《山野汉子心尖宠》 第1章 夺回家宅 “想不到这两孩子没了父母,行起了偷窃之事,这一次更是打起了城里人的主意,这下好了,被人打一顿送回村里来了吧。” “他们家三叔都不管这破事儿了,咱们也别管,只是丢到这破草屋里,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送来祸害咱们的,都躺两日了,要不将他们丢村外去。” 一位穿灰布裙的妇人开口,满是沧桑皱纹的脸上全是嫌弃。 一旁的村里人听着,也跟着附和,皆露出鄙夷的目光。 又有人说道:“偷他们三叔家的银钱上街吃好吃的,又偷左邻右舍的鸡蛋,还得他家三叔帮着还债,现在更是跑街头闹事儿,柳家村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这两人留不得。” 你一言我一语的,立即做下决定,很快将两个晕厥的孩子抬了起来。 摇摇晃晃中,柳思辰终于再次睁开眼睛。 两日前,她穿越到这个古时代,那会儿正是被柳家三叔扔到这儿来的,她努力的挣扎着,柳家三叔却是没有理会,为了活下去,她勉强弄了一口吃食胡乱吞下,就又晕过去了。 如今睁开眼睛又是被人抬着,她本能的使了全身的力气,朝旁边的手咬去,对方吃痛,赶忙放下。 惊呼道:“竟然没死。” 随着这话,几位村人都纷纷退开。 柳思辰努力坐了起来,脑中无比清明,前身的记忆也成了她的记忆,想她先天心脏病才活到二十就没了。 死前还想着自己什么也来不及做,真是不甘心,没想就这样穿越到了这儿。 前身是活活饿死的,所谓偷窃,以及在城里惹事被打,皆是柳家三叔的手段,目的是得到柳家大房的老宅子,供三房大女儿招婿。 而前身不过十六岁的孩子,身边带着十四岁的弟弟,一年前,唯一养育他们的父亲柳河入山打猎失踪,尸骨无存。 自那以后,两姐弟就寄养在了三房门下,也被三房拿捏,一年间,不是打就是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 在柳思辰回想前身往事时,身边躺着的弟弟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这些村里人,立即吓得缩到了她身后。 姐弟两人都很虚弱。 可前头喜宴的锣鼓声却在这时传来,今日是柳家三房的大女儿招婿成婚的日子。 村里人见两人醒了,因为心虚,早已经一哄而散。 柳思辰拉着弟弟起了身,她看向前方的柳家院子,那儿张灯结彩,喜庆极了。 前身姐弟就这么扔了么?柳家三房如此狠心,前身这么死了,真是不值,既然已经来了这个时代,她就代前身上前讨回公道。 于是两姐弟朝前头的喜院走去。 半路上,弟弟柳士原有些担忧的开口:“姐,咱们要去三叔家么?” 瞧着这孩子一提到三叔就吓得打哆嗦,可见平素没少被虐待。 “当然要去了,咱们不能冤死,大房的老宅子,休想占为己有,还有这婚事,也是来路不正呢。” 柳思辰冷笑一声,想她久病缠身,一身戾气,正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两姐弟脚步匆匆的走到了柳家三房的门外,只见坚固的门庭上贴上了喜联,而在旁边大房的院子里,却张灯结彩,也传来了喜宴的喧哗声。 想他们姐弟二人还没有死呢,这些人就在大房院里办起了喜事,真是嚣张。 于是两姐弟一身破旧的粗布补丁衣裳,灰头土脸的推开了自个家院子的门,当两人站在门口时,里头吃宴的村里人和柳家族人亲戚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看到这两人生龙活虎的站在眼前,柳家的族人和亲戚都变了脸色,有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三房柳山。 堂前,穿着嫁衣带着盖头的三房大姑娘柳玉娇正奇怪身边的丈夫为何不动了,堂前怎么也都没了声音,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二姑娘柳玉燕大声骂道:“两个丧门星的,今个儿我姐姐大喜之日,你们还不快滚。” 柳玉娇立即明白了什么,她想也没想的将红盖头揭开,朝着门口看去。 此时柳山夫妻也从主座上下来,眼看着就要拜堂了,没想侄儿侄女竟然又赶来了,不是都伤重不醒了么?都躺两日了,竟然又活过来了呢? 柳山原本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夫妻上前一人拉一个,就让两人入席。 三叔母李氏更是小声说道:“大丫啊,你堂妹今个儿成亲,有什么事,等成完亲再说呢。” 只是李氏话才落,柳思辰却挣开她的手,拉着弟弟来到院中间。 在场中,有柳家的族老们,族长柳大富也在,此时正冷淡的看着,也没有说要出来主持公道。 院里的人和院外的人都看着这一对姐弟,两人在村里头干下那么多的坏事,名声尽毁,现在这是又要来捣乱自家堂妹的婚事么?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果然没有父母的孤儿没了家教。 柳家的族人们纷纷摇了摇头,对这对姐弟很是失望。 而此时柳思辰却从怀里拿出一张文书,对着里头穿红衣的新郎开口说道:“金公子是秀才公,想必也知道这是什么。” “十年前,我父亲柳河在狐头角救下金秀才的父亲,当年两家立下承诺,等十年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就是定了娃娃亲。” “如今我三叔柳山先是用手段陷害我姐弟二人成了小偷,在外装作帮我们还债做好人,后又在街头买凶杀人,置我们姐弟二人死地。” “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乘着我们姐弟二人未成年,无父母长辈庇护,霸占了我大房老宅做为堂妹的新婚房子,又霸占了这桩婚事。” “利用当年之恩情,招金公子上门为婿,一切好处都占齐了,唯我姐弟二人生死不顾,将我们丢在村头茅屋,自生自灭。” “今日我来,只想问问柳家族老们,还有向来主持公道的族长大人,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若不然,我就拿着这张文书去县衙敲冤鼓。” “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三叔一家告到底。” 柳思辰的话一字一句的钉在柳家三房人的心坎上,柳玉娇已经气得面色铁青,三房一家人都恨得牙痒痒。 第2章 偏心的族长 而金秀才却是一脸惊愕的朝柳思辰走来,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娇小头发枯黄的小姑娘,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柳玉娇的堂姐。 两人站在一起,柳玉娇更像是姐姐,可见这对姐弟受了多大的苦头,瘦成了这般。 文书在她的小手上,字迹有些模糊,但事情的确是真的,只是先前拿出这文书的是柳家三房。 所以她手上的文书若是真的,那柳家三房的文书就是假的了,当年的承诺,金彦原本只答应娶柳家三房大姑娘,没想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金彦为了孩子,不得不答应做上门婿。 而金家的确因为他读书的原因,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更无法娶亲,恐怕挤在的那小小屋子下,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但他不曾想过三房会霸占了柳家大房的房子。 柳玉娇看到丈夫脸色的变化,心头一惊,连忙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一把拉住金彦的手,温言细语的说道:“我堂姐没了父母,一直觉得我三房亏欠了他们。” “今天这么来闹,我也体谅她的心情,这事儿由我爹娘以及族人来处理,彦,跟我先回房去。” 柳玉娇拉着金彦就往大房的东屋去,柳思辰冷笑一声:“往哪儿走呢?这儿可是我的家,你们将中间的墙给拆了,就将大房给占有了不成?” 柳玉娇心头着急,忍着一口气,拉着金彦往三房院里拉,金彦忍不住停下脚步,柳玉娇气急败坏,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大概是将柳思辰姐弟杀了好几回了。 院子外围满了村里人,听到柳思辰的话,个个惊讶不已,瞧柳家三房这模样,难不成这大丫头说的是真的? 便是吃宴的柳家族人,原本对这对姐妹没有什么好感的,听着她的话,也纷纷震惊的看向柳家三房。 却见柳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竟然没有立即反驳,柳家族人似乎感觉到了不简单,莫不是平素的事,真是冤枉的。 还有这婚事,三房竟然是霸占的。 族长柳大富自是察觉些什么的,只是他一直没有点破,是想着三房招的是秀才婿,不敢得罪,眼下被识破了,也不能不管此事。 于是柳大富站了起来,上前圆场,拉开愤恨不已的柳山夫妻,便劝道:“关于宅子的事,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至于这婚事,也是事出有因,金秀才喜欢的是你堂妹,姻缘不能强求的,十年前的事,你父亲都不在了,这文书也不知真假,都模糊了,看不清了。” “你是堂姐,何不成全了他们。” 这话说得真是偏心,一旁的弟弟柳士原立即上前推了族长一把,毫无防备的一推,倒是将柳大富推得往后一倒,好在三房夫妻接住了。 “谁说我爹不在了,我爹只是失踪,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舍不得丢下我们的。” 说到这儿,柳士原已经哭了,一路上畏惧不敢上前的柳士原,却在听到有关父亲的话后,鼓起了勇气,可见他是多么的在乎。 柳思辰原本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触,只是不想前身冤死,这会儿看到弟弟的眼泪,她下意识的上前将弟弟揽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背。 柳大富被推,心头怒火顿起,沉声道:“一年不见,尸骨无存,自是落到了野兽的腹中。” 柳士原听到这话越发的激动。 柳思辰抬头看向族长,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坚毅的目光,看得眼前三人都止了话。 “何必说如此狠心的话,人在做天在看,对得起天地良心,这桩婚事我并不稀罕,别人用过的男人,我弃如敝屣,但这宅院是我父母的心血,谁也别想占有。” “还有我大房的田地,三房老老实实的交出来,这一年多我大房的存粮还回来,用过的工具全部换新,中间拆了的墙补上。” “至于我们身上的伤,以及这一年以来对我们的名誉损失,赔偿五两银子,若是做不到,咱们就衙门见吧。” 柳思辰的话条理清晰,句句有理,目光坚毅,神色凛然,不容置喙,令在场的柳家族人们都震撼了。 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院外的村里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想不到柳家三房这么诓骗侄女,连婚事、宅子都要抢,他们可是这两孩子的亲叔叔,怎么这么狠心。 柳山对上族人、亲戚以及村里人的眼神,心头暗恨,一年的准备,没想一朝瓦解,可不能由着她,五两银子,这是狮子大张口。 一家人赚上一年也赚不到五两银子,她怎么说得出口,可是看她这架势,是真的打算去报官么? 一但报官,柳家三房的名声就没了,金秀才也难以入县学。 村里人都盯着柳家族长,看他怎么处置此事,对这对姐弟,也有人生出了同情心。 柳山见势不对,上前就抬起一掌,二话不说就要打柳思辰,最好是能一巴掌将人打晕了,事后什么都好说。 可惜柳思辰已经不是前身,她现在虽虚弱,却身体健康,岂能受人打,她很快避开这一掌,反而朝着柳山就踢去一脚,踢到了他的大腿上。 虽说没有什么力道,但也痛了一下,柳山一脸不可思议,一向畏惧不敢说话,隐忍又弱小的侄女儿,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抗他,若不是眼前人看着就是侄女本人,他都要以为侄女变了个人。 “怎么,戳到心窝子了,要打人了,三房不是讲理么?不是在外头做样子处处护着我们姐弟么?” “现在我不过说出事实,你们就迫不及待出手了,今天这事儿不这么办,我就说到做到,除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们姐弟二人。” “但凡我们有一口气,这事儿就没完。” 南朝律法,杀人偿命,他们敢么? 柳家族人看向了柳山,自然柳山夫妻不敢杀人。 做为族长,又是打理柳家村的里长,自是不能不管,柳山这一巴掌也证明了他的心虚,做事真不顾及后果,他想帮都难了。 于是柳大富上前一步,没有怪刚才被推的事,反而温声道:“这事儿你三叔固然有错,但是这银钱是真给不出的。” “都是有血亲的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宅子本就是你们大房的,不过是你三叔借来办喜事罢了,你这是误会了。” 第3章 欺负孤女 “至于办喜事用了的粮食,你三叔自是会补上的,还有用坏的工具,也换上好的,至于这银钱……你看……” 柳大富还用商量的口气说出来,一旁的柳山夫妻却是按捺不住了,李氏上前指着柳思辰道:“大丫头,怎么说这一年里头我们也是照顾了的。” “要不然你们能安生到现在,你现在这么闹,闹得你妹妹婚事不宁,你安的什么心,你说的那些谁信,你倒是拿出证据。” 李氏自认为这些事无人能证明,左右大房也就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哪知柳思辰上前一把将弟弟的袖子撸了起来,这时候看到的村里人都倒吸了口气,先前看着奄奄一息,以为是他们自己作孽,没想这么严重呢。 柳家三房怎么下得了手?眼看着人家孤儿无父无母,就这么糟蹋。 当柳思辰将自己的手臂露出时,上面新伤旧伤在一起,无法入目。 柳家的族老们都起了身,看柳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柳家族人却是低语起来。 李氏见了,脸色大变,倒是忘了这两孩子身上的伤了。 这时不远处没离去的金秀才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来,看着姐弟二人的这些伤,随即抬头看向柳山夫妻,铁青着脸说道:“想不到我金某今日助纣为虐,竟不知你们如此狠心。” 柳玉娇听到丈夫这话,心都跌入了谷底,连忙走过来,二话不说朝着柳思辰跪下了,含泪苦求道:“以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姐姐,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愿意偿还银子,我用我的首饰来还。” 说完,柳玉娇将头上带着的银簪取下来就强行塞到柳思辰的手中,接着膝行向前,伏在柳思辰的脚边恳求道:“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姐姐就应了吧。” “我夫君是秀才公,他心地良善,见你这样,他必定要与我分开的,可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啊?” “姐姐,以前的事,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也怪我,非要招上门婿,父母才这样的,现在我想清楚了,只要姐姐原谅我嫁给金郎,我的孩子也是金家的孩子。” 柳玉娇这话越说越离谱了,看着是向柳思辰道歉,哭哭啼啼的,瞧着怎么向是在求着金秀才呢?甚至还未婚先育的事都公之于众了。 不只柳思辰是这样的想法,村里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尤其这未婚先育,真是丢了柳家村的脸,这要是传出去,柳家村的人还要不要做人了。 所谓奔者为妾,她现在不要说招婿了,就算是做金秀才的妾室,都丢脸,还想腹中孩子姓柳么? 村里人再看柳家三房,简直如同看到臭苍蝇,便是柳氏族人也都纷纷变色,气得不青。 柳大富冷哼一声,朝地上跪着的柳玉娇看去一眼,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柳家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柳山也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早已经私下里跟了金秀才,但夫妻二人不但没怒,反而心头一喜,既然有了金秀才的孩子,那这婚事就成了。 于是夫妻二人立即冲上来,上前就让金秀才负责,那模样,要是敢不负责,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逐不知柳家三房这嘴脸越发让村里人看不起,有妇人朝着这边呸了一口,咬牙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都没脸了,里长,将他们一家赶出村去。” “对,赶出去,真是丢人。” 一时间,院前全是声讨,柳山反应过来,看着这些平素都与他交好的村里人,转眼间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夫妻两人终于发觉了事态的严重。 倒是柳思辰姐弟退到了一边,才不受这跪礼,为了一桩婚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对,柳家村历年就不曾出过读书郎,柳玉娇能找到一个秀才公为夫婿,自是要牢牢抓稳的。 此时的金秀才双手背于身后,挺直的身子显得有些无奈,他闭了闭眼睛,心头不情愿却为了孩子不得不同意了。 “好,我娶柳玉娇为妻,但绝不住在柳家。” 金家村也是回不去了,金秀才正想着落脚何处时,柳山连忙接话:“女婿只要愿意,村里的地你随便选一处做地基,我们另外再建。” 那一副讨好的样子,村里人看着就想骂他,嫌还不够丢脸么? 柳大富见村里人都愤怒了,怎么说也是偏心护短的,向着柳家三房,于是抢先一步将柳山骂了几句,随后对金秀才说道:“村里倒有一处茅屋,可以给你们住。” 秀才公自是要留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以后你们夫妻二人赚了钱,再盖好点儿的院子。” 随着柳大富所指,原来是前头不远处的那间茅屋,相较柳家院子,不仅小还不结实,隔着倒是挺近,一条田埂的距离。 金秀才见里长开了口,只好应下了。 柳玉娇虽跪在地上,却是如了愿,垂着的头下扬起了唇角。 柳思辰看向手中的银簪,不知这东西的价值,但是通过前身的记忆,想来三房也没有什么钱的,这一年里头,三房吃的用的,也很一般。 于是柳思辰要了银簪,看向柳大富说道:“这银簪我便收下了,至于那些粮食和用具,现在就还回来吧,免得事后又反悔。” “还有中间的这一堵墙,今个儿就动手,两家院子,中间一堵墙,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柳思辰的话拉回村里人的注意,柳家族人也都纷纷看向柳山,这一次大家都向着了柳思辰。 柳山和李氏还想再吵上一吵,被柳大富瞪了一眼,柳大富做了主,柳山和李氏只好众目睽睽之下,扛来一袋豆子,又将锄头和镰刀等用具还了回来,换的是他们家新买不久的。 柳思辰依着前身的记忆收下了,只是看到柳山夫妻恶狠狠的眼神时,想来以后两家更是难相处,指不定等村里人一走,这些工具和粮食,恐怕会来抢走。 中间的这一堵墙,等村里人走了,他们多半也是不会弄的了,柳思辰抿紧嘴唇,心头郁闷。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使今天这么一闹了,将来她和弟弟的婚嫁,指不定这三房还要插手,到那时候公报私仇也不难。 她可得想办法应对才行,刚这么想着,忽然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啊,有野人,野人下山了。” 第4章 来了个野人 随着这一声惊呼,村里人纷纷逃窜,转眼间各家各户拿的拿锄头,拿的拿镰刀又聚在一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五年前,村里遭了野兽攻击,死了不少人,哪知野兽过后,又跑来一群野人,这些野人很是野蛮,一入村子就抢夺,村里还有少女被带走,也伤了不少人。 自打那以后,柳家村才知山里头不仅有野兽,还有野人,都相当可怕,听说这些野人原本是人类的孩子,但从小在野兽堆里长大,就变成了野人。 这些野人长相与人类似,但有锋利的尖牙和尖锐的指甲,他们身姿灵敏,猎食之时与野兽一般无异,而且好食生肉,喝活血,长年待在山间,能在老树间飞窜。 见过的村里人,将这野人传得神乎,但五年前的那一次后,村里就无人敢上山,也只有柳家大房的柳河敢上山打猎。 当年柳河猎物丰盛时,他不仅养活着自己一家三张嘴,还帮衬着三房。 柳河是柳家老大,底下有两个弟弟,柳家老二在年幼时被野兽叼走没了下落,便只剩下老大和老三一起长大,按理兄弟感情深厚。 可惜老三打小就奸猾,柳河反是那个憨厚的大哥,处处照顾着三房。 在村里人防备着的时候,就见前头田埂上一位年轻人背着一位长者,两人身上只简单的穿了兽皮,赤着胳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一头凌乱的头发令人无法看到真容,只是这气势,却带着一股煞气,莫名令人恐惧。 族长柳大富哆着嘴说道:“就是野人了,大家伙的,一起上。” 于是村里人蜂拥而至,谁知靠近这年轻人后,又纷纷顿足,只见这年轻人抬起头来,乱发下露出半张脸。 眼神很凌厉,五官宛如刀刻一般,轮廓深邃,却处处透着锋芒,人未靠近,却被他这气势慑住,村里人下意识的后退。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柳河……” 这人眼尖,看到了那背上的长者半露的脸。 此时年轻人背上的人用着微弱的声音应着:“我是柳河,你们别打。” 这一下,就近的村里人都听到了,这是一年前上山打猎失踪的柳河,他竟然没死,竟然还回来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弟弟柳士原却是一把推开村里人,不顾身上的痛处,拔腿就往前跑。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柳士原跑到年轻人身边,大喊一声:“爹,你真的……真的回来了。” “我就知道的,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会丢下我和姐姐的。” 倒是柳思辰有些驻足不前了,一年前在山里弄丢的猎人,怎么一年后又从山里出来,还是被一个年轻人背出来的。 细看下,那年轻人背上的老者,一双腿严重萎缩,显然无法站立,人也瘦得皮包骨。 被儿子的叫声拉回神智的老者,努力的想要抬头朝儿子看去,奈何身体无力,只好虚弱的应道:“儿啊,回来了,快回屋。” 于是人群让开,柳家三房悄悄地躲在人群里偷偷看着,脸上明显有些不安。 族长柳大富连忙走近一看,还真是柳河,也是惊讶不已。 在柳家村村民的好奇下,乱发半遮着脸的年轻男子将柳河放在了椅子里,柳河这才歇了口气。 柳思辰立即反应过来,前身的记忆在,还真是前身失踪一年的父亲,于是朝族人说道:“还劳烦叔婶帮忙请个大夫来。” 一看柳河苍白的脸,还有神情,做为病了多年的柳思辰一眼就看出他生了重病。 族人反应过来,赶紧去请大夫。 弟弟柳士原却是半跪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流眼泪,可见这孩子有多想念自己的父亲。 以前父亲在时,能上山打猎,一家三口的生活算是村里头过得最好的。 而自打没了父亲,这一年里头,姐弟二人是受尽了苦楚,人生命运都被捏在三房手中。 做为现代人柳思辰,她虽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有了这个父亲在后,她就不会再被三房拿捏,也是一桩好事。 而自己受到前身的情绪,眼眶竟也是一热,下意识的朝柳河走了两步,她忍住了。 柳河抬头看向女儿,朝柳思辰招了招手。 柳思辰看着眼前穿着兽皮衣,露出干枯双手的便宜父亲,心头闷着一口气,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没想柳河握住柳思辰的手,随即将她的手交到半遮脸的年轻男子手中,说道:“我说我有一个女儿的,没有骗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柳思辰才沉浸在前身父亲的感动中,哪知转眼自己就被这个便宜父亲给送人了,她郁闷的收回手。 没想手碗被年轻男子抓住,只见他凌厉的眼神盯住她,皱眉,随后声音清亮又带着不满的说道:“太瘦了,不够我几口的。” 随着这年轻男子的话落下,村里人倒吸一口气,纷纷后退。 便是柳思辰也有些没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人真的是野人,将她交给他的意思不是做媳妇,而是做食物。 柳思辰想要挣开手,却发觉他的手像铁钳子,根本无法挣扎开。 没想柳河却是虚弱的笑道:“别开玩笑了,我这一双儿女,这一年来必定受了苦,以前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养养就好了。” 年轻男子再次将柳思辰打量一眼,显然有些不太满意她,但勉强算是应下了。 重点是柳思辰不同意好吧,她挣脱不开,立即下口咬他的手,转眼他的手背上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男人吃痛,将手松开,却听到他爽朗的一声笑,“牙齿不够锋利,还得练练。” 柳思辰气闷的收回手,赶紧起身离开,这人真是可怕,这手劲真要打她,估计一拳足够。 柳河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房夫妻吓得喜宴也没法办了,就这样一家人回到了隔壁院子去,还将大门关上,连着院里摆的喜宴桌子都不管了。 这会儿族里人帮着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王良,他四十上下,一身破旧的衣裳,手里背着一个药箱。 上前看到枯瘦的柳河,一脸的不可思议,说道:“你这腿是不是一年前受的伤?” 第5章 果然是个野人 柳河点头,村里人立即停止了喧哗声。 王良上前察看,摇头叹道:“时间过得太久,一年前你要是能找到我就好了。” 柳河却是面色平和,显然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他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于是王良接着看诊。 柳思辰站在人群里,看着病重的柳河一脸平静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自己重病之时,朋友们围在她的病床前,也是如此的担心她,唯她自己最是清楚,反而看开了。 “这是营养不济,要好好休养,不要再有半点操劳,我这就开两副药给你先吃,这两日我上山挖了草药,再配送过来。” 王良将带来的草药配了两副,就交给旁侧的柳士原去煎药。 等王良起身时,柳思辰才靠近问多少钱。 王良却是摆手,说道:“先治好你爹再说,当年你爹也帮衬过我不少,我现在就上山挖药,你们好生照顾。” 说完这话,王良走了。 村里人也是上前一番慰问,最后只留下柳家的族人还有亲戚还在。 院里喜宴一地狼藉,柳家族人赶忙帮着收拾,三房是寻不到人了的。 柳大富这会儿也有些心虚了,怎么说柳河上山打猎那会儿,也曾送些猎物给他的,于是上前想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免得被这两个孩子一说,反而说乱了。 然而柳大富还没有开口,有了一丝精神的柳河便开了口:“这院里是办什么喜事?还有我的一双儿女怎么瘦成了这样?” 柳河看着是随意一问,面上却是严肃认真,问得柳大富不知从何说起,柳思辰便开了口:“三叔一家办婚事呢。” “三叔乘着我们姐弟二人无人撑腰,占了我家宅院,要给堂妹做新房。” 柳思辰三两句道明原由,柳大富在一旁暗感不妙,心里郁闷着这大房丫头真不会说话,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挑起事端,再说不都赔了银钱了么? 然而柳河一听,有些错愕,三弟一家怎么这么对侍侄儿侄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在他走后会做出这种事。 何况两兄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以前还那么照顾三房一家,但凡大房有吃的,三房家两女儿都是跟着吃,从来没有偏颇。 柳思辰见憨厚的柳河还不敢相信,正要再说,弟弟柳士原已经撩开自己的袖口,向柳河说起这一年以来三叔是怎么打他的,一边说还一边带着恐惧的落下眼泪。 柳河一听,原本虚弱的身子都强行坐直了,瞪大眼睛看向儿子的手臂,新伤旧伤叠在一起,不忍直视。 随后柳河一把拉起柳思辰的袖口,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柳河气得不轻。 自己一双宝贝儿女,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年不到,三房就将他们折磨成这样了。 柳河想要起来,才发觉自己废了的双腿,到这时,他原本平静面对自己残废的身躯转眼变得激动起来,落下了一把老泪。 柳大富赶紧上前圆场,“要不这样好了,把三房叫出来吧,不管怎么样,三房多少还是顾着两孩子,至少没有饿死的。” “毕竟是一家人,以前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柳大富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在场的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隔壁三房的堂屋门被人一脚踢开,由于用力过猛,门框都歪斜了。 随后就见门内飞出几条身影,一一落地,便是哀痛声一片。 柳大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从三房正堂屋出来的赤着半身的年轻男子,彻底明白了,这个野人在打人。 关于野人的传说,村里人本能的惧怕,柳家的族人见此场景,也是下意识的靠近一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柳思辰看到那个半遮着脸的男人一来就将三房打了一顿,刚才的郁闷没了,甚至想为他拍掌叫好。 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就该打,打得好。 一向憨厚的柳河见状,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制止。 直到年轻男子一步步朝地上躺着的人走去时,柳河才虚弱的喊了一声:“符,别打。” 叫符的男子,终于回头朝这边看来,那握紧的拳头,在场的人看了,都知道只要他一拳,就足以致命。 地上动弹不得的三房众人,已经吓得面色苍白,屁滚尿流。 倒是金秀才护在了柳玉娇的身前,清瘦的身子明明已经无力支撑,却仍旧紧紧地盯着符。 符听了柳河的话,松开了拳头,这才走了回来。 柳思辰对这个凌厉的男人有了彻底的改观,这个人留下来可以镇宅子,这一刻她想将此人留下。 柳大富和众位柳家族人亲戚见到符过来,纷纷后退数步,柳河叫他们别怕,他只不过是个少年郎,心地善良。 善不善良他们不清楚,但这拳头很硬他们很清楚,而且这一身打扮,与这蛮力和气势,真像个山里的野人,就是不知他有没有锋利的牙齿,以及食生肉喝生血的习惯。 倒是他的指甲没有传说中的尖锐,与他们的手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比他们的大了不少,但人也比他们长得高。 柳大富算是村里最高的男子了,可站在这人面前,还矮了一个头。 族人不敢再留了,纷纷拱手离开,他们不但不敢再管柳家大房和三房的事,更不敢与这年轻人对视,生怕一拳头打向他们。 人一走,院前空了,倒是也收拾干净,厨房里还有喜宴留下的吃食不少。 柳思辰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淡漠的朝三房那边爬回屋里的几人看去一眼,这才进入厨房,转眼端着几个大碗出来。 一人一碗汤面条,汤里有油荤,还有一小碗肉,肉里加了野菜一起炒,显得多些。 柳思辰将汤面交给符的时候,他的眼神却落在那一小碗肉上。 这一碗肉,柳思辰原本想留给柳河补身体,没想被他看上,柳河见状,含笑说道:“符爱吃肉,给他吧。” “我全名叫符辰。” 符辰朝柳河看来一眼,一脸抗拒的样子。柳河笑道:“符辰,以后你们这么叫他。” 柳思辰看到这个凌厉的男子竟然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想笑,她将肉碗交给他,就见他伸手就抓来吃。 这吃相还真像个野人。 第6章 又饿了 柳思辰一家三口却是坐下来吃面,锅里的面还有不少,这一顿,是他们一家人吃得最饱的一顿,也是最好的一顿。 隔壁的三房却是连面都不敢露,更不敢吱声了。 果然符辰能给他们家镇宅子,倒是可以将他留下来,何况现在柳河都瘫痪了,家里得有人支撑门户。 吃饱了,柳河的汤药也煎好了。 柳河吃了药,背到了正房内室,里头破旧的被子也换成了七成新被,柳河就这么睡着了。 等柳思辰收拾好从内室出来,就看到院里站着的符辰,只见他身姿挺拔,如刚劲的苍松一般,这人就站在这儿吧,看把三房的人吓得,一天都不敢出门了。 连出门请大夫的勇气都没有。 柳思辰才朝他走了两步,他便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那露出的半张脸上眼神凌厉的像能发出慑人的光芒。 这让柳思辰想到夜间捕食的动物一般,她也是有些被吓住。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柳思辰才没有了被人盯上变成食物的错觉。 “我肚子饿了。” 符辰开口,一副她若不想办法喂饱他,指不定要拿她当食物的样子,再一次把柳思辰吓住,她连忙停下脚步。 “刚才你吃的也不少,怎么就饿了?” 柳思辰很有些无奈。 符辰却是皱眉,“没肉吃,吃的全是草,哪能饱肚子。” 怎么感觉像肉食动物…… 柳思辰差一点儿笑出声,这会儿倒像是只拔了虎牙的老虎。 正在柳思辰想着要怎么喂饱他时,符辰却是回身将她一把抱起,只见他手速飞快,手腕一动就将柳思辰甩在了背上。 柳思辰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拔腿狂跑。 柳思辰吓得双手下意识的扒紧他的肩。 在村里人的注目下,符辰带着柳思辰转眼上了山。 有村人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吓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惊呼道:“野……野人。” 柳思辰心惊胆颤的抓紧他,生怕掉下去骨头都散了,这速度,感觉比开车都快,耳边呼啸的风声,眼前是迅速倒退的景致。 要是放在前一世,她的心脏病要复发了,好在这一世是个健康的身体。 终于他停下来了,柳思辰却是吓得面色苍白的落了地,一屁股坐地上无法起身。 符辰却是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身姿灵敏的飞身上树,柳思辰只感觉到风声扑面而过,眼前便失去了符辰的身影。 到这一刻,柳思辰也觉得他是个野人,不是传说中尖牙利爪,也不是粗莽不堪,而是野人的本能,他对这片山林很熟悉,进入山中后他明显很自在很开心。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柳思辰似乎也没有那么惧怕他了。 坐在树下只等了一会儿,林子里就传来野猪的嘶鸣声。 做为现代人柳思辰,还是第一次遇上,这嘶鸣声振耳,带着野兽最后的挣扎,在这寂静的山林,若没有符辰在,柳思辰怕是要被吓死。 在柳思辰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只见草从深处,那位赤着半身的少年扛着一头野猪从杂草丛中走出来。 那小麦色的肌肤上还染上几抹鲜红的血迹,露出的半张脸上,却是带着煞气。 要是柳思辰在林中初见他,必定会吓死,清楚他少年的性子,又不觉得怕了。 人走到她面前,随即朝她伸出手,“要不要我背你下山?” 柳思辰看着他扛着的野猪还在滴着血,他要怎么背自己?柳思辰连忙摇头。 符辰也就放开了她,扛着野猪走前头,却是走得极慢,瞧着也是在等着她。 这肩头的野猪也有几百斤了吧,这么大,他身姿高大,但身板并没有多壮硕,不过显得很精瘦有力,竟然扛着几百斤走路还如此轻松。 两人下山时,引来村里人的侧目,看到这少年的模样,都吓得纷纷躲了起来,太可怕了,几百斤的东西竟然这么扛下山。 而且山里的野猪,他一个人就能打死,这得多大的力气,这比柳河还会打猎,简直就是粗暴。 在村里人惊惧的眼神里,柳思辰跟在符辰身边这么走到了柳家大房的院里。 柳家三房的院门还是关得紧紧地,也无人出来。 照顾父亲的弟弟柳士原正焦急的等着姐姐回来,生怕这人将姐姐拐走,眼下见姐姐平安归来,松了口气,上前就拉着柳思辰的袖口,才得以安心。 野猪放到了院里,符辰看向柳思辰,摸了摸肚皮,说道:“我饿了,我要吃肉,煮熟的肉好吃。” 这话说的,难不成他以前吃生肉? 一想到这儿,柳思辰的心态就不好了,赶紧给他煮肉,可别野性大发。 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柳思辰正不知道怎么下手,这野猪的皮子也太结实了,她还没有杀过猪,不,她连割肉都不会。 符辰似乎瞧出她的窘迫,扬起唇角,从她手上夺过菜刀,只见他手速飞快的将猪皮剥了下来,看得柳思辰头皮发麻。 于是柳思辰先回厨房去,锅碗都是现成的,也还算干净,她收拾一下,就蹲在灶台前烧火。 好在前世干过粗活,这柴火倒是烧着了,锅里烧了热水,就等着肉下锅。 没多会儿,弟弟柳士原一脸开心的提了两大块肉进来,想来他也想吃肉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吧。 柳思辰看到肉,竟也咽了咽口水,前世是肉都不想吃,到了这儿却是饿得够呛。 接过弟弟手中的肉,柳思辰先是用水清洗干净。 剥了皮的猪肉,肥瘦相间,根本不必怎么处理,洗干净就可以切大块炖肉了。 真正吃肉的方法,就是直接下锅炖至软烂,还原野猪肉本来的香味便足够。 坐在灶台前烧火看锅,没炖多久厨房里就传来肉香。 外头正在分肉的符辰忍不住抬头朝厨房看去,嘴巴子动了动,饿得更厉害。 分好的肉,柳思辰用茅草全部挂在廊下悬梁上,一排排挂过去,简直是馋人得紧。 谁家有这么豪气能弄来这么多肉的,过年都难得吃上一片肉。 这炖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传出柳家院,不仅隔壁三房闻到了,便是左邻右舍也都闻到了味儿。 村里人羡慕又惧怕。 第7章 教会野人洗澡 等能揭锅了,灶前坐着符辰和柳士原,两人眼巴巴的盯着锅里,那模样,就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似的。 柳思辰扬起唇角,揭开锅时,一股热气冒出来,就见那热气白雾中伸进来一只手,朝着滚烫的锅里抓去,柳思辰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声制止:“不准偷吃。” 小麦色的手停了停,倒是收回去了。 热气散了,柳思辰也看到了手的主人,正是符辰的手,她竟然凶了他,他没有恼,有进步,瞧着只要不饿着他,似乎也挺好说话的样子。 柳思辰还是解释道:“肉是炖好了,但还得放盐。” 灶台上也只有盐巴了,正是三房做喜宴时开伙剩下的盐巴。 有了盐味的肉那才叫好吃,可惜三房留下的盐巴太少了,吃几顿就没了。 熄了火,柳思辰先是装了一碗肉叫柳士原端入房里送给柳河吃,他是病人,更要补充营养。 柳士原端着碗离开时,符辰的眼睛就盯着那碗肉不放,随即又将目光移向锅里,那模样有些迫不及待的暴躁了。 柳思辰赶紧拿碗盛肉给他吃,可他接过碗,眼神仍旧盯着锅,瞧着是嫌碗太小么? 柳思辰看向一旁放着的簸箕,挺干净的,正是先前用来装野菜的,她洗了洗,就将锅里的肉都盛了起来,放在一旁旧破的桌子上,说道:“吃吧,我再煮。” 看样子,他大概是挺能吃的,免得他没有吃饱,柳思辰接着起祸下肉,这一次煮得更多了,左右一头野猪份量也太多了些,足够吃上几顿。 符辰直接弃了碗,坐在破桌前伸手抓簸箕里的肉来吃,炖软了肉入了口,他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等柳士原过来时,就见铁锅里空了,有些委屈的看向姐姐。 柳思辰看着弟弟这样,忍不住想笑,将灶台上先前给符辰的那碗肉交到他手中,说道:“姐姐尝过了,味道不错,你快吃,现在接着炖肉。” 柳士原这才坐下,但他却将那一碗肉分成两份,非要与柳思辰一起吃,若是柳思辰不吃,他也就不吃。 前世独生女,还不曾享受过有弟弟的时光,现在感觉有个弟弟真是不错。 柳家大房院里的肉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傍晚,村里人闻着都想着这大房家里吃肉也吃得忒久的。 一顿饭吃这么久,真是能吃。 的确,柳思辰一口气煮了三大锅,才将符辰喂饱,她和弟弟更是吃撑了,第一次大口吃肉,不必担心会不会胖,会不会影响病情,而是只管尽情的吃就好。 内室里,柳河吃了一顿肉后喝了汤药,又睡了过去。 柳思辰看着院里坐在竹椅中半眯着眼睛的某人,便叫来弟弟,两姐弟决定去井边挑水,这一大家子,都得洗洗了,柳思辰决定寻了弟弟一套衣裳给符辰穿。 当姐弟两人辛苦的从井边挑了一担水来时,符辰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人辛苦的样子,他皱眉,随即起身,上前双手一提,就接了过去。 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入厨房,将水倒在缸里,便叫柳士原带他去井边。 柳思辰正觉得身子弱,很是辛苦,也就不强求了,由着两人去。 她回了东屋,从弟弟的衣裳里挑了一套大的出来,然而仍旧是不够他的身高的,好在弟弟屋里有一套长衫,给符辰当短衣穿。 只是柳思辰不知道的是,这时代的长衫代表的是什么,那只有读书郎才能穿的长衫,柳士原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一套旧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穿,压箱底多年,倒是被姐姐翻出来了。 挑了半天水,原来是拿来洗澡用,符辰抱着双手靠在柱子上,郁闷的看着柳思辰,抿着嘴一脸倔气的样子。 “嗯,进了我家门,就得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装整齐,所以你不准拒绝。” 柳思辰一本正经,再也不怕这个野人少年。 符辰仍旧不说话,无声抗拒着,他不洗澡,他觉得挺干净的,还有,他不要穿这么小的衣裳,现在这样很方便。 柳思辰见状,心思一动,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不煮香喷喷的肉给你吃了。” 这一招果然见效,符辰立即站直了身子,他郁闷的看向她手上的长衫,还有一双眼睛也盯着这长衫,眼眶里都要有泪水了,那正是弟弟柳士原。 终于符辰将衣裳收下,听话的入了东屋,进木桶里洗澡。 柳思辰这才转身,就看到廊下站着的眼眶湿润的弟弟,她有些疑惑,上前问怎么了,却不知自己拿了人家的长衫给别人,伤了弟弟的心。 柳士原连忙抹了一把眼角,说没事儿,柳思辰便说道:“我瞧着他剥的这一张猪皮挺完整的,或许能卖钱,我明个儿去问问看。” “再不然我将银簪卖了,咱们有了钱,我扯些布,给家里人都做新衣裳穿,给弟弟做套崭新的长衫。” 柳士原一听,面上一喜,心情好了不少,柳思辰看着这个便宜弟弟也是心疼。 日子会过好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在姐弟两人坐在廊下说话时,东屋的门打开,一身清爽的符辰从里头走出来,一头乱发显然已经胡乱的洗了一回,此时却是遮在脸上,连半张脸都看不到了。 赤着的精瘦半身倒是穿上了长衫变短衣,只是底下没有裤子,围的还是兽皮,这么看着不知道有多滑稽。 这会儿柳士原看到那长衫穿他身上变成短衣的模样笑了起来,也没有再难过这衣裳的事。 符辰毕竟是个少年郎,被两人盯着,竟然会不好意思,大力将水桶端出来,将洗澡水倒在沟里,这才来到柳思辰的面前。 柳思辰却回到西屋,将自己的布巾拿出来,催着符辰坐下,她帮着他抹干头发。 他的头发似乎与正常人不同,头发有些粗硬浓厚,摸在手上并不柔软,反而有种摸着某种动物的毛发感觉。 等柳思辰将他头发擦干,想上前将他头发梳起来扎成一个髻,免得遮脸,没想少年却伸手拦住她。 柳思辰疑惑的朝他看去,已经被撩起的大半头发,让柳思辰近距离的看清了他的脸,随即愣住。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他的脸跟他身材一样,很精瘦,五官轮廓高挑分明,眼神更是凌厉的吓人,真像林间野兽捕食时的专注感。 这样的长相,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如同勾勒的完美作品,可那作品又活生生的带着野性的攻击,简直是视觉的冲击。 再加上这一副好身材,要是放在前一世,那得迷倒多少少女。 第8章 给他做新衣 柳思辰才看了一眼,人家就吝啬的别开头去,头发又遮住了脸。 这么好看,为啥不让看。 柳思辰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站直了身子。 不让扎头发,柳思辰也只好放弃,一抬头时,看到悬梁上的肉,她又生出一个主意来,随即搬来凳子要上去取肉时,少年起了身。 他疑惑的问道:“你拿肉煮给我吃?” 明显语气有些意外的开心,柳思辰怔住,“你还饿么?” 倒也不饿,就是有些馋了,她煮的肉怎么这么好吃,好吃的就要多吃,免得下一顿没了。 虽然他半遮着脸,表情看不真切,但柳思辰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这显然是馋了呢。 这么爱吃,除了炖肉这种吃法,还有不少好吃法,于是说道:“等会儿我换了布料回来给你做两套新衣裳出来,明个儿得了空,做油炸肉干给你们吃。” 才听到肉干两字,符辰便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好,瞧着就心情不错,还主动帮她取肉。 拿两大块肉装到竹篮里,柳思辰整了整破旧的衣裳,这就提着篮子出门,符辰要跟着去,被柳思辰拦下。 真要是跟着在村里头走动,恐怕会吓坏人,她有前身的记忆,乘着月光摸黑去了村头柳家族长柳大富家中。 开门的正是柳大富的媳妇吴氏,一照面,吴氏很是错愕,但看到她篮里的肉时,眼神就变了,立即露出一张笑脸来。 柳思辰也不进门,却是问道:“婶娘,我想用肉换些布来做衣裳,不知婶娘家里可有?” 吴氏看着这两大块肉就咽口水,刚才也听说这柳河带来的少年竟然独自扛着一头野猪回村,就是这野猪肉了吧。 于是吴氏热情的开口:“有呢,有呢,进来说。” 柳思辰这就跟着进去,大院里的长板凳上一坐,就看到柳大富一家正要吃晚饭了,可端出来的却是一碗疙瘩汤,在柳家村还算是吃的好的了。 眼下柳大富的儿子儿媳看到她篮里的肉后,马上就不急着吃了,都等着婆母换了这肉吃。 很快吴氏从屋里翻出新布拿出来,还一脸不舍说道:“压箱底的好棉布,去城里买,得两百文一匹了呢。” 柳思辰朝那布看了一眼,的确是棉布,至于价格前身没有概念,她初来乍道也不知行情,但篮里的两块肉却有二十来斤了。 何况这布压箱底的,恐怕也放置了几年。 吴氏见柳思辰不说话,眼神微动,想不到这大丫头聪明,于是犹豫着说道:“换一块肉吧。” 这会儿站在廊下连疙瘩汤都不喝了的儿媳妇立即开口:“别急,我还有一块布,是我前几日入城扯来准备给我丈夫做衣裳的。” 说完这话,儿媳妇就跑房里去了,一旁的儿子却是郁闷极了,布都买回来了,又拿来换肉么?只是在看到这两块大肉时,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柳大富坐在一旁也没有阻止。 很快儿媳妇从房里拿出一块灰蓝的棉布,颜色上,柳思辰的确更喜欢,不仅耐脏,还带点蓝色,也不会灰沉沉的让人难受。 不知道价格,又要换布料,只能吃点亏了,于是将篮子交给他们,拿着两块布道了别。 柳思辰一走,柳大富一家不淡定了,疙瘩汤已经不香了,纷纷坐在厨房门口等着吴氏炖肉吃,一年到头也不曾吃到过这么多的肉。 柳思辰一路匆匆回来,才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符辰站在暗处,一直盯着她来的方向,莫非他一直等在这儿,是担心她走夜路不安全么? 见她回来了,符辰也就跟着她一同入了院子。 等柳思辰点了火把子,从房里翻出三房准备好的针线,打算裁布做衣裳时,符辰才一脸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布料。 吴氏给的那块布料颜色暗些,褐色的,非常耐脏,以后穿久了也看不出陈旧感。 但眼下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姐弟两人穿的还是粗布,这两块布是棉布,穿身上很柔软。 柳家村的村民下地干活也多是穿粗布,只有走亲戚或者吃席才会穿上棉布衣裳。 柳思辰前一世最喜欢做衣裳,还会刺绣,一边读书一边办工作室,业余时间专做汉服和仿古发饰。 前一世用这个还赚了不少钱,但这一身病,也将钱都用来吃药了。 柳思辰交代符辰站起身,开始给他量尺寸,可惜他太高,她掂着脚尖都够不着他的肩,只好站在板凳上量。 做短衣下裤,行走之间也方便,为了符合这时代的着装风格,柳思辰拿了弟弟的衣裳参考,却发现男子下裤竟然是开了裆的裤子。 原来在做下裤时,会多留一小块布出来,为遮掩下裤的不便,里头还会做一件犊鼻裈,这种状似后世的内裤是与开裆裤一起穿的。 难怪大多人的上衣较长,便做了这遮掩的效果。 柳思辰见了,很是郁闷,先前还没有仔细注意呢,这裤子一点儿也不方便,尤其不文雅,要是符辰穿了,他那好动的性子,那还不得露了光。 她一向好做汉服,自是要改良一下的。 柳思辰的眼神不由得移向墙上挂着的那张猪皮,随即生出主意来。 这一夜,柳思辰忙到了深夜。 符辰却也跟着她坐到了深夜,许是听到这布料换回来是给他做衣裳的,他显得开心,就不愿意去睡了。 下半夜顶不住,两人才各自回房补眠。 舒服的睡了一觉,天大亮了,柳思辰才醒来,就听到院里的对话声。 院里柳士原和符辰蹲在屋檐下,眼神盯着西屋。 符辰抿紧嘴唇,眼神总是飘向悬梁上挂着的野猪肉。 柳士原见了,说道:“我姐姐炖的肉真是好吃,可惜我姐姐还没有起床。” 符辰立即起身,他来到西屋门外站着,倒也没有强行破门。 柳士原刚要阻止,见他没有破门的意思,也就松了口气。 厨房里熬了药,传来药香,柳士原赶紧端着汤药送到了正堂里屋。 等柳思辰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到像门神似的站着的符辰,一看到她出来,立即专注的看着她。 柳思辰刚要问是不是饿了,就听到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声,柳思辰感觉他饿得也真快,一顿得准时准点的投喂。 第9章 新衣裳真好看 “我炖肉给你们吃,等吃饱了,我再做些肉干,到时候你们还能当零食解馋。” 于是柳思辰才起便去了厨房。 符辰也跟着来了厨房,坐在灶火旁,眼神盯着锅里。 柳思辰扬起唇角,熟悉的拿起菜刀切肉,大块大块的切好,起锅烧水直接炖肉,这一次往里头加了骨头。 柳思辰叫符辰帮着添柴,这事儿他倒是做得很好,听话的坐在那儿帮忙。 乘着这空档,柳思辰来到粮缸前,这儿有三房还回来的粗面和粗粮,她今个儿做面条吃。 揉面醒面,等锅里传来肉香时,柳思辰也将面条切了出来。 弟弟柳士原送完药后出来,也就坐在灶火前了,两双眼睛明亮的盯着炖肉的锅,瞧着都要流口水了。 等锅里的肉差不多了,柳思辰拿出簸箕将肉全部盛出锅,留下底汤下面条。 先叫弟弟给柳河送了一碗肉进去,剩下的由着两人坐在灶台前吃。 符辰才吃了几口肉,露出的半张脸便疑惑的看向柳思辰忙着的大铁锅。 新鲜做出来的肉汤面头,还能跟着啃骨头肉,这味道不要太好,可惜是粗面粉,不及细面精细好吃。 柳思辰见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馋着他了,端起碗给他盛了一碗面,说道:“不能总是吃肉,得吃点面条主食,你尝尝,味道不错呢,等以后有钱了,我去买些细面来。” 符辰好奇的接过她手中的面碗,感觉像是第一次吃似的,这让柳思辰越发觉得他是个生长在山野的野人。 等符辰尝到了汤面条的味道后,他双眸一亮,立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坐在灶火前,生怕锅里的面没了。 柳思辰见了,忍不住笑了。坐在一旁的弟弟柳士原也露出了笑脸,果然还是姐姐做的饭好吃。 一家人吃得开心,隔壁院可就不开心了。 昨个儿三房办喜事,粮油盐都端到大房院里来了,便是新婚夫妻的喜床喜被也准备在了大房的正屋,原本这一处是给大女儿夫妻住着的。 哪知如今有苦难言,这些东西都别想要得回来,为了办喜事,三房可谓是掏光了家底,如今家里只剩下杂粮粗豆。 一家人坐在八仙桌前喝豆粉糊糊,却是闻着隔壁的油荤肉香,食难下咽,心头愤愤不平。 倒是坐在一角不曾出声的金秀才,放下碗筷后,便说道:“今天我和玉娇搬去村里的茅屋住了,就不住在娘家了。” 柳玉娇心头难受,要不是堂姐这么一闹,此时她招的还是上门婿,如今要搬出从小长到大的院子,去住那过墙风的茅屋,那得多难受啊。 即使不愿意,她还是得跟着走,看着父母郁闷的表情,也率先说愿意跟着丈夫去住茅屋。 三房留不住大女儿夫妻,只好同意了。 早饭过后,柳玉娇背上包袱跟在了金秀才的身边,就这么告别了父母,虽然就在一条田埂的对面茅屋,可这一出门,就是嫁了出去。 柳山心头暗恨,朝大房的院子咬牙切齿的看去一眼,哪知对上从厨房里出来的符辰。 符辰露出半张脸,明明看得不真切,但柳山却感觉到他眼神的威慑,这人真是怪异,总感觉他像是要吃人似的。 柳山夫妻送走了大女儿,立即回屋去了,进了堂房,柳山便开口:“等会儿就去找族长,叫人过来将中间的墙给做了。” “我看大哥是真的带了一个野人回来了,这人留在村里是个祸害,万一他哪日野性大发,杀了村里人怎么办?” 李氏听了,也赞成,叫他去族里头走动走动,将此事说说,煽风点火的事,李氏还是挺喜欢做的,以前怎么诓害的侄儿侄女,现在就怎么对付大房。 正好乘着大哥躺在床上,腿脚不方便。 晌午过去,柳思辰还在西屋给符辰做衣裳,三房就请人过来修中间的那扇墙了。 柳思辰立即放下针线活,从屋里出来,随即来到墙根处,看了看先前那堵墙的印记,又根据前身的记忆,指挥着做工的,莫超了边界。 柳山站在自个儿屋檐下看着侄女瘦瘦小小的,做起事来却如此厉害,心头郁闷,倒是不知这丫头这么有能耐。 柳思辰说的话,这些做事的村里人本可以不听,毕竟他们收的是柳山的钱,可是这柳家大房院里坐着一个厉害的野人,这不,就坐在屋檐下盯着这边。 谁敢说不,这人的眼神正如柳山说的透着古怪,像是要吃人似的。 忙活两日,两处院子中间共用的土墙做了起来,刚好一个人高的样子,将两处院子彻底分开了。 柳思辰给符辰做的衣裳也在这个时候做好了,短衣下裤,衣是窄袖,裤却是灯笼裤,连裆的,多余的布料做了亵衣在里头穿。 此时正值秋季,丰收季节,有了凉意,这布料显得薄了,但看符辰平素赤着膀子在山间走动的样子,就知道他耐寒。 看来她得赶紧赚钱,给家里人多做几身衣裳换洗才成。 至于原本想拿去售卖的猪皮,如今却被柳思辰做成了皮靴,相较村里人脚上的草鞋,皮靴要结实的多,而且保暖又不易碰水。 穿着灯笼裤的时候再穿上皮靴,莫名有一种时尚感。 当符辰穿上新衣裳从屋里出来时,弟弟柳士原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右衽棉布窄袖短衣,没有任何刺绣,明明衣裳很普通,可穿在符辰身上却是如此的好看,比穿长衫还要好看。 尤其是裤子,柳士原更是看了又看,那腰间的束带做得极为巧妙,穿着结实又方便。 柳士原立即拉着柳思辰,“姐姐,我也要做新衣裳。” 看着弟弟渴望的眼神,柳思辰点头应承,随即从屋里又拿出两双皮靴,一双是给柳士原的,另一双却是给柳河的。 柳河的腿伤了,无法再站立,但穿皮靴还是挺保暖的,不能一直这么躺在床上,她得想办法找木匠给他做一张轮椅去。 这边符辰将自己上下看了一眼,这一下不再吵着要穿他的那皮裙了,也不赤着胳膊了,反而异常的珍惜起身上的衣裳来。 第10章 想生崽崽了 弟弟柳士原却是换上新皮靴在院里来回走动,眼睛都要激动的红了。 再看先前的草鞋,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柳思辰看着也心疼。 一张皮子连她自己的在内做了四双皮靴出来,剩下的碎边,她没舍得扔,暂时放着,以后要是皮靴破了,还能补一补。 家里的盐不多了,柳思辰看向悬梁上的肉,肉也不多了,她要不要哄着符辰,将这些肉拿去卖钱,得了钱她在街上买块好布,做点绣品去卖。 没想此时穿上新衣的符辰许是太过高兴,竟然又是乘她不备,一把将她捞起扛上了肩头,飞快出了院子,一路奔跑着就往山头去了。 柳思辰下意识的攀着他的肩头,看着眼前倒退的景致,心想着下一次一定得交代符辰,别再这么吓她了,她要是真的从他背上掉下来了,是不是就得摔残了。 这一次符辰入了山却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直接往深林跑去,柳思辰暗感不妙,莫名生出一种感觉,符辰这是要拐走她了么? 柳思辰赶紧开口:“符,停一下,快,我肚子痛。” 她装痛处,符辰果然动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将她放下,在她身边蹲下,眼神盯着她的肚子。 柳思辰终于着了地,扑通扑通的心落下,连忙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符辰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带你回我的洞里交.配,等生了崽崽再回来。” 柳思辰差一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果然是个野人,这思维简直就是野兽行为。 早知道就不要留他在身边了,真是失算,眼下离村子越来越远,她感觉自己是走不出这深山老林的,就算侥幸能辨识方向,可恐怕还没有走出去就落入野兽腹中了。 柳思辰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温柔的伸手拉住他的双手,说道:“你看我爹还瘫在床上下不了地,我弟弟又年幼,我要是这么跟你走了,他们就得饿死了。” 一提到柳河,果然符辰动容,他似乎也很纠结这事。 柳思辰再接再厉,接着说道:“要不我们先在村里照顾他们,等他们能自食其力了再说。” 果然这话有些说动了他,符辰朝前头看去,显然前头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似乎家就在眼前了。 随后他又朝后看,后头来的地方正是村子方向,好半晌,他点头应下了。 柳思辰却抹了一把额头汗,提着的心放下,心里已经将他骂了千百遍,等会儿回去,她立即跟他划开界限。 真是野性不改。 柳思辰露出温柔的笑容,搭着他的手起了身,还说道:“你这么背着我疾跑,每次都跑得我肚子痛,以后能不能用走的,也用双手将我背紧些,不然我掉下来,你都不知道。” 符辰听到这话,眼神又看向她的肚子,随即伸出宽大的手掌捂上了柳思辰的小腹,还在上头揉了揉。 动作粗鲁,力气之大,柳思辰真是有苦难言,可瞧着他这模样,恐怕已经算是轻手轻脚的了。 揉了两下,柳思辰就说好了,还说他的方法很不错,下次要是能再轻一点儿就更好了。 果然符辰笑了,也高兴了,这一下不再疾跑,却是蹲身下来,不再是随手一捞将她甩肩上,而是让她自己上来。 柳思辰看着他高大的身姿这么蹲在自己面前,原本气闷的心情没了,反而有丝感动,她满意的爬上他宽阔的肩头,他也听话的用双手托着她的腿,这才起身。 一路走得不紧不慢,明明是山地杂草,他却如同走在平地之上。 他的身姿稳稳当当,背上的柳思辰毫无半点颠簸之感,这一刻,柳思辰又不再怨他了,这野人还是挺好哄的。 走了好半晌,柳思辰已经能感觉到柳家村的方向,心情大好,也将提着的心放下,以后这深林,她可不想进来。 刚才一路走来,听到不少野兽的嘶鸣,也只有这山间生存的野人才不会觉得奇怪,想她在太平盛世活着的人,哪经过这种野蛮生存。 落日的余晖从树梢中照射进来,柳思辰的心情也放松了,她开始慢慢地欣赏起沿途的风景,只是这一看,不得了,瞧她看到了什么,满山遍野的草药? “符,放我下来,快,我感觉我们要发财了。” 符辰不明所以,倒是听话的将柳思辰放下了。 柳思辰站在这片杂草中,却是欢喜的蹲身上前拔拉,不过几下,就拔拉出来几棵三七,底下根茎上硕大的三七挂在上面,恐怕已经不只三个年头。 就眼前这品相,颗大、坚实,拿去市场上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多亏得她前一世是个药缸子,久病成医还真是不假,三七可是补血好物,她太熟悉不过了。 拿着放在鼻端一闻,很确定了,这就是三七,古书说制造金疮药的不二好物。 一旁的符辰见了,却是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东西我见过,我平素受了伤,会取其叶碾碎抹于伤口可止血。” 柳思辰一听,惊讶的看向符辰。 就是这东西了,不管是制作金疮药,还是配在其他的药方里,都是上等好药,古书上称这叫金不换。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趟收获这么大,于是叫上符辰,同自己一起挖了起来。 相较于伤眼神的刺绣手工活,不如上山挖草药,身边不还有一个熟悉山林的野人,有他带着,也不必惧怕野兽了。 实在是野生的三七年份长,个头大,不过是随意挖了一些,脱下的外衣就要包不住了。 柳思辰看着手里拿符的新衣包着的药材,随即又看到符辰那一脸不情愿,时常盯着新外衣的模样,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为何她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委屈。 柳思辰轻咳一声,温声道:“卖了这个,我就买新布,咱们家都做新衣,还给你多做两身新衣。” 符辰听到这话终于心情好了些,高兴的背着外衣做成的小包袱,便要背柳思辰下山。 瞧着村子就在山脚下,走一走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只是脚上破烂的布鞋却是不经磨的。 不过是走到半山腰,柳思辰的鞋彻底的坏了,不得不还是同意了符辰的提议,由他背着自己下的山。 第11章 终于有钱了 经过村头,许是符辰这一身煞气与冷峻模样,让人无法靠近,便是悄悄地看都有些不敢,这样一来省去不少麻烦。 好不容易遇上的好药材,发财的好机会,可别让人发现了。 回到院里,早已经急坏了的弟弟连忙冲出来,再一次的焦着心等着两人回来,好在姐姐还是回来了。 柳思辰却是朝弟弟神秘一笑,三人就入了厨房。 将三七拿出来,弟弟柳士原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以为是什么好吃的,问是不是晚上煮来吃。 柳思辰小声交代道:“你们两个都不准说出去,记好了,这是药材,不是煮来吃的吃食,明个儿我就去县城一趟,将这个给卖了。” 柳士原听后,感觉到不可思议,一边帮着姐姐洗三七,一边听柳思辰解释这三七的药效,好不欢喜,他们这是要有钱了,有钱就能买新布,有了新布就能做新衣。 也要像符辰哥哥那样做好看的衣裳出来。 柳思辰将洗好的三七用簸箕铺开,在院后晾晒,通一夜的风,差不多了,明个儿就拿去卖。 要是晒干的三七自是更经放,但她没有时间等三七晒干了,眼下家徒四壁,便是晚上睡觉的被褥还是破破烂烂的。 整个院里,也只有柳河睡的正屋里有新被,那是三房准备的,而她和弟弟睡的却是以前的。 布鞋彻底作废,没法再穿了,好在做了皮靴。 这一天与往常一样,柳思辰甚是低调。 第二日天才亮,柳思辰就做了粗面条炖了肉吃,将符辰喂饱了,便想着他同自己一起入城。 虽说前身去过城里多趟,上一次还与弟弟在城里被打的,本是去城里寻生计,却在三叔的计谋下,落得一个饿死的下场。 没想符辰对去热闹的县城很是排斥。 也对,他是个野人,从小生长在山林之地,能在柳家村住下便实属不易,现在再去县城,他恐怕会格格不入。 柳思辰没好再强求,她将三七全部收好,临时做的旧布包袱背在肩头,穿上补丁衣裳和新皮靴,她便出发了。 在弟弟和符辰的注视下,柳思辰离开了柳家村,上了入城的小官道。 对于下地干活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已经算是起晚了,入城的小官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柳思辰要是没有前身的记忆,指不定迷路。 说是小官道,实则是羊肠小道,一条延续向前的小道,走久了像看不到尽头似的。 此去县学,有二十多里路,想她太平盛世出生的人,忽然走这么远,真的要老命。 可是想到自己包袱里的药材能换钱,她又有了劲头。 终于费了两个时辰到了巴东郡首府巴城,一入城就看到与她一样穿着补丁衣裳的庄户,挑着担子入城,多是卖些农副产品入城换些现钱的。 瞧着他们挑着两百斤重的担子,走起路来还脚步飞快,肩头上的扁担随着步伐规律的上下抖动,却在这抖动之间似乎寻到某种平衡,竟比她一个空手的还要走得快。 巴城果然是热闹的,四城区里,最熟悉的便是城西区了,这儿多是庄户做小本生意的地方,也多是贫苦人家。 富贵寻苦力也是来城西,于是在街头还能看到挑着扁担等活做的庄户,他们中年青人不少,身姿也壮硕,看着就使不完的劲头。 柳思辰背着包袱直奔城西最大的医馆药房别疾馆,这儿早已经有不少客人进出,有钱的没钱的,在医馆门前不分上下。 柳思辰跟着人流走了进去,就见里头货柜上各种药材名称,伙计和掌柜都忙得很,旁边研磨药材的伙计更是额头冒汗,片刻歇息都没有。 堂前还有坐诊的大夫,与她先前看到村里的赤脚大夫王良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位大夫穿着天蓝色的短衣,面上有些风霜,嘴边有寸长许的胡须。 这位大夫探了病情想药方时会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胡须,随后落笔。 药方写好自有药童上前抓药。 柳思辰被迎来送往的伙计迎到了一旁,问是否来看病还是抓药。 柳思辰见医馆人虽多,却各有各事,倒也没有人往她这边看来,于是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个头的三七,正要开口相问,伙计惊呼道:“哇,这可是野生五年之久的金不换。” 伙计显然察觉自己话声太响,立即住嘴,又引着柳思辰来到帐房,都没有看她的包袱里有多少,便直接出门叫掌柜去了。 掌柜忙着收钱记账,眼下伙计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说有上等的野生金不换,掌柜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往帐房走。 前不久别疾馆被贵人订下一批金疮药,正愁着这金不换的进货,想三年生的便成了,没想还能遇上野生的五年之久的好药材。 掌柜一入帐房,立即将门关上。 四十上下的王掌柜,穿着一身全福短袄,虽是棉布料,却看着崭新又整洁,一张圆脸上露出微笑,双眼便眯成一条缝,人显得热情又亲和。 “姑娘贵姓?” 柳思辰也没有打算瞒着,左右要是价格合适,以后还可以做长久生意,于是将名姓说了出来。 对方接着说道:“柳姑娘,听说你有五年生的金不换?” 柳思辰立即将包袱放在桌案上,王掌柜亲眼看着她将包袱打开,里头全是个头又大又肥的三七,正是做金疮药的好药材。 若是收了这一批好药,那给贵人提供的金疮药效果都要比往常的好,别疾馆的名声就出去了。 王掌柜看着面上一喜,拿起来看了又看,叹道:“可惜,这是才挖的吧,不曾晒干呢。” 柳思辰点头,问能卖几何,对方也是干脆人,问道:“柳姑娘以后可还有这好药送来?” 柳思辰点头。 王掌柜伸手提了提包袱,估摸了一下重量,便说道:“这一袋算三十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三十二两么?的确超过了柳思辰的预料,对方如此爽快,她也不好推辞,于是成交了。 从帐房出来,柳思辰背着空了的包袱,揣着银子就这么走了。 只是在她离开别疾馆之时,原本在排队看诊的一名男子,眼看着就临到自己了,他却毫不眷念的跟着离开。 正好此时柜台前的伙计无意中看到,连忙追了出去,可惜到了铺外,就见那跟出去的男人已经追上了柳思辰。 第12章 被人跟踪 伙计急坏了,回来叫掌柜多叫几人跟上去,哪知再追出去时,就见前头有些喧哗,似乎有人被打了,人群中还有人喊遇上了野人,可没一会儿前头又恢复了平静,也没有了柳姑娘的身影。 别疾馆的伙计只好叹了口气,忽然卖了这么一大笔银钱,可得万分小心,千万别在城里露财,然而他们也帮不上了。 柳思辰背着空包袱走在城西的街头,才出别疾馆后,她莫名感觉像是被人盯上了,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奇怪。 这么走走停停,再三确定没有人跟踪,她才准备大肆购买。 没想到这药材这么好卖的,银钱也赚得快,她正需要不少东西呢。 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还是习惯白米饭,面食是吃不惯的。 于是她先去了粮铺,这间铺面算是城西最大的粮铺了。 柳思辰一进来,那伙计看到她穿着补丁衣裳,头花枯黄,身姿瘦弱的样子,便显得并不热情,直接将她带到杂粮区域,问她买什么价位的粮食。 柳思辰问道:“不知铺里可卖白米?” 铺伙计听了,以为自己耳背,还重复问了一句,得知客人问的是白米,忍不住提醒道:“白米是卖的,但白米是三十文一升,粗粮可就只要十文一斗呢。” 一斗有十升,一石是十斗,一袋正好是一石,可见这价格上差异,但这里所谓的粗粮,便是豆子类杂粮,柳思辰是吃不惯的,便是粗面粉还是好东西,也不只这个价。 这么一想,三十文一升的白米似乎也还行,于是说道:“没关系,给我称白米吧。” 白米的确是上等好米,柳思辰拿起来闻了闻,很香,而且里面碎的少,就这时代的碾米技术已经很不错了。 一袋白米是十斗,柳思辰直接买了两袋白米,两袋细面,细面是十五文一升,柳思辰听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伙计当真是乐弯了腰,与刚才柳思辰进来时完全是两个模样,只是他将柳思辰前前后后看了看,问有没有牛车或驴车,不然这么重她要怎么带走。 这倒是忘了,这伙计会做生意,心又细,连忙向柳思辰推荐城西路边停下不少跑腿的牛车,还帮着搬运,要是不放心,他倒认得熟悉的车夫。 还说要是那车夫对她不恭敬,直接找他们家粮铺就是,这粮铺在城西有好十几年的招牌了,街坊们都说好。 果然是金钱的力量,柳思辰所顾虑的,对方都帮她想妥当了,于是同意他找个车夫来,问了价格,去柳家村一趟,搭人是五文钱,再搬搬抬抬什么的,一共十文钱。 而且定下来后,这车夫可以跟她一天。 先前柳思辰一路走来就打听到了,干苦力活一天是十二文的工钱,这十文车钱真心不贵,而且随便她在城里逛到什么时候,对方还帮着她搬东西。 定了下来,两袋白米、两袋白面,另外又要了两袋粗粮,转眼给了对方九两的碎银,又抓了二百文铜子,这就将粮食装上了车。 铺里的客人都看着这豪爽的大主顾,纷纷猜测这小姑娘是某位富户家采买的下人吧。 柳思辰听到了,也不做解释,却是跟着坐到了牛车上,催着车夫送她去布庄。 家里四个人,每人做两套秋衣换洗,也得买八匹布,不知道棉布料贵不贵,想她那么多的肉才换得两匹差的压箱底。 牛车到了布庄,车夫是个年轻小伙,也跟着她入铺,帮她拿东西。 布庄掌柜原本看到她这穿着没放眼里的,可看到门外牛车上的粮食,便变了脸色,一脸笑容的上前亲自招待。 柳思辰要买棉布料,到了布庄才看到了这些棉布料的各种价位,当真是穿着舒服的就是贵。 先前换的那两匹布果然是最差的,尤其颜色越暗沉越便宜,越鲜艳越贵。 柳思辰不喜欢暗沉,左右也没有什么田地要种的,平素在家做些小事,自然要买穿着舒服的颜色好看的布料。 于是中和一下,选了一两银子一匹的好布,她定了一身嫩黄色的布和葱绿色的布,给弟弟和符辰的却是一样的,都是偏蓝色,符辰的颜色略深,显得沉稳些。 给便宜父亲柳河的却是两套颜色略暗些的布,想他以后坐轮椅或者躺床上,太过鲜亮反而不好。 那布庄掌柜倒是个会做生意的,说道:“你这布料贵虽贵些,但是厚实,若是针线活好,往里头做夹层,加些棉花,还能当冬衣穿。” “冬季一过,将棉花又取出,又能做春秋衣裳穿,一举多得。” 柳思辰笑而不语,直接定下了,八匹布八两银钱买下。 银子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买了这些,短时间内也不必再操办,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从布庄出来后,接着又去杂货铺里置办针线,日常用品,以及称了两斤盐,还有一些调料酱汁。 日常用品中,最贵的还是洗澡用的澡豆,她原本还想着这时代的人是怎么洗澡洗衣的,这不就看到了。 澡豆极贵,木匣子里头装上三块便是五百文,每块的味道有所不同,她最喜欢的是野菊花的味道。 大大小小的东西放上牛车,牛车都快装满了,年轻的车夫站在一旁人都看傻了眼,这位柳姑娘当真是有钱,一口气买下这么多的东西。 然而还没有买完,她想一次置办好,想起夜里盖的那破烂被子,于是直接去铺里买了现成打好的棉被褥。 柳河盖的是三房的新被,就他们三个的得置新的,三床被褥二两银子又没了,车夫还整了整牛车上的东西才将之放下。 柳思辰这会儿看向车夫,想他时常在城里做跑脚生意,必定对城西极为熟悉了,于是问道:“不知哪儿有现成下蛋的母鸡卖?” 天天吃肉不是个事儿,也没有时间再养鸡崽长大,直接买下蛋的鸡就好。 车夫呆了呆,吁了口气,说道:“要不,你买我家的吧,柳姑娘要买多少?” 柳思辰想着一家人都得补身体呢,便说道:“暂时定二十只吧。” 第13章 符一直保护她 车夫倒吸了口气,说道:“那我家左邻右舍也有卖的,几家集一起,应该有了。” 这可难得了,正是下蛋的鸡,大多不卖,但这位是有钱人,人家出得起价钱,下蛋卖还得在城西与人争做生意,直接卖鸡还能得一笔现钱。 于是车夫带着柳思辰穿过热闹的城西,走上村道,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小农家院停下,这儿是一处临近县城的小村庄,村里人的地早被富人圈走了。 住在这儿的村里人多是以做生意为生,有起早贪黑上街做吃食卖的,也有养鸡下蛋卖的,再没有本事,也是挑着扁担去街上卖苦力的,总归能养活自己。 比他们隔县城远的庄户要好生存。 人家看到柳思辰坐在年轻车夫身边,还以为是他带回来的媳妇,转眼间引来不少村里人围观,一向脸皮厚的柳思辰都差一点儿破了功。 年轻车夫却是一脸歉意,再三向村里人解释,才将事情说清楚。 很快左邻右舍的集齐了二十只下蛋的母鸡,还教柳思辰摸母鸡的肚子,里头全是蛋,并没有骗她。 但价格上自是要贵些的,这车夫小伙子一家人都是地道老实的,家里兄长父亲多是做苦力出身。 平素城里卖的鸡,按十二文一斤,下蛋的鸡就按十六文一斤了,一只鸡重的五六斤,轻的三四斤,二十只鸡,柳思辰给了对方一两碎银,又抓了六百五十文铜子给对方。 这些村里人见她给的爽快,连价都没有还,心头欢喜,毕竟都是庄户养了一年的辛苦钱。 于是临走时,车夫小伙子的老母亲直接给柳思辰塞了十个鸡蛋,柳思辰都不好意思要。 用竹笼装好二十只鸡便上了车,就这样满满当当的离开了,柳思辰还在这村里头出了名,都说这小伙子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该多好。 随着村里人的议论,牛车已经远去,上了小官道,直接往柳家村去。 柳思辰心头还在想着这八套新衣做出来,她也是累得够呛,看来接下来几天,就懒得出门去,在家先把衣裳做出来,这破旧的衣裳穿着都漏风。 坐牛车上竟有些冷得发抖。 正在柳思辰计划着,牛车忽然撞上大石头往前颠簸,差一点儿翻车,好在小伙子车技好,将牛车稳住了,停了下来。 两人惊慌未定时,前头便忽然出现四个壮硕的男人,他们一身黑衣,蒙着脸,手里拿了刀,这么冷眼看向两人。 车夫小伙子反应过来,惊呼道:“遇上劫匪了,柳姑娘,一定是刚才在城里太过招摇,被盯上了。” 柳思辰果然还没有从太平盛世里出来,今天大手大脚的买下这么多东西结果被人盯上,是她粗心。 她该分几次慢慢买的,是她心急了。 眼下怎么办,前后都没有行人,就算是普通的庄户行人,也无人敢靠近。 “将银钱和货物全部交出来,可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中,里头一位真气十足的喝道,显然是个小头目,他眼神凌厉,面带凶相。 柳思辰坐着没动,车夫却是催着她赶紧下车,保命要紧。 可是这么多东西,她花了二十五两银子,眼下手中只余下七两银钱,以后还有用处,哪能这么交出来。 要是符辰在就好了,柳思辰下意识的想起他,是她大意了,就该将符辰给骗了来的。 “柳姑娘,快下来。” 车夫小伙子见对方提着刀走过来了,连忙小声劝柳思辰。 柳思辰只好从牛车上下来,眼神却不动声色的朝左右看了一眼,只见两边多是田埂土地,连逃跑都不可能。 于是柳思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夫君是县学秀才公,也会遭人打劫,我以为……” 这话声音不大,但眼前的人都听到了,那四人脚步一顿,小头目疑惑的问道:“你夫君是秀才公?” 柳思辰见对方明显变了脸色,眸里有惧色,果然没猜测错,这时代的人骨子里就惧怕读书郎。 于是柳思辰一脸诚恳的点头,“我夫君正是县学里的秀才公,还被教谕看重,说两年后最有希望高中乡试。” 这些都是以金秀才为原型的,穿越来也只打听到这一些了。 对方果然犹豫不定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小官道却忽然飞奔过来一条身影,只见这人从对面山头下来,脚步快速,一路疾跑。 遇上树木,他都是攀附着跳跃着过来的,那模样像林里的野兽,而且因为速度太快,在场的人几竟然都没能看清模样,都下意识的去揉眼睛。 柳思辰只感觉到迎面一股怪风,转眼就听到哀呼声,等她定睛看去时,就见一个冷峻又精瘦的背影,此时单膝扣在那黑衣人头目的脖颈间,而发出哀呼声,却是其他三位黑衣人。 这三位早已经掀倒在地,手中的大刀落了手,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发觉全身疼痛难忍,硬是起不了身来。 此时车夫小伙子惊叫道:“野……野人,野人下山了。” 前头的人还没有回头,柳思辰却生出熟悉感,原来符辰一直跟着她呢,只是她走的小官道,符辰走的却是山道。 从对面山头下来,于他来讲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只要符辰在,这四人哪是他的对手,果然如此。 柳思辰才开心没一回儿,就见前头的符辰扬起拳头,一拳砸向黑衣头目,原本的哀呼声瞬间就歇了,柳思辰惊了一跳,赶紧制止:“符辰,停手,快,停手。” 举起的拳头再要挥下,听到柳思辰的话,他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收回手,显然在气头上,没打算听她的话。 柳思辰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拳头,忍着焦急的心情,温柔的说道:“符辰,听话,停手,不要再打了。” 符辰的粗大的手被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包裹着,他终于动容,随即侧首看来,眼神却落在柳思辰将他的手捂在怀中,安抚着他。 这肌肤相亲的碰触,一股暖意袭来,符辰听话的点了点头,松开膝盖,起了身。 可地上的黑衣人头目却是头往旁边一倒,人事不省。 柳思辰下意识的蹲身,囤出手来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见还活着,她松了口气。 第14章 三房嫉妒 南朝律法,杀人偿命,就算这人是劫匪,有错在先,也不能置人死地,大可告官,不可处私刑。 其他三位黑衣人见符辰放开了,赶紧忍着痛爬到老大身边,将老大护住,个个一脸惊恐的看向符辰。 柳思辰将符辰护在身后,看向三人说道:“人没有死,你们现在送医馆还来得及,今日这事,算是对你们的惩罚。” “见财起义的事以后最好别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你们若敢告官,我也不怕,是你们理亏在先,到时候我请巴城最好的状师,且看你们怎么打赢这一场官司。” 柳思辰长相温婉可人,人又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弱,声音更是清柔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生畏,句句直中人心。 这些黑衣人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抱着他们的老大,脚步飞快的走了。 人走远了,小官道上也算清静。 车夫小伙子却是一脸惊惧的看着柳思辰,不敢上前赶车,更不敢靠近符辰。 对于野人的惧怕,不比柳家村的村们少,尤其是符辰刚才一拳砸出鲜血的场景,吓得他腿发软。 柳思辰叹了口气,拉着符辰坐上牛车,再面色温和的看向车夫小伙子,说道:“别怕,符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又没有做错事,他不会打你。”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他更害怕,等会儿收车钱,对方打是不打? 安分坐在柳思辰身侧的符辰原本被头发遮了整张脸,这会儿侧首看来,微风吹开了头发,露出半张脸来,他就这么看着车夫小伙子,车夫小伙子赶紧应道:“行,我来赶车,我这就赶车。” 说话时只差没有哭了。 柳思辰本想再劝劝,又觉得符辰这模样,谁见了都害怕,刚才打了一架,这一身还带着煞气。 见车夫小伙子赶着牛车往前走,她也就放平了心思,从怀里拿出碎布片,给符辰擦去手上的血迹。 她无奈的说道:“下一次你可得跟在我身边,不然我指不定受人欺负了。” 原本是想哼骗着跟自己入城,没想符辰语气干脆的说道:“不会,他们不敢。” 如此自信。 柳思辰有些没撤儿,于是说道:“下次你要是愿意跟我入城,我就做油炸米饼给你吃,还有香辣锅巴。” 符辰果然动容,他看向柳思辰,问道:“那是什么吃食,好吃不?” 一说到吃的,他就来劲,柳思辰点头,内心狂笑。 果然符辰同意了,说要多做一些,还有先前吃的汤面条,也要吃的。 两人这一对一答的,就像在哄着个容易爆燥的孩子似的,前头紧张的车夫小伙子心头感觉到不可思议,前一刻还看到这野人出手,一拳一个。 想起那场景,车夫小伙子的手一抖,鞭子差一点儿脱手,要不是符辰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就真的掉了,可小伙子一接触到符辰的手,就吓得直冒冷汗。 飞快的赶着牛车,比平素快上半个时辰到了柳家村。 入村后,车夫小伙子才松了口气,这儿看到了柳家村的村里人,但这些村里人与他一样,在看到符辰时都不敢直视,也不敢作声。 倒也是个好处,至少无人过来盘问车上的是什么,也不敢问是从何而来的。 牛车在院前停下,车夫小伙很是勤快的将东西帮忙卸下,收柳思辰的工钱时,还不敢看一旁站着的符辰,却是赶着牛车匆匆走了。 柳思辰也没法细说,但符辰只要在她身边,真能震慑人,改日入城,得帮他打扮打扮,亲和一点,莫吓着人了。 弟弟柳士原看着姐姐搬进来这么多的东西,一脸的不可思议,与符辰一起帮着将东西安置好。 柳思辰先是回房,将三人的床上被褥换成新的,旧褥子拆了被套扔了,里头的碎棉花暂且留着,以后或许有用。 就在三人忙活着的时候,敞开的门外,露出柳家三房二丫头柳玉燕的身影,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刚才送来的一车东西,她以为是自己眼花。 可她却站在门缝边亲眼看到大房一家将鸡笼打开,放出来二十只母鸡,再见柳思辰喂鸡的时候,直接从粗食的袋里取出豆子丢在地上。 下蛋的母鸡饿得快,又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粮食,纷纷在地上啄来吃。 随即又看到那好布料和新褥子,她惊得无法用言词形容,好半晌才悄声回了三房的院里。 柳玉燕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父母。 柳山惊呼道:“莫不是这山里来的野人带出了山里的宝贝,此事必须跟族长说上一句,可别到时候给咱们柳家村引来祸事。” 柳山就要出门,妻子李氏连忙叫住他,从悬梁上取下晒干舍不得吃的野菜,让他带上送给族长。 柳山便快步去了。 柳玉燕一直待在墙角边听隔壁的动静,没想才蹲守了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清香的粮食味道扑鼻而来,这香味就勾起味蕾,可柳玉燕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吃食。 直到母亲李氏闻着香味过来,惊声道:“是白米饭的香味,城中大户家里才飘出来的白米香,难不成大房今日吃白米饭?” 李氏一脸惊愕,柳玉燕却是不信的,白米得多贵啊,大房再有钱,也不可能舍得吃白米,都是穷惯了的庄户,哪舍得钱财这么花销。 母女两人不敢相信,于是想方设法的悄无声息的搬来板凳,站在墙头上看。 正好大房的厨房靠近这边墙角,厨房又有通风的木窗,木窗此时从里撑开着,母女两人看得一清二楚,正好看到柳思辰从大铁锅里捞出七成熟的米饭,准备上蒸笼。 那白米饭的诱人模样,站在墙头的母女两人直接流了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 见厨房里又进来了人,还正是那个可怕的野人,母女两人赶紧下了墙头,将板凳也搬走。 站在三房屋檐下的李氏内心不能平静了,双手攥紧衣角,咬着牙道:“野人出山,果然带出来了宝贝。” “大房想过好日子,没门,占了我三房的新房新被,吃了我三房喜宴上的吃食,如今更是敢吃上白米饭了,而我们却喝着这没味的豆粉糊糊,他们怎么敢的。” 第15章 野人也得哄着 柳玉燕也是心头不平衡,这一年里头,她没少欺负这一对姐弟,一向拿捏住的两人,如今敢翻天了,还过得比她好,她自是不甘心了。 “娘,要不将这事告诉村里人去,最好是将这野人传神乎了,尤其是族老们以及柳家族人亲戚这儿,只要赶走野人,大房家得到的宝贝卖的银钱就都是族里人的了。” “那这白米饭,咱们自然也是能吃了。”说到这儿,柳玉燕已经咽了咽口水,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曾尝到过。 李氏看向女儿,想起这白米饭,下定了决心,女儿说的对,这几天还不够,还得多跑几趟。 于是李氏也出了门。 这边大房院里,柳思辰将煮米的米汤水盛起来,凉了用来止渴当水喝,都是营养。 蒸的米饭好吃,接着再炒菜,有了盐和调料,炒出的菜那就更不必说了,为了填饱符辰的肚子。 柳思辰还用细面做成肉炒面,随后才炖了一小锅肉。 一顿饭当真是丰盛极了,全都用盆来装的。 吃了几日药,又补充了几天营养的柳河终于有了精神,盼着下床,能与家人一起坐着吃饭。 柳思辰还没有想好怎么安置柳河,没想符辰却是二话不说入屋将柳河给抱了出来,随即坐在板凳上。 柳河双腿无力有些坐不住,便让儿子用布条将自己与八仙桌系在一起,如此更稳当一些。 可柳思辰看着却心头郁闷极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吃饭时,她先将一碗瘦肉和一碗米汤放到了柳河面前,随后才给符辰和弟弟装面条和肉,米饭最后吃。 实则是米饭蒸的不多,这样拌着吃,也节省些,再说细面做出来的炒面比那粗面好吃太多。 这不坐在桌前的符辰已经埋头吃起来,反而肉吃得比前几日少了,这炒面是新做法,也是第一次吃,不仅将符辰给馋住,便是柳河也是多吃了一碗,弟弟柳士原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吃撑了。 最后的米饭倒是剩了一半,明个儿正好做蛋炒饭,保证一家人又吃到新花样。 柳河吃饱,也着实这么坐着辛苦,还是让符辰将他抱回屋去了。 但符辰进去后就被柳河拉住,问这些粮米是怎么买来的? 柳河发现一年不见,一双儿女不仅人长高了,人也成熟了太多,尤其是大女儿,完全不能将她当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看,更像是一个大人。 柳河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疼,都是这一年里受的苦头太多,不得不长大,不得不承担起这一切,独立的让人心疼。 符辰最是听柳河的话,柳河也懂他性子,三言两语就问了出来,原来大女儿竟然在这一年里头学会识别药材,他上山打猎竟然不曾发现,这些平素能止血的药外头这么好卖呢。 要是一年前就知道这个消息,又何须入深山寻找猎物,直接在山头挖药材就好了,怪只怪他一生也不曾开过蒙,不识字更不识药。 问出原因不是借的钱,柳河放心了,这才让符辰出来。 这吃饱喝足,天也不早了,符辰竟有些犯困,没想柳士原上前叫他,姐姐催他洗澡,还说今天买了澡豆,一家人都要洗得干净。 符辰立即背过身去,才不要天天洗澡,他觉得自己相当干净,嗯,要不睡一下,自由自在的日子过得多好,来到这儿,老被这瘦弱丫头管制,他才不要听话。 谁知西屋的门一打开,一抹清香传来,这边坐着的符辰和站着的柳士原都朝西屋看去,就见柳思辰有些窘迫的说道:“那个洗澡水,我没有力气倒。” 符辰立即起身,这都是小事一桩。 只是今个儿丫头的洗澡水怎么是香的,是不是她的身子也是香的?不知为何,想到这儿,符辰的身上便燥热起来,有某种朦胧的冲动。 等倒完洗澡水回来,符辰站在柳思辰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晚要跟你睡。” 柳思辰正叮嘱弟弟赶紧洗澡,要学会用澡豆,结果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她差一点儿将自己舌头咬了。 这野人果然够野,这话都说得一本正经,面不红心不跳。 结果柳思辰还没有回答,厨房里打热水的弟弟柳士原立即跑出来拒绝:“不准你碰我姐姐,你们都还没有成婚,于礼不合。” 符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问道:“什么是成婚?” 柳士原被他气死了,连忙拉着姐姐护在身后,一脸严肃的防备的看着符辰,说道:“成婚就得三媒六骋,再说我姐姐还没有答应呢。” 符辰皱眉,一脸严肃的看着柳思辰,问道:“我今晚跟你睡,可好?” 柳士原:“……” 柳思辰瞧着符辰这模样这是马上要暴躁起来了,连忙温声道:“晚上的事等会儿再说,你先洗澡,洗得香喷喷的再睡觉。” 到底将符辰安抚住,也听话的同意去洗澡。 符辰一走,柳士原连忙拉着姐姐,催促道:“姐姐,快逃,我们打不过他。” 柳思辰却是笑了,说道:“别怕,符辰这性子只能顺毛捋,估计等会儿就忘了。” 就在符辰入了东屋后不久,小院门外来了人,弟弟柳士原开的门,门外来的却是柳大富,身边还跟着一位族人。 两人进来后,都下意识的朝院里看,见没有看到符辰,明显的松了口气。 柳大富说是来看柳河的,手里提着一把野菜干,看柳河的伤情如何了?要不要族里头帮忙的。 柳士原向来有礼貌,便将人迎了进来。 柳思辰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了两人。 天色都不早了,这两人这会儿来,正好她今天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来得是不是有些凑巧。 柳大富与族里人一同进了正屋内室。 躺在床上的柳河见族长来了,挣扎着要起来,柳士原赶忙上前相扶,随即又在父亲背后垫了一个软枕。 柳大富叫柳士原先去帮姐姐做事儿,他们想与柳河单独说说。 柳士原皱眉,倒也先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三人,柳河还是当年的柳河,憨厚实诚,对这位族长也尊重。 柳大富看着,心情好了不少,在柳河面前,他似乎才有了族长的威严。 第16章 族人的威胁 两人在床沿边坐下,先是问了柳河的情况,柳河的双腿已经完全无法站立,便是想出去坐着都是难事儿。 柳大富和族里人觉得惋惜,安慰了几声,随即才开始问起正事儿,也是两人今日代表着族里人来问的。 柳大富拍了拍柳河的肩,语重心长的问道:“柳河,你这一次死里逃生从山里出来,真的不容易。” “那深山老林里,大家伙的一辈子也不曾进去过,里头怕是有不少宝贝,不知道你可曾带了些出来?” 柳大富和族里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生怕错过柳河的每一个表情。 柳河憨厚,但人不笨,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后消失了,想起今日吃的白米和精面,他隐约有些猜测。 于是柳河诚恳的答道:“族长有所不知,这山里头只有危险,一辈子不入深林是好的,我这一趟死里逃生出来,能保命就是万幸,还真没有看到过宝贝。” 柳大富听着这话,却是不信的,顺势问道:“听说大丫头今个儿入了城,买了白米回来?” 果然是奔着这事儿来的。 柳河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村里人在想什么,这银钱的来处没法交代,都以为他在山中得到了什么宝贝。 女儿在山中采药的事,放一年前的柳河,必定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全村的人,大家一起去赚钱。 但放在今时今日,他却犹豫了,他看向自己无法站立的双腿,又想起这一年来吃尽苦头的儿女,无奈道:“那是大丫头有本事,去城里赚的钱买的。” “吃白米这事儿不犯法吧?” 柳河笑看着柳大富,却是将柳大富问住,那族里人听着他生气了,连忙笑脸圆场,“自是不犯法的,我们也只是问问。” “都是柳家族人,真要有什么门路,大家一起,当年大河哥打猎还送给我们吃呢。” 柳河点头,“你说的对呢,当年我打猎的时候,没少给村里人尤其是族里人送吃的,但我不在的这一年里头,这么多人却养不活我一双儿女。” “我这一趟回来,感触颇多,以前的事过去了,我也就不计较了,但以后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能让人欺负了我的一双儿女。” 柳河说完话,随即就从枕头下摸出打猎的弓箭,转眼就对准了柳大富和族人。 将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后退。 柳河将弓箭放下,叹道:“可惜,我这双腿走不动,好在这手艺还在,真有人欺负我的孩子,我也不怕拼命,左右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柳大富和族人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真不想这憨厚老实的柳河,一年时光变化这么大,还会拿弓箭威胁人了。 柳河将弓箭又放了回去,一脸疑惑的看向柳大富,问道:“族长今天过来,只是来看我么?” 柳大富只好顺着他的话点头,郁闷的圆场,“是呢,既然身体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这就走了。” 两人赶紧从内室出来。 才到正屋门外,刚要松口气,就见东屋里,洗澡出来的符辰,扛着大木桶就这么轻松的走出来。 柳大富和族里人见了,瞪大了眼睛,谁家洗澡扛木桶出来倒水的,而且他们家的澡桶这么大,那得好几担水了,真是浪费。 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野人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可怕。 符辰倒完水,发觉不对劲,回头朝正房的方向看来一眼,正好对上柳大富的眼神,吓得他面色铁青,想起那天他独自一人将三房一家门都给掀了的场景,就双腿发软了。 柳思辰从院后喂鸡出来,手里拿着簸箕装着粗粮,一脸奇怪的看着两人那惊恐的样子,美眸一转,问道:“族长这就走了么?” 柳大富点头,赶紧走。 “族长不必担心,我爹身体好着呢,过几日我给我爹做副轮椅,还能在村里头走动呢。” 柳大富听着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柳思辰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出了小院。 只有那个族里人还悄悄地看了一眼后院里跑出来的母鸡,还真的买母鸡下蛋,这得花销多少银钱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柳思辰朝正屋里看了一眼,她还是没有进去问柳河这两人来的目的,想来就是奔着今天买的这些东西来的了。 柳思辰没将这事儿放心上,收拾好,就给他们的床都铺好,还给弟弟量了尺寸,这一次做衣裳,就先给柳士原做。 符辰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那大灯笼裤子加上一双皮靴,衬出了他的大长腿,站在这屋子里,瞬间令这屋子的空间都有些逼仄。 柳士原还记着符辰的话,一直盯着他,生怕他对自己姐姐图谋不轨,怎么说他也是家里的男子汉,就得护着姐姐。 柳思辰铺好床,就催着柳士原早些休息,转身要走,符辰跟上了。 转眼两人都跟到了西屋来了,甄小玉看着犯困了又想护着她的弟弟,还有一直盯着她想跟她睡的符辰。 她感觉有些头疼。 “我可不会这么早休息,我还得给你们做衣裳。” 甄小玉拿出给弟弟买的天蓝色棉布,就按着尺寸开始裁剪。 于是符辰在她对面坐下了,柳士原也跟着坐下,盯着符辰。 屋里小小的油灯,照亮在三人的身上,露出半张脸的符辰,脸上有着一丝倔强,犯困的柳士原,努力的支撑着眼皮,守在一旁。 柳思辰却是扬起唇角,不紧不慢的开始做衣裳。 回去的柳大富,立即被等在院里的族里人拥立上前,问情况如何,要真是山里头出来的宝贝,他们愿意冒着生死,抬着柳河再次入山。 想他能从山里头安全出来,就一定还能进出山中。 哪知回来的柳大富和族里人却是面色不好看。 柳山也在其中,看到两人的脸色后,心头一沉,有些疑惑起来,按理他大哥向来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不至于问不出来,除非没有这事儿。 柳大富没说话,跟着去的族里人却是将情况说了,尤其看到那后院里养的下蛋的母鸡,就很是羡慕。 忽然变得有钱,的确招人惦记。 第17章 弟弟是个天才 族里人一致认为柳河一家养着一个野人村里头不安全,他们能从野人那儿得到好处,却瞒着捂着不说,凭着村里人还得给他们一家担风险。 万一哪天野人摸清了村里的情况,都下了山,他们要怎么办? 没能得到好处,柳家的族人又听了柳山的话,煽风点火的都想着将这野人赶出村去。 柳大富这一次没有阻止,也由着族人去村里头说动。 柳山说了,只要村里人有半数以上的同意将野人赶走,柳河一家就得照办,若是不办,柳河一家就得离开柳家村,自谋生路,那在柳家村的田地和房子,也就充了公。 柳山就惦记着大房的老宅子,大女儿嫁了出去,不还有一个小女儿可以招婿,有了这一处宅子,招婿不成问题。 转眼柳大富的院里,族里人都走了,三个四个的都去村里说动他人去了。 一晃过去了两日,柳思辰给弟弟做出一套衣裳,与符辰的一样好看时新,少年郎俊朗的身姿出现,柳士原从小到大第一次穿这么好的布料,这么好看的衣裳。 一时间柳士原干活都麻利了,在村里头走一圈,上山砍柴,都被人注意上,村里人突然发现,这原哥儿长得不赖,小时候瞧不出来,长大了竟长开了些。 眉清目秀的,若说他是个读书郎都有人相信。 不过当然不可能是读书郎了,柳河那个粗人,哪有能力送儿子读书。 柳士原穿着新衣,心头十分欢喜,砍了一担柴放下,随即又出了门,这一次他没有去村里头,而是直接一路奔跑着,去了隔壁村的金家村,那儿有一处私塾。 是金家村里的一位秀才开的,与金秀才是同窗,只是这位不姓金,而是姓周,也是位秀才,全名周志通,在金家村里开间小私塾,里头收了四五个孩子开蒙识字。 一年的束脩不多,好在这周志通是个孤儿,上无长辈,下无妻儿,今年弱冠之年,媒婆倒是来了不少。 只是无人知道周秀才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七岁那年逃荒来的,在金家村里落了户,又因天姿聪慧,没钱读书,便去城里的私塾里做书童。 就这样卖身为奴七年,还考出了一个秀才,那主人家见他聪明好读书,才将他的身契还了回来,恢复了自由身。 考中了秀才后,就没有再去乡试了,着实是手头无钱,又无人支援,为了糊口,就在村里开了这么一间私塾。 其实这些年,柳家兄妹没少去私塾里凑课,尤其是柳士原,更是时常躲在那门窗下偷听。 周秀才每每见了,也当做没有看到。 柳士原过来的时候,周秀才正好被媒人缠上,有位及笄的农家姑娘看中了周秀才,想要嫁给他。 奈何周秀才婉拒,这会儿看到柳士原还有些意外,他们姐弟二人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不曾来偷学识字了。 周秀才打发走媒人,就来到了柳士原的身边,见他一身好衣裳,有些意外,便说道:“你尚有余钱买好衣,何不留着好好读书,我瞧着你也是有天赋的。” 柳士原却是低下头去。 周秀才没有逼他,这一次却是直接将他叫入屋里听课,还将手中的课本给了他。 是一本《论语》,柳士原有些惊讶,不是千字文,百家姓,这些他的确都会了。 不仅如此,便是论语,他也能背出来了。 偷听了好些年,虽没有课本,但还是学了不少的。 柳士原想翻开书,却被周秀才按下,当着众学生的面说道:“你背一段试试。” 柳士原想了想,问道:“夫子,背哪一页呢?” 这一下周秀才都惊了一跳,试探的说道:“第二十三页正面,你且背。” 柳士原一听,想也没想的背了出来。 在场听课的学生个个目瞪口呆。 能背出这本书,已经相当厉害,还能按页背书,他们闻所未闻。 周秀才也有些意外,他只是听着就知道柳士原有没有背错,而底下的学生能背,却还得翻书验证第二十三页上的内容是不是这个。 随后周秀才又毫无顺序的点了几页,柳士原都背了出来。 这一下屋里都安静下来了。 随着柳士原的声音落下,屋里听课的学生全部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只有周秀才交代柳士原翻开书本,随意指着第一页中的某个字,柳士原却是一脸的茫然。 这一下上课的学生也都疑惑不解起来。 这就是偷听的结果,不曾正式开蒙,他即使再聪明,也没有用处,因为他没有课本,不曾练过字,所以半字不识。 这让周秀才想起了自己做书童的那几年,他叹了口气,说道:“回去找家中长辈,商量着将你送来读书。” “以后我这儿不许你再偷听,因为你听了也没有用处。” 说完这话,周秀才便收走了书本,转眼坐在主座上开始授课。 柳士原却是尴尬的站在那儿,心头很是难过,再看身上的这一身衣裳,他又不是这么喜欢了。 他能上学么? 柳家院里,柳思辰见天色不好了,就去后院将鸡赶入笼中,又将晾晒的衣裳都收拾了起来,这才入厨房准备做饭。 眼看着天空乌云密布,就要下大雨了,弟弟柳士原才匆匆跑回来。 柳思辰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跑回来的柳士原忽然将身上的新衣换了下来,又穿上了旧衣,她有些疑惑不解。 看着弟弟听话的在灶火前帮着添柴,便关切的问他怎么不穿新衣了。 柳士原抿紧着嘴巴,说是怕弄脏了衣裳,可与早上穿新衣时的模样完全的不同,莫非是被村里人说了什么? 柳思辰没有再追问下去,却是做完饭后,她在悬梁上取下一块肉,装入竹篮中,提着出了门。 这一次不是去柳大富家里,却是去了村里头钱木匠家中。 她经过村道上时,发现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到了钱木匠家中,钱家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只是在柳思辰放下篮子露出里头一块野猪肉时,钱家人的态度又不相同了。 钱木匠的妻子苗氏立即过来招呼,问是什么事儿。 第18章 煽风点火 柳思辰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块碎布,是她今天用木炭做成的小笔画的轮椅图样,她想托钱木匠做轮椅出来。 原来是生意上门,苗氏就更热情了些,搬来长板凳招呼着柳思辰坐下,这边派儿子去将在外做工的钱木匠喊回来。 没多会儿,钱旺回来了,但在看到柳思辰时,他又脚步一顿,这明显又让柳思辰看出端倪,忍不住问道:“婶子,村里子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苗氏犹豫不定,要不要说,五十岁的钱旺显然会说话,立即开了口:“发生了一些小事儿吧,也没什么,先说说你要做什么。” 柳思辰将碎布交给他,钱旺看了后,一脸奇怪的看向她,问道:“这个做出来有什么用处?” 柳思辰解释这轮椅的作用,以及她的要求,瞧着柳河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儿,是得出来走动。 钱旺听到她是为了柳河所做的代步工具,有些惊奇,却也对她亲切了些,虽然前一刻他还被柳家族人说动,将柳河一家赶出柳家村去,但看在这女儿的孝心上,他是会帮忙的。 钱旺决定试着做做看,只是这东西不曾做过,恐怕难以做出来,就算做出来,手工和材料都得花销,所以价格上有些贵。 柳思辰问多少钱,钱旺也不好算,便说做完后看着工钱来算,到时候才有数目,那意思是不怕她没钱给,可村里头都传开了,柳河从山里带出了宝贝,一家人还吃上了白米饭。 果然如钱旺所说,柳思辰一口应下,不管多少银钱,她都是要做的。 钱旺是个实诚的人,既然说开了,那就接了活计。 只是柳思辰并没有急着走,她先是给了轮椅的订钱,随后将野猪肉送上,说是额外送来给伯婶尝鲜的。 果然是吃人家的嘴软,柳思辰再次问起村里头发生的事,苗氏没能忍住,说起村里头最近的传闻。 柳思辰原本是打听弟弟受的委屈,没想倒问出一桩不得了的事,还是柳家的族人在中间坏事儿。 反而这外姓人还没有这么麻烦。 日子过好了就遭人眼红嫉妒,防是防不了的,但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做。 柳思辰问钱旺,“野人当初下山的时候,是怎么害人的?可有亲眼所见?” 这钱旺都是五十岁的人了,自然见过那次野人下山的,然而是在夜晚,这些野人下山之时,身边还跟着一群野兽。 尖牙利齿的是他们身边的野兽,而非野人,但是这些野人能在野兽中生存,显然比野兽还要厉害。 钱家老小倒是将当年的事再三描述,不管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听来的,都说了出来。 野人跟野兽一起,下山就是抢吃的,但没有人亲眼看到吃人,可传闻中却是野人吃人的,还好生肉喝活血。 柳思辰便在此时开口相问:“那你们瞧着符辰像么?我听着意思,野人是不会说人话的,更不懂如何在人类生存。” “我家符辰,他与正常男子有什么不同?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做起事很麻利,在我家住着,吃着我家的米,既没有伤过别人半分,又没有偷抢掠夺。” “那他为何就是野人?为何就不能在柳家村待着,要是这样,是不是改日柳家村有人看谁不对,都这么鼓动别人去排挤他,最后赶出柳家村去。” 柳思辰一番话,瞬间将钱旺夫妻点醒,钱家儿子儿媳们听了,也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 人家是救柳河回来的恩人,怎么就成野人了,谁有证据,就凭着柳家族人说的话,他们外姓人也跟着起什么哄。 柳思辰将肉留下,这就要走了,苗氏赶紧送她出门,站门口时便说道:“我瞧着你说的对,这话我也同村里其他人说说。” “大家都不容易,野人都多久不曾见了,哪能这么编排人。” 柳思辰是没有想到柳家族人会合伙来对付他们家,她先前还只想着柳家三房的对付,是她将人想善良了,嫉妒使人面目狰狞。 既然如此,也莫怪她不留情,于是说道:“今个儿这话,婶子真要跟村里人说说的,咱们柳家村的村长为何年年只是柳姓,外姓人这么多,就说不话来。” “还有村里头办什么事,都得柳家人说了算,我虽为柳家人,也觉得有些不公平,婶子觉得呢?” 柳思辰有着前身的记忆,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将这柳姓与外姓之间的矛盾给点破了。 苗氏听到这话与刚才又有些不同了,这一会儿是动了心思。 苗氏送走柳思辰,立即与丈夫去村里头说动外姓人。 柳思辰没有问出弟弟的情况,看来是她想多了,或许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早上一个样,下午一个样,过两日看看情况再说。 弟弟没受委屈就好,至于柳家族人做的事,还真是成不了气候的,真想着外姓人也都听着柳家族人的话么? 回去的路上,天上就下了毛毛雨,等到了家中,天都黑了,狂风大作,老宅小院还是相当结实。 可村里头建茅屋的村民就没有这般幸运。 隔着柳家院不远处的茅屋里,住着新婚不久的柳玉娇,丈夫金秀才还没有从县学回来,她已经揪着心坐在门口往外看。 柳玉娇担心着丈夫在回来半路淋雨,要是着了凉,还得花钱看病,家里可是没有半点余钱了。 想到这儿,柳玉娇就暗恨,自己成婚好不容易买下的银簪落到了大丫头手中去了,如今手头半文钱都没有,好不甘心。 狂风暴雨下,单薄的茅屋在风雨中飘摇。 原本还揪心着丈夫的柳玉娇,这一刻却担心起屋顶会不会被掀走,屋里会不会进水,甚至茅屋会不会倒塌? 她坐立难安,在屋里来回走动。 还当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忽然一阵急雨,茅屋的屋顶被掀走一角,露出个天窗,暴雨倾盆而下。 柳玉娇赶紧拿木桶接雨,可是雨势大,又有大风,转眼吹得半个屋子都湿了。 从小在柳家院里长大,怎么说也是住的瓦房,就没有见过这阵仗。 她坐在那唯一干躁的床榻上,就这么盯着天窗。 然而没多会儿,茅屋顶随着掀开的那一角开始,一点一点儿瓦解,最后连着整个屋顶都被带走。 柳玉娇傻了眼。 第19章 野性美 半夜三更的,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柳玉娇全身湿淋的跑回柳家三房院外敲门,由于雨声太大,敲了半个时辰,人也冻僵了,柳家三房才有人反应过来。 回到娘家后的柳玉娇,缩成一团会在板凳上,母亲李氏端了一碗姜汤水送进来,柳玉娇抖着身子接碗,没想一起身,身上掉下一个小软枕。 李氏惊讶的看向女儿变得扁平的肚子,柳玉娇惊了一跳,端着的碗也应声落地,她连忙去捡软枕。 李氏反应了过来,含怒问道:“娇姐儿并没有怀孕?” 柳玉娇知道骗不下去了,只好点头。 李氏气得面色铁青,“那十月怀胎后,你要怎么应付?” 一想到好女婿知道了事实,那还不得休了自家女儿,先前本就是三房占了大房的婚事,又有大丫头那么一闹。 女婿自打出了柳家院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对柳家人也心存芥蒂。 柳玉娇被母亲一凶,快要哭了,又冷又饿又委屈,说道:“我若不这么说,金彦不会娶我,我只能这样才能得到他。” 李氏听后,又朝着大房院子咒骂,“杀千刀的大丫头,要不是她这么一坏事,也不会让我娇姐儿这么委屈。” 母女两人抱头大哭,这一夜后,柳玉娇病了一场。 下了两日雨,终于放晴,柳思辰站在门口一看,就见满院的泞泥,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推门出院,院门口的村道上也全是泞泥,被村里人走出无数个脚印,尤其穿着草鞋的村里人。 又冷又脏乱,走几步还会滑上一脚,到这会儿才发觉这土泥路是真不好走。 村里头因为这两日雨,倒了不少茅草屋,就柳家院前头田埂过去的那间茅屋,如今也已经倒塌。 柳家三房的人正在上头收拾,柳玉娇新婚用的家具全部泡水里了,没法用了,便是好不容易置办的褥子也烂了。 柳玉娇站在一片狼藉里,心头又气又恨又无处发泄,一回头,就看到大房门口站着的柳思辰,她咬了咬牙,双手不知不觉攥紧。 柳思辰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到东屋出来的弟弟和符辰,立即说道:“今个儿咱们上山捡石头去。” 两人都很听话,只要早上这一顿饭将两人喂饱了就成。 柳思辰做了油炸肉饼,符辰吃开心了,上山捡石头的事不在话下,挑着担子就跟上了。 三人出门时,就见村里人个个都在为着这一场秋雨难过,收回来的粮食也发霉了,只有他们三人一脸的轻松自在。 柳思辰和弟弟负责捡石子,符辰负责挑担子,就见他这么来来回回的,倒是引来村里人的注意。 许是挑了数十担,符辰出了一身汗,习惯赤着膀子的他,这会儿又不听话的将外衣脱下了,露出了精瘦的上身。 将石头倒在院里后,他又挑着空担出了门。 这与他初来柳家村时一样,赤着膀子的模样与别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那精瘦的身材充满着力量,尤其使劲时,鼓起的臂膀更是带着几分野性美。 柳玉娇从三房屋里出来,就遇上了符辰,忽然看到一个赤膀子的男人,自是惊了一跳。 符辰露出的半张脸只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便大步流星的往前去了。 柳玉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中浮现出金秀才的身姿,那瘦弱的身姿没有鼓起的肌肉,更不会有小麦色的皮肤。 不过是一夜春宵,金秀才便有些吃不消,也是因为从小到大营养不济,养得不好,又是位书生,不干重活。 以前柳玉娇不觉得男人的身体会有什么不同,可今日看到符辰的,却给柳玉娇有了很大的冲击感。 平素村里人下地干活,男子脱帽挽袖,偶尔也有露出半身的,但是却没有半丝美感,柳玉娇反而觉得粗鲁恶心。 只是这个野人却是不同的,还有他的眼神,明明只露出半张脸,柳玉娇却能感觉到,他他刚才神色很冷淡,甚至都没有正眼瞧她。 不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野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话是这么说,她心头却留下了疙瘩。 山头,柳思辰抹了一把额头汗,就要接着忙活,忽然看到前头走来的符辰只赤着半身的样子,她郁闷死了。 是不嫌自己的野人身份不够明显么?再说这么好的身材被别人看到了还得了,他知不知道自己这身材有多招人眼? 柳思辰板着脸,就这么等着他过来。 符辰将担子一放,就发觉她眼神不对,随即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符辰脸颊微微一红,心思微动,难不成她喜欢看他赤膀子? 柳思辰强行收回目光,这该死的小麦色肌肤,这该死的八块腹肌,她差点儿想上去摸摸,这肌肤应该很有弹性。 一向淡漠的符辰看到柳思辰这移开的目光又不受控制的瞧过来时,他心情大好,若是柳思辰细看,定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符辰弯腰去码石头,柳思辰就看到他鼓起的手臂肌肤,连着用力时的线条都是这么的完美流畅。 长得好看就算了,长得如此野性的还真是难得看到,等柳思辰反应过来时,符辰已经要挑着担子走了。 柳思辰连忙叫住他。 “符,等一下,你的衣裳呢?” 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呢? 符辰没有急着走,穿着灯笼裤和皮靴的大长腿四平八稳的站在那儿,就这站姿,比别人穿着齐整的人还要自信和稳当,也没谁了。 符辰:“热,不穿。” 柳思辰:“不准。” 符辰疑惑的看向她。 “这一担挑回去,就将衣裳穿上,以后不准再这么赤着膀子走路。” 柳思辰生气的开口,没有符辰反驳的余地,她怕是忘了,眼前这位不是路人甲,而是一拳能打死人的野人。 符辰不服气,手握紧成拳。 柳思辰还没有发觉,指着担子说道:“算了,你等在这儿,我给你回去拿衣裳,以后不准再这样,不然,不准吃晚饭。” “不行。”符辰立即放下拳头,连忙反驳。 “那你穿不穿衣裳?” 柳思辰回头看他,符辰倔强的抿紧嘴唇,到最后才反驳一句:“我以前都这样,我不习惯。” 第20章 蛊惑村里人 柳思辰心软,他原是一个野人,住在山里头,穿着一条皮裙,哪还顾得上别的,或许他真的这么习惯了。 但这儿是柳家村,村里人正想抓住他是野人的把柄呢。 “不习惯也得穿,这是我家的规矩,你不听话,就不准吃晚饭。” 柳思辰很严肃的开口。 符辰的拳头又握紧了,凌厉的眼神朝柳思辰看来,柳思辰忽然感觉像被野兽盯上,莫名的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柳思辰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捂在柔软的掌心,温柔说道:“听话,乖,以后不准随便乱脱衣裳。” 柳思辰巴掌大的小脸上,晶莹的杏眼看着他,温婉的语气就像糖一样的甜。 果然符辰受用,无奈点头,还撇了撇嘴,这是他最后的反抗。 “晚上我看着你入睡后,我再回房。” 这个条件相当诱人,还是那日符辰吵着要与柳思辰睡,柳思辰做到半夜的衣裳,哄着他睡了一回,自打那以后就惦记上了。 符辰立即点头,瞧着美食都不及这诱人。 柳思辰还真不想符辰的好身材被别人看到了,也不想他的野人身份得村里人的猜忌。 于是脚步匆匆的下了山,给符辰拿上衣裳,这才安稳的干了一日的活计。 挑了一天的石子,足够铺满整个院子,趁着泞泥未干,三人便将小石头齐齐整整的铺在上头。 多的石子也将院门外的小道上铺了一层。 果然铺上石子的小道,走路也不滑了,更不脏脚了。 村里人从院前走过,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有人学样,第二日也跟着上山捡石头去。 转眼间山上的石头都被人捡空了。 傍晚一家人洗漱时,符辰扛着木桶从东屋出来,去后院倒水的时候,清风吹起他的湿发,露出了符辰整张脸。 柳家三房柳玉娇正好在收衣裳,那低矮的围墙一眼看到隔壁后院来,正好这一眼看清了符辰的面容。 这是柳玉娇第一次看清符辰的脸,与当初柳思辰一样,也是怔在当场,世间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只是当符辰带着杀气的眼神看来时,柳玉娇吓得全身冒了冷汗,她赶忙低下头去,转身就回屋,关上了门还在心惊肉跳。 这人的眼神不像人的眼神,就像那山间的野兽一般带着攻击性,刚才若是自己不走,他是不是就要攻击过来了? 柳玉娇好半晌才平息下来,但她却笑了,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来到了正堂房。 堂房里,柳山和李氏正坐在这儿说起村里头的事,两人东奔西跑的,柳家族人是说服住了,可那一群外姓人却又反水了。 李氏怪这些外姓人当初就不该收留,还想着对付外姓人。 这会儿李玉娇走进来,直接开口说道:“村里人不是说没有证据证明符辰是个野人,何不将他的头发束起来。” “他身高异于常人不说,他的头发比常人要硬要黑,还有他的眼神,那就是一双野兽的眼晴,只要有人与他对视,就会知道他是不是野人了。” 李氏和柳山一脸的疑惑,柳玉娇却是扬起唇角,朝两人低语了两声,两人原本还在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来。 等柳山夫妻出了门,柳玉娇立即将妹妹柳玉燕叫了进来。 “燕姐儿,你帮姐姐一个忙。” 柳玉燕一脸的好奇,问是什么。 柳玉娇指了指隔壁大房院,说道:“若是野人野性大发掠走村中少女,你猜村里人会不会信?” 柳玉燕一听,吓了一跳,但若能对付大丫头姐弟二人,她倒是愿意一试。 于是姐妹二人商量了起来。 大房院里,柳思辰不知道符辰刚才不小心露了真容却惹下祸事来,她还在想着天气好了,她要不上山采些三七回来晒干,晒干后的三七更好卖,也好收藏。 这会儿符辰过来了,带着一身洗澡后的水气,他准备要睡了。 白天应下的事可得作数。 柳思辰无奈的放下针线活,便来到了东屋,替符辰盖被子时,没想他三两下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个精光,就这么赤着膀子看着柳思辰。 这……身材也太好了。 柳思辰的眼神总是悄悄地瞥过他的八块腹肌,这小麦色的肌肤,简直是堪称完美,就像行走的荷尔蒙。 半盖着被子,柳思辰陪着他,看到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呼吸平稳均匀了,她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出了东屋,就看到弟弟一脸幽怨的表情,倒是将弟弟给忘了。 这大的小的,她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妈子,一个个的都得哄着睡,都给惯的。 催着弟弟入睡,柳思辰忙到半夜才熄灯,她给柳河的两身衣裳做了出来,想来轮椅也快要做好了吧,不知道最后做成会是什么样子,这时代的木匠手艺如何? 今天是个大晴天,柳思辰大清早起来,就背上了竹筐,叫上符辰,便上了山头。 这一次她带上了小锄头,打算大干一场。 山上的三七真的太多了,这么大片,为何就没有半个村里人发现,也怪这时代太落后,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指不定大部分人都是认不得三七的。 柳思辰穿着皮靴,最是适合在山地走路了,一路走来也不觉得辛苦。 倒是符辰对这山头的草药半点没有兴趣,到了挖药草的地方,他也只在石板上坐着,半眯着眼睛。 只有柳思辰将他认为的野草当宝贝。 当柳思辰挖得正起劲的时候,符辰忽然开口相问:“丫头,你若是跟我回洞穴里,我那儿还有不少好草药。” 柳思辰抬头朝石板上的人看了一眼,瞧着他一脸悠闲的样子,她撇了撇嘴。 药草是想要,但也不能跟着去洞穴,一听到这话,她感觉跟着他入深林就恐怖,她喜欢热闹的人世间。 见柳思辰不为所动,符辰只好叹了口气,接着睡他的白日觉。 等柳思辰挖了一竹筐了,瞧着都要背不起,怕有好几十斤。 “饿了,咱们回吧。” 柳思辰感觉全身是汗,停了下来。 符辰这才起身,上前就将背筐背到了自己的肩头,还顺手拿起小锄头,挺拔的身姿站在柳思辰面前,背上这一筐的东西就像是个摆设。 “要不我背你下山。” 符辰看向她的小脚,对她这么走下山没有信心。 第21章 动歪心思 柳思辰忍不住想笑,说道:“我一身轻松的,还走不下山么,我不累。” “当真不累?” 符辰皱眉,明明脸都没有露出来,柳思辰却像看到了他嫌弃的样子。 “不累。” 便这么跟在他身后往山下走。 其实这山道真是崎岖难走,若没有符辰在身边,柳思辰是没有这胆量上山的,也不知这山里头会有些什么,万一有蛇呢? 虽说是秋季,天次已经凉了,可也得防着。 只是跟在符辰身边,却是什么也没有见着,连只野兔都没有看到。 两人才从林里出来,符辰忽然脚步一顿,他朝一旁荆丛看了一眼,面色微冷,随后收回目光,接着朝前走。 柳思辰自是没有发现异样,这山里头除了两人的脚步声,连动物的嘶鸣声都是很远之外传来的。 柳思辰跟在他身边很安心,如同往日一样,就这么下了山。 只是柳思辰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符辰停下脚步的那儿,荆丛里,在两人离去后,露出一个身影。 这人正是柳家村的赤脚大夫王良,他今个儿正好上山采药,没想迷了路,走到这深林中来了。 正想寻出处,却在这儿看到了柳思辰在林间挖三七的身影,他心思一动,便藏了身影。 等两人一走,王良一脸好奇的来到刚才柳思辰挖草药的地方,看着这满山遍野的野生三七,王良傻了眼。 都说深林里有宝贝,果然不假的,竟然有这么多的好药,有了这些,他能配上最好的金疮药了。 这边柳思辰下山时,顺手捡了些柴将竹筐里的草药盖上,两人入村里,又是引来村里人注意。 只是碍于符辰的厉害,无人敢上前打探,只敢窃窃私语。 但今日又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柳思辰察觉了异样,她朝几位村妇看去一眼,这几人立即低下头去,可等他们一走,又说了起来。 一路回到柳家院,柳思辰还在疑惑着,没想才将三七放下,村里头就有了动静,祖祠那边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柳思辰心神不宁的安排着弟弟将三七藏起来,她便先一步出门,决定去祖祠一趟。 弟弟柳士原在家照顾父亲,这半日来也感觉到村里头似乎有什么变化,这会儿见姐姐往祖祠的方向去了,便让符辰帮着藏三七,他也跟着去一趟,生怕姐姐受委屈。 村里头办什么事,都聚集在祖祠这边,但一定会每家每户的通知过去,可今个儿唯独少了大房一家,这就怪了。 走在路上的柳士原,遇到其他的村里人,即使是曾经玩得好的小伙伴,竟然看到他后掉头就跑,没有人愿意上前搭理他的。 等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到了祖祠,这儿早已经聚集了大半村里人,他们看到柳思辰后,又窃窃私语起来。 柳思辰皱眉,看到柳大富的妻子吴氏,立即上前喊了一声婶子。 吴氏看到她面色有些惊慌,还连忙朝她身后看去一眼,见符辰没跟来,吴氏才松了口气。 “婶子,今个儿是有什么事儿么?” 柳思辰强忍着心头的冲动,面色平和的开口。 吴氏和同围几位妇人却看了她一眼,随即几人眼神交汇,就这表情便是有事儿了。 吴氏到底没有忍住,问道:“大丫头,你爹还躺在床上,你弟弟年纪又小,眼下你大房家里,也就只有你能主事了。” “我且问你,你爹这一年是怎么在山中活下去的?身边跟着的那位少年郎,为何从山中来?他来了咱们柳家村,也不回去的么?” “他家住何处,父母是谁,家中兄弟姐妹又有多少,在咱们柳家村想做什么?你爹到底这一年里头经历了什么?” “村里人都是一番好心,为了咱们柳家村的平稳,这些还是要问清楚的,大丫头,你说是不是。” 柳思辰听到这话,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爆粗口,面色平和的问道:“若是不交代清楚,是不是就要开始对付起我家符辰了?” “所以这一次村里开祖祠商量事情,也没有叫我们一家,这意思是,不管我们说不说出来历,只要村里大部分人同意,就可赶走我们一家,对不对?” 这几位妇人显然也没有想到柳思辰小小年纪,心计不小,居然一眼就猜中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吴氏也不瞒着了,直接说道:“要是放以前,也不会这样,但是最近有人发现你家藏着的那位少年,就是山里头的野人。” “这么一说也就能解释了,你爹能在那山里头一年不死,必定是被山中野人相救,随即借你爹的身份回到咱们柳家村打探门路。” “再过不了多久,其他的野人就会下山掠夺,所以这只是一个开始,你莫说不信,我夫君是柳家族长,也是里长,这附近几村的安危,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能因为你们是柳家族人,就有例外,得以大局为重。” 吴氏自认为占着理儿,这一番话颇有几分里长夫人的气势。 身旁的几位妇人都连连点头,要她们说,就更直接了,别想家里养个野人,害死全村的人,赶紧麻溜儿的滚出柳家村去。 柳思辰听着这话简直是荒谬至极,她看着这些人,面上露出冷笑来。 吴氏见着,很不舒服,冷哼一声,说了重话:“大丫头,瞧着你也就一个姑娘家的,做不了这事的主,回去吧,将这事儿告诉你爹。” “今个儿不是你柳河一家离开柳家村,那就将那野人交给村里人。” 柳思辰看向吴氏,问道:“得到野人想做什么?” 吴氏想也没想的说道:“自是绑了他,能从山中进出的野人,那山里的宝贝就都是咱们柳家村的了。” 吴氏一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说出来就后悔了,但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村里有个野人,只要制服了这个野人,就能带他们进出山中,那深山里到底有什么,祖祖辈辈都只是一个传话。 有人说深山里有金矿,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金子,也有人说山里头有珍贵药材,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 第22章 抓野人 大家都不曾入过深林,对这深林是如此的渴望。 与其这么贫穷的活着,不如博一博。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昨日柳玉娇交代给柳山夫妻的话而已。 要说惧怕野人就将之赶走,与这深山宝贝来比,自是后者更诱人。 果然仅凭一句话,全村大部分人都发动了。 都说野兽猛如虎,人心隔肚皮,人比兽更可怕。 从先前的赶走符辰,到现在的将符辰抓住为自己所用,这一切,都是因为柳家村的贫穷与自私。 柳思辰反应过来,她朝祖祠看了一眼,立即转身要走,谁知吴氏发觉,连忙指着她,“快,抓住大丫头,别让她回去通风报信。” 很快族里人将柳思辰拦下,而与她一同被扣下的还有弟弟柳士原。 柳思辰没想到弟弟也跟了来。 柳思辰连忙朝自家院子看,隔着并不远,只见村里早已经组织了一队年青人,这会儿全部拿着锄头扁担闯入柳家大房院中去了。 柳思辰心都揪了起来,而此时祖祠里,柳玉燕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的出现,她眼眶带泪的来到人群,哭诉道:“就在刚才,我在后院收衣,不过是朝隔壁大伯家院里看了一眼,那个野人就野性大发。” “他想掠走我,他还看了我的模样,说皮嫩好下口,吓得我赶紧逃了出来,要不是村里人去的及时,他没办法追我,我怕是已经落入他的腹中。” 说到这儿,柳玉燕将脖颈处的爪痕露了出来,已经铁青的五爪印,如此的触目惊心。 再配上柳玉燕的眼泪,那白净的小脸上不知道有多委屈。 村里人为之动容,有少女吓得躲长辈身后,果然野人好食生人喝活血。 柳思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柳玉燕表演,等她煽动得差不多了,话也说完了,柳思辰才开口说道:“要说你的皮肤白嫩,能下口,那我的皮肤似乎也不差。” “我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为何我不曾被啃食掉,还能活到现在。” “再说,咱们村里这么多的姑娘家,大部分姑娘都是白白净净的好下口,为何只挑你,难不成你自以为自己比她们都要好看,皮肤更要白嫩?” “你说今天下的手,住隔壁这么多时日,为何只挑了个今日?你一面之词,可敢与符辰对证?” 柳玉燕没想这臭丫头脑子转得快,竟然一连几问,她气急败坏的开口:“许是他今日饿了才对我下手,我没有说我是村里最好看的,定是我住得近,下手方便的缘故。” 眼瞧着一提到好看,村里的姑娘家都变了脸色,柳玉燕可不傻。 柳思辰冷笑一声,虽然人被村里人扣着没法动弹,但她气势却是不输,她说话时,村里人下意识的停下了喧哗声。 “你可敢与人对证?” 柳思辰一双美眸异常的严肃,看得柳玉燕心头发虚,柳玉燕鼓着劲头,说道:“有何不敢?” “好,你过来,我看看这伤口是不是符辰抓的。” 柳思辰挑衅的看着柳玉燕。 众目睽睽之下,柳玉燕也不示弱,还真就走了过来。 柳思辰挣扎着自己的双手,几位妇人不放手,柳思辰冷声道:“还不放手,这么多人,我能跑哪儿去?” 村里的妇人犹豫着还是将她放了。 柳思辰看着走到眼前的柳玉燕,眼神从她的脖颈上移到脸上,随即措不及防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只听到“啪”的一声,柳玉燕身子一晃,连退数步,差一点儿站立不稳。 周围的村里人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柳思辰揉了揉打痛了的手,冷眼看着柳玉燕,语气淡淡地说道:“大家伙看看,我这小手的一巴掌五个手指印都比这脖颈上的大。” “打人的时候要使力,可不会将五个手指排得这么整齐,何况符辰人多高,手掌有多大?” “在这儿随便找一位男子的手比一比,也知道这爪痕是不是真的了。” 柳玉燕才站稳身子,脑壳还是嗡嗡作响,人还没有从痛觉中反应过来,村里人的眼神却都落她脸上了。 一个巴掌印,五指分明,都红得发紫,瞬间左脸肿了起来,可见这一巴掌的力道。 再与那脖子上的爪痕相比,瓜痕印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这还用说,爪痕就是假的,真要被那野人抓了,不会只伤这么一点儿吧。 人群里一直未出声的柳玉娇看到妹妹这样,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妹妹上了当,是她没有想周全,妹妹受了苦。 柳玉娇不想人知道这事是自己主使的,她赶紧匆匆离开。 柳玉燕却是在人群里寻找姐姐的身影,满腔委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弄死柳大丫。 居然敢打她,翻天了。 柳玉燕没有寻到姐姐,自己直接扑上前,就要与柳思辰扭打在一起,哪知柳思辰身姿灵敏,才扑上来,她就侧了个身。 柳玉燕扑了一个空,直接摔倒在地上,半张脸从泥巴地里扒出来,再看向高高在上的柳思辰,银牙都要咬碎了,却发觉自己根本斗不过她。 柳思辰看向在场看热闹的村里人,在人群里寻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三叔夫妻,她立即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柳玉燕,问道:“你爹,你娘呢?” “是不是乘着村里人去我家抓符辰,他们乘乱跑我家抢粮食了?” 一句话将众人点醒,村里人也开始四处寻找柳山夫妻,哪知寻了一圈,也没有这对夫妻的踪影,还真没说错,不远处的柳家大房院子外,柳山夫妻抬着粮袋吃力的跑出来。 村里人心情微妙起来,柳家的族人首先想到的是大房家的白米饭。 柳思辰乘众人注意力转移,她朝着抓住弟弟的几位村人身上一撞,将人推开,弟弟得以自由,姐弟二人赶紧逃跑。 村里人在后头追。 走在湿滑的田埂上,柳思辰直接摔到了水田里,一身湿淋的泥巴,人也跑不动了,再次被村里人抓住。 然而在这时,原本进入柳家大房院里的村里年青人,才没有进去多久,转眼只见大房院门被撞开,从里头摔出数人,随即连着院墙都撞倒塌了,露出了里头的情况。 在数十人的围攻下,符辰一身是血的站了起来,而地上倒下一片,全是村里的年青人。 第23章 心疼符辰 无人是他的对手,即使去了那么多的人也抓不住他。 这一下看到的村里人都生出惧意来。 人群里有妇人颤着声道:“他……他真的是个野人,竟然抓不住他。” 不但抓不住,符辰还透过这倒塌了的围墙看向这边水田,看到被人扣住的柳思辰一脸脏乱的模样,符辰怒了。 他一身是血,却身姿灵敏,只见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而来,踩在田埂上的脚步如履平地。 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疾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露出他的面容。 那精致到尽乎完全的五官下,却是一双如鹰般的带着实质上攻击的眼睛。 他是与人不一样的,他的头发浓密又粗黑,他的眼神如同刀锋剑影,隔着几块田地的距离,众人便感觉到了杀气。 他那褐色的短衣上满是血迹,明明看着不明显,可那带着血腥的煞气,却如同恶狼一般的扑面而来。 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符辰跑了过来,柳思辰还来不及开口,符辰一拳打来,人群里炸飞几人,全部掀倒在水田之中。 村里人吓得四处逃散,有的掉在田埂下,有的在水田里挣扎。 柳大富没有出祖祠,还有柳家的不少族人也是很精明,没有追来,结果受伤的大多是外姓人。 而此时的柳大富一行人见势不妙,立即逃出村去。 符辰这一拳后,村里人根本无法还手,柳思辰近距离看到了他眼眶里布满的血丝,这才是野人真正的模样。 他怒了,势不可挡。 看着村里人被打得东倒西歪,有的全身是血,有的人事不醒,柳思辰终于反应过来,她连忙拉住符辰。 她终于相信,若是野人真的下了山,柳家村将夷为平地,多少人都不管用。 符辰几尽疯狂,根本拉不住,甚至在柳思辰阻挠之时,竟然是回手一掌,将柳思辰推翻在水田里。 柳思辰大喊一声:“符辰。” 前头用膝盖扣住一位村里人脖子的符辰,正抓住对方的头发,准备重重的一拳,只要这一拳下去,这人当场没命。 柳思辰的这一声呼喊,到底拉回了符辰一些神识。 柳思辰连忙从水田里爬起来,不顾脏乱的泥巴糊了脸,而是一把将他从背后抱住,柔软的小手包裹在他的拳头下。 符辰要下手,柳思辰再次温柔开口:“符辰,杀人偿命,我不想与你分开。” 这温柔的一声,直击符辰的心灵,他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他收了手,放开了这位村里人,然而村里人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符辰一起身,反手一抓,就将柳思辰扣入自己的怀中,他抬起带着血腥的手,扣住柳思辰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跟我回洞穴,再也不出山。” 这话不是商量,也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直接下命令。 他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只要柳思辰敢说一句不,他怕是能扭断柳思辰的小脖子。 柳思辰温柔的看着他点头,“好,我们走。” 符辰很意外,还有片刻的疑惑,但很快就将她甩在自己的背上,准备疾跑入山,柳思辰却在这时开口:“我弟弟快要被打死了,我这么走了,他们都没有命了。” 果然符辰脚步一顿,他看向一旁昏倒的柳士原,这才想起大院里还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柳河。 “符辰,我答应你,等他们平安了,我们就入山,我跟你走。” 嘴甜是柳思辰的强项,她的声音温柔的如沐春风,在这个粗暴不堪的场景下,反而安抚住了符辰。 于是符辰将她放下了,只是放下她后,像铁钳似的手指又扣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下令道:“给你两日的时光,我们就走。” “好。” 柳思辰答应得干脆。 符辰这才背起柳士原,拉着柳思辰就往回走。 此时水田边,甚至祖祠里都没有了村里人的踪影。 回到柳家大房院里,除了一地上的血迹,那些受伤的年青人也不见了。 如今的符辰就像一尊煞神一般,谁也不敢惹,甚至村道上都没有半个人影。 只有正堂内室传来虚弱的呼喊声,那是柳河的声音。 院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柳河不可能没有听到。 符辰对柳河似乎有特殊的感情,像是将他当父亲一般的亲人看待,一听到柳河的声音,他就将柳士原放在椅中,脚步匆快的就进屋去了。 当柳思辰跟了进来时,就看到符辰已经抱起了爬到门坎处的柳河往床上一放。 柳河刚才听到动静,手里拿着弓箭要从里间爬出来,全身脏乱,手中的弓箭却没有脱手。 看到这儿的柳思辰竟是眼眶一热,他这又是何必? 柳河却是不愿意躺在床上,他要去院里,气得跟符辰大吵起来,这一刻的符辰,又让柳思辰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竟然在柳河面前,符辰不反驳,还真就将柳河抱起来,送到了院中。 昏迷的柳士原醒了,看到院里的一片狼藉,还有些怔愣。 此时出来的柳河却是看到地上的血迹后,终于面色动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柳河放在椅子中,柳思辰才说了前因后果,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符辰,随即抬起他的手,翻看他的衣裳和胸口,发现血迹都是别人的,她松了口气。 这会儿见人都没事了,她才说道:“爹,弟弟,你们都在家里,符辰也不准跟着,我去一趟村里,跟族长谈一谈,这事儿得有个收场。” 柳河也想到了什么,看着女儿个子小小,却一年间长得如此成熟稳重,心头既欣慰又心疼。 柳河交代道:“若是族里人为难你,你也不必争吵,回来等我去与他们说。” 柳思辰应了一声好,临走时,她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想找三房要回粮食的,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处理这小事儿。 她担心村里人入县城报官,符辰在村里头是无人能打得过,但若是报了官,这事儿就难讲清了。 所以要在村里人报官之前,她得将村里人稳住了。 出了院子,经过三房门口时,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大门,只见三房大门紧闭,没有半点声音。 柳思辰快步朝柳大富的院子去了。 第24章 来自柳思辰的威胁 果然到了这儿,她看到了柳家族人,倒是没有看到柳家三叔。 柳思辰来了,柳家族人们看到她都带着凶相,那模样,今个儿这事儿是不能这么了结了。 柳大富与几位族人坐在板凳上,柳思辰站在一旁,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打算让她坐下。 柳大富开口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叫你爹过来,人是他带出山的,就得他想办法弄走。” 柳思辰听着这话皱眉,问道:“现在只是想将符辰弄走就好?不抓他带你们入深林寻宝贝了?” 一语点破,几位老者面上不好看,不免恼羞成怒。 柳大富冷哼一声,说道:“大丫头是从何处听到这话的,柳河将野人带回村里来,可经过我们同意了?” “现在他将村里人全部打伤,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的,要不是我按住了那些外姓人,恐怕早已经去城里报官了。” 柳思辰一听他没打算去报官,心情大好,瞧着也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柳思辰说道:“既然如此,想来族长也是想好好商量一下的。” “这样好了,今天这事,受过伤的人,我都可以支付药钱,但赔偿是不可能的,我家符辰也受了伤。” “不仅如此,是你们理亏在先,是谁说符辰是野人的,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谁说了算的?” “还有就算符辰是个野人,他又没有吃大家的米过日子,他在柳家村也没做过任何坏事,凭什么将他赶出柳家村?” “南朝律法,行偷窃也得有证据,杀人偿命也得过公堂,符辰什么也没有做,你们就要置他于死地。” “为了贪那山林中的宝贝,不惜派这么多人去抓他,真要上公堂,我倒是不怕,我去请首府城里最好的状师,我要让巴城的百姓都来评评理。” “到底是谁对谁错,族长和众位族里人,你们说说看,我今天这话可有说错?” 柳思辰义正辞严的看着几人。 忽然发现这大丫头真是会说,的确他们事先是想抓住这个野人上山守宝贝,目的不纯,此事自是不能让外村的人知道。 但是野人下山,还打伤了村里人,尤其还压制不住的那种,要是哪日性情大发,是不是村里人都得遭殃,此人留不得,就算不讲道理,也不能留。 柳大富果然是不与柳思辰讲道理,他身为柳家族长,又是里长,他说不能留,就不能留。 柳思辰说的话,显然是无用功,只是今日柳思辰来,也不是要说无用功的话。 她漫不经心的看向族里人,叹了口气,说道:“让我爹将人弄走,也不是不可的,这倒不是难事。” “怕就怕今天符辰受了这么一个大委屈,还不得留在柳家村,多半会回来报复,要是他知道造就今天这事儿的不是村里的那些外姓人,他打错人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你们几个给恨上。” “我今天要不是拼了老命将他拉住,他还想大开杀戒,可是他若不住我家了,我是拉不住了,也没有立场拉住他。”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原本还不将柳思辰的话放在眼里人,打着族长的颜面的这些人,一时间都郁闷的看向柳思辰。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丫头,小小年纪,敢如此猖狂。” 族里人很生气。 柳大富的心却是提了起来,想起刚才那野人挥拳的样子,感觉能做几晚的恶梦了。 柳思辰却是一脸坦荡的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想再商量了,还准备转身走了。 柳大富却是连忙将她喝住,“大丫头,将话说清楚?你想指使那野人对付谁?” 柳思辰连忙摆手,“我不指使他,我怎么敢指使他,不过他真要发起疯来报复,我真是拦不住,我只想告诉族里人,我还是希望大家和平相处的。” “我家吃白米饭也好,还是吃糠咽菜也罢,这都不碍着谁,谁眼红的就将眼珠子抠出来,眼不见为净啦。” 好嚣张,小小年纪,没将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中,偏生她身边有个野人。 先前借着村里人全村的势力,本想将人逼走的,现在看来,他们也担心野人的报复,若没有全村人一起,只报复他们这几家,谁还管他们的闲事了。 刚才柳家族人煽风点火,就没有动手,如今受伤最重的全是外姓人,就足够柳大富在中间周旋的。 别看村里头都是柳家人掌事,可并不代表他们与柳家人一条心,要不是这一次山中有宝贝,大家都认为山里头有金矿,也不会真的这么齐心呢。 柳大富咬牙开口:“大丫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思辰皱眉,面色平静的看向他,说道:“受伤的我可以出钱看病,但是讹钱的不可能,村里人谁再敢提野人的事,要赶走我们一家的事,那最好别提。” “哪天受个什么伤的,怪到我家门下,可不好,我爹是个猎手,虽然双腿行走不便,没有关系,他还有弓箭在手。” “偶尔不小心射了一箭,伤着了谁,想必衙门里派人来说事儿,也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双腿无法行走的人。” 柳思辰就是这么明显的威胁,而且不容置喙,软的不吃,那就直接来硬的吧。 只要骇住这些人,不敢报官就好。 柳大富和族里人果然被她唬住,都不说话了。 柳大富只好表了态,“大丫头,算你狠,等会儿我就去问问,药钱你可别到时候又推三阻四的不愿意给。” 柳思辰接了话:“我说话向来算数,但有一点族长最好交代清楚,拿钱看伤,伤好作数,想吃补品,想借机捞钱,还是趁早打消念头。” “我会请村里的大夫王良帮着看诊,他说怎么治就怎么治,至于治好后又出现什么,可是与我家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这一次的事,我会请人写张文书出来,将情况写明,才会支付药钱。” 柳思辰当真是条理清晰,让人没法反驳。 柳大富只觉得眼前的大丫头似乎变了个大样,他都要有些不认识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缩不前的黄毛丫头。 第25章 知道背后主使人 瞧着这些日子,人都长得圆润了,头发也慢慢变黑,再细看下,人也长成了大姑娘的样子。 柳大富与族里人同意了,柳思辰这才走了。 回来后,柳河还在担心着这事,得知女儿将事情摆平,还有些不可思议,他弓箭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去拼命。 无论如何也要将家里人护住的。 柳思辰摆平了外头,就开始追回自家失去的粮食了。 她来到厨房,翻开粮缸,里头的白米全部倒走,好在买回来的几袋粮食是放西屋的,显然没有时间翻走。 只是在柳思辰清点粮食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今个儿挖回来的三七,问弟弟藏在何处,才知弟弟来不及藏,就跟了去。 眼下屋里屋外都没有这一筐三七,显然也是被三房抬走了。 柳思辰立即出门来到三房门外敲门。 里头的人真是有些掩耳盗铃,不管柳思辰怎么敲,就是不开门,正在柳思辰想着怎么进去时,符辰却是从隔壁院里轻轻松松的翻墙过来,帮着开了门。 两人一入院子,就见院里几屋都紧闭着。 先前被柳思辰打一巴掌的柳玉燕现在也不知躲在何处,哪还有先前的嚣张。 柳思辰直接往正堂房走去,不待她敲门的,符辰直接将门一脚踢开了。 只见里头柳山和李氏吓得抱成了一团,看到柳思辰进来,以及门口像煞神一般的符辰,吓得话都要说不全了。 可那桌上还有吃时不小心落下的米饭粒,显然已经煮来吃过了。 “将东西全部交出来。” 柳思辰沉声开口。 柳山夫妻吓得不敢接话,倒是身后出现了柳玉娇,她也害怕,脸色都吓白了,她尤其不敢看符辰的脸,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家里无人敢出头做主,她害怕也得站出来。 于是柳玉娇接了柳思辰的话,说道:“米吃了一餐,我们愿意赔偿,东西全在厨房,你们拿走吧。” 柳思辰回头看向柳玉娇,再一次与这个堂妹相对,这让她想起那次婚礼上朝她下跪时的场景。 柳思辰没有接话,直接往厨房去,进了厨房,看到那一竹筐里的三七,她松了口气,多半三房以为是什么好吃的,这才抬过来的,并没有动用。 粮缸里少了不少白米,精面却是没有少。 柳思辰便让符辰先将东西扛回去,这才回头看向柳玉娇,问道:“你打算怎么赔?还有这一次村里发生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刚才从族长那儿过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说怎么办吧。” 柳玉娇原本还平静的脸上,终于动容,一双美眸瞪大,颤声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原本柳思辰只是诈她一下,想知道他们在中间到底有没有挑拨,没想一问就出来了,果然是三房。 柳思辰不答反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上一次的宅子?你们犯得着这么恨我。” 柳玉娇真以为柳思辰从族长那儿打听到了前因后果,自己也没必要再瞒了,反而冷眼看着她,说道:“对,是我们又怎么样?” “若没有你上一次的闹腾,我现在住的还是这瓦房,隔壁就是我的新房,我何须住在那茅屋里,刮风下雨的淋上半夜的雨水。” “你们姐弟二人在我家吃喝一年,不懂得感激,却反过来将日子过好了,天天不是吃肉就是吃白米饭,你们怎么敢的?” “有什么能耐,凭什么你们能过上好日子,而我却要过得如此狼狈不堪,我从小到大,就看到你爹会打猎,你们吃着肉,我喝着豆粉糊糊。” “你从小失母,却过得比我们都好,就因为大伯会打猎,凭着打回来的猎物只给你们吃,我们也是他的亲人啊。” “平素给一点就是施舍,就要让我们感激他,真是做梦,其实我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大伯失踪的时候。” “终于,我在你们面前吃肉,而你们吃着糠咽菜,终于我有父母疼爱,而你们什么也没有。” “本以为一切都过好了,却不曾想到,大伯又回来了,回来就算了,都瘫了,还要带回来一个野人。” “柳大丫,你是走了什么运道,你长得不及我,又瘦又小,你从小失母,你一无是处,可你却仍旧比我过得好,我不甘心。” “不过,现在我不羡慕了,我以前处处比不上你,但现在,你比不上我了,我夫君是秀才公,将来还要中举,我是举人夫人。” “指不定我还能做个官夫人,而你,只能是庄户女,就算有个野人又如何,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人罢了。” 柳玉娇语无伦次,却是将这些年的感受全部说了出来,柳家三房一直在羡慕嫉妒,说到底,是自己没有本事还见不得别人过好。 柳思辰真替前身不值,被这样一家人折腾死的。 柳玉娇是说爽了,可这事儿就更不可能这么完了。 柳思辰听着这番话神色很是平静,没有柳玉娇想像中的生气动怒,反而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一切也都真相大白。” “村里那些看诊的受伤的,他们所花销的银钱,就全由你们出了,这一场架是怎么闹起来的,你们就怎么让这一架平息。” “我先前答应村里人,那些受伤的村里人,医药费我出了,到时候等族长说出需要支付多少银钱,我就一文不少的在你们这儿取。” “至于今日吃的白米,你打算怎么赔偿?” 柳思辰这话说完,符辰已经将东西扛回去,这会儿又来到三房,站在柳思辰的身后,像个保镖似的,那一身带着血腥的衣裳还不曾换下,煞气迎面而来。 柳玉娇心惊肉跳,却还得强装镇定,她多么希望丈夫此时能像这个野人一样护在自己身边。 自打那日下雨,将茅屋吹没了,丈夫却在县学一直不曾回来,这几日病着的身子是如何过去的,也无人来问她半句。 她心头难受得不行,丈夫却毫无音讯。 柳思辰见柳玉娇不说话,随即看向紧闭的正屋,知道柳山夫妻也在听着,却都是怂货,无人敢出来应两声。 第26章 撒泼的三房 柳思辰故意拉高嗓子,说道:“就拿三房的田产来赔吧,我知道东边山间有两处水田,大约有三亩的样子,就那儿了。” 这话才落,正屋里,柳山夫妻冲了出来,指着柳思辰破口大骂,“杀千刀的,打起我三房的田产主意,大丫头,你要是敢拿走我家那几亩好水田,我跟你拼命。” “我这老命不要了,我就死你家门口去,我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这一年是白喂了你这白眼狼了。” 李氏已经气到了极点,坐地上开始撒泼,不起来了。 柳思辰却是面色冷淡地站在那儿。 柳山也是气得不轻,盯着柳思辰,怒道:“要命就有,要田可就没有。” 没想符辰立即朝他走去,那一身带血的样子,吓得柳山连连后退,竟下意识的躲在妻子的身后。 李氏心底发毛,借着自己是个妇人,躺地上撒泼之际,将大房一家骂了起来。 哪知符辰来到两人面前,不过是随脚一踢,那土墙上就踢出一个大脚印来,土尘挥落一地,吓得李氏都忘骂了,目瞪口呆的看着。 柳玉娇面色白中发青,她咬得唇角都出血了,双手攥紧,开了口:“大丫,你是知道的,我三房其他的都是贫瘠山地,也只有那三亩水田能种。” “你现在要走这一处,我们一家就要活不下去了,大丫,是多少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柳玉娇那快要哭了的样子,柳思辰并未动容。 只是还是能打动人的,比如一直站在外面听了许久不曾进家门的金秀才金彦。 他这一趟从县学回来,就是担心家里的茅屋被风雨吹倒,才匆匆回来看看情况的,这几日跟着县学教谕去外地县学交流学识,没能给家里捎个信。 就在柳玉娇说话那会儿起,他已经到了家门口,所以他们说的话都听到了。 他虽不知道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本在听到柳玉娇那一番话后,他就不想踏入柳家三房的院门。 可眼下看到妻子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他还是走了进来。 金秀才一来,三房似乎立即有了底气,连着柳山都将身子站直了。 女婿是个秀才,柳山可骄傲了。 柳玉娇却在金彦进来的那一刻,眼底锋芒一闪,实则她早已经看到了那一片熟悉的衣角,可丈夫迟迟不进来,她才伤了心。 好在丈夫进来了,她连忙抹了一把泪,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便朝丈夫迎了过去。 金秀才看向柳思辰,问道:“今天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思辰可没有时间给他解惑,只淡淡地开口说道:“回头你问自己的枕边妻,眼下赔了我的白米,我也好走人。” 金秀才看了柳山夫妻一眼,心底一股凉意,他从书篮里拿出一本书,是本《论语》,是最近新抄的,准备拿去书铺里卖。 于是他将书本往前一送,说道:“新秒出来的书,可否能抵这一顿饭钱?” 柳思辰看向书本,字她能认出来,隶书繁体,还是一本《论语》。 看着这三房吵吵闹闹的样子,柳思辰也真不想与他们再纠缠下去,于是接过书本,语气淡淡地开口:“这白米钱算是抵了,但是村里那些伤药的银钱,柳玉娇,你最好赶紧准备上。” 柳思辰带着符辰离开。 柳山夫妻这才松了口气,李氏也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招呼女婿,没想金秀才转身就要回县学去。 柳玉娇连忙拉住丈夫。 柳山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难以向女婿交代,不免在女婿面前显得卑微,反而令金秀才看着不舒服。 这边柳思辰回到院里,她看着手上的书,记起前身与弟弟总是跑去私塾偷听的时光,于是将弟弟叫了来,她把书给了弟弟。 柳士原在看到这本崭新的《论语》时,面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他将书抱在怀中,嘴中下意识的背诵起来。 没想柳思辰听到弟弟的背诵,自己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当真是意外,这是前身与弟弟一起偷听来的书。 倒是这一本书值了。 柳思辰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回头看向弟弟,问道:“士原,想不想读书?” 柳士原声音停下,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柳思辰,他不敢答,因为读书要花销,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年寒窗苦读,也未必能出成绩。 他们家这个情况,他岂敢提读书的事。 但柳思辰却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越发心动了。 不是说读书郎都害怕么?前身与弟弟只不过偷听夫子讲课,就能将书本全部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显然两姐弟都很聪明。 这样聪明的人为何不读书。 柳思辰身为女子不能科举考试,但弟弟可以,至于银钱的事,她想办法就是。 于是柳思辰不待弟弟答应,直接开口:“就这么决定了,金家村的周夫子,士原,你还记得么,我这两日就带你去见夫子。” “不管多少束脩,咱们都读。” 柳思辰看着同样激动的弟弟,真就下定了决心。 他们家这一次敢这么欺负,是符辰的蛮力摆平的,但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成,若是弟弟能考个功名回来,只要是个秀才的功名,村里人也无人敢欺负他们家了。 就算家里养个野人,都没有人敢说的。 柳思辰决定送弟弟读书,开心的进厨房做饭去。 隔壁院里,金秀才是留了下来。 在无人的角落,柳玉娇从袖里拿出一块硕大的三七,她疑惑的盯着这东西,又放在鼻端闻了闻,随即咬了一口,一股土腥味,却并不是什么吃的。 柳玉娇有些疑惑起来,这个到底是什么?根本不好吃,难不成是药草? 等明日送丈夫入县学,她且去医馆问问,或许是山里出来的宝贝。 入夜,符辰站在墙角,一声不吭的,身上带着血腥的衣裳还没有换下。 柳思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符辰高大挺峻的背影,她又感觉到了安心。 今天这么多的人打他,他竟然都没有受伤,简直是奇迹,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强悍。 来到符辰身边,见他盯着院里倒塌的围墙发呆,她神色微动,说道:“明个儿得找人将墙砌好,最好是将墙加高一些。” 第27章 对付符辰要温柔 符辰听着这话皱眉,他侧首看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柳思辰心都提了起来,符辰这是又怒了?还是听到她要送弟弟读书,发觉了她的心思。 “要走呢。” 柳思辰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手上却带着茧子,显得有些粗糙,可是却极其温暖。 果然符辰被她柔软的手给吸引了注意力,他立即握紧了她的小手,这才放缓了语气,“几时走?” “把家里收拾一下吧,你看这样,我能安心跟着你走么?” 柳思辰温柔开口,符辰动容。 柳思辰却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先去洗漱,我看你睡下了再回房,明个儿做米粉蒸肉给你吃。” 又是新吃法,符辰变温驯了,这才去了东屋先洗澡。 等符辰洗得干净了出来,连头发都洗得香香的,柳思辰拿出布巾给他擦发,一边温柔的擦着他的头发,一边试探的说道:“符辰,我帮你将头发束起来吧。” “我觉得吧,这一次他们敢挑衅你,多半是没有看到你这厉害的眼神。” 符辰掀眸看她,不为所动。 他这倔强性子,就跟他这坚硬的头发一样,擦在布巾上还带着刺。 这一招没用,怎么温言软语的说,他也不愿意将头发束起。 夜间给符辰盖好被子,她坐在床沿陪着,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只有微弱的油灯照明。 眼看着符辰终于要睡着了,院外却有了响动。 符辰猛然睁开眼睛,随即起身。 柳思辰按住他,说道:“我去看看,你先睡。” 经过今天这一架,她倒不担心村里人再来挑衅。 弟弟柳士原先她一步出屋,看到院里来的几位村里人,尤其是他们手里抬着的人,更是惊了一跳,连忙叫姐姐。 柳思辰从东屋出来,就看到村里人惊惊颤颤的将抬来的赤脚大夫王良放在地上,随即纷纷散开。 瞧着要是符辰出来了,他们大概会立即逃走,生怕符辰打他们。 柳思辰疑惑的看向村里人,问道:“怎么回事?王大夫怎么人事不醒?” 瞧着王良面色发青,像中了毒似的,她有些疑惑不解,再说抬她家来做什么?不会是也赖在符辰身上不成? 村里人中,有人胆子大些,便开了口,说道:“我们几个今天上山砍柴,下山的晚,就在半路遇上了王大夫,他说要我们将他送来河叔院中,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王大夫的意思,这是他叫我们送来的,而且瞧着气息微弱,恐怕……恐怕……” 村里人说不下去了。 原来这几人还没有经历今个儿的事,多半是一路上听来的,所以有些担心害怕。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符辰已经披衣下床,从东屋也出来了,果然他一出来,村里人就吓得往后退,好在还没有立即逃走。 柳思辰连忙叫住他们,劝慰道:“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今天的事,但我家符辰从来不主动伤人,除非那人打他。” “所以你们放心,安心待在这儿,你们再仔细说说过程。” 柳思辰顺势蹲身去探王良的脉博,还真是很微弱,这得送城里医馆,再这么下去,还不得死了。 村里人听了柳思辰的话,压下心头的恐惧,来到柳思辰身边问情况,也将今天遇上王良的过程再说了一次。 他们发现王良大概是入了深林采药,因为他出山的方向与平素村里人上山的方向不同。 柳思辰听了,恐怕就是中毒了,只是中的什么毒呢?也由不得她再多想,就叫村里人帮个忙搭把手,赶紧抬去县城医馆,药钱她先垫付,救人要紧。 村里人就要蹲身抬人,站在一旁的符辰忽然开口:“等一等,这是蛇毒,” 柳思辰看向符辰,就见符辰拔腿疾跑,转眼就出了村。 这速度,如同风一样,把村里的小伙子都震慑住。 普通人跑不出这样的速度,他是怎么练出来的?走山地都如履平地。 那现在还要不要抬人入县城医馆,几人看向柳思辰。 柳思辰也郁闷符辰怎么不多说一句才走,但看符辰跑得这么快,难不成,他知道解药。 生长在山里头的人,或许他真的知道解药呢,就像三七抹伤口一样。 “先等一等吧。” 于是几人坐立难安的等在院里头。 柳思辰再次蹲身探脉,还是老样子,人是没有死。 弟弟柳士原与几人一起,将人抬到东屋躺下,王良曾经救过柳河,到现在还没有要他们家的药钱呢。 柳河打猎救济过这么多的村里人,也只有王良还惦记着他们家的好。 等到半夜的时候,院里终于有了响动。 跟着一直等着的村里几人,也纷纷起身看向门口。 就见符辰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那原本干净的衣裳上又染上了血迹,这么走进来,硬是吓得村里人不敢靠近,闻到这浓浓的血腥味就想吐。 符辰将手中用草绳系着的东西往前送,说道:“碾碎了抹伤口上。” 柳思辰和村里人都定晴看去,这哪是什么草药,这就是一个如拳头大的蛇头。 这蛇头怎么有些不同,似乎额前有角。 柳思辰当真是见所未见,可符辰却给得自然,村里人惊呼出声,“这是传说中吃人的蛇,有角。” 就这蛇头的大小,吃人不太可能,但也不是善茬。 听了符辰的话,柳思辰往鼻端下系了碎布,忍着血腥味开始将蛇头碾碎。 符辰上前摸了摸王良的脖颈,最后在王良的腋下寻到了齿痕。 中了蛇毒,这么久没有死,也真是奇迹。 柳思辰将碾碎的蛇头敷在伤口处。 村里人却是站在一旁看着,无人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睡上一夜,就好了。” 符辰起身。 柳思辰拉着他去洗手,想到他这一夜是去杀蛇了,身上的血正是蛇血,心头就郁闷,赶紧洗干净。 村里人见没有他们什么事儿,这就走了。 不过这一次看到王良被救,他们似乎对这个野人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或许柳大丫说的对,人家也是讲道理的,若不伤他,人家又何须伤他们。 今天的事,他们没有参与,但对符辰却有了改观。 第28章 王良被救 这一夜,柳思辰的床被符辰占了,她独自守在东屋,生怕王良半夜起变化,若是病情恶化,自然还得送县医馆去的。 转眼天亮了,柳思辰被鸡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自己却是爬在桌上眯了会。 赶紧起身去看床上躺着的王良,就见王良面色红润,恢复了正常,没有了昨晚那中毒的迹象。 柳思辰松了口气,这就起身去厨房里做饭。 这会儿符辰和弟弟柳士原已经饿着肚子等了一早上,看到她出来,都朝她看来。 到点就得投喂,两个人都在长身体,饿得快。 “粉蒸肉。” 符辰忽然开口。 柳思辰应下,她进了厨房,便麻利的做起早饭。 等早饭出锅,柳河也抱出外头吃饭时,东屋里忽然传来王良虚弱的声音。 柳思辰让弟弟去看看,她这就去厨房里端了一碗白米粥送去东屋。 东屋里,王良睁开眼睛,看到这陌生的房间,有片刻的怔愣,在看到柳士原后,他露出激动的表情。 柳思辰端着粥进来,王良却是一把抓住她,忙说道:“以后你千万别再去采金不换,那儿有蛇。” 柳思辰听到这话,面色严肃的看向王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采药的?难道他跟踪自己? 王良也发现自己太过激动,这话就说出了口,但他这一次被蛇咬就是在那儿采药的原因,所以即使自己做的不对,他也得告诫她,千万别再上山了。 柳思辰细问下,王良全部说了。 他是迷了路无意中走到那片山林的,正好看到她在采药,还看到他们两离开,当时是因为好奇,后来看到满山的三七,的确也是动了心。 只是他想不清的是,那三七地里,全是蛇,为何她采药时没有被咬,甚至都没有看到,而他一去就被咬了。 柳思辰听了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柳士原是没有想到姐姐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见两人充满疑惑,便小声说道:“莫不是符辰哥哥的缘故?” 这话倒是提醒了柳思辰。 她去采药,不要说看到蛇了,连着符辰还睡在那石板上,多悠闲自在,要不是王良是个老实人,她是真不信的。 王良叹了口气,说道:“大丫头,你这位夫君当真不简单,莫不是他是山间的神灵?连那些蛇都听他的话?” 柳思辰没接话,但她家符辰确实强,一定是因为他在的缘故,就说了,这来来回回进出山中好几次,都是深林,不要说蛇了,连野兔都没有见到,这不是怪事。 这深林真要是这么太平,村里人早上山了,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的传闻,说深山里有宝贝的事,柳思辰还真有些相信。 只是谁也无法看到,除非有符辰带着入山。 柳思辰将粥交给弟弟,喂给王良吃,不管怎么样,命算捡回来了,王良也发觉自己能活着回来,是符辰救了他,这蛇头的解药他还闻了闻,却什么也没有研究出来。 但他看到的蛇就是很普通的小蛇,追着他跑,一路咬他。 而符辰给的解药,却是带着角的大蛇头,王良怀疑带回来的解药是蛇王,不免多提了一句:“传说杀了蛇王,蛇子蛇孙会来报复。” 王良有些担忧的看向柳思辰。 柳思辰却被他的话吓得寒毛直竖,可千万别,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软体动物。 柳思辰从屋里出来,看到端着大盆吃饭的某人,她真是想不来,吃相这么可爱的符辰,竟有如此本事,将蛇王都给杀了。 又煮了一盘鸡蛋端过来,给柳河四个,这是柳思辰逼着这个便宜父亲每天必补的营养。 余下的全是给符辰的,他一口一个,最是喜欢吃鸡蛋了。 今个儿加了鸡蛋就当是镐劳一下他吧,柳思辰还想着等卖了这一批三七,她就再买二十只下蛋母鸡来,家里男人三个,都吃得多,鸡蛋还不够呢。 柳河吃过饭后,就要回屋躺着去,这一点符辰不带柳思辰说的,只要柳河的话,他立即去办。 将人送回屋里,出来时,柳思辰对上符辰的眼神,他犹豫不定的开口:“是不是入了山,就不能吃到这些好吃的了?” 柳思辰心思一动,连忙点头,“对呢,那山里头除了吃肉,还能有什么美食,我下一次去河道上买些鱼回来,做鲜鱼汤给你喝,那才好喝呢。” 符辰明显动摇,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 柳思辰还想着怎么说动他,他倒是被吃食给绊住了脚,这倒好办,她可以换着花样给他弄吃的。 柳思辰在屋后头晒三七,看到隔壁三房的后门打开,她就发觉这院里的围墙太矮真是碍事,两家人一抬头就能看到。 于是柳思辰转身回到前头,就打算将昨个儿送王良回来的那几个村里人叫来修墙,其他村里人一时半会是不敢登她家的门了。 柳思辰还没有出门,没想村头钱木匠来了,还送来了她定做的轮椅,真是那图纸上的模样,柳思辰面上一喜。 钱旺带着妻子苗氏一起来的,看到她后,有些愧疚的说道:“昨个儿的事,我们没去的,与我们一起的不少外姓人都没有去呢。” 好在也没有去,去了不都伤着了。 柳思辰点了点头,问轮椅多少钱,钱木匠说道:“木柴山上砍的,手工的话做了三个昼夜,就给七十文吧。” 这么便宜? 柳思辰拿着轮椅推了推,还真的能动,这钱木匠倒是手艺好。 钱旺见柳思辰没有接话,摸了摸后脑勺,开口说道:“以后这轮椅,我可不可以卖给别人,倒是挺别致的,我才知道做那木牛车的手艺可以用来做轮椅。” “木牛车?” 柳思辰看向钱旺夫妻。 钱旺点头,“我以前给城里的商队做过一批木牛车,独轮的,平素走山地很是方便,就因为有这个的手艺在先,才发觉这轮椅也用得上。” 柳思辰明白了,就说呢,仅凭一张图纸,对方就做了出来,原来木匠手艺如此精湛了。 能给别人方便更好,她立即点头,“自是可以的,这是你的手艺啊,我这就将轮椅的钱给你,不过我觉得可以卖得价格更高一些。” 第29章 遭蛇报复 柳思辰却是给了他二百文,说道:“你只算了工价都不够呢,何况还有木材,虽说是山上砍的,还得晾干,也是要时间的。” 钱旺高兴收下银钱,还道了谢,这才离开,还说以后家里要做木具,只管开口就是。 柳思辰应下了,等有钱了,她的确想打造一批家具出来,连床都有些陈旧了。 有了轮椅,符辰立即将柳河从屋里抱出来。 原本想躺下的柳河坐在这像靠椅的东西上,还有些奇怪,就见柳思辰在身后推着他,两边轮子滚动,很是方便。 柳河激动的眼眶含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出这院门。 柳思辰手放开,柳河就要自己使用轮子,不让人帮忙。 他是最好的弓箭手,手上的劲头不是一般人能比,果然他自己滚动着轮椅,竟然让自己动了。 柳河在院里转了两圈,一脸激动的看向儿女,也看向一旁的符辰,开了口:“符,多谢你将我送出来,我又能‘走’了。” 符辰显然也动容。 这会儿柳河看向女儿,那热泪迎眶的样子,看得柳思辰有些不好受,她最不喜欢矫情了,可人却有些不自觉的大受感动,久病的人最能有这种体会。 躺了多日的柳河,终于再次能行动自如,是多么难得的事,柳思辰也替他高兴的。 柳士原却是上前蹲在父亲的膝边,握紧着父亲的手,看着父亲,眼眶闪着泪花,却是笑了。 “孩子,以后村里人再找来,让我来说吧。” 柳河再次看向女儿,这几日让女儿担惊受怕吃了苦。 柳思辰不想拂了他的意,点了点头。 留着柳河在院里练习,柳思辰先去村里一趟,叫人过来修围墙,还打算将家里正屋的门坎全部修平了,也方便轮椅进出。 等柳思辰从村里头回来时,柳士原和柳河却不在院里,只有符辰在后院劈柴,此时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臂膀,小麦色的皮肤上冒出汗珠来。 柳思辰问柳河和弟弟去了啊儿,才知两人竟然挨家挨户去村里头了,柳思辰皱眉,这是去惹不快,那些村里人还不得骂他们。 但柳河这一趟,却让村里人都减少了不少恨意,多少看在他当年对村里人的好的份上。 柳河挨家挨户的进门,一路下来,村里人也都释怀了不少。 等傍晚回来时,小院里已经有村里人在帮着修围墙。 柳河回来后将符辰叫到了里间,也不让柳思辰姐弟进去。 柳思辰真担心符辰暴躁的性子又闹起来,焦急的等在外头,好半晌里头的门开了,符辰灰头土脸的出来,柳思辰还是第一次看到符辰这么听话。 他竟然没有生气,还耷拉着脑袋,心情郁闷的不行,到底没有吵着要离开小院,要回山里去。 王良从东屋出来,养了一日一夜,他能行走了,就是人有些虚弱,看到符辰和柳思辰,他行了一礼,感激符辰的救命之恩。 送走王良,柳思辰刚想问问这蛇头解药的事呢,谁知在修墙角的村里人忽然惊呼出声,“啊,蛇。” 柳思辰的心颤了颤,几人去看时,只见那石头下压着一群蛇窝,里头全是小蛇,瞧着是打算寻这儿冬眠么? 柳思辰虽然心底发毛,倒是小蛇不是那么的害怕,避开就好。 村里人有人要打死这一窝,有人却是阻止,说蛇会报复。 于是转眼这一窝也都散了不见踪影了,他们接着码墙。 柳思辰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傍晚时分,她赶鸡入笼时,却在鸡笼里看到一条大蛇,吓得惊呼出声,符辰赶忙过来,柳思辰下意识的躲在他身后,还左右看了看。 这是怎么回事,家里莫名出现了蛇,以前不曾有。 鸡笼里的鸡蛋被吃了,蛇跑了。 符辰的眸色深了些,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屋后头的山坡田地。 没想此时隔壁院里,也传来惊呼声,只见才来后院收衣的柳玉燕,那挂衣绳上缠着一条手臂粗的蛇,吓得面容失色,倒地上都软得起不来。 符辰立即反应过来,他翻墙过去,随即眼明手快的抓住了蛇头,往后山坡一甩,蛇很快逃走。 地上起不来的柳玉燕,魂都要吓没了,这一会儿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符辰只淡漠的看了一眼,就回到了柳思辰的身边。 原本以为鸡笼里的蛇是巧合,眼下见到隔壁院的情况,柳思辰发觉不对劲了,抓住符辰的衣角,小声说道:“今晚,我不敢一个人睡了。” 符辰一听,立即看向柳思辰,他明明头发遮了半张脸,可柳思辰却感觉到了他眼神的赤热。 柳思辰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反正她不敢独自待在西屋,万一又有蛇呢。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何止西屋里有,正屋和东屋都有,就在床底下,好在点火把先将屋里屋外寻了一圈,早早发觉。 蛇被赶走了,一家人却仍旧心有余悸。 柳河将符辰又叫了进去,柳思辰和弟弟站在廊下,两人都有些害怕,不敢独自待着。 这一夜是没法一个人睡了,柳河父子睡一个屋,方便柳士原照顾父亲。 柳思辰却与符辰一个屋,入睡时,符辰二话不说脱光上衣,就这么直接躺入被窝里,露出的半张脸,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柳思辰也跟着上床睡觉。 柳思辰洗漱好进来,看着他让出来的外头半张床榻,还有那期盼又担心的眼神,莫名让她感觉到好笑。 这个时候看符辰,还真是一个少年郎的气性,心里想什么,一目了然,半点不掩饰。 柳思辰却是从外头搬来两张板凳,在上头铺上褥子,这才来到床边,符辰期盼的眼神没了,眼睛的星光也没有了。 “符,我腰痛,睡不得板凳。” 柳思辰那温柔的声音,使符辰撇了撇嘴,他不动,他也不下床。 “那好吧,我睡板凳上去。” 柳思辰就要往旁边走,符辰二话不说起了身,乖乖下床睡板凳。 有时候想,或许符辰根本还不懂得男女之事,生长在山野中,若无人教他,他会不会只是臆想? 要不然也太听话了些。 第30章 周秀才的深情 柳思辰打着呵欠上了床,一扭头就看到躺在板凳上一脸郁闷的看着她的符辰。 他就这么傻傻地盯着她看,直到她支撑不住,睡着了过去。 睡到半夜,西屋的门打开,符辰衣裳整齐的从里头出来,随即便出了柳家院,脚步飞快的出了村,转眼往山中去了。 清晨,阳光从窗户边照射进来,柳思辰才睡来,就见板凳上早没了符辰的身影。 她披衣起床,出了屋,仍旧没有看到符辰,反而只看到弟弟柳士原,这会儿从厨房出来,是端水进去给柳河洗漱的。 柳思辰问弟弟可曾看到符辰,弟弟摇头,还有些担忧的问昨个儿符辰哥哥可有欺负姐姐。 要不是柳河准许的,这个便宜弟弟早已经阻止符辰与柳思辰同一个屋了。 柳思辰肯定的告诉他,符辰并没有欺负她,弟弟这才放了心。 符辰这是去了哪儿,平素不吃上早饭,是绝不会踏出柳家院半步的。 柳思辰将早饭做了出来,肉包子,白米粥,还炒了一盆面条。 忙活得差不多了,可符辰却还没有回来,她开始担忧起来。 来到村头往山中望,她在想,符辰不会是昨个儿夜里走了不成? 正想着呢,山头出现一个身影,只见他身手敏捷,疾步朝山下跑来。 当柳思辰看到这个身影后,她就舒了口气,符辰果然入了山,好在他又自个儿回来了。 不知为何,柳思辰慢慢地有些依赖着符辰,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特别的有安全感,留下来镇宅子,简直太好用了。 符辰下了山,看到村头等着他的柳思辰还有些惊讶,但心头却是甜甜的,到了她身边,便放慢了脚步。 瞧着都跑出一身汗来了,柳思辰拿出布巾给他拭汗水。 符辰弯着腰极其的听话,碰到他坚硬的头发,柳思辰又生出奇怪的感觉,怎么连这头发都如此的硬,就因为从小到大吃肉的缘故不成? 这会儿村道上走来一人,此人穿着青衣补丁长衫,五官清秀俊朗,一看就是位读书郎。 下地干活的村里人见了,还在纷纷猜测。 只是这人来到村头遇上柳思辰时,却忽然开了口:“丫头。” 声音很是熟悉,柳思辰朝符辰身后看去,就看到一位俊朗的青年男子,眉清目秀的,身子有些瘦弱,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读书人的风骨。 他身上的长衫有了好几个大补丁,可他却身姿挺直,神态雍容,看着柳思辰,眸里似乎有话要说,可又有些欲言又止。 但柳思辰却是一眼将此人认了出来,是金家村的周秀才,一年前,常与弟弟去他私塾听课的,因此而结识。 看到他,柳思辰便记起了前身不少往事。 平素她都不太愿意去回忆前身的经历,毕竟她已经不是前身。 可是现在看到此人,没来由的亲近感与羞涩感,让她颇有些尴尬。 “丫头,我今天就是特意上你家来的,你可知你弟弟前几日去了一趟我的私塾,我原本交代他回来与家中长辈商量一下,却好几日没有音讯,你爹可在家?” 柳思辰只好点头,她让开一步,迎着周秀才往家里走。 符辰这会儿抿紧嘴唇,眼神淡漠的在周秀才身上打量一眼,随后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柳思辰,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三人一同来到柳家院。 柳河正好被抱到了轮椅上,才坐稳,就看到了周秀才进来。 弟弟柳士原一看到夫子,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眼神下意识的朝姐姐看来一眼,心头很是纠结。 夫子让他回来想一想,他却没有勇气与姐姐开这个口。 柳河也认得周秀才,先前一双儿女喜欢去私塾偷偷听课的事,他挺感激这位秀才没有将他们赶走。 只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柳河当时是没太在意,庄户大多不送家中子女入读私塾,除非是家有余田的富户。 正好遇上柳家吃早饭,柳河叫周秀才坐下,周志通也不客气了,便在柳河身边坐下了。 符辰站在一旁,背着手,若有所思的样子。 倒是柳河注意到了符辰,也叫他坐在自己身边。 碗筷上桌,一家人吃起早饭。 周秀才这才看清桌上的吃食,满脸震惊,见碗里盛的还真是白粥,忍不住说道:“既有余钱吃粥,为何不送士原入学?” “叔,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讲一讲,士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几年不过是在私塾外偷偷听子些日子,便能将我讲解的一字不漏的背出来,是个难得的人才。” “叔,何不送他读书?” 随着周秀才的一番话,柳思辰一家人都停了筷子。 柳思辰看向弟弟,她正要送弟弟入读私塾呢,没想这周夫子就上门来了。 于是柳思辰接了话,“只要周夫子愿意收他,我们便送。” 提着心的柳士原听到姐姐这话,激动的差一点儿没握住筷子。 柳河却是立即看向女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儿今年个十四岁,此时入门,是不是有些晚了,与他同龄的都中童生或者秀才了。” “还有,家中要供一位读书郎出来,那就得多一大笔开销,我如今双腿已废,家中又无余田,唯有女儿操持家务,四处奔波。” “我不能只为了儿子,而耽搁了女儿的一生,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再过几年,士原也是要成家的。” “贫寒庄户,能有几个送得起读书郎的,十年寒窗,不是一朝一夕。” 柳河所说的,也正是时下所有庄户们的难处。 当初他能打猎,能有余粮之时尚且没有送儿子入学,如今他更是不敢想,不想拖累女儿一辈子。 没想柳思辰并不觉得这是拖累,在她想来,贫寒子弟,只有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何况夫子都说了,她家弟弟有天赋。 记性那么好,指不定还能有些成就,就算没有成就,人还是要会识字读书的,这样能丰富他的一生,就算不走科举,也能让他一生不必做苦力,干些轻松点的活计。 即使是做帐房,也得有些学识,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柳思辰还是决定送弟弟读书,只有一旁的符辰没有开口,他看向柳思辰,又看向激动的弟弟,神情若有所思。 第31章 前身的旧情人 得到柳思辰的支持,周秀才也就劝柳河同意了,“十四岁并不晚,何况他并非不曾开蒙,四书五经,有大半能背了,只是不识字不会默写。” 得周秀才这么一说,柳河自然也有些期待,于是问儿子可愿意读书,若是读书了,就不能辜负了他姐姐的心意,以后也要记得这份恩情。 左右他这个父亲是半点也无法帮忙的。 柳士原立即点头,能读书,是他从小的梦想,每次跑到私塾偷听,他都好羡慕里头坐着读书的孩子。 所以他偷偷的藏了一件补丁长衫压箱底,每每拿出来,都要试穿一下再又放回去。 而今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穿长衫,提书蓝,可以去读书识字了。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很是开心,对于周秀才,却是人生第一次尝到白米粥,还有这蛋炒面,以及这细面做的肉包子。 得知是柳思辰做的,他又朝柳思辰看来一眼。 吃过饭后,周秀才从怀里拿出一块有些旧了的手帕擦了擦嘴,然而还是被柳思辰看到了,那是前身送给他的。 要说这个周秀才与前身是什么关系呢,算是朦胧中情窦初开的关系。 而这位周秀才也送给前身一件东西,那就是他亲自打磨的一支木簪,上面还刻有前身的名字,写着一个丫。 家中无读书郎,柳河又是个粗人,起不上名字,就将她叫成柳大丫了,之后弟弟出生,正好遇上村里来了位算命的,于是柳家族人都纷纷让人起名字。 于是弟弟就叫了柳士原,算命的说弟弟以后是个贵人,才取的这么一个名字。 甚至三房的柳玉娇与柳玉燕,也是那个算命先生取的,只是说这两人的名字时,却是叹了口气,还说娇娇燕燕,希望能兴旺。 柳大丫这个名字就不曾改了,那算命先生没帮她取名,也不知是什么原由,反正就这么在村里头传开来。 吃完饭,柳思辰将碗筷收拾好,又端来一碗米饼放在桌上。 此时院里修墙的村里人来做工了,柳河和弟弟便出去看情况。 屋里只有柳思辰和周秀才在,柳思辰问弟弟入学要准备些什么。 周秀才却没有接这话,反而看向柳思辰,眼神里有些热烈,但却很守礼节,只是说话时,柳思辰看到他的脸红了。 “当年那支簪子怎么不见你带了?” 周秀才开了口,眼神落在她的秀发上。 柳思辰自是记起那木簪的下落,如实说道:“一年前,家遭变故,木簪被堂妹弄丢了。” 周秀才一听,忙关切的问道:“是何变故?难怪你们姐弟二人再也不曾来过,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你对我……我就没好意思寻上门来。” 这一下柳思辰很有些尴尬,对周秀才有意的是前身,她不太喜欢清瘦型的,她更喜欢有力量的,行走间带着荷尔蒙的那种。 很快她的脑中浮现出符辰的身影,尤其他那精致无比的长像,连着五官都像是刻出来的一般。 于是柳思辰赶忙转移话题,“倒也不是太大的变故,都过去了,不知我弟弟入读私塾,要准备些什么?” 周秀才见她抗拒自己,也只好收起心意,连忙说道:“四书五经都得有,我这几个月就教会他识完所有的字,来年开春三月,我决定让他参加科考。” 院试就是秀才试了,开春三场考试,县试、府试、院试,考中县试就是童生,考中院试便是秀才,她弟弟这才开蒙呢。 只是仔细一想,自己看到论语,便能一页一页的将内容背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前身和弟弟一样,都是有学习天赋的。 或许还真的可以呢。 周秀才接着说道:“所以这个冬天到来年春天,花销极大,先是收齐所有的书本,即使我来抄录,也得一月时光,所买笔墨纸张都不是小数目。” “识字过程,会大量练习字迹笔墨,需要买纸墨,比其他人消耗会更多,都得花销。” “之后还要给他留一笔银钱,来年开春能去参加科考的花销,少则三五两银钱,多则十几两银钱,这中间还得人相陪。” “你们能做到么?我瞧着你们家似乎过好了,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吃的还是白米,应该能送一位读书郎出来的。” 周秀才一脸诚恳的看着柳思辰,那意思若是做不到,这白米和新衣是可以不必花销的。 柳思辰却是没有犹豫的点了头,“没问题,我会赶紧准备好的。” “那这些书本,可有现成的买?毕竟还得抄上一个月,夫子白天得上课,恐怕没什么时间抄录。” 柳思辰的担忧到了点子上,先前周秀才是怕她负担不起拒绝才这么说的,现在听到她有余钱能买现成的书,立即同意。 “若能立即办齐这些书本,我便能再加快些速度,士原聪明,也好读书,读书之后,士原多半就不能帮着家里做事了,也不能让他太过劳累,营养得补充上去。” “这段时间读书会很辛苦,所以你们要多加照顾,家中若能出一位读书郎,考了功名回来,以后在村里待着,也无人敢招惹了。” 周秀才显然也看出些情况,恐怕这几日村里发生的事,他应该也听到一些,毕竟就在隔壁村里呢。 柳思辰也是这么认为的,要是弟弟真的能考个秀才,她就很开心了,不,一个童生她都能高兴,只要家中有读书郎,村里人就不敢随意乱来。 两人商量好,气氛好了不少。 柳思辰再次对上周秀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头还是有些可惜的,要是前身在这儿,相必就嫁给他了吧。 丈夫是秀才,还能教弟弟读书,夫妻美满,虽平庸,却能安稳一生。 “那束脩呢?” 柳思辰很快想到这个问题,跟着夫子读书,哪有不给束脩的。 周秀才却是动容,无奈的看向她,反而答非所问,“丫头,你可有婚配?” 这话本不该亲自问,真要有诚意,该是叫媒人上门相问。 可是眼下只有两人在屋里,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自是没能忍住,而周秀才这一年来,不管媒人怎么登门都不松口,就是心头惦记着柳大丫。 第32章 真的太好看了 柳思辰还没有答,就感觉屋中逼仄,她立即朝门口看去,果然符辰进来了。 他露出半张脸,此时目光凌厉盯着周秀才。 柳思辰立即就感觉到了符辰的情绪变动,所以刚才那些话,他都站外头听到了么? 就见符辰大步进来后,直接朝周秀才走去。 柳思辰赶紧上前一步,话说符辰你可别冲动,且听我狡辩~ 柳思辰叹了口气,伸手上前握住符辰的手,只好面色坦荡的看向周秀才,说道:“我爹把我许配给了他。” 不得不说出这话,果然符辰动容,从周秀才身上收回目光。 明明所有人对上符辰的眼神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可眼前看着文弱的周秀才,却仍旧身姿挺直的站在那儿,半点不让。 此时听到柳思辰这话,眼神又看向她握住符辰的手时,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晚了,是他这一年因为自己的犹豫纠结,放不下颜面,就此将心仪的姑娘失去了。 周秀才退后一步,朝两人作了揖,这就走了出去。 就在周秀才一走,符辰猛然握紧柳思辰的手,随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使她直视自己。 露出半张俊脸的符辰,就算是生起气来,也是如此的好看,此时他紧紧地盯着柳思辰,下了命令:“今晚,我们就走。” “你说的两日,我等了你两日。” 又要走? 柳思辰才在柳家村开始生活,还有她弟弟正要入私塾,这几个月正是读书的关键期,要花销钱的地方那么多,她还要照顾柳河,怎么可能走。 可是对上符辰那带着危险的眼神,柳思辰心头还是有些恐惧的,怕符辰爆发,安抚不了他,也担心他真的这么不管不顾的将她一把掳走。 所以她只能用迂回战术,先答应他,于是应道:“好,我们今晚就走。” “只是在走之前,我想向我爹和弟弟告别,不然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失踪了,伤心欲绝。” 这话没毛病,果然稳住了符辰,他松开柳思辰的下巴,到底不束缚着她了。 柳思辰却是掂起脚尖,乘着此刻,在他唇瓣上轻轻盖了一个印,为了安抚某个暴躁的家伙,她也是费尽了心思。 果然不谙世事的符辰怔住,那危险的眼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是惊喜,还有一些迷茫。 柳思辰借着这个机会开口解释,“符辰,我与周秀才是清白的,今日以后,他也不会再多说别的话,所以你放心。” “还有,我弟弟年幼,要读书,我爹瘫在床上,也需要照顾,我们晚两年再入山可成?” 这一下符辰竟没有立即反驳,他显得有些怔愣,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唇瓣,那模样倒是将柳思辰逗笑了。 果然以前没有接过吻呢?她得向便宜父亲打听打听符辰到底是个什么人,以前是怎么住在山中的。 而一向窥视符辰小麦色的肌肤与那八块腹肌许久的柳思辰,这会儿见两人靠得近了,手便偷偷摸摸的碰了一下他的腰间,结果是坚硬又结实,她倒是吓了一跳。 难怪平素用盆吃饭,一日三顿还嫌少,人却没有长胖,还称奇迹,实则都蓄成力量了。 这手感也真是太好了。 前一世还只能偷偷看看腹肌男,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连男朋友都没有结交一个,现在有个现成的给她试手感,她为何要藏着掖着。 何不光明正大的试试。 果然手比脑子快,才这么想,手已经伸他衣裳下了。 符辰一脸震惊的看向她的手,就见她往他腰间掐了一把,这带着弹性的精瘦肌肉,简直堪称完美。 只是符辰的双手很快捉住了衣裳下乱来的柳思辰,沙哑的嗓子无奈的开口:“痒,以后不准。” 这拒绝还这么软绵绵的,没有平素的半分威严,柳思辰的胆子越发大了,撇了撇嘴说道:“我就试试。” 符辰似乎也有些纠结,到底将自己的手放开。 柳思辰当真是过了一把手瘾,这衣裳下的腹肌,还有这精瘦的腰身,小麦色的诱人肌肤,满满的荷尔蒙有没有。 要是放前一世,得多少人看着流口水呢。 终于依依不舍的将手收回来了,原本还闹脾气的某人,这会儿竟有点儿小媳妇的羞涩模样,那青涩的样子,当真带着少年气性。 也不吵着要马上离开了,更是眼神灼灼的盯着柳思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交.配?” 这…… 果然够野性,心大的柳思辰都要招架不住,她郁闷的看向他,说道:“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符辰皱眉,显然有些生气,都是他的人了,为何不可? 见符辰还要缠上来,柳思辰赶紧借机出了屋,心却怦怦直跳,为嘛这一次听符辰这么说,心就跳得这么厉害。 难不成她也有这想法,呸呸呸,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只是过了许久柳思辰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想到刚才手指下的感觉,害,有点儿小白痴。 正在柳思辰神游天外时,前头修墙的村里人朝柳思辰喊话,是不是要送弟弟入私塾了。 柳思辰收回心神,见村里人这么关注,立即心思一动,走到他们面前,说是这么一个打算。 这会儿柳河父子跟周秀才入了东屋,是柳士原拿出了一本论语,周秀才便顺势教他识字的。 听到东屋里传出来的读书声,村里做事的人很羡慕,里头帮忙的人当中便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这会儿朝东屋看去一眼。 柳思辰知道这些人等会儿就会将消息传遍柳家村,于是说道:“我弟弟能读书,也真是一个意外,是周夫子今个儿来,我们才知道弟弟竟有读书方面的天赋。” 这话说的,村里人越发的羡慕,这不,才教的,怎么读书就这么顺口,难不成原哥儿是位神童? 与村里人就这么说开了,柳思辰今个儿心情不错,柳河又留下了周秀才,于是午饭和晚饭,柳思辰都做得用心。 等傍晚时分,村里人收了工,周秀才才准备回去,却是交代柳士原明日就能去读书了,先带上这本论语。 人一走,院里空了,柳思辰乘着符辰洗澡去了,她便来到了正屋。 柳河还坐在轮椅上擦亮弓和箭,见女儿进来,便将弓箭放下。 第33章 符辰的来历 柳思辰来到柳河膝边蹲下,想了想,问道:“爹,符辰他到底是什么人?” 柳河没想她到现在才来问,他原本以为在回来的那一天她就会来问了,这几日也一直在考虑两人的婚事,现在女儿问起,他也就直说了。 “大丫,一年前,我入山打猎,被猛虎伤了腿,我小腿撕下了一块肉,又骨折,没有办法,走不动了。” “本以为我就此落入了虎口,却不曾想,就在那猛虎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年,那就符辰,那个时候的符辰,比现在更瘦小,身上穿着一条皮裙,手中一把弯刀,他是来取我性命的。” “只是这少年不曾教化,不分善恶,我竟三言两语将他说动,决定将我储备为冬粮。” “于是我被他扛回了山洞,原本我以为我迟早落入野兽腹中,早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只是临死前,我多想再见你们一面。” “于是我在洞里做着记号,一天一天过去,我的伤是好了,腿却瘫了,我开始想着逃,可那深林之中,无边无际,不要说柳家村的方向了,就是能逃出深林都不可能。” “没想与符辰相处的过程中,发觉山中还有无数野人,而符辰却与这些野人格格不入,他很强悍,没有人打得过他,但是他被众人排挤在外,是因为长相。” “符辰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丑,所以总是用头发遮住整张脸,山中的野人都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了配偶,而他却不行,没有任何雌性愿意靠近他。” “他很气馁,于是我借机说动他,我说家中有一女儿可许配给他,他便认我做了义父,自打这一日,我为了能出山,开始教他在山外生存的方式。” “我知道山外的人都惧怕野人,他们也的确凶残,但是符辰是与他们不同的,他就像一张白纸,我教会他善恶,教会他怎么做人,还学会怎么与人说话。” “他对我所说的外头很好奇,更高兴的是我能将女儿许配他为妻,终于不被山中的野人笑话,于是就这么待了一年,在符辰的摸索中,发现了柳家村的方向,于是才将我背出山的。” “这个孩子,认我为义父后,很依赖我,我说的话他都听,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丫头你告诉我,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从小跟着山中老虎长大,无父母兄妹,是个孤儿,若没有遇上我,或许就这么在山中生活一辈子。” “但丫头你也看到了,符辰他是人类的孩子,一定是小时候被老虎叼往山中的,至于怎么没死,或许是他命大,但他就是人类的孩子,就该回归人类来。” “我当初既已决定将你许配给他,便不能失言,所以丫头,你要好好待他,他心地善良,不善言词,涉世不深,容易受骗。” “我先前交代他除了柳家村,其他地方皆不可去,所以上一次你入城的事,他事后同我说了,好在你们有惊无险,以后我让他跟在你身边,护着你。” “丫头,你也好好待他,他以后会是你的夫君,你不可轻视他,他不懂的,就教化他,只要顺着他的性子,会听话的。” 这…… 柳思辰怎么感觉符辰是柳河骗出山来的,而且这套路,竟与她平素用的一样,顺着符辰的性子,不当场与他硬扛,事后怎么都好说。 果然,原本当储备冬粮的,转眼成了义父,还将人也拐了出来,不得不说柳河用聪明救了自己,而符辰也真是单纯。 至于符辰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结果是因为自卑才用自己的头发将脸遮住,这山中野人的审美,真不敢恭维。 既然已经知道了符辰的过往,柳思辰也就明白了,的确得知符辰的身世后,反而心疼起他来。 柳思辰从正屋出来,就见符辰正好洗得香喷喷的从东屋出来,对上柳思辰的眼神时,他立即看向她的唇瓣。 这么直接的目光,柳思辰都能猜到他脑中在想什么,一定是想今天的那个吻。 柳思辰轻咳一声,就要转身入西屋,符辰却跟了过来,他走得极快,见弟弟柳士原安心读书不曾出屋,他立即顺势进了西屋,还将门关上。 “我今晚睡板凳。” 符辰一屁股坐在铺着被褥的板凳上。 柳思辰也的确有些忧心会不会院里还有蛇,倒也没有拒绝。 不过今天院里都用火把子四处扫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蛇的踪影,像是一夜间都搬了家似的。 柳思辰到这会儿才想起早上要问的话,“符辰,你大清早的为何入山?” 刚躺下的符辰,紧闭着嘴巴不开口。 柳思辰扬起唇角,来到符辰面前蹲下,两人挨得这么近,果见符辰的面颊有些红了,他将头发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呢。 柳思辰立即伸手拂开他的头发,符辰果然不淡定了。 柳思辰惊叹道:“符辰,你竟长得如此好看,在咱们柳家村里,没有谁能有你这般好看了。” 符辰原本要抗拒的手停在半空,他疑惑的看向柳思辰,哑着的嗓子,忍不住问道:“你不嫌我丑?” 丑? 唉,这该死的审美,他这长相要是在柳家村里露出真容,看不把村里头的姑娘们迷住,他是不知道人类的审美。 柳思辰没忍住,又在他唇瓣上盖了一个印,一触即开,可符辰却是全身一僵,随即伸手将柳思辰往怀里一捞,她倒在了他的胸口。 “再来,很舒服。” 符辰竟闭上眼睛享受。 柳思辰:“……” 没法,又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符辰这才满足的看着她。 “以后你将头发束起来可好?” 柳思辰试探的问。 符辰原本轻松的脸上又有些纠结了,他对上柳思辰水汪汪的杏眸,有些动容,“你当真喜欢我的长相?” 柳思辰狂点头,何止喜欢,特别养眼好么,她也是个颜控啊,这么好看,为何不露出来。 符辰见她欢喜,就勉强答应了。 今个儿是柳思辰送弟弟入私塾,大清早的,弟弟穿上了天蓝色的新衣,手里提着柳河帮儿子准备的书篮。 第34章 入私塾 柳思辰从屋里拿了一斤糖,两升白米,又用红绳系在银袋上,里头放了二两银钱,全部用一个干洁的棉布包在一起,这就和弟弟出了门。 姐弟两人走在村道上,不少村里人朝两人看来。 恐怕谁也没有想到,柳河十四岁的儿子还能入私塾,他家是真的从山里弄出宝贝,有钱了,有余钱送儿子读书了。 只是以后柳河家里出个读书郎,他们可得尊重一些。 一向与柳河家庭情况差不多的几家村里人,却是眼神不屑的,十四岁还想读书,是想大器晚成么? 不是谁都能读书,个个都能像金秀才那样能考中秀才的。 柳大富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也正好遇上,看到姐弟两人穿着的新衣,款式新颖奇特,可穿在身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是记忆中的两个毛头小子,柳河一回来,这一家人是变了一个大样,这原哥儿长这么大了才去读书,当真是可笑。 柳大富摇了摇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是村里其他的柳家族人,也是如此,对柳河仍旧像以前一样。 柳大富更是催着族里人赶紧将那看病的药钱清单交上来,柳河家里能有余钱读书,那这药钱就早早结一下吧。 带个野人出山,打伤了人,还是要赔的。 柳思辰根据记忆,很快到了金家村,走在这熟悉的小道上,柳思辰心情忽然显得低落,似乎路上的每一处,都是那细微回忆里的甜蜜。 原来前身每一次带着弟弟去偷听,为的不是读书,而是去看周秀才。 这个时代的感情是如此的朦胧可爱,她再次前来,竟受前身的情绪所影响。 难怪昨个儿周秀才会跟她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两情相悦,可惜天意弄人。 她已经换了芯子,对周秀才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到了周秀才的私塾外,这儿已经来了六位学生,其中有一位也是送来束脩,显然是新收的。 那家父母提着一个竹篮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布袋,是一斤糖,两斤粗面,还有一两银钱,拿出来时,面上有些不舍。 男子还忍不住问周秀才,“束脩可否少些?” 能拿得出一两银钱,证明家里是有现钱的,又想将孩子送私塾来,又想少给钱,夫子教书不用生活的呢? 何况这束脩是一年给一次,这一两银钱何其少,一家庄户一年努力干,也不只这么点儿钱了。 周秀才朝两人看去,只见两人穿着补丁衣裳,面色腊黄,手指粗糙,是穷苦的人家。 周秀才又看向他们身边站着的学生,人很瘦弱,显然长年有些营养不良,知上穿着长衫,却是洗得陈旧,还补了两个大补丁。 他叹了口气,说道:“十年寒窗,所费笔墨,何止这些,若不能高中,便不如城中铁匠、木匠,你们当真要送他入读?” 周秀才的话令这对父母有些生气,但都忍住了,还是将束脩往前一送,不说话了。 柳思辰见状,便带着弟弟走了过来。 弟弟柳士原上前作揖行礼,“夫子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行礼的姿势很恭敬标准,而后柳思辰将自己的束脩送上,开口说道:“我弟弟顽皮,还望夫子严加管束,束脩是对夫子的尊重,望夫子笑纳。” 这话说的旁边夫妻二人有些无地自容,再看自家儿子,一直站在那儿,便是交了束脩,也不曾向夫子行过礼。 于是夫妻二人悄悄地碰了碰身前的孩子,这孩子才反应过来,也学柳士原的,有些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 柳思辰送来的束脩打开后,却让在场几人都怔住。 两升白米,三四斤重了,又送来二两银钱,当真将这对夫妻看傻了眼。 私塾的束脩是大家主动给的,银钱多少也是各自的心意,但默认都是一两银钱。 这一次柳思辰送来二两银子,周秀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复杂,以前的她不会这么送礼,何况他们之间又何须送礼。 她的弟弟,他自是要好好教的,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一年不见,如此知礼节,懂分寸,能说会道了。 有了柳思辰的对比,这边夫妻二人已经无地自容起来,也不再觉得这银钱给的多了,更是一脸惭愧的向周夫子行礼,这就将儿子交给他走了。 柳思辰交代弟弟,午晌的饭在书篮里,晚上散了课,就快些回家。 第一次离开姐姐的柳士原还是有些不舍,但耐不住这私塾里的学习气氛,他是多么渴望能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间私塾里,翻开书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学习。 学生进了屋,周秀才还没有走,他深深地看了柳思辰一眼,那双漆黑的眸里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柳思辰却是面色坦荡的看着他,最后看着他入了私塾。 从金家村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养好了伤上山采药的王良,王良对柳思辰仍旧很感激。 这一次王良又问起那蛇头的模样,他回去翻了医书,越发像医书上记载的,那就是金蛇王,一种深山里活了数十年的老蛇王。 一般人根本见不到,见到了也只是它的蛇子蛇孙,所以王良很是疑惑,符辰是怎么弄到手的? 先不说洞穴在何处,便是那蛇王的毒性,足以百米内伤人。 柳思辰知道了符辰的身世后,似乎对这些也不足为奇了,能生长在山中,自有其生存之法。 不过王良说这种蛇王被杀,多有蛇子蛇孙前来报复,叫她万分小心,他们是能找准仇人的。 医书上记载是杀蛇之人必死于蛇祸,虽然只是书中记载,自己不曾见过,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反而害了柳思辰一家。 柳思辰将信将疑,那日的确家中出现了蛇,可是昨个儿一条蛇也没有见到,等会儿再去瞧上一眼。 柳思辰与王良作别,她脚步匆匆的回了家。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拉着符辰在屋里屋外寻了起来,还问院里做工的村里人,可有在墙角发现蛇的踪影。 村里人摆手,“不曾见呢,许是天气太凉了,不出动了。” 不对劲。 第35章 盛世美颜 柳思辰寻了一圈后,什么也没有找到,便拉着符辰入了西屋,看着仍旧用头发遮着脸的符辰,她温柔的开口:“符辰,我一直不知道你前夜入山的事是什么缘由,家里忽然平静了,也没有发现蛇窝了,是不是你去了一趟山里的缘故?” 符辰在板凳上坐下,出乎意料的,他点了点头。 原本只是怀疑的柳思辰这一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符辰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是蛇族罢了,他们无法对付虎族。” 合着山里头也分族类,柳河说符辰是老虎养大的,那山中是不是还有狼群、豹群养大的孩子?蛇族是不是蛇群养大的孩子…… 简直是刷新柳思辰的认识。 符辰接着开口:“以后你不必害怕,他们不会再来报复,那片草药山,它们也让了出来,以后那儿不会再有蛇守着。” “只是没有蛇族守着,想必这草药也留不了多久,会被人采光的。” 难怪了,她怎么就刚好这么巧,发现了这么一片药地,原来一直是有东西守着的,的确,若没有东西守着,早被人类发现了。 那他们得乘此机会多挖一些,只是眼下家中事忙,先将墙修补好,她把晒干的三七卖了,得了银钱再回来挖草药。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柳思辰已经将符辰的头发束了起来,没有束发的冠,柳思辰便拿了一根筷子插在他的发顶。 即使如此的简陋,却仍旧无法影响符辰的盛世美颜。 果然符辰出来后,院里帮工的村里人,包括年轻小伙,都在看清符辰的长相后,手头的活都忘做了。 不是说野人尖牙利爪,面目狰狞,为何这个完全不同,要是早早露出容颜,他们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来了。 柳思辰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长相好的人也会让人尊重,但凡权贵,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生出的儿孙,哪一个不是相貌俊美。 反而长得丑的,多为平民。 便是历届科考,点为状元和探花的进士,也皆是相貌出众,让人眼前一亮呢,朝纲上也曾提及,文武百官,相貌、才识都是为官之根本。 有时候,人的长相和气质,也是让人难以猜测其身份,因此而无人敢得罪,反而受到尊重。 便是坐在轮椅上的柳河也忍不住看向符辰,他倒是不知道,山野小子,他一点点的教化出来的孩子,不过是回家后,他家丫头养了几日,竟是如此好看起来。 在山中,符辰再强,也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出了山,与人类生活,柳思辰又舍得吃穿,吃上的白米细面,人自然养得精致起来。 还有一句,就是人靠衣装,柳思辰前一世研究汉服,还颇有名气能用爱好赚到钱的人,这一世不过是做几身家常衣裳,真不是难事。 所以这时新的衣裳,尤其是那灯笼裤穿着的皮靴,瞬间就将人的气质提上去了。 符辰露出真容,自然与那山间野小子完全不同了。 只是柳河却在这会儿朝符辰招了招手,将他叫进屋里去了。 柳思辰又被挡在了外头,不知道他们两人又在里头说什么。 屋里,柳河看向长高长壮不少的符辰,很满意,但他还是叮嘱道:“符辰,你的眼神必须收敛些。” “你在山中捕食,从小与猛兽长大,眼神看人如同盯着猎物,在我柳家村却是行不通的。” “你看长辈的眼神该是尊重嫌卑的眼神,再看……” 柳河在屋里教导符辰,好半晌才放他出来。 那会儿柳思辰在做午饭,厨房里传来香味,也快到晌午时分了。 院里砌墙的村里人还没有散工,屋外就来了人,是柳大富带着两个族人过来了。 砌了大半的围墙,比平素的高大半,他还站在墙角看了一眼,皱眉。 进了院,正好遇上正屋里出来符辰。 柳大富与族人先是一愣,而后疑惑的问道:“这位……是何人?” 柳家大房又有什么亲戚来?不可能啊,能有什么亲戚,他们最是清楚了。 一旁砌墙的村里人提点,“就是符辰。” 一提到这两字,柳家族人就打了个哆嗦,竟然是那个野人,可是他现在这模样,哪像野人,反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柳大富也是不敢相信,这野人原来长这样?只是这眼神还真是像,看他们的时候,令人心底发毛,不敢与之对视。 符辰出了屋也不走了,就这么站在屋檐下看着。 柳思辰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就见柳大富是来送这一次受伤的村里吃药看诊的花销清单。 先前柳思辰应下,是为了阻止村里人去报官,她得将符辰护住,大事化小。 所有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 柳思辰收下后看了一眼,统共银钱是二十三两,底下还有王良和族长族老们的签字。 柳大富接着说道:“由王良看诊,药是城里抓的,若有不对,你去找他就是。” 柳思辰应了一声好,倒是直接将清单纳入怀中了。 二十三两银子,她如此的淡定?她是哪来的底气? 原本柳大富带着两个年轻的族人上门,就是担心柳思辰不认帐,也为了壮胆,免得被这野人攻击。 现在就这么轻飘飘的同意了?柳大富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什么时候能给?” “给我几日时间吧,不会少了他们。” 柳思辰早已经做了准备,面色不慌不忙。 可砌墙的几位村里人,这几日在院里帮活,却是看得清楚,柳河一家真的很实诚,这野人虽说可怕,可人家老老实实的,一天到晚也不怎么出声。 应了柳大丫的话,若不是村里人去打人家,人家怎么会还手,何况人家还将村里的王大夫给治好了。 人家要过王大夫一文钱了没有?做好事都不留名的。 村里人看柳大富的眼神就不对了,他们本也是外姓人,对柳家族人,早已经有了怨言,这会儿见柳大富这么上门要钱,都有些看不下去。 柳大富也发觉了这一点,走前还故意补上一句:“大丫头明事理,是她同意要赔偿的,这一次的事,大家都是误会。” 第36章 人要硬气 砌墙的村里人,里头一位外姓老者却是忽然呸了一口,往地上吐了口痰,似喃喃自语,“人在做,天在看,扪心自问。” 柳大富与两个族人听了,却是很不舒服,这又关他们什么事了,那日闹出的事,这几人偷偷上山不参与就算了,现在还说这风凉话。 只是屋檐下还有人盯着他们,柳大富与族人压下火气,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人一走,砌墙的村里人就看不下去了,都说凭什么让柳河一家承担这药钱,二十多两银钱,好大一笔数目。 柳思辰叹了口气,也借机说道:“这事儿吧的确不公平,我家符辰会点儿手脚功夫,小时候学过,他没有受伤,那受伤的人就成了软弱方。” “能让他们平息下来,给点钱就给点钱吧,家里人省吃检用些就好。” 柳思辰越是这样,这些外姓人越觉得他们一家软弱好欺负,果然符辰露出真容是有好处的。 这些人已经淡化了他是野人的这个事实,反而觉得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人,要是他没有学拳脚功夫,是不是就这样被那些人打死了,就算不打死也必定打伤打残了。 这话没有说错,柳思辰也顺着村里人的话点头,“是啊,可人多势众,有些道理是讲不清的,就好比柳家村,柳姓人太多,有些话也是说不清的。” 柳思辰这话一出,砌墙的几位村里人立即沉默下来,可见她的话已经在外姓人心头埋下了怨怼的种子。 他们今日觉得柳河一家可怜,觉得符辰可怜,何不就是他们平素的影子,他们住在柳家村,不正是一直被柳姓人压迫着。 族长是柳大富,里长也是柳大富,村里头但凡有点儿好处,也都是柳家人说了算。 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也浮现在脑中,他们才意识到,凭什么要受柳大富一行人的压迫? 吃午饭时,砌墙的村里人回去吃饭休息一会儿再来,但他们离开柳家大院,却并没有回自个家中,而是东奔西走的,与村里的外姓人走动着。 柳思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一家人吃完午饭,柳思辰就拿着清单敲了隔壁的门。 符辰虽没有跟着她去,却是站在墙边看着隔壁。 中间的这堵墙还没有砌完,有一半已经加高了,还有一半是低矮的。 符辰只要站在这边院里,就能一目了然的看到隔壁院的动静。 开门的是柳玉燕,在看到门外的柳思辰时,脸上大惊,上一次被她毫不留情的打的那一巴掌,当真是骇到了心坎里。 这会儿还有余悸,下意识的跑回西屋不敢出来了。 柳山夫妻是不会出来应付的,刚才柳大富去隔壁院要钱的说话声不是没有听到,他早已经在村里得知这一次要赔偿二十几两银钱的事。 柳山怕大房家里养的野人,所以他们不敢见侄女,生怕她要夺走他们家田产,家里就这点儿薄田,一但夺了去,他们是没法再活了。 柳玉娇站在屋檐下看着柳思辰,直接开口说道:“我家没有钱。” 柳思辰扬起唇角,将清单往板凳上一放,说道:“我已经替你们想好了,正好我弟弟要读书,要买笔墨纸砚和书本,上一次那一本《论语》,抄录的很工整。” “你们没钱不打紧,让你夫君用书来抵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们敢不给,东边山头的田地就是我的了,自己想清楚。” 柳思辰扬长而去。 柳玉娇气得面色铁青,手指都掐入自己的掌中肉里却不知痛,在柳思辰出门后,她不甘的嗷了一嗓,最后还是拿起了清单。 三房惹出来的祸端就得负责任,她家符辰还受了委屈呢。 从隔壁院回来,柳思辰看到墙角边的符辰,心头一暖,他还是时候护着自己的,生怕她被欺负了。 “符辰,以后谁要打你,你就还手,别让自己吃了苦头,但是要记得有分寸,只要不将人致死致残就好。” “我们不惹事,也不能纵容别人惹事,我们不怕事,但不能让别人觉得好欺负。” 这一番话说得响亮,不仅说给符辰听,也是说给隔壁院的人听,别以为家里有个秀才女婿了不起。 在柳思辰眼里,什么也不是,她只要占着理儿,她就不怕谁。 符辰如柳河说的,他是一张白纸,先有柳河的教导,而后柳思辰又成了他最在意的人,她说的话也一并记在了心底,以至于多年后,这番话都成了他行事的规矩,却也给他在人类立足的根本。 当天晚上,金秀才被柳山亲自去县学叫回来的,为了留下东边山头的地,这一次柳山夫妻相继出面,想让女婿想办法。 隔壁院的说了,书本笔墨也能抵钱。 金彦看向柳家三房一家四口,连着小姨子在内,他一一看过,方问道:“你们觉得我手中的书本能值几钱?” 柳山立即讨好的开口:“好女婿,就帮这一次了,咱们家不容易,这些田地可是我们以后的生计。” “你这书本能抵二十三两银子,已经相当值钱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随着柳山的话,柳玉娇的手有意无意的摸向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一旁的李氏看向大女儿的举动,明知道那里头不过是系了一个软枕,可她也不敢揭穿,只好借势说道:“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好女婿,你就将书拿出来吧。” “我听娇姐儿说你这几日夜夜抄书,想必抄出了好几本吧。” 金彦听着这一家人的话,他苦笑一声,看向妻子的小腹,说道:“我抄书,本就是为了生计,我若将抄出的书直接拿去抵了这银钱,那买的笔墨纸砚,可都是自己出的。” “接下来,娇姐儿还要营养补充,我做为丈夫也得养家糊口,没有了这一批书,我就身无分文,不要说再接着抄书赚钱了。” “就是连自己的笔墨都没有了着落,岳父岳母,我与娇姐儿已经成婚,我们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 “这一次你们惹下的事,为何要娇姐儿承担,她何其无辜,若不是你们这样接二连三,又岂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 第37章 得到书本 “娇姐儿,我想好了,等这一批书卖出去,我们就去先前的地基那儿建个土墙房子,咱们也就有了落脚之地。” “想我从小到大,在金家日子过得艰难,到现在娶了媳妇,过得还是如此的辛苦,我岂能这么没落下去。” 金彦想劝着媳妇向着自己。 柳玉娇此时却有些为难了,丈夫说的话没错,可这儿也是她的家,也是她的父母和妹妹,田地将来还是她的。 她就算嫁出去,她家也只有两个女儿,父母向来偏着她,金彦怎么就能划分得这么清楚呢? 柳玉娇心软没说话,顾及着丈夫的感受,可一旁的柳山夫妻却怒了,做为柳家女婿,也是半个儿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不等柳山开口,倒是一旁的小姨子柳玉燕大声开口:“姐夫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怎么说与我姐姐没有关系,这一次要不是我姐姐,我会被大丫头甩耳光?” “我爹娘会如此受辱,现在村里族人都怪我们一家,这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都是我姐姐出的主意,现在怎么就跟姐夫没有关系了?” 柳玉燕一口气说出来,柳玉娇的脸都气白了。 柳山此时也只顾着这些田地,立即证实了小女儿的话,原本他们也没着儿,是女儿说可以证明那个符辰是个野人,还让他们去村里传话,说抓住野人,村里人就能得到山中宝贝,个个都能吃上白米饭的。 只是一家人都忘了,开头向金彦承认错误的时候,是柳玉娇将罪责撇得干净,才挽留了丈夫的心。 眼下却全部揭开,果然柳玉娇看到丈夫不可置信的眼神,心头沉入谷底,连忙拉住丈夫的衣袖,想要解释,金秀才却对她很是失望,闭上眼睛,半句没说她,只道:“去我房里拿吧,要什么,都拿走。” 说完这话,金秀才转身出去了,这日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夜里,柳家三房就将书送来了,那柳玉燕将书本放下后,有些防备的看着柳思辰,哆嗦着嘴说道:“我们家还完了,你再也别想打我。” 柳思辰掀眸朝她看一眼,一巴掌吓成这样了,真没出息,就这点儿胆量,还学着做恶。 柳思辰让弟弟清点一下,弟弟看着崭新的书本,上头抄录的字迹工工整整,不得不佩服金秀才的字好。 十几本书,是夫子所说的书籍,弟弟收下后,柳思辰也向柳玉燕承诺,“行,一笔勾销。” 柳玉燕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出门离开,才不敢再在大房院里待了呢。 她甚至连符辰都不敢看上一眼,都没注意到身边高大的男子已经将头发束了起来。 得了书本,柳士原异常的珍惜。 柳思辰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弟弟,“这么多的书,你一个冬天学完,入春科考,这做得到么?” 柳士原也有些担忧,但他随便拿出一本书翻看,虽不识字,他却能背诵。 柳思辰就更不同了,她不但能背,还能认字,前身与弟弟一样是个天才,偷偷听课,夫子讲的每一句都记得。 忽然发觉,她似乎也能将这十几本书一页不落的背下呢,她发觉这身子的记忆功能比她前一世好。 既然如此,她明个儿就将三七带上,卖城里去,给弟弟买笔墨,好写字练笔,重点还得练习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看着弟弟背着书蓝离开,柳思辰和符辰也准备入城卖三七,为了符辰的长相不要太显眼,她给符辰脸上抹黑了些,又还给他做了一顶棉布帽。 那形状有些像这时代庄户男子带着的帻,包发的头巾,方便平素做事。 可柳思辰却在这帻上下了点功夫,将额前束成的两个尖角换成了帽檐,而且布料不是绸子,较硬,这么做出来反而显得很有棱角。 有点儿官帽的雏形,却能看出是平民带的帻。 果然符辰将粗黑的头发遮住后,更像正常人类了,再也不会有半点野人的特征。 而且因为他小麦色的皮肤,又将脸色抹黑了些,莫名的让符辰多了几份野性的男人味。 明明精致的五官,俊美的外表,又加上他精瘦的身姿,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美貌,可眼下这么一穿着,反而多了几份不容侵犯的贵气,记住的反而是他的冷峻气势。 柳思辰随手的改变,她自己没有发现,但到了街头,果然是有效果的,长相好的人,在没能知道他的出身与地位时,是不敢随便轻视的。 这一次柳思辰带符辰来到别疾馆,果然与上一次不同,一进来就有人让路,铺里伙计和掌柜也是一眼就看到两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她身边高大的男人。 倒是其中一个伙计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见过身侧这位男子,细细一回想,就是上一次卖三七,收了钱走后,遭人跟踪,当时人群里喊有野人出没。 他当时就看到那人的半个侧脸,眼前这人就身姿来看,何其相像。 但伙计不敢肯定,自然也不随意冒犯。 柳思辰这一次送三七过来,是晒干了的,铺里头自然更喜欢要了,出的价格也高些。 帐房的门一关上,掌柜就与柳思辰坐在里头谈价格。 一筐晒干,就用一个小布包袱就带了来,重量不及上一次的重,却给了四十五两银子。 柳思辰心头欢喜,收了钱从屋里出来,刚要在人群里寻找符辰,就见符辰被几位妇人围在中间,只见这几人对他品头论足。 符辰却是全身不自在,面色越发冷峻,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柳思辰见了,就知道符辰要失去耐心了,于是她赶忙过去解围,刚要开口,就听到其中一位妇人说道:“不得了,这帻如此好看,要是做出来,还不得在巴城时新起来。” 另一位妇人说道:“这一身衣裳也是独特呢,还有这皮靴,这裤,倒有些像关外走商穿的胡服,可又比胡服好看太多。” “对呢,对呢,要是给古大家看了,不知会不会一眼看中。” 柳思辰原本以为这些妇人是在品论符辰的长相,没想是谈论这衣裳和帽子,于是她心思一动,问道:“古大家是谁?” 第38章 一桩好生意 几位妇人听到这清润的声音,都纷纷转头看来,看到长相清秀温婉可人的柳思辰,除了头发略显枯黄,身姿瘦弱了些,人却看着干净整洁,很是令人舒服。 几位妇人也相继开口:“姑娘为何问起古大家?莫非也是同行?” 柳思辰被几人弄懵了,还要再问,旁边看诊的街坊便有人开了口:“城南麒麟绣坊古大家,谁人不知,但凡有些钱的富户,能得古大家一件绣品,都得珍藏着,舍不得穿出来的。”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柳思辰没想这还真是同行了,只是她的绣功是后世所学,可不敢与这时代的大家相比较。 不过这几人显然对她的衣裳很满意呢,她家符辰又是一个衣架子,长得俊美好看,穿衣还如此上身。 于是柳思辰装作惊讶的开口:“原来几位是麒麟绣坊的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随即柳思辰来到符辰身边,不动声色的将符辰护在身后,背后的手轻轻地握住符辰的手,将他的拳头舒展开来。 这些妇人却发觉两人是一起的,忙问道:“莫非这位是小娘子的夫君?” 是柳思辰自己扎的丸子头,将额发都收了起来,导致这些人以为她是已婚的妇人。 柳思辰不好解释,只好点头。 身后的符辰却是目光灼热的盯着柳思辰,这一刻,符辰不再有半丝攻击,身上的煞气都没了,眉眼间也没有了戾气,面色更是温和了不少。 见柳思辰承认,这几位妇人更是激动了,忙问道:“那你夫君这一身衣裳,也是你做的了?” 柳思辰再次点头,这些妇人一脸惊讶的看向柳思辰,随即将她上下打量,方发觉,柳思辰的衣裙也是有考究的。 今日柳思辰穿的是自己做的嫩黄色的新襦裙,窄袖束腰,与城里的姑娘们穿的襦裙完全不同,她这衣裳似乎更显腰身,视觉上让人感觉她的腿形极长,显得高。 不过与几人站在一起,却是差不多身高的,可这衣裳穿着就是好看,反而他们穿着的却显得臃肿了。 其中一位妇人好奇的伸手过来,想要丈量柳思辰的下裙长度。 柳思辰内心一叹,暗暗想着,做衣裳最要求讲究黄金比例,扬其长处,避其短处,她对自己相当熟悉,自然做给自己穿的衣裳会特别合身了。 再说她知道自己不高,还在长身体,所以束高腰,就能提高视觉比例,再加上她瘦啊,还有衣裙的简洁,也不必累赘的配饰与刺绣,就自然显得轻松又好看了。 等几位妇人看了个明白,才听到几人要邀柳思城去麒麟绣坊,她们看中了两人的衣裳,想做成样衣买下样衣的款式。 柳思辰正想着山间挖药也不是长久的好事,总有一天被人发现,只有自己的手艺才是吃饭的行当。 何况她本来就喜欢做衣裳,喜欢创新,又有着前一世的经历,要改良起这些衣裳来,方法太多了。 于是同意了,就这么的,两人跟着这几位妇人出了医馆。 药馆里看诊的人还在低咕,“这衣裳有什么特别么?” 那些人皆是摇头,但有人却说:“倒是一对男才女貌的天作之合,瞧着是人长得好,与这衣裳没有多关系。” 这就是外行人与内行人的区别了。 只是在柳思辰出了药馆时,不完处的面馆里,正蹲在地上洗盘子的柳玉娇忽然抬头,好巧不巧的,竟然看到了。 柳玉娇脸色微变,她将剩下的碗筷交给柳玉燕,立即起身,快步跟去,却见两人坐上一辆牛车离去。 柳玉娇脸色微变,她从怀里拿出那日偷偷藏着的东西,随即也去了别疾馆。 倒也巧了,柳玉娇随便找的那位伙计,正是两次收了柳思辰药材的人,她拿出三七给对方,见对方惊呼道:“金不换。” 对方说完,又疑惑的看向她,“你这金不换的品相与个头,倒有些相似了,有多少?” 不管多少都收,即使才收了一批货。 柳玉娇自是听说过金不换是什么东西,那是极为值钱的药材,她终于知道了大房家的秘密,从山里弄来的宝贝原来就是这个。 于是柳玉娇借势说道:“刚才是不是我姐也过来送了一批货?” 伙计脸色微变,疑惑的问道:“你认识她?” “那自是认得的,我亲堂姐,这货也是一起挖的。” 伙计信了,于是点头,“对呢,只要是金不换,我们都是收的。” 柳玉娇却是将药材又纳入怀中,说过几日就送来,这就出去了。 山中有金不换,若是她能寻到这个,何须在城里洗碗赚钱,看着她有些粗糙的小手,就不甘心。 问过价钱后,柳玉娇更是心动了,于是来到面馆后,拉着妹妹就走,这活不干了。 柳玉燕也正不想干呢,于是姐妹二人直接出城,回柳家村去。 柳思辰自是不知道这事儿,她和符辰来到了麒麟绣坊后,果然在这儿见到了出名的古大家。 古大家五十上下,全名叫古舟,是位温婉端庄的妇人,做了一辈子绣活,双手养得还如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的小手。 不仅白皙柔软,更是手指灵活,见她时,她正在刺绣,是一张双面绣的屏风。 几位妇人说起柳思辰和符辰的衣裳,古大家一抬眼就看出了这两身衣裳的独特之处。 不过她没有这些妇人们这般惊艳,只说道:“衣裳时新,但人也俊美,缺一不可,不可一概而论。” 几位妇人听后,连忙收声,古大家说的对,她们太过焦急了。 古大家起身,将符辰和柳思辰仔细打量一眼,问道:“姑娘这针法不错,衣裳款式新颖,这样好了,我麒麟绣坊骋你为样衣师傅,你可愿意?” 还有这种活做呢,柳思辰不得不佩服这人的经商手段,所谓样衣师傅,便是以后她给麒麟绣坊出样衣,麒麟绣坊根据样衣出成衣赚钱。 柳思辰面色平和,没有因此而激动,这让麒麟绣坊的几位绣娘都很意外,毕竟她们到这个年纪,还没有这种待遇。 每天刺绣做衣,眼睛都不好使了,而她只做样衣便能赚钱,那可是多么轻松的活计。 第39章 落魄的金秀才 柳思辰接了话,问道:“我的确有不少样衣可做,便是刺绣的花样都有不少,多谢麒麟绣坊看得起,既然如此,古大家怎么与我分成呢?” 古大家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要是别人听到这个消息,早高兴坏了,问的是工钱几何,她倒是聪明,不问工钱,却是问分成。 “姑娘想怎么个分法呢?” 古大家没有半点架子,身这的绣娘们却有些忍不住气,有人开口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麒麟绣坊就因古大家的名声,才有如此好的生意。” “姑娘年轻,有创意是好,但咱们麒麟绣坊还得维持,这分成是不是有些过了。” 柳思辰看向那位说话的绣娘,问道:“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过了?再说我不要工钱,我只要分成,若是我做出的样衣无人购买,我也跟着一起亏损,我说的可对?” 那绣娘被问得目瞪口呆,这么自信的,卖不出去还跟着一起亏损,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何不拿一份安稳的钱,做个大师傅,改日出了名,也能在城中各大绣坊走动。 古大家却是拍了拍手掌,赞叹道:“姑娘好气魄,既然如此,咱们就立个文书吧,四娘,去街头叫位书生过来立文书。” 叫四娘的绣娘赶忙出去了。 柳思辰这才坐下来,也有绣娘送上了茶水,开始细谈这分成的意思,古舟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有胆量的后生,对自己的衣裳如此自信。 于是古舟说道:“我麒麟绣坊在巴城相当出名,一款新衣出来,至少也得做上三十套,你看我这作坊里的绣台就知道了。” “三十套衣裳,用上等杭绸面料,一匹就是四十两银钱,三十套就布料便有不少银钱了,还有绣娘的工钱,售卖时的杂费等等,真要是亏了,可不是笔小数目。” 她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眼,穿的还是棉布衣,虽然两人气质不错,不比一般普通的庄户,但终归还是家境略差,岂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钱了。 柳思辰心头算了算,依着她这意思,纯布料就得费一千二百两银子,还要刺绣的针线,有时候可能用到金线,以及绣娘们的工钱,都不是小数目。 的确不是她卖几次三七就能弥补的。 但柳思辰相信自己做出来的衣裳,她能在前一世利用爱好赚到自己的药费,这一世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也必能养活自己。 于是她点头,“我愿意加入。” 古舟看着她年轻稚嫩的面容上那坚毅的模样,不免触动,她多么像自己年轻之时的那股子冲劲。 富贵险中求,古舟这一生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做为女人,真的不容易,的确柳思辰触动了她。 古舟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姑娘家中可是有负担?” 柳思辰也反应过来,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说道:“我要送我弟弟读书,家中尚有瘫痪的父亲要养。” 古舟一听,叹了口气,“成,就这么说了,我重视你的才气,与你合作,以后只要是你做的样衣,我们五五分成,盈亏皆是如此。” “第一单的投入,由我麒麟绣坊负责,想来你手头也没有这么多的本钱了,你好好想着怎么做出时新的衣裳饰品,我负责将新款售卖出去。” 柳思辰没想到对方如此好说话,还如此坦荡,今个儿她真是走运了。 两人达成一致,街头请的书生过来了,很快立下文书。 文书写好,两人要按指印时,柳思辰拿起来看了看,古舟很是意外,问道:“你识字?” 自然认得啊,她四书五经能背,惊讶不,只是她不会写繁体字,得练练。 柳思辰低调的点头,可人家不淡定了,在场的绣娘都不淡定了,纷纷问他们是哪家富户才家道中落的。 柳思辰有些无语,只好如实说出自己的情况,柳家村的庄户,父亲是打猎的,弟弟是读书郎,她擅针线活,情况很简单,这些绣娘却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问她家怎么送她去读的书。 柳思辰笑而不语,对方也不好一再细问,但因为她识字的事,个个对她恭敬起来,古大家的眼神更是欣赏的看着她,还仔细的看了她的手,交代道:“莫做重活,好好养着自己的手,你现在年轻,能养好的。” “刺绣人的手,是一生讨生计的工具,千万别弄粗糙了。” 柳思辰只好应下,其实她没怎么在意,实在不成,她做一副手套带上就是,只要不刮坏了布料,还有她不做绣娘,她知道这个很费眼睛。 她做样衣师傅最好了,源源不当的新衣出来,她只要做上样衣几件就好。 就这么神奇的将文书签下了,柳思辰莫名成了麒麟绣坊的样衣师傅,从绣坊出来,她还有些显得不太真实,但她发觉符辰还真是她的福星。 今个儿带他出来,就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 以后的生活感觉有了奔头,也不必再愁着弟弟的笔墨钱,想一款新样衣,要是三十套卖出去,怎么说她也能赚上百来两银钱,若是再好卖一些,岂不是赚得更多。 她前一世做了多少样衣出来了,以后还能给权贵富绅量身定做限量版的,是不是更贵了呢。 走在街头,柳思辰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倒是一旁的符辰没能看出她的心思,只觉得媳妇高兴,他就高兴。 只是经过街头的糕点坊,符辰便停下了脚步,柳思辰走前头好远了,才发觉他没有跟上,连忙回头看他,见他盯着那糖糕铺里的糕点看。 这是嘴馋了,柳思辰宠溺一笑,她直接来到糖糕铺,回头又见符辰盯着那紫红的糕点看,这是用某种紫花拌入面粉中做出来的。 不过的确是好看呢,于是问多少一盒,发觉还挺贵的,两百文一盒,一盒里才三口酥糕。 柳思辰便要了五盒,给家里的父子各留一盒,余下的全部给符辰吃。 一边吃着酥糕一边走着路,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柳思辰正宠溺的看着符辰吃着糕点,甫一抬头,就见前头书铺里有人被赶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长衫,身上灰头土脸,还被书铺里的伙计推了把,倒在地上起不来。 那书铺伙计冷声道:“金秀才,你可记好了,先前收了定钱的,书交不上了,就得加倍还回来,不然我们东家去县学里找麻烦,莫到时候你连功名都丢了。” 第40章 鸡蛋当饭吃 伙计说完,便转身回了铺子,许久金彦才从地上爬起来,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柳思辰和符辰两人。 原本还面色灰暗的金秀才,这一刻竟脸色苍白,垂下头去,转身便匆匆走了。 柳思辰来到书铺前,正好遇上两位读书郎手捧着书本进入,等柳思辰到了书铺里,便看到那两位读书郎正捧着自己的书本向书铺推荐,是他们抄的新书。 谁知那掌柜和伙计看了眼后却并不满意,语气冷淡地开口:“你们这些读书郎,天天有人来想寄卖书籍,可你们也不看看,放眼整个巴城,也只有县学里最有名的那三位才有销路呢。” 这些读书郎面露疑惑,问是哪三位,掌柜便说了,柳思辰听到其中一位便是金秀才。 甚至一旁的伙计补充道:“金秀才一年前出了一本诗集,里头做了两篇赋被知州大人看到,点评过,你们可有拿得出手的成绩?” 这么一问,两位读书郎感觉无地自容,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秀才,考中功名,也不曾是前三甲,的确不如金秀才,人家中秀才之时还是魁首。 在县学里,金秀才也极受教谕大人看重,他们这样的,却只是众多秀才中一员而已。 而且下次乡试,恐怕都难以高中,难怪连抄的书籍各间书铺都不要。 这两位读书郎叹息,将自己抄的书本收了回来,说道:“如此厉害的三位,竟然还得抄书赚钱,抢我们的饭碗,这世道。” 两人转身要走,书铺的伙计接了这话,说道:“另外两位可不曾抄书售卖,倒是那金秀才最近有些穷困潦倒,赚些小钱。” “我们也是奇怪了,如此有能耐的人,为何不做那富绅家的座上宾,却要自个儿抄书辛苦,也卖不了几钱,最近更是将书本笔墨的钱都给花销了,还想来赊账。” 两位读书郎听了,也是觉得奇怪,听说过厉害的秀才,都被富绅供着,为何金秀才却不曾有? 柳思辰这么听了一耳,等伙计来问她要买些什么时,才发觉这书铺里的笔墨纸张也忒贵的,她对这个不了解行情,那就货比三家。 于是柳思辰打听了价格后决定先走了,伙计看两人身上的穿着还皱眉,瞧着也不是没钱的主,衣裳都不带补丁的,还是好棉布衣裳,怎么买纸张却如此小气。 两人出了书铺,随即来到拐角处不显眼的一间小书铺,这里进出的难看到穿长衫的读书人,多是短衣庄户,大多衣裳上都带着补丁。 两人进来一问,才知这间铺面的纸张比那间书铺的便宜了一半不止,只是纸张上的确要差一些,瞧着铺里卖得最好的竟然还是毛边纸。 柳思辰要买笔墨,心想着弟弟才开始学习,也不必买太好,在这个时代读书还真的费钱,一步一步的来。 等弟弟的字练好些了,她再花高价给弟弟买支好笔,用上好墨和纸张。 于是也跟着这些庄户一样,要了三刀毛边纸,买了笔墨砚台,什么都得临时办,一口气给了六两银钱。 柳思辰算是知道这个时代为何一般人家难以送出一个读书郎来。 背着布袋从书铺出来,符辰手中的酥糕也吃完了,随即她入粮铺买白米细面,家里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 还是那位伙计,对方一看到柳思辰,那叫一个热情,想来如她这么豪爽又是庄户出身的,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问要不要帮着叫牛车,柳思辰也同意了。 两袋白米六两银子,两袋细面三两银子,粗粮三袋三百文,等要装车的时候,倒是巧了,又是先前的那位赶车的小伙。 小伙看到柳思辰惊了一跳,再看向她旁边站着身姿高大又俊美的男子,那气势还有些慑人,他有些犹豫这单生意要不要做。 最后还是为了生计,小伙将生意揽下,心想着,上一次的那个野人似乎听这位柳姑娘的话,自己也没有受伤,这一次未必能遇上。 于是小伙跑前跑后的帮着装上牛车,这才拉着货往布庄去。 买布料做样衣,自然还是棉布料了。 柳思辰要做出的样衣有不少,将前一世做过的重新拿出来做一做就好,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衣架子符辰,必定能得古大家的喜欢。 布庄里,买一匹最好的棉布是二两银钱,比身上穿着的棉布料要好些,更加的柔软。 东西买齐了,柳思辰便问车夫小伙,他们村里头可还有母鸡卖,她家二十只母鸡,下的鸡蛋不够吃。 这话没把小伙吓坏,二十只母鸡,一天至少捡七八个,到了旺季指不定还能捡十几二十个,这还不够吃的,是用鸡蛋当饭吃么?这生活也不要太好了。 再看她买下的三袋粗粮,小伙也不说什么了,这就拉着他们到了村里头,开始四处打探村中谁家卖母鸡的。 最后集齐二十只母鸡,按着之前的价格给了银子,牛车这才往回走。 一路上,车夫小伙也放开了些,对露出真容的符辰完全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人长得如此好看,多半是个有能耐的,这气势也不敢得罪半分。 小伙只敢与柳思辰说话,也极为恭敬,到底比之前看着像野人的符辰时要自在得多。 柳思辰也彻底的放心了,符辰可能跟她四处走动了。 牛车到了柳家村,在柳家大院外停下,正好此时隔壁院门打开,柳山扛着锄头出来,正准备去地里,忽然看到牛车上卸下的粮食时,他脸色都变了。 砌墙的村里人已经走了,大院里是宽敞的大门还有高高的围墙,东西一放入院中,外头的人根本看不到。 给车夫小伙车钱,高兴的离去,还说下一次再叫他。 人一走,大门一关,各过各的小日子。 只有扛着锄头走在村道上的柳山内心不是滋味儿。 符辰将粮食搬到了西屋,柳思辰将新买的二十只母鸡关到了后院的笼里,随即又在笼里捡鸡蛋,数了数,今个儿下了十二个鸡蛋。 鸡蛋放到厨房,柳思辰便提着竹篮出门。 第41章 白米饭真香 这会儿符辰去了正屋内室陪柳河去了,柳思辰提着竹篮却是往山道上去,她先前看到山上有野葱,摘些回来炒鸡蛋吃。 这些野葱无人问津,只有柳思辰认了出来,这会儿摘了一蓝子,经过村道上时,村里人还多看了她一眼。 有村里的妇人在后头说道:“这野草吃不得,吃多了瞎眼睛。” 柳思辰当做没有听到,摘了菜就回了大院。 天黑之时,厨房里传来野葱炒鸡蛋的香味,柳思辰炒菜油放得多些,炒出来的菜就更香了。 香味传到隔壁院里时,柳山正好干活回来,饥肠辘辘,闻到这味儿,口水就来了。 西屋里的柳玉燕也走出了门,朝隔壁高高的围墙看了一眼,这一下是连对方的厨房也看不到了,真想看看他们吃什么。 柳山媳妇李氏从厨房里端出豆粉糊糊,叫父女来吃饭,还让玉燕去叫姐姐,一家四口坐在八仙桌前吃着,没滋没味儿。 一家人多少有些回味先前吃的那一顿白米,一辈只尝过一次,就是那一次了,只吃白米,菜都可以不必吃的,他们便能吃上好几碗。 柳思辰只炒一道葱花蛋是不可能的,她还在炒了一大盆面,又蒸了香米白饭,留下的白米汤,还能当饭前汤点。 隔壁院里的四人抠抠搜搜吃完一碗豆粉糊糊,锅里便没有了,看着空了的碗,不是滋味。 柳玉燕这会儿看向姐姐,问道:“姐姐今日拉我回来,不再在城里洗碗做工,姐姐可是有什么办法像隔壁大丫头那样赚得银钱?” 柳山夫妻听到这话,立即看向大女儿,大女婿一直在县学不回来,他们一家也是不好受,多少亏欠了大女婿。 柳玉娇点头,她看向家里人,说道:“爹,娘,妹妹,别急,我们的日子会过好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好。” 柳山夫妻却并没有将女儿的话放在心上,又不是隔壁那样,家里养个野人有宝贝。 傍晚时分,柳思辰等弟弟回来一同吃完晚饭,这才带着上次村里人看伤吃药的清单,拿出二十三两银钱,这就往族长家去了。 符辰也跟了来,还真像个保镖似的,在村道上一走,都没有人敢正眼瞧的,但也有未出阁的姑娘家悄悄摸摸的打量。 村里头的男子,没有哪一位能有符辰这般好长相不说,便是他这身高和气势,在巴城都找不到几个。 到了柳大富的院门外,开门的是柳大富的妻子吴氏。 上一次在祖祠那儿发生的事,吴氏这会儿看到柳思辰,还有些不自在,可看到柳思辰身后的符辰时,她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将头发束起的符辰与以前所见的不同,也似乎不是那么的像野人了,可这个人的身手她可没忘记。 一个人打倒全村的年轻人,可不敢得罪了。 “婶子,族长在么?” 吴氏连忙带着笑脸,不敢半点怠慢的将柳思辰两人迎入院中,搬来板凳两人坐下,这就叫儿子去地里叫人。 到这个点儿了,族长家里还没有吃晚饭,闻着厨房里的味儿,想也没有什么好吃食的。 柳大富带着儿子从地里回来,看到两人衣裳齐整,没有半过补丁,模样更是贵气的很,柳大富心头就不太舒服。 柳大富才将锄头放下,就听到柳思辰说起这一次村里受伤的人看诊吃药的银钱,她将银袋放在板凳上,说里头是二十三两银钱。 柳大富当时就感觉到不可思议,他难掩惊讶的看向两人,随即眼神落到银袋上,上前打开一看,还真的是银钱。 柳河一家,到底是什么宝贝,只听说今天入了一趟城,就又带钱回来了,那天去送清单,没有马上给,想必是去筹钱了。 短短几天就将银钱筹到,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还想着用这些银钱为难一下,哪知人家这般轻松的将银钱送上了。 柳大富收了钱,也就当场将清单撕了。 柳思辰和符辰起身就准备离去,吴氏假意留两人吃晚饭,柳思辰却是摆手,说吃过了,这就走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独留院里的柳大富一家心思凌乱。 劳累了一天的柳大富坐在板凳上,有些想不清了,自己一家忙得死去活来的,却不及人家入城一天赚下的银钱,这放谁面前不嫉妒的。 柳大富也没心思吃晚饭了,而是立即叫来柳家几位族老,额外还叫来了柳山夫妻。 想来柳山就住在隔壁,多少听到一些风声。 柳大富将银袋往桌上一放,便说起这银钱的事,村里的族老们听了,果然也是震惊的,他们看着桌上的银钱就眼红。 说起这事儿,柳山也说今个儿还看到隔壁院里又买了一车的吃食回来,还不只赚下这些银钱。 柳大富与族老们听了,心头越发不舒服了。 先前听了柳山的话,抓住野人都可以平安入山,山中宝贝众多,柳家村可就发达了。 可是后来人没抓到,还被打了,眼下他们退而求其次,只要知道这野人有什么样的宝贝,分点儿给族里人就好。 就在几人讨论的时候,柳大富敞开的院门处,柳玉娇走了进来,接了族人的话:“我知道他们的宝贝是什么。” 随着柳玉娇这句话,她也走入了院里,随即她从怀里拿出三七药,说道:“就是这个了。” 族里人一脸疑惑的拿起来闻了闻,除了闻到一股土腥味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 柳玉娇便说道:“这是上一次我发现他们在山中挖的金不换,我去城里打听了,正是卖到别疾馆的。” “此物能做金疮药,在城里极为行销,要是咱们能找到那挖金不换的地方,咱们便也可以去挖了,山里头的东西是大家的,不是某个人的。” 柳玉娇说的话没错,族里人立即露出欢喜,纷纷夸赞这孩子聪慧,那么现在事情就明朗了。 柳大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个消息不能告诉外姓人,只有柳家族人组织去挖,赚的银钱一起分即可。 这会儿柳家族老中有人说道:“对了,上一次咱们村的王大夫是被那几个外姓人从山中抬回来的,说是中了蛇毒差一点儿死了。” “之后还是柳河家那个野人入山求的药治好的,或许王大夫有些线索呢。” 随着这族人的话,柳大富立即叫自家大儿子去把王良找来,在柳家村,都得听他柳大富的,所以此事问一问就知道了呢。 第42章 发现了药田 很快王良被请了来,几人问起他上一次被蛇咬一事,王良原本也没有多想,便说起山里的危险,还交代村里人少入山。 柳大富听了有些不高兴,便问他上一次去了哪一处深林才被咬的。 王良犹豫着自是不愿意讲。 柳玉娇看到目光闪烁的王良,便心思一动,说道:“看来深林是真不能去呢,不知王大夫可认得这个?” 说完,柳玉娇将三七再次拿出来给王良看。 王良看到三七,脸色大变,忙问道:“你们从何处所得?” 柳玉娇看到他如此激动,留了个心眼。 村里族人便问王良可认得这个,平素挖草药,可曾看到过。 王良连忙收起神色,压住心头无法平静的激动,说不曾见到过,也不曾挖到过,但眼神却再三在那三七上看来。 被柳玉娇看到,心头越发肯定。 族里人在王良这儿没法问出什么,只好先让他走了,接着一起讨论怎么入山寻药的事,也让大家伙的记住这药的长相,以后在山头遇上就别错过。 到了半夜,他们才散去。 柳玉娇这一夜难以成眠,清晨,柳玉娇立即起床,带着妹妹柳玉燕,两人决定跟踪王良。 王良每日上山挖草药,平素有周围几村的人病了,他就背着药箱去看诊,赚下的现钱,能糊口度日。 今日王良上了山,腰间别着一把小锄头,眼神朝西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昨夜看到柳氏族人手中的金不换,他有了诸多猜测。 他也担心这片草药地被人发现了,可是那儿有蛇,去不得,他昨个儿听到柳家族老们的问话,就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王良驻足许久,最后没有去西山的方向,而是去了平素挖药的地方寻找,这一日,自然柳玉娇姐妹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还白白的跟了一日,又累又饿。 入山挖草药,也是不容易的事,从早上带着干粮入山,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吃的喝的全是自己背在身上带着的,一路上不仅要寻找草药,还要时候注意着山间的野兽出没。 提心吊胆的,当真是辛苦。 这么跟了两日,柳玉娇有些气馁。 这日,柳思辰安排好家里的事,这就背着背筐和符辰入山挖三七去,挖回来的还得晾晒干,也正好乘着这晒干的时间,她还能将样衣做出来。 符辰跟在她身边出门,引来村人的注意,尤其是柳家的族人,见到两人又入山了,立即奔走相告。 柳玉娇姐妹正在吃饭,听到消息,饭都不吃了,连忙跟了去。 跟着王良寻不到,跟着大丫头总该有消息。 然而符辰生长于山野,岂能容得他们跟踪,不过是跟了一段距离,都还没有分辨去哪座山头,就见前头的符辰忽然蹲身,背起柳思辰疾步而去。 这转眼就没影了,柳玉娇姐妹二人一脸气馁,等再跟来的族里人赶到时,哪还有这两人的身影。 深林处,柳思辰挖着三七,符辰躺在石板上晒着太阳。 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透进来,并不晒伤人,暖洋洋的很舒服。 柳思辰挖一会儿休息一下接着挖,看着满山的三七,就如同看着银钱一般,现在山间没有蛇了,真让人知道了这儿的药材,她就没法再赚钱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与麒麟坊的交易,也不是很担忧,做衣裳赚的钱比挖药材还轻松,赚的也更多些。 毕竟药材总有挖完的一天,而做的衣裳只要好看,便可以一个版一直做下去卖。 挖了一筐,里头带有泥土没法清理干净,显得有些沉重,符辰背着却是一脸轻松。 柳思辰走在他的身后,在林间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出西山林,有些受不住了,符辰便蹲身背她,竹筐挎在一边,也不影响。 这么下了山。 只是在两人下山时,被蹲在山间等候的柳玉娇姐妹撞见,看到两人出来的方向,乘着两人离开后,也跟了上去。 然而入眼的却是三座山头的岔道口,是往哪个方向走?每一处山头都很少人走动,这山间很不安全,姐妹两人有些犹豫不定了。 就在这时,柳玉燕眼尖,指着前头一个身影,小声说道:“是王大夫。” 细看下,还真是村里的王良。 今日王良入山挖草药,寻了一日也没有寻到什么好药材,平素去的地方也都被自己挖得差不多了,再往深入又不敢。 这会儿就这么走到了西山头,他看着前头就是药田,他却止了步,还会有蛇么? 或许就挖两颗入药就好,手速快些,那最近的两副药就能集齐了。 王良犹豫着,最后还是不敢了,上一次九死一生还是烙在心间,看到这么多的好药就是止步于前不敢上去。 王良转身往回走,柳玉娇两姐妹连忙躲在草丛中。 这山间无人走,草丛也是一人高,茂密还难以辨路。 王良就这么从两人身侧走过去,也没有察觉。 人是走了,姐妹两人却是现了身,看向刚才王良站的方向,柳玉娇下了决定,“就往西山走吧。” 约摸着走了半个时辰,当两人有些犹豫不定时,忽然前头露出一片药田,还有新挖过的痕迹。 姐妹两人怔住,脸上露出激动,柳玉娇站在这片药田前,一脸的不可思议,到底是寻到了。 原来山间的宝贝就在这儿。 柳玉燕激动的开口:“姐,是这个么?” 柳玉娇点头,脸上也难掩喜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说道:“燕姐儿,此事谁都不能说,也不能让隔壁的发现了。” “咱们闷声发财。” 柳玉娇做下决定,真以为她要与族里人分享么?那是不可能的,上一次将金不换拿出来,无非是想借族人之力寻到这片药田。 眼下两人误打误撞的寻到了,为何要告诉别人。 当然也不能让大丫头发现的,更不能让王良发现,两姐妹来到另一处草丛深的地方徒手挖。 棍子不行用石头,总之就这么刨也刨了一袋带回去。 等姐妹两人下山时,天色已经暗了,村里人正是吃晚饭时分。 两姐妹将东西用衣裳包裹着,手上还提着一把野葱打掩护。 第43章 单纯的符辰 等两人回到院里,立即将大门关上,随后来到后院,将三七洗净,再拿出怀里的三七一对比,是一样的了。 当机立断的,柳玉娇洗净后就晾一晚上,明个儿送城里药铺问问情况,别疾馆是不去的,免得被大丫头发现了。 第二日天不亮,柳玉娇姐妹就匆匆入了城。 柳家大房院里,柳思辰去后院翻了翻晾晒的三七,又看了看天色,这几日应该是大晴天呢。 随后她在鸡笼里捡了二十三个鸡蛋,回到前头,就见便宜父亲柳河坐在轮椅上,正在院里与符辰说着话。 “还要入山么?不入山的话,我给你和丫头挑个好日子,定下婚事。” 符辰一听,连忙点头,“我不入山,我要娶丫头。” 柳思辰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情有点儿复杂,先前符辰的确一直吵着要将她掳回山中去,这会儿他不打算入山了,但是她还得嫁给他。 柳思辰又忍不住看向符辰,就看到他俊美的五官,还有那迷人的漆黑的眼睛,她就怦然心动,要不就顺了便宜父亲的话,嫁给符辰。 这会儿两人都看到捡鸡蛋回来的柳思辰,柳河看到女儿红了的脸,笑了,对符辰说道:“想娶我家女儿,以后就得听她的话,可不准伤害她。” 符辰点头,他能找个媳妇真不容易,终于有人愿意跟着他了。 “只是成婚后,我想带媳妇去一趟山里,他们还要看看的。” 符辰话是这么说,却是一眼被柳河看穿心思。 以前在山中被其他族类排挤,明明是强势的虎族,却一直寻不到配偶,好没面子,如今娶上了媳妇,自然要带回去炫耀一下,也要挽回他们虎族的颜面。 但柳河就为难了,自家娇滴滴的女儿嫁给一个野人,本就委屈了女儿,现在还要女儿跟着入山,要是真看到那山里头的情况,女儿会不会吓死。 看着入了厨房的女儿,柳河犹豫着。 符辰却是一脸的恳求,恳求中又带着执着,瞧那意思,要是他不同意,指不定直接掳走他家女儿,不得不防。 “要不这样好了,等生了孩子再入山。” 至少还能留几年,几年后或许会有变化。 符辰有些纠结,他面色坚定的说道:“河,你知道我虎族的,认定一人,便终身不离不弃,我带她入山不会伤害她的,我会护着她,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这不是护不护的问题,这个柳河自是不怀疑,重点的是女儿从小生长在人类,又是如此娇柔的姑娘家,怎么入那深林里,看到那些野人残暴的一面。 柳河看着他诚恳的模样,心一软,说道:“那生下三个孩子后,我同意你带她入山半年。” 生下三个孩子后,就不只是回去一趟,而是能住上半年,这真是很诱惑的条件,符辰很是为难,那得好些年呢。 柳河面色一动,接着说道:“你看你啊,在山中连媳妇都找不到,你这长相吧……” 柳河细细打量他。 符辰立即垂下头去,恨不能将自己的头发放下遮掩起来,这是他从小到大最自卑的地方,所以他从小就苦练功夫,成为虎族首领,并在山间占据了一方。 也让虎族成为一方强势,只是一提及他的长相,他就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手也不知不觉握紧。 柳河原本只是故意这么一说,没想这孩子如此敏感,赶忙改变口吻,说道:“我家丫头或许更喜欢你这样的,我瞧着她这段时间对你很是依赖,时时将你带在身边。” 这话说得符辰内心充满着希望,立即抬头看向柳河。 柳河接着问道:“那这入山的事……” “我听河的。” 符辰再也没有多说。 柳河心头一喜,唉,这孩子真单纯,于是叮嘱道:“要是你背着我掳走我女儿入山的话——” “不会,我应承你的事,不会失言,除非她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掳她回山中去。” 符辰说得一本正经,却是将柳河堵得说不上话来,这人单纯吧却也固执,不好骗呢。 于是两个男人就这么的将柳思辰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她这个主角还在厨房忙着做饭给他们吃。 要是柳思辰知道柳河管制符辰故意拿他的长相说事,必定笑出来。 符辰太单纯了,他不知道自己在人类中长得是如此的好看,那些街头的姑娘还有村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是看着他犯花痴的,好在他不懂这些。 吃饭时,柳思辰忽然闻到白米饭香,不是自家院里传来的,也下意识的起身来到墙角,果然闻到隔壁院里传来白米饭的香味,她脸色微变。 父亲柳河也发现了,他朝隔壁三房看了一眼,说道:“各过各的,莫管他家的事。” 这是让柳思辰千万别去隔壁家挑事。 柳思辰自是不喜欢主动挑事的,不过隔壁院忽然吃上了白米饭,却是有些奇怪了。 吃过饭后,柳思辰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弟弟拿根棍子在地上练字,这是得多节约纸墨。 柳思辰走过来,看到弟弟写得歪斜不正常的字体,却还是挺欣慰,至少会写了,果然姐弟两人都有读书的天赋。 这才学了几日,弟弟就写得出这么多的字了。 柳士原担心姐姐说他为何不用纸墨练习,解释道:“是周夫子这么教我的,说我书本都会背了,就是不识字,为了让我学得快些,以后我走路吃饭睡觉都得默写。” “果然这法子有效呢,我竟然一下子记住了不少字,比私塾里开蒙几年的同窗都不差了。” 柳思辰觉得周夫子这法子的确挺不错呢,瞧着也用心的在教导她家弟弟。 于是柳思辰说道:“士原,我做点儿油炸饼子你明个儿带学校去,送给夫子吃,还有我先前晒的野菜干,也带些去吧。” “以后我给你的午饭菜盒里也多放三个鸡蛋,到时候记得与周夫子一同分享。” 柳思辰说完就起身入厨房做去了。 柳士原停下手中的棍子,看向厨房里忙活的姐姐,心头有些愧疚,他从来没有告诉姐姐,每日的午饭,他都换给同窗们吃了。 第44章 三房富了 同窗家里都不富有,没有吃过白米饭,没有吃过细面条,更不用说一天能吃几个鸡蛋的。 他每天带去的吃食,便成了同窗们加餐的好机会,而他也愿意吃着同窗们的粗面馒头,或者豆粉糊糊。 便是周夫子,也是吃得极为简单,偶尔还少吃上一顿,省下的银钱给他们买考卷。 柳士原这么一想,立即跟来厨房,看向姐姐忙碌着的背影,说道:“姐,能不能多做一些,我现在长身体,就吃得多些了。” 正在忙活的柳思辰一听,回头看向弟弟,还真是,长高了些,站在门框处,都显得逼仄。 “好呢,给你做两倍的份量,吃不完,也能分点给同窗吃吧,以后每次午饭都给你多带一些,喜欢吃什么,尽管跟姐姐说。” 柳思辰这就揉面,柳士原立即来到灶台前帮着添柴火,高兴的说道:“姐姐,你做的炒面条太好吃了,又有油荤又是细面,里头还放了鸡蛋碎。” “营养丰富,味道最好,除此外,做的饭团也好吃,只是白米贵,我觉得这油炸饼还有粗粮饼都挺好吃的。” 柳思辰一听,笑了,“好呢,以后都给你多做些去。” “我过两日摘些野菜回来,做个酸菜坛子,到时候入冬也能吃,还能送粥。” 柳士原一听到好吃的就咽口水,这才吃饱的,似乎又饿了。 油炸饼做出来时,家里人又吃上了一顿。 便是吃饱了的柳河也忍不住尝了两个,发觉这一年里头,自家女儿变得能干了,做饭都这么好吃了。 油炸饼的香味再次传到三房院里,吃了一顿香喷喷白米饭的三房,这会儿闻到这油香,又有些不舒服了。 柳玉燕看向姐姐,小声说道:“姐,我也想吃油炸饼了。” 柳玉娇点头,“明天就买一头猪去,咱们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 柳思辰坐在院里做针线活,就听到隔壁院里传来猪叫声,原来是柳山一家从隔壁村赶了一条大肥猪回来,还请了屠夫上门帮着杀猪。 村里人听到风声,都跑来柳山院里看情况,不知道他们为何忽然买猪杀来吃,问猪肉会不会卖,卖价几何。 柳山却是摆手,猪肉是不卖的,留着自个一家吃的。 柳山活到这岁数,还没有这几日这样的,吃饱喝足,看着这一头几百斤的生猪,他感觉自己可以直接啃肉吃了。 柳家的族里人站在一旁看着,柳大富的媳妇吴氏脸色有些奇妙,眼神溜溜一转,看向柳山夫妻。 柳家大房忽然有钱买白米了,这柳家三房也莫名买起生猪吃,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族里人都围着没走。 等屠夫杀了猪,柳山也就开了口,一起吃个杀猪宴。 柳家族里人留下了,外姓人只能看看,不得不走了。 猪内脏就够做一大桌的。 李氏看着族里人吃着炒得香的猪内脏就一脸满足的样子,心想着他们真没出息,如今他们家,只吃白米饭,粗面是不吃的,只吃猪肉还要顶肥的吃,猪内脏是不吃的。 等族里人一走,李氏立即单独做上一顿饭,还催着小女儿去村头看,看大女儿将大女婿从县学找回来了没有。 这一切都落到了柳思辰的眼中,看着三房忽然来的热闹,她脸色微变,坐在院里不想听这热闹,也不得不听了一耳。 三房热闹的吃了宴席,族人走了,他们又开始炒菜了,那油荤香能传一里地的样子。 金秀才回来了,柳玉娇一脸开心,柳家三房也将这个大女婿看得重,坐在了主座。 一桌上两盆肉,再填上白米饭,金秀才惊住,他首先不是有好吃的馋上了,而是一脸惊恐的看向三房众人,沉声问道:“你们又做了什么?” 柳玉娇连忙拉住丈夫的手,拿了一颗三七放在他的手中,说道:“就是这个赚下的银钱,山里挖的,这一次绝对不会惹下事儿。” 金秀才看着手中的三七,一脸的不可思议,但仔细盘问后,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吃了起来。 这也是金秀才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想他穷困到现在,连笔墨都没钱买的地步,还能吃上白米,真的很意外。 柳山见女婿展了颜,他也就放心了。 柳思辰看到三房的变化还不只这一点儿,三房柳玉娇住的茅屋先前倒塌了,第二日便召集村里人,就要在原地建砖瓦院子。 柳家村的人都愿意赚这么一份工钱的,自然帮着做事的村里人不少。 柳玉娇还好心的只请了柳家的族人帮忙,可惜这些族人中却个个犯起狐疑。 柳大富的院里,吴氏看向丈夫,问道:“你说那娇姐儿会不会背地里发现了山间的金不换,自己闷声发大财?” 柳大富也不无猜疑,那日一起商量的就那么几人,之后没两日,柳山一家就有钱了,还如此大张旗鼓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发现了山中的药草。 “若真是如此,他们就过份了,这事儿咱们没完,哪有自己一个人发财的,夫君,我瞧着带人去问问看。” 柳大富也有这个想法,但想着这一家人过得这么好,岂会说出实情,恐怕这么过去问未必会说,得寻个由头,也叫人留意一下。 不知不觉,村里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柳家三房。 以前柳思辰一家莫名有钱了,过好了,遭村人嫉妒,但她身边有个符辰守护,无人敢真动手。 眼下柳家三房忽然发达,那可是让柳家族人妒红了眼,对付柳家三房可要简单的多。 于是坐在柳家大房院里做针线活的柳思辰,又听到一场闹剧。 隔壁院里,来了不少柳家族人,她坐在院里不想听墙角,都听到了,都是各种询问柳山一家是怎么有钱的。 要是有什么好点子,自是得告诉族里人一起。 柳山争辩,却反被族人训斥。 柳思辰冷笑一声,柳氏族人,也就这德行。 瞧着想安生在院里做衣裳是不太可能了,于是柳思辰将针线放入篮中,便去后院捡鸡蛋。 后院里,只见符辰正在劈柴,脱下短衣,赤着臂膀,用劲时,那鼓起的小麦色肌肤,看得柳思辰快要流哈喇子。 第45章 发现三房发财的秘密 她勉强收回目光,眼神却仍旧时不时瞥向他那精瘦的腰身与腹肌。 捡起的鸡蛋用篮子装起来,刚一转身,就见符辰停了下来,一双丹凤眼正在疑惑的看着她。 “丫头,你这么瞧做什么?” 符辰有些奇怪,莫不是他的长相太丑了? 柳思辰轻咳一声,来到他的身边,这才站近了,那浓烈的充满着男性的热浪就扑面而来,这都要入冬了,他怎么还这么热乎乎的。 符辰忽然想到一事,将斧头放下,朝柳思辰走来。 这短衣不穿,赤着的膀子走过来,也太勾人了,他还懂不懂点儿礼法。 柳思辰下意识的往后退,刚要说说让他赶紧将衣裳穿上,符辰的举动却让柳思辰瞬间有些石化。 只见符辰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强劲有力的腰身上,尤其是那鼓起的腹肌上,那温热的带着浓浓男性荷尔蒙的样子,柳思辰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感觉有一股热血往上涌,就要从鼻腔中冲出来似的。 “你是不是喜欢这种的?” 符辰试探的问,看到她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样子,得以证实,心情大好,心想着长得丑些没关系,至少自家媳妇喜欢这个,这倒好办。 随即符辰一把将柳思辰托起,像抱孩子似的将她抱起,这才得以与他平视,两人靠在一起,呼吸交融,柳思辰的头脑开始有些昏沉。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忽然受到很大的刺激,有点儿无法思考,可是除此外,那热血上涌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尤其这贴紧在一起的触感,令柳思辰完全无法再思考。 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烫的。 而符辰抱起她却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直接将她坐在码好的柴禾上,这一下两人高矮差不多了,甚至柳思辰还比符辰高些了。 “丫头,咱们什么时候生三个孩子?” 柳思辰:“……” 她快要跟不上他的节奏了,怎么又聊到孩子去了,他知道孩子怎么生么?生三个,要人老命,柳思辰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生三个孩子的。 最多跟他生一个,最好还要是个女儿,不然是个儿子,像他一样野,可不得了,折腾不起。 柳思辰的思绪开始乱飞,只是此刻她感觉鼻腔一热,符辰惊呼:“你流鼻血了?” 符辰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衣裳就给柳思辰捂鼻子。 柳思辰这一下脸颊烧得通红,用力捂着鼻子,再看到近在尺尺的符辰,她连忙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看不得,看不得,长针眼了。 她侧过头去,看向后山,随后又看向隔壁院。 坐得这么高,倒是透过高高围墙看到了隔壁院的情况,此时正好柳玉燕鬼鬼祟祟的来到后院,拿起一个麻袋就开始将晾晒的东西装起来。 柳思辰原本还在为流鼻血的事犯愁,忽然看到柳玉燕出现,还在手速飞快的收东西,入眼的东西却是如此的熟悉,她心头一惊。 这一惊吧,心头也清静了,鼻血也不流了。 符辰还在担忧着,柳思辰却是伸手捂住符辰的嘴,不准他说话,再指了指隔壁院。 很快柳玉燕将东西收好,却是将麻袋扎好后,往左右看了一眼,随后藏到了鸡笼里。 毕竟前头那么多的族人在,拿到前头去反而引人注目。 柳玉燕认为做下这些,没有人发现,也就放心的去前头应付了。 柳思辰见人一走,立即叫符辰翻墙去看看那袋里的东西。 翻墙这种小事,对符辰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二话不说就溜隔壁后院,在鸡笼里找到麻袋,打开从里头拿了两棵,再将东西放回原处,这又翻墙过来了。 果然如柳思辰看到的,正是与她挖的一样个头大的三七。 柳思辰忽然想明白了,难怪三房转眼有了钱,是挖的这药材,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在山中还找到了别处有? 柳思辰也没有心思跟符辰闹了,扑符辰怀中,从柴禾堆上下来,这才回屋洗漱,随后带着换上干爽衣裳的符辰出门去。 经过三房院门时,还听到里头柳玉娇的说话声。 “……我知道大家对我们家这一次修建屋子的事儿有些好奇,但是大家不知道呢,我夫君是县学秀才,最近有富绅资助我夫君,教了一位好学生,便得了些银钱。” “我们先前的茅屋倒塌了,没办法,还是得修建的,我夫君有了出息,怎以说,家里也就自然过好了。” 柳玉娇的话,柳家的族里人半信半疑,有不少看向东屋,希望读书郎亲自出来说说,是不是这么一个情况。 柳思辰和符辰从院门经过后,直接出了村,她是不相信这是金秀才的能耐,上一次在街头看到他如此的落魄,怎么可能赚下这么多的银钱。 走路太慢,柳思辰主动上了符辰的背,符辰一路疾跑,穿梭在山林之中,那速度比前两次的还要快。 要不是柳思辰习惯了,怕是要被吓着的。 很快就到了西山头,到了药田,先前自己挖过的地方没有新的痕迹,她有些纳闷,毕竟王良采药多年,也不曾在别的地方看到三七。 就这个地方有,而且这儿算是深林边沿,以前有蛇守着,才保持到现在这年头的三七。 柳思辰沿着药田寻找,果然心细的她在不显眼的深草丛中发现有人挖过了,而且不只挖了一次,至少有三次,次次增多,第三次明显挖的更多些。 所以这儿是被发现了吧,柳玉娇原来是得了这门路。 柳思辰看着这片药田,若有所思。 符辰见了,却是皱眉,说道:“此处是我向蛇族的人讨要来的,岂能让他们这么挖了去,以后我还要吃油炸饼的。” 看符辰气愤的样子,柳思辰安慰他,“符,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自然这钱没有这么好赚呢。” 两人也不打草惊蛇,就这么空着手下了山。 再次经过三房院门,里头已经静了下来,显然柳家族人被柳玉娇打发走了,是有些手段。 不过人一打发走,三房里立即就弄好吃的,炖肉的香味立即传出来,一家人关紧门户,过着火热的日子。 柳思辰坐在院中的靠椅中,朝隔壁屋看了一眼,随后提着针线蓝来到院门外坐着。 第46章 隔壁出门挖药 有村里人经过,难得的看到柳河一家大门敞开,柳思辰也坐了出来,便有人朝她的针线篮里看。 柳思辰有前身的记忆,看到村里族人便叔婶的叫,声音温婉柔和,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柳大丫样子。 有族人疑惑的停下脚步,扛着锄头问道:“大丫头这一天天的都在做针线呢,以前还不知大丫头有这针法,缝得真是细密。” 柳思辰正等着人问呢,便立即说道:“对呢,我这两年学的,眼下就靠这手艺讨活计了,做的这衣裳,也不是自己穿的。” 村里人最喜欢打探别人的生计,一但听到有赚钱的法子,都巴不得打听清楚了,这会儿听到她主动说出来,先前还各种猜疑的,于是顺势问了一嘴,问她这衣裳给谁做的。 柳思辰立即说道:“城里的麒麟作坊,里头有位古大家看中了我做的衣裳,我是给作坊做样衣的师傅。” 村里人自是不知道有古大家这样的大人物,不过麒麟作坊却是知道的,那在巴城可出名了,他们普通人家都不敢踏入这样的作坊。 里头出来的,哪个不是穿绸子衣的,非富即贵。 于是这位族人将锄头放下,开始细问这生意是怎么做的,赚不赚钱。 柳思辰当真是知无不言,族人听了,一脸的震惊,叹道:“原来做衣裳还可以这么赚钱呢,我当以为你给城中富人做衣裳,赚些手工钱。” 柳思辰却是摆手,“这样的生意怎么做呢,还不得将眼睛做瞎了。” 族人一听,很有道理,连忙问道:“那你这段时间赚的银钱,莫不是就是这手艺赚下的?” 柳思辰笑而不语。 族人也不好一直追问,但今天的消息足够震撼的,她立即扛起锄头,赶紧将这消息说给族里人听,或许他们也可以这么生计。 去给城里的作坊做样衣师傅。 这族人一走,柳思辰立即收拾好针线蓝子,回屋时,她再次朝隔着一条田埂的地基看了一眼。 那上头已经忙活上了,村里人正在给金秀才建院子。 这位金秀才倒是不曾出现,只有柳玉娇姐妹在指挥着。 柳玉娇远远地对上柳思辰的眼神,她不但没有移开,还扬起脖子,站直了身子。 柳思辰扬起唇角,不紧不慢的入了屋。 清晨,弟弟柳士原提着饭去上学,柳思辰决定送弟弟出村,还为弟弟的新长衫整整衣襟,交代道:“士原,过两日,我做好的新长衫,你给周夫子送去。” 柳士原连忙点头,上一次他回来告诉姐姐,说夫子的长衫又破了,补丁太多,恐怕不能穿了。 于是柳思辰就将给弟弟做的布先给周夫子做上一件。 送弟弟出门,走村道时,两人略慢些。 今日也同样穿着嫩黄窄袖束腰襦裙的柳思辰与弟弟走在一起,非常的显眼,读书郎的长衫本就代表着读书郎的地位,何况姐弟两人都长得出众。 再也不是以前的黄毛丫头黄毛小子,柳思辰的头发也养好了,身姿也养的圆润些了,又是款式新颖的新衣,自是吸引了村里人的注目。 外姓的村里人对两姐弟没有什么敌意的,还是会叫上一句的,毕竟家里养了一个读书郎,也不要得罪的好。 柳思辰笑容温和,谁与她打招呼她都应着。 倒是有位村人问她是不是给城里的麒麟作坊做样衣师傅的事,想不到一夜之间传得大家都知道了。 柳思辰点头,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说道:“我这样的衣裳,眼下巴城还不曾时新呢。” 柳思辰这话不假,在街上不曾见他们这么穿的,连女子也穿着皮靴,可这束腰的长裙,加上这皮靴,显得她人高腿长,可她明明与村里的姑娘差不多的高矮。 要不是这几个月吃好了,指不定还比村里的姑娘们矮上一截呢。 柳思辰将弟弟送到村头,看着弟弟走了,她这才回去,一路上村里的妇人都在点评她这衣裙。 但她在麒麟坊做工的事却是传得人尽皆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消息,要是放在以前还会有人不太相信的。 但自从柳家三房富了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后,反而这先富的大房,妒意就少了,甚至还相信柳思辰赚的银钱,多半是做这衣裳赚下的。 那些柳家族老们,先前也只听到柳玉娇说柳河一家挖的山中药材,才卖的钱。 现在人家连作坊的名字都说了,上街一打听就知道真假,真要是在麒麟坊做样衣师傅,赚下的何止这些钱。 族里有人去了街头打听,当天傍晚就打听回来了,的确麒麟坊有位样衣师傅,很受古大家看重,虽然对方没说是谁,但这事儿多半就是柳大丫了。 就人家做的这衣裳就与众不同,他们家的女眷是做不出来的。 在所有人都只想着打听赚钱门路时,采药回来的王良,思前想后,他还是乘着夜里来了柳思辰的院里。 王良看到柳思辰,便将那日自己被柳大富叫去的事说了,当时柳山一家也在,那柳玉娇还拿出三七问他,他是什么也没有说的。 但是王良这几日发现柳家三房的变化,便有了猜测。 柳思辰没想这过程还有这么一段插曲,看来那片药田的事,多半是王良泄漏,毕竟她和符辰上山,难以跟踪得了。 于是柳思辰细问王良,可曾再次去过药田,王良连忙摆手,只是想了想,又说曾经到过西山头人附近采药,他担心那儿有蛇,就不曾去。 柳思辰点了点头,叫王良先回去,她知道了。 王良离开时,心头万分后悔,自己不要在西山头转悠就好了,只是奇怪,若是柳家三房知道了那片药田,为何没有被蛇咬伤。 王良心头存疑,准备明个儿做了堤防准备,往西山头去一趟。 这几日,许是柳玉娇要建房子,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也天天的都在那地基上忙活。 柳思辰坐在大门口做衣裳,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在她将新款长袍做出来,正想着晚两日入城送麒麟坊,没想这日下午时分,看到三房的院门打开。 她立即凝神看去一眼,就看到柳玉娇姐妹背着竹筐出门,那筐里明显还放着一把小锄头,出门时,被后头的柳玉燕看到小锄子没有掩遮起来,于是连忙上前帮姐姐整理。 第47章 急着成婚的符辰 柳思辰却是不动声色的回了院。 这边两姐妹朝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注意,村里人也在这个时候大多在地里,于是也就放心的往山脚走。 柳思辰见人一走,她立即提着竹篮,走在村道上,绕着弯儿来到柳大富的院外,就敲了敲门。 吴氏果然在院里,她向来很少下地,家里有丈夫儿子儿媳下地就好。 吴氏看到她还有些意外,柳思辰却是露出一张笑脸,说道:“婶子,一起上山摘野菜么?我发现有一片野葱,炒鸡蛋可好吃了。” “这不,我隔壁的两堂妹这会子也背着背筐拿着小锄头上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山采药的,我瞧着那山里头也只剩下野菜了。” 吴氏原本对摘野菜不感兴趣的,这会儿听到她说的话,还指了指山头,吴氏脸色就变了,她连忙朝那山头看去一眼,正好看到柳玉娇姐妹到了山脚。 吴氏说野葱吃了容易眼瞎,劝她别多吃,随后说有急事,就出门了。 柳思辰见状,只好独自离开。 吴氏这会儿可没有心思应付柳思辰,而是匆匆跑到地里喊自家丈夫和儿子,指向那边上山的柳玉娇姐妹,立即叫两儿子跟上去瞧一眼。 吴氏一直觉得这柳家三房发财了,多半与柳玉娇那日拿出的金不换有关,一定是他们找到了,却不告诉村里人。 柳大富见状,立即让两个儿子跟上去,千万小心些,莫让人发现。 柳思辰还没有回到家中,就站在院外往前头山道上看,就见柳大富父子三人已经入了山,她扬起唇角。 院里,符辰刚才扶着柳河入屋休息,一出来,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门外进来的柳思辰,面上闷闷不乐的,待柳思辰入了厨房,他也跟着进去了。 看着小小厨房里,因为高大的符辰进来而显得逼仄的空间,反应过来,温声问道:“你饿了?” 符辰没接话,却是上前一把将柳思辰抱起,而后安置在柴禾堆上,双手撑着两边,面目严肃认真的看着她,问道:“成婚是不是要好多银子?” 就为这事儿? 柳思辰看着一脸认真近在尺尺的符辰,心想着莫不是便宜父亲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我今晚就入山,我把我洞里的宝药取来卖,是不是咱们就可以成婚了?” 符辰瞧着动了真格。 柳思辰不想拂他的意思,顺着话问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可是我爹说了什么?” 符辰点头,说道:“咱们要明年才能成婚,可是为什么?” 柳思辰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我瞧着不是成婚要许多银子的事,而是时间上来不及,马上要过年了,要不咱们明年再说。” 符辰皱眉,为什么人类这么麻烦呢,在山中,不是直接掳回洞里就成了媳妇。 看着情绪低落的符辰,柳思辰莫名有一种愧疚感,父女两人都在骗着这个单纯的符辰,但是柳河都不急着他们成婚,柳思辰自然是能拖就拖的。 于是柳思辰伸出柔软的小手捧起符辰的俊脸,看着眼前轮廓分明如画笔勾列出来的容貌,她便怦然心动。 柳思辰对上他深邃又带着攻击的眸子,杏眼一弯,露出颊边梨涡,随即想也没想的在他温热的唇瓣上盖了一个印。 一触即开,却令暴躁的符辰瞬间安定下来,他那张俊容上迅速变得面颊通红,丹凤眸里燃起熊熊烈火,不待柳思辰说话,他随即倾身上前,强行吻上了她的唇瓣。 符辰的力道真不用说的,他真要扣住柳思辰,柳思辰便是半点也无法动弹,看着越来越沉迷这个吻中的符辰,有些神思恍惚的柳思辰不得挣扎起来。 这儿是厨房,要是弟弟中途回来了,或者有村里人进屋找人,那不得被人笑话了。 好不容易阻止了符辰,柳思辰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随即露出一个温柔迷人的笑,小声说道:“这儿是厨房,符辰,你放我下来。” 符辰皱眉,却是抓住柳思辰的手往自己胸口探,柳思辰温软的小手贴近他的胸膛,只发觉滚烫一片,还有一颗火热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柳思辰再对上符辰那炽热的眼神,心思竟乱了。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院里传来喧哗声,着实是声音太过吵闹,两人也终于恢复一丝理智。 被符辰从柴禾堆上抱下来,柳思辰连忙整理衣裳,心情也变得很奇妙,刚才对上符辰炽热的眼神,她竟然有些心动。 真不对劲,她先前是贪图符辰的美色,那就算了,毕竟只是欣赏,但走了心,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 符辰还是依依不舍的从她背后将她抱入怀中,那滚烫的心跳还在一下下的提醒着她,他俯身将头捂在柳思辰的发间,猛的吸了一口,像是贪婪着美食一般。 “丫头,你的身上真香,真想一口将你吃了。” 要是放在刚见到符辰之时,柳思辰恐怕听到这话再也没有半分心思了,但现在不同了,这话怎么听着像情话似的,但符辰多单纯,他哪懂情话。 可是就是这种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反而让柳思辰心动,她想回头与符辰软语几句,谁知背后的符辰已经麻利的将上衣给脱了。 露出了精壮的身姿,那小麦色的肌肤还有那鼓起的肌肉在柳思辰的手掌下划过,她瞬间站直了身子,全身僵硬,心头一股热血往头上涌。 鼻端有些发热,她暗感不妙,然而没一会儿,果然鼻血又出来了。 符辰不愿意她面对自己,还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长相并不好看,但他发现丫头喜欢他的身子,而且百试不爽。 “符辰,你怎么脱了衣裳,赶紧穿上。” 不得了,这得流血流死,柳思辰赶紧用手帕捂着鼻子从厨房跑出来,发现自己真没有出息,一点美色就把持不住,还能流鼻血的。 似乎从厨房出来,到了院外,空气都变得清新了,捂着鼻子的柳思辰正想着怎么止血,隔壁院里却是打了起来。 她不想听墙角都不行,这么快就打架了,出乎她的意料。 柳家村的族里人都跑到了柳山院里,今日柳玉娇姐妹上山挖药,被人发现了那片药田,于是这药没挖,人就被拽了回来。 第48章 药田卖了钱 回想起柳山一家吃着白米饭的样子,以及看到悬梁上挂着的猪肉,简直是气红了族人们的眼。 竟然独自挖药不告诉族里人,柳山院里可没有野人,他们打得过,就两女儿,都绝户了。 大女婿虽说是秀才公,但是族里人占着理儿,在发财吃白米饭面前,读书郎的威望也不管用了。 刚才多半是柳山被打了,有人吓得逃出了院子,等柳思辰往门外一看时,便发现是柳玉燕出了柳家村,恐怕是入城叫秀才公去了。 这会儿柳玉娇开了口:“我家挖的不多,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就不要再闹出动静来,免得那些外姓人知道了。” “赶紧在这几日将那药草给挖了,卖了银钱,大家好过日子。” 说完这话,柳玉娇指了指隔壁。 谁知柳大富的媳妇吴氏呸了一口,指着柳玉娇骂道:“你讹谁呢,隔壁院要是知道这片药田还有你柳玉娇的份。” “先前说这药草的也是你,现在你说叫我们防着隔壁的也是你,族里人去城里打听了,人家柳大丫在城里麒麟坊里做样衣师傅,人家不像你,靠这个发大财。” 以前怎么怀疑的,大家伙的都忘记了,左右这家有个野人,打不过,就着眼前的好处先抓住才对。 有了吴氏这句话,原本还猜疑的柳家族人也纷纷将矛头指向柳玉娇。 柳玉娇没有办法,怪只怪今天自己走得匆忙,没有留意,眼看着族人里又要动手,她只好再次开口:“那要我们一家怎么办?这样好了,接下来挖出来的药草,我们一家少要一些,弥补了先前挖的。” “真不能这么大声的,外姓人都听到了。” 柳大富朝柳山看去一眼,鼻青脸肿的,想来这会儿再追究也吐不出来,都花销了。 于是指向悬梁上的猪肉,说道:“大家伙的,都分了吧。” 族人一听,立即搬板凳抢肉吃,柳山一家看着硬是拿着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一旁。 只盼着金秀才赶紧回来撑腰,有个读书郎在这儿,族里人也不敢这么欺负的。 悬梁上的猪肉转眼空了,吴氏也从里头抢了两块,这重量,能吃好几顿了。 这时还有族人跑厨房去了,还将一缸白米给搬了出来,大家伙的看着这一缸白米,其实真不够分的,但真的没有吃过,闻着香味都咽口水。 柳大富朝那白米看去,也动容,说道:“分了吧。” 白米再次被分,到这会儿族里人才平息了怒火,终于在院里坐下了。 柳山在妻子的帮助下扶了起来,也洗净了嘴脸,除了红肿,倒也不流血了。 柳大富这个时候做下决定,说道:“今天的事,大家都不要声张,不能让外姓人知道的,之后这片药田怎么分配,挖出来后,全部放到祖祠,按人头分。” “家有男丁的族里人分得一份,女娃娃分半份,大家还有什么异议?” 柳大富看向院里的人。 柳玉娇听着这话,面色泛白,双手在袖中握紧,盯着眼前个个开心的族里人,垂下眼帘。 吴氏在一旁却是将柳玉娇的模样看了个清白,冷哼一声,说道:“娇姐儿莫不是不服气?” 柳玉娇掀眸看向吴氏,这个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哪还是平素柳玉娇,看人的眼神当真是凶狠。 吴氏见了,呸了一声,“怎么着,想打一架?我家两儿子,你家都绝户了。” 吴氏这话点到了柳山的痛处,柳山黑着脸叫住大女儿。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至于什么时候挖,柳大富看了看天色,本想连夜去挖,但是那儿是深林,村里人还是害怕的,纷纷建议白日去挖。 于是就这么散了场,都回去准备工具了,明个儿柳家族人都上山,几日内将这药草挖了,到时候好分钱。 隔壁院里一空,柳玉娇立即搬来板凳站上墙头看这边院里有无人偷听。 没想看到这边院里空荡荡,柳思辰这会儿从西屋打了个呵欠出来,对上站在墙头的柳玉娇,皱眉,朝符辰说道:“符,再有人想偷咱们家的吃食,就直接打残了。” 符辰从东屋出来,朝墙头上的柳玉娇看了一眼,那一眼当真如同被猛兽盯上似的,全身寒毛直竖,柳玉娇双腿不听使唤的打了个颤,赶紧下了墙头。 柳玉娇心想着,或许刚才的事,隔壁院里的人并没有听清楚,这不才从屋里睡觉出来呢。 天色暗了,弟弟柳士原要放学了,柳思辰却是早早的将晚饭做好,将柳河父子的饭菜温在锅中,她和符辰带上肉包子,这就出了门。 看似去井边,却绕着弯儿出了村口。 等到了村头小道上后,柳思辰立即伏在符辰的背上,忙说道:“符,咱们赶紧入城。” 符辰疾跑的时候,那当真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脚速迅猛,原本要一个时辰入城的没想半个时辰不到就入了城。 入了城,城里的铺面还没有关,有人还在准备着做晚饭。 柳思辰却是带着符辰直接到了别疾馆。 那别疾馆的伙计看到两人便立即迎了上来,瞧着这是又送药来了么? 别疾馆里这会儿看病的人少,柳思辰立即跟掌柜入了帐房,她看向掌柜和伙计,问道:“有一桩生意跟你们做做,我发现了一片金不换的好药田,手中人手不够,不想挖得太累,卖给你们挖如何?” 掌柜和伙计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掌柜向来谨慎,问道:“这片药田可是有人打理的?” 柳思辰摇头,“在山中,大家公用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打理?” 这话真让人心动,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掌柜立即又问:“那为何你们不自己挖,今日挖不了,可明日挖,何必急在一时。” 柳思辰叹了口气,说道:“中间自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我一路上过来,早想明白了,还剩下两亩地的金不换,品相就是上次我送来的那种。” “你们若能一夜将之挖完带走,我只要三百两银子的跑腿费,得到的金不换,都是你们的。” 两亩地这么多,只要三百两银子? 第49章 三房大乱 当真是好药动人心,原本还谨慎的掌柜也终于松了口,倒不怕他们讹骗,别疾馆也不是普通医馆,在道城还是有权势的。 于是在柳思辰的鼓动下来,别疾坊瞬间聚焦了二十位青年壮汉,带着工具就跟着柳思辰一同走,同行的还有铺里的伙计。 这位伙计从初始收柳思辰的药材开始相识,到如今看着柳思辰从补丁衣裳到棉布新衣,再看柳思辰旁边的符辰,伙计早有猜测,不敢乱说话,一路讨好着两人。 不走出城的小官道,而是直接从山林走,天黑了就点火把,一行人倒是没有柳家村村民那么害怕。 这么多的壮硕汉子在,就算是遇上了野兽,也有周旋的余地。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到了柳家村西山头。 那药铺伙计看到这一片山林都长满了金不换,恐怕不只两亩地,而且这些药草都有好些年了。 别疾坊发财了。 伙计立即从怀里拿出银袋,里头给的是三百两银子的银票,说道:“多谢姑娘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必定在这一夜全部挖完。” “此事也不会张扬,更不会透出半点风声,姑娘尽管放心就是。” 柳思辰点头,看着这些壮汉手脚麻利的挖药草,而且比她平素挖的时候细心的多了,瞧着对药草挺熟悉的。 柳思辰收了银钱,和符辰一起从山上下来,走在路上也不必点火把,符辰竟然能夜行。 伏在他背上的柳思辰对符辰的这些特征也不是很意外了,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等两人到了柳家大院,门一关,柳思辰就笑了。 唉,凭白又得了三百两银子,都不用自己去挖药草的。 弟弟柳士原从东屋出来,睡眼朦胧,要不是看到姐姐留下的字条,他都要以为姐姐被符辰给掳走了。 柳思辰看着关切的弟弟,说道:“这两日我就跟符辰一起入城,到时候我再买些好纸张回来,弟弟要练字,不要舍不得用纸墨,尽管用,以后这花销,都不算事儿。” 柳士原看着开心的姐姐,重重的点头,说道:“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考上秀才的,夫子说了,我进步极快,还过目不忘,来年开春院试,我多半能成呢。” 柳思辰点头,催着弟弟赶紧入睡,她却入厨房给符辰烧热水,两人奔波了一夜,全身都是汗味。 第二日弟弟去上学时,柳思辰乘着符辰不在,将做好的新衣塞到弟弟的书蓝里,叮嘱他交给周夫子,尺码看着做的,或许大了,要是穿不了,再拿回来改。 柳士原开心的出了门。 柳思辰这一日却是哪儿也不去的,还有一场闹剧没看,且等等看。 柳家大院里的米饭香又传出去了,柳思辰摘的野葱炒鸡蛋,更是香味诱人。 当柳思辰一家坐在堂前八仙桌吃午饭时,果然隔壁院又闹起来了。 柳河坐在轮椅上,听到这喧嚣声皱眉,他将碗放下,朝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问女儿,“大丫,你三叔又偷了什么?” 柳思辰没想柳河误会了,不过也不算误会,偷了她家符辰讨要来的药草,算不算呢。 “爹,三叔一家不走正道,也怪不得旁人。” 柳思辰说这话时看向柳河,可别心软,好在失踪一年出山的柳河不再是以前憨厚好说话的大哥了。 柳河没有说什么,一家人吃完饭后,柳河便让符辰推着轮椅去村头走一走,想必不想听到隔壁的吵闹声扰人。 符辰和柳河出了门,柳思辰却是搬来靠椅,坐在椅中做针线活,听着隔壁院里哭闹的声音,今日还有金秀才在呢。 昨夜一夜间,别疾坊的人还真就将那片山头挖了一个干净,等柳家族人今天入山准备着挖药草发财时,却发现山头空空如也,傻眼了。 于是族里人怀疑是柳山一家乘夜带人挖走了药材,毕竟知道的人不多。 族里人从山中出来后,立即带着人冲三房院里四处翻找,还真就在鸡笼里找到一袋子三七。 这一袋三七也将柳山一家给弄懵了,尤其是柳玉娇,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晒干了的三七,不可思议的开口:“不是我们家的,早先挖的,早已经卖钱了,都花销了。” 柳家族人怎么可能相信,藏在鸡笼里,用麻袋装着,这还不明摆着么。 这一袋三七当真是点燃了柳家族人的怒火,便是一旁的金秀才护着,也于事无补。 族里人的规矩,即使是读书郎的威望,放到外头也是占不着理儿的,一族为大。 柳思辰坐在交椅中听着隔壁的打打闹闹,手中的针法细细密密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柳思辰最后晒干的一袋三七,昨夜让符辰藏到了三房的鸡笼里,三房又不喂鸡,那鸡笼自是没有人去看呢。 这柳家三房闹得这么响,柳家村的外姓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跑到三房院外来看热闹。 谁知柳家族人在气头上,就什么都吵了出来,外姓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合着柳家人闷声发大财,将他们外姓人不当村民看,这山里头的东西,是大家伙都有份的,怎么就都归柳家族人去了。 这还别说,三房院外的泥巴地里,被外姓人捡到了几块三七,他们不知道是什么,纷纷跑去问王良。 王良看着这几块上等好三七,也如实说给了村里人听,他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那片山地,他今天壮着胆儿去看了,早已经挖空,山上再无这么好的药材。 到这个时候,王良才知道那儿已经没有蛇群守着,他恍惚大悟,或许在他那夜中了毒,符辰去山上求药开始,蛇群便已经离去。 想他错过了这么多的机会,真是后悔,不然自己挖到这上等好药,也能救治不少人了。 外姓人这一次有了证据,于是也往柳山院里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乘着这混乱之际,竟然跑到对面田硬上新建到一半的砖瓦院前,三两下将砖墙给砸了。 柳玉娇和金秀才还在院里与人辩护,那边新房又夷为平地。 第50章 她真的喜欢符辰么 一直闹到了傍晚,弟弟柳士原提着书蓝回来,看到隔壁院门被砸得稀烂,有些疑惑不解。 进了院,他便拉着柳思辰来到西屋,门也没关就急忙问是什么情况。 柳思辰叫弟弟别管,隔壁院里闯下的祸不关她家事。 柳士原点头,只是觉得以前在三房养着的那一年里,饥不裹腹,做的活最多,柳士原多少有些感慨。 随即弟弟又从书蓝里拿出早上送去的新衣,叹了口气说道:“周夫子让我给姐姐传话,说以后姐姐不必给他做新衣。” “夫子还说,姐姐若是念着当年情意,就默在心头,来生再续。” 柳士原年纪不大,但这些话里的意思还是听得懂的,他一脸天真好奇的问柳思辰,“姐姐,你心仪周夫子?” 柳士原已经凌乱了,明明天天看着的是姐姐对准姐夫符辰动了心思,天天相见,眉目传情,他都看过几回了,姐姐总是看着符辰不眨眼,尤其是当符辰做事的时候。 柳思辰听着弟弟这话,一脸尴尬,正要说明情况,不是弟弟所想的那样,哪知门口猛然进来一个高大身影,小屋子里瞬间有了窒息之感。 符辰来到姐弟二人面前,面色微冷,那双丹凤眸似一道刀锋一般落在了柳思辰的身上。 这让柳思辰心头一震,想起那日将村里人打倒一地,带着血朝她奔来的符辰,当时见到她第一眼就是捉住了她的下巴,要将他掳入深林,再也不出山了。 “符辰,等等,你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眼前的弟弟忽然被符辰抓了起来,随手一扔,弟弟就甩了出去,好在他注意了力道,弟弟平稳的落了地,却是吓了一跳。 西屋的门被关上了。 屋里的柳思辰却感觉到不妙,连连后退。 符辰一步步朝她走来,眼神落在她手中的新长衫上,沉声说道:“给我穿上。” “啊?” 柳思辰试探的看向他眼底,瞧着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哪敢怠慢,赶紧帮他试衣裳。 结果,衣衫不仅短了一截,还小了大半,符辰看着精瘦的身子,实则并不瘦,何况他这般高大,不是清瘦的周夫子能比的。 “这衣裳是给周夫子的?” 符辰一脸认真的看向柳思辰,柳思辰只好坦白的点头,解释道:“我想着这是弟弟的夫子,多少要讨好一下,再说周夫子为了孩子们读书,用自己赚的束脩帮着买考卷。” “我做为家长的,不能太自私,直接给钱太俗了,就在这生活上回馈一下。” 不知为何,对上符辰看来的眼神时,柳思辰后来的话就语气低了,符辰这眼神真是忒吓人的。 怎么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丫头,你是不是觉得周夫子比我更好看?他是个读书郎,而我只是一个粗人,在这村里头,我什么也做不了。” 符辰站在柳思辰面前,那模样很是气馁,可那气馁中又隐含着随时会爆发的风险。 柳思辰连忙抬头看向他,迎上他漆黑的深眸,说道:“不,你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何况我家弟弟已经是读书郎,我又不稀罕读书郎。” “倒是觉得符辰这样的才好呢,能镇宅子。” 这不,隔壁院发生的,若没有符辰在,那也就是当时大院里发生的,可见有个符辰,她在这小山村里过得多舒坦。 符辰听着这话,似乎满意点了,将身上不合身的长衫取下,随即说道:“我想好了,今晚我就睡你房里来。” 符辰想起今日跟着柳河入村里,听了一耳闲话,便是村头那户人家,有个年青小伙看中隔壁村的姑娘,便有人出主意,说女人只要睡到手了,生了孩子,就跑不掉了。 于是这话被符辰记在了心头,今天正想着要怎么跟柳思辰说,现在正是机会。 再说符辰感觉到了危机感,一直以来在山中就自卑的他,对这个好不容易得到手的媳妇,那当真是相当的认真。 再不得到手,又要没媳妇了。 符辰这话没把柳思辰吓死,这又是发什么神经了,瞧这意思,她敢说不,他就敢掳走她。 真是野人,如此暴躁强悍。 “我能说不么?” 柳思辰试探的问。 “你说说试试。” 符辰伸手抬起柳思辰的下巴,那眸里燃起的火焰直接将柳思辰反抗的心思掐灭,她只好顺应的应下。 至于这长衫,符辰说自己要穿,就是不让柳思辰再给别的男人做衣裳,除了柳河父子。 柳思辰原本今个儿还挺高兴的,可被符辰这么一闹,没心思了,晚饭也不做香喷喷的米饭了,而是煮了汤面头便什么也不管了。 柳思辰自个儿也没有吃下多少,柳河父子却发现两人不太对劲,直到柳士原私下里将周夫子的话告诉了父亲。 这一下柳河不淡定了,他倒不曾问过自家女儿,她是喜欢周夫子还是符辰,若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害得女儿一生不幸,那他宁愿死在那山里头,也不会将符辰带出来。 难怪儿子学得快,原来还有这一段隐情,看周夫子这意思,对他家丫头的情根深种,人家还是秀才公,莫耽搁了人家的前程才好。 于是柳思辰被柳河叫到了内屋,父女两人甚少谈心,也是因为柳思辰不习惯。 当柳河问起周夫子的事,柳思辰就知道弟弟必定是将这事儿说了。 柳河说道:“符辰心地善良单纯,你若是心有所属,我可以劝符辰放开你的,这孩子有能耐,我再为他在村里挑门亲事就行。” 柳思辰看向担忧的柳河,心想着,要是前身在,那自然就得偿所愿了,至于她么,她对周夫子自是没有感觉,但对符辰,她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很生气。 比如今天符辰吃的这一抹飞醋,就要伤害她威迫她的举动,她就不高兴了,再说她前一世也没有谈过恋爱,哪知道什么是喜欢。 然而柳思辰脑中却又浮现出符辰背着她疾跑时的样子,还有符辰将她护在身后一人对付村里人的样子。 那高大的背影,给她在这异世带来的安全感,不是三两句话能描述,所以她喜欢上符辰了么? 第51章 喜欢是这样的 “丫头,丫头。” 柳河见女儿神思恍惚,以为她怕着符辰,于是再次强调:“符辰这孩子我知道,我是他义父,他听我的,不会为难你的。” “也是,周夫子学识高,人品好,又有能耐,你心仪他也没错,是我先前不知道,乱点了鸳鸯。” “你弟弟今天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儿,丫头,你莫怪父亲,也不要怪符辰吓唬你,这事儿谁也不能强迫你。” 柳河一脸坚定的看向女儿。 柳思辰却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向柳河,不再犹豫,坚定的说道:“我要跟符辰在一起,想想以后符辰若不在我身边了,我就觉得活在这世上都没有意思了。” 是来了这异世都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前身的父亲前身的弟弟,亲情虽在,但她少了那十几年的陪伴之情。 有前身的记忆,也只是记忆而已,并不是自己亲自经历,但符辰不同,是与她一天天在一起的感觉,她特别清晰。 柳河听到女儿这话,一脸惊愕,忙问道:“那周夫子那边……” “我会让弟弟带个话的,我对周夫子只是敬佩之感,他是弟弟的夫子,我做为家长,自是要尊重夫子。” “但符辰不同,他用命护着我,我岂能抛下他去。” 柳河听着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他就盼着女儿嫁给符辰,符辰单纯心善,不要求大富大贵,但一定会对他家女儿好的。 等柳思辰从内室出来,才到正屋门口,忽然屋顶上跳下一个高大身影。 合着刚才父女说的话,全落符辰耳中了。 亏得她父亲还说符辰单纯心善,这偷听的功夫可不见得单纯。 眼前的符辰却是看着柳思辰傻笑,像个傻子似的,还上前一把将柳思辰抱入怀中,转眼抱着她跳屋顶了。 这得多高,柳思辰颤着心坐在屋顶上,双手紧紧地抓住符辰的袖子,不敢看下头,只敢看向远处。 “我听义父的,明年咱们再成婚。” 这话倒是让柳思辰放了心,她心情大好,看着眉眼俊冷的符辰,还有这紧实的好身材,她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坐在这屋顶上还真是坐得高看得远,这不隔壁三房院里一目了然。 柳思辰看向三房院里时,正好对上金秀才的眼神,他背着手站在东屋外,似乎心事沉沉,眉眼间带着愁绪,只是一侧首就看到屋顶上甜蜜的两人。 隔空对望,金秀才脸色微变,似乎经历这么多的事后,第一次仔细看柳家大丫头,那个曾经与他有婚约的女子,竟是如此的清秀可人。 她的头发乌浓茂密,眉眼水灵,身上的衣裳明明如此平常却如此的得体,衬得她肤色如玉。 金彦心头莫名想起一句话:“娶妻娶贤。” 以前他不懂,他也不在乎,但现在他算是真正明白了,早在开始,他便错了。 十年寒窗苦读,夫子早早教导,不可沉迷女色,当初但凡自己有些定力,也不至于落柳玉娇的手中去。 金彦苦笑,心头沉重的收回目光,随即转身入了屋。 柳思辰也收回目光,对于被砸得稀烂的三房院子,她可不在乎,以后不能依靠那片药田赚钱了,眼下只盼着手头做的新样衣能带来盈利。 坐在屋顶上赏景是头一遭,但习惯后竟然感觉不错呢。 柳思辰背靠在符辰肩头,闻着他带着青草气息的体香,总让她感觉自己像待在一头猛兽旁边之感。 不愧是跟着虎族长大的少年,这种天生本能仍旧带着野性。 “符辰,夜深了,我们也该下去睡了。” 柳思辰温声问,不敢惹恼符辰。 符辰似乎心情变好后,脾气也好了不少,便将她抱了下来。 到了西屋前,柳思辰提着个心,强行将门关上后,符辰竟也没有破门而入,她松了口气。 这一日的柳家三房得罪了整个柳家族人,还连带的造成柳家族人与外姓人之间的矛盾。 若不是金秀才是三房的女婿,恐怕柳家三房已经被赶出了柳家村。 柳思辰大清早便跟符辰准备入城去,新做的男款样衣已经完成,她得去麒麟坊里与古大家说说此事。 进了腊月就要过年了,她想这新衣在年前就卖出去。 柳思辰从屋里出来,正好遇上同样出门的柳玉娇,她面色苍白,人显憔悴,眼窝深黑,看到柳思辰时,竟是咬了咬牙,忽然开口相问:“那片药田,是你动的手脚,是不是?” 原本走过去了的柳思辰回头朝柳玉娇看去一眼,一脸冷淡的说道:“问心无愧的做事,别再东想西想,自然这日子也就过顺遂了。” 这话虽不曾承认,但柳玉娇听出意味来,“所以是你挖的了。” 柳思辰懒得搭话,告诫她了,听不进去,自己当初是怎么动的心思,就不要怪别人。 看着柳思辰要走,柳玉娇上前一步,想要拦下问个清楚,奈何一旁的符辰冷眸看来,吓得柳玉娇连忙止步,又气又恨。 出村子的路上,村里人对柳思辰似乎要热情多了,尤其是外姓人,更是向柳思辰套起了近乎。 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她家符辰是个野人。 走路入了城,有些辛苦,不过是符辰陪着,似乎也不是很难。 再一次来到麒麟坊,里头的绣娘见到柳思辰,纷纷露出笑容,都好奇她这一次会送来什么样的新样衣。 古大家听到她来了,也从楼上下来,见铺里的锈娘都围了过去,倒也没有斥责。 在几人的期盼下,柳思辰拿出新衣给符辰试穿。 这是一件男装,圆领袍衫上却有着胡服的特点,加了翻领,在庄重间又增加了些洒脱随性,再加上符辰天生带着野性,穿上长皮靴后,整个人如同从战场上下来的大丈夫。 一件衣裳,便能换了整个人的气质,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圆领袍衫不少,可柳思辰不过是随意改动了几处,就变了个新花样。 尤其袍衫的腰间系了条黑带,带上悬挂鞶囊,越发新颖。 有绣娘问这鞶囊用革制,做什么用处的,与这随性又洒脱的袍衫搭配有一种奇妙的古怪又好看之感。 柳思辰笑道:“这其实就是一种皮制的袋子,里头可以装银子装汗巾等等。” 第52章 杀猪吃肉 其实就是现代的腰包,为了配合这汉服的美感而延升来的,她就发现吧,这时候的衣袍宽大,收纳什么不是放在胸口斜襟内便是袖里。 走起路来是一种负担,若是在腰间挂上一个腰包,一些重要之物收起来就方便多了。 几位绣娘看着好不欢喜,纷纷看向古大家,方发觉还是东家有眼光,这样衣师傅做出来的衣裳果然与众不同。 古舟走过来细瞧,眸里也有欣赏,却没有这些绣娘们这般欢喜,叹道:“衣裳是好看,可你要知道,巴城汉子不及这位郎君高挑,这长袍衫恐怕穿着反而显得人矮不方便呢。” 柳思辰一听,指向腰间,说道:“所以这腰带很重要,若是人矮,系腰之处得往上提,只要显着下身长便会显高,总体来说比其他款的衣裳要好看吧。” “长相身高不好,只能靠衣装来弥补,而且这一次咱们出新衣,鸡蛋不能放一个蓝子,这腰间的鞶囊,得分开来卖,莫看这小小饰品,若是入了眼,薄利多销,指不定比衣裳还赚钱。” 这意思是万一这衣裳不能时新起来,这鞶囊的薄利或能弥补,这法子倒是好,古舟眼前一亮,瞧着这人还真不是绣娘能比的。 不仅会做衣裳,也会做生意呢,要是以后每次的新衣面世,也同时出一款独一无二的饰品,这样生意就比较稳妥,即使亏本,也不会亏得难看。 “成,你这鞶囊倒是独特,单单这一样,我便觉得想法新颖,指不定成为咱们麒麟坊的镇店饰品。” 乘着外头无人想出这样的法子,古舟立即让绣娘们赶工,在年前将这新样衣与鞶囊做出来,尤其是鞶囊,直接做出一千个。 毕竟做得越多,成本越低,到时候便宜卖,或是搭新衣卖,想必卖得出去的。 然而柳思辰最希望的是她做的这圆襟翻领袍衫的款式,多威风,带着异域之风,再加上皮长靴,但凡男子威武一点,便更显出这气质。 她家符辰穿上这新衣,俊美如画,像个威武的大将军似的,尤其配上他这凌厉又带着傲骄不爱多话的眼神表情,简直绝了。 新衣换下,古舟立即叫来嬷嬷,给柳思辰拿来两匹绸子布,摸到这布料就知道是上等好料子。 几十两银子一匹的好布,这是要她做女子新样衣么? 一匹纯白的,一匹粉红的,搭一起也挺亮眼。 古舟看向柳思辰,说道:“男装是出来了,可年前女装没有,不知柳姑娘能想出办法?” 柳思辰看向手中的布料,说道:“我倒有两款新衣做出来,只是恐怕年前量不了产,只能做春衣了。” 古舟点头,“只要你能做出新样衣,春衣就春衣,来年开春卖出去也成的。” 看来有了这一次男装新衣的视觉冲击,麒麟坊的绣娘们包括古大家,都对柳思辰高看几分,也恭敬几分。 只是送来样衣,自然没有银钱给了,柳思辰走时,古大家亲自送她出门,说希望年前能卖些货,到时候能分些盈利给她好过大年。 柳思辰倒是不缺钱花的,不急着年前能分红,只要她做的衣裳能行销就好,至少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的谋生出路。 从麒麟坊出来后,她和符辰走在路上,柳思辰便想起上一次符辰爱吃的酥糕,便立即带他来到糕点铺前,买了六盒,给家中父子一人留下一盒,其他的都给符辰吃。 一边吃着一边往前去,最后来到书铺里,买的是好纸张,又买了墨,转眼花销出去十两银钱。 读书真不容易,普通人家怎么养活一个读书郎。 从铺里出来,这一次去了西市口买肉吃,家里的野猪肉早已经吃完了,只余下一大缸猪油。 柳思辰原本只是想买些肉回去做馅儿,结果到了西市口看到赶生猪的屠夫,她心思一动,瞧着这天色很冷的,要不做些腊肉挂到明年开春。 家里想吃肉还能随时吃呢。 柳思辰问那屠夫卖不卖整头的,对方正是这么做的,巴城城里大户便是直接买整猪,再让屠夫入府杀猪。 毛猪七文一斤,二百多斤的猪,二两银钱以内,对方以为柳思辰是城中哪家大户,一脸的恭敬,愿意马上将生猪赶到她府上去,一个时辰能清理干净。 柳思辰动了心,便叫上屠夫出了城。 柳家大房院里赶回来一头生猪,还跟来一个屠夫,天还没黑的时候,杀猪的声音响起,传得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了。 柳大富一家不是滋味儿,要不是柳山一家的自私,他们也不会这么穷苦,连肉都吃不上。 这会儿妻子吴氏从屋里出来,便对丈夫说道:“我倒要看看柳山一家捂着这银子能藏到何时。” “隔壁柳大丫一家也忒有钱的,这麒麟坊的银子这么好赚?今个儿又吃猪肉了。” 柳大富看着愤愤不平的妻子,闷哼一声,心头不快,起身去村里头,年前总得想点办法弄到现钱,一家人还指望着这点儿吃的。 柳家大院,柳思辰在厨房里忙活,屠夫有符辰帮手,很快就将猪肉一块块割下,用竹筐装好。 只是这杀猪的声音还真是刺激到了柳家三房,前不久,柳家三房也是这么做的,那会儿多神气。 柳山坐在家中养伤,听到这刺耳的声音,气得面红耳赤,看向大女儿,问道:“娇姐儿有能耐,年前能买头猪回来么?” “还有白米,那么多的白米说没就没,我还没有尝几口。” 李氏也开了口。 柳玉娇听着父母这话,生了气,昨个儿族里人过来闹的事,他们是不长记性呢。 柳玉娇严声道:“爹,娘,不要说咱们手头没钱,即使有钱也不能这么花销,族里人多少双眼睛盯着。” “一但我们吃好穿好,不就坐实了私下里挖走药材的罪人,不仅今年过年不能大吃大喝,来年也是如此。” “除非金彦能中举,到那个时候,整个柳家村我都不放在眼中。” 柳玉娇的话提醒了两人,可柳山不服气,指着隔壁说道:“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嚣张,我们就是个罪人?” 第53章 温柔的符辰 “果然家里不生个儿子,连个立门户的都没有,你娘就这点儿出息,只生了你们这两个丫头骗子,一个个的,都没有什么能耐。” 柳山生气起身,赶紧回屋,眼不见为净。 柳玉娇看着一旁被数落便默默含泪的母亲,双手握紧成拳,看向隔壁院。 猪肉分开,猪内脏用盆装着,屠夫拿了二两银钱的生猪钱,这就走了。 弟弟柳士原一回来,就看到家里杀猪,那叫一个高兴,这是又有肉吃了。 再当柳士原看着背箩里放着的纸墨,他更是激动起来,这么好的纸墨,他舍不得用呢。 柳思辰这一次当着符辰的面对弟弟说道:“我处理好这些猪杂,明个儿给弟弟炖了肉送去,同窗好友一起吃,周夫子也吃上一些。” 柳思辰说这话时还朝符辰看了一眼,果见符辰看向她,有些闷闷不乐,一提到周夫子就发毛。 柳士原高兴坏了,还说道:“这样周夫子也会跟着吃点儿,平素总是推拒。” “还有,姐姐,私塾打算腊月下旬放假了呢,到时候我就能待在家中帮姐姐做些事儿。” 家里能有什么事,就些家务,柳思辰打理得清清楚楚,她盼着弟弟好好读书,应付来年开春的院试就好。 于是柳思辰想到一方法,看向弟弟,说道:“那就乘着这假期,将字练好,我教你一个方法。” 以前听说过练字在手腕上加称砣,这样练出来的字写得稳当又有劲。 柳士原心疼自己浪费的纸张,但看姐姐期盼的眼神,他应下了。 院里炖肉的香味真是传得远,还没有到过年就天天能吃肉,这样的好日子,是多少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不免对柳家大房羡慕。 弟弟带着炖好的肉读书去了,柳思辰决定做些腊肠腊肉的,于是在家里忙活。 符辰帮着挑水,柳思辰在院后头洗肉,坐在板凳上,心头努力回忆着前一世的所见所闻,这腊肠还是第一次做呢。 就在她忙活时,隔壁院传来声音,像是喂鸡的声音,倒有些意外,隔壁院还有银钱买鸡? 围墙太高,柳思辰看不到,不过听这叫唤声,恐怕跟她一样买的是下蛋母鸡。 符辰挑水回来,就来了后院。 柳思辰心思一动,就让符辰抱她坐到柴禾堆上。 符辰愣住,看着近在眼前与自己平视的媳妇,面颊红了。 柳思辰却是坐高了好看隔壁院的情况,这一看不打紧,母鸡的确有,但更要命的是她亲眼看到柳玉娇从隆起的小腹下拿出一个软枕,还放在后院晾晒。 接着柳玉娇又将洗干净的新软枕放到了小腹上系好,果然那隆起的小腹挺显眼的,细看下还以为怀孕有四五个月了呢。 所以怀孕是假的? 当初跪在地上哭着怀上金秀才的孩子这事儿是假的? 柳思辰一脸的震惊,但细想起三房一家的所做所为,似乎这事儿也不难解释的。 柳玉娇这么欺骗金秀才,恐怕是就当初为了在前身面前抢走他,冒名顶替了,就算被发现也生米煮成熟饭。 柳思辰收回目光,三房院里偷偷养的十来只母鸡,是背着柳家族人养的,先前卖三七还落下了不少银钱呢。 怎么没有被柳家族人翻了去呢? 柳思辰扬起唇角,就想着从柴禾堆上下来,哪知自己胸口伏着符辰,一脸陶醉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这……也太暧昧了。 柳思辰的心怦怦跳动,伸手捧起符辰的脸,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俊容,红着脸软语道:“符辰,将我抱下来。” 柳思辰那声音更是撩人,符辰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他带着压制的有些发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这种原始的冲动当真是毫不掩饰。 柳思辰有些后悔让符辰将她抱到这柴禾堆上来,上一次两人在这儿接过吻,似乎更加激起了符辰的热情。 柳思辰二话不说朝符辰怀中一跳,再想挣扎着下来时,符辰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却是顺势一拖,将柳思辰抱紧在胸前。 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那滚烫的唇瓣轻微的划过,柳思辰明显的感受到符辰的身子颤抖着。 他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可见他压制着自己多难受。 柳思辰的手被他捉住,转眼放在了他强壮的胸口,那小麦色又刚劲的肌肤,令柳思辰的掌心异常的敏感 如此贴近彼此,柳思辰也有些迷茫起来。 这会儿前院的柳河从村里回来,传来响动,一入院就叫起柳大丫的名字,柳思辰收回心神,发烫的面颊耳垂,也泄漏了自己的心思。 符辰到底是将她放下了,眼神却紧紧地盯着柳思辰不放,那模样像是讨要吃糖的孩子,可是又什么也没有说,这一双丹凤眸真的会说话似的。 柳思辰听着柳河的轮椅声快要到后院了,赶紧收拾心情,逃离符辰的视线,往前头去了。 柳河今个儿是自己坐着轮椅去的村里头,与几位老伙计说话聊天,本是惬意的事,可是今天回来却有些闷闷不乐。 见符辰和女儿从后院出来,也没有细想,却是叫上符辰,说道:“符,跟我去一趟山脚,那片良田被糟蹋了,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符辰与柳河之间似乎有某种奇妙的默契,都没有说清楚,符辰似乎就明白了什么,立即上前推着柳河的轮椅要走。 柳思辰却是一脸的奇怪,上前问道:“爹,山脚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柳河回头看向女儿,难得看到他面色严肃的叮嘱:“大丫,以后千万别上山了,真要上山,便让符辰跟着你去。” 越是这么说越是奇怪了。 柳思辰还要再问,符辰却推着柳河出去了。 看着两人从村头过去,往山脚去,柳思辰也有些担忧起来,难不成山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这一去去了大半日,柳思辰将肉都一块块挂了起来,也不见他们回来,于是脱了围裙出门,提着个小竹蓝想去山头摘些野葱,也寻一寻两人。 才从院里出来,便遇上了从城里回来的金秀才,他背着书篮,身上穿着补丁长衫,人看着斯文。 两人相遇,柳思辰并不想停留,越过金彦便往前走去。 只是身后的金秀才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她离去的背影,这一幕被院里头的柳玉娇看了个正着。 第54章 一箭三雕的落胎手段 那半敞开的院门里,柳玉娇脸上是惊讶之色,什么时候自己的丈夫掂记起隔壁院的大丫头了,是因为那一张娃娃亲的承诺文书,还是丈夫转变了心意。 想起两人初见时,金彦便一直帮着大房院里的姐弟二人,柳玉娇心头一沉,手抚上小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柳思辰提着竹篮一路来到山脚,却没有见到柳河和符辰,她有些疑惑,便看到草从里遗落的轮椅。 难不成符辰背柳河入了山? 柳思辰朝山上看去一眼,犹豫着,便在轮椅旁边坐下了。 这周围也有野葱,只是细小一些,柳思辰等人的时候便采了几把,弄干净了放在竹篮中。 好半晌,山头有了动静,符辰和柳河下了山,果然符辰是背着柳河上去的。 看着两人面色阴沉的下来,柳思辰连忙起身,问道:“爹,符辰,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柳河没想女儿跟了来,好在没入山,于是连忙叮嘱道:“大丫,听爹的话,以后千万别入山了,这山里头不太平。” 今个儿符辰也与往日不同,面露忧色。 回去的路中,柳河还是说了,山中忽然多了不少猎物,这不太对劲,他一个猎户,对这周围的山不要太熟悉。 所以这些猎物忽然聚集在一起,那是不是说明有人在捕猎,才导致这些猎物跑这边来的。 而随着猎物增多,那些捕猎的人也跟了来,柳河担心整个村庄的安危。 柳思辰一听,立即看向符辰,问道:“山间可有兔子?” 符辰点头,柳河接了话:“有不少呢,以前难得在这山边沿寻得到,如今却这么多,不太对劲。” 柳思辰反而一脸欢喜的开口:“符辰,我想做一件兔毛斗篷,哪日我们入山一趟。” 柳河听后立即制止,“万万不可,这会儿入山很危险,要不先让符辰前去探探情况。” 柳思辰倒也不急在一时,她的女裙还没有做出来,斗篷更要推后些时日了。 三人回了家,今天山间的事并没有告诉村里人,柳河叮嘱符辰这几日每天入山打探情况,解了柳河的疑虑。 柳思辰在家里做衣裳,她看着这匹粉红绸子布,便想着自己若穿上身的话,就自己这身高,怎么做更好看呢? 转眼柳思辰想起前一世自己做过的桃花裙,窄袖高束腰,裙摆绣满桃花盛开,再披上兔毛斗篷,这么一搭,想来能让古大家入眼。 矮个子女子即使穿冬衣也不能显得臃肿累赘,必须化繁为简,视线上显得高挑婉约即可。 接连忙活了两日,柳思辰不曾出家门,到这日傍晚,她才将两日积累的衣裳拿去河边洗。 这冬衣清洗是真的辛苦,好在她舍得花钱,买了澡豆用来洗衣,也不必像村里的妇人那样在水边捶打半日。 来到河边,柳思辰寻了一处好地方,在石板上坐下开始洗衣。 不远处,已经等了两日的柳玉娇一听到隔壁院的响动就跟了出来,这会儿也抱着一盆脏衣裳来到河边,见四下里无人,她来到了柳思辰身后。 细碎脚步,走路没什么声音。 河水哗哗的流水声盖过了,柳思辰竟半点不自知。 柳玉娇朝河道上看了一眼,又朝村道上看了一眼,随即面目一冷,伸出右手朝柳思辰推了过去。 倒也是巧了,柳思辰正好有些辛苦,于是直起身来想休息一下,没想这一个起身,身子让开了些,人没有推到,却跟柳玉娇对了个正脸。 柳玉娇面上一惊,立即收手,柳思辰却看出了端倪。 她刚才这是什么意思?想推她落河?她可是会游泳的,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再说这河水多浅,恐怕人没有淹死,只是冷上一场染上风寒,真为她的智商捉急。 柳思辰郁闷的开口:“想背后偷袭我,推我入河淹死我?” 但凡有点儿智商,能不能约她上前头的瀑布前下狠手,至少万一她不会游泳就真没了。 然而这河道上的瀑布并没有多高,即使这么摔下去,底下是水潭,她也不会死,就是这举动吧,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语被柳思辰点破,柳玉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敢接话,紧紧抱着木盆,悄声往后退,瞧着想逃的样子。 柳思辰当真觉得可笑,也不急着洗衣了,朝着柳玉娇走过去,见她慌不择路的往旁边水潭前靠拢,更是担忧她的智商。 这一下柳玉娇站水潭前不敢动了,柳思辰反而站在岸边,看着惊惶失措的柳玉娇,沉声问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想弄死我?” 柳玉娇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故意挖走西山头的药草嫁祸给我的,对不对?” 又为这事儿,柳思辰倒是不反驳,只问道:“你是不是跟踪了王良入的西山头?” “果然是你,你以前赚的银子就是挖的那些宝药,是也不是?” 柳玉娇生气的看着她,柳思辰还觉得她脑子不好使了,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要再纠缠着我,以前的事我尚且没计较,你还想跟我斗,先打得过我再说。” 柳思辰不过是扬起手中的棒槌,柳玉娇就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就这胆量。 然而柳思辰才这么想,柳玉娇忽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推,她就势往水潭里一跳,嘴中惊恐的喊道:“大丫头,你竟然想杀我,救命啊。” 柳思辰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抓到她的袖口本想一把将人拖回来,不想柳玉娇撕碎了袖子跳水潭去了。 柳思辰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身后就响起惊呼声。 原来傍晚时分洗衣的村里妇人都赶来了,只是水声太大,柳思辰没有听到,她又是背对着这些人的。 所以柳玉娇这是故意陷害她,难怪要退到这水潭边,原来她早就算好时间,这个时候村里人会过来洗衣裳。 果然村里的妇人相拥而上,就要下水救人,哪知一到水潭边一看,就看到柳玉娇周围的水全部染红,柳玉娇一脸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有村里妇人记起她是个孕妇,立即吓得变了脸色,惊呼道:“这是滑胎了,快,快去请王大夫。” 第55章 符辰霸气拦路 很快有村妇丢了木盆拔腿就去喊王大夫。 柳思辰被人挤到了一旁,她也看到了水里冒出的血水,脑中却是柳玉娇取下软枕的场景。 合着今天不只想将她推入河里,更是想借她之手了去这假怀孕的事。 左右都想弄死她,是河水淹死她还是村里的口沫子淹死她,柳玉娇都是那个得益之人。 柳思辰立即冷静下来,她朝山道上看去一眼,见符辰正好下山了,估计是掂记着晚饭了,上山一天不曾回,饿了吧。 柳思辰连忙朝山道那边呼喊,符辰耳尖,很快注意到这边的柳思辰,又看到乱哄哄的河道边,他立即疾跑而来。 田地里劳作的村里人看到一路狂跑、踩在湿滑的田埂上尤如平地一般的符辰,都吓了一跳。 这就是野人的行为。 村里人敢怒不敢言,就这么看着他往河道上去的,同时村里人也看到了河道上的变故,纷纷放下锄头。 柳思辰见符辰过来了,她心头一安,再看向水潭的方向,柳玉娇已经被人从水中捞救出来,全身湿林,那隆起的小腹果然不见了。 只见柳玉娇一手抚着小腹,大腿根处还在流着血,眼神却是惊恐的看着众人,哭得昏天暗地的。 村里的妇人对她再有怨言,这一刻同为母亲,却是感同深受的向着柳玉娇,纷纷看向柳思辰。 那模样,她们所见所闻都是真的,是她推亲堂妹入河,害得堂妹滑胎的。 好一招一箭双雕之计。 柳思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辩解,而是等符辰疾跑过来后,她便说道:“符,拦下柳玉娇,等王大夫过来亲自把脉,我去水中找一找。” 说完柳思辰不待符辰反应,她转眼往水潭里一跳。 入冬的水真是冷,过几日都要下第一场雪了,但柳思辰却毫不犹豫。 柳家村的村民都傻了眼,都以为她畏罪自杀了,毕竟柳思辰跳入水中后立即沉了底,连头都没有冒出来。 符辰立即冲到水潭边,面色沉冷,刚才媳妇说的话还在耳边,眼前媳妇就落了水。 符辰在水潭边来回走动,内心煎熬,也跟众村里人一样,以为柳思辰溺了水。 只是这会儿柳玉娇见村里人的目光移开,她立即爬起来,装着腹痛,却是赶忙往包围圈外走。 才走了几步就被符辰拦下,他阴沉着脸,凌厉的眼神落在柳玉娇身上,那一刻就像被只老虎盯着,成了对方的食物一般。 柳玉娇吓得都忘记装了,直到村里的妇人反应过来扶着她。 柳玉娇哆着嘴唇不敢看符辰,却对村里人说要赶紧回去,只想躺自家床上休息,还说王大夫来的话就直接来三房院里。 岂能众目睽睽下由王大夫把脉,那岂不是被人发现了。 村里的妇人很体谅,这个时候的确得在温暖的床上,还得洗漱换衣,这也是小产呢。 然而即使是村里人扶着,符辰仍旧站在前头拦了去路,那沉稳的身姿,攻击的眼神,吓得村里人都不敢动了。 “你这个野人,竟敢拦路。” 有妇人愤愤不平的开口。 符辰听到野人二字,眼神一动,朝那妇人看来,妇人吓得面色一白,连忙后退。 村道上,从县学回来的金秀才,才入村就被村里人告知他媳妇被人推落河,似乎孩子没了。 孩子是金秀才唯一的希望,也是他这些日子隐忍的原因,可见他将这个孩子看得有多重要,没想到孩子竟然没能保住,他接受不了。 于是金彦将书篮一扔,不要命的往河道上跑。 想起再过几月孩子就要出世了,所有隐忍和期盼瞧着都值得,而今却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他不相信的,上天一定不会这么待他。 河道边,跳入水潭里久久未冒头的柳思辰终于从水中冒了出来。 一脸认真盯着水面的符辰在看到柳思辰冒头那会,明显的松了口气,便立即看向一旁还想逃走的柳玉娇。 “王大夫来了,大家伙的,快让一让。” 村里人大喊出声,柳玉娇的面色苍白如纸。 今个儿真是巧了,王良本要上山挖药草的,却被柳河叮嘱,这几日都不准入山。 于是王良背着药箱去隔壁村看诊,刚好归来,才到村道上就被村里人叫了来,所以来得迅速,药箱里的药材也准备的齐全。 王良从人群里挤进来,看着地上平躺着的柳玉娇,连忙将外衣脱下蹲身给柳玉娇垫上。 王良当真是一位善心好大夫,先前的事尚且不说,眼下以德报怨,连自己唯一能穿出门的大长衫也成了小产妇人身下垫着的脏物。 村里人看着都很感激。 王良将药箱放在一旁,正准备把脉,人群里又传来声音,“娇儿,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可好?” 是金秀才的声音,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发着颤,闻着想落泪。 人群默默地让开,金秀才进来时,有妇人立即多了嘴,说道:“我们亲眼看到柳大丫将自家堂妹推落河的,想不到大丫头平素好说话,心肠却是这般歹毒。” 村里的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伙也听出了事情的经过。 金彦却是看到染血的柳玉娇后,有些崩溃了,他连忙蹲身,颤声问道:“我们……我们的孩儿没了?” 王良也挺难过,伸手想给柳玉娇把脉,柳玉娇却顺势握紧金彦的手,完美的避开,还更咽的说道:“彦,快,抱我回去,我不想在这儿诊脉,我想回家。” 金彦听了,连忙要抱走柳玉娇,王良见了,忙劝道:“不可,瞧着样子,或许还能补救,且让我探脉,再这么挪动,指不定就真没了。” 王良的话阻止了金彦的举动,柳玉娇却是焦急起来,连忙摇头,哭着喊着要回去,就是不诊脉。 这时人群外,从水潭里爬出来的柳思辰,手里拿着一个细小软枕,响亮的声音说道:“她当然不敢诊脉呢,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 一句话,村里人都怒了,都怀好几月了,他们亲眼看到的肚子隆起来的,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然而村里的妇人一回头,就看到一身湿淋的柳思辰手里拿着一个软枕,村里人一脸惊讶,却下意识的让开一条小道。 柳思辰走进来,看着一脸惊恐的柳玉娇,她将软枕丢在柳玉娇的脸上,说道:“说吧,为何乘着刚才落水之机,将腹部的软枕取下,压在那石头下,害我找了这么久,憋气多难受。” 好在她会游泳,不过看来柳玉娇也会游泳呢,竟然将软枕藏在了水底。 第56章 众人皆知不曾有孕 柳玉娇这一刻定是气得不轻,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金彦的手,娇声道:“彦,快带我回去,快。” 金彦却皱了眉。 王良这会儿摸向地上染血的泥泞,拿起来闻了闻,皱眉道:“这血的味道不对,像是鸡血。” 王良这话一出,柳玉娇差一点儿崩溃,她咬紧牙根,闭着眼睛,既不给人把脉,又要死死地抓紧金彦。 柳思辰这会儿蹲身下来,没有理会周围村人的议论纷纷,而是迅速的伸手按在了柳玉娇的小腹上,这一按发现底下藏着一个软袋,又有血从腿根处流出来。 村里的妇人吓了一跳,金彦连忙将柳思辰的手拂开,没想一旁的符辰立即上前伸手一拦。 金彦与符辰四目相对,空气中似燃起了火花。 王良反应过来,伸手要把脉,柳玉娇却一把推开金彦,连忙爬起来要跑,只是才起身就被柳思辰绊倒在地上,这劲头和气势哪像一个小产的妇人。 村里人似乎也看出名堂,脸色都变了。 摔在地上起不来的柳玉娇,咬牙切齿的抬头看向绊倒她的柳思辰,心头很不甘心,想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最后被她一招化解。 她怎么会识水性的,之前那一年里头,她没少欺负她,也曾推她掉水田中,都差一点儿捂泥里死掉,如今这么深的水潭,她竟然还能从里头摸出那软枕? 此时王良也算明白了柳思辰和符辰的意思,立即伸手过去把脉,这一刻金彦也不阻拦了,心头微微泛凉,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枕边妻怀有身孕,为了能养家,他放弃不少读书的时间,也放弃做富绅们的座上宾,就是希望能陪伴在妻子身边。 可是现在却发觉枕边妻竟然一直欺骗着他,他一直呵护着的孩子转眼成了空,这让金彦有瞬间的迷茫,他成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年寒窗不容易,教谕说他最有望乡试高中,他连读书的时间都浪费在柳家的周旋下,他们却这么对待他? 柳玉娇无法再挣脱,在王良扣住她脉门时起,她已经垂下头去,将头捂在袖里,一动不动。 王良把了脉,没一会儿便皱起了眉,有些生气的说道:“不曾怀孕,又哪来的小产?这些血的气味也不对。” 王良话落,便有村里的妇人气不过,上前二话不说伸手摸进柳玉娇的小腹处,村里的男子们在这个时候也不讲非礼勿视了。 甚至这些男子巴不得看个究竟,反正不是自己的媳妇。 没一会儿,这妇人就从小腹处取下一个装鸡血的袋子,此时缺了一道口子,里头还有没流干净的血,众人一闻,就都闻出来了。 柳思辰顺势开口:“我就住他们家隔壁院里,听到隔壁院里最近养了不少鸡,取了这么多的血,想必杀了好几只鸡呢。” “也不知哪来的银钱,如此糟蹋,这些母鸡可都是费银子,正在下蛋的呢。” 柳思辰说这话时故意朝人群里的柳家族人看去一眼,果然这些族里人都变了脸色,立即盯着地上没脸起来的柳玉娇,显然气得不轻。 很快人群外有柳家族人离开,想必是往柳山院里去了,若是真看到他们私下里养鸡,自然是不会留的。 眼下水落石出,柳思辰全身湿淋,早已经冷得嘴唇发紫,这会儿也不想再留下,就要走了。 符辰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了小媳妇身上,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金彦被村里人看着,尤其是村里的年轻男子,神色更是带着嘲讽。 毕竟平时他是读书郎,个个得敬着,大多不是真心的,而是惧怕读书郎,但现在,他们有机会嘲笑这个读书郎,尤其他的媳妇还在众人面前露了丑。 如今更是衣裳不整的伏在地上,被人看了个够,这番羞辱,让他们有一种奇妙的报复感。 金彦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连忙推开人群,狼狈的离开。 村里的妇人倒也有心地好的,拿了正要洗的脏衣往柳玉娇身上一盖,劝道:“快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你这么坑害自己的堂姐,村里人都看不起你。” 说完,也就都散了。 许久,柳玉娇才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已经咬伤流血,扯紧身上的脏衣,低着头赶紧回家去。 柳家大房院里,柳思辰回家后赶紧烧了热水泡了澡,再换身干爽衣裳出来时,人轻松了不少。 才从西屋出来就见厨房里有人在做饭,她以为是符辰,一进厨房才看到是便宜父亲柳河。 他坐在轮椅上,正给柳思辰熬姜汤水,看到女儿进来,对今天的事已经向符辰问清楚了,显然也气愤。 “大丫,喝点儿热汤去寒气,千万不能染上风寒的。” 这时代的风寒之症不是闹玩笑的,真要是染上风寒,难得见好,就看命了。 柳思辰也坐到了灶火前烤火,端着姜汤水,就着热气喝了下去,整个人暖洋洋的,自己感觉还行,泡的那个热火澡似乎驱走了寒气。 见四下里没有符辰的身影,就问柳河,柳河这才说道:“符辰入山了,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但瞧着挺着急的,我也没能拦住。” 柳思辰皱眉,符辰这是做什么去了,难不成山里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再养两日,身体健朗了,你才跟符辰入山打猎,大丫,你为何想要取兔毛做衣裳,虽说兔毛暖和,但取之不易。” 柳思辰做衣的理念是想告诉众人,家里养的鸡鸭鹅,以及养的白兔,那些毛都是可以用上的,莫浪费了,不一定非要用棉花,棉花多贵。 当然这山中野物不少,猎人猎到了野兔,要是知道兔毛有用处也会留下做两处收入。 柳思辰没有多解释,只说这是新衣的需要,她靠这个谋生。 柳河也不好再多问,总感觉一年不见,这个女儿与以前大不相同,现在这个女儿心地成熟稳重的让人心疼。 但看他瘫了的双腿,柳河又有些无可奈何,自己无法再养家,还是女儿的拖累,他现在成了一个废物。 只是欺负他女儿的人,自然还是要去讨回公道的。 柳河叫女儿坐灶台前烤火,他自个儿先出了门。 第57章 柳河护女儿 柳思辰以为柳河是去村里头逛逛,也没有多想,没想这会儿柳河却将弓箭藏于轮椅之下,敲开了柳家三房的门。 此时的柳家三房里,刚才柳家族里人强行入门,将后院养的鸡全部给抱走了,厨房里的粮食也被翻了一通,买回来的细面也被人翻走。 柳山无计可施,又得知女儿怀孕竟然是假的,还将唯一撑门户的秀才女婿也给得罪狠了,如今更是回了县学。 此时大哥柳河过来,又见他摸出了轮椅下的弓箭,柳山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曾经憨厚的大哥,而今这么对他,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柳玉燕从西屋出来,是发现姐姐回来后就染了伤寒,眼下躺床上起不来,想着父母去找大夫过来,就看大伯要杀自己父亲的这一幕,吓得惊呼出声。 厨房里喂着热汤的柳思辰听到隔壁院传来的惊呼声,她有些意外,从厨房里出来,站在院里细听,就听到了柳河的声音传来了:“……这一年里头,你们怎么对待我女儿的?” “如今我回来了,双腿是废了,但我还是你大哥,我还留了条命,你们这么糟蹋我女儿,嫁祸我女儿,当真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惯着你么?” 柳山听着这话,吓得在亲哥哥面前跪下了,一旁的的妻子李氏也是不敢出声。 柳玉燕在一旁大吼:“大伯,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至少我姐姐现在躺在床上染了风寒,人在重病中,当年大伯这么宠爱我们姐妹,如今就连大丫头的脚指头都不如了么?” “大伯当年对我们的好都是假的么?不是说当我们姐妹如同亲生女儿般看待么,为何现在这么对待我们一家。” “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刚才族里人闹了一场,我姐儿现在孩子也没了,丈夫也没了,大伯还想让我们家怎么样?” 柳玉燕歇斯底的喊出来。 柳思辰听不下去了,立即出门来到隔壁院,门一推,她进去了,柳山一家朝门口看来,还以为是秀才女婿回来了,有救了,哪知是不好惹的侄女儿。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眼前是这么一个场景,她家父亲手中竟然还带了弓箭,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这是真的动了怒。 这一刻的柳河与记忆憨厚老实的柳河有着明显的不同,看来护女儿的时候便是老实人也有气性的一面。 柳思辰感觉到了亲情的可贵,她来到柳河身后,握住了柳河的手,将弓箭压下了,拉满的弓收了,柳山一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爹,杀人偿命,你好不容易回来,接下来得过好日子,过舒心日子,为了他们这样的人,不值得。” 柳思辰劝着。 柳河的手上青筋暴起,心情还有些无法平静。 柳思辰看向西屋门口的柳玉燕说道:“你不要说这么多的废话,我爹一直宠着你们姐妹,你们恩将仇报还有理了。” “你姐姐没了孩子没了丈夫怪谁呢,自作孽不可活,以后记好了,没有谁再惯着她这毛病,想好生活着,就少惹我。” 柳思辰推着柳河轮椅要走,柳河按住了轮椅,看着眼前跪着的三弟和三弟媳,沉声说道:“这一年里头,你们怎么对待我的一双儿女,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这几日在村里头走走,人家都跟我说了,这么多年,我顾着你们三房,你们却这么待我,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兄弟,三房再有任何事情也跟我大房没有半点关系。” “我等会儿就将这事情告诉族长,也让村里人都知道我今天的决定,以后若是再敢欺负我女儿,我一条残命,真不怕与你换上一条命,你且等好了。” 柳河下了狠话,即使是双腿被废,那猎人的气势尚在,年轻之时,能徒手猎下一头野猪的人物,又岂是这么被欺负的。 柳山不敢说半句,心头却是难受,三房没有儿子,绝了户,以前与大房兄弟情,曾几何也当侄儿子成为三房的传承。 可是后来却慢慢地变了,要是知道大哥一年后会回来,那一年里头,他绝不会这么对待一双侄儿侄女。 柳思辰推着父亲的轮椅从隔壁院出来,柳河却是叫女儿先回屋暖和着,他得去找族长说说这事儿,老实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只是一向宽容。 但这一次三房触及了自己的底纸,他最在乎的一双儿女,拼了命也要护在身后的宝贝疙瘩。 柳思辰看着倔强的柳河独自滚动着轮椅去了村头,她眼眶里莫名有了热意,这些日子她都忽略了这位老父亲回来后的心理变化。 恐怕也只有弟弟柳士原才能看到,而她总是像个局外人似的。但今日以后,柳思辰决定做好柳大丫,柳大丫的爹就是她的亲爹。 傍晚时分,柳思辰在厨房里将饭菜做好了,结果一家人都还没有回来。 天快黑的时候,院门忽然打开,符辰一头是汗的回来了,瞧着样子又是一路疾跑回来的。 只是符辰回来后手中却拿着一支药草,是柳思辰见都没见过的,不过她不是大夫,也不曾学中医,能记住的药材很少。 符辰一入门,却上前一步将柳思辰抱入怀中,柳思辰还没有反应过来,符辰便开了口:“我回了一趟洞里,走得匆忙,但这药草能治风寒,你煮了吃了。” 还有这样的好药?她之先前听王良说过,这时代对于风寒和伤寒症都当是重病来治的,底子好吃了汤药就好了,身子弱长年营养不良的,直接就没了。 但符辰却说一棵药草就能治好,如果是真的,那山里头岂不是有不少好药材,难道传说是真的。 在符辰的坚持下,柳思辰放锅里煮着吃,等符辰催着她喝完一锅药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这是煎服,只是山中野人哪懂这么多。 这么煮着吃药效都少了几分。 只是令柳思辰不解的是,吃了这药,当天夜里就发了热气,被子不盖都热得出了一身汗,半夜三更还泡了个热水澡。 即使洗干爽了,身上还出了薄汗不说,早上起来,身体皮肤上竟起了一层油气,这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感觉自己平素洗澡算是白洗了。 第58章 符辰聪明但不能读书 大清早的又洗了个热水澡,要不是符辰挑水勤快,她这么折腾一般人家都要说了。 然而这么热了一夜后,柳思辰不仅身体轻盈,食欲也大增,而且出来时,连着柳河都说看着女儿面色红润,皮肤白皙,这模样是不可能染伤寒的。 当天吃的比平素多了一倍的饭菜,全身充满着力气,符辰看着她这样就笑了,说道:“我那洞边有不少,我以前受伤了就这么摘来吃,都不曾煮食。” “要不是我族里长辈说要煮食,我还想叫你就这么吃了。” 柳思辰听到了关键,疑惑的问道:“你们族里还有长辈在那山中?” 符辰点头,说道:“养大我的爹娘没了,但族人不少,他们都是虎族,并不是人类。” 柳思辰很意外,再次试探的问道:“符,你能与老虎交流?” 符辰点头,从小在虎族中长大,这自然而然学会的,至于与人说话,还是柳河教的呢。 这会儿已经放年假的弟弟柳士原在东屋里念书,朗朗书声,但念到一篇时停顿了一下,符辰朝东屋看去一眼,便接了上去。 “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 符辰喃喃自语,柳思辰自然也在这段时间弟弟念书的时候听了一耳,因为前身的记忆功能太过强大,所以即使这么听一耳,也能背上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符辰竟然也能背,压下心头惊喜,问道:“符辰,你念的这个可是哪本书上的哪一章?” 符辰一脸轻松的开口:“孙子兵法中行军一处,弟弟天天早上起床念书一个时辰,我就这么听着听着就会了。” 柳思辰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原来符辰跟前身和弟弟一样,是个读书天才呢,记性这么好。 从正屋里出来的柳河这会儿接了话:“有一事我不曾说,符辰对人类的语言有着天生的敏锐,我在山里头不只教他一人。” “教了好几人,唯符辰最聪明,所以我才带他出的山。” 柳河这话再次惊到柳思辰,她竟有些好奇起那山里头的情况来。 合着正因为符辰的聪明,柳河才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这就将这个少年郎给骗出深山了。 柳河这个时候又接了话:“不要送符辰去读书。” 他显然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想法,知道女儿会赚钱,再多送一人去读书不成问题。 柳思辰却是疑惑的看向柳河,这时代女子不能科举试,但符辰不同,他又会功夫,又如此聪明,不送去读书岂不浪费了。 柳河显然不想解释,再次叮嘱:“符辰不可以读书识字,也不能走科举试,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 “可是爹——”柳思辰想反驳。 柳河抬手,看向符辰问道:“你会听义父的话,不去读书么?你若是去读书,我就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你。” 这话说的,符辰立即说不想去读书,他只想要媳妇。 柳思辰在一旁一头黑线,她爹每次都用这种手段,还百试不爽,偏生符辰这么听他的。 看着柳河严肃认真的脸,柳思辰只好打消念头,想着村里人看到符辰开头还认为他是野人,要抓住后入深林寻宝贝。 想来符辰要是真的去读书了,万一出了名,恐怕这野人身份被发现,想来柳河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也是,不一定要科举试才能证明来人世间的意义,有时候过得舒心随意,反而也是一种幸福。 弟弟的读书声再次从东屋传来,不读书的柳思辰和符辰都已经倒背如流,但柳思辰忽然灵机一动,等柳河去村里头了,她将符辰叫到了院子后头。 两人站在一起,符辰就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柴禾上,瞧着意思又想像上一次一样圈着她想要她的吻。 似乎这儿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这让柳思辰有些头痛。 看着凑过来的俊脸,她真的难以抵抗住,但还得寻回理智,捧着符辰的脸阻止他靠近,方说道:“不去私塾学习,那咱们就在家里学。” “我让弟弟教你识字,刚才你念的孙子兵法,你已经背住了,但你不知道意思,我让弟弟将所学知识讲解告诉你。” “人还是要读书的,书读多了,脑子就灵活了,我家符辰可不能被别人欺负,得多读书。” 不走科举,也是要识字读书的,这是丰富自己的人生,他太聪明,又身份特殊,那就在家藏拙,做一个思想丰富的普通人。 符辰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义父不让我读书。” “我们不读书,我们只识字,明白书中道理。” 柳思辰哄骗着,果然符辰动容,接着说道:“那我想让弟弟教我写你的名字,柳大丫我竟不知道怎么写。” 柳思辰一听,心头感动,于是说道:“符,你记好了,我不叫柳大丫,我叫柳思辰,这个我亲自告诉你写。” 说完就要符辰将她抱下去,符辰显得有些不情愿,平素的一个吻,今天没有给。 看着他靠近的俊脸,柳思辰喟叹一声,唉,抵抗不住啊。 终于让符辰满足了,可他仍旧有些不舍,将头伏在柳思辰的胸口,就是不愿意离开。 柳思辰一脸的无奈,双手抱住符辰的头,手指无聊的摸着他有些粗硬的漆黑头发,一转头就看到隔壁后院竟站着一人,还盯着这边看了许久。 该死的,忘记了这柴禾堆的高度了,看着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这举动的柳玉燕,柳思辰瞪了她一眼,连忙强行将符辰推开,命令他将自己抱下来。 此时的柳玉燕却是双颊通红的收回目光,却仍旧忍不住朝这边看来,原本没有波澜的少女心中,就像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一颗小石子,荡漾着,就像春天催着怒放的花骨朵,一发不可收拾。 符辰还有些眷念自家媳妇身上的味道,真想天天抱着她,一刻也不离开。 柳思辰落了地,松了一口气,拉着符辰蹲身写自己的名字,繁体隶书,她记性太好,看弟弟练字的字帖,就记住了不少,只是字体写得差一些,不过也是工整的。 第59章 被群狼围困 符辰学着写,不过一会儿功夫竟记住,嘴角带着微笑,一直念着柳思辰的名字,随即似反应过来,看向柳思辰问道:“你叫柳思辰,而我叫符辰,那我的名字怎么写?” 对了,符辰两字到底是什么字? 柳思辰问他名字从何而来,符辰想了想说道:“虎族人都叫我符,但我曾做过梦,梦里有叫我符辰,于是我就给自己起了名叫符辰,只是我并不知这两字该怎么写。” 柳思辰听着这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符辰的手指,沉思半晌,便说道:“你是虎族人,历来皇帝都以虎符做为兵符来调兵遣将,那你的符便取这一字。” “至于辰么,用我的,符,你可愿意?” “好。” 符辰一想到自己的其中一个字能用上自家媳妇的,那自是高兴。 柳思辰立即蹲身下来,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到今日,符辰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怎么写。 看着一遍一遍写着自己名字的符辰,柳思辰的脸上浮出笑容。 *** 在家养了几日的柳思辰,是真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隔壁院的柳玉娇可就有些麻烦了。 这几天都能闻到隔壁院里传来汤药的苦味。 柳思辰做的桃花裙样衣已经完成,眼下做斗篷,手工简单,难在取兔毛,她打算和符辰一同出门上山。 听符辰的意思,这山中的野兔太多了,要取一件斗篷的兔毛很简单,估计几个时辰能来回。 柳河虽然有些担忧,到底没有拦下两人,叫两人小心些,也就由着两人入了山。 攀在符辰的肩头,看着他飞奔在树林之间,柳思辰甚至有些享受耳边的呼呼风声。 这么跑了半个时辰,两人已经进入深林边沿。 符辰停下,柳思辰落了地,站在半人高的杂草从里,往前头一看,就见眼前数只野兔惊慌逃窜。 符辰快速冲上前去,就这么徒手便抓到了一只。 抓来的野兔绑在树根处,柳思辰坐在原地等着,听到不远处符辰走动的声音,心头却是欢喜。 这么多的野兔,那过年都不必买肉吃了,到时候抓得多了,再喂养起来,想吃了就杀一只。 柳思辰正欢喜间,忽然听到林间有响动,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来,柳思辰疑惑起身,谁知入眼却是一群豺狼,这些狼身姿干瘦,双眸通红,看到柳思辰时露出贪婪的目光。 第一次真正被野兽盯着,那感觉虽不及符辰的眼神,却仍旧令柳思辰吓得双腿打颤。 好好的树林里,这么多的猎物,怎么会有豺狼出没的? 而且这些豺狼干瘦又贪婪,像是徒步多日饿了许久似的。 就在柳思辰吓得面色苍白有些发懵之际,这群豺狼朝柳思辰一步步走来了,那伸出的舌头上还流着哈喇子,就像看到了中意的食物一般。 柳思辰下意识的开口:“符辰,符辰。” 然而明明就在周围捕猎的符辰此时却并没有出现,而豺狼越来越靠近,柳思辰不得不自救,她放了树根上绑着的四只野兔,随即拔腿就往回跑。 心想着或许这四只野兔能留住这些豺狼的脚步,她乘机跑远了,能等来符辰的救援。 显然她想多了,这林间多少野味,豺狼为何还饿着肚子,它们对野兔不感兴趣,像某种听差遣的组织一般,看到被绑住的野兔不曾停留,却是直接朝柳思辰追了来。 它们不再是一步步往前走,而是追奔而来,不过转眼功夫就将柳思辰围困在中间,看着这些豺狼流下的哈喇子,柳思辰就觉得恶心,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真要落入这些野兽口中,那必定是生咬,想想自己被四分五裂的感觉,她就绝望。 一直被符辰保护在身边,她都不曾真正的想过这山间的危险,如今正面遇上,她才知道这原始森林的可怕,再也不是能采灵药的好地方。 柳思辰面色苍白,颤着声喊着符辰的名字,只是声音不听自己的意识,使了全身的力气也如蚊子一般小。 看着包围圈变小,柳思辰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符辰的身影,真可惜,没有答应符辰愿意嫁给他,没有跟便宜父亲和弟弟告别。 也没有在这好不容易重生的一世里活出名堂,结果还是这么早早的没了。 可是随着吓得簌簌发抖的柳思辰蹲在地上念着符辰名字的时候,参天大树之上,一位狼族少年听到了符辰的名字,这才掀开锐利的凤眸朝底下看去一眼。 见底下就要被恶狼捕食的是位女子,他皱眉,心思微动,立即纵身一跃,从古树上轻盈的跳下,半途还单手挂在小树枝上,几个极限的跳跃就落到了包围圈中。 这些恶狼看到了赤着半身穿着皮裙的少年,立即臣服于地,不敢再攻击。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蹲身在地发着颤的柳思辰,语气冷淡地开口:“你认知符?” 柳思辰没有预想的被恶狼捕食的疼痛感,反而听到人类的声音,她如同获得救命稻草,连忙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站着一位面目冷俊又高傲的少年。 此人看着与符辰年纪差不多,身高却与符辰一样比人类要高许多。 然而这个时候能看到人,柳思辰已经不管不顾了,连忙起身靠近少年,颤着声道:“认识的。” 少年听到这话,一双剑眉挑起,将柳思辰上下打量一眼,忽然伸出粗糙的手捉住柳思辰的下巴。 那手指间的劲力,差点没将柳思辰下巴捏碎了。 少年开口相问:“你是符的媳妇?” 柳思辰不过迟疑了一下,对方的手指更用力了,她痛得只差没流下眼泪,连忙点头,都说山中也有族类,指不定这人与符辰交好,总比这么落入恶狼的腹中强。 然而少年非柳思辰想像中的善良,却是冷傲一笑,扣住柳思辰便纵身上树,就见他单手爬树,转眼就上了参天古树的树顶。 坐在十几层高的树杈上,柳思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色有些泛青,生长在太平盛世是想不到场景的恐惧,但凡这少年松手,她摔下去骨头渣都不剩。 第60章 做我媳妇我带你走 少年松开柳思辰时,柳思辰连忙双手环抱树杆,努力让自己平衡坐稳,不敢看下头,她恐高,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敢努力让自己镇定。 符辰一定会来救她的,他不会抛下自己。 许是心头的这一点儿信念,才让柳思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少年却是一脸轻松的蹲在树杆上,双手也不攀着树沿,如同蹲在地上一般,此时带着戏弄的眼神看着柳思辰,霸气说道:“做我媳妇,我带你走,不然就吃了你。” 柳思辰抱着树杆的手不听大脑的使唤还是在发抖,但听到这话,她却是立即摇头,“我是符辰的媳妇,我不会跟你走的。” 少年疑惑的看着她,生气的问道:“符辰有什么好的,如今的虎族一盘散沙,还想成为森林里的王,他怕是跟人类待久了,不知道自己的爪子锋利。” “而我狼族却不同,如今这片山头已经被我狼族占领,这地盘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包围底下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都是我们狼族的食物。” 柳思辰心头一惊,难怪前几日柳河发现了山中的情况有变,派符辰四下里查看,看来不是真的多疑,是真的遇上麻烦了。 一但这些恶狼下山,底下的村民无一人可留性命,根本不是对手,甚至明明这山中猎物众多,可这些豺狼却如同饿了数日不曾进食,这明显有人训练。 这是要训练这些恶狼的本性,他们这是想要攻击谁? 柳思辰终于正眼看向这位少年,明明这少年长着一张倾城之貌,可那眼神里却带着嗜血,与当初看到的符辰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位少年显得倨傲不讲理,还有一脸难以驯服的野性。 柳思辰努力的压着心头的愤怒与恐惧,温着声说道:“你们吃了人类又如何,没有人类占着的村庄,很快村庄就会成为山林。” “山林增多更多的野兽出没,你想要征服的族类就越多,到那个时候,即使你能大战四方,但你族类太少,也无法统治四方,最后不过也只能居于一处,有丰足的食物。” “如此与现在又有什么分别,现在山中野物众多,你狼族族类都能吃饱养活,又何须与人争夺。” “虎族一盘散沙,那是因为他们早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他们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像你们,像恶狼一样,天天在生死边沿,战争多了,族类死的也多了,最后折损了,其他的族类群起而攻击,你们就灭族了。” 柳思辰胡乱说一通,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听进去了。 他惊愕的看着她,半晌忽然问道:“你跟柳河是什么关系?” 柳思辰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也是有些意外,对了,这少年会说人类的话,莫不是也是柳河教的学生之一。 柳河说只将聪明的符辰带了出来,那余下的显然没有符辰聪明的了。 柳思辰立即开口:“柳河是我爹。” 少年听了,露出惊讶之色,接着面上一喜,猛然拉住柳思辰的手,说道:“你竟然是义父的女儿,凭什么符辰能娶你,我也要娶你,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回去交配。” 柳思辰懵了,又叫柳河为义父,这是在山中收了多少干儿子呢? 眼前的少年哪还有先前的凶狠,那满脸欢喜的表情,简直单纯的一眼能看穿,这是来真格的,要带她回洞里了。 柳思辰想挣开他的手,的确是不抱着树杆,她马上失去平衡,她要摔死的。 然而少年不管,他就这么站在树杆上,也不借力支撑,就是拉着柳思辰要走,瞧着这意思不是在地上走,而是要背着她在树上走,别吓她,她不经吓的。 “等等,我爹已经将我许配给了符辰,我已经是他的了。” 柳思辰想搬出符辰来威胁一下,哪知这少年半点不惧符辰,还郁闷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义父的女儿,我就是要得到你,符辰敢跟我抢你,我就杀了他。” 说完,在树杆上蹲身,“快,上来,我背你走。” 被他这么一折腾,树杆都荡了起来,柳思辰一只手抱着树杆,整个身子根本不稳当,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底下可是十几层楼高,她真是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看着少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柳思辰想也没想的伸手朝少年的背一推,自己也借这势头身形一稳,借势双手环抱着树杆不敢动了。 而少年被这么一推,果然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扑,掉了下去。 柳思辰心惊胆颤的盯着被推下去的少年,心都提到了嗓子口,终于见少年半途反应过来,徒手一抓就在细碎的树杆上站稳,这会儿抬头看向柳思辰,眸里有愤怒。 柳思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自己要死定了,就见树下忽然刮起一阵急风,符辰的身影出现,只见他就地一滚,也不知怎么动的手,那些臣服于地的饿狼都被掀翻在地上。 符辰站在众狼族中间,猛然伏地上一吼,那嘶鸣,如同一只庞大的老虎在林间虎啸,这原来是符辰从小到大所学的本能。 可就这一声虎啸,却是令林间树木震动,吓得狼族本能的拔腿就逃,林间的猎物也纷纷逃窜,便是不远处的野猪更是发了疯似的撞树上了。 站在树梢上的少年从柳思辰身上收回目光,盯着地上的符辰,他不紧不慢的从背上取下一把弯刀,那染了血的兽皮裙越发显眼。 只见少年俯身而下,转眼跳到符辰背后,手中弯刀飞出,符辰就地一滚,一回头,两人便交上了手。 坐在树杆上的柳思辰费力的看着底下缠斗的两人,吓得心都提着了,她这要怎么下树,要怎么阻止,符辰千万别有事。 听这狼族少年的意思是这地盘全是狼族的,虎族不在这边,那符辰是要吃亏的呢。 树下缠斗的两人中,狼族少年忽然一声狼嚎,柳思辰就看到那树林深处浓烟滚滚而来。 转眼空地上出现数百头豺狼,没把柳思辰吓死,她家符辰以一敌百,可不是在对付普通人类,这些可是林中凶猛的野兽。 第61章 死里逃生 柳思辰一脸担忧着,努力想着办法想往下滑,可是才一段距离,裤子就撕破了,树杆也动荡起来,她又不敢动了。 符辰的虎啸声响起,众狼群果然不敢靠近,但也围着符辰不放,这么下去,必定将符辰给耗死。 柳思辰朝着底下的符辰大喊:“符,三十六策,走为上计,快逃啊。” 符辰耳朵灵敏,即使隔空喊话,密叶遮掩,他仍旧辨别了方向,抬头看向柳思辰,两人隔着树叶对望。 柳思辰的话他听明白了,但他不走,而是一掌将狼族少年击退,抬手朝柳思辰张开,这是让她跳下来么? 如果她能跳下去,符辰接住了她,一定会带着她逃走的,可若是她一直困于树上,符辰便不会走,会一直与狼族少年缠斗,必定被这一群狼给耗死在这儿。 可是看着这么高的距离,柳思辰脚都软了,又岂敢这么不管不顾的往下头跳呢。 然而狼族少年又缠斗上来,符辰不得不迎战,此时的符辰身上已经有了伤痕,柳思辰心疼不已,随即扶着树杆慢慢地站到了枝头,看着底下符辰,大喊一声,眼睛一闭,跳下去了。 这种跳楼的感觉如同真正死亡一般,死过一次的柳思辰是何等的惧怕,然而她没有犹豫,她要符辰活着。 符辰见自家媳妇当真跳下来了,立即一脚踢开狼族少年,飞身而起,就要上去接人。 狼族少年看到这么不管不顾跳下来的少女,那可是义父的女儿,也是他心心念着的媳妇,不成,他得抢走。 于是两人不再打斗,却争先恐后的飞身上树接柳思辰。 柳思辰看着狼族少年先了符辰一步,就郁闷的挥手,才不要他接自己。 然而柳思辰无法控制自己坠地的方向,直接往狼族少年怀里砸,她郁闷的闭上眼睛,心想着会被狼族少年扣住带走,很有些绝望。 哪知符辰从半空冲出,一拳打在狼族少年背上,将人推开,却是顺势接住了柳思辰,只是因为中途出了手,落地时,符辰是直接砸在地上的。 符辰抱紧着媳妇,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却是不管不顾,迅速起身,将柳思辰往背上一甩,疾跑在树林。 狼族少年没接住人,气得不轻,立即追了出来。 转眼一前一后甩开了狼群,两位少年在山林追逐,眼看着前头就要出山,柳思辰连忙开口:“不能让他寻到村子的下落,不然村里人都得死。” 符辰犹豫了一下,又转了方向,只是他回头朝着身后的狼族少年开口:“你要是敢出山,我就告诉义父。” 果然这话能行,柳思辰亲眼看着狼族少年生生止步,一脸气愤的开口:“我就不懂,义父凭什么带你出山不带上我。” 那有着与符辰一样身姿,有着一样小麦色肌肤和腹肌的狼族少年,本是如此的凶猛不讲理,竟然在听到柳河的话后,居然不追了,这是何等的能耐。 柳思辰都要佩服起柳河来,他是怎么教化这些少年的? 没人追了,两人才敢下山,到这个时候,柳思辰和符辰身上全是汗。 柳思辰是吓出来的,符辰是使劲时出的,这山林的凶险给柳思辰上了一课,再要有人问她入不入山的事,她一定会一口回绝,太可怕了。 这么回到柳家村,符辰的脚步放慢,柳思辰也从他背上下来,看着悠闲自在的村里人,再想到那山里头的凶险,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希望那群豺狼不会寻到柳家村的位置,也不要出山。 两人回去的路上遇上村里人,有村里人向柳思辰打招呼,她都没有什么心思,只想赶紧回去跟父亲说说这事儿,或许柳河教的干儿子,能管制住呢。 回到院里,柳河正无聊的织着竹筐,看到两人一身狼狈的回来,脸色变了,放下手中的竹条,问道:“山里头出事儿了?” 柳思辰点头。 东屋里看书的弟弟柳士原听到声响也跟着出来了。 符辰此时说起那位狼族少年,柳思辰才知道这位少年叫九域,今年十九,比符辰竟大了两岁。 可看起来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叛逆少年。 柳河听到是九域带着狼族出了山,很是惊讶,说道:“九域这孩子性子急,易冲动,脾气还不好,原本我就不想带他出山。” “只是咱们寻了大半年才寻到了出山小道,九域是怎么寻出来的,还带着这么多狼族,竟然如此顺当,看来这几个月里,九域这孩子又变厉害了。” 好在这孩子还能威慑住,但愿不会下山。 柳河交代符辰时常上山打探一番,一但狼族下山,便擒贼先擒王,把九域给抓了,不然受伤的是山下的百姓。 符辰这才回来,便在厨房里拿了肉包子,上山去了。 柳思辰是走不动了,看着符辰上山,便提着心,可他若不去,真要是半夜三更的狼族下了山,柳家村的村民哪还有活路。 符辰走了,柳思辰在屋里泡了一个澡,换了干爽的衣裳,再从屋里出来时,柳河已经等在廊下。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柳思辰在父亲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方问起山里头的事。 柳河说的不多,但其中一句话却令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那就是山中有各种族类,他们特别有组织。 所以这些少年从小养在野兽群中,是能控制这些野兽的,像狼族明明饥饿难耐,却还能忍住不吃山中的猎物,这就是九域的能耐。 这些恶狼多是狼族先锋军,每占领一处,会先出动这些狼,只有上了战场,这些狼才能饱食一顿,若不然直到饿死,也不会碰周围的猎物。 但人类除外,也就是说,这些狼一但看到人类,会控制不住本能。 所以柳思辰当时被这些狼围困在内,并不是九域的战令,而是豺狼的本性。 好在她没事儿,柳河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却是再也不让柳思辰入山了,想要兔毛,便让符辰帮着去弄。 然而即使柳河不说,柳思辰也做了决定,她不会再上山了,先前准备做兔毛斗篷的想法也没了。 得到女儿的保证,柳河才松了口气。 第62章 偷偷发财 即使是四肢健全的柳河,如今也是不敢入山的,以前入山打猎,那是不曾与这些族群接触,并不知那深山里的恐怖之处。 晚饭时分,符辰还没有回来,柳思辰在厨房里忙活着,做了油炸米饼,又做了肉馅水饺。 等天黑时,符辰才下来,没想他也一并带来了三十多只兔子,里头便有五只是小兔崽,还能再养一养。 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符辰说山中猎物不少,过年的时候不必再买肉了,他这几日乘着上山察看,就顺手打几只猎物回来,也曾发现野猪的踪迹。 柳思辰点头,早知道那一头猪都不必买的,不过看着家里人都特别的爱吃肉,那就多吃点儿吧。 接下来几日,符辰都上山,村里人也都在为过年而准备着。 柳家村迎来入冬以来第一场雪,经过几日霜打的早晨后,再也经不住寒气,一夜间,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厚厚的白雪。 大清早起来,便有村里人去扫雪。 柳大富院里,清醒起来第一件事并没有交代两儿子扫雪,而是催着两儿子赶紧出门。 原来在几日前,柳大富千方百计的不知从何处弄到一本药草书。 柳大富识字却并不多,两儿子不曾开蒙,但这药草书上字少,却画了每一种药草的形态。 这不,才拿到手就催着两儿子入山了,昨个儿去城里卖了,还真是找对了药草,卖了几两银子的现钱,没把柳大富一家高兴坏了。 这山里头的都是宝贝,尤其再深入一点儿,基本遍地药草,难怪那王良天天入山挖草药的。 两兄弟干两三天活就能卖几两银子的现钱,柳大富一家这是要富足起来了。 而且这样的好事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柳大富瞒得紧,两儿子上山,还得四下留意,莫让人发现了,尤其是柳家的族里人。 今年收成并不是很好,柳家族人中有不少过得艰难的,过年时节也未必能吃上肉呢。 他做为族长又是里长,更不能让这些人给缠上了。 催走了两儿子,柳大富夫妻便在院里头忙活,一边清扫白雪,一边说道:“后个儿咱们也赶头生猪回来,咱们村不是有个屠夫么。” “叫他来帮个忙,到时候请他吃顿饭就好。” 吴氏开口,她可是惦记着这猪肉,尤其是杀猪时的气氛,想到柳河和柳山两家那次杀猪的场景,吴氏就有些按捺不住。 柳大富倒也没有反对,一头生猪二两银子以下,一家人如今有了现钱,过一个丰足的好年不成问题。 夫妻两人商量着,屋里的儿媳妇听了,就流口水,到时候杀了猪,她要连吃三天,最好还偷偷的藏一块肉给娘家送去,想必娘家日子艰难,难得买下肉呢。 想到这儿,柳大富家的大儿媳妇王氏心思一动,或许乘着过年这几日,将婆家的药书偷偷送去给娘家大哥看几日。 到时候记住了药材再还回书来,正好正月里族中有事务,想必丈夫也不会上山,或许这事儿不会被发现呢。 王氏这么想着,心头越发高兴了。 年二十六的时候,柳大富院里买了生猪,杀猪的尖叫声传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听到了。 村里人都去里长家门口看热闹,只可惜他们没有这能耐。 有村里人问这生猪卖不卖的,原本没打算买肉吃的村里人,看着这杀猪的场景又嘴馋起来,想买二两肉留到年三十再吃。 柳大富的媳妇吴氏听到村里这话,颇有些看不起,尤其是这问话的还是外姓人,语气冷淡的说道:“要买肉吃就去城里买,我家里人多,一头猪吃的完。” 这话说的,村里人听了很不舒服。 这番话也就传到了柳思辰的耳中。 先前给柳思辰家里做过轮椅的钱木匠,他媳妇苗氏提着针线活过来找她聊天,就说起这事儿来。 整个村里只有三家这么大的手笔,以前是柳思辰家中,引起众人猜疑,后来是柳山一家,如今却是里长一家。 果然这仇富心理是会转移的,如今的柳思辰吃着白米饭,都是再正常不过,没有人打听她了。 苗氏叹道:“我家那口子,一年到头做了那么多的家什,就没有赚下几个钱,如今也买不了生猪杀年猪,我家又忙,一年到头也没办法喂猪。” “今个儿我家那口子去隔壁村定了半头猪,等对方明个儿杀了猪,就弄回来,这跟在自个家中杀猪的气氛是不同的。” 柳思辰怀疑苗氏在变相炫富,过年买下半头猪,可见他们今年生意不错呢,柳思辰看了苗氏一眼,笑问道:“不知今年这轮椅好不好卖?” 这一句击中要害,苗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的确,就年前这几个月,轮椅卖了上千把,价格还不便宜,这还得多谢大丫头。” “要不是你主意好,这生意我们做不成的。” 果然是这轮椅的款式卖出了大钱,柳思辰先前就不在乎这个,现在自然也不会在乎,摆了摆手说道:“这是钱叔的手艺好,该当的。” 苗氏就喜欢听这话,显得很高兴,回头朝她家悬梁上看去一眼,见上头挂满了腊肉,叹道:“在你们家面前,我们那也只是打打牙祭。” 柳思辰莫名多了这么一个一起做针线活的苗氏后,她就是脚不出户,也能得知全村的情况。 苗氏得闲就来她家坐坐,倒也聪明,不会问构思辰做的是什么衣裳,怎么做的,而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说说村里的事。 所以即使柳思辰在做兔毛斗篷时,对方也只是惊讶的看了一眼,便没有细问了。 柳大富家里有钱了,族里人便来问情况了,拐弯抹角的问门路,柳大富只说家里两儿子勤快,干活一年,也就让家里热闹热闹。 族里人自是不信的,只是眼下也到了年关,天又下着雪,即使有门路,族里人也没法出门。 于是在柳大富夫妻的劝说下,族里人没有缠上来了。 柳大富却留了心眼,心想着家里花销多,这会儿杀了猪又买了白米回来,这银钱真不够用的。 第63章 遇事就找柳河 干脆乘着年前,再让两儿子进山挖些药材,这样一来,正月里就不必再出门,免得被族里人掂记。 于是大清早的,柳大富的两个儿子又出了门。 只是今天两兄弟上了山,却发觉这山中有些奇怪,平素还能偶然间看到野兔野鸡之类的,今个儿却是静无声息。 不仅如此,那厚厚的白雪地里,出现一排深深的足迹,兄长柳田还在继续朝前头走,弟弟柳清却是停下了脚步。 “哥,要不,我们今天不挖草药了,回去吧,王良都说深山里头危险,平素不来这儿挖的,咱们这样接连几次都入山,我担心会出事儿。” 柳清止步不前。 柳田却是回头看向弟弟,手里拿着小锄铲,将背筐放下,说道:“咱们这钱来得容易,自然也冒些风险,但你想想,先前那片金不换的药田都没有什么危险,咱们去那儿还危险呢?” “而且就挖这两日了,正月里,咱们能穿新衣吃肉喝酒,还能吃上白米饭,就算这山中有危险,也——”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灌木丛里忽然跳出一黑影,转眼就叨住了柳田的脖子。 等那东西落了地,柳清才看清楚,竟然是多年不曾见到的豺狼。 而此时的柳田卡在那饿得双目冒凶光的豺狼嘴中,早已经断气。 柳清吓得甩了手上的东西,拔腿就跑。 那匹豺狼显然得了食物,并没有去追,却是大口的吞食。 柳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山的,跌跌撞撞的,额头都在石头上砸出了血,等下山入村时,面上血肉模糊,双腿打着颤,眼神惊恐,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是此时村里头,因为雪下得大,又临近年关,也不必去地里做事,柳家村的村民都在自个家中烤火,竟无人看到柳清。 柳清懵懵撞撞的跑回自家院,在看到父亲柳大富时,他双手死命的抓住父亲的手,双腿不听使唤的跌到了地上。 柳大富惊恐的看着儿子,正要问什么事儿,柳清才才哆着嘴说道:“有……有豺狼下山。” 这话一说完,又想到兄长临死前的样子,柳清还是晕了过去。 柳大富怎么叫也不醒儿子,妻子吴氏吓得不轻,赶紧去叫王良看病。 大房媳妇王氏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弟弟这模样,立即朝村头看,就怎么也没有看到丈夫,她惊恐的问道:“我夫君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柳大富也反应过来,大儿子怎么没有回来? 王良被请了来,帮着柳清收拾了额头上的伤口,又听柳大富说起柳清晕厥前说的话,便说道:“里长,我瞧着你赶紧去一趟柳河家中,这事儿可不简单。” “真要是豺狼下了山,咱们村哪还有活路。” 柳大富一听,心又提起来,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再遇上豺狼下山袭击人类,许是这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也显得迟顿了。 柳大富急忙穿鞋出门,连斗笠都忘带了,淋了一身的雪,到了柳河院门外,他已经全身覆了一层薄雪。 院门打开,是柳士原开的门,问族长什么事儿,柳大富却是急得脸都青了,朝着里头就喊:“柳河,柳河在不在家?” 柳河在屋里接了话,一家人正在堂屋里烤火呢。 家里烧了炭盆,柳思辰都不愿意出门的。 柳大富越过柳士原,快步进入正屋,瞬间暖和了,可他却没有心思,来到柳河面前就激动的开口。 他不知道自家大儿子怎么了,一直入山后就没回来,小儿子回来就带了这么一番话,他晕厥了,没能问出什么来。 柳大富说得语无伦次,一旁的柳思辰听了皱眉,问道:“族长,这天寒地冻的,入山做什么?” 柳大富听着这话,神色一黯,竟沉默了。 柳河有些不高兴了,接着问:“到底是什么事,在大过年的非要上山不可?” 柳大富咬了咬牙,只好如实说了,得到了一本药书,两儿子是上山寻草药的,先前知道那片金不换的山头,所以多是在西山头寻找。 还别说,西山头以前有蛇族守着,的确山上不少好药材,如今蛇族走了,山头能挖不少药草出来,只是大多人不认得。 柳大富这几日有了现钱买猪肉吃,银钱便是这么得来的。 却是将柳河给气得骂人,深林里谁让进的,他以前打猎都不敢入西山,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然而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柳河立即看向符辰,赶紧往山里头去一趟,也帮柳大富寻一寻大儿子。 符辰立即要出门,柳思辰赶紧出来将蓑衣斗笠交给他,叮嘱他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要不是当着柳河和柳大富的面,柳思辰恐怕会说尽力寻找,找不到也没关系,自己的安危要紧,早早回来,外头冷免得染伤寒。 送走符辰,柳大富却还没有打算回去,反而来到柳河身边,一脸恳求的说道:“河,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得到那一本药书的事,也是我千方百计得到的,真的很难,我家里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那模样,只差说不想将他挖药草卖赚了钱的事告诉村里人,还在担心自己赚钱的法子被人知道,而柳河向来憨厚实诚又心善。 所以他才这么求着柳河,要是换个人,比如柳山,看他怎么做,多半是与之分享,一起利用了。 柳思辰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还是一族之长,真是自私自利,现在不该是想着怎么寻回自己的大儿子么,小儿子还躺在病床上呢,他还不着急着回去? 柳河自然也明白了柳大富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好看,看着眼前一脸恳求的人,皱眉道:“你们家怎么赚的钱,我不感兴趣,你快回去吧,要是你小儿子醒了,就问问,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柳大富果见柳河愿意帮着隐瞒,心头一松,这就起身回去,才到门口将院门打开,就见柳家村口传来喧哗声,又见几头黑影冲入村中。 柳大富瞪大了眼睛,哆着嘴喊道:“狼……狼下山了。” 随着这一句话,原本准备回屋的柳河一家三口猛然回过头来。 第64章 胆小怕事的柳大富 柳思辰就想起那次被恶狼围在内的场景,心头还恐惧着,这会儿听到这话就立即冲出院门看向村头。 果然村头乱了,有好几家农户都传来尖叫声,村道上有狼出没,恶狼下山了。 柳河变了脸色,立即叫儿子推他入屋,他要取弓箭。 原本要走的柳大富哪还敢出门,等柳河提着弓箭从屋里出来时,他就躲在了柳河身后,心头忧着家里人,可腿不听使唤,他不敢出院子。 柳河回头看了柳大富一眼,含怒道:“你身为一族之长,又是这一带的里长,你还不快快去知会村里人,赶紧叫年轻人出来护村。” 柳大富苍白着脸,看着柳河就是不敢出门的,抿着嘴,老脸上全是拒绝,待在柳河身后就是不走。 柳思辰看不下去了,她虽然怕,但她必须告诉村里人,不然都得死。 于是柳思辰两姐弟挨家挨户的喊人,可村里人一听到狼来了,哪敢出来应战。 家里儿子多的,老小得护着,于是各家护着各家,没有儿子的,只能自认倒霉。 倒是最后在外姓人中叫来了十位年轻小伙,可他们不会功夫,徒有一身力气,手里拿的拿扁担,拿的拿锄头。 跟在柳思辰姐弟身后,开始帮助村里人。 符辰入山未归,柳思辰心头后悔,早知道不让符辰入山寻人。 下山的豺狼似乎不多,目前从村道上一路走过去,只遇上了两只,可因为大家不齐心,这两只狼已经咬了几人,还一路逃窜,闯到村里头来了。 十人将这两匹狼围困在中间,正想着怎么对付时,村头又起了骚动,又从山上下来了三头狼,都是瘦成皮包骨的。 眼看着这三头狼就要赶来,柳思辰有些着急,叫大家伙的一起上,乱棍打死。 可面对发着绿光又凶狠的豺狼,村里的年轻小伙惧了,无人敢往前冲。 倒是这个时候,柳河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上来就是两箭齐发,豺狼倒地。 柳河这两箭,振奋了村里人,似乎豺狼也并不可怕,于是推着柳河的轮椅往前去,但柳河将让姐弟二人强行催了回去。 他们既不会功夫,又跑得慢,等会儿必定成为豺狼口中的口粮。 姐弟两人跑回自个家中时,竟看到柳大富还在,不仅如此,隔壁墙头还爬着一个柳玉燕,紧张的柳山夫妻也上了墙头。 原来他们都怕了,都想着柳河厉害,能护着他们。 到这个时候就都掂记起来了,真是可笑。 柳思辰面色冷淡的开口:“不要看了,我爹去救村里人了,家里只有我们姐弟二人。” 柳山一听,也不顾往日恩怨,忙问道:“那个野人呢?” 柳思辰一听到野人两字,脸色便不好看,瞪了他们一眼,没有接话。 柳大富却在此时接了话,说道:“符辰入了山,一时间恐怕回不来。” 柳山立即从墙头跳下,转眼将院门关紧,躲屋里去了。 柳大富见状,也上前要关柳思辰家的院门,看着这么怕死的柳大富,连着家里人都不管不顾的待在这儿,连村道上都不敢走了,真是令人失望的。 这样的人当一族之长,一村之长,简直是毫无用处。 想什么柳思辰就想说什么,尤其眼下情势紧急,他在自家里院里待着,这么些日子,柳大富都不曾帮过他们姐弟。 先前大闹三房时还带着族人欺负她,专做和事佬。 于是柳思辰开了口:“有你这样的丈夫、你这样的父亲、你这样的族长里长,真是无用。” 这话声音不大,刚好柳大富能听到,他老脸一沉,看柳思辰时咬了咬牙,怒道:“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这院里,我不过是……” 说到这儿,他又止了话。 柳思辰冷哼一声,“怎么,自己怕死不敢离开我家院子,想靠着我父亲的勇猛,还有你一向讨厌的巴不得他离开柳家村的符辰,你见他们厉害,待在这儿安全。” 还真就点到了柳大富的痛处,他老脸没地儿放,被小辈给嘲讽了,偏生还在人家屋檐下。 “但凡有点儿骨气,也不至于这么能忍,那一年里头,你但凡有一份善心,今日也不会这么遭人嫌弃。” 柳思辰可不怕他将他们一家赶出村,她现在在柳家村很稳当,就算集合了族里人,外姓人也不会同意的。 柳大富终是受不住这番话,立即起身就走。 柳思辰也没有留,身边的弟弟柳士原,一向心善,这一刻也是看着他气愤离去的背影没有开口。 然而柳大富这么气冲冲的打开大房院门,没想迎头便是一头豺狼朝他扑来,吓得柳大富连滚带爬。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刚才柳河和村里人去了村头,怎么才一会儿,这些狼就在村里头乱窜起来? 柳思辰连忙将弟弟护于身后,顺势抓住墙角下的锄头,腿也是吓得发软,但害怕也没有用,眼下符辰不在,她爹也不在。 就柳大富那怂货,不但没有用,还将豺狼往两姐弟两人这边引。 柳大富吓得屁滚尿流的,看着柳思辰就恳求她救自己。 柳思辰眼看着这匹狼也一步步进了院子,看来今天这一劫逃不过了。 这头豺狼饿得瘦成皮包骨,眼神发着绿光,看人时,还半张着嘴,露出舌头,如同看到美食时的兴奋。 似乎对地上的柳大富失了兴致,就要往柳思辰这边冲来。 此时隔壁院里,也传来响动,柳山惊呼出声,便听到豺狼啃食的声音,柳思辰这一分神,眼前的豺狼就跃过柳大富扑过来了。 柳思辰连忙将手中的锄头甩出去,豺狼轻松避开,眼神阴冷的盯住她。 柳思辰护着弟弟一步步退到堂房里,随后想也没想的将堂房的门关上。 柳大富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堂房的门关上了,再看前头的豺狼,却是忽然回过头来,吓得柳大富哇哇大叫,起身就要往外跑去。 才跑两步,却被自己慌乱的脚步绊住倒在地上,豺狼纵身一跃,伸嘴就要将柳大富叼住,那舌头上的哈喇子都落了下来,柳大富闻到一股血腥味。 第65章 都娶不到媳妇 “吾命休矣。” 柳大富大喊一声,闭上眼睛,然而预感的疼痛没有出现,却见一股鲜血扑面而来,随即浇了他一脸。 接着豺狼的尸体也落到了他旁边,还砸到了他半边左手,柳大富睁着眼睛看着,直到一个身影纵身一跃入了屋。 正堂房的门开了,柳思辰以为是豺狼闯进来了,就要护着弟弟闪躲,没想站在门口的却是符辰。 符辰带着血腥的站在那儿,逆着光,温柔的看着柳思辰。 柳思辰认出他,眼眶一热,朝符辰冲来。 符辰将姐弟两抱了个满怀,都吓坏了吧,他回来晚了。 院外村道上,有豺狼追奔而来,却在门口闻到了柳大富的血腥味而停留。 有了符辰在身边,心头安稳了的柳思辰抬头时,不经意间就看到院门处站着的两头豺狼,其中一头还在嗅着柳大富。 柳大富当真是逃过一劫又遇一劫,躺在那儿半点不敢动,而眼前的豺狼但凡下一咬,他就没了。 符辰此时也看到了,眼看着难以阻止,符辰忽然仰头一啸,那威武又震撼的虎啸声响起。 原本门口正准备捕食的两头豺狼吓得前腿落地半跪,一脸惊恐的盯着正屋的方向,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攻击与血性残忍。 柳大富才脱狼口,又听虎啸,吓得全身一颤,连忙直起脖子往前头看,见并没有老虎出没,他的眼神便停到了符辰的身上,面色惊恐又意外。 虽说豺狼怕虎啸,但他们是九域养的战狼,饿狠了也不愿意离去,那发着绿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柳大富。 等符辰攻击过去时,柳大富的目光还成呆立状,随后看到符辰一拳爆浆的场面,当即吓晕。 隔壁院里也有豺狼的声音,周围几院也传来呼救声。 这会儿带着村里年轻小伙帮忙的柳河被人推了回来,后面跟着的人却少了三个,余下的几人,除了杀红了眼,便是一身是血,但这些血并不是他们的。 柳河回来本是担忧家中的一双儿女无法自保,这会儿见到符辰在,而一双儿女却完整的待在正堂,他松了口气。 “符辰,赶紧入山寻找九域,再这么下去,山上的豺狼就都下山了。” 符辰忧心的看向屋里的姐弟两人,刚才他要是晚回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村头的豺狼又出现了,若没有九域制止,这将是一场大劫难。 符辰回头深深地看了柳思辰一眼,随即狂奔而去。 柳河很想护着村里人,可他也担心一双儿女。 想起一年前自己这么将两孩子抛下的场景,柳河做下决定,看向身后的年轻人说道:“都躲一躲,很快符辰就会来救咱们。” 村里人有些没听懂,不知道九域是什么人,但刚才一来就看到一拳打死豺狼的符辰时,几位年青人脸色便变了,纷纷点头。 他们也怕了,符辰才是真本事。 大房院门一关,晕死过去的柳大富被扶到了躺椅中。 隔壁院里似乎也没了声晌,不知是被豺狼咬死了还是逃过一劫。 然而柳河眼下只想护着一双儿女,他轮椅下的箭只有三支了,他哪儿也不去。 果然没多会儿,村头的豺狼又有新下山的,接着一家一家的扫荡,尤其闻到了血腥味后,竟然更兴奋了。 这些豺狼在村里头行走,如入无人之地,见到了上来就是一口咬死,也不急着吃,反而一直在屠杀。 这与柳思辰知道的野兽兽性不同,果然被训练的野兽越发可怕。 山林里,突然又传来虎啸声,便是村里头也在回荡。 原本晕死的柳大富才转醒,又听到这一声虎啸吓得面色青白,要不是看到院里坐在轮椅上的柳河在,他大概又要吓晕过去。 柳河在院里,犹如定海神针一般,柳大富生出希望,眼神却在院里寻找,不知道那个野人在不在,野人比豺狼还要可怕。 柳河望着远处,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柳思辰和弟弟来到他的身边,柳思辰似乎也想明白了,问道:“爹,那山中是不是一直有这样的事发生,各兽族之间也有争斗?” 柳河点头,一脸慈祥的看向女儿,说道:“所以我并不想你跟着符辰入山,就待在村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柳思辰点头,经此一事,她哪敢再入山,就算有符辰保护着,也不敢去他的洞穴。 “他们回来了。” 随着又一次的虎啸声,果见村口出现了两位少年郎的身影,只见两人狂奔而来,那速度不相上下。 转眼两人从高高的围墙上跳进来,一入内,那俊冷的少年九域一眼看到了柳河,显得很欣喜,连忙朝柳河走来。 柳思辰看着眼前这个见到亲人般露出笑容的九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人兽无害。 “义父。” 这一声义父喊出了这些日子的思念,他一直对柳河只带符辰出山的事耿耿于怀,如今自己抢占地位,误打误撞的寻过来了,想不到义父就在眼前。 柳河可没有九域的开心,这孩子的脾气怎么样,他太了解,只好温着声劝道:“域,快阻止这些狼攻击村子。” 九域反应过来,出门前还朝柳思辰看来一眼,一双丹凤眸里带着挑衅,又像是在说着,瞧瞧,咱们不还是见面了。 柳思辰心头紧张,好在吃味的符辰来到了她身边,还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上,不准她看九域。 柳思辰被符辰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由着他。 九域出门去了,随后随着他的狼嚎,村里正在行恶的豺狼纷纷停下,他们是狼族的先锋军,如今没听命令跑山下来,本就犯了错。 这会儿听到族领的呼唤,哪还敢再动嘴,纷纷退出来,转眼都出了村口,但他们没有入山,而是待在村外,等着首领的指示。 村里头没了豺狼,那些受伤的受惊的村人,终于有人去扶了,王良受了小伤,背着药箱奔波在村民之间。 九域并没有离去,反而折身回来,倒把柳河吓了一跳,这九域不像符辰这般听话,性子急躁,还爱钻死理。 果然,九域折身回来不为别的,却是来问柳河为何只带符辰出山,却不带上他,还有他也要娶柳思辰为妻,因为他也没有媳妇。 第66章 柳山被咬残 这不,眼神都盯在柳思辰身上了。 柳河甚感头痛,正要劝上几句,就见符辰飞身而起,上前就给了九域一拳,打得九域吐出一口血沫子,随后也跟着还了手。 两人在院里缠斗起来,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都没有讨到好,柳河看不下去了,怒不可遏的喝道:“全部住手,谁不听话,都不要叫我义父了。” 两位少年郎连忙停下,纷纷看向柳河。 九域显得有些委屈。 柳河让符辰推着他出门去,回头交代柳思辰姐弟好生待在家中,哪儿也不要去。 三人出了院子,直接往村头去了。 整个过程,柳大富都看在眼中,面色白中泛青,等柳河三人一走,他也不敢看柳思辰姐弟,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柳思辰只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留他。 没多会儿,柳河和符辰回来了,背后没有九域,村里头在休整,柳河却是一路看了情况,说道:“这一次只有柳家村受灾,可能是那日你们下山时留了气味,也有可能因为柳大富的儿子上山挖药草引来的。” 柳思辰听后心头内疚,看向柳河和符辰,赶紧从屋里拿出干净的布料给两人包扎。 一场劫难终于过去,夜里,柳河叫儿子去找王良,问了村里的情况,毕竟出现这事儿的时候,连着里长柳大富都躲在他们家中,反而村中不少人,以及王良都不顾自己的伤痛还去救治村里人。 王良背着药箱过来,也顺势给符辰和柳河包扎了,到这会儿来了柳河院里,王良才算停歇片刻。 柳思辰已经在厨房炖了肉,又煮了稀粥,便给王良端上一大碗肉过来。 王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的确不太好,下了雪不能入山采药,家里囤的药要用完了,可看病的庄户,有不少还赊着账的。 在柳思辰的劝说下,王良这才端起碗,一边吃肉一边喝粥,怕是他有始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白米的香味,以前只在城里闻到过。 眼下村里头,失踪的有十六人,受重伤得抬城里医治的有三十六人,其他多多少少受了些轻伤。 只可惜眼下村里头,无人敢抬人入城,又是入夜,又担心半路遇上豺狼。 所以今个儿晚上,王良不打算入睡了,就守在祖祠那儿,受重伤的都放在一起,由村里的年轻人轮流守护。 柳河听完后,叹了口气,多亏得王良心善,救下了这些人。 至于那些失踪的,也不必多说了,多半是落豺狼的腹中了,就算拖山里头,也多半是没有活路的。 这会儿柳河和王良聊着祖祠的事就说起了村里这一次遇灾毫无组织,王良难得的一脸气愤的说道:“先前大丫头集齐的十位村里人,都是外姓村人。” “柳家族人一个都没有来,平素分田地,占好处,柳家族人可一样不少的,便是里长柳大富都不曾出现。” 虽然当着的也是柳家人面前,但王良知道,柳河一家与柳家族人是不同的。 这还用说,柳大富吓得待他们院里,一点伤也没有,生怕自己没了,哪还管得了村里人的死活。 王良吃完一碗肉,又喝了两大碗粥,吃饱了,很是感激的看了柳思辰一眼,柳思辰却在这个时候开口:“王叔,为何柳家村没有村长,为何主事的一直是柳家人?” “我倒是觉得,这一次事情以后,就该推荐一位村长出来,就王叔了,我相信全村的外姓人都会答应的,王叔救死扶伤,村里人都感激。” 王良连忙摆手,“大丫,你千万别这么说,救人是我该做的,村里头比我有能耐的多了,何况历来都是柳家族人主事。” “当年柳家村,原本全是柳姓人居住的,我们这些外来人,也多是逃荒而来,我们知道的,我们外地人一来占了村里的资源,能有落脚地糊口就很知足了。” 恐怕所有的外姓人多少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思辰可不是这时代的人,反驳道:“这都多少代人了,还提外姓人做什么,既然能住在这儿,那就有住在这儿的权利,岂能一直受柳家族人的欺压?” 王良惊讶的看向柳思辰。 柳河这会儿也开了口:“我看柳大富是真不成事,倒不如将咱们柳家村交给你,患难见真情,族里人再这么下去,只会越来越自私。” 王良叹了口气,倒是受了柳思辰的鼓舞,决定去祖祠那儿问问村里人的想法,要是真的推荐村长,那也不一定就是他,但可以寻位比柳大富负责任的人出来。 尤其这一次不要拘于只有柳家族人才有这权利,外姓人也一样可以参与。 王良吃饱了,外头又还有那么多的伤患,他这就要走了。 起身时,王良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们知道隔壁出事儿了么?” 柳思辰和柳河都疑惑的看向他。 王良愣了愣,忙说道:“柳山的右腿废了,被生撕下来的,这会儿也抬去祖祠那边了。” 这一刻柳河终于对这个弟弟动容,他滚动着轮椅往前去,而后看向符辰,说道:“符,推我去祖祠。” 柳思辰姐弟留在家中,他们一走,就赶紧关紧了院门。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隔壁院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来到后院,犹豫了一下,随后搬来板凳爬上柴禾堆,朝隔壁院里望。 隔壁院的后院里,前些日子还养的母鸡自是一只不留的,此时也没有晾晒衣裳在外头,一片死寂的也没有看到人出没。 天又黑了,柳思辰也没看到什么,只好又从柴禾堆上下来。 这一夜,大雪纷风,柳家村却是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儿声响。 祖祠那边的情况很严重,一直在帮着跑动的也是外姓人,柳家族里人除了几位重伤的亲眷,就没有看到旁人了。 听人说柳大富一回去就没有再出来,他们家有个地窖,豺狼过来的时候,一家人躲地窖里了,所以并没有受伤。 好好的大年三十,村里头却为这些重伤的村人奔波忙碌着,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儿。 村里人看病无钱,挨家挨户的捐钱,柳思辰一口气就拿出了一百两银子,把王良吓了一跳。 第67章 选个好村长 柳思辰也知道自己露了财,便说道:“这是我家里的全部银钱了,你们拿去吧,我们省着点儿花就好。” 这话将村里人打动,那些病了的亲眷都纷纷向柳思辰拜了下去,她连忙侧过身去,不敢受礼,还催着他们赶紧送钱去医馆要紧。 于是就这么折腾,出了正月十五,村里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机,送医馆看病的村里人抬回来了,在家静养。 隔壁三房柳山也抬了回来,柳思辰在苗氏过来做针线活的时候,得知三房院里,自始至终,那位秀才女婿都没有回来。 听说柳玉娇自打闹了那一场后染上伤寒,养在家中,还没有好,这一次是她妹妹柳玉燕去城里县学找秀才公的。 结果人没有找到,还说那秀才公成了某位富绅的座上宾,柳家三房根本不知下落。 柳山看病的钱也是公家捐的那一点儿,没钱看了,就这么抬了回来,家里听说一文不落,眼下还想在王良那儿赊药吃。 柳思辰听了一耳,只觉得这事中有蹊跷,以前也见过金秀才,就算有了上一次的事,多少还是读书人,有点良心,至少先前还替他们姐弟说过话。 也不至于自己的岳丈完全不管事儿的。 苗氏早已经做好衣裳,也不愿意离去,坐在板凳上,看着柳思辰接着说道:“这秀才公原来这么薄情呢,虽说柳家三房做错了事,但他身为女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瞧着别家的女婿,哪个不是出钱又出力,这金秀才竟然不知道这事儿,也不管不问,过年都不回村了。” 苗氏唏嘘。 瞧着说这事儿也没有什么趣味,苗氏又说起一桩事儿来,“听说县衙里的人知道了这事,是里长派人报的官,上头要派人清理山中野兽,会来几个厉害的。” “等他们清理了山里头,咱们也能安心过日子了呢,只是我家老头子说,那日跟里长坐的同一辆牛车上,说是衙里还立了案,像是还要查一查这一次是谁将豺狼引来村的。” “可是豺狼是野兽,谁有这能耐呢。” 苗氏觉得可笑。 柳思辰却听出意味来,柳大富在他们院里躲着的时候,他们说的话并没有避开柳大富,他是听到了的,所以会不会借机对符辰下手? “大丫,大丫。” 苗氏见柳思辰分神,连连叫了两声,她这就提着针线蓝走了,柳思辰缓过神来,起身相送。 柳大富的院里,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大儿子一直没回来,小儿子又说亲眼看到落狼口的,想来是没了。 柳家的族里人还不知道柳大富的大儿子是怎么没的,纷纷来院里劝慰,没想柳大富提起这一次柳家村遇劫是有人故意将狼群引来村里头的。 这消息一出口,族里人众怒了,问柳大富可知道是谁,他也不明着说,只说衙里这两日就派人过来查这案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有族里人怀疑起柳河,便问是不是他家的那位野人,柳大富也不做声,可就让族人误会了,果然是这个野人。 先前柳河还带人救村里人,这个野人也显得勇猛,将狼群赶走,可现在看来,他们都是在做样子。 族里人愤愤难平,都说不管县衙里的人查得怎么样,都要借着族长的能耐,将柳河一家赶出村去,还说他们这一家本就是灾星。 全都忘了当初柳河带着外姓年轻人是怎么在村里救人的,一个个的都信了柳大富煽风点火的话,认为是柳河一家带来的灾祸。 于是在县衙里来人的时候,柳家族人个个显得热络。 柳大富压住心头的悲伤,将年前杀的猪肉拿出来待客。 来的有八位官差,里头一位捕快,一来就在村里头转了一圈,柳思辰开门时看到了。 看着这八位官差,身姿倒是健硕,穿着的官服却有些潦草了,虽说料子是好的,腰间也别有大刀,可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气势。 不及她家符辰随便穿的便服,都要比他们威武。 就在村里转了一圈,捕快什么也没有说,柳大富一家做了好酒好菜招待着,这些官差也并没有多意外。 吃过饭后,他们要上山察看,也给村里人报个消息,若是还有残留的豺狼,他们就捕杀,要是没有了,山头清静了,也就给村里人报声平安了。 村里人看着这些官差上了山,也都不外出了,且等着消息。 人群里,有村里人交头接耳,也不知谁听了一耳,说是来的官差也带来了奖赏银子。 村里头遭此一劫,里长报上去的,上头便有了奖赏下来,但没有提及柳河一家,倒是外姓人王良提了上去,想必王大夫救死扶伤是有赏银呢。 这消息传开了。 苗氏站在田埂上望,见柳思辰也好奇的出门来看,便三两步来到她的身边,说道:“大丫,你听说了么,村里头推荐村长,你猜是谁?” 柳思辰扬起唇角,是她的建议,自然知道呢。 苗氏接着开口:“是王大夫,也是巧了,里长向上头禀报咱们村遭袭的事,提的也是王大夫救了村里人,只是……” 苗氏看了院里坐在轮椅上的柳河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提到你们家,柳大富真不要脸。” 连里长都懒得叫了。 自打承诺他们家随便售卖轮椅开始,苗氏就亲近起他们家来,现在更是将柳思辰当外姓人看,半点不防。 柳思辰皱眉,倒也不是要上头什么奖赏,她更不想符辰太过显眼,但是柳大富在他们家躲过一劫,还是符辰救的他,他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却还将事情掩瞒。 柳思辰看了苗氏一眼,问道:“奖赏王大夫的银钱可是给了?” 问到了点子上,苗氏摆手,“也是听到的消息,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总有人出头的,你家和王大夫做了好事,帮了大家,自是要奖赏呢。” “但这赏钱可不曾见到,王大夫过得家贫,天天挖那点儿草药也不够村里人赊药钱的,他也真是老实人,要我就去问柳大富了。” 柳思辰点头,的确王良是个老实人,不过她或许可以推波助澜一下,村里要是有王良做村长,他们行事就方便多了,至少有个说公道话的。 第68章 赏银被贪墨 山里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山的几位差兵,见离开了柳家村,没人看得见了,几人便立即寻了一处石板坐下。 为首的领头官差郁闷的说道:“捉什么豺狼,多凶猛,如今赶走就好了,咱们也没有必须冒这个风险入山。” 领头话落,一旁的官兵说道:“听柳家那些人的意思是这一次豺狼是人引下来的,柳河家那个大女婿,你们可曾见了,像不像个野人?” 几人刚才巡村时看过,却是经过柳河家院门时,竟是怂了,真要是野人,还不得报复了。 结果八人里,只有两人是真正看了一眼的,纷纷说道:“除了长得高长得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看就普通的猎户而已。” “多半是这村里不太平,私下报复,可是关咱们什么事儿,听差办事,办完咱们就回去。” 这话说的有道理,几人也不想去纠结这事儿,只是抬头往山上看时,几人却是没有勇气入山,看着他们身姿魁梧,都是吃得好,养壮的,并没有什么功夫。 再说他们一月的差俸也没有几个钱,没必要冒生命危险。 于是领头的官差将还没有给出去的赏银拿了出来,几人见有银钱,都看了过来。 几双眼睛盯着这些钱,立即都达成了共识,个个伸出手来,上前抓一把,也自觉的平分了十两赏钱。 “这事儿,你们可得把嘴管严实了,等会儿下山,千万虽提赏银的事。” 几人点头。 就这么在山头坐到傍晚才下的山。 柳家村的人见他们在山头察看了这么久,还能平安回来,也就放心了,又在官差报了平安后,村里人终于放了心。 柳大富家里又做了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他们。 瞧着这是吃完就要走了呢。 柳大富有些焦急起来,席间提起柳可家大女婿是野人一事,身边几位族老也相继附和。 这官差头目掀眸朝柳大富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柳大富一眼,突然开口:“听说你大儿子被豺狼吃了?” 不仅吃了,还尸骨无存,真是点到了柳大富的痛处。 柳大富点头,一脸伤心难过的样子。 然而这些官差却并不动容,那领头接着说道:“他之所以被豺狼叼走是因为当时入深林挖药的原因,所以这些豺狼,我看就是你家不该入山挖药。” “这是将豺狼引村里来了,大冬天的,正好豺狼寻不到食物,就来村里头觅食,你们怎么就没有反思一下,身为一里之长,管理着这几村的村民,你是要负责任的。” “好在伤的只有柳家村,要是周围几村也遭了劫,你这里长之位也到头了。” 这话说得严肃,柳家族老几人听了,都慌了神,合着还会丢了里长一职? 柳大富却是气得不轻,自己好酒好菜的招待,结果还怪在他们头上,是他刚才说的不太清楚么?还是真不给他里长面子。 这些官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让柳大富的妻子吴氏再炖一盆肉送上来,吃完了不够份量,眼神就盯上了院里挂着的肉。 吴氏心疼得不行,自己家杀的年猪肉,那可是她家大儿子用命换来的。 可吴氏又不得不去弄,只好入了厨房。 大房媳妇王氏坐在厨房里哭,家里孩子都没吃几口肉,却一天将肉全炖了给别人吃,又无人给她丈夫讨公道。 吴氏闻到儿媳妇的哭声,心情越发不好,骂了一句丧门星的,将儿媳妇赶了出来,自个儿在灶台前忙活。 就这么干坐在八仙桌前也不是办法,于是柳大富让族里人去一趟祖祠,把王良和先前村里帮过忙的年青小伙叫了来。 怎么说也得过来要奖赏,正好最近村里头的外姓人在闹腾,要推荐一位村长正是王良。 柳大富想借着这一次奖赏的事,自己得个好,知道王良这人老实巴接的,指不定感恩,就主动退出了呢。 柳家族人家家户户去叫了,原本只有几家人,可得到消息后,却来了一群村里人。 里头还有柳思辰跟苗氏,两人是一起来的。 王良和几位年青小伙入院,柳思辰和苗氏也挤了进去。 柳大富见人来了,面上一喜,就要向几位差爷说情况,那官差头目却是看出名堂,面色一沉,斜着眼看柳大富,问道:“做什么呢?” 柳大富疑惑的朝他看去一眼,小声提点到:“是想着锅里的肉还没有炖好,要不先将这奖赏一事给公布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几位官差就来了火,领头官差面色冷淡的看向走进来的几人,朝桌上拍了一掌。 “柳大富,你怎么知道奖赏的?” 声音压得极低,明明带着怒火,偏生柳大富误会了,正是表露自己能耐的时候,于是说道:“我去时听捕头大人说的。” 领头官差冷哼一声,却将柳大富弄懵了,难不成自己又说错了。 跟着王良几人之后进来的柳思辰,其实已经听到了柳大富与官差的对话,毕竟这院子不大,从院里走到堂屋里,只有几步的路。 柳思辰听了一耳,如自己猜测的,这些官差果然贪财。 今天一个下午坐在山头不动,装模做样,早被她家符辰看了个清楚,还看到他们在一起分钱,当时她就知道这奖赏会没了。 柳大富本还想跟官差多说几句,没想眼角余光看到进来的柳思辰,惊了一跳,连忙朝她看来,随即含怒道:“大家的事,你个小姑娘家过来作甚,还不快回去。” 说完这话,立即朝两边的柳家族老们使了眼色,族里人就要上前将柳思辰强行推出门去。 一旁的苗氏见不惯,开了口:“我们是柳家村的人,怎么,就不能进来了,怕我们分奖赏不成?” 苗氏一语点破,柳大富郁闷,那些官差更郁闷,休想让他们把到手的银子退出来。 柳大富见几位官差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朝苗氏挥手,“去去去,妇人懂什么,赶紧出去。” 想他一位里长,还管制不了他们不成? 然而苗氏是不走的。 几位官差坐在那儿沉默不语,气氛显得严肃。 第69章 再吃上一顿肉 柳大富眼看着院外头来的村里人越来越多,这么将两人拖下去,也会惹众怒,只好瞪了两人一眼,这才讨好的看向官差,问起这奖赏的事。 他身为里长,也是他报备的,当时捕头大人说了奖赏一事,这几人在村里头行好事,帮了不少人。 几位官差听着这话,一动不动,便是底下的王良也发现了不对劲。 柳大富很尴尬,在村里头,他也得有些面子,怎么说也请了这些官差吃饭,倒是接个话。 领头官差不是不接话,而是不可能有奖赏,要不是在人前,不然领头官差都要拔刀相向了。 柳思辰却在这个时候打破了沉寂,说道:“柳家村这一次遭了劫难,官府也是挺重视的,想来这一次奖赏一定最有意义。” “经过上一次的劫难后,我们柳家村的人一至认为,有一位有责任心的村长是多少的重要,莫非这一次奖赏,就是定下咱们村舍己为人救死扶伤的王大夫为村长?” 柳思辰一脸期盼的看向这些官差。 一旁的苗氏听了,连忙拍手叫好,外头的村里人也有大半起了哄。 但柳大富与族里几人却是气得不轻,瞪向柳思辰,她知不知道自己也姓柳,竟帮着外姓人了。 这领头官差立即领会了柳思辰的意思,他朝柳大富几人看去一眼,随后看向外头,心头一松,含笑道:“说的没错,这一次奖赏,上头建议柳家村选一名村长。” “像王大夫这样的好人就该做柳家村的村长,他救死扶伤给村里人看诊,想必做村长各位也没有意见吧,这可是上头的意思。” 要是凭着几句话就将这十两银子落下,还能让这些村民不会入县衙告状,那又有什么难的。 柳思辰一脸的欢喜,还带着村里人向几位官差弯腰行礼,说王良做为柳家村的村长是县衙的安排,谁也不能反对。 外姓村人都高兴了,总算这些日子以来有一件舒心的事。 可被柳思辰带了高帽的村长头衔,柳大富与族里人竟不好反驳,到这个时候,柳大富也捉摸出意思来。 所以奖赏是落这几人口袋了吧,大丫头聪明,她比自己还先知道,便借势一用,几两银子买来村长之位。 只是他身为里长,又是柳家族长,岂是三言两语能取代的。 于是柳大富朝这些官差开口:“咱们柳家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主的,再说我这里长一职,也是上头的安排,我瞧着柳家村也不大,不必再挑选村长了。” 领头官差不等柳思辰反驳便先一步开了口,“唉,村长行村里之事,里长行一里之事,你自然与村长不同。” “你管着这几村的村长,但村里事务还得落到实处的,我看这位王大夫就是挺好的人选,你们说是不是?” 领头官差朝外头喊上一句,外头村民纷纷应答。 柳大富有一种哑巴吃黄莲的憋屈感,不敢与这些官差闹僵,只好气闷的看了一脸笑容的柳思辰一眼,今天倒不曾想被柳大丫摆了一道。 想他这岁数,竟没能斗过这小丫头。 王良成为村长,打破了柳家村世代以柳氏族人为重的潜规则,也是外姓人扬眉吐气的一天。 此时吴氏从厨房里端出一盆炖好的猪肉。 柳思辰心思一动,便说道:“果然还是里长好,竟然炖了这么多的肉请咱们村立功的大家伙吃。” “这才是里长对大家的认可和表扬,多亏得他们冒着生死在劫难面前不低头。” 这话说得激扬,那边几位官差本已经吃得半饱的,听到她这么说,意味不明的朝柳大富看去一眼,接了话:“有道理,都坐过来吃吧。” 吴氏听到这话差一点儿晕厥,扶着门框走不动了。 领头官差还朝吴氏说道:“许是不够,再炖肉。”回头对着王良和村里的年青小伙说道:“都辛苦了,快吃吧,想吃就多吃一点。” 好像请客的是这些官差了。 柳大富看着自家的年猪肉就这样一块块落入这些人的腹中,他还不能表现出不开心,还得面色平和的看着他们吃完,可见这得多大的忍耐力。 柳思辰看到柳大富憋成猪肝色的脸,她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与苗氏一同出了院,苗氏直夸柳思辰聪明,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招。 村长一职落定了,外姓村人放了心,柳家族人却是气个半死。 柳思辰回到自个家中,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想起刚才看他们吃的炖肉,她也饿了,这就做来吃。 从山上回来的符辰立即跟了进来,肚子饿了,看到柳思辰从梁上取肉就知道今个儿吃炖肉。 最原始的味道,就是直接炖出来的肉味最鲜美。 锅里炖了肉,柳思辰又在一旁忙活着做了薄饼,等会儿包着肉吃,又煮了稀粥当汤饮。 看着热气腾腾的锅,符辰眼神都不移开了,一到饭点,他就是这样的。 柳思辰见锅里的肉炖得差不多了,便熄了火,从里头挑了一块骨头肉装碗中,符辰先吃,她还在一旁忙着做薄饼。 问起符辰山里头的情况,符辰说山中不仅豺狼不曾见了,那些猎物也没了踪影,像以前一样。 果然还是亲自上山察看靠谱,不然就那几位偷懒的官差,还真是害人。 想不到巴城做为首府城,底下的差兵管制却不怎么样,这上头的知县当真就半点不知么。 弟弟回来了,将书篮一放,便闻着味儿入了厨房,看到家里姐姐又炖肉吃,便咽了咽口水。 除他早饭两顿在家里吃得很不错,晌午那一顿他跟同窗们换着吃的。 毕竟是在长身体,柳士原又小,自是好吃肉了。 净了手,跟在符辰身边,一人一块骨头肉啃着。 薄饼做好了,两人这才端着碗去正屋。 柳思辰决定明个儿去一趟城里,将新做好的女裙和斗篷送去。 这个冬天,她也曾入城,也曾去码头看走商船支,知道这时代只有男子的披风,还是那种极为简陋的,而且没什么款式。 所以她现在手上做的女子斗篷,那可就是新颖的很,她担心这款一面市,别的成衣坊也照着做,毕竟这时代可没有律法约束。 所以要在大批货面市前,麒麟坊得多做些出来,赚上一笔再说。 第70章 想办法赚钱 大房院里是一夜好眠,柳大富一家却不是滋味儿,招待了那些官差之后,家里杀的年猪肉一直舍不得吃的,今个儿算是吃了个精光。 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就他们梁上挂着的肉还少了呢。 柳大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没了的大儿子,又想着眼下的柳家村,有了村长后,他身为里长是不能再直接管村里的事务,这让他很苦恼。 这开春了,马上要春耕,村里头不少荒地,也有一些田地上的安排,他若不管村里的事务,就得由王良安排,那多半就向着外姓人去了。 妻子吴氏今天忙了一日,累得腰痛,此时见丈夫睡不着,长嘘短叹的,便愤愤不平的开口:“我瞧着还是这柳大丫坏透了,要不是她今天这么一说,这事儿也就不能成。” “上一次与族里人商量的,将柳河一家赶走的,要不借着族长身份,就狠一狠心,将这丧门星的赶走得了。” 柳大富气闷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想,本以为这一次官差过来,会帮着我说话,但凡官差说了柳河几句不是,我都能顺势将他们一家赶走了。” “哪知这些官差这个样子,如今事情过去了,王良当了村长,你以为我还能做得了这主,除非笼络了王良。”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吴氏眼前一亮,说道:“王良不还没有媳妇,光棍了几十年,就因为家贫,现在我若将我娘家亲戚与他结亲,那怎么说也会听了吧。” 夫妻两人立即商量起这事儿来。 睡不着的除了柳大富一家,还有柳山一家。 柳山妻子李氏一直陪护在丈夫身边,断了一条腿的柳山,还没有从那日的惊恐中清醒过来。 柳山人很虚弱,瘦了一圈,无法下地,家里又无钱看病,再这么下去,人怕是要保不住。 李氏从屋里出来,便敲响了东屋的门。 东屋里微弱的灯光下,柳玉娇咳了几声,李氏看着面色苍白,身姿单薄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娇姐儿,你再去求一求金彦,他现在做了富绅的座上宾,总归有点儿钱。” “你的病你爹的病,都得看看,不然怎么办?” 李氏是真没有办法了。 柳玉娇听着母亲的话,却是苦笑一下,她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休书,李氏不识字,柳玉娇说道:“金彦那次走时,让村里人交给我的休书。” “我一直不曾告诉你们,妹妹去县学寻他,我也没敢说出来,那次没了孩子,他是恨我了,当场写下的休书。” “村里人不识字,不知道转交给我的是什么,我找人帮我看过,是休书无疑,我们家是靠不上金彦的了。” 李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女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咱们家……是没有秀才女婿了么?” 柳玉娇咬牙一口气将休书撕得粉碎,喘着虚气说道:“不可能,他只能是我的丈夫。” 许是太激动,柳玉娇又咳了起来。 东屋的门瞬间被人推开,柳玉燕气冲冲的跑进来,看着母亲和姐姐,含怒开口:“干嘛撕休书,负心皆是读书郎。” “没了孩子就怀上一个,他都和姐姐是夫妻了,这么久,总该有些情分,竟然如此绝情,连姐姐病重不管不顾,我家成这样,也未说半点女婿责任。” “就算当初这婚是抢来的,是讹来的,可他自己就不曾想,我们三房有押着他的头拜堂么?有牵着他的鼻子行洞房么?” “都说读了圣贤书,这一点儿情份也不讲,还不如泥腿子出身的铁铮铮汉子。” 柳玉燕的话将母女两人的心说得更乱了,李氏向来泼辣,这会儿也缓过神来,怒骂道:“杀千刀的,良心喂了狗,睡了我女儿,就这么休了,凭什么?不成,我得去一趟县学。” 柳玉娇想拦住母亲和妹妹,可惜拦不住,就见两人气冲冲的要往外走。 柳玉娇娇斥一声,开了口:“娘,我记得我们家有门亲戚在城里做食铺生意。” 李氏听着这话回头看向女儿,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事儿,倒是点头,“我娘家弟媳的娘家小舅子就是在城里开食铺呢,家里有祖传的几道菜式,生意还不错。” 柳玉娇虚弱的抬起头来,看向李氏,说道:“我想办法将食铺弄到手,那些传家菜式也必须是我柳家的传家菜式。” “只要有了钱,咱们家就不会散,金彦也会回心转意,我知道他为什么去了富绅家里做座上宾,他以前说过,他不愿意去的。” “一切都是给穷的,我们家要想立起来,就要变得有钱,有了钱,谁也不敢轻看。” 李氏郁闷道:“人家祖传的菜式,岂能传给你,人家开得好好的食铺,怎么落你手上去?” 李氏首先想到的是这事儿不可能,却不曾想真要这么做了,自己怎么回娘家面对弟媳。 柳玉娇抬手,说道:“这事儿不难的,事在人为,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爹的病先在王良那儿赊着账吧,他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 “等我有了钱,我会加倍还他的。” 柳玉娇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已经很疲惫了,就要躺下去休息。 李氏看到女儿这样,只好将小女儿拉走。 柳思辰大清早起来,就做了一顿美美的早饭,一家人吃饱了,她这才和符辰一起入城去。 走在入城的小官道上,方发觉而今入城的人都少了。 因为柳家村这一次的劫难,周围几村自然也知道了,都不太敢出门,各村各户都在组织会打猎的年轻小伙跟着上山察看,不然村里人连村子都不敢出。 路上没有行人,柳思辰和符辰反而走得更自在,走到半途在老树下歇脚,没想后头来了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三叔母李氏。 真不想与李氏走一起,原本想再歇一歇的柳思辰立即起了身。 符辰见小媳妇走得脚疼,便上前蹲身,一把将柳思辰背起,还问要不要走快些。 那意思是打算疾跑了,柳思辰连忙攀紧他的肩头,符辰果然飞速往前跑去。 第71章 人靠衣装 原本走近了的李氏也看到了小侄女,可再看到小侄女上了野人的背上,就见那野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跑走时,李氏站在原地吓得面色都白了。 “野……野蛮。” 李氏哆着嘴,压着心头的惧怕,慢了脚步。 柳思辰和符辰很快到入了城,转眼来了城南的麒麟坊,再次过来,竟发现坊里有不少客人,多是男子。 再看这些男子里头,竟有不少穿长衫的,甚至柳思辰还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三房女婿金秀才。 此时的金秀才与几位同窗在一起,背对着大门,都在试穿新衣,正是先前柳思辰做的那款圆襟翻领的袍衫,不懂得鞶囊的佩带方法,还是坊里的绣娘帮着佩带的。 几位读书郎有说有笑的,其中一位同窗开口说道:“金彦兄,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你不会接受李家的好呢。” “毕竟李家世代行商,是商籍,虽说富得流油,但门风不好,在咱们巴城,风评也不太好,只是为何这一次金彦兄又答应了呢?” 金秀才被同窗问及,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看着身上的绸子衣,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在上头摸了摸。 几位同窗看到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本还好奇的脸上立即什么都明白了,先前问话的同窗苦笑一下,说道:“棉布料的也不错呢,麒麟坊里不只做锦衣。” 同样款式的,只有金彦穿的是绸料的,而其他几位同窗却是棉料的。 金秀才听到这话,面色羞红,连忙朝绣娘说道:“衣裳很合身,就这么大小的换上棉料的就好。” 绣娘听话照做。 这会儿门口又来了客人。 柳思辰已经跟着绣娘管事四娘入了帐房,帐房门没关,才坐下,她就看到了门口新来的客人,倒是巧了,竟然是先前来柳家村办事的几位差老爷。 那领头的官差,先前还打过交道,帮着说过两句。 都是些贪墨的小官吏。 “我们找古大家来着,咱们典狱部里要做一批官衣,找古大家商量一下呢。” 这人声音响亮,铺里的客人们都纷纷的让开一条道来。 古舟从楼上下来,看到了帐房里坐着的柳思辰,微微颔首,这才迎上几位差爷,问这官衣以前都是上头的安排,为何在民间采买? 这几人却是哈哈大笑,领头官差说道:“你看我们这一身官衣是上头的安排么?就这丑态,不够威武,听说你们坊里最近做了新衣。” “男子穿了瞬间提高几分,气势也威武,走在街头,我们这些官差都不及他们。” 古舟听了,连忙解释道:“就算穿得再有气势,也不是当官的料,自然是比不过的,不过差爷这想法不错,我们坊里是接这生意的。” “就是不想因为我们坊里的衣裳连累到各位差爷的前程就好,毕竟这上头的规矩,我这一位妇人可是不懂的。” 领头官差摆手,显得不耐烦,说道:“这事儿你不必操心,典史大人跟知县大人说了的,若是你们坊里做的衣裳真的比我们这一身好看,那就换成新衣。” 古舟得知此事知县大人也是知情的,她就放了心,立即应下,问要做多少件,用什么料子。 这领头官差回头看了属下一眼,属下连忙将典史大人给的清单拿出来。 古舟看到上头的数目,面色明显露出笑意,叫四娘好生招待差爷,这就给几位差爷量一下尺寸。 领头官差朝一旁的几位读书郎看去一眼,皱眉,说道:“衣裳要新款的,不得是先前卖出去的款式,也要像这些衣裳一样威武方可。” 这是要买绝版货,不准麒麟坊在外头售卖。 古舟一听,脸色就变了,试探的说道:“这新款的倒也能做,只是我们新款出来,都能做许多件,能赚上一笔,可差爷您这要求的话,这衣裳的价格就高了些。” 领头官差皱眉,要他们多拿出钱来,那当真是要命,这一次做新衣,上头补的银钱,只是普通官服的价格,要是多了,还得自己添。 要不是最近巴城流行起这翻领袍衫,他们也没想换了这官服的款式,着实是那长靴配翻领袍衫,看着就威武的紧。 柳思辰见状朝身边的一位绣娘低语几声,绣娘连忙朝古舟走去。 古舟本还要再与官差细说,绣娘过来,小声低语:“柳姑娘说,答应他们,新款衣裳有不少,咱们不差这一款,但官家做生意,麒麟坊的名声就不同了。” 一语点醒,古舟立即带上笑脸,这就应下了。 打发走几位差爷,古舟便赶紧往帐房走来。 正在付钱的金彦一回头就看到半敞开门的帐房里头,坐着柳思辰,他疑惑的看向她。 此时的柳思辰,已经换上了新做的款,一身桃红裙,身上披着白色的兔毛斗篷,站了起来。 古舟嫌账房太小,便引着她来到外头,几位绣娘都围了过来。 刚才进来时,柳思辰穿的还是自己的衣裳,就在古舟应付差爷的时候,她便换上了。 这新款的衣裳,是按着她自己的尺寸做的,她的身高是众普通女子的身高。 没有人站在她旁边,她独自站在中间,众人见了,都以为她长得极高呢,那纤细的腰身,桃红的长裙,还有裙摆上绣的桃花,栩栩如生。 再加上柳思辰一头乌漆的头发,长得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圆圆的杏眼如春水含情,一双弯弯的柳叶眉被表情带动着像在说话似的。 要说她的长相有多好看,恐怕入眼的第一感觉就是水灵、年轻活力,还有那眼神里的有着这个年纪不曾有的沉稳与恬静。 就是这种活力又恬静的复杂感,让人移不开眼,一眼就能记住。 果然人靠衣装的,平素穿着棉布衣裙,再好看也如同珠宝蒙尘,现在的这一款却是绸子衣裳,那份贵气与体面,当真是一览无遗。 柳思辰伸开双手,看向古舟,问道:“如何?女款桃花裙,配上这暖和的斗篷。” “倒春寒还有一波,现在赶紧做出来,必定有人买。” 这一次便是古大家也拍掌叫好,女子多爱美啊,这衣裳一但面市,不得了。 等几位绣娘反应过来时,方发觉坊里的男客都痴痴地看着柳思辰,这还得了。 只是不待绣娘上前相拦,符辰却是长腿一跨,挡柳思辰面前了,一双凌厉又冷峻的眼睛朝周围的男客看去一眼,将这些痴迷的目光生生吓退。 第72章 李氏大闹金秀才 没看到那女子扎的发髻,虽然古怪,但头发是挽上去的,这是成了婚的妇人。 非礼勿视,几位读书郎更是夸张的抬袖遮眼。 金彦此时也收回目光,嘴角露出苦笑,与同窗买了衣裳从坊里出来,几人就讨论开了,都说这小妇人是哪位权贵家中的贵女娇娇,气质如此雍容。 一旁久不开口的金彦却在此时接了话:“她,其实是我从小订的娃娃亲,只可惜……” 几位同窗瞬间停止喧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莫非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就错过了?” 毕竟他们也是知道的,金彦兄娶了亲,而位些女子身边的男子也是陌生,所以他们立即幻想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恋情,却因不得以的原由让两位有情人分开了。 金彦看着这些同窗期盼的眼神,只好接着说道:“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当初我若是能辨清是非,也不至于错过。” 几位同窗立即又热闹了,似乎金彦兄这一段话越发证实了他们所想的轰烈烈的恋情,真是可惜了呢。 就在几人聊着这事儿时,往县学去的路上,忽然从旁侧冒出一个身影,正是李氏了。 她今个儿入城,可不是来城里办事的,就是来找女婿麻烦的,女儿都嫁给他几个月了,说休就休,凭什么。 李氏冲出来,上前就拉住金彦的衣袖,骂了起来,“丧门星的,你这就休了我女儿了,你凭什么休她。” “我女儿哪一点儿对不住你了,金彦,你今个儿若不说清楚,我就在县学门口不走了。” 随即李氏就势坐在地上,朝着街坊们喊:“大家伙的来评评理,我女婿金秀才,乘着我家遭劫,就休了我女儿,没良心的,天杀的,这么糟蹋我女儿,我跟他拼命。” 街坊们围了过来,金秀才身边的几位同窗没有遇上过这种阵仗,纷纷退开,生怕跟他沾染上关系,自己的名声也没了。 街坊们指指点点,金彦却是懵了,想不到自己会遇上这种岳母,这是要毁了他的前程的。 一想到自己的功名不保,金彦便吓出一身的冷汗,刚才买新衣的喜悦没了。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氏又说起柳家村遭豺狼的事,家里丈夫断了一腿,女儿染风寒一直卧床不起,这个时候女婿写休书,就是雪上加霜。 巴城早有人传柳家村遭豺狼一事,先前县衙告示栏前,还写了豺狼的告示,衙里派了官差去平息的。 没想到这县学里的秀才公这么没良心,在这个时候对待自己妻子和岳丈一家,真是圣贤书都白读了。 金彦看着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一脸无措的站在那儿,要不是有位同窗最先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拉走,他大概是要全城出丑了。 人被拉走了,主角儿不在了,李氏还要再闹,可街坊们也都散了,她气恨不已,就要闯县学里闹。 可是县学哪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过县学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李氏虽说被人抬走扔在大街上,狼狈不堪,但完美的阻挡了女婿的前程,这令金彦接下来几年在县学里的风评都不好。 柳思辰在麒麟坊里可不知外头发生的事,她这一次做的新衣入了古舟的眼,马上绣坊就开工,专门做这新款女裙和斗篷出来。 去年做的男装衣裳短短一两月里头,卖了不少,这会儿古舟将账本拿出来,本是半年一次分红的,却是先一步支给她三百两银子。 正好柳思辰手头紧,上一次捐了一百两银子,过年时节用得大方些,手头银子不多了,有了这三百两,她心里头也踏实了。 至于官差要的那一百套官服,柳思辰提意道:“按官阶不同,咱们将颜色和腰带划分。” “款式一样,但穿上后,料子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的。” “至于皮制长靴,改成皂靴,不要对外出售就是。” 古舟见她有主意,而且主意不错,便将这事儿交给她了,还承诺道:“只要你做这款衣裳能让差爷满意了,解了麒麟坊的危机,这一单所赚银钱,全给你,我不分红。” 哪能这样的,柳思辰要拒绝,古舟摆手,说道:“我担心这些差爷挑剔,毕竟每个人的身材高矮都不同,可不能保证人人穿了都好看,可客人是不会想到自身的不足的,只会怪罪到这衣裳上。” 古舟的意思,柳思辰明白,就是能做一款上面官爷,下头小吏都能满意的衣裳,倒也不难的,有着前一世记忆,历代官服也记得几款,随便拿来改良用一用。 接下差事,得到两匹好棉布,这一次做样衣,担心会做废弃,就不拿绸子料了。 两人揣着银票,带上布料,就这么出了麒麟坊,走在繁华的街头,柳思辰首先去的正是糕点铺里,给符辰称上几斤糕点当点心。 随后才往书铺去。 这一次她不仅要买弟弟的纸墨,她还要为符辰和自己准备笔墨纸砚,一家人就算不科举,也得学会识字写字。 柳思辰写繁体还是欠缺一些,好在记性好,学起来快。 符辰站在一旁看着她挑选,见她选了两支毛笔两块砚台,便有些错愕,弟弟的砚台还是新的,怎么又买了? 书铺东家问要不要毛边纸练字,说最近来了不少。 柳思辰摆手,她现在有钱了,要买好纸来练,而且再过一两月,她家弟弟要参加科举考试,这个时候更不能省的。 买了二十两银子的纸张,又加上笔墨,转眼付出去六十三两银子,这花销,真的也有点儿大。 将东西放入竹筐,这就离开书铺,上了城西街头。 买米买精面,还有粗粮也要买些了,家里的四十只母鸡,下蛋是少了,吃的倒不少。 满满当当的一牛车,还是先前那小伙,现在聊起天来,小伙开朗多了,也没有那么惧怕符辰。 牛车送到了柳家院外,将货物搬下来,柳思辰给了车钱,看着小伙子离开,这会儿苗氏提着针线篮过来了。 她这是又来找柳思辰拉家常了呢,不过进院一看,见摆了个满当,白米都是好几袋的,她便瞪大了眼睛。 第73章 读书人要有见识 苗氏叹道:“过年没吃上,就前两日,我家那老头子也上街买了一袋白米回来,我们一家才尝到这味道,开头两顿不是煮糊了,就是没煮熟,但味道是真的不错呢。” 柳思辰发觉钱木匠一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便问他们最近是不是生意不错。 苗氏就等她问这一句,连忙接话,说道:“生意呀,还成,我家两儿子决定去城里开间铺子,我家老头子还在犹豫不定。” “不过隔壁院也要做一把轮椅,还是赊账。” 苗氏朝隔壁院噜了一嘴,显然有些不高兴,“都是村里人,不给赊账又不好,但要是村里其他人,我们是二话不说的。” “可他们家,我们就不待见了,我家老头子没同意,知道你们两家的过节,这轮椅还是大丫头教的,我们可不会帮着做的。” 苗氏那一脸向着她家的样子,柳思辰扬起唇角,说道:“下次遇上这样的伤残人士,可以制做一双拐杖,等会儿我画张图纸给你们拿去做。” 苗氏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有一条腿的,就不必坐轮椅了?” “轮椅也可以有,但比双腿不能行走的要方便一些,就是用拐杖,婶子等会儿就拿回去,大概是能做的,指不定生意也能变好。” 苗氏心头一喜,连忙道谢。 柳思辰又看了看自个院里,想着柳河每次坐轮椅都辛苦,于是向苗氏说道:“我再顺带画一张摇椅给你,我家做四张吧,一人一张放自个儿屋里,躺着看书或者休息都很不错的。” 尤其到了夏季,躺在竹椅上也舒服,要是还能摇动的,那就更好了。 苗氏应下。 与苗氏一起做了半日针线活,柳思辰画了两张图纸给了苗氏去做,送走苗氏,她才入屋整理书桌。 东屋里,符辰和弟弟共用书桌,好在桌子够大,一边坐上一个,还能让弟弟顺势教符辰识字练字。 柳思辰却在西屋里练字,心不静之时,或者有空闲之时,她便练练,记性是好,很快能将字记住,但练字还是需要功夫,无法投机取巧。 前世拿的是钢笔,不是毛笔,初始时,写的字还有些歪斜,的确无法入眼,家里有读书郎,也不能拖了弟弟的后腿。 清晨,柳士原吃了早饭,提着书篮出门,走在熟悉的村道上,就遇上媒婆入村,他停下脚步往前头一看,见那媒人是往村长院里去的。 柳士原收回目光,好在不是给他说亲,柳士原捏了一把汗,出了村,这就来了金家村。 金家村的不少村民都认得了这位少年郎,才入学几个月,就听说过目不忘,一个年假时间,写的字就突飞猛进,便是周夫子都夸了他。 入了私塾,周夫子没出来,课堂上,此时八人位的地方,只来了两人。 其中一位同窗家里住得远,没想来得这么早。 柳士原将书篮放下后,便从里头拿出两个肉包子往同窗手中一送,交代他快吃,等会儿其他同窗来了,不够分的。 这位同窗叫赵祺,家里隔着私塾有十几里路,每天来回,天不亮就起床,天黑就往家里赶。 他身上穿着密密麻麻的补丁衣裳,瞧着再破下去,是没法再穿了的。 每天早上柳士原都会早早赶来,就是能顺手给他早餐吃食,他姐姐早上勤快,以为他吃的多,会做不少吃食让他带来呢。 有时候是肉包子,有时候是精面花卷,还有时是油炸米饼,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些孩子若不上学,都尝不到这味儿。 赵祺感激的看向柳士原,也没有再推拒,拿起肉包子便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此时从外头进来的周夫子忽然开了口:“做为读书郎,就算是要饿死,也得讲礼节,久饥不宜过饱,吃食要细致,吃相要斯文。” 然而赵祺是真的饿狠了,家里只给他带了一把豆饭,他舍不得在路上吃,还得捱到中午才能吃呢。 赵祺感到羞愧,将夫子的话记在心头。 周秀才接着开口:“人要知恩,士原家境好,却一直照顾同窗好友,要记恩,谁家的钱粮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都是辛苦赚来的,士原自己不吃均给你们吃,也不是理所当然的。” 赵祺应下,正好这会儿余下的同窗也赶来上学了,听到夫子这话,都应下了。 周秀才等学生都坐下了,看向赵祺说道:“以后你可以早放学半个时辰,在夫子这儿吃了晚饭再走,你这衣裳有些旧了,夫子还有一件旧了的长衫,到时候我给你改小了,你换上。” “此事不必告诉家中长辈,你听夫子的话,好好读书,三月跟士原一起下考场,这一次你一定要中秀才,也不枉你爹娘这些年的辛苦。” “童生试好过,秀才试可不简单,能不能考中秀才,就看你们的造化,只有中了秀才,才是你们人生的开始,不然,就别再浪费家里的钱粮,回去种地吧。” 众学生纷纷应下,一个个面色严肃,他们都下了苦功,只有中了秀才,才有出头之日,一家人省吃检用,希望都在他们身上了。 周夫子教了课程,就在讲台前开始抄起了卷子,抄到一半却是叹了口气。 坐得近的柳士原听到这一声叹息,连忙抬头看向夫子,关切的问道:“夫子,考卷可是有难处?如果笔墨纸张少了,我家里最近买了一些,我明个儿就带来。” 周夫子欣慰的看向柳士原,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最近我手头紧,本想为你们买上一份顾大儒的考卷,可惜……” 众学生听到顾大儒的名头,纷纷震惊,柳士原也忍不住开口:“顾大儒竟然出了考卷?可是预测院试的考卷?” 周秀才点头,还说道:“考卷里头出了不少时政论策,可能会有最新的朝中邸报内容,只可惜你们跟着我,连份像样的邸报都看不到。” “虽说秀才试,策论题并不深奥,但是你们若能多些见识,院试的把握就多上几分。” “当年我能中秀才,也是因为身在富户书香门第之中,能时常看到朝中邸报内容,也能知晓天下事情,最近的律令更是了如指掌,可你们跟着我读书,却少了这一份见识。” 第74章 做人家姐夫 周秀才想着马上就要到三月了,心头越发难过,他不是没有托关系寻顾大儒的考卷,机会倒是给了一个,可这银钱也不少。 在权贵中,这不值一提的银钱,反而成了这些寒门子弟的绊脚石。 周秀才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暗下决心,说道:“实在不成,我将这院子卖了吧,到时候我们搭个棚子读书,先解了燃眉之急。” 众学生听了,却个个落下了眼泪,他们家贫,连给束脩都是紧巴巴的,如今要买考卷,他们是绝不可能从家里拿出银钱的。 可是让夫子连院子都卖了,他们如何能忍,万一他们还没有中,那以后连读书的地方都没了。 众学生一脸难过的哭出声来,他们不让夫子卖院子,就算没有考中,他们明年再来,他们一定会努力的读书。 只是有些知识不是书本上的,时政论策,是一个人的见解和眼界,不是死读书就能成的。 柳士原抹了一把眼角,立即站起身来,看向夫子,一脸严肃的问道:“那份考卷要多少钱?” 周秀才立即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士原,绝不可以让你姐姐出,你姐姐能有今日不容易,她做衣裳给麒麟坊,那得多少针线,多废眼睛。” “你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考卷的事,我来想办法,我昔日有些同年,或许能有些帮助。” 说完这话,周秀才就让大家不要再喧哗,好生读书,抓紧时间,好好考试。 这一日柳士原心事沉沉的回了家。 柳士原将书篮放在桌上,却没有心思练字,而是呆呆地望着大门。 厨房里又传来炖肉的香味,还有姐姐嘱咐姐夫不给偷吃的事。 柳士原也知道,姐姐赚钱不容易,这个家能这么撑起来,都是姐姐在努力,他绝不可以再给姐姐添麻烦。 那他要怎么样才能赚到这一笔钱,他听同窗说,一份考卷得几十两银子,因为那是顾大儒给内门弟子出的,不知道谁泄漏的。 可一但得到这一份考卷,考中秀才绝不成问题,顾大儒每年测算的题,都有七成的把握。 做为贫穷的读书郎,考中秀才便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最大机会,即使之后考不上乡试,一个秀才身份,也能提携家里人的地位,能过好了。 这会儿符辰偷吃了一块骨头肉从厨房里出来了,不想被媳妇发现,就跑东屋来。 看到弟弟在,将到嘴的肉又分一半给弟弟吃。 柳士原却是摆手,“姐夫,我不吃。” 姐夫? 符辰:“……” 竟然叫他姐夫了,符辰立即将肉放下,来到弟弟面前,欢喜的开口:“来,再叫一声。” “姐夫。” 柳士原没好气的再叫了一声,看他家姐姐那模样,迟早他是姐夫,早叫晚叫都一样。 “你觉得你姐姐会什么时候嫁给我?” 符辰这一刻的兴奋的连肉都不能吸引他了,这一声姐夫,简直叫到了他的心坎上。 柳士原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得看姐夫的能耐了,唉,可惜你不会。” 柳士原人小鬼大,他可是看过几本话本子的人,是有经验的,看他姐夫那规矩的样子,恐怕还得好长时间。 “莫非你会?你教我。” 符辰立即坐正身子,一副受教的样子。 柳士原摆手,“我现在没有心思,周夫子想买顾大儒的考卷,却没有钱,他又不想姐姐资助,我想不出好办法,可是隔着考试时间没多少了。” 符辰一听,面色严肃起来,问道:“这份考卷对你很重要?” 柳士原点头,“相当重要,指不定能预测到院试的题,能中秀才,大家寒窗苦读,身负一家希望,能中秀才就是最好的回报。” 符辰若有所思,接着问一份考卷多少钱。 柳士原摇头,随便说了一个数:“想必最少也得五十两银子吧,那样偷偷摸摸泄漏出来的,押上了内门弟子的前程,不贵一点不可能的。” 符辰起了身,柳士原问姐夫去哪儿,符辰却叫他把肉吃了,不能饿着了自己。 这一声姐夫足够符辰拼命,弟弟的难事他得帮着解决了。 站在入山口,符辰犹豫不定,是回洞穴里拔药草还是去城里想办法? 一但入山,指不定遇上九域那家伙,那柳家村的方向指不定暴露,山里头还有几个不服气的,义父只带了他出山,这些家伙万一寻了来,柳家村又得一场浩劫。 不成,他不能用这方法赚钱。 随即符辰想到每次入城的时候,看到有人做苦力,帮人搬运东西,就能赚钱。 符辰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城里去。 院里,柳思辰将饭菜端上桌,朝外头喊符辰来吃饭,人没了声响,倒是弟弟从东屋出来,问姐夫不在院里,去了哪儿? 结果寻了一圈,找不到人,一家三口没滋没味的吃了晚饭。 柳河劝儿女不必去寻,符辰若出了门,他们寻不到,要回来的时候,他自然就回来了。 柳士原也没有多想,便没有将今天跟姐夫说的话告诉姐姐,是不想让姐姐出钱,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要不明天问问夫子,他们一起抄书卖,能不能赚些银钱。 看着柳河那一脸轻松的样子,柳思辰打消了出去寻找的念头,但她一直在西屋里做针线活,等着符辰回来,到半夜了,才不小心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巴城城外五十里的官道上,这儿多是走商经过的地方。 符辰伏在草丛里,看着底下如长龙似的走商队,旁边一位壮硕男子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就对上符辰的冷眸。 明明光线不明朗,这人就像对上了野兽的眼睛,吓了一跳,好在符辰将目光移开了。 这中年男子这才将没说的话说出来,“兄弟,说好的,干了这一票,给你五十两银子,听好了,等会儿下去,你杀了那个领头的。” 符辰听了,面色一沉,义父说不可以杀人,媳妇说杀人偿命,符辰立即拒绝,“我不会杀人的。” 中年男子皱眉,说了多少遍了,他都在说不会杀人的,这人是不是傻的,这么大队走商,一但将那护卫头目杀了,这些货就都落他们手中了。 到时候何止五十两银子,转眼成富户。 第75章 抢劫 于是中年男子强忍着怒火小声劝道:“你不上去杀人,但对方杀你,你回手,这不是你的错。” 见符辰听了这话沉默未语,中年男子内心冷笑一声,看来真是个傻的,徒有一身功夫,要不是今个儿在码头看到他傻傻的搬货,也不会将他叫上。 中年男子离开,安排共他的人去了。 走商的未端也到了山下,这一群匪徒立即动手。 符辰跟在这些人中间也冲下了山头,他心想着只要赚了五十两银子就赶紧走。 走商队见忽然冲下来的匪徒,吓了一跳,这儿才出巴城五十里地,就有人敢动手,还真是无法无天。 看来巴城这个穷山僻壤之地,真是没法做生意。 长长的走商队立即一分为二,前头的先跑,后头的尽量护着。 这一群匪徒中,领头的头目见商队如此干脆利落,气得不轻,本以为前头会派人折回来相护,结果放弃了后面的队伍,直接逃了。 而且前头的那些货才是最值钱的。 就在这些匪徒与对方护卫缠斗之时,官道上又传来马蹄声,巴城巡检司出动,竟然还联合了地方军,转眼黑压压的一片赶了来。 匪徒们见了,才知今天落了圈套,这商队是真,但地方军剿匪也不是儿戏,久不露面,对方并没有离开巴城。 劫匪头目连忙下令撤山里头去。 这时一辆布车前,匪徒杀红了眼,眼看着这么多值钱的货一样也带不走,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向商队的管事砍了过去。 符辰原本还在催着驴车走的,见这些人竟然要杀人,他面目一冷,从驴车上跳下,将那管事护于身后,一脚将匪徒踢飞。 这边又有匪徒要杀人,他又是这么反击回去。 这一群匪徒有些看不懂他了,于是指向他,大骂:“上当了,他娘的,他跟那地方军是一伙的,原来是细作。” 符辰皱眉,细作是什么意思? 走商队管事惊魂未定,从刀口下捡回来一条命,他看了符辰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匪徒不敢恋战,连忙往山上逃去,可后头的追兵已经架了弓箭,只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弓箭飞上了山头。 符辰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转身要逃,却被那管事拉住了袖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出头在外,不容易,道上规矩知恩图报。” 符辰疑惑的看向他,就见这管事朝过来的官差们看去。 那官差看到符辰这身姿长得又高又大,眼神如此的凌厉骇人,立即伸手入腰间,瞧着样子,但凡符辰敢动,对方就拔刀相向了。 管事连忙开口:“这是商队请来的护卫,本是送到这儿就该回去了,就是没有想到遇上这样的事,刚才要不是他,我的命就没了。” 符辰站在一旁没有吱声,眼角余光看到那些先前与他称兄道弟的人狼狈的逃上山,却有不少人中了箭从山坡上掉落下来,当场死亡。 官差听了管事这话,再次朝符辰看来。 就在此时,官差身后典狱部的几位差吏吃惊的开口:“柳家村的野……的人。” 差一点儿说是柳家村的野人,但几人很快转变口风,怎么辩认人家是野人呢,在柳家村见过,也没有伤过村里人。 地方军见这几位差吏认识此人,便信了这管事的话,没有再追究。 官差去前头整顿,吩咐商队原地等候,瞧着是担心商队里藏有匪徒,等了这么多时日,这一次一定要一网打尽的。 官差往前头去了,那几位差吏还朝符辰看来一眼,就这么走了过去。 管事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符辰,沉吟了一会儿,开了口:“人要多行善事,不然难以护住妻儿,瞧着你也是庄户出身,就安守本份的过日子,回去了,自己好好想一想。” “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管事挥了挥手,叫符辰赶紧走。 符辰朝管事看来一眼,想到弟弟每次与周夫子行的礼,他也像弟弟一样,朝对方作揖,这就要走。 管事看到他这行礼的姿势,以及他出众的长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读书郎?” 符辰想着自己跟弟弟读书,媳妇也说他是读书郎,于是点头。 管事感觉到不可思议,连忙问道:“你这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符辰说自己想赚五十两银子给弟弟买考卷,这管事听后,一脸感动,真不想这么一个好苗子误入歧途,劝道:“我手头暂且没有这么多钱带身上,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赚钱的路。” “回巴城,去城南一间王家书铺里找王掌柜,就说是我说的,我姓伍,他会给你一份差事的。” 符辰再次作揖,道了谢,这就离开了。 有位官差回头朝这边看时,正好看到符辰隐入黑暗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他疑惑的揉了揉眼睛,速度这么快,莫不是高手? 符辰入了城,今天除了在码头上赚的三十文苦力钱,便没有别的收入了,折腾到半夜,那城南的书铺也不会开门的,于是他来到巴城城南王家书铺外的台阶上坐下来,决定这么坐上一夜等着开门。 天大亮,书铺的门从里头打开,伙计看到门口坐着的符辰,还以为是落难的公子,倒也好心的上前询问。 符辰说是伍管事叫他来找王掌柜的,说能要份差事。 伙计一听,立即进去告诉了王掌柜,那会儿王掌柜才吃过早饭,正想着泡壶好茶,坐等生意上门。 这会儿听到是伍管事的人,便叫他进去。 对方问符辰能做什么,符辰沉默着,在人类,他能做什么呢? 站在柜台前,掌柜和伙计都看着他犹豫纠结的样子,一脸的奇怪,自己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符辰忽然伸出双手,说道:“我有力气。”默了会儿,他又将双手放下,好像没有别的本事了。 掌柜和伙计哈哈大笑,怎么说也是伍管事介绍来的,还是决定给他安排一份差事,说帮着伙计送货,做些苦力活,一个月工钱一两银子。 符辰一听,一个月才一两银子,那五十两银子得做多久,弟弟这边等不了,于是摆手,转身要走。 “等等,你怎么不做了?” 第76章 赚钱的生意 王掌柜和伙计们都疑惑起来,一两银子的工钱不少了,外头这样的好差事都找不到呢。 符辰回头说道:“我要几天内赚五十两银子。”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差事,几天内就赚五十两银子,去杀人抢劫得了。 他们恐怕不知道,符辰正从杀人抢劫现场回来。 几位伙计觉得他好高骛远,都是摇头。 王掌柜反而沉默了,见符辰还要走,他终于开了口:“倒也有这么一个差事,只是……” 几位伙计尖着耳朵听,王掌柜立即将符辰叫入账房,还将门关上了。 王掌柜问他会不会功夫,符辰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能力,便说道:“我能徒手打死一头野猪,可以一人对付整个狼族,狐族也不怕的。” 这都说的什么鬼,王掌柜皱眉,再次问道:“就问你一个人能打几个人?” 符辰摇头,“我没有打过人,先前与村里人打架,一拳打翻了所有村里人,但他们都没有攻击性。” 王掌柜倒吸了口气,这人有点东西,于是说道:“最近巴城来了位贵人,实在精贵,只是巴城动荡不安,眼下贵人寻一名替身。” “三日光景,给他抓到行刺之人,即可得赏银一百两,到时候得了这银子,咱们对半分,给你五十两银子。” 符辰一听,皱眉,说道:“三七分,我要七十两银子。” 余下的二十两银子,他想给媳妇买支发簪。 倒是聪明,不过也不够聪明,王掌柜应下了,“那就三七分,你三我七。” 符辰立即抬头,王掌柜连忙补充,“你七我三。” 符辰这才收回目光,王掌柜竟在他刚才那一个眼神里吓得额头冒了冷汗,这人的眼神真是可怕,要不是看着老实,又是伍管事介绍的,他真不想与这人打交道。 不过这样的人,或许能办成差事呢。 于是符辰被人带走了,去往城东一处老宅里,宅子很大,里头的仆人很少,外头的护卫极多。 他一进去,就被迫换成杭绸长袍,有丫鬟上前帮着梳发,带的是玉冠,这么一修整从屋里出来,底下的下人看到他都惊讶不已。 有下人交头接耳:“竟是如此相像。” 便是护卫长也朝符辰看来一眼,此人竟与公子长得有几分相像,这山野村夫,还有这气势呢,只是这身姿比公子高了些,得在屋里坐着才不显眼。 于是符辰被安排跪坐在屋里的矮几前,护卫长教他泡茶,他只要坐在这儿静静地喝着茶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必管。 转眼两日过去,此时柳家村的柳思辰已经坐不住了。 便是柳河也让儿子背着他上山察看,但都没有线索。 到这会儿,柳士原才将他那天跟姐夫说的话说了出来,他们跟同窗一起抄书卖,但显然赚不了那么多的银子。 柳思辰听弟弟这么说,生了气,看来符辰是想办法赚钱去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出去赚钱,她现在手头还有些钱呢,可以拿出来的。 于是柳思辰从房里拿出四十两银子交给弟弟,周夫子买考卷是二十五两银子,还要买笔墨纸抄考卷,四十两银子才够用。 柳士原看到姐姐塞过来的银子,心头五味杂陈,要是姐夫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都是他害的,姐夫没有出过远门,要是没入山采草药,那他能去哪儿。 柳士原看向担忧的姐姐,一脸悔恨的说道:“我们去城里寻姐夫,他没有去采草药,那就只会去城里,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 弟弟说的有道理,于是催着弟弟送钱给周夫子,明个儿一大清早就入城,也让弟弟请了一日假。 当柳士原连夜将银钱送去给周夫子时,周秀才看着他手中的钱,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跟你姐姐说了。” 柳士原生怕夫子不收,连忙将钱往桌上一放,赶紧跑了。 周秀才看着士原匆忙离去的背影,眼前浮现出柳大丫穿着补丁衣裳扎着双丫髻,朝他笑的模样。 这一次能得到顾大儒的考卷,再经自己提点一二,指不定学生当中还真能有中秀才的。 周秀才没有拒绝只好将银钱收下,具体多少钱,恐怕去了还得涨价,先到先得,当天夜里周秀才也不睡了,就这么匆匆入城去了。 天不亮的时候,柳思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做了肉包子,和弟弟一起带在路上吃。 出门时,柳河交代道:“真要是在城里也没寻到,你们也不要着急,符辰这孩子有本事,不会吃亏的。” 虽说柳河面色平静,可内心的担忧不比两姐弟少,但一家人中,也得有个主心骨,不然更加慌乱。 现在柳河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女儿是真的向着符辰的,这两孩子能互相喜欢,他也没有点错鸳鸯谱。 柳思辰点头应下,这就带着弟弟出门去。 这会儿天色早,村里只有下地干活的起来了,两姐弟入城,村里人投来一眼,也没有人细问。 没有符辰在,走累了不会有人背她,这么凭着自己的脚力走入城中,柳思辰还是有些吃不消。 中间走走停停的,到了晌午那会儿才入了城,心想着,下次入城,就租辆牛车好了。 姐弟两人站在入城的门坊前,歇了一会儿脚,抹了一把额头汗,正准备接着往前走,就见此时后头传来喧哗声。 行走的百姓纷纷往两边退,瞧着意思,来的是大人物,还听到了锣鼓声。 柳思辰只好停步,与所有入城的百姓一起站在路边,等后头的人过来。 没多会儿,一队兵马过来了,为首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坐着一位贵公子,他一身杭绸锦袍,腰间别着长剑,一双冷眸朝两边的百姓扫了一眼便立即收回。 瞧着这一行人行色匆匆似乎是办事回城了,只是站在路边看着的柳思辰和柳士原姐弟两人却瞪大了眼睛。 柳士原带着疑惑的小声说道:“姐,你看到了么,这人跟姐夫怎么这般像?” 但两人都知道,就身姿来看,这不是符辰,而且只是面像有些相似,细看还是有很大分别的,明显这人养尊处优,是权贵家的子弟。 第77章 找不到符辰 她家符辰是个粗野汉子,眼神都带着野性,神色也比这位要锐利得多,要是符辰刚才这么往两边一看,必定让周围的百姓吓到,被野兽盯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柳思辰嘘了一声,弟弟连忙默了声。 等这一队骑兵过去了,入城的百姓才恢复了常态,走路也随意些了。 柳思辰往城里去,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柳河说山中的族群里都有人类的孩子,至于怎么入的山无人知晓,但若是年幼之时从人类那儿夺去的,没有入口腹,而跟着各族类长大的孩子留了下来。 那他们在人类生活中,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 才起这个念头,柳思辰连忙甩头,胡思乱想什么,或许长得像,只是一种偶然,毕竟也没有多像呢,何况身份有别。 姐弟两人寻了半日,天都快黑了,整个巴城都找了个遍,也没有人看到过符辰,毕竟他长得那么高,又长得那么俊郎,见过的人不会没有印象。 除非他根本没有在城中走动。 姐弟两人坐在面馆里吃面休息,一抬头,就看到面馆对面的食铺,正有几人在换招牌。 柳思辰原本也只是看了一眼,但是那招牌下站着的人,却让她仔细看了过去,竟然是三房的两姐妹,柳玉娇和柳玉燕两人正在指挥着伙计挂上食铺招牌。 而那食铺的招牌上写着柳家食铺四个字。 这会儿面馆里的客人不多,东家见两人看着对面的食铺好奇,以为他们是这一带的老熟客,便说道:“客人莫不是对面伍家食铺的老顾客了?” “如今换了招牌,但听说是伍家的亲戚接了手,做的味道不变,只是这事儿真是古怪。” “伍家的食谱有几道传家菜,传男不传女,就是不知这对柳家姐妹花是怎么弄到了伍家的传家菜谱的,而连招牌都换了。” “这条街这么多的食铺,开在城南,隔着县学极近,生意特别的好,每年贡院参考,就会大赚一笔。” “这个时候伍家人将这食铺让出来,不是家里出了大事儿,就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要是我,就算是亲弟弟要了我这间面馆,我都是不给的。” “这街头的铺面多难租,而且还听说这亲戚关系还不太亲的呢,姓都不同,能有多亲。” 柳思辰听着这番话,若有所思的朝对面食铺再次看去一眼。 这会儿食铺的招牌已经换好了,很快门前又立一处牌子,这会儿面馆东家都忍不住朝对面细看,看完后就呸了一口,气得不轻。 “果然换东家就降阶,就是来抢生意的,想我们家祖传的面馆,也经不得他们这么消耗。” 东家很生气。 柳思辰不动声色的吃着面,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急着走,就这么坐了会儿,就见对面食铺进去了好几波客人吃晚饭。 里头煮的白米饭,香味都传了出来,面馆东家又呸了一口,郁闷的说道:“竟然卖白米饭,与以前伍家食铺有所不同呢。” 白米饭的香味传入街头,勾起路人的食欲,再加上新铺开张,价格比平素的便宜,还能吃一顿白米饭,自然引来的客人更多了。 吃完面从了面馆出来,柳思辰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街头,心头涌起一股失落感。 若是符辰就此离开了她,以后她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符辰的身影,那她还会像以前那样过得开心么? 她突然就觉得这个时代也没了归属感,再一次的活过来,也失去了意义。 “姐,先回家吧,明天我们再来找。” 柳士原看着伤心难过的姐姐,心头后悔,很不好受。 柳思辰点头,叫了一辆牛车,姐弟两人坐车出了城。 天黑了才回到柳家大院。 柳河在家里等了一日,连出门去村里走一走的兴致都没有了,看到空手而归的姐弟两人,眼神还不停的看向两人的身后。 对上柳河那期盼的眼神,柳思辰突然问道:“爹,要是再找不到,我就入山一趟,我去找虎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寻到符辰的。” 柳河摆手,真要入山,那也该是他入山才对,至少那些族类还能给他几分薄面。 这一夜,一家人都没有睡好。 五更天的时候,柳思辰才眯了一会儿眼,忽然西屋的门被闯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内室。 柳思辰只感觉到一股凉风吹开帐子,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屋里站着一个人,没把她吓死。 “符……符辰?” 柳思辰试探的喊了一声,一边点起油灯,果然床沿边站着的是符辰,只是他这一身华服上却染了血,他面色也显得苍白,柳思辰惊了一跳:“符辰,你受伤了?” 符辰摆手,在床沿坐下,从怀里拿出染血的银袋,里面是沉甸甸的银两。 五十两银子拿回来了,随后他还拿出一支银簪,倾身上前,带在柳思圾的头上,符辰觉得好看的紧,伸手抹去柳思辰不受控制的眼泪,说道:“你带着真好看。” 这一刻柳思辰无法控制,抓住符辰的手就咬了一口,这几日担忧和煎熬,她是怎么过来的,他怎么可以什么也不说就一走了之。 柳思辰尝到了齿间的血腥味,她缓过神来,连忙松口,眼泪已经将手上的牙印染湿,符辰却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够锋利,要是在山中,你连块肉都吃不到。” 还有心情开玩笑,柳思辰气炸了,要不是他受了伤,她真想将他打一顿泄气,眼下打是打不了,这账只能慢慢地算。 柳思辰从被褥里出来,松松散散的披了一件外衣,就要给符辰看伤口,符辰摆手,说道:“没关系的,我回来的路上,入了一趟山里,寻了草药抹上了。” “等睡上一觉就好了,我这伤不碍事。” 都伤到了胸口,竟然说的这么淡定,柳思辰绷着脸拂开符辰的手,二话不说将他胸口的衣裳一把撕开,露出里头精硕的胸膛,只见心脏上头靠肩胛的地方,竟刺出一个血洞来。 虽说血没有流了,但这伤很深,可不是小伤。 受这么重的伤,就为了赚这几十两银子,他是有多傻。 第78章 让人心疼 柳思辰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她心疼符辰,心疼的要命,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偏生这家伙不懂。 “最好是死外头别回来了。” 柳思辰话才落连忙补充:“倒也不能死,以后受重伤就别回来碍眼。” 话是这么说,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半夜就让弟弟去叫王良过来看伤,一家人都惊醒过来。 柳思辰更是去了厨房,先是炖上一锅肉,接着又在另一处大铁锅前烧了热水。 等会处理伤口必定要用到,身上又是血腥味,也得擦洗。 符辰却是被柳河叫入了内室,柳河躺在床上听着符辰说事情的经过,听完后,却是一言不发的看向符辰,看得符辰有些惧怕。 “跪下。” 柳河沉声开口。 符辰依言在床前跪下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这么走了,有没有跟我商量?当初我带你出山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的?” 符辰垂下头去,面对柳河一连串的问题,他抿着嘴唇,说道:“弟弟将我当姐夫,我也没有什么好的给他的,弟弟说买考卷要五十两银子,我就想着去做苦力赚钱。” “别人媳妇头上都带发髻,我家媳妇没有,我也想给她买,所以我就一并赚下,只有这样的差事,才能赚到银钱,何况我会功夫,这都是小伤,没关系的,我避开了重要部位,不会有事。” “你倒是有理了。” 柳河本想再严肃几分,可听到他的话里全是为了他的一双儿女,可见符辰这孩子重感情,他怎么可以去责备一个重感情的人。 符辰不敢接话,但显然是不认错的,他虽不懂人类男子娶妻要养家糊口之类的,但他知道,娶了媳妇,就会护着他们一家人,有自己一口吃的,一定会有媳妇一家一口吃的。 何况眼前的还是教导他的义父,是义父将他带出山,教他山外的知识,给他找媳妇,他是知道感激的。 柳河看着沮丧又倔强的符辰,软了语气,“行了,快起来,想来大丫已经做好了吃的,你快去吃一些,王良来了,给你看看伤口,这几日好生养着。” 符辰见义父不凶了,心头一喜,脸上就露出笑来,还真不把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的。 符辰从正屋出来,果然闻到厨房里的炖肉香,他立即来到厨房。 柳思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却是盛了一碗肉放他面前。 符辰看着媳妇并没有将他送的簪子取下,一脸笑容的说道:“真好看,以后要天天带着。” 柳思辰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发间,这一支簪子,是符辰用血换来的,一想到这儿,她的眼眶就有热意。 看着单纯的符辰,她真是没了脾气。 王良匆匆赶了来,看到符辰端着碗大口吃肉,而胸口衣裳却是染着血的样子,竟有些骇人,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他能这么没心没肺的。 王良仔细查看伤口,倒吸了口气,还有些好奇起来,“是什么药草能这么容易止血,我怎么不知道。” 柳思辰在一旁听到,一头黑线。 王良仔细的处理了伤口,又用上了他的药将伤口包扎了,还交代说最近别做事,多在家里休养,可以多吃些肉,好补身体。 当然他们家也不缺肉吃,看着他食欲也极好,又年轻,很快伤就能好了。 “多亏得这伤没有伤及心脏,养养就好,你们都别担心就是。” 王良起身要走,柳思辰留他吃早饭,也盛来一碗骨头肉,还将稀粥也送上。 这一次王良死活不收药钱,感觉药钱都不及人家一顿饭钱的。 送走王良,天也大亮了,柳思辰一回身,就看到符辰拿起斧头就要去后院劈柴,没把柳思辰吓死。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是真不把自己当伤患。 柳思辰从符辰手中夺下斧头。 等弟弟去读书了,也将柳河安置好,去村头转悠了,她这才提着斧头去后院劈柴去。 符辰坐在一旁,看着柳思辰那使劲的样子就皱眉。 后院里有不少母鸡咯咯叫着,柳思辰嫌吵,便将母鸡赶到了旁边菜地去,她再回来劈柴时,就见符辰单手拿斧头,随手一动,木头劈开了。 柳思辰看着,真是没了脾气,她辛苦劈了半晌的柴,不及符辰一只手的能耐。 “想不想坐柴禾堆上去?” 符辰朝柳思辰看来。 柳思辰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还在想什么呢,她红着脸快步往前院去了。 符辰养伤的这几日,倒是听话的在家里,只有柳河偶尔去一趟山脚探探情况,山头恢复平静。 私塾里周秀才千方百计弄到一张考卷,却只抄了八份,并叮嘱学生,千万不能传阅给外人看,而且还要将考卷的事掩瞒下来。 柳士原带着周秀才抄录的考卷拿回家里填写时,柳思辰也好奇的拿来看了看,发觉这时代会测题,会出考卷,是真的挺能赚钱的。 看着这上面秀才试的题,柳思辰发觉自己竟然也能做,她倒乐了,前身学会的四书五经,她用得上。 最后两道策论题,柳思辰皱了眉,其中一道题讲的是君臣父子的关系,这算不得深奥,却是可以看出一位秀才的基本功底。 柳思辰对南朝律法,也只局限在偷听周秀才讲的课上,她看向弟弟,问道:“这道题,弟弟怎么答?” 柳士原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夫子说看了前几年的朝中邸报,南朝重法,故一国君为天,一家父为大。” 柳思辰想起自己读书时学的历史,的确有朝代是以法.制国,讲求绝对的权利。 弟弟没有答错,但这题不该这么答,柳思辰便说道:“你现在只是考个秀才试,并不是乡试,亦不是会试,不必细致揣摩,能中秀才就好,所以弟弟为何不取中庸之道。” 柳士原惊讶的看向姐姐。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可以取中庸之道,忠为国之大,孝为家之大,便不会纠结于君臣父子,你觉得呢?如此也不会落人话柄。” 柳思辰的话瞬间点醒了弟弟,柳士原看着卷子,欢喜的说道:“姐姐,我知道该怎么答题了。” 第79章 她很有见识 柳思辰再看下一道题,考的是税制,算术中的一种,倒也不是难事,她家弟弟的数感极强。 就在姐弟两人说着答题的时候,隔壁院里,许久不曾回来的金彦刚好今日归来,才到院里,就听到了隔壁院里传来的声音。 整个柳家三房院里,无人能听懂姐弟两人的对话,唯金彦能听懂,他一身棉布圆襟翻领长衫,没有半个补丁,背着手站在墙角边,听了一耳。 到这会儿,金彦是震惊的,他竟不知柳大丫竟有如此见识,她交代弟弟取中庸之道,是知道周秀才并不能长期接触到邸报,不懂朝中政策。 无法揣摩之时,那自然取中庸之道的答题,最为保守,不过是秀才试,只是测一测读书郎的正确理念,以及他们的个人想法。 不管是以法.制国还是以儒礼治国,做为山村里的小小读书郎,又岂能知道呢,家中无资源,想要知道一些京城里的消息,都没有可能的。 即使是金彦,天天在县学里读书,还常与知县大人走得近,他也未必能一口断定当今皇上的心思。 也是他一直担忧乡试的原因,若不能做出正确判断,那乡试可不能再取中庸之道,毕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还要迎合考官以及国子监的出题方向。 看来柳家大房这个孩子,有希望中秀才,这么厉害的姐姐在旁边提点,想到这儿,金彦立即回身入东屋,从书篮里翻出一张考卷。 这也是做富绅客上卿时无意间看到,他抄录的,或许能帮着柳士原。 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的金彦就想帮一帮他们姐弟二人,对柳大丫的欣赏已经不再单纯,似乎对当初那一桩娃娃亲反而耿耿于怀。 柳玉娇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出门的金彦,她脸色微变,首先想到的是丈夫是不是又要离家出走了。 她下意识的追了出来,哪知金彦一出门,却是敲了隔壁的院门。 开门的正是柳思辰,她看到门外的金彦,还有些疑惑不解,跟他没什么交集呢,虽说以前在姐弟两人困难时说过公道话,但怎么说也是三房的女婿,可不想跟三房的人打交道。 金彦二话不说将手中的考卷递到了柳思辰的手中,说道:“给士原吧,我无意中看到抄录下来的,是今年顾大儒出的测试考卷。” 柳思辰皱眉,眼睛朝那考卷上头瞥了一眼,竟与弟弟的考卷是一样的,看来周秀才抄录的没有错。 柳思辰很快将考卷退给他,说道:“不必了,我弟弟不需要。” 金彦以为她不知道顾大儒在巴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便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顾大儒,他曾在京城做太傅,告老还乡,才在家乡收了学生。” “顾大儒出的题,基本就与院考出的题没有什么区别了,士原要是能做这样的考卷,一定能高中的,快收下吧。” 柳思辰仍旧面不改色,语气淡淡地开口:“没必要,我弟弟自个儿读书,不需要你送来的考卷。” 柳思辰转眼将门关上,金彦显得失落,这么好的考卷啊,外头都寻路无门呢,她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 等金彦一回头,便看到柳玉娇站在门口,此时看着他,神色不明。 金彦不紧不慢的将考卷折好纳入怀中,往回走,走到柳玉娇身边时,柳玉娇苦笑一下,喃喃自语:“你明知道我们两家不和,我恨她入骨,你竟然还提携她家弟弟。” “金彦,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娶我,而是想娶柳大丫的,对不对?” 柳玉娇将这段时间心头憋着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看着前头无动于衷的丈夫,还真是应了那一句,无情多是读书人,他对自己真是无情。 金彦回头看向柳玉娇,沉声道:“你恨大房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你去招惹的么?他们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做。” “长辈本是兄弟,你们也曾受过大伯的恩惠,他儿子若能成才,也是你们的荣耀。” “去他狗屁的荣耀,我三房岂时要靠着大房了,我家没儿子,只有我们姐妹俩,就怎么了?是缺吃少穿了吗?” 说到吃穿,柳玉娇那凌厉的眼神看来,金彦便移开目光,他已经辞去了富绅客上卿一职,现在倒是后悔了。 见丈夫不说话了,成了闷葫芦,柳玉娇越是抓狂,逼问道:“你说啊,我们三房少什么了,你也是三房女婿,你现在就是秀才,以后还要高中,就怎么比大房差了?” 金彦不想与妻子在院中争吵,被隔壁听了笑话,便快步回了东屋。 柳玉娇还想冲东屋里理论,被母亲拉住。 李氏劝着女儿别动气,等他们有钱了,就压隔壁一筹,一个野人,再大能耐也就是能打,就算出个秀才儿子,也未必能中举。 母女两人快步入了厨房,吃着白米饭,炖着大锅肉,过着好日子,压大房一筹。 至于秀才女婿,好不容易女儿哄回来的,不然就真的休妻了,眼下可不是与秀才女婿对着骂伤和气好了隔壁院。 柳玉娇勉强稳定情绪,坐在灶台前,手还在紧紧地握着菜刀,想起自己撕了休书,又夺下食铺,这才苦苦将丈夫求了回来。 可是人是回来了,心却有了隔阂,她明显的感觉,丈夫对她越发冷漠了。 自己这肚子也是不争气,成婚到现在竟然没有半点动静,眼下丈夫不但与自己分屋住,更不可能同一床。 柳玉娇忽然感觉到疲惫,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挽回丈夫的心,她比柳大丫到底差在哪儿? 柳家大院里,柳思辰自是不知道隔壁院里小夫妻的事,对于金彦,除了那一张早被甩在哪个泥巴地里的娃娃亲文书外,她就跟这人没有半点关系。 弟弟柳士原得了姐姐的提点,很快将考卷全部做答,字迹写得工整,虽不及人家练了几年的功底,但经过一个冬天,学着柳思辰教的,手腕上带着秤砣练字后,写下的字越发带着劲头。 笔锋如同刀锋似的,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势,又加上周夫子教导的字体与外头的人写的也有所不同,以至于柳士原写出来的字看着古怪又好看,一眼就能记住。 第80章 最好的答卷 第二日,柳士原将自己的答卷交给周夫子,那会儿同窗好友中,也只有柳士原最早交来考卷,周秀才很有些意外,没想柳士原做得最快。 周秀才坐在前头,细细审阅考卷,前头的答题,当真没得说,柳士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识字后更是突飞猛进,考卷上只要是考书本上的知识,他基本不必担心的。 最后两道策论题,也是周秀才考验学生的功底,但看到柳士原写的答案后,他陷入了沉思。 直到散了学,柳士原也没有得到周夫子的点评,他不知道自己的考卷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天回去后,姐姐没有问起,柳士原也没有说。 接下来几日,其他的同窗也都开始交回考卷,剩下的几张考卷,却看得周秀才很恼火。 周秀才这天并没有教学,而是在课堂上问了学生们一个严肃的问题,什么是君臣父子。 这道题,他们都做了,各有解释,但经过比对后,周秀才才知道自己的学生除了死记硬背之外,脑子却并不灵活。 这也是许多寒门读书郎的通病,不是愚蠢,而是见识,是环境,他们面对的,只有下地干活的庄户,哪来的见识。 每天散学,回家还得放牛割猪草,怎么去高淡阔论。 眼看着科举试就在眼前,时间不等人,这眼界也不是一天能提或的,周秀才压下心头的愤怒,将柳士原的考卷翻了出来。 “士原跟你们一样,他姐姐虽说会做点手艺赚钱,但也是寒门庄户,他回去虽不必放牛割猪草,但也是自己在学习。” “可士原做出来的答卷,便是拿到贡院考试,也是能高中的,而你们明明比他早上学几年,为何不及士原半分。” 众位同窗一脸的羞愧,他们不及士原家富有,又不不及士原用功,这要他们怎么见家中长辈,告诉他们实情,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的,今年一定要考中秀才。 赵祺是众多学生中最贫穷的一个,他抿紧嘴唇,看着前头的夫子,脑中响起父亲的话,“若是今天还不能中,就放弃吧,去城里学掌厨,咱们家也没有田地可卖了,没法再供你读书。” 赵祺神色黯淡下来,这一幕也被周秀才看到,深深一叹,将柳士原的考卷传阅下去。 每人如获至宝的细细品阅,看着那上头工整的字迹,独特的见解,深深折服。 一个个传阅下去,周秀才只让大家记住柳士原的观点,而不是死记硬背,要是院考真的出的这一道题,也不能答的一样,各自组句,万变不离其中即可。 然而众同窗中,赵祺却是将柳士原的答题一字不漏的偷偷记录了下来,决定记入心头。 柳士原被夫子夸赞,小小心灵多少有些骄傲,不过他记得姐姐的话,开心的事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他是读书郎更应该沉稳一些。 周秀才看着如同往日一般并没有骄傲自满的柳士原,心头很满意,这个孩子,今年最有望高中了。 从私塾回去的路上,柳士原乘着没人的地方,他哈哈大笑起来,终归还是少年郎心性,第一次被夫子夸赞,心里头是藏不住的。 只是遇上村里人时,他又连忙收起笑容,一脸平静的回了村。 转眼到县试的日子,县试和府试皆是童生试,只有过了童生试的才能参加院试,也就是秀才试。 前头两试,倒是简单,只要脑子聪明,即使死记硬背,也能考中。 周秀才亲自带着三位学生去参加县试,就不必家长去陪伴了。 余下五名学生是已经过了童生试的,只等着今年的院试。 柳思辰原本还有些担忧,要不要陪着弟弟去,见周秀才这么交代了,也就只好帮着弟弟整理书篮,让弟弟自己去了。 柳思辰在家中做针线活,钱木匠的妻子带着儿子过来送摇椅,还做了一对拐杖给柳思辰看,是不是她说的这样。 柳思辰放下针线活,拿起拐杖比了比,点头,“不错了,若是能拐杖上加软一些,夹在腋下就舒服得多了。” 苗氏连忙点头,“这倒好办,我针线活还成,往上头加一点就是。” 至于四把摇椅,柳思辰也很满意,给钱时,苗氏摆手,“就不要太客气,给点儿工钱就好,四把摇椅用了三日功夫,给六十文得了。” 六十文买木材都不够的,柳思辰见苗氏不多收,她来到后院捡了一篮子鸡蛋给了她。 苗氏看着这一蓝鸡蛋,直接连六十文都不收了,说道:“都是同村的人,而且你这新点子,我们也能赚钱呢,只要以后还想做什么了,叫我们就好。” 苗氏生话柳思辰追上来给钱,提着鸡蛋跑了。 柳思辰没法,也只好由着他们。 新做成的摇椅,躺在上面还能前后摆动,不想摆动就固定一处,可以往后躺也可以直起来坐着,很是方便。 符辰在家养伤,伤也好的七七八八,看到媳妇靠在摇椅中闭目养神,他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院子外,柳河从村里头回来,经过三房院门时,三弟媳李氏早已经留意着大哥,立即将门打开,从里头冒出头来,上前就恳求道:“大哥,求你一桩事儿。” 柳河面对三房的人,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没有接话,倒也没有急着走。 李氏接着说道:“我知道大丫头忌恨我们呢,当初的确做错了事儿,眼下大哥也是知道的,我丈夫缺了一条腿,治是治好了,却是无法下床。” “听说村里头的钱木匠不仅会做轮椅,还新制出一套拐杖,我家当家的能用上呢,可是钱木匠听大丫头的,竟不管我们给多少钱,都不做。” “大哥向来照顾我们家的,如今我家当家的下不了地,许多事情也不好做,田地里的活也干不完,家里只生了两个女儿,连撑门户的儿子都没有。” 说着说着,李氏就哭了,这一招以前屡试不爽。 果然柳河动容,他朝三房院里看去一眼,似又做下了决定,“钱木匠家怎么做我们管不了,你不要事事都按在大丫的头上。” 第81章 要怎样才能嫁给他 “大丫要有这能耐,当初也不会受欺负成这样,现在你们求我也没有用,以后也不必再来打扰我们大房一家了。” 柳河推着轮椅离开。 李氏原本眼泪汪汪的,这一下也不哭了,咬牙切齿的看着已经离去的柳河,气得跺了一脚,转身入门,还将院门关得砰砰响。 柳河入门时还是没能忍住朝三房看来一眼,看到三房的大门紧闭,他又叹了口气。 开春耕种,整个柳家村都忙活起来,柳思辰才知道他们大房家的几块田地在哪儿,结果早已经在柳河去村里头的时候,找人帮忙播了种,种的是豆子。 除去村里头下地干活的,还有一群女眷,却是在家喂鸡喂牛喂猪,时常得上山寻猪草,可山里头有些不敢去,为了生计,不得不几人结伴。 年轻的小丫头也是要上山的,不是砍柴就是割草,家务事做不完,结伴一起也有照应,下了雨的清晨天不亮,还会上山采蘑菇。 这日大清早的,柳玉燕与几位村里的姑娘们上了山,正是雨后采蘑菇的最佳时机,几人手脚麻利,不知不觉走到了深林边沿,几人不敢往前走了。 柳玉燕不经意抬头,竟然看到深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符辰。 符辰脱了上身半衣,手里拿着小刀子,挑起地上的蘑菇放入小竹篮里,还在草从里寻到一窝小野兔,一想到他家媳妇养兔子的那份喜悦,他便扬起唇角,将一窝兔子都给抓了。 底下几位看到的姑娘家,都羡慕不已,“那么多的蘑菇,还有那么多的野兔。” 当然除了这些外,她们第一次偷看男人的身材,未出阁的姑娘本就对男子有诸多幻想,不曾想原来男人的身材竟是如此的好。 小麦色的肌肤,精硕的身材,宽宽的肩膀,还有那一张冷俊的面容。 柳玉燕看到符辰,脸就莫名羞红了,脑中浮现出那次见到他与堂姐接吻的样子,她就垂下头去,嘴唇莫名感觉到干涸。 里头有位小姑娘开口:“燕姐儿今年也及笄了吧,可曾见过男人抱着女人。” 这姑娘家声音虽小,却说得几位姑娘都脸红了,几人不想被上头的人看到,都蹲身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看。 其他的姑娘自是好奇,小声问道:“男人抱女人是怎么一番滋味?” “你真不知羞。” 几人又羞又想听还很好奇。 柳玉燕再次朝前头又在砍柴的符辰看去,喃喃自语道:“男人抱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并不好奇,我是好奇,男人跟女人嘴巴跟嘴巴对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话更离谱了,几位姑娘都压不住那颗燥动的心了。 “要是能嫁给这样的郎君,想必被他抱住,也必定很舒服。” 柳玉燕再出惊句,几位姑娘的脸红得能滴血,倒有姑娘说道:“这人是个野人,万一哪天兽性大发,把人给吃了,真是可怕,我倒是觉得,柳家大房的读书郎不错。” 说起柳士原,又有姑娘赞叹道:“长得又好,身姿还高,如今更是读书识字,指不定高中秀才,这样的男子,还不曾婚配,要是我有这个机会就好……” 一提到柳士原,柳玉燕便不高兴了,“我那堂弟有什么好的,以前在我家,又矮又小,什么也不懂。” 这话姑娘们不乐意听了,可见柳家三房将人糟蹋成什么样了,人家现在过好了,这不就长高了,还长得标致一表人才。 符辰很快砍了柴装入背筐里,再将野兔也放到了筐中,这才抹去汗水,将衣裳穿上,提着小竹篮下山去。 “要怎么样才能嫁给这样的郎君?” 柳玉燕见人家走完,面色黯淡的开口。 身后的几位姑娘听着,有人提议道:“你若不怕做小,倒可一试,左右还是亲戚呢。” 这话里头怎么带着嘲讽,柳玉燕立即回头看向几人,愤怒的说道:“这种话以后最好别在我面前讲,我柳玉燕即使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嫁给人做小妾,宁做泥腿子的正夫人也不要做权贵家的小妾。” 柳玉燕立即起身,离开几人,却是独自跟踪在符辰身后,有些无法受控制的只想着能多看他一眼背影。 符辰走在半路,面色微沉,眼角余光朝后方扫了一眼,随即加快脚步,瞬间将柳玉燕抛在了后头,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柳思辰在后院数鸡蛋,这蛋下得多,家里人吃鸡蛋的速度赶不上,她在想着要不要腌来做咸蛋。 这会儿符辰回来,给她捧回来四只小灰兔,先前养的大了就都吃了,家里人喜欢吃肉。 眼下又喂养,柳思辰便有想法了,要不养大生兔崽,这样以后都有兔肉吃,而不必每次入山抓,也不是每次能抓到的。 将四只小灰兔放到还没有撤走的兔窝里,符辰往周围放了草,这才从小笼子里拱出来,一回头,就将柳思辰抱柴禾堆上去了。 这是抓来了野兔,来求打赏的。 看着今天很开心的符辰,柳思辰真是没法拒绝他,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符辰郁闷的看着她,一点儿也不满意。 柳思辰却是想笑,一大清早的就上山,家里的重活从来不让她干,这一回来虽说一身是汗,竟还带着淡淡清草的香气。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觉得符辰的是臭汗,反而觉得好闻。 看着将她圈里柴草堆上的符辰,柳思辰心一软,再次给了他一个深吻,两人还不曾这么亲密过,以前也只是点到为止。 但这一次教会了他怎么取悦自己。 符辰聪明,一点就会,与她缠绵时,手竟然摸到了她的衣衫下,柳思辰瞪大了眼睛,连忙将符辰推开,然而也只推开了一点点,他站在那儿稳如泰山。 手还在她的衣衫下不舍离开,柳思辰倒吸了口气,这样的举动,是不是男人都会下意识学会。 符辰不得不从衣衫下退出来,郁闷的说道:“不知为何,摸着舒服。” 柳思辰又气又好笑,所以再单纯的男人,也会自己学会男女之事的,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柳思辰握住符辰的手,说道:“以后不可以,得经过我同意。” 第82章 少年郎长大了 “那不行。” 符辰立即拒绝,还一本正经的说道:“刚才我想撕了你的衣裳,但我忍住了,你若是不让我摸,那我还是撕了你的衣裳。” 把野蛮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没有谁了,柳思辰装作生气的看着他,符辰很苦恼,靠近柳思辰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昨个儿夜里梦到将你给睡了。” 柳思辰倒吸了口气。 符辰接着说道:“早上我换了裤子,我自个儿去河边洗了。” 那还告诉她做什么,这是他从一个男孩子长到一个男人的过程,生理课她上过的,不必提醒。 “我现在想了想,与其做这种梦,不如咱们今晚上试一试。” 符辰一本正经的征求柳思辰的意见,那一脸好奇的想要尝试的样子,将柳思辰雷得外焦里嫩。 柳思辰颤着声说道:“你别冲动,以后家里要少吃肉,要清心寡欲。” 不然还没有成婚,她就成他的人了,虽然也不是不能放得开的人,只是那份美好希望留在新婚之夜。 符辰有些苦闷,二话不说,一把将柳思辰抱紧,将自己的头伏在她的胸口,贪婪的吸着气,似乎这样能解决他身体里的燥热。 柳思辰只好抱着他的头,摸着他有些干硬的头发,无意间侧首时,忽然看到隔壁后院有个身影入了屋。 她没能看清是谁的身影,但是刚才两人的举动显然都被看了去。 看来这后院也不稳当,可是前院更不行,与符辰单独一个屋,那就更不行,想想就头痛。 情绪平定下来的符辰这才将媳妇抱了下来,说起自己今早采的蘑菇,想喝蘑菇汤了。 县试和府试考完,柳士原回来了,回来时,一身疲惫,身上也有些臭酸味,似乎几日没洗澡。 回到家中,家里人问考试情况,柳士原信心十足的说道:“爹,姐,姐夫,我都写完了,就是一些记的背的,全在我脑子里呢。” “而且县试和府试是没有策论题的,也不必答得深奥,周夫子说我们三个当中,我最有希望考上童生,还准备了我同其他五位童生参加今年的院试。” 看着弟弟一脸轻松的样子,柳思辰欣慰,自家弟弟真正入学没有几日,只有前几年少不更事时跟着前身姐姐在私塾外偷听的功底。 要不是姐弟两人都是记性好,过目不忘的能耐,一般是不可能才入学几月就能参加考试的。 但也不得不说,周夫子这人真是个好人,当年没有将私塾外偷听的姐弟两人赶走,如今更是想方设法给学生买考卷,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夫子。 既然已经考完,也考得不错,想来等几日就能在县学门前看到童生试的榜单,倒也不必再着急了,这几日就在家里给弟弟好好补一补。 柳思辰在家里那真是变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给弟弟。 柳士原也开始准备着备考院试,天天在家自个儿读书,考试期间,私塾暂时放假,各自回家看书。 这么平静的过去半个月,县学里出榜单了,大清早的,柳思辰和符辰就入了城。 一是看县学的榜单,二是顺势将麒麟坊要改良的官服送了去,仍旧是符辰的身高做出来的新款。 两人没有急着去麒麟坊,却是先来了县学,这儿已经挤满了人,榜单还没有贴出来,天不曾大亮。 可见对这科举考试的重视,都是家里期盼的那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等太阳升到半空时,县学里有人出来贴榜单了。 柳思辰自是挤不进去的,还是符辰力气大,腿又长,三两步就挤进去了。 县学门里,金彦一身棉布长衫从里头出来,身边跟着几位同窗,几人说的也正是今日童生试出榜单的日子。 中童生,只是科举考试的第一步,中了童生才有望参加秀才试,才能中秀才,秀才是功名,有了这身份,是做富绅家中的座上宾,还是止步于前不准备参加科考,便做个县衙状师之类的,也能安生过上一生。 再不济,在街头摆张桌子替人抄书写信,也能有门生路,至少不必做苦力,不必掌厨做伙头师傅,更不必落在那泥地里,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厉害些的,还能自办私塾,教导学生,有教学天赋的,几年后还能在一方出名,受人尊重。 总之,读书郎最末端的出路,也比各行各业强,主要是地位也高。 几人在门口停了一下,有位同窗开口说道:“要不看看今年童生试魁首是谁?要是中了魁首,到时候再参加院试还能中案首,就是个小三元秀才,那可比普通秀才吃香。” 小三元只是民间的对童生试和秀才试的一种考评,自然与大.三.元的状元不能比,但在民间这个小三元的称呼,便足以看出其身份地位,就算来日没能考中举人,也能在一方有成就。 当然能中小三元的秀才,那自然乡试中举就更有盼头,那些富绅更是愿意巴接。 很快人群里有人高呼,“丫头,弟弟中了,还是魁首。” 人群里长得最高的那位,说话声音也高,人群外,传来熟悉的欢呼声。 金彦立即被这一把快乐又柔婉的声音吸引,他忍不住朝人群外看去,就看到了柳思辰娇小的身影,一身嫩黄色桃花裙子,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棉斗篷。 虽不及那日穿的绸子衣和兔毛斗篷出采,但眼下这一身打扮,却仍旧让众位读书郎眼前一亮,巴城还不曾有女子这么打扮。 不对,有城里的贵女娇娇已经开始在麒麟坊里定做了,但这样好看的打扮,只有在宴席时才舍得拿出来穿,哪及她,平素在外头行走也是这么穿着的。 这几位同窗自然也认出来了,先前金彦说过这是他曾经订的娃娃亲的那位女子。 有位同窗的关注点显然不同,他惊呼道:“这一家人是都识字么?瞧瞧,这位女子的夫君也是泥腿子出身吧,竟然能看懂榜单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他们可是听说这一庄户只送了弟弟入么塾读书,而且开蒙不久,转眼参加童生试,竟然得了魁首,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天才? 第83章 弟弟中了童生 县学门前榜单不远处的一位老者,正是县学里的教导,听到符辰的话后,立即将符辰打量一眼,看到符辰一表人才,又见应声的女子也是长得如此出众,对这一家人有了好印象。 老者向一旁的人交代道:“等会就告诉陆教谕,今年或许能招位得心如意的弟子,这位柳士原庄户出身,家中亲人长相如此出众,身上衣裳也没有半个补丁,显然家中情况不错。” “若是柳士原能在院试时再得案首,就是小三元秀才,又有家中钱财支持,将来高中也是有希望的,好好留意这个孩子。” 说完,两人也就离去,决定挑选柳士原为弟子,便对其他的童生不感兴趣了。 这一幕,自然柳思辰不曾见到,这会儿她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等符辰从里头挤出来,她下意识的上前帮符辰整理衣裳,两人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 先不说院试中不中秀才,至少她家弟弟通过这一些日子的努力,便中了童生,也算是有功名在身的,在村里头,就算没有王良相护,柳家族里人也休想再将他们一家赶出去了。 柳思辰便有了底气,敢跟柳家族里人硬扛,他们还得让着他们几分,不然就读书郎往县衙里写封讼书,他们就得惹上官司。 两人欢喜的离开。 自始至终,金彦都在看着柳思辰,看着她开心的笑容,看着她温柔的替那野人整理衣裳,金彦便觉得刺眼,也羡慕。 若是当初……没有当初了。 “金彦兄,咱们也走吧,后辈一年又一年的出,咱们还得努力,两年后就是乡试,咱们也得想办法才成了。” 说起这事儿,几人都忧愁起来,乡试是三年一试,已经过去了一年,他们这一年的努力并没有什么成果。 于是几人打起了拜师的想法,放眼整个巴东郡,也只有首府巴城里的顾大儒是远近闻名的,当年还曾为太傅,告老归乡。 只是顾大儒也的确年纪大了,最近还有人传言顾大儒身染恶疾,有了这个传言,那想想拜师的人,便有了犹豫。 其中一位同窗说道:“要想拜顾大儒为师,咱们已经错过了一年,听说顾大儒每隔两年,便会在新应试的秀才试时,挑选新晋秀才为内门弟子。” “前年不曾听到消息,去年也没有,今年又开始秀才试了,不知道顾大儒会不会今年挑内门弟子,可怎么说,也轮不到咱们,咱们已经生生错过了。” 若不是在院试那日遇上这个机会,之后中了秀才再若想拜入顾大儒门下,千方百计也最多是外门弟子,要想成为内门弟子,除非相当的惊艳,有着天赋。 他们几个虽说在县学里是众人羡慕尊重的人,但放到顾大儒面前却是再普通不过,想想顾大儒的内门弟子,基本都中了进士,没有中的,也都过了乡试,下次再参加会试,也必定中的。 便是这些进士当中,也出过一位新科状元,可见只要成为顾大儒的内门弟子,基本高中的希望就有了六七成,再加上顾大儒的资源,以及同门师兄弟们众多。 想想就是多么诱人的好机会啊,可他们哪能有这种好命。 金彦也陷入沉思,事实上他也为这事儿周旋,即使做顾大儒的外门弟子,也能得到一月一次顾大儒的大课提点,也能得到资源,至少不少时政与传闻都比县学里知道的早知道的清楚。 除了基本的秀才试,越往后考试的内容,早已经不限在书本上,书本上的知识不过是基本知识。 乡试开始就要求每位读书郎有自己的主张与意见,若是顺应时政,便能中了,若不然,不但不能中,指不定还会惹祸。 若行中庸之道又不够独特出采,高中机会小,所以资源和眼见,便已经将这些寒门出身的读书郎困于圈外。 再聪慧惊艳,都不及出生便有好家世和背景的权贵子弟。 几人一边讨论着一边离开了县学,便往会诗楼去了。 柳思辰和符辰一同来到麒麟坊,正好有几位官差过来催官服的进度,里头领头的还真就巧了,又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差头。 古大家看到柳思辰两人终于入城来了,连忙将两人引到后头的试衣间,还说再不来,就派四娘去村里催他们了。 眼下来了,新改的官服款式拿出来,古大家与几位绣娘都等在试衣间外,柳思辰帮符辰整理好衣裳,又梳了发髻,带上由幞子改良后的一顶四角官帽。 从里间出来,就将古大家与几位绣娘的眼神吸引住。 不得不说,这位郎君穿他家娘子做的新衣,每一件都是如此的好看,也多亏得他长像俊郎又出挑,这身材更是万里挑一。 古大家围着符辰转了一圈,这一次袍衫不是圆襟翻领带着随性和洒脱,反而多了一份严谨。 同样是圆领,却将平素时新的宽袖变成细窄袖,还在手腕处绑了一根黑带子,袍下施一道横襕,视觉上是上下两服,却能将下身提高视觉,显得人腿长。 腿长就显得威武几分,若是再穿上独特的皂靴,那是又彰显了腿部的力道和气势,这不正是县衙官吏想要显摆的地方么。 几位绣娘已经相当满意了。 古大家也直叹柳思辰的想法独特,尤其是袖口往手腕上系的黑带,这造型一般人想不出来。 柳思辰只想说,想要耍帅,耍武风,她有的是方法。 符辰穿着袍服来到外头,那几位催进度的官差正在喝着茶,等着古大家给说法,哪知符辰双手背于身后,就这么面色冷淡地走出来。 那俊郎的长相,清朗的眉眼,还有那不敢对视的冷眸,几人吓了一跳,只觉得官威顿显,那头顶的巾子将乌漆头发全部包裹。 那撑起的帽沿以及帽后头的两处硬角,更是威严十足。 若不是几人是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乍一看,还真以为官老爷来了,比他们见到的知州大人还要有官威。 其中有一位小声向差头说道:“这个野人,怎么长得像咱们曾在街头见过一眼的那位贵人。”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又是这一身锦衣加身,还有这气势,简单是像极了,可差头知道的,这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 第84章 官服做的好 他连忙摇头,“莫乱猜,那位贵人岂是我们能提的,要知道人家能指使地方军,一个手指头就能诛咱们九族。” 这些人岂会不知道,得了差头的提醒,自是再也不敢提了,长得像又如何,同人不同命。 古大家这会儿走过来,问差头,这样的官服如何? 这还用说,那手腕上系的黑带,以及腰间的横襕,还有脚上穿的那一双靴,比先前在坊里看到的长靴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个更加硬朗结实。 只是这一身,他们怕是没敢穿,那也多半是上头的几位头目穿了,比如县丞、主薄、典史几位大人才敢这么穿。 差头连连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衣裳相当满意的,我好回去交差,只是你们还得做一套比这个气势弱些的,款式也与之不差的,但不要功高盖主的那种。” 这意思很明显了,对方极为满意这衣裳,他们这些小差吏还不敢穿,但也不想落下风。 古大家哈哈大笑,说道:“要不这样好了,这款衣裳做成两种颜色,一种是青衣,手腕有系带,另一种是浅灰,手腕不但没系带,袖口略大些。” “腰间横襕,青衣袍衫用深色,灰衣袍衫用淡色,其他也不必有多大的改动,但足以看出区别,你们怎么看?” 差头很满足,立即应下,这样的安排相当不错,而且一但他们都换上这新衣的话,知县大人这一身官服恐怕都盖不住这威势。 也正是这些地方官员的小心思。 铁打的地方官员,流水的知县,三年一任期,有政迹就会升迁,没政迹最多做六年两任期。 而且知县不能是本地人,必定是外地人,至于底下的县丞主薄皆是地方推荐,所以他们才想在这官服上改动一下,左右这细节上不受朝中管束,知县也没法直接反驳。 但显然的,只要这官服面市,朝中官服那广袖与这窄袖形成视觉对比,更显眼更张扬。 差头将上头给的定钱送上,倒是不敢在这上头贪墨,交代古大家按着先前量好的尺寸,赶工做新衣,在清明前后就得交上一批。 瞧着没有几日了,绣坊里本来就生意好,倒是为难了古舟,可面对官府,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临时招些绣娘帮忙。 送走官差,古舟便拉住了柳思辰往账房去,今天能这么轻松交差,多亏得她的好主意。 到了账房里,古舟便将柳思辰上一次桃花裙所做的数目账本拿了出来给她过目,还说道:“你还别说,这桃花裙子在巴城卖疯了。” “便是巴东郡其他各县,也有不少人来府城买,都是愿意给钱的主,只是才短短时日,我看街头就有绣坊仿做。” “尤其是这斗篷,做工不难,重在这想法新颖,街头便有人在做,当然这些麻烦我早有想到的,这些人敢得罪我麒麟坊,也得看看有没这份能力了。” 古舟到这会儿才在不经意间露出严肃的表情,这人果然是不简单,好在不是与她为敌,不然还真的棘手。 账本打开细看,柳思辰一眼就看出来了,古舟不但提高了售价,还故意做货不多,明明说生意好,却做得少,这是在玩饥饿营销。 难怪她今天穿上这一身棉布衣裙上街,还被不少人侧目,这新衣出来,也不见大街小巷迅速的流行起来,原来问题是在这儿。 正因为古舟的经营手段,衣裳数目不多,盈利却是不少,分到她账上的纯利便有二百三十两银子,这才多久时间。 到时候要是版型做得大街小巷都有了,凭着这一款衣裳,她就能赚不少钱。 古舟结了她的银钱,便问起夏衣的事,这一次的官服,显然他们是赚不到钱的,到时候最多古舟给她一些银钱做为贴补。 所以古舟着紧起夏衣来,夏衣讲究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不得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再不薄点不得中署去。 柳思辰却想推后一段时间再做新衣,她要陪弟弟院试,院试至关重要,而且要连考三场,一场三日。 她也没有心思放在这衣裳上。 手中有了银钱,她能够家里的开销,也就更不着急了。 古舟一听到她家弟弟中了童生试的魁首,也是欢喜,自然这科考重要的,而且她家能出位秀才,以后麒麟坊里也能沾亲带故的,多少是好处,这个时候不支持套近乎,以后就更难了。 一家出了读书郎,路人反应先是敬畏,古舟也不例外。 从麒麟坊里出来,柳思辰首先想到的是买酥糕,不仅符辰爱吃,她家弟弟也爱吃。 弟弟中了魁首,柳思辰高兴,她一口气买下二十盒酥糕,又跑市场问了好几家,才买到了牛肉。 牛肉极贵,多是不能耕种的老牛,或者有瑕疵不能耕种的牛才能杀了卖,每天有不少富户过来抢着买。 柳思辰一口气买了六十斤牛肉,还给了中间跑腿费用,花销了十两银子,她决定做成牛肉干,等弟弟参加院试时带些入考场吃。 牛肉干不仅顶饿,还有营养,三场试都要在里头待着,可想而知在里头过的并不好。 随后柳思辰买了粮食后,便租了牛车出了城。 晌午饭都来不及吃了,便要匆匆赶回去,她要将弟弟的好消息告诉柳家村的人,也要让大家伙的都知道,她家弟弟中了童生。 柳家大房出了一位童生,这一日注定不平静,整个柳家村都沸腾了。 整个柳家村,以前也只有柳家三房女儿嫁了一个金秀才,便没有出现过读书郎,当然柳家村也贫穷,送不起读书郎。 但能一学就会,还能马上就中童生试魁首的神童,却不是家家能有的。 村里人奔走相告,很是唏嘘。 外姓人中多是羡慕,对柳家大房也越发尊重,反观柳姓族人,却不是滋味儿。 柳大富听到族人过来传消息,气得往地上呸了一口,冷笑道:“中个童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中了秀才。” “有本事中个秀才试试,柳河一个猎户,又没有多少田地,这样的人家,能出什么好苗子,多半是那周夫子教的好。” “我以前就听说周夫子教出来的学生,大多都能中童生,可见夫子很重要。” 第85章 牛肉干好吃 柳大富的话没有错,族里人信,但是族人仍旧担心的说道:“族长,重点是柳河家里出了个童生,咱们说好找个机会将他们一家赶出村去的,眼下可要怎么办?” “童生会识文断字,到那时,咱们敢赶他们出去,他指不定跑县衙里告状,这可不好办。” 族人的担心不无道理,柳大富前不久才通过妻子将表亲介绍给了王良,王良并不知实情,瞧着也答应了。 一但王良被掌握,那柳家村还是柳大富说了算,可眼下又出这么一个意外来。 “不就是个童生,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不必担心,一个童生就算上了公堂还得跪官老爷,也不能递状纸,会识文断字又如何?” 族里人听了,心头一安,有道理,便是秀才,也得讲道理,但向来民间家务事,是无法让官老爷断案的,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 族里人安心的离开了,柳大富话是这么说,心头仍旧是不舒服的。 自己向来比柳河高那么一点,既是族长也是里长,以前柳河见了自己,还得恭敬,现在他们家出了一个读书郎,万一以后真的中了秀才,可就不把他柳大富放眼里了呢。 一想到柳大丫的眼神,凭着这野人在柳家大房撑门户,没少嚣张的。 可别让柳士原中秀才。 柳大富喃喃自语,甚至连老天爷都求到了。 柳思辰在家里做牛肉干,看着灶伙前吃着酥糕的弟弟,她便说道:“咱们院试就量力而行,不要有负担。” “院试三年两考,机会多,士原还小,今年才十五岁,不着急。” 生怕弟弟压力大,柳思辰不想弟弟辛苦。 柳士原却是一边吃着酥糕一边说道:“姐,我会尽力的,周夫子说了,今年好不容易弄到了顾大儒的考卷,若是这一次还考不好,下一次就更难了,毕竟顾大儒不是每届都出考卷的。” “要不是今年有两位内门小弟子要应试,也不会有这机会呢。” 弟弟说的也有道理,她将烤干的肉干塞了一块放入弟弟嘴中,弟弟吃了后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姐,我还是第一次尝到牛肉的味道,竟然这么好吃。” 站在厨房门口的符辰眼神立即盯住牛肉干,便这一次他没有抢着吃,他也想留给弟弟吃。 柳思辰拿出小碗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随后拿大碗盛了一碗,却是给了符辰。 符辰有些意外,看着可口的牛肉干就在眼前,符辰却是将碗放下,他要让给弟弟吃。 唉,要是前一世,想吃多少牛肉就吃多少牛肉,可惜在这个时代,这么一点儿牛肉干,都要推来推去的。 “我做的衣裳能赚钱,咱们买得起,这一次的吃完,下次再买,以后要买,我们就多问几人,只要价钱出的起,还是能买得到的。” 柳思辰拿起一块喂到符辰的嘴中,五香的牛肉干入了嘴,符辰差一点儿将舌头吞了下去。 “我给弟弟留一半带着去吃,余下的一半,咱们一顿吃完,就要吃过瘾了。” 柳思辰用簸箕装了一半,接下来一半用盆装上,直接端正堂屋里的八仙桌前。 弟弟脚程飞快的去村里喊父亲回来吃饭,一路上没少被村里人夸的。 推着父亲的轮椅在村头走着,村里人都会热情的跟柳士原打招呼,都夸他聪明有能耐,将来一定能中秀才。 父子两人这一日在村里头算是杨眉吐气了,尤其是柳河,做猎户做了半辈子,又落得一个残疾,心头多苦闷。 但今天他却是开心的,有了儿子的消息后,他便去了村里头,在几个聊得来的村里人那儿坐了好一会儿。 回到院里,柳河还在笑着,儿子女儿都这么有出息,感觉自己死而无憾了。 今晚牛肉干配白米饭,将一家四口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柳思辰说道:“弟弟马上就要迎来院试,时间紧迫,所以童生试得喜讯,咱们先不办宴席,等院试的消息下来后,到时候一起办。” 柳河同意,儿子有出息,自是要办个喜宴叫来村里人热闹一下,今个儿村里便有不少人问起这事儿,还愿意自带板凳和碗筷过来的。 这么忙活着,便到了院试的日子,柳思辰后来也打听到,周夫子那边去的三位学生参加童生试,只有她家弟弟中了,其他两位落了榜,着实是入读的时间太晚,还没有将知识学透。 但这一次参加院试的学生,先前便有五位,加上她家弟弟,便有了六位。 入城的时候,周夫子建议他们一起入城,好在都出生在府城,也不必像其他几县的读书郎,还得提前几日赶到巴城,再在巴城住客栈应考。 柳思辰知道私塾里的孩子家中都贫穷,于是主动租了两辆牛车,还带上了不少吃食上车,一是担心应考的学生没有吃早饭,二是想着他们到了贡院外也不急着回来,带些小吃点去,到时候坐着等还有当零食吃。 所有学生在柳家村外集合。 符辰帮着弟弟将书篮放上去,又搬上了两筐东西,随后大小三人才坐上牛车。 其他送孩子来的家长多是一家一位,这会儿坐上两辆牛车还是能坐下的。 启程了,几位应试读书郎都打起了精神,面上也显得有些紧张,对未来是满满的期待。 柳思辰不想气氛过于紧张,便从筐里拿出自己做的米饼分给大家伙吃。 这些孩子曾经在柳士原的午饭里吃到过米饼,又酥又脆,还有油荤,金黄金黄的,看着就流口水。 只有他们身边的家长,却是一辈子也没有尝过白米的味道,自然不知道这米饼是什么东西做的。 见柳思辰拿的多,还催着家长们一起吃,他们以为是油炸的粗粮饼,便也就感激的应下了。 酥脆爽口的米饼入了口,几位家长脸色大变,这么细腻的口感,又怎么可能是粗粮做的。 赵祺舍不得吃手中的米饼,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尝到过,他只做势咬了一口就拿在手中,等会儿悄悄地收起来给父亲。 第86章 贡院外发现商机 他父亲指不定在贡院外等着不愿意走,到时候又舍不得花钱吃午饭,回来必定还是走路回去,这米饼就成了父亲路上的口粮,他家住的最远,得走很远很远。 赵祺的父亲尝到味道后惊了一跳,明明好吃的想一口吞下,却生怕吃完对方又给,欠人人情,于是也吃得慢,每一口都显得很珍惜。 柳思辰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也没有催促,她给弟弟留了米饼和肉干的,这一袋本就是给他的同窗吃。 于是柳思辰直接将纸包袋放到了对面车里,还催着车夫快些,两车之间就有了距离。 没有柳思辰一家在眼前,他们吃的也自在多了,然而都是舍不得吃,没法拒绝,便将米饼分了,留给家中的读书郎带考场去吃。 第一场试便是三日,坐在那号房里三日,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仅要考他们的学识,也要考他们的毅力,有多少考生是从考场抬出来的,体质不好的容易病倒。 好在瞧着今年的天气不错,并没有遇上倒春寒,只要天气暖和,即使是下雨,也不会太冷。 牛车到了贡院外,这儿已经围满了人,来送考生的家长不少,个个都是盼着家中读书郎成才。 前头贡院外,已经有差吏出来,正准备检查考生入考场。 倒是赶得及时,下一次还得提早一些。 柳思辰给弟弟整理衣裳,穿了八层单衣,不得有夹带,所以不能穿棉袄,可天气说不定,热了可以脱,冷了可就没得添的。 看着身姿臃肿的弟弟,柳思辰还打趣道:“以后吃胖点儿也能抗寒。” 原本严肃的柳士原笑了,提着书篮,里头准备了油灯和吃食,以及笔墨,这才告别柳思辰,随众考生排队往前去了。 家长们远远地站开,看着前头排队入场的考生,到了贡院外,官吏要求脱衣检查,个个穿的多,检查就是费时间。 柳思辰亲眼看着弟弟检查没问题了,通过了,才松了口气。 眼下租的牛车,回去了一辆,还有一辆在原地等着,柳思辰租用一天,费用倒也不高,主要是两人在贡院外等着,还有地方坐。 其他没地方坐的家长,便等自家孩子进去后,随意寻了一处,找块石头就坐着了。 第一天在外头等的人还算是不多的,第二天和第三天的人最多。 有参加考试过的家长们说,家长们在外头等,不是担心孩子考试,毕竟已经入考场,担心也没用,他们担心的是自家孩子捱不住,还没有结束考试就被抬出来,那就得有个亲人在外头守着,能及时送医。 这话说得柳思辰都不淡定了,虽然她知道家中弟弟这几个月吃得好,养得精神,按理不会有事儿,但还是怕万一,于是她决定也在外头守三日。 这么守着真是无聊,柳思辰便想到了自己带来的零食,好在她有先见之明。 牛车正好在树荫底下,柳思辰见几位同来的家长也不愿意回去,就都叫他们坐车上来,至少干净舒适一些。 他们也都感激的坐了过来,柳思辰从竹筐里拿出糖豆子分给他们吃。 这豆子就是很普通的粗粮的,但炒香后,又将熬成浆的白糖汁裹上,再晾干后成了一层糖霜,既漂亮又好吃,还解馋。 几位家长有些不好意思接,柳思辰向来热情,一人抓一把,就这么吃着等,等几位在一起聊开了,便说起今年耕种的事,庄稼长势不错,想必今年是个丰年。 柳思辰听着他们聊,也学点儿种田的知识,家里的田地还是她父亲在打理,主要也是不多,就种了豆子,到时候有了收成,想必一年到头喂的鸡有粗粮吃了。 就在这时,旁边等着无聊的家长问柳思辰,这吃食看着也是豆子,能否卖他们一些,想着也无聊。 柳思辰听后,心思一动,立即拿出一袋,于是一人一把的卖了起来。 原本还在说耕种之事的五位家长都停下了话题,看着两文一把糖豆的卖,都震惊了。 这么贵还有人买呢?不过这上面裹的糖却是足够,吃一颗都像是在吃糖似的。 转眼一袋卖完,主要是袋里也没有装多少,可想买的家长太多,出两文钱吃个新鲜,都愿意舍得花销。 见柳思辰卖完了,家长们也就散开了,柳思辰回头看向这五位家长,想着弟弟每次说同窗家的情况,于是心思一动。 “要不明个儿,咱们都做糖豆卖,还可以做咸的或者甜的粗粮饼。” 于是柳思辰小声的将自己怎么做的这糖豆跟他们说了,至于粗粮饼么,便做成杂粮煎薄饼卖,里头放点儿菜,若放肉就卖贵些,放素菜,就多放些油,卖便宜一些,但薄利多销。 经柳思辰这么一说,几位家长都动了心思,而且摊薄饼这个不难的,只是像她说的包肉或者素菜,的确要将馅弄好吃了,饼才好吃。 最主要的是,他们既能在这儿等自家孩子出来,还能顺带卖些小钱呢,自己也不会饿着了。 于是在柳思辰的提点下,几人决定先去西市买食材,他们家都远,得走路回,明个儿也得早早走路入城。 柳思辰便一口气承揽下来,不管谁家的孩子有什么事儿,由他们两人等在外头出面,他们尽管回去,第一天按理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几人道了谢离开。 柳思辰等到晌午,见也没有什么动静,便和符辰先坐牛车去吃午饭。 贡院本就在城南,城南的饭馆的确贵呢,两人一路吃着,也没有停嘴,便想着吃碗热乎的就行。 没想寻了一圈,最后在柳家食铺对面的面馆坐下了。 一抬头看到对面柳家食铺人来人往的客人,瞧着生意不错,又是靠近贡院和县学,地理位置好。 柳玉娇这一次做生意看来是赚了钱呢 正这么想着,柳家食铺里就出来了三房李氏,她帮着招呼客人出来的,一路忙活着,面上虽是笑容,却也很疲惫。 柳玉娇从里头出来时,李氏便开了口:“你跟你妹妹到底怎么了,为何你妹妹上一次从城里回去就再也不来了,倒是把这一把老骨头给累的。” 柳玉娇听着母亲的埋怨,有些生气的说道:“妹妹能怎么样,耍小脾气罢了。” 第87章 小板凳很好卖 柳玉娇话是这么说,眼神却是闪了闪,上一次与妹妹的争执,是柳玉娇为了得到丈夫的心思,想妹妹及笄后也跟了金彦。 自己一直不曾有孕,又想挽回丈夫的心,妹妹打小就身体好,指不定能快些怀孕,这样一来,丈夫就会向着家里了,心思也收回来了。 当然遭到了妹妹的拒绝,两姐妹还因此吵了一架,妹妹便回村里去了,柳玉娇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得不将母亲叫了来。 李氏迎进客人,收了笑容,看向女儿说道:“瞧着这生意也不错,多找几个伙计得了。” 柳玉娇沉了脸,怒道:“母亲莫不是忘了我这铺面怎么到手的,外头的伙计信不过,我是要找的,但得找对人,不是知根底的,我不会要,宁愿自己累些苦些。” 一番话将李氏的嘴堵住,不想被人听到,又郁闷的道:“要是你爹健朗,这会儿也能帮你。” 说起这事,柳玉娇不爱听了,“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我会想到办法的,娘再帮我一段时间,正好最近贡院考生多,生意才这么好的。” 这边柳思辰坐在面馆里,吃完面也没有急着要走,左右坐在贡院外也是坐着,便在面馆歇会儿。 等饭点过了,对面柳家食铺坐到客人少了,李氏也不在外头迎客。 柳思辰就这么吃了一顿面,便将对面食铺这一个晌午大概能赚多少钱给算了出来。 食铺倒是真能赚,就一个晌午饭,便赚上百来两银钱,不比开绣楼差,只是绣楼做长久生意,食铺讲地段和时节,想必应考过后,平素赚不到这么多的。 从面馆出来后,柳思辰又去了贡院外,一直等到了天黑,她和符辰准备回去,却发现这些家长不得了,竟有不少人嫌路远,直接在地上躺着睡,想在这贡院熬三日,等自己的孩子。 真是很拼命的,不过她又发现了一桩好生意。 柳思辰两人坐牛车回了村后,她没有急着回柳家院,而是去了钱木匠家中。 苗氏开的门,看到柳思辰,很是高兴,家里正做晚饭呢,就要留她吃饭,柳思辰摆手,她父亲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做饭。 苗氏不好强留,便与她一同坐下,问是什么事儿。 柳思辰拿了根小棍子在院里的泥地里画一张小板凳的样子,与平素坐着的长板凳不同,这小板凳脚小又矮,坐下去如同跪坐在矮几前一样。 所以这小板凳有什么用处,这么坐下去,双脚施展不开,还不如跪坐。 柳思辰看着疑惑的苗氏,这会儿钱木匠也回来了,朝地上画着的板凳看去一眼,这玩意儿简单,只是没什么用处。 柳思辰笑道:“你们是没有坐过小板凳呢,虽说板凳又小又矮,可未必腿脚不能施展,尤其平时咱们坐在门坎上拣菜,不也是这么坐过了。” 可这板凳连门坎的高度都没有。 “这样好了,我下定钱,给我做一百张小板凳,明个儿我就带走,今个儿夜里能否帮个忙。” 柳思辰一本正经。 钱木匠本就受了她的恩惠,哪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听了她的话,当天夜里,父子两人就点了火把做木活。 小板凳很简单,家里也有木材,一夜做出来也不是难事儿。 柳思辰这一夜好眠,只是三更天起床的,她也打算做些炒糖豆卖,上次买的糖还有不少,用完了再买些去。 五更天的时候,苗氏点着火把找上门了,说板凳做好了,她试坐了一下,真的太矮小,不方便,不免好奇她想做什么用处。 柳思辰笑而不语,她也只是突发奇想,至于这生意成不成也难说。 一张板凳五文钱,一百张也才五百文,真是便宜的很。 柳思辰收下板凳,苗氏见她不说,也不好多问了,倒是自个儿家里多做了两张板凳,她要不坐着试试,毕竟大丫头做的东西,就没有不适用的。 这一次入城,租来的牛车天亮时分就来了,看到东家将一百张板凳用草绳全部系在一起,随后好不容易才绑上牛车,车夫感觉到不可思议。 柳思辰和符辰都没地方坐了,只能坐在车夫旁边,牛车开慢些,就这么入了城。 到了贡院外,果然今天等在外头的家长比昨天等在外头的人多了一倍,柳思辰因为来得晚了,导致在后头。 好在昨个儿听了她的话要做生意的几位家长来得早,在树荫下占了位置,见他们这么过来,惊讶的同时,却是领着他们去树荫下。 柳思辰将草绳绑在一起的板凳全部拿下来码在一起,先是给五位家长一人一张板凳,说道:“随便坐。” 几人好奇的坐了坐,还别说,比坐地上舒服的多,坐石头上也搁屁股呢。 柳思辰这才朝他们背来的袋里看去一眼,有做粗粮薄饼的,有做炒糖豆的,还有的直接做了粗面油煎饼,包的是肥肉馅,但都很香,想来味道不错。 于是柳思辰指着一旁的板凳说道:“你们一人拿几张板凳别在腰间,去卖吃食,就说但凡买你们吃食的客人,可以免费坐板凳。” “但是有个条件,必须交押金五文钱,等不坐了,就将板凳还回来,我们在这树荫的地方等他们。” 五位家长听了,很是意外,原来是在帮他们呢,感激的应下,便带着板凳去卖吃食了。 一听到只要押金五文钱,就能免费坐上一天,这还不买些吃的,哪怕是买一张两文钱的粗粮饼,也能当午饭了。 没多会儿,几人又回来拿板凳了,那脸上的笑容更是没得说,第一天做生意,就被人抢着买的。 就这么卖着卖着,带来的吃食都卖完了,柳思辰的糖豆早就被周围几人抢买走,就她炒的糖豆糖放得足,味道最好。 都卖完了,板凳也都租了出去,他们几人围坐在一起,感觉比昨天坐牛车上还要舒服不少。 树荫下不被太阳晒,也不被凉风吹,坐在一起还能谈天说地,时间过得极快。 他们几人都住得远,又想明个儿再做些吃食送来,所以决定早些回去。 向柳思辰道了谢,便先走了。 第88章 生意好 等傍晚时分,他们来还板凳了,柳思辰发现有人聪明,借这免费的板凳抢了先机,之后私下里借给别人坐,还收了人家几文钱,倒手赚钱。 看来板凳还做少了,个个嫌弃的小板凳,在这贡院外可是刚需。 晚上要回去,柳思辰将一百张板凳寄存在了城南的那间面馆,不过是吃了几顿面,对方知道他们家有读书郎参加院试,便很是客气起来。 回村后,柳思辰又去钱木匠家里,叫他们连夜做一百张板凳,她早上拿去,白日里也不要出工了,接着做,能做多少,她都要,后个儿好拿去。 这一次,她决定不以这种免费的模式了,左右他们几个带的吃食也不多,能卖完,今个儿这么做,是怕他们做的吃食不好,鼓励他们的。 这一下钱木匠一家有些看不明白了,这小小板凳,竟如此好卖呢,早上拉去一百张,回来不见剩一张,明个儿后个儿还要的呢。 钱木匠本想叫妻子在柳家院里问问,心里没底儿,怕万一做多了,卖不出去,不就祸害了大丫头。 做小板凳真不必花多少木材,而且他还能将平素留着的边角料用上。 苗氏提着针线蓝过来,柳思辰看到她就知道是什么原因,倒也不瞒她,说出自己是去贡院外等弟弟,看到不少家长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就想出做小板凳。 主要是小板凳方便,又轻便,也不太占位置,还不必坐在地上。 苗氏听后,直叹她聪明,既然有销路,她也就不必操这个心了,那就多做些吧。 这一夜,钱木匠家里点了一夜的火把子,大清早的就送来了一百五十张小板凳,还说白日也会做,大概一个昼夜能做上三四百张的样子。 柳思辰也要了,等再做三四百张,就停手,她估计今天贡院外还有不少人呢。 柳思辰大清早的,将一百五十张板凳好不容易的码上了牛车,背着糖豆,这就出发了。 柳河看着女儿这干劲,还真是有生意头脑,倒手做起这板凳的生意来。 牛车入了城,今个儿明明比昨天来的早,哪知还没到贡院,就在贡院的路上,车马就将官道给堵了。 今天是第一场试结束的日子,在里头待了三日的考生会出来,明日早早再送来,还有两场试。 还真没有想到今天来这么多的家长。 柳思辰正愁着这些板凳怎么拿来卖,毕竟牛车被挡了去路,在外头的都可以坐在自己的车上,根本不必下车,所以也不会没得地方坐呢。 正在柳思辰愁着的时候,人群里,先前交好的五位家长赶了来,原来一直在寻找他们家的牛车。 看到这么多的板凳,实在太显眼。 赵祺的父亲赵大胜看到柳思辰,一脸激动的说道:“刚才我们卖吃食的时候,才知道这些家长昨个儿夜里就不曾离开,就为了今天好抢占位置,在前头接到自家孩子。” “所以他们都在问这板凳怎么卖的,夜里坐在地上凉,不如这板凳舒服呢,都后悔只租了一天。” 柳思辰立即将这一百五十张板凳交给他们,交代道:“今天人多又挤,贡院里也不知考生什么时候出来,最是烦闷,你们今天不让他们租了,便说卖十文一张板凳。” “若是买吃食达到十文钱的话,可以优惠两文一张,我这就将昨个儿的一百张板凳拉了来。” 这些人一路走来的,吃食带的不多,还以为今天的人会跟昨天的差不了多少,没想到这么多,都后悔吃食做少了。 于是五人一人扛上一些,就开始卖了起来,柳思辰将板凳从牛车上卸下来,便让符辰跟着车夫去城南面馆拉昨晚寄存的板凳,她坐在原地守着。 符辰和车夫才走没多久,五位家长便往还了数次,吃食不仅卖得火爆,这板凳更是抢着买,着实是站着很难受,坐地上又不文雅。 今天是贡院开门的日子,家长们都是早早赶来想抢前头位置的,以至于这么站了一个早上便已经腿酸了。 这板凳解决了太多问题,有的甚至直接往几人手中塞钱,十文二十文的,只想买上一张,贵虽贵了些,但东西轻便,接下来还有两场试,都是用得上的。 转眼一百五十张板凳全部卖完了,五位家长的吃食也卖空了。 几人围坐在柳思辰身边,盘算了一下,经过这两日的生意,几人手上或多或少都赚上了快一两银钱,简直比他们平素给人做苦力好太多。 赵大胜是几个里头会动脑子的,见生意这么好,便将自己的心思告诉柳思辰,与她商量着说道:“接下来还有两场试,明个儿考生又入贡院了。” “要不咱们几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得了,这么背来背去的一点儿吃食,不仅带的辛苦,也卖不了多少量。” 这提议不错呢,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只是这合伙怎么做生意。 柳思辰见赵大胜有这样的心思,倒也是支持的,问道:“你们要不这样好了,几人在一起找一家近的做为根据地,买了粮食都去他家做,至于住的地方——” “没关系的,我们打地铺都成,都是庄户泥腿子出身,平素太过劳累,在田埂上都能睡的。” 赵大胜立即接话。 柳思辰的提议不错,他们几位家长中最近的还是另一位同窗的父亲家里,姓伍,在隔着城里十来里路的样子的伍家村。 于是几人商量着买些什么做吃食,既能做得多,卖得也多。 几人商量的时候,忍不住看向柳思辰,问她要不要加入一份,即使她不到也没关系的,平素帮他们等着孩子,都是一样的。 柳思辰却是摆手,说道:“我就卖点儿糖豆子,要是做不来,就不卖,不过你们做吃食卖,我经过这三天的情况,觉得糖豆小吃要有,到了正点午饭时分也得吃上热乎的炒面之类的。” “这样好了,左右只有十里路,借一辆牛车用几日,到时候运个火盆过来,煮一锅鸡蛋,再炒上一大锅面头,还煮些小米粥做汤饮之类的,其他的就是小吃食了。” “第一天少做些,第二天多做一些,第三天就直接拉两三大锅过来,就好比今天这样的,一定好卖。” 第89章 贡院商机被嫉妒 柳思辰说的顺口,可几人却不知炒面是什么,柳思辰只好解释,粗面条用油炒香,加上山上的野葱,至于煮鸡蛋,便做成茶叶蛋。 柳思辰更是将茶叶蛋的做法也一一说了,几人连忙记住,都是好点子,他们没有吃过,但听着似乎都能做,也不难。 几人商量好,便这么定下了,是柳思辰让他们第一次尝到了做小本生意的甜头,才知一头砸向苦力工的活计是赚不到钱的。 商量着这些话时,那边符辰也将一百张板凳拉了回来,那些没有买到板凳的人,纷纷抢着买,即使只卖十文一张,也有人丢来二十文的,生怕没能抢到。 等板凳和糖豆卖完,柳思辰合计了一下,三天里,她竟然赚下了二两银钱,这钱来的的确快,何况她还没有怎么动手呢。 第三日的考场异常的严肃,等到下午,听到贡院的锣鼓声一响,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一脸疲惫的从里头出来。 第一场试,考的是基础知识点,多是书本上的,但仍旧能从不少考生中看到了难过的表情,想必也不少没考好。 柳士原排在考生的中间,其实他昨个儿就将考卷做完了,之后的时间都在号房里睡觉。 他既没有坐在漏雨的号房里,也没有坐在茅坑旁,坐在正中间,没有半点打扰,答题很是轻松。 以至于,全部考生中也只有他最是轻松自在,甚至因为睡得多,一出贡院全身是活力。 吃了牛肉干和饼子,也没有饿过肚子,一出来就在人群里寻找姐姐姐夫,奈何他们在外头挤不进来。 家长们接到了考生,提着板凳就走人了。 有考生出门后就晕倒的,也有人出来与同窗一对答案就哭了起来的,总之各种形态都有。 只有柳士原看到了姐姐后,狂奔而来的。 柳思辰看到弟弟一脸轻松的样子,她就放了心,其他五位家长却仍旧伸长了脖子朝前头看,自家的孩子要是能像柳士原一样考得轻松就好了。 陆续出来了,几位同窗聚在了一起。 赵祺一出来就忍不住与柳士原对答案,其他几位同窗听着,似乎柳士原的答案就是标准的正确答案,一但自己有对不上的,就有些难过。 家长们站在一旁也不急着走,看着几个孩子对得差不多了,这才上牛车。 赵大胜是不识字的,但看到自家儿子有些黯淡的眼神,心头就知道,多半自家儿子不及柳士原,没他考的好。 其中有位同窗在对过答案后,就叹了口气,说自己做错了不少。 大家伙的安慰着他,也只能这样了。 牛车先回的柳家村,读书郎也是在这儿解散的。 此时城南柳家食铺里,柳玉娇正在拔算盘,动作极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学的算术也不多,要不是天天与银钱打交道,柳玉娇也不打算学算术的。 这会儿有伙计提着一张轻便的板凳进来,柳玉娇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向那张板凳。 伙计说道:“东家,不得了,贡院发现了商机,有人在那儿卖吃食和板凳,还别说,特别的好卖,不少人都抢着买呢。” 伙计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这些庄户在等孩子的同时做了吃食,这生意虽小,却也是能做的。 他们柳家食铺就靠近贡院不远,何不也这么过去做生意。 柳玉娇看着手中的板凳,真是拿不出手的东西,没想到能这么好卖,看来也不能小看了这小本生意。 于是柳玉娇吩咐厨房多备些食材,他们明个儿做食铺里拿手的肉汤面送去,隔着近,到了午饭的点能送热乎的饭菜。 除此外,又安排了下伙计,让伙计明个儿带上铺里做的小鱼干和炒豆子守在贡院外卖,卖完再让人回来拿,正好将柳家食铺的名头也打出去。 这小吃食不赚钱,但名气响了,来吃饭的人就多了。 至于这小板凳的生意,何不告诉街角的木匠铺里,对着做试试,又没有多难的。 在柳玉娇的安排下,伙计去了。 柳家村里头,第一场试考回来的柳士原,在村里的目光下,回到了家中。 柳士原陪在父亲身边,说起号房里的情况,果然院试比童生试要难的多,而且也严谨得多。 好在这些题目都不难,他很容易做,都是书上记的背的,他记性好,一字不漏,回来即使不翻书,他都知道自己答对了。 柳河看着一脸自信的儿子,心头感慨,想不到他粗人一个,一辈子没有什么出息,倒是生了一双好儿女,老了还有个盼头。 村长王良带着几人过来了,也是问问情况,看大房院里要不要帮忙,过来鼓励一下柳士原,是柳家村里唯一的读书郎,村里人都为之骄傲。 那会儿柳思辰正在厨房里做饭,见王良带着人入了院,便顺手多加了几碗米煮了下去。 到了饭点,王良立即起身,带着村里人要走,没想柳思辰手脚麻利,早早将饭菜做好,留村里人在家里吃饭。 柳河家里向来大方,还真不假,村里几人拒绝不脱,都看向王良,由村长决定。 王良正好还有些事想与柳河商量来着,于是也就留了下来。 煮的白米饭,炒了一大盆的鸡蛋,还有肉炒面,又做了一盆红烧肉。 这样的吃食便是过年时节,他们也吃不到,柳河家竟然用来招待他们,这顿饭得吃不少钱了。 村里人不敢多吃,倒是柳河一向与这几人谈得来,便让女儿将饭全部端上桌,分着吃。 这一顿将村里人吃撑了,真是太大方了,一辈子第一次吃到香米饭,何况大丫头还弄得这么好吃呢。 吃过饭后,柳思辰泡了菊花茶上来,入冬时节在路边摘的,平素自己也拿来泡着喝。 喝着茶,王良便说了起来,他做村长也有几日了,他一直在想事儿,觉得村里头只管着家中的那几口薄田,难以养活一家。 他认得不少草药,准备无偿教村里人识药草,但不能去深山里挖草药,只交代到山周围挖,也可以其他地方去寻。 寻回来的草药,他花钱买上一些,用来给人看病用,但显然他买不了多少,而且也出不了高价钱,便是来问大丫头,先前城里别疾坊的情况。 第90章 抢生意 王良提到别疾坊,没有细说,以前的事显然不会再在人前提的,他这是为了帮着村里人。 柳思辰立即明白了王良的意思,上一次的那一片好药田只换得三百两银子,别疾坊还欠她一点儿人情,或者真能帮到村里人。 再说这些药坊,天天都在采买药草,买哪家的不是买。 于是柳思辰同意帮村里人去城里问问情况。 王良得了准信,心头一喜,村里人也将提着的心放下了,随即王良交代他们,说道:“我教你们识别药草的事,除了咱们村的人,就不要告诉外头的人了。” “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你们想采草药赚钱就更难了。” 王良话落,有村人接话:“那柳家那些人要不要说?” 这话一出口,几人立即反应过来,都一脸歉意的看向柳河一家。 王良听了就不高兴,板着脸说道:“都是一个村的,不要有区别,不然我与柳大富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咱们外姓人也不能自私。” 柳河在一旁听着,很赞成王良的话,果然这位村长没有选错。 村里人应下,等会儿就将村里愿意赚现钱的人叫去祖祠学习草药。 柳思辰答应这几日送弟弟去贡院就顺带帮着问问药铺。 第二日,钱木匠家里送来五百张小板凳,这一日一夜都没怎么休息,五文一张,也能赚二两多银子,钱家有生意做,那是不怕辛苦的。 柳思辰见一辆牛车装不下,再在隔壁村又找了两辆,拉了三车的板凳,送弟弟入城去了。 入城门时,倒是巧了,还跟赵大胜他们几人遇上了,他们这一次租的牛车,带着考生,上面还拉了不少吃食去卖,人都是挤着坐的。 几辆牛车往贡院赶。 到了贡院外,又见不少家长送考生等在外头,开始第二场试。 等看着弟弟与众考生入了贡院,随着锣鼓声,贡院大门下了锁。 家长们开始走的走,留的留,转眼空阔多了。 只是人群里有不少自带板凳的,正是先前柳思辰卖给他们的板凳。 正在几人卸货,合计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小官道上来了人。 只见这辆牛车过来时,上面也拉了一车板凳,做的竟然与柳思辰家的一模一样。 众人都看傻了眼,拉这么多的板凳过来,谁坐?看来今天的板凳要降价卖了,不急着买,左右第一天等的家长少些。 对方拉来板凳,在几人对面的摆了个摊,叫卖道:“我家只卖六文一张的板凳,我亲自做的,木匠铺子就在城南拐角处,大家伙的安心买,质量有保证。” 随着这人的叫卖声,果然围上去不少人。 赵大胜看了柳思辰一眼,很有些担忧,几人正想要安慰柳思辰几句,小官道上又来了牛车。 这一次来的牛车上头写着柳家食铺几个字,在那卖板凳的旁边停下后,就开始支小桌子,卖小点心,还说晌午饭时分,食铺里送来热乎的肉汤面,肉包子,叫大家伙别急。 这一下赵大胜几人慌了,他们今天可是听了柳思辰的话,煮了一锅茶叶蛋,又炒了粗面条,还做了一些油煎饼、糖豆的小吃食。 这么多吃食,眼下贡院外又只有这么些家长在,怎么卖得完? 想不到这样的小本生意也有人抢,看着那边才将桌子支起来就有人去买来吃了,赵大胜几人着急了,就要叫卖,被柳思辰拦下。 柳家食铺不正是柳玉娇掌管的么,这小生意她也不放过,那就看本事做生意了,柳思辰对几人小声交代了几句。 随即按着先前的方法,买吃食免费租板凳坐,不要钱。 柳思辰刚才卸货的时候,看到过他们做的茶叶蛋,很入味,已经有茶香,还有炒面,在她的劝说下放了酱汁,看着就有食欲。 有不少人路远的,来的太早根本没吃上早饭,这会儿想着租用板凳坐,一天不要钱,便不必花六文钱买了,而且押金才五文钱呢。 这生意果然做开了。 开始只买一个茶叶蛋三文钱,想着鸡蛋营养还能要张板凳,没想吃上茶叶蛋后,味道太好,又忍不住再买了几个留着做晚饭吃。 至于炒面,也是第一次吃到,开头是没有人买的,不少奔着对面的肉丝面去了。 等得知这边油炒的面还比汤面便宜,份量上比汤面也多,自然也都来这边买了。 吃过后,吃出了味道,接二连三的,多了几人。 柳家食铺生意那么好,在巴城也有名头,却是第一次做小吃生意受挫,竟然卖不过对面几位泥腿子庄户,真是气得不轻。 等买的人少了,也卖得差不多了,对面柳家食铺的伙计将没卖完的装上牛车便走了,此事得回去禀报东家,得想个法子去,有损食铺的名声。 对面一走,赵大胜几人松了口气,可看着还有大半未卖完的吃食,又犯起了愁。 柳思辰不想他们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吃食砸在手上,于是看了一眼天色,便建议道:“这会儿你们将吃食送去河道上看看。” “指不定那边有做苦力的人,只是要便宜卖了,能收回本钱也不错,今个儿少赚点儿,明天的明天再想办法。” 几人听了柳思辰的建议,立即将吃食装上了车,赶着牛车走了。 柳思辰留下来帮着留意考生的情况,可看着地上摆了这么多的板凳,也不是个事儿,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坐到树荫下等到了下午,赵大胜几人赶着牛车开心的回来了,柳思辰起身一看,见牛车上的吃食都卖完了,松了口气。 赵大胜说道:“我们过去的时候,遇上三艘大货船停靠,吃食都是那船上的人买走的,没有降价呢。” 几人一合计,便是今天的吃食,分到各人手中便有九百文左右了,他们很满足了。 这会儿赶回来,是来商量着明个儿的吃食还做不做? 赵大胜想着以后干脆去码头卖得了,这贡院还有人抢着做生意,与人争来抢去的不是办法。 几人争执不下,都看向柳思辰。 柳思辰朝贡院门前坐着的家长们看去一眼,说道:“河道上的生意不稳当的,遇上有商船过来就好做,没有的话,也卖不出去,要不然早有人在河道那边做生意了。” 第91章 符辰是赘婿 这话倒是没错,就贡院赚点儿小钱,都有人掂记,那河道上的生意真要这么好做,早有人掂记了。 看来他们的生意没了,还好没有亏本钱,几人也知足,就是人生第一次尝到了生意的甜头,这就没了。 柳思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柳家食铺的方向,心思一动,朝几人低语了几声,几人听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样做当真能行? 柳思辰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赵大胜没再犹豫,他特别信任柳姑娘,是她教大家做吃食的,这售卖法子没错。 既然定下了,几人也不急着回去的,有了牛车又隔着城里只有十里路,再晚都不必担心了。 柳思辰的板凳还得有销路,于是柳思辰和符辰先行一步,告别了赵大胜几人,赶着三辆牛车的货往城西去。 路上,经过县衙门前的告示栏,见有不少人围着,人群里有在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柳思辰经过时只是不经意间听了一耳,却是说巴城外五十里的东风寨被一锅端了,却逃走了大当家,正在全城搜捕,这段时间地方军会在巴城内外进出。 一是交代全城的人不能随便收留陌生人,酒楼客栈打尖住店必须有路引,其次就是因为地方军的进出不必引起恐慌,安分守己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时,柳思辰的脑中浮现出那次入城时看到的那位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与符辰长得有些像。 会不会也与那人有关? 符辰的眼神朝县衙门前的告示栏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便是身边媳妇说话,他也没有听进去。 “……符辰,等会儿我们到了城西,由我来售卖,你帮我守着摊位。” 柳思辰还在想着该怎么售卖,却见身边的符辰并没有接她的话,她疑惑的朝符辰看来,见他面色微暗,眉头深锁,难得见符辰这模样。 柳思辰将小手放入符辰的掌中,拉回他的注意,问符辰怎么了,符辰握紧柳思辰的小手,像承诺似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与人结交了,有什么事儿都与你商量。” 这话柳思辰爱听,她高兴的点头,“好,可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自己出去赚钱给弟弟。” 说到这儿,柳思辰伸手去摸发髻间的银簪,这是二十两银子买的,她家符辰送的这个礼物,她真的爱不释手,是他的血汗钱呢。 符辰的目光也看向她的发髻间,突然问道:“丫头,什么是赘婿?” “为何忽然这么问?” 柳思辰没有反应过来。 符辰便接着说道:“我听到村里人背后这么说我,说我是柳家大房的赘婿。” 赶车的车夫是先前有过几次交道的年轻小伙,这会儿听到这话,立即看向符辰,面上疑惑,显然从来没有看出来这么厉害的人会是赘婿,一个眼神就吓死人了,这车夫小伙都惧怕他。 柳思辰却在此时笑了起来,说道:“是不是姓柳的族人这么说的?那是他们嫉妒咱们家,故意这么说的。” 符辰听后点头,却仍旧认真的看着柳思辰:“所以赘婿是什么意思?”瞧着像骂人的话,毕竟每次说这话都不怀好意,他又没听明白,没法反驳。 柳思辰便解释赘婿的意思,符辰听完后,陷入沉思,柳思辰发现符辰懂得越多,便也越在意起世俗的目光来。 果然这一句赘婿伤了他的心了,这些日子,都是柳思辰在赚钱养家,符辰会不会因此而落下心结。 “这么说来,他们没有说错,我真是个赘婿,我在家里吃得又多,还不曾赚钱,还得媳妇养着。” 柳思辰生怕符辰难受,正要解释,没想符辰抬头看来,说道:“似乎赘婿也不错呢。” 这…… 反转真快,只要符辰不生气就好,柳思辰松了口气。 “但我以后也要赚钱给媳妇花。” 符辰看向前方,似乎下了决心。 柳思辰只希望符辰能在她身边,她就有了安全感,而且两人在一起,做事也好商量,并没有将符辰这话放在心上,只说家里的钱够花了,他不必操心。 牛车到了城西,柳思辰让符辰守着摊位,她拿了一张板凳就走了。 符辰与车夫小伙坐在一起,小伙子不敢与符辰对视,更是坐得开了些,两人正四目无言时,街头走来一队巡逻兵。 巡逻兵之后,又来了三匹马,上头坐着的人,一看就有来头,为首的那人,车夫小伙甫一抬头看到,吓了一跳,目光下意识的朝符辰看了一眼,转眼在两人身上流连数个眼神。 真的像,要不是人就坐在身边,车夫小伙都要以为旁边坐着的就是马背上的人。 符辰此时也是抬头看去,便与马前上的人交错,对方看到符辰,脸色微变,但显然有急事要办,并没有停留,对方却是将符辰多看了一眼。 马蹄声远去,符辰也收回目光。 先前帮一位富户扮成他本人在房中挡祸,在房中与人交手,胸口中了一刀,赚下了一百两银子,分到手七十两。 那会儿有曾坐在里头喝茶时听到外头人低语声,说他与那位东家长得像,他当时没有在意,现在在街头遇上,莫非当初替对方挡祸的正是此人? 符辰再次朝马蹄消失的方向看去,随即摇了摇头,不再深想。 这么坐着等到天快要黑了,柳思辰忽然带着一群伙计过来了,转眼车上的板凳被抢空,六文钱一张,才赚一文钱一张的板凳。 不过卖完了,也不会亏在手上。 空了的牛车赶回去,车夫小伙结了工钱,这就走了。 回到村里头后,柳思辰便交代钱木匠,不必再做板凳了,眼下做好的八十张板凳,她要了后也没打算入城卖,过些日子再说。 钱木匠没想到她拉出去这么多的板凳,竟然也卖完了,佩服大丫头的能耐。 柳思辰安心在家做吃食,五更天的时候,只见她熬好的一锅浓粥装上了车,又将平素晒干的野菜做成咸菜带上,同样带上了比平素多了两倍的糖豆子,这就往城里赶。 大清早的到了贡院外,贡院外果然有人在这儿过夜,比昨个儿的人多了些。 柳思辰才将吃食摊位展开,柳家食铺就立即来了人过来卖早点。 第92章 去食铺抢生意 倒是那卖板凳的木匠不曾见了。 柳思辰将锅盖揭开,一股白米香传出来,坐在场中的家长们都纷纷朝这边看。 “喷香的白米浓粥,七文钱一碗呢,咸菜随便吃。” 柳思辰的叫卖声传来,对面八文一碗的肉丝面,也叫卖起来,两人像是在打擂台似的。 然而这些家长们却没有去吃肉丝面,反而围到这边来看白米粥,白米大多人没有吃过,多少有些猎奇,平素一升白米都买不起,而今吃面的价格就能吃上一碗白米粥,何不尝尝看。 很快有人买了第一碗,开了张就立即迎来第二碗第三碗。 对面柳家食铺的伙计气坏了,合着还不及对方卖白米粥了,他们家做的面汤可是骨头熬出来的,这白米粥有什么好吃的? 米粥还剩下大半没卖完,对面卖面的也陆续有人去吃,两家都没能卖好。 但东家说了,没卖完就不回去,这伙计今个儿就耗在这儿了。 柳思辰也不紧不慢的拿出板凳在树荫下坐了下来,米粥没卖完不打紧,这天气不会坏,回去后自己炒几个好菜,照样能吃完。 只是柳思辰今天非要做生意也是有原因的,再等等,对方就会乱了阵脚。 果然才到晌午,这会儿捱着没有买吃食的家长也有些肚子饿了,开始在两处摊位前张望起来。 却在这个时候,柳家食铺里来了位伙计,匆匆过来叫人,只见那边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伙计就开始收摊了,随后匆匆离去。 场中还想两家能争生意降阶卖的希望打破,只好来柳思辰这边买,但粥已经凉了,她又不降阶,有人饿得狠了,也买上一碗吃。 此时柳家食铺外,一直不曾在贡院外出现的赵大胜几人,实则大清早的就拉了一牛车的吃食到了食铺门外不远处摆了摊。 但凡进入柳家食铺里吃的客人,经过摊位前就会闻到茶叶蛋的香味,这吃食倒是稀奇,还有人煮鸡蛋加茶叶的。 于是大清早的就借着食铺的名气开了张,底下有小炉子,一直加着热,从早上卖到晚上,吃食都是热乎的。 小米粥、油煎饼、茶叶蛋、炒糖豆、炒面等等,吃食丰盛,味道做得独特新鲜。 今个儿不去贡院卖,也不去码头卖,就在这食铺外卖,一个上午就卖了大半,晌午的客人多了,小摊前的客人也就多了。 即使入食铺吃饭的客人也会来小摊前买上吃食带进去搭着吃,尝个新鲜。 这一下把柳玉娇给惹火了,将伙计叫回来,就是人多好闹事儿。 等晌午一过,客人少了时,几个伙计就带着家伙过来准备掀摊子了。 谁摆摊在食铺外摆的,胆子不小。 这五位家长,家中都有童生的,这一次院试过了,就是秀才了,他们可不怕。 先前柳思辰又教过他们的,赵大胜几人说起话来也就特别有水平了,大声朝街坊们喊道:“怎么,我这条街被柳家食铺给买了么?我们在街头卖不得吃食了?” “我们家的孩子在贡院考试,我们不过是一边守着孩子,一边做点儿小生意,就这几日功夫,就被人欺头上来了。” 街坊们一听,人家庄户出身,还有儿子在考场,万一中了秀才,那可不得了,柳家食铺这么欺负人,到时候可别被人报复了。 再说这条街的确也没有规定不准摆摊。 几位伙计没读过什么书,刚才借人多势众,才拿着家伙赶过来,现在被赵大胜几人一说,有些嘴笨,反驳不出来。 于是拿起手中的棍子砸摊位,赵大胜几个干农活的大男人也不示弱,纷纷冲上前对着干。 于是就地打了一架,客人都赶跑了,街坊们也看不下去了,人群里有位读书郎向着这些读书郎的家人,便扬言道:“你们柳家食铺最好看清楚了,这条街是大家伙的。” “谁都可以摆摊做小生意,你们要仗势欺人,我们读书郎也是不怕的,等院试一过中了秀才,便可以直接面见知县大人,递状纸了。” 这话吓得几位伙计往后一退,手里拿着棍子,有些犹豫不前了。 柳玉娇一直站在食铺的门口看着呢,见势不对,立即让母亲李氏将人喊回来,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吓不走。 但这些人在食铺外做吃食生意,就是来膈应他们的。 伙计被李氏拉了回去,李氏要不是听了大女儿的话,她都想过来撒泼了,还有比她还泼辣的人。 转眼人走了,摊位前也平静了,生意继续做。 那先前帮忙说话的读书郎立即上前要买茶叶蛋,提着一袋茶叶蛋走了,没半个时辰,对方就将县学里的读书郎都带了来。 一时间这小摊前挤满了人,好奇的街坊们也过来凑热闹,转眼吃食就这么卖完了。 赵大胜几人一合计,今个儿一人赚下了一两多银钱。 柳姑娘说了,第一天新鲜,好赚,接下来的生意会越来越少,但只要在食铺门前,就一定会有生意,城南位置好,便是县学里的读书郎一人买一点,也能养活他们了。 果然这话不假,几人决定明个儿接着做来卖,谁叫柳家食铺昨天去抢贡院的生意,这就是有来有往。 柳思辰的糖豆卖完了,白粥剩下不少,就见赵大胜几人空着手过来了。 贡院里今个儿抬了两位考生出来,说是身体太弱,染了伤寒,这就送了医馆,但都不是他们中的孩子,几位家长也就松了口气。 傍晚各自回去了。 第二场试就这么结束,接弟弟回家时,柳思辰也发现了这一次弟弟不及上一次的精神,似乎题目难了一些。 见几个孩子坐在一起都很沉默都不对答案了,显然都不再考书本上的知识点,估计没法对题。 回到家里,柳士原吃饱了,洗了澡,早早的睡床上去。 柳思辰却为弟弟准备着第三场试的吃食和油灯,明个儿提着书篮便走,也不耽搁,至于贡院外的生意,她不打算再做,反正也不靠这生意来钱。 于是第二日出发时,柳思辰提着针线篮出门,她就做做衣裳吧。 第93章 关心则乱 看着读书郎进入贡院后,赵大胜几人又去食铺外做生意了,还决定探探这几日的生意情况,要是好做,他们以后也就这么做下去,能赚现钱也好供孩子们读书。 在贡院外坐了半日,到晌午时,柳思辰就发现陆续有不少家长赶来,看比前头两场试都要来的多的家长,柳思辰担忧起来。 果然,这些家长真的是有经验的,里头不乏考了几次的考生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贡院的门打开,有考生被抬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口吐白沫,面色苍白带青,晕厥,人事不醒。 柳思辰连忙放下竹篮掂着脚往前头望,奈何人太多,看不到。 倒是很快有人传出消息,是位王姓少年郎,家里人已经将考生接走,送医馆了。 为此,不少家长都议论开来,有人说去年的这个时候,第三场试没考完被送出来的不少,到时候医馆都会没地方。 所以他们不但要守在这贡院外,还要时候不能放松,有的甚至早早备下了救心丸。 柳思辰不知救心丸是什么,追问了几人,才知道是在别疾坊里买的,正好先前王良还与村里人托她问别疾坊的药草的价格。 正好乘着此时,赶紧去一趟,看刚才那考生的模样,柳思辰很是担忧,本来打算夜里回去的,她也不回了,既然打算在贡院外一直守着,她也就顺带买床褥面子铺牛车木板上,晚上能躺一会儿。 两人将坐着的板凳留下,让人帮着照看着,便赶着牛车去买救心丸。 与柳思辰一样的家长不少,得知了救心丸,也纷纷起身去了,还生怕别疾坊的药不够,自个儿去晚了。 风风火火的赶到别疾坊,就发现来了不少家长求药,果然还是没有经验呢,这东西该早点备下。 柳思辰只好下车排队,才站了一会儿,后头又来了不少家长。 等了约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轮到柳思辰了,前头别疾坊的伙计朝外头喊了一声,说道:“救心丸只有六人份量了,后头的不必排了,明个儿再来。” 然而后头的家长听到了哪会就此散去,转眼队也不排了,纷纷冲上前去抢着买。 柳思辰人矮力气小,哪能挤得过大男人,自己反倒被人挤了出来。 符辰见状,就要上前出手,被柳思辰拦下,不得在城里惹事。 柳思辰朝左右看了一眼,随后朝看诊的大夫走去,到了大夫面前,说是买一副女子吃的补药。 对方要给柳思辰把脉,她却是着急,叫大夫直接开方子,当归红枣之类的就行。 那坐堂大夫见她这么着急,便开了养生汤药,柳思辰二话不说去柜台抓药,果然收钱的正是先前几次叫她入账房看三七的掌柜。 掌柜一看到柳思辰,哪会不记得的,上一次山里头那么一大片药田,她就以三百两银子的跑腿费给了他们。 掌柜立即热情起来,心想着莫不是又有好药要卖了。 柳思辰却借机套了近乎,说自家弟弟在考场,想买一份救心丸。 掌柜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的要求呢,便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立即拿来一份给了柳思辰。 买一副补药就顺带连救心丸也一并给买了,那边还在争执着买下那五人份的救心丸。 柳思辰顺势也问了问山里头挖的野生普通草药,看别疾坊收不收。 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好药,掌柜难免有些失望,不过药铺里还是收药材的,只是也有要求,得洗干净后晒干了才能送了来,不然他们别疾馆里的后院没有地方晾晒。 这倒好办,想必王良知道怎么晒药草,教会村里人就是。 得了准信,也大概知道了价格,这就走了,那掌柜和伙计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本以为她今天是来送药的呢。 再次回到贡院外,这儿的人更多了,好在先前占了好位置,不然这会儿只得站小官道上去。 柳思辰将新买的褥面往木板车上一铺,随即将那一副补药放在角落,便躺了上去。 倒是让旁边的人羡慕,他们就坐在小板凳上熬一夜,这两人倒是聪明,傍晚去吃了晚饭,喂饱了牛,就可以躺在这上头舒服的等上一夜了。 天黑了,柳思辰决定与符辰轮流着来守,也揣着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救心丸,就这么靠在木板上,闭上眼睛休息。 符辰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也不与人搭讪,神色冷然,一般人也不敢靠近。 见夜里吹了凉风,符辰立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柳思辰的身上。 这一睡,柳思辰竟睡了一夜,中途赵大胜几人也回来过,后来又急着回去做吃食,便走了。 柳思辰根本不知道,等天亮了她才睁开眼睛,却发觉竟这么睡了一夜,符辰却也守了一夜,她连忙下车催着符辰上车休息。 第二日被抬出来的考生又多了,竟然有三位,出来时就得喂救心丸,一看就知道在里头熬的厉害。 号房里,柳士原将考卷翻了一面,开始做最后一道策论题,只是他看到策论题时,脸色大变。 这题出的不正是顾大儒出的考卷上的题么,只是问的方试不同,这上头正是君主与大儒之间的一段对话,治国治世之策,提到君臣父子。 这道题对于柳士原真是送分题,早与周夫子讨论过答案,也做出了正确的解释,眼下他只要按着先前做答如此再做一次即可。 考场里,除了柳士原这么想,还有周夫子门下的其他五位学生,也是如此,而且他们高兴坏了。 周夫子想方设法帮他们弄来的考卷,想不到猜测对了,这道题他们不会错,前头再仔细一些,第三场试考的就挺理想的了。 监考官在场中来回走动,经过柳士原面前时,颇有些惊讶,这才第二日,他就要将考卷写完了,这个孩子这三日里来的考试,答题是全场最快的。 写的字呢…… 监考官忍不住停下脚步,朝那干净整洁的卷面看了一眼,很是欣赏,虽说这字不说有多出彩,但字的力道写了出来,这个年纪有如此力道已经很不错了。 第94章 被大儒看中 监考官一路朝前走,一路看,有的还在纠结前头几道题的,监考官直摇头。 这会儿,考场中有骚动,又有一位监考官匆匆赶来,在先前那位监考官耳边低语一声:“顾大儒前来挑弟子了。” 想不到两年不曾出现的顾大儒,竟然在今日来考场亲自挑选弟子,真是天大的喜讯,这一届的考生有福气。 两人连忙整理官服,快步朝前去迎接。 巴城大儒顾明宗,今年花甲之年,独自入考场挑选弟子,几位监考官都显得很恭敬,纷纷相拥于左右,个个都尖着眼,看顾大儒今年会挑选谁为内门弟子。 从京城归来的顾大儒,在这地方当真是最敬仰的存在,他方头大耳,眉目慈祥,唯那双眼睛却有着花甲老人不同的凌厉,这是久经官场练就而成。 一般人不敢与顾大儒直视,在他面前也会莫名有一种威压之感。 顾明宗每走过一位考生时,都会停留一下,但都不久,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这些监考官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路看去,眼看着只剩下末端六位考生。 跟着的监考官开始额头冒汗,心想着每位考生面前停留的时间都不久,莫非都没有看上么? 直到顾大儒来到柳士原的面前时,他轻微的“噫”了一声,这个反常的主动让几位监考官都朝柳士原看去。 柳士原还只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右手握笔,手腕很稳,写的字也是大小均匀,字体工整。 但他却是这些考生中唯一开始答策论题的考生。 几人都看向这策论题的答案,这一看,几人越发惊讶意外了,答的内容很中肯,虽说没有多惊艳,但秀才试,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孩子的治国治世观念不错,不紧不慢,也是条理分明。 果然这是顾大儒在考生面前唯一站得最久的一个,但眼前这位考生,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稳,这么多人站在旁侧,他竟然不曾分神,真是不简单。 顾大儒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接下来走过几人,看他们的进度,都相差不了多少。 虽然这一次顾大儒什么也没有问,就这么在考场转了一圈,但这些监考官还是看出来了的,这位柳士原,最有可能中了秀才后拜入大儒门下了。 指不定还是内门弟子。 两年前那次考场上看中了三人,当时也是有征兆的,结果三人就入了内门,这一次,倒只有柳士原一人了。 送走顾大儒,考场又恢复了平静。 第三日下午时分,考场开了门,这三天里,陆续抬出几位考生,没把外头等着的家长给焦急坏了。 忽然觉得,只要家里的考生能身体健康就好,其他的下一次还有机会的,不能逼的太紧了。 柳思辰和符辰在贡院外一等就等了三日,便是赵大胜几人,第三天也没有再做生意,便一直守着了。 他们家的考生都没有被抬出来,便是万幸。 看着这些考生一身疲惫不堪的走出来后,家长们有的将人背走,有的找了牛车马车将人接走,第一时间多是往医馆去了。 果然如他们说的,今天巴城的医馆最是忙碌,到时候看诊还得排队。 柳士原提着书篮从里头出来时,还有位监考官朝他笑了笑,外头守着的差吏对他也是面色友好。 柳士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在门口时遇上了赵祺几人,于是结伴走在一起。 赵祺几人虽然疲惫,却是显得也挺兴奋,因为他们多亏得周夫子有门路,竟然猜对了题,只要前头考得好,大概这一次就能中秀才了。 当几人看到前头久等的家长,纷纷快上几步。 柳士原来到姐姐面前,符辰上前提了书篮,柳思辰拿出一盒酥糕,催着弟弟吃。 柳士原摆手,“姐,我不饿的,终于考完了,咱们也回去吧。” 于是坐了两辆牛车就这样出了城,走在官道上,车速很慢,几位读书郎虽然没有什么力气,却是相视一眼笑了。 见官道上没人,终于说了出来,他们中的策论题是先前做过的,所以这一次的院考,但凡学识功底踏实,大概是没有问题了。 赵大胜几人虽然没有听懂,但看着几个孩子信心十足,心头一喜。 看来先前花重金买考卷,倒是做对了,银子可以再赚,但是这机会可不是时常有的。 一盒酥糕,几个孩子分着吃,他们手头银子不多,心想着孩子考了出来没有不舒服,那就直接回去好好吃上一顿,再休息几日,就养回来了。 于是走到岔道口,几人分开,准备各回各家。 赵祺父子与两辆牛车的方向都不同,但至少坐柳思辰的车到了柳家村外,再走回去也比城里回去近了不少,于是坐到柳思辰车上来了,与其他几位同窗告别。 回村的道上无人,柳思辰看向两位读书郎,问起贡院的情况,都说考试不易,在外头打听到不少家长说过,就是不知真正的情况。 赵祺许是放松了,便抢先说起考场的情况,还说第三场试的时候,考场更紧张,他看到考官竟然在各位考生面前停留,会看他们的答题情况。 以至于赵祺还有些担心自己答的不好,答策论题之时还有些分神。 说起这个,柳士原也说道:“除了考官,似乎还来了一位大人物,他穿的并不是官服,只是普通的长衫。” “年纪有些大了,两鬓发白,不知是什么人物,只是他在我面前停留最久,看这些考官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 “我当时可是大气不敢喘,但我记住了夫子说的话,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平稳的心态。” “所以我将他们想起姐姐和姐夫站在身边一样,并没有分神,只是也有些奇怪,先前两场试是不曾见到过的。” 赵祺听说这话后,连忙点头,“对呢,我也看到了,就在昨个儿,那会儿我还没有答最后一道题。” “好在当时他并没有在我面前停留,只看了一眼便走过去了,我们坐着的那一排,似乎都没怎么停留,我只看了个背影,年纪的确挺大了。” 第95章 有希望中秀才 两人说起这人,一脸的神秘样子,柳思辰听着也是稀奇,见两人摸不着头脑,便说道:“这有何难的,回去的时候咱们经过金家村,顺带给周夫子报个喜讯。” “将这人的情况说说,指不定周夫子一听就猜出来了呢。” 倒是好主意,想起周夫子连束脩的钱都省下来给他们买笔墨考卷的事,两人都很感激。 一但考中了秀才,就算是离开了周夫子的私塾,得入县学了,这一场师徒情,来之不易。 于是牛车先去的金家村,才到村口,金家村的人就看出来了,问是不是刚从贡院回来,柳士原说是了,村里人便沸腾了。 纷纷问起贡院的情况,这一次院试的情况等等。 两个孩子答不过来,于是跟着牛车就往周夫子的私塾走去。 周秀才刚从厨房里煮了一把豆子做晚饭,这会儿正准备要吃了,就听到门外的喧哗声,朝外头看去,就看到牛车上的两位学生,他面上一喜。 几人在院里说话,村里人守在院外听着,个个都想听听他们报个喜讯什么的。 不过能下考场后没有直接住医馆或者直接回家,反而来了私塾,可见这两位学生身体不错,考的也多半如意。 赵祺告诉周秀才,考卷的最后一题正是先前做过的,便把周秀才高兴坏了,一拍大腿,直叫好,看着两人,正是他门下最有望考中的两位学生,便很欣慰。 问起两人的答题情况,见两人也算胸有成竹,周秀才就更放心了。 最后说起昨个儿考场里来的那位老者,不曾穿官服,却是一身长衫,年纪瞧着花甲之岁,神态慈祥,但人一站过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威慑。 柳士原深有感触,明明站的还有两三步远,他就是强烈的感觉到了,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在他的号房前停留了好一会儿。 周秀才一听,面上一惊,喃喃自语道:“两年一次,挑选内门弟子,正是顾大儒的作派。” 于是周秀才问赵祺,可曾在他面前停留,赵祺摆手,“回夫子的话,不曾,只看了一眼,我们那一排似乎都只是看了一眼,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呢。” 再问柳士原,对方在他那儿停了多久,他当时又在做哪道题,具体又是个什么情况。 柳士原见夫子面色紧张,眼神认真的盯着自己,也不敢怠慢,连忙一五一十的说了。 周秀才听着听着就笑了,接着是哈哈大笑起来。 柳思辰和赵大胜都有些没明白。 周秀才双手拍向大腿,连道几声好,这才欢喜的看向柳士原,说道:“你这一次若是中了秀才,不管有没有中魁首,但是你都有机会拜入顾大儒门下做内门弟子。” 听说过顾大儒,但都没有细细打探过,果然几人都有些发懵。 只有周秀才却是激动的不行,伸手拍了拍柳士原的肩,说道:“能在你那儿停留那么久,可见顾大儒是在看你答题,想提前看到你的答案。” “而这道题你先前做答,答的就很中肯,这只是院试,能有这一番见解已经不错了,所以你这题算是出色的,你这是被顾大儒看中了。” “顾大儒,当年京城告老还乡的太傅大人,门下弟子无数,却多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除了两年一度去院试时挑选,便是惊艳的神童才能入他老人家的眼。” “而且内门弟子是有名额的,他一次只带五人小弟子,其中两人是从小培养,另三人是中间挑选,常伴他左右。” “带出来的学生,外门弟子有七成把握高中乡试,四成把握中会试得进士,内门弟子,个个都是进士,里头还曾出过新科状元。” “所以你们是知道的,全国考生,挤破头都想拜他老人家为师,而顾大儒是巴城人士,五位内门弟子中难得见一位外地的学生。” 随着周夫子的话落,院中几人都静默下来。 所以她家弟弟是被顾大儒看中了么?柳思辰惊呼出声。 周秀才点了点头,朝柳思辰安慰的看来一眼。 赵祺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顾大儒不曾在他面前停留半刻,不免看着柳士原很是羡慕。 赵大胜连忙向柳思辰道喜,柳思辰有些不好意思,这只是有这个可能,也不踏实的,只有等她秀才试榜单出来了,才能考虑后头的事。 周秀才起身,交代道:“你们不要担心,安心的回去等消息,我这几日也给你们留意一下,若真是顾大儒挑选弟子,城里一定会有传言,不管如何,你们已经尽力了。” “若是这一次中了秀才,也是你们的大造化。” 两人起身向夫子行礼,这就作别。 柳思辰还是让符辰赶着牛车送赵家父子回去了,天都黑了,这么走回去也不是事儿。 在贡院外待了几日回来,柳河独自在家中,竟一直坐在轮椅里,也不曾回床上去,饭菜也是自己做的。 柳思辰回来后,看到干净的厨房,又看着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柳河,心头才好受了些。 先前让符辰回过一趟村里,也是柳河将人催出来的,怕柳思辰一个人在贡院外遇着事儿办不成,也担心儿子的考试。 这三天里,他独自生活,倒有了经验,还说以后不必人在身边帮忙了,即使是上茅房,那儿架了凳子,也能自己处理。 晚上做了桌好菜,一家人吃着白米饭,对今天贡院的事,还有周夫子说的话,也都一一说给了柳河听,一家人瞬间都有了希望。 三天没洗澡,柳思辰全身难受,泡在浴桶中,许久不曾出来,她在想,或许将来她真就能靠着这个弟弟,在这个时代过上太平日子。 只做一个庄户,还是容易受人欺负的,有符辰在,也得防着那些人阴险。 但她弟弟有出息了,却是不一样了,家里有人当官,谁都不敢随便欺负。 刚开始送弟弟读书,只是想着让弟弟多识字,后来就想着能中个秀才,有个功名在身一生不会那么辛苦。 现在忽然出现一个顾大儒的内门弟子机会,她又想着将来弟弟中了进士就能当官,果然人的欲望是越来越大的,但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去的。 第96章 丫头你的床真软 柳思辰洗漱好从屋里出来,就见她的床上躺着符辰。 符辰和衣而卧,双手枕于脑后,这会儿正悠闲的看着她进来。 “丫头,你的床真软。” 看着动心思的符辰,柳思辰才想起这几日忙着弟弟的事,都将符辰给忽略了,他以前可是怕入城的,这几日却是时刻不停的待在她的身边。 她都不曾问过他的感受,也没有留意他的情绪。 柳思辰来到床沿坐下,正要说点儿什么安慰一下符辰,就看到他刚洗完澡后敞开的襟口,那么的随意,露出里头小麦色的胸膛。 柳思辰忍不住偷看一眼,心头莫名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将目光移开,就对上符辰深不见底的漆眸,这会儿他也正面色认真的看着她。 接着他将手从脑后抽出来,便一把拉住柳思辰的手,将她拉倒在怀中,有些粗糙的手指穿过她披散的头发里,轻轻柔柔的,生怕用了大力气。 这真有些招架不住,以前强迫她时,她还知道反驳,如今这么轻柔,她倒感觉享受,于是试探的说道:“我这几日睡木板,腰酸背痛的,要不你帮我揉揉。” 符辰错愕,关切的问她哪儿痛,柳思辰指了指肩膀。 符辰立即起身,还真就帮她揉起来,可惜手劲大。 在柳思辰的提点下,他放轻了力道,许是太舒服,柳思辰直接爬床上享受起来了,符辰坐在床沿,一直给她揉到半夜。 没想舒服得睡沉了过去,符辰看着她打着小呼噜的声音,也知道她这几日没吃好也没有睡好,于是帮她掖好被子,起了身。 原本还有些想法的符辰,只好独自回了东屋。 早上起床,柳思辰感觉又活过来了,恢复了精神,只是这一个早上,符辰却是奇怪的。 她去后院拿柴时,符辰便脱了上衣在劈柴,等她在厨房里做饭时,符辰却在挑水,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那精硕的身姿,柳思辰总能分神。 直到锅里的肉香传来了,符辰才安生的在灶台前坐下了,眼神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院里,村长王良过来了,是听了柳河说女儿去别疾坊问了价格,对方收草药,只要晒干就收。 所以眼下王良是来商量,前几日上山挖草药,想着符辰也能去去,这样村里人上山胆子大些。 柳河正好也担心村里人的安危,再加上儿子也已经考试时间过了,便想着符辰也跟着去。 厨房里,柳思辰才看向符辰,想征求他的意见,符辰便应下:“我愿意上山挖草药,就在外头挖,不入深林。” “药草能卖钱,我在家里待着也没事情做,倒不如去赚点儿钱,给你买首饰。” 柳思辰听着心头一暖,便赶紧装了一大碗饭给符辰,让他先吃,担心村里人起的早,这就要上山了。 符辰吃饭快,很快吃完,这就背着背箩带上小锄头,与村里人一起入山去。 柳思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山,发现今天出门的人里,竟然没有柳姓族人,这是吓成了这样么?连上山的勇气都没有了,还是故意与王良做对。 人家王良将自己识别药草的知识都免费教给了村里人,也亏得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符辰跟着王良带领的外姓村里人便这么的上了山,柳家的族人,却是远远地望着,面色都不好看。 有几位族老来到柳大富院里,说起王良免费告诉大家挖药材的事,又有柳河家的大丫头去城里问了药铺收晒干的药草。 这事儿透着蹊跷,这可是谋生的好法子,为何王良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大家伙,这一次竟然还跟那野人走的近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大富听了,冷哼一声,眼睛朝山头瞥了一眼说道:“不就是新当了村长,想要显摆一下呗,连自己的医学手艺都要拿了来讨好村里人。” 族里人一听,错愕的看着柳大富,问道:“这么一说,那王良和柳大丫说的是真的了?” 柳大富没接话,但也没有反驳。 这几位族老立即跑回去,叫上家里的晚辈,赶紧跟在后头上山。 家里的劳动力下地干活了,那就让家里的女眷上山,总之不能落外姓人的后头,这样的好事,为啥不去了。 于是柳玉燕跟着几位村里姑娘们上了山,又有些担心害怕,便一路追上了王良的队伍。 符辰见王良带他们去的是平素自己挖药草的东山头,他皱了皱眉,说道:“去北边那座山吧,我感觉那儿的药草多一些。” 王良脚步一顿,朝那边山头看去,忍不住说道:“先前柳大富的两儿子就去过那边山头挖草药,那边靠近深山,担心不安全。” 符辰摆手,“我这段时间时常上山查看,这山里头是真的太平了,不会有野兽的,大家伙也走一起,有个照应就好,莫在山里头迷路了。” 果然有符辰跟着,他们都放心,王良同意了符辰的建议,带着村里人往那北边山头去。 追上来的柳玉燕几人,也跟在了后头,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前头的符辰,那挺拔的身影,也是与村里男子完全不同的。 这一次不仅柳玉燕发现了符辰的不一样,便是村里的姑娘们都发现了,还别说,燕姐儿说的对,要嫁郎君,就得嫁这种身姿挺直,像天塌下来都能顶着的这股子气势,是谁也模仿不了的。 只是这人是个野人,可不敢多想。 北边山头与西山头又是不同,这儿显得荒凉,路上杂草丛生,总带着一种阴凉又奇怪的安静。 几个姑娘家不敢离开队伍,可是上了山,也不能大家走一起了,还得各挖各的,自己挖多少是自己的。 王良为了村里人的安全,便两人一组的走在一起。 等分配到柳玉燕时,她想也没想的往符辰那儿一站,村里人都看向她,正好其他人不敢与符辰一起,而怎么说两家也是亲戚关系,倒也没有人多想。 王良朝符辰看了一眼,便交代大家伙各自行动。 符辰背着背箩,往前走去,柳玉燕立即追了上去,却发现前头的人似乎根本不想停留,那双大长腿,几步就拉开距离。 第97章 无情的符辰 等到了坡角,柳玉燕追上去时,已经失去了符辰的踪迹,她愣在当场,什么意思,这是要甩开她了? 柳玉燕气得面色通红,站在石头前,朝山下望,她喊了几声符辰,没有人应,她心头难受极了。 就这么讨厌她么? 柳玉燕眼神朝四下里扫了一眼,随即心思一动,站在石头上的脚忽然打滑,身形不稳,转眼从坡上滑了下去。 这本是一处徒坡,就这么摔下去,必定受重伤,可柳玉燕却是这么毫不犹豫。 待在树上看情况的符辰看到这人这么不小心,郁闷死了,这女人真是麻烦。 符辰不得不从树上跳下来,手中随意扯来的一根树藤朝着滚落坡的柳玉燕如蛇信子般卷了过去。 柳玉燕被树藤缠住,腾起飞到半空,胆都要吓破了,落下时,却是滚落草丛中,自始至终,符辰也不曾碰过她的身体。 看着那粗糙的长藤甩在一旁,魂吓跑一半的柳玉燕坐在草丛中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手脚磕伤,额头磕破,全身哪哪都痛,柳玉燕开始委屈的落眼泪。 符辰原本要走的,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她,淡漠的问道:“不能走了?” 柳玉燕眼神微动,委屈的点头,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豆大的眼泪冒出来,娇柔可怜的模样着实闻者动容。 符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这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了,于是惋惜的开口:“那可惜了,这儿正是野兽进食的好地方。” 说完这话,符辰背着背箩转身便走,毫不留情,柳玉燕真是傻了眼,他这是要将她遗弃在这儿? 符辰没有半丝停留,眼看着就要离开柳玉燕的视线,她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收起眼泪,连着摔破的背箩也不要了,却是忍着痛处,赶紧追了上去。 符辰故意放慢脚步,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除了他家丫头,其他的女子他可是不在意的。 真要是被野兽吃了,那也是她的命。 这一前一后出了林子,柳玉燕当真是一刻不停歇,然而等她跟到了外头,符辰脚速加快,人早已经走远了,转眼没入林间不见身影。 柳玉燕站在这儿能看到底下的村庄,她终于没忍住,哭出声来,该死的臭男人,竟然将她抛在这半路。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能像堂姐一样将她背回村去。 原先柳玉燕还有些期盼的,这一下彻底死心了,这个野人根本就没有良心也没有人性,还以为他和表姐没成亲,她还能争上一争,现在便是愿意娶她,她都不嫁了。 柳玉燕忍着痛,从山上下去,这药草也没有心思挖了,家里不差这个钱。 挖了一天草药回来的符辰,仍旧精神满满,柳思辰发觉符辰还挺喜欢入山的,待在山里,他更是自在。 没人的时候,符辰直接在各处树木间跳跃,挖草药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他这一次挖回草药还将深山里的野果给摘了一些回来。 柳思辰尝了尝,酸得眼睛都眯了,符辰说他小时候喜欢取山间野蜜蜂沾着吃,可惜没有找到。 柳思辰听到这是符辰从小吃到大的野果,她便撸起袖子,用白糖熬成汁裹在野果上,晾干后成糖霜,再吃时,却是酸酸甜甜的,不比山中的野蜜味道差呢。 符辰是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柳思辰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符辰吃酸果的模样,她就知道,符辰是真的怀念着那山里头的生活。 从点点滴滴她都看了出来,符辰能在柳家村住下来,完全是因为柳河和她,他明明是如此的向往着山林。 柳思辰轻手轻脚的来到符辰身后,乘他不备,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符辰差一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放下手中的碗,符辰一个转身就将柳思辰抱了起来。 转眼就跳屋顶上去了。 这野蛮的功夫,柳思辰吓得连忙抱紧符辰的手臂,那紧紧贴着他的小身子,却是令符辰很是受用,更是对这酸果都没有什么兴趣了。 符辰见她坐立不稳,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靠在他结实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他那突出的喉结划过柳思辰的额头,竟令柳思辰面红耳赤。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女子再矜持,在面对心上人时,好色的程度不比男人少,她现在的确有些馋符辰的身子。 就是这不经意的接触,便让她浮想联翩,符辰真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坚实的胸膛,还有这透着浓烈的男子的荷尔蒙气息。 柳思辰一个未经人事有色心没色胆的人都已经招架不住了,若是此时符辰对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大概是不会过脑子,就会从了他。 奈何她家符辰这会儿高兴,也不懂其他的什么,只知抬起她的下巴,像往常在柴禾堆上那样,强吻了她。 那霸道的索吻,更是令柳思辰全身瘫软,一双藕臂下意识的攀在他的肩头,半个身子挂着,人已经完全忘记是待在何处。 要不是符辰的手揽紧了她的腰身,她怕是直接从屋顶上掉下去了。 那缠绵的一吻,令两人都不愿意分开彼此,他身上带着的青草气息,是如此的令柳思辰着迷,那要蹦出来的心脏,在她的手掌中像火花一样跳跃着,如同她的心跳一般。 隔壁院里,柳玉燕从西屋里出来倒洗脚水,刚一回身,就瞥到了隔壁的屋顶上坐着的两人。 夜色朦胧,可却仍旧清晰的看到屋顶上火热的两人。 柳玉燕瞪大了眼睛,随即面红耳赤,可眼睛却舍不得移开,竟是看痴了。 男人跟女人亲嘴儿会是什么感觉? 符辰到底是放开了她,柳思辰伏在他的胸口,大口喘着气,她家符辰出师了,这吻技,她给满分,唉,这样的男人,简直令人着迷。 “我们什么时候成婚,不成,我得问问义父,在山中如这样的年纪,已经有后代了,我还没有。” 符辰的手虽没有探入柳思辰的衣衫下,却停在了外衣的胸口上,他似乎特别喜欢伏她胸口闻着她的气息。 第98章 入城买话本 柳思辰倒是被他这一句话给弄清醒了,成婚其实也可以,就是马上要生孩子,柳思辰打了个寒颤,她这么小,怎么生孩子,至少再过十年才到正式生孩子的年纪。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成婚早,女子及笄后就许配人家,成了婚温养一两年也就生下孩子,等到二三十岁便是风韵犹存的妇人…… 一想到这儿就可怕。 “符辰,我锅里还炖着肉呢。” 柳思辰连忙错开话题,果然将符辰的心思引开了,他的肚子也应景的咕噜一声,饿了。 厨房里传来的肉香味馋得他咽了咽口水,他从柳思辰的胸口抬起头来,抱着自家媳妇就跳了下去。 结果两人一下来,就撞上了从屋里坐轮椅出来的柳河,他震惊的看着两人。 符辰一看到义父,吓得连忙将柳思辰松开,还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怕义父。 柳思辰也感觉到了尴尬,连忙往厨房里走。 弟弟今日访友,见同窗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想必晚饭做好,也就赶上饭点了。 没一会儿,符辰脚步匆匆的跟了进来,柳思辰看着有些慌张的符辰,噗嗤一声笑,原来她家符辰这么怕柳河呢。 炖好的肉锅里,再铺上一层新切的面条,接着盖上盖子,这边看了看蒸好的米饭,这才点上了油灯。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柳思辰还觉得尴尬,不敢看父亲,符辰却总是下意识的将骨头上的肉撕下来放入柳思辰的碗中,还真的一点儿也不掩饰了。 柳士原看到今日的姐姐和姐夫怎么都有些面色通红的,这是吵架了?又不像。 等吃完饭,柳思辰洗澡去了,符辰忽然推着弟弟入了东屋,随即将门窗一关,还朝外看了看义父有没有在廊下,见回了里屋,松了口气。 柳士原一脸莫名的看着姐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符辰这才靠着书桌看着弟弟,问道:“上次你说教我男女之事的,这段时间一忙碌就忘了。” 问起这个呢。 柳士原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也没能说个什么出来。 符辰皱眉,着急了,问道:“弟弟可曾试过?” 可把柳士原急坏了,“姐夫说的什么话呢,我这么小,我……我哪曾试过。” 符辰郁闷的看着他,合着弟弟也不懂。 柳士原似乎很没有面子,于是说道:“我知道城里有那种话本子买,姐夫,你有没有私房钱?” 符辰两手一摊,他手上没钱呢,等等,他在挖草药呢。 “我最近挖草药可以赚些钱,可是我都交给你姐姐的呢。” 符辰又想出去赚钱了。 柳士原也有很是好奇,先前看过话本子,那上头写得很精彩,于是说道:“姐夫,要不你以后留些草药,咱们私下里卖,赚的钱就买话本子。” 符辰有些纠结,从来没有骗过媳妇,这样不好吧。 柳士原没想姐夫内心是这么坦诚的,他还在想着要上哪儿买。 随即柳士原开口:“姐夫,明个儿我们一起上山挖草药,左右我已经考完试,也不必去私塾,我正好在家无事做呢。” 符辰点头,倒也没有拒绝。 第二日,柳思辰听弟弟说要上山挖草药,看着弟弟那热情的样子,同意了,还一并说道:“你们两个挖的草药赚的银钱就不必交给我了,家里不缺这钱。” 她相信符辰和弟弟都不会乱花钱,都是大男人了,也得有些私房钱,平素她都没有给弟弟零花钱呢。 以后要是中了秀才去了县学读书,手中没有零花钱可不好办。 没想柳思辰随口的一句话,却让两人乐坏了,连忙应下,感觉上山挖药草都有了动力。 大清早的上了山,带了馒头包子去吃,午饭时不回来了,直接到傍晚再回来,还蛮拼的。 这一下符辰不必与村里人结伴,就与弟弟一起便成。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柳士原一上山,村里的这些姑娘可就不淡定了,一个个的羞涩起来,悄悄地跟在两人后头,偷偷地看人。 柳士原原本还在努力的挖药草,心里盘算着一本话本子得花销多少钱,忽然一抬头就对上村里一位姑娘的杏眼,水汪汪的,柳士原面颊一红,连忙收回目光。 非礼勿视。 符辰却被不远处的柳玉燕盯着,全身不舒服,心头一着急,直接拉着弟弟跳树上去了。 这怕是柳士原第一次上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吓得面色发青,连忙抱住树杆。 那些村里的姑娘们,却是从不远处追过来,见眼前空无一人,郁闷极了,人又不见了,果然有那个野人在,就是麻烦。 没多会儿,这些姑娘走了,符辰才将弟弟带下树。 柳士原感觉双腿发软,但完美的避开了这些女子,落了个清静。 “原来姐夫一直这么避着她们的呢,这下我放心了。” 柳士原反而很开心。 符辰可没有多少其他心思,反正不喜欢就不理。 两人挖了一天草药,当真是不曾停歇的,比村里人都勤快。 等大家伙聚在一起时,村里人就发现柳士原和符辰挖得最多,药草的根茎也越粗,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 王良也发现了,但他没有点破,毕竟符辰厉害,就算人家进了深林,也不是旁人能办到的。 这么挖了几日草药,柳思辰在家里帮着他们晒,等晒干了,第一批药草就送城里去,柳思辰也要跟着去,却被弟弟劝住。 弟弟很少入城,这一次他想入城,跟在姐夫身边也安全,还让姐姐在家里休息就好。 柳思辰看着两人有商有量的样子,倒也没有阻止,弟弟是读书郎,会有分寸的,符辰先前跟她入了几次城,已经熟悉了,那就由着两人去了。 村里人入城,舍不得花钱雇佣牛车,而是背着药草走路去的。 这一次去的人不少,王良也在列,第一次送货,大家伙的也满是期待,要是能卖个好价钱,他们就能有现钱了。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期,手头有现钱,便能买粮食,便不必等着地里种的成熟。 巴城里,柳士原还真是许久不曾这么悠闲的入城了,到了城里,他想要买的东西不少呢。 第99章 洗澡被偷看 跟着村里人来到别疾坊,掌柜和药童都过来看药草的情况,的确晒干了,一株一株的也都是有些年份。 尤其柳士原和符辰挖的草药,掌柜最是满意,既然都是熟客,直接说了价格。 符辰和柳士原的药草卖了三两银子,柳士原拿到银子的时候,手心还冒汗了。 虽然姐姐一直在赚钱,上一次也给了他几十两银子送去给周夫子,但是那钱不是给他花的,他并没有感觉。 现在手中拿着三两银子,却是可以随意花销,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两人与村里人作别,便直奔书铺去。 村里人拿到现钱,高兴的去买粮食。 王良看着村里人开心,他也挺开心的,要是真能让大家伙的都赚了钱,有了余钱,是不是就能送家里的孩子读书了。 就能个个像柳士原一样,中个童生或者秀才回来。 这边符辰和柳士原进入书铺,两人都是识字的,在书架上四处留意,然而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话本子。 符辰有些着急起来,见铺里人多,也不好问,等铺里的人少了,这才来到柜台前,那掌柜和伙计都看着两人许久了,到底是来问了。 结果问的不是学识的书,而是要那话本子,还是那种谈情说爱的。 虽然柳士原说的隐讳,但掌柜和伙计却仍旧看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有这样需求的人不多,而且真要买这种的,有专门的地方,可见这两人寻不到门路。 伙计将两人引到一间暗房,跟着来到书架前,这儿是掌柜自己收藏的,反正都是看过了,还能再转手卖钱,那就卖了吧。 很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封面厚实的大书卷。 柳士原愣住,那伙计神秘的开口:“这可是好东西,保准看得你面红心跳。” 这…… 柳士原的脸已经通红了,支吾着问多少钱。 那伙计见两人这长相和身姿,真看不出来路身世,但看两人买这种东西,却来这正规的书铺,可见也没有门道,那必定是不知道价格的。 于是伙计试探的问道:“你们带了多少钱?” 柳士原立即警惕,接着问道:“你就说这东西多少钱吧?” 伙计知道这人不好骗,于是说道:“十两银子。” “十……十两?” 这么贵,比四书五经都贵,抢劫呢。 伙计见两人打退堂鼓,立即将封面翻开,露出里头的春.宫.图。 这一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这上头一位穿着绢丝的半裸女子,尤其是那娇美的身姿,简直看一眼就有点儿血脉偾张,柳士原赶忙移开眼,非礼勿视。 可脑中的这个裸身却挥之不去。 符辰却是盯着那画面移不开眼,随后鼻子一热,竟是流了鼻血。 伙计看到两人的反应,也忒夸张的,这得多单纯,像他们这样的老手,看到这种画面是没有感觉的。 于是伙计就要揭开第二张画面,那第二张画面都露出一半了,是一男一女两人,柳士原连忙制止,符辰捂着鼻子,移开目光。 “我们不是买这个。” 说完这话,柳士原拉着符辰赶紧出门,一口气冲出书铺,两人脸都红到了脖子上。 呼吸了带着凉风的空气,符辰到底是没有流鼻血了。 结果转了一圈,啥也没有买,最后来到一处卖绢花的地方,符辰看到那作工精美的绢花就移不开脚步,喃喃自语道:“你姐姐头上什么也没有带。” 柳士原心头自责,二话不说,三两银子买了两朵绢花,一人给柳思辰送一朵,就这么开心的回来了。 柳思辰自是不知道两人发生的事,看到两人回来,还给她带了绢花,她很意外,想不到辛苦挖了几天的药草,却给她买的礼物。 看着这绢花上的米粒小珍珠,带在头上对水一照,小珍珠会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煞是好看。 符辰和柳士原都看呆了,原来他姐姐一打扮竟然这么好看呢。 柳思辰却是忽然灵感乍现,连忙冲回西屋书桌前,拿起笔就画了起来。 符辱和柳士原也跟着过来了。 转眼将一支完整的步摇画了出来,刚才绢花下掉着的几颗米粒珍珠,让她想起前一世看到过的步摇,历史上这个很流行的呢,款式做出来后,再根据对方的身份,做出各种贵气的步摇带在头上,也太好看了些。 “好了,这一次入城给古大家交差的就是这款首饰了,我能想像这款首饰会在南朝全国流行么。” 柳思辰很是满意,等墨迹干了,就将画收了起来,过两日就入城。 符辰和柳士原是看不懂的,但姐姐带的绢花也太好看了。 符辰忽然开口:“我今天上街,看到有女子带镯子,改日我也要给你买一个去。” 柳士原也在一旁点头,接了话:“我们这几天就多挖些草药。” 柳思辰真被两人的话感动,劝道:“你们该留些私房钱,我并不太喜欢带首饰的,男人手上也得有钱花。” 话是这么说,头上两朵绢花足够让柳思辰高兴好几日的,先前符辰送的那一支银簪子,她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带在头上掉了,一天都要摸上好几次。 然而柳士原和符辰却是笑了,两人回到东屋后,相对无言,想起那些奇怪的画,柳士原还脸红,感觉不能将姐夫带坏了,不然他姐姐受罪。 符辰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双手枕于头下,脑中忽然浮现出柳思辰半裸的身子,与那画上的一样,但脸却换成自家媳妇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符辰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走动两步,正好听到西屋里倒洗澡水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符辰不受控制的绕过后院来到了西屋窗下。 柳思辰脱了外衣,只剩下里头的粉红肚兜,那发育良好的胸口处,鼓起一团,肚兜都有些遮不住了。 她弯身去探浴桶里水的温度,刚刚好,她便脱下肚兜,赤着身进入桶里,泡在温热的水中,一天的劳累都挥散开来。 半靠着,用澡豆洗着身子,养得洁白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手原本粗糙的,经过这几个月的保养,也变得柔软了。 从头洗到脚,泡到水都要凉了,她才起身。 第100章 意外灾祸 忽然一股冷风从窗户边吹进来,她感觉到了凉意,倒是忘记关窗了,好在外头是高高围墙,也不会有旁人看到。 她从桶中出来后,用巾子擦干身子,那漆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长发及腰,纤细的腰肢更是显得身材姣好。 她今年十七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即使不收拾自己,也是极好看的,女子最美最稚嫩的年纪。 她正准备拿衣裳穿上,忽然听到窗户边似有人踩到了干枯树叶的声音,又像是大风吹落树叶的响动。 柳思辰皱眉,她快速穿上衣裳后,就来到窗户边,伸出头来往外张望,外头空无一人,倒是底下有了落叶,改日她将落叶扫干净了。 也没有太在意,她换上干爽的衣裳从西屋出来,就来东屋叫符辰帮着抬洗澡水出来。 结果敲了半晌,东屋的门也不开,她以为符辰不在屋里呢,一转身门又开了。 符辰捂着鼻子,面色红得有些不正常,站在她面前,眼睛不敢乱放,还有些奇怪的避开她。 柳思辰第一次看到符辰这羞涩的样子,没把她笑死,这纯情少男的样子也真是可爱极了。 柳思辰上前拉着符辰的手,问他怎么流鼻血了,莫不是最近吃了上火的东西。 拿出干净手帕给他抹血迹,符辰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也不反抗,任由柳思辰帮他。 看着默默无闻帮她倒洗澡水的符辰,柳思辰便想着明个儿一家人吃野菜好了,少吃一天的肉,这明显是上火的表现呢。 柳思辰还是掂记着弟弟出榜单的事,决定和符辰去城里探探消息,正好画的步摇也要同古大家商量一下,说动她将这首饰做出来。 两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弟弟独自与村里人上山挖草药。 有符辰在,也不必叫牛车的,走不动了,符辰背着她走,那耳边呼呼的风声,简直是一种享受。 转眼到了城门口,符辰将她放下,看着连汗都没出的符辰,柳思辰不得不感叹他的体力是真的好。 两人入了城,先是去县学门前探情况。 还别说,如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这儿陆续有家长过来打探消息。 榜单还没有出来,柳思辰也没有多意外,只是看到县学门前贴榜单的地方竟围了一圈人,这儿有一张告示。 柳思辰不想错过任何消息,于是拉着符辰也上前去看。 果然在这个时代识字是有多方便了。 人群里那么多的家长看了半天都没有看懂的,柳思辰一来,就念了出来。 原来是县学里即将举办一场公开布学,邀请了巴城顾大儒前来授课,有秀才功名的读书郎可以参与。 时间正是五日后。 可是五日内,县学也不会出榜单,她家弟弟要错过这一次机会么?他只是一个童生身份。 柳思辰有些不甘心。 此时街头来了两匹马,一前一后,一看就是一对主仆。 前头的男子正是巴城最近前来的贵人,与符辰有几分相似。 只是当两匹马靠近县学时,街道两边热闹的铺面忽然静下来,两人面色一变,只见数道黑影从天而降。 原来刚才在街道两边铺面上的人里头便有暗藏的刺客。 两人也是没有想到,这里可是巴城大街上,竟然有人敢行刺? 主仆二人被迫下马,与这些刺客交手。 这边看告示的众人听到打斗声,连忙回头一看,就见眼前刀光剑影,没把人吓坏。 路人四处逃窜,柳思辰被符辰护在身后,也准备逃走时,忽然一名刺客被踢飞,正好落在符辰的脚边。 那刺客的面巾被打落,见符辰和柳思辰看到了他的真容,立即下了杀心,准备灭口。 柳思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符辰一把推开,他与刺客交了手。 晕头转身的柳思辰身形不稳,转眼撞上一人的背,身子停下来,却是撞得柳思辰生痛。 等她缓过神来抬头一看时,却看到的正是那张酷似符辰的脸,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忽然闻了闻,面色严肃的问道:“什么味道?” 柳思辰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见一名刺客猛然朝两人刺来,对方只好收回目光,全心对付眼前的刺客。 柳思辰连忙跑对方背后躲着,街头的人全跑了,两边铺面关得严实。 柳思辰闪闪躲躲终于躲到了一根柱子后,再朝前看符辰的位置,正好看到符辰飞身而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要行刺贵公子后背的人撞开,没想自己的肩头也撞到了对方的刀口。 一道血迹划过,柳思辰惊呼出声:“符辰,小心。” 符辰将对方撞开,与贵公子背靠背,三两脚踢开身前的人,贵公子感激的回头看了符辰一眼。 两人是真的长得像。 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显然巡逻兵赶来了,刺客见没能占到便宜,立即跳上屋顶逃走。 贵公子的护卫还要去追,被他制止。 等巡逻兵赶到,这儿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贵公子只受了皮外伤,倒是符辰受的伤更重,这会儿还冒着血,柳思辰心疼的从怀里拿出手帕给符辰捂着伤口。 “我府上就在附近,你们先随我入府疗伤。” 贵人的声音清朗有礼,柳思辰担心符辰,同意了,毕竟也是符辰给他挡的伤呢。 于是在巡逻兵的护送下,来到城南一处府邸前,门前两座石狮,很是威武。 朱漆大门打开,里头就出来了管事,身边还跟着一位大夫。 一行人快速入了主院正堂。 大夫给符辰看伤,柳思辰焦着心坐在一旁。 半晌后,大夫给符辰包扎好,这才向主座上的贵人禀报道:“公子,伤势不重,养几日即可。” 贵人松了口气,说道:“多亏得这位公子相救,你且下去,取府中最好的药配出良方。” 大夫领令退下。 堂前只剩下三人,贵人从主座上下来,来到符辰面前仔细打量,随即感叹道:“咱们二人还真是像,先前也是你帮我挡了一剑,咱们还真是有缘。” 符辰面色平静,根本不将这小伤放在眼中,对这人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感触,而是起身就要走了。 对方很意外,说道:“我姓范,名子居,二位今日救我一命,何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再说这救命恩情还是要报的。” 范子居的眼神朝柳思辰看来,看到她时,眼神停留了些许。 第101章 看中了她 柳思辰看着眼前这位青衣长袍的贵人还算平易近人,至于感恩么,那就算了,只怪他们们倒霉,在街头遇上了。 柳思辰和符辰还是要走,范子居还真是第一次遇上在他面前不邀功的人,而且这两人在看到他奢华的府邸后,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在这偏僻的巴城,有如此识大体的人物呢。 眼看着两人真要走了,范子居忍不住再次开口:“二位在县学门前可是看到了顾大儒五日后布学一事?” 柳思辰脚步一顿,疑惑的回头看向他。 见自己猜对了,范子居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这上面正是顾大儒邀请他参加县学布学一事,他原本不打算去,毕竟文绉绉的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们家可是有读书郎,若是有,我可以直接带他入场,还能坐在顾大儒的身侧主座,能近听顾大儒的讲解。” “要是能留下一个好印象,指不定还能被顾大儒看中呢。” 范子居的话真是诱惑的不行,简直说到了柳思辰的心坎上去了。 柳思辰看着那张请帖,连忙上前道谢,她家弟弟正是童生,已经参加了今年的院试,大概能中秀才的。 经柳思辰这么一说,范子居决定去一趟县学,便同意带她家弟弟去,交代她五日后清早在府门前等着,随他一同进去,不会有人询问。 柳思辰应下,这才与符辰从府里出来,再回头一看,果然那府邸上挂着范府二字。 范府堂前,护卫长见两人离开,这才现了身,上前说道:“公子,您也看到了,这个人与您长得如此相像,要不将他留在身边。” 一但以后遇上外出有危险的,便由此人出门。 范子居却是抬手制止,“这人我倒是没看上,不过他身边的女子我倒是看上了。” 护卫长一脸的错愕,要知道,自从他家公子来了巴城后,这些地方权贵没少给他家公子府上塞女人。 可他家公子有一个怪癖,他对那个女人感不感兴趣,只要闻一下,味道对了,他就要。 先前府上有几房小妾,便是这么纳进来的,只是公子到了适婚的年纪,却一直不曾婚配,一直是家中长辈们头痛的事。 眼下到了巴城,没有将小妾带在身边,身边没有女人暖床,他家公子就容易暴躁,以至于这些地方官员是千方百计。 然而还是让他家公子素了这么些日子,难得在今日闻对了一个女子,那自然是要抢入府中了。 护卫长压下惊讶,便说道:“如此,属下去打听一下此人,若无婚配便找个媒人上门纳入府中,若有婚配,便直接抢入府中。” 范子居哈哈大笑,笑的是一脸风流,说道:“我在这边还得待上一段时间办事,的确身边得有位女子暖床,就她了,也不必强着来。” “女人啦,又是贫苦出身,还能逃过我的手掌心么?” 范子居从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若是不对自己味口的,那就宁愿素着,他的忍耐力还是有的,可不是饥不择食的人。 此时一名护卫匆匆过来禀报:“公子,那人醒了。” 原本还一脸风流的范子居在听到这话后,面色立即严肃起来,主仆二人立即出了堂房,往西院去。 人家府邸西院多是住着女人,范府的西院里却是与众不同,竟有一间密室,里头关着一个奇怪的人。 此人身姿健硕,头发漆黑却有些干硬粗糙,四脚扣上粗重的铁链关在密室里不见天日。 只穿着兽皮裙赤着的身子上却全是长鞭抽过的血迹,即使是如此的折磨,他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仍旧能发着光,但凡有人与他对视,都能感觉到被野兽盯住,随时会攻击过来的危险感。 密室的门打开,范子居一身青衣长袍,面色沉冷的走进来。 有些潮湿的密室里,唯有顶上开的天窗照射进来些许阳光。 听到声音,坐在地上的野人抬起头来,那脏乱的头发下,露出半张脸,眼睛看得不清楚,却能深刻的感觉到他的注视。 护卫长走进来就发觉自己如同被一群野兽围攻的感觉,这个人不愧是从小生长在山林之中,已经跟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公子,他仍旧不会说话,发出来的声音也奇怪,目前猜不出他是山中哪个族类所养。” 即使是鞭斥,下酷刑也无济于事。 “倒是像一个人。” 范子居忽然开口,身侧的护卫长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刚才离去的柳姑娘,她身边的那位与公子长得极像的男子。” 范子居点头。 干硬的头发,浓密,眼神如同野兽,身姿异于常人,多是高大健硕。 护卫长连忙请令:“公子,我这就带人将他抓回来,他会人类的语言。” 范子居郁闷的朝属下看了一眼,语气冷淡地开口:“不过是像而已,可未必是,山中野人,多是不识人类的话,更不懂人类的生活。” 所以柳姑娘身边这位不太可能就是野人。 只是在主仆两人说话时,原本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野人,却朝两人看来,那头发遮掩的双眸里终于动容,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生机。 “巴东郡在十五年前山中出现奇怪的事,有猎户在山中捡到濒死的野兽,全是互相残杀受伤。” “自打那以后,巴东郡的深林里,再无人敢进出,也传说里头出现了野人,当年出现野人的地方本是京城以北百里开外。” “若是这一次能抓到这些野人做战奴,咱们南朝军将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范子居神色严肃,吩咐人接着逼问,一定要查出这些野人的下落,这关系到南朝军力,也是他们范家一直在追查的原因。 范家行伍出身,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能成就了一方大世族,若想子孙后代都能加官进爵,秘密掌握这一群野人军队至关重要。 随着长鞭的声音,范子居从秘密出来,站在阳光下,他又恢复成那风流公子的模样,唯那双凌厉的眼睛,还能看到他眼底的风暴。 护卫长立即退下,赶紧派人去打探柳姑娘的情况,尽快将人弄到公子身边,不然他们也不好过。 第102章 在家养伤 柳思辰和符辰从范府出来,已经到了下午,对方送来了三副药,皆是上等好药,外头难以买到的药材,交代他们回去煎服,过两日还会派人送药过去。 救了那贵子一命,这也是该当的,就是苦了她家符辰,又受伤了。 到了麒麟坊里,周大家不在,只有绣娘四娘接待的柳思辰,她将自己画下的步摇交给四娘,说道:“交给周大家看看,咱们绣楼不只做衣裳,也要做些首饰出来。” “如这样好看的首饰,我还有不少花样,到时候我再送来。” 四娘连忙应下,对柳思辰很是恭敬。 柳思辰忧心符辰的伤势,只想早些赶回去,不想他在外头跑动,于是起身告辞。 四娘连忙送上两匹好布,却是说起这夏衣的事来,眼下就算做出样衣,绣坊做出来的夏衣也算是晚了的。 但是麒麟坊的名气在,倒也能卖的。 柳思辰接下绸子布料,和符辰离开了麒麟坊。 街头叫了辆牛车,两人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中,看到挖了不少药草回来的弟弟,柳思辰忍不住将自己在县学里看到的告示说了。 顾大儒会有一场公开的课,她家弟弟也能参加,不仅如此,还能坐在顾大儒的身边。 柳士原听后,心头激动,先前入城考试时,就听人说过,周夫子也曾提过好几回了,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位大儒了。 这几日也不再让弟弟上山挖草药了,柳思辰也不打算出门。 村里人上了几次山,也都放下堤防,即使符辰不跟着上山也没有关系,于是符辰留在家中静养。 这范府给的药果然是好药。 第二日柳思辰给符辰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发现他的伤口比上一次王良看诊的伤口痊愈的快,才安生的休息了一个昼夜,她就看到符辰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柳士原没有上山挖草药,便天天在家看书练字,还跑去金家村找周夫子商量,他打算写篇文章出来,到时候乘机交给顾大儒。 但柳士原又担心自己写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周夫子因科考一事,私塾放了假,他倒是挽起袖口下地干活了,这会儿听到自家学生有机会见到顾大儒,也是一脸惊喜。 周秀才激动的连地都不种了,连忙净了手脚,拉着柳士原来到屋里,直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士原便将情况说了,是他姐姐去县学门前打探院试的结果,没想看到了顾大儒要布学的消息。 倒也是巧了,因为一些缘故,认得了城里的范公子,范公子与顾大儒交好,便决定带他入县学听课。 说起来倒是轻巧,但中间是怎么办到的,恐怕不容易。 周秀才高兴坏了,自己的弟子能见顾大儒,那是大造化,想到这儿,周秀才忙问道:“士原啊,你这机会难得,可否将赵祺也带上,跟着你入县学见见世面。” 再带一个人去么? 柳士原有些犹豫,他没有问姐姐能不能成,自己就这么做了主张可不好,正要说回去问问姐姐的情况时,院外,赵祺竟然来了。 十几里路走到私塾,又不是上学的时候。 周秀才很是意外,没想赵祺这一次来却是给夫子送粮食来的,这段日子时常在夫子这儿凑晚饭。 先前一直不敢告诉家中长辈,如今赵家做小本生意,有了现钱,家里也有了粮食,赵祺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家长,这不就送来粮食了。 一袋精面粉,却是将这少年郎压得腰都直不起来,就这么扛着走了十几里地。 周秀才本要拒绝,可看到孩子那期盼的眼神,他只好收下了。 两位同窗自打那日考试过后就没有再见面,两人都在忐忑的等着县学的榜单什么时候下来。 这会儿相见,便都在八仙桌前坐下,说起近况来。 原来赵家与先前的几位家长一起做吃食生意,就在那柳家食铺外不远摆的摊,开张那几日,还曾被柳家食铺给折腾了一番。 如今生意稳当了,柳家食铺也不敢再对付他们,赚的现钱就多了,这才有银钱买粮食吃。 便是放在半年前,赵家都不敢想像能吃上这精面,现在有了钱,却是要回报当初救济他的夫子。 坐在桌前,这么一聊天,便也说到了这一次县学顾大儒布学一事,周秀才盼着两人一起去。 主要是两个孩子考试完都过来找他,他曾私下里问过赵祺,指不定他和士原都能中秀才。 如今又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见到顾大儒,能在顾大儒面前露脸,万一有这么个机会,拜入顾大儒的门下,哪怕是外门弟子,两人也是天大的造化。 要不是不能带更多的人入内,不然周秀才恨不能将底下几位学生都送了去。 柳士原看着一脸期盼的周夫子,还有有些自卑的不敢说话的赵祺,他心头一软便应下了。 到那日,两人一起入城,或许也就这么进去了呢。 周秀才高兴坏了,赵祺的心更是砰砰直跳,他能入县学,还能见到顾大儒,今天送来精面真是来得及时。 既然两人都去,那就都动手写上自己最好的文章,到时候见到顾大儒,寻个机会送上,或许能留下好印象呢。 有周秀才的一番提点,两人先回去准备起来。 在家养伤的符辰,一直不曾出门,柳思辰也不曾入城,便在家里做针线活。 没想三日后,城里范府就给符辰送药来了,这是大夫新配的药,里头的药材给王良看了一眼,当真是上等好药。 柳思辰放下心来,是没有想到她都没有说自己家住何处,对方便能寻了来,当时说这样的话,她还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倒还有些可怕,看来范府的势力不小。 五天的时光,柳士原在家中写出一编文章,却是自己对眼下科考中的一些见解。 柳思辰帮弟弟收拾屋子里,在书桌上看到这篇文章,字里行间简洁明了,说的正是眼下科考的算术一块有些欠缺。 弟弟觉得生活中处处用到算术,为何在考试下反而更看重诗文赋,在他看来,算术能用的地方太多,应该更重视才对。 第103章 大胆的去争取 柳思辰看完,又将文章放回桌面,等柳士原从屋里整理书篮出来,柳思辰轻咳了一声,问道:“弟弟,你是想将这文章带去呈给顾大儒看么?” 柳士原点头,没想到姐姐看一眼就明白他的意图了,这在文章中提出的问题和观点,也一直是他困惑的事,事实上他更喜欢算术,奈何为了下考场,不得不天天学着写诗写文章。 柳思辰点了点头,说道:“弟弟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需要当前学者们反思一下,看天气算时节,几时播种几时下地,丰收几何,税赋又几何。” “行军粮草,兵将一天消耗,国库情况,各地支配的银钱,商贸的情况,等等,哪一样都得用到算术。” “而这些都只是基本对一方一物的掌握,不管科举考试有没有看重算术,一但做官,都是要用上的。” “除此外,还有地方修桥修路的测量,河道或是房屋修建,大到修建宫殿,小到民间几斤几两,是行商走贩还是救济灾粮,都得用上算术。” “所以,弟弟这一次见到顾大儒,不但要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要说出自己的观点,若想在顾大儒面前留下印象,就不能退缩,更不能害怕。” “咱们是庄户出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小,才十五岁,即使一语点中不中听的,那也是学识上的交流,是少年读书郎对这个世态的认识与眼界。” “所以,这些学识界的长辈们听了,也不会真的生气,弟弟可要抓紧了这一次机会。” 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柳士原被姐姐这么一说,心头充满着希望,他一定要将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 姐姐说的对,处处用到算术,为何科举考试只重视四书五经。 终于到了顾大儒布学的这一日,虽说县学能让秀才进出听课,但是还是定了数目的,外头随便一位秀才想进去,也是没有名额的。 就像周秀才想进去,也是不可能,他与县学里的陆教谕走的不近,也非他的弟子,自然就没有这个机会。 柳思辰很重视这一次机会,她早早的起床,就给弟弟准备了吃食带在路上吃,她和符辰也准备一同去送弟弟,没想柳士原拒绝了。 他想独自入城,到范府直接见范公子,做为读书人,马上就要成为秀才,就要有独挡一面的能耐。 柳思辰关心则乱,倒是忽略了这细节,同意弟弟直接去。 只是柳思辰不知道的是,柳士原之所以拒绝让姐姐姐夫相送,是因为他私下里带上了赵祺,他一直没跟姐姐说,而送他和赵祺一同入城的,正是周夫子。 两人陪伴在周秀才身边,坐在牛车上,一路静默无言的往城里去。 走到半路,周秀才还是看向两人,问两人的文章,写的是什么。 赵祺很快将文章拿出来,上头正是他这几日冥思苦想的两首诗,周秀才看了,面上有些不好看。 赵祺见夫子这样,心头咯噔一声,不敢说话了。 周秀才又问柳士原写的什么,柳士原将文章送上,在姐姐的交代下,他又将里头的观点意见写得更圆实些。 周秀才看了后,一脸的惊愕,他是真没有想到柳士原会有如此见识,他以为两人写的都是诗赋。 “士原,好好读书,你将来必有出息。” 周秀才就要将他的文章收起,赵祺却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周秀才皱眉。 赵祺看到文章上所写的关于科举考试不重视算术的观点,他心头惊骇,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士原还当真厉害,竟然连这个也想到了。 柳士原将纸张收了起来,牛车接着朝前走,周秀才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来到了城里。 到了范府外时,周秀才和牛车停在了拐角处看着。 只有柳士原带着赵祺来到了范府等候。 范府里的管事立即进去传话,两人竟然被热情的迎到了抱夏前。 范子居正在吃早点,听到柳家弟弟来了,看了看天色,还挺准时的,不知柳姑娘的弟弟是个什么模样,此子是不是可造之才? 等了快一个时辰,一身白锦加身的范子居出现了,看到抱夏前两位读书郎,他皱了眉,不是只带柳家弟弟入县学么?怎么多了一人? 柳士原和赵祺起身上前作揖,范子居将两人打量一眼,一眼就认出谁是柳家弟弟,瞧着与他姐姐长得像极了,身姿修长,气质如修竹,一看就知是读书郎。 至于旁边这位,却是穿着补丁长衫,范子居看着有些不舒服,倒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两人跟着走。 马车就停在府外,范子居踩上马凳上了马车,刚在里头盘坐下来,护卫长在外头便邀两位读书郎一同坐进去。 谁知范子居开了口:“士原进来吧。” 这意思是赵祺就不必入马车了。 护卫长立即明白了意思,上前刻意的扶了柳士原一把,他上马车前忍不住朝尴尬的赵祺看了一眼。 赵祺被护卫长邀去骑马,他庄户出身哪会骑马的。 既然不会骑马,那就跟在马车旁边走路吧。 赵祺嘴拙,柳士原又坐到了马车里头,他没有办法,只好听话的跟在马车外徒步而行。 然而读书郎脸薄,瞬间就红了脸,又是年纪轻,有什么事藏不住,全在脸上了。 护卫长朝赵祺看了一眼,眸色微沉,就这模样,即使高中,在官场上也会惹祸,真不知这些寒门子弟,家里就那点儿资源,何必去读书。 开了智,只会让自己一生郁郁不得志,而困苦终身,还不如什么也不懂做个泥腿子。 护卫长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夹马腹,朝前头去了。 马车里,柳士原本想看一眼外头跟着走的赵祺,谁知手才放到车帘处,范子居却将手上的书本猛然放到了几上。 柳士原只好收回心神。 范子居看向眼前的柳士原,他不动声色的闻了闻,不知为何,这对姐弟身上的气味都不错,至少不厌烦。 “士原,你这一次入县学见顾大儒可是紧张?” 不然为何还找位同伴一同前来。 第104章 受辱 柳士原的确紧张,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他如实点头,但他很快说道:“我的确紧张,不过我并不惧怕,顾大儒德高望重,我能有这一次机会,是我学业生涯的幸运。” “所以我不能带着惧怕的心思,而是要努力的多听多学,抓住一切机会,也不要错过。” 这话真是够坦诚的,但却正中范子居的下怀,他喜欢坦诚的人,如柳士原这样即使寒门出身,还能保持这份气节和风骨,真的不容易。 “好,既然你想抓住这个机会,我可以给你的,到时候中场顾大儒休息,我带你去单独见他老人家。” 范子居可不是开玩笑,柳士原连忙应下,身姿挺直,不再东张西望。 范子居也拿起书本继续看。 终于到了县学门外,一袭白锦的范子居从马车上下来,随即是一身松花色长衫的柳士原,十五岁的少年不及范子居身高,只及他肩头。 站在他身侧,像个小小跟班似的。 马车后,一路小跑跟来的赵祺,在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背影后,心头便不是滋味儿了。 跑得一身是汗的赵祺站在两人身后,赵祺开始后悔跟着过来,若不是周夫子非要柳士原带他来,他今日也不会在这儿出丑。 在村里在城里,一但听说他是读书郎,哪个对他不是尊重的,赵祺第一次受挫,便有些想不清了。 进入县学时,柳士原也没能顾及到赵祺的感受,没有像往日一样将他带在身侧,便身姿挺括的跟在范子居身侧这么进去了。 赵祺只好厚着脸皮赶紧跟上。 然而在进入县学门坎的那一步,护卫长却忽然伸出手相拦。 赵祺的脸红得滴血,平素会说的嘴这会儿支支吾吾。 护卫长越发看不起,见前头马上就要走过游廊离去的两人,到底将手放下了。 赵祺再次厚着脸皮一路小跑跟上。 县学很大,有一处露天讲台,底下能容纳上百名学生围坐。 就百名学生围坐的中间正是突起的讲台,上面摆着十张团蒲。 柳士原跟在范子居身侧,来到这一处空地,这儿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学生,他们各自带着团蒲,很有秩序的摆在一起坐下等。 而讲台上,陆教谕和两位教导已经坐在那儿了,见到了范子居,三人相继起来。 范子居有些疑惑,问顾大儒竟还没有来。 的确,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布学要开始了,但顾大儒的确还没有来,许是有事耽搁了。 陆教谕迎着范子居来上头主座,范子居跪坐下来的地方正是顾大儒的身侧,而在范子居的旁侧还有一处小团蒲,却是范子居让陆教谕临时加上的。 等柳士原在那小团蒲处坐下时,才看到一脸窘迫站在台下不知所措的赵祺,柳士原就要起身却被范子居看了一眼。 “在下面听课吧。” 范子居开了口,眼神淡漠的朝赵祺看去一眼。 陆教谕立即朝教导看去一眼,教导这就拿上一张小团蒲在讲台下铺开,算是临时给他加了一位,但这位置却在所有列位前,一坐下,反被讲台给拦住。 上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他,他坐在这讲台下,也看不到上头的情况,就如同他的境况一样,如此的令人窘迫难受。 柳士原见赵祺终于被留下了,松了口气,虽然他坐的位置不好,但至少能听到顾大儒的授课,原先的柳士原,也想着只要有这么一个机会就知足了。 现在两人都在这场地里听课,已经是万幸。 底下听课的学生都来了,转眼下头黑压压一片,却没有半丝喧哗,但能看得出来,今日能在底下听课的,也都是各县学最看重的才子。 柳士原坐在讲台上,反而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一种紧迫感,他端正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点造次。 倒是范子居却是坐得随意,他朝这些读书郎看了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万里挑一的状元,又岂会落到寒门手中。” “如我范家之家势,耗尽资源,十年苦读成才,我方能中个探花,魁首状元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范子居的声音不大,但讲台上的几人都听到了。 陆教谕面露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京城里来的这位贵人,竟然也是高中的探花,长得如此俊郎,不愧是探花郎。 坐在身侧的柳士原却是好奇的看向身边的范子居,那眸里的崇拜简直无法掩饰,原本以为只是贵公子,不曾想人家也是十年苦读才有今日的。 范子居从底下收回目光就对上了柳士原崇拜的眼神,颇为意外,随即扬起唇角,看向柳士原,问道:“你也想高中状元?” 这话问的,一般读书郎必定谦虚,而且谁敢肯定的答这话。 但柳士原却是想也没想的开口:“我要中状元,就算中不了状元,探花也成,反正我要高中,我要扬眉吐气,我希望我姐姐我父亲都能过上好日子。” 真够坦诚的,范子居发觉短短接触的这会子,已经对眼前少年越发看得顺眼了。 “不错的想法,有志气,但是你很难实现。” 范子居还真就想让这少年面对一下残酷的事实,他指了指下头百多位读书郎,说道:“这些人,算是巴东郡里最厉害的读书郎了。” “你再看那边角落靠近讲台坐着的,还是顾大儒的外门弟子,你一个连师父都没有的寒门童生,便想着高中状元,你当真以为这状元这么好考么?” 然而柳士原没有他想像中的面薄羞涩,反而落落大方的开口:“我知道的,我庄户出身,一无人脉,二无资源,指不定买笔墨纸砚的钱,还得我姐姐为我操劳。” “但是我不怕,我今年才十五岁,只要我姐姐愿意送我读书,我就会好好读书,没有眼界没有资源,我就去争取,人生总要有目标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番话还真符合他这个天真的年纪说出来,陆教谕听了,不免留意这个孩子,正好旁边的教导正是先前童生试榜单的那位老者,这会儿在教谕耳边低语了几声。 第105章 题做对了 陆教谕这才知道便是先前童生试中魁首的孩子,不知这一次院试怎么样了,要是考得好,就是小三元秀才了,难怪能有这底气,是个好苗子。 范子居哈哈大笑,原本还冷漠严肃的脸上明显露出笑容来,他看着柳士原说道:“没有眼界没有资源,倒也不必担忧,你姐姐有这个能耐为你争取,就看她怎么做了。” 比如从了他,他甚至可以直接教导柳士原,也可以将范家的资源给他,只是眼下不急,这种征服的感觉,也是范子居最喜欢的游戏。 台上两人讲得开怀,台下坐着连台上人都看不到的赵祺却是心头五味杂陈,正好旁边有几位秀才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布学课上,没有谁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一台头,讲台就挡住了视线,可见多不受重视。 赵祺也变得敏感起来,旁边秀才几人说话时,只要笑上几声,他感觉像是在笑自己,那份羞辱感越来越浓,手在袖中握紧,指甲都掐入肉里。 就在这时,顾大儒来了,场中的读书郎纷纷起身行礼。 已及花甲的顾大儒带着两名大弟子穿过人群,上了讲台。 这会儿范子居竟也起了身,还恭敬的朝顾大儒行礼,可见顾大儒虽已不在朝中,却仍旧受众人尊重的,即使是京城里来的贵人。 等顾大儒坐下,柳士原才发现自己就坐在顾大儒的身后,这么近,近得能感受到大儒与生俱有的那份威严。 柳士原到这会儿才真正的紧张起来,毕竟是个少年郎,眼前这位,可是他们读书郎中的巅峰人物。 读书再多,能做到太傅之位的,算是到顶点了,有多少人一辈子连个举人都考不到。 柳士原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中进士,要出人头地。 顾大儒也是没有想到范子居还真就过来了,昔日的探花郎,在京城里可是风流公子,还没有高中时,一本诗集就在京城传开,还有诗仙之美名在外。 只是范家重武,好不容易出个探花,最后又带兵打仗去了,此子文武双全不得了。 当初顾大儒在京城做太傅之时,也曾提点过他几句,却发现此子聪颖,天生有过目不忘之功底,不待他多提点,就参加了殿试,得皇上看重。 要不是他长得俊,大概那一届就是状元了吧。 点为探花的,也得长相出众才成,就他这风流模样,难怪皇上会这么安排。 “等会儿范大人再讲几句。” 顾大儒开了口。 范子居连忙摆手,“顾老授课,我可不敢上前班门弄斧,我今日是带这个小可爱过来听课的。” 范子居指了指柳士原,顾大儒惊讶的同时侧首看来,就看到身姿挺直,正襟危坐的柳士原,这孩子的脸很有些眼熟,是在哪儿见过? 一旁的大弟子小声在师父面前提点,“是院试考场那个最先写完答卷的孩子。” 顾大儒想起来了,今个儿收拾了一下,倒有些认不出这个孩子了,他当时就看中了,顾大儒笑眯眯的点头,连说了三句不错。 范子居有些摸不准了,难不成顾大儒看中了士原?若是这样,柳姑娘还不得以身相许的报答了他,没有今日这安排,岂会有这好机会。 倒是把人家符辰两次救他性命的事忘记了,出生就在人家顶点的范子居,是极为傲慢的。 身后的陆教谕却是皱了眉,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大儒竟看中了柳士原,那也是他看中的弟子呢。 授课开始,底下的学生个个听得认真。 顾大儒授课,与县学里的陆教谕授课有着明显的不同,他喜欢与众学生讨论问题,再从中提点。 他喜欢静静地听着学生们的答题,从而知道他们的功课深浅,以及眼界和心境,再以不同的方法去教导他们。 这样的师父,能拜入他的门下,人生就赢了大半,余下的小半,是自己的能力,也是自己的运道。 今日顾大儒竟讨论起这君臣父子的问题,不正是这一次院试的考题么。 柳士原和赵祺那当真是尖着耳朵听着,他们好不容易得到考卷,但答的题,却不是出题之人教的,所以答题是不是最正确的呢,这关系到他们这一次的秀才试。 只是这一次的公开讨论,却不是这么浅显的,提出一个观点,众人前来探讨,从中开启他们的眼界,通过互相的讨论,得到更多的见识,也了解这类题目是可以通过各种形式解答的。 再有德高望重的顾大儒来点评,便能借此机会教导他们正确的理念,这是书本上学习不到的,也是一般私塾县学里学不到的,更是寒门弟子的短板,就如范子居说的。 要什么没什么的寒门子弟岂能与同样用功学习的权贵子弟相比较呢,即使是天才,权贵子弟当中就没有天才么? 柳士原听着各方才子们的争辩与观点,当真是将他的思维打开了。 他先前做答取中庸之道,那当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乡试出这么一道题,那他就做错了。 是以法家思想还是儒家思想,一时间在课堂上讨论开来。 顾大儒只静静地听着,这会儿的范子居也不说话了,面色略显严肃。 等底下争辩的差不多了,顾大儒方开口问道:“你们观点是以什么为根据?是朝中邸报,还是家中长辈,或者你们的夫子所谈论的?” 这一下底下高谈阔论的才子们都不敢接话了,这些都有,没有这些,也不会有他们今日坐在这儿。 顾大儒似乎也并不是想让他们作答,只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每年这个时节,会有不少大儒带着弟子游学。” “咱们巴东郡地方虽偏僻,不够繁华,但却重视学识的,若是有机会,可以跟着夫子多出去游学。” 这话说动了不少才子们的心思,只是大部分还是没有这份闲钱,寒门出身的却只得默了声。 顾大儒最后将这个话题来了一个总结,国在家前,有国才有家,君在臣前,有君才有臣,父在子前,有父才有子。 忠义难两全,却仍旧要做选择的,但忠在义前,忠为国之大,义为家之小,这是当代人该明白的道理。 这个题是简单的,但也是考验读书郎的第一道门坎。 第106章 顾大儒身染重疾 柳士原却发现顾大儒所说的话,怎么与他先前考场答题相差不大,还有他姐姐所说的,似乎也差不多。 所以他这是答对了。 讲台下跪坐着人赵祺却是露出一抹笑来,他答对了,他答对了,能中秀才了,还好将柳士原的答案给记下了。 其实顾大儒所说的,仍旧是儒学,底下才子是听明白了的,想反驳的也不敢了。 接下来不知为何就谈到了两年前邸报上提及的户部帐目年底清帐出的问题,于是讨论到科举试为何不重算术一说。 范子居坐在一旁听着,却是冷笑一声,又坐得随意起来,朝一旁看去一眼,见柳士原认真听讲的样子,他靠近柳士原,小声问道:“你算术如何?” 柳士原想了想说道:“我喜欢算术,比诗文还要喜欢。” 再一次出乎范子居的意料,颇有些满意的说道:“不错,喜欢算术,脑子聪明呢。” 柳士原听出意味来,立即看向范子居,问道:“那您是不是算术极好?” 范子居显然很开心,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问:“为何这么问?” “一种感觉,我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受世俗所累。” 柳士原的话说得范子居越发开心,难不成这个小家伙倒成了他在巴城的知己了,他还是比较喜欢他姐姐的,那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 现场争论一番后,上午授课接近尾声,通过这样的话题讨论,听课的才子们也不知不觉的知道了一些朝中的消息,以及眼下的局势情况。 午场休息,顾大儒显得很疲惫,身边的大弟子上前将他扶起,顾大儒却朝范子居看来一眼,“你随我来。” 范子居顺带叫了柳士原,便跟着顾大儒一同下了讲台。 人群里,金彦的眼神一直没有从柳士原的身上移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才中童生的柳士原,竟然有机会坐在顾大儒的身侧。 还有他身边那位穿白锦的贵公子又是柳家大房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柳家大房到底是有多能耐,难不成柳士原中了秀才后立即拜入顾大儒门下为弟子? 金彦身边的几位同窗等前头的顾大儒一走,连忙对金彦说道:“看到了么,今年的魁首童生柳士原,竟然坐在顾大儒的身边。” “难不成两年一选的内门弟子,今年定下的是柳士原,可不得了,咱们怎么没有这番好运道,金彦,你先前还说这位柳士原与你是亲戚呢。” “若是他入了内门,咱们能不能托他的福入个外门做弟子也是好的。” 几位同窗羡慕的看着金彦,还有同窗讨好的说道:“你们是亲戚关系,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几个,咱们一起入外门。” 金彦心头不是滋味,没有理会同窗的话,起身便走,走时竟有些慌乱,连团蒲都忘记拿走。 在柳家村里头,一向只有金彦是唯一秀才公,在县学里也一直在陆教谕的门下,城里的富绅见了他,都是恭敬客气的。 他不屑做富绅商贾家的客上卿,就是不想降低自己的身份,生怕这些经历影响自己拜师的前程。 中了秀才这一年里头,没少盼着拜入顾大儒的门下,可是这样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落到他头上。 为了不表现出来被陆教谕发现,他可是一直掩饰的好,然而没想到还没有中秀才的柳士原却有如此好运道,他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差在哪儿? 中场休息,柳士原跟着范子居一路来到了县学早已经备下的小院里,在小院的那花园八角凉亭上,顾大儒坐了下来。 能休息一下了,但柳士原仍旧看到了顾大儒有些青白的面色,难不成顾大儒真的身体有恙? 范子居一坐下,就叫护卫长赶紧回府,将京城里带来的那一支千年人参送来。 顾大儒连忙摆手,护卫长却是赶紧去了。 范子居到这会儿倒不是那随意悠闲的模样了,反而是一脸的担忧,关切的问道:“顾老何必如此辛苦,不就是些寒门子弟,由府上大弟子过来布学也是一样的。” 顾大儒却是喝了一口温茶,方开口说道:“巴东郡是我家乡,岂能眼睁睁看着家乡的读书郎不成才?” “他们是寒门出身,读书用功更要刻苦,我能提供给他们的机会也是有限,只盼着能教出一些学生,将来在我百年之后报答家乡。” 范子居可不认同这话,看着这般辛苦的顾大儒,颇有些生气的说道:“少教一些学生,顾老还能多活几年,这般操劳,当初又何必归乡,皇上巴不得将您老留在京都。” 顾大儒笑道:“那都是往事了,落叶归根,巴东郡的读书郎这几年有增加,我很欣慰,只是他们缺少资源,便尽我最大的能耐吧。” 两人也不好再在这事上争执,显然是争不过顾大儒的。 倒是纷纷看向坐在一旁安静的柳士原,问起他的情况。 外头授课的场地上,所有才子都已经纷纷离去,多是去吃中午饭了,唯有赵祺还坐在那团蒲上,他从怀里摸出父亲留给他的馒头。 这已经是他最近最好的吃食了,精细的馒头,即使没有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士原的姐姐教他父亲去卖小吃食,如今家里也不会这么富足。 家中早在他读书时将田地卖了,父亲只能出去卖苦力,又累又苦,也没有赚几个钱,有时候他连笔墨都买不起,还得省着用。 赵祺吃着馒头时,脑中莫名想到柳士原拿着鸡腿吃的样子,他跟在那位贵公子身边,一定跟顾大儒一起吃午饭了。 想必吃的是好吃的吃食,还能得顾大儒的欢心。 赵祺双眸黯淡,站起来看着高高的讲台上,刚才他连看一眼顾大儒都做不到。 凉亭里,柳士原的碗里夹着两只大鸡腿,正是范子居给他夹来的,说是他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儿。 柳士原只好默默地吃着,饭菜的味道可没有他姐姐做的好吃,不过他还是饿了,白米饭吃了两大碗。 顾大儒反而吃得极少,吃的时候还偶有压制了的咳嗽声传出,柳士原看到也不敢多话。 直到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下,他不小心看到顾大儒取下的手帕上沾的血迹,他愣住了。 第107章 嫉妒心 顾大儒的病情很重。 不只柳士原发觉,一同吃饭的范子居也发现,他放下碗筷,再无心思吃饭,沉着脸问道:“顾老有事瞒着我。” 顾大儒也吃不下,看着眼前生气的后辈,他虚弱的笑了笑,“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 范子居可不相信这话,“我先前来巴东郡时,便听传顾老身染恶疾,我当时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顾老何不直接告诉我?” 顾大儒很有些意外,“你从何处听到我身染恶疾?” 范子居不答,却是面色严肃眼神认真的看着他,若是他不说,范子居必定追问下去。 顾大儒只好开口说道:“以前的老毛病,这是咳疾,到了我这年纪,也差不多了,只可惜还有这么多的弟子不曾教好。” 范子居沉默了下来,见顾大儒的面色又恢复了一丝血色,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范家寻天下神医还是寻天下好药,都有这个能耐,顾老就不曾对我要求点儿什么?” 顾老叹道:“知道你还记着当年提点的情份,你大可不必,这病治不好了,当年皇上还让御医诊治过,没办法的事。” “年轻之时,刻苦读书,落下的咳疾,年轻不觉得,年老了却是不行了,这也是命数,年轻不努力,不会有我今日,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原来御医都看过了,那就真没有办法了。 范子居叹了口气。 一顿饭,便是到最后柳士原也没再吃了,吃食撤下,送上茶水点心。 范子居一边与顾大儒交谈,一边不轻意的将糕点往柳士原面前送,柳士原又忍不住看向范子居。 姐姐只说姐夫救了他一命,但是这人对他也太好了,像照顾弟弟似的。 范子居下午有要事在身,必须得走了,交代柳士原好生听课,莫胆小,跟在顾大儒身边,于是这就走了。 顾大儒很满意的看了柳士原一眼,叫他先去侧屋休息,等会儿到点了自有人叫他去上课。 柳士原跟着顾大儒的弟子走了,半路上那弟子还将他打量了一眼,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瞧着咱们怕是要成为同门了。” 柳士原压下心头的喜悦,他还记着姐姐的教导,不得得意忘形,不要在人家面前傲慢无礼。 对方见柳士原听到这样的话还能神色如此平静,不免对他高看几分,也不敢再乱开腔。 县学陆教谕的书房里,有送吃食的下人过来禀报,教导连忙来到陆教谕面前,说道:“可以肯定了,顾大儒看中了柳士原,今年恐怕就是这位入内门。” 陆教谕直叹息,“真是没想到,此子如此有能耐,还能跟在范公子身边入场,又得顾大儒欣赏。” 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没能留在他门下,能入顾大儒门下,这人以后必定能高中,可不能得罪了呢。 于是陆教谕立即让人将那小团蒲换成大团蒲,再让人去打探一下院试考卷的情况,看柳士原有没有中秀才。 刚休息的柳士原便被县学里一位小管事叫醒,说小院外,有位他的同窗寻了来。 这位小管事若不是收了点儿好处费,也不会跑到这顾大儒休息的小院里来叫人。 柳士原这才想起赵祺,毕竟是少年心性,一直跟在范子居身边,一忙活就将同窗赵祺给落在了那布学场。 柳士原也不歇晌了,连忙穿上鞋,从屋里出来,果然看到小院外的老树下,赵祺等在这儿,不知赵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小院里的。 “赵祺,你吃午饭了么?” 柳士原关切的问,等了好半会儿的赵祺回头看向他,原本灰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听到这话,眼神里有些落漠。 下午场都要开始了,才记起他么?他倒是吃好了,可曾记起他无处可去呢。 赵祺面上含笑说道:“吃过了,家里带了吃的,士原,你的文章交给顾大儒了么?” 柳士原连忙摇头,“就忘了这事儿,不过下午场就要开始,我到时候抽个机会呈给先生看。” 赵祺点头,他正在想着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诗作呈上去呢,现在见柳士原也没有交就放心了。 这么站在外头也不是事儿,太阳又大,柳士原邀他一同去自己屋里休息片刻,赵祺跟着他入了小院,却并没有休息,只说在外屋坐一会儿,他不习惯歇晌。 柳士原想着下午还得打起精神来,于是先回里屋躺着了。 赵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眼神不由得看向内室,随即想到周夫子看柳士原的文章时那神色。 赵祺立即起身,脚步轻轻地入了里屋。 柳士原小孩子心性,吃得太饱,就是犯困,这会儿睡得很沉。 赵祺轻手轻脚的来到床沿,压着砰砰跳动的心,就看到柳士原因翻身而露出怀里放着的那篇文章。 赵祺憋红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那文章摸到手上,随即快步出了屋,甚至都不在外室停留,这就直接走了出来。 只是才出屋,就遇上了匆匆过来叫人的顾大儒的大弟子齐昴,他看了一眼赵祺,很是面生,面色微沉,问他是什么人,为何从屋里出来。 赵祺连忙恭敬行礼作揖,说是柳士原的同窗,是柳士原将他叫来的。 齐昴不动声色的朝屋里看了一眼,叫他等在这儿,他去将士原叫来就知道情况了。 赵祺只觉得自己受了辱,心头苦笑,面上再也掩饰不住的自卑,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齐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呢,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这就进去叫人。 等柳士原和齐昴从屋里出来时,就见原本站在院里的赵祺这会儿却与顾大儒说着什么,只见他斯文有礼的再次行了一礼,这才退到了一边。 顾大儒看完他递过来的文章,点了点头,将文章收起,说道:“你是柳士原的同窗,既然如此,就同他坐在一起吧。” 赵祺激动的面都红了,连忙应下。 柳士原和齐昴过来,顾大儒已经朝前走去,于是一行人跟在了身后。 齐昴神色不明的朝欢喜的赵祺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帘。 第108章 令顾大儒失望了 柳士原得知赵祺也能与自己坐在一起,挺高兴的,能坐在一起听课,就在顾大儒的身侧,有什么问题,能随时提问。 这会儿讲台上,柳士原的团蒲换成了大的,却在他的侧边又放了一张小小团蒲,赵祺坐在了这儿。 不再是讲台下那个不起眼的地方,而是待在顾大儒的身后,看着所有的才子,视线不仅好了,地位也是不同的。 陆教谕自是看到了变化,朝赵祺看去一眼,小声问身边教导这位又是谁,自然无人关注,倒是可以查一查。 下半场的上课时间到了,柳士原正襟危坐。 顾大儒接下来讲的内容就丰富得多了,诗词文赋,开始对一些诗词造诣做了深刻的讲授。 柳士原听得入神,这是与周夫子讲的完全不同的内容。 要说周夫子更是为他们应对秀才试下了功夫,却在这些基本功上,没办法耐心教导,也不怪周夫子这么教导他们。 出身贫寒,没有多少闲情逸致去学这些,反而能迅速中了秀才,才是对他们各家的最好交代,也是家中长辈所希望的。 经过这一次的布学,柳士原开始有些理解先前范公子所说的话,资源真的很重要,权贵子弟尚在努力,寒门子弟只能靠运气去争取资源,不仅如此,还要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有那么一丝机会。 柳士原看着眼前的顾大儒,他终于有些开窍,要是自己中了秀才后能拜师顾大儒就好了,看不完的注解书,还有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深知朝政,又有人脉资源的师父。 随着一个话题的结束,开始陆续有才子将自己早已备下的文章交上来,柳士原碰了一下赵祺,伸手入怀,准备与他一同呈上文章。 谁知柳士原摸到怀里,里头却是空空如也,他有些慌了,将袖口也翻了一遍,没有寻到自己的文章,可他明明记得放在这儿的。 赵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动,倒是坐在顾大儒右侧的齐昴不动声色的朝这边的两人看了一眼。 交上文章的人越来越多,顾大儒显然有些体力不济,只得从里头随意挑选几篇文章来看看。 此时正好拿的是金秀才的文章,上面写的是金彦对眼下税政的一些意见与见解。 顾大儒看了很满意,拿着文章对底下的才子们说道:“下一届乡试,恐怕会多出几道算术题,你们要重视起来。” “金秀才的这篇文章写的不错,没有华丽的诗词,写的都是实在的东西,当年我在京城之时,就听说户部入不敷出,不是因为民间税赋收不上来,而是这中间的周转调拔。” “后来才从瀚林院里提携了几位算术不错的士子述职,才将账目理清,从地方缴纳入国库的税银,钱账登账时间上总有延后,以至于对账难是常事。” “金秀才的这个提议不错,将税目分成两种,一种是入国库的,一种杂税却为地方税目,由地方统一支配,如此不必经由上头调拔,还能根据当地的情况做出调整。” “这个主意不错,你们读书的目的,最终都是出人头地,当官惠及百姓,要像金秀才一样,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才是好官。” 当众受到夸讲,金秀才一时间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众才子皆看向他。 顾大儒还朝金彦这边看来一眼。 柳士原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文章,担心是在小院里午睡时不小落床上了,真是自己粗心大意。 顾大儒在众多的文章里,却一直不曾看到柳士原的文章,倒有些意外,朝柳士原看来一眼。 柳士原只好坐直了身子,直接开口向顾大儒说起自己的一番见解,姐姐提点的,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然而顾大儒听了,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直到柳士原忐忑不安的说完,他只嗯了一声就收回目光。 接着点评其他的才子,柳士原坐在那儿沉默下来,他说的见解是不是有问题?可是连周夫子都看了不错呢。 点评完这些文章好的才子们,今日顾大儒布学也接近尾声,顾大儒显然身体不适,这么坚持一天,已经相当的辛苦。 这一次顾大儒起身走时,是身边大弟子相扶,并没有叫上柳士原,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散场了,底下的才子陆续离开,讲台上的人拥护着顾大儒走了。 柳士原这才起身,还有些疑惑的看向赵祺,问他刚才为何没有将自己的文章呈上。 赵祺支吾着,说自己的文章不好,不敢送上。 柳士原也没有心思想着旁的,只好同赵祺一起出了县学。 没想到县学门口竟有一辆马车等在这儿,上面的府牌写着范府,范府的护卫看到柳士原,上前行礼,说是范公子安排等在外头的,送他回去。 柳士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县学门前人口众多,都朝他看了过来,他不好为难这名护卫,只好上了马车。 见赵祺没有上来,柳士原挑帘叫人,赵祺红着脸看了护卫一眼,见护卫并没有说什么,他连忙上车。 金彦与几位同窗从县学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位脚步一停,同窗好友开口:“这位怎么认识那位贵人的,听说这位贵人来历不小,在巴城这么些时日,也不曾听说与谁交好的。” 金彦更觉得奇怪呢,柳家大房是什么情况他最是清楚了,怎么忽然就与范公子有了交情,竟然还派马车护卫相送。 “难不成这两家是亲戚关系?” 不然真想不出来是什么能耐能与贵人结交。 金彦郁闷的开口:“那不可能,我最是清楚了。” 也对,若是亲戚关系,那金彦也能搭上亲了。 看着马车就这么离去,众人唏嘘,却无人能猜出原因。 柳士原坐在马车中,有些苦恼,先前顾大儒对他似乎挺喜欢的,吃饭还夹菜给他,可是自打他说了自己的见解后,他明显的感觉到顾大儒生气了。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毕竟年轻,第一次遇挫,心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倒也忽略了一旁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赵祺。 马车走到一半,赵祺就叫停了,这儿有条小道,他顺着小道走回家去,比去柳家村再回去要快些。 第109章 大房走运了 这马车是范府的,柳士原也不好说先送赵祺回去再回柳家村,只好挑开车帘看着赵祺独自离开。 等马车来到柳家村村口时,这一下吸引村里人的目光,村里人难得见几回马车,便是在城里,也不多见的。 而且看眼前马车前头的高头大马,就像是战马似的,神态威武,村里人都猜疑是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一路跟随,直到马车在柳家大房院外停下,从上头下来的是柳士原,村里人才恍然大悟,只是柳家大房怎么买得起马车的? 人群里,柳大富看出了名堂,瞧着这马车外还有护卫,人家那护卫服还有腰间的大刀,当真是吓人,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看来柳家大房这是走大运了,结交了什么大人物,果然家里出了读书郎就是不同了。 柳大富面色灰暗,柳家族老们也是心神不定。 柳士原却是朝村里人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做解释,这就与护卫告别,入了院子,还将院门给关上了。 柳思辰在家躺椅上做针线活呢,见弟弟听课回来,便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屋里出来。 看到弟弟有些难过的脸,很是意外。 跟着弟弟到了东屋,符辰也走了进来,柳士原这才说起布学课上的事。 看着弟弟一直怀疑自己的见解有误,说错了话时,柳思辰却突然问道:“你竟然将赵祺带在了身边?” 柳士原只顾着说事儿,忘了自己瞒了这事儿,这会儿一脸歉意的看着姐姐,只好如实点头。 随即柳士原又将自己带赵祺去范府再去县学的事说了。 柳思辰听到范子居竟然不让赵祺上马车,还让他在后头一路追去的县学,之后又让他坐在台下,这位贵公子还真是有性子。 柳思辰忍不住笑了,说道:“士原,你说你啊,随意带了一个人前去,也不事先说说,范子居这样的贵公子没生气已经是他肚量大了。” “再说咱们还求着人才有这个机会呢,你一声不响的带上了赵祺,岂不是为难人了。” 柳士原也知道不好,可是当时是周夫子的意思,夫子都开了口,他能怎么办。 周秀才想着自己的弟子有这样的机会,也是为人师表的期望,不能怪人家,但这事儿这么做是不对的,好在也没有犯下大错。 至于顾大儒忽然对弟弟的态度转变,柳思辰也没能想明白,她家弟弟写的文章,她是看了的,并没有问题,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些民生问题。 所以弟弟是哪方面得罪到了这位大儒呢? 改日见到范公子,要不提上一嘴,倒有这救命恩情在,也好说话,要是能解开这个问题,弟弟是不是就有机会入顾大儒门下为弟子了。 不过在跟弟弟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弟弟也讲了晌午吃饭自己看到的,顾大儒真的身体有恙,而且都咳出血来了。 咳疾,不会是肺痨吧,这个时代可是重疾,很难治好。 于是柳思辰接着问弟弟看到顾大儒讲课时的状况。 柳士原回忆着,说顾大儒很容易疲乏,还有额头冒汗,这才初夏呢。 越说越像了,柳思辰双手抱在胸前,无奈道:“看来真的是重疾了,除非有对症下药的好药材。” 柳思辰不是大夫,前世不曾学医,她也想不出办法,还是想法子通过范公子的那一点儿救命恩情,看能不能将弟弟弄到顾大儒的门下去。 就算是个外门弟子,她也知足呢。 从东屋出来,柳思辰和符辰一同来到后院,柳思辰郁闷的说道:“这个赵祺呀,总是跟着我弟弟,也不是个事儿。” “若是我弟弟有这么一个机会,也没法带上他,人一但有了比较,容易生出嫉妒心思,也不是什么好事。” “符辰,咱们想法子,改日去一趟范府,见一见范公子。” 柳思辰抬头看符辰,没符辰在,她一个女人家去人家府上自是不好,在这个时代还得讲这个时代的规矩。 符辰在身边却是不同的,她忍不住顺手抱住符辰的腰身,见符辰心软了,同意跟她一起去,她便挺开心的。 “马上要出榜单了吧,真希望能立即看到,要是我弟弟中了秀才,我们也择个好日子订婚吧。” 柳思辰这话可谓是说到了符辰的心坎上去了,他连忙点头,“好。” 许是太高兴,符辰二话不说将柳思辰直接抱了起来,转眼又将她坐在柴禾堆上,将头埋在她胸口,喃喃自语道:“这样我们就能很快成婚了,来年咱们就有胖小子了。” “唉,我也不比他们晚几年,我虎族要有后了。” 柳思辰一头黑线,才松口,符辰只差没将孩子的名字想好,想着她才十七岁呢,就要生孩子,打了个寒颤,至少还得晚几年再说。 符辰忽然从胸口抬头,那凌厉的漆眸里有火花闪烁,入神的盯着柳思辰的唇瓣,这企图心一眼能看穿,柳思辰的脸颊不由得红了。 她连忙朝隔壁院看了一眼,隔壁院里静悄悄地,人影都没有一个,也没有晾晒的衣裳,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出现。 柳思辰压着怦怦跳动的心思,受不了符辰那用眼神攻击过来的如实质的视觉感,她只好微微垂首,捧起符辰的脸,来了一个深深地长吻。 这种亲密的接触没有了先前的犹豫纠结,也没有了开始时的生涩,反而是熟能生巧,符辰竟然懂得这亲密接触时的乐趣。 那双手当真是不自觉的在她身上游移,使得柳思辰有些心猿意马,无法收回心神,反而犯起了迷糊。 好半晌,柳思辰才一把将符辰推开,衣裳有些凌乱,脸红得滴血,额头竟然还冒出一层薄汗,看着痴迷地盯着她看的符辰,她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符,将我抱下来,等会儿爹就回来了,好不好?” 声音柔软的像羽毛在符辰的心间划过,他的丹凤眸里染上了情.欲,却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往西屋走。 长腿走得飞快,一刻不肯停留。 柳思辰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他们就在今日? 然而当两人从后院出来时,正好听到院门处的轮椅声,柳河从村里回来了,这轮椅声没把符辰吓死,转眼清醒,连忙将媳妇放下。 第110章 风流痞子 柳思辰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整理衣裳和头发,心还怦怦直跳,有一种捉.奸在床之感。 柳河从外头进来,就看到神色不明的两人站在院里,也正看着他。 柳河错愕,问道:“我刚才去山脚了,听村里人说士原回来是被人用马车送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思辰赶紧收起心神,来到柳河身边,推着轮椅入正屋,还一边解释说是范府的马车。 先前符辰救下范公子的事,柳河自然也知道一些,这会儿见是这么一个情况,他倒也不奇怪了。 天黑了,柳思辰在厨房里做饭时,城里忽然来了人,竟然是范府的管事过来传话,说起符辰的伤口,虽说好了不少,但范公子担忧,想请两人入府一聚,也让大夫再诊诊脉。 柳思辰正想找机会入一趟范府,这就送上机会来了,她连忙应下,收下请帖,送走管事。 弟弟柳士原从东屋出来,看到姐姐手中的请帖,双眸又有了希望。 柳思辰扬了扬请帖,说道:“士原,别担心,我会帮你问问情况的。” 柳士原松了口气,还是姐姐有办法。 *** 巴城县学书房里,陆教谕通过关系从学政那儿得知这一次院试的情况,这一下他也奇怪起来。 教导上前一步,说道:“我看这柳士原的成绩有待考量,此人恐怕并不是什么神童。” 陆教谕沉吟了一会,看向教导说道:“这考卷是谁泄漏的?没可能,几位寒门学子,能有多大能耐?” 教导接了话:“陆教谕可知他们的夫子是谁?” “是谁?” 陆教谕还真没有将这村野里的私塾放在眼里的,哪知他夫子是谁。 教导却开了口:“周志通,当年赵公子身边的书童。” “你是说赵学政家大儿子身边的那个书童?” 陆教谕惊讶的问。 教导点头,“当年此子跟在赵公子身边开的蒙,赵学政见其聪慧,做个小小书童竟然还能考中秀才案首,便还了他身契,许他自由身。” “这人没有入县学,也不再参加考试,反而回到金家村办起了乡间私塾,门下弟子不多,正好今年有六位参加院试的童生。” “这六人答的策论题观点一致,字里行间差不多,其中两位还能一模一样,可见这题早已经泄漏。” 陆教谕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对这事儿越来越感兴趣了。 “所以这么一说,这题还是赵学政那边泄漏的了,为了秀才试,用尽了手段,怎么就不怕上头查起来,竟然还写成一样的答案。” “想中秀才想疯了吧,我看赵学政不是这样的人,这一下我且看此事如何收场,好在这柳士原没有入我门下,倒可做壁上观。” “瞧着想拜入顾大儒的门下也难了,今年院试入贡院挑选的顾大儒应该挺失望的吧。” 陆教谕又笑了起来,左右不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就看赵学政怎么处理此事。 *** 柳思辰和符辰应约到了范府,这一次跟着管事入府,细致的看了一眼,方发觉这范府不得了,那假山流水上的寿山石,还有凉亭前种的两株牡丹,以及朱漆抹金边的飞檐,与金丝楠木的柱子悬梁,当真是奢华得有点过份。 如同走在一片金钱与权势之中的感觉。 管事将两人领到马场见到的范子居,此时的范子居与护卫皆是一身骑马装,手中拿着马鞭,那衣裳虽不是柳思辰做的翻领好看,但另有一番风味,一看就是贵气十足。 范子居先是朝柳思辰看来,一身桃红窄袖裙,带着一支银簪,两朵绢花,素净的脸上不曾抹上胭脂,可这十七岁的年纪却比抹了胭脂还要美艳。 范子居身边围绕的女子,非富即贵,倒是不曾有过农家女子,挺新鲜的,想来上一次他对她家弟弟的好,她也知恩吧。 其实也不必太过感激他,如他这样的身份,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她家这弟弟也挺对他味口,识时务,就顺手而为的事。 范子居只顺带的看了符辰一眼,就朝身边的护卫长使了一个眼色。 护卫长很快将大夫请了来为符辰诊脉。 柳思辰坐在符辰身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夫,直到大夫看了伤口,符辰的伤已经好了,手脚灵活了,她才放下心来。 护卫长上前道喜,就势邀符辰下马场,还说让他挑选一匹好马。 符辰看向马场,那儿不仅有好马,还有不少兵器,连着底下还有一支骑兵正在练马术,的确吸引了符辰的注意。 生在山野,驯服过其他族类,却难得见到这种野马,倒想尝试一下。 柳思辰看出了符辰的心思,正好她也有事要找范子居说说,于是叫符辰去马场玩。 符辰随护卫长走了,柳思辰正酝酿着怎么同范子居开口问那日课堂上的事,打听一下她这弟弟有没有做错什么,以及顾大儒对她弟弟的看法。 没想符辰一走,范子居也起了身,说是换身衣裳。 看着他额上出的薄汗,柳思辰只好压下要说的话,等在了亭中。 没多久,范子居再次出现,却是一身白锦,风流的贵公子,再加上那本酷似符辰的脸,柳思辰竟是呆了呆,半晌才收回眼神。 范子居抬手,很快有下人送上点心,随即琴台搬上,一把古琴放在了琴台上。 柳思辰有些没明白,这是让她弹琴还是他自己要弹琴?她真没有这样的雅致,也没有这份能耐。 琴棋书画没一样懂的。 哪知范子居在琴台前坐下了,他白锦广袖一扬,那飘逸的样子宛如嫡仙一般,柳思辰又是一愣。 这人与符辰简直是两种类型的男人,符辰够野,处处透着股野劲。而眼前男人,却是雅致中带着风流痞气,更准确的说,就是传说中的渣男特质。 柳思辰欣赏,但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她可不是小姑娘,容易被外表冲昏头脑,她家符辰不算。 所以这种渣男特质她是不在意的,且看他要做什么。 他坐下了,修长洁白的手指拔动了琴弦,还真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柳思辰也就定下心神,先听一听。 很快琴声连贯,成了一首陌生又好听的曲子。 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听到琴音都觉得稀罕,柳思辰静静地听着,入了迷,不错,挺好听的。 这男人弹琴,竟然也不觉得娘气,反而这份风流雅致更是彰显无疑。 只是柳思辰听着听着,便吃了起来,这琴音是很下饭么? 第111章 讨好喜欢的女子 范子居朝吃着零嘴的某人看去一眼,突然发现自己的琴音不及这点心诱人,想当初在京城,能听他一曲琴音,都是争抢着来的,到这儿就这么不稀罕了么? 随着范子居的情绪变动,原本温柔似水的琴音立即变得严肃热闹起来,看着那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拔动,可流淌出来的琴音却莫名生出一股势头。 感觉像在战场似的。 原本吃着糕点的柳思辰差一点儿咬住了舌头,卡喉咙的吃食也差一点儿没能咽下去,咳了几声,赶紧喝水。 范子居皱眉,侧首看来,很是疑惑,当年皇上和朝中大臣们听到这一首曲子,个个都说好,怎么到了这小小农家女面前就没作用了呢? 于是范子居又换了曲风,只见那琴音如同刀光剑影一般,柳思辰连忙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听着,可脸上除了惊恐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范子居越弹越郁闷,难不成这几年在军营,把琴技给荒废了?想他堂堂范才子,竟然逗不了女子一笑? 再次换曲风时,柳思辰终于抬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说道:“那个琴曲真的很好听,就是气氛挺吓人的,我刚才是不是失礼了?” 有点儿十面埋伏的曲风之感,那气氛,柳思辰觉得自己是在吃鸿门宴,范子居随时可能停下琴音,拔剑相向。 范子居一脸疑惑的停了手,带着杀气的曲风瞬间停了,柳思辰能听到亭外的下人都松了口大气。 “范公子,我生长在农家,许多礼节上做的不到位,您莫怪。” 有求于人,柳思辰听了这琴音,都不敢开口相问了,先缓解一下气氛。 范子居越听越不对味儿,郁闷的看向柳思辰,问道:“不喜欢琴音?” “喜欢吧。” 柳思辰连忙又补充:“喜欢的,只是我觉得有些闷热,就……” 感觉随时被人刺杀过来的感觉,她不得不说这琴技相当不错,但气氛着实不好,若不然,她今天不问就是。 范子居立即吩咐下人送来冰釜。 转眼下人抬了四件过来,正好四个角落各放一个,瞬间亭中凉馊馊一片,柳思辰后悔衣裳穿少了,也后悔刚才灵机一动说出来的话。 “你喜欢吃点心呢。” 范子居话落,又让下人送来三十四道点心,天南地北的都有,还说府中厨子有不少,想吃哪个地方的菜式,都有的。 不得不说有钱有势是真的享受,古往今来都如此。 柳思辰连忙摆手,她有些看不懂范子居,瞧着似乎心情又变好了,于是柳思辰试探的说道:“我今个儿来,有一事相求。” 范子居一听,扬起唇角,有事相求就好,这样欠的越多,心越软,女人不都这样。 范子居不动声色的收起笑容,温声道:“且说。” 柳思辰便将弟弟在县学顾大儒布学时的事说了,不是她弟弟敏感,是真的似乎顾大儒当时生了气,而事后竟没有再理过她家弟弟。 她担心弟弟说错了什么话,想让范子居帮着打听一下。 范子居一听,原来只是这么一桩小事儿,心想着顾大儒什么人物,就算孩子说错话,看在他范子居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孩子怎么样的。 多半是他们家太过小心翼翼,也对,庄户出身呢,没有多少能耐。 范子居应下,改日去顾大儒的府上,必定帮她问问情况,范子居以为柳思辰会顺势说让弟弟拜入顾大儒门下的要求。 毕竟今天来就是有目的,绝不可能真的只是这么问问,顾子居想着一但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外门弟子的名额他倒是可以,但是她也得付出代价。 那就是他在巴东郡办事的这段时间,她得跟着自己,原先想着做个小妾的,现在却不是这么想了,小小农家女,野心勃勃的也不见是好事。 就答应待他离开巴东郡之后,许她百亩良田,一处好院,三四个仆人,衣食无忧的替他守着清白过一辈子。 范子居在刚才的对话时,已经全部计划好了,就等着柳思辰接着开口,哪知她说完这事儿就没了下文,还真就吃起了桌上的点心。 马场上,符辰跟着几名护卫身后,他们各自已经挑选了好马,这会儿将符辰引到了马厩。 护卫长的眼神朝那两匹汗血宝马看去,这可是公子最心疼的两匹好马,还是从关外来的,一直追随公子身边。 没想符辰一来,就看中了那两匹宝马,朝马厩走去,护卫长见状,刚要开口说话,不曾想一向高傲的两匹汗血宝马忽然前蹄跪下,朝着符辰嘶鸣一声便低下头去。 符辰站在马厩前,不仅眼前的两匹宝马如此,马厩里的其他马也相继跪下了。 众护卫惊住,不明白今天的马是怎么了?即使不是汗血宝马这样的,也是响当当的战马,挑的都是良驹。 养马的下人就要上前,却被符辰拦下,他仍旧站在马厩前,微微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这些马怕他。 中原虎族之势,便是关外的马也被慑住,如此学骑马也不是多难的事。 只见符辰朝那汗血宝马扬手,两匹宝马立即起身,原本拦住的护拦,却是被两匹马轻松跃出,接着又在符辰面前,前蹄跪地,如同符辰才是它们的主人似的。 护卫长惊骇的站在一旁,眼神盯着符辰,就见他轻松的选了一匹宝马坐上,宝马立即起身,很是听话。 甚至护卫长还似乎看到了这两匹难以驯服的宝马在眼前之人面前,如同温柔的绵羊似的。 符辰第一次骑马,马背上并没有马鞍,也无人提醒,事实上都被他的举动震惊了。 符辰抓住马脖子的鬃毛,便夹紧马腹,汗血宝马如脱弓的箭,快速往前奔腾,到这会儿才看出汗血宝马的血性。 如此烈的马,太过温驯,还以为他有妖法呢。 护卫长压下心头的疑惑,赶紧翻身上马追过去,这马可是公子的座骑,想不到一不小心就落这山野村夫手中去了。 只是普通的战马又岂能追得上汗血宝马,护卫长以为前头的村夫不会骑马,自是跑不远,哪知连马鞍也没有,符辰竟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快速跑开。 没一会儿,就将护卫们全部甩在了背后。 第112章 天生会骑马 范府的马场不大,但是从马场的围护栏出去,便是一片草原山林,直接可入山,也方便范府的养马仆人放牧。 于是符辰坐在马背上,就借着宝马的脚力,竟是直接冲出范府马场的围栏,接着往山中去了。 后头追赶的护卫这一下不是担心符辰会不会骑马的事,而是担心这村夫将那宝马偷了去,一但被公子知道,他们都别想活命。 符辰第一次坐马,的确有些贪新鲜,冲出马场,入了山林,他越发自在。 似乎这一刻,马也与他心意相通,在那马厩里关了这么久,终于不必用马鞍就能自由自在的奔腾在林中。 若是这么跑下去,估计进入深林不过一日光景,山道明明窄小,宝马却是一点儿也不惧,反而跑得飞快。 这跟符辰在山间树林跳跃时一样的速度,倒是对这马满意极了。 然而后面追来的护卫们,却在山脚止了步。 狭小的山道,普通战马不敢上去,不管怎么催促,马蹄仍旧停止不前,护卫们不得不作罢。 下了马,徒步入山追人,可是哪还有踪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了。 这人今日入府,果然是奔着这宝马来的,不得了,人是追不上了,得赶紧回去禀报公子,将柳姑娘扣下了,既然是一起来的,他也不可能独自逃走。 凉亭里,范子居一直等着机会,一但柳思辰再求些什么,他就想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就在这会儿,凉亭外,护卫长面色惊恐的跑来,说了马场的事,符辰骑走了一匹汗血宝马,没了踪影。 说这话时,眼神还忍不住看向柳思辰,瞧着是要将她扣在这儿的意思么。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符辰才学着骑马,就骑得这么好,连马鞍都不用,就能骑这么远。 她是相信符辰会功夫,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这会儿倒没有什么感觉。 可眼前的主仆数人,却显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范子居再无心思在这儿女之事上,立即起身入马厩。 柳思辰也追了上去,就见范子居一入马厩,立即翻身上马,坐在了另一匹宝马上,那座下黄金的马鞍,显然是他专属的。 于是范子居一句话也没有说,便骑着马走了。 柳思辰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范府众护卫围在内,虽没有直接问她的目的,但显然是要扣下她,哪儿也别想去了。 到傍晚时分,柳思辰将这三十几道小点心都吃得七七八八,倒也没有饿到肚子。 这会儿,底下马场传来喧哗声,两匹宝马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范子居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到了马厩前,他立即翻身下了马,再看向一旁连马鞍也没有就坐在上头的符辰。 符辰没有半丝疲惫之状,座下的马倒是有些累了。 范子居正要问符辰的情况,就见符辰下马时,座下马立即前蹄跪地,这便是范子居也不曾有过的待遇。 汗血宝马多高贵的血脉,上战场能拥有这么一匹,大将出征都有了胜算。 范子居好不容易弄来的两匹马,自己明明是主人,结果对这位头回骑马的村夫恭敬起来了。 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村夫识马? 柳思辰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马竟然有些惧怕符辰,她家符辰也太厉害了。 一场误会,原来是符辰骑着马跑一圈就回来的,奈何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是符辰拉着马下来的,就是怕伤了马。 而范子居追去后,也是入了山,最后两人遇上一起下的山。 一行人回到堂屋坐下,面色有些难看的范子居,倒也开口留两人下来吃晚饭,柳思辰见气氛不对,便起身告辞。 范子居没有再挽留,于是柳思辰两人这么出了范府。 到了外头,柳思辰才悄悄问符辰,为何这才骑马,那些马就听他的话。 符辰面色不改的开口说道:“这些马,我能明白它的情绪,它都惧我。” 竟然有这能耐?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不过一想到他从小在山中与野兽长大,这份能耐是本能呢。 两人离开范府,也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但经过今天这一事,柳思辰以后不打算来范府了,真有什么事儿,也没打算求范公子。 虽说有救命恩情,那也不能一直拿出来提,早在当时带她弟弟入县学听课,就算是还了恩情了。 范府里,范子居面色微冷,他也一直没能想清,自己好不容易驯服的马,竟认了这村夫做主人,这还当真是头回见。 这人的功夫自己也看到过,并没有什么章法,骑在马背上,并没有马鞍,也不见他虐待座下的马,可他的马竟然如此听话,任由他来骑。 甚至刚才回来的路上,他还感觉到自己的马会下意识的落后一步,似乎有一种本能的惧怕,比平素他骑着也是温驯得多。 一旁的护卫长上前一步,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公子,你还记得咱们来巴城前收到的信么,归州山水,适合野人居住,十五年前京郊,围养的野兽忽然一夜失踪,当时用来给权贵们围猎的场地发生的事,虽然外头人并不知,但那消息里有提到。” “当年有几位权贵家的女眷被野兽叼走,最后尸首无存,与她们一同失踪的还有带来参加这一次围猎的几个孩子。” 护卫长说到这儿,范子居立即掀眸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警告,十五年前的事,何况这只是没头没脑的一个传闻。 便是他们范家族中秘闻中都不曾记载此事,京城里的权贵也不曾流传半句,所以这则消息并不可信。 但护卫长提醒的这封信,范子居立即起身去书房。 再次翻开这封信,字迹奇怪又歪斜,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下的,目的是不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写信之人知道他此番来巴城的目的,的确有人传巴城出现野人,而眼下范家急需一批战奴做冲锋军。 若真的能抓到巴城的野人做战奴,对于范家整个家族都是一个契机。 听传的野人没有具体的形象,但这信上所说的野人,却是一群从小养在野兽堆里的人类孩子,他们因为整整原因并没有被野兽吃掉,反而被培养成了各兽族的统领。 第113章 解除误会 他们拥有着同一个特点,不懂人类语言,但极为聪明睿智,会随着他们兽族的权势而强大。 在巴城山中各成一方,还算平衡,其中虎族为首,是山中之王,只可惜新统领的这个人类孩子,却并无斗志,并没有拿出虎族威风。 也正因为如此,山中无虎族威慑,兽族各部开始长年抢占地盘,这些年下来,损伤不少,如此正是范子居的好时机。 只可惜才抓到的一位野人,关在密室里,却不悉人类语言,不管怎么折磨也没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但信上所写野人的特征,不再是尖牙利齿的野兽模样,而是人类的模样,但他们又与人类完全不同的习性,那便是与生俱有的对兽族的掌控。 今日符辰骑马这事才令主仆二人警惕起来。 护卫长乘机说道:“公子,柳家村会不会藏着符辰这个野人?派去打听人的确听村里人说符辰背着柳河出的山。” “住在柳家村后,就有各种怪事发生,只是当时打听的是柳姑娘的情况,就没有细问,要不再派几人去问问。” 范子居这一次没有制止,沉吟了半晌后说道:“听说柳家村前不久,有豺狼下山,村里受了损失,是县衙派人过去才平息了此事。” “若是按着信里所说,那一次豺狼下山,若是符辰是野人,他一定会露出本性,派人仔细打听上一次豺狼下山的细节。” 护卫长连忙领令退下,立即派人去了。 范子居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真觉得这事儿荒谬,不过是会骑马,就想到了野人,再说柳姑娘一家地道的庄户,符辰此人不仅会人类的语言,他先前还发现此人与柳姑娘一样,竟然识字。 这样的小庄户,怎么可能是野人。 范子居抛开这些奇怪的想法,又想起今天柳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不似京城女子那样,他明明表现的还不错。 难不成一个暖床的小妾室,还得靠抢的手段? 范子居一想到这儿,立即起身,决定去一趟顾府,帮了柳姑娘这个忙,正好乘机还能见她一面。 这一次见面,就将话挑明吧,只要她同意追随自己,妾室身份还是可以给的,她家弟弟的前程,他也努力帮忙。 范家的资源足够了,想来寒门子弟,再聪明,能中个进士,已经是天大的能耐,若没有人帮衬,也最多能中个举。 范府奢华的马车停在顾府门外,顾府的下人连忙上前相迎。 顾大儒自那天布学后,在家休养,不能吹风,身体是真的不好了。 到了前院见顾大儒的时候,范子居还闻到了满院的药香,这种长年泡在药缸里的味道,范子居并不陌生。 他小的时候也吃过一段时间的药,个中艰辛不必说。 进了主院,来到屋前,就见顾大儒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将自己裹紧,这才过来相见。 身体当真是与那天所见差太多,脸色都苍白了些,人更瘦了。 范子居起身行礼,顾大儒摆手,在堂前两人相继坐下,顾大儒便问起他的来意,还以为巴城地方军务出了什么事儿,需要顾家相助的。 没想范子居一来就是问他那日带的那位少年读书郎的情况。 顾大儒疑惑的看着他,看得范子居有些不好意思。 “真不知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寒门子弟的,你也才来巴城不久吧。” 顾大儒的话令范子居有些不好意思,他能说看中了对方的姐姐,才如此千方百计么,他这点儿风.流.成.性在顾老面前就是上不得台面。 好在顾大儒也不追问,这才如实说道:“那个孩子不诚实,与他一道前来的那位读书郎叫赵祺吧,人家先一步交上来的文章,这孩子又当面说自己的文章没带身上,口述了自己的观点,抄的正是同行而来赵祺的想法。” “瞧着这孩子聪明呢,也有眼缘,但品行不行,就是不知还能说得动子居亲自前来相问,是想拜入我门下吧?” 顾太儒冷淡一笑,显然不可能收这样的弟子。 范子居在听到这番话后,才发现不是柳姑娘借机问拜师的事,而是真有此事,原来这中间还真的出了误会。 范子居连忙解释道:“柳士原是今年童生的魁首,眼下又参加了院试,我瞧着这孩子聪明,指不定能中秀才。” “原本我只带这个孩子入县学听课,长点见识,他的同窗也借机来了,我虽没说什么,但我一眼就看不上这个同窗,穷人眼里还透着凶光,与柳士原相比,我看品行不行的该是这位姓赵的。” “顾老,此事没有证据,我无法为柳士原辩解,不过当初顾老收到的文章,可否借我一看,字迹不会骗人,咱们比对一番不就一清二白了。” 顾大儒见范子居如此重视,于是叫来大弟子,去书房取了赵祺的文章。 文章送了来,展开一看,字迹刚劲,写得很有气势。 再次看到文章的顾大儒,脸色微变,他记起那次在考场号房里,看过一眼柳士原的字,字写得没有多出采,就是这力道和势头,还有这与众不同的字体形态。 范子居见顾大儒变了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日他看到赵祺此人,就喜欢不起来,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偏见,而是他阅人无数,会看人。 顾大儒为了不错怪一人,非常严谨,立即叫大弟子去一趟考卷库,借柳士原的考卷一看。 童生试只是入门试,倒不会交到上头去,只有院试、乡试、会试,才是相当重视,会交上去保存下来。 有顾大儒的这个身份在,大弟子很快就将童生试的考卷借了出来。 答卷上的字迹与文章上的一对比,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范子居果然没有说错,这篇文章就是柳士原所写。 将童生试考卷还回去,顾大儒有些生气的坐在交椅中,想不到他名声在外的顾大儒,倒被一个小童生给戏耍了。 这可是关系到童生品德的事,顾大儒自是不能轻饶,立即提笔写信。 范子居在一旁喝着茶,对自己又轻而易举的帮了柳士原的忙而感到开心,不知这一桩事,够柳氏对自己感恩戴德了么? 第114章 夺去功名 顾大儒的亲笔信叫弟子送去了学政府,赵祺的童生功名,恐怕难以保住。 顾大儒这才吃了口茶,缓了口气,说道:“柳士原结交这样的同窗,可不见得是好事,小小年纪,也算是一个教训。” “先前我在院考时,的确有意招他为弟子,但经此一事,我得给这孩子一个警告,在世为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相信的。” “不然即使成为我的弟子,也保不住自己,反而被人陷害,官场上,这有可能将是一桩血案,他若不长记性,那还不如做个普通人,至少不会连累到家里人。” 范子居听着这话锋语气不对,有心替柳士原说上两句好话,然而顾大儒却是摆手,说道:“等院试榜单出来后一个月,我公开挑选弟子,他能不能入我门下,看他的造化。”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范子居也不好再多开口了,只叹这赵祺真是扫把星,把柳士原的前程给连累了。 要是依着范子居的脾气,这一次敢偷人文章做自己的成果,这份手段足够治他死罪。 即使是范子居最好的朋友,但凡有背叛他的,都得死。 *** 柳思辰和符辰从城里回来后没两日,金家村周夫子派人来传话,叫柳思辰姐弟二人去一趟。 柳思辰不知是什么事儿,走时提了个竹篮子,里头是一篮子鸡蛋,这就跟弟弟一同出门。 符辰没有去,他最近总往山中跑,也不知是山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姐弟两人在金家村也是熟人了,经过村道时,村里人还看到她提到的一篮子鸡蛋,就知道她是送去给周夫子的。 到了周夫子的私塾外,就听到里头有人在哭,周夫子直叹气。 柳思辰和弟弟才推门进来,里头忽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士原,士原。” 赵祺朝着柳士原就跪了下来,上前拉着柳士原的衫摆,恳求道:“士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帮我说说好话,我不能没有功名。” “我家送我读书不容易,我家的田地都卖了,就为了帮我凑束脩,士原,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士原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思辰也是疑惑不解。 周夫子连忙过来,生气的说道:“你现在求士原有什么用,你自己做的好事,我先前求士原带你去一趟,是给你涨见识,你倒好,起了这样的心思。” “士原哪一点儿对你不好了,你怎么就生了嫉妒心理了呢?指不定因为你的这一次,士原拜师的机会都没了。” 周夫子气得直拍腿,真后悔当初以夫子名义让士原带赵祺入县学听课,真是害了两人。 赵祺听着周夫子这话,跌坐在地上,眼泪刷刷往下落,心里头好不甘心,他现在也后悔了,那日鬼使神差的怎么就将文章交给了顾大儒。 原本他只是想偷了文章,让柳士原不能在课上显摆,他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士原,不仅学识上不如,家庭上也不如。 他没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姐姐,家里更没有这赚钱的能力,在私塾里,只有柳士原的家境最好。 每次柳士原将好吃的分给他们吃的时候,他就想为何自己要过得如此寒碜,为何同样是庄户,士原就能过得这么好。 他以前羡慕这样的姐姐,后来他就羡慕起柳士原,他家如此有钱,能吃白米饭就算了,他竟然比自己还在勤奋学习,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为何上天对他如此不公,他却是一无所有,放学回家,还得割猪草放牛放羊,他连看书的时间还得借牛羊吃草的时候偷偷看上一会儿。 可是即使这样的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因为这一次的事,上头就要撤了他的童生身份。 没了童生身份,那这一次的院试也不算了,以后他也没有资格再读书参加科举考试了。 这是绝了他的前程,他不仅毁了,这些年一家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赵祺伏在地上,眼泪都已经流干,人也失去力气。 柳思辰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所以那次弟弟回来发现顾大儒对他有些奇怪,果然是真的了,不是多疑。 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家对赵家都很帮衬,这一次弟弟带他去,也是一番好意,结果闹到这地步。 是该恨他呢还是该可怜他呢,读书郎没了功名,就废了,到了这个年纪,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都没了用处,再想学别的手艺,也已经年纪大了。 周志通今天得到消息就将两人都请了来,赵家的长辈还不曾知道此事,但看赵祺成了这样,周志通后悔没有通知赵家长辈过来。 柳思辰将一篮鸡蛋放下,在板凳上坐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那功名是没法再恢复了么?” 周志通一听到这话,还是很感激她在此时还能为赵祺着想,并没有怪罪,只好如实说道:“不可能恢复的了,他这是戏耍顾大儒。” “顾大儒是什么人物,可不是县学里的教谕,若是得罪了县学里的人,我或许还能去周旋,但顾大儒,我根本说不上话。” “他也是胆大包天,不分场合,那点儿小心思,我看早点断了科举之路也是好事,至少现在不会连累到家里人。” “只是这事儿耽搁了士原的前程,我担心在顾大儒那儿,士原的印象都不好了。” 柳思辰自然也担心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真要去责备赵祺,他都成这样了,怪只怪自家弟弟瞒了自己,她若是知道,是一定会阻止的。 从周夫子那儿回去的路上,柳思辰忽然停下脚步,身后一言不发的弟弟抬头看向姐姐,那一脸的懊悔模样,这会儿责备弟弟也会心疼。 柳思辰只好说道:“士原,这一次你也就长个记性,现在还只是童生,大不了去了功名,做个普通人。” “可若放在你将来高中当大官之时,再遇上这种偷奸耍滑夺人成就的事,可就不会有人为你主持公道,你也就有口难辩了。” “识人识面不识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我是你的姐姐,也都不可以全部听信,你得有自己的判断力,你若没有这能耐,即使做了官,也绝不可能是个好官。” 第115章 被符辰欺负 “这一次后,你反思一下,现在不管能不能拜师,那都是其次的,反而你将来要走的路上,还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你该怎么应付?” 柳思辰的话说得柳士原低下头去,显然都听进去了,毕竟不是小孩子,自己会想事儿了。 柳思辰也不好再多说,这就同弟弟回了家,至于赵祺,这功名是要不回了,只能改行当,这么些年读书也不是没有用处的,人生在世,不只是科举考试。 读不了书,还能做其他的事,指不定换一条道,反而走得更顺畅。 回到家中,柳河已经等在廊下,柳思辰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 柳河听着生了气,将柳士原叫进了屋里教导。 柳思辰在厨房里做饭,见符辰怎么还没有回来,颇有些担心,最近山头风平浪静的,不会又有什么发现吧。 柳家村西山头,符辰坐在老树上,看着底下歇脚的几名护卫,他面色冷淡地看了一眼,唇角微扬。 想打听他的来历么?可曾问过他同意否? 入夜,符辰风尘仆仆的回来,柳思辰给他留了饭菜,父亲柳河已经入睡,弟弟被训了一顿,也是早早回东屋躺着去了。 两人坐在院里,支了个小桌子,桌上点了油灯,柳思辰看着符辰大口大口的吃饭。 怎么瞧她家符辰都特别帅气,尤其是这好胃口,但凡她吃不完的,落符辰嘴中就没有浪费的,家里的饭菜也绝不可能过夜,他都能照单全收。 清盘行动结束,符辰放下碗筷后,上挑的丹凤眸朝柳思辰看来。 静悄悄的小院里,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柳思辰对上他的眼神,装不懂的眨了眨眼睛,问道:“符辰,你是要帮我洗碗么?” 符辰立即起身,拿起碗就要去洗,柳思辰制止,就他这力道,碗筷都得洗破不可。 柳思辰在厨房里蹲着洗碗,符辰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说道:“听说榜单就在这几日出。” 柳思辰点头,她就盼着这事儿呢。 符辰接下来的话柳思辰差一点儿打破手中的碗。 “弟弟中了秀才,咱们就要成婚了。” 符辰一脸开心。 柳思辰差一点儿被口水呛到,连忙抬头看向符辰,说道:“我说的是订婚。” “唉,订婚和成婚都一样,明年我们能抱个胖小子,我打算入山一趟,我要让虎族全部知道我有后了。” 说到这儿,符辰就已经高兴的露出一脸的笑容,只差不是现在就实现。 柳思辰无奈的嗔了他一眼,瞧着自己是逃不过了,跟符辰成婚,倒也可以。 至于生孩子,她若不愿意,符辰又懂什么,倒是不必着急。 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刚一转身,就被符辰一把抱了起来,他身上好闻的青草气息,真的让柳思辰越闻越上瘾。 她家符辰多帅气啊,又高又俊,精瘦又肩宽,会功夫还听话,而且虎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侣,只要自己不作死,符辰绝不可能变心。 一想到这儿,柳思辰感觉自己是遇上宝贝了,哪有拒绝的道理。 符辰一把将柳思辰抱到了屋顶,接着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坐卧在他的怀中。 双手环住她,倒是坐得安心,不怕被掉下去,只是这坐姿吧颇有些尴尬,符辰这个年纪正是精力充沛,沉迷温柔又对两性好奇的时候。 “我们三日后去一趟城里吧,我想能看到榜单了。” 这迫切的语气是盼着她家弟弟高中呢,还是盼着弟弟高中后的婚礼。 柳思辰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身都酥软了,她挣扎着要下去,符辰可不准。 嘿,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接吻的时候不老实就算了,现在她清醒时也这么来,柳思辰连忙拉住他的手。 红得滴血的脸上满是郁闷,“没成婚不准你欺负我。” 符辰显然心情很不错,倒也听了她的话,乖乖将手拿出来。 陪着符辰看星星看到半夜,最后在他怀中睡着了,什么时候睡床上去的,柳思辰完全没了记忆。 “符辰。” 柳思辰怒不可遏的从西屋冲出来,门一开,符辰从屋顶跳下来,一双带笑的丹凤眼无辜的看着她。 这会儿对上他的眼神,哪还有以前初见时的带着野兽的攻击,怎么越看越像是带着野性的流.氓。 “丫头,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么,说什么看星星,就是想占她便宜,符辰彻底学坏了。 柳思辰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得来符辰一句话:“牙齿不够锋利的,改日带你入山磨练磨练。” 还磨练,等磨练好第一个咬他脖子。 柳思辰叉着腰,对上他这身高,气势都没有了,于是朝他招手。 符辰俯身下来,能与她平视了,柳思辰二话不说捏住符辰的耳朵,痛得他直接求饶。 “丫头,轻点,轻点,手下留情。” 留情是不可能的,干的什么事,是谁教他的? 柳思辰明明身子矮,却能控制住符辰的耳朵,他只得弯腰乖乖听她训。 没想这一幕被经过的村里人看到,他们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敞开的门缝外,转眼出现几张好奇的面孔,开始柳思辰还没有发现,直到对上三叔母李氏惊恐的眼神时,她也吓了一跳。 捏着符辰的耳朵不紧不慢的上前关了院门,外头传来唏嘘声,很快脚步声远去,想必等会儿村里头就传开了,说她柳思辰凶狠,将符辰管得死死的。 倒也好,免得村里的姑娘们掂记她家符辰的美貌,有她一个泼辣准媳妇,谁敢招惹符辰。 “说,怎么学来的?” 柳思辰的声音极大,还颇有威严。 符辰也不敢嬉皮笑脸的,却是抿紧嘴巴,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第116章 是谁漏了题 正好这会儿柳河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看到自家女儿训符辰的一幕,他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要不要提醒女儿,符辰一个手指头可以打晕她。 然而看到义子符辰那心甘情愿的样子,柳河直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才出山多久,就被他女儿管得死死的,这还是当年拿着弯刀取人性命的虎族统领么? 要是山中人知道了,他怕是没了颜面的,还不得被笑话了。 于是柳河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果然女儿看到自己,立即松了手,还帮符辰整理衣裳做为掩饰。 “这夫妻之间要尊重对方,不要太过强势。” 柳河的话是说了,可见这两人都没有要改正的觉悟,拿着也没办法,只好推着轮椅出了院门,去村里走一走吧。 被柳思辰逼问,符辰什么也不说,但听她说胸口痛,会担忧,还说帮她买药来抹,柳思辰倒吸了口气,得,这得慢慢教,欲速则不达。 等柳思辰发了一通火,终于入厨房做饭了,东屋的门才打开,符辰抱着胸站在廊下,面色平静的看着东屋门口的弟弟。 一双耳朵已经通红发肿,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柳士原颇有些看不下去,叫了一声姐夫,符辰便朝东屋走去。 果然柳士原有办法,三两句问出来了,符辰拿出一本春.宫.图,正是他们上一次去书铺看过一眼的那一本,要十两银子才卖,他姐夫是怎么弄到手的? 柳士原一脸惊讶的看向符辰。 符辰一脸得意的说道:“没钱不会偷着看,等看完了还回去就是。”话说完立即想到什么,符辰补充一句:“我是这样的,弟弟可不准学,你姐姐要是知道了,我这双耳朵别想要了。” 柳士原看着他红肿的耳朵,又有些可怜起他来,虽然用偷的手段不光彩,但柳士原拿到这本画册就舍不得放手了。 先前在人前不好意思看,心里也被圣贤书给教导得中规中矩的,这会儿无人,只有两人狼狈为奸,倒是放肆的看起来。 第一页是裸图,就看第一页,两人就红了脸,接着是第二页第三页,两人年纪轻轻地,只觉得血脉偾张,柳士原才看两页,便有些受不住,捂着鼻子起身。 符辰倒是偷偷看过一遍,于是也学画册上的某些手法,试了试,那才是真的有感觉。 话是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告诉毛头小子柳士原,于是符辰二话不说将画册合上收了起来,还交代道:“再过两年你再看吧,现在你太小了,不懂事。” 谁说他不懂了,又不傻,他今年十五岁了,马上要到生日,再过两年,也能娶媳妇了。 当然柳士原还要读书,自是不会这么早娶媳妇,但一般庄户人家,十七八岁就开始娶媳妇,有的十八岁就当了爹。 他姐夫也不大呢,听他爹说也才十八。 只是看这画册吧,的确有些不能静心,他还得好生读书,不能想些有的没的,倒也没有阻止。 此时巴城顾大儒府上,赵学政前来求见。 隔着院试出榜单还有三日光景,这会儿赵学政来找顾府,这是有什么重要事儿? 顾大儒身体不好,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在前堂见了赵学政。 才及中年的赵学政,正是前程无量之时,他见了顾大儒,也是客气的上前行了个大礼,顾大儒如今不在朝堂上,不讲究这虚礼,忙让他起来。 赵学政今日过来面色凝重,手中拿着几份考卷,心情很是复杂。 考卷放在桌上,是这一次院中六位考生的卷子,顾大儒疑惑的拿起一张看了一眼,上头的刚劲的字太过眼熟,这不正是柳士原的考卷么? 赵学政这才开口说道:“顾老,外头传我赵宣将最后的策论题事先泄露出去,天地可鉴,拿到考卷的时候不过半日功夫,我连这几位考生都不认识。” 顾大儒看到柳士原的考卷,就知道赵学政说的不假,所以他今天过来是要他帮忙澄清么,只是这种事没做,大可让他们查个明白,免得留下诟柄。 赵学政接着开口:“这六人考卷,在最后的策论题上,答的内容相差无几,其中有两份考卷更是一模一样。” “虽说里头有位叫赵祺的考生已经取消了功名和成绩,可这事儿也忒诡异,我去查过了,他们六人的夫子竟然是同一位,还真就有与我有些关系。” “当年犬子在外头寻了位聪慧的少年做为书童陪伴左右,没想这书童聪明,竟然在陪伴的过程中,自己也识字读书,竟能考中秀才。” “我见他不容易,便给了他身契还了自由身,成为良籍后,他也就借着秀才的身份在乡间开私塾。” “正好这六人是他门下所教,最后一道题答得这么像,的确像是事先泄露的,我现在也是有口难辩,不过倒也不怕查。” “只是这事儿还得解决,马上要出榜单,这几位考生的整体成绩还不错,尤其是其中柳士原,先前童生试还中了魁首,想必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若是此事真要处理,这六位考生交代不出前因后果,自然是要取消成绩,夺了功名,一生都不得再参加科举试了。” 顾大儒见他说得如此平静,可见早有答案,只是还来他这儿商量,便是替这几个孩子的前程而可怜。 就在这时,顾大儒身边的大弟子齐昴忽然上前一步,在顾大儒的耳朵低语几声,顾大儒面色大惊。 “赵大人,此事或许还真就是个误会。” 顾大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门下有两位内门弟子也正好参加了院试,院试前,我曾出过一张考卷。” 随着顾大儒的话,大弟子将顾大儒出的考卷拿了出来,两道策论题,其中一道正是院试时考过的,还有一道却是算术题,关于税政的事。 赵学政看完顾大儒出的内测考卷,感觉到不可思议,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顾大儒会猜题。 不由得的赵学政又多看了一眼考卷,不仅策论题猜对了,里头还有数道小题也猜对了。 赵学政的眼睛微微一眯,暗忖:“这是顾大儒会猜题呢?还是他早就知道了题目,所以现在泄题的是顾大儒了,或许也是国子监。” 第117章 该做取舍 赵学政不说话了,顾大儒却立即交代大弟子去查那两名内门小弟子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将题泄漏出去的。 果然顾大儒的两名弟子事先知道了答题,所答内容也是各执一词,如那布学上讨论的,完全看不出两人早已经琢磨过的答案了。 大弟子退下了,顾大儒此时拿起赵祺的考卷看了一眼,还真与柳士原答的像,虽不是每个字一样,但观点,看法,以及取中庸之道的手法,都是一样的。 “题多半是从我这儿流传出去的,毕竟庄户出身,没有这份能耐先知道题目,至于这两张考卷答的一样的事,我瞧着恐怕就是赵祺此人的原因。” “先前此人用了柳士原的文章来骗人,也是这手法,此人品行不端,倒是这柳士原是真材实学。” 赵学政听了,再次看向柳士原的考卷。 是听顾老的建议,此事就这么过去,算这几个孩子的运道,还是将他们的成绩取消,功名夺去。 赵学政没有做声,见顾大儒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只好收起考卷起身,就这几日出结果。 赵学政一走,顾大儒却是叹了口气,“倒不知柳士原这么有才的人,却几次遭人陷害呢。” 瞧着留此人在身边,也恐怕是个祸害,看来挑选弟子的时候,还得小心些。 至于泄题的人,倒也不难查出来,看来这一次得好好的教导一番,想不到自己会收到这样的弟子,倒卖考卷的勾当。 从顾府出来的赵学政,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但手中却一直握着考卷,上头是这几人的考卷,他一但做下决定,那也得把顾大儒的两名弟子的考卷也一同算在内。 都是事先知道题和答案的,在考试中就失了公平。 赵学政回到府上,心头便有了答案。 将中榜的几人考卷拿出来,又将最后几份备榜的考卷放在一旁。 一但取消了这六人的成绩,里头中秀才的两人也就没了榜单,后头便有两位来补充,而顾大儒其中的一位小弟子朱忠成绩正好能中榜。 整体三场试,朱忠的成绩靠后了,不及其中一位同门师兄许甫。 眼下身边的监考官上前提议,说柳士原受顾老看重,便将他同门的考生莫清的名字划去,补上朱忠的名字,如此也是一份人情。 哪知赵学政听后,便生了气,朝监考官看去一眼,面色冷淡,这些地方官员还真会巴接,想他赵宣来巴东郡也有好些日子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出这样的请求。 一但他这么做的,他一个外调来的学政,就将把柄落这地方官员手中,将来还不得受他们管制。 赵学政并没有划去莫清,只是将第一名的柳士原从榜单上划了,移到了最未端,只在莫清之前。 监考官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柳士原童生试已经中得魁首,此时院试再中案首秀才,便是小.三.元的秀才公,如此美名,学政大人为何不成人之美 。” 这人还真是好笑,那些监考场上,他是亲眼看到顾大儒入考场挑选弟子了吧,也看到了顾大儒在柳士原的身边停留了好一会儿。 巴接顾大儒也得有底限,于是赵宣开口说道:“事先得知题目,虽说查出来,是顾大儒猜中了题,又由其门下第子泄漏的原因,但这一场试显然已经不够公平。” “早先知道答案的柳士原能中案首,可不是他的真本事,这样的成人之美,反而是害了他,投机取巧,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考场上顾老对他看重,但经过这一次事后,恐怕未必能成顾老的学生,若不是顾老的学生,你还会这么帮着他么?” 一语道破,监考官不敢再多言。 原本定于三日后出榜单的,结果因为此事,得延后两日了。 柳家村里,柳思辰早早起床,做了一顿好吃的,一家人吃过早饭,她和符辰这就要去城里看榜单去。 这几日针线活也落下了,一心只顾着弟弟的学业,今天正是看榜单的好日子,她心情很有些激动。 一但弟弟中了秀才,他们家便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柳思辰也感觉到在这个时代有了靠山。 有符辰在,也不必坐牛车,弟弟想跟着去,却是被柳思辰制止,且让弟弟安生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柳思辰走后,柳士原听了姐姐的话,还面色平静的提着竹篮跟着村里人上山挖药去。 如今上山采药的村里人越来越多,这生意也不容易做了,必定走入深林边沿才能寻到一些。 只是这一次柳士原上山,村里人却对他客气起来,村里的小姑娘,更是看到柳士原就脸红。 以前毛头小子时,也不见有这份待遇。 略知事的柳士原为了避嫌,跟着村长王良一起入山。 走在半路,两人一起采草药时,柳士原才知道王良要成婚了,娶的是邻村的一位寡妇,还跟柳大富家是亲戚。 不过这位妇人心地善良,王良挺满意的,劳碌了一辈子,在今年终于有了成家的机会。 柳士原只默默地听着,心里还在忧心着今日的榜单情况。 这边柳思辰被符辰背着,一路狂奔入了城,到了城南县学门前时,这儿已经来了不少人。 人太多了,柳思辰和符辰不得不寻了一处商铺前停下,朝前头张望,想必是榜单还没有出来了,出来了的话,看了榜单,人群就散了,也不至于在这儿等着。 正百无聊赖的等着时,忽然往后头柳家食铺看了一眼,就看到食铺外摆到的小吃食摊。 正是先前一起送考生来贡院考试,寻到商机的那几位家长了。 里头便有赵祺的父亲赵大胜,眼下瞧着,他们几家没有再合在一起做生意,反而是一人一摊,每人各做一样小吃食,连在一起成了一条小吃街。 赵大胜的摊位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赵祺么?他这是打算做吃食摊的生意了? 这会儿赵祺收拾完客人的碗筷后,站在摊前发呆,眼神不由得看向县学这边。 柳思辰不想与赵大胜父子见面,便拉着符辰往前头挤了挤,寻了一处空阔点的街角停下来。 第118章 强势表白 就在这时有人朝符辰拍了拍,符辰面色一沉,就要回手,对方先开了口:“可是柳姑娘和符兄弟在这儿?” 柳思辰和符辰连忙回头,就见眼前的正是范府的护卫长,对方已经在这儿等了许久,瞧着样子还不只护卫长一人来了,应该是范府的护卫都来寻两人了。 这是什么急事儿,非得这么急着来找他们两个。 跟着护卫长先去范府,范子居并没有出门。 奢华的范府里,范子居一袭紫衣长袍,头顶玉冠,眉眼清冷的朝柳思辰看来。 他邀两人来,却是风淡云轻的开口:“你们不必等了,得到消息,今日不出榜单,还得过两日呢。” 柳思辰觉得可惜,她很想知道弟弟有不有中呢。 “留府上吃饭吧,上一次有些误会,也是我想的不周全。” 说完,范子居便安排管家,准备午饭,随后又说为了上一次的事,想到符辰与马有缘,让他随护卫长一同去挑选一匹好马送给他。 忽然要送马,的确有此奇怪,柳思辰看向符辰,符辰果然动容,显然符辰喜欢马呢。 于是符辰跟着护卫长去马场,柳思辰在堂前坐下,怎么说也得向范子居道声谢,要不是他去顾大儒面前说了这事儿,还了她弟弟的清白,不然一直被大儒误会着。 柳思辰见堂前的下人退下了,她也就开口说起上一次提及弟弟的事。 范子居摆手,却是面色温和的看向她,说道:“你真要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范子居那张酷似符辰的俊容一脸认真的看向她,柳思辰差一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是知道的,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在男女之事上开玩笑,所以范子居这是什么意思? 柳思辰暗感不妙,忽然发觉这人几次三番的对她弟弟的事上心,难不成真的对她有想法?可她一个小小庄户女,若说长相,城里姑娘长得比她水灵的多的是。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何况与他相交不深,他都不了解自己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接下来范子居的话却让柳思辰动了怒火。 范子居接着说道:“我从京城来,府上有几位小妾,尚无正夫人,所以你不必担心会受管束。” “我来巴城这段时间,身边无女侍,实则我有一怪僻,一般女子身上的味道会令我作呕,那日初见你,便发觉你的味道极其好闻,便生了这般想法。” “在巴城期间,我纳你为妾,你好生服侍,将来离开巴城,我或许将你带在身边一起去京城,许你一世生活无忧,若是你还能为我添上一儿半女,会赏你田产庄子,后半生也有了财产做为依靠。” “你弟弟的学业,我也能帮上一二,入顾老先生门下的外门弟子,我能说上几句,虽说先前因为赵祺的原因,本可以入选顾老门下的内门弟子。” “但事情已经发生,顾老决定一个月后再亲自挑选弟子,到时候能不能入外门弟子都不是简单的事,你可要好好想想。” 这一番话直接颠覆了柳思辰的三观,要她做个小姨娘还说得如此清新脱俗,难怪有那么一句话,宁做平民妻不做帝王妾。 她是缺吃了还是少穿了,是没有像他帅气的老公还是怎么滴,非得如此作贱自己去做他暖床的工具。 柳思辰也变得严肃起来,只是不待她接话,对方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毕竟在巴城里,还没有谁敢为难我的,便是整个地方军也得听我的军令。” 范子居认为讲得也差不多了,真没有耐心对一个妾室还如此用心的,只寒门出身,为了家族为了弟弟,想想也会答应了。 于是范子居有些倨傲的看向她,似乎世上的女人,只要他想要勾勾手指便能得到的事。 柳思辰算是明白了,忽然要给符辰一匹马,是想将符辰支开,今日叫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范公子好威风,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您,长得如此俊朗无匹,又有才又有学识,还有如此权势,结果却连女人都得靠做买卖的行当才能得到。” “不得不说,您是有多自卑,还是有多自信,这样用金钱和地位买来的感情,又是有几分真心,是有多缺爱么?” “一个小妾不够,还得几房小妾,睡过这么多的女人,却还对外说自己是未婚,连个正妻都没有。” “你风.流.成.性,傲慢无礼,却还将自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在我看来,你却是极为可怜,后院女人众多,却无人是爱你这个人的。” “她们跟着你,就是因为你的权势,一但失了权势,你便一无是处,如此感情,要来何用?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柳思辰的话如同剑锋一般刺到了范子居的心坎上,他震惊了,不仅因为她话里的意思,还有她这个人。 小小庄户女,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谁给的胆子?他看中她了,征求她的意见那是给她颜面,她当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这一番话当真令范子居半点面子也没有了,好在屋里的下人已经屏退,只有两人,不会有外人知道。 柳思辰看着气到极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愤怒的范子居,甚至连放在桌上的手都握紧成拳了,她才意识到,身边没了符辰,她谁也打不过。 现在在范府,就算范子居打她一顿,她都没有一个证人。 柳思辰连忙抢先开口:“想来范公子也是能耐人,你不会与我计较,毕竟我说的就是实话,如您这样有大本事的人,忠言逆耳,必定能听得进去。” 柳思辰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握紧的拳头。 范子居看着她那紧张得害怕他动手的样子,怂起来,哪还有刚才半点说那话时的气势,果然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放在桌上的拳头松开了,范子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仍旧紧张到害怕的柳思辰,咬着牙道:“你也会害怕,竟敢不怕死说出这样的话来。” “生来第一次有女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如我这样的人,我即使用钱财地位买女人的感情,又如何?” “说的条条是道,反而最会骗人的正是你这样狡猾的小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范子居似乎充满着恨意说出来的。 第119章 逃出范府 柳思辰吓了一跳,难不成他被女人骗过,或许是初恋骗过他,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有权有势,竟然还有女子成为他的白月光反而不愿意嫁给他的,真是不容易。 难怪他会这么傲慢无礼了,将女人视为物品做买卖。 柳思辰等他的情绪平息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这么坏的,这得分人,所以要多交往,日久见人心。” 原本情绪平静下来的范子居猛的又掀眸朝她看来,吓得柳思辰连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范子居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起身,语气淡淡地开口:“你这种女人还真是扫兴,如今即使你愿意,我也厌恶了。” 说完,范子居一甩袖子出了正堂。 柳思辰看到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因此惹下祸端,对她越厌恶越好,以后不会再有交际,这些权贵子弟还真是喜怒无常。 这会儿符辰还没有来,柳思辰只好坐在堂前等着,待会儿符辰来了,要是真的挑中了一匹马,她也会让符辰拒绝,绝不占范府半点好处。 此时马场里,符辰才到马厩前,忽然原本空阔的马场涌出一群护卫,将他团团围住。 符辰脸色微变。 护卫长一声令下,护卫们动了手,符辰就势一滚,来到了马厩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沉声问道:“为什么?” 护卫长却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开始朝符辰攻击过来。 符辰垂下眼帘,冷笑一声,也不是不知道原因,先前在林间遇上的那些护卫,如今怕是还在山中迷路,想来就是范子居派来的人吧。 就是他们怎么会忽然对他有了兴趣,开始打听他的来历。 这么多的护卫一齐上,符辰再好的功夫,也有些吃力,难以招架。 眼看着符辰步步后退,都要退到马槽处了,忽然他仰天怒吼一声,不是虎啸,却像是困兽的嘶鸣。 但这一声怒吼,却是惊动了马厩里所有的马,这些战马不管不顾的开始用头撞门栏。 范府的护卫还没有明白什么情况,有的战马撞得头破血流的,开始冲出马厩,朝着护卫队攻击过来。 许是来得太过突然,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马撞上了。 符辰却乘此机会跳上马厩屋顶,随后飞奔而去,这速度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护卫长轻功最好,没想才起步就没看到符辰的身影,对方学的绝不可能是轻功,更像是鬼魅一般,哪有速度这么快的。 刚才符辰的那一声怒吼,声音太大,竟然传到了西院的密室里。 原本被绑在冰冷墙壁上披头散发像没了气息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猛然抬起头来,双眸睁开,眸里涌入希望,他努力的伸长脖子,用耳朵听着外头的声音。 符辰在范府逃窜,转眼来到一处小院,只见上头写着西凉院,他朝身后看了一眼,便从月亮门走了进去。 西凉院也真是够凄凉的,里头杂草丛生,院子也年久欠修,无人打理,但里头的假山流水仍旧在。 符辰在一处假山后躲着,见院里毫无动静,他松了口气,刚想着去前院寻丫头,忽然传来一声狐鸣。 正要走的符辰脚步一停,他站在假山前朝那深黑的人工湖看去一眼。 随即又传来一声狐鸣,符辰皱眉,他并不懂狐族的语言,不知这只落单的狐狸出了什么事。 正在符辰准备一探究竟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符辰赶紧跳上屋顶准备逃走,然而狐鸣声再次响起,符辰回头看了一眼后迅速离开。 堂前坐着的柳思辰等得有些坐不住,起身来回走动,这会儿连下人都不理她了,茶水都不送上一壶,害得她口干舌燥。 几个来回,想出门去,忽然符辰的身影出现,他快步冲进屋中,看到柳思辰完好,符辰松了口气,上前就蹲身,“丫头,快上来,我带你走。” “符,出了什么事?” 柳思辰来不及问,符辰已经将她背了起来,柳思辰也默契的双手攀住他的肩头。 谁知两人冲出堂房,外头的护卫也都追上来了。 范子居站在前头,双手背于身后,面色沉冷,看着被背着的柳思辰,冷声下令:“都退下,放他们走。” 护卫长疑惑的看向主子,不敢违抗命令,纷纷让道。 符辰背着柳思辰走在人群里,柳思辰的心都是提起来的,她感觉对方随时会拔剑相向,她不知道符辰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些人怎么忽然翻脸。 难不成是她刚才说的话得罪到范子居,这是在报复,感觉也不对,不然范子居何必留在她独在堂前坐着,不早把她抓住了么。 两人就这么顺利的出了范府,一出去后,符辰却背着柳思辰一路疾跑,直接出城去,连县学也不去打听了。 此时的范府里,护卫长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公子,此人不简单,刚才在马场,他竟然仰天怒吼一声,竟能控制马厩里的马,眼下这些马撞伤了护卫,也撞死了几匹。” “那两匹汗血宝马直接逃出了马场,入了山中,已经派人去追了。” 范子居也没有想到这人有这能耐。 “先前咱们派去柳家村打探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柳家村根本没有线索 ,显然都是此人所为。” 偏僻的巴城,竟有如此能人异士。 “公子,此人必定是那传说中的野人没错了。” 护卫长下了结论,范子居却是阴沉的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他不仅识字还懂人类的礼节,绝不可能是野人,柳家村也不必查了。” “不管如何,如此人物,他都必须留在我范家不可,否则杀了他,免得留下祸害。” 若不为己用那就杀之后快,范子居显然看中了符辰的能耐。 能召唤马群,功夫还这么独特,跑起来这么快,这可是先锋军最好的人选,若是为自己所用,倒可以交给他一支先锋军训练,要是能将他们训练成他这样能耐的人。 范家军又何须担心,在南国的地位,范家仍旧屹立不倒。 既然成了公子看重的人,那以后自然得尊重些,只是公子看中的柳姑娘,怎么瞧着似乎并没有说妥。 第120章 中秀才了 护卫长小心翼翼的看了公子一眼,果然发现公子今个儿心情不好,于是就想赶紧退下,免得惹祸上身。 然而范子居却在此时开口:“巴城的青楼在何处,今晚我便夜宿青楼。” “公子。” 护卫长想要阻止,可是对上范子居那一抹凌厉的眼神,他只好生生将话咽下去,不敢再劝了。 巴城倒有几处出名的花坊,巴城姑娘的个子不高,但却丰满娇小,脸特别的小,长得还特别的好看。 范公子如此俊美的贵公子逛青楼,便是这些花魁们的福气,总比平素接待的那些身大脸圆的富坤好太多。 果然范子居一入青楼,就被众多女人围过来了,如他这样的容貌,即使倒贴都有姑娘愿意。 范子居盘膝坐在团蒲上,面前一张矮几,上面是酒菜,他连喝了数杯酒水,一旁的护卫长已经额头冒汗,看得出来,公子快被眼前的几位姑娘弄吐了。 护卫长连忙朝鸨母使眼色,于是又换了一批女子过来,然而再也不是先前闻着的味,范子居反而越发烦躁。 柳思辰的话在范子居耳边回荡,用金钱和权势买来的女人,眼前的这些皆是,以前他并不将女子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不知为何,这一句话一直刺着他的心窝子。 想他堂堂范将军,却连个真心的女子都没有,何其失败。 “不喝了,回府。” 范子居忽然起身,护卫长倒是松了口气,瞧着公子忍得难受,这要如何下得了手,看来还得素着。 马车离开了,青楼里的女子都感觉错过了一个好机会,鸨母也感叹一句:“好一位绝色公子,就这么走了。” 柳思辰和符辰回到柳家村,并没有将范府的事告诉柳河,只是柳思辰却有些担忧起来。 符辰虽没有说在马场发生了什么事,但柳思辰还是猜到了一些,范子居对她的那一番话也不见是好事,她担心弟弟的前程,也担心范子居会恼羞成怒。 回到家后,柳思辰便决定以后少入城,除了麒麟坊,哪儿也不去,弟弟也只管好生读书,少去城里。 倒是这么平静的过了三日,晌午那会儿,柳思辰还在屋里做针线活,村长王良就一脸欢喜的赶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外姓村里人。 原来是今日王良入城,得知县学贴出榜单,便上去看了一眼,发现上头有柳士原的名字,这是中了秀才,过来传喜讯的了。 柳家大院听到这个消息,一脸欢喜,柳士原也没有想到才下考场就真的中了秀才回来,当场就有些懵了。 村里人可不管这些,柳家村终于出了一个秀才公,那自然是要大办的。 王良坐在柳河身边,叹道:“可惜不是案首,听那些看榜的家长们讨论,要是士原是案首,便是小.三.元秀才公了。” 柳河并不贪心,自家儿子能中秀才榜已经很不错,虽然与他同窗是倒数一二名,但至少还是上了榜。 以后儿子有了功名在身,面见知县大人可不跪,村里头谁惹个什么事儿,也有人写状纸,自个家里在柳家村也是稳稳当当,再也不必担心族里人为难。 想起这一年发生的事,柳河一脸唏嘘,家里一切多亏得女儿的安排呢,是他的话自是想不到送儿子读书的,也没有这份闲钱。 村里人各自回家搬桌椅碗筷过来,村里的席面师傅,正是平素帮着周围几村办喜宴时赚些现钱的,这会儿主动过来帮忙。 甚至还有村里人要将家里的吃食送来,被柳思辰赶忙制止,哪能让村里人破费,请人吃席还是有这个钱的。 她立即叫村里人拿了银钱去邻村买了两头猪回来。 赶生猪回来在自个院里杀猪,那才有气氛,村里人围在外头,看着那一块块肉分下来,厨房里便起锅烧油,开始炖肉了。 吃的主食也是精细白面,直接让村里的牛车去一趟城里,拉了一车的细面小米回来。 小米粥当茶饮,细面粉做出来的包子馒头细面条,极为丰盛。 柳家大院里热闹的不可开交,隔壁三房院里也在此时传出喜讯,说是这一次顾大儒在县学布学,连连夸了金秀才,一个月后顾大儒挑选弟子,金秀才就要成顾大儒的外门弟子了。 原本一直在好奇观望还有些羡慕的柳家族里人,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管真假,故意大声宣扬,也像外姓村人一样,纷纷搬桌椅要三房办酒席。 正好三房的食铺最近赚了些钱,柳山自打失了一腿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三房一家便没有了生气。 又因这些年家中只生了两个女儿,一直被人取笑,于是也借此机会,开始大办特办。 柳家三房直接赶来三头生猪,也在院里杀猪,那喧哗的声音都传到大房院里来了,瞧着这是要盖过大房的热闹。 王良来到柳士原身边问顾大儒是谁,这做外门弟子是什么意思? 毕竟村里人只知道秀才举人功名,当真不知道读书还得拜什么师父,不是有夫子就成,就像中了秀才,就可以入县学,就可以有教谕提点,教谕便是举人老爷。 所以这位顾大儒比举人老爷还要厉害? 不怪柳家村的人什么也不懂,主要是平素也不曾送过半个读书人,天天在地里干活,哪知道这些。 柳士原如实说了,当外姓村里人听到顾大儒就是他们熟知的顾太傅,那不正是十年前告老归乡的太傅大人,那可不得了。 一时间竟对隔壁三房有些畏惧起来。 站在西屋外的柳思辰若有所思的看向隔壁院,她是听弟弟说过的,那日公开的课堂上,顾大儒夸赞了金彦,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夸赞的人不少。 范子居也曾说过,一个月后顾大儒公开挑选弟子,这可不见得能选上,真要是看重,就不会轮到一个月后大选之上才收为弟子,不该是布学之后就将其收入门下。 一阵忙活,两处院里都相继开席,炖肉的香味比过年时节还要热闹。 柳山被人背出来,坐在正席上,看着族里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些日子的郁闷一扫而空,也露出笑脸来。 第121章 真是丢脸 只有东屋里坐着一直不曾出来的秀才公金彦却是面色铁青,他从窗户边看向院里头吃席的村里人,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族长柳大富的媳妇吴氏吃了一大碗肉后便起了身,对着族里人说道:“柳山啊,怎么不将你大哥请来吃,这个好日子,你家也就两兄弟了,从小相依靠,该请。” 族里人有不少还没有出五服的亲戚,眼神意味不明的朝吴氏看了一眼。 柳山最近是躺久了,心中一直有怨怼,因为大丫头的关系,钱旺硬是不愿意给他做一张轮椅,于是柳山接话:“对呢,今天是个好日子,是要请大哥来吃饭的。” 柳山立即叫上两个族人扶着他,单腿走着,就往隔壁院去。 柳家族人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柳河一家跟外姓人亲,村长也是他们推荐的,今个儿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下台。 三婶李氏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两个女儿,柳玉娇回以母亲安心的微笑,她的丈夫金彦不比柳士原差。 金彦院试中的案首,柳士原却是倒数,这能相比,两年后的乡试,柳士原就别指望了,而她家金彦,她一定会助他入顾大儒门下做外门弟子。 有了顾大儒的提点,他一定能中举的。 柳玉燕倒是站在一旁什么话也不想说,对大房她很是不屑,但对家里的这一点儿优越感也没有这么强烈。 大房院门被人强行推开,原本还在热闹吃席的外姓村人,纷纷回头看。 主座上的柳河一家都纷纷停下筷子。 柳思辰伸手握住符辰的手,不让他起身。 柳山就这样被人扶着单腿跳着进来的,人群里不知哪个孩子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顿时让气氛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柳山恼羞成怒的脸半点不掩饰,气愤的朝那几个笑出声的孩子警告的看了一眼,便来到柳河身边,叫了一声大哥。 这一声带着得意,颇有一种“我是不如大哥你,没能生个儿子,但是现在的我也不是不如大哥你,我女儿女婿有能耐。” 那意味不要太明显,尤其当柳山朝符辰看来一眼,便是不过如此的表情。 柳河默默地看了弟弟一眼,调整轮椅,面对着柳山,问道:“何事?” 这么淡定,就半点不恼怒? “大哥,我来请你去吃席呢,我家女婿马上要成为顾大儒的外门弟子,得了顾大儒的提点,将来参加乡试,显然不在话下。” “我女婿是有大志向的人,不仅要中乡试,也要中进士的人,我找人算过八字,我女儿特别旺夫,女婿将来也是官老爷。” “今个儿是大喜日子,大哥也得赏个脸,怎么说从小到大,也受大哥的照拂,岂不能在这大喜日子请大哥喝杯水酒呢。” 那声音很是响亮,外姓村人听了,都露出不屑的眼神,有的甚至朝地上呸了一口,以示不满。 不知几时,隔壁院里吃席的声音也停了,似乎都在听着这边的对话。 柳河却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那恭喜三弟,这喜席就不必了,我儿子中了秀才,也正在办喜席,你要是想喝杯喜酒就留下。” 说完,柳河淡漠的收回目光,调整轮椅,又坐上席,拿起了筷子。 柳山没想到一年不见的大哥变化这么大,竟然会反驳他了,以前憨厚老实的大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不就一个秀才,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哥还是去我家喝喜酒吧,大丫头,要不你与你夫婿也一起来。” 好大的脸面。 符辰就要站起来,被柳思辰压住了手,符辰的眼神凌厉的朝柳山看来一眼,柳山身边的两位年轻族人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头惧怕着这野人。 柳河重重的将筷子放下,沉声道:“三弟,我儿虽然只是秀才公,但他是我柳家的种,与外婿不同,你若愿意留下来吃侄儿的喜宴,我立即叫士原给你添副碗筷。” “若不然,你还是赶紧走吧,咱们两房各过各的,早不通往来,何况你连自家侄儿尚且如此看轻,我也没有什么好劝的。” 这话直击柳山的心头,外婿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正因为他一生连个儿子也没有,心里头难受。 原本是招婿的,要不是大房丫头那么一闹。 一提起往事,柳山就气上心头。 柳思辰也在此时开了口:“三叔,你可能还有一点不曾弄清楚,自打弟弟读书后,我倒是有所了解的,那一场布学,我弟弟士原还坐在讲台上,与顾大儒坐在一起呢。” “要说听一场布学大课,就能入顾大儒的门下,那我弟弟岂不是更有机会了,只要顾大儒没有松这个口,没有拜师礼,这都难说的。” 柳思辰的话立即引来外姓人的关注,纷纷问是什么个情况,怎么士原还能有幸坐在顾大儒的身边。 便是柳山也是惊了一跳,指着柳士原说道:“怎么可能,他那时还没有中秀才,怎么可以入县学?” 柳思辰不紧不慢的开口:“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三叔何不回去问问金秀才,那天是否是这么个情况,我弟弟就坐在顾大儒的身边。” “但这也没有什么,顾大儒收弟子可不简单,即使坐在身侧也得一个月后的挑选弟子大典方能下定论,倒是这秀才功名那是实打实的凭着我弟弟的能力考中的。” 柳思辰一脸骄傲的看向弟弟,弟弟就是她的底气。 柳山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日参加布学的还有柳士原,他以为大房一家根本不知道顾大儒,也不知道顾大儒收为弟子的重要性,他以为还是村里人那样,懵懂无知呢。 此时隔壁院里,柳大富显然听了这话有些不信,就朝东屋里喊金秀才出来对质。 柳玉娇也没有问清楚,她疑惑的看向东屋,难怪金彦不愿意出东屋,难不成大房说的是对的? 金彦被柳家族人请了出来,他面色青白不定,只含怒的看了柳玉娇一眼,接着如实开口,的确那日柳士原也在,而且就坐在讲台上顾大儒的身边。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人家都坐顾大儒身边了,都没有说什么拜师之类的呢,他们三房却因为一句夸赞就好不得意了,一时间这酒宴吃得没滋没味儿了。 第122章 符辰没回来 柳山败下阵,被族里人扶回来,坐在主座上,看着族人都默默无声,柳山没脸见人,立即叫妻子李氏将他扶房里去。 柳玉娇跟着金彦入了东屋,门一关,柳玉娇便生气的说道:“你刚才为何要认,便说不清楚就好,事后即使被发现,你也没有说假,你不清楚又没有说他没去布学场。” 金彦看着强词夺理的妻子,含怒道:“是我叫你们办宴席的么?一但我没有入外门弟子,你让我如何在柳家村待了?” 柳玉娇沉了脸,“这个你不必管,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入顾大儒的门下,不管是什么代价,绝不可以输给大房。” “你以后争点气,我三房没有儿子,就指望你能成才压大房一筹。” 以前三房有个读书郎,大房都是泥腿子,柳玉娇是看不起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入学的柳士原就能中秀才,柳玉娇感觉三房又要输大房了。 她们姐妹两人,绝不可以输给大房,家里即使没有生儿子,女儿也一定要强大起来。 金彦原本气愤的脸上,在听到妻子说会想办法帮他弄到外门弟子的机会,立即也就不气了,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拉住了柳玉娇的手。 这个女人有几分能耐,先前三房没钱,她便想到办法弄到了食铺,如今衣食无忧,他在县学也有了面子。 若是她真的能想到办法将他弄到顾大儒的门下,那他乡试就不必担心了,他也会努力的学习。 三房的喜宴草草结束,大房院里,却仍旧气氛高涨,甚至比以前更盛,外姓村民莫名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似乎压了柳家族人一头。 一顿喜宴是不够的,外姓村人纷纷拿来粮食,还要吃流水席,柳思辰拦都拦不住。 不得不在第二日又去赶了两头生猪。 算了,钱可以再赚,这一次也让弟弟高兴高兴,读书更有动力。 三房看着大房热闹,却没脸见族人,第二天,一家人入了城,转眼隔壁院空荡了。 又热闹了一日,傍晚时分,符辰从山上下来,面露忧色,他入屋见柳河,两人在屋里商量了许久。 柳思辰在厨房里看着席面师傅将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三日的流水席,这些席面师傅累却开心着,剩了的饭菜,柳思辰让他们带回去了。 终于院里能安静了,符辰从正屋出来,他要上山一趟,柳思辰也没有多想,这段时间一直是符辰在山头转悠探情况。 毕竟每天还有那么多的村里人上山采药,万一深山里又跑出什么来,符辰成了柳家村的女婿,与柳河一起就有了一份责任,护着柳家村。 柳思辰交代他天黑就赶回来,别停留太晚,符辰应下,临走时,还乘人不备,在她唇上印了一吻,那眷念的样子,感觉晚上估计又得缠着她。 柳思辰美美的洗了一个澡,身上还有残留澡豆的香气,她坐在屋里等着符辰回来,手里的针线活也不落下。 夏衣做的晚了,但款式却是好看的,这一次不仅做了夏衣,还刻意做了一件裹胸。 这时代女子的衣裳穿得多,一件肚兜根本不能将曲线完美的展现,十几岁可能没什么,可到了三十来岁,身体的线条美就没了。 她不但要做最好用的裹胸,还要做提臂的小内裤,再在外衣上通过束紧的腰身来展现女子的线条美。 比一直以来流传的广衣宽袖更显女性的美感,也是一种视觉的冲击。 所以衣裳不管换多少款式,重点还是要穿在身上显得好看,才是硬道理。 这么一坐就坐到了深夜,裹胸都做出来了,只差最后的收尾了,可符辰还不曾回来。 柳思辰担忧起来,忍不住敲开正屋的门。 刚睡下不久的柳河看到女儿担忧的脸,也有些疑惑起来,“符辰还不曾回来?” 柳思辰点头。 柳河不想女儿担心,便劝她先去睡,符辰会功夫,不会吃亏的,何况是入山里头,就算有什么事儿,他都能自保。 柳思辰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屋等着,但愿只是山中什么事耽搁了,指不定明个大清早,符辰就回来了呢。 天一亮,村里人又来了,第三日流水席又开始,过了这一日才能消停。 柳思辰买的粮食就堆在厨房里,随便吃,外村的人提了贺礼过来的,也能吃上。 柳家村有位柳士原中了秀才公,他们家阔绰竟然做了三日流水席的消息,在十里八乡传开。 与柳士原一起中秀才的还有同窗莫清,莫家村隔着也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座山头,很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但见莫家村里头,莫清一家人只请村里人吃了一顿,还很寒碜,是村里人集起来的粮食。 不过秀才公是最受人尊重的,莫清仍旧很高兴,只是喜宴那日,周夫子却哪儿也没有去。 往日的同窗倒是来了,还邀莫清一起去柳家村吃席,见见士原,以后他和士原入了县学,就不会去周夫子的私塾了。 人群里竟然还来了赵祺,众位同窗看到赵祺,心情有些复杂,都不知他是怎么得罪了上头的人,功名被夺走,这一次院考的成绩也作废。 不然他也会中秀才吧。 尤其莫清是最后一名,一但赵祺没有被取消成绩的话,那莫清就上不了榜单了。 赵祺看着似乎也没有多忧心似的,还与同窗说起在街头做小生意的事,同窗们看着他现在穿着新做的棉布长衫,有些羡慕又有些觉得古怪。 毕竟已经不是读书郎,为何还穿长衫? 不过以前连饭都没得吃,在私塾里过得最穷的赵祺,如今却是富了,衣裳都没有补丁,还听说家里吃的是精面,在这一点上,同窗还是挺羡慕的。 他们没中秀才的,如今还只得一个童生,上不上下不下的,家里支持他们也有些困难,还不如赵祺呢。 同窗们一起就这么提着贺礼赶来了柳家村,看着柳家村热闹的气氛,他们就觉得柳士原在村里头一定很受敬重。 柳家大房的院门敞开着,迎接四方来客,好不客气。 柳思辰没有等回符辰,家里又还有宴席要招呼,也只好压下担忧,先处理眼前的事。 第123章 爱干净的柳家 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大盆炖肉面条往桌上一放,就看到几位读书郎站在院门处,连忙招呼着他们进来,还叫出东屋里的弟弟。 柳士原也没有想到同窗会一起来看他,之前还是一起读书的同窗,如今的柳士原却是先一步入县学了。 同窗们羡慕。 只有莫清上前笑看着柳士原,说道:“我问过夫子了,榜单过后,咱们便可以入县学报到,便能自由进出县学了,只是还得交些生活费用,具体多少我到时候打探回来告诉你。” 柳士原应了声好。 周围几位同窗却是一脸的羡慕,只有赵祺的眼神很有些奇怪,待柳士原仔细看去时,赵祺又是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是同窗来了,都是读书郎,立即坐主座上去了,与村长几位一起坐下。 柳思辰从厨房里端出来粉蒸肉、红烧肉,还的素菜炒面,小米稀粥。 看着如此丰盛的饭菜,同窗们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们以前也只有在士原的午餐里尝到过,就没有这么敞开肚子吃的。 村长几人还是喝着水酒的,主要帮着主人家招待这些同窗,没怎么落筷子。 柳士原连忙拿起筷子叫同窗吃,这才动手。 柳思辰在厨房里朝外头看了一眼,见主座上盆里的红烧肉吃的没剩下多少了,她立即端一盆过去,又将桌上的盆倒满。 几位同窗原本以为自己的食量太大,不好意思再落筷子,如今又看到这么多的吃食,几人便傻了眼,纷纷看向柳士原。 赵祺看着忙碌的柳思辰进了厨房,他的眼神怔住,他若有这么一个好姐姐,也不会是今日这模样。 赵家赚了几个现钱,却是一文都得掰开用的,家里人没有田地,全家指望着这点儿收入。 所以平素家里也只吃些粗粮豆饭,至于这一身衣裳,是他最后的念想吧,穿了今日便不会再穿了,他不再是读书郎,穿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吧。 “赵祺,快吃呢,这是我姐姐做的红烧肉,我一吃就吃出来了。” 柳士原最是喜欢吃姐姐做的菜了,村里的席面师傅都没有姐姐做的好吃。 赵祺看着碗中夹来的红烧肉,他含泪吃下。 等几位读书郎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柳思辰又要给他们添吃食被几人连忙拒绝。 流水席就是这样的,会一直不停的添菜,吃完的碗筷撤下后又会放上新的碗筷,邻村的人来吃,同行的读书郎也会来道贺。 柳士原与同窗们一起入东屋,纷纷将自己的贺礼送上,有送纸墨的,也有送字画诗词的。 赵祺却送给柳士原一支银簪,很简单的一支银簪用来冠发,虽说他年纪小,还没到冠发的年纪,但这礼物的确很重,柳士原不好意思收下,赵祺便怒了。 “士原是觉得我现在不是读书郎了,丢脸了,便不接我的礼物了么?” 这话说得有些严肃,原本气氛活跃的同窗纷纷看向赵祺,柳士原立即将礼物收下,道了谢。 众同窗才松了口气,纷纷看向柳士原的屋子布置。 东屋有两处,隔壁住着的显然是他的姐夫了,眼下柳士原住着的一处东屋是分内外两间的,里头是睡房,外头的是书房。 那高高的书架上全部摆的是柳士原的笔墨书本,书架旁边一张大书桌,上面置有两副笔架,一看就知道平素有两人在这儿练字看书了。 柳士原解释道:“我姐夫平素会跟我一起读书,姐姐就将书桌做大了些。” 想不到士原一家人都识字,还都在练字,那不是一个月的纸张也得花销不少呢。 再看旁边的躺椅,几人上前试试看,发现躺在上面还能摇动,这也太舒服了些,上头垫了一层薄褥子,一点儿也不搁人。 接着几人又去了睡房参观,柳士原还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姐姐一直交代他要学会收拾自己的房间,所以睡房里很是整洁,那张崭新的木床上是八成新的褥子,后头还有一间小耳室,耳室边放着一排衣柜。 与他们家收拾衣物的箱子不同,这可是又高又大的衣柜。 打开衣柜一看,就见衣柜分三层,顶上层是一格一格的,专门收纳褥子或者被套,下头两层却用一种奇怪的架子将衣裳一件件挂了起来。 柳士原解释道:“这是我姐姐发明的,村里的木匠帮着做的,衣架也都是木制,姐姐说衣裳这么挂着不容易起皱,尤其棉布料的,一个不好就皱得不成样子。” 的确是这样呢,放在箱里的衣裳,每次翻出来都是皱痕,他们平素不觉得什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看了柳士原的衣柜后,就发现这些衣裳挂得这么整齐,还真的没有折皱,穿什么衣裳,推开柜门就能挑选了。 尤其士原的衣裳竟然这么多,就长衫便有不少颜色的,都没有补丁,他家这是多有钱。 柳士原再次解释,这是他姐姐给他做的衣裳,还说他姐姐喜欢做不同款式的,一个不小心就做多了,发现款式不好的,就落下给他穿了。 同窗便问款式好的去了何处,柳士原说是去了麒麟坊,几位同窗算是明白了,难怪他们家有钱,姐姐竟然这么厉害的。 赵祺的眼神又变得奇怪起来,看着柳士原出神。 再入耳房,就见这儿放着一个浴桶,正好能坐下一人在里头泡澡。 这倒是新奇的紧,看着木桶旁边放着的一个置物架,上面放着澡豆和干净折叠整齐的布巾子,同窗们都震惊了。 士原家里真爱干净,便是沐浴的布巾子都有好几块,还能用上澡豆。 有同窗忍不住问士原几天洗一次澡,他们的话在夏天往河里一跳,可每天洗,若是其他季节,也就十天半月一次,都是读书郎,并没有干重力活,不必这么勤。 但在这一点上,柳士原颇为无赖道:“我姐要求我们家人天天都得洗浴,好在我姐夫力气大,平素我也会帮着一起挑水,我家旁的不说,水用得最快了。” 同窗们齐刷刷看向澡豆,这东西不便宜,他们家人天天沐浴,那这澡豆能用几天,这也太浪费了。 第124章 被抓 “泡在热水里,其实还挺舒服的,以前是被我姐姐逼着洗,现在却成了习惯,每天不泡一泡,就觉得不舒服。” 同窗们都不说话了,有几人朝自个儿身上闻了闻,难怪总感觉士原身上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原来他这么爱干净呢。 这些同窗在柳家待了一日,吃了三顿席,当真是吃肉吃得过瘾,对柳士原也是无比的羡慕。 傍晚时分,柳士原送走同窗,村里人也将院里的桌椅撤走。 至此三日流水席过去,柳士原的名声却传了出去,十里八乡问起他都知道一些,都说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有大造化。 院里静下来了,柳思辰坐了好一会儿针线活,才从西屋出来,看了看星光点点的夜空,却是难以入眠。 符辰还没有回来,他这是回山中掌管虎族的事务去了么? 天亮后,柳河决定入山一趟,便让儿子背他上了山。 柳思辰想要跟着去,被柳河制止。 在厨房里做早餐,柳思辰一直想着符辰。 终于柳河从山上下来了,却是面凝重的看向柳思辰,问道:“你们最近总是入城,可曾在城里惹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柳思辰摇头,但很快想到范子居,忙问道:“爹,这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柳河在山上看到了打斗的痕迹,这一次符辰不是入了深山,恐怕是被人带走了,柳河终于有些担忧起来。 柳思辰立即解下围裙,早饭都不吃了,这就要入城。 柳士原要跟着去,柳思辰不准,让他在家里照顾父亲,她叫上村里的牛车送她去就是。 柳河看着女儿这模样,多半是猜测到了什么,于是说道:“丫头,别急躁,咱们见机行事,你弟弟是秀才了,真要有什么事儿,让他去县衙走一趟。” 柳思辰点头,她带了银钱,这就去村里找钱木匠,坐他们家的牛车入城一趟。 钱木匠一家在城里开了一间木器行,这会儿也正好要入城,自是不会收柳思辰的车钱,便急匆匆的带着她出了村。 钱旺最近在城里的木器生意不错,柳思辰叫他做的家具,在城里竟然特别好卖,才开铺子没多久,就赚钱了。 难怪苗氏最近也没有找柳思辰做针线活了,多半是去城里帮忙去了。 钱旺问柳思辰去哪儿,她说去范府,钱旺不知范府是什么来头便没有多问。 直到牛车到了范府外,看着门前的两座大石狮,便吓了一跳,“这是哪位官老爷的宅子?” 柳思辰也没有解释,只交代钱旺先走,随即她就去敲了范府的门。 钱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先前还担心大丫头这么去敲门,惹恼官老爷,不成想里头的人开了门,竟然一脸笑容的将大丫头迎进去了。 不得了,大丫头竟然结识了城里的官老爷,以后对柳家大房还得更恭敬一些才成。 柳思辰入了范府,就被管事带到了堂前。 然而坐在堂前等了半晌也没见范子居出来,她有些郁闷,心里越是着急,人越是不来。 虽说范子居这人不好接触,可是一想他有可能对符辰下了手,心头便焦急起来,若是因为她上一次的话太直了,说的不好听惹恼了范公子,她可以道歉。 眼看着都到晌午了,早饭也没有吃的柳思辰这会儿肚子饿扁了。 就在这时,正堂外有了动静,一袭白锦长袍的范子居走了进来,他面色清冷,俊容上有几分冷漠和排斥,看柳思辰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看来多半是自己上一次说的话太直接惹怒他了。 柳思辰二话不说学城里的姑娘们那样上前福了一礼,就要开口恳求,便见堂前忽然出现几名护卫。 范子居沉声下令:“带下去东院,叫下人好生服侍。” 等等,什么情况。 柳思辰疑惑的看向他。 范子居却不与她对视,而护卫上前就要强行将她带走。 被扛到了东院,柳思辰也没有弄明白,就见丫鬟嬷嬷恭敬的走过来,各自手中端来吃食,一顿丰盛的午饭摆在桌前。 柳思辰被安排坐在主座上,便有丫鬟上前布菜。 柳思辰生了气,问道:“范公子这是要囚禁我么?” 丫鬟嬷嬷听了,纷纷跪下去,都低着头不说话,就算是她打骂也不会还手吧,估计也不会开口解释的了。 范子居竟然想囚禁她,丧心病狂。 午饭原封不动的退回小厨房,便有下人将事告诉了书房中的范子居。 范子居面色冷淡地开口:“不吃就倒了,再重做,直到她吃为止,否则就提着头来见我。” 下人哪敢说半句,赶紧去小厨房交代。 柳思辰看着撤下一桌又换上一桌的吃食,一看有三十几道菜,她就崩溃了,根本没有半点食欲,就算是饿死,她也绝不会吃的。 就这样撤了就上,接边四次,柳思辰看不下去了,问道:“我没有吃的饭菜都怎么处理的?” 倒是有嬷嬷接了话:“回夫人的话,自是倒掉了,刚才小的去小厨房,那儿也已经换了一批厨工。” 柳思辰看着面色青白显然吓得不轻的嬷嬷,又听到她喊自己夫人,心头就郁闷。 只好提起筷子吃了起来,吃饱了再干架,拿下人出气逼他们也没用。 终于动金口吃饭了,这些下人明显的松了口气,感觉再这么下去,公子也不会留她们,总算是保了性命。 这一次虽然吃的不多,但至少吃了,管事一脸激动的去书房禀报。 范子居绷着的脸上终于松动,心头却不是很好受,想他堂堂范将军,要个女人还得这么逼迫着来。 下午,柳思辰还想闯出小院,却被外头护卫拦下,根本没可能逃走。 而此时外头却进来几位裁缝,巧合的是麒麟坊的古大家竟然也来了,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思辰。 是范子公子安排裁缝入府给柳思辰做新衣的,不仅如此,外头还给她备了专属马车,前头的马还是范子居喜爱的汗血宝马,至于马车更是奢华无比。 停在小院里,很是显眼,时刻都提醒着柳思辰。 古大家上前帮柳思辰量尺寸,其实她对柳思辰的尺寸相当的熟悉,却为了掩饰两人相识,不得不上前。 第125章 逃出范府 不仅如此,乘着没人注意,小声的在柳思辰耳边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嫁人了?还是被贵人强掳了?” 懂她者古大家也,柳思辰连忙眨眼睛,虽没有说话,足以让古大家明白情况。 古大家又乘着给柳思辰带步摇的时候,小声问道:“我出去后就通知你的家人。” 柳思辰连忙摇头,她无语的看向古大家,要是告诉家里人,只会惹上麻烦,就算她弟弟是秀才公,也无法对付范子居。 这一下古大家不明白了,带着疑惑的看着她。 这步摇还是柳思辰自己设计的,她才带上,正与古大家眉来眼去的传消息,屋外就有了脚步声。 范子居走到了门口,乍一看到门内穿着华服带着金饰头面的柳思辰,他呆了呆。 在古大家的服侍下,不仅换上了麒麟房的新款长裙,还梳了一个好看的飞天髻,带上了流苏步摇,侧过头来看范子居时,那步摇在头顶甩动,那张清丽白净的小脸上如同镶着两颗圆溜溜的黑葡萄。 水汪汪的眼睛,十七岁的年纪,娇小的玲珑身姿,竟是让北方长大的范子居一时间撩到了心头上。 她打扮起来竟是如此的好看。 古大家也侧首看来,看到贵人眼中的惊艳,她更是担忧起来,完了,柳姑娘这下怕是难逃范府。 对了,她家厉害的夫郎呢,怎么不曾救她? 眼前这位贵人倒与她家夫郎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只是这位贵人权势滔天,古大家在巴城行走,黑白两道都打交道,知道的不少。 这可难办了。 “你们都退下吧。” 范子居语气冷淡的下令。 古大家朝柳思辰看了一眼,只好带着绣娘们退下了。 “听说麒麟坊里的样衣是你做的,所以这衣裳和发饰也是你想出来的了,挺好看的。” 范子居睥睨她一眼,眼眸里仍旧有惊艳。 柳思辰却是伸手将金步摇取下,又将长裙外的薄斗篷取下,露出高束腰的窄袖裙,倒是显得她的腰身极细,身姿越发玲珑有致。 范子居的眼神立即看向她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的手感,他的眼眸深了些,双手背于身后,全身莫名有一种兴奋的燥热之感。 “范公子,我不明白,我是哪一点被你看上了,我愿意改。” 柳思辰明显生了气,但也不敢生气,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明明掩饰不了的怒气还是出卖了她。 范子居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她的脸,疑惑的说道:“说起来你哪一点我都看不上,既不温柔,又不懂琴棋书画,没有好身世,更没有半点权势。” “既不能待我身心愉悦,又不能助我权势,你一无是处还脾气不好,你怎么改?” 这…… 柳思辰有些不明白了,她这么一无是处的,他为何还要这么做,对付她一个农家女子,算什么本事。 范子居在主座交椅中大马金刀的坐下,眼神冷淡地看了柳思辰一眼,他也不明白今日见到她后就出了这样的心思。 或许这是他唯一得不到的女人,便起了兴致,或许等玩腻了,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如此也不必熬着自己,那就利用自己的权势享用就是。 “过来,可懂怎么服侍男人?” 范子居朝柳思辰招手。 柳思辰气得双手握紧成拳,她咬牙看向他,对上范子居带着命令的眼神,她忍了忍,随后再看向他时,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 柳思辰来到范子居面前,范子居对上她的眼神,莫名有些紧张,真是强扭的瓜,范子居都有些看轻自己。 正在范子居犹豫着的时候,柳思辰来到他身后,伸手给他按压肩膀,手才触到他的肩头,范子居立即坐直了身子。 又不是第一次被女子碰到身子,为何他会有一种惊栗之感? 竟是如此的警惕,堤防着她呢,身背都挺直了,又说要她服侍,又还惧着一介弱女子。 柳思辰脸色不太好看,对方不放松不好下手,她只更加轻柔了,可坐着的范子居,脸却莫名红了,双手一板一眼的放在大腿上,不管柳思辰的按压手法多好,他都不能放下防备。 柳思辰失了耐心,她抬头朝堂外看,心里想着要怎么下手,遂不知此时的范子居,却是头脑发懵,发烫的脸也不受控制。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女子靠近了他,他怎么会有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是来了巴城素得太久么?早知道带房妾室在身边就好。 正这么想着,柳思辰已经拿起桌上的花瓶直接朝范子居砸了下来,砸正额头,一抹鲜血落下,范子居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柳思辰一眼,接着倒了下去。 不是防备着她么,怎么用花瓶砸人了,他竟然没有意识到,也好,免得还得纠缠下去。 柳思辰赶忙上前从范子居身上取下令牌,胡乱的从发髻上拔下所有首饰,提着裙摆就跑出堂房。 刚要拔腿就跑,就见院内全是站岗的护卫,她面上一惊,连忙止步,压下心头的慌乱,对上这些护卫们的眼神,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有护卫上前相拦,柳思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却在这是,院外匆匆进来一人朝这些护卫喊道:“快,西院出事了,赶紧跟上。” 原本要盘问的护卫立即放了柳思辰,反而跟着那名护卫匆匆往西院去了。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就这么顺利的出了范府,拿着的令牌都没有什么用处,出府前就丢在了大门之后,这才逃到街上。 城里不能再待了,赶紧回村找父亲想办法。 柳思辰一心往城外跑,有些慌不择路,好在时常入城,走小巷也不是问题。 前头正是出城的城门,柳思辰再也掩饰不住,拔腿就朝前跑,随即撞上一人,撞得她鼻子一酸,差一点儿眼泪都冒了出来,心想着这人也真高,自己只撞人家胸口。 谁知对方却是一把将她拉住,熟悉的声音响起:“丫头,快上我的背。” 是符辰,不待柳思辰看清,符辰已经蹲身,柳思辰熟练的爬上他的肩头,符辰背着她快步而去。 才出城门牌坊,后头就出现了范府的追兵,可惜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第126章 吃醋的符辰 符辰走的是山道,并没有走回村的小官道,他奔波在山林来回跳跃,柳思辰感觉像挂在他身上似的,一个不好还有掉落的风险。 提着心终于到了柳家村的西山头,符辰才将她放下了。 西山头难得看到村民采药,这儿还算安静,柳思辰下了地,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符辰这才回身看她,却在看到她穿着的绸子裙而变了脸色。 “这是范子居给你买的衣裳?” 符辰猛然开口相问。 柳思辰喘着粗气,双手摸向身上的衣裳,她将首饰还给了范子居,却是忘了这些衣裳,只是符辰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她疑惑的看向他。 “符辰,你怎么出现在城门口的?” 对上柳思辰关切的眼神,符辰只好说道:“我被范子居带走了,今日我乘机烧了他的西院逃了出来,跑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你。” 果然是范子居,这一下轮到符辰了,他问柳思辰入城可是见了范子居? 还真是一猜就中,柳思辰点头,她的确见的范子居,也将自己被扣在东院,差一点儿出不来的事说了,她还将范子居敲晕了才逃走的。 符辰听着这话,面色微沉,轻轻一跃,便坐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上,看着地上坐着的柳思辰,说道:“所以,他想娶你做媳妇?” 符辰如此敏感,一猜就中,虽说不是媳妇,但小妾也是这么一个意思,柳思辰可不想符辰吃飞醋,只说自己根本没同意,是范子居强迫的。 符辰没说话,却是抬起一掌敲在树杆上,只见手臂粗的树杆应声而断,符辰的眼神又如同初见他时一样,带着野兽一般的攻击。 柳思辰见了,还有些可怕。 “在他初见你时起,我就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竟然敢窥视我的女人,且等着。” 符辰从树上跳下来,抱着胸站在柳思辰面前,沉着脸说道:“自己起来,自己走,我可不会背你。” 瞧着符辰一张臭脸,柳思辰感觉自己又做了什么得罪了他,可是这能怪她,她入城也是为了救他呢。 柳思辰坐在地上不走,有符辰在,她的脚懒得沾地,还双手伸开,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符辰这一次可是狠下心了,绷着脸不说话,也没有要背她的意思。 这么僵持着天都要黑了,还不知范府的护卫有没有追到柳家村去。 柳思辰斗不过,算了,自己起来走。 符辰见她起来了,冷哼一声,便大步流星的朝前去了。 柳思辰在后头追,可是这深草中高一脚低一脚的,哪能追得到符辰,转眼就没了他的身影。 天越来越暗,遮天避日的老树林里,响起了乌鸦的叫声,简直是吓人。 要不是这儿来过几次,她多半在这西山头迷路,可是这么拄着一个棍子当拐仗,走得也是一步一步的,慢吞吞的。 走了一段路,柳思辰的绣花鞋直接裂开,要是以前上山挖草药,她都是穿着皮靴的,这绣花鞋当真是好看却不经穿。 也只有成日待在闺房里不出门的小姐才能穿。 鞋子坏了,难不成赤脚走,那还不得被杂草荆条割伤了。 柳思辰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四周,林里半点声音也没有,只偶尔还来的野兽声音,她知道符辰一定是在暗中盯着她。 想必是范子居这么对她,他生了气,这气要是不消,看来她还得走回去,吃苦的还是自己。 柳思辰心思一动,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她“啊”的一声身子往草从里一滚,转眼不动了。 果然不远处的树叶间有身影晃动,但他又很快稳住,丹凤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草丛里的人。 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草丛中的人仍旧没有动,符辰终于等不住了,从树上跳下来,三两步来到柳思辰面前。 再面冷心硬,在看到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柳思辰时,符辰仍旧藏不住心头对她的疼惜,连忙蹲身就要将柳思辰抱起。 哪知柳思辰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手臂也顺势攀他肩头,乘着他俯身之际,仰起头就送上了红唇。 唇瓣上一热,调皮的柳思辰已经将他缠住,还传来她得意的笑声。 符辰想要挣开她,可是柳思辰借着他蹲身不稳的优势,整个身子攀上来,倒是将符辰拉得摔倒在草丛中。 柳思辰顺势一个翻身将符辰压在身下,扣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看着近在尺尺的俊颜,还有惊讶的丹凤眼。 柳思辰扬起唇角,说道:“符,你想抛下我,没门。” 说完,一个深深地长吻霸道的朝符辰袭去。 符辰的力气岂是她能按得住的,但是这一刻的符辰不再挣扎,只好任她在身上了胡做非为。 红得滴血的脸上,有点儿享受,刚才的一肚子火早已经没了,看着她的小手拔拉着自己的腰戴,还解法不得要领,一着急想要撕他衣裳的样子,他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看过某些图,又悄悄摸摸的测试过的符辰,在柳思辰这种理论派面前算是老手了。 符辰伸手抓住腰间用力的小手,随即一个翻将柳思辰扣身下了。 柳思辰四肢被扣,看着眼前的符辰额头密密的汗珠儿,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担忧起来。 不会他们的第一次是在这林子里吧,不成,说好的大红喜被还有婚礼呢。 柳思辰挣扎,符辰岂容她挣扎。 现在四肢被扣的自然是柳思辰了,不仅如此,他那熟稔的伸手入衣手法,简直是无师自通。 柳思辰看着两边半人高的野草,她便有些绝望,符辰真要在这儿把她给睡了,她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这次自己惹过火了,怎么没想想后果,符辰年轻气盛,又对她这般好奇,恐怕难以收手。 柳思辰的眼神落到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就在手前,伸手就能拿起。 而此时的符辰伏在她的胸口,真是没有半点防备。 柳思辰的手捡起了石头,却有些犹豫不定,谁知符辰的手忽然伏上她的手,将石头按下,从她胸口抬头。 那原本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明,颇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你竟然想打我?” 符辰委屈开口。 第127章 听到虎啸声 这……不是还没有打么?再说他反应怎么这么快,以后想偷偷敲他一下,怕是做不到。 符辰忽然又放开她的手,一副难过的样子,说道:“那你打吧。” 这如何下得了手,这一张俊容这么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也下不了手。 柳思辰将石头放下,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天黑了,咱们回家吧。” 声音温柔软糯,下足了功夫,果然符辰心软。 “以后你不准再与范子居往来。” 符辰捉住柳思辰的下巴,恶狠狠的下令。 柳思辰被他这么控制着,能说不么?于是赶紧点头,“全听符辰的。” 符辰这才放下心,松开她时,又有些舍不得的在她胸口猛吸了口气,这才起身。 “上来,我背你回去,瞧着鞋子都坏了。” 符辰伸出大掌握住柳思辰的小脚,看着那中看不中用的绣鞋直摇头。 柳思辰连忙提起裙子,一脸得意开心的爬上他的背,终于不用自己走了。 天黑时,两人从西山头下来,入了村。 村里头还如往常一样,看来范府的护卫并没有追到这儿来,这就让柳思辰有些看不懂了。 此时城里范府,范子居终于醒来,看到身边围着的护卫,他立即坐直身子,额头上的痛疼感提醒着他发生的事。 范子居身为权贵子弟,还真没有谁敢敲他头的,柳氏是第一人,真是气死他了。 要是柳氏在眼前,非杀了她不可。 护卫长上前禀报,西院被符辰烧了一半,好不容易灭了火,人已经逃走,还有柳姑娘,也乘乱离开了范府。 护卫长觉得两人是计划好的,这边将主子绊住,那边在西院放火,这是老虎身上拔毛,是对他家公子的大不敬。 范子居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听着护卫们禀报,黑沉的脸上感觉能挤出墨汁。 “两个都逃了?” 护卫长点头。 “公子,要不要连夜入柳家村抓人?” 大不了就闹开了,他们家公子在巴城就是天,谁敢反抗了。 范子居却是抬手,咬着牙道:“不必了,强扭的瓜不甜,符辰这人要驯服,在巴城地界,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至于那该死的柳氏,居然敢打我。” 范子居明显更生气,护卫长觉得这位农女乱了公子的心,就该杀了,免得留下祸患,令公子越陷越深。 于是护卫长建议道:“那派个人将柳氏杀了,便是符辰来报仇也没有证据。” 范子居立即瞪向护卫长,护卫长只感觉到一抹杀气拂过他的脖子,他连忙跪下去,暗自吃惊,公子对柳氏竟如此不同。 以前在京城,要是后院小妾敢惹事,那当真是杀了就杀了的,怎么一提到柳氏,公子竟优柔寡断起来。 “不过是个小姑娘,要想驯服符辰,自然也不能结了这份仇恨,且留着她,还有用处。” 随即范子居挥手,令他们退下。 护卫长有些看不明白了,一个烧了西院,一个砸晕公子,便这么饶过他们了? 护卫都退下了,屋里静悄悄地,才半日前,旁侧还坐着一个柳氏,眼下只剩下范子居一人。 范子居看向门外,想起先前柳氏给他按肩之时,自己竟然被他敲晕都不有半点堤防,他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范子居对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会让他有一种畏惧感,他竟对柳氏生出畏惧? 真是可笑,范子居坐直了身子,可额头上的痛再次提醒着他,他气极败坏,下次抓到柳氏,非要将她绑起来,且看她有多大的能耐,竟让他生出惧意? *** 柳思辰和符辰回到柳家大院,此时院里柳河一直坐在廊下等着,弟弟也在东屋,不曾睡下。 一家人都忧心重重,却在看到两人平安归来时,都松了口气。 弟弟做的晚饭,柳思辰不想柳河看到这一身绸子衣,一回来便匆匆回屋换了衣裳。 堂前,符辰和柳思辰将自己的经过都告诉了柳河,柳河听了,面上更加担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会在城里得罪了范府,尤其自家女儿,竟被那尊贵的范公子看中? 他看向女儿,还真别说,这一年里头,她竟养得圆润水灵,皮肤也白皙,一双眼睛特别灵动,与记忆中的女儿似乎是两个模样。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黄毛丫头,可是长大后的女儿却也变得好看了。 今日惹下的祸事,也正因为这长相,也怪他,一双腿无法行走,还得女儿出去抛头露面,才惹下今日祸事的。 柳河叹了口气,交代符辰,如果以后再遇上今天这种事,若是无法反抗或者逃走,却是一定要咬紧牙根,也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世。 不然山中众族都将带来祸害,深山里的隐匿处也不再安全,到时候他的族群恐怕都无落足之地。 符辰点头,好在这一次范子居并没有怀疑他是野人,只是觉得他厉害,抓走也是为了威逼利诱的笼络他。 至于女儿,柳河建议女儿以后入城带面纱,柳思辰却打算以后少入城,除了麒麟坊送货,她基本不入城。 家中弟弟也是秀才公了,以后可以由弟弟出面,是该他撑起这个家的门面了。 一家人商量好,这才放心的各自回屋休息。 只是半夜三更的,柳思辰还在发着梦,便被一声虎啸惊醒。 柳思辰吓得心头颤了几颤,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才出西屋门,正屋和东屋的油灯都点亮了。 转眼村头家家户户都点亮了油灯,不少人出来打探,刚才那一声虎啸,令村里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先前豺狼下山真是将村里人吓破了胆。 柳思辰看着正屋里穿戴整齐出来的柳河,还有东屋门前已经穿上皮靴的符辰,正要问这是不是柳家村山头有老虎出没的事,院门被敲响。 王良带两位村人过来问情况,王良的意思是组织村里的年轻人上山打探情况,要是老虎出了山,柳家村的村民就得赶紧躲起来,不然那还得了。 老虎比豺狼还要可怕。 柳河叫王良先在院里等,让符辰先入山一探情况。 王良身后的两名年轻人也的确有些惧怕,不太敢上山,此时见柳河这么说的,也都同意了。 第128章 都知道村里有野人 于是符辰这就出门去,柳思辰忍不住拉住符辰,两人四目相对,柳思辰眸里尽是担忧。 符辰回以她一抹安慰的眼神,转身便出了门。 符辰是虎族的统领,刚才又只是虎啸声,他大概是不会出事儿吧。 不仅柳家大房一家没有半点睡意,村里人也没有半丝睡意。 这么熬到天亮,符辰下山了,看着他额间出现的一层薄汗,就知道他跑了不少地方,四处都打探了才回来的。 王良一行人看着面色平静的符辰,连忙问可曾看到老虎。 符辰摇头,“山中并无老虎出现,或许那一声虎啸是人模仿的,或者老林里传出来的,总之,山上很安全。” 王良听了松了口气,这就起身去村里告诉村里人,免得大家伙的不安心,没法出门了。 王良一行人走了,柳河却立即将符辰叫到了屋里。 柳思辰想一同进去听听是什么事儿,却被柳河制止,只好守在了门外。 屋里,柳河面色凝重的看着符辰,问道:“山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符辰上山见到了老虎,的确虎族来了,但他们躲在深林,并没有下山,也绝不会祸害村里人。 “难不成虎族出事儿了?” 柳河立即想到什么,看向符辰,出山已经这么久了,他身为虎族统领,这么长久待下去,虎族的事就无人打理了。 符辰点头,“养大我的虎母快不行了。” 到这会儿,符辰才难得露出与这个年纪相当的伤心难过,平素都显得有些冷漠。 虎族与其他族类不同,他们是不住一起的,各自占地为居,但自打符辰统领了虎族后,虎族才不至于一盘散沙。 养大符辰的虎母,并不是虎族里最厉害的,但因为符辰的存在,虎母才有了地位。 柳河曾见过一次那只年迈的母老虎,在柳河眼中,虽为兽类,母老虎却有是有智慧的,当年也没有阻止符辰跟着他学人类的语言。 “你回一趟山中处理族中事,等处理完再回来,到时候你与我女儿直接成亲。” 柳河做下决定,虽然他不舍得符辰离开这个家,但也不能让他留下遗憾。 符辰忽然向柳河跪了下来,伏在柳河膝前。 要说虎母将他养育长大的恩情,眼前的柳河也是他的恩人,是他教会了自己怎么做人。 “去吧。” 柳河拂开他的额发,面目慈祥的看着他。 当天柳家村里仍旧因为夜晚的那一声虎啸而惶惶不安。 柳家族老都来到了柳大富的院里,说的就是这事儿。 柳大富坐在板凳上,面色微沉,眼神意味不明,待族里人说完话,他才开口说道:“山中并无老虎,王良没有骗你们。” 众族人疑惑的看向他,他不是没有上山,怎么知道这事儿是真的? 然而接下来柳大富的话却令柳家族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只听柳大富说道:“虎啸声是柳河家的那个野人发出来的,当初豺狼下山之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能学虎啸。” 竟还有这样的事? 柳家族人一脸震惊,倒有一位族里人说道:“很久以前听说有些走商为了保命,会学些口技,不知这算不算。” 柳大富冷笑一声,看向这位族人,说道:“你认为这是口技,我瞧着他就是在老虎堆里长大的,不然那一声虎啸,能骇住下山的豺狼。” “再之后,他还与那一同下山的少年也交了手,豺狼靠近两人都匍匐于地,根本不敢攻击。” 当时场面混乱,族里人关注的不多,只顾着躲藏逃命了,但是柳大富一直待在柳河院里,他或许真的亲眼见到了。 “所以说,符辰就是野人,你们还不相信,至于为何野人会说人话,还会生活在柳家村,那恐怕就是柳河教的好了。” “柳河向来聪明,打小便跟着游侠练功夫,胆子大,会打猎,他若是将一个野人教化出来倒也不是难事儿。” 族里人开始有些信了,可是信了又如何,人家柳河的儿子是秀才公,谁敢得罪,只盼着这野人不要在村里作恶就好。 柳大富看着族里人明明信了,却仍旧不敢出言发声的样子,他气得面色铁青,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这野人倒在村里活得自在。 “难道你们就不想将这野人弄死,上一次豺狼的事就是他挑起来的,以后指不定还真就带着一群老虎下山了。” 柳大富的话将族里人吓了一跳,但他们仍旧不表态开口,倒有位族人性子直,便一脸为难的说道:“柳士原中了秀才,又曾跟在顾大儒身边听课。” “我看柳河一家的事,咱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斗不过的,将来柳士原要是高中当了官,咱们同族之人还能沾点儿光呢。” 这才几个月,先前想将他们一家赶出柳家村的决心呢,都没了。 一个秀才公就将他们吓成了这样,柳大富气得一掌拍在板凳上,说道:“你们这么怕柳士原,读书郎也是讲道理的,咱们占着理儿,任凭他家有读书郎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虽族里人无人敢出头,当然有人愿意出头,他们还是愿意看热闹的。 柳大富见这些人根本不齐心,也不再多话,黑着脸将族里人赶出家门。 妻子吴氏这会儿从屋里出来,刚才丈夫与族里人说的话全都听到了,见丈夫面露愁色,她心中也一直憋着一把火。 于是吴氏说道:“我看,就与柳家三房交好,我最近得知柳家三房大丫头在城里开了间食铺,就在南城县学不远处。” “难怪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都过好了,柳家三房有金秀才,也要拜入顾大儒门下的,有这金秀才做靠山,还担心那柳士原么。” 柳大富看向妻子,再看向大房空落的院子。 大儿没了,大儿媳妇也回娘家了,大房一家算是散了,想他一生在村里受尊重,又是里长,没想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若能对付柳家大房一家,我愿意投靠金秀才,也不知他这一次的拜师礼成不成。” 夫妻两人开始商量起这事儿。 这边柳家大房院外,柳思辰开门一看,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周夫子。 第129章 姐姐不见了 自上一次赵祺的事后,周夫子一直在反省自己。 “我来见士原的。” 周夫子朝柳思辰作揖,还退后两步与柳思辰拉开距离,但那眸里偶尔露出来的温情,柳思辰知道,他还忘不了前身呢了,还一直记着前身。 周夫子来到东屋外,柳士原连忙恭敬的将夫子迎了进去。 柳思辰从厨房里出来,给东屋送点心和茶水时,就听到周志通在交代柳士原,一定要拜入顾大儒的门下。 只有入了顾大儒的门下,他才有好前程,不然十年寒窗苦读,指不定一辈子是一个举人。 因此周志通还将柳士原眼下的困境一一分析,无非说的是家里无藏书,无名师注解,无人提点。 同为秀才,周志通无法再指点他的学业,而他当初选择不再科举考试,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是他知道他做不到了。 财粮书籍名师,他一样都做不到。 所以他早早醒悟,甘于平凡,但柳士原家是不同的,他家有钱,能送他一直读书,同时他还曾与顾大儒有过一面交情,这就是希望。 为此周志通还为他一一分析了县学里的那些秀才,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里头最厉害的几位中,除了金秀才贫寒没有做富绅的客上卿之外,其他几位厉害点的,非富即贵。 再有同年出身的两名秀才做了客上卿之后娶了东家的女儿,再科举试时,他们已经不必担忧钱财和名师提点。 所以像柳士原这样的,只有拜顾大儒为师,才是唯一的希望,不然就荒废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柳思辰站在门外听了一耳,觉得周志通分析的很到位,于是推门进去。 油炸的米饼,还有泡好的菊花茶一并放下后,柳思辰开了口:“弟弟拜入顾大儒的门下,我们一家都会努力想办法。” “既然顾大儒愿意公开在一个月后举办挑选弟子大赛,我弟弟就还有一份希望。” 周志通看了柳思辰一眼,只觉得她跟以前如同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她不会有这番见识,虽然聪明,但还是少了眼界和胆量,不会像她这么勇敢。 周志通点头,“所以我今日来交代士原,先准备一篇好文章,最好能独特一些,能让顾大儒一眼就看中的文章。” “其次士原还得补一补算术,你对算术向来敏感,很聪明,既然如此,就将你的强项拿出来,让顾大儒看到。” “正好听说这个月里,外头来了一队游学读书郎,带他们来的夫子也是位大儒,正与顾大儒一同交流,或许这一次选弟子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参加。” “若士原能在那时惊艳众人,得到顾大儒认可的机会就会提高,所以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你要打算怎么应付。” 竟然还有游学的人到了巴城,柳思辰立即看向弟弟,这的确是一个机会,若不能惊艳众人,冒出尖儿,那就算拜入顾大儒的门下,弟弟的学业也会吃紧。 柳士原看着两人希望的眼神,点头应下,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钻研一下的,不想让姐姐和夫子失望。 正事讲完,柳思辰留周夫子下来吃晚饭,于是也顺带的提到了赵祺的事。 周志通曾与赵祺谈过一次话,最后赵祺选择了厨子这个行当,因为他看到家中父亲摆摊做生意赚到现钱买粗面吃。 所以他只想做生意赚钱,彻底将读书郎的身份放下了。 天黑时,周志通吃过晚饭后才走的。 入夜,柳思辰洗漱后早早上床入睡。 这一夜果然比昨夜平静得多,村里人也都信了符辰的话,总算睡个安稳觉。 清晨,柳家村外,忽然来了一行人,他们穿着清一色的护卫服,就这么轻松的入了柳家村,来得这么早。 村里人正要下地干活,就看到他们过来了。 敲门声将柳士原从东屋吵了出来,今天竟不是姐姐来开的门。 门外站着的护卫正是范府来的,他们是来求见柳姑娘和符辰公子,并说城中范府请宴,请两位一同过去吃席。 柳士原面色疑惑,朝西屋看了一眼,西屋的门还紧闭着的,想必姐姐还没有起床。 柳士原又朝东屋看了一眼,竟然连姐夫也没有起床。 好在此时柳河从正屋里出来,看向门口的护卫,接了话:“他们这几日都不方便,恐怕去不了。” 即使去得了,也不可能去。 范府的护卫面色微沉,朝柳士原看来一眼,说道:“我家公子说,倒有一事想与柳姑娘细细商量一下,或许对柳秀才有此帮助。” 柳河推着轮椅出来,看着这些护卫,他并没有慌张,他知道昨夜符辰已经离开了家里,回山中去了。 眼下只有女儿在,女儿自是不能跟着去的,便看向这些护卫们,接了话:“我儿读书,向来不让他姐姐操心,这事儿也就算了,至于宴席,改日再登门吧。” 说完这话,柳河的手已经摸到了轮椅下的弓箭。 这些护卫看向眼前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有亮出腰间的佩剑,竟然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这让柳河很意外,要是符辰在,他一定会叫符辰跟踪这些人看一看,到底他们想要做什么。 但眼下家中没了符辰,只盼着不要节外生枝。 院门一关,柳河立即叫儿子去西屋将女儿叫来,想叮嘱她这段时间都不要入城。 柳士原来西屋敲门,敲了半晌也没有人应声,正要入屋的柳河脸色大变,立即看向西屋,停住轮椅,朝着门口大喊一声:“大丫头。” 仍旧无人应声。 柳士原立即看向父亲,说道:“倒也怪了,我也不曾见姐夫出来。” 柳河却是推着轮椅来到西屋外,父子二人合力将西屋的门踢开,门是从里头闩住的。 可是一入内室,哪还有女儿的身影,只见那床上的褥子都没有叠好,还显得很凌乱,可闺房里敞开的窗户,却透着古怪。 “姐姐……这是被人掳走了?” 不怪柳士原这么想,门是从里头闩住的,而姐姐房里的这扇窗户正好对着外头的围墙,平素高高的围墙也不是谁都能翻得过来。 柳士原立即从西屋出来就往东屋跑,东屋的门一推就开了,一进去里室,只见床上褥子叠得整齐,书本笔墨也摆在桌几上。 第130章 柳河动怒 柳士原一脸奇怪的从东屋出来,就看到等在院里的柳河,柳河见儿子要出去寻找姐姐姐夫,只好说道:“看来符辰将你姐姐给带走了。” “也怪我,是我不让符辰说出实情,想他走后再跟你们姐弟解释,可是没有想到,他怎么可能舍得留下你姐姐。” “他出山的条件,便是娶你姐姐,何况这些日子两人之间又生了感情,符辰向来重情义,带走你姐姐的念头,我早该想到的。” 可是一想到刚才城里范府来的护卫,恐怕并没有从柳家村走远,或许还潜伏在村外附近,就等两人出现,若是如此,这一次符辰将大丫头带走,倒也是一桩好事儿。 柳士原却有些接受无能了,看样子,姐姐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姐夫掳走的,不然门不是从里头闩住。 “爹,那怎么办?姐夫会不会不放姐姐出山了?” 这也是柳河最担心的事。 虎族这一次发生大事,符辰一但回去,就难以再出山,何况他想要得到的也已经得到,在外头并没有让他眷念的事儿。 “那就得看你姐姐的造化了。” 柳河面色平静的看向儿子,又补充了一句:“若真是如此,你也要早早接受,毕竟你姐姐将来嫁给符辰,也有可能要入山的,她不会一直陪着咱们。” 然而柳士原根本无法接受姐姐会离开自己,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姐姐成婚后离开这个家,他和姐姐从小就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 “爹,我要入山,我要找姐姐去。” 说完这话,不待柳河制止,他已经气愤的跑出大院,直接往山中去了。 柳河急死了,推着轮椅追出来。 等柳河好不容易追到山脚坡下时,已经失去了儿子的身影。 儿子只会读书,又没有学过箭法功夫,他真要入了深林迷了路,山中野兽可不好相予,指不定就成野兽的食物了。 柳河气极了,只好推着轮椅想回村叫人,却在转身之际,他看到了柳家村外一里地的样子,那处林子边出现了几人,不正是早上来家里请人吃宴的范家护卫么? 这会儿这些护卫等在林外,村里头竟然有两人与这些人在说着什么。 柳河稳住心神,面色凝重的朝村外看去,看着那两位村里人,正是柳家的族老,也不知与这些护卫说了什么,这些护卫立即朝村头看了一眼,便从怀里甩出一个银袋,这就叫出林间的马,纷纷上马走了。 柳家两位族老掂了掂银两,当场分了钱,便得意的回村去。 只是当两人才到村口,就对上了坐着轮椅的柳河。 柳河面色严肃的看着两人。 明明村道很宽,可眼前一个坐轮椅的柳河却让两人吓得没法过去。 “柳河,你这么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族老生气的开口,明显有些做贼心虚。 柳河不知道两人到底跟那些护卫说了什么,为何他们会立即离去,而这两人却得了银钱。 柳河不紧不慢的从轮椅下拿出弓箭,虽说弓箭放在腿上,还不曾指向他们,但两位族老已经慌了神。 都是上了年纪五六十岁的人了,柳河在他们面前本是后生小辈,以前相见,柳河都是憨厚热情,为何一年不见,从山中出来后就变了个样。 族老更气愤了,依老卖老的开口:“柳河,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敢用弓箭吓我们,伤着我们半点,我们都不会饶了你。” 话是这么说,两人就要分开逃走,哪知柳河忽然举起弓箭对向两人,沉声开口:“说,刚才你们与那些人交易了什么?他们为何给你们银钱?” 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清早的,如此隐密,怎么就被这瘫子给发现了呢? 两人被箭头指着,吓得发抖,哪还敢自称长辈了,颤着声开口:“河,有话好好说,咱们好好说。” 柳河却并没有要放下弓箭的意思,反而一步不让的再次开口:“若是不说,那休怪我箭下无情。” 两人不敢逃走了,老脸上有气愤有羞愧,还带着一抹狠厉,其中一人咬牙开口:“我们对他们说了,你柳河从山中带出来一个野人,正是你的准女婿符辰。” “然后这些护卫就打赏了我们,还交代说等过一段时间城里来了人,我们两人跟着他们一并去捉拿野人,这是回城搬救兵去了。” 柳河冷声反驳:“他们不会信的。” “会信的,柳大富亲自听到那个野人学虎啸,还独自与那位狼少年交手,他们都是野人。” “那些人不仅信了,还说我们两人立了功。” 族老一脸得意,他不相信柳河真的敢动手,他只要敢动手,他一条老命,也得换得柳河一家不得安宁,至于柳河就得赔他一命,他家的秀才儿子也别想再考取功名了。 柳河果然听完这番话后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两位族老松了口气,走前还朝柳河不屑的看来一眼,说道:“要怪就怪你们让柳大富知道了野人身份。” “我们也不过是顺手赚笔钱而已。” 说完,得意的往前走,谁知嗖嗖两声,两支竹箭直接钉在两人的脚边,但凡两人的脚刚才歪了一下,都会被直接刺穿。 柳河竟然真的敢下手。 被吓住的两位族老,惊惶不安的回头看向柳河,柳河却推着轮椅来到两人身边,伸出手来,“将钱袋交出来。” 到手的银钱怎么可能交出来的道理,两人反而将银袋捂紧,心想着柳河再狠,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不过是吓唬吓唬。 然而来不及两人叫喊,柳河手中的弓便扣住了其中一人,另一边手中的箭抵在了另一人的腰间。 “将钱交出来。” 瞧着柳河这架势,他还真就敢下手,杀人偿命,万一只是伤他们呢,这一把年纪了,一但受了伤,也足够他们吃苦头的。 毕竟是当了一辈子猎户,还能在山里头待上一年不死的人,这份气势早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憨厚可欺的柳河了,他的模样将两人唬住。 下意识的,两人将银子交出来了,对方竟然给了十两赏银,真是舍得出手,同时也看得出来,对方对这个消息很重视。 第131章 核心弟子 柳河得了银钱,放开两人,沉声开口:“没错,我带出来的是个野人,所以你们以后管好自己的嘴,我是不会对付你们的,但山中的野兽对不对付你们,我们管不了。” 柳河推着轮椅离开。 两位族老白忙活了一场,但对他刚才最后说的话,仍旧心有余悸,都想着柳河憨厚老实人,就没有想到那野人报复。 这一下比起族里人的交情来讲,威慑是最直接的方法,柳河做到了,两位族老想想就后怕,决定离开村子投奔亲戚家去,免得城里的那些人真的找了来,要他们当面对质,可就落野人手中了。 两老的无所谓,可他们还有子孙后代,以后这些野兽对付他们的子孙后代,那他们可就成了罪人。 一怒之下上了山的柳士原,才入西山头的深林,忽然林间草从里出现一头成年老虎,他站在半人身高的草从中,整个身子被草遮掩,只有那抬起的头看得清清楚楚。 柳士原一介书生,第一次与老虎对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来,站在原地,腿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想起姐夫是虎族的,壮着胆子朝那头老虎开口:“我……我找我姐夫,我姐夫是你们的头头,你们都得听他的。” 老虎自是听不懂人类语言,柳士原跟老虎讲了一通理后,眼前的老虎却仍旧无动于衷,好在也没有立即攻击他,估计还不饿。 柳士原正不知所措,老虎转头慢悠悠的要走了。 柳士原想从旁边也悄悄地过去,谁知才往前走上两步,老虎立即回头看向他,这一刻柳士原似乎被眼前的老虎警告了,那眼神有一种山中虎王的威慑。 见他停下,老虎又准备离开。 柳士原却朝那头老虎喊话:“给我姐夫和姐姐带个信,叫他们早些回家,我最多给两个月,不,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不回来,我就再次入山。” 话才说完,老虎都已经远去,也不知这头老虎有没有听懂,会不会带信入山。 可一想到姐姐将来总归要嫁人,总归要离开柳家,柳士原就有些泄气的坐在了地上。 长姐如母,如今想来,他从小没了母亲,对姐姐的感情是真的不一样的,姐姐离开,他便觉得即使是科举试也没有了意义,他甚至都不想读书,也不想拜师。 只要姐姐回来,他当个泥腿子都成。 然而活着还是有责任的。 已经成了秀才公的柳士原,他还是收到了县学的录取书,即刻就要入县学读书了。 柳士原坐在屋里看着桌上的文书发呆,要是姐姐在,姐姐一定很高兴,指不定就会立即煎几个黄金鸡蛋表扬他。 此时厨房里传来饭香,柳士原从东屋出来入了厨房,就看到冷清的厨房里,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在做饭。 柳士原连忙接手,并将自己收到县学录取的文书一事说了。 柳河却是面色平静的看向儿子,交代道:“好好读书,县学要去的,等会儿就拿些银钱给你带上,你明个儿早上就去。” 柳士原没有反驳,但父子两人吃饭时,却是默默无声,家中忽然少了两人,感觉家都不成家了。 第二日,柳士原换上一身青蓝长衫,整理好书篮,这就坐上村里钱木匠家的牛车往城里去了。 新晋秀才入县学报到的日子。 柳士原才到县学门前下了牛车,就见县学门口挤满了人,里头有送读书郎入县学的家长,唯柳士原身边冷冷清清。 人群里,同窗莫清挤出来,来到柳士原的身边,高兴的喊了他一声。 看着柳士原的新长衫,不仅没有半个补丁,还在长衫腰间系了腰戴,腰间还佩戴了一个鞶囊,鞶囊上绣着吉祥如意,一看就知道是他姐姐亲自准备的了。 “你姐姐和姐夫没有一起来么?” 莫清朝后头看了看,的确没有看到。 柳士原不想说太多,便说家中事情多,自己一个人来的。 莫清的父亲此时与儿子告别,交代儿子入了县学后,就不要省钱,该吃的要吃,他还在长身体,别饿着了自己。 莫家父亲如今也在城里做着吃食小生意,也多亏得当时柳思辰的提点,这会儿家里才有了些许余钱。 入了县学,十天半月才有假期回去一趟,吃的用的,都得家里给,莫清向来节检,何况这一次父亲给的多,他足够花销了。 莫父离开了,柳士原和莫清一同入了县学,跟着前头早入一年的秀才走在县学游廊上,第一次仔细参观县学的模样。 以前是童生时,也只有柳士原有幸进来过一趟,其他人是不曾见过的。 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了,新来的不会安排与先一届的秀才们住一起,而且县学里的秀才也有区别的。 比如陆教谕的核心弟子,穿的衣裳不同,住的更是两人间,而他们这种只是县学里的普通秀才,却是四人间,穿的是自己的长衫。 去住的地方时,中途便遇上了穿湖绿色长衫的几位弟子,他们年纪显然大一些,但看他们的眼神却有些不太在意。 等这些秀才离开,他们才继续朝前走,前头的秀才感叹道:“你们可得努力了,若是能被陆教谕看中,就能穿上那一身湖绿色的长衫,以后你们见到这样的师兄们,也得让路。” “这是县学里的规矩,每月的考核是教导在看,但每半年的考核,却是陆教谕,将来参加乡试,没有陆教谕的举荐与核准,你们想下考场都不行。” 柳士原和莫清才知道,想参加乡试,还得有教谕大人对他们的评价与核准方可,也不是像以前参加院试一样,直接参加就成的。 所以说,入了县学,陆教谕掌握了他们的学业前程,那陆教谕的核心弟子,自是更不同了。 一时间,这些新晋的秀才都向往着能入陆教谕的核心弟子行列,可抬头一看,领他们走的秀才也不过只是普通秀才,人家还早入县学一年呢,不免又有些担忧起来。 住的地方是一处小院,分了单间,一间住四位秀才,但不少是在县学挂名的秀才,有的是家贫无法入读县学,只偶尔入县学问学问,或者到参加考试时才出现。有的是家中太富,不必在县学学习,有更好的师父教导。 第132章 同窗之间的较量 所以说是四人一间的房里,偶有空下的床位。 柳士原和莫清分在一间屋里,之后再没有人进来,莫清高兴坏了,只有两人住一起,空着的床位还能放置东西。 屋里有一张大书桌,可以一起读书练字。 柳士原从书篮里取出笔墨纸砚,又整理了床榻,便坐在床上休息。 然而两人等了半日,也没有听到要上课的事,于是从屋里出来,四下一打听,才知在县学里读书不比在私塾,也不必天天上课的。 多是各自在屋里读书识字,不懂的学问便可以向陆教谕求教。 而且当两人走在小道上正想着要不要出县学去街头游玩一下,便遇上了几位穿着湖绿色长衫的秀才,而里头竟然还有金彦。 金彦看到柳士原,还没有出声,身边的同窗倒是一眼认出来了,不但将人叫住,还小声在金彦耳边说道:“听说陆教谕看中了这位新晋秀才,这一次去顾府的学识交流,陆教谕会带上他。” 金彦听到这话,立即朝柳士原看去。 巴城来了一群游学的才子,顾大儒便举办了一场学识交流,邀巴东郡各县学的教谕带着得意的弟子前来参加。 巴城县学里,陆教谕只带上五名弟子,金彦正好在列,其他三名弟子他都认得,最后一名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柳士原。 “士原,走,一起去会诗楼。” 这些同窗们似乎很热情,纷纷邀请柳士原和莫清,眼神多是停留在柳士原身上。 莫清瞧着这些人腰间佩戴的不是玉佩便是金饰,衣裳不仅没有补丁,甚至连点儿折皱都没有,他就知道,这些秀才,家中富有,又是陆教谕的核心弟子,他们哪敢跟着一同去,囊中羞涩,讲的就是眼下这样的场景。 没想一旁的柳士原应了,带上莫清跟着这些人一同去会诗楼。 巴城里的消金窝,便是文人才子去的地方,会诗楼,处在巴城城南正中心,来到楼下这儿就停满了马车。 楼里接待的伙计听说都是童生出身,掌柜还是举人出身,这背后的东家无人知道,但传说是位老进士,辞了官回来的。 或许直接是位告老回乡的大官,如此一说倒像是顾大儒了,当然顾大儒是不可能的,而巴东闹得最响的自然是顾太傅告老回乡一事了,还真没有听到别的官员告老归乡的。 所以会诗楼背后的东家这个传说恐怕不是真的。 楼有三层,一楼大厅里多是普通才子,穿着也普通。 越往上越是有钱有权人去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也只到了二楼,二楼厅里,已经有好几位才子聚在了一起,还听到了琴音。 三个楼里的大厅,都会留下两位侍女弹琴,多是坐在屏风之后,并不与才子们交流,只是一但才子们吟诗作赋,他们可以代为抄录,并在会诗楼里流传。 有才气的自然就是这么传开的,也是这些才子们喜欢来这儿的原因。 彰显自己的才气,还能引起巴城读书郎的注意,指不定还能被顾大儒听到名字,破例收为弟子。 早几年前就有这么一桩,然而也仅有那一桩,之后不曾见顾大儒再这么收过谁为弟子。 柳士原和莫清跟了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柳士原站在人群里,很是低调不显眼,他年纪又轻,容易被人忽略。 只是柳士原却偶尔朝金彦看去一眼,他知道三房在城里开食铺,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三房,有这么多银钱给金秀才在这种地方挥霍。 果然请他们来的几位同窗是不怀好意的,显然有些看不起两人的贫寒,到了这儿露出真面目。 其中一位同窗半开玩笑的看向两人说道:“咱们县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新晋的秀才会请我们这些先一届的秀才们吃上一顿。” “二位不会是今个儿请客吧?会诗楼里的酒菜特别的出名,咱们皆是同窗,这一顿倒不会与你们相争。” 想来平素也喜欢以这种方式排挤人吧。 莫清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一看这会诗楼就知道花销大,他拿的那点儿银钱,只够自己在县学食堂里开销的,哪能吃这么贵的地方。 莫清转眼就想离开了,可是都是同窗,人家还是陆教谕的核心弟子,又不敢得罪,莫清急得额头冒汗,面上青白不定。 倒是柳士原面色平静,看向眼前的这些同窗,语气淡淡地开口:“既然是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说不一定要这么做了。” “实不相瞒,我家中贫寒,手上余钱不多,而且我姐姐赚的银钱,每文钱都付出了汗水。” “所以我觉得今日这一顿,咱们还是平着分吧,以后一起相聚,也这么来反而显得公平。” 柳士原还真不怕说自己穷呢,几位同窗第一次见到不怕在会诗楼里丢脸的,一时间竟还没有人能接话了。 即使是平分,莫清手上也没有这么多的钱,心头仍旧愁苦,这一次以后,他再也不会跟同窗一起出门了。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金彦接了话:“你们呀就别为难这些后辈了,这一顿我请吧,大家想吃什么,自己点。” 金彦神色淡定,感觉这么一顿饭根本不算什么。 可柳士原是知道的,以前同姐姐也给食铺算过一笔账,这么交际应酬,一间食铺的收入恐怕也没法这么挥霍。 柳士原感觉金彦变了,与当初看到的有些不同,是住在城里久了的缘故么? 同窗们开始点菜,柳士原仍旧坚持己见,说道:“我以后恐怕无法回请,所以这一顿的花销,我会平分下来,我的那一份自己出。” 金彦朝柳士原看来一眼,神色不明。 其他的同窗却是笑了,笑声里颇有些轻视。 莫清的手抓住银袋,手中薄薄的银袋,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要平分的意思。 会诗楼里一顿饭得花销多少,今个儿这一顿看了个明白,等结账时,竟然是花销了二百七十五两银子。 一共来了十一个人,他们不仅点了好酒又点了好菜,似乎不是自己请客,吃的就大方多了。 看着这些人佩戴的饰物像个贵公子,然而也只敢来这二楼消费,如今不用自己请便点了这么贵的吃食来。 第133章 山中美景 金彦结账,不是掏的现钱,而是让伙计去城南柳家食铺收账即可。 账已经结了,柳士原便从银袋里拿出二十五两银子的银票送了过去。 这账倒是算得快,有秀才还在暗中盘算一人到底花了多少,没想柳士原连钱都拿出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看到里头有一把银票,恐怕花了这二十五两银外,手头还有好几十两。 人家贫寒,可这么随身一带就能带几十两银子出来,他们的口袋里还没有这么丰盛呢,当真只是贫寒的庄户? *** 城南柳家食铺里,柳玉娇收到会诗楼里的账单,一看上头的金额竟然有二百多两银子,柳玉娇的脸色便变了。 若只是一回也就算了,可这三头两天的去会诗楼请客吃饭,食铺赚的银钱都要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销了。 这间食铺从刚开始的一天赚下百来两银子,到现在一天只得四五十两银钱,偶尔还更少,权因食铺门前摆的小摊,将生意抢了去。 在外头小摊前吃都吃饱了,入了食铺,也只吃几道招牌菜尝尝,没有肚子再吃其他的。 柳玉娇将账单压在柜台,面色不好看,那会诗楼的伙计会看脸色,乘眼前食客多,就势问道:“夫人,金秀才的这一笔开支上可是有问题?” 上头金彦的名字签上了呢,还龙飞凤舞的,她能不认得。 柳玉娇没办法,只好将银钱结给他,将伙计才送走,母亲李氏便骂了起来。 李氏是不识字,但是看着柜里的银钱变少,时日长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原本以为女儿找个秀才女婿,一家人都有了依靠,哪知这秀才女婿现在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前落难没钱修屋的日子,难道都忘记了么? 回村里,村里人还羡慕他们的秀才女婿,也羡慕他们在城里开食铺的好日子,可这中间的苦头谁人知道,养这么一个败家子,要这女婿何用。 母女两人大吵一架后,李氏离开食铺回村去了。 柳玉娇看了一眼空了的钱柜,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钱也被母亲带走了,这食铺还要不要开下去了,明个儿买菜的钱还得想办法借。 谁又能明白她的一份苦心,何况门外的小摊生意越做越火,她还担心生意被人抢走了。 朝着食铺的大门往外看,就看到道上一排过去的几个摆摊的,生意异常火爆,借着食铺的名头,卖着巴城地道小吃,走商或者外地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真是气人,不行,可不能这么由着他们,得想个办法。 且不说柳士原新入县学开始了读书郎的生涯,先说起城中范府,那日有柳家族老告诉了护卫符辰的野人来历。 这会儿范子居派人四下打探,竟然遇上先前柳思辰第一次入城时被打劫的劫匪几人。 他们亲眼所见,符辰在山中奔跑的模样,就与山中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通过整整细节,范子居也开始信了符辰是个野人这话,倒是不曾想,千方百计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野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教化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的,西院密室里关押着那位不仅功夫不及符辰,也没有开智,根本无法问出情况。 然而再等范子居去柳家村察看时,才发现符辰和柳思辰都不见了,眼下柳家大房里只剩下一个瘫子,读书郎也已经入了县学。 范子居奇怪这两人能去哪儿,而柳家大房父子又是如此放心,难不成是回山中了? 范子居开始从地方军里组织一支军队入山查看,都说巴城有不少原始的深林,里头藏着不少宝贝,倒要寻条入路,一探究竟不可。 而此时被人掂记的符辰和柳思辰却已经安顿下来,那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这儿住着的人,多是在洞穴里,也有栖居树上的。 柳思辰那夜在睡梦中被符辰掳走,她是被颠醒的,看着漆黑的夜,还有密不透光的深林,她吓了一跳。 到那会儿才知道,自己被符辰带入了虎族的地盘,之后又奔跑了两个日夜,到了这一处桃花源。 入夏的时间,这儿却是草木丛生,鸟语花香,没有一排排的房屋和炊烟,却有活蹦乱跳的各种动物,如同来到动物园。 符辰的洞穴竟然在这一处桃花源的最东边山腰中,极为隐秘,但上了半山腰,却能将山谷一览无余。 清风吹入洞穴里,颇有一种冬暖夏凉之感。 简陋的洞穴里倒是铺了毛皮,也收拾的干净,没有想像中的脏乱。 柳思辰坐在一张兽皮上,看着眼前这个主动承认错误却绝不可能改的男人。 他是真的达成所愿,将她掳来洞中了,进了这山里,可她的家人,还有她正在做的夏衣,都不要想了。 柳思辰郁闷极了,好在走时,符辰胡乱的给她整理了一个小包袱,里头有换洗的衣物,也有她的日常用品。 “族中虎母年迈,就在这几日,我必须回来一趟,义父知道这事儿,是义父让我瞒着你们,本想我独自回来一趟处理族中事务。” “但我一想到范子居,我就不放心将你留在柳家村了,你必须时常跟我在一起,绝不能给范子居半点机会。” 这一抹飞醋也真是长久,现在还记着这事儿,她都不入城了,他还在担忧着。 来都来了,就想办法哄着符辰出山才成,柳思辰装作生气的翻身躺在兽皮上,符辰显得有些忧心,连忙上前来到她身边坐下。 他伸手摇了摇柳思辰的肩头,刚要说几名软话,与她和好,谁知洞外传来打斗声,还有狼嚎声。 柳思辰终于知道为何会有成语叫鬼哭狼嚎了,她立即坐直身,这会儿符辰已经闪身出了洞府。 半山腰上不少空地,柳思辰刚才被符辰背着一路奔回,还没有细看,现在出洞府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儿一排排洞府过去,都是有主的。 空地上,两头老虎对着数匹豺狼,瞧着就有些针锋相对。 而豺狼最前头站着的正是拿着双刀的九域,与两老虎前头站着的符辰正是互看不顺眼。 这会儿九域看到洞府门前的柳思辰,立即回以一个热情的微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第134章 都是义兄 “丫头来了,这下好了,义父不在,也帮不了你,咱们公平竞争,得到丫头的欢心。” 说完,九域两手一翻,双刀直接朝符辰攻击过去。 符辰就势一退,也从腰间摸出一把弯刀上前一挡,没想双刀没有原路还回却是掉落地上。 符辰疑惑,看向九域时,就见九域扛起柳思辰,一边逃一边喊话:“刀先押你这儿,我跟丫头叙叙旧情。” 转眼人跑远了,而自己的看家兵器都不取了。 符辰气个半死,他才回来的,消息怎么走漏的?于是符辰面色严肃的看向眼前守家的老虎。 这两只也有些年迈了,说起来是符辰的长辈,但对上符辰凌厉的眼神,立即匍匐于地。 符辰看着这些豺狼就讨厌,手中的刀锋一闪,朝着那些豺狼走去。 “你们家主子都跑了,留你们何用。” 符辰这是动了真怒。 这些豺狼连忙逃窜,不对呀,以前打架,祸不及族类,虎王违背誓言。 到底没有伤到一头豺狼,符辰气愤的捡起九域的兵器,决定再也不还给他了。 莫名被带走的柳思辰,真是郁闷极了,她真不知道当时柳河被带到这儿时,收了几个义子,要是每个义子都这么对待她,她可吃不消。 又落到一处洞府里,这是九域的地盘,而且还远离了世外桃源,到了一处深山老林,前后左右不要说看到人了,连野兽都没有看到。 九域满意了,那张稚嫩的俊脸上,凤眼颇为得意的朝柳思辰看来,露出笑容时,能隐若看到他颊边的梨涡,一看就是个阳光小伙,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柳思辰又坐在兽皮上,看着眼前一个劲打量她的俊美小伙,便问道:“九域今年多大了?” 柳思辰的声音向来温婉可人,九域听得心头都酥了,一听到问自己年龄,便如实说道:“我今年十九,比符辰大上一岁,也正因为这一岁,义父才偏心他的。” “说什么大的要让着小的,我可不这么认为,想我大这么一岁却连媳妇也没有,义父竟然还不带我出山。” “不过,现在好了,在我这洞府里,符辰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寻不着的,到那个时候,咱们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了。” 说完,九域立即起身,就要朝洞外走,柳思辰连忙叫住他,问他去哪儿,毕竟这儿太过安静,她还真的有些害怕。 九域侧首看来,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喜悦,说道:“我且叫他们办些喜宴上的东西,人类娶亲,都要穿喜服,盖喜被,我也得去准备准备。” 等等,他这是要娶她?还有这样抢亲的呢? 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忙问道:“你跟符辰可是好兄弟?” “的确是好兄弟。” 九域一脸认同,跟符辰,那当真是生死之交。 “既然是好兄弟,兄弟妻不可欺。” 柳思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柳河教化出一些道德观念,果然是她想多了。 九域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可不,在山中,谁有能耐谁抢走,我狼族虽说认定一人便许下终身,但是你不还没有跟符辰成亲么?” “上一次我离开柳家村,我可是亲自问过义父的,你们不仅没有成亲,还不曾订婚。” 说完这话,他得意的出去了。 柳思辰从洞府里追出来,哪还有这少年的身影,看着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她开始头痛起来。 这一等等到了半夜,柳思辰抱着双膝坐在洞中一角,心里已经将九域骂了千百回,一直念着符辰赶紧来救她。 该死的将她甩在这深林之中,不管有没有野兽,她也受不了,静得令人发疯,至少那处桃花源里还挺舒服的,能闻鸟语花香,还能有符辰陪伴在身边。 柳思辰昏昏沉沉之际,洞府外终于有了响动,却并不是脚步声,柳思辰立即清醒,一脸的警惕,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小心翼翼的从洞府里探出头来。 可外头刚才起的声音没了,这下又变得安静了,她连忙缩回洞里。 住在这山中,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柳思辰难受极了,根本没法睡着。 没多会,洞外又传来声音,细细一听,那声音就像蛇在草丛中涌动,吓得柳思辰面上血色全无。 柳思辰没有办法了,连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白天在周围捡的干毛草点燃。 要真的是蛇,至少有这个火堆,能防一防,要不是听到这声音,她舍不得将火堆点起来,毕竟捡的柴草太少,恐怕烧不到天明了。 洞里有了火光,终于洞外的声音没了,柳思辰坐在火堆边,不敢入睡,也不敢做声,更不敢挪动身子。 本以为就这么平安过去的,谁知洞外忽然刮起一股怪风,一个黑影突然闯入。 柳思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位黑衣人。 他一身黑衣粗布,衣裳上的针线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是哪个学针线的人给缝的。 但人却是极为高大,与符辰高矮差不多了,只是这人的长相,却是蒙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对上他的眼睛,柳思辰“啊”的一声,这是一双紫瞳之眼,眼瞳里的紫光在火光下闪烁。 这画面像是在做梦似的,柳思辰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 除了这一双诡异又凶狠的眼睛外,那粗糙的头发却遮住了额头,看不到他的真容,可这种莫名生出的恐惧之感,却让柳思辰不好受。 柳思辰下意识的捡起火堆里燃着的小木棍,指向他,压着心头的恐惧问道:“你是谁?” 对方朝她走了两步后在不远处的兽皮上坐下,紫瞳朝柳思辰看来,没了先前的杀气,却是带着疑惑和好奇。 “你是九域的什么人?” 男人终于开口,却是一把异常好听的低醇嗓音。 “你认识九域?九域……他是我义兄。” 柳河的干儿子,不正是她的干兄长,义兄不为过。 男人皱眉,冷笑一声,洞里的空气突然变冷了似的。 “要说他是你义兄,除非你是义父的女儿。” 男人显然觉得柳思辰的话实在可笑至极,可柳思辰却震惊了,所以眼前这位也是她父亲的干儿子? “我父亲正是柳河。” 柳思辰直接开口,要是这人也是柳河的义子,那就好办多了。 第135章 可怕的山林 果然眼前男子听到这话很是震惊,立即仔细打量她,看着她紧张的拿着木棍的小手,真就她这身姿还有这握棍子的手法,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力,一只手就能弄死她。 “你是……大丫头?” 柳河在他们面前都叫她大丫头呢?也对,前身没有名字,就叫柳大丫。 柳思辰只好点头。 男人终于动容,再次打量她,问道:“义父回山中了?” 柳思辰摇头,她能说是被符辰掳回山中的么?想必他也不会为自己主持公道,一看这人比符辰和九域都要年纪大些。 “想必就是九域私自出山将你掳回了,这一处洞府原本是我的地盘,他倒是乘我不在山中,占了我这洞府。” “他将你关在这儿想做什么?” 男子神色明显缓和,柳思辰也就没有那么惧怕他了,不答反问道:“那义兄,你能将我送去桃花源里见符辰么?” 要是符辰在,她好说话多了,毕竟符辰都听她的,不像眼前这人,捉摸不定。 对方一听,倒是有了兴趣,“义父悄悄将符辰带出山中,还要将大丫头许配给他,你莫不是被符辰给掳回来的?想不到一向听话的符辰也会违逆义父的话。” 他笑得让人心颤,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似乎一提到符辰,他有些生气的样子,反而若是九域将她掳回来的,他似乎还没有那么生气,这就怪了。 柳思辰沉默下来,他就认定是自己这般猜测了,反而不急着将她送走,莫名来了一句:“人类都是骗子,义父骗了我,外头的女子更是可恶至极。” 柳思辰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像是上过外头女人当似的,看她都带着愤慨。 “你且在这儿等着。” 说着他起了身,柳思辰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人,怎么又要走,这大半夜的怎么过去,她不敢,于是连忙起身,想也没想的拉住了他的袖口。 “你要不将我送到符辰那儿,要不你不准走。” 外头漆黑,万一真的有蛇。 男人倒是疑惑的看向她,眼神直接落在她拉着的袖口处,神色微动。 然而这衣裳是真的粗糙,针法也是不好,这么拉扯了一下,便直接裂开了。 他当即羞愤,将袖口从她手中夺回,生气道:“你们女子都是这么随意的么?我尚且未露出真容,你便这般对我。” 她怎么对他了,是他这衣裳太过粗糙,谁家做的针线,线头露外头的。 柳思辰松开袖子,压下心头的郁闷,忍辱负重的开口:“要是有针线的话,我可以帮你缝好的,我做的衣裳特别耐穿。” 看着柳思辰讨好的样子,男人犹豫不定,竟然当场从怀里拿出针线交到柳思辰手中,这一举动将柳思辰瞬间石化。 男子随身带针线,头回见,要符辰带针线试试,指不定掉哪儿了,难不成这衣裳是他自己缝制的? 男人在墙角坐下,将外衣解下,整出里头的长衫,仍旧是别扭的针法,可见是出自一人之手。 柳思辰直摇头,有针线倒是好办,她也在一旁坐下,拿起外衣便缝了起来。 为了表现,柳思辰就势将他的外衣所有露出针法的全部掩藏,只是这布料还是粗布的,不及棉布好,莫非他出山后日子过得很不好? 柳思辰缝得仔细,不远处的男子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她。 直到她说做好了,男人才收回目光,就见自己的衣裳不仅已经缝补好,反而细细密密的,连线头都看不到了,衣裳更是显得平整。 她的手真巧,难怪九域也对她动了心。 “你这布料有些粗糙,你要是在我家,我会做身棉布长衫给你穿,穿上几年都不会坏的。” 柳思辰随意的一句话,男人却反而显得沉默下来,似乎还有些心事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瞧着样子,他大概是不会走了。 柳思辰终于安心,天也就亮了,洞里烧的火堆熄灭。 但这会儿柳思辰的肚子咕噜一声响,这才引起男人注意,他立即起身出去。 柳思辰又忍不住开口将他喊住:“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他回头朝柳思辰看了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柳思辰感觉他将这话听进去了。 人出去了,柳思辰也来到洞府外,刚想着这是哪儿,就听到草丛里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四下一看,不得了,只见密密麻麻的老鼠将她围在中间。 这些老鼠齐刷刷抬头看她,像有灵性似的,倒也没有攻击她,竟也不怕她,这就奇怪了。 看到老鼠,柳思辰脸都吓白了,“啊”的一声,就下意识的往旁边的树上一跳。 一向不会爬树的柳思辰竟然不知不觉爬了上去不说,还一下爬得高了,抱住树杆,不敢动,却想起,老鼠是会爬树的啊。 一但老鼠爬上来,她比在地上还不安全呢,这下好了,这智商都为自己着急。 柳思辰七上八下的,想要从树上下来却看到底下的高度就腿打颤,一时间困在了树上。 直到黑衣男人回来,看到树上簌簌发抖的某人时,她才终于敢喊救命了。 只是当柳思辰看向树下的老鼠时,却见那黑衣人嘴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很快老鼠都跑开了,像是听到了指令一般。 “下来吧。” 他低醇的声音响起,似乎也没有恼怒。 可是她要是能下来,不早下来了,就是爬上去容易,下来却难。 柳思辰抱着树杆,打死也不敢动,真希望符辰在,符辰在的话,一定会上树捞她下去,根本不必担心被摔到。 越来越想符辰了,在这山中,她是没有半点生存技能。 黑衣人转身要走,却听到树上根本没有声音,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脸怕死的样子,他就郁闷极了。 “跳下来,我接住你。” 黑衣人终于看不下去,他伸开双手,可这随意的一个样子,就不像能接住她的,柳思辰不敢跳。 “你再不跳下来,上头的蛇就要咬你了。” 黑衣人面色平静的开口。 柳思辰连忙朝上头看去,正好有头青蛇朝她悄无声息的爬来,当真是蛇鼠一窝,都是她最害怕的东西。 被蛇吓了一跳的柳思辰,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一松,掉下树来。 第136章 机灵的活着 原本看着不太靠谱的黑衣人,没想还真的接住了她,只是才抱住她立即提着她的衣襟将她放下,颇有些嫌弃的样子。 柳思辰吓得还有些没有还魂,但看双脚落了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地上了。 黑衣人可不是符辰,没有符辰半点温柔,提溜着她下来的,见她无事,转身就走。 等柳思辰调整好心态走回洞穴时,对方已经架棍子,烤着一只野兔,至少人家在准备吃食。 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柳思辰不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偶尔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对方一眼,心想着这兔肉怎么说也会给她吃一点儿吧。 九域这家伙太不靠谱了,都将她掳这儿来了,就不想着她会饿死,不会以为她能在这儿有生存技能吧? 就刚才蛇啊鼠的,足够吓死她,还生存技能呢,等九域什么也准备好回来,她只剩一堆白骨了。 真不靠谱。 烤兔肉的香味传来,她的肚子更饿了,不仅饿,她还有些犯困,昨个儿夜里是一直不敢睡,如今又在树上待了这么久,感觉自己都没有力气了。 也不知怎么的,柳思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身子往兽皮上一倒,打着呼噜。 黑衣人朝这边看来,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么饿着还能睡着? 等柳思辰醒来时,洞府里特别的安静,大概是下午时分,她在梦里还吃着自己做的白米饭炒的红烧肉。 转眼醒了,只剩嘴角流的口水,她起身看了一眼,还有些不适应。 黑衣人没有走也睡着了,兔肉吃了一半,给她留了一半,正放在棍子上。 柳思辰轻手轻脚的上前将兔肉拿走,再小心翼翼的出了洞府,见外头阳光明媚,她一边啃着兔肉一边想寻找出路。 不可以在这儿坐以待毙,她得赶紧离开,不然九域将她饿死在这儿都没有人替她收尸。 柳思辰高一脚低一脚的在林间行走,好在穿的是她自己做的皮靴子,走起路子,倒是方便。 吃了兔肉,全身有了力气,在路边捡了一根棍子做拐仗。 千辛万苦的,终于出了这一片山地,她站在坡前停了一会儿,看着前头似乎像出口,她便有了动力。 接着往前走,看着这个出口,她刚要跨步,忽然身后传来一把低醇的声音:“想死就跨过去,底下可是万丈悬崖。” 柳思辰吓得连忙停脚,她回头一看,正是洞里的黑衣人。 她手中的棍子将前头的草丛拂开,有些不死心的想一探究竟,不曾想茂盛的草丛下是崖边的呼呼风声。 透过那拔开的一个小洞,看到底下烟雾笼罩,还有陡峭的崖壁。 刚才他若没有叫住,她这就掉下去了,真是可怕。 “你以为九域将你拘在这儿,是可以随意离开的么?我这洞穴住的最高,也最孤僻,四面皆是陡峭的山崖。” “你若是不怕死,可以四面八方走一遭,但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男人的声音真是冷血绝情,柳思辰将九域在脑中骂了千八百遍,也无法解气,只盼着符辰能早些追到这儿来吧。 可是一想到四面都是崖壁,那虎族也上不来,又不是鸟族。 莫非眼前这人是鸟族统领? 柳思辰气馁了,只盼着这人别这么离开了,不然她待在这山头,只有死路一条。 回到洞里,柳思辰靠着石壁不说话,也没有了昨日的活泼好动。 但对方却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匹青蓝色的布,往她面前一扔,说道:“给我做身新衣裳。” 这布的确是好棉布,难不成是上午去买的?那这儿是不是离人类很近? 柳思辰又燃起一丝希望来,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生出主意来,连忙勤快的将布料收下。 昨夜帮他缝过衣裳,也就大概知道了他的身姿,当场就开始裁布料。 他坐在对面一声不响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蒙着半张脸,也显得挺神秘的。 柳思辰做衣裳那可是内行,手法针法都快,尤其在这儿没事干,还得讨好人。 晚上烧了火堆,柴草是他弄回来的。 晚饭仍旧是烤兔肉。 柳思辰吃的时候试探的开口:“这兔肉味道不好,要是能换着吃就好了。” 说完这话,男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她以为自己的试探失败了。 当天夜里,新衣裳就缝制好了,不仅衣裳相当的合身,还缝得细致,甚至还在袖口绣了一枝莲,特别的雅致。 柳思辰能从他脸上看到欢喜,看来他很满意了。 早上的吃食,竟然不是兔肉了,却是烤的猪肉。 可是她在洞里洞外都没有寻到他猎回来的野猪,或许在山中分了肉。 既然吃猪肉,就不该这么烤着吃。 她想知道这山头到底隔人类有多远,于是说道:“我最会做红烧肉吃,要是能有炒锅、碗筷、盐和调料就好了。” 柳思辰说这话时,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他,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情绪变化。 下午人出去了,柳思辰这一下也不急着去寻了,坐在洞里等着。 等到晚饭时分,人回来了,竟然真的帮她买回了锅和碗筷,盐和调料也不少,但杂碎的多半没有章法,估计是那杂货铺伙计怎么推销就怎么买的。 有锅子那就好办呢。 看到他提回来的后腿肉,怕是有十几斤。 柳思辰当即就全部切了,立即开始做成了炖肉。 她几天不吃这种正常的吃食,尤其没吃盐,嘴巴都要没味道了。 一锅肉炖熟,调料放得齐全,一出锅,就传得洞里洞外都是香味。 她明显的看到男人咽了咽口水,想来他是吃过这种吃食的,不会像符辰刚开始看到的样子。 两人坐在锅前,各自端着一碗吃了起来。 柳思辰本是一个爱吃米饭的,这么将肉当主食,是不习惯的,但这几天吃得没滋味,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吃了一碗肉后,她就腻得吃不下去了。 一锅都是他的,他跟符辰有得一拼,个子高,人也壮,果然是能吃的。 尤其柳思辰做的特别的好吃,他竟然一口气将一锅肉都吃完了。 柳思辰在溪水边清洗了锅子碗筷,再回到洞里,各占一处地方,都不开口说话。 第137章 骗不到山槐 柳思辰得到了验证,就又动起心思,她来到黑衣人身边几步外坐下,亲切的问道:“你既然是我爹的义子,那也就是我的义兄了。” “哥哥,你是山中哪一族的?” 这一声哥哥叫得真软,于心铁的人,吃了这一顿肉后又听到这声一称呼,都不会铁石心肠了。 男人接了话:“鼠族,义父为我取名为山槐。” 山槐?鼠族?这名字真是……很应景。 那这意思是他是鼠族养大的,一想到他从小到大与老鼠打交道,她就打了个寒颤,真不容易。 “这周围的鼠类与蛇类,皆受我统领。” 山槐又补充一句,似乎对自己这样的介绍,有些敏感,眼神都朝柳思辰看了好几眼了。 柳思辰算是明白了,所以先前洞外有鼠,树上有蛇,都是他指使的? 还害得她吓了一跳,不得不从树上跳下来。 山槐对上柳思辰的眼神,也明白她是在想什么,冷声开口:“先前的事,我可没动手脚,他们只是对你好奇。” “毕竟这山头便不曾有女子出现过。” 这话不像说假,毕竟要吓她也不必用这些手段,她现在在这山中弱的很,根本不是对手。 “我真想知道这山有多高,要是从山崖上下去,一定要很高深的功夫吧。” 柳思辰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被崇拜的样子,山槐再沉着的脸上也动容了。 “的确费些手脚,倒也不难。” “那你明日带我试试,下了山我们再一起上来。” 柳思辰连忙开口,还露出一个明媚无邪的笑来。 山槐有些犹豫不定,但他很快想到什么,立即气愤的起身,“女子善馋言,果然不假,你休想诱我带你下山。” “那你将我扣在这儿有什么用?要不是你来了,我怕是早饿死了,何况你这么讨厌女人,就更不能将我留在这儿了。” “再说九域,恐怕都忙着事情把我忘了,不然这么些时日没来。” 柳思辰也生了气,总说女子骗人,她又没骗他什么,是他们将她拘在这儿的。 山槐看着生气的柳思辰,原本要走的他又停下脚步,可一想到自己出山后的经历,对柳思辰便狠下心来。 “我绝不会带你下山的,你也不准住我的洞里。” 这就催着柳思辰离开这儿。 被人掀出来的柳思辰,三言两语没能说服山槐将她带下山,倒是将自己唯一能住的洞府给弄没了。 站在老树下,看着前头的洞府,山槐是真的铁了心不准她住洞里呢,也不知他出山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对女子如此的狠心。 柳思辰哪还敢走远,郁闷的坐在老树下,抱着膝头,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夜幕降临,柳思辰开始有些着急起来,这外头会不会有老鼠和蛇呢?一想到这两种,她就怕的要死。 洞府里,山槐并没有休息,卧在兽皮上假寐,人却是心事沉沉。 就在这会儿,柳思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在山槐面前的兽皮上坐下,一副理所当然的开口:“你既已认了我爹为义父,那你就是我哥了。” “我可不管,在这儿我要坐在这儿,你也不准赶走我,不然就是不忠不义不孝。” 听得明白吧,教了他们人类的语言,却没有完全教化,仁义道德恐怕还不懂。 果然山槐起了身,只露出的那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柳思辰,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闯我洞府。” 说着,他就要动手。 柳思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开口:“所以你这种打女人的男人,注孤生,难怪找不到媳妇。” 山槐的手忽然停下,疑惑的问道:“注孤生是何意?” “注定孤独一生。” 柳思辰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原本的气焰变弱了,话还是补充完了,明明害怕他下手打人,却还要故做坚强。 山槐收了手,半晌才补充了一句:“我不曾打过女人。” 只要不打她,柳思辰还真管不了他以前有没有打过,眼下要她待在那杂草丛生的山林,她可是不敢的,见对方没有再赶自己走,便顺着话说道:“你不曾打过,那个女人离开你,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多半是你性格不好。” 山槐再次疑惑的看向她,似乎受了她的点化似的,想了好久便问上了,“你的意思是,我这样的她不喜欢?”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点头,“强扭的瓜不甜。” 她虽不知道这人为何一直找不到媳妇,但就拿符辰当初强迫她时那样,一般女子早吓死了,怎么可能嫁给他。 好在符辰长得一张俊脸,眼前这人一直蒙着脸,多半脸上有疤痕,长得不入眼,或者有隐疾。 山槐陷入沉思,随后他从怀里拿下一缕女人的头发丢入了火堆,柳思辰吓了一跳。 这时代的人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头发也不是随意剪下来的,何况将自己的头发交给男子,那可算是定情之意了。 坐在一旁默默地没有再出声的柳思辰,以为今晚就这么平静的过去,谁知山槐对着火堆开了口,可说出来的话却再一次吓到柳思辰。 “义父只带符辰出山,我们几个都不服气,于是先后也相继出了山,我出山后,遇上一位权贵女子,当时车队被山匪劫持,我不过是顺手救下了她。” “她是我出山后第一次看到的女子,年纪不大,身姿娇小,长相倒还如意,最是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感觉一个手指都能摧毁她。” “正因为这样脆弱的她,我成了她的护卫,一路上她对我极好,很是关心照顾我。” “只是回到她的家乡后,她却对我冷淡了,甚至都不再见我,还将我安排在马厩养马。” “开始我不明白,许是她嫌弃我了,于是将她出行的马养得健壮无比,还驯服了一匹好马想要送给她。” “可是得来的却是她已经与他人定了亲事的消息,再过两月就要成亲了,我更是想明白了,明明回乡的路上,她一直对我温言软语,还亲自做吃食给我吃。” “为何回了乡就不一样了,于是一日夜里我将睡梦中的她掳出来,对着明亮的月光,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138章 宣誓主权 “可她的话却冷血绝情,她说若不是我会功夫,能护她,在那山道上就绝不可能叫我做护卫,所以她不过是利用我的功夫能平安送她回来,才对我好的。” “可是这一缕头发是她当时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她竟如此绝情。” 山槐说到这儿,目光里却是无限的痛恨,许久才接着说道:“她说我的紫瞳是妖孽,是不祥,绝不可能嫁给我,于是我亲眼看着她出嫁。” “不过。”山槐将腰间的小弯刀拿出来拭擦,对着那熊熊烈火,发着冷寒刺眼的光。 “她和她的夫婿都死在了我的刀下,新婚之夜,我刺向了她的心窝,她用带血的手拉着我的袖口,问我为什么。” 说到这儿,山槐忽然沉默下来,抬头看向柳思辰时,柳思辰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先前的理所当然和气焰都没了,而是在他面前坐立难安起来。 随后,山槐将弯刀收起,顺势取下面纱,露出他的真容,却是一张如妖孽般俊艳的脸。 柳思辰呆了呆。 这精致如同画笔勾勒的五官,配上这世界仅有的紫瞳,简直美的令人窒息,如此好看的男子,这世上竟然还有女子拒绝他。 那位姑娘是有多好看,才会看不上这样的美男子? 何况他美艳中带着一股天然的野性,没有半分娘气,反而带着柔与刚的复杂感,柳思辰都有些目不转晴了。 山槐对上柳思辰痴迷的眼神,嫌弃的皱眉,随即起了身,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出了洞府。 柳思辰终于缓过神来,洞里只有燃着的火堆,她的心神却无法收回,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狠起心来,竟然将心上人给杀了。 不,或许他还不够爱,不过是他出山后第一个遇上的女子,才会如此认定,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是真的爱着这个女人,是绝不可能下手的。 就像她和符辰,符辰对她很强势,可总是被她的柔情左右,要是将来符辰看上别的女人…… 一想到这儿,柳思辰连呸了三口,想什么呢,要是符辰敢看上别的女人,她非得挖他眼睛不可。 这么胡乱的想了一夜,快天亮时才昏沉着睡去。 天大亮了,洞外忽然传来鸟叫声,柳思辰闭着眼睛,梦里,她还在柳家村,正说自己起早了,给弟弟做好吃的带去私塾。 忽然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柳思辰原本还沉浸在梦乡,听到这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猛然坐了起来。 洞外的声音再次传来。 “九域,说,我媳妇呢?” 一句话里带着浓烈的杀气,可柳思辰听了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亲切声音,她连忙往洞外跑。 然而洞外却打斗起来,等柳思辰一边系着衣裳带子一边跑出来时,外头符辰和九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倒是山槐坐在高高的老树上,目光冷漠的看着底下打架的两人,这会儿看到洞里跑出来的柳思辰,那衣裳不整的样子,他便皱了眉。 如此不懂礼的女子,知不知道什么是羞涩,当着他们三个大男人系带子。 在外头住了一年的山槐还是有很大改变的,不然回山中他还要穿上自己做得粗糙的长衫,也不再穿以前的兽皮裙。 倒是底下的符辰和九域却没有半点感觉,看到柳思辰在眼前,两人一招分开,纷纷朝她跑来。 带子才系上,却被九域扯了一下袖口,便松了,柳思辰心想着以后她做衣裳将这带子改成布扣,这样一来也结实些。 符辰却是一把将柳思辰拉到了身后,将她护住,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九域,接着看向他被刀剑割破的大红衣裳,冷着声说道:“义父已经将大丫许配给了我。” “既然我媳妇来了山中,你也休想与她成亲,她不会嫁给你的。” 这都说的什么话,山槐听不下去了,从老树上跳下,哪知九域看到山槐如同看到救星,连忙拉上他,说道:“山槐也在,山槐你说,他亲自承认还没有成亲呢,只是义父的意思。” “但是现在大丫已经入了山,我认为义父不公,偏了心,所以我也是可以娶大丫头的,符辰你别借着你虎族厉害,压我狼族一头,我不服气。” 柳思辰也到这会儿才看到九域身上的大红喜服,这就是他准备了好几日的东西,眼下被符辰都割破好几处了,看来没法再穿子呢。 符辰气狠了,猛然将腰间的弯刀拔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眼架到了九域的脖子上,仅凭这一招,九域就输了,他竟然没能避开。 九域也发现了自己不如符辰的功夫,虽不服气倒也生出惧意,气鼓鼓的说道:“我不管,我要娶大丫头,大丫头你嫁给我可好?” 为了娶个媳妇也真是够拼的。 柳思辰真的看不下去了,在符辰身后朝九域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下山第一个看到的女子,未必是良配。” “所以九域,我柳家村的姑娘不少,你去挑个好的,我这样的吧,真的除了符辰能忍受我的脾气,一般人也受不了。” 九域冷哼一声,合着大丫头也看不上他。 山槐这时候拂开符辰的刀,如同一位大哥般的制止:“闹归闹,不准动刀子。” 符辰倒也将刀收回,却是回头看向柳思辰。 看到他长出的胡渣,还有黑沉沉的脸,比以前憔悴多了,她没想到符辰这么看重她。 “符辰。” 柳思辰轻轻一声唤,仰着头看向他,符辰忽然俯身下来,扣住柳思辰的下巴,一个深深地长吻在伙伴们面前宣誓主权。 不要说九域被这突然的亲密给慑住,便是一旁的经历过情伤的山槐也下意识的将抱胸的双手放下,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被符辰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柳思辰有些郁闷的咬牙切齿。 终于在符辰的吃痛声中放开柳思辰,看着符辰流着血的嘴角,两位同伴更是不可思议,完全是现场教科书,将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处男彻底改了三观。 柳思辰退开几步远,仍心有余悸,符辰是找的她有多疯狂。 第139章 都太单纯 对上两双好奇宝宝的眼神,她的脸红得滴血,以前躲在后院接吻,那是即兴而发,是两人的情不自禁。 可一想到隔壁院的人看到,她都不舒服了,现在倒好,直接在人前这般亲密,就算是现代穿越的柳思辰也有些招架不住。 符辰够野,简直比她还要野。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山槐忽然开口。 一旁的九域也在点头。 唯有符辰面色冷淡还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与丫头情投意合,刚才我们在做亲密的事,所以以后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所以这是在交.配?” 九域立即开口相问。 柳思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她的脸更红了,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羞愧死。 符辰犹豫了一下点头,还真就将两人唬住。 山槐竟然一脸落魄的走开,接着一跃就上了树,坐在树杆上,双手抱胸,语气淡淡地开口:“我竟不知是这么做的。” 九域似乎到现在才想起来,连忙看向树上的山槐,问道:“槐,你不是在外头娶了媳妇,为何回来了?”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只见老树上的山槐手腕一动,数支针芒迎面而来。 符辰反应快,迅速将柳思辰护住,转了两圈才避开,划过符辰的衣裳还割出一道口子,落地上,直接钉土里了。 倒是九域,反应慢了些,身上的喜服再添数道划痕,随着他身姿移动,衣裳四分五裂开了,露出里头白净的亵衣。 九域一脸莫名的朝树上的人看了一眼,到底不敢再开口。 符辰却在此时拉着柳思辰要走,九域连忙问:“就这么走了?” 符辰回他一个冷眼,九域赶紧住口,却是期期艾艾的看向柳思辰,好不可怜。 柳思辰今天算是明白了柳河的苦心,难怪他在一年之内能在山中活下去,还能收下这么多的义子。 想来是这些孩子养在山中,与野兽生活,根本不曾教化,极为单纯,柳河借此机会收下他们,却也为自己在山中养伤争取时间。 但为何一年后就立即出山,而且只选了符辰悄悄带他出山,当然想家中一双儿女是大部分原因,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他们的纠缠了。 这些家伙都暴躁,一个处理不好,族类就会生成战乱,所以柳河早早脱身,叫上了最听话的符辰跟着。 就说眼前吧,九域虽比符辰大一岁,可人不及符辰稳重,山槐年纪最大,人是很稳重,但想到他杀了自己爱的女人,可见此人报复心强。 倒是她家符辰,不仅天真无邪,还听话,还稳重,情商低了些,但他功夫恐怕是这几人中最高,能护着柳河出山。 唉,好在是符辰,这夫婿帮她找的很不错。 “九域,其实以后你们也可以出山,但你们一但出山,记得来柳家村找我们,不要随便在外头行走,跟着我们一起,有个照应。” 柳思辰说的虽是客气话,同时也是担心他们因为柳河的偏心而产生隔阂,再一个真的出山,在没有完全适应外头的生活时,不宜与太多人交际。 像符辰刚开始时,也是这样,现在就与外头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九域听了,立即露出一张笑脸,弱弱的开口:“我听说外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我觉得大丫也可以尝试一下。” 柳思辰倒吸口气,符辰双眼露出凶光,看得九域心惊胆颤的,哪还敢乱说话了,就是有些不舍得柳思辰离开,感觉自己又要没媳妇了。 倒是山槐忽然接了话:“我以后去柳家村。” 这…… 柳思辰只好含笑应下,心想着,你还是多待山中吧,来柳家村走走亲戚还可以。 符辰背着柳思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独留身后两人各怀心思。 有符辰在,果然是不一样的,先前柳思辰惧怕的悬崖峭壁,到符辰手上,却如同康庄大道。 柳思辰双手紧紧的攀附着符辰的肩头,就见符辰迅速的从崖边攀爬下去,根本不费力,只是中途柳思辰得闭上眼睛,不然恐高的她是受不住的。 终于双脚着地了,柳思辰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抖。 符辰见她不走路,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心疼的笑,再次蹲身。 柳思辰也就顺势爬在他背上,有符辰在,她可以脚不沾地的行走在山间。 符辰会疾跑,速度越来越快,山中景色也忽然变得好看了,柳思辰的心情大好,忍不住侧首在符辰的耳垂上吹了口气,还在上头用嘴唇盖了个印。 符辰眼神微动,倒也没有回头,只是脸颊却变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柳思辰看着如此可爱的符辰,见他只顾着赶路,没法制止她,她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咬了咬他的耳朵,这一下符辰差一点从坡上摔下去,终于分神了。 “丫头,不准咬,乖乖的,天黑咱们就到了,晚上你想怎么样我都成。” 谁要晚上怎么样他,柳思辰撇撇嘴,但看他专心赶路的样子,她也不好再打扰他,于是伏在他背上,舒服的闭上眼睛。 还真是一天不曾停留,连吃的还是符辰自己带的干粮,想必是先前追查九域时胡乱带上的,是烤熟的兔肉,味道不及锅炖的好吃。 天黑时,符辰的脚速慢了下来,柳思辰感觉不是去桃花源的路,这儿的老树都结疙瘩了,庞大的树杆一看就是上千年的古树。 这是林中最深处的样子么?这比在山槐的地盘还要阴森恐怖呢。 便是草藤都上了年份,走在这样的地方,那必定是猛兽出没的地方了。 才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一处野花遍开的山谷,往下一看,只见底下密密麻麻的聚集的全是老虎。 这便是虎族的地盘吧,桃花源不过是符辰他们住的地方吧。 符辰将柳思辰放下,便有几头老虎迎了过来,一看就知道是里头的领头虎。 柳思辰站在原地没动,原本走了好几步的符辰又回头看向她。 柳思辰跟在符辰身后,来到了虎母居住之地,只是一处很普通的洞穴,里头也极为简陋,但那角落里的兽骨,却都是虎母年轻时的战利品。 符辰松开柳思辰的手,上前一步,在虎母面前跪下。 第140章 一心只想成婚 看得出来,这头老虎已经年迈的无法起身了,符辰早就该来了,要不是九域将她掳走,他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洞府里没有别的老虎,那头虎母慈祥的朝柳思辰看来一眼,倒也没有支开她的意思,而是舔了舔符辰的手背,随即费力的挪开年迈的身躯。 柳思辰看到原先虎母卧睡之处竟然有一副地图,上面画有山脉河流,细看像是一群野兽迁徙的样子。 虎母指示着符辰看向那副图,像是有什么深意似的。 柳思辰忍不住开口:“这是要虎族离开这儿么?” 符辰摇头,他仔细的看着这副图,接着又看向虎母,毕竟是老虎养大的,符辰明白了虎母的意思,说道:“这是虎族来这儿的原因。” 柳思辰一听,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就近看这副图,又显得有些诡异,这些野兽要迁徙,但背后追他们的却是人类。 还有这一片山脉,倒有些像被人圈养了似的,这莫不是某个富绅买下的山头,围养的野兽拿来围猎的? 柳思辰只是这么猜测着,倒也没法证明,她看不明白虎母的意思。 但符辰是知道了,虎母让他记住这张地图,不仅如此,虎母从那兽皮下叼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一看晶莹剔透,是上等好玉。 而玉佩上只刻着一个“符”字。 难怪会叫符辰,或许他先前在人类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符字,还真没被柳思辰猜错,这个符,正是兵符的符字。 虎母见符辰听话的将玉佩带上了,随即虎母便闭上了眼睛。 陪着符辰送走虎母,又见符辰安排虎族事务,她虽听不懂,但见这些老虎当天就各自分批离开时,多半是符辰的安排了。 在这处山谷中过了两日,先前看到的虎族全部已经陆续离开,不知去向,山谷也显得空荡了。 符辰却是坐在坟前,一直不曾离开,吃的也是柳思辰在打理。 这山谷里野兔不少,她都能抓到,特别的温驯,弄好的兔肉,柳思辰都会多备一些,一但他们准备离开,便可以做干粮在路上吃。 又过了四日,符辰终于起了身,他看向柳思辰开口说道:“走吧。” 柳思辰爬上了符辰的背,这一次符辰并没有疾跑,似乎不太愿意这么急着离开这处山谷,他是一步步走着离开的。 路上,符辰告诉她,他是在这儿长大的,对这儿的感情极深,所以以后会偶尔来一趟。 “以后咱们住在桃林后,有了孩子,也要时常过来一趟,我答应了虎母,这就与你成亲,我已经叫虎族去准备了,再过半月,便是咱们的婚礼。” 符辰说的轻松,柳思辰却听出意味来,忙问道:“符辰,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出山了?” 符辰脚步一顿,面色有些不好,沉声说道:“是,以后咱们就住在山里,我既然已经将你带来这儿,咱们就不走了。” “符辰。”柳思辰有些着急起来。 “等成了婚后,咱们就三年抱两,多生些孩子,桃林不错,他们也都在这儿,这山中比外头要平静的多。” 符辰自故自的说着。 柳思辰却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她看着符辰那认真的俊脸,她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难怪她爹都担心符辰将她掳走,果然他会生了这样的心思。 “符辰,成婚的事,咱们好好商量,外头我爹不能自理,我弟弟得入县学,家中若无人撑门户,家就散了,你看弟弟好不容易才考中秀才。” 柳思辰还想着帮弟弟拜师,岂能不陪在弟弟身边。 符辰皱眉,有些不高兴,一脸认真的看着柳思辰问道:“所以你掂记的只有家人,就不曾想过我。” “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不得离开桃林,半个月后的婚礼,山中所有族类都会知道,到时候他们都会前来祝贺。” 符辰随即强行将柳思辰抱起,拔腿就跑,柳思辰想要挣扎可又被他疾跑时给吓住。 费了一日功夫到了桃林,又回到了刚开始的这一处洞府。 符辰将柳思辰放下,竟然独自出门办事去了,真不怕柳思辰逃走么? 柳思辰从洞府里出来,提着裙子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随即出了门。 这边洞穴不少,想必都有人住着的,只是眼下却不曾遇上,倒也好,方便她离开。 然而桃林看似不大,柳思辰却是走了快两个时辰,结果也没能走出桃林,走来走去,仍旧徘徊在桃林边沿,柳思辰知道,这是有人使了障眼阵法。 气馁的柳思辰乘着天色又回到了洞府,就见符辰坐在洞中烤鸡腿,金黄金黄的冒着食物的香味儿。 柳思辰进来,符辰掀眸朝她看了一眼,看到她在不远处坐下,符辰显然很高兴,将鸡腿递过去,柳思辰接了手。 饿了一天,肚子咕噜声,手脚也没有力气,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不知当年的柳河是怎么从这桃林脱身的,看来她得从长计议,最好能打动符辰,这样就可以出山了。 吃饱了,符辰出去倒来水,拿了新衣,这就让柳思辰洗漱。 柳思辰看着挺乖,也没有怨言,这就洗漱好,焕然一新。 符辰越看她越是满意,不出山,住在这儿,符辰很是放松。 只是才过了两日安稳日子,九域和山槐就找上门来了。 九域和山槐面色显得很严肃认真,似乎山中出了什么事儿。 符辰被两人叫走,与前几日的打闹不同,这一次显得严谨得多。 柳思辰本想跟着出去听听消息,但他们三人却是身手敏捷的走远。 此时巴城县学里,柳士原被陆教谕选中,一同前往顾府参加学识交流。 陆教谕只带五名县学里的弟子一同前去,挑的都是县学里最有能耐的,而像柳士原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还真是让人意外。 柳士原一身松花色的长衫跟在一群穿湖绿色长衫的核心弟子面前,显得尤其显眼。 陆教谕却是朝他点了点头,这就先行上了马车。 秀才们走在马车外,马车行得慢,从城南县学一直走到顾府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没有莫清在身边的柳士原显得更加沉默起来,与同窗走在一起,倒像个局外人。 第141章 令人瞩目的士原 等车队到了顾府外时,一向气氛活跃的巴城县学才子们,这会儿也变得严肃了。 只见这儿来了不少人,是巴东郡各县的才子,以及外头慕名而来的才子们,带着他们一同来的,也有德高望重的夫子与教谕。 听说游学到巴城来的这位大儒,是广平来的,跋山涉水,千里之遥过来,正是为了带学生一睹顾大儒的风采。 当年的顾太傅,亲自教导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天子,可谓是风光一时,顾大儒的提点比国子监祭酒还要有风向标。 想要参加两年后的乡试,这一趟巴城一游,至关重要。 广平来的这位大儒叫朱靖,会在巴城留下一段时间,便是与顾大儒好生交流,也为自己门下的学生涨些见识。 顾大儒显然也极为重视这些北地来的学生,每年乡试会试,都会有南北中三处之分,考卷也是不同的。 南方多读书郎,北方多武将,考卷上,南方的考卷会更难些。 这些前来顾府的才子们,都说起这些北地来的学子长得魁梧高大,又有人说徒长了身高,脑子却并不灵活。 说这话的人不少,便是巴城县学里的几位才子也好奇的加入了话题,只有柳士原默默无言。 正好这会儿顾府外,又来了一队人马,前头的护卫,一看就知道是权贵来了。 陆教谕正要入府的脚步一顿,看到过来的马车上面挂着的府牌,脸色大变,惊呼一声:“贵人竟然也来了。” 这周围几县的人都听说了,京城里来的这位贵人,如今地方军皆是由这人掌管,哪敢不恭敬。 柳士原夹在人群里,也朝那马车看去,只见马车上下来的正是范子居。 上一次多亏得范子居带他入县学听课,但后来派人来寻他姐姐和姐夫的事,还是令他很不舒服的。 范子居一身白锦长袍,面色雍容的朝府门前走来,看到这些巴东郡的才子们,只微微点了点头。 经过陆教谕身边时,陆教谕想套套近乎,便是意外的在人群里喊了一声贵人,倒是吸引了范子居的注意。 范子居先是看了陆教谕一眼,随即看到他身边的柳士原,他倒是有些意外,这孩子不是才入县学,这就带来这儿了,看来陆教谕也极为看重他呢。 范子居忽然停下脚步,绕过陆教谕,伸手抓住柳士原的袖口,便说道:“士原,与我一同进去。” 柳士原错愕,他想挣扎,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柳士原只好跟着他进了府。 倒是众位才子见了,纷纷好奇,这位贵人在巴东郡向来独来独往的,岂时在巴城有如此亲密相间的朋友? 陆教谕一时间被不少同僚看来,颇有些尴尬,不过面上不显,眼神也有些神色不明的看着柳士原离开的背影。 倒是身后的四名穿湖绿色长衫的弟子们,却是脸色都变了,被陆教谕意外看重就算了,怎么这寒门秀才还与这贵人相识?那柳士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金彦自是记得上一次布学的事,这会儿看着柳士原离开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莫非柳士原要顺利拜入顾大儒的门下了? 金彦知道顾大儒的门下外门弟子名额才三人,若是柳士原占了一个名额,他就得与众多弟子一起争取另外两个名额,他真是不甘心。 在学识上,金彦认为柳士原是不及自己的,他入门晚,天赋异禀,但学业不扎实,秀才试能投机取巧,但乡试不行。 金彦原本不将柳士原当对手,但现在却不是他所想的这样了,柳士原虽不及他,却有这突然出现的靠山,可是不妙。 入了顾府,众才子被引入顾府平素露天教学的地方,正好今日阳光明媚,场地早已经布满团蒲。 陆教谕带着几位秀才在一角坐下时,身边便有学生相问,这空着的位置可是留给柳士原的。 原本是的,但现在便是陆教谕也不敢肯定柳士原会坐在这儿,只是通过这一次,陆教谕算是看明白了。 柳士原与这位贵人不仅相识,而是有交情,再一次将他带在身边出场,柳士原这名弟子他收定了。 范子居是跟在顾大儒身边入了场,与顾大儒一同出场的还有这一次学识交流远道而来的朱大儒,年纪看着比顾大儒要年轻些,却也是两鬓发白。 广平来的才子们约有十来位的样子,跟在朱大儒身侧一并入场。 巴城县学里几位同窗亲眼看到柳士原竟然夹在这些人之中,就在那范大人身侧,他这是要坐上座么? 金彦也看到了,手不知不觉的握紧,脸色也变了。 场中高台之上,只坐着顾大儒和朱大儒两人,而他们亲近的弟子便是坐在高台下的前几排。 柳士原是跟在范子居身边,所以最是靠近讲台,依着范子居的身份,他坐的地方,与才子们的不同,单独的坐在东南侧上座,而柳士原落后范子小半位,就坐在他身边了。 以至于不认识柳士原的人,都以为他是范大人带来的随侍,但范大人对这位随侍似乎有些看重,都舍不得他服侍,一坐下,就将桌上好吃的往这随侍面前放。 柳士原有些摸不准范子居的意思,他本该早些拒绝,现在人更多了,他更不好开口,看着不远处巴城县学的同窗们,他就巴不得走那边坐下,正好那儿还空着一张团蒲。 范子居微微往后靠了靠,好与柳士原挨近些,他问道:“你姐姐这段时间都去哪儿,怎得没了她的消息。” 果然不怀好意,带着他在身边,就是来打探他姐姐的消息。 柳士原抿紧了嘴,不答话。 范子居以为他没有听到,侧首朝他看来,再次问道:“你姐姐可是入了山?” 柳士原的脸色立即变了,连忙看向他。 范子居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郁闷道:“还真的入了山?难怪了,两人都不曾见到了。” 范子居显得有些不高兴,对自己总是想着这农家女的心思,也是挺郁闷的,想他范子居向来风流,还不曾有哪个女子是弄不到手的。 若是弄不到手,那就权力不到位,或者钱财不到位。 第142章 忍不住想对她弟弟好 “士原,今日我让你坐在我身边,倒也不是要威胁你,这跟你姐姐没关系,算是你比较入我的眼。” “今天能不能出风头,得顾大儒的看重,就看你自己,指不定做好了,就被顾大儒收为内门弟子了,这事儿即使我也无法帮你,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 “我听说广平来的这些才子,一路游学过来,为难过不少江南才子,颇为得意,如今到了小小巴城,也不将巴城的才子放在眼中。” “我打听过了,这一路南下,有一道算术题,无人能解答,倒也不是诗词文章,我上次听你姐姐说你数感极强,你姐姐的算术也不错,想必你能在这道题上出风头。” “你可要抓紧机会,我提点你的只能到这儿了,但题目真的出来,我不会教你怎么解答,想我也曾是探花郎,真教了你,便是作弊。” 范子居话是说得严肃,但柳士原怎么感觉他似乎很盼着自己能出风头,能博得大家注意,瞧着他这意思,似乎只要自己开口,他指不定还会教自己一点。 真要为了避嫌,不作弊教他,不该是说完这番话,就叫他坐底下巴城县学那边去么?而不是坐在他的身侧。 这一会儿的柳士原有些想不清了,这人这么对待他姐姐和姐夫,为何又对他这么好,处处为他着想? 先前还想着他会问完姐姐的消息为难自己,或是逼问或是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可他哪样也没有做,甚至在得知姐姐入了山后,他也并没有生气。 柳士原还在琢磨着他说的话,底下早已经安静一片,顾大儒和朱大儒开始大谈时政格局。 这一次的学识交流,与上一次县学的布学是完全不同的,当今两位大儒之间的谈话,可谓是朝堂上的风向。 乡试不仅考书本上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有时政,以及天下才子对时政的看法与见解。 当今圣上对天下文人墨客是极其容忍和看重的,曾在京城设有策楼一角,供天下才子辩论,言词犀利,只要不是攻击某人或者对皇室不敬。 至于朝堂时政,那都是随意畅谈。 而且一但见解与想法独特,还会有专门的官员悄悄地将这些辩护的才子记录下来,呈给皇上看,若是被皇上看重,有可能破格录为官员。 所以今日的学识交流,也颇有那策楼一角的辩论赛,而且他们所谈指不定也有人悄悄摸摸的抄录下来呈京城去。 毕竟顾大儒的一言一行都是标榜,也会有人注意着的呢。 难怪要将各县学的才子叫了来,都得仔细挑选,这不,广平来的才子可是早有准备的,又是一路南下经过多场辩论赛,早有经验。 这会儿提出地方税目的征用与地方收支持平的辩论,广平来的才子是认为一定要给地方官员一些权力,添加些税目,但不是给百姓增赋,主要是往来走商以及本郡的商人与富绅。 广平才子一致认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之说。 这也算是与算术沾上了边,地方增加税目,可持平地方财政的开支,而不是处处由国库下拔款项,又因路遥千里,平素缴上的税赋在运输上本就有风险。 因而出些策略,可解决不少麻烦,而地方官员只需要按要求按时间给户部提供账簿即可省去中间上传下达的麻烦。 广平的才子不愧是游学来的,一路上学到的知识比他们只守着书本读死书的强了不少,他们的眼界也不是一般学子能比的。 范子居听了,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还朝柳士看了一眼,问道:“士原,你认为呢?” 柳士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提议是不错,但也有利弊。” “哦?” 范子居听了,很有些意外,倒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于是问他是何利弊。 正好底下巴城县学里的金秀才起了身,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才子,不仅反应快,也为巴东郡争了光。 便是顾大儒也朝他看来,毕竟他门下的弟子,尚未起身相驳。 金彦三言两语指出此策的弊端,天下为公,大同而治,行走商贩的目的是带动各城之间的经济流动。 富绅积累的财富,也因他们的智慧和胆量,一步步积累。 增加的税目从他们的身上出虽说让天下的百姓欢喜,但这些富人自是不会同意,毕竟贫穷的正是这些辛苦百姓。 如此一来,便涉及到国家是提倡商贸,城与城之间的货品流通,还是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加重和打击这些行商走贩与富绅,而达到地方收支的平衡,达到造福一方的局面。 如此行商走贩必定不再积极做生意,富绅们也会千方百计的转移财产,财不外露而达到偷税之目的。 金彦一语道破,言词不多,却是一针见血,一向南下无阻拦的广平才子这一下踢到了铁板。 一时间广平才子都默了声,都在冥思苦索反驳的点,辩论的输赢不会代表着谁的观念是对的或是错的,而是体现这些才子的反应能力,以及知识面。 就如今天这道辩论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范子居看向金彦,感叹道:“巴城倒也有些能耐的人,这位还不错,瞧把广平才子给急的。” 柳士原却在此时开口:“其实广平才子提的这个策略也挺不错,金秀才所说的也正是问题所在,所以要中和,就不能只增加这些人的税目。” “我觉得能力强者担责重者,能力弱者却也不能做壁上观局外人,方能让大家都觉得公平,这才是大同之治。” 范子居原本还在欣赏着金彦,突然听到柳士原这话,很有些惊讶,看向柳士原说道:“你这话不错,将来你做了官,可得把这话铭记在心头。” “如此说来,士原比他们都强多了,这话顺耳。” 这是偏心吧,柳士原不过随口一说,就被夸了,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脸就红了,心头也颇有些欢喜,面上却是不显。 他一直谨记姐姐说的话,不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展现在脸上。 广平的才子有人站了起来,反问金彦,那若不这么做,这地方账目总要国库拔款,一来二去,拔款银钱容易在中间遗失不说,指不定上传下达,只要有一个环节失误,银钱的去向就成谜了。 第143章 出名了 所谓成谜,也就是有可能有人贪污了,这人说话含蓄了些,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往来的灾银,都是皇上亲派使臣走一趟,自始至终不经底下官员之手,而是直接由使臣支配,提本支配的账簿,可见这种贪墨的事是很容易发生的。 这广平才子将问题丢给金彦,可不是反驳了他,而是承认了金彦的驳点赢了,但又不想这么输得难看,才问他对策的。 这一下便是金彦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为难过来,金彦脸色微变,一时间心头也没有底,与身边几位同窗商量,可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教谕看向与范子居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柳士原,心头莫名生出一种想法,或许柳士原能有更好的提议。 “可惜士原没有坐在这儿。” 陆教谕的话立即拉回底下几位弟子的注意,也都纷纷看向范子居坐的地方,果见柳士原与范子居说得正起劲,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还能将范大人说开心了。 场中一度沉默无言,最后没法,顾大儒身边的大弟子齐昴出来圆场,说这个税目问题,一直是朝堂上讨论的问题。 纠其根源,还是要提高百姓的生活,就要长治久安,天下太平,久而久之,地方慢慢地富了,可在征徭役上做些改动。 地方的基本改建可以通过徭役的方法,不花费银钱就能修建好,至于其他开支,便要细划,谁受益谁做贡献为前提,而不是一刀断的做法。 这话说的无人反驳,广平才子也就歇了鼓,但为下一个话题又斗志昂扬起来。 朱大儒朝自己的弟子看去一眼,一个眼神,广平才子们便明白了,既然开头就被人反驳了,就算最后巴东郡的才子没有提出好建议,但也算是广平的风头没有了,输了。 眼下他们拿出杀手锏,正是他们一路南下都无人能答的题。 很快有广平才子呈上这道题给顾大儒。 顾大儒看了后,脸色微变,随后叫来大弟子齐昴,让他公布于众。 这边柳士原与范子居的讨论也停了,范子居教导柳士原,其实解决这种地方政务,倒不难的。 有能力的出银子,比如按广平才子的说法,增加他们可以承受的税目。而无能力的众多百姓,便出力,如此大家都说得过去。 两人讨论的差不多了,话才停,齐昴就公布出下一道题来。 这是一道算术题,也正是范子居先前提的这一道题,一路南下,无人能做答。 “竹原高一丈,未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 齐昴念完后,场地一度静得落针可闻。 广平才子面露得意之色,心想着一路南下无人能答对,今个儿就削一削巴东郡才子们的士气。 顾大儒朝底下众才子看去一眼,见无人起身,个个面色凝重,显然算术这一块,是科举试才子们的通病,都差了不少。 看来科举试要加重算术的计量。 范子居听到这道题,原本有了心理准备的,也不曾想广平才子是这么道题,他一时间竟也没能算出来,正潜心沉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广平才子们的眼神越发得意。 顾大儒再次环顾四周,仍旧无人敢站出,倒是在人群里看到范子居身边的柳士原,唯这个孩子面色平静,他这是算出来了?还是根本不知怎么算,所以才如此平静。 “柳士原。” 顾大儒突然开口叫人。 众人都疑惑的循着顾大儒的目光看向柳士原,广平才子们也是奇怪的朝他看去,见只是一个变声期的少年郎,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 范子居皱眉,正要替柳士原说几句圆过去,柳士原应声而起。 顾大儒面色慈祥的开口:“士原,你说说看吧,不管对错,做不做得出来,也要勇敢的说出来,做不出来,就共同讨论一起学习。” 没想顾大儒话才落,柳士原就开了口:“四尺半。” 场中才子听到答案,喧哗声四起,竟无人知道他的答案是对是错。 顾大儒也有意外,这孩子就算了出来么?他是怎么算出来的? 广平才子们终于没能忍住,纷纷站起来问:“这位是如何算出来的?竟然算对了。” 他们怀疑答案泄漏,毕竟一路南下,这道题多半传了出去,所以巴东郡的才子早早的做了准备。 瞧着这位坐的位置就不同,身份非同小可,家中有权者,真有这个能耐去打探的,如此一来,他这就是在抢风头了,且看他是如何算出来答案。 倒是这会儿范子居开了口:“这孩子果然没有答错,我算了算,与他答案一致。” 范子居这话是为了澄清怕有人猜测是他教的答案,毕竟与他坐在一起,他又是探花郎,自是难不住。 只有范子居知道,在算术上,他竟然不及这孩子算得快,可见这孩子的心算能力极强,他姐姐没有说错。 送来笔墨纸砚,由柳士原写下解答步骤。 众目睽睽之下,柳士原仍旧面色不改,不见半分骄傲,也不见半分慌张,顾大儒见了,越看越是喜爱,对他的这一份沉着冷静很是看重。 其他人或有猜测,但顾大儒是知道的,范子居有能耐,但他不屑撒谎,不会告诉这个孩子的答案来出风头。 很快解题步骤写好,呈到朱大儒面前,朱大儒看了一眼后,颇为惊讶,接着又仔细看了一遍,才给了顾大儒,感叹道:“解题步骤虽与广平的学生不同,但并没有错处,此子不凡。” 顾大儒细看后,也很认同,随即将答题步骤交给了大弟子齐昴,看向齐昴时,顾大儒的眼神里颇有些失望,他的大弟子不曾第一个想出来。 如今拿到解题步骤,他竟认真的看了一眼,可见他自始至终都没能解答出来。 位这大弟子难怪一直不能中进士,只能一直待在顾大儒身边,果然还是差了一些的。 柳士原坐下了,可底下不少人议论纷纷,便是广平才子们也是一脸的不服气,也不知谁传出来了,柳士原身边坐着的才子是之前的探花郎,只是如今没做文官,成了武将,掌管了巴东郡的地方军。 第144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原本与答题无关的八卦,可放在此时,却是宁愿相信这是作弊也不愿意承认人家的优秀,这是人的自私性子,多数都这样。 便是巴东郡的才子也是这么怀疑的,虽然无人真的这么说,可眼神不假,让柳士原看着很不舒服。 原本不曾因自己答题受顾大儒的看重,为巴东郡争了光而骄傲,反而被这些异样的眼看得很不自在了。 柳士原毕竟年纪小,被人这么盯着,面皮薄,心灵也受了打击。 范子居见了,沉了脸,朝柳士原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士原,给广平的才子上一课。” 柳士原错愕的看向他,得到范子居安慰的眼神,他还就真的站了起来。 “既然今日讨论算术,我也代表着巴城县学出一道题,我姐姐喜欢喂鸡,捡了鸡蛋就给我补充营养。” “我在家读书时,家中从山里抓来野兔圈养,于是想到一道算术题,今日便拿出来讨论一番。” “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柳士原出题时,已有人在旁侧抄录,抄写的大字贴在场中显眼处,开始所有才子算这道题。 广平才子用算术为难人,那么今日也有巴城才子用算术为难他们。 顾大儒听着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要说先前那道题怀疑范大人提点,那这道题,范大人是绝不可能想得出来,毕竟范大人的出身,不必养鸡喂兔,可见柳士原在算术这块是真的有能耐。” “倒是在座不少寒门弟子最是熟悉了,想必这道题极易解答的。” 顾大儒的话终将柳士原澄清,范子居也没有想到柳士原在自己的鼓励下,真就出了一道题出来。 底下默算的才子不少,即使这是代表着巴东郡,他们也是要算一算的。 金彦最先收笔,一旁的同窗忍不住想看他的答案,陆教谕为了表现自己的弟子,便叫场中人将金彦的答案收走。 那边开始报数目,如今交出答案的人数已经有十数人,还有陆续起来送答案的,会按着顺序排列,看哪方才子答的最快最准。 一炷香过去,顾大儒也就叫停了,广平才子也有三人交了答题,却落在了最后。 “兔子数目十四只,鸡的数目二十二只。” 题没有先前广平才子们出的有难度,但一向以算术为傲的广平才子们,有半数上的人没有答出,便知他们也不过如此。 答案报出来了,陆教谕身后有几位学生叹了口气,答错了,于是将希望看向金彦,没想金彦的脸色变了。 这题若不得法,容易算错,简单,但要心细。 陆教谕见金彦这脸色,也有些意外,忙小声问道:“答错了?” 金彦摇头,陆教谕松了口气,金彦却是补充道:“步骤错了。” 结果收上去的答题,连步骤和答题都没错的,只有三人。 为何说步骤错了呢,有些人是真接哑算的,是用时间拼出来的,自然不作数。 广平才子中只有一人的算式简单易懂,答案也正确。 而巴东郡才子中,金彦因步骤错误,最后写下答案因想着快速出风头,而将鸡兔数目写反了,实则答案也是错的,但他不这么认为。 顾大儒和朱大儒看完这些答案后,两人也挺中肯的开口,眼下科举试造成的问题,便是不重算术,才会有今日这场景。 而官场上,各部皆职责所在,难怪户部核账总能出糊涂账,这就是根源,于是将话题引到了账目上面来。 广平才子的气焰没了。 柳士原却莫名出了一把风头,范子居心情不错,看向柳士原,说道:“我瞧着顾老会收你为弟子,等你姐姐回来了,让她来找我。” 那怎么可能让姐姐来找他,就算他不拜入顾大儒门下,他也认了,于是柳士原冷哼一声,难得的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在脸上。 范子居见了,哈哈大笑,发觉这对姐弟真的合他味口,要不是他姐姐得罪他在先,他倒想收这孩子在身子教导,实在聪明又可爱。 “就算你不说,你姐姐回来了,我也会知道。” 范子居的话将柳士原气个半死,终于没忍住,开口说道:“我必定护住我姐姐,我不怕你,我熟知南朝律法。” 这段时间柳士原入了县学,就有了机会入县学的书阁看书,于是恶补了南朝律令。 都说中了秀才,就有能耐上衙门写讼状,他做为秀才,可不能落于人后,没想用到这学识的,却是自己家。 范子居看着一脸义正辞严的柳士原,也不想再捉弄他,收起笑脸,说道:“行吧,这事儿你别掺合了,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姐姐会明白我一番苦心的。” 他就不相信,还有自己弄不到手的女人。 柳士原可不放下堤防,直到学识交流完了,他也不与范子居说上一句,他拿过来的好吃点心,他也憋着不吃。 等散了场,柳士原立即离开范子居找陆教谕去了。 范子居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姐弟二人一个性子,都不好惹。” 柳士原走过来,陆教谕便露了笑容,更叫柳士原走在他身侧,还叫他与自己一同坐马车。 能与教谕大人同乘一车是荣幸,虽然柳士原还曾与范子居同乘一车,更是坐过顾大儒的身侧。 只是这一个安排,却让身边几位核心弟子都变了脸色,再看柳士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来时,都是跟在马车旁走路来的,回时,他却可以坐马车,这极大的反差,容易激起这些同窗之间的嫉妒与较量。 陆教谕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多说一句,甚至有些放任这种气氛漫延,还对柳士原极为看重的样子。 在柳士原准备上马车时,陆宗谷开了金口:“士原,这一次你表现不错,回去后就搬寝房吧,与他们住在一起,两人一间的那种。” 这是陆教谕要收柳士原为核心弟子了,尤其陆教谕那欣赏的目光,当真令这些弟子们嫉妒不已。 柳士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才入县学,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学识交流,就能成为教谕身边的核心弟子。 第145章 不准媳妇出山 刚入县学时看着这一身湖绿长衫令人羡慕,而今,柳士原却有些犹豫起来。 正好此时有辆马车经过,忽然停了下来,挑开车帘,露出范子居的脸,他神色冷淡地看向陆教谕一眼,眼神中竟带着威慑,似乎陆教谕的心思被他看了个明白。 陆宗谷脸色微暗,尴尬的笑了笑。 范子居这才看向窘迫的柳士原说道:“士原有才,拜师一事,还是要经过家人同意,此事你最好回去跟你姐姐商量一下。” “再说,一方教谕,入了县学皆是他的弟子,分内外便生疏了,本来这便是教谕的职责所在。” “巴城终归是地偏人稀,山高路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县学里还得分出一个三六九等来。” “为人师表,未做表率,陆教谕是否该好好反省一番,便是顾老这样的大儒,才有这威望,难不成陆教谕也想学着这样不成?” “我瞧今日跟来的这些才子个个穿着清一色的湖绿长衫,着实好看的紧,以后巴城县学的学服便以这个颜色吧,既然要规矩,就统一着装。” “此事我且与赵学政说说,想来会同意呢。” 说完,范子居又朝柳士原看了一眼,招了招手,“过来,我正要去县学呢,搭你一程。” 范子居不愧是文臣武将,不仅说得陆教谕哑口无言,更是威严顿显,无人敢造次。 原本还在暗中较量的几位才子,如今竟无人敢说半句。 柳士原倒也没有拒绝,他只好朝陆教谕行了一礼后,便上了范府的马车,很快范府的马车离开,那车前的三匹战马当真显眼,好不威风,陆教谕与之相比,一匹马的车子,便寒碜得多了。 秀才们都没有说话,陆教谕气愤的放下车帘,催着车夫赶紧走,转眼走前头去了,留下这些秀才们在后头急忙跟随。 范府的马车先一步来的县学,柳士原刚要下马车,范子居便交代道:“虽然你跟你姐姐同仇敌忾,但我对你还是帮过几回的,这一次也警告你一声,真想参加科举试,想让家人都跟你鸡犬升天,那就得吃得苦中苦。” “拜姓陆的没有前途,不过是些无能小辈,只有拜入顾府,你的仕途才是开始,否则劝你不要再浪费十年寒窗苦读,早早的学门手艺,帮衬你姐姐和家里。” “如此你还能早些成婚,过平凡的日子,毕竟如你这样的寒门,要学识只认书本,要眼界只知井中四方天地,即使你有这运道高中,将来入朝为官,也只会惹下锅端。” 范子居面色严肃,语气严厉,然而这一次柳士原反而没有生气,他虚心的听完教诲,抬头面色坚定的看着范子居,说道:“我一定要拜入顾大儒门下。” 顾大儒本是巴城人士,这可谓是近水楼台,若这样还不能有这机会,那也就基本废了。 然而柳士原的话却正好让赶回来的陆教谕与几位同窗都听到了,如同先前陆教谕问他而所做的回答。 陆教谕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听到柳士原这话,半晌都没有掀开车帘。 范子居只淡漠的朝这边看了一眼,这就催着马走了。 金彦意味不明的看着前方的柳士原,旁边的同窗小声说道:“果然不能小看,这一次学识交流上,是故意出风头的吧,早已经做了准备的。” 金彦没有说话,马车里的陆教谕自然也听到了,他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向他行礼的柳士原冷哼一声,这才交代车夫,“传话下去,以后县学里的秀才必须穿湖绿色长衫。” “没钱买长衫的,可以直接不必来县学。” 说完这话,陆教谕走了。 先前引以为傲的湖绿色长衫,如今没有什么出奇的,再也不会有陆教谕核心弟子的说法。 等陆教谕入了县学,几位秀才才各自散去。 柳士原回到寝房,莫清正等在那儿,无聊时还抄了一本书正准备送去书铺里寄卖。 莫清见柳士原回来,刚要问今个儿的情况,教导便过来通知了,十日内,在县学的秀才都得准备湖绿色长衫两身,进出皆以此为通行,着装不齐者,不得入县学。 这一下把莫清给惊了一跳,他们也能穿上这核心弟子的衣裳了么?那是不是代表着也成了陆教谕的核心弟子了? *** 山中,柳思辰坐在兽皮上等符辰回来,然而一直等到半夜,符辰还不曾回来,她太困了就在兽皮上睡着了。 清晨被鸟叫声吵醒,那会儿天才亮,柳思辰睁开眼睛,就感觉胸口压得闷,难怪做梦都感觉身上千斤重。 细看下,旁边睡着的正是符辰,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将手和脚搭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紧紧地不愿意放手。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不知,昨个儿夜里,他没有对自己怎么样吧。 柳思辰红着脸,悄悄地扒开自己的衣襟往里看,这一看不得了,她要气死,只见胸前全是草莓印。 醒梦中被他轻薄了,真是可恶极了。 柳思辰一把将符辰推醒,看着睡眼朦胧的符辰俊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柳思辰快被他气死,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咬牙道:“你昨夜干了什么好事?” 符辰终于清醒过来,丹凤眸微微上扬,轮廓分明的五官舒展,唇角扬起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痞笑,说道:“再过几日咱们也是要成亲了的,不过是偷吻了你罢了。” “再说,等成亲后,我们三天三夜不出洞府,我已经备了干粮,早早为我虎族生下子嗣,也让其他族类无法窥视我虎族。” 这虎狼之词,真是过份,可曾问过她同意否? 柳思辰的手下得更狠了,符辰的耳朵吃痛,不得不求饶,“丫头,轻点儿,轻点儿,受不住了。” 柳思辰可不手软,郁闷道:“我不想成婚,就算要成婚,那也要得到我父亲和弟弟的祝福,而不是在这山中。” 柳思辰的话打击到了符辰,他沉了脸,俊脸上有些委屈的开口:“我跟义父出山这么久,虎族的事我一概不管,在山外,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146章 非礼勿视 “可你竟然不愿意嫁给我,义父明明将你许配给了我,我即使现在将你睡了,义父也不能将我怎么样。” 再说这是他的地盘,反正义父又不在这儿。 瞧着符辰这是动真格了,柳思辰压着破口而出的恶语,软了语气,说道:“虎母才去,你便办喜事,在人类,这是不对的,是对虎母的不尊重。” 符辰皱眉,语气不容置喙的说道:“山中不兴这些,这一次我已经决定了,谁也别想拦我。” 柳思辰还要捏紧他的耳朵,符辰却是将头一甩,挣开她的手,随即将她双手扣住,俯身吻上她的唇,免得她聒噪。 入了山的符辰比以前更野了,似乎恢复了他的本性。 柳思辰不服气,乘机想要咬他,才下口,符辰便灵活的避开了,甚至还传来了愉悦的轻笑,看着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滚烫的唇瓣移到她的耳垂处,重重一咬。 柳思辰的耳根子最软,一碰就酥,受不住,伸手捶打符辰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奈何不是他的对手,更不是他的力道。 在没义父的威慑下,没有他人的干扰下,符辰颇有些肆无忌惮,甚至这滚烫的唇瓣开始往下移。 胸口的酸痛感还没有恢复,他又想这么对付她了。 柳思辰感觉在这洞穴里怕是难以逃掉了,难不成这儿就是她的新婚夜。 还真是洞房花烛夜。 然而两情相悦时的那种碰触,即使理智如柳思辰,也慢慢地沉沦下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符辰的头,抚着他那与人类不同的带着粗糙的漆黑头发。 这种扎在手中带刺的感觉,真是让她爱不释手。 就在两人都忘了时辰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把声音。 “这是……在交.配?” 这声音太野,柳思辰瞬间清醒,就对上洞外的两个眼神,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 九域和山槐,没有半丝羞愧,就这么眼神直直的盯着两人。 好在两人衣裳齐整,不过是接了个吻,当然符辰的手有些不老实了。 柳思辰推了推身上的符辰,符辰其实也清醒了,额头上密出细汗,符辰停了下来,黑沉的脸能挤出墨汁,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压下心头想要杀人的冲动,才抬起头,接着坐起。 “你们最好能说出由头,否则。” 符辰的手摸向兽皮上的锋利弯刀,但凡两人说错,恐怕手中的弯刀就脱手而出,不伤着个人是不甘心的。 柳思辰第一次看到怒不可遏的符辰,以前符辰再生气也没有现在这么可怕,这种可怕是拦都拦不住的,非弄个你死我活的下场不可。 九域反应过来,见势不对,飞身而起就要逃走,山槐年纪大些,自认能震慑住符辰,便在原地没有走,哪知符辰如箭一般的速度从山洞里飞出,手中的弯刀直接刺向山槐的眉心。 本就相隔不远,还又狠又准,柳思辰都吓得闭上了眼睛,这把弯刀经见血了,但山槐可是他的兄弟啊。 山槐也没有想到符辰如此暴躁,从小一起长大,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没有逃走,终是惹下大祸,狼狈的就地一滚,以一种奇怪的身姿,竟将洞外地下窜出一个孔洞来。 老鼠打洞怕就是这样的。 当柳思辰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那临时打出的地洞外落下一缕粗长头发,倒也没有见血,只有符辰四平八稳的站在洞外,咬牙看着前方。 柳思辰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裳,赶紧跟出来,就见前头九域惊恐的目光,以及山槐狼狈不堪,一头凌乱的头发,她先前帮着做的新衣已经破破烂烂。 但山槐刚才打的洞,竟然直接去了四五米长,是从那边钻出来的,所以衣裳被划破了,人也显得灰头土脸。 山槐气极败坏的开口:“虎族之王,简直是疯子,不就是看了一眼,又什么也没有看到。” “再说这山中野兽,不都是在野外——” “住嘴,就该让义父好生教化你们,知不知羞耻。” 这话从符辰嘴中说出来,柳思辰差一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要不是后来弟弟读书了,符辰也跟着读了圣贤书,大概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那恐怕与眼前九域和山槐没有什么两样,不得不说,山槐这一次下山经历情伤,简直是白走一趟,什么也不懂,莫名其妙受了情伤,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懂何为情。 看着山槐这张妖孽般的俊容,还有那与众不同的紫眸,柳思辰直叹可惜,要是柳河再在山中待上一年,他们大概是要正常一些。 九域隔得老远,颤着声开口:“我们就算看了也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跟山槐商量了一下,要是丫头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跟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符辰气爆炸了,话音才落,手中的弯刀就脱了手,九域功夫不如符辰,差一点儿死在这弯刀下,好不容易身姿灵敏的避开,脖子处竟然划出一道血痕,吓得九域一脸委屈。 “我虎族,一生一世只有一人相伴,你们休想打她主意,还有义父说的,是将丫头许配给我,你们休想染指。” 九域咬牙道:“好,你说的都对,所以为了你的幸福,连白墨也不管了是不是?” “他被人抓了,说是给边关抓战奴,他一但被带走,天下狐族都得听令于人,他是死是活,你都不管了是不是?” “你在这山中洞里过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几个,就得受这欺凌,你身为虎族之首,你不配当这山中之王。” 九域胡乱的抹了一把脖子,血流得更快。 柳思辰看不下去,也被他们的话震惊住,看向符辰,劝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先给九域止了血,你们本是兄弟,怎么可以动真格。” 柳思辰将柔软的小手放入符辰的掌中,在他掌中捏了捏,到底拉回符辰的理智,他冷哼一声,像惩罚似的用力捏紧掌中的小手,直到捏痛了柳思辰,他才罢手。 等几人坐下来时,九域的血流得更多了,柳思辰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捂血,九域原本冷漠的脸上舒展开来,朝柳思辰看了一眼,像是安慰着她:“倒也死不了。” 说完,九域看向符辰的山洞外,飞身上前,随手一采就是一把野草,他咬碎出汁后往脖子上一抹,血竟然不流了。 第147章 全是宝贝 柳思辰一脸的惊讶,她看向山洞外的杂草,难不成这些都是草药? 山槐和九域虽说坐在符辰对面,但两人只用半个屁股挨石凳,一副防备着他出手的样子,随时就要脱身而去的感觉。 柳思辰问起白墨是谁,只有九域耐心告诉她,是与他们一同长大的狐族首领,就在柳河出山后不久,他悄悄地出山想去外头闯荡。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昨个儿山槐才知道消息,正是这些鼠族带来的,发现白墨的气息,却是关在一处地下密室。 所以昨天两人才来找符辰商量对策,结果他一口回绝,他要在山中成亲,还不打算再出山。 两人昨夜又去打探了,这个消息属实,决定出山救人,但他们两人不及符辰厉害,也没有他在外头待过的经验,这才过来求符辰一同出山的。 谁知还没有说出实情,就打了起来,如今更是闹成这样。 说起正事儿,符辰似乎也恢复了理智,然而他紧紧地握住柳思辰的手,似乎在犹豫纠结。 柳思辰忍着手头的痛处,看向符辰,劝道:“符,咱们一起出山吧,白墨一定要救的。” 九域和山槐都看向他。 符辰冷哼一声。 柳思辰挠了挠符辰的掌心,见他看向自己,便露出一个微笑来,“都住在柳家村,便有个照应,咱们小心行事,等以后弟弟高中当了官,家里也富裕了些,父亲也能安置好,我便跟你来这山中。” “以后都不出山了,就咱们两人。” 柳思辰其实还挺喜欢这处桃林的,这些山洞其实是可以改建的,不建人类的那种房子,那也可以修成窑洞的样式,只要两人能在一起,这都是小事。 符辰在几人的目光下,他终于动容,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甘心,看向柳思辰说道:“出去后咱们就成亲。” 柳思辰犹豫着,符辰立即变了脸色,她只好点头。 其实成亲倒也没有关系,就是他们都小,不适合生孩子,可是瞧着符辰如此看重子嗣,恐怕一成亲就得生喽。 得到符辰的同意,九域和山槐都松了口气,虽然刚才被打了一顿,但两人都不太记仇,这又变得和谐起来。 山槐将先前帮柳思辰准备的锅碗带了来,一副大老爷似的开口:“我要吃红烧肉。” 说完还将一匹好布往柳思辰面前一放,他新衣裳都被符辰划破了,她得看着办,要出山,不能没有新衣裳穿。 九域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烂烂的大红喜服,很是窘迫的开口:“我没有买布,可我这样出山,怎么见人?” 柳思辰看向符辰,绷着脸的符辰郁闷的开口:“借你一身衣裳,出去后你们两个都得自己去赚钱交伙食费,不准休息在义父家中好吃懒做。” 九域响亮的应下,有新衣裳穿喽。 柳思辰就在空地上切肉做饭,三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纷纷看向做饭的柳思辰。 穿着窄袖葱绿色长裙的柳思辰,的确与普通的庄户女是不同的,没有权贵女子的矫揉造作,坚强中带着温婉可人。 做事麻利中又带着女性的柔情似水,三个大男孩就这么看痴了。 要不是符辰咳了一声,九域和山槐怕是要流口水,这红烧肉里放足了调料,香味传来,与他们在山中吃的没有盐的烤肉不知道香多少。 尤其是吃过柳思辰做过饭的山槐,这会儿竟是咽了咽口水。 柳思辰看着一锅肉,心头感叹,可惜没有面粉和白米,顿顿吃肉也不是个事儿,她都腻了。 锅里的肉端上桌,柳思辰吃了一小碗就饱了,倒是三人吃得狼吞虎咽的,像是饿了几顿似的。 好在柳思辰知道符辰的饭量大,九域和山槐也是如此,所以做了一大锅,就见他们三人吃得爽快。 柳思辰空下来,便取了针线开始给山槐做衣裳,先前都做过的,也知道尺寸,她针法快,又不必太多复杂的刺绣和款式,倒是很简洁。 柳思辰做衣裳时,抬头又看到了洞外的那些杂草,试探的问道:“符,那些都是草药么?” 不待符辰开口,九域吃着红烧肉一脸满足的说道:“这山中别的不说,就是草药多,我们打小就是吃着草药长大的。” 说起这事儿,九域嫌脖子上的草药麻烦,一把抹去,正好被柳思辰看到,就看到才这么一阵子,九域的脖子不但不出血了,还结了痂,这些草药这么见效呢。 九域吃了一口红烧肉后接着说道:“山中草药最好又最多的地方当属虎族的地盘,毕竟虎族强势,我们抢不过他们的地盘。” 说这话,九域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符辰一眼,见符辰没有生气才敢说出口。 “符辰洞门外有一株千年生的草药,那可是一株奇药,能医死人肉白骨,大概外头也有传说吧。” “当初符辰想采给义父吃下,被义父阻止,才留了下来,这药在山中也是珍贵呢,只是符辰不当回事儿,就与这些杂草药长一起,一点儿也不珍惜。” 几人都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柳思辰却是一脸不可思议,先前柳家村传言的话是真的了?这山中果然宝贝药材多。 柳思辰猛然想到弟弟说的顾大儒,还咳出血来,她立即看向九域,问道:“要是有人咳出血来,这株草药能治么?” 九域摆手,“那都是小病症,能治能治。” 九域几人似乎对这山中的草药都了解,他们自己受伤,会自己采药医治,似乎这就跟他们的功夫一样是天生的本能。 柳思辰相信九域的话,高兴坏了,立即看向符辰,柔声问道:“符辰,咱们这一次出山,我能带走这一株草药么?” 符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随便吧,不过就是些草药罢了,只要丫头欢喜就好。”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外头传得神乎的神药,符辰竟如此不看重。 一旁的山槐说出来的更是震碎柳思辰的认知。 “我洞外也有不少草药,虽不及符辰的这一株草药,倒也能治不少病症,要不我也给你采一些吧,正好出山后还得叨扰义父,算是见面礼。” 柳思辰看向山槐,他们这是将珍贵的草药当普通的草来送人呢,这么无所谓,知不知道就采些草药出去,也能衣食无忧了。 第148章 啥都想要 显然这几人对银钱没有概念,尤其是九域,只知道吃香喷喷的红烧肉,根本对这珍贵草药视而不见。 “有符辰的这一株就成了,好药带多了,免得招来麻烦,咱们出山,更应该小心为妙,你们暂时也只能待在柳家村,万不可去别的地方。” 符辰这会儿给媳妇撑腰的,朝两个不听话的家伙看去一眼,那一个眼神直接将人震慑住。 九域和山槐赶紧应下,能出山就好,他们快憋死了,可不想待在这山中,知道了人世的繁华,哪还耐得住这山中的寂寞。 夜里,柳思辰看着洞里铺着的那一张兽皮,也不知是什么兽类,但毛绒绒的也太舒服了,真想将这兽皮也带走。 符辰看着柳思辰躺在兽皮上不愿意动身,还有些疑惑不解,就听到自家媳妇喃喃自语:“真是舒服极了。” 符辰听后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要不带出山去。” 柳思辰立即抬头看符辰,惊喜的开口:“能么?” “能,想要什么样的兽皮,你同我说,虎族每年献上不少好毛皮,我都不想要。” 柳思辰真想说一句暴殄天物。 大清早起床,柳思辰做了一顿饭,喂饱了这三个大男人,这才将那株千年草药挖了出来,听说这株草药得新鲜挖了熬汤喝,不得晒干了。 这还真是有要求的,好在连土壤带在包袱里,一日一夜的路程不会死,中途再添点水养着根部,是能用的。 临走时,柳思辰只顾着草药,便忘记了那张上等好兽皮,伏在符辰的背上,看着他们三人飞奔在山野之中。 三人身手敏捷,在山林中如履平地,柳思辰也没有感觉到半点颠簸之感,很是舒心的欣赏起周围的景致来。 说起来柳思辰是无法在山中辨别方向的,在她眼中,深林的景致都一样,阴森潮湿。 他们跑累了,就会在水源处停留一会儿,带着锅的山槐会很快弄到吃食,就地取材,柳思辰依旧给他们做炖肉吃。 养在包袱里的草药喂了水,还是鲜活的,要不是她不会种植,真要是种植草药的高手,这药还能一根生两根,两根生无数根,便能在外头种植了。 真是可惜了,这医死人肉白骨的好药,千年之久才一株就这么用掉了,不过也是救人一命的,指不定她家弟弟也就能顺利的入顾府做弟子,即使是个外门的,她也开心。 夜里睡树上,柳思辰全靠符辰护着,半夜三更的野兽嘶吼,真是令人睡不着,符辰怒了,一声虎啸吓得山间百兽没了声音。 早上起来,连鸟叫声都没了,山槐和九域不得不佩服他。 *** 巴城县学里,秀才们讨论最多的便是马上要到顾大儒挑选弟子的时候,有消息传出来,外门弟子挑选三人,内门弟却没有消息。 看来内门弟子这个名额怕是难了。 巴城一处高消费的酒楼雅间里,顾大儒的大弟子齐昴带着两名内门弟弟在这儿吃酒。 伙计送上酒菜后出去,关门时被一只绣花鞋挡了一下,伙计没留意到,与来人打了个招呼,正是巴城柳家食铺东家柳玉娇。 柳玉娇今日给酒楼里送菜的。 自打那些小摊贩抢柳家食铺的生意后,她不得不另劈蹊径,给酒楼送现成的凉菜,不仅物美价廉,她还极为勤快,又因丈夫是金秀才,在巴城颇为出名,这些商户也给她面子。 这生意做起来,便做开了,生意比以前好太多。 这会儿伙计一走,柳玉娇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这才透过门缝往里头瞧。 刚才她就是听到一声顾府,才伸出脚挡了门。 里头门生三人正一边吃酒一边说话。 秀才李延今年十八,是内门弟子中年长的一位,上一届参加过乡试,没能高中,但顾大儒打点下,得知了他的排名成绩,只差一位就中了,很是可惜。 再过两年又要参加乡试了,李延很有些担忧,平素读的不错,就是下考场的心理素质不强,又在里头待上九日,总是无法适应,而显得艰难无比。 这会儿呷了一口酒,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怨道:“想来柳士原马上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了,我前不久还听到师父提及他,这人还认得范大人,似乎相交甚深。” 齐昴听着这话,神色不改,不置可否。 一旁的内门小弟子鲁茂开了口:“要是这人入了内门弟子,哪还有咱们站的地方,他着实聪明,学识交流上的算术题,真正让人嫉妒。” 齐昴见两人面露苦恼之色,倒是动容,挑眉看向两人,说道:“他不会成为内门弟子。” 两人一听,面上立即露出喜色,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相问:“大师兄,你可是有好办法?” 齐昴笑而不语。 两人今日故意这么说,也是在试探这位大师兄,大师兄是最早入顾大儒门下的大弟子,然而只是举人出身,参加过一次会试,没中。 而后不知为何,他决定不再参加会试,只守在师父身边养老送终,打理弟子府中的事务。 所以在弟子府中,除了师父,便是眼前这位大师兄管事了,再说师父身体不好,病了几年,精力不济,大小事也只有大师兄先一步知道,也只有他更加与师父亲近。 可柳士原不同,一但入了弟子府,指不定就取代了他呢,就算没有,也得说成有,如此才能拉拢大师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怎么拉拢,大师兄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他也不希望柳士原入顾府。 于是两人动了脑子,一个给齐昴斟酒,一个帮着捶背。 齐昴这才松了口:“不仅柳士原入不了顾府,金彦也是如此,今年无人能成为顾府弟子。” 齐昴的话如同顾大儒的话一般,将两位同门师弟吓住。 但要细问,齐昴又不讲了,然而外头人柳玉娇却是震惊了。 要说柳士原入不了顾大儒门下,她可不管,但丈夫金彦是一定要入顾府门下的,她先前就答应了金彦,一定会帮他,何况金彦也一直很努力。 柳玉娇朝齐昴看去一眼,看到那张精致的侧颜,此子长相出众,人却如此阴险呢?想不到名声在外的顾大儒,也会教出这么一位人物来。 第149章 一起入的顾府 柳玉娇将齐昴的长相记在心头,随后合上雅间的门,悄然离去。 顾府传来口信,顾大儒要见金彦和柳士原两人。 来请人的正是顾府的一位下人,到了县学里,就引起众位秀才们的瞩目,个个对金彦和柳士原都羡慕不已。 教导看在眼里,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陆教谕,陆教谕皱眉,疑惑的开口:“要说顾大儒见柳士原还有可能,毕竟那游学而来的朱大儒不曾离开巴城。” “但将金彦请了去,这就有些奇怪了,那日学识交流上,金彦的答题是错的,也不曾在那日出风头,顾大儒为何要见他?” 教导也没想清楚,只觉得这两人恐怕都留不住,这次相见,顾府外门弟子八成把握会落两人的身上。 陆教谕沉吟了一会,接着冷笑出声,“且等着看,不会这么顺利的,历来顾大儒挑弟子,都会引起风波。” 这边金彦换了湖绿色的长衫,穿着朴素的青衣长衫出来的,县学里的秀才见了,议论纷纷。 虽说现在这湖绿色的长衫不再是陆教谕核心弟子的免征,但他这么直接换身衣裳出门却显得太过刻意了,他这是担心顾大儒误会么? 这外门弟子的名额还没有落到他头上,他就开始要与陆教谕澄清了。 倒是柳士原穿着一身湖绿色长衫出来,与平素上课时一样,带着四角幞头,不惊不臊,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顾府的下人朝两人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这就引两人上了顾府的马车,往顾府去了。 马车停在顾府大门外,两位秀才入顾府见顾大儒,还能从大门进入,是荣幸,两人都显得严谨,不敢多话,跟在顾府下人身后,亦步亦随。 只是下人却将两人引到大门处的抱夏,叫两人先坐在这儿等,他这就进入传话。 这抱夏里坐着的人都是些小人物,不打眼的,既然让他们走大门,为何又让他们坐在这种角落呢?不该是直接引入堂前见顾大儒么? 金彦心头疑惑,但见旁边的柳士原神色淡定,他也没有作声。 才等了一会儿,便有管事上前请人,却是先请柳士原前去,金彦心头有些不舒服,见两人还得分开见么?他又得独自一人在抱夏前等着了。 柳士原这一去,却是去了许久,金彦从晌午等到傍晚,都不见有人来传唤他,他心头七上八下的,想要问问,又怕冒失,可不问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彦在抱夏前来回走动,见这周围也没有下人,连个问的人都没有,他心头郁闷,难不成是柳士原见了顾大儒后说了什么,于是顾大儒就不再见他了么? 要是如此,他定不会放过柳士原,今日两人同来,显然是有相同的机会,他猜测着马上要到挑选弟子的时候,两人这一趟算是内定了。 天要黑了,金彦的肚子也咕噜一声饿了,他再也等不下去,朝着前头走,遇上匆匆要过去的下人,问里头的情况。 那下人脚步一顿,疑惑的看着他,语气冷淡地开口:“主子今日只面见柳秀才,不曾听说要见金秀才,金秀才还是赶紧出府吧。” “哦,对了,你只是秀才功名,不得走大门,就从旁侧小门出去吧,莫惊扰了主子。” 说完,这下人便要走,金秀才哪能让他走,这话说得荒唐,明明当着县学里众人的面说了是见两人的。 怎么柳士原一进去后,就变了主意,定是柳士原在里头说了什么,坏了他名声,顾大儒才没有打算见他的。 金彦心思一动,从怀里拿出银袋就要塞那下人手可,谁知这仆人气愤的开口:“真是有辱斯文,你一介读书郎,公然行贿,行那商人把戏,真是坏了秀才名声。” “此事我若禀报主子,金秀才在巴城可就没了颜面,赶紧将银袋收起,还有我家主子今日不曾要见你金秀才,你是如何闯进来的?” 随着这下人的声音放大,那边来的几位弟子被吸引过来。 金彦只觉得无地自容,读书郎向来心傲,头回被人污辱,他刚才也是急了些,但在外头用银钱能办的事,到这府上却是不作用了。 来的弟子中有人问是什么事儿,下人倒也没有说金秀才行贿一事,只说他独闯顾府,还要见主子的事。 金彦赶忙解释,却遭这些弟子的耻笑,其中一位弟子开口:“这一天天的,有多少人想登顾府的门,这位金秀才,你这名讳也没在巴城多响亮,上一次学识交流,算术题都答错了吧。” “你怎么就认为师父会见你的?莫不是失心疯了,要是有病,早些治好,莫闹了笑话才好。” 随着几人的嘲笑声,金彦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他实在没想明白,还是坐着顾府马车来的呢,怎么就没有这事儿呢? 弟子朝那下人开口:“叫他从小侧门出去,莫丢人现眼的,朱大儒还在府上,莫让客人见了,闹了笑话。” 这话当真不给金彦半丝颜面,金彦气得嘴唇发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委屈,丢过这脸了,于是与这些弟子理论。 将他是怎么入的府,怎么来的都说了。 然而这些弟子仍旧无动于衷,说道:“柳士原倒是在见师父,不过柳士原说了,只来了他一人,并没有提及金秀才。” “而且府上的马车也绝不可能另外接人,必定是听师父吩咐的,所以你就莫在这儿说胡话,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眼看着顾府的护院就要上前赶人,金彦感觉到了奇耻大辱,想要见顾大儒理论,奈何顾府的护院不给他机会,这些学生也不将他放下眼中。 看着他们一个个穿着锦衣华服,想来家世了得,读了圣贤书却是白读了。 金彦一位书生,自是争不过护院,只得被他们架着往小侧门去。 见不到这些顾府弟子了,这些护院才将金彦放开,护卫长语重心长的开口:“金秀才,你就赶紧出府吧,今个儿这事不管是谁对谁错,金秀才在这儿也无法讨回公道的。” “何况你怎么不想想,与你同来的柳士原,为何见到我家主子不曾提及你呢,你就该知道的,有些事,非你能勉强来的。” 第150章 金彦受辱 金彦一甩袖子,只得往小侧门去,心头却对今天的事耿耿于怀,柳士原去见了顾大儒,故意拖延时间,不说明他过来的事,便是针对他呢。 他倒不曾对付过柳士原,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看着单纯又年纪小的这个堂弟,竟然如此有心机,是他的疏忽。 金彦心头有事,走路急了些,也不想在顾府再次受辱,毕竟读书郎面皮薄,他一心只想出府去,谁知这么走得急了,迎面走来一位挑粪的下人。 这挑粪的下人似乎也不看前路,直接往他身上撞去,转眼粪水浇了他一身,金彦当场石化,一脸不可思议的茫然的站在那儿。 只有那个挑粪的下人跪在他面前,一个劲的道歉恳求,那模样,真像是金彦欺负他了似的。 金彦正气得发抖,这会儿全身臭气醺天,受不住,咬牙大骂,然而骂了两句,对方却猛然抬起头来,一脸不屑的看向他,语气冷淡地的说道:“金秀才借着身份,以为我怕你么?” “小小秀才身,算个什么玩意儿,谁知道你怎么偷偷闯入顾府的,你这来路不明,撞了我,还要骂我罚我,不配为读书郎。” “我瞧着你还是赶紧回乡下种地去,一辈子也只配做个泥腿子。” 这下人的眼神鄙夷,完全与刚才的恳求懦弱不同。 金彦被这下人前后翻脸的速度给震惊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听完他这话,没忍住心头的恨意,上前就踢他一脚。 读书郎轻轻一脚,又不会功夫,踢的不重,可才下脚,对方却飞了出去,接着倒地吐血,连忙爬起来,忽然匍匐于地,可怜的恳求:“金秀才,是小的莽撞,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的一定赔您衣裳,求您饶了小的吧。” 这莫名来的恳求之意,如同真的怕了金彦似的,又与刚才的嚣张不同了,金彦呆了呆,忽然前方传来喝斥声:“这到底怎么回事?竟将人踢得吐血了。” 金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抬头朝前头看,正好对上顾大儒恼怒的眼神。 顾大儒旁边跟着朱大儒和柳士原,身后是两位大儒的弟子们,刚才正在游园吟诗作赋,正好一路慢步而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金彦心头沉重,他知道,他现在即使长了一千张嘴,他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他上了这小人的当了。 金彦连忙朝这边的人行礼,面色白中带青,即使平素沉稳,想事周全,这会儿也无法集中心神,他的心彻底的乱了,面对顾大儒的责问,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有地上的挑粪工见主子来了,连忙忍着伤痛,回身磕头,请求主子原谅他的鲁莽,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现在马上处理此事。 顾大儒看着一言不敢发的金彦,皱眉,不知他是怎么入了府,莫不是从小侧门进来的,看来这小侧门得好生管束着,得加名护卫了。 有朱大儒在面前,这儿又是臭气醺天的,顾大儒不想再问缘由,派弟子领金秀才去更衣,也叫下人赶紧处理了这儿。 几人走时,都朝金彦看来了一眼。 柳士原心头疑惑,看向金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解。 很快一行人离开这儿,往前堂去了。 金彦却是木然的跟在顾府弟子身后,去了更衣室。 沐浴更衣出来,身上还带着臭气。 金彦也算是缓过神来,想与刚才站在顾大儒身侧的柳士原,他心里头就难受极了,站在那个位置的该是他自己才是。 金彦从怀里拿出银袋,就要呈给这位外门弟子,谁知那弟子捂着鼻子,冷淡地开口:“这么臭,你竟想贿赂我?” “别想再见我师父了,赶紧出府去吧,要不是朱大儒在此,你今天就得送官衙去不可。” 说完,这外门弟子脚步匆忙的离开。 金彦哪甘心,他一定要见到顾大儒,好生解释一番,今天这事儿很跷蹊,他一定要将所有经过都告诉顾大儒,澄清自己。 乘着更衣室外无人,金彦悄悄摸摸的往前堂去,走过几道游廊,见也没有人拦他,他松了口气,绕过月亮门,马上就要到前堂了,忽然听到两个声音。 金彦连忙脚步一顿,躲在柱子后往前头看,就看到顾大儒的大弟子齐昴与柳士原两人在这后园小亭里相见。 隔得有些远了,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话,只有细微的声音,也难以辩定,但看两人一脸笑容的样子,金彦立即将今日的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顾府的马车接人时,会将他带上,原来是柳士原与顾府的大弟子合谋的,就说呢,柳士原怎么可以这么厉害,还能买通顾府的下人。 顾大儒明明要见他们两人,却入了顾府后,在这位大弟子的帮助下,柳士原又在顾大儒面前巧言令色,他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至于今日的耻辱,多半都是这两人合谋的,目的就是打消他拜师的可能。 这两人狼狈为奸,当真恶心。 凉亭上,柳士原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真想出府去,毕竟顾大儒已经叫大弟子送他出府的,这会儿却被眼前大弟子拉来这儿,话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多是虚寒问暖的话。 终于齐昴的话停住,他也看了看天色,颇为歉意的开口:“瞧这时间都不早了,我这就送士原出府,咱们很快就要成同门了呢,我听师父说,最是欣赏你。” 柳士原没想到顾大儒对他评价这么高,很是开心,面上不显,向齐昴道了谢,这就跟他一起出府去了。 金彦见人走了,他准备去前堂,结果才走两步,就被去而复返的顾府大弟子齐昴撞了个正着。 齐昴神色冷淡,一眼就看出了金彦的想法,语气淡漠的开口说道:“都徒劳,你见不到我师父的,今日的事,权当你长个心眼吧,以后好好做人。” 说完,护院就强行将金彦丢出了顾府。 站在街上,金彦还能感觉到全身的臭味,心里头却是拔凉拔凉的,他竟然斗不过柳士原,一但柳士原成了顾府弟子,他与他的差距就不是一点点了。 将来他若是高中,而自己还在苦苦挣扎,他会气闷一辈子,不成,他和柳士原,要么都入顾府为徒,要么都没有这机会。 第151章 落入圈套 下一届乡试,只有他金彦能中举,柳士原绝不可以。 想到这儿,金彦匆匆往县学去,眼看顾府挑选弟子在即,他一定要阻止柳士原。 柳士原回到县学,同寝房的莫清立即来到他身边问今个儿的情况。 今日去顾府,也算是学识上的交流,因为这一次他在算术上出了风头,顾大儒才将他叫去的,当着朱大儒的面考验测算了他的算术。 他没有给顾大儒丢脸,游学的那些才子算术上都不及他,但他也是有弱项的,那就是吟诗作赋。 秀才试多是书本上的知识,要求不严格,但凡聪明点都能中,可这吟诗作赋不是死记硬背,要的是多看书,多练习,还有是个人的感悟。 就像他的算术一样,他比别人有天赋,那这诗词赋也得天赋。 柳士原有些担忧。 莫清听了,叹道:“要是士原能入顾府做弟子就好了,就算是个外门弟子,也能拥有顾府书阁的进出机会,还能得到顾大儒的提点。” “不然在县学里,我感觉学得不多,士原,你可要加油,今日我见到了周夫子,他就问起这事儿,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入顾府。” 莫清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能耐的,他不及柳士原有天赋,可是看着同窗好友,他却希望他能出人头地,这样他也很欣慰。 柳士原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一定要努力的争取一下。 第二日县学散学后,柳士原正要往寝房去,一位同窗就匆匆过来报信,小声的在柳士原的耳边开口说道:“不得了,莫清跟着那些核心弟子去花巷了。” 柳士原不知道花巷是什么地方,经过同窗的解释总算明白了,有些奇怪的看向同窗,“莫清不是这样的人,他还那么小。” “小么?不小了,十七便能娶媳妇了,莫清有十七了吧,何况这些人叫他去的,他们走时,我还偷听到他们说这一次一定要莫清请客,会将他留在那儿。” “而且他们知道莫清家中贫寒,手头没钱,如此就会狎妓无钱被报官,功名就没了,这些核心弟子总是欺负新晋秀才,这已经是常事儿。” 同窗这话,柳士原相信,的确,先前去会诗楼吃饭便是这么做的。 柳士原连忙回屋,将银子全部带上,这就往花巷去了。 这巴城的花巷正是成年男子们消遣的地方,每年一届花魁,还闹得挺大排场,都是富绅权贵最喜欢的流连之所。 柳士原穿着湖绿色长衫过来,那鸨母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读书郎,心头到底还有一丝善良,劝道:“莫荒废了前程,读书郎高中了,将来想怎么玩都成。” 然而柳士原一句话也没有说,将怀里的银袋拿出来,沉甸甸的银子被鸨母看到,哪有不赚钱做生意的道理,立即热情相迎。 柳士原打听今日巴城县学来的秀才们在哪儿,他就去那儿即可。 鸨母一听,脸色微变,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朝左右看了一眼,便没有了先前的热情,甚至也很少说话,只是走路却是快上几分。 柳士原以为鸨母是一番好心,要将他引入这些秀才处,不想坏他们的名声。 谁知柳士原跟着鸨母进了雅间,一转身,大门上了锁,柳士原连忙回头叫门,外头的人却是快速离去。 柳士原见撞不开门,只好在房里寻窗户。 这是一间内外两室的雅间,供客人私密寻乐之用。 柳士原在外间没有寻到窗户,这才挑帘入里室,就见里室床榻上躺着一位妙龄女子,只着肚兜,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手臂,这会儿听到声音,侧过身来,娇美的面容上带着迷离。 内室里燃了情香,柳士原不经人世,自是没发现,只觉得眼前女子不太正常,见到他便扭动着腰肢,像是要缠上来。 柳士原吓得连忙后退,不知不觉中退到了窗户边,冷风一吹,他染着红晕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正常,连忙回身往窗户外看。 谁知这儿是二楼,他一个不会功夫的,这么跳下去,恐怕得伤到自己。 此时女子娇软的身躯缠上来了,柳士原气闷的回头,一把将女子推开。 可在不知不觉中,柳士原感觉到头脑有些昏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甚至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就会想到那画册上的女人。 才到十五岁的柳士原已经有些朦胧的冲动,手被女子缠住时,他心头莫名有一把火,烧得他毫无招势之力。 好在他性格坚毅,狠心咬住舌头,瞬间变得清明,一把将女子推开,眼神朝那燃着奇怪香味的醺香看去一眼,随即摸到窗台上摆着的花瓶,对着女子后脑勺砸去。 女子头上冒了血,转眼倒地不起了,而柳士原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了,他勉强挣扎着,来到燃香前,将水杯里的水倒了进去。 香灭了,可心头的那把火仍旧没有熄,甚至他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还动了心思,一步步朝对方走去。 柳士原走到女子身边立即蹲身,捉住女子的下巴,俯身就要吻她,眼看着就要达成,柳士原抬手就朝自己一巴掌,清明片刻的端倪,他不曾犹豫,爬到窗台上就朝底下一跳。 毫无章法的跳下去,根本就是直接摔到地面的,双腿瞬间失去知觉,人也被地上的石头撞晕过去了。 这是花巷后门的小道,这天黑之际,还真没有一个人从这儿经过的。 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柳士原,全身一片血红,他即使是在晕厥的时候,也是痛苦的皱紧眉头,额头直冒冷汗,全身缩成了一团。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 县学里的寝房里,金彦翻了好几个身,仍旧无法入眠,心里一直在想着花巷的事,只待明天将消息传出去,柳士原的名声就没了。 既然都不能拜入顾大儒门下,那也还算公平,算是报了先前的耻辱之仇。 天亮了,花巷伎坊忽然来了一队官兵,说是有贼人昨夜逃脱,如今正全城追捕,挨家挨户的查找。 鸨母只得将门一一打开。 狎妓的男子一脸狼狈的从里头跑出来,这些捕外们见了,脸色不太好看,倒也尽心尽责的寻找有无罪犯。 第152章 逃过一劫 就在这些捕快们一一细看时,人群里,胡乱披了一件湖绿长衫的莫清一脸懵懂的站在这些狎妓男子中,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这时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县学秀才公,竟然在此狎妓,真是丢死人了,年纪这么小呢,不及弱冠,就这么玩起了女人。” 这时又有人说县学里有规矩,入读的秀才是不可以来这种地方的,若是被陆教谕知道,必会逐出县学。 虽说不至于夺去功名,但以后参加考试,一但教谕在评核中写出这事儿,恐怕也难以下考场了。 随着这些话,莫清的脸都白了,他怎么不知道县学里有这样的规定?这下死定了,他要被逐出县学,那可就麻烦了,他们家送他读书,本就不容易,他怎么可以犯下这样的错来。 莫清面色苍白,连忙将长衫脱下,可仍旧被人看到,尤其是捕快见了,那捕头冷声开口:“这事儿虽不是我们管,但还是要告诉陆教谕的,真是不像话。” 莫清脸色青白的看向捕头,这会儿脑中一片空白,硬是不知道开脱,却是转身往外跑,鸨母立即将他拦下,说昨个儿来了几人吃酒的钱还有在这儿睡了一夜的钱,都是要给的。 莫清只想赶紧离开,也不争执,忙问是多少,也伸手入口袋里拿钱,谁知鸨母说道:“酒菜银钱二十三两,睡一夜二十两银,瞧着你是个雏儿,就给四十两银子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鸨母声音又大,转眼就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莫清却是瞪大了眼睛,这就要四十两银子,这些同窗果然将他诓在了这儿,他哪来的四十两银子。 鸨母看到他那轻轻地银袋,颇为不屑,说道:“你倒是有位同窗昨夜也来了,他或许能帮你付这银钱呢。” 莫清以为是昨个儿一起吃酒的同窗,忙问是谁。 鸨母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县学最受人看重的柳秀才,柳士原。” 柳士原这名字听说过,毕竟这些有钱人家里总有读书郎的,这人几次跟在顾大儒身侧,都传他最有可能入顾府做外门弟子呢。 怎么也想不到,顾大儒看重的人,竟然来这种地方消遣,真不要自己的前程了么? 捕快们脸色微变,但刚才全部房间搜查完,并没有鸨母所说的柳秀才,那捕头看向鸨母,问是不是还有房间是暗房没能查到,她说的柳秀才也不曾见呢,这贼子多半就藏在这些暗房里。 这儿哪有暗房,鸨母脸色大变,也不顾莫清有没有钱了,而是赶紧往二楼去了。 捕快们也迅速的跟上,嫖客们都想看看那县学里的秀才怎么一个个的都来这种地方,真是自毁前程呢。 等鸨母来到昨个儿关柳士原的房里,只见屋里的香醺早灭了,而内室地上却倒着一人,正是衣裳不整的女子。 捕快们看到,立即皱眉。 鸨母的眼神立即看向窗户,气得只想骂人,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一道窗户。 鸨母推开窗户往外看,只看到窗户外的小道上有一滩血,人是不见了,果然是从这儿逃走的。 人逃走了,没能现场抓住,名声保住了,但鸨母也不得不佩服柳秀才,竟然有如此坚毅的性子,能抵抗着这要命的情香,还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连命都不要了。 捕外们朝外随意的看了一眼,就问这房里原本住着谁,担心是鸨母私藏罪犯。 鸨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昨个儿将人扣在这儿,并没让这人留下点儿什么,无凭无证的,人家还是秀才公,指不定反咬一口。 于是说这儿只有这不听话的女子关在这儿,是他们训了这女子,女子受不了情香,自己撞的墙。 说完,鸨母乘人不注意,给捕头手中塞了银钱,对方脸色立即变好,的确房中也没有罪犯留下的痕迹,这就出门去了。 鸨母本想爬出窗户一点儿往下看,看人在不在,只是外头传来喧闹声,她只好先出门去应付那些人。 只是鸨母没看,自然也没能看到窗户下的柳士原。 刚才他醒来了,听到楼上的声音,看着双腿无法动弹,只好往墙根处爬,靠着墙根坐着,盼着不会被发现。 眼下楼上的声音远去,柳士原才想着要赶紧离开这儿,可是他的腿伤到了,都难以起身。 扶着墙左脚站地,右脚却是痛得直冒眼泪,被情香折磨了一夜的柳士原,如今又饿又乏,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了似的。 他努力着一步一步的往外头蹦,蹦得极慢,还得尖着耳朵听动静。 终于从小巷出来,上了街头,他再也不管不顾,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拦住一位路人,只要对方带自己去别疾馆,他就将手中碎银给他。 别疾坊隔着两条街道,并没有多远,这么背他过去,便能得到一两银钱,自是有人愿意。 于是对方背着柳士原,脚步飞快的往别疾馆去了。 花巷闹出这么大动静,县学秀才狎妓的消息也不径而走。 在那看热闹的人群外,齐昴带着一名外门小弟子朝里头望,齐昴颇有些不解的开口:“我倒记得昨日金秀才叫走同窗来此处,莫秀才是不愿意来的。” 小弟子小声开口:“这还得归功一人。” “谁?” 就见小弟子的手朝前头指了指,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凉茶铺外站着一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前头的花坊。 齐昴皱眉,自己很肯定,不曾见过此人,此人穿着短衣,瞧着也就是庄户家的小伙子,他难不成是莫秀才的故交。 “此人姓赵名祺,原先与莫秀才和柳秀才一起是同窗,就在秀才试后,师父去县学布学中,他偷走柳秀才的文章充当自己的文章,如此师父大怒,没能保住功名。” 说起这事儿,齐昴自是知道,当时这事儿在读书郎中闹得动静不小,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上这人。 看来这人还是不甘心呢。 小弟子又接着说道:“我看这人的目的不只是莫秀才,恐怕是柳秀才,大师兄是知道的,他的功名可是柳秀才的原因而没有的,岂有不记恨的道理。” 第153章 莫清毁前程 “而这位莫秀才正与柳秀才走的近,又是一起入的县学,一但莫秀才来了花巷,柳秀才必定是要来的,与咱们的意料不差,只是没有想到,柳秀才这次如此好命。” 齐昴也没有想到,柳士原竟然逃走了,不然就这一次的事,足够毁他前程的,可惜了。 齐昴又朝那边的赵祺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县学里,金彦正忐忑不安的等着消息,这会儿相交好的同窗匆匆过来,一脸惊恐的开口:“金兄,不得了,这一次莫秀才的前程算是毁了。” 同窗将今日在街头看到的事说了,可他们昨个儿明明只是坑他一顿酒菜钱,原本为了对付柳士原。 这莫清给不了酒菜钱,柳士原一定会去帮忙,而只要柳士原进入花巷,他们就有足够的言词去造谣,只要能阻止柳士原拜师成功,金彦的这一番耻辱也就得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莫清怎么会睡在了花巷,就算喝醉,可他们几位同窗也很快清醒了,后来就纷纷走了,这中间到底是什么原因。 金彦虽惊讶,但他很快想起柳士原,忙问他可曾在里头。 莫秀才怎么样了,他根本不关心,要是留了一宿的是柳士原,那就更好了。 然而并没有在那花巷里寻到柳士原的身影,所以这一次的事对他并没有影响,金彦气得咬牙切齿,这样还没能毁他名声,当真是不可思议,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 没可能的,柳士原向来重情重义,莫清手头没钱,他一定会去送钱。 等了快一日,仍旧没有柳士原的消息,便是县学里也寻不到他,金彦终于泄气,看来还得从长计议,绝不能让柳士原拜入顾大儒的门下。 只可惜这一次打草惊蛇,下一次将难以下手了,至于莫秀才,县学陆教谕已经严厉指责了他,并责令他赶紧离开县学。 虽没有夺去功名,但以后若想参加乡试,这个恐怕是他的污点,德行有亏。 然而这些同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怕事,存在感不强的莫清,这一次竟然做了一件大事,他跑去县衙敲了冤鼓。 莫清此番去花巷是受同窗之邀请,也是他们言语相激,而他之所以夜宿在花巷是酒中被人下了药,他一夜未醒,早上醒来就见到了捕快。 原本只是县学里就能处理的小事,这一下却闹得人尽皆知了。 金彦身边跟着的几位同窗都被叫去了衙门,这些秀才,手头有些钱,家里也富有,有的甚至还能托点儿关系,面见知县大人,将人保出去。 只是莫清却将自己的功名赌上了,他誓要告这些同窗到底,闹得街坊们都知道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 柳家村,柳思辰和符辰几人终于下了山,看到熟悉的村庄,柳思辰的心情都好了。 她还是适合住在这热闹的村里,有人气,而不是天材地宝的山中,与野兽相伴。 那会儿正是傍晚,一起跟来的九域和山槐走得快,村里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好在两人穿着长衫,以为是读书人,就没有引人注意。 入了柳家院,柳思辰赶忙将大院的门关上,一转身,就看到堂屋外的柳河。 坐在轮椅上的柳河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九域和山槐见到义父后一脸的激动,立即朝柳河奔去,相继在他身前蹲下,看着义父失了双腿却能坐着移动,颇为惊喜。 上一次九域带着狼族下山,被义父训斥,还不让他再下山了的,没想才多久,他就违背了义父的话。 但这一次,他决定跟在符辰身边,留在这山村里。 令柳河郁闷的不是九域,他早就知道九域迟早还会再来,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山槐也来了,山槐这孩子有点阴沉可怕。 平素也不爱说话,做事喜欢用手段,带着鼠族能在山中有一席之地,也亏得他这些手段。 他先前只将符辰带在身边,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因为偏心,而是其他几人不合适。 山槐有紫瞳,做事阴沉,心细缜密,九域轻率年轻冲动,白墨这孩子…… 柳河直摇头,看着两人热情的样子,一脸无奈的看向女儿,这可是他好女儿的主意,都带出山了,看她怎么在村里圆过去。 柳思辰和符辰走过来,符辰在柳河面前跪下了,他先前私自将媳妇掳走,是他自私,差一点儿就不想出山了。 柳河倒也没有多生气,反而说道:“丫头以后是你媳妇,你带她入山与虎母辞行,也是应该的,你们回来就好。” 柳河独自生活的这段时间,村里人帮了不少忙,衣裳都是钱木匠媳妇苗氏帮着洗的,没女儿在身边,是真的不方便。 至于士原,一入县学就没有再回来,他很担心,可惜又去不了城里,所以一直在家里盼着女儿早点回来。 符辰见义父并没有怪罪他,他放心了,起了身。 几人的肚子咕噜一声,都饿了。 柳思辰赶紧入厨房做饭,三人便陪在柳河身边,听柳河的教诲。 柳河交代他们不准在村里走动,也不准入城,直到他们像符辰一样融入了人类的生活。 同时柳河发现符辰跟着儿子读书后,明显懂礼节了,越来越融入这村里的生活,所以他也交代九域和山槐,什么时候学完开蒙的知识,什么时候才能自由行走。 一说读书,九域头痛,先前柳河教他们认字,他是最不喜欢认字的,甚至学人类的语言,他也是几人中学得最慢的那个。 当柳思辰端着饭菜出来时,几人就像霜打的茄子,出山时的喜悦心情咋都没有了。 坐在堂前八仙桌边吃饭,一大盆白米饭,一大盆肉,又炒了野葱炒鸡蛋,足够他们吃的。 只是九域却不曾吃过的白米饭,还有些嫌弃,但一尝到柳思辰用肉汤拌饭的吃法后,一人就吃了小半盆。 山槐明显是吃过白米饭的,并没有什么好奇,不过也比往日吃得多,显然柳思辰做的饭菜很合他的口味。 一顿饭吃完,几人的肚子都圆了。 九域叹道:“原来符辰在这儿享着福,哼,我以后打死都不走,就算要读书,我也就读书。” 第154章 都要好好读书 柳思辰才知道柳河交给他们的任务,倒也不错,读书识字后才能出去行走,如此可以教化他们,也有理由将他们拘在这院里,免得出去惹祸。 柳思辰收拾好厨房,就烧了热水,一个个的,在山中是胡乱洗的,到了她家里,就得讲规矩,洗澡用澡豆,不仅如此,还要洗干净了。 柳思辰将弟弟的旧衣翻出来,发现都有些短了,但也没有办法。 她明个儿入城献药,之后去麒麟坊见古大家,再回来时带些布料给他们做新衣。 一时间家里多养两张嘴,还特别能吃的,她得努力赚钱才成,麒麟坊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一次过去,不知道有没有钱拿。 夏衣的计划是没了,她还是顺势做秋衣吧,乘着秋季来临,新衣上市。 柳思辰提着一桶脏衣裳往河边去,屋里九域和山槐老老实实的跟在符辰身边,坐在书桌上开始学着练字了。 天要黑了,河边洗衣的人少,柳思辰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开始洗了起来,以后还得教会他们自己洗衣,不能出门,不想与村里人遇上,就在家里洗。 不然她的手还要不要了,可是一双刺绣赚钱的手,真希望有台洗衣机。 正在柳思辰洗得认真时,前头阴暗处,忽然有人起身,吓了柳思辰一跳,还以为前头没人呢。 入夜有些光线朦胧,对方也是被柳思辰吓了一跳,咳了一声,竟是柳玉燕,她端着盆走过来,看到柳思辰身边这么一大堆衣裳,有些奇怪。 两人都没有打招呼,也都不说话,这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柳玉燕倒是长成大姑娘了,身上的衣裳也没有半个补丁,这几个月,柳家三房也变化挺大的。 柳思辰洗完衣裳回去,才到家门口,就见三房的门敞开着,柳玉燕转身入院。 她可是早回来的,这会儿是在偷窥什么呢? 柳思辰心思一动,将衣裳放下,朝东屋喊了一声:“符,你们几个将衣裳晾一晾,我去村长家一趟。” 说完,柳思辰便入了厨房,从里头带了两升白米,提着竹篮子就往外头去了。 正在练字的九域和山槐立即起身,晾衣裳比练字好太多,能偷懒的绝不勤快。 柳思辰直接去的王良家中,王良成了婚,如今家中不仅晾晒些草药,还有女人的衣裳。 王良媳妇孙氏,是三十出头的寡妇,一并带来了一个十岁大的儿子。 但见王良四十出头,想不到老来还能过上有妻有儿的日子,瞧着他的精神气都好了。 柳思辰将小竹篮交到孙氏手中,孙氏一看里头的是白米,吓了一跳,这得多贵重,哪敢收。 柳思辰却是摆手,将竹篮往厨房里一放,这才出来找王良,说起正事儿。 “村长,有一事我得向您报备一下,我家符辰最近有两位兄弟登门,要在柳家村住上些时日,我担心村里人乱想,就先说说。” “村长也是知道的,符辰长得高,他那两位兄弟也是一样,长得高大威猛,但人特别的好,心地也善良,只是有一位兄弟的眼睛是紫色的。” “我担心村里人乱传,紫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在村里的行为举止,都由我和我爹负责,大家伙的放心就是。” 与其让人发现了,四处乱传,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王良原本不觉得什么,但一听到有位兄长是紫瞳,他就犹豫起来了,紫瞳不曾见到过,村里人不懂世面,多半被吓到。 倒是一旁的孙氏帮腔,“我听说当今战神秦王也是紫瞳,这倒没有什么,没有秦王在,哪有咱们南国安稳。” 孙氏的声音温柔,难怪王良喜欢。 柳思辰倒是不知有位战神秦王是紫瞳,也是,紫瞳世间少有,有这么一位能耐的人物,自是会传到民间来。 王良也立即反应过来,“对了,秦王也是紫瞳呢,当年与南越一战,一人吓住了对方上万兵马,何等的威猛。” 说起这个传说,王良释怀,还有些自责自己刚才的犹豫,说道:“我今晚就通知村里人,早先知道,也让大家伙的别乱想,大丫头放心就是。” 柳思辰这一下放心了,不管村里人接不接受,也不敢将她家怎么样,但事先说了的,柳家族人就不敢用这个找借口。 当天夜里,柳家村的村民都知道了,符辰有兄弟过来探亲,要在柳家村住上一段时间,多半是要等到符辰与柳大丫成婚之后了。 这跟平时大部分人家探亲没有什么两样,但里头有位兄长是紫瞳,还是让村里人好奇的,尤其王良说起当今秦王也是紫瞳的事,村里人果然没有这么害怕。 但柳家族人听了,却与外姓村民不一样,尤其是那几位柳家族老,可是亲耳听到柳大富说符辰是野人的,柳河还在他们面前承认了。 所以这一次柳河是将山里的野人都带出来了么?这柳家村都要成野人村庄了,一个野人,他们都对付不了,再来两个,真是要命。 几位族老来到柳大富的院里,这一夜都无法入眠,柳大富更是吓得来回走动,甚至想到了搬家。 可是他们祖辈在这柳家村,能搬到哪儿去。 柳大富真担心柳河一个不高兴,将三个野人放出来弄死他们。 倒有一位族老还算理智,说道:“不要说放三个野人出来弄死我们了,就是符辰一人,咱们也打不过,不,就是柳河现在瘫了,咱们也难对付。” “所以,咱们还是小心着生活吧,柳河这人还是讲理的,莫去招惹这些人就好。” 几人看向这位族老,倒是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他们已经吓得不敢入睡了,总感觉在村里头不是谁家儿子生的多,而是谁家的野人最多,比如柳河。 以前柳河可以随意欺负,现在不仅有个出息儿子,还有个野人女婿,再加上野人亲戚,真是要命。 到了后半夜,没熬住,各自散了,回去休息,至于以后的事,见到柳河避着点儿,见机行事。 再也不敢打柳河一家的主意,柳家族人算是怕了。 第155章 入顾府献药 柳思辰将那株珍贵药材浇水养了一夜,第二日起床,就看到那株草药有些发软,瞧着再熬两天就死了,赶紧入城献药去。 柳思辰和符辰带着药材直接来的县学,她想将弟弟叫了去,当面献了药,还能给弟弟一个机会,指不定就拜师了。 然而到了县学里一问,不得了,她家弟弟倒没什么,暂且不在县学,但与弟弟一同入县学的莫清却是出了大名。 这会儿还与几位同窗一起吃官司,闹得不可开交。 莫清的家人都来过了,有同窗私下议论纷纷,小声说道:“……我看莫清也真是不会想,先前他家父母来过,瞧着都是穿补丁的衣裳,家里贫寒。” “原本他一人逐出县学就算了,至少功名保住,现在又要拖同窗下水,就算这事出有因,也无法挽回,凭白在城里得罪这么多的有钱人,将来有他们莫家好看的。” 柳思辰一听,脸色微变,没有急着走,而是跟在这几人身后听了一耳,也就知道了大概情况,原来带莫清去花巷的是几位富家子,多多少少在城里有些人脉。 莫清一家什么样,柳思辰是知道的,听完这几人的谈话后,她替莫清担心起来,眼下也寻不到弟弟,手中的药草不等人,她得赶紧往顾府送去,不然这么珍贵的药材就废了。 柳思辰和符辰到了顾府外,顾府下人问她是谁,她本想说是柳士原的姐姐,可一想到马上就要挑选弟子,如她这样的家长来拜访的不少。 于是柳思辰将药草拿出来,说道:“我是给顾大儒献药的,这是一株能治好顾大儒咳疾的药。” 顾府下人不以为意,每年给顾大儒献药的人也不少,一般献药也是为了见顾大儒一面,多半也是想拜师。 于是那下人摆手,“不必了,我家主子身体健朗,并不需要。” 柳思辰便立即开口:“顾大儒一定需要的,可以让府中的大夫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如顾大儒这样有名望的,身边一定有府医,果然那下人动容了,见两人穿着体面,也没有说要立即见顾大儒,倒也想试试,毕竟主子咳疾一直不曾好。 于是让两人等在抱夏前,那人就进去通知府医了。 这位府医是顾太傅府上待了一辈子的老下人,年纪也大了,但医术高明,以前还曾去过太医署,给皇帝诊过脉。 其医术与太医不相上下,这些年若没有这人在顾大儒身边帮着温养,顾大儒恐怕早已经被这咳疾拖跨了。 然而现在顾大儒年纪大了,这病再这么拖下去,也活不了几年,正是这位府医最担心的地方。 下人说外头有人献药,来的还是位女子,府医有些奇怪,但对方一口说是治咳疾,显然是知道顾大儒的病情。 府医放下手中的药草医书,沉着脸的走了出来。 不管这献药是不是真的,他也得好生警告一番,顾大儒的病情不宜传出去,自是要将这两人封口的。 一身青衣长袍的府医来到抱夏前,就看到眼前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男女,男子长相俊美,身姿高挑,女子娇柔妩媚,眉眼中带着福相。 府医看到两人,戒备心就少了几分,倒也和颜悦色的来到两人身边坐下。 柳思辰赶紧将怀里揣着的好药拿出来,一看都有些奄了,好在还是青青翠翠的,能用的。 府医不以为意的朝那株药草看去,接着是面上一惊,立即起了身,仔细的打量起这株药,随即惊呼:“这是……这是……” 府医立即发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热情的引着两人去药园,他还要翻开书本再次确定一下,以至于他都激动得手脚有些发抖。 顾府下人见了,一脸惊奇,第一次看到沉着的府医激动成这样,便上前关切的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府医却是摆手,叫他退下。 亲自带着两人来到药园,一进门将院门关上,接着就要往后院书房去,柳思辰直接开口:“大夫,不必查了,这一株正是千年草药,新鲜采摘,能肉白骨医死人,赶紧给顾大儒下药吧,我担心这药草活不长久了。” 的确已经奄了,要不是符辰带着她一路狂奔,不然这一路上早干枯了。 这株药也是奇怪的,其他的草药得晒干了熬水,这药却不是,越新鲜药效越好,就像九域说的,直接采了咬碎吞下,药效最好。 由柳思辰亲口确认,府医的脸都激动的红了,颤着双手接下草药,倒是符辰和柳思辰一脸的平静,没有他这么显得惊奇。 “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株救人草药,我以为书上所说只是一个传说,今日竟让我见着了,大人这身体有救了。” “二位可是救命恩人,要知道这药不仅能治百症,还能延寿,何况这是千年草药,这世上能寻到这种药本就是个奇迹。” 的确,一千年的时间可不长,但凡半途没保住也就没了。 “只可惜这药不能栽种,不然这么一株入药有些浪费了,只需要一些些即可入药见效了,但这药也无法再保存,都吃了还能延寿。” 府医连忙朝两人感激的行了一礼,这就入药房做药膳,在半个时辰内入口,可保其新鲜。 柳思辰和符辰被安排在药园的花厅里坐着等。 许是怕药效过了,府医开始做药膳时就让人去将顾大儒请来药园。 药园堂前,顾大儒吃着药膳,听着大弟子齐昴的禀报,说起这一次县学莫清的遭遇,同时也提到这一次入花巷的人里头竟然还有柳士原。 府医还在后房忙碌着,吃完药膳就马上要有清凉药物辅佐,以至于无法第一时间过来与顾大儒说明情况。 顾大儒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补药,也没有放在心上,听府医的话,乖乖将药膳全部吃下,还叹了一声:“这药膳的味道感觉吃了一嘴清草,倒比平素吃的要香甜一些,吃下去喉咙舒服多了。” “齐昴,刚才你说柳士原也曾去过花巷,怎么没有听外头的人提起?” 顾大儒很看重柳士原,自是对这话上了心,若是柳士原小小年纪也去这种地方行乐,对他的人品就有了猜测。 要拜入他的门下,可不能是这样的。 第156章 为弟弟辩护 齐昴眼神微微一闪,说道:“人是真的去了,那些捕外还在那间雅房里看到了穿肚兜的女子,柳士原比较聪明,乘捕快来了就跳窗逃走了,是那鸨母说出来的。” “的确当时捕快来抓逃犯,闹出了大动静,要不是莫秀才将事闹大,鸨母也不会一一说出情况。” “柳士原入花巷还带了不少银钱,当时几位当红的姑娘都看到了,又加上柳士原长相出众,很得里头姑娘的欢心。” 齐昴说得神乎其神,就像亲眼看到的。 顾大儒听着,却是皱眉,他突然掀眸朝齐昴看去一眼,看得齐昴话都说不利索了,齐昴心头一惊,知道自己话太多了,反而起疑。 “齐昴,怎么觉得你就像亲眼所见似的?” 顾大儒这话平和,但跟在顾大儒身边这么多年的齐昴却听出话锋,他连忙垂下头去,解释道:“皆是受师令去县学打探来的结果,个中缘由,或有虚,弟子只是将听到的全部说出来。” “既然如此,此事也未必能当真。”顾大儒抹了抹嘴,看了齐昴一眼,只是警告的意味,跟在他身边做事,就要沉稳,要顾全大局。 “柳士原这个孩子,很聪明,也机灵,寒门子弟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一次挑选弟子,他若表现出众,我倒是想收他为徒。” “不过这一次既然你一去查就能听到这等闲言碎语,可见这件事上,柳士原仍旧处理不够。” “先前我便说过,正因为柳士原是寒门子弟,更应该事事周全,莫落人口舌,能被人牵扯进去,可见他在应付这些事上有欠缺,这些教训还不曾记在心头。” “将来即使高中当了官,也会被人利用,反而祸害家人,这一次弟子挑选时,你也得好好把把关,看柳士原的表现如何了。” 顾大儒的一番话,齐昴松了口气,原本惊惶的眼里,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锋芒,只要阻止就好,柳士原是难入顾府的。 就在这时,堂房的门外进来一人,正是柳思辰。 原本坐在花厅里等的柳思辰,跟着药园下人去茅房,便走错了路来了前堂,药园本就不大,走到这前堂前倒只有几步路。 谁知一来就听了一耳,不怪她要听墙角,只因听到自家弟弟的名字,她便停了下来,这一听,心头就不舒服了。 柳思辰不顾礼节,现了身,把堂前的师徒二人都吓了一跳。 柳思辰来到堂前,福了一礼,这就开了口:“顾先生,小女子柳氏,正是柳士原的姐姐,刚才经过门外不小心听到,心头对顾先生这番话却是不认同的。” 顾大儒皱眉,他靠在交椅中,面色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时候柳士原的姐姐入了顾府,还在这药园中。 不待顾大儒细问,柳思辰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弟弟寒门出身,上一次县学听课,有幸坐在先生身侧,却因同窗好友赵祺偷走他的文章,而造成了误会。” “这事儿我教导过弟弟,的确人生在世,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并不认为这是我弟弟的错,这世上犯罪的人那么多,有的得到了处置,有的却不被人知道,而一直隐瞒。” “这一次我弟弟传出去过花巷一事,我虽不在家中,不曾与弟弟对质,但我相信弟弟的人品,他不会这么做,何况他才十五岁,根本不知事。” “但这两桩事,我弟弟是受害者,可在先生嘴中,我弟弟成为受害者也是自己没有防备,是自己思虑不周,得要有个教训,好生记着。” “可我觉得,这两件事,都与他亲近的人有关,我弟弟重情义他没有错,若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得防着,那在家里防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上堂防着朝中官员甚至九五之尊的皇上。” “即使枕边也得防着妻子、儿子,如此这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何乐趣可言,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成为受害者也是自己的错而做出这种防备的事来。” “在我看来,除了生死,什么名声地位权财,都不及亲情友情爱情重要,多不想我弟弟因为这两次的教训,就成这样的人,哪日他连我这个姐姐都要防备起来,那才是我教导他的失败。” “我也会认为教导他的夫子教谕的失败,如此不快乐的活着,那我会让我弟弟不再科举试,即使回来做个泥腿子,只要过得开心自在,我也是欢喜的。” “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很无理,没大没小,不懂尊卑,但这就是民女的心理话,赵祺和莫清都是我弟弟最好的同窗,我弟弟即使挨饿都愿意将嘴中的吃食分享给他们吃。” “可这样的好人还要被人陷害或是牵连,那不是我弟弟的错,该是这时代的教育出了错,都是读书人,为何教导出这样无情无义的怪物。” “家长有责任,私塾夫子有责任,当时代的律法风气都有责任,不为受害者申冤,却教导受害者要加强自我防备,就好比行商被劫匪所杀,不怪劫匪,只怪商人不知道自保。” “就好比丈夫打妻子,不怪男子力大,只怪妻子太弱,如此道理,如何服众,我不服,我也替我弟弟不服。” 柳思辰坚定的眼神看向顾大儒,这样一番话从一个女子嘴中说出来,却将顾大儒说得哑口无言。 齐昴更是震惊,府中怎么会出现柳士原的姐姐,她是怎么进来的?他为何半点不知。 正好这会儿府医送来清凉铺佐的汤药过来,看到堂前站着的柳思辰,还有些错愕,感激的开口:“柳姑娘如何在堂前,该是由老夫引荐才成。” “大人,刚才大人吃的药膳有些急了,我来不及解释,您吃的正是书上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奇药,正是这位柳姑娘亲自送来的。” “大人,你再感受一下,是不是不咳了,整个人轻松了?这可是一整株,治好大人这病,只一片叶子即可,可这药物不好保存,整株吃下还能延寿。” “柳姑娘这一次入府献药,真的是救命的恩情,刚才我让她在花厅等着,正要给大人引荐呢。” 第157章 收士原为弟子 说完府医将汤药端上,他亲自熬好的,可是费了心思,没有看到堂前三人奇怪的表情,反而上前催着顾大儒赶紧将汤药喝下,吃完,他的病就彻底的好了。 顾大儒吃药吃习惯了,见府医催促,只好一口气将汤药吃下,不过这一次吃汤药,他竟没有发觉自己心闷心悸喘得难受的症状,的确整个身体似乎很轻松。 等汤药喝完,顾大儒也反应过来,忙问道:“你说这位柳姑娘竟然送来这么一株好药?你先前说这只是一个传说,这世上即使有这样的药,也不可能刚好摘下还能新鲜送到手上来。” 府医点头,的确是个奇迹,他不知道柳姑娘是怎么做到的,但这药是真的,他看着面色红润,不再苍白发青的顾大儒,便说道:“大人,您看看您的手。” 顾大儒抬手细看,手掌心发热,手脚不再抖动,手背也有了血色,还有他并不觉得冷了。 入夏还得披厚衣衫的顾大儒,第一次感觉竟然觉得衣裳穿多了,有些发热。 “此株全部吃下,可延寿,大人您这是健朗了,再养几日,更能看到效果呢。” 府医好生欢喜,顾大儒却是起了身,来到柳思辰面前,朝她行了一礼,感激道:“是姑娘救了我一命。” “但不得不说,你刚才的话将我震撼了,即使没有这救命恩情,你刚才的那一番话我也会反思的,士原是个好孩子,我一直很看重他。” “先前他参加院试时,我就发现他的聪明,有收他为徒的想法,后来就因为布学那日的事而想磨练他一下,现在想来,是对他的不公平。” “今日我在此做下决定,这个孩子即刻成为我的内门小弟子,培养在身边,我定尽心教导他,他做的很好,他没有错。” “若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还需要指责,那就是寒了他的心,是我这些年的官场,将人看轻了。” 顾大儒一番反思的话,反而让柳思辰不好意思了,她刚才可是以平语说出来的,并没有用敬语。 眼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弟弟能成为内门弟子,原先想着能成为外门弟子,她已经很开心了。 柳思辰连忙道谢,顾大儒却是摆手,“道谢的该是我,是你救了我,至于你弟弟,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以后我也要好生反思,我教导出来的弟子也不能一直生有这防备心思而因此产生功利的心思。” “柳士原寒门出身,也让府中弟子们好生学习学习他的品行,今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齐昴,向外宣布吧。” “今年内门弟子只招一人,便是柳士原,外门弟子三人,五日后在顾府外挑选。” 顾大儒朝大弟子看去一眼。 齐昴难掩脸上的震撼,急忙起身应下。 顾大会留柳思辰在府上吃饭,她一心记挂着弟弟,便告辞了。 由大弟子齐昴亲自送两人出府,齐昴看向柳思辰,道贺:“士原以后便是我的师弟了,姐姐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顾师弟的。” 柳思辰回了一礼,自是不要得罪了这位大弟子,以后弟弟还得与人交往。 从顾府出来后,柳思辰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符辰就去了城南的面馆吃面。 一高兴还多点了一碗肉,让符辰敞开肚子吃。 两人吃着面,看向街头,正好看到柳家食铺,再见食铺外的小摊贩,柳思辰忍不住想笑。 赵大胜几人都在这儿扎根了,这生意做得风声水起。 柳思辰还在赵家摊前看到了忙碌的赵祺,为他的功名可惜,但看他现在这样子,也挺不错的。 正要收回目光,赵家摊前忽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的衣裳怎么这么眼熟,柳思辰再次仔细看去,忽然想起顾府的下人就是穿这样衣裳。 但那人回头时,她可以肯定不是刚才在顾府见到的下人。 很快赵祺跟着这人离开了摊位,只留下赵大胜在卖吃食,就更忙了。 柳思辰收回目光,心头有些疑惑,倒也没有深想。 吃饱后,柳思辰再次去县学打探弟弟的情况,怎么就跟莫清的案子扯上的,弟弟这么小,绝不可能去花巷。 倒是一旁的符辰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花巷是什么地方?是种花的地方吗?” 柳思辰看向一脸好奇宝宝的符辰,可不能让他知道花巷是什么地方,不然将符辰带坏了,一但带坏了符辰,指不定九域和山槐也偷着去。 这么一想,柳思辰摇头,说道:“倒也不是种花的地方,就是不好的地方,犯罪的地方,你可不准去。” 符辰点头,他不会在这儿惹事的,他家丫头不容易呢。 “我瞧着这么打探探不出什么,要不我偷偷入县学找一找。” 符辰开口。 柳思辰问他怎么入县学里,就见符辰嗖的一下就飞屋顶了,她倒是忘记他这功夫,于是朝他摆手,叫他赶紧找去。 柳思辰坐在县学门前的台阶上,心头还为今日弟弟拜入顾府内门弟子一事而开心。 而院里,符辰寻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弟弟的身影,正要从屋顶跳下,就见县学西侧小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进来,还东张西望的,生怕被人看到。 符辰面上一喜,三步并做两步踏过相连的几处屋顶瓦片,转眼跳到此人面前,惊喜的开口:“士原。” 柳士原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一看姐夫在眼前,眼眶就热了,这几日一直在别疾馆里养伤,好在身上带足了银钱。 “姐夫,你可算回来了。” 柳士原二话不说就朝姐夫走去,符辰眼明手快的将他扶住,面色一沉,问道:“谁伤的你,我弄死他。” 姐夫这气势,没得说。 柳士原刚要涌出的眼泪转眼就被笑意取代,往姐夫身后看没有看到姐姐,忙问道:“我姐呢。” “在县学外等着呢,我来背你出去。” 符辰立即蹲身。 柳士原也不矫情,爬到姐夫背上,姐夫身姿高大威猛,这背上这么宽厚安全,到底还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再沉稳也是个孩子,以前都是被姐姐姐夫宠着的。 这会儿眼泪还是冒出来了。 符辰看不到,背着弟弟从小侧门出去,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绕过县学大半圈才到了县学门前。 柳思辰看到弟弟,面上欢喜,就见落了地的弟弟腿脚不便,立即问道:“谁伤的你,我叫符辰弄死他。” 第158章 思己过 唉,姐姐和姐夫还是这么宠着他。 柳士原连忙摇头,说道:“姐,咱们先离开,县学门前人多口杂。” 柳思辰立即带着弟弟找了间酒楼,要了一间雅室,又点了可口的饭菜,三人这才安静的坐下来。 柳思辰看着狼吞虎咽的弟弟,便是心疼,这些日子,她没有陪伴在弟弟身边,弟弟一个人面对的呢,以前不曾这么过,一定很难吧。 县学里都是读书郎,在一起难免有攀比,她家弟弟要是再厉害些,多半还容易被人嫉妒。 等柳士原吃饱了,他这才开口说起事情的整个经过。 柳思辰静静地听着,只是弟弟整个过程并没有见到莫清,这就怪了,就像事事被人先安排好的,不过是下了套,让她弟弟跳进去。 要是那日弟弟没能忍住,没有坚定的心志,恐怕现在的他与莫清没有两样,即使她给顾大儒送药,顾大儒也不会收她弟弟为徒的。 还真是惊险万分。 先前顾大儒说那样的话,她还义不容辞的反驳,但现在真正知道真相,柳思辰又忍不住责备了弟弟。 “士原,你看出来了么?这段时间你三番四次被人算计,为何他们只算计你,平素与人交往,不必掏心掏肺,事事都要留意三分,与人结交也得保留三分。” “咱们不伤人,但也不能让别人一味伤害自己,所以你要强大起来,也要聪明起来,好好记住这两次的教训。” “但凡这两次有一次没有处理好,你的前程都没了,这一次莫清与那些同窗争个鱼死网破的局面,其实是对莫清一家的处境是不好的。” “但世上必须有公道,莫清这么做并没有错,只是他的前程是没了,这功名尚在,一生也只能是个秀才公,你与他的区别就只是那一夜你不顾生死逃了。” “好在聪明去了别疾坊里医治,好在你身上带足了银子,好在你这腿脚伤的不重,并不会留下残疾,不然都是另一种结果,皆是你不甘心也承受不住的结果。” “好好珍惜这一次得来的机会,我先前去顾府给顾大儒献药,亲口听顾大儒说收你为内门弟子,不日就公布消息,士原,你可要万分的小心了。” “以后入了顾府,我和符辰都不可能守在你身边,一切便只能靠你自己,至于县学,我看就不必去了,免得节外生枝,今个儿咱们就回去,到时候让人帮你送个信请假得了。” 柳士原一脸认真的听着姐姐的教诲,但听到顾大儒马上就要收他为内门弟子时,他整个人震惊了,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欢喜,看着姐姐,半晌才反应过来。 “姐姐,这是真的么?我以后能进出顾府,还能得到顾大儒的提点,还能,我能看到顾大儒亲自注解的书。” 柳思辰看着激动不已的弟弟,再也严肃不起,含笑点头,“是呢,以后你想看什么书,都可以在顾府看到。” 柳士原抹了一把眼泪,终是没忍住,这段时间的隐忍与郁闷,终于得以释放,他这一次真的做对了,以后也必定万分的小心。 柳思辰想到一事,说道:“等你腿脚利落了,便去一趟县学,先前给你报信的那位同窗,倒也是个线索,不过多半是不会认。” “而且也不能公然盘问,一但将这事情闹大了,只会坏了你的名声,所以私下里问问情况,或许能发现点儿什么,要是不能,那只能认了,眼下拜师要紧,等顺利入了顾府再说。” 柳士原点头,一切都听姐姐的话。 在酒楼雅间里休息,柳思辰让符辰陪在弟弟身边等她,她得先去一趟麒麟坊,古大家一定还误会着,先前两人在范府相见,多半以为她都待范府了。 难怪也不见麒麟坊过来催夏衣,如今得赶快做秋衣了,家里多了两张嘴吃饭,她得努力赚钱呢。 柳思辰在街头租了辆牛车往麒麟坊去,许久未来,麒麟坊里的生意越发火爆。 柳思辰一身青蓝长裙,漆黑的头发用巾子包裹着,倒与平素来时不太一样,不仅朴素而且低调,是柳思辰刻意打扮成这样好入顾府的。 到了麒麟坊里,只见里头的绣娘都很忙,买衣裳首饰的女眷不少,柳思辰朝柜台看去一眼,看到了绣娘管事四娘,正与一位贵夫人看首饰。 柳思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那位贵夫人买走了步摇,四娘这才抬头看这柳思辰,正要问夫人买什么,就看到了柳思辰熟悉的脸,当时一脸惊喜,连忙将她迎进账房。 很快派绣娘上楼找古大家,楼上的雅间里,古大家还在接待贵夫人,这处比较私密的地方,正是麒麟坊里给人定做衣裳的地方。 自打柳思辰做的衣裳款式与首饰热卖后,楼上雅间里定做的衣裳,是直卖绝版的,也是古大家做生意的手段。 柳思辰知道后还很震惊,想不到古大家能想到这一点儿,很不错,这些贵夫人穿的衣裳就不喜欢与人同款的,只要能做出独一无二的衣裳,银钱不在话下。 只可惜古大家能想出来的款式不多,也不像柳思辰想的新鲜有趣。 这会儿古大家听了绣娘的话,得知柳思辰来了,那叫一个欢喜,忙让四娘接待贵夫人,她匆匆的下了楼。 帐房里,古大家门一关,便一脸严肃的开口相问:“那次在范府,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时从范府出来后,古大家在外头想了不少办法,然而认识的贵夫人里,一提到范府,就不敢多言的。 都说这范公子掌管着地方军,谁敢说他半句,又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就算不用权势压人,便是这些地方军,也不是好惹的。 古大家在巴城做生意或有一手,但在这权势上,却是半点也帮不上,心头一直很内疚,没能帮到柳思辰。 但现在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坐在这儿,又很意外,她是怎么出的范府。 柳思辰无奈的看着她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在范府,那只是个意外,之后范公子没有再追究,以后也不必再去范府了。” 第159章 可怜的莫清 柳思辰也不方便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只说自己一直在家中忙碌,没能做出夏衣,先前留着的布料,就算她买下的,正好她自己也要做新衣裳的。 至于秋衣,她现在有些想法,今日来就是来领布料回去做,会尽快赶制出来。 古大家哪会计较那两匹布,见她真的没有事儿,也就放心了,倒是说道:“我从那些夫人们的嘴中听到,这位京城来的贵人,还不曾成亲。” 瞧着古大家这意思是她要争取一下,也对,没有成亲多大的诱惑。 柳思辰却笑了起来,说道:“的确没有成亲,不过妾室不知几多,睡过的女人不知几多,可关我什么事儿。” 古大家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只小声说道:“男人有妻有妾,都是如此,只要他真心。” 见柳思辰有些郁闷,古大家赶紧转移话题,“也是,咱们不说这个,正好有好几月的账目要对了,来,咱们一起看账本。” “自打你做出来了步摇,巴城可就不得了,这首饰款式都被人学了去,还有上次做的斗篷也是如此。” “我在巴城有些人脉和手段,但总还是不能阻止所有人,何况这小地方,很是复杂,有些人是有些靠山的,也不能真的得罪了去。” “这段时间的生意好是好,就是少了这些人的收入,好在,柳姑娘帮我坊里做的款式后,麒麟坊在巴东郡都出了名。” “这些权贵们,只买我麒麟坊里的正牌衣裳,外头人要学着卖,且由他们学着卖,但麒麟坊这个招牌却是出去了的,反倒那些人也只能在普通大众中售卖。” 柳思辰点头,这也是她要的效果,怎么可能阻止所有人抄袭呢,只有做出自己的口碑,再不停的更新换季,让抄袭者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等招牌响亮了,即使卖普通款,也会因为招牌的原因而被人拥护,并以买正版为荣。 古大家将账本拿出来,首饰赚下的银钱还没有统计上来,时间不久,且先分了斗篷的银钱,是二百八十两银子。 上一次柳思辰给县衙提供官服的款式,只高于成本价一点儿,古大家自己不分成,便将所赚分给柳思辰,共计一百三十两银子。 给县衙差吏做,不仅要做绝版的款式,还不得收高价钱,这生意真没有赚头,柳思辰岂能自己一个人拿,自是拒绝。 古大家却是含笑看着她,说道:“要是没有你这些衣裳,我麒麟坊里岂会名声响亮,这个你给我带来的价值何止这一点儿。” “等步摇大卖后,咱们再来对账目,想来还能再分一笔大的。” 柳思辰见古大家执着要给,也就收下了,她眼下的确缺钱,弟弟读书,也得带些银钱在身上傍身,像这一次的事,就是多亏得他身上带了钱的。 柳思辰将在账本上签了字,这就拿了银票离开了。 牛车还在外头等着,柳思辰坐着牛车到了酒楼,一路上她还在想着一桩事儿,看到弟弟后,她便问道:“话说莫清被这些同窗算计,那花巷里的花销可都结清了?他家长辈们可曾知道?” 柳士原也一直在医馆,还真不知实情,但这事儿显然是件大事,莫家长辈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砸锅卖铁也没法还上那些银子吧。 花巷可是消金窝,莫清与这些同窗打官司,官司还没结论,这些同窗自是不会认,而花巷只找莫清的,这银钱多半是欠着了。 三人想到这儿,便决定去一趟衙门,打听到莫清还在牢里关着。 牛车到了衙门外,柳士原下车,道明身份,差吏见他是秀才公,语言立即温和起来,倒也如实说了。 本来莫清并没有夺去功名,仍旧还是秀才公,是不必关在牢里的,但他赖在县衙不走了,什么时候结案什么时候再走。 只是这差吏欲言又止的样子,柳思辰立即从袖里拿出二两银子塞到这差吏的手中,差吏这才拉着柳士原来到一旁,小声说道:“莫秀才这一次可麻烦了,我听典史大人说,他的同窗里有县丞大人的亲戚。” 县丞的权势只低于知县,但知县是三年一任期,而县丞却是地方官员提拔,权势上不极知县大人,可在地方的影响力却不小。 莫清这一次还真就惹上麻烦了,小小县学里就有这种亲戚关系的秀才,莫清这一场官司不太乐观。 给的这二两银子有了作用,差吏准他们进牢里看莫清。 柳思辰将刚才酒楼里打包的白米饭和炖肉带上了。 来到清冷又潮湿的牢房里,只见莫清清瘦的身影独自坐在牢中,一动也不动。 县衙大牢的犯人不多,重犯都被带走,这儿清静,但也透着一股霉味。 经过牢门还有老鼠跑动,环境之恶劣,令柳思辰很不舒服。 差吏送他们过来后就退出去了。 柳士原在符辰的帮扶下,抓住铁栏看向里头的莫清,衣裳还是那湖绿色的长衫,可脏乱的有些看不到真实颜色。 他试探的喊了一声:“莫清。” 原本坐着一动不动的莫清立即抬头,就看到牢外的三人,尤其是看到柳士原,莫清激动的起身,可能是给饿的,竟有些头重脚轻,差一点儿摔跤。 他来到柳士原面前,柳士原赶紧回身从姐姐手上接过饭菜,莫清也不客气了,闻到肉香,就咽口水。 三人看着莫清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吃一边流眼泪,满脸的委屈无处可诉,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少年郎受到的最大打击。 终于吃饱了,他也哭出声来。 柳士原看着不是滋味,两人一起中的秀才,是多么的不容易,又是一起入了县学,住在同一间寝房里,两人对科举试有不少憧憬。 谁知才来县学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以后再也不可以入县学读书了,而那些陷害他的人,却可以逍遥法外。 他们不过是庄户里出的秀才,到这一刻,柳士原又记起范子居说的话,寒门子弟若想翻身谈何容易,一顿饭一顿酒,皆可毁其前程。 姐姐教诲的好,可那些人敢欺负他们这样的人,也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贫寒,没有靠山。 柳士原抿紧嘴唇。 第160章 教莫清打官司 倒是一旁的柳思辰开了口:“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以后你不参加科举试,但这个秀才功名必须保住。” 柳思辰的话立即制止了莫清的哭声,他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随后他点头,“士原姐姐说的对,我的秀才功名必须保住。” “律法上可有规定秀才不可以狎妓?” 柳思辰看着莫清,一脸严肃的问。 莫清连忙摇头,柳士原也摇头,这只是县学里的规定,但他们身为秀才,也不会这么去做。 十年寒窗苦读,就不能沉迷女色,所以读书郎,大多不会早早娶妻,只有过了弱冠之年的,为了家中留后,才会先考虑这事。 柳思辰虽不曾熟读律法,但也能想到这一点,不夺去功名,就证明并没有犯法,既然不犯法,那这事儿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清就算狎妓也没有错,所以你现在的官司就该思路清晰,不是为了你的名声而争辩,你要承认你去了花巷狎妓,但吃酒吃菜所消耗的银钱,却不是你一人花销。” “这一次花巷鸨母要你多少银钱?” 柳思辰的话又令几人都怔住,莫清反应过来,如实说道:“四十两银子。” “很好,下一次开堂审案,你不要想旁的,只要鸨母将你这四十两银钱吃了什么,是怎么花销的一一列清清单。” “外头酒楼,四十两银子能请几人吃几顿好的,何况你这花巷是消费高的地方,先让这鸨母列出清单,不管写出来的清单真假如何,你不必质问。” “再申请与花巷的售价做比对,都没错了,咱们就开始说量,按着清单上所说,你一个人消费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么?且让街坊们都跟着评理。” 柳思辰知道这种街头纠纷的审案是可以有街坊们旁观的,做为县学读书郎的案子,想必有不少街坊们好奇。 到时候让大家伙的看着,只要鸨母将这四十两银子的消费交代清楚,售价也没有错,他们就可以在这事上辩护。 “若是这些话圆不了,也不承认是同窗几人带你去的,那就让鸨母交代那日吃饭的几人,并说出长相来。” “此案最终结果,无非两样,一样是鸨母将银钱降低,数额只够达到你一人食量与消费。另一样便是揪出这些同窗,他们跟你一样,都失去科举试的资格。” “但我听说,里头有位同窗是县丞大人的亲戚,此案你很难,所以先做最坏的打算,能减少银钱也是好的。” 柳思辰说完一脸认真的看着莫清,“这一场官司只能你自己打,原本我弟弟是可以帮你的,但那日他也入了花巷,他不能上堂对证,一但被人问起,他不能撒谎。” 于是柳思辰将弟弟去救他的事说了,以至于他现在的腿脚还走路不方便。 莫清却是感激看着柳士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士原会去救他,明知道去了那样的地方,名声就没了,竟然还去。 都怪他自己,不该被这些所谓的同窗怂恿,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处,但刚才柳思辰的话却点醒了他。 他一直只想要一个公平,却将辩护的方向弄错了,士原姐姐说的对,这官司这么辩护下去,他赢的机会很大,即使是县丞的亲戚,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柳思辰见莫清听进去了,她从怀里拿出四十两银票交到莫清手中,交代道:“最后,你将这银钱留下,以后有钱再还给我们,不必急在一时。” 莫清本能的要拒绝,可是他现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为何执意要在这大牢里,就是他不知道要回哪儿去,他不敢告诉家中长辈,也只盼着外头的消息不要传到家里头去。 莫清接下了,却是叹道:“我何时才能还清?” 柳思辰反而扬起唇角,说道:“不参加科举,又不是死罪以后都不能站起来似的,你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 “我倒是觉得如你这样讲正义的年轻小伙,最是适合做状师,这个提议你可以好生想一想。” “这一次你得罪的人不少,要想不被人报复,你只能自己强大起来,若是做了巴城第一名状,这些人指不定还得巴接你。” 柳思辰这一路上就在想这问题呢,这或许是莫清最好的出路,还能自保,护住家人,自己也不枉这些年的寒窗苦读。 莫清惊讶的看着柳思辰,随即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到的。” 柳士原看到好友终于释怀,也就放心了。 正好外头催促起来,柳思辰他们不能再久留了,只好与莫清告别,走时再回头看了一眼,莫清再也不是先前进来时看到的毫无生机的模样,反而是对未来充满着信心的样子。 从衙门出来,符辰看向柳思辰,一脸欣慰的开口:“自打跟着弟弟读了书后,我便发现我家媳妇真是厉害,今日三言两语点明案情,指点迷津,我自愧不如。” 符辰伸手摸了摸柳思辰的额发,借着他的身高,这顺手的事是如此的自然。 柳思辰被符辰这么一夸赞,心头颇为得意,弟弟柳士原在身后也笑出声来,“姐夫莫再说了,我瞧着姐姐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何来的尾巴?” 符辰还一本正经的看向柳思辰的小蛮腰,被柳思辰一巴掌拍手背上,拉回视线,又侧首瞪了弟弟一眼。 这种事,不就是常理就能想到的么,她不想莫清与弟弟的同窗友谊就此没了,同时也不想弟弟看到莫清的窘境而生恻隐之心,帮其出堂递状纸。 先前顾府听到顾大儒与大弟子手对话,可是让她警醒着呢,她家弟弟不能撒谎,撒谎容易落下把柄,所以不能让弟弟去公堂。 坐在牛车上,心头重担没了,三人也就放宽了心,去粮铺买粮食,还去西市街头买肉和蔬菜。 一车满满的运回柳家村,村里人看着满是羡慕,看到秀才公回来,都纷纷打招呼,尤其是外姓村人,更是热情。 柳士原一路应付着,终于回到自家院里,松了口气。 谁知柳士原一入院,就看到东屋门外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 第161章 送弟弟礼物 这两人出奇的一致,各自双手抱胸,神色高冷,看到柳士原还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到看到柳思辰和符辰,两人立即露出笑脸。 九域赶紧过来,倒是手脚麻利的帮着搬粮食。 柳士原却是下意识的往姐夫身后躲,对上紫瞳的山槐,他就生出惧意,怎么院里忽然多了两人。 柳思辰看到弟弟惧怕的样子,只好朝山槐看去,“不帮忙,等会儿没有酥糕吃。” 山槐冷哼一声,倒也迈开了他尊贵的大腿,过来帮手了。 在他们院里,可不能惯着,都得做事。 东西搬进了厨房,柳思辰便拿出十盒符辰爱吃的酥糕放到了八仙桌前。 九域就要伸手偷吃,被符辰打下了手。 “义父没来,不准先吃。” 柳士原听着这话,好奇的看向眼前陌生的两人,猜测着难不成也是从山里出来的,还是他爹的义子? 凭白的,他又要多了两位兄长么? 九域郁闷的收回手,就没有吃过外头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以为白米饭和红烧肉已经是最好吃的了,却还有这么漂亮的酥糕呢。 不过九域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柳士原身上,两人也算匆匆见过一面,只可惜都没怎么记住对方的长相,当时的关注点都不在各自身上。 “这位就是咱们的义弟了。” 九域欢喜的开口。 山槐听到这话也是认真的朝柳士原看来,想起义父的话,脸色微变,以后要跟着这个小毛孩子读书识字?不可以。 九域却是一语提醒着山槐,“所以以后我们就跟着秀才弟弟识字了。” 为了以后日子更好过,九域二话不说,从怀里拿出一根狼牙交给柳士原,“带在身上,可保护弟弟呢,比如遇上了狼族,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了。” 还有这奇效? 柳士原立即接住,疑惑的看着手中这阴森的狼牙,所以眼前这位哥哥是狼族人了。 “以后我教弟弟捕猎,带你抓野兔。” 九域凤眼上挑,露出嘴边梨涡,比山槐要亲切多了。 见山槐还抱着手一脸高冷的样子,生怕吓到这个可爱的弟弟,九域立即用胳膊碰了一下山槐。 山槐倒也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块奇怪的石头,不是玉石也不是稀奇的矿石。 但九域见了,立即惊呼出声:“我可是要了好久都不给的,你这次咋这么大方。” 山槐却仍旧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开口:“跟狼牙带在一起,长久佩带能生异香。” 九域撇撇嘴,山槐真偏心,不过一想到是给眼前这个小可爱,也就算了。 柳士原拿起石头闻了闻,一种奇怪的香味,要说多好闻说不出来,但闻了让人很舒服,要说是什么味儿,他会立即想到桃李之香,可并不是,他又想到梅冷之香,仍旧不是,但味道却胜过这几种香气。 符辰在一旁开了口:“收下吧,这些家伙的宝贝虽多,但这两样却极少用来送人。” 柳士原起身道谢。 柳河这会儿被柳思辰从外头寻回来了,正好推门进来,这一下桌前几人都起了身,叫的叫义父,叫的叫父亲。 柳河在主位坐下,一家人吃着点心。 九域终于能开吃,便立即拿了一盒放在自己面前,吃第一口酥糕时便惊呼出声,“竟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哇,好在出了山,没有错过。” 柳河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要是一年前跟着他出山,自是吃不到这些好吃的,这一切都是他能耐女儿赚回来的。 不过看着这几个义子,一直待在那山中的样子,他又有些心软,那就留下吧,只要他们听话就好。 山槐显然也喜欢吃,不比九域吃的少。 柳思辰倒不是多喜欢,看着他们吃得欢,便说道:“我今天买了不少粮食,等会儿我做几道好吃的点心,保准不比这个差。” 九域立即看向柳思辰,问是什么吃食。 柳思辰想了想说道:“干脆面,饼干,葱油饼,猪脚炖粉条,还有不少花样,每天来一点儿,换着吃。” 咕噜肉、糖醋里脊、酥肉、蒜香脆排骨…… 唉,能做的吃食不少,不只是红烧肉和炖肉的,瞧着这些家伙都是吃货。 九域一听名字,啥也不懂,但就是好奇,一旁的柳士原解释,他和姐夫可是吃过几回的,味道也太好了。 这一天就在家里管吃的好了。 等到了傍晚时分,各自洗了澡,终于闲下来时,柳河却将儿子叫进去。 儿子的脚走得不利索,柳河不可能看不到,他只是一直没有问。 柳思辰朝正屋看了一眼,就见九域跳屋顶上躺着,吃饱吃撑了,只想睡觉,至于读书识字,早抛一边儿去了。 柳思辰无奈一叹,只得慢慢来,先适应吧。 倒是山槐又坐回东屋的书桌前,练了起来。 隔壁柳家三房,院里忽然有了响动。 西屋里,柳玉燕推门出来,站在廊下,看着寂静的三房,心头不是滋味儿。 上一次三房在这儿办宴席,说是庆祝金彦拜师的喜事,谁知闹出这么一个笑话,一家人入了城。 但柳玉燕仍旧不愿意与姐姐在一起,便悄悄地回来了。 这会儿伸了个懒腰,准备入厨房做点儿吃的,没想一抬头看到大房屋顶上躺着的人,她惊了一跳。 这屋顶可不平整,他竟然安稳的躺在上头,难不成是符辰? 正好此时的九域抬起头来,闻了闻院里的香味,立即开口相问:“这是又弄什么好吃的?” 厨房里,柳思辰起了火,她想试着做干脆面,油香传出来,这九域的鼻子真灵。 于是柳思辰朝外头回答道:“有好吃的今晚也不吃了,明个儿再吃。” 九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又躺回去了,也对,吃不下了,左右以后日子长着,想要吃的,都能吃到。 柳玉燕一脸震惊的看着,想起昨个儿去河边洗衣回来听到的动静,她越发的肯定,隔壁院里来了人,而且还是与符辰一样厉害的人。 村里人可知道? 柳玉燕不做晚饭了,而是脚步匆匆的出了门,去村里头打探去。 结果从村里转悠一圈回来,合着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儿,大房家里来了符辰的两位兄长来探亲,恐怕要到两人成婚后才走。 第162章 以本事服人 甚至其中一位探亲的兄长还是紫瞳,还说紫瞳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当今秦王是战神,人家就是紫瞳。 柳玉燕看着村里人一片和谐的样子,心头便是郁闷,但又忽然起了心思。 符辰有了堂姐,那两位兄长似乎也不曾听说娶妻,她若能有这个机会…… 柳玉燕动了心思。 接下来柳思辰在家中忙碌,给麒麟坊里做秋衣新款,便没有出门。 柳士原也在家里养伤,脚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并不想去县学。 于是九域和山槐两人就被三人给看住了,都得向秀才公学习,在家读书识字,没把九域给憋坏了。 九域乘机去了院后,坐在了围墙上,可真要散漫下来,他能去哪儿?回山是不可能的,去别的地方,他可是答应了义父读完那些书才能出门。 于是在围墙上坐了半晌,又要默默地回来继续读书识字,只是还没有跳下围墙,就闻到一抹食物的香味,他立即朝隔壁院看去。 就见一位穿着桃红衣裳的妙龄少女,与柳思辰长得几分相似,手里端着饭菜正好来后院,一抬头就看到了九域。 少女没有怕他,反而热情的开口:“要不来我家吃饭,你可是我堂姐家的客人?” 九域皱眉,眼神朝她碗中的红烧肉看去一眼,摇了摇头,“红烧肉就数丫头的做的好吃,我不吃别人做的。” 说完,九域起身要走。 柳玉燕连忙叫住人,“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会做的不少,我家是在城里开食铺的呢,我不比堂姐的厨艺差。”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位伟男子,这人长得真俊,这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即使不笑,都让人移不开眼,要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柳玉燕已经看呆了。 九域不以为意,说道:“谁做的都不及我家丫头做的好吃,我才不吃你做的呢。” 九域从墙上跳下来,心头再补充,唉,丫头做的饭菜是好吃,这几日换着花样的来,但是吃完饭就得读书识字,真是头痛。 当九域回到东屋书房时,柳思辰端着一盆新出炉的麻花过来,看到偷懒的九域,忍不住想笑。 将麻花放在桌上,九域伸手要拿,柳思辰便开口:“九域,咱们打个赌,让我弟弟从书架上随便翻出一本书,我们俩都看几页,然后将之背出来,你能背出来,才能吃麻花。” 九域疑惑的看着她,说道:“要拿你没有看过的书呢。” 柳思辰点头。 前身过目不忘的功夫拿出来,今天就让九域心服口服。 山槐也是一脸兴致的看向两人,那模样是要做一个公正人了。 符辰和柳士原却在一旁笑了。 符辰开口说道:“九域,等会可别哭。” 九域立即斗志昴扬,他就不信不及一位女子厉害。 柳士原为了公平,直接从书蓝里翻出一本《世说新语》,这是柳士原无聊时看看,也是从县学里抄录出来的,家里根本没有这一本。 于是柳思辰先看,前三页,柳思辰快速看完,并没有多做停留,就将书本交给九域。 九域见她如此镇定,也就认真起来,拿着书仔细看,同样看前三页,不认识的字由柳士原教导。 不必知其意只要记得住上头的句子就成。 书本放下,九域还有些没记住,于是看向柳思辰,心想着她这么快速看一眼,怎么可能记得住,何况他还学了这么会儿,估计记住的也都忘记了。 谁知柳思辰一字不漏的背了起来。 这一下不仅九域被惊住,山槐也是惊讶的看向她。 三页一字不漏,她是怎么做到的? “好了,露出一手绝活,你们两个也得好好读书了,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像我一样过目不忘。” 开什么玩笑,这是天赋,但他们不承认。 果然柳思辰这一招将九域制服,开始发奋读书,颇有一种自己绝不可能输给女子的心态。 柳思辰看着九域拿起了书本,这就出门不打扰他们了,她还得做新款秋衣去,还有这几人也得做新衣裳了。 弟弟要入顾府,还得做些好布料的新长衫穿去,莫让同窗见笑。 想来在顾府,她家弟弟算是最贫寒的,其他弟子都是有来头的呢。 巴城县学里,一位顾府来的弟子脚步匆匆的过来,就要见陆教谕。 陆教谕还为莫清这一场官司郁闷着,身边几位核心弟子都牵涉进去,可别让莫清一锅给端了。 听到顾府来人,陆教谕放下手中事务,赶忙去迎人。 在院里堂前相见,这位顾府外门弟子上来就向陆教谕请求见柳秀才,正是来请柳秀才入顾府的。 这三天两头的叫柳士原去顾府,顾大儒是个什么意思呢? 陆教谕试探的问道:“不知是柳秀才做错了什么?还是朱大儒他们还没有走,有学识上的交流,实不相瞒,柳秀才告了假,回村去了。” 顾府弟子一听,立即起身,可耽搁不得,就要去村里喊人去。 陆教谕连忙将其留住,含笑开口相问,问是什么急事儿,实在不成,县学里这么多的秀才,也可以让其他秀才去涨点儿见识的,他这就派人去村里叫人,不劳他亲自跑这一趟辛苦。 然而顾府弟子可不吃这一套,看向陆教谕,知道他想乘着柳士原不在,将其他弟子代替了在师父面前露脸,于是如实说道:“陆教谕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这一次叫柳秀才入顾府,可不是学识交流。” “而是师父要收他为内门弟子,以后他与我是同门,我还得敬重他一声,我们这外门弟子可不及内门弟子尊贵的。” 顾府弟子转身要走,陆教谕一脸不可思议的拉住他,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顾大儒要收柳士原为内门弟子?” 对方点头,看了一眼他拉着袖口的手,陆教谕赶忙放下,对方拍了拍衣角,那样子可不将陆教谕放在眼中。 陆教谕不好再留人,却是看着这人匆匆离开,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士原就这么拜师成功了,多不可思议。 柳士原拜入顾府为内门弟子的事在巴城传开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晋秀才,在院试榜上还排在最后两名的人物,如今却成了众读书郎羡慕嫉妒的对象。 县学里的秀才也是议论纷纷。 第163章 翻案 那几位惹下官司的秀才仍旧完好无损的在县学里读书,倒只有那个受害的傻瓜莫清却被关在大牢里,吃着牢饭。 本以为这桩官司也就这样了,毕竟莫家什么个情况,随便一查就知道,就莫家长辈知道自家儿子犯下的事,惹下的祸,硬是没法进县衙大牢见儿子一面。 这几位同窗很是得意,与金彦一起在会诗楼里吃酒时,就听到了柳士原拜师的事,还说挑选弟子时,便有拜师礼,到时候正式入顾大儒门下。 外头都将柳士原传神乎了,如他这样的寒门弟子是我辈寒门子弟的标榜,是希望。 这几位同窗冷笑一声,回到酒桌上,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金彦,说道:“倒是让这人得逞了,咱们先入县学的,还不及他这运道,这一次花巷,竟然还让他们跑了。” 金彦听到这话,立即朝几人看去一眼,沉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最好将那日的事,都忘记了,尤其不要提及我。” 几位同窗吃人家的嘴软,也只好笑笑不说了,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主意就是金彦出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原本只是害莫清在那儿醉一会儿,将柳士原引了去就好。 哪知莫清在那儿过夜的,真是丢死人了,小小年纪就狎妓。 正在这时,县学里的一位秀才匆匆跑来会诗楼,见到金彦一行人,一脸焦急的说道:“教谕让我来传话的,县衙来人了,叫各位去一趟。” 一听到还要上公堂,几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金彦的脸色越发苍白,疑惑的问道:“案子进展如何?难不成莫清又闹起来了?” 其中一位同窗呸了一口,怒道:“看来莫家还没有看清形势,莫家长辈还没有将我们的话带进牢里,莫清的胆子这么大么,是不想活了么?” 这人正是家中亲戚是县丞,颇有些嚣张得意。 得知他家有靠山的金彦对他也有几分忌惮,但也不至于惧怕,南朝律法还是讲道理的,他们是秀才公,倒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也正因为如此,莫清也是秀才公,先前是觉得他老实憨厚,贫寒出身,畏怯,哪知他性子如此执扭,不惜用自己的功名押注,也要将他们告到底。 那赶来的秀才忙说道:“听说这一次花巷的鸨母都叫了去,街坊邻居都会去看,衙门很是热闹,这一次是公开审理,是莫秀才的意思。” “还说若是他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愿意押上自己的功名。” 几人听了,跌坐在椅中,面上全是怒意。 金彦眼神微动,看向几人说道:“既然是公开审理,想来县丞大人也在的,莫清被关在牢里,能有多大能耐,都不曾出来吧,连自己的家人都见不到,他上哪儿寻证据。” 这话倒是稳住了几人的心思,几位同窗立即又变得嚣张起来,只是公开审理,街坊们也就看到了他们的模样,到时候还不得对名声有损。 莫秀才连自己的功名也不要了,还要连累他们,等案子结了,非教训他不可。 几人便去了县衙公堂。 这儿果然围满了街坊,县学秀才去花巷的事,街坊们各执一词,有的认为既然人人都能去,为何县学秀才不能去。 有的却认为十年寒窗不易,一家人全部的希望,砸锅卖铁的送去读书,他们倒好去狎妓,这是不孝。 莫清站在公堂前,一身湖绿色长衫已经脏乱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他却挺直了脊背的站在那儿,面色冷静的看着坑害他的这些同窗。 先前一起去吃饭的是五位同窗,正是陆教谕的核心弟子,家里有钱有势,与莫清相比,自然要阔绰的多。 看着这些同窗,莫清真是后悔当初入县学时为何要对这些核心弟子恭敬,为何要高看他们几分,他们不过是垃圾。 人到齐了,鸨母也上了公堂,跪在那儿。 莫清看到其中一位同窗朝审案的高座上看去一眼,那儿坐着的正是县丞,他知道,这些人的依仗就在此了。 经过一夜思前想后,莫清的头脑更加清晰,他不能一直躲在士原身后六神无主的,也不能再这么胆小怕事下去。 于是按着士原姐姐的思路,他开始问起鸨母自己消费的银钱。 鸨母没多想,便如实将清单提了上去,哪知莫清话锋一转,面对众街坊,说他一人是如何吃下十道菜,还将菜吃光不剩,并喝下这么多坛酒的。 莫家的族人出来作证,莫秀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酒量不高,多喝一点儿就醉倒的那种。 在莫清这样不按常理的一番操作下,几位同窗被他说得目瞪口呆,等知县问案之时,几位同窗反而支吾着,无法圆过去。 倒是其中一位说他们不清楚莫清是与谁吃的酒菜,反正他们没有去过花巷。 只是这同窗话才落,堂前忽然静下来,那些街坊们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在几人未来之时,花巷的几个伙计就抓来分开审理,在几人不曾统一的前言不搭后语中,早已经问出来了,那日一同入花巷的不只莫秀才一人,还有县学里的其他几位同窗。 这下一对质,几位同窗崩溃了,事先也没有多想,并没有想出应对之策,即使上头的县丞想要帮忙甚至提醒一下,也碍于这是公堂之上,当着众百姓的面。 这案子抓住了他们没有事先安排统一,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转眼看着老实本份憨厚的莫清竟然赢了官司。 是莫清破釜沉舟押上自己的功名得到的结果,而莫清也在这一日宣布,他决定不再继续读书,专学律法,要做巴城的状师。 顺带的还将自己的名声打响了出去,街坊们听了,知道又多了这么一位状师,以后就找他,可比那些高高在上,只顾着权贵富绅们的状师要好太多。 几位同窗面色青白,他们去了花巷这一事,就足够他们毁了名声,不得入县学,就更不可能再做陆教谕的核心弟子。 或许等风头一过,还能周旋一下参加科举试,但这案子却成了几人这一辈子的污点,但凡有人提起,都是难以掩盖的事实。 第164章 厉害的柳氏 一身脏乱的莫清从县衙出来,面前是迎接他的家人们,家里人并没有责怪他丢了科举试的资格,反而喜极而泣,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倒是一同出来的几位同窗却是灰头土脸的,气冲冲的走了。 顾府的书阁小书房中,齐昴面色沉冷的听完小弟子的消息,心头郁闷,手指不自觉的搓动了几下,问道:“这段时间有谁去牢里见到莫清?” 小弟子立即开口:“正是那日献药后出府的柳氏,也不知她是怎么遇上了柳秀才,就一起去的牢里。” 齐昴搓动的手指停下了,像是有什么肯定下来。 “莫清没有这能耐,必定是这位柳氏,或者柳士原的主意,倒是我疏忽了,不过就是个小秀才,既然案子结了就结了吧。” “给县丞传个消息,便说这是柳士原给莫清出的主意,想来他们知道意思,并说那日柳秀才其实也去了的,只是机灵,乘捕快搜查时离开了。” 小弟子犹豫了一下,齐昴的脸色便不好看了,小弟子只好赶紧去传消息。 就让这桩案子再发点儿余温,起到作用吧。 小弟子才退下,又有顾府的下人带着一人匆匆进来,到了小书房外,那人还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旁人,这才推门进去。 “大公子,人送来了。” 顾府下人退下。 来的人正是赵祺,他一身短衣站在书房中,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入顾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齐昴坐在书桌前抬起头来看向赵祺。 “想的如何,入顾府做下人,这书阁的小管事就交给你。” 齐昴神色冷淡,但见赵祺那激动的表情,想必刚才也看到了外头那外门子弟用的大书阁了。 赵祺沉默了一下,朝齐昴跪了下去,“我愿意入顾府自卖为奴。” 这个答案很让他满意,于是说道:“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你是读过书的,比其他的下人聪明,我必重用你。” 赵祺伏在地上。 他是庄户,如今却打算卖了自己入顾府为奴,因为这儿有士原,有万千学子都羡慕的书阁,还有他赵祺,也是可以入顾府的。 不能参加科举试,没了功名,站在街头做小吃生意,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的人生不能平凡于此。 齐昴便叫他跟着刚才的管事去签了卖身契,今个儿就留他身边,正好傍晚时分要出个门,便让他跟着去了。 赵祺看着手中的卖身契,他犹豫了一下。 顾府仆人见状,劝道:“还是别犹豫了,你又不再是秀才,以后也不能科举,难不成要做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庄户?” “想想你父母的一生,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现在入顾府,你可是人上人。” 赵祺心一狠,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上头按下手印。 顾府下人双眸微微一眯,收起卖身契,随即交到了齐昴的手中。 赵祺看着这偌大的顾府,也是全国学子向往的学府,他留下了,但他只是下人,而同窗柳士原,以后是内门弟子,是他的主子。 世上的事何其巧妙,但赵祺不后悔,他的脸上充满着野心,他不会一辈子都是个仆人。 顾府派人来柳家村了,是一位外门弟子,见到了柳士原时,那恭敬的模样让柳士原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在东屋书房相见,九域和山槐只得躲了起来,免得传到城里顾府,又出差错。 坐在屋顶一动不动的两人,九域颇有些无聊,山槐却尖着耳朵听屋里两人说话。 半晌后,山槐开口说道:“这位外让弟子不够真诚,对我家弟弟恭敬却都是表面的,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九域没有仔细听,这会儿惊讶的看着山槐,还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护短,不过练练手不错呢。 两人一对眼,便统一了意见。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的柳玉燕穿着新衣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油炸米粑,看向屋顶上的两人,朝他们喊道:“下来吃啊。” 山槐听到声音朝这边院里看去一眼,那双紫瞳冷漠的让人瞬间结冰似的,柳玉燕吓了一跳。 听村里人说过隔壁院里来了一个有着紫瞳的亲戚,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人,这眼神忒吓人的,可没有旁边的男子亲切。 山槐像是连多看一眼都吝啬的收回目光,根本不理柳玉燕。 倒是九域看向柳玉燕,乐了,“又是她,老叫我去吃东西,知道我馋呢,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不吃。” 山槐掀眸朝他看去一眼,看到九域咽口水的样子,郁闷的开口:“在家里还吃不饱,还得去外头吃呢?” 九域被他说得不高兴,二话不说从屋顶跳下去,却是跳入院里,也不去打扰东屋的弟弟,而是直接入了厨房找吃的。 柳思辰从西屋出来,就看到九域一手抓一根骨头肉啃着,看到她,还招了招手。 柳思辰很有些头痛,九域是不是在长身份,饿得这么快,吃得这么多,山槐都比他斯文多了。 “我要吃油炸米粑,现在就想吃了。” 还真的饿得快呢,饿了还专挑好吃的。 做这米粑倒也容易,柳思辰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给他弄来吃,想着东屋里的客人,干脆多做一些,也给书房里送些去。 九域就势便坐在灶火前帮忙,看到柳思辰就这么神奇的麻利的将油炸的米粑做了出来,一脸的欣喜,才出锅,他就伸手过来抓来吃了。 柳思辰倒也没有阻止他,单独给他一盘,再盛了两盘便从厨房出来。 坐在屋顶的山槐闻到吃食的香味,终于动容,朝下方看了一眼,这会儿也没控制住,从屋顶跳下来,不想引人注意,直接跑厨房去。 柳思辰来到东屋门外,就听到里头顾府师兄的话,是他仔细交代柳士原在挑选弟子的日子就是拜师宴,要他好生准备紫衣长衫,那是顾府的规矩。 其次是拜师时的一些礼节,还有呈给师父的师礼,不必太丰盛,只需要送些恰到好处的,倒是府上不缺什么,但做为庄户是能送的,比如白米。 柳士原一一抄录下来。 米为师恩,量不必多,但是一个意思。 柳思辰这会儿推门进来,这话也就听了一耳,她热情的上前将吃食放在桌上。 第165章 总感觉不对劲 这位外门师兄闻到油香味儿,还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原来士原师弟家中还挺富足的。” 白米磨成的粉做成的米粑,的确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 柳思辰生怕他不好意思,还劝着他吃。 对方拿起来尝了一口,双眸一亮,叹道:“想不到士原的姐姐手艺如此好,这味道便是在城里也不曾吃到过呢。” 一说起姐姐,柳士原颇为骄傲,的确,他家姐姐做的吃食,是这世上最好吃的。 柳思辰也不好再打扰,就让两人接着聊着,自己赶紧出了屋。 只是关上门后,她脚步一顿,看向东屋。 里头又说了起来,是一些拜师宴上的礼节,柳思辰听着又摇了摇头,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呢。 柳思辰转身入了厨房,才进来就看到山槐和九域在抢盘子。 柳思辰一脸错愕,平素看着沉着又高冷的山槐竟然跟九域抢吃的?这…… 山槐立即松了手,瞪了好吃的九域一眼,盘子只得落九域手中。 柳思辰无奈摇头,她将锅里的油炸米粑全部拿出来,说道:“吃吧,符辰不在家,等回来了,我再做给他吃。” 山槐这会儿想到什么,拿了几块米粑转身去了堂屋里,送给义父吃去,倒是九域后知后觉的,只顾着自己吃了。 柳思辰坐在灶前发呆,旁边是吃得开心的九域,许久见柳思辰没有动静,九域终于反应过来,关切的问道:“丫头,你有烦心事?” 柳思辰缓过神来,看向他,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道:“你说拜师礼上送什么好?” 九域刚出山,这还真不懂,于是说道:“问山槐,山槐一定知道,他们鼠族,天材地宝最多,都是偷来的。” 柳思辰郁闷的看向九域,谁知山槐已经从堂屋回来,正站在厨房门口,就听到了九域这话,瞧着就是生气了。 九域差一点儿咽到,连咳数声,朝柳思辰眨眼,又迫于山槐的气势,补充道:“山槐最厉害,他最懂,又在外头生活过。”说着这话,还缩了缩脖子。 柳思辰看向山槐,山槐坐下后,九域赶紧让开位置,吃食都主动分出来。 山槐并没有说话,柳思辰便说道:“普通束脩礼,是莲子红豆红枣之类的,送白米和肉,也是有的,但那是顾大儒,而且这种拜师礼意义不同的。” “一但拜入顾大儒门下,那便受顾大儒的庇护,以后仕途,也会时常报出他老人家的名讳,如此师恩,岂是一袋白米几斤红豆能表达的。” 刚才她去送吃的,听那外门弟子的意思,只送几升白米即可当师门礼,真是令人奇怪。 或许顾府大了,什么也不缺,返朴归真,顾大儒看重弟子本人,可柳思辰是个现代人,欠人恩情,岂能这么草率的。 先前的救命恩情是一码归一码,弟弟能拜师,她便非常的感激了。 山槐见她困扰,便说道:“礼物的事交给我吧,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柳思辰面上一喜,高兴的点头,去山里头弄点儿药材,是外头没有的,她就很开心了。 当然鼠族要是还有其他的异宝,那就更好呢,到时候弟弟也能撑场面。 山槐见柳思辰这么容易满足,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也太单纯了些,他手上的奇珍异宝,九域倒也没有说错,不过他不太在意而已。 天色不早了,东屋里的外门师兄也准备回去,交代的也差不多,吃了一顿油炸的米粑便已经吃饱,还贪吃了一些,于是起身向柳士原告辞。 柳思辰出来相送。 九域和山槐却是相视一眼,随即两人尾随其后。 等柳思辰回厨房时,便没有看到九域和山槐,她以为两人又上屋顶了,于是在院里寻了一圈,之后又去院后,见还没有寻到人,正疑惑间,两人又忽然出现在院后的屋顶。 瞧着两人轻松的样子,柳思辰以为自己眼花,刚才才没有寻到人。 只是那离开柳家村的外门师兄却是跌跌撞撞的回到城中。 入了顾府后,这位外门师兄走的小道,不是去正堂向师父回禀,却是匆匆来了书阁小书房里。 小书房门一关,这位外门师兄露出本来面目,朝齐昴行了一礼,便开了口:“大师兄,已经交代了柳士原,等到了拜师礼那日,必定出丑。” “师父不喜欢紫色,他听了我的话记在了本子上,还让他姐姐给他做了一身紫衣衫,到时候送去白米,一定会闹出笑话来。” 齐昴扬起唇角,真要对付一人,真正只需要一些小手段即可,柳士原的姐姐再厉害,适时献了药得到了这个机会,但他这份心计和能耐,未必守得住呢。 不过齐昴很快发现了外门师弟的异样,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像是被打了一顿似的。” 这人正委屈着呢,立即将前因后果说了,他出了柳家村后,才走了两里地,就被人拖入了树林中。 树林里光线不好,对方一来也不说话,直接对他拳脚相向,倒没有打他的脸,就是全身都有伤全身都痛。 他只在黑暗中对上一双奇怪的眼瞳,像是紫色,他认为多半是眼花,但的确被人打了一顿是真。 齐昴疑惑的上前翻看他的伤口,可仔细看起来,他身上皮白肉嫩的,并没有半点伤口,可这人却是全身都痛。 赵祺忽然开口:“柳士原家里有野人,他姐夫在柳家村出了名的会功夫,恐怕你是遇上这人了。” 师弟一听,倒是奇怪了,“我一向温言温语,柳士原对我也恭敬,他姐姐还做好吃的给我吃,凭白为何要打我?” 这事儿赵祺也说不上来,但就在柳家村外被人打,真说不出会是谁了。 “难不成,柳士原有所怀疑?” 齐昴脸色微变,师弟连忙摆手,“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将我所说的记在了纸上,如他们那样的寒门,没有聪明的长辈提点,哪知拜师的礼节。” 被师弟这么一说,齐昴倒也信了,于是叫赵祺扶着师弟退下休息。 外门弟子没有谁敢不听齐昴的话,谁不听就别想待在顾府,又受不到师父的提点,更是入不了书阁。 第166章 揭破真相 齐昴想不明白倒也不想了,毕竟只是个寒门,对付起来容易,至于赵祺说的那个野人,他并不放在眼里。 巴东郡的读书郎门都在为这两年才得见的顾大儒挑选弟子机会,自是绞尽脑汁。 巴城河道上,有一艘豪华的客船,船不大,但甚在精致,那描金边的船边靠栏,还有船舱外饮酒之处的蛟绡纱,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阔气。 只是却无人知道,这艘船时常游玩巴城河道的主人家正是顾大儒的大弟子齐昴所有。 今日又开船了,船已及水中央,那蛟绡纱下,正有两人对饮,远远看着以为是谁在游河赏景。 只有内行人才知道,这是齐大公子在见客,正是在挑选弟子前夕,船甚至不停靠码头,可见他的客人有多少。 这会儿坐在齐昴面前的正是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商贾,他酒杯放下,朝身后的下人看了一眼,很快下人将带来的箱子打开,露出里头沉甸甸的银子。 齐昴面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呷了一口酒,问道:“此次又是何事?” 对方见他问起,就知道此事能成,于是使了个眼色,银箱合上,他从怀里摸出一篇文章恭敬的呈上。 “还有劳齐公子交给顾大儒过目,正是犬子的文章。” 商贾之人是不可以科举的,此人却是想方设法的弄到了庄户户籍,如今又为儿子递文章来了。 齐昴淡漠一笑,并没有接,只问道:“可是你家儿子亲笔?” 对方脸色微变,附和的笑了笑,说是儿子亲笔所写。 齐昴点了点头,这就将文章收下。 这位中年男人高兴了,这就起身告辞。 在这奢华的船后方立即驶出一艘大商船,对方带着仆人上了商船,还朝齐昴恭敬的行了一礼。 商船远去,独留河道上慢速行驶的小客船。 齐昴喝着酒,眼神看向河道两边的景致。 身边的长随忍不住上前小声说道:“公子,你都不看看这篇文章,就收下了这些银钱,万一这文章是找人代笔,一但人真的被选中,就露馅了,大儒必定生气。” 齐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早已经知道这篇文章是人代笔。” 长随疑惑起来,既知是代笔,为何还收下这些银钱。 “即使是亲自己所写,也无法入选,巴东郡还没有谁有这份才能,这商贾之家,更是不懂行当,花重金寻来的也不过是些贪财之辈。” “真正读书郎又有才气的,不会替人代笔,所以,这银钱为何不收,送上门来的,岂有不要的道理。” 长随仍旧担忧,但见公子如此淡定,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倒是此时船舱外一直服侍的小丫鬟,却忽然挺直了脊背,朝齐昴主仆走过来了。 长随见这小丫鬟又不是端菜送茶的时候,走过来做什么,正要喝斥,小丫鬟却拍起手掌。 “高明,真是高明,想不到顾大儒门下的弟子竟是如此行商高手,不知顾大儒知道自己教出一位商人,会是个什么心情。” 此女正是潜伏在齐昴身边多日的柳玉娇,自打那日在酒楼无意中听到齐昴与两名师弟的对话后,她便生出这个主意来。 如今巴城传的都是柳士原拜入顾大儒门下的喜事,柳玉娇越发焦急了,金彦必须入顾大儒的门下,即使只是一个外门,她也一定不要输给大房一家。 柳玉娇来到主仆面前,然而她的一番话却并没有激怒齐昴,齐昴仍旧面色冷静,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此人心计深沉,还真不好揣摩。 长随就要叫护卫将人丢河里喂鱼,毕竟这几日的事,这个丫鬟都听到了,一但传出去,于公子不利。 然而齐昴抬手制止了,反而屏退了下人,眼下桌前只有两人时,齐昴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几天潜伏在我身边也是难为你了,的确是我疏忽了,你给我上了一课,想我在巴城这些年,借着顾大儒大弟子的身份,过得是风声水起。” “从寒门到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属不易,我向来做事沉着冷静,思前想后,向来只有我算计人,却不曾今日落你圈套中。” “潜伏几日不出声,今日才表明了身份,如此,你也是有所求了,不会是为了你家中的读书郎吧。” 齐昴收起笑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柳玉娇还真没有遇上这样的对手,这人真是可怕,她竟然猜不到他半点心思,到这会儿,柳玉娇开始有些着急起来,若是对方在河中央对她下手,那她岂不是尸骨无存。 她刚才听了一耳,觉得是时候了,却没有多想自己的处境。 于是柳玉娇收起自己的傲漫,顺着他的话开口:“对,我家正有一位读书郎,正是我夫君金彦,我想他拜入顾府门下。” 这倒让齐昴意外,他定睛看向眼前的女子,看着像位少女,又作丫鬟打扮,不曾将头发挽起,长相如此好看,竟是那窝囊的金秀才之妻。 如此女子真有胆量,可惜嫁了这么一个男人,自己没能干拜师,还得自己的妻子出来想办法,真是令人不耻。 齐昴沉默下来,柳玉娇也不好急着追问,等着他的回复,齐昴却喝起了酒。 半晌后,柳玉娇开始有些等不住了,见船的速度加快,却不是往巴城码头去,而是出了巴城地界。 柳玉娇越发觉得自己做事鲁莽,她做错了,想到对方心狠手辣,真的对自己动手,那必定是死路一条,柳玉娇的脸色青白不定,手从袖里摸出一把小匕首握在掌心。 如果对方下令杀她,她就先杀了眼前这人,瞧着他也只是一个读书郎,并不会手脚功夫。 就在这时,齐昴将酒杯放下,掀眸朝她看来,随即眼神停留在她的右手处,她的右手已经藏在袖里。 然而这个眼神却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齐昴忽然开口:“要想你丈夫拜入顾大儒的门下,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这段时间有些素,你若愿意在这船上陪我一日,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露出一个邪笑,柳玉娇的脸都气红了,右手举起,匕首乍现,就朝对方刺去,齐昴仍旧没动,可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一名护卫,剑锋闪过,柳玉娇的右手痛得冒眼泪,匕首也落了地。 右手划了一道伤口,流血了,抬都抬不起来。 第167章 换得一个机会 齐昴看着她跌坐在地上,一脸心疼的开口:“瞧瞧,你为你丈夫有多拼,真的值得么?他可知你的辛苦?” 柳玉娇不说话。 齐昴却是起身,从身上取下手帕,将她手上的伤捂住,而后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乘柳玉娇不注意,忽然喂入她的嘴中,随即掐住她的喉咙,柳玉娇被强行吞了下去。 齐昴放开她,哈哈大笑,“再贞坚的烈女,吃了这药也会变成荡.妇,这一日,看你表现了。” 柳玉娇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可身体却起了反应,这种无法控制的反应甚至都让她忘记了手上的痛处。 齐昴也只是简单的为她包扎了一下,这就抱起她往船舱去,进去时,朝身边长随交代道:“这一个日夜,不必见客,船一直往前开。” 长随应下,不敢抬头看也不敢多话。 挑选弟子的前一日,顾大儒正喝着府医送来的养生药膳,心情还不错,自打吃了柳氏献的药,他明显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好,多年的咳疾没了,面色也红润了。 这会儿大弟子齐昂带来了一位府中下人,这位下人见到顾大儒,便连忙朝他跪下。 顾大儒有些疑惑,问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日金彦入府一事。 是这位下人去接柳士原的时候,故意将金彦接来府上,原来此人与金彦有些过节,便是上一次在外头两人发生了口角的事。 此事被齐昴发现了,才知道让上一次不知情的金彦入府,受了委屈和耻辱。 顾大儒也没有想到府上竟然出了这样的下人,看来得好生整顿一下府中下人,顾府太大,又有学院,导致管束不当。 既然事情澄清,顾大儒便让大弟子给金彦传个口信,明个儿也可以去参加挑选弟子,只要有才能,他可以考虑一下。 齐昴应下,下人退下,齐昴看了看天色,说道:“师父,明日就要选弟子了,今日要不咱们去拜孔庙吧。” 顾大儒一听,这主意不错,自己身体也好了,那就乘机出行一趟。 顾府马车出了巴城,往孔届的方向去,谁知经过一处农田时,前头有百姓挑担过来,顾府马车向来体恤百姓艰辛,立即让了道,便这么停留了一下。 齐昴挑帘看去,叹道:“师父,今年必定是个丰收年呢。” 顾大儒也朝车外的农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田埂上一位读书郎为救老人避开冲过来的耕田牛,自己掉田中了,那老人家一阵后怕。 顾大儒见了,便说道:“这人品行不错,是个好苗子。” 齐昂却是“噫”了一声,惊呼道:“正是金秀才。” 顾大儒也没有想到会是金秀才,仔细一看,还真是那日见过的那个人。 只是此时马车又往前去了,不得不放下车帘。 马车走了半日,在孔届前停下时,顾大儒便开了口:“齐昴,给金秀才传个信,便收他为外门弟子吧,这一次顾府下人对他不敬,害他出了丑,但人是个好人,莫因此而毁了前程。” “此人先前在布学时也见过,有些能耐,好生教导,将来中乡试不成问题。” 齐昴立即应下,只是垂下的眼帘下却露出锋芒。 柳家食铺里,金彦匆匆从会诗楼里赶回来,穿着长衫脚步匆匆的进入后院闺房,看到床上躺着休息的妻子,一脸欢喜的开口:“娇儿,成了,成了,我入顾府门下了。” 柳玉娇睡得迷糊,忽然听到这话,立即惊醒,连忙起身,看向金彦问道:“当真?” 金彦点头,还疑惑的问道:“娇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在顾府出了这么一个丑,想不到还有这机会,你真乃神人也。” 柳玉娇松了口气,只是面上的喜色又没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在那床上躺了一日服侍那个男人,她没有半分尊严可言,只为丈夫的前程。 那个男人临走前还问她值不值,她苦笑,她觉得值得的,金彦如愿以偿了,以后她也能做官夫人了。 柳玉娇看着开心的丈夫,抹了一把眼角。 金秀才被选为顾府外门弟子一事,又在巴城传开,县学里真是热闹起来,陆教谕最看重的弟子正是金彦,想不到连他也要背叛自己,竟然还真的拜师成功了。 先前帮他的那几位同窗好友,如今连县学都入不了,却见他是越过越好,立即找上门来。 原本以为败了官司,丢了名声,出了县学就能对付莫家人,谁知这莫清做起了巴城的状师,一时间还真不好再得罪。 金彦被几位气冲冲的同窗带走,李氏见女婿这么被带走,很是担心,就要去找女儿,谁知柳玉娇却是面色冷淡的开口:“他自己惹下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娘,你不必担心,他能处理好的。” 的确,成为顾府的弟子,这些人能发泄一下,又能将他如何,指不定还得巴接他,不然将来金彦高中,这些人也别想在巴城待下去。 李氏压下心头的担忧,反而说道:“女婿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可你的肚子却一直不见有消息,你妹妹也不听话,要独自一人住在乡下村里。” “真是没有一个称心的,娇姐儿什么时候能有孕,如今的女婿今非昔比,你若再不怀上一儿半女的,指不定要纳妾室了。” 这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玉娇很是揪心。 柳家村里,柳玉燕在河边洗衣,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在说她呢,还是谁在想她,刚抬头,就看到同样来洗衣裳的柳思辰。 柳思辰也没想到在这河边洗衣还能时常遇上柳玉燕,她可是挑大中午的时候,免得与村里的妇人撞上。 柳思辰隔得远远的在一石头上坐下,等她洗完衣裳起身时,柳玉燕已经走了。 回到院里,柳思辰在院后晾衣裳的时候,符辰忽然闯了过来,一副神秘的样子,逗得柳思辰忍不住想笑。 自打九域和山槐来了后,她和符辰的私下时间就变少了,院子不大,住这么多人,符辰想与她亲近一下都没有机会下手。 柳思辰手上的衣裳被符辰夺下,符辰胡乱的将衣裳往晾衣绳上一挂,二话不说就将柳思辰抱了起来,放在了柴禾堆上。 第168章 参加拜师宴 柳思辰郁闷的看着他,抗议:“衣裳这么晾着怎么能干了。” 符辰可不管,一把将她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半点也不想放手。 还真是粘人的很,柳思辰无奈的抱住符辰,本说弟弟中了秀才两人就定婚,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头,也好在外头行走。 可眼下九域和山槐还没有完成学习的任务,不得出外行走,到时候定婚宴又得请人吃饭,两人就得出现在村里人面前,万一说个什么出来,还不得闹出问题的。 于是这事儿也就推后了,等九域和山槐适应了外头的生活再说吧。 终于符辰将头抬了起来,眼神就停留在她的唇瓣上,柳思辰无奈的朝左右看了一眼后,垂首吻向他,深深地一个长吻终于解了符辰的相思。 许久放开彼此,符辰很是满足,埋怨的说道:“等弟弟入了顾府后,我们就在建个小院来,将那两个家伙支开。” 柳思辰忍不住想笑,说道:“他们识了字,以后指不定不待咱们这乡下,入了城呢,何况这两人奇珍异宝这么多,到哪儿都能生存。” 符辰想了想,觉得也不错。 谁知屋顶上九域接话:“我们可不入城,除非义父也入城。” 柳思辰和符辰吓了一跳,连忙从柴禾堆上下来,看向屋顶,就看到九域和山槐坐在上头,也不知是几时上去的。 符辰真被这两人给气死了,他与小媳妇的唯一时光,他们也要破坏,真不当自己是客人。 于是符辰二话不说跳屋顶上去,三两拳将两人打了下来。 “你们连非礼勿视都不懂,看来课业还得加强,以后不准睡觉,全部用来看书识字。” 这下九域慌了,他最不喜欢读书了,于是反驳道:“也不是不懂非礼勿视,但明明好看的事为何要视而不见?” 这…… 说他聪明呢还真是聪明,才学多久,会反驳了。 柳思辰眼看着符辰又要与他们交手了,连忙开口:“你们住出去,也是为你们着想,将来你们也要娶媳妇的呢。” 九域却是冷哼一声,看着柳思辰说道:“我才不娶,我就娶你。” “你再说一遍。”符辰一拳挥过去,吓得九域连连后退。 山槐此时也朝柳思辰看去一眼,说道:“那你得给我找一个会洗衣做饭的姑娘,像你一样手巧的,要做好吃的给我吃,也要像你一样漂亮贤惠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山槐说出这样的话令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鼠族是不是都比较好吃?他就发现山槐老是将吃的藏起来,自己偷偷的吃,所以他吃相看着斯文,实则饭量之大不输九域和符辰。 符辰与九域对打,还不忘回头瞪了山槐一眼,山槐倒比九域聪明,不与符辰对着干。 打了一场架,消耗的差不多了,受的都是皮外伤,于是三人跑厨房来了,正好柳思辰看不下去了,就入了厨房做饭。 看着九域和符辰的脸上都受了伤,明明都长着一张俊脸,却是不怎么珍惜的样子,她真是无语。 “你们以前也是这么打的吧,到了外头也这样,好在我爹去村里头了,不然还不得教训你们。” 这话倒不假。 等柳思辰早早准备的叫花鸡出炉,三人人手一只吃了起来,柳思辰直摇头,她得努力赚钱才成,不然养不起这几张嘴。 闹闹哄哄的也就到了选弟子的这日。 柳家大房院里,天不亮,一家人都起来了。 柳河今日将压箱底的那件天蓝料子新衣穿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看着儿子,眼里满是老父亲的欣慰。 柳思辰穿着桃红裙出来,看着一身紫衣长衫的弟弟,感觉这衣裳将来高中时穿也喜气,这一次拜师与高中时一样,都是个大好日子。 符辰也换上了新衣,倒是九域和山槐得留在家中。 三人一起入城,用的是钱木匠家的牛车,由符辰赶车,借车用一日,傍晚回来时归还。 出村时,村里人都出来相送,对村里唯一希望的苗子,那当真是喜欢的紧。 只有柳家族人人群里,柳大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金秀才也拜入了顾府门下,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这声音传到送儿子出门的柳河耳中,他便朝柳大富几人看了一眼,面色一沉,旁边的几位族老立即拉了拉柳大富的袖子。 柳大富对上柳河的眼神,竟没了以前的嚣张,垂下头去。 牛车入城时,柳思辰又检查车上带着的束礼,见没有落下的,才放心了。 到了顾府外,顾府的下人立即引领着他们入城往学堂外去。 那儿有一处布学的空地,今日用来挑选弟子,主座上的是巴东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学政大人也会来。 柳士原才入顾府,便有下人给齐昴传了消息,柳士原今日穿着一身紫衣长衫,款式还极为新颖好看,虽说是寒门出身,但今日这一身打扮,却不像贫寒子弟,倒像富贵公子。 齐昴提着的心放下,看来是听进去了,那就好戏开场了。 学堂外,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先前学识交流的时候来的人基本又都来了,还有一些外来的读书人,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巴城县学里也来了几名秀才跟着陆教谕来的。 陆教谕也只能与秀才们坐在一起,而不能坐在主座上,可见身份不够。 柳士原朝那边看了一眼,倒是没有一位秀才是熟面孔的,先前跟在陆教谕身边的核心弟子这是换了一批了。 柳思辰在顾府下人的引领下,坐在了首席,这儿坐着的正是顾府的内门弟子,以及人人恭敬的大弟子齐昴。 就柳士原的位置便足够知道他的身份了。 首席之下便是外门弟子们坐的地方,竟然有五桌人。 柳思辰没想到顾府这么多的外门弟子呢?但看内门弟子,还不能将首席坐满,果然是少而精,内门弟子无一不高中的,唯一没有高中的正是这位大弟子齐昴了。 但人家也是举人身份。 柳思辰交代弟弟好生表现,她和符辰只能坐在外围。 柳士原点头,年纪不大,却听了姐姐的话,自打读书以来就沉稳了不少。 很快人都到齐了,只有高座上的人还没有到。 第169章 外门弟子 这时前头传来消息,顾大儒来了,于是众弟子起身,柳思辰也起身朝外看,今日倒是见识一下巴城的权贵们。 这些人与顾大儒一起来的,里头与顾大儒走得近的正是赵学政,旁边倒是不见那位朱大儒,莫不是广平游学而来的才子已经走了么? 后面有知县、县丞、主薄。 相继坐下后,顾大儒朝底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挑选外门弟子开始。 只是公布出来的名额,却从三人变成了两人,柳思辰还有些不明白原因,就听到旁边有人议论,昨个儿才收了一位外门弟子,正是金秀才。 柳思辰惊讶的看向外门弟子们坐的地方,在未席,竟然真的看到了金彦,她倒是不曾想这人还真就入了顾府。 剩下两个名额,那就争得头破血流了,不仅得拿出看家本事,还得看自己的运道。 顾大儒出了两道题,第一道题,是算术,问的是河道急流处下雨水之后行船积水的问题。 柳思辰听着,就忍不住默算了起来,这时代的算术题,柳思辰感觉还挺简单的,不知道这时代的秀才们怎么样。 没想这一道算术题就将大部分人拦下了,柳思辰都忍不住看向这些才子们,都去学诗词文章了么?算术这么差? 已入门下的弟子自是不必答的,不然她家弟弟必定能算出来。 等了半炷香的时候,忽然有一人站了起来,他上前道出家世出身,才知他今日才赶到巴城,是从京城来的,还不曾休息,就担心错过了这个机会。 顾大儒也有些意外,从京城赶到这偏僻的巴城来拜师,毕竟京城敏感,顾大儒便多问了几句,得知不是京城世族,也就放心了。 这人叫藩文学,今年十八岁,长得俊郎清瘦,一身杭绸长衫,低调又贵气,他说了的答案与柳思辰默算出来的是一样的,果然对了。 被一个外来的才子夺了风头,巴东郡的才子们觉得面上无光。 接着顾大儒又问谁还有答案,问谁知道藩秀才的答案是对是错。 底下巴东郡的才子们仍旧犹豫不定,倒是又有一人站起来,此人有些面善,报出家门时才知他竟是这一次广平郡来的葛江芝,今年二十有三,是位举人。 跟在朱大儒身边游学,但并非朱大儒的学生,到了此地,便生了想投入顾府门下的决心,他做的答案也与藩文学的一样。 既然两人答案一样,就让弟子送上笔墨,开始将答题过程写下。 很快两人面色平静的将答案写到了纸上,底下的才子们都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这题是怎么解答出来的。 首席上,齐昴忽然问柳士原,“士原可曾算出这答案,他们所说可对?” 柳士原如实点头,他算出来了。 齐昴脸色微变,其他几位内门弟子也是神色各异。 答案呈上去了,顾大儒看了后笑道:“答案一致,答题过程有所不同,显然二人全凭真才实学,都很不错。” 接着第二道题,等顾府弟子将题目亮出来时,场中喧哗声四起,柳思辰连忙朝上头看去,就见上头写着两字:“官道。” 何为官道? 这题可不好答。 秀才们看那些做官的,可是有万步之遥,先不说乡试能不能中,便说会试和殿试,那当真是万千学子里挑选出来的骄子。 所以在此谈及官道,便是这些想做官而未必能做官的读书郎们,他们想像中的官道是什么? 知县朝顾大儒看去一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大儒会出这么一道题出来。 赵学政倒是哈哈一笑,看向底下议论纷纷们的才子们,便说道:“这题倒是要好生想想的。” 首席位上,齐昴看向一直冥思苦想的柳士原,心思一动,问道:“士原,你可知怎么答这题?” 柳士原再次看向那道题,摇头,他还没有想出来。 齐昴和几位内门弟子都松了口气,终于能难倒他了。 一炷香时间过了,底下仍旧无人起身答题,谁都不愿意出来做第一人,生怕自己讲得不好遭人耻笑,何况上头坐着的正是官员。 在官员面前谈官道,在顾大儒这位为官四十年的人物面前谈官道,就像小孩子学大人语一般,一个不好就是笑柄。 无人出来答题,顾大儒皱眉,这一次挑选弟子他不是很满意,竟连答题的勇气都没有?何谓官道,并无准备答案,也无对错之分,他只是想从这些答题的人身上看到他们的品行与性子。 如此才好做选拔,若是连这道题都答不了,这弟子不选也罢。 顾大儒很失望,倒是赵学政看不下去,朝下面的人开口:“大家只管随意些,将自己所学所想说出来,今个儿言论自由。” 倒是给底下的人鼓励。 先前答算术题的藩文学立即站了起来,说起自己的一番见解。 他京城出身的,见到的京官不少,何为官道,天子之令,百姓之言,官场之为便为官道。 三言两语总结了自己的看法,却博得了顾大儒的掌声,顾大儒当场开口:“此子年轻有为,可入顾府。” 旁边弟子立即报出喜讯,藩文学被选为外门弟子。 这就能被选上?底下才子们不淡定了,接二连三的有人起身说自己的见解,可他们说的却是高谈阔论的,反而不太合实际。 顾大儒与几位大人们听着,虽没有评价,但一直没有顾大儒的表扬,可见都没有选上。 一阵热闹后,又平静下来,见顾大儒始终没有开口定下名额,底下的才子们开始不太确定起来,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对,说得太过了不成? 各自猜疑着。 这时葛江芝站了起来,他面色平静的向顾大儒行了一礼,便讲起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的官道,是官家之道,是方便行商走夫出行的方便之道,也是城与城之间,人与人之间相连的道路。 这答案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人在看到这道题之时,想的都是官场之道,却无人想官道也是官家之道。 字意就是官家修的道路,而葛江芝就以字意解之,左右题上并没有说要往哪个方向答题。 先前藩文学已经答得惊艳,之后不管谁,都以官场之道去解答,都会乏味,唯这官家修的道路,简直是答得巧妙投机,偏生无人反驳。 第170章 弟弟聪明 主座上的几人都笑了,顾大儒点了点头,点评道:“懂迂回,会巧思,此人有才,可留下。” 转眼两名弟子名额定下了,场中一片哗然,就这么错过了,要是早知道可以这么答,他们也会这么答的。 巴东郡的才子无一人入选,想想顾大儒可是巴东郡人士,却是后继无人,真是丢脸。 陆教谕也没有想到这位葛才子如此聪明,他刚才怎么没有想到,不然身边的弟子也能站起来答上一答。 弟子定下了,就是几位弟子的拜师礼了。 自然第一位出场的得是内门弟子柳士原,只是人还没有出场,场中却有人开口,这两道题,做为新晋内门弟子柳秀才,一定也有能耐答出来。 于是底下莫名有人起了哄。 首席上,齐昴再次问柳士原,“你可曾答得出来?” 柳士原仍旧没有开口。 内门弟子相视一眼,心头暗乐。 齐昴脸色微变,朝下头的人群里看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底下的喧哗声更大,顾府弟子都安抚不了。 顾大儒看着这些吵闹的才子,颇为失望。 无缘这一次挑选弟子的机会,就借机寻事,可见这些才子的心胸。 此时齐昴起了身,来到顾大儒身边小声开口:“师父,我刚才问过士原,他能答出来。” 顾大儒不想为难自己看中的弟子,毕竟只是一个刚中的秀才,年纪又小,这题答不答得出来都不打紧,也没有必要在这上头争风头。 但看底下这些心胸狭窄的才子,又听大弟子这么一说,于是说道:“好,那就让士原出来答一答。” 柳士原面色一白,他茫然的看向大师兄齐昴,不知道他跟师父说了什么,怎么就让他出列答题了。 然而师令如山,不可不出列,只好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眼神下走上台前。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自家弟弟还得出来答题,她有些担忧起来,弟弟会答么?但想到弟弟以前在周夫子那儿做的算术题,她感觉算术这道题不成问题。 至于后面的这道文科题,弟弟可能答不上来呢,这些人是想看他出丑么?她不明白既然已经是内定的弟子,为何还要走这一道程序。 柳思辰朝主座上的顾大儒看去一眼,看到顾大儒欣慰的目光,她又替弟弟捏了一把汗,顾大儒对他的期望越高,弟弟的压力越大。 弟弟还这么小,真正入学也就这些日子,以前读书都是凭着他的天赋,岂能与这些寒窗好几年的秀才们比。 一旁的符辰忽然伸手握紧了柳思辰的手,连符辰都看到了她的紧张。 原本喧哗的场中,转眼静了下来,个个看着台上的柳士原,有多少人是羡慕嫉妒恨的。 大师兄齐昴亲自给柳士原送上笔墨,还小声安慰他,“师弟,好好答,不管答对答错,都没关系的。” 柳士原点头,他想了想,拿起了笔。 齐昴本想站在一旁看他怎么写,却被顾大儒叫开,“莫让人误会,士原可独自完成。” 齐昴就是这意思,一但柳士原答出来,外头就会传是齐昴所教,若是柳士原没有答出来,他就借机帮着圆,师父会觉得他照顾小弟子,外头人就会觉得柳士原根本没出息,连自己承认错误的能力都没有。 当真是招招凶险,而此时的柳士原只顾着答题,自是想不到这么多,好在齐昴被顾大儒叫开,眼下台前只有柳士原独自一人。 他很快将答案写下,呈给师父。 顾大儒看了一眼后,一脸惊讶,一旁的赵学政原本也没怎么期盼的,毕竟一个小孩子,顾大儒收内门弟子,有的开蒙的弟子都有,这都是运道。 再说这柳士原先前写的文章他也看了的,字迹不是最好,答题也是事先知道的答案,看来能力也就一般了。 但见顾大儒惊讶的眼神时,赵学政朝这边瞥了一眼,随即也变得惊讶起来,旁边的知县大人也看了过来,看到答案后,神色虽未变,却是点头。 顾大儒叫弟子将答案公布给大家看,让大家来评说吧。 算术的答题过程全部在上头,与前头两人答的过程有些许不同,但答案是对的。 至于何谓官道,只见柳士原在上头写下一行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怎么说潘文学和葛江芝人家还多说了几句,这人怎么只说一句。 然而这一句话细细品味,却让多少人哑了口。 尤其是主座上的知县大人,科举试高中,中了状元,又因家世不显,外放为官,才在巴城做了知县。 如今看到这一句话,感触特别的深,他不得不说这便是官场之道,能护住初心的人能有几个,有好几次他都差一点儿迷失。 然而看到这一句话后,他记住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他们寒窗苦读后高中,光耀门楣,那之后才真正的踏入官场。 但身世不显的他,又岂时能在官场上冒头,时日久了,难免郁愤难平。 陆教谕看了后,错愕的开口:“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感悟,比那久经官场的老官员还要看得破,此子谁教的?我猜绝无可能是他自己的想法。” 旁边的秀才便开了口:“难不成是顾大儒——” “嘘,别瞎说。” 那秀才赶忙止了声。 “那就是他大师兄齐昴了。” 这样的猜测声不少。 首席上,齐昴的脸色青白不定,看着从台上下来的小师弟,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厉害呢,在他眼皮底下扮猪吃老虎,刚才问他会不会做,他竟不说,瞧模样像是不会做呢。 几位内门弟子也是纷纷看向他,各怀心思,但对柳士原有了忌惮,不再是先前的轻视。 只有柳士原知道,这一句话他是怎么写出来的,他忍不住看向外围坐着的姐姐和姐夫。 柳思辰哈哈大笑,伏在符辰耳边小声说道:“这句话是我当初第一次买纸张回来,我当着弟弟的面试了一下笔墨,写出来的。” “唉,这样的句子我有好多,谁知我弟记下了,还用在了这上头,真是妙的很。” 的确妙,官场之道,不就这样么,如顾大儒这样的,能告老还乡,还能做一方大儒,正是这一句话的精髓,不然顾大儒为何认为好了。 第171章 赶紧换衣裳 柳思辰笑得开心,符辰无奈的看着她,这叫姐姐有才,若没有先前那胡乱一写,也不会有今日,指不定弟弟就出了丑。 就在柳思辰欢喜之时,忽然听到人说道:“你们瞧到了么,那柳秀才在今日拜师宴上穿紫衣长衫,可是犯了顾大儒的忌。” 柳思辰猛然收起笑容,她回头看向说话的两人,这两人有些面生,对方也不认得她和符辰,所以就没有怎么防着两人。 于是柳思辰小声问道:“两位,这紫衣长衫还有说法么?” 那两人朝她看来一眼,一副表现欲极强的样子,小声说道:“看来这外头还真有不少不知道的,紫衣是当年太傅大人最喜欢的颜色。” “紫衣还代表着紫气东来,拜师宴上,本是为了前程,又穿上这一身紫衣,是想将来位高权重么?如今告老还乡的顾大儒不想让人留下话柄。” “还有,这么多人当中,谁又知道里头可曾藏有京城里来的人,或者两年一次的监察御史?” 这两人一副很懂内行的样子。 柳思辰的脸色却是变了,难不成当年喜欢紫衣的太傅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儿,才成了忌讳,那刚才弟弟上台答题,顾大儒岂不是看到了? 先前派来的人教导她家弟弟礼节的呢?还说束礼是送大米。 柳思辰连忙起身,那两人疑惑的看向她,忙劝她赶紧坐下,马上就到拜师礼了。 正因为马上要开始了,柳思辰一刻都不能停了,她朝符辰看去一眼,立即拉着符辰出了场地,来到旁边游廊处。 柳思辰见有顾府的下人经过,她连忙从袖里拿出一袋银钱塞到那下人手中,一脸焦急的说道:“还请这位小哥帮我给柳士原传个话,我是他亲姐姐,便说‘一副好药,得加后头’。” 那下人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但看这银袋丰厚,倒也帮她去传话了。 柳士原坐在首席位上,一旁的下人就过来传话了,旁边的齐昴自是听得清楚,尚未反应过来,柳士原捂着肚子,有些难受的看向齐昴,说道:“大师兄,我肚子不舒服,我姐催我吃药了。” 齐昴劝道:“马上就要拜师礼了,我瞧着你这药要不拜师之后再吃。” 柳士原却是立即起身,抱歉的看了他一眼,这就跟着下人去了。 齐昴还在回味着这话的意思。 到了游廊处,柳思辰没想弟弟这么聪明,就来了,果然还是他们姐弟俩,特别有默契。 下人退下了,柳士原疑惑的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姐姐叫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儿,而装肚子痛是临时起意,因为话里有药,好方便他开脱。 柳思辰却是来不及解释,二话不说叫符辰和弟弟的衣裳赶紧换穿。 可惜弟弟个子小,符辰穿的又是袍服,不是长衫,两人一换上,都显得奇怪。 柳思辰将两人看了看,随即叫符辰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弯刀,就将弟弟的袍服下摆割去一截,接着从发髻里取下绣花针,用割下的布料小心翼翼拆下绵线,接着将下摆缝平整了。 不仔细看,这衣裳倒也算长短合身,唯有身架子显得宽散。 柳思辰便看向弟弟的头发,原本带着幞头的弟弟,她将幞头取下,把剩下的碎布条做绳带,将弟弟的头发上半部绑起来,余下的下半部头发披散在肩头。 这样一来,与这宽松的衣裳搭配,倒有一股宽衣广袖的飘逸感,虽然这袖子窄了些,倒也不难看。 松花色的长袍衫,配上他里头的白衣,清雅又显眼了。 忙完弟弟的,便催着他赶紧去,至于今日带来的大米,好在里头还放了些别的,倒能说得过去了。 弟弟仍旧有些不明白,但没有再细问,赶紧回去了。 接着柳思辰看向符辰,叫他将里头的衣裳脱了,这样衣裳小些也能穿,只是天气有些冷了,她担心符辰会冷。 符辰却不以为然,他赤着膀子都不怕冷呢。 经过柳思辰的一番整理,倒也正常些,就这么的回到了先前的座位。 先前那两人看到柳思辰和符辰回来,回来后换成了紫衣长衫,一阵错愕,立即看向首席位上穿着松花色袍衫的柳秀才,其中一人不死心的问道:“难不成你们正是柳秀才的家人?” 柳思辰含笑看向他们,点了点头,“多谢二位提点。” 两人反而不说话了,心头不得不佩服,此人竟在短短时间内不影响众人,就将弟弟的衣裳给换了,瞧着这两人的身姿明明有区别,但前头柳秀才的衣裳竟然不违和。 坐回席上的柳士原立即引来齐昴的注意,这下他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惜晚了。 齐昴将柳士原上下打量一眼,看不出错处,也挑不出毛病,没有了先前紫衫的正式感,却多了一份雅致。 “你这头发还是不要披着的好。” 齐昴开口相劝,其他几位内门弟子却是看了看柳士原,又看了看齐昴。 柳士原看着肩头落下的两缕头发,他也不懂姐姐为何要这么打扮,还交代他将两缕头发放在前头,但还是听了姐姐的话,说道:“大师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莫非拜师礼上有这规矩不得披发?” “这……倒也没有。” 齐昴没法劝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士原与三位外门弟子一起上台拜师。 这才是今日的压轴,年纪最小的柳士原却是内门弟子,由他做为代表,领着三人上前行礼。 别看柳士原年纪小小,倒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在前头规规矩矩的跪下,那一身松花色长衫,还有这奇怪的披发,说不出的怪异,又觉得新颖脱俗。 他年纪小不到弱冠之年,不如成年男子那样冠发,所以将头发披散下来,或者头发上束发戴,似乎都是情理之中。 而这发戴与身上的衣裳一样的颜色,正是首尾相呼应,还觉得挺好看的。 顾大儒自然也看到了这位弟子的变化,先前上台答题时,穿的是紫衣长衫,当时的确看着有些不舒服,但他身为大儒,自是不会表现出来,如今弟子行为得体,很是欣慰。 三跪之后,送上束礼。 第172章 束礼令人惊讶 原本束礼,都是事后顾大儒再看的,并没有当面打开的习惯,但这一次小弟子却将他们的束礼都打开了。 顾大儒朝那小弟子看去一眼,小弟子神色略慌张,但已经这么做了,也不能当着众人面前制止。 三位外门弟子送的五花八门,有送正常束礼的五谷,也有送自己的文章写下感激之言。 京城来的藩文学,送的却是京城的美食,整整一盒子,里头便有二十几种,每一种都用冰块护着一路带来的,简直太有心了。 万一没有被选中,事后也会求见顾大儒,将心意送上吧。 离开京城十余载,怎么可能不掂记京城的呢,那可是顾大儒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这些吃食,以前可是常吃,早已经成了习惯。 顾大儒见冰块快化了,立即叫人装入碟中,与座上几人分食,还高兴的指着这些糕点说起每道糕点的名字,是怎么做的,以及用的什么食材。 便是一直守在后座的府医听着顾大儒开心的说起这番话,便是热泪迎眶,京城,那都是往事了。 几人分食这些糕点吃食,虽说路途遥远,前后过去一个多月,还能保持这食物没有变质,真的不容易,若想再有新鲜出炉时的美味,那就不可能的。 赵学政也是吃过一些的,只是没有顾大儒这么怀念,倒是其他几位地方官员是不曾吃过的,听着顾大儒的介绍,一一去品尝。 临到内门弟子柳士原送上束礼,顾大儒并没有期盼什么,当小弟子将束礼打开时,是一袋米,顾大儒脸色便变了。 底下也一片哗然,送白米,这是送白的意思,这可不是好喻意。顾大儒看到后笑容也没了,倒也没有他们想像中的生气,反而面色平和的看向柳士原。 只有一旁的府医却是眼尖,连忙起身上前,将白米上头放着的一串石珠拿出来,接着闻了闻,又细看了一番,连忙来到顾大儒身边,小声说道:“大人,是长寿石。” “这个与先前柳姑娘献的珍药一样的稀罕,带在手上,既能安神,还能长寿,若身有疾,石珠颜色会随之色变,我即可根据石珠颜色可断定疾病的情况。” “这一物,世间难得见到一串,想不到士原竟然送出如此贵重礼物,与这白米放在一起,是不想被人看出来吧。” 顾大儒惊讶,旁边赵学政听了也是惊奇的看着府医手中的石珠,瞧着普通也不见什么特别之处,竟有如此妙用呢。 而此时的柳士原却补充道:“我送的束礼,叫八宝米,由八种吃食组成,且翻看底下即可看出。” 小弟子立即翻了翻,果然露出山药、红枣、扁豆等等,细看正是八种吃食,这不就是腊八节吃的么,寓意着吉祥如意,感恩圆满。 这是知足的意思呢,能拜入顾大儒门下,一生足矣。 至于那一串石珠,只有就近几人知道,其他人只看到不知是什么。 府医将石珠又放了回去,看似一切都很平和,少了猜测,不得不说送的好在是八宝米。 首席上坐着齐昴立即起身离开。 园里老树下,齐昴看向眼前的师弟,先前正是他去柳家村一趟的,眼下伤势还未好,走路都喘,都没法参加宴席,但却被齐昴给叫了来。 “你不是说已经教了柳士原,为何今日没一样是按着你说的来,还有那一串东西,到底是什么?” 齐昴面色阴沉。 师弟却是茫然,他不曾去自是没有看到是什么。 齐昴见他答不上来,气得一掌拍在老树上,沉声道:“既然你一无是处,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 师弟一听,连忙跪下了,膝行向前,来到齐昴面前,恳求道:“大师兄,我错了,是我办事不利,但您不能赶走我,我是家族里的全部希望,还要参加乡试的,万不可以失去这个机会。” 齐昴却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踢开他的手,冷声道:“想参加乡试,别做梦了。” 随即齐昴离开,师弟跌倒在地上,欲哭无泪。 只是齐昴才走两步,前头道上站着一人,正是广平来的葛江芝,他的眼神朝那地上哭着求饶的人看了一眼,又看向齐昴。 齐昴挑眉,对眼前新入门的外门弟子根本不放在眼中,语气冷淡的警告:“入顾府,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随即齐昴从他身边经过,葛江芝赶紧让开一步,足可看出他的态度。 前头正是宴场,齐昴刚要快步过去,知道师父就要叫他了,没想在那廊下看到一人,正是赵祺,循着赵祺的目光朝前头看去,他正盯着顾大儒身边坐着的柳士原看。 新晋弟子,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坐在台上顾大儒的身边,外门弟子却是坐在底下,而这一次柳士原不仅只坐在身边,还就搬了一张圆凳坐在顾大儒的旁侧,这亲近的样子,可见这弟子受宠呢。 齐昴来到赵祺身边,扬起唇角,冷笑一声,说道:“莫想了,你与他将是云泥之别,以后再见他,你还得跪下。” 这话不说还好,说到这份上,赵祺听后,脸色便变了。 可是当初一起读书的同窗,都是庄户贫寒出身,如今的他受顾大儒看重,前程无量,而他却成了顾府的下人。 赵祺很快缓过来,掩饰自己的心思,立即朝齐昴行了一礼,说道:“士原有能耐,我是知道的,我不如他,我得认。” 齐昴听着这违心之话,反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在我面前何必装,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乘着他在顾府根基不稳。” 说完这话,齐昴转身离去,赵祺面色深沉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里似有什么燃烧了起来。 台上,柳士原受众人瞻望,他看向底下在边侧坐着的姐姐和姐夫,终于如愿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辜负姐姐的期望。 宴席散后,柳思辰一家被请到了堂前。 顾大儒很看重这位小弟子,但今日招他为内门弟子,不仅是因为她先前的献药之恩,而是这个孩子的真材实学。 所以他将米里藏着的石珠串还给柳思辰。 柳思辰自是不会收,这是山槐帮她找来的珍石,她年纪轻轻的也没有戴这个必要,倒是给老人家戴着好。 第173章 有人给弟弟穿小鞋 柳思辰将石珠交给弟弟,由弟弟亲自献给顾大儒,并在顾大儒面前再次行师礼。 “师父,我知道师礼上送上这个不合适,但是这个能帮助到师父,能为师父延寿养身,这也是对我们众弟子的回报。” “我想在高中之时,能看到师父如今日这般健康的看着我,为我骄傲。” 柳士原诚恳的看着座上的顾大儒,顾大儒倒是不曾想这小弟子如此孝顺。 看在弟子的坚持下,他只好收下了。 柳思辰看着弟弟坐在顾大儒身侧,心头的确欢喜,不过刚才拜师时发生的事,她还是有必要说说的。 于是柳思辰开了口:“顾老先生,其实我弟弟今日行为举止都是先生派来的人教的好。” 顾大儒含笑点头,说道:“的确我叫大弟子派人教导一下士原,毕竟这一次来的人多,不想这孩子忐忑不安。” 柳思辰一听,就更疑惑了,于是接着说道:“是呢,多亏得士原的师兄走了一趟,只是我擅自又改动了些。” “当时士原的师兄提点我们束礼送上一袋白米即可,说我们庄户之中,也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只要心到就好。” “还有这紫衣长衫,也是他师兄说的,我亲自做的新的,只是后来我觉得不太妥当,就让他跟他姐夫的衣裳换了,白米也换成了八宝米。” 柳思辰陈述着,不带自己的情绪,可顾大儒却听出来,眼神在符辰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紫衣长衫上看了一眼。 就说呢,两人怎么换衣裳穿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只是他门下的弟子都知道他喜好,紫衫太像官服的颜色,告老归乡后,他就不太爱穿紫衣了。 “竟有这种事。” 顾大儒看向柳思辰,接着说道:“我且查一查,在我顾府,竟敢如此对待小师弟。” 柳思辰就知道这些安排绝不可能是顾府的规矩,是有人给她家弟弟小鞋穿呢,这还没有入府,就已经嫉妒上了。 她家弟弟厉害,遭人嫉妒是难免的事,但以后可得万分小心些。 此事说开,柳思辰也不想咄咄逼人问结果,正好顾大儒也叫来了管事,送上一份清单,是柳士原要准备的东西。 柳士原拜了师,就得入住顾府,以后恐怕一个月只得回去一趟,若是出外游学,那得是好几月。 依着顾大儒的身体,也不能如广平的学子那样去的这么远,但这周围几郡走一走还是可以的。 柳思辰一一应下,按着顾府管事给的清单,她马上回去准备。 给弟弟备下四季足够的衣裳,再准备好笔墨纸砚,以及出行零花钱,至于束脩却是不必的。 在顾府吃住都不要钱,跟在顾大儒身边,顾府的书阁随便看,考卷什么的,也是顾府出钱置办。 柳思辰一一道谢,这才带着弟弟先回去,这两日准备好再正式入顾府。 从顾府出来,柳士原这才看向姐姐,终于明白姐姐为何要他换下衣裳。 柳思辰交代弟弟:“士原,以后入了顾府,就只有你自己保住自己,在顾府虽然已经是内门弟子,时常跟在顾老先生身边,但你还得万分小心。” 柳士原点头,心想着顾府恐怕跟县学里一样,他到时候哪儿也不去,只跟在师父左右,剩下的空闲时间,就努力的看书。 柳思辰看着面色凝重的弟弟,又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都说拜入顾府,就半只脚踏入了仕途,这可是内门弟子呢,顾老先生所有的资源都会给内门弟子用,这样就不可能考不上的,弟弟要努力。” 柳士原点头。 柳思辰三人先去的布庄,给家里人置办的衣裳多,正是换季的时候。 柳思辰和弟弟在挑选着,站在铺外的符辰,原本抱着双手一脸悠闲的,谁知街头匆匆来了一匹马,那人直奔铺前,见到符辰,从马背上下来。 此人正是范府的护卫长,范府已经知道符辰出山了,这就来请他入府一叙。 符辰双手放下,朝铺里看了一眼,没有惊动里头的姐弟两,这就去了范府。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解决的,入山前,这摊子算是惹上了。 范子居坐在堂前,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看着一脸从容走进来的符辰,长得如此俊美,身姿挺拔,若不知他是野人,真以为是位伟丈夫。 符辰也毫不客气的在交椅中坐下,护卫长立即退下,屋里只剩下两人。 范子居再将他打量一眼,疑惑的开口:“真看不出你是野人出身。” 符辰也没有多意外他已经知道了身份,只淡漠的看向座上的范子居,语气冷淡的开口:“我今天愿意过来,也是想与你好生说说。” “我与丫头很快要成婚,你不必再打她的主意,还有我虽是在山野之中长大,但也不是你能欺负的,我知道你掌管巴东郡地方军,但我虎族并不惧怕。” 原来是虎族之主。 范子居对他的话挺感兴趣,挑眉看向他,“哦?你打算要怎么对付我?” 倒也挺狂的。 符辰收回目光,手按在桌几上,再放开时,上面是一个深深的手印,五指分明,足见其力道,范子居果然吓了一跳。 “你若不对付我,我便不会搭理你,倘若你对付我,即使地方军也护你不住,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符辰起身,抱了抱拳,这就转身离去。 范子居沉了脸,立即叫出护院,转眼将符辰包围。 范府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然而没有被束缚的符辰,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待这些人攻击过来,他已经跃身上了屋顶。 在速度上,谁都没法追上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范子居一脸震惊,山中的野人,当真厉害,轻功高深的护卫都没有他这么快的,如何去追,看来对付这人,不可以常人论。 符辰一路疾奔,却又绕了一圈后回到了被他放火烧过的范府西凉院。 上一次来这儿,听到湖底有狐鸣,不会是白墨那家伙被关在那儿么? 若不是入了山听到消息,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站在人工湖前,这儿静得落针可闻,看着一滩死水的湖面,符辰等了半晌,终于湖底密室中,被关押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第174章 原来就藏这儿 一声狐鸣再次响起,符辰终于听清楚了,不是白墨是谁,他激动的回以一声口哨,声音不大,足够湖底的人听到。 对方一听到口哨就知道来的是谁,这口哨声是义父所教,被关押着的人立即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希望。 符辰听到西院外传来护院的脚步声,他立即飞身而起,转身离去。 湖底的人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听到口哨声,却听到整齐伐一的脚步声时,他知道人已经走了。 看着脏乱的水槽边有只细小的老鼠,男人伸出脚指碰了碰老鼠,可惜老鼠不懂人话。 从范府出来的符辰再次回到布庄,就看到柳思辰姐弟一脸担忧的坐在布庄门前等着他。 看到他回来,柳思辰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起身相迎。 “符,你去哪儿了?” “在街头转了一圈,我下次一定事先跟你说说再走。” 柳思辰点头,只要符辰没事就好,刚才看不到他,她已经六神无主,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范府将他带走了。 布料买好,牛车也租好,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一并买些回去,这就一车赶了回去。 半路上,符辰开口说道:“家里的人太多了,住不下,我想在西山建处竹屋给他们住。” 柳思辰疑惑的看向符辰,他这是嫌弃山槐和九域在家太闹腾么? 符辰握住她的手,笑看着她接着说道:“你别多想,他们住在外头更好,毕竟在村里头也是人多口杂。” 柳思辰点了点头,西山头倒是不错,那儿隐密,村里人采药也不上那儿去。 回到村里,九域一眼就看到新买的布料,知道又有新衣裳穿了,很是高兴。 只是山槐却是面色凝重,他将符辰叫入屋里,拿出一块碎布,山槐说道:“这是白墨出山之时的衣裳,我记得颜色,鼠族送来的。” “所以白墨在巴城,这段时间我和九域都四处打探,先前只是认为巴东郡的其他几座城池,却不曾想就在巴城。” “若是在巴城,范围就缩小了,再给几日时间,鼠族一定能寻到。” 山槐神色严肃,想来也担忧着白墨的安危。 然而此时符辰却开了口:“我知道白墨被关在何处。” 山槐震惊的看着他。 符辰便将自己探过范府西凉院的事说了,第一次无意中闯入,听到的狐鸣有些不清楚,他当时也没有多想,这一次却是经过确定的。 既然人已经知道扣在何处,他们必须马上将人救出来。 九域这时抱着一匹布进来,就见两面色严肃的看向他,他吓了一跳,说道:“我不过是挑了一匹好看的布料,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我。” 山槐有些生气了,沉声道:“出了山就知道吃吃喝喝,可曾想过白墨。” 九域有些委屈,说道:“我自是想了的,我狼族不是在四处寻找么。” 山槐冷哼一声。 符辰不想他们两人吵架,反而将门关上,说道:“准备两日后去救人,咱们先将西山的竹屋建好,以后你们三人住那儿去。” 这一下便是山槐也不敢置信的看向符辰。 九域气愤的开口:“合着你想赶走我们,义父可不曾开口,我们不走,我喜欢穿丫头做的衣裳,喜欢吃丫头做的饭菜。” 符辰眼神凌厉的看向九域,他身为虎族之王,不容置喙。 倒是山槐想通了,虽然不痛快,倒也说了一句公道话:“我们是可以住这儿,难不成让白墨也住这儿,那人长得太妖孽,村里人见了,那还得了。” 白墨是狐族,长得的确太过好看,就他们两个住在这院里,偶尔出去,还被村里的姑娘们偷看,想想白墨来了,那真是不得了。 “成吧,住西山可以,但是丫头做的饭菜,我们想吃了还是能吃的。” 这是九域最后的妥协。 符辰看着没出息的两人,忍不住说道:“你们缠着我媳妇做什么,自己不会去找个媳妇,这外头女子何其多,比丫头好看的不少,就别费这心思了。” 没想山槐和九域都朝他看来,符辰只好勉强同意:“成吧,以后我给你们送饭。” 两人才算好受些。 既然要去西山头建竹屋,当天三人吃饱带上砍柴刀就要出门去,柳士原正好在家,也就一并上前去帮忙。 到了西山头,经过先前采三七的药田,再往里头深走,便遇上了先前柳士原见到的那头老虎。 柳士原看到老虎忍不住问符辰,“姐夫,我先前叫这头老虎给你传话,不知道可有去。” 符辰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老虎会说话么?” 符辰摇头。 一旁的九域和山槐却是笑了起来。 寻了一处山谷僻静处,四人便忙碌起来。 建竹屋,山槐也是有要求的,他先前在外待过一年,见过权贵家的竹屋,想他们几位也是族中头领,自是不能住得寒碜。 于是建成了竹园,借着这山山水水,倒也惬意。 柳家院里,柳思辰正在院里做针线活,一抬头就看到墙上爬着一个人,不正是隔壁三房的柳玉燕么。 柳玉燕这几日没少爬墙,正想寻一寻九域的身影,结果与自家堂姐对了个正着,一时间尴尬不已,连忙跳下去。 可这举动令柳思辰很不舒服,她直接来到隔壁院敲门,开门时才知道整个三房院里,只有燕姐儿一人,家里那不讲理的两老的入了城。 “燕姐儿这是在看谁呢?” 柳思辰双手抱胸,面色冷淡地看着她。 柳玉燕的脸通红,不想在堂姐面前示弱,可是又忍不住想问九域的情况,忍了忍,带着一丝讨好的问道:“大丫头,你院里的那位叫九域的伯子,能否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还没有见过这么脸皮厚的,瞧着是看中九域了,要是村里的别的女子看中,柳思辰多半还帮两人牵牵线,给九域找个归宿。 可眼前三房的人,她是有多远避多远,尤其这燕姐儿,以前嘴巴可厉害了,没少欺负前身。 “你还是赶紧将心放下吧,九域不会看上你,还有,以后别再扒墙了,下次再看到,休怪我扫把不留情。” 说完,柳思辰转身离去。 第175章 救出白墨 柳玉燕在背后咬牙切齿,凭着他能嫁给符辰,她为何不能嫁给九域,如九域这样长相俊美,身姿高大的伟丈夫,村里再也寻不出第二个。 她柳玉燕看中的,就算是个泥腿子身份也愿意,不看中的,即使是富绅权贵她也不稀罕,所以她不会罢手的。 柳思辰是没有想到,一向不出门的九域竟然还是被柳玉燕看到,动了心思,才不准他们跟隔壁院惹上关系,找个时间问问九域去。 在几人的忙碌下,才三日的时间,竹园建好了,柳思辰在家里安心给弟弟收拾书篮,没有时间去看。 这日傍晚,柳思辰见弟弟独自从山上下来,她还疑惑,符辰几人都没有吃晚饭呢,不打算下山了么?不是竹园已经建好,该准备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柳士原不敢看姐姐的眼神,知弟莫若姐,柳思辰一眼就看出弟弟有些奇怪,追问之下,才知这三人竟然去救白墨了。 回来后,柳思辰只顾着忙碌,当初为了能出山,帮着说救白墨的事,出了山后她也就放到了一边,没想他们三个已经寻到了白墨。 柳思辰问他们去哪里救,柳士原摆手,“姐,姐夫说叫我们不要担心,夜了就回来,还让姐姐准备好吃食,到时候他送去竹园。” 柳思辰忧着心,坐在灶台前准备吃食,白墨救回来了,也不知人会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头,她就做一份粥水,再做些白米饭。 炒了三道菜,分开装入食盒里。 她不想柳河担忧,便没有说起这事儿,一家三口先吃了晚饭,柳河先去休息了,柳士原显然也睡不着,他回东屋看书,屋里的油灯一直亮着。 巴城范府西凉院里,此时却是火光朝天。 符辰和九域扶着白墨从密室出来,却将追他们的护卫关在了密室里。 眼前院里的护卫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再加上山槐在外放了火,为了救火,范府的下人也没有办法囤出手来。 倒也是凑巧了,今日范子居并不在府上,而是在军营,隔着百来里路呢,即使现在有人传信,也赶不回来了。 于是这些倒地不起的护卫就这么看着几人离开,气得不轻。 重见天日的白墨只见骨瘦如材,身上被逼问时的鞭伤触目惊心,看得符辰几人气愤不已。 几人也不备车辆,就凭着各自的本事,疾步而去,才半个时辰就回到了西山。 等符辰回来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东屋的油灯已经熄了,但西屋里做针线活的柳思辰却并没有入睡,这会儿听到声响,连忙出来,就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符辰。 柳思辰是想也没想的朝符辰扑过去,符辰也顺势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这是担忧着他么,看着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符辰反而笑了。 还能笑得出来呢。 柳思辰瞪了他一眼,伸手捏符辰的耳朵,符辰倒也没有挣扎,直喊痛。 “你可要全部告诉我,白墨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在何处救下他的,又惹上谁了?” 符辰温柔的看着她,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说道:“我慢慢同你讲,眼下白墨饿了好几日,又全身是伤的,我得将吃食送去竹园。” 柳思辰知轻重,虽然心头担忧,也不能急在这一时,连忙放开符辰,拉着他入了厨房,她准备的食盒里全是吃的,只是都凉了。 于是符辰坐在一旁看着柳思辰将吃食再次弄热。 走时柳思辰也想跟着一起去,被符辰制止,天太黑了,那竹园里全是男人,他大概在那儿住上一晚,她过去就不方便了。 不知为何,符辰说这话,柳思辰莫名觉得符辰有些不想她与他的兄弟们见面似的。 “那成吧,你快去,自己也没吃呢,明个儿早上我早饭也多做一些,你到时候来拿。” 符辰点头,临走还有些不舍的在柳思辰的唇上印下一吻,倒是逗得柳思辰噗嗤一声笑。 看着符辰离开村子,她这才转身回屋,听着屋外的狗叫声还有草里蝈蝈儿的叫声,柳思辰莫名感觉到寂寞。 话说她穿越过来,一直有符辰陪伴在身边,即使不是一个屋,在同一个院里,她都不曾有今日的这种孤独感。 真要是符辰不在身边,她大概是难以适应这种孤独的生活,等白墨安置好,他们就定亲吧,眼下弟弟也已经入了顾府,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思辰躺在床上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亮了,柳思辰已经将早饭备好,今日送弟弟入城,等符辰是来不及了吧,她将饭菜留在锅里,跟柳河说了说,这就叫来钱木匠家的牛车,姐弟两先入城去。 柳士原今日穿着墨绿色长衫,比往日看着更加沉稳了。 入秋的天气,柳思辰不仅给弟弟准备了几身衣裳换洗,也将麒麟坊的样衣做好。 钱木匠赶着车,一路感慨自己的牛车上坐了位未来的官老爷,说柳士原入了顾府,以后要有大造化的,整个柳家村都沾了光呢。 柳士原都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 牛车到了顾府外,柳士原显得有些紧张,下车后,看着姐姐帮自己整理衣衫,自己也整了整四角幞头,这才提着书篮就要上前,没想顾府的管事匆匆出来相迎。 柳思辰也想看看弟弟在顾府住的地方,以前来顾府,只知前堂正院,却不知顾府后侧的学院。 与弟弟一起走在学院里,才知这顾府这般大。 上次拜师的地方,不过只是学院一角布学的地方,今日才看到全貌。 院里的外门弟子着实不少,他们穿着统一的儒衫,见到柳士原,竟然还行了一礼,怎么说这些人也是师兄了。 这会儿顾府大弟子齐昴带着两名内门弟子过来相迎,看到柳士原,含笑上前作揖。 柳思辰不好意思,在一旁福了一礼。 “这就是士原的姐姐了,都听说士原的姐姐最有能耐,士原一直是姐姐在亲自教导,如此女子,当真是巴城女子之楷模。” 齐昴嘴甜的很。 柳思辰朝齐昴看去,便想起那日与顾大儒说起弟弟拜师礼的事,顾大儒说是安排这位大弟子派人教导她家弟弟,那么这人有没有可能对付她弟弟呢? 第176章 拜入内门的原因 可是这位是顾府的大弟子,便是内门弟子也得敬他一声大师兄,又受师父重用,这样的人物,没道理嫉妒她弟弟。 柳思辰还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说道:“我弟弟庄户出身,有些礼节不懂,还望大师兄照应。” 齐昴脸上笑容少了些,倒是看了柳思辰一眼,忽然问道:“士原的姐姐倒与一人极像。” 柳思辰越发觉得这位大师兄有些古怪,于是顺着话问是谁。 齐昴便说道:“柳家食铺的东家娘子。” 所以此人认识柳玉娇?看来柳玉娇没少在城里走动,是为了金秀才吧。 柳思辰笑了笑,没再接话。 齐昴显然还有事,也就告辞了。 人一走,管事接着领着姐弟二人去前头参观。 到这会儿才知顾府学院竟有两处书阁,前头大书阁是所有弟子能入,而后头的小书阁,却只有内门弟子能进出。 除此外,内外门弟子有明显的分开,中间隔着一堵墙,一处月亮门。 从喧嚣的外门弟子起居处经过,踏过月亮门,便是内门弟子们住的地方,听说这儿有道正门,是东大门,平素顾大儒带着内门弟子进出便从此道门出去,不一定会走正门。 安静的院里,下人也不多,但都很恭敬,来到柳士原居住的地方,竟是独立的小院,院子不大,却好在清静。 管事还说,这处小院是先生亲口安排,就隔着先生的院子只有一条长廊。 管事朝顾老先生的院子指了指,还真的挺近呢,以后弟弟问学问,就方便的多了。 看弟弟住在这儿,吃住都安排的如此好,柳思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从管事那儿打探到,只要是内门弟子,都是这待遇,不必交任何费用,但是要好好读书。 这管事还小声说道:“那小书阁里,公子可以多去去,放着的都是先生亲笔注解书本,还有一些手抄稿,以及一些京中邸报。” 柳士原一听就心动了。 柳思辰见这院里无人,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袋塞到管事的手中,还说以后弟弟就麻烦他们照顾了。 那管事不敢收,在柳思辰的坚持下,对方收下了,还说内门弟子吃的都是小厨房,要是有想吃的,尽管吩咐他就好。 管事走了,柳思辰看了弟弟一眼,姐弟两人相视一笑。 帮着弟弟将床褥铺好,又收拾了书桌,瞧着院里院外也打扫的干净,平素都有下人在打理的,倒也不必弟弟亲自动手,还真是只要负责读书就好。 柳思辰要走了,交代弟弟好生读书,但凡有假期,就租辆牛车回家,说完这些话,她又将一个厚重的银袋塞到弟弟手中。 柳士原说这儿不用花销,然而柳思辰岂能让弟弟没有零花钱,直接塞到枕头下,交代弟弟不必节约,过几日来看他再送些银钱。 从顾府出来,钱木匠还等在外头,却是看着威严的顾府,有些畏惧。 柳思辰坐着牛车才离开,就有几辆马车在顾府外停下,三位外门弟子也来报到了。 来相迎的是外门的小管事,带着三人去的果然是外门弟子的起居室,却是两人一间的,金彦和藩文学一间,葛江芝去了另一间。 在县学里,金彦身为陆教谕的核心弟子,还是独自一间,到了顾府,却成了两人间了,可见这外门弟子的待遇。 不仅如此,外门弟子还要每月送上费用五十两银钱,便是他们在顾府吃住的花销,还要求着统一长衫,出府才能换上自己的衣裳。 金彦才坐下准备整理自己的床榻,就有位下人匆匆进来,说是外头有人找,金彦疑惑,一旁的藩文学也有些奇怪,他们才入府,会是谁找。 金彦跟着去了,只留下藩文学一人在寝房。 金彦跟着下人来到花园的老树下,就看到树下站着的人,不正是大师兄齐昴。 金彦上前行了一礼,下人匆匆退下。 齐昴回头看了一眼金彦,看到他今日穿着藕黄长衫,神采奕奕,想来入顾府抱着很大的期望的。 可是齐昴想起他妻子与自己的一段露水情,莫名就有了一种奇异的兴奋。 “金彦,你可知柳士原是如何拜入内门的?” 齐昴声音还算温和。 不是柳士原的本事么?或者他与范公子的交情,难不成还有隐情不成? 齐昴也知道他答不上来,于是接着说道:“是因为他姐姐,他姐姐不知怎么从山中采来的奇药,治好了我师父的咳疾,不仅如此,此药还能延寿。” “还有拜师礼上送的那一串石珠,也是延寿保康的好东西,柳家虽为庄户,却有如此珍宝,实在令人费解。” “你与柳士原是亲戚,又住在一处,怎么说也能听说一些什么,你可知这些东西从何处所得?” 齐昴一脸严肃的看向他,金彦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束礼上看到的石珠,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东西。 再说柳家大房家里要是有这样的宝贝,不早发财了?或者是最近才得到手的?那是怎么得到的呢? 齐昴见金彦摇头,什么也不知道,不免更加看轻他,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呢。 看来得提点一下。 “你不知道吧,当初在选内门弟子之时,你与柳士原并列一起,正因为他姐姐的能耐,他才有了今日,在学识上,柳士原根本不如你。” 金彦的脸色变了,他一直都不认为柳士原能比自己强,他当年秀才试可是中了案首,他又比他年长,多读了几年书。 算术比他差一些,可科举试看重的还是四书五经。 齐昴见金彦面色动容,看来他已经起了心思,于是再补上一句:“真想学业有成,就要入内门,若是内门弟子当中少了一人,指不定就得人补上。” “放眼望去整个外门弟子,我瞧着也只有你有这份能耐呢,何况你还是巴城人,师父多少偏心着巴城才子,盼着你们能成才。” 金彦立即朝齐昴恭敬的行礼,“还请大师兄提点。” 齐昴哈哈大笑,可知他的妻子被他睡了,竟然还对他如此恭敬。 “不错,你明白就好,以后有事我必定找你,先回去吧,整个外门弟子皆归我管。” 齐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走了。 第177章 赶快定亲 金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挺直了身子,心头仍旧没想明白,柳家大房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柳士原又为何得罪了这位大师兄? 这边柳思辰坐着牛车来到麒麟坊,见到了古大家,她将新做的秋衣送上,还有她新做的裹胸与提臀小内裤。 四娘与柳思辰的个子差不多,于是她入屋试穿,等穿上这些里衣后再换上窄袖束腰长裙出来,人立即变了。 古大家惊讶的看着四娘,四娘见铺里来了男客,赶紧入了里间。 柳思辰和绣娘们都跟了进去。 绣娘们将四娘上下打量,惊叹道:“胸围与臀部大了一圈,这是怎么做到的?” 古大家也看向柳思辰。 怪只怪这时代没有内衣呢,这还只是小试牛刀,要是能找到弹力布,穿得就更舒服了。 但一旁的古大家却是开了口:“大了一圈之后再穿着这高束腰长裙就显得腰又细又软,太过显身材,不文雅。” 几位绣娘也纷纷点头。 柳思辰却是看向她们,这衣裳整整齐齐的,怎么就不文雅了,又没有露胳膊露腿的。 但古大家很快从柜台拿了一件薄纱对襟外衣穿四娘身上。 那浅绿的薄纱对襟能隐约看到四娘纤细又丰润的身材,半遮半掩的着实吸人眼球,古大家笑道:“如此才可以。” 多了一件外衣还真是好看不少,想着这时代的保守,这样的算是大胆的了,柳思辰也觉得不错。 “成了,这两件小亵衣,必定好卖,至于这半袖秋衣,倒也新鲜的紧,比传统的对襟外衣少了半袖,便会显得女子身姿丰满又纤细,还能达到保暖的效果。” 古大家对柳思辰做的新衣,现在是款款都喜欢,这就拉着她入账房了。 柳思辰也不客气,上一次给的银钱,打点顾府的下人,又给了弟弟零花钱,家里又买粮食又买布的,基本用完了。 养着这么多口人,粮食得买不少,白米的确不便宜。 这一次将上一次没结的帐目全部拿了出来,“一共三百二十三两银子,等分铺开张,再有赚头,我再给。” “你这一次的衣裳,一定会好卖,正好有几间分铺开张,我得好好计划一下,马上入冬,你先前做的斗篷款式,我在上头加了些饰品,粗略一改又成新款,还能卖上一波。” 眼下的麒麟坊里,多是权富夫人们的定做款,古大家也聪明,总是在柳思辰的新款上加加减减,做些改动,便能多卖几人。 这些银钱,她也一并改入账本中的。 其实这账目柳思辰根本无法细查,古大家给她多少她就得多少,但古大家还算地道,什么都同她说了,甚至还想邀她一起开分铺。 柳思辰没同意,她还是安静的做新款衣裳吧,家里事儿多,弟弟的事也要操心,她没法天天跑铺面的。 拿了银钱从铺里出来,钱木匠自然已经去木器行帮忙了,柳思辰只好租了辆牛车赶回来。 家里有了白墨,想来也得做几身衣裳吧,就是不知道尺寸,不然她赶上一夜就出来了。 回到柳家院里,已经过了晌午,柳河自己在灶台前做的饭菜,符辰倒是拿走了早饭就没有回来拿午饭,知道她入城了吧。 柳思辰没在城里吃,这就去厨房做吃的,柳河推着轮椅进来,问起九域和山槐在山上的情况,柳思辰只好将白墨的事一并说了。 柳河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先前他怎么也不愿意带出来的几个孩子,结果都出山了,没想到白墨独自出山还吃了一顿苦头。 好在几人将他救出来了,难怪符辰总是脚不沾地的往西山跑。 “我腿脚不方便,你代我去见见白墨,叫他不必来村里见我,好生休养,既然都出山了,就好好学人类的规矩,莫再惹事。” 柳思辰点头,不想柳河担忧,劝他先回屋歇晌。 柳河见女儿和符辰都安排的挺好,这才安心的回屋去。 柳思辰在灶火前做了鸡蛋炒饭,正吃着,院门就响了,符辰回来了。 看到锅里的蛋炒饭,符辰咽了咽口水,说早饭都被那几个家伙吃了,他没吃到什么。 瞧着符辰那可怜的模样,柳思辰想笑,立即再炒一锅,两人就坐在灶台前吃。 柳思辰说了刚才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父亲,又将柳河留下的话也告诉了符辰,瞧着符辰这么跑来跑去的带饭也不是个事儿,她打算要符辰带些粮食入山。 山中还可以打猎,她亲自教导九域做饭,顺带也看看白墨。 柳思辰一提去看白墨,符辰就有些着急的样子,说那家伙皮厚,养两日就好了,不用去看。 柳思辰越发奇怪,难不成白墨见不得人么,不准她去,至少她也是代表她父亲去一趟,这也是他义父呢。 符辰说不过柳思辰,只好答应了,却是交代她坐一坐,天黑就回来,不准在那儿留下吃饭。 这要求真是过份,以前对九域和山槐也没有这样呢。 柳思辰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道:“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咱们定亲时,他的兄弟也是要参加的呢,迟早我还是要与他们相识的。” 说到定亲的事,符辰就来了精神,立即开心起来,看着柳思辰说道:“丫头,咱们何时定亲?” 柳思辰伸指按在符辰带着胡渣的下巴上,说道:“等白墨身体好了,咱们就请村里人一起吃个饭,定了亲,再选个日子成婚。” 符辰一高兴便将柳思辰抱了起来,乘着义父不在,直接将柳思辰扣门框上吻了起来。 这股子热情劲,是符辰盼了好些日子了,眼下家里没了九域和山槐在,符辰觉得自在多了。 缠绵了半晌,符辰才将柳思辰放下,看着她润红的小脸,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咱们生下女儿,一定像你一样好看极了。” 柳思辰撇了撇嘴,她倒想生个儿子,像符辰一样帅,将来迷死多少姑娘家。 两人有说有笑的将粮食准备好,这就扛山头去。 从厨房里出来时,就见柳河在廊下,柳思辰和符辰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两人嬉闹时,没有被柳河听到吧,真是尴尬。 第178章 初见白墨 柳河无奈的看着两人,说道:“既然要定亲,就选个好日子吧,我先前跟村里人说起这事儿,下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 “你们也准备准备,村长王良还说要是你们定亲,整个村都要热闹一下呢。” 柳思辰和符辰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倒是柳河最后补充一句:“我看你们还是早些成婚,不然被人看到了是要说的。” 村里人不早都看到了,都知道符辰是她家女婿,谁敢说了。 柳思辰还是安分的顺从,还说了一句:“一切听爹的安排。” 柳河疼惜的看了她一眼,便催着两人赶紧入山,正好下午时分,村里人都做事去了,也没有谁注意两人。 于是两人各自背着筐子上了山头,入了山后直奔西山头。 经过先前采药的药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他们建竹园的山谷,柳思辰站在山坡上,看着山谷中那曲转流廊的竹院,感觉到不可思议,竟然建这么大呢。 原本以为只是一两间简陋的竹屋而已,结果却是一处院子,还围在溪水瀑布前,院前一条竹桥直达瀑布底下,洗衣做饭都方便极了。 柳思辰真佩服他们寻的好地方,她都想住在这儿与世无争。 下了山坡,到了竹屋前,九域第一个发现两人的,立即从屋里出来,那青衣长衫穿在身上,像个读书郎似的,可活泼起来却像个阳光少年。 “再不来,都要饿死了,好在,今个儿丫头来了,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九域真是油嘴滑舌。 柳思辰忍不住问道:“不住在柳家村,可有好生读书识字?” 九域连忙说道:“符辰可严格了,比弟弟还要求严格,每天抄下的字,手都酸了,这么下去我是要科举考试了么?” 柳思辰挑眉看他,倒也认真的问道:“你想参加科举试么?” 九域连忙摆手,说道:“我喜欢舞刀弄剑,才不要文绉绉的。” 随即符辰和柳思辰都笑了。 屋内再出来的是山槐,一身月牙白长衫,背着双手看向柳思辰,说道:“你莫听他说,学习犯懒的是他。” 九域心虚不争辩,却是关注着两人带来的吃食。 的确他们舍不得离开柳家村,天天跟义父在一起挺好的,可是院子太小,白墨被救了回来,也不适合住在村里,担心遭人报复,免得拖累柳家村。 柳思辰问厨房在哪儿,九域这就带她去。 一进厨房,发现竟然是单独的一间竹室,里头灶台锅具样样齐全,连着柜里的调料,还正是先前柳思辰用过的。 做吃的就快了,柳思辰系上围裙就洗手,见符辰要帮她打下手,她催着符辰去见兄弟,她一个人来就成。 符辰被九域叫走,柳思辰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着。 最简单的就做烩菜焖面,刚才一路上摘了些野菜,又从家里带了油盐。 只是没有肉,这些家伙怕是吃不惯吧。 正这么想着呢,山槐便进来了,手里提着两只清理干净的兔子,原来以为他们不会来,就打了野兔做晚饭。 柳思辰决定炒一锅红烧兔肉出来,配上闷面和白米粥,硬菜汤水都有了。 厨房不远处经过游廊有一处延升出去的小亭子,在亭下能看到瀑布的景致。 里头坐着符辰几人。 白墨一身白衣坐在那儿,本就清瘦,衣裳显得奇大无比,这是山槐的衣裳,他被救后,连自己的衣裳也没有半件。 这会儿几人看着白墨,问他的身体情况,白墨起身走了两步,声音清雅的开口:“已经愈痊,不必担心,只是这一次的仇,不能不报。” 白墨说起这事儿,脸色便变了,眼神也凌厉起来。 九域和山槐也附和,白墨吃了这么一份苦头,不报了这个仇,绝不解恨,于是纷纷看向符辰,符辰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符辰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报仇?” 白墨几人还没有想好,但这一次苦头不能白受。 符辰见几人都没有主意,便说道:“咱们在这儿不是在山中,可知义父为何不将你们带出山?” “这段时间九域和山槐也看过兵书,总该懂一些,在这外头生存,是有规矩的,做事要有条理,要三思而后行。” “不像山里那样打架斗殴抢地盘就成,范子居这人不仅有权有势,还会功夫,身边能人异士不少,咱们既要报仇,也要全身而退。” “所以要从长计议,至少白墨先养好身体才能出手,其次,咱们要找准机会,要么不动手,要么动手就要狠,将人打怕了,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九域和山槐听着一愣一愣的,感觉符辰说的好有道理,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但似乎书上是有这么说过。 倒是白墨听后却皱眉,看着沉默的几人便生气道:“怕什么,我带领全狐族之力,我就不怕弄不死他。” 符辰听了很生气,“你是能逃掉,往深山老林一躲就行,那义父一家怎么办?士原弟弟好不容易拜了师,他还前程无量。” 九域和山槐一听,觉得有道理。 白墨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心头气闷不已。 符辰几人也没有追,看着离去的白墨,几人接着商量对策,这仇必须得报,范子居这人竟然有心要抓走野人,那自然就得给些教训。 这边白墨三两步离开后,心头仍旧郁闷不已,走着走着,闻到厨房里的肉香,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厨房里,柳思辰蹲在灶火前忙碌,脸颊上好几次不小心弄到了炭灰,黑了两处,她毫不自知,倒是将红烧兔肉做了出来,用盆装好,这才焖面。 谁知厨房门口忽然被挡了光,有人进来,柳思辰抬头看去,就见一袭白衣长衫的白墨走了进来。 柳思辰看到清瘦的白墨时,却是被他那妖孽的脸给吸住了目光,这也太好看了些,五官精致的比女子还要好看,那双桃花眼,眼睛流转之间竟带着风情。 可这身姿与这冷漠的眼神却弱化了这股子妖柔,反而显得刚劲了些,却与山槐不同,并没有这种矛盾感,而是刚柔并济,不管男女都自愧不如他的美貌。 柳思辰强行收回目光,内心是震撼的,但想想她家符辰也长得不错,九域和山槐也俊朗,最近见的帅哥太多,倒也还能承受得住。 第179章 给他们零花钱 白墨颇有些意外,竟有女子的眼神在他脸上不曾停留的,倒是奇怪了,瞧着眼前的这女子长得又矮又娇小,还这么脏乱不好看,没被他的长相迷住,实在难得。 “你就是义父的女儿?符辰将你捧为宝贝的大丫头?” 白墨声音清雅好听,可言语间却很是不屑,柳思辰撇嘴,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温声开口,“是呢是呢,你莫不是来厨房寻吃的?饿了吧,面条很快就好。” 柳思辰看了看火。 白墨却是二话不说伸手去抓兔肉吃,柳思辰看着他修长洁白的手指拿起兔肉时的模样就像那画上勾列美人的指尖一般。 特么连手指都这么好看,不愧是狐族之主。 “你这么吃,九域他们还要不要吃了。” 柳思辰赶紧拿起碗筷给他夹一碗单独吃。 白墨原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在吃到兔肉的美味时,倒也端了碗。 “你喜欢吃面还是喝粥?” 柳思辰看了他一眼,接着开口相问。 白墨不答反问:“这几日的吃食都是你做的?” 柳思辰点头。 白墨似乎还算满意,说道:“看在你会做饭的份上,我就承认你是符辰的女人,义父偏心,我也就一并原谅他了。” 好像得到他的原谅是多了不起的事,柳思辰无奈一叹,这几位当真各有个性,还是她家符辰好说话,直爽又可爱。 一碗兔肉吃完,他终于放过那盆兔肉,却看向焖面的锅与粥水。 “想吃么?” 柳思辰挑眉看他。 白墨点头,俊雅的脸上还颇为高傲的看了柳思辰一眼后,说道:“给我来一碗。” 柳思辰给他盛了一碗粥,这边焖面好了,她熄了火,就取下了围裙,露出纤弱的腰身。 柳思辰虽然不及他们几人高大,但胜在女性特征明显,娇小的身材,却是玲珑有致,自己又会做衣裳,这么穿着很是合身。 白墨看了她一眼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忽然感叹道:“我倒是知道符辰为何这么看重你,都不敢将你带来这儿,他是怕你被我勾走了。” 真是狼虎之词,柳思辰这么没定力么?虽然都长得很妖孽,但她也是有原则的。 “不槐是虎族之主看中的女子,这身姿手感应该不错,你应该能为他多生几个子嗣。” 白墨还在说,柳思辰却听着不高兴了,瞪了白墨一眼,见他还在说道:“只可惜你这身子太娇弱,恐怕承受不住符辰的摧残,要不你跟了我,我必对你温柔。” “我狐族有不少珍贵之物,我都可以给你。” 柳思辰实在听不下去,要不是知道他是野人出身,不然这番话就是流.氓说的,特么还是如妖孽一般的流.氓,帅到没边的那种。 于是柳思辰伸手将他的碗夺下,生气说道:“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你可知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唉,跟你说也不懂,我瞧着得符辰教训你一顿。” “我爹说了,瞧着你这人够野,就不必去柳家村看他老人家了,免得给我家带来麻烦。” 柳思辰说完,转身去洗碗,白墨的眼神却停留在锅里的面条上,他还没有吃饱,就收碗了。 “义父阻止不了我,我就是要去看他的,哼。” 白墨说完,上前伸手抓锅里的面条吃,原本是妖孽一般的人物,怎么说话这么野,做事这么幼稚,还用手抓来吃。 好在符辰他们不知道内情,反正这些面条,柳思辰是不吃了的。 将白墨赶开,他却抓着一把面站在一旁吃着,刚才的清雅公子形象全无,一脸无辜的看着柳思辰,还在顶嘴:“亏得我能看中你这丑丫头,不跟就算了。” “但我得告诉你,我可是他们几个里头最温柔的,到时候跟了符辰哭鼻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柳思辰被他气笑了,看着他油馊馊吃面条的样子,就直摇头,“你这话还是别让符辰听到,上一次九域和山槐说这种话的时候,差一点儿死在符辰的弯刀之下。” 果然这话见效,白墨连面条都忘记吃了,惊讶的看着她,问道:“符辰真动手了?” 柳思辰点头,还嗯了一声。 白墨三两口将面条塞嘴中,转身就走,还交代道:“当我没有来过。” 说完,人已经走远,柳思辰无奈一叹,她是真能理解柳河不带他们出山的心情,还得好好读书,好生教化。 等端上桌吃晚饭时,白墨却没有出现。 符辰正为他家媳妇没有见到白墨而高兴,他知道白墨这人就喜欢夺人所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性子,大家都让着他。 吃完晚饭,柳思辰也不能久留了,却是交代九域自己煮饭吃,不能只吃烤肉,还有要是猎到野猪,就炖肉吃,倒也简单,只要将调料都放下去就行了。 九域一边学一边郁闷的开口:“这是以后都不来了么?” 来是要来的,但也着实远,家里还有不少事情的,也不能顿顿能管住他们。 临走时,柳思辰拿出自己做的银袋,交代道:“每人一个月五两银子的花销,不准乱用,若是真的出门,也不能去酒楼吃饭,太贵了。” 九域和山槐看着手中的银袋,袋上绣了一朵金黄的菊花,绣功精美,两人爱不释手。 最后一个银袋是给白墨的,让两人转交一下。 符辰却叮嘱两人别贪下了。 两人应了声好,柳思辰和符辰这才回去。 天黑了,符辰背着柳思辰走在山道上,却并没有一路奔跑,反而走得轻松随意。 两人说起下月初六要准备定亲的事,符辰认为先不要告诉九域他们,免得他们破坏,担心他们不甘心。 柳思辰也只好随着他。 回到院里,符辰又粘粘糊糊的在她西屋里待了好一会儿,一直舍不得离开,要不是天色不早,担心义父发现,符辰恐怕要留在西屋里了。 柳思辰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巴城里,金彦听了齐昴一番话后,好几夜没睡着,反复思量着这事儿,正好这日金彦与几位旧同窗在酒楼大厅吃饭,听到了隔壁两位军爷的话。 这两人正是从巴东郡军营赶来的,平素是军营里通风报信的人物,这会儿在这楼里吃饭,不知怎么的说到了柳家村有野人出没一事,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 第180章 半路劫杀 只说范府出了桩大事,范大人气得不轻,先前训练的一支先锋军卫,竟然没有派去周围剿匪,直接派入山中,像是在寻找山里的野人。 几位同窗听着这话,并不当一回事儿,这军营里的事与他们搭不上边,只有初进顾府的金彦是他们巴接的对象。 而金彦却将这番话听入耳中,立即想着要回柳家村一趟,或许做为里长的柳大富知道些什么,上一次还看到柳大富的媳妇去柳家食铺找他媳妇。 当时他也没有多问,但柳大富向来还是帮着三房的,指不定问出些什么,比如大房家里的那个符辰就是个野人,若是如此,可就有好戏看了。 于是金彦匆匆起身,结了酒钱,没有陪着同窗继续喝下去,却是租了辆牛车直奔柳家村而来。 许久不曾回来的金秀才,一入村就被柳家族人见到,立即有人去告诉族长柳大富。 然而柳大富听到后,却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愤愤不平的开口:“去城里开食铺有了钱,就了不起了,上一次还将我媳妇赶了出来。” 原来上一次柳大富的妻子吴氏想入城跟柳玉娇交好,对付柳家大房他们是没有办法了。 哪知柳玉娇根本无视大房,他们三房现在日子过好了,早比大房过得好,他们根本不想与柳大富再有牵扯。 于是吴氏被赶出食铺,便记了仇。 柳家族人们也就歇了心思,看来这大房和三房,他们都对付不了,这金秀才也是入了顾府门下做弟子呢。 柳玉燕从河边洗衣回来,就看到了姐夫金彦竟然在东屋。 平素家里有长辈有姐姐在,柳玉燕不觉得什么,眼下只有她和姐夫在,她便有些不舒服了。 姐夫是位秀才公,读了这么多的书,连这一点儿礼节都不懂么?她是未出嫁的小姨子,与姐夫孤男寡女的独处一个屋檐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柳玉燕一心记着九域,更是看重名声,于是催着金彦回城去。 金彦许久没见这小姨子,竟然发现小姨子长高了长大了,还长得挺清秀的,与她姐姐又有不同,带着青春活力。 金彦来村里,可不是这么就走的,他得打听清楚符辰的来历。 结果在村里走一遭,柳家族人竟然都没有人理他,这真是怪事儿。 大房院里,符辰上山砍柴去了,柳思辰从院里出来,正好看到从村头回来的金彦,她有些疑惑。 在顾府学院里读书,外门弟子是可以随便出府的么?瞧着这天色,还要在村里住上一夜,那她弟弟为何却不能回来? 柳思辰立即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疑惑,出门去山脚。 金彦却回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有些惆怅,其实当初与他结娃娃亲的是柳家大丫头,要是早先娶的是她,那这一次入内门做弟子是他金彦了吧。 金彦感觉自己的命运当真是一念之间,若不是三房一家当初没骗他,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 “姐夫,你这是打算几时回城呢?” 柳玉燕说这话时还在门里头,避着金彦。 金彦有些不高兴,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个家也有你姐姐的一份,我在此住多久,也不必你来同意。” 说完这话就直接进了院,柳玉燕气得不轻。 柳思辰陪着下山的符辰一同回来,符辰背上是柴禾,柳思辰提着竹篮子,正是刚才符辰上山采的蘑菇。 快到家门时,有邻居问他们的蘑菇是在哪座山头采的,他们时常上山却没有寻到,还说他们好像在西山头发现有老虎的脚印,还让符辰上山查看一下。 柳思辰心思一动,说道:“西山头的话,大家伙还是少去,那儿本就阴森,又是深林,这蘑菇也是在东边山头采的呢。” 村里人听了,决定暂且不去西山头。 只是这一番话却被三房门后站着听墙角的金彦听了个清楚,西屋里出来的柳玉燕总感觉这一次姐夫回来有些奇怪,竟然还听起了墙角。 柳大丫不让去西边山头,难不成有宝贝?刚这么一想,柳玉燕便想起几日不曾见的九域,她立即想到,难不成这人去了西山头? 大房院里,柳思辰给符辰抹去汗水,交代他已经放了洗澡水,洗干净了过来吃晚饭。 柳河从屋里出来,自是听到了刚才外头的话,叫符辰明个儿去西山头看看有无老虎出没。 金彦听着大房一家温馨的对话,心情颇为复杂。 只是在村里待了两日的金彦,打听的事还没有问出来,却听到外姓村人在帮着大房一家准备定亲宴,初六这两人就要定亲了。 金彦站在东屋门口,望着大房院,面色晦暗不明。 柳玉燕从外头回来,看到这样的姐夫,忽然觉得自家姐姐为何看中这样的人,长得不及九域,身姿也不够九域强壮,人还显得阴沉可怕。 会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柳玉燕更喜欢泥腿子,喜欢像九域那样的洒脱性子。 西屋的门关得响了,才拉回金彦的眼神,他淡漠的朝西屋看了一眼后便回东屋了。 *** 这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巴城官道上,数匹战马匆匆从地方军营出来后赶回巴城,为首的人,正是几日未在巴城露面的范子居。 正赶得急,前头忽然出现黑影拦路,范子居不得不拉住缰绳,面色冷峻的看向前头蒙面的三人。 三人身姿高大,各自手中一把弯刀,那锋利的刀尖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幽冷无比,那无形中的杀气充溢着整个官道。 范子居带着的六名护卫个个都是精英战将,见此情形,就知道一场大战再所难免,于是摸向腰间的长剑,飞身下马。 战马也颇有灵性,离开了官道在一旁林中吃草守候。 三位蒙面人却是相视一眼,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驰而来,这一手世间难见的轻功就将范子居一行人吓了一跳,这功夫着实眼熟。 然而容不得他们多想,瞬间被迫接上手,对方的弯刀就像有眼睛似的,只见从他们手中甩出后,跟着人追杀,长剑一挡必换方向再次攻击另一人。 原本对付的是三把弯刀,谁知又跑出两把弯刀袭来,使得几名护卫还没有靠近对手,便被这弯刀逼得手忙脚乱。 一行人不得不后退。 第181章 定亲宴 范子居双眸微微一眯,这些人的身法,怎么有些像符辰,难不成是逃走的野人带同伴来袭击了? 弯刀才击落,三人就势一滚,转眼就到了眼前,几拳下来,六名护卫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皆数倒地,这可是上战场的将士,竟然不及人家一个来回,这些人练的是什么功夫,如此诡异。 范子居反应快些,飞身而起跳上汗血宝马,朝巴城逃走。 三人收走弯刀立即徒步去追。 这一次范子居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野人,只见三人分三路,一人在官道上疾驰,凭着脚速就一直追着他不放手,始终在视线之内。 而另两人,就更离谱了,一人踏水遇石如覆平地,一人在山林中跳跃,灵活的就像山中的野兽一般,眼看着汗血宝马竟然还要跑不过三人,将范子居骇了一跳。 这世上竟有如此速度快的人,这一刻范子居也起了斗志,竟追着他不放手么?那他也不怕一命换一命,范家人不畏生死。 随着官道两边的树林多了起来,林中跳跃的黑衣人最先追到,飞身而起之时,直接扑向马背上的范子居。 范子居早有防备,从怀里拿出匕首,乘着对方扑过来时,双腿就势倒挂在马鞍之上,抱住扑过来的人,匕首直接刺向对方胸口。 对方反应迅速,在落地之时以一个奇怪的身姿转身,匕首插歪,钉入对方肩头,对方血流一地,就势一滚,已经避开几步外。 此时后头官道上和田埂上追来的人已经赶到,三人将范子居围困在中间。 范子居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三人,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此一劫,便从腰间抽出软剑,冷笑一声:“来呀。” 三人自是不让,立即攻去,范子居以一敌三,身上连中数刀,全身是血,却也回了他们几剑。 但怎么样也打不过三人,范子居必死,倒是这个时候,林间出现一群黑衣人,瞬间攻击过来,三人不得不分开,对方却不恋战,带走了范子居后立即离开。 待三人去追时,对方已经分成六七波人从各处逃走,一时间失了范子居的方向,三人只好停步。 这一次范子居伤势不轻,没养过十天半月,别想下地。 来的这三人了正是九域、山槐和白墨,符辰上一次的交代显然没放在心上,还是没忍住,为白墨来报仇了。 此时肩头受伤的正是九域,这会儿捂着伤口,有些虚弱的开口:“山槐,得你背我回去了。” 山槐见他面色青白,显然失血过多,连忙将人背起,三人赶紧离开。 回到竹屋,白墨取来珍药为九域疗伤,暂且止血,可三人身上都有伤,都得将养,却是不敢告诉符辰的,怕符辰骂。 柳家村里,初六这日,早上给城里的弟弟捎了信,却得知弟弟跟着顾大儒出门了,说是去隔壁郡学识交流。 再看一直待在村里的金秀才,柳思辰颇为感慨,看来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区别太大了,学识上外门弟子像放养。 柳思辰大清早起来,就穿了一件石榴红裙,是她最近新做,没有送去麒麟坊,自个儿先穿了。 一身朴素又低调的柳思辰突然穿上这红裙,来庆贺的村里人都是眼前一亮,颇有一种几时大丫头长大的,长成大姑娘的,在他们的印象里,还是个毛头丫头呢。 柳思辰头上带着一支银簪,正是符辰所送,便再无其他发饰,娇巧玲珑的身姿站在身材高大挺拔的符辰面前,真是娇柔依人的很。 柳河看着这么一打扮变漂亮的女儿,很是感慨,想起自己当年娶她娘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娘也是这番好看呢。 说起柳大丫的母亲,当年差一点儿被差吏逃秀女给挑走,要不是早与柳河有了婚约,两人就差一点儿没了缘分。 村里的席面师傅赶了来,看着穿得如此艳美的柳思辰,都不舍得她动手的,只要坐在符辰身边吃酒就好。 定亲礼与别家的不同,虽然没说符辰是上门婿,但村里人都这么认为了,所以两人在定亲宴上坐在一起,就再正常不过。 开宴前,符辰还朝院外看了又看,柳思辰知道他在等九域他们,这三人怎么还没有回村。 村里早已经知道有他们三人的存在,个个也来问符辰的兄弟们在哪儿,这么大喜的日子,要有亲人祝贺的呢。 便是隔壁的柳玉燕,早已经等了一个上午,悄悄地看了好几回,每次看到的却是穿着红裙的堂姐,心头很是羡慕。 找到如意郎君,再穿上这件红裙完成定亲礼,她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的嫁给九域呢? 就在这时,村道上来了三位青年,个个风神如玉,即使是普通的棉布长衫穿在身上,却仍旧无法遮住他们的风姿。 村里的姑娘们见了,都露了羞涩之意,只是在看到那双紫瞳时,却还是让这些姑娘们望而止步的。 九域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伤口并没有恢复,但兄弟的定亲宴是不可能不来的,尤其这一次报仇的事,也不能让符辰知道了。 三人来到大房院外,还没有进门,柳玉燕便兴冲冲的跑出来,喊道:“九域。” 九域听到声音回头朝柳玉燕看了一眼,随即皱眉,是隔壁那小丫头,还缠着他呢。 白墨疑惑开口:“怎么,小九有喜欢的人了?” 九域连忙摆手,“才不是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入了院子。 柳玉燕紧跟两步还是停下脚步,心头难受。 身后的金彦也站在门口,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进去的三人,这几日在村头也不是没有听说一些,所以这三人也是野人。 不得了,金彦竟笑了起来,若是这几人都是野人,那地方军营里抓的野人,会不会就是他们。 一但地方军将符辰几人带走,那大房家里不就散了。 这一刻,再看到出门见村里人穿着红裙子的柳思辰时,金彦的眼神再也移不开了,或许大房到时候也需要有人来撑门户呢,而他若是再提及当年的娃娃亲…… 柳思辰感觉被人盯着不舒服,她下意识的侧首看来,就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正是柳玉燕和金秀才。 第182章 范家父子 柳思辰这就入了门,不想与这两人交际。 柳玉燕提着两升白米做贺礼就上了门。 当着村里人的面,她混进一桌宴席,眼神紧紧地盯着前头主座上的九域。 一袭白衫的白墨有些不高兴的提醒九域,“小九,那姑娘盯着你呢。” 九域朝这边看了一眼,郁闷道:“我在院里时,她就不停的拿吃食来诱惑我。” 白墨语气淡淡地开口:“若是不喜欢的,杀了吧,免得缠着你。” 九域郁闷的看了他一眼,义父怎么教的,都忘了,又不是在山里,喊打喊杀的。 柳河从正屋出来,三人立即起身。 白墨来到柳河面前,柳河看着他清瘦的身姿,不免心疼,都因为他要出山,他们才跟着一个个的出来,结果在外头受这般苦头。 “能平安就好,都坐下吧,今个儿我家丫头和符辰的喜日,你们别闹。” 柳河无奈的看了三人一眼。 三人早做了亏心事,自然不会闹,何况桌上还有好吃的呢,第一次与这么多的人吃席,三人还显得不自在。 围着柳河坐下了,都不敢动筷子,柳河再次朝白墨看了一眼后问道:“你们三个是打算一直留下来么?” 三人立即点头,谁愿意在那山中待着,多孤单,这外头多繁华,何况他们都识了些字,又会说人类的话。 柳河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好生读书,听符辰的话。” 符辰最小,凭啥要听他的,果然三人都不干了。 柳河又是头痛,“成吧,都要听话,有什么事找我家丫头,她的话可以给你们一些意见。” 正说着,就见一旁的九域皱紧眉头,手下意识的往肩头摸了摸,柳河立即反应过来,乘他不备,伸手掀开他一角衣襟。 九域三人都吓了一跳,但伤口已经被义父看到。 “所以这么快就惹祸了,对吧。” 柳河压着火气,平淡的开口。 三人绷着脸不说话。 符辰和柳思辰正好过来敬酒了,柳河不想扫了女儿的兴,倒也没有提这事儿。 当柳思辰挨过敬酒,看到席前厚脸皮吃宴的柳玉燕,语气不好的说道:“两家早不通往来,你的脸皮真厚。” 柳玉燕红了脸,不说话,只要她能嫁给九域,受什么样的委屈都成。 然而九域根本没有看她,为了掩饰伤口,听了柳河的话,早早回去养伤,于是宴席吃到一半就起了身。 村里人多半还是有些不敢看山槐的紫瞳,对三人这气势,也有些畏惧,等三人一走,村里人才放轻下来。 柳思辰还疑惑这些家伙走得这么快呢,好吃的还没有端上来便走了。 忙忙碌碌一日,终于定亲宴成了,柳思辰也累了,她换了衣裳后,乘符辰去洗澡时,她提着宴席锅里剩下的菜,就往村长家去了。 王良开了门,柳思辰将菜放到他手中,问起金秀才来村里的事。 今天总感觉这眼神不对,他莫名回村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良帮着她去打听了一下,回来说金彦只见了那些柳家族人,还去过柳大富的院里,被柳大富赶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就在刚才金秀才已经回城了。 柳思辰放下心来,人走了免得膈应人。 巴城范府里,范子居忽然睁开眼睛,却是一室药香,床前却站着一人,范子居看到后,就要起身,对方严声下令:“行了,躺好。” “想你为千军之帅,却被人伤成至此,我范家儿郎竟如此不堪。” 说话中带着责备与疼惜,来的正是兵部尚书范禄,也是范子居的父亲。 说起范子家风,还都是血性的真汉子,只是这几年,范家却是有些艰难。 范子居这一代,是范家唯一的独苗,他父亲将他看得极为重要,也是范家二房唯一的希望。 范禄在床边坐下,再次看了一眼儿子的伤口,叹了口气,说道:“你来巴城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找出那些野人。” “我这一次从京城秘密赶来,是来告诉你一桩事,你大伯英国公的兵权被皇上收走,落到了秦王之手。” “所以我思前想后,以后你大伯那边的事,你莫再插手,咱们范家的希望,便是我二房独立起来,不然到了我这一代,恐怕就要没了。” “你可是范家唯一的希望,等此间事了,回了京城,你赶快成亲,三年抱两,多生些子嗣。” 范子居听着这话却是瞪大了眼睛,面色郁闷,问道:“爹,你可知大伯一家无子嗣,却仍旧被夺走兵权,如今即使落到秦王之手,又如何,秦王无后。” “所以秦王和大伯有什么分别?不过是皇上的手段罢了,我们二房一支,独善其身,反而不妥当,大伯现在根本没有威胁。” 范禄脸色不好看,儿子久不在京城,有许多事情并不知道,可又不想儿子犯糊涂,便提点道:“若不是我在中间周旋,那这一次被要去的不仅是你大伯的兵权。” “乱世中的范家是皇家的利刃,而太平时候的范家却是一个威胁,我能保住咱们这一脉已算万幸,你大伯会明白我的苦心,你知道这事儿就好,赶紧将这些野人寻出来,何况这一次行刺,恐怕是有人想让我绝后。” “所以范家私下组织一却野人战奴,能胜千军万马,如此皇上也会忌惮些。” 范家就两兄弟,一位是英国公,战功赫赫,一位是兵问尚书,掌握兵马,两位如此能耐的人,没想英国公在十五年前失去独子。 至于二房范禄,妻妾成群,却只生下独子范子居,之后多年未有所出,聪明如范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范子居听到父亲这话,心头知道,根本不是京城的人对付他,而是前不久被救走的野人,招来同伴来报复的。 他没有将此事告诉父亲,不想父亲担忧,只是对于父亲这一次的作法,却是不赞成的,看着父亲,面色认真的问道:“所以爹这是投靠了何家?何家姐妹,一个嫁入皇家为妃,一个嫁给秦王为妻,也就是说咱们要屈于秦王门下?” 没想儿子一语道破,范禄老脸一红,脸色不好看。 第183章 青涩的符辰 “你若能早些寻到这些野人,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秦王无后,此时的屈从,不代表以后,咱们范家经不得折腾。” 范子居气得闭上眼睛,何时范家屈服于谁了?范家儿郎,可以死在战场,却绝不屈于那依托于裙带关系的秦王门下。 范禄知道儿子这一次伤得不轻,不想父子感情影响他的伤情,范禄压下心头的郁闷,起了身,想来有些事情,得用时间来证明,儿子太年轻,容易冲动。 “你好生养伤,我此番秘密前来,上头并不知道,也不能在城里久留,且等我再联系你,你伤好后,就着重于抓这些野人驯服了。” 范禄的话不容置喙,范子居见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是忍不住担忧父亲的处境。 范家这是兔死狗烹的下场么? 范子居叹了口气,这就交代身边护卫长,“传令下去,我要公然招募富绅权贵,将巴东郡的几处山脉分开售卖给这些人做围猎场。” “同时招募天下游侠,敢入山探路者,可得赏银,这一次必将巴东郡翻个底朝天不可。” 说完,范子居已经面色苍白,显然身体不济,伤口又裂开了。 护卫长连忙应下,这就传令下去。 柳家村里,柳思辰忙到入夜,洗了澡清清爽爽的上床睡觉,谁知符辰从窗户口直接跳了进来,柳思辰一脸惊愕,她立即下床爬到窗户边往外看,看到一地枯叶。 柳思辰想到什么,回头一看,就见符辰穿着薄衣躺她床上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将外头床榻留出一半,伸手拍了拍。 那张俊美无邪的脸上,满是期待。 但是今天是定亲宴,不是成亲,难不成他想今晚洞房花烛夜? 重点不在这儿,柳思辰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每次在房里沐浴就听到枯叶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在上面,又像不是,直到符辰今夜从窗户跳进来,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符辰这么野性,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柳思辰二话不说来到床榻前,伸手抓住符辰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说,你看过几回了?” 符辰皱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定亲席上,两人还挺亲密的,也得到了大家的祝福呢,怎么转眼又凶他了。 抓住他衣襟就算了,还捏住了他的耳朵,这是真生气了呢? “轻点,痛。” 符辰抗议。 瞧着皮糙肉厚的,可不见得他会痛呢,柳思辰手下不留情,再次问道:“说说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我洗澡的?你这个毫无底线的家伙。” 符辰终于反应过来,面色古怪,是实话实说呢,还是说谎。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媳妇的身材真好,比画上的好看的多。” 柳思辰倒吸口气,脸都不红的么?知不知道非礼勿视,想到这四个字,柳思辰头痛,好在是符辰看到的她,要是其他几个家伙,她想死的心情都有。 等等,她现在是被符辰洗脑了么?凭啥符辰看了自己竟然不生气。 柳思辰的手指更用力了,符辰的耳朵真的痛了,连连求饶。 柳思辰一想到自己每次洗澡,窗户口都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就恶寒,捏一下耳朵不解气,正想着要怎么惩罚他,谁知符辰见她分神,直接不顾耳朵上疼痛,翻身将她扣在身下。 “符辰,你敢——” 柳思辰的话没说完,符辰直接吻上她,硬生生将后头的话给挡了回去,柳思辰挣扎着也没能挣开。 符辰露出得逞的笑来,看着身下瘫软的媳妇,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在这小小西屋里,没有了长辈在场,更没有弟弟的打扰,符辰越发肆意起来。 柳思辰从开头的清醒,到最后的迷茫,不知不觉自己也变得主动了起来,这么多年只有理论不曾有实践经验的柳思辰实则不如符辰。 然而过去许久,柳思辰终于恢复神情,惊讶的看着身边一脸满足的伏她身上的符辰,她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这…… 柳思辰有瞬间的无语,忍着身上的疼痛,她感觉是不是要给符辰科普一下生理知道。 倒是这一夜,符辰抱着她入睡的,当真是半刻不许离开,到了五更天时,符辰喜欢起来练功,早早醒了,看着仍旧疲惫的媳妇,想起书上说的,还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这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人一走,柳思辰立即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起来,忍着腿根处的疼痛,整了整衣裳,叹了口气,这一口气也不知是为符辰的青涩还是自己的矜持,总之,一言难尽。 柳思辰在屋里犹豫纠结,磨磨蹭蹭的,等出了西屋门时,比平素晚了些,已经挑好水缸,又砍了柴回来的符辰见了她,面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柳河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疑惑不解,见女儿入了厨房,立即将符辰叫了进去,问他是不是欺负他家女儿了。 符辰沉思了良久,决定说了,他和丫头已经洞房了,所以以后是他媳妇了呢。 柳河惊讶的看着他,随即迅速的抓起轮椅下的弓箭,朝着符辰就射去,本来同在一屋,隔得太近,又速度这般快,这一箭是真的发了狠心。 符辰吓了一跳,用了全身的本事,方化险为夷的从屋里狼狈逃出来,衣裳却是划出两道口子,还见了一点儿血,好在不严重。 柳思辰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便是目瞪口呆,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柳河气极败坏的从屋里出来,气得指着跪在院里的符辰,颇有一种哑巴吃黄莲的苦楚,他将女儿许给他,是因为他单纯老实又听话,谁知都是假像。 柳思辰看着气得不轻的柳河,似乎也猜测到了什么,她连忙放下吃食,来到柳河面前,小声说道:“左右也定了亲,还是要成亲的,爹莫生气了。” 定亲就在一起,这是要丢家里的脸,但凡传出去,女儿要怎么做人,儿子还在顾府读书呢。 柳思辰却并没有柳河这么想,毕竟是个现代人,直接保证道:“爹,你尽管放心,绝不可能怀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柳河更气,他认为女儿从小没有母亲,不懂这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84章 居然不怕老虎 可大男人柳河也不可能跟女儿细说,只能气得推着轮椅赶紧往院外去。 柳思辰以为柳河是自己去消气了,谁知没一会儿,柳河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副药,他郁闷的开口:“赶紧熬了喝了,好在村长不会乱说。” 柳思辰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柳河却是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才说出来这是避子药,说完,柳河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女儿,这就叫符辰推自己进屋去,想必符辰要被训斥了。 柳思辰无奈的看着这一副药,要是昨夜符辰得法,懂些男女之事,这药还真是用得上,只是昨夜可不是柳河想的那样。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喝这苦药,让符辰误会了,以后也免得自己还得小心翼翼。 这一顿早饭真是吃得满肚子火气,符辰更是被柳河教训后,都不敢看柳思辰了,感觉多看一眼就要被柳河发现又得被训斥。 至于这汤药,好在柳河没有盯着柳思辰喝下去,想必心头别扭,想要教女儿一些男女之事,又发觉一个大男人不好开口,才会既担忧又脸红的吧。 柳思辰将药倒了,从屋里出来,没在院里看到符辰,但她先前给九域几人做的新衣裳还得送去呢,也不能让白墨一直穿山槐的衣裳。 她上一次去竹园已经看到过白墨,知道他的身姿,早已经在山槐的身姿上瘦了两个码。 在屋前屋后寻了一遍,还是没能寻到符辰,她只好带上衣裳,独自入西山,话说昨个儿吃宴席,吃到一半怎么就走了,这是又被她爹给训的? 忽然发现这些义子还算是听她爹的话,虽然都一脸的不服气,个个也都有本事,至少她爹在他们面前有威慑力的。 提着竹篮子匆匆来到西山,脚上的皮靴穿着走太久竟然有些磨脚,柳思辰在石头上坐下休息,没想草深入,竟然出现一头猛虎,没把柳思辰吓死。 没有符辰在,老虎还会对她友善么? 想不到一向平静的西山竟然有老虎出没,柳思辰的心提到了嗓子口,慢慢地起身,心想着等会就往山下跑。 谁知眼前的老虎闻了闻,竟然在地上匍匐下来,她疑惑的看着,这是不会攻击她么?还是说符辰已经嘱咐过虎族? 柳思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她轻手轻脚的来到老虎面前,伸出手来,见老虎半闭着没有动静,她轻轻地抚在老虎头上。 老虎竟然是舒服的躺下来,任由柳思辰摸它,这也太神奇了。 符辰是虎族的头领,那老虎是不是也认她做半个主人。 没想摸着太舒服还是怎么的,老虎竟然摊开了肚皮,这简直就像一只长大了的猫,也太可爱了些。 像摸猫似的,给老虎挠痒痒,老虎竟然很享受,呼吸都重了。 柳思辰终于放下心来,所以说,她是不是以后行走在山中,这些老虎都会这样待她,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连山大王都这么温驯,她走在山中可就安全多了。 见天色不早,她起身继续赶路,老虎却是目送着她离开。 竹园外,柳思辰喘着粗气,终于过来了,却见竹园前静悄悄地,人都去哪儿了? 柳思辰一间间寻找,最后在瀑布前看到了受伤的九域。 九域听到脚步声音不对,立即从水中飞身而起,转眼已经将衣裳披上。 等柳思辰出现时,他已经在系衣裳带子,回头看到是柳思辰,九域系带子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早知道不要从水中出来了。 然而想起身上的伤不能让她看到,他又不这么想了。 “人都去哪儿了?山槐他们呢?” 柳思辰看着头发有些湿的九域,又看到九域系带子的动作,她立即想到这家伙刚才不会是瀑布前泡澡吧。 柳思辰连忙侧过身去。 九域很快整理好衣裳,一双凤眼全是笑意,上前就夺下竹篮,问是什么吃的。 柳思辰无奈道:“你们的衣裳,白墨还没有自己的衣裳吧,我给你们都做了秋衣。” 九域一听有新衣穿了,可高兴了,立即从里头翻看,柳思辰拍下他的手,提着竹篮往前走。 没想自己这样的脚速,九域竟然还没有跟上,她立即回头看向九域,疑惑的问道:“你受伤了?” 九域错愕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也能猜到? “你果然是受伤了。” 柳思辰立即走过去,想要翻看他的伤口,但她很快忍住,问道:“要不要紧,我这就下山给你请大夫。” 九域摆手,说道:“山中草药甚多,我从小受伤都是自己寻草药,再养两日,就好了。” “所以还是受伤了,你是怎么受的伤?” 柳思辰双手抱胸,就知道他们住到这竹园后无人管束,会不安份的。 九域不喜欢撒谎,一时间很为难,答应了山槐和白墨,不说出来的。 反正不急着走,柳思辰来到凉亭坐下,九域受不了柳思辰审视的眼神,忍了半晌,败下阵来,只好说道:“好吧,我说我说。” 于是九域将他们三个半路截杀范子居的事说了,柳思辰听了一脸不可思议,人家带那么多的护卫在身边,他们三个人就打倒一片,不仅如此,还将范子居给打成重伤,要不是有人救走,他们三人这是下了杀手。 对上柳思辰惊愕的眼神,九域赶忙开口:“丫头,可不能告诉符辰,符辰知道了,必定打死我。” 柳思辰的眼神忽然一动,看向九域的身后,面上很是尴尬。 此时符辰接了口:“竟然叫我媳妇帮你们瞒着,你们可知闯下了祸事。” 随着符辰的声音传来,九域吓得立即起身,看到身后的符辰,下意识的躲在柳思辰身后,指着符辰开口:“你可不许打我,义父也知道此事,我可是伤患。” 看着九域惧怕符辰的样子,柳思辰也下意识的拦住符辰,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九域的伤恐怕不轻,刚才走路都很慢。 符辰气闷的开口:“我去了一趟山中,虎族四处逃窜,狼族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必山槐和白墨也很快会知道消息。” “这一次你们得罪了范子居,他已经下了杀手,招募天下游侠入深林探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仅如此,还将巴东郡几处山脉划给商人富贾做围猎场。” 第185章 他们的礼物有个性 “眼下几族都是围猎的猎物,我正是来找你们商量此事的,只是我媳妇怎么也来了?” 符辰立即将柳思辰拉他身边去,现在可是他的女人,名副其实的了,才不能与这些单身汉相处。 柳思辰看着符辰这明目张胆的占有欲,很有些无语,只是符辰说的话却是挺严重的。 正好这时山槐和白墨也打探消息回来,接了符辰的话,的确巴东郡的地方军改变策略,不再是派几支地方军入山中寻找,而是直接借这些游侠富贾的手段。 九域却是疑惑道:“范子居那夜虽没有死,伤却是不轻,竟然还有精力报复。”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话,符辰更生气,瞪了九域一眼后看向山槐和白墨,问道:“是谁出的主意?” 眼神落到白墨身上,白墨下意识的移开目光,都不愿意认,但很明显是这两个年长的,就九域这冲动的性子,必定是被指使的那个。 不然为何只有九域受重伤,这两家伙却是完好无损。 四人里,明明符辰是最小的,却反而是最沉着的,正因他出山时间早,又一直在读书识字,还有柳河亲自教导,这三人不得不服。 “白墨的气是消了,可接下来报复,却是冤冤相报不知何时能了,我这一趟入山已经将虎族地盘转移,退入深林,你们几族,也看着办吧。” 这很明显了,符辰并不想正面与范子居交锋,可三人却不这么想,大不了来一场大战,他们先占据巴东郡的地盘,凭着范子居后来居上,凭什么让着他。 可是在符辰的眼神下,三人又垂下头去。 符辰再次问道:“你们怎么打算?” 三人犹豫了片刻,都同意跟着符辰的来,在符辰的注视下,各自去找自己的族类传消息去了。 柳思辰被符辰拉着坐在凉亭里等他们回来,这会儿也跟符辰说起刚才上山时遇上的老虎,她担心只是个巧合,还是问清楚的好。 符辰终于露出笑容,说道:“上一次一起送走虎母,你身上就留下了气味,我是他们的王,你便是他们的王后,所以你不必担心,所有虎族都得向你屈服。” 还有这样的事,难怪刚才柳思辰发觉那只老虎闻了闻她的气味才匍匐于地的。 正说着这话,山槐几人回来了,正好听到这事儿,很快山槐从怀里拿出一串手珠交给柳思辰说道:“以后不必再怕老鼠,它们会听你的话。” 柳思辰欢喜的接下手珠,没想白墨也递上一物,是一个香囊,香囊没有什么突出的,但是香囊里头装的却是几缕狐毛,有异香,佩带身上,竟会有清雅的香气。 这是白墨第一次好生好气的对她,柳思辰看向白墨,面对这张妖孽的脸,再想起他初见自己时毫不客气的话,柳思辰反而笑了。 见柳思辰不接手,白墨皱眉,合着别人的都收了,就不收他的呢? 只犹豫了一下的柳思辰还是收下香囊,明显听到白墨松了口气,有点儿郁闷的看了她一眼。 柳思辰却立即从竹篮里拿出自己亲手为白墨做的衣裳,与山槐他们的一样,翻领圆襟长衫,腰系宽带,还有一双长皮靴。 白墨看着崭新的衣裳时,脸上终于露出喜色,穿着山槐的白衫本就大了,心头还想着就自己没有新衣裳穿呢,这不就送来了。 “白墨,你去换上试试,我给你三身秋衣,又还有一些里衣布袜,等过些时日天气冷了,再给你们做冬衣。” 白墨拿着衣裳犹豫了一下,在几人的注视下,便回屋换去了。 山槐也收到了新秋衣,心头自是欢喜,自打出山以来,有丫头在,就没有穿过旧衣裳,新衣裳才穿几次又有新的衣裳送来了。 九域却在这时乘机将一根狼牙送到柳思辰的手中,也不管柳思辰害不害怕。 柳思辰拿着这根狼牙,心底发毛,忍着恶寒感,拿出手帕包起来,心想着这东西可不敢佩戴,但一抬头看到九域期盼的眼神,她当做欢喜的收下了。 “像我一样带在胸前,很威风的。” 九域开口,还露出胸口佩带的狼牙挂件,顺带的,也将那腹肌露出一角,符辰见了便不高兴了。 柳思辰直叹造孽,她怎么可能带这玩意在胸前,还不得吓死,毕竟是狼的獠牙,多吓人。 柳思辰附和着点头,这就收了起来。 等三人从屋里换了衣裳出来时,眼前三位丰神如玉的公子,简直是视觉的冲击,一个个的玉树临风,只要不开口说话,不喊打喊杀,保证在街头迷上不少女子。 简直是各有各的风采,放到现代,都得出名不可。 “挺不错的,穿这个上街,就正常多了。” 柳思辰觉得自己做的衣裳以后都有了模特。 只有九域却是欣喜开口:“所以我们可以上街了?”还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很是满意,还说要留着上街时穿,现在穿弄脏了。 符辰却看向几人,竟然仔细的想了想,开了口:“可以上街了,等九域的伤好了,就明目张胆的去街头吧,范子居这一次的确过份了。” 瞧着符辰是打算与范子居扛上了么?柳思辰看向符辰,想着这些人这么入山破坏了山中兽类的生存环境,的确,范子居可不是什么好人。 几人恐怕也是憋坏了,自是想像正常人一样出行,于是听到符辰的话,都起了哄,能出去行走了,这可是他们一直期盼的事。 柳思辰看向他们,肩上压力山大,得多赚些钱了,还得给这些家伙零花钱,想必初次上街,要买些自己喜欢的吧,她也不想他们过得寒碜了。 柳思辰在竹园里吃的晚饭,回去时,是符辰背着她离开的,在山道上又遇上那头老虎了,老虎还看了两人一眼,离开时,像是向符辰行礼似的。 柳思辰问符辰为何留这么一头老虎在西山,符辰不想竹园被发现,有了这一头老虎留下的脚印,足够将人骇住不敢上西山。 巴城,有马车回城,直接在顾府门前停下,正是顾大儒带着弟子出外游学归来。 柳士原从马车上下来,与之一起下来的,还有新晋的两名外门弟子,藩文学和葛江芝。 第186章 你姐夫很像某人 前头的是顾大儒以及内门的四位师兄。 这一次游学,柳士原真是涨了见识,前头师兄朱忠今年才十四岁,正是入春院试时落的榜,未中秀才。 他是内门学子中最小的一位,便是现在的柳士原也比他大。 虽然对方只是童生,在见识这方面,柳士原才发觉自己不如人家,一同去的弟子里头,柳士原是里头见识最少的。 便是身边与他交好的藩文学,那当真是见多识广,与人交际,更是令柳士原眼前一亮,一路上,他得到师爷的夸赞也最多,令柳士原很是羡慕。 两人正好经此一趟,成了知己,以后与藩文学往来,他也开些眼界,听听他说起京城的事。 走在前头的顾大儒回头看向柳士原,见他这一趟游学受了些打击,不免心疼小弟子,于是将柳士原叫到身边。 “士原莫气馁,你是有天赋的,学识和眼界可以慢慢来,但天赋却不是谁都能有的,你虚心的与各位师兄们学习,过不了两年,你也会游刃有余。” 柳士原虚心的听教诲,却在几位师兄面前,他却是受师父偏爱的那一个。 入了顾府,各自回院里休息,藩文学却是精神满满,跟着柳士原入了他的院里,说这一次游学回来有两日假期,要不跟柳士原回他家乡下。 藩文学生在京城,对巴城的乡下还是挺好奇的,他正想了解一下民风习俗。 柳士没有犹豫,答应了,原本想着休息的两日在顾府看书识字的,可是着实出来的太久,有些想家了。 于是第二日,柳士原带着藩文学一同回了柳家村。 那会儿柳思辰正在灶火前做烤鸡,木棍上串了六七只,烤得金黄的,闻着香味就流口水。 柳思辰忙活着,院里就来了人,随即听到弟弟的呼喊声,她连忙放下木棍,跑出来一看,就见弟弟带着同窗回来了。 藩文学闻到香味,惊讶的开口:“好香的烤鸡香味。” 柳士原正是长身体,饿得快,立即问姐姐吃的什么,柳思辰嗔了弟弟一眼,说道:“一回来就知道吃呢,赶紧洗手,再过一会儿,快要烤好了。” 藩文学看着柳思辰进了厨房,感叹道:“士原,你姐姐倒有天人之姿,放在京城也是美人一个,这可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还会做吃食,谁要是娶了皆是福气。” 正好符辰挑着两只猎到的野兔回来,门一开,就遇上了两人,藩文学侧首看来,在看到符辰的长相时,他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柳士原看到姐夫,以及那打回来的野兔,立即咽口水,“这才回来,就有兔肉吃了,唉,真是时候。” 的确是时候。 符辰看着又长高了些的弟弟,也挺欢喜。 等符辰看向藩文学时,对方却是神色不定,不敢与符辰对视,而是退后一步行了一礼。 “这位是士原的同窗好友。” 上一次拜师宴上似乎见到过。 柳士原说了情况,正是一起去游学的同窗藩文学。 符辰记得此人是京城来的,只是这人怎么有些惧怕自己,在村里生活这么久,村里人都不怕他了,难不成他今天的表情太过严肃。 不想令弟弟的同窗不自在,符辰这就去了院子后头,将兔子圈养起来,今个儿吃烤鸡,明个儿才吃兔肉。 只是符辰一走,藩文学的眼神立即看向他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太像了,这也太像了。” 柳士原疑惑的看向藩文学,问道:“藩兄,谁太像了?” 藩文学反应过来,立即拉着柳士原入东屋,将门一关,忙问道:“士原,你姐夫从何而来?” 这倒是问住了柳士原,柳士原立即警惕起来,他不答反问:“为何这么问?你这才初次见到我姐夫呢。” 藩文学知道自己失言,尴尬一笑,只说道:“你姐夫像极了一人。”想了想又叹了口气,“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失心疯了,怎么可能的事呢。” 柳士原却是试探的问道:“像谁?” 藩文学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在京城,无意中在大街上见到过英国公,你姐夫与他长得极像,可是英国公并无子嗣,所以说这不可能的。” 藩文学连连摇头。 柳士原觉得这话太离谱,这世上千千万的人,难免有几个长得像的,这也没有什么。 此事没有放在心上,但藩文学对符辰却仍旧有惧意,毕竟京城英国公,可是领兵十万的大将,令京城百姓敬畏的存在。 弟弟的同窗要留下来住上一夜,这是头回,柳思辰可重视了,弟弟寒门出身入顾府,不想在同窗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自然要好生招待的。 晌午吃的金黄烤鸡就将藩文学的味蕾勾住,晚上做的粉蒸肉与锅巴饭,再次令藩文学赞不绝口,说是长这么大头回吃到。 白米饭带上锅巴,以前在他们府上只有下人吃,还要被数落,没想拌上粉蒸肉吃起来,味道竟然这么好,还说以前好吃的都被下人吃完了。 柳思辰也从这言语之间看出了自家弟弟与对方的差距,显然藩文学是富家公子,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 她能看出弟弟在藩文学面前的窘迫,就聊天时,藩文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的眼界,便是她家弟弟不及的,这与以前的同窗莫清和赵祺不同,这一刻,柳思辰担心弟弟会自卑。 入顾府做弟子,这是个机会,但也需要弟弟强大的内心,毕竟顾府弟子无贫寒,皆是官二代富二代,金钱和习惯上无法比较,便是眼界学识上也无法比较。 夜里,符辰躺在柳思辰的床上,看着她在梳妆台前解发,颇为享受的样子。 但柳思辰却是心事沉沉的,她想了想看向符辰,问道:“你说弟弟在顾府过得好不好?” 符辰挑眉,回想今日与弟弟一起交谈时的情况,便说道:“我瞧着弟弟挺开心的,还能带同窗回来,显然两人也交好。” 柳思辰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藩文学身上的绸子衣了么,我家弟弟才棉布衣。” 符辰却不觉得有什么,“这个你放心,弟弟心宽的很。” 第187章 做恩爱平凡的夫妻 柳思辰只好接着梳发,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提高弟弟的眼界呢,只有像以前一样,家世不显,那就在学识上强上一筹,这样弟弟就不会自卑了。 谁知手头的梳子被符辰握住,他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的。 “丫头,我帮你。” 符辰笨手笨脚的样子,将柳思辰的思虑都分散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梳着发,她心头便柔软起来。 这模样,才是真正的夫妻模样,以后跟符辰在一起,做些绣活衣裳,养活一家人,过着小日子,倒还挺惬意的。 要是弟弟高中,她便和符辰留在巴东郡,帮她弟弟打理柳氏族中事务,免得族人拖他后腿,闹出事儿来,这样弟弟可以放心的去当官。 想到将来,柳思辰的心情大好,伸手握住符辰的手,起了身,看着高自己一个多头的符辰,直接环手抱住他的腰身。 这该死的温柔真是让人动心,尤其这腹肌呀,手感也太好了。 符辰却是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往床榻上去了。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柳思辰沉溺在他的温柔攻势下溃不成军。 *** 吃过早饭,弟弟和同窗就要入城去,柳思辰很是不舍,给两人带上了好吃的零食,还将野猪肉做成的肉脯给弟弟带上,这才目送两人坐着牛车颠簸着离开。 牛车上,藩文学已经挪了好几下,坐牛车是真的让这个富贵公子不习惯,但看对面的柳士原仍旧纹丝不动,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到了城门牌坊处,两人下马车,藩文学的腿有些发抖,屁股也痛。 柳士原却是向钱木匠道谢告别,两人这才朝城里去。 当柳士原和藩文学经过闹市时,忽然前头的一处围满了人,是一位妙龄少女在卖身葬父。 柳士原看了一眼,却是无动于衷,一旁的藩文学却是看不下去,拉着柳士原挤了进去。 看着那女子披麻带孝的模样,小脸蛋却是精致的很。 十两银钱,卖身葬父。 藩文学动了恻隐之心,就要掏钱,结果被柳士原强行拉了出来。 “士原,咱们读书郎,将来高中做官,也要为天下百姓而忧心,眼下不过是十两银钱的事,我自是能拿出来。” 柳士原却是面色认真的看着他问道:“给了钱之后,你就得带走这位女子,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咱们初入顾府,眼下年纪都小,重在读书考功名。” 这话倒是提醒了藩文学,刚才当真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男女有别,对方一生这是要托付的意思,他现在可不能惹上这麻烦。 “那士原可有办法?我见不得人这般辛苦,不过就十两银钱。” 然而柳士原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藩兄许是不知这巴城百姓的花销,葬父何须十两银钱,平素买位书童,也最多五两银钱即可。” “此事透着蹊跷,你我读书郎,还是少惹为妙,你若真的发善心,那就……”柳士原随手拉住一位路人少年,见此人眉清目秀,便问对方情况。 那少年见两人是读书人,很是恭敬的回答,正是城南一处小户家中独子,家里做些小本生意,家中也无婚配。 这一下藩文学将十两银钱给了对方,说是买下那位妙龄女子为妻,当他们的贺礼了。 对方刚才正是看到热闹要挤过去看呢,见两人是读书郎,却是心善,显然是不方便露面,于是收下银钱,必定办到这事,要不是他家家底不丰,不然这十两银子该是他出,能就此买个媳妇呢。 两人看着这少年挤进人群,给了银钱买下,这才放心的离开。 藩文学忽然发现与柳士原在一起,能躲开不少麻烦,初来巴城,正是人生地不熟,此友必定好生结交,将来也是自己的助力。 酒楼上,齐昴的目光从街头收回,刚才看着柳士原两人离开的。 此时齐昴对面坐着的是内门弟子李延和鲁茂,两人正是游学回来后便找到了大师兄,说起了这一次游学的情况。 柳士原没少出风头,但凡算术,几位内门弟子都不及他,但这人也是有缺憾的,眼界上不及他们,不太入其他几处教谕的眼。 要不是跟在师父身边,恐怕那些官员和教谕们不会理会他,然而还是抢了他们的风头,令人不爽。 齐昴看着两人生气的样子,扬起唇角,语气淡漠的开口:“莫急,不需要太长时间了。” 两人听到这话立即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大师兄要出手了么?这是要赶走柳士原? 鲁茂试探的开口:“尚不曾有内门弟子被赶走的先例,他可是深得师父欢喜。” 齐昴神色不变,语气平淡的说道:“师父看重德行,若是他失去了德行,你们觉得师父会留么?” 两人立即露出期盼的眼神来,所以大师兄已经有想法了,那当真是太好了。 乘着柳士原根基不稳,此时将人弄出顾府是有希望的。 鲁茂又想起那外门弟子,便开口说道:“可是大师兄,姓藩的是京城里来的,我担心此人不好对付。” 单独对付柳士原一个寒门,倒也没有什么,可藩文学的家世却还是没有传出半点,万一对方厉害,恐怕对付不好。 齐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们安心的等着好消息,小书阁里要多去,莫让师父觉得你们在偷懒。” 两人连忙应下。 等两内门弟子回去时,就看到柳士原坐在小书阁里翻看例年邸报,看得入神,想他读书本就有天赋,还如此的勤快,两人更是有了危机感。 本以为这卖身葬父的事就这么平静的过去,谁知才过去两日,便有人来顾府找藩文学,说是那女子病重就要没了,买下她的这位青年男子,显然慌了神,有些六神无主,而且指不定吃官司,说人是他害的,左邻右舍都传开了。 要是放在以前的藩文学,必定立即与这青年走上一趟,毕竟是自己出的钱教人办的事,多少有些责任,但这一次的藩文学却留了个心眼,且叫那青年先回去,藩文学匆忙去找柳士原商量。 外门弟子想入内门寻人,那当真艰难,站在月亮门处张望的藩文学等了半日没有碰到柳士原,却不小心看到同为外门弟子的金彦与大师兄齐昴竟在不远处相见,两人说的话更是令藩文学骇了一跳。 第188章 顾府弟子的秘密 “金秀才觉得这一次去临郡学识交流没有带上你的原因是什么?” 齐昴深不可测的看了金彦一眼。 直到新晋的两位外门弟子跟着一起去了,金彦才知道只有自己落下了,亏得他这些时日不在顾府,还觉得顾府管事宽松。 他看到藩文学和葛江芝一同回来的,柳士原是内门弟子能跟着去,他即使不甘心,但至少也是符和常理,但这两名外门弟子却是个意外。 见大师兄问起,金彦自是想知道,虽说看着眼前的大师兄这模样,恐怕想要知道也得付出代价。 “还请大师兄提点。” 金彦一脸恭敬。 齐昴却是神色不明的看着他,想起师父出门前说要带走三位外门弟子的事,当时齐昴派人故意透消息给金彦,将人指使出了府回了乡下。 而他却乘机告诉师父,金彦病了不能出远门。 一切做的天衣针缝,三位新晋的外门弟子,倒有两人在他的掌控之中。 齐昴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这才说道:“因为你的身世,你富不及葛江芝,贵不如藩文学,如此,你便留下来了。” “而且这一次外门弟子能出一趟远门,也是我向师父争取来的,本想也给你一个机会,不过自打你拜师以来,可难得见你身影。” 齐昴带着一丝警告的看了金彦一眼,金彦心头一惊,看来这一次不能去学识交流,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走通大师兄这个关系,以后自己可得注意了。 “大师兄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只是以后若有这机会,还望大师兄能在师父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齐昴却是摆手,提点他:“倒还是有机会的,你不仅能跟着去学识交流,还能顺势入内门,这是顾家学院里不成文的规矩,你新来的许是不懂,也不会有人告诉你。” “看在你入府不久,我便在此提点你一句,每年年底,学院会有考核,外门弟子拔尖者,有机会进入内门,但一定要是学院里成绩最好的那一位。” “不过不用担心,我这些年待在顾家学院,对每年的考卷都有些了解,今年年底出什么样的题也能猜测到一些,你以后好生读书,多去书阁,指不定年底这个机会就是你的了。” 金彦从来没有想到得了外门弟子的荣幸还能有机会入内门做弟子,又加上师兄的帮助,那岂不是这机会是专门给他的。 这一刻的金彦感激的朝齐昴行礼,心想着回去与妻子商量给大师兄送些贵重的礼来。 看着激动的金彦,齐易的唇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又说道:“你家夫人倒是会做生意,是位能耐女子,改日也叫她给我府上送些凉菜来。” 金彦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齐昴又说道:“只是我这人有个习惯,别人做的吃食,我喜欢慢慢品尝,你家夫人来了,也必须等我吃完饭才能回去。” 吃完饭三个字说得重了些,金彦却并没有多想,反而连连点头,只要能让他进内门,便是给大师兄免费送上一世的凉菜都可以。 齐昴见他如此慷慨不免提醒:“你倒是大方,你家夫人恐怕不肯。” 金彦立即严肃的开口:“我内人向来听我的话,一定会答应的。” “那就好。” 金彦这才离开。 只是金彦才走,齐易却是意味深长的朝月亮门处看了一眼,双眸微微一眯。 三名外门弟子,葛江芝识时务,金彦没有半点威胁,倒是这个藩文学与柳士原走得近了,不好掌控。 这一次将能入内门的消息告诉他了,就算再正直,也不可能不动心,而且只要他一打探就会知道,这所谓的拔尖是包括学院的所有读书郎,而不仅只是外门弟子中。 也就是说,他与柳士原深交成好友,却在成绩上还是竞争关系,那就要看他怎么拿捏了。 齐昴转身离去。 而躲在月亮门处的藩文学却是一脸震惊的待在原地,脑中思绪翻飞,从京城到巴城,千辛万苦的来求学,为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功名。 在京城里待不下去,到了这巴城,投入顾太傅门下,与他人入国子监一样,算是半只脚踏上了科举路。 可是他仍旧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要是能入内门,那就相当于他有了高中的可能。 藩家传到他这一代,科举试是他们家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年底的考核,他一定要拔尖,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 藩文学心情沉重,好半晌,内心才平静下来,到底记起来此的目的,又在门前张望着。 终于等到柳士原从小书阁出来,独自一人要回自个院里,没想在门前遇上了藩文学,很是惊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等了他这么久。 藩文学将来此的目的说了,那位被救的卖身葬父的女子竟然病重,所以一开始这女子便故意隐瞒了自己的情况。 而眼下买走她的青年,害怕惹上官司,也想两人去看看做个证,又因两人是读书郎,在县衙公堂也能说上事儿。 所以说当初就不该惹这个麻烦。 只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柳士原也不是置人不理的,这就跟藩文学一同出顾府,去城南小院,找那青年小伙。 只是在两人前脚离开,后脚不远处有个穿着下人衣裳的身影立即回身就走。 此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赵祺,在顾府,他一直躲着柳士原,以至于柳士原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赵祺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外门弟子的起居室,见有几个眼熟的外门弟子看到他,他便快步往前去,也不与人打招呼。 学院人工湖的一棵老树下,赵祺寻到了树下沉思的金彦,他还在想齐昴的话,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齐昴身边跑腿的赵祺,立即起身。 都说莫得罪小人,在城里县学读书时,金彦就吃过小人的苦头,这会儿即使看不上赵祺,却还是面色温和,问是不是大师兄在寻他。 赵祺见左右无人,走近金彦,面色严肃的开口:“金秀才就不想有朝一日强过柳士原么?” 金彦一听话锋不对,莫不是眼前这小人也对柳士原有怨言,于是试探的问道:“你有何高见?” 第189章 当年的往事 “倒是有一个机会的,就看金秀才能不能把持住。” 赵祺卖了个关子,退开一步,目光凌厉的看着金彦。 金彦有些探不准他真正的用意,不过可以听听看,于是问他自己该怎么做。 赵祺这就将刚才看到的一幕说了,并交代道:“金秀才此时去还能先他们一步,那城南小院的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 金彦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赵祺见他还不走,便是生气的皱眉,沉声道:“你莫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为何要将这事儿告诉你,你可是给了我好处?我与你也无怨无仇,倒是与柳士原却是有过节的,我与他曾是同窗。” 金彦一听是同窗,立即想了许多,看来柳士原真是自做孽,这还有帮他的。 金彦这就告辞,脚步匆匆离开了。 这边租了马车行至半路的柳士原,眼皮子莫名跳动的厉害,他心头有些莫名的心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许是马车里太过闷了,他挑开车帘朝外看,经过城县学后,就看到了柳家食铺,还有食铺外的一群摆摊商贩。 柳士原突然双眸瞪大,猛然开口:“停车。” 车夫将车停下,藩文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前头就是城南小院了,咱们还不曾到呢。” “不能去。”柳士原面色略显苍白,放下车帘,一脸认真的看着藩文学,接着说道:“此女有问题。” “为何?” 藩文学皱眉,这是什么问题,就一普通卖身葬父的女子,能有什么问题。 柳士原并不想停留在此,反而叫车夫调转方向,去往城门。 藩文学压着好奇心,一路也不再追问。 很快马车到了先前女子卖身葬父的地方,柳士原立即下了马车。 到了这儿,柳士原开始四处打探,问起前个儿那女子的事,有街坊记得的,都说是城南的一位年轻小伙将人买走,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藩文学跟在柳士原身后,虽然没有得到柳士原的解释,但藩文学却看出了柳士原的谨慎,这么细想一下,这事儿的确不对劲。 两人一路打探,终于在一户绣娘家里问出些事儿,这位绣娘倒也是巧了,她在麒麟坊里做事,平素只是一个绣娘,在坊里却是见过不少权贵夫人。 而前日卖身葬父的这位女子,她当时看了一眼还很惊讶,因为这人眼熟,她先前看到此女跟着巴城首富李家小女身边去过麒麟坊,也就是说此女子正是李家的丫鬟。 藩文学听到这话后,面色惊恐起来,他很快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要毁了他或者他和柳士原。 两人从绣娘的屋里出来,转眼又坐到了马车里。 藩文学青白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说道:“士原,好在我没有冲动的跑去处理此事,而是去叫你,不对,是我不该去叫你,要不是你机警,咱们两人都折这事儿上去了。” 柳士原也想到一些,但他除了这事,反而想的却是刚才经过柳家食铺前看到的那处小摊贩。 “士原,士原。” 藩文学伸手在柳士原面前晃了晃,都这么大的事了,他还发呆,见柳士原回神,这才问道:“眼下咱们怎么办?” “咱们原路返回,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柳士原不想掺合进去。 藩文学却在此时开口:“士原,有一事你多半是不知道,不然你不会这么淡定。” 藩文学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顾太傅当年在京城之时,做了一件大事儿,京城里的人都记得,那就是当年有位皇子强了一位弱小女子。” “本来这都是权贵之间的阴私,不说也没什么,但顾太傅却当众指责了这位皇子,并向皇上请辞,被皇上和太子挽留,而这位皇子却因此被关入宗人府。” “都说顾太傅太过偏执,将此事闹得这么大,让皇室无法收回颜面,但事后有人去查,却发现那位弱女子当初在街头卖身葬父,被皇子知道后,发了善心,让护卫买了去。” “但这位皇子自始至终并没有看到此女的长相,直到对方成为护卫的妻子,无意中看到此女,便动了心,一发不可收拾,将护卫安排走,强了此女。” “所以当时刑部没有查此事,顾太傅也只对强了弱女一事追究,实则还是为了皇室颜面,并没有将此事全盘托出。” “强了弱女是一回事,有罪但是权贵们都有可能犯下的事,可强了自己属下的妻子,这就是淫人妻,还是一位受人瞩目的皇子,此等丑闻岂能公之于众。” “但事后有人认为,此事恐怕便是这位皇子也是无辜的,在此之前,他不仅学识在众皇子之上,心地也极好,逢灾年,这位皇子都主动请缨,做为使臣前去灾区受苦,与百姓同食一碗豆饭。” “如此能耐又心善的人为何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或许他动情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但这莫名出现的卖身葬父的女子却是原罪。” “那日我也应该想到的,巴城首富家的丫鬟,又岂会丑陋,平常女子,在那样的窘境下,又岂能生得如此好看。” “不好看的也难以得人怜悯,世人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我先前发了善心,却少了一丝心计,现在想来,我后背还在发凉,心头万分庆幸,好在有士原兄在身边。” 柳士原听完藩文学一番话,终于将自己的疑惑解开,所以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但他们去了,指不定落得一个淫人妻的下场。 两人赶紧回去,到了顾府,藩文学再次对柳士原说道:“士原,以后咱俩有事儿一起商量,多一个人的主意少一份风险,以后也尽量的不要出顾府大门。” 柳士原点头,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起居室,安心读书,再不做他想。 而这边出府的金彦,按着赵祺给的消息,到了城南近一处小院,上前敲门,都没怎么用力,门便开了。 金彦疑惑的朝里头望了一眼,又喊了两声,仍旧无人应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小院并不大,连口井都没有,在城里这样的小院不值几个钱。 往里头仍旧不见一人,只是在他推开正屋门时,一股奇怪的香味传入鼻中,金彦连忙捂住鼻子,就要退出来,然而还是将那些味道吸了进去。 第190章 这是个圈套 此时西厢房的门忽然开了,从正屋往西厢房看,从那门缝中看到似乎有位女子躺在床榻之上,身姿半露,还能亲眼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红肚兜。 金彦的脸瞬间红了,明明非礼勿视,却还是没忍住,几番抬头细看,也不知几时,双脚不受自己的控制,竟然转眼来到了西厢房外,他径直推门进去了。 巴城一夜,过得是极快,顾府里的藩文学和柳士原经此一事,连起居室的门都不踏出,就坐在房里好生读书,这倒让人忽略了两人回来了。 尤其是柳士原,独门独院,他若不出门,还真是看不到行迹。 天大亮,有人看了一夜书,早上困倦躺下,有人风流一夜,早上睡得像死猪。 城南小院的门很快被人踢开了,几位家丁匆匆闯进来,直奔西厢房外,门敲得砰砰作响,到底将里头的人震醒。 金彦猛然坐起身,却见自己不着寸缕,胡乱将衣裳套上,还不小心系上了女子的腰戴。 门一开,家丁护院就将他团团围住。 巴城首富李望走了过来,却在看到门口的金彦时,脚步一顿,一脸的惊愕。 金彦也是疑惑,看着眼前震惊的李望,再想到自己风流一夜的事,他的头脑开始清晰起来,沉声问道:“合着这是李老爷设下的圈套?” 所以顾府里的赵祺也是被此人收卖了,才将他往火坑里推,跑这小院来行了一夜的风流韵事。 “李老爷是觉得我金某入了顾府外门弟子,又对我有了希望,才出此下策么?” 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了赵祺的话,也不知被收买的是赵祺还是大师兄,这一刻的金彦是无比愤怒的。 然而李望听着这话却是生气的快步而来,指着金彦问:“为何在这儿的是你,而不是柳士原?” 就算不是柳士原,哪怕是京城来的藩文学也是好的,他可是将自己晚年妾室生的一位小女儿给送上了,结果糟蹋在这人手中。 金彦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李府的下人将他拦下。 “占了便宜就想走,没那么容易,虽说来的不是柳士原,但睡了我女儿的是你金彦,你也别想逃脱。” 李老爷的女儿,金彦在李府做客上卿时见过那女子,今年十八,许有一门亲事,不日就要出嫁,当初金彦无意中撞见过此女,的确长得花容月貌。 一听到是李府小女李倩,金彦的脚步一顿,没有说话了。 李府在巴城势大,又极为有钱,那会儿在他府上做客上卿之时,的确给了金彦一笔丰厚的银钱。 只是金彦也知道,李府的生意有些来路不正,要不是李望这人会交际,周旋在各权贵之间,恐怕这生意早已经没了。 也正因为李望这人的能耐,金彦多少对他忌惮。 正堂房里,金彦坐在李望的对面,看着年过花甲两鬓发白的了李望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郁闷道:“你金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真不及柳士原后来居上。” “但现在你也算是我李府的女婿了,自然我会帮着你,只是也有一个条件,听说你的正妻是庄户女子,家中只有两女,并无兄长弟弟撑门户。” “所以你从这儿回去后就想办法将柳氏休了,再娶我女儿为妻,你自己好生想一想。” 说完,李望的眼神凌厉的盯着金彦,瞧着是要他现在表态了,而门口守护着的正是李府的护院,个个手中握刀,那架势,只要金彦敢说不,怕是要上手。 眼下落人圈套,金彦知道自己敢不同意,对方一定会将事情闹大,毕竟小李氏只是李府的庶女,其母虽得宠,也只是妾室出身,而他自己是个秀才公。 又是在顾府里做弟子,此事要是传到了顾大儒的耳中,恐怕这弟子也没法做了,还会影响他以后的科举。 几番思量,金彦起身朝李望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岳父,待坐下后,见李望面上含笑,显然很满意,这才试探的说道:“我师父最讲究德行,柳氏没犯七条,我不能就这么休了她。” “再说我若休妻再另娶,难免落得一个好色弃糟糠之妻的名声,岳父在上,想来你也不希望女婿前程毁于此,所以女婿觉得,不如许以倩儿平妻之位,与柳氏平起平坐,所生之子也是嫡子。” 李望一听就不高兴了,不休了柳氏,自家女儿入门就吃亏了,然而金彦也说的没有错,顾大儒向来看重德行,到底是要找个有能耐的女婿,将来李家有个依仗。 李望犹豫了一会儿,金彦只好又开口:“这样好了,若是倩儿先生下儿子,便是我金家嫡长子。” 李望一听勉强算是同意了,这才放金彦离去,不日就派媒人上门提娶。 金彦从那小院一出来,抹了一把额头汗,心头气闷得不行,昨天一来这儿就有问题,自己不知不觉就睡了李府小女,可见先前闻到的那些气味就是有情药没错了。 好一个赵祺,金彦叫了辆马车就直接回了顾府,一入府也不往外门起居室去,而是四下里寻找赵祺,没想这人早已经在外门弟子们进出的小门处等着他了。 两人来到无人的小道上,金彦怒不可遏的开口:“赵祺,你什么意思,这明显是有人要害柳士原,你现在是在帮着柳士原么?” 赵祺却是面无表情的看了金彦一眼,看到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昨夜玩得尽兴,于是冷嘲一声:“讨了便宜还卖乖,又是何必,想必今日金秀才也见到了李望吧。” 金彦皱眉,没有接话。 赵祺接着开口:“对,是我半路拦下你,因为我觉得这个好机会不该给柳士原,他不配,而你一但得到了巴城首富李望的支持,你以后在顾府也有了地位,不再是庄户出身的穷酸秀才。” “不过是娶一妻,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事儿,何况那李府女儿也不辱没了你,听说长得极为美艳,比你家妻子柳氏要好看多了。” 赵祺见金彦又要发飙,赵祺又开了口:“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他是在帮你,你得了李府的支持,以后大师兄看在李望的面子上也会对你更加关照一些。” 第191章 弟弟考了第一 “年底的考核,你有了大师兄的帮助,你就能得魁首,便能入内门为弟子,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在故意陷害你么?” 赵祺面色平静且严肃,愣是说得金彦哑了口,似乎他说的也没有错,或许自己得了李家的财富,在顾府里也能站稳了脚跟。 不是说顾府弟子非富即贵,就他和柳士原最是寒酸,可现在他不一样了,有柳氏开的食铺打理家中事务,又有李家的权势和财富做铺垫,他以后还有什么可怕的。 赵祺见他想通了,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拍了拍金彦的肩膀,交代道:“好生抓住机会,大师兄这边有我去交代就好,你莫辜负了我们对你的一片心意。” “在顾府,只有自己的家世才是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之后的成绩,不仅要你自己的努力,也要有一定的助力,你以后在大师兄面前也少提起这事儿,应虚心以待。” 金彦到底还是应下了,或许真的是他误解了他们,只是要求娶李府小女,又何须如此折腾,总感觉这事儿怪异,却是说不上来。 赵祺这就安心的走了,但他这一次却是大白日的入内门小书阁里见大师兄齐昴,人还没有进去,里头便传来砸碎茶壶的声音。 齐昴的手在发抖,坐在交椅中,整个人整得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一旁的外门弟子小声试探的开口:“这金秀才莫不是知道了大师兄的计划,才先一步去的。” “但我派人去打听了,柳士原和藩文学竟然没有去那城南小院,而是去了城门处打探了,问得如何不知道,但问过之后就匆匆回了府上,入了屋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齐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一次安排,只要柳士原和藩文学落入陷阱,两人的弟子名额都将抹去。 这可是犯师父大忌的事,没想到这两人轻轻巧巧的避开,这可是齐昴的杀手锏。 门口的赵祺却在听到柳士原两人打探后回了府的话,双眼微微垂下,眼底露出锋芒。 “赵祺回来了没有?” 齐昴咬牙开口。 赵祺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入内,在齐昴面前跪下,禀报道:“已经见过金秀才了,几番打探,他并没有在哪儿听到消息,而是发现了李望这人的行迹。” 于是赵祺将金彦当初做过李府客上卿一事说了,并说他与那李家小女早在府上时便有见过面,且私下有情,这一次估计是两人联系上了才先一步去了的。 齐昴竟不知金彦以前还做过人家府上客上卿,早知道有这瓜葛,就不会找李家,巴城富户不少,刘家王家赵家,非要撞上了李家,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想不到他齐昴也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齐昴心头郁闷极了,看向跪着的赵祺,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赵祺连忙伏身,紧张的开口:“大师兄,我并没有撒谎,可叫人再去问问金彦就知道。” 齐昴暂且信了他,挥退两人,齐昴觉得自己得好好养一养,太伤神了,却没想柳士原过得如此逍遥。 柳士原的确过得惬意,这日后,便被叫到了顾大儒的身边做侍读,帮其师父磨墨,基本顾大儒在哪儿,就能在哪儿看到柳士原和身影,这让齐昴根本无法下手的同时,柳士原在顾府的地位也见涨。 这一季的考核下来了,学院里有了名次,柳士原在秀才考核中得了第一名,多亏得这些日子跟在顾大儒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 而藩文学却是得了个第二名,仅比柳士原少几分,皆是输在算术上,金彦得了第三,各科成绩都不算拔尖,但整体上还不错。 举人考核中,葛江芝得了个第一,第二名却是一个平素不打眼的外门弟子,此子得了顾大儒的夸奖,还送了一套亲笔注解给该弟子,得外门弟子的羡慕。 柳士原的成绩传回柳家村,柳思辰那会儿还在家里忙活,村长王良的媳妇孙氏过来传话,这会子村里人都知道了。 才入顾府的柳士原,这一次秋季考核,竟然在秀才当中得了第一,当真是为他们庄户争了光,要知道那顾府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便是金彦得了第三名,村里头都不怎么提他的,毕竟柳士原后来居上,成了内门弟子就是不一样,比早中秀才的金彦还要厉害。 柳思辰自然也替弟弟高兴,这些日子,她忙着家里的事,也准备着跟九域他们一起上街,倒是有些日子没入城见弟弟了。 柳河听到儿子成绩这般好,坐在轮椅上他忍不住笑了。 当初为猎户时,村里多数人看不起他,不受族人待见,就因为他憨厚老实,没少被村里人说他柳河不行的。 现在他命有了,家里一双儿女也有了出息,柳河感觉自己一辈子真的值当了,就算是要他现在死去都甘愿。 看着挑水回来的准女婿符辰,柳河便将符辰叫进了屋里,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去丫头房里吧,咱们择个好日子,你们成婚,我想了想就在腊月初六成婚。” “以后这个家里,你是姐夫,多照顾士原一些,等他将来长大了,有能耐了,你和大丫头可以自在一些,不必再顾着这个家,我以后也就跟着你弟弟去了,不连累你们的。” 符辰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柳家院,就算义父不说,他也不会因为结婚就将丫头带走的,以前想回山中去,是因为自己处处不适应外头的生活。 但现在也已经习惯,何况山槐他们都出了山,如今弟弟又有了出息,他自是更要顾着家里人。 两人在屋里谈心,偶尔还有笑声传来。 柳思辰从厨房出来就听到他们的笑声,弟弟成绩好,父亲也是开心的紧,柳思辰感觉自己也有了指望,将来弟弟要是真的高中,她和符辰也就彻底放心了。 到时候她陪符辰,他想去哪儿都跟着他。 柳思辰扬起唇角,提着食盒朝屋里喊了一声,符辰出来,两人这才往山中去。 山中养伤的九域终于伤好了,他寻的草药大多是外头没有的,好的却是极快,连疤痕都不见。 第192章 入城遭围观 几人坐在凉亭上吃饭,吃着吃着就说起一起入城的事,自打出山就被范子居抓住关狎在地下密室里这么长时间的白墨,这一次入城,算是第一次涉世,多少有些期待。 何况柳思辰已经给他们各自准备了零花钱,这些钱他们可以自己花销,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不,咱们今天就入城。” 白墨试探的说出口,一双桃花眼却是紧紧盯着符辰,感觉呼吸都轻了,就等着他同意似的。 山槐倒是无所谓,他想要入城,谁也拦不住,而且脚程上,他快的很。 九域吃着鸡腿朝几人看了看,也是无所谓,要去一起去,不去待在这竹园还能吃到丫头做的好饭菜。 柳思辰看着白墨那期待的眼神,于是也看向符辰,说道:“要不就今天吧,正好我给弟弟带些吃的送去,这一次成绩考的好,也得有些表扬。” 符辰听到自家媳妇的话就心软,便同意了。 白墨面上一喜,连吃了两碗饭。 既然要走,那就早些入城,早去早回。 柳思辰在收拾碗筷时,这几个家伙竟然回房换衣裳了,也不知怎么的,为何入城比新媳妇见公婆还要正式,尤其是白墨那家伙,竟然将她做新秋衣翻了出来。 天气略晾,穿夏衣也成,但白墨换上了秋衣,紫衣圆袍,腰间绣金黄的腰戴,佩带鞶囊,虽说是棉布料,却被他这个衣架子穿出了绸子衣的贵气。 尤其白墨生得美貌,一头乌发冠起,落下两缕于额前,那眼角下的一颗美人痣也真是显眼的紧。 柳思辰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山槐和九域,就正常些,但山槐穿上了一袭白袍,里头长衫是天蓝色,腰身精瘦有型,这么站在白墨面前,虽说不及白墨俊美,但是却极为有个性,带着天生的阴沉冷郁,不熟悉的以为他很高冷。 九域却是亲和的多,平素穿的墨绿长袍,倒是梳了一下头发,还有胸前露出那明亮亮的狼牙佩饰,柳思辰看了后莫名有些心底发寒,这么上街,不得吓人了。 于是柳思辰上前本要伸手将他的狼牙给收起来,又想到了什么,叫符辰上前将他的狼牙收起来,这是要告诉世人,他是狼族首领么。 九域还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在我们狼族可威风了。” 柳思辰忍不住开口:“那是你的同族狼牙,有什么威风的,你真要威风,何不带上虎牙,如此证明你敢虎口拔牙。” 九域一听倒吸了口气,立即看向符辰,点头,“有道理,那我将西山林里的那头老虎牙给拔了。” 符辰快被两人气死,警告的看了九域一眼,沉声道:“你试试。” 九域缩了缩头,不敢了,他们狼族向来争不过虎族的地盘,好在虎族喜欢散居,也不惹事,都是各占山头,那深林里地广,九域也不必与虎族惹上仇恨,也就这么过着了。 “走吧,我们入城了。” 九域赶紧转移话题。 山槐却是看向柳思辰的绣花鞋,刚才上山,她的确没想着要入城,这会儿穿着绣花鞋,要入城那得多难走。 符辰立即蹲身,“丫头,上来。” 柳思辰也习惯的爬在符辰的背上,三人见了,神色各异。 九域调皮的说道:“符辰,你要是累了,我帮你背丫头。” “滚。” 符辰再次瞪了他一眼,九域摸了摸鼻子,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几人就从西山出发,走的是山道,也不走官道。 在山中,简直是几人的天下,九域先前还顾着这身上的新衣,还算老实,可走着走着,他就跳树上了。 看符辰背着柳思辰走得慢些,生怕颠簸了背上的媳妇,九域只好走一会停一停,不是蹲在树上等着,就是蹲在某块大石头上等着。 里头也只有山槐还算正常,白墨直接在林间奔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这是技痒,在山中长大的我们,对山林有着深厚的感情,白墨被关狎这么久才自由,泄了愤,现在才算是真正出山游玩人间,他这也是高兴呢。” 符辰为着兄弟解释,怕吓到柳思辰。 现在的柳思辰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以前还觉得不可思议。 白墨是狐族养大的,不是说狡猾如狐么,怎么一出山就被抓了,这家伙也真是够倒霉的。 柳思辰朝前头看去,只有九域偶尔露出一面,却是一副等得真累的样子。 山槐虽说走在他们身边,却也是走几步不见人影,但出现时却是身姿挺直,丝毫不乱的样子。 等出了这片山林,看向前头山下便是入城的主官道,四面八方的村落,庄户们挑着担子或者赶着牛车入城的都要经过这儿。 到这儿,柳思辰才看到在树上荡来荡去的白墨,他已经等着兴致都要没了,符辰就不能抱着他家媳妇奔跑么?他又不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也太过仔细了些。 上了官道,柳思辰让符辰将她放下,在这儿再背着她,感觉有些太过显眼,再加上身边几位帅小伙,也太养眼了些。 以至于入城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可想等会儿入了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 柳思辰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然而入城后,被人直白的围观却是头回见。 白墨原本开心激动的心情瞬间没了,他背着手站在山槐身后,眼睛警惕的盯着周围。 原本就长得貌美,如今更是如此高冷,简直迷死多少城里小姑娘,越是被小姑娘盯着,白墨越是不自在,尤其当初被抓的时候那份记忆可不好。 这会儿被人围观,他就有了防备,像是随时会冲出人来抓他似的。 九域也收起欢闹的心思,将白墨护在身边,小声说道:“莫怕,不还有符辰么,符辰能在外头生活,咱们也是可以的。” 说是这么说,白墨还是紧张到出了汗,只要被女子盯着,他就没来由的生出厌恶心理。 巧的是,围观的人群里还有花坊鸨母,竟然毫不害臊的开口:“如此美艳公子,要是入了我花坊,那些姑娘都可以送走了。” 柳思辰听到这话,一阵恶寒,莫非这时代也盛行男风,一想到这个可能,再看俊美的白墨,柳思辰就想到他被男人拥入怀中的场景,要是一位俊美公子,比如高大如沉稳的山槐。 第193章 白墨太美了 柳思辰莫名磕上这对cp,但她很快摇头,毕竟去花坊的都是方头大耳满脑肥肠的老男人。 柳思辰恶寒,靠近符辰小声说道:“要不让白墨带顶帷帽,他初入城,恐怕不适应,也免得被人追着看。” 符辰觉得可以,于是在一旁的成衣铺里买五顶帷帽,都带上,不露脸,这样也走得自在些。 果然有柳思辰这一招后,用帷帽拦了真容的白墨终于不被人追着看了,他明显的松了口气,这会儿倒是怀念待在竹园里的时候。 这外头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好玩,反而待在竹园里自在。 原本想在各处街头逛逛,可看着不自在的白墨,柳思辰和符辰先决定寻处茶楼雅间听听戏,休息一下。 以后时常可以入城,也不在乎这一日。 几人这模样入了茶楼,倒是没有引人注意,毕竟茶楼里来的是八方客人,行商走贩不少。 柳思辰几人要了二楼的雅间先坐下了,茶楼大厅正中间的舞台上是戏曲表演,也是这时代的娱乐,看戏的人不少。 雅间前头敞亮,能一眼看到一楼下的舞台中央。 伙计送上点心茶水,便安静下来。 几人这才取下帷帽,白墨自在了,还没有养壮的身子,这会儿面色略显苍白,额头冒了冷汗,看来先前关狎密室的时候没少受过折磨,以至于生出恐惧的生理。 然而才清静了一会儿,与之对面坐着的二楼看台雅间里,正坐着几位权贵夫人带着家中姑娘,这会儿戏不看了,却是看着这边来了。 白墨最是敏感,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坐到了山槐身后。 山槐这人不想搭理人时,颇有些阴冷,眼神里也带着杀气,对面的人见了,都吓了一跳。 一旁的九域却是性情中人,直接不紧不慢的拿出他的双头小弯刀在手上亮了亮,还玩出一个漂亮的孤度,那锋利的刀口在光线下发着亮光,吓得对面的母女几人坐不住了,随即起了身。 对面雅间直接换人了。 柳思辰吃惊的看着对面,叹道:“你们是不是凶了点。” 九域不以为意,说道:“可不见得是好人,总是盯着白墨看的,都是好色之人。” 身后的白墨却是皱眉,看向九域,又扯上他做什么。 符辰无奈道:“在山中,怎不见谁看得中白墨的,个个都嫌他身子弱,找不到媳妇,到了这外头,却是吃香的紧。” 柳思辰听出话音,连忙看向符辰问道:“我总是听你们说在山中找不到媳妇,莫不是山里头还有女子存在?” 几人都点头,柳思辰倒吸了口气,所以山中野人不少,想不到还有女子留在山中,那是不是也如他们这样厉害? 在柳思辰好奇的追问下,倒是从九域口中听到消息,的确他们几个见过山中的女子,她们身手了得,便是九域对付起来还得全神贯注。 先前他们住的那片桃花林里,曾来过两位女子,有一位倒是看中了符辰,只是那女子也将符辰按在了地上,连虎族统领都打不过,他们几个更是对付不了。 这算是唯一一个异性看中符辰的,奈何吃不消,符辰当时怂了一下,那两人就走了,于是他们就成了光棍,再也没有异性来过他们的地盘。 许是那两女传出了消息,害得他们找不到媳妇。 柳思辰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一旁被人翻老帐的符辰,明显气死了,生怕这往事被柳思辰听了去,她也嫌弃自己了。 于是符辰说道:“那次我是让着她,再说她块头大,又是猪族头领,猪族势不及虎族,却胜在量多,也是烦恼,我才不想娶她呢。” 九域在一旁哈哈大笑,还故意在柳思辰身边小声说道:“那一次可把符辰的给打击了,势要娶个媳妇一雪前耻。” 这一下倒是会用成语了,可见读书识字有效果,就是用得不是时候,这不符辰直接要动手了,有点儿恼羞成怒。 这让柳思辰想起刚出山的符辰,难怪这么听柳河的话,可见柳河抓住了他的心理,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那会儿符辰非要娶她,一直认定她为媳妇,要是她不肯甚至用强,可见也急了。 可是这几人在外头,那都是长相出众,又有身手本事,要娶媳妇何其容易,都怪这山中异性少,这么几个单身汉,也只来了两位女子,还之后传出不好的名声,导致连异性都碰不上。 柳思辰已经没法忍住,她真的笑出声来,山槐郁闷的看了九域一眼,就他话多。 符辰将九域打得求饶,这才松手,但一坐在柳思辰身边时,符辰便立即当众握紧她的小手,还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些,可把几个单身汉给馋坏了。 柳思辰真的看不下去了,安慰他们,“真的,这外头女子何其多,你们长得这般好看,又有能耐和本事,以后不要说娶一房媳妇了,就是纳几房妾室都可以。” “不过我觉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不要三妻四妾了,一房媳妇有一房媳妇的好处,两人心平气和白头偕老,就挺好的。” 只是柳思辰的安慰根本没有效果,这三人还没有适应外头生活,要他们娶外头的女子,似乎很抗拒,尤其先前来他们桃花园两位异性,的确给他们年轻的心理上造成了阴影。 想来柳思辰能迅速被符辰接受,是因为柳河的缘故,而这几位也是同样的理由,因为她是柳河的女儿,如同定论为是他们的同族一样。 柳思辰看着明明在竹园里还能谈笑风声的白墨,这会儿静静坐着一脸防备胆小的样子,就不要向他说在外头找个女子成婚的事,感觉他对这外头的女子都不感兴趣。 刚才几个姑娘看着他,他就不舒服。 “这事儿慢慢来,咱们不急,你们还这么小这么年轻呢。” 柳思辰再次自圆其说,觉得自己又说了一次废话。 身侧的山槐直接冷哼一声,说道:“外头女子狡猾如狐,我才不要。” 又一个会用成语的,就是用得不合适宜,果然白墨朝山槐看来一眼,他在骂谁呢?他是狐族之主呢。 第194章 在一起就打嘴仗 山槐也反应过来,又补充一句:“我觉得狡猾如狐这话不对,白墨那么笨,一出山就被抓,可见并不聪明更谈不上狡猾。” 这话还不如不说。 白墨果然怒了,合着拐着弯儿说他,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柳思辰连忙拉架,劝道:“你们这长相就已经够吸引人的,再在这雅间里闹事,是想全茶楼的人都看到你们么?” 白墨停了手,山槐仍旧抱胸,再次做起他的直男,“我有说错么?你但凡聪明点也不至于,我不也独自出山了。” 一旁的九域小声补充:“你出山被女子骗,你说谁更笨。” “九域。” 点到山槐的痛处了,九域连忙住口。 这不是今天出来游玩的么,怎么尽打嘴仗了。 柳思辰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底下的戏台说道:“这戏有点儿奇怪,你们仔细听。” 于是几人收起心思,都看向底下的戏台,柳思辰不过是随口一说,转移注意力,没想这戏还真的有问题。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符辰便怒了,“竟敢诬陷我虎族,虎族岂时出来乱吃人了,独居深林,就林中的野物也足够我们的食物了,至于跑出山来。” 柳思辰也面色严肃起来。 山槐和九域也纷纷从那戏文里听出意味,这明明就是前不久范子居招募天下游侠对付他们的事,这会儿当做戏文唱出来的。 说的是这些游侠如何英勇,却道那山间野兽如何凶残,可他们几人早已经将族中转移,隐藏在更深的山林中,更谈不上出来闹事。 “这是范子居故意传出来的。” 柳思辰开了口,话刚落,九域立即开口:“你们看对面。” 刚才那贵夫人几人被九域的弯刀吓跑,眼下对面雅间又来了人,却是养伤多日的范子居出现了。 范子居身边只带了一位长随,这会儿才落座,正好也看到了这边坐着的几人。 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清瘦不少的范子居这会儿立即坐直了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不觉抓紧了交椅上的扶手,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几人。 山槐几人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纷纷回以毫不示弱的眼神。 柳思辰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在城里,咱们不要先动手,要是动手,一定要占着理儿,要是他们先动手,我就能说倒他们,如此不会坏了咱们的名声。” “想想以后还能自由进出巴城,你们可得忍耐些,在外行走是有规矩的,不再是山中的打打杀杀,我们可以强势,但只要占着理儿的强势,对方就拿着没办法。” 柳思辰的话提醒了几人,几人放松下来,这会儿不仅九域了,便是山槐也将软带拿出来,这是他的武器。 白墨却是打开折扇,这折扇是他初出山时在兵器铺里买的,扇中藏有暗器,成了他的武器。 符辰虽没亮出武器,但他却将柳思辰扣在怀中,看着这几人示威的样子,柳思辰又有些无语。 其实可以看得出来,范子居并不想动手,不然不是气得发抖也没有半点举动,这会儿他也平静下来了,收回目光看向舞台,倒是他旁边的长随还有一副随时动手的防备样子。 从这儿直接跃去对面雅间,真不是难事,真要动手起来,便可以直接动手,这中间的空旷阻止不了他们。 但现在听了柳思辰的话,都隐忍着,就等着对方先动手,他们好占着理儿,说是自卫还的手,就算将人打残了,也属于互殴。 就算范子居出身不凡,掌管着地方军,但现在柳思辰一家也不是小人物了,她弟弟在顾府为内门弟子,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上头也必定要追究,而不是范子居能支手遮天的。 柳思辰看着两方人马歇下心思,她也松了口气,只是她一抬头看去时,就对上了范子居的眼神,他明显的看了她一眼后又看向扣住她腰身的符辰的手。 范子居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收回目光时,柳思辰感觉他的眸里少了些愤怒,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对面的长随忽然放下摸在腰间刀柄上的手,出门交代去了,这边几人又警惕起来。 就见这时舞台中间换了一出戏,这一场戏,却不再是游侠英勇闯深林恶斗老虎豺狼的故事,而是孟母三迁的故事。 这一场戏是平素茶楼里最受欢迎的戏,却能看出范子居有了退让之意,于是几人也坐着轻松了,武器都收了起来。 很快对面的范子居派长随过来敲门,九域去开的门,九域淡漠的看着他,那长随便说自家公子邀几人一同吃饭。 这是鸿门宴呢。 柳思辰正要说拒绝,符辰却开了口:“可以。” 那长随显然也有些意外,看到屋里几人看着他的眼神,他心头微惊,还是转身去回禀了。 柳思辰不想他们惹事,可是符辰应了下来,这顿饭看来得吃了。 果不然,明明只是茶楼听戏的场地,这会儿却单独留了一间大房出来,长桌上摆满了吃食,范子居主仆二人早已经等候在这儿。 柳思辰几人过来,范子居没有看符辰,却是看着山槐,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又出现,不知他在想什么。 山槐是紫瞳,他又要打什么主意呢? 在长桌前坐下,符辰在桌下握紧了柳思辰的手,面色冷峻的看向范子居,问道:“咱们的恩怨是否该做个了结?” 然而范子居不答反问,他看着山槐的眼睛问道:“你也是从山中而来?” 山槐皱眉,不屑回答他,毕竟先前打他的时候他该看到了,还用问。 “很好,都挺厉害的,敢打我。” 范子居的手摸到了茶杯边沿,柳思辰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电视小说里都说以茶杯落地为暗号,房里埋伏的暗卫就出来杀人。 一想到这儿,柳思辰想也没想的松开符辰,起了身,范子居还没反应过来,柳思辰却是直接入两进的内室,尤其是掀开厚沉的帘幔。 结果与帘幔后藏着的二十几个黑衣人对上了眼,好家伙,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寻到他们,只是他们藏在这儿,这女人是怎么发现的? 第195章 不准打架 柳思辰瞪大眼睛,所以小说剧情诚不欺我,难怪范子居摸着那只茶杯。 乘着黑衣人没有反应过来,柳思辰提着裙子跑出来,随即上前抓住范子居手中的茶杯,郁闷道:“有事说事,今个儿不准打架。” “你这鸿门宴,我就知道没好事。” 范子居惊讶的看着柳思辰,符辰几人却还没有看明白,毕竟帘幔后的人,他们哪知道。 这些人显然都是高手,连符辰几人身手了得竟然没有发现。 范子居气极败坏的说道:“将茶杯还给我,我要喝茶。”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茶杯是暗号,你等会儿茶杯落地,他们就蜂拥而上,我们几个就被包饺子了。” 范子居的脸都气青了,生气道:“小小茶杯岂能做暗号,做暗号的是这茶壶,我现在要喝茶。” 话是这么说出口,范子居也反应过来,他竟说出来了。 果然柳思辰立即将茶壶也拿了起来,可是滚烫的茶壶她握不住,转眼松了手,范子居隔着她近,见状倒吸了口气,不顾茶水滚烫,赶忙将她拂开,强行接过茶壶,没想茶壶里的水倒出来,便直接淋到了他洁白的手背上,转眼手背上红了一片,范子居吸了口冷气。 刚才差一点儿茶壶落地,那帘幔后的人岂不跑出来了,真可怕,柳思辰赶紧拿出手帕,乘他手伤无力,瞬间夺下茶壶,这才将手帕甩他手上自己擦去。 范子居真是无语了,话说这柳氏是怎么知道他的计划的,既然都知道了,那就直接安排上得了。 可是柳思辰却在此时开了口:“今天不准打架,咱们有仇有怨摊开了说。” 只是她话才落,符辰猛的起身,转眼山槐几人也反应过来,就见几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帘幔拉下,露出藏着的黑衣人。 山槐几人直接动了手。 这就打起来了,话还没有开始讲清白。 范子居也没有想到暗号还没有给,就被这几人发现了,范子居刚要起身,眼角余光看到地上掉落的一块玉佩。 范子居面上一惊,连忙侧身去捡。 拿在手中的玉佩,材质竟然是西域来的,就材质便是罕见,而上头仅刻下一个“符”字,便将范子居惊住了。 范家一直有一个传说,范家祖宗当年功高盖主,被削权的时候,留有一支精锐部队藏于山中,而能使唤这支军队的便是手中的令符,与密书上留下的图样一模一样。 柳思辰看到范子居手上捡到了符辰的玉佩,正是先前送走虎母时留给符辰的,这可是符辰异常珍惜的东西,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去夺。 没想她夺走玉佩后,范子居竟然没有反应。 柳思辰将玉佩揣在怀中,说道:“这是符辰的玉佩,并不是你的,我只是拿回他的所属物。” 说完还往旁边让开些,免得自己手无束缚之力的成了范子居的人质把柄。 只是她想多了,范子居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当人质抓住,但她刚才的话却是让范子居更加的震惊了。 这块玉佩是符辰的,这个野人,长得与他相像,又有这么一块令牌,若是这个传说是真的,这块令牌也是真的,那他到底是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范子居的脑中出现,他震惊的看着前头打斗的几人,慢慢地眼神落到了紫瞳的山槐身上,这个人的眼睛与秦王的是如此相像。 可是秦王并无子嗣…… 这几个野人来路不明,将范子居的心却给扰乱,这会儿他抬起手下令,黑衣人全部停手。 符辰几人疑惑的朝范子居看来,范子居的伤并没有好全,今日不过是来茶楼散心,却遇上这几人真是添堵。 范子居清瘦的身姿起了身,到这会儿柳思辰才发现他这段时间竟然瘦了这么多。 “今日当我没有看到过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范子居朝符辰再次看去一眼,看着这熟悉的眉眼,越看越是像他们范家人了。 柳思辰目送着范子居离开,白墨还想出手,被符辰拦下。 柳思辰退到符辰身边,见黑衣人就这么退了出去,她也是疑惑,范子居就这么的放过他们了。 鸿门宴果然不是这么好吃的,等范家护卫全部走了,几人也出了屋,茶楼没法待了,这戏曲听着也气愤,几人带上帷帽出门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寻了一间酒楼,要了间雅房,点上美味饭菜,这才松了口气。 柳思辰将玉佩还给符辰,顺势说了刚才范子居看到这玉佩时的表情,感觉他认得这玉佩似的,叫符辰好生收着。 当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符辰怔愣的看着手中的玉佩,虎母告诉他,玉佩与他的身世有关,还有虎母给的地图,莫不是从那儿将他捡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符辰心头激动,只是面上却不显,不想九域几人知道,又坏了大事,看来他得私下里见见范子居,问问他玉佩的事。 只是此时的范子居,出了戏园后坐上马车,却匆匆回了府,随即叫来暗探,赶紧给父亲传信,问起当年范家私军的情况,当年到底藏于哪处山中,又是些什么人物? 还有当真有这玉佩令符的传说么? 范子居交代完,又想起那双紫瞳,便让暗探顺势多问一句,秦王当真没有子嗣留于世么?还是打小就失踪了。 暗探很快出城去了,范子居却是不想再出府,还是安心养伤吧,看着这几人就气人,他差一点儿死这几人手中,今个儿本是最好的机会,可惜被看穿了。 要对付他们也不是不可,但中间有太多的事没有查清楚,暂且多留他们几日。 柳思辰在酒楼吃饱喝足,这才去了顾府,为了不引人瞩目,身边只跟了符辰。 柳思辰自己做的咸菜与肉脯,便是来送给弟弟吃的,也见见弟弟夸奖一声,继续努力,争取后年乡试能中举。 两人并没有等多久,柳士原便匆匆出来了,着实是顾府太大,他又住在最里头。 看着长得壮实些的弟弟,似乎又高了不少,比她高了一个头了,这么下去不得了,能长符辰那么高,想来顾府伙食不错。 第196章 先理后兵 柳士原看着姐姐做的肉脯,就咽了咽口水,上一次带的在路上就吃完了,这就拿起来吃,果然是长身体的时候,时常想吃东西。 说起这一次的考试,柳士原说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只要是书本上的知识他不担心,只是年底的考核不同,是要写文章的,这跟人的阅力有关,不能死记硬背。 所以他现在要努力在年底也争取得第一名,左右算术上,他不必担心,只是诗文上,他知道自己不如同门师兄们。 只是在姐弟两人对话时,不远处有一群外门弟子出来,里头正好有藩文学和葛江芝。 两人听到这话,都纷纷朝这边看来,其他的师兄颇有些不以为意,这一次考核,师父只出了书本上的题,这明显偏心小弟子。 都知道柳士原过目不忘,他又天天去小书阁里看书,如此勤快,还有师父偏心,要是年底考核也这样,这个第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再说得第一者,能有机会入内门弟子,是多少外门弟子们期盼的事,结果却落到一个内门弟子身上,岂不浪费。 葛江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藩文学,他是举子,倒不必与柳士原相争,可眼前这位,却是不同,他只是一个秀才,还千里迢迢来求学,难免不动心思。 果然葛江芝看到藩文学的眼神闪了闪,面色暗下来了,真有意思,两人不是交好么。 藩文学却在此时开口:“士原能得第一挺好的,那也是他的本事,再说即使外门弟子得了第一,也未必真能入内门,可不见有先例,不过是有人造谣而已。” 同行的几人听了,脸色都变了,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是没有听说有哪位外门弟子入内门的,但查这几年的成绩,得第一名的也皆是内门弟子,所以这话或许是真的呢。 “内门弟子跟在师父身边,学得更细致,得第一名自是简单,这几年的外门弟子虽然无人能得第一,但这事儿还是真的,我问过大师兄。” 葛江芝开了口,他的话又让几人燃起了希望,便是藩文学经过打探后,心头仍旧半信半疑,可更多的还是希望这是真的。 几人这会儿静默下来,来到柳士原一家人面前,几位同门行了礼。 这里头有举人有秀才,却比县学里的秀才谦和得多,果然不愧是顾府学院教出来的学生。 几人告别,藩文学再次看了一眼柳思辰身边的符辰,随即垂下头去。 与弟弟说了会儿话,也不能在外头待太久,这就让弟弟回去了,果然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有着很大的区别。 外门弟子想要出府门,那只需要报备一声即可,刚才走的那些人便是了,可内门弟子却不行,不可以随意出府,家人来看望的,才准许出来一会儿,也不能耽搁太多的时间。 看着顾府深深的门庭,柳思辰也没有再久留,他们一行人这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了,走的还是山道,今日出门的喜悦心情到这会儿也已经熄了,一个个的都没怎么说话,但走得却是快,半个时辰就跑回了竹园。 坐在凉亭中吹着风,几人看向符辰,终于将这一路上的担忧说出来,“符辰,你说范子居打算怎么对付咱们?” 今天这么一闹,范子居不会这么收手,柳思辰也知道不可能,可是她真不希望他们动手,于是也看向符辰。 符辰想了想说道:“若是他真的想报复,那咱们也不惧,不能一直这么让着他。” 他们已经退回深林,还想怎么样? 符辰的话得人心,三人正是这么想的,九域又来了兴致,搓着手说道:“且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能耐,不就几个地方兵,怕什么。” “当年我族豺狼下山,谁不闻之色变,这些地方军也不见胆子多大,胜在族中数量多,在我的指挥下,可是一头头的饿狼,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山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开口:“鼠族虽小,却足够令人头痛,何况蛇族也尚在我的掌控之中,且看山中毒物多,他们能走几步路。” 白墨倒要好些,靠在栏杆上,半闭着眼不接话,那俊美如仙似的容貌,就这懒散的侧颜,都让人移不开眼,好在柳思辰特别有定性,欣赏归欣赏,倒能将眼神拔回来。 几人都看向白墨,这一刻,柳思辰感觉几人之中,似乎白墨的实力是他们核心似的,都这么期待起来。 看来每族都有他们的强势之处,莫说虎族是山中之王,那只是一对一的力量上。 白墨这会儿才睁开眼睛,那桃花眼下的美有痣都似乎随着他眼梢的上挑而动了。 白墨看向几人,坐直了身子,郁闷的说道:“要打叫上我一声就是,狐族擅幻术,我得狐母之真传,自是不会弃你们不顾。” 有白墨这话,几人都放心了,于是都看向符辰,问道:“那咱们几时动手?” 柳思辰终于抓到重点了,也看向符辰,见符辰要开口,她抢先一步开了口:“你们真的要出手么?可会伤着巴城百姓?” 这倒是一个难题,真要动手,自是管不了这么多,比如九域的狼族,一但下了山,咬起几个无辜的还真就难说。 山槐手下的,那就更不必说了,不要说放毒物毒死人,便是出了山,也会吓死几个人。 白墨双手一摊,语气淡淡地开口:“狐族好猎杀,我虽为狐族之主,也无法完全管事它们,你们做好准备。” 符辰却忍不住看向柳思辰,便想起那次豺狼下山入村的时候,村里头的人吓成那个样子,又有多少人因此送了命受了伤。 要是真的都从山中出来了,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小事儿。 柳思辰见符辰为难,一边是兄弟的意思,一边是她的意思,他难以交代吧。 符辰在几人的注视下,终于开口:“先理后兵吧,范子居是个聪明人,咱们可以告诉他对付我们的后果,要是仍要一意孤行,咱们也不能任他欺负,每一场战都会死几个无辜。” “在山中,不也是一直这么生存着么,我们几人打打杀杀中长大,才成就了今日的好本事。” 第197章 他们几人的信物 九域和山槐读了些书后,听了符辰的话沉默了,白墨却是气闷的起身,看着几人沉声问道:“合着出了山,一个个都没了血性。” “你们不敢出手,我来,我狐族就没有怕过谁,包括符辰的虎族,我们也是不怕的,你们虎族一年年凋零,子嗣不丰,如今又失去血性,我看不是山中虎王,而是山中猫王。” 白墨显然很生气,这话也说出来,果然惹怒了符辰,一直以来几族都保持着平衡,贵在几人的情谊上,但这么伤人的话,却不曾说起过的,这是头一回。 山槐和九域连忙拉住符辰和白墨,不想两人打架。 眼看着几人要起内讧,柳思辰这才开了口:“我觉得符辰说的没有错,先理后兵,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 “先前我瞧见范子居看到符辰的玉佩,一脸的震惊,像是认得这玉佩似的,好在我夺回来了,不然他还不愿意放手。” “所以,养大你们的兽族,可有留下什么给你们?” 柳思辰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事儿,这会儿也想得到证实,而且她觉得这些人被掳去山中后成了各族统领,再又听到他们下山都有章法,那将他们遗落的家人又都是谁? 柳思辰的话提醒了四个人,符辰拿出手中的玉佩,上面的符字刻在上头,与他先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可现在一听到范子居似乎认得这块玉佩,符辰的心就难以再平静了,他或许可以通过范子居寻到自己的父母。 九域是第一个将身上信物拿出来的,是一块旧了的绯红布,听说是他当年穿的小衣裳落下的一块。 众人看着他手上的布,明显这是绸子布料,柳思辰能分辨些,这是最普通的杭绸料,可杭绸料四处售卖,还真不好说是哪儿。 九域有些面色黯淡,不得不将这块布收了起来。 山槐的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柳思辰靠近看了一眼,这不过是小河边的鹅卵石,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而且石头很小,要不是他说是信物,都要以为是随手捡的。 轮到白墨了,白墨却是两手一摊,说道:“我手中并没有,非要说有,大概是我总能梦见几张模糊的面孔,六七岁前的记忆都没有了,若是能想些起来,我大概也就知道了。” 有了这所谓的信物,也没有头绪,柳思辰还是劝道:“咱们不能急躁,一定会有契机的,眼下我瞧着范子居回去不会再动手,我看他的伤应该还没有好全,我当时还听到他喘气时的急促,便发觉他身上的伤不轻。” 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几人也就这么先决定下来,白墨气归气,但还是顾全大局的,就如符辰说的,既然要留在这繁华的尘世,就得守着尘世的规矩。 柳思辰和符辰从山上下来时,天已经黑了,还没有到自个家门,就看到有媒人正好离开。 有外姓村里人看到两人,便开口说起媒人的事,原来媒人登门,是来为九域几人说亲的,知道几人还没有走,竟然有姑娘看上他们,敢上门说亲了,也是挺意外的。 柳思辰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回到家中,便去了柳河的屋里,将弟弟在城里的情况说了,也说了几人今日出门入城的事,只是与范子居之间的过节,却没有说。 今日上门的媒人,柳河并没有拒绝,但柳思辰一家不知道的是,那媒人说的女子,实则是柳玉燕,柳玉燕又待回村中,独来独往,却是为着九域而来的。 这一次她更是不顾矜持,下重金请了媒人说亲来了。 只是令柳玉燕不知道的是,巴城城南的柳家食铺里,她母亲李氏已经为她看中了一门亲事,而且在今日换得了庚帖,马上就会择日成亲。 屋里,李氏将庚帖放下,看着大女儿说道:“娇姐儿觉得你妹妹这婚事如何?” 柳玉娇最近心事沉沉的,这事儿没怎么张罗,见母亲在奔走,她也没有阻止,至少自打他们一家出了村,来城里做生意后,自家妹子找的亲事自是好的。 能直接嫁到城里来不容易,她自己嫁给秀才,名声是有了,可个中的辛酸,谁又能知道,她并不盼着妹妹也要在县学里择门秀才嫁了,反而行商做生意的,还能过上富足又安稳的生活。 于是柳玉娇点头,只问了一声:“那男子今年多大?” 这是李氏满意的,说道:“对方今年弱冠,正好你妹妹也是及笄之年,对方同意若你妹妹嫁过去,可温养她两年再洞房。” 这是好事儿,显然对方看重她家妹妹呢,能不走她的老路就好。 于是柳玉娇说道:“娘,这亲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吧,我以后我和金彦孝顺你们,妹妹可以抛开一切,嫁出家门,过自己的生活。” 李氏听着大女儿这话,心头感动,长女责任大是真的,现在一家就依仗着长女,只是女儿嫁给大女婿这么久了,也不见动静,李氏便忍不住试探的问道:“你们二人可是聚少离多?” 毕竟入了顾府,或许来去匆匆,两人不曾同房。 柳玉娇立即知道母亲在问什么,她脸色便不好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此事我知分寸,母亲不必操心。” 李氏不好再多继续问,感觉自打入了城后,大女儿与以前就不同了。 李氏决定先操心小女儿的婚事要紧,这就起身出去。 等李氏一走,柳玉娇才将藏着的一碗汤药端出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心头却是百感交集,回想着先前稳婆说她的话。 “你这身子,难得有孕,可要些机缘,你不如给你丈夫要个好拿捏的妾室,等妾室孩子生下,再放在你名下养着,过几年妾室失宠,你悄悄打发了。” 这稳婆给不少权贵夫人接生过,最会看女人的病症,她都没办法治的病,可见这个根本不好治,却给出了这么一个刁钻的点子。 柳玉娇回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最有可能伤坏了她身子的事,大概是她九岁那年烧了一场,正好村里闹饥荒,他们家更是没有什么吃的。 第198章 媒人上门 那个时候,她也只能看到隔壁院大伯家里能传些肉香味儿,然而随着山中的猎物的减少,大伯也不再救济他们一家。 柳玉娇那年是饿狠了,又发烧烧了好些日子,稳婆说她大概是在那个时候伤的身体底子,之后她的月事便是混乱,一年或有那么两三次才来,一来就有十几日的样子。 眼下吃药,或能调好,但希望不大,稳婆出这个主意,也无非想早些赚了她这一笔银子。 柳玉娇叹了口气,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媒人带着一位穿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从屋里出来。 这位便是将来的妹夫吧,仔细一看,此子身姿高大,比巴城男子都要高大一些,长得也刚正,长相与金彦来说差一些,但眉眼温和,是一个好相处的性子。 母亲给妹妹寻的亲事,果然是费了心思的,听说对方开的是布庄,而且往上数几代人都是在城里做生意的,眼下铺面便有四五间,还有一些私田庄子。 不是多富有,却也不是普通商贩,如此男子娶为正妻,想来妹妹一定高兴,当年她若是看到是这么一个高大男子,多半也会动心呢。 都说秀才风光,以后指不定做官夫人,也只有嫁了秀才才会知道个中辛苦,柳玉娇反而喜欢了这种平淡的生活。 那男子看到了柳玉娇,立即垂下头去,回以一礼,这就跟着媒人走了,极为有礼貌。 李氏来到大女儿身边,笑问道:“如何?” “娘,要是我当年找的是这么一位郎君,我大概是不会嫁给金彦的。” 李氏错愕,看了大女儿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却还是忍不住指责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咱们三房可不能败在大房手中。” “你爹没有儿子,在村里头被人看不起,要不是有金彦在,咱们家还立不了这脚跟,现在咱们家与大房家可不相上下。” 这是李氏最高兴的地方,这么多年了,这一口气一直憋在心头。 柳玉娇皱眉,看着激动的母亲便说道:“咱们家立不立得起这脚跟可不是因为金彦,他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可曾想过咱们家的死活,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努力争取来的。” 这话倒是将李氏又堵住了嘴,的确,在城里大女婿只知道花销,就不曾见他赚过一分钱,每次回来还有点儿秀才公的架子,如今入了顾府,更是不得了。 母女两人还为着这事儿争执,遂不知金彦此时却是惹上了麻烦。 自打从城南小院出来后,他这性子就有些逃避的心思,说好过两日去李府提亲的,结果他不但没将此事告诉家中柳氏,更没有打算找媒人提亲。 甚至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对方许是看在顾府弟子的身份上怕了他,退而求其次。 谁知这日下午,他就被赵祺叫了去,说是大师兄寻他,金彦暗感不妙,不免讨好赵祺。 赵祺眼神微微一闪,小声说道:“不管大师兄说了什么,你都最好保持沉默,莫说城南小院的过多细节,刚才我看到巴城首富李望找了大师兄,恐怕不是好事儿。” 金彦心头一惊,可转眼已经到花园里,花园里的一角,极为隐密,赵祺在小道上放哨,齐昴与金彦在老树下相见。 金彦刚要解释与李府的恩怨,谁知齐昴一个回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打得金彦目瞪口呆,他可是堂堂秀才公,竟然毫不给他留颜面。 齐昴痛得甩了甩手,怒不可遏的开口:“这么说吧,你这一次睡了李府小女,坏了计划,你不休了家中婆娘,将李府小女迎娶进门,你还想着李望来顾府向师父告状,夺走你外门弟子的机会么?” 金彦惊住,所以李望要与他鱼死网破么? 齐昴显然不想与他废话,交代道:“现在马上回去,准备迎娶李府小女入门,是平妻还是正妻,你都刻不容缓,听说这几日,李府小女已经有呕吐的症状,虽然时日尚短,但对方完壁之身只有你碰过,你是逃不过责任的。” “赶紧解决了这事儿,你如非并不想待在顾府读书了,否则不要违背我的命令,滚。” 金彦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齐昴仍旧铁青着脸,要不是他今日心细遇上入府告状的李望,此事一但说到师父那儿,那他做的这些事一查就出来了,一想到以后无法再留在师父身边打理学院事务,他就恨得牙痒痒。 这份肥差,他一辈子也不能失去,一定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 柳家村里,柳思辰正在做冬款新衣,符辰便给她捉了好些兔子回来取兔毛,她打算做毛领,不仅衣襟袖口,连裙摆也用上。 男款女款皆是如此。 正忙活着,竟有人登门了,柳思辰回头看了一眼在正屋里与柳河说事的几人,见门关得紧了,这才出来开门,就见外头来了一个媒人。 这媒人眼生,但看对方打扮便猜测出来。 对方不待柳思辰说话,直接就闯了进来,还朝里头喊了一声,“我来找你爹的,倒有门好亲事,也让我老婆子赚份媒人钱。” 村里头都不怎么赶媒人的,柳思辰虽然不愿意,也不好强行将人赶出去,其实她也有些好奇,这媒人介绍的到底是哪家姑娘,要是长相不错,出身根正,可与他们几个说说看。 媒人也不客气,厚着脸皮在板凳上坐下,眼睛特别尖,往里瞧。 屋里柳河几人都听到了声音,门打开,柳河出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义子也走了出来。 这一下把媒人看呆了。 柳思辰看着这媒人的眼神,难不成她还没有看到过九域几人的真面目就敢说亲事儿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这亲事靠谱么? 柳河身后的几人却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媒人。 柳思辰见几人没有明显的抗拒,这就问道:“不知是哪家姑娘,看中是哪位郎君呢?” 柳思辰说这话时,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对面三人抱着胸,似乎有些感觉不妙。 媒人在三人面上看了一圈,个个生得俊美又高大,只是在看到山槐那一双紫瞳时,她还是吓得赶紧移开目光,随即眼神落到旁边的白墨身上。 第199章 媒人把白墨吓到了 对方说是三个人中最好看的,那自然是这位白衣公子了,是比旁边两人清瘦一些,可这长相,也太好看了,她老婆子活到这岁数,就没有见过这么俊俏好看的男人。 然而白墨看似俊艳,可人半点也不阴柔,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会儿见媒人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不走了,脸色就变了,下意识的往山槐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道:“我可不娶,我死也不娶。” 柳河听了,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他不带这几个孩子出山,原因多着,果然不出乎他的意料。 “就他了呢,对方姑娘今年及笄,长得是花容月貌,世上无双,出身虽说是庄户,却是一个实在的姑娘,极为勤快,家里头还做些小本生意的,颇有余钱。” “娶了她,不愁吃穿就是,而且这姑娘我看过,好生养,将来三年抱两。” 这话没把柳思辰给说得笑死,再看白墨那惊恐的表情,她着实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符辰坐在一旁皱眉,随即还一脸认真的看向白墨,问道:“白墨,你要不要媳妇?” “我不要女人,女人身上都是臭的,我才不要。” 说完这话,白墨生气的跳上了屋顶,谁知才上屋顶,就见隔壁院里,有人正搬着木梯上墙头来,他瞪大了眼睛,这姑娘好生胆大,没看到他们都在呢,还敢窥视,正好他现在心头郁闷,是不是就拿她开刀了。 众人看向白墨,随着他的目光也纷纷看向墙头,就见柳玉燕从隔壁院的墙头冒出头来,见媒人指着的是白墨,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什么也不顾了,开了口:“唉,错了错了,最好看的是他——九域。” 媒人听着声音,回头看向柳玉燕,还真没有哪个女子如此不害臊的,她竟然自己爬墙头认人,便是能言善辩的媒人都有些难以启齿了。 柳思辰这才知道合着是柳玉燕找的媒人,这玩笑可不好笑,生气的说道:“你当我们家是你想爬墙就爬墙的么,我听说九域拒绝了你多次,你这么纠缠,是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么?” 媒人这会儿也不敢帮腔,着实是这姑娘家的真是脸皮厚,人家能看上她才怪。 见这事儿是对着九域来的,这一下山槐和白墨都松了口气,柳河也收起了笑颜。 这一场闹剧最后在柳玉燕掉下墙头后结束,可就在当天,这事儿在村里头便传开了,柳玉燕在村里头成了笑柄。 九域几人却是吓得再也不敢来村里,回了竹园,都变得低调了不少。 只是就在当天夜里,柳玉燕又收到城里的消息,她已经定亲了,还换了庚帖,就在这个月十五就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玉燕气得第二日大清早就回城里去了。 村里头还在笑话着柳玉燕,而柳河却开始张罗起自家女儿的婚事。 年前将婚事定下,办个风光的婚礼,免得进进出出,给人留下了话柄。 于是柳河去了一趟村里,寻人要了一个良辰吉日,在腊月初五那日成亲,正好那会儿弟弟也放了假,能回来了。 符辰自是高兴的,能娶上丫头他心头特别的满足,至于柳思辰,她倒也同意了,看着开心的符辰,这一世也的确心之所属。 尤其符辰每夜缠着她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算是夫妻,成了家,再过几年生了孩子,她在这个时代也就有了根。 倒是九域几人显得有些不开心。 两人去竹园说这事儿的时候,九域又说了混话,“符辰要是不介意,我可是愿意跟你们一起。” 结果得到符辰的招呼,打得九域连连后退,山槐和白墨看着他,觉得他很没出息,连符辰都打不过。 符辰瞪了两人一眼,两人可不敢像九域那样口无遮拦,都连忙闭了嘴。 此时的柳家食铺里,柳玉娇看到金彦留给她的信,信里头直接告诉他,这个月十五,迎娶巴城首富李府小女为平妻,叫柳玉娇做好准备,并将两人的小院一分为二,平妻住在东屋,柳玉娇住在西屋,互不打扰。 柳玉娇感觉是自己看错了,反复的看完这封信后,气得一把撕碎了信,金彦连当面告诉她与她商量的话都没有,便只留了这么一封信。 她开食铺支持他的银钱还少么?他如此对待自己,她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他居然要娶平妻,要与她平起平坐,是谁将他弄到顾府去的。 派人去寻金彦,却在顾府守了半日也见不着姑爷,柳玉娇真是对这个丈夫失望至极。 正好此时妹妹从村里回来,闹的正是这婚事的事,柳玉娇只觉得可笑,自己身为长女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妹妹捡现成的,这么好的婚事,她还觉得是家里人在卖她,她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着实任性。 于是姐妹两人争执时,柳玉娇第一次甩了妹妹的耳光,打得柳玉燕震惊在当场。 李氏一出来,就责备了小女儿,柳玉燕转身就跑了出去,家里无人来追,她一路又逃回了村里。 柳玉燕走在村间小道上,越想越是想不开,随即往西山头去了。 西山头有一虎,偶在西山留有脚印,村里人不去西山并不知道,但周围若有村人过去,就会被这老虎的脚印给骇住,不敢前行。 柳玉燕到了西山头就看到了山道上老虎留下的脚印,她惊恐的看着前方,经过这些日子的跟踪打探,知道这些人就住在这边,但是具体在哪儿她并不知道。 可是九域却是她心头的结,最后一次,她要找到九域,问个清楚,到底他愿不愿意要她,就算没名没份,只要他点头,她就可以立即成为他的女人。 柳玉燕压着心头的惧怕,接着往前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就见那半人高的草从里,蹲着一只猛虎,此时正淡漠的看着她。 柳玉燕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藏在袖里的手攥紧,接着看向前方,她一定要找到九域。 想借着那幻想的运气,她一步步的挪动着,老虎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没有退缩,老虎起了身,瞬间变得高大威猛起来,这草从都遮不住它的身姿了。 第200章 怀恨在心 柳玉燕闭了闭眼睛,随即憋着一口气,拔腿就跑,然而后面的老虎显然也没有打算放过她,何况她跑去的方向正是竹园的方向。 山间传来柳玉燕惊恐的救命声,原本在老树上打盹的九域睁开了眼睛,从那密叶中看到山中小道上被老虎追得快丢了魂的柳玉燕,他皱紧了眉头。 现在倒是寻到山中来了。 九域犹豫了一会儿,真看不下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落入虎口,他还是出了手,纵身一跃到了老虎面前,老虎立即停下。 柳玉燕已经跌坐在地上,面上血色全无,神识也有些恍惚,人生第一次见到老虎,亏得自己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老虎隐入林中不见,九域回头看向她,转身要走,柳玉燕赶紧抓住时机,一把抓住了九域的衣摆,恳求道:“别走,我就是来找你的。” 九域顿足,显然有些不耐烦,面色冷淡地看着她,问道:“何事?” 柳玉燕将自己马上要嫁人的消息告诉了他,她最后一次上山,是想来问问他,可否愿意娶她为妻,实在不行,只要准许她跟在他身边也可以。 柳玉燕卑微的说完这番话,一脸期盼的看着九域,九域脸上终于出现厌恶的表情。 语气中不容置喙,带着绝情的说道上:“你永远也比不过你的堂姐,而我也绝不可能喜欢你,我并不想娶妻,更是讨厌麻烦的女人。” 说完,九域转身离去。 柳玉燕就这么看着他无情的离开,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死,如此羞辱,她还不如一死百了。 只是当柳玉燕站在悬崖之上时,看着底下小如蚂蚁般的村里人,以及种满农作物的田野,柳玉燕停下了脚步。 她突然又笑了,她为何要死?得不到那就毁去好了啊,为什么是她去死。 柳玉燕回头看向西山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对天发誓:“我柳玉燕这一辈子只恨一人,那就是九域,这一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竹园里,九域一脸无奈的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山槐,山槐听了后气闷的开口:“外头的女子嘴甜,你可别信,等你答应了,又让你去给她做马夫,守在马厩,都是骗人的。” 九域觉得有道理,连山槐这了聪明的人都上了当,他可不傻,再说住在这儿多好,不娶媳妇便不娶好了,倒还自在。 “着实不成,咱们回一趟深林,或许总有母的落了单,抓了回去做媳妇。” 不知几时站在不远处的白墨也听了一耳,这会儿开口建议,山槐和九域没有反应,只是还不到这地步,不想引起几族之间的战乱。 这事儿也就当平常事,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出了山,唯一信任的女子恐怕也只有柳思辰了,能让他们安心住在这儿的,也只因柳河一家。 符辰几人一直担心范子居会下手的事,并没有发生,似乎那日入城相遇,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 柳思辰要去麒麟坊里送冬衣的样衣了,符辰自是与她一同去,九域几人也动了心思,上一次入城玩得不尽兴,今天去了,顺带再打听一下。 于是就这么轻松的入了城,只是这一次,从入城开始,就带着帷帽,几人也不曾引起人注意。 倒是走在街头时,遇上一队迎亲的队伍,柳思辰在纱巾下看到了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大红衣裳的人,竟然是金秀才。 符辰几人也发现了,于是往旁边让了让,也停下了脚步。 金秀才今日娶亲,这架势不像是纳妾,倒像是娶正妻,可是他的正夫人不是柳玉娇么? 这会儿人群里有人指了指前头的嫁妆,啧啧几声,“瞧瞧,这李府真是阔绰,嫁妆便有几十抬,金秀才要发财了。” 也有人在嘲笑,“一个平妻,嫁得比正妻还要风光,这齐人之福,真好,想不到一向正人君子似的金秀才,享起这齐人之福来半点不害臊。” 柳思辰朝那人看去一眼,见对方一身长衫,明显是个读书郎,看来是认得金秀才了。 正好在这位长衫读书郎身边还有几人,柳思辰以前在县学门前见到过,所以这一行人都是县学里的秀才,指不定与金秀才曾经是同窗。 果然旁边也有秀才发话:“这入了顾府学院就是不一样,巴城首富都要抱其大腿,只是还没有中举,高中也是遥遥无期,顾府弟子却如此风流,不知顾老先生可有想法?” 谁都盼着顾府能有个响应,但显然失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春风得意,平步青云。 柳思辰直摇头,这县学秀才也就这格局,这是巴城的失望,巴城难出人才。 柳思辰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也没有心思再停留,这就走了。 倒是一旁的九域一脸好奇的开口:“原来外头成婚如此复杂,我在山中,将媳妇掳去睡上一夜就好。” 这虎狼之词,柳思辰已经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瞩目,连忙制止:“九域,先别说话。” 九域还不知道有异常,还好奇的问道:“符辰,什么是平妻?” 符辰也是一脸疑惑,柳思辰听到这儿,已经不想带坏这些家伙,连忙说道:“可不准学金秀才的纳平妻,谁做这种事我就打断谁的腿。” 她能打断谁的腿,几人倒不怕她威胁,不过却是听她话的,看来可不是好事儿,那就不问了。 符辰却在此时握紧柳思辰的手,说道:“我虎族,一生伴侣为一人,我虽不知什么是平妻,但想来多半是与富户家的三妻四妾是一个意思。” 柳思辰听着符辰的话,心头感动,还是她家符辰最好,在这个时代,能有这觉悟的男人,简直是幸运,这一下柳思辰又庆幸起符辰是虎族之主,而不是什么秀才公。 九域几人终于听明白了,都生了气,“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要不要去打他一顿。” “那还是别了吧,关我们什么事儿呢。” 有事的也是三房的事,柳思辰制止他们。 九域原本搓着手准备打人去,见状,只好收手,说道:“我才不学他。” 那就好,柳思辰感觉他们的思想都挺单纯的,学了书本上的知识,可外头的人情世故却并没有学到,这样也好,单纯的他们也不会有烦恼。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了麒麟坊外。 第201章 一起赚钱了 麒麟坊里贵女娇娇多,几人虽然带着帷帽,可这出挑的身姿,还有这与生俱有的气势,果然再次令人侧目。 这些贵女们平素难得出闺房,也只有跟在自家母亲身边才能来一趟麒麟坊。 外头男子见过一些,却没有哪一位有这几位这身姿的,看他们身上的穿着,衣裳新颖又好看,这么站着就有气势。 贵女们看了脸红,贵夫人或是贵子们见了,便悄悄问绣娘可有这几人身上这样的衣裳,穿着好不威武。 麒麟坊里的古大家原本在看到柳思辰还想将他们几人迎到里间去,免得引人注意,这会儿见问的人多了,她脚步就慢了下来。 待古舟来到柳思辰身边时,她已经想到一个提议,小声的向柳思辰说道:“你身边这几位不会是你丈夫的几个兄弟吧,都这般高大威武。” 还真就猜到了,柳思辰点头。 古舟满是欢喜,立即拉着柳思辰在一旁小声说道:“这样好了,今个儿让他们在这儿站半晌,卖出多少衣裳,我给他们一套二两银子的工钱。” 这……不太好吧,会不会赚得太轻松了点。 “不算咱们账目,你看如何?他们得了这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对不。” 古舟双眸兴奋,那边的贵夫人借着人多势众,已经将符辰几人围住,这边就叫绣娘们赶紧挑选她们喜欢的衣裳。 柳思辰看到这场景,又摸了摸自己扁了的银袋,终于点了头,“那个,我做的新冬衣,要不要——” “且等一等,我看能卖一大波,赶紧过来记数目,一套二两银钱,快收钱去。” 古舟也太了解柳思辰了,果然柳思辰的注意力被拉走,将冬衣往四娘手中一放,这就记数去,她的算术可厉害着,别想坑她。 见柳思辰过来了,符辰连忙将她拉过来,小声说道:“这儿人真多,我看九域他们不自在了,要不我们在外头等?” 柳思辰连忙说道:“你们帮着穿样衣,就这会儿卖出去的衣裳,一套能得二两银子,符,你告诉他们,得到的银钱,等会儿他们想怎么花都行。” 一想到等会儿上街得花钱,柳思辰的荷包就支撑不住,但能顺带赚个外快,不是更好呢。 符辰皱眉,果然在外头待久了,与他媳妇一个性子了,符辰竟然答应了,对上九域几人郁闷的眼神,他当没看到,还率先跟四娘进去试穿铺里的新衣。 向来都是绣女们穿的女装,麒麟坊里女装卖得最好,也只有女子最是舍得花钱,男装卖得少,但比女装要贵。 可今日这样抢着买男装的场面,却是麒麟坊里的人第一次见到,可把古大家给笑开了眉眼。 “圆襟杭绸袍子,天蓝色三套,湖绿色两套,墨绿翻领两套……” 这边绣娘报出的数目,还只是一位贵夫人定的数目。 而九域几人就这么莫名的被人盯着看,好在带着帷帽不必露真容,不然就几人的长相,又得引来一波人的惊叹。 白墨最是不自在的,但符辰告诉他们了,这段时间三个人无所事事,吃了他家媳妇不少米饭,用了不少银子,所以现在是在还债,还有今日赚的钱他们可以自己花销,得靠他们自己赚了,可不得再向他家媳妇要钱花。 当真是为了银钱折了腰,三个桀骜不驯的家伙,难得的看到安安静静的任人摆布。 四娘让他们穿什么样的衣裳,他们就乖乖去了,换衣裳的时候虽说很有些不情愿,但迫于银钱的力量,他们还是照做了。 这会儿有位贵夫人竟然伸手上前,想要挑开白墨的帷帽,白墨吓得双手握紧,感觉再得寸进尺一步,就要对她挥拳相向。 柳思辰最先发现情况,连忙走了过来,让白墨转了个身,向贵夫人介绍道:“这衣裳不管是正面还是背面,都是极为威武好看的,更适合瘦些人年轻的人穿。” 那贵夫人面颊一红,也就收了手,便指着白墨身上这一套,说道:“给我各个颜色来一套。” 四娘反应迅速,说道:“有六个颜色了。” “那就来六套。” 贵夫人一脸豪气的样子。 四娘和柳思辰相视一眼,立即去拿衣裳包起来。 这么一忙活,柳思辰听到几人肚子的咕噜声,都已经过了晌午,而铺里的男款衣裳,却被这些疯狂的女人们扫走大半,余下的小半却被零散过来的男子买了去。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初次显现出模特的效应,果然只要身材好,长得好,在哪个时代都能受人欢迎。 终于停歇下来,古大家也没有想到这么畅销,直叹没有早些发现这商机。 柳思辰和四娘一起登记的数目,账上才给了总套数,柳思辰就算出了所赚银钱,将绣娘都折服了。 就上午到晌午这段时间,铺里卖出男装共计二百三十二套,古舟很是大方的将四百多两银票交到几人手中,还问柳思辰,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九域几人一听到这话,连连后退数步,真可怕,再也不来了,被女人围观,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野兽,任人宰割。 要不是在柳思辰和符辰的威慑下,三人早已经不干了。 看到三人这表现,古舟无奈一叹,“可惜了。” 柳思辰自然也没打算真的逼迫他们,这就与古舟结了她上一批货的银钱,得到三百六十两银票揣怀里。 几人瞬间感觉富足了,柳思辰也没有那么窘迫,不然这段时间用完了银钱,心头还有些慌张,急急忙忙将冬衣做出来的。 刚要从麒麟坊出来,就见门口瞬间又涌入一群妇人,古大家与绣娘们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倒有位妇人在问:“听说铺里来了几位身姿不凡的公子,穿的衣裳极为好看……” 柳思辰:“……” 不待古大家回答,九域几人已经快步出门,溜了。 柳思辰也没有办法,也赶紧溜,独留古大家应付这些豪横的夫人们。 到了街头,柳思辰看着仍旧心有余悸的四人,她大笑出声,便是她家符辰也是吓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第202章 出去吃好吃的 刚才来的那些人当中,个个长得肥实,指不定都是富婆,却把几人给吓坏了。 九域几人郁闷的看着柳思辰,山槐抱着胸,轻咳一声,叮嘱道:“任何人都不准将今天的事说出去,谁要是说了,就得吃我的拳头。” 想他在外头也是闯荡过的,要是自己被迫去赚这个钱营生,还不得被人笑话了,尤其要是传到山中去了,其他几族得笑死。 他们鼠族的威严何在。 九域和白墨立即点头,便是一旁和符辰也在点头,“可不能让虎族知道了,不然我这虎族之主的威严何在。” 柳思辰仍旧没忍住,笑得更肆意。 几人很是无奈,不过这手头的银钱,却是实实在在的,转眼就没了烦恼。 “你们现在也有钱了,一人一百多两银子的花销,在巴城,你们可以做个了阔老爷,要不要体验一把?” 柳思辰问四人。 九域立即开口相问:“我想先吃最好吃的。” 柳思辰想了想,说道:“要说巴城吃饭最贵的地方,那便是巴城会诗楼,菜式新颖,味道一绝,我也不曾吃过,但听说极贵。” 还有这样美味的地方,那就去呢。 于是几人直奔会诗楼去。 这儿去的都是文人雅士,就他们现在这模样,只要不说话,不动手,真像是文人雅士。 招待的小二哥看到几人还以为是几位秀才公,就这气势特别能唬住人。 二楼雅厅,这儿是众才子们汇集的地方,每张餐台都有独立的屏风相隔,并不影响,却能听到各桌吟诗作赋的才子们的佳作。 在厅前的画屏后,有一张琴台,此时有侍女在那儿拔弦,一进来,就像进入书海的感觉,不得不说这东家会做生意,这么一摆设,还真就严谨起来。 此时厅前客人有七七八八坐满,唯角落的桌子尚在,几人也不挑,这就坐下了,只是才坐下,就又来了一群读书郎,瞧着一脸兴致的样子,想来是做足了准备过来会诗楼里一展身手的。 然而才过来,小二哥便有些为难起来,最后一张角落的桌子,刚安排了人坐下,这几人一听便不高兴了。 其中一位穿着绸子衣的公子,见柳思辰几人不过是穿着棉布衣裳,想必是贫寒书生,并不在意,便从怀里拿出一袋碎银往桌上一放,说道:“还请各位行个方便,今个儿吴某人在这儿请朋友喝酒,这钱算是赔偿给各位的。” 这话虽说谦和,可这眼神和脸色却并没有多看得起,甚至觉得拿出这些银钱必能让他们心动,而能马上让位置。 然而柳思辰一行人根本没有动,她管钱管了这么久,看一眼那银袋就知道有多少碎银,不过十来两银钱,就想买他们走,是多么的轻视。 能来会诗楼的,十来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吃一顿饭便是上百两银钱,这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这小钱。 见几人未动,吴公子有些失颜面,何况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认出吴公子,有人说道:“这不是县学里的吴秀才,眼下可是陆教谕身边的大红人。” 一说起县学的陆教谕,这会诗楼里的人都知道。 只是柳思辰没想到,陆教谕教出来的学生竟然是这德行,若不是有人说起,说这吴秀才是个纨绔子弟也没有人不相信的。 “可是钱不够?” 吴秀才冷笑一声,再拿出银钱往桌上一按,心想着这一下足够打动人心了吧。 然而柳思辰一行人仍旧没有动身,只淡漠的看着他。 旁边的小二哥已经发现气氛不对劲了,看了看两方的人,最终还是被柳思辰一行人的气势摄住,劝说着吴秀才。 平素在会诗楼里也算一号人物,这么被人冷落,岂能退缩,吴秀才嘲冷的眼神看向几人,语气不善的开口:“胃口大开,且说个数目吧。” 刚这么说着,九域几人一转眼将身上带的银钱全部往桌上一放。 一共四百多两银子,就银票便是一叠叠的,当真惊傻了旁边的小二哥。 吴秀才也是瞪大了眼睛,谁家出来吃个饭,带这么多的钱出来,家里开银庄么? 吴秀才看着自己给的十五两银子,忽然觉得自己寒碜了,这几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穿的是棉布衣裳,却能随手携带这么多的银钱。 眼看着吴秀才没法下台,身边的同窗眼睛溜溜一转,想出一个主意,说道:“谈钱就俗气了,不如按着会诗楼的规矩吧,刚才我们也算是一同上二楼的,你们也才坐下,尚未点菜,这一桌算谁的不好说。” “为免不伤和气,我觉得大家伙的不如以诗会友,且让大家一起来评说一番,谁做的诗更好,谁就坐在这一桌。” 吴秀才听着这话心头虽不痛快,却是对自己的学识还是很有自信的,立即变得轻松起来,双手抱胸,颇有些轻慢。 小二哥这会儿反应过来,的确会诗楼里但凡有争执,大家都以诗文定胜负,这话并没有说错。 于是小二哥讨好的对柳思辰几人说起这诗文的规矩,便是双方一起抽签,抽到自己的诗题,再借机做诗一首。 所以这抽签也讲运气,运气好的,多是景致季节等,运气不好的,却是谈国事时政等,这诗词无病呻.吟的抒情可以,有内涵些的,这些秀才也做不出来。 只是小二哥的话才落,九域的弯刀便拿出来了,重重的压在那一叠银票上,几人身姿挺直,看不到真容,可对方带的这兵器,一看哪是读书郎,明显就是江湖中人。 这一下不仅小二哥被吓到,吴秀才几人也吓得纷纷后退,其他食客更是惊得起了身,不得了,会诗楼里怎么来了江湖人? 柳思辰见符辰几人想要动手,刚才能听这么久,显然到了极限,但他们是安心来吃饭的,可不是来打架的,上一次茶楼里就这么闹一场,没想到这文雅之地还么闹,自是不成的。 于是柳思辰伸手握紧了符辰的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反而语气清雅的开了口:“不就是作诗么,这有何难的,尚且不必我的几位哥哥们出手,且让我试一试。” 第203章 会诗楼里出风采 对方一听是位女子接了话,便有些不高兴了,吴秀才心头虽害怕,但性子极傲,听到她一位女子敢跟他比诗词,便是生了气,“岂时轮到小女子作诗了,你竟如此看不起我?” “对呢,我还真是看不起你,因为等会儿的诗词赛,我必定赢过你,你堂堂一位县学秀才,却不及一位女子厉害,传出去自是要贻笑大方的。” 柳思辰不但不恼,仍旧不紧不慢。 结果却引来会诗楼里的人窃窃私语,都在猜测着这几人的来历,尤其是柳思辰是哪位权贵家的贵女娇娇。 吴秀才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咬牙开了口:“如此狂妄,看来是没有给过教训,今个儿且让你看看什么是秀才公,而你一个内阁女子,还是不要在外头丢人现眼。” “何必那么多的废话,开始吧。” 柳思辰懒得跟他耍嘴皮子。 吴秀才被她气得瞪直了眼睛,要不是旁边几人眼神可怕,他怕是要动手了,小小女子敢在他面前狂妄自大。 小二哥也不想惹事,正好会诗楼的食客都在看着的呢,这也是会诗楼吸引食客的手段。 于是很快画屏后的琴音变了,琴音变得有些肃杀之气,又有下人送上笔墨纸砚,由小二哥亲自拿来签筒。 吴秀才先抽的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抽了一支,心头却在默念,只要抽到风花雪月几字,他就赢了,因为他前不久才与陆教谕一起商讨诗文,自己做的几首诗词得教谕指点。 然而当吴秀才打开签头一看,脸色便变得有些苍白,于是立即看向旁侧的柳思辰,看她会抽到什么。 柳思辰倒是无所谓,不紧不慢的从里头拿了一支签,展开一看,上头写着一个字——“风”。 柳思辰皱眉,这是要写风还是写诗词里带风即可? 小二哥以为柳思辰想不出来,在一旁提点道:“只要诗词当中有风一字即可。” 原来这么简单的呢,柳思辰能背不少耳熟能详的诗文,倒有一首诗中含有风一字,于是顺口背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在场的才子头回见有人做诗这么快速的,才拿到字就能将诗做出来,这女子到底是哪家的贵女娇娇,如此能耐。 小二哥也是识字的,他发现这小女子做的诗词可不容小视,立即叫柳思辰再念一遍,这边交代客卿赶紧抄录,这诗得录入会诗楼诗谱中去。 待柳思辰将诗文再次念了一遍后,小二哥忍不住问道:“不知姑娘,这首诗写之为何?” 柳思辰扬起唇角,看着这些才子们,响亮的说道:“诗题是:登科后。” 她背的正是孟郊写的一首登科后,但用在这儿,这些才子们却是心态不同了,想不到这小女子写出如此大气的诗,莫不成她还想要科举试,瞧着她这诗意,她竟想到登科后自己会是如何喜悦。 才子们议论纷纷,而这首诗也就这么的抄录到了会诗楼的诗谱中,待小二问她名姓,柳思辰不想暴露自己,便叫他们写下无名氏即可。 小二也不好为难客人,就这么写下了。 而这么久了,一旁的吴秀才到此还不曾将诗做出来,一旁的同窗都焦急了,小声问是个什么字。 吴秀才面色郁闷的将字给同窗看,只见上头写着一个“玄”字,就指玄阳城么?那可是南国的京城。 这指地名的还真不好写,何况还是京城。 一时间几位同窗也都陷入沉思中。 小二哥细眯的眼睛朝吴秀才看了一眼,心头了然,便说道:“要不客人先移步,等想出来再抄录。” 吴秀才几人心头憋着口气,岂会听不出小二哥的意思,心头气闷着,却不好在此发飙,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二楼。 小二哥再回头,便是笑眯眯的看向柳思辰一行人,问他们要吃什么。 然而此时的柳思辰却反应过来,刚才听到对方一个玄字,说起玄阳二字,于是问小二哥,“京城叫什么?” 小二哥奇怪的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柳思辰再次相问:“我国京城是哪儿?” 该死,她一直在村里,还没有想过南国京城是哪儿。 小二哥反应过来了,连忙开口:“京城乃玄阳城也。” 那就糟了,看尽长安花,这是要遭人误会的。 不过眼下桌子已经占用,也不见哪位秀才提出异议,想来这些人还没有品出来,她又不想出名,也就这样吧,能将人唬住就好,这诗本就是抄的,她哪会做。 但是柳思辰做了这一首诗后,在场吃饭的才子们,无人再也轻视几人,连好奇张望的眼神都很隐忍。 点了会诗楼里招牌菜,柳思辰不想节外生枝,将屏风拦紧了些,他们这才敢将帷帽取下。 九域看向柳思辰,直呼头痛,什么诗啊词的,他啥也不会,刚才就该他出手得了,这不弯刀都拿出来了,对付这几个弱鸡,真的太过容易。 倒是一旁的山槐一脸欣赏的看着柳思辰,说道:“先前那女子她也懂得诗词,虽然我看不懂也听不明,但是我在府上曾听说她的诗词得不少人赞赏,还在外头有抄录售卖。” 竟然是如此厉害的女子,能做诗文,那显然读了不少书,柳思辰几人都看向山槐,看着山槐似乎回忆起那女子,面上还有些惆怅。 白墨最讨厌这黏糊的感觉,打断了山槐的话:“再厉害的女子,不还是死你刀下了。” 真是煞风景,然而这话也是实话,说起来山槐敢爱敢恨,就是一般人消受不了,挺极端的。 柳思辰说道:“所以读那么多的书,也不能纠正她的品行,过去的事莫再提了。” 再提山槐是不是更是难忘了,才出山就被女子伤了个遍体鳞伤,真是划不来。 果然随着柳思辰的话,山槐化悲愤为食量,九域和白墨也是吃着这儿的招牌菜,食欲大动,发觉还挺好吃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诗楼里的诗文私下里会悄悄地呈给顾大儒看的,这不,柳思辰的这一首诗就落顾大儒的手中。 第204章 游学的机会 顾大儒自然也想知道巴城才子们的情况,但看到一首名为无名氏还是一位女子写出来的诗后,深思起来。 女子写登科后,志向不小,尤其是最后一句:“一日看尽长安花。” 旁边的柳士原看了一眼,将这一首诗记下了。 大弟子齐昴却听到师父念完后,忍不住说道:“这诗不对,一日看尽长安花,长安为何地?” 顾大儒将诗本放下,沉吟一会说道:“此人作诗的确怪异,不过诗意不错,还真有一种登科后的喜悦感,尤其是一位女子所做,至少我看会诗楼里的诗词,就只有这一首还能入眼。” “自损和自傲都用得恰到好处,想不到巴城才子不及一位女郎,就是不知这位女子来自何处?只可惜是位女郎,要是男子,我或许破格收她为内门弟子。” 想不到自家师父竟然起了收徒的心思,看来师父极看重这首诗,所以说在会诗楼里真的惊艳众人的诗是真的能激起顾大儒收徒的可能呢。 齐昴心头虽不舒服,不过对方是位女子,就不放在心上了,反而说起来年游学一事,心想着年底考核得第一名者,能不能入内门为弟子,那是他故意传出去的消息,但若是能借机给个机会跟着去游学,也算是对他这个谣传消息的诠释,算是圆了他的话。 说起来年游学一事,顾大儒吃了柳思辰的宝药后,身子是一日一日的养好,府医都说他可以远行。 于是顾大儒想到了广平来的朱大儒,上一次来巴城拜访他,曾说过来年去平江府的。 平江府苏杭之地,他也只有年轻时做过使臣赈灾才去过,的确有好些年不曾去了,于是看向身边的小弟子柳士原,说道:“士原,若是今年年底考核你在秀才中能得第一,来年游学平江府,我便带上你。” 柳士原一听,一脸惊喜,这可是去平江府,苏杭两地才子很是出名,还有那儿的美景美食,以及文人墨客。 师父这是不打算在周边游学了,这是要带他去远行,那可是难得的机会,立即朝师父跪下,高兴的开口:“师父在上,弟子一定考中第一名,一定要跟着师父去平江府。” 看着小弟子这开心的样子,顾大儒心情大好,想来柳家庄户人家,从小到大也在这周围几县转一转,想远行,也没有这个条件,倒是带他长见识的好时机。 “那就这么定了。” 顾大儒话刚落,齐昴却是心头一惊,赶忙开口:“师父,您是要远行么?这么些年第一次远行,不管带上谁,都会让门下弟子都有些不服气,何况师父年事已高,恐怕也不方便远行。” 顾大儒摆手,“不必担心,此番前去,府医也一同跟上,你就留在巴城好好管着顾府学院,此行千里,带的弟子不能太多,为大家公平起见,内门弟子选三人,外门弟子选魁首。” “将消息传下去吧,士原,你可要加油,这个机会你要好好争取。” 顾大儒示意柳士原起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服侍教导,也不是初入顾府时的学识,顾大儒对这个小弟子还是很看重的。 柳士原连忙应下,他一定要在年底考核上夺得第一名,他想去平江府,去与外头的才子们切磋。 齐昴听师令从书房退出来,到了外头小道上,他终于没能忍住,一巴掌拍在了老树上。 他不能高中,真怪他这些年没有努力么?为何不带他一起去平江府,新晋的小弟子尚有这机会,而他却在守在这学院里。 多少年了,师父都是这么安排的,师父是这么看待他的,他永远也不可能高中。 齐昴打了两掌发泄了情绪,但很快缓和过来,心思又动了。 看刚才师父的意思,柳士原不管中没中第一名,都是有很大机会跟着去的了,中第一名,不过是勉励他而已。 但若是柳士原中不了第一名,到那个时候他想跟着去,他便也有借口阻止,柳士原,这可是你送来的把柄。 顾府学院,为了来年的游学而引起了大家的竞争,而此时的金秀才府上,却是焦头烂额。 这齐人之福不好享。 金彦从顾府回来,正想着年底考核能不能在秀才中得个魁首,来年直接离开家门,出外游学,也免得这正妻平妻之间的争吵打扰到自己。 这不才回来,东西两屋又吵起来了,今个儿吵架,柳家父母都来了,便是久不曾见的小姨妹也来了。 柳玉燕的婚期已至,为了不与姐夫的婚期相冲,才将婚期延后了,但仍旧无法改变自己要被嫁掉的命运。 不过现在的柳玉燕已不再是以前的柳玉燕,她不再反抗,也变得平和了,倒让母亲李氏有些疑惑不解起来。 这会儿一家人过来,是今日平妻李氏打了柳玉娇一巴掌,柳玉娇闹得不可开交,李氏却说自己并没有动手,如今李氏见柳家人都来了,她也派人正要回娘家叫人,被金彦拦下。 看着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他脸色便很不好看,坐在主位上,只淡漠的看着两人,这齐人之福都非他所想,要说柳氏是他成为男人时的一时新鲜,那李氏,就仅仅只是陷害。 只是现在的金彦得依仗李家,这一次的年底考核更是如此,通过李家才能得以大师兄的重视。 金彦就这么看着两位妻子让他“断案”,他正头痛,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站着的小姨妹柳玉燕,这小姨子倒是面上有嘲讽的冷笑,看着让他很是不舒服。 然而金彦也没有办法,只好起身离开,这家务案子,他也断不了,更不想去理会,这就要走,两女人慌了神。 柳玉燕便这么的看着两人为了争一个男人而大打出手,她觉得着实可笑至极。 闹了一场停歇了,西屋里,柳玉娇说出实情,着实这巴掌是自己甩的,李氏还没有这胆子,但是柳玉娇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彦竟然不帮她。 柳玉燕怔愣的看着姐姐,看着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变得狰狞的面目,她突然笑了起来。 原本还在商量对策的母女,看到柳玉燕这模样,都显得不高兴。 柳玉娇沉声问道:“妹妹,姐姐有这么好笑么?” 第205章 姐姐陷害妹妹 柳玉燕掀眸朝姐姐看去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我虽不曾成过婚,但我不笨,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姐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出来么?” “姐夫就是懦夫,性子温吞,而且还很贱,对他好他看不到,色诱他,他并不上心,有利益牵扯,他会一时妥协,但这样皆不能征服他。” 年仅及笄的小妹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柳玉娇都惊住了,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可妹妹说的她不得不承认,她说对了,金彦就是贱骨头。 可是柳玉娇根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付他,要是对付别人,她有十二分心计,偏生是金彦,油盐不进,脸皮极厚。 “姐夫这人若不了解的,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因为他具备正人君子的特质,那便是并不太好色,也知情达礼,性格不紧不慢,言词不多,多是藏心里。” “实则他贪图名利,追逐名声,但他骨子里又贱贱的认为他一时的妥协便是对对方付出的回报,所以你和李氏,都无法征服他。” 柳玉燕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对这个姐夫极为看不起。 柳玉娇反应过来,果然不能小看了妹妹,于是试探的问:“那要如何才能征服他?” 柳玉燕皱眉,说道:“如他这种人,他越贱你得比他更贱,他喜欢利用人,只想贪图享乐,你得比他还要心狠手辣,这一点上,他做的都不太决绝,这就是他的弱点。” 柳玉娇心思微动,的确,自己做不到,她是如此要强的人,肩负着三房的门户,她不容许三房成为村里人的笑话,更不容许三房不如大房。 所以她无法舍弃也无法放下,又岂能做得比金彦更贱呢?除非是她妹妹…… 这日夜里,柳家食铺后头的院里,东西两屋相对安静,闹腾一场后的金彦难得的能在正屋里歇息,没想半夜之时,一个身影却爬上他的床。 金彦正睡得迷糊,伸手摸到一片光滑和柔软,他猛然惊醒,没想床榻上多了一具女子的身体,缠在他身上,正常男人都会无法按捺住,金彦也不例外。 尤其这女人如此胆大又痴缠,根本容不得金彦多想,衣裳便被对方剥光了。 金彦闭了闭眼睛,闻到的却是少女的处子香,他知道床上的人不是大柳氏,也不可能是新夫人李氏。 可是金彦仍旧没有犹豫,将之压在身下,结束了她的少女人生。 天亮了,柳玉燕一声尖叫,惊惹了院里的众人。 便是住偏房的李氏也跟着跑了出来,东西两屋的人都冲正屋来了。 可大柳氏和李氏所见到的,却是柳玉燕光着身子坐倒在地上,眼里是惊恐,是绝望。 金彦却是面色略显苍白,从床榻上下来,整了整衣衫。 柳玉娇心疼的将妹妹从地上扶起来,谁知才将妹妹扶起,柳玉燕却甩了姐姐一个耳光。 柳玉娇怔住,李氏惊住,金彦想要制止,却也只好停了手。 柳玉燕胡乱的从衣架上扯下一件衣裳往身上一披,赤着脚跑了出去,正好撞到门外的李氏,李氏看到小女儿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气得直发抖。 柳家村里,柳思辰数着她的小金库,上一次在街头逛了一圈,她一文不曾花销,吃的玩的全是用的他们几个的,再加上以前存着的小钱钱,她数着数着便笑了。 符辰坐在屋顶上,已经透过窗户看了她好久,看着她数钱也能数到大笑的样子,他忍不住摇头,要不要将山中的宝贝弄点儿出来,让她再开心一点儿。 不过这会儿山头响起哨声,符辰起了身,朝西山看了一眼,便跳进院中,进了西屋。 “丫头,走,咱们去西山,九域找咱们的。” 柳思辰将银钱再次收好,这才跟着符辰出门。 西山竹园里,山槐的鼠族已经打探过了,那一次与范子居冲突后,范子居居然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这事儿倒是古怪,不过他们也就放心了些,免得真要动手。 今个儿九域将他们叫了来,说了范子居这边的情况后,他们决定,以后可以随意出入城中,而且发现了银子真是神奇的东西,很好用,什么都能买,正好乘着手头有钱,去城里游玩花销。 当然这一切也得与符辰说一说的,但看几人这么好的兴致,符辰倒也没有阻止。 几人在竹园吃了饭,柳思辰待到了傍晚才回,以后竹园这边,他们自己入城采买,也免得符辰两边来回的跑。 回到柳家院外,就见隔壁院门半开着,似乎三房有人回来了,这进出匆忙,还将院门忘记关了。 柳思辰经过时,只是瞥了一眼,就对上院里挺直着身子坐着的柳玉燕,那神情倒把柳思辰吓了一跳,她这什么表情,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么? 柳玉燕一动不动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没有看到柳思辰。 古古怪怪的,也不想搭理她,柳思辰快上几步回了屋。 正好这会儿城里顾府送来消息,是她家弟弟要回来,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藩文学。 又有好一会儿没有看到弟弟了,柳思辰一想到他和同窗好友一起回来,家里也不能太过寒碜,吃的穿的都得准备好,院子里里外外更是清扫得干净。 看着自家媳妇忙碌的身影,符辰在一旁也帮着忙,只是媳妇似乎对这一次弟弟的回来,很是忧心。 两人在一起久了,符辰也看出些,乘着柳河不在,他拉住柳思辰的手,叫她停歇一会儿,这才问她可是有心事。 的确,柳思辰是有心事的,弟弟能入顾府迅速交到朋友是好的,可是先前的两个朋友出了那样的事,如今与藩秀才又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不要说婚姻讲究这个,便是朋友之间也是讲究这个的,上一次藩文学来他们家中,柳思辰就发现了藩文学很有些不适应。 农家小院简陋,不仅没有富贵人家仆人成群,她家弟弟也是心直,不注重这些细节,就怕两人之间的友谊维持不了多久,反而担心弟弟会失望。 符辰叹了口气,劝道:“若是藩文学嫌弃,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你莫再忧心,弟弟年纪尚小,他结交一些朋友,不管好坏,也是一种经历。” 第206章 好生招待藩秀才 就像他们几个,从小打打杀杀中长大,感情却是深刻,要说性子,都是南辕北辙。 符辰说的对,这是弟弟的经历,弟弟眼界不及这些富贵子弟,结交藩文学是他的选择,但愿这一次结交的是位能进退的真心朋友。 巴城出城的小官道上,柳士原和藩文学坐在租来的牛车上,坐着这颠簸的牛车,藩文学仍旧是有些不习惯的。 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见两边山色也是先前见过的,并没有第一次去乡下时的心情,反而显得有些心事沉沉的。 眼看着快到前头柳家村了,憋了一路的藩文学终于开了口:“士原,你可听说了么?师父明年要远游,会带上几位弟子,听说今年年底考核得第一名的弟子,不管是不是外门弟子,都能有机会跟随师父远行。” 这事儿柳士原自然知道的呢,当时师父做决定的时候,他就在身边,眼下他可是师父身边的随侍,跟着师父一步不离。 于是柳士原点头,“是有这事儿呢,师父还说若是年底考核能得第一名,便会带上我,我知道师父心疼我,但是我也要加倍努力,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的。” 柳士原面色诚恳坦荡,藩文学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儿,连着厉害的柳士原,能亲自得师父教导提点,尚且如此认真努力,看来年底的考核,他怕是没有希望了。 柳士原也看出藩文学心情低落,想到年底考核的事,接着说道:“藩兄,你可知魁首尚可两人并列,藩兄读书向来比我扎实,我不过是借着过目不忘的天赋。” “但是做文做赋,可不能死记硬背,还得自己的领悟力,所以年底考核,我未必能得第一,而你也未必就不能得第一,咱们两人向来一起读书,师父教我的,平素我也将手抄借予你看。” “几月下来,咱们所学习的也都差不了多少,只需要考试时再细心一些,或许来年咱们两可以一起去游学。” 柳士原的话令藩文学瞬间来了精神,他说的对,士原可是将自己的笔记都给自己看了,没有半点保留,他若是这样的情况仍旧不及士原,那他也该认,自己就是不如士原。 藩文学立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心情也好了不少,不再纠结游学的事,虽然他真的很想去,甚至有那么一刻盼着士原不要参加考试,这样他就更稳妥一些。 左右士原已经是内门弟子,师父是一定会带他一起去的,而他仅有这一个机会,好在他没有说这样的要求,不然可就伤了朋友的情意。 牛车到了柳家院前,劳作的村里人还是会忍不住驻足张望,毕竟都是秀才公,看着畏惧又羡慕。 才到家门口,柳士原就闻着了香味儿,他早早的托人传回消息,本不想姐姐太过刻意,没想这一次姐姐招待的更为隆重。 院里传来肉香,与往日吃的似乎又有些不同,柳士原没想到姐姐为了招待他的朋友,刻意做了新菜式烤乳猪。 这道菜不要说柳家院里的人没有吃过,便是富贵家庭出生的藩文学也是头回吃,听倒是听说过的,这是岭南传入京城的地道菜,也只有宫廷玉宴之时,御膳房才做的出来。 没想到在这巴城的小山村里,一位普通的农家女子,就将这烤乳猪做出来了,看着八仙桌上放着这道菜,藩文学咽了咽口水。 除了这道名菜,还有山间的野味,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时常吃到的,可到了他们家却能时常上桌,那便是兔肉,院后窝里又喂养了几只。 柳士原看到这道菜就知道是姐夫上山猎来的。 还有几道小炒菜,满满当当做出六道菜来,重点的是柳思辰还煨了一锅老火汤,正值秋冬季节在山上捡的野果,柳思辰说是板栗。 因为板栗带刺,而且一个刺球里只有一只,弄半天伤到了手,结果也没吃到一口,以至于村里人捡的人少,却被柳思辰当成了宝贝,全部捡回来了。 板栗煨鸡汤,农家杂粮喂养的鸡,即使任何调料都不必放,最原始的味道便足以鲜美,何况她用瓦罐煨了这么久。 藩文学吃过南北中三地不少美食,却是头回吃到这样美食的汤食。 一家人坐在一桌,柳河将自己从村头打来的水酒倒上,便这么吃了起来。 烤乳猪的味道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入嘴又鲜又爽口,还带着奇香,便是这手艺足矣与那宫廷御厨媲美。 原本对这一次下乡并没有抱多少期待的藩文学,却是被柳家这一顿饭食给怔住,士原一家果然不是普通人,他姐姐凭着这手艺,也足够他们家扬名,眼下不过是珠玉朦尘,不到时候。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酒足饭饱,餐后便说了城里的情况。 柳士原将师父的话也告诉了家里人,若是年底考核得了第一名,他大概是能在来年跟着师父出外游学,而这一次游学,不再是这附近,也就是说一两月是不能来回的。 柳思辰是真没有想到顾大儒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顾大儒的年纪也大了,看来她先前献的药是起了效果,不愧是奇药。 眼下顾大儒的身体好了,想带着弟子们远游,倒也是好事儿,就是柳思辰放心不下弟弟,去平江府看苏杭,那可不是一般的远,尤其在这个交通工具靠马车的年代。 恐怕就这么过去都得一两月的路程,那中间还得游学停留,感觉一年能有个来回就很不错了。 再说这可是冷兵器时代,出门在外,还有可能遇上劫匪,或者别的意外,一想到这些,柳思辰心头越发的担忧起来。 符辰听了也是皱眉,倒是柳河最是想得清明,一脸严肃看着儿子,交代道:“这是一个好机会,男儿志在四方,我当年若不是因为要照顾底下的弟弟,恐怕也早已经离开了柳家村。” “我这一生折在这柳家村是走不动了,而你却是有大把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的抓住,年底这一次考核,你要万分上心,以后有什么需要让你姐姐给你送了去,也可以不必回村来。” 第207章 派九域跟踪 柳士原原本还担心家里人反对,或者担心他,不舍他去,没想他父亲如此开明,倒是他有些不舍离家了。 厨房里,柳思辰坐在板凳上,发了一会儿呆,来到这个时代,她将柳士原当弟弟看了,相处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真是舍不得他去那么远。 符辰这会儿进来,看向柳思辰问道:“平江府在何处?” 柳思辰也不知平江府在何处,但听说能看苏杭,她就知道了,再看符辰疑惑的眼神,她忽然发觉,教会他们四个读书识字只是基础,接下来她是不是得想办法弄一副全国地图给几人学习学习地理知识。 虽然柳思辰的地理知识贫乏的很,但在这个时代却有大用。 柳思辰根据前世的记忆,画了一个大概的地方,指给符辰看。 符辰见这么远,忍不住开口:“那弟弟这么出门可不安全,得有个人护着了他才成。”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庄户出身,难不成她去外头招游侠,可是外头的人也未必心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也不放心。 两人沉思着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傍晚时分,符辰在后院劈完柴出来时,经过东屋,原本东屋里的朗朗读书声停了,却无意中听到弟弟与藩文学在说话。 “士原,年底考核我也要努力得第一名,来年与你一同去游学。” 藩文学做下决定,柳士原自是欢喜,还说会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学笔记借给他,要是外门书阁没有的书,他也会从内门书阁里借出来给他抄写。 好在柳士原独自住一处院子,藩文学有时候来他的院子,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符辰听着两人的话,心头微沉。 夜里西屋里,符辰一把将小媳妇抱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见媳妇仍旧没有睡意,还在为弟弟的事而睡不着,便安慰道:“莫急,到时候我们几个想办法,必定护好弟弟。” 柳思辰抱住符辰的腰身,整个小脸捂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闭着眼睛闷闷的应了一声。 第二日,柳士原和藩文学要回城去了,带上的美味吃食,坐着钱木匠家的牛车走的。 只是在两人走后没多久,符辰乘柳思辰忙碌,独自去了西山竹园。 竹园里,九域几人无所事事,各自守着一角打盹。 符辰一过来,便将九域叫了出来,说道:“帮我一个忙,虎族欠你狼族一个人情。” 九域还是头回遇上符辰有求他的时候,他一脸惊讶的看着符辰,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符辰却是让他跟在藩文学身边,直到年前考核结束。 符辰话落,不知躲哪个旮旯里休息的白墨和山槐也出现了,都好奇的过来听八卦,莫不是有人要欺负柳家弟弟了,柳家弟弟可是他们几人罩着的。 符辰见三人都坐了下来,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了口:“弟弟先后结交了两位同窗,皆因此出了事儿,这一次又有一位姓藩的秀才,我担心此子心地不纯良。” “我媳妇都要愁死了,你们吃了我家媳妇的饭菜,总该出点儿力气的时候,这事算我欠九域的人情,你帮我守两月,等考核结束,你就回来。” 这差事倒是头回见,九域的功夫不错,倒也不是不能监视姓藩的,尤其还能得到虎族的人情,以后在山中,九域能横着走,符辰在山中的威慑还是挺大的。 “成,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狼族有事,你可得帮我,不过柳家弟弟的事也自然是我的事,我一定护着弟弟不受伤害。” 九域拍胸脯保证,符辰松了口气。 这边山槐和白墨颇有些郁闷,问道:“要不我们两直接去保护士原弟弟吧,我们就瞧着士原弟弟心地太善良,还要努力的读书识字,不容易。” 符辰摆手,要他们两个人去了,那还不得暴露了,何况这两家伙太有特点,一个有紫瞳,一个长得这么妖艳,一但露了脸,到时候是谁保护谁还不知道。 倒是九域,性子虽急了些,但是人还是聪明的,做事也算稳重,让他去更合适。 符辰再三交代九域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动手,要先回来告诉他,才决定要不要出手。 九域应下了,正好刚才柳家弟弟入城,九域这会儿赶去,走山间小道,还能赶上。 九域这就出了门,也是个急性子,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白墨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我这几日去打探一下范子居的情况,一直不动手,也不知在想什么歪点子,咱们将他伤得这么重,上一次戏楼里又闹了一场,我不相信他真的这么大度。” 白墨与范子居可是有直接仇恨的,符辰不放心他,便交代山槐与他一起去,记得带帷帽,莫让人发现了,也不能冲动的出手。 两人这就起身出门去,看着他们离开,符辰忽然发现,这两人不会是去追前头的九域去了吧,说什么打探,明显也想上前护着弟弟凑个热闹。 符辰无奈摇头,也就随他们去了,这就回村去。 符辰出山以来,在柳思辰的要求下,还真的有了大进步,他的思维与行事风格越来越与外头人不差了。 就今日这决定,夜里告诉了柳思辰,柳思辰就觉得他思虑周全,她先前还没往这方面想,就想着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护着弟弟。 但有了九域几人在,她就真的放心了。 可是就因符辰的这一次小心翼翼,还真让九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尤其九域传回消息,说在顾府里看到了赵祺。 关于赵祺的事儿,符辰曾与三人提起过,并没有详细的说,没想九域才入城就发现赵祺也入了顾府,如今还是顾府的小管事,就跟在大师兄齐昴身边,在顾府里进进出出的,显然不是一两日了。 除了这事儿,便是藩文学回了顾府后,接下来几日的行程,藩文学与赵祺、金彦、葛江芝等人喝酒。 顾府外门弟子管束松散,读书全靠自觉,能每月听到顾大儒的大课已经是不容易,却不曾想到,这些外门弟子平素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 第208章 抓到了野人 一日酒楼小宴,一日会诗楼里相见,再一日河道上游船等等,感觉真正看书的时间都没多少了。 柳思辰收到消息,一脸的不可思议。 符辰不是说藩文学想得第一名么?她家弟弟这几日来,可是时候跟在顾大儒身边,顾大儒不管给哪位弟子讲解课程,她家弟弟都是在一旁听着的。 这种言传身教,时候带在身边的弟子,可见弟弟受疼爱,却也是勤奋努力。 所以藩文学读书都不着急的么?难不成是那种上课不听讲睡懒觉却能次次考试得第一的天才不成?不然隔着考核时间不多,出去饮酒作乐的时间岂不是浪费了读书的时间? 柳思辰不得其解,但除了这事儿,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正是先前已经被退学夺去功名的赵祺。 他好好的小摊贩不做,庄户身份不要,竟然将自己卖身顾府做起了下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想做什么呢? 柳思辰放心不下,就想着入城见见顾大儒,说说此事,毕竟这夺去功名,也是顾大儒的意思,为何这样了还准许赵祺入顾府。 正在柳思辰想要入城面见顾大儒时,便收到了顾府的请帖,是邀顾府学院学生的家长于十月初九那日,去顾府听公开课。 这一次顾大儒大概是要讲解乡试的一些要求与规范,以及会考试的内容与范围,公开课家长可来可不来,若是来的话,到了那日早早前去。 柳思辰正要见顾大儒,这就送上机会了,她自是要好生抓住的,也乘机见见赵祺这人,他真的是自愿卖身为奴的么?还是另有隐情? 随着巴城顾大儒一年一次的公开课,巴城最近来了不少外地人,他们有的是学院里学生的家长,有的却是过来打探机会,看能不能将自家的读书郎送到顾府学院来的。 此时范府里,范子居派人四处寻找父亲的下落,心头还因符辰的那块玉佩而不平静,奈何一直联系不上父亲。 这日晌午过后,范子居正在翻阅巴城的人口花名册,终于寻到了柳河一家人的信息。 并将这十几年巴城各镇发生的野兽入侵村子或者野兽袭击村里人的记录案情也一并看了个清楚。 柳河入山打猎,失踪了一年又回来了,回来前,柳家三房柳山抚养着柳家大房两姐弟。 记录上没有写什么,但两人户籍是挂在三房门下的,直到柳河回来,两的户籍才落到大房门下。 原本注销了柳河的户籍,又重新补办的。 而柳河一家,也正是在这一次补办中,将符辰的名字也入了户籍,上面一栏写柳家大丫的上门婿。 所以原本没有身份的符辰,出了山后便有一个身份,出门便有了路引。 看到这儿,范子居又想到了当时看到的那块令符,又记起少年时在祖祠里听到大伯和父亲之间的对话。 大伯英国公,传承了范家主脉,掌了家,族谱也落到了大伯手中,可大伯却没有孩子,绝了后,以至于他们二房也得以重视。 他父亲正是十六年前开始发达,那个时候他才六七岁的样子,便记得原本落大伯手中的兵权落到父亲手中,原本出征的是大伯,却由自家父亲出征。 就是那一年,父亲领兵打仗,有两年时光,他都不曾见到父亲。 二房就是那个时候发达起来的,得胜仗归来的父亲做了兵部尚书,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过巧合? 正在范子居沉思时,护卫长脚步匆匆的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范子居看到父亲熟悉的字,心头一喜,连忙解开封腊,细细看了起来。 护卫长见自家公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头一惊,担心的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事儿?” 倒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而是才来归州的父亲,竟然抓到数名野人,并知这些野人不知人类语言,但是能召唤山间猛兽。 所以他父亲没能及时出现在巴城,是他打算带走这些野人先回范家军的营地,且将这些野人好生驯服,并教导人类语言,能沟通后便能做为战奴一用。 可范子居前不久才看到符辰几人光明正大的在城里闲逛,而且他们几人是熟识人类语言的,所以他父亲抓住的是另外的野人了。 看来山头的野人不少,果然归州有他们范家军要寻找的战奴。 范子居将密信放下,面色凝重,本有不少话要问自家父亲,可看到父亲的信后,他又问不出口了。 范家军不能没有这一批战奴,这是他们以后的根基,也不可以张扬。 他此时再问起十六年前的事,那被抓的野人中会不会也有身世来历的人。 范子居将信烧了,看着眼前担忧的护卫长,交代道:“阿松,你回一趟京城去,调查我大伯以及秦王,当年他们可曾有孩子?若是有孩子,孩子去了哪儿,或者是何死因?” “除此外,你再将范家秘录想办法偷出来,我要仔细看看。” 要不是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是打算亲自去一趟京城的,只是他来巴城有差事,不得皇上亲召便入京城,着实要小心翼翼。 护卫长颇为意外,这是要查本族的事,这要是让家主知道,可不是小事儿,护卫长忍不住劝自家公子。 范子居却是摆手,叫他连夜出发。 只是在护卫长走后,当天夜里,范子居正在亭中赏景想着心事,没想忽然一支长箭迅速的钉入亭中圆柱,在那箭下钉着一张纸。 并不是普通的纸张,亭外的护卫惊慌的进来要护主,见范了居要去取箭,连忙要出手,却被范子居喝退。 范子居的眼神循着射箭的方向看,可眼前的却是一片空地,空地前头是屋舍,再出去是围墙,相连的是地方官员的府院。 所以这箭是什么人射过来的,对方这功底,若是箭指的是他,他必定要受伤了,想不到小小范府,这么多的护卫,竟让人有机可乘。 范子居将箭取下,展开信纸一看,手指摸在纸张上,很厚实的宣纸,这并不是巴城书铺能买得到的纸张,能造出这么厚实又精美的宣纸,那也必定是南朝几处有名的造纸商。 第209章 秦王要来了 信上的内容更是让范子居震惊,写有一行字,字迹不太规范,是有人故意为之。 上头写着:“秦王尚有一子,名赤,出生时有祥瑞乍现,赤一字是位远道而来的道士所取,取字之后,此道士再无踪迹。” “因出身祥瑞太显,又有道士赐字,着实神乎,故,秦王将儿子养在府外山庄别院,外人并不知晓。” “近日道士又现,明说往南,可寻其子踪迹,秦王已秘密出京城,恐往归州而来。” 范子居反复看着这纸上的消息,没有半点线索,看不出笔迹,除了这纸张用材以及精美的模样,是条线索外,其他就没有了。 对方能识他,亦能识秦王之动向,可不是简单人物。 若是真在巴城见到秦王,他就信了这话,那么秦王曾有过一子,为何在京城里不曾传开,或许真如信上所说是被秦王秘密养大的儿子,可为何又不见了呢? 范子居将这张纸秘密收了起来,心情却是复杂。 秦王寻到归州来,道士也指了方向,那么会不会秦王之子是符辰身边的那位紫瞳男子,好像是叫山槐吧,与那狐族白墨是一起的。 范子居越是记起山槐的长相,越是觉得他像秦王,若是山槐是秦王的子嗣,那符辰呢?他又是谁的子嗣,他手上的令符可是范家的。 难不成他爹还有个小儿子,也是秘密养在外头的,连他嫡子都不知道呢? 想起父母这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恩爱模样,范子居不敢想,他父亲绝无可能在外头养个外室,再生个儿子。 可是一想到父亲想要振兴范家,想二房自立门户的心态,他又有些相信,或许为了丰盈子嗣,也有可能在外头养外室。 一想到符辰有可能是他的兄弟,范子居就生气了,这家伙可是抢了他看中的女人,头回有范子居得不到的女人,结果落自己兄弟手上,这是对他的污辱。 绝不可能是他的兄弟,他不准。 至于柳氏,想起她一颦一笑的秀美容貌,范子居又有些发怔起来,倒是一位有趣的女子,可惜错过了。 或许当初他再强硬一些,得到了她,是不是现在也对他死心踏地的。 范子居叹了口气,这会儿有护卫抬了一筐新鲜的大红枣子过来,就是京城里派人送来的,是皇上赐给他的进贡的枣子。 每年范家上下都会得到皇上的赏赐,如今他来了巴城任职,想不到皇上还掂记着,这就是范家的荣耀吧。 这样的荣耀不是一般权贵能有的,朝中勋贵,能有这待遇的,只有几人,里头便有皇叔秦王,他们范家能与秦王一样的待遇,可不是好事儿。 范子居思虑万千,不过在看着这一筐用冰块一路护送来的新鲜红枣,他便想起了柳氏,于是交代道:“将枣子送去柳家村给柳氏,想她庄户出身,难得吃到这新鲜的果子。” 护卫震惊的看着自家主子,这可是皇上赏赐,岂能尝都不尝就送了人,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然而自家公子向来倔气,做下的决定,也无法改变,护卫只得将刚抬来的红枣又抬了出去。 柳家村里,忽然有马匹进村,是两张生面孔,这两人穿着护卫服,一看就知是哪家大户的护院。 只是对方骑着马入村,还带着一个筐子,筐子上用布盖上了,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不知是来村里头寻谁的。 能看到马本就稀奇,现在一看就看到了两匹,不怪村里人跟着走,直到跟到了柳河家的院子外。 莫不是顾府来的人。 院里,符辰去了西山,只有柳思辰在家,柳河也去村里转悠了。 这会儿开了门,柳思辰还在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见骑马的两人一下来,就将一筐东西抬进院里,还谨慎的关上了院门,这才开口说道:“我们二人是范府护卫,这是我家公子给姑娘送来的果子。” 范子居给她送果子吃?柳思辰的脑子有些没转过来,中间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纠缠,柳思辰以为范子居放过她了,没想到对方还送东西过来,可不敢收。 柳思辰不收就要退了,两名护卫却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后,翻身上了马。 柳思辰这力气,根本追不上人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 围着看热闹的村里人问这一筐里头装着什么?是谁送来的? 柳思辰只好附和着是自己买的,然后转身入院,门关上了。 外头村里人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好再停留,也就散了。 柳思辰翻开筐上的布,看着这一筐子的大红甜枣,连每一颗的大小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而且极为新鲜,翻开一看,底下还有冰块一路护送来的。 难怪了,柳思辰一脸的不可思议,范子居这是要闹哪样,她现在再将红枣退回去么? 在这个时代的水果可精贵着呢,显然是外地快马加鞭运来的,她现在退回去,范子居又不收,一来二去,搞得两家很和谐似的。 柳思辰一脸郁闷,坐在院里心神不宁,这红枣是收下还是退回去,还是随便丢弃。 这会儿柳河听到消息从村里头快速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一筐红枣,一脸惊讶的说道:“在巴城可不曾见着这东西卖的,也只有那远道而来的蜜饯,可也没有这么好看的品相。” 柳思辰只好说这是范子居送来的。 柳河听了一脸的惊愕的看着女儿,这与范公子之间还有过节,怎么就送红枣来了,想闹哪般。 傍晚,符辰回来,一听到红枣是范子居相送,二话不说扛着就走,这是还想窥视他家媳妇么? 当天夜里,符辰将一筐红枣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甩到范子居的寝房外,还真是嚣张的很,来去匆匆,范府护卫竟然没有发现。 早上范子居开门就看到了那一筐红枣,没把他气死,叫来护卫相问,护卫一脸茫然。 范府护卫换岗,最多不超一刻钟,而且交替着换岗,对方要在这间隙中以这少量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一筐红枣丢到这院里,还真是有本事。 却也将范子居给气到了,亏得他还将这么大个又好吃的红枣给柳氏吃,这人真不知好歹,想不到他范子居也有这犯贱的一日。 第210章 吃飞醋的符辰 范子居气得一巴掌拍打在柱子上,柱子应声而断,护卫连忙扶了一把,这就叫工匠来修柱子,不然房子得倒了不可。 “将枣子全部扔了。” 范子居丢下一句话就走。 护卫自是不敢将枣子扔了,那可是皇上所赐,于是悄悄地让府上的厨娘做成蜜饯,暂且收着。 柳思辰在家里待了两日,见范府没有动静,她也就松了口气,看着这两日莫名有些沉默的符辰,她又有些好笑,她家符辰吃飞醋了。 又是那范子居,虽打不过她家符辰,一筐枣子这么送了回去,但也足够气到她家符辰,这两天夜里,符辰不来西屋,独自睡在先前的东屋里。 倒是柳河知道两人没睡一起心头舒坦,却只有柳思辰知道,符辰与她倔着气。 后院里,符辰在劈柴,柳思辰故意来后院晾衣裳,就见符辰脱下了外衣露出精壮的上身,那用力时鼓起的手臂,就让柳思辰想起他夜里抱住自己的力劲,竟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奈何符辰根本不看她,便是柳思辰将衣裳都挂晒了,符辰也不曾看她半眼,这气性,还来真的了。 柳思辰轻咳一声,来到符辰身边,借机说要劈柴,练练手法,顺势就握住他的手,说是要拿斧头,实则摸着符辰的手不放。 符辰的脸果然红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柳思辰,喉结上下滚动,柳思辰也发现自己有些口渴,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符辰涨红的脸盯着她的唇看,两日没碰媳妇,他就有些按捺不住,可是心头仍旧有气,竟松开斧头,收了手。 柳思辰差一点儿没握住斧头柄,往下一重就差没有砍到自己的脚,符辰明显的一惊,想要上前相拦,见斧头落在劈过的柴上,便松了口气。 “你想劈柴,就交给你。” 说完这话,符辰转身便走。 柳思辰可不想劈柴,她只想问问符辰晚上咋不上她西屋去了,果然被人抱着睡是一种容易养成的习惯,没有符辰在身边,闻着他的体香入睡,她就睡不踏实。 奈何符辰不给她机会示弱,人就往前头院里去。 当柳思辰放下斧头追出来时,就见符辰坐在柳河身边,两人说着山中的事,可把柳思辰放到了一边。 不就一筐枣么,生了两天气了,这气性也没谁了,又怎么能怪她,她啥也没有做。 随着两人闹着别扭劲儿,这就到公开课的时候,柳思辰是要去一趟的,前一天晚上,柳思辰做了一盘手撕鸡来到符辰屋里。 符辰看着好吃的,还是没能忍住,将一盘鸡给吃完了。 柳思辰立即开口,说明个儿一起入城的事。 符辰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开玩笑,自家媳妇要入城,他是一定要跟着的,可不给范子居有半丝机会。 “符辰,今个儿晚上——” “我睡这儿挺好的,可不敢招惹谁。” 符辰打断她的话。 难不成男人是得到手就不新鲜了么?这都能忍住,要是以前,两人能短暂的在院后头柴禾堆上接个吻,他都能激动半日。 现在好几日了,他能忍着不踏入西屋的门,这让柳思辰很有失败感,于是心思一动,朝符辰的床榻上看了一眼,说道:“你要睡这儿也太简陋了,我这就帮你添床被子。” 符辰刚要说不用,柳思辰将自己的被褥抱了进来,这还不明摆着的,她这是要赖在东屋不走了。 都是自个家,睡东屋还是睡西屋不都一样。 柳思辰早早洗得香香的就窝被窝了。 符辰一直熬在书桌前看书,事实上手中的纸张就没有翻动过。 油灯点着,屋里静悄悄地。 符辰无奈开口:“你这是要睡东屋?” “我给你暖被窝,暖完就走。” 柳思辰说得理所当然。 符辰抚额,说是暖被窝,柳思辰原本只是在被窝里装睡,没想这一睡还真就睡着了。 夜了,符辰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一叹,脱下外衣,也就着床沿躺在她在身边。 这可怕的习惯真没得说,符辰才躺下,睡梦中的柳思辰立即翻身,双手就会自寻门路的抱住符辰的腰,将头埋他怀里。 符辰看着怀中一动不动却抱着他不放的女人,更是没了脾气,果然是不能与她同一床的。 这么一夜过去,这气也只能消了。 符辰生气也不是真的气柳思辰,而是气她长得这么好看,有上一次戏楼的相遇,还遭别的男人掂记。 其实说到底还是符辰有些忧心,自己单身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媳妇,可不能再溜走了,生怕柳思辰也像那山中的女野人那样嫌弃他。 何况如今的符辰在外头住的这一年里头,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爱和责任,也不再对柳思辰用强,学会了温柔以待,但他骨子里的强势性子仍旧不曾变过。 看到那一筐枣,他不知道有多气愤,要是依着他以前的脾气,非得将范子居的脑袋扭下来不可,真是惹急了他。 符辰难以入睡,生气归生气,双手仍旧会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女人,生怕她着凉,知道她的身体弱些不及他在山中长大的身子。 受了寒都要喝上汤药的身子着实让人心疼。 明个儿入城,他也得留意一下范子居,可不给他任何机会。 顾大儒的公开课,一年才一次,讲的也多是科举考试环节的注意事项,以及对下届考试的一些预测,对那些新考生,却是助益极大的。 但公开课只有顾府学生带着家长才能去听,顾府学院外的自是听不了,最多也是顾府弟子有人抄录好,带出去私下给人看到。 做为内门弟子的家长柳思辰,来顾府那待遇都是不同的,颇有一种成绩好的孩子家长会受到老师礼待的感觉。 柳思辰和符辰来顾府,既没有牛车也无马车,与这坐着奢华马车奴仆成群的家长们相比,的确寒碜。 可是寒碜归寒碜,到了顾府大门外,内门弟子的家长有单独的通道入门,不必与这些外门弟子的家长那样在外头排队入场。 在众人中,也只有柳思辰两人身上穿的是棉布衣裳,虽说衣裳的款式新颖,两人长相也出众,但是还是与众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以至于一来就被人瞧了又瞧。 第211章 是谁帮了柳士原 有人挑开车帘看他们,纷纷猜测她是哪位内门弟子的家长,毕竟一年一度的公开课,这一年里头发生什么事儿,他们知道但并没有亲眼见到。 直到人群里有人说这是柳士原的姐姐和姐夫,立即引来轰动。 柳士原是什么人物,他们可是从自家的孩子那儿知道了,人家柳士原不仅是最晚入门的内门弟子,却是最受顾大儒喜爱的弟子。 才出去游学一次,人家就争取到了师父身边随侍弟子的地位,基本顾大儒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他,平素顾大儒用的笔墨纸砚,也是这位小弟子管着。 时刻待在顾大儒的身边,再差的学生都能教成天才,何况人家本就有过目不忘的功底,若不是家里贫寒一些,要是放在权贵之家,早已经远近闻名的才子了。 这些人从刚才的好奇到现在的羡慕,就看人家一来能得到府中接待的外门弟子们恭敬的样子,就知人家弟弟在府上的地位。 这两人真不容小视,要是能坐在这两人身边就好了,也能顺带的问问这孩子的学业要怎么教才成教出她弟弟那样的天才出来。 只是内门弟子的家长们坐的位置特别靠前头,外门弟子的家长想要结交都没有办法的,也只能这么看着人家从容的入了府,而他们却还要在外头乖乖的排队。 入了府的柳思辰并没有急着往公开课的会场走,而是不动声色的问一旁的顾府下人,说是找外门学院的赵管事。 那下人想也没想的说道:“回客人的话,赵管事今日主要负责外门弟子的座位,以及中途答题的笔墨,许是难以寻到。” 问柳思辰可有什么要交代的,他必定代为转告。 柳思辰不过是试探的问了一句,对方就知道赵管事是谁,可见赵祺在顾府还有些地位,这是费了心思呢。 于是柳思辰装作的确有事的样子,说道:“就是他爹让我给他传个信,你们可别传错了,我说的赵管事是赵祺,他爹赵大胜与我家熟络。” 顾府下人一听,立即点头,“回客人的话,顾府只有一位赵管事,正是您说的这位,他爹正是在城南摆摊做生意的,家中还挺殷实。” 柳思辰似乎放心了,却是再没有多问,对方一直等着她要交代什么,结果一行人走到了会场,也没有接着说话,那下人又不好问,只好先退下。 人一走,柳思辰的笑容收住,心头很是不舒服。 外门学院花园小道上,一名外门弟子脚步匆匆的来到齐昴面前,小声禀报道:“大师兄,有人看到那日柳士原和藩文学的马车经过城南柳家食铺对面,当时停了一下。” 齐昴脸色微变,看向这位弟子。 “那日赵大胜有出摊,但卖的东西极少,卖完了也没有急着走,直到柳士原的马车走了,他才收摊离开。” 齐昴眉头紧锁,一掌拍打在老树上,气得咬牙切齿,“所以那日是赵大胜给柳士原的消息,他才没有去城南小院,而是直接去了城门处打探。” 外门弟子没法接话,一路上他也有些疑惑不解,赵祺的功名没有了,不正是受柳士原的牵连么? 按理赵祺恨透了柳士原才对,所以他有何理由将城南小院的陷阱告诫柳士原?原本上一次大师兄的安排,足够将柳士原与藩文学毁掉。 夺人妻,两人中情药同时强了李家小女,事后李望名声大损,知道自己与大师兄合作上了当,却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吞。 这原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好计谋,竟然坏在了赵祺的手中,真是不可思议,如今倒是好了金秀才和李家,两家借机成就姻缘。 可这样的好计谋不会再有了,大师兄这一次恐怕要大开杀戒,赵祺留不了,那他岂不取而代之,成为大师兄的左膀右臂。 外门弟子正得意间,就听到齐昴开了口:“等会儿我去见师父,将赵祺在顾府为奴的事揭发,还有先前的德行有损,也够他离开顾府的。” “他知道我的事不少,等出了顾府,你们带几个将他往乱葬岗一丢,此人便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齐昴双眸微微一眯,眼瞳里露出狠厉之色,敢背叛他的人,赵祺是头一个,不管那一次柳士原的暂时停留,以及赵大胜的故意不收摊,是不是巧合,皆不可能再留他了。 只是令齐昴不曾想到的时,此时的赵祺却已经跪在了顾大儒的面前。 这会儿的顾大儒带着身边两名小弟子正要往会场去,赵祺却在这个时候跪在了路中,一直等着顾大儒的经过。 顾大儒觉得此人眼熟,只是现在的赵祺长高了长壮了,也黑了,尤其不再穿着长衫,而是短衣下人服。 眼熟又是顾府的下人,有什么委屈为何不直接去找大弟子齐昴,却要来他面前半路拦截,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顾大儒不得不回到堂前,赵祺也跪到了堂前。 服侍在顾大儒左右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人是柳士原,另一人是今年未中秀才的朱忠,与柳士原年纪差不多,人却拘紧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 顾大儒以为是府上下人受了委屈来申冤的,不曾想赵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赵祺两字,顾大儒越发的熟悉,只是他一年到头来遇上的人不少,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是当初夺去功名的赵祺。 而站在顾大儒身边的柳士原,却是面色复杂的看着堂中跪着的赵祺。 赵祺再次匍匐于地,说道:“我赵祺在入夏前卖身为奴入顾府,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再科举试,也不会再是读书郎。” “入顾府,只是我能更加接近文人墨客以及读书郎,能让我还能觉得自己仍旧是可以读书的,读书能丰富我的见识,我的思维。” “我也再三反思了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我并不记恨顾老先生当初的决定,那是我该当的。” “然而入顾府的这一年,让我寝食难安的却是哪日在顾府当值被顾老先生看到,被昔日同窗柳士原看到。” “我与他如今已是云泥之别,我在他面前羞愧,而在顾老先生面前,我更觉得自己卑鄙,竟以这种方式入顾府。” 第212章 先发制人 “顾府学院是千万读书郎的希望之地,我曾几何也想入顾府成为顾府的学生,而今我实现了,却失了自由,我不后悔,我只想恳求先生,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顾府。” “只要待在顾府,我才能心头安静,我可以一世不科举,不做读书郎,但我想离着读书郎们更近些,能时常在外门书阁借阅一些书籍便很满足。” “可是这一年来的偷偷摸摸,畏首畏尾,令我再难坚持下去,所以我今日,再也不管不顾,主动来恳求先生收留,而不是将来被人发现又生出误会。” “我现在已经什么也没有了,眼下顾府却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归处,我甘愿为奴,服侍在先生左右,耳能听书,目之所及亦是书本,我知足。” 赵祺一番话,令原本有些生气的顾大儒又沉默下来,看着他匍匐于地的样子,顾大儒好半晌才开口:“留你可以,但不能留在内门,你当初与士原之间的过节,不管你有无释怀,都不可以有机会再发生。” 赵祺感激的道谢,可顾大儒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然而你即使留在外门,也不可担当重职,你既然说想看书想要接近书本,那就做个外门书阁的守门人吧。” 赵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安排,他微微一愕,立即应下了。 顾大儒却是叫来身边下人去找大弟子齐昴,想来他管着全府上下,岂会不知赵祺入府卖身为奴,不仅知道,还答应了他入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内门小弟子士原与之有过节,他还能将人放进来,其心颇测,也得问个清楚的,是不是他平时太过放纵大弟子,他才起这样的心思。 柳士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让顾大儒很意外,毕竟当初受害者是他,他能在这个时候没有说过他半句,可见这孩子的胸怀。 赵祺起身时还是朝顾大儒身侧的柳士原看了一眼,不过迅速收回,这就行礼退下了。 风光的赵管事转眼变成外门书阁的看门人,这地位可见直线下降,难以在顾府生存,然而赵祺却心头落到了实处,不再担心某些人要将他在顾大儒这边告发的风险。 赵祺才走,齐昴就被叫了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师父叫他过来是商量公开课的事,没想一来,顾大儒便生气的下令:“跪下。” 齐昴怔住,还是跪下了,这么多年师父没让他跪过,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齐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大儒身边的朱忠,又不敢明目张胆,看一眼没看出情况,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你可知错?” 齐昴仍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了太多的事,一时间不敢随意接话,只好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以前师父看到他这样,多少看在他这么多年跟在身边而不得高中会生出怜悯之心,可这一次似乎不管用了。 “你别总认为你不能高中是师父有所保留,没有教好你,也别以为你的聪明才智能中个进士回来,你不行,早几年前我便说过你不行,你不听,你还自负。” “当初收你为徒,是看在你父亲的临终托付,不然依着你当年的成绩,不仅入不了我顾府的内门,便是外门你也入不了。” 顾大儒当真没有给齐昴留半点面子,在两个后生小弟子面前揭了齐昴的短,齐昴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有些苍白。 顾大儒显然这一次气得不轻,接着说道:“这一次你明知道赵祺与士原有过节,赵祺德行有损,是我亲自夺去他的功名,你还将这样的人招入府中。” “入府也就算了,你竟然让他卖身为奴,多少他之前也是个读书郎,他与你又有何不同?你如此作贱他,既不将读书人当人看,又不护师门小弟子,你意欲何为?” 顾大儒的声气高了,可见他是真的怒了。 齐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赵祺入府的事,怎么在这个时候被师父听到,不是一直在外门学院里好好的么,师父又不在学院里走动,这两人是难以遇上的。 不,重点的不是这个,重点是赵祺先他一步将这事儿告诉了师父,要是他直接来说,自是语气不同,结果也不同。 他知道赵祺入府的事迟早会发现,一直想抽个机会将这事儿在师父面前说一说,这一次不想留下赵祺了,他才打算说出来,结果被赵祺先他一步,他是从哪儿得到消息的。 他竟不知看着老实本份听他差遣的赵祺竟是如此阴险奸诈,连在这事儿都占了上分。 齐昴一时间没法反驳,也不敢反驳,只盼着师父的怒火能消一消,再听他解释。 谁知顾大儒这一次显然对大弟子失望太多,直接做下决定,“以后顾府府务交给内务总管事阿福,你好好待在院里反省。” 说完,顾大儒起了身,柳士原上前扶了一把,顾大儒摆了摆手,看柳士原的眼神就不同的,怒火都少了些。 齐昴却是听到这个结果后身子一焉,连忙向师父求饶:“师父,赵祺入府的事,是我一时心软,他说他想读书,就算不科举也想读书,在顾府,他能听到读书声,我一时心软才将之留下的。” “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原谅弟子这一次吧。” 齐昴膝行向前,来到顾大儒的脚边,伏在师父的脚边不愿意起来。 柳士原却是头回看到大师兄还有这么一面,平素在他们面前都是高大沉稳的模样,今日却做起这小女子般的形态来。 要说男儿能屈能伸是好事,但如这般的,他做不来,也不配做,柳士原有些不想看,便收回目光。 没想他的这一反应落到了顾大儒的眼中,顾大儒再看向脚边的大弟子,眸里是失望。 “想不到你这么放得下,当初的骨气去了哪儿?” 顾大儒脚一踢,快步离去。 齐昴也没有想到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师父竟然不曾心软,以前的师父绝不会是这样的,师父这是真的不疼爱他了么? 公开课的场地上,顾大儒带着内门弟子来了,而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袭白衣如翩翩公子般的大弟子齐昴。 第213章 年底考核泄题了 此刻的齐昴仍旧紧跟在师父身边,顾大儒虽没有说什么,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冷。 齐昴这模样,除了身边的柳士原与朱忠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外,外头的人只以为他仍旧得顾大儒的看重,受着宠,掌管着整个顾府的事务。 柳思辰坐在前头,隔着弟弟近呢,自然也看到了弟弟身后不远处的齐昴,这位大师兄,这一次见到,柳思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上一次公开招募弟子的时候,那会儿这位齐大师兄是跟在顾大儒身侧扶着他入的场,而今日,却成了她家弟弟跟在顾大儒身边入场了。 这算不算弟弟的地位有所提高了,倒也是好事,只是抢了人家的位置,这位大师兄会不会生气呢? 但看两人一前一后入场,也没有什么交际,甚至连眼神都不碰到一起,柳思辰心头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担心弟弟无意中树敌。 见前头的人坐下了,柳思辰也朝外门弟子那边看去了一眼,这位藩文学私下里竟与赵祺、金彦这样的人在一起喝酒。 赵祺与她家弟弟的事他只要用心一打听就知道,若是知道了还这么去,那他又将她弟弟放在何处。 这些读书郎之间的友谊,真不如符辰几位兄弟之间的友谊纯粹,几人平素不高兴了喊打喊杀的,但人都是过硬的讲义气。 柳思辰看到独自坐着的藩文学,这会儿子倒是一副不太合群的样子。 符辰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手被突然握紧,将柳思辰的神思拉了回来,就见符辰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还有些疑惑不解,就听到身后有两人在小声私语。 女声还在说着:“……这题是真的?” 男声开了口:“别问,收着就好。” 妇人仍旧看着手中的题,好在周围也无人注意,看了好几遍,像是要将题记住似的。 这会儿有位下人模样的婆子走了过来,一看就知不是顾府的下人,不知是哪位府上的。 对方一来就直奔身后的这一对夫妻,那妇人惊了一跳,立即要将纸稿收起来,那婆子过来便小声开了口:“夫人,不可以收的,得还回去。” 妇人感觉自己还没有记住,一旁的丈夫也是急了,“这岂能记下,能否抄录?” “更是不可,二位还是赶紧交给我,万不能外传。” 对方强行从妇人手中夺下纸稿,妇人又拉住了对方的袖口,婆子一时间走不脱,妇人又努力的看着纸稿上的题,恨不能自己是过目不忘。 而这会儿坐前头的柳思辰却忽然起了身,见婆子挡路,要让开一步,眼神却不动声色的看向那纸稿。 她飞快的将纸稿上的题看了一遍,心头惊骇,却是快步离开,那婆子心头一急,与妇人争执,纸稿的一角被撕破了口,婆子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妇人坐下了,身边的丈夫却指了指前头的两人,正是回来了的柳思辰与符辰。 妇人立即反应过来,拍了拍柳思辰的肩头,含笑问道:“二位不知是顾府哪位弟子的家里人?” 柳思辰也回以一笑,说出了弟弟的名字,还补充一句:“我家也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郎,弟弟是我家的全部希望。” 对方一听,神色动了,试探的问道:“二位可识字?” 柳思辰的眼神微微一闪,摇头,“不识字呢。” 对方听到是柳士原的家里人,又见两人这一身棉布衣裳,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普通庄户,再这么一问,她说的也就信了。 既然都不识字,还怕刚才的题泄漏,这一下不用担心了,妇人笑得更开心,正好前头顾大儒开始讲起科举试的内容,两人也就停住了话题。 好半晌,后头的妇人显然没忍住,还是小声同她家丈夫说道:“你说这题是真是假,年底的考核,孩子能得第一么?” “明年去远游这事,你可得放在心上,不管如何,咱们家孩子是一定要去的。” 妇人前头说得很低,有些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明白,后头说远游的事,却是声气大些。 好在柳思辰一直尖着耳朵听着,刚才看到那两道策论题,她就是惊住的,这两题,一道题要求学生做文章,就科举试是否公平一事而展开讨论。 而后头一道题却是一道算术题,是说有一座水城,长年下雨,百姓通行全靠船支,可到了暴雨季节,有些水深处容易翻船,水浅处大船又通不过。 为此告诉了水浅处与水深处的高度相差数字,再告诉早中晚的降雨水量,在何种情况适合大商船通行,何种情况适合客船以及小船通行。 这道题既要算数,也要有常识,那就商船和客船之间的大小以及平素载客载货的重量。 这样的常识是没有在题中告诉的,要是没有坐过船的学生,根本没办法做这道题,不得不说,这时代的科举试也不简单。 说是不看重算术,但做起算术来却不是简单的题,还要结合实际。甚至根本考的常识不同,做出来的答案也会不同,柳思辰觉得答案一定是在某个范围,而不是一个精准的答案。 毕竟商船客船皆有大小,现实中遇上这样的水城,不会有人真的去测量这些船的大小高矮,而是取个大概。 听到妇人这小声的话,她也猜测得到,多半是年底考核的题了,就是年底考核的题又是怎么流落到外头人手中的,这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题就外泄了。 那这一次考核岂不是不公平了。 柳思辰的眼神不知不觉看向顾大儒身边坐着的弟弟,还有他旁边同样坐着的朱忠,接着她又看向台下侧坐着的齐昴,齐昴面色清冷,认真的听着师父的讲解。 一众学子都听得仔细,便是家长们,也有人还带着下人做笔录,要将顾大儒所讲全部记录下来。 柳思辰没有去记录,也没有仔细听,反而在观察四周。 直到在人群末端,看到了赵祺,她再也不淡定了。 此时的赵祺身姿并不高,站在一群顾府下人当中根本不显眼,要不是柳思辰对他印象深刻,也不会一眼能看出他来。 赵祺果然在呢,还敢公开站在这儿,那么顾大儒是知道了赵祺入府的事儿么?她弟弟也知道?为何不曾回来说过? 第214章 谁更厉害 符辰握了握柳思辰的手,拉回她的注意,这才说道:“你瞧瞧,弟弟要开始讲话了。” “啊?” 柳思辰很惊讶,这场景哪轮得到她弟弟说话,只是她不知的是弟弟眼下可是顾大儒身边如同秘书一般的存在,顾大儒讲累了,由弟子代讲,自是先前交代过的了。 身后的贵夫人又忍不住扒拉柳思辰,一脸欢喜的说道:“你弟弟真能耐,真的很不错呢。” 柳思辰只好回以一个笑容,寒暄两句敷衍过去。 柳士原讲话时,齐昴也看向了他,眼神意味不明,以前这样的事是齐昴做的,师父都交代给他的,现在不会了,以后恐怕也不会了。 看着柳士原语气不紧不慢的说完师父所交代的内容,这才退下又坐回顾大儒的身侧,反而旁边的朱忠却如同摆设,看似也跟在顾大儒的身边,却不及柳士原看重。 他今年秀才试都通过,算是内门弟子里最差劲的一位,要不是师父仍旧将他留在身边,他都没脸留在内门。 朱忠侧首看向柳士原,一脸羡慕恭敬。 科举试是由哪几场考试决定,重点在哪儿,都考些什么内容,会考几日,个中是何艰辛,出卷是谁,是怎么从京城将题送到巴城,又是怎么区分南北中三处的考卷,等等。 事无巨细都交代了清楚,接下来讲的是如何应付即将来临的乡试,就在后年入秋之时,会接连三场试,连考九日,且都不得离开号房。 所考内容,更是苛刻,除了书本上的学识,便是考核他们的见识与观念,德行为第一,其后才是知识。 柳思辰听到这儿就想起刚才的那道算术题,若是弟弟做到这道题,他能做得出来么? 柳思辰感觉弟弟很难做出来,因为他连船都不曾坐过,也不曾看到过几回。 所以这样的弟弟要怎么样才能有这些常识,难怪寒门难出贵子,果然不假。 这一场公开课接尽尾声,柳思辰刚要起身离去,就看到一直注意着的赵祺竟然与齐昴走到一起。 两人在一处人少的角落,似乎还有了争执,柳思辰皱眉,脚步一顿,拉着符辰又坐下了。 后头的贵夫人又来扒拉柳思辰,邀她一同出府,去酒楼吃饭,想必想与她套套近乎。 柳思辰以要见顾大儒为由拒绝了,对方还有些不太高兴,这公开课结束,实难私下见顾大儒的,不然这么多的家长,人家先生这一日能见几人,可见这人说了大话。 那贵夫人认为自己没有点破已经是给她面子,她还不受自己的邀请,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不去就不去。 这对夫妻一走,场中也空了,柳思辰再不起容易引人注目,她只好又与符辰起身准备离去。 那边齐昴与赵祺忽然脚步匆匆离开,柳思辰连忙拉着符辰跟上。 就在外门学院的花园一角,齐昴停下脚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表忠心的赵祺,他不得不说,此人比他还要厉害。 能屈能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尤其他比自己做事更加狠辣,这会儿能这么坦诚还一脸无畏的将自己主动去见师父的事说出来,一副都为他们好的样子,齐昴就想吐了。 这样的事,以前齐昴没少干,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手段,齐昴都用烂了,可是赵祺比他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祺神色微动,求饶道:“大师兄,我知道我做事鲁莽,没顾后果,但这一次能留在顾府,虽说只是一个守门人,但我也知足了,我再也不必担心大师兄因为我的事而受到牵连,我也能睡一个好觉。” “所以大师兄,就让我留下来吧,将功赎罪,外门书阁的守门人,看似地位低下,却能看到不少事,我可以为大师兄留意的,大师兄有什么要交代的,也不少我这一个跑腿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嘴巴子真是甜。 齐昴扬起唇角,笑不及眼底,却是上前一把将赵祺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说的也没有错,好好干吧,以后还是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也要向我汇报。” 赵祺眼神微微一闪,高兴的应下,赵祺也算过了这一关。 两人互看着对方,都笑了,看似又和好如初的一对主仆,但落入柳思辰的眼中,却是怪异的很,这顾府看来不是表面上的平静,是她将顾府想简单了。 要不是这一次符辰让九域跟着藩文学,她还不知道这么多的事儿,她弟弟在府上,那得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呢。 柳思辰见齐昴与赵祺分开后立即出府,她又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先前还想着公开课后找顾大儒聊一聊的心思,这会儿也不急了,倒是跟在符辰身后准备跟踪齐昴。 只是两人才出顾府,守在府外的九域便现了身。 九域看到柳思辰和符辰便很开心,尤其是柳思辰,一来就有点儿讨赏的意味,说自己一直在仔细的注意着藩文学,他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柳思辰看着说得绘声绘色的九域,赶忙打断,他们还要跟踪齐昴呢,不然见不着了。 谁想九域一听说要跟踪齐昴,他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用跟了,我知道他去哪儿,往那个方向去还摆着一张臭脸的,多半是生气后去发泄的,他在外头养有一个女人。” “这些日子没少出去发泄。” 这话说的…… 符辰还没有听明白,柳思辰却红了脸,试探的问道:“九域,这发泄二字你听谁说的?” “我偷听到的,我还亲眼看到他与那女子交.配。” 柳思辰:“……”风中凌乱,好久没有听到这两字了,以为他们改了。 符辰却是反应过来,警告的看着九域,“你竟然偷看,不知非礼勿视。” 噫,符辰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了么?那自己洗澡为何还能被她抓到他偷看的场景。 对上自家媳妇质疑的眼神,符辰轻咳一声。 九域就如当初的符辰听到这话一般,问为何不能偷看,不看白不看,而且这人很强,一夜七次…… 符辰赶忙捂着柳思辰的耳朵,柳思辰已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第215章 偷看 九域却是一副很平常的表情,还说:“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看,看了就知道我没有说错了呢。” 符辰自是不想去了,柳思辰的关注点可不是这个,而是想知道齐昴的私人宅院在哪何处,以后也好留个心眼,于是叫九域带路。 而这会儿符辰却误会了,他震惊的看着柳思辰,她是被一夜七次给打动了心思?其实他也不是不可的,就是怕累着她。 柳思辰只顾着追人去,没有看到身后面色古怪的符辰,不然一定会预先知道自己马上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柳思辰跟在九域身边,就见九域顺门顺路的找到了城南的一处大宅院里,明明宅院里外都是护卫无数,九域却如踏入无人之地。 符辰也收起心思,看着九域这么大摇大摆的跃人家屋顶上,而且每走一处地方正好是对方护卫换岗的时候,可见这家伙没少来这府上偷看。 一想到九域偷看的是什么内容,符辰就有些不淡定了,他让九域独自跟在城里,会不会做错了,九域这要是被带坏了,整日沉迷在这种事里,那可不得了。 不然哪日野性大发,会不会对他家媳妇下手做测试? 一想到这个可能,符辰的眼神就盯紧了前头的九域,九域莫名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他脚步一停,回头张望一眼,对上符辰冰冷的眼神时,他吓了一跳。 “符辰,你要杀我?” 九域立即跳开几丈远,一副面临大敌的模样,倒是把柳思辰吓了一跳,她也回头看符辰,见符辰的眼神真的很可怕,连忙拉住他,小声说道:“符辰,你背我。” 刚才九域带了她一把才上的屋顶,这会儿还是让符辰背才放心,免得他真的与九域打起来,可不能打草惊蛇。 刚才也是她没有想周全,就该让符辰带着自己,是她太急躁了。 见人被柳思辰拉住,九域才松了口气,不知自己哪儿做错了,就惹到了符辰,反正不敢惹他就是。 最后九域熟络的带两人来到一处屋子的悬梁之上,透过那半开着的窗子,果然看到齐昴坐在屋里的八仙桌前,桌上是好酒好菜,齐昴却独自喝着闷酒。 柳思辰朝仔细看着的九域看去,瞧着这家伙干这事真不是头一回,这梁上君子做得很顺手呢。 “来了。” 九域异常的兴奋,还补充一句:“来了个母的。” 柳思辰真的差一点儿没忍住,这话够野。 待柳思辰朝里头看时,却看到一位穿着红肚兜的女子,一头乌发半挽着在一侧,露出妩媚的身姿。 里头光线太暗,柳思辰还没有看出女子的真容,就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熟悉的样子,待那女子抬头时,柳思辰惊了一跳,竟然是柳玉娇。 一旁的符辰也是疑惑。 柳玉娇半裸的样子在柳思辰看来就如同现代的人穿着吊带衣裳的感觉,露是露了些,但人家只露背和肩,她不觉得什么,可符辰却是直接移开了目光,反而在一旁靠着悬梁,闭着眼睛休息,等着两人什么时候能走。 柳玉娇上前给齐昴倒酒,齐昴却是一把将柳玉娇拉入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之上,俯首便是一个深长的吻,倒是惊艳刺激,柳思辰都别开目光了,九域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柳思辰拉了拉九域,九域才收回目光。 瞧着这是两人来偷情的地方,柳思辰有些失望,对齐昴这人的人品真的没法说,以后可得叫弟弟小心堤防。 他们几人正要走,里头却传出柳玉娇娇媚的声音:“这两道题可是真的?齐郎可以给我一份么?” 齐昴却将袖口落下的纸稿收起,扬起唇角冷笑一声,说道:“我在师父左右服侍,你说这题是不是真的呢,除这两道题以外,其他的题都是书本上有的。” “在我看来极为简单的秀才试,这两题不仅这一次年底秀才试要用上,举子试也是要用上的,各自答出,由师父亲自过目。” “来年能不能跟着去游学,就看各自的造化,你丈夫金彦倒也聪明,要是得到这两道题,想必能得个秀才试第一名,只是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柳玉娇听着这话,原本心生厌恶的她,又强忍着,身子跪了下去,就跪在他的脚边。 齐昴接着吃酒,柳玉娇却伏在他的腿上。 此人性子暴躁,房事一夜,能将柳玉娇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可是她仍旧一次一次的来应约,为的都是丈夫金彦的前程。 屋里又发出奇怪的声音,九域还要再看,已经被符辰拉走,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三人快速的出了宅院,到了外头,感觉空气都好多了。 这一次,两人教育了九域,什么叫非礼勿视,便是以后被符辰发现他还偷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挨符辰的打。 为了九域能更清楚一点,柳思辰列举,偷看人洗澡尤其是女子,绝不可以。 这话说得重了些,连一旁的符辰有些心虚的脸红,话说看自家媳妇洗澡算不算,媳妇是不是一直记着这事儿生他的气呢。 在符辰的威胁下,九域只好应下,好在九域心思单纯,也听符辰的话,之后倒不曾见九域再做这种事了。 三人说完话刚好要走,院门忽然开了,三人赶紧闪身入阴影中,只见里头出来一对主仆,不正是齐昴么? 齐昴走到门口,又回头朝院里看了一眼,对属下交代道:“莫叫醒她,明个儿就去城郊庄子,将庄子上打点好,入冬在庄子上会有一场围猎。” “山中那些游侠赶出来的野兽,这会儿就养在那儿,好生养着,养壮实了,到时候我再邀些地方权贵过来一起玩乐。” 长随应下,齐昴这才离开。 院门关上了,阴暗中的三人却是黑沉了脸。 符辰抿紧了嘴巴,九域气愤的说道:“此人竟然也与那些游侠勾结。” 随即九域看向符辰,明显的他又想动手了,这人渣。 柳思辰以前还惧怕山中野兽,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她竟然有些可怜起来,看样子,这齐昴庄子上关押不少。 第216章 奇怪的赵祺 先前范子居就透出了消息,设围猎供富绅权贵们取乐,游侠入山寻野兽,要么得了皮子,要么如齐昴这样的,圈养起来。 符辰拉住了九域,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还是先离开这儿。 回去的路上,柳思辰对齐昴这人根本放心不下,可不是学院里看到的正人君子模样,得提醒一下弟弟,还有年底考核被泄露的题一事。 于是三人又折回顾府,九域仍旧守在顾府外,盯着藩文学,符辰在外头等她,柳思辰独自入了府。 她还要见一见顾大儒,关于赵祺的事。 只是送她去往堂前的路上,她竟然遇上了赵祺。 赵祺开心的叫了一声姐,跟着士原的话来叫的,就像当初见到他时一样,可柳思辰却不再是当初的心境了。 这位迎着她进去的下人倒是朝赵祺行了一礼,叫了一声赵管事,见两人有话要说,还朝一旁走去。 眼下小道上只有两人,柳思辰开了口:“所以现在该叫你一声赵管事了。” 赵祺叹了口气,解释道:“姐姐叫我什么都可以,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但入顾府是我自愿的,以后还能与士原在府上遇上。” “只是我希望姐姐和士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心思,对士原的感情并没有变,姐姐可以不相信我。” “我知道刚才公开课上您是看到了我的,我只想安静的在顾府待着,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在外门,士原在内门,互不影响。” “我入府的事也是经过顾老先生同意,以前的事已经过去,我现在很珍惜眼下的能入顾府的机会,即使只是下人身份,也能与书本更接近一些。” 赵祺接连说了这么多,语气沉稳,面面惧到,倒是与当初的赵祺有着明显的不同,在柳思辰的记忆里,还是那次赵祺被夺了功名,他在夫子面前求饶时的模样。 现在的他似乎长大了,懂了太多的事,也竟然来了这顾府。 但柳思辰眼下担心的只有弟弟,遇上一个赵祺,她已经担心,这一次还顺带看到了齐昴的另一面,这顾府看似平和,实则暗藏凶险。 等在不远处的下人显然已经等久了,这就走了过来。 赵祺本还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巴,最后没有再说了,眼神却是紧紧地盯着柳思辰,见两人还是要往前堂去,他的脸上却难掩落漠。 柳思辰见状,脚步一顿,决定先去见弟弟。 关于赵祺,她弟弟可曾知道? 倒是柳思辰改了道往内门去,赵祺才松了口气,这才离开。 见弟弟在内门小院里,借着今个儿公开课的机会,柳思辰可以入小院一趟,正好可以看看弟弟的起居室,看看他现在住的地方如何。 过了月亮门便是内门弟子们居住学习之地,比外头安静太多,道上的下人也少了,两边花草树林却多了。 林荫小道,静悄悄地很适合读书的好环境。 到了弟弟的小院外,看到这处还真是不错,弟弟在顾府果然过得极好,顾大儒的确看重她家弟弟。 入了院里,弟弟不在,多半是跟在顾大儒身边了,于是柳思辰留在院里等着。 天要黑了,弟弟还没有回来,柳思辰帮着弟弟的起居室收拾了一下,看到床边摆着的一本春秋,上头有些注解,果然是比外头买的书要详细得多。 没多会儿,柳士原来了。 等下人退下,姐弟二人在屋里说话,柳思辰率先问的就是赵祺的事。 刚才自己要去见顾大儒,赵祺就机警的过来找她说话,显然是要拦着她去见顾大儒,而且他知道她今日在公开课上见到了他,所以更是担心她向顾大儒说什么吧。 只是令柳思辰疑惑的是,自家弟弟竟然知道赵祺的存在。 “士原,你是岂时知道赵祺入了顾府当差的?” 柳思辰竟没有听弟弟提起过。 “就在不久前知道的,赵祺他帮我了一次。” 于是柳士原将先前城门处卖身葬父的女子说了,其实那次柳士原和藩文学坐在马车上准备去城南小院,经过柳家食铺对门,在那儿停了一下的时候,柳士原看到了赵大胜朝他挥手。 不仅如此,赵大胜还拿出一块布,上面写着四个字“千万别去”。 柳士原一眼就看出来是赵祺的字,而赵大胜见他看到了后立即收拾摊位离开了,旁边几处摊贩忙着做生意,都根本没有注意上。 柳士原当时觉得奇怪,将信将疑的决定去城门处打探那卖身葬父的女子,是何来历。 结果还真被他打探到了,又在藩文学那儿得知当年师父的一则往事,就知道这一次他们若是去了,两人不仅弟子名头没了,指不定坏了名声,连科举试都不许考了。 柳士原简短的说完,柳思辰的心怦怦直跳,想不到自己不在城里,弟弟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差一点儿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所以赵祺这人入顾府,并不是为了她弟弟而来?可是当时被夺去功名时的时候,他的确挺绝望,她以为他多少会恨着她弟弟。 人到了绝境,就算是想得通,也会寻个发泄的出口,而弟弟现在更加过得顺风顺水,最容易成为被他嫉妒的人。 于是柳思辰又细问了赵祺在顾府的情况,弟弟果然知道的不多,也不清楚赵祺是怎么入了顾府,甚至在那一次之后,他们之间没有见过面,而且他只管着外门弟子的事务,与他内门弟子根本没有交集。 也就是说若是那一次没有看到这几个字,赵祺也刻意的不让他知道,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在这偌大的顾府见到赵祺。 顾府学院的确大,柳思辰一路走来都很感慨,在这么大的地方,真有人心躲着她家弟弟还真是很简单的事。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赵祺没了读书的机会,最后却落得一个卖身为奴入顾府的下场,是谁逼迫他么?还是他是怎么想的? 既然赵祺对弟弟没有敌意,那么弟弟与藩文学的那一次经历,又是谁要对他们下手,对方是想对藩文学下手而连累的弟弟,还是对方针对的本就是弟弟? 细细问了弟弟在顾府的情况,可曾得罪过人。 第217章 交代弟弟小心 然而经弟弟一说,原来弟弟不仅成为了顾大儒身边的侍读,还曾当着齐昴的面,说过明年游学一事。 只要弟弟这一次能考第一就能跟着去,这是顾大儒对他的承诺,而弟弟的意思是,师父怎么样都会带他去的,不过是对他的激励而已,只是弟弟也争气,要努力证明自己。 看来顾大儒对自家弟弟的偏爱,也是人家嫉妒的源头。 尤其弟弟说了那一次的承诺里,除了他在师父身边,便只有一个齐昴,她就立即感觉到不对劲了,齐昴这人可不是正人君子。 柳思辰等弟弟说完,这才交代道:“士原,在顾府,你只要跟在你师父身边,除此外的事千万别管,还有,若是在府上听到什么传言,比如有年底考核漏题一事,弟弟千万别看也不要信。” “既然顾大儒已经应承带你明年去游学,你本就是侍读,就算没有考第一名也会跟着去,所以你更应该清清白白的去考试,莫留下任何诟语,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在我看来,在顾府学院里的所有考核,那都是顾大儒对弟子能力的验证,再因材施教,所以这样的考试,若还要费尽心思,那就是在害自己。” “只有通过一次次的考试,发现自己的弱处,努力的去改正学习自己的弱处,才能在真正的应试中得心应手,最后高中,所以士原一定要坚持己心,莫被他人动摇。” “至于藩文学。”柳思辰本想叫弟弟以学业为重,不要再去费心思结交朋友,只要将来高中了,朋友自然就有了,可看到弟弟一听到藩文学的名字就立即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她就知道,她不该这么直接说。 弟弟现在正是喜好结交好友的年纪,若是自己强行阻止,恐怕会产生叛逆生理,他今年才十五岁,能管束他,但已经不能用强,得与他讲理。 于是柳思辰换了一种口气,说道:“你与藩文学一个是内门弟子,一个是外门弟子,两人的学业都很重,所以平素还是要以为学业为重,闲暇才能遇上一两回。” “友情本就经得起考验,经不起考验的不是真的友情。” 柳士原听着这话,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点了头,“姐,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读书的,至于我与藩兄之间,仍旧是好知己好兄弟,但并不会影响学业。” “最近我们也见面极少,都在努力的学习,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恐怕只有弟弟认为藩文学如他自己那样一天到晚的在学习,而藩文学可不是这样的。 柳思辰也不点破,心头万分庆幸符辰的安排,九域盯着藩文学,能将这个人看得清楚,也少了很多的麻烦。 于是柳思辰点了点头,最后说起这小院子挺幽静,适合学习,也劝弟弟少出院子,至于赵祺,帮过他一次,这恩情记在心头,在这儿人多口杂,也不方便往来结交。 若他真的对自家弟弟好,那就得日久见人心,至于这一次要不要见顾大儒再说起这事儿,就刚赵祺着急的样子,可见她一但去见了顾大儒,真的说起他,他怕理难以留在顾府。 只是柳思辰想不明白,顾大儒为何会同意赵祺入顾府,看来中间还有不少曲折,她只要弟弟能在顾府平平安安就好。 与弟弟说了一番话后,也不能再久留了,顾府都已经掌灯,外头街上也是华灯初上,顾府门禁早已经不准许外头人留在府上,要不是弟弟是侍读得逞的原因,外头的下人早已经进来催了。 柳思辰离开弟弟,交代弟弟学院放了假,就赶紧回来,莫在城里逗留,本想要将自己腊月初六与符辰成婚的事同弟弟详细说说的,最后不想影响他的学业,还是没有说出口,左右那会儿弟弟也放假回来了,自然会参加。 还好是今年年底成婚,若是换个时间,来年弟弟都出外游学了,柳思辰成婚,还是盼着弟弟能在场祝福她,她穿越以来,将柳河和柳士原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从顾府出来后,就看到了外头等她的符辰,在那街角灯火照耀的地方,符辰一身长袍,身姿挺拔,这么站在那儿,也是她心底最大的安危感。 她家符辰啊,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而弟弟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组建自己的家庭。 看着一直痴痴望着自己的媳妇,符辰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莫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然而柳思辰过来了,上前就拉住了符辰的手,小声说道:“符辰,你背我回去,咱们走小路,我们慢点儿走。” 她喜欢伏在符辰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走在山间小道上,真希望这么一直走下去。 符辰听了扬起了唇角,显然心情很愉悦,这个要求他喜欢。 于是符辰上前蹲身,柳思辰这就爬在他背上,两人这举动还是引来不少街头游人的张望。 蹲守在暗处的九域,亲眼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心头莫名有些犯酸。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符辰一样,有一位女子愿意让他这么一直背着,而那个女子也正是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九域才这么想,脑中却是浮现出柳思辰的笑容,而背她的人,却换成了九域,九域连忙甩去这胡乱的心思,心头莫名惆怅起来。 夫妻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城门,也不走回家的官道,而是走上了山路。 明明没有打火把,也没有半点火光,可符辰却如同走在白日里,走得极稳当,甚至还能更快些,只是他顾及背上的柳思辰,又听了她的话,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下去。 柳思辰适应了黑暗,再看向前头,也能借着天边微弱的光看到山体的轮廓,只是小山道却是看不清的。 她真的佩服符辰的眼神,他是怎么看得清楚呢?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的山中长大的,夜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想起初见他时,只穿着一条兽皮裙的模样,她心头仍旧震撼,待在山中的符辰,他真的受了苦,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第218章 这令牌是什么来历 柳思辰忍不住俯身在符辰耳边,伸长脖子去看符辰的眼睛,她很好奇,从小在山中长大的,他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能夜间视物。 这一看不得了,她现在才发现夜间行路的符辰,眼睛与白日的不同,竟然更加的明亮些,那眼睛,像黑夜能视物,还发着一丝光。 柳思辰好奇的问道:“符辰,你看得清路么?” 符辰毫不掩瞒的点头,“夜间能行走,这是野兽的本能,我是虎族之首,自是有这能耐,这许是跟虎母在我小时候给我喂的一种草药有关。” 经符辰一番细说,合着所有野兽,打出生以来也并不是有野兽本能的,也是跟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驯化,还有就是这山间的草药。 他们从小吃不同的草药,都是有章法的,可不是乱吃,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每一种草药与他们成长的需求相对应,从而练就了这一身的本事,包括能夜视。 而他做为人类,又是虎族之首,所以是倾尽全族之力的培养,他吃的神奇草药最多,所以他的身体结构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要说符辰是野人,现在便是身体结构都能看得出来了,但他也同时是人类,他学习很快,这是他遗传了父母聪明的基因。 柳思辰真的很好奇,符辰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物,遗失了如此优秀的儿子,她真的替符辰难过,从小不是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长大,而是与一群野兽长大。 “符,你有想过这块令牌,会不会与你的出身有关?你就不打算去查一查么?” 柳思辰伏在他的背上,温声开口。 符辰沉默了,他想去查的,他也想单独去见一见范子居问个情况,但他还是没有去,他心头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当初孩童时的他,为何会与父母分开,落入老虎口中带走,是有什么样的隐情,可是除了这些,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会有人类的父母,在他的记忆里,虎母才是他的母亲一般。 而这山中,便是他的家,现在自己又有了媳妇,他为何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展入这人世。 既然当年已经与父母恩情断了,那么就彻底断了吧。 符辰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这事,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去打探,还有虎母给他的那张地图,他收着,却并没有拿出来,更没有告诉他人,连几个兄弟都没有说。 “符。” 柳思辰以为符辰没有听到,又唤了他一声。 符辰这才应了她,说道:“我现在过得挺好,并不想有变化。” 这话震撼到了柳思辰,所以符辰是舍不得离开她,万一真查出一个什么来,被亲生父母知道,指不定受到牵衅,而他只想留在她的身边。 柳思辰心头一甜,抱紧了符辰,是她想得太多,有符辰如此,她还胡思乱想什么,那玉佩也不过只是玉佩罢了,她的符辰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已经知足了。 两人这么说着说着,竟然到了竹园外。 竹园里,听到动静的山槐和白墨出来了。 那会儿只是子夜时分,柳思辰也不想回村里头去,免得打扰到了村里人,到时候一路狗叫声,还以为村里出了事,问东问西。 两人便决定在竹园过上一夜,符辰见柳思辰犯困,很是心疼,将她放到自己的屋里,为她掖好被子,看到她睡着了,符辰才从屋里退出来。 山槐和白墨已经等在外头,三人来到凉亭。 问起城里的情况,符辰也说了九域在城里打探的一些事,所以现在符辰决定让山槐帮着去跟踪一下齐昴这人。 左右在竹园里无所事事,有了九域的先例,符辰发现这些令人不安心的家伙还是得监视起来,一定要将弟弟保护好,这可是媳妇心心念着的人。 山槐倒是无所为谓,应下了,只要是符辰要求的,他都不会拒绝,何况这人还有可能对士原弟弟不利,那更是要上心了。 倒是一旁的白墨,见符辰没有安排自己任务,便忍不住问道:“符辰,那我呢?” 想来九域和山槐都不在竹园时长住了,白墨独自一人的确孤单了些,符辰却在看到白墨后,面上变得轻松,背着双手,看着好奇的两人,说道:“白墨帮我一件事儿。” 山槐和白墨见他越发的神秘,都尖着耳朵听。 符辰接着说道:“我腊月里与丫头成婚,外头的婚礼,都是义父在操办,山中的礼节,就指望白墨帮我了。” “到时候通知虎族,再与各族传入消息,我符辰要成婚了,我要召告天下的兽族,也让他们知道,我符辰娶媳妇了,以后我媳妇入山,谁敢不敬,就是对我虎族的不敬。” “他们来不来参加我的婚礼,自己看着办,但是我一定要给丫头一个盛世婚礼,山中的万兽,皆为我和丫头祝福。” 符辰一脸豪气,山槐却在一旁说道:“你这是强迫,你这话一但传出去,谁敢不来,还不知道虎族是万兽之王,自然都要来的,只是都来这儿么?” 这西山并不大,来这儿,岂不是暴露了,正好又是腊月,巴城各富绅权贵在年底下正好举行围猎,那不正是万兽都往人家刀口送呢。 而且符辰成婚召集万兽庆祝一事,可不能走漏风声,不然一锅给端了。 山槐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这是符辰的大事,也是他一直娶不上媳妇,当年被人嘲笑要一雪前耻,且让他们看看他不但娶上了媳妇,还是这么好看的媳妇。 符辰想了想,说道:“就在西山,西山往北,便是深林,就在这交接处,办完婚礼,也就各自散了。” 山槐和白墨还想劝一劝,要不直接入深山虎族的地盘,但是符辰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要留在这外头了,以后回去,也只是看看,但是难得回去一次。 虎族的事务,他在哪儿都可以处理,虎族本就喜欢分散居住,与他们几族不同,回到深山,平素不也只是他一人。 山槐和白墨知道劝不了,只好早日将这消息传入深林,也好叫万兽准备一下。 第219章 做新嫁衣 山槐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一事来,说道:“符辰,你说这一次婚礼,万兽聚在一起,那当初嘲笑咱们的那两母的,这一次也能看到吧,倒要看看她们找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山槐有些愤愤不平,不知不觉还文雅了起来,果然是读书的好处。 白墨却是一听到那些女野人也要来,便郁闷极了,气愤道:“可别说她们,我是最受她们嫌弃的,我得养胖些,等会儿打不过。” 这又不是要干架,不过遇上了,私下里打一架是有可能,他们几个可不能再怂,不然他们桃花林的名声彻底没了。 “九域终于可以在里头寻房媳妇了。” 山槐又补充,白墨和符辰立即看向山槐,感觉山槐真的很讨人打,九域在这儿,非得与他动手不可。 符辰可不想再与他们耍嘴皮子,转身打算补觉去。 山槐见他走的方向是丫头住的方向,忍不住提点,“你们已经睡一起了不成?义父不说么?” 就他话多,平素怎么没有看出来呢,符辰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和丫头早已经睡一起了,指不定丫头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山槐收到警告的眼神,立即闭紧了嘴巴,等符辰一走,就听到白墨在一旁笑了起来,悄悄摸摸的从袖里拿出一张图纸。 山槐疑惑的看着他,就见白墨将图纸展开,说道:“你说符辰和丫头是不是在做这种事?” 于是两人凑紧脑袋看向那张图纸,只见上头画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正交缠在一起,身上寸缕未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但是山槐心思单纯,还真就没有看到过这种的,三人中就他在外头走得多,结果不及白墨,才入城几次,就买这种东西看。 “你还别说,这外头五花八门的,也只有这个好看,山槐,你资助一点儿银钱,我给你买一本去。” 白墨就要将图纸收起,山槐看得意犹未尽,但一听到银钱,立即问道:“你的钱呢?” 白墨两手一摊,开了口:“已经花完了,这不手头紧,没钱了。” 山槐倒吸了口气,说道:“咱们各自手上有剩下上百两银钱,你就这么花完了,你怎么花的?” 山槐向来节检,也不用花销什么,银子还藏于身上,而且鼠族的习惯,向来东西只有剩余的,绝不会像白墨这样两手空空的。 白墨就知道山槐节检,用这一张图纸,果然在山槐手上骗走了五十两银子,却只承诺给他一本春.宫.图而已。 这两人没有睡意只管看图画去了,那边符辰入了屋里,脱了外衣便掀被上床,床里头的媳妇真是下意识的就回身抱住了他的腰身,根本不必他怎么动手,人就黏过来了。 抱着媳妇入睡已经成了习惯,年轻气盛的身体也会不自觉的又有了冲动,原本只是想吻一吻媳妇的额头就睡,谁知闻到她身上的香甜,像诱人的食物一般,他就忍不住一路吻了下去,直到她的唇瓣。 当真是吻得一身的火气,本想做点儿什么的,又想到那两个单身汉还在外头,指不定会在某处偷看,这么一想,符辰强忍着收了手,将媳妇抱得紧紧地,好半晌才睡着过去。 天亮后,山槐和白墨都已经走了,竹园里只剩下符辰和柳思辰两人。 柳思辰起了床还有些犯迷糊,竹园里头回这么空落,也无心在园里做早饭,还是早早回去,柳河腿脚不便,做饭自是不方便的。 于是两人大清早的下了山,走在山道上,快要到山脚了,倒是看到了回村的官道上出现了一辆马车。 正猜测着这是谁家马车,来柳家村寻谁呢,没想两人到了村口遇上了,对方见是柳思辰,立即停了马车,从上头下来的正是麒麟坊里的绣娘四娘。 四娘看到柳思辰很是开心,还说道:“坊主的意思,特意送来了好布,权当生意合作伙伴送的礼,是给柳姑娘做嫁衣的。” 于是挑开车帘给柳思辰看,只见里头大红绸子布料,还有两套首饰头面,以及里里外外男女各两身。 柳思辰自己也准备了一些,但没有这么丰盛,再说在村里头,按着村里的规矩来就好,柳河都在为她操办着,她自己再管这么多怕被村里人笑话,也怕打击了柳河,觉得自己连这个都没法帮着女儿张罗。 不过还是谢谢古大家心细,对她上心。 四娘非要她收下的,还说女子一生就这么一次,自是要隆重,这衣裳坊里做好的,不想她动手,上头针线,经过坊里所有绣娘的手,而刺的绣,却是古大家亲自动的手。 所以在坊里大家一起的祝福,这衣裳就更要穿了。 柳思辰只好收下,还邀四娘在家里吃饭再走,四娘摆了摆手,坊里最近生意太好,离不开人,还说等两人成婚后,叫柳思辰去一趟坊里,有封红,这一次的售量比上一季的可观。 柳思辰应了,送四娘出院门,看着马车离去,村里人也出来张望。 柳河看着麒麟坊里送来的新娘与新郎的衣裳,还有这些首饰,他才发现自己亲手雕刻的木饰女儿是用不上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悄悄地在做这些,他只好不动声色的又将木饰收了起来。 这小小举动还是被柳思辰看到,她顺手将首饰收了起来,说道:“礼物收下,这是他们的心意,但是我在村里举行,自然得戴爹爹为我准备的。” 柳河手中动作一停,惊讶的看着女儿,柳思辰早就知道柳河私下里学了雕刻,正给她做一套木饰,村里的妇人除了特别有钱的,大多带木饰。 而不能出门的柳河,除了能做木饰,也没办法上街帮她买首饰,再说柳河手头也没有钱,柳思辰倒是忘记给她爹零花钱了,本想着家里什么也不缺,柳河也走不了多远,就在村里转悠,没法花钱。 看来以后成了家,不管柳河花不花销,她都得给长辈留一份钱在手上,这样他送自己礼物的时候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窘迫。 这么决定下来了,柳河很是开心,接着又悄悄地做了起来,回到屋里,柳河还翻了压箱底,从里头翻出一对银镯子,那是当年姐弟两人母亲的遗物,没有被三房翻了去,也是柳河心细,藏得好。 第220章 给女儿准备婚事 如今女儿成婚,一对镯子就传给她吧,也算是给她对母亲的一个念想。 当年闹饥荒,柳河也舍不得将亡妻的遗物当了,如今更是异常的珍惜,还对着这一对镯子说了许久的话,像是亡妻就在眼前一般,与她商量着女儿的婚事。 对儿女都长大了而感觉到了欣慰。 柳思辰一家正张罗着年底婚事,柳家三房却有消息传回村里,结果却是一大丑闻,便是柳家小女儿竟然成了金彦的妾室。 这消息传出来,村里人炸开了锅。 一个秀才公这么吃紧,三房太不要脸,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虽说这在大户人家是常见之事,妹妹做姐夫填房保留娘家地位和子嗣,本是好事。 可柳家三房是庄户,庄户家里哪计较这么多,何况也不过是个秀才公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贵富绅,至于要保全娘家的地位么? 妹子成了妾室,也成了村里的丑闻,便有不少人猜测着,这柳家三房大女儿不能生育的传闻,才会将小女儿送上,这么久了,肚子也没有动静,这是熬不住了。 柳家三房也是糊涂,将小女儿的前程也断送在了这儿,先前不是柳玉燕还找媒人要嫁给大房家符辰的兄弟,结果闹出这事儿,还好人家那兄弟没有娶柳玉燕。 不然淌上这样的人家,也是够倒霉的。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而三房夫妻竟然在这个时候回了村,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柳山夫妻回了村,就遇上村里人围着问东问西,李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转眼将院门关上了,村里人还不愿意走,议论纷纷的也给传到了屋里头。 柳山仍旧不能走,但有拐仗,不是钱木匠做的,是在城里找人打造的,费了不少银钱,倒也能自理生活。 夫妻两人这一次回来,悄无声息的,也不与村里人结交,更不愿意打开门。 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实则此时城里的柳家食铺里,却是出了大事儿。 先前柳玉燕许配的那一户人家是布庄,人家得知马上要迎娶的小柳氏竟然成了姐夫的妾室,又还想瞒着他们毁婚,留得名声,自然人家大户受不得这种污辱。 于是这户人家就带着家丁将柳家食铺给砸了,眼下闹得不可开交,柳家食铺不仅不能开张了,连后头的院子也没法住了。 一家人不得不搬开住,柳家三房两老的觉得在城里丢了脸,这就回村里来躲避一下,谁知有村里人入城听到消息,带回了村里,村子里现在也成了笑柄,两老的感觉羞愧,门也不敢开。 到于城里的柳家食铺,一向生意好的,眼下生意转眼要没了,柳玉娇心头焦急,看着东屋里住着的李家小女,不但没有帮她半点,还在一旁看笑话。 对方带着奴仆,过着小姐生活,吃穿用度都不要柳玉娇花销。 本想掌家的柳玉娇,却遇上李家小女儿,终于踢到了铁板,她是个平妻,根本不服她的管束。 而自己的亲妹妹,更是恨着姐姐入骨,柳玉娇独自支撑着,只觉得疲惫不已,寻路无门,给顾府的丈夫金彦递了一个消息去,叫他赶紧回来,想着借他的身份,压一压对面的气势,莫太张狂。 顾府里,金彦收到消息后,心情就不好了,大柳氏没能保住食铺,食铺大不了不要了,要他出现与对方谈判,他怎么好方便出面。 此事还不宜闹大,金彦正觉得自己头痛,大柳氏不给他分担,就知道制造麻烦。 不过想起一向傲气有些看不上他,还看他不顺眼的小姨妹成了他的妾室,金彦心头莫名有一种兴奋感,姐妹二人他倒也娶得。 他如今有秀才功名在身,这一对姐妹又无人撑门户,还不得靠他了。 古时尚有嫡女出嫁,嫡妹庶妹成为媵妾一说,现在小柳氏成为妾室,那也是她的福份。 至于这食铺,开了也只会助涨了大柳氏的正妻气势,不开也罢,眼下他也不靠这食铺里的银钱花销,李家的银钱足够了。 因此金彦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在乎的是怎么将这传言压住,莫传到了顾府,尤其是师父的耳中,免得被人说他风.流.成.性。 只是在金彦犹豫的这段时间,他不想照顾的女人,自有别的男人愿意照顾。 柳玉娇没有求来丈夫的帮助,倒是有了齐昴的支持,齐昴帮她摆平这事儿,但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她得在年底陪伴齐昴半月做为回报。 柳玉娇一看是要去齐昴的城郊庄子上陪他半月,心头暗感不妙。 可看着东屋里李家小女高傲的脸,想着自己要是没有了食铺的收入,那不在被这女人踩在了尘埃里,不可以,她一定要保住食铺,于是咬牙应下了。 那至于这半月的去向,倒也好解释,向来金彦粗心,不会有所发现的。 等金彦从顾府回来时,柳家食铺又开张了,一切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似的,但是金彦却感觉到不对劲,大柳氏是如何留住食铺的?她在城里又认识了些什么人? 猜疑归猜疑,却没有寻到半点证据,归结于大柳氏的能耐,只是这个小柳氏对他是横竖看不顺眼,这让金彦有了征服的心思,便是李家小女对他也是夫君夫君一声声的叫着,岂时给过他脸色。 当天回来的金彦决定去小柳氏的房中过夜。 外头都说他享齐人之福,他以前不觉得,现在有三个女人守在身边,他倒有这种感觉了。 小柳氏越是不听话,他越是来兴致,要说第一次是被迫,那么这一次,她就必须顺从。 柳玉娇得到消息,丈夫一回来没有过问食铺的事,却是直接去了妹妹的房里,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 到头来,都是她的错,她为了三房一家,里外不是人,想不到金彦看中的是她妹妹,真是禽兽。 小院侧角屋里传来柳玉燕的哭声,东屋西屋的门都敞开了一角,小院里充溢着愤怒与不甘心。 可小侧角屋里的柳玉燕却很绝望,再一次看着身边的禽兽,她想到了将金彦给杀了,可是握着簪子的手又犹豫起来。 她还没有报复了九域,就这么与这禽兽同归于尽么? 第221章 爱的卑微 正好这会儿柳玉娇从外头进来,也不顾床上狼狈的模样,竟然还能温言温语的将自己得到的题交给金彦。 “收好了,这是年底考核的题。” 金彦疑惑的收下,再看上头的题时,便是面上一喜,谁知题还没有看完,柳玉燕气得一把夺下,转眼将纸张撕得粉碎。 “能享齐人之福的人,总该拿出些能耐本事,你倒是自己去考个第一出来,要靠女人给你偷题,算什么东西。” 柳玉燕与柳玉娇不同,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带着浓浓的恨意,与李家小女的逆来顺受也不同,她心头充满着怨念和恶意。 金彦气得全身发抖,抬手要打柳玉燕,柳玉燕一张精致的小脸迎上他,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恨意,说道:“打吧,打了以后别想再上我的床。” 金彦听到这话竟然收了手。 柳玉娇暗自吃惊,她可是从来不敢跟金彦说这种话,要是自己说这样的话,金彦巴不得不上她的床。 “你真是犯贱,滚下我的床。” 柳玉燕的小脚直接踢在金彦的脸上,金彦气得脸都红了,捉住她的小脚就要反击,谁知柳玉燕双腿一跨坐在他的腰间,再伸手掐住金彦的脖子,咬牙说道:“你是想死么?” 本是如此的暴力,没想金彦竟然兴奋了,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可思议,却被柳玉燕折腾得不但没了怒火,反而惹出一身欲火。 站在一旁的柳玉娇震惊的看着两人,她已经无法想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柳玉燕甩了金彦两个耳光,这才从他身上下来,起身一脸淡然的披衣。 金彦却是全身滚烫发红,从床上坐起,竟不曾发火,但看到还站着没离开的柳玉娇,便沉了脸:“你不知害臊的么?” 柳玉娇被丈夫训斥,羞愧的转身跑了出去,本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题目,结果却不乃妹妹在床上的三言两语,真是可笑。 柳玉燕神色淡漠的看向快步离去的姐姐,眼里的恨意不减,脸上却反而有些悲怆,真是不可救药,如此卑微,金彦算个什么东西,就一把贱骨头。 屋里没了人,金彦这才起身,却是上前一把从后头把柳玉燕抱住,接着就要强了她,谁知柳玉燕直接咬了他的下巴,留下血痕,金彦吃痛将她放开,心头很不是滋味,不得不离开了小角屋。 这小院里的腌脏事,外头人自是不知道,柳家村里还在津津乐道的是柳家三房的丑事。 柳思辰一家便是闭门不听都不成,总有人将三房一家的情况说给他们听,柳思辰自然也很震惊,虽然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风俗。 姐妹共侍一夫的不少,男子本就能三妻四妾,但是一想到柳玉娇在外偷人,妹妹又在这时嫁给姐夫,三房简直是蛇鼠一窝了。 还好她嫁的是符辰,她家符辰只娶她一人,虎族认定的伴侣,一生也只认定一人,这个规矩好,她很安心,不然嫁给这时代的其他男子,她都得防这防那的也是心累。 三房回来了,柳河自始至终没有理会,权当隔壁没人似的。 只是在这日傍晚,原本平静的柳家大房院,却忽然如晴天霹雳,又起风波。 那就是城里顾府传了消息,她家弟弟被顾府护卫抓了,原因是她弟弟偷了自家师父出的题私下售卖,年底题目漏露,眼下顾大儒正在审理这案子。 先前就觉得这漏题的事很奇怪,没想才几日光景,就赖到她弟弟头上,真是好手段。 要不是她早有发现,眼下发生这样的事还会手足无措。 柳思辰放下手中的刺绣,这就与符辰一同入城去。 柳河也是很着急,他想跟着女儿一起去一趟。 只是这一次柳思辰去见顾大儒,不方便带柳河,也担心柳河在场太过激动,反而影响顾大儒断案,她相信弟弟,也相信顾大儒一定会护着她弟弟。 在柳思辰的劝说下,柳河放下念头,却是一脸忧心的看着他们出村去。 柳思辰和符辰收到消息就去,来得倒是快速,顾府里,柳士原虽说是被抓起来,实则是顾大儒身边的几位内门弟子都被带来问话了。 只要是有机会接触到府上考卷的,这一次都不能开脱罪名。 年底的考卷早早的出来,是顾大儒年底事忙,却不曾想这些弟子不学好,只想着考第一名去了,在学院里考第一名有什么能耐,科举试能中第一那才是真本事。 顾大儒是失望的,看着堂前跪着的弟子们,里头也是有大弟子齐昴,这些都是能够接近他并且拿到考卷的人。 顾大儒面色有些难看,人群里,李延和鲁茂悄悄地看向柳士原,小声说道:“题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你那院子又挨着师父的院子,你倒是认了这事儿,我们也好脱罪,我们几个着实是太冤了。”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所以师兄们都认为他柳士原做的么?柳士原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心头的确有些难过。 入顾府为弟子这些时间以来,他对每位师兄都挺尊重,循规蹈矩的,从来没有不曾做过半点错事,更不可能偷看年底的考卷,他甚至都不知道师父将考卷放于何处,他要如何认罪? 这两人见柳士原不说话,皱紧眉头,越发没好气的说道:“瞧着是大家伙同你一起受罪了。” 小弟子当中,今年中秀才的许甫,还有未中秀才的朱忠,两人也朝柳士原看来一眼,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那眼神感觉也是希望柳士原独自认下。 顾大儒在此时开口问道:“你们真不说么?马上你们的家长都要来了,是要闹出大笑话么?” 底下跪着的弟子仍旧无人开口。 柳士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向师父,说道:“师父在上,容弟子申冤,我陪伴在师父身边一日,不曾回小院,莫名从小院里搜出来的题,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而来。” “而且我已经是师父的内门弟子,又能有幸在师父身边,我为何要去偷题再考个第一名出来,即使我不是第一名,我也仍旧是师父的弟子。” 柳士原说的话很诚恳,顾大儒身边的大管事阿福也都忍不住看得顾大儒,瞧着这孩子是被冤枉的。 第222章 留个心眼 顾大儒叹了口气,眼神落到了大弟子齐昴身上,问道:“齐昴,你今日几时出的顾府,又是几时进来的?” 齐昴抬头看向师父,眼神里有些不敢置信,他是没有想到师父会亲自询问他,所以师父这是在怀疑他么? 为了一个柳士原,竟然怀疑上了他,这么多年,他跟在师父身边不及一个新晋的小弟子。 而此时的顾府外,柳思辰和符辰已经赶到了,与他们一样赶到的,还有内门弟子中的家长,但有些家长没法第一时间赶到,多半在路上了。 瞧着这一次是大事儿。 入府时,柳思辰看着守门的下人,脚步一顿,问道:“不知这道门当值的下人会不会更替?” 那下人对内门弟子的家长向来恭敬,立即答道:“回客人的话,这两日正是我一个人当值,因为府上发生的事,一直到现在还不曾换岗。” 看来是随时等着召唤过去询问了。 柳思辰心思一动,见前头家长也尖着耳朵听着,她问起这下人,“不知今日内弟子进出的记录可曾有?” 守门人马上拿出记录册,以为她是要看自家孩子的出府情况,然而上面只写了一人,那就是朱忠曾出过府,但与师父请过假的,其他的内门弟子都不曾踏出顾府半步。 而前头的这位家伙正是朱忠的父母,见自家儿子出过府门,立即问去了哪儿,那守门人哪知去了哪儿,只知出府有两个时辰的样子才回来。 朱忠年纪也不小了,可这对家长却还是将他当孩子看,忧心重重的,决定等会儿问问自家儿子出府做什么,平素在府上不好好读书,是要气死他们的。 只有柳思辰静静地站在那儿,见这对父母往前去了,她再次相问:“我再问一人,今日大师兄齐昴可曾出过府?又是岂时回的府?” 守门人心头惊讶,面上不显,也如实说了,柳思辰将时辰记在心头,这就跟着下人往堂前去。 堂前正在审案,柳思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堂前跪着的众内门弟子,里头便有弟弟在。 顾大儒看到士原的姐姐和姐夫来了,倒是身姿往靠背一靠,反而没了先前的严肃感。 一旁的阿福跟随主人这么些年,自是看得出来,刚才还瞧着自家主子似乎很生气的,为何家长们来了后,尤其是士原的家长来了后,主子反而有一种悠闲的感觉。 这可不是件小事儿,弟子偷考题可是大事儿,主子不生气呢? 柳思辰夫妻二人上前行了一礼,身姿挺直的柳思辰抬头看顾大儒时,却发现顾大儒似乎没有想像中的生气,反而面色平和,甚至似乎还有一些要看她怎么反驳的意味,是她揣摩错误么? 顾大儒怎么不生气呢?不太对劲。 但是弟弟还跪在里头,而题是在弟弟院里搜出来的,顾大儒没有只让士原独自跪着,可见今日这事儿,便是顾大儒也不相信是她弟弟所为。 然而题的确泄漏,柳思辰那日都亲耳听到,也见到了题。 于是柳思辰问那搜出来的题,她想看一眼。 阿福却是面色古怪的将题目交给她,柳思辰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先前在公开课上看到的,正是这两道题,倒是不做假。 柳思辰看了后反而笑道:“公开课上我曾见过这两道题,我猜大部分外门弟子都知道了吧。” 阿福一脸的疑惑,也有些惊讶,不是今日才搜出来么? 柳思辰将题还给阿福,她一字不差的将题背出来,就刚才看一眼,前后不过几秒钟,正常人都是扫一眼知道一个大概,不会像她一样一字不漏的能背出来,这一下令在场的几位都惊讶起来了。 朱忠的父母也是忍不住看向柳思辰,心想着这位家长竟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 柳思辰这就向顾大儒说道:“先生,我与我弟弟一样,能过目不忘,那日在公开课上,我就看到了这两题,并且已经记住,但我并没有告诉弟弟,只告诫他府上可能泄题,叫他千万不要有牵扯。” “我还交代他自己好好读书,考出自己真正的成绩,毕竟府上的考试只是考核他们所失缺的地方再努力的去学习补充,而看重的考试该是科举试。” “我弟弟向来听我的话,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至于这题是怎么传出去的,这事儿我虽不清楚,倒是可以现场问问,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柳思辰的眼神在几位学生身上轮流的看,朱忠的家长便提着了心,可别冤枉他家孩子就好。 顾大儒就知道柳士原的姐姐一定会过来辩护,她嘴巴子厉害,刚才他也想看看他姐姐会怎么为弟弟开脱罪名,也正好借她之手,将这事儿查清楚。 事实上顾大儒并没有外头想像中的生气,还有这一次的考卷,他是故意提前做出来,也故意在几位弟子都有可能拿到手的显眼地方。 他想探一探弟子们的德行。 顾大儒将审案的事交给了柳思辰,阿福全力配合,底下跪着的齐昴却是皱紧了眉头,他有些看不懂师父了,这是在做什么?让一个小女子过来审案,还是一个外人。 柳思辰了解了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合着她家弟弟自始至终都在师父的身边,人还没有回院子,就这么搜出来了。 于是柳思辰让人将那搜查的下人全部叫了来,她要问话。 这边阿福派人去叫了,而此时外门弟子当中,此事也传了出去。 外门弟子的起居室里,藩文学刚要拿笔练字,窗口就出现一个身影,正是葛江芝。 葛江芝看着仍旧能安心会在那儿练字的藩文学,冷冷一笑,说道:“想不到,柳士原今日遭了罪,你还能如此安心。” 藩文学眼神微冷,却是没有搭理他,手中的笔握得紧,不紧不慢的接着练起字来。 葛江芝见他丝毫不动容,便有些见不惯他这模样,接着说道:“公开课那日,我给你的那两道题,你应该拿去找过柳士原吧,我看到你入的内门。” “柳士原的小院只有你能悄悄进出,这是柳士原对你的信任,当时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这考题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223章 一个个牵扯进来 “题能传出来可不见得是好事,个个都知道,那个个都能考好,又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将有可能成为第一名的人抹了去,自己不就成了第一名。” “果然我的话你动心了,柳士原院里搜出来的题是不是你放过去的,只有你能随时进出,而小院里的下人也就熟悉你。” “那些搜查的人都是内门中人,甚至这个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对不对?” 葛江芝一瞬不瞬的盯着藩文学,藩文学仍旧没有接话,但手中的笔却是微微一抖,纸上的字明显的歪了一半。 葛江芝看着那歪了一半的字,便什么都知道了,冷笑一声,“无毒不丈夫,你与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同,以后难以走下去了,就来找我吧,我或许能帮你。” 说完,葛江芝离开了。 藩文学却将笔放了下来,眼神里有些落漠,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堂前审案处,搜题的几位内门督察下人这会儿已经过来,他们这一次忽然搜查柳士原的院子,是因为听到了消息才去的,而且进去只搜查了柳士原的起居室,在枕头下便看到了这两道题。 柳思辰立即抓重点,问那两道题的字是谁写的? 倒是将这督察下人给问住了,刚才阿福给柳思辰的正是那搜查出来的,字迹不是柳士原的,但也不是府上任何一位弟子的字迹,这已经核查过了。 只是题是从弟弟院里搜出来的,在柳思辰的几番询问之下,这些督察的人也的确没有半分破绽,不存在拿出题来栽赃。 这时跪在那儿许久的齐昴终于发了话,“师父,士原本是师父的小弟子,这一次行事或有鲁莽,但他或许还只是自己独自一人看了,不曾传外头。” “这一次念他是初犯,就饶过他吧,我们以后也会好生提点士原,不让他再犯错的。” 随着齐昴的话,其他几位内门弟子也相继应和,瞧着案子没定,他们倒是将她家弟弟定罪了。 柳思辰心头郁闷,立即制止,回头向顾大儒说道:“我弟弟无罪,不必赦免,何况这案子漏洞百出,可以不相信我在公开课上所见,那咱们现在就将内门守门人叫来。” “在我弟弟当值的这一日,可曾发现哪些人去过内门,还有我弟弟的院里下人也一并叫了来,我要一个个审问,很快就能查得出来。” 顾大儒沉吟了一会儿,同意了柳思辰的请求。 于是这些人都被叫了来,这一问,将藩文学给问出来了,守门人不曾见到藩文学入内门,那会儿他开了个小差,去茅房了。 但院里的下人见到了,说藩文学是午时来的,只进去见无人立即出来,前后脚的事,下人可以保证不曾停留多久。 柳思辰问为何不拦着,既然是独门独院,留着这些下人在,不就是看紧门庭的。 这些下人都低下头去,他们也没办法,这是主子的安排,说藩秀才来找他,可准他在院里等自己。 柳思辰看向自己的弟弟,心头郁闷。 很快藩文学被请了来,他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神色冷然,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审案而有所慌乱,不像是做了事后心虚的样子。 藩文学在柳士原身边跪下的。 柳士原看向他,藩文学忍不住问道:“士原,你可曾信我?” 柳士原点头,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他愿意相信他。 藩文学笑了,向顾大儒说道:“我于晌午那会儿去的小院,是想找士原讨论学业上的事情,平素我们都这样。” “这次我见士原不在,在花厅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并没有入过士原的起居室。” 藩文学说的诚恳,在场跪着的几位弟子都朝他看去。 顾大儒朝藩文学看来一眼,问道:“你与士原平素都探讨一些什么?” 藩文学也如实说了,自己的算术不及柳士原,与他一起学的,他有不少方法方式,他学到不少。 而柳士原却与他讨论一些诗词文章的事,他还会给柳士原说说南朝各处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 瞧着是将自己知道的与对方一起分享,这样的学习方法的确不错,其他几位弟子可不曾在府里有过这样的同伴,多是独门独院独自学习。 顾大儒听了,点了点头,这一下看向柳思辰,这案子是要查不出来了么? 柳思辰也是沉默了一会儿,看来这案子要想出来是谁泄漏的题太难了,她这匆匆赶来,也没法深入查问,不如就从她家弟弟着手。 于是柳思辰看向那几位院里服侍的下人,再次问道:“从清晨到傍晚,只有藩公子来过小院?” 下人们点头,只有一位扫洒的小丫鬟看着神情有些不对劲,柳思辰心细如发,立即问她,这一次语气重了些,问道:“你这一日在何处当值?”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将一日的情况说了,她专门负责院子的扫洒,不曾离开院子,所以并没不知有人进入院中。 柳思辰问的不是这个,她再要细问这小丫鬟的行迹,此时齐昴又开了口:“师父,此案问也问不出来的,我相信士原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做了,也是初犯。” “此事传开了也不好听,就到底为止吧,士原姐姐一个外人,又是妇道人家,这堂前审案,还是不合适的。” 齐昴的话引起几位弟子的共鸣,顾大儒显然也动容。 柳思辰看向齐昴,她还没有说他呢,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一桩一桩的来,他倒是先开口了,既然如此,柳思辰也不再盘问丫鬟,而是直接看向齐昴说道:“大师兄何不说一说你这一日的行迹?” “能看到考卷题目的不只我弟弟,我问过门防,大师兄是在晨时入的顾府,晌午出的门,晌午过后就有督察的人出现,而这督察队的消息正是大师兄传出来的。” 齐昴一脸震惊的看向柳思辰,他黑了脸,沉声道:“你莫血口喷人,你可有证据?” 柳思辰立即派人去叫外门书阁的守门人来问问。 齐昴入府后在外门书阁里看书,一问守门人就知道。 第224章 审案过程 至于督察队的消息,要问也是容易,那过来透消息的下人找来问一问就知道的,某些人为了掩饰,或许那下人已经不在了,也不打紧,那下人身边总有两个相识的,都问一问。 齐昴见座上师父并没有多话,神色也仍旧平静,他就放心了,小妇人三言两语就想搬倒他,可没有这么容易。 很快外门书阁的守门人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赵祺,柳思辰和柳士原都是有些惊愕。 赵祺上前跪下行礼,身姿挺直,一抬头就收到了齐昴警告的眼神,赵祺神色未动,面色平静的跪在那儿。 柳思辰问他可见到大师兄齐昴在书阁里待了一个上午?赵祺点头应是。 齐昴皱眉。 柳思辰接着问他可曾听到书阁里有什么动静? 赵祺的眼神在李延和鲁茂的身上扫过,却是摇头,“不曾听到动静。” 柳思辰的眼神也看向李延和鲁茂,心头微动,便问两人那日上午在何处? 这两人不必在师父身边做侍读,那自在是府上,先前不曾被问到,他们可以不说,但现在问到了,要是敢撒谎,等会儿就能查出来,师父自然会怪罪。 待在内门这么久,这规矩还是知道的,不得不,两人说在外门书阁里看书。 顾大儒皱眉,沉声道:“内门书阁不及你们看的么?” 两人面色白了白,说外门的弟子多,可以去看书的同时也能交流。 但柳思辰却在此时说道:“我瞧着不是去外门书阁看书,而是去见大师兄齐昴?可是这样?” 两人面色越发白了,明显有些惊慌,但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去外门书阁看书的。 柳思辰接着问赵祺齐昴三人是什么时候出的书阁。 做为守门人,他必须说出精准的时间,赵祺在三人的目光下,也如实说了,并不是晌午时分,而是晌午前就离开,走时神色略显匆忙。 赵祺说得如此仔细,也不怕得罪齐昴么? 果然在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柳思辰这才问齐昴,从书阁出来后又去了哪儿? 这时督察队里的一位下人见事情已经瞒不住,连忙跪下,开了口:“是我收到的消息,我正好在府道上遇上了大师兄,大师兄跟我们说要搜查内门弟子的院子,因为有题目泄漏。” 这人先前怎么不说,现在问到这儿来了,才又匆匆补充。 齐昴面色铁青,他连忙向师父解释:“师父,我也是听到的消息,这题目泄漏了,不管真假,各院子都是要查一查的,何况柳士原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他更有机会被怀疑上。” “我也是为了洗脱他们的怀疑,毕竟这不是小事儿。” 然而齐昴话才落,顾大儒便开了口:“若没有记错,我已经叫你将府务之事交给了阿福,叫你好生反省,你不但没有做到,还单独叫督察队的人去查,不曾经过阿福。” 齐昴哑口。 在场的弟子和下人也都纷纷惊讶,大师兄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掌管府务了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难怪最近有什么安排,都是阿福在做。 柳思辰叫赵祺退下,她不想牵扯到师徒之间的事情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现在急于开脱弟弟的罪名,于是又看向那扫洒的丫鬟,问她当日扫洒了哪些地方,可曾见到异样。 这丫鬟在柳思辰的询问下,也一字不漏的将当天做的事说了,但这丫鬟这一日在墙角看到了一个狗洞,原先是没有的。 狗洞是新开的,可隔壁院里并没有养狗。 阿福立即派人去柳士原的后院看情况,就见那狗洞能容下一人的身影穿行。 而连通的隔壁院正是鲁茂的院子。 这一下鲁茂慌了神,连忙说起那一日自己的行踪,他上午去的书阁,有守门人作证,晌午与大师兄离开后,找了督察队的人说了这事儿,随后回过小院是午休。 午休过去便与李延一起去了小书阁,一直到傍晚才出来。 中间午休那段时间可疑,但鲁茂说他午休的时候正是藩文学回小院的时间,所以他若是爬了狗洞,藩文学坐花厅里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再一个他找督察队在先,该是早就将东西放了再去找才对。 倒是鲁茂的一番话将藩文学的嫌疑抹去了,至于他不会在督察队马上要来的时候还留在院里等人,虽然两方人是前后脚的事,但传消息并不藩文学,他又如何料到督察队的人会来。 消息传出去在先,也就是说这题早在大清早就已经有人放过去了。 柳思辰心头一惊,立即看向鲁茂问道:“我且按着你说的来,那晨时之前,你可是留宿在院里?” 鲁茂的脸变得青白不定,越发的紧张,他其实出了顾府,去守门处能查得出来,他已经十六了,家里正给他说亲,前不久家人千里迢迢给他送了个通房丫鬟过来。 他将通房丫鬟安置在府外,买了一处小院养着,原本他不懂这么多,就是这通房丫鬟教会他的男女之事,初次领略到,不免神思不守,就总想去府外陪着这丫鬟。 顾大儒看向这弟子,其他人也看向鲁茂,鲁茂只好说出原由,家人给他送了通房丫鬟的事。 他们内门弟子难得出府一趟,但一月一次还是准许的,昨个儿虽不是时候,他提前请了假。 这一下鲁茂院里的下人被找来了,柳思辰却发现他的小院里就两名下人,原本鲁茂自己带了下人,他出府,自然下人也带了去。 不像她弟弟,洗衣扫洒都是顾府的下人在做。 院子虽不大,却只有两名下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柳思辰认为这题是有人乘夜从狗洞里爬过去放到她弟弟枕头下的,于是问起弟弟那天夜里的事。 原来弟弟读书勤快,五更天就会起床念书,会去小书阁,而后到了时辰吃过早饭后就直接去顾大儒的书房做侍读。 所以这个人犯事一定是了解她弟弟的行踪,就在五更后,晨时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题放在了枕头下。 就在两道题的字不是她弟弟的字迹,就可以辩护了,但柳思辰还是抓到了证据,牵扯出这么多的人出来。 第225章 到底是谁要害他 一开头,顾大儒便是面色平静,审理这案子,也不见他对柳士原凶过,倒是齐昴和鲁茂的事被牵扯出来时,顾大儒反而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可见师父早有定论。 齐昴心虚,此时没有再说话了,鲁茂自己有错在先,也怕师父指责,更不敢说话,其他的弟子都沉默下来。 此案也就这么解了,没有查出是谁放的考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家弟弟的罪名开脱了,只要顾大儒不会怪责她家弟弟就好,至于之后的事,那自然是顾府该盘问的事,柳思辰就不要在这儿出头。 柳思辰上前将弟弟扶起,其他还有许甫和朱忠两位弟子是毫无关系的也一并起了身。 余下弟子仍旧跪着,却在这时齐昴开了口:“即使证明枕头下的两道考题不是柳士原所写,也不代表他不曾在师父的桌案上看到,不然这考题如何传播出去。” “能陪伴在师父身边的只有两位弟子,一位是朱忠,一位正是柳士原,他们都无法逃脱嫌疑。” 这会儿齐昴又说起话,柳思辰就不高兴了,一双美眸看向齐昴,义正词严的开口:“大师兄何必再说这样的话,真要查出谁泄漏的考卷也不是难事儿,当真府中内务的事要我插手查么?倒也不难的。” 齐昴冷眼看向柳思辰,小小妇人诡计忒多,竟然敢拿这话来威胁他。 顾大儒这时开了口:“齐昴你虽没有说错,但是莫忘了,你也常来书房听令,要说看到考卷,你是不是也曾看到过?” 齐昴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他惊讶的看着师父,再也不敢说半字。 案子审完,顾大儒也累了,下令道:“齐昴、鲁茂、李延在此跪满三个时辰,阿福派人盯着。” “接下来,内门弟子一月一次外出的机会取消,读书的年纪不可沉迷女色,其次。”顾大儒看向大弟子齐昴,接着说道:“离年底也没有几日了,齐昴不必留在府上,今年早些回家过年。” “师父。”齐昴膝行向前喊了一声,脸色灰暗,如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会这么安排他,先前安排他在府中反省,移交了府务大权,他很是不甘心。 如今又叫他早些出府回家过年,是不是师父以后都没打算让他再回来了?也不再让他掌管府务的机会? 然而顾大儒没有看了大弟子,反而让阿福跟上,离开了正堂。 这边朱忠的家长一脸愤怒的看向这位落魄的大师兄,刚才还想赖他家孩子身上,他家孩子还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中,他要到这题拿来做什么。 柳思辰只淡淡地看了齐昴一眼,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落他们眼中,不然她今天不会胸有成竹的在这儿断案,这得多亏符辰叫山槐跟踪了他。 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背后所做之事,当真刷新她的三观。 柳思辰一家也不再停留,这就出去了,转眼堂前一空,只剩下齐昴三人仍旧跪着,等三个时辰过去了,三人才脚步匆匆的出来。 李延和鲁茂本想撇开大师兄,哪知他紧紧地跟上了两人,随即三人在偏僻的小亭里说话。 “消息是你们两人告诉我的,怎么现在要与我撇清关系不成?” 齐昴淡漠的看向两人,以前两人在他面前可是恭敬,不是他们一直想将柳士原弄出顾府么? 鲁茂面色仍旧苍白,听着这话,温声说道:“大师兄,我们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消息也是听来的。” “可当时你们说是亲眼所见,怎么又是听来的?你们两个害死我了。” 齐昴怒不可遏。 两人连忙低下头去,的确他们也是听到的消息,就在西角门口,不小心听到的,才匆匆过来找大师兄,心想着无非借大师兄的权力调动督察队的人,没有查到也就这么算了。 谁知还真就翻出东西了,他们也没有想到柳士原的姐姐这么厉害,不在顾府,却将顾府的消息摸得清清楚楚。 齐昴细问两人怎么听到的,结果三人摊开了来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三个人都被人利用了,所以这张题是谁放到柳士原的枕头下? 再细想这整件事,先是借齐昴的口请来督察队的人去查,接着还有藩文学就在小院里,若不是藩文学等不及早一步走,那么当场搜出这张考题,又同时抓住藩文学。 他们这一干人被拖下水,最得益的是谁? 鲁茂忽然开口:“大师兄,会不会是金彦?” 秀才试里,前面两名是柳士原和藩文学,而金彦正好是第三名,若是前头两名没了,那么第三名就会变成第一名。 齐昴冷笑出声:“金彦,他可有这份胆识?” 就那怂货,他没有这份能耐。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事,就是金彦这人胆子大不大,要分时候,尤其要看他背后的是谁,他是一个没有定性的人,也极度的自私,对于某些事上却也胆子极大的。 这一次案子查出来,柳士原开脱了罪名,连藩文学都不曾留下半点垢语,柳家食铺后院西屋里的夫妻两人却气得心肝痛。 这一次的确是柳玉娇给金彦的提点。 那日妹妹将她给的题一把撕了,是柳玉娇将碎纸一点点的拼凑起来,随即就想到这个主意。 若想让自家丈夫能在年底考核时脱颖而出,那就必须使她家丈夫年底考核得到第一名。 眼下秀才试里,只有两人拦在了丈夫的前面,那就是柳士原和藩文学,正好这两人交好,得到手的这份题总要发挥点儿什么的,于是她便想出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点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箭没有双雕,倒是将大弟子齐昴给挤出了顾府,接下来便是她的噩耗开始。 齐昴每次受挫,身边总得有个女人来折腾发泄,于是上午才出消息,下午她就收到齐昴的密信,为了这两道考题,该到她兑现承诺的时候,跟随他去他庄子,陪他半个月。 莫名消失半个月,那要如何圆得了,她可是有夫之妇。 看到一旁焦急又气极败坏的丈夫金彦,她心头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到底值不值得的想法来。 第226章 没用的男人 “你别再来来回回走动了,此计不行,年底考核,你自己看着办。” 柳玉娇已经被这密信惹烦了,再看自己的丈夫,总觉得他遇事没有半分担当,都是秀才公了,着急起来就六神无主。 金彦气闷的开口:“柳士原和藩文学还好好的,我秀才试要怎么得第一名,得不了第一名,来年去游学自是没有我的份,你倒是想办法啊。” 柳玉娇咬紧银牙,闭了闭眼睛,半晌才淡漠的开口:“你就不知现在努力去读书,你就不能像柳士原一样早上五更天起来读书。” “你日夜守在我妹妹房里,你是不是早已经窥视我妹妹多日,那时娶我时,是不是就已经想过将我姐妹都收入你的房中?” 金彦哑口,的确,柳玉燕与所有女子不同,他馋她的身子,即使柳玉燕将他打一顿,他都是快活的。 可是柳玉娇不行,一想到与她同房就难受,她处处压制着他,入顾府也是她安排的,她怎么可以中途撒手。 “我不管其他,你也莫错开话题,我这一次年底考核必须得第一名,明年我也必须要去游学,你看着办。” 说完,金彦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柳玉娇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的坐在交椅中,但丈夫的要求,她还是记在了心上,要为金彦争取的。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穿着薄衣半敞开着衣襟的妹妹柳玉燕,这会儿依靠在门框上,一脸慵懒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 柳玉娇一看到这个妹妹就头痛,要说初次是她下了药,是她不对,那接下来这么多个日夜,为何妹妹都与金彦在一起,将金彦的魂都勾没了。 她是在报复她么?她很成功,原本柳玉娇防着的是小李氏,谁知小李氏与她一样无法抓住金彦的心,她现在恨着的反而是这个妹妹,真不知检点,现在什么时辰,还穿成这样。 “不想怎么样,以后但凡是你柳玉娇在乎的,我都要抢,你不是在乎金彦么,他在我床上就像条狗。” 柳玉燕淡漠的说出来,柳玉娇气得面色铁青,心头莫名一片恶心,还真就吐出来了。 “哟,姐姐这是怀孕了?” 这话再一次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入柳玉娇的心窝,她怎么可能怀孕,正因为不能怀孕,才将妹妹纳了进来。 对面东屋的小李氏站在那儿听着姐妹两的对话,随即哈哈大笑,骂道:“都是贱人,贱人待一窝了。” 柳玉娇只觉得面上无光,见妹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觉得这屋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把推开妹妹,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边顾府外,柳思辰将弟弟带出了顾府,直接寻了一处酒楼。 山槐和九域也跟着出现,几人坐了下来。 柳士原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本自家姐夫派九域和山槐两人一直护在他的身边,难怪姐姐这么熟悉顾府的情况,这一次要不是姐姐和姐夫在,他怕是难以洗脱罪名了。 “其实我算是看明白了,顾老先生叫我和符辰过去,就是让我们断案的,他老人家心里如明镜似的,早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士原,顾老先生根本没有怪罪你,你天天待在他老人家面前,行得正坐得端,不必担心。” 柳士原点头,这一次他安份守己,奈何祸从天降,他五更天起床就出了门,对方就借着狗洞爬过来栽赃。 “姐,看来我在顾府只要次次考试名次排在前头,都会有人掂记,当真是防不胜防,以后我还得万分小心。” “师父对我的偏爱,也是他们嫉妒的原因,我不能阻止他们嫉妒我,而我可以使自己变得更加的优秀,等哪日我强大了,强大到他们嫉妒我也没有用了,就不会再对我动手,反而会生出威慑的心理。” 弟弟这话没错,怪只怪他们家出身不高,家世不好,又还能出一位这么好学又聪明的读书郎出来。 “弟弟以后在府上小心行事,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算他们怎么样,姐姐也会帮助你的,你以后也多留心眼,学会自我辩护,总有姐姐顾不到你的地方。” 柳士原将姐姐的话一一记下,心头越发的坚定,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受人欺负。 吃饭时,说起山槐和九域在城里看着的两人,九域跟踪的藩文学,他曾亲眼看到葛江芝拿着考题找藩文学,当时两人说的话他还记得,所以也一直在留意。 当时藩文学看到题,便问他为何要将题给自己看,他有信心自己年底考核得第一,不必葛江芝去操心。 葛江芝说道:“藩兄与我一同进顾府,可知为何这一次年底考核的题会泄漏,我看这题倒是不假,我与大师兄走得近,今年年底秀才试与举子试都是这两道题为结尾,着实是机会,便拿来与藩兄一起分享。” 没想藩文学沉默了许久,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考题,竟然与葛江芝手中的一模一样,这一次年底考核的题泄漏,却大部分都得到了一份。 葛江芝说道:“能中第一名便有机会跟着师父去游学,而外门弟子当中,举人试第一名和秀才试第一名,只有两个名额,你和我最好都能去。” 藩文学有些动心,只是葛江芝却在此时又给他支了一招,“既然题已经泄漏,那么拿到题的人不仅只是我们俩,要是外门弟子人手一份,这那先知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这样,不如你将这题藏于柳士原的院里,再被督察队搜走,抹去了这个第一名,你这个第二名不就顺理成章成了第一名。” “而且柳士原的院子一般人进不去,你却是不同的,能有不少机会接近他,他左右是内门弟子,就算有这么一次,师父也会原谅他,最多侍读的机会没有了而已。” “可咱们不同,外门弟子,师父又不管束,一月才有那几一两次机会见到师父,听师父的课,咱们这一次游学的机会最为珍惜,或许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你在乡试上必定不成问题。” 第227章 人性经不起考验 葛江芝的话似乎真的有道理,这一刻的藩文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的反驳,过了许久,当他看到葛江芝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意后,他才反应过来,立即拒绝,却是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葛江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道:“会动心的,这是何等的好机会,他绝对会去做的。” 这个场景是九域一字不略的说出来,甚至连两人的脸色变化都说了。 柳思辰姐弟二人听了,心头都不太好受,柳思辰忍不住看向弟弟柳士原,弟弟的脸上略显得苍白。 先前在堂前审案的时候,藩文学来了,也如实说了他去过小院,可见他去小院时的心思是什么,也能猜测得到。 但是他在这过程中还是犹豫了,所以这个人还存了些良知,的确,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动心呢,能去游学跟在师父身边,这就是他们改变自己前程的好机会。 做为他们一生都会以科举试为重的情况下,这么好的机会和诱惑,岂有不动心的,人心经不起考验。 柳思辰并没有因为这事而看轻藩文学,只是越发担心弟弟在顾府的处境,被师父偏爱成为侍读,就会是众矢之地。 眼下不只柳思辰看向了弟弟,其人几人也看向了他。 柳士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儿,朋友之间,还是要有信任,我相信藩文学,不管他当时如何想,我不想去追究,但是我能给他提供这样的机会,这是我的不对。” “做为朋友,亲密但也要有距离感,莫去考验人性,或许到了那一刻,我也未必如自己想像中的正人君子,但是我以后知道了,朋友之间的距离一定要把握好。” “师父为我们内门弟子单独设小院,尤其我的小院更靠近师父的院子,便是早有堤防,是我太过任性,才有了今次的机会。” “以后我的小院不管谁都不可以随时进出,朋友之间要见面,书阁里,学院花园里,处处皆可,而不是拿我起居小院做待客之处,这样会像是我在彰显内门弟子的优越。” 柳士原的一番话也证明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他知道了怎么与人相处,这一次藩文学虽说去了小院,但他没有动手,可见这人的人品在那儿,此人仍旧值得交往,但要有分寸。 以后弟弟在他的人生道上还会遇上不少人,也会有不少的朋友,每个人的性格也会不同,莫去考验人性,记住这话便有了分寸。 九域说完,山槐倒也说起自己跟踪齐昴的事,像他和九域跟踪人,不管对方的护卫有多厉害,都察觉不了,他们的本事,还真是天生适合这种跟踪术。 山槐说齐昴这人可不是表面看着的简单,就他身边便有两名功夫高强的暗卫,一般情况下这两名暗卫不会现身,好在他擅隐藏,而且探消息向来不必自己动手,掌管着这天下的鼠族与蛇族。 这些一利用,要查谁的行踪不简单呢。 齐昴除了在顾府,就喜欢登船,巴城河道上那艘精致又奢华的船便是他的,而且每次登船,必定是去收贿赂的,总有形形色色的商人过来送礼。 齐昴不仅如此,还极为好色,养有两处外室,但至今未娶,在外头他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 他借着顾府府务大权之便,收了外头不少人的银钱,并在外头置办了田地庄子铺面,极为富有,在巴城还结交不少权贵富绅,可谓夜夜笙歌也不为过。 除了这些,便是这一次出事,他早上入了府,晌午过后才离开,也正是山槐告诉柳思辰的,所以才在入府时问起那门防。 柳思辰便想看看顾府是不是他一手遮天,没想到这些门防未必听他的,竟然如实让她看到了齐昴行踪,于是才有了后头的断案。 但山槐说起齐昴,便说起李延和鲁茂去外门大书阁里见齐昴一事,正好当时问赵祺说出来的一样。 这两人中鲁茂才从外头回来,就从李延那儿听到消息,两人商量着去找的齐昴,之后去找的督察队。 所以消息先是从李延这儿传出来的,柳思辰心思一动,问李延那日夜里可曾一直在府里? 山槐出了外头守着齐昴去了,九域只顾上藩文学,尤其有了葛江芝的话后,九域更是寸步未离,所以两人都没有看到此人的消息。 这人要打探一下也不难,多半还是在府上的,那么那张题,是李延放的?还真的是近水楼台。 李延最明白鲁茂的行踪,乘着他出顾府,再去了他的院里爬了狗洞,这事儿不难。 也只有内门弟子才更方便做这种事,外门弟子连入内门都是一道难题,何况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混入两处院子。 几人这么摊开了说,还真就看出了苗头,先前但凡在审案时多问上两句,这事儿可能就查出来了。 所以从这事儿上可以看出,齐昴再聪明,却被这两人当了枪使。 至于根源上是谁泄漏的题,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便是顾大儒该想的问题,只要她家弟弟没了嫌疑就好。 几人在一起吃完了饭,这就要送弟弟回府去,想着顾府里这复杂的环境,柳思辰还是交代弟弟,最好是少交朋友,等他将来高中,朋友自然也就多了。 柳士原应下,在几人的注视下,他入了顾府。 山槐和九域也不必再在城里待着了,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跟踪下去,何况齐昴这段时间都必须离开顾府,就更是无关紧要起来。 只是在几人准备要回去时,却在顾府外看着匆匆而来的金彦。 金彦从马车上下来,神色匆忙,却在看到几人时,面上一惊,似乎有些心虚的连招呼也不打,脚步匆快的入了顾府。 柳思辰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们说,这一次要是我弟弟和藩文学都定了罪,那么谁才受益?” 对啊,害柳士原的原因是什么? 符辰几人面面相觑,九域突然开口:“是金彦所为?” 金彦正是第三名啊。 几人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人这么怂,会是他么? 第228章 这才是真相 原本不打算再跟踪人的柳思辰,立即看向九域,“九域,你现在跟着金彦进去一趟,他这模样莫不是去兴师问罪的?” 九域立即明白了,随即身形一动,人已经跳上了屋顶。 几人不想引顾府的护卫看到,也就离开了正门,来到拐角处等着。 九域一路跟踪金彦入顾府,就见他脚步匆匆的往内门弟子院里去。 只是到了内门处的门口,这儿的守卫却不让他进去,他只是外门弟子而已。 金彦很有些着急,脸色还有些不好看,站在门口来回徘徊,真想遇上某位外门弟子,帮着去叫人。 倒也巧了,今日同样来了家中长辈的朱忠,在与家人一起在外头吃完饭后正好回府,是从南门进来的,便在月亮门前遇上金彦。 怎么说金彦也是秀才公,而朱忠只是一位童生,年纪不大,倒也对这外门弟子很客气,见他想见李延师兄,便进去给他传话了。 没多会儿李延从内门出来,到了外头便是左右看了一眼,带着金彦来到学院后花园,寻了一处僻静之处两人坐了下来。 金彦终于开了口,以质问的语气说道:“李兄,这一次为何柳士原仍旧能开脱?大师兄难道不管么?” 李延看着气愤的金彦,冷哼一声,说道:“莫再提大师兄,他现在连府务大权都没了,眼下还被请出了顾府早早回家过大年了。” 金彦脸色大变。 李延却是看着他,伸手示意,“不管如何,余下的银钱总该给我了,这一次也怪不得旁人,柳士原有位好姐姐,能说会辩,在堂前审案,便是大师兄都说不过她。” “何况可以看得出来,师父就是偏心柳家姐弟,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不但没有第一时间怪罪柳士原,竟然还准许他姐姐亲自过来帮着审案。” “所以,我看你还是不要再打柳士原的主意,至于那个藩文学,家世是不错,但山高路远的,也是鞭长莫及,也不必去考虑他了。” 说的真轻巧,事情没有办成,钱还是要的,金彦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却并没有掏银钱,只淡漠的说道:“事情没有办成,银钱自是不可能给。” “何况这事儿你参与了,可见你对柳士原是嫉妒着,小弟子夺了师父的偏爱,你早就想下手了吧,不,你们与大师兄走得最近,应该早已经出过手了。” “你现在还想要这银钱,你当我是傻子么?这样的小事你也办不成,要你何用?” 金彦语气张狂,李延感觉到不可思议,怒不可遏的看着他,在顾府,柳士原是寒门出身,莫忘了,金彦也是,他们都是庄户而已。 想他李延出身贵气,却被一个庄户给玩弄了,真是不知好歹,真以为这就拿捏了他的把柄么? 李延面色变得阴沉,原本看着的文弱书生,竟在此刻对金彦动了手,李延出手极有章法,不打脸,不打显眼之处,却是一拳一拳的打在金彦的腋窝下,脚腕处。 开头金彦还能挣扎两下,之后就痛晕过去。 金彦还不解恨,将他一把甩在地上,在朝他身上踢了两脚,咬牙切齿的开口:“不知好歹的东西。” 随即将金彦身上的钱袋翻走,这才扬长而去。 九域坐在屋顶上,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等亭中没了动静,他才快速出来。 顾府外的拐角处,九域出现,他将刚才自己看到的全部说了,想不到书生般的李延竟然会功夫,还知道怎么打人不留痕迹,只余内伤。 金彦被这么打了一顿,想必得卧床几日了呢。 但这一次明显的是金彦与李延合谋的,难怪是李延知道消息告诉了鲁茂,再一起去找的齐昴。 内门不好进去,就金秀才那怂货,恐怕也没有这份胆识,与李延里应外合,这事儿就能说得过去了。 想不到外头人对付她家弟弟就算了,做为三房的女婿金彦竟然也想对付她弟弟,这计谋还用得如此巧妙,但凡没有翻案,便是一箭双雕的结局。 那么第一名者就是金彦,真是阴险的很,这么待她弟弟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柳思辰看向符辰。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是心意相通,符辰扬起唇角,看向山槐,“李延给些教训,既然会功夫,那就来点儿硬的。” 山槐刚才听到这消息就想动手了,敢伤士原弟弟,是活腻了么? 人在内门,要动手自然不能自己来,这顾府的守卫还是挺森严的。 就见山槐嘴中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转眼空荡的街角,忽然出现一群老鼠,这些老鼠与平素看到的不同,特别有章法,也不乱窜。 山槐的声音稀稀碎碎的,不知是在做什么,但过了没一会儿,这些老鼠便各自散了,就像不曾来过。 接下来,就让李延常年与鼠族和蛇族相伴,折腾一下。 至于金彦么。 正说着,前头顾府外,金彦被人抬了出来,赶紧送医馆去救治,看着他面色青白的样子,柳思辰仍旧不解气。 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事来,九域兴奋的开口:“他媳妇偷人的事,不知他看了会不会来气?” 已经生活在外头有些日子的九域,也知道了这外的规矩,这种事,男人最是受不了,金彦这么怂还敢动这心思,不给些惩罚岂能放任他得意洋洋。 “那就给他留个消息吧。” 柳思辰看向九域。 很快柳思辰用左手写下一张字条,字迹歪斜,与那考卷的字如同一撤,都是故意掩饰字迹的。 接着九域乘那马车要走之时,他飞快过去,借着马车窗户将字条甩到了金彦的身上。 马车走到半路,金彦就醒了,就见手头攥着一张纸条,上头的字迹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掩饰的,歪斜,但能看懂,只见上头写着他妻子大柳氏是顾府大师兄齐昴的外室。 看到这个消息,尤如晴天霹雳,而刚才金彦自始至终只见了李延,李延又是齐昴身边的走狗,所以这字条上所说的,那是真的了,也是李延递给他的信息? 他不相信大柳氏有这胆量,可是一想到自己能入顾府为弟子,能得到考题,他就感觉到不可思议,要真是这样,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第229章 山中乱了 想归想,身体又痛得他无法思考,当真是心灵上的折磨加上身体上的痛处,令他气恨不已,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这边马车走远了,那边柳思辰几人却已经出了巴城城门,走上了小山道。 走在路上,柳思辰心头轻松了不少,多亏得符辰在她身边呢。 接下来只要弟弟没事儿,便是她和符辰的婚事要办了。 柳思辰靠在符辰的背上,自打有了符辰,进出巴城,她的脚不必沾地。 一旁的九域和山槐也不急着走,倒也陪伴在左右,还说起城里的见闻,在跟踪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也看到了城里不少趣事。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竹园,不曾想白墨在这儿等候多时,一袭紫衣的白墨,在看到他们回来后,立即起了身。 符辰让白墨去办事了,可是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面色凝重,莫不是深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符辰将柳思辰直接背回竹屋,叫她先休息,他们几位兄弟在一起聊聊。 柳思辰看着一脸神秘的几人,虽然心头好奇,到底还是没有追问,还是要给她家符辰一些自由的。 柳思辰的确有些累,便在床榻上休息。 符辰这才走了出去。 这一次符辰想在大婚那日给自家媳妇的惊喜,自然就不想三个家伙提前告诉他家媳妇。 到了凉亭处,白墨面色凝重的开口:“我这一次入深林通知各族来祝贺,才知在咱们出山的这段时间里,密林深处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猪族、猴族、鸟族三位首领被人抓走了。” “这三族地位不高,但胜在量多,四处报信,都无人支援,有了那一群游侠入山,还有那些富绅围猎,各兽族之间都在自保,更是不敢出山露面。” “我打听到了,这三人是被地方军给带走的,符辰,咱们得去救她们。” 说起这三族的头领,正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女子,先前猪族和猴族首领来了桃花园,符辰和九域都被这两人制伏过。 当时符辰和九域都想各守一位媳妇,结果打不过她们,丢了大脸,这婚事也自然就没了。 以前的恩怨已经不算事儿,在大事面前,各兽族得团结起来,他们身为林中兽族之首,就必须护着她们。 符辰此时开口:“要去救,山槐和九域去打探一下她们离开的方向,地方军抓了人,绝不会再留在地方军营,指不定现在已经离开了巴城。” 几人立即点头。 山槐和九域都收起了嬉闹的心思,这就出门办事去了。 白墨却在此时朝符辰的竹屋里看了一眼,说道:“丫头怎么安置?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符辰皱眉,“我媳妇为何要生气,她向来大度,再说我们马上要成婚了。” 白墨却是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还说道:“反正到时候你们闹起来,你不要丫头我就要她。” 这说的什么话,平素九域挑战符辰的性子就算了,现在连白墨也这样,竟然肖想他家媳妇。 “白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以为你对女人不敢兴趣,你竟然打起我媳妇的主意。” 白墨郁闷的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将丫头当妹妹看待,当然你若不顾及她,让她伤心了,我也可以娶她,才不会让她难过的。” 符辰的拳头都握紧了,白墨连忙退后两步,又补充道:“你莫忘了,当初是你要娶猪族聂海棠的,是她不愿意嫁给你,但是你现在去救她了,万一她又愿意了呢?” “这样一来,你们虎族就有食物了。” 符辰这会儿松开了拳头,竟是为了这事儿,于是符辰一脸认真的说道:“聂海棠还是不会看上我,你不必操心。” 白墨冷哼一声,他可不信,女人是善变的,这可是救命之恩,他家丫头可不能受到伤害。 符辰要去救人,又是山里的事,他不想柳思辰担忧,也不想她渗合进去惹上麻烦,于是乘着她睡着了,将她带回了村里。 西屋里,符辰给媳妇掖好被子,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出了西屋。 正屋外,柳河坐在轮椅上,似乎知道什么,见符辰要出门,便叫住了他。 符辰也不瞒着义父,将山中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身为虎族之首领,统领着百兽,他不能不去救人。 柳河担心符辰几人的安危,就怕对方正是设下的陷阱,想将他们这一群野人都抓走,若是成为战奴来管制着,那将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也陆续让柳河知道了,他是真正待在那山里头的,看到过他们各族之间的厉害,外头这些人打他们的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正如符辰所说的,他肩负着责任,他就算现在不去,虎族长老也会过来叫他的,不然这么下去,山中必乱。 符辰告别了柳河,这就出了门。 柳思辰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她明明睡在竹园的,怎么睡到了自己的西屋里,符辰呢? 她从床上起来,随手披上外衣,出了西屋,就只看到父亲柳河在廊下织竹筐,见女儿四处张望,他面色不改的开口:“符辰山中有事,回去一趟,你莫找了。” “山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柳思辰惊讶的来到父亲身边,山中若是出了事儿,符辰怎么不同她说,就算不方便带她一起去,也该有个交代。 柳河看了忧心的女儿一眼,硬着语气说道:“莫再问了,符辰入山了,你安心待在村里等他回来。” 看着柳河那坚定又严肃的眼神,柳思辰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这样反而更加担心了,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事,真希望符辰赶紧回来。 眼下家里就父女二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吃好吃的,就随便做了一顿晚饭吃。 夜里,柳思辰独自坐在西屋窗下,也没有了睡意,点着油灯做针线活,有时候看向窗外,就会想起符辰悄悄在窗户外偷看她洗澡的场景。 那样的符辰可爱又讨嫌,柳思辰忍不住轻笑出声,然而看着空荡的屋子,她又惆怅起来。 此时的符辰,带着白墨几人出了归州地界,一路往北去了。 被抓有些时日了,他们竟然现在才知道,要不是白墨去深林通知各兽族,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第230章 会用兵法 显然几人也能想明白,多半这事儿与范子居有关,范子居对付不了他们,就对林里的其他兽族下手。 白墨回忆起自己被范子居关押的那些时日,对方不停对他施刑,就是问他其他野人的下落。 也在那段审讯的时间里,白墨知道了范子居的用意,范家正在建一支秘密私军,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归州出现了野人。 于是他们想抓走野人成为战奴,因此而掌控山林兽族,又借着他们野人的身姿灵敏,帮着他们去打仗。 着实可恶致极,眼下这三人被带走,要么还像他先前那样关狎着拷问,要么直接将之带走,训练成为他们的战奴。 但她们三个是绝不会人类语言的,所以到了这外头,更是难以逃脱,便是白墨会幻术,都没法挑脱范子居的护卫军,可见这外头的人也不简单。 只有他们几人在一起,才能发挥起作用,论战力,四人当中,符辰功夫最高,其次是九域,山槐和白墨借用的是技能,功夫上不及两人。 但那三位首领,最厉害的猪族首饰聂海棠按理以一敌百都能行,想不到也被带走,所以这一趟去救人,凶险异常,弄不好,都落对方手中去了。 按着山槐鼠族提供的情报,对方出了归州,往北又走了三处州郡,最后在南北交接处停了下来,在这儿停了约有半月时光了。 对方是在这儿布局,还是在这儿休养,鼠族无法得知,毕竟只是兽类并非人。 依着符辰几人的速度,这么一路飞奔而来,也跑大半个月才到。 到了地界处,几人便停了下来,由山槐和白墨去打探消息,符辰和九域暂时躲在一处山洞之中。 坐着无事之时,符辰想起媳妇要他看的一些兵书,便是心思一动,看向九域说道:“我且出山一趟,寻位向导,得到这周围的大致地图,咱们才更有把握。” 做为山中兽族类,不管是什么山,只要走过一趟,期本就能将地势记住了,所以根本不需要这种向导,这样人类的向导指不定还没有他们厉害呢。 但符辰要的不只是山中的地图,还有各处官道与山道的图,他担心的不是他们能从什么路线逃走,而是担心对方会从哪些道路来追杀他们。 这是做为野人第一次观念的转变,这便是符辰这些日子以来所学知识的运用。 读书使人变聪明,真的不假,符辰以前也不这么想的,与九域一样,认为只要入了山,便是他们的天地,不管在何处。 再现在接二连三山中出事儿,符辰已经不这么认为了,只有知道了对方的行走路线,他们再借着天然优势与对山林的熟识感,半路截杀,反而能逃出险境。 不然他们几人人数太少,对方人手不仅多,而且还有方法,他们也未必是对手呢。 九域听了符辰的一番话,似乎也有道理,便说与他一同去,九域独自将山中地势了解一番,而符辰却去查各官道小山道的情况。 两人分开行事,皆出了山洞,只给白墨和山槐在洞里留了线索,告诉他们去处。 这么周旋了两日,四人又回到这一处洞府,符辰手中多了一张地图,好在身边带了些银子,还是媳妇给的零花钱。 四人蹲在地上商量,地图放在中间,山槐指着上头一处,正是他们关狎野人的地方,鼠族打探到,对方并没有设机关暗道,而像是在驯服她们。 鸟族比他们鼠族通风报信还要方便,也更厉害,若是真被人类驯服,她们三人在外头可不得了。 “到时候咱们兽族也会受到牵连,咱们还得早些动手,初次涉世,容易相信人,担心她们三人心志不坚。” 符辰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的确,这些人可不是柳河,一心只想要他们学习外头的知识,对方却是为了驯服这些野人。 “那就今晚动手吧。” 山槐立即开口。 九域也觉得不能再等了。 符辰又看向地图,听向导说,被关押的山谷中,这几日有爆风雨,倒可以借势天气,他们在雨中奔走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何况眼下入了冬季,又是靠近北边,一但有爆风雨,必定湿冷无比,身上衣裳穿多了,追起他们来也不够利索。 符辰起身出洞外,看了看天色,最后做下决定,说道:“今日子夜时分,咱们出发,你们准备好自己兵器,都磨锋利了。” 九域立即将弯刀拿出来,在月光下发出晶白耀眼的光茫,可见磨得极为锋利。 而白墨和山槐的兵器却有所不同,两人也相继检查一下,没有了纰漏,这才坐在洞里,接着等。 上半夜,还能偶尔露出半个毛月亮,快到下半夜时,月亮不见了,星星更是没了踪迹,天地之间乌云密布。 符辰几人准备出发。 到了山顶,一声虎啸,一声狼嚎,没多会儿,此片山林的老虎与豺狼都纷纷现了身。 随即便是树上跳跃的狐狸,还有老鼠与蛇。 原本清静的山林里,草从中传来细碎游动的声音,树木之间也有动物出没奔走的影子。 四人到了山谷外,由鼠族和蛇族先上,随即便是会幻术的白墨,白墨还不曾在外头人类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功夫。 借着这些鼠族与蛇族施展幻术,当真是骇人。 山谷里有一处营地,这儿守着的全是范家的精卫,每隔一刻钟穿插着换班的精卫,却在巡逻时,忽然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老鼠和蛇,面上一惊。 紧接着,他们开始产生了幻觉,这些老鼠竟然会直立行走,蛇更是变得硕大无比,将他们团团包围在内。 又见那黑暗中,露出绿光,是豺狼喋血的眼睛,吓得这些精卫连连后退。 做梦都没有看到这么大条的蛇还有这么诡异的老鼠,当他们拿剑去砍杀时,这些老鼠又是灵活得在精卫队里乱窜,一个不留意就被咬一口。 老鼠竟然有毒,防着地上的,还得防着眼前的人身粗的蛇头袭来。 刀剑挥舞,可眼前幻影无数,似乎斩也斩不尽,远处的绿光如同麻点,越集越多,有密集恐惧症的大概直接被吓死了。 第231章 符辰的身世 这些晃动的绿眼睛,还有流着哈喇子的舌头,将这些精卫折磨的全力应对。 于是在这些精卫沉迷幻觉无法自拔时,符辰和九域立即潜入营地,四处寻找三人的下落。 几番折腾,终于在关押的水牢里寻到三人,此时的三人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人被浸泡在水中,瘦了好大一圈,曾经壮硕身姿没有了,反而与外头的人类女子没有什么两样了。 符辰和九域连忙救人。 三人看到符辰几人,一脸的意外,他们也没有想到到了这儿还有人会来救他们,不顾生死。 想起先前去桃花园时的狂妄,聂海棠显得有些局促。 符辰和九域扶着她们出了地牢,重见天日,清风吹过脸上时,那是自由呼吸的味道。 一直生长在山中,无忧无虑,过得也是山中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忽有一日落入人类的陷阱中,任人宰割,她们活得很憋屈。 前头仍旧传来范家精卫们自相残杀的凄惨叫声,想来白墨的幻觉更强了,根本不必他们动手。 而此时的范家精卫许是死得太多,终于引起上头人的注意。 范禄带着亲卫匆匆赶来,却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在众精卫面前,不过是一些老鼠和蛇,便是远处的豺狼也只是站在林中并没有进攻。 而真正控制这些的人,不过是在众精卫前的两人,正是白墨和山槐。 就这么两人的手法,便将范家精挑细选的兵卫害成了这样,可见对方手段之高强。 范禄从精卫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前头操控的两人,在看到山槐的一双紫瞳之时,他惊住了,这长相,这眼神,竟与秦王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秦王很少在外头走动,底下晚辈见到的少,但他们这一辈的人,却是时常打交道的,此次从京城赶来前,他还曾见过秦王一面。 眼前这人就如当年年轻时的秦王一样,身姿壮硕,挺拔不屈,那神色与气势,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惧半分的魄力。 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然而不待范禄再细看,白墨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那上挑的桃花眼下美人痣似乎有了灵气,不过与是范禄对视了一眼,范禄所见的不再是白墨和山槐,而是一位月下美人。 美人身着红得似血的纱裙,迎着风正在跳舞,美人时而侧眼看人,时而半遮秀容,美眸流转间,是无尽的风情。 范禄不知不觉看痴了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竟往前走了几步。 身边的亲卫此时也状如痴狂,好在每位王公贵族身后都有保命的暗卫,暗卫们发现事情不对,立即蒙了眼睛,转眼现了身,一把将范禄带走。 一盆凉水下来,范禄醒了,看着眼前蒙眼的暗卫,便什么都明白了。 然而此时的符辰几人已经汇聚在一起,待范禄再次带兵追去时,他们已经准备撤走。 那些豺狼虎豹,全部已经掩入山中,走得山林之间如地动山摇一般。 范禄本想再去看看那双紫瞳的眼睛,没想看到的却是断后的符辰和九域。 范禄震惊的眼神落在符辰身上,见两人提着刀一副防备的样子,范禄脚步一顿,阻止了追杀的精卫。 符辰和九域这才慢慢地后退进入树林,那凌厉无比的眼神,还有那股范家子孙的风骨,范禄竟不知已经落下泪来。 “他……他竟然没有死。” 范禄身边的亲卫不明白主子什么意思,眼前人都要逃走了,他们不去追么?这些人这么闯入山谷,杀了他们不少兄弟,岂能这么放走? 然而范禄并没有下令,而是盯着那漆黑的深林,颤抖的声说道:“他竟然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我范家要崛起了。” 随着范禄惊喜的声音,这边符辰几人已经退入林中,接着将聂海棠三人往虎背上一甩,几人与兽,飞奔在林间,如此速度,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人已经走远了,连着黑暗中的树林也没有了动静。 山谷营地里,范禄站在原地,颤着声音说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么?这孩子还活着?” 说到这儿,范禄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这是范家的子孙啊,还有他身边带着紫瞳眼睛的孩子,那是秦王之子啊。 等等,若是范子家子孙尚在世上,那么秦王之子便不可留。 范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大哥是英国公,可兵权却落到了秦王手中,秦王若是有了子嗣,他们范家再无夺回兵权的可能。 虽然来时路上范禄已经打算投靠秦王,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秦王万不能留后,那将是朝堂众臣的威胁,尤其是他们范家。 范禄立即下令,“传令下去,不回京城了,赶紧去巴东郡,我尚有要事未办成。” 原本抓了几个野人在此训练,再过半来月,便驯服成他的人,随即再组织范家私军,掌管山林兽类,从此范家私军脱离朝堂管制,成了范家的根基。 安排得好好的,却被这些打破了,再回巴东郡,消息没有错,巴东郡里野人多,抓住这几人,是远远不够的。 这边符辰几人已经带着人奔走了一日一夜,终于停歇下来,前头就是归州地界了。 山坡上,符辰坐在那儿,望着来时的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看到他便一脸震惊的范禄,他明明可以下令搜山,追杀他们,但对方在看到他后就突然阻止了精卫的追杀。 所以他也如范子居一样,认了出什么?还是他长得像谁? 符辰总是挥不去范禄那惊愕的眼神,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世有了好奇。 以前在山中,虎母也告诉过他,他们是如何迁徙过来的,可是他并不在意,兽族就是这样,这儿无法生存便接着迁徙,他从来没有追究过以前在何处,他只在乎以后带着虎族该落脚何处。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迫切的想要回去再看看虎母给他的那张地图,他想去查一查,他们到底是从何处迁徙过来的。 九域看向那边坐着的三位年轻女子,再也不是记忆中强壮的样子,反而多了一些柔弱。 第232章 女野人真好看 九域看了许久,来到符辰身边,红着脸说道:“以前在山中,我总是不敢看她们,生怕被她们嫌弃,内心极度渴望能娶上这么一个强悍媳妇。”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看着她们不再动心,这是为何,倒是看着丫头,我就满心欢喜,符辰,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 九域一脸天真无邪的说出来,却遭符辰瞪了一眼,他这是在当着他的面说他家媳妇他还掂记的意思么? 符辰沉着脸问道:“你意思是我和丫头之间你也要加入?” 九域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摆手,“我打不过你,我不敢。” “合着你还是有这个想法?” 符辰真是气坏了,看来得阻止九域与丫头往来。 九域嘿嘿一笑,他一直有这样的想法,要是符辰愿意,他不介意的,正好与符辰是好兄弟,两个人一起娶一个媳妇,这不是更好么,三个人在一起玩得更开心。 他还可以教丫头爬树,骑着领狼去占地盘,想想挺美的,只是符辰这眼神他受不了,他就知道,虎族威武,向来独占,吃的都不曾分享过,何况女人。 还笑得出来,要不是符辰现在有心事,恐怕要与九域打起来。 那边的山槐和九墨却像是初出茅芦的年轻小伙子,再次遇上山中母野人,心头就有些激动。 然而人家一眼都没有看白墨,白墨很是受伤,对着山槐说道:“虽说救人的是符辰和九域,但咱们两也费了心思,竟是这么瞧不起我。” 白墨看着自己有些瘦弱的身姿,的确不如他们三个强壮,但是丫头说他长得最是好看,外头的人也都说他好看,难道她们看不到么? 山槐倒没有白墨这小心思,反而说道:“自打出山后,我倒觉得外头的女子比她们可爱,我打不过她们,我不敢娶,何况人家也不喜欢咱们,都看符辰和九域去了。” 这两人还真有些同病相怜,要是柳思辰在这儿,她必定要笑死,其实除了符辰与她经历过情爱之外,其他三人不过是个刚出世孩童般,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 山槐初出山时遇上的那位女子,他说杀了就杀了,到现在也不见他提起过,或许会偶尔记起,但这明显不是真正的感情。 真要是感情,那是一腔恨意,一腔意难平,不会有他这么淡定。 但这些不懂情爱的家伙并不妨碍他们也会借机忧愁,这是他们年幼的梦想,在那桃花园时起,他们就想有母野人愿意去他们那儿,能娶上一房媳妇。 他们努力练自己的本事,结果还被这几人嘲笑过,所以是抹不去的阴影。 符辰这个时候起了身,也没有看那三位频繁朝他看来的女子,而是直接说道:“走吧,早些回巴城,我想吃媳妇做的热饭菜了。” 说起柳思辰做的饭菜,这四人都兴奋起来,这山里头的吃食都是无法入嘴,要不是为了充饥,能早些跑回巴城去,他们都不愿意吃的。 这边三人中,以猪族首领聂海棠为首,她坚持着虚弱的身体,扶着老树起身,看着符辰,疑惑的问道:“你有媳妇了?” 等等,聂海棠会说人类的语言? 符辰四人立即惊奇的看向她,聂海棠长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眉眸很浓,唇瓣红得似火,明明没有半分妆容,却像是上了妆似的,不得不说,聂海棠在人类女子当中,是真的好看极了。 再加上她现在瘦了下来,发育却是极好,那丰满的身姿,纤细的腰肢,要是有人类男子在此,必定被她的美艳而勾了魂。 尤其聂海棠身上的衣裳有些衣不遮体,这一路上奔跑,她们三人不得不弄了兽皮穿上,就越发有一种原始美,正常男子看了多半亢奋。 只是符辰四人却异常的平静,不然怎么说这几个人只是自己在臆想,情爱都没有领略半分。 符辰听到聂海棠的声音,到这个时候才正眼看她,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媳妇的身影,还有他最爱吃的饭菜。 于是面色平静的点头。 山槐开了口:“咱们桃园四人,也不是娶不上媳妇的,你们莫小看。” 聂海棠明显的在看到符辰点头后,眼神都黯然下来,但听到山槐的话后,立即看向他笑问道:“那你们几位呢,可曾娶媳妇?” 这下问到了点子上,山槐几人还是单身汉。 白墨更是站在山槐身后,颇有些自卑,见几人根本都不看他,可见完全看不上他,他很郁闷,便气愤的说道:“我们虽单身,但丫头对我们极好,给我吃好穿好,还照顾我们起居,我们有她足够了。” 像是要给自己找回场子似的。 聂海棠听出意思,问道:“丫头又是哪族的首领?” 然而并不是,白墨有些后悔将丫头说出来,他担心聂海棠私下报复。 符辰却在此时接了话:“她是我虎族王后。” 这声音足够响亮,却也给聂海棠一个态度,这一下聂海棠不问了,精致的小脸上明显有些受伤。 身侧站着的还有猴族首领秋娘,秋娘是瓜子脸,一双凤眼极其有神,身姿打小娇小,神态可人,她的眼神在聂海棠和符辰脸上来回转动,见两人停了话,她才小声在聂海棠耳边说道:“莫急,抢回来就是。” 还真就激起了聂海棠的斗志,她点了点头。 只是一旁的鸟族少女黄鹂,却小声提点:“莫忘记了,虎族向来是忠心的伴侣,一生只认定一人,不离不弃,除非对方已亡。” 这一下三人都不说话了。 长着圆圆小脸的黄鹂,天生有一副长睫毛,漆黑浓密,眉眼温顺,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看着有憨福,但她却是最忠贞的鸟族首领,在她们族中,认定一人为伴侣,也是终身不嫁,伴侣没了,她也会追随而去。 所以她又接着说道:“海棠,咱们莫去惹符辰了,这不还有九域这个单身汉。” 三人都纷纷看向九域,聂海棠却是看不上的。 九域见几人朝他看来,他双手抱胸,往符辰身边走了两步,不太想与她们对视,以前觉得不错的,看到丫头后,他可不觉得她们好,还是他家丫头最厉害,做好吃的给他吃,还说话很温柔,也不会动不动打他。 第233章 她们也会说人类的话 符辰突然问道:“是他们教你们说人类语言的?” 说起正事,三人也不再嬉闹,聂海棠点头,并说道:“他们想驯服我们,借我们的手掌管山中兽族为他们所用,我们不过是他们的战奴而已。” 说起战奴两字,符辰就生气,这一下几人之间又没有了隔阂,继续赶路吧,早些回深林本族去,得好生安排安排。 于是几人也不再多话,接着赶路。 聂海棠几人走不动,九域不情不愿的叫出豺狼载上她们,着实是山中老虎太过显眼,虎脚印留下,指不定被猎人跟踪,但豺狼不同,没有定性,猎人就不会在意了。 又走了一日,天黑时,他们终于进入西山地界。 回到竹园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几人饥肠辘辘,真想吃丫头做得热乎乎的饭菜,但是不可能半夜将丫头叫了来,几人忍着饿,就这么洗洗先休息。 他们已经有几个日夜不曾闭眼了,只有停下休息时才眯一会儿,远远不够补充。 可惜竹园建的几间屋子,便是四人各自的屋子,就没有多余的,平素丫头过来也是睡在符辰的屋里,那会儿并不觉得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三位女子,自是不太方便了。 这三人又看不上山槐和白墨,九域又有些避着她们,最后三人的目光落到了符辰的身上,那意思很明显,将他的屋子让出来。 白墨最不喜欢别人待在他房里,他房中还有自己的宝贝,也只有符辰的屋里除了被褥,什么也没有,还单独朝向,与他们隔得开。 符辰也就从善如流的同意了,三人终于能安定下来,聂海棠看到前头的瀑布,二话不说,便领先跳入水中清洗。 大冬天的水,她也不怕着凉,不过平素他们几人也是这么干的。 九域撇了撇嘴,说道:“那儿可是我洗澡的地方,以后就要被她们占有了。” 白墨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九域,莫与她们争,咱们恐怕打不过。” “谁说打不过了。”山槐步伐沉稳的走过来,双手抱胸看着前头嬉闹的三人,很快收回目光,看向符辰,“咱们四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我的功夫都有了长进。” 对呢,现在是谁打不过谁呢,要不打一架试试,九域搓着手,斗志又起,却是被符辰制止。 “省点儿力气吧,莫再闹事儿,且让她们好生休养,明个儿你们也回深林看一眼,交代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三人应下。 符辰却是转身便走,白墨几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道:“这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不管多晚,都有家可归。” 不得不说,三人在外头学了知识,说话就有了水平,这话还真有道理。 符辰一路狂奔从西山下来的,即使是半夜,哪怕马上要天亮了,他也要回柳家村去,再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抱着媳妇睡觉,那真是惬意的紧。 一想到家里的女人,还有柳家院子,符辰的心头是满的,有家可回,真的很好,在山中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很快到了院子外,村里的狗叫声还没有停,他更翻墙进去了,走正门还有可能将义父吵醒。 进了厨房打了一桶凉水,提到后院,便三两下将自己洗了个干净,用上了澡豆,比九域他们跳瀑布里洗好太多。 符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不想落下半点血腥味,满意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往西屋去,谁知才到西屋的门口,正屋的门打开,柳河提着弓箭出来,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两人一照面,柳河明显的松了口气,将弓箭放下,他以为是院里闹了贼子,尤其对方还朝他女儿房间去,那不得好心保护着。 符辰被发现,没了办法,只好来到义父面前行礼,并如实将这一路中的事简单的说了说,也告诉了柳河,聂海棠几人在外头学会了人类语言,这会儿已经救了回来,就安置在竹园里。 柳河听后没有符辰想像中轻松,反而担忧的说道:“你们可记得,我初次教会你们人类语言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符辰疑惑,当初在桃园,义父教他们几个怎么说话,怎么与人交流,怎么克制自己的脾气和功力,这些往事沥沥在目。 但符辰仍旧不明白义父要说什么。 柳河接着说道:“要知道,她们也是不曾出过山的,这一次她们初次出山,遇上的是这样的人,教会她们人类语言,却又将她们关押在水牢之中。” “他们既然扎营山谷,就知道他们是想将兽族驯服了好带走,驯服她们,或以德行,或以武力,就像那戏耍团里的猴子,予以威胁,再施以恩惠,威迫利诱,最后成为她们的主人。” 柳河说出这么多,也将自己这些年努力的秘密说了出来,他当初一心只想从山中出来,便是以德行驯服了符辰几人,但出了山后,他没有再利用他们。 并且这几人出山,只要不闹事,他基本也不管束他们,可那些人跟他是明显的区别,对方要的是战奴。 战奴若不能听主人的话,那就会失控,上战场可不是闹玩笑。 所以对方的手段重在驯服她们的同时,还要予以威慑,变得臣服。 符辰听着义父的话后,立即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问道:“所以义父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带回她们,反而会引起兽族的安危,也许她们已经被那些人驯服?” 柳河点头,他正是担心这事儿,尤其教得越多,越容易适应人类的生活,就越有可能将她们驯服,所以他不想符辰掉以轻心,兽族这么多在深林,要是都被掌控,天下将大乱。 符辰被柳河这么一点化,明白了,心情也沉重了,的确,这一路上,他都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个问题,再细想几人的的形迹,的确与当年在桃园相见时不同。 那会儿几人见面,便是上前打上一架,现在不仅符辰几人会动脑子,不会轻意动手,便是她们三个,也很隐忍,这不是野人能做到的事。 “好在义父提醒,我一定会好生留意她们,叫九域几人盯着,暂时不准她们回深林。” 第234章 给竹园送饭 柳河点头,留在竹园,还可以观察一下,若是还是原先的本性,他也放心一些,柳河是最不希望符辰几人展入人类战争中的,在山中自由自在才是他们的生活。 要不是他的私心,甚至都不会将符辰带出来,不带出符辰,九域几人也不会跟着出来,所以这也是他亏欠他们的。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快到了三更天,这么奔波了数日,柳河自己推着轮椅进了正屋,在关门时交代道:“符辰,你们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克制一些。” 他可不想他家丫头难受,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符辰心虚的红了脸,只好往东屋去。 然而躺在床上的符辰想媳妇想得不得了,辗转难眠,随即猛然坐起身来,朝窗外看了一眼,眼神里有狡黠,接着跳窗出去了。 西屋里,柳思辰睡觉前就将窗户关严实了,自打符辰总是偷看她洗澡时起,只要符辰不在家里,她就不敢开窗户。 这会儿床榻上的柳思辰做了个美梦,舒心的朝里头翻了一个身,谁知窗户应声而破,符辰冲了进来。 柳思辰惊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起身就问:“是谁?” 没有接话,黑影却是立即上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这熟悉的味道,还有这高大又宽阔的身姿,柳思辰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没把她吓死。 就不能好生走正门么?现在直接将她窗户给弄坏了,像做贼似的。 符辰一把抱着媳妇就舍不得放手了,这软乎乎的暖洋洋的身子,他感觉自己用点力气就能将她搓圆搓扁,真是舍不得下手。 柳思辰也是顺手的很,二话不说先回抱住符辰精壮的腰身,捏着他强劲有力的腹肌,将头埋在他胸口,猛的吸了一口气,就像吸阳气的小妖精似的。 符辰身上的气味真的太好闻了,闻着还上头,舍不得离开,为何明明与她一样洗着澡豆,可香味却不同呢。 被自家媳妇抱得这么紧,符辰忍不住轻笑出声,倒是让他先躺下呢。 床榻上,柳思辰的思念不比符辰的少,两人抱紧着对方便舍不得分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安心。 符辰轻轻地安抚着她,吻了吻她的头发,心头是满满的暖意,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想起桃园的洞府了。 反而是这处小院,他这几日没少记挂。 只是在符辰心猿意马根本无法入睡时,怀中的某人已经打起了呼噜,有符辰在身边,柳思辰前所未有的睡得安稳,以至于睡沉了过去。 符辰就有些痛苦了,这么匆匆跑回来,多少有些私心,他还什么也没有做,难解相思之苦。 奈何又舍不得折腾怀中女人,瞧着她这么累,那还是压着心头欲望,还是睡了吧。 大清早的,柳思辰被鸟叫声吵醒,她想要翻身,就发现自己被符辰裹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肩膀和手臂已经麻了,这一个抱着她的姿势竟然睡了一夜。 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动了动手脚,好不容易挣开他起了身。 看着这么大动静还没有被吵醒的符辰,柳思辰就知道他这一次出门定是累了几日,这是多久没有睡了呢。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梳妆洗漱一番才从西屋出来,就看到廊下的父亲,瞧着太阳都有尺把高了才起床,的确起晚了。 “符辰没有在你的房里吧?” 柳河沉着脸问。 柳思辰立即看向柳河手中的弓,赶紧开口:“爹,他不是睡东屋的么?” 这话才落,柳河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气得举起了弓箭对着西屋,“我就知道符辰不安份,你怎知他昨夜回来了?” 柳思辰才知自己说漏了嘴,她现在才起床,要是符辰不在她房里,该是听到这话很高兴的去东屋寻人。 柳思辰赶紧来到柳河身边,夺下弓箭,说道:“爹,符辰的确在我房里,左右我们也快要成婚了,反正在院里外人也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柳河次次去村里走动,人家都说两人结伴进出,是不是早在一起了,没把柳河给气死,重点他还心虚,没法反驳人家,只好气愤的离去。 柳思辰这下不也接话了,这时代可没有这么开放,没成婚前可以同居,那是败坏家门。 要不是柳家村里外姓人都向着她,她爹箭术了得,有了威胁,恐怕早已经流言蜚语满天飞,柳家族人早借机对付他们了。 父女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柳思辰才平息了柳河的怒火,这才看到柳河去村头转悠了,她安心的回厨房做饭。 想着符辰辛苦,指不定竹园里几人也一同去办事,都没怎么吃好吧,那就做顿好吃的给他们吃。 从后院里抓来六只母鸡,直接杀了做成金黄烤鸡,抹了调味料后就放在灶火里小火慢烤。 这边灶台上,她开始做起糖油粑粑,又煮了一大锅白米饭,炒了四道小菜,将家里的肉都用上了。 等符辰补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看着箩子里的吃食摆得整齐,还是热乎乎的,就等着他起床,一起去竹园分享美食。 六只烤鸡,给柳河留下一只,其余五只带走,饭菜都用食盒装好,这就催着符辰赶紧动身。 可是符辰却犹豫不定起来,真要将自家媳妇带去竹园么?要是被媳妇看到聂海棠几人,会不会生他的气。 柳思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净了手,站在一旁就等符辰洗漱完,结果看到符辰坐在板凳上发呆。 她疑惑的问道:“符,可是还有什么不妥当,白墨他们是不是跟你出的门,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吧。” 符辰点头,看着一旁吃着烤鸡,呷着酒的义父,好想义父能明白他的心境,然而柳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啃鸡腿。 聂海棠是什么人,柳河自是知道,先前将符辰打爬了,还看不上桃园几人的那位女子。 这事儿他可不会帮忙,自己看着办。 “符,还不走么?” 柳思辰想自己提食盒,奈何准备得太充足,着实得,她提不起,心头又担忧走去竹园,烤鸡都要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第235章 抢着吃的三人 符辰不办法,再磨叽,也无法阻止,他只郁闷的起身,上前一把接过食盒,背上箩子,带着媳妇出门。 柳思辰两手空空,重量都在符辰的身上,等出了村口,符辰将背箩交给她背着,随即将她背了起来。 脚不沾地进山,符辰并点不觉得辛苦,甚至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西山,但他又脚步慢下来,前头就是竹园了,他更是犹豫了。 “媳妇,有一事儿我想同你说说。” 符辰心虚的开口。 柳思辰的心思早已经放在竹园了,一双美眸一直盯着前头,并没留意符辰的变化,只说道:“好咧,你说。” 符辰就要开口解释两句,提前做个商量,奈何九域这家伙来得快,是狗鼻子吧,闻到吃食的香味,一跃就过来了。 “哇,丫头做的饭菜,好香啊。” 九域已经迫不及待了。 柳思辰笑看着九域,说道:“都有份的,一人一只烤鸡,外加大盘红烧肉,还有炒鸡蛋,一个两个荷包蛋,半斤老酒,一大盆饭。” 听到这么丰盛,九域已经流口水,想来符辰已经说了聂海棠几人的事,也让她们敞开肚子吃个饱。 符辰被这么一打断,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在九域这饿急了催促之下,便快步到了凉亭。 聂海棠几人不在,符辰松了口气。 山槐和白墨闻着味儿赶来。 柳思辰从符辰背上下来,就要打开食盒,白墨立即上前抢了一只烤鸡,拿着就撕下一大块肉入口,这酥脆爽口的口感,真是好吃到极点。 白墨最喜欢吃烤鸡了,这会儿拿着烤鸡,提了一壶酒,就这么坐在凉亭栏杆处,半倚着栏杆,一袭紫衣落了地,他却是不管不顾。 柳思辰看着白墨这洒脱的性子,还有这美艳的侧颜,不得不感叹,要是生在她那个年代,要迷死多少女子。 九域见柳思辰犯花痴的样子,他一边啃鸡腿,一边说道:“白墨可遭人嫌弃了,聂海棠都不看他一眼的,也只有丫头欣赏他。” “聂海棠是谁?” 柳思辰问出口,这反应速度,不是在痴迷白墨的盛世美颜么? 九域直接被嘴中的食物给呛住,他瞪大了眼睛,就看到柳思辰身后的符辰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时前头传来嬉笑声,聂海棠三人朝这边来了,她们身上穿的竟然只是兽皮,露出小麦色的胳膊,还有细长笔直的大长腿。 柳思辰循着九域的目光看去,这一下符辰急了,紧张的看着自家媳妇。 山槐和白墨也反应过来,再看向桌上的烤鸡,合着只有五只,正是他们五人的份量。 聂海棠三人闻到味儿了,脚步飞快的冲过来,看到有香喷喷的吃食,二话不说上前去夺。 聂海棠是直接从符辰手中夺下的吃食,就这么一脸无所谓的往自己嘴里塞。 符辰生了气,又将聂海棠手中的吃食夺了回来,眼看着就要自己吃了,柳思辰立即接过符辰手中的吃食往桌上一放。 聂海棠几人终于注意上娇小的柳思辰。 面对这女野人,柳思辰也不得感叹,人家长得这么高,比她高了半个头,还长得这么玲珑有致,这兽皮穿得,前突后翘的,比现代女子还要开放。 她有些不太好受,悄悄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发现比人家的小太多,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为何只夺下符辰嘴中的吃食,还自己毫不嫌弃的吃了一口。 这也是间接接吻,她不准符辰再吃她吃过的吃食,不容许他们口水交流。 “你是符辰的媳妇?” 聂海棠将柳思辰上下打量一眼。 所以符辰已经提起过她了,那么这一次他们去山中办事,就是为了带这几个女野人出山?等等,还会人类语言,难不成又是她爹教的义女? “对,我是他媳妇。” 柳思辰虽然身高不及她,那就用气势来凑合,可不能输给她。 没想聂海棠哈哈大笑,说道:“就你这小不点,我一只手都能打倒你,你怎么可以占着符辰呢?” 什么是她占着符辰?柳思辰被人轻看了,心头很不爽,她是矮小了些,但在外头女子当中不算矮了,是她们长高了,怪她矮。 “我就占着符辰了,他自愿的。” 柳思辰双手抱胸看着她。 聂海棠皱眉,刚举起右手,没想符辰一把将柳思辰护在身后,亭中的九域和山槐也立即放下手中的吃食,摸向腰间的兵器。 白墨却是起了身。 聂海棠三人看着众人的架势,吓了一跳,聂海棠不过只是抢只鸡腿吃吃,又没要说要打这小不点,不是这小不点做的吃食这么好吃,她还舍不得打死呢。 “做什么呢,我可不是以大欺小,她这么柔软,又不能拿来吃,还不如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符辰几人显然松了口气,被众人护着的柳思辰很是郁闷,瞧着这三人身手厉害,连符辰都这么紧张呢。 转眼都坐下吃了起来。 这一下不说要三人的身高和身手了,就这食量,与符辰几人不相上下。 所以烤鸡是少了的,原本柳思辰要吃的那只烤鸡直接落入聂海棠的肚子里,仍旧不够,吃饭时候,嫌碗麻烦,拿着盆子吃。 九域几人被三人的吃相吓着了,原本饿着肚子的他们不得不停手。 柳思辰感觉自己还可以准备两倍的份量,这三人这胃口也太好了。 “丫头,我还饿。” 白墨可怜兮兮的看着柳思辰,她就发现,除了符辰和九域不太怕她们之外,山槐和白墨在她们面前特别的老实,连自己的吃食都护不住的那种。 这会儿山槐和九域也看向她了,就像寻着要吃食的孩子。 柳思辰真拿他们这些野人没有办法,好在竹园里也有粮食,她这就去厨房接着做给他们吃。 只是有白米和调料却是没有菜,她正说要九域去打猎,白墨就不知几时已经猎回十来只野鸡,还说道:“我要吃烤鸡,根本就没有尝到味道。” 待白墨话落,吃着盆里饭的聂海棠抽空抬头看柳思辰,说道:“丫头,我也要吃烤鸡,三只的份量。” “你……” 九域和白墨气极败坏。 第236章 同她抢符辰 这点儿仍旧不够呢,还得接着去打猎。 柳思辰忽然感觉到头痛,刚才还被人家威胁,这会儿还得好生好气的给她们做饭。 回了厨房,符辰也一同跟了进来。 柳思辰并没有急着做饭,而是看向符辰,她想知道符辰这段时间到底做什么去了?还有聂海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符辰并不想提到她,九域他们却对这几人很熟悉。 “不会是你们先前说的,来你们桃园还将你打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吧?” 柳思辰不过是随口一问,符辰便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柳思辰看着这样的符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就刚才看到的那食量,她也猜出几分,所以先前符辰是想娶聂海棠的。 “聂海棠这个名字还挺不错的,不知是谁为她起的,人如其名,长得娇艳,却有本事,这样山中的女子,符辰喜欢她也属正常。” 话是这么说,可是说出来,柳思辰还是有些酸涩。 人家还长得高,又是美貌无比,唉,她要怎么比。 符辰站在一旁,端详着柳思辰,看到她一会儿皱起秀眉,一会儿又露出郁闷的表情,符辰悄悄地靠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着自己。 符辰眼底里有笑意,说道:“所以你这是在吃醋?” 嘿,他还知道什么是吃醋,对,她在吃醋,醋死自己算了。 柳思辰想要挣开他的手,符辰却是不准,看着她红艳艳的唇瓣,没能忍住,俯身压在她的唇瓣上,柔软的触碰,两人又寻回这份熟悉感。 她真是傻,她还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吗?虎族在选择伴侣的时候,一定与之相守,便是终身。 至于聂海棠,他以前没有那样的想法,现在更不可能,有她一个小可爱就足够了啊。 就在两人忘情接吻的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个个一脸惊奇,尤其是聂海棠三姐妹,更是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口:“他们……这是在交往?” 好熟悉的字眼再次说出来,柳思辰立即收回心神,赶紧一把将符辰推开。 白墨的眼神停留在柳思辰被吻肿了的唇瓣上,他忍不住从怀里拿出手帕,“喽,擦一擦,真不分场合。” 话是这么说,白墨又有些可怜起柳思辰,符辰力道这么大,真要是嫁给符辰,她可承受得住,还不如嫁给他,他会万分疼惜,小心翼翼,才不会像符辰这么粗鲁。 柳思辰被人围观了真不是一两次,刚才不是在围着那盆饭抢着吃么,怎么转眼都来厨房了,真不是时候,也不懂回避,唉。 柳思辰拿着手帕抹了抹。 这边符辰却是脸皮厚,毫不脸红的看向门口的聂海棠三人,说道:“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虎族王后便是她了,你们找九域去吧。” 聂海棠冷哼一声,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她有什么能耐得到你,我不服。” “会让你服的。” 白墨这会儿开了口,“你们先留下来吃几顿饭,再花花她的银子,你们就服了。” “银子是什么?” 聂海棠皱眉。 果然涉世不深。 白墨立即找回存在感了,是要以前辈的姿态好好教教她们,便说道:“这么说吧,等咱们都养好了,就上街游玩去,我手上虽没钱了,九域那儿有,你们对九域好一点儿,从他手上捞点钱,我带你们去寻乐子。” 聂海棠立即摇头,“才不要去外头呢,我们只想回深林。” “不可以回深林。” 符辰突然变得严肃,并且制止。 聂海棠立即看向他,“为何?” 符辰想起义父的话,但他自是不能说出来,便说道:“我马上要和丫头成亲了,不仅你们不能回深林,你们的族群,还有其他族类,都得为我庆祝。” 聂海棠这一下也不嬉闹的,神色变得严肃,看着符辰问道:“你是认真的?” “我岂时说不认真了?” 符辰冷眼看向她。 瞧着气氛又有些不对。 “若是猪族不来呢?” 聂海棠的手握紧成拳。 “那就赶出深林,也权当这一次我没有救过你。” 符辰搁下狠话,随即拉着柳思辰往外走。 白墨连忙拿出刚猎回的野鸡,说道:“我还饿着呢,丫头,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柳思辰有些为难的看向符辰。 符辰瞪了白墨一眼,连吃个东西都抢不过人家,这儿可是他们的地盘,这几人才救回来,身上还有伤呢。 聂海棠这会儿软了语气,“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讨论,我真是饿死了。” 一盆饭都是她吃的,她还饿死了。 九域庆幸符辰娶的不是聂海棠,不然天天跟他抢吃的。 于是乎,在众人的眼神下,柳思辰安排着他们一起做吃食,她独自掌厨,在户外做临时的架子,挂上腌制好的鸡,连成一串开始烘烤。 瞧着这几人的食量,感觉这烤鸡可能还不够,她叫九域去猎头野猪来,结果遭来聂海棠郁闷的一眼,九域不敢动。 忘了她是猪族头领。 最后又弄来了好几只野兔,九域玩性起,还在溪水里捞到了鱼。 柳思辰直接做炖锅菜,这样一来,她也就没有那么累了,但看着这么多张嘴,感觉自己赚钱的担子又重了,增加三张嘴,又得多要些零花钱。 柳思辰的眼神在聂海棠几人身上游移,聂海棠不仅长得美貌,还是火辣性感的身材,或许可以给她做模特,去麒麟坊里试穿新衣。 再看聂海棠旁边的秋娘,身姿娇小,适合小家碧玉的打扮,打扮精致一些后必定像个贵女娇娇。 至于黄鹂,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可以做可爱娇俏的打扮,这不就是三种风格的衣裳了么? 眼下就是冬季了,就给她们做三身适合她们穿的冬衣,麒麟坊在年底前热卖一场。 这冬衣能穿到开春,倒春寒的时候还要翻出来穿上一穿,才换上薄长衫,有几月的售卖时间呢。 聂海棠几人见柳思辰在打量着她们三人,看得是如此光明正大,很有些郁闷,聂海棠忍不住提醒:“你男人就在旁边呢,你还打量我们,莫对我们有兴趣。” 这……误会了吧。 第237章 给她们做新衣 白墨却是差一点儿被口水呛到,看向聂海棠,忍不住嘲讽道:“你们比符辰更有劲力不成?都瘦成这样了,也不及以前强壮。” 倒是点到了几人的痛处,可是在柳思辰的眼中,女人家就眼前这样是最好的状态,真要变得很强壮,反而不好穿衣了。 柳思辰不想两人吵嘴,解释道:“我在看你们的身材,想给你们做几身新衣裳出来,而且你们身材各异,我要做出适合你们的衣裳穿,这样才能去街头游玩,不然就这兽皮衣,一上街就得被人抓起来了。” 聂海棠几人没想到柳思辰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们也能有衣裳穿吗?原本还有些嚣张就要开打的三人,气焰立即消下去了。 黄鹂弱弱的开口相问:“当真给我们做新衣裳,像他们四个人的一样好看?” 柳思辰点头,还说了她们在人身材的特点,更适合什么样风格的。 三人初次被人夸赞这样子好看,还说做了新衣必定更加好看,女人天生爱美,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连着骄傲的聂海棠,这一下也硬气不起来了,悄悄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兽皮衣,再看看白墨几人穿着的衣裳,不羡慕是不可能的,这兽皮衣是她们临时弄到的,还带着血腥味儿。 “我今个儿晚上熬会夜,明个儿晌午将你们的衣裳送来,暂时做一身,我们再去城里买布料。” 柳思辰再次补充。 聂海棠三人的脸上立即浮上笑容,倒是不大声说话了,对柳思辰的态度都变了。 一边吃着炖锅菜,一边给烤鸡翻边,就这么直接吃吃喝喝到了傍晚,到底是将他们几人都弄饱了。 这是饿了几日,看把他们给饿得。 天黑了,这竹园里也没有柳思辰夫妻住的地方,再说家里还有柳河,柳思辰也担心父亲还没有吃晚饭,这就回去了。 两人走时,聂海棠坐在屋顶看着柳思辰离开的背影,再摸着自己的兽皮衣,心想着她明个儿会给她们送来什么样的衣裳呢? 这会儿九域跳了上来,隔着聂海棠远远的坐下,这才说道:“可要对丫头好点,以后才有这些好吃的,还有新衣裳穿。” 这一下聂海棠不反驳了,刚才她忙前忙后的,就没有看到她自己吃上几口,都给他们吃完了,不得不说,符辰找了一个好女人。 “莫不是你们在这外头白吃白喝这么久,心头不愧疚的么?” 聂海棠一句话将九域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也不看看小不点那小小身子,能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要是我才没有这耐心,一个个的胡喝海吃,还让人熬夜做衣裳。” 聂海棠瞪了九域一眼,眸里带着杀气。 哟,平素被符辰威胁就算了,现在还被这女野人威胁,她是不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九域起身要开打,聂海棠显然没有兴致,飞身一跃跳到了院里,随后一路奔走,二话不说蹦瀑布下的水潭里了。 这儿原本是九域自由游的地方,自打她们三个来了,他就没办法靠近半步,真是霸道不讲理,还是丫头最温柔,对他最好。 柳思辰和符辰回到村里时正好遇到三房的院门打开,李氏从里头走出来,一看到两人,李氏立即转身入门,还将门关得砰砰作响。 自己回村丢脸来了,还看谁都不顺眼,都是给惯的。 柳思辰咳了一声,看李氏不敢出来,她便先回了院子。 院里头,柳河早在村里头吃过饭,村里头走动的外姓人多,吃个便饭啥的不在话下,何况平素柳河也大方,家里弄好吃的,都会给人家送上一点,自己喝的酒也会与人分享。 柳思辰顾着山中几人了,倒是没有照顾到柳河,于是回西屋翻出一个银袋放到正屋柳河的枕头下。 以后她若是在外头忙活没有回来,那就去村里人随便哪家吃,手头有零花,也能加个菜打点酒的,在人家家里吃起来也不会不好意思。 柳思辰回到西屋开始做衣裳,她自己买的几匹新布,还没有做新衣,眼下先给她们用,这么穿着兽皮衣,露出胳膊和腿脚,这冬季天气凉,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柳思辰就这么熬了一夜,到了三更天才躺下睡了一会儿,那会儿符辰又闯她西屋的被窝里,见她终于上床休息了,一把将她抱紧,将被窝睡得温热,还将她裹在怀里,转眼就睡沉了过去。 又忙活了一个上午,柳思辰将三人衣裳做了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不得不说,她们的身姿这么高,她是穿不了的。 将衣裳装入篮子里,这就跟符辰往西山去了。 柳思辰做事真是麻利,说给她们做新衣裳,还真就做出来了,当她这么拿到竹园去时,倒把聂海棠三人给惊住,这是她们第一次穿人类的衣裳,在山野间,常年以兽衣示人。 但出了山,看到九域几人的穿着打扮,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柳思辰不仅给她们做了新衣裳,还给她们拿来了木簪子挽发,连梳一个正常的发髻也不会吧,头发都是胡乱束在一起的。 不会穿人类的衣裳,柳思辰亲自进去帮着她们穿,又替她们梳发。 一下变得安静的几人倒像孩子般听话,原本还有些怕她们三个的柳思辰,莫名又觉得她们可爱起来。 跟九域他们一样,涉世不深,其实挺好说动的,不就一套衣裳,便将几人的心思说软了。 聂海棠几人看着身前的小不点为自己整理衣裳,再看这细细缝制的衣裳,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这一双手竟是如此的厉害。 做出来的吃食经过她的手就是不一样,连这细密的针法,要是聂海棠动手,非撕了这些布料不可。 穿着兽皮衣裳,前突后翘,露出小麦色的胳膊和长腿,如今换上这身窄袖衣裳,系上束腰细带,这前突后翘半点不减,却还显得更加诱人了。 不得不说她们三个的身材真的好,要是放到现代,怕是要迷死多少男人,可在她们眼中,却是瘦弱不受待见的,都说要养壮一些她们才能恢复战斗力。 布料用的都是鲜亮的颜色,桃花裙、石榴红裙,以及翠绿窄腰裙,不仅得体,款式也是新颖,以先前的款式上又加了些刺绣花样,在襟口和袖口处又做一些翻边处理。 应该还没有看到谁的袖子处多做一道小指宽的翻边的,翻边上绣的是缠枝莲纹,袖子又比普通衣裳做得长些,能及手背处,又比以往的窄袖还要细。 等明个儿一起入城,她就带着她们去麒麟坊里做模特去,还有赚些钱多买些布料回来,她好给她们做换洗的衣裳。 第238章 都是大胃王 果然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原本闹哄哄的三位女野人,这会儿都安静下来,自由的身体裹在人类的衣裳里,没有想像中的嫌弃和束缚,反而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美感和新奇。 当三人从屋里出来,来到凉亭,被九域几人看到时,他们几人忍不住起了身,都看得有些痴了。 出来外头,是不是有些外头人的欣赏目光,而不是一味的,只有山头的穿着兽皮衣,只管打赢对方就是好手的心态,是不是也跟着变了。 柳思辰看着这几个单身汉面颊通红的样子,她就知道,她做的衣裳被她们三个穿上后,果然吸引人。 这一刻的聂海棠倒是显得别扭起来,双手展开,掌心忍不住紧张的握住盖了手腕的袖口,问道:“如何?不想挨打的,就老老实实说话。” 这声音足够震慑。 柳思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被聂海棠郁闷的看来一眼。 倒是这会儿符辰来到柳思辰的身边,一言不发的,似乎并没有觉得她们今日有多不同,反而面色平静的说道:“这衣裳似乎与前几次做的又有些不同,可是麒麟坊里的新款?” 柳思辰点头,“对呢,明个儿我们带她们出门入城去,我还要买些布料,衣裳也只有一套,没得换洗。” 符辰无可无不可,只要这三人不要再招惹他家媳妇,不要欺负他媳妇,倒也能留他们在竹园的。 白墨最先收回目光,郁闷的说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就你们说话的样子,还有动不动想打人的冲动,我看入城要被抓走。” 从来没有出过山,更不知入城是怎么回事的聂海棠三人显然被白墨吓到,一入城就要被抓走,她们可不想被抓走,立即摆手,“我们不入城。” 柳思辰还没来得及安慰,白墨笑出声来,“就这点儿胆量,也就只敢在这竹园里欺负我们几个。” 白墨的嘲笑令三人很有些生气,显然被激将了,聂海棠立即说道:“去,现在就上街。” “明个儿吧,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呢。”柳思辰赶紧提醒一下,免得真闹着要上街头去。 也不知怎么的,昨个儿还与柳思辰横眉冷对的三人,今日倒是听柳思辰的话,三个人不说话了,显然默认了柳思辰的提议。 唉,这么多人的饭菜,不好做,柳思辰感觉到头痛,于是将九域和白墨叫进了厨房。 “符辰去劈柴了,你们两个帮我洗菜。” 柳思辰说得义不容辞,两人瞪大眼睛,“凭什么是我们做给她们吃,感觉我们是被她们欺压的对象,又不是真的打不过。” “你们打得过?” 柳思辰惊讶的看着两人。 丫头这是什么表情,就这表情,打不过也要打。 白墨立即拿出折扇,说道:“何不试试。” 柳思辰伸手上前没收了他的武器,又将九域的弯刀也一并没收,交代道:“都洗干净一些,是往嘴里吃的东西,不干净容易闹肚子。” 两人被柳思辰没收了武器,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乖乖的蹲身帮着做事。 什么烤鸡,烤肉,今个儿就不做了,柳思辰直接做凉拌面,也得偶尔吃些素的也不错。 只是这帮忙的白墨和九域,做到一半想起来了,纷纷看向柳思辰,“为何只叫我们两,山槐怎么不叫?” 做事还不平衡了,山槐她也不敢叫,这家伙自打认识他开始,就有点儿怕他,应该是他们几个里,她就只怕山槐。 但她这小心思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一双美眸立即看向两人,两人连忙低头做事。 “我想叫谁就叫谁,还得挑人呢。” 话是这么说,九域撇了撇嘴,不敢直接反驳,却是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我看山槐就没有被你叫过。” 白墨蹲在地上做事的时候,一身紫衣被水打湿了,他显然很注意,特别喜欢这一身紫衣衫,便借势说道:“下一次给我们做新衣,我们两的要比山槐多做一套,那以后叫我们,我们都听你的。” 还有这样的,柳思辰压着心头的笑意,应了他们的话,“成,给你们多做一套亵衣如何?” 好在这两人听不懂意思,要是符辰在,肯定脸红,奈何两人心思单纯,学识不多,涉世不深,还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还不够,九域加了一句:“我都不喜欢穿这个。” 白墨显然很爱干净的,对这个满意,但是他更喜欢长衫,于是说道:“要是还能多做一套长衫给我就好了,刚才我见聂海棠穿的石榴红裙着实好看,我也想要红色长衫。” 柳思辰做事的手忍不住停了下来,她惊讶的看向白墨,看到这家伙长得如此妖孽,竟然还喜欢红色紫色这么亮丽的色彩,要是真给他做上一身大红长衫,那场面,一定很美艳。 “成,我给白墨多做一身红衣。” 柳思辰转眼间就给白墨想到了一个新款式,足够绽放白墨的美貌。 九域立即开口:“我也要。” “做点儿事一个个要求这么多,九域只能多做一套亵衣。” 九域撇了撇嘴,免强同意了,左右他又不喜欢红色,像符辰穿的青色、墨色,就挺不错,看着沉稳。 在说话间,一大锅面条都煮了出来,过了冷水,接着将调料倒入,一锅拌面出来了,倒比昨日要轻松些,今个儿谁念叨着要吃肉,那就谁自己做得了。 将碗筷端到院里的八仙桌上,聂海棠几人已经围着桌子坐在了一起,山槐倒是会在一个小角落,不敢说半句。 要是聂海棠不跟她争符辰,她还是觉得这三个人挺可爱的,有她们三人在竹园,山槐都不敢嚣张了。 见一大盆面端上来,聂海棠皱眉,忍不住问道:“肉呢?” 山槐也是看了一眼,倒是挺满意。 这会儿劈柴回来的符辰面色冷淡地开口:“想吃肉,自己去山是弄回来,我媳妇做饭太辛苦,你们自己弄,不然我媳妇做什么,你们吃什么。” 竹园里都被这三个女野人给霸占了,转眼阴盛阳衰的感觉。 九域和白墨不说话,端着碗就吃起了面条,谁知聂海棠看着几人在盆里夹面,二话不说将盆给端走了。 第239章 头回入城 山槐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女野人,郁闷道:“真是够野的,护食成这样了。” 聂海棠却是得意一笑,看向站着的柳思辰,拿了碗装了一碗面亲自送到柳思辰的手中,她才开始吃起盆里的面。 倒是有进步的,还知道对她这个厨娘好些,不然没得吃。 柳思辰一脸无奈的看着聂海棠,问道:“这一盆你能吃完么?” 聂海棠点头,“差不多了。” 白墨和九域直接放下碗筷,气急败坏的说道:“刚才做饭的时候,你们倒是动手,吃的时候就这么不讲道理。” 聂海棠朝两人伸出一个拳头,两人立即停止说话。 柳思辰早做了准备,叫上九域,直接抬了两大盆的面出来,这一下聂海棠三人有些傻眼,还有这么多呢,抢了个寂寞。 接下来吃面,就和谐多了,左右足够他们吃饱,抢也没用。 终于这些人都灌饱了,柳思辰松了口气,说道:“晚上直接弄只大点儿的野物,我弄给你们吃,快去想办法。” 柳思辰本想说猎头野猪,好在及时改了语气,她还想说要不要做烤乳猪,好在没说出口,不然聂海棠要发飙。 没想这个时候声音清脆又好听的黄鹂开了口:“不如猎头猪回来。” 聂海棠瞪了姐妹一眼,黄鹂缩了缩脖子,最后还是同意了。 同意了就好办,九域和白墨这一下不觉得累了,的确是没有吃肉,他们也受不了,平时不都是弄野猪来充饥,反正猪族胜在量多,都是他们几族的食物。 很快一头野猪弄了来,聂海棠略显郁闷,坐在屋顶上默默地看着。 院里,杀猪剥皮一气呵成,便是黄鹂和秋娘也在一旁帮手,感觉像村里过年杀猪一样的热闹。 一顿吃一头野猪,在这竹园里还真的做得来,所以这么大的食量,猪族不提供,难不成吃干巴巴的豺狼肉,要是能吃,柳思辰感觉九域比聂海棠一定大方得多。 当一块块挂着的烤肉发出香滋滋的味道,聂海棠终于没法忍住,从屋顶跳下来。 晌午吃的面食,还是不符合他们生活的习惯,没吃肉,就是没力气。 几人围坐下来,就这么着的拿着一块块烤得油滴滴的烤肉吃了起来。 一天到晚给他们做饭就不得了,但柳思辰还是做了,她是有点儿预谋,她和符辰的婚事马上要到了,可不能让这三人给搅和。 而且她看得出来,这三人性子单纯,吃几顿,做了新衣,立即对她的态度就不同了,今个儿一直不曾针对过她。 终于吃饱了,而柳思辰也成功的教会了黄鹂和秋娘怎么烤肉,怎么用香料,至于九域和白墨,柳思辰早就教过他们。 所以平时她和符辰不来竹园,他们自己也能弄吃的。 说好了明个儿一起入城,他们几个都准备一下,大清早出发,晚上的烤肉还有剩下一点儿的,用叶子包起来,明个儿留着路上吃。 他们在山中长大的,也不能保证顿顿能吃上,所以大多饱一顿饥一顿,才会发现他们吃一顿的食量极多,这是他们的本能。 若是能让他们顿顿都吃上,又还有余粮,时日久了,他们的食量就会恢复正常,毕竟这么吃下去,对身体也不好,他们只比正常人长得壮些,高大一些。 从竹园回来,柳思辰已经感觉到很疲惫,她洗完澡就躺在西屋里,只有符辰被柳河叫入屋里,再次交代他,两人快要成亲,就分开一段时间,不让符辰入西屋。 这一夜没有符辰在身边,柳思辰也是一夜好眠。 天堪堪亮,柳思辰起了床,她穿上月牙白罗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带上了银簪,才从西屋出来,就看到了东屋外的符辰,两人相视一笑。 今个儿一起出门,柳思辰多做了三个钱袋,是给三人的零花钱,与九域他们的一样,一人十两银子,等到了城里,他们自个儿赚的钱自个儿花销。 正好今个儿与麒麟坊结了账,就能用做婚礼酒席。 到了西山竹屋外,他们几个早已经准备好,聂海棠几人互相帮忙,倒也将衣裳穿上了,就是头发有些乱。 柳思辰发现黄鹂这姑娘手巧,教她以后帮着梳发。 出发时,聂海棠还有些忐忑,毕竟唯一一次出山就是被人抓走的,多少心头仍有余悸。 但看白墨几人面色淡定的样子,聂海棠也就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在九域和白墨的带领下,三人也释放了野性,在山间小道上追逐。 最后仍旧只剩下符辰背着柳思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山道上。 树林中,聂海棠看着手中的银袋问白墨,“这个到底怎么用?” 白墨心思一动,说道:“你们初次入城,肯定不懂得买东西,将这个交给我,我给你们买好吃的,跟在我后头混吃的就行了。” 随着白墨话落,就要伸手去拿,随即一根树枝将白墨的手打开,山槐站在树顶俯视的看着几人,说道:“莫听他胡说八道,上一次诓骗了我的钱还没有还给我。” 白墨撇了撇嘴,聂海棠立即明白了,这是个骗钱的,于是将银袋一收,笑道:“休想拿走。” 三人转身便走。 白墨郁闷的来到山槐身边,从怀里拿出他买的图册,“你的钱在这儿,要是不要?” 山槐一看到那画册的封面就知道里头的是什么,脸就红了,很有些犹豫挣扎,被白墨一眼看穿,接着问道:“要,还是不要?” 没想九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抢先一步夺下了白墨手中的画册,一脸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我看看。” “别。” “别。” 白墨和山槐异口同声的制止,九域见状,更以为是好东西,拿着就要跑,白墨急中生智,说道:“你要是想看,就得拿银子来买。” 谁知白墨话才落,九域二话不说将怀中的银袋甩给了白墨,拿着画册疾步如飞的逃了。 白墨和山槐都怔住,异口同声的说道:“还有这么傻的九域,这钱咱们对半分,这家伙不怎么花钱,上一次的钱定是留下不少。” 两人将银袋一打开,傻了眼,足足有百多两银票,还真的没有花呢,他怎么舍得都给出来,赶紧分钱。 第240章 重操旧业 而在某个山道角落,九域看着画册,流着鼻血,双眸通红,倒是忘了自己将全部家当都给了。 柳思辰和符辰远远地看着角落里坐着的九域,又看到他流了鼻血,很是忧心,快上几步上前,柳思辰也从符辰的背上下来了。 夫妻两人问他出了什么事儿,九域有些闪闪躲躲的,尤其不敢看柳思辰的眼神。 符辰见了越觉古怪,二话不说借着自己的身手比九域的好,夺下了他手中的画册,九域红着脸不敢说话。 符辰翻开就看,柳思辰伸长脖子往上瞥,谁知才翻开的符辰立即又合上了,脸颊也红了,看向柳思辰说道:“看来这几个家伙得教育一下了。” 没头没脑的,符辰就抓住九域一跃而起,转眼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柳思辰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所以那画册上是什么,为何符辰如此生气?九域这是生病了么,竟然流鼻血,这一次入城是不是要去一趟医馆。 人都不见了,柳思辰对这山道又不熟悉,只好在原地坐着等。 而被九域带走的符辰,两人在一处溪边现身,却是双双蹲地上看画册,符辰暗自心惊,不对啊,这位大师的画册,每期都有买的,为何这一套给漏了呢。 “九域,这是谁买的?” 九域心思单纯,直接说是从白墨手中抢到的。 符辰没想到白墨才入城几趟,就比他还要熟稔起来,还知道买这玩意了。 于是两人接着看,话说这些姿势对符辰来讲,太重要了,因为他与丫头在一起的方式,都是学这画册上的来。 只是在看过几页露骨的画后,符辰隐入了沉思,他先前买的画册没有这个详细,画得也有些朦胧,但这个却是完全不同,如同两位真人在面前一丝不挂。 “符辰,这页看完了,下一页。” 快翻啊,九域催促着,却看到面色黑成墨汁的符辰,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儿不对?” 符辰咬牙道:“哪儿都没有做对,我竟然错得离谱,我今晚一定要试一试。” 九域听着这话,脸红得滴血,鼻血直接往外冒,他捂着鼻子,脑中竟也出现丫头含笑的小脸。 有那么一个转瞬间,九域脑中浮现的是他将丫头压在身下,摆着画册上的姿势,九域连忙甩头,自己在想什么呢,随即九域往溪水中一跳,这“砰”的一声将符辰的神思拉回。 符辰连忙将画册合上,心头郁闷死了,所以他和丫头至今没有圆房,亏得他还在想着丫头什么时候有身孕,为他生下子嗣。 九域好半晌才从水里冒出头来,神色有些黯然,对符辰说道:“以后别再叫我看这种东西,白墨果然不是好人。” 符辰也没打算给九域看,单身汉看这个干什么,莫走歪路。 等符辰赶回来的时候,柳思辰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这一个个的,一起入城,结果都将她落下,符辰再不回来,她赌气要回村去,不入城了。 符辰深深地意味不明的看了柳思辰一眼,却是看得柳思辰有些莫名其妙,正要问怎么了,符辰却是一把将她抱起来,就抱着她往树林子里去。 树林草丛中,柳思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符辰的手已经探入了她的下裤,把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没一会儿,符辰的手松开了她,但刚才那一探,却让柳思辰暗感不妙,试探的问道:“你怎么了?” 与平素两人夜里缠绵一起时不同,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平常做错了,是谁教会他的? 要是他真的懂了,那她这处子身没法保住,到时候真的圆了房,她还得吃避子药,一想到这些,柳思辰头痛不已。 符辰却是笑了,画册上没骗人,他真是错得离谱。 符辰将柳思辰背起,接着赶路,但明显的符辰今日心情大好,柳思辰却有些忐忑不安了。 终于到了巴城牌坊处,这儿白墨几人已经等这儿了,但白墨和山槐脸色臭的很,像是跟谁干了一架,一旁的九域却是冷哼一声,摸了摸怀中的银袋,他的钱可不会乱花。 白高兴一场的白墨和山槐,转眼又没钱了,这就入城,走到半路,白墨问这一次要不要去麒麟坊。 柳思辰顺势问:“要不顺带都去赚点儿钱去?” 白墨没有拒绝,却是有些犹豫不定,九域立即说不,他有一百多两银子,够花好长一段时间,才不要去做模特赚钱。 柳思辰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出了山槐和白墨的纠结,当下做了决定。 到了麒麟坊,这一行人带着帷帽的样子出行也是吸引人,一个个的身姿非凡,让人浮想联翩。 麒麟坊里的四娘刚要上楼挑衣料,就看到了柳思辰这一行人,面上一喜,立即向一旁的绣娘说道:“快,去告诉古大家,今个儿的夫人聚会要大卖了。” 原来今日真是巧了,正逢麒麟坊里的首个顾客节日,全场衣料款式,全部打折处理,还是上一次柳思辰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古大家。 没想来的贵夫人不少,便是从隔壁城里来的也有,这会儿正在疯狂选购,要是还能像上一次一样,请些模特,那就不得了。 柳思辰才入门就被古大家拉了去,四娘带着几位绣娘也将她团团围住,江湖救急,帮着卖衣裳。 柳思辰正有此意,不然养不起这些人了,便指着聂海棠三人的衣裳说道:“我将窄袖改成细袖了,你们瞧瞧,袖口不仅长,还在手腕上有翻边刺绣。” “如这样的裙子,还能做成骑马装,不管女子骑不骑马,行头必须有,听说陵城每年都有击鞠赛,虽说参加的只是男子,要是女子在那日也能穿上应景的衣裳,也是一道亮丽的景色。” 古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思辰,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些贵女娇娇也有性子活泼的,会骑马,私下里也会与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玩击鞠。” 这倒是一个赚钱的方法,尤其当古大家看到聂海棠三人那完美的身姿,带着一种野性美的样子,古大家便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这衣裳倒是有韵味。”古大家立即让几人站前头去。 第241章 一起赚钱了 这不才入绣坊,便有贵夫人们围了过去审问衣裳的情况,只可惜是棉布料,都不是绸子料。 而聂海棠三人本来一路走来便有些局促,这会儿被这么多的妇人围着,很是不自在。 三人又长得高大,被人围观了,连连后退。 九域几人却是抱着胸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只的白墨还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能赚到钱,也只好狠心接下这差事,画册又要出新的了,他不能不买的。 九域的钱骗不到,山槐的钱还剩点儿,多半也不会给他,再问丫头要,又于心不忍,于是心一狠,四娘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聂海棠被几位妇人打量得受不住,没忍住,手一扬将近前的一位妇人推开,结果力道太大,直接将人击飞了,没把下楼的古大家吓死。 柳思辰也是惊了一跳,连忙叫住她,“聂海棠,你再动手,就不给零花钱。” 聂海棠皱眉,零花钱不要就不要,她又不买什么,眼看着她又要动手,柳思辰再次开口:“不做饭给你吃,不给你做新衣裳,不给你梳发。” 没想这话起劲,果然将聂海棠骇住,她放下了手,连连后退,还将秋娘和鹂往前头一送,她躲后头了,主要是再不让开点,她怕自己出手后寸草不生。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这样能威胁到她,果然对付野人不能按常理想事,他们对银钱没有概念。 古大家连忙上前向贵夫人道歉,还立即叫四娘送上四匹好布料补偿。 那贵夫人仍旧不开心,一把推开古大家,就要破口大骂,古大家立即说道:“就这位姑娘身上的衣裳,优先给你们家做。” 古大家直接指着聂海棠身上穿着的石榴红裙,与坊里的红裙有着明显的不同,尤其聂海棠身姿太好,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是个活招牌。 那贵夫人将要骂出口的话生生咽下,立即看向聂海棠说道:“要十套,各种颜色还有衣料任我选。” “成交。”古大家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对方在陵城权贵圈中有话语权,她可不敢得罪,刚才飞起来砸在下人身上,人受了惊吓没有受伤已经是万幸。 等人安抚好了,古大家忍不住拉着柳思辰来到一旁说道:“你这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男子会功夫就算了,连女子也有如此身手,而且就长相,虽然我没有看到,这身姿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古大家是指聂海棠他们在外头能嫁个好人家么?想到聂海棠嫁给外头男子的样子,她连忙摇头,不敢想,必定将人打残了。 “她们心思单纯,其实挺好说话的,要不我同她们说说看。” 于是柳思辰来到聂海棠三人身边,酝酿了一下言词,这才看向躲在角落一脸防备的聂海棠,试探的说道:“今个儿听我的话,从城里回去后,我再给你们做两身衣裳,还帮你们做数套亵衣,尤其是提胸的、提臂的小内内。” 三人显然没有听明白,倒是四娘会看眼色,立即拿出柳思辰做的最畅销的内衣内裤出来,聂海棠三人看着这小小衣裳,连忙摆手。 聂海棠说道:“不及兽皮长,我们不穿。” 显然误会了,一定以为要她们这么穿在外头,柳思辰连忙解释是穿在里头的,而且特别的舒服。 三人将信将疑,四娘立即说道:“要不进去换上,穿着就知道了。” 三人也好奇的很,倒是跟着四娘走了,逐不知已经被骗去换衣裳了,正式开始做模特。 九域几人就好说话些,虽然九域骂骂咧咧的,到底在柳思辰的逼迫之下进去换上麒麟坊里的新款冬衣。 柳思辰和古大家坐在一角喝茶,看着这疯狂售卖的场面,两人又换了一个姿势坐着等。 符辰也被迫营业,这会儿朝自家媳妇这边看来,心头有些郁闷,都怪这几个家伙要跟着他出山,想他堂堂虎族之主,在外头做这种牺牲色相的事,真是没天理。 忙活了一日,老顾客会员日终于结束,聂海棠三人又换上了柳思辰先前做的棉布衣裳,颇有些不满的说道:“这衣裳有些粗糙,不及今日穿的衣裳好。” 三人这是喜欢了绸子料,还真是会挑。 柳思辰在一旁跟古大家算账,回头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但你们身上的衣裳目前是坊里独一无二的款式,我觉得更好看。” 四娘在一旁附和。 三人又有些美滋滋的,果然是女人,天生都爱美。 这么一结账,不得了,一人赚下一百二十两银钱,将银票放到聂海棠三人手中时,三人还有些疑惑不解,倒也听话的将银钱收起来。 柳思辰跟古大家年底结账,这一次结的银钱多了些,共计五百六十七两银子,这一次连她做的小内内也分了账。 几人揣着巨款从麒麟坊里出来,柳思辰很有些激动,这些钱足够买衣料,还要给弟弟也多多准备一些,来年要出去游学,多带些衣物出门也方便些。 柳思辰暗自计划着,白墨却在此时开口:“瞧着这么一忙,天都黑了,我不管了,先行一步,各买各的东西,等会儿在巴城城门处等。” 说完,白墨快步而去,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也只有符辰能看得懂他要去做什么,尤其是往那边方向去的,这下他倒是能省笔小钱,以后在白墨那儿借着看。 柳思辰看着辛苦了一日还不知道钱怎么花的聂海棠三人,便先带她们去首饰铺子,一人买支银簪子,再选些布料饰口,随即再去吃饭。 看着柜台前那各式各样的首饰,三人停下看了一眼,却是失了兴趣,这让柳思辰有些意外。 直到九域这家伙将人带入了兵器坊,这一下几人寻到了好去处。 聂海棠看中了一把匕首,爱不释手,摸在手上就舍不得放下了。 人家兵器铺东家见她拿着铺中镇店之宝,很有些郁闷的说道:“这把匕首与别的兵器是不同的,由名家打造,也是我铺中镇店之宝,不向外售卖,再说真要卖给你,你也未必能买得起。” 第242章 追到巴城来了 谁知此时聂海棠将对方的匕首拔了出来,只见精光乍现,对着阳光带着几分冷意,连铺东家都吓了一跳,一看几人可不是表面看着的斯文人,莫不是要动手。 很快铺里的打手齐刷刷涌现。 聂海棠拿着匕首目光冷冽的看向这些打手,不过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并不是很在意,准备拿着匕首纳入怀中,准备走了。 柳思辰在一旁看不下去,连忙上前问东家,“既然放在铺里的,就是拿来卖的,有话好好说,且说这东西卖多少钱?” 左右几人今天都有巨款,柳思辰也想豪气一回。 那铺东家感觉自己被威逼利诱了,气得面色铁青,看着这伙人的站姿就知身手不凡,只好咬牙说道:“没有五千两银子,这把匕首不卖。” “你们可知南朝一刀大师,这匕首便是当年一刀大师为英国公铸造追命的残料所制,英国公的追命,上阵杀敌饮血无数,在兵器谱里排在第一。” “正好我父亲当年是给一刀大师烧锅炉的,虽未拜师成功,但也学了些皮毛,又得一刀大师的这把匕首镇店,在陵城方有此盛名,各位还是别为难我了,小本生意不容易。” 这还是小本生意呢?一把匕首要五千两银子,把他们几个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吧,想柳思辰千方百计的赚钱,结果都买不了这么一把匕首。 柳思辰只好转身看向聂海棠,聂海棠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她紧紧地握着匕首不松开,反正今天不管是买还是抢,她都要了,正好她练的武器就是短兵器。 柳思辰只好看向符辰和九域几人。 在外头待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几人,还是讲些理的,都纷纷劝聂海棠。 聂海棠被几人说得烦了,郁闷道:“不给是吧,不给就杀了他。” 在山中不都这样,喜欢的东西就靠自己抢,男人也可以抢,不就一把兵器。 这话彻底将那东家得罪,立即召唤打手上前,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柳思辰连忙上前握住聂海棠的手,倒将符辰吓得倒吸口气,毕竟聂海棠这人可没有分寸,随手一伸都能弄死他家媳妇。 柳思辰压着心头的怒气,温声说道:“这儿是巴城,是讲王法的,不可以强抢,乖了,将匕首还给人家,我答应你们,给你们做麦芽糖吃。” 秋娘立即相问:“麦芽糖是什么?什么味儿的?” 一看秋娘就是个吃货,吃货好办,就怕聂海棠这种倔脾气。 柳思辰试探的说道:“甜的,特别甜。” 都说女人都好食甜,不知道有没有赌对。 秋娘和黄鹂立即舔了舔了嘴唇,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柳思辰立即说道:“要是你们不听话,就不弄了。” 谁知此时聂海棠手中的匕首一松,柳思辰差一点儿没接住,这刀可锋利了。 随即柳思辰又听到聂海棠咽口水的声音,还说道:“我要吃糖。” 唉,早知道一点糖就能打发的,这事儿就不着急了。 将匕首还给东家,东家这才露出好脸色,而且对方知道打不过,这会儿连官差都叫了来。 官差过来问情况,铺东家也就借势不做几人的生意了,倒也为几人开脱,算是各退一步。 从兵器铺里出来,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几人,柳思辰立即带着去了糖糕铺,要她亲手做可不是一两日能做出来,麦子发了芽才能熬制,不过这时代她竟然没有看到麦芽糖,也没有看到糖葫芦。 到了人家糖糕铺前,聂海棠三人已经挪不动脚了,都说女人好食甜,就没有想到她们三个这么喜欢甜食。 符辰几人站在一旁看着,符辰说道:“我终于知道她们当初来咱们桃园很不高兴了,说我们桃园的桃子是又酸又涩的,却不是在桃子成熟的季节过来。” 所以当时要是在桃子成熟的季节过来,是不是就成了另一个故事,比如将聂海棠留下了,便成了符辰的媳妇? 柳思辰立即看向符辰,符辰连忙闭嘴,九域却是笑出声来,“想不到符还在想着以前的事。” 符辰心头一惊,瞪了九域一眼,这是要害死他。 柳思辰面色不改的开口:“这几日符辰就住竹园吧,我爹也说了,成婚前一月,两人就得分开,再说我到时候出嫁,也是嫁到竹园来的,你就不要回村里去了。” 符辰听后,面色黑得似墨汁,本想辩护两句,却对上自家媳妇那生气的眼神,他只好住了嘴,不敢多话。 等聂海棠几人吃足了,人家糖糕铺不得不关门,今个儿剩下没卖完的甜食,基本被她们消灭一空,铺东家都看着几人,生怕甜死了她们。 真的很知足,在山中,想要吃到甜食,着实太难,每年只有春季的时候在山间采花蜜吃,还有就是山中的野蜂蜜,能遇上就会高兴好久,还舍不得吃,留着慢慢吃,就没有今日这样吃得过瘾的。 就在几人准备转移阵地,再找下家吃去,便听到街头传来马蹄声,来势凶猛,随即看到拐角处,出现了一队骑兵。 那些马匹,一看就跟范子居马场里的那些战马一样,矫健又壮硕,速度之快,不是城中普通拉马车的马能比的。 经过几人身边时,符辰的脸色大变,等这队人马离去,柳思辰正要交代他们在城里要小心不要被马撞的话,回头一看,就见聂海棠三人伏在地上,吓得全身发抖。 柳思辰很是惊讶,符辰立即交代:“将她们带走,我们也赶紧出城。” 九域和山槐连忙上前将三人扶着,符辰拉着柳思辰的手,也是脚步匆匆的出城去。 柳思辰很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符辰面色凝重的样子,只好先出城再说。 到了巴城牌坊处,没有看到白墨,符辰不想等了,直接说回竹园。 走在山道上,柳思辰才感觉到几人终于松了口气。 九域此时开了口:“你们看到了么?就是那个人,不知是什么身份,他们追来陵城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逃往陵城方向来的?” 符辰沉声道:“聂海棠三人就是在归州被带走的,人被救了,能去哪儿?” 第243章 被吓到了 这一下九域静默下来,可是他又有些奇怪的说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看那些都是战马。”柳思辰在这会儿开了口。 九域不说话了,柳思辰看向聂海棠三人,哪还有先前的嚣张劲,这会儿还面色惨白,一句话也不说。 “所以这些人是先前抓走她们三个的人?” 不然野人怎么会出山呢,不是像她这样将人带出来的,那她们该是在山中无忧无虑才是。 符辰看向自家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情况告诉了她。 的确这段时间他离开,虽说是因为山中的事,但主要是去救她们三个了,而且去了好久,进入了北边城池。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程,看来这三人吃了不少苦头,身手虽好,却被外头的人盯上,予以利用,做一个野人也不是这么自由自在的。 三人离开了城里,明显慢慢地平静下来,只是都不说话。 到了竹园里,聂海棠三人忽然决定要回深林去,不待竹园了,她们现在就要走。 符辰还记着义父的话,既然他们几个在外头,便不能让她们三个回深林,不然在他几个没注意的情况下,深林指不定遭殃。 于是符辰说道:“先前不就是在林中被抓,还能躲到几时,与其这么提心吊胆,不如就待在这儿,咱们一起还有个商量。” 柳思辰听了也觉得这样更好,深林已经不安全了。 聂海棠看着几人关心的目光,又有了些犹豫。 这一日入城,除了贪玩的白墨到傍晚才回来,其他人都心事沉沉。 白墨回来的时候有些气愤,他在城门处等了许久,倒也让他看到了那些战马,是去范府的。 所以那些人与范子居有联系,就说呢,他许久不曾对他们动手,原来是对林中的其他野人动手了。 白墨含愤说道:“擒贼先擒王,我们将范子居抓起来吧,弄死范子居,咱们归州也就平静了。” 白墨这模样,可不是说笑话,是认真的,九域和山槐竟然一脸的赞成,符辰却是沉了脸,看着几人说道:“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范子居是地方军统领,他是个什么身份,你们尚未查清楚。” “再说范子居死了,还会有新统领过来,你们能杀死几个,是要与朝廷做对么?咱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柳思辰看着通情达理的符辰,觉得出山的这段时日里头,符辰是真的像变了一个人,学识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 于是几人先留在竹园,符辰去城里打探情况,对方不动手,他们就一直防备着,对方一但动手,他们也不能怕事。 山中百兽千千万,真要恶战一场,他们虎族也不曾怕过谁。 于是也就暂时这么安置下来。 巴城顾府迎来了年终考核,顾府学院的弟子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个个为着明年能不能跟着师父游学一事而期待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经过上一次泄题事件后,这一次出的考题,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考场上,众学子看着考卷便傻了眼,竟然秀才与举子共一张考卷,题目都是一样的,上面有大半是算术题,余下两道题,便是策问题。 好家伙,书本上的知识直接不考了,算术题却出的刁钻,看到这份考卷的考生颇有些绝望。 科举试虽有算术,但不会这么重视算术。 于是乎有不少人猜测,师父这是直接偏心柳士原,而且很明显,同样的考卷,若是柳士原的分数最高,便成了顾府学院里的第一人,而不是秀才中的第一人。 想到这个可能,内门弟子心头便不是滋味儿。 考场中,柳士原的笔就没有停下过,这些题他都会做,等考试时间到了,柳士原放下了笔,面上轻松,可是场中的考生却个个愁眉苦脸的,到底是交了考卷。 从考场出来,告别了师父,各自也得回家了,过两日出成绩,一年读书时光结束,回家准备过年,来年再出去游学。 柳士原在小院里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书本笔墨,背上包袱,这就出了内门小院,刚到外头,就看到了月亮门处等着的藩文学。 “柳兄,可是要回去了?” 藩文学欲言又止。 柳士原点头,看着他想了想问道:“那藩兄今年过年可要回京城去?” 藩文学摆手,“此去京城得两月,来回便是四个月,眼下离着过年只得一个月,回不了。” 如藩文学这样人在顾府学院有不少,皆是过年时节回不了家的,三年求学着实辛苦,若是没中举,又得留下三年,指不定一晃十年过去。 是衣锦还乡,还是成为举子黯然离场,谁也说不定,十年寒窗并不是只是四个字,而是他们读书郎真实的生活。 柳士原看着藩文学那想说又没法说的样子,便说道:“既然藩兄不回京城去,要不跟我回家去吧,我姐姐成婚,就在这几日,你来我家喝杯喜酒。” 藩文学连忙道谢,立即回外院起居室收拾东西,随后跟着柳士原走了。 在藩文学和柳士原出顾府时,府中一位下人看着两人出了门,这就匆匆离开,也不知是找谁去禀报。 牛车上,藩文学再没有了以往的嫌弃,坐着牛车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能跟着柳士原一同去乡下而心生安定。 在城里,这段时间的顾府恐怕不会太平,本地和周边学生,无人敢惹,这些外地学生,可不好说,何况还只是一个外门学生。 柳家村里,柳秀才回来了,村里人纷纷打招呼,也说起过两日他姐姐成婚的事,村里人都打算去参加,这是大喜事。 一路问好,藩文学显得有些不自在,却也觉得村里人纯朴,不弯弯绕绕。 到了柳家院外,柳思辰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相迎,见门外的是弟弟回来了,她还很意外,是她忙着竹园的事,将弟弟给忘了,也没有叫符辰入城去接弟弟,这不顾府都放年假了。 只是藩文学怎么也来了,他不回家过年么? 柳士原向姐姐解释,留藩文学在他们家过年,与他同屋,两人还能一起看书。 第244章 友情也要有距离 弟弟重情义,柳思辰自是不会拒绝,上一次泄题的事,也权当只是猜测,过去了就不提了,一起来过年,也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 柳思辰没有拒绝,憋着呼气等着的藩文学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先回东屋洗漱,等会儿就吃午饭。 藩文学入院门时,就看到廊下站着的符辰,这一次遇上柳士原的姐夫,藩文学感觉有些心惊,与前几次看着似乎有些不同,不仅他姐夫有些不一样,他姐姐也有些不同往日。 藩文学朝廊下的人作了一揖,这就跟着入了东屋。 柳士原叫他随意坐,这段时间在他们家也只管随意一些,便安心留下来过年就好。 藩文学应下,看着忙着收拾的柳士原,他沉默了许久,还是起了身,待柳士原疑惑的回头看他时,他方说道:“士原,有一事藏我心头许久,今日我想说出来。” 柳士原停下手中的事,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是因为上一次泄题的事么?” 藩文学惊讶的看着他。 柳士原接着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以后咱们还是同窗好友。” “可是我……”藩文学动了动嘴巴,还想要细细说说,然而看着柳士原面色淡然的样子,他只好低下头去,朝他弯下腰来,“抱歉。” 柳士原事后也认真的想过,为何如此巧合的,那一日藩文学也来了他的院里,而且他入内门之时,正好守门人开了小差去了茅房,时机抓得很好。 他在他院里坐了一会儿,这中间做过什么样的思想斗争他不清楚,但他来过,可见他当时的犹豫。 这一次柳士原仍旧邀他来家中做客,一同过年,便是不计较他那次的事了,人无完人,这一切都因为他自己的疏忽。 自打那次以后,藩文学再不可以随意进出内门,更不能进出柳士原的小院,便可以看出柳士原的态度,以后再好的朋友,也得有界限。 “我闻着菜香了,一定是我姐姐做好吃的给咱们吃。” 柳士原轻轻巧巧的化解了尴尬,这就拿着换下的脏衣裳出了屋。 藩文学看着离去的柳士原,心头终于明白,刚才为何看到士原的姐姐和姐夫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恐怕他们都知道了。 藩文学很后悔,来了巴城,他只有这么唯一个的一位朋友,对方还几番帮助他,他当时怎么可以生出那样的想法来,真是罪该万死,以后士原的事便是他的事,绝不会做对不起士原的事。 弟弟才回来两日,城里顾府就出了成绩,她家弟弟得了顾府学院第一名,顾府还派人送来了信,其他学生可没有这待遇,多是自己等在城里听消息,或者来年再来看成绩。 柳思辰看着顾大儒写的勉励信,心头欢喜不已,一问之下,才知这一次年终考核,出的全是算术题,最后两道策问题也是简单,她家弟弟能得第一,那是稳稳的。 藩文学的成绩就得自己入城打探,不过柳思辰刚才给那送信的顾府下人偷偷塞了点儿钱,对方收了银钱,悄悄告诉她,藩文学得的第五名。 也是很不错了,还有不少举子也是用的同一张考卷,秀才能在其中争一个前五名,着实不容易。 藩文学听到这个消息,虽有遗憾,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来年或许不能去游学,他也知足了。 接着是准备柳思辰的婚礼了,柳思辰知道符辰在深林里准备了惊喜给她,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只发现最近竹园里的几人都很忙碌。 腊月初六这日大清早的,柳思辰穿上了麒麟绣坊送给她的红绸布做的新嫁衣,亲自做的,刺了绣,准备了一个多月,穿在身上喜庆的很。 柳思辰在屋里上妆,就听到了外头热闹的声音,因为弟弟的缘故,不少地方秀才以及周边富绅竟然也来庆贺。 柳思辰从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弟弟穿着她做的新衣,正与人交际,言词大方得体,藩文学在一旁帮忙,更显富家公子气势,让这些前来道贺的地方富绅不敢有半点轻慢。 柳思辰心情很不错,什么时候他们一家在乡间如此有名气了,她平素还不觉得呢,总是待在柳家村里,还当是以前的样子。 就在这时,院外又有了响动,客人中有人惊呼道:“来了马车,城里来的,这是谁家来了?” 纷纷出去看,柳思辰也是好奇,就见麒麟坊里的四娘一脸喜庆的从马车上下来,随后又从马车上下来了古舟,四娘上前扶了一把。 村里人自是不知道麒麟坊的东家是谁,只知道这两人像一对主仆似的,这是哪家的贵夫人? 倒是人群里有富绅认得的,直呼道:“这是巴城最出名的麒麟坊古大家,这可不得了,怎么连古大家都来了?” 这柳河一家是什么能耐,官商两界都有人么? 而在古大家的马车之后,却同时又下来几位贵夫人,她们夫家官阶不高,里头有位是典史夫人,但是能跟着古大家一起来道贺,可见柳河一家的名声极大。 事实上,柳思辰都没有见过这位典史夫人,估计是这些夫人穿过她做的新款衣裳吧。 入了小院,纷纷道喜,仍旧是柳士原接待的,柳河坐在轮椅上,与村长们一起,将人安排入席。 而古大家却是朝西屋看去一眼,随即带着四娘闯西屋来了,四娘手中还抱着一盒首饰,说是去看看新娘子,柳士原想拦,却被窗户边瞧着的柳思辰出声制止。 古大家隔着窗户与柳思辰相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古大家入了西屋,将柳思辰这新娘服上下打量一眼,一脸的惊喜,“我就说呢,你自己的新娘服一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果然是这样,这衣裳与往日的衣裳又有不同呢。” 古大家和四娘都纷纷打量,四娘还说道:“外头这些贵夫人都在好奇这新娘服,她们都知道柳姑娘是我们麒麟坊的二东家。” 二东家?柳思辰想笑,她这样的就不算东家了吧,是古大家看得起她。 古舟说道:“今个儿你穿出去,来日你的新娘服又要时新起来了。” 第245章 出嫁 柳思辰先前做衣裳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她只是跟着了自己的喜好,头回嫁人,怀念前世衣饰的简单,也喜欢这时代的繁复,于是在两者之间中和了一下。 才绣了这一套,也是麒麟坊里送来的绸子料好,衣裳做出来才很合身,繁复中也不显累赘。 古舟一脸惊艳的看着柳思辰,看得柳思辰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当样衣吧,等成婚后,她将嫁衣拿出来给四娘几位绣娘仿着做。 不过倒也给柳思辰一些启发,或许她可以做些新嫁衣的款式,还有新娘首饰也不少呢。 西屋里几人聊着天,外头已经热闹非凡,等晌午那会儿,新郎来接人了,院里吃席的客人都纷纷起身朝外头看。 四娘和古大家也想看看新郎的衣裳又是什么模样的,于是也借着窗户往外看。 符辰今日穿上了红绸衣,窄袖长衫,外头大衣有繁复的刺绣,像蟒袍,又没有蟒袍那般正式,但是与往日的随性圆领衫有着明显的不同。 再加上符辰今日收拾得干干净净,读了这么多的书,多了几分书卷气,与那野性中和了一下,不动手时,人看着与外头人根本没有什么两样的。 尤其他长得又高又结实,这么看着人显得威严又有气势,初次来柳家村吃席的地方富绅见如此人物出场,还有些摸不准,私下打探情况,以为是哪家的权贵公子。 得知只是普通的庄户男子,这些富绅才松了口气,刚才见到他们并没有行礼,担心得罪了人,现在倒是不用这些虚礼了。 符辰站在只及他肩头的弟弟面前,颇有一种终于临到他正式叫自己姐夫的喜悦感。 柳士原也不吝啬,直接唤了一声“姐夫”,却是将符辰叫得很是开心。 与符辰一同来接新娘的自然还有九域几人,村里人都知这几人是符辰的兄长们,只是里头没有山槐,村里人自然也没有看到那双紫瞳,顿时松了口气。 就符辰便是如此出色,身后的九域和白墨那直接让不少人看痴了去,尤其是村里的姑娘们,在看到白墨的长相后,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白墨一身紫衣被人盯着,下意识的往九域身后躲了躲,还是不适应外头人的热情。 九域却是不好惹,谁看他他瞪谁,吓唬了几位姑娘家后,终于清静了。 西屋里,古大家叹道:“今日才得见你丈夫两位兄弟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俊美,在巴城绝对寻不出第二人。” “难怪你们每次入城都带着帷围,我现在倒在好奇其他几人的长相来,想来也是惊世容颜。” 一旁的四娘也是附和,柳思辰笑道:“相貌的确是世间最好,不过脾气啦,都不太好惹,这几个家伙好在都听符辰的话。” 古大家收回目光,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惊艳外头白墨的长相,却是很快能收回心神。 在锣鼓声中,柳思辰从西屋出来,带着喜帕的她在四娘和古大家的挽扶下出了门。 符辰站在众人之间,如那山间清冷的苍松般,稳稳的站在那儿等着柳思辰朝他走去,外头的一切热闹似乎都与他们无关,而他却是她最终的归属。 柳思辰此时的心情也很奇妙,似乎从西屋到符辰的距离,便是走过她姑娘的时代,从此为人妻,为人母,有了家,有了丈夫。 先前还不觉得,两人也都时常在一起,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形式,可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了这个形式的意义。 成婚是一种仪式感,也是他们告别过去迎接新的人生的心理过程。 等她来到符辰身边时,她感觉得到,符辰很欢喜,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他一直心心念着的这一日。 “丫头,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符辰在她耳边低语,柳思辰心头甜甜的,她应下。 柳河转动着轮椅来到女儿面前,看着女儿带着他亲自做的一套木饰,心头百感交集,没能给儿女更好的东西,只尽了这份薄力。 随即柳河从怀里拿出银镯子带到了女儿手上,说道:“你母亲当年带的,现在传到你的手上,孩子,你会幸福的,符辰是个好丈夫。” 柳思辰看着喜帕下的手腕上多了两只厚重的镯子后,她心头很感动,这算不算是柳家的传家宝了。 在众亲朋好友的瞩目下,她和符辰拜别了柳河与弟弟,这就出了家门。 柳士原追了几步被身边的藩文学拉住,看着离开家门的姐姐和姐夫,柳士原心头有些不好受,头一回跟姐姐分开,不再是那个被姐姐处处护着的长不大的弟弟了,这个家,以后他得支撑起来。 他该长大了。 藩文学看着脸色不好的柳士原,有些看不明白,小声劝慰他,“士原,你姐姐和姐夫不是以后还是会住在这院里么,并没有什么变化。” 是呢,表面上的确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除非姐夫带姐姐去了深林,但是只要留在外头,就一定是住在柳家院里的。 可是姐姐出嫁了,是姐夫的人了,不再是以前那样相依为命的姐弟二人,就是这个变化,让柳士原突然意识到,自己该长大了,这个家他不能一直依赖着姐姐支撑着门户。 柳士原看向藩文学,说道:“是舍不得我姐姐。” 舍不得她要出嫁。 藩文学听着这话,面上惊讶,但很快又有些羡慕起来,有个姐姐真好,而他却只是家中独子。 柳士原和藩文学接着招呼院里的客人,而柳思辰跟着符辰到了竹园。 到了竹园便是几个要好的一起,柳思辰原本觉得挺轻松的,还在想着今个儿竹园里会不会是秋娘和黄鹂做的饭菜。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才到竹园就看到这树林之中,已经陆续出现不少山中野兽。 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野兽,没有争斗,没有攻击,而是齐聚在林中,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这对新人的到来,这令柳思辰感觉到稀奇。 符辰生怕柳思辰害怕,握紧了她的手,扬起唇角看向她,说道:“我身为虎族之主,山中百兽前来道贺,我也阻止不了,不过,你不必害怕,他们都臣服虎族。” 第246章 聂海棠抢亲 符辰说得轻巧,不是叫白墨去山中集结到这儿来的么?她还是从白墨那儿套了点儿话出来的。 看着符辰明显掩饰不住的笑容,她心头也是甜甜的,或许这就是符辰对她最好的重视。 这会儿跟着接亲的九域和白墨,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到了这竹园就不得了,见山槐和聂海棠几人过来了,立即也变得活跃起来。 白墨还向山槐抱怨道:“符辰非得叫我去,可把我吓死,我一过去,个个盯着我的脸看。” 山槐看了一眼白墨,郁闷道:“你是想说你在外头比我受欢迎对吧。” 的确,山槐是一双紫瞳,符辰不让他出竹园,也是有道理的,今日的柳家院里客人太多,而且五花八门,已经不只是柳家村的人了。 然而山槐这话吧,却是说得白墨颇有些骄傲,扬起头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在外头竟然被他们称赞,说我长得好,那麒麟坊的古大家,还私下跟我说,下次入她铺里,露个脸,直接给我银子。” 这怕是白墨头回对自己的长相有了一点儿自信,尤其他知道了这银子在这外头花销的好处。 柳思辰几人一听,哈哈大笑。 聂海棠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白墨说道:“就你这样的,长这个样子,还想着去赚钱,也不知她们是什么眼光,不经我一拳打的。” “聂-海-棠。”白墨气得咬牙切齿。 然而聂海棠今日也有些变化,面色相当的严肃,并没有将白墨放在眼中,而是认真的看向他,说道:“在山中,也只有虎族之主,我才勉强看得上。” 聂海棠话落,白墨几人立即感觉到不对劲,山槐下意识的护在了柳思辰的面前,这让柳思辰有些疑惑,就见聂海棠从袖里拿出一把匕首。 众人见了,惊问道:“一刀大师铸造的匕首?聂海棠,你偷来了?” 聂海棠不屑的说道:“我聂海棠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得不到,那就抢,咱们山中的规矩,强者为王。” “所以今日,我们三姐妹商量好了,丫头想嫁给符,就得打赢我们,否则,今日他是我的新郎。” 聂海棠三人的脸色皆很认真,可不是开玩笑,尤其她手中的匕首,还真就是那日在兵器铺里看到的那一把,几千两银钱都不舍得卖的好兵器,却被聂海棠给偷了回来。 见聂海棠这架势,可不是开玩笑,九域和白墨也将柳思辰护在了身后。 符辰冷声道:“聂海棠,今日是我的婚礼,你最好别闹,我不会娶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聂海棠立即看向山中百兽,说道:“你要当着它们再说一遍吧,山中规矩,打不过就只能离开,只要我们赢了她,你就得娶我们当中的一人,若是不然,你就放弃虎族之主的身份。” 九域算是听出来了,面色凝重的说道:“所以,你这几日吃丫头的用丫头的,还穿着丫头给你做的衣裳,原来就等今日,等今日山中百兽都过来了,你再来抢亲?” “没错。”聂海棠直接应下。 九域气死了,握紧拳头,“卑鄙。” 山槐气得不行,直接吹响了口哨,山中鼠族和蛇族出动,瞧着是要大开杀戒。 聂海棠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山槐,“你当真要动手,若是你起了这个头,今日就不是大喜的日子,而是山中百兽厮杀的日子。” 这是要自相残杀,正好合了外头那些人的意思,还聚在一起厮杀,挺有创意的。 符辰沉了脸,却不得不制止了山槐。 就在几人僵持着的时候,柳思辰从几人身后站了出来,看着聂海棠三人,问道:“嗯,那要怎么比呢?” 聂海棠三人也没有想到,她一个不会武功,又没有山中生活经历的小女人敢真的应战,三人倒也欣赏起她的勇气来。 于是聂海棠爽快的说道:“能成为虎族之主的妻子,自是要有统领百兽的能力,你一个普通人类,那咱们折中一下,你能打败我们三个人,就算你赢,我们也就不阻止你成婚。” 真是搞笑,就聂海棠半个手指头就将柳思辰按地上打了,还要她一对三,柳思辰还没有发话,山槐几人直接不淡定了。 然而只有柳思辰面色镇定的制止他们的冲动,接了聂海棠的话,说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比试,毕竟我并不会功夫,若是拿你们的强项比我的弱项,这就是不公平。” “依我看,咱们按着人类的规矩,比试三场,你们一人出试一场,至于题目,除了比试功夫之外,便抽签来决定谁出题。” “如此也算公平,你们可赞同?” 在竹园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倒也听得明白柳思辰的话,只是看着她如此镇定的样子,聂海棠三人有些犹豫不定。 九域在一旁冷语说道:“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的。” “还穿人家的呢。”白墨补充一句。 聂海棠三人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的确挺喜欢的,于是三人应下了。 柳思辰为了公平,就当着几人的面,就地取材,取了两根一长一短的小棍子拿在手上,看向聂海棠三人,问谁先来。 聂海棠第一个站了出来,也毫不犹豫的上前抽了一根棍子,只是在聂海棠抽棍子的时候,柳思辰的小指动了一下。 聂海棠抽出来的小棍子与柳思辰的一比较,竟然是短的,她有些郁闷,只好说道:“好吧,你出题,但说好,别不是人类的文绉绉的东西。” 聂海棠不出武功身法,那柳思辰也不准出学识文章。 柳思辰扬起唇角,应了一声好,一双美眸朝林中百兽看了一眼,这会儿倒是觉得这些兽类似乎开了智,还真的就等在这儿看热闹。 于是看到林中的一块大石头,她决定给几人看看人类的智慧,借着今日成婚,她要让这林中百兽臣服于她,于是指着那几百斤重的大石说道:“就那个吧。” “咱们不管用任何方法,除了不准寻他人帮助之外,谁能将这大石头移动,就证明谁厉害。” 这题一出,聂海棠三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正是聂海棠的强项,九域几人却是急了,连忙劝道:“怕有三百斤重了,丫头,你不知道,聂海棠是猪族之首,我们打不过她就是因为她力气极大。” 第247章 聪明的比试 唉,然而提醒已经晚了,聂海棠不仅接下了这比试,乘着九域说话的时候,她纵身一跃已经入了树林中,就在百兽面前,她徒手背起大石头,不仅移动了,还背着石头走了好几步。 为了使柳思辰等会儿背得更难,她咬牙坚持,比平素的力气更大了些,多走了几步,心想着她背多远,对方也得背多远。 等石头放下,聂海棠方说道:“好了,你将石头背回原位,咱们就扯平了。” 聂海棠出了一身的汗回来了,柳思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姿妖绕的聂海棠竟然能徒手背大石,难怪每次吃饭,都是用盆吃,这饭没有白吃。 九域看到柳思辰这模样,又看向她的小胳膊小腿,还有这娇小的身姿,心疼的开口:“丫头,你别去,石头太重,会压死你的。” 柳思辰却是摆手,她可是想好了才出的题,不愧她在小棍子上动了手脚,怎么说自己也得抓到主动权。 前头人群里,聂海棠这会儿也开了口:“丫头,听九域的话,这石头可不轻,将符辰交给我,也免得你受伤,你如此聪明,一定能在人类中找到更好的。” 这是说符辰不好么?符辰要被气死了,偏偏当着这么多兽族的面,他得有虎族之风范,不可以动手。 柳思辰看向聂海棠,倒也坦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强势而落井下石,她面色从容的开口:“不必了,符辰便是我心中最好的。” 连带的还要说上一句情话,符辰忍不住看向她,聂海棠反而皱眉,“符辰除了是虎族之首,在力量上在功夫上,都不及我,要不是山中再无厉害的男人,我是看不上他的。” 这话说得,九域几人真是忍不了,要不是符辰拦着,真就动手了。 柳思辰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不然成婚的吉时都要过了,今个儿可是她的新婚好日子。 于是柳思辰来到大石前,看向树上垂下来的树藤,刚才便是看到了这树藤她才出这题的,而聂海棠再有力气,也只不过挪动了一小段距离,仍旧在这老树之下。 于是她借着树藤上树,寻九域要了他的弯刀,砍下树藤,随即缠在大石头之上,这边砍下一棵大树杆,做为杠杆。 她看了看大树杆的长度,在心头默算了一下支点,这就借着树藤,轻轻巧巧的一拉,不仅将石头移动了,她还轻松的将石头放回原位,甚至还悬空在半空。 而她只用了一只手的力气。 可是她露的这一手,却是将竹园众人都惊愕在当场,九域不死心的过来,显然想要拉一拉这树藤,不然以为会是什么妖法。 柳思辰也就毫不吝啬的交给他,说道:“多重的东西,只要有支点,都能搬得动,这是省力的扛杆,所以我虽弱,但我会用脑子,这不算我输吧。” 柳思辰看向聂海棠这边。 无人接她的话,却是都跑过去试试,都以为她会妖术。 刚才聂海棠鼓足了力气才将大石头搬动的,如今却是这么轻巧的拉动,她感觉到不可思议,暗自低咕,这小不点会妖术,这要怎么斗得过她。 等聂海棠回到原位,立即看向身边的秋娘和黄鹂,她是输了,接下来就看两人板回局面,不然要在百兽面前丢脸了。 九域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丫头,这个你能不能教我?” 柳思辰点头,说道:“这个不难的,跟算术有关,我到时候教你们算术就会学到这个,还有能用到不少地方,比如说做武器。” 冷兵器时代,也就做个炮石车什么的,比他们直接动手的强,尤其是团战的时候。 待柳思辰看向树林中的百兽时,她真的感觉到了这些兽类是看懂了,这会儿接着应战秋娘。 秋娘比聂海棠有着明显的不同,她身姿矫健灵活,不愧是猴族之首,但她力气不及聂海棠,所以这一次与她相比,可不能让她爬树之类的,那柳思辰只能输。 于是柳思辰又像先前那样,小指一动,她又成了最长的那一根,若是有人细看,就知道她折断了一截,奈何他们怎么想得到。 又是柳思辰取得长棍子,聂海棠很是郁闷。 秋娘也是忐忑不安,有了第一场试的厉害,她就有种感觉,自己又要输了。 柳思辰再次指向大石旁边的树,说道:“你们生长在山中,想必对山中的一草一木都相当的熟悉吧。” 秋娘一听,立即看向那棵老树,高耸入云,心头大喜,可是要爬树,她眼睛都不必眨的,绝对比她快速上树。 柳思辰见几人没有异议,面上露出一抹深意的笑来,说道:“那么咱们就比一比——” “爬树我在行,我这就去。” 秋娘显然性子急,柳思辰连忙喊住她,“不爬树呢,咱们就比眼光,秋娘,你说这树已经活了多少年了?” 这棵老树,活了多少年?秋娘咋知道,不过大概还是知道一些,只是这算什么题呢,哪有这样比试的,谁能给出真正的答案,没有正确答案,比试就是各说各有理。 聂海棠先秋娘一步反驳,说的正是没人知道这树的真正年龄,所以没有正确答案。 倒是一旁的符辰自是要护着自家媳妇的,见自家媳妇如此镇定自若,立即说道:“咱们山中倒有对这个在行的。” 于是几人都看向白墨。 白墨的狐母,是山中出了名的智慧,他能看出树的年龄。 秋娘立即说道:“白墨可是你们那边的人。” 那意思是狐母会偏心柳思辰了,只是秋娘话才落,聂海棠便拉住了她,责备道:“别乱说话,狐母不会帮她的。” 的确,怎么可能帮着人类,它们可是受过人类的迫害。 白墨立即去狐族聚集的地方,将狐母请了来。 柳思辰看到着这只养大白墨的白狐,的确有些岁数了,但是比当初看到的虎母显然要活泼些。 白狐看着柳思辰,又在她身上闻了闻气味,随后又看向白墨,发出狐鸣。 九域在一旁没忍住,说道:“这是来看儿媳妇的不成?这下好了,误会了。” 什么意思? 第248章 莫名得到狐母的祝福 柳思辰奇怪的看向九域,没想九域被符辰盯着,吓得躲山槐身后去了,他不过是说了一句事实,符辰这眼神真是可怕,再说这也不关他的事,是狐母看中了丫头,这是给白墨来寻儿媳妇的。 当然九域不敢将最后的话说出来,但柳思辰也有些看明白了,狐母初次见她就在她身边闻了一会儿,随后就将白墨推她身边去了。 符辰郁闷的要死,他的虎母不在了,不然有狐母在这儿的份么,于是就要将白墨推开,谁知林中瞬间传来众狐的鸣叫声。 九域脸色大变,又大嘴巴的说道:“符辰,它们不服,这是叫你娶聂海棠,把丫头让给白墨。” “滚。”符辰冷眼看向九域,吓得九域缩了缩脖子。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白狐竟然咬下腋下一团白毛,都见了血,它却不管不顾的叼着放在柳思辰的手中。 这一下百兽都骚动了,对面的聂海棠一脸惊愕的开口:“它竟然承认你是白墨的媳妇,倒是怪了,听说狐族向来高傲,这狐母更是会幻术,这一簇毛发正是它练成幻术的精华所在,竟然拔了下来交给了你。” “那以后狐母的幻术就没了,小不点,你还不赶紧收起来,能保你命的东西,在山中,便是白墨也得不到呢。” 柳思辰哪敢要这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才入手,她就闻到一股奇香,这香味,不知道是什么香料所做,但闻着特别的舒服,容易让人心神平静,甚至心情变得大好。 一旁的白墨看到柳思辰那恬静的模样,暗叫一声,坏事儿了,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将这团毛收在香囊里。 柳思辰原本舒服的样子慢慢地又变得有些焦躁,但是人显然清醒了。 香囊掩饰了气味,白墨却在一旁交代道:“这是狐母的意思,我都要不到,你现在好生收着,平素没事就多闻一闻,等你哪日不受这香味的幻术了,你就可以拿来祸害别人了。” 这说的什么话,九域几人都看向他,要是丫头会幻术了,他们可不妙。 柳思辰却是不收的,可是白墨将之强行塞到她的手中,说道:“狐母年纪大了,此番出山,它就是来看你的。” 话才出口,被符辰盯着,白墨赶紧改口:“当然,这不是我说的,也不知谁发现了我与你们在一起,而咱们之中只有你一个母的。” “然后他们大概闻到了我在发情期,就误会你了,狐母初次见你,给了你这个礼物,证明它看重你,快收下,不然这取下的毛也无法再接回去。” 柳思辰被白墨这一番狂野的话给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人类,白狐不过是兽类,人类怎么会有发情期。 然而在场的人都不觉得白墨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聂海棠还一脸惊奇的看着白墨问道:“原来你们狐族发情期在冬季。” 九域摆手,“跟白墨这么久,就不曾在他身上闻到过奇怪的味道,你莫不是今年才长大?” 只有符辰和山槐知道了什么,定是白墨初入人世,沉迷那些画册,然后动心思了吧,而狐族嗅觉灵敏,又是狐母带大的孩子,这才误会了。 看着众狐族朝柳思辰跪下来的样子,符辰很抓狂,那边聚焦的虎族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似乎符辰的情绪也牵动了它们。 聂海棠看向这些臣服的狐族,惊叹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比试了,今个儿就是你与白墨成亲的日子,而我将带走符辰。” 说完,聂海棠二话不说上前扣住符辰,没想符辰早有防备,就地一滚,躲过她的攻击,反而亮出手中弯刀,抵在了聂海棠的腰间。 聂海棠一脸吃惊,什么时候那个看不上眼的少年如今竟然有这身手,她竟然对付不了他,没可能的。 聂海棠不服气,柳思辰赶忙开口:“言归正传,赶紧比试吧,秋娘,你说这树龄有几年了?” 聂海棠郁闷的与符辰分开,心头仍旧是不服气的。 于是一行人来到老树下,白狐将答案告诉了符辰与聂海棠,就等着两人说出结果。 秋娘见这老树如此高大,枝头盘踞,又有如此坚韧的树藤垂下,便说道:“是百年老树。” 秋娘话才落,一旁的聂海棠抚额,秋娘心头吃惊,越发不自信了。 符辰问她可确定? 秋娘犹豫了一下,见聂海棠使眼色,可她看不懂,只好猜测着:“九十年……吧。” 然而聂海棠还是气死了。 最后秋娘又改了几个数字后,终于自己也懵了,随便说了一个数目:“六十年。” 柳思辰在一旁却是淡定自若。 等秋娘确定了,她就叫符辰几人砍树,众人一脸奇怪,柳思辰也不解释,而是催着符辰将树砍了,正好给竹园当柴火烧。 在符辰和九域几人的努力下,这深林中的老树就这样被砍倒。 柳思辰上前数树桩上的同心环纹,随着她数的数目,聂海棠瞪大了眼睛。 等柳思辰数好了,她才报出最后的数目,说道:“二百三十二轮。” 狐母瞬时仰天而鸣,柳思辰也佩服白狐能有这能耐,真的能看出树的年轮。 聂海棠总感觉她会奇术,有些不服气的指着这些同心环纹问是怎么回事,柳思辰也不吝啬,解释了这些环纹的原因。 可见这片林子,还不是深林,才两三百年而已,真正的深林里,比如她上一次跟符辰去见虎母的那一处地方,里头大概是有千年老树的。 秋娘输了,却是让聂海棠几人都没有话说,还特别的憋屈,她们明明有百般身手,却没有机会施展。 眼看着到黄鹂比试了,聂海棠倒也不笨,甚至还对小姐妹黄鹂更是孤注一掷,她乘柳思辰不备,夺下她手中的小棍子,还往上头吹了口气,直接让柳思辰先选。 柳思辰本想再故伎重施,这一下没办法了,她只好碰运气,今个儿这运气没有在她这一边,她抽到了短的那根。 聂海棠一脸的欢喜,符辰和九域几人却是很担心。 黄鹂是三人当中功夫最差的,也是力气最小的,主要靠山中鸟族通风报信,于是黄鹂以自己认为最公平的方式提出要求,决定跟柳思辰比试身手。 第249章 聂海棠败了 柳思辰瞬间头痛了,聂海棠和秋娘却是看着黄鹂,郁闷死了,说道:“你这身手,都不及我们一手,你要如何与她比试?” 柳思辰立即接了聂海棠的话,说道:“你大姐大说的对,咱们还是不比试了吧。” 黄鹂连忙摆手,“不成,其他的不公平,比如呼唤鸟族,指使鸟族,她必定不会,她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我不能伤害她。” 这还不伤害,他们是不知道野人的力气么,能在山中生存的,会是一般人? 然而九域几人觉得黄鹂还算有情义,只有符辰知道,他家媳妇简直是弱不经风,便是黄鹂一拳,也可以直接打倒她。 符辰上前阻止,被聂海棠制止,柳思辰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见黄鹂瞧着还挺天真的,这些日子自己对她的好还记着呢,于是说道:“那这么打来打去的,咱们也伤感情。” “要不,咱们立一个规矩,各自出一招,手着地的算输。” 柳思辰试探的开口,果然黄鹂想也没想的同意了。 聂海棠感觉黄鹂叛变了,气得不轻,握着拳头恨不能自己上。 柳思辰见黄鹂这么好说话,她接着又道:“比试过程,不管对方用什么方法什么招式,只要对手手着地,就代表落地,就是输。” 黄鹂认为没有异议,原本要阻止的符辰心思一动,犹豫着看向自家媳妇,似乎媳妇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柳思辰心头一喜,问道:“黄鹂,你在竹园也有些时日了,只入了一次城,你上一次入城,可有看中什么喜欢的东西?” 黄鹂要开口回答,聂海棠生怕她被收买,连忙制止。 黄鹂拍着胸脯保证道:“海棠,我会像平时一样用力的,不丢你的脸。” 聂海棠总算松了口气。 柳思辰的心却纠结在一起,看着没心没肺笑看着她的黄鹂,想起上一次她入城的时候,似乎在首饰铺前停留了一下,于是她朝黄鹂身上的衣裳看去一眼。 “我先来吧,小不点,接我一招哦。” 眼看着黄鹂说上就要上了,没把柳思辰吓死,她赶紧摆手,“等一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柳思辰立即说尿急,真是关键时候有事儿,由秋娘盯着她去野地里上茅房,这竹园里没建这个,没办法。 柳思辰心头郁闷死,为了嫁给符辰,这山中的规矩还真是多,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吉时都要过了,她这妆都要花了呢。 想起一来就被聂海棠掀走的喜帕,她就越发的郁闷。 秋娘等了半晌往那深草从中看了一眼,问道:“小不点,你莫不是借尿急逃了吧。” “逃什么逃。” 柳思辰从草丛里出来,整了整衣裳,这就大摇大摆的回到竹园前。 “开始吧。” 柳思辰身姿站稳,双手背于身后,一脸沉着的样子。 黄鹂往拳头上吹了口气,这就对着柳思辰挥拳过来。 旁边看着的符辰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只听到“砰”的一声,还挺响的,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但接着而来的是黄鹂“啊”的一声,痛得直甩手。 柳思辰被她这么一拳挥来,身姿不稳,连连后退,心头翻涌,差一点吐出血来,但她咽下去了,人也堪堪站稳。 没想挥拳的黄鹂比她还要惨,右手手指痛得伸不直了。 到这个时候,柳思辰才从怀里拿出一块已经碎裂开的厚沉的木板,只是手摸到胸口时,她就痛得冒眼泪。 够野的,还说黄鹂是功夫不好的,一拳都要将她打死了。 符辰和九域几人看到这碎裂的木板,没忍住,笑出声来,山槐和白墨也松了口气,真是鬼精灵,会想办法,定是刚才溜去找的一块木板,就说呢,她回来后怎么感觉胖了点,原来藏了东西在怀里。 聂海棠几人看到这块木板,却是气得不轻,“你竟然作弊。” “没有说不可以的,你们并没有事先说明。” 柳思辰无赖到底,反正不认。 聂海棠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砰砰响,这力道,看着就吓人。 接下来待柳思辰出手了,她这一双握绣花针的小手,一拳挥过去是给人挠痒痒的。 黄鹂已经准备好,却比先前警惕得多,一双圆圆的眼睛谨慎的盯着她,生怕她再次使诈,自己吃亏。 柳思辰背着手走过来,到了黄鹂面前,她才活动活动一下手腕。 聂海棠三人都盯得紧,似乎成败就在此一举。 就在这时,柳思辰惊呼出声:“噫,谁的绢花掉了?还是一朵大黄花。” 三人一听,立即朝地上看去,还真是,好好看的一朵绢花,正好就掉落在黄鹂脚边不远,她想也没想的上前去捡,柳思辰便抱着胸看着她。 等黄鹂将绢花捡起,柳思辰已经笑了。 聂海棠看着她这笑容和这轻松的样子,暗感不妙,就见柳思辰说道:“黄鹂,你输了,你的手着了地,所以这一场仍旧是我赢。” 到这会儿才想起她先前说的规矩。 一旁的九域连忙点头,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符辰也没有想到自家媳妇会这么轻巧的化解,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符辰上前握住柳思辰的小手,朝林中百兽下令:“婚礼接着开始。” 柳思辰来到黄鹂身边,看着发怔的黄鹂,将她手中的大黄花簪带在她的发髻上,叹道:“如此明媚的少女,就该带绢花,而不是金银首饰。” 的确,带上了绢花的黄鹂瞬间变了一个样,输了的黄鹂没有想像中的难过,反而一脸惊喜的摸向发间的绢花。 柳思辰观人仔细,上一次入城,她看到黄鹂打量街头的女子,看着人家带的绢花就移不开脚步。 这段时间给黄鹂做衣裳,她发现她最是喜欢金黄的颜色,于是刚才借着尿急,就蹲在那草丛里做了一朵出来,绢纱用的正是她新娘衣裳上的绸子料与细纱。 虽说好好的新娘衣裳就这么撕破了一角,但是值得,好在她今日的新娘衣裳在那繁复的裙摆下有黄色的布料修饰,不然临时也做不出来。 秋娘看着变了一个样的黄鹂,倒也放下心结,还笑着说道:“原来这是绢花,真是好看。” 第250章 终于成婚 黄鹂更高兴了,只有聂海棠仍旧气着,本想当着百兽的面抢亲,结果自己败在人类的手中,她不服气,可是又不得不服气。 “我是被你们两个给气死了。”说完这话,聂海棠往前走去。 化悲愤为食欲吧,三人这么一折腾,吃得就更多了。 柳思辰再次带上喜帕,被符辰用红绸布牵着,就这样拜了堂。 按着人类的习俗送入洞房等着,谁知符辰当场将她的喜帕揭开,却是拉着她的手,来到了虎族面前。 如此威猛的虎族,竟然在她面前跪下了,多么壮观的场景,她感觉到不可思议,就像初次在竹园外见到的那头老虎一样。 符辰心情显然不错,站在百兽圈中,柳思辰也不再惧怕,看着这百兽各自鸣叫的声音,她真想说,有点儿像鬼哭狼嚎的场面。 不知道这声音会不会吓到周围几个村落没办法安稳,一声虎啸都能令山林动摇,数百头老虎集聚一起的啸声,那得多吓人。 除了虎啸声,还有狼嚎,对着那初出的月亮,一声又一声。 此时的柳家村里,村里人全部吓得躲在屋里,灯火通明却无人敢睡下。 山林中传来的声音,简直是前所未见,一般出现老虎的地方,难得遇上狼群,而且各有地盘。 如今夜这样的,一会儿野猪嚎叫,一会儿狼嚎,接着又是虎啸,中间还夹杂着鸟叫声,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只有柳河一家最是安静。 东屋里,柳士原和藩文学同睡一床,都无睡意,藩文学身为富家公子,也是头回在村里头听到野兽的嘶鸣,吓得睡不着是正常。 但他还有些担忧起来,“你说你姐夫竟能召集山中野兽的能力,你姐姐这么嫁过去,会不会不安全?” 说到这儿,藩文学的脑中全是饿狼啃食,虎口夺食的场景。 柳士原劝他不必担心,过了今夜就不会听到这些嘶鸣了。 后院里,柳河坐在轮椅上,没有半点儿睡意,他们家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他当初将符辰带出山来。 如今女儿也嫁给了符辰,以后她也算是山林中的人,将来大概是要跟着符辰去山中桃园过日子的。 符辰给了他女儿一个体面的婚礼,他心头欢喜,只是丫头能习惯与野兽住一起的生活么?她可是没有半点生存的能力。 早知道,回来的这一年里,怎么说也得教会女儿一手好箭法,至少能自保,毕竟山中野兽没有驯化,哪日发狂,受伤的可是女儿。 柳河正想着心事,忽然听到隔壁三房院里有动静。 柳河心头微惊,三房院里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三弟和三弟媳上一次回来后又觉得没脸在村里,不是早早入了城么? 柳河往左右看了看,最后借着柴禾堆,他慢慢地爬了上去。 月光照耀下,一身青衣长衫的金彦站在这儿,三房的女婿是什么时候回村的? 柳河一脸震惊,他盯着金彦看,这人长得与金父年轻时太像了,同样是如此的斯文,只是今日再见,不知为何,柳河看出点变化。 金彦与当初来柳家村时不一样了,可以说长大了些,但是更多的是人变得阴沉,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光明磊落。 这会儿山林中野兽的又一波嘶鸣声起,金彦立即看向西山的方向,他冷哼一声,幽暗的月亮下,他露出晦暗不明的笑容。 “原来全部聚集在西山,难不成这天下就没有对付野人的高手了么?” 金彦从西山的方向收回目光,转身要去前院,走前朝这边院里看来一眼,柳河眼明手快的往柴堆下一跳。 双腿无法着地,全凭一双手,到底将自己撑住,这才上了轮椅,也没有急着移动。 只听隔壁后院的门响动,随即脚步声远去。 所以今日大房院里的喜宴,自始至终,隔壁院的人都听到了,三房一家都没有回村,为何这女婿独自回了村,他回来做什么的呢? 竹园里,一场热闹的婚礼终于结束,只是在热闹之下,却是整个兽族的生存风险,果然,山槐的鼠族发现了林中的异动。 当天夜里,各族匆匆潜回深林,而山槐却是悄悄地离开竹园,一路探察,看到从城中官道上来的一队兵马。 这些人不是正规军,也不是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一伙人,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也没有健壮的战马,山槐猜测出这就是一直在深林里穿梭的四方游侠吧。 又是到了年底,这些游侠是怎么收到消息他们百兽聚集于此的?还是说他们也只是碰巧,毕竟这一次的行动极为隐密,也很小心,按理不会被外头人知道。 就在山槐蹲树上看情况的时候,身边忽然轻飘飘地落下一人,山槐吓了一跳,连忙侧首看去,不正是今日出尽风头却败了下风的聂海棠么? 不得不佩服聂海棠的身手,来的如此没声没息的,可见功力在他之上。 聂海棠偷来的小匕首握在手中,眼神凌厉的盯着前头道上的人,他们显然也在商量着分几波人马入山追寻。 聂海棠咬牙道:“今个儿我很不高兴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我对付不了小不点,我还对付不了他们了么,山槐在这儿等着,看我不弄他们。” 山槐哪敢说不,没有符辰和九域在,山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好服从。 转眼聂海棠消失在树林中,山槐提神盯着前头分三波人马入山的江湖游侠,心想着看来他们今晚都得折在这儿了。 竹园里,柳思辰和符辰入了新房,是九域几人又临时给两人搭的一处屋子,在东边,不靠近水潭的地方,是担心聂海棠几人的骚扰。 入了屋,符辰检查了门和窗,这才来到床沿,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裳。 没有人类的规矩,比如在床上铺上枣,或是睡觉前喝上合卺酒,眼下如同往常一样的,符辰将柳思辰一带就将她甩床里头了。 随即符辰大掌一挥,床幔落下。 漆黑的床榻上,柳思辰正有些忐忑,她知道符辰已经知道男女之事,也知道这些日子两人睡在一起,实则他不得法,并没有真正与她洞房。 要不是这段时间筹备婚礼,有柳河在院里守着,两人分开了快一个月,不然恐怕婚前,她就守不好这身子了。 第251章 痴情的符辰 柳思辰有一种即将成为女人的紧张和期待感,谁知符辰按住她后,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亲密的吻下来,而是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轻轻地嘘了一口。 柳思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静下来的屋里,落针可闻,柳思辰听着符辰平稳的呼吸,她有些郁闷,这可是他们两的新婚夜呢,符辰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轻微的声音,柳思辰瞪大了眼睛,有人在偷看? 到这会儿柳思辰才想到,对呢,竹园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毫无下限的野人,之前九域去城里跟踪藩文学的时候,还偷看齐昴与柳玉娇的奸情。 可见九域这人根本无所顾及的,至于白墨,长得倒是一张俊容,但听他今日说最近在发情这一句话,她就知道很没底线了。 所以他们的新婚夜,注定不会太平。 此时竹园屋顶上,不仅有九域和白墨,还有被带坏的秋娘和黄鹂,四个人就这么蹲在屋顶,悄悄摸摸的看着。 然而令他们很失望,即使在黑夜能视物的本事,可人家床榻上平静的如同没有住人,这令四人很疑惑。 难不成,符辰和丫头不在房里? 就在四人郁闷着的时候,一根藤条从那翻开的瓦片出口直接伸出来,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出来后的藤条就将四人给绑一起了。 这四人里头,也只有九域功夫高强,其他三人的本事不是练在身手上,以至于一时间难以挣脱。 九域拿出弯刀就要出手,符辰已经一飞冲天跳出来了,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符辰,背着手站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四人被他这气势吓得脚软,九域也赶紧收起弯刀,生怕弯刀落符辰手中,被夺了去就真的不还给他了。 “你们几人,真是要气死我的,在外头乱来就算了,今个儿可是我的新婚夜。” 符辰本想出手,可是这会儿柳思辰站在院里喊他,“符辰,不准动手。” 九域几人立即看向院中的柳思辰,“丫头救我们。” 好不可怜。 符辰被气死,但还是乖乖的听了媳妇的话,飞身而下,跳入院中,只是他很快一把扛起媳妇,转眼消失在夜色中,而他们准备的新房,这么一打斗,屋顶早被掀了。 几人好不容易解开藤条,九域便郁闷的说道:“符辰一定在这些日子背着咱们准备了洞府。” 有道理,白墨也这么认为。 但几人再没这胆量去追了。 符辰扛着柳思辰疾驰在深林中,柳思辰吓得赶紧抱紧了他,新婚夜的,这也太夸张了,真想叫符辰停下,大不了等回村里,再在一起也没关系。 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跑了小半夜,符辰的脚步终于停下了,就见他借着藤条落到了悬崖之中的一处洞穴。 洞穴里不仅铺有毛皮干草,上面还有崭新的被褥以及一些日常用口和粮食。 符辰一把将柳思辰扔在毛皮中,他也跳了进来。 柳思辰的腿还是抖的,她轻轻地爬到洞的边沿朝下看,只觉得一阵晕眩,悬崖下深不见底,却看到一层白雾,再往上看,倒是有个山顶,有一根藤条垂落下来,只是正常人谁敢用这么一根藤条往上爬。 符辰在不远处落座,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惊恐的柳思辰,说道:“这半个月,咱们不出山。” 不……不出山? 柳思辰暗感不妙,待她回头时,符辰已经欺身而上,将她扣于身下,扬起唇角在她耳边低语:“那日与九域一起追到顾府大弟子齐昴院中,你与九域聊起此人能一夜无眠。” “今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一夜无眠,这半个月,就只有咱们两人,就在这洞府里,哪儿也不去,我要满足你,且看看谁更强。” 不是的,这纯属误会,话说她上一次与九域的聊天里,只有九域有兴趣吧,她可没有,他不如去找九域。 然而这话来不及说出口,她已经被符辰堵住了嘴,紧接着是两人交缠在一起,她根本没有半点反抗。 说起来半个月不短,当然也不长。 洞府甜蜜的半个月,洞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打这一夜离开的柳思辰和符辰,竹园里却被入山的游侠给缠上了。 聂海棠情场失意,守护这片山林,却是得意的很,这把偷来的匕首在这半月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而这些游侠为何前扑后继的赶来,这已经不是范子居在背后指使,九域几人发现事情不对劲,再厮杀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的游侠注意,竹园就真的不安全了。 与其这样,不如查到背后之人,一锅给端了。 于是在这日夜里,几人穿着一身黑衣,乘夜出了巴城,凭着山中鸟族与鼠族的能力,一路追踪着来到城外五十里的一处庄子上。 还别说,这一处庄子,正是顾府大弟子齐昴的庄子。 当初九域和符辰外头偷听之时,听到他会在年底在自家庄子上邀巴城富绅们一起山中围猎。 而那些从山中赶出来的兽类,都是这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游侠所为。 想不到追查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又遇上了老熟人。 九域几人蹲在草中,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庄子,九域郁闷道:“也怪我,先前就和符辰听到这人渣要在年底围猎的,结果后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要是先前就和符辰来一趟,也不会有后头的事发生,这一些百兽前来道贺,离开时,落后头的兽类多是体弱的,却被这些游侠赶来这儿了。” 他们身为兽类首领,只是闭着眼睛听一听,就知道庄子上有多少兽类被扣在这片山林供地方富绅们围猎取乐。 今日还围猎一场,猎物丰盛,这不正在吃吃喝喝,好不欢喜。 此处庄子,是齐昴借着顾府大弟子之身份所建,一般讨好他的地方富绅都知道这一处住处。 即使现在齐昴不掌管顾府府务,但他们相信,此人还是会东山再起,博得顾大儒的欢喜,重新回顾府去。 正好此人又好寻乐子,瞧着这年底的围猎活动,一般富绅中都没有这手法,会请这么多的游侠去林中赶野兽。 第252章 谁更有手段 今日不管男宾还是女眷,都穿上骑马服,挥鞭而上,都是有收获的,以至于,整个庄子夜里也是灯火通明,杯觥交错。 男宾女眷要是在城里的府上,是要分场地隔开的,在这儿,不过是在宴席上拉了一块布将之隔开。 但凡长得高些,起身时一眼就能看到这边的女眷们。 各位夫人身边都会带着女儿前来寻乐,女儿多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又与这些贵子们吃席在一起,不免暗生情愫。 而齐昴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有时候甚至更疯狂,这几日已经看出了苗头,他刻意这么安排,只在中间取一布帘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成日守在闺房中的女人们释放天性。 而让这些自认为道岸貌然的男人们有机可乘。 主座上,齐昴端着酒杯,身边服侍的正是柳玉娇。 答应齐昴服侍他半月,没想一待就到了腊月,更是没想到的是齐昴的生活如此糜烂,她已经在这处庄子上受齐昴管制,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了脸,她已经成了齐昴的玩物。 等回到城里,这些富绅权贵再看她丈夫,她要如何自处? 初始两日,她忐忑不安,心存愧疚,可时日久了,她也就麻木了,被齐昴洗了脑,也就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 齐昴看着底下众人醉醺醺的样子,原本还有些醉眼朦胧的他突然变得神色清明,喃喃自语道:“吃吃喝喝这么久,是时候了。” 一旁的柳玉娇听着,暗感不妙,就见齐昴使了一个眼色,有下人悄悄上前将中间拦着的布帘取下。 柳玉娇心头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所以这段时间齐昴的款待,是有用意的?用意就是……让这些富绅权贵们自己淫.乱? 客人们不知道,这些猎回来的野兽中,有不少是能入药的好药材,但齐昴并没有留下入药,而是巧妙的全部弄到了食材中。 于是经过这几日的吃食后,不管男女,全身上下一把邪火,今日酒水又加入了催情的药物,于是当布帘放下时,原本还在贪吃的众人,都纷纷看向对面。 齐昴将酒杯一甩,抓住柳玉娇的头发按在自己身下,直接啃咬上去,柳玉娇又惊又惧,却不敢反抗。 而齐昴的这一举动比催.情.药还要能耐,简直是视觉的刺激,转眼间,一个个人模人样的富绅权贵们,这一刻露出邪恶的一面,也朝隔壁女眷群中冲去。 好一场盛宴,这正是齐昴的目的。 有了今日这一夜,他即使没有顾府的权力,失去了师父的信赖,但他在整个归州,他都再无所畏惧。 这些人的把柄全部落他手中,有这些人的支持,他在归州,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小小顾府,不过是他跳入这些地方富绅圈中的跳板而已。 等这些失控的人抓住别人的妻女欺负的时候,齐昴却是扣住柳玉娇起了身,转眼将柳玉娇带到了屋里,正准备缠绵,护卫长来报,庄子外,来了一伙人。 齐昴并没有醉,情欲也是收放自如,他很快起身,整了整衣裳,问道:“是谁有这胆量?” 那护卫长却是看向了柳玉娇。 床榻上的柳玉娇,衣裳半掩,露出妖娆的身姿,这会儿也抬起头来,见护卫长的脸色不对,她立即想到什么,赶忙问道:“不会是我夫君吧?” 护卫长却是点头,“金彦带着一伙人过来了,在庄子门前叫嚣。” 齐昴原本以为是谁要坏他好事,毕竟对于今日的安排他可是费了心思,如今听到只是一个小小金秀才,并不放在眼里。 他倒是对金秀才知道寻到这儿来的事很是感兴趣,所以他是知道自己的枕边妻在外偷人? 齐昴神色意味不明的看了柳玉娇一眼,心出一计,齐昴这人很疯狂。 柳玉娇对上他的眼神就感觉到不妙,果然她担心的事成了真。 当金彦带着一伙人冲入庄子时,却见庄子里并无护卫,而是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庄子正堂。 这儿可是见客的地方,明明也是如此严谨的地方,可在这威严的正堂里,却在软榻上躺着一男一女交缠的身体。 金彦冲进来时就看到了,尤其是那男人身下的女人,正是他的枕边妻柳氏。 养伤多日,又回村静思几日,而后得李府支持,拿了一大笔银钱,找了这些人过来撑场面,不曾想,枕边妻在别人身下,这是对男人的奇耻大辱。 金彦再窝囊,此刻也受不了这冲击,气得不管不顾,一个书生提起了大刀,朝着两人冲过来,就要杀了两人。 然而原本交缠的两人却在此时停下,半露身姿的抬头看他,更是在金彦靠近软榻时对上了齐昴的冷目,哪有半丝情欲可言。 金彦面上一惊,握刀的大手有些颤抖。 齐昴却是冷笑一声,身边一直跟随的暗卫此时现了身,将金彦扣下了。 而金彦带来的人却与外头的护卫们缠斗在一起。 此时屋顶上,掀开瓦片偷看的几人,却是一脸的惊滞,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如此嚣张不说,还敢当着对方男人的面欺负人家的妻子。 这外头人类真是可怕,在山中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一生配偶,大多兽族都是相伴一生,像鸟族更是配偶若死,另一半也会追随而去的信念。 可这外头人类,却是如此不堪,三妻四妾,妻妾偷情,想想就恶心。 聂海棠三姐妹气不过,不待九域制止,已经出了手。 原本里头打斗着的两方人马,就这么莫名被从天而降的聂海棠三姐妹打晕在地上。 聂海棠就要上前取齐昴和柳玉娇以及金彦的性命,九域和山槐赶紧制止。 “别,顾府的人,一但查出是咱们干的,对士原弟弟不利,你们以后是不想穿丫头做的衣裳,吃丫头做的饭了么?” 三人立即住手,衣裳和饭都要的,那就听了九域的话。 看着这躺了一地的人,九域叹道:“弱鸡成这样,还要你争我斗,还敢抓了咱们兽族,真不知好歹。” 几人离开了前堂,接着在庄子上寻找被关押的猎物,谁知庄子太大迷了路,寻着声音却来了宴场。 第253章 他们的童年 此时宴场,聚集的是归州几郡县来的地方富绅权贵们,这些地方富绅权贵中还有几处的县丞以及大世族的家主们。 他们在一方也算是权势滔天,今日却折在了这儿,整个宴席场所,一片狼藉,到处都有男女纠缠的场面,好不恶心。 山中野人能随处交配,但也多会寻处洞府,而不是眼前这样的。 便是好奇心强的九域看着也差一点儿吐了。 聂海棠三姐妹又摸出了兵器,真想将这些败类全部给杀了。 但却在此时,山槐和白墨捂着头痛倒在地上,两人看着眼前的场景,脑中忽然也冒出如同眼前这般的场景。 九域几人却是疑惑,直到正常的四人看到前头林子里传来救命声,几人扶着白墨和山槐往那边走。 就见林中,有五名美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拉着不及腰身的小孩正在逃命,而后头却有数位年轻男子追逐。 这些男子衣裳不整,一脸兴奋,五名美妇却是面色惊恐。 她们这些日子随夫君前来,因为怀中孩子太小,不曾吃宴席上的酒,便是这几日的野味也吃得极少,以至于眼下她们是清明的。 看着这些人的燥动,五人被吓死,各自抱着孩子逃到这林中躲藏,没想还是被人发现。 九域几人过来的时候,正好这五位美妇被男子抓住,正要施暴,聂海棠没忍住,飞身而上,一脚将人踢飞。 而美妇的衣裳被撕得破破烂烂,怀中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五人中,孩子小的恐怕只有几月大,大的也就三四岁,几人抱成一团,吓得不轻。 但聂海棠却面色苍白,盯着那哭得发抖的妇人,她脑中似乎也有什么一闪而过。 九域也有变化,脑中莫名浮现的身影,就如同这些落魄的努力护着身边孩子的妇人。 山槐和白墨没控制住,不过眨眼功夫,林中树木闻声而倒,而这些妇人和孩子被几人的身手吓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黄鹂在此时从怀中拿出一根短笛吹响了。 一首奇怪的曲子传出来,清扬中带着某种奇妙的力量,让原本有些头痛不安的几人慢慢地安静下来。 都是练过的,自然也知道怎么去调息,于是几人纷纷坐下。 短笛的声音引来周围的鸟族,盘旋在林子中,叽叽喳喳的,冲散了这些乌烟瘴气。 慢慢地,九域几人也平静下来,他们面色凝重,聂海棠看向山槐,心头沉重的说道:“刚才看到那些恶心的人,还有这些哭泣的孩子,我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杀人。” “我似乎曾经经历过似的,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脑中出现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孩子也是这般无助的逃命。” 聂海棠这么一说,九域也接了话,“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片段出现,妇人护着孩子,却有人提刀劈来。” “其实我以前总做这个噩梦,但后来出了山,也不知怎么的,这个梦就没了。” 九域以为是跟着符辰和丫头在一起的缘故。 两人这么一说,山槐和白墨显得异常的沉默,他们刚才看到这一幕,却像打开了记忆的一角,可是记忆并不完整。 但这记忆的一角也足够震撼两人的。 此时九域看向白墨,还随口问道:“白墨刚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聂海棠也看向他。 白墨却在此时撩开肩头襟口,露出里头深深地疤痕说道:“从小就有这么一个疤,我一直不记得是怎么来的。” “我只记得山中的生活,却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我问过族中长辈,也没有半点儿线索,但是就在刚才,我脑中忽然闪过我小时候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样子。” “就像这个孩子一样大小,也是在一处林中跟随母亲四处逃窜,那深深地恐惧感,到现在我还有些心头不安,可是我的记忆并不全,或许就是那样的经历才要将这记忆给封存起来,不愿意想起。” “山中的日子很悠闲很快活,或许不想记起那些童年往事,才会遗忘,只是今日,我反而对自己的记忆好奇起来。” “我到底是怎么入的山?狐母无法用言语与我沟通,只给过我一张迁徙的舆图,可是那片山脉,我在深林里穿梭这么多年,都不曾寻到,但看今日。” 白墨起了身,指着这围猎场的山脉,面色严肃的说道:“你们看到了么,都拿出你们手中的舆图出来。” 几人还真就拿了出来,仔细一对比,竟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白墨见自己的猜测得以验证,便指向这处围猎场,“你们看看,是如此的相像,我们在深林里寻,又怎么寻得到呢?” “就是这样的围猎场,而咱们手中的图,却是一处更大的围猎场,而我们大概就像这些孩子一样,被兽族带走,逃往深林,然后养大。” “所以咱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指不定生我们的父母也相互认识。” 白墨看着震惊的九域几人,简略的迁徙图,却将几人莫名的连在了一起,随着白墨说的话,他们越来越相信。 一想到他们的族类曾被圈养在这样的地方任人类猎杀,聂海棠便气愤不已,手中匕首乍现,咬牙道:“我去砍了那些人的脑袋,为它们报仇。” 山槐却是应声叫住她,“莫生事,范子居还在盯着呢,你们莫忘了当初是怎么被抓的。” 聂海棠回想起被抓的记忆就怂了,停下了脚步。 既然人杀不得,不能在巴城闹出大动静,那就将围猎场的猎物都放走,赶紧逃往深林去。 于是几人分开进入林中,凭着各自的本事召集各族,随即再驱散,遇上守林的护卫,就直接搁倒敲晕了事。 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夜晚,将整座山脉的兽族全部赶走,并有秩序的往深林逃命去了。 等第二日天亮,九域几人已经回了竹园,而这处庄子里,醒悟过来的富绅权贵们看着这糜烂的一幕,有的气得直接自尽了,有的却是黑沉着脸处理后事。 既然是在齐公子的庄子上做了这种事,那么这事儿就是他安排的了,如此荒唐,岂有放过他的道理。 第254章 山庄凶险 于是数家护院集结一起,冲入主院就要问罪齐昴,谁知等他们到了这主院时,却见齐昴、柳玉娇、金彦三人身着亵衣绑到了一起,这会儿吊在堂前,还人事未醒。 怎么金秀才也在,人群里有认得的,齐公子玩的正是金秀才的枕边妻,这三人绑到了一起,那么昨夜是谁过来报复的? 一盆水将三人浇醒,柳玉娇只想咬舌自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真是人尽可夫,名声扫地,但记起昨夜那难堪的场面,看着眼前这些男子,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金彦醒来,却被齐昴一把掐住了脖子,沉声问道:“你带了些什么人进了庄子?” 金彦还有些神色恍惚,他带来的人早被庄子上的护卫制伏,这会儿哪能答出来,但看到柳玉娇,也不顾脖子被人掐住,随手就甩了柳玉娇一巴掌。 可惜这些富绅权贵不是来看他们三人争风吃醋的,而是来要交代的,想想自己的妻女都被人强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昴被人粗鲁的拉了起来,拖倒在地上,庄子上的护卫想要上前帮忙,却哪及这些富绅权贵们手上的护卫强悍,转眼就被扣在了门外。 “齐昴,且说说看,你昨个儿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 齐昴是没有想到这些人会事后报复,吓得不轻,一直以来只有他玩弄这些人的份,岂时被他们反抗了。 他还真是思虑不周,为了掩饰罪行,这些人第一个要处死的必定是他,他忘了这些人是如何成为一族之主,一方之权贵,没有点儿非人的手段,还得不到这样的地位。 好在齐昴灵机一动,连忙说自己也是受害者,正好借着昨个儿被绑了一夜的说词,这样一来,他与他们也同样是被人迫害的,就会与他们站一队。 为了劝服这些人相信,在齐昴的巧言令色之下,竟将这些人说动,倒是放了他,眼下都目标一致,立即封了山庄,寻到那背后之人,这些把柄可不能落对别人手中,否则他们都将被对方操控。 齐昴心头一喜,也松了口气,见这边金彦还要冲上来与他纠缠,他立即朝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没再被拦着的护卫二话不说上将金彦堵了嘴,并将之带走。 柳玉娇这一下急了,连忙向齐昴求饶,齐昴看着地上跪着的妇人,沉默了一会,在几位权贵的眼神下,他放出话来:“看来这些日子我对你的照应,也没能博得你的欢心。” “虽然你我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情份,既然如此,我齐某也不强求,以后你不必再来找我,你我之间再无半点恩情。” 齐昴说完,就让护卫将柳玉娇带了下去,与金彦关在了一起。 那边一位权贵冷声说道:“不就一个妇人,何况纠葛不清。” 齐昴只附和着,与几人一同往宴场去。 而此时的宴场,除了场地的乱七八糟,人却走得七七八八,那些不想死的女眷,哭哭啼啼的被家人送走,留下的多是做恶的男人。 但他们都没有好脸色,也就几人说明了一下情况,都不想再停留,这事儿发生的太快,府中客上卿也不在身边,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而齐昴嘴巴子厉害,就这一路走来,便生了主意,也安抚了这些人,于是各自坐着马车,纷纷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齐昴才让护卫封了庄子,接着来到宴场后头的厨房,在那厨房的二楼上,却是空旷的一间长长的画室。 而在这画室中,坐着的是整个巴城的画师,大概有二十几人之多,每人面前都有不少画稿。 这一夜,这些画师就这样在厨房的二楼里,透过那窗户,看着前头的宴场,看着这些权贵富绅们取乐,并将他们的丑态画了下来。 齐昴随手拿起里头的纸稿细看,就看到了巴城县丞睡了典史夫人,随后又将宁城县丞之女给睡了。 画稿上的相貌三两笔勾勒,能看出巴城县丞的长相以及身姿丑态,却是极简的画法。 而这些,将来便是他齐昴站稳归州的把柄,随便一张,便可以毁了他们的前程和家族名声。 这么说来,也多亏得昨夜那些人的闯入,将他吊在正堂里一夜,才勉强说服了这些人离开庄子。 但是齐昴知道,一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回到自个府上,有客上卿一分析,恐怕会立即反应过来,所以这一处庄子已经不安稳了,他得想办法寻个地方躲上一段时间。 于是齐昴派人将山中兽类全部猎杀,再做成肉脯,方便做他躲藏时的口粮。 只是当庄子上的护卫巡山之时,才发现林中野兽全部不见,守山的护卫也晕死在地上,有几个泼醒了,却说半夜三更的,忽然林中起阴风,随后他们就倒下了。 说得很是神乎,再说这林中野兽,就更离奇了,一夜猎杀,只要人手够是可以的,可是山脉处没有任何猎杀的痕迹,而凭空的,山中连只鸟都不见踪影,就像一处死山,没有半点儿生机。 像是被什么指挥了,野兽都离开了,除了用神乎来解释,还真就说不出过去。 护卫回来禀报齐昴,齐昴却怀疑是昨夜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再看正堂屋顶上被揭开一个洞口的瓦片,这哪是什么阴邪之物,明明就是高人来过山庄。 齐昴这一下半点不敢停留,连着口粮也不要了,这就带着护卫,匆匆离开了山庄。 而被绑在柴房里的金彦夫妻二人,却是等了一个日夜,也无人来看一眼,外头更是静得可怕。 最后在柳玉娇用石头磨掉了手腕上的绳子,两人才松了绑。 金彦双手自由,上前就要打柳玉娇,这一次柳玉娇的手却抓住了他挥来的手,一双杏眼冷眸看着他,说道:“你娶平妻,又纳妾室,你睡了三个女人,而我不过是跟了两个男人,你凭什么打我呢?” “若没有我在齐昴这儿讨好,你能入顾府,你还能做顾府外门弟子,你早在顾府的名声扫地,这一切是我用身体争取来的,你凭什么打我。” “我本是村中农家女,要是不嫁给你,大概也就是嫁给普通的泥腿子,过着村里人那样平静的生活,而不会为了丈夫有没有钱花,去害了自己的表亲。” 第255章 立不起的男人威严 “得到了这间食铺,我努力的学着做菜,我将食铺经营起来,却赚的每文钱都落你的酒桌上,你在外头充阔,却要我来买单。” “你想进顾府,我便用身体去交换,你想要得到年底考核的题,我就千方百计的帮你弄到手上,你娶了我,又贪了我的亲妹妹。” “如今你来指责我,你配么?你除了会读书,实则一无是处,你的那点儿自私自利的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可是你还能有今日,享着齐人之福,这是谁给你的生活?” “是你金家那小小的院子挤满的五兄弟,还是你在床上会服侍人,你有什么本事呢?除了你是个男人,会读点书,能参加科举试。” “但凡我要是个男人,我三房一家哪还需要你来撑门户,更不会将自家妹妹如此给你折腾,不仅如此,我柳玉娇一但是男儿身,我要读书,也必定比你读得好。” “只要三房能立起来,名声算什么呢?能当饭吃么?对于你金彦,我没有愧疚,在我将亲妹送上你的床榻时起,我对你只有恩情。” “你还想打我么?只要你敢再打一次,你我夫妻恩断义绝,我妹妹也不会再跟着你,你与我柳家三房没了关系,即使李家接受你,我也会让你名声扫地,滚出顾府。” “你也知道了,我的姘夫是顾府大弟子齐昴,我在他面前得宠,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别想留在顾府,甚至你的读书前程,也将毁于一旦,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柳玉娇甩开金彦的手,转身便走。 金彦却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嗷嗷大叫,既不能将她怎么样,却身为男人咽不下这一口气。 然而当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柴房后,就见整处庄子,空空荡荡的,里头的下人都四处逃散不见了,就更不用说护卫了。 在两人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庄子外,传来马蹄声,接着是喊杀声,一支支带火的箭飞入庄子内。 那些离开的权贵事后又捉摸些东西出来,翻了整处庄子,见齐昴已经逃走,尤其又在那厨房楼上,发现那儿哪是什么下人居住的地方,这儿空阔的一间,摆着的全是画架。 很快他们就猜测到那一夜的丑态全部被画师记录下来,能如此缜密的想到这些,可见是齐昴事先预谋的。 而他们终将自己的把柄落到了这个人的手中,这些画稿就像他们头顶悬着的一把大刀,此时若不能追回画稿以及杀了齐昴一伙人,将来就必会受制于他。 然而庄子这么大,早已经人去楼空,没能抓到人,便一把火烧了庄子,出口恶气,接着开始四处打探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齐昴找出来,凌迟处死方能解恨。 眼看着整个庄子都要烧起来了,里头唯一留下的金彦夫妻,却四处逃窜寻找出口,最后生怕被前头的人发现,抓去泄愤,于是不得不逃到了围猎场的山林中。 要不是这些野兽早已经被赶走,恐怕两人已经成了野兽的口粮。 这几日的巴城注定不太平,九域几人做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也知道不敢再在巴城行走,符辰不在,他们有些没有主心骨。 尤其巴城里来了当初抓走了聂海棠几人并驯服她们的范禄,这一次他到了儿子的府上,暂时是不打算离开。 范子居一直犹豫不定不曾再对山中野人下手的他,终于看到自家父亲,这一次非要问个清楚,将心头一直纠结的事情全盘托出。 于是父子二人在花园里密谈,这一次回来的范禄胡须都长了,人也瘦了一圈,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着实疲惫不堪,但是一想到当时见到的几人,却又坚持过来了。 范子居向父亲说起曾见到符辰手中的令牌,他提着心试探的问道:“爹,你当年可曾养过外室?” 范禄这一生只有一妻两妾,两位妾室中,一位是年轻的通房丫鬟,一生未生育儿女,另一位妾室是他的表妹。 表妹家道中落,是母亲要求他纳入府中庇护她,如此才同意的,而整个范家二房,只有大金氏生下的唯一儿子范子居,再无别的子嗣。 当儿子这么问起时,范禄郁闷的要死,“当年你娘只生下你一个,几次三番想给我府上纳妾,都被我严声制止,我犯得着在外头偷偷养外室。” 范子居一听到父亲这话,竟是松了口气,心头纠结的事转眼没了心结,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还掩饰不了的扬起了唇角,父亲果然还是最喜欢母亲。 此时范禄接着说道:“你说的符辰手中的令牌,我这一次在北地见到他了,他救走了那些野人,这些野人已经会人类的语言,教化的也差不多了,若是再留几日便能为咱们范家所用。” “你当以为符辰是我的私生子?刚才这么问你是在怀疑我对你母亲的感情呢?” “当年我与大哥范霄去南阳办事,遇上金家姐妹,我看中了大金氏,而大哥却看中了小金氏,大哥更是痴情,连家中通房丫鬟都送走了,予其银钱庄子,许她一世安稳,但府中却没有半个妾室。” “那时我兄弟二人迎娶南阳金家姐妹,我身为小的却娶了大金氏,身为大哥却娶了小金氏,在京城没少被人笑话。” “而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向来专一,也是遭了不少人诟语,便是皇上当初还想给我们府上塞几个女人,皆被我们冒死制止。” “可惜,大哥夫妻二人情深难寿,十六年前的那次,他失去了小金氏,同时唯一的儿子也一并失踪,所以我这一次见到他后就匆匆赶了来,便是要寻到他。” “想不到当年大哥将范家祖宗留下的令牌会给了小金氏母子,孩子那么小,到底也保留到现在了,这块令牌对于咱们范家真的很重要,咱们得要回来。” “而至于符辰,他万不可以回京城去,如今大哥身为英国公,却兵权盘落,被皇上架空,闲居府上,若是此时他又有子嗣归来,你觉得我们范氏家族还能如此太平么?” 第256章 当年往事 “天子心思难测,当年皇家几兄弟,在皇上登基之时,却只剩下唯一兄弟秦王,连皇子尚且是这样的下场,咱们范家,当年立了多少功,如今却成了多少罪孽。” “我得护着你,好在你是二房的血脉,向来长幼有序,咱们二房只能打破陈规,立起来,统领范家人安生站在京城,庇护范家子孙。” 范子居才知父亲的野心,所以这是要将大伯抛弃了么?从小到大,大伯对他极好,真要为了范家前程,而将大伯主脉一支抛弃,他做不到。 而且大伯还沉痛在失妻又失子的余生里,眼下既然寻到了堂弟,为何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大伯?为何不让这个老人在余下的生命里过得安祥一些。 身负盛名的英国公,一生在战场上难有输仗,为了南朝百姓,他明明付出了这么多,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范子居在得知符辰只是他的堂弟后,他心情大好,同时也有些同情起这个小堂弟来,从小不知什么原因而被迫离开父母,独自在山中与野兽一起长大,着实可怜。 “爹,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子居很想问问十六年前,到底是什么原因,堂弟就这么失散的,那个时候的英国公,在京城可是位高权重,按理没人敢动手才是。 范禄听着这话,陷入沉思,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林,心头沉重,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只交代道:“子居,你听好了,当年你能留我身边,我很庆幸,十六年前的事,不要再查了。” “还有一事,你上一次信中所问的,我现在告诉你,秦王的确有一子,此子秘密生下来时,就养在了外头庄子上。” “但是秦王身为唯一留下来的皇上兄弟,本就忌讳的多,他又有了子嗣,想来你也不笨,秦王为何悄悄将之养在外头,可见他的用心。”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无意中听到,这一次我在符辰身边看到了这位紫瞳野人,他与秦王年轻时一模一样。” “如今大房血脉寻到,你要护着这个堂弟,他不能入京认亲,但令牌要交回,人也不能再与那些野人在一起,尤其是秦王之子。” “这一次秦王得到了你大伯的兵权,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秦王之子不可留,乘着秦王不知道此事,将他给杀了吧。” 范子居惊愕的看着父亲,为何要杀了秦王之子,他也是受害者,而且已经晚了。 范子居将先前收到的那张纸拿了出来,那日亭中赏景,莫名一支长箭飞来,便送来了这个。 范禄听后面色严肃,拿起纸条细看,面上震惊,沉声问道:“可曾查出是谁送来的消息?” 范子居摇头,可见巴城已经不太平,此人藏在巴城如此深沉,想他们范家军势大,也没有将对方寻出来,的确令人郁闷。 范禄再看了一眼字条,便叹了口气,“这真是天意,秦王一但知道子嗣还尚在,他必定会冒着生死前来相见。” “秦王唯一的子嗣,藏了那么多年,转眼没了,这些年没少痴狂,要是没有你大伯和秦王不畏生死的平定了北边,南朝又岂能有今日的疆土,有今日的繁荣昌盛。” “正因为他们没了子嗣,才不顾生死,能活到现在也是运气,如今又有了希望,岂能不来,你大伯要是知道自己还有儿子在世,想必比秦王还要疯狂。” “才落到手的兵权,主帅却来了巴城寻子,等等。”范禄想到了什么,立即看向儿子,说道:“此人知道整件事,还将消息传给了你,那他一定知道秦王身为三军主帅私离职守的后果。” “而这件事要是禀报到皇上耳中,那得益者为谁?”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与其毫无头绪的在巴城寻找,不如这么一想,朝那几个得益者下手。 范子居被父亲点醒,便立即有了分辨,马上叫来护卫长,命令他派出密探入京城将接下来的几大世族都打探一遍,想来会马上得到消息的。 护长卫退下了,范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道:“你可是范家唯一的希望,这一次驯服野人一事刻不容缓,其实那三个女野人,已经被咱们控制了一半,事到紧要时,你何以操控她们。” 说完,范子居将一把笛子交给儿子,“要知符辰几人的下落不难,但是你要想好万全之策再动手。” 范子居看了一眼手中的笛子,又一脸认真的看向父亲,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一定要杀了秦王之子么?” 范禄点头,“咱们范家与秦王也一直是敌对的关系,这一次我门面上投以何家,与秦王交好,实则你以为我真的忘了他们怎么对待你大伯的。” “待我将来壮大,你大伯的下场也将是我的下场,居安思危,大丈夫就要心狠手辣,莫留下隐患,就在这几日吧,乘着秦王还没有寻到他儿子。” 范子居心头有些不舒服,大丈夫该是光明磊落,大伯如今受委屈,但他一生不曾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他们现在又与那些小人有何区别。 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他又看向手中的字条,心思一动,立即决定去一趟地方军营,何不将秦王找到,探探虚实,范家除了与秦王是敌对关系,或许也能通过这一事,与秦王结盟。 范子居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越发坚定,但他面上不显,而是匆匆出了府。 此时的竹园里,九域几人哪儿也没去,守在园中又做不出好吃的东西,几人都显得焦躁不安。 山槐和白墨甚至私下里派本族兽类在山中四处寻找符辰和柳思辰的下落,看着外头村庄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肆采买,准备过年的热闹样子,几人也动了心思,他们也想像人类一样过个喜庆的年。 山中的生活实在无味,到了外头才知道是多么的繁华似锦。 聂海棠三人原本叫嚣着要回深林去的,这会儿也占在竹园不走了,甚至抢了九域的水潭,连吃食上也是霸道无比。 然而即使有本事能耐的山槐和白墨,竟然也没有寻到符辰的下落,两人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山脉,去了更远的地方,不然依着他们的本事,不可能寻不到。 第257章 寻到洞府 最后还是黄鹂出手,召唤鸟族,在那陡峭的悬崖洞府里发现了两人的踪影。 几人得到了消息,立即出发,一想到马上见到符辰和丫头,几人就异常的兴奋,于是用足了本事,一路狂奔。 而此时悬崖的洞府中,柳思辰抱着褥子不说话,符辰将自己猎来的食物烤得金黄,加上调料,这才端到了柳思辰的面前。 “媳妇,你体力不支,就多吃一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吧,柳思辰就觉得腰痛。 以前觉得符辰挺温柔的,每夜缠她一两回就抱着她睡下了,这一次成了婚,他本性毕露,夜夜纠缠着她不曾放手,在这个洞府里,没日没夜的,尽兴而为,她基本身上衣裳难上身。 这样狂野的生活,简直是闻所未闻,而符辰却是乐在其中,新婚那夜发现以往自己做错的事,有了正确作法便食髓知味。 到现在,她身上只穿着一头宽大的裙子,而里头什么也没有穿,就是为了他方便,她真的相信,在山中与野兽一起长大的符辰,是真的有发情期的,还十分可怕。 “符,我想回家了。” 这几日没少说这话,符辰却是不肯,说道:“等你有了身孕,咱们就回家。” 按着这个样子下去,柳思辰知道,自己必定会怀上孩子,除非她不能生育,早知道备些避子药。 符辰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将柳思辰抱在怀中,伸手安抚着她的小腹,似乎里头已经有了他的子嗣一样。 这会儿的符辰又小心翼翼的像个孩子似的,柳思辰气着他又疼着他,转眼还是心软了。 一挪动身体,腰就痛了,接着是双腿也磨着痛,这肆无忌惮的生活,开头还显得新鲜,现在她可是招架不住。 她怀疑这跟符辰的饮食有关,山中的食物,大多补身体,会不会也助涨了他的情.欲,真是可怕。 “符,出了山,你以后只准吃素菜。” 柳思辰话落,符辰立即摇头,手仍旧放在她的小腹处,只是有点儿心猿意马的朝下去了。 “这样我会没有力气,我还要护着你们母子呢。”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柳思辰感觉头痛,只好又委屈的说道:“人家新媳妇成亲,三朝回门,你倒好,将我掳到这悬崖洞府里,我待这儿都半个多月了,年前咱们回去好不好?” “我担心我爹和弟弟,我不见了,他们一定放心不下我,还有竹园里的他们,也不曾在人类享受过过年的热闹,不还得咱们回去主持。” 柳思辰说得可怜巴巴的,符辰看着心痛,他收回心底又起的心思,伸手抚上柳思辰的小脸,无奈道:“好吧,你吃饱了,咱们就走。” “当真?” 柳思辰一脸欢喜,没想这么说动了他。 符辰点头。 既然要赶路,那是得吃饱的,柳思辰立即吃了起来,待她吃完烤肉,准备离开时,符辰又上前一把将她按在身下。 “最后一次,咱们就走。” 符辰那精力旺盛的样子,柳思辰真是无奈。 就在两人彼此动情的时候,洞府外的树藤有了动静,转眼九域和白墨飞身而下,山槐与聂海棠几人却站在崖边看着底下。 当九域和白墨落脚洞府处,就见洞里正火热的两人,两人是真的不害臊,倒也知道脸红,看着这模样立即想到画册上的样子,倒吸了口气。 符辰沉迷在这情.欲中,反应不及平时迅速,但两人都站在洞里了,想要回避,外头是万丈深渊,以至于站在那儿没动,符辰反应过来,将丫头护在怀中,盯着两人,郁闷的要死。 “还看,还不赶紧背过身去。” 两人被符辰一凶,赶紧背过身去。 柳思辰也是惊惶的起身整理衣裳,洞里全是两人留下的味道,可看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柳思辰有那么一瞬想将两人推深渊下去算了,教过多少回了,就是教不会,还这么没羞没躁的。 只是在柳思辰整理衣裳时,她的鼻子莫名的变得敏感起来,似乎是在收下狐母给的那团香味极浓郁的细绒毛后,她的鼻子就灵敏了。 这会儿她闻到了九域和白墨身上散发的气味,竟与符辰动情时的味道有些相像,她暗自吃惊,手脚并用,赶紧将自己裹紧了。 这会儿的柳思辰恐怕还不知道,狐族的幻术,首先练的正是味觉,狐族味觉灵敏,但也不是所有狐族能练出幻术的,而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这一项天赋而不自知。 若是一个人的情绪,可以用气味闻出来,那还用得着什么心理战术么?直接一目了然了。 “还真就这么站着了,还不赶紧上去,这树藤能上四个人么?” 符辰气死了。 九域和白墨赶紧应了声好,但抓树藤时,两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柳思辰一眼,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两人连忙收回目光,心头莫名有股奇怪的邪火烧得两人真想与人打一架。 于是这力气都使树藤上了,谁知抓得太紧又不爱惜,树藤竟然在半途断掉,两人直接掉了下去。 吓得柳思辰赶忙冲到洞府门口朝下望,看到两人狼狈的抓住了底下的石头尖稳住了身形,她才松了口气。 符辰也是担心,但面上不显,见两人没事,还说了一句:“算你们命大。” 随即符辰一把将柳思辰扛住,徒手攀上尖石,就这样轻松的上了崖顶,连树藤都不必要了,却没把柳思辰吓死,好在她努力的攀紧了他的肩头。 底下的九域和白墨也不甘示弱,学着符辰,就这样攀岩上来。 山顶上的聂海棠和山槐几人见到他们上来了,心头一喜,柳思辰才着地,就被聂海棠给拉走。 “瞧瞧,我衣裳破了。” 聂海棠努力的展示她身上磨破的几处,那模样就像孩子讨糖吃似的。 接着秋娘和黄鹂也上前,衣裳都破了,柳思辰立即看向山槐几人,怎么都是破破烂烂的。 半个月就将衣裳穿破了,他们做什么去了?家里换洗的衣裳呢? 也不怪他们,那日去巴城外五十里处的庄子上赶走山中野兽,在山中奔跑,平素在竹园也不安份,为了吃食没少折腾。 第258章 她的鼻子越来越灵敏 以前穿兽皮裙是挺方便的,穿梭在山中不容易划破,如今这衣裳好是好看,却是不经山中荆刺划的,他们的衣裳或多或少都有破损的地方。 所以柳思辰出了山,要想几人在年前穿上新衣,还得没日没夜的给他们做好。 而几人今日急匆匆的找来,正是因为外头的村里人都在准备着过年,他们也想像外头人那样,过年穿新衣,吃好吃的,也要那么热闹的过一回。 多日未见的几人,还像以前那样,不是要吃的就是要穿的,看着一个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柳思辰心软了。 回去的路上,原本要背着她回去的符辰,这一下被聂海棠抢了个先,为了能穿上她做的好看衣裳,第一个蹲身,叫柳思辰上她的背,还说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速度。 符辰带着她已经感受过多回,柳思辰原本没太在意,也的确因为这段时间符辰那旺盛的精力将她折磨的太过难受,这一次还就从了聂海棠,跟着她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柳思辰成了他们的团宠,似乎能带着她走都成了一种荣幸。 符辰和九域几人看着聂海棠得意的样子有些郁闷,聂海棠这就带着另外两个姐妹,背着柳思辰转眼消息在深林中,几人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九域忍不住开口:“改日我也带丫头在林中走一趟,让她见识见识谁才是山中速度最快的。” 符辰立即盯向他,九域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了。 白墨却是不以为意,说道:“要说速度,山槐才是速度最快的吧。” “我不会带丫头走。”山槐立即开口拒绝。 九域和白墨抱着胸看向他,不以为意:“你也没有这机会。” 山槐只好闭嘴。 几人也不耽搁,赶紧跟上,生怕聂海棠三人对丫头不好,半路将人甩下。 事实上被聂海棠带走的柳思辰,可没有他们讲的轻松,不得不说,聂海棠带着她与符辰带着她时不同,就这一点上,她就发现聂海棠和九域有些像,带着一些玩闹心理。 所以她得好好抓紧了,不然真掉下去了,指不定跑很远,聂海棠才会注意上,就像初入山中,九域将她囚在山槐的洞府里,就是几日不来,当真以为她能在山中独自生存。 还是跟着符辰细心,不过符辰却是将她当成什么也不能做的幼崽似的,就这一次两个住在悬崖洞府中,符辰就像是喂食的鸟妈妈,将她照顾的像个孩子。 即使出门,也不敢走远,更不敢逗留太久,用符辰的话说是担心她被老鹰叼走,也担心周围有野兽出没,总之,他担心的太多,出去弄吃的,都是脚步匆匆的。 终于到了西山地界了,柳思辰跟着他们在山中生活,也慢慢地能在深林中辨别方向了,尤其她的鼻子特别的灵敏,到了西山地界,她就能闻到西山不一样的味道。 等他们到了竹园时,她就能闻到底下村庄的烟火味,这种味道要怎么描述,不是香不香甜不甜的问题,而是闻到这味道后她知道到了哪儿。 而且在深林中,她也发现了,每经过一处林子,她闻到的味道是不同的,以前她似乎没有这种感觉呢。 竹园里,聂海棠三姐妹是最先回来的,她将柳思辰放下,立即开口说道:“要吃烤肉,就是带着肥滋滋流油的那种。” 这描述,她便已经咽口水了。 看着三双期盼的眼神,柳思辰笑着应道:“成,那就弄烤肉给你们吃吧,只是这猎物……” 话才落,只见一头野猪落在了竹园里,柳思辰看到后,她立即看向聂海棠,这可是她的族类,吃她族类这么积极。 聂海棠心头郁闷的开口:“豺狼又干又柴没味道,虎肉不爽口,鸟肉不过瘾,至于老鼠蛇类,那还是算了吧,这么一来,也只有我猪族才算是打个牙祭。” “而且我看底下的村子,过年都吃猪肉,今个儿我就弄来了,以后竹园里的吃食,我包了,就是小不点给我们弄来吃才好呢。” 能让她弄野猪肉,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她们的,这么大头野猪,三四百斤重,就算都是大胃王,也能吃上两顿的。 她交代三人帮着分肉,一条条的分好后,柳思辰就在一旁将肉腌好挂了起来,接着在院里搭上临时灶台,放上一块铁板。 等符辰几人回来的时候,柳思辰已经烤了一盆的肉放在一旁,而聂海棠几人却是流着口水在一旁等着,见他们回来,三人立即盯着那盆肉,瞧着只要柳思辰一声令下,这盆肉就不知会落谁的手中了。 柳思辰安排他们坐在桌前,说道:“今个儿这么多的肉,足够你们吃的,都坐好,由我来分肉。” 一人一个大瓷盘,柳思辰给他们分好肉,她自己不怎么吃,就在一旁帮着烤。 这边灶台前还有大铁锅炖的骨头肉,骨头肉熟了,再将面条放下闷一会儿,这就用大碗分给他们。 倒是有了这个办法,几人也不抢了。 瞧着几人这些日子都没有吃好呢,这一顿就直接吃了半头野猪。 终于将他们都喂饱了,柳思辰想回村里见父亲和弟弟,要过年了,也不知家里有没有准备好过年的东西。 符辰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对不起义父,将丫头掳走这么久,心头也有些愧疚,看到悬梁上挂着的肉,他二话不说将肉全部取下,装满一竹筐,又叫山槐去山中抓了二十几只肥嫩的兔子,还有好几只肥嫩的野鸡,就这么挑着担子出山,送媳妇回门去。 聂海棠看着这么多的吃食,她还想说晚上那一顿,小不点回来弄吃的么,却被九域几人的眼神制止了。 从西山下来,穿着绣鞋的柳思辰走得也挺辛苦的,符辰不能背他,还挑着几百斤的担子,走得一脸轻松,她也是佩服。 到了出山的林中,她忽然笑道:“不知怎么回事儿,我现在能闻到不少味道,从这些味道中我能分辨守山的老虎蹲守在何处。” 符辰很是意外,忙问道:“你说说看。” 柳思辰便朝西北方向指了指,“那处石头后面,草丛中呢。” 第259章 三朝不回门 这么看着自是看不出来的,但她用闻的方法寻了出来,的确守山老虎就在那儿,这会儿也似有感应,从石头后起了身,看着两人出山。 符辰暗自吃惊,问道:“媳妇儿可有将白狐的那一缕毛藏好。” 柳思辰从怀里拿出香囊,藏得好好的。 符辰点头,忽然他意识一个问题,他倾身向前,在自家媳妇身上闻了闻,符辰的脸莫名的红了,小声说道:“这几日我有些冲动,不知会不会受这东西的影响,味道极好闻。” “啊?” 柳思辰瞪大了眼睛,这可不得了,赶紧将香囊收好,心想着回了院里,她再想办法将气味封住,不然受苦的是她。 符辰看着一脸惊讶的媳妇儿,反而笑了,“这样也是好事儿,我们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柳思辰又被他说得心软了,就这半个多月的胡闹,足够使她怀孕的,看来想晚几年再生的计划被打破了。 再看符辰对子嗣的痴迷,她倒也没有了先前那般拒绝他,要是真有了,那就生吧,眼下倒也能养得起。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柳家村,村里人看到符辰挑着这一担子东西送媳妇回娘家,就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女婿真是舍得,好几百斤了吧,全是野味,看着这肥美的野鸡,味道一定好,还有那毛茸茸的兔子,也是活泼的很。 一个个的都向柳思辰两人打招呼,还说他们家有了这些东西,根本不必过年买肉了,足够过一个热闹的年。 夫妻两人回门的时间太久,村里人先前还有各种猜测的,这会儿倒也不说什么了。 到了柳家大房院外,院里听到动静的弟弟,是一路从东屋小跑出来开的门,看到门外的姐姐,也不知怎么的,眼眶一热,柳士原差一点儿落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段时间与姐姐的分离,柳士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姐姐的思念。 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这两年,感情极为深厚,不仅柳士原万分不舍姐姐出嫁,便是柳河听到动静,就努力的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了。 符辰将一担子回门礼摆放在院里,这就在义父身边跪下了。 柳河连忙将女婿扶起来,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定是符辰将他女儿带深林里去了。 跟着他出山时起就掂记着他的女儿,又在他们家生活了这么久,一直隐忍着,这一下终于得偿所愿,那份野性可不曾磨灭,就是苦了他家女儿。 柳思辰也在柳河面前坐下,外头一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被弟弟打发走了,院门也关上了。 柳河将女儿上下打量一眼,瞧着完好无损的,似乎符辰没有欺负她,心头一安,这就叫儿子去村头打点酒回来,今个儿翁婿二人要好好的喝一杯。 柳思辰起身要去厨房做饭,就看到东屋里也跟着出来的藩文学,这会儿的藩文学穿上了她弟弟的棉布长衫,少了那份贵公子的气势,却多了一份亲和,看来与她弟弟在院里相处的还不错。 柳思辰这就入了厨房。 等弟弟打了酒回来,立即进厨房帮着姐姐烧火。 正屋里,柳河和符辰坐在一起说着事儿,多半是问他们这段时间的情况,为何这么久才回门。 厨房里,藩文学也走了进来,他也不顾贵公子的习惯,二话不说在柳士原身边坐下,也帮着添柴禾。 柳思辰看了灶台前的两人一眼,便问起两人来年的打算。 这年终的考核也都出了成绩,先前顾老先生又说要游学的一番话,柳思辰就想试探两人来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士原想了想,说道:“姐姐,我大概是要跟师父出远门游学,就算回来的早也得半年以后,万一回来晚了,怕得到下半年才能归来。” “我担心爹爹一个人在院里难以生活,姐姐可要住竹园里去?” 柳思辰看着弟弟有些犹豫纠结的眼神,也知道他长大了不少,会想事儿了,自然弟弟能跟着去游学,这就是好事儿。 至于家里的事,跟以前没有什么分别的,再说她眼下也没打算住城里去,更不可能长期住在竹园里,于是劝着弟弟,明年以学业为重,家里的事有她和符辰在不必担心。 柳士原心头一安。 再说起藩文学的想法,他仍旧想与柳士原一起去游学,但他是第五名,要是带去的学生不多,恐怕轮不到他。 但是他还是决定去师父那儿争取一下,或许也能跟着去呢。 看着两人早有安排决断,柳思辰也就不多问了,藩文学想必也看明白了,脚踏实地的读书才有出路。 柳家村里过年时节,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村里头极为热闹,年三十,竹园的人都来了,也不在村里走动,一起守了夜,五更天回的竹园。 就这样吃吃喝喝便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前一日,符辰和九域出了一趟门,乘着柳思辰忙着在西屋做针线活的时候,两人疾驰而去的。 进了城,按着九域打探到的地址,去了归州地方军营,以两人的速度,比人家骑马快的多。 他们这一去,正是去寻范子居,符辰忙着成婚的事将此事一直耽搁,关于那块玉佩,范子居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既然现在自己也成了婚,有些事也该去查一查,符辰不是想着要寻找当年迁徙的原由,还有是从何处迁徙来归州的。 这一次他不在,九域几人将齐昴庄子上围猎的野兽放回山林中,几人都有了些奇怪记忆冒出来,唯有符辰没有半丝印象。 或许他入山中之时太小了,没有山槐和聂海棠几人的年纪,没有什么记忆。 正因为他们这些奇怪的记忆,还有齐昴这一次的围猎事件,让符辰莫名感觉到不安。 他知道自家媳妇不愿意入深林生活的,不然两人回了深林桃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再生几个孩子,倒也不必担心。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要查一查这玉佩的出入,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此才能避开这些麻烦。 同时也想问问范子居接下来要怎么对付他们,不然他们几人入城都不方便。 第260章 被范子居坑骗了 只是当两人一路往北,还没有到地方军营地界,就在路上遇上了一队骑兵,两人赶紧停了下来,躲在路边林中看着前头的情况,就见来的人好巧不巧的,正是从军营回来的范子居,他是匆匆赶回来,与藏在府上的范父过元宵节的。 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两人立即现了身,忽然从路边冲出来,将他们座下的战马惊了一跳,一行人赶紧拉住缰绳,凭着非凡的骑术才稳了身子,不然一般人早已经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范子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眼前拦路的两人,郁闷的不行,又遇上他们了,还是两人一起,他带着的这些人手恐怕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眼前的符辰明明是他的堂弟。 父亲交代他借助地方军营的势力,暗中寻找这些野人的下落,再从符辰手中得到玉佩,这段时间他没少操劳,却一直没有查到符辰身处何处,直接年关时,符辰在柳家村出现。 只是这些野人都在一起,他们贸然出手反而打草惊蛇,或许眼下还是一个时机呢。 这么一想,范子居不待两人出手,便开了口:“先别动手,关于那玉佩,我有话要说。” 没想他开门见山就提起这事儿,正是符辰疑惑的地方,于是两人收了手。 范子居从马背上下来,吩咐跟随的护卫守在这边不必跟上,他独自上前见符辰和九域,指向前头背风的山坡处,说道:“那儿隐僻一些,我们好好说说话。” 说完,范子居独自朝前走去,两人也只好跟上。 到了前头山坡下,范子居这就寻了一块石板坐下,那绸子衣料是如此的昂贵,他却是不堪在意。 九域和符辰相视一眼,也在范子居身边坐下了。 符辰将玉佩拿了出来,范子居盯着这块玉佩,心头也是震撼的,父亲一直不曾跟他细说这块玉佩的用处。 还有得了这块玉佩后,那些传说中的范家军马要在何处寻到? 范子居朝两人招了招手,“过来吧,坐近些,此事说来话长,这玉佩正是关于符辰的身世。” 这话将两人说得面色更加的严肃起来,果然如符辰所猜测的,于是两人靠近了听,谁知一直面不改色的范子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撒向两人。 符辰发现事情不对,刚要跳开,就猛的吸入一口气,当场倒在了地上。 九域也是如此,转眼两人就这么中了暗算,范子居无奈的看着两人,蹲身上前从符辰的手中夺下玉佩,看着与自己一脉相传的堂弟,抱歉的说道:“等此间事了,我必补偿你,许你平安一世吧。” “左右你也抢走了我的女人,咱们算是扯平了。” 说完,范子居起身而去。 天亮了,官道上有商队经过,驴车骡子运送货物,走在道上的铃铛声,还有后头苦力拉车的吆喝声,终于将草从中的两人吵醒。 九域和符辰翻身而起,就看到那绫白的穿山官道上走过去长长一队人马,商队走远了,两人也彻底清醒了,而先前就坐在这儿的范子居,早已经没了踪影。 符辰摸了摸身上,玉佩不见了,两人气急败坏,九域郁闷的说道:“咱们上当了,他故意将我们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骗走你的玉佩。”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符辰自然也生气,但是他仍旧想着范子居说的那番话,这玉佩跟他的身世有关。 “他得了玉佩也捂不热,身为地方军营统领,还不得回巴城去,要去找他也不是不可,且将那玉佩放他手上几日。” 符辰只想知道身世,知道缘由,更不是在乎这玉佩,但若是玉佩有其他的用途,他自然是要阻止的。 两人看到今个儿可就是正月十五了,先前说好的,今日一起入城看花灯的,不能耽搁,于是只好先回去,等过了元宵节,到时候带上山槐几人一起去找范子居。 当两人匆匆回到柳家村时,天已经大亮,柳思辰正在寻找两人的身影,山槐几人都早早等在院里,也吃过早饭了,就想着入城看花灯,一脸的新奇。 柳河坐在轮椅上,即使几位义子愿意抬着他去,他也不打算入城,就在村里各家各处转转,他就可以了,对于入城不敢兴趣。 柳士原和藩文学也是换上了新长衫,是要一起跟着去的,可是符辰和九域还没有回来。 等到了太阳出了尺把高,两人终于回来,风尘仆仆的,山槐和白墨用眼神示意,两人出门不叫上他们,但几人特别有默契,不过是互看了一眼,便没有多问了。 柳思辰问两人去哪儿了,九域这会儿拿出一张虎皮,说道:“符回了一趟深林,将堆放的虎皮拿出来,等会上了街,将皮子卖了钱,也好给他们零花。” 柳思辰立即看向符辰,这可是他的族类,就像当时看聂海棠将野猪肉弄来吃时一样惊讶。 或许这也是山中生存的法则,兽类仍旧只是兽类,他们统领着山中兽类,但他们仍旧是人。 这一张虎皮按着九域的话来讲,是虎族献给他们的头领的,也就是献给符辰的,他要的皮子有不少,不过是随便拿出一张来,一看的确是有些年份了,很干爽,就是现在披身上都能保暖。 不过虎皮很值钱,可得好生包起来,莫在街头露了财。 租用了钱木匠的牛车,柳思辰姐弟和藩文学坐的牛车,符辰赶的车,其他人便是这么徒步走着,也比牛车快。 等他们出了村,聂海棠和九域的玩闹心思又起,一个不留神,直接飞奔而去,将牛车上的藩文学给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指着眼前一阵风似的跑得不见身影的几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柳士原自是见惯不惯,姐夫就有这么厉害呢,只是藩文学头回见。 好半晌,藩文学反应过来,吃惊的说道:“想不到柳兄家中藏龙卧虎,都极为厉害。” 柳士原笑了笑,接了话:“习惯就好。” 还真是不习惯。 这些家伙跑一段停一下,见牛车跟上了,又跑得不见踪影了。 终于到了城门处,这几个家伙早已经等在那儿,也听话的将帷帽带上,这一下走路就正经多了。 第261章 租下渔船 街头如他们这样带着帷帽行走的外地商人也不少,正好这寒冬的风吹得脸颊痛,带帷帽也能护着面部,还能隐藏自己的长相身份。 入城看花灯,正是巴城最热闹的时节。 过了十五,这个喜庆的年也算是过完了,百姓似乎还想抓住过年时节热闹的尾巴。 只是一打听,今年巴城的元宵花灯节在河道上举行,有花坊伎坊助兴,还有不少船只画舫在河道上游玩。 几人先去皮货铺里卖了那张虎门,得手竟有千多两银钱,将几人高兴坏了。 符辰将这些银钱分到几人手中,便是藩文学也有分的,一人到手百多两银钱,足够他们在城里买想吃想玩的东西。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几人还是很低调,也都纷纷坐上牛车,像普通庄户一样往河道的方向去了。 今日巴城的河道不再是行商走贩做生意的地方,而是巴城百姓一年一度娱乐的地方。 还没有到码头,沿路就已经摆满了摊位,各种美食小食应有尽有,炸串、卤肉、年糕、糖酥…… 一路望去,牛车上的几人已经目不暇接,柳思辰更是看到聂海棠夸张的抹嘴角的样子,于是在她耳边说道:“给你们的钱就是用来花的,想吃就买啊,可以一路吃到码头去。” 符辰就势将牛车停下,前后头也有不少停下的马车,似乎今日巴城的百姓都舍得花钱。 看着聂海棠将人家摊位上的炸串全部买空时,柳思辰几人都看向了她,便是旁边的游客也朝这边看来了,这几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坐着牛车,却如此的有钱。 白墨却在一旁笑道:“好吃的还在后头,你吃这些玩意儿有什么过瘾的。” 聂海棠向来吃得多,却并不在意,忽然觉得吧,这外头的生活挺好的,比山中可是要繁华得多,现在再回山中去,她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安静得待着么? “符辰能卖虎皮,我家也有野猪肉,是不是卖了钱就能买这些吃了?” 聂海棠一脸天真的看着柳思辰,那撩起的一角帷帽下露出她精致美艳的小脸,就近看了能看到全部,隔着远了,也只看到那一张没停下来的小嘴。 柳思辰连忙鼓掌,“不错不错,你们族群有这种败家的首领,真是前所未见。” 聂海棠还听不懂拐弯的话,还以为柳思辰在夸她,心头满意。 白墨此时也接话,“这么说来,山槐可以捉几条蛇来卖。” 山槐:“……” 九域在一旁笑了,白墨的脖子缩了缩,山槐要发怒了。 “听说狐皮可以做衣裳。”山槐突然开口,声音清朗中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威严,这声气,不见得很开心。 白墨连忙摆手,“狐母尚在人世,我不敢。” 九域听了更来劲儿了,忙说道:“你的意思是等狐母不在世了,你就开始买同族了?” “不成不成,狐族本就数目少,我觉得我要是没钱花了,这不还有丫头在,我寻丫头要。” 白墨一本正经的样子,九域直骂他不要脸,还让丫头养他。 聂海棠在一旁摇头,“这么说,还是卖虎皮吧,感觉我有点儿对不住它们。” 还有这样的。 符辰瞪了几人一眼,“吃着这么多的东西还堵不上嘴呢。” 几人只好都停了嘴。 到了河道边,这儿已经挤满了人,有步行而来的庄户,也有如他们这样赶着牛车过来的游客,但大多还是坐马车来的富户,一来就来一群,家丁护卫不少。 不过权贵富绅都有自己的画舫游船,不必像散客那样还得与众人挤一艘客船之上。 柳思辰几人在码头前头站了一会儿,瞧着这会儿再租个船去河道上看沿途风景,去前头看花坊猜灯谜,感觉已经不可能。 寻了一圈,有钱也租不到单独的小船,如果要在河道上游玩,只能上大客船,这样一来,几人仍旧得带着帷帽,吃东西也是不方便。 就在几人寻思着,就见远处停靠的三艘渔船,这会儿正好有游客也在问情况。 柳思辰拉着符辰便往那边跑,这边聂海棠和九域几人已经被码头上的美食吸引,一个个的花钱如流水。 柳思辰和符辰到了这边,已经有几个游客问过了,显然没租到,郁闷的离开。 三艘渔船上,却只有一艘渔船上坐着一渔翁,对方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斗笠拉得有些低,身边摆着一筐鱼就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正在捕鱼呢。 难怪租不到人家的船。 只是柳思辰却看着有些奇怪,今个儿是元宵节,大家都去河道上看热闹了,这老翁却在这儿捕鱼,捕的鱼能卖给谁呢? “叔,我们可否租你的渔船?” 柳思辰清脆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的传到对方耳中,对方朝这边看来,斗笠下只露出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上却满是胡须,一看年纪忒大,瞧着身子骨还挺健朗。 老翁摆手,显然是不租了。 柳思辰却是叹了口气,看向那一筐鱼,瞧着再放一会儿就都死了,于是说道:“叔在这儿捕鱼,可今日却并非吃鱼的好日子,与其捕的这些鱼没办法售卖,不如租我们一日,租子好说。” 那边花坊传来的锣鼓声起,瞧着猜灯谜要开始了。 老翁似乎在犹豫。 柳思辰接着开口:“要不开个价钱,今天能捕多少鱼,就当我们买下了。” 老翁再次看向她,就在她的身后,九域几人提着吃食过来了,瞧着一个个的买了不少,嘴就没有闲过。 老翁脸色微变,只是掩在那斗笠下看不清楚,他倒是点了头,语气略慢,带着老年人独有的沙哑声,“租我船可以,但还得帮我捕鱼。” 哪能这样的,付了租子,还得帮着他做事,真是要求不少。 柳思辰正要再劝说,符辰便接了话:“好,我们几个帮你,你要捕多少鱼,我们先帮你完成了,再接着游玩。” 老翁欢喜了,这就起了身,说道:“租子也不必你们给,既然帮我捕鱼,交了今日的差,这船停着也是停着。” 符辰看向柳思辰,两人相视一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老翁呢,眼下他们不适合坐大客船,也只适合这艘渔船了。 第262章 一起捕鱼 尤其看聂海棠和白墨还是挺害怕人多的,看着都是吃货,真要闹出动静来,可不好办。 于是几人都上了渔船,老翁在前头划船,符辰也上前帮忙,九域几人要帮手,被符辰制止,船舱也不小,里头有桌椅,四面遮住,几人吃东西可以取下帷帽,想看热闹,还能通过窗口朝外看。 柳思辰也陪在符辰身边,等船划到了河道中央,渔翁却远离了那热闹的花坊,反而往清静的地方去了。 先前说好的,帮着人家捕鱼,完成了今日的份量才开始游玩。 符辰也是说话算话。 渔船来到深水区,这儿没有什么人,更无来船,九域几人也都脱下帷帽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聂海棠直接挽起袖子,与男子一般,就要帮着做事,白墨看了她一眼,叹道:“你们三个瞧一瞧丫头,怎么这一身衣裳如此好看,穿你们身上这般别扭呢?” 聂海棠三人动作一顿,互相看了一眼,接着看向柳思辰。 柳思辰知道他们力气大,不必她动手,她自然乐得清闲,坐在船舱口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裳整整齐齐的,头发丝儿也半点不乱,的确与她们有着大不相同。 “不让做我们还懒得动手呢。” 聂海棠立即放下袖子,来到柳思辰身边坐下,将自己买来的好吃的送给柳思辰吃。 这会儿是一块糖糕,极甜腻的那种,没想到啊,聂海棠三人这么爱吃甜呢。 白墨见几人坐下了,也不理她们了,几个大男人便帮着动起了手。 山槐露出真容,又露出了这一双紫瞳,柳思辰一直在注意着那老翁,却见那老翁一心只想捕鱼,看都不曾看一眼,一时间她有些摸不准了。 不是初次见到山槐的紫瞳,总该也会吓一跳么? 在几人的帮助下,转眼船上的三个大筐都装满了鱼,还别说,这河里的鱼还真多呢。 柳思辰看着这些鲜活的鱼,她还有点儿想买些回去,一天到晚的吃肉,还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鱼吧。 完成了老翁的任务,便是符辰也想去那边的热闹看看去。 于是船往前头驶去,老翁显然挺高兴,叫符辰几人都进去船舱,他来划船就好。 柳思辰从里头拿了一盒酥糖递到老翁手中答谢他,老翁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山槐这会儿从聂海棠吃得香喷喷的炸串里提了一袋也送了老翁的手上,同时符辰还递来一壶酒。 等会儿船到了那一片,也不必再划动,就可以坐下吃东西看热闹了。 老翁接过山槐和符辰的吃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而也只是一眼便低下头去,斗笠下仍旧无法看到他的真容,却是没有拒绝的接过吃食,在船头坐下了。 几人入了船舱,聂海棠还向山槐伸手出来要钱花,说炸串是她买的。 柳思辰见状,问聂海棠手上还余多少钱,她将银袋拿出来,数着银票,竟然只剩七十六两银子。 她这一路上花了几十两,吃的什么?等等,她是不是不会算数,完了,柳思辰忘记教竹园里的这些家伙们算数了。 柳思辰问道:“你们给钱的时候,可知这个卖多少钱一串?” 聂海棠摇头,九域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我就见她直接抓了一把银票塞过去的。” 柳思辰倒吸了口气,“对方可有找你们钱?” 聂海棠又摇头,九域却是一脸奇怪的看着柳思辰,“这还要找我们钱的?” 果然,这钱是胡乱花的,上一次的银钱不会也是这样花的吧。 倒是白墨在一旁开口:“你们这是被人骗了,我可是知道的,一本画册十四两银子,我要是给多了,就要求对方找银钱。” 白墨知道算数? 等等,重点是画册,柳思辰看着两手空空啥也没有买的白墨,坐在一旁也没有吃东西,于是问道:“你的钱都拿来买画册了,都是些什么画册,家里的书本还不够你读么?” 白墨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丫头就注意上他了,他哪敢说这画册是什么,眨巴眨巴着眼睛立即看向符辰,都是同伙,快帮忙。 符辰轻咳一声,握住柳思辰的手,指责聂海棠,“我那张虎皮就是这么挥霍的么?下次不给你们钱,全部由我媳妇帮你们买。” 果然是拿人家的手短,聂海棠不说话,反正她知道这些银钱能买好吃的。 柳思辰被符辰这严肃的训斥给拉去注意力,接了话:“这个还是要他们自己学会花钱的,的确,这钱来得太快,花起来都不心疼。” “这样好了,以后你们都得跟着我学算术,不过关的,不准入城花钱买好吃的。” 聂海棠立即投降,“我不学。”然而对上柳思辰的眼神,她郁闷的开口:“学就学。” 其实学算术不难的,她直接教他们数字,要是教写繁体字,那不得何时学会了。 这事儿翻篇了,外头也传来热闹的声音,船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柳思辰挑开帘子朝外看,就看到老翁独自一人喝着酒吃着炸串,自得其乐,刚才他们说的话,想来他也听到了吧,竟没有半点稀奇的,也不惊讶,这人越发古怪了。 不过柳思辰也不怕这人的来历,他们这么多人在,要对付一个老翁不难,对方识时务不惹事不闹事,她也就这么平和的相处下去。 前头的热闹将她的目光吸引,却在这时,符辰和九域异口同声的开口:“范子居,竟然还敢出现。” 两人立即起身,手中吃食都掉了。 柳思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直接一跃,从数条客船上穿过,在众人惊呼的声中,两人直接跳上了范子居的大船。 原本坐在拦杆前看热闹的范子居,才喝了一口小酒,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冲了过来,他面色大变。 转眼两人已经到了他面前,范子居被酒呛到,无奈将酒杯放下。 对上符辰和九域的眼神,范子居也是郁闷的从怀里拿出玉佩,这还没有动手,他竟然就将玉佩拿了出来,是什么意思? 范子居将将玉佩放在桌上,语气冷淡地说道:“是为这个来的吧,拿去吧,这东西我原本很好奇,现在瞧着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第263章 见钱眼开的九域 符辰立即拿起虎母留给他的玉佩,仔细的辩了辩,其实玉佩是不是原先的那一块,符辰只要闻一闻气味,有虎母的味道,他就知道了。 这玉佩的确是他的那一块,只是范子居那日算计他们,弄走玉佩,到底想做什么呢? 范子居竟然还脸皮厚的邀两人吃酒,谁知气愤的九域一把将他的桌子和酒水点心掀河里去了。 旁侧的范府护卫纷纷拔剑,瞧着一场打斗无法避免,但是范子居却是制止了。 符辰收起玉佩,冷眸看着范子居,沉声问道:“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 范子居却是淡漠一笑,说道:“能有什么来历,我原先以为这玉佩是我见到的那块,才好奇的拿了去,没想到一番比对,也不过就是块普通的玉佩,我这不就还你了。” “就算你今日没有来,我也会去找你,将玉佩给你,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何必与你们结仇。” 说得倒是轻巧,那日迷倒九域和符辰的手段可不光彩。 九域可不好说话,一脚踢翻一旁的护卫,说道:“打一架吧,上一次的事我可是没有忘记。” 范子居皱眉,看着一脸戾气的九域,沉默了,但这沉默的期间,九域和符辰也感觉到了他的愤怒,瞧着也是被逼着要爆发了么? 九域已经摸出了兵器,符辰的手也摸向了腰间。 这边的护卫纷纷将手放在了腰间剑柄上,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 没多会儿,范子居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他来到栏杆前站着,看着底下流淌的河水,说道:“非要打一架么?在今天这个好日子。” 九域立即接话:“废什么话,不出这一口气,我们可不服气。” 就在九域话落,一把银票递了过去,范子居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够不够?” 什么鬼? 九域看着这一把银票,竟然有些心动。 谁知他一犹豫,范子居又拿出一把银票,“够吗?” 九域有那么一会儿的迟疑,就见范子居下令:“将东西抬上来。” 紧接着,几个家丁抬了一个木箱上来。 九域和符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木箱打开,里头堆放着财宝首饰,当真是有钱,财宝首饰堆成了山。 然而九域和符辰偏生出山后,只跟着柳思辰学识字,学着用钱,就没有学着辨别首饰财宝。 于是两人的目光很快收回,九域并没有刚才看到银票时动心,反而沉着脸说道:“怎么,心虚,想买通我?” 范子居也没有想到,一箱财宝竟然没有刚才拿出银票时欢喜,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傻。 于是范子居又拿出一把银票,这一下厚厚一叠,有不少了。 九域终于没忍住,一把将银票夺下,心想着打一架还废力气,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就勉强原谅他吧。 等会儿他就跟符辰一起分银子。 谁知九域接了银票后,也证实了范子居的猜测,所以他们根本不懂财宝,难怪对这玉佩也是半知不解的。 既然如此,范子居拿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放着的全是银票,交给了符辰,“这一下算原谅我了么?” 毕竟是他的堂兄弟,从小到大在山中长大,能活下来不容易,莫名的在这些银钱上,他想补偿他一些。 明明已经发现了玉佩,他们却不能将他认祖归宗,想想大伯的凄苦,范子居便将那小盒子往前一送。 符辰并没有接,总觉得今日的范子居与往日不同,以前见到他们,不都带着仇恨么? 何况以前他们还伤过他,害得他躺在床上数月才养好伤,如今他主动交还玉佩,还用钱买通他们,是个什么心理。 但九域已经忍不住的,立即接过小盒子,想着那日两人在山中露宿一夜,也算是对他们的补偿,这就将银票都收下了,这下大发了,等会儿回去告诉丫头,这么多的钱,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花。 见收下了银票,范子居反而松了口气,像是心头的一种弥补,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愧疚感也不会这么深了。 范子居这下不再理会两人,而是叫来长随再次将酒桌布下,见符辰还没有走,他再次邀两人过来吃酒。 符辰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这块玉佩当真只是普通的玉佩?你没有骗我?” 范子居对这个堂弟越发的欣赏,他倒是一个谨慎的,生长在山中本就单纯,他还能多加思虑一番,旁边那位就天真了些,真好骗。 范子居这会儿也一脸认真的看着符辰,说道:“要不是普通的玉佩,你觉得落我手中还能还你?” “只是我也提醒你一句,以后这玉佩最好不要示人,这玉佩虽假,却与某块真的玉佩很像,免得惹上麻烦,你要么将玉佩放在某个地方藏起来,要么藏于身上,莫露了出来。” “而且你也别想着一缺钱就拿去当铺里当了,这个不值钱的,不知你怎么到手的,就当一个念想的普通之物吧。” 其实范子居今日给银票,就是担心两人得了玉佩,转眼给了当铺,那他得气死,想他拿到了这玉佩,思考了这么久,仍旧没有将玉佩交给父亲,可不是他仁慈,他只是觉得对不住大伯。 要是符辰不懂珍惜,那可就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范子居话落,符辰也接了话,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好生收着,不至于这么不管不顾。” 范子居听了这话,反而松了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符辰和九域从大船上下来,转眼又跳回小船,看热闹的游人再次看向两人这厉害的身手,无不惊叹。 进了渔船船舱,老翁许是喝醉了,独自卧倒在夹板上,斗笠盖住了他的脸,船在河道上慢慢地飘着,寒风吹来,他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柳思辰从老翁身上收回目光,就见九域和符辰将小盒子打开,里头全是银票。 聂海棠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多感兴趣,只是白墨想也没想的伸手上前要抓一把,被山槐打下。 “范子居给的?” 山槐一脸不敢置信的问。 第264章 老翁是什么人 九域和符辰点头,今日的范子居的确有些奇怪,不跟他们打架,还温言温语的将这些银票给他们,以前的他可坏了。 入山抓野人,派游侠进山赶兽族,弄得山中不得安宁,现在却这么轻轻巧巧的放过他们,还主动给他们银钱,简直是不可思议。 柳思辰也觉得奇怪,她看向符辰,见符辰一直不怎么说话,对于银票,符辰向来看得淡,但他今日还是收了,那日范子居做的事算是一种补偿吧。 “你们几个分了吧。” 符辰心头郁郁的开口。 谁知柳思辰却伸手上头一把将盒子合上了,看着期盼的白墨和九域,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说道:“交给我给你们保管。” “不准再乱花钱,直到你们学会算术为止。” 眼神又朝一旁只顾着吃的聂海棠三姐妹看了一眼。 聂海棠只要有吃的就成,对这些银钱没有概念,也没有像九域和白墨那样喜欢花钱,所以对小不点收走的银钱不太感兴趣的。 白墨和九域哪敢反驳丫头的话,等会儿丫头能说一大堆道理出来,到时候还不得被符辰指责。 “那……成吧。” 这话应得很是勉强。 柳思辰扬起唇角,将盒子放到了自己的身侧,心头仍旧对范子居的这一作法很是奇怪,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前头传来热闹声,原来是已经开始猜灯谜了。 这会儿一直不曾发言的藩文学终于开了口:“士原,果然答案如我们猜的一样。” 柳士原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今日姐夫几人露出真功夫,又露出真容,他几次在打量藩文学,没想到他能面色平静,并没有惊讶,尤其看到山槐的紫瞳,他也未做表态,这让柳士原放下心来。 “原来你们也猜出来了,要不我们将船驶前头去,靠近了,你们也参与一下。” 两个读书郎定是厉害的,柳思辰开口建议,但弟弟却是摆了手。 “姐,刚才姐夫和九域在船上行走的样子,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这会儿咱们猜灯谜又出了风头,我担心被人注意上咱们呢。” 弟弟这话倒也提醒了柳思辰,她点了点头,就不决定将船靠近了,就坐这儿吧,他们看看热闹,等会儿就回了。 就在几人静下心来看热闹,吃着东西没说话的时候,船舱外的老翁忽然出了声:“城中百姓在正月十五之日都来码头看热闹了,此时的巴城空空荡荡,最是适合埋伏。” “各位身手不凡,老翁不知各位是什么身份,但还是劝各位一句,最近地方军正在抓野人,猎野兽,今日正好在城中设下陷阱,各位要回去,最好不要从城里走,免得殃及鱼池。” 这话说得很是奇怪,不是一位打鱼老翁能说出来的,一路上柳思辰就觉得这老翁奇怪了呢,于是她立即掀开门帘朝外看,就见老翁取下斗笠,看向柳思辰。 对方忽然露出真容,是半张脸上长满了胡须,只有那双眼是紫瞳,却是如此的让人过目难忘,他竟然也是紫瞳。 只是柳思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却是收回目光,转身一跃入了河,河水里冒了水花。 等柳思辰几人冲过去细瞧时,河水里哪还有老翁的踪影。 山槐看着流淌的河水,郁闷的说道:“好不容易遇上了同类,谁知这就逃了。” 符辰却是想起这老翁的话,连忙叫上九域,决定入城一探。 几人中两人的功夫最好,又在外头生活了这么久,不像聂海棠几人,见到地方军就会吓得发抖。 柳思辰见两人就要走,她担心是对方的圈套,忙拉住符辰的手,问道:“你们当真信老翁的话?此人很是古怪,咱们商量着来。” “也不可不信,他提到了抓野人,若真如他这么说的话,有这个可能,眼下巴城空了,我们要是回去经过城中,必定落入陷阱。” 这边符辰才说完话,船舱里头,只听到闷哼一声,柳思辰和符辰立即朝船舱看去,只见山槐直接一掌将藩文学击晕。 山槐见两人看来,解释道:“此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人已经击晕了,也只能这样了,柳士原原本想说点儿什么,这会儿也没法开口,只好在一旁照顾着藩文学,等他自己醒来。 “符,还是要入城一趟么?”柳思辰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可是想起以前范子居就有意要抓野人做战奴的事,的确应该小心谨慎的处理。 “必须去一趟,我和九域快去快回。”符辰说完,立即看向山槐,“你们几个别总顾着吃,守在这儿,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将丫头交给你们了。” 山槐和白墨一脸认真的点头,这会儿的聂海棠三人也吃不下了,这就起了身:“我也去吧,人多好动手。” 聂海棠就要出来,符辰郁闷的皱眉,“你还是留在这儿,别到时看到这些地方军就吓死了。” 聂海棠有些不服气,被柳思辰拉住,一个九域不理智,就够符辰操心的,再加上一个聂海棠,那这正事儿也不必办了,上前就惹事去了。 被柳思辰拉住了,聂海棠只好停步。 而符辰和九域这就飞身而起,踏踩着数艘船就这么直接回到了岸上,被人盯着看也顾不上麻烦了,这就消失在人群里。 柳思辰几人再次坐回船舱。 山槐却在此时开了口:“你们说,刚才那老翁,到底是个什么人?” 柳思辰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对方的胡须也太长太密了,就像带了蒙面巾似的,根本看不到他的真容,但刚才看到对方,却让柳思辰有一种熟悉感。 想来是那双紫瞳像山槐的缘故,才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这时代有紫瞳的人也不少,只是在小小巴城难得一见而已。 “我看到他的眼睛,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他是不是能告诉我,我的生父生母是谁?” 山槐脑中有些模糊的记忆,就是那次一锅端了齐昴的山庄里围猎的野兽,之后脑中就浮现出不少奇怪的身影,记得都不真切。 但是山槐知道,他绝不会是凭空在山中出现的,而是被鼠族带入山中养大的,那么之前在人世间他的父母为何要遗弃他?生父生母到底是谁? 他很想寻到两人,问他们原因。 第265章 设陷阱抓野人 柳思辰见山槐有些难过,只好劝道:“这世上有紫瞳的人必定也不少,只是咱们遇到的少,就刚才老翁一直带着斗笠就可以看出来,不想让人看到紫瞳,别人就难以看到。” “就像山槐你一样带着帷帽,也是如此,所以能发现的紫瞳就更少了,但一定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的,山槐你并不是第一个。” “至于你说的熟悉感,或许还是因为这双紫瞳吧,若是符辰和九域真的探出了情况,那这位老翁先前拒绝那些乘船的人实则就是在等咱们。” “所以他知道咱们的身份,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不会是个渔夫,眼下他熟悉这水域,不知逃往何处,很难再寻到他问个清楚。” “既然他知道咱们情况,想来哪日他自己也会出现,咱们只管等着就是。” 柳思辰的分析没有错,山槐心头虽然焦急着寻人,却也只能这样办了。 入了城的符辰和九域,一路狂奔,到了巴城街头后脚步一顿,看着空荡荡的街头,两人心头一沉,连忙在柱子后躲了起来。 此时一队骑兵从街头过来,符辰和九域认了出来,这些人正是当初救聂海棠几人时遇上的一样,他们是真的来了巴城,果然是要开始对付起他们来了。 符辰和九域借着身手敏捷,悄悄摸摸地在街头绕了一圈后,就见前头门楼上,范禄站在上头,他比之先前清瘦了一些,但两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范禄故意将元宵节猜灯谜一事安排在了河道上,目的就是在城里活捉了那些野人,今日一个不放,全部落入他的网中,除了大哥之子符辰将之悄悄送入深林之外,秦王之子必须死。 至于其他的野人,全部驯服成为范家战奴,为范家军所用。 为了今日,范禄躲在巴城范府中,没少憋屈的,这一次的安排,便是他的儿子也不曾参与,更不知实情,他担心儿子在巴城待久了对这些野人心软了。 “既然已经安排好,就去河道上放消息吧,将这些野人引了来。” 范禄抬手示意,身边的护卫长立即下去传令,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要是这些野人直接落网,指不定不必动手。 一旁的地方军副将,还是心头担忧的上前说道:“城中尚有女眷幼小老弱者未出城看花灯,万一真与这些野人交手,他们召唤出山中野兽,岂不是将这些人全中给害死了。” 不仅如此,那这些野兽一但入了城,可不得了,都是山中厉害的,在城里交手,担不起这个责任呢。 范禄摆手,“他们要召唤野兽也不是想召唤就能冲这儿来的,而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副将仍旧放心不下,毕竟跟着范小公子这么久都不曾对付了这些野人,眼下尚书大人赶来,万一这些野人狡猾,真的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小事儿。 只是人微言轻,副将不敢再劝了,只好下去安排。 而符辰和九域就在门楼的悬梁上偷听,听完后,两人都很生气,二话不说立即离开。 当两人回到河道上时,柳思辰几人立即起了身,要问情况,就见符辰安排他们,“全部回一趟山中,将各族兽族召集起来。” 随着符辰面色严肃一声令下,山槐和聂海棠立即出发。 柳思辰连忙上前拉住符辰问情况,谁知白墨和九域也跟着离开,随后是秋娘和黄鹂也跟着走了,根本不带停留的。 符辰拉着柳思辰的手在弟弟身边坐下,将柳思辰的手放到弟弟手中,交代着柳士原:“今个儿我将你姐姐交给你保护,你一定要护好她。” “他们要对付的是山中的野人,不是你们,你们只要待在这河道上,不管听到什么样的消息,都不要理会,记得,不要离开河道。” “越是人多的地方,你们越安全,士原,你做得到么?” 柳士原头回见姐夫这么慎重,他连忙点头,一旁的柳思辰却不淡定了,看着符辰这就要走,气的不轻,问道:“就不告诉我实情么?” 符辰看着她担心的脸上是满满的关切,他心头一软,一把将柳思辰拉入怀中,一个深深的吻落下,捧着她的小脸,温柔的说道:“丫头,等我们平安归来。” 说完,符辰飞身而起,柳思辰从船舱里追出来,看到的却是小船已经被水冲到了下游,与那些看花灯的船都有了距离。 可符辰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河道,竟然什么也不说,符辰狠心将她丢下了,就不能好好与她商量一下。 柳士原来到姐姐身边劝道:“我们要相信姐夫的能耐,他一定能处理好的,我们不会功夫,就算姐姐跟了去也没有用,反而落人家手中会成为姐夫的把柄。” 话是这么说,但是柳思辰哪能安心的坐在这儿等呢,头回看到符辰这么严肃,像是要大战一场似的,只要打架就有损伤,她不容许符辰受伤,还有那老翁说的话,他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他们这些事又是什么心态。 柳思辰无奈的坐在船头,这一次前头的热闹她根本不想看了,盯着河水发呆。 而此时巴城里,范禄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消息也传出去了,想来这些野人很快就要入城。 静得有些不正常的巴城街头,却在此时忽然传出轰隆隆的震动,像是山崩地裂,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冲过来了。 原本躲在暗处的范家军队,都露出疑惑的表情,范禄也察觉到不对劲,站在高楼上,看着前头却是浓烟滚滚,到底是什么东西冲街上来了? 随即远处传来凄厉声,更是吓得暗中的范家军惊心动魄,纷纷起身看向前头。 只见那浓烟滚滚朝这边袭来,快到近前,终于看清是什么东西,前头奔跑的正是一群饿得瘦成皮包骨的豺狼,他们疯狂朝前冲,哈喇子流了一地,看着那尖尖的发着白光的狼牙,这阵仗,谁见了都寒毛直竖。 不是说只抓野人么?怎么会有野兽入城? 不仅如此,在那一群豺狼之后,却是威猛的老虎,恐怕也是头回见到老虎也能成群结队,一山不容二虎自古就有,可今日却让他们见证到,一群老虎也是可以相处在一块的。 而它们相处在一块的愤怒却是往常的数倍,就像平素抢占地盘一样,这股子愤怒不是撒向同类,而是暗中藏着范家军。 第266章 自救 河道上,范子居喝着小酒,打赏着前头的花魁,一副风流的模样,令不少巴城权贵夫人小姐们侧目,有的甚至落下了相思。 范子居长得极为俊逸,平素看着就威武,又是地方军统领,大权在握,如今却就近能看到他与平素的清冷不同,与巴城的男子一样有打赏花魁,有这亲和的爱好,似乎她们也能攀上了。 有几家权贵的船靠近了停,正要派人过来送请帖,想邀范子居一起吃杯酒,谁知家丁还没有下船,这边范子居身边的长随匆匆走来,在范子居耳边低语几声,范子居面色大变,立即起身,负手而去。 这些权贵夫人和小姐的心思才起,人家就走了,实在可怜。 而范家大船却在此时驶动,快速朝岸边去。 反观此时的岸边并没有什么船停靠,只有一艘小渔船上头有人努力的划着,眼看着就要靠岸了,便看到大船上下来的范子居。 柳思辰连忙举双划浆朝大船上喊人,奈何水声淹没了她的声音,范子居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带着骑兵匆匆而去。 一定是城里出了什么事儿了,不然不会走得这么匆忙,柳思辰心头越发的不安,接着又坐下,努力划着船。 而此时的船舱里,却并无旁人,她乘弟弟睡着了,便将他和藩文学交给顾府的大总管阿福,也是巧合,在河道上遇上了,阿福陪在顾大儒身边也是来看热闹的。 而柳思辰却独自离开了河道,准备上岸后想办法入城,她不放心符辰,绝不容许符辰出事,出山以来,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以前跟范子居斗来斗去的,也没有真正动干戈,这一次却是跟前几次是完全不同的。 好不容易将船靠了岸,柳思辰累了个半死,终于脚沾了地,来不及休息,便提着裙子往上头跑。 河堤上,停了不少马车和牛车,她一时间也难以寻到自家的牛车,为了能尽快入城,她想也没想的随便挑了一辆马车上去了。 只是头回赶车,平时看符辰得心应手的,到了自己手中却是不听使唤,就在她胡乱的抓紧缰绳之时,马蹄动了,她似乎摸到了窍门。 随即她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往前驶去,速度之快,便是她也没有想到,整个身子都往前一扑,好在手中有缰绳。 而马车被偷,原本守着马车的家丁刚才还在打盹的,这会儿反应过来,在后头追了数步,却只看到绝尘而去的烟尘,气得直跺脚。 马车的速度果然不是牛车能比,速度快得柳思辰没法招架,身姿一直不稳,好在前头赶车的座位还算牢靠,她没有被甩下马车。 但是这么一冲过去,前头就看到城门了,可是城门前却是围着不少护卫,这些护卫一看就不是巴城普通的巡逻兵,比那些巡逻兵要正规多了,便是这些衣裳佩带都不一样。 这是地方军营里的兵吧? 柳思辰暗自吃惊,连地方军营的兵都派了来,那可是要将符辰几人往死里整。 然而想要拉紧缰绳停车的柳思辰却未能如愿,往前冲的马匹根本不听她的话,似乎像打了鸡血似的,她越想停,马匹跑得越快,就这么直接往这些护卫队冲了过来。 他们不敢置信,就一个小妇人,敢催着马车冲撞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今日执行公务,不管巴城的什么权贵还是地方富绅,做为地方军营里的,是不受他们管制的,那么杀了也就杀了。 于是这些护兵纷纷拔出大刀,柳思辰想要解释都没有办法,马车就是很直接的冲上去了。 眼看着就要撞到人身上,柳思辰吓得闭上了眼睛,自己的身子也有些不受控制,好在她抓住了马车边上的扶拦,手指甲都抓出血来了,人没有飞出去,但是也在这一刻,只听到“嗤”的一声,刀入马腹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股鲜血喷来,紫红的衣裳上染满了血。 柳思辰只觉得身上一热,马车停下了,再睁开眼睛,眼前马匹倒地,马车也已经散了架,她只是轻轻一动,就四分五裂。 而站在眼前的是提着带着的刀冷眸看着她的地方军。 “杀。” 那把带血的刀轻微的扬起,为首的那名护卫下了杀令。 眼看着就要死在乱刀之下,柳思辰想要后退逃走,奈何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根本不能移动半分。 而她惨白的脸上也满是惊恐的盯着那带血的刀朝自己劈来。 就在这时,随着柳思辰跌倒在地之时,怀中的香囊掉了下来,一股奇香传来,原本提着刀就要劈来的护卫猛然动作一停,目光变得有些呆愣起来。 柳思辰心头想的是自己大概是交代在这儿了,没有在死前见符辰一面,真是不甘心,想必符辰看到她没了,定会伤心吧,那么她这一次穿越的意义何在呢?老天爷这是在玩她么? 然而以为的伤痛并没落下,却是那刀尖上滴落的血水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冰凉如同这季节的寒风一样,将柳思辰拉回神思,她打了一个寒颤,回过神来,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柳思辰立即看向地上掉落的香囊,正是狐母相送的东西,她也闻到了味道,本来味觉就敏感,纳入怀中时,就一直有闻到,但如这会儿这样香味浓烈的样子,却是头回见到。 柳思辰连忙收起香囊,想要看情况,却突然发现前头几人竟然没有动静,怎么都不动了? 柳思辰悄悄地起身,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了几步,对方也没有动静,这些人眼神呆滞,像是被什么控制似的。 柳思辰试探的开口:“放下手中的刀。” 随着她的话落,带血的刀纷纷落地,砸得地上一片响声,可柳思辰却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心头一喜,接着开口:“让开一条道。” 这些人便齐刷刷的让开,柳思辰一时间也不敢走过去,看着这窄小的通道,万一半途醒来,一支手就能弄死她。 柳思辰接着又下令:“全部退开半里地。” 第267章 眼前的战场 这些人还真就分两队全部退开,看着前头空了的场地,柳思辰再次看向香囊,她大概是到这会儿才发现这香囊的好处。 柳思辰再也不敢停留,提着裙子就往前跑去。 只是她才入城没一会儿,这些原本受她命令的护卫齐刷刷都跑了回来,这会儿的他们已经眼神清明,再次将路口守住,看着眼前被劈死的马和四分五裂的马车,才记起刚才的事。 可他们明明举刀要杀了那小妇人,为何刀都落地上,而他们也诡异的在乱走,莫不是这小妇人会诬术? 一想到这个可能,几人面色凝重起来,回头看向城里,决定派人去追,但这一次变聪明了,纷纷用布巾捂了鼻子,飞快追去。 巴城街头,血腥一地,有野兽的尸体,也有范家军的尸体,整个街头如同淌血的地狱,而这一切都是范禄下的命令。 会幻术的狐族,还有威猛的虎族,更有成千上万的飞鸟在巴城半空盘旋,那盘大的老鹰时时俯览着大地。 高楼上坐着指挥的范禄看着前头了平静的街头以及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心情颇为复杂。 身边护卫长面色苍白的跑上来,禀报道:“大人,对方会幻术,有不少兵卫正在互相残杀,这么下去,不必野兽攻来,我们这边已经死伤大片。” 范禄听着,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抹笑来,“想不到这一群野人的攻击力如此之强,将来要是用在范家军里,那将是所向披靡。” 范禄为着自己的这一个想法而疯狂,却在此时,范子居脚步匆匆的冲上了来,后头的护卫根本拦不住。 到了父亲面前的范子居,将风帽和外衣一脱,也露出了真容,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沉痛的问道:“伤了这么多的范家军,还不够么?爹,你到底要怎么做?” 范禄是没有想到儿子收到消息会赶了来,今个儿故意将儿子打发去了河道上,就是不想他插手。 见儿子一脸的怒容,叹了口气,说道:“子居,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咱们范家立足京城的艰辛。” “死这一点儿范家军不算什么,但若得到这一些野人,咱们范家在京城再也无法动摇,便是皇上见了也会退让三分。” “范家世代行武,原本是行伍出身,却在发家之后又行文,而后领兵打仗,从此成为武将之首,几代人传下来,范家在京城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这样的范家是不容易的,是有几辈人的心血才能有你现在的尊贵身份,而这份荣耀与地位,我必须守住,不仅我要守住,你也要守住。” “范家军本就是我范家的死士,你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来了,便与我一起看一看他们的能耐。” 一旁的护卫长不想公子误会,也帮着说话:“大人已经准备安排好火攻,眼下就是在看这些野人的本事。” 范子居听到火攻二字,连忙问道:“怎么火攻?这儿可是巴城街头,才过正月十五,乡间百姓正为元宵节而欢喜,父亲就要在此时烧了他们的房子么?” 范禄不以为意,双手按在拦杆上,看着眼前一处处的房屋,颇有些看不上眼的说道:“不过是穷山僻壤的小小巴城,这些屋舍陈旧又难看,烧了还能重建。” 范子居听了心头越是不爽,他来巴城的时间最久,即使是破旧的屋舍,那也是一家几口人的安身之处,岂能烧了就烧了。 眼看着父子之间又要吵起来,护卫长赶忙又解释:“会将这些野兽全部引入城外五里的树林中,不会烧了城里屋舍。” 范禄却是不愿意解释的,不过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些百姓的生活,但嘴上却不容置喙,好面子,在儿子面前说一不二。 范子居压着怒火,在父亲身边站稳,就见街头静得很是奇怪,而远处的打杀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范子居突然开口相问:“这些街道上,可还有留下的老弱病懦?” 范禄脸色微变,护卫长也没敢接话,那显然是有了。 这些人定是听到了打杀声,已经躲了起来,而他们家的壮丁或者是撑门户的男人,早已经去河道上看热闹了,反而是这些走不动的人留在这儿听天由命。 范子居咬着牙开口:“若是这些野兽发了狂,冲入民房咬死了人怎么办?” 范家军是死士,那这些百姓又与范家没有任何关系,却要受到牵连。 正说着呢,范禄父子就发现了就近的一处屋舍里,从窗户边露出两张惊恐的脸,正是两个孩子的脸。 大人却已经去河道上了,独留孩子在家中,这样的父母也真是心大,却是震惊了范子居,他再也不管不顾,转身便走,范禄立即叫人拦下自家儿子,绝不可能让他冲到前头去。 范禄才来归州之时,正好救下儿子,正是这些野人动的手,显然儿子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时候儿子带着人马过去,正好给这些野人泄愤,哪还有活路。 范禄再次向护卫长下令:“抓住符辰,夺下玉佩,杀了紫瞳,其他野人全部扣下驯为战奴。” 护卫长领令而去,范子居却是连忙叫住,看向父亲说道:“符辰的玉佩我曾得手,看过了,玉佩就是假的。” 早知道就不该向父亲提及符辰几人,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他以前的确也想抓野人做战奴,但现在得知符辰是自己的堂弟后,他已经不想对付他们了。 这些山中长大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指不定像大伯一样一直思念着,寻找着,而他们却将这些人抓了来驯为战奴,对他们何其的不公。 如符辰这样的,他也是范家之后,他还是大房一脉的人,是范家族里的下一代接掌人,要是不知道他的玉佩,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堂弟,是不是也变成了战奴。 得了玉佩后,范子居这些一直在纠结这事儿,心头实在难过。 眼下这么说了,本以为父亲会信他,谁知范禄冷笑一声,看了儿子一眼,“你想护着你堂弟,战场无父子,对阵无兄弟。” 范禄背着手看着这个心软的儿子,真想教会他,范家子孙,若不心狠,便只能像大哥一样的下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第268章 坐收渔翁之利 范子居看着这样的父亲,像是头回见到他似的,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脸的不认同,只说道:“父亲只知道兵权要落咱们范家手中,却不想范家一脉单传,大房二房各为一子。” “此时还不团结起来,又待几时?而那些野人,我看他们的身份也不简单,堂弟能落入虎族长大,这些人是不是也是京城里那些权贵们遗落的孩子?” “秦王之子死在父亲手中,秦王不会放过你,其他人落你手中成为战奴,京权贵们也不会放过你,父亲所谓的护着范家,是要将范家置于不忠不义之上,受世人唾骂,受京城权贵群起而攻之?” “纸是包不住火了,总有一日,他们的亲生父母都会像秦王一样知道实情,都会寻了来,到时候他们向父亲都来要人,父亲又要做何打算?” “大伯一生,有过辉煌,也有过落泊,就像一国王朝,总是从刚开始的建立,到中途的鼎盛,再到最后的落败,没有哪一国王朝能万万年的传下去。” “那么范家,也是如此,范家辉煌的太久,皇上要对付范家,这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这个时候反抗,父亲是想威慑成为摄政王还是想造反?” 儿子的一番话将范禄说得怒不可遏,却的确将他的心说乱了,对呢,野人之中,便发现两人是权贵子弟,而且身份都不小,那么其他的孩子呢? 范禄没说话,范子居仍旧要走,却被范禄一掌击晕,送到下头休息去了。 街道上,野兽猖獗,跟着而来的正是符辰几人,聂海棠更是骑在一头野猪身上,那身上的罗裙直接被她系紧,战斗时还不忘护着衣裳。 就在那无人的屋舍楼上,有一处窗户面,露出一位带着斗笠的老翁的脸,要是符辰见了,定能认出此人正是那渔船上的老翁。 也正是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他们才能及时的将山中野兽赶出来反抗范家军。 老翁看着底下几人带着山中野兽一路斩杀,所向无敌,尤其是狐族的幻术,更是让老翁见识到他们的厉害。 他们身上每一个人的本事,看着毫无关系,可联合在一起,却是配合的如同一整支冲锋军,不仅有攻有守,更是将天上地下的都召集了起来。 老翁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人群里山槐的身上,山槐一身青衣长衫,站在野猪身上,身姿丝毫不乱,而街道两边跟着的是成群结队的老鼠,以及原本该冬眠的蛇族。 但一路走来,有不少蛇族冻死街头,也有不少老虎野猪缠斗而死,这样的战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没能讨到好处。 但他们的反击却也证明一件事,莫小看了山中的猛兽,平素在山林中偶有见得,还能几人联合杀了猛兽,可若是这些猛兽有人统领,听了指挥,那可就不得了。 看着队伍远去,屋里暗处,有几名暗卫现了身,向老翁行礼,问道:“主公,可还要下去帮他们?” 老翁抬手挥退他们,“不必了,他们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且让范禄见识一下,范家军并非所向披靡,便是这山中猛兽也不能小看。” “范家私下养私军,是该好好消耗一下,与英国公相比,范尚书要差远了,难怪这些年范家在英国公的管束之下还能苟延残喘,可不是范尚书之功劳。” “他敢私自来归州,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等着回京城后吃牢饭吧,范家不再是当年为所欲为的时候,范家父子皆不可留。” 老翁当即起身离去。 柳思辰本以为冲入城里,就能见到符辰他们,谁知踏入巴城正街,却见野兽和士兵的尸体。 她心头难以平静,一双美眸在尸体里寻找会不会有符辰他们,若是有,她怕是承受不住。 一脸担忧的高一脚低一脚的朝前头去,没想绣鞋上染上了血迹,慢慢地湿了裙摆,她也不管不顾,这喷薄而来的浓浓地血腥味令柳思辰想作呕,可是街道两边却没有半点声响。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寻到符辰他们,是生是死,她都要相见。 柳思辰压着心头的恶心感,提着裙子往前冲,终于冲过两条街道,听到了打杀声,她的心更加不能平静下来了。 只是当柳思辰好不容易来到眼前热火朝天的战场时,印入眼帘的,正是几位范家军落入豺狼口腹中,那撕咬的画面不再是看电视中的动物世界,而是真实的血淋淋的存在。 她瞪大了眼睛,这个场面比那次豺狼无意间下了山欺负村里人还要恐怖,而在那拼斗的战场上,却有着豺狼和范家军一同倒下的尸体,人命如草芥。 柳思辰连忙闭了闭眼睛,朝着前头喊去:“符辰。” 声音早在野兽的撕咬声中淹没,没有人回头,而最后头面跟随的蛇和老鼠,却在此时纷纷朝她奔来。 她没有密集恐怕症,但看到这场面也是吓得全身发抖,最怕软体动物的她,想也没想的将山槐交给她的一串手珠带上。 果然攻击来的老鼠和蛇瞬间停下,看着就这么爬行一段路,有不少蛇已经死在了半路,这天气这么的冷,刮的还是雪风,这些东西本不该在这样的季节里出来。 这样的战场,是死伤了多少。 柳思辰压着心头的惊恐,抬手朝前方一指,这些老鼠和蛇竟然听话的调转方向,朝前头去了。 柳思辰很快想到了什么,她立即看向街道两边,果然在一此密封的窗户边,偶有缝隙中露出一双双眼睛。 有老人家的,也有小孩子的,为何选择在这儿?还有不少百姓并没有去参加元宵节看花灯,那他们怎么办? 这些老鼠和蛇在看到她时,便直接攻击过来,显然是不认人的,而且也未必如她想像中的,山槐能控制它们,或许也有像刚才控制不了的时候。 柳思辰看着这么多的兽类,打头阵的是豺狼,而后头跟着的,她也未必能顺利穿行过去,她也不敢,看来想要见符辰,只能爬到那处高楼上去。 柳思辰没有想到的是那高楼上坐着的正是范禄以及范家的精卫军。 第269章 不想抓战奴了 这是柳思辰有始以来第一次这般冒险,在没有符辰的时候,她爬了柱子和悬梁,就这样一点一点儿的往前头移,好在这时代的多是木制房子多,而且悬梁柱子年久欠修,都留下了疙瘩,能踩踏。 高楼上,范禄也看到了柳思辰,立即心思一动,朝柳思辰的方向一指,朝护卫长下令:“把那小妇人给弄来,此人正是底下虎族之主符辰的妻子,有了她,不怕控制不了符辰。” 随着范禄一声令下,范家精卫便朝这边去了。 眼看着这些精卫跳上了屋顶,直接朝她潜伏而来,那边符辰几人却在对付范家死士,而此时被敲晕在客房躺着的范子居,正好醒转,谁知朝窗户一看,就看到范家精卫已经在拉扯着抱着悬梁不放手的柳思辰。 范子居心头大惊,他想也没想的从窗户边飞身而出,朝着对面悬梁飞去。 符辰一直注意着高楼上的范禄,这会儿从楼下飞出来的身影,不正是范子居么?再循着他飞过去的方向,符辰立即回头,就见一名范家精卫抓住柳思辰的衣襟,将她直接提了起来。 那架势与天上飞鹰捕食不相上下,而此时的柳思辰只是对方的猎物而已,被人抓了衣襟,整个人悬在半空,她的脚才蹬了两下,就发现自己整个身子直接往下掉,指不定她从衣裳里掉下去,光着身子从半空摔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吓得双腿不敢再动了,好在这时的范子居冲了过来,就要抱起她,谁知疾驰而来的符辰一把将范子居撞开,攀上屋顶,伸手一捞,就将柳思辰捞入了怀中。 范家精卫却早有防备,符辰伸手过来救人时,数把大刀砍了下来,符辰想也没想的将柳思辰护在怀中,一个旋转露出了后背,避开了要害,中了数刀后,他抱着柳思辰从屋顶掉落。 柳思辰吓得全身发怵,眼看着落地之时,符辰一掌拍在地上,又弹跳而起,只是用力过猛的符辰在落地之时,还是吐了一口心头血。 “丫头,你不该来。” 符辰无奈的看着她,柳思辰强忍着眼泪,拿出手帕给他抹去嘴角的血痕,说道:“现在就去医馆,我知道你后背受了伤。” 符辰却是摇头,“不怕,等会儿回山里寻点儿草药抹上,立即止血治愈。” 哪能立即治好,可是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山中。 符辰显然是劝不住的,而是直接抱着柳思辰飞身而起,两人落在了虎背上,站在野猪背上的山槐和聂海棠回头看了一眼,见柳思辰过来,两人感觉到不可思议,毕竟这一路上全是野兽,小不点没有被吃了呢。 柳思辰知道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但她必须得赶紧阻止,有多少野兽已经脱离了队伍,不受山中之主的统领,要不是她身上有他们送的东西留着,恐怕也成了食物。 而范子居见柳思辰被符辰救下了,他也连忙飞身上了高楼,来到父亲身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将他暗中敲晕了,要不是他醒得及时,柳氏可就没命了。 “爹,有一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我先前得了玉佩为何还是还给了符辰,那是因为我已经发现了秦王到了巴城。” “此时你若在他眼皮底下杀了他的儿子,那咱们父子二人恐怕别想回京城。” “玉佩留在符辰手中反而是好事,至少咱们父子没了,范家二房倒了,还有范家大房一脉立门户,我相信大伯会替咱们报仇的,不得不承认,符辰的功夫在我之上,也挺聪明,他还有这么多的厉害兄弟朋友。” 范禄听着儿子这话,面色大变,沉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秦王?” 范子居将一封信交出来,与上一次在凉亭里见到的那封信一样,字迹不规矩,是刻意写下的。 恐怕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箭头钉的深浅差不多,也是普通的铁箭头。 “是他告诉我的,秦王早在半个月前入了巴城,并在巴城四处打探,恐怕他已经知道了儿子的下落,尤其又有今日之变化。” “秦王能在众位皇子当中活到今日,又有今日之荣耀,父亲是不是小看他了,咱们斗不过的,父亲若还想平安归京,现在就赶紧撤兵,指不定秦王在某处也正好盯着咱们。” 范禄将信甩在地上,气急败坏的一掌劈在拦杆上,栏杆立即缺了一角,而此时的范禄却没有再下令向前攻击,看了看底下已经惨死大半的范家死士,他咬牙下令:“撤兵。” 长随和护卫长只等着他这一句话,立即下去传令,范子居也是松了口气。 敲响了撤兵鼓,底下符辰几人疑惑的看向上头,就见范家死士带伤撤走。 符辰几人也叫停了攻击的野兽。 血淋淋的战场得以休息,而攻击力极强的狼群,却在此时有些燥动不安起来。 楼上的范禄看着底下领头的符辰,随后眼神落在聂海棠几人身上,他叹了口气,说道:“秦王到现在也不曾露面,子居,希望你不会骗我。” 范子居的眼神微微一闪,垂下眼帘,恳诚的开口:“爹,我们不要再抓野人做战奴了可行?” 范禄皱眉,回头看向儿子,有些怒其不争的开口:“你到今时今日还没有看清白么?这些野人的战斗力有多强,若是放到战场上去,便有多少人不必牺牲。” 范子居没有再说话,看来想要改变父亲的想法是不太可能了,他只能另外想办法,至于秦王,他抬头看向前方的屋舍,不知他有没有在这儿看着呢? 接下来是两方人马的谈判,符辰带着人今日这样反击,无非是想着他们几人能在外头和平共处,不再针对他们,也别想着驯服他们,他们并非野兽。 尤其跟着自家媳妇读书识字后,他们的思维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更不可能被迫受人控制。 所以这会儿的谈判至关重要,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战场因为领狼的燥动不安,忽然挣脱控制,朝前冲去。 守在门楼处的护卫来不及反应,就被豺狼咬死,那速度与血腥残暴,令人意想不到,不仅范家军吓了一跳,便是九域也是心头着急。 第270章 操控聂海棠 站在楼上的父子才发觉野兽群里有不少撕咬红了眼的,这会儿都骚动了,紧接着是虎族,还有四处爬行的鼠族和蛇族。 范禄立即朝下指着符辰:“立即将它们控制住,否则我大开杀戒。”先前并没有用到炮台投石,更没有下杀手火攻,以及地方军还没有放出来呢。 毕竟地方军是有编制的,死伤都得上报,为了掩瞒住上头,范禄不得不用了范家的死士,消耗的时候他也心疼,这样的死士培养出来得好些年,不是一夕之功。 符辰几人自然也想控制这些野兽,奈何野兽不是人,尤其经过先前的打斗,它们已经失控,就算有符辰几人的努力下,仍旧有一部分冲入民宅。 转眼间,不只这一条街头,还有一路踏血过来的街头也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声音,有多少在打斗之时就已经散落一处,见人就咬的。 野兽不是人,带着野性,未必如人一样懂纪律。 范禄暗感不妙,柳思辰在符辰的怀中也感觉到了,她先前一路走来的不安应了验,想起那些藏在屋里的老弱病小,她就难过,再次向符辰开口:“符,咱们快撤吧,那个打鱼的老翁出现的也很突然,若不是他的一句话,你们不会发现范禄的心思。” “而若是咱们本就不知道的话,未必回去之时经过城中,咱们几人脚速多快,是我没有拦住你们,也没有思虑周全,你更是什么也不告诉我。” 柳思辰越想这事儿越是不对,一路不顾性命赶来,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但符辰和九域他们必须活着,一个也不能少。 而今日的消耗,对他们很不利,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得利,老翁身份又成谜,柳思辰已经不想再停留下去。 符辰听了媳妇的话,立即抬头看向楼上的范禄,朝范禄谈判放下狠话:“今日百姓所受苦痛,都是你范家父子的私心,死不瞑目的百姓可要记住上头的两人。” 范禄和范子居听到这话,都很不舒服,范子居不顾父亲的阻拦转身下楼,带着自己的亲卫前去救人。 范禄也下令赶紧救人。 而符辰却是放下话后,带着九域几人回头阻止野兽的攻击,听媳妇的话,一并撤出城去,回山林中,若是还有余留的野兽,只能互相残杀,弄死这些不服管束的兽类。 可就在这时,站在高楼上的范禄却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笛,看着底下准备离去的符辰,沉声说道:“你们指使这些野兽施以报复,看来还是没有得到教训。” 显然是误会了,范禄以为这就是符辰的计谋,符辰故意指使野兽攻击民宅里的百姓,从而将这些人命背负在他们父子身上,以达到他们野人出入巴城的自由。 以前尚留着他们一线生机,现在不必了。 说完这话,范禄已经吹响了竹笛。 符辰和九域几人回立即头看向他,他这是又要对付起他们来?可是并没有击鼓攻击,这竹笛又是何用处? 然而他们看到了范禄吹竹笛,同时也看到了聂海棠三人并没有听符辰的话撤退,并去救那些百姓,反而在聂海棠的指使下,冲动的带着秋娘和黄鹂直接攻击高楼上的范禄。 看着原本盘旋在半空伺机而动的老鹰,还有不少飞鸟,这会儿都偷偷地围绕在了高楼上,而聂海棠嘴中咬住那匕首,人却乘人不注意,悄悄的从悬梁上如同鬼魅一般的爬到了高楼上。 便是范禄也没有想到,明明他们都在底下,怎么转眼间这三人上来了,而范家的精卫竟然没有发现。 先前抓住她们三人时,也不见三人有这身手,而且很快落了陷阱就被扣下,到今时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了这几人的厉害。 看着俯视着的屋顶上的鸟族,还有爬满高楼的猴族,以及身手不凡的聂海棠,皆已经近在尺尺,再迟一下,范禄就没命了。 范禄的笛声并没有立即停下,反而在看到聂海棠听到这笛音有些烦躁不安之时,他改变了曲调,一种奇怪的带着刺耳的声音传来。 底下的柳思辰暗感不妙,连忙拉住符辰,说道:“这笛子很奇怪,符辰,你能一箭射下来么?” 符辰听到媳妇的话也反应过来,手中无箭,随即拿出手中的弯刀,这弯刀能转变方向,不必用传统的弓箭,只见符辰手中弯刀脱手,朝着范禄甩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原本范禄身边只有长随一人的,却凭空出现数条黑影,柳思辰惊呼出声:“这是暗卫。” 她倒是忘了,这时代的权贵,大多都有暗卫。 果然弯刀在半空被击落,符辰面色一变,就要起身上前帮聂海棠,谁知原本就要扑过去的聂海棠,忽然眼神变了,杀气也莫名没了。 柳思辰赶紧拉住符辰,说道:“你们将聂海棠她们救出来的时候,她们是不是已经被他们驯服了?” 符辰不敢肯定有没有,但现在看到聂海棠几人突然变了脸色,转而目光阴冷面无表情的看向符辰这边时,符辰已经感觉到变化。 “丫头,我们走。” 符辰决定舍下三人,带着柳思辰就走,哪知伏在悬梁上的聂海棠朝着底下跳了下来,而原本盘旋在高楼上的鸟族与猴族都纷纷转变攻击方向,也朝底下的符辰几人过来了。 天上飞的对付地上走的,虽然力量小不易对付,却足够弄伤他们,而且胜在数量多。 尤其地面上还有野猪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柳思辰和符辰才发现这竹笛声有问题,或许这就是控制聂海棠几人的兵器。 只是也容不得他们多想,前头各处街道传来撕咬声,哭声惊天动地,有不少老弱已经入了兽口。 范禄为了抓住他们,煞费苦心,将百姓诱出去后,想在城里设陷阱,就没有想到过他们的反抗,而眼下的巴城,如同修罗场。 柳思辰交代符辰不要与聂海棠打斗,两人功夫都不错,一但交手难分上下,而这样一来中了范禄的计谋,他们可就难以逃脱了。 符辰带着柳思辰是逃脱了,可断后的白墨却发现自己的幻术在聂海棠面前失灵,也怪一直将这三人留在了竹园,三人都见识过他们的功夫,恐怕早有了防备。 第271章 互相攻击 眼下不受幻术控制的聂海棠像脱疆的野马,对付不了符辰,便直接朝白墨扑了过来。 白墨在几人中,的确身手弱一些,而且他擅长的不是粗暴的力气,这一下落聂海棠的手中,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瞬间将他按倒在地上,用手掐住了白墨的脖子。 白墨快被气死,怒不可遏的开口:“聂海棠,你快住手。” 可是他根本叫不醒她,她的眼神是迷离的,明显是被笛声操控着,这就是范家驯服野人的招数。 有了这竹笛,就能控制这些野人为之拼命,真可怕,这哪是战奴,这简直就是战斗工具,用人来做的战斗工具。 这样的操控,就是卑鄙,想不到堂堂范家是这样的人。 一间民宅楼上,窗户边坐着一位老翁,将整件事都看在了眼中,身后跟着的护卫看到这场景,倒吸了口气,说道:“想不到范家来归州的目的在这儿。” “他们已经驯服过几位野人,就这笛声就能操控,若是这计划成了,那这些野人何其无辜,范家无所不用其极。” 老翁不为所动,看着底下的撕杀,面色平静,语气冷淡的开口:“互相消耗一下吧,这一场战终归打起来了,这下范禄闯了祸,范家二房没了。”最后又总结道:“急功近利,不及他大哥英国公聪明狡猾。” 护卫听了,也接了话:“做兵部尚书使他膨胀了,他尚且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锅事,归州之事一但传入京城,范家必定被诛连九族,何谈大房二房谁立门户,如此心胸狭窄之人,怎么统领范氏族人?” 护卫脸上颇为得意,范子家没了人,也为主子解决了烦心事儿,于是借机问道:“主公,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忙?弄死几个野人结下仇怨?” 然而老翁却是摆手,“不要露面,这些人不够闹腾,你们现在将消息传到河道上去吧,让巴城的百姓都知道范家父子的嘴脸。” 护卫立即退下出去传话了。 底下柳思辰看着聂海棠的匕首就要刺入白墨的脖子,白墨在苦苦挣扎,她连忙催着符辰去救人,可是符辰却被秋娘缠住,秋娘过来,就是知道符辰和柳思辰在一起,柳思辰是不会功夫的。 所有猴子只攻击柳思辰,符辰不得不护着她,没办法囤手出来救白墨,倒是这个时候,九域不知从哪儿飞过来,身上被缠着的两只老鹰,他也不管不顾的直接扑聂海棠身上了。 聂海棠受了这一掌,却像不知痛处似的,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朝九域攻击过去。 都是用短兵器,一但近身,防不胜防,转眼两人都受了伤,而白墨才松了口气,天上飞鸟却一拥而上,朝着他啄食过来。 白墨只好应战,折扇还没有打开就被啄烂,他连滚带爬的往符辰这边跑。 柳思辰看着惊心动魄,这么下去,自相残杀,都得死。 而山槐和范子居都去那边救民宅里的百姓了,眼下几人缠斗一起,连个制止的人都没有。 柳思辰再次看向高楼上,范禄那一脸轻松的样子,竹笛早已经停了,可聂海棠几人却仍旧无法清醒。 这会儿的范禄正好乘着儿子不在身边,又让范家死士下去搅局。 柳思辰知道要想再抓住范禄不可能的,他身边这么多的暗卫,也近不了身。 所以她得想办法唤醒聂海棠,她劝符辰往聂海棠的方向退去,边打边退,她躲他身后。 符辰听了她的话,将她护着往九域的方向撤退。 柳思辰想起狐母留给她的那一缕绒毛,于是将香囊拿出来,她若不能唤醒聂海棠,那能不能将她迷惑住,制止她动手。 柳思辰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谁知才将香囊拿出来,一只猴子乘她不备就将她手中的香囊夺了去,柳思辰快要被气死,想要去追,哪是一只猴子的对手。 没了这个香囊,她可就没有半点办法了,只能让符辰暴力解决。 然而这事儿也真是巧了,猴子夺下她的香囊把玩,没想被几只猴子冲撞,半空中香囊掉下,正好聂海棠击飞九域,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刀子。 而此时原本毫无神识的聂海棠却闻到一抹清香,这一抹清香窜入她的脑中,她手中的匕首竟然停下。 聂海棠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动了动,像是有些疑惑。 柳思辰一直追着香囊看,看到香囊掉落在聂海棠的脚边,她想也没想的冲上前就要去捡,却惊到了聂海棠,她松开九域,提着匕首朝柳思辰攻击过来。 柳思辰大喊一声:“聂海棠,你再不停下,不给你做衣裳不给你做吃的,不准住在竹园。” 也就顺嘴一说,哪知眼前明明失控的聂海棠又再次停住了。 柳思辰已经捡起了香囊,举在前头,见她的眼神被香囊吸引,她的手往左,聂海棠的眼神也往左,追着香囊看。 九域好不容易脱身,翻身而起,见聂海棠的眼神能动,神识在慢慢地恢复,他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把清凉草药往聂海棠的鼻子上一抹。 聂海棠倒吸了口气,眼神立即看向眼前的九域,怒道:“你给我闻了什么,臭死了。” “醒了,真的醒了。” 九域和柳思辰一脸的不可思议。 聂海棠也很快反应过来,看到这乱成一团的战场,咬牙开口:“我要杀了姓范的。” 聂海棠就要冲动的飞身而起,却被九域按住,郁闷的说道:“你一个人要怎么杀他,赶紧制止秋娘他们,我们得撤回山中了,这一次战斗太长时间,损伤太多,而到现在我也不曾看到归州的地方军出动。” “咱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九域分析的对,柳思辰也在一旁相劝。 聂海棠只好恶狠狠的瞪了楼上的人一眼,随即飞身而起,转眼将秋娘和黄鹂都抓到了柳思辰的跟前,“小不点,刚才你是怎么弄醒我的,也将她们弄醒。” 柳思辰试探的将香囊让两人闻了一下,果然两人的眼神动了,但仍旧有些茫然,而九域及时的用那清凉草药抹两人的鼻端下。 秋娘和黄鹂终于清醒。 第272章 野兽横行 正在被攻击的符辰和白墨这一下眼前一松,终于能停下来。 白墨一身是伤的跑过来,气得想跟聂海棠干一场,可白墨一对上聂海棠冷冽的眼神时,又不得不强忍着。 失心疯的时候他对付不了,清醒的时候,他更对付不了,白墨不得不将这委屈咽下。 符辰上前打量了一眼柳思辰,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刚才缠斗时,看到她不管不顾的过来捡香囊,的确将符辰吓了一跳。 眼下人都清醒了,也平安了,符辰立即交代几人,赶紧撤离巴城,野兽赶入深林休养生息。 符辰在柳思辰身边蹲身,柳思辰立即伏在他的背上,她知道符辰要开始疾跑了。 高楼上,范禄看着几人带领着野兽离开,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范禄身边的护卫问要不要追,他还是摆了手,眼神看向就近的民宅,心头仍旧有些不舒服。 秦王会在这周围么?这巴城里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人? 范禄面色一冷,立即交代道:“赶紧清理巴城,刷洗街道,阻止河道上的百姓回城,同时我们也撤吧,巴城不宜久留。” 范禄转身便走。 符辰背着柳思辰统领着百兽离开巴城后朝山中一路狂奔,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打在柳思辰的脸上,她这会儿感觉刚才的那一幕像是幻觉似的。 冷兵器时代,各自的生存竟是如此的残酷。 普通百姓,为了生计各种奔波劳碌方寻得温饱。而有本事的人,如符辰这样的,原本在山中宁静的待着,却也被外头人掂记想要抓为战奴。 每个人都不轻松,今日巴城一战来得突然,却也实在惨烈,柳思辰不知道被野兽咬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但是这一切的事因,的确都是范家引起,却也与那船上老翁有关,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害他们? 以前觉得范子居至少还能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的柳思辰不这么认为了,虽然他也曾救过自己,但她内心仍旧是不舒服的。 终于回了竹园,符辰将她放下,交代她别离开竹园,等他回来,而他们几人却迅速的入了深林,安顿这些兽族。 此时的巴城河道上,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原本范家军在冲洗着巴城街头的,可在这个时候看热闹的河道上百姓不知怎么的收到了消息,不顾生死的冲回城来。 地方富绅权贵,看到街头这番场景,吓得不轻。 所以刚才有人放出消息,范家军在巴城屠杀野兽,遭野兽反击,伤人无数,这是真的了。 看着染血的街头,他们立即想到了还留在家中的亲人,纷纷跑回自家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被带走的野兽,都是不曾失控的,而那些失控的野兽,却仍旧留在某个街角正在猎食。 这一处街角便有一头干瘦的豺狼正啃咬着,而从街头一路只想往家里赶的几位壮汉却是看到这头豺狼吓了一跳。 豺狼也发现了他们,停止进食,而是朝几人一步步走过来,这种被九域培养出来打冲锋的豺狼,绝不是普通的狼族。 它们攻击猎物,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在战斗中。 这怕是山中几人当中,九域不识字之时就已经聪明的想到了这样的布局,设冲锋军,从而使狼族在山中占着强悍的地位,便是虎族都要惧他几分。 街头传来呼救声,可惜声音不够大,最后声音没了,这儿又安静下来了。 几个壮汉斗不过一头豺狼,可见其战斗力。 不仅这处街角有这样的野兽,那些地方富绅和权贵往家中赶的时候,马车队前遇上了一头壮年猛虎。 看着这头盘大的老虎,所有人都吓得魂都没了,纷纷四处逃窜。 范子居收到消息,心头难受的不行,看着父亲匆匆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信,就这么走了,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他一个地方军统领。 为了将消息封锁,不传入京城,范子居将自己在军营里训练的一支忠心精卫暴露出来,开始满大街捕杀存余的野兽。 同时派地方军将百姓赶出巴城,往河道上躲避。 巴城乱成一团,竹园里却是清静的。 柳思辰独自坐在石阶上,看着前头,心头仍旧有些难受,刚才街头缠斗的一幕仍旧让她很是不舒服。 人命如草芥,这个时代真可怕,要不是她有符辰护着,也早没了吧。 柳思辰拿出香囊,现在她闻到香囊中的味道,并不会头晕,已经习惯了,但她也发现了这香囊的好处,所以只要有了这个,便是竹笛也控制不了聂海棠几人。 柳思辰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刚才听到的竹笛声,她已经记住了,于是心思一动,在山中寻得一根小竹子,回想起竹笛的模样,她试着做做看。 柳思辰在竹园这一等,便等了两日,终于符辰几人陆续回来,最先回来的是白墨,柳思辰看着他的伤口已经用上了山中的草药,都已经结痂了。 只是回来的白墨却是一直不想说话,想来这一次打斗中,白墨受的委屈最大了,聂海棠用匕首差一点儿杀了他。 没多会儿山槐回来了,人也显得疲惫不堪,却是躺在屋顶上不下来,也不与柳思辰说话。 九域和符辰是一起回来的,两人倒还好,九域还在骂骂咧咧,都是说聂海棠三人没良心,把他们往死里的打。 柳思辰帮着九域上药,看到他撕裂的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了,便是上了山中草药,也不见好转,她有些担忧。 九域却是摆手,相较于符辰的伤,他这个不算什么。 柳思辰看着还在帮着她做事的符辰,二话不说将他手中的斧子夺下,叫他坐下来,她要看看他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符辰不让看,柳思辰捧着他的脸,使他迎视着自己。 “我知道你身上有伤,别倔气,赶紧养好了,咱们还要应付外头。” 符辰没法,只好让她脱下了衣裳,而柳思辰却在看到他的伤口后,倒吸了口气,那背上的伤横七竖八的,这会儿还在冒着血水。 便是山中的草药还没有止住血,他还奔波了两日安顿虎族,他是不要命了么。 第273章 没脸见人 柳思辰强行命令符辰躺床上去,随后柳思辰用温水帮他清理伤口,又用上了符辰带回来的草药,说是从桃林洞府取来的。 上了药后的符辰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两日他没有停留,也不曾睡觉,这会儿累坏了吧。 柳思辰从屋里出来,看到门外的九域,问聂海棠几人的下落。 白墨在屋顶接话:“莫理她们死活,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九域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像白墨那样说出来。 只有山槐开口反对:“她们也是受了迫害,若是她们回来了,大家也不必有怨气。” 还是山槐懂事。 夜里,柳思辰炖了肉,又煮了白米饭,吃食很简陋不上火,还能补身体。 只是聂海棠三人却仍旧还没有回来。 符辰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他就要翻身而起,后背的伤痛却牵着他的身体,痛得倒吸了口气。 柳思辰原本坐在床沿打了会盹,听到声音,立即睁开眼睛,她赶紧上前扶起符辰,这就端来锅里温着肉汤和白米饭。 符辰的确饿了,奔波的这两日,他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这会儿他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大盆。 一碗饭不及他三口就吞了下去,柳思辰见他胃口好,反而心头一喜,这一次直接搬来了一盆饭,饭里浇了肉汤,上面又有炖烂的骨头肉,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 将小八仙桌端到床边。 符辰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了个半饱时,他忽然抬头看向柳思辰,问道:“聂海棠几人可曾回来了?” 柳思辰摇头,“还没有。” 符辰沉默下来。 终于符辰吃饱了,锅里也所剩无几。 柳思辰将剩下的一碗饭以及半盆肉汤装了起来,这天气很冷,就这么盖在锅里也能留到明日不会变坏。 随即柳思辰也回房休息,竹园的灯火都熄灭了。 一夜好眠,天堪堪亮,柳思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睡得正香的符辰,她不想吵醒他,便悄悄地从床尾下了床。 来到厨房想乘着他们醒来前将饭菜做好,一个个的都有伤在身,都得好生休养。 谁知揭开锅盖,昨夜放在里头的一碗饭和半盆肉汤都不见了,便是碗和盆也是干净平整的放在了灶台上,像是她的记忆出了错似的,或许昨夜并没有剩下什么。 柳思辰压下心头的疑惑,她接着开始做饭。 只是在做饭的时候还是会看向那碗和盆,心思微动。 清晨,九域几人起来,就闻到了园里的饭菜香。 白墨从屋里出来,忍着身上的痛处,松了口气说道:“还是有丫头在的竹园才是咱们的家。” 家? 山槐和九域都看向他,家是什么? 白墨也发现自己说出了奇怪的话,但这话却让他立即醒悟过来。 “以后我们都跟着丫头吧,再也不要入城了,就在这竹园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白墨不好斗,狐族也是这性子,但是他们也不好惹。 山槐若有所思的朝厨房看了一眼,而九域却是连连点头,“好,咱们不离开竹园了,就跟着丫头一起,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吃饭的时候,柳思辰就发现几个家伙似乎有些变化,对她老是莫名的笑。 柳思辰被他们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九域嘴快,便说道:“刚才我们三个商量好了,都留下来跟你生活,以后丫头在哪儿,哪儿就是我们的家。” 柳思辰的筷子一顿,眼眶莫名一热。 家么?她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也因为有了符辰,她才有了归属感,原来她有朝一日也会做别人的归属感。 看着他们开心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或许出了山以后,就没有遇上像她和她的家人一样对他们好的人吧,他们才会这么留恋。 外头的人只看中了他们的本事,只想去控制他们,管束他们,为他们所用,却忘了他们也是平等的人类,他们也该是自由的平静的活着。 “好,以后竹园是咱们的家,想吃什么跟我说,你们也尽管安心的留下来,我和符辰一定会照顾好你们。” 符辰在一旁朝几人看了眼,塞了一嘴食物,郁闷的说道:“都是会花钱的家伙,以后记得自己去赚钱。” 白墨立即开口反驳,“丫头愿意给,我以后省着点儿花。” 符辰也不是真的要责备他们,事实上几个人因为这一次共同作战,友情更加深厚,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会儿也不再掐架了。 “这么多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快吃吧,一个个的赶紧养好,咱们再想办法入城打探一下,若是范子居还不放手,咱们也不能怕了他们。” “所以,城里是一定要去的,只有和平共处,我才会罢手。” 符辰下定决心。 白墨和九域立即赞成,只有山槐并没有接话,似乎神游天外,或许在想着心事儿。 吃完饭后,各自要回去休息,柳思辰问几人不入山采点儿药草给自己伤上药。 实则是几人懒了,反正也不用出山入城,多养几日的事,不上药,也会自己好的。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柳思辰不得不催着他们出门。 便是符辰也跟着出门去了。 等竹园里一空,柳思辰回厨房将饭菜端到外头八仙桌前,随后入屋,许久不曾出来。 等到晌午时分,山槐几人回来,就看到了八仙桌前空了的盆,还疑惑着莫不是早上丫头没收拾碗筷。 柳思辰从屋里出来,看着已经吃光了的饭菜,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没有点破,而是将碗筷收起,再下一顿,做的就更加丰盛了。 转眼过去了五日,柳思辰也一直不曾回村里去,不知道弟弟可从顾府回村,也不知柳河如何,会不会担心。 看着几人的伤都已经好了不少,受伤轻的山槐更是恢复如初,柳思辰也想着要下山一趟。 只是她和符辰一但离开竹园,到时候几个人又打了起来怎么办,这几日悄悄地过来偷吃的家伙,用脚指头也想得到是不敢露面的聂海棠三人。 受人控制,得罪狠了白墨和九域,一但出现,这两人非要报复回去不可。 所以不出现能避开些,但也不是办法。 于是柳思辰这一次留下饭菜后,乘着符辰几人在前头,她来到后头张望。 第274章 寻回聂海棠三人 果然聂海棠三人见人都不在后头,又见后头的桌上摆了吃的,于是二话不说现了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柳思辰远远地看着,看到她们衣裳破破烂烂的,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皮子,就这么胡乱的穿在身上,在这么冷的正月里,她们竟然也受得住,还夜宿外头,风餐露宿。 柳思辰出现在几人面前,倒是把聂海棠三人吓了一跳,她们震惊的看着柳思辰,嘴里吃着的饭菜还是她做的,吃人家的嘴软。 一时间三人很有些尴尬,不知道是继续吃还是赶紧放下离开。 柳思辰在三人面前坐下,含笑看着她们,问道:“什么时候回竹园里来?” 三人立即放下碗筷,垂下头去。 “竹园里还有你们的房间以及衣裳,你们真愿意这么穿着在外头露宿?” 柳思辰轻轻一叹。 三人自是不愿意,可是她们心头愧疚,是符辰几人将她们救回来的,结果她们不受控制,恩将仇报,差一点儿杀了白墨和九域。 就这一点上,聂海棠知道他们两人的性子,绝不会原谅她们的。 柳思辰伸手握紧聂海棠的手,关切的看着她说道:“别担心,也最多出口恶气,正好养了几日,伤口好了,有那么一句叫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们没有先前那么气愤了。” 聂海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不点竟然还这么亲近她们,当时她们也伤害了她,看着她手被被猴子抓到的爪痕,就在提醒着她们,她们不值得被原谅,而且以后是不是还会失控呢。 要不是小不点做的饭菜好吃,竹园里温暖,衣裳好看,她们就想回深林去了。想归想,可是即使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离开的样子,她们就已经不再是以前,并不真的想回深林去。 柳思辰拉着聂海棠,领着三人往前头去,走了几步后,聂海棠终于开口:“我担心又会攻击他们。” 秋娘和黄鹂也正是这样的想法,纷纷点头。 柳思辰从怀里摸出一把小笛子,是她自己弄的,能吹得响,就是声音不是特别的好听。 “走,我们试试,那日的笛声我记住了。” 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个时代太好用了,柳思辰也感觉到不可思议,但现在却能帮到她。 拉着聂海棠走一步停一步的终于捱到了竹园凉亭前。 原本九域几人在聊着天的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九域和白墨立即起了身,面色阴沉得可怕,盯着躲在柳思辰身后的三人,两人便握紧了拳头。 山槐这会儿也站了起来,便是符辰,都面色严肃的看了过来,亭中气氛极为紧张,想来一言不合就可能掀桌子干架。 柳思辰也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养伤这几日没有因为好了伤疤忘了痛,反而养好的伤使他们更有活力,打起架来更加用力。 “还敢回来。”白墨双手抱胸,瞧着就要动手。 聂海棠三人不敢说话。 柳思辰赶忙开口,扬了扬手中的笛子,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记得上一次听到的笛音,你们帮我辩认一下,再试一试她们。” “我想这种能控制她们的声音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我初次闻到狐母给的礼物,也差一点儿失控,但现在我不会了,甚至我还能用这东西控制别人了。” 柳思辰为了转移注意力,将自己那日从河道上回城里的经过说了,她一个人干倒了一片的事迹,却是说得九域几人惊心动魄,便是山槐听了也是生气的一掌劈在竹围栏上,围栏四分五裂,他却是不解气,气闷的说道:“竟然这么对付你,他们是想死么?” 符辰却是心头后怕,要不是丫头手中有这狐母送的礼物,岂不早就出事儿了。 在柳思辰的话题下,都看向了这笛子,都觉得这法子可能有用,聂海棠三人总算能暂时的留下来。 于是又在凉亭坐好,聂海棠三人却站在了凉亭外。 柳思辰凭着记忆,吹响了笛音,声音很有些奇怪,好在不刺耳,曲子更是诡异,一旁的九域还在白墨耳边小声说道:“这样的声音丫头是怎么记住的?我头都大了。” 白墨也是震惊,看向从容不迫吹着笛子的丫头,对她越发的佩服。 笛声吹了好一会儿,聂海棠三人却似乎没啥反应,几人都疑惑不解,柳思辰不死心,接着吹,一遍又一遍的,然而聂海棠三人站在凉亭外,仍旧没什么反应。 柳思辰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却在这时符辰开了口:“等等,她们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已经不能动了。” 噫? 几人连忙从凉亭出来,来到聂海棠三人面前细看,还真的是,不能动了,所以她的笛音见效了,但是柳思辰当时还是不够仔细,笛音将人控制后,又会调整曲调发出攻击,而她将这一段混了,所以聂海棠三人只能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柳思辰立即从怀里拿出香囊,独特的浓郁的香气,九域几人受不住,纷纷跳上屋顶,就刚才气味闻了一口便有些头晕的厉害,这玩意果然只有狐族能弄得出来。 便是擅长幻术的白墨也是被这香囊的气味给震惊住,喃喃自语道:“香袋味儿更浓了,那是丫头在养着这个香袋里的东西,莫非丫头也是狐族人?” 不然没法解释她怎么能养着香袋,与狐母当时散发时的味道一样浓郁。 果然聂海棠是第一个闻着这味道清醒的人,她茫然的看着柳思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慢慢地秋娘和黄鹂也清醒了,三人仍旧无法抵抗那竹笛的声音,一时间让柳思辰不知怎么办好,很快她想到一个法子,干脆将香囊里的东西分给她们防身。 然而才打开香囊,就被白墨一把抓过去,气闷的说道:“你倒是慷慨,你一个不会功夫的,这可是你的保命东西,你全部给她们,她们又不是狐族的,到了手上香味也会变得慢慢地没了。” 还有这回事,可柳思辰一脸疑惑,可为啥她拿着味道一直都有。 符辰和山槐立即想到了什么,九域却是直接惊呼出声,“白墨,我先前听你说将来娶媳妇就要娶适合狐族的女子,丫头这样的,岂不刚刚好,如此要是生下孩子,那可不得了,狐族要出新主,山中百兽要出新主了。” 第275章 散伙吧 以前山中野兽迁徙过程中,有一则传言,山中之主出自狐族的传言,但是符辰是不信的,何况这些年也一直是符辰统领着山中的百兽,虎族的地盘也最大。 只是九域这话不合适宜,果然遭来符辰一记敲打,柳思辰也是郁闷,叫住了九域。 白墨却是深深地看着柳思辰,心头很是遗憾,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难怪上一次狐母要将自己的东西送给她,原来是这个深意。 要是他们在一起生下的孩子,天生就会幻术且会长相极好,天生带媚,绝不是白墨这样的半调子,而是如狐母那样的天赋,可惜狐母不是人类,也不识人类的语言,比其他的狐族要开智些,却仍旧只是兽类,无法改变什么。 可若是这本事放在人的身上,那就不得了。 符辰下意识的将柳思辰护在身后,连白墨多看柳思辰一眼他都不准。 聂海棠三人却是奇怪的看着他们,还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口:“既然如此,那小不点借给白墨生下孩子后再还回来不就好了,这样一来,有了山中之主,咱们就不必害怕外头的人了。” 聂海棠说得轻巧,却是把符辰气坏了,咬牙瞪向她,郁闷的说道:“你闭嘴,我媳妇只能跟我一起生下子嗣,谁也别想,谁想一下我就打断他的腿。” 白墨哪敢接话,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贼胆。 聂海棠也是被符辰的气势慑住,不敢说了。 山槐却在一旁忽然开口:“唉,可惜了。” 什么鬼,连山槐也这么想么?柳思辰都朝山槐看了过去。 只是此时的山槐却像下了决心,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也不在乎下一任山林之主,那我也决定不留竹园了,回深林去。” “这一次蛇族和鼠族损失最大,我也得好好反思一下,我特别讨厌出山,更是恨透了这外头的人,左右外头有你们,我也放心,我就不出山了吧。” 说完山槐要走,白墨连忙拉住他,“山槐,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们分开么?” 山槐面色冷淡的看向他,没有了往日的亲切,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山槐独有性子,事实上他们在山中,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到了这外头,有了丫头在,他们越来越有人情味,会想着大家在一起,可以前在山中生活,他们并没有谁依赖过谁,各族之间真的起了战事,也是直接上前干架,九域和符辰打过好几架,不然九域为何训练出一批饿狼做冲锋军,就是为了对付虎族。 “像以前在桃林一样,大家都散了吧,外头有什么好的。” 说完,山槐甩开白墨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思辰上前几步想去追,可山槐半没有回头,也不曾停步,转眼入了林子,没了身影。 “山槐这是真的回桃林了么?” 柳思辰疑惑的看着九域几人。 九域点头,“指不定他连桃林也不想待,以后在山中也未必能寻到山槐。” 这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待在竹园里养伤么?怎么就闹着要分开了呢? 聂海棠三人却是在板凳上一坐,肚子咕噜响,也没有理会,而是难过的说道:“所以那笛音还是能控制我们对吧,这么一说,我们也只能躲山中去。” 三人想走,柳思辰再次拉住她们,“山槐要走,你们也要走么?这么一走,咱们竹园就真的散了,你们的问题一直存在,要是在山中被人抓到,再受人控制,岂不是深林里也会打架?” 聂海棠却是摆手,“我们三个先前回来的时候已经商量了的,入了深林,各自回各自的地盘,不相往来,对方要抓也不会抓走三个,而只有我一族之力,对付山中任何族类都有些吃力。”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只是柳思辰有些不舍得,这不是说留下来的么?还说竹园是他们的家呢。 然而无人上前留三人,九域和白墨显然也因为山槐的离去而心不在焉的,这会儿跳屋顶上躺着不下来,各自都不搭理。 符辰这会儿也不知去哪儿清静了,只有柳思辰站在三人面前,硬是说不上话来。 聂海棠三人也就这样破破烂烂的离开了竹园,再回到竹园屋后,三人吃剩的饭菜还在,想来以后都不会再来偷吃了。 柳思辰只好将饭菜收拾起来,独自坐在厨房发呆。 傍晚柳思辰和符辰下了山,回到了柳家村。 柳家院里,柳士原和藩文学早已经从城里回来,就在河道上传出消息的时候,那会儿柳士原和藩文学都已经醒来,听到消息后,顾大儒决定暂时离开巴城,去周边的山庄休养。 正好学院还不曾开学,于是问两人要不要去,柳士原忧心他们,自是没同意,而藩文学竟然也没有去,而是跟着柳士原再次回到村里。 这一次元宵节在河道上看的经历,藩文学一直很震惊,他从头到尾都很沉默,甚至他是怎么晕睡过去的,他也不曾问起。 直到柳思辰和符辰安全无恙的回来,藩文学的脸上才起了变化,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看符辰的眼神里更是惊讶。 藩文学一直以为柳士原一家是地道的庄户,姐夫不过是会些功夫,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姐夫的功夫如此了得。 还有这一次巴城出的事,也足够令他吃惊的,不仅会功夫,还能统领山中百兽,再想到初次入村时,无意中听到村中人提到的野人,先前还觉得荒唐,现在却不这样想了。 荒唐的是他呢,要是普通庄户,柳士原又怎么可能拜师顾大儒门下,寒门难出贵子,但是能出的,不仅有机缘巧合,还有他们家也不一定是一无是处的寒门,比如柳士原。 或许柳士原这样的,将来一定有一番造化,自己与他结交,还是别再东想西想了。 柳思辰夫妻二人回来后,并没有心思理会藩文学,是各自回了屋,符辰却是入了正屋见义父。 先前义父提醒过他的,救回来的聂海棠三人或许已经被驯服,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这一次差一点儿杀了他们,可是这种受驯服的控制,要怎么样才能破解。 第276章 城里阴云密布 柳河是柳家村的猎户,年轻的时候凭着本事,倒也在城里结交了不少江湖人,这会儿见符辰问起,他想起当年江湖上有人为了达到目的,下迷药控制人的传言。 于是柳河说道:“这种用笛音控制的,你说我女儿记性好将笛音记住了,那么下一次若是被人控制之时,也让我女儿吹笛子,扰乱这笛音,便会有效。” 只是这样的方法何其笨拙,又不能时时候候都待在聂海棠几人的身边,所以能及时发现还能搅乱这些笛音的机会谈何容易。 再说现在竹园都已经散了,那儿没人了,都回山中去了,这一次出动,跟在山中各族类打架不同,是与外头人类的战斗。 他们个个心头不好受,心疼自己的族类被打死,也情有可原,但是要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不该出山这事上,却是愚蠢。 范子居一直只想着抓战奴,即使他们不出山,也会有机会被他们盯上,到时候像聂海棠三人一样,一一攻破,反而更加不妙。 至于现在人他们扭成一团,这一次巴城之战,也让范家军看到了他们并不好欺负,如此一来,大家伙还能好好生活在这外头。 非要逃回山中去,那这一次的战斗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而是让山中有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人入山再抓他们了。 然而符辰是不高兴的。 从正屋里出来后独自跳屋顶上躺着,任由寒风吹在脸上。 柳思辰从厨房里出来,就往屋顶上看了一眼,本想叫他下来,却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东屋里,柳士原将书本放下,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藩文学,叮嘱道:“文学兄,我带你回来过年便是不将你当外人。” “这一次我家发生的事,还望文学兄不要传出去,我姐夫他们为了自保才这样的,我家也就只是地道的庄户。” 藩文学立即点头,想起他姐夫那张脸,这长相,再加上这功夫与能耐,他仍旧很心惊,太像英国公了,可没听说英国公有个儿子。 藩文学还特意写了封信回京城问了情况,的确京城里未曾传出英国公有儿子的消息,但是如此受万众百姓爱戴的英国公一生无后,也的确让人想不明白。 藩文学将自己的笔记放到柳士原面前,说道:“士原兄别放在心上,我知道分寸的,咱们还是好生看书吧。” “今年你会跟师父出外游学,你可是做好了准备?” 柳士原点头,他连衣裳都收拾好了,就是不知道师父要几时出发。 入夜,柳思辰躺在符辰的怀中,符辰将她抱得很紧,黑暗中,柳思辰只听到符辰小声说道:“以后我只有你了,哪儿也不去,更不会回山中去。” 柳思辰感动,她紧紧地抱住符辰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这才是夫妻之间相互的依念,夫妻在一起便是一个家,竹园里不过是大家的家,他们两个才是在一起过日子。 转眼到了正月尾,已经没有了年味。 柳士原和藩文学收到了城里的消息,顾府学院要开学了,两人得回顾府去。 大清早的,符辰便起来说要送两人入城,柳思辰知道符辰的想法,他大概是想去看看此时的巴城到底怎么样了,范子居又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柳思辰也换了鲜亮的衣裳与符辰坐到了一起,坐上牛车入城。 今日入城的人并不多,巴城城门牌坊处也少有人停下歇脚。 牛车上,四个人有些沉默无言。 柳思辰也很想看看巴城会变成什么模样,不曾想入了城后,街道上刷洗的干净,也没有什么味道,与那日的场景完全不同。 来往行人不多,街道两边的铺面,大多没有开门,模样虽然恢复过来,但巴城里却有一种奇怪的安静。 偶有看到街头民宅坏了的一角,还能看到当初战斗的遗留。 牛车走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前头就是以前热闹繁华的街头了,不曾想迎面一队白衣送葬队伍,哭哭蹄蹄的,大清早的闹出这动静,还真是不舒服。 可是街头的百姓却是见惯不惯的。 牛车在一旁停下,且让他们先走,这些哭丧的人才过去,便有旁边围观的街坊开了口:“又死了一个,那日没有出城的,都是吓出了魂魂,留不住的。” “我家公公前几日没的,走时还说看到了蛇和老鼠满屋子爬行,门外还有老虎开路,说得神乎,像这些野兽开了智似的,还很有规矩。” 这妇人话才落,旁边的妇人便接了话:“不只你家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我听隔壁邻居家里那位老人家也是这么说的,这些日子天天烧高香拜菩萨,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野兽聚集在街头,这是妖物做乱。” 几位妇人三个四个的说开,而这样的传言却传得越来越神乎,他们也因为这些传言,将自己也吓得不轻。 大清早的不开市,天快黑了立即关市,做生意赚钱已经不是他们的选择,反而保命要紧,都说巴城有妖物出没。 却无人在这个时候指责范家军的错处,甚至因为范家军平息了这一场战争,竟然还在街坊们嘴中得到了感激。 符辰坐在牛车上听了后,气得不轻,双手握紧成拳。 坐在一旁的柳思辰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小声温柔的说道:“别与他们较真,他们懂什么呢。” 符辰郁闷的开口:“范子居这是做足了好人,逐不知这一场战事就是范家军挑起的。” 话才说完,才过去的丧事队伍这会儿街头又来了一处,哭声扰得整条街的百姓都心头沉重起来。 柳思辰却催着符辰赶车,先回顾府再说。 顾府门口,柳士原和藩文学下了牛车,藩文学朝两人行了一礼,这才跟着士原一起入府学习。 看着弟弟入了顾府,柳思辰心头一安,说道:“竹园散了,他们各自为生,这样也挺好的,不愿意待在外头那就不待。” “而我有符辰你就已经足够,以后也不再与人战斗,就这样等着弟弟将来功成名就,我和你的任务完成,便可以自在的去往别人寻个地方定居,远离喧嚣。” 符辰握紧了柳思辰的手,点了头,“好,都听你的。” 第277章 城里出现山槐 两人原本还想逛一逛街头的,这会儿也失了兴致,正准备回去,没想经过街头时,眼尖的柳思辰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叫住符辰。 两人弃了牛车,跟踪了前头的身影。 伏在符辰背上的柳思辰,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而出神,再想起竹园里山槐那刚硬的态度,越发的存疑。 山槐说讨厌人类,讨厌外头,为何又会在此处出现,带着帷帽虽然看不到真容,但是他高大的身姿是有辩认力,便是符辰也是这么认定的,可见不是她眼花。 此时的山槐按理该是在深林之中反思,或许虚度时日,为何来了他讨厌的巴城街头,他现在闪闪躲躲的又想去哪儿? 两人一路跟踪,心头却是沉重。 经过两支出丧队伍,终于来到城南一处小窄巷子。 前头的山槐忽然脚步一顿,符辰赶忙在柱后躲了起来。 山槐回头看了一眼后随即飞身而起,转眼没了身影。 柳思辰和符辰再追上去,哪还寻得到山槐,所以他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周围,可这儿这么多的院子,他是去了哪家院里? 两人寻了一圈,每处院子都很安静。 城南住着的多是书香门第之家,这些小院看着不大,却多是祖辈传下的老宅,不是临街的普通宅子,这一次的打斗,此处不曾受到半点损失。 只是住在这儿的人仍旧是不太愿意出门的,一种压抑和紧张的气氛笼罩着。 柳思辰和符辰寻了寻也不想再停留下去,他们跟丢了山槐,但是他在城里出没,也足够证明,入城或许就能寻到他。 而此时小巷子内的一处独门小院里传来敲门声,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啊?” 无人应答,老者从屋里出来开门,看到门外身姿挺括的高大男人,带着帷帽不露真容,可行迹却很诡异。 普通的老者要是见到他,必定慌乱,可眼前的老者看到他,却是心头一喜,面上不自觉的舒展开来,出了声:“原来是坐我船的人。” 老者正是当初渔船的主人,那位老翁。 老翁回了身,交代道:“要进来的话就将门关上吧。” 院里潜伏着的暗卫有些蠢蠢欲动,老翁却是朝左右两边警告的看了一眼,小院子安静下来。 山槐取下帷帽,看着老翁的背影,沉声说道:“阁下何不将斗笠取下,真不曾见住在自个儿家里还带斗笠的。” 老翁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儿,便将斗笠取下了。 只是他不曾回头,而山槐已经憋住了呼吸,再次说道:“老翁何不回个头,我只想看看你的眼睛。” 同样都是紫瞳,老翁缩着身子驼着背,以为很平常的一人。 可是在山槐的这话之后,他便站直了身子,转眼高了一截,与山槐的身高竟然不相上下,这身姿,绝无可能是巴城人,倒像是北边来的人。 老翁也不吝啬,这就回头看向山槐,面色坦荡,眼神和蔼,看山槐就像看着自己的晚辈。 不,他的眼神与看晚辈时又有些不同,山槐有些说不上来,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后,他怔住。 “你竟然真的是紫瞳,你敢如此看我,想来也非常人,那日街头的战斗,我曾隐约看到你站在某处民宅窗前。”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眼花了,但现在我相信了,那就是你。” “你扮做老翁租借渔船给我们,到底是什么用意?你是什么人?是不是范子居派你来的?” 山槐的手已经摸向了袖口,然后这些举动都落到了老翁的眼里,他叹了口气,突然开口:“你可相信缘分?” 山槐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丫头没教他,他不懂。 “我在初次见到你也是紫瞳时,我才决定租船给你们的,不是谁的安排,更不认识姓范的,你若是愿意留在我院里吃顿饭喝顿小酒,我很欢迎。” “老翁我初来巴城不容易,寻找的是我失踪的唯一儿子,眼下能遇上你,我也是欣慰。” “咱们眼睛的独特性,与他们是不同的,多少人中才有这么一双紫瞳,你我生存便是不容易,既是同类,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下好好说话。” 老翁说完就直接去了小院花厅。 花厅里能看到花园里的腊梅在寒风中绽放,原本想过来问个清楚的山槐这一下也不急着走了,还真就跟着老翁来到了花厅中坐下。 至于山槐是如何寻到这儿来的,而竹园里的人都不知这老翁的下落,那自然是这老翁有意为之,故意给山槐留下的线索。 下人将好酒好菜送上便退下了。 老翁再次打量着山槐,想起他那一日站在野猪背上指挥的样子,叹道:“你那日看到的的确是我,我也看到了你们,都很厉害,尤其是你,心细如发。” “战场上,你们几人进退有度,攻守兼备,范家军也不是你们的对手,要不是范禄最后使了阴招,你们也不会损失惨重。” “不过你还是要想清楚,山中野兽虽厉害,但终归不是人,这一次入城,仗是打赢了,可那些遗落的野兽,却在街头行凶,事后咬死不少人。” “范家军有错在先,但你们将野兽引上街头,吓坏百姓,也是不够理智,不过这一次你们震慑的好,范禄已经离开归州,暂时范家军不会对付你们。” “而且,范禄也回不了京城了,算是给你们解气吧。” 老翁轻描淡写的开口,却透出的消息一件比一件震惊,山槐看着他好半晌,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翁哈哈大笑,“我是谁不重要,但以后在巴城,我就住在这小院里,你想来,就来陪我这老头子吃吃酒,若是不想来,那就算了。” 这语气中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山槐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为何这么盼着他来?就因为他们都是紫瞳么? 山槐认真的看着老翁,这么一细看,总感觉老翁很有熟悉感,这长相与自己似乎也有些相似。 山槐忽然开口:“如果我以后来,你还会请我吃酒么?” 老翁笑道:“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备下好酒好菜。” 第278章 父子相见 “好。” 山槐应下,拿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桌上的菜似乎挺有讲究,也不像是巴城的吃食,山槐尝了几口后放下筷子,说道:“吃食太过清淡,不及巴城的美食好吃,尤其不如丫头做的好吃。” 丫头? 老翁双眸微微一眯,试探的问道:“你吃不惯这些味道么?以前可曾吃到过?” 这老翁说话很有深意,然而山槐却是直接摇头,“这个味道太淡了,一点儿也不好吃,还是丫头做的大块肉好吃。” “丫头是谁?莫不是那日渔船上的那位柳氏?” 山槐点头,但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已经离开了竹园,还记挂着丫头做的吃食做什么,以后自己在山中也是要习惯的。 “老人家,可有烤肉?” 老翁立即叫来下人,吩咐小厨房里做烤肉。 只是这下人脚步匆匆来到小厨房里,厨房里就两名护卫在做饭,而且都是身姿高大的,并非巴城人,做出来的吃食也是简单,都是他们家乡的吃食。 主公不是一直都觉得好吃么?为何今日说不好吃了。 护卫不会弄烤肉,也不曾吃过,于是问怎么弄,可那传话的人哪敢再去主公面前相问,于是出了一个主意:“要不派人去一趟柳家村,将柳氏抓了来弄烤肉。” 还有这样霸道的,护卫连忙摆手,“你当咱家主公在这儿游山玩水么?莫打草惊蛇,赶紧退下,我想办法弄出来。” 所谓的烤肉送上来了,结果山槐看了一眼便皱眉,根本没有食欲,这一下老翁不淡定了,寻思了一会,就交代下人去街头买。 巴城的美食,那都是相通的,寻不到这柳氏做的,总该巴城厨子会做吧。 下人又退下了,山槐独自喝着闷酒,也不吃菜,显然心事沉沉。 老翁心思一动,问道:“你可是喜欢柳氏?” 山槐面色一红,连忙摆手,“并没有。” 越是这样越觉得有,老翁发觉他有些怪异,便追着问道:“若真是喜欢柳氏,你也可以去找她,向她表明你的心思。” 山槐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猛的吞了一杯酒,方说道:“老人家莫开玩笑,她是我兄弟的妻子,已经成婚。” 老翁以为柳氏并没有成婚,要是不曾成婚,他或许还能帮着山槐抢一抢,但现在已为人妇,却与丈夫的兄弟们一起出游,本就不妥当,这叫不守妇道,失了名声。 “如此女子,你不想也罢。” 老翁显然生气了,山槐却是奇怪的看向他,为柳思辰辩解,“她是一个好女人,我想她,也是因为她的厨艺。” “还真是不安分的女人,以后莫与他们结交了。” 老翁的话越来越不中听了,山槐将酒杯放下,沉声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老翁来管束,何况她是我要护着的人,她的丈夫是我最好的兄弟。” 老翁想到他口中一直护着的兄弟以及女人,就更是郁闷,那人叫符辰吧,是英国公之子没有错了,他与英国公之间可是敌对关系,他的儿子遇上了,他没有杀他已经是仁慈了,岂容山槐与之称兄道弟。 老翁脸色难看,到底压住了脾气。 好在此时下人已经从街头寻得了烤肉送了来,然而山槐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仍旧没有什么食欲,就这样干喝了两杯酒,略有醉意,这会儿才终于开口:“你我都是紫瞳,为何我初次见你就有一份熟悉感?” “老翁到底是谁?可是我的亲人?” 这也是山槐一路追来这儿的目的,他有些模糊的记忆,可他也不确定,但自打那次后,他就有心想寻回自己的身世。 自己为何会流落到山中被野兽养大,亲生父母为何要抛弃他? 老翁被他问得哑了口,随即苦笑道:“要不我们做亲人好了,我也难得在这世上寻得如你这样长着一双紫瞳眼睛的后生。” “想我一生孤苦,唯一子嗣也下落不明,能与你结了这忘年之交,实为庆幸,这样,你可愿意?” 这一下轮到山槐沉默了,所以他们是没有关系么?寻亲失败,但他们的确都有一双紫瞳,这让他出山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世上不只他一个人,还是有他一样的人存在的。 面对老翁诚恳的目光,山槐终于动容,点了点头。 他出山以来见到的第三人,头一次为了一位女子而愤愤不平,而后遇上了丫头,丫头对他关怀备至,让他忘了伤痛。 眼下遇上了这位老翁,却与他的眼瞳一样,看着他独自一人,无儿无女在身边,的确是可怜,山槐便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住在山里了,逢年过节,我出山来陪伴你,将来也必会为你养老送终。” 山槐只是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在外头待了这么久,他知道如这样的孤苦的老人家,最怕的是无人替其养老送终。 虽然是与他不相干的人,但看在同一双紫瞳的份上,山槐决定与他亲近。 然而对面坐着的老翁却是眼眶一热,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握紧,半晌才笑叹道:“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好呢,以后我也就留在这巴城小院里,逢年过节,我必备下薄酒等你。” 于是两人碰了一下杯,山槐心情好些了,倒也免强吃了桌上的吃食,烤肉的味道与他自己烤的一样,并没有丫头弄得酥嫩,不免又想起了丫头的一双巧手。 老翁见了,便问道:“瞧着这柳氏做的吃食是真的好吃了,令人如此怀念。” 连巴城名厨做的都不爱吃了。 山槐心思简单,根本听不出他的试探,只如实说道:“是呢,丫头做的吃食看似外头也有得卖,但她弄的就是要好吃一些,这样的烤肉,跟我在山中自己弄的一样,味重且柴,不好吃。” 老翁接着又问:“你会人类的语言,还讲得如此好,谈吐中似乎读过书,你在何处读的书?” 说起这个,山槐面露笑容,说道:“也是丫头姐弟二人所教,当然符辰也教过我们,我字写得不好,但是书看过不少,都是士原弟弟从顾府借出来的书。” 第279章 忘年交 “原本我并不想读书,但识得字后,看起书来也极有趣味,于是几人在竹园里无所事事,便看书取乐,说起来白墨看得书比我多,总是上街头买些话本子来。” 老翁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话本子这样的书本还是少看,你说的那个士原弟弟从顾府都借了些什么书?” “四书五经都看过了,符辰喜欢看兵书,我们也跟着看了些,不如他沉迷,我更喜欢看史记,喜欢看里头的故事。” 史记看的是故事?真逗,老翁再一次没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可知这史记中记载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都是血淋淋曾经出现过的事。” “而真正的历史上,那些大事件,那些尔虞我诈比史记上三言两语写得可要残酷得多。” “为了政权,为了地位,杀亲人害兄弟,夺人子嗣,那都是小事,却在做了这么多丧天良的事后,还能以正人君子之模样示人,将祸事转嫁他人,那才是真相。” “现在你还觉得这史记只是一本好看有趣的故事么?” 老翁面色严肃,而山槐却是面露疑色,如实说道:“为何不当一个故事来看呢,如同我的经历,山中的经历,也如同一个故事。” “山中度日,各兽族之间尚且互相残杀抢占地盘和食物,那么在外头,想来也不会太平,若是能太平,又岂会有前些日子那一场大战。” “老翁倒是不曾问我们为何在那大街之上大开杀戒吧,我原本也不想说的,但是——” “我懂。”老翁立即接话,“我还知道范子居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范禄,手握大权,眼下范家私养的死士也落到了范禄的手中。” “亲弟弟抢了亲哥哥在族中的掌家之主,得了范家所有资源,却带到归州来对付你们,目的就是抓住你们这样能耐的人做为战奴,为他所用。” “如此阴险小人,不可存活于世,他回不了京城了,范子居在巴城也难以再太平,你们所做的事,那日我也看到了。” “你们没有做错,若不反抗,你们就成了范家军的战奴,我不会容许这样没天理的事发生,但经过这一次战乱,也让范禄知道了你们的厉害,虽然眼馋,却不敢动你们,所以接下来你们会平静一段时间。” “既然我们二人已经是忘年之交,以后我在城里也必会为你留意一下,但凡有什么对你们不利的动向,就会告诉你。” 山槐没想到这人心地这么好,自己出山后遇到的后头两个都是顶顶好人,于是山槐起了身,朝老翁行了一礼,先是道谢。 那次也是老翁的提醒才让他们警觉的呢,说起来还要感激他的提点。 老翁却是不以为意,也起了身,欣慰的拍了拍山槐的肩头,示意他坐下,接着又为他斟了酒,问起他在山中的情况。 山槐以前是不相信外头的人类,但有了柳思辰的相处,他便放下了堤防,读了这么多的书,看了这么多的史书故事,还有柳思辰和符辰的交代,但不及他对这外头世界的理解。 山槐对老翁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问什么他也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不愿意在外头待的原因是外头太乱了,这一次大战鼠族和蛇族损失惨重。 山中各族一起攻打时还能团结,可一但归了山,各兽族之间又会抢占地盘掠夺食物,他族类数量骤减,若不能在山中护住几年,发展起来,恐怕地盘就被夺去。 而与他一起的朋友们,到了深林里也都是各族首领,以各族为利,不会再像那一场战中那般和谐相处,所以与其这么浪费时光的聚在一起,不如都散了。 老翁察觉他们都不在一起了,皆已经分开,心头一喜,便顺势说道:“我看里头虎族最是威风,这一次打斗中也只是震慑作用,损失极少。” “正好你先前说起这虎族之首符辰好学兵法,恐怕他这一次出征是有私心呢,消耗的是你们族类的实力,他的仍旧保留。” “如此朋友可以交,但不可深交,也得处处堤防着呢。” 老翁点到为止,看着有些茫然的山槐,也不再多话。 正好这会儿有护卫匆匆来到花厅,在老翁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老翁脸色微变,挥退护卫,这就跟山槐说道:“孩子,你功夫不错,但也有人的功夫不在你之下,比如你的那些兄弟们。” “以后来这儿寻我,还是要小心为妙,这样好了,我在河道码头长年停下一艘小船,你要寻我就上船,自会有人带你来这儿,如此一来,就无人能跟踪你了。” 老翁神然平静的交代着,山槐却是震惊的问:“老翁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的兄弟跟踪他?是谁? 老翁叹了口气说道:“正是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位符辰,他比你有心计,在外头也生活得久,孩子你可要小心一些。” “你们各自为主,虎族本就霸道,是成不了真正朋友的。” 老翁再次给他斟酒,但山槐却没有喝,反应过来后一脸认真的看向老翁,说道:“你与我是忘年交,我们初次相见我尚且能信任你,你现在却反复说我兄弟的坏话,是何居心?” “我与符辰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心思我很清楚,他虎族本来在山中就强势,不是他来统领也会是别人,只要是虎族,我鼠族就难以对付。” “但我们的兄弟情义却是真的,老翁说的这话我并不认同。” 看着山槐较了真,老翁心头一惊,还是话太多,有些事他不能明着说,比如他不知符辰可是英国公之子。 “是我多话了,你略注意一下就好,我刚才说的,以后寻我便去船上,你可愿意?” 山槐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小院里,老翁换着花样的做出不同美食,盼着能遇上山槐喜欢吃的吃食,然而山槐吃得不多,倒是酒喝了不少,显然仍旧有心事呢。 巴城山道上,符辰背着柳思辰不紧不慢的走着。先前的牛车已经放到了钱木匠家的铺子里,回去时,有符辰背着她,走山道又快又隐密。 只是夫妻两人出了城,却一直无话,都有着心事。 第280章 寻找九域 符辰忽然脚步一停,前头正是岔道口,他看了看往深林去的小道,想了想说道:“我想找到九域和白墨,交代他们一些事。” 柳思辰问是什么事儿。 符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思前想后,做为虎族之主,还是要交代他们各族群莫在深林里欺负鼠族和蛇族,山槐这一次为了应战,牺牲的太多。” 柳思辰还真没有往这深处想,不过也是,山中野兽都是互相有地盘的,谁族弱一些遭到欺负是常有的事。 “那咱们现在就入深林吧,这事儿的确要早早交代下去,不仅如此,我看聂海棠几人也要寻到,好生说一说。” “你们一起应战,就已经结盟,结盟就是好友,就不能再互相攻击。” 符辰点头,这就背着自家媳妇往深林小道上奔跑了起来。 似乎做下这个决定后,符辰的心情都变好了,跑的速度也快了。 又有半个月不见他们了,也不知他们在深林里过得怎么样? 柳思辰心头还是挺想念他们的,可惜都不聚在一起了。 符辰在深林里奔跑了一个日夜,到了这日晌午,他脚步停了下来。 柳思辰已经饿得没了力气,符辰却是习以为常,以前在深林里,要么饱食一顿,要么饿上几日,这都是常事儿。 柳思辰本想叫符辰去抓些野味过来充饥,毕竟做决定有些匆忙,都不曾在城里买些吃食带上。 只是站在老树下的符辰却像是在察看他们留下的痕迹。 符辰寻了半晌,也没有眉目,反而坐在一旁饿着肚子的柳思辰在来到这深林后就闻到了气味,说道:“这儿九域待过,还有一群豺狼。” 符辰惊讶的看着她。 柳思辰指了指鼻子,“我这个很灵,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还能通过气味辨别你们的情绪,你说怪么?” 符辰并不觉得怪,却想起山槐的话以及九域的建议,还有一直在深林中流传的那个传言,自家媳妇以前没有这能耐,但现在忽然有了,她是不是真的是狐族天选之人? “符辰,我能闻到九域离开的方向,瞧着三日前他待过这儿,你要是能跑快些,咱们半日能追上。” 至于吃的,那只能饿着了。 符辰却没有立即动身,反而飞身上树,转眼没了踪影,倒把柳思辰吓了一跳,在这个遮天避日的深山老林里,野草都及半人高,到处都是野兽的声音。 草从里还有什么东西游动,大白日的就阴森森,很是可怕,她下意识的入袖里一摸,拿出山槐的手珠带在手腕上,最怕软体动物,千万别靠近。 只是并没有等多久,符辰便现了身,用衣裳包了一些野果送到她的手中。 这个季节有野果吃?红通通的好不诱人,瞧着应该很甜吧。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往衣裳上擦了擦就要开吃,符辰扬起唇角,笑道:“这些是药果,你别贪嘴,吃两颗停一停,过一会儿再吃,我怕你等会儿不清醒。” 还有这功效? 柳思辰尝了一个,又甜又软糯,也太好吃了,转眼就吃了两颗,感觉都没有尝到味道就吃没了。 将野果收起,符辰已经背着她在山中疾跑。 是不是嫁给野人做媳妇,就得适应这山中的生活。 现在的柳思辰感觉自己也跟个野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不仅能用气味辨别山中的方向,她还能借着这个功能寻人。 等到天黑之时,柳思辰叫停了符辰,他们追上九域了。 然而这一片空地之上,便是山间的野兽嘶鸣声都没有了,还有林木中也不见鸟叫声,这很奇怪。 符辰也是惊讶的看向这周围,喃喃自语道:“莫不是打了一场架?” 柳思辰摆手,“没有血腥味,我能闻出豺狼的味道,这儿反而很清香。” 在原地寻了一圈,仍旧没有九域的身影,周围也很安静,天黑了,不得不寻了一棵老树,两人暂做休息。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这儿的不远处,九域坐在树杈上静静地看着两人,并没有打算现身。 至于林间的清香,是他故意撒的草药之香,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味道,包括他现在身上也带着不少药草,便是与这些气味融合在一起。 他不知道符辰和丫头为何寻来,但是先前在竹园里说过的,大家就此散了,各走各路,所以现在他们找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九域躺在树杈上,心头纠结又难受。 是去见他们,听丫头说几句,他定会心软的回竹园去,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身为一族之首,他有责任,山槐没说错,他们注定只能留在山中,出了外头也做不了外头的人。 一夜睡醒,柳思辰坐在草地上,一双美眸朝四处看了看,心思微动,立即起了身,朝着山中喊道:“九域,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一定能听到我们说话。” “我们入山,不是叫你们回去的,而是有事相求。” 柳思辰的喊话倒是提醒了符辰,他也立即接了话:“九域,听话,在山中你与山槐他们都要和睦相处,尤其这一次鼠族损失惨重,你们不准欺负他们。” “九域你要是遇上聂海棠他们,也记得给她们说一说,我愿意交出虎族归州往东的地盘做为交换条件,给鼠族一个繁衍的机会。” 归州往东的地盘,那可不得了,九域听了这话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气闷的小声反驳:“就你们是山槐的兄弟,我们就不是么,我早已经吩咐狼族了,给鼠族让出了地盘。” 九域声音不大,却被厉害的符辰辨别的方向,断续中听到一些,符辰立即朝柳思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朝那方看来,只见茂密的树叶中一动,显然九域知道他们发现了,悄悄地换了地方藏着。 怎么生起气来还是个孩子呢,面都不让见。 想来九域也知道他们发现了,郁闷的朝下方开口:“知道了,你们赶紧出山吧,其他人我去通知。” 说完,这一次树叶动了,一路朝前而去,可见九域已经离开。 柳思辰看向符辰,问道:“那我们还要去找白墨么?寻找狐族的地盘,我倒是在行。” 第281章 再次蛊惑 符辰却是摆手,“咱们出山吧,九域会去传话的。” 说完,夫妻二人也快步离开。 只是就在先前的树杈之上,九域站在那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说道:“就不知道说几句软语求我回去。” 真怀念丫头做的饭菜,真是好吃。 *** 今年顾大儒要带弟子去游学的事安排下来,却因里头有位内门弟子还是位童生,去年下考场没能考中秀才。 今年再下考场,中了秀才后便一路跟着前去,所以出发时间上就往后推了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童生却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正是年纪与柳士原一样大的朱忠。 朱忠今年十五岁了,去年十四岁时,只差一名就上了榜,只是外头想不明白的是,朱忠打小跟在顾大儒的身边,有顾大儒亲自教导,还有顾大儒的考卷猜题,他竟然仍旧不能中秀才,真是稀奇。 外头传这位弟子根本不聪明,指不定有些愚蠢,也顺带的提了一嘴这样的还能成为顾府内门弟子而让人觉得不公平,却无人去细想,能不能成为内门弟子不正是顾大儒自己挑选的么? 顾大儒要找什么的弟子,还需要向外头人交代原因么? 外头人无人敢说,但是再一次的朱忠占用了出外游学的名额,令不少聪明的外门弟子眼红。 外门弟子中有多少举子出身,他们但凡有这样的机会,指不定就能高中了,没想这样好的机会落到了童生朱忠的身上。 有人猜测朱忠的出身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可是也无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世,而且这一次过年他不但没有回家乡过年,还是在顾大儒身边一起过的年。 难怪一来就定下了他的名额,过年都在师父身边。 柳士原身为第一名,那自然是能去的了,只是藩文学却没在出行的名单中,被选走的正是前四名,他是第五名,命运就这样交错而过。 柳士原与藩文学在外门花园小亭相见,说起这一次出游的事儿,藩文学明显面上有些难过。 “士原兄,我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求学真的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没了这一次机会,心头的确有些不甘心。” “师父带你们去游学,短则三五月半年,长则恐怕都一年了,而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弟子,却只得自己在府上看书学习,这些日子不会有师父在一旁指点,反而少了很多学习的机会。” 藩文学说的没有错,柳士原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跟着去的能时常跟在师父身边受到指点,可留下来的就是放养一年,而再过一年就是乡试之年了,如藩文学这样的,如同少了一年的学习机会。 他们只能乘着年轻时还能有高中的希望,年纪大了,就得听家里人的安排娶妻生子,到时候心都分散了,前程就更加渺茫了。 藩文学苦笑一下,说道:“不过也不必担心,我以前在京城也多是自己看书,我考中秀才也有自己努力,至少来到顾府上,顾府学院里还有助教,还有偌大的书阁。” 柳士原看向他,叹了口气,说道:“文学兄,我会给你写信的,会将我的笔记抄给你,外头的所见所闻,也会告诉你的。” 藩文学很感激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的一番话却是被人听了去,就在凉亭旁侧的假山后,此时正站着一位身姿高大、穿着青衣长衫、不动声色背着手静静地听着的同窗,眼神落在前头人花草上。 待凉亭上的柳士原先行离去,假山后的男人才现了身。 藩文学坐在石凳上,欣赏着园中的景致,也想着自己心事,这时身后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什么时候藩兄变得如此良善了?” 藩文学听到这声音,立即回头朝他看去,果然站在身后的正是与他一同进入学院的葛江芝。 今年游学,葛江芝也在名单之中,他正好是第四名。 看到他,就让藩文学想起先前他挑拨自己与士原的关系,自己差一点儿走上歧途,藩文学皱眉,没有接话。 葛江芝却是来到他对面坐下,接着说道:“你可知为何挑选的外门弟子当中却挑中了我这第四名之后就截止了?” “此去游学共十位弟子,内门弟子中三人,李延鲁茂不曾去,是因为去年那案子牵涉进去了,还与大师兄走得近了,而你也正是其中之人。” “连着未中秀才的朱忠都有这个名额,是因为若是连他都不去,内门弟子能去的只有柳士原和许甫,到时候名额都被咱们外门弟子占用了。” “所以你看,师父还是偏着心的,你若不去争取,你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没有师父提点,别人高中之时,你仍旧只是一身布衣,是要这么看着人家衣锦还乡么?” 葛江芝一语点中藩文学的内心,但心头不再动摇,他知道将来他与柳士原之间恐怕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即使我这一生都无法高中,也不会再做违背良心的事,葛兄与我不同道,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藩文学说完话起了身,这就要走了,也不想再与他有交集。 葛江芝却是哈哈大笑,直叹道:“无毒不丈夫,想要出头,你这性子永远只能给人垫脚的份。”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要是那个内门童生没有中秀才,师父还会带他出去游学么?连秀才身份都不是,即使再偏心,也不能做失了颜面的事。” “你当真以为我是劝你对付柳士原,知道你们感情深,我又不傻。” 葛江芝整理自己本就不乱的衣裳,然而他的一句话仍旧令藩文学生生止了步。 藩文学停住脚步没走了,但也没有回头,更没有接话,可葛江芝却是看在眼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人的心不可蛊惑,若是诱不了,那必定是诱饵不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又想对朱忠做什么?” 藩文学显得有些愤怒,葛江芝却是很意外,他并没有动心?而是抱不平?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现在可是他去不了游学,他竟然还有心思管那能去游学的人会是什么遭遇,他难道是圣人么? 第282章 还有游学的机会 是跟柳士原在一起待久了,心地也变好了么?明明就是一眼能看出来自私自利之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变好了呢? “不需要我对其做什么,自会有人动手,你当我葛江芝是容易落人把柄的么,我已经能去游学了,我为何要动手,让人揭发,坏了自己的前程。” “我今日来找你,是告诉你,你会去游学的,你是京城人,你即使有上一次的事牵连,若是少了一位名额,你这个第五名还是有机会的。” “何况,大师兄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就无人再欺压外门弟子,你有希望了。” 看着胸有成竹的葛江芝,藩文学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听到这个消息而高兴,反而是心头一沉,疑惑的问道:“你刚才所说的大师兄,是什么意思?”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倒也不吝啬告诉你一声,谁让咱们是一起入门的师兄弟。” 葛江芝朝藩文学召了召手,那模样是让他坐近一些,藩文学有些犹豫不定,想了想还是坐了过去。 的确开学以来,不曾见到大师兄齐昴,他人呢?发生了什么事儿? 葛江芝靠近藩文学,一脸神秘的开口说道:“就在过年前腊月之时,大师兄干了一件轰动整个归州的大事儿。” “师父想来也知道一些,但师父一定不如我知道的多,毕竟当时我正好在一位权贵府上做客上卿,对方正好请求我出点子,被我问出来的。” 藩文学皱眉,看着一脸神秘的葛江芝,有点儿不想再听下去,感觉自己再听下去,就会被葛江芝操控似的。 他也没有想到,葛江芝没有回广平过年,也没有像他一样借住某位师兄弟家中过年,而是做了人家府上客卿,说实话举子出身做这种事还是有些掉身价的。 见藩文学显得不耐烦,葛江芝也不再吊他胃口,这才说出内容:“腊月里,齐昴组了一个局,邀归州不少富绅权贵去他山庄围猎场取乐。” 接下来的内容,葛江芝的声音小了些,却是听得藩文学目瞪口呆,脸色都吓得煞白。 葛江芝说完,看着已经震惊的藩文学果然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大师兄就不怕师父知道后将他逐出师门么?” 藩文学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心狠手辣的人,那一次多少女眷受到痛苦。 生长在京城的藩文学见过不少内门女眷因各种原因寻了死,在这世上,女人比男人更难生存,没想师兄还将这些女人往火坑里推,真不是人干的事。 藩文学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成拳,葛江芝见了,却是冷笑一声:“你莫不是要去打大师兄?” 藩文学知道自己激动了,还让人发现了心底的想法,连忙松开手,但心头仍旧无法平静。 葛江芝却是不以为意,说道:“以后府上不会再有大师兄,你我二人待在外门,只要努力努力,能直接得到师父的看重,加上自己的努力,不会比内门弟子差的。” “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去游学的机会,好好把握吧,想必这个好消息马上就会传来了。” 说完,葛江芝起身离去。 藩文学独自坐在凉亭,许久都没有动,这世上竟有如此卑鄙的人,好在对付的不是他,他也没有得罪这样的小人,当真是可怕至极。 就这么到了三月院试之时,顾府学院里也一直很平静,似乎葛江芝说的话也并没有发生,但是大师兄齐昴的确不曾回顾府,府中也无人提及。 府上唯一参加秀才试的只有朱忠,在众位同门师兄弟面前,他一直很自卑,对这一次的秀才试也得以师父的亲自教导,正努力准备着参加。 却在这日清晨,顾府学院的学生刚开始了一天的课业,却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回顾府来报,朱忠出事儿了。 用烂了的手段,却是好用。 朱忠十五岁,却独自去了花街柳巷的温柔乡里睡了一夜,而被发现他身份的人正是巡逻的士兵,同样也是去抓逃犯的。 这个手段与当初对柳士原的是何其的相似,柳士原站在师父顾大儒的身边,听着顾府管事阿福的禀报,再看到一身薄衣一脸狼狈跪在堂中的朱忠。 柳士原多想这只是别人的陷害,可这位师兄朱忠却的确是自己去的柳巷。 在顾大儒的追问之下,朱忠说出实情,也就是在去年,他只得十四岁的时候,曾有一次跟着鲁茂一起出的府。 鲁茂在外有位通房丫鬟,那段时间出于好奇,有一次这位通房丫鬟服侍了他们两人,让十四岁的朱忠知道了男女之事。 至于这一次入柳巷,是因为考前心头沉重,就鬼使神差的去了里头,没想在里头喝醉了,就糊涂的睡了一夜。 所以并不是别人陷害么?绝不可能,就在这节骨眼上,而且巡逻兵抓逃犯,为何正好是这个时候,一切太过巧合了,就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然而顾大儒看重的是弟子本身的德行,他若不是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所以怪谁也该是怪自己的鲁莽,对自己前程的不管不顾。 朱忠这一次的事很快在巴城传开,瞒都瞒不住了,此时再想参加秀才试,全是因为顾大儒的面子,得了顾大儒的一番教训后,朱忠先回了自己的小院。 柳士原一直待在师父身边,亲眼目睹师父眼眶里的泪,不得不说,师父外表严明,内心柔软,还是护着弟子的。 要是在县学,这样的事恐怕是不能再参加秀才试了的。 谁也没有想到,当天夜里,朱忠竟然病倒了,府医看了一眼,生了气,因年纪小便纵欲过度,至使身体掏空。 再去细查,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忠小小年纪,在过年期间竟然在外头与一女子纠缠在一起,学人家的养了个外室。 只是他不知道这外室可不安于内室,见他读书去了,又与旁人勾搭上了,亏得朱忠还将自己的零花钱全部给了那女人,如朱家这么有钱的,便是零花钱也不少,一个月好几十两银子。 就是因为过年时节,不像顾府学院那般管束严厉,以至于他时常背着师父出门与那女子行乐,再经过昨日一事,才将身子掏空,病来如山倒,没办法参加院试。 第283章 落败的齐昴 这一下顾大儒是真的怒了,小小年纪学人家养外室,连个秀才都没中就敢沉迷美色,对这个弟子是真的失望。 于是顾大儒给朱家长辈写了信,没几日,朱家来了人,匆匆将儿子接了回去,从此内门弟子中少了一人,原本要安排去游学的,也少了一个名额。 一切来得突然又迅速,可细细一想,或许有些事早就有安排的,奈何是他心智不坚,中了圈套。 眼下为着这一次游学的唯一名额,顾府学院的弟子各自较量,便是鲁茂和李延两位在师父面前不得见的境况下,也盼着能有一个机会。 鲁茂已经处理好了通房丫鬟的事,又有鲁家长辈来了一趟顾府学院,与顾大儒再三保证了,在孩子弱冠之前,不会再出这种事来。 却在这个关键时候,一直不曾出现的顾府学院大师兄齐昴出现了,他亲自来了顾府去见顾大儒,是奔着这个游学的名额来的。 那会儿柳士原仍旧站在顾大儒身边,见师父的茶杯空了,就上前添杯茶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也不敢出声。 顾大儒没有屏退他,于是这对师徒见面说的话全部落到了柳士原的耳中。 齐昴这个时候还敢寻上门来,跪在堂中恳求师父给这个机会,他想参加三年后的春闱会试,也想中进士,并说起这几年他一直在努力看书,并没有荒废。 齐昴说得恳切,将这些年师徒之间的感情,声情并茂的说出来,可顾大儒只是静静地听着。 便是在一旁的柳士原也感觉到了师父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师父,见师父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就发觉师父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等齐昴终于停了话,齐昴却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之后,师父竟然没有接一句话,他内心开始感觉到不安。 半晌后,顾大儒终于开了口:“你当真还想去读书科举,想中进士?” 齐昴以为说动了师父,连忙伏身于地,感激的开口:“还请师父提点,许我一个机会。” 只要他齐昴跟着师父离开了巴城,归州那些富绅权贵就没法将他怎么样。 而他离开了后,这事儿也能消停一会儿了,等一年后回来,这些人想必也想清楚了,而他必定利用这一年的时光,让师父对他重拾信心,信赖他,继续接掌顾府府务。 就在齐昴内心计划着的时候,顾大儒却是叹了口气,将齐昴的心思拉回,正奇怪的看向师父时,顾大儒却是一脸失望的看着他说道:“到现在你还不说实情么?” “师父。” 齐昴内心不安,难不成年底腊月的事被师父知道了?那不可能,这些人的把柄落他手中,他们绝无可能说给师父听。 金彦与大柳氏,更没有这个胆量,他们难不成不要面子的么? 那么是谁说的? 齐昴有些摸不准师父心思,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师父身边的柳士原,谁知柳士原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身姿挺直的待在师父身边,像一个聋子似的。 齐昴还在猜测,顾大儒再次开口:“年前你的荒唐事,你当真以为为师不知晓半分?” “你摆的一手好棋,将整个归州的权贵富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曾想过那些受害者,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她们何其的无辜,在这世上,女子生存实属不易,而你却更是让她们雪上加霜,她们即使能平安回到本家,却从此一生抬不起头来。” “明明受害的是她们,而她们却要为这一次的事断送自己的一生,你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下流之事,你是不是以为整个归州的权贵富绅都控制在你的手中了?” “你错了,若不是你是我的大弟子,你早死在哪个旮旯里了,不管谁对你动个手,你都得死。” “你所谓的握着他们的‘证据’,那也得你有这命活在这世上,到时候杀了你,再毁其证据,还要连累到你的族人,有可能你们一家将被赶尽杀绝。” “你在巴城,一无权利,二无官职加身,你这小小举人,死了便死了,寻个由头,县衙很快就会结案,你这是引起了众怒啊。” “我竟然教出这样的学生,这几日我一直在反思,第一个收下的弟子便是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而后李延和鲁茂,也曾与你交好,被你带坏。” “眼下最小的弟子朱忠,却连个秀才都未中,当真以为入了我顾府内门,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进士行列么?” “你当一个科举试是如同儿戏的,这世上不勤奋的人,给再好的资源,也未必能高中,何况京城里那么多的高官世族,他们要什么样的资源没有,如我这样的大儒,这世上也有不少。” “若是论资源,真的沦不到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贫寒弟子,为何你们如此的自信,不好好读书,专走歪路。” “今日你既然来见了我,我也给你一条明路,权当这么多年的师徒情意,你现在将所有的证据全部烧毁,并给他们写信道歉,同时去巴城万福寺出家,从此不问世俗,为当初犯下的错赎罪。” “或许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他们看在菩萨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就算你没了命,你也能保住自己的族人。” 顾大儒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多,谁知跪在堂前的齐昴,却是一脸的不甘心,他自认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他为何要出家。 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他还有一生的好日子在等着,他也不会死,手中握着证据,那些人谁敢动他,只要动他,他必将这些丑事传扬出去。 齐昴笑了,心头很苦闷,有些失望的说道:“想不到今时今日了,师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过是想求师父带我出去游学,希望还能参加会试中个进士回来,可师父根本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咱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就因为我年前的事么?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当初师父若是不将我赶出顾府,我也不会走上歧途,我不过是想抓住那些好生活,不过是想在归州如鱼得水的活着。” 第284章 最后一个游学名额 “师父为何就不能给我这个机会,为何当初要收走我府务的事,还将我赶出府外去?” 齐昴说得似乎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一旁听着的柳士原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他竟然能将这种事全部怪在师父身上,他怎么可以想事如此极端。 顾大儒显然也没有料到,一切都是为了弟子着想,毕竟多年的师徒情意,而且他一直不曾中进士,内心的确有些心疼他一些,这么多年对他的偏爱反而将他养得骄纵了。 “齐昴,你既然这么认为,那便不必说了,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义断,以后你不再是我顾府的弟子,你走吧,游学一事是不可能带你去的。” “而且少了一个名额,我也已经添了一人,你没有这个机会,也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这话,顾大儒起身便走,柳士原连忙跟上。 齐昴这一下吓着了,师父要将他逐出师门,绝不可以,这个顾府弟子的名义就是他的保护伞,他绝不可以失去。 于是齐昴膝行向前想要去拉顾大儒的衣摆,而福叔却在这个时候带着护卫进来,将齐昴拦下了。 “师父,你当真就这样丢下我了么?师父,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随着齐昴的话,柳士原看到师父面上的难过,他知道,师父心头并不好受,虽然他不知道腊月里齐昴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师父如此的生气,但这一次一定是闯大祸了。 很快顾大儒带着柳士原走了,而齐昴也被阿福带走,最后甩在了顾府外,并在当日,顾府张贴了告示,从此往后,大弟子齐昴被逐出师门,与顾大儒师徒情义已断。 随着这个消息传开,归州城里炸开了锅,那些年前被他迫害的权贵富绅立即开始动手,不就一个小小齐家小世族,家中连个官都没有,唯一出的也就这齐昴的举人身份。 对付起这样的人来真不必多费心思的,没了顾大儒的庇护,他什么也不是。 这巴城私下里的事自是无知晓,但接踵而来的,却还有一桩喜事儿,那就是少了一位游学的名额上,添上了藩文学的名字。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柳士原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是师父亲笔填上,自始至终,向着藩文学的柳士原不曾在师父面前提及半句。 但现在看到自己的好友能与自己一同出外游学,他心头很是高兴。 顾大儒朝柳士原看了一眼,见这孩子还能如此忍得住气,很有些欣慰,说道:“今日为师在上头填上藩文学的名字,不是因为他是学院第五名,而是因为你士原。” “我知道他过年时节是跟你一起去的乡下,可见你们二人同窗情义,在顾府的内门弟子里,士原你是我的希望,你好生读书,将来一定要高中。” “而藩文学从这一次游学回来后,若是你们情义仍旧如初,我便考虑调他入内门,与你结伴,做你书童,你们一起学习。” 柳士原听了,心头欢喜,连忙跪下代好友谢师恩。 虽说是书童的身份,但他和藩文学私下里仍旧是平等的同窗友谊,只是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住在内门,还能跟着他一起服侍在师父左右,得到提点。 他敢肯定,这一趟游学,两人之间的同窗之谊不会变,等游学过后,师父一定会提他入内门的。 顾大儒见他如此开心,倒也算是这几日里唯一顺心的事,于是叫他起来,劝他暂时不要告诉藩文学实情,一切都等这一次游学之后,正好他也乘此机会,考量一下这个孩子。 消息传出来了,内外门所有弟子当中,年前中了第五名的藩文学有了游学的机会,一时间让不少外门弟子羡慕不已。 然而也有不好的谣传在此时传开,都说朱忠的遭遇会不会是有人刻意的安排,而眼下这个受益者出现了,那么是不是就是藩文学早就布局好的。 外门起居室里,藩文学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欢喜,他独自坐在书桌前,心头沉重。 却在此时,葛江芝走了过来,站在窗户外,望着窗户里的藩文学,神色意味不明,却看得藩文学提着个心,有了防备。 “如何,我当初所说的都应验了,你可以去游学了,这一次咱们一起出门,可以结盟,也好有个照应。” 然而藩文学听了,却是起身要关窗,他绝不会与葛江芝结盟,他绝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更不想听他蛊惑。 眼看着窗门就要关上,葛江芝伸出一只手来相拦,对上藩文学的眼睛,一脸严肃认真的开口:“你会后悔的,若不与我结盟,我可就不护着你了。” “你当真以为自己得了名额,就能十拿九稳的去游学了,我看未必,你好自为之。” 窗门关上,葛江芝的话还是传入藩文学的耳中,他内心震惊,难不成还有人要对付他? 时间总是过得极快,转眼过去一个月。 巴城城中一处小院里,山槐一身青衣长衫在小院里出现,老翁早已经备下了薄酒好菜。 自打山槐入小院都从河道小船上来时,后头再无人跟踪,他也落得自在。 老翁看着山槐仍旧心事沉沉的样子,也不急着问,却是将好吃的夹到了山槐的碗中。 “可是遇着了事儿?” 老翁给他斟酒,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尖着耳朵听着。 山槐对老翁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由,但在外头,除了丫头那儿,他也无处可去,眼下老翁这儿令他很轻松很自在。 于是山槐将自己的苦恼说了,“我不曾想到,这些朋友都给我鼠族让道,如今我鼠道地盘翻了一倍,不仅如此,再无战斗,这么生存下去,不出半年便能繁延回到鼎盛之时。” 老翁听着觉得这是好事儿,于是问他为何还是不高兴呢? 山槐喝了一杯酒,眼眶里冒出热意,喃喃自语道:“当初可是我第一个提出要散场的,没有我的那一句话,他们几个也都会聚在一起,而不是现在都待在深林里,谁也不见。” “我们从小长大,大家关系虽好,却都很冷漠,也各自为地盘,偶有来往,如这一次大家一起聚在竹园,过着外头普通人的生活却是不曾想过,他们明明都说很喜欢,也不希望大家分开,可这个头是我开的。” 第285章 后悔当初说的话 “我还指了他们的痛处,明知道丫头喜欢的是符辰,我就有些看不惯,我就想她嫁给白墨,生下森林之子,统领百兽,从小到大都不认为符辰是统领百兽的人。” “原来我一直不服气符辰,为何义父会更喜欢他,为何他能生活在虎族地盘,为何他出山就能娶上美娇妻,为何我却要如此的孤独……” 山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显然心头很是难受。 老翁在一旁听着,反而是面上一喜,试探的开口:“若是不喜欢这个兄弟,那么就将他杀了如何?只要他没了,虎族的地盘你抢回来就是,至于他的女人,你若是喜欢,也抢了来。” “我可以帮你的,这世上但凡你觉得高兴的事,你就去做,做到你高兴为止,我会一直在背后帮着你。” 老翁的话像有一种魔力,随着醉意升起,山槐的双眸放起了亮光,听着老翁的话,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接着说道:“丫头大概是不会喜欢我这种的。” “在竹园里,她只跟九域和白墨说话,也只指使他们两人做事,对我却是带着生疏,一定是觉得我沉闷,不及九域会说话,不仅白墨长得好。” “甚至我连聂海棠都不如,她给她们三个做的衣裳最多了,而我在竹园,大概是因为我是符辰的兄弟,不然她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想到这个,山槐心头难受极了,他指着自己的这一双眼睛,痛恨的说道:“为什么我会有一双紫瞳,我初出山之时,他们也说我是异类。” “到了竹园,丫头也让我不要总出门,出门却让我带上帷帽,所以她们大概都讨厌我这一双眼睛吧,我真是痛恨生我的人。” “他自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为何还要生下子嗣,害他无法在这世上立足?” 山槐越说越气愤,而一旁的老翁却是面色微沉,手中的酒杯端着却是久久未喝。 等山槐说完,老翁终于开口:“紫瞳并不是罪孽,反而因为与他们的不同,你才要更加的强大。” “山槐,你不要气馁,若是这妇人如此嫌弃你,如此女子也不配留在你身边,一并杀了就是,山槐,你想要什么?” 山槐听着这话,有些茫然,他想要什么,他很羡慕符辰,长得好,功夫高,还能博得义父欢喜,又能娶到丫头为妻,而他一无所有。 然而山槐却是摇头,“我什么也不想要,我想回竹园去,吃丫头做的饭菜,穿丫头做的衣裳,只是她不要再惧怕自己,能多跟我说会儿话就好。” 老翁一听,气得将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郁闷道:“真是没有出息,不就一个女人,你竟如此在乎。” 看来这女人有些手段,自己有了丈夫,却还能将其他男子的心思勾住,难怪那次河道游玩,这么多人当中,就数那柳氏最是娇弱,几个当中就数她没有功夫。 可如此脆弱的人,却将这些野人,不分男女都紧紧地抓在手中,手段非常厉害。 山槐苦笑道:“我是没有出息,我后悔当时说散了那些话,现在大家都不回竹园了,我也无脸回去,丫头再没有给我做过衣裳了。” 他很珍惜自己的衣裳,一但入山,身上这些衣裳他是要脱下来的,就怕在树林里被划破了。 老翁二话不说抬手,很快有府中下人送来不少衣裳,正是老翁这段时间请的裁缝给山槐做的,上一次他一走,老翁便哪儿也没有去,一直在这小院里等着他。 山槐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么多的衣裳,全部是绸子料,比布衣更加的华美,可是山槐摸了摸,却是放下了手。 “都不是丫头做的,我不穿。” 老翁要被他气死,不就一个女人,抓了来就是,弱女子想必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山槐不要衣裳,老翁只好叫下人退下,两人接着喝酒。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山槐提着一壶酒坐屋顶上独自喝着,而后醉了,也就躺在屋顶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有人给他盖了被子。 而院里却是静悄悄地没有什么人。 山槐从屋顶跳下,就见花厅里仍旧坐着独斟独饮的老翁,他上前告别,他要回山中去了。 老翁握着酒杯的手还是停了停,半晌他点头,也没有问他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出山,就这么由着山槐走了。 从小巷里出来,山槐看着热闹的街头,他也不掩饰自己拥有一双紫瞳的事实,就这么走在街头,看到街头的小吃,就想起九域和白墨抢着吃的样子。 山槐不免驻足停步,背着双手站在人群中,人群里的热闹反而显得他是如此的孤寂落漠。 就在这时,前头突然传来打斗声,山槐掀眸朝那边看去一眼,没想这一看,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藩文学。 想到士原弟弟与之交好,山槐不免留意了一眼,却见他被人按在地上打了好几拳。 读书郎岂能受得了这欺负,身上没有功夫,这些人街头行凶,竟也无人管束。 山槐没有多想,飞身而起,冲上去三两脚将人踢飞,一把扶起地上的藩文学,问他怎么样了。 藩文学还算清醒,见山槐还要再打,他连忙拉住他,“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先走。” 山槐皱眉,要是丫头在此,必是要好生回报回去的。 将藩文学带到酒楼雅间,门窗一关,山槐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藩文学坐在交椅中,拿着小二哥给的冰块敷在脸上,苦笑道:“这段时间如今日这样的事不少,我虽没有惹谁,但我知道,我迟早会死在这些人的手中。” 山槐听了很是意外,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藩文学难过的开口:“是我得到了出外游学的名额,而我不受他们诱惑,既不玩弄女人,又不会荒废学业,我不怎么出顾府,他们寻不到我的把柄。” “所以将我打一顿,还是陷害我偷窃,或者别的莫须有的罪名,这都已经不重要,但是我不会放弃,出外游学我是一定要去的。” 山槐越发不懂了,“你的意思是,你们去游学还会有危险?” 第286章 山槐决定远行 藩文学点头,“先不说这城里某些人的报复,就说此去千里迢迢,这中间会遇土匪还是遇上江湖游侠,或者一路游学之中又得罪了什么人,都是有风险的。” “我当初从京城独自来巴城求学,一路上走得艰辛,好在我爹娘为我请了京城里最好的镖局,才得以保全。” 藩文学说得如此严重,山槐反而忧了心,忙问道:“那么士原与你们一起去游学,是不是也有危险?” 藩文学想也没想的开口:“那自是有的,他学识不错,到时候去学识交流,指不定还能得罪人,只是我们的师父是顾大儒,希望对方看在顾大儒的身份上不会有别的想法。” 然而这话仍旧无法打消山槐的忧心,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问起他们这一次游学是什么时候出发。 藩文学说就在后个儿,不然他这一次也不会出门挨人家的打,他本想出门买些路上用的衣物吃食和笔墨,没想到去了书铺莫名被人按在地上当小偷打了一顿。 刚才若不是山槐救下他,后个儿他大概躺在床上无法出游,而这个名额自然而然落到别人的手中。 好简单直接的手段,就算事后查明,这些打他的人最多说弄错了,是坐牢还是赔银子,但已经成功地将藩文学留在了这儿,名额却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山槐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现在想着的是士原弟弟的安危,于是想也没想的说道:“这样好了,后个儿,我与你们一起出发。” “你先不要告诉士原弟弟,知道我跟在后头就是,遇着事儿我会出现,至于什么时候再将这事儿告诉士原弟弟,我到时候会私下里见你。” “你要是敢擅自做主张将我的事说出去,那么一路上我也不会再护你的。” 山槐做下了决定,与其在山中郁闷死,不如跟着士原弟弟去游学,且看看这外头的繁华,同时也帮着丫头护着了弟弟,她就能放心了。 而藩文学听到这话,那当然是高兴的,刚才那一下就能看得出来他的身手极好,藩文学立即点头,他一定会将这事瞒住的。 这一下山槐也不回山中去,而是在周围客栈要了一间房,先在这儿住上两日。 倒是藩文学想得周到,去医馆的路上,他很小心谨慎,随后又去成衣铺里买了不少换洗衣裳,里头就为山槐准备了数套,春夏秋冬的都准备上了。 而此时的柳家村里,柳士原已经回了家,他马上要出外游学了,这两日待在家中,准备一下出游时用的东西,衣裳一年四季的都得有。 柳思辰为弟弟张罗着,心头万分不舍,却也知道得放手,他已经长大了,得出外游学学到更多的知识。 柳家村的村民知道柳士原要跟着师父游学去,一个个都很好奇,村里人都提着鸡蛋糕点过来,都是送给士原路上吃的。 这些东西自是带不了,但也阻止村里人的好意,柳思辰只得收下,院里热闹了一日,全是柳河在应付。 这日清晨,柳思辰和符辰一同坐上牛车送弟弟入城,牛车上两大袋东西,一袋是衣物,另一袋是笔墨纸砚书本等物,本来吃的也有一袋,柳士原没有带。 将弟弟送到了顾府外,就看到顾府的车队已经准备在外头,长长的车队外是列阵的护卫,一个个精神抖数,有这么多的人护着,想来这一趟远行是挺安全的。 只是柳思辰仍旧有些担忧,再次交代着弟弟,任何东西都是身外物,该舍就舍,但人要活着,怎么样都要生命排在第一位,一定要平安归来。 除了他们家是这样,其他几位出游的学生家长也纷纷过来了,都在各自交代着。 直到顾大儒出来了,他们才停止了喧哗。 顾大儒上马车时,将柳士原叫到了身边,还说一路上就让他来照顾自己,其他的学生四人一辆马车,他们的东西全部有驴车运送放到了一起。 柳思辰站在马车外,看着弟弟坐着马车远去,车队已经出城去了,符辰在一旁握紧了她的手。 “别怕,弟弟会平安回来的。” 柳思辰也知道,不能一直温养在身边的,得自己去经历。 两人也没有心思在街头闲逛,这就回去。 回去时,符辰背着她走在山道上,柳思辰突然想去竹园坐一坐,总感觉身边原本闹哄哄的,转眼一个个都离开了,还有些不习惯,这也让她想起那句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迟早大家都要分开,她该适应,竹园里昔日的好时光不会有,好在符辰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这会儿柳思辰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抗拒山林,于是说道:“符辰,要是你哪日想回山中去,就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符辰应了一声好,但想到义父的腿脚不方便,也知道媳妇挂心,于是说道:“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这外头也挺好的。” 柳思辰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背上,不说话了。 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也不知不觉到了西山竹园中,这儿很是安静,园里也如往日一般,没有半点人气。 几日不曾来,桌椅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柳思辰伸手一抹,立即寻了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看来隔一两日就要来一趟,又是竹子做的房子,也得有人一直管着,时不时的修一修。 这样将来九域他们回来,也有落脚的地方。 符辰忽然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发现一封信,他疑惑的拿起,随即来到忙碌的柳思辰身边,说道:“山槐写给咱们的信,他竟然跟着士原弟弟去游学了。” 柳思辰一脸的惊愕,她连忙放下抹布,接过信来看,还真是山槐平素的字迹,写得有些歪斜,好在还会写几个字。 信上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跟着士原弟弟去游学,勿念。 “他这是保护弟弟去了,山槐原来并没有生我的气,只是他这一去可是要大半年,他将山中的事放下了,我不能让他失望,丫头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去一趟深林。” “我要交代他们善待鼠族,以后鼠族有我虎族罩着,谁敢对付,他就对付谁。” 柳思辰应了一声好,符辰立即纵身一跃入了林中。 第287章 偷看的白墨 柳思辰坐在竹园的凉亭里,她所看到的地方,总能浮现出九域几人的身影。 想起白墨最是喜欢穿着一身紫衣躺在那栏杆处,一脸轻松的样子听着他们说话,又想起九域气急败坏的站在凉亭里与白墨争口舌之快。 再看前头的水潭,就是聂海棠几人衣裳也不脱的跳水中畅游,还冒出头来,挑衅九域,抢占了水潭。 柳思辰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露出一抹笑来,突然的,眼前一花,一身紫衣的白墨现了身。 柳思辰面上一喜,连忙起身,急忙喊道:“白墨。” 白墨回身看她,那精致又妖孽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似的走进凉亭,问道:“丫头,可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柳思辰立即问他要吃什么,白墨想了想又摇头,“他们都不在,我也不想吃了,就坐下来说会儿话吧。” 白墨坐下了,柳思辰担心他饿肚子,便说去给他做碗面。 白墨阻止了她,将她拦下,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道:“丫头,你当真不想与我生个孩子?” 柳思辰听着这话,噗嗤一声笑,直接摇头,“你是不怕符辰打你么?” “怕啊,所以趁着他不在,我才出现,咱们生下的孩子将来是山大王,这不很好么?” 柳思辰却是摇头,“一点儿也不好,做个普通人不好么?为何要成为山大王?” 这一下白墨哑了口,对呢,像他一样无所事事不更好。 “既然是丫头的决定,我也尊重你的决定,祝你和符辰幸福。” 说完,白墨飞身而起,柳思辰想要叫住他,谁知白墨转眼没了踪影,她本想四下寻找,不想白墨就这样饭都没吃就走了,谁知周身一冷,她猛然惊醒。 额头全是冷汗,柳思辰却坐直了身子,才知不过是一场梦,自己的确还坐在凉亭,只是眼前哪有白墨在呢。 她心头很有些难过,白墨他们在山中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可曾饿肚子? 只是柳思辰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被砍掉的那棵老树旁边,而今这儿只剩下了一根木桩,此时站在这儿的却正是白墨。 他眼神好,隔得远也能看清竹园里的情况,他看到凉亭里独自坐着的丫头,心头无法平静。 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过去叫丫头做饭给他吃,他也不想现身,背着手就这么站在这儿守护着他,等符辰回来他再走吧。 柳思辰回几人的屋里又转了一圈,先前留下的衣物仍旧没有动,可见都不曾回来过,他们现在在山中又是穿着兽皮? 柳思辰从几人的衣物里翻出破了口子的衣裳,拿着针线坐在外头台阶上缝补了起来。 一个坐在竹园,一个站在林中,就这么静静地都不出声。 天黑之时,符辰回来了,林中的白墨深深地看了柳思辰一眼,转身隐入林中,不见踪影。 柳思辰今日将竹园里清扫了,也将破了的衣物补好,随后又将竹园前后察看了一番,有几处得修缮的记在了心上,过两日带上工具再来修一修。 符辰背着她下了山,两人都有心事儿没怎么说话。 回到屋里,柳河已经吃过了晚饭,这会儿睡下了。 两人洗漱后一同回了西屋。 西屋里,柳思辰躺在符辰的怀中,两人皆无睡意,好半晌,柳思辰才开了口:“你说白墨会不会生咱们的气了?” “我当初就不该收狐母的礼物,还有山槐,他待在竹园里时,我甚少与他说话,总觉得他高冷难靠近,平素也只指使九域和白墨做事,他会不会觉得我冷落了他?” 符辰看着她不安的怀疑自己,心疼的说道:“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一族之首,这就不高兴了,也成不了大事,你莫再多想。” 柳思辰闷着声没说话,符辰想起丫头要与白墨生孩子就是山中之王的传言,心头郁闷,于是一个翻身,将柳思辰扣在身下。 “咱们赶紧生个孩子,不然我心头不安,他们不回来更好。” 说完,符辰热情的吻落下,柳思辰又感觉腰要痛了,明日再去问问王良,要副补药才行,符辰食髓知味,又是年轻,特别沉迷这种事。 只是她的肚子也一直没有动静,柳思辰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因为她年纪小,不会马上有身孕呢。 被他热情的折腾到了三更天,柳思辰已经没法动弹了,由着符辰帮着自己拭擦身子,她直接进入梦乡。 天亮了,柳思辰醒来,外头已经没有符辰的身影了,她真不明白,这种事不该是男人更累么?他为何还能精力充沛的大清早出门做事去了。 柳思辰从西屋出来时,扶着腰,靠在门框上,正醒醒脑子,就听到隔壁院里有开门的声音,难不成三房一家回来了? 柳思辰忍着腰酸,开门出来一看,看到了柳山夫妻,这大包小包的从牛车上卸货,瞧着样子这是彻底回村里来住了么? 有村里人经过,见此情况,上前相问,柳山不出声,柱着拐杖这就入了院里,不与人交谈。 李氏跑不脱,只好无奈开口:“我们打算回村住了,城里的食铺没有再开了。” 村里人听了一嘴八卦,明显的都露出笑来,所以这是生意失败了。 这些问的人还是柳姓族人,所以说,越是亲近的越是见不得好的。 李氏心头不舒服,却也不想才回村就与人交恶,而且这些人还故意问起她两个女儿的情况,就是想说她两个女儿共侍一夫的事,这个笑话在村里传多久了,腻不腻,现在还提。 李氏很不高兴,奈何这些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不得不答,只说都很好,他们都住城里,以后就两老的住在乡下,虽然食铺没有开了,但是两个女儿都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不必担心。 随后又有人问起说柳士原去游学了,他家女婿金秀才可有一同去,这真是点到了李氏的痛处,年前发生了不少事,自己大女儿在外偷男人被女婿抓到的事他们也知道了。 第288章 上了女人的当 而后女婿落选,没能一同去游学的事他们也知道了,这会儿女儿女婿正在那儿闹着呢,催着自家大女儿去找那饼夫想办法,也真是女婿做得出来的。 想起这样乌烟瘴气的生活,两老的受不住,直接回村里来。 柳思辰将隔壁院的情况看在眼中,再想起弟弟和藩文学说到的事中,并没有提到金彦,想必不是谁都能出去游学的。 看来三房家女婿,将来未必能比她弟弟强,今年不能去游学,就少了一年的读书机会,眼下顾府学院如同放养一般,没了顾老先生的月考和时常提点,就只能靠自己读书了。 柳思辰正要回屋去,谁知这会儿李氏往这边看来,看到了她后,脸色大变,心头更加的郁结。 此时巴城城南处的柳家三房院里,食铺的确已经关了门,不是生意不好,而是柳玉娇不想开食铺了。 院里住着三个女人,唯独金彦一个男人,自打顾大儒带着学生出去游学之后,金彦连顾府学院也不去了,心头郁郁,在院里借酒消愁,一生气就去柳玉娇房里将她骂上一顿。 齐昴不仅没去游学,也被顾大儒赶出了顾府,以后也不再是顾大儒的学生,就因为这一点儿,柳玉娇现在在金彦面前没有半点儿利用价值。 金彦发酒疯过来骂人,柳玉娇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两人天天吵架,院里没得安宁。 住在小侧屋里的柳玉燕,却在此时穿着一身紫红衣裙从屋里出来,明明还有些倒春寒,她却是穿上了夏季的薄衫。 柳玉燕整了整衣裳,不紧不慢的来到大姐的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到里头动手的金彦。 姐姐被打,她无动于衷,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柳玉燕终于开了口:“打够了么?还想去游学么?” 金彦一听,酒醒了一半,停了手,疑惑的看向柳玉燕,“师父都已经走了,我还能去游学?” 柳玉燕却是冷笑一声,“去游学有何难的,自己也是可以去的,我听说他们会慢慢地往平江府去,你倒是可以直接先去平江府等着。” “到时候等顾大儒带着学生到了平江府,若与人有学识交流,你便出现,到那个时候,顾大儒必看在你千里迢迢不容易,而学识交流上也需要一些学生撑场面,如此必定准许你一同进去。” 柳玉燕说的话竟让金彦动了心,他犹豫了一下,再看了看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柳玉娇,心想着这家里也没法待了,不如信了她的话,跟着去一趟。 游学么,不就是出个远门,正好金彦这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心头很是向往,只是这盘缠…… 就在柳玉燕说完之时,身后又出现一把声音,是妾室李氏,这会儿也开了口:“我愿意给夫君提供盘缠。” 金彦心头一喜,那就无后顾之忧了,立即说道:“我此去有些风险,想来要请些镖师一同跟了去,盘缠上也得丰厚一些。” 金彦说这话时,院里的三个女人神色皆有不同,但李氏很快都答应了,她愿意拿出嫁妆银子接济金彦去游学。 于是就在两个女人的劝说之下,金彦当天就请了镖局的人,又带上丰厚的盘缠这就出发了。 走时,还摸了摸李氏的脸,说辛苦她了,用了她的嫁妆银子,李氏却是一脸温柔,与柳玉燕一起将金彦送出门。 等人一走,李氏立即叫来身边婆子,拿出一个厚沉的银袋交给她,说道:“去外头传个消息,说我夫君得了我全部嫁妆银子出外游学。” 婆子立即退下去办。 柳玉燕原本还在猜测着李氏的意思,这会儿听到这话,便知道了她的用意,原来与自己的一样,这是让金彦有去无回了呢。 “我知道街头有位书生写的一手好字,大多字体他都能模仿成真,若想自在一些,不如请这人来写上几封休书。” 李氏脸色微变,看向柳玉燕,头回两人不再是敌对着想弄倒对方,而是就这样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有西屋里的柳玉娇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看着妹妹和李氏,问她要不要一封休书。 柳玉娇还有些茫然,看着妹妹难过的说道:“咱们三房又只剩下咱们姐妹了么?没有金彦立门户,三房就要遭人欺负——” “姐姐还没有看明白么?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金彦可曾给我三房立过门户,除了他是男人,又哪一点儿比得上咱们姐妹。” “三房的门户不用别人立,就咱们姐妹二人,我想好了,把食铺卖了,咱们得了银钱,拿去读书,去外地做生意,总之,有不少好出处。”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必靠谁呢,而且现在的柳家村,村长都换了,又有谁家欺负咱们家了?” 柳玉娇身为长女的责任,今个儿妹妹却告诉她并没有什么责任,她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父母从小到大就告诫她,她是长女,就要撑起这个门户,要寻到厉害的上门女婿。 可是这么些年以后,她以为自己努力做到了,但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到底为了什么? 李氏可没有心思在这儿劝大柳氏,只是面色冷淡地开口:“拿到休书,我想去万福寺静修,好在这些日子我不曾有孕在身,单独一人,好不轻松。” 说完,李氏转身而去,变卖的嫁妆只不过是给了金彦一部分而已,还有田产和铺面有两处,不曾卖出去。 以后就靠着这些余产度过一生。 李氏就这样轻松的拿着休书搬出了这处小院,当日便去了巴城城外的万福寺。 柳氏姐妹得了休书,两人收拾好值钱之物,也从院里出来,顺手将小院也给卖了,得了银钱姐妹二人分了。 柳玉燕身着男装,冠了头发,学男子走路,拿着余钱,托关系进入县学读书,她不必科举考试,她只想识字读书,做个有学问的人,如此不会再被读书郎欺负。 而柳玉娇却是得了银钱后,在巴城城外买下一处田地,又修了小院,做起了地道的农妇,只是这个时候的柳玉娇,肚中却怀上了一个,这个孩子恐怕就是齐昴的。 第289章 昔日身影不见 金彦娶了三个女人,都不曾有孕,一直为了怀孕一事而忧愁的柳玉娇,在跟了齐昴几个月后有了身孕,可见有问题的不是她柳玉娇,而是金彦。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只是那日妾氏李氏传出去的消息却是见了效的,总有一些强匪为了银钱不择手段的。 原本以为好吃好喝的出去游学的金彦,才走了半个月的路程,盘缠就被人强行劫走,好在这些镖师是李氏在巴城就给了全部镖银的,人家倒也愿意送他去平江府。 至于到了平江府,他手上无钱,那得自己想办法,一路上跟着他,镖师们想想办法,打打猎,花点小钱,就给他一个馒头包子啥的,也能完成这一趟镖,得了镖银,毕竟镖银丰厚,这都是后话。 柳家村里,柳思辰偶有收到弟弟的来信,就会开心好几日。 看着弟弟信中所写,他们一行人先是去的广平,中途有几处郡县略做停留,却因师父名气太显,当地无才子敢与他们学识交流,于是便去寻找广平的才子们,到时候一起去平江府。 这是弟弟第一次出远门,他将自己在路上所见所闻都写了出来,中途有坐船走水路,还曾在船上遇上劫匪。 对方功夫高强,又悉水性,但师父带去的护卫也厉害,打了一场后,劫匪跑了,惊动了当地的官府,得知是顾大儒,还派官兵送了他们一程。 弟弟每次写信都是好几页,想来送一次信不容易,他想多写一些,内容事无巨细,是不想他们担心吧。 今日又收到了信,他们已经到了平江府,到了这儿,会停留些时日,说是京城有大儒带着学生正好游学至此,南北学生的学识交流,会比较热闹。 这也关系着他们乡试中了之后参加会试,到时候就能在京城见到他们,所以他会在平江府留意一下的,指不定这些人当中有他以后的同年进士。 弟弟心态开朗乐观,面对这些京城才子也无自卑,果然见识广了,人的胸怀和格局就不一样了。 柳思辰将信反复看了三遍,这才将信收起,方知一双手已经冷得发红,她正想着揣怀里取暖,就见符辰从外头进来,她面上一喜,直接将自己冷冰冰的手往符辰怀里放。 又到了腊月,一年时光真是过得快,弟弟出外游学半年多,回来还得明年春夏之时。 而她和符辰却在这一年里,过得是庄户的小日子,不再入深林,也不必与城里人打交道,除了她送绣品和新衣入麒麟坊之外,其他时间皆是待在村中。 符辰见她这么怕冷,忍不住握紧她的小手,拉着她在榻上坐下,说道:“这几日就别出门了,要下雪了,我前两天给爹爹准备一块皮子,你做成衣裳给爹穿。” 皮子可以用来做裘衣,柳思辰点头应下,靠在符辰的怀中。 符辰的手却是下意识的抚上她的小腹,他没说话,柳思辰就知道符辰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为何对子嗣的观念如此的强烈,他一直想要有个孩子,这一年里头特别的卖力。 只是柳思辰的肚子仍旧扁平,没有动静,她倒是放心了,符辰却是一直忧着心,这几日她还看到符辰在吃一些奇怪的草药,都是他自己入山采的,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柳思辰问他,他也不说,着实古怪的很。 “符辰,我们去一趟竹园吧,又有几日没去,那儿长灰尘了吧。” 符辰点头,等柳思辰的手暖和了,两人这就出了门。 竹园守山的老虎仍旧在的,两人经过,老虎便现了身,柳思辰顺手摸了摸它,这才来到竹园里。 这儿没住人,越发清凉,又是林中,一来就感觉到了寒气。 柳思辰像往日一样将竹园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再将他们几人不曾带走的衣裳被褥都翻出来晾晒。 乘着大太阳的,柳思辰便坐在阳光下享受冬日阳光的温暖。 只是才坐了一会儿,她就觉得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而恶心到想吐。 瞧着是这竹园久不住人发出的霉味,中间再渗杂一些其他的味道,自打她的鼻子太过灵敏后,许多味道被她闻到,可不见得是好事儿。 于是就这么的来到水潭前,只是才靠近,就见原本平静的水潭里似乎有谁刚刚离去,水在荡漾着,就像刚才有人在这儿泡过澡。 柳思辰心头一喜,连忙看向两边的山林,喊了一声:“聂海棠。” 然而余音传来,也没有人接话。 竹园里仍旧很安静,水潭也恢复了平静,她揉了揉眼睛,定是自己眼花了,他们大概是都不会回竹园了。 今年过年只有她和符辰,也不知他们一行人在山中过得怎么样,这一年里头,可曾饿过肚子,衣裳想必都已经划破了吧,眼下大概也是穿着兽皮衣。 柳思辰这么一想,就更加的想九域他们了。 山槐护着她弟弟去游学,弟弟自始至终不曾见到山槐,要不是他给自己留了信,她都不敢相信。 山槐初次出了这么一趟远门,也不知他还在不在弟弟的周围守着,或者遇上了别的意外,想起他们几人都很单纯,在她这儿学到的知识也不多。 个个涉世都不深,真担心他们会吃亏。 柳思辰叹了口气,伸手探了探水潭里的水,冷得直打哆嗦,亏得她刚才还以为有人在这儿泡过澡,这么冷,搁谁都受不了。 柳思辰转身离去,就在她走开后,水潭边出现了一个身影,倒不是聂海棠,而是九域,他穿着兽皮,露出精壮的身子。 此时他抱着胸看着前头竹园,心头苦涩。 九域也只停留了一下转眼就没入了山中,并不想与符辰遇上。 柳思辰在竹园里待到了傍晚,她将晒了一日的衣裳褥子收拾好,正准备要离去时,符辰在桌案上发现一封手写的信,上面歪斜的字迹,显然是九域几人中的一人写的。 两人看了信,信中说最近深林中出现一位怪老头,带着一群功夫高强的人在山中穿梭,初始他们以为是范家军派来的,很是小心翼翼,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入山寻人,至于寻的谁,却不知道了。 第290章 又遇老翁 他们担心外头有变,还叫符辰万分小心。 信中内容不曾提过柳思辰,柳思辰很郁闷,只知道要符辰万分小心,她都不提,亏得她还这么想他们。 符辰收了信,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对方只是寻人,不是寻找麻烦的,那他就不必在意,于是两人这就出了竹园,回村中去了。 年前这几日会比较忙一些,柳思辰家买了生猪,要在院里杀年猪,还要入城准备一些过年的吃食。 回去的路上,柳思辰便想好了,今年的年夜饭上得有鱼,所以他们提前去一趟河道上,买些河鱼河虾回来,乘着这几日天气好,全部腌好晒干,等过年时节就不必与人去河道上争着买了。 而且还未必买得到,年底的东西不仅贵,也稀有,得早早做准备。 今年连着弟弟也不在家过年,整个院里只有他们三人,柳思辰准备的吃食却是不少的。 第二日,两人收拾了一下,这就入城去。 有符辰的脚力,柳思辰家中一直不曾养牛,置办牛车。 到了城门处,柳思辰从符辰的背上下来,这就往前头走,看到街道上的繁华,个个都在准备着过年的物资。 倒是没有人再提起今年正月十五时发生的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巴城街头又如往年般热闹,那些关了的铺面又再次修缮重新开了张。 柳思辰夫妻二人入城,也不曾引起人的注意,在街头吃了一碗面,便往河道上去了。 这个时候去河道上的多是富户家采买的下人,也不是用在过年的物资,到了河道上便有剩余的河鱼河虾买。 柳思辰到了码头,就围过去看热闹,看着今年的河鱼还挺肥美的,正想着买多少斤,她和符辰方便拿回去,却在这时,符辰拉了她一把。 柳思辰收回心神,循着符辰所指的方向看向河道边的一艘渔船,上面坐着一位带斗笠穿簑衣的老翁,这人如此面善,两人立即想起元宵节租的那艘渔船。 上时老翁也抬头朝这边看来,露出的那一双紫瞳再次证实了两人的猜测,而对方却很快垂下头去,斗笠又将面容遮住。 “是先前的那位老翁。” 柳思辰二话不说,拉着符辰就走了过去。 老翁见他们过去,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坐在渔船上静静地等着,莫非也在等着他们。 所以刚才一路入城之时,他们就被盯上了么?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柳思辰两人来到老翁面前停下,柳思辰清脆的声音开了口:“阁下,这船可愿意出租?” 老翁再次抬头,那落腮胡子,还有那一双紫瞳,就是他了,他今日竟然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倒是租的,就看阁下给不给得起租子。” 愿意租就好,等上了船,符辰就能乘捕鱼之机将他制服,也好问一问他的来历,还有上一次的用意。 “租子多少呢?我们租了是去捕鱼的。” 柳思辰面色平静的问。 老翁伸出一个巴掌,柳思辰开了口:“五两银子?” 对方直接开口:“五十两银子。” 竟敢这么开口,柳思辰没有犹豫,这就与符辰相视一眼,上了渔船。 符辰声音清朗的开口:“我们租了,老翁开船。” 老翁朝两人看来一眼,神色微动,这就开始划船。 船很快离开了码头,往河道中央去了。 远离了码头上的喧嚣,终于清静了,柳思辰突然开口:“转眼又是一年了,想不到老翁还在这河道上谋生。” 老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也有话要说,便接了柳思辰的话,“对呢,又一年了,你们还活得好好的。” 这话怎么听着不顺耳,充满着敌意。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何用意?今天莫不是也是有备而来在等着他们的。 “不知老翁家乡在何处,听着不像巴城的口音。” 柳思辰并没有恼意,试探的开口。 前头老翁哈哈大笑,语气冷淡地开口:“我是何方人士,你不必知道,我且问你们,听说山中有位鼠族之主叫山槐,便是先前与你们一起坐过我船的有一双紫瞳的年轻人,你们可曾见过他?” 这老翁的问话很有些奇怪,他在找山槐做什么?但很快符辰和柳思辰都反应过来,莫非一直在山中寻人的老者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柳思辰和符辰立即收起心神,一脸认真的问道:“阁下为何要寻山槐?” 没想此时老翁已经将船开到了河道急流处,随着急流水,转眼冲到了下游,再看两边河岸,全是陡峭的岩石,这会儿他将划浆往水中一扔,站在船头看着两人。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老翁取下斗笠,那一双紫瞳凌厉的盯着两人,这会儿细看,才发觉这老翁身姿高大,不再驼背,胡须虽多拦了半张脸,可不再用斗笠遮掩的他也看着有些熟悉感。 此人真的很像山槐,连眼神都像,还有这眉眼,越看越像。 老翁再次开口:“我再问一句,你们可知山槐的下落?” 大半年了,当初两人约定,山槐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山与他吃一顿酒,聊一聊近况,可是自打那一次离开后,他再也没有等来山槐。 于是老翁入山去寻,却在深林里寻了一圈,不仅没有打探到山槐的消息,便是深林里的野兽,竟然见到了他皆是避让。 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这山中的野兽是受人指使的,他若想再在山中寻到消息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今日终于等来了这一个机会,将这对夫妻弄到这河道中央逼问。 符辰护在柳思辰身前,却并没有被老翁的气势慑住,反而背着手沉声问道:“你寻山槐何事?” 老翁气急,手腕一动,便多了一件兵匕首器,他冷眸看来,耐着性子问道:“莫岔开话题,眼下是我在问你们,山槐在何处?” 随着老翁的话,原本空旷的河水中突然冒出几个人头,而后飞身而起,也上了船,他们站在了老翁的身后,一看就是他的人。 所以老翁早已经安排好,就等着这一刻了。 柳思辰暗自吃惊,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身边还有如此功夫高强的护卫,于是手也暗自摸向袖中的香囊。 第291章 被老者救下 “山槐自打元宵节与我们一别之后,就再无他的下落,阁下与山槐是有仇怨还是什么意思?若是山槐欠阁下什么人情,我做为他的兄弟愿意代他还。” 柳思辰也憋着了呼吸,且等老翁开口,没想老翁显得有些激动,突然动了手,几名护卫迅速飞来,对方似乎知道柳思辰的香囊很厉害,不待她拿出,对方先一步将她控制住。 借着人多示众,柳思辰没能帮到符辰,而符辰却被老翁缠住。 符辰与老翁交上手,两人在这小船上打斗,短兵器占了上风,符辰防不胜防,身上衣裳连连划破。 又因柳思辰被扣住,符辰心头一慌,转眼也落老翁的手中去了。 不得不说,此人功夫之高,即使是年轻的符辰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是在这船上,符辰向来靠动作灵敏,脚上的速度,却都无法发挥起来。 扣住符辰的老翁并没有立即杀他,而是重复的问了一句:“山槐到底在哪儿?” 看着那匕首抵在符辰的脖子上,柳思辰再也没办法淡定,连忙说道:“我不知你与山槐是什么仇怨,但他现在不在巴城,也不在山中,他跟着我弟弟游学去了。” 老翁面色一变,立即抬头看向柳思辰,疑惑的问道:“几时的事?” “就在四五月份的事,他自己做的主张,护着我弟弟去游学。” 柳思辰看到老翁的犹豫,心头生出奇怪的想法,或许他与山槐并不是仇怨,他对山槐似乎还挺关心的。 老翁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是不是你们劝他做你弟弟的护卫,才跟了去的?” 说完这话,老翁手中的匕首直接按在符辰的脖子上见了血,把柳思辰吓了一跳,赶紧反驳,“并不是,是他自己要去的,我们也是事后收到了他的信,你若不信,我回去将他留下的信找来给你看。” 然而老翁仍旧不曾动容,手中的匕首按得更紧了,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山槐涉世未深,你们竟让他去跟着游学,其心之狠,今日也就是你们的死期。” 老翁抬起匕首,直接朝符辰刺去,这一刀下去,符辰必死无疑,柳思辰惊叫一声,想要挣脱这些护卫,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眼下拿出香囊显然不可能。 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符辰死在她面前,一想到这样的后果,柳思辰瞬间也不想活了,不管不顾的,一口咬住旁边护卫的手,就要冲过去,谁知眼前一花,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随即传来老翁一声闷哼声,船头又多了一人。 而这人却已经从老翁手中将人夺下,这会儿护在身后,双手背于身后,冷眼看着老翁。 “果然是你。” 老翁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才站稳,船就晃动了,柳思辰才看清突然出现的这一位竟然也是落腮胡子,却全部发白,没有紫瞳,却与老翁一样的气势。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来的这位二话不说伸手抓住了柳思辰的衣襟,接着又扣住了符辰,大喊一声:“走。” 柳思辰就这样身体腾空而起,转眼人被带到了半空,看着底下飞掠而过的水面,她吓得闭上了眼睛,衣襟的重量不足以她身体的重量,她明显感觉到衣裳就要脱离她去。 一旦自己从衣裳下掉落出来,那么掉下去只有底下急流的河水,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落了水的她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刚这么想着,脚突然沾了地,柳思辰的心怦怦直跳,却发现他们又落到一艘船上,再一回头,老翁的船也朝这边追来了。 符辰忍着脖子上的痛,一把将媳妇捞起,背在身上,开了口:“我可以循水逃走。” 救人的老者朝符辰看来一眼,眸里意味不明,难以分辨他的情绪,但他却是制止了符辰准备循水逃走的冲动,而是叫上他赶紧划船。 一前一后两艘船在水中追杀,老翁身边的是众多护卫,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三人,里头还有柳思辰这个不会功夫的拖油瓶。 柳思辰很是紧张,却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感觉肚子痛,她摸着小腹,额头直冒冷汗,不曾哼声,但人却呕吐起来,没来由的呕吐,胸口翻涌。 老者朝她看来一眼,脸色微变,随即起身,看向后头船上的老翁,开了口:“莫追了,欠你一桩人情,日后再还。” 老翁冷哼一声,没多久儿,竟然停止了追杀,他们得以脱险,随后符辰扶着柳思辰上了岸,见她抚着小腹痛得冒眼泪,就要蹲身背着她奔跑着入城找大夫。 而老者却制止了符辰,将柳思辰放下,老者不动声色的探向柳思辰的脉门。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符辰担忧的问道:“如何了?” “无碍,许是刚才给吓得,先跟我来吧,在我那儿休息片刻再回去,他们不会再追来了。” 符辰心头不安,可看着仍旧虚弱无力的媳妇,还是决定听老者的话,于是背着柳思辰随老者入林。 这人不住在喧嚣的巴城,却单门独府的住在了一处林中草屋中。 草屋前种了不少菜,自给自足不成问题了。 草屋很简陋,门前桌椅一看就有些年头,显得很破旧。 将屋里唯一的一张榻搬了出来,符辰扶着柳思辰躺在上头,此时林中透入阳光,柳思辰在阳光下躺着,倒是舒服多了。 这边老者已经入了厨房熬了一锅粥出来,符辰却一直守在柳思辰身边,问她可好些了。 柳思辰慢慢地察觉到小腹不那么痛了,只是刚才痛的那一阵,全身发软,这会儿还没有恢复过来。 符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刚才她面色苍白冒着冷汗的时候真是吓人。 缓过神来的柳思辰却是立即看向符辰的脖子,那上头还有刀痕,刚才那匕首要是横着割一刀,不就送了性命,那为何还要举刀刺向符辰,这夸张动作像是故意的,难不成就等人现身? 柳思忍不住摸了摸符辰的伤口,眼眶一热,心疼的开口:“就差一点儿了,那老翁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心,看他如此关心着山槐,还以为他不会那么坏呢。” 第292章 怀孕了 符辰却是想得开,说道:“丫头,你还记得有一次入城,咱们在街头看到了山槐的身影,然后跟踪他,却在一处小巷失踪了。” “我看山槐与咱们分开后,便与此人在城中见过,所以山槐护送弟弟出外游学,他入山寻他,没有寻到,才会在今日拦劫咱们,还是为了山槐而来的。” 是因为都是紫瞳么?所以才有这一段忘年之交。 经符辰这么一说,柳思辰似乎能想明白了,“所以他以为我们指使山槐出的远门,以为我们在利用山槐。” 符辰点头,大概有这意思。 倒是此时老者过来,端着一锅粥,又炒了两道小菜。 柳思辰这会儿身体舒服些了,再看这位老者,奇怪的又有一种熟悉之感,不过这位老者不是紫瞳,但眉眸慈善,一眼就是好相处的。 “吃一点儿吧,你们这么年轻不懂事,竟与那人同坐一船,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该为你们的……身体想一想。” 老者看向柳思辰,眼神越发的慈祥,不知为何,不是因为这位老者救了他们,而是才与之相处,就莫名有股亲近之感。 见两人没有动筷子,老者催促着,“快吃点儿吧,吃饱了,身体就舒服了。” 符辰也觉得丫头莫名肚子痛有些奇怪,于是给她先盛了一碗,喝着老者煮的稀粥,倒是有一股香甜之味,炒的菜也是非常的地道,是农家小菜。 一口气喝了三碗粥,老者反而笑了,花白的胡须上下颤动,能看到他的愉悦。 这落腮胡子就像带了面纱,拦了半张脸,看不到真容,但老者很和蔼,吃过饭后叫两人先休息,他上山去采药,说是能治她的腹痛。 柳思辰这会儿也的确没有什么力气走动,刚才莫名的疼痛,也让她有些身体虚,这会儿靠在榻前,符辰陪伴在她身边,老者却是精神抖数的大步流星的往山上去了。 柳思辰突然觉得困了,半闭着眼睛还含笑说道:“不会是我有身孕了吧,莫名其妙的小腹痛。” 话说得慢,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符辰也有些犯困,靠在榻前也跟着睡着。 等两人醒来时,草屋里满是药香,厨房里有老者的身影,他正在煎药,这会儿抬头看向两人,见两人醒了,含笑说道:“就好了,吃了晚饭再走吧。” 怎么就睡着了?柳思辰这么睡了一觉后,感觉全身轻松,小腹不痛了,身体下地也有力气了。 符辰也是奇怪的起身,手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就见脖子上早已经包扎好,上了药伤口不痛了。 两人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一定是那粥里面放了药,至于这个药恐怕是治疗的药,又带着催眠的作用,两人睡上一觉后好了很多。 柳思辰的鼻子很是灵敏,她闻着这片山域的气味,看向符辰说道:“这儿是不是隔西山很近?” 符辰点头,还真是这样的。 老者炖了肉,煮了白米饭,又端来一碗汤药,却是让柳思辰吃的。 柳思辰并没有急着吃,而是看向老者,感激的说道:“今日我们夫妻二人的性命都是您救下的,瞧着这儿隔着西山也近,再看这草屋年久欠修,要不住我们西山竹园去。” 那儿空旷,地方大,房子住着也舒服,尤其他们隔着近,能时常照顾到这位恩公,看着年纪这么大了,胡子都白了,在这深山里住着,想必也没有什么家人吧。 今日救命之恩,他们要报的,而且人家留两人吃了两顿饭,还私下里给两人采了药,这人心地善良。 想起刚才河道上的风险,没有这老者,两人早没了,便想着既然他也没有人养老送终,他们可以代劳,还了这份恩情。 至于刚才老者与那老翁的对话,可见两人认识,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恐怕不愿意去西山竹屋呢。 果然,柳思辰的猜测是对的,对方摆手,眼神却落到符辰的身上,叹了口气说道:“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倒也自在。” “住在这儿也很舒服,二位若是念着这份恩情,以后有时间能来我草屋前吃上一顿饭,陪伴我一下,待我将来百年,能送我一程,我也挺欢喜的。” 也不知这老者到底多大的年纪,这时代男子三十就蓄须,从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根本难以看得出年纪,眼下对方胡须发白,应该有花甲之年了吧。 柳思辰还没有急着答,符辰却先一步应下了。 老者很欢喜,这就邀两人坐下。 柳思辰看着这乌黑的汤药,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药?” 毕竟她腹痛也已经好了,而且不过是把了她的脉,就知道她为何腹痛了? 老者倒是实诚,见柳思辰犹豫着没有喝药,便直接开了口:“午晌那会儿的粥里我放了人参,还有一些催眠作用的草药,目的是想你们睡上一觉,养一养伤。” “私心就是我怕上山采药,你们便走了。” 这话说得,柳思辰很有些尴尬,真要对付他们,当时就不会冒生死相救,不管这老者什么来历,还是少知道的好,万一是江湖中人,指不定还有仇家。 “至于这一碗汤药,是我特意给夫人熬的安胎药,你腹痛便是因为孩子月份小,你受了惊吓。” 安胎药?月份小?她怀孕了? 柳思辰一脸惊愕,符辰却是面上一喜,连忙伸手摸向柳思辰的小腹,真是不合适宜,但这会儿柳思辰也没有阻止他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完全扁平的小腹,里头已经孕育着生命。 这种感觉很神奇,但此刻的她没有因为早早怀孕而忧心,反而多的是喜悦。 “你们不知道?” 老者皱眉,看着两人这般年轻,又是深深一叹,“以后时常来我这儿吧,我精通一些医理,可为夫人把把脉,探探情况,先喝药吧。” 这一下柳思辰没再犹豫,刚才也是凶险,自己怀孕了不知道,还在河道上那般凶险,事后想想就害怕,要是孩子因此没了……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话。 柳思辰不顾苦药难入口,而是一口喝下了。 第293章 认了个爷爷 符辰在一旁却是笑得像个孩子,嘴中喃喃自语:“我这是要做父亲了呢,想不到我虎族有后了。” 怕是山中几位里最早有后的。 老者看着两人欢喜的模样,眼眶里一热,也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知道妻子有了身孕,他也是如符辰这般欢喜。 不过今日他也欢喜,因为他有孙儿了。 坐在符辰和柳思辰面前的这位白胡子老人,其实就是从京城赶来的英国公范霄,谁能想到曾经大名鼎鼎的战神英国公,如今失了兵权,悄悄来了巴城这小地方。 他一直都知道西山里竹园的事,也曾背地里看到过符辰,现在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这般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子嗣,他的高兴不比他们的少。 都说范家大房一脉断了香火,而今,他也知足了。 柳思辰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老者看来一眼,却见老者泛泪的眼眶,虽然他很快埋头吃饭,但她刚才那一眼绝对没有眼花。 是因为她怀孕,触动了老人家的回忆么?想想他孤苦无依的待在这草屋里,也真是难过。 “等孩子生下后,我们便带着孩子过来看恩公,叫孩子认恩公为爷爷。” 原本只是柳思辰的一句客气话,老者却是立即应下,“好呢,在这世上我也有孙了。” 柳思辰错愕,但很快笑了,认一个干爷爷,也算给老人家一点儿念想。 吃过晚饭,又在草屋前与老人家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这周围的小事,他一个人住在山中,平素半个月才入一次城,有时候直接不去,就这么待在山中几个月。 不过老者却交代两人,千万别再去河道上惹那捕鱼的老翁,说此人身份不简单,又说这人心地狭窄爱记仇,以前与他还有过恩怨,现在他救下的他们,到时候把那臭脾气都发到他们身上。 柳思辰听了,哪还敢去惹那老翁,但山槐的事不是他们指使,也没有老翁想的利用山槐,他们一直都是兄弟,感情极好。 老者听了,却是陷入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真是天意,我与那老翁从年轻时开始缠斗到现在,你们倒与山槐成了最好的兄弟。” 柳思辰虽然有些没听明白,但她隐约感觉这老者的身份也不简单。 天要黑了,夫妻两人要走了,老者从屋里拿出三副药,都是养胎的药,还告诫两人以后在山中行走,要顾着肚里的孩子,不可以这么鲁莽,走慢些,还说孕妇一经吓。 又发觉这老者还挺啰嗦的,真像他们的亲人长辈似的,一一应下后,这才放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符辰高兴的想要在林中跑一段,但还是记着了老者的话,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到了自家院门外,柳思辰从符辰的背上下来,两人都有些紧张感,等会儿要将这桩好事儿告诉柳河,这一年里头柳河也没少问呢,还担心自己这个父亲太失败,没能教导两个孩子一些生活上的常识,比如怎么圆房之类的。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话都不好开口,又隐讳的什么也不好说,可是一年都过去了,自家女儿还没有身孕,他就担忧起来。 他担忧不是两人会不会怀不了孕,而是担忧两人不得其法,这乡里头就有这么一桩事,一对夫妻生活在一起十年不曾有子嗣,后来被家婆逼迫之下,才发觉两人原来一直没有圆房。 这种事在乡间传开,村里的妇人都会在女儿出嫁前教一教,可是柳河是男人,哪能教这个,两孩子的母亲又没了,柳河就这么的一直苦恼着。 谁知今日,两人从外回来,说是去买鱼的却是两手空空,只是提了几副药,说是养胎药,这会儿的柳河已经懵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自家女儿竟然有怀上了,亏得他担心了一年,尽想些有的没有。 柳河一高兴,不想让小辈看着失态,二话不说推着轮椅说要去村头转一转,说是提壶酒喝。 柳河一出家门,遇上村里人,就嘿嘿一声笑,说道:“我女儿怀孕了,我家有外孙了。” 村里人听了,无不向他道贺,柳河一脸高兴,推着轮椅在村里转了一圈,大家伙都知道了。 柳思辰才回来没多会儿,就有村里的妇人上门道喜,那些关心她的妇人,想着她家没有长辈妇人指点,都纷纷过来教她一些怀孕的知识。 倒是给了她帮助,她虽是穿越的,但也是头回有孕,的确什么也不懂,一脸懵,不过经这些妇人一说,她就知道了不少。 什么怀孕时期哪些不能吃,哪些味道不能闻,几个月大小会是什么反应,一说完,就问她现在是不是想吐,吃东西吃不下去。 柳思辰摇头,她胃口不要太好,至于想吐,除非闻到奇怪的味道,而她鼻子灵敏,闻到奇怪的味道也比她们的机会多。 看着院里几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有些人怀孕是反应不大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要静养。 柳思辰含笑看着她们,倒是有妇人想到了关键点,说是要将家里收着孩子穿过的小衣裳给她,说旧衣穿了更好养。 有妇人这就要教柳思辰做小孩子的衣裳,看着热情的她们,柳思辰的心情也大好,便与她们走得更近了。 符辰独自坐在屋后头的柴草堆上,笑得像个傻瓜似的,还生怕人看到了笑话他。 隔壁院柳家三房夫妻二人,听到这个消息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三房女儿成婚最早,却婚姻不顺,到现在也没有个外孙。 李氏咬牙说道:“希望这胎是女儿。” 柳山听了,却有瞪了妻子一眼,“尽想些有的没的,别啰嗦了,以后听燕姐儿的,莫在村里再惹事。” “自打我柳山娶了你这个婆娘,生了一双女儿,就注定我三房是立不起来了。” 柳山不得不承认,这一辈子输给了大哥。 从小大哥带大,恩情上他欠着,后来大哥家里一儿一女,而自家只有一双女儿,他便一直不甘心。 可是这么些年过来,他也曾努力过,到头来仍旧不如大哥一家,要是士原考中了乡试中了举,那就更加无法比较了。 柳山心情不好,喝着闷酒,李氏也不敢再开口了。 第294章 显露身份 柳河院里络绎不绝的村里人来探望,隔壁三房却是大门紧闭,夫妻二人连门都不出了。 而那日对付柳思辰和符辰的老翁,回了小院后,心头难受,却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山槐已经去了平江府。 于是派人四处打探顾大儒带着学生游学会几时回来,若不然,他就去一趟平江府吧。 老翁正想着,院里总管事就过来传话,说外头来了马车,是地方军统领范公子。 到底是寻上门来了,也不知范子居可曾寻到范禄的尸首,范家已经不能立门户了,只剩一个晚辈,成不了气候。 老翁面色冷淡地下令:“不见。” “你不见,那我来见你吧。”范子居接了话,他是从屋顶跳下来的,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几名护卫。 而院里那么多的护卫竟然没有将人拦下,失职,也可见范子居有备而来。 既然人已经来了,老翁也不再废话,挥手示意,下人皆数退下。 花厅前只有两人,范子居不紧不慢地在老翁对面坐下,开头就道出他的身份:“秦王来了归州,我身为地方军统领竟然不知道,实属我的疏忽,是要加强归州的兵防了。” 老翁的身份被范子居说出来,他并没有多意外,面色不改的开口:“范家的兵防布阵上的确是差了一些,恐怕连主子都护不住,想查别人,那就算了。” 范子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是承认他害的他父亲了,想起父亲回京城的路上失了踪,范子居就心头难受,要不是身处要职,无法私自离开,他恐怕早已经调查此案去了。 既然动手的人就在眼前,想来他也知道他父亲的下落,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将我爹藏在哪儿了?我们家与秦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这么对付他?秦王是要挑起两家的战争么?” 秦王根本不受威胁,不过范禄没有死只是失踪,他还挺意外的,或许失踪也只是寻不到尸体,性命却是难保。 “这么说吧,那日元宵节上,你范家私军数千人,对付一群野人,还要杀了山槐,又不知是何用意?” 他知道儿子是山槐?范子居心头一惊,所以他早已经来了归州,连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寻到了。 “那日你父亲的安排,我全部知道,可见你范家兵防布阵是真不行,而后我没有出手,我是想看看传说中归州城的野人,到底能有多大能耐。” “这些人能让你们父子二人在巴城联手对付,又是私自出京城,看来你们对收复野人驯服成战奴势在必得。” “只是那里头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范禄如此对付山槐,岂能容他,你若还想安稳一世,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回去掌管着你的地方军,以后也别回京城了。” “你们范家,彻底没了,即使有英国公苦苦支撑,现在是连皇上都不看重他了,范家族人只能一步步走向没落,知时务的,就好好的经营,或许还能慢慢慢地起来。” 范子居听着这话,心头难受,但是嘴上却是不服输,“秦王说我范家倒是轻巧,可秦王如今处境又与我范家有何不同,你唯一的儿子能见却不能认,更不能带入京城。” “而且他生长在山野,他性子野,也绝无可能回京城受这般委屈和管束,如此说来,秦王连明正言顺继承自己衣钵的人都没有,如今的辉煌又有何意义?” 倒是点了秦王的痛处,他一直待在巴城是有原因的,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万不能掉以轻心的被京城里人发现,可现在显然范子居正好抓住了他这个把柄。 “你今日来想做什么?” 秦王冷目相对。 范子居却在此时起了身,面对官场多年的秦王,他没有半分畏惧,反而背着手,语气冷淡地开口:“我是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对我父亲下的手,现在知道了答案,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范子居转身走了。 老翁起了身,心头郁闷极了,负手踱步,心头有些不安。 范子居是地方军统领,他要在归州待着,的确得防着他,若是要报复他,那么首先揭穿他的身份,然后传入京城,说他三军主帅失职。 老翁立即做下决定,叫来管家,二话不说将满脸的胡子全部给剃了,只留下下巴上的一缕。 整个面貌出现,人看着就像变了个样,不再是糟蹋的老翁,而成了身姿清贵、不怒而威的中年男人。 “传消息出去,秦王来了巴城。再给巴城知县送去一张拜帖,我明日登门拜坊,并在知县府上留下吃饭。” 下人连忙去办。 与其将这把柄落到范子居的手中,不如自己露出真实身份,好在他半个月前求得圣旨,来归州城办事,成了出使使臣,并成为御史台临时监察御史一职。 监察御史是文官,官阶不高,但是在地方上却是能随时考核地方官员的政迹,还有外放为官的知县知州的政迹。 何况他是当今秦王,更是令人畏惧。 在消息传出去的那日,便有地方官员立即送上巴城一处奢华府邸,做为临时的秦王府。 秦王也不拒绝,剃了胡子,换上绸子衣,带上秦王独有的玉佩,就这么出现在巴城街头,高调的住进了那地方县丞送来的府邸,并也用了地方官员为他安排的下人。 那会儿范子居刚回到范府,心头气闷不已,正想着怎么揭破秦王之身份,怎么将消息传入京城,却在这个时候听到秦王自己现了身份,真是高明的手段。 只是范子居也没有想到,秦王竟然还求得圣旨,经皇上同意来的归州,行使监察御史一职,便将这地方知州和知县全部掌管在自己的手中,好周密的安排。 范子居的计划泡了汤,心头郁郁,想他一个地方军统领,到了他自己的地盘,对方还如此嚣张。 要是父亲在就好了,他还能有个人商量,可是父亲已经失踪,生死未卜。 转眼间,范子居又想到了那个在凉亭给他送信的神秘人。 派去京城打探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毫无眉目,但眼下他独自对付秦王显然有些吃力,要是能找到这位神秘人,与他结盟,自是事半功倍。 第295章 看望老者 范子居这就安排人又在归州地界寻找起来,或许也来了归州呢? 就在范子居这么安排后的两日,晌午时分,仍旧是在那处凉亭,他正苦闷着想对策,突然一支箭又钉在圆柱上,他没有第一时间拿箭,却是连忙朝屋顶看去,就见一个黑影飞掠而过。 再去追显然不可能,对方轻功着实高强,院中护卫竟无半点察觉。 取下箭上的字条,上面简短的写着:“秦王现身,莫妄动,你爹平安,暂时不方便出现。” 看着这一行字,范子居眼眶一酸,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就是想着自己的父亲,还有范家的未来,如今面对秦王的挑衅,他内心也有些冲动。 但看到这张字条后,他终于了松了口气,他信这人说的话,他爹大概是这人救走了,而且还知道下落。 也对,他爹身为兵部尚书,突然离京悄悄来了巴城,还与野人打了一架,伤了不少百姓,又带出了范家私军。 哪一项罪名,都足以致命,此时不要出现,或许外头人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范子居坐在石凳上,手里紧紧攥住这字条,再想到刚才转身而去的黑影,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要过年了,竹园里仍旧很安静,柳思辰在年前再一次将竹园清扫干净,这就和符辰买了一些年货往救命恩人的草屋去。 这段时间一直不曾入城,柳思辰也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提着年货也都是她和符辰亲手准备的。 符辰猎回的野兔野鸡,还有他们家杀的年猪肉,新鲜又好吃,给老人家带些去。 说好以后会时常去看他,自是不会失言。 两人就这么的到了草屋前,却草屋内外极为安静,老人家不在家呢。 柳思辰没有停手的将草屋内外清扫了一遍,又将门前杂草全部除去,门口的路也修平了。 看着菜地里种的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提着竹篮和符辰在周围山地里寻了一篮子野菜。 再当两人回来时,老人家站在他们放着的那一筐子吃食前转圈,脸上有些难过,是以为他们送来吃食就走了么? 当老者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看到两人还在时,他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一抹笑来。 “我真以为你们走了,早知道我今日就不出门了呢。” 老者显然很开心,这就入屋将自己准备的好酒拿了出来。 柳思辰系了围裙,直接入厨房做饭,谁知符辰没有陪老者喝酒,却是来了厨房。 自打知道柳思辰怀孕后,符辰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做饭也生怕她累着,但凡重一点儿的活都不让她干。 看符辰这忧心的样子,柳思辰忍不住想笑。 那日腹痛,是因为吓到了,看着符辰差一点儿死自己面前,怎么可能不着急,但是她现在已经养好了身体,老人家给的安胎药很见效。 现在的她能吃能睡,就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不就做点儿饭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符辰仍旧是不走的,坐在她身边他才安心。 老者看着两人恩爱的样子,倒是在一旁笑了起来,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痴情过,是他的儿子自是传承了他的性情。 柳思辰亲自做的一顿饭,比老人家做的丰盛,有下酒的菜,也有炖汤,还有摘来的野菜,经她过了水后清炒,味道极鲜,不比自家种的菜口味差。 “你们要是能常来就好了,盼了你们有几日了。” 老者叹了口气,这几日他都在想,要是他们再不来,他就要去柳家村做客了呢。 柳思辰听了,连忙说了情况,是村里人太过热情,没办法脱身,她爹在村里也是与众人交好,平素他们不在家,都是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顿的,好决难缺,只能多留了几日。 天气这般冷,柳思辰收拾完碗筷,就问老者有没有入冬的褥子,要不然她送两床来,还说了她特别会做衣裳,要不要给老人家做几身去。 老者心头欢喜,看着这个勤快的儿媳妇,都应下了,的确草屋简陋,衣裳也没有几身,褥子也是破旧的。 柳思辰拿出来缝补了一下,又晒了太阳,到傍晚才回去,说年二十九再来,到时候将新衣和褥子送来。 老者转眼又有了盼头。 回了柳家村后,柳思辰还是得到了消息,巴城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当今秦王,有不少村里人特意入城看了,秦王真的有一双紫瞳,村里人还问起符辰的兄弟,说是两人长得还挺像的。 柳思辰和符辰听了后,就想起在河道上要杀他们的老翁,符辰决定夜里去一趟城里打探一下。 对方已经露了身份,成了秦王,要是真对付起他们夫妻二人,整个柳家村都能踏平。 柳思辰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主意,“要不将九域他们都叫回来吧,有他们在,你也安心一些。” 符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他们喜欢山中的生活,我不想他们跟我一样,牵扯到这中间去。” 符辰的顾虑没有错,但这事儿也牵扯到山槐,老翁已经露出身份,不知会不会对山中野人下手,也好让九域他们知道后好防范一下。 然而符辰已经决定了,柳思辰也只好就不再说此事。 入夜,符辰悄悄起身,准备夜探秦王府,谁知才起身,柳思辰便起来了,她不是睡得很沉么?怎么就醒了。 柳思辰拉住符辰,就知道他要独自去打探,就不顾自己的危险吗? 以前还有九域他们在,至少有人商量一下,现在他一个人去,万一有个好歹,就不想想她们母子以后怎么办? 对上媳妇的眼神,符辰没了办法。 “其实要入城探一探秦王的情况,也不一定是要去秦王府的,如此人物,你就算入了秦王府又能探到什么来。” “而且他才来到巴城,真要对付咱们,必定是在暗中,只是我想了想,那日对付咱们时,他一直在问山槐的下落,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 柳思辰想了想又说道:“明日,咱们直接去拜访秦王吧,就说我们收到了山槐的信。” 柳思辰赶紧将山槐留下的信翻出来,若是中间有误会,也就一并说开了,若是他不讲理,那不能符辰一个人应付,而是将九域他们叫了来,一起应付,就像那日对付范家军一样。 第296章 小侧门拦下秦王 符辰担心的也是怕秦王来巴城跟范家军一样,想要收走他们驯服为战奴。 在柳思辰的劝说下,符辰暂且睡下了。 第二日,夫妻二人便入城去了。 两人穿着朴素,却衣裳整洁修身,一路打探到秦王府门外,柳思辰就将自己写好的拜帖送上。 那府中小管事看到两人这一身打扮,这就要赶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拜帖,原来是这几日的秦王府已经被地方富绅们踏破了门坎,管事这才不耐烦的,恐怕以为又是哪家慕名而来,想要见秦王后有事相求的。 柳思辰见入府都难,心头郁闷,夫妻两人只好在外头道上等着,只要秦王出门,总该经过这儿吧。 只是两人才等了一会儿,柳思辰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周围怎么这么多的闲人,与平时街头看到来往的行人不同,他们时不时的往秦府的方向望。 难不成,这些人也同她一样,想在这儿偶遇秦王? 等到了晌午,更不得了,这条道上的人更多了,差不多都聚集到了一起,一个个似乎还不是头回来,还说起自己这几日蹲守的心得。 有人说道:“倒也怪了,秦王不出府的么?我家有冤案想要求助秦王,想不到等了好几日也不见秦王的身影。” 有人接了话:“我在这儿也等了几日了,秦王似乎不走这条道似的。” “不走这条道,那从哪条道上走,难不成走小侧门出来的?” 三个四个的说开,发现都是没能等到秦王的。 里头有想见秦王说案子的,也有人想套近乎的,还有人却是想入秦王私家军当兵,总之理由五花八门,却都是各有心思,而秦王是好几日不曾出现了。 也有人说秦王自打出现后中,连城中富绅们的宴席都没有参加过,也不与那知县往来,他们都怀疑秦王到底有没有住在秦王府上呢。 柳思辰在这些人的谈话中,她改变了主意,带着符辰直接去了秦王府的后门。 虽然她也不相信,堂堂秦王在这小城里还得被迫走后门的机会应该是没有,但守在前头是绝无可能见到了。 只是两人才到后门,就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秦王府后门打开,一辆马车出来,护送马车的护卫只有三五个,却足以彰显其身份。 所以秦王要出府,还得走后门这事儿是真的。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上前就拦马车。 马车才出来走得极慢,估计赶车的人也没有想到,还有人会来这后门堵人。 马车不得不停下,护卫上前赶人,柳思辰清脆的嗓音开了口:“我要见秦王。” 她心头其实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而眼下便能马上证实。 马车上的人自是听到了,柳思辰不走,身边又有符辰相护,但凡护卫敢动手,符辰一个人打三四个不成问题,夫妻二人有持无恐,而且瞧着秦王出行还不太敢声张的样子。 果然露出身份后,就会有约束,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着,再也不是河道上为所欲为的老翁。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上头还有茧子,细看下这茧子不正是练武而磨练出来的么,怎么会往打鱼的老翁身上想,事实上早先要观察仔细,也不会对他渔翁的身份深信不疑。 车帘挑开,露出秦王的真面目,已经刮去胡须,只剩下下巴上一缕的秦王,算是露出了真容,神色的确就是那船上的老翁,但现在的他更加像另外一个人,便是山槐。 符辰见了一脸的惊愕,半晌没说出话来。 柳思辰却是早有预料,她一直觉得老翁寻找山槐绝不是要抓住山槐驯服他之类的,而是他与山槐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比如父子关系。 真的两人太像了,要是山槐陪伴弟弟游学归来,第一眼看到眼前之人,一定会很吃惊的。 柳思辰神色未变,而是不紧不慢的问道:“秦王在上,民女有事相商,昨个儿民女收到山槐一封信,不知秦王可要看?” 果然一提到山槐,秦王面色动容,他那一双与山槐一模一样的紫瞳,还有那高冷的眉眼,就像山槐在看着他们似的,莫名就有了亲近之感。 秦王终于从马车上下来。 堂堂秦王露出身份后,反而不敢走大门,还得从后门外出。 也不怪巴城不少人寻上门来,是因为都知道他还肩负监察御史一职,这可是代表着御史台的人,平素寻路无门的案子,那自然是要找监察御史大人说一说的。 秦王带着两人入了后门,门一关,便带着两人来到旁侧的小道上,屏退了下人,这才露出一丝激动,想要看山槐留给他们的信。 柳思辰没有急着将信拿出来,而是问他为何那日要杀符辰,为何要将他们骗到船上,是以为他们利用了山槐出的一口气,还是对符辰有其他的误会。 柳思辰更想知道的是秦王对她和符辰打算怎么对付?他是不是也同范家一样想要驯服战奴? 秦王发觉这妇人真是聪明,她能寻到这小后门来便可见她心思细腻,而后利用山槐的书信将他留下见上一面,实则真实的想法,就是探一探他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秦王既然已经露出了身份,自然也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冷淡的开口:“我对驯服野人不敢兴趣,但有一点儿,符辰我并不喜欢,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既然你们没有藏住山槐,也没有指使他,但终归他出远门是因为你们家,但凡他将来有个好歹,我必让你们一家为他陪葬。” 秦王语气威严,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动真格了。 这会儿秦王再来要信,柳思辰将信拿出来,却说道:“实不相瞒,山槐不爱写信,他也不会将信寄回来,只是在走时给我留了信。” 在秦王接了信后,柳思辰还是顺势开了口:“所以,你是山槐的生父吗?” 秦王面色一变,掀眸朝柳思辰看来一眼,聪明的女子识时务,可是聪明过头可就不好了,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秦王虽没有接话,但这警告的一眼足以说明他的怒火,有怒火就代表着这问题他动容了,他就是山槐的生父。 第297章 说服秦王 柳思辰真想知道,当年他为何要将小小的山槐抛弃丢在山头,若不是他命大,若不是山中兽族留了他,他指不定落入了野兽的腹中,又怎么可能现在还站在这人世间与生父相见。 所以柳思辰也是气愤的,她不知道做为父母,要狠心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苦衷,他明明身居高位,他明明还是皇子。 若是连自己的子嗣护不住,那为何要生下他,那么现在的山槐存活在世上,是不是他仍旧护不住? 柳思辰乘着秦王看信之时,她一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说道:“若是护不住,何不还他一个自由身。” “他们在山中过得很快活,山槐这一次护送我弟弟游学,没有任何人逼迫,显然他已经将我的弟弟当了亲人,无法看到亲人一路上遇上麻烦而无人相护。” “所以为了山槐平安自由的未来,你打算要怎么处理这事儿,我知道,我弟弟游学马上就要回来了,山槐也要回来了。” 从来没有遇上敢在秦王面前忠言逆耳的,何况她只是一位小妇人,秦王早已经将这简单的信看完,虽然上头字迹歪斜,但山槐能写字,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这小妇人说的话也真的伤人心,秦王将信纳入怀中,并不想还给他们,至于她说的话,也真的触动了秦王的心思。 所以这一年以来,他能远远地看到山槐,却并没有上前相认,的确是有顾虑的,但是现在范子居逼着他露出身份,他也没了办法,不然就那简简单单的小院里,能时常见到山槐,他也就知足了,也不想去打破山槐的自由生活。 秦王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柳思辰的话,却少了刚才相见的不耐烦,反而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 “那山槐怎么办?” 柳思辰不死心的问,外头人都不了解,只有她和符辰最是了解,他们生长在山中,便是小小竹园已经成了拘束他们的地方,若是他们各自有了身份,并恢复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一定会受不了。 对外头一无所知,人心险恶,他们要如何能生存。 权势地位越高,越是要小心谨慎,他们必定不会处理,山槐这样的性子,更是容易出事儿,柳思辰现在觉得山槐那日说的话是对的。 竹园散伙,以前觉得惋惜,现在柳思辰很支持他们,回到山中去,恢复他们的本性,活得自由自在。 秦王仍旧没有回答,或者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这会儿叫管事强行送他们出了府,府门关上了,秦王也没打算再出门了。 但也探了出来,秦王不再对付他们,眼下最担心的是山槐和弟弟游学回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世。 此时与顾大儒一同出外游学的柳士原,经过几个月的行程,先是到了广平见到了朱大儒,也看到了他的学生。 当初朱大儒带着广平的才子来巴城之时,在学识交流之上,广平的才子是出了风头的,而且一路上也积攒了不少名气。 如今到了广平有了一场学识交流,到这会儿,顾府学院的才子们才知道,广平才子也不过如此。 随后顾大儒要去平江府,朱大儒心思又起,于是带上学生也一同跟着去一趟,平江府多是繁华,那儿的才子也多。 于是两个月的路程,一路上又遇上不少有名才子,相互探讨交流,终于到了平江府。 平江府苏州吴郡,热闹繁华,万千商人的聚集地,往来商贸发达,与最出名的杭绸相临,苏州此处也有当地有名的绸料,只是不及杭绸有名气。 街头行人中,衣裳颜色极为丰富,不再是清一色的土灰黑,便是普通百姓,朴素的衣裳下总会点缀一些鲜亮的颜色做装饰。 而女子身上,更是绢花盛行,皆以鲜亮的颜色为主。 街头女子带金银首饰的不少,却不似巴城,整头都是,而是在那金银头饰上还有绢花与绒花。 才子们入了平江府地界便已经感觉到了这儿的不同,等上了苏州城的街头,便没能忍住,挑开车帘去看,看到这苏州城里的姑娘们,不仅长得水灵,头饰与衣饰皆很丰富。 车中能听到街头少女的欢乐声,还有百姓生意兴隆的喜悦声。 大部分才子都在张望,只有柳士原和藩文学却是无动于衷的坐着。 顾大儒这会儿没与弟子们坐在一起,而是与朱大儒共乘一车,两人一路上互相探讨学识上的事,对来年乡试也有一些猜测。 藩文学头回见到有不爱看热闹的人,何况他们是从小小的巴城出来,按理士原该是好奇才是。 毕竟广平也不大,那儿也不太热闹。 倒是此时的柳士原问起藩文学京城与苏州城相比哪处更热闹。 藩文学一想起京城,便是摇头,“自然苏州城里更自由。” 为何说的是自由。 藩文学接着说道:“京城可是天子脚下,热闹自是不必说,京城极大,有内外两城,内城里住着的都是世家权贵,外城里住着的都是普通人。” “何是即使是在外城,言行举止,出行来往,都得有章法,极为严肃,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小人,这沾亲带故的关系,说一说,都能攀上官员。” “所以在京城街头行走,要特别的小心,而苏州城不同,在这儿,他们很自由,可以随处做生意,可以花天酒地,也可穿好看的衣裳,带好看的绢花。” 藩文学三言两语却道出了京城的危险,然而即使不如苏州城里好玩,但京城仍旧是他们万千学子们向往的地方,那儿是隔着天子最近的地方。 马车终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了。 顾大儒和朱大儒来了平江府的事这就传开了去,周围郡县的才子已经纷纷来苏州城里集合,想必要见一见他们这些外来的才子,也探一探他们的学识。 来年乡试,他们下了考场,就是对手了。 府邸前便有几位地方官员在等着了,朱大儒虽有名气,但终归不曾像顾大儒那样,曾做过太傅,那可是教导皇上的夫子。 这些地方官员如此重视也是有原由的。 几翻寒暄,这才入府安置。 第298章 藩家往事 柳士原成了师父身边的侍读,帮着起居生活的照料还有平素磨墨做书童。 顾大儒虽然吃了好药后身体痊愈,但是这一路走来也是辛苦,随即就是好几个月在路中,风餐露宿,可不轻松。 顾大儒年纪毕竟大了,还是有些受不住,好在府医也跟了来的,一路照料,补药不断,这会儿虽然身体虚了一些,养两日就好了。 至于府外前来拜访的人,最后都是朱大儒接待的。 在这一点上,朱大儒这人好结交,口才也不错,又是一方学儒,得人尊重,反观顾大儒就要低调的多了。 以至于巴城来的才子也不及广平的才子们活跃,都显沉默,也不乱出走动。 养了几日的顾大儒,终于缓了口气,有了精神,见了当地的知州和知县,决定暂时在苏州城里住上一月,并在这一月间与各地才子交流交流。 倒也是巧了,就在这日,又有一支游学而来的才子们来了苏州城。 那地方知县给顾大儒送信,告知情况,才知对方是从京城来的,却没有说是哪位大儒带着才子游学而来。 院里,柳士原与藩文学在一起说起这一次苏州城学识交流的事,便说到了京城来的那些才子。 京城里能读书还能跟着大儒一起出外游学的,那么这些才子一定是出自权贵之家,除非相当惊艳的才气才有可能出自贫寒还能拜入大儒门下。 所以他们与柳士原他们是不一样的。 而且乡试一但高中,之后的会试就得赴京赶考,最后与他们一起对面竞争的有可能就是这些才子们。 如此正好南北两处才子相遇,这学识交流就已经不简单了,不仅要代表着各自的阵容,也能看看对方的实力而评估自己能不能在会试之中考中进士。 柳士原和藩文学还没有到这境界,毕竟不曾中乡试,这是一道门坎,若是中不了,何谈会试。 但此行中,举子身份的不少,顾大儒带在身边游学的学生中,便有一半是举子身份。 所以后年开春的会试,他们是直接对上的。 藩文学显得很焦虑,似乎心事沉沉,在柳士原关切的询问中,才知那一行人中指不定有他的亲表弟在里头。 柳士原错愕,所以京城既然有大儒,为何藩文学要来巴城拜师的原因找到了。 藩文学也如实说了出来,他表弟没中秀才时就已经拜入京城最有名的赵大儒门下,赵满是前国子监祭酒,往来考卷都是他出的,但是他辞了官,如今只收弟子,教导他们成才。 在京城赵满此人的名气比他当国子监祭酒时还要有影响力,因为他曾经出过科举试的题,所以拜入他门下的弟子不少。 反观之前当官之时,四品官阶并不显眼,反而与人不睦,容易得罪人。 柳士原发现藩文学知道的不少,莫非他们家也是权贵世家。 见柳士原这么一问,藩文学苦笑道:“我家倒不是世家权贵,我爹不过只是一个商人,但在京城里行商与外头不同,左右逢源也得本事,算是小有余钱吧。” “只是我家里出了两位厉害人物,一位是我大姑母,一位便是我二姑母,而刚才与你说的表弟,正是我二姑母的孩子,他是户部侍郎的独子。” “只是我家与两位姑母不曾往来,已经断了关系。” 这中间的原由不好为外人知道,但柳士原也能想到,官商之间本就不是同路人,但若没有藩家之前的财富和影响,这两位姑母也不可能嫁得了权贵。 柳士原没有再细问了,却是叫藩文学小心,莫冲动,不过是学识交流,真要是输了,那也没关系,真正的战场是在考场上。 至于藩文学如今拜在顾大儒的门下并不比表弟的差。 顾大儒还是与这位传说中能猜考卷的赵大儒见了面,底下的才子们也相互看了一眼。 北边男子的确长得高,而且都是贵公子们,从小营养跟得上,长得也就更高了。 藩文学在人群里看到表弟吴榕,只比他小几个月的表弟,这会儿看到他在顾大儒的身边,很是惊愕,随后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南北才子学识交流足够吸引天下人,原本只在平江府待上一个月的顾大儒一行人,不得不多留一个月。 而他们的学识交流也定在一个月后,以方便那些慕名而来的天下才子们得到参与。 在顾大儒看来,是这位京城里来的赵大儒想要彰显自己弟子的才识吧,不过是场学识交流而已,何须如此看重。 学识交流上就算再有能耐,有时候科举试也是看运道,若不能熬过那贡院数日的考试,这都不算数的。 顾大儒风淡云轻的样子,却是急坏了朱大儒。 两方见面后,朱大儒就匆匆到了顾大儒的院里,两人屏退弟子,朱大儒这才开了口:“这一次关系到咱们南北中三方才子们的较量,也是咱们二人与那赵满的较量,小小一个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就了不得了。” “而且历年历代的国子监祭酒何其多,哪轮到他得意的。” 朱大儒心情不好,对赵满也是看不惯。 顾大儒却是接了话:“历来历代的太傅也不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朱大儒以平常心就好,这关系不到南北中三方的才子,我们带来的弟子代表不了整个地区。” “我从来不认为我收的弟子是归州最好的才子,他们也无法代表整个归州,不过是私下里的一场小小学识交流而已,你莫急。” 哪能不急的,这一场学识交流,对方如此高调告诉天下才子,还不得传京城天子的耳中去。 于是朱大儒接着劝道:“顾太傅您莫忘了,您可是皇上的启蒙人,咱们要是输了,是不是代表着皇上也拜错了师父?而且指不定这一次的学识交流,内容都传到皇上的耳中。” 这的确说不准,包括顾大儒这一路上带着弟子出外游学,在中途遇上的所有学识交流的内容,皆有可能落入皇上的耳中,但顾大儒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一场学识交流,并不代表什么,朱大儒莫相提并论。” 第299章 彰显自己的才华 朱大儒快要被顾大儒气死,只好郁闷的离去,看来想借顾大儒的能耐因此名声大噪是不可能,一切还得靠自己。 广平的才子不可以输,朱大儒暗自下定决心。 而此时住在另一处奢华府邸的赵大儒,却是一夜未能睡好,身边陪伴多年的管家见他心神不灵,担忧的问道:“主子可是在想顾大儒。” 知道赵满心事的还是身边服侍的管家,他与顾明宗之间只相差十岁,但顾明宗是太傅时,他却只是四品国子监祭酒,那个时候的顾太傅好不风光,而他却是低微的很。 只是他现在回想的还不是这个,却是另一桩事。 “我记得顾明宗辞官归乡之时,是有重疾的,他大概是不知道这重疾是何缘由,但回了小小巴城,他不但没有死,竟然还病好了,花甲之年,还能带学生出外游学了。” “这真是怪事一桩,这重疾是怎么好的?不知皇室中可知道这事儿,身体好了不安守本份的待在小小归州,还敢来平江府,看来他也不是很聪明呢。” 这一下管家不太好接话,毕竟这药材的事,他是不懂的。 赵满却是看向管家,“这世上真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药?” 主仆二人皆无答案,但足可说明,顾明宗的身体好了,这就是问题所在,若是这般好药,不是献给皇室,而独自享用,也是不妥当的,要是略作文章,此事就闹得更大了。 管家却是想到一事儿,疑惑的问道:“主子,莫不是顾大儒的重疾可有原由?” 赵满哈哈大笑,看向管家,摇了摇头,“你跟我在京城这么久,还没有看出来么?为皇室效力,是皇上的启蒙太傅,如此人物岂能平安离开京城呢?” “恐怕这事儿顾明宗也是知道的呢,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机缘将病治好的,却有些奇怪了。” 管家听了,心头惊骇,终于明白为何主子辞了官也不衣锦回乡了,而是仍旧待在京城里,每次为着这些权贵子弟,比先前在国子监大学里还要辛苦。 为着的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吧。 “这一次学识交流上,我不但要让顾明宗丢脸,我还要让皇上知道,若是我再早生十年,这太傅一职该当是我才对。” 赵满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学识不如顾明宗,历年历代的考题方向,他最是能揣摩皇上的心思。 像顾明宗那样一板一眼,做太傅时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的他岂能与他相比较,京城里的权势,瞬息万变,小小一个太傅什么也不算的。 “交代下去,将我在京城里的诗作装订成册,在平江府售卖,也让南边的才子们看看,谁的佳作最多。” 赵满很自信自己写的那些诗词文赋,在京城尚且能售卖一空,在平江府,他不相信不受人喜欢。 很快街头书铺里一夜之间多了赵大儒的诗作,平江府的才子自然是要去买的。 藩文学也买了一本回来,却是看了几眼后来找柳士原,将诗作交给他,郁闷的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诗作有什么看头。” “不问民间疾苦,尽是一些华丽的‘悲伤’,再看咱们的师父,诗作虽不多,却多是人生的感悟,师父的诗作如同我的一盏明灯,总是在我困惑时会想起。” 柳士原却在这个时候补充,“师父的诗作也挺多的,只是公之于众的少,我在整理师父的书桌时,基本师父随手写下几首诗而弃之不用,不过我全部整理成册了。” 藩文学一听,面上一喜,他是真不知道原本师父也会写诗,他以前以为师父并不喜欢这种表达形式,或者也的确如外头所说的,年纪大了,不如从前。藩文学想看一眼那本诗作,柳士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诗作成册,是柳士原亲自抄写,而里头夹着的却是师父的手稿,随手的一张纸,有的还破烂。 师父自己做成的诗,却并不太在意,写完就扔了,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作品,这倒是与外头传言的不同。 师父的字藩文学是认识的,难得柳士原能将这随手就扔的东西能整理在一起,连底稿都在。 不过在看完这本诗册后,藩文学也明白了师父为何不收录这些诗作了,原来师父的心开始有遁入空门的心思。 诗中他有对人生的感悟,人之一生,到底为何而存在? 年轻时的上进,大有一番与前辈不同的作为,步至中年,却被亲情友情各种情义交缠,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的迷茫,对自己年轻时的志向未得到施展实现而难以再寻回自信。 之后便是晚年时的病痛折磨,让他开始对人之一生有了新的定义,晚年值得珍惜和回忆的,反而不是年轻时有多高的志向,也不是中年鼎盛时的呼风唤雨,反而是能健康的走到自己栽种的花树下施肥浇水。 年轻如柳士原和藩文学,看过师父的诗作后,如同感悟了自己的一生,这样的一生,是所有人的一生。 即使是帝王将相,皆逃不过这三个时期,最终都会一样,都是要老去,要有走不动的一日。 而在顾大儒病重的这些年当中,诗词里没有绝望哀伤,有的是对人生的透悟,但仍旧看着是难过的,明明是如此才情的人,却仍旧还是要老去的。 但最近做的几首诗,语境又有不同了,是顾大儒对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他能走到自己栽种的树下施肥浇水,他显然很开心,他能手留余香的折下树上的花插在床前的瓶中。 再看赵大儒这些诗作,除了华丽再无旁的感悟,要说诗词的能力,一方大儒果然是厉害的,只是这样的诗作流传在外,有何用意,是想告诉众人,当一个人活得极为奢华之时,便是忧国忧民之时还有琉璃杯中的酒能解忧愁。 不过想来才子都追求这样的生活,不然何苦要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高中之后做个人上人。 藩文学将诗册放下,久久未说话。 柳士原再将师父的诗作收起,这本诗册,等全部写满之后,就将之还给师父,且看师父的处置,而在这之前,诗作不会流落出去。 第300章 遇见表弟 赵大儒在平江府出名了,还没有开始学识交流,追捧他的才子都向着他,对顾大儒的好奇少了,甚至心思也动摇了。 曾经的太傅大人又如何,终归是老了。 眼看着学识交流大赛就在眼前,朱大儒心头不快,一处酒楼里,朱大儒与人相见,此人是张生面孔,也不知朱大儒是何处寻得的人,但对方打听到赵大儒门下弟子的名单,并在名单上注明了他们的功名,以及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 那人得了朱大儒的银钱,立即离开了,而朱大儒却在雅间里细细分析起来,许久之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赵满带的弟子里头还有进士两人,竟然用中了进士的人混在里头想要在学识交流上出风头,真是不要脸。 而即使有这么两位进士,北边读书郎不看重算术,竟然无人算术精通,真是太好了,他可是记得顾大儒门下有位柳秀才,算术极为了得,先前与他们学识交流之时,便是柳秀才答对了他们的题,并出题考他们的。 这一次仍旧可以这样,而且到时候由柳秀才压他们一头,接着再道出柳秀才的秀才身份,想不到两位进士不如一位秀才,便可以大作文章,还不得丢尽赵满的脸。 什么京城来的大儒,是个什么人都是大儒,像什么话。 朱大儒立即收起清单,这就出了酒楼回府,找顾大儒商量。 只是当顾大儒知道此事后,却是连清单都没有看,只面色平静的看着朱大儒,劝道:“这些事你莫再插手,不过是一场学识交流,不管输赢都不重要。” 朱大儒快要被他气死,岂能只是输赢的问题,这代表着南北学生的学识差异,还有这事要传到皇上耳中,南边才子能出名,当然他不在乎南边才子能不能出名,重点是他想让赵满丢脸。 赵满最近出了一本诗作,太过嚣张,朱大儒私下里也买了一本看了看,却是郁闷极了,不得不说赵满的诗的确出彩,还能写出这么多的诗作来,再想想自己的诗作却是不及他。 正因为如此,才要压他的风头,他朱靖是不如赵满,也不如顾大儒,一生也都是在教书,若不是有几个出息的弟子,也不会有他的今日。 但是朱靖是不服气的,诗好不代表学识好,学识好不代表教的好,而赵满教的都是一群权贵子弟,能不好么? “顾老先生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底下的弟子前程想一想,赵满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故意在平江府造势,就是为了压咱们的威风。” “我分析了一下清单,这些才子在算术上差太多,又私下里带了两位进士出风头,所以咱们先知内情就占了优势,正好先生门下弟子柳士原,算术极为了得,到时候就让他上台应对好了。” 顾大儒皱眉,看着朱大儒执迷不悟,只好叹了口气,叫他不要多想,先回去休息,也免得底下的学生紧张,生了战斗的心理。 “以文会友,而非以文树敌。” 顾大儒抬了抬手,朱靖只好退下,心想着你顾老先生不着急,那就由他来想办法好了。 于是朱靖一回去,就告诉了身边两弟子做准备,还私下派人给柳士原和藩文学传消息,知道两人结交,一直走在一起,心想着学识交流上两人就得上台压住对方气势,好一番鼓励和表扬的。 到了学识交流这一日,地点选在平江府县学内,这儿已经清空了场地,并设团浦,能容下上千人。 而高台上设了数张交椅,显然是几位大儒和地方官员坐的地方了。 柳士原跟在师父身边一同来的县学,正好遇赶来的赵大儒,还有他身后的弟子,就站在赵满身边的人,在看到人群里的藩文学时,立即叫了一声,“表哥。” 声音响亮又有些刻意,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柳士原立即看向这位叫表哥的人,作派还真与藩文学一点儿也不像,一身绸子衣穿在身上,腰间的玉佩极为昂贵,瞧着挺有些神气。 身后同窗问他的表哥是谁,吴榕指向前头,在顾大儒身后几位弟子之中的藩文学说道:“我表哥藩文学,家中行商,银钱无数就是没有什么学识,是没有想到拜入了顾大儒的门下。” 顾大儒回头朝藩文学看了一眼,面色慈祥的开口:“原来有亲人在,过去打个招呼吧。” 藩文学的面上青白难定,心头快被气死,本已经不通往来的两家,在这个时候认亲是何用意? 藩文学刚要上前去认亲,忽然县学外的官道上莫名冲出来一位乞丐,衣裳破烂不堪,全身也是脏乱,乘人不备冲过来就在顾大儒脚边脆下了,随即一声师父将众人都叫懵了。 柳士原就站在师父身边,他就近看了一眼,惊了一跳,竟然是金彦,他怎么在苏州?不该是在巴城顾府学院好生读书么? “师父,总算找到你了,我在平江府等你等得好苦啊。” 这一路上金彦吃了不少苦头,千不该万不该听了柳玉燕的话说什么追来平江府就能遇上师父,然后就能跟着游学,他现在后悔死了。 从小到大吃苦,连豆饭都舍不得吃的时候,但再苦也没有这一次这般苦,人在他乡,身无分文,路信被乞丐的殴打中撕毁,他连证明自己是个秀才是个什么来历都不行。 这些镖师将他勉强送到平江府转身就走,说是这一趟镖已经完成,之后就不管他死活了。 路上盘缠又被劫匪抢走,他不仅身无分文,还流落在街头发现自己除了会读书,其他什么也不会,想寻个事来做,人家嫌他手脚慢,想做个帐房,人家嫌他来历不明。 正好顾大儒带着学生是先去的广平,以至于绕路的这一段时间,他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来的,现在更是饿成皮包骨,双眸无神,人也被折磨的不太正常了。 看到这场景,对面的赵满哈哈大笑,想不到顾大儒还收这样的弟子,真怀疑他的眼光。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金彦的出现,原本让斗志昂扬的顾府学生突然之间有些自卑起来。 第301章 倚老卖老 虽说顾府的学生家世在一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但不能与京城里的相比,看看人家权贵公子,家中可都是当官的。 有人悄悄地催着金彦赶紧起来,金彦却如同抱着救命稻草,他怕了,再也不出远门了,他恨死了柳玉燕,也恨自己什么也不会。 顾大儒的面上终于动容,看着这个外门弟子,明明没打算带他出来游学,他竟然私自出来,像这样的做法,他可以直接将人逐出师门,但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大儒只好朝一旁的柳士原开口:“将他带回去安置,安置好后你再来县学。” 柳士原连忙应下。 身侧的朱大儒立即制止,这就派自己的学生带金彦下去,心想着今个儿在算术上打击到这些骄傲的京城才子还得靠柳士原,岂能让柳士原在这个时候离开。 等安置好这人,学识交流都要过了。 顾大儒朝朱大儒看了一眼,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却是有些不太高兴。 本以这事儿就这么处理了,顾大儒抬步要走,谁知金彦这些日子太苦了,也被人打怕了,他生怕师父就这么将他丢下,这一下也不顾读书郎的身份,一把抱住顾大儒的大腿就是不走,还恳求着:“我知道县学里有沐浴的地方,求哪位师兄弟借身衣裳给我穿就是。”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对面赵满对了话:“如此,就一同进去吧,唉,这收的什么学生,闹成这样。” 看着像是小小的抱怨,却是颇有深意的看了顾大儒一眼。 顾大儒见金彦这怕死的样子,只好让他一同跟着进去。 金彦立即起身跟上,还硬是挤在了柳士原的身边,摸了摸柳士原的衣裳,说道:“你姐姐针线活好,想来你这一次游学给你做了不少衣裳,要不现在你去拿身衣裳来。” 柳士原皱眉,他可是与他不熟,他姐姐做的衣裳岂能给他穿的,他不配,大房早就不与三房往来了,何况他做出这样的事也真是够丢读书郎的脸。 柳士原不接话,也不看他,金彦的脸红了,在众人面前半点面子也没有了,便生气的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姐夫,怎么,这堂亲你是不认了呢?” 顾大儒听不下去,回头看了金彦一眼,“少说话。” 金彦只好住了口,但周围的人却都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县学里有秀才的旧衣裳,也借了浴房给金彦,几个月未洗的金彦泡在浴桶中,浴桶里的水转眼就黑了,可见有多酸臭味。 等金彦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那好心借浴桶的秀才回头一看,只见浴桶脏的不成样子,对方连脏水都不倒,更是将他的澡豆全部用了,也不见说声谢谢,突然发觉巴城小地方来的读书郎也不过如此。 说什么顾大儒的学生,连基本的品行都不如人,还谈学识,看来今日这一场学识上的交流,根本不可能是巴城的才子赢。 金彦洗漱好就脚步匆匆的往前头场地去了。 场中,柳士原仍旧坐在顾大儒的身边小团蒲前,细心的照料着师父。 一旁的朱大儒见柳士原只顾着照料自家师父,前头赵大儒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听,便有些担心的提点着,“士原,你也好生听一听,等会儿咱们就要出题了呢,对方多半也会出题为难咱们。” 柳士原在顾大儒身边待久了,受顾大儒的言行教导,他年纪虽小却显得很沉稳,听了朱大儒这话,不反驳,也极有礼貌的应下,但他仍旧不是很认真的听着。 师父口渴要喝茶,到手的茶杯里永远都是三分暖意的茶水,师父要用到笔墨,提笔必定有刚磨好的墨汁,以至于顾大儒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孩子在身边。 赵满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的都是下一届乡试与会试有可能出什么方向的题,大多才子包括顾府的才子也都认真的听着,这关系到自己的前程。 有的还在纸稿上记下,唯柳士原不紧不慢,听得不是那么的认真。 赵满在说话时,就将底下的学生都看了一个遍,最后目光落在柳士原的身上,看到这个孩子,他倒是看出了特别之处。 所有人当真,只有这个孩子像是不太关心乡试或会试的,他说话也不见他动手记录过,瞧着也是顾大儒身边得心的弟子,莫不是嫌弃他说的话并不重要? 赵满心思一动,停了话,这就向着柳士原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也来考一考这位才子,刚才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随着赵满的话,众人都朝柳士原看来。 顾大儒眉头微动,没有帮弟子出头,甚至仍旧风淡云轻。 柳士原为师父倒上一杯茶水后,这才起身朝赵大儒行了一礼,接了话:“先生说的内容很仔细,我虽没有记录,不过却都记在心头,不会忘的。” 赵满听了,心头觉得好笑,他说了这么久,他一直在服侍着师父,瞧着就是个溜须拍马的弟子,只顾着服侍着师父,怎么可能记得住他说的话。 于是赵满问他,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内容。 被一位大儒这么追问,顾府学院的才子们发觉不太对劲,对方似乎对柳士原这个师弟不太友善,而且还有些针对的样子。 朱大儒心头焦急,这还没有开始辩题,他倒是犯了错,刚才他就觉得柳士原学了他师父的样子,将一切虚礼都抛在脑后,他师父可以这样做,但他现在不过是个秀才,这是要得罪了这些人,将来即使能参加会试,也得进京城去。 得罪了这些人,会试怕是不好过。 朱大儒很想提点他一句,奈何顾大儒在这儿,也不好直白的相劝,几人的眼神都落在柳士原的身上。 柳士原这会儿开了口:“刚才所听到的内容,是夫子觉得乡试和会试可能考到的内容,里头提到杂税的整改,还有朝廷更加看重科举试,对各地方暗设私塾一事,或有要求。” 赵满怎么听着这孩子这么陈述着有些不满的样子呢,于是接着问道:“那么,你认为出这样的考题,你该如何答呢?” 第302章 柳士原直接怼赵大儒 柳士原抬头看向他,直接说道:“先生说的问题,在我看来,我觉得这些题可能不会考,因为乡间设私塾不过为乡里贫寒的孩子开蒙的机会。” “私塾里的夫子个个多是秀才,就算不是秀才,只是一个老童生,我觉得他们能教导孩子,也是造福一方,是值得人敬重的。” “所以对他们这样值得敬重的人,为何要有要求,难不成他们中童生中秀才,读书数年还不足以他们去教导孩子开蒙?” “我便是生于乡下的寒门子弟,便是这样的夫子教导我中的秀才,我很感激他们给我们这样的乡下小子有了这个机会。” “而至于地方所收的杂税,我在巴城之时,曾跟在师父身边,亲耳听到师父与知县大人的一番言谈,说的正是地方财政收入支出的平衡。” “巴城山路多,我家入城修有主要官道,那是在我记忆中就有的,但还有很多偏远的山村,是没有官道出山的,甚至他们一生也不曾出过村头。” “里长和村长,偶有入城听指令,那也得翻山越岭,有的直接被山中野兽叼走,这样偏僻之地,若是能从地方商户中收些杂税,再用这些钱帮着这些村子修了官道,村里人就能走出大山,便能将自己种植的农产品卖到城里,获得温饱。” “所以我认为杂税不是根源,若说税重,我觉得田亩税、丁口税上可以减少些,这两税是不是重复征收苛刻了些?” 这话真是够大胆的,在场的才子听着这话,都变了脸色,质疑朝政,丁口税和田亩税向来就有,这有何不妥当,这么多年实施下来,不见哪处百姓民不聊生,也不见哪处百姓有说税重无法缴上。 一项税政好不好,不该是实施下去三年见效果,这都多少年了。 场中的才子们已经议论纷纷。 赵满却是才开口就被一个小小秀才给反驳了一通,他刚才的提点,也是国子监的意思,他可是前一任国子监祭酒,曾掌管大学,出过考卷一事。 于是赵满冷笑出声,轻轻一叹,直摇头,显然对柳士原的回答很失望,底下的才子见了,也都明白了赵大儒的意思,个个对柳士原的回答也是不以为意了。 只有一旁的顾大儒却在此事开了口:“只是学识上的交流,众才子皆有发言的机会,皆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讨论。” “若说谁对谁错,并无定数,国子监出考题,也是难以揣摩的,科举试固然重要,但重要的还是朝廷要培养出一批为民为国的国之栋梁出来,而不仅只是应付考试。” “所以今日学识交流,重在交流,大家尽可放心的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即可,若有异议的地方,便一起互相讨论,也助大家开阔眼界,采纳更多人的观点。” 顾大儒的话还是有份量的,原本都随赵大儒的意思而动摇的才子们,这一下终于静心细细想柳士原刚才所说的问题。 其他里头的才子不知不觉分成了两派,不知疾苦的贵公子们又岂会有柳士原的这种体验,里头便有贵公子说道:“与其征收那小小商贩二两碎银,不如每年举办一场义捐。” “城中权贵富绅,养成义捐之习惯,并在县衙门外立下义捐碑台,将做过好事的人都记录下来,所得钱财,比这小商小贩的杂税收入不知多了几倍。” 柳士原听了皱眉,直接反驳了这位贵公子,说道:“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言论,我认为没有多大的用处。” “增加的杂税,不是谁的义捐,而是对于个别能力强者担起了乡里的责任,互惠互利,如此是对当地百姓最好的公平对待。” 那贵公子被柳士原反驳得哑口无言,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而此人正是在赵大儒的行列,似乎这一话题争输了,他们就输了一样。 顾大儒身边的朱大儒却在柳士原说了这一番话后,真想拍掌叫好,果然柳士原这个孩子不会让人失望,好在刚才努力的将人留下了,这才开始,就给对面一个下马威。 等会儿他们出算术题,又能压对方一筹,这一次学识交流传了出去,所谓赵大儒也不过如此呢。 赵大儒朝柳士原看来一眼,瞧着这人年纪虽小,却是嘴巴子厉害,就不知学识如何?寒门出身,抱住顾大儒这条大腿,就有了底气么? 出身便决定了他的命运,就算有顾明宗的帮衬,将来高中了,又如何?努力争取而来的,不过是别人的起点而已。 赵满并没有将这柳士原放在眼里,便三两句圆了这话题,倒也不想在此时与后辈争论此事。 赵满身为大儒说了话,随后就邀顾大儒也说上几句,原本顾明宗是没有准备要说什么的,本就是学识交流,是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会儿被赵满一提点,众才子这么期待的看来,顾明宗只好开了口。 顾大儒不像赵满,会以一位长者甚至身居高位的过来人口吻去提点后辈,这儿不是巴城,也不是他的公开课上,所以他不必去提点,他直接抛了一个问题,问他们为何要参加科举试。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其实都心知肚明,科举试是他们迈入仕途的唯一途径,皇上登基以来便有了政令,世族贵子不以世袭、家族举荐为荣,皆以天下才子一起参加科举试方能步入官场。 所以世家子弟要想当官,就算他父亲是一人之下的丞相大人,也得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才有机会当官。 这样的机会算是皇上给予天下士子一个最平等的机会了,所以才有近几年频繁有寒门子弟高中的消息,造就了多少榜下捉婿鱼跃龙门的机会。 无才子领头答话,虽然都知道心思,却无人敢真正的去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样会显得自己不太高尚。 顾大儒看着他们一个个无人答,心头还是颇有些失望的,都是过来人,又岂会不知道呢。 于是顾明宗也不逼他们说了,赵满却觉得堂堂一位大儒,说个话题都没人敢应的,自己门下这么多的弟子,怎么就不给师父圆了脸面。 第303章 入了圈套 就在这时,柳士原起了身准备作答,没想这会儿金彦过来了,金彦少听了一截不说,他还就势要在柳士原身边坐下,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着他登了台。 柳士原反应最快,他顺势拦了一下金彦,而就在台下坐着的藩文学也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帮着柳士原一起将金彦拉着往台下走。 这一举动引来台下众才子的笑声,赵满他挺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顾明宗倒是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见柳士原和藩文学将人带走,也就没有再问了。 而坐在赵满身边的吴榕,却在此时悄悄地起身,也跟着前头藩文学的方向尾随而去。 金彦这人恐怕真的是这段时间在外头受了刺激,人有些不正常了,在这样的场合,他竟也这么走了过来。 而且真让他参加,还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到了凉亭,柳士原看着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金彦,面色冷淡地开了口:“金秀才再这么闹下去,你是不想好好读书了么?你为何不好好的待在巴城,你当真以为师父能这么惯着你。” 金彦这些日子郁闷的不行,这会儿听到柳士原的话,冷哼一声,咬牙说道:“我也想问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巴城,还不是因为师父偏心,游学为何不带上我,我金彦哪一点儿不如你柳士原了?” 藩文学在一旁听着没忍住,笑出声来,金彦立即看向他,“你笑什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看金秀才还是就留在平江府吧,自己想办法回去,今日学识交流,是咱们巴城学子的颜面,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藩文学语气刚硬,容不得金彦再反驳,金彦却是觉得两人极好笑,他也是顾府学院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去了。 “都给我滚开,我要坐在师父身边,我金彦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中的秀才,还是案首,要不是你们比我会手段,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儿。” 说完,金彦就要走,却在此时凉亭里多了一人,正是藩文学的表弟吴榕。 吴榕拍掌叫好,“不错,不错,刚才敢反驳我师父的人,原来也是用卑鄙手段坐在自己师父身边的。” “这位才子,何不跟我一起去会场,我带你坐师父身边去,条件是,你要告发这两人,都用了些什么手段,也让大家伙的知道实情。” 藩文学和柳士原回头看向此人,两人抿紧了唇。 “哟,表哥也在,京城一别,我以为你已经没落的没没无闻,逐不知悄悄地拜师顾大儒的门下了,你想怎么着,还想与我一争高下?” “听说学识交流前,有位朱大儒在打听我们京城才子的消息,想必也听说我们的阵容里有两位进士的消息,也知道我们阵容里的算术不好吧。” 吴榕看向两人,神色不紧不慢,却让柳士原和藩文学暗自吃惊,这个消息的确是朱大儒打听来的,而且马上朱大儒就会用算术题来对付京城来的才子。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如此详细。 柳士原放开金彦,立即要走。 吴榕见两人要走,他在藩文学面前拦住他,盯着这个与自己高矮不相上下的堂哥,面色微冷,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么多,是不是想去会场揭发我们?” “我告诉你吧,这一次学识交流还只是开始,巴城才子,我会全部踩在脚下。” 只是吴榕话才落,柳士原接了话,“阁下的私人恩怨还是不要带到这儿来的好,毕竟学识交流才开始,尚且不知谁输谁赢呢。” 吴榕皱眉,看向柳士原,这人瞧着就是个乡下小子,衣裳还是棉布衣料,家里贫寒到吃饭都难吧,还敢在这儿得罪他。 “你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活,如此,会场上见真章。” 说完,吴榕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步,回头看向两人,阴侧侧的一笑,“既然如此,就不必将我的话在会场上公开了,免得以为你们玩不起,利用这种手段获胜。” 吴榕这才得意的离去。 金彦这会儿乘机跑了,藩文学也没有了这个心思,而是刚才表弟说的那一番话,所以朱大儒这段时间所做所为,对方都知道了,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藩文学想将京城才子中有两位进士的事等会儿说出来,却被柳士原制止,“千万别说,我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 藩文学震惊的看着他,柳士原随即又道:“还有京城向来科举之重地,全国考卷皆是出自这儿,所以他们不会算术的消息也是假的。” “科举试都是要考核算术的,每年工部经的人才当中,都是算术厉害的,他们不会不重视,所以想在算术上争胜负,恐怕咱们要吃亏的。” 等藩文学和柳士原再次回到会场时,这儿已经发生了改变,就在他们两离开的时候,朱大儒有些心急的将自己寻思了好久的算术题拿出来,结果才出题就被京城的才子答了出来。 看着他们一脸轻松的样子,朱大儒暗感不妙,眼下手中的把柄就是京城的才子当中有两位进士,他要揪准时机,在合适的时候将这话挑明。 而柳士原两人过来后,就在角落里看到坐着的金彦,好在没有闹着要坐在师父身边去。 两人各自落了座,朱大儒立即靠近柳士原,小声说道:“士原的算术最是了得,你这会儿出道难的考一考他们。” 柳士原却是摇头,也没有接朱大儒的话,而是静静地坐在了师父的身边,又给师父斟茶倒水了,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朱大儒正恼怒着,本想着柳士原聪明,能想出什么难题,谁知他跟他师父一样,闷不作声的,他们是真不想赢么,这京城里来的都出尽了风头。 那边赵满看过来,就在此时开了口:“不是什么人都能为人夫子,更不是什么人都能为一方大儒。” 这话感觉就是直接向朱大儒说的,将他贬得一无是处,丢尽了颜面,朱大儒没忍住,就要开口说对面有两位进士的事,谁知才要起身被顾大儒按了下去。 朱靖疑惑的看着他,顾大儒却是没有松手,也没有解释。 第304章 何为师德 柳士原却在这时说道:“消息都是假的。” 朱靖惊愕的看着这对师徒,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耍了。 赵满见这样还没有激怒对面,立即扬声说道:“所以接下来我出一题,何为师德?” 赵满的声音响亮的在会场上响起,底下的才子们都震惊住,这是三位大儒之间的较量么? 柳士原也忍不住朝底下看去一眼,然而面上却仍旧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这道题而有情绪波动。 赵满自始至终的看着柳士原,心头吃惊,巴城的才子他是一个都看不上的,但是这位跟在顾明宗身边的小弟子,却的确有些不同,让人摸不准性子。 听说里头算术最好的正是这位小弟子,可惜刚才不在这儿,错过了考核他的机会,不过不打紧,眼下且看他要如何开口。 只是赵满提出的问题,却无人做答,朱大儒被顾明宗按住后,心头虽气,却也没有开口。 赵满接着又开口:“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 “在座各位,我身为一方大儒,却是经过几番考核,方有今日成就。前不久朝中政议,天下教人学识者,必有章法考核方能胜任,而不是什么人都能教导他人,即使他之前有了成就。” “成就是自己的能力而非教学之能力,就是因为这天下夫子众多,学了几个字,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地方上广招学生,自认为自己学识渊博了不起,逐不知在同行面前什么也不是。” 赵满这一次不只是说了朱大儒,还有顾大儒也一并说在内,显然的底下的才子们,有部分是巴城和广平来的,自是不服气的,岂能容他人说自己师父的不是。 可是平江府的才子们却在做壁上观,在他们认为,三位大儒当中,真要拜师,那必然是赵大儒了,他是前国子监的人,每年考卷会出些什么题,自是比另外两位大儒要强得多。 而且这位顾大儒,当年是太傅,为何告老还乡,为何广招学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远扬还是意难平? 若真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已经是太傅了,就该好好的在京城安享晚年。 底下的议论声响起,话语听着就不舒服。 柳士原却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抬头看向赵满,随后起了身,朝赵满行了一礼,问道:“刚才听了大儒一番话,我仍旧有些不明白,何为师德?” “大儒只告诉我大成之后方能为一方教化的夫子,使人心悦诚服,却一直不曾回答您先前的题,何为师德?” 柳士原几次提到这题,这是在挑衅么?可是细看下,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像是聊着今日的天气,要说恭敬,他也一直用敬语。 人就这么的站在这儿,一身布衣,既没有说过份的话,也没有夸张的动作,然而却让赵满生了气,京城的才子们也生了气,他就是来挑衅的。 吴榕也在这个时候起了身,接了柳士原的话,“阁下怕是对我师父的话有些误解,大成之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是经世人认可,方能成为教导他人的夫子。” “这不就解释了何为师德,你这么问,是何用意?还是理解能力有限?” 然而柳士原却是摇头,“不,学识渊博不代表师德,能教化百姓也不算,在我看来,教读皆有成人之责,切须以身率人,正心术,修孝弟、重廉耻、崇礼节、整威仪、以立教人之本。” “若是朝中真要出规章,那么德高望重又学识渊博之人可为人师表,教导一方,而罢闲吏员及吏员出身之官最好不要,他们讲的只是官场之道,于教化他人有驳论。” 柳士原的话一针见血,顾大儒与赵大儒最大的区别就是,顾大儒身为太傅之时也是为人师表,如今告老还乡在地方教导他人也是为人师表。 而赵大儒他是官员,他成为大儒之前是国子监祭酒,掌太学,出考卷,在朝中周旋,与顾大儒是完全不同的。 最主要的一点恐怕包括柳士原也没有想到,赵满为何辞了官,是有原因的,所以柳士原的一句话却点中了他的痛处,他当然可以反驳柳士原,毕竟朝中根本没有这样的规章律令出台。 但是今日的学识交流内容是一定会传到皇上的耳中,而柳士原这一番话一定会被皇上反复斟酌,到时候真出这么一个律令规章出来,他在京城的教学生涯怕是完了。 赵满突然挺后悔刚才提出的问题,也怪自己没有思虑周全,让一个小秀才给了下马威。 尤其赵满的沉默无言,令京城才子们都有些六神无主,而此时朱大儒却拍掌叫好。 柳士原已经坐回了顾大儒的身边,顾大儒却朝这个小弟子看来一眼,叹了口气,仍旧是出了风头,先前来时怎么交代他的,他倒是不记在心头。 这些思想理念,顾大儒并没有教导这个孩子,只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是他自己的感悟,或许他在巴城时面见知州和知县的时候,他在一旁学到的。 但大部分还是这个孩子会自我总结,也不得不说孩子很聪明,但在平江府出了风头可不见得是好事儿,顾大儒朝面色青白不定的赵满看去一眼,心头颇为担忧。 京城才子站起来反驳,却无人像柳士原一样一针见血的将人说服,最多是发几句牢骚。 今日的学识交流就这么的不欢而散,却让平江府的才子们开了眼界。 看来朝政律令要有变动了,对于地方教学会有一定的规章和要求,不是谁都可以中了秀才便能广收弟子。 从学识场上下来,柳士原就被顾大儒叫了去。 书房里,柳士原跪在师父面前,心头多少有些不服气,毕竟年轻气盛,他容不得别人这么欺负到自己师父的头上来。 顾大儒坐在交椅中,看着这个小弟子,既心疼又严厉,再次问道:“可知错在何处?” 第305章 狠心的老者 柳士原不说话,他没有错,今日他若不出面怼赵大儒一顿,他吃不下饭也睡不了觉,他会郁闷死。 顾大儒沉声道:“既然嘴硬,那就一直跪着。” 随即顾大儒出了书房,柳士原也是起了性子,跪着就跪着,还挺直了背跪在那儿。 堂前,朱大儒来找顾大儒,一脸的高兴,说赵满真是用尽手段,什么有两位进士的学生,不会算术之类的消息,全部都是假的,就等着他来出丑。 顾大儒安静的听着他说完话,这才开口:“希望你记住这一次的事,以后带着弟子外出游学,你的一言一行,也是他们的标榜,你莫忘了,你若不能守住己心,乱了阵脚,你的弟子也会教不好的。” “将来即使他们高中,遇着事儿也会如你这般处理。” 朱大儒有些心虚的止了这话题,却说要见一见柳士原,夸一夸这个孩子,不说还好,一说顾大儒脸色更严肃了,“士原在书房反省,这有什么值得夸的。” 朱大儒真是替这个孩子冤,他是在场才子中反应最快的,而且嘴巴子也会说,要是他的弟子,高兴还来不及,哪有这么惩罚他的。 想归想,朱大儒却不敢求情,只是叹了一口气,瞧着这会儿来找顾大儒也不是时候,赶紧溜了。 的确这一次的事,大家还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学识交流后过了三四日,顾大儒就准备要离开了,决定下得有些突然,但他决定的事自是无人敢改变。 朱大儒却是不着急的,苏州城里多热闹,多待一会儿。 只是在准备着要走的时候,苏州城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广平的一位王秀才死了。 说起这人,昨个儿柳士原和藩文学还与之喝酒,之后三人分开,转眼人说没就没了。 一时间闹得苏州城里的才子们人人自危,总感觉这事儿不对劲,若是匪徒杀人,为何找的是广平来的秀才。 顾大儒却在这个时候催促着赶紧离开平江府,回归州去,案子的事自有当地县衙查案,他们不必理会。 朱大儒却是难过了,当天夜里求到了顾大儒的院里,请求帮忙为自己的弟子申冤。 不得不,行程耽搁下来。 此时巴城山林中的草屋前,柳思辰从厨房里端出吃食,是椿叶炒鸡蛋,味道香浓,这道菜也是应景。 经过了热闹的除夕,转眼又到了二月百花齐放的春季。 柳思辰的肚子开始显怀了,不过才三四个月的样子,衣裳大一点儿还是能遮住的。 老者坐在草屋前跟符辰下棋,闻着菜香,连忙将棋盘收起,符辰赶紧入厨房端菜,心头美滋滋的。 每日都要看一看丫头的肚皮,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符辰就特别有成就感,马上要做父亲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等孩子出生,就入深林去虎族的地盘,召告虎族上下,他有后了。 “这孩子挺辛苦的,下次过来,你不要再动手了,先过来坐。” 老者连忙叫符辰扶着柳思辰坐下。 自打知道怀孕后,柳思辰就一直很注意,再加上在乡下生活,平时也不闲着,怀着身孕倒也不辛苦,她做事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又一次陪着老者吃饭,柳思辰能看得出来老人家很开心,但她心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 每次过来,这位老人的眼神多是落在符辰的身上,偶偶露出慈祥的笑容,而对她,却有一种爱乌及屋的感觉,柳思辰心头有些奇怪,眼神也不由得落到了他的落腮胡子上,这胡子会不会是假的呢? 像往常一样吃完饭,符辰收拾了厨房,柳思辰便在此时起了身,老者连忙问道:“要走了么?” 语气中万分不舍,柳思辰却是摆手,她不动声色的从怀中取出香囊握在手中,香味慢慢地散发,她看向老人家说道:“我们不走呢,等傍晚再走。” 老者显然心头一安,但闻到一股奇香后,他开始有些犯困,而后还真就坐倒在板凳上,爬在桌前不动了。 柳思辰将香囊收起,美眸朝厨房看了一眼,见符辰没有看向这边,她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老者身边,没有再犹豫,伸手就去拉老者的胡须,就拉了一下便落下一块,她怔住。 却在此时,草屋外传来声音,“可是吴老在这儿?” 随着声音的响起,也在草屋前露出一位短衣庄户老汉,对方手中提着一蓝子蘑菇,说是来送谢礼的,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桌前的老人家,立即上前惊恐的问道:“吴老这是哪儿不舒服么?这得赶紧请大夫。” 柳思辰不得不收了手,只好说老人家无碍,可能是犯困了。 厨房里的符辰这会儿出来了,也有些疑惑老人家为何伏在桌上睡着了,这就扶着他入屋休息。 这位来的庄户老汉将一篮子蘑菇放下,说多亏着吴老的帮忙,他们家的牛上一次冲山中去了,是吴老找到的,所以前来答谢。 柳思辰送走这老汉,入屋一看,老者已经醒了,他眼神微冷,朝柳思辰看来一眼。 “符辰,我们回去了吧。” 柳思辰催促着。 符辰见老者能起身行走,多半是刚才酒喝多了,见他现在清醒,也就没有再留,带着自家媳妇告别了老者,便走了。 人一走,草屋前立即出现了刚才的那位庄户老汉,此人也是乔装的,对方上前就朝老者行了一礼,担忧的开口:“主公,柳氏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此女聪明,只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老者在八仙桌前坐下,也就顺手取下假胡须,露出真容,是一张与符辰神似的脸,他看向西山的方向,说道:“还得等一等,等柳氏生下孩子,到时候将孩子抱走。” “符辰也得带走,我范府大房有后了,柳氏只能留下了。” 属下听了却仍旧担忧,“这才三四个月,生下孩子还得好几月,主公当真要留这么久么?” 老者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柳氏有福相,这一胎是双胎,怀了两个孩子,若是生下的是一儿一女,我且给她留一女,若是两儿,自是不能再留在这小山村。” 第306章 起了疑心 “你们安排一下吧,瞧着这假须也没有什么用处,是要被她发现了,以后还是少见面,只是可怜我那孩儿,好不容易与我亲近。” 想起符辰,英国公就心疼。 属下听了这就匆匆下去安排。 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由着他背自己回西山,脑中却仍旧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手里还有一缕白假须,对方掩满身份待在他们身边,再细想起那日救下他们时与秦王说的话,她早就该想到不对劲的。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符辰天真单纯,她也信了那鬼话,此人的确救了他们的命,但与秦王一样,目的都不纯。 看来那草屋她还是要少去,得想法子打听到对方的来头才好。 柳思辰一想到这儿,就怀念起九域他们在竹园的时候,要打听人,叫上他们,随时都能帮她去办事。 只是,可惜他们不会回来了。 “符,我想去竹园坐一坐。” 柳思辰又想竹园了,符辰向来顺着她,这就往竹园走去。 还是熟悉的竹园里,柳思辰坐在台阶上,她将手中的假须递到符辰的眼前。 符辰看着有些不可置信,柳思辰却将刚才在草屋前发生的事说了,至于那个送蘑菇的老汉,柳思辰郁闷的说道:“我猜大概是这位老人家身边的护卫。” “这么的巧合,虽说都乔装了一番,但我瞧着,都不是真的,定是我控制了老人家,他晕睡过去后,护卫已经暗中发现,借着庄户的身份过来打断我的试探。” “但是细细想来,这些日子,这位老者透着各种古怪,他那天怎么这么巧就救下了咱们?还有他为何与咱们如此亲近?他与秦王是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 “他身份多半不简单,而咱们是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平素也不怎么在城中走动,与人结交,那么还是能被人盯上,除非都有私心。” 符辰听了柳思辰的话,面色凝重起来,毕竟是山中长大的符辰,就算在外头学了不少东西,但心思仍旧不及柳思辰细腻。 于是符辰问道:“会是什么样的私心?” 柳思辰的脑中立即想起范禄,“我瞧着这人的眼神很有些像范子居的父亲,莫非也是奔着你们几个来的?” 符辰一听,脸色微变,一时间沉默下来,事实上符辰这几日与老者接触后,他的感受很不一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久违的朋友,又像是他熟悉的长者。 总之在此人身边,符辰很容易就放下心防,他觉得这人不会害他们,但媳妇分析的也没有错,此人的眼神与那日高楼上的范禄很有些像。 “符,咱们以后少去草屋吧。” 眼下只有符辰在外头了,她可不想符辰出什么意外,她再过几月就要生了,符辰要有什么事儿,她会受不住。 符辰此时却是一脸认真的看向柳思辰,想了想说道:“咱们是不是误会这人了,其实每次过去,他都很和蔼,要是对咱们不利,早已经动手了。” “符。” 柳思辰皱眉,这是符辰第一次反驳她的话,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每次去草屋,多是符辰在陪伴着这老人家,她大多坐在旁休息,但两人也没有过多的接触,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是什么让符辰对他这么亲近的?头一回,除了她和柳河,让符辰有亲近心思的人,柳思辰莫名有些吃味儿。 符辰握住柳思辰的小手,接着说道:“要不我去跟踪他一段时间,且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或许是咱们误会了他。” “他带假胡须,是不想让我们看到真容,他救下咱们的确是事实,我符辰向来有恩报恩,从不欠人性命,所以咱们还是不能这么就决定了。” 符辰显然没有将她手中的这一缕胡须放在心上,柳思辰本想再劝两句,但仔细一想,让符辰跟踪一段时间,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也是好的。 于是点头,“也成,你要万分小心,发现了什么,也不要轻举妄动,护住自己要紧。” 符辰点头,他功夫好,跑路的技术更好,一般人追不上他,脱身都很简单的事。 两人商量好,也就放下了心思,再看这清静的竹园,柳思辰仍旧有些思念,又有几日没来,起了灰尘。 她现在有身孕,也不太想动了,两人就在台阶上坐了半日,这才下的山。 之后数日,柳思辰没有再去草屋,而符辰却也不闲着,悄悄地出去打探了。 草屋里住着的老者,一连几日不曾出门,吃住皆是简单,符辰一直在外头蹲守,这一蹲守倒是发现了媳妇儿说的,此人身份果然不简单,就这山头便有好几人守着这一片。 这些人看着是山中行走的樵夫或者猎户,但实则天天如此,在这山头转悠,将草屋周围都看护起来。 好在符辰在山中最会隐藏自己,就在这些护卫们的眼皮子底下,符辰竟然守了几日,无人察觉。 越是证实了媳妇的猜测,符辰越是要看个究竟,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被人欺骗了的滋味,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义父要出山,若是不带走他,他就会难受是一样的。 几日未出门的老者终于在这日清晨有了动静,他出门了,不过却换了一身衣裳,穿的是一身布衣长衫,带着假须,下了山后,吹了声口哨,唤出林间的马,翻身而上,飞奔上了官道。 对方骑马,符辰全凭双脚在山中奔跑,其速度却没有落后半分,甚至有时候还得停一停脚步等对方的马匹在官道上出现。 这样山中穿行的能耐,是从小练出来的,却也是他们追踪的手段之一。 对方骑马入城,直奔秦王府,这让符辰很意外。 他先前就是落到那老翁手中,而老翁转眼一变成了秦王,如今他寻上门去,那就真的如媳妇所说的,这个人是真的有问题的,难不成就是与秦王一伙的? 符辰漫不经心的躲在假山里的缝隙间,看着不远处凉亭里坐着说话的两人。 秦王府花园的凉亭里,坐着的是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秦王,以及刚才赶来的白胡子老者。 符辰看着这张与山槐长相差不多的脸,除了老了些,说他是山槐,也容易让人相信。 第307章 为子下跪求情 想到山槐与此人或许会有关系,符辰便有些担忧,秦王心术不正,山槐多么傲气的一个人,真要是他入山前的生父,他会不会难以接受? 那日城中大战,秦王也是在的吧,是他引他们过去的,死了那么多的兽族,也是他的计划之一吧。 符辰真后悔当初没有与媳妇商量,也没有三思而后行。 此时凉亭中的两人却争执起来,秦王看着眼前的英国公,沉声问道:“范禄是不是你救走的?他犯下大罪,想平安归京不太可能,除了你有这个本事,我想他还没有这能耐。” 老者沉默着并没有接他这话,反而问道:“上次河道上的事,咱们今日来做一个了结吧。” 秦王冷笑一声,这是错开话题,不想谈范禄么? “我真是好奇,你弟弟范禄身为兵部尚书,他的前程若不是你这些年的经营,不会坐在这位置,可是他却窥视你的家主位,想废了大房主脉,二房接掌整个范家。” “这样的弟弟,你还护着他,放在皇家,如此心软之人早已经死了一万次,英国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以为你弟弟会因此感激你?” 老者终于默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在何处,你能寻到你就杀了他,我不会阻拦你,但是那日街头大战,我弟弟的确有错在身,但你也逃不了罪责。” “且让我猜一猜,你假扮老翁上船接近那些单纯的孩子,你想探一下他们的虚实的同时,也并没有将山槐以外的其他人放在眼中,与我弟弟一样的心思,你说我猜的可对?” 秦王抿紧嘴唇没有说话,英国公还是像年轻时一样的嚣张,只是他怕是没有认清形势,他如今既无兵权,也无范家家主之位,甚至在京城也不受待见。 他还不服老么?还敢如此与他说话。 “随你怎么说吧,你当以为你的心思又有多高尚,除了符辰那个孩子,你不也是谁也看不上,咱们是同类人,少些废话吧,就问你一定要保住范禄?” 老者毫不犹豫的点头,“范家不是皇室,兄弟之间不必计较,我并不在乎家主之位,在乎的只是范家的族人,若是他能带着族人走条不一样的路来,我可以放手。” “秦王不能像我一样做到吧,千方百计夺下我的兵权,你的野心能瞒过谁?我今日来不想与你耍嘴皮子,也不想你交恶,咱们静下来好生谈一谈。” “要怎么样放过范禄,还有符辰那孩子?” 老者面色严肃的看着秦王。 秦王却是哈哈大笑,他背着手面色沉冷的看着老者,问道:“在范禄和符辰之间,你选一人,你到底想护着谁?” 老者面色大变,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看来秦王是来真的了,老者脑中立即想到的是符辰和柳氏,尤其是柳氏腹中的孩子。 老者不说话,秦王的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这个机会,你只有一次选择,自己想好了,是救孩子还是救自己的兄弟,你总要有取舍的,这世上的事,没有两全的解法。” 老者沉默的朝秦王跪了下来,秦王并无意外,只淡漠的看着他,曾经那个高傲的英国公,也有朝他俯首求饶的时候。 这世上的事都说不准的,当初自己为皇子之时,成日胆颤心惊,而他英国公却是春风得意,掌管南朝大半兵马,便是他的皇兄见了,也得忌惮三分。 记得当初朝中还有人提议,设英国公为摄政王,可见他们范家当时的权势,只可惜这十多年的经营,却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而曾经那个弱小无权无势的皇子,如今却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求饶,为自己的亲人性命而低头。 只是即使英国公已经跪下了,秦王也并没有心软,仍旧淡漠的开口:“是护住符辰还是范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英国公跪着没有起,却在秦王的逼问之下,他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开了口:“符辰,你不要再动他,我愿意用范家北地一处粮仓做为交换的条件。” 秦王听了,哈哈大笑,“想不到,刚才还说兄弟情深的你,在面对这样的选择时,第一个放下的仍旧是你的弟弟。” “所以兄弟之间哪有什么情意,都是用来抛弃的,你就莫做这高尚的样子,你们范家与皇家没有什么两样。” “这世上的人都一样,兄弟算什么。” 秦王对这个似乎极为偏执,躲在假山后的符辰不仅看到了,也听到了,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人家思虑多日入城,就为着替他求情来了。 当符辰看着那个跪在秦王脚边,舍下颜面的英国公,他很是意外,先前听到他是范禄的兄长英国公之时,符辰的确是愤怒的。 他恨范禄,若不是他引起的那一战,他们几个兄弟不会分开,山中兽族也不会损失那么多。 这样把人命当草芥,想操控他们的山中野兽的人,本就不配活着,英国公竟然是他兄长,还护着他,符辰对他的好感瞬间没有了,可是看到他在两人中间选一人之时,他却选了自己,他很震惊。 符辰心底的某个地方被触动,相处这些日子的亲近感不知不觉扩大,他不仅在那一次河道上救过他们,如今又一次为了他们安宁的生活又救下了他们。 秦王势大,看来比范禄更难对付,符辰的手攀着假山,不知不觉已经抓下一块假山碎石。 当初能对付范禄,为何不能对付秦王,他不容许老人家为了他而向这种人求饶。 符辰拿起手中的碎石,就要动手,忽然凉亭里又传来话来,“瞧瞧,你将这孩子带来府上了,杀气这么重。” 老者面上一惊,立即朝假山这边看了一眼,原本要现身的符辰赶紧又躲藏了起来。 “他只是山中长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北地那一处粮仓,足够你的私军多年不必忧心粮食的问题,可以放过他了。” 秦王抬手示意,此事两人达成一致,老者从凉亭上下来,却再没有往假山这边看,而是脚步匆匆的出了秦王府。 到了秦王府外,站在自己的战马前,老者犹豫了一下,随后翻身上了马,催着马走出闹市,而后出城。 第308章 只想做爷爷 站在城门处,老者听了听动静,接着面色一暖,扬起唇角,催着自己的战马飞奔而去。 没有回草屋的方向,而是出城走了大官道,用足了座下马匹的脚力,像是要证实自己的猜测似的。 果然在官道上奔走的英国公身后,便是符辰疾步追来。 官道上追人,符辰竟发现对方的马匹不是普通的马,脚速这么厉害,他不得不借助两边山林,也放开自己的速度,翻山越岭的绕路追去。 老者就这么跑了半日,一直留心身后的动静,可惜半点动静也没有,再看官道两边的田地,连个种田的老汉都没有看到。 老者开始疑惑起来,刚放缓了速度,就见不远处的山林中,有树木像被大风吹动的样子,那速度之快,不是符辰还真以为是大风刮过呢? 老者面上一喜,再次催着马朝前奔跑,这一次他直接去了一处无人的荒草地,到了这儿,他才停下来,下了马,拍了拍马背。 “老伙计,独自玩儿去吧。” 老者寻了一处干爽的草地坐下,这儿一眼望去,山林皆在远处,这么宽阔的一处草地,早已经偏离了官道,也不会有人影出没。 在这儿静坐了一会儿,老者终于听到身后的动静,面色舒展,开了口:“一路跟着,也是辛苦,出来吧。” 身后仍旧无声,老者疑惑的回头去看,就见符辰就站在他身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老者连忙起身回望他。 “你到底还是追来了。” 老者像往常一样邀他一同坐下。 符辰终于收回目光,倒也听话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这个人,符辰总有一种想要去了解他的冲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何对自己这么好,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要了,也要救他。 符辰最不想欠人人情,所以这一次他也不相欠他的。 符辰刚要开口相问,老者却先他一步开了口:“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不救自己的弟弟而要救你了。” 正是符辰想要知道的,没想到老者倒是先开了口,符辰点头,一脸认真的听着。 老者无奈的开口:“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我知道,我救不了我弟弟,上一次元宵节的那一场大战,我不在,没法阻止你们,但是你被人利用了。” “不过,你这样做也没有错,你们几个孩子让他们看到了实力,让他们有了畏惧,所以之后一年,他们没有动手,就是因为你们当初的能力震慑了他们。” “而我弟弟,的确是他做错了事,他闯出的祸事,即使我能在秦王之儿圆过去,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圆过去,所以我考虑再三,决定救你。” “你是最容易救的,毕竟与秦王之间还没有直接的仇怨,以后你们可以安心的进出巴城,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符辰听着这话并没有多轻松,心头仍旧不好受。 老者问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是范禄的大哥,是不是恨我了?” 的确,刚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符辰是恨他的,因为他是范禄的哥哥,可是现在,他又似乎恨不起来,心头有一种奇怪的复杂的情绪。 符辰抬头一脸认真的看向老者,突然开口:“你能取下假须让我看看真容么?” 老者怔住,但这一次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反而说道:“过去的我已经不会有了,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个老人家。”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孩子,我现在说给你听。” “我是南朝的英国公,以前领兵打仗时,小有名气,被人称一声战神,但这只是一个称呼,却是我范家败落的起因。” “我这一生娶有一妻,不曾纳妾,只生下一个孩子,但一场意外,妻儿都没了,剩下我孤零一人。” “有位弟弟范禄,却有些看不清境况,做了些错事,现在我徒有名声在外,却无实权,甚至在京城我还被人看住,无法自由。” “所以我才来了巴城,只想在余生过几日舒心的日子,至于为何救你们,你们也别多想,只是顺手的事。” “那一处粮仓,早已经被秦王惦记,我借此机会给他,也是向他示好,给我范家再留条活路。” “这也是算咱们有缘吧,正好在要寻一个契机的时候,你们就被我救了,所以我就想着,你们若是念及恩情,就偶尔来看看我,要是生下孩子,就认我做个爷爷,我便知足了。” 老者的话虽然解了符辰所有的疑虑,可话里头却让符辰感觉到了心酸,看着他还能平静的笑着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真的很不容易。 符辰心软了,而这种莫名的亲近感也让他不忍心再拒绝这样小小的要求,于是点了点头。 老者见他同意,很是欢喜,也顺势问了一句:“是柳氏让你来打探的吧,这个媳妇不简单,有头脑,既然这样,以后你们也不必来草屋,你想见我的时候,自个儿来,正好你媳妇怀有身孕,也是不方便呢。” 符辰被老者说动,丫头想的比较多,担忧的事并没有错,但现在自己亲眼见了,此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努力的在护着他们,这份恩情不可忘,以后他就私下里来见他吧。 于是符辰应了一声好。 吴家村里,柳思辰看了看天色,符辰还没有回来,出门几日了,也不知打探得怎么样。 她抚着小腹,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发觉有人看他,她立即收回看村头的目光,一回头,就看到三房门口站着的李氏。 李氏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了吧,这眼神看着就不舒服。 柳思辰不想与她辩口角,这就转身入院,将院门也关上了。 入夜,符辰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汗味儿,好几日不曾换洗,柳思辰立即催着他去洗漱。 夜里躺在床上,夫妻两人相偎在一起,符辰将自己这几日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柳思辰,这老人家竟然是鼎鼎有名的英国公。 不仅如此,对方为了符辰,将一处粮仓给了秦王,以后他们入城是安全了,但这人情却是越欠越多了。 第309章 命案 柳思辰伏在符辰的怀里,心情颇为复杂,没有符辰想得这般简单。 “他为何对咱们牺牲这么多?无亲无故的,这样反而更不对劲。” 柳思辰的疑虑,符辰却不觉得怎么,反而一脸轻松的说道:“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了,他说他对咱们也有个请求,一是出生的孩子能不能唤他一声爷爷,而后若是他百年之后,能否帮他安葬,每年烧点儿纸钱过去。” 柳思辰听着这话,立即起了身,漆黑的长发洒落在符辰的胸口,月光从窗户边照耀进来,露出她朦胧又好看的脸。 柳思辰还没有说话,符辰就看着她这个模样发了痴。 “他就不回京城了么?不是说老人家都会落叶归根的想法,何况他是英国公啊,怎么可能平静的在巴城度晚年。” 见符辰不答,柳思辰还要再说,符辰却是一个翻身将媳妇扣在身下,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小腹。 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着急的开口:“他在京城处境不好,若是不来巴城,可能活不了几年,来了巴城后,他觉得这儿适合他百年的地方,便选择留下来了,咱们不说他了,媳妇,我已经有好几月不曾碰你了,我……” 符辰有些着急起来,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者再三告诫他孕期不准他碰媳妇,他忍得有多辛苦。 “媳妇,我想你,今晚要不咱们试试。” 看着符辰近在尺尺的俊脸,柳思辰真是心软的一踏糊涂,好在没有失去理智,她还是干脆的拒绝了。 “不行,等生下孩子,再养几月,身体好了,咱们不就在一起了,再说你不都素了十几年,这一年还忍不了么?” 就是忍不住,以前是不懂,现在懂了,他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于是郁闷的咬住柳思辰的嘴唇,像是发泄不满似的,好一翻折腾才平息下来,躺到一旁又将她抱紧入怀。 符辰的手抚在柳思辰的小腹上,生气的说道:“这小崽子挡了我多少快活,等他长大了,看我不对他严厉一些,报了今日的仇。” 柳思辰被他逗笑,握着他的手说道:“其实倒也有方法的,不至于这样。” “什么方法?” 符辰立即来了劲,柳思辰只想将刚才的话收回去,她赶紧转身闭嘴装睡,不说话了。 奈何小伙子热情,这快要憋坏的身体,可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折腾了一夜的柳思辰,到底满足了符辰,自己却累了个半死,这会儿早饭也不做了,直接睡到晌午去。 *** 此时平江府苏州城里的一处酒楼雅间里,门突然被打开,门外柳士原风尖仆仆的冲进来,却在看到屋里的情况后,脚步一顿,想也没想的赶紧将雅间的门关上。 屋里,吴榕晕死在地上,而站在吴榕面前的却是藩文学握着滴血的匕首站在那儿一动也没动,面色惨白,神色恍惚。 柳士原心头震惊,但面上还算冷静,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护卫要搜查的声音,他连忙上前夺下藩文学手中的匕首甩在地上,催促着他,“文学,快逃,咱们跳窗吧。” 这不是柳士原第一次跳窗逃,但两人都是文弱书生,没有学功夫,这样从二楼跳下去,不伤到自己全凭运气,但若是不逃,被吴家的护卫抓到,两人只有死路一条。 拉着藩文学要走时,柳士原还是没忍住,颤着手蹲身上前探了探吴榕的气息,还是活着的,柳士原面上一喜,没有闹出人命就好。 藩文学仍旧很怔愣,若不是柳士原拉着他跑到窗户边,他大概还是会站在屋里继续发呆。 两人来到窗户边往下一看,只见这二楼比一般酒楼的要高,底下不是小巷,而是人流走动的大街上,他们这么跳下去,若是伤了脚,也跑不脱,引来街人围观,酒楼里的护卫仍旧会追出来。 柳士原心头有些乱,他回头又看向大门,是从门里直接冲出去么?可是外头一间间搜查的声音已经响起,马上就要轮到这儿了。 柳士原心头一狠,催着藩文学先爬上窗户,跳下去,他来吸引这些护卫的目光,能逃一个是一个。 藩文学终于缓过神来,他岂能让自己的朋友陷入险境,这事儿原本与士原没有半点关系的,他不该来的。 于是藩文学转身往大门去,却是叫柳士原赶紧逃。 然而在两人的推让之下,对方也寻到了这一处房中,很快大门被踢开,两人还站在窗边刚要朝下跳就传来声音。 “抓住他们。” 随着一声令下,几人冲了过来,只是在这些吴家护卫凶狠的冲过来之时,屋里却突然出现一个青衣身影,对方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从何何处冲出来的,这些会功夫的护卫,竟无一人看到。 一时间,吴家的护卫吓得生生止步,而这人不仅身姿高大,异于常人之外,他的眼瞳还是紫色的,还有他的长相,这些京城里来的护卫在看到他的真面目之时,已经吓得连连后退,惊呼道:“秦……秦王。” 及时出现的山槐却是没有功夫与这些人打架,转身一左一右扣住两人就翻出屋里,上了屋顶,只见山槐一个人扛着两个,双脚在屋顶上如履平地,就这样很快逃出了苏州城,到了城郊树林中才止步。 两人被放下时,一前一后扶着老树呕吐不止,着实是这么扛着又跑得这么快,胃都要颠出来了。 终于能好些了,柳士原拿着手帕抹了抹嘴角,再看到站在一旁靠着树杆悠闲的看着他的山槐,一时间柳士原很激动。 平素在顾大儒面前看着沉稳又深不可测,到了山槐面前却是露出原形,他激动的开口:“山槐哥在这儿,莫不是早已经跟在了我身边?” 山槐点头,藩文学也讲义气,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士原,这么久了士原弟弟都不知道。 还好他跟着一起来了,刚才他可是见到了,酒楼上下全是官兵,吴家护卫不过是来认人的,一但两人被抓,恐怕打一顿报复什么的还算事小,就怕被带入县衙公堂,下了牢毁了功名。 第310章 什么是公平 “士原弟弟别怕,只要我在这儿,就无人敢伤你。” 山槐安慰着他,柳士原还要多说两句,山槐却是摆了摆手,这就飞身而起,上了树,转眼没了身影。 柳士原知道山槐不会离开自己,他很感激的同时也很庆幸,有他在,他的心就安定了。 藩文学坐倒在树下,神思仍旧恍惚。 柳士原来到他的身边蹲下,关切的问道:“刚才那事儿,咱们一定不能认——” “士原,不是我做的,你信么?我表弟吴榕的手筋不是我挑断的,你信么?” 藩文学一脸认真的盯着柳士原。 柳士原惊愕,他以为只是表哥弟之间互相打了一架,却不曾挑断的是手筋,很快柳士原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挑断了手筋就不能写字,就算治好,也有了缺憾,而科举制中有规定,必五官顺眼,手脚齐全者方能参加科举试。” “那岂不是断了他的前程?” 是谁对一个读书郎这么狠毒,今年入秋就要乡试,就几个月了,这些人竟然下此狠手,将人考前给废了。 藩文学看着目瞪口呆的柳士原,他点了点头,“有人废了他,但不是我,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包括我表弟,当时睁开眼看到的也是我,我见过那人的一个背影,身姿矮小,只及你我的肩头。” “可惜没有看到长相,人跑得飞快,我也没法追上,何况他将匕首塞到我的手中,我这么冲出去,大家也只会认为是我出的手,本来我与我表弟一家就有过节,就已经有怨怼,我当时这么一想犹豫了一下,你就冲过进来了。” 藩文学一回想起那个场景,他就不敢想像,连忙捂着头。 柳士原坐在了他身边,沉默下来,他相信藩文学不会动手,他是如此讲情义的人,即使表弟对他不好,也绝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毁了一个人的前程,是有多恶毒。 “我们现在去告诉师父吧,将实情说出来,不然闹了起来,这事儿就讲不清了。” 柳士原立即起身,拉着藩文学要走,藩文学却是不动,“士原,你先走,我想静一静。” 柳士原没有走,他仍旧在藩文学的身边坐下,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脑中各种思绪都有。 平江府一行,一场学识交流,改变了许多人。 上一次学识交流上他还能春风得意,以为怼了一位大儒,心头爽快,然而才几日,他就彻底明白了师父当时说的话,他的确冲动了。 一场学识交流,谁输谁赢有什么要紧的,人心的险恶,那才是他们这一次游学应该学的东西。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柳士原对乡试的认知有了不同的看法,对未来自己要走的科举路也有坚定的信念。 然而此时苏州城里,却已经闹翻了。 赵大儒最看重的弟子吴榕被人废了右手手筋,人也被打伤人事不醒,是人抬着回来的,请了当地最好的大夫看诊。 顾大儒得到消息,派了自己身边多年跟随的府医前去帮忙,却被赵大儒拦在了门外,朝着府医说道:“回去传个话吧,今日我弟子受伤一事,正是他的好表哥所为。” “顾大儒是怎么教导的学生,有着这样品行缺失的学生,竟狠得下心来,这么对付自己的表弟,这样的岂能有秀才功名。” 很快府医被人赶了出来,这话也传到了顾大儒的耳中,顾大儒派人去找藩文学和柳士原问情况,同窗四处寻找也没有两人的下落。 等日落西山之时,两人在街头出现,却是各自骑着一匹马停在府前,管事见了,连忙出来相迎,立即就要迎着两人赶紧回府中见师父。 而苏州知州大人已经叫知县立了案,捕快开始细查,这会儿也来了府上调查此事,要带走柳士原和藩文学问话。 藩文学听到捕快上了门,脸色就变了,一脸的紧张,在管事的照应下,才匆匆从小门入府,直接来了师父的书房。 顾大儒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弟子,却是久久未语。 柳士原坐在那林中好半晌,又是一路走来,思虑良久,将来了苏州城后的经过全部回想了一遍,心头有了一些猜测,说道:“师父,文学兄是冤枉的,人不是他伤的。” “弟子有一事不明白,前不久广平王秀才莫名死了,立了案,到现在没能给个交代,如今京城来的吴秀才受了伤,捕快就要将文学兄带走,我觉得不公平。” 顾大儒听着弟子的话,问道:“什么是公平?” 柳士原和藩文学一脸错愕的看着师父。 “吴秀才是户部侍郎独子,广平王秀才是贫寒秀才,都是案子,都是要查的,捕快热心上门来查案,那么你们就得好生配合。” 柳士原有些不明白了,师父这是怎么了?一但文学兄去了县衙,一定会被人胡乱指认的,他当时独自一人在屋中,手中拿了匕首,没法证明他的清白。 难不成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他的功名也就因此没了,马上就要乡试,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就是为了这一日么? 顾大儒却是看向一言未发的藩文学,问他为何要去那间屋里,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倒是提醒了藩文学,他从怀里拿了一长字条,他说道:“我知道我表弟会写一手左手字,但不及右手写的好,这字条上的字正是他左手所写,外头人并不知道,但我最是清楚他的笔迹。” “是他邀我去酒楼一聚,说是这一次见面后,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柳士原惊讶的看着这张字条,那么说来,伤吴榕的人并不知道吴榕会左手字,所以只挑断了对方的右手筋,好在不知道,不然恐怕连左手筋也保不住。 顾大儒看着这字条上的字迹,的确写得不是很出彩,但能练出左手字却是不简单。 “这也算是证据之一,还有你入酒楼之时那些看到过你的掌柜和伙计,也能证明你几时上去的,但你先不要说出来,且看吴榕说他几时受的伤。” 经顾大儒这么一提点,藩文学终于有了精神,连忙应下。 捕快过来问话,要带走柳士原和藩文学,却被顾大儒制止,“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我是他们的师父,愿为他们担保,此案他们不是凶手,我们也不走,你们有要问的,直接来府上问就是。” 第311章 柳士原是同伙 捕快问藩文学当时的情况,藩文学仍旧心头紧张,眼看着他就要说出实情,柳士原在一旁说道:“何不几人一起对质,也不知吴秀才的伤如何了?我们可以一起对质,或者等他的伤好了,再审此案如何?” 那捕快朝柳士原看来一眼,只觉得这秀才真是聪明,对方是什么人物,户部侍郎的儿子,万万不可得罪。 捕快自是想带走藩文学给户部侍郎的儿子做交代,可是顾大儒都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得罪,见问不了什么,捕快只好先回去禀报。 这一次来游学的才子,个个都有靠山,真是没人敢得罪的,先前王秀才的死,这案子还没有结,现在又来一桩,苏州城的捕快只觉得头痛。 捕快被打发了,藩文学却紧张得面色苍白,额头冒汗,这会儿松了口气坐在椅中,却是沉默着不说话。 顾大儒看了藩文学一眼,这就让柳士原将人送去院里休息,该应付的事,就一一去应付,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藩文学刚才被捕快吓到,这会儿起不了身,柳士原见状,不得不上前扶了他一把,就这么将他扶回小院。 但是藩文学却仍旧表情异常,脸上更是心事沉沉,不知道他内心在担忧着什么。 等入了院里内室,扶他躺下时,柳士原突然开口:“藩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可曾动手?” 藩文学立即看向柳士原,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声来,过了好一会儿方说道:“士原兄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屋里光线昏暗,看不到柳士原的表情,但他看了床上的藩文学一眼,欲言又止,柳士原只好离开了。 夜里,柳士原根本睡不着,他一直在想酒楼里的事,藩文学他到底有没有动手,但是藩文学不是说谎的人,他说没有动手,那就一定没有了。 可是他为何还有什么话是不敢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得瞒着他们?难不成跟凶手有关?藩文学认得凶手或者无意又做了什么,所以才会难以启齿。 柳士原辗转半夜才睡着,清晨是被喧哗声吵醒,他连忙披衣出来,外头便有同窗师兄见到他,忙说道:“士原,不得了,差兵将府上包围了。” 这就过分了,死了一个王秀才不见这么大动静,如今伤了一个吴秀才就这么大排场,又不是破不了的案,才一日光景就这么查过来了。 柳士原就要去藩文学的院里,却在此时,师父通知他们所有的弟子都去前堂,似乎有紧急的事要说。 想着到时候藩兄也会去前堂,于是柳士原跟着师兄弟们赶紧往前堂去。 只是到了前堂,昨日那一群捕快也出现在这儿,他们目光凌厉的盯着赶来的才子们,像是在寻找什么。 等府上的弟子都到齐了,捕快并没有在人群里见到藩文学,这一下脸色不好看了。 柳士原也在人群里寻了一圈,没有看到藩兄,却在此时师父身边的管事禀报:“昨夜五更天之时,藩秀才院门敞开,被下人看到,就进去问情况,结果发现藩秀才已经收拾了包袱离开了府上,如今下落不明。” “并且五更天之时,小的已经将府上各处寻了一遍,的确没有藩秀才的身影,却在桌上留有一封信,是给柳秀才的。” 所有人都看向柳士原,他不得不走出来,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便见信上的字正是藩文学那熟悉的笔记。 柳士原念了出来,原来藩文学收拾好行李已经离开,信中他感激柳士原这一年的照顾,同时也感激在场的各位师兄弟们,他不想拖累大家,所以他走了。 最后是他对不住师父的一番话,却是说得让人心疼,他大概是无缘乡试,这一辈子也只能止步秀才试。 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本以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想到到头来落到这地步,他后悔出来游学,也后悔那日入了酒楼。 落款处是藩文学,却写着几字:“士原,永别了。” 柳士原念完,有不少师兄弟们落下了眼泪,柳士原却是震惊的看向师父,颤着声说道:“他……他不会是想不开吧?” 不然为何说永别了,那是这一世都不会再与他相见了呢。 顾大儒的脸上满是沧桑,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他这般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而乡试不会等他,前程也不会等他,他不要这前程,这一生就毁了。” “他可以一走了之,他的父母亲人又怎么交代?” 顾大儒的话令众弟子们更加难受。 可旁边的捕快只想一心破案,甚至怀疑是他们一伙人将人给藏了起来,真后悔昨日没有将人带走。 要不是顾大儒的阻拦,也不会破不了这案子,现在不必说了,藩文学就是畏罪潜逃。 捕快这么说出来,在场的同窗师兄弟们都怒了,有人开始指责捕快们趋炎附势,王秀才的案子没有进展,却在这案子上胡乱猜测,没有证据却敢这么说话。 捕快头头沉着脸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有功名在身,但到了苏州城里,就得守苏州城里的规矩。” “你们包庇藩秀才,此案破不了,我们也会如此告诉上头的人,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捕快转身而去,但府外的差兵却没有撤走,这也让这些弟子们看明白了,自家师父是一方大儒,即使以前是当朝太傅,现在不做官了,这些人就不将他们家的师父放在眼中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当今的户部侍郎,是实打实的权势,自是要讨好的。 顾大儒没有弟子们想像中的愤怒,甚至他面色很平静,只惋惜藩文学就这么离开放弃了学业而不值当。 顾府被围,那就围着吧,在里头的读书郎,个个身上有功名,真为了吴秀才将他们都彻底的得罪了,改日里头但凡有人中了状元,出士做官了,苏州城这个小小知县,这就树敌了。 真是左右为难。 可是这边京城大儒赵满却是不给知县半点喘息的机会,于是就这么僵持下来。 几日后,吴榕的伤势好了不少,人还算精神,问起自家师父,得知藩文学直接弃了学业逃走,他心头仍旧不甘心,便对师父说道:“我那表哥还有一位要好的同窗,是寒门出身,指不定是他的同伙。” 第312章 借秦王身份一用 赵满一听,立即有了主意,抓不到藩文学归案,那就再毁顾大儒一名弟子,这相交甚好的同窗不就是顾大儒最宠爱的弟子么,也在学识交流上反驳他的人。 今个儿倒是落把柄到他手上了,此人以后别想再入科举试,他的前程也就没了。 于是赵满往顾府去了。 柳士原试着在院里叫山槐哥现身,唤了好几声,山槐才郁闷的出现在屋顶,随即跳入院中,一身青衣长衫的他,背着双手站在院里,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柳士原看到他心头便是一安。 “山槐哥,你一直在我身边,可曾发现藩兄离开那夜,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山槐朝城外指了指,说道:“带了一个包袱,坐的马车,往城外去了。” 所以山槐哥知道他的去向,柳士原面上一喜,连忙问道:“那山槐哥可知他去了哪儿?” 山槐却是摇头,说道:“我来苏州城是保护你的,他不过是顺手的事,那夜他走了,我也现了身,是他恳求着我不要将去向告诉你,所以我没有跟着去。” 柳士原一听,面色一暗,心头难过,看来藩文学是真的不想再回来了,也彻底的放弃了学业,不会再踏入科举试。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院里传来脚步声,山槐立即飞身而起,转眼没了踪影。 柳士原一回头,就见府中管事匆匆过来,看到柳士原,连忙行了一礼,这就说道:“还请公子走一趟,前堂里来了人,他们说那日酒楼的事,公子也去了,有掌柜和伙计见到。” 柳士原面色阴沉,他的确是去了,但时间上根本就对不上,可是他入了屋后,也只有藩文学能帮他作证,他来时吴秀才就已经倒地不醒。 若是吴秀才非要说也是他做的,那可就麻烦了。 看着面色沉重的管事,想来这事儿不简单,柳士原只好跟着去了。 只是堂前来的不是捕快,而是吴秀才的师父赵大儒,他正与顾大儒说着话,柳士原一进来就听到他威胁着他家师父。 “顾明宗,你若是要护着柳士原,我也无话可说,但这案子我是不会罢休的,这就送信去京城,让皇上来断一断这案子。” “你曾是太傅,我是不能对你怎么样,但公道自在人心,今日你护着藩秀才,现在又护着你的小弟子柳秀才,此事咱们就没完。” 柳士原才来,赵满便起了身,看到柳士原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主座上的顾大儒显得很疲惫,看到小弟子柳士原赶来了,便交代道:“你莫分心,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莫学了藩文学的样,你的前程要紧。” “今日就传消息出去,我们准备回归州,谁也别想拦着,我在巴城等着他们。” 说完,顾大儒让柳士原扶着回房里休息,管事便下去传话。 终于是要离开苏州城了,广平来的才子们却有些六神无主,他们的师兄弟王秀才没了,这案子没有结,师父想留下来查清此案,可眼下顾大儒都要走了,他们还要留下来等么? 而且一但再发生点儿什么,谁也预料不到。 广平的朱大儒却是心头郁郁,其实他查到了一些东西,自家弟子为何死的,他有了一丝线索,但这些线索都直接指向赵大儒门下弟子吴秀才吴榕。 想到对方户部侍郎的儿子这一层身份,朱大儒就有些无力感,原本还想借着顾大儒的威势将案子查清了,现在看来,便是顾大儒都被他们压着,受了委屈。 连顾大儒都放手准备离开了,他还有必要再留下来么?再留下来,也斗不过赵满。 在众弟弟的催促下,朱大儒只好做下决定,还是赶紧离开苏州城吧,弟子王秀才就这么白死了,成了一桩冤案,再也无人理会。 这边赵满心怀恨意,带着一众弟子决定先回京城,却是再三向吴榕唆使,回到京城后,叫他父亲找几位同僚一起谏言,而他也会寻几位辞官的老臣一并上书。 顾大儒若不交出柳士原,那他自己也别想保住。 一个只想借机对付顾大儒,以报当年官场上的口角旧恨,一个却是对自己前程的不甘心,想毁掉惊艳的人,他不能科举试,得罪过他的人也别想科举试。 师徒二人很快商量好,马车也走得极快。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才从平江府离开,入夜扎营之时,官道上突然出现一位黑衣人,此人身姿高大,眼神冷峻,虽然蒙了脸,可那双紫瞳却是骇人。 见到他的护卫立即想到了秦王,一时间生了惧意,于是这人顺势就冲入了赵满的营帐中。 赵满被吓醒,刚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他的紫瞳,惊呼出声:“秦王?” 只是下一秒,对方却是手起刀落,赵满的右手手筋被割断,并沉声问道:“入京城之后,你想怎么对付柳士原和顾大儒?” 赵满忍着痛连忙朝他跪下,“秦王在上,小的眼拙,先前并不知他们是秦王的人,小的回京城,绝不会提及此事,还望秦王饶了小的。” 站在此地的本是山槐,但对方口口声声叫他秦王,原本蒙着半着脸的他,反而心头一喜,对方看不到长像,又是这昏暗的夜晚,借着这一双眼睛用上秦王的身份吓一吓他们也好。 于是也不否认这身份,用刀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再次问道:“户部侍郎之子吴榕的手筋是谁挑断的?” 赵满哪敢乱说一句,连忙开口:“是不小心弄到了手,包括我的也是,秦王您大人有大量,以后在京城小的若遇上您,必绕着走,绝不提及今日之事,不,连平江府一行的事也不会再提及半分。” 没想到这秦王的身份这么好用,这是山槐有生以来头回觉得自己的紫瞳眼睛真好,能借着秦王的身份。 “那就好。” 说完这话,山槐转身而去。 外头的护卫包抄过来时,对方只给他们留了个背影,转眼就不见了。 而赵满的手却是痛得死去活来,护卫纷纷上前,吴榕也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师父断了的手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313章 同窗会功夫 营帐中,赵满看着那些护卫,咬牙切齿的骂道:“为何不仔细说出那日的事,你们说遇上了秦王,为何不多提醒我一句。” 这些护卫显得很委屈,那日在酒楼里救下吴公子,他们几个的确看到了秦王出现了,不也告诉了吴公子和赵大儒,是他们不相信这话的。 还说秦王身负重责,又岂会在平江府出现,怪他们眼花没认清人,现在反而怪他们没有提醒了。 看着这些护卫,赵满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一想到刚才愤怒的秦王,赵满哪还回京城告状。 只咬着牙说道:“秦王现在是风光得意,改日落泊了,便是他的死期,榕儿,记住此事,一切都是秦王的好手段,你回去也这么告诉你爹,将来必要的时候,莫忘了报这个仇。” 然而吴榕并不傻,眼下看出来了,真正得罪秦王的是他师父,他们赵家还得在朝中待着,自是不会与秦王为敌,就是好了这柳士原,还有顾大儒,想不到秦王会帮他们。 “倒也怪了,为何秦王会出现在平江府的?” 吴榕不动声色的开口,却明显没有理会刚才师父的话,这让赵满也明白了,这个弟子根本靠不住,亏得他先前在苏州城里为他讨公道。 师徒之间瞬间有了异心,各自盘算起来,但如今两人都废了,回去后再难以有以前的风光。 这件事山槐就这么顺手的做了,他天天待在士原弟弟的身边,发生点儿什么事都知道,得知对方要将士原弟弟往死里整,他就生了气。 只是他做的事,顾大儒和柳士原却是不知道的。 他们一行人出了苏州城,还是被差兵拦下,案子没破就走,差兵不让走,只是这当地知县也是个聪明的,听到赵大儒将弟子带走也回京城了,立即亲自过来向顾大儒道歉。 只是送走这几尊佛,就与他没有关系了,至于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顾大儒的队伍之后就是朱大儒一行人,人家顾大儒还有知县相送,朱大儒离开却是静悄悄地,明明他们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却是没有人理会。 路上朱大儒心头不是滋味,带着学生出来游学的目的是想他们多与各地的才子们学识交流,但这一趟也让朱大儒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不过只是一方大儒,这一声大儒也是当地人对他的敬称而已,到了这外头,谁又看重他这身份。 他若不受人尊重,底下的学生也不会受到尊重,先前去归州巴城见顾大儒,人家明明身份比自己高,却仍旧能与他平起平坐的谈论学识,那不是他的厉害,而对方的涵养。 朱大儒认清了现实,便决定以后都不再带弟子外出游学,而是努力教导他们盼着他们高中,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从平江府回归州,路途遥远,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也过得并不是多轻松,经过漫长的两个月时光,终于到了巴城。 看到巴城城门牌坊之时,有人落下了眼泪,这游学先前还挤破了脑袋的想要跟着去,现在却不这么想了,还是家乡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也好。 入城后,人群里一直默着声的金彦却是直接离开队伍,气冲冲的回去找那三个娘们算账去。 而在当天,顾府也出了告示,金彦不再是顾府弟子,金彦悄悄跟着去游学,又在平江府出丑的事在巴城传开了,转眼间金彦成了笑柄。 柳士原回到小院,刚坐下来时,葛江芝便寻了来。 两人一同入的顾府成为弟子,但柳士原与他相交甚少,这会儿见到他,还挺意外,正要问有何事,对方却先开了口:“士原兄,如今藩兄不在了,我可否也能像藩兄一样与你成为好友,在学识上互帮互助,一起读书。” 柳士原心头不舒服,藩兄不在这儿了,但谁也无法取代他,葛江芝说这话却是让他听着不舒服了。 于是柳士原作了一揖,婉转的回绝,葛江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说道:“以后我们还要同年入士,士原兄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说完他走了。 这儿明明是内门弟子的小院,他却能这么顺利的进来,此人也不简单,以前只顾着读书,倒是没有留意他。 这才游学归来,柳士原也累了,但他还记挂着山槐哥,正要将人叫出来,问他会不会回山中去,山槐却在此时出现。 “士原,你以后在府上还是少交朋友,刚才那人会功夫。” 会功夫? 柳士原吓了一跳。 山槐点头,“他是自己进来内院的,并未经过守门处,你以后在顾府要万般小心,我这就要回山中去了。” “你游学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马上要乡试,你好好读书,等你乡试高中,我再出山请你吃酒,士原弟弟想要什么礼物,我到时候给你买。” 山槐难得能说这么多话,也比以前亲切多了。 柳士原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走,这一路上要不是山槐哥相护,他早没了。 于是柳士原连忙拉住山槐的袖口,恳求道:“山槐哥,跟我回一趟竹园,就现在,可成?” 山槐犹豫,竹园有一年多没去看一眼,他的确很想念。 “回竹园有什么用,他们都不在那儿了。” 山槐脸色微暗,想着各奔东西的众人,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散了场,他真后悔当时自己说的话。 “万一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呢?咱们去竹园看一眼就走。” 等到了竹园,再赖着山槐哥下山去他家吃饭,有姐姐在,一定能将山槐哥留下的。 眼下虽然累得慌,但留下山槐哥才是头等大事,他真希望还能像以前那样,那么多的哥哥姐姐们都在竹园里,看到他都叫他弟弟,那样的时光,才是最开心的。 他也能在姐姐和姐夫脸上看到笑容,姐夫也想他们的吧。 山槐犹豫不定,这一趟远行,山槐是真的见了世面,原来外头不只是巴城这样的小地方,还有繁华的好去处。 外头的女人虽然可怕,但现在的山槐也发觉自己并不觉得她们多可怕了,反而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见识了外头的繁华,山槐的确不太想回山中去,他现在也做不到能这么平静的守在山中而不会出山。 第314章 愧疚的山槐 想来不只他会这么想吧,九域和白墨他们,也会有这样的眷念吧。 在柳士原的劝说之下,山槐到底还是同意跟着他一同去一趟竹园,走了这么久,权当去看一眼,万一竹园这么久无人住,早已经倒塌了也说不定,那是九域和白墨心心念着的家。 以前在山中洞府里,他们也不曾说过那样的话,每日奔波,即使几人的洞府在隔壁也未必能碰面。 于是两人就这么徒步出城,走的是山路。 一年不见的柳士原长高了不少,人也清瘦了些,走前还有些变声期的鸭公嗓,现在倒是声音变得好听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之感,开始像个大人。 一年的游学经历,是他书本上多少年都学不到的东西。 越是快到竹园,山槐的脚步就越是慢了下来,柳士原朝他看去,心头也有些难过,真正怀念的还是他们都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他从顾府出来,都能见到他们。 “不知我姐和姐夫会不会在竹园里呢?” 柳士原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山槐便停下脚步,他看着前方,突然有些畏怯,要是去竹园,真的遇上了符辰和丫头,他要说什么? 要山槐认错,他做不到的,他还真的不能像九域和白墨那样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他显得很别扭。 “山槐哥,马上就要到了,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走快些吧。” 柳士原催促着,一年没回来,他也想家里人,不知父亲还有姐姐、姐夫过得怎么样了,这一年可都吃得好睡得安? 然而山槐却做下决定,“还是不去竹园了吧,我这就回山里去。” 说完,山槐转身便走,柳士原根本留不住,却在这时,高高的老树上突然跳下一人,转眼挡在了山槐有面前,来的不正是符辰么? 眼前两人在看到符辰时,都惊了一跳。 柳士原欢喜的喊了一声姐夫,符辰看着瘦了又高了的弟弟,点了点头,说道:“士原,快去竹园吧,你姐姐在那儿收拾,她挺想你的。” 柳士原也知道两人有话要说,这就转身一路朝竹园狂奔而去。 山槐被符辰拦下,心头难过,憋了半晌才说道:“先前在竹园说的话,我收回,我不该——” “山槐,你是不打算去竹园坐一坐?你这么跟着士原弟弟出了一趟远门,不给我和丫头一个交代?” 符辰含笑看着他,山槐一脸错愕。 符辰和丫头都不怪他么?就因为他的一番话才让竹园散了场,还认可了让丫头跟白墨生下山中之王的想法,符辰就不生他的气么? 符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山槐,你还不知道吧,丫头有了身孕,快要生了。” “丫头要生了?” 山槐一脸震惊,随即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丫头就要生了么?想不到这一年的时光,改变了这么多,咱们几人当中,结果还是你成婚最早,也是最先做爹。” 符辰见山槐流露出的欢喜,就知道兄弟之间哪还有记仇的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咱们回竹园吧,丫头还想着将这个喜事告诉山里的他们,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出山做我孩子的干娘和干爹。” 符辰随口的一句话,山槐脚步一顿,慌忙指向自己:“我能做孩子的干爹么?” 符辰含笑点头,“自是能的,就是做了干爹可就有了责任,不可以动不动就回山中去,也得管管孩子。” “我不会了,这个孩子我要看着他长大。” 山槐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符辰眼眶发热,似乎他们出山后跟着丫头学了知识,懂得了人情事故,人也变得温暖起来,突然几句话就能被感动,以前可不曾有过。 两人很快到了竹园,竹园外的石阶上坐着姐弟二人,挺着大肚子的柳思辰正在听着弟弟说着游学时期的事,看到符辰带着山槐过来,柳思辰突然失声,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人走来。 山槐到了柳思辰面前,仍旧是那青衣长衫,还是她做的针线,可见他的衣裳异常的珍惜,穿了一年多都还好好的。 山槐似乎被晒黑了些,可那双紫瞳里却是带着狂热,像是许久未见到亲人时的那般热烈。 柳思辰在弟弟相扶之下起了身,她来到山槐面前,伸手将他衣襟整了整,说道:“这衣裳都穿旧了,得给你们多做几套新衣裳了。” “人家有的,你们也一样得有,咱们家还不缺那点儿钱,不能老穿旧衣。” 短短几句话将山槐说红了眼,他看着身前这个矮他半截的小女人,先前还左思右想的别扭劲早没了,反而责备起自己为何不早些回竹园来,为何要闹了这么大脾气离开。 “丫头果然还是对我好的,好了,我以后不走了,我就住在竹园里。” 柳思辰一听,面上一喜,立即应下:“好嘞,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都挺着大肚子了,还想着做饭给他吃,山槐连忙说不饿,耐不住柳思辰今个儿高兴。 柳思辰将符辰叫去了厨房,怀孕的这一段时间没少训练符辰的厨艺,就是担心哪日临盆,符辰在家里不会被饿死。 夫妻二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山槐和柳士原坐在外头,柳士原笑道:“好在我将山槐哥叫来了这儿。” 山槐也庆幸符辰将他拦下了,他看着这窗明几净的小院,与他们离开时没有两样,屋顶也时常有修缮吧。 还有那年符辰成婚时砍掉的老树,结果又发了新芽,一颗小树又长成了。 时间过得真快呢,竹园却还是没有变的。 山槐暗自做下决定,当年是他散的场,而今,就让他将人都叫齐了来。 丫头要生了,他们必须都在场,这个孩子是他们山中人的宝贝,出生就有这么多的干爹干娘。 厨房里,柳思辰坐在板凳上,看着符辰挽着袖子炒菜,她却是伸手抚着小腹,叹道:“符辰,我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我听村里人说指不定我肚子里怀了两个娃。” 符辰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话你说了好几次了,我说带你去城里的医馆一趟,你却不肯。” 第315章 他们都回来了 “这不有老人家的安胎药吃着,老人家也没有说我怀的是双胎。” 虽说柳思辰之后甚少去见那位身份高贵的英国公,但符辰还是偶有去的。 怀孕这段时间,对方也没有怎么样,符辰每次去也看到的都是他朴素的生活,心头虽有怀疑,但柳思辰也没有再在符辰面前说什么。 也不怪柳思辰不愿意去城里的医馆,只怪这时代连个女医都没有,先前符辰带回一位稳婆帮她看了,都没有说什么。 既然一切顺当,那到时候生下来就知道了。 只是柳思辰也是头回怀胎,对这个真的不懂,但看这肚皮,又算着时日,怕是快要生了,好在找的那位稳婆也靠谱,隔着也近的,一但发动就能将人请了来。 符辰炖了一锅肉出来,首先便给柳思辰端上一碗,孕妇就是饿得快,一看到炖出的肉香喷喷的,她就口馋了。 傍晚时分,几人坐在竹园凉亭吃的饭,同时也决定在竹园里住下来,柳思辰和符辰本就有新房在这儿,弟弟柳士原便先住在九域的屋里。 入夜,柳士原是真的困得不行,先休息去了,柳思辰和符辰却陪着山槐坐在凉亭中,说起这一年的经历。 柳思辰今个儿听弟弟说这一年游学虽有曲折,却都很平顺,没想一问山槐,山槐比较单纯,二话不说将平江府发生的事也一并说了。 这一下柳思辰不淡定了,便是一旁的符辰也是很震惊。 藩文学这么跑了,一辈子也洗脱不了罪名,指不定结案全算到了他头上,这么跑了真不值当。 就算没了功名,就算不能科举试,那也得清清白白活在这世上,怎么可以这么逃走。 好在弟弟有顾大儒护着,不然也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这些才子看着读了不少书,心却未必良善。 多亏得山槐一直守护着弟弟,柳思辰很感激,山槐今个儿话也多了一些,见柳思辰道谢,他直接说道:“我只要孩子叫我一声干爹,我就知足了。” 柳思辰笑了,山槐也难得露出笑来。 后半夜才舍得去睡,柳思辰这一夜睡得特别的踏实,还梦到竹园里其他的人都回来了,就像以前在一起一样斗斗嘴,打打架,天天抢着要吃的。 天大亮,阳光从窗户边透过来,照在柳思辰的眼睛上,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便发觉符辰竟然也与她一起睡了一个懒觉。 夫妻两人慢吞吞的起了床,到了外头呼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要去找山槐问他是不是饿了,没想这会儿弟弟匆匆的走过来,一看到弟弟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路去了哪儿似的。 “姐,姐夫,山槐哥不见了。” “不见了?” 夫妻两人都紧张起来,柳思辰看到弟弟脚上沾满了泥,便问道:“你出去找过了?” 柳士原五更天就起来了,平素读书的习惯,可是他一起来就发现山槐哥的房间是敞开着的,人恐怕是昨天夜里离开的。 柳思辰快郁闷死,不是都说要留在竹园了么?怎么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符辰也是生了气,这就转身要去林中将人找回来,但柳思辰却将他拉住了,叹了口气说道:“要走的人留不住,要留的人赶不走,他或许有没有办完的事。” “不如我们在竹园里等几日吧,弟弟要不先回村里一趟,爹还不知你游学回来,正担心着呢。” 柳思辰回以弟弟安慰的一眼,柳士原只好先下山去。 竹园里,柳思辰和符辰都不是滋味儿,这么过了一日也不见什么动静,看来是真走了,这一趟回山中又不知几时才会山了。 夜里,柳思辰躺在符辰的臂弯中,郁闷的说道:“再等他们能来一趟竹园,我怕是孩子都生了。” 符辰温柔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媳妇,说道:“那再等一日,要是山槐还不回来,我就入山跟他打一架,走时连招呼都不打,这一两年在外头学的规矩都忘了。” 柳思辰听着这话,她倒是好奇起来,抬头看向符辰,问道:“以前你们在山中,是不是来来去去都不会打招呼的?” 符辰点头,他们是各自有地盘,平时甚少来往,偶尔遇上,也就在一起吃上一顿肉,转眼就各奔东西。 至于打招呼,是出了山才学的礼节,以前符辰不觉得什么,来去自由,各自记得对方就好,现在在外头待久了,他倒是思维变了。 来了又走了,总该说点儿什么,不然这竹园岂不成了他们的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柳思辰却是突然笑了,“不得不说,我带你们都出了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教你们读书识字,读书知礼节,还真是如此。” 符辰也知道媳妇这话的用意,现在的符辰越来越像外头的人,尤其在媳妇怀了孕以后,他就好些日子没有想着回山中去了。 “我明个儿就入山,将他们一个个押着出山,倒要问问书都读哪儿去了。” 符辰的话逗笑了柳思辰,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去一趟。” 话刚落,符辰突然伸手捂住了柳思辰的嘴,随即两人的眼神都看向屋顶。 屋顶有脚步声? 就在这时,符辰飞身而起,好好的屋顶再一次被冲破,符辰跳出来时,外头传来几把惊呼声,里头就有九域在低咒,“该死的,又被符给发现了。” 转眼数人落到了院里的脚步声。 柳思辰连忙披衣出来,就见符辰站在几人面前,背着手来回走动。 而突然冒出的几人中,柳思辰还看到聂海棠三姐妹穿着兽皮衣来的,露出的大美腿,要是她是男人,非得娶回家去不可,真是火辣。 聂海棠看到柳思辰,原本还一副做错事像个孩子认错似的脸上立即露出笑来。 “小不点,你看,我没衣裳穿了,一路跑着来的,又累又饿还犯困。” 聂海棠就要朝柳思辰奔去,符辰连忙将人拦下,“我媳妇有身孕,你们离她一丈远的距离。” 一丈?这么远,那是不可能的。 聂海棠飞身而起,转眼三姐妹落到柳思辰面前,三人惊讶的看着她隆起的大肚子,秋娘惊呼道:“我真的想不到小不点这么小小的一个,能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咱们还是让开些吧。” 第316章 都想认做干爹 有了秋娘的提醒,毛躁的聂海棠总算听了一回话,想要伸手上前拉柳思辰的,这一下也不敢了。 再看这边的九域和白墨,衣裳破破烂烂的能当乞丐了,衣裳都破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换成兽皮裙穿着。 然而两人看着柳思辰傻笑,一个个的都盯着她的肚子,不知道的看到这样的眼神都显得挺可怕的。 九域一脸欢喜的问道:“山槐说我们当干爹了,丫头,是不是这样的?” 柳思辰还没有答话,符辰立即接话,“那也得有做干爹的样子,不准你们靠近我媳妇一丈之内。” 白墨和九域只好默默地听着,至于有没有记住,那就难说,反正没有聂海棠胆子大。 倒是山槐却仍旧坐在屋顶看着底下,这会儿倒是帮符辰说话:“符说的对,你们听好了,这关系到咱们能不能当上干爹,可别去碰丫头,也甭想着丫头给你们做衣裳。” “她这么重的身子多不容易。” 山槐的话见效了,只是丫头不给他们做衣裳,那他们穿什么? 倒是柳思辰这会儿解了他们的困局,“你们走时的衣裳褥子,我这一年里头缝缝补补的,也一直收拾得干爽,你们都回屋洗个澡,换上衣裳吧。” 谁知一说到洗澡,聂海棠抢先一步,先往水潭处走,九域也不退让,他是男的,他怕谁,于是乎与聂海棠几乎同时跳入水潭,结果被三姐妹打了个半死,逃出来。 倒是白墨讲究,回房里泡在浴桶中,看着这熟悉的房间,脸上满是笑意,终于还是回来了,丫头没有怨他,符辰也不生气,山槐也决定留下了,一切都回到了曾经,真好。 一直想回来的正是九域和白墨,先前便有好几次跑到竹园里张望,但是大家都没有回来,两人就不敢回来了。 于是后来的几个月了,为了不让自己思念竹园,他们回到了深林,住进了自己的洞府,再没有与其他人往来。 这一夜闹哄哄的过去,便是柳思辰也到太阳晒着屁股了才起床。 符辰早已经将饭菜做好,满园饭香,现在做饭,又得用大盆装了,菜更是得准备不少。 等大家伙都起床过来聚在一起时,都已经换上了他们的衣裳,看着又像以前一样,与外头的人似乎又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一年多未见,他们各自还是有了变化。 九域和白墨变得成熟了一些,聂海棠却是瘦了,瘦下来后的她突然就有了些柔弱的视觉感,再加上她前突后翘的好身材,这模样要是出去,还不得被男人惦记着。 不得不说聂海棠真的好看,不仅长得美貌,身材还能一直这么保持着。 秋娘和黄鹂也是极好看的,只是在聂海棠这样丰满的女人面前,却要少了几分女人味,倒是显得天真少女一些。 聂海棠在柳思辰身边坐着,眼睛又没忍住的盯着她隆起的腹部看,感觉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想伸手去摸又有些害怕。 柳思辰倒是大方,心想着将来她们成了婚也是要经过这一遭,不如顺势给三人科普一下,于是拉着聂海棠的手便按在小腹上,说道:“孩子会在里头踢人,你摸哪里,他就踢哪里。” 聂海棠才将手放下,就得到了肚里孩子的喜爱,还真就踢了她一脚,在她掌心鼓起的地方像是在打招呼。 聂海棠像个傻子似的笑了,突然说道:“他这是认我做爹了么?” 柳思辰怔住,在座的男人都怔住了。 符辰快要被气死,纠正她说道:“是干娘。” “我做干爹行不行?” 聂海棠一脸天真的看向柳思辰,符辰在一旁倒吸了口气,便做下决定,“从今日开始,你们回来了就得守竹园的规矩,每天必须辰时开始读书,傍晚时分由我亲自考核,每日学业过了才能入睡。” 聂海棠连忙改口:“那我还是做干娘吧,这样就可以不用读书么?” 她不想读书,头痛。 符辰的话却是不容置喙,以前的他也觉得不必读书,甚至也很排斥,但发现读的书在外头待着用得上,甚至能开拓他的思维,于是他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所以山脚下院里的房里,总会放着几本书,看完了就送到弟弟的房里去,然后接着看新的书,而且喜欢读这些书以后,他便能看几眼记得住,甚至他通过这些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还在平时用得上。 在符辰逼迫的眼神下,所有人默了声,不敢说不读书,怕符辰不留他们在竹园,不过想着在竹园也无事,读书就读书吧。 柳思辰却在此时笑了起来,对聂海棠说道:“读书识字后,你就能看话本子了,会看话本子,就能听得懂戏文,便能去戏楼听戏,还能与外头人交流,懂得了外头人的规矩。” 这话就中听多了,聂海棠对戏楼很好奇,就勉强答应了吧,但她可不是吃亏的主,说道:“那我要做孩子的干爹。” 九域快被她笑死,但看她那执着的样子,也不想才回竹园就跟她发生口角,不然等会儿三姐妹又得打他一顿,重点是他打不过。 秋娘和黄鹂瞬间被带坏,立即说道:“那我们也是孩子的干爹。” 柳思辰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跟娘亲近,做干娘指不定最先听到孩子喊你们。” 这话瞬间又将几人说动,九域率先开口:“那我做干娘吧。” 这一下都乱了,符辰简直要被他们气死,一个个的,怎么感觉她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们有关系似的,都想认儿子来了。 柳思辰看着面色铁青的符辰,劝慰道:“随他们开心吧,将来让孩子自己认他们的身份。” 符辰还有点儿吃味的想,等孩子出生后,他要努力的教导孩子,莫跟这几人学野了。 竹园恢复了热闹,柳思辰和符辰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得下山去,也不知弟弟有没有回城里。 告别竹园的人,符辰便背着柳思辰下了山。 柳家村的小院里,柳士原自是没有走,离开一年回来,心头对父亲有愧疚,这一年都是姐姐和姐夫在照顾,自己却没能照顾父亲。 第317章 金秀才成了无赖 柳士原一回来就守父亲身边,将这一年里的遭遇全部告诉了父亲,但总是避重就轻的讲着,在平江府的一些遭遇他也没有细说。 不过以后是不会出门游学了,这一趟他学到了不少知识,入秋就要乡试,他得努力准备着,而且接下来的读书时间里,恐怕都不会回来,直到乡试之时。 乡试若是中了,柳士原便是中了举,成了当地的举子,身份和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即使不能中会试做进士,他也能在巴城过得轻松自在。 但这不是柳士原的梦想,他的梦想是要赴京赶考,高中状元,他要做官,他想要为这天下百姓谋利,做一个公正清廉的好官。 柳河看着满怀信心的儿子,恐怕他这一生都没有想过儿子会有这么一日,也没有想过柳家的后代中会有人做官的可能。 一直以来柳河只想求个安稳的生活,后来女儿送儿子读书,他也只是觉得儿子读书挺好的,能识字能看文书,不容易上当受骗。 到现在,他开始真正的考虑儿子要是中的举,成了举人老爷,他得多高兴,祖坟上冒青烟了,可儿子的志向还不止在此,他便又敬畏起来,突然发现儿子长大了,大到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能在他的人生上提点一二,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及儿子有远见。 父子两人倾谈了一夜,第二日又遇女儿女婿回来。 柳河将符辰叫入屋里,现在对上这个女婿,柳河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教导提点,也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去提点他们什么,反而遇着事儿还得与他们商量着来。 心理上他已经发现自己老了,自己的见识不如女婿和儿子,他们反而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掌家人。 柳河看着身姿高大长得结实的符辰,叹道:“士原说想将来当官,想入朝堂,符辰,你怎么看?” 符辰在一旁坐下,他现在读了不少书,说话做事不再像曾经,这会儿思虑的时候,柳河就看出了他的不同,尤其在女儿怀孕之后,符辰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越发有男子汉的气概。 “爹,这是好事儿,弟弟有志向,而且拜入的是顾大儒门下,想来高中的机会很大,我先前与媳妇说过这事儿,媳妇也是赞成的。” “只是乡试若是中了,那么年底就得赴京赶考,此去京城得两月吧,中途万一有耽搁,而后到了京城还得早早做准备,也得休息一下,正好迎来春闱。” “若是会试又过了,接下来就得殿试,自然也就在京城待着了,所以弟弟还能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爹莫担心,若是弟弟真的入京城,我也会让白墨或者九域跟着去一趟,就像这一次游学一样,山槐一路相护,多亏得他帮忙。” 而且到时候他也能想办法,召唤山中兽族相护,一路上有个照应。 柳河听着女婿的安排,瞧着已经深思熟虑,也就点了点头,“那都听符的吧,我是老了,也没办法出什么主意了,如今这个家还得符辰你支撑起来,辛苦你了。” 符辰却是起身,在义父身边蹲下,握着义父的手说道:“爹,你莫担心,家里有我呢,士原也长大了,以后这个家有我们两个撑门户,爹只要好生养身体,安度晚年就好。” 柳河很是欣慰,点了点头。 柳思辰回来后便在西屋里做起了针线活,她想乘着弟弟入城之时,能带几身夏衣去,还有竹园里的人,她也得做些新衣裳了。 好在针线活不累,她也不着急,可以慢慢做。 柳家村里因为柳士原游学归来,村里人提着礼过来看望,又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在村里村外的传开,转眼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而此时巴城里。 金彦一回来就被逐出了师门,还落了一个笑柄,但好在并没有夺去他的功名,他还能参加乡试。 只是令他最郁闷的还不是这个,却是他回到曾经居住的小院,却发现这儿已经换了房主,他瞬间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又因这一次出远门受了些刺激,人有些不太正常,越发的有些极端起来。 金彦在城里不走,又身无分文,平素只知读书,吃不得苦去寻事做,一时间一日三餐都在街头行乞。 他想找到自己的三个妻妾,却没有一个人的下落,金彦寻了两日未果,于是坐了牛车回柳家村来了。 柳家三房院里传来争吵声,村里人都跑去看热闹,就见昔日风光的女婿金秀才,如今却将柳山强行从屋里弄出来,非要向两老的讨要说法。 说城里的食铺还有住着的院子都是他金彦的,被他们家两女儿借机卖了钱,现在人也跑了。 金彦押着柳山,明明他不能行走,却非要他站着,这边李氏却是被这阵仗吓到,事实上两老的住回村里后,就再没入城,他们还真不知城里发生的事。 但村里人见了,无不唏嘘,先前还被柳山一家宝贝着的女婿,如今变成这样,开始打岳丈岳母,这几年的书是白读了。 就算是没有读过书的也不会干出这缺德的事来,有村妇看不顺眼,便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样的还不和离等死了再和离吗?” 又有妇人接话:“就是呢,指不定他们家两丫头就是受不了这折磨。” 金彦听着这话受了刺激,提着锄头就要出来打人,结果还没有动手,被村里的壮汉扣下,金彦破口大骂,简直没有半点书生形象了。 最后被村里人赶出了柳家村,金彦又在村外待了半日,最后入了城。 柳山和李氏却是感激着村里人,这段时间一直忍气吞声的在村里过日子,村里人倒也不是没有看到,并不是要帮他们,而只是不想这样的无赖在村里头闹事。 如今的柳家村因为柳士原的名声,柳家村在十里八乡也出了名,就今年有好几个小伙子娶亲,人家姑娘一听是柳家村,都愿意嫁过来,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 要是将来柳士原中了举,那就更不得了,所以村里人觉得村中就不能留下金秀才这样打岳父岳母的人渣,要是传出去,有损村里的名声。 第318章 齐家没了 被金彦寻找的三个女人,一个是在万福寺的小李氏,却是清静的很,这一年过得不要太开心,有钱傍身,又是被休的弃妇,娘家人怕丢脸面都不管她。 如此小李氏自由自在的,心想着要是年纪大了,有心向佛了,她就剃度出家,余生青灯古佛倒也是好去处。 与小李氏一样放下的还有柳玉娇,在妹妹的提点下,她终于在巴城隐居下来,在城西一处小巷里买了个小院,开始做些凉菜来卖,四处送货,还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柳玉娇不想回乡下,不想遭村里人笑话,更不想见到大房一家,这会让她又生出不甘心的嫉妒心理,所以就这么默默地活着吧。 只是在这一日,巴城里传出一桩命案,还是打破了柳玉娇的生活,那就是巴城齐府,上下百来口人一夜之间被灭,巴城知县接到命案,就立即派人去查了。 在巴城流传开来,柳玉娇那会儿还在送凉菜的路上,她当时手中的凉菜篮子掉在地上,下意识的就租了辆牛车往齐府的方向去了。 齐府,曾要在巴城是多么的辉煌,当家家主原本是顾大儒的大弟子齐昴,那会儿还在顾府掌管府务之时,当真是左右逢源,个个都巴接着他来。 而如今没了顾府的庇护,这一家就没落了,失去了顾大儒大弟子的身份,齐昴就没有在贵圈中出现过。 仍旧没逃噩耗。 柳玉娇站在齐府之外,正往里头张望,没想在人群里看到了金彦,正好金彦盯着她,随即朝她跑来。 柳玉娇不敢再停留,脚步匆匆慌不择路的逃走。 曾经风光的齐府不见了,抬出来的尸体中有齐昴,捕快还是派了人给顾府送了信。 齐府的人死了,齐宅也烧了一角,进去查看时,烧的却是书房。 对方为何杀了人还要放火烧书房,倒是很奇怪,这案子不知从何查起。 顾府里,顾大儒听到这个消息,好半晌没有说话,府医在一旁还有些担忧,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大儒,那捕快赶紧离开。 前堂里,顾大儒终于开了口:“阿福,给知县府上递个帖子,我想见他一面,虽然齐昴已经不是我的弟子,但是曾经师徒一场,这个案子还是要查清楚的。” “齐家这么多的人,总得有个有交代,不能让他们冤死了。” 说完,顾大儒又让阿福去书房里取他盒里的清单,那上头写着的正是当初顾大儒准备远行出门之时齐昴留给他的。 也是当时齐昴想要跟着去游学,寻求他的庇护,他没同意,但齐昴却还是将一份清单交到了师父的手上。 这些人正是齐昴那日宴席上陷害的人,若是齐家没了,那清单上的人都有嫌疑,可见现在事情发生,这些人当中有人动了手。 先前顾大儒便叫齐昴将手中的画稿全部烧了,并给那些人都诚恳的道歉,但显然的他并没有这么做,不然人家不会只烧他的书房,可见东西都藏在书房里。 一时的鬼迷心窍,却带来了整个家族的祸事,这样值得么?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大弟子变了心性的?顾大儒竟是想不起来了,然而仍旧是他教导无方,顾大儒经过这一次游学的事再加上齐家的灭亡,心灰意冷。 也在这一日,顾大儒向外头宣布,他不再收徒,顾家学院,等院中弟子们全部学业有成,便不会再有新弟子的培养,而且也决定最多在这几年之内关了学院的门。 转眼间,柳士原成了顾大儒的关门弟子,他是最后一名内门弟子,整个归州城的读书郎都感觉到可惜。 那些一心想着拜入学院的读书郎也瞬间失去了机会。 柳士原在村里才待了几日,城中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便想着回城里守在师父身边,他能感觉到师父的难过,在身边多少个日夜,这个小弟子最是了解师父的性情。 柳河没有留儿子,看着儿子坐上牛车离开,他心头万分不舍,却仍旧没有说话。 儿子回城里去了,而离着乡试没有几月,想来接下来几月都不会回村里来,柳河就越发的难过。 柳思辰看在眼中,安慰道:“爹,莫急,等弟弟高中,咱们可以跟随弟弟一起外放为官。” 柳河却是摆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柳家村,你弟弟若是真的高中外放为官,你和符辰过去帮帮他,我就留在这儿,这儿是你们永远的家,你们随时都有家可回。” 这话说得,柳思辰眼眶一热,她懂得柳河的意思,年纪大了不想远行,可培养出优秀的儿女便要留不住。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有可能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有可能一次远行就不会再回来,这种等待真是折磨人。 突然觉得要是弟弟不曾读书,他就只能留在柳家村里种地,就会像许多的普通村里人一样,留在家乡陪在父母姐妹身边,成为顶梁柱。 这一下柳思辰没法劝了,她知道弟弟成了顾大儒的关门弟子后,顾大儒必定是要全力培养着他,最后一位弟子,总得出人头地。 何况她弟弟又是如此的勤奋好学,头脑也聪明,想来借了这东风便能送他上青云,弟弟恐怕是要离开家乡的。 竹园里,再次回到外头的几人这几日都很勤奋的学习,园里的书本多了,符辰过来检查他们的学业也是极为严厉。 这日夜里,山槐梦到了小的时候,他坐在马背上,身后是仆人,旁边还有人骑着马,马背上的人却是模糊,看不到真面目。 两人很亲近,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在教他学着骑马,他也学得极好,得了夸赞,但转眼间,仆人和马都不见了,更是失去了亲人,山槐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坐在床榻上久久未能睡去,山槐想到了巴城城西小院的老翁,先前两人约好一起吃酒,还说逢年过节要与他一起过的约定,结果这一年里头他出了远门,就再没有去过了。 也不知这老人家会不会惦记,山槐又莫名的在这老人家身上寻到了一丝温暖,就像梦里一样,他渴望这份温暖。 第319章 山槐遇上秦王 于是山槐轻手轻脚的起了床,见竹园里的众人都在睡梦中,无人发觉,于是他乘夜离去,接着入了城。 城西小院仍在,山槐赶到时,却发现这小院里静悄悄地。 天还没有亮,街头敲更的声音传来,眼下正是五更天的时候。 山槐本想在屋顶上坐一会儿,才坐下就看到凉亭里坐着一位孤独的老人,不正是他要找的老翁么? 山槐立即从屋顶上跳下,老翁喝了酒,正有些醉意,看到他突然出现,还有些意外,随后便是欢喜。 “你到底还是来了,这一年多的时光,你去了哪儿?” 山槐在老翁对面坐下,一年不见还是曾经的样子,那半张胡须遮着脸,也看不到真容,但这一双眼睛,却是如此的熟悉。 “我能讨杯酒喝么?” 山槐含笑问。 老翁立即起身,亲自为他斟酒。 就像是从未分开过时一样,两人喝着小酒,看着天际泛起的白肚慢慢地变亮。 “你这一年去了哪儿?” 老翁问他。 山槐想了想还是说了情况,他护送一位弟弟出门游学,他这一趟出远门也学到了不少,才知这外头的世界也并不是那般可怕,但人心难测,他会更加的小心翼翼。 老翁听了,很是欣慰,又问他现在住在何处。 山槐犹豫着还是没有说真话,只说已经住到了外头来,不会随意入山,所以以后他可能随时过来喝酒。 老翁多少有些难过,他岂会不知道他们外头的家在何处,自是在那小小竹园之中。 只是山槐还不知道眼下的老翁已非彼时的老翁,他现在可是巴城鼎鼎有名的秦王。 秦王留在巴城,说是有监察御史之职,却是一直不打算走的意思,导致这上下大小官员都惊惊颤颤的,生怕行差踏错。 在山槐喝下数杯酒略有醉意之时,老翁突然将满脸的络腮胡子取下,原来全是假的,转眼露出秦王干净的脸,却是与着山槐一模一样的长相。 正喝着酒的山槐立即怔住,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之人,就像在看铜镜中的自己一般,只是他明显的老了些,两鬓有了丝许白发。 随即老翁起身,却是上前一把拉住山槐的手腕,说道:“来,我带你回府去。” 两人飞身而起,就这么走在西城百姓的屋顶之上,随着两人的功夫施展开来,两人的身姿也在月色中奔跑得飞快。 没多会到了城南的秦王府。 这一处府邸在山槐的眼中却是大的离谱,站在主院屋顶上看去,能看到府邸有东南西北四处门,从不同的门出去,方向也不同,甚至从北门出去可以直接去往城西区。 再看院里层层叠叠的屋檐阙楼,那得住多少人去。 然而整间府邸却只住了秦王一人,山槐的酒还没有醒,人也越发糊涂了。 秦王拉着他跳下,将他安置在东院里,还交代道:“以后你办自己的事便从东门出,这儿方面,直接上了县学大街,去顾府不过几步路的事。” “若是办大事,便从南门出,这儿出去能到县衙,也是待客之门。” 山槐还是一脸懵,秦王却不着急,好在今日去了小院坐了会儿,不然两人就要错过了。 秦王先回房休息去,就将山槐交给仆人服侍。 天亮之时,山槐的酒也彻底的醒了,他看着屋外守着的护卫,还有服侍在左右的仆人,就如同梦境里的一样,只是梦里的那个人却是个孩子,是如此随意的叫着仆人服侍着他。 这会儿仆人端了清水过来要帮他洗漱,山槐终于也缓过神来了,他连忙洗了一把脸,呼了口气,清醒了些,却是乘人不备,飞身而起,跳上屋顶,迅速逃走。 院里的护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新主子的功夫这么好,他们根本追不上,对方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等他们追去时直接失了踪影,于是护卫赶紧去禀报给秦王。 秦王正等着儿子来吃早饭,谁知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虽然郁闷,倒也没有怪责,只交代他们,“好生守着东院,他会回来的,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 护卫们恭敬的退下。 落荒而逃的山槐一口气冲回竹园,看到竹园里的众人,他方松了一口气,却被九域几人看着一脸的古怪,问他半夜三更去哪儿了,大白日才回来,莫不是做坏事去了。 山槐黑了脸,是他平素的威严没了么,九域都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了。 九域对上山槐黑沉的脸,连忙闭嘴,还不能问了,这就告诉符辰去,刚要转身,山槐却将九域和白墨叫住。 三人来到凉亭坐下,山槐犹豫着,这才问出了口,“你们相信咱们小时候入山之时的父母还在人世么?” 九域却是摇头,反正他小,啥也不记得了,再说遗弃他们的人,为什么要想起,现在挺好的,才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山槐看向白墨。 白墨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我偶有些记忆,只是记得不太清了,但是我不会想他们,倒是这一次入了山,我想义父,想符辰和丫头,还想士原弟弟。” “我想起咱们在这儿的生活,我就舍不得离开,至于父母。” 白墨冷笑一声,显然心头没有半丝惦念,反而有些恨意。 山槐见两人都是这样的说,他又沉默了。 白墨却发现端倪,试探的问道:“你寻到你的父母了?” 这一次跟着士原弟弟出远门见识了不少,莫不是真的寻到了? 没想山槐点头,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生父,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位划船的老翁。 对方告诉他身份时,他整个人发懵,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他要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还会像白墨和九域那般高兴的待在竹园的。 然而九域和山槐听到这话,却是惊了一跳,白墨再次问道:“他来巴城了?” 山槐又点头。 “所以昨夜你是去见他了?” 九域也跟着问,山槐仍旧点头,但他没有细说昨夜的经过,而是内心很纠结,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要问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似乎没有什么感受,也没有白墨那样的愤怒。 第320章 要不要认生父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应该高兴或者他应该怨恨,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将他丢在山中与野兽一起长大。 若不是遇上了义父,听说了外头的世界,要不是丫头再次将他带出山,他大概就这样一直待在山中,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这样与生父老死不相见? 九域显然有些不高兴起来,郁闷的说道:“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遗弃,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人父母,槐,你莫不是要去认这个父亲?” 白墨也一脸认真的看向山槐。 反观山槐有些茫然的看向两人,问道:“那我要不要认他呢?” 九域气得冷哼一声,抱着胸站了起来,倒也没有走,但明显是不认同的。 就在这时,柳思辰和符辰也走了过来,刚才三人说的话自是听到了,不仅他们夫妻听到了,屋顶上,聂海棠三姐妹也跳了下来,到了亭中,聂海棠看向山槐。 “认了后又会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山中了?” 聂海棠虽没有反对,但显然的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竹园里来去自由,而且远离外头人,倒是轻松的很,可一但有了父母,那活得多累赘。 这一下山槐看向符辰和柳思辰。 在几人都反对的时候,山槐还是看向他们两人,便足以看出他内心已经有了主意。 柳思辰抚着隆起的小腹,开了口:“遵从你的内心吧。” 她和符辰已经猜到他的父亲是谁了,而且先前因误会想要杀了他们,但这些事两人不曾说起过,正因为他们知道山槐的身份,才更不好说了。 山槐终于出了声:“我想试着跟他在一起,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义父对咱们这般好,丫头和符辰又么惯着我们,还能比这种感觉更好么?” 九域生气的开口。 柳思辰看向九域,劝道:“九域,血缘关系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这是无人能取代的,或许当年的事,有不得以的苦衷呢?” 九域冷哼一声,上一次是山槐的一句话,令整个竹园都散了场,现在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山槐又冒出一位生父,他这是又要走了? 山槐听到柳思辰的话,若有所思,他没有再说话,却是独自去了水潭之处,静静地坐在那边不说话了。 九域就要过去,符辰将他叫住。 此时凉亭里白墨开口道:“要是咱们之中,还有谁找到父母长辈,是不是也要像山槐一样的离开?” 这话正好点中了大家的心,聂海棠却是二话不说在石凳上坐下,说道:“我不会离开丫头的,我就跟定丫头了,我还要看着她的孩子长大,将来我教他爬树。” 秋娘和黄鹂立即点头。 “我教他训练山中飞鸟。” “我教他摘野果。” 看着三人一心要留下的样子,九域也立即坐下,说道:“就算有父母亲人寻来,我也不会走,更不会认他们,我已经有义父了,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更有丫头在这儿。” 看着他们几人的决心,柳思辰心头一暖。 白墨也坐了下来,“那咱们都留下。” 倒是一旁的符辰却是想起山中木屋里独自生活的英国公,他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去见他了。 若是这位老人家是他的父亲,他会跟着走么? “符,咱们让山槐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在外头也有些时日了,会想事儿,自己做下的决定,就好好的走下去。” 柳思辰拉着符辰的手也跟着坐下了。 符辰却是看向身边的媳妇,连忙抛开脑中奇怪的想法。 夜里,符辰离开竹园,去了英国公的小木屋。 木屋前后没有护卫守着,屋里也只有英国公范霄,他听到动静,立即睁开眼睛。 多年的行军打仗,早已经练了一身本事,外头只要有动静,他能立即清醒过来,而且听力也极好,能很快分辨出来的是什么人。 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他笑了,立即起身披衣,提着油灯从屋里出来。 符辰刚要上前敲门,门便开了。 “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 范霄看着眼前的符辰,露出慈祥的笑容。 符辰跟随他来到屋里,昏暗的灯火下,符辰还是没忍住,将山槐就要认秦王为父的消息告诉了范霄。 范霄面色微变。 符辰想起白日凉亭里的对话,心头显然也有些迷茫。 范霄却在此时问道:“若是你还有生父在世,可会认他做父亲?” 符辰沉默了。 范霄看到了符辰的犹豫,心底一凉,苦涩一笑,说道:“究竟是这么多年的缺失,不管怎么样,当年舍下孩子便是有罪在身,不值得原谅的。” “你们在山中受了这么多的苦,他们不配认回孩子,至于秦王,若是山槐真的成了秦王世子,自是要离开巴城回京城去的了。” 符辰一听,立即抬头看向范霄,问道:“为什么?” “秦王只有一子,这孩子出生时天生异像,有道士赐字,名赤,全名杨赤,从小被秦王秘密养在宫外城郊庄子,一直平安到七八岁之时,便失了踪。” “自打有了这个孩子,秦王也开始有了野心,一步步掌握了兵权,再也不是那个万事不理的闲散王爷,只可惜没了这个孩子后,他又主动交出兵权沉寂了好些年。” “到了近几年,也不知怎么的,他又起野心,夺下了我手中所有兵权,三军主帅换成他,并掌管着京师营,私下里还逼要了我范家的粮仓。” “他要那么多的私粮,想必是要养私军了,如此能耐,杨赤做为他唯一的儿子,又岂能不接手呢?” 经范霄的解释,符辰的心头更加的沉重了,“所以山槐要卷入这朝堂之上?他怎么应付得了?” 范霄意味深长的看了符辰一眼,喃喃自语道:“对呢,你们怎么应付得来呢?你们志不在此啊。” 倒是范霄理解他们的心理,符辰立即点头,“是呢,我和山槐都是一样的,只想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就极好的。” 范霄听着他这话,也陷入了沉思,最后说道:“或许我们所在乎的却是你们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可惜秦王不会这么想呢。” 第321章 山槐会离开么 两人这一聊到了深夜,临走前,范霄亲自下厨,给符辰做了一碗面,吃完面才回去的。 孕晚期睡得香,柳思辰就这么一觉到天亮,醒来进,符辰在身边,符辰似乎有些赖床。 柳思辰独自起身,梳妆洗漱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在竹园前练功的聂海棠三人,三人精神饱满,身姿也轻盈,正练得起劲,看到柳思辰出来,立即砸了砸嘴,纷纷摸向自己的肚皮。 “丫头,好饿啊。” 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崽似的。 柳思辰抚着小腹,二话不说将九域和白墨喊了出来,这两个家伙跟着入厨房,这一下柳思辰在一旁指挥,九域掌勺,白墨打下手,窗户外聂海棠三人站着看。 九域和白墨很是郁闷,看着两张俊容上露出的无奈,柳思辰想笑。 白墨那俊美的模样像是画里出来的人,穿着一身紫衣根本不像个厨工,看着窗户外三人,郁闷的说道:“将来看你们怎么嫁人。” 三人却是不以为意,聂海棠凭实力欺压着他们,敢不服从。 柳思辰看着他们拌嘴,甫一抬头看到门外站着的山槐,山槐一身青衣长衫就这么背着手站在那儿。 可山槐的眼神却看向掌厨的九域,眼神就这么呆住,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一向柳思辰都不好叫山槐来厨房,眼下见状,于是试探的开口:“要不槐也进来帮忙,我想吃酱肘子了。” 山槐的眼神立即看向柳思辰,他惊讶的指向自己。 柳思辰以为他不愿意,接着又道:“也没关系,九域和白墨这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呢。” 然而山槐却真的进了厨房,他挽起袖子就上前帮手,可惜他从来没有做过,一时间很是格格不入。 柳思辰却在今天看到了不一样的山槐,原来他一直也想加入呢?是她多虑了,山槐这个人看着就高冷,也不像九域那样什么话都说,几人当中又是他年纪最大。 以后她要将山槐一视同仁,如此山槐才会更加自在吧。 “不会切菜就烧火吧。” 柳思辰看不下去了,立即指挥山槐做事。 山槐看了柳思辰一眼,没有她想像中不耐烦,反而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尴尬的笑,瞧着心情反而挺不错的样子。 聂海棠见炖锅里的肉熟了,就让九域递几块过去,说是尝味道,实则口馋的很,恨不能直接开吃。 介于野猪肉是聂海棠提供,九域倒也没有说什么,不过自己做出来的吃食没有说不好吃,九域还挺有自豪感的。 等聂海棠三人“试毒”完毕,见三人吃得香,九域这就端了一大碗放到了柳思辰面前。 孕妇也真是饿得快,原本还忍着的柳思辰,咽了咽口气,也就不管了,先吃了起来。 竹园里生活过得平静又惬意,而巴城秦王府,却再次迎来了英国公范霄。 范霄一身棉布衣裳站在秦王面前,若不知身份的,还以为两人有着云泥之别,秦王是如此的贵气,衣料更是进贡入宫的锦缎。 秦王看了一眼范霄,轻叹一口气,问道:“你今日来莫不是又有粮仓要送给我?” 范霄却是面色严肃,没有心情与他斗嘴,直接问道:“你想认回你儿子?当年的小心翼翼现在不担心了么?” 秦王听到这话,面色变得阴沉,他背着手在亭中来回踱步,半晌后看向范霄,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反问道:“你以后都想这么苟且活下去?” 范霄直接点头,“眼下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 “想来英国公还有事儿没说呢,你范家大房马上就有后辈出世,你当真要看着儿媳妇生出的孩子都保不住?” 秦王神色严肃,可不是开玩笑。 范霄面色终于动容,他看着眼前威严的秦王,苦笑一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秦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听说你范家尚有一支祖辈传下来的私军,兵符是一块玉佩,不知范大人将这玉佩藏于何处?不会是给了自己的儿子了吧?” 范霄怔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范家隐密被秦王知道,那是他们范家最后的底蕴,看来今日来,时机不对。 “秦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范霄面色极为难看。 秦王却是整了整一丝不乱的袖口,语气淡漠的说道:“范霄,咱们合作吧,我认回我的儿子,你也认回你的儿子,咱们联手,为他们拼出一个未来。” “你要造反?” 范霄震惊的看着他,与秦王结识了这么多年,他也隐忍了这么多年,世人皆以为秦王已经俯首称臣,却怎么也没有想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便是他范霄,这些年也没少试探,连皇上都是各种猜疑,到现在的信任,将他范家的兵权都交给了这个皇弟。 想不到,皇室一直防着范家,却将这头豺狼养在身边,范霄本该高兴,毕竟范家有今日的落败,也是皇上无缘无故的忌讳造成的。 但一向忠心的范霄却仍旧有些无法接受,他现在知道了秦王的动机,若是不与他联手,恐怕他连巴城也待不下去。 他这一把年纪死了也便死了,可一想到自己那好不容易寻回的儿子,还有马上就要临盆的孙子,那腹中可是两胎,范家大房的传承,他不能冒半点风险的。 秦王笑看着范霄,带着威胁的问道:“如何?若是你愿意,便将那玉佩交出来,咱们共享这天下。” 难怪秦王要认回自己的儿子,还敢如此高调的在巴城露出身份,他恐怕准备了这么多年,已经早做了决定,寻回儿子,是他造反启程的第一步。 范霄却是没有接这话,反而说道:“我听我儿说,山槐并不想认你为父,他喜欢山野中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认为给他最好的,甚至将江山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未必欢喜。” “此事何不等你儿子真的回到你身边再议,若是他们都不喜欢这朝堂上的事,咱们谋划这么多,到头来也都老了,又何必临老还背上骂名。” 秦王听着这话哈哈大笑,“范霄啊范霄,你是真不懂你自己的儿子,我儿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他会有野心的,他一定会回到这儿,做上秦王世子。” 第322章 又是山槐先离开的 “至于你的那个无用儿子,恐怕还被那池氏管制得死死的,成日在妇人面前听她差遣,只想着做庄户种田的山野小子罢了。” 范霄心头难过,的确秦王没有猜错,他的儿子不会像山槐那样,若是他说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儿子恐怕反而与他不再亲近。 至于池氏,他也从这几个月的交往中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女人,他儿子又是她带出山亲自教导的,想来向着她去了。 秦王见范霄没有反驳,面上还有些暗淡难过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还是尽快准备一下,我手上的兵虽多,但你们范家军却是出了名的英勇善战。” “等集结了你们范家军,我便派他们打头阵,你便是我的冲锋将军,若是你还犹豫不定,那就三日内,我与你打赌,我儿就要回到我身边来了。” 范霄从秦王府出来,望着天色,晴天之下猛然一声惊雷,要变天了。 竹园里,柳思辰和符辰要下山去,山槐却突然叫住柳思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袋送到柳思辰的手中,交代道:“给孩子买吃的。” 这不孩子还没有生呢,这会儿给钱做什么,竹园里的人对金钱没概念,视金钱如粪土。 只有柳思辰在看到山槐这奇怪的举动时,她便明白了,山槐这是要离开竹园了,他是怕自己离开后,没能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 柳思辰也不矫情,这就收下了。 收下了银子,山槐面上便露出一抹笑来。 当天夜里,山槐悄悄地离开,就像当初护送士原去游学一样,他给竹园众人留下一封信,他决定还是去生父身边,他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将他遗失在山中的。 竹园里头,九域最是难过,气得一掌拍在柱子上,差一点儿将柱子给打断了。 “又是山槐最先离开,有生父了不起,我九域就算遇上了我的亲生父母,我也绝不会认他们,凭什么当年能将我丢下,现在我长大成人,他们倒是来认起来,想得美。” 白墨却在一旁插刀,“你先有机会遇上他们再说,万一他们也没了,这世上本就只有你一个人呢,这事儿在你身上就不可能发生。” 这一下九域语滞,却是眼眶红了一圈,转身往水潭方向跑。 这一次聂海棠没有跟他争抢水潭的使用权,反而一把拉着要追着去的白墨,生气的说道:“你这话有些过了,咱们生长在山中,本就无父无母,现在山槐寻到了父亲,这是好事儿。” “九域生气,他也正常,你这么气他做什么。” 白墨却是纳闷,“我并没有说错,就算九域这么说我,我也会是这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被人类遗弃的孩子。” 这一下聂海棠三人也沉默下来。 白墨也不想去追了,而是飞身跳上屋顶,安静了下来。 在村里住着的符辰和柳思辰听到了山槐离开的消息,他们下山之时就知道了结果,想来这几日的竹园里,他们都不好过,如此也就缓几日再上山见他们。 院里,符辰推着柳河的轮椅入了屋,与义父在一起总会聊上一会儿,符辰将自己身上带着的玉佩拿出来让义父看真假。 柳河对玉没有什么研究,但年轻的时候也是听人说过一些的,看着手中的玉佩晶莹剔透,一看就不可能是块假玉,于是试探的问符辰:“是谁说这玉佩是假的?” 符辰将范子居夺走他的玉佩后又归还给他的事说了。 柳河心思微动,问道:“这玉佩还是你以前的玉佩么?” 他担心范子居是不是换了一块。 符辰却是坚定的点头,还指了玉佩上的一处缺憾,这是打造之时就留下的,能看出痕迹。 柳河面色微变,说道:“玉佩是真的,只是我看这材质,年轻时遇上有从北边的玉器商人提到过,原玉中渗有淡黄之色的是出自北地,符辰,你细看这玉佩正中心,有一抹淡黄色。” 这一抹淡黄色,不仔细看,还真是没注意,但义父这么一说,符辰却是信的,因为在整个南方,他都跑遍了,也没有寻到玉佩的来源与用处,连听都没听说过。 若是玉佩带去北地打探一番,恐怕会有新的线索。 但现在的符辰根本走不开,他自己也并不想去北地,于是将玉佩收了起来,谨慎的贴身收好。 “符,你可是要去北地一探?” 柳河担心女婿这个时候出远门,毕竟他家女儿马上要生了。 符辰却是摇头,“爹,我和丫头哪儿也不去,就在柳家村。” 柳河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城里的稳婆亲自来了,说是过来看看,把把平安脉,也测算一下生产的时间。 怀孕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这位王稳婆在给柳思辰看诊,她可以算是一位女医,但主要看妇人的病,以及接生,在城里还颇有名气。 王稳婆过来,柳河和符辰很是恭敬,看着她帮丫头把脉,两人也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结果。 王稳婆这会儿收了手,含笑看着柳思辰,说道:“快了,我瞧着最多还过半月出生,不过你身体不错,这段时间平素怎么生活现在也怎么生活,不要太劳累就好。” “年纪轻,好生养,胎儿在腹中也很顺,你莫担心就是,我这半个月随时都准备来柳家村接生,到时候你让你夫君叫一声就是。” 柳思辰连忙道谢。 一旁的柳河却是看着女儿明显比别的孕妇还要大了一圈的肚子,试探的问:“夫人请留步,我女儿这模样,倒有些像怀的双胎,不然这肚子怎得这般大?” 王稳婆脸色微变,但很快却是掩着嘴笑了起来,看向柳思辰说道:“刚才我还说她身体好呢,就是孕期这段时间伙食极好吧,胎儿是大了些,不过不打紧的,老婆子我接生有经验,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一听说是个大胖小子,柳河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亲自拿了十两银子交到王稳婆的手中,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323章 看到华贵的山槐 王稳婆也不客气,这就收了银子,又再三交代一但有发动的迹像,就立即叫她去,这半月里,她将事情都推了,不会出外看诊,随时等着的呢。 于是一家人高兴的将王稳婆送上牛车,目送着她离去。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两世以前头一回怀孕,就将孩子吃胖了,是该科学怀孕,现在孕晚期,她是不是要节食,不然在最后几日又养胖一圈,生起来应该吃亏吧。 柳河却在这时交代符辰,“寻个时机去一趟城里,粮米油盐都备齐了,再买些鸡鸭回来,到时候想吃随时能杀着吃。” “鸡蛋也多备一些,生下孩子,村里人也得吃上红鸡蛋,大家一起欢喜。” 符辰应下,柳思辰立即接话,“就明个儿入城呗,正好我去麒麟坊里结账,将我这几日新做的秋衣款式送过去。” “左右刚才稳婆说我也是能走动的。” 符辰犹豫着,柳河想着女儿到时候坐月子,又得好长一段时间没法出门,于是交代符辰好生照料。 既然决定入城一趟,自然也将竹园里几人都叫上,免得他们在竹园里待着生闷气的强。 见要入城,聂海棠三人倒是活跃的很,九域却仍旧不爽的开口:“我不要入城,山槐不正是在城里么。”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山槐的父亲是谁,柳思辰和符辰也没有跟他们说这事儿,但不妨碍几人还郁闷着山槐先行离开的竹园。 柳思辰来到九域身边,含笑看着他说道:“你马上就要做干爹了,就不想着孩子出生时送他什么礼物么?” 这话倒是打动了几人,九域果然动心。 于是一行人在第二日清晨就这么热闹的入城了。 穿着柳思辰给他们准备的新衣裳,头上带着帷帽,走在昔日熟悉的街头,几人的记忆里还是当初的那一场大战。 聂海棠甚至能记起当时损毁的几处宅院,眼下却全部修缮好,巴城街头与当初一样的热闹,似乎这事儿已经被人遗忘了。 既然入城的时间尚早,他们也没有急着去买清单上的东西,而是寻了一处临街的酒楼坐下吃酒,也听一听巴城最近有什么传言动静。 谁知几人才坐下,就听到隔壁那桌讲得正是秦王父子相认的场景,绘声绘色的像是亲眼见到似的。 原来今日秦王为这个儿子办了接风洗尘宴,并设酒宴在城南街头,便是百姓过去也能吃上一把糖,一碗稀粥。 全城乞丐老弱病儒,皆可去城隍庙前领秦王赐下的美食与银钱一百文,可见秦王是多少的阔绰,也对寻回儿子有多欢喜。 这事儿早在城里传开,只是柳思辰他们不曾入城没有收到消息。 但秦王这么大操大办,却还是将整个巴城都震惊了,这会儿九域听到这个消息,猛然开口:“莫非山槐认了生父,就是这个所谓的秦王爷?” 九域的眼神看向柳思辰和符辰,看到两人没有半丝惊讶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知晓实情。 柳思辰正要开导九域,就在这时,食客里传来喧哗声,纷纷起身往窗户边涌去。 有人惊呼道:“今日秦王世子经过此街,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呢?听说与秦王一样是一双紫瞳。” 这一下九域几人也立即起身,他们瞬间挤开窗户边的人,站在窗前朝街头望去。 被挤开的食客生了气,刚要出口骂人,符辰却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一把弯刀露了出来,对方连忙住口,此人气势慑人,恐怕身份不简单,还是别得罪的好。 何况长相好看,不同于普通人的符辰,即使是一身棉布衣裳,也让人以为他或许是私下出来办事的某位权贵公子,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大街上很安静,柳思辰正要去瞧,聂海棠立即推开九域,将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柳思辰,还生怕九域和白墨没有分寸,挤到了她们的小不点。 “人呢?” 食客们都在相问,“莫不是消息有误?” 人群里有位食客却是摆手,“不会,我在前头看到了,快马加鞭赶到这儿来的,这不才出城南街头么,咱们这儿是城西。” 这话也有道理,城西街头热闹,却是隔着城南有些远了。 不仅酒楼二层的食客这么巴巴地望着,便是底下街头,原本还在游走的行人也都纷纷止步,随即一队官兵匆匆赶来,上前交代行走的百姓,全部让开一条道来,不准站在街头拦路。 便是街头摆摊的商贩,也得赶紧收拾好躲两边铺面的屋檐下去。 等人员清空,便留下几名护卫维持秩序,这一下不必再说什么了,秦王世子爷是真的要来了。 九域盯着前头的街头,平静的脸上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柳思辰朝九域看去一眼,接着又在其他几人身上看了一眼,里头恐怕只有九域的心情最遭。 这种感觉,柳思辰也理解他,毕竟他们是山中一起长大的,突然地山槐认祖归宗,有了生父,而他们原本出身都一样的局面瞬间被打乱。 他们还是会想亲生父母的吧,就算是死了,也想知道一个答案,当年为何将他们抛弃在山中? 很快街头传来马蹄声,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跪下了。 酒楼里的食客在看到车队后,也都朝外头跪了下去,倒只有柳思辰几人仍旧站着。 人来了,正是穿绸子衣的山槐,现在的他真的变了个样,有些不像是他们认识的山槐了。 他本就生得俊美,那双紫瞳又是出此明显,而今穿上这锦衣华服,带上玉冠,身边更是带着数名威武的随行护卫,要说他是秦王世子,就这气势上便没有什么不像的。 与在竹园里的山槐相比,简直是两个模样。 也正因为山槐的变化,令九域几人都变得异常的严肃起来,原本还面色平和的白墨和聂海棠三人,这会儿也同九域一样,很有些陌生的盯着街头走来的山槐。 “山槐是真的秦王世子,这份气势,他做得到世子之位。” 柳思辰在一旁直接开口,果然九域冷哼一声。 第324章 贵与贫 符辰上前拍了拍九域的肩,九域才压住了脾气,不然恐怕会冲动的想要跳下去打山槐。 马队来到了酒楼下面,看得就更加清楚了,然而却在这时,被人拥护着而来的山槐却突然抬起头来,与酒楼上的几人对了个正眼。 山槐拉住缰绳,停了下来,他看着柳思辰几人,眼神里也有些复杂,过了半晌,旁边的护卫在他身边低语几声,想必是催着他走了,山槐这才收回目光,催着马走了。 这一队人马已经走远,围观的百姓纷纷起了身。 人群里已经有少女惊呼出声,“好一位俊美公子。” 这些少女难掩自己的爱慕,倒是人群里有少女也朝这边酒楼随意看了一眼后立即怔住,随即指着窗户边的几人惊呼道:“这几位公子更是好看。” 随着少女的声音,众人的眼神都朝酒楼看来,谁知九域几人手速飞快的带上了帷帽,看来过的人没有看到真容,也就不信那少女的话。 这秦王世子不仅长得好看,听说还不曾有婚配,这一下又勾动了万千少女的心,这些人也就议论起这事儿来,没有人再留意酒楼上的几人。 柳思辰率先坐回酒桌前,就见九域上前拿起一壶酒便喝了起来。 白墨也显得很沉默,聂海棠却突然开口:“不知我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曾记得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皆引起了共鸣。 符辰直接将一坛酒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吃好喝好,山中来去自由,这样不好么?” 白墨和聂海棠立即看向符辰,很快也释怀,九域也笑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柳思辰顺口就冒出一句诗词,谁知隔壁桌前有读书郎,直接拍掌叫好,“好诗,好诗啊。” 柳思辰面颊一红,九域却是细细念着她的诗,随即做下决定,“我想好了,以后在竹园里,我要努力的读书,我要把符辰看过的兵书全部看完,并且记住。” 这是好事儿,柳思辰很赞成,于是几人都在此落下决心,他们以后不仅要入城游玩,还要好生读书,要做孩子的干爹干娘的人,就要像丫头一样,顺口成章。 看着几人又开心了起来,柳思辰终于放心了,至于山槐,各自的选择不同,但不管他以后是什么身份,他仍旧还是竹园里的一份子,只要他来,便有他的房间在。 吃饱喝足了,几人的情绪也恢复过来,再上街头买粮食,还要准备月子里的补品,一时间忙碌得几人都没有再想起这事儿来了。 巴城的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这突然冒出来的秦王世子,同样也是一双紫瞳,与秦王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这些街头传言中,柳思辰一行人出了巴城,回柳家村去了。 柳家村里,符辰又将他的兄弟们带了回来,虽然稀罕,倒也是见怪不怪。 几人带着帷帽也不太显眼。 到了院里头才纷纷取下帽子。 九域和白墨便二话不说入了堂屋找义父。 回来后也只待在竹园,却没敢下山,这会儿才是他们这一次出山见到义父。 尤其有了山槐这事儿后,两人似乎也有些较劲似的,有没有亲生父母并不打紧,他们不还有义父在呢,也是他们的父亲,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学会了外头的语言,这便足够了。 院里一切都准备好,竹园里几人在院里吃了一顿饭后,乘夜回竹园去了,转眼院里又安静下来。 柳思辰也不再打算出门了,肚子这么大,万一真的发动,她也得在家中。 巴城顾府里,再过几月就是乡试的时候,学院里的弟子们,但凡要参加乡试的,都得回各自的户籍地去。 今个儿正是出发的日子,顾大儒也在外门学院准备了一场公开课,并交代这些弟子今年乡试,下考场时要万般留心,做题也不能急于求成。 一番交代,学院里的弟子们颇有些依依不舍。 若是回到户籍之地,他们中了乡试,那么也就不会再来巴城顾府学院了,随后在家准备几个月便要过年,过完年他们就得赴京城赶考。 此一别,有些人便能鱼跃龙门,有些人便就此落下,可能一世为秀才,或一世为举子,也有可能一朝高中进士。 原本同样起点的同窗好友,便要走向不同的人生。 傍晚时分,坐在院里看书的柳士原正看得入神,突然书房里来了一人,正是葛江芝。 记起山槐哥告诉他的,此人会功夫,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闯入了他的书房,他是不将这顾府看在眼中了么? 柳士原心头微沉,将书本合上,看着穿着一身锦衣的葛江芝,就知道他这段时间没少与城里的富绅权贵们交往。 葛江芝不仅不觉得无礼,甚至还如同入自己的房间一般,二话不说在旁边的交椅中坐下,大马金刀坐着的样子,并没有将柳士原放在眼中。 他此时开了口:“士原,我最后问你一次,咱们还是朋友么?” 柳士原皱眉,想起他几次提及要做好友的事,想着他也马个要回广平参加乡试,于是婉转的拒绝,并说两人本就有同窗之谊。 然而葛江芝却是笑了起来,他的身子往交椅中一靠,看向主座上的柳士原,随即说道:“我这些日子在巴城倒是结识了不少权贵,知道一些事情。” “你可知齐家灭门案,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寻出真凶么?” 葛江芝那模样,像是知道实情似的。 柳士原心头咯噔一声,试探的问道:“为什么?” 葛江芝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书呆子,这世上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事,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想啊,齐家若不灭门,这些曾经被他威胁的人怎么能睡得安稳,他做的事是有多恶心。” “所以在这事上士原觉得谁对谁错了?” 葛江芝挑眉看向他,柳士原却是沉默下来。 “这一桩案子是查不出来了,即使是师父在中间周旋也查不出来了,因为此案牵扯到巴城几大家族之间,还有巴城县丞也参与了其中。” 第325章 路遇老虎 “师父要是一意孤行的参与其中,指不定还要被这些地方家族们怀恨在心,都说最难惹的是地头蛇,师父究竟还是年纪大了,不再是当年风光的顾太傅了。” 这话却是不中听的,但柳士原却默默地记在心上,虽然不喜欢葛江芝,甚至讨厌他不安心读书,却在这些地方的富绅权贵府上做客卿,但不得不说,他刚才所说的话也有几分歪理。 师父的安危才是他最担心的事,不知何时柳士原已经将师父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想保护师父的安危,他只有自己变强大了,那便是高中状元,再让师父重现辉煌。 柳士原沉默着,葛江芝倒有些对他另眼相待,便再问了一次,“士原,咱们二人有可能中了乡试,到时候相见便是京城,会试中,你倒成了我的对手了。” “会试的名额只有这么多人,多你一个也是一个威胁呢,何况你这么勤奋读书,所以士原兄要不要与我结盟呢,将来在京城还能有个照应。” 柳士原真不明白他为何几次三番的提起,于是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葛江芝见他终于问起,于是也面色严肃的看向他,问道:“师父有没有私下里教导你什么,比如关于乡试的,类似于考卷押题,或者别的交代?” 柳士原皱眉,师父还真没有私下里教过他什么,原来他奔着这个来的,好有心计,到底是毫不掩饰。 “没有,想来令你失望了。” 柳士原答的干脆,然而葛江芝却是笑了,还摇了摇头,“士原兄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既然如此……” 葛江芝起了身,这是要走了么? 只是柳士原才这么一想,对方突然靠近,一掌将他击晕。 待柳士原猛然惊醒时,却是坐在马车中,马车跑得飞快,还有些颠簸,柳士原发现自己四肢被绑,嘴上被堵,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而坐在柳士原面前的正是葛江芝,他手中拿着一本春秋,正看得仔细,见他苏醒,也只是掀眸朝他看来一眼。 “巴城我是来不了,这一次乡试我必高中,而顾大儒也不再收弟子,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跟着他老人家我也学不到什么了。” “所以最后一次机会,你说出师父私下教你的,我便放了你,不然,你没有办法参加乡试,你可明白我的意思?这儿马上要出归州地界,你要有心理准备。” 都快出归州地界了,他这是晕了多久? 柳士原没办法叫出声,更是没办法挑开车帘看外头的情况,只能通过跑动颠簸的马车,偶尔荡开的车帘看到外头的场景,见是荒无人烟的官道,可见他说的是真的,要出归州地界了。 柳士原没有再挣扎,反而是默着声,闭着眼睛,背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 葛江芝看着他到现在这处境还能忍得住气,当真是佩服,倒也不怕跟他耗,拿着书本接着看书。 这么走半日,便是几十里路,要是连夜赶车,那一个昼夜便是百里外了,离着巴城越来越远,柳士原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他心头已经十分后悔。 他早该防备着葛江芝,该待在师父身边而不是小院里,至少师父身边还有护卫。 不过柳士原也挺吃惊,葛江芝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强,为何这么将他掳出来,顾府的护卫都不知道? 又走了两日路程,柳士原终于得以从马车中放出来,手脚没有松绑,嘴巴倒也没有被封住了,他就这么的坐在草地上,看着葛江芝拿出小匕首将烤肉一块块割下来送入嘴中。 那模样带着威胁,然而柳士原仍旧一言不发,那边的护卫也不像正儿八经的人,一个个的穿着劲装,倒像是江湖游侠一般。 这几人朝柳士原看来时,阴恻恻的一笑。 葛江芝吃饱了,这就来到柳士原面前,沉声问道:“当真不愿意说么?” “你的命如此之轻,你是觉得我不敢对你下手?你看看这两边的山,我要是将你随便处死了,甩在这乱石堆里,你说谁会知道是我干的,甚至你的尸体都有可能成为野兽饱餐一顿的食物。” “如此尸骨无存,你家里人又怎么寻得到你?你可知多少赴京赶考的举子,也是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半路。” “能中进士,能入朝为官的,不仅要读书好,运气好,还要有这命享福,士原兄还是太小了,没有经历过外头的历练,不懂得人心的险恶。” 葛江芝将匕首拿起来,带油的匕首在柳士原的脖子上拍了拍,那油荤味真的很恶心,但是柳士原却仍旧坐直身子,一动未动,只是他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前头,葛江芝很是疑惑。 于是葛江芝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前头深草中,突然有头猛虎站了起来,刚才停下休息时是没有看到的,那是因为山道上山石野草太多,根本没能看仔细。 随着这头老虎的出现,葛江芝心头一惊,众护卫也都纷纷靠拢。 只有柳士原却是面色平静的盯着眼前的老虎,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姐夫是虎族之主,他会不会也如姐姐那般能与老虎相处,或许还能给姐夫留下个音讯。 正这么想着,柳士原想也没想的起了身,葛江芝还没反应过来,柳士原一蹦一蹦的跳到了对面老虎面前。 众护卫与葛江芝都倒吸了口气,柳士原要落入虎口了,没看到老虎要开始攻击了么?他们即使有功夫防身,面对猛虎,仍旧得万分小心。 就在众人都盯着柳士原和老虎的时候,山林中,又突然冒出几头豺狼出来,这些豺狼干瘦,一看就是饿得狠了,可眼神却是冒着冷光,盯着几人如同盯着食物一般。 但葛江芝几人却是看不明白了,有老虎出没的地方为何会有豺狼,虎类是有领土意识的,豺狼不可能同时出现,除非都是来抢夺食物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葛江芝立即拿起匕首起身,与众护卫做好反击的准备,可惜停在一旁的马受了惊,拉着马车疯狂的跑官道上去了。 第326章 借老虎传消息 眼看着就要与野兽厮杀一场,没想柳士原来到老虎面前,老虎竟然没有攻击他,还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像是迷惑的一只大猫似的,奇怪的看着柳士原。 柳士原也是胆大,他怀里有几位哥哥们给的礼物,但现在没有手去拿,于是他将自己的手伸到老虎面前,葛江芝几人倒吸了口气,这一下考卷未问出来,人要没了。 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救他的,葛江芝几人使了眼色,乘着老虎对付柳士原之时,他们却是联合起来对付起豺狼来。 果然这几人的功夫不简单,想来也有在外行走的经验,手中又有趁手的兵器,于是与豺狼缠斗在了一起。 山谷里传来野兽的厮鸣声,而这边柳士原手腕上的绳索被老虎咬开,竟然没有伤到他的手,真的很意外。 果然有一位山中虎族之主的姐夫,就是不一样的,就像姐夫说的,或许他身上也沾染上了气味。 解了手腕,柳士原自己解了脚上的绳子,这就往山中逃去,而老虎没有走,在看到豺狼被大刀砍死之时,老虎终于发了威,朝着几人冲去。 原本逃脱的柳士原在看到老虎独自对付几人时,他没忍住,又停下了脚步,连忙出声制止,然而野兽又岂能听到他的声音。 柳士原亲眼看到杀红了眼的几人提着带血的刀朝老虎奔来。 要是先前老虎和豺狼一起上,这几人还真不好办,但现在豺狼死了,只剩下老虎一只,几人团团围住,对付起来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柳士原咬紧了牙,心底是无比的煎熬,他现在马上逃走,还是留下来放走老虎,回山后或许会给他姐夫传消息。 柳士原才犹豫了一下,老虎已经中了一刀,而葛江芝几人却发现这头虎似乎弱了一些,并没有想像中的强大。 于是冷笑一声,挥刀而起,柳士原却在此时开了口:“别杀它,放它走,我留下,我把考卷交出来。” 护卫挥起的刀猛然停下,转眼几人跳开,老虎却爬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 柳士原来到老虎身边,摸了摸虎头,老虎睁开无辜的眼睛盯着柳士原,眸里没有攻击,却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显然闻到了他身上有些熟悉的味道,但又不知他是谁,事实上这只是一只年幼的老虎,还没有完全成年,不过是在草从里打了一个盹,就遇上了人。 老虎有些依念又茫然的表情,令柳士原心头难过,他知道即使放弃了这头老虎,他也逃不掉,这些人杀了它还是会追上他的。 至少现在能救下它回山中去,能不能传信,一切看缘分了。 看着拖着重伤的老虎归了山,葛江芝几人也是累得席地而坐,这会儿抬头看向已经解开绳索的柳士原,葛江芝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士原兄是几时学会了训虎的?” “山野小子,倒也有些存活的手段,以前倒是不知,今个儿你明明是可以逃走的,竟然为了这一头老虎留下了。” 柳士原没有接话,他也累得够呛,在一旁坐下,又沉默下来。 只是他刚才答应的,葛江芝不会放过他,上前一把提溜着他的襟口,问道:“考卷呢?师父都交代了些什么?” 柳士原掀眸看向他,闭紫了嘴巴不说话。 事实上没有考卷,也没有私下里说什么,但是即使有,他现在交出来了,仍旧逃不过一死。 他不说或许还能有留他一命,只是吃些苦头是难免了。 此时的巴城里,顾府内门小弟子不见了,顾大儒面色沉重,派人连夜去柳家村,以为柳士原回村里去,并没有告诉他。 柳家村里,柳思辰收到消息,惊了一跳,一旁的符辰立即决定召集竹园的人入城一趟,见一见顾大儒问个清楚。 柳思辰看着自己挺着的大肚子,也没有办法帮忙,只好让符辰跟着去,她在村里也有村里人的照应,不必担心。 符辰实则也放心不下媳妇,但是若不寻回弟弟,想来媳妇更加忧心,而且就在这即将参加乡试的节骨眼上,一但出点事儿,那可不是小事。 符辰这就去了竹园。 这一夜,柳思辰都在噩梦中度过,早上醒来,全身像散了架似的。 从西屋里出来,就见坐在轮椅上的柳河竟然端来粥碗送到了西屋。 “大丫头,你弟弟的事你别去想了,有符辰他们你尽管放心,眼下我得照顾好你,你要平安生下孩子。” 柳思辰应下,心头是放心不下,可有心无力,只能在院里等消息,盼着能在她生产前寻回弟弟,这样她也安心一些。 可惜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大早上的喝了父亲送来的粥,柳思辰的肚子就痛了,很快破了羊水,吓得柳思辰脸色大变。 柳河连忙推着轮椅去村里叫人。 村里几位壮汉二话不说赶着牛车入城找稳婆去。 柳思辰被几位村妇安排扶到了床上,她们是过来人,立即忙活上了,端来热水和煮过的剪子布片,就等着稳婆过来接生。 柳思辰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村里的几位妇人上前相劝。 有位妇人在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后,感叹道:“大丫头这一胎也是忒大的,这孩子吃得胖壮,生产时就挺难了。” 这只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把柳思辰吓了一跳,孕晚期的她已经很注意饮食了,不想自己还是将孩子吃胖了,倒是她自己,手脚大小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偶尔水肿,看着胖了一圈,但她清楚,都胖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早上一碗粥肯定不顶饿的,乘着稳婆没有来,我这就给你做一碗面吃,吃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柳思辰根本吃不下,可是这些村妇有经验,很快给她弄了一碗骨头肉和一大碗面。 柳思辰却是摆手,她现在痛得要死,怎么可能吃得下。 然而不吃的话,等会就没有力气生孩子了,被几人劝得没办法,一边忍着痛一边吃着面,才吃了两口,柳思辰突然睁大了眼睛,她整个人都不动了。 村里的妇人立即掀开她的被子看了一眼,惊呼道:“全开了,孩子要生了。” 不得不说这生得快也是麻烦,稳婆还没有来呢? 第327章 这就生了 村里的妇人建议将王良请来,怎么说他也是村里的大夫,必定懂一些的。 可是这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接生呢? 这一下个个犹豫不定起来,只有门外焦急等着的柳河这会儿见里头动静不对,忙问情况。 得知孩子马上要出生,便叫人去请王良,只要能保住女儿的性命,母子平安,哪还能计较这么多的。 至于之后的名声和谣传,柳河现在也不想这么多,他绝不可以失去女儿。 村妇出来就要去请王良,才开院门,就见村头有牛车朝这边冲来,村妇一拍大腿,惊呼道:“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柳河一听,松了口气,匆忙推着轮椅出来看情况。 果然村里才入城的几位汉子还真就带着王稳婆过来了,来得也太快了,莫不是在半路遇上的? 王稳婆一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就被送到了里头的产房。 但很快村里几位妇人被王稳婆赶了出来。 王稳婆身边带了两个婆子做帮手,不必村里的妇人在里头,免得里头拥挤,反而对产妇不好。 柳河也没有多想,见几位热心肠的妇人都在院里等着,便劝她们要不要回去先忙活家里的事,村里的妇人却是不走的,还说他们家人手不多,万一有什么也好帮手。 柳河很感激。 产房里,柳思才吃了两口的面碗放在了桌上,她在稳婆的鼓励下,呼着气,一点点儿的使着力。 王稳婆掀开褥子一看,面上一喜,立即开口:“来,听我的话,开始用力。” 柳思辰双手抓紧褥子,一遍一遍的使着劲,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柳思辰心头却想起符辰。 符辰没在她身边,她心头便有些慌张,若是她死在产房里,是不是连符辰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随着这样奇怪的想法一起,她的眼泪也冒了出来,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和常识。 这种痛恐怕也只有生过孩子的母亲才会感受得到,而且是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分担的。 王稳婆身边两个婆子互看了一眼,在稳婆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王稳婆点了点头。 柳思辰在使劲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一碗粥是真的不顶饿,她真的要没力气了,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似乎听到几人有说话声,像在计划着什么似的。 柳思辰再次用力,突然“哇”的一声响,只是才出声就像被人封住了嘴,柳思辰越发感觉到不对劲,她忍着痛要起身看情况,王稳婆却叫她别动,孩子还没有出来。 但柳思辰明显感觉到生出来了,而且都有了哭声。 柳思辰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她看向王稳婆母身边的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婆子背对着她,她连忙开口:“转过身来,是不是抱着孩子呢?” 她明明声音很弱,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那婆子却是没有理她,王稳婆连忙拦住她的视线,对柳思辰笑着说道:“夫人看错了,还没有生出来呢,快,使劲,露出头了。” 又露出头了? 柳思辰身体上的痛又令她无法思考,她不得不躺下,再次使劲,可是刚才的那一声哭声,绝无可能是她的幻觉,她想起怀孕这段时间以来王稳婆对她的热情,她就心头一惊。 随着柳思辰大喊一声,又一个孩子呱呱落地。 而床上的柳思辰却是直接痛晕过去。 王稳婆上前探了探产妇的气息,见她只是晕厥,心头一安,倒是也方便了她们行事。 生下的果然是两个孩子,两婆子各抱一个,三人紧紧地盯着孩子,都忘了床上的产妇。 其中一位婆子小声说道:“好在是一儿一女,主公说了,抱走儿子,留下女儿,正好生下一个好交代。” 王稳婆点头。 很快其中一个婆子拿出新褥抱走了儿子,从窗户边飞身而出,这哪是普通人,明明是练过功夫的人。 而剩下的王稳婆和另一位婆子却抱着女儿出去报喜。 只是在两人离开时,原本以为晕厥过去的柳思辰却是睁开了眼睛,刚才的话都听到了,然而她无法动弹,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昏睡了过去。 等柳思辰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而在她身边照顾的是村里的一位妇人,不仅将她身子擦拭了一遍,还帮她换了床褥和衣裳。 柳思辰一醒来就问她的孩子呢,妇人指了指里头的孩子,说道:“是个闺女,倒也不胖,看来孕像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这孩子可听话了,一直不哭,你快起来,我教你怎么喂奶。” 柳思辰朝床里头看了一眼,只有一个孩子,她闭了闭眼睛,随即说道:“还麻烦婶子叫我爹进来,我有话同他说。” 妇人连忙起身出去叫人。 柳河正与道喜的村里人周旋,生了个孙女,他高兴坏了,母女皆是平安,柳河就挺知足的。 这会儿妇人出来叫柳河进去,说是他女儿醒了,于是这就交代村里人先在院里头坐一会儿,他进去看女儿。 屋里,柳思辰想要自己坐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从早上到晚上,只喝了一碗粥,她饿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小。 柳河进来,见女儿想要坐起,连忙上前扶她,劝道:“莫起来,她们已经在厨房里炖了母鸡汤,这就叫她们端进来。” 然而柳思辰却是一把抓住柳河的手,鼓着一口劲才说出话来,“爹,把王稳婆找来,还有她身边的两个婆子。” 柳河却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说道:“她们回城了,就在她们接生了孩子后,连钱都没要便坐马车走了,说什么城里还有一位产妇等着接生,我也没好留。” 柳思辰一听,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她虚弱的再次开口:“爹,不该放她走,她抱走了我的儿子。” 柳河一脸疑惑,“稳婆说你生的只是一个女儿。” “不是的,爹,我生下了龙凤胎,男儿被其中一位婆子抱走,从窗户那儿离开的,所以爹没有看到么,王稳婆身边少了一人。” 柳河立即点头,当时明明进去的是三个人,但少了一位婆子,王稳婆又是急得的很,说是城里产妇等不及。 第328章 快去追稳婆 柳河想要留她,可人命关天的事,柳河只好放人家离开,再加上屋里还有女儿和孙女要照顾,他只好先照顾她们。 这会儿柳河知道实情后,他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明明当时觉得奇怪,却被孙女的到来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深想。 稳婆拐走了他的孙儿跑了,他必须去追,但柳思辰却拉着柳河不让他走,说道:“爹,生下双胎的事先不要传出去,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冲着我的儿子来,但眼下只能派人去一趟竹园,看有没有人回来。” “爹,你的腿脚不方便,即使去追,你也追不上,村里人人多口杂,说了他们也帮不了,反而只会捣乱。” 柳河应下,这就从屋里出来,再没有心思办酒宴庆贺,却是叫来两位年轻人帮着去一趟西山,并说出山上有一处竹屋,竹屋前有老虎,他们就在外头喊符辰就是。 村里人其实不敢上山,但是符辰在山里头,或许那老虎不吃人,在柳河拿出五两银子的跑腿费时,两人也不再惧怕了,这就赶紧上山去。 而柳河却将先前请稳婆的几位村里人叫了来,问他们是怎么接到的人。 这几人说出实情,原来他们的牛车只到了半路便遇上了,正好对方的马车赶来,见到他们还问是不是要生了。 于是就将人带回来了。 一切都是这么的巧合,柳河闭上眼睛,面上是痛苦的,他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又还教导出几个孩子,柳河做事向来谨慎,没想在这事上却如此疏忽。 乘着女儿生下两胎体力不支,对方乘机带走孩子,亏得他还感激那王稳婆。 于是柳河从怀里拿出银袋,银袋有些厚重,却是交到几位壮汉的手中,交代道:“再去一趟城里,找到王稳婆,不管如何都要将她带回来,就算是用强也别怕,她若敢去告官,有我儿子士原替你们担着,别怕。” 这跑腿费真多,村里几位壮汉又集结了几人便坐上牛车赶集入城抓人去。 只是柳河的一系列操作,却让村里人有些摸不明白什么意思了,有村里人关心的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柳河却是摆了摆手,不愿意说话,还催着他们先回去,喜宴的事,以后再说。 巴城秦王府,一名护卫脚步匆匆的入了校练场,来到正在教儿子骑射的秦王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王掀眸看了护卫一眼,扶着儿子的手,说道:“若是今天不能双箭齐中,你不准吃饭。” 说完,秦王松开他的手,刚要转身,山槐手中弓弦松开,两支箭齐刷刷飞出去,转眼间同时钉穿靶心。 秦王和众护卫都怔住,想不到世子爷手劲如此之大,今日才学会射箭就能双箭齐发,这可是有战将的天赋。 秦王很高兴,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说道:“自己练一练,为父有要事在身。” 说完,秦王带走护卫。 凉亭里,秦王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校练场,看着这个优秀的儿子骑在马背上手中持箭,例无虚发,他很是欣赏。 而护卫却在此时禀报道:“主公,柳家村的柳氏已经生下孩子,只是生的是个女儿。” “只有一个?” 秦王面色微冷。 护卫点头,“小的亲自去打探的,柳家村的村妇也是这么说,亲眼见稳婆抱出一个女孩。” 秦王越发疑惑,“若柳氏只生了一个女儿,那英国公为何在此时离开了巴城?” 秦王从校练场收回目光,在亭中来回走动,正要下令将那稳婆抓来问话,外头护卫又来报,英国公来了。 秦王皱眉,随即又是一笑,“看来是我多虑了,瞧着范家大房一脉,也只有这一个孙女儿,叫柳家村外的人都回来吧,只是一个女娃娃,根本成不了气候。” 若是生的男娃,还是要斩草除根的。 很快英国公被请来凉亭,护卫都退下了,只余下两人在。 英国公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秦王一看就知这玉佩不凡,接过范霄手中的玉佩,秦王面上一喜,再看范霄的眼神便不同了。 范霄也乘此机会朝秦王跪了下来,俯首称臣。 “以后我带领范家投靠王爷门下,只求范家世代安稳。” 范霄的话取悦了秦王,他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亲切的看着他说道:“既然范大人如此信任本王,如此咱们君臣二人好好谋划一番。” 两人一同入了书房密谈。 归州地界,密林中,一群野兽如同有组织一般的往前冲去,打头阵的是豺狼,循着气味,不过三日光景便追到了这儿。 树梢上,九域站在上头,远远地看着官道上出现了长长的商队,然而这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九域立即收回目光。 只是一旁的白墨却是面色严肃的说道:“士原在那队人当中。” 九域皱眉,“不可能。” 话才落,符辰已经率先往山下去。 白墨也来不及解释了,一声口哨响起,众人都冲下山去。 长长的车队里,柳士原仍旧昏迷不醒,而坐在他身边的却是曾经的同窗好友赵祺。 赵祺穿着粗布衣裳,头上的幞巾却看着像个穷苦书生模样,他伸手再次探了探柳士原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车队是往巴城去的,走得很慢,大概两三日能到巴城了。 就在此时,原本均速前行的商队猛然停了下来,前头传来牛马的厮鸣,听着声音不对劲,像是很不安,随时可能发疯而逃。 赵祺连忙挑开车帘往外看,就见车队外莫名被一群豺狼围困在内,这山里的野兽为何跑到这官道上来了? 而在这些豺狼之后却是一群老虎一步步的走出来,吓得里头的人惊呼出声,个个躲在车马的后面,却仍旧无法平息心头的惊恐。 老虎出现后,拉货的牛马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赵祺暗感不妙,连忙上前去摇醒柳士原。 然而白墨已经循着味道跳到了马车底,随即伸手一拉,赵祺就被强行拉了出来。 被悬在半空的赵祺面色苍白如纸,连忙解释:“士原不是我掳走的,他是我救回来的。” 白墨皱眉,“你认得我?” 第329章 救回弟弟 赵祺自是认得,柳士原家里的情况他都调查清楚了,甚至他还知道柳士原有个厉害的姐夫,正有这驾驭山中野兽的本事,而与他在一起的众兄弟也都是山中野人。 对方未答,但白墨却知道了答案,所以他们的身份,眼前这小子知道,“那士原弟弟可是在马车里?” 赵祺连忙点头,吓得腿都发软了。 于是白墨将赵祺甩在车顶,正要跳入马车中时,符辰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看着身上有伤的柳士原,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生了气。 赵祺再次被聂海棠按在了地上,聂海棠向来行事风风火火,这会儿那锋利的匕首按在赵祺的脸上,吓得赵祺话都说不全了。 好在马车中的柳士原终于醒了,连忙阻止了聂海棠要杀赵祺。 看着士原弟弟只是受了伤,人无大碍,几人也就放心了。 这一路追来可不容易,官道四通八达,能一路循着气味,也未必不会出错,好在他们在林中遇上了先前被柳士原放走的老虎。 柳士原忍着身上的痛,说出实情,“是赵祺救的我,不关他的事。” 眼下柳士原只想回城休息,于是看向姐夫,“姐夫,先回城吧,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至于葛江芝,柳士原在赵祺的帮助下逃脱时便是混进了这一队商队才得平安脱身。 只是他想起葛江芝临走时对他说的话,他便是满腔的怒火。 “柳士原,一定要考中乡试,因为我会在京城里等你。” 这意思也就是说,待他赴京赶好之时,还是会遇上葛江芝,而那个时候不再是在归州地界了,而是远在千里的京城中。 柳士原一直未交出考卷,对方急着赶路,果然没有杀了他,但吃些皮肉苦头是少不了。 被绑的手和脚上全是红印和於伤。 符辰拿出随手带着的草药给弟弟抹上,这就使了银子,要了商队的马车,一行人快速朝巴城赶去。 葛江芝的事,自然是要告诉师父的。 拜了师父,做为弟子的入考文书证明,都得有师父的印鉴在上头,眼下知道实情,品行有缺,便要将文书收回。 山中野兽就这么的入了山林中,这一队走商队伍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对今日发生的事,他们却是记在了心头。 归州地界的山中野兽是有人掌管的,这些年的流传看来不假。 归州城里有野人的存在,才有野人操纵山中野兽的可能。 符辰本想叫九域追上葛江芝去报复他,有九域的本事,即使对方已经到了广平,也能将他追上去并教训一顿。 然而却是被赵祺一句话制止:“葛江芝敢做这种事,可见早有准备,杀人要偿命,与其再纠结这人,不如好好读书,去京城光明正大的与他争个高低。” 一旁的柳士原也不想姐夫再出远门,他担心姐姐随时要临盆,于是说道:“姐夫,我们先回去。” 符辰只好叫上九域几人先回巴城去。 至于赵祺是怎么去救的柳士原,却在回到顾府见到顾大儒之时将此事一一说了个清楚。 原来柳士原被带走的时候,赵祺一直都有在跟踪葛江芝,并且赵祺将葛江芝先前投奔大师兄齐昴门下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自打葛江芝拜入顾府学院以后,便早生了异心,这一次葛江芝奇怪的举动让赵祺留了心眼,在柳士原被带走时,便也就跟了过去,只是临走时他明明告诉了府中小管事帮着传话给福叔。 然而再去寻那小管事,却是不见了踪影,恐怕这人也是葛江芝的人,所以福叔根本不知道情况,柳士原失踪,顾府报了官,也派护院到处在寻找。 眼下柳士原回来了,府医帮着柳士原看伤,还好都是些轻伤,养几日就好,但葛江芝这人留不得,如此心狠手辣逼迫同窗师弟的事做得出来,他朝若是高中上了朝堂,那就更不得了。 顾大儒立即决定往广平的朱大儒去信一封,并往京城国子监也写了文书,决定阻止葛江芝参加科举考试。 至于用生命救下同窗好友的赵祺,终于得到顾大儒的赞赏,提拔他成为了外门学院的府务大管事,负责一切外门弟子的起居与学院里的安排。 而福叔却只掌管内门几位弟子,多是在顾大儒身边服侍。 符辰将弟弟安置好,他便带着九域几人匆匆回去,想来自家媳妇就在这几日要生孩子,他得守在家中,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当符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却得知媳妇已经将孩子生下,但义父却是愁眉苦脸的。 符辰脚步匆忙的入了西屋内室,看着床上躺着一动未动的媳妇,心头一紧,来到床沿坐下,伸手去探柳思辰的额头,柳思辰却突然醒来,在看到符辰回来了时,连忙抱住了他。 “符辰,王稳婆将我们的儿子抱走了,这早就是他们设下的阴谋,是我太相信王稳婆了,我早该给王良把把脉,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胎,而不是临盆时才知道。” 符辰却是一脸震惊,难怪义父看到他欲言又止,就晚了一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符辰抹去媳妇的眼泪,见她情绪稳定一些了,这才疑惑的说道:“可是那老人家也给你把了脉,他怎么没有告诉咱们是双胎?” 柳思辰沉默下来,她只想找到王稳婆问个清楚,却没往那老人家身上想。 “符辰,你相信我的话么?我生下来的真的是一对龙凤胎,大儿被抱走,只留下了小女儿。” “还有符辰,村里有人告诉我,就在昨个儿,有生面孔的皮货商人来村里收皮子,便打听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生下双生子的事只有我和父亲知道,其他人都是守在外头的,村里人个个以为我生下的只是一个女儿,于是也是这么跟这皮货商人说的,就立即看到这些人离开了。” “在地里干活的村里人还看到村外二里地的树林里出现了马,那些人打探了后就骑马离去,所以我们到底是惹了谁?难不成是秦王的报复,可是山槐不但已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现在也成了秦王世子,咱们又没有阻拦山槐的前程。” 第330章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秦王有什么理由来报复咱们?那么,到底是谁要打听我生的是儿是女,若是儿子没有被抱走,那过来打听的皮货商人又想对我怎么样?” 柳思辰刚生下孩子,本就极为辛苦,符辰不在身边,她很是担忧,担心那些皮货商人再次返回村子抱走她女儿,她甚至连觉都不敢睡。 孩子很听话,哭闹的少,可柳思辰却是快要崩溃,真是乘她病要她命。 符辰吻了吻媳妇,安抚着她,决定等会儿入一趟竹园,将九域叫来守在院里,他去打探一下王稳婆的事,毕竟此人一家好几口都在巴城。 先前请这人接生,也是因为王稳婆在城里的口碑极好,又有经验,而且这也是老人家提到过的人。 想到木屋里的老人家英国公,符辰立即起身,“丫头,你在家里安心的等我,我这就去一趟木屋。” 柳思辰点头,只有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孩子寻回,不然孩子就真的与他们分开了。 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她当时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柳思辰真是悔恨自己没有多做些准备。 符辰才从西屋出来,柳河便已经在门外了,他看着匆匆出来的符辰,小声说道:“叫九域几个孩子都帮帮忙吧,城里王稳婆一家上下十三口人,当天就不见了。” “我当时派村里的几位年轻人去了一趟城里,根本没有打听到什么,那日入城接人,恐怕他们也早已经知道我女儿发动了,提前就往村里头赶的,不然不会来得这么快。” “但凡来晚一些,为了女儿的安全,我会在周围请乡里的稳婆帮忙,那就什么也瞒不住了,更不可能抱走孩子。” “这事儿也怪我,是我没有想周全,没有叫几个村里的妇人进去帮手,都信了那王稳婆的话。” 符辰看着内疚的义父,他在柳河面前蹲身,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一切都得怪他,他当时叫九域几人去救弟弟就好,可是救人心切,却想得不够周全,以为还能再过几日才生的,谁知道提前了。 是王稳婆将日子故意推后了,才让他以为不会这么快临盆。 柳河摆了摆手,说这些自责的话又有什么用,赶紧让女婿去找孩子去。 符辰这就出了村,在山中疾跑,很快到了竹园。 竹园里几人还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符辰却是叫九域赶紧下山守在院里,哪儿也不准去。 没想聂海棠却在此时上前提议,“我去吧,我更方便在小不点身边照顾她。” 符辰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随后九域几人才回来这就又出动了,又开始召集山中野兽收集线索,秋娘和黄鹂再次派上了用场。 符辰却在这时脚步飞快出山,去往木屋。 木屋本就隔着竹园不远,符辰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可是眼前的木屋却变了个样,门前杂草丛生,屋子也有些破败不堪,像是好久无人居住。 符辰内心咯噔一声,心沉入寒底,快步来到屋前,推门往里一看,只见这门里吹入的风便掀起里头的一层灰尘。 唯一的小床上,褥子折得整齐,屋里的书桌上,也是收拾得干净,可是那上面布满的灰尘,便是有许久无人住过的样子。 他早该过来看一眼的,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符辰刚要转身出去,却被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信封上没什么灰尘,似乎是刚放下不久。 符辰连忙拿起来拆开细看。 竟然是英国公写给他的信,信中的内容也令符辰惊讶不已。 “符辰,我知道你的孩儿被谁带走了,所以我也帮你去追了,将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我得叮嘱你,你千万别离开归州地界,就带着你媳妇和女儿一家三口安心在归州生活。” “你若是因为这个孩子离开归州,那将来给你的家人会带来更大的伤害,这关系到你的身世,我不是无缘无故留在巴城的,你的身世我早已经知道,只是不能说。” “所以现在,你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好好守着她们过日子。” 没有落款处的姓名,老者留下这么一封信,甚至符辰都没法分辨这信是不是他的字迹,是不是他亲自所写。 但就在这节骨眼中,他看到了这封信,而这木屋向来隐秘,只能是老者留给他的了。 符辰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下,手里拿着信,半天没有缓过来。 孩子的失踪与老者有没有关系?他明明知道怀的是双胎,为何不说?还有他到底是什么身世,难不成他真的有父母活在这世上? 符辰立即从怀里拿出玉佩,看着这块虎母留给他的玉佩,他心头不太好受,这块玉佩能知道他的身世么? 刚这么想着,符辰立即想到了范子居,他说玉佩是假的,那真的玉佩的主人又是什么身份?他的身世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符辰将信揣入怀中,这一下不再停步,脚步匆匆的往城里去了。 山中,白墨和九域分开行动,白墨一身紫衣带着帷帽出了山,便直接往码头赶,随后坐上船离去。 白墨头一回独自一人出门坐船,多少有些不自在,当初被范子居关在密室里的折磨,时不时的提醒着他,让他对人类生出恐惧感。 有丫头在,在外头待了一段时间,他略为适应,可现在单独行动又让他再次露出恐惧感,独自坐在一旁,仍旧被客船上情窦初开的少女示好,投以目光。 白墨却是不知不觉的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好在这些少女还懂得矜持,没有真的靠近他,白墨也得以喘息的机会。 客船往前去,是离开归州地界的,白墨望着河水出神。 出了归州地界后,白墨的鼻子越发的灵敏起来,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浓,直到他看到一艘去往京城的客船,这一下他没有掩饰,而是飞身而起,转眼跳到了那艘大客船之上。 白墨速度极快,若不是那几位盯着他不放的少女看到了他举动,恐怕都不会引人注目。 第331章 入军营吧 少女们惊呼出声,船上的客人也纷纷朝对面岔道上的船看去一眼,而白墨却是头也不回的隐入了船上的客流中,很快两船分开,也没有因为这几位少女的惊呼而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符辰凭着气味就这么穿梭在船上客人之中,不喜欢这种热闹和喧哗,但他不得不寻找。 巴城王稳婆的味道在这艘船上,他一定能寻到此人。 在几人当中,谁也没有想到,打探消息最厉害的秋娘和黄鹂,竟也不及白墨的鼻子敏感。 要是柳思辰没有坐月子,想来她在这儿也能像白墨一样闻到这种气味,甚至比白墨寻找得更快。 去往京城的客船,分上下三层,底下大层上的客人多是普通百姓或者楼上富绅权贵们的仆人和护卫。 大层人多口杂,白墨又带着帷帽引人侧目,即使没有露出真容,他高大的身姿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待他要上二楼时,却被几名护卫拦下,白墨肉痛的将自己一直存着舍不得花的银袋拿出来。 对方果然见钱眼开,立即放他上去。 只是在白墨上楼之时,原本待在扶拦前看着江水发呆的一位妇人却在此时看到了白墨的紫衣身影,她连忙转身要回屋。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上了二楼的白墨已经能精准的闻到此人的气味,不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王稳婆么。 白墨扣下妇人,妇人见这儿是江面正中心,两边也不靠岸,心想着他带不走自己,于是大喊大叫要抓小偷。 这话很敏感,自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已经有几位壮汉朝这边走来了,白墨不想节外生枝,二话不说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腕,飞身而起,转眼从栏杆处翻身跳下江中。 船上的人惊呼出声,可船的速度极快,转眼已经开去好远,再看落水的地方,一点儿水花都没有起来,看来这两人是被江水淹死了。 巴城范府书房里,范子居正在看舆图,突然从窗户飞入一条身影,转眼一把匕首抵在了范子居的脖子上。 范子居掀眸朝黑影看来,见是没有蒙面的符辰,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一屁股坐在交椅中,放下手中的舆图,也不管脖子上的匕首威胁,而是面色冷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符辰却是命令道:“将外头的护卫全部屏退。” 范子居不带犹豫的,立即朝外头下令,所有护院全部退出大门外守着。 转眼间,主院里静了下来。 符辰到这会儿收起匕首,看着仍旧面不改色的范子居,皱眉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这一刻的范子居,让符辰感觉到他似乎变了个样,不再是一年多前能在船上逼他交出玉佩时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沧桑和憔悴,人也显得沉稳多了。 “你不会杀我,说吧,什么事,若无重要的事,莫耽搁我的时间。” 范子居显然有些不耐烦。 符辰也不再拐弯抹角,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拿出玉佩放在桌上,果然范子居的脸色变了,范子居生了气,责备道:“这玉佩你就这么随身带着,随时拿出来的么?” “所以你这么紧张,那这玉佩是真的了?” 果然生活在外几年的符辰也与当初的符辰不可同日而语,他开始懂得看人了。 范子居很是意外的掀眸朝符辰看来一眼,这会儿看这个堂弟,顺眼多了,也正常多了,完全掩饰了所有的野性,如同正常人。 这是好事啊,眼下范家子嗣单薄,能寻回堂弟,还能让他回归到正常的人类生活。 果然流着范家的血脉是改变不了的,他有着范家人一样的聪明才智和胆量。 于是范子居也不瞒着了,说道:“对,玉佩是真的,我当初还给你,是我对这玉佩没有兴趣,我只是拿过来辩认一下真假。” 得到范子居的肯定,符辰心头反而更加的沉重,他盯着范子居,心头莫名闪过奇怪的念头,“我怎么感觉咱们似乎有份熟悉感。” “抛开这几年的恩怨,你能坦诚的告诉我,我跟你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符辰突然这么问,倒是让范子居有些意外,不过他现在真没有心思与这些野人缠斗,他眼下只想寻回父亲,于是范子居想也没想的点头。 “咱们的确有关系,要不这样好了,咱们做个交易,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入我地方军营,我交给你四千新兵,你帮我训练出来如你们这般厉害的,能在山中行走有特殊能力的,我便将你的身世告诉你。” “包括你和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尽管放心,我并不是利用你什么,而是我没有办法了,我父亲自打那次与你们一战,回京城之时已经失踪了一年多,至今下落不明。” “我需要这四千私军去救他,我不知是被人藏在山中还是早已经将他杀了,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寻出真相。” 也难得的范子居头回说软话,这让符辰很意外,再看向他书桌上的舆图,符辰脸色微变,说道:“你这舆图不够全面,少了江北几处地方。” 范子居惊讶的看向他,“你看过全国舆图?” 符辰点头。 “是你们山中的宝图?还是谁给你的?” 范子居显得有些激动,他知道缺失了一部分,正派人去江北几处搜罗,要是他手中有完好的图,那就再好不过了。 符辰沉默了一会,他看着范子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范子居有种奇怪的亲近感,本该与他是敌对关系的,本该恨着他和他父亲杀了那么多的山中野兽,还抓走了聂海棠几人驯服。 符辰想不清了,但范子居救父心切的样子,却还是让符辰心软了,他说道:“一位老者交给我的。” 范子居怔住,他连忙问道:“可是英国公?” 符辰震惊,“你为何这么问?” 范子居已经肯定下来,无奈一叹,“我知道英国公来过巴城,只是没有想到他找到过你,天下舆图,那可是极隐密的东西,却能交给你看,一般人也没有。” “符辰,以前的恩怨,我为我父亲对你说声抱歉,我那时抓住白墨研究山中野人的事,也向你道歉,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第332章 给孩子起名 “所以现在,我将四千新兵交给你们几个帮着训练,训练好了,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你,你可愿意跟我达成交易?” 符辰依旧沉默,他知道自己为何对范子居突然有了几分亲近感,是因为木屋里的老者,也就是英国公,他对这个人有几分亲近之感,而他正是范子居的亲大伯。 范子居提着心等着符辰的答复,到这个地步了,符辰也终于开了口:“好,我必会早些将他们训练出来,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世。” 范子居终于松了口气,突然发觉,以前只想着驯服这一群野人,而今他请来他们训练新兵,是不是也达成了以前的心愿。 若是符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必就不会离开军营了。 范家主脉后辈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若不能立起来,范家就要落泊下去。 看着如日中天的秦王,以及才寻回的秦王世子,范子居越发的担忧。 范子居见符辰收起玉佩时,忍不住多提了一嘴:“我听说丫头快生了,符辰,你可得小心些,若是生下儿子,一定要将儿子藏起来,如若不然,将你儿子交给我吧,我帮你悄悄地送出巴城。” 符辰正要走,听到这话立即止步,连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世,你若有传承子嗣,就会被人盯上,你可知我到这个年纪为何还没有成亲?” 范子居面色严肃的看着他。 符辰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你惦记着我媳妇。” 这话还真是点中了范子居的心事,但不仅因为这个问题。 范子居无奈道:“若没有遇上丫头,我不会动了成婚的念头,因为我若成婚,生下女儿尚且能留下,生下儿子,恐怕凶多吉少。” 符辰想起自己的儿子,难不成是这个原因,“我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连累到我的孩子?” 范子居叹了口气,“以后你会知道的,但我只是叮嘱你一声,还有小心堤防秦王,我瞧着你与那秦王世子还是别再走一起了,你们不是同路人。” 范子居说完,抬了抬手,显然不想与符辰再多说,催他离开。 要是以前的脾气,符辰恐怕一拳挥过去逼问起范子居来。 但现在他忍着了,先是有英国公的信,而后又有范子居的警告,媳妇也曾怀疑会不会与秦王有关,这一刻,符辰决定自己去查个清楚。 从范府出来的符辰,没有多停留,在城中糖糕铺里买了几斤糕点带回去给媳妇吃,随后匆匆回乡,守在媳妇身边,失去了一个儿子,他再也不能失去媳妇和女儿。 柳家村里,柳思辰躺在床上心头郁郁,聂海棠在床沿坐下,眼神忍不住的往床里头瞥,头回见到这么小的孩儿,聂海棠显得有些兴奋,要不然她这么主动的想要过来守着院里的安危,她早想过来看看小不点和她的孩子。 柳思辰已经看出了聂海棠的心思,压下心头的难过,借着聂海棠的手坐了起来,而后抱起床里头睡得正香的女儿给聂海棠看。 两人就这么望着这个粉嫩嫩的孩子,聂海棠的鼻子自是灵敏,早就闻到了小娃娃身上的奶香味儿,一脸惊叹的说道:“想不到刚出生的孩子这般脆弱这般可爱。” 哪有这么夸孩子的。 聂海棠的话到底引来柳思辰一声笑,是这几天唯一的笑容,然而很快她又收起,要是大儿也在,也是这般可爱的。 “小不点,孩子取名了么?” 聂海棠巴巴地望着,自己手太粗糙,劲力也稳不住,她想摸却不敢摸。 关于孩子的名字,柳思辰这几日心情不好,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儿聂海棠问起,她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小名就叫团团吧,胖嘟嘟的,能吃能睡又听话。” “团团,团团,那以后就叫聂团团。” 聂海棠拍掌叫好,柳思辰终于笑出声来,看着比自己生孩子还要高兴的聂海棠,只好提醒她,“你是孩子的干娘,孩子还是得跟她爹姓的。” “那不行,以后孩子跟我姓,聂团团特别好听,以后我带她去山里摘野果,挑鸟窝。” 柳思辰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怕黄鹂生气,哪有这样教坏孩子的。” 聂海棠可不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家团团是这世上的宝贝,以后我就惯着她,谁敢欺负她,我就弄死他。” 有这么强悍的干娘护着,谁还敢惹他们家的团团。 柳思辰心情好了些,与聂海棠一直看着孩子聊过不停,甚至聊到孩子将来长大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了。 符辰从城里匆匆回来,刚要来西屋敲门,就听到了里头难得的笑声,他不忍打断,心头却是感激聂海棠,好在她来守着他媳妇,他媳妇心情好了不少。 符辰一转身,就看到了廊下坐在轮椅中的义父,于是走了过去。 “符,打探的如何?” 柳河心头焦急,但他想了几日也想到了不少事情,只可惜心头仍旧不舒服。 符辰动了动嘴唇,不知从何说起,英国公、范子居、秦王,还有山槐,他不知道生个孩子牵扯得这么多。 柳河却在此时接着说道:“我去村里问了一圈,那日来收皮货的商人,有隔壁村的人看到了,入了城,是往秦王府去的。” “我不知你们在城里怎么得罪的秦王,但咱们是庄户,人家是大官,是皇室中人,咱们不要去招惹。” “我思前想后,要是这个孩子寻不回来了,你便好生安抚一下丫头,权当只生下这一个孩子,你们还年轻,将来还能再生下一个儿子。” “咱们过着小日子,不招惹这些人就好,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还能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就是万幸。” 符辰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点了点头,说道:“爹,我在军营里寻了一份差事,范子居让我给他训练四千新兵,成事后给我一笔可观的银子。”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世的事,但柳河却是挺知足,“既然能寻到事做,那就这样吧,时日久了,丫头也就恢复过来了,咱们小小庄户,不与这些人争斗。” “你以后就守在巴城,哪儿也不去,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第333章 孩子的姓氏 符辰见义父没有拦他更没有细问,他也松了口气,一向不善于撒谎的符辰,也免得纠结着自己身世的事要不要告诉义父,这样反而让义父担心。 “给村里人的红鸡蛋,你找个时间发一发,莫让外人知道了实情,免得惹祸上身。” 符辰这就起身入厨房,柳河早已经将红鸡蛋做好,他腿脚不便,还没有提着出门去。 柳河看着提着鸡鸡蛋出了门的符辰,喃喃自语道:“要是一个孙儿能换符辰留下,那就这样吧。” 今日聂海棠来了院里,柳河试探的问了几句,就将他们竹园里的情况问了个清楚,还将山槐的情况也问了个仔细。 聂海棠单纯又热情,柳河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倒是让柳河知道了不少事儿。 知道了这些事的柳河联想到刚丢失的孙子,似乎有着某种牵连,再看到垂头丧气回来的符辰,他便做下了决定。 这个孩子丢了,只要符辰还能留下,不像山槐那样认回生父离开柳家,他认命了,女儿也得认命了。 入夜,柳思辰看着仍旧守在她房里不愿意离开的聂海棠,心中一暖,当抬头看到梳妆台上放着的两盒糕点时,她就知道符辰回来了,他竟然进了屋没有叫醒她。 柳思辰连忙拍了拍伏在床沿睡着了的聂海棠,催着她叫符辰进来。 看来符辰的功夫比聂海棠的还要高深,刚才两人就这么玩累了睡一会儿,他已经在屋里转了一圈了。 聂海棠看到了糕点,也是郁闷,想不到有人进来了,她竟然没有惊醒,可见自己的功夫不及符辰,这让聂海棠有些不服气。 聂海棠来到厨房,见到正在忙着做饭的符辰,就要责问,符辰却开了口:“不必说了,功夫上你不是我的对手,做饭上你更是帮不上忙,回去照顾我媳妇,我马上做好吃的。” “还有你别吃太多了,我可没有时间给你做那么多,我做的这些好吃的都是给我媳妇吃的。” 三言两语将聂海棠的话堵在嘴中,她气得不轻,咬牙道:“要不要打一架,你当真能胜过我?” 符辰无奈道:“等我媳妇身体好了,我们打一架,让我媳妇做个见证,还有我家女儿不姓聂。” 聂海棠噗嗤一声没忍住,原来他早回来了,连她们在里头说名字的时候就听到了。 “不姓聂,你想让孩子姓什么?你自己都没有姓呢。” “姓柳。” 符辰毫不犹豫的开口。 跟着母亲姓,那也不错,聂海棠念道:“柳团团。” “对。” 符辰很满意。 “可是那是小名。” 聂海棠觉得得起个响亮的大名,不然他们几人白读了这么久的书,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谁知符辰立即打消了她的念头,“女儿小,也不必科举试,没有大名,小名更好养,就叫柳团团吧,以后大了再起个名。” 想来现在媳妇也没有心思给孩子起名,到时候又提到大儿子的名字又得伤心了,义父说的对,丫头得慢慢地恢复起来。 符辰亲自做的饭菜送到了西屋。 柳思辰坐在床上吃饭,旁边两人都望着她,似乎她能多吃一碗,两人就能露出笑容来。 柳思辰知道自己的心情也正在牵动着他们,她忍着心头的情绪,一口气将饭菜都吃完了。 只有自己吃饱了,才有奶水喂养团团。 符辰这才松了口气,端着碗要出去时,却被柳思辰叫住了,却在这时,院里传来声音,像是谁跳进了院里。 这会儿半夜三更的,符辰和聂海棠都显得很谨慎,连忙翻窗出去,就见院里来的是白墨,还有身后甩下来的一个麻袋。 麻袋里装着的是活人,还在扭动。 聂海棠惊呼道:“是什么人?” 符辰却是上前将麻袋解开。 王稳婆连忙从袋里挣扎着出来,见自己被带来的是柳家院,她就知道自己完了,二话不说朝符辰跪下恳求道:“小的也是钱财迷心窍,才惹下这祸事的,您大人大量,饶过小的一回吧。” 西屋里,柳思辰一听到王稳婆的声音,她再也不顾自己是在坐月子,而是胡乱的取了一件衣裳披上,快步出了西屋的门。 符辰看着颤着身子走来的媳妇,连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白墨看着苍白着脸的丫头,心头也不好受,于是朝那稳婆踢了一脚,沉声问道:“将情况全部说出来。” 那王稳婆哪还敢半点掩瞒,连忙说道:“早在几位寻来时,我就被人收买了,要给这位小娘子接生,而且查到是双胎也不得说出去。” “为了不引起小娘子的猜测,我交代的饮食里特意让小娘子吃得素淡一些,不容易长胖,如此外头人看着也不会怀疑是两胎。” “而后我会主动的定期过来把脉看诊,是想让小娘子没有时间再寻别人看诊,我做的一切都是那人的指使。” 稳婆还要解释,柳思辰直接开口相问:“是谁的指使?” 王稳婆不得不说道:“是一位老翁,落腮胡子,长相严厉,他只交代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事后生产之时,若是生下一双儿子,就带走一双,要是生下一双女儿,就不要动手。” 柳思辰听到这儿,身形差一点不稳,好在符辰将她护在怀中,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早早的就被人安排好了。 于是问王稳婆对方的长像,胡须的颜色,细问之下,几人都想到了渔船上的老翁秦王,而不是花白胡子的木屋老者英国公。 柳思辰将信将疑,又问了几个细节,比如是怎么知道她要生了,王稳婆能赶来的这么及时,王稳婆说对方早有派人守在这村里头,一有消息就会将她带走。 所以那日请村里人入城找稳婆时,她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见守在这儿的人功夫之高强,难怪符辰几人都没有发现。 王稳婆伏身于地,见几人都信了她的话,于是恳求道:“小的还曾偷听了一耳,这位老翁当时吩咐小的,等孩子得手后,就送出归州,好生抚养长大。” “夺下孩子的原因,似乎是说将来有大用处,能威胁到什么人,小的瞧着孩子即使被带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你们得罪了什么人,为何会遭威胁。” 第334章 孩子很安全 王稳婆的话让几人陷入沉思,柳思辰看向符辰,心头莫名有个大胆的猜疑,莫非这跟符辰的身世有关? 自打山槐寻回生父之后,柳思辰总会想起符辰的生父会是谁,还有竹园的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山槐一样还有亲生父母存活在世。 符辰见外头风大,不想媳妇着凉,强行将她送回西屋。 只是院里,王稳婆还跪在那儿,她有些摸不准,刚才那一番话还不能放了她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符辰出来了,看到等在外头的聂海棠,便催着她入屋休息,只有他和白墨之时,符辰才真的变了脸色。 符辰在王稳婆身边蹲下,目光凌厉的盯着她,沉声问道:“你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王稳婆脸色微变,却是一直垂着头,倒是看不出来。 “秦王要对付我,根本不必背后动手,他早已经派人过来打探过,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所以,你的这一番话到底是谁教的?” 要不是义父在村里头打探,知道一些情况,今天就被这稳婆再次骗过去。 一旁听着白墨也没有想到事情有反转,王稳婆都被他控制了,竟还敢说谎。 于是白墨提起刀子抵在了王稳婆的脖子上,王稳婆吓得不轻,哆着嘴开了口:“我说,我说。” 符辰和白墨相视一眼。 王稳婆却是看向符辰,一脸认真的说道:“的确刚才说的话里有假,但也没有骗你,孩子被带走,将来你们夫妻二人会见到的,会有人好生将他养大。” “要怪就怪他是男儿身,他若留在这儿,你们反而保不住,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这是恩人临走时交代我的话,你们即使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们恩公是谁,因为他每次见我都在马车中。” “我现在倒也不怕死了,恩公将我王家上下十几口人带走,我儿子将来也会有大出息,我也知足了。” 说完这话,王稳婆突然朝白墨的刀子上一撞,只听到嘶的一声,随即喷出一滩鲜血应声而倒。 西屋里的柳思辰也听到了声音,她知道王稳婆死了,透过那窗户,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没了王稳婆,孩子再也寻不回了,柳思辰心头一急,吐出一口心头血,聂海棠连忙上前扶着她。 才生下孩子,又没有休息,担惊受怕的,还失了儿子,谁都难以承受。 院里的符辰听到西屋的动静,连忙过来看媳妇,就看到媳妇面色苍白,嘴角的血痕触目惊心。 符辰心疼的上前将媳妇抱住,聂海棠赶紧入厨房打热水。 白墨却是面色冷淡地朝隔壁院看了一眼,那墙头刚冒出的头立即缩了回去,随即白墨将王稳婆的尸体扛起,转眼失踪在夜色中。 隔壁院里,李氏的心怦怦直跳,刚才听着动静不对,爬墙看了一眼,她就吓得不轻。 从墙头上下来,李氏瘫坐在地上,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大房丫头生下的是两个孩子?可是村里人都说只是一个女儿。 李氏正不知所措,却见堂屋门开了,丈夫柳山柱着拐仗站在里头,交代道:“你什么也没有听到,好好过日子。” 李氏看到丈夫,有了主心骨,连忙来到丈夫身边,小声说道:“大丫头生了儿子,儿子不见了——” “你闭嘴,今时今日,你还有这份闲心打探这些么?大哥一家与我们不对付,但大丫头没了儿子,也是我们柳家没了后,我二房生不出儿子,断了香火,你这会儿还去打探什么。” 转眼李氏被丈夫拉进屋里,堂房的门关上。 待白墨办完事回来,见隔壁院里两老的没有什么动静,他也就没有动手,不然也只能将他们带走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两个月过去,柳思辰抱着团团在村里走动,还被不少村里人夸赞。 她和符辰生下的孩子是真的长得漂亮,这小鼻子小脸蛋继承了夫妻两人的所有优点,有了女儿在身边,柳思辰也想开了些。 符辰见媳妇好了些,他也就将自己想要带着竹园几人入军营的事说了。 柳思辰听了立即赞成,这两个月里,符辰一直照顾着她,她也看到了,符辰的书桌上多了不少的书籍,里头最多的是兵书阵法,还有各地舆图。 她知道,恐怕都是范子居借给他看的,虽然她不知范子居叫符辰几人入军营的用意,但是能离开竹园,去军营历练反而是好事。 她带着他们出的山,只能教他们读书识字,却无法教他们怎么与外头的世界相融。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曾经与范子居的过节,到这会儿的结盟合作,一切都显得很神奇。 只是符辰没有告诉她,这一次入军营的条件,那就是训练出这四千私军后,范子居会告诉符辰他的身世。 或许他的身世才是寻回孩子的关键,这会儿他若说了,万一将来有变,岂不让媳妇再伤心一次。 于是在符辰和几人的坚持下,柳河也不得不答应,只是柳河看女儿应承的这么快,心头却有些难过。 这日清晨,柳思辰抱着孩子送走几人,看着他们这么出了村。 村里的妇人见了,以为是符辰和几个兄弟要出去赚大钱了,忍不住问能什么时候回来,瞧着家中老小也不能不管不顾。 柳思辰笑着答道:“三五日就回来一趟,倒是方便的。” 何况符辰功夫好,从军营到柳家村,普通人骑马得一两日,他走山路,半日就能回了。 人送走了,柳河却让女儿推他回去,他来抱着孩子。 一家三口人,也是三代人。 等入了院里,柳河才叹了口气,说道:“自打他们几个出山后,变化挺大的,一个个会读书识字,还会看兵书阵法,也是极聪明,如今更是入了军营。” “只是丫头,你要知道,符辰越厉害,他恐怕将来会离开你,男人有了本事也就生出责任感,我已经好久不曾听符辰说要回山中去的话,丫头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么?” 难怪符辰说要走时,柳河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这个。 柳思辰看着柳河怀中睡得安稳的孩子,安慰他道:“爹,符辰不会离开我的,他入军营是好事,他那么聪明,就该多学一些。” 第335章 遇见入县学的堂姐 “我不能阻止他变优秀,但我能留住他的脚步,他不回山中也好,我也并不想回山里头去。” 女儿看得开,柳河也不能一直挑拨两人的感情,符辰的确是一个讲情义的孩子,或许是他多虑了。 接下来家里头,也就三口三代人的生活着,符辰时不时的回来看一趟,每次回来都能说说军营里几人的生活。 九域和聂海棠入了军营可就成了风云人物,打遍军营无敌手,过得很快活。 至于城里的弟弟柳士原,却是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乡试。 乡试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若是将来止步于乡试,至少也是个举人,在地方名望高,也能殷实的度过一生。 若是还能赴京赶考高中,那就能入士当官,成为人上人,是寒门子弟跨越阶层的唯一出路,也是万千学子向往的必经之路。 柳士原收到家里的消息,知道姐姐已经生了个女儿,他本想向师父告假回去一趟,没想顾大儒却将他留在学院里,而且考前的课业也相当的繁重。 柳士原身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只能更加的努力学习,不枉师父的期望,于是只好给家里去信一封,又遇乡里人,帮着带了些吃的用的送回去。 今个儿又是顾府学院的学生与县学学生学识交流的时候,顾大儒亲自上公开课,县学里的秀才高兴的不行。 柳士原跟在师父身后,与这一批都要参加乡试的同门师兄们来到县学。 刚入县学的大门,前头陆教谕带着一群核心弟子过来相迎。 柳士原定睛一望,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遇上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别人身后躲了躲。 柳士原没有作声,等众人一同入了县学,往公开课的场地去时,他故意慢了些,随后来到那人身边,此人正是金彦久未寻到的妾室柳玉燕。 便是柳士原也没有想到柳玉燕女扮男装入了县学读书,这世上还有如此荒唐的事。 奈何这荒唐的事发生了,没想到这个表姐还成了陆教谕的核心弟子,她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么? 柳士原出外游学一年,没想这个堂姐也真是够胆大包天的,是不是已经参加过院试,中了秀才了,不然怎么会在县学。 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试,她是不怕杀头么?她不怕,柳士原也怕被诛九族。 柳士原将柳玉燕拉到无人处,郁闷的问道:“堂姐这是要做什么?你可是女儿身。” 柳玉燕知道避无可避,直接承认:“对,我是女儿身,但我不比你们男人差,我同样可以读书,成绩还能出类拔萃,如今我也成了陆教谕的核心弟子, 所以柳士原,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若我是男儿身,顾大儒的关门弟子身份可就不是你了,再说也不会嫁给金彦受这种恶心的苦头。” 柳玉燕的话真是要将柳士原气死,他忍着气问道:“你已经考中了秀才?” 柳玉燕却是摇头,“我没有参加考试。” 柳士原松了口气,但更奇怪了,都没有功名在身,怎么成为陆教谕核心弟子的? 柳玉燕看到了柳士原疑惑的表情,语气冷淡地说道:“真不知以前你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核心弟子,实则容易的很。” “我不过是热爱读书,每日都很用功,经过几次陆教谕的口头考核之后,我就成了核心弟子,所以这有什么难的。” “以前我觉得读书郎真的很了不起,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只是今日你我相见,我如实告诉了你,也想你帮我保密。” “读了书我便开始看容律,我知道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试,你柳士原有光明前程,不想我连累你,你以为我不怕死么?” 柳玉燕冷笑一声,这就转身离去。 柳士原站在原地,感觉到不可思,虽然看着这个堂姐如此胆大包天,担心东窗事发,但现在的柳士原不得不佩服柳玉燕的聪明。 要是男儿身,他恐怕真的不如这位堂姐。 柳士原又悄悄地跟上了顾大儒的队伍,心头却仍旧很沉重,而且瞧着这一次公开课,堂姐也定是要参加的。 他就觉得奇怪了,堂姐明明说话的声音带着女子的柔和,这县学里就没有人怀疑么? 就在柳士原这么想的时候,同窗师兄鲁茂来到了柳士原的身边,小声说道:“柳兄,看到了么?县学里有个矮小的秀才,可是这位陆教谕身边的团宠。” “这些秀才都围着那个阴不阴阳不阳的秀才转,真是难以想像,我怎么瞧着这人像个娘们似的?” 柳士原朝前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话,还是有人怀疑的呢,所以柳玉燕能在县学里待上一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正这么想着,没想旁边也有位县学秀才,这会儿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便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这位在咱们县学秀才里,最是用功。” “而且很聪明,教谕大人略做提点,他便什么都会了,初始入县学的时候,就听说他每日子夜入睡,五更天起,天天如此,所有时间都花费到了读书上。” “你们当初怀疑的,我们也曾怀疑过,不过他还真的不是,有人见过,他就是地地道道的男子汉,只是因为小时候一场烧,嗓子就变成了这样,而且因为这样,他才甚少说话,但极为用功,深得教谕大人的欣赏。” “在咱们这些弟子当中,就数她是教谕大人底下第一人。” 鲁茂听了,这一下不说什么了。 柳士原却是觉得这个堂姐为了能在县学里立足,多读书,倒也是用了苦心。 公开课上,柳士原发现这个堂姐也只是坐在边沿处,并不接话,甚至她听得也不太仔细,毕竟这一场公开课,讲的是乡试之时的内容。 里头有说到乡试时会入贡院,他们得注意些什么,并说了今年乡试可能要考试的方向,还让大家伙的准备好,考前要注意身体,早做好准备。 个个听得认真,只有柳玉燕觉得无聊极点,而此时在她前面坐着的陆教谕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这眼神很有些奇怪。 公开课结束,柳士原跟着师父同门离开,县学各秀才也都相继回自己的起居室,但柳玉燕却被陆教谕叫了去。 第336章 苦苦挣扎的姐妹 大书房里,陆教谕看着眼前身姿矮小的柳玉燕,便朝她招了招手,随后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柳玉燕感觉到不太对劲,这一年多以来,陆教谕看重她但也疏离,平素也提点她,但说的并不多,她知道,自己没有花心思去讨好这位教谕,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必科举试。 她只是想借读县学时,能在书阁里多看些书。 陆教谕今天的眼神有些奇怪,见柳玉燕过来了,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把柳玉燕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行了一礼,心都提了起来。 陆教谕的眼神意味不是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来县学读书,就不想考个好成绩么?” 柳玉燕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或许你根本不想参加科举试?” 柳玉燕心头一惊,面上不显,却是又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说道:“师父,我自是要参加明年开春的院试,早早考中秀才,不枉师父的教导。” 陆教谕却是哈哈大笑,叹道:“中不中秀才倒也无所谓,只是你以后要待在县学,以后你当我侍读吧,我这段时间甚少回去,夜里也得守我床前伺候,莫忘了。” 说完,陆教谕抬手,催她先出去。 柳玉燕抬头看向主座上的陆教谕,那张精致又好看的小脸上略显茫然,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并没有急着退出去,而是问道:“师父真让我每夜伺候?” 故意将每夜伺候四个字念得重了些,倒让陆教谕有些意外,他看向她,四目相对,倒是陆教谕有些奇怪起来。 “师父还是好好想清楚。” 说完,柳玉燕转身离去。 这会儿一名护卫快步进来,陆教谕看向这名护卫,问道:“你当真看到她与柳士原在一起,并说了那一番话?我怎么觉得她不像一位妇人,这人心思重,更向无所不用其极的男子。” 那护卫再次将刚才无意中看到的场景说了,他亲耳听到两人的对话,柳士原还叫了她堂姐。 陆教谕听完护卫的话,再次陷入沉思,这个人怎么瞧着有些阴险,挥退了护卫,陆教谕决定这段时间留在县学里,且让这女子伺候一段时间再说。 柳玉燕匆匆从县学大门出来,心头却是无法平静,一双小手已经握紧成拳,见到她的同窗朝她打招呼,她不理会,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上了大街。 正在柳玉燕苍白的小脸上情绪难以平静之时,街头突然来了两匹马,马蹄声响彻街头,柳玉燕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马背上坐着的正是符辰和九域。 两人入了军营后,果然是不同了,衣裳穿的是劲装,然而穿在俊郎的两人身上,越发威武,骑的又是战马,在街头尤其的显眼。 两人这么过来,符辰显得沉着稳重,旁边的九域却是看着英姿勃勃,活力四射。 街坊们纷纷驻足停步,猜测着两人的身份。 夹在人群里的柳玉燕,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背上的九域。 想不到曾经让人惧怕的野人,如今却变得人人喜爱的英雄,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想来出山后过得顺风顺水,好不自在。 那个曾经想着嫁给他,跟他入山过日子的柳玉燕,这一刻又勾起不少往事,心头的那些恨意渐渐的又涨了起来。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认识九域开始的,她如今在夹缝中生存,而他却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让世人羡慕崇拜。 这世上的事怎么就如此的不公平,她活得这么努力却过成了现在这般。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九域的身上时,人群里,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金彦,一身破烂不堪的样子,这会儿却是一眼认出了柳玉燕,随即朝她指来,“下贱的女人,你倒是让我好找。” 随着这突兀的一声,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街坊立即看向金彦。 而金彦却是毫无礼貌的挤开人群朝柳玉燕冲去。 马背上的符辰和九域也在人群里看到了金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昔日风光的金秀才,竟然变成了街头的乞丐不说,如今更是变得如此粗鲁不堪。 柳玉燕生怕被九域看到了她现在这狼狈模样,连忙转身,然而还是晚了,被九域和符辰看到了。 自然两人认出她来,九域原本欢喜的脸上,笑容消失了,朝柳玉燕和金彦看去一眼,便催促着符辰,“我们快走。” 原本还躲着点的柳玉燕听到这四字,她脚步停下,望着快马而去的两人,她的心如刀割一般,而已经走过来的金彦却是她曾经的耻辱。 金彦才冲过来,正要找柳玉燕的麻烦,只见柳玉燕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把金彦打懵了,看热闹的街坊也都怔住了,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却在此时,街头一辆马车冲撞过来,众街坊赶紧让开,而马车很快在柳玉燕面前停下,上面露出柳玉娇的面容,朝妹妹喊道:“赶紧上车。” 的确,在大街上千万别与金彦理论,于是柳玉燕提着长衫衣摆,快步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金彦赤着脚追了一路,转眼也消失在人群中。 马车上的姐妹二人,却是相对无言。 柳玉燕不知道姐姐为何会来,而柳玉娇却在思虑万千后看向妹妹,说道:“燕姐儿,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她们女儿身,能去哪儿?读了书既不能科举,又不能出外抛头露面,所以她们能有什么出路? 柳玉燕真是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像九域那样,纵身高头大马之上,活得自由自在。 柳玉娇却是没有接话。 马车将姐妹二人送到了城西的一处小院外。 还是这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头地方也不大,柳玉娇做点儿小生意勉强度日,都不想回村里去。 只是此时的小院里,从里头出来一位瘦弱的男子,一身长衫,瞧着颇有些书生味。 柳玉燕一看到书生,就想吐,她是没有想到,找来找去,姐姐还是喜欢这种柔弱书生。 姐妹二人下了马车,柳玉娇却是来到男人身边,对妹妹说道:“就今天晚上的船,跟他去京城,以后咱们姐妹怕是难以再相见。” 第337章 符辰得知自己身世 柳玉燕怔住,忙问道:“他是京城人士?” 柳玉娇却是摇头,反而一脸幸福的说道:“他想去京城,正好我有些盘缠,他在京城有亲威,我们就去投奔他们。” “离开巴城也好,去了人人向往的京城,或许能过上好日子。” 柳玉燕根本不认同姐姐的话,于是直接点破:“你跟了这个男人,他自己可有盘缠?什么也没有就凭着他只是个男人,值得你这般付出?” 柳玉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妹妹说到了她的痛处,她苦笑一声,说道:“燕姐儿,咱们得认命,我们不如大房,以后也不如他们。” “所以我要离开巴城,去哪儿都成,但既然他在京城有亲戚投奔,那就去京城吧。” 瞧着姐姐是下定了决心了,柳玉燕抿紧嘴唇,好半晌才沉着脸说道:“你是要将爹娘交给我么?但我可是向来自私的,三房不会倒下,而我也必定出人头地,姐姐你且留着命看着我一步步起势。” 柳玉燕说完,转身便走。 柳玉娇追了几步却被男人拉住,说道:“不知死活,不知所谓,一个女儿身,还一步步起势,出人头地,能翻起什么浪花,今晚咱们就走,莫再惹出其他的事情。” 转眼柳玉娇被丈夫拉回院中,这一处院子他们也是要变卖了的,以后不会再回巴城了。 街头的那一场闹局,并不影响符辰和九域去范府。 范府里,范子居将符辰和九域打量一眼,心情却是极好。 若是这样能与堂弟一起共事,收服这些野人的心思,虽然方法不一样,但是他们范家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与其将他们驯服成战奴,不如引诱他们为自己所用,给他们十分的自由,却又将勾起他们的热情,留在军营,与当时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方式改变了。 这四千私军,才短短几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是这么操练下去,恐怕这四千私军也能个个如他们一样穿梭在山中,指不定还能学到他们在山中的一些本事。 符辰和九域这一次回城,却是说一说这四千新兵的事,九域觉得军营里的那些将士根本看不起他们。 每次挑衅他们又被他们几个打爬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所以他们有必要回来向范子居说个明白。 九域向来口直心快,直接开口:“下一次再闹事,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将他们打残了,你这军营主帅可不得罚我。” “符辰也不能阻止我和聂海棠动手。”说着这话,九域还郁闷的看向符辰。 范子居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问道:“平素你们在军营里打架,是符辰在管束你们?” 显然范子居挺有些意外的,他就发现这几位野人当中,就数符辰最懂规矩,而且不会意气用事。 九域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符辰在,我们早把那些家伙打残了。” 然而范子居没有半点儿生气,其实在他们入府之前,军营总教头已经过来禀报过一次。 这个在军营里受人敬仰的万人总教头,竟然被九域当着军中部下按在地上打,不仅九域如此,其他几人也是极为嚣张,这让总教头在部下面前失了颜面,来府上辞官的。 总教头被气得不想干了,范子居好一阵安抚才将人稳住。 眼下这两人又来了,却是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还得他表个态,真是让人头痛,不过这四千私军关系着范家的前程,训练好这四千军,以后还要训练出更多的新军。 所以范子居自是不会责备九域他们,不过他提出一个建议,“这样好了,谁都不服气,咱们立个军立状,有能力者得万人总教头的官职,时间定于一个月后,在军营举行一场武斗,你们看如何?” 九域一听笑了起来,“我觉得不错,符辰你说呢?” 没想符辰冷着脸拒绝,“不好,我不会参加。” 九域郁闷的看着他。 符辰却是看向范子居,问道:“你想让我们当总教头?你先前所说的是训练四千新兵。” 聪明如符辰,瞬间点破了范子居的计谋,九域听了这话才瞬间清醒,合着这是一个陷阱,便也生了气。 范子居看向符辰,犹豫了一下,他起了身,“符辰,你跟我来一下。” 九域也跟着符辰起身要去,却被范子居阻止。 九域留在堂前,而范子居却将符辰带到了书房。 这是范子居想了这么久,决定今日将身世告诉符辰。 书房里,范子居从书架上拿出族谱,上面写着范氏二字,符辰心头微动,就见范子居翻开族谱后里头夹着的一张小画,他将画纸展开,上面画着一块玉佩。 “就是你手中的玉佩,正是我范家的传承至宝,而这一块玉佩是范家祖先藏着的一支军队的令符,然而长辈们都不在,眼下只剩下咱们二人,这兵符不仅用不上,更是寻路无门,你可得好生收起。” “至于你的身世……” 范子居定睛望着符辰,符辰显然也憋着一口气,在等着他一个答案。 “你是我大伯英国公的嫡长子,也是我的亲堂弟,我父亲对你们做的那些事,我代他道歉,但是咱们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你记好了,如今大伯和我父亲皆已经联系不上,眼下只有我们二人联手,方能挽回范家的局面。”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早些年做为贵公子,活得太过轻松,如今两位长辈兵权被收,下落不明,我独自挑起范家重任,真的很累。” “我本想在你训练好四千新兵后再告诉你,但现在,我不想你和九域再猜疑,也不想你们在军营里闹事受委屈,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你莫恨我,这是你身为范家子孙该承担的责任。” 然而这身世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符辰有些无法置信,所以那木屋里的老者,他说他就是英国公,原来他就是自己的生父。 所以他才在河道上救下他,又几次的想要亲近他,那为何他媳妇怀了双胎,他却不说出来,他是在担心什么? 第338章 孩子养在亲爷爷身边 范子居看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符辰,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先前就交代你少与秦王走得太近,现在我还是提醒你一句,秦王亲手夺去我范家兵权。” “他身为皇室中人,早已经视我们范家为眼中钉,所以为何让你媳妇生下孩子的话得小心谨慎,好在丫头生的是女儿,一切也就太平了。” 然而并不是范子居的以为,事实上他们丢失了一个儿子。 但得知了身世的符辰,却是彻底的醒悟,儿子丢失后又有“皮货商人”在村里打听,之后这些人回了秦王府,可见这是两波人马。 而他在木屋里看到生父的信,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孩子是落入生父手中带走了,正好先前的王稳婆也是生父叫他去请的人,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孩子不仅完好,而且养在了自己的亲爷爷身边。 但这个事实他无法接受,他想过很多种自己身世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生父就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个本来与他有仇的范子居,转眼竟然成了他的堂兄。 范子居见符辰神然茫然,只好结束了话题,决定让他自己好生想一想,这就出了书房。 堂前,九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从军营里出来,他还想早点出范府去柳家村吃丫头做的饭菜,上一次说给他们准备了新衣的丫头,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带走了。 一想到新衣裳,九域就想起临走时聂海棠三人的交代,心想着他就不给她们带新衣回去,气死她们,就让她们穿男装示人好了。 就在这时,堂前突然有脚步声,九域收神,就见范子居和符辰进来了,瞧着是谈完话了,于是上前问道:“如何?要不要在军营里打一场,总教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之中,随便一人都能当得了这教头的称号。” 范子居听了这话却是笑而不语,而是来到他面前,突然将手中的木盒送上,说道:“以后想花钱,尽管提,只要你们在军营能悠着点,莫惹出大事儿,银钱花销不在话下。” 九域刚要说话,这会儿却看着顺手接过的木盒有些意外,随即打开一看,只见里头厚厚的一叠银票。 符辰在一旁也没有说什么,九域立即代他们众人将银票收起来,心想着等会拿去村里交给丫头,他们在军营里又不用花销。 而且白墨那家伙还不能让他手中有余钱,不然非得回城里买些画册去,那可是军营,又不是外头贪玩的地方。 九域对银票有着异常执着,得了钱就好说话了,于是九域摆手,“既然不比那就不比吧,且留他几日。” 范子居直摇头,这也太单纯了些。 符辰却在这时叫上九域,要出府了。 这就走了么? 符辰没有理会九域疑惑的眼神,两人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 骑在马背上,九域还高兴的说道:“等会儿咱们入村,必定被人围观,咱们骑的可是战马。” 符辰却是心事沉沉,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一夹马腹,先他一步往前冲去。 骑上脚力最好的战马,从巴城回柳家村,真的很快。 没多会儿已经上了村道,山间做事的庄户都朝这边望来,纷纷猜测着是哪家来了贵人?一看这马就不简单。 这些看到的还只是周围村落的庄户,等到了柳家村外,再看到的却是柳家村的村民了。 转眼间,村里老老少少都跟在马屁股后往柳家院赶来。 三房的门才开,李氏想要出来,在看到这阵仗后,赶紧将门关上。 转眼间两匹马停在柳家大房的院门处,柳河开的门,院里除了柳河还有一位村里的妇人,正是钱木匠的媳妇苗氏。 苗氏怀中抱着小团团,正好奇的出门张望,就看到两匹骏马停在眼前,吓了一跳,赶紧将孩子护着。 符辰和九域翻身下马,朝义父行了一礼,这就围着小团团去了。 符辰又是好几日未回来,瞧着几日光景,感觉女儿又长大了一些。 柳河见村里人都围观着这两匹马,只好交代九域,“将马放到村头老树下吧,大家伙也能看个够,你们赶紧洗手,丫头正好在厨房里忙活。” 九域连忙应下,这就将马栓在村头老树下,村里人老老小小的全部围着看过不停。 而九域却是回了院里,净了手,二话不说就要从符辰手中夺去孩子,苗氏见了,连忙制止:“唉,你们别动。” 真是将苗氏给吓死。 苗氏连忙上前从符辰手中夺下小团团,说道:“孩子才三四个月大,脖子还是软的,哪经你们折腾,手上没得个轻重。” 九域气闷,上一次来看,都不准他靠近,那是符辰不准,现在都几个月了,符辰至少都抱过,他怎么就不能,他也是孩子的干爹。 “我就抱一下。” 九域可怜巴巴的看着,苗氏一时间心软了,犹豫了一下,郁闷道:“成吧,我教你怎么抱娃,但只能抱一会,就得还给我。” 九域面上一喜,双手张开,紧张到憋着呼吸,终于孩子落入他的怀中,他动都不敢动了,看着这个孩子,九域忍不住说道:“简直长得像极了丫头。” “将来一定跟丫头一样好看。” 九域越看越喜欢,心想着以后孩子大了,他得将这小团团护好,可别让猪给拱了。 柳河看着两人一脸稀罕的样子,倒是在这时提了一嘴:“九域,是时候寻门亲事,该成家了。” 九域连忙看向义父,立即摇头,“不成家,我有小团团就够了。” 柳河无奈一叹,“这个孩子的干爹干娘倒是不少,但是你们将来仍旧是要成婚生子的。” “不成婚,也不想生孩子,以后就让小团团替我们养老送终。” 九域毫不犹豫的开口。 一旁的苗氏笑道:“那是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等你遇上了,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九域也不想真的顶嘴,只要不催着他成婚就好,至于遇上心爱的姑娘,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位姑娘能跟丫头比。 这会儿柳思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回来了的九域和符辰,面上一喜,难怪刚才院里闹哄哄的,她还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第339章 他们喜欢军营 “符。” 柳思辰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符辰身边,只差没有扑他怀中去了,当着众人的面,她收敛了些。 符辰看到媳妇,也是心头欢喜,随即拉着她的手入厨房,避开外头的人。 厨房里,符辰在灶台前添火,看着炒菜的媳妇,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抛开了心头烦闷的事,这就帮着媳妇做起饭来。 傍晚时分,九域看了符辰一眼,小声提醒道:“该回军营去了,我担心聂海棠在军营里又闹起事来。” 符辰却一反常态,说道:“九域,你先回,我明早再走。” 九域皱眉,但看到丫头帮他们准备床褥子,他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是离不开丫头吧。” 九域笑着起身过去帮丫头,他不打算在院里过夜,得连夜赶回去,军营里事儿多。 跟着入东屋的九域一脸神秘的将装满银票的盒子送到了柳思辰的手中,还欢喜的说道:“丫头,以后有咱们赚钱就好,你不要再辛苦了。” 柳思辰成日带着孩子,的确没有功夫再做针线活,也就抽个时间给他们几人做几套新衣裳的时间。 麒麟坊里的新衣她没做了,生意都少了一大截,古舟又不好催她,过来看过她一次后,也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倒也不再为难她。 柳思辰见九域一脸神秘的样子,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只见里头全是银票,她惊讶的看向他,疑惑的问道:“从哪儿得来的?” 九域生怕她误会银钱来路不正,忙解释道:“范子居给的,是我们几个的工钱,但是在军营里我们根本不必花销。” “而且银钱不能留我们身上,丫头你是知道的,聂海棠花钱没度,还算术不好,白墨一心只想买画册,所以也不能把钱交给他,所以我拿来给丫头花。” “范子居说了,以后我们的工钱还会涨,随时有钱花,到时候我都拿来交给丫头,也不枉我们在军营里辛苦训练那些新兵。” 其实辛苦训练谈不上,在军营里各种挑战打斗却是不少,简直比在竹园里好玩太多,更是不想回山中去,军营里简直就是他们早该去的地方。 甚至九域还说道:“丫头,你知道吧,我天生就该生在战场,我以前训练豺狼,在山中夺地盘,我就发现了这战斗上的乐趣。” “如今入了军营,我简直不想出来了,要是能像那些人去边关守城,真正下战场的话就太好了。” 看着九域一脸向往的样子,柳思辰越发感觉到不可思议。 九域不仅说自己是这样的想法,说白墨和聂海棠几人也是乐在其中,只有符辰总是心事沉沉,好在符辰会想事儿,有什么不懂的,他们就问他。 转眼间,两人也不知不觉坐下,木盒放在桌上,柳思辰津津有味的听着九域说起军营的事。 说起他们挑衅万军总教头时的得意,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那里才是最适应他们的地方,放在竹园是屈才了,而学了知识的他们再去了军营,想必比一般战士要更强。 能文能武才是最厉害的,如果只会蛮力武功,反而是最笨的。 在九域的诉说下,柳思辰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每一次与人挑衅,不仅在言词上打击对方信心,更是在战斗中有进有退,以此在武力和才智上碾压。 只是九域几人不知道,平素看着平平无奇的书本知识,学起也是枯燥乏味,可是现在用起来却是不知不觉用上,还挺好用的。 甚至九域还说起符辰在教新兵山林御兽的技能,这些人经过几人不同的训练,既能爬山,又能奔走在山中如履平地,更能对山中野兽习性有了解。 而且他们几个在四千新兵中挑选与他们各自技能天赋的人,教他们独传本事,之后练成后,新兵还有一场大规模的比试,定出胜负也为他们的师父争光。 显然九域几人都很喜欢这样的训练方法,而柳思辰却看出了这中间的良苦用心,问道:“这主意可是符辰提出来的?” 九域想也没想的点头,“就是符辰的意思,范子居啥也不懂,只知道训练,找那种万军总教头那样的怂货,真没有什么用处。” 柳思辰忍不住笑了,同时也很震撼,只比他们多出山一年的符辰,竟然懂得这样训练新兵,显然无人教他,是他摸索出来的。 而且真这么练下去,这一支新兵可就真的训练出本事来,只是范子居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与九域谈了许久,天色也不早了,九域得走了,但银盒却是坚绝的留了下来。 待两人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廊下抱着孩子与柳河坐在一起的符辰,符辰看着怀中孩子不自觉露出的笑容,也让柳思辰心头一暖。 九域却是在义父身边行礼告辞,柳河交代他在军营莫总是打架,也不能荒废了读书,要静下来多读一些兵书。 九域一一应下,倒是在柳河这个义父面前还是挺老实听话的。 九域出了门,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大人,苗氏吃完晚饭就回去了。 夜里,孩子睡在里头,握着小拳头,就这么吃足了奶睡沉了过去,柳思辰伏在符辰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两人虽然有些犯困,却都舍不得睡去。 符辰想了想,还是说道:“丫头,关于儿子的事,我有了一些线索。” 柳思辰立即抬头看向符辰,她面色严肃,静心听着。 符辰见她这样,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虽然没有寻到下落,但孩子不会有事,他还会在一个很好的环境下成长,这个我可以肯定。” 柳思辰皱眉,符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他寻到了自己的家人? 柳思辰辰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这是不是关乎你的身世?” 符辰显然有些错愕,这一刻符辰犹豫了,范子居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他决定不告诉丫头,因为他根本不想像山槐那样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而是留在丫头的身边。 至于他的身世,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 眼下见丫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他点了点头。 第340章 努力寻回儿子 柳思辰心头难受,自打山槐回去了生父身边后,竹园里的他们已经开始失去平衡。 “孩子会平安长大么?” 柳思辰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似的问。 符辰点头。 柳思辰苦涩一笑,抱紧符辰说道:“若是孩子能平安长大,而符辰你也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那咱们就这样好好过日子吧。” 符辰也明白了媳妇的意思,用一个孩子换他留下,符辰岂能让丫头这么难过,现在孩子是安全了,但他也是有私心的。 等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他彻底的在这外头站稳了脚跟,他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再寻回孩子。 知道孩子的下落就好,接回孩子是迟早的事,这也是他对媳妇的一份交代。 “丫头,我绝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更加的疼你。” 说完,符辰温柔的吻落下,柳思辰也温柔的回应着他。 这几个月的深思熟虑,柳思辰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对方能缜密的设下这个局,即使符辰几人的本事再厉害,也未必能寻回孩子,就算寻回孩子,对方也能想办法再次将孩子带走。 所以她现在很知足了,如今符辰更是查到了下落,知道这个孩子还能平安的活着长大,她也就放了心。 以前符辰在身边,她以为两人在一起会是一生一世,会永远都不会分开,会时常跟他带孩子去山中住上几日。 然而一切都变了,她以前认为的理所当然,现在并不是这样了。她无法失去符辰,已经习惯他在身边,就如同她的左右手。 所以在猜测到他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她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离开,但符辰与山槐不同,他不会,这让她很庆幸。 “符,我想买些田地,以后你可是要辛苦些了。” 柳思辰捧着符辰的脸,借着昏暗的油灯温柔的望着他。 符辰吻了吻她的额发,说道:“我喜欢种田,我有使不完的劲,你尽管买地吧,还有……” 柳思辰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要说的话,符辰却是心疼的对上她的眼睛,接着说道:“还有你不要再忧心了,孩子总有一日我会将他寻回,且给我一些时间。” 柳思辰眼眶一热,她含泪望着他,她怎么可以再去逼符辰呢。原来她这段时间的不开心,也让符辰心头有了这么大的负担。 丢了儿子,谁都不会轻松,她不能再让符辰担忧了,于是点头,应了一声好,夫妻二人就这么抱着彼此,成为彼此的依靠。 深夜,符辰突然睁开眼睛,却是看了看天色,随后匆匆起身。 一身黑衣劲装的符辰从院里出来,回头看了西屋一眼,这就飞身而起,转眼消失在山林中。 巴城范府,范子居睡得正香,突然内室翻进来一人,范子居也是谨慎,明明前一刻还睡得沉,转眼黑衣人靠近床沿时,床上的范子居突然起身,从枕头下摸出短刀,一个转身就用刀子抵住了黑衣人。 符辰郁闷的开口:“是我。” 范子居怔住,手一挥,油灯亮了,床边的人还真是符辰。 范子居无奈的收回小刀,穿着亵衣从床榻上下来,漫不经心的拿起外衣一边穿着一边问道:“是奔着族谱来的吧?” 符辰掀眸朝他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正是从他书房里偷出来的族谱,他再挑开帘子,来到外室坐下,范子居也从内室出来了。 “我故意拿出族谱,却并没有翻给你看,我在赌,你会不会半夜来偷着看,若是真的来了,证明你信了我的话,你相信我说的身世。” “若是没来,你大概是不信,或许你也不在乎了,但现在我得以验证,你不但信了,而且你还很在乎你的身世。” 符辰却是冷眼看向他,说道:“那你可是猜错了,我根本不在乎这身世,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我知道你们范家,很想驯服一批野人做战奴,你父亲失败了,还落得一个失踪的下场,而今你换了花样,借着这身世的噱头,想将我留在军营。” “你让我训练四千私军,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想利用这些私军派去各地寻找你的父亲,而我们几人虽然没有被你控制,但仍旧还是入了你的军营,目的倒是达成了。” 然而范子居却是不在乎他的分析,随便怎么想,不也回来看这族谱了么。 “你要记着,是咱们范家,而不是我的,甚至你是大房主脉唯一的传承,你比我的责任大。” 范子居纠正。 符辰却是淡笑出声,“我媳妇说了,会再买些田地给我种,我同意了,种地我挺喜欢的,过得舒心了,我就带着媳妇入山住一段时间。” 范子居听着这话,直叹气,“我要是能有你这般放得下,我也能过上舒心的日子,早早辞了这地方军统领之职,逍遥快活去。” “只是我不能,范家如今只剩下我还立着,你也撒手不管,我只能独自面对,你还不知道吧,秦王最近在归州招兵买马,要为秦王世子筹备一支私军护卫。” “而训练这些护卫的人正是秦王世子山槐,我想我若是没有叫你们入军营帮忙,大概秦王世子也是会叫你们去帮忙的。” “你可以不搭理范家的事,但我真的恳求你,秦王府的事你千万别去插手,先前我也简略的讲过秦王与我们范家的过节,然而你并不在乎范家,我也没有必要再讲下去。” “但是军营里的事,我希望你还能一如既往的帮我,至于那族谱,可看出了什么?” 符辰已经在书房里仔细看了一遍,才过来找范子居的,他的确从范家族谱中看到了英国公有一嫡子,叫范子符。 至于那块玉佩的图,他也仔细对比过了,跟他身上的这块一模一样,甚至连上面的字体与边角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于是符辰问道:“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用处?” “范家祖宗养的私军,但我并不知这些私军在何处,我父亲也没有告诉我,大伯更是不曾提到过。” 符辰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说道:“作为我在军营里帮你训练新兵的条件,你给英国公传信一封,问问他我儿子是不是在他手上,是不是他养着这个孩子?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341章 村里的战马很显眼 范子居一直不知道符辰生下的是对龙凤双胎,这会儿听到这话,一脸的震惊,而后更是笑了起来。 “所以,符辰,我们范家这是有后了?” 看着范子居比自己生了儿子还要高兴的样子,符辰无奈点头。 范子居却是起身来回走动,双手背于身后,喃喃自语道:“千算万算啊,范家都要断子绝孙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氏一口气怀了双胎。” “难怪我派人打探,也不曾听到你生了儿子的事,外头都只知你生的是女儿,想来秦王也不知道,此事千万别传出去,我这就给你写信,你尽管安心在军营里待着。” “同时我也会告诉大伯,我已经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你,并且将你安排在军营的事也一并说了吧,我想大伯定会支持咱们俩的。” “范家只有咱们兄弟二人,皇室想让咱们断子绝孙还是晚了一步,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妇,听说怀双胎的女子最是辛苦,想不到还能平安生下来,真的不容易。” 这时代女人生孩子是真不容易的,有的就死在了产房,医学落后,不能做手术,能平安顺产下来这是天运。 符辰不曾经历,虽不懂得这些,但还是心疼着媳妇的,但被另一个男人心疼着他媳妇,他可是不太高兴了,尤其曾经还对他家媳妇有想法的范子居。 在符辰的监视下,范子居当着他的面写的信,并将信鸽放了出去,这会儿天都亮了,范子居根本没睡好,符辰这才放过他离去。 符辰离去时也不走正门,看着他踏着屋顶上的瓦片如履平地的时候,范子居无奈一叹,“还真是嚣张的很。” 但现在范子居得知大房有血脉传承了,心情着实大好,大伯来了巴城的事,是他暗中发现的,顺着凉亭里给他传信的线索,他查出来了,但现在大伯又失了消息,原来是带走了这个孙子,藏起来了。 范家有了后,范子居感觉自己有了动力,即使在朝中争斗,他都觉得没了后顾之忧。 而符辰离开巴城走在山道上,脚步飞快的往回赶,大清早的媳妇见不到他会不会难过呢? 柳家院里,柳思辰一早醒来,便不见了符辰,她心头难受,从西屋出来,立即出门去村头老树下看马还在不,结果见父亲柳河守在马边,与几位村里人正聊着天。 听村里人的口气,柳河半夜就来守着了,他担心有人偷马,这毕竟是军营里的马,要是被人偷了,担心符辰回去受罚。 柳思辰正想着符辰去了哪儿,就见符辰从山头下来了,所有人中,只有柳河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符辰。 显然昨夜符辰出门,柳河都看在了眼里。 待符辰来到柳河面前,见有村里人问起符辰大清早的去了哪儿,符辰正不知如何做答,柳河便说道:“上山打猎去了吧,回来一趟,自是惦念着咱们柳家村的山山水水。” 这话说得村里人都笑了,也就没有人问符辰的去向了。 三人回家先吃早饭。 早饭后,柳思辰抱着女儿在村口与符辰告别,符辰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逆着光看来时,那模样就像位战神一般。 一直当他是山中长大的野人,前年那会还有人想抓走他,而今的符辰却是脱胎换骨,变了个大样,便是村里人见了,直夸柳河家的女婿好气势,入了军营当了差,就是不一样了。 符辰拉着缰绳走了两步又没忍住,突然回头,来到柳思辰身边,他俯身上前,抬起柳思辰的下巴,吻了她,随后又亲了亲女儿的额头,那眷念的模样不必言说,村里人见了,既脸红又羡慕。 村里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们,无不盯着两人看。 战马远去,柳思辰抱着女儿仍旧站在村头张望,心头却是甜滋滋的,逗弄着怀里的女儿,对上女儿漆黑又圆溜溜像葡萄似的眼睛,说道:“再过几日,你爹就回来了呢,到时候指不定还能看到你的干爹干娘。” 怀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似的,咯咯的笑了,还手脚并用,在她怀中欢舞着。 柳思辰得了九域给她的银票,她也不闲着,这就去找村长王良,她想在村头或者周围村买些好田地,让王良帮着问问。 王良知道柳河一家是越过越好了,女婿入军营当值有俸禄,儿子柳士原在顾府读书又不必花销,马上又要乡试,想来中了举,那就更是不得了,便成举人老爷了。 王良这就去帮着问。 之后数日,柳思辰将那一盒银票就这样慢慢地花销了出去,转眼间,家中的几亩地变成了百亩地。 要是刚穿越回来,那她定会高兴坏了,就这百亩地,足够他们一家吃喝,还能请长工帮着做,家里还会有余粮,送弟弟读书也不在话下,根本不必她靠绣活生存。 看着手里百亩良田的地契,柳思辰将之交到柳河手中,“爹,我和符辰商量好了,多置办一些地,咱们家就有余粮了。” 柳河看着手中的地契,一脸震惊,柳河活了这一辈子,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多的田契,这些田分了几处,但大多都挨在一起,而且都是最好的田地。 柳思辰却是将这里头的几处地指出来告诉柳河,说道:“山间有溪水山泉,我想修建一条沟渠,就能做水田了。” “我想种稻米,爹爹觉得如何?” 柳河却有些担忧,“咱们巴城还不曾有卖稻种的,再说谁也没有种过稻米,会不会种不出来?” 柳思辰摆手,“不会的,万事开头难,只要水源充足,必定能种得出来,一旦种出来了,巴城的稻米就能降价了,白米比其他粮食好卖呢。” 柳河没想到女儿对这个还有研究,只可惜他一双腿废了,根本没法帮到女儿。 瞧着眼下也入了秋,暂时种了麦子,等来年再种稻米去。 柳河一家买了田地的事,在村里头都传开了,家中有百亩良田,着实让村里人羡慕不已,谁家不是几亩地,多是靠自己开垦些荒地,可惜贫瘠却种不出什么,最多种些产量低的豆子,能有一口粗粮豆饭吃。 第342章 都想买田 隔壁三房院里,柳山和李氏听到了消息,夫妻两人对望一眼,李氏气得拍大腿,说道:“当初食铺赚钱的时候,咱们怎么没有想到买些田地去。” “全被那金女婿给败完了,也怪我们,都不想再回村里来,结果还是得住在村里头。” 李氏气的,柳山也生气,想起最初与大房姐弟二人结仇的时候,就是奔着这几亩地,还有大房的祖宅。 都怪他们没有远见,不会想事儿,眼下剩下两老的,过着这紧巴巴的日子,一眼能望到头。 “你去城里一趟吧,看看燕姐儿到底在做什么,要是有余钱,就全部要了来,与其抓她们手中不顾家里,不如拿回来了,咱们也买几亩薄田,晚年能有个依仗。” “靠这两个女儿是靠不住了,咱们也不能饿死在这村里头。” 李氏听了丈夫的话,当天就徒步入城去。 李氏到了巴城,记得的还是大女儿在城西的小院,然而到了这儿,早已经人去楼空,看着这低矮又没破旧的院子,李氏忍不住破口大咒,想不到两个女儿这是要与家里断绝关系的。 李氏一路打听,仍旧没能寻到大女儿的下落,没见上大女儿,那二女儿就更不知道在哪儿了。 倒是听人说起街头行乞的金秀才女婿,李氏就生了气,要不是这个秀才女婿,他们家不会落到这地步。 李氏并不想见这疯疯癫癫的女婿,于是她避开了城西最贫穷的乞丐窝,往城南走,希望能在街头遇上女儿。 只是这样在街上行走,想要见到人,真是大海捞针,一路走来,又困又饿,手里头还没有什么余钱。 就在李氏很是失落之时,突然前头酒楼里出来一群读书郎,他们个个清一色统一的长衫,一看就知是县学里出来的秀才。 李氏原本只是看了一眼,连看热闹的心思也没有了,然而这一眼,她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氏面上一喜,连忙朝那边跑去。 柳玉燕跟着众师兄弟们准备坐上马车离去,其中一位师兄还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师父最近总是叫师弟入书房,不知私下里教了师弟多少学识。” “我瞧师弟长得瘦弱又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子,如此可爱的师弟,师父欢喜也不见怪。” 这一群弟子都是陆教谕的核心弟子,平素都叫陆教谕师父,这位读书郎这么说话,一听就觉得酸的很,显然有些嫉妒柳玉燕能私下得到师父的照顾。 然而这话说得有些刻意,众位秀才听了,都笑了起来,有秀才上前要拉柳玉燕的手,还说道:“玉弟这手真像女子的手,如此柔软,难怪师父喜爱。” 柳玉燕气得发抖,掀眸看向几人,严声说道:“各位觉得这样的玩笑很好笑么?你们觉得师父对我好,是因为我男生女相的缘故?” “还是各位无法接受你们不如我的事实,我在县学里读书,真的比你们艰辛得多,你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而我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 “你们有家里人支持,你们长得高大英俊,你们可以科举试,现在是秀才,将来还是举人,以后或许还能成为进士。” “你们是家中族人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宝贝,而我,读书就像偷来的快乐,吃穿住行就得自己花时间去想办法,我既没有你们生在家中的宠爱,也没有你们理所当然的人生。” “我努力的读书,我拜了师父,可你们不如我,却用言语攻击我,现在你们赢了,我身体羸弱,不及你们强壮,所以你们赢了,然后你们想怎么样?” 被柳玉燕突然这么点明了说,几位秀才倒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几人相视一眼,正要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就见一位农妇脚步匆匆朝这边跑来。 几位秀才相视一眼,猜测着这是谁家的亲戚,瞧着是认识他们中的人。 然而李氏跑过来时,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唤了一声:“二丫头,你做什么呢?离家出走,不给家里捎信,你姐呢?” 随着这熟悉的声音,柳玉燕的严肃表情瞬间空无,转眼却是满脸的惊惶,她慢慢地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母亲李氏。 没想李氏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就要走,柳玉燕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她没有走,李氏破口大骂,“我去过你姐姐的院子了,她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还有你,你待在城里是个什么意思?金女婿还在城里呢,你莫不是等着你姐姐跑了,你又想与他破镜成圆,二丫头,我跟你讲,今个儿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别想走。” 李氏语气不善,却是三言两语道破了柳玉燕的身份,而且提到了金女婿,便有人惊呼出声相问:“可是金彦金秀才?” 李氏错愕的回头看向那个说话的秀才,郁闷道:“他的确先前是我两女儿的丈夫,但现在他那德形,已经不是了。” 随着李氏的这一句话,将几位秀才瞬间燃爆了,“竟是金秀才玩腻了的女人,居然还女扮男装入县学跟我们抢资源,简直是天下大笑话。” “难怪师父总是半夜叫她进去呢,哈哈哈。” 随着几人不怀好意的笑声,柳玉燕终于回身看向他们,面色青白不定,却是咬牙说道:“这样莫须有的话,你们敢当着师父的面说么?你们敢当着师娘的面说么?” “你们不敢,那么就在这儿用这种话来羞辱我,为什么这般羞辱我,是因为平时你们连我一个小妇人的学识都不如,你们不甘心,于是就挑着我这个没能力的人尽量羞辱,以达到你们内心的平衡。” “所以现在你们舒畅了,对么?然而你们这几人的格局也就这么一点了,成不了大事的。” 柳玉燕甩开李氏的手,抱着怀中的书本,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氏发现二女儿的性子变了个大样,以前柔弱,听着家里人的话,她即使骂两声,女儿也不敢顶嘴,但今天却是奇怪,更是奇怪的是她二女儿怎么穿着男人的长衫与一群男子站在一起。 第343章 揭破女儿女子身 她是不要自己的名声了么?难不成她穿着男人长衫在县学读书不成,那简直是荒谬,难怪这些人说话如此难听,燕姐儿是要将他们三房的脸丢尽了。 于是李氏也追着女儿去,非得好生教训一顿不可。 而留在原地的秀才们,却是传来嘲笑声,什么同窗友谊,早就没了,原来师父早已经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师父与她没有一腿,我是绝不相信的,不然一位女子岂能待在县学里这么久,而不被我们发觉。” 这秀才说得理直气壮,却全权不记得当时柳玉燕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儿身,可是想尽了办法,也曾当场露出身体的一部分以证清白。 只可惜这些秀才不会去反醒自己为何会被一个小妇人骗了这么久的谎话,若不是今日揭穿,他们有可能继续被骗下去。 有秀才觉得被耍了,恼羞成怒,说是要去报官,凭着他们的秀才身份,足矣让他们一家下牢。 可是几人一分析,才发现这位玉兄根本没有参加任何科举试,她只是利用男儿身份,在县学里读了一年多的书而已。 然而就一年多的书,却赶上他们好几年的功夫,现在细细想起来,自打她入了县学后,书阁一角永远有她的身影,她的勤快,让这些秀才们感觉到了压力。 而且她似乎是不要睡觉的,要不是到点了会熄灯,她怕是真的不会睡觉了,这也是她与大家不合的主要原因。 都已经是秀才的身份了,在这城里,有多少富绅对他们和善,想请去做客上卿,他们没有答应,也只是想着能有时间多读书,却是谁也不能像玉兄一样的勤奋。 这些秀才们这就上了马车,甚至没了柳玉燕在里头,他们反而更加的自在,还说等会儿就回去将这喜讯告诉师父去,以后不会再有人在师父面前争宠。 马车走了,而躲在角落里的柳玉燕,就这么看着马车远去,看来这些同窗对她是真的怨恨已深,并没有等她一下。 县学是去不了,即使还有她爱不释手的书,即使还有她的一些男装衣物,她也是没办法回去拿了。 可旁边的李氏却仍旧在责备,“……我不知你和你姐姐打的什么主意,这就被金女婿给休了,但是你一个被休的小妇人,不回村里来你想做什么?” “与这么多的男人住在一起,我都替你害臊,你还要不要脸?我三房的名声都被你丢没了,你再看看大房一家,真是过得风声水起,这几日更是在村里头买了百亩良田。” 李氏越说越是气愤,要说大房侄儿读书厉害,那大房侄女也是命好的很,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丈夫不说,她还会来事儿,现在是人也有了,田产也有了。 三房是越来越不如大房了,李氏心头不是滋味儿。 柳玉燕却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她二话不说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全部拿出来甩到了李氏的手中,说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你拿回去,也能买几十亩薄田,够你们好好活着。” “但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回村了,更不想再见到你们,我要与过去的一切告别,你以后见了我,最好绕着走,我不会认的。” 说完这话,柳玉燕转身便走,李氏本能的追了两步,但手中的银袋也忒重,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打开银袋一看,随后倒吸了口气。 看着前头走远的女儿,李氏喊道:“二丫头,城里有什么好的,跟你姐姐说说,你和她都得回来,若是没有回来,银钱也得每年给一次,可记好了。” 什么不认,是她女儿就得认。 李氏怀揣着这么多的银钱,心头激动不已,赶紧回村去,莫在城里停留,免得遭贼惦记。 于是李氏租了辆牛车匆匆往柳家村赶去。 三房突然也在村里头买了三十亩地,倒是让人意外,这一年里头多低调,过得也寒碜,怎么突然又能花银子买地了呢? 三十亩地不算少,却也不多的,一般家里人多的,祖田也多,所以像他们家一样三五十亩的也有不少人。 只是这三房就两老的,丈夫还是个单腿的,家里几十亩地怎么种植呢? 这头回耕地播种,大房柳思辰可是用银钱请了短工,她家男人兄弟也多,都帮着点,必不是问题。 但三房一家,却要郁闷死,这三十亩地一买,就将银钱全部花光了,现在种地请短工的钱都没有。 而地里若是不种上农作物,便没了收成,没收成但田亩税、山林税、丁口税,等等都得上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氏到这会儿才发现,这田地也不是这么好买的,不然谁舍得卖了这些田地呢。 倒是有柳家族里的人给两人支了一招,说在乡间寻位举人老爷,挂对方名下,便可以免了这些税赋,还能免征徭役。 现在虽然没有徭役的消息,但是一到年底年初上头有消息了,她家男人没办法去干活,那就得李氏自己顶上,妇道人家顶上,人家万一不要,还得出钱缴了这徭役的银钱。 李氏被说得心头难受,家里没有个儿子,一家人没人立门户,李氏忍不住骂起两个赔钱货女儿。 以前家里有位女婿金秀才,这几年的徭役都是免了的,但秀才不及举人,要想这几十亩地也能免了税赋,那他们夫妻二人也就安枕无忧了。 这暂时在乡间寻位举人,那是多么难的事,于是在柳家族人的提点下,柳家族里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柳河家的儿子柳士原身上了。 这个月乡试,到时候中了举,柳家族里人的田地都能挂他名下去免了税赋,免了徭役之苦。 于是这日清晨,隔壁三房的李氏就突然给大房送来一大碗炖软了的肘子。 开门的是柳思辰,看着别扭的李氏,说话明明在忍着脾气,却还得朝她露出一张笑脸,再将手中的一小碗肘子往前一送,说道:“大丫头,以前都是婶娘我不好。” “不过再怎么说,你和士原以前也是在婶娘家中住过一段时日,怎么说咱们身上流着柳家的血,还是一家人呢,大丫头收下吧,给你爹也留一块。” 第344章 上赶着讨好的李氏 李氏看到肘子自己咽了咽口水,那语气还当柳思辰是以前的柳大丫,一碗肘子就能将前尘往事不记,她真是天真。 柳思辰自然不会去接手,还顺势说道:“这么说吧,你咽着口水的肘子,在我这儿,天天能吃上。” “而且还是山中野猪,不要钱的那种,所以将碗端回去,帮我将院门关好,我抱着孩子不太顺手。” 说完,柳思辰转身入屋。 李氏站在院门口气得面色铁青,眼睛却朝里望,看能不能遇上大哥,丈夫说大哥一定会心软的,看来这大丫头是没有半点良心了,那就求一求大哥。 可是现在的大哥在村里头太受欢迎,多半又推着轮椅出去了。 要是侄儿中了举,那大哥可就是老太爷的身份了,在乡间说话都有份量,李氏心头不平衡不甘心,但又没着办法,寻不到人,端着猪肘子转了身。 心想着肘子也送不出去,于是伸手捏了一块自己吃一块去,没想才咬了一口,就看到村道上过来的大哥。 李氏下意识的将自己吃了一口的肘子放回碗中,还将咬过一口的地方藏在里头,都没有嚼的就将嘴中的一小块肉咽下,这肘子真是太好吃了。 李氏来到柳河面前,就要将一碗肘子送到柳河手中,柳河皱眉,郁闷道:“弟妹这吃过的又送来给我们吃,也不知什么意思?” 瞧着已经看到了,李氏连忙解释,“大哥,我刚才是没忍住,这肘子是好东西,端回去给大丫头吃吧,大丫头正好在涨奶,这肘子营养好。” 柳河却是摆手,“不用了,我家里不差这钱。” 李氏却是拦着柳河不让走,说道:“现在大房女婿不也入军营了么?侄儿又在城里马上要乡试,家里就没有一个有力气的人帮忙。” “就算你们有钱,这肉也没办法弄回家里来,大丫头头回做母亲,她还不知道呢,若是吃不好,奶水不足,孩子可就长不大了。” 柳河听着,倒是不曾问过女儿奶水足不足,然而柳河连忙摇头,他一个大男人的怎么问女儿这样的话,不过李氏倒也提醒了柳河,这几日家里只吃了一点儿肉,的确要给女儿补一补了。 李氏借势就要将肘子强行塞到柳河手中,柳河手一挥,却是推着轮椅走了。 李氏手中的碗差一点儿就落地上去了,看着大哥是半点不领情,李氏气闷不已,这肘子不要,这之后的话也不好再说了。 只是这一幕却被屋顶上坐着的人看到了,正是从军营里一路赶来看孩子的聂海棠。 聂海棠入了军营后就甚少回来了,也只看到符辰和九域在走动。 这一次在军营里,聂海棠又成了常胜将军,单打独斗无敌手,除了符辰,当然符辰是不跟她打的,这让她总感觉自己或许打不过符辰的错觉感,也激起了聂海棠的斗志。 今个儿从山中奔跑而来,用时不过一日光景,刚刚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却看到了这一幕,才知养孩子还得母亲吃好了才有奶水。 聂海棠心头愧疚,总说自己要做孩子的干娘,却没有为小不点做点儿什么,现在她懂了,不就是猪肉猪肘子么,她有不少。 聂海棠从屋顶跳下来,正好柳河推门进来,看到院里凭空出现的聂海棠,他有些惊讶,这是风尘仆仆的从军营赶来呢? 这些孩子,虽说都去了军营,却是一个个的都记挂着这个家,柳河真的很感动,于是说道:“丫头在西屋呢,你去找她,我做饭去。” 柳河含笑推着轮椅离开。 原本见到长辈还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或者行什么礼的聂海棠,在听到这话后,彻底放轻松了,这就往西屋走。 屋里,柳思辰刚将孩子放入摇蓝里,瞧着马上要睡着了,她都憋住了呼吸,真是这孩子闹腾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放轻松些。 然而西屋的门被一脚踢开,只听到“砰”的一声响,柳思辰立即朝门口看去,就要出声责备,结果看到抱着胸站在门坎处的聂海棠,此时聂海棠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前突后翘的身材,这美艳的长像,不知在军营她是怎么过的,这军营没有这方面的要求和规定么? 但看聂海棠阔步走来时那股子威严感,柳思辰感觉自己想多了,聂海棠是位美人,却是一位带刺的美人。 她来到母女身边,就见摇蓝里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聂海棠凑近一看,孩子却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聂海棠高兴坏了。 “瞧瞧,我女儿这是认得我了,看着我就笑。” 聂海棠伸手就要上前抱孩子,可就这手的姿势,感觉像是在拿武器似的,柳思辰就吓了一跳:“等等。” 柳思辰抢先一步将孩子抱起来,然后再交到她的手中,还交代道:“你别看她现在可爱,等会儿有你吵闹的,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那当然是随了我呢。”聂海棠直接开口,只是怀中这么一个小可爱,她僵着身子都不敢动。 没想没能睡着的小家伙,这会儿却是借势伸手扒拉着聂海棠的衣裳,小嘴也凑了过去,转眼聂海棠惊呼出声,“啊,这孩子,她咬我。” 柳思辰哈哈大笑,看着聂海棠抱着孩子如同抱着烫手山芋似的,柳思辰就不上前帮手,还说道:“平素我就是这么喂奶的,来,你也感受一下我的辛苦。” “不然你这个干娘做得太过自在,你可别看这小小一个孩子,挺能折磨人的,精力旺盛,我看是真的随了你们几个的性子。” 不然生的是女儿却比儿子还要活泼。 一想到儿子,原本笑着的柳思辰不知不觉没了笑容,不过她很快又恢复过来,压下心头的难过,还是从狼狈的聂海棠手中接过孩子。 聂海棠却是在一旁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平素怎么喂奶的。” 说着就在板凳上坐下了。 柳思辰郁闷死,虽说两人都是女性,但她从小在山中长大,这性子吧,还真不能完全当女性看,尤其也不知她内心的界限是男人还是女人…… 柳思辰感觉自己胡思乱想要精分了。 第345章 好奇的聂海棠 她抱着孩子不喂奶,但孩子显然饿了,刚才就扒拉着聂海棠,衣裳都乱了。 “小不点,我就是想看一看。” “看什么?”柳思辰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孩子不饿。” “饿了,真的饿了。” 聂海棠一脸好奇的瞪大着眼睛盯着她和孩子。 还真的要喂奶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喂,柳思辰顺手从摇篮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在掀开衣裳时,她将布罩在上面。 布下,孩子熟门熟路的吃了起来,还能听到吞咽声,吃得可欢了,可见这孩子才几个月大,吞咽的力气可不小。 聂海棠看着这盖着的布,显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有点儿不太甘心,于是趁柳思辰去摇蓝里拿东西,她恶作剧的掀开那块布,谁知吃得正欢的孩子立即停止吞咽,还笑了起来,像是在跟孩子做游戏似的。 柳思辰见聂海棠盯着看,心想着权当给她科普了,唉,生孩子的妇人心要放大点,产房里不也被人看了身体,她要当聂海棠是未出阁好奇的小姑娘看。 聂海棠喃喃自语:“没想到小不点的比我的还要大。” 这也要比? 柳思辰:“……” 再将布片盖起来,倒是说到了正事儿,聂海棠说起自己在军营里的辉煌打斗历史,很是开心。 柳思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讲着,她就知道,军营里,是他们几个早就该去的地方,待在竹园里,一旦闲散下来,指不定又散场了。 夜里,聂海棠抱着柳思辰睡,孩子放了一旁,倒是让柳思辰很不自在。 虽说读书时代也不是没有跟闺蜜好友一起睡一个窝,但聂海棠却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跟她睡一起,她将自己当枕头。 这身上火热的就像个炉子,似乎在山中长大的,身体里都有一把火,比普通人的身体更容易产生热量。 难怪平时穿着兽皮裙也能过一年四季,不靠着自身的体温,还真不好过冬。 睡得香喷喷的聂海棠还说起了梦话,仍旧在梦里打打杀杀的,还颇为得意。 柳思辰忍不住想笑,摸了摸聂海棠的额头,一脸的汗,这都秋季了,被子都不用盖,结果还能出汗。 真是跟符辰一样,柳思辰只好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汗,又拿出小扇给她扇风。 她和孩子不同,可是盖厚褥子了,真与他们都不能比身体,这身板倍儿棒。 聂海棠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她猛然惊醒,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像是在梦里估计与人打架,这是本能反应。 迷糊的聂海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小不点的床上,只是小不点和孩子都已经起床了。 聂海棠从西屋里出来,看到背着孩子还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的柳思辰,聂海棠竟深深地看着她,眼眶里莫名有泪意。 “小不点在这儿,就像我们大家有一个妈,回来就有热乎乎的好吃的。” 聂海棠这形容,也真是让柳思辰想笑却也感动。 “快洗手漱口,吃饭了。” 这一喊,就像在竹园里一样。 这会儿的柳河早已经去村里打听有没有猪肉卖了,于是吃早饭的只有她们两人。 聂海棠这大胃王,她先是磨磨蹭蹭的坐在那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就等着柳思辰说吃饱了,不吃了,她才放开肚子吃了起来,锅里剩下的就都是她的了。 柳思辰看着吃得开心的聂海棠,忍不住问道:“那军营里的吃食可管饱?” 聂海棠点头,但又摇头,“不好吃,我老是跟秋娘她们去山里再补一顿。” 还真就是她们的风格,于是说道:“要不多留两日再走。” 聂海棠摆手,“不了,小不点,你做的面太好吃了,我以后馋了就回来吃,但军营里不能少了我,我可是要狠狠练一练他们的士气,有气无力的像什么话。” 看着斗志满满的聂海棠,柳思辰也只好不再挽留,但聂海棠到晌午才走的,走前,她帮着带孩子,柳思辰却是做了不少吃食让她带上,让秋娘和黄鹂也能吃上一顿。 只是自打聂海棠走后,每天大清早的,柳家大房院外就莫名其妙跑来一头野猪。 头一日,是柳河听到野猪的嚎叫声,那会儿柳思辰带着孩子起得晚些,是柳河出去开的门。 村里人听到声音,还有些害怕,有村人远远地看着,就就柳河门一开,野猪就甩着尾巴入了院里。 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过来帮忙,想要捉住野猪,担心家里老老小小的吃亏,谁知几人拿着锄头过来帮忙时,这头野猪跑到了院后头的鸡笼处盘在地上不动了。 柳河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村里人也看不懂了。 倒是柳思辰听到动静,过来瞧上一眼,心头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聂海棠的安排,那就太搞笑了。 第一日这样就算了,第二天大清早的,又来了一头野猪,瞧着脚上的泥巴,恐怕是半夜下的山,这会儿待在门口好一会儿了,门一开就跑后院鸡笼的地方爬着了。 这一下村里人都有些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野猪也不攻击他们,却是排着队的过来送死的不成? 柳思辰也是被这些野猪给逗乐了,看着每天来一头报到的样子,村里人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现在的见惯不惯。 说起来这神奇的事还在周围几村传开,要是家里没肉吃了,就杀一头野猪来吃,有肉吃的时候,就将野猪赶到山上去。 隔壁三房李氏,总是闻到大房家里的猪肉香,心头不是滋味,这事儿真是怪的很,莫不是大房家走大运了不成? 倒有算命的说柳河一家这是要走大运的前兆,连山间野兽都自己送上门了,看来柳家那位读书郎要有大出息了。 随着算命先生的话,柳士原还没有下考场,便已经在十里八乡传开。 而城中认真读书的柳士原,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乡试。 这日,看书多日的柳士原在师父的劝说下,与两位师兄出了门,这两位师兄是外门弟子,都是归州人士,这两人也都是在首府城巴城参加考试,就能在师父身边一直待到考试前。 三人从顾府出来,颇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闭关读书的这些日子,真是没日没夜的做考卷,因三人同年参加考试,也就不分内外门弟子,三人一起做题。 第346章 救了位落泊举人 三人中,成绩都不相上下,柳士原也感觉到了考前压力,以前他能用算术题总是名列前茅,可现在师父出的多是策论题或者写文章。 真正书本上的知识极少。 乡试最看重的是整体的学识能力,而不再是死记硬背,也不再拘于书本上的知识。 这些策论题与所写文章,能看出一个人对国家大事对律法律规以及民生的主张,要求之高,让原本还以为很轻松的柳士原,瞬间感觉到了吃力。 反观年纪比他长的两位师兄,入府的时间也比他长,年纪大些阅力见识更是要强于他,在答题方面,他能与两人差不了多少,实属不易。 不过通过这几日的考卷,对柳士原来也是帮助极大,若是万一乡试能遇上这题库里的题,那他们中乡试的机会就高了。 三人虽是坐在马车中已经上了街头,却仍旧心思在学业上,不知不觉又聊起了昨个儿做的那道题,说的正是科举试中,如何看待一位举人该有的作为。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下,前头似乎有人拦路,车夫正在责备,三人挑开车帘朝外看,就见马车前横卧一位衣着褴褛的老者。 此人瘦弱无比,但那破旧不堪差一点儿看不到颜色的衣裳却仍旧能看到是一件读书郎穿的长衫。 旁边师兄惊呼出声,“是江城的刘举人,这个人……唉。” 两位师兄叹了口气,柳士原疑惑的看向他们。 其中一位师兄感叹道:“士原你不知道,咱们科举试,中了乡试也未必就前程无忧了,若是一生不曾中进士,也就只能守着这小小地方,做个地方老爷。” “初中举时,那些地方富绅还来攀交情,将田地记名下,或者避开徭役,等等,可若是不会交际,这大好日子也会到头。” “就眼前这位,在城里可是出了名的,这位刘举人早年间中了举,当时还能与知县大人同桌而食,还曾在县衙里做过主薄。”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便是一蹶不振了。” 柳士原问是什么事儿,于是两位师兄轮流讲着,说的是这位刘举人赴京城赶考的事,在第四次入京城赶考之时,被劫匪洗劫一空,还打到了头,人就痴傻了。 有位师兄小声说道:“你当真以为只是普通的劫匪,别人说是他在归州得罪的人故意下的手,反正呢,前头几次中不了进士,再来参加考试年纪也大了,就更加没了希望。” “如今人变得痴傻了,便是族人都不管他了,而且听说有几位族人在他痴傻后反而发达了,搬离归州,去外地做大生意去了。” 柳士原听着,心头却是难受,车夫下车将人强行扶到一旁,这就上了马车准备要走,柳士原却叫住了车夫,“等一等。” 两位师兄立即看向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柳士原却是从马车上下来,他不顾对方脏乱不堪,反而在对方身边蹲下,看着一身酒气闭着眼睛假寐的刘举人,半晌没有说话。 许是他一直不说话,这位刘举人只好睁开眼睛看他,柳士原这时才开口:“被人打成这样,就算是痴傻了,你也有功名在身呢,你也是刘老爷。” “岂能醉卧在这街头,你还知道穿上这一身长衫,可见你还是有清醒的时候,人生在世,沉浮数载东山再起,又是一条好汉。” 柳士原从怀里拿出银袋放到对方手中,并拍了拍对方的手,这就起身。 只是在柳士原转身要走时,对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摆,那漆黑脏乱的手在抓住柳士原衣摆时,衣裳上就已经染黑了一片。 车夫以为他要发疯打人,连忙上前要帮忙,柳士原却是摆手,回头看向他,又说道:“不必道谢,因为咱们都是读书人。” 车夫感觉柳公子心太善,这人就在街头乞讨,有多少人给过银子,他这可不是在道歉,恐怕还想多要些钱财。 果然对方开了口:“这钱不够。” 对方说出这声音时,似乎有些吃力,像是一个许久未语突然开口说话时,舌头能在嘴中打结似的。 车夫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就要责骂,柳士原却朝车上的两位师兄开口借了他们随身携带的银钱,一并给了这人。 刘举人得了三个银袋,这才满意的起身离开。 车夫直摇头,这才出门,银钱都给这人了,他们也不必出门吃什么了。 坐上马车的柳士原,身上还染上了一股馊臭味,两位师兄虽没有嫌弃,却是看到他的衣角,叹道:“瞧着只能回府了。” 柳士原抱歉的看着两人,说回去就将银钱还给他们,好在姐姐给的零花钱多,还给他们后,柳士原打算在考试前都不再用钱,也不打算出门了。 等回到顾府,三人站在师父面前,顾大儒看着才出门的三人又回来了,颇有些奇怪。 柳士原却说道:“师父,我想明白了,不出门了,我要在院里做题,我不但要考中乡试,以后也要考中会试,我不仅要做举人,还要做进士。” 顾大儒倒有些意外,这才出门一回来,心性都变了。 就在这时,阿福匆匆进来,向顾大儒禀报,说外头有位刘举人,恳求顾大儒收留,他想入学院教学生读书。 顾大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巴城冒出一个刘举人来,倒是身前三位弟子却是异口同声的开口:“是他。” 是谁呢? 很快这位刘举人被请了来。 刘举人已经换上七成新的长衫,手脚是洗了洗,瞧着就没有洗干净,身上的确还有异味经久不散,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到底带上幞头,梳整齐些了。 刘举人很清瘦,年纪五十上下,但他一来却朝柳士原看了一眼,而后看向顾大儒,将藏在怀中多年的路引拿出来。 他不是巴城人,而是江城人,他在巴城乞讨了十几年,唯有这一张路引却仍旧保存完好。 他来顾府求顾大儒准许他入府做顾府学院的夫子,并说要送眼前三位读书郎一张考卷,是他自己出的题,先让顾大儒看他出的考卷后再做决定。 于是阿福去拿笔墨纸砚。 第347章 难题考卷 时隔十几年再握笔,他的手明显的抖动。 众人朝他看来,都感觉到他写不了字。 柳士原却是很欣慰,他至少站起来了。 颤抖的手写着字,但落了笔,却是毫不犹豫,极为顺畅的写下考卷。 顾大儒看在眼里,也为他震撼,此人是有才识的,十几年未曾握笔,却仍旧能一口气写下整张考卷的字。 虽说字迹差了不少,笔划也有些不稳,但这卷上的内容,却让顾大儒看着惊异不已。 柳士原和两位师兄一同上前看去,都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这题是不是难了些?师父出的题都没有这么难的,这人还真是有才识。 顾大儒看完考卷,直接朝阿福说道:“将人带下去,分一处院子,洗漱后来院里一起吃饭,以后顾府学院就交给他打理了。” 自打大师兄齐昴离开后,府务上的管理就差了一截,再加上阿福只顾着内门事务去了,顾大儒也在这一次大弟子之死而受了些打击,对于府务的管理,也就越发的随意。 才提上来的赵祺,却还是太过年轻,虽说人聪明,却仍旧少了一些势头,主要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白丁,连功名都没有。 如今有了这位刘举人的加入,想来顾府学院会有大变样。 等阿福将刘举人带走,顾大儒才问起他们刚才出去到底是怎么与刘举人遇上的。 柳士原也就一五一十的说,顾大儒欣赏的看着这个关门小弟子,又交代阿福,这些银钱由顾府出了,师父的话不容置喙,柳士原只好应下。 不过这位刘举人出的考卷,却是将三人难在各自的起居室里,三天都出不了门,最后结果是三人都没有完全答出来。 柳士原也知道自己的学识功底不强,小部分没有答出来的题,着实让他气馁,要真是乡试这么出题,他大概是中不了。 若是乡试不这么难的题,万一会试出这么难的题,他仍旧中不了。 以前的信心彻底没了,三人将考卷交到师父这边来,都是垂头丧气的。 已经洗漱干净,又穿上了顾府衣裳的刘举人,瞬间变得清贵起来。 毕竟是半生刘老爷的身份,曾经的威严又不知不觉出现。 不过在刘举人看到三人的考卷后,便是摇头,又将他出的一张考卷拿出来,然而已经没有时间再做考卷了,他们后个儿就得下考场。 顾大儒看到他又拿出来的考卷,叹道:“早些遇上他,你们还能多做几张卷子,眼下我们二人讲解,你们能学多少是多少。” 下考场前一日,三人都得好生休息一下,柳士原想要看书,也被下人制止了。 突然半日闲得发慌,柳士原便想起了家里人,一直在城里读书,连回家一趟看看父亲和姐姐姐夫的时间都没有,如今姐夫在军营,也不知姐姐过得怎么样了? 明个儿下考场,想来姐姐带着孩子也不可能来吧。 但这让柳士原想起了自己院试之时,姐姐和姐夫守在外头,还顺势的做了笔小生意。 时光过得是真快。 就在这时,小院的下人过来传话,刘夫子要见他一面。 柳士原与这个才见几面的刘夫子倒是挺有缘分,他们在花厅相见。 小院不大,自是不如刘夫子外门的大院。 只是这位重新振作起的刘举人,却是在看到柳士原后,说道:“你是一个好人,我这人呢,半生风光半生潦倒,年轻时才气惊艳,果然就会气运耗尽。” 柳士原有些听不明白。 刘举人看着有些茫然的柳士原,接着说道:“你有些像当年的我啊,现在的你正是顾大儒的关门小弟子,所有资源自然是都放在你身上。” “我通过考卷,看得出来,你们三个的学识虽然不相上下,但是我却发现你答题很是灵活,可见你这人脑子也相当的灵活,想事情与他人是不同的。” “读书郎虽说看重的是学识,而我却更加看重的是脑子灵活的你,有时候做人做事比学识更重要。” “所以我今个儿来小院,便是想在考前提醒你一句,若是乡试中了,记得一定不要与地方富绅结交,也千万别同意与这些小门小户将田产记在你的门下,他们做佃农。” “还有不要去同情谁,即使是族里人,就当你根本就没有中举,还只是一个普通秀才,你的目标不该是在这些小事上,更应该是在会试和殿试上。” “中举只是你踏入官场时的第一步,中了进士,才是你的最终目标,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学识根底要差一些,可能与你出自寒门有关。” “但下考场讲究的都是一个运气,倒也不必担心,运气来了,学识功底也是其次,所以在你考前,我临时想到几篇文章和策论题,我也不知自己会不会猜得中。” “但是你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我将答案写出来,你记下,万一猜中了题,你用我的答案,不会丢脸,因为我现在也是你们的夫子,顾大儒是你们的师父。” 柳士原一脸错愕,师父都不准他们考前再看书了,就是担心他们会紧张,而且这会儿看书,也未必能看得进去,但如刘夫子这样,将自己猜中的题和答案都让他记住背住,却是头回遇上。 刘举人见柳士原还有些惊愕和茫然,郁闷道:“虽说答案不是你的,但是能中举,那就是你的运气,我猜出来的题,能猜中,这也就是你的运气,努力吧。” 刘举人将自己这些年流落街头,经历三届乡试的所有想法全部都在这张纸上了。 莫看他成日睡在街头,都说他疯癫,其实那都是他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当一个人一直不能将过去释怀,一直在指责自己的时候,他就是自己不愿意再站起来了。 何况他若不疯癫,又岂能活命到今日? 柳士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就坐下来仔细看那张纸稿,上面的文章和策论题答得如此清晰,柳士原如饥似渴的记着这些知识。 这些观点、见识,柳士原想都想不到,这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能力,乡试或许不会这么的难,但即使同样的举人中,学识上却有着天差地别。 第348章 送弟弟入贡院 这位刘举人实则已经有进士的学识,甚至不输那些中了状元的,只是他时运不佳,才沦落到如今。 夜里得早早睡,即使睡着的柳士原,睡梦中还在记着这些文章和策论题的观点。 等清晨醒被下人叫醒时,柳士原的头还有些发晕,不仅困而且很累。 柳士原洗了一把冷水脸,就有小院下人帮他准备好书篮和应试的单衣。 入秋,天气甚凉,他得多穿一些去,但愿运气好的,能坐一处好一点儿的考棚,这九日光景,也千万别下大雨。 从小院出来,就看到大门口等着的一辆牛车,牛车上,柳思辰抱着女儿团团,就看这么笑看着弟弟出来。 三位考生,正为今日入考场而紧张着,这会儿柳士原看到姐姐,终于露出笑脸,人也似乎轻松了一些。 团团看到柳士原,伸手去摸他一夜熬出来的青涩胡渣,柳思辰却是看到弟弟清瘦了不少,眼下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想必是考前太过紧张,恐怕昨夜没有睡好吧。 “士原,别担心,你尽管努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能不能中,那是天意,再说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 柳士原点头,话是这么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自己若是这一次不能中举,又得等三年之后,他不想等,也等不起。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再等三年就得二十一岁。 其实很多能高中的人当中,大多都是年轻的时候,等到三十来岁高中就少了,趁着没有家室没有累赘,清心寡欲的读着书,才能在年轻的时候拼一拼。 柳思辰看着面色仍旧紧张的弟弟,随后便从怀里拿出一把糖粒子交到弟弟手中,随后又给另外两位师兄也送去一把,说道:“如果你们紧张,那就含一颗糖在嘴里吧。” “我问过了,糖是可以带入贡院的,这糖粒我经过了处理,没有包张的纸,而是直接入嘴的,所以不会有裹夹作弊的机会,就能带进去了。” “还有若是头晕目眩或者肚饿之时,都可以含几颗在嘴中,你们若是觉得我说的话没错,我这儿还有,要不你们每人带一小袋进去。” 几人听了这话,立即含了几颗入嘴,似乎还真的有作用,于是每人要了一小袋。 柳思辰这就送弟弟去贡院,此去贡院的路程不远,只是他们今个儿进去贡院后,就得九日之后才出来,那考棚仍旧是三年前坐过的考棚,也不知经过三年风吹雨打,有没有人修理的。 贡院外,与秀才试的时候不同,今日的家长虽多,却没有几人说话的,似乎个个都显得很紧张,即使是亲人们的交代,也都是小声说着的。 考生提着书篮排队,柳思辰抱着女儿站在人群里看着弟弟进了贡院的门,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次来送考生的家长们,却是都走了,这倒是挺意外的,有人说第一日,家长们得养好精神,因为接下来越接近考试最后几天,家长们就得没日没夜的在外头熬着了。 柳思辰抱着孩子,她自然是没办法在这儿熬着,但又有些担心自己走了,弟弟万一有个什么事儿,这儿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人群外来了一辆马车朝这边来,马车两边却是脚步整齐的官兵,他们腰间佩带大刀,面色冷峻,见到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抱着孩子的柳思辰,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就见马车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在所有家长都显得疑惑之时,马车上下来一人。 此人身着锦衣袍衫,身姿挺拔而贵气,却是在看到柳思辰之时,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伸长脖子朝柳思辰的怀中看了一眼,对上团团圆溜溜的眼睛,小家伙立即手舞足蹈的,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 “我女儿想我了。” 山槐清朗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周围人听到的。 柳思辰的脸瞬间羞红,小声提醒他:“是干女儿,别人听了会误会。” 山槐挑眉,顺势从她怀中接过孩子,说道:“我不管,就是我女儿。”随即抱着就往马车上走。 柳思辰连忙追上,“山槐,去哪儿?” 山槐脚步一顿,笑看着她,“自然跟我回府上住几日,士原弟弟今天应考,符辰不在城里,义父腿脚不便,我一猜就是你抱着孩子来送弟弟入贡院的。” “难不成你要抱着孩子在这儿待上九日,你能熬得住,我女儿可熬不住。” 说完这就抱着孩子上了马车,柳思辰有些郁闷,自打山槐认回生父做了秦王世子,他们也只是在街头看到他风光的走过去,却是谁也没有入秦王府找过他。 今日这么一闹,倒让柳思辰有些左右为难了,山槐瞧着还是以前的山槐,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生疏,可是孩子已经落他手中去了。 柳思辰没办法,只好也入了马车。 而在这儿的家长们彻底的误会了,说原来是两口子闹口角,真是想不到,这坐着牛车来的妇人,竟有一位如此富贵无双的夫君,她这是不想太张扬,才坐的牛车穿着布衣出来的。 倒是人群里有不少地方富绅权贵,也是送儿子来考试的,这会儿亲眼看到这场面,小声惊呼道:“想不到,这位在巴城出了名的秦王世子爷,竟然娶了妻生了孩子,孩子才这么一点大,难不成是没成世子爷之前成的婚。” “亏得咱们还把女儿往他府上送,这都什么事儿,我家女儿还不比这庄户小妇人漂亮又聪明不成?” 倒有人接了这话:“知道了又如何,做秦王世子爷的妾室,也不辱没你家女儿。” 这人听到这话,郁闷了,却也没有反驳。 眼下巴城宴席这么多,秦王世子不怎么参加,但是个个想将女儿送到世子爷身边的心思是一致的,然而他们更想的是能做个正夫人,也不想想这小地方的官员,做个妾都是万幸。 马车要走了,但马车中的山槐却是下了令:“留下三名护卫守在贡院外,一旦有士原弟弟的消息,你们立即来报。” 第349章 入住秦王府 于是马车外便有三名护卫留下了,他们身姿高大,腰间带大刀,外头家长们见了,多少还有些惧怕,生怕惹麻烦。 于是三名护卫站的地方,基本周围无一人敢站,这三人也很严谨,不同任何人说话,而是席地而坐,就这么在贡院外等着了。 而贡院里头,柳士原寻到了自己的考棚,没想才站到考棚前就听到“噗”的一声,旁边的茅房里,传来有人拉肚子的声音,一般恶臭传来,柳士原连忙捂住鼻子。 院试之时,他的考棚还不错,顺利出贡院,没想乡试之时,却坐到了茅房旁边,想着这九日里,都得闻到这味儿,而且越到后面几日越发不好闻,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还得心平气和的答卷,一想到这儿,柳士原的面色便不好看了。 在考棚里坐下,一抬头就看到考棚顶上破了一道口子,他怔住,还真是运道不济,是接二连三的。 对面有位考生看到他皱眉看考棚顶,便是得意的笑了起来,对方想必是庆幸自己没有像柳士原一样坐在这样的环境里。 的确,整个考场最差的位置,但每回考试,就必定有这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是柳士原那么就是别人。 柳士原想起刘举人说的话,考试是要看气运的,学识也要勤奋,现在成不成事,柳士原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成不成事便是我自己决定的。” 环境不好,他不容易打瞌睡,做考卷时不小心睡着了,一听到有人放屁,就立即醒来。 柳士原调整好心态,不紧不慢的从衣裳上撕下一块布片,系在了鼻子下,还将油灯里的油滴了几点在布片上。 油灯里的油虽说不好闻,但总比这茅房的味道强,而且闻到这个,他更加的精神。 至于贡院外被山槐带走的柳思辰,没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山槐带到了秦王府。 她以前想过再与山槐相见的许多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与山槐相见是这样的场景。 到了秦王府,柳思辰下车却不打算进去,山槐有些疑惑,看着她坚持的样子,无奈一叹,说道:“难不成让你们母女二人住客栈去?” “我若是同意了,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符辰也会打死我,我现在虽是秦王世子,但我也是山槐,丫头,你是不认我了么?” 柳思辰看着一脸诚恳的山槐,显然因为她的举动,他显得很受伤。 这模样就像当初柳思辰只叫九域和白墨做事,却很少叫山槐动手,他茫然的站在厨房外看的情形是一样的。 柳思辰只好同意了,于是两人入了秦王府,才到堂前,就见秦王坐在里头,显然山槐也有些惊讶,他看着这个威严的父亲,说道:“她住我的院里。” 秦王却是起了身,来到了柳思辰的面前,朝她怀里的孩子看去一眼,孩子那活泼的劲头,倒是让秦王轻笑一声。 “这个孩子有福气,女娃挺好的。” 女娃? 柳思辰给孩子做的衣裳都是天蓝色或者是洁白色,而几个月大的婴儿是看不出性别的,除非翻开衣裳细看。 但秦王一眼就知道她的孩子是女儿,可见他们父子已经打听到了。 柳思辰借着这话锋,说道:“是呢,生个女儿好啊,刚出生时就有人骑着马跑村里打听了。” “想必要是儿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命活在这世上。”柳思辰说这话时不卑不亢的看向秦王,接着说道:“民女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这些虚礼,还望王爷莫见怪。” 头回有人在秦王面前而不跪的,即使是高中状元的读书郎,看到秦王也得下跪。 柳思辰抱着孩子,她没有跪,甚至身板挺直,面无惧色,而刚才的话里头却是带着话锋。 果然秦王还没有接话,山槐便接了话:“丫头,当真有骑马之人去村里头打听?” 柳思辰点头,看向山槐说道:“村里人告诉我的,而且这些人就守在村外两里地的方向,打听走了后,就上了马回城里了。” “我不知谁会好奇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不过显然这些人对我女儿不敢兴趣。” 山槐却是面色极为难看,说道:“竟有人敢打我干女儿的主意,我现在身为秦王世子,必会为你找出这些歹人,看我不弄死他。” 柳思辰看着愤愤不平的山槐,那模样,马上就想出府去细查了,她真的很感动,山槐还是以前的山槐,仍旧如此的讲义气。 只是一旁的秦王,却是冷笑一声,看向儿子,“你要弄死谁?” 同样拥有紫瞳的山槐立即看向父亲,面色严肃的说道:“谁对丫头不好,我就弄死谁。” 秦王倒吸一口气,心头郁闷的不行,突然想到什么,“你在城里,其他女子看都不看一眼,你莫不是喜欢她?” 山槐面颊一红,连忙摇头,“她是符辰的媳妇,兄弟的媳妇,我不会惦记,但是她也是我义父的女儿,没有义父就没有丫头,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所以谁要是敢对付我的丫头,我就与谁拼命,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山槐说着这话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那模样恨不能杀了那个打他丫头主意的人。 秦王的面色白了白,看着儿子手中的匕首,好半晌才说道:“讲义气是好的,但人也得辩是非。” “爹,我并没有说错,将来要是谁要对付你,我也会这么对付他们。” 山槐一本正经面色严肃的开口。 倒是这一句话合了秦王的心意,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红润来,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就带去你院里吧,私下里不行礼不跪我,我也就不计较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懂些规矩的。” 柳思辰立即接话:“在外头民女不可能与王爷遇上。” 意思是别想她跪自己,这人倒是有骨气,要是依着秦王以前的脾气,还真要治一治她这一股子傲气。 秦王走了,柳思辰也明显的松了口气。 山槐却说道:“什么跪不跪的,我最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丫头,去我院里,我院里没有下人,护卫见我也不必相跪。” 山槐这么一笑,还真与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于是柳思辰跟着他往东院去。 第350章 紧张的考试 这秦王府真是大,从主院到东院,就够她走好长一段路的,好在孩子是山槐抱着的,孩子身体软,秦王双手捧着可宝贝得紧,上半身基本不敢动的。 到了小院,山槐就想护卫出府请位婆子过来帮着照顾孩子,柳思辰却是拒绝了,她在村里也是自己照顾着孩子,并没有什么。 山槐担心她住在这东院不自在,将护卫都挥退到了大门外,导致整间大院,就只有柳思辰带着孩子,山槐倒也没有出门,但多是在书房。 柳思辰见孩子睡着了,她出来想寻个厨房弄吃的,结果走了好远,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她不得不返回,好在山槐从书房出来,过来看孩子,这会儿正坐在摇篮前守着呢。 “丫头,你去哪儿了?” 她能去哪儿,说去找厨房,结果没找到,还差一点儿将自己弄丢了,不知道会不会相信。 说起弄吃的,山槐立即带着柳思辰来到不远处的小厨房,山槐直接挽起袖子就开始烧火,等着柳思辰做饭。 这带孩子也没有多少闲的时候,等会儿孩子就醒了,柳思辰就简单的做了两碗面条,两人端着碗来屋里吃的,就是怕孩子醒来见不到人害怕。 这院子大了,住着也不是想像中那么舒服的。 柳思辰坐在孩子身边,想了想,还是让山槐找位厨娘过来,这几日在这儿住着的话,厨娘做饭,她也就不必自己动手,只顾着孩子就好。 山槐立即找了位厨娘过来,二十几岁的模样,长得年轻秀气,但做起事来手脚麻利,看到柳思辰,直接叫她少夫人,没把她郁闷死。 山槐纠正了才改口叫她一声夫人,虽然少了一个字,却是意思大不相同的。 只要是妇人装束的,在大街上遇上也是叫上一身夫人,柳思辰还算能接受。 这头几日的考试,从贡院里出来抬出来的考生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推后,守在贡院外的家长越来越多了。 柳思辰每日也会抱着孩子来一趟贡院,有时候会给那三名护卫还带些好吃的,又给他们买了板凳,带来褥子凉席,万一守夜,也能躺凉席盖着褥子眯一会儿。 转眼到了第七日,贡院里,已经累倒了一片。 乡试与院试是有着明显的不同,题目之难,已经彻底超纲,不少人累倒或是病倒,多少都因这考卷的关系。 频繁动脑子,又精神紧张,再加上原本身体羸弱些,就最容易倒下了。 茅房旁边考棚里的柳士原,这会儿大白日的缩成一团在里头的一角,昨个儿一夜下雨,考棚前头破了口子,他就只能待在后头的一角。 一夜没能睡着,白日出了太阳,他终于没熬住,睡着了。 好在他一夜顾着衣裳,倒也没有淋湿,只是这样睡上一觉,做题的时间就不够了。 然而他太困了,不仅受气味的折磨,还受雨水的折磨,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九日。 对面原本还认为自己得了好位置而得意的考生,这会儿也是爬在桌案上睡得流口水。 监考官过来时,会在桌案上敲一敲,提醒一下,有不少考生听到了的,会立即起来接着答卷,没听到的,接着睡。 要是这么睡过去,耽搁了考卷进程,那也是自己的命,入了考场,一切看自己的坚持,坚持住了,就是鱼跃龙门,有了好前程,要是没有坚持住,又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秀才,还得苦读三年。 柳士原突然从梦中惊醒,他连忙看了一眼天色,都已经到晌午了,就见桌案上有新下来的考卷,他赶忙掐了一把自己,让自己精神了一些,这才就坐过去开始答题。 题目虽然不简单,但是柳士原倒也是能答出来的,心里都有底。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之时,突然“噗”的一声,那位拉肚子的老兄又开始了。 他一天跑几回了,怎么人还没有晕,没有被抬出贡院呢? 柳士原思绪被打断,胡乱抓了一块布捂着鼻子,接着答题,但思绪打断,再要接上就似乎失去了灵感似的。 柳士原开始缠在一个问题上久久未落笔,那边已经有人收拾考卷,准备做弄晚饭吃的东西,天也快要黑了。 柳士原真是气死那个拉肚子的家伙,要不是他这么突然的一个响声,他早已经将题答了出来。 终于天彻底的黑了,柳士原点着油灯,还在想着这个题,到了后半夜才答出来。 他将考卷笔墨等物全部收到竹篮中,不敢留在桌案上,怕半夜下雨,将考卷和笔墨淋湿了,那他的成绩就没了。 这会儿他缩在角落,将书篮也护好,这就睡了过去。 似乎才睡过去,就听到有人呼喊:“下大雨了,还刮了风。” 随后考棚顶上传来豆大的雨点敲打的声音,柳士原猛然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可雨水被风吹着,直接吹他身上来了,看着这窄小的考棚里,他无处可躲,于是背过身去,将考篮护在怀里,任由雨水吹打在身上。 天放晴了,这一日的贡院里,被抬出去好几人,皆是因为昨夜的风雨。柳士原没有醒来,睡梦中,他还在与风雨做斗争。 事实上他已经起烧了,全身滚烫,头脑也有些不太清晰起来。 快到晌午时,有考官上前敲桌子,他朦胧的睁开眼睛,强行让自己起来。 新的考卷下来了。 柳士原摸到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于是脱了外头六件单衣,借着棚顶的“天窗”晾晒起来。 而穿着的衣裳自是薄了一些,倒是这股清凉之感,让他又有了一些精神,于是他将桌椅擦干,接着开始看考卷。 没想这一次看到的考卷,他却怔住了。 最后一张考卷上,正是文章和策论题,而上面的题,竟然被刘夫子猜对了两道。 柳士原双眸一亮,露出一抹笑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出气不通的鼻子,他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了,所以他要赶紧将考卷答出来,就算最后晕过去被抬出贡院,那时他也将考卷做出来了。 这会儿的柳士原基本已经闻不到茅房的味道,鼻子不通倒是好事。 第351章 弟弟病倒了 柳士原拿起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将会做的两道题,先行答出来,正是刘夫子让他记住的答案。 之后的题,他一个个的攻破,手中握着笔,即使有些劳累,他也不放手。 就这么一直接不停不休的答题,与他一样想法的考生不少,都是最后一日了,明个儿就要出考场了。 最后一张考卷,只要熬着做了出来,即使晕倒过去也不怕了。 于是整个考场都传来落笔的写字声,便是上茅房的考生都少了。 天黑了,考场众人皆点了油灯,只有在前几夜将油灯用光了的,才不得不收笔入睡之外,大部分人一直省着点儿,还是能熬着写完的。 而柳干原因为前几夜总是下雨的原因,油灯里的油快耗没了,他看着还有一道题没有做出来时,心头有些担忧。 他怕自己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可油灯没有油了,他没办法再答题,不得不将东西往书篮里放,随后将白日晒了个半干的衣裳换上,就这么缩成一团。 他本想就这么闭一会儿眼睛,天一亮就起来将最后一道题做完。 不曾想这一睡,直到了日上三竿,没想大白日的天上一道惊雷,随后开始起风,而柳士原被这一声惊雷震醒。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勉强支撑着身体起来,来到桌案前看着考卷。 所有人都在收拾书篮准备着出考院,而这一场雨,看来是避开不了。 场中只有柳士原还在奋笔疾书,最后一道题,也似乎因为早上的清醒,他想出了答案。 远处已经传来锣声,贡院准备开门。 柳士原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整个人都虚脱下来,这会儿考场差吏过来赶人,那茅房里传来惊呼声,有人掉茅坑了。 在闹闹哄哄中,这些考生接二连三的出来,外头是挤满接人的家长。 唯有一处却显得空旷些,正是秦王府的马车停在这儿。 大多考生在出了考院之时倒下了,而且出考院的时候,正好天空下起大雨,众人淋在雨水中。 秦王府有眼尖的护卫已经看到柳士原出了贡院,柳思辰就要出马车,被山槐阻止,他撑着油纸伞出来,身边几名护卫一起去前头接人。 柳思辰挑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就见弟弟清瘦的身子倒在了人群里,她惊了一跳,好在山槐一着急飞身而起,穿过人群将人背起来了。 看着这场面,柳思辰就知道这一场考试的辛苦。 终于弟弟被弄上了马车,山槐却是将马车让给姐弟二人,他翻身上马,淋在雨中。 马车挤开人群,终于上了城南的街头,柳思辰用手帕给弟弟擦了一把脸,却发觉弟弟烧得厉害,四肢却发抖,她连忙将盖在团团身上的毛皮子往弟弟身上一盖,女儿却裹紧在她的怀中取暖。 好在秦王府不远,他们很快回到了府上,没有遇上秦王,而是直接去的东院。 不愧是秦王府,府医随时候着,很快就上前给柳士原把脉。 “是染了风寒,而且风寒之症不轻,得立即下药,我且用银针给他散热,熬过这两日就好,一定要好生照顾。” 府医说完,这就写下药方。 山槐亲自去府库拿药,府医身边的药童却替师父准备了银针。 柳思辰担忧的守在一旁,瞧着这几日下雨,弟弟都没有讨到好,莫不是那考棚坏了? 再闻到弟弟身上的臭味,像是从茅坑里出来似的,她就感觉到不可思议,刚才似乎从贡院里抬了一个掉茅房里的书生,当时给臭的。 这边山槐从府库里取出不少好药材,直奔东院去了。 主院书房里,秦王坐在主座,看着客座上坐着的英国公,说道:“怎么说我儿这一次也算是帮了你,那是你儿媳妇的娘家弟弟,我儿子刚才将府中一只千年参给带走了。” 英国公立即起身跪下道谢。 秦王总算舒服些了,其实千年参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这个儿子虽是认回了他,却仍旧对以前的人念念不忘,甚至比他还要看得重一些,这让秦王很不舒服。 “你这个儿媳妇倒是有性子,头回见我,竟不行礼。” 秦王语气虽然和气,英国公却是很恭敬,连忙解释道:“她和符辰一样,都喜欢自由自在,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不习惯这些礼节。” “还望王爷看来我的面子上别生气,而且我也想过了,以后就让符辰留在巴城陪在她的身边,我范家没有大房主脉,也有二房侄儿长大。” “以后继承家业传承的,就在这侄儿身上了。” 英国公像是认命了似的。 秦王却皱眉,“你竟然遇上了自己的亲儿子,却从未想过将他认回自己身边来,我倒有些看不懂你了?” “当年风光无两的英国公,没想多年后如此失了志气,你大房这就要让给二房支撑门户了?” 英国公却是苦涩一笑。 当年秦王是如何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护着唯一儿子杨赤养在外头的,而今他英国公也不过是效防之,将孙子护着长大,这便是范家的希望。 秦王见英国公不说话了,倒也不逼他,于是说道:“玉佩兵符的私军可曾集结齐了,我决定半个月后离开归州。” 英国公脸色微变,立即应着,皆已经集结在一起,随时能跟秦王出发。 只是英国公还是有些担忧的开口:“当真要将世子爷也带上?” 秦王摆手,“他心性不定,先留在巴城吧,我不想他与我生疏,待大事将成,我再接他回去。” 英国公也不再坚持。 东院里,柳思辰将摇篮弄到了弟弟的房里,她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守在弟弟的身边。 这几日正是柳士原最发病的关键时候,柳思辰是一刻不停的守着,山槐也是哪儿都没去。 偶有过来抱抱孩子,帮着柳思辰给村里送信去,免得家中义父担忧。 只是府上,秦王带着人马准备离开归州的事已经决定下来,而给山槐准备的两千私兵却已经召集到了府上。 这日秦王将儿子叫来,交代道:“你要习惯用下人,也要习惯用护卫,这两千私军,你不要让府上的护卫训练,而是你自己亲自训练,像你一样有本事就再好不过了。” 第352章 希望他们都来秦王府 “要是可以,你的那些同伴也可以叫他们来教导一番,你们各自的本事不小,要是经过你们几个一起训练出来的兵,必定极为厉害了。” 山槐想起符辰他们,可惜现在他们在地方军营去了,不然还真的可以叫他们入府,只是一想到竹园里的人,山槐又显得心事沉沉。 秦王看在眼里,正因为儿子仍旧不能对自己的世子身份显得抗拒,他才不敢将他带走,于是他告诉了儿子,马上就要离开归州了,提前与他说一说,走时恐怕就这么直接走了。 只是这会儿的秦王并没有告诉儿子他离开归州之后的打算,这一去自是要变天了,再回来,就将他直接接回京城。 “你留在巴城,要是觉得这府上太闷,那就去竹园,与他们在一起。” 现在秦王倒是也不抗拒他与符辰一起,知道符辰这个孩子没野心,他这个媳妇也是没啥心思,秦王也就放心了。 然而山槐却是苦笑一声,他还能回竹园去么,就在那次在大街上,他看到酒楼上的几人这么看着他,眼神这般的陌生,九域和白墨那么的气愤,他怎么可能回竹园去。 从书房出来,山槐心情不好,去马厩挑了匹马,快马加鞭的跑出了府,身边没有任何护卫跟着,他显得自由多了。 然而上了街,他却有些茫然起来,他要去哪儿? 站在街头,犹豫了一下,最后去了糖糕铺子里,买了一些酥糖糕点回来,直奔东院,交给了柳思辰。 山中不想回了,可这巴城他也没有地方去,只有这秦王府,他还有暂时落脚的地方。 以前觉得万般都好的山中,在他们都不在山中后,山槐是一刻都不想回去。 坐在丫头身边,山槐才能感觉到安心,才能寻回一些以前的熟悉之感。 柳思辰看着手中的糕点,很有些意外,刚才出门亲自帮她买的么,山槐还是这么沉默,却是默默地守着他们。 “山槐,可否帮我给符辰传个信。” 柳思辰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却是让山槐有些惊讶。 “让我传信么?” 山槐以为自己幻听。 柳思辰含笑点头,“我这吃着糕点的,手上全是糖,写不了,你帮我写,我念。” 山槐这一手字,有点儿拿不出手,但写给符辰的,他倒是不害羞,而且山槐也明白了丫头的用意,他是想借着他的字使他与竹园里几人都重新合好。 就像当初丫头带着他和九域出山时一样,她再一次又解开几人的心结。 山槐犹豫了一下,压着内心的狂喜,拿出笔墨,开始写。 柳思辰将自己和弟弟的情况全部写在了信里头,是山槐帮了她,她现在还在秦王府守着弟弟,用的也是秦王府最好的药,她希望符辰有时间的话,回来一趟,看看他们。 而一旦符辰收到信,恐怕其他几人也是会跟着回来的,她又住在秦王府,自然都来秦王府了,如此不都重归于好了么。 山槐写完,激动的看向柳思辰,柳思辰却是面色平静的说道:“莫不是有字不会写?” 山槐连忙摇头,“我在府上每天除了练功,还有夫子教我读书,可严厉了,我进步很快。” 柳思辰听了有些意外,立即起身过去瞧,还别说,山槐的字写得好看些,虽然还是有点儿别扭,但比以前歪斜不正时好看了许多。 “继续努力,字要练好,这是身为世子爷的门面。” 山槐却是不以为意,“我不在乎这个身份。” “你不在乎但你已经是了,没办法的事,不仅你要将字练好,等会儿他们都来了,我都要交代他们将字练好了。” 柳思辰一脸严肃的样子,山槐无奈应下,“成吧,我尽量。” 说完这就起身叫人送信去,内心却有些期待的等着,等着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最好是在士原弟弟的病还没有好的时候就回来,那就都得来他秦王府。 信一寄出,山槐便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先是让府中准备好宴席,想到聂海棠的大胃口,山槐好几次加菜。 小厨房里的下人却是有苦难言,这宴席没定下时日,准备的吃食又不经放,他们怎么准备? 转眼过去了五日,山槐坐在屋顶,眼睛望着大门口,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他接连等了五日,仍旧有些失望的从屋顶跳下来。 而柳思辰却从屋里出来,看着跳入院中的山槐,便说道:“符辰收到我的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何况弟弟病了,他会着急的,多半是军营里的事缠着了。” “再等几日,正好弟弟现在能下床了,等他们来了,弟弟还能出屋吃宴。” 话是这么说,山槐内心还是忐忑,别看他平素沉着冷静,又是几人中最年长的,但也别忘了他也是山中长大的孩子,没有外头人的人情事故,像白纸一样跟着柳思辰。 所以现在的山槐仍旧是单纯的,将这一份兄弟情意看得极为重要,只是他从不说,也不表现出来,不是因为他的老沉,而是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以前在山中要是跟九域闹得不愉快,两人也不多话,直接开打的,但凡他性子活泼些,能解决不少纠纷。 柳士原在府医的悉心看诊下,病好了大半,人虽虚弱,但能自己起身吃东西。 只是柳思辰和山槐不曾问他考试的事,他自己也不愿意说,与那一次的院试不同,这一次的弟弟明显的没有什么信心似的。 柳思辰心想着这一次考试多半是搞砸了,好在人没事就好,读书真是不容易,她不想给弟弟太大的压力。 此时柳家村里,这乡试的榜单还没有出来,柳河独自在家就收到了不少人送来的礼。 这些人开了一辆牛车送来,二话不说就跑,也不说是谁送的,但是柳家村的村道上却是时常看到这样送礼的车,弄得村里人都四处打听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柳家村没有出过读书郎,还不知道这乡试一旦中了举是个什么含意。 村里人这么一打听,说是其他镇上一处村子,因为村里人中了举,整个村都发达了,还说一位举子能庇护一方,他们柳家村这是要出大人物了,定是柳家村的风水好。 第353章 一见面就要打架 这一下村里人也不淡定,纷纷上门见柳河问情况,想了解一下士原这一次的考试情况。 柳河不但不知道这考试的情况,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个,虽说山槐传回来的消息是士原染了伤寒,但已经治好了,在府上养着,但他仍旧担忧。 看着热络的村里人,曾经有仇的有怨的,这会儿都巴接过来,厚皮忒厚,他就看着心烦,于是将大门一关,想他一个人住家里也是麻烦,直接去村长王良家里住去。 也避开了这些送礼的人,还能给些银钱,在村长家里吃饭,自己也免得要做饭。 有了村长在,这些柳姓村人就不好去打扰,外姓村人也都听王良的话,到底是清静了。 再有外头的什么地方富绅来送礼,见大门紧闭,旁边又有外姓村人故意说人家入城了,这些人也只好打消了送礼的心思,慢慢地来的人也就少了。 城里秦王府上,这日夜里,睡得正香的柳思辰突然听到府上的喧哗声,披衣从屋里出来,就见院里院外点了不少火把,护卫都出来了。 而在这些护卫包围的圈中,站着的正是符辰带着所有人连夜赶了过来。 九域和白墨抱着胸站在那儿,语气不善的开口:“交出丫头和士原弟弟,不然我们大闹秦王府。” 府上护卫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物,他们无视所有府中的护卫,直接跳入秦王府,踩在秦王府的屋顶上,如同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路之上。 真是把这些护卫气个半死。 于是秦王府的护卫立即严防死守,他们已经被包围在内,休想离去,却还敢口出狂言。 聂海棠几人没说话的,却是摸向了腰间的武器,眼看着一场大战就在眼前,柳思辰连忙跑上前制止。 正好此时山槐也被惊醒,扶着柳士原从屋里出来,看到眼前这阵仗,气得不轻,赶忙下令:“府上护卫全部退下,谁敢动手,我弄死谁。” 秦王府的护卫怔住,纷纷朝世子爷跪了下来,但他们得护着世子爷的安危,这是王爷的交代,王爷如今不在府上,他们绝不可能让世子爷有半点伤害。 看着不听令的众护卫,山槐快气死,再对上这些就要动手的兄弟,他连忙来到护卫长面前,从他腰间揪出大刀架在他脖子说,沉声问道:“我下令你们是不听了吗?” 护卫长却是一脸坚定,“王爷交代了,必护世子爷周全,小的死了便死了,但世子爷必须平平安安。” 其他的护卫也相继开口,声音响彻天际。 山槐拿在手中的刀就要手起刀落,柳思辰连忙叫住他,看向这些护卫说道:“你们误会了,他们都是兄弟,不会动手,我向你们保证,你们世子爷不会有事。” 柳思辰看向九域几人,又看向符辰。 九域对上柳思辰的眼神,冷哼一声,只得放下握兵器的手,退到了一旁。 符辰也在这时说了话:“都别闹了,全部停下来吧,这是军令。” 显然在军营里生活一段时间,他们也懂了不少规矩,聂海棠三人松开手,随即来到柳思辰身边去了。 秦王府的护卫们见这些人真的不再动手了,这才听令退下。 院里终于清静了,山槐却孤单的站在那儿,回头一看,见符辰他们都到柳思辰身边去了,自己就像一个不被接纳的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山槐,你过来,你不是说早让小厨房准备吃的,这不,人都来了,想必都饿了吧,尤其是聂海棠,估计肚子饿扁了。” 柳思辰说着这话,聂海棠像应景似的,肚子咕噜一声,她有些尴尬的看着众人,这饿肚子是常事了,就是吃了好的就不想饿肚子了。 山槐终于心头一喜,这就去小厨房里叫人准备。 他们几人也不愿意坐堂前,还是习惯在花厅里吹着凉风坐着吃饭聊天,这样显得空旷,空气也好些。 可惜弟弟还吹不得风,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下先回了屋。 符辰坐在柳思辰身边,没忍住这份思念,当着众人的面将柳思辰强行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发,舍不得放手。 聂海棠几人捂着嘴笑了,九域和白墨却是别过头去。 柳思辰有些不好意思,闻到了符辰一身的汗味儿,郁闷的说道:“在外头呢,回去再说。” 符辰却是含笑应了一声好,到底将她放开,而后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才放手。 “士原弟弟的身体如何了?” 符辰问出来的话正是几人关心的。 柳思辰说了情况,秦王府用了最好的药医治,山槐也一直守在弟弟身边,还帮她带孩子,这一次没有山槐帮忙,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忙得过来。 这一说,众人心头被触动,九域和白墨的脸色好看些了。 符辰显然也打开了心结,接着说道:“要不我回一趟山中吧,我去洞府外取些药草回来,将弟弟的身体养得更结实一些。” 柳思辰知道符辰的洞周边有不少好药材,但现在弟弟也好得差不多,就是一场病下来,身体虚,没必要浪费这些好药,好药以后拿着用来救人。 然而符辰却是暗下决定,决定夜里就回山中一趟。 很快小厨房里送来吃的,山槐这才跟了来,柳思辰闻到山槐身上的油烟味,震惊的问道:“莫不是山槐动手下的厨?” 山槐显得有些不自在,说是只帮了个手。 柳思辰知道他待在厨房里不来这儿,是怕几人容不了他,于是柳思辰看向九域,“域,山槐坐哪儿好呢?” 人家是东道主,结果还没有位置坐。 九域看着丫头,倒也起了身,催着白墨坐过去一些,于是在他和符辰身边让出一个位置来。 山槐面上一喜,立即坐了过去。 这一桌子菜自是不够吃,但小厨房里一直在做,菜式就没有重复的,还特意抬了大木桶装的饭。 这一下把几人吃欢了。 九域和白墨也都敞开肚子吃着,一个个的,像是有几顿没吃了。 一问之下,原来他们训练的四千兵,被范子居派了出去,结果死了两千人,他们正好入山寻找存活的人,就耽搁了。 收到信后,符辰立即带着所有人回来,同时也要跟范子居好好说说此事。 第354章 救病弱的考生 他们训练出来的四千兵卫,也是他们的心血,范子居有时候冷漠起来就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样子,白墨看着死了这么多人,就想打范子居一顿。 还说等回来吃饱了,好去范府干架。 才训练几个月,这就将人派出去,真以为那山中危险的只是猛兽么?没有在山中生存过的人,根本无法独自生存超过半个月。 深山老林中,连方向都难以辨别,柳思辰算是深有体会,要不是她现在嗅觉灵敏,她入了山也没办法跑出来,还要在不被野兽吃掉的情况下。 柳思辰看他们没有再与山槐较劲,都说范子居的事儿去了,她给山槐碗中夹了一只鸡腿。 山槐震惊的看向她,转眼间,桌前说话的几人都突然的停了下来,符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家媳妇。 聂海棠和九域直接将碗送了上来。 这…… 是她不想吃鸡腿然后才夹给山槐的,因为她知道山槐喜欢吃这种烤得脆嫩的鸡腿,她是无心的。 山槐赶紧将鸡腿放回菜碗中,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引起了众怒。 于是众人都看向山槐。 柳思辰只好起身,给每人夹了一口菜,平了众怒,然后到符辰时,她已经看到明显一脸醋意的符辰随时可能爆发了。 柳思辰将自己碗里吃剩下的一块炖得软烂的肘子送到符辰碗中,说道:“以后符辰专吃我吃不完的菜,你是我夫君,也只有你不怕我的口水。” 这话说得,瞬间抹平了某人的醋劲有没有。 九域和聂海棠立即露出鄙视的一眼,接着又说起军营里的话题。 符辰却是吃着媳妇吃剩的菜,莫名有一种被独宠的感觉,这感觉还真是不赖。 吃饱喝足,几人连日的奔波,也是困了,在山槐的安排下,各自回房休息。 而柳思辰才端水回屋给符辰洗漱,便发现内室空无一人,她连忙出来叫出众人问符辰的去向。 九域立即说道:“刚才符辰说要回山中取药,恐怕是已经去了,若说他找范子居的麻烦,我们还在这儿呢,他不会单独行动的。” 所以都不休息就入山了,柳思辰自是舍不得符辰辛苦,但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办法。 符辰这一走,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回来,手里却捧着一把带着土壤的药草,也不知是什么草药,叫府医过来分辨,没想把府医吓住,他再三仔细查了医书,确定这是一株百年难寻的好药后,激动的说道:“这么大一株,真是可惜,入药只得小指长即可。” 符辰将整株挖来,是不想这一夜一日的奔走而枯萎。 既然留是留不下了,府医便用了小半,决定留下大半准备晾干保存,虽说药效差太多,但也足够治伤寒之症的神药。 外头那么多的读书郎,不知多少人染了伤寒,要是没钱治疗的,指不定就这么没了。 去接弟弟的时候,柳思辰就见到了不少人一脸病容的样子。 见还有大半要留下,柳思辰便提意,“要不将剩下的大半都熬粥里,做成药粥在城隍庙里分给这些得病的读书郎吃,大夫不是说小指大小就能根治,若是他们病症轻的,或许喝一点就好了。” “就算病症是重的,喝了这药粥,也能好得快些。” 柳思辰才开口,府医便是一脸肉痛的看向世子爷。 山槐立即下令,就这么办了。 柳思辰这就跟府医说道:“虽说药没有留下,但是世子爷的名声出去了的,咱们捐药粥,也得让这些读书郎知道是谁捐的。” 府医一听,有道理,这就欢喜的去熬药粥了。 转眼间,秦王府的护卫带着厨房里的人护送着这些药粥去了城隍庙,还四处张贴了告示,为了世子爷的名声、秦王府的诚意,府医竟然留在城隍庙里免费替这些病人义诊。 那些没办法送去医馆的贫寒考生,听到这个消息,当天就有不少被家里人抬着送了来。 原本只是轻症的,因为在家里熬的时日太久,导致得了伤寒重症,府医把了脉,写下药方,又让对方多吃了两碗粥才让走,想必回去吃几副药,就能痊愈了。 原本只是柳士原吃剩了的药材就顺带分给这些人得病的读书郎吃,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城隍庙里这么多的人前来求药。 那些原本还能走出贡院大门的考生,回去后仍旧有大部分染了伤寒,柳思辰他们不知道的是,城里的医馆都被这些考生给占满了。 这一场乡试下了几场大雨,又是秋季,夜里的凉气就跟冬天没两样了,即使当时能走出来,也很难幸免。 眼下城里的药材告急,也有无良商人在中间运作,以至于,这些考生家中贫寒的,直接就是没办法治疗了。 那些平时成绩好的,或许还能有地方富绅资助一下,也不过是想着他能中了举,对方能得到好处。 柳思辰几人在城隍庙前帮忙,就半日,聂海棠便说道:“我入一趟山吧,山中药草何其多,随手抓一把弄出来。” 九域和白墨也点头,都想入山一趟。 符辰却是制止了他们,而是看向山槐,“要不打开你秦王府的府库药材,你看如何?” 山槐立即下令,“去,把秦王府的府库打开,所有好药材都给拿出来,给府医看看,用得上的都搬来这儿。” 府医一听,差一点儿晕厥过去。 山槐几人却是视好药如野草,半点不疼惜,把府医气坏了,这会儿真后悔听了柳氏的话,说什么在城隍庙里布药粥,要是没有这主意,他还能留下这大半株好药。 秦王府府库里的好药也不会打主意。 可是这位是世子爷,王爷已经离开归州了,走时交代过底下人的,在归州,王府里所有人都得听世子爷的话。 谁不听就自我了断,免得王爷动手。 府医一边肉痛着一边挑选着药材,能治伤寒之症的药就好,至于千年参那自是不必拿出来的。 没想柳思辰在看到一支千年参后,立即伸上前拿出来,说道:“病重的,赶紧用这个吊条命。” 山槐一听,就催着府医下药。 府医看向自家主子,咬着牙应承。 第355章 宝药随手就有 有了秦王府府库里的好药,送来的病人当场得以救治,单单只喝下药粥还是不能立即见效,但有了这些好药的辅助,又能不花钱的带几幅药回去,那些贫寒的读书郎就真的得救了。 而城里的药房、医馆,本以为乘此机会大赚一笔的,先前还将好药捂着想要涨价,这会儿就这么干看着城隍庙里办好事,重点这个人还得罪不了,是秦王府世子爷,谁敢说半句。 忙活了两日,终于清闲了,府库里的好药也用得七七八八,府医啥话也不敢说,只敢哀声叹气。 倒是在傍晚时分,白墨从怀里拿出三株已经晾干的药交给他,这是从老狐身上取下的东西,府医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随后震惊的看着这一些人,心想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这天下奇药随手就能拿出来? 府医去翻医书,再三确定了,正是书上最罕见的一味药,不仅能延寿,还能治不少罕见杂症,外头根本寻不到。 白墨见府医这么认真的看医书,便说道:“不必谢我,以后缺什么药了,跟我们都说一声。” 说完,几人大吃大喝的玩儿去了,留下府医风中凌乱,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挖了一辈子的草药都寻不到这几日见到的好药。 柳士原的身体好了不少,符辰弄来的好药是真的见效,不仅他现在能下地了,便是吃过城隍庙药粥的那些考生,没两日也是精神好了,病轻的直接就能下地做事。 几人待在秦王府上,虽说这府邸是真的大,但听说秦王已经离开了归州,整个府上都是山槐说了算,几人在东院里,连护卫都被支使得远远的,院里更是没有下人。 突然这么都聚在一起,还颇有一种待在竹园里的感觉。 九域和白墨看山槐显然顺眼些了,倒也没有再与他针锋相对。 柳思辰怀中的小团子却成了群宠,个个都想要抱一会。 这一次的相聚,是柳思辰凑合的,他们又冰释前嫌,回到了从前,看着山槐脸上多了的笑容,柳思辰还是挺欣慰的。 这会儿九域看向山槐,问道:“你爹走了,那以后会不会也叫你离开巴城?” 这事儿山槐没有想过,其他人也没有想过,不过还真有这个可能,于是都看向了山槐。 山槐却是沉默了。 “若是真的要叫你走,山槐你会答应吗?” 白墨也开了口,众人又变得敏感而紧张起来,山槐被几双眼睛盯着,显得很不自在。 若是不走,又与父亲分开,若是走,就得离开自己熟悉的山林。 “山槐,你若真的走了,山中的鼠族和蛇族不管了?” 聂海棠又提醒着他。 山槐终于动容,他看向他们,坚定的说道:“我不想走,但他若来接我,我大概会走。” 这话说得几人心情很不好了,九域又生了气,一旁的符辰却是陷入了沉思。 山槐解释道:“他真的对我很好,事事由着我,这一次没有叫我走,想来知道我会拒绝他,我问过他当年为何丢下我。” 说到这儿,众人都尖着耳朵的听着,九域和符辰更是瞥着呼吸,像是这个答案也是告诉他们几人似的。 山槐在几人的注视下,回想起那一夜父子之间的对话,便如实说道:“他说这世上不会有父母丢下孩子不管的,除非是不得已。” “而我当初之所以被野兽带走,不是他遗弃丢下的,而是有人故意将我丢给野兽,原本的意思是我不是被野兽带走,而是该被野兽吃掉。” “但我活下来了,我的恩人就是这些鼠族和蛇族,他还说等将来成事,山中鼠族和蛇族将是南国的国兽。” 山槐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可几人听入心里的只有丢给野兽被野兽吃掉,那他们几个都是这样的经历,所以他们的父母都是有苦衷的么? 他们都不是真的要遗弃他们,只是被人陷害了。 山槐接着又说道:“他还说当初遗失的孩子有不少,说我们几个活下来只是这些孩子中少数的一部分,而那些孩子恐怕已经落入了野兽的腹中。” “我决定相信他的话,他虽然始终没有告诉我当初为何会有人要对付我,但是他真的对我极好,他也说我是他唯一的子嗣了,我们父子只能相依为命。” 看着山槐难过的眼神,众人动容。 原本双手抱着胸一副无所谓的九域,听到这儿,双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放下,眼神里很是震撼,说好的不在乎一脸不屑的他,终于被说动。 聂海棠却说道:“若是山槐没有说错,是不是我的父母也是因为这个,我真想寻到他们。”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显然都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符辰也是陷入了沉思。 唯有柳思辰是清醒的,她看向山槐,问道:“你爹说成事后,就将鼠族和蛇族改成国宝?” 山槐点头,那是他父亲的承诺,虽然他并不在乎,再说鼠族和蛇族在山中挺自在的,是不是国宝也不可能出山,出山必害人,上一次巴城一战,已经罪孽深重。 “你父亲要成事,南朝要变天了么?” 柳思辰喃喃自语,然而几人仍旧被自己的父母是谁而笼罩着,没有人听柳思辰的话,他们更是不懂什么是变天了,就算懂了,他们也不想关注,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其实也不关柳思辰的事,她一个庄户妇人能做什么,但只有她知道,真正变了天,那么眼前的秦王世子爷就不再是世子爷,而是唯一的皇子,未来的储君。 那他们几个小伙伴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一想到以后的事,柳思辰不想再去多想,她待在这小小巴城,跟符辰过着小日子,足矣。 几人说着这父亲是谁,是什么原因被丢给野兽的事展开了讨论,转眼商量到半夜,最后自是没有什么结果,只好各自回房休息去。 柳思辰要带着孩子睡觉,就早早回房了。 符辰半夜才回来,进了内室,他静静地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媳妇。 月光从窗户边照射进来,照在柳思辰和孩子的脸上,符辰看得特别的清楚,就这样详和的两张小脸,却是他心头的牵挂。 第356章 用激将法的范子居 符辰突然又释怀了,掀被进来,一把将媳妇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发,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喃喃自语道:“就这样挺好的。” 柳思辰早在符辰入屋之时已经醒来,听到他那眷念的声音,她提着的心也放下了,符辰与山槐还是不同的,符辰不会离开她。 天亮了,符辰和九域决定去找范子居问情况,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四千私兵,才落范子居的手中就少了两千人,这些可都是有血有肉的战士。 若是范子居不能给个交代,他们恐怕不再入军营帮他了。 两人匆匆来到范府,范子居却像已经等候他们多时的样子,直接有护卫将他们两人带入书房。 范子居一身白衣长袍,像位湿润如玉的温柔公子,但他的心狠手辣,却是让两人见识到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还真是不假。 两人大马金刀的在交椅中坐下,看向范子居,就知他们两人来的目的了。 范子居却是掀眸看向两人,说道:“这四千私军,我就是用来入山锻炼的。” “现在只剩下两千军,可见这两千人入了山还能有自保的能力,再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范子居话说得好听,符辰可不认同,语气冷淡地说道:“才学几个月的本事,他们都是一些没有功夫基础的新兵,你让他们入山就是给山中野兽送口粮。” 范子居皱眉。 九域接着开口:“对呢,你派这些人入山,到底在寻什么?若只是锻炼,犯不着去东边山脉,那儿地势险峻,便是我们去了,也得花此时间。” 范子居见两人不好糊弄,感觉比两年前要聪明太多,看来在外头学识和见识都见涨了。 于是范子居将将一副舆图放到了桌案上,看向两人说道:“我父亲被人软禁在这一处山脉,我是要去寻他。” “我要你们训练新兵,也不是为了真正的养私军,而是派去这儿寻人,我当然也可以恳求你们去,但我不想求你们,你们也必定不会答应。” 这话说的,好一招以退为进。 九域一听,气闷道:“你让我们去一趟,就能避免这么多人死亡,你说一句会死啊,我们有说不帮忙么?” 这四千新兵可是他们几个这几个月里一直训练着的,多少也有些感情了,九域生气那可是真的生气了呢。 范子居苦笑道:“你答应了,符辰也不会答应,左右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又岂会管别人的死活,哪日我死了,你们定会拍手叫好。” 范子居说得这么可怜,九域又是生气了,“你这么凶狠的人死了也是该死,但是我们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九域立即看向符辰,“要不我们帮着入一趟山打探一下?” 范子居立即瞥着了呼吸,看着两人商量。 符辰却是看向九域,说道:“域,你先出去一下,我与范子居有话要说。” “我不能在旁边么?”九域郁闷,但对上符辰的眼神,只好起身出去。 屋里只有两人,符辰这才看向范子居,面色严肃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不必激将九域,九域好说话,我可不会听信你的话。” 范子居一脸欣赏的看向这个堂弟,指了指舆图,说道:“我没有骗你,秦王在我父亲回京之时动了手脚,我以为他会杀了我父亲,但没有寻到尸体,后来又得到消息,就软禁在这一处。” “我的确想让你帮我,但是你必定不会答应,养的这四千私军,我就是这么来用的,现在你身世也知道了,也知道了我养四千私军的用意,你们要离开军营我也不拦你。” “只是范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明,我真的很累,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我也想像你一样毫无挂念的过日子,但是我不能,我还有父亲要救。” “至于你上次让我帮你寻找大伯的下落,我的人发现大伯就在前几日才离开的归州,而去的方向竟然是京城,这让我很意外。” “大伯若是想回京城,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去,但他不仅私下里回去,百且还有行军的迹象,像是有大批兵马往京城赶。” “符辰,我这几日心头很不安稳,眼皮子也跳得厉害,我感觉要出大事儿了,可我还没有寻到我父亲,我不知道他的生死,我也不想二房只剩下我一人。” “你现在也是不会认我的,我在这世上就只有大伯一人,大伯与我不太亲近,我现在在巴城是真的很茫然无助。” “对了,你们这一次从军营回来都住在秦王府吧,你们莫不是要给秦王世子训练那两千私军,你们是要向着他去了吧。” “我知道我是留不住你们的,也没办法留住。” 说完,范子居将那本族谱放到了书桌上,指着族谱说道:“符辰,你自己亲自在族谱上将大伯门下之子范子符的名字划去,这样我不再约束你,你们去教秦王世子的私兵吧,我也不会抱怨你了。” 范子居显然狠了心。 符辰却是怔住,他看向那本族谱,好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 过了许久,符辰开了口:“我让九域和白墨入一趟山帮你察看一下,军营里两千私兵太少,你再补充一些吧,我会带他们回军营去。” 范子居面上一喜,立即将族谱收起来,然后将舆图交给符辰,这才说道:“大伯带着兵马入京城,我派人追着去了,要是有什么变化,我立即告诉你。” 符辰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送走符辰,范子居立即抹去眼角的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想我范子居也有朝一日得靠示弱才能留住人心,真不是我的作法。” 然而为了留下这个堂弟的心,他也真是用了心思。 符辰从书房里出来,看到门口等着的九域,于是将舆图交给他,“去查一查吧。” 九域立即起身,符辰连忙叫住他,“带上白墨,两人一起出发,也好商量着来,还有。”符辰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交给九域,“让白墨派狐族寻着这气味查到英国公的下落,听说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走山道能追上。” 九域立即点头,这就飞身上屋顶,快速去办事了。 第357章 害怕上不了榜 符辰从范府出来,翻身上了战马,走在街头,闻到有小摊贩卖的炸豆腐,于是买了一盘回去。 回到秦王府,符辰将炸豆腐交到媳妇手中,说道:“我这几日暂时不回军营,咱们回乡下去,也陪一陪义父。” 柳思辰点了点头,正好弟弟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养着了。 这会儿秦王府的校练场,这儿聚集着两千私军,聂海棠三人正在帮着训练,还说在军营里,他们几个已经自成一套训练的方法。 在聂海棠三人的讲解下,山槐觉得这法子可行,立即按着他们的训练方法用。 符辰过来叫人,他和丫头准备回乡下去了,问聂海棠是跟着一起走还是留在秦王府,等过几日他们再一起回军营去。 聂海棠三人见柳思辰也是要走了呢,立即就说要回竹园看看,想必也得打扫一下了,好久没在那儿住,到时候九域和白墨办完事回来也能直接住在竹园。 山槐也在这会儿开口:“我也走吧,去竹园。” 这让符辰和柳思辰都有些意外。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的出了秦王府,转眼将秦王世子爷都带走了,府上的护卫们都要跟着去,府医也不管自己晾晒的药材了,立即背上包袱跟上。 看着身后一堆甩不掉的尾巴,山槐快被气死,无奈的说道:“看来我只能偷偷地出来了,你们先回去。” 聂海棠没忍住,笑出声来。 牛车上,几人坐在上头,符辰赶着车,这就往村里去。 借的钱木匠的牛车,这么多日了,也得还了。 这么正儿八经回去还真是罕见,平时都是几人奔跑着离开的。 以前的聂海棠三人是绝不可能待在这牛车上的,一定会嫌弃牛车走得慢,但今天却挺安分,坐在牛车上毫无怨言,也没有施展功夫走山道。 到了柳家村,就被眼尖的村里人看到了。 然而符辰和聂海棠几人的长相与举止并不是村里人关注的方向,而是她的弟弟柳士原,瞬间被村里人围在了中间。 原来这段时间,他们家来了不少地方富绅,个个送来礼物,柳家村都出了名,村里人也终于知道一位举人老爷的影响力,将柳士原当成村中之宝了。 昔日对他们不好的柳家族人,这会儿也跟着外姓村人围过来,站在外围,一脸的讨好样子。 拥护着牛车来到柳家院外,村里人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柳士原考得如何?听说他病倒了,可曾将考卷都答完?是提前出的贡院还是考完才出来的? 一连串的问话不少,却无人真正关心读书郎现的病好了没有。 只有王良推着她父亲柳河过来,看着面色不太好的儿子,柳河说道:“已经从考院出来,就不要再去想考试的事,大家伙的也都回去吧,我们一家也得说说话,团聚一起。” 被柳河一说,村里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都含笑离开。 院里人散了,院里也空旷自在些了。 柳思辰却发现在这些问话中,自家弟弟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莫非这一次考砸了?院试回来的弟弟是一脸的自信,没想这一次乡试从贡院出来,弟弟的话极少,看来乡试是真的难。 柳思辰也不追问,这就入厨房做饭去。 符辰抱着孩子也跟着进来,要帮着打下手,被柳思辰推了出去,交代他,“陪弟弟说会儿话吧,恐怕这一次考试不太乐观。” 符辰这就抱着孩子去了弟弟的东屋里。 柳士原在整理着书篮,听到脚步声,连忙抬头看来,见是姐夫,便松了口气。 符辰抱着孩子在弟弟面前坐下,笑问道:“士原,乡试考得如何那也是过去的事,你安心的读书,你年纪轻,咱们不着急。” 柳士原终于停手,在一旁坐下,看着姐夫,便诚恳的说道:“我知道村里人对我的期盼高,但是这一次的乡试真的很难,我题是都答了出来,甚至最后两道题还被刘夫子猜中,我也答了出来。” “但是我仍旧心里没有底,我读书的时间太短了,虽说一直跟在师父身边,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做文章答策论题,写诗赋,都不是凭着过目不忘的功底就能成的。” “所以姐夫,经过这一次乡试之后,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缺憾,读书靠积累,而不能急于求成,我即使这一次能中举,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我恐怕也很难考上。” “师父对我是毫无保留的,这是我的问题,我以前还是想简单了,不过我不气馁,我会勤奋的读书,积累知识,取长补短,过目不忘,也是我的长处,我看的书越多,我记得就越多,用起来知识就更多。”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准备,就是姐夫和姐姐会不会也因此而失望?” 符辰却是哈哈大笑,看着柳士原说道:“你觉得我们会失望么?现在这日子过得挺好的,弟弟若是觉得压力大,不读书也没有关系。” “你姐姐说了,先前想送你读书,是不想你不识字,将来连文书都看不了,上当受骗,现在你已经有秀才功名在身,这样足够你不被欺负,就已经出乎我和你姐姐的期望了。” 柳士原听着符辰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柳河独自推着轮椅早已经到了东屋外,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也扬起唇角,看着院里堆放的礼物,立即推着轮椅出院,去找王良帮忙,立即将这些不知谁送的礼物全部丢到村外去,并向外头传个消息,他们家谁的礼也不收。 王良带着村里的年轻小伙,立即将这些礼物都提走了,转眼院里也空了。 又在王良的告诫下,村里人终于打消了要给柳家大房送东西过来套近乎的想法,然而柳士原的名声还是在这十里八乡的出了名。 作为顾大儒的关门弟子,他们认为是一定会考中乡试的,大多人都对他有信心,更是在榜单没出来前就来巴结,不然榜单出来了,那个时候也轮不到他们来巴接了。 可被丢到村外去的礼,自是没有人收回去,但柳家不收礼的态度却是很明显,让不少想来巴结的人都望而止步,村里头总算清静了。 聂海棠几人收拾好竹园,柳思辰带着弟弟去了西山,就让弟弟住在竹园里清静些。 第358章 聂海棠不识字 至于每日必来报到的野猪,村里人帮着天天赶,也是疲惫,柳思辰这会儿就是过来与聂海棠说这事儿的。 哪有这样让自己的族类去赴死的,看着聂海棠笑得那么开心,柳思辰也颇为无奈。 “小不点,我就是那次来时听到你隔壁院那老婆子非要送肘子给你吃的样子看不惯,而且她都偷吃一口了还放回去,真当我不存在呢。” “所以我天天叫野猪送上门来,那当然也要给小不点补身体,更重要的是也让他们看看,符辰不在家,家里仍旧有肉吃。” 聂海棠是好心,柳思辰几人自是知道的,但这野猪自动送上门来,天天如此,在十里八乡传成了神话一般,的确是不可思议。 在柳思辰的劝说下,聂海棠才同意不再让野猪自动送上门去。 柳家大房,不收礼,不办席,不招待过来探望的客人,已经如此明显了,但村里人无人怀疑柳士原会考不上这样的问题,在他们的心目中,柳士原身为顾大儒的内门弟子,就是顺风顺水的好人生了。 柳士原跟着姐姐来到竹园里,果然要惬意得多,这一次军营里出了些事,暂时每日的训练停歇下来,他们几人也能在竹园里多待几日。 在第三日的时候,半夜里,山槐终于悄悄地出了城,回竹园来了,倒是让竹园里的人都挺开心的,山槐能独自出来不容易。 一切似乎回到了以前,聂海棠看着门口当初柳思辰成婚时与她打赌的那棵老树又长成了小树苗,便感叹道:“时间是过得真快,希望以后的每一年,咱们都能相聚竹园。” 聂海棠这话说动了众人的心,唯有山槐沉默下来,他看向那棵老树的树根仍旧在滋养着小树苗,扎下的根如此的结实,就像他们的友情一样,不管大家变成什么样了,都还会连在一起。 柳团团成了团宠,每人抱一会儿,都是抱得小心翼翼的。 转眼一晃到了出榜单的日子,柳士原一夜未睡好,早上没有起,竹园里众人也都没有叫他,倒是几人商量,今天谁去城里看榜单。 巴城做为巴东郡首府城,这一点儿就是好,不必像别人那样赶考或者看榜单还得跑首府城里去,像宁城江城两地,来一趟首府城还得三四日的路程,也真是够辛苦的。 而他们却是挺快的,一个来回半日功夫就好了,现在是谁去城里第一时间看到榜单。 山槐起身说道:“我去吧,秦王府的人就在林外,我虽是逃出来了,但他们随便一猜就知道我的下落,虽没有在竹园里打扰我,但都守在外头。” “我去的话,借着身份,还不必与人挤,直接上前先看一眼,马上快马加鞭的回来。” 九域和白墨此时起身,他们两个也要去,不管怎么样,两人的脚程不比山槐的马速慢。 眼看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样子,符辰“嘘”了一口,“小声些,莫让弟弟听到了。” 事实上柳士原这几日就没有睡好了,昨个儿晚上更是睁眼到天亮,考院试时,他有七八成把握,而且特别的自信,到了乡试,他便犹豫不定起来。 尤其考试最后一日人又头脑昏沉,即使猜对了两道题,也担心自己写得太过潦草而掉分。 但柳士原并没有出来,他知道竹园里的人都在关心着他,不想他失望难过。 最后几人抽签决定,由聂海棠去一趟城里,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这长相太过出众了,所以带上了帷帽,穿的是骑马装,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九域几人巴巴地看着她飞身而起,跳到树上还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一脸的得意。 在园里等着的他们,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事,甚至连吃早饭都是很随意的,倒是吃早饭时,弟弟出来了。 柳士原看着大家绝口不提榜单的事,他直接开了口:“定是海棠姐姐去帮我看榜单了吧,若是中了,我仍旧会好好读书,若是没中,我要更加努力的读书。”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他们都知道,读书是真的辛苦,反正要他们几个科举试是绝不可能做到的,喜欢看兵书阵法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读书,而是他们喜欢打架。 晌午时分了,众人都看了看天色,为啥聂海棠还没有回来,九域就有些抱怨起来,“要是我去一趟,早回来了,她速度跟不上呢。” 话才落,林中就传来聂海棠不服气的声音:“九域,你敢跟我比么?” 九域缩了缩脖子。 聂海棠飞身而下,看到众人,毫不卖关子,说道:“中了,我看到了。” 毫无悬念,就中了? 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白墨提醒,“聂海棠你识字的吧?” 到这会儿大家才认真考虑起这事来,聂海棠颇为骄傲的说道:“我怎么就不识字了,我能认出来。” “那你写出士原弟弟的名字。” 聂海棠皱眉,拿着小棍子停了半晌,众人突然觉得她不靠谱,聂海棠以前是读了些书,后来不是在要可待了一年又忘了,再出来又识了些字,她认得字,就是写字上略差了一些。 “我都能看兵书,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虽一时间忘了怎么写,但绝无可能认错。” 然而白墨这么反驳后,大家都不信她了,直接一群人入城去。 柳思辰和柳士原倒是先留在竹园,小团团还午睡未醒呢。 柳士原被几人一折腾,脸上明显的也带着希望,他真的中了么? 符辰带领着几人,为了山槐能跟着去,直接凭着本事绕过这些守在林外的秦王府护卫们,像往常在山中奔跑时一样,一前一后还在比着速度。 聂海棠的速度没法说,不过在奔跑的同时,聂海棠又说起一桩事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上一群奇怪的人。” 符辰问她是怎么奇怪了。 聂海棠想了想说道:“这些人说是其他几处缺粮太厉害,这一趟入巴东郡得小心些,早早将粮食补足了。” 符辰一听,心头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你瞧着这些人是什么打扮?” 第359章 去县学看榜 九域却在这时开口:“是哪儿遇灾年了还是哪边打仗了,不然凭白的为何缺粮了?” 果然读书是有好处的,就这一句便能看得出来九域平素读书学以至用,有知识了。 白墨也在一旁点头,说九域说得对。 聂海棠回想那几人长得极高,像是北地的人,于是说道:“我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要不我们去看一看。” 这个提议不错。 几人很快到了巴城,府城县学门前的榜单前围满了人,他们赶过来时,这儿已经没办法挤进去。 聂海棠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人不多,我是强行挤进去的,我真的看到了士原弟弟的名字,就在榜单上。” 然而无人相信她,她连士原弟弟的名字都不会写,万一看错了呢,不白高兴一场。 几人相视一眼,这么干等着不是个事儿,得想个办法。 这时白墨见有人往这边挤过来,他趁对方往前一挤之时,借势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九域有些意外,白墨不至于这么弱,虽然在他们几人中不强。 来人只顾着往前头看榜单去,动作的确粗鲁,见他倒在地上还一脸不屑道:“好狗别挡路。” 这会儿符辰倒是反应过来,沉声说道:“你将人撞了还让别人不挡路么?巴城王法何在?” 这会儿谁敢说他们是野人,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懂法。 随着符辰的话,众人过来看热闹,都围了过来。 而符辰几人却悄悄地退开人群,见原本看榜单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几人便施展功夫,挤前头去了。 符辰第一个到榜单前,从榜单第一个名字看起,看了大半张纸也没有看到柳士原的名字,符辰心头沉到了谷底。 那边聂海棠却是看着被人围观的白墨,心头颇有些偷着乐,头回见到白墨不惧这么多人的目光。 白墨实则已经忍到了极限,心想着还不看完榜单,他要坚持不住,想打人了。 就在白墨忍得难受之时,突然人群被挤开,符辰几人过来,他们抱着胸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墨,于是白墨自己起来了,还顺势整了整衣裳。 一出好戏,也算是有计谋吧,虽然有些废面子。 白墨见几人不拘言笑,心头一沉,试探的问道:“没……没中?” 没有人接话,聂海棠却是火了,“没可能的,我明明看到士原弟弟的名字,就在最后一名。” 随着聂海棠的话,几人突然笑了。 白墨震惊的看着几人,发现自己被他们耍了,亏得他刚才故意在地上耍无赖。 “喂,笑什么笑,讹到老子头上来了,看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一把声音毫无征兆的将几人打断,几人朝着声音看向这人,不正是刚才撞上白墨,之后遭众人指责,落荒而逃的那个粗鲁汉子么?这会儿倒是带了两个兄弟过来找场子了。 九域几人站在白墨身边,带着帷帽的样子,那气势还真是吓得这汉子倒退了好几步。 不是一个撞一下就倒地的瘦弱男子么?怎么这么多人了?刚才咋不见他们这么团结呢? 这样的几人,他们也懒得动手,于是看了一眼,便跟着聂海棠一起往城西去了。 刚才她入城看榜单见到的那些人正是落脚在城西,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晚还没有回去报讯的。 他们几人的脚力不错,但不合适大街上施展功夫,于是还是租了辆牛车往城西赶。 到了城西街,几人从牛车上跳下,聂海棠指着前头一入小巷进去,就在那间小院里,今日才到巴城的几张生面孔,这会儿正在整理带来的物资。 几人伏在屋顶偷看,就见这几人不但长得高大魁梧,那动作与走姿瞧着都是练过家伙的。 九域小声说道:“当兵的,看出来了。” 这些人身上还带着一股煞气,不仅当兵还是杀过人的那种。 然而他们带来的物资,却是更加奇怪了,只见从驴车上卸下来的,多是陶瓷、古画或是首饰。 聂海棠听到他们说是来巴东郡买粮的,带来这么多的值钱之物,也能说得过去,但他们当兵的要买粮,却是让人奇怪的很。 几人这一看,就到了傍晚,看到他们前前后后搬了几百个麻袋和木箱入屋,而且到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人,也是同样的麻袋或是木箱,但来的人更加多了。 一看他们的长相都差不多,带着一脸的煞气,甚至还能从这些人的衣裳上看到染有的血迹没有洗干净。 这些人来的多了,却住这么一个小小院子,自是住不下,显然长途而来,就靠在墙角睡下。 九域几人掩在黑暗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符辰看着天色不早了,家里姐弟二人还等着消息呢,于是决定先回去,半夜再来探一探,且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离开了小巷子,几人准备出城时,符辰却是脚步一顿,说道:“看着这些人带来了这么多的财宝,恐怕要买下不少粮食,到时候巴东郡的粮食一少,粮价必定上去。” 九域一听,这话在理,但关他们什么事儿。 符辰立即带着几人往城西粮铺去,“咱们今晚就运送几车白米回去,我感觉一旦粮价涨了,这白米更贵了,我媳妇爱吃米饭。” 九域这一下明白了,对呢,他们也在竹园里吃,每天吃的还不少。 这会儿的白米还没有涨价,符辰便有远见,看向几人,个个将身上的余钱拿出来,瞬间将城西最大粮行的白米与精面全部买下。 装了三辆牛车的货,符辰还觉得不够,说要去城东买,但看手中余钱不多,也只好打消念头。 而卖米的伙计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几人,试探的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么?你们买下这么多米还不够,难不成要闹粮荒了?” 众人一脸惊讶的看向这位伙计,好在符辰沉得着气,说道:“说的什么话呢,我家老爷办酒宴,要买不少粮食。” 伙计一听,发现生意来了,立即说道:“既然是办酒宴,那是要买多一些的,瞧着你们还要买米,正好明个儿我们东家进了一批货,明日午时到码头,你们还要么?最新的米,要是你们还买,价格便宜算一点。” 第360章 中举了村里人膨胀了 符辰几人相视一眼,立即问道:“多少?” 伙计见几人真的要买,立即高兴的跑到里头问掌柜。 掌柜听说还有人要买这么多的米呢,在伙计的劝说下,给了他们原价七价。 符辰一听便宜了这么多,当场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做为定钱,还让他们写下文书,并在文书上注明多少银钱一袋。 那伙计也没有想到几人都识字,连女子都识字,更是不敢糊弄,便由掌柜有板有眼的写下了正规文书,收下了定钱,明日午时,直接让牛车去码头接货。 几人赶着牛车从城里出来,都有些不明白符辰为何想着买粮,毕竟那些人才来巴城,万一改变了主意,他们囤这么多的粮食如何是好? 符辰却是笑道:“若是我估算错了,咱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再说正好我们以后入了军营,也没办法帮我媳妇买粮了,还得她找人想办法,或者让士原弟弟去扛粮,你们于心何忍。” 符辰倒也没有说错,的确粮食不但没有买贵,因为买得多,还便宜了,虽然一旁的聂海棠三人还没有算明白七折是多少钱,但也不妨碍她们跟着乐呵,要帮手的事尽管开口就是,力气不小呢。 就这么的在林外遇上了秦王府的护卫。 符辰见到他们,立即看向山槐,“倒有免费的帮手了。” 山槐秒懂,叫上这些护卫们,赶紧搬粮食。 护卫立即过来帮手。 入西山竹园,可没有康庄大道,牛车是上不去的,都得他们扛着去。 不过一个个扛着却是速度极快,转眼几车粮食送到了竹园。 柳思辰姐弟从屋里出来,瞧着天都黑了,报讯的人还没有回来,结果一回来就送来这么多的粮食。 柳思辰来到指挥着的符辰面前,问他情况,符辰却是一把将媳妇揽入怀中,看着台阶上长身而立的弟弟,说道:“士原,我亲眼看了,你中了举。” 等等,若是中了举,那此时村里应该闹翻天了吧? 柳士原一脸震惊的看着姐夫,而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中举了,他中举了。 柳思辰也为弟弟高兴,柳士原激动的来到姐姐和姐夫身边,说道:“那今日定有差吏去村里报喜了。” 报喜? 柳思辰和符辰几人都不太了解,中了举会有专门的差吏入村报喜么? “姐,他们会去报喜的,我就住在首府城,从城里到村里不过几十里路,跑一趟又快,倒是让父亲独自在家中应付了,我得下山去了,今天村里怕是闹开了。” 还有这样的事,早知道留村里好了,只是怕万一没中,弟弟留村里被人笑话,没想还真就中了。 最后一名,虽然名次不在前头,却也是踏出了这一步,现在的柳士原,是柳老爷了。 只是眼下下山,也不太妥当,还有这么多的粮食买回来呢。 符辰答应弟弟,明早就下山。 当天夜里,一伙人就在竹园后山修了一处粮仓,为了好保管,能保持长年干燥,挖的是山洞。 挖山洞个个在行,还将白米精面分开存放,里头铺了干草。 这么忙活一夜,粮食算是安置好,山洞忒大,还能买些粮食存放。 至于几人手头没钱,山槐私下找到符辰,他府里有好多值钱的东西,他让符辰带着兄弟们去拿来卖。 这败家也有些光明正大的,符辰摆手,说道:“我直接去范子居那儿要咱们的工钱去,以后还得入军营帮着训练这些新兵。” 倒也是个办法,主要是山槐身为世子爷,却是钱财都在管家手中,他要拿就得记在账目上,但他带头拿府中的摆件值钱画作,却是想拿就拿。 不过私下里的事,却是没有向柳思辰提及半分。 柳思辰一夜没睡着,想的全是弟弟中举的事,村里头闹开了,也不知父亲能不能应付了。 第二日天才亮,柳思辰夫妻抱着孩子带着弟弟下山。 买粮的事交给了九域,盯着城西小院的事,交给了聂海棠。 分工行事,转眼竹园里各自忙活去了。 等柳思辰夫妻带着弟弟下山时,直接被人堵村口了,果然昨日晌午过后,就有两名差吏骑马过来报喜讯,口口声声给柳老爷来报喜的。 村里人看着柳士原,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跪下去,也知见到举人老爷是个什么礼节,于是就这么腼腆的看着,拥护着他们几人往大房院里去。 终于回到了自个院里,结果院门一打开,满院的贺礼,柳河还是王良推着轮椅过来的,这一地的贺礼,他也没有办法,他连自个家里都不敢住了。 昨日来报喜讯,村里人以及隔壁几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些都是乡里人送来的贺礼,里头也有可能冒充进来的地方富绅,总之,这一次没办法往外推。 柳河看到儿女,立即说道:“我昨个儿打赏了那两位差吏一人十两银子,不知合不合理?” 头回遇上这种事,在村里人眼中,十两银子真是够多的,但是对于这些专门报喜讯的差吏,却是平常事。 这些人一路报喜,也瞬间让柳士原的名头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到了村里头还会见村长,会帮着柳家大房说说,可以在村里建个牌坊之类的。 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讨好柳老爷,然后得到打赏,而且敲锣打鼓的,尽说好话,虽然没有寻到正主儿柳老爷,但见到了柳太爷,同时还送来请帖。 柳河将请帖拿出来,柳思辰和弟弟看了看,竟然是冯知州府上的鹿鸣宴,到时候参加的有学政有主考官,还有今年巴东郡所有新科举子。 中了举就能面见知州大人,与知县能同席,要是解元还能想办法直接做知县,可见成了举人与秀才身份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村里人看着柳士原手中拿着的请帖,个个一脸的震惊,这是要与知州大人同席了,何其荣耀。 村里人都说柳家村真是风水好,出来一个柳士原,是柳家祖坟冒青烟,这会儿王良提出在村中建牌坊一事,柳家更不会拒绝,但这牌坊要建,也该是柳家族里人出钱建造,而且柳士原姓柳,自然与这些外姓人无关。 第361章 不准建牌坊 眼看着柳氏族人与外姓人就要为这事儿争执不开,到了面红耳赤的地步,柳河终于发了话:“不必建牌坊了。” 柳思辰也明白了柳河的意思,的确一旦建牌坊,按理是写柳氏族人名的,但凭什么现在沾光了就巴上来了,直接不必建牌坊了。 随着柳河的话,外姓村人便止了声,柳氏族人却是不满,这是柳家的荣耀,为何不建牌坊,也是柳家村的象征,不但要建牌坊,还要建在村门口。 正好这段时间柳氏族人被外姓人压着心头正好不爽,连村长的位置都被外姓人夺了去,一个个的正不服气呢。 合着柳河不同意建牌坊,柳氏族人还闹起来了。 符辰立即往前一步,开了口:“我看谁敢建牌坊。” 柳氏族人对上符辰,想起他一人对付整村年轻人的厉害,早吓破了胆,不敢出声了。 柳大富躲在人群后说了一句:“不建牌坊,难不成柳士原也不认祖宗了么?明明是光耀门楣的好事,这事上也要让祖宗跟着辱没么?” 柳氏族人听了柳大富这话,又起劲了,柳河却是怒吼一声,说道:“柳大富你再敢说,我就敢将你赶出柳家村。” 柳河现在是柳太爷,家中一举人,三代视为爷,虽说柳太爷不是正主儿,但这一声太爷,便足够做主将柳大富赶出村子,赶出村了不会有人说他不对,反而都会认为柳大富是柳家族人的败类,就难以在外头生存了。 柳大富连忙缩了缩头。 那些还想趁机闹事要建牌坊的族里人,再无人敢说事。 柳士原这会儿也开了口:“我能中举这是我自己的努力,我觉得只是一位小小举人,不必大张旗鼓的建牌坊,待我将来得了进士,衣锦归乡之时,再想着建牌坊的事。” “柳家的族人,也不要因为我而今中了举,就能与外姓村里人有什么不同,或者在村外欺负别人,今个儿我柳士原在这儿放下话,谁要是不守村里的规矩,在外头横蛮无礼,那就赶出柳家村去。” “我这人低调,但约束族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大家还是好自为之,至于村里的外姓,也与柳家族人一样,都得守村里的规矩,以前怎么做现在也怎么做,没有什么两样。” “中举的是我,不是你们,我尚且能克己自律,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以为有什么不同,牌坊的事不要再提,什么贺礼宴席,一并全免,我过几日就要回城里读书去,也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父亲。” “村里头谁要是敢私下收人外村人的礼托办什么事,给什么承诺的,我柳士原在此放话,皆不是我的本意,除了我的家人,谁也不能代表我,还请村长传个话出去。” “也好让外头那些人死了心,送来的贺礼,觉得不值的,可以明个儿拿走,我正好参加鹿鸣宴,不在家中,不会与我碰面,若是贺礼没有拿走的,我们一家决定全部捐去城隍庙里给乞丐或者穷苦人。” 弟弟是真的长大了,柳思辰看着一脸沉稳的弟弟,很是欣慰,在这事的处理上,她还不及弟弟想得周全,她是看不惯这些族里人现在来沾光的。 还有建牌坊外姓村人也要上名字,她心里也不舒服,看来弟弟中举,主角儿没有啥想法,村里人已经膨胀了。 弟弟这话干脆,也断绝了不少事情,原先还想着弟弟高中的喜宴必须有,先前中了秀才还流水席三日呢,现在柳思辰决定不这么做了。 不办宴席,不张扬,就普通心,该干嘛干嘛。 村里人显然都不喜欢柳士原的决定,毕竟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位举子,怎么可以不大办呢,其他村里人都羡慕得要死,一旦办了宴席,必定不少人过来道贺呢。 而且有不少人已经答应了外头村里人帮着一起认识一下柳老爷,就这么带着见一下柳老爷,就能收到对方几升白米的跑腿,多少都动心的呢。 可是现在不办了,这些底下的小利都没得了。 柳士原从王良手中接过轮椅,推着父亲入院,一家人入了院子,院门关上了,村里人还围在院外不愿意离去。 最后闹到了半夜,也只好先散了场。 弟弟就要参加鹿鸣宴,柳思辰又是一夜没睡好,急急忙忙的赶制出一套天篮色的绸子衣长衫。 弟弟现在是举人了,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场,在地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穿绸子衣并没有什么不对。 带着幞角的弟弟穿着姐姐做的新衣,心头仍旧有些激动,事实上他昨夜逼着自己眯了会儿,是不想自己激动而太过明显。 但柳思辰仍旧能看到弟弟的兴奋劲,不止他,柳思辰也激动,前几日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弟弟中了举,便能松口气。 坐的仍旧是牛车,不过以后家里可以买马车。 弟弟是举人身份,可以向官衙申请一匹马,有了养马的资格。 至于符辰几人本就有战马的,但以前他们一家还是庄户出身,多少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了,但现在却是德以配位,这不算张扬了。 村里人仍旧不死心,个个看着一身绸衣出门的柳士原,还在议论着想让村里几位族老出面求一求柳河答应办喜宴的事。 没想这几位族老还没入院门,就被柳河挡门外了,又有符辰这一尊煞神在,族老们也不敢强行进院,最后气得一甩袖子,回去了。 真是不长眼的,这都是为了柳氏一族好。 都说族里人中了举,柳氏一族就要崛起了,就不看看其他的举子,几年经营之后,在当地就成了大世族。 要是柳士原将来还弄个地方官当一当,成为主薄或者县丞什么的,那可就成了铁打的地方官,流水的知县,比知县在当地还要威风。 族里人也能随之培养成地方世族,再办族学,教出更多的读书人,整个族都会随着发达壮大。 这本是一桩好事,他们却不知好歹,还想像以前那样做普通庄户,都是怎么想的呢,真不会看行情的。 这柳家族人突然有这么多的想法,可不是他们本来就聪明,而是受人提点过的,不然就他们以前那点眼光,能懂这么多。 第362章 有人在提点 至于这背后提点之人是个什么心思,那就难说了,但柳家族人却是说动了,比正主儿还要激动高兴,他们甚至已经想到了以后族里人在巴城街头都能抬头挺胸,过上阔绰的生活。 在发生了昨夜的事后,村长王良趁着柳士原入城后,他将外姓族人召集起来,被他们昨日提出建牌坊写他们名字的事给气吐血了。 “你们一家一个姓氏,是怎么敢让柳老爷建牌坊上写上你们的名字的?你们是他的父母兄弟亲人?还是你们的脸皮厚,大家拿你们没有办法?” 外姓村人原本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他们也是受人提点,有一位心直口快的村人说道:“人家说了,牌坊就该把全村的人都写上。” 这是多么的愚昧无知,王良是村里的大夫也是村长,就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村里人这么容易受人蛊惑。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王良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 那位村人又不说话了,其他的村里人却说道:“又不只我们受他提点,柳氏族人也是一样,都见过他了。” 于是王良仔细相问,终于被追问出来,是江城来的一位富绅,姓袁,叫袁锋,今年五十上下,来时带来一对孪生女儿,长得极好看。 又问村里人是怎么见到这人的,村里人说就在城外见到的,而且还告诉他们中了举的好处,村里人的田都可以挂在柳士原的名下,他们就不必缴税了,也不必服徭役了。 王良倒吸了口气,看着这些村里人,他越发的觉得可笑。 “你们还真的信,士原辛苦读书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当中以前没有帮过柳氏族人欺负过他们家么?好,就算没有欺负过,那当初只有姐弟二人在村里受柳家三房欺负的时候,你们可曾帮着说过话?” “你们怎么有颜面说出这样的话,他中了举,跟你们有关系么?一个个的都不知轻重,人家说什么信什么,以后再敢提建牌坊、投田的事,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你们赶出村去。” 村里人有些不服气,有人嘀咕:“既然中了举,帮帮我们大家怎么了呢?是不是他只答应帮村长,村长才这么说的?” 王良要被村里人气死,一个个被人煽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尤其是人家建祖祠牌坊,是光耀门楣的事,外姓的也要上前掺一脚,有没有动过脑子。 人家谱族祖宗上还得其他姓的祖宗,真是可笑至极,重点那个姓袁的说了,他们竟然还真的相信。 “首先我王良绝不会投田到士原名下,你们不相信,我大可辞了这村长之位,你们爱谁当就谁当,其次我在位一天,你们都得把心收紧了。” “翻一翻你们的族谱,看祖宗坟上有没有冒青烟,能不能有一个像样的子孙也能像士原一样中举,到那个时候你们再想着建牌坊和投田的事。” 王良很生气,将村里人赶走,话都不想说了。 然而外姓村里人尚且如此,柳氏族人更是如同着了魔,似乎这一份荣耀,他们有权处理似的,一个个在商量着直接建牌坊,大不了不让柳家大房出钱,但是柳家村得有些威严。 柳士原去知州府上吃鹿鸣宴了,而九域、白墨、山槐三人却是入城囤粮去,山槐也想着秦王府囤些粮食,先回了府。 九域和白墨却是去范府拿工钱。 范子居很意外,上一次才给的钱,怎么又来要工钱了,好在九域和白墨都显得很单纯,聪明如范子居,三两句就将这事情问了个清楚。 城西小巷来了人是来运送粮食的,还带来不少名画首饰,这让范子居留了个心眼,他身为地方军统领,竟然不知道有这事儿。 至于囤粮的事,范子居很赞成,二话不说拿了一盒银票出来放到了桌上,九域将之打开一看,倒吸了口气,惊呼道:“多了,哪有这么多的工钱。” 范子居却说道:“钱的确给的多,但也是你们应得的,以后好好帮我训练那些新兵,我已经调了一万新兵入了军营,你们训练这么多,会不会太累?” 九域和白墨盯着盒里的钱眼睛都不眨的点头,“不累,一点儿也不累。” “不累就好,你们既然知道囤粮,那就多囤一点儿吧,接下来一两年,不仅粮价要涨,其他物价也要涨,还有除了囤粮,各位若是想也可以囤地。” “我听说柳士原已经中了举,囤下的地都在他的名下,少了税赋,又能应付接下来几年的动荡,未雨绸缪。” 这一下九域和白墨有些反应过来了,疑惑的看向范子居,问道:“为何会有几年的动荡,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范子居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两人这般单纯,决定不让他们知道,知道的太多反而更加的危险,于是说道:“倒也没有什么事,你们照做就是,去吧,赶紧买粮食去,能买多少是多少,只是要好好保管。” “你们知道怎么储粮么?” 两人立即点头,“我们以前在山中会自备食物过冬,倒是不用愁,挖的是山洞,山洞我们最在行了。” 看吧,三两句就问了个清楚,要是符辰在这儿不至于这么单纯,好在他们遇上的是范子居。 范子居与他们相处后,心情也大好,见两人这么单纯,也没有点破他们,便是点了点头,“那就去吧,还有有时间多看看兵书,兵书看了要学以至用,而是不是只顾着看。” 白墨和九域感觉他似乎在笑话两人,可是又没有证据,绷着脸答道:“怎么同丫头一样的啰嗦,我们在勤奋的看书。” 范子居哈哈大笑,让人送两人出府去。 两人去了秦王府,跟山槐一起去的码头。 这城西粮行的船才到岸边,那掌柜和伙计过来正要与他们对数目,谁知三人直接开口:“把白米精面都卸下来,我们都要了。” 到这会儿掌柜和伙计才知里头还有位秦王世子,就说呢,昨个儿看着有些眼熟,今日看到带来的官兵,就吓到了,哪敢说不。 第363章 囤粮食 先前说打七折的,一船的白米细面全部打七折,他们同样赚了钱,还能借机讨好秦王世子爷,其实依着人家的权势,强行征用了,他们都只能自认倒楣。 但山槐还是山槐,不仅不会强着来,他还九域和白墨一起,三个人一起算数,一个人或许算错,但三人一起来不会有错。 旁边的掌柜和伙计像是头回见到秦王世子爷似的,怎么觉得这位世子爷没有像街头传说中的那样高冷,甚至还有些可爱。 掌柜见三人算了好一会儿,于是上前恭敬的问道:“这账目可是对?” 三人点头,“对呢,只是我们觉得买得多了,是不是得有更多些的优惠,比如你们的苦力工帮我们装粮,比如你们的车马借我们用一下。” 掌柜和伙计哪敢说不,立即照办。 于是风风火火的,一船粮食就被带走。 现在的掌柜和伙计还为了这一桩好生意高兴不已,然而只要等几个月以后,必会为今日所做所为而后悔,那时候巴城的粮价,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边忙着装粮食,那边聂海棠三姐妹守着城西小巷院里的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似乎昨个儿一夜,又来人了,院里的人更多了,但他们都很小心翼翼,一部分人白天活动,一部分人晚上活动。 正在三人盯着那些人数数目时,秋娘看到一个人影飞来,拉了拉聂海棠,三人就看到了范家的护卫长刚过来,与三人打了个正面。 范家护卫长没反应过来,就要动手,被聂海棠一个石子打中,停顿了一下,秋娘直骂他榆木脑袋。 见都是自己人,护卫长松了口气,这就与她们伏在一起盯着底下。 只是刚才聂海棠用的石子落下时,好巧不巧的掉在院里一人的额头上,立即引起那人的注意,他连忙抬头去看,却看到屋顶露出秋娘的一角彩衣。 这人心头吃惊,不动声色的入了屋,向领头的禀报了。 院里仍旧很平静,聂海棠几人又换了一个方位潜伏。 巴城顾府,顾明宗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的是刘举人交来的教义,准备好好给外门学院的学生备课。 这一次府中内门弟子柳士原下了考场,中了举,外门弟子两人下考场,却落了榜,这让他有些头痛。 原本三人考核时,成绩都相当,士原还说过他坐的号房极差,又是病倒被抬出来的,能中举实属意外,反观另两人的号房好多了,却没有上榜,真是没法说。 科举试不是这么容易的,果然如此。 中秀才的人多,但中举的人少,中进士的人就更少了。 乡试是秀才们的分水岭,那进士却是举人们的分水岭。 柳士原这一次虽然能中举,但名次靠后了,顾明宗颇有些担忧,他知道这个孩子的缺撼在哪儿,怪只怪早年家贫,连书都没钱买,全靠他的天赋。 现在能在府上用上最好的资源,却是时日太短了。 顾明宗本可以让柳士原多读几年书再下考场,但现在时事不等人,他还会催着柳士原参加明年的会试,早早中了进士,他就可以放手了,不然会一直牵挂着这个弟弟。 而如今朝中局势凶险,他担心护不了这个弟子多久。 就在这时,书房窗户一股冷风扑来,转眼房里出现一个黑影,顾明宗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对方却是朝他跪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送上。 顾明宗看到对方的衣裳,像是宫里出来的,于是连忙上前接过信,展开一看,熟悉的字眼在眼前,正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当今的皇上。 自己弟子的字还是一眼能分辨出来的,顾明宗看到这熟悉的字迹不免眼眶一热,他之一生的荣耀也是这位弟子给予他的,他成了太傅爷。 只是信里头,却是皇上的恳求,希望太傅能在归州帮他筹粮。 顾明宗看完信,立即将信对着油灯烧了,那送信来的黑衣人也没有阻止,而是仍旧跪在那儿,等着他同意。 顾明宗对自己收下的弟子都是一样心疼,他能顾着柳士原,自然也没有忘了第一个弟子,如今皇上有难,他自是要帮的,多年的师徒情意,虽然在他告老还乡时有些不愉快,但顾明宗早已经不记在心上了。 于是顾明宗开了口:“你们在巴城有落脚之地吧,我会倾其所有为你们筹备粮食,尽管放心。” 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这就起身离去。 这进出都是来去无踪,外头守门的护卫竟是半点不知。 顾明宗却是立即叫来阿福,将自己多年赚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开始派顾氏族人在归州四处收购粮食。 柳家村里,村里人暂且被王良劝住,终于没有来柳家大房外吵闹不休,柳河一家也得以清静。 竹园里直接扩大了山洞的储存,转眼都装满了,九域和白墨还将范子居的话告诉了符辰,叫他们多囤地的事提了出来。 眼下家里有百亩地,其实够他们吃的了,再说弟弟才中举,囤地容易遇上送人情的,暂时不提此事。 时间总是过得快,鹿鸣宴过去了两个月,柳士原也入城读书了,而柳家村的人也终于死了心。 柳河再也不去村头转悠,就陪在外孙女身边,逗一逗孩子,帮着带孩子,能让女儿囤出手来做其他事。 而符辰几人也得回军营去,转眼院里只有一家三代三口人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柳思辰准备着过年的新衣和吃食,瞧着就到腊月了呢。 柳士原回到城中读书后,没想在一次外出时,在酒楼被人拦住,邀入雅间细聊,对方直接报出名讳,是江城人的地方富绅袁锋,而他身边坐着的一双女儿,却刚及笄的年纪。 袁锋早在巴城待了好几个月了,一直在看巴城谁会是新科举子, 一共中举的人数才两人,里头只有柳士原是寒门出身。 于是袁锋将目光盯住了柳士原,但这一次不再是说动村里人办牌坊办喜宴的事,而是给柳士原一张请帖。 请帖里夹着一张江城县丞任职令,以及江城一处府宅的契纸,更是将两个女儿送到他的面前。 第364章 中举就能当官 只要柳士原去江城,他现在就能做当地的县丞,是当地知县下第一人。 不仅如此,他做了官,还有了宅子,更是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姐妹花。 柳士原心头震惊,他是没有想到中了举,就能做到县丞的官,这出乎他的意料,说实话,他的确想做官,但是他不会这么跟着去做官,那只是一个傀儡。 “柳老爷觉得如何?你们一家我都能安置好,钱财上尽管开口,当地县丞,你尽管自己发挥,我不会参与。” 对方倒是挺能说,然而柳士原震惊归震惊,却是强忍着,面色平静的看向对方问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对方以为柳士原答应了,面上一喜,能谈条件就好,立即说道:“护我袁家昌盛。” 果然吧,商人无法做官,就算有钱洗白了,家中子孙要是读书没天赋,也难以取得功名。 但若是利用他们手中的财富,以及地方上的权势影响,扶持一位地方官员出来,罩着他们家,那么与袁家人做官有何分别。 柳士原扬起唇角,轻叹道:“为何选我?” 对方真以为柳士原同意了,便笑着说道:“因为你是寒门出身。” 这话不假,都不掩饰了,寒门出身,家中无底蕴,好拿捏,做官所做利益归袁家,若是上头查起来,出了问题,那就是柳士原来扛。 多么划算的买卖,江城知县下第一人,要是厉害些的,指不定知县还搞不定一位县丞,受县丞掌控,那么也就是袁家掌控了整个江城,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柳士原看向雅间里的这些袁家护卫,他们不是守在雅间外,而是在雅间里头,这意思是他若不答应,那么今天也是走不出这一间屋子么? 柳士原将请帖放在了桌案上,袁锋的笑容慢慢地没了。 “我若是不答应呢?” 柳士原不见半丝慌乱,倒让袁锋有些意外,随后袁锋哈哈大笑,双手抱胸,问道:“你为何不答应,你中举是最后一名,想再考会试,就你这水平不太可能。” “读书人也得有自知之明,你的前程大概也止于乡试,与其再苦读数年一无所获,不如现在抓紧机会,现在就做官,又违背你的目标和誓言,一举多得的事。” “你何乐而不为呢?而我袁家可以提供你无尽的资源,你若是同意,咱们一起,若是不同意,小门小户,也得看清形势了。” “归州某日街头死了位举子,案是要查的,但查不查得出来就难说,新科举子心气高,我能理解,但人活着是讲些规则的,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 “你人也不笨,知道怎么想的吧。” 袁锋笑得颇为得意。 柳士原没想到自己才中举,就惹来麻烦事,他大概能理解刘举人为何会在街头游浪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若是经不住诱惑,错一步便是步步错。 要不是有个刘举人在先,柳士原不会想到这么多,但现在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的,于是起了身,“那阁下还是找愿意的人去,我不愿意,告辞。” 只是才起身的柳士原就被袁家的护卫按在了交椅中。 一对双生姐妹立即上前偎入他的怀中。 袁锋立即开口:“若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让她们两人喊救命,你身为新科举子,却借着这身份欺负我两位女儿,还破了她们的处子身,不给一个说法怎么可以离开。” “是得到你的财富地位和娇妻,还是臭名远扬,受牢狱之灾,你自己看着办。” 袁锋立即起身,带着护卫往外走,而偎在柳士原怀中的姐妹花却是直接一把将自己的衣裳撕开,又熟练的在自己身上掐出伤痕。 柳士原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立即一把推开两人,赶紧退开几步,他还不曾与女子亲近过,心头的确很不舒服,被这两位少女的模样吓得有阴影了。 没想这并不影响两人的自残。 只是谁也不知,此时屋顶上坐着一人,正是山槐。 山槐一身锦衣华服,却如往日一样,坐在屋顶,将屋里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心想着也莫把士原弟弟吓坏了,于是从窗户边翻身入屋,落地时,原本要开门出去的袁锋以及袁家护卫都纷纷朝他看来。 山槐看到受了惊吓的士原弟弟,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袁家护卫转眼就要包抄过来,谁知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见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数人涌进,却是秦王府的护卫们。 袁锋看了看柳士原身边的山槐,又看了看这些护卫,他恍然大悟,惊恐的问道:“这是……这是秦王世子爷?” 山槐在此时开口:“你们是有多大的胆子,一个行商的敢威胁一位举子,在江城你们胆大包天,还要跑到巴城来欺负人,是当我家士原弟弟真的这么好欺负么?” 袁锋一听到秦王世子叫柳士原为弟弟,那亲切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这一下袁锋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是寒门出身么?他明明查过了的,对方家里贫寒,庄户出身,都去过柳家村了,三言两语就将柳家村的村民给说动了。 这人要是有位世子爷的亲戚,至于住在那小破村,至于身上穿着件布衣,出去还得用牛车,不早作威作福了? 真是有病啊,好日子不知道过,非要过得这么寒碜。 袁锋一辈子谋划算计,头一回踢到铁板,这一次他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袁锋二话不说朝着柳士原跪了下来,恳求道:“刚才是我鬼迷心窍,还望柳老爷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 然而柳士原没开口,山槐直接从护卫腰间拔出佩刀抵在袁锋的脖子上。 原本还在自残的两位少女吓得跪了下去,袁家的护卫敢怒不敢言,却是瞬间被秦王府的护卫给制伏。 雅间外有食客想朝里头张望,结果秦王府护卫拿出府牌,严声开口:“秦王府办事,闲杂人等且回避。” 这话一出口,整个酒楼的人都默了声,转眼也都滚进雅间,再不敢踏出一步。 山槐冷眸看着眼前的跪着的袁锋,问道:“你说我现在在这儿杀了你,要不要坐牢?” 第365章 山槐的守护 世子爷杀人,谁敢让他坐牢,他真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寒门出身的新科举子,他怎么就与尊贵的世子爷有关系的。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袁锋才说了两句,谁知山槐手腕一动,转眼袁锋的人头落地。 旁边跪着的两位少女直接吓晕过去,柳士原的面色也有些青白不定,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山槐哥哥,他似乎感觉到,这个哥哥的性子变了。 上一次护着他去游学时的山槐哥哥不会真的动手杀人,但现在他是毫不犹豫的将人给杀了。 柳士原知道袁锋该死,而且罪证不少,只是看着山槐哥哥如此冷静又迅速的杀了人,他仍旧很震撼。 山槐将刀甩在地上,沉声吩咐,“派人去一趟江城,搜罗袁家的罪证,带上他的尸首与罪证送到江城县衙结了案子。” 护卫立即照办,屋里也很快被人清空,连地板上的血迹都被擦干净了,那两位少女被带走。 转眼房里清静了,山槐这才回头看向柳士原,见他仍旧有些没有缓过神来,便拉着他在一旁坐下,说道:“你一定好奇我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吧。” 柳士原的确很奇怪,他今日出门来酒楼,是受刘夫子所邀,两人一起出来吃酒的。 山槐却是含笑说道:“是刘夫子拦了我的马车,我才来得这般及时。” 原来今日山槐出门,经过城南大街,刘夫子却是从人群里窜出来,求他去救柳士原,山槐才赶了过来。 他功夫好跑得快,最先来到酒楼屋顶坐了一会儿,原本想知道里头是多少人,没想也顺带的听了一耳。 “我是不知道原来中了举,也会遭人惦记,真是让我气愤,依着我以前的脾气,这些欺负士原弟弟的人都得死。” 柳士原松了口气,算是缓过劲来了,他也是头回遇上,而且是不曾想像得到的,但是他刚才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会屈服,不会成为袁家在江城的爪牙。 这儿杀了人,也坐不住,正好刘夫子匆匆赶了来,山槐也就起了身。 “士原,以后在城里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报出我的名头,要不这样好了。” 山槐从怀里摸出一位王府令,“拿着这个,谁敢对付你,你就亮一亮,小小巴城,难不成我秦王世子还护不住一位举子不成?” 柳士原收哥哥姐姐们的信物已经不少,现在又多了一块令牌,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想要将令牌还回去,山槐却是摆手,秦王府的护卫见那令牌落柳士原手中还很是惊讶。 有了这一块令牌,何止外头人不敢惹,就是秦王府护卫见了都得听令,可惜这孩子不懂这块令牌的用处,这可是能调得动山槐身边两千私兵的好东西。 柳士原没办法还回去,只好纳入怀中收下。 等人一走,刘夫子立即拉着柳士原去了另一间雅房,这间晦气不舒服。 进了门,刘夫子将门关上,回头看柳士原,便指向他的令牌说道:“这是兵符令牌,你这位哥哥倒是大方到让人无法置信,你能拿着这令牌调动秦王府的兵卫。” 柳士原却是不以为意,心想着调动秦王府的兵卫有什么的,他身上一把信物,他现在入深林,百兽都绕着道走,不会伤害他,这算不算最厉害的了。 想起自己被带走时在山道上遇上的老虎,将他当朋友似的,还有只要是他住的地方,绝无可能看到老鼠和蛇,以前他没注意,自打那一次回来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刘夫子见柳士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有些郁闷的说道:“真不知你是走的什么狗屎运,有这么一位世子爷的哥哥罩着你。” “要不是先前我偷偷地听到你提过一嘴,我也不敢拦王府世子爷的马车,刚才我去拦的时候,我还想着吾命休矣,没想到他一听到你出事,直接从马车里翻身出来,比护卫都跑得快。” 柳士原将刚才自己胡乱的猜测和想法甩开,他怎么可以那么想山槐哥哥,他对自己仍旧是像以前一样护着,他都不知道欠多少恩情了。 “对了,你是怎么认得这么一位厉害人物的?” 好奇是人的天性,刘夫子自然也不例外,他不仅好奇,还对柳士原的身世也不随意断定了。 柳士原笑而不语,这事儿说来话长,说出来恐怕也无人相信,但他更是不太想说。 刘夫子也知道自己问多了,于是转移话题,说道:“我刚才才入酒楼,就看到你被袁锋那人带走,我就知道你麻烦了。” “是不是他想你去江城做官,再罩着他们袁氏族人,然后再娶一双姐妹为妻,财、权和色每一样都给你想周全了,就像一个美妙的梦一般,就等着你答应。” “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答应了。” 刘夫子说的话如同亲眼见到似的,柳士原有些诧异,随后点头,“还真是如此,他让我去做江城的县丞。” 刘夫子喝了一口茶,叹道:“我当年要是像你一样清醒,懂得拒绝,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士原,你才十六七的年纪吧,这么小,还能不被此人诱惑,真的是世间难得的正人君子,你这样的人真要是入了官场,也必定是一个好官。” “你做的很对,千万莫被他诱惑,中了举,成了一方爷,自己备下数十亩良田,不必做官,也不必与人交往,干干净净清清静静地读着书。” “能中进士,那是运气,不能中,这么轻松自在的过一生也是不错的,等到了晚年,学识得以积累,还能收几位弟子,教一教,在一方颇有些名气,如此一生,也不枉然。” 刘夫子倒是没有说错,其实若不是柳士原看到刘夫子这样的人也有流落街头的一日,柳士原便告诫自己,千万别因为自己中了举而不知轻重。 时刻克制自己果然是有好处的,他将自己中了举与中了秀才是一样的想,人自然也能平心气和起来。 今日与刘夫子出来吃酒,柳士原也的确是有私心的,只是被这么一折腾,浪费不少时间,眼下一桌好菜送上了,柳士原端起酒杯敬刘夫子。 第366章 中举就是运气 若是刘夫子在他考前出的考卷,要不是他私下里将自己猜测的题连答案都写给了他,知道他有过目不忘的功底,他也不会这么轻松的考中乡试。 然而刘夫子听了,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可知我为何最后那一张考卷写下了答案,却只给你看,并没有给另外两人看的原因么?” “不是偏心你的意思,而是我知道,我即使给他们看了,他们也记不了,我是能猜题,莫看我在巴城街头躺了数年,但我还是喜欢待贡院外县学外。” “每一届的考题是什么,我都是知道的,听得多了,我便能猜题了。” 刘夫子说得轻巧,柳士原却是不觉轻松,这一次中举他是运气,接下来他得好好读书。 一杯酒下肚,刘夫子忽然问道:“士原,来年开春会试,你可是要赴京赶考?” 柳士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师父让我去,趁着我年轻,出去涨一涨见识。” 然而刘夫子却是摇头,“会试不会让你涨见识,但若是中不了,必定打击你的信心,若是一次未考好还能重来,若是两次不行,基本有了心结,再到第三次,除非自己能有心态上的变化,否则很难中。” “所以第一次很重要,我看你乡试榜单上是最后名次,你再去参加会试,八成会考不上,你还要去么?” 刘夫子的话直击柳士原的内心,他得承认,自己贫寒出身,真正接近书本的时间不过是这三年间,他即使读书有天赋,也不能在这三年间说完人家十年寒窗所学。 他可以记可以背,但自己的理解与运用,却是谁也帮不了的,他这几年总是笼罩在顾大儒的内门弟子之份荣耀当中,一直受人追棒。 师父教了他很多,他也很努力,但刘夫子说得对,这还不够。 “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年纪太轻,可以多读几年书,三年后再参加,你看如何?” 柳士原看着刘夫子,而后点了点头,“好,我三年后再参加。” 接着刘夫子又说起他那日在街头将他叫醒的事,若不是遇上柳士原,他还是躺在某个地方,漫无目的,没有前程,或许哪日死在哪条阴沟里。 但现在刘夫子有了目标,“士原,我想一直陪着你考中进士,也算是完成了我平生所愿。” 有这位一位良师益友在身边,岂能不好,柳士原立即应下。 今日在酒楼发生的事倒是没怎么传出去,新科举子的热闹劲头转眼过去,巴城迎来新年。 又到顾府放年假之时,柳士原来向师父告别,没想师父竟然不在,这段时间也甚少在府上,学业上的事,柳士原多是问刘夫子。 阿福让柳士原先回去,外门弟子都是直接走的,也无须来寻师父。 柳士原心有疑惑,倒也听了阿福的话,从内门出来,才走到外门学院,突然从对面来了两位师兄,正是与他一同参加乡试的两人。 只是当时三人一起答考卷,学识相当的三人里,却只有柳士原中了乡试,两人却落了榜。 然而今日两人过来,却没有了往日的温和,面色显得严肃,到了柳士原面前也是一左一右的将他拦在路中。 其中一位师兄忍不住气,头一个开的口,语气中带着质问:“士原兄,我听说刘夫子在考前单独给了你一张考卷,猜对了两道题,可是真的?” 柳士原心头惊讶,这本是他与刘夫子私下的事,并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他们是从何得知的? 柳士原沉默了,他不想撒谎,但也不想两人误会。 另一位师兄见状,苦笑一声,说道:“士原兄上一次在酒楼里发生的事,你或许忘了,可我没有忘,我当时也在。” “我知道士原兄与刘夫子交好,人也是你救回来的,而且士原兄还有一个秦王世子的义兄,不是我们能比。” “只是我不明白,刘夫子明明给咱们三人一起出考卷,为何又在前一天给了你另一张考卷,他还将题答了出来的那种,但凡当时也给了我们两人,或许也就中了榜。” 两人显然心头不好受,如今他们两人与柳士原之间却有了云泥之别,柳士原的举人身份,足够他在巴城一辈子的威望,而他们下一届乡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柳士原见两人一脸一脸困惑甚至带着怨气的看着自己,只好说道:“我的确在考前看到了刘夫子的考卷,题是他做出来的。” “但他当时交给我,也不一定就真的猜对了题,这只是碰巧,还有当时咱们三人做考卷,便是考卷上的题,你们每个字都记住了么?” 柳士原反问两人,两人却是怔住,记得大概,若是押中了题,还是能答出来的。 看到两人犹豫的表情,柳士原就知道两人没有完全记住了。 柳士原再要开口时,突然一把声音接了他的话:“既然一张考卷你们也只能记得七七八八,那之后我的那一张考卷,即使猜中了,你们都能立即记住么?” “我给士原的最后一张考卷,题不少,答的内容也不少,第二日就要入考场,我就算当时给了你们,你们确定能记得住?” 接话的正是刘夫子,他背着手走过来,穿着一身七成新的长衫站在柳士原的身边,没有半点为人夫子的威严,反而像是朋友之间的交流一般。 两位师兄还是在这位夫子底下学习呢,立即失了先前的气势,不敢说话了。 刘夫子可不想这事儿成为心结,非要说个明白不可,“我给士原看,的确是我的私心,因为他救了我一条命,他给了我生的希望。” “当时你们二人在做什么,坐在马车上与其他看我的人是一样的,要不是柳士原不嫌弃我的脏乱,还愿意拿银钱救济我,你们连最后的考卷都不会看到,也不会有我站在顾府学院教导你们的机会。” “这一次没有给你们看最后一份考卷,你们不得不承认,没有柳士原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们记不住,反而只会更加的可惜,但你们还年轻,在我底下好好读书,下届乡试,我同样会出考卷,但那个时候时间充裕,能不能猜中考题,一切看天意。” 第367章 三房纳妾 两人听了这话,不敢再反驳半句,人也释怀了,这就向夫子行了一礼,又抱歉的看向柳士原。 柳士原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等两位师兄离开,柳士原立即回身看向刘夫子,“学生请夫子跟我回家过年去。” 刘夫子原本还笑嘻嘻的,这会儿听到这话,笑容僵在脸上,却是叹了口气说道:“真想跟你回去过年,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家人了,只是我还想过年的时候去一个地方。” 柳士原担心他的安危,刘夫子却是摆手,“我要回江城一趟,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好联系的,死的人我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我的妻儿都没了,我要去祭拜他们。” 柳士原听了,心头难过,只好再次行了师礼,两人一同出门,但柳士原却为刘夫子租了一辆马车,又塞了一袋银子放入马车中,这才目送夫子离开。 柳士原来到城门牌坊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牛车上,柳士原被乡里人打量,都一眼能认出他是举人老爷,像他这样低调不出声,还能坐牛车回村的举人老爷还真是头回见。 有位老妪胆大些,问柳士原可曾娶亲,柳士原道明实情,这下不得了,整个牛车上都是给他说亲的,柳士原的脸红到了脖子上。 等到了柳家村的两里地外,柳士原坐不住,赶紧下车,独自走回去。 只是柳士原才到自家院门外,里头又出来两三个媒人,还传来父亲的声音,说孩子还要参加科举试,年纪小,不打算说亲。 眼前的媒人是打发了,却是挡不过接下来几天的热闹。 柳士原一看到媒人就脸红,入了院,被柳思辰见到,突然就笑了。 符辰初来村里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吧,却没有她家弟弟这么害羞的,三两句不是说要睡了她,就是要将她掳回山中去,就没见他脸红过。 但现在她要是跟符辰说点儿两人的话题,符辰倒是脸红起来了,这都倒过来了。 由于弟弟中了举,柳思辰一家这一年过得极为热闹,柳家村也显得特别的高调,不年底柳家村的年轻小伙,便有好几人成婚,有的还娶的是城里的媳妇。 虽说柳思辰真是看不惯柳氏族人借着她弟弟的名声,在外头颇为得意的事,但仍旧还是让这些族里人享受到了她家弟弟的风光。 但凡条件好的姑娘嫁入柳家,都盼着将来她弟弟要是高中进士,上族谱,建牌坊,还有打理族务,这些是避开不了的,尤其未出五服的族里人,那就更是骄傲不得了。 说起这事儿,年前那两日,有两位媒人还去了隔壁的柳家三房,单腿下地的柳山,竟然有人说谋了,说什么再生个儿子去,趁着年轻,对方姑娘贫苦家庭,但年纪才十八。 年三十,还能听到三房李氏破口大骂丈夫不要脸,多大岁数了还想着纳个小的,想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但这事儿还真就阻止不了,她家弟弟才中了举,族里人已经将她弟弟吹得有多厉害,来年就会试,必能中进士。 于是正月十五之日,隔壁三房竟然办了喜事,柳山竟然真就纳了一房妾室,一问之下才知这不是个十八的姑娘,而是个年仅二十的小寡妇,能做他女儿的年纪。 对方入了门,就做了小,李氏气得大闹十五,但也不知怎么的被柳氏族人劝住,这事儿竟然还真的成了。 柳河坐在院里,听到隔壁的动静就很不舒服,最后没忍住推着轮椅去隔壁院了。 那会儿柳思辰在西屋里喂孩子,弟弟在东屋读书,符辰院后喂马,都没有注意到柳河。 三房的院门打开,里头竟然还摆了两桌喜宴,柳山竟穿上了大红新郎服,李氏却是眼睛都哭肿了,被村里的妇人劝着在屋里还是不停抹眼泪。 三房买下了三十亩田,足够养一个小妾,再生几个孩子,而且如今更是有了大房侄儿柳士原的名声,这纳妾还就真的容易。 柳山根本没有什么钱,但人家还是愿意跟着他。 只是在一对新人之后,还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儿,今日也穿上了红袄子,乖巧的坐在那儿,看到桌上的肉食就吃得狼吞虎咽的。 柳河来了,村了里人以及柳氏的族人,都显得有些怕,更是敬着他,与他说话,也得尊称一声老太爷。 然而柳河是不进去的,看到里头的情况,却是叫柳山出来一趟。 柳山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好拄着拐仗出来,到了兄长的面前,兄弟二人之间竟是无话可说的。 柳河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弟妹的感受,怎么说她也是我当初帮你娶的媳妇,你家那破事我不想管,但当初我帮的忙,我得管一管。” 柳山立即反驳道:“大哥要管,我不反驳,但她入我三房的门,就只生了两个女儿,我多想要个儿子,像大哥那样,有了士原,家里就有人立门户了。” “你再看我两个女儿,大女儿没出息把二女儿陷害得嫁给了姐夫做小,现在女婿没出息还疯了,大女儿直接不见了,小女儿也不愿意见我们。” “我们两口子,将来谁来给我们养老送终,将来百年了,不仅没有个收尸的,以后坟在哪儿,清明上一把香的人也没有。” “大哥儿女双全,还有一个好女婿,生下的外孙更是跟着你姓,你大房是过好了,我三房却是过得如此调零,我不服气,我趁着自己中年之时再娶一房,只要生个儿子,我就知足了。” “李氏我也一样会对他好,大哥今个儿要是阻止,莫怪我与大哥反目,我过得憋屈,大哥莫阻止我。” 柳河听着这话,双手已经握紧了轮椅的扶手,生气的说道:“当初你是怎么向我发誓的,你说绝不会休弃弟妹,弟妹生二胎时,又是谁害她身体受伤没办法再生育。” 那会儿柳山腿脚好,到处走动,李氏正要生下二女儿时,是柳山在地里无意中推了她一把,二女儿早产,之后李氏就怀不上了,伤了身体。 “大哥,我并没有休她,我只是娶了一个平妻。” “平妻?”柳河错愕的看着他,这又是哪儿学来规矩,还知道娶平妻了,当自己是城里的有钱人呢。 第368章 不准符辰有妾室 “生下的儿子必须是嫡子,那自然是平妻,李氏我又没有休她。” 柳山说得理直气壮。 柳河气得从轮椅中拿出弓箭直接拉开满弓对着弟弟。 院里吃宴的人都看到了,吓了一跳,都知道柳河的箭术好,例无虚发,眼下这么对着弟弟,不会是真的要动手吧? 众人都被他的样子吓住,近在尺尺的柳山更是吓得话也不敢说了,不知不觉丢了拐仗朝兄长跪了下来。 李氏许是发现了情况,从屋里头冲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柳河沉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这个女人你是怎么安置的?你又要怎么对得住弟妹。” 柳河早不想管三房的破事,但李氏的确是柳河当年以长兄为父的责任张罗着娶进门的,虽然平素也处不好,但是柳河向来是一言九鼎的人,更是看不惯三弟这么对待发妻。 柳山被吓得语无伦次,只好说道:“莫氏为小,李氏为大,大哥,我今天只娶个妾。” 站在门里的莫氏与李氏,两人脸色都变了,吃宴的族里人也都默了声。 别看莫氏年轻,才二十出头,但反应却是快的,她立即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柳河面前,随后屈膝跪下,恳求道:“大哥,请容下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一个寡妇,还要养大儿子。” “我除了自己年轻还能另嫁媒条生路之外,我是独自养不活这个孩子,我们是贫寒出身,夫子以前做点儿小工,连田地都没有给我们留,眼下连唯一的草屋都被族里人得了去,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柳河却是冷眸看着,并没有表态。 莫氏眼珠子一转,做下承诺:“大哥,我愿意做小,我愿意在第一胎生下儿子的时候,将儿子抱给夫人养着,做夫人的嫡子。” 柳山听到这话,很是错愕,但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不是平妻,生下的是庶子可不好。 柳河听着这些话,他很是不舒服,当着众村里人的面,直接开了口:“柳山,你还真当自己是城里的老爷了,莫不是我儿子士原中了举让你们都有了什么误会?” “一个举人而已,能不能中进士尚且不知道,我家孩子还在勤勤勉勉的过日子,你们一个两个却已经傲气起来。” “你三房是不是觉得与我大房亲,借着我大房的名义也好行事?我不知你们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我儿子已经决定了,三年之后再科举试会试,所以今年春闱他不会参加。” 柳河一句话将村里人的希望都给堵死了,院里的族人纷纷站了出来,问道:“士原为何不参加会试,他可是顾大儒的内门弟子,这么好的师父,只要他参加会试,一定能高中。” 随着村里人的质疑,可见他们早已经安排好了,恐怕对外头也是这么说的,就等着柳士原今年春闱高中进士,回来光耀门楣的。 难怪了,前几日还闹得不可开交要建牌坊的事,现在都闭口不谈了,是等着柳士原高中,衣锦还乡时再建更大的牌坊,巴不得祖宗十八代都写在牌坊上。 “士原是我的儿子,他去不去会试,都不必你们操心的,眼下说的是三房的事,三房千万别借着这个名声在外头做什么,实在不成,我身为大哥也能将你赶出族谱。” 柳河语气严肃,不容置喙,倒是把三弟柳山给吓了一跳。 这时院里的李氏快步来到柳河面前也跪下了,恳求道:“大哥,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我真的很感激,但刚才莫氏说若是生下儿子便交给我抚养,我看这事可行,还请大哥答应。” 柳河惊愕的看着弟妹,她是疯了么?这话也信,同在一个屋檐下,是谁养大的儿子重要么?莫到时候白给妾室养大个儿子,当牛做马的,还不与自己亲,她怎么这么糊涂呢? 柳河动了动嘴唇,就要说点儿什么,可是看着执迷不悟的李氏,又不想说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站在大房院门的柳思辰看不下去了,上前推走父亲的轮椅,边走还边说道:“爹,你也是操的这一份闲心,小小庄户真当自己是大门大户了,还谁养大孩子,将来做人家的养母婆子还不知道小的认不认。” 柳思辰这话也算是提点了李氏,但李氏一想到妾室生的儿子给她就已经动心了,更不细想别的事儿,只有几个族里人听了柳思辰的话缓过神来。 要说这莫氏还真是厉害,能屈能伸,从平妻到妾室,还要将自己的儿子交出来,看似大度到只想柳家三房给口饭吃的地步,实则什么也不变。 不仅如此,生下的儿子照旧还是嫡子,她又那么年轻,脑子灵活,李氏是斗不过她了。 隔壁的宴席早早散了场,总算清静了。 大房院里,柳河连廊下都不愿意坐了,直接回屋里去,他不想听到三房的动静。 西屋里,柳思辰偎在符辰的怀中,翻了几个身都没能睡着,符辰将她的脸板正回来,点亮了油灯,问她可是有心事,怎么睡不着。 柳思辰看着符辰,郁闷的说道:“你说我要是再买些田去,咱们成了地主,你到时候是不会也飘了,也要纳妾去?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买田了。” 符辰快被她笑死,郁闷的抬起她的下巴,惩罚似的在她唇瓣上吻了吻,说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 “我虎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侣,我已经在虎族面前发了誓的。” 柳思辰皱眉,虎族有这样的习性?“这是谁定的规矩?”似乎不是这样的习性呢。 “我定的规矩,我身为虎族之主,自己定的规矩就得自己执行。” 还可以这样的…… 柳思辰被符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而逗笑,捏了捏符辰严肃的脸,说道:“算了,我也不想这些有的没的,真到那个时候,我看谁敢做你的妾室,谁做妾室我就弄死谁。” “我可没有李氏好说话,我不做贤惠的女人,我到时就是地道的‘泼妇’,谁也别想阻止我。” 符辰一脸的无奈,他不可能有其他心思,有妻有女,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得舒适的很,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训练出一支好军队。 第369章 春耕 这一次范子居交给他一万私军,这些私军可不是新兵,是范子居的家底,早已经训练多年,单打独斗上,白墨和秋娘他们对付起来还有些吃力。 但他们少了不少山中的经验,符辰正紧锣密鼓的训练着,哪有这闲心。 “符辰,你缓神了,在想什么呢?” 柳思辰看着将她压身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的符辰,竟然在这个时候缓神,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没有魅力了? 符辰侧身躺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我在想军营里的事,聂海棠几个都不愿意回来过年,在军营里过的年,不知道有没有背着我打架。” 柳思辰一想起聂海的棠的画风,忍不住笑道:“依着她的性子,大概是会闹事儿的。” 符辰也笑了。 转眼正月过去,到了春耕之时,柳思辰从城里租用了五头牛耕地,原本请村里人帮忙的,谁知这时符辰几人赶了来,身后还带了不少新兵。 九域一来就对柳思辰说道:“我们问过了的,这些新兵以前种过田,绝对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百亩良田,连长工都不请么? 柳思辰还是在周围村落请了五位固定的长工,给他们工钱,帮着照看田地,至于春耕太过忙碌,那就由着九域他们动手吧。 挖沟渠,修水田,牛耕地,买稻米种,一切看似平常,却是让柳家村的人开了眼界。 这么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将百亩良田耕种好,符辰几人要带着新兵回军营去了,柳思辰还挺有些不舍的。 在村里帮了这么久的忙,吃的睡的都很随意,这最后一顿犒劳他们,山里弄来两条野猪,柳思辰带着村里两位席面师傅下厨做饭,一顿好酒宴出来。 他们会在院里吃的,村里人闻着肉香,都直咽口水,再看人家大丫头主张的水田,秧苗翠绿,水源丰足,这是真的要种出稻米出来么? 送符辰回军营,柳思辰抱着孩子站在村口许久。 村里人见了,无不感叹道:“在军营里就是不一样,来了这么多的人,忙碌数日就做完了。” 村里人当然羡慕了,反观柳家三房三十亩地,却是李氏和瘸腿的柳山在弄,又叫了几个交好的帮忙,互相帮着做,一家一家的来干活。 而新纳的小妾莫氏,却是在家带着自己的儿子,帮着做饭洗衣干点儿家务活,都不见出门干过重活的。 村里的妇人都说李氏真傻,多了两张嘴,还当闺女养着不成,以前的闺女还得上山砍柴,割猪草呢,这个妾室却是看得这么精贵了。 有村妇便说那妾室已经有身孕了,李氏奔着人家第一胎是儿子,还不得人家下地。 但回过味来的村里妇人却都是嘲笑起来,帮着人家养儿子,还这么乐呵,真是少见。 地里的活忙完了,请的五位长工会时时在田地里盯着,这会儿柳思辰倒也有了空闲,女儿团团长大了不少,也没有以前那般闹腾。 柳思辰便想着开始做新款衣裳,她从这一次春耕有了些灵感,何不在富绅权贵里头流行最简洁的马裤。 现在骑马的人多,不管是骑马练马术或者击鞠,都能用上,而且马裤不只男装,她还要做成酷似男风的女装。 这是新的尝试,不知古大家会不会喜欢,眼下家里的开支不小,她不能一直靠符辰几人军营里的俸禄过日子,而且他们自己也是要花钱的呢,都好几月没有在街上买吃的了吧。 柳思辰几日光景就将自己构思的马裤做了出来,随后将孩子交给父亲柳河,她拿着新款衣裳入了城。 入了城,柳思辰就感觉到城里气氛有些紧张,以前难得一见的巡逻兵,现在每隔一会儿就能看到,虽说巡逻的兵不多,但街头的百姓却有些奇怪起来。 巴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前几日有好几家粮店早早关门,说粮食卖完了,这几日又看到巡逻兵来来回回在街头行走,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柳思辰的牛车走得极慢,到麒麟坊外,她更是发现周围的店铺似乎没有什么生意。 柳思辰下了车,里头就有人看到了她,一脸惊喜的出来相迎。 管事四娘更是惊呼出声,毕竟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柳思辰过来了,自打她怀孕后期,基本就没有再做新款衣裳。 四娘就知道她一来就会有新衣面市,连忙拉着柳思辰上了二楼雅室。 古舟并不在,吃席去了,麒麟坊的名气大,古舟的应酬就多。 四娘看着柳思辰做的新裤,倒是很意外,毕竟以前做出来的都是华服,多以美艳修饰,便是男装也是贵气十足。 而今却只做了这么一条裤子,看着还挺怪异的,这一款不知道好不好卖。 柳思辰见四娘显得有些失望,便说道:“这一款的确不太出彩,但实用,我看先做成布衣款,等街头百姓穿着舒服了,再做成绸料款。” 可是现在的麒麟坊与以前不同了,只做权贵富绅的生意,衣裳也越来越华丽无比,他们的款式用尽了,眼下正是没有新款的时候。 可是一条马裤,还从棉布料开始卖起,会不会不上档次。 四娘还是将新裤收下,必会交给古大家,也会这么告诉古大家。 接下来四娘又陪着柳思辰将整个麒麟坊里看了一遍,又邀她留下来吃饭,柳思辰摆手,家里还有孩子,她得回去了。 不过她刚才来时看着街头有些奇怪,于是多问了一嘴,四娘答道:“最近巴城的确有些不寻常,粮价涨了一些,倒也还成。” “就是街头铺面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不过我听古大家吃席回来,说了些奇怪的话,说是京城里出事了,打仗了。” “说什么要改朝换代,要变天了,我有些没听懂,毕竟咱们巴城多太平,这知县知州不都还好好的在这儿管着事呢。” “要说打仗,京城隔着这么远,我们住在这南边,根本顾不上咱们,也不关咱们的事。” 柳思辰却是听得一脸的震惊,古大家与这些权贵富绅交往,那是一定知道些什么呢。 若真如她说的那样,京城打仗,那是夺嫡之战?是内战?不然不该只是京城里乱了,而该是边关,甚至全国都乱了。 第370章 粮价上涨 柳思辰忍不住问道:“不知当今皇上有几子?都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四娘懂什么,一问三不知。 巴城天高皇帝远的,不要说这些消息了,连皇亲国戚的面都没有见到过。 柳思辰也不再细问,瞧着古大家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交代好四娘,这就走了。 赶着牛车走在街头,柳思辰本想出城去,但想了想,还是往顾府去一趟,买了弟弟最爱吃的一口酥。 顾府外等了一会儿,弟弟柳士原从里头匆匆出来,身上还是她做的长衫,柳士原与府中护卫打了招呼,竟是将柳思辰带入了他的起居小院。 这儿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只是今个儿进来这么容易么。 “姐,师父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在府上了,我现在也是跟在刘夫子身边读书,府中学院都是刘夫子在打理。” 柳士原说得轻巧,柳思辰却听出些味道来,问起顾大儒的情况,柳士原听阿福说师父身体不适,去城郊庄子静养,正好他没有参加今年的会试,就将他交给了刘夫子。 柳思辰想到四娘的话,于是问弟弟,可看到最近的京城邸报有何问题,柳士原左右看了一眼,见有小院下人在,于是将其屏退,这才说道:“姐,京城出事了。” 随后柳士原起身回屋,很快拿出几份邸报出来,这个消息也是他从京城邸报中发现出来的,但是真正的消息还是被上头人封锁,也只有他们这样的读书郎,能看到邸报的或能猜测出些东西。 京城的邸报,柳思辰真看不出什么来,但经弟弟一解释,她就明白了,只见里头一则律令,今年各地税赋增加,马上就会在夏税公布出来。 原本一年只有缴秋税的,今年却变成了夏税和秋税两次,查了以前的政策,实施一年两税,那是前朝时期的事了,到了南朝,就已经减免。 而这一次并有硬性的要求,必须用粮食缴税,银钱不作数。 这条观点是当朝丞相所提,虽说还没有律令和政令传到底下来,但是柳士原感觉京城的确有变动,在什么情况下国库需要囤粮,一是战乱,二是灾年。 可是看了一年的邸报中也没有说哪儿出现了灾旱的情况,而归州的粮价一直趋于平稳,所以有可能是战乱。 接着是第二个消息,那就是征兵的提议,这一次是兵部尚书所提,兵部尚书不再是范禄,上面出现了一位新的官员。 征兵的提议出来,那么每家每户得出一位男丁,老弱病孺除外。 这两个提议都指向有动荡的猜测,想想才下种的稻田,立即要缴夏税,真正有收成的是种下的麦子,正是入夏时有一波收成。 柳思辰听到这两处消息,便是震惊的说道:“你姐夫在去年就在竹园囤了粮,那会儿就说粮价要涨,看来这事儿是真的要发生了。” “若是这两个政策下来,咱们家是不是因为你是举人身份,应该不会牵连到吧?” 柳士原点头,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姐,好在我中了举,咱们买的这些田都在我的门下,而我也有功名在身,不必被征兵走,真是万幸。”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读书,只要以功名在身,就能避开不少风险,眼下还真是身有体会。 柳思辰也庆幸当时送弟弟读书,让他考了出来,不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庄户,那必定是要被征兵了。 “士原,你好好在城里读书吧,这事儿也不太确定的,莫在外头说,免得惹祸上身,我回村里去,看村长他们要不要囤点粮啥的,我也就顺带问问,一切就看他们的造化,咱们家的粮食是足够了。” 柳士原送姐姐出府,柳思辰这就赶着牛车回村了。 牛车直接赶到钱木匠家里,平素用车都在人家这儿借用,也不是柳思辰买不起牛,而是买了牛得天天守着放养,她带着孩子也不方便。 好在钱木匠家里有几辆牛车,在城里做木匠生意倒是挺不错的了。 柳思辰过来,正好苗氏在家,还说以后柳思辰想用就尽管开口,家中几辆车,总有一辆在家里闲着。 苗氏也是个勤快的,天天三四头牛放山上去,她还觉得很悠闲。 柳思辰想到弟弟说的,于是拉着苗氏来到一旁,小声说道:“我今天入城,发现粮价有些变动,又去打听了一下情况,我瞧着粮食会涨价,苗婶子要不要囤点儿粮。” 眼下四五月青黄不接之时,正是个好时机。 苗氏一听,却是一脸的错愕,她和丈夫也时常在城里跑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但看柳思辰一脸认真的样子,心想着家里的银钱倒是不少,那就买些粮食放在那儿吧。 听了柳思辰的话,这就叫儿子去城里多买些粮食存放着,左右一家大大小小吃的不少,现在多买些,就吃长久一些,总能吃完。 从钱木匠家里出来,柳思辰又去了村长王良家,也是这么一番说辞,想让村长在村里头说一说情况。 王良见柳思辰坚持,便应下了,等会儿跟村里人说说看。 只可惜这样的作用根本不大,村里人谁会去城里买粮食,地里种的,过一段时间能有收成,自家就有粮吃了,现在也有去年地里的存粮,虽然不多,但还是足够他们上一年接下一年的。 再说每年都是这么过的,于是村里人不以为意,便是柳山一家三十亩地,听到粮价要涨的话,还高兴坏了,到时候有了收成卖了粮,还能赚上一笔,一家里也就这几张嘴,吃不完呢。 谁知才一个月不到,知县府外告示栏贴出新政,朝廷决定收一年两税,增加一次夏税,也就是说一个月后就税期,不得用银钱充数。 这个消息在巴城传开后,不得了,粮价一夜之间涨了上去。 等第二日传到柳家村里来时,为时已晚,夏税要用粮食缴纳,往年不但没有这夏税,还能用银钱抵数。 一时间,村里人慌了,村长王良也是惊醒,便是他自己听到柳思辰告诉他的消息,他也没有囤粮,也是觉得自家就两三张嘴,能吃多少,大可等到下季的粮食成熟。 第371章 躲兵役 可是现在不成了,夏税税政出来,按着田亩算,基本剩余的还不多,还得留下半年的粮种,那庄户吃什么? 柳家村的村民奔走相告,个个愁眉苦脸,王良被村里人逼问,他先前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为什么不再强调几句,害得他们没有将这事往心头放。 王良被逼得没办法,独自来了柳家大房院里,见到柳思辰,便说起这一次城里的变化。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政策下来的这么快,她等王良说完,又想到弟弟说的第个政策,于是看向王良,提点他,“眼下粮食没有囤到,你们想办法度过难关,等下季的粮食丰收了,也还能勉强过上一年。” “但现在还有一桩事,恐怕要征兵了,我不知往年征兵是怎么算的?” 柳思辰与王良细说此事,王良才从粮食的事收回心神,一脸震惊的看着柳思辰,这一下他信她的话,如同即刻就出来的政策。 “往年是一家两儿的征走一个,无儿的不必征兵,有残疾或是身弱者,有医馆证明,可以免征兵役。” 王良越想越吃惊,再次问道:“当真会来征兵么?” 柳思辰不敢确定,但恐怕逃不过,若是京城真的乱了,那么缺粮缺兵是一定的,但这几日细细一想,眼下征夏税和征兵,也不可能立即送到京城去,这中间得好几个月了。 若是早生夺嫡战,哪还能耽搁几个月的,所以她有些没想明白,难不成增加赋税和征兵只是一个什么手段,比如让某些人用不到粮食,或者用不到这些壮丁…… 柳思辰越想越乱,或许她该问问符辰,在军营里总该听到风声。 柳思辰见王良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于是点头:“以防万一。” 王良立即起身,“这事儿我明白分寸的,便是先前的囤粮的消息我也不曾告诉村里人。” “我是柳家村的村长,我得想办法留住村里人,征兵可不是开玩笑。” 于是王良走了。 柳河从屋里出来,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道:“大丫头帮着村里人是好事,但是这征兵的事,就算早知道也避开不了。” 柳思辰看向忧心的柳河,说道:“刚才村长不是说了么,有残疾或者病弱者不必服兵役么?” 柳河面上震惊,终于明白女儿的意思,难怪王良这么着急着离去。 柳家村为了夏税的粮食奔波着,没想在一日春雨之时,村里突然生了瘟疫,其他村的人都不敢接近了。 而也就在大家伙为着夏税忧愁之时,又一道政令传来,要征兵了,这一次很严谨,不是一家两儿的征走一个,而是只要家中有适龄男儿的就得参军。 很快上头派人下来,容不得地方有人舞弊,政令一下,便立即执行,不少村里已经哭天抢地的传来。 唯有柳家村却是死寂一般,便是征兵的人都不往这边走,都说这柳家村里得了瘟疫,上头也派了大夫过来查看,一个个全部病倒,有的还咳出血来。 看着像伤寒之症,却有些药石无医,于是这事儿在周围传得沸沸扬扬的,征兵的时机一过,也只有柳家村的男丁都留下了。 柳家村人派人想去城里请大夫,却被官兵拦下了,最后只有村里大夫王良在帮着救治,似乎上头都放弃了整个柳家村,正好柳家村的举人柳老爷也没有发话,知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次的所谓瘟疫,实则是王良在山上寻到的一种药,这药的确有些伤身,吃了的体弱的会吐血,体壮的,就像普通的伤寒一般。 于是在柳家村里传了几次哭天喊地的送葬仪式后,慢慢地村里人养好些了,封村的官兵在山头悄悄看了一眼,有村里人在村道上走,却是看着虚弱无比。 这事儿传到知县耳中,心想着征兵令已过,新兵也都走了,这会儿柳家村见好,那就不封村了,便也看在柳举人的面子上,不再提征兵的事。 于是柳家村算彻底的保全下来,原本因为夏税还心头忧愁的,却是经过这一次后,倒也没有人埋怨了。 看着其他村里,家里的壮丁被抓走,只剩下老的少的,再不然是妇孺,好不可怜。 但其他村的人却回过味来了,若真的是瘟疫,为何柳家村的年轻人没一个人死的,先前也有几次送葬,也不知死的是什么样的人,但看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人还是这么多。 只是回过味来了也没有办法,新兵都被带走了,人家村里出了一位举人,谁敢去闹事了,这种没证据的事,也不敢乱说。 而此时巴城城郊的一处庄子上,顾府的护卫打听了消息便匆匆赶了回来向主子禀报。 顾府书房里,顾大儒得知被带走的新兵转眼就编入了地方军中,而地方军,除了归州的统领是范子居没有改动外,其他州郡,却是从京城直接派了将领过来接手。 顾大儒听着这个消息,心头很是难受。 皇上当初缺粮又缺兵,顾大儒千方百计帮着筹粮,结果京城政变,皇上不得不逃离皇城。 顾大儒几天几夜的盯着舆图看,最后给皇上一个提议,往南逃,去美岭化外之地。 皇上必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历来美岭流放的官员不少,若是皇上到了那儿赦免了他们,这些当年的罪臣,必为皇上所用,北地是待不住了的。 燕此外尚有蛮国,皇上若落入蛮国人手中,必为人质或是阶下囚,只有往南逃,才是唯一出路。 可惜,秦王聪明,先是征粮而后征兵,断了皇上南逃的补给,顾大儒心头越发的着急起来,眼下归州的粮价已经高到他没办法购买。 而且此时再这么筹粮,必引起范子居的注意,他们的人早已经被范家军盯上,眼皮子底下,再有其他动静,连着顾大儒也会暴露。 顾大儒来回走动,又看向那张舆图,他突然想起江陵之地,尚有一处南朝的粮仓,是当年皇上还是太子之时,顾大儒曾提过这儿。 但愿皇上当年听了他的话,在江陵之地设有粮仓,寻到这个粮仓,就足够皇上逃去美岭。 第372章 顾大儒不见了 顾大儒立即画下舆图,叫护卫送出去,等府中送信的护卫走后,顾大儒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喜爱的弟子写了一封信,而后又让人叫来了顾府学院的刘夫子,当天夜里,两人彻夜而谈。 第二日,刘夫子才离开庄子,庄子便着了火,刘夫子回身望去,遥遥一拜,眼眶里含泪。 顾府学院还是平素时的清静,但是回来后的刘夫子,却是将柳士原叫到了身边,看着柳士原,语重心长的说道:“士原,你还不知道我的全名吧。” 柳士原的确不知。 刘夫子接着说道:“我全名刘喜,今个儿我做了个决定,也是受你师父所托,以后我跟在你身边,教导你学识,提点你为人处事。” “以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将来你若真的能高中,我便是你的师爷,总之,我要教导你成才,辅佐你当官。” 这话说得柳士原有些没明白,他震惊的看着刘夫子,问道:“那顾府学院呢?” “顾府学院要散了,没有中举的,自己努力学习,全凭运气,你师父最担心的是你,所以他将你交给我。” 刘夫子上前拍了拍柳士原的肩膀,柳士原终于听说意味来,一脸认真严肃的问道:“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刘喜看着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举子,他不知要怎么说这一件事,但是以后他只能跟着自己读书了,这世上不会再有顾大儒,更不会有顾太傅,顾府也不复存在。 “他走了,士原,听我的话,你再在顾府挑选一个称心的做你书童,以后顾府也就散了。” 刘喜这就要走,柳士原连忙叫住他,“我师父到底怎么了?这顾府还有这么多的书这么大的家业,顾氏族人不管了么?” “我来处理,士原,你先冷静一下,想想我刚才的提议,至于顾府族人的事,都是小事,但是顾大儒不会再回来,你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柳士原一听,急了,追问道:“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见柳士原仍旧不死心,刘喜只好回身看他,想了想说道:“顾大儒已经没了,他给你留了信,就放在你的书桌上,自己回去看吧。” 说完,刘喜不想看到这个孩子的眼泪,转身离去。 柳士原一听到师父没了,整个人瞬间失了力气,差一点儿一个跄踉倒地,他扶着柱子站稳,想起师父的信,柳士原拔腿就往自己的小院里跑。 只是当柳士原穿过内外门的月亮门时,赵祺却等在这儿。 两人一个在外门,一个在内门,已经很久没有相见了,今天的赵祺颇有些奇怪,难不成他知道了一些什么? 柳士原脚步停下,就见赵祺突然朝他跪下。 “柳老爷,请求你收留我吧,我以后跟在你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活也是好的。” 刚才刘夫子才告诉他的事,赵祺这么快就找来了,在顾府,柳士原一直忽略了赵祺的能力,他还真是耳聪目明。 柳士原没有说话,却是侧开身子,不愿意他跪自己。 赵祺再次开口:“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刘夫子的对话,我不是故意的,老爷,你收留我吧,自打我入了顾府学院,就再没有回头路了,我也没有办法再回去。” “我早已经与赵家断了往来,成了顾府的下人,若是柳老爷不收留我,我就要被刘夫子发卖,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府中下人全部发卖。” 偌大的顾府,刘夫子真要发卖这些下人,柳士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大户家里都这样,不然谁还能养得起这些人。 这一下柳士原终于知道刚才柳夫子为何要他在府上挑选人做自己的书童或是下人,所以刚才赵祺跟踪着去的时候,刘夫子也是知道了么? 见柳士原沉默,赵祺越发的担心,并说自己这些年在顾府并没有闲着的,一直在勤快的读书,他能帮柳士原倒茶磨墨,不会拖后腿。 赵祺又说起自己两次救柳士原的事,先是头一回帮柳士原开脱罪名,他都因此得罪了大师兄,而后又独自追去救柳士,所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他能将他留下。 在赵祺说了这么多之后,柳士原终于开了口:“赵祺,上一次葛江芝将我掳走,你再将我救出,我只想让你扪心自问,你当时有没有参与?” “葛江芝离开顾府前,你有没有与他相见,有没有在中间说过什么?” 柳士原一连数问,却是将赵祺问得脸色略显苍白,赵祺停顿了一下,便要辩驳,柳士原立即制止了他,“你不必说了,其实我知道了,就在葛江芝找我之前,你曾去找过他。” “我知道师父让你待在外门书阁里当差,你一直都觉得不舒服,所以你通过这一桩事,得了外门学院的府务一职,如了你所愿。” “但是你利用我的安危,得到这府务一职,却是我所不耻,你即使事后救了我,我感激你,但你心思太过深沉,我不敢用你。” “我们之间再也不是以前一起读书的同窗,早已经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你入顾府,也是你的选择,你当初的选择,你现在就得承受。” “这些日子我没有点破你,不代表我便什么也不知道,而是你救我回来,我只是吃了些苦头,就当我们两清了,如此你在外门,我在内门,咱们互不相欠。” 说完这话,柳士原直接跨过月亮门离去。 赵祺惊恐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得罪了刘夫子,现在又没有柳士原相护,他不但要被发卖,指不定卖到不好的地方去,他的人生完了,便是死了也回不了家乡了。 赵祺怎么也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做上外门府务,能像大师兄那样帮着赵氏一族之时,顾府却没了。 顾府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赵祺感觉自己都没力气起来了,他的身契握在刘夫子手中,他要怎么弄到手上。 只时赵祺才走了几步,便有心腹跑过来禀报,“牙婆入了府,这会儿正在挑选下人,被牙婆选中,咱们至少还能正儿八经的做下人。” 第373章 顾府散了 “要是牙婆没有选中的,咱们就得丢到青楼里或者见不得光的地方做下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赵祺一听,脸色大变,他连忙跟着心腹去前头。 柳家村里,柳思辰还在想着做一款火爆的新款衣裳,自己得想办法赚钱,马裤暂时的销量恐怕上不去,但这是将来裤子的趋势。 柳思辰看了一眼摇蓝里的孩子,孩子大点儿了,就听话得多,就要周岁了,符辰几人都会回来的吧。 看到女儿,柳思辰就想起儿子,儿子也要周岁了呢。 柳思辰一想到这儿就眼眶发烫,她将针线活往旁边一放,抹了一把眼泪,心头难受,于是从西屋出来。 院里,柳河正拿着他的弓箭在琢磨。 柳思辰就要入厨房,柳河便开了口:“大丫头,孩子周岁的时候,你和符辰入一趟山中吧。” 柳思辰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是要带孩子一起入山么?” 柳河却是摇头,“就你和符辰吧,你们这一年聚少离多,都是因为这个孩子,你没办法与他在一起,这一次我想好了,等符辰从军营回来,你就跟他入山。” “符辰定是想回去一趟的,有几年没回山中去了,至于孩子,不有我带着么,而且我跟苗氏说了的,她过来帮手,现在孩子大些了,你就断了奶吧。” 柳思辰有些没明白父亲的意思,为何这个时候符辰要回山中去一趟? 但柳河没有细说。 这一次钱木匠一家,听了柳思辰的话囤了粮食,后来又有王良的药,将家里的儿子都留在了身边,日子比村里人都过得好,苗氏很感激,柳河才开口苗氏就答应带着这个孩子。 而且就在今日,苗氏就赶了来,她每天只要喂饱三头牛就好,现在直接将牛交给儿媳妇,自己跑柳家大房院里带着小团团,与柳河说着话,不知有多清闲。 柳思辰看着已经安排好的孩子,她总觉得柳河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跟她说清楚,为何要这个时候入山? 在苗氏的帮助下,柳思辰给孩子断了奶,苗氏这人心思,第二日就从别人那儿牵了一头奶羊回来,给孩子喂着米糊,喝点羊奶,似乎很快就能适应了。 柳思辰在西屋里做针线活的时候,累了便朝窗外看了一眼,没想看到小团团在院里爬,苗氏和柳河两人看着已经笑得不行了。 柳思辰扬起唇角,父亲将孩子安排好,她跟着柳河入一趟山中倒也不错,这一年里头,她和符辰就没有好好的待在一起过。 头几月她心里想着儿子,根本没有心情理符辰,后来是他入军营,回来的时间少,两人也就互相依偎一下,心思都放在了各自的事情上。 转眼间到了孩子周岁时,但是弟弟柳士原却是还没有从城里回来,柳河派村里人去城里传话,村里人回来就告诉柳河,说顾府学院已经散了,大门紧闭,里头连个下人都没了。 柳河没有说话,也叫村里人不要声张,他看着都围在孩子身边的符辰几人,又看到女儿脸上久违的笑容,柳河这就过去,说儿子在城里读书,最近去学识交流了。 柳思辰自是相信父亲的话,弟弟学业忙,那就先忙学业,孩子周岁也只是图个乐呵,以后过生日,做舅舅的再陪着她就是。 符辰几人赶回来了,一个也没有少,陪在小团团身边,没想小团团突然喊了一声娘。 也是苗氏这几日一直不停的教,没想还真的喊了一声娘,转眼间,几人都应了,连九域和白墨都忍不住应了一声。 感动的一把老泪,他们的孩子终于能说话的欣喜感,不是旁人能感同深受的。 傍晚,符辰入了正屋见义父,也不知柳河同符辰说了什么,当天夜里,柳思辰睡得正香,符辰却将她悄悄地拍醒,小声说道:“丫头,咱们走吧,我带你入山。” 柳思辰还有些睡眼朦胧的,突然听到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符辰却是开心的在她耳边低语:“只有我们两个入山,咱们谁也不带,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柳思辰只好起身披衣,看着符辰那兴奋的样子,她也受到了感染,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穿好衣裳,就悄悄摸摸地从西屋里出来,见院里的几人都睡得很香,于是柳思辰爬上符辰的背,符辰轻轻一跃翻过围墙,背着她走在村道上。 符辰在村里头还显得小心翼翼的,不想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等上了西山,符辰的脚速加快,一路疾跑之时,如同风一般的速度,以前的那份惬意感又有了。 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心里甜滋滋的,又像回到了曾经一般。 她真不知道符辰要带她去哪儿,但她一点儿也不操心,只要能跟符辰在一起,到哪儿她都愿意。 这么奔跑了一日一夜,符辰将她带到了一处山谷。 此时正是太阳当空的时候,山谷里风和日丽,遍地的野花深及她的膝头,看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她感觉就像在梦里一般。 这山中的夏季风景竟然如此的好,与以前来的时候不同,而且即使是夏季,在深林中是不热的,不仅凉快,山谷里还有溪流,符辰跑出一身汗,他已经跳溪水中了。 柳思辰站在岸边,看着符辰身姿矫健的在水中游走,再从水中冒出来时,却是那肌理分明的腹肌,符辰的身材简直是没有变化,还是如以前那般好。 柳思辰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肚子,这儿因怀孕,早已经有了痕迹,好在她年轻,自己也注意,还算恢复得极快的,但也不能与少女时候相比了。 符辰洗得澡,就地取材,架起火堆,弄了烤肉,两人填饱了肚子,接着又上路。 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感受着耳边的呼呼风声,真想就这样一直奔跑着一辈子不要停,不要分开。 经过数日的奔走,终于符辰停下了脚步,这儿不是她先前看到的桃园,而是一处幽深的林子。 林子里野花遍地,林中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这儿莫不是一年四季都如春季一般的暖和吧? 符辰拉着她的手,穿过林中花草,最后在那老树深林中,露出一处石碑。 第374章 他们都跟来了 石碑高耸,得仰头张望,上面似乎写了字,然而柳思辰看了一眼,却是一个字也不认得,或许这是以前朝代的古老的字。 符辰握紧着她的手,站在石碑前,一脸虔诚的盯着石碑,说道:“这是森林里的禁地,也是我虎族的圣地,义父不提起这个,我都要忘了这事儿了。” 符辰拉着柳思辰在石碑前跪拜,说是会得到祝福。 想想从柳家村出发,就符辰这速度,都用了八九日的时间才到这儿,这儿大概早已经不是荆湖南路的地界了,就这四季如春的感觉,也不可能是北地,那是更加偏南方的地方。 柳思辰拜完了,就想仔细去看石碑上的字,奈何这些字根本如同鬼画符,而且笔划连在一起,她可以说对方写时是草书,却害苦了他们这些后辈。 这些字连起笔和落笔处都看不出来,就像所有的字是一笔写完的,她没办法爬到石碑上看第一笔的落点处,也没办法将整处石碑的笔划都记下。 她即使有过目不忘的功底,对这个晦涩难懂的字,却仍旧是看得头痛不已。 符辰见她站在石碑前不动,却是笑了笑,说道:“不必看了,我现在识了字,也不认得这个,这是一种古老的符咒,我听说能守一方安宁,也是我虎族守护的地方。” 符辰拉着柳思辰要走,柳思辰却是摆手,“这不可能是符咒,这明明就是草书的字呢,你看这个字,我虽不认得,但形像一个兵。” 符辰被她说得动了心,也来到她边细看。 但一直流传的是这块石碑上的都是符咒啊。 柳思辰接着摸向下一个字,一直猜测着,然而下一个字的模样太繁复,根本猜不出来。 接着又看另一个字,比较简单的,她又猜测道:“……兵……令……” 随着柳思辰的话,夫妻两人相视一眼,随后相继蹲身看向石碑最下端,快要被土壤拦住的地方。 “符辰,这图形有些像你的玉佩呢。” 柳思辰惊呼出声。 符辰立即拿出自己的玉佩,对着那石碑上的图样看了看,还真有些像,只是时日久远,上面的图形已经有些模糊,又因这石碑底下的部分是埋入土中的,被土壤腐蚀了。 越看越是奇怪了,可是围着石碑转一圈,也没有别的发现,石碑前后都是字,像是记载着什么,奈何根本看不懂。 柳思辰开始努力的记住这些一笔一划都连在一起的字,她仅能站着的高度看到的笔划样式记下。 符辰却觉得那图样多半是巧合,再说这石碑在这深山中不知有多少年了,反正从符辰记事以来,这处石碑就一直都在。 但符辰很少来这儿,也是无意间虎族发现的,然后就成了虎族圣地,森林里的禁地,其他兽族不得来这儿。 两人看累了,也没有猜出什么来,山谷中守着石碑的老虎都现了身,柳思辰摸了摸,这才跟符辰一起离开。 这一趟本就是来圣地里拜一拜,接下来该回去了,但夫妻两人都有些不舍这行程就这么结束,两人不急着回去,于是符辰背着柳思辰在山中游荡。 符辰不好好走地上,却是抓住树藤,在树上荡来荡去的,灵活的像猴子。 柳思辰也真是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感觉,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手都痛了。 等落了地,柳思辰比他还要累的瘫倒在草丛中,符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就势将她压在草丛里。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真是不害臊。 柳思辰看着终于累倒在一旁的符辰,两人笑了,一年了,难得看到的笑容。 柳思辰伏在符辰的怀中,闻着野草和花香,就这样的彼此依偎着,睡了一个囫囵觉。 这么悠闲的过了两日,柳思辰本以为两人这一次算是度蜜月似的,玩够就回去,谁也不曾想到,九域几人竟然寻着线索追来了。 那会儿柳思辰和符辰正在溪水里嬉闹,两人坦诚相对,无忧无虑的好不快活,突然柳思辰听到林间似乎有脚步声,她连忙推了一把符辰。 符辰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媳妇紧紧地抱在怀里,从水中冒出一个头来,朝林间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符辰真有些忍不了,立即埋头入水下,再一次与柳思辰缠绵到一起。 柳思辰也觉得是自己的幻听,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可能有人。 只是才一会儿,柳思辰又听到树梢摇动的声音,她不淡定了,连忙拉住符辰乱动的手,再次冒出头来,好在两人的身体被水草拦住。 柳思辰小声问道:“你说九域他们会不会找来?” 这一说不得了,符辰立即警觉,他朝林中看了一眼,原本压抑着的冲动,这会儿也平息了,立即让媳妇躲水草边,他上岸去看看。 符辰出水速度之快,柳思辰只一个眨眼的功夫,符辰就已经披上了外衣。 虽说里头的衣裳没有穿,但外头的大衣一裹,身子遮住,符辰转眼跳树上去。 谁知就在不远处的老树上瞬间传来笑声,被符辰发现,九域几人纷纷跳下老树,各自避开,生怕符辰打他们。 柳思辰:“……”都看到了。 在水中,柳思辰的气味敏觉要差一些,但刚才莫名的第六感,却还是让她猜测到了九域几人的到来。 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些毫无下限的家伙,读的书都是白读的,偷看还不眨眼的,好在两人躲水草里,不然变成了他们的成人教育片。 柳思辰趁着几人怕着符辰,四处逃窜的时候,她悄悄摸摸的上了岸,在石头后将衣裳一口气穿好。 柳思辰才整理好,九域已经跳到了石头上,看着石头整理衣裳的柳思辰,说道:“丫头的身材真是好。” 柳思辰的血压蹭蹭往上涨,那叫一个气,好在她衣裳穿好了,要是还在水下,还不得几人围观了。 毫无下限的野人,路子也真够野的。 柳思辰一回头,九域早已经笑着跑开了,符辰跳跃而下,拦在她面前,见她衣裳整齐,没被九域占便宜,心情好了不少,气闷的说道:“一个个的,真是要气死我。” “自己找不到媳妇,都缠着我的媳妇,要不要脸。” 第375章 还真是野性不改 符辰越是生气,几人越是怕他,聂海棠三人混在九域和白墨中,竟然看的不是符辰的身材,也跟着被带歪看的是小不点。 聂少棠感叹道:“只可惜在水中,说实话,就没有看到什么,符辰你护得这么紧,我们也看不到啊。” 符辰掀眸朝聂海棠看了一眼,提醒她,“你莫忘了你的性别,你也学九域的么?” 聂海棠不以为意,说道:“我性别怎么了,这不妨碍我对小不点好。” 秋娘和黄鹂在一旁点头,这三个完全没有开窍,还不知男女有别,成日在军营里混,也不将自己当女人看。 当然军营里的那些兵也个个被她们打爬下了,也无人愿意当她们是女人一样的看待。 柳思辰看着他们又要争吵起来,连忙制止,这不来都来了,就别再吵了。 几人走到前头去,符辰这才将衣裳穿好出来。 原本的二人蜜月之行,眼下变成了数人行,九域几人转眼忘了刚才的荒唐事,一个个的都说起这一次都入了山,不想马上出山,军营里的事说不管就不管了。 领头的符辰也是这么一个性格,竟然是同意了他们的做法,那就在山中走一走吧。 聂海棠立即双眸明亮的看向柳思辰,说道:“我带小不点去我猪族的地盘看一看吧。” 谁知白墨立即嘲笑,“你那猪窝还敢带小不点去,我看还是先去我狐族看看,丫头一定高兴,狐族可是山中兽族最讲究的,保证丫头去了不想出山。” 柳思辰兴致勃勃的看向他们,觉得每人的地盘上去一趟倒也是不错的主意,正好他们也得回自己的地盘上一趟,大家伙的也不要分开了。 出山又有一年多了呢,久不回山,山中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山中他们在的时候,有他们的指挥,各自占着地盘,如今几人不在山中,还真是山中野兽自己生存。 回归真正的自然,各自的地盘似乎也有些不同。 先去的是狐族,这还是柳思辰头回去狐族,狐族的地方却是极为秘密,在两处山脉之中,一条羊肠小道进去,还要穿过一个凶险的山洞,洞中竟有不少紫晶石。 白墨一身紫衣,手中点亮了火把,只见原本漆黑的山洞瞬间敞亮起来,看着这天然形成的紫晶石山洞,柳思辰感觉到不可思议。 莫不是狐族之地最多宝贝。 还真不是瞎猜想,洞里似乎有滴水声,但声音间隙长,柳思辰朝那石壁上看去,只见石壁上有深褐色液体似在流动,因太过浓稠,看着并没有什么出奇。 白墨看到这个,便说道:“这东西狐族地盘有不少,我小时候玩过,一点就着。” 柳思辰直接惊呼出声:“这是石油啊。” “石油是什么?” 几人自是不明白,而柳思辰却是一脸惊喜的过去仔细瞧,白墨就要过来,柳思辰连忙拉住他,“你的火把要是把这个点着了,咱们几人都得死这洞里。” 白墨倒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玩笑烧了眉毛的事,注意些了。 柳思辰再三确定这就是石油,不仅这石壁上冒出来的,还有底下一条沟坑里全是石油,经时日久远,底下恐怕有石油池,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但这个足够令柳思辰惊喜不已。 “弄些出去拿去照明,还能制石油墨给我弟弟用,这玩意儿制成的墨比外头买的墨还要好。” “不仅如此,这东西还能用在军事上呢,最简单的便可以发明喷火枪,还有想放火的时候往燃料上加一些。” “总之用处之大,燃料之威猛,都让人想像不到,果然白墨的地盘上全是宝贝。” “紫晶石,随然抠块完整的下来,到了外头雕刻成形,能卖大价钱。” 柳思辰对山洞爱不释手,然而白墨几人都是见怪不怪,九域在一旁说道:“没有白墨带路,听说这入狐族地盘的山洞里全是陷阱,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倒想问问这黑乎乎的东西里不知淹死多少野兽。” 白墨不以为意,“丫头没说错,这些的确是上等好燃料,入我狐族的地盘,就得烧一烧,能烧不死的,才能穿过山洞。” 九域暗自抹汗,好在以前没有不知好歹攻击到狐族的地盘上来。 几人一边斗着嘴一边穿过山洞,从山洞中出来,还真是柳暗花明,令人眼前一亮,只见这儿就像一处村落似的,但是不是正儿八经的房子,却是一个个露出半截的洞口。 还能看到不少狐狸在树梢林中休息,见到几人也不意外,恐怕早已经闻到了味道。 再一次见到狐母,柳思辰坐在了狐母身边,她算不算狐母的徒弟,到了这儿,柳思辰的鼻子异常的敏感,她甚至可以闻出这些狐族的情绪,这真是神奇的嗅觉。 用树叶铺满一地的野果,各式各样的,颜色也不同,却都是外头吃都不曾吃过的。 白墨在一旁解释道:“这可是我狐族的圣果,便是我要吃,也是有一定量的,如今日这样的,我也很意外,快吃吧,别想着吃肉了,吃了这个可以让人清心明目。” 这些野果竟然还有药草的攻效,与符辰的洞府外珍贵草药有着相同的作用。 这么好的东西,铺满一地,外头千金难买,他们却可以随意的吃,真是挺奢华的接风宴。 聂海棠吃了几个果子,甜得双眼眯成缝儿,三个就喜欢甜食,那真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秋娘还说:“以前只听说狐族有好吃的,原来是这么好吃的果子。” “要是以前知道,我怎么说也得想办法进来偷些去。” 黄鹂也接话。 聂海棠直接点头。 白墨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我不带你们进来,那山洞你们怎么过得去,真以为这么走过去的呢。” “那些晶石上都染上了黑油,但凡着火,都得死里头。” 这话不假,也是狐族领地的最后防线,才有了狐族这安闲的地方。 “这些果树,可是有狐族打理的,每天浇的水还得去上头那处老崖底下接。”白墨指了指对面最高的山。 几人立即看去,看着是不远,可是走起路来,那可不是一日能到,每天都得去接流动的新鲜水,这树是真的宝贝得很。 第376章 狐狸谷看石碑 聂海棠却是惊讶的问道:“听说你们狐族有一道圣泉,莫不是就在那儿了?” 一不小心将圣泉也说出去了,白墨有些后悔,但这会儿也瞒不住了,于是点头,“倒也没有说错,就是那儿了,只是不经过刚才的晶石洞,你们也接不到圣泉。” 那座最高的山,想来就算符辰他们厉害,也不可能翻山越岭。 然而白墨又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用告诉你们,站在我们狐族圣泉的山顶,可以看到虎族禁地的石碑一角,符辰你千万别打我,我也是狐母指给我看的。” 符辰快郁闷死,他们明明张了好大一圈,怎么这座山顶能看到石碑一角的呢? 柳思辰立即有了想法,我们去看一看吧。 九域和聂少棠几人都不知虎族的禁地,尤其还有什么石碑的,这一下都不是秘密了,在几人的好奇之下,于是往狐族的圣泉去了。 果然是看着近,走起来就远,看着这座山最高,隔着却还有数座山头。 好在柳思辰有符辰背着,不然就她这一双脚,在山中根本走不远。 几个人重回山林,放飞了自我,跑得是飞快,都跑前头去了。 符辰却带着柳思辰当是一次旅行,走得是不快不慢,顺带欣赏一下狐族圣地的风景。 平素觉得传说最多的狐族,到了这儿看着也就只是普通的狐狸,但真的长得好看,毛绒绒的,柳思辰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想着白墨在这儿风景如画的山中长大,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凄苦,难怪他身上会有一种优雅的气质,看着这些狐族,就知道了。 再看符辰和九域,还别说,这性子都随了他们的族群,火爆脾气,功夫也最好,过得更是打打杀杀的日子。 想想柳河初次见到符辰时,就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兽皮裙,手里拿着一把弯刀跟在老虎身边,那画面感再与白墨比起来,白墨算是几人当中活得最优雅的了。 吃果子长大的白墨,难怪要瘦弱一些,学的也是幻术,性子不稳的也学不来幻术。 柳思辰聊着这充满着野果香气的狐狸山谷,再看到活得自由自在的狐族,她倒是有些眷念起这山中生活,比外头世间活得自在多了。 跑了半日才到了圣泉脚下,几人也累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聂海棠三人二话不说就上前接圣泉喝。 其实也不是什么圣泉,就是高山下的山泉水,或许是矿物质多,喝了对身体有益,于是就传为圣泉了。 “我狐族都是喝这样的水,我打小每日喝的水都得从这儿带来,狐母管束极严,以至于我头回去符辰和九域那儿,喝了外头的水伤了身。” 白墨说起往事,九域和符辰听了都笑了,那会儿他们几个还笑话他来着,真是经不得半点折腾,在外头喝点水都能伤身,事后又跟着他们大口吃肉,更是让白墨痛了三日。 后来是白墨不服输,跟着九域偷山槐家的蛇煮着吃,两人觉得蛇汤鲜美,却是被山槐给打了,才与山槐不打不相识。 被他们吃了的那条蛇是山槐的宠物,不被打才怪呢。 说到山槐,几人都挺惋惜的,这一次入山也是没有打算的就这么来了,只是少了山槐一人,他们到底不是走的一条道。 “山槐不在,那鼠族就不去了。” 符辰开了口。 白墨和九域显然很赞同。 话说以前柳思辰被九域关的山洞里不正是山槐的洞府,鼠族会不会就是那处山顶。 一问之下还真就是,那鼠族还真没有什么好玩的,看到那地上密密麻麻的老鼠和蛇共存,会造成心理阴影,突然觉得吧,还是狐狸谷好玩。 这才只到圣泉山脚下,还没有到山顶,看着就是爬一座山的事,所费时间却可不比来这山顶的时间短。 喝了圣泉水,又吃果子,个个都有了精力,接着往山顶爬,这还真得靠技术,普通人根本办不到。 几人顺着树藤,借着这突出的岩石一点点的往上攀爬着。 这比先前柳思辰新婚住的悬崖山洞还要高,也要陡峭,也不知白墨打小就爬山顶上去是怎么办到的,就不怕摔的么? 但是几人显然没有退缩的可能,甚至面对这难爬的山峰,几人还显得很兴奋。 柳思辰被符辰绑在了背上,不然直接掉下去不可。 好在符辰力气大,这会儿倒有些像野猴子似的,还真是拿出了他们山中长大的本事,一个个都不甘于后。 又是半日过去,几人到了山顶也只能看落日晚霞了。 爬上来的人都躺地上喘气,柳思辰都没动手,担惊受怕的也是吓得够呛。 她一个啥也不会的人,也能站在这高高山顶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白墨休息了一会,便一脸高兴的带着他们来到山顶石头之上,一览众山小的同时,从那密密麻麻的千年老树森林一眼望去,原本高高而立的石碑像小指般大小屹立在那平地之上。 “看到了么?虎族的禁地,那块石碑,狐母告诉我千万不要去,会被虎族吃掉的,可是我整个童年的噩梦。” 原来狐母是这么吓唬着白墨的,几人哈哈大笑。 柳思辰看着那块石碑记起上头不少字迹笔划,这会儿再看着仍旧挺震撼。 只是此时的符辰,却在看到石碑的方向后他猛然站了起来。 九域疑惑的看向他,问是出了什么事儿。 符辰却是紧紧地盯着前方。 众人原本嬉闹的心情也没有了,跟着相继起身去看。 这么一起身细看,以石碑为中心点,再到周围的山脉地势以及老木森林的植被覆盖,柳思辰和符辰异口同声的惊呼道:“舆图。” 对,正是虎母离世之时,画的那一副舆图,柳思辰当时也看到了,她有过目不忘,早记住了,符辰也在虎母的提点下记了下来。 山脉、河流、植被,还有野兽迁徙的样子。 柳思辰说道:“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地方么?” 符辰正是这么想,虎母明明留给他们的那张舆图,是想告诉符辰他们是从何处而来,眼下却在虎族禁地看到这个一模一样的。 第377章 山中野兽互殴 那么这块地方实则是仿造,而为何这么仿造,答案都在石碑上,明明是给后来人留下的说明书,偏生这字体认不明。 而这个仿造之人,也真是煞费苦心,那么符辰跟着虎族从那么远的地方迁徙过来,实则不是人类孩子意外流落到野兽中被野兽养大,而是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甚至这个人还知道他们这些孩子活在这些野兽之中,并给他们造了一块太平之地,待在野兽中长大。 但是他们都已经成年,可是这个背后之人却没有带走他们,也没有教导他们,那么用意是什么?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无忧无虑的山中过上一生?没有这么伟大吧,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或许这些古老的字体,可以找城里的顾大儒帮忙分析,做为一方大儒,必定有些研究。 柳思辰做下决定。 九域几人是不知道虎母留下的那副图,但见两人如此惊奇,便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是以前,符辰必会说寻到一处与这地势一模一样的地方,有这一条线索,他们都是山中好手,要寻找起来根本不难,而且能追索到他们的来处,也或许能寻回几人的身世。 但符辰看向他们,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喜欢山槐那样的生活么?寻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再待在他们的身边?” 几人却是摇头,九域和白墨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这样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又提起这事儿?” 聂海棠也舍不得军营里的生活,都表示不愿意寻找身世,更是抗拒这样的身世。 符辰见几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于是说道:“那么,这儿就没有什么值得咱们研究的,咱们眼下去谁的领地?” 聂海棠立即指向自己,还拉着柳思辰说道:“到了我那儿,有肉吃。” 唉,野猪肉只差没当饭吃,天天自动上门求死的野猪,弄得这么神乎,都成了村里的传说,越传越神乎,还说这是柳家大房家里要出一位读书郎的天意。 聂海棠却是笑了。 白墨见几人这就要走了,他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狐狸谷,坐在这高山之上再看狐狸谷,还真像一处与世无争的人间仙境。 花草点缀着整处狭谷,翠绿中带着万紫千红,就像白墨一样喜欢鲜艳的东西,狐狸谷很美艳。 “走吧,以后还能再回来呢。” 聂海棠不以为意。 白墨却突然说道:“我出来时还没有来得及跟狐母告别,符辰,我不知怎么回事,心头发颤,好像这一趟出山我就不回来似的,头一回这么难舍。” 九域却是郁闷的说道:“不回来你去哪儿?咱们在军营里负责训练新兵,又不是卖身给范子居,咱们想回就回。” 话是这么说,白墨还是留恋的看了一眼,只好跟上几人的脚步,这就往猪族地盘去了。 还真是猪族的地盘,一路跑着过来,刚想要休息,林间就传来野兽的嚎叫,那模样是打起来了。 聂海棠一听到声音就朝那边冲去,众人也不落后,谁知到了这儿一看,我的乖乖,几头饿狠的豺狼正在围攻一头野猪。 这…… 聂海棠看向九域,九域显得很尴尬,郁闷的说道:“我不在,这些家伙竟然攻到野猪的老巢了。” 所以猪族地盘早被豺狼占领了。 九域上前将豺狼斥退,然而野猪已经被咬伤,最后一点力气看向自家首领,就死透了。 聂海棠这火爆性子,转眼手中拿着刀,一刀一头,将豺狼全部劈死在地上。 九域忍着,也没有发话。 转眼间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从山间窜出来,这哪儿是野猪的地盘,这就是豺狼的地盘了。 都是九域先前训练出来的豺狼“军队”,什么饿得发绿光的豺狼打冲锋,之后是大部队。 在几位首领都不在的情况下,豺狼还传承着九域的精神,一直在侵占兽族的地盘。 只是豺狼好斗却是不守,被占领一处,等领地一多,就空置了,空置下来没几月,这儿又成了兽族的天堂。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也都恢复了生态的平衡,然后豺狼一直在攻占,领地虽有增加却是不大,倒是被九域训练成好战的豺狼,一直在战斗中,却没有自己固定的领地。 九域不敢看聂海棠,但眼神看向那几头死了的豺狼,小声说道:“气也消了吧,要不咱们把野猪红烧吃了?” 这原本是一个很严肃的时候,亏得他说得出口,柳思辰噗嗤一声笑了,聂海棠想打他,郁闷的说道:“你训练的都是些什么狼,就喜欢抢别人的地盘,别人地盘就是香。” 还真是这样。 九域显得很无辜,正好秋娘和黄鹂的肚子咕噜一声,很是应景,聂海棠只好勉强答应:“成吧,那就吃了吧。” 嘿,有吃的,几人利索起来。 最后聂海棠一边愧疚的吃着一边说小不点的手艺真好,这烤肉真香。 在狐狸谷里只吃了药果,虽说有精力吧,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儿味道,没有大口吃肉就是不爽。 九域见她吃高兴了,这就顺势说道:“我瞧着猪族地盘不要去了,咱们也差不多,要不去黄鹂的百鸟园,那儿好玩。” 算是另一处世外桃源吧。 黄鹂自是高兴带他们去的,聂海棠却是逼着九域下令,将所有豺狼赶出猪族地盘,还猪族一个清静。 到底将人哄住,于是做下决定,去黄鹂的百鸟园。 说起这百鸟园,也是黄鹂收集天下消息的地方。 只是以前的黄鹂只关注着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或者偷人家一些好看的首饰或者好看的石头,都没有用到正道上。 一入园里,便是各种鸟类聚集,见到首领,更是各种玩意送上,没把黄鹂给高兴坏了。 柳思辰就知道黄鹂喜欢绒花,喜欢好看的花饰等物,果然送来的都是这些,她从小到大最喜欢囤积喜欢的物件。 倒是黄鹂住的地方是竹屋,里头好几间房都是她收集的东西,只是在竹园中,柳思辰发现还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看看这些竹屋,虽说略显潦草,不及西山竹园方正,甚至可以称得上潦草的鸟窝,但怎么说比符辰几人只能住山洞好吧。 第378章 英国公的腰带 还有黄鹂住的地方有褥子,是由鸟族的羽毛做成的,没有针线的痕迹,但是能这么造出这一床褥子出来,可不简单,别说这些鸟族能有这办法,那不成精了。 黄鹂被问起,她说打小就有一位陪着她的“母亲”,只是难以见到,经过黄鹂的描述,柳思辰立即想到猩猩,莫不是猩猩带大的? 但眼下显然寻不到,不过在这些新鲜收集到的东西里,秋娘和柳思辰都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黄鹂也正在翻看,符辰突然从秋娘手中夺下一物,是一根腰带。 柳思辰看到符辰手中的腰带,也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到过。 翻开腰带细看,只见里包裹着里头有绣的字,正是一个“范”字。 英国公的腰带。 柳思辰和符辰都反应过来,先前看到他穿的那些衣裳,就有这么一条。 符辰心思一动,立即将腰带撕开,没想从里头掉落一张纸条,瞧着对方刻意将纸条缝在衣裳中,并随身携带。 几人到这会儿才真是觉得识字的重要,在石凳上坐下,数个脑袋盯着纸条看,却见纸条上是一处地址,上面还有英国公的私印。 只见上头写着:“化外之地,南海郡,礁石村,可藏,此为令。” 私印即令符,这像是传给某人的,又是英国公亲自系着的腰带,那么这是从哪只信鸽嘴中得到东西被叼来这儿了。 真算是明白,那些传信鸽的人为何总有消息没有传出去,这天上的鸟也会作怪,万一天空上飞过的鸟正是黄鹂家的鸟,当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叼走了。 这是英国公在交代什么?是有什么要托付么? 符辰看完后却将腰带和纸条收了起来,柳思辰几人都没有看明白什么意思,符辰打算拿回去给范子居看一眼,看是什么情况。 这没头没脑的纸条,也不知藏什么呢? 几人很快又看向其他的东西了,只有符辰心事沉沉,柳思辰看到他心情不快,便陪在了符辰的身边。 其实符辰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将他们的儿子藏在化外之地了?符辰看过全国舆图,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是往年罪臣的流放之地,但是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他不想媳妇再失望一次。 回去与范子居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符,你可是有心事?这条腰带让你想到了什么?” 柳思辰见符辰如此宝贝的将腰带收好,她很有些意外,想起从怀孕到生,都与这位英国公有着关系,符辰见到他的腰带便心事沉沉,莫不是孩子跟这条腰带有关? 柳思辰不想自己多想,想得多了,就怕自己失望,现在的生活都还算平静,这么过着,她不想再失望了。 符辰却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发,宽慰道:“我去问一问范子居,到时候去查一查,有消息必定告诉你的。” 柳思辰点头,靠在他的怀中,也不想那么多了。 只是平静的一刻没一会儿被打破,有人在百鸟园外发现有野马出没,九域几人瞬间被吸引。 在军营里训练了这些日子,常与战马打交道,以前在山中看熟悉的野马,现可成了驯服的乐趣,转眼间几人都跑出去了。 看着漫山遍野的野马,几人乐坏了,没有马鞍,更是野性不改,几人就这样的跳上马车,便比试起来。 柳思辰和符辰从里头出来,就看到几人开心的一幕,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处野马群,是有人驱赶的,而且此时林中出现了人影。 符辰和柳思辰立即朝他们喊去,这突然出现的人可瞧着来者不善,他们可不准跑远喽。 转眼间玩得开心的几人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折返回来,黄鹂还有些懵,想不到她的百鸟园里出现了外人,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就在几人凝神准备出手之时,林间飞身而出一条人影,竟然是一身锦衣的山槐,他带领着私军两千在山中训练,发现了野马群,就赶到这儿来了。 还真是巧,竟然他们在这儿遇上。 先前还说他们一行少了一人,这会儿山槐不就来了么。 然而同样发现了野马群也跟了来的,竟然还有范家私军,这些人在另一处山头冒出头来,结果一照面,还是军营里训练过他们。 范子居脸色有些不好的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几人竟然在这儿,郁闷道:“难怪呢,军营里也没有人管了,原来都来这儿偷着乐了。” 黄鹂只叹她的百鸟园不及狐狸谷有石洞和圣泉阻拦外人,像她这一处简直是谁都可以来,这些飞鸟传来的消息也不够及时。 以前在这儿住着也没有这么热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人,今个儿倒是头回这么热闹。 众人在园里坐下,起火放架准备来一场烧烤聚会。 于是九域几人盯上了这些飞来飞去的鸟,说道:“要不今日吃全鸟宴?” 黄鹂快被气死,最后去了后山,看到什么猎什么,各族的东西都有了,连着蛇都能弄一锅汤出来,可惜没有细面,不然还能下锅面条来。 于是就这样吵吵闹闹中,一起动手,倒是吃了一顿丰盛的肉。 范子居头回与山槐这么对面而坐,两人皆是华服,他们的上一辈算是死对头,朝中争斗多年,甚至这一次范子居训练范家私军入山,正是要寻找父亲的下落。 而父亲为何落到这地步,就是眼前山槐的父亲秦王下的狠手。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坐在一起吃饭,真是难为了范子居,但范子居能屈能伸,看着符辰几人与山槐的亲近,他独自喝着闷酒,倒也没有闹事儿。 吃饱后,范子居单独将符辰叫到一旁,说道:“你帮我训练的私军很好用,这一次我带他们入山寻一个多月,倒是有了线索。” 符辰一听有了线索,那这是好事儿,立即问情况如何,范子居却是苦涩一笑,说道:“仍旧下落不明,但我发现大伯有参与,他一定是将我父亲救走了。” 然而范子居并没有多欢喜,反而越发的忧郁,看向符辰,将一个信筒交到他的手中,说道:“这是范家独有的信筒,你看一眼上面的封蜡,以后咱们传消息也能用得上。” 符辰皱眉,打开信筒,里头是一张字条,却是京城来信。 第379章 能找到孩子 京城何止乱了,直接已经变天了,秦王造反成功,南朝皇帝也就是秦王的大哥杨宙已经被迫逃离京城,而今京城全部落入秦王之手。 而先前本来南朝兵权就落在秦王手上的,以至于,南朝这一场内部夺嫡之战,就只在京城玄阳城里闹出了动静,之后就像落水的石子,很快就平静下来。 杨宙没死,逃了,至于逃去何方范家未打听到,但字条上写着,秦王这一次造反,跟随他的人当中有英国公范霄,而两人在皇城天朝门前,中了杨宙的暗算,两人皆受重伤。 造反成功后,范霄借着秦王重伤昏迷,他却悄悄地离开了京城,往化外之地美岭方向去了,走的是水路。 符辰看完字条,他连忙从怀里拿出英国公的腰带给范子居看。 范子居一脸的震惊,看到腰带里头的字,一脸肯定的说道:“是大伯的左手字,谁都不知大伯会得一手左手字。” “那么这两个消息能对上了,化外之地,南海郡,大伯明明是立了功,却悄悄离开京城,他一定是去找大孙子去了,符辰,这大概就是你儿子的下落。” 范子居说完,脸色又变了,他来回踱步,而后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棍子在土 地上勾画着,对着符辰说道:“你还记得大伯给你的全国舆图么?” “若是杨宙逃出京城,你说他能往哪个方向逃离?” 范子居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手有些发抖,见符辰还有些茫然,他直接在上面标明一条路线,说道:“必定是往广南东路或者广南西路的方向去了啊。” “这儿我记得有一处美岭山道,从燕山府入中原,可绕道而行,几年前朝中便有官员想修通此路,从此中原粮草运往燕山府可减少不少路程,还能发展沿海的生意。” “但是这儿是化外之地,是罪臣流放之地,所以这件事耽搁下来,可如今的杨宙不得势,他若想东山再起,那这些曾经流放的罪臣便是他翻身的机会。” “从美岭山道到燕山府,杨宙进退有度,或进击中原夺回玄阳,也可自成一方,另建一小国,而且这沿海一带也不小,百年前这地方也曾有一个小国叫南越国。” “所以符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范子居激动的看向符辰。 符辰也不傻,他终于听明白了,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英国公受了伤仍旧要匆匆离开玄阳城往南海去,是因为他猜测到杨宙往这边跑了,而我儿正是藏于这化外之地?” 范子居点头,并指着纸条上的字,“礁石村,符辰,你去一趟,你就能寻回你的孩子了。” “这一次寻回孩子,你和弟妹隐居深林吧,我这一次山林中行走,的确发现不少好地方,你们若是住在这山中,我也是放心了。” 这一次范子居没有再逼着他为大房担责任,不再提与生父相见的事,符辰挺感激他的,是他提点了自己。 只要将孩子找回来,丫头就不会再有心结,而他们一家四口也能平安的在山中活得自由自在的。 符辰应下了。 范子居接着说道:“既然你要去那边,到时你见到我大伯,帮我多问一句,我爹可还活着,若是没了,他又葬在何处,我每年清明好去烧点纸钱。” 符辰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看向范子居,半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问问。” 范子居有官职在身,又是这关键的时候,范家唯一能撑门户的后辈,他不能走,还得在归州坚持着,而且变了天,他借着大伯的功劳,或许还会有职务上的变动。 但杀父之仇,他一直记着,要报仇,就更要隐忍。 符辰和范子居回到园里,众人兴致尚在,只是符辰却决定出山去。 原本秋娘还等着他们一行人去她的地盘游玩的,这一下也没办法去了。 山槐看着对他极为冷淡的范子居,也不想大家勉强,虽说他很想与符辰九域他们在山中多聚一聚。 尤其是这一次相聚,他们一起行动,却无人来叫他,这一点上多少让山槐有些受伤,他似乎被这个小团体排除在外了。 山槐吃下一大口肉,起了身,“那就一起出山吧,我让他们将野马赶出山去。” “野马是我们先发现的。” 范子居突然开口,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山槐看向范子居,谁知原本严肃的范子居突然又笑了,“我岂能与世子爷相争,不过是些山中野马而已。” 山槐开了口:“野马就由范公子赶走吧,我府上不缺马匹。” 范子居的笑容没了。 结果野马都不要了,出山时,范子居跟随自己的私军先行离去,而山槐却留下与他们几人一起,他府上的私军独自出山去了。 走在山道上,大家都没有施展功夫,都显得很沉默。 山槐看向众人,突然跳到树杈上不走了。 几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看向他。 山槐情绪有些低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是不是不该留下来?” 柳思辰立即接话,“山槐,怎么会呢,我们还是以前一样的。” 然而柳思辰的话并没有让山槐有多开心。 九域和白墨站在一旁抱着胸没有说话。 聂海棠看向符辰。 在众人的沉默之下,符辰突然开了口:“山槐,你要离开归州了吧。” 树杆上的山槐看向底下几人,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一下九域和白墨不淡定了,也瞬间跳树上来。 山槐看着两人到底是上树了,于是顺势问道:“你们愿意跟我走么?” 九域立即拒绝,甚至还有些愤怒。 白墨却问他要去哪儿? 山槐看到两人的态度很受伤。 符辰在树下开了口:“山槐要离开,他并没有做错,他的身世,不可能永远待在归州,你们早该知道。” “再说咱们当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哪一日,也如山槐一样要走了,我们都不该生气。” “丫头为我生了两个孩子,我能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容易,若是我失踪的那个孩子将来长大,他也不打算认我们,我和丫头必定心里难过。” 第380章 回去当皇帝 “所以我们不能阻止情如手足的兄弟去寻回自己的身世,我们不能自私,不仅如此,我是高兴的,也祝福山槐,他要回到他父亲身边去,这是好事。” “而且以后咱们都要成家,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就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跑山里头乐呵,我们年纪都不小了。” 符辰的话将几人说得无地自容,山槐却是震惊的看向符辰。 柳思辰也没有想到符辰竟想得如此之多,他说的有道理,是寻到亲生父母回到自己的本家,还是将来娶妻生子另成小家,最终大家都是要分开的。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也是他们要成长的经历。 柳思辰倒是敬佩起符辰说话的格局和风度,他是真的成熟了,再也不能将他当野人,只是这一份成熟也让柳思辰心疼。 是什么时候让符辰能看透这么多的事,而不像九域和白墨那样,还想回山中的想法,想来她生下孩子后,符辰便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成了一个有责任的丈夫,也成了一家之主的父亲。 柳思辰不知不觉靠近符辰,握紧了他的手。 符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看着树上树下的几人,接着说道:“你们愿意跟山槐去,我也同意的,他有更好的前程,算是彻底出山,走上不同的人生了。” “若是你们想留下来,我也不拒绝,只是我也不再是以前的符辰,恐怕咱们一行人也回不到曾经,你们自己做决定吧,这个决定恐怕是要改变你们一生的,最好都想清楚。” “下山之前还有几日路程,你们有足够的时间仔细想一想。” 符辰话落,没想树下的聂海棠三人直接开口:“我们三个不走的,就陪在小不点身边,又不想嫁人,普通男子都打不过我们,我们看不上。” 柳思辰和符辰看向三人,拿着她们三人没办法。 树上的九域和白墨却是拉着山槐从树上跳下来,三人来到符辰身边,九域说道:“我们虽然不走,但是我们俩也决定了,每两年去看一趟山槐。” “符辰说的对,咱们都长大了,都回不到曾经了,以后都会成家,但我和白墨却是不想的,不过以后山槐要是成了婚,我们还是要去祝福他。” “谁说成家了就不能在一起,咱们几人中就只能添一个小不点么?以后山槐的媳妇,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转眼间,几人也不显得尴尬了,符辰的话仍旧是有份量的,将人劝回来了,山槐却是感激的看向符辰。 只是山槐却说道:“我不想成婚,成婚有什么好的,我只想你们都能跟我一起去玄阳。” 京城玄阳,那个遥远的难得提起的地方。 山槐却是一脸渴望的看着他们,九域和白墨却又沉默下来,他们不想走,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山林。 符辰有妻有儿,更不能走,于是几人无奈的看向山槐。 山槐只好妥协,“成了成了,我独自去玄阳城,但是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毕竟我以后恐怕是出不了玄阳城了,还得你们来看我。” 聂海棠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还有什么能阻止你离开的,你明明功夫那么高强。” 聂海棠问出了几人的疑惑,符辰却是猜测到了什么,秦王重伤,会不会山槐要得以重用。 山槐竟然也不瞒着,直接说道:“我爹让我回去当皇帝,以后我就只能住在皇宫,不能出来了。” 当皇帝? 九域几人恐怕没啥感觉,柳思辰却是不淡定了,她震惊的看向山槐,“你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吧?” 秦王怎么就让儿子当皇帝了,这是要造反?还是造反成功了,先前还在麒麟坊里听四娘说京城有动荡,转眼弟弟也说京城似乎乱了。 后来又是征兵又是征粮的,这会儿山槐告诉她,他爹叫他回去当皇帝,这感觉就像在说我下一顿吃什么那么简单似的。 山槐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爹受了重伤,他没办法当皇帝,就让我去当,我虽然不想当,但是我不能不照顾他,我得回京城去。” “听说皇宫很大,要是我真的被他们看住了,以后都出不来了,我觉得不自由了,我就给你们写求救信,你们记得来救我。” 这话说的,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一认回生父就要当皇帝了。 柳思辰被山槐的思路给逗得不知是哭还是笑,无奈的说道:“你放心,你都是皇帝了,谁还敢拦你。” 九域几人却问这皇帝要怎么当?是不是比秦王府还要有更多的仆人。 山槐说最讨厌仆人多,他来去自由惯了,也不喜欢人家跪他。 符辰倒是沉默了。 一路走回去,大家都没有特别赶路,走一段就休息一下,到了饭点也不饿着肚子,似乎大家伙的这一趟出了山,以后就再也难聚一起了,就是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了。 只有符辰是着急的,他想早些出山,但又舍不得这一份情谊,想着山槐回玄阳去了,以后恐怕难得见面。 于是符辰在纠结中,也没有加快速度,却有些心事沉沉的。 最终还是会出山,他们仍旧回到了西山竹园,几人聚在这儿,都不舍得说分手,于是都说留下来吃上一顿饭再走。 只是秦王府的护卫已经守在了林子外头了,瞧着山槐这一离开就是直接入京城去的意思。 聂海棠几人还能没心没肺的问起玄阳城有没有巴城热闹,皇宫里长什么样子,以后山槐是不是还得读更多的书,是不是还要做官了。 总之几人的问题都稀奇古怪,然而几人当中包括符辰在内,也无人能答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一顿饭吃饱喝足,送山槐下山,看着他的那两行私兵,个个骑着马,山槐过去,也是翻身上了马背,与众人摆了摆手,他便走了。 人送走了,几人显得有些低落。 符辰却是背上柳思辰准备下山,却吩咐他们几人在竹园里待着,到时候一起入军营。 回到柳家院里睡下的第一晚,符辰便将柳思辰紧紧地揽入怀中,到了后半夜,符辰也没有睡着,柳思辰也看出他的心事,回过身来,抱着符辰,问他是不是有事儿想说。 第381章 赶快买地 符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寻到了儿子再告诉媳妇,免得她担心,于是说道:“我打算明天入军营。” 柳思辰虽然不舍,但这一趟出来的时间的确够久的,答应了,还交代他好好在军营里训练新兵,想家就回来一趟,等孩子再大点儿,她带着女儿去军营里看他去。 符辰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着怀中的媳妇,见她睡沉了,符辰才敢借着油灯细小的光打量着怀中的人。 他舍不得离开丫头,但是孩子必须寻回来。 英国公从京城走水路去南海郡,他带着九域几人走山道,必定要更加的快,而且这一次他听了范子居的建议,走美岭山道。 翻山越岭是强项,若是走美岭山道,那就近了大半,大概几日当景就能赶到了吧。 天亮了,柳思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直抱着她不曾放手的符辰,两人相视一眼,起了床。 吃过早饭,柳思辰送符辰出门,这一次的符辰显得有些黏糊,走两步又回头,要不是义父柳河在,符辰怕是在这门口都要抱她一下。 柳思辰带着孩子挥手,看着他往西山方向去了。 见女儿一直看着西山的方向,柳河唤了一声,柳思辰这才回过头来。 在女儿跟着符辰入山之时,柳河收到了城里的消息,于是便交代柳思辰入一趟城里,并说了城里顾府的情况。 若是顾府学院已经没了,顾府也关了门,那士原到底去了哪儿? 柳思辰没想到顾府学院直接关门了,这就将苗婶子叫了来,把团团交给她帮着带,她独自赶着钱家的牛车入城去。 城里有了大变化,一个月没见,城里粮铺大多关了门,街头乞丐似乎变多了,行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原来是巴城百姓为了筹粮缴税,大多掏空了家底,眼下下半年的收成还没到,上半年地里收的都已经没了。 百姓日子不好过,家里的劳动力都被征走了,街头行人中挑担子的多是女子。 她们头上包着一块布巾,将一头乌发藏在布巾里,一身破旧的布衣却是细衣细裤,做起事好很是方便。 柳思辰赶着牛车走在街头看着这一切,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巴城的街头。 等到了顾府门外,只见大门紧闭,不要说下人护卫,便是门前石阶上都落了一层灰。 柳思辰着急的下了牛车,上前拍着门,无人应答,倒是这时,有个穿着陈旧的少年见到了,连忙从街角跑过来,上前问道:“夫人可是柳家姐姐?” 柳思辰怔住,她看向那少年郎,对方见她点头,高兴的说道:“总算等着柳家姐姐了,我是受柳老爷所托等在这儿,就是担心姐姐寻过来,柳老爷已经跟着刘夫子出门了,说是要去一趟江城。 “去江城做什么?” 柳思辰很是奇怪,要出一趟远门,快两个月不曾回来,也不给屋里捎信,弟弟现在是自己有了主张,做事如此不周全。 少年郎赶紧解释道:“姐姐莫恼,这事儿说来话长,顾府的事不宜张扬,柳老爷也暂时不能留在巴城。” 少年郎跟着柳思辰上了牛车,先离开顾府再说。 一路往城南去,少年郎也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 顾大儒居然突然就老去,这事儿有些奇怪,但是是弟弟送的终,并交代了刘夫子打理好顾府学院的遣散事宜,还安顿好了顾府族人。 而后两人离开巴城,是因为曾经顾府得罪的人,暂时不宜露面,所以没有给柳家村传消息,是免得人多口杂,将消息传出去了。 柳思辰总觉得这事情中透着古怪,但细问下,得知刘夫子正是江城人,也就在隔壁县,倒也不远。 弟弟也不小了,如今更是中了举,既然安排了这么一个少年在这儿等着她,想来也是深思熟虑,她不能事事都管着。 自己心头的疑惑,且等弟弟回来后再细说。 她这就到了麒麟坊外。 少年见她没有什么要问的,这就准备离开,原来他是被安排在顾府附近管着顾府的,不必收拾什么,就是留意一下会有什么人来顾府找人,好传个消息什么的。 柳思辰看着这个孩子离开,心头仍旧升起不好的预感,顾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惜她管不了这么多,要是符辰或者九域几人在,还可以让他们去打听一下。 柳思辰缓神之时,麒麟坊的四娘已经看到了她,立即出来相迎,拉着她的手说道:“不得了,你先前做的那条裤子成了咱们麒麟坊最火爆的款。” 原来这一次巴城百姓变穷了,下地干活的女人多了,这原本男装风格的马裤却被这些女人买走,她们做男装,只因马裤极为方便,还不必像以前那们穿着累赘的布裙在地里磨一天那般辛苦。 先前柳思辰又说马裤先做成布衣款,低价卖,薄利多销,没想都应验了,街道上这款裤子供不应求,只因穿着方便。 有钱的做成绸料,也能穿着美观方便,主要骑马玩乐之时更加方便了。 柳思辰进了麒麟坊,立即跟着四娘到了二楼,古舟放下手中的活,便跟柳思辰坐在雅间里,客人交给了四娘打理。 “你这一次做的新衣裳有些奇特,不过却是一种大胆的改变,生意是真的好,我这就给你结银子去。” 柳思辰一直带着孩子,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收入了,古舟对她能再次将新款送来麒麟坊而感到高兴。 账本送来,立即与柳思辰清算了一下,就这一款马裤,便赚八百多两银子,两人对半分。 再加上先前的款多少也卖出一些,柳思辰到手六百两银子,倒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古舟舍不得她这就回去,说道:“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建议你拿这些银钱买些田地去,我现在也打算置办一些田产。” 柳思辰并不意外,说道:“眼下买田产,的确是价格最低的时候,想来因为增加的这一次夏税,让不少人打算卖田地了吧。” 古舟就知道她会明白意思,于是点头。 “我猜这一次增加夏税一事,不会一直这样,过了这两年,又恢复一次秋税,你觉得呢?” 古大家显然很相信朝政上的安排,想来也与她跟众位权贵富绅官员打交道的原因。 柳思辰点头,“的确不会太久,可能明年就能安定下来。” 山槐都回去当皇帝了,可见南朝又太平了,便又能恢复到以前那样。 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既然都这么认为,那就都买地去。 柳思辰从麒麟坊出来时正好遇上赶来的范子居,不知他来麒麟坊做什么,不过范子居见到她时,立即脚步一顿,叫住她,说是符辰几人的工钱一直没领放他手上,他不想帮着收了。 第382章 被抓壮丁 于是拿出一袋银子就要交到柳思辰的手中,但是这一袋银票比以往的还要多,柳思辰怔住,她没有接,而是说道:“既然是他们的工钱,你直接给他们就好。” “符辰的那一份,他拿到手上后就会交给我,所以你不必将银钱都给我。” 范子居心头郁闷,两人现在见面,连说话都这么陌生了么? “叫你拿着就拿着,赶紧去买些田地,以后吃穿不愁。” 范子居将银袋一放转身就走,柳思辰看出来了,他不是来麒麟坊里买衣裳,而就是奔着她来的。 她怎么可以随便收范子居的钱,她自己有男人会赚钱养她,至于田产,眼下手中银钱还能买下五十亩地,一百五十亩地,足够他们一家人吃喝的。 柳思辰自是不会收的,将银钱还给范子居后,她立即上了牛车,赶着车走了。 俊冷的范子居挑开车帘看着匆匆离去的牛车,郁闷的说道:“跟符辰一样的倔脾气,现在买地最好时机,她竟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真是要气死他了,想来符辰也没有告诉她去了哪儿吧,不然她岂能如此的淡定,要是符辰这一趟去往南海郡有个什么,范子居暗下决定,他一定会好好养着她和她的孩子,护着他们一家在归州的平安。 范子居叹了口气,放下车帘,这就催着马车离去。 柳思辰回到村里头,赶了半天车还没有喝口水,想要卖田的庄户就赶她家门前来了。 一年两税,是真过不下去了,赶紧将田产转手,税赋也跟着减少。 眼下城里粮食昂贵,他们卖了田地还能得到一笔钱养活家里人,所以卖田产的人更多了。 柳思辰没想到门口来了这么多,苗婶子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家那口子也因此买了些田地,不想看着他们这么困苦。” “都是相邻村的,大家伙的各自帮衬着,也就这么的过去了,要不你买几亩地,就挨着你那些地的周围,你看如何?” 柳思辰正想着买地呢,既然能帮到他们,那就买吧。 于是柳思辰答应下来,在村长和老童生的见证下,几人写下文书,之后再送去衙里改契纸。 柳思辰不知不觉又买了五十亩地,然而卖地的人还有不少,都盼着能卖给她得到现钱。 隔壁三房院里传来吵闹声,柳山决定去大房说说情,他们家三十亩地投到柳士原的名下,就直接免了税赋。 只是柳山还没有出门,院里的柳思辰早已经听到了动静,大着嗓子对柳河说道:“爹,我问过弟弟了,咱们家的田产不少,他决定不接收任何人投田到他门下。” “免了咱们家的税便已经足够,谁要是敢打这个注意,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柳思辰的话说得没来由,却让柳河听出意味,隔壁院的门开了又关上了,父女二人相视一眼,都想一块儿了。 这些卖田地的日子过不下去,村里那些有田地的个个巴不得投田到柳士原的名下,开了这个先例,他们家以后必定麻烦事不断,柳思辰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三房不敢开这个口,柳家族人就更不敢开这个口。 于是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柳家大房不再买地,村里也就清静些了。 还没有等回来弟弟,父女二人都很担忧,柳思辰回来一想,秦王造反当了皇帝,那原先的皇帝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顾大儒以前可是顾太傅,不知会不会有关连,是不是因为这个,顾府突然遭遇变故,要说顾大儒好端端的突然就病没了,她是不信的。 先前她去山取的那一株好药材,明明听府医说,能延寿,而且去年还去游学,人看着极为精神,所以不会这么突然。 转眼柳思辰想起山中看到石碑上记载的字,她只记下一部分,于是用一张纸抄写下来,原本打算问问顾大儒,现在也问不上了,不知这巴城还有没有研究古字的老先生。 柳思辰记录下来后也就先将纸稿放到了一旁,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人问问。 柳思辰想知道符辰的身世,也害怕担心符辰的身世,甚至竹园里几人也是如此,一个山槐身世如此不简单,如今已经离开他们。 竹园其他人要是都离开了,她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了。 柳思辰托人给江城的驿站送信,盼着弟弟的举人身份能在江城有些名气,或许就收到她的信了,也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离开归州的符辰带着九域几人,告别了范子居后,便带上了舆图,翻山越岭的往美岭山道去,这一条道是真的快,又是几人在山中如覆平地似的,跑得飞快。 比人家走官道的千里马还要快上几日路程,不过几日功夫就到了美岭道上。 正好白墨派出的狐族送来了消息,先前利用英国公用过的那柄匕首上的气味,狐族寻到了,英国公竟然已经到了南海郡。 走水运竟然这么快,许是下山时耽搁了时间。 他们得加快脚步,莫让英国公带走了孩子,又走水路回京城去了。 这美岭山道还真是地势险峻,完全没有人在这上头走过,路都没有一条,与狐狸谷圣泉山一样的陡峭,真要在这儿修通通往中原的官道,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好在几人也非常人,就这么翻过美岭山,到了林中边沿,看到了底下的田园村落,几人也能得以休息补给。 看着这一处村落,倒还是挺太平的,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衣裳上有补丁倒也没有破得不能穿。 说是谈之色变的化外之地,却与中原的村落没有什么不同。 罪人要是流放到这儿,倒也不是想像中的苦地,至少这儿不寒冷,并不是北地的寒冷之地。 可能觉得这儿是苦地,是因为不经美岭山道入中原,那就要绕一大圈往中原去,路途之遥,山道之险,想要运送点儿什么不都不容易。 听说走水路会有水匪极为张狂,这儿隔着京城太远了,少了管束,地方官员都是各大世族为势,并不听令朝中政令。 虽然没有到造反的地步,但这儿鱼龙混杂,又是沿海一带还有倭寇横行,百姓生计实在太难,行商走贩根本不敢,所有生意皆被世族垄断。 百姓虽是南朝百姓,实则却是地主世族之奴。 符辰几人才上街头,便遇上了混乱,人群里一队兵马出现,几人抬头看去,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说道:“抓壮丁来了,咱们今日完了。” 第383章 被藏着的孩子 这突然出现抓壮丁的现场,几人不得不跳上屋顶躲避,却见街头一队兵马横冲直撞的过来,过来后便是在街头四处寻找,只要看到年轻的男子就会被带走。 便是有些年纪的,看着手脚麻利的,也会被带走。 此时街头哭喊声不断,被带走的人全部用绳子将之绑住,奔跑在马匹后头。 这抓壮丁去当兵,不是律法那样的按着章法征兵役,而是顺手而为,随时随地的出现,不顾百姓的惊慌失措,当真无法无天,以至于日后男子都不太敢上街了。 慢慢地当地也变得阴盛阳衰,干重活的变成了女人。 符辰几人等差兵们一走,他们这才从屋顶上跳下,看着原本热闹又平静的街头,眼下变得糟乱不堪,看着地上被马匹拖着走的血迹,如此行为,与那匪徒没有什么两样。 经历过巴城平静生活的几人,突然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百姓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两样,却因与中原不相通,长年被这些地方世族欺压,过得并不好。 这是几人来了美岭后头次入城,很是小心翼翼,从街头走过,不再做停留,而是直接往码头去了。 也只有码头容易打听消息,那儿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南海郡山城一处不起眼的普通富绅府邸,五十好几的范霄两鬓发白,穿着一身绸料长袍,衣装却是极为普通,路人见了,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富户。 而他身后一同跟着来的还有他从京城带回来的护卫,一路上不曾露出范家的身份,乔装成商贾到了山城。 这一处府邸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购置,里头仆人不多,却都是会功夫,即使是普通的小丫鬟,也是走路带风,极为谨慎。 范霄入了府,立即去了书房,很快府中管事过来禀报这一年山城的情况,却在这时,一个小孩子跟着管事走进来了。 原本范霄还在看山城舆图,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喊:“祖父。” 随着这一声喊,范霄手中的舆图掉落,他震惊的看着管事身边的孩子,只见孩子穿着一件大红锦褂,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双喜灯笼,像是去哪儿喝喜酒回来似的。 不待范霄反应过来,小孩已经松开管事的手,快步往范霄奔来,结果脚下走得太快,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范霄眼明手快的上前将人一把捞了起来,倒是没有磕地上。 然而怀中的孩子却是一双小手臂紧紧地抱住范霄的脖子,漆黑的圆得似葡萄的眼睛里立即布满了泪花。 “祖父,天佑想你了。” 那话语还说得不完整,要仔细分辨才听得出来,可是却将范霄的心都软化了。 范天佑,范家大房一脉的孙儿,也是他一年前将孩子从巴城抱来山城养大,他一直不在身边相陪,这一年他在四处奔波。 但是这个孩子一眼却认出了他,还对他如此亲近,让范霄感动的同时,也是心情大好,这一切都值得的。 范霄用手去给孩子抹泪,结果那不及巴掌的小脸瞬间被他手掌中的茧子给抹红了。 孩子吃痛闪躲,没想将小脑袋直接缩在了他的肩头。 管事这才说道:“回主公的话,孩子自打记事以来,就认着主公的画像,一直以为主公不会来山城找他了,孩子大了些,这些日子正好闹得凶。” “隔壁邻居今日家中办喜事,孩子跟着去吃席,竟然问起自己的爹娘,好在主公回来了。” 管事恐怕不知道他家主子为何来的山城。 范霄一脸愧疚的看向孩子,从小将他从生母身边抱走,也同时离开了他的孪生妹妹,这个孩子他是有亏欠的。 但以后祖孙俩不分开了,他这一次回来,是要带走孩子,回京城去吧。 京城想必也平息下来,就是不知秦王的伤还能不能好,范霄正是趁着秦王伤重才有机会离开京城,赶来山城接走孩子。 以后大房努力的培养着这个孩子,至于儿子,他不敢指望了,大概绝不可能再与他相认的,他也不舍得过得幸福安稳的符辰展入这一场战争。 这个孙儿,他会好好培养,一切从头开始,十五年以后,范家便有了撑门户的家主。 范霄越发看重这个孩子,但既然是范家的下一任家主,自然大意不得,岂能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于是范霄将孩子放到了地上,并命令孩子站直了身子,看着一边哭着,一边挺直了身形的孩子,范霄还有些错愕。 “这孩子开始练功了?” 范霄都没有想到,才一岁多会走路的孩子,底下的人已经安排孩子学功了。 管事点头,这孩子真能吃苦。 范霄听到后,又有些心疼,还是将孩子抱了起来,坐在大腿上,就见范天佑指向舆图,说道:“祖父,我想去这儿。” 范霄又是一惊,只见孩子指的正是中原的方向,他疑惑的问道:“谁教的孩子?” 管事也不曾提起过,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无人教,难不成一岁多的孩子会看舆图? 于是范霄试探的问孩子,没想这孩子不仅知道这一张舆图,还说但凡放在书房里的东西,他多是记着。 范霄才知这孩子竟然能识得一些字,其聪明的程度已经超过了范霄的预料,这个孩子不仅记性极好,尤其心智比普通孩子成熟得早。 若是将来好生教导,恐怕范家要出一位惊才绝绝的神童出来,倒是范家的福气。 范霄越发满意这个孩子了,这就与孩子一起看舆图。 只是此时一路跟来的护卫收到了密信匆匆呈上来。 范霄也没有避开孩子,便拿着密信细看,随后面色大变。 先帝杨宙竟然早他一步逃至南海郡,不仅如此,他释放了流放的罪人,并得以重用,开始在南海郡招兵买马,统一美岭边城,想东山再起。 眼下范霄带来的护卫只得几百人,根本不曾想过杨庙还活着逃至边城来了,看来这一路上有人支援他,那么多的兵马,需要的粮草也不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供给? 范霄容不得细想,原本打算休息几日再走的范霄,立即下令,赶紧起火做饭,吃饱乘夜离开南海郡。 第384章 被人追杀 府上立即准备起来,范霄一路逃来,也是极为辛苦,风餐露宿的,只想着见到孙子,如今见到了孙子,孙子又是如此聪明才智,范霄更是要千方百计的离开美岭道。 只是范霄入山城的行踪还是被人发现了,四处抓壮丁的差兵同时也在监视着山城百姓的一举一动。 原本平平无其的府邸,突然多了数名功夫高强的护卫,以及不同寻常的将府门关闭,引起了人的注意。 就在范霄还来不及吃饭的时候,一群差兵闯入府中,府邸也被堂堂围住。 府中大管事是本地人,一身锦衣华服着身,这就出来相迎。 这些差兵中便有曾经被流放而来的罪臣武将,这些年受本地人欺负,过得辛苦,但这一次是他们翻身的机会,对本地人反而有些故意为难。 看到府中有不少下人正是壮年的男子,立即下令道:“都带走,兵营里缺人,你们府上倒是藏着这么多的男丁。” 大管事不敢多说半句,只能让差兵将府中男仆带走,没想这些差兵更是得罪进尺,非要搜查府中可还有壮年男丁,也是要带走的。 大管事呈上财钱,这些差兵却是无动于衷,反而对府上更是好奇。 躲在后院的范霄以及范家私军护卫,这会儿却是面色凝重。 他们才回来,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突然被当地的差兵盯住,可不是好事,这会儿是隐忍还是下杀手,都不是好时机。 听着脚步声往后院来,范霄脸色微变,他看向隔壁院,没想隔壁院里也有差兵搜查,瞧着抓壮丁可不是只管一家,而是到处在抓。 不是被针对,但来得却有些巧合。 护卫长忍不住小声问道:“主公,可要动手?” 瞧着来的这些差兵,要动手倒也不难,能对付住,但隔壁院的差兵听到,但凡消息传出去,他们就难以逃离山城。 可是若不动手,他们也无处可退,这一处府邸很普通,当初以为这化外之地又是边城,京城皇帝都难以管束的地方,正好藏人。 以至于,这一处院里并没有暗道或者暗门。 前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范霄做下决定,“动手吧。” 饭也没办法吃了,带着孩子赶紧离开。 范霄将小天佑放到了背上,小声问道:“孩子,你怕么?” 范天佑却是摇头,“祖父,我不怕。” 这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却是让范霄眼眶一热。 很快后院的门打开,一队差兵闯了进来,他们一间间屋子寻找,直到来到西厢房门处。 府中大管事连忙上前相拦,“各位可否给老朽一个面子,这儿是女眷待着的地方,行个方便。” 然而领头的统领却是一把将大管事推开,随即一脚踢开西厢房的门,只是才踢开门,里头就冲出来数条身影。 差兵统领也是功夫高强,立即就地一滚,逃过迎面一击,才身姿不稳的被人扶起来。 范霄带着私军出现,没想这位站稳了的统领却是一眼认出了范霄,震惊的喊出了口:“英国公?” 范霄也是没有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他怔住,看着眼前的人,着实没有什么印象。 只见对方却是哈哈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英国公一面,当年我可是你亲自发话被流放美岭道的。” “因果循环,会有今日,着实让人想不到。” 对方立即召集众部直接朝英国公杀来。 范霄这一生做过不少事,但眼前这人他还真是没有印象,既然是被流放的,那一定是犯了罪的罪人了。 果然杨宙来了,这些罪人都得以重用,却不想这些人是因何犯下的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眼下为了东山再起,用了这么些人,将来也会自食恶果。 果然这位差兵统领根本毫无下线,这边与范霄交了手,那边被抓的男仆,才绑上,这就被他一刀一个用以泄愤。 若不是不想惹事,这些男仆个个都会功夫,大可反抗,就算逃不了,也至少拉个垫背的。 但现在他们却是四肢被绑,无还手之力,却是这么莫名送了性命。 范霄见了,心头郁闷,随着他一声令下,范家军以少敌多,转眼将这些差兵给杀了,可惜这贼眉鼠眼的差兵统领却已经逃出府邸,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儿不能再待了,范霄立即背着孩子,带着护卫离开。 眼下只能赶紧逃往码头,坐了船才能离开,毕竟陆路更凶险,船入了海,即使不是往中原去,哪怕是在周边小国待上一阵,也有一条活路。 饭都没吃的众人,只能随意的在厨房里扛了几袋白米离开,半路就这么生吃白米充饥,连坐下休息的时候也没有。 此时的山城街头,到处都是奔走的百姓,男丁被带走,留下的老弱妇孺,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忧心着将来的生计。 范家军不做停留,匆匆奔去码头,可身后却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差兵。 那位认出范霄的差兵统领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杨宙。 正被英国公和秦王联手一起赶出京城的皇帝杨宙,一听到范霄竟然在边城,简直不敢相信,立即下令封锁全城,非要弄死范霄不可。 范霄一行人终于到了码头,这儿停留着数艘渔船,也有一艘客船在此,正有客商下船,转眼就被范家军征用,所有船上的客人被赶了下来。 范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前头官道已经传来马蹄声,范霄连忙上船,谁知船才开动,差兵已经追上,数艘渔船立即被征用,范霄后悔没有在走时将渔船船底凿穿。 渔船靠近,这些差兵都是当地人,识水性,全都跳入河水之中,转眼将客船包围住。 船上落下的东西砸得海水里冒出血水,可是奈不住对方来的差兵太多,他们不惧生死,全部潜入水底。 没多会儿,船上的护卫发现船底被人凿出洞来,海水灌入船中,行不了多远,船就得沉没,想离开是不可能了。 范霄心头难受得不行,他看着身边听话的孩子,问道:“天佑,你害怕么?” 范天佑却是摇头,“跟着祖父一起不害怕。” 第385章 当年为何丢下他 多听话的孩子,范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当初他若是不抱走这个孩子,他就能在爹娘身边长大,不会跟着他四处奔波,如今更是生死难定。 范霄再将孩子背了起来,在护卫的掩护下,分几波跳入水中,往不同的方向游去。 范霄夹在护卫中,早有护卫扮成他的样子被这些差兵抓住,当场残杀。 往岸上游也是死路一条,往海中游总有精疲力尽之时。 落入水中的范霄,带着仅剩的十名护卫,已经远离了客船,爬在一块木板上,往海中央飘去。 看着这茫茫大海,几人的心都凉了。 这么泡了半日,突然远处出现一艘渔船,几人立即打起精神,拼命的求救。 渔船终于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遇上渔民。 只是当船靠近的时候,只见船上站着的却是符辰几人。 范霄与符辰打了一个照面,就见符辰的目光落在他背上的孩子身上,他也不想再掩瞒,说道:“范天佑,正是你的儿子。” 范天佑不吵不闹,但也经不住,早在范霄的背上昏睡过去。 终于靠了岸,却是飘落在一处孤岛上。 符辰将身上带来的饼子递给范霄,父子相见,没有想像中的激动,也没有想像中的怨怼,两人都平静得有些可怕。 范天佑终于醒来,却见身边坐着的是一张生面孔,他连忙寻找祖父,身边的符辰却是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随后孩子坐在他的腿上。 范霄开口教导孙子,“天佑,这是你父亲。” 范天佑疑惑的看向符辰,一大一小盯着对方,都显得陌生,但看着与家中团团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符辰还是生出熟悉感。 旁边的九域几人也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孩子,这名字倒也起得好,受上天庇佑,还真是命大呢。 他们几人才来山城,本是去码头打听消息,没想就遇上这一幕,他们趁着那些差兵过去搬救兵了,才偷了一艘渔船过来救人的。 好在都遇上了,不然就他们这些人,还真是对付不了。 这儿毕竟不是巴城,没有山中野兽使唤,就凭着他们这几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几万兵马。 看来是倾尽边城兵力,也要对付范霄了。 就在大家都好奇着的时候,范天佑突然开了口:“爹。” 奶声奶气的一声爹,却是将符辰的心给叫化了,符辰怔住,他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听团团叫唤他一声爹,没想第一声喊他爹的却是他失踪一年多的儿子。 范霄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们寻来的意思,只是也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还这么精准,他们几人各自有本事,想来寻他也用了心思。 “这个孩子,我得带他入京城,我与秦王起事,秦王赢了,南朝换了主,但范家还是范家。” “秦王许我范家摄政王之位,辅佐新主,所以这个孩子我必须带走,范家子嗣不丰,再这么凋零下去,范家族人便没了家主。” “范家族人登记在族谱上的尚有几百人,若没有这个孩子将来的庇护,这几百族人,一旦我没了,都将损落,符辰,我不逼你去京城,所以我从来没有想着与你相认,就是不想你为难。” “看得出来,你与柳氏感情极好,也是她带你出的山,又与你成了夫妻,你们夫妻二人都无心朝野,喜欢普通平凡的日子,所以这个孩子你得将他交给我。” “这也是你们夫妻二人自由自在的代价,因为你们身上流着范家的血。” 范霄到这一刻说的话,才让几人瞬间感觉到了他的老态和沧桑。 九域几人根本不知道符辰的身世,没想到符辰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和山槐一样,都是京城里来的。 先有山槐,而后有符辰,剩下的几人,心头终于有了感触,纷纷起身离开,留下祖孙三代好好说说话。 范霄的一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符辰看着怀中的儿子,却是面无表情的做下决定,“他是我和丫头的孩子,不能跟你去京城。” 范霄面上很是失落,看着这个儿子,到现在更是不与他亲近,当初两人在巴城之时,至少父子两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而现在却是变了。 他是在恨着他将孙子这么抱走么?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已经老了,范家必须要有传承。 二房现在也只剩下范子居,这个孩子是好,却是倔气,到现在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就在父子僵持着的时候,怀中的孩子突然开了口:“爹,我要跟祖父走。” 这奶声奶气的话,却是将范霄和符辰都说得一脸惊讶。 符辰听着这话,心头难受,说道:“天佑就不想着回去见你娘么?” 范天佑在山城长大,从小就看到别的孩子有爹娘,而他没有,下人也只给他看祖父的画像,他的内心对祖父的依赖,早已经多过爹娘。 孩子听着这话,却是低下头去。 范霄不想孙子左右为难,接着劝道:“你二叔已经没了,秦王没有动手,是我将他救走,原本是躲在范家别庄。” “他那次在巴城与你们一战后,实则已经负伤,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一路上担惊受怕,便这么的没了。” 范子居先前拖符辰一桩事,遇上英国公,一定要帮他问问他父亲的下落,想必范子居也早已经察觉到了吧。 巴城与符辰几人的一战,的确惨烈,后又有秦王的到来,一路追杀范禄,想不到果然是没了。 “所以,眼下咱们家也只有我跟着秦王,才有了今日,你不让我将这个孩子带走,我独自回京城去又有何用,我活不了几年了。” “若是我没了,范家族人谁来庇护,你对范家族人没有感情,可你也是姓范,你是范辰,字子符。” 符辰听到自己的全名,内心震撼,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相问:“当年,为何要丢下我?” 终于问了他一直想问的话,自打出山以来,他心头就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到现在他也没有叫范霄一声爹,他内心仍旧过不了这个坎。 第386章 逃命 范霄终于等到他问起这话,他面色苦涩的说道:“当年的事,我与秦王这一次回京城后,彻底查清楚了。” 符辰憋着呼吸,尖着耳朵听着,似乎这一个答案能左右他接下来的人生。 范霄又想起当年的那一场宴席,皇家马场上,一场击鞠赛,全京城的勋贵都去了。 那个时候南朝盛行击鞠赛,不分男女,皆可参加。 正好当年还有各地进贡的地方官员以及他国朝贡的使臣,是一场盛大的宴席,而就在那一场宴席上,却让里头少部分人妻离子散。 皇家马场上还设有围猎场,当年便有皇后带着贵夫人们去围猎,而后发生一场意外,围猎场的野兽全部跑了出来。 死伤无数。 当从击鞠赛场奔来的范霄,得到的却是自己的妻儿被野兽叼走,下落不明。 与他一样的还有秦王,还有其他的几位官员,但那几位官员的妻儿,却在山林中寻到了,早已经断了气,是野兽撕咬而亡,当年惨状便是现在的范霄想起来也是不寒而栗。 所以这些年,他和秦王一直以为孩子是没了,落入了野兽的腹中。 范霄说了这么多,然而符辰却是不信,还说道:“若是如你所说,那我在归州的虎族领地里,有一处屹立不倒的石碑,是虎族的圣地。” “而这一处明显是有人故意弄成的一块地方,而非后天所在,又是做何解释?” 范霄却听着这话后一脸惊讶的看着符辰,问道:“是什么样的石碑?” 符辰说了他和媳妇一起看到时的情况,还在狐族的圣山上也看到了,那就是有人故意设下的,而虎族也好,狐族也罢,他们几个的部族守在那儿,就像是被人安排好的。 范霄听到石碑上全是字,他一脸震惊的说道:“这上头的字可是小篆体?” 符辰根本不知,他读书识字全是出山后跟着媳妇和士原弟弟所学,而如今的南朝后辈根本已经不再学习小篆体,都是正儿八经的隶书繁体。 符辰自然看不懂,范霄却是交代他,“一定要寻一个懂得看小篆体的先生入山一趟,那块石碑上或许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但是当年我和秦王,皆没有要舍弃过自己的儿子,天下的父母,谁又舍得舍弃自己的儿子,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与亲生骨肉分开。” “而当年你和你母亲下落不明,我以为你们都落入兽口,从此一蹶不振,却正好落了人家的精心设计的圈套。” “如此才有我和秦王的今日,就因为知道了你们的下落,也知道了你们的经历,我才做下决心,抛弃了自己心头的信念,跟随了秦王打回京城去。” “子符,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当年并没有要抛弃你的念头,你的母亲也是我这么年来的愧疚,若是当初我不去参加击鞠赛,或者当年不让你母亲跟了来,而是守在京城府邸,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范霄越发显得老态,想起往事,只会让范霄更加的痛苦。 如今儿子是寻回来了,可妻子却是再也没见到了。 范霄上前要抱孙子,符辰竟在这一刻没有阻止。 范天佑果然还是亲近祖父,落入祖父的怀中,还拿自己的衣袖为祖父抹眼泪。 符辰看着,心头越发的沉重,于是起身离开。 且让他好生想一想吧,范霄内心也不好受。 此时远处出现数艘大船,原本疲累的众人见了,纷纷起身。 符辰根本来不及消化自己的情绪,便又再次振作起精神,来到范霄身边,沉声说道:“带孩子先走,我和九域他们断后。” 范霄连忙将孙子背在背上,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脚步千金重,叮嘱道:“一定要活着。” 听到父亲这一句话,符辰心头触动,他回头看了范霄一点,还是点了头。 范霄带着孩子离开了,范家私军也跟了上去。 只要离开岛子,范家还有部分私军在山城待命,或许还能逃入中原去。 九域几人一同站在了符辰的身边,每人手中的兵器全部露了出来,一场恶战在即。 很快数艘大船靠近,上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船才靠岸,便有人跳入水中,几人先上手,却见这些兵卫滑头的很,水性极好,转眼分散开,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几人瞬间被包裹在中间。 不是归州,不是他们熟悉的山林,也没有野兽供他们差遣,他们只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反击。 功夫再高强,也挡不住他们的车轮战。 符辰见几人对付起来越来越吃力,而脚底下死伤的人却染红了海岸边,这让几人想起街头抓壮丁时的场景,有多少人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去。 全凭上头人的一句话,却是这么冲过来送死。 符辰飞身而起,跳上大船上的夹板,踢下去几个兵卫后,朝着他们喊道:“你们就不为家中的父母妻儿着想么?” “他们凭什么抓他们当兵,为何要上前送死,你们死了,家中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符辰的声音极响,讲的是南朝的官语,有少数人听懂了,便是手中动作一顿,用当地的话又说了出来,于是原本不畏生死冲上来的兵卫中,终于出现不少犹豫不定的。 而符辰却在此时让九域几人赶紧撤,九域哪能留下符辰独自一人,但迫于符辰的命令,只好趁着他们分神之际,跳出包围圈,发挥他们脚功的强处,转眼撤走了。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符辰,符辰却是一头砸进水中,转眼没了身影。 悉水性的兵卫太多,瞬间都跳下了水。 然而这些人围着船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再往远处游,寻了好半晌也没有发现。 为首的统领是罪将,却是拿出大刀,指着前方,“全部离开水域,追入林中。” 有部分识水性的藏于水中也不冒出头来了,刚才符辰的话早已经说动了这些被新召入伍的新兵,他们就想借着这一次外出任务,悄悄地离开队伍,回家去。 这数名新兵为了躲避,逃到了船的底部,没想在这儿与符辰对了一个正着。 就说呢,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原来他根本没有走,他躲在船下。 第387章 当年的事 几名新兵瞪大了眼睛,符辰却是灵机一动,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袋交到几人手中,几人掂了掂,发觉这有不少银子,心头一喜,也就没有出声了。 船上的人都下来了,全部冲入林中。 等岸边的声音没了,符辰从水底冒出头来,却看到岸边竟然还留有人守着几艘船。 符辰凭着轻巧的功夫,手持匕首,一一靠近,将就近的几人悄无声息的解决,而后又落入水中,将其他五艘大船船底凿破,等上面的人发现船在下沉,赶紧上船查看时,他带着那几名新兵登上了剩下这一艘好船立即离开。 符辰不会开船,这几位新兵倒是有了作用,在几人的指点下,现学现用的符辰,将船驶动,离开了海岸,看着这些守船的兵卫气极败坏的咒骂。 岛并不大,符辰开船往岛的另一边去,一定要在大兵追到他们时将人救下不可。 只是当符辰来到小岛的另一边海岸时,这儿早已经缠斗一起,九域几人皆已经受伤,而让符辰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对方派了两波人马上岸,一南一北,这儿停下的大船更多。 他们是被两边包抄了,所以注定是逃不过今日这一劫么? 符辰气红了眼,从船上跳下,立即朝着九域几人跑过去,才靠近,九域看到符辰后,连忙说道:“符,快入林,英国公和孩子逃林中去了,刚才有一队兵马追了进去。” 符辰暗感不妙,也顾不上九域几人,这就往林中冲去。 离开海岸,打斗的声音小了,林中静悄悄地很异常,符辰的心越发的无法平静,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老一小都是他最重要的人,谁都不准出事。 符辰跳上一棵椰树,站高了的确看得远,却亲眼看到一把大刀已经举起。 杨宙亲自追来,如今英国公范霄又落他手中了。 杨宙手中提着大刀,架在了范霄的脖子上,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何投了秦王?为何要背叛我?” 范霄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也不反驳,说道:“我只是跟了一位明君而已。” 这话更是刺痛杨宙,从南朝太子再做到皇帝,杨宙的前半生顺风顺水,却不曾想,竟有这么一日,自己最喜爱的臣子,最信任的弟弟,一起反了他。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而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早已经将兵权全部交给了弟弟,而朝政上他又太过安逸而松懈下来,于是这两人造了反,便是这么轻巧的夺了他的江山。 杨宙气笑了,范霄脖子上的刀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肉流了血。 范霄并没有因此生怯,反而问道:“当年围猎场发生的事,先帝你是不是该给一个交代。” 先帝? 他人好好的站在这儿,就已经当他死了么?当真是他的好臣子。 “没错,当年的事就是我安排的,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王会突然冒出一个儿子,而你也突然冒出一个孙子。” 杨宙的眼神落在一旁晕过去的孩子,看来这个孩子他仍旧不会放过。 范霄苦涩的说道:“所以啊,当年皇上但凡有一丝仁慈,也不会有我和秦王的今日,你害得我们妻离子散,我们又岂会不记恨在心。” 杨宙怔住,沉声问道:“你当这事秦王到今时今日才知道么?你当真以为他当年是蒙在鼓里么?” 什么意思?范霄面色严肃的看向他。 “我的好兄弟,果然比我能忍,这么多年了,他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敢押注,想来他对我的皇位是有多么的在意。”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和皇后的安排,可是中间也出了一些意外,若没有我那兄弟在中间插手,也不会有如此惨烈。” “他借势而为,却是所有过错都算在了我的头上,而我也是在那一次中失去了最喜爱的公主,只是你们谁也没有发现,并没有人记着这位小公主。” 宫中公主众多,当时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当真没有人提及过。 杨宙似在回忆着当年的情景,“我原本只是断了你们的后,如此我用着也放心,但没有想害了你们的妻子,而我那兄弟便是借着我出手,才在中间搅和,害得你们妻离子散的,该是他才是。” 若不是杨宙当年的私心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杨宙的话却让范霄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室中人,皆不可信。 此时此刻杨宙说的话,还是能信几分的,原本他和秦王都是受害者,现在细想,恐怕这中间也只有他独自在想当然。 范霄眨上了眼睛,并没有求杨宙放过他的孙儿,他知道绝无可能的,自己跟着秦王反了南朝君主,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和孙儿呢。 杨宙看着这样的范霄,面色变得凶狠,手中的刀就要使力,突然从远处甩来一颗石子,瞬间击中杨宙的虎口,刀柄一松,大刀落了地。 场中的护卫立即将出现的符辰包围在内。 看到符辰的这一刻,范霄终于破防,他们爷孙三代都要交代在这儿么?范霄气得不轻,“子符,你为何不逃,你是有多傻啊,快走,赶紧走。” 符辰并没有听范霄的话,而是坚持的朝祖孙冲去。 杨宙立即捡起大刀就要结果了范霄,没想伤重的范霄猛然起身反抗,与杨宙缠斗在一起,转眼父子二人将杨宙胁持了。 怕是杨宙也没有想到符辰的脚功如此迅速,不像正常人的速度。 擒贼先擒王,果然是将杨宙扣下后,所的兵卫都不得不停了下来,杨宙最是怕死,弄不敢动了。 范霄再一次将孙儿抱起,僵持着的时候,九域几人也赶了来,外头包围的兵卫越来越多了。 扣住杨宙,他们一步步往岸边走,到了先前的船旁边,上面还躲着那几位胆小的新兵,符辰却是让所有人上船,又交代九域赶紧开船。 范霄看着儿子独自一人胁持着杨宙,心头焦急不已,一但放手,他就逃不掉了。 船开出了一段却是慢了下来,便是九域也知道这个距离,符辰再不上船,就真的上不了船了。 第388章 父亲的承诺 而岸上的符辰却是纹丝未动,杨宙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气,突然他又察觉到一股杀气,杨宙大惊,正要出声,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有脱身的符辰立即手腕一动,手中匕首直接抹了杨宙的脖子。 一股鲜血冒出,随即符辰将杨宙往人群里一推,他抵足一点,飞身而起。 谁能想到在山野中长大的符辰,脚上的功夫无人能比,已经入海中央的船用肉眼见到远去,他却是一路奔在水面上,他知道是追不上了,但是杨宙必须得杀。 为了他为了山槐九域他们,也为了当年死去的人,他必须借这个唯一的机会杀了杨宙,至于他还能不能活,他已经顾不上了。 只是令符辰也没有想到的是,九域他们去而复返,船又回来了,就在符辰掉落海水中,眼看着就要被后头的船追上时,九域飞身而下,将符辰从水中拉出。 上了船,后头追来的人也快要靠近。 范霄看着儿子得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接下来,几位才逃出的新兵,却在聂海棠几人的大刀之下,快速的驶动着船往前头逃。 后头追来的船越来越近,他们开始采用远程攻击,无数支箭羽飞来。 白墨突然开口:“箭上有黑油的味道。” 正是他们在狐族圣地里看到过的黑油,当初几人就听丫头说过,这些黑油能做成燃料用到攻击上,没想到这些人已经懂得在箭头上抹黑油了。 如此只要等船上钉满了箭,然后再来数支带火的箭,船体会立即着火,他们根本逃不掉。 对方人多,船避无可避,船上的箭被击落,船体的箭根本无法阻挡。 看着对面船上有人拿出了燃火的箭,白墨连忙指向前头一片礁石之地,喊道:“聂海棠,往那边去。” 船转变方向,几位新兵水手被迫往那边赶,却还是开口相劝,“船体一但撞上礁石,就立即解体,而且这一处礁石已经从海底冒出来,可见底下是深长的一片。” 一旦到了礁石堆,他们的船也可能就此没了。 可是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了,而正因为白墨的判断,往礁石堆去,风向就变了,逆风射火箭,到底也隔着距离,显然他们的手臂力劲不足,没有一支箭能飞过来,多是掉水中熄灭。 于是后面的船也都朝这边追来。 符辰几人灵机一动,立即跳下水中,察看底下的礁石堆情况。 船慢下来了,有符辰、九域和白墨三人在水中的指点,慢慢地避开了礁石,往碓石堆最里头驶去。 船还是磕磕碰碰的,好在还算坚固。 进了这一片海岸后,后面追来的船果然望而止步。 显然这么放过他们是不可能的,也学他们的样,想在从礁石堆中通过,没想水中符辰三人冒出头来,将落下探路的新兵全部弄死在水中。 冒出的血水令船上的水手心惊胆颤,转眼间一个个水手被推下来,而这样死的人更多了。 船无法通行,可前头的船却已经度过了礁石堆,准备加速,倒是将这些人给气死。 等符辰几人再回到自己船上时,已经与后头追来的船分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终于将他们甩开的同时,符辰这一次还将好不容易逃来美岭道准备东山再起的杨宙给杀了。 范霄看着这个能耐的儿子,这么多年的意难平也终于放下,他靠着门板,有气无力的将孙儿的手放到了符辰的手中,交代道:“子符,代替我,带天佑回京城去。” “我走不了了,范家的族人,必须有人支撑门户,天佑很聪明,他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一定要好好培养他。” “只待他长大成人,你就能得到自由,子符,你可答应?” 范霄说话很是奇怪,符辰想也没想的上前扶了范霄一把,却在这时才看到他后背受的重伤,早已经血肉模糊,原来他逃入林中之时早已经中了杨宙的刀伤。 看着仍旧血流不止毫无生机的父亲,符辰终于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范霄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拉着符辰的手,问他怀中的玉佩。 符辰赶紧将玉佩拿出来,上面正是刻着一个符字,范霄这才说道:“子符,你要记住,这块玉佩与那石碑有关,这一次与秦王起事,我并没有交出范家的家底,便是为了范家的子孙后代留了底蕴。” “子符,你一定要保守石碑的秘密,千万莫让杨景知道,我从京城来时,杨景与我一起下战场,他受了重伤,我因此才得以趁机离开京城机会。” “你回京城去,事成之后,许我范家的荣耀,你不可忘,子符,是我对不住你了,不能让你平静的在归州生活下去。” 范霄说话很是艰难,于符辰来说,才与生父相认,却是在被追杀的途中,他们父子才见面,又要被迫分别,这一别将成永别。 符辰一直没有接范霄的话,范霄巴巴地望着儿子。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一边是他的生父,他对范家一族的责任。 突然符辰看向范霄,问道:“刚才我在树林中听到杨宙的话,说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围猎,也有秦王在中间动手脚?” 范霄怔住,他沉默了片刻,却是握紧着儿子的手,说道:“这世上的事对与错并非绝对,杨宙我固然恨着他,但是他是皇帝,他担心我范家掌握兵权造反。” “所以他断了我的血脉,才得以重用我,子符,你要记住,兄弟手足很重要,但你自己也要留个心眼,当以大局为重。” 是说已经入京做了皇帝的山槐与他之间的关系么? 符辰看着范霄,范霄却是拍了拍他的手,仍旧没能等到儿子的答案,却是闭上了眼睛。 为了整个范氏一族劳碌一生的范霄,终于能停下来了。 这个时代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身不由己,看似一家之主的重任,可是一个家族的灭亡也只在一瞬间。 唇亡齿寒,没有家族便没有个人,做为一族之主的范霄,家族的守护是他的首要任务。 符辰就这么蹲在这儿许久未曾移动,九域看不下去了,发现身边的范天佑醒来了,上前一把将孩子抱起。 第389章 走投无路 一旁的白墨忍不住劝道:“符,我们得赶紧逃了,后头的船又现了身。” 符辰抬头朝后头望去,果然又追上来了。 前头有山,决定靠岸弃船。 只有进了山林,符辰几人才如鱼得水,不再受这些人追杀。 符辰看向九域怀中的孩子,范天佑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着的祖父已经没了,这会儿符辰朝他伸手,范天佑犹豫了一下,还是入了符辰的怀。 “爹爹带你回去见娘亲。” 不知何时符辰的声音变得更咽。 九域也不想孩子看到,乘着符辰背起孩子,九域脱下大衣将范霄裹紧,也背了起来。 船一靠岸,打发了那几个水手新兵,叫他们赶紧逃命去,而符辰几人却是飞奔在山中。 从这儿入山,翻山越岭,再不出现在官道和城池中,必能平安到达归州。 果然入了山就是他们的天地,虽然地形不熟悉,但是几人却不再像在海上那般憋屈。 白墨登上老树朝下头看,看到船上下来不少兵卫,迅速涌入林中,看来杀了杨宙,彻底将这些好不容易被赦免的罪臣给得罪狠了。 接下来恐怕是边城全城之力追杀他们。 这么奔走了两日两夜,几人才寻了一处山洞休息。 聂海棠坐在石洞前,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白墨来到她身边坐下,心细的白墨发现聂海棠有些不对劲,看到她手中的玉佩,玉佩上明黄的流苏,以及金螭缨络,刚才他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很快白墨记了起来,说道:“杨宙腰间的佩戴之物,聂海棠,你捡这个做什么?” 聂海棠对银票都没有什么概念,竟然还对玉佩起兴趣,那绝无可能。 聂海棠却是突然开口:“林中他们的对话我也听到了,就在符辰的身后,杨宙所说的话,他说皇室遗失了一位小公主。” 白墨越听这话越是不对,聂海棠却是从怀里又拿出一块金螭缨络,与这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从小到大我都带在身上,记事起便是我身上的饰品,你说我会不会就是杨宙所说的那位小公主?”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对聂海棠太残忍了,她亲眼看到符辰杀了杨宙,也就是她的生父,这怎么能接受。 不知何时,符辰和九域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身后,符辰听到了聂海棠的话,眼神落在那金螭缨络上,还真的是一模一样,他刚才在林中只顾着前头去了,却是不曾留意身后还有聂海棠。 但聂海棠又很快恢复过来,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手中的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东西,或许是谁遗落在树林的,被我小时候捡着好玩呢。” “再说我这样的野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斯文的小公主,都是符辰和山槐给闹的,害得咱们都在胡思乱想。” 九域和白墨却反而沉默下来,看到符辰,也不知说什么好。 符辰却是上前将聂海棠扶起来,说道:“以后咱们都是兄弟姐妹,没有生父生母,更不会离开归州。” 聂海棠看着符辰,心情很有些复杂,但她还是点了头。 刚才九域和符辰将范霄在山坡处安葬了,朝着京城的方向,他没能回京城去,想来也很遗憾的。 几人在林中休息,捕了兔子正坐在一起吃着东西,林中却有了动静,山间传来野兽嘶鸣,几人再熟悉不过,这绝不是普通的嘶鸣声,这是有人在控制山中野兽。 这个发现可不妙,也就是说边城有人熟悉山林地形,也能如他们这般控制野兽。 声音越来越近,几人立即起身。 符辰将睡梦中的小天佑系在了背上,几人这就跳上树尖,朝深林看去。 只见林木涌动,从四面八方奔来的野兽无数,如他们猜测着的一样,有人能御兽。 眼下就算要逃,遇上同样能在林中穿梭的野人,他们也没有了优势。 符辰却借着树梢高度,突然传出一声虎啸,虎啸响彻山谷,原本涌动的树林突然静下来,便能听到野兽畏惧的声音。 可见这些野兽虽然受人控制,但跟他们不同,这人控制只是技巧,却并不是像他们从小长在兽族,兽与他们同进退。 于是这一招也激发了九域几人。 于是几人皆数出声,只见山林中,鸟族盘旋于半空,树林中豺狼也跟着出现,而林间有野猴好奇的出现。 原本被人控制的百兽突然都失控了,纷纷朝着他们涌来,却与先前有着完全不同,这一次听的是他们几人的呼唤。 几人见这样竟然也有效果,于是从树上跳下,借着野兽奔跑的混乱,几人接着往深林里逃。 这么奔走了五六日,他们已经又困又饿,而后头的追兵却是一步也不曾松懈。 虽说他们可以操控山中野兽,知道追兵的位置,但对方人多示众,又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几人的形迹也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知道他们无法正面相对,便一直追着他们不曾停歇,这让符辰几人很累,背上的孩子小天佑已经在连续的奔跑中生了病,毕竟才一岁多的孩子,若不是早先跟着练过功夫,吃得又好,身体算是强壮,不然早已经不行了。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几人好不容易得到片刻的休息,后头又有了动静,黄鹂召唤的鸟族已经在天空盘旋,又得赶紧走了。 符辰在泉水边给小天佑喂了一些泉水,看着孩子仍旧闭着的眼睛,符辰向九域说道:“你们逃吧,我得带孩子寻地方休息,再这么下去,孩子熬不住。” 九域几人自是不愿意独自离开,既然是兄弟姐妹,就得共进退,何况小天佑也是他们的干儿子。 就在这时,东边山头传来脚步声,随即南边山头又有了脚步声,看来对方不仅没有停歇,更是借着这些野兽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的声音,比先前还更加的快速了。 不能再停留了,他们得走,东边和南边两处已经不能走,往西走便是海,如此只能往北边逃。 符辰叹了口气,再次将孩子背起,众人出发,往北边高处逃。 两日后,他们逃到一处山崖,几人怔住,脚步停下,九域气闷的说道:“该死的,他们早就知道这儿是山崖,才将咱们逼到这儿来的,与其再逃命,活得憋屈,不如大干一场。” “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聂海棠也在一旁附和。 第390章 或许还能活 符辰却是站在崖边朝底下望去一眼,深不见底的崖边下,不知是路还是海水,不熟悉地形的几人即使有山野中的判断,也不及对方。 符辰突然开口:“跳下去,都要活着。” 白墨却看向这深渊,面色沉重的说道:“即使能活命,也多半残了,何况还有你背上的小天佑该怎么办?” 符辰看向前头逼近的追兵,听着声音就知道来了好几万追兵,还有一路驱赶而来的野兽。 即使他们能暂时的控制野兽,毕竟这儿的不是他们的地盘,野兽性子野,指不定失控时,这些追兵也借机杀来,他们就再无生还的可能。 虽然眼下的这一切皆因符辰杀了他们的帝王杨宙,但是符辰并没有后悔。 在符辰果断的催促下,几人一狠心,便在这些追兵出现时,相继跳下了悬崖峭壁。 追兵来到崖边往下望,看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这些追兵里,却有几个挂在树上的野人,如同符辰几年前未开智时一样,只是他们没有符辰几人的幸运,遇上了柳河教化他们。 在未被教化之时便被这些地方军给捉住,驯服成为他们的战奴。 符辰果断的跳了崖,不然真留在这儿,便是这几个野人也难以对付,其山中生存的功夫不比几人差,甚至在这些人的操控之下更加不惧生死。 人没了,山中追兵也就散了,林中百兽得了自由,那几个野人却是被带走。 *** 归州江城,柳士原收到姐姐的信,是驿馆差吏送来的,柳士原没有想到姐姐会想到这个办法给他送信来。 屋里刘夫子朝外头看了一眼,随后走了出来,将刚才收到的消息告诉柳士原,“杨宙死在了化外之地,你师父不会再回来了。” 柳士原一听,很是震惊,想不到已经逃到了化外之地的杨宙竟然还是死了,那师父岂不是得伤心难过了。 “顾老先生决定隐居山林,我们还是离开江城吧,眼下也帮不到他老人家,以后你的学业,就由我来教你。” 刘夫子朝这一处待了好几个月的院子看去,颇有些不舍。 这是江城刘夫子的老家,曾经风光无限,那断垣残壁便能看到当年之盛况。 年纪轻轻中了举,本是一桩好事,到头来,却落泊半生,就像一场梦,当年自己的老路,刘夫子不想再让士原走,更是自己未完成的学业,他盼着这个孩子能与他不一样,高中进士,入朝为官,而不是这街坊与家族的鸡零狗碎。 于是两人翻身上了马,这就离开了江城。 往柳家村去的小官道上,三匹战马匆匆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他面色略显凝重,看着就近眼前的柳家村,他的速度却反而慢了下来。 究竟还是要到柳家村的,村里人已经看到了,一看到那战马,村里人就竦然起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交头接耳,都猜不透他们前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年两税已经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如今但凡有一丝动荡,他们都会显得不安。 很快三匹战马停在了柳家大房院外,他们利落的从马背上下来,上前敲门。 结果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娃,只及锦衣男子的膝头,孩子仰着头看他的时候,没想用力过猛,整个身子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地上了。 女娃娃摔得泪眼汪汪,还来不及哭,人就被锦衣公子给腾空抱了起来,落入一个宽阔又安全的臂膀中。 女娃娃不哭了,却是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喊道:“爹。” 这一声爹把范子居给叫懵了,但也差一点儿将范子居的眼泪给叫出来,他看着怀中与他对视的孩子,那圆溜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这模样,简直与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看到了缩小版的柳思辰。 范子居突然觉得,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他大概是能在梦里笑醒,可惜了,今日他是来向柳氏告别的,以后再见到这个女娃娃,她大概也都长成姑娘了。 范子居抱着孩子进来,从正屋里出来了柳河,厨房里还在朝外头喊的柳思辰。 正是早饭时候,柳氏又在厨房里忙活吧,范子居先是向柳河点了点头,这才往厨房走去。 “团团,别到处跑,不然娘亲不高兴了。” 柳思辰一边喊着一边烧火做饭,突然厨房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将厨房里的光线都给挡住了。 柳思辰猛然抬头,一脸欢喜的喊道:“符。” 不是符辰,却是范子居,同样那么的高,那么的壮,站在厨房门前就能挡光线。 原本的欢喜没有了,反而看到范子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范子居凝重的脸上展开一丝笑颜,看向她忙活的锅里,说道:“我能顺带吃一碗么?” 柳思辰对范子居原本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符辰他们现在在他军营里做事,她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于是柳思辰点了点头,又朝外看了一眼,见后头还有两个跟班,于是她从悬梁上取下一大块腊肉,炒野葱吃。 堂前,范子居跟着他们坐在八仙桌前,没想才与范子居相见的柳团团,却是赖上了范子居,坐他大腿上不舍得下来。 也是,自打柳思辰出了月子,符辰几人就入了军营,回来的时间不多,来了也就一个照面。 以前孩子小,啥也不懂,如今知道走路了,到了村头见别的小孩子有爹娘,于是闹着要见爹爹,闹了好几回了。 今个儿范子居过来,是不是他特别符合做爹爹的形象,一下子就赖住他,就是要认他叫爹爹。 柳思辰真是拿孩子没有办法,教她两句就哭,她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不过一岁多的孩子,就已经有了自己思维,她如此的盼着自己的爹爹能回来。 这一顿饭,柳思辰和柳河倒是吃得轻松,只有范子居,他抱着孩子,竟然被孩子的两声爹爹叫得心软,于是全程都在喂着孩子吃。 等一大一小两人吃饱,范子居竟然还有些不舍得放下小团子,要不是柳河上前招呼,这孩子也赖着不走了。 第391章 噩耗 柳河将孩子抱出门外,屋里只剩下两人时,范子居根本没有心情再吃什么,而是将一套衣裳放在了桌上。 柳思辰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符辰的衣裳,是她亲手所做。 范子居也不再隐瞒,说道:“这是符辰的衣裳,他其实上一次与你从山中回来后,就并没有带他们入军营,而是去了南海郡。” “是我告诉他儿子的下落,他大概也是没有告诉你,他想寻回这个孩子,不想你伤心,于是几人去了美岭,没想在那儿遇上了逃亡的杨宙,于是打了起来。” “他跟孩子,以及九域几人皆数掉落山崖,我后来知道消息再去时,他们都已经没了。” “化外之地,皆是罪人匪徒,即使身手高强的几人,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么多的人,而且符辰将杨宙给杀了,引起了众怒,才没办法逃走的。” “这个中的缘由我并不知,我没有办法给你交代,只好将这衣裳给你送了来做个念想,我去时化外之地彻底的乱了,我只好就地安置了他们,没办法再带回来。” “将来等士原弟弟有了成就,你们姐弟二人再去看一看,只是眼下千万别去,化外之地已经无法掌控,便是地方军营都已经撤走。” 范子居等他们吃完饭再说,也是不想他们连饭都没办法吃,话音才落,就看到眼前的女人已经伤心的满脸是泪,他心头也不好受。 范子居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她,这一次柳思辰接了手帕,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说是天都塌下来了也不为过。 但是一切都晚了,原来符辰背着她去了化外之地,原来他一直在追查这个孩子的下落。 他怎么不告诉她,他怎么可以在那一日后就成了永别? 一切都没有做好准备,要是知道那一日送他出村口便是永别,她一定会多抱一抱他,不,她会拉着他不准走。 柳思辰沉默着,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只是眼泪却是叭叭往下落。 范子居看着心头难受,他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开口:“你别难过了,你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离开。” 柳思辰抬头看向他,至少这个人给符辰几人收了尸,她感激,但也恨,他为何将消息告诉符辰而是不告诉她。 至于她知道后,一定会跟符辰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范子居在柳思辰面前蹲身,从她手中夺下手帕为她抹泪,柳思辰却是避开了。 范子居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我今日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被朝中重用了,要去守着燕北关口。” “以后我大概半生不得离开燕北之地,不会再来巴城了,咱们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想见。” 范子居说着这话,他还是强行用手帕帮柳思辰抹去眼泪,随后起身,面色严肃的开了口:“符辰实则是我的亲堂弟,以后你也是我的亲弟媳,若有事情,记得写信到燕山府,我能收到。” 范子居说完这些,不想再看到柳思辰的眼泪,这就转身出了屋,没想才出门,就看到门口坐着的柳河,也是面上两行清泪。 范子居看到眼泪,心头就难受,他脚步一顿,朝柳河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代堂弟向您告别,多谢您这些年对他的照顾。” 随后范子居头也不回的出了小院的门。 转瞬门口马蹄声远去。 柳河怀中的小团团好不容易认的爹又走了,哭了起来。 柳河只好抱着孩子出了小院,呆呆地看着村口远去的背影。 柳家大房突然发生这样个的变故,刚才有村里人经过门口停步听了一耳,这会儿已经在村里头传开。 大房女婿竟然没了,大丫头那得伤心死。 傍晚时分,议论纷纷的柳家村村民,正说着这大房女婿的事,村道上又来了两匹马,定睛一望,不正是柳士原回来了么? 跟在柳士原身则的正是举人刘喜。 两人一入村就发现不对劲,有长舌的妇人问柳士原,说他这么几月不回来,可知他姐夫没了的事? 柳士原一听到这话,立即拉停马匹,看向几人问情况。 于是村里人将今个儿早上发生的事说了,柳士原一脸的震惊,眼泪不受控制的冒出眼眶,他一夹马腹,赶紧回去。 门开了,西屋里还传来小团子吵着要父亲的声音,随着孩子一声声的吵闹,柳思辰也没忍住,哭出声来。 柳士原翻身下马,看到紧闭的正屋门,随即推开了西屋的门。 看到屋里母女两人的模样,柳士原心头一紧,想也没想的上前一把将团团抱住,随后又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姐姐。 “团团,乖,别闹,以后舅舅就是你的爹。” 柳士原安抚着孩子。 小团子终于安静下来,她看着舅舅,喊道:“爹。” 柳士原听着这一声爹,眼眶发酸,却是伸出手掌抚向孩子的脸,说道:“小团子以后有舅舅疼着,谁也别想欺负你。” 这个家里,一家三代,阴盛阳衰,柳士原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家,不曾想孩子都已经会讲话了,会走路了。 柳士原感觉到愧疚,姐姐千方百计让他拜师读书,而他自私的也只顾着读书,却是不曾替姐姐分担半点。 孩子不哭了,柳思辰起身出去。 柳士原抱着孩子去正屋见父亲,却是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也在抹泪。 符辰是柳河带出山的,一直将他当亲生儿子般的疼着,九域几人也是,当年不带他们出山,也是为他们着想。 如今都出山了,却也都没了,他真后悔当初为何要在山中教化这几个孩子。 若是当年符辰没有将他救回山洞,那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外头的世界,他们更不会落下今天这样的收场。 “爹。” 柳士原抱着小团子在床沿坐下,看着面色灰败的父亲,柳士原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听到姐夫他们没了,他也难过得要死,但是他不能流泪,这个家里,以后他要支撑起门户,是姐姐和小团子的依靠。 柳河看了儿子一眼,更咽的说道:“士原,你一定要高中,将来做了官,有了能力,带着你姐和团子,去美岭将符辰几人的坟迁来巴城。” “以后清明,团子也能去看看她的父亲和几位干爹干娘。” 柳河说到这儿就难受。 第392章 离开家乡 柳士原立即应下,他一定会做到的。 如今的化外之地已经乱成一团,杨宙没了,那群罪臣和边城匪徒都闹了起来,眼下去一趟化外之地自是不安全。 两年后会试,他一定能考中的。 只是不曾想,这一次符辰几人没了的消息,对柳河的打击不是一点点,原本两年后准备参加会试的柳士原,却没想会试前一年父亲病重而亡。 这一日父子之间贴心的一番话,柳河便已经难以下床。 他带着对符辰几人不该带出山的愧疚中病去,也是他这些年出山后过上了舒心日子多活了几年,不然当年从山中被符辰背出来的柳河,若还是过着以前的日子,大概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柳思辰穿越来到这个家,改善了家中的生活,弟弟也有了出息。 守孝三年,错过了会试之期,柳士原不得不等到下一届。 而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这五年当中,柳士原一直在认真的读书,已经二十有二的柳士原仍旧不曾娶妻。 柳思辰知道弟弟还守着当年的承诺,一定要高中,要有了本事后带着她和团团去一趟化外之地。 不过这几年新帝新政,当初突然增加的一年两税,在第二年就变成了一年一税,不仅恢复过来,还减免了税赋。 柳思辰一家依靠着这一百五十亩良田,日子过得极好,偶尔做出的新款衣裳送去麒麟坊,还能额外赚上一笔钱。 也就在新政之下,巴城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了,柳思辰很欣慰,山槐成为新帝,竟然还做得如此有模有样,特别的体恤百姓。 更是在一年前再次收复了美岭道,听说要大兴土木,准备修通美岭通往中原的官道。 柳思辰这五年里也没有闲着,她教团子读书识字,自己也在刘夫子的教导和指点下,学起了古书,她最近一直在研读小篆体写的古书籍。 而当年跟着符辰在山中石碑上看到的字,她记下的一部分,如今她自己也能看懂了,只是她却将这张纸稿收了起来,没有再提过山中的石碑,虎族的圣地。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会试春闱之时,过了新年的柳家村里仍旧很热闹,新政下,百姓的日子过好了,也没再有人想要投田到她弟弟名下。 弟弟柳士原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带着姐姐和小团子一起赴京赶考,一同去的还有这些年一直跟着他们在一起的刘夫子刘喜。 临走前,柳思辰还是独自去了一趟西山。 入山时的那头守山老虎仍旧在,只是它现在很少现身,也多是躺在竹园的深林中,只有柳思辰每次上山,它才会闻着气味出现。 柳思辰上前摸了摸老虎的头,坐在石板上陪了一会儿,之后她来到竹园。 竹园每隔几日就来清扫一翻,隔一段时间又有弟弟过来帮忙翻修,竹园仍旧保存着原先的样子。 柳思辰将竹园里的衣裳褥子全部翻出来晾晒,忙活一日,她才起身准备下山。 走了几步,她的目光落在当年被砍掉的那棵树桩,如今上面长出来的树苗早已经成了参天大树,但仍旧比周围的树要小上一大圈,可是这儿却让她记忆犹新。 当年他们都在竹园时的一举一动,还有嬉闹的模样,在眼前一一呈现,柳思辰不自觉的笑了,然而定睛一望,竹园里却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亦如这五年来的每一日,不会再有任何奇迹,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都是一些惊才风逸的人啊,便是这么的没了。 柳思辰抹了一把眼角,她转身下山。 只是在她下山之后,竹园里却出现了不少野兽,这儿转眼成了兽族的地盘。 柳家大院,没了柳河,只剩下姐弟二人,从此离开,何处是家,却也处处是家。 柳士原赴京赶考,村里人都来送行,苦读多年,终于赶上了这一届的会试,成败在此一举。 或许等到今年入夏,就要有好消息传来。 马车停在村外,柳思辰在弟弟的相扶之下,牵着女儿团子的小手上了马车。 柳士原跟一路相护的巴城镖局里的镖师们一起,这会儿翻身上了马。 刘夫子也是精神头好,骑上马后跟在了学生的身边。 队伍要出发了,人群里突然有人追了出来,正是三叔母李氏,李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近前,看着要离开的侄儿和侄女,嗓子莫名更咽得难受。 “你们爹在世之时,我也没有怎么待你们,如今你们爹不在世了,就当我是长辈在此送行了,莫怪三叔和三叔母。” “我们自私自利,都是因为没钱,如今日子好了,再遥想起当年,不过是添上两副碗筷的事。”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这一别也不知是几年再得相见,你三叔腿脚不便无法前来送行,我看着你们走。” “只是我这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再求侄儿一桩事。” 说着李氏就要跪下来,柳士原却是催着马避开,倒也停了下来,听她要说什么。 李氏见状,也不好再跪了,便说道:“我打听到六年前,娇姐儿跟着一个男人去了京城投奔亲戚,你们要是到了京城,便帮我们问一问情况。” “还有二女儿燕姐儿,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不知她会不会跟着姐姐在一起,问到了,不管生死,给我们回个信儿。” 李氏说得这么凄凉,村里的妇人也忍不住落泪。 柳家三房不过来送行,只有李氏前来,这几年李氏过得可不怎么样。 柳山纳了一妾,后来妾室生了一个儿子,记在李氏名下,没想五年过去,儿子是养大了,却根本不跟李氏亲,到现在李氏应该也知道这妾室的心思了吧。 李氏忙活了五年,结果是给妾室当牛做马的照顾了五年,到这会儿才记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也是想了的。 所以说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柳思辰挑开车帘,看着眼前已经两鬓发白的李氏,这五年的时光,让她老了不少,又瘦成了这般。 三房有田地,也不至于饿肚子,如今新政好了,没有田地的都不挨饿了,她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第393章 路遇考生 看着李氏这精神的模样,莫名让柳思辰想起柳河最后活着的那一年,原本对三房没有好印象的她,这一刻发现自己也与当年不同了。 当年的那些事,不是她不计较了,而是已经没有了这个必要。 或许托付了这一件事,她能活着有个希望,于是柳思辰应下,“好,寻到了就给你传信回来。” 果然李氏得了这一句话,眼泪刷的一下落下,连忙道谢。 只是她这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信。 马车离开,李氏站在村口一直望着不舍离开,就好像她的一双女儿马上就要回来了一样。 柳思辰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以前有符辰在时,她什么也不必想,更无须辨别方向。 而且翻山越岭的,她的脚都不必沾地的,比走官道不知快了多少。 如今坐着马车,却是一天天的往前走,走了将近快两月,终于快到南朝京都玄阳城。 还有三四日的路程,柳思辰只觉得全身发软,便想着在下一座城池里先休息一日再出发。 倒是小团子,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热热闹闹,果然孩子的适应能力比她强。 坐马车辛苦了,小团子就坐在舅舅的怀里骑马去。 莫看六岁半的孩子还小,这时代特别容易催熟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小团子不怕马的。 或许是基因的强大,像她的父亲一样厉害。 柳思辰看向外头玩闹的小团子,摇了摇头,她接着研究小篆体记载的古书,这古书的一些大道理还真是别具一格。 只是这样的好书为何难以流传于世,还有这小篆体,写起来也极好看,现如今却是不盛行了。 柳思辰正看得入迷,前头官道上传来马蹄声。 在路边扎营的众人都朝官道上看去,柳思辰也挑开了车帘,就见官道上来了几人,一辆马车,外头护卫只得两人,看着恐怕也是赴京赶考的读书人。 马车里有人看到这边有人扎营,于是也停了下来。 对方显然看到了柳士原,一看就知道是赴京赶考的同年,立即下车前来交谈。 原来马车里坐着两人,这两人原本是独自赶考的,在半途遇上,一起合计着租了辆马车,请了两名镖师相随,也好能平安到京城。 其中一位读书郎来自建宁府,叫冯海,今年十八岁,三年前乡试中举,家中很富饶,早几年家中行商,在当地有些名望,唯独没有出过读书郎。 于是到了他这一辈,出了他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举的天才神童,一时间在当地颇为出名。 此人性格开朗,好结交朋友,出手也阔气,才见到柳士原,便能说到一起。 而冯海旁边的读书郎却显得性格内向些,叫吴昊,来自顺庆府,寒门出身,今年二十有五,这是他第二赴京赶考,若是这一次不成,他大概就要放弃了。 若是不再参加科举试,吴昊大概会留在当地,捐个小官做做,或许成为地方教谕,便是这么平庸一生过下去了。 柳士原将姐姐给他做的米浆拿出来招待,在这外头风餐露宿的,能吃上温热的米浆真是难得。 越往玄阳去越是冷,这已经是早春季节,却仍旧不敢脱下外头厚实的大衣。 三人一见如故,聊的都是对玄阳城的向往。 刘喜坐在一旁逗弄着小团子,看一眼几个年轻人,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 柳思辰也不好与他们结交,于是放下车帘,接着坐在车中看书。 天色不早了,吃完午饭,就要出发。 三人决定下来,结伴而行。 正好柳士原身边的巴城镖师有不少,两人也能得以庇护。 见柳士原骑马,这两人也弃了马车,骑上马背,跟在柳士原身侧。 三人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冯海还开玩笑的说道:“不知道春闱之后,咱们三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生。” 春闱过后,高中的人自然入了官场,从此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子孙后代也有可能踏入官场。 而没有高中的,要么等下一届的会试,要么如吴昊所说的,回去捐个小官做做,或者在当地成为一方教谕,得到名望。 这话题显得沉重,三人都默了声。 于是冯海看向柳士原,问道:“士原兄,不管高中与否,你都会留在京城还是会回家乡去?” 柳士原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已经跟姐姐商量了,若是未中,我们也会留在京城,家乡的田地已经租种给村里人,老院里也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在哪儿都是家。” 冯海一听,颇为感慨,他就没有办法像他这么洒脱,他肩上担着整个族人的希望,若是未中,他大概无脸回去,但又不得不回去,因为家族都在,爹娘都在世。 不过几人一说起这个,皆发现三人都不曾娶妻,便是年岁最大的吴昊,也仍旧是单身。 “若是成了亲,咱们就更没有心思读书了,趁着年轻再拼上几年吧。” 三人都想一块儿了。 随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会试的考题上。 冯海家中门路广,打听到一些消息,这一届会试是南朝换了国号以来第二场。 从兴盛二十三年秋到现在的永嘉六年入春,国号换了,皇上也换了,虽然仍旧还是杨家的天下,但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 便是听说会试的题也变了个方向,以前的老学究分析以前届的考题完全没有参考性。 依着冯海的意思,今年会试的题中,算术加重,原因是新收复的美岭道,说起这个便不得不提一提当今天下百姓都津津乐道的一人,正是收复美岭道归来的摄政王。 这位摄政王可不得了,行军手段那当真是雷厉风行。 所以眼下朝中正好缺工部的人手,摄政王说了,一定要修通美岭道,通往中原,要掌管海域。 所以工部严重缺人手,指不定这一届的新晋进士,有可能分到工部做官,再跟着一起去修美岭道,等修通归京,就能升官平步青云。 想想那些历届中的进士,最后不是落在瀚林院,就是外放为官,在偏僻的地方做个小不知县,多少与他们十年寒窗苦读的初衷有些背道而驰。 第394章 入城遇上摄政王父子 谁不想高中后在官场中大干一场,在世人面前留下美名,在历史簿上添上一笔,而不是一生碌碌无为,做个小小的一方官员,终其一生没有多大的成就。 刘喜听着三人讨论的话题,直摇头,能高中能外放为官,那是多幸运的事,这些孩子,竟然还有些看不上,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这一届会试考题的方向,或许冯海猜测的也不无道理,但这是好事儿,算术本就是士原的强项。 原本计划在下一座城池休息一日的他们,结果还是没有停留,三日后到了向往已久的玄阳城门外。 不愧是京都,每天入城的人多到要排成长队。 只有旁边宽敞的官道,却是内城官员以及官员家眷等走行的,倒是不必排队,出示令牌就能直接进去了。 还没入城门,就让他们看到了帝城分的三六九等。 冯海啧啧两声,叹道:“等咱们高中了,就可以走这条道了吧。” 吴昊听着这话也挺羡慕,只可惜眼下这条康庄大道上走过去的兵马,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倒也没有排多久,交出路引,是良籍,也就能迅速的入城。 进了帝都城门,柳思辰也是好奇的挑开车帘看向眼前的人和建筑。 街头的行人,难得看到土灰黑的布衣,多是颜色鲜亮的衣料,虽然不全是绸料,但穿着上,难得见到补丁。 行走的路人,都显得很匆忙,街道两边的店铺更是热闹非凡,看一眼就知道生意极好。 柳思辰的马车才入城门就被迫又停下来了。 只见一队官兵将所有行人拦在了外头。 外地进出的马车和人,皆数被拦到了路的边沿。 原本宽阔的中轴官道,却仍旧被百姓挤得只剩下正中间通告的道路,倒是来的人没有驱赶百姓,能通行就成。 很快传来马蹄声。 柳思辰并不想看热闹,都说京城随便就能遇上官员,所以她对京城竦然起敬,还是不要东张西望惹上麻烦的好。 不仅她是这么想,刘夫子也交代了柳士原三人,都下了马,挤在人群里,少观望。 三人显然也被气势震住,都下了马,站在人群里,就算他们想东张西望也根本看不到路中间的情况。 何况这些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见一队兵马轻快的从城门进来,为首的是一对父子,儿子小小年纪,六七岁的模样,却穿着一身骑马服,背上背着弓箭,与其父一样英姿飒爽。 就近看到的百姓,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父亲长得丰神俊朗不说,连个六七岁的孩子,都是如此的俊美好看。 只是马队很快离开,留下的却是街坊们的议论纷纷。 坐在马车中的柳思辰不得不被迫听了一耳。 这对父子,竟然正是当朝鼎鼎有名的摄政王父子,谁也不知摄政王的夫人是谁,但摄政王府里,却不曾纳过妾,这个孩子也是打小就跟在其父身边,还跟着去过美岭道收复边城。 小小年纪就经历过战场,难怪刚才见了,一身打扮就知父子二人是出城狩猎了。 随着街坊们的话,马车也相继往前走。 柳思辰到这个时候才挑开车帘,身边乖巧坐着的小团子却在此时不顾母亲的威严,从马车里伸了小脑袋,也是好奇的看着京都街头。 就近的街坊正说着摄政王的传说,突然一回头,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里露出的小脑袋,他下意识的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就见车帘放下,小脑袋缩回去。 这位街坊郁闷的喃喃自语:“我倒是以为见到了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原来是眼花,还好是眼花,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一张脸。” 在刘喜的安排下,到了他曾经住过的一处客栈,但这儿只是外城最偏僻的地方。 然而即使是偏僻的客栈,仍旧是要价极高,不得不说京城处处都是金钱的味道,越是繁华,越是处处要花钱。 冯海和吴昊却是商量好的,不打算住客栈,冯海这一次带来的盘缠还比较多,打算租住一处小院。 于是与三人告别。 柳思辰带着小团子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客栈门前进进出出的客人,这生意真不愁做。 一间房一晚得五两银子,他们一来就要四间,柳思辰和小团子一间,柳士原跟着师父刘喜一间,余下两间,巴城来的镖师们挤一挤,打个地铺什么,也比去住楼下通铺好。 好在巴城来的镖师只住一晚,明日就要回巴城去。 柳思辰当天就给他们算了余款镖银,又交代客栈伙计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吃好些,休息好了,回去还有两月余的路程要走。 柳思辰终于可以屁股沾凳了,坐着这摇摇晃晃的马车,全身都散了架似的,倒不如小团子精力旺盛的还能去找舅舅要出门买吃的。 柳思辰睡了一日,傍晚时有了精神,这才打听起这京城的情况。 玄阳城分内外两座城池,内城不必说,都是三品以上官员以及皇亲国戚们住的地方,里头不少内衙也设于此。 外城那可就大了,靠近内城的地方,便是京官们住的地方,再往外点,便是外衙门以及京城府衙。 外城的最外头,也就是柳思辰住着的这一处客栈,那当真是最边沿,仍旧消费如此之高。 在外城最贫寒的地方,大概是外城城西楼那一处,外地人初来京城,多是住这一处,这儿的院子租子便宜,但与这客栈不相上下,也是极外头的外城。 而且隔着贡院较远,到时候一旦会试那一日,就得早早起床赶着出门,不然恐怕要拥堵。 既然他们想长住,而不是只应付会试就走,所以一直住客栈自然不是长久之际。 按着眼下京城的物价,柳思辰手中的钱,只勉强够在城西那边买处院子,还未必能买一处好院子。 原本在巴城还算富裕的柳思辰,到了京城就像一只蚂蚁一般细小,手中的银钱在这儿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日送走了镖师们,柳思辰也让弟弟开始在城西楼留意有没有合适的院子,买一处,他们也就有了落脚地。 第395章 外地人不容易 没想到问了一日回来的柳士原,显得有些落泊,柳思辰问起院子的事,才知这京城里那得多大的运气才会遇上有人售卖院子。 而城西楼那边的人三教九流的,住得密集,人家说了,要想买院子安家,那就出京城的门,去二十里外,寻找几处村庄落脚,那儿倒是挺不错的。 要想在京城里买院子,得有关系,还得有人想不开要售卖了自家的祖产,重点是这样的机会又怎么会落他们手中去,早有消息灵通的先他们一步了。 外地人想要落脚是多么的难。 不得不,他们决定在城西楼租住小院,等以后有了机会再买院子,先安定下来再说。 于是终于在城西楼一处较为安静又干净的巷子里寻了一处小院,小院不大,却胜在清静,而且院里有单独的水井,不必出门挑水,这已经是最方便的小院了。 然而租子也不便宜,一个月便得百来两银子,为了不被人抢走了院子,柳士原当场签下了文书,毕竟就是这么一处好院子,也不愁租出去的。 再说今年又是应试的年份,京城里会来不少的外地人,他们是正月初几就出发的,来得比其他赴京赶考的人早,才有这好院子租下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落脚地,比在住客栈,这一百来两银子的租子也不算贵了呢,而且比住客栈宽敞,能自己做饭吃。 住城西楼却也是有一个好处的,那就是在这儿生活极为方便,生活日常品有不少还比其他几城区的便宜些。 柳思辰带着小团子坐马车到了城西楼,入了干净的小巷子,来到了他们的小院,虽然各院门对门的,地方并不大,环境却还算不错的。 入了小院,院里已经清扫干净,水井旁边一棵老树,老树下有石桌石凳,平素要是有客人来访,还能坐在这儿倾谈。 而小院后头,竟然留有一块小空地可种植成后花园,后花园里有个小亭子,能一家人在此赏月喝酒聊家常。 这样的院子,柳思辰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才进门的他们,隔壁便有邻居过来敲门,一开门,又是巧了,正是冯海和吴昊两人。 原来刚才两人一出门就看了马车,觉得眼熟,于是就好奇的过来问一下,还真又碰上了。 这两人没有柳士原幸运,就在隔壁院,结果租子却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原来两人当时很着急着租住,正好有人也看中了这院子,于是租子抬高了才抢到的。 而柳士原是四处打探,有客栈落脚,他也不是那么的着急,对方也不好抬价,于是相邻的两院,一个月相差了五十两银子的租子,没把冯海两人给气死。 格局倒也是一样的,只是住着两个大男人,因为这五十两银子的租子,没办法再另外请厨娘,身边也只有冯海带着一个书童,书童年纪更小,就一个小少年,哪懂什么。 这会儿两人倒是羡慕起柳士原来,赴京赶考还有姐姐相随,便是路上喝着那温热的米浆就已经让他们羡慕了。 第一顿饭,这两人就留院里吃了。 小团子成为几人逗弄的团宠,这孩子也真是外向的很,遇上谁都能说上话,坐在舅舅怀里,就像是有了靠山,一路上最快乐的怕就是这个孩子了。 在京城又要开始新生活了,柳思辰心想着能在巴城赚钱养活家人,她在京城必定也能成。 自己有手艺在,她又干起了老本行。 瞧着这城西楼做生意的,个个都赚钱,她再看街头行人的衣裳,自己改良新款,做不一样的服饰,到时候再寻一处绣坊合作,生活也就能稳定下来了。 然而柳思辰想简单了,京城何许地,最不缺的是有能力的人,论绣活来说,她的绣品虽好,却仍旧只是京城里的沧海一粟,并不能冒出尖尖。 要说冒尖的,从宫里退下的绣娘,那才是抢手的。 柳思辰做的绣品绣庄不收,对她这个外地来的人也有些瞧不上,这生意是没办法做了,但她并不气馁,决定买布做一款新衣出来。 只是眼下要想做生意赚钱,似乎也没有什么门路,倒是见到城西楼前摆摊的小贩不少。 这些来京城的,全国各地的手艺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只是东一处西一处,并无章法,也没有成名的美食街。 然而即使这样,只要自己有门手艺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柳思辰想到了平素在家里做的麦芽糖,以前聂海棠几人都说喜欢吃,自家小团子更是从小吃到大。 做麦芽糖倒是不难的,如果只是卖糖,京城里还真不缺稀罕的糖食,于是她借着住在城西楼的便利,一到傍晚就出去寻一圈,寻一些果贩没有卖出去的小果子。 第二日做成了糖葫芦串就这么举着草把子,带着小团子出了门。 这样的生意,既不用在某一处待着不走,也能带着小团子在京城到处转一转,只有到处走动,才能发现商机,也能熟悉这儿的环境。 至于内城皇宫,她原本入京之时,是有想过要不要想办法见一见山槐,但她现在改变了主意,等弟弟中了进士吧,那个时候,她和弟弟一起光明正大的入宫相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会变的,山槐出了山,再到现在万人之上的皇帝,他能在这几年将南朝上下打理的这么好,可见他就有这个能耐。 如今的山槐与当年在竹园中是完全不同的,柳思辰的骨子里也不想借着以前的那点儿交情,她希望的是弟弟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中个进士入朝为官。 想到山槐也会让柳思辰想到符辰,符辰若是在的话多好啊。 柳思辰连忙抛开杂念,才扛着草把子上街,就被一群小孩子给围住了,五文钱一串的糖葫芦,转眼被这一群孩子一人一串的买下好几串。 许是这吃食很新奇,也许是柳思辰做的颜色鲜亮,看着有食欲,于是就这么突然的开了张。 从城西往城南走,街上是越来越繁华。 柳团团穿着柳思辰亲手做的小款窄袖上衣下裙,下裙像荷花似的敞开,窄小的袖子与纤细的腰肢被荷花似敞开的下裙衬托着,柳团团这一身就像个无可挑剔的布娃娃似的。 第396章 把孩子馋哭了 再加上小团子那与柳思辰长得极像的小脸蛋上,一双漆黑圆溜溜的像葡萄似的眼睛,街头见到这对母女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是棉布的衣料,却穿出了奇怪的款式,京城大街小巷不曾见过,可穿在母女身上却是如此的好看,尤其款式颜色都相近,头一回出现亲子装在街头,这时代的人还有些无法理解。 也因为这些人的注意,柳思辰的糖葫芦生意越来越好,就这么走一趟,草把上的糖葫芦已经卖完了,到手一两多银钱。 在京城只要寻到门路,钱还是比巴城来得快。 同样糖葫芦的生意要是在巴城,大概是难以养活自己,也没办法卖这么多。 而眼下她们不过才走了一条街而已,就玄阳城外城这么宽的地段,她若是有心做这生意,赶辆牛车在街头行走,走慢些,一天能卖数十个草把子。 只是做糖葫芦生意不是她真正想做的生意,她还是想做新款衣裳,想做绣品。 只是柳思辰没有发觉,她这一路上走过去,也同时吸引到了一人的注意,那就是城西楼百德善糖糕铺的管事,跟了母女两一路,也托一个孩子上前买了一串,他尝了尝,味道中竟然甜中带着一丝咸味儿。 这怕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的,如果只是单纯的甜味儿,用于糖制成的糕点着实太多,吃多了便能腻好几日。 若是在甜的糕点里加一丝咸,就能让人解腻,而这糖葫芦的味道便是这么独特,要说有丝咸味儿,普通人尝不到,做这吃食的人是费了心思。 就好比大厨做红烧肉,用糖汁染色的手法如出一撤,而放多少糖,却是经验之谈,也是手艺的传承。 这位管事尝出了不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这糖葫芦有多好卖,而是此人做的糖是不是可以用到他们的糕点中。 于是这位管事就这么一直跟着,不过小半日光景,糖葫芦卖完了,然而母女二人却并没有急回去。 管事看着那小妇人在打听街道两边的摊贩,嘴巴子倒是利索,看似拉家常,实则探求生意的情况。 柳思辰自是不知有人注意上她了,她沿街与商贩交谈,是了解这京城做生意的规矩。 她不想哪日惹上麻烦。 此时街头从内城出来的一队人马,中间有辆奢华的马车被众护卫相护。 原本还与人交谈的柳思辰,就听到商贩们见到马车便惊呼出声:“长公主的马车,瞧瞧,这是皇家护卫。” 柳思辰皱眉,想不到京城还真是神奇的地方,随时能见到皇室中人,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前头的确来了一队人马,说是皇家护卫,看着的确与地方军护卫有些不同,但看着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没有柳思辰想像中会有特别的衣饰做区分。 柳思辰收回目光,接着问这位卖野蜂蜜的商贩,真是奇怪他的蜂蜜是从何处采来的?这周围隔着的山都挺远的。 要说这时代的运输,应该也差了一些吧。 这位商贩见她挺热心,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这野蜂蜜是被我抓住驯养在家中,所以一年都有蜂蜜卖。” 柳思辰立即拿起一瓶闻了闻,还真是天然的蜂蜜味儿,这是好东西,买些回去给弟弟补一补,正好弟弟马上要入贡院参加会试了。 此时站在柳思辰身边的小团子,显然是被街头漂亮的马车吸引,朝前奔跑了几步,靠近了看。 皇家马车出行,前头三匹白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战马,何况这马车里的人可不简单,虽是皇室长公主,却是先皇杨宙唯一留下的女儿,并不是眼前太上皇的亲女儿。 内城有长公主府,也是几年前才建成,真正意义上来说,这位与当朝皇上是堂兄妹关系。 不过听说长公主至今未婚配,成日奔波京师营,掌管着京师营的冲锋军训练。 由于街头行礼的百姓太多,马车不得不慢了些。 马车里有人挑开车帘一角往外头望,露出的脸要是柳思辰此时能转头看一眼,定能认出来,不正是已经“死去”了多年的秋娘么? 然而眼下的柳思辰只顾着买蜂蜜去了,根本不曾回头。 而秋娘挑开车帘一角朝外看了一眼,心头郁闷着今日不该如此高调出行,导致外城官道交通被堵。 秋娘正要放下帘子,突然一双美眸扫向人群里的一个孩子,她惊了一跳,立即不顾形象的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可惜马车已经过去了,她这么朝后头望,却没有寻到刚才一眼看到的孩子。 秋娘连忙叫停马车。 马车中坐着的黄鹂和聂海棠却是皱眉,“秋娘,快坐好,要是被朝中那些老头子知道了,我这京师营的教头也没办法当了。” 秋娘坐下了,却是激动的说道:“海棠,你知道我看到了谁,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乖巧的小姑娘,长得太像丫头了,要是咱们的干女儿,算着年纪就是这么大了呢。” 聂海棠和黄鹂听着这话,脸色却是难过起来,聂海棠下令催着马车走。 然而秋娘还想说自己刚才那一眼真的看到了一个长得像丫头的小姑娘,真的很像,只是黄鹂和聂海棠却是不信的,当年是他们做下的决定,愧对了丫头,一提到丫头,她们心头就难受。 马车走远了,热闹也没得看了,小团子才依依不舍的来到母亲的身边,就见才赚下的银钱又被母亲花出去了。 柳团团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母亲掏钱。 六岁半的孩子,最先学的不是识字,而是算账,也怪她娘亲,每每答应她要买的吃食,却总在买完粮米后钱不够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算账了,这不又盘算起来。 柳思辰给了对方二两银子,拿了一小缸蜂蜜,就要离开,却被孩拉住也衣角。 柳思辰低头看去,就见小团子急得快哭了,更咽的说道:“娘,你不是说卖完糖葫芦就给我买吃的,你现在将钱都花完了,又没钱给我买吃的了。” 说完这话,柳团团已经急哭了。 一旁的商贩听着孩子这话,一脸错愕,惊呼道:“这孩子懂得算账呢?” 第397章 摆摊要收保护费 柳思辰尴尬一笑,也怪她小时候不想孩子吃太多的糖食,也不想孩子吃得太撑,就总有这样的方法,没想一个不小心将孩子的算术给激发出来,心算能力,全家人里,谁都比不上她。 刚才她给商贩银钱,这孩子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钱全部给出去了,还倒贴几百文。 柳思辰只好问道:“那团团想吃什么,太贵的我的确手上没钱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柳团团哭得更伤心了。 “娘,团团走得好累,你明明答应买好吃的给我吃我才跟着的,娘骗人。” 这孩子哭得好不伤心,商贩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你娘买的蜂蜜也是给你吃的呢,回去就能兑蜂蜜水喝了。” 柳团团看了蜂蜜一眼,说道:“家里老吃这个,我吃腻了。” 这…… 这蜂蜜也不是普通人家天天有得吃的,这一家瞧着也是一身布衣,家境不会这么好吧,还天天吃。 柳思辰没法,看到街头有卖煎饺的,于是说道:“吃煎饺可好?” 柳团团朝那边看了一眼,却又担心的看向母亲,“娘,一份煎饺恐怕也得好几百文钱了,今个儿咱们赚的钱不都花出去了么?” 柳思辰只好说从家里带出来一些钱,这一下孩子才露出笑脸。 孩子从城西楼走到城南街头,才六岁的孩子,着实走得辛苦,要不是答应她等卖完糖葫芦就买吃的,她大概半路就不肯走了。 这会儿一份煎饺到手,孩子吃得可开心了,走回去都有动力了。 柳思辰还是心疼孩子,走到半路时还是将孩子背了起来,母女两人回到城西楼,正要入小巷子,就在街角拐弯处,有几位商贩被几个年轻人一脚踹飞了摊子。 这几个年轻人穿着锦衣,瞧着像是小差吏,一番训斥后,终于收了保护费走了,那几个商贩却是有苦说不出,难过的收拾好摊子,接着做生意。 柳思辰将女儿放下,上前问情况,才知这城西楼里摆摊是有一帮收保护费的人,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差吏,而是有些靠山的小痞子。 刚才柳思辰在城南街问情况,都没有哪个商贩说起这事儿,看来只有城西楼这么乱,难怪全国各地美食汇集在城西楼,却没有美食街出现,反而是东一处西一处的摊位。 柳思辰问他们为何不去官衙报案,几人却是一脸惊恐的摆手。 “你们外地来的吧,不懂这规矩,天子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到时惹上了麻烦,咱们还有活路。” 几人显得很无奈。 柳思辰皱眉。 这时旁边的一位商贩向刚才开口的老妇说道:“这生意是没法做了,听说你会绣活,为何不去试试宫里的绣娘,最近内城出了个消息,正在招募天下绣娘,为皇上做新的龙袍,要是绣功有新意的,被采纳的话,能得到一万两白银的奖赏。” 这人刚从内城送货回来,听到的消息。 这说话的老妇一听,也没有心思跟柳思辰说话了,转头看向那人问情况可是属实,不然她这就去一趟内城去。 柳思辰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思一动,给山槐做新的龙袍,她知道历史的进程,她正是研究衣饰方面的,她还真的能做出不一样的龙袍。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足够她和弟弟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住几年了,到时在京城里混久了,指不定还能买个铺面做点小本生意,一家人也能有了收入。 柳思辰心动,眼前的老妇也不做这修补衣裳定做成衣的小生意了,立即收了摊回去。 柳思辰带着柳团团也回了小院,只是在母女两人进入小巷子后,后头跟着的百德善糖糕铺的管事这才转身离开。 隔壁院的冯海和吴昊,这几日可没有闲着,才入京城没两日就打听到了京城最具盛名的会诗楼,但凡这一次赴京赶考的才子都会去会诗楼里打听打听情况,他们三个也不能错过了。 柳思辰带着小团子回来的时候,正好冯海邀柳仕原出门去会诗楼,柳士原初来京城,这几日都没有出门,一直在看书,养足了精神好应考。 此时听到这话的刘喜从屋里出来,便说道:“士原,你去一趟吧,但是你们三个要尽量的低调,京城里什么人都有,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只会惹上祸端。” 柳士原见师父开了口,便点头应下,这就跟着两人出门去。 柳思辰交代三人早些回来,她做了晚饭,到时候一起来吃。 冯海两人正好晚饭没着落,便欣然同意了。 三人离开小巷子,出了城西楼,租了一辆马车往城南的会诗楼去。 城南极为繁华,会诗楼前更是热闹非凡。 柳士原下了马车,就看旁侧正好有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下,只见跟在马车两侧的护卫,一个个统一服饰,腰配大刀,看着极为威武。 柳士原立即叫住要进去的冯海,他们三人根本不必急着进去,且让他们先走。 冯海只好停下,三人站在人群里,就见马车里出来一位贵公子,一身行头就看得出来,家世显赫。 人群里有读书郎说道:“这位是刑部右侍郎之子戚公子,会诗楼里的常客,他与鸿胪寺左少卿之子贺公子并列为京城双才子,皆有诗作流传于世,各位去书铺就能买得到,极为抢手。” 这就是区别,瞧着这位戚公子,年纪二十出头的模样,人家也是举子,却已经名满京城,出了诗作,再看他们这些地方赴京赶考的,又有几个有这才气的。 冯海和吴昊都不说话了,一脸仰慕的看着戚公子进入会诗楼的背影。 人走远了,会诗楼前再次恢复热闹。 今个儿会诗楼里只来了戚公子这一位,同样出名的贺公子却是不曾出现。 柳士原这才跟冯海两人入内。 冯海打算上楼,楼上大厅才是各位读书郎们聚集的地方,也是探探各位读书郎学识的地方。 做为今年同下考场的同年,探一探这些人的虚实,自己也有个底。 然而柳士原却是拉住了冯海,带着两人在一楼大厅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第398章 做人要低调 “士原兄,咱们不上楼去?” 这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根本不是读书人,再不然也都是贫寒出身,过来凑热闹的。 柳士原却是直接开口:“咱们不过是寒门出身,便不必上去凑热闹了,待在这儿,想要知道什么,也很快能知道,先熟悉一下京城吧。” 冯海没办法,也只好听了他的话,心思却是飘楼上去了的,刚才听人提到戚公子,就这么看了一眼,留下的只是那一身华服贵气的模样,还来不及细看人家的长相,也不及与其攀谈。 冯海觉得这样有名望的才子,自己若是能与他交谈几句,对自己学识上的帮助也大,指不定人家还能预测一下会试的考卷之类的。 天子脚下长大的贵子,入读的是国子监,比他们得到更多好资源,万一能猜测点儿什么,听到了学到了也是造化。 三人没有上二楼,虽是遗憾,倒也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就见大厅里不少才子在一起交流,说的却是递文章入贵胄府中的事。 如柳士原三人从地方上来的读书人,还真不懂这些门道。 听说有能力的读书人,会将自己的文章观点写下,递到贵胄府上,一旦被贵胄看中,指不定这编文章就能送到皇上手中去。 如此只要中了会试,那么接下来的殿试上,他们就能因为有某位大官的举荐,以及皇上事先看到的文章而留下了好印象。 如此高中前头三名的机会更高,而且还会因为文章写得好,得大官看重后,指不定就留京城当官了,以后也算是有了知遇之恩,得大官的庇护,对官场上也能更加平顺一些。 这小心思,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流传出来,可见动这心思的人不少。 而且递文章被高官看中,万一没有中会试,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入高官府上做客上卿,下一届接着开始,便可以不必离开京城了。 这京城的繁华,谁不想留下,谁不想有一番作为,千里迢迢赶考,为的是什么,那自然是为了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所以这是一个机会。 冯海和吴昊听了,立即心动,买了一壶好酒,便坐那几位才子的一桌,与之交谈,终于将这事儿弄清楚了。 柳士原却是默默地听着。 等冯海和吴昊两人回来,一脸高兴的告诉他这得怎么做才能被人采纳,那就是写一些与时政相关的文章。 指不定对朝政有帮助,高官采纳了,就会另眼相看。 柳士原却在两人兴高采烈的说完后,看向两人,提点道:“这就是拉帮结派,这的确是一条捷径,但一个不好,可能丢了功名,你们可要想好。” 冯海和吴昊疑惑的看向他,“士原兄,为何这么说?不过就是一篇文章,怎么就会丢了功名呢?” “时政最好不要妄议,其次投递的府邸,你们也得想好了,我刚才听说京城有位喜欢骑马射箭的长公主,你们若是真的想要投文章,倒不如投给这一位。” 冯海疑惑的开口:“为何是长公主,长公主不过是位女子。” “虽是女儿身,却掌管着京师营的先锋军,而且就算文章写得不好,也最多落得一个无功无过,但若是写好了,这位更有可能送入给皇上看。” 冯海和吴昊听着有道理,谁知柳士原分析的时候,刚才那一桌的才子都尖着耳朵听来,甚至站他们三人身后。 这一下这桌才子也都纷纷做下决定,都要投长公主府上去。 冯海才发现这些人在偷听,气得不轻,郁闷的看向柳士原,小声说道:“士原兄该是回去时悄悄同我们讲,这一下都知道了。” 柳士原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知道这个消息,却也是投路无门,没想还给他们指点了迷津。 他原本是不想冯海和吴昊惹事,才这么提议的,毕竟这位长公主在朝政的边沿,一看就是个有自己兴趣爱好,做事利落的人。 而且身为先帝杨宙的女儿,还能有自己独自的公主府,又能得到皇上的看重,将京师营的先锋军交给她,足以看出长公主的份量。 这样厉害的人物,又性情洒脱的人物,即使投递文章的才子带着功利,想来也不会计较,他不希望自己入京新交的两位好友惹上事端。 这让柳士原想起藩文学,想起了赵祺和莫清。 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总是有各种原因而没了前程,所以如今面对冯海和吴昊,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的结交,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这些大事上,他还是要说一说的。 两人是被劝住了,也同时劝住了后头的一群才子。 于是没几日,长公主府上突然冒出才子投递的文章,这猛然间出现一波,聂海棠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看就知道这些才子是外地人,不知道京城里说长公主不识字,不学无术,除了硬逼着看了几本兵书,便是一无是处的山野丫头。 甚至还有人不承认她长公主的正统,说她是冒充的身份。 然而这之前,聂海棠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她该吃吃该喝喝,天天去京师营,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没想这一届参加会试的才子却是作法新奇,这些文章投递到她的府上,她不得不承认,她识字,但不识文章。 看着这些才子们洋洋洒洒的写下大篇文章,说出一大道理,她就觉得头痛的很,就像朝中那些老头子的说教,说什么女子该居于内室,不该去京师营一样。 聂海棠完全不想看,于是交给秋娘,秋娘更懒,字都认不全,转眼交给黄鹂,黄鹂一看到文章就呼呼大睡,便想出一个办法,半夜三更潜入宫中,一筐子全部交给山槐身边的文官。 不得不说,柳士原这一个小小建议,直接将这些投递到公主府上的文章全部交到了皇上那儿去了,试问外头哪处府邸能有这能耐。 也只有长公主府敢一筐一筐的往宫里送。 文官看了一个日夜,终于看完,从里头挑选了几篇算好一点儿的文章准备念给皇上听,毕竟这可是长公主府上举荐上来的,他不能一篇都不念,就太不给公主府面子了。 第399章 在京城就要小心谨慎 里头就有一篇文章正是冯海所写,冯海写的是建宁府水路劫匪一事,先前摄政王带兵收复了美岭边城,而先前遗留的水寇,在沿海一带藏了起来。 如今在建宁府以及沿海一线又出来作乱了,冯海建议建宁府在地方军营增添水军巡逻,往南行直接收复就近海岛,成为南朝国土,如此沿海渔民得以安生。 这样的提议,其实福州和建州知州皆已提过此方案,并不新颖,但是一位举子功名的民间才子能提出这些建议,也算是在思考着国家大事的。 百姓的教化,还得鼓励这些得了功名的才子们多加努力,所以有必要交给皇上一阅。 虽然文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见到皇上后,心头又抑郁了。 才将几篇好文章送上,山槐却叫他直接念,他听着。 结果一堆华丽的词汇,听得山槐头痛,便让文官精简的说出都是些什么建议。 文官看着皇上手中拿着的马鞭,就知道皇上这是要去马场了,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文绉绉的文章,于是就简要的说了一下。 山槐看向文官,问道:“你说是长公主府上送来的一筐,你挑选几篇出来的?” 文官点头。 山槐却是笑了,“不学无术的公主府,竟然有人有眼无珠的递文章,也不知谁出的主意,既然你觉得这几篇还不错,就告诉长公主,我知道了,等殿试的时候,我留意下这几个长什么模样。” 长什么模样? 不是要看这几人的文采如何?果然皇上的思维,文官根本跟不上。 但是山槐没有急着走,而是接着问道:“交代了国子监祭酒那老头么,今年会试,多出算术题。” 文官抹了一把汗,无奈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这题当然侧重于算术,但也不能全部出算术,不然中进士的人太多,不好安置。” 山槐可不管,反而交代道:“去打听打听,今年赴京赶考的才子当中,可有一位叫柳士原的才子,若是有,我命你们会试全部出算术题。” 这…… 文官额上的汗更多了,赶紧让这个叫柳士原的才子中进士,不然这么下去,挑选出来的进士,都只能跑工部修路去。 文官应下了,山槐背着手来回走动,一想到柳士原就会让他想起丫头,他当上这个皇帝已经遇上了两届会试,怎么还没有士原弟弟的消息,难不成士原弟弟不打算考中进士,不想光耀门楣。 不然只要士原来京城,他一定保准士原弟弟通过考试,算术正是士原弟弟的强项。 山槐显得很忧心,他一天天国政繁忙,根本没有可能微服出门去,朝中这些老头子都监视着他,在他答应父亲入京当皇帝时起,他就等同于放弃了自由。 山槐倒也没有后悔,毕竟他还能跟父亲在一起,虽然自打五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后,父亲身体太过虚弱,没办法帮他处理政务,只能在皇家别宫休养。 偶尔能让山槐透口气的,就是去别宫见见父亲,如此能耽搁几日的政务交给文官处理,不然是半点不得轻松的。 “皇上还有何吩咐?” 文官手中有不少政务,看了一日一夜的文章,人也是疲惫的很。 山槐立即叫他退下,还强行命令他去休息一日,不准他碰奏折。 文官没办法,只好先退下了。 城西楼小院里,冯海和吴昊又来小院混饭吃,书房中,冯海叹了口气,看向柳士原说道:“士原兄教我们送文章去公主府,没想士原兄竟然没有写。” “我前几日听到你跟刘夫子之间聊的盐商建议,我觉得就是一个好提议,何不写了文章投公主府去。” 吴昊也不知他怎么就不写,这可是他提出的建议,而且万一被看中,那就是机会。 柳士原却是摆手,“我无心于这些,咱们还是少去会诗楼,安心在家读书,马上就要考试了。” 冯海和吴昊也只好作罢,不再说这话。 柳思辰这几日在街头卖糖葫芦的生意,越来越好,也刻意的去内城打听过了,真的有尚衣局的在招募民间的绣娘。 但这一次招募绣娘不是要入宫,而是想从民间的绣娘里挑选出更好的设计款式,做出前所未有的龙袍款式,如此在秋收节上皇上穿着这一身衣裳得万人景仰,同时也借这一次机会显得皇上愈发的亲民。 柳思辰知道京城里流行的仍旧是广袖长袍,要做改动,她是可以的,而且不仅在款式上改动,她还想在刺绣的图样上做个大改动。 柳思辰一边做生意一边思考着新衣的款式,也在京城几大布庄逛了一圈,必须用什么样的布料绣出来的袍衫才流畅合身。 尤其她清楚山槐身姿的尺寸,就是不知如今的山槐有没有吃胖一些,估且按着原先的尺寸给他做一身吧,也不是第一次给他做衣裳了。 柳思辰带着小团子从城南回去,前头突然被一位中年男子拦了去路,对方直接道出身份,原来是城西最大的糖糕铺百德善糖铺的管事。 他已经注意她好几日的,看着她的糖葫芦生意越来越好,每天一趟,只要出去走一走就能卖完,但他看着她又不多补充一些糖葫芦,也不在一处地方停留,他就觉得必定是在找合作的糖铺。 于是这位管事便动了心思,想与她合作,每日由她提供两大缸糖浆送来铺面,用于糕点的制作。 对方敢这么用她一个外地人做的糖浆,看来已经调查了她一番,于是柳思辰试探的问了两句。 管事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的确,我知道夫人有位弟弟正是今年来京赶考的举子,你们住在城西楼小巷子,如此我也才放心的与你做生意。” “想必你们也打算今后留在京城吧,毕竟我瞧着你将孩子都带了来,而且你弟弟又是如此的用功,指不定就要高中了,到那个时候我百德善也同样能帮着夫人在京城里慢慢地将生意做起来。”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原本是想用绣品与人合作,像在巴城时一样做生意,不曾想这麦芽糖被人看中。 第400章 糖浆生意 麦芽糖多普通的东西,对方看中她的,是因为她的糖中略带一丝咸味儿么?还是因为她弟弟的缘故。 万一她弟弟中了进士,便与他们家有了交情。 只是当柳思辰来到百德善糖铺前时,却被这百年老店的气势慑住,彻底打消了对方想要巴接她弟弟的想法。 这间铺子的背后东家不知是谁,但一定是不简单的。 既然打消了顾虑,柳思辰也就同意与对方一起做生意,每日送两缸糖来,要是生意好,她再多送一些。 两缸糖并不多,恐怕只是做某一种糕点用,也是想着她这味道看市场上能不能讨喜。 真是绣品不讨人喜,做个麦芽糖却被人惦记上了,也算是一笔小小收入吧。 柳思辰与百德善签下文书,定了价格,麦芽糖七十文一斤,一缸糖约有百多斤,量做得多了,她可以批量买麦子和糯米,纯手工糖,能对半赚吧。 这么算下来,她这一单生意,可以管住小院的租子,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就是不能再像卖糖葫芦那样,能带着孩子满京城的转悠。 柳思辰带着孩子回去时,收下百德善糖铺的定钱,她便拿去买了一匹好绸料,决定做成龙袍样式再送去尚衣局作品比试,若是被选中,她便能赚到奖赏。 拿了好布回来,又经过小巷子外的摊贩身边,那日摆摊做生意的老妇显然回去做衣裳去了。 倒有位叫九娘的妇人是卖豆花的,柳思辰来来回回见过这位中年妇人好几面,瞧着这人很利索,人也很老实,于是上前问九娘,看她愿不愿意帮自己做麦芽糖。 卖豆花,都是五更天起来,买一个上午,便回去休息,于是她想让对方下午在自己院里帮忙,给她工钱。 对方早就听着这小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读书人,都是来参加这一次会试的,这会儿见有活计,还是读书人家里要求帮忙,那也是一个机会,便问都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柳思辰笑了笑,说道:“十天给一次工钱,十天工钱三百文,若是做满了一月,便加上一百文的奖金。” 对方不懂着这算账,只是柳思辰与对方商量这事时,身边的小团子却是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看向母亲,早已经心算出一月给三次工钱,那便是九百文。 若是一日不得休息,额外给一百文的奖赏,实则便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小团子见眼前的妇人显然根本想不到一个月到底多少钱的事,于是年幼的她,心思灵敏的开了口:“若是一日不休,一月可得一两银子,而且还分三次给还你,不必等到月末才能得到工钱。” 柳思辰和九娘惊讶的看向小团子,母亲的话才落,她已经心算出来了,还条理分明的讲解出来。 果然柳思辰没有讲明的意思,经小团子一说,九娘听明白了,每日半天功夫,就能一月得到一两银子的工钱,还能早早结到银钱,这是何等好待遇。 九娘立即应下,比那街头做苦力的强太多,而且还不耽搁她的豆花生意,如此额外多出来的一两银子工钱,也能给家里多些花销。 九娘满心欢喜的看着母女离开,等会儿豆花一卖完,她这就去小院帮忙去。 旁边摆摊的商贩忍不住惊叹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家出身的孩子,这么小小年纪,像个大人似的,三言两语讲了个清楚,小小年纪就会算账呢。” 除了夸讲这个孩子,这些商贩也特别的羡慕九娘能得到这么一个好差事,虽说这工钱不及他们做生意的钱,但是生意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 在空闲的时候能得到一份,尤其还与书香门第的打交道,那也是造化。 城西楼的租子也不是每一处都像这小巷子里一样这么贵的。 像九娘一家几口人却是住在城西楼的最西边,靠近西城门了,那儿的租子便宜,而且极为偏僻,还是两家合租一处院子,院里没有水井,是公用的那儿取。 那儿一个院子的租子才四十两银子,两家分摊,也就二十两银子。 卖豆花也不一定赚得了这么多,但是一家人人多,个个都在赚钱,家里儿子没有能耐手艺的,就赚个苦力活,一个月也有一二两银子的收成,这么一想她这活计干得还更加的满意。 事实上帮着柳思辰做麦芽糖,根本不必半日的时光,她自己也会在一旁做,也就让九娘搭把手,两个时辰就弄完了,只要做完糖浆,柳思辰还会催她回家做晚饭去,不耽搁她的生活。 入夜,柳思辰才得空做衣裳,挑灯到半夜,第二日也不必早起,到了晌午才租了一辆牛车将糖浆送去百德善糖铺子。 十日结一次货钱,送完货,柳思辰就没事干了,带着小团子在外头转了一圈再回去接着做衣裳。 这么过去数日,百德善糖铺就研制出一款新糕点,软糯而不腻,糖甜得不挠人,带着的丝丝咸味,让吃惯了甜食的顾客都莫名喜欢了这个奇怪的味道。 而且这味道一旦接受了,就还觉得挺好吃的。 一款糕点卖出了高销量,不知不觉在城西楼出了名。 这日有权贵富绅从城西楼经过,买了数十盒送给亲朋吃,不知怎么的,有一盒落到了长公主府上。 刚从军营回来的长公主聂海棠带着秋娘和黄鹂两吃货正要吃饭,见下人送上糕点,也就一人拿一块尝一口。 原本也没有什么稀罕的,自打做上了长公主之位,什么甜食没有吃过呢,不再像在巴城时刚出山那会儿,只要是甜的就爱不释手。 但这一次三人随意吃一口就都怔住了。 秋娘猛然开口:“小不点做的糖浆?” 三人都吃出来了,这一下三人激动得饭也不吃了,立即派人去打听这家糖糕铺,是不是小不点开的。 长公主要知道什么消息,那当然是相当快速的,不到两个时辰,连着百德善糖铺的东家都被请了来,这位东家谁也没有想到,正是三品吏部左侍郎家的长公子方浩。 开糖糕铺,纯属方公子的个人爱好,身为男子,从小却爱吃甜食。 第401章 惹祸了 方浩今年二十有五,却不曾娶妻,人也长得极为秀气俊美,又是与聂海棠几人一个爱好,爱吃甜食。 也对,但凡在京城出名的铺子,东家都有来头。 见不是她们心心盼着的小不点,三人有些失落,但从这日起,却是这款糕点成了长公主府上每日要送的货。 这么突然的与长公主府上做上了生意,也实属意外,方浩恭敬的应下,这才告辞离去。 有了一款糕点的出名,糖糕铺立即再出新款糕,用的仍旧是柳思辰做的糖浆。 才几日光景就嫌她送的量太少了,柳思辰根本没有将这心思放在糖浆上,她的新款龙袍马上要做好,于是拒绝了糖糕铺的请求,等她弟弟会试完了,她再加量。 她现在也不想在小院里再增加女工帮忙,这样会影响弟弟读书。 这几日弟弟不怎么出门,柳思辰与弟弟交谈一番,也希望他能在京城里多走动,了解一下时政行情。 憋了几日的冯海和吴昊再次来邀请柳士原去会诗楼,柳士原在姐姐的期盼下,只好出了门。 今日会诗楼真是热闹,原来京城里出了一件文人墨客盛传的大事,那就是当初那一批给长公主府上投递文章的才子,所有文章竟然都送入了宫里,皇上都看到过。 而里头有几篇比较出彩的文章被文官挑选出来,皇上还评了一句好字。 这样隐密的事,竟然传到了宫外头,真是不简单。 才到会诗楼里来的柳士原三人,刚下马车就被人围住了,原来里头被皇上夸了一句好的文章中,有冯海的一篇文章,这真是出乎人意料。 冯海一脸的震惊,有些不敢置信,而后是欢喜。 倒是身后同样送文章入公主府的吴昊,显然落了选,心头有些难过。 柳士原也被人误会了,皆以为他没有什么才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却没能得到皇上的夸赞。 于是冯海成了会诗楼里的大红人,而柳士原和吴昊却因为冯海的出名也得以尊重,只是都是奔着冯海巴接而来的人。 原本只想在大厅坐坐,听听消息的柳士原,也不得不被这些人拥护着上了二楼,二楼大厅里,里头多是穿着绸衣的才子,家世显赫的不少。 每桌坐的都是他们相熟的才子们,倒是柳士原三人这么上来,显得有些突兀。 但很快有人邀三人入席。 冯海也就二话不说坐下了。 今天倒也巧了,二楼大厅里,来了京城两位最出名的才子,戚公子和贺公子,这两人同时出现还真是不容易,没想这两人还是极要好的朋友。 此时这两位的风头被冯海抢了去,都纷纷朝这边看来。 柳士原坐在席间边沿,沉默寡言的,这些人见他言语少也懒得应付他,倒是给了柳士原清静,他看到了这两人注视过来的目光,心头微动。 冯海本就想在京城里与天下的才子们好生交流,好好结交,将来这些人当中,因为同年的情份,或许还能对自己有帮助。 这也是大部分从地方来的才子们的想法,所以会诗楼里一到会试的年头就会特别的热闹。 三两杯酒后,就能互道兄弟,也将各自的住处一一道出,瞧着都要深交的意思。 冯海的文章能被皇上夸赞,一旦他能中会试,那殿试后必能得到名次,他前程无量,不是他们能比的。 就在此时,对面一直没说话的戚公子,终于开了口,“瞧着冯公子才气正盛,不如按着会诗楼的老规矩,在此留下你的墨宝如何?” 若能在会诗楼时留下墨宝,那以后来赴考的才子都能看到了,只是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在会诗楼里与人立下军立状,承诺自己必能考中会试。 这还没有下考场呢,谁能够保证呢?要是没有考中,那可就成了京城笑柄,也成了后来赶考的才子们的笑谈。 成与败,名与利都在一瞬间,而出了风头的冯海却被戚公子的一句话给推到了风口上,今年会试前唯一立军立状的人便是他和戚公子。 对方家里有资源,能高中的希望极高,岂是他们寒门能比。 而站在戚公子身后的才子尤其的多,这些人根本没有将冯海当一回事,而原本与冯海要结交的才子们,却被戚公子一句话瞬间劝退,不动声色的起身离开了席桌。 这就是刚才还想与他称兄道弟,要深交一番的同年。 冯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有说话。 对面的戚公子却是神色清淡地看向三人,说道:“若是你不敢接的话,今个儿二楼客人的消费就得你们三人包场了,这可是会诗楼的规矩。” 接下,冯海或成笑话,同时也有了立场便是与戚公子是敌对关系,就眼前的情况便可以看得出来,没有人会支持他们三人的。 若是接下这次的挑战,他们就要损失一笔银钱,指不定这一笔银钱,将他们的盘缠掏空也未必能填得上。 而且这天色还早,一旦答应了,这些才子必定胡吃海喝,那都没有一个度,京城是什么消费,能一夜间让人花销全部家当的地方,最是烧金。 冯海真后悔刚才要被这些人的巧语请来二楼,也后悔今个儿要出门了。 再说他现在再不做决定处理眼前的困局,指不定传出去成了笑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刚才因为文章被夸赞的好印象就瞬间没了。 冯海咬紧牙根,就要让人拿笔墨来,他打算与戚公子斗诗。 然而对方多少才子在,而且戚公子又是出过文章诗册的人,他的诗作在京城口口相传,三人也都看到过,极有文采。 人家不仅是官家子弟,还比他们更聪明更努力,这样的人,他要怎么斗得过? 冯海握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吴昊在一旁看着,立即劝道:“冯兄,别下笔。” 这临时发挥出来的,一旦与戚公子斗败了,也同样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如此戚公子借着他的名气,再一次在皇上面前证明,他比冯海强,便能在皇上面前出风头了。 这明明是一个坑,不能跳下去,实在不成,想办法凑银两,这样或许还能让世人知道官家子弟因为对方文采高名声大,便嫉妒欺负寒门子弟,花销了他们的银钱,还算是弱势方。 第402章 小团子被人掳走 被吴昊一劝,冯海犹豫了。 柳士原看着两人,他问道:“你若是不想斗诗,就不斗,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律法上可有写?” 吴昊和冯海一脸惊讶的看向柳士原。 柳士原这就起了身,看向前头的才子们,语气沉稳的开口:“马上就要会试,咱们该是在考场中见真章,而不是这会诗楼里。” “这儿不过是商人开的酒楼,不过是才子们谈论文采和吃饭的地方,何时我们有功名在身的举子,要受一位商人的规矩?” “是哪条律法规定会诗楼背后的东家有这个权力和能耐,用他的规矩来管制我们这一群举子的?” “十年寒窗苦读,思维竟还不能变通,我们身为读书郎,本该是为国为民做出贡献的人,结果却在这小小酒楼里受人管制。” “便是献上笔墨什么的,文采再好,也不是治国之方,在会诗楼里高额花销,不过是给这会诗楼背后的东家增加商人的收入罢了,于国于民没有半点好处。” “大家都是文人墨客,都有着为着天下百姓以及国泰民安的责任,考前将这心思浪费在这商人身上,我个人认为不太妥当。” “既然这会诗楼的规矩我看不上,那么也没有必要留下来吃饭了,如此,我们三人告辞。” 于是柳思辰带着冯海和吴昊这就要走。 戚成贤还是头回遇上敢这么毫不留颜面反驳他的人,偏生对方讲一堆道理,他还不好反驳回去,但他可是京城贵子,自己从小到大又有才气,竟被一个外地来的寒门给怼了,这气没法受。 于是戚家的护卫将三人拦下了,三人本要下楼,瞧着是没办法走出去,会诗楼里的伙计和掌柜无人敢上前相劝,反而躲了起来。 戚成贤来到柳士原三人面前,目光却落在柳士原的身上,他当属三人中最高,人略显清瘦,上楼时沉默不语,没想是三人中最有能耐的人。 “小看你了,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不做状师可惜了。” 戚成贤的话才落,后头人才子们都嘲笑出声,这是说他考不中会试,也只能在地方上做个小小状师。 柳士原却是无所谓,接了话:“能为民者,不分高低贵贱,都能得以尊重,反观高官在上,眼高于顶,不体恤百姓疾苦的官员,最后都会失了民心,走不远。” 戚成贤听着这话,哈哈大笑,笑他还如此天真,这世上只有绝对的权势,所谓为民者,也得先在官场立稳脚跟,而为民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 看把这些寒门给信奉的如此神乎,真是天真幼稚。 戚成贤拍了拍柳士原的肩,笑得别有用心,“你三言两语为你同伴解了围,但你自己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你很不错,我记住你了。” 说完这话,戚成贤抬手,戚家护卫散开,柳士原却是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肩头的灰尘,就是刚才戚成贤拍过的地方,这举动令戚成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柳士原三人下了楼,头也没回的出了会诗楼,才到门口,伙计已经将马车停在他这儿,瞧着就等他们离开,以后也别想再入会诗楼一步。 柳士原上了马车,冯海和吴昊一句话也不敢说,缩着脖子跟着他,三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回到了城西楼小院,下马车时,冯海哭了,刚才的确吓坏了,但一想到戚公子最后针对柳士原的话,他又觉得很对不住柳士原,以后他要是在京城出个什么意外,他和吴昊会内疚一辈子。 可他们是寒门,根本无能为力,吴昊也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说了一句,“以后我们都不出门了。” 柳士原倒是面色平静,也交代他们不要出门。 回来的三人更加发奋的看书,便是柳思辰也察觉到了弟弟的不对劲,但看弟弟什么也没有说,她也不好追问。 这一日,柳思辰带着小团子赶着牛车送糖浆去糖糕铺里,半路上街头多了不少人,尤其那杂耍的人更是沿路相随。 柳思辰以为今个儿是什么节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看热闹的街坊们不少,牛车上的小团子也是喜欢看这个,看着杂耍里的少年嘴里喷出火苗,她就拍掌叫好。 终于慢吞吞的将车赶到了糖铺,糖铺里的伙计过来帮忙卸货,柳思辰便问了一句今个儿是什么节日。 那伙计待京城这么久,还真想不出今个儿是什么节日,于是说道:“恐怕是某位富户请来的杂耍,供街坊们热闹的。” 还有这样的安排,果然富绅权贵的心思真难猜,如他们这样的百姓,也就图个热闹吧。 柳思辰想起家里读书的弟弟,便想着与糖铺掌事也都熟络了,看他们能不能寻到一些考前卷子给弟弟刷刷题。 反正她当年高考就是这么做的,这时代书铺里没有考卷卖,眼下也只有刘夫子偶尔出的考卷,弟弟也都会做。 于是柳思辰进去与掌柜说话。 没想从牛车上下来的小团子在进入糖铺前,回头望了一眼,就见人群里杂耍喷火的那位少年朝她召手。 柳团团心头一喜,松开了母亲的手,转身跑到人群里看热闹去。 这位杂耍的少年朝她看来一眼,还在她面前表演了一个喷火的技巧,逗着柳团团咯咯的笑。 谁知人群里,有名汉子毫无征兆的从柳团团身后出现,一块帕子捂住了孩子的嘴,随即将孩子抱走,前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抱着孩子的汉子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 从热闹的城西街头离开,汉子带着小团子转眼来到了城南街头,这儿停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汉子就要将孩子往马车上扔,没想孩子的身上掉落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个团字。 那荷包没有什么起眼的,只是一旁打马经过的小少年却猛然拉紧了缰绳,眼神落到这个小小荷包上,随后就看到刚要拖进马车中的柳团团,那侧颜与马背上的小少年是如此的相像。 不仅小少年怔住,他身边的护卫也是一脸的惊讶,一定是眼花,这世上还会与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出现?那得多神奇。 第403章 救命恩人 然而小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扬起手中的马鞭一鞭子抽到了马车上,赶车的老汉吓得赶紧下车跪倒在地上。 刚才抓人的大汉从马车中伸出头来就见又是一鞭子从天而降,吓得连忙将头缩回去。 马车被逼停了,小少年身边的护卫立即上前将人从马车中揪出来,随即抱出一个晕睡过去的小姑娘。 柳团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她猛然起身,就见窗边站着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孩子。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一身锦衣站在那儿,静得似与空气融入了一起。 柳团团心头惊骇,她抓住被角,急忙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抓我?” 少年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是长着与柳团团相差无几的脸。 两人皆是看着对方的长像而失神。 已经放下戒心的柳团团手里捧着一大碗面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大概是半天没吃东西了,看把孩子给饿的,她娘亲说她脑子太聪明,才会容易饿,还真不假。 倒是身边的少年看着她吃个面都能这么香,眼神便专注着盯着她看,自始至终,都是柳团团说着话,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等面吃完,柳团团放下碗筷,少年便从怀里拿出手帕帮她抹去嘴边的油渍。 柳团团这才看向他,说道:“你答应我的,吃饱了就送我回去,我家住在……” 少年静静地听着,柳团团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城南书铺,到了那儿我就知道回家了。” 到这会儿还知道瞒着自己的住址。 少年却是没有半点怀疑,点了点头。 这时护卫长进来,朝着少年行了一礼:“公子,咱们该回城了。” 少年起身,见柳团团起身时一身皱巴巴的衣裳,少年清俊的面容上皱紧了眉头,随后下令:“先去成衣铺。” 护卫长错愕的看了一眼,很快退下传令。 这儿是城郊的一处清静庄子,刚才少年郎将柳团团救下后便送来了这儿,也是他的秘密之所,便是他父亲也不曾来过这儿的。 少年郎翻身上马,就见一脸茫然的柳团团站在马腹前,研究着要怎么骑马。 少年郎朝柳团团伸手,小团子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谁知他轻轻一带就跳到了马背上,马匹往前一走,小团子赶紧抓住少年的衣衫。 “别怕,不过是畜牲而已,驯服了它,它就听话了。” 少年郎那老气横秋的模样,还有难得说这么多话的样子,真是让柳团团莫名生出安全感。 马队往城里出发,但这一次入城,小团子坐在少年身后,根本不必在城门处排队检查交出路引,而是直接从正门而入,马匹的速度都不带停的。 柳团团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呢?我瞧着这城门处的护卫都向你跪下了。” 少年眉色微动,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却并没有答小团子的话,而是说道:“下次我可以去城南书铺找你么?” 柳团团连忙摆手,“不成不成。” 她可不住那儿。 少年明显误会了,见她拒绝,只好默了声。 小团子在城南书铺前下了马,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这张与自己相像的女娃娃的脸,他有些不舍离去,突然问道:“你说我会不会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妹妹?” 柳团团看向他,想了想说道:“我会和我母亲去城西百德善糖铺送糖浆,每天晌午时分去一趟。” 少年听到这话,终于露出笑容,所以下一次他想找她,就去百德善糖铺见她,于是少年应了一声“好”。 两人作别,小团子朝街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跑书铺里,来到柜台前,掂着脚非常有礼貌的说道:“掌柜,你还认得我么?能不能送我回家去?” 这声音稚嫩,掌柜正在看账本,抬头看了一眼铺子里,没见到人,正纳闷,小团团往上跳了两跳,终于冒出头来了。 掌柜一看到柳团团,惊呼道:“这孩子,你娘寻你老半天了,你家人都急坏了,你这是跑哪儿去了啊?” 就前不久柳思辰带着孩子来书铺给弟弟买笔墨纸砚,与掌柜的攀谈过,还送过几串糖葫芦给铺里的伙计吃。 柳团团不敢将自家的地址告诉那少年郎,也不敢在街头行走,生怕又被人捂了嘴带走了,这就想到这间书铺来了。 掌柜赶紧放下账本,拉着孩子的手坐上马车往城西楼小巷子去一趟。 一家人为了寻找柳团团,能去的地儿都去了,只差没有出城寻找。 柳思辰更是心头难受得不行,就一个转眼的事,孩子就不见了。 她先一步入的铺子,见孩子不见了,立即冲出来,就见外头全是杂耍的人,还有看热闹的人。 糖铺里的伙计都帮着出来寻了,就是没有看到孩子,那一刻柳思辰是崩溃的,正在柳思辰决定想办法入内城进皇宫见山槐,请求他帮忙时,书铺掌柜将孩子送了回来。 柳思辰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柳团团,一把将孩子抱住,原本想打孩子的屁股以示惩罚,结果在抱着孩子后,她舍不得打了,而是抱得紧紧地,失而复得的感觉令柳思辰再也舍不得责备。 她知道团团这孩子向来听话,一定是有原因的。 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柳团团也是伏在母亲怀中哭了,眼泪像撒金豆子般,委屈得很。 这边书铺掌柜看着母女两人这么激动,也是感慨,交代柳思辰以后要好好看住孩子,人家铺里还有事,这就走了。 柳思辰抱着孩子将人送到了巷子口,心头非常感激。 母女才回到院里,寻了一圈无果后回来的柳士原,看到小侄女,也是激动的将小团子抱住。 姐弟两问了孩子的情况,才知是被人捂了嘴,醒来后有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少年救了她,还做面给她吃,是他送她回城的。 说到有一个与小团子长得极像的少年,柳思辰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儿子,但是范子居说过,符辰就是在救孩子的时候没的,所以没有可能再活在这个世上。 第404章 戚家下的手 或许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但对方救了小团子,她是一定要感谢对方的,问小团子对方的住处,小团子也说不清楚,看来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柳士原在此时开了口:“我知道是谁要带走小团子,毕竟咱们入京城人生地不熟,并没有其他的仇家。” 柳思辰暗感不妙,问道:“是谁?” 柳士原这才将那日跟冯海和吴昊去会诗楼的事说了,他得罪了刑部右侍郎之子,当时他说过记住他了,原来对付他的手段在这儿,竟然向小团子下手。 柳思辰听了很是气愤,她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去一趟会诗楼,这也能得罪人,她看着一脸愧疚的弟弟,想了想说道:“别急,咱们在京城也必须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明日我便去内城给尚衣局送衣裳,若是我的衣裳款式被采纳,我们大概在秋书节到来之前,能受尚衣局的庇护。” “到时候咱们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对方是刑部侍郎的儿子,想必也担心我被尚衣局招募去御前告状。” “这样一来,只要在弟弟下考场前是平安的,等弟弟高中进士,他们就不敢对付了,只是在这几日里,咱们得万分小心。” 柳士原看向姐姐,然而这口气,他没办法再忍,若不是小团子幸运被人救下,那现在孩子将凶多吉少。 于是柳士原立即起身,将小团子交给姐姐,转身便往外走。 柳思辰连忙拉住弟弟,柳士原回以姐姐一个安慰的笑,说道:“姐,我知道分寸的。” 瞧着弟弟是一定要去讨说法了,柳思辰是拦不住了,只好叫上隔壁的冯海和吴昊,赶紧跟着去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冯海也没有想到,一向隐忍又沉默寡言的柳士原,原来也是有脾气的,可别惹出事儿来,对方可是官家子弟。 在柳士原坐上牛车时,冯海两人也不管不顾的跟着坐了上去。 牛车直奔会诗楼,然而才到楼外,三人就被伙计拦下了,先前三人在会诗楼里闹了这么一件大事,落了戚公子的面子,现在甭想再入楼里。 柳士原却是一把拂开伙计的手,沉声道:“是哪条律法规定我们不能进去楼里吃酒,你们身为商人,在这临街开酒楼,便是迎八方客。” “你们还要拦着,是要与我对薄公堂么?天子脚下,竟是如此胆大,欺负我们寒门士子。” 这一声欺负寒门的话,真要传出去,可是犯了法,天子门生,不分贵贱和出身,此人是地方举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还真不是普通的食客。 伙计吓得有些忐忑不安,只好看向掌柜,掌柜没办法,遇上了硬茬,只好让着点,马上就要会试,得罪一个寒门,就是得罪了天下的寒门,会诗楼真这么做了,那可就闹大了。 柳士原见对方松手,二话不说冲进楼里,冯海和吴昊只感叹柳士原的厉害,竟然这样冲了进去。 三人很快上了二楼,果然戚公子和贺公子都坐在这儿。 戚成贤今日来会诗楼里,正等着消息呢,只是他不知道去办事的人早已经被那小少爷灭了口,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传消息。 而属下的消息没有等来,却是先等来了兴师问罪的柳士原。 柳士原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戚成贤面前,明明一身布衣,可到了眼前却莫名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柳士原面色沉冷的看着戚成贤,问道:“为什么要对我侄女下手?” 戚成贤怔住,他知道了?那是坏事儿了? 戚家的护卫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想不到才下手就失败,自然现在是不可能认的,眼前这人怎么说也是位举子,一旦认了,他指不定告到衙门去。 即使是刑部侍郎的儿子,也害怕京城的府衙,而且瞧着姓柳的不好惹,对付起来也棘手。 于是戚成贤冷笑一声,一脸奇怪的看向他说道:“不知所谓,倒是奇了,胆小如鼠的人还敢来会诗楼。” 随着戚成贤的话,周围的才子纷纷嘲笑起来。 柳士原一双凌厉的眸子朝周围的才子看了一眼,正嘲笑的才子被他看来吓住,笑声没了。 “戚成贤,你敢赌么?” 柳士原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承认的,奈何这儿是京城,并不是熟悉的巴城,眼下想要寻到小团子提到的救她的人,恐怕都难,何况这事儿他并不想拖。 刑部侍郎的儿子,想要在衙门里寻到公平公正,也非易事,何况小团子寻到了,即使在衙门立了案子,按着律法,也最多对方向他们家道歉并赔偿,写下保证书,可是这些有什么用。 柳士原的眼神落在会诗楼前的军立状书上,众人立即明白了意思。 戚成贤的眼睛微微一眯,心头也有些紧张,着实是姓柳的才识,他摸不准,莫小瞧了寒门子弟,万一此人有天赋和天运。 柳士原指向会诗楼上挂着的那一张空白军立状,说道:“就当着众人的面吧,咱们二人在此立下军立状,会试落榜者、或者殿试名次靠后者,主动辞去功名,成为庶民。” 柳士原就这么轻巧的说出来了,却是将当场的才子们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狠的军立状,这是两人之间,必有一人毁去前程,又是在京城的会诗楼前,一旦立下了,就相当于皇上也知道了。 会试落榜者辞去举人功名,要是两人同时考中了会试,那就一起参加殿试,殿试名次靠后者,便是连好不容易得到的进士踏入官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么毒的军立状,才不要立呢,就像柳士原前日那样,哪怕是在会诗楼里落得不好的名声,也不能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柳士原身边的冯海和吴昊,真的很愧疚,小团子不见了,多半是眼前的戚公子使的手段,可这一切为着的不都是他们两人当初惹下的祸端。 要是早早的听了士原兄的话,从来就不曾来过会诗楼,就不会惹下祸事,就不会有今日。 冯海在一旁忍不住小声的相劝,千里迢迢来京城不容易,谁也不能保证会试就一定能高中,就算高中,也不保证殿试还能出采,这是将一生前程全押这上头了,万一有个什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405章 赌上功名 然而柳士原却是面色坚定,并叫楼里掌柜拿笔墨过来,他先立状纸。 戚成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旁的贺长冬,担忧的开口:“戚兄,万不可义气用事,绝不能与他押赌。” 然而京城的双才子,惊才绝绝的戚成贤,是戚家的骄傲,也是京城才子们景仰的人,他丢不起这个脸,他不能让人看不起,何况还是一个寒门欺负到头上来了。 这边柳士原是毫不犹豫的写下状书,在旁边磨墨的冯海心惊胆颤的,那楼里的掌柜也是惊恐的看着这边。 虽说楼里挂着军立状,却一直是空白的,还没有谁有这胆量立下誓言。 柳士原写的是,他若不能中进士,或者中了进士之后不能在殿试中取得的名次超过戚成贤,他愿意主动交出功名,从此不再读书,回家种田成为庄户。 柳士原在上面按下手印,随即看向迟迟未动的戚成贤。 戚成贤身为京城贵子,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读书也是天下最好的资源,外地读书人争破头也要进的国子监,他却是不屑一顾,家里族学请的夫子,是京城里出名的大儒。 然而如今,他堂堂贵子却要与一个寒门打这样的赌,他怎么敢的,他一个小庄户,岂能与他平起平坐。 戚成贤气得不轻,可是会诗楼里的人都看着他,他若不立下军立状,从此以后就是会诗楼的笑柄,不不不,他绝不能成为笑柄。 戚成贤朝着墨台走去,只是走了几步腿脚就有些发软。 但凡写下了状书,他的一辈子前程就押这上头了,万一姓柳的赢了,他的前程就真的没了。 戚成贤的额头已经冒出汗珠,可是还是不得不来到书案前。 冯海立即上前递笔,戚成贤朝冯海看来一眼,便是此人,一切的祸端皆因此人而起。 若不是这个人的一篇文章被长公主府送到了皇上手中,他当时就不会为难他,就不会与姓柳的结下仇怨,更不会出手对付柳家。 冯海被戚成贤盯了一眼,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来到柳士原的身后。 戚成贤握笔的手有些发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他抬头看向周围,就见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 戚成贤也写下誓言,按手印时,他的面色铁青。 状书立下了,柳士原便要求掌柜将状书挂上去,正是入会诗楼最显眼的地方。 这是有始以来最狠的一次状书,看着上面两人写下的字以及落下的手印,基本已经无改了,两人只能分出胜负,军立状才能完成。 柳士原朝恶狠狠看来的戚成贤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不要再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下一次再被发现,不会影响我与你的军立状,但一定影响阁下的名声。” “会试我是一定会参加的,我一定会超过你,为我侄女儿讨回公道。” 柳士原说完这话,转身离去。 原本柳士原说的话,大家还不太相信的,但现在为此而立下了这么狠毒的军立状,可见戚公子是真的对人家寒门下手了,才会让柳士原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人走了,楼里的才子们生怕殃及池鱼,也匆匆离开。 而会诗楼里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 一直在家里焦急等着的柳思辰,终于等回来了弟弟,却得知弟弟在会诗楼里与戚公子立下了军立状。 一旁听着的刘喜,一拍双腿,大叹一口气,与这位弟子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知道他的性子,正因为知道,他无法相劝,也劝不了,已经晚了。 柳思辰看着弟弟,想起小团子今日的糟遇,她也做下决定,“如此,咱们姐弟二人一条心,不但要在京城站稳脚跟,还要在京城里闯出一条道来。”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只有旁边的刘喜却是忧心重重。 一家人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未亮,柳思辰便起床了,她乔装了一番,穿的是一身偏中性的窄袖女装,背上包袱,这就去内城参加绣娘的比赛。 柳士原担心姐姐的安危,想要跟着她一起去,家里就由刘夫子守着,柳思辰却是摆了摆手,“不用,我这是去内城,等会儿我租辆马车去。” 柳思辰从小巷子出来,便有九娘等在这儿,她是来给柳思辰做伴的,今天的豆花停一天再卖。 两人一起走在街头,隔着家不远就有租用马车的,这就上了马车往内城去。 走了快一个多时辰,才到内城城门处,再次交出路引,并说明入城的目的,才放了行。 此时天已经大亮,去皇宫小侧门处,这儿赫然写着尚衣局招募处,已经有不少绣娘等在了这儿。 柳思辰和九娘从马车上下来,便让马车停远一点儿等着她们。 没等多久,宫门就开了,里头走出几位宫里的嬷嬷,现场挑拣一番,连嬷嬷的眼都看不过去的绣品,自是不要的。 柳思辰看到,有人是来送龙袍上的绣样,也有如她这样做成成衣的,但大多是普通的料子,倒是她在城里买的最柔软的杭绸料,才能做出她想要的效果。 当然要是款式被采纳,这衣料自然不可能这么普通的杭绸,但那不是柳思辰该关心的,重在提供款式和绣样。 嬷嬷将柳思辰的衣裳打开,就见是一件明黄的袍子,袍子简洁大方,没有宽袍大袖,而是窄袖圆襟,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等。 这衣裳与众位绣娘送来的简直是完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与以往的任何服饰皆不相同,但这衣裳怪好看的,而且这上面的绣样,包含了日月山河,还有皇室独有的龙纹。 几位嬷嬷都凑近来看,纷纷对这件衣裳表现得很满意,再看柳思辰的眼神就温和多了,还说道:“好好回去等消息,这衣裳多半会送上去。” 有了嬷嬷这句话,众绣娘都用羡慕的眼神看过来。 柳思辰福了一礼,道了谢。 嬷嬷收走了参赛的绣品,这就入了宫,宫门关上了,尚衣局招募处的牌子倒是没有取下,却有护卫在这儿又帖上几字:“宣奖处。” 五天后就有结果了,瞧着尚衣局的人也着急,秋收节上就要穿的衣裳,从选材到织绣,都得精挑细选的,不到一年光景,还真是很赶的。 第406章 衣裳被选中 这时代交通又不方便,真要是看到了好料子,运来都得一两个月了。 柳思辰和九娘一起坐上马车回去,回去的途中,九娘还感觉到不可思议,她看着这麦芽糖的生意已经相当不错了,没想到她还有这双巧手,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衣裳来。 柳思辰心情也好了些,瞧着样子,她的衣裳能被选中,要是山槐试穿上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这衣裳是她缝制的? 想起昨日小团子的遭遇,她便不容许自己这一次失败,待在京城里一定要万分的小心。 这边收走绣品的嬷嬷立即送到了尚衣局奉御手中,果然柳思辰这一件明黄的袍子被奉御大人看中,就放入了试穿的行列。 就在这时,一位小太监匆匆过来,在奉御耳边低语几声,奉御沉默了一会,见这小太监焦急的样子,勉强答应了,“那就把方氏的衣裳送来吧,只是我可不保证能被皇上选上。” 小太监这就应下,赶忙送来一款织锦袍子过来,奉御展开看了一眼,不愧是贵夫人的手,做的衣裳还算不错,只是没有什么新意,倒不如那款窄袖明黄的袍子。 奉御将衣裳放回试衣的行列,一切看方氏的造化。 然而小太监却接着在她耳边说道:“夫人的意思是,在皇上试衣的时候,大人帮着提一句,就说……” 奉御皱眉,她掀眸看了小太监一眼,郁闷的说道:“我可没有这个胆子,皇上这些年了,后宫里一个女人都没有,我若是敢说这样的话,明日就得抄我全家。” 小太监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对玉镯子趁人不备将之带到了奉御的手腕上。 这一对镯子,一看就是上品美玉,方家也是大官。 奉御心动,勉强答应下来,小太监这才离开。 送去圣御殿的时候,已是两日后,正是征得文官的同意,奉御才将挑中的十款新衣送来给皇上试穿。 方氏的衣裳放在了第五件,前头四件总有各种不合身不舒服之感,到了第五件之时,山槐的确穿着很舒服,就像是量身定做。 的确方氏知道皇上的尺寸,这也让奉御有些意外。 但显然奉御这样的安排,这件衣裳从原本的不起眼,到现在的满意,也是她费了不少心思的。 而今的皇宫就是好,上头没有太后,宫里又无皇后嫔妃,唯独皇上一人,大部分这些起居的小事,多是文官几人打理,而皇上最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如此看来,方氏的衣裳大概是能选中了。 山槐穿着衣裳在铜镜前看了看,并没有觉得衣裳有多好看,反而觉得衣裳很是累赘,忽一抬头,就看到最未端站着的宫女端着的盘中,一件衣裳露出的一只窄袖勾起了山槐的记忆。 在竹园,他们几个的衣裳都是窄袖利落的衣裳,到了京城却是如此累赘起来,虽说现在日子过好了,但山槐并不喜欢这样的繁复。 于是山槐指了指最末端的宫女,宫女恭敬上前。 秦御看到盘中放着的明黄袍服,正是她先前看中的一位民间绣娘送来参赛的新款,想不到放到了最未端,还能被皇上看中。 换下方氏的衣裳,山槐在文官的帮助下,穿上了这件新款的袍服,才上身,山槐莫名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这窄小的袖子,还有恰到好处的肩宽与腰身,以及衣裳的长短,如同给他量过尺寸一般。 身边的奉御和文官都吓了一跳,这衣裳当真是穿出了皇上九五之尊的气势,那肩头前头后背的绣样,更是气势凌人。 就这一眼,不仅山槐满意,便是在场的下人都觉得这衣裳设计的极为到位,这民间绣娘果然有不少有才的人。 山槐想也没想的说道:“这件衣裳留下,秋收节上,就做成这样吧,这件也不必毁去了,留下来当便服穿。” 奉御听了,一脸的震惊,这只是京城普通的杭绸料,虽说在民间还算是好料子,可皇上怎么可以穿这种普通的料子呢? 奉御立即上前相劝,又想着方氏的那对镯子,便劝说这衣裳是窄袖,与祖制相违背,不够大气,不能彰显皇家威严。 奉御说的话,一旁的文官都朝她看来,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衣裳比刚才那一身广袖好了不知多少。 而且这样的衣裳不累赘却更显威严,秋收节上人多,皇上要祭拜,太过累赘,皇上也辛苦,这样的改良不好么?难不成她收了好处,净说瞎话。 山槐却没有这么多心思,而是这衣裳的熟悉感让山槐不舍得换下,还说道:“不要再多说了,再说朕秋收节不去了。” 这位皇上与历届皇帝不同的是,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在朝堂上,他也是随自己的喜怒,好在他是一位世间难寻的明君,但凡为国为民的好官,他还是极为倚重的。 奉御不敢再多话,要是皇上因此不去秋收节,她得被朝中大臣的口水淹死。 都退下了,山槐却是看着身上衣裳的一针一线,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后悔离开竹园的。 竹园就如同他记忆里最怀念又无法回去的地方,每每想起,便有好几日心情不佳。 文官见状,便建议道:“皇上,要不派人去寻找这位绣娘,将其招入宫中。” 然而山槐却是摆手,“不必了。” 随即山槐问起文官派出去的人手可有寻到京城有没有来一位叫柳士原的考生。 文官立即找来密探相问,正好密探今个儿巡视完各处客栈,没有寻到叫柳士原的考生,但却在回内城的路上,无意中听说了会诗楼昨日发生的大事。 密探立即说了出来,还将会诗楼上的军立状书拓本出来,呈给山槐看。 寻了这么些年了,终于有柳士原的消息了,没想到才知消息,就发现他与戚成贤在会诗楼上立下的军立状书,真是让山槐又惊又喜。 只是看到军立状上的内容,山槐郁闷的问道:“戚成贤是谁?” 一旁的文官和密探却是相视一眼,皇上竟然不知戚成贤是谁,不是见过此人,还曾夸赞过他的诗作。 第407章 成了尚衣局绣娘 当然戚成贤的诗作,皇上并没有看,看到的是文官,但皇上重科举,重文人,吩咐文官挑选出好诗作,才出了这位戚才子。 文官也是发觉这位戚才子真是倒霉,碰谁不好,偏要碰到柳士原。 在文官的解释下,山槐才知戚成贤是刑部侍郎的宝贝儿子,想起刑部侍郎那老头子平素在朝堂上很是威严的样子,山槐便有些生气。 “这是逼急了士原弟弟,才会将自己的前程押上,看来他们姐弟二人入京城受了委屈,立即派人去查个清楚,若是戚家敢动他们姐弟,就提着头来见朕。” 文官和密探在听到士原弟弟几个字已经惊住了,这会儿听到这御令,密探是毫不犹豫的退下去办,文官却赶紧上前谏言:“皇上万万不可,戚家在京城可是大世族——” 山槐立即看向文官,文官连忙止了话。 “南朝律法是个摆设么?明明知道朕最看重的是寒门学子,身为权贵子弟,没有谦让之心,反而借势压人,这样的人,读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文官头回见到皇上生这么大的气,不敢劝了,再劝自己的头也保不住,但戚家显然是惹怒了皇上。 *** 柳思辰收到消息,她的衣裳被采纳,过来内城宫门问情况的参赛绣娘,都用羡慕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想不到她是那个幸运儿。 这一次柳思辰见到了尚衣局的奉御大人,是位中年的端庄妇人,奉御将她上下打量一眼,最后眼神落到她的手上。 手已经不及五年前那般细腻,却仍旧能绣出那样好看的绣品,实属不易。 再看她一身布衣,长相生得灵巧秀气,却知是寒门出身,不容易。 奉御在宫里见惯了有心机的人,头回见到这么单纯的寒门小妇人,立即生了好感,便说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入宫尚衣局,跟在我身边,一起做成袍衫后参加秋季的丰收节。” 柳思辰是没有想到,比赛得奖,就要将她收入尚衣局,要她入宫,是多少民间绣娘梦寐以求的事,到她这儿却是难办。 柳思辰不得不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她是外地来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正逢会试,还有一个女儿无人照看。 对方一听她原来是个可怜的小寡妇,还与读书的弟弟相依为命,真是不容易。 奉御听着,心思动摇。 一旦将此人招募入宫,那家中无人掌家,这的确不好办,但宫里的规矩不可改。 奉御仍旧坚持,除非她放弃自己的绣品,那么这一万两银子的奖赏也就没了。 一同来听结果的绣娘们气得直拍大腿,这么好的路子,这就全没了,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到手的奖赏怎么可以不要,何况这衣裳还没有退给她,她买的布料也是自己花的钱。 柳思辰不卑不亢,提议道:“民女从外地而来,家中也着实困难,奉御大人若是惜才,可否准许民女入宫帮忙,但不必住在宫中。” “按着衣裳的进度,直至秋收节前衣裳做好,但凡有绣品和款式上的疑惑,可以通知我入宫帮忙,民女毫不犹豫,也承诺绝不会耽搁衣裳的进度。” 这是要走着上班的意思,没想留宫里,也不想衣裳做完了以后成为宫中绣娘。 这提议倒也新奇,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提议的,入皇宫也能如同前朝大臣一般,每日来回,如同入衙门。 这尚衣局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其他几局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然而这衣裳是她做出来的,皇上欢喜,便足以让奉御妥协,瞧着这人家里有读书郎,也不是外头三教九流的人,倒也可以值得一信。 在众绣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奉御难得的竟然答应了,便是身后跟着的两嬷嬷都显得很意外。 奉御叫嬷嬷给了柳思辰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尚衣局,这块令牌等被召唤时,她要带在身上,不仅如此,等衣裳做成,她还能跟着尚衣局的人一起参加秋收节的祭祀活动。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就可以近距离的看到山槐了,这的确是她不曾想过的好机会。 柳思辰连忙收下令牌,这一块令牌就是她的身份,原本是给入职尚衣局的绣娘带着的,但她可以不入宫也能得到,可见奉御对她的宽容。 至于奖赏,却是要等到秋收节之时才能给她,柳思辰正愁手上钱不多,然而也不能太过贪心了,衣裳都没有做出来,她就想要钱了,也的确说不过去。 不过她参赛的衣裳却是给了补偿,只见嬷嬷端来了一盘打赏银子,柳思辰一看,估摸着也有百来两银子了。 她买的布料花销了五十几两,再买了金线,也差不多了吧。 柳思辰一一收下后,奉御朝她看一眼,突然问道:“柳夫人家乡何处?” 柳思辰停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家乡荆湖南路归州。” 奉御微愕,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这就带着嬷嬷入了宫门。 宫门关上了,柳思辰瞬间被几位绣娘围住,对她夸赞不断,好不奉成。 柳思辰只含笑看了几人一眼,这就要坐马车离去,谁知这些绣娘将她拦下,却是纷纷说要拜入她的门下。 原来在京城里,外地来的绣娘是难以生存的。 那宫里退下的绣娘,不管是归乡还是留在京城,都是极为有名气,不是被权贵富绅请入府中给贵女娇娇做衣裳,便是在京城开绣庄。 总之在京城里混,没有名头不行,就像柳思辰初来时,她的绣品无人看中是一个道理。 但现在她不同了,她有尚衣局的令牌,新做的衣裳还被皇上选中,只要消息传出去,她大概在京城人绣娘界出了名。 她就是一个活人招牌,这些绣娘正是寻路无门的外地绣娘,纷纷来投奔她的目的,是希望她能办绣坊,借着她现在名气,必能在京城站得一席之地。 然而柳思辰最不喜欢的就是经营,她可以将自己的绣品送去绣坊与人合作生意,心血来潮就做新款衣裳出来。 而要她开铺子当东家,要与权贵富绅纠缠,要懂得奉迎权贵夫人们,她做不到,她也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弟弟马上要参加会试。 第408章 天大的诱惑 将来弟弟要是中了进士,她也是官眷,再这么奉迎那些官夫人,就不合适了,惹出事端,只会让弟弟更难做。 于是柳思辰很快就拒绝了这些绣娘们的提议,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走了,这些绣娘们只叹她不懂经营,浪费了机会。 马车出了内城城门,才上街头,突然有马车拦在前头,将柳思辰的马车逼停,她不得不挑帘看去,只见对方派下人过来送来一张帖子,上面写着方氏想要见她。 对方没有道出官邸名讳,只道自己是方氏,再看马车也极为普通,并没有挂府牌,瞧着对方是不想露出自己的身份。 柳思辰看向旁边的一处酒楼,看来对方早已经有备而来,她是没办法离开了。 柳思辰去了酒楼雅间,就见里头坐着一位美妇,对方头带幕篱,只露出一双纤纤玉指,一看穿着与气质,便知是富贵家里的夫人。 下人退下了,对方侧首看来,柳思辰却是面色平静的来到近前,她大概也知道这人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素未谋面就要见她,绝不是弟弟得罪的人,恐怕对方是奔着她手中尚衣局的令牌而来。 贵妇让她坐下,声音清亮好听,娇中带媚,想来也是一位美妇。 柳思辰便在对面坐下了。 对方将桌上摆着的金丝楠木盒往柳思辰面前推了推,而后说道:“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柳思辰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木盒一看,只见里头放着两张外城城西楼的铺契,还有一把大额银票。 “将你手中的令牌,以及你的衣裳款式初衷都告诉我,这些便是你的了,以后也不必你入宫,自有人代替你入宫,至于奉御那儿,也不必你担心,她绝不会追究。” 美妇声音温柔,说的话里行间却并不温柔,而是一种让人惧怕的势,能左右宫中的奉御,还敢买下她的成果,随手能拿出京城的铺面,可见此人的能耐。 她展示了自己的权势,也是想让柳思辰知难而退。 柳思辰看着这一盒子财产,却是扬起唇角,叹道:“不就一件新款的衣裳罢了,竟然劳烦阁下如此大手笔。” 对方以为她动心了,也是轻笑一声,说道:“的确没想到。”对方的眼神落到了柳思辰的手上,接着说道:“这么一双粗糙的手,竟然也能赢了我。” 原来美妇也有参加比赛,只是她明显不是个绣娘,那么她是什么目的呢? 美妇真以为柳思辰答应了,毕竟没有谁会拒绝了这些好处,就眼前木盒里的这一些,足够她这个外地来的人在京城里安稳的过上好日子。 于是美妇起身要走了,没想柳思辰却在此时将木盒盖上,并退还给她,说道:“钱我可以自己赚,铺子以后也会有的,但人不能失了本心,这衣裳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便是我的成果,不卖的。” 柳思辰先一步离开。 美妇站在那儿感觉到不可思议,便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有意思,竟然敢如此干脆的拒绝。 柳思辰坐马车回到了城西楼,她没有急着回小巷子,而是在街头行走一圈,与熟悉的商贩说说话,就将自己成了尚衣局绣娘的事说了出去。 转眼间城西楼有位民间绣娘被尚衣局选中,新做的衣裳得到了皇上的赞赏一事在外城传开。 会诗楼里的戚公子,今个儿从内城出来寻乐子,便听了一耳。 一直瞧不上的如同蝼蚁般的柳家姐弟,今日却是给戚公子上了一课。 蝼蚁也有反抗的时候。 前不久安排的护卫要将柳士原的侄女带走,不曾想半路遇上了摄政王世子,这是意外,却也惊醒了戚成贤,杀人不能用刀,更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行事。 正准备着寻找机会的戚成贤,结果机会还没有寻到,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柳士原的姐姐竟然有这样的造化,这对姐弟看来也有手段,不简单。 戚成贤再无心思在会诗楼里花天酒地,而是起身离开,想办法查一查这个消息的来源,以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有必要的话,可不能给柳士原姐弟翻身的机会。 比如不准柳士原下考场,如此就彻底翻身无望。 柳思辰将消息传出去后,心情好了不少,女儿也能带着出门了,但是时候都注意着女儿,不让人靠近。 柳思辰去糖铺送货,掌柜的又顺手将一叠考卷送到她的手中,还小声交代道:“莫到处传,铺东家照顾着你们姐弟,你们自个儿用用就算了。” “这些考卷,皆数从国子监里拓印出来的,说是今年个会试,多以算术为主,文章诗赋为辅,只是国子监还是出了几道难题,这后头也有些国子监才子们的答题,看有没有帮助。” 那当然有帮助的,而且帮助极大。 柳思辰连忙收下,道了谢,那掌柜却是摆手,只是提点道:“东家说了,以后你弟弟有了造化,莫忘了咱们百德善就好。” 这不过是客气话,即使是中了进士,也只是踏入官场的第一步,以后是个什么造化还不知呢,人家算是给面子。 柳思辰为了答谢,给掌柜和伙计做了些新款的衣裳,让他们穿着做事不显累赘,既方便又美观。 柳思辰手巧,针线活好,做出来的衣裳很平整,又是这么免费送给他们的绸子料,那当真是欢喜的,这就收下了。 掌柜便悄悄地在纸上写下尺码交给柳思辰,说道:“我瞧着这衣裳真是好看,男子衣襟是圆领,上面再翻一块极有特色,有些像胡服,真是好看,要不你给我们东家做一身。” “东家亲自去国子监拿的题,比起你送衣裳给我们这些人,将新衣送给东家,更合适些,指不定还能弄到国子监里的内幕消息。” 柳思辰连忙应下,将尺码收了起来。 这边伙计收了糖浆,给了银钱,柳思辰带着女儿准备徒步离去,才出门,就见原本站在门口的女儿旁边多了一对主仆。 主子是位红衣美妇,带着幕篱,那模样柳思辰看到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方氏,在酒楼见过一面。 第409章 来自方氏的震慑 此时方氏略弯着腰,拿出一块糖果送到柳团团面前,轻言细语的问孩子要不要吃。 柳团团对于糖果是真的吃腻了,就算没有吃腻,她也记着母亲的话,绝不会在外头乱吃东西,于是立即摇头,在看到出来的母亲后,立即跑母亲身边了。 对方竟然找到了糖铺来了,柳思辰的心提了起来,她将女儿护在身后,面色冷淡的看向对方。 方氏却是朝百德善的招牌看去一眼,叹道:“久不住京城,倒不知这儿有这么一间独特的糖铺。” 掌柜从里头出来连忙上前相邀,“鲁夫人有请。” 鲁夫人?掌柜认识这妇人。 美妇顺着掌柜的话,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经过柳思辰的身边,就像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柳思辰知道,刚才此人就是故意在女儿面前做给她看的,于是柳思辰叫住了她。 “夫人,请留步。” 方氏脚步一顿,倒是糖铺的掌柜却在身后悄悄给柳思辰使眼色,看来这位鲁夫人的身份不简单。 “夫人也喜欢吃糖?” 柳思辰的问题还真是稀奇,不喜欢吃糖为何要来糖铺。 方氏却是将她们母女二人打量了一眼,语气难辩的开口:“谁不爱吃糖呢,是么?” 最后那一声像是要对小团子说的。 柳思辰却是接了话:“那夫人还是少吃些,糖吃多了容易发胖。” 方氏听着这话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有意思,你是不打算与百德善做生意了么?” “所以夫人是查过我了吧,今日来除了买糖也是来见我的吧,我以为那日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看来还有没说清楚的地方。” “那我再说一次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出手中的令牌,而且过几日便要入宫帮忙了,所以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我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一身布衣。” 瞧着像是要与人商量,实则是在警告她么,她即将入宫,若不然她还能告御状。 方氏将柳思辰上下打量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入了铺子。 柳思辰带着女儿也没有急着走,一旁的伙计见客人入了铺,才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礼部右侍郎家的儿媳妇,出身高贵,三品吏部侍郎家方家的嫡女,当年出嫁,十里红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在伙计说的话中,柳思辰才知方氏与她的年纪差不多,她反而比这位方氏大了两岁,对方今年二十有二。 十六岁出嫁,京城十里红妆,令全京城的女子羡慕,但是她的丈夫官阶不高,就近两年才入官场,是五品礼部郎中。 而且这位出嫁后并没有住在京城,反而是住在鲁家的老家,陪伴着丈夫在家乡科举试,前两年才高中回京述职。 所以这样家世显赫、婚姻完满的女子,为何要来夺她一个小绣娘的成果,她入尚衣局只会自降身份,目的是什么呢? 柳思辰猜测不出,但她显然已经得罪了一位京城贵女,以后在京城,她更得处处小心了。 柳思辰没有急着回去,与伙计一起搬货的时候,故意慢了些。 没多会儿,方氏带着仆人买了两包糕点从铺里出来,上马车前她又看了一眼柳思辰,马车这才走了。 铺掌柜这才从里头出来,连忙说道:“倒也没有说什么,就买了两包糕点,夫人怎么就得罪了这位贵夫人的?” 柳思辰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只是我如今得罪了这么一位,百德善怕是不能收我的糖浆了。” 掌柜却是摆手,“夫人想多了,在京城里,我百德善还真不必看别人的眼色,夫人尽管送来就是。” 看来百德善背后的东家也是身世显赫,这倒让柳思辰松了口气。 告别百德善的掌柜,柳思辰回到城西楼小院,她将带回来的考卷交给弟弟,冯海和吴昊过来,看到考卷是一脸的震惊,都说士原的姐姐很厉害,连国子监的考卷拓本都能弄来。 里头各位有名气的才子答题,成为他们几人答题时学习标准,于是三人专心读书去了。 小团子也是有心事的,她上一次回来后就被母亲安排在了屋里不准出门,最近好不容易能跟着去糖铺了,却没有等来那位与她长得一样的少年郎。 小团子很失落的坐在石阶前。 家中母亲忙着做糖浆,舅舅忙着读书,小团子只能独自想着心事,要是还能让她再见一次少年,她一定要问问他住在哪儿,这样下一次她就能主动去找他玩了。 而被小团子一直惦记着的少年,此时却过得并不如意,一回府就被父亲知道他偷偷出城了,于是被禁了足,坐在书房抄兵书,完成了任务才能出门。 奈何少年也是倔气,与父亲闹了脾气,便也不吵不闹的,毕竟这样的惩罚在父子之间时有发生。 整个摄政王府,没有女主人,后院更是空置,独有父子二人,皆是沉默不爱说话。 冷冷清清的摄政王府里,要寻两位主子,只要去各自的书房,便能一寻一个准。 难得前不久父子二人出城狩猎,谁知一回来又闹上了。 府中的护卫与下人更是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此时府上来了范家的族老几人,是要来见范家家主的,年纪轻轻的摄政王,却独自掌管着整个范氏一族。 曾传这位摄政王是山中的野兽养大的,从小就是一个野人,但是这些传言并不可信,毕竟如今处理族务的摄政王沉稳的如同老家主国公爷。 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国公爷当年还要威风,成了一人之下的摄政王,那个来历不明的儿子,才几年光景,小小年纪也不输其父风采。 范家是越来越有希望了,只是范氏一族却感觉到很沉闷憋屈,那就是范家二房唯一子嗣范子居,一直镇守燕北,不曾归京,如今五年已经过去,是时候将二房子嗣弄回京城。 范家大房一脉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范天佑,而后摄政王范子符却再无另娶,也不纳妾,府中无主母,实在沉闷。 范家二房一脉就更离谱了,一直以镇守边关为由,范子居便不曾娶妻纳妾,子嗣更是没可能。 第410章 有人知道姐弟来京城 所以范氏族人很着急,这唯一单传的血脉范天佑,真担心会发生二十几年前的一幕,被人将子嗣给陷害没了。 而且一直不满摄政王的太上皇杨景还在世,虽说五年前兄弟相争,杨景夺下政权却受了重伤,无法理政,也只能住在别宫静养,但是太上皇不死,范家便一直担惊受怕。 倒是没有范家族人担心当今皇上是个威胁,毕竟当今皇上与摄政王是交情极好的兄弟情,而且当今皇上野心不大,是位明君,如此他自己也没有后宫妻妾子嗣,不足以为惧。 范子符在书房见到范家族老,平素他与这些族老往来甚少,这也让族老们感觉到这位年纪轻轻地摄政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人也显得很沉默寡言。 书房里显得很严肃,静得落针可闻。 几位族老过来,鼓起勇气才开了口,说的却是让范子符去皇上面前求情,将二房范子居召回京城来。 然而几位族老才开口,范子符掀眸看向他们,“子居向你们说了,他要回京城?” 几位族老尴尬的看了一眼,只好如实摇头,这二房的子侄也是脾气倔,他们能劝得通么? 然而几人的表现却在范子符的意料之中,范子符面色淡淡地说道:“那不必说了,不是我不让他回来,也不是皇上不让他回来,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那怎么能成,他若不回来,二房的子嗣都没了,他年纪那么大,都不曾成婚,守在边关,连愿意跟着他的京城贵女都没有。” 边关得多吃苦,哪位贵女愿意离开京城千里迢迢跟着他去边关受苦,何况那儿也不是好玩的地方,是时常打仗守城的地方。 几位族老准备苦口婆心相劝,范子符却是抬手挥退几人,“都退下吧,不必多说。” 几位族老就这么的被赶了出去,突然觉得这位摄政王好是好,就是在族人面前没有英国公那么讲情份,而且突然成为英国公的儿子归京,就马上得到了摄政王之位,来的就突然。 几位族老这才张口就被赶了出来,心有不甘,决定回族里商量去。 人送走了,书房里清静了,范子符的目光却是落在墙上的一副画上,只是一个侧颜,可他却看得失了神。 要是柳思辰在这儿,必定能看出这墙上的画不正是她的侧颜么?然而在这儿,也只有范子符会看着这副画入神,其他人都不知这上头的人是谁,包括他的儿子范天佑。 此时护卫进来禀报,只见送来一封密信,是从归州传来的。 范子符展开密信一看,上头写着的是柳家姐弟已经离开归州赴京城赶考的消息。 范子符脸色微变,再看密信背后的暗号,正是密信发出来的日期,果然是三个月前的就传信了。 护卫长见主子脸色极为难看,以为是归州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就要相问,范子符却是立即下令:“归州的信鸽有问题,你带着我的信物去长公主府,向黄鹂要些信鸟供我府中使用。” “还有,归州的密探已经暴露,让他们回京城吧,归州已经不需要了。” 护卫长领令退下。 范子符却是看着密信,眼眶里闪过泪花,丫头和弟弟来京城了。 密信是真的,但是有人劫持过,也拆开看过,而后再交到他的手中,对方也是为了震摄他吧。 然而是谁劫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丫头来了京城,他要如何面对她。 范子符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里,梦里都是在那柳家大院里,身边躺着的正是他的丫头,一醒来,却只有空荡荡的床榻。 一个承诺,他舍弃了五年的时光,也伤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范子符起身,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内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被禁在书房抄书的范天佑,在给夫子交了任务后,便快步出了书房,转眼到了马厩,挑了他最喜欢的马就要出门。 护卫长见了,劝道:“公子还是别想着出城了。” “我不出城,我只是出门在城里逛逛。” 范天佑看了护卫长一眼,一夹马腹,快速出了府门,护卫长根本劝不住。 独自出门的范天佑,直奔外城而去,没多会儿他便寻到了百德善糖铺外,然而他站在铺对面,却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而是牵着马就这么的站在这儿等着。 看着眼前糖铺里进进出出的行人,范天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生怕错过了他要找的人。 城西楼小院里,突然来了宫里的人,这就要带柳思辰入宫去,原来是尚衣局来了一批布料,原本这挑选布料的事,不必她一位民间绣娘出面,但奉御还是叫人将她请进宫里,是要与她商量一下。 柳思辰正和九娘一起做糖浆呢,听到这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出门。 九娘叫她放心,糖浆她会全部弄好,也顺带带着小团子在院里不准备出门。 柳思辰倒是放心小团子的,这个孩子向来听话,只是这么急急入宫,她担心夜里回不来,那就得明个儿才能回了。 弟弟和冯海几人去打听贡院的情况去了,再过三日便是会试之期,这会儿不在家中,柳思辰只好交代九娘先回去,万一她出不了宫,也得等她弟弟回来了后再走。 九娘应下,只叫她放心就是。 柳思辰坐上马车跟着宫里的嬷嬷离开了。 小院里,小团子陪着九娘一起做糖浆,没多会儿,小团子犯了困,九娘催着孩子入屋休息去。 只是柳团团并没有入屋休息,而是看着今天没办法送糖浆去糖铺,她就担心万一与她长得一样的少年找来了,却找不到她怎么办? 于是趁着九娘忙着做事,柳团团便悄悄地推开了门,想着糖铺也是在城西楼附近,而这儿对于柳团团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 随即柳团团跑了出去。 柳团团一路逃也似的跑到百德善糖铺前,正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然而冲过来的她,遇上铺里的伙计,一问下今个儿没有人来打听她,她就有些难过和失落。 第411章 两孩子再相遇 伙计见只是一个孩子跑来了,惊了一跳,立即拉着孩子不让她走,要亲自送她回家去,这京城里虽然太平,可外地来的人也多,万一孩子被拐走,后悔都没用了。 柳团团倒也听话,被伙计拉着出了铺门,才上街头,突然看到对街上站着的一人一马,只见他还露出一抹笑来。 柳团团终于再次遇上了这位小少年,她一脸的欢喜,挣开伙计的手,便说道:“叔,我知道怎么走的,我家就在前头,在老家我都能出门给母亲打酱汁了,在京城,我也不怕。” 伙计见孩子很抗拒他似的,看来小女孩子的心思细腻,不想他送呢,眼看着小女孩跑前头去了,见是她家的方向,伙计铺里有事,也只好先回铺里帮忙去。 只是跑了几步后见伙计退回铺里的柳团团,立即穿过马路,跑到了少年郎的身边。 范天佑在这儿站着等了快一日,他心头莫名有个信念,今日若不等来,明日就再来,明日再等不来,后日还要来。 范天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骗了他,但事实证明,她也真的来了。 柳团团看着眼前清俊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却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柳团团突然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打小就有一个哥哥,就长你这样的。” 范天佑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打小就有一个妹妹。 然而两人的人生都不同,出生地也不同,所以这不太可能,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范天佑在京城并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初次见到柳团团,却是感觉到了亲近,对于自己这几日没办法来糖铺的事,范天佑解释说自己在家抄兵书,没办法赶来。 柳团团这几日正纳闷呢,听到他的解释,便说道:“你的爹娘一定很严厉,倒是我娘特别的温柔,从来不凶我,也不催着我读书。” 范天佑看到柳团团讲起自己的母亲时那脸上的笑容,他很有些羡慕。 “不说这些了,我今天带你去我府上玩吧,我教你骑马,这样下次遇上坏人,你也知道逃命。” 范天佑翻身上了马背。 柳团团也就上一次坐过他的马,以前可不曾坐过,家里出行也多是牛车。 于是范天佑带着柳团团直接往内城去。 进入内城时,柳团团再一次看到眼前的少年,只需要手中的一块令牌,就能入内城,连着守城门的护卫还得恭敬着迎着他入城。 柳团团更是好奇他的身份了,直到他们停在一处威武的府邸前,柳团团已经惊呆了,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柳团团忍不住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么有钱,能买这么大的府邸。 范天佑听着这话,扬起唇角,难得露出笑容,却是没有解释,而是带着他直接进入小侧门,即使是王府的小侧门也比普通人家的大门还要大。 从这小侧门进去,就能直接来到东院,正是范天佑居住的地方,隔着主院很近,但这儿却是独立的院子,有后花园,有人工湖,还有他平时操练的小马场。 府中还有大型马场,以及后头西院数座,大户家中,招待客人时,或有击鞠比赛时,便会用上府中的大马场,然而摄政王府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范天佑直接将小团子带到了他的专属马场,便让小团子挑选她喜欢的马驹,教她骑马。 柳团团头回见到这么大的府邸,便是马场也比她家住的地方大,然而这么大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 柳团团忍不住说道:“也太大了,你平素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孤单了?” 范天佑看向前头的小马场,摇了摇头,“不会,我每日都要在此训练,倒是觉得这儿小了。” 柳团团惊叹一声,用心挑选小马驹去。 王府主院,心事沉沉的摄政王范子符收到谕令,皇上召他入宫。 范子符只好出了府,却是对东院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的事,完全不知情,恐怕连他也没有想到,他的亲儿子早在一年前将东院里的护卫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小小年纪却与父亲有了隔阂,有了自己的想法。 范子府坐上王府马车从东正门入宫,摄政王入宫,宫里下人跪了一路。 圣御殿里,山槐看着范子符进来,心情颇为复杂。 两人相对而坐,山槐想了想还是说道:“士原弟弟赴京赶考,在会诗楼里出现,还与人立下了军立状。” 山槐将那军立状的拓本拿出来,范子符立即拿起来细看。 山槐接着说道:“他们姐弟定是都来了,而且才入京城就受了委屈。” 说到两人受委屈,范子符果然皱紧了眉头。 “符,你真的这几年就没有留意过他们的消息么?他们入京城了,你竟然不知道?” 山槐心头不好受,他心疼丫头这些年过得艰辛,也郁闷当年他们做下的决定,便是认回自己的生父,没能在竹园留下。 范子符听着这话,眼帘垂下,语气带着更咽的说道:“义父没了,我没有在最后的日子守在义父身边送终,所以我不配。” 山槐却是到现在才知道义父没了,他震惊的看着范子符。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竟然一直在盯着归州,你怎么不告诉我?” 山槐气得不轻。 范子符看向山槐,两人的眼眶里都有泪意,但是范子符却是冷笑出声,问道:“告诉你,你想怎么样?离开京城去归州?太上皇不准,满朝文武官员也不会准。” “而我一旦离开京城,你爹就要杀了我的族人,他巴不得我离开,这样我不但死在外头,我的妻儿也皆数保不住,所以有什么用?” 现在的范子符已经不是当年的符辰了,他要守护的东西太多,而早在他去岭南之时,与英国公父子相认,就已经注定了他再也回不到初心。 当年的一个承诺,让他被迫离开归州,而范子居竟逼着他装死,与丫头断了一切联络。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想范子居回京城来,更不想理会范家的族人,他这一生最愧疚的人便是丫头和义父。 他们这一帮人是义父教导出来的,是丫头带他们出山的,而所有人如今过上了富贵的生活,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却只有义父和丫头还在原地。 第412章 宫里的好布料 他们谁有半分孝心,不要说外头的圣贤书教会了他们什么,便是在山中,山中虎母没了的时候,他尚且能飞奔入山送虎母最后一程,可在义父面前,他们都很冷血。 没有一个留下孝敬的。 山槐被范子符说得面红耳赤,片刻,山槐开了口:“我过几日去一趟别宫见我父亲,符,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范子符的脸色也平静下来,却是冷淡地说道:“告诉他吧,我不会离开范家,而且我年轻,会活很久,所以别浪费这些心思。” 山槐听着这话心头不好受,难过的说道:“你们非要这样么?” 范子符却是没有再多说话,而是看着军立状,眼神落在戚成贤三个字上。 “刑部侍郎之子,竟然敢欺负我弟弟。” 范子符的声音中带着冷意,山槐朝他看来一眼,说道:“戚家是我父亲一手提拔的人。” 范子符掀眸看向山槐,山槐接着又道:“等我从别宫回来再说,三日后是会试,士原弟弟一定要中会试,军立状上白纸黑字。” 范子符起了身,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一张军立状书,就这样快步而去。 山槐叹了口气,立即叫来文官,问道:“国子监祭酒那老头有没有将会试的考卷送来?” 文官却忍不住提点道:“皇上还请三思,若是考前泄露了题目,这一场会试就不公平了。” 山槐冷眸朝他看来,“世族贵子欺负平民百姓那就公平了么?” 文官没有说话。 山槐再次下令,叫文官亲自出宫一趟,送去城西楼小院,而且要想办法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能让柳士原相信考卷是真实的。 文官抹了一把汗水,退下了。 这是柳思辰头回入宫,小上侧宫门进去,便是高高的宫墙,长长的通廊里,只有几人行走的脚步声。 柳思辰头回感受到这宫墙下的景色,却没有想像中的轻快,而是沉闷。 从入门到尚衣局,她福了两个礼,也不知从她面前经过的是什么人,但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六局内的人。 尚衣署是一处院子,里头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供绣娘们给宫里主子做衣裳的地方,然而宫里只有皇上一位主子,所以尚衣局的绣娘们活计按理是相当的轻松。 在这儿,柳思辰见到了她见所未见的罕见布料,传说中薄如雾似的轻纱雾绡,还有用作舞衣的鲛绡。 难怪会有宫里嫔妃为了赏赐的布料都能争上个你死我活的,便是善于做衣裳的柳思辰见到了这好料,她也忍不住想伸手要摸一摸,却被旁边的嬷嬷给制止。 “你这粗糙的手还是别摸了,摸坏了可是杀头大罪。” 柳思辰只好收了手,跟着嬷嬷往前走,终于到了前头见到了正与人商量布料的奉御大人。 眼下几位宫中绣娘正为一匹外地来的布料而商讨着,柳思辰过来了,奉御掀眸看了她一眼,便叫她上前看布料。 这是上等纱罗,柳思辰看着上头布料的纹路,正好有几位绣娘说这布料极好,又轻盈,正符合这窄袖衣裳的用处,不显累赘。 奉御觉得这布料也不错,而且这染色也极鲜亮,与以往的有很大的区别。 几人聊了半晌,突然奉御看向柳思辰,问道:“你可识这布料?” 柳思辰自是摇头,不要说在这时代不识,在后世现代,都不可能有这么精贵的好布料。 她一个研究服饰的,真要仿到各朝各代的衣裳,也只能是根据考古与文献,仿织而成的衣料做出来。 再说普通的客人也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这料子到了后世,怕是价如黄金。 然而柳思辰不知道的是,就眼前这料子,也是价比黄金,而且其织造的过程极为复杂,好不容易才能这么一两匹布料。 旁边的几位绣娘见她摇头,就知道她民间来的没有什么见识,会做衣裳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几人皆有些看不起她的样子,柳思辰却不觉得什么,反而今天看到的好布料,让她开了眼界,也的确是她喜欢的领域,对这些布料自是感兴趣。 奉御见她不懂布料,颇为失望,这就说道:“既然如此,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处,那就出宫去吧,下次有事再找你。” 奉御这会儿倒是觉得没有将这民间绣娘招入宫中也是好的,不然还得教导她认布料,看来以后也就在衣裳定型和绣样时,才将她叫入宫中商量一下,平素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听到奉御的命令,嬷嬷上前便要送她出宫。 柳思辰却在仔细看过纹路后,突然开了口:“布料我是不太懂,但是这布料的纹路太粗,各位要是用了这匹料子,那我先前的绣样绣在这一匹布上,就有些难看了。” “你们若不信,可将我那衣裳拿来,细看我先前挑选的杭绸料子是不是纹路极细。” 柳思辰不紧不慢地说着,也没有因为刚才几人看不起而慌乱或是自卑。 几位绣娘在听到她这话后,都忍不住看向布料的纹路。 奉御却是有苦难言,不然她为何要留下柳氏,那是因为先前送去的衣裳被皇上穿上了身,不可能再脱下来交给尚衣局。 所以奉御没办法看先前挑选的杭绸料子纹路的大小,若不是她聪明,在交出衣裳之前就已经将衣裳画了下来,不然她连样衣都没有了。 几位绣娘仔细看了纹路,都惊惑的看向柳思辰,问道:“这纹路已经极细了,还要再细么?” 柳思辰皱眉,难不成衣裳不在他们这儿?不然拿出她的样衣就可以对照着看了。 奉御却在这时叫人去取库中上等杭绸料。 没多会儿送来了十几匹,各种好料子集聚一起。 奉御问她先前用的是什么样的杭绸料子。 柳思辰看了一圈,摇了摇头,她哪能买得起这好料子,就这杭绸料子都得上千两银子一匹了吧,她买的是那种几十两银子的。 就在奉御和绣娘们都不知她什么个意思时,柳思辰却惊讶的说道:“倒也是怪了,我这几十两银子买的料子,竟然纹路比这些都细,这些衣料在从何处进的货?” 难道她在外城小布庄里买的货,并不是正宗的杭绸料?而宫里的衣料一定是正宗的好货,可纹路明显要粗得多。 第413章 差一点两人遇上 这一下奉御和绣娘们都奇怪的看着她,奉御想到一个可能,问道:“你不会是在小作坊里买的吧?” 柳思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参赛的作品,只要能寻到能表达她作品的好料子,而且能在她财力相当的条件下,那当然不能与宫里的好布料相比。 见柳思辰这模样,奉御气得不轻,重点不是这样衣要用什么布料,而是这件样衣被皇上穿上了,若只是小作坊里的布料,那皇上岂能穿这么廉价的料子。 没办法,样衣不在手,奉御只好叫一位绣娘跟着柳思辰出宫,将先前做样衣的料子再买一匹回来,且看看是什么样的料子,纹路比宫里上等的好料还要细。 于是柳思辰才入宫就又要出宫了,她无奈的跟着嬷嬷和绣娘出了尚衣局,又是遇上品阶高的宫里人福了两个礼,才往宫外走。 这一次出宫办事,要早去早回,有奉御大人的手令,直接走大门出去,这样速度就快多了。 只是走大门的路上,难免遇上面圣的官员,一路上要行礼的就多了,柳思辰暗自想着,好在自己没有入宫做绣娘,这样动不动行礼的习惯,她吃不消。 终于大门就在眼前,柳思辰松了口气,出宫了,想来下一次入宫不会这么快。 而此时身后,范子符刚从圣御殿出来,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范子符想也没想的跟了上去。 门外,柳思辰跟着嬷嬷和绣娘进入马车中,转眼马车离开。 而范子符匆匆追到宫门处,看到离开的马车,他立即就要翻身上马去追,突然这时一把声音响起:“见过摄政王大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范子符只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对他行礼的人,是一位穿着便服的小官,瞧着是要入宫面圣吧。 此人跪着,范子符根本看不到对方的长相,正疑惑间,眼神便落到了对方的窄袖上。 待眼前的小官起了身,范子符看清楚了,对方穿的正是一身圆领窄袖长衫,而圆领处正是范子符最为熟悉的小翻领,再往下看,果然如他猜测的,是一双皮靴。 这一身打扮,当年他们几人皆是如此,太过熟悉了,这衣裳是谁做的,范子符已经知道了答案。 刚才莫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想来也是自己眼花,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宫中,而且瞧着就知是宫里的人出宫办事,所以更不可能了。 于是范子符不打算去追了,而是看向眼前之人,仍旧没能认出此人是谁,但这一身衣裳足够让他耐心与之交谈。 此人自报家门,原来是三品吏部侍郎家人长公子,叫方浩,他在城西楼里开了一间百德善糖糕铺,原来这会儿是给御膳房送糖糕来了。 御膳房的这一门差事,方家做了好些年,都是些绳头小利。 显然方浩没有功名在身,即使是权贵公子,但是他自己没有读书,便无法入朝为官。 但这糕点能做到宫廷中去,也是有些手段,不过现在范子符并不感兴趣他的糖糕,而是他身上的这一身衣裳。 一番询问之下,得知这衣裳是出自一位民间绣娘之手,对方是外地来的,在他们糖糕铺里送糖浆,为了表示感激,给他做了这一身衣裳。 他觉得衣裳不错,改日方府上的衣裳都在她那儿订做。 范子符一听她不仅给人做衣裳,才入京就这么快的找到了生意的门路,他家媳妇当真是厉害,于是范子符的眼神落到了对方的糖糕上。 方浩赶紧呈上几盒糖糕,说是铺里的新品,在城西楼里卖断货了。 范子符收下,说道:“以后百德善每日给王府送上一单糖糕。” 方浩错愕,毕竟他知道摄政王府上,就父子二人,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就两个男人爱吃甜食,也吃不上这么多,但王爷要,他不能不送,于是欣然答应了。 很快方浩发现对方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衣裳上,尤其是那翻着的领口,方浩会看眼色,试探的问道:“要不也给王爷介绍这位绣娘?” 范子符却是摆手,“不必介绍这位绣娘,这样好了,我将我的尺码告诉你,你让她也帮我做几身日常便服,银钱是多少,你送糖糕入府时一并结。” 这哪是钱的事,方浩根本不差钱,重点是因为这个小绣娘,他得到了与摄政王府亲近,这对方家极为有力,想他没有出息只能经商,结果还能与摄政王攀上交情,那可是他不曾想过的事。 方浩连忙应了,还赶紧将范子符说的尺码记了下来,只是范子符在说自己的尺码时,面色犹豫了一下,将他平素的尺码都多了一号,他不能让她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没有资格求得她的原谅。 方浩眼光贼厉害,一听到这尺码,再不动声色的看了摄政王的身姿,心头便有些纳闷,但不敢多问,这就一一应下。 范子符这才翻身上马,转眼离开宫门处,方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颇为复杂,正要带着糖糕入宫去,身后的管事小声说道:“二姑娘叫公子先回马车。” 不远处的马车上坐着方浩的妹妹方静,也是与柳思辰有过几次相见的方氏。 原本是入宫去御膳房的方浩,这还没有入宫,又被妹妹给叫了回去,莫不是刚才看到他与摄政王在一起,妹妹有了什么想法? 方浩进入马车中,妹妹方静端庄的坐在那儿,一身华服露出她的小心思,然而方浩见了,却不是很在意,还有些郁闷。 “你又想说什么?你回京也有两年了,这两年间,我看得出来,你与你夫君情投意合,过得还算不错,为何自打你入京城,你就有了其他心思。” 方浩不明白妹妹的举措,就好比今日,知道他将生意做到了御膳房,便立即跟了来,还交代他去帮着打探皇上的行迹,会不会有可能出宫的机会,这真是太奇怪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认识皇上的,这是要告御状还是怎么着。 谁知方静从怀里拿出一块针线粗糙又是粗布料的手帕,看着针针露在外头的样子,方浩看着就不舒服,这样小女孩练针法的东西,妹妹藏着做甚。 第414章 方氏的秘密 方静却是宝贝似的放在手中,叹道:“还好当初没有扔掉,哥,大概是六七年前了,我从方家祭祖归京的路上,遇上匪徒,有位侠士救的我。” “这位侠士后来成了我们方府上马厩里的小厮,大哥可还记得?” 方浩哪记得一个小马厮,但是经妹妹这么一说,似乎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妹妹已经与鲁苇有了婚约,对方一直住在老家一门心思读书,所以有婚约却并没有见过面。 但是方家与鲁家是两大家族的联姻,所以这个对妹妹有心思的小马厮,自然不能有对妹妹屑想的可能。 方静见兄长没有什么感触,于是接着说道:“这手帕是他当时在路上时给我抹伤的,他自己缝的,一个大男人用针线,能缝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方浩听着妹妹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妹妹这是对妹夫不满,有心思了么? 方浩正要警告妹妹,就突然听到妹妹说着:“谁能想到当初咱们家的小马厮成了当今的皇上。” 方浩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静还在回忆之中,“当年也是我有眼无珠,他很难过,还追到了我的新婚夜,差一点儿将我和鲁苇给杀了,当时他的刀已经架到了我们的脖子上,但凡他手抖,我们都没有命了。” 想起当年的事,她以前是最恨这小马厮,自己带回来这么一个祸害,好在新婚夜上,他们夫妻苦苦哀求,对方心软,总算送走了瘟神。 但这之后,夫妻二人得了一场重病,是给吓的,养了小半年才缓过来,那个曾经对她温柔体贴,什么都听她,人显得很笨拙的小马厮,生起气来也是极为可怕,尤其他的一身奇怪的功夫。 方静有时候会想这人不会是山里出来的野人吧,对世间一切什么也不懂,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为了她的话,一路上护着她,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这样的感情,方静并没有在丈夫身上得到过,但是她当年的确不屑一顾,而今她后悔极了,要是当年自己查一查对方的身世,也不至于错过了这么些年。 想想当今的皇上,如今宫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定是对她当年还念念不忘,如此痴情的男人,她当年要是嫁给了他,那这天下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方静一脸的遗憾,然而眼前的大哥方浩却是反应过来,冷声说道:“所以你今日央求着我去打听皇上的行迹,你想见皇上,你是想告诉他曾经聘他为府中小马厮的正是咱们家么?” “妹妹糊涂啊,你这是要让方家抄家灭族的,当年咱们家这么待他,恩将仇报,你还想与他相认,能避着老死不相见,就是你的造化了。” 方浩再无心思入宫送糖糕,这就催着车夫赶紧走,想不到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马厮成了皇上,这岂能说出去。 方家要大祸临头了。 方静连忙制止了车夫,接着说道:“哥,你不想一想,为何皇上这五年来不曾有过女人?” 方静颇为得意的看着兄长。 方浩却是震惊,他呆呆地看着妹妹,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还痴情于你?” 方静得意的点头,“他恨着我,恨得深也代表着他爱得深,若是此时我们再次重逢,并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当年的被逼无奈的理由,大哥觉得皇上会信么?” 皇上会不会信他不知道,但是方浩知道男人若是深情,就特别容易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我入京城两年了,才在前不久的宴席上见到皇上,才认出是当年的那个山野小子,大哥,咱们方家要富贵起来了,而大哥你,也不必考取什么功名。” “只要皇上一名句话,这满朝文武皆不如你。” 方静就像早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方浩却是有些担忧,看着得意的妹妹,问道:“那么鲁家呢?你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夫之妇,你还有孩子。” 方静毫不犹豫的说道:“关鲁家什么事,上不得台面的,十年寒窗苦读,也只得一个五品小官,这都要熬到中年了,也不知他能不能当到三品,能到他父亲的能耐就不错了。” “但我若是入了宫,便是宫中唯一的女主人,也是南朝的皇后,岂是鲁家能比的,而且在皇上面前,鲁家能怎么样?” 方静早已经盘算好了,最近都不愿意与丈夫同房,甚至看着丈夫,处处都不对,对家中的孩子也不想管束,一门心思只想入宫做皇后。 方浩感觉妹妹疯了,即使皇上对她当年仍旧痴情,可是今非昔比,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夺人妻,再说这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要,非要妹妹一个有夫之妇。 “你最好别动这样的心思,我担心方家好处没得到,倒是惹上祸事。” 方静却并不听劝,她已经为了这事儿想了好几个月了,要不是那民间绣娘不愿意将尚衣局的令牌交给她,不然她早抽机会入宫相见了。 便是现在若是入宫见不了,她也可以等到秋收节上,只是有了尚衣局的令牌,她便能扮成小宫女待在皇上的身边,就近了看,与众贵夫人坐在一起参见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她一定要寻到这个机会,只是那个绣娘有些棘手,若是兄长这边走不通,她得想办法从那民间绣娘手中夺下令牌不可。 在妹妹的恳求之下,方浩只好再次带着糖糕入了宫,帮着打探去了。 摄政王府东院,小团子练了一个下午的马术,才六岁大的孩子,竟然胆子大到敢在马背上站着。 一向性格外向的小团子,有了范天佑的守护,还敢在马背上做出动作,便是看着的护卫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范天佑却是守护在她身边,时候盯着她,也担心她摔下马背,这么快的速度,一旦摔下来,那不死也得残,所以范天佑不敢分心。 终于小团子有些疲了,范天佑才松了口气,下了马背,范天佑交代道:“以后可不准在马背上做动作,咱们年纪还小,你不像我,并没有学骑射功夫,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第415章 抢先一步回家去 柳团团胆子大,一边应下,一边不将此事当回事,心想着不是有他在身边么,她不怕。 范天佑看着她这模样,只摇头叹息,真不知自己今日教她骑马是对还是错,但是以后可得提着心了,好在普通百姓是不能有自己的马,不然他更放心不下。 “吃了晚饭再送你回去。” 范天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独自吃饭,偶尔父亲不忙时会陪他,但是父子之间总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倒不如他独自吃饭来得痛快。 今日却是不一样,小团子可以陪他吃。 然而柳团团看了看天色,却是摇头,“下次我来你家吃饭,不到饭点的时候,饭点的时候我娘必定炒了我喜欢吃的,我若是不吃,她会很难过,以为自己做的不好吃。” 还有这样的娘亲,范天佑怔住,忍不住问道:“你娘是不是很啰嗦?” 柳团团立即摆手,“并没有,我在老家时,我娘是不管我的,每天去哪儿玩,跟谁玩,她都放任我,就是来了京城。” 柳团团想起上次的事,范天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必定是上一次的事吓到她娘了,所以对她管束得很严。 “那你今天来我家的事会告诉你娘么?” 范天佑提着心问,他感觉若是长辈知道了,大概两人是见不到面了。 柳团团正犹豫纠结这事儿,从小到大不曾瞒过母亲事情,母亲也向来开明,她若是告诉母亲,大概会不准她再来玩吧。 “能不能不告诉你娘,就当今日的事是咱们的秘密,以后有机会了,我就将你接来,然后在你娘回去时再送回去,到时候我让人留意着你娘的动向。” 还可以这样的? 柳团团看着有些着急的范天佑,于心不忍,但今天骑马真的很好玩,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好玩过。 范天佑见她犹豫,心头更紧张了,接着说道:“以后我教你功夫,教你骑射,教你看兵书,你喜欢什么只管告诉我,只要普天之下有的,我就弄到给你。” 柳团团噗嗤一声笑了,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道:“以前我娘哄着我睡觉,说把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摘下来送给我,我可高兴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母亲只是想逗着我开心,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但我们可以不必得到,为什么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呢。” “所以我不要什么东西,也不想你为我去搜罗什么,不过我喜欢骑马射箭,这样以后跟在母亲身边,我就能保护她了。” 范天佑看着满脸笑容的柳团团,被她的话给震撼住,一直以来,范天佑在京城里受各种夸赞,不少权贵家的孩子想与他结交,他觉得毫无意义,也不敢兴趣。 而今遇上了柳团团,他终于明白这些年内心的苦闷是什么,他脑中偶尔还会有祖父出现时的样子,明明那只是他两岁前的记忆。 可是周围的老下人告诉他,他是从美岭抱回京城的,所以他出生在美岭,而脑海中莫名想到祖父就想流眼泪的冲动,原来当年祖父就是死在了美岭。 他人小什么也不懂,但祖父没了的那种感情,却永远无法磨灭,现在再看着小团子对自己最亲近的母亲那依赖的样子,他又想起了祖父。 父亲书房里永远只挂着一个女人的侧颜,却并没有祖父的画像,以至于到现在,范天佑也只有对祖父奇怪的念想,却无实质的长相思念。 “那我送你回去吧,以后我还是会去接你,我们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可好?” 范天佑小心翼翼的看着柳团团。 柳团团点了点头,那要对不住母亲了,可是她也放心不下这个新的小伙伴,于是两个孩子达成共识。 柳团团还是没能骑着马出门,毕竟才学会,这外头大街可不比马场,冲撞到了人,她可不敢。 坐在范天佑的身后,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柳团团又露出银铃般的笑容,范天佑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的笑意。 趁天黑前,柳团团回到了小院,悄悄摸摸的进去,一听里头的动静,根本没有母亲的身影,柳团团松了口气。 东屋里是她舅舅的读书声,而做糖浆的屋里,九娘靠着门框打盹,想必也没猜到回屋一下午的柳团团早已经外出溜达了一圈。 柳团团这下放心了。 这边柳思辰带着宫里的嬷嬷和绣娘直奔城西楼的一处小布庄,到了布庄门前,宫里来的两人很有些嫌弃,没想到布料出自这么一个小破地方,重点的是那衣裳已经穿在皇上的身上了,成了皇上的便服。 三人进入铺里,布庄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向客人推销着自己的布料,买布料的客人却是嫌贵了,本以为是间小布庄,衣料会不会便宜一些,听说还是杭绸料子,才寻过来的。 这妇人见对方给不起价钱,只好说道:“那这生意没办法做,杭绸料子,在其他铺里的价格可比我家的高,已经便宜不少了,您还挑剔,那这生意我做不成了。” 客人一听也是不服气,说道:“谁知你这衣料是不是杭绸料子,还想与他家的绸料比,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妇人被这客人给气死,立即将布料收好,直接赶人,“以后别来我铺里买布料了,你觉得人家的好,那你去人家那儿买去。” 妇人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还不小。 客人只好走了。 三人来到柜台前,妇人正在收拾着客人翻乱的料子,以为又是那客人反了悔,于是脾气也上来了,“说了不卖了,你赶紧走。” 妇人一脸怒容的抬头,就看到了三人,这妇人记性挺好,一眼就认出柳思辰,正是前不久在她这儿买过布料的。 至于身边这两人,这妇人倒也有眼力见,看到对方身上的穿着打扮,就非常人,倒也没有往宫里想。 “东家,就上一次我买的那料子,可还有?” 柳思辰在柜台前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自己先前买过的料子。 妇人只好说道:“真是不巧了,已经卖完了。” 嬷嬷和绣娘听了,脸都拉了下来,柳思辰却是不急,她在柜台前翻看着布料,随后从里头又挑出一匹布料,说道:“这一匹的纹路与那一匹差不多,你们且看看。” 第416章 又有一位民间绣娘 妇人见她从这么多的布料中唯独又翻出她亲手织的布料,她不知是惊还是喜,眼前这人特别懂她,她亲手织的料子,在京城却并不受欢迎,她已经好久不织了。 个个都只想买杭绸料子,可这杭绸料子不便宜,她织的布料比杭绸料还要好,价格也便宜得多,可无人过问,倒是这位,一眼就能翻出她织的布料,是个行家,也是一个懂她的人。 嬷嬷和绣娘仔细看着布料,绣娘的眼中是惊讶的,因为这种纹路细致的还真的是少见,便是说的布料行的大家,也未必有这手法。 柳思辰看向妇人,问道:“这也是杭绸料吧?” 妇人不想骗人,只好说道:“我是平江府人士,我自己织的大概也是杭绸料了。” 柳思辰快被她的话笑死,原来如此,是她亲自识的,难怪与这柜台的其他布料不同,于是指向柜台上的布料问道:“这些是进的货吧?” 妇人只好点头。 柳思辰叹道:“不及东家的一双巧手,都说杭绸料好,就不能仔细分辨一下,东家亲自织的这布料才是最好的,细致的纹路方便刺绣。” 妇人头回遇上这么夸赞她的,而且还是内行人,那叫一个高兴的,立即热情起来,买不买是一回事,但这人她交定了。 几人在铺中间的小八仙桌前坐下,宫里绣娘还在仔细的翻看布料的纹路,片刻突然说道:“织线用的极差,纹路倒是好的,手法也独特,这天下的好布料里就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你是怎么织的?” 绣娘朝妇人看去一眼。 柳思辰听到这问话却是皱眉,正要圆场,谁知妇人心直口快的说道:“用单线织,纹路就细致了,若是均匀的手法,再加上与织线能配合的纹样,就能更柔软。” 这妇人真是没有心机,将自己的看家本领这么说出来,果然柳思辰看到这绣娘不动声色的看了妇人一眼。 在内行人面前,只要略做提点,定能试出来,但柳思辰可不给这绣娘机会,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宫里尚衣局的人,今日是过来挑选织料的纹样。” “我们看中了你的手艺,这就入宫禀报奉御大人,恐怕将来还有用得上东家的地方,不知东家可愿意?” 果然柳思辰直接点明,嬷嬷和绣娘的小心思被识破,两人皆是朝她看来一眼,很有些郁闷。 学了手法回去弄出来,这功劳就是她们两人的,但显然的柳思辰可没有这么顾着她们,而且她以后还会进出尚衣局,她随时都有可能告诉奉御大人。 于是两人只好顺着柳思辰的话,恐怕会有一批好织线运来,到时候还得她去帮忙,要是她愿意,尚衣局会给一定的报酬。 妇人哪会不懂的,外地人来京好几年了,这生意不死不活的在城西楼里做,一旦她去一趟尚衣局帮忙,很快她的手艺会在京城传开。 到那个时候,她这一间铺子的生意,哪还需要她发愁,指不定她这手法织出来的布料,还会风靡整个京城。 妇人连连点头,还加了一句:“这布料除了织得仔细,还有就是织之前,织线要处理一下。” 绣娘和嬷嬷听了,惊愕的看向她,说人家天真呢,人家留了一手,于是绣娘问怎么处理的,柳思辰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咱们术业有专攻,各做各行,将这秋收节上穿的衣裳做出来就好,何必问得仔细。” 绣娘和嬷嬷被柳思辰揭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好笑了笑,缓解尴尬,这就买下柳思辰说的这纹路细致的布料,先回宫复命去,恐怕过不了几日,就会来请这位东家娘子入宫帮忙了。 东家送三人出铺门,一脸的激动,柳思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起来我也是外聘的绣娘,我就住在城西楼。” 妇人满心欢喜,是她帮了自己的忙。 柳思辰与宫里两位告别,直接回了小院,一入门就迎来了热情的小团子,这孩子一天待在院里憋坏了吧。 也快了,等弟弟会试一考完,若是中了,她和小团子也不用再害怕,到时候成了官眷,也不是随即能动的人。 柳思辰拉着女儿的小手来到糖浆房,见九娘早已经将糖浆全部处理好,这会儿还靠在门框上犯困。 柳思辰也没有叫醒她,而是带着孩子入了厨房。 母女两人一起做饭,柳思辰正炒着菜呢,九娘醒来,听到厨房的声音匆匆赶了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袋。 果然见到柳思辰从宫里回来了,她松了口气,忙说道:“这是百德善的伙计送来的,说是考卷什么的,我也没听懂。” 九娘往前一送,柳思辰眼看着菜要糊了,就叫她放在灶台上,谁知九娘手不稳,小袋落到了火堆里。 柳思辰吓了一跳,仍了铲子不顾火苗伸手捡了起来,将小袋上的火苗拍灭,却已经烧了一角。 九娘一脸的愧疚,问道:“这东西是不是很重要?” 那当然是重要的,柳思辰真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用手去接。 锅里传来糊味,九娘赶紧上前帮着掌勺。 看着九娘这样,柳思辰也不好责备,都是刚才自己没去接的原因,好在只烧了一角。 柳思辰赶紧将小袋打开,里头果然是百德善送来的考卷,这一次的却是比往日的要多了几张卷,厚厚的一叠。 柳思辰见九娘帮着掌勺了,她赶紧往东屋书房去。 正在研读的柳士原三人,看书极为认真,这会儿见到柳家姐姐进来,冯海和吴昊赶紧起身。 柳思辰却是将小袋里的考卷全部拿出来,一张张铺开,却发现被烧的一角,正好是数张考卷中的精华答卷。 这么多的卷子,而答卷只有一张,答案很精简,却是失手烧了。 柳思辰很自责,她刚才为何不去接,九娘什么也不懂,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国子监出来的考卷,当然她也不能将这事告诉她,一旦传出去,可就落下了把柄。 外头人还会以为这是他们在支什么招,要舞弊。 三人看着铺满桌上的考卷,一脸的震惊,冯海说道:“后个儿就要参加会试了,这么多的卷子,怎么做得完。” 第417章 赶紧刷题 柳思辰却是看向三人,说道:“权当考前的最后一份考卷了,你们要好好做,就是这答案……” 百德善的掌柜就曾说过的,从国子监弄出来的考卷,也只是猜测的题,答题也只得一份,若是没了,那也弄不到了。 所以没有了答案,就只能靠几人的真本事。 而刘喜听到这消息,也过来看了看情况,见柳思辰自责,连忙劝慰道:“这样好了,咱们就在东屋设下考场,我来监考,你们用这一份考卷。” “各自写出自己的答案,之后我熬夜帮你们看答题,这几日我也好好想一想这些题的答案。” “没有国子监才子的答案,咱们几人商量着来,也不会错的。” 这倒也是一个好注意,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当晚吃过晚饭后,几人就将东屋整理了出来,三人各人一张书桌,开始答题。 瞧着考卷太多,几人只能没日没夜的做题,困了也就在自己书桌前的一张又冷又硬的长板凳上眯会儿,这就跟考场的号房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柳思辰心头也紧张着,好在刘喜在,能指导三人的学业。 这么过去一夜,东屋里的几人都显得很疲惫。 柳思辰大清早过来送吃食,就进屋看了一眼,看着三人一脸郁闷的样子,就知道这考卷很难了。 刘喜也出屋,对柳思辰说道:“我看过考卷,大部分题是算术,而且是极难的算术,但这是士原的强项,我倒是不怕今年会试出算术题。” “但是我看这考卷最后几道的策论题,却是让人担忧,会试的考题比我当年的还要难。” 柳思辰便问策论题是什么。 刘喜说道:“是关于修通美岭道的问题,虽说在文章中加入算术,是前所未有的题型,但是也谈到了边城与中原的经济往来。” “这道题不太好答,我昨个儿想了一夜,也没想到了一个好答案。” 怪只怪烧了那份答题纸,柳思辰心头难过,不过刘喜说的这道题,她有后世的历史研究,虽说这儿不是她所属的历史,但历史的发展总是惊人的相似。 于是柳思辰说道:“何不换位思考一下,边城也是与外国贸易的一个关口,比如修通美岭,就直接从大庾岭开始修。” “修通这条道通往中原的关口后,化外之地沿海建海夷道,实行与国外商贸与交往的海上航线,有专门的外交皇商,以及官员。” “开始了与沿海各国的交往,文化交流与生意交流皆能促进南朝的发展。” 柳思辰张口即来的话,不过是后世人都知道的普通知识,可是却在当时代的当下,她的思维是多么的超前。 世人所想,就是收复了边城,流通边城与中原的生意往来,同时保护了沿海的渔民,却没有更深刻的想到这只是南朝与外国结交的一道关口。 刘喜感叹道:“士原姐姐的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我得跟他们说说,大概往这些方向去答题,但不能照搬照用,而是在这样的想法上更加的完善一些,比如化外之地的官盐,是不是也得好好管制。” 柳思辰点头,“不必说,那儿私盐通行,海货更是运不到中原。” 刘喜想到了答案,这下放心了,至于那些算术题,却是不必担心的,倒是冯海和吴昊要差得多。 弟弟几人在家做答卷,柳思辰却是好生照顾着,每天除了去糖铺里送一批货之后,她便守在家中不出门了。 此时内城戚家,戚家长辈都为儿子与柳士原立下的军立状而气得不轻,就要参加会试了,戚成贤到这个时候才敢将事实告诉家中长辈。 刑部右侍郎的戚父,在官场上多是受人尊重,戚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结果儿子这么不争气,与一个寒门举子立下军立状,这是在自降身份。 何况万一儿子没有考中的话,那他这一生的前程都毁了。 戚家长辈不想儿子就此毁了前程,于是商量着,决定趁着考前就将这寒门举子一个下马威,只要他参加不了考试,他就威胁不到自己的儿子。 戚成贤将这些事告诉家里人的意思,也正是想着家里人帮着出主意,他内心也是不安起来。 那天怎么的就被柳士原给激得在会诗楼里就签下了文书了呢,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窝火。 要不是马上要考试,要不是这是在京城,不然戚家早弄死柳家姐弟八百回了。 考前,皇城街头出了告示,会试当天,百姓上午不得出行,街头也不准小贩摆摊,免得造成交通拥堵。 而入贡院的当日,不仅在京城内外城里落脚的考生,也有从城外几十里半夜就赶来的外地考生。 有多少人是没有盘缠住在京城的,便在城外几十里的村庄落了脚,到了入贡院之时,就提前往城门来。 每当这个时候,京城的城门便会比往日早开一个时辰,只要入了城,便能见到满城的考生。 城西楼里的柳士原已经收拾好书箱,穿上了数层单衣,这就坐上马车。 柳思辰将小团子交给九娘帮着看着院子,她和刘喜也坐上马车,准备送弟弟入贡院。 隔壁院的冯海和吴昊坐在另一辆马车前,三位考生上车前还相视一眼,个个神色皆是紧张。 这一场考试,关乎着他们的前程,一旦中了,他们便涉入了官场,即使殿试时没有得到前三甲,不够风光,但他们也成了进士,还是可以衣锦还乡,做个小官。 马车中,刘喜看向柳士原问道:“你们三人的考卷没有互相看吧?尤其是策论题。” 柳士原点头。 刘喜担心万一题真的被猜中,三人要是将策论题的答案都互相看了,万一考场上真遇上答案一样,便成了作弊。 所以刘喜不准他们互看考卷,算术题也只对答案,至于解题过程,按着各自的步骤,实在不懂的,刘喜教会三人解题思路。 为了做这一叠考卷,三人没少辛苦的,但总归是将题都做出来了,在刘喜的督促之下,又有几人的研究商讨之下,大概不会有错题。 第418章 考前大乱 至于这考前数日刷的题,能不能真的猜中,那就看几人的造化。 马车出了城西楼就走得极为缓慢,今个儿出行的都是参加会试的举子,都是往一个方向去,那便是贡院。 半路上走走停停的,考生们更加的紧张起来。 此时停下来等前头走时,旁边马车中的说话声传来:“国子监出来的消息,今年会试中了的进士,要是算术题做得好的,会被挑选去工部,恐怕要跟着摄政王去往美岭修路。” “还有这样的事,我才不想入工部,十年寒窗苦读,高中后,六部中最不喜欢的就是工部了,倒是吏部和刑部不错。” “我在家乡之时,帮着当地知县破过几桩案子,我还是挺喜欢去刑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在这紧张的氛围里让人放松了些。 柳思辰听了,看向弟弟,笑问道:“若是中了,弟弟想去哪部上任?” 刘喜轻笑出声,说道:“新晋进士,皆是去瀚林院,哪会立即去六部上任,而且能马上去工部还能跟着出去办事的,那就是最好的机遇。” “于他们来讲,这是好事,然而这些人还不喜欢工部,不愿意去化外之地吃苦,这是不对的。” 刘喜懂得多,他这么一说,柳士原和冯海两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半晌柳士原说道:“去哪儿上任都行,即使外放为官我也是愿意的,只是我不想离开姐姐和小团子,最好能留在京城。” 去工部跟着摄政王去修路,那也只是暂时的,一旦修好,回来仍旧还是京官,官阶不高,但这一次就立了功,回来多少能升官。 所以这本就是一桩好事,前提是他们先中了进士再说。 马车又动了,却是极慢。 突然前头有了些动静,刘喜连忙挑开车帘朝前头看,却见两辆马车撞在一起,里头的考生受了小伤,这两家吵了起来,瞧着这要是闹下去,就要耽搁后头的考生入贡院。 就在刘喜焦急之时,他们的马车突然被撞了一下,刘喜连忙放下车帘,就要下车查看,谁知一双手从前头车帘处伸进来,精准狠的抓住了柳士原的衣襟,随后一把提溜了出去。 柳思辰一脸的震惊,她和刘喜迅速挑开车帘要下车追去,谁知他们家的马车被人掀翻,弟弟被人带走,而她和刘喜随着马车撞倒在地上,头脑昏沉。 街头乱了,旁边的马车受了惊,开始横冲直撞,冯海和吴昊也是被其他的马车给撞到,两人好不容易从马车中爬出来,却见街头出现一群黑衣人,而柳士原正是被这些黑衣人带走。 极其嚣张,但拥挤的街头,却是根本没办法追上他们,也不及对方的功夫。 冯海想也没想的说道:“一定是戚家。” 随着冯海的话,周围受到波及的考生纷纷看向他。 柳思辰好不容易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额头已经冒了血,借着朦胧的光,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听着冯海的话,她的心跌入谷底。 有人要对付她弟弟,而这个人也做到了。 这会儿听到了冯海口中说的戚家,她猜出来了,那是与弟弟在会诗楼里立下军立状的戚公子,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她弟弟无法参加会试,那她弟弟就是输了,而对方就借军立状为由,她弟弟一辈子都不得再踏入科举试,同时举人功名也将夺走。 柳思辰用手帕一抹额角的血,这就提着裙子要去追,可是才走两步就被旁边的马车给撞倒在地,她连这条街都走不过去,要怎么追? 所以刚才撞车也是故意制造的混乱? 柳思辰心思一动,回头看向刘喜,说道:“刘夫子把我弟弟的书蓝送去贡院,我现在就入宫。” 她有宫里尚衣局的令牌,只要入了官,再想方设法的去见山槐,她弟弟一定要参加贡院考试。 刘喜应下,柳思辰却是提着裙子不管不顾的穿过街头,就要往内城皇宫走,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黑影抱着个人在前头,对方看到她后,立即将人放倒在地上,转眼离开了。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快步冲过去,就见放倒在地上的不正是她弟弟么?那刚才那个黑衣人是救了她弟弟? 不然就她这速度,绝不可能追到黑衣人,除非有人已经救下了弟弟,然后看到她后才故意放下的,若是没有看到她,是不是还会将弟弟送到她面前? 柳思辰没时间细想,她连忙蹲身,上前拍了拍弟弟,按了按人中,终于弟弟苏醒。 人没事,也没有伤,就是刚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柳士原看到姐姐,感觉到不可思议,连忙起了身。 “姐,定是戚家人动的手。” 柳士原开了口。 再一次提到戚家,柳思辰安慰着他,“咱们现在就去贡院,一定要考中会试,只有这样,戚家才拿咱们没办法。” 姐弟两人刚要回去寻找马车,就看到这些马车早已经分散开来,哪还有他们家马车的影子,刘夫子定是往贡院去了的。 柳思辰看着关了铺门的街头,眼下要租一辆马车,那是不可能了,这么徒步去贡院,恐怕走到贡院时,贡院的门都关了。 时间耽搁不得,柳思辰四下张望,正想着办法,突然被街角停着的马车留住了目光,这个时候,有辆马车停在街角,上面没车夫,难不成是刚才救士原的黑衣人留下的? 有人在帮助他们姐弟?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柳思辰立即拉着弟弟朝那辆马车去。 到了马车前,往里头一瞧,果然是一辆空车,姐弟二人立即上了车,柳士原在前头赶车,柳思辰坐在他的旁边。 柳士原看着姐姐额头擦伤,心头难过的交代着姐姐,赶紧上点金疮药。 有了马车往贡院去,柳思辰松了口气,这会儿倒是听了弟弟的话,往额头上抹了点药,也就暂时这样了,一切都以考试为重。 只是姐弟两人不知道的是,这辆马车上那个毫不显眼的记号,街头的巡逻兵与世家权贵见了,都纷纷避让,这代表着摄政王的身份。 而刚才的那一幕,街头一处楼台上,站着的正是当朝摄政王范子符,他原本是要向戚成贤动手的,没想戚家也选择这个地方向柳士原动手。 第419章 平安入贡院 所以刚才混乱之际,范家跟来的护卫分成两波,一波去救士原弟弟,一波人马却是乘乱将戚成贤给带走了。 戚家眼下乱成一团了吧,原本是派人掳走柳士原,使他无法参加考试,不曾想对方竟然也请了厉害的护卫,不但救下了自己,还顺带掳走了戚家考生不见了踪影。 戚家乱成什么样可不管,而眼下楼台上的范子符,却是看着聪明的姐弟坐上了他安排的马车往贡院去,便是心头一安。 就要到贡院了,马车又堵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却颇为奇怪,他们的马车才过来,便有不少人莫名让开,甚至原本在交谈的人,都纷纷噤了声。 柳思辰觉得怪异,但也没有时间细想,她只想赶紧寻到刘喜,弟弟的书箱还在那他手上,没有书箱根本入不了贡院的门。 随着这些让道的人多了,柳思辰也开始猜测着这马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当他们的马车不知不觉到了最前头,姐弟两人在人群里下车时,有个身影不动声色的将马车上的印记抹去。 柳思辰在人群里寻找,没有找到冯海几人,更是没有刘喜的身影,心想着他们到了前头,只要等在这儿,就一定能见到他们。 至于刚才的古怪,柳思辰不动声色的朝一旁也下了车等候的人上前问了问,对方指向她的马车,说她的马车是摄政王府的,还问两人跟摄政王的关系。 柳思辰一脸懵,没想这人指给她看印记,谁知再这么一细看,那人怔住,说道:“噫?这记号不对呢,还真像摄政王府的马车,大家伙多半都误会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柳思辰一双美眸盯着那印记看,心头的疑惑更多,只是人太多,她也没办法细想。 终于在不少考生排队入场之后,中途遇上了焦急的刘喜和冯海两人。 三人看到姐弟两人还先一步来的贡院,就感觉到不可思议,冯海更是觉得士原的姐姐真的很厉害,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在这偌大的京城,遇上这样的事,士原大概凶多吉少,好在他姐姐有能耐。 只是这中间的细节,柳思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想节外生枝,至于这一次受戚家的委屈,等弟弟与戚公子的赌局见了分晓,他们再讨回。 柳思辰跟刘喜站在一起,看着三人入贡院,两人也不想马上离开。 心头都有些沉重,教导柳士原五年的学识,刘喜将自己的毕生希望也放在了柳士原的身上。 曾经几次会试不中的刘喜,多少有些遗憾,看着这京城贡院大门,刘喜便许久不曾收回目光。 转眼贡院门前的考生都进去了,那贡院的差吏都纷纷看向快要燃尽的香,等时辰一到,一声锣响,便关上贡院的门,考生九日不得出考场,直到考完为止。 眼看着官吏已经开始收拾起来,看来不会再有考生赶来了,他们也准备着关贡院的门了,就在这时,已经空阔下来的贡院前,突然飞奔而来一辆马车。 马车在贡院前停下,从上头掉落一人,正是戚成贤。 柳思辰和刘喜正准备回去呢,就见到这冲过来的马车后都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马车上掉落的人是戚成贤,柳思辰和刘喜皆是惊住,怎么会是他,瞧着戚成贤从地上爬起来,却是一身脏乱,衣裳也全部湿了,但他却是提着书箱一步步挪到这些官吏前,交出考生身份。 这些官吏也认出来了,这位是戚家的嫡公子,怎么弄成这样的,就这么一身湿的,他能不能在贡院里坚持九日,那可说不定,这天气可冷着呢。 再看书箱里没有旁的衣裳,几位差吏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却不能帮他,只好按着章程,一一检查后,放他进去了。 这一下柳思辰和刘喜有些摸不准了,若是戚家出手,为何戚成贤也成了这样,刚才官吏叫出他的名字,两人是听得清楚,正是立军立状的戚成贤没错了。 贡院大门砰的一声关闭,院前也只有京卫守在那儿,面色严肃,两人也没有再停留,只好先回去。 而此时考棚里,柳士原收到了第一张考卷,没想翻开一看,他惊住了,这上面的题,竟然就是他们最后做的考卷上的题。 柳士原的心怦怦直跳,姐姐让糖糕铺里送来的考卷,说是国子监的考卷,怎么就都猜对了呢? 从来不曾想过要做舞弊的柳士原,这一下心头不安起来,会不会这是一个圈套? 考前泄漏了题?这可是会试,天子脚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下不只柳士原看到了这熟悉的考题,还有冯海和吴昊,但这两人的想法明显不同,他们惊叹国子监考卷如此厉害,全部猜对了题。 没有看那答题纸,反而更好,至少不会与国子监的才子们答成一致,他们有刘喜夫子的教导,也做出了自己的答案。 瞧着这一次会试,他们三个能高中了。 冯海压下心头的喜悦,不想被人发现,做起题来,也是小心翼翼的,写的也慢了些,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异常。 第一张考卷上的题猜对了,发下第二张考卷时,三人又看到做过的题,这一下更惊讶了,直到第三张考卷时,他们终于肯定的知道,会试泄题了。 就是知道这些题的有哪些人,那就难说。 冯海和吴昊也从刚开始的开心到现在的纠结忐忑,到时候泄题案查起来,他们三个万一被人知道,那可是大罪。 三人皆是心头不安,明明考卷都会做,可他们并不开心,还越发的焦虑起来。 此时的柳思辰回到小院,九娘说小团子在屋里睡觉,于是也没有去叫醒孩子,这就将糖浆装上牛车给糖铺送去。 今个儿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送了糖以后,她也得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对付她家弟弟。 百德善糖铺里,没想这会儿遇上糖铺东家,听说这位东家一向不露面,她这一去就能见到了,也真是稀奇。 柳思辰看着眼前之人二十几的样子,却是相貌俊美,略显得阴柔些,想必他们家的姐妹一定是美人胚子。 第420章 给贵人做衣裳 柳思辰过来清点了糖浆后,对方便邀她入账房,门是开着的,不想引人误会,糖铺东家这就将一张尺码交给她,说是想在她这么做衣裳。 至于衣料,就挑好的来,先前给他做的衣裳料子倒也不错,重点是衣裳要新颖,要威武好看。 糖铺东家刻意加深要威武些,毕竟一想到摄政王,就知道他与京城里的权贵有着明显的不同。 柳思辰看着手中的尺码,略显熟悉之感,比她家符辰的迟码大了一号,她能听出威武的意思,如她家符辰这么高大的男人还要再大上一号的,那是真的威武。 “明白了,我一定能将衣裳做好,只是……” 只是这生意她不好意思谈钱,毕竟他们还有糖浆生意的往来,又有先前送考卷帮助她家弟弟,按理她不该收钱,可这一次做的衣裳数量有些多,买好绸料也得本钱。 不想糖铺东家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扬起唇角,从怀里摸出一袋银票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定钱,这一次不是我穿,你别想着要还我人情赠送之类的。” “而是你给我做的衣裳被人看中,人家要定做的衣裳,以后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看中我这衣裳,找你定做,所以你不能不收钱,大家都得生存,不能只做人情。” 这人还真是心直口快,这样将话说开了,她也就不客气了,的确她现在很需要钱,而这生意她觉得不错,没想送衣裳出去还能引来一笔生意。 收下银票,她这就告辞买布料去,临出账房的门,她又回头向东家道谢,谢谢他考前三日的那些考卷。 没想糖铺东家听到考前三日送去的考卷,他连忙摆手,“我不曾给你送考卷,而且国子监在考前根本没有再出考卷。” 但凡国子监出了的,他定是给他们抄录一份送来,但考前国子监也放了假,根本没有考卷出来。 这一下柳思辰惊住了,再次确定,糖铺里真没有人给她家里送考卷,她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这就告辞,先回去找九娘问情况,考卷是交到她手中的。 且说城西楼小院里,柳团团又借着睡觉的机会,悄悄摸摸的出了小院,来到城西楼的书铺,果然看到已经等在这儿的范天佑。 两人真是一见如故。 柳团团说母亲送舅舅去贡院考试了,不会这么快回来,她可以去内城玩半日再回。 范天佑难得的露出笑容,却并没有急着回城去,而是带着小团子去了一间酒楼里。 小团子还一脸的疑惑,就见范天佑点了好几道京城地道的点心,让掌柜打包带回去吃。 结果回到摄政王府,原本要练习骑马的柳团团,就耗了一半的时光在吃食上,嘴巴子吃得鼓鼓的,长得与范天佑一模一样的脸,仔细分辨,小团子略胖一些,小脸也长得圆润些。 可就是这一副可爱的模样,反而让人越发的喜爱,便是范天佑看着她吃得开心,他也很开心。 随后歇息片刻再骑马之时,柳团团已经不想在这小小马场里骑了,她想像范天佑一样到大街上去骑。 范天佑自是担心她,毕竟以前不曾练过功夫,也不曾骑过马,这才学多久,就上了街头。 范天佑犹豫不定,架不住柳团团催着马从东侧门出去了,范天佑只好骑马追上她。 柳思辰为了弟弟的考卷一事,匆匆赶了回来,看到堂屋里已经将糖浆做好的九娘,这会儿正在打盹,便连忙上前叫醒了她。 九娘见她回来,忙问贡院的情况,柳思辰却是面色严肃,拉着九娘坐在板凳上,没有说贡院的事,反而问起那日是谁送来的考卷。 九娘回忆着,说道:“对方衣着锦服,不像普通人,我以为是糖铺的掌柜,不然一般人不会穿这么精贵的衣裳。” 合着对方根本没有说自己是百德善来的人,不过也不怪九娘误会,毕竟他们初入京城,也只认识百德善糖铺的人。 九娘说的这人的确特别,倒像是权贵富绅家中的下人,但也难猜。 不知会不会有变数,柳思辰眼下查不出来,只好等弟弟几人出来,问一问这一次考卷的情况。 莫名的,柳思辰生出奇怪的想法,会不会是山槐派人过来送考卷,但这也太荒唐了。 不过她和弟弟来了京城,若是山槐还记得当年的情意,还能想到符辰,或许也会留意着她和弟弟。 九娘见柳思辰沉默下来,也有些愧疚,当时没有多问几句的,只觉得是考卷是好东西,就没有深想。 柳思辰不想九娘难过,还安慰了她几声,这就起身去看小团子,怎么这孩子从早上睡到现在还不起床。 谁知一入柳团团的小屋子,就见里头被子叠得整齐,床上也没有半点儿温度,一看早就起了床。 这孩子不在院里?那是去哪儿了? 能把被子叠好,显然不是被人掳走,不然院里九娘也会知道,那一定是这孩子自己跑出去了。 柳思辰说孩子不见了,问九娘时,九娘一脸的茫然,她这一上午只顾着糖浆的事去了。 柳思辰只好出门去找,左邻右居的问情况,走到街头,也是朝商贩们四处打听,然而都没有人看到过这个孩子。 柳思辰的心沉入了谷底,莫非孩子被人掳走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煞白。 才六岁半的孩子,能懂什么,即使她教着识会了字,也斗不过一个成年人,万一被拐带走…… 柳思辰再也不淡定,在街头疯狂的寻找,四处打听询问。 就在这时,街头突然跑来一匹小马驹,上面一个小孩子,柳思辰原本没注意的,是一旁的商贩赞叹道:“这么小的孩子就会骑马了,果然是权贵家的孩子,真是能耐。” 柳思辰立即回头朝前头看去,正好看到马背上因为骑马而双颊通红的柳团团。 母女两人目光相对,柳团团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马驹冲过来,就被柳思辰一把抓住了缰绳。 刚才与范天佑在内城街头骑马的柳团团,一听到贡院外根本没有家长等候,毕竟九天的考试,第一天是不会等着的。 于是柳团团着了急,一定要在母亲赶回家时她先赶回去。 第421章 团子的娘好可怕 谁知匆匆骑着马赶来时,竟然在街头遇上了母亲。 果然,柳思辰一把将女儿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二话不说按在腿上打屁股。 街坊们见了,纷纷围了过来,看着孩子倔气的憋着不哭,双颊却是鼓起,像是鼓着一口气,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还是没忍住,水汪汪的。 街坊们见到柳团团这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怎么哭起来都这么好看,看把孩子委屈的。 孩子犯错后挨打又不服气的模样,多半让不少街坊想到自个家中的熊孩子,笑归笑,还是帮着孩子说话:“瞧着这孩子长得这么可爱,还这么聪明,要不别打了,估计下次也不敢了。” 这人不帮着求情还好,一帮着柳团团求情,柳团团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不止。 这声音真是,把柳思辰的心给哭软了,下手轻了,可是一想到刚才自己被吓的,就不能这么原谅了这个孩子,不长点教训,哪日又悄悄跑出去玩。 以前在巴城,她倒是玩习惯了,跟着她舅舅在城里到处走,还敢独自从城里回来。 可这儿不一样,这儿是京城,上了街也没有几个认识她的,更是不可能有村里的牛车任她坐着回村去。 柳思辰终于松手了,孩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一只手捂着小屁股,那长长的眼睫被眼泪沾在一起打了结。 这模样也太可怜了。 街坊们终于破防,纷纷上前相劝。 柳思辰到底心软,于是蹲身上前,拿手帕给孩子抹干净鼻涕,而后整了整孩子弄乱的衣裳,无奈的问道:“这马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团团的小手抹了一把眼角,更着声指向后头。 不远处,范天佑牵着马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团子被打,在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这么打过他,父亲从来教训他,都是去校练场。 而像现在这种按着当众打屁股的场景真是闻所未闻。 这会儿小团子朝范天佑指来,范天佑心慌慌的立即骑上马背,逃也似的跑了。 柳团团的眼泪还没有干,就这样瞪大着眼睛看着范天佑吓得逃走,她娘亲虽然有点儿可怕,但屁股不痛,她还能承受,从小到大,就屁股的皮最厚,至于吓成这样。 柳思辰皱眉,她只看到一个小孩骑着马跑了,大人呢?这么小的孩子没大人看护的么? “柳——团——团,你这是要撒谎么?” 柳团团委屈的看着母亲,说道:“我没撒谎,娘亲要是不信,我带你把马驹还回去。” 这孩子倒也没有占有之心,看来还真是刚才那个孩子送了马,没经过对方大人同意,等会不得找上门来。 柳思辰细看这匹马驹,枣红色的,即使稚嫩的没有长大,却已经比普通小马驹要大得多。 六岁多的孩子骑马,小团子的胆子也忒大。 “这不会是战马下的崽子?” 柳思辰猜测着说出来,没想柳团团立即点头,“我看到了,这小马的爹是府中最有名的马,叫追风,可威风了,我们也只敢远远看一眼。” 果然是匹名马,那就更不能要了,柳思辰立即决定还回去。 柳团团原本也没想骑出府占为己有,虽然天佑已经告诉她,这匹马就是她的了,但是她知道,城西楼的小院也养不了马。 于是小团子乖乖听话,跟着母亲一起去还马。 柳思辰摸了摸马背,而后抓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小团子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娘,你会骑马?” 骑马又不难学,符辰教她的。 柳思辰郁闷的朝女儿看去一眼,看着女儿一脸崇拜的眼神,倒是心情好了些,将女儿安置在前头,要她指路,赶紧将马还回去。 街坊们见了,皆是唏嘘,合着母亲也厉害,骑马这么利索,看来两人来历不凡。 很快母女两人共乘一骑往内城去了。 柳思辰心头纳闷,上一次救下小团子的恩人原来在内城,先前还说不知道住处,后头两个孩子是怎么联络上的,莫不是对方查到了他们的住处。 这么说来,今个儿不仅还马,她还要上门感谢恩人,若不是那个孩子救下她家小团子,母女两人早已经天各一方。 只是到了内城要交出路引之时,柳团团的小手摸向怀里,拿出一块只及她小巴掌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摄”。 内城守门的护卫见了,连忙让开,还将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城,这一下柳思辰懵了,问孩子令牌从何处来。 小团子说是天佑给她的,还是天佑亲自雕刻的,说家里的令牌太大,给她做个小的,以后方便她入内城找他玩。 柳思辰倒吸了口气,这京城里的贵子做法就是奇特,连令牌还能临时做一块出来。 看来对方出身不凡,入内城都是三品以上官员了,再一想到刚才那个字,她怔住,“莫不是摄政王世子?” 随着这个猜测,柳思辰已经不淡定了,没想小团子指的方向,只见街头越来越宽,不仅宽,这周围也没有铺子和行人,道路两边的景致也换了个样。 青翠的百年老树种植在两旁,偶有看到座落的府邸,却是门前威武的大狮子,以及威严的护卫。 就这么一条康庄大道用马速也跑小半个时辰,终于小团子说到了,柳思辰却是数过,自打进入这条宽阔的大道后,一共经过了三处府邸,而且看得出来,越靠后头的,官阶应该会更高。 而这处府邸,占地面积更是大的离谱,而且独门独院,再往前就一处茂盛的树林,但也有高高的围墙围住,可见那露出的青翠一角也是府中的景致之一。 小团子直接将她带到东侧小门,还小声说道:“天佑说了,只能入小门,不想他爹知道,他爹是大将军,特别的凶。” 柳思辰看着小团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圆溜溜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惊恐,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 柳团团皱起小秀眉,生怕母亲不信,还说道:“娘,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天佑说那匹追风跟着他爹上阵杀敌,还曾为了救主,下口咬死了敌人。” 第422章 柳思辰入府见摄政王 这是一匹忠心护主的好马,但看孩子那着急的样子,柳思辰连忙点头,“我信,这一次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将军,不过今天你娘亲我正要见这位将军,将马还给人家,然后向人家道谢,先前天佑救过你的事,咱们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你以前说不知道住址,我没办法查到,如今知道了,就不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柳思辰今天出门匆忙,也没有准备礼物,她又是妇道人家,还得等弟弟考试完了,由她舅舅带着孩子和礼物亲自登门道谢,那才是对人家的尊重。 柳思辰牵着马跟在小团子身后入了府,因走的小侧门,也没能看到府名,但那门防小厮却是认得小团子,还对她极为恭敬。 母女两人这么进去了。 谁知东院里范天佑一回来,心才平静,就听到下人说有一对母女要见他,范天佑脑中立即想到母亲打孩子的画面,一定是抓他来了,是他带着小团子骑马的。 不会也这么把他抓着打屁股吧?范天佑一想到小团子的母亲当着东院众护卫的面打他屁股,他大概想死的心情都有。 来报信的下人见世子爷面色白一阵红一阵的,显得很是紧张,下人有些看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了,这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对了,把他们送去主院正堂,让我父亲去见。” 范天佑为自己的这个点子而感到开心,反正他是不见的,他不想被打屁股,小团子一定是哭着来的,一想到小团子掉金豆子的场景,范天佑又起了身,不成,他得去救她。 可是走了两步,他又对下人说道:“赶紧去叫我父亲,就说……就说我不知情,但一定要阻止她娘打她。” 世子爷这么一说,把下人整不会了,他感觉自己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但不敢多问,连忙退下去将人请去正堂,还是告诉王爷吧,定是世子爷惹事儿了,人家母女找上门来了。 就说呢,世子爷总是带着个跟他长得极像的小姑娘入府,也不见人家的父母登门,就算长得像,两人身份也是天差地别,这一下长辈过来是来问责的了。 下人决定将这段时间世子爷带着小姑娘骑马的事告诉王爷,毕竟男女七岁不可同席,眼下很快要到七岁。 这两孩子长得像,但到底还是男女有别,可别传出点儿什么。 柳思辰将马交给了府中的下人,她带着小团子坐在堂前等着。 从外头回来就入书房处理政务的摄政王范子符,就见下人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府上来了一对母女,是来兴师问罪的,原因是世子爷最近总是拐走人家小姑娘入府学骑马。 范子符听着下人这话,感觉到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子,范子符还是知道的,而且这孩子的性子不像他娘,性子极为沉闷。 六岁的孩子就有心思了,做事也比一般孩子沉着冷静,绝无可能拐走别人家的小姑娘入府教人家骑马,多么荒唐的事。 范子符看了这下人一眼,下人感觉自己一定是没有解释清楚,王爷竟然不信,于是还要再说,没想范子符抬手示意,下人只好住嘴。 既然人家长辈都来问罪了,孩子惹的祸端还得管,等会儿再去东院罚孩子抄兵书,太过份了,小小年纪就开始拐人家姑娘,如今见长辈来了,竟然躲东院不敢出来相见,还得他来收拾。 生气的摄政王,便是跟着他多年的护卫都有些大气不敢喘,下人也跟在后头,脚步极轻。 范子符走得极快,背着手,就这么快步到了堂外,刚要拾步入门,突然看到堂前坐着的母女二人,范子符想也没想的立即转身,而后飞身而起跳屋顶上。 坐在屋顶上的范子符,一脸的忐忑不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五年了,他们五年没有见了,范子符心头愧疚,就算当年他为了父亲的一声承诺,为了整个范氏族人,甚至也看着范子居将他的衣裳拿去做遗物断了丫头的念想,他也不该没有一个交代。 现在找这些借口没有了用处,所以他有什么资格见到丫头,义父的恩情,多年的陪伴教导,还有她为自己生下的一双儿女。 这会儿范子符终于知道为何一向没有朋友的儿子范天佑,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玩伴,他这是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 就是不知道两人是怎么遇上的,范子符感觉到不可思议,好在儿子没有来见这对母女,不然丫头看到了天佑,就会猜测到什么,聪明如丫头,她总会查到他头上来。 范子符许久不能平静下来,而底下一脸懵然的下人和护卫,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看到那对母女,就吓得跳屋顶上去了。 真是见所未见,服侍王爷这么多年了,却是头回看到王爷这么惊慌失措,莫非这是认识的故人? 正好此时堂前坐着的柳思辰刚才瞥了一眼门外,看到一个身影莫名闪了一下,身影太过熟悉,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而后想也没想的跑出来查看。 柳思辰正好对上门前站着的下人和护卫,只见两人抬头看屋顶,柳思辰立即朝屋顶上看,却见屋顶上光秃秃的,上面有什么可看的。 下人管事赶紧上前周旋,请柳思辰先回屋坐着等,家中主人马上就能过来。 柳思辰压下心头的疑惑,觉得自己也是胡思乱想,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怎么可能是她记忆中的人。 她苦涩一笑,转身回了屋。 然而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正主儿,却是先前的那位管事下人再次过来,这一次却是笑眯眯的说道:“真是不巧了,主子刚才有事出了门,便让小的前来带话。” “关于那匹马,家中主子完全知情,小马驹尽管带走,要是家里不方便养,也可以寄养在府中,以后可以让孩子随时出入府邸,过来学学功夫。” 同时管事还说道:“主子有一匹名叫追风的好马,要是孩子喜欢,也是可以骑的,只是年纪尚小,可以由府中护卫帮着看护。” 第423章 诱惑太大了 “对了,咱们府上还办有族学,每年有不少外府的孩子过来读书,请的是国子监的老夫子,若是可以,孩子也能入府读书,而且不用交任何费用。” “只是这事儿也有一个条件。” 管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要是没有条件,柳思辰还想着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可不傻,但对方有条件,她反而放心了。 就见管事说道:“府上小主子,性子略孤僻,不喜欢与外人交往,在京城里也没有什么玩伴,正好与夫人的女儿很是投缘。” “两孩子的年纪差不多,虽是男孩子,但六七岁的孩子,也不懂什么,倒是可以在一起读书识字,练功夫,权当给我家小公子做个伴。” “当然,夫人若是不愿意,府中也不勉强,只是最近族学里来了不少新生,正准备开设一个新入蒙的小课堂,京城里的贵女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有不少来了族学读书。” “所以这对于夫人和我们府上,都是一桩好事儿,难得孩子投缘,能让孩子有了唯一的一个伴,主子尤其的看重。” 这管事说话很中听,柳思辰听了以为这府上的小公子是不是性子上有缺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伴,对方就几番讨好诱惑。 但这种诱惑却正中柳思辰的下怀,京城的贵女学会琴棋书画,的确是好事儿,她家孩子不一定要学得多好,但可以给小团子涨些见识,还是国子监的老夫子呢,想当于巴城顾大儒般的存在。 这样的族学,能有这个机会,为何要拒绝,至于掉馅饼的事,她家也就这个情况,对方最多也就是想小团子能陪人家小公子说说话,才六七岁的孩子,又不是十几岁青春期的小孩子,还得有男女之防。 柳思辰看向小团子,见柳团团连连点头,恨不能自己代母亲答应了,因为她听到了“追风”她也可以摸摸,长大点儿了,指不定能骑一骑。 见孩子欢喜,入京城以来,头回结识了自己的小伙伴,人家还救过她,还给她一个小令牌入内城,也真的是用了心。 于是柳思辰代孩子答应了,管事面上一喜,这就说道:“那三日后就准备来读书吧,族学要开课了,孩子三日后可以入府么?” 柳思辰笑着说道:“明个儿我送孩子过来,就算没有开课,也可以学学骑马,只是我到傍晚会将孩子接走的。” 管事一听,心头一惊,可不能让人天天来府上,主子吩咐的,于是小管事连忙说道:“这样好了,要是夫人信得过咱们府,小的每日派护卫去外城接人,傍晚将孩子送回来,你看如何?” 还有这样的好事。 柳思辰总感觉这事儿太过顺利,毕竟入了京城,遇上的权贵公子也是戚家那样的,弟弟在会诗楼里得罪了他,就要赶尽杀绝的那种性子。 而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内城的大官,还如此的平易近人,对她家孩子这么看重,她内心的确有些不安,可是看着管事那热情的样子,以及刚才话里行间,似乎是不在想她来这府上。 柳思辰应下了,心想着且看几日是个什么情况,等弟弟考完试,就由弟弟写下拜帖,亲自送小团子入府见一次。 毕竟自己是妇道人家,出门还是不方便的。 管事见她应下,心头一喜,这就恭敬的将母女两人送出府,小侧门处,一辆马车还有数名护卫等在那儿。 这是要送他们回外城去,管事还说以后这马车就用来接送孩子,只要孩子能陪伴着府中的小公子,这一切都是值的。 柳思辰这就带着孩子入了马车,只见外头极普通的马车,里头却是空阔,底下是铺着柔软的毛皮毯,中间一张茶几,三张团蒲,而靠壁上却是一个小型的书架。 柳团团一坐上马车,便是一脸高兴的去翻看车壁书柜,里头竟然全部是书,这是方便孩子坐马车时无聊,还能看会儿书么? 柳思辰和女儿在团蒲上跪坐下来,马车驶动,柳思辰看着乐呵的孩子,便说道:“女子读书不必科举试,所以孩子你喜欢看书便看书,也不必看些四书五经。” 柳团团立即将里头的一本小画册展开给母亲看。 柳思辰以为这些书柜里准备的是四书五经,或者名家之作,谁知多是画册插图带些生字,却是小儿书。 这怎么说呢,这府中的主人简直是太细心了,竟然准备的这么好,这么符合孩子的心理,而且这种插图识字的方法,能让刚入蒙的孩子更容易接受。 何况已经读过一段时间书的小团子,看着这些插画,就能看故事,坐在马车里这会儿拿着一本书,看着入了迷。 柳思辰好奇的从里头拿出一本,也试着看了看,却见这些书上多是教导初学者的一些礼仪。 在家面对父母,说话用词是怎么样的,而后出门遇上朋友,又是怎么说话的口吻,接着在外头遇上老人家,或者身份地位高的人,又要怎么应对。 利用一个小孩子淘气偷偷跑出门,然后结识了朋友,遇上了长辈与贵人,因为自己做得不好,说话不对,然后这些人告诉他怎么做。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小孩子离家出走的冒险故事,很生动的教导了孩子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倒是头回让柳思辰见识到,在京城里的教育水平比各州郡都超前,至少在巴城,便不曾看到过这样的书籍。 而这样看故事识字学知识的手法,可见编书之人的聪明,这书不仅可以教导孩子,也可以教化无知的成年人,毕竟这时代识字的人少。 只是这书怎么不普及到各州郡去? 就在柳思辰看着书时,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城西楼,在小巷子的入口停下了。 柳思辰将书放回书柜,外头的车夫和护卫都恭敬的站着,见小团子爱看书,车夫突然开口:“夫人,这书柜里的书以后就是这个孩子的,要是孩子喜欢看,也可以带回家里看的。” 柳思辰看向小团子,小团子看的那本书才看了几页,舍不得放下,柳思辰只好让她带下车了。 与这些护卫告别,马车一走,摆摊的街坊都围了过来。 第424章 不如开私塾 人群里寻了一日的九娘,看到母女两人出现,连忙从人群里出来,直拍着胸口,好在孩子没丢,找到了。 柳思辰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都来不及回来给九娘报个平安,害得九娘又帮着寻了一个下午。 柳思辰叫九娘回院里吃饭,想来等贡院外的刘夫子也快要回来了吧。 回到小院里,柳思辰在厨房里做饭,九娘帮着烧火,小团子再也不让她离开视线,于是小团子抱着书坐在小板凳上看得入了神。 九娘问母女两人的去向,柳思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遇上了贵人,人没事儿,但小团子得那贵人看重,以后可以送到贵人府上读书去,这书本就是那贵人所送。 九娘一脸的不可思议,忙说道:“女娃娃读什么书,头回听到女娃娃也读书的。” 九娘的反应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反应,而有钱有权的人,却不是这样的,家中的女眷都是识字的,甚至不比科举试的儿子轻松,琴棋书画都得学。 柳思辰也不与九娘争辩,知道一时改不了她的观念,只说道:“读书不用花钱,小团子与对方府中小公子交好,就做个同窗读书。” 九娘一听,一脸的惊喜,“不花钱的,那敢请好,那孩子就送去读书,以后小团子也会识字了呢。” 九娘是不识字的,她也没有看出来小团子捧着的书本是什么,还以为是闹着玩的,这会儿注意上了,忙问道:“难不成,小团子以前在老家时也开过蒙?” 柳思辰点头,“她舅舅教她,刘夫子也教她,她不想学都难,眼下大概是能看懂这书中的内容,不然不会这么沉迷。” 不过这书很好,也放心让孩子去看,在这个没有娱乐的时代,能看话本子就是一个好乐趣。 九娘直夸小团子聪明,心头也不免羡慕,自家小儿子都九岁了,还不曾入蒙读书,在京城讨生活不容易。 说是天子脚下,私塾多,书铺也多,偏生能读得起书的却没有几个。 柳思辰看着垂着头的九娘,便问起她家情况,才知她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已经九岁了,这会儿在帮着人家做工,并没有入学开蒙,半字不识。 两人正说着,刘喜回来了,瞧着也有些饿了,来到厨房里瞧了一眼,柳思辰看到刘喜,心思一动,立即问九娘:“九娘,你觉得在城西楼这一块,有多少孩子是没办法入私塾的?” 九娘一听,叹道:“太多了,莫说京城里繁华,读书人多,走街头的,随便一遇都指不定是位举子,可是在城西楼里,也有这么一说。” “城西楼里的孩子最多,随便街头一遇,能都遇上不曾开过蒙的孩子。” 这儿明显就是贫民窟,不然柳思辰刚来京城,也只能租在城西楼,因为这儿租子便宜,这儿也繁华,但贫苦人居多。 像九娘一家子住的地方,还在城西楼最偏的地方,走几步就能出京城城西门了。 所以越是偏的地方,租子就更便宜一些,可那儿住着的人更加的贫穷。 柳思辰将这事儿记在了心头,九娘帮着她做事,费了心思,人也很好,她决定给她涨工钱,同时也想帮帮她的小儿子。 在京城里若是不识字,那就一辈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至少给权贵跑个腿,也得会识字会算数,还要会说话讲礼仪。 而这些正是这些贫民百姓没机会学到的。 九娘在院里吃完晚饭,这才回去的。 九娘一走,柳思辰在堂前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刘喜听,她问刘夫子,“夫子觉得,咱们在城西楼里办间小私塾如何?” 刘喜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他们才来京城,也没有多久,而且他以前只教士原,眼下也盼着士原能高中,突然这么一个决定,他还没有真正的想过以后是一直跟着士原留在京城,还是回归州去? 虽说家乡也没有什么好回的,先前跟着来也没有打算回去,可是京城里生存很难,自己什么也不干,全靠姐弟二人照顾着他,他心头也过意不去。 而此时的柳思辰接着说道:“我是觉得城西楼的孩子当真是可怜,他们住在这儿,连读书的机会也没有,以后长大了也大概会如他们的父母一样,离不开城西楼。” “京城这么般好,却是与他们无关,每年有多少外地来的想在京城扎根,他们再这么下去,最后大要会落得离开京城的结果。” 刘喜听着这话,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先带几位学生试试,多了,我怕也是管束不过来。” 柳思辰连忙回小团子的屋里,将孩子刚看了大半的书拿了来。 柳团团也着紧着手中的书了,也跟着过来了。 刘喜看着柳思辰给他的书,看了一会儿也是心思涌动,竟有这么好的书,想必也极为珍贵吧。 柳思辰便说道:“我不知京城的书铺里有没有,但是咱们教城西楼的孩子读书,不是为了科举考试,毕竟他们来自各州郡的外乡人太多。” “真要是科举试,还得想方设法的回家乡报考,回到原籍去,所以咱们的目的,正是都会他们在京城生存的技能,那就是教化他们,同时识字和算术,就能在京城生存了。” 不教他们科举试,那就不一定要学四书五经,刘喜终于明白柳思辰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一份启蒙的教案出来,教会他们识字算术,也教会他们规矩礼节,能让他们在京城有生存的技能。” 柳思辰点头,“算术好的孩子,识字后可以侧重学习算术,专给人做账房,而算术差点儿的,写文章或者说话脑子灵活的,他们学了可以给人写书信立契纸文书。” “总之各取所长,如此一来,相信读书的时间不必太长,两年三年便能学成,快速点儿只要识字和会算数的,一年也成,就看他们想怎么学习了。” “学费可以适当收一些,自然不是免费的,免费的不让人珍惜,但可以分期给。” 刘喜还是头回听到可以这么去教学,想他堂堂举子,却是穷其一生都不曾将学识简单化,一心还是想着科举试的题。 第425章 武将府里办族学 但今日柳思辰的一番话却是彻底的点醒了他,他何不帮一帮城西楼的孩子,而且这样的一份教案是前所未有的,指不定以后能普及起来。 刘喜这下答应得干脆了,就这么决定下来,既然要教导城西楼的孩了,就得找一个大院子做私塾,他们的这一处院子还得住人。 柳思辰却是直接指了指隔壁院,“等弟弟考试完,冯公子和吴公子也考试完了,若是高中,他们三人也都入了官衙,这两位大概是不会住在这儿了,这一处院子咱们可以考虑一下。” “在这儿挨着街头近,又在咱们家隔壁,到了饭点,夫子还能就近过来吃饭,也是方便。” 这倒是一个好提议,若是吴公子和冯公子没中,两人也不可能再留京城的,先前也问过,两人会回到家乡准备三年后的再一次会试。 于是两人决定下来,但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刘喜却在闲暇时开始写起了他的教案。 而内城摄政王府,在当时分别给内城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送了信,大义是摄政王府要办族学,会在国子监请一位老夫子,专门教导六岁到十岁之间的孩子。 各府上的贵女和贵子,适龄的可以来摄政王府族学读书。 这真是前所未见的信,看着是摄政王的邀请,却带着一丝要求,收到信了,能不送孩子去么?即使府上有族学的人家,也得将孩子送去。 谁敢得罪摄政王,一个敢跟太上皇对着来的人物,连当今皇上都对他言听计从的人物,满朝文武谁敢得罪,何况他手上还有大量兵马所掌管。 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像当年秦王那样造反,这天下的姓就得改,然而没有大臣敢弹劾。 就算是御史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范家立下的功勋,也是众所周知的,当年太上皇给范家承诺的摄政王之位,无可厚非,而且若无英国公的追随,太上皇不会举事成功。 如今范家子嗣单薄,却个个都厉害,将来更是势头不可挡,连着太上皇都忌讳着。 于是收到信的各官员,不得不将府上六到十岁的孩子都送去摄政王府读书。 武将家里办族学,真荒唐。 但是这位摄政王还真是说到做到,京城里从国子监退下来的一位老夫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儒,才退下没一年。 各权贵富绅都巴结着这位老夫子来,有心将家中子弟拜入这位门下,谁知人家只想颐养天年,根本不收徒。 而今这位大儒竟然同意了摄政王的邀请,还真的就入王府做夫子,开了一个启蒙班。 这样的好事,又是从官家子弟争抢的机会,然而这一次却是贵女和贵子同时入学,一起读书,这样的安排也是荒唐至极,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了。 当天夜里,城西楼小院里很是平静,只是一向平静的小院,今个儿夜里却在院里冒出一条黑影。 对方子夜时分赶来,身手敏捷,奔跑的速度极快,快到只能闻到风声,人就闪过去了。 而在小院西屋内室里,敞开着的窗户边,那黑影顺势就跳了进来。 床上躺着的柳思辰,白日里很是劳碌,这会儿睡得极沉,屋里突然多了一人,她都没有半丝反应。 黑影是如此的熟悉,他看到床榻上睡得正沉的女人,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随后来到床沿坐下,伸手抚上柳思辰的额头。 这个人正是符辰,正是今日她去摄政王府,符辰终于破防,他一直忍着没有去找她,然而今夜,他忍不了。 她带大了女儿,她还是这么的能干,弟弟也终于参加了会试,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可是符辰却再也回不去了,他现在成了范子符。 而这一切,他都是愧疚的。 符辰靠近柳思辰,一个思念已久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睡梦中,柳思辰又梦到了符辰,不仅如此,今夜的她还梦到自己窝在了符辰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她特别的安心。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柳思辰睁开眼睛,鼻端似乎还有那熟悉的味道,然而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怎么的,她的眼角却落下了眼泪,这样真实的梦到符辰,已经有好久不曾这样了,而昨夜她如同睡在符辰怀中一般,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 柳思辰刚一起身,突然摸到床外边的温度,她脸色微变,又看到床榻边沿塌下去的一处,她更是皱眉。 她平素睡觉都不怎么在床上翻动,她明明睡的是里头,也不可能将外头睡出痕迹来,怎么还有温度呢? 柳思辰揉了揉眼睛,心头存疑,却也没办法解释,她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赶紧起来给孩子做些吃食,今个儿那贵人府的马车就会来接孩子入府骑马练功。 柳思辰很感激这一家人,所以她决定做吃食让孩子带去,也不能这么空着手去。 等天大亮之时,柳思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随后提着一个食铺出来,就见小团子早已经自己将衣裳穿好,这会儿站在院里往外张望。 瞧着这孩子就想去学着骑马了。 柳思辰真的有些无语,她家这孩子的性子与男孩子没有什么分别,尤其好动,还特别的容易结交人,跟谁说上几句就能混熟。 这孩子外向,却也好玩,小小年纪独自一间屋,特别的独立,这与柳思辰印象中六七岁的孩子粘父母身边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时代的孩子普通成熟得早些,小团子更是如此。 有人来敲门了,柳团团面上一喜,立即看向母亲。 柳思辰上前蹲身,还是帮女儿整了整衣裳,总感觉昨个儿答应的事就是很荒唐,可是看着小团子难得如此开心的交到一个朋友,在巴城也不见她这般期待过。 柳团团看着不舍她出门的母亲,便说道:“娘,等我功夫学好了,我要保护母亲。” 柳思辰一听,心头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孩子原来是想学功夫,要护着她。 柳思辰刮了刮她的鼻子,交代道:“你爱看书,可得记得书上的礼节,莫闹出笑话来。” “到了你小伙伴的院里,也不要到处走动,吃东西也不能太随意,可知道?” 第426章 小团子入府读书 柳团团一一应下,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终于将孩子送上了马车,看着有着护卫的马车离去,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也就这么的答应了,也这么的相信了。 那府邸的确大,的确不需要骗走她一个孩子,总之,对这个孩子也是好的。 柳思辰叹了一口气,一回头就看到街头摆摊卖豆花的九娘,九娘与几位商贩都看着呢,一个个震惊不已。 九娘见她过来,连忙问道:“小团子这是去哪儿?你也放心呢?” 柳思辰只好说道:“没事儿的,孩子这是送去读书了。” 这些人听着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眼看着这些人还要再问,柳思辰便说道:“我昨个儿跟刘夫子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城西楼里开间私塾。” “专门招收一些开蒙的学生,教会他们读书识字和算术,浅显的,就是学了这些知识,在外行走不会被人诓骗。” “再厉害些的,可以根据自己的喜爱,是专门识字将来学律法写文书,或者是专门学算术,将来在城里找账房做做,总之比没有读书好,也不是奔着科举试去的。” “当然想要科举考试的,也可以在刘夫子门下开蒙,之后可以去城里寻得更好的师父,刘夫子是举子出身,我弟弟便是他教导出来的。” 这几位商贩听了,一脸的震惊,教导她弟弟出来的这位刘夫子可不得了,如今招收弟子,而教导的知识,却是很新颖。 几人纷纷看向柳思辰,都听明白了,九娘尤其的激动,说道:“不会是你昨个儿听我说的吧,我这小儿子没有开蒙,要是能跟着刘夫子读书就太好了。” “我倒也不用他像士原那样将来有什么成就,就是能学成后不要再像咱们一样在城西楼里讨生活就好。” 柳思辰一听,立即说道:“识字后,有不少事可以做,书铺里的伙计,或者掌柜,还是楼里的账房,再不然熟识南朝律法,给人帮着写状纸。” “总之都是不错的出路,总比在城西楼里做苦力的强,城西楼的苦力和商贩太多了,再等他们这些孩子长大,已经容不下他们这么生存下去,那么势必就得离开京城讨生活。” 柳思辰所说的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这会儿几人都陷入沉思,倒有一位商贩忍不住问道:“那也是要收束脩,不知是多少,我担心——” “识字读书算术,大概一年开蒙,就能帮着跑腿打杂,能识文书,若是学会做账房,或者帮人写状纸,那必须学习两三年的光景。” “而且要极为勤快的读书,一日不得休息,回家也得多看书多操练,如此束脩并不多,花销的多是笔墨的钱。” “你们想一想再做决定,刘夫子可以多教些孩子,束脩不会多收的,重点是各位家中,可以让家中读书的孩子,两三年不能帮着家里做事,少了一个劳力和工钱,能不能行?” 柳思辰这么一说,几位商贩反而陷入了沉思,倒是九娘立即应下了,“我家儿九岁,他现在虽说也帮着他父亲在做苦力活,但是人太小,做不了多少。” “读三年之后,也才十二岁,到那个时候再出来做事,指不定工钱都高了,我觉得这三年值了。” 柳思辰心头一喜,终于有个明白人了,她觉得这事儿好办,城西楼不识字的太多了,她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 柳思辰这就与几位商贩告别,她得回去做衣裳去,下午九娘也会过来帮着她做糖浆。 那糖铺东家给她的尺码,她还得去城西楼的布庄买些绸料做衣裳。 摄政王府,柳团团提着食盒到了东院,范天佑早已经坐立不安的等在了这儿,见柳团团一脸笑容的过来,他立即上前打量她,看她身上有没有伤松了口气。 “我昨个儿看到你娘打你了,好凶,比我爹凶得多。” 范天佑一想到昨个儿那个画面就打了个寒颤。 柳团团一听,银铃般的笑容响起,将食盒就势一放,说道:“我娘要是真打我,那就不是在大街上了,何况我娘从来没有真的打过我。” 范天佑有些不明白了,他分明都看到了,怎么就没有打她。 柳团团立即将屁股一翘,说道:“我打小穿的衣裳,就屁股这一处最厚,从小就被我娘打屁股。” “我以前不知道,还当着我娘的面说屁股不痛,我娘一生气,就真的下了狠手,我就知道了,不能说这样的话。” “昨个儿我娘打我,没有用力,这屁股上的衣裳这么厚,根本不痛,就样子吓人,我知道我娘一定是吓坏了。” “我上一次被人掳走,我娘就已经怕了,要不是我说是你救的我,她昨个儿带我来府上就不是来道恩答谢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所以昨个儿并不是来找他问话的,怪他拐走她家女儿。 范天佑总算松了口气,却是感叹道:“你娘真是奇怪,又要打你,又怕打痛你,那这样的意义何在?” 在范天佑从小长到大的教育中,一旦惹怒了父亲,那是真的一顿打的,而且是在校练场,那个地方功夫操练,向来没有轻重。 但是这么打几次,他的功夫倒是练好了,府里的护卫都说他是神童,可是他不这么认为,他是想自己练得更强壮了,不再受父亲的挨打。 柳团团却是拉着他在桌前坐下,随后将食盒打开,说道:“不挨一顿打,能吃到这些好吃的么?我娘每次打完我,就会给我弄好吃的。” “要说这一顿打的意义,大概是让我长记心,知道哪些事会惹母亲生气,这并非她真的想打我,我也知道我昨个儿做错了,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咱们偷偷摸摸的,我娘也不会生气。” 说着这话,小手已经麻利又熟练的将食盒打开,一盘是鲜肉饺子,小小个,极为精致,与京都的饺子有着明显的不同,一口一个,能感受到肉汁在嘴中爆开时的爽感,味道不要太好。 接着是一盘酥肉,带着一丝甜味儿,吃起来却是酥脆。 第427章 吃到丫头做的饭菜 而后是有肉丸子,还有油条,小米粥,南瓜饼等等。 难怪会用这么大个食盒装上,这么一展开,小碗碟都摆了一桌子,每碟里的吃食都不同,精致又好看,而且闻着味道特别的香。 范天佑正好没有吃早饭了,两孩子这就坐下准备开吃,范天佑在赏到了爆汁的饺子和小小一口的包子,他连忙说道:“不成,我得给把父亲叫来一起吃。” “这些吃食太好吃了。” 刚才还嫌弃着父亲在校练场里操练他,心头不服气,这会儿一遇上好吃的,还是头一个想到自己的父亲。 一旁服侍的管事下人听了,感觉这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父亲。 于是管事下人匆匆去主院传话。 柳团团却是小声说道:“我昨个儿没有看到你爹,你说你爹那么凶,那会不会打我?” 柳团团担心自己做不好,等会儿挨一顿打,她娘是舍不得打她,可是这是在人家府上,那要是被打,就是真的打了。 范天佑便说道:“不会的,我爹要是打你,我就代你受罚,但是咱们又没有做错,是他让你来我府上陪我的。” 似乎有道理,这一下柳团团总算能安心了。 主院正堂,一夜未归,大清早才赶回来的符辰,这会儿坐在交椅中,看着满桌子的吃食,还在想着这两孩子也都在东院,该过来吃早点了吧。 为此他还特意的让厨房里做了不少早点,是想着小团子会吃哪一样呢? 就在这时,管事下人过来传话,符辰一听是丫头做的吃食,他立即起身,多少年没有吃到过她做的吃食了,这一刻符辰脚步匆匆的往东院去,管事下人都要追不上他了。 这下人却是误会了,一定是世子爷让王爷感觉到了欣慰,头回遇上好吃的要将父亲请去的。 符辰过来时,就看到桌前坐着的一双儿女,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一个略胖一些,一个却是瘦了些,若不是这一点儿区别,恐怕柳团团换上天佑的衣裳,束上头发,就能分辨不出了。 符辰的眼神始终落在柳团团的身上,这个女儿他也是有亏欠的,好在现在一切都来得及,是丫头将孩子带来了京城,送到了他的身边,余生,他只为了丫头和孩子们而渊源 ,其他的也不想了。 符辰在桌前坐下,柳团团便有板有眼的向他行了一礼。 昨个儿才看到书上的礼节,这孩子就懂得学着做了,真的很聪明的一个孩子,想来士原弟弟也教过这孩子读书识字吧。 “坐下吃饭吧。”符辰一脸的温和,脸上竟有久违了的笑意,便是一旁的儿子范天佑,都一脸好奇的看着父亲。 记忆中,父亲就不曾笑过,他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盯着画像上的侧颜图能看半日,范天佑今天看到父亲笑了,他竟是鼻子一酸,对父亲原来一直这么的依赖着。 符辰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也是感觉到不可思议,心头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走得快,瞧着丫头是早早起床做的,做这么多出来。 看着这些吃食,都是他以前在柳家村里吃的最多的东西,尤其是南瓜酥饼,当初可是竹园里的小零食似的。 要不是这是早点,要是丫头再弄一些味道极好的烤肉或者金黄烤鸡,那就更不得了。 一想到这个,符辰都快流口水了。 于是两个孩子就看着符辰三两口的吃完一碟,眼看着这么下去要抢不过了,范天佑连忙开口:“小团子,快吃。” 柳团团也感觉到了危机,两孩子跟着抢着吃。 一旁的管事下人已经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这是有多好吃? 没多会儿,所有吃食吃完,连着小米粥都喝了个光,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柳团团放下碗,打了个饱嗝,说道:“我让我娘再多做一些,平素我娘做的金黄烤鸡味道不错,要不弄这个来吃怎么样?” 范天佑却是没有吃过,只有符辰接了话:“也可,要是还弄一些烤肉就更好了。” 小团子人虽小,却是精明,她立即看向这位不拘小节的长辈,惊讶的问道:“叔叔竟然知道我娘会弄烤肉,我还吃过我娘弄的火锅,天冷的时候吃,简直也太好吃了。” 一说到这么多的好吃的,范天佑都没有吃过,符辰却发现这小团子不好忽悠,不好再多话,免得露馅,这就起身离去,也由着两个孩子一起玩。 长辈走了,两孩子没了拘束,立即往校练场走。 柳思辰做了半日的衣裳,给糖铺送糖浆的时候,她没有遇上糖铺东家,掌柜说昨个儿夜里,贡院抬了一个考生出来,说是入贡院的时候得了重病,在里头只坚持了一日就晕厥了。 这天气有寒意,在贡院里考试也不容易。 柳思辰这就与掌柜结了银子,赶着牛车去贡院看情况。 到了贡院外,在稀稀落落的家长中寻到了刘喜,她将在街头买的点心送到刘喜手中,而后两人坐在一边的石阶上说情况。 昨个儿夜里,贡院里的确抬了一个考生出来,这人不得了,被抬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听说一直重病未好,可能不久于人世。 这么严重了还来赶考,唉,也是真的拼。 不过今日贡院却是没有什么动静,这些过来等的家长,也是因为昨夜的事个个担心着自己家的孩子,才赶来的,眼下都等这儿了,却也没什么事儿。 柳思辰建议刘喜别等了,她家弟弟身体向来好,不至于熬不过去,先前的乡试都这么熬过去了,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只是柳思辰和刘喜不知道的是,因为柳士原几人做过那些考卷,所以眼下手中的考卷入了手,全是他们会做的题。 他们很快将题做好,就靠着号房休息,一天一夜下来,精神抖数的,根本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只是与他们同样参加考试的戚成贤,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他在考前被人带走,泼了一身的冷水,一入贡院,就将衣裳脱下晾干。 到了第二日,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染了伤寒,开始有轻微的咳嗽,鼻子出气也不顺畅,好在书箱里带来的吃食不少,他努力的多吃一些,让自己有精神一些。 第428章 考试不容易 而昨个晾了一天的衣裳,勉强干了,他立即换上,人舒服多了,可是瞧着这天色,似乎要下大雨了。 戚成贤皱眉,一旦下大雨,他的伤寒之症会加重,而这九日的考试,才只过去两日,还得熬着,手中的考卷题目却是出的刁钻,里头有好几道题,倒是师父猜测到了,他做的也是得心应手。 所以他更不能放弃,不仅要熬过这九日,他也一定要考出好成绩,只要在会试上压了柳士原一头,他就赢了。 贡院里,这么过去了三日,戚成贤在睡梦中惊醒,才发觉天已经大亮,隔壁号房的考生已经奋笔疾书,答题做了不少。 戚成贤赶紧爬起来,连忙打开考卷,却看到上面好几道题都是曾经做过的题,心头一喜,赶紧磨墨提笔。 贡院外,等候的家长越来越多了,里头不泛府中管事或者护卫,一看就知道是权贵家里的下人。 而刘喜也在这贡院外基本不走了,夜里与几位家长商量着来轮着来守夜。 而柳思辰每天不只做衣裳,还要送糖浆到糖铺,每日都不能少的。 这日柳思辰将衣裳做好了,送去糖铺,见到了糖铺东家,对方正是过来问问她衣裳做得如何了。 摄政王府谁不想巴结,何况他们方家的情况,方浩知道了妹妹的心思,方浩入宫更频繁。 这会儿方浩看到了柳思辰手中的衣裳,款式与他的一样,料子也不错,纹路与京城其他布料卖的不相信。 方浩很满意,付下尾款,转眼柳思辰做下四件衣衫,便赚下了百来两银子,在京城里做生意还真是好赚,只是需要门路。 只是这一次送货的柳思辰,却不仅只是为了衣裳,她见糖铺东家满意了,于是试探的问道:“还真是托了东家的福,有这么一桩好生意,不知对方是个什么身份,以后我也知道怎么应付。” 方浩见眼前这贫寒绣娘很有些头脑,知道巴结人,于是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可得警醒着,这衣裳的款式,我看以后要是别的人找你做,你最好不要做这款的。” 随后方浩一脸神秘的告诉她,要她做衣裳的正是摄政王,所以她这衣裳的款式不可以再在第二个人身上用,便是先前送给方东家的衣裳,他也早已经换下,不打算再穿的了。 柳思辰没想到这订做衣裳的人是摄政王,柳思辰莫名的想到了小团子手中的令牌,于是问道:“摄政王府的令牌上,是不是写着一个‘摄’字?” 方浩惊讶的看着她,随后点头,“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莫不是看到过?” 她没有看到过,但是那个摄字,却是有些眼熟,像符辰的字,但是又不太肯定。 方浩带着衣裳准备收拾着就走,得赶紧送去摄政王府讨功去。 柳思辰却并没有急着走,反而又想到一事,再次问摄政王姓什么,毕竟在城西楼里不曾听九娘他们提起过摄政王,可见这位王爷很低调,民间百姓并非个个都知道。 方浩见话也说到了这儿,也不瞒她了,说道:“姓范,这是名讳,以后不可以再提,你记好了,给权贵做衣裳,一定是一人一个款,绝不可以到处传这个款式的衣裳。” “还有以后上点儿心,有了这一单,就会有别的权贵找你做衣裳的,莫急,你们初来京城也是不容易,听说你的手艺还被尚衣局看中?” 柳思辰还没有从姓范的姓氏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最后那句关于尚衣局的话,她真没想到这事儿糖铺里的人也知道了,知道她这事儿的,按理只有那布庄的东家,而且东家娘子也跟她一起加入了尚衣局秋收节的新衣裳。 方浩似才想起这事儿,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但上面落款人却是写着方氏两字,一看这字迹极绢秀,是出自女子之手。 方浩便说道:“我妹妹看到我的衣裳,便多问了我几句,知道是你,说是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她先前尚不知我在城西楼开糖铺,也不曾来过城西楼。” “而今既然你们有过一面之缘,她邀你入府吃席,我妹妹性子极温和,初回京城没两年,也没有什么手帕交,瞧着你这性子也不错,以后可以为我妹妹做几身衣裳。” “银钱上的事不必说,只要我妹妹高兴了,以后跟在她身边,还能认识不少贵夫人,也是门路。” 方浩说得轻巧,柳思辰却是怔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糖铺的东家也姓方,底下掌柜和伙计都不提及东家的名姓,更不可能告诉她身世。 眼下看到方氏的请帖,看来对她入尚衣局的令牌还不死心,竟然还拐弯抹角的查到了她,眼下让方东家给她请帖也是在告诫她么。 是不是以为没有糖铺的生意她在京城就活不下去么?柳思辰从来不服输。 见方东家急忙着要走,柳思辰却是将请帖还给了方东家,面色诚恳的说道:“我先前尚不知这位夫人是东家的妹妹,现在看来,我怕是与东家的生意做不成了。” 方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怎么就不成了呢?现在许多新糕点都靠她做出来的糖浆味道好。 眼下就有长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点名了要她做糖浆做出来的糕点,每日都得按着份量的送货,她可是铺里的摇钱树也不为过。 方浩将衣裳放下,拿着请帖,疑惑的问道:“夫人莫不是与我妹妹之间有我不知道的细节。” 柳思辰知道方氏的意思,上一次故意接近她家小团子就有警告的意味,却不曾想如今更是成了方东家的亲妹。 于是柳思辰将自己的绣品送去尚衣局被采纳的过程以及与方氏结下的怨怼的原因一起说了。 方浩一听,哪还会不知道妹妹是个什么意思,难怪人家一收到请帖,脸色就不好看了。 妹妹不告诉他实情,却是借着他的手在威胁柳氏。 先不说柳氏这人的糖浆做得如何,就说柳氏如今有尚衣局的差事在,而后又有个弟弟在参加会试,一旦高中,人家也算是京城里的新贵。 方家势大,但也没有大到不惧任何人,反而过得有些卑微,尤其到了他自己,只喜欢行商,不愿意读书,以后能不能传承到家中的富贵都难说。 于是方浩将请帖收走,劝慰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夫人莫担心,此事我会劝诫妹妹,以后她绝不会了。” 第429章 原来他活着 柳思辰原本已经做好了生意做不成的打算,不曾想这位东家如此的明事理,比他妹妹强太多。 方浩这就叫她放心的回去,他先将衣裳送去摄政王府,他妹妹那边的事会劝好,以后必定不会再打扰到她。 若是这话是真的,倒是免了柳思辰不少麻烦,这就欢喜的道了谢,才从糖铺出来。 柳思辰并没有急着回小院,而是往城西楼的小布庄去了。 到了这一处小布庄,里头的东家娘子今个儿正在铺里,两人一照面,东家娘子激动的拉着柳思辰来到账房里说悄悄话。 “我还真是头回入宫,尚衣局里的料子有太多我见所未见的,不得了,这也是托你的福,不过听说过一段时间,咱们两人都得去一趟,丝线运到了,咱们要去挑选颜色。” 柳思辰点头,便问她铺里的生意如何了。 东家娘子说道:“等秋收节的时候,尚衣局奉御大人说让我站在你身边。” 随后她也从怀里抹出一块令牌,还笑得极欢喜。 所以只要参加了秋收节,在权贵富绅面前露了面,她便出了名,这铺里的生意还需要担心么?自然不会了。 柳思辰与她寒暄数句后,她这一次来仍旧是买布料的,但这一次她没有买那纹路细的料子,而是两匹普通的绸料布。 东家娘子还有些疑惑,却只有柳思辰知道,这衣裳料子,正是当年她做过给符辰穿过的杭绸料,当年他因为料子太好,舍不得穿,就偶尔才穿上一次出门。 如今那件旧衣还留在柳家院的衣柜里,她每年都宝贝似的拿出来翻晒,却总是睹物思人。 从布庄出来,柳思辰回到城西楼小院,她将布料铺在八仙桌上,而后脑中是熟悉的尺寸。 柳思辰就这样快速的裁衣。 天黑时,九娘说回去了,柳思辰才从西屋回了话。 转眼间,九娘走了,院里也安静下来,柳思辰坐在西屋里做针线活,心头却是沉重。 很快院外传来小团子的声音,她知道孩子已经从摄政王府回来了。 开了院门,小团子提着吃空了的食盒,一脸高兴的说道:“娘,明天可否做些烤肉吃?” 烤肉么? “今天的烧鸡吃得如何?” 柳思辰不动声色的问。 小团子高兴的说道:“特别好吃,我们全吃完了。” 随后柳团团将食盒放回厨房,手里捧着书就要回屋看书去。 柳思辰立即叫住她,问她这一日是怎么过的。 说是从今个儿,府上的族学开课了,一班有二十几个孩子,都是她这般大小的。 而且分男女生坐开,中间有屏风相拦,却是同一间课堂听话,女生要多些,她与一位贵女坐在一起。 而她的玩伴天佑却是坐在屏风另一边,与她挨着相邻的两位,两人悄悄说话还能听到。 头回正儿八经的上课堂读书,柳团团显得一切都很新奇。 柳思辰看着孩子身上穿着的绸子衣裳,是她亲手做的,但与这些权贵家的子女相比却是寒碜了。 于是柳思辰问道:“为何今日才开课?可是今日才办好的族学?” 柳团团没有多想,也顺势答了,天佑告诉她,的确以前府上并没有族学,是最近才办成的,这些来族学的学生,都是奔着夫子来的,是京城的大儒。 叫一个京城的大儒给小孩子做启蒙夫子,摄政王好大的威风。 “天佑他姓什么?” 柳思辰故意相问。 柳团团却是茫然的看着母亲,随后摇了摇头,“我都是叫他天佑,说是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的意思,是他祖父起的名。” 祖父?当年的英国公?那个抱走她孩子的老头? 柳思辰差一点儿落泪,但她忍住了,摸了摸柳团团的额发,说道:“你们读书挺辛苦的,什么时候会有假期?” 柳团团说一个月有两日的休息。 柳思辰将孩子休息的时间记下了,这才放小团子回屋看书。 回到厨房里的柳思辰打开食盒,看着里头一样不剩的空盒,还是依言明日给孩子准备烤肉和饭团。 入夜,柳思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酥脆的炸面放到了内室的小桌上,却并没有吃的意思,而是和衣躺在了床上,眼神却落到了床沿边。 每日早晨起来,她都能看到床沿边陷下一处,虽说摸起来没有什么温度,但她能肯定,那不是她睡出来的痕迹。 子夜时分,小院里极为寂静,一条黑影就这么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小院,而后翻窗进去。 黑影来到床沿,就像回到自个家中一样,这就要脱衣准备躺下睡,没想借着窗边的月光,他竟然看到小桌上摆着的酥脆面,他怔住。 五年没尝过这味道了,他没忍住,不急着脱衣了,而是伸手在边沿拿了一块尝,谁知一入口,他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于是又拿了一块吃。 吃得这么响,床上的人却是睡得这么沉,他还是没忍住,没两口就将这一小盘吃完,很有些后悔,但愿她会以为是老鼠偷吃的。 黑影这才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丫头的额头,上前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这就要起身脱衣,突然床上原本睡得沉的柳思辰猛然睁开眼睛,而后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黑影吓了一跳,利落起身,想也没想的跳出窗子。 柳思辰连忙下床追到了窗户边,然而只看到一个身影飞上屋顶,逃也似的跑了。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果然这几日夜里这个人都来她的房里,不仅来了,还睡在她身边就是一夜不走。 柳思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点了油灯,也没有惊醒院里的刘喜和小团子,而是独自坐在床沿,看着桌上的吃食只剩下空盘子,她就知道这人爱吃这东西。 清晨,柳思辰做了不少烤肉装满了食盒。 看着小团子高高兴兴的提着食盒上了马车,柳思辰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离去的马车。 九娘已经见惯不惯了,倒是问起贡院的情况,这刘夫子天天去等,可有什么消息。 柳思辰压下心头的思绪,与九娘寒暄了两句,这就回屋做衣裳去了。 终于到了贡院开门的日子,考试要结束,从里头出来的考生一个个焉得像得了一场重病似的。 第430章 叫弟弟去王府 不少人说题目很难,根本没做完,有些人却是做得轻松,算术好的考生,总感觉今年特别的有希望。 柳士原从里头出来,一眼看到前头站着的刘夫子和姐姐,心头一暖,快上几步来到两人身边。 这会儿冯海身边的书童也在,没多会儿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家主子,一脸欢喜的朝前挥手。 柳思辰也等着他们一起回去。 就在冯海和吴昊之后,突然的抬出一人,冯海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被抬出来的,不正是戚公子。 很快戚家的下人上前相迎,有丫鬟婆子看到主子这样,吓得哭了起来,赶紧催着马车回府。 可惜贡院前的马车停得太多,如戚家这样被抬出来或者扶出来的考生也不少,这会儿都只想接了人快些走,可是都堵在这儿,只好一步步往前移。 柳思辰几人坐入马车,满满当当的往前赶,坐在车里头,还能清晰的听到戚家的哭声。 柳士原与冯海相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柳思辰将食盒拿出来,都是热乎乎的吃食,三人赶紧拿起来吃,不过瞧着三人精神还不错,这会儿还能吃得下,其他病恹恹的考生,都没了食欲。 终于挤出了贡院门前拥护的官道,转眼车流各地分开,柳思辰一行人往城西楼去,倒是走得轻松些了。 三人却是吃得满脸高兴。 冯海叹道:“真是一言难尽,那考卷——” “回去再说。” 柳士原立即制止。 冯海和吴昊连忙闭嘴,柳思辰却是看向三人,难不成考卷的题押对了?柳思辰内心咯噔一声,那考卷的事她根本查不到。 但若是考卷的题真押对了,或许就是某些人故意为之。 柳思辰一想到某些人,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脑中也出现在昨夜狼狈而逃的身影。 马车回到小院,柳思辰赶紧入厨房烧热水,好方便士原先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 冯海和吴昊回了自个院里,也是纷纷收拾去了,交代了两人等会儿就过来一起吃晚饭。 到这会儿,三人吃饱喝足,人也舒服了,几人坐在屋里,才说起了这一次贡院里的事。 刘喜这几日很是操心,这会儿听到他们会试的题全部在上一次押对了的时候,刘喜暗感不妙,同时也都震惊了。 只有柳思辰却是面色淡定,她早有猜测,尤其那个熟悉的背影之后,还有宫里的山槐,若是他们都在,又岂会不知道她和弟弟来京城呢? 然而柳思辰内心是不舒服的,想想她和弟弟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内心是多么的难受,可是他们仍旧是这么的狠心。 柳士原这会儿说道:“好在咱们当时做答题的时候,是各自写出答案,由刘夫子帮着审题的,所以咱们三人答案若是对了,也是按着各自的方法答的,并没有抄袭。” 冯海和吴昊听了,也纷纷点头,但两人却是惊喜的,虽然心头也有些不安,但是他们这一次跟着士原在一起,有她姐姐的帮助,他们才有今日。 猜对了题,答案也都对了话,那他们三人都会考中会试,他们都要成为进士,都可以衣锦还乡了。 这样的诱惑比这考卷从何而来的惊慌相比,他们已经做下决定,就是打死不开口,咬定没有看过考卷,而且题的答案也是自己想出来的。 富贵险中求。 柳士原看着坚定的两人,这才看向夫子刘喜,以及一旁的姐姐,说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咱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还有些忐忑,柳思辰内心却是平静的,她不想当着冯海和吴昊的面说起山槐他们。 既然商量好了,几人也就各自回房休息,就坐等着榜单了。 会试榜单出来,立即就要参加殿试的时间,不过殿试只是从这些进士中挑选出前三甲,是去皇宫里殿试,有皇上亲阅,还会去殿试看看这些新晋的进士们。 柳思辰这一夜根本睡不着,她在等着黑影会不会来,她要怎么与他面对,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是痛的。 转眼天亮了,黑影倒是一夜不曾现身。 柳思辰早早起床,见弟弟也起得早了,便说道:“士原,今个儿你带着食盒送小团子入摄政王府,记得一定要见到摄政王,你现在的身份,是可以求见了。” 柳士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小团子就在一旁解释起来,说的是她的小伙伴天佑,与她在一起读书,那族学里来的都是贵女和贵子,也只有天佑能护着她。 看着孩子只想去摄政王府读书的样子,柳思辰倒也没有阻止,柳士原却在姐姐的三言两语的解释中得知先前救小团子的是这位叫天佑的孩子。 姐姐让他去王府道恩也是对的,姐姐毕竟是妇道人家,显得不够正式,而自己至少还是举子身份,又是考生,这个时候带着小团子去挺合适的。 于是柳士原看着姐姐,问道:“要不我再送些礼物去,我去街头买些——” “不用了,我做了不少吃食,你带着小团子去吧,弟弟一定要记得见到王爷,要亲口向他道谢。” 柳士原总感觉姐姐有些怪异,已经叮嘱他两次要亲自见到摄政王道谢了,柳士原应下,这就拉着小团子的手上了马车。 柳思辰看着马车离去,她立即转身回西屋,接着做衣裳。 刘喜这会儿却是去了隔壁院里说事儿。 摄政王府里,柳士原一身青衣长衫,看着就是一个贫寒书生,但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气质早已经变了,人也从青涩的少年郎到了现在沉稳的大男人。 这会儿坐在王府堂前等人,人看着清俊,不卑不亢,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让府中的管事高看几分。 对方并没有因为王府的门坎高而显得畏怯,对于京城来的那些外来考生来说,这位柳公子显然要与他们不同的。 管事下人去书房向王爷禀报,说是一位叫柳士原的公子前来求见,是为着上次小公子救了他这侄女,前来道谢的。 书房里,才落入小团子手中的食盒这会儿已经放到了他的书桌上。 第431章 避而不见 每日柳思辰做的好吃的,结果全部落入了范子符的口腹中,而这也是他和小团之间的秘密,以至于这事儿小团子都没有告诉母亲。 此时正大口吃着煎饼的范子符,一听到柳士原来了,他就把自己给呛了,刚才小团子咋没有说起,不然他哪会坐在这儿吃煎饼,而是赶紧离开了。 范子符这一下也没有心思吃东西了,赶紧起身,说道:“我这就去京师营,你就说我昨日去京师营里一直不曾回来。” 管事下人再一次的看着王爷惊惶失措的样子,这管事下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王爷见到皇上都不曾半点畏惧,为何柳家姐弟一出现,王爷就惊惶失措的? 管事下人就这么看着王爷匆忙收拾,还不忘提走食盒离开了书房,而后脚步飞快的入了马厩里,坐上他的追风,不敢走正门,而是从小侧门离开了。 管事下人一脸茫然的来到堂前,看到堂前坐着的这位清俊公子,人看着很平常,身上的衣裳虽是绸料,却也是很普通的料子,不过是一个地方读书的举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王爷如此的惧怕。 见到柳士原的管事下人立即露出笑脸,“真是巧了,小的刚才去请王爷,才知王爷昨夜在京师营里未归,看我这记性。” 这么巧么?做为下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没有回府,看着眼前自责的管事,柳士原也不点破,便说道:“没关系,我能等的。” 面见大人物,也要拿出诚心,何况是救过小团子的恩人。 管事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王爷怕是一时半刻不得回来,一定是京师营里出了些事,恐怕这几日都不得回来了。” 这是要避而不见么? 柳士原心头疑惑,倒也不能一直缠着,只好起了身,“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改日再登门。” 管事明显的松了口气,柳士原都看在眼中,这位传闻中的摄政王倒是很怪异。 柳士原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管事的心砰砰直跳,对上柳士原又露出笑容。 “我家孩子在府上的族学里读书,刚才送她来的时候我忘记将毛笔交给她,要不我现在给她送去,也顺带看看她读书的情况。” 家长要看孩子读书的情况,还真没办法拒绝的,管事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大概王爷也会同意的吧,人家这么有礼貌。 柳士原跟在管事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王府。 从主院到族学,走了小半个时辰,极远的,难怪小团子要从东侧小门进去,那儿隔着近些。 还没有到族学的课堂外,就已经听到了朗朗读书声,柳士原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这些学识的内容,小团子都会,但小团子还是喜欢每天都入府,却是有些奇怪。 与她交好的那位叫天佑的小伙伴,正是府中的小世子,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平时小团子在他面前是卑微的还是平等的? 柳士原心头很多的疑惑,但听说所有孩子是坐在一起读书的,也就是说,他上前去看一眼,就能看到这位叫天佑的小世子。 管事带着柳士原来到学堂的后门,借着窗户边往里头看,正好看到的是坐在这一侧的京城贵女。 小的五六岁,大的十来岁,都是孩子,但她们身上的衣着还有带着的首饰,以及吐谈与坐姿,一看就是贵气十足,倒是他家小团子寒碜了些。 小团子梳着两个小辫子,也没有带首饰,虽说长相在几人当中不算差,但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人群里有位贵女念书之时,瞥了一眼小团子,就见小团子隔着屏风与人说着悄悄话,不会屏风后坐着的正是王世子天佑? 柳士原这就往旁边走,管事心头疑惑,这不是来送笔的么?怎么还看上了。 柳士原这会儿也管不了这么多的礼节了,他快上两步,眼看着就要到了这边贵子们读书的窗台,没想里头的老夫子看到了,已经出来叫住两人。 柳士原朝那窗户看去,只能从斜侧的缝隙中看到一个侧影,是一个穿着绸衣袍衫的小孩子,这会儿也侧首朝屏风后的小团子说话。 柳士原总感觉这小世子有些眼熟,还想再看时,老夫子过来了,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老夫子果然是阅人无数,一看到柳士原便说道:“此人有福气。” 管事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老夫子还会看相了。 “此子将来有大富大贵之相,老朽这么些年,研究过易经,会看些相,这位莫不是今年赶考的考生?” 柳士原也是错愕,连忙收回目光,恭敬的应着,他正是今年赴京城赶考的考生,而且已经参加了会试,只是能不能中很难说。 夫子却是摆手,“看来你会试及第应该不成问题,你面有官相,是个当官的人,而且有吉星相护,也会很平顺。” 柳士原连忙道谢,借他老人家的吉言。 夫子问两人来是要做什么,毕竟这些孩子调皮捣蛋的,要是看到窗外有人,就不会好好读书了。 管事只好说是柳公子来给侄女儿送笔的,瞧着孩子来得太急,连笔都忘记带了,也真是够粗心的。 柳士原也只好在课堂上现身,但这一次他刻意的往屏风的这边多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朝这边的贵子们看,然而这会儿的范天佑正好笔落在了地上,蹲身捡去了。 柳士原皱眉,又不好一直盯着看,只好先从怀里拿出笔毛,快步来到小团子身边。 小团子看着舅舅来了,面上一喜,甜甜的喊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墨和纸都带了,就忘了笔的事,等会儿要是夫子要他们下笔,她就要出丑了。 小团子连忙接过笔,刚一坐下,就听到身后一位小贵女嘲笑出声,“这么寒酸的书生,跟京城里那些外地来的书生一样寒碜。”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长得像可未必是好事,或许也是为对方来挡灾的,得意什么呢。” 柳士原皱眉,想不到这些几岁大的小贵女嘴巴倒是厉害,什么是长得像是来挡灾的,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欺负他家小侄女儿可不成,柳士原朝这位小贵女看来。 第432章 柳士原见到天佑 谁知小团子比舅舅还要反应快,这就回头怼了贵女:“寒碜又不犯法,南朝律法上有哪条规定,寒门子弟就犯法了?” “不仅不犯法,而且寒门子弟与京城贵子一样都要参加科举试,若是京城贵子读书不行,将来还不能步入官场,所以小小年纪不要瞧不起谁,谁知道以后呢。” “至于长相很像,那也是我的福气,你连长得像都不可能,不然坐在这儿的该是你而不是我。” 柳团团这话很顺溜,莫不是平时也与几位贵女拌嘴的? 柳士原有些惊讶的看向小团子,身后的管事连忙开口:“户部尚书的小女儿了李姑娘,这儿可是摄政王府的学堂,要听夫子的话,要与同窗成为好姐妹,如此才是知礼节的好姑娘。” 李家小女被个管事说了,脸色红了又白了,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尤其夫子的面,她早就叫人掌嘴这小管事,他一个下人也敢教训她。 见李家小女不说话了,柳士原也不想再把事儿闹开,转身就要走时,屏风后坐着的范天佑突然起身,绕过屏风看向李家小女,沉声说道:“在这儿,谁也不准说小团子。” “你们敢欺负小团子,便是在欺负我,所以最好闭嘴。” 范天佑面色沉冷,眼神凌厉看向李姑娘,小小年纪就敢跟着父亲去美岭平定匪徒,也拿着弓箭狩猎的范天佑,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气势,这股气势就像摄政王就站在眼前的错觉。 京城里的官都惧怕这位摄政王,比他父亲英国公还要可怕。 那李家小女已经被范天佑给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范天佑却是背着手站在那儿,无动于衷。 只是这一幕被柳士原见到,他已经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半天缓不过神来。 与小团子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孩子莫不是姐姐当年遗失的那个孩子? 柳士原震惊的眼神落在管事下人的眼中,管事只好解释道:“都说这两孩子长得像,看久了还是能看出些的,还真是缘分呢,小公子从小到大难得有一位交好的朋友。” 这会儿堂前坐着的夫子已经失了耐心,拿着戒尺起身,“看谁还不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家贵女一边哭着一边坐下了,她害怕夫子打手掌心。 小团子也坐下了,只有范天佑还没有动,于是夫子抓住孩子的手掌,两戒尺打下来,掌心打得通红,可不会因为他是小世子就不敢打他。 当初摄政王邀他来府中办族学,可就事先说好的,小世子也照打不误,答应了才来的。 范天佑自然也痛,但他痛了不叫出声,脸上却因为痛得厉害而显得有些苍白,可那股子倔气劲,柳士原看了都心疼。 “说了屏风不可越界,你不顾规矩,还得再打。” 于是又连打了五下,声声响亮,这一下柳士原都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这孩子痛也不叫声来,眼眶里明明有泪光闪现,他却抿紧着嘴,就这么倔强的受着罚。 柳团团看不下去了,连忙起身伸出手来,“是我的错,夫子打我吧。” 夫子看了柳团团一眼,问道:“你当真要代他受过?” 柳团团毫不犹豫的点头。 夫子也二话不说抓起柳团团的手打了三下响亮的,柳团团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了,等手一松,痛得狂甩手。 范天佑连忙拿出手帕给团子包扎,团子却将手帕还给他,交代道:“以后不准再过来屏风这边,要懂学堂的规矩。” 范天佑到这会儿才露出平和的表情,倒是听小团子的话,这就走屏风后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夫子看向柳士原,“孩子的舅舅,笔也送了,这就先回吧,至于课堂上的规矩,想必都是过来人,孩子的舅舅不会介意吧?” 柳士原哪敢说半句,连忙朝夫子作揖,这就和管事匆匆离开课堂。 但刚才两个孩子之间互相推让关心的模样,却还是震撼了柳士原,他心头有一个答案就要冒出来,但是这个答案却让他内心很煎熬。 管事将柳士原送到大门口,府中的马车已经等在了这儿。 柳士原摆手,他打算自己走,管事只好提点道:“这内城行走若没有马车不太方便,从这儿出去也得好长一条道才到街头叫马车,公子就莫再推辞。” 柳士原只好听了劝,坐了王府的马车离开了,但他的心头却始终不能平静。 柳思辰在家里做针线活,到了下午时分,便和九娘一起做糖浆,这时有人敲门,门外来的却是尚衣局的人。 原来这一次叫她入宫,是布料的纹路定下了,已经织出了一匹好料,奉御大人叫她去一趟,接下来是绣样的问题。 柳思辰应下,明个儿大清早就入尚衣局听令。 九娘听着外头人动静,直叹柳思辰厉害,才来京城就任职尚衣局了,成了尚衣局的民间绣娘。 也只有一个名声,那一万两银子的奖赏还没有着落呢,好在现在她做点儿衣裳,往铺里送了糖浆,家里的开销都还管下去了。 九娘这儿也说起糖浆要不要多做一些的事,她还有两个相熟的妇人,倒也是可以过来帮半日的。 柳思辰想了想,说道:“糖铺里的确要的量不少,但是咱们这地方太小,也做不出来多少。” 这是个困难,租住一处院子是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何不把后头那块空间利用上,做好了才送到这屋里来。” 九娘想起院后头空着那一处,原本是柳思辰打算用来做小花园的,但是九娘提醒了她,也是一个办法。 到时候隔壁院子的冯海和吴昊搬走了,刘喜在隔壁院开设私塾,弟弟也去办事了,这院里就空旷了。 “那就把那两位请了来吧,以后我怕是没办法帮忙,得帮着尚衣局的差事去,秋书节也不远了。” 虽说还是晚春之季,可这衣裳太过挑剔,也不是能马上做出来的,而柳思辰也有心做绣活,想将绣品做出来,而不是一直劳碌的去做糖浆。 九娘这就欢喜的回去找相熟的两位妇人说这个好消息。 柳思辰也收拾了一下,等着弟弟回来问情况。 第433章 知道了符辰还活着 只是从早上出去的弟弟,却是晌午没有回来,一直到了傍晚才回,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柳思辰疑惑的问道:“士原这是在外头喝了酒么?” 柳士原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借着这份醉意,说道:“是呢,毕竟会试考完了,多少有些放松,从王府出来就去了酒肆喝了一杯。” 柳思辰很有些意外,弟弟以前不在外头喝酒的,她扶着弟弟入屋,同时也试探的问他在王府可是见到了摄政王。 她的猜测也只是她的猜测,她想让士原亲眼去看看。 然而柳士原却说没有,还有些醉了说胡话,语无伦次。 柳思辰一脸无奈,将弟弟扶回床上,又套了几句话,都说吃醉酒的人都会酒后吐真言,看来弟弟是真的没有见到这位摄政王,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柳思辰帮弟弟净了脸和手脚,这就帮他盖好被子,人出去了。 姐姐一走,柳士原立即坐了起来,他哪有喝醉,他只是不想将今日的事告诉姐姐,他知道姐姐必定难以接受。 死了五年的人,不仅好好的活在世上,还有那个曾经失踪的孩子,以及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这明显就是抛弃了他姐姐,选择了富贵的生活。 柳士原打小就崇拜着姐夫,羡慕姐夫的功夫,也很高兴他能爱重他的姐姐,可是曾经年轻时的崇拜破灭,心头反而多了些恨意。 若是嫌弃他和姐姐的出身,想得倒更好的生活,大可不必告诉他们人死了,何不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坦坦荡荡的告诉他们,别让姐姐难过这么些年。 所以这些野人都是没有感恩心的,当年他们一家收留的他们,姐姐阻断了村里人所有人的议论,又还说他爹是他们的义父,一个个的在他们家里就当兄弟姐妹一般的像家人似的。 到头来,利用完他们家,却各自去寻找他们的好生活去了,何其的不公,何其的卑鄙。 柳士原心头难受,但他不能让姐姐知道,这一份难受自己独自承受就好,而摄政王,他会亲自去见到他,质问他,就算现在报复他,夺去他的功名,他也要为姐姐讨回公道。 柳士原随后又躺在床上,心里谋算着自己的计划。 院里,柳思辰已经将新的衣裳做好,展开衣裳看着,她的思绪就回想到了范子居将符辰的一套衣裳交给她时的情景。 那一套衣裳已经被柳思辰用在竹园起了一处衣冠冢,还等着弟弟将来高中,再去美岭迁坟的。 现在觉得这一切都可笑,她很快将衣裳收起,随即出了门。 百德善糖铺里,柳思辰带着衣裳过来寻掌柜,问东家什么时候会来。 倒也巧了,今个儿东家在呢,刚才正要说派人去寻她,看来方东家也要找她有事儿。 柳思辰被引进账房,只见方东家坐在这儿,他正在看糖铺的账本。 方东家见柳思辰进来了,立即欢喜的起身,随后将门一关,便问道:“你这糖浆还能多做一些么?” 柳思辰皱眉。 方东家知道自己问得有些笼统,于是解释道:“我最近送糕点入御膳房,没想到咱们铺里的糕点皇上也爱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你那糖浆做的糕点,每天就给这些权贵府上送都不够,何况还要给宫里送。” 方东家显然很激动,能把生意做到宫里去,可见他也有能耐。 柳思辰却是没有他这么激动,而是面色平静的问道:“都有哪些权贵府上送糕点?” 如此也知道是谁熟悉她曾经的味道。 方东家犹豫了一下,显然还得靠着她做的糖浆,只好告诉了她,摄政王府和长公主府上送的最多了,每天固定都得送去,而后京城权贵知道这两处府中送了糕点,其他权贵府上也都纷纷定下了糕点。 以后京城的宴席,他们百德善的糕点恐怕也成了抢手货,而且都是点名了要他新出的这一款。 所以说往宫里送还是往长公主府上送,都是京城里的风向标,皇室中人吃什么,权贵府上就流行什么,再说她这糖浆的味道的确有与别人的不同,多吃一些也没有那么的腻。 柳思辰静静地听着,却是在听到长公主府上时,她心头又是一惊。 见方东家这么激动,倒也应了他,“成吧,我最近多送六缸过来。” 然而仍旧不够,方东家还要开口,柳思辰却是将一套衣裳送到了方东家的手中,“还请麻烦方东家帮我把这衣裳送去摄政王府,上一次做的货这么多,我这一套是新款额外送的样式。” “若是王爷喜欢,盼着他下次能多定做一些。” 方东家一听这话,也就不再怀疑什么了,立即收下衣裳,心想着上一次送去衣裳,摄政王很欢喜的收下,想来这绣娘的手法很得人心,毕竟是被尚衣局看中的人。 柳思辰这就离开百德善,心头却还有关于长公主的一些消息,她不知是怎么回到小院的,这会儿小团子也已经被送了回来了。 读了一天书的小团子,精神还是好,人也活泼好动,上前就抱着母亲,就要吃晚饭了。 柳思辰这一次没有看到小团子提回来的食盒,很有些意外,问道:“食盒呢?” 柳团团才想起来,她忘了拿回来了。 看着孩子心虚的样子,柳思辰心头一动,拉着孩子的手在廊下坐下,问道:“我每日做的吃食份量不少,小团子是怎么吃完的?” 柳团团的眼神闪躲,平素母亲都不问这事儿,她低着头说是跟小伙伴天佑一起吃的。 柳思辰看着孩子这说谎的样子,都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一举一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柳思辰说道:“今个儿的烤鸡好吃么?” 柳团团连忙点头,“好吃,超级好吃,我们都吃了好多。” 瞧瞧连食盒里装的是什么都没有看,一定是坐上马车就看书去了,而后食盒定是交给了某人。 柳思辰也不点破,毕竟今个儿做的只是她包的糯米粽,根本不是烤鸡。 第二日天亮后,柳思辰送走小团子,回屋朝东屋的弟弟看了一眼,这醉酒还没有醒呢?罢了,才考完试,让弟弟放松一下吧,好好休息几日。 第434章 方氏有了令牌 柳思辰这就往内城去,她今日要入尚衣局帮忙,恐怕得忙活一日到晚上才能回来。 而此时摄政王府里,方东家借着今日送糕点的时机,将她做好的那一身衣裳带去了。 范子符听说又有衣裳送来,还颇为意外,于是从书桌上拿出一叠银票,心想着姐弟二人在京城生活不容易,他什么也帮不了,就在这绣活上多给些钱吧。 范子符见到方东家,支了糕点的货钱,又将给出一叠银票,让方东家代为转交,说是摄政王府对衣裳满意的打赏。 方东家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感觉到不可思议,哪位权贵府上是用银票做为打赏的,这也太大方了。 方东家就要收起来,却见收到衣裳的王爷,在看到衣裳后却是面色极为难看,他暗感不妙,就要问是什么情况,范子符想也没想的从方东家手中夺过那叠银票,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手却是迅速的将衣裳拿了。 “衣裳不错,打赏就不必了。” 说完,范子符狼狈地离开。 这一身衣裳,正是他当初从身上脱下的衣裳,交给范子居送去巴城,告诉她,他没了。 走出正堂的范子符突然发现面颊一凉,他心头一惊,伸手一抹,竟是自己落下的眼泪,无声无息的,他终于没忍住,一个跄踉,差一点儿没站稳,连忙扶着游廊上的柱子。 手中的衣裳千斤重,心头如同刀割。 她认出了自己,那一夜匆忙逃走,现在又送来这么一身衣裳,不是他先前给的大了一码的尺寸,而是他原来的尺寸。 一模一样的布料,一样的款式以及尺寸,都在告诉着他,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没死。 范子符的异样引来府中的护卫匆忙上前,他抬手示意,护卫退下了,范子符却是抱着这一身衣裳飞身而起,转眼消失在府中。 到了内城宫门处,柳思辰还有些心事沉沉,想着的是方东家送去衣裳后某人的反应,她内心却是很不好受。 就在这时,宫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柳思辰回头张望,就见马车到了她面前停下的,马车也没有注明是哪家,但是从上头下来的人,柳思辰却是怔住,这个人长得与方东家很像,再看她行走的身姿,柳思辰立即猜测出来她就是方氏。 两次见面都是带着幕篱,没法看到她的真容,但是仍旧无法掩饰她的身份,柳思辰也没有急着走了。 此时的方氏穿着朴素的棉布衣裳,与柳思辰没有什么不同,做绣娘打扮。 方氏下了车以后,方家的仆人和护卫立即离开,方氏颇为得意的朝柳思辰看了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咱们又见面了。” 果然是方氏的声音和语气。 几次三番的想从她手中得到尚衣局的令牌,今个儿这是又要做什么。 这时宫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位嬷嬷,正是上一次跟着柳思辰一起出宫,去城西楼布庄看布料的那一位嬷嬷,她是来接柳思辰入尚衣局的。 只是与柳思辰一同进去的,还有方氏,柳思辰立即明白了,她看向方氏问道:“可是布庄东家娘子的令牌落你手中了?” 方氏的确露出了她的令牌,但柳思辰知道,外聘的绣娘只有两位,那就是她和城西楼布庄的东家娘子。 前几日她还在人家铺里买布料,当时她还挺高兴的,能帮着宫里做事。 没想方氏却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知给尚衣局提供了一款布料的图纹,奉御大人看着欢喜,就聘了我为绣娘。” “只要等到秋收节将衣裳做好,我与你一起分享这一万两银子的赏钱,咱们可要尽心尽力的做好。” 方氏看着她笑了笑。 明明是一位贵女,方东家的妹妹,丈夫还是官员,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入宫,而且也非要是尚衣局。 分享她一万两银子的赏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柳思辰不想与她在半路发生口角,毕竟这儿是宫道上,且等到了尚衣局再说。 前头引路的嬷嬷却是一言不发,显然这一切都是合计好的。 很快到了尚衣局了,里头的宫女绣娘却是忙得很,他们不只做这一件衣裳,还有皇上的起居衣裳以及上朝衣裳,甚至还要做太上皇的衣裳。 每件衣裳都得精挑细选,虽然宫里没有嫔妃,但是尚主局的人也不多,又为着秋收节来的,或者到了换季的时节,比上一次柳思辰过来的时候要忙得多了。 才过来就听到奉御正叮嘱绣娘:“入夏的这一批衣裳,早就该赶制出来了,眼下咱们用了新的纹路,你们的绣品就要更加细致一些。” 绣娘们听了,纷纷应下。 柳思辰站在嬷嬷身后停下了,奉御却在看到方氏后,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来,这边请。” 方氏入尚衣局,可不是像柳思辰这样来帮着做事的,一来就被请去喝茶了。 前头放置新龙袍的地方,很是清静,也只有资深的绣娘才能靠近,方氏便是坐在那儿与奉御一起喝茶。 而柳思辰却被一位绣娘带到织出的新布料前一起商讨。 绣娘已经按着她上次的要求,用的最细的纹路,却发现她绣法有些奇特,找过几片布料试过,绣不出她先前的样子。 为此还让人刻意的去皇上身边看了一眼,皇上特别喜欢穿她新做的那一件衣裳,结果也不得其法。 柳思辰看着这一块布料,看来城西楼布庄的东家娘子是连家传手法也交出来了,宫里这些绣娘都已经学会了吧,这布料随手可以织出来了。 绣娘问完了,便是焦急的看着她。 柳思辰面色很平静,语气也很温和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教你怎么绣?” 绣娘立即点头,并说那件衣裳被皇上征用了,她们也没有办法细看针法。 柳思辰突然笑了,说道:“一万两银子买走我的手艺,完了我还得配合你们做事,还得不停的耽搁我的时间。” “眼下又有人与我来分这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说五千两银子要买走我的手艺,这么算的话,我在外头这手艺也不只卖五千两银子,到头来人家还得叫我一声师父,还得认我这绣功门派,而不是占为己有。” 第435章 强抢民间绣娘的手艺 “你们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奖赏我不要了,权当我不曾参赛。” 说完,柳思辰将令牌还给绣娘,这就要走。 那边喝茶的奉御一直关注着这边,听到这话,立即起身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奉御的声音一响,绣娘们跪了下来,只有柳思辰却是笔直站着的。 不跪她,这个人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跪过她,见到人也只是轻轻淡淡地福了一礼。 “你要走?” 奉御声音极冷。 柳思辰也毫不犹豫地答话:“对,我原本以为是我来帮忙将我比赛的衣裳做出来,而不是将我的手艺交出来,就像城西楼里布庄东家娘子那样,布料织出来了,家传手艺也被人学了去,然后你们卸磨杀驴。” “与其这样,我何必要这个小小名声,我现在也不一定要靠这绣品生活。” 说完,柳思辰还是要走。 奉御却是看了那边喝茶的方氏一眼,知道两人一起入宫定是说了不该说的,不然平素这外头绣娘都不会拒绝将手艺交出来的。 借着宫门的威严,到了这儿还没有谁敢请辞的。 “你要知道,你帮着尚衣局做衣裳,在外头也会名气大显,银子还是其次,这却是你以后能在京城站稳跟跟的根本。” 奉御的声音里温和中带着一丝引诱,那模样瞧着是不会让柳思辰走了。 柳思辰却是一脸坦荡的说道:“以前的确很在乎,但现在不需要了,等我弟弟中了,便也不必靠我这绣品来赚钱,就这样吧。” 柳思辰这就出了小厅,来到外头织布刺绣的大厅,很快先前引路的嬷嬷上前将她拦下,语气不善的说道:“你想走?” 这是要将她强行扣在宫里么? “我为何走不得?我是良籍,也没有入宫卖身为奴,所以我想走就走。” 柳思辰一把推开嬷嬷,谁知数名宫女上前再次将她拦下。 奉御和方氏走了出来,这会儿奉御脸上可没有了刚才的温和,说道:“今个儿你入了这一道门,不答应也得答应,实在不行,就扣宫里了,去,准备笔墨。” “卖身为奴的文书这就写好,我便直接让你入了这尚衣局成为绣娘,以后想出宫门,那只有你横着抬出去的时候。” 数位宫女将柳思辰按在地上,这边已经有嬷嬷上前磨墨,奉御准备写文书。 方氏却是来到柳思辰面前,蹲身看向她,啧啧两声,叹道:“先前我怎么说来着,将令牌交给我,你就可以自由了。” “你当时但凡贪心少一点,也不会落得今日之下场,唉,真是可怜,自己将自己给断送了,可惜我兄长的铺里少了这么一位糖浆师傅了。” 柳思辰抬头看向方氏,在这个时候她还能一脸平静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入尚衣局?” 方氏觉得她也没有什么威胁,见奉御不在这儿,她便靠近柳思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成为宫中唯一的皇妃,我便是皇上心心念着这么多年的女人。” 柳思辰惊住,山槐有喜欢的女人么?没可能吧,难不成是这五年的事。 “听说你也就这两年才回的京城,又是如何认得皇上的?” 柳思辰的问题却是逗得方氏哈哈大笑,但她没有再回她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盯着她,慢慢地起了身。 很快奉御的文书写好了,这就让嬷嬷拿着文书送过来,就要按着柳思辰强行画押。 柳思辰看到文书所写的内容,就知道这就是卖身契,而且是连银两都不必给的卖身契。 是她向往宫中的生活,自愿入宫为绣娘,并答应终身不得出宫。 嬷嬷捉住柳思辰的手就要往上按,柳思辰拒绝。 方氏走开几步,都懒得看她这狼狈样子,而是又坐回小厅喝茶去了。 奉御也不管,陪着方氏去,这位贵夫人可不得了,她得好生巴接。 柳思辰就这样被人按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认了,绝不可以。 于是在几人的推拿之下,她突然伸手抓住文书,瞬间撕破。 嬷嬷面上一惊,气的朝柳思辰面上打来,柳思辰反应的快,避开了,几位宫人就要按着她的手,这时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众宫女和嬷嬷都吓了一跳,莫不是来了宫卫?皇上亲临? 就在几人缓神之际,门口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但此人带着帷帽看不到真容,嬷嬷和宫女有些不知所措,这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哪位主子,根本没有了,那这人到底是谁? 对方看到地上被按着的柳思辰,想也没想的上前一脚踢翻宫女,随即将柳思辰拉了起来,待柳思辰站稳,他下意识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旁边的护卫进来,见主子就这么站着,既带着帷帽也不说话,他只好上前 说道:“好一个尚衣局,我家王爷经过宫道就听到里头有人用私刑,真是越来越有手段了。” “来人,将尚衣局众人全部抓起来,送去给皇上定夺。” 很快宫卫上前将尚衣局从上到下的人都给抓了。 前一刻还一脸强势的奉御,转眼惊惶失措,看着眼前带帷帽的男人,又听说是王爷,那一定是当朝最厉害的摄政王了,也只有他敢在宫里横行。 “摄政王大人,饶了小的一命吧,只不过是尚衣局里教训一个小绣娘,并没有触犯宫规,您大人大量,何不问明案情再定夺?” 然而摄政王低头看向眼前跪着的奉御,原本空着手的他,突然从腰间拔下大刀架在了奉御的脖子上。 摄政王不说话,一说话就露馅。于是朝一旁的护卫看了一眼。 护卫只好代他张口:“明明是刚入宫的民间绣娘,你竟然说她已经是宫里的绣娘,真要是入了宫,怎么死你手中尚且不知。” 说完,脖子上的刀又挨紧几人,奉御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她感觉脖子上的痛处,直接吓晕过去。 尚衣局的人被带走时,里头也只有一位方氏,却反而是欢喜的,她没有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皇上,虽说这一次相见,她有些狼狈,但是她知道,只要她在皇上面前现身,皇上一定会认出她来。 第436章 认出了符辰 于是全部被带走了,柳思辰自始至终都站在这个伟岸的背影之后,她如此灵敏的嗅觉,就是不要看到他的背影,她也知道是谁来了,何必带帷帽,何必连话都不敢讲。 早在那几日夜里,她就闻到了味道,只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思念太深,有了幻觉,毕竟死去五年的人是不可能再出现的。 但那一日夜里亲自看到他跳窗逃走,才知道他陪她处了几夜。 想到这些,柳思辰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待前头的人转身过来时,柳思辰却是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里头装的正是狐母的一缕毛。 香囊的香味弥漫在四周,身边带帷帽的范子符却是下意识的退开几步,味道更浓了,好在他帷帽下又带了面巾。 然而还没来得及离开大厅的宫卫却是闻着味道倒了下去。 刚才宫女们将她扣住,她当时没办法拿出这香囊,但只要有机会,她能平平安安的离开尚衣局,根本不必他来救。 只是她拿出香囊后,范子符立即退开几步的行为,彻底的证明了他,也只有他们几个能认得这香囊的用处。 将香囊收起,柳思辰开了口:“我要见皇上。” 范子符见左右的人都倒下了,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反正他今天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符辰。 见她执意要见山槐,范子符只带着她去见他。 从尚衣局到山槐的圣御殿,若是走路,那得大半个时辰了,外头停着一匹马,范子符翻身上去,心头莫名有些期待,她会坐上来么?如此两人共乘一骑。 一想到两人有可能身体上的接触,范子符的身体立即变得滚烫,就像那几个偷偷摸摸潜入她闺房的夜里一样,煎熬的度过一夜,第二日还是想去。 然而他想错了,柳思辰却是语气淡淡地开口:“你下来。” 范子符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她的话下来了。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翻身上马,而后说道:“带我去。” 这是要他帮她牵马?做她的马厮? 范子符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心情也颇为复杂,他带帷帽宫里人是认不出来,但是他的追风别人一眼能看出来。 今个儿牵了这匹马去圣御殿,来日就得在京城传开,摄政王给女人当马厮。 范子符只好上前牵了缰绳,两人皆不说话,就这样往前去。 路过的宫人留步偷看就算了,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文官以及来不及出宫的大臣也都朝这边远远地看来。 有几位大官更是忍不住靠近了看,摄政王是什么样,不必看脸,看身高就一眼看出来了,他的追风在啊。 不得了,摄政王给这小妇人做马厮,这小妇人穿的还是棉布衣裳,她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摄政王从来不亲近女色,这五年以来,府上连个女人都没有,这一次却是对一位小妇人如此做低伏小,这也太奇怪了。 可惜马背上的人只看到一张侧颜,瞧着秀气,却也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能让太上皇都忌讳的摄政王做马厮真不简单。 范子符低着头,人显得很郁闷。 柳思辰掀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可没有心疼他,反而是恨意。 终于到了圣御殿,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看到了追风就要上前相迎,结果却看到摄政王是那个牵马的人,而马背上坐着的女人,却是让大太监看了又看,一脸的惊讶,同时上前给摄政王行礼。 下马时,范子符本能的上前要扶柳思辰,柳思辰却是顺势拍下他的手,独自下了马。 这小小举动却是让大太监望公公有些心惊,这美妇到底是什么来历? 望公公将两人引入里头,正好尚衣局的众人都被带了来。 山槐坐在主座上,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时望公公通报,摄政王大人来了。 尚衣局众人立即看向这边,就见先前还在欺负着的民间绣娘,而今站在摄政王身边,见到皇上,她也没有跪下行礼,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以为自己眼花,立即揉了揉眼睛,结果柳思辰仍旧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儿。 便是一旁的大太监望公公也是很奇怪,面圣不下跪?要是平素,望公公早已经借势开口了,但今个儿事事古怪,他还是小心为妙。 高座上的山槐在看到柳思辰时,他也以为自己的眼花,看了好几眼后确定是她,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笑容,随后从主座上下来,阔步来到柳思辰的面前。 “丫头怎么入了宫?” 山槐随后看向一旁带着帷帽又不敢说话的范子符,想起刚才两人还坐着吃闷酒,范子符拿着那一身衣裳,心头很难受,说不知要怎么见丫头。 没想他放在丫头身边的暗卫发现了尚衣局欺负她的事,二话不说就走了,结果却是这么见人。 丫头有狐母的真传,她气味敏感,又岂会闻不出他的味道,就算不看真容也认出来了。 所以两人吵架了么? “丫头,以前的事……唉,说来话长,来,咱们先坐下,这些敢欺负你的人,看我不弄死他们。” 山槐顺势上前拉柳思辰的手,范子符在一旁咳嗽,山槐又只好缩了手。 柳思辰还是觉得面见皇上要不福一礼吧,结果还没有福下去,人就被范子符托了一把,山槐看了两人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 殿前的众人这一下都懵了,好玄乎。 柳思辰走了两步,就看到刚才两人一起喝闷酒的桌还没有撤下,旁边交椅中放着的正是她新做的衣裳。 当柳思辰的目光落在这上头时,山槐感觉范子符也真是自欺欺人,何不真面目示人,当年的事是可以解释的,是打是骂,来个痛快,而不是现在这样别扭着。 柳思辰收回目光,在一旁的交椅中坐下了,符辰也不动声色的在她旁边坐下,瞧着样子一步都不想离开她。 柳思辰心酸,眼眶莫名有泪花,她仰起头,没有理会旁边坐着的人。 山槐再次坐上主座,见望公公一脸呆滞的样子,沉声说道:“望公公,审一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望公公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审问,内心却仍旧是不能平静。 第437章 方氏与山槐的旧情 这位小妇人到底是谁?怎么皇上对她都如同对待亲人一般,自始至终没有跪过,连福一礼,摄政王都心疼。 望公公强忍着收起心神,这就问情况。 尚衣局的人平素在奉御的淫威之下,无人敢说半句,但是望公公是什么人,他就有能耐让嘴硬的人张口。 在望公公的严刑之下,几位宫女最先破防,将奉御供了出来,包括先前城西楼布庄的东家娘子。 尚衣局的绣娘都是奉御招入宫中的,由于宫中无中宫娘娘,皇上又不管这些小事,文官也多是管朝中大事。 于是内宫里,六局的奉御权势极高,而入宫的绣娘全是奉御的人招募进来,有的甚至与她有亲戚关系。 这些绣娘的绣功并不是顶尖的,这一次太上皇将秋收丰看得极为重要,皇上也说要有新的龙袍。 奉御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一群绣娘都是什么能耐,显然是做不出来了,就出了一招去民间招募绣娘的计谋。 原本宫廷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是没有中宫娘娘掌持后宫,就这么的由多奉御做了主,开了一条宫门,将外面的绣娘请进宫里帮忙。 这已经不是头回遇上了,这几年中,皆是这样慢慢地提高底下绣娘的手法,就这样强势的骗去别人的传承。 眼下布庄东家娘子了的家传手法骗了去,再要是柳思辰的绣功教会了他们,那这一万两银子一文都不会落她手上,而且她们也会寻路无门。 同时衣裳做出来了,领赏的仍旧是尚衣局奉御,这就是她先前的计谋。 这会儿逼问出来了,柳思辰也终于知道,难怪她的衣裳被选中了,却只赔了她的布料钱,说什么一万两银子的赏钱秋收节以后再给,真是托辞。 要不是她这一次入宫发现了端倪,她的手艺恐怕也要像布庄东家娘子一样被骗走。 符辰听了这话,已经生了气,可惜他有嘴不能言,于是挑开一角帷帽看向山槐,意思是要严惩,欺负他媳妇的人别想好好活着。 山槐也生气,丫头是他们几人当中不一样的存在,也是他们对过去时光的念想,还有着他们对义父的亏欠,总之,对丫头的感情很复杂,也胜过自己的性命。 山槐今日能遇上丫头,他心情极好,更是不想这些人打扰了他的兴致,于是叫望公公将人全部拖下去,关入天牢,尚衣局重新挑选顶尖绣娘入宫。 说到这儿,山槐立即看向柳思辰,试探的问道:“我瞧着没有中宫娘娘掌事的确六局容易乱来,要不丫头入宫帮我掌管这六局的女官,可每日进出宫门,还能拿一份俸禄。” “不行。”符辰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山槐皱眉,说道:“以前丫头也是这么照顾着我的,怎么,现在她帮我的忙,怎么就不行了,何况我又不是问你,而是问丫头。” 符辰身板挺直,周围空气瞬间变冷,柳思辰却是没有理符辰,而是看向山槐,婉转的拒绝了,她不想入宫,宫里太大了,而且就一个尚衣局就这么多的麻烦,她还是住在她的小院里舒服。 山槐叹了口气,要是丫头来帮他就太好了,他还能吃到丫头做的饭菜,穿上她做的衣裳,就像在竹园里时一样。 这样的生活,能让山槐有些慰藉,这宫中的生活他根本不喜欢,虽说他认回父亲,没有后悔,但是竹园里的生活,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然而三人的答话,却是让殿前的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眼看着尚衣局的人都要被带下去了,其中一位正是方氏,跪在角落里,一直想让山槐多看她一眼,没想到人没有往这边看来,却是直接下令要关她入天牢,那还得了。 于是方氏挣脱太监的手,膝行向前,声音娇柔的唤了一声:“皇上,您还记得我这位故人么?” 随着这突兀的一声,座上三人朝这边看来了。 原本要带她下去的太监,这一下小心的收了手,万一又来了一位很奇怪的人,就像高座上的平凡小妇人一样,是有什么来头的,他们可不想殃及池鱼。 尚衣局奉御听到这一声,立即朝方氏看去一眼,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想入尚衣局,原来是为了接近皇上,这女人果然是心怀鬼胎。 奉御和宫女绣娘被带下去了,殿前跪着的只有方氏。 方氏将方家的令牌拿出来,还有一块缝着粗针的手帕。 柳思辰看到那手帕,就让她想起当年头回见到山槐,就在那山洞之中,当时山槐穿的衣裳正是这种粗针,露外头的,是那种刚刚学会了针法的人胡乱做的衣裳。 只是山槐却没有注意这手帕,而是看着方氏,半晌也没有想出来她是谁。 七八年前的事了,一个他以为爱过的女人,实则狼心狗肺,将他当马厮,送去马厩,又亲眼看着女人与别的男人成婚。 这样的事山槐早已经放下了,所以他没有认出方氏。 方氏不死心,拿起手帕,向山槐说道:“那一年我才十五六岁,祭祖归京,半路遭了劫匪,是你救的我,送我回的京城,皇上可还记得?” 这么一说,山槐立即想了起来,然而记忆中自己喜欢过的女子并不是眼前的样子,努力回想着,他大概还记着那双惊惧又含泪的眼睛,可是也不是眼前女子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连记忆里怯弱的女子,也被山槐臆想出另一个女人,甚至一个长得有些像丫头的少女,连眼眶里带着眼泪的模样,也变成了丫头的模样。 山槐是不记得人了,但记得这事,说起当年的事,山槐在兄弟面前甚至在丫头面前,都是说将那对狗男女给杀了,然而现在打了他的脸,他根本就没有杀他们。 是的,他当时涉世未深,又是自己第一次以为动过心的女人,实则也是他出山以来遇上的第一个女人。 定是受匪徒打杀时,少女那畏怯含泪的眼神,像山中小兽般无助,他才起了恻隐之心。 但后来他说杀了这对狗男女之时,内心早已经放下了,唯一意难平的是初出山就被人骗,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以及对外头世界的恐惧。 第438章 方氏被关天牢 所以她这是要勾起他当年的恨意,再杀她一次么? “方氏。” 山槐开了口,无喜亦无怒,但很冷漠。 方氏却以为他认出来了,连忙开口:“我父亲正是吏部左侍郎,当年我父亲的官阶还没有这么高,年轻时的我,也是受家中长辈的管束,不得不听令家里人,强迫自己嫁给了不爱的人,而今更是悔之已晚。” 方氏用这粗布手帕抹泪,柳思辰这就想起刚才她在尚衣局受罚之时她说的话,她说要做宫里唯一的皇妃,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年山槐随口的一段故事,众人听了也只说山槐是个痴情的,并说他出门一趟受了骗,但现在这桩事就鲜活的摆在眼前,那山槐还念着这个女人么? 柳思辰立即回头看向山槐,山槐却是冷笑一声,毕竟是当了皇帝的人,不再是那山野小子,喜怒不形于色。 “当年的事还是别说了吧,你如今也嫁了人,已为他人妇,就该守妇道,这样好,先关天牢去,等尚衣局的案子定下,你没有欺负朕的丫头,就让你父亲将你带出天牢。” “啊?” 方氏震惊的看向柳思辰,这个女人才是皇上的心上人?她凭什么?也是嫁过人有孩子的妇人了,她凭什么? 很快方氏被带了下去,声音里全是不甘心。 柳思辰也被山槐一声朕的丫头给吓到,符辰又咳起来了,山槐却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立即起身,说道:“终于等来了士原弟弟赴京城赶好,也与丫头团聚了,咱们三个不醉不归,丫头能不能做几道我们喜欢吃的菜,我想与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吃饭,符辰坐在她旁边,她心里就难过,见山槐欢喜的从主座上下来,她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的事来得太突然,我想先回去休息。” 山槐很想将她留在宫中,但是内敛的山槐,这么多年了,也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见她执意要回去,只好说道:“我让人送你。” “好。” “不必了,我送就行。” 符辰再次没忍住开了口。 柳思辰却是回头看住他,半晌没有说话,看得符辰又垂下头去。 五年的时光,她和弟弟是怎么过来的,她独自带着小团子是怎么过来,她父亲死前的懊悔,心里头全部是他们这些人。 都以为他们死了,可他们却好好的活在京城,过的是富贵的生活。 柳思辰独自离开,却是坐着山槐的车辇,从圣御殿到东正门,看到的宫人以为是皇上出行,谁知到了东正门外,下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到了宫外,柳思辰不想山槐的护卫再送她了,却是在街头租了一辆马车离开的。 马车里,柳思辰靠着车壁,心头极为复杂,见到符辰,见到山槐,她本该高兴,但是现在她根本不开心,再也回不到以前竹园时毫无隔阂的日子了。 如今各自有生活,各自有前程,曾经的岁月,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天黑了,回到了小院的柳思辰,知道糖浆铺的生意也是没办法做了的,方氏与她结了怨,方家人开的铺子,她没可能再去送糖浆。 绣品也没有出路,少了尚衣局那一万两银子的希望,她眼下在京城,就得好好合计合计,到底该做什么生意才好。 此时内城戚府,戚家公子自打贡院开门被抬回来之后,便一直重病未醒。 戚父打听了一番,得知儿子在入贡院前遭了报复,全身衣裳被人淋湿又受了惊吓,又将他儿子在最后香燃尽之时丢到贡院外的。 可见对方用心之深,竟是如此的卑鄙。 戚家动手脚,当初想趁乱掳走柳士原,没想到柳士原毫发未伤,自家儿子却受了这苦头,也没人来传话,还以为儿子好好的呢。 这外地来的柳家姐弟,到底是什么来头?连戚家的护卫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还真的对付他儿子。 戚家绝不可能放过柳氏姐弟的,若是这一次儿子考砸了,戚父不但不会认下这军立状,也留不得柳士原,他儿子的前程,岂能儿戏。 戚家子女中,就数这个儿子才识过人,将来也是戚家下一代要重点培养的家主,所以戚父绝不可能把这种事儿当真。 戚家四处寻好药,只为了早些救醒儿子,而此时京城里的考生,也没怎么去会诗楼了,而是都在等着会试的榜单。 投递文章的考生却奔走在各权贵府上,四处寻找门路,京城里那些想要榜下捉婿的贵女们也都纷纷开始物色。 冯海和吴昊在家休息了几日,人精神,这就来找柳士原,遇上柳思辰,都上前喊一声姐姐,三人想邀在一起出门打听去,柳士原却是拒绝了。 三人在东屋里说话,柳士原面色严肃的看向两人,说道:“其实有一事不曾跟你们细说,就在入贡院前,我被人带走的事。” “是我姐姐寻到了我,但是我差一点儿就没办法入贡院,可见戚家在京城权势极大,咱们三个还出门转悠,只会引人注目,何不安心待在家里等榜单。” “只要榜单出来了,咱们三人要是考中了进士,也就稳妥了,这个时候出门,他们再要下手也就得掂量一下。” 柳士原将两人劝住,冯海还是很愧对柳士原的,要不是一开始他们总想去会诗楼里,要不是自己太过高调,也不会让士原兄帮他担待,从而惹下这样的祸端。 两人是感激的,这一次的考试,两人也多亏得他姐姐寻来的考卷。 于是三人没打算出门,却是聊起万一中了,那殿试时会是出什么样的题。 一般殿试,多是出策论题,对一些时政的看法和见解,或者对某些政令的想法,而且殿试在宫里,皇上还会过来亲自监考,会看看他们落笔时的样子。 皇上观他们的模样,看他们的学识,以及他们的谈吐,从而从中择优,挑选出前三甲。 打发走冯海和吴昊后,柳士原见姐姐待在西屋里没有出来,他不动声色的穿着一身七成新的长衫,这就出了门。 柳士原上了街头后,却是直接往内城去。 第439章 符辰的苦衷 内城每日有一段时间也是准外城百姓通行的,但要在宵禁前离开。 柳士原与众人一样,交出路引身份,是良籍进了内城,他便在内城最出名的酒楼福来顺,是间百年老铺了。 这福来顺背后的东家是谁他不知道,但是这铺里多是权贵富绅进去的,而里头的食客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必须有头有脸的,而且多是预定了雅间,过来的时候只要亮牌子。 柳士原到了酒楼门口,那管事的问他是哪个府上的,又看着他这寒碜模样,莫不是哪个府上的客卿。 柳士原眼神微动,看着左右两边进出的食客非富即贵,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摄政王府上的门客,这是来给王爷送东西的。” 那伙计一听,立即问道:“可有令牌?” 自然没有令牌,但从伙计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姐夫就在酒楼里吃酒,柳士原的目的达成了。 于是柳士原说道:“我走进太过匆忙,没有带来,但的确有急事要禀报,还请阁下通融,若是实在不成,就给我去传个话,便说是门客柳士原前来求见。” 那伙计听着这话也没毛病,人家并没有要强行进来的意思,而且瞧着此人一身旧长衫,带着寒酸味,的确像那种外地来的门客。 伙计这就让他等着。 今日,符辰独自出府在楼里吃酒,心头很有些不痛快,那日皇宫里与丫头一别,他尤其记得丫头走时的那个怨怼的眼神,到现在他都无法释怀。 这个时候,伙计过来传话,说是府中门客柳士原求见,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符辰刚喝着酒就被酒呛到了,听到士原弟弟竟然寻了来,感觉到不可思议,弟弟长大了,会想事儿,聪明的寻到了这儿来。 符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让伙计将人带来。 符辰再次将帷帽和面巾带上,静坐在矮榻中。 柳士原这就走了过来,伙计退出去了,门也关上了,已经长大成人成了大男人的柳士原比符辰记忆中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柳士原站在门边没动,就这么背着手看着屋里矮榻中坐着的人,两人都看着对方,万千思绪在心头。 自打摄政王府出来后,柳士原在家里想了两日做下决定,他要见一见姐夫,不仅为了姐姐,也为了当年愧疚而去的父亲。 柳士原一步步走来,符辰感觉到心头有沉重。 “姐夫何不将帷帽取下来,咱们坦诚相对。” 柳士原声音磊落又坦荡,倒是符辰的心头越发愧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露出了真容。 柳士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苦涩一笑,开了口:“五年了,头几年我姐姐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总是去竹园里偷偷的哭。” “还将你的一身衣裳葬在了竹园外,做了衣冠冢,心头一直掂念,说等将来我高中,一定带她去美岭收回尸骨,这样你们才能得以安息。” “谁能想到,死了五年的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过着富贵的生活。” 柳士原说完,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在符辰对面坐下,看着他愧疚的脸。 “追求更好的生活,抛弃以前的糟糠之妻,这是你的选择,但是你将范天佑带走,让我姐姐从孩子出生到现在都不曾好好疼爱过这个孩子。” “做为男人,姐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心是铁做的么?” 柳士原质问的看向符辰。 符辰好半晌才开口:“士原,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从美岭到京城,我们几个养伤半年,而且中间病情反复的原因,是杨景下的药。” “当年美岭的事,说来话长,但是我在美岭杀了杨宙的事,也成了杨景的忌惮,要不是山槐一直相护,我们几个的性命也同样交代在了京城。”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我们即使功夫极好,也挡不住崖下的石礁和海水,漫长的海上带伤飘了数日,被渔民救下。” “后来范子居写信告诉我,他已经把我们几个的死讯告诉了你们,那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而我们几人在京城也并不好过。” “白墨和九域也是五年不得回京城,伤一养好,杨景先将我们几个人拆散,白墨被派去美岭边城,九域被派去燕北守关。” “两人掌管着地方军,却是不召不得回京城,而聂海棠几人,原本还陪在我们身边的,杨景也不知哪儿得知了聂海棠的身世,恢复了她长公主的身份。” “这样的目的也只是将我们几人分开,而我杀了聂海棠的生父亲杨宙,到现在聂海棠看到我还心里有隔阂。” “好好的几人,四分五裂,而杨景最终的目的,便是对付我,若不是我这几年一步步强大起来,天佑这个孩子留不住,范氏族人也都活不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今日的,我完全可以在伤好后不管不顾的离开京城,带着天佑寻回柳家村,再将你们都带山里去,也必定能平安一生。”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守在了京城,内心更不想你和你姐来京城,京城虽富贵,却个个都有手段,我来应付杨景就好,至少你们姐弟能有一个安生的日子。” “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见到了你姐姐后,我后悔了,我有今天之地位,能护得住你们的能力,我还想得到她,我想要我们一家四口能团聚,所以士原弟弟会同意我么?” 符辰期盼的看着柳士原。 柳士原错愕的看着他,“所以姐夫的意思是,这五年来可以一笔勾销,你现在又遇上了我姐姐,发现还是有感觉的,就想着再与她重归于好?” 符辰皱眉,“士原,你别跟我说绕弯儿的话,这五年来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姐姐,但我自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我府中只有我和天佑两人。” “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曾忘记过你姐姐,我从来就没变过心,只是这五年的经历,士原弟弟权当我还了我父亲的生恩,为了范家族人,我辜负了你姐姐。” “但是现在,你和你姐姐来了京城,我就很担心,杨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知道你们是我的软肋,一旦你和你姐姐出点什么事,甚至小团子也是,杨景就达到了目的。” 第440章 柳思辰见到了儿子 “有些事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了,但先帝杨宙的确是我杀的,杨景可以造反,可以背叛自己的兄弟,但是杨宙的死却成了他的心结。” “我不懂这些复杂的原因,或者这是人性的本质,但是我对团团和你姐姐的感情,一直就不曾变过。” “还有义父的事,我也很难过,那天我与杨景差一点儿动手,我想赌上范家所有族人与杨景打一架,但最后还是没能打起来。” “我一直把义父当自己的亲父亲一般,是他带我出山的,是他将丫头许给我,我才有了媳妇,我这几年也没有一日是好过的。” “我知道我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姐姐现在看到我就恨死了我,若是士原弟弟也这么想我,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再挽回。” “若是一定要证明,我将范家的事安排好,杀了杨景后,我将命交给你们,这样你们可否愿意留下来?” 符辰难过的看向柳士原,这么多年的话,今日一口气说出来,符辰心头似乎更沉重了。 柳士原却是听到了重点,问道:“为何要杀太上皇?” 这个时候一旦杀了太上皇,不就与皇上反目,到时候落得一下造反的下场。 符辰却是想到许多,含恨说道:“若不是当年他想杀了天佑,迫使我生父带走了天佑,也不会有美岭的事发生。” “我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杨景,当年杨宙使手段将在狩猎场将我们这些孩子遗弃,那时候杨景就在里头动了手脚。” “这件事我到现在都不曾告诉山槐,是不想他难过,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的自私也一个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儿子时,他们父子之间就有了隔阂。” “所以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不能饶了他。” 符辰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心头仍旧藏着不少事,却是有苦难言,自打知道两姐弟来了京城后,符辰就安排了暗卫在两姐弟的身边,就是一直防着杨景。 柳士原心头震惊,原来这中间牵扯了这么多的事,所以当年天佑被带走,也是迫于无奈。 到了京城,柳士原才体会到权势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比如戚家,即使姐夫几人的功夫厉害,即使他们都有自己的出身,但是还是会被威胁。 这五年间是怎么过的,有过什么样的无奈,他的确无法体会也无法想像,但是这一刻的柳士原,却是信了姐夫的话。 摄政王府里,没有主母,姐夫这些年在京城里有权势,却是没娶过一妻半妾,可见他对姐姐的感情是真的。 而这一切不都又慢慢地恢复过来了么,即使有过错,那也是他曾经当亲人一般的姐夫。 柳士原拿起酒壶还是给符辰倒了一杯酒,符辰却是很意外,他看着弟弟,颤抖的声音问道:“士原是原谅了我么?” “我不能代我姐姐原谅你,那是你的事,我只是觉得或许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五年说长也不长,我听说你平乱美岭边城,又坐上了摄政王之位。” “就这两桩事,中间就得好几年的努力,而这中间的凶险更是不必说,街头百姓对摄政王的评价极高,可见你在京城做过不少事能得到百姓的认可。” “所以这五年,姐夫应该很忙碌,但是我父亲愧疚而终,你也离开了我们五年,而且寻到了天佑也不曾写一封信回来,甚至还给了假消息的事,是无法原谅的。” “我体琼你,但无法原谅你,可我也不想姐姐再这么难过下去,她这五年以来连男人都不看一眼,心里念着的全是你。” “所以我不想她再这么孤单的过下去了,我希望你们还是能和好,或者彼此给对方一个交代,但是姐夫,你千万别用现在的身份去强迫我姐姐,这样必会让她恨你更深。” 柳士原的一番话给了符辰信心,想不到弟弟能释怀。 两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以后,柳士原见天色不早了,这就要回去了,起身走时,柳士原看向符辰,还是说道:“姐夫,孩子向来是女人的软肋,或许天佑能帮你。” 这一句话点醒了符辰,他面上一喜,这就要送弟弟下楼,柳士原却制止了,“在我姐姐没有同意前,咱们还是别让外头人知道了关系,免得说三道四。” 符辰眼神黯淡下来,只好目送着弟弟离开。 至少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至少他还是有希望的。 这日傍晚,柳团团从摄政王府读书回来,却将范天佑给带回了家中。 那会儿柳思辰在厨房里做饭,做了小团子和士原爱吃的,也给刘夫子准备了下酒的菜。 饭菜才出炉,院里听到了小团子的声音,柳思辰也没在意,这就交代孩子洗手吃饭了。 堂前,柳士原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妹两人,他眼眶里还是泛酸,五年了,终于见到了孩子。 柳思辰从厨房里端饭菜出来,一进正堂的门,就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她怔住,手中的碗差一点儿掉落,好在柳士原接住了。 范天佑看着这个曾经打小团子屁股的长辈,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吧。 小团子高兴的拉着柳思辰的手来到范天佑面前,说道:“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玩伴天佑,是他当初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今日天佑说想跟着我一起出来,想来我家玩,我就将他带来了。” 柳思辰被孩子拉着坐到了板凳上,眼神却是一直停留在范天佑的身上,不知不觉,面颊上落下一行清泪,她知道了符辰,就想过这个孩子,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跟小团子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范天佑正襟危坐,小身板挺得笔直的,却是忐忑不安,眼睛也不知往哪儿摆放。 柳士原去厨房将菜全部端了来,看到拘紧的范天佑,便说道:“姐,先吃饭。” “诶。”柳思辰却是立即起身,说是酒还温在灶台上。 随后快步来到厨房,柳思辰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了,这个孩子,当初生下来时,她迷糊中只看了一眼,就被人抱走了。 第441章: 情是无法割舍的 而今他和小团子在不知情的情况竟然遇上了,血源的强大,使两个孩子成了好朋友,今日能来,她看到了孩子,是件高兴的事,她为何如此心酸。 五年的思念不少,柳思辰止不住的眼泪,好半晌才平息下来,眼睛都哭肿了,她赶紧净了脸,这才将温好的酒拿了来。 刘喜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眼神却是落在这两孩子身上,士原的姐姐生了一对孪生兄妹,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便是柳家村的人也不知道此事。 但今天他看到了,真的是一模一样,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喜已经不想知道的,只是兄妹两人又能聚到一起,也的确是很激动的事。 柳思辰再次过来时,柳士原已经给范天佑碗里添了鸡汤,还说道:“这是小团子最爱喝的鸡汤,你尝尝,味道如何?” 范天佑头回在这么热闹的桌前吃饭,平素在府中也只得父子二人各占桌子一头,各吃各的,也没有多少言语,但到了这儿却是不同。 看着柳团团吃什么都香,长辈们都很宠爱她的样子,范天佑还挺羡慕的,这会儿自己也被长辈照顾了,他的心情变得很奇怪,他很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范天佑刚要开口,突然一只大鸡腿送到了他的碗中,却是柳思辰夹来的。 小团子笑着说道:“咱们家的鸡腿只给孩子吃,以往两只鸡腿都是我的,现在我分你一只。” 这份宠爱,就这样无形中的展现出来,范天佑看着碗中再平常不过的鸡腿,但是他却有些舍不得吃。 “吃吧,孩子。” 柳思辰突然开口,声音温柔又好听,范天佑有些错愕,并不是上一次在街头看到她打小团子的模样,反而是个温柔的母亲。 范天佑这就拿起鸡腿吃着。 今个儿范天佑跟着柳团团来他们小院,是不打算回内城了,毕竟这个时间上,内城的门早已经关了。 睡在小院里,柳士原说让孩子跟着他睡。 柳思辰却在此时说道:“就睡小团子的屋里吧,两个都小没关系,我再铺一床被子,明个儿士原再上街头买张床去,也就放在小团子的屋里。” “以后孩子来咱们小院,就与小团子睡一个屋,一人一张床。” 刘喜听了也赞成,如此两孩子的感情才更好。 范天佑得知不必与大人一屋,能跟小团子在一起,便松了口气,他喜欢跟小团子在一起,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好的玩伴。 夜里,两孩子躺一张床上,一人盖一张被子,小团子还是兴奋的有些睡不着,便扭头看向睡得有板有眼的范天佑,看着他睡得笔直的身子,还有靠着床沿一动不动的样子,柳团团忍不住想笑。 柳团团小声的问道:“天佑,你有没有发现,我娘很喜欢你。” 范天佑一听,终于没办法装正经了,立即扭头看向柳团团,想起今天长辈们的热情,还真有些,倒是不讨厌他的,看来他做得极好。 柳团团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哥哥,但我又有些不想你是我的哥哥,不然以后天天跟我分鸡腿。” 范天佑听到这话,立即开口:“以后鸡腿都给你吃。” 柳团团又笑了,“还是一人一只鸡腿吧,我娘说我吃得圆滚滚的,到了冬天就像院里的雪球。” 范天佑没忍住,也笑了,难得听到范天佑的笑声,柳团团立即看着他,说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看你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家?” 范天佑连忙收起笑容,却是重重的点头,“喜欢。” “那以后我们一起回来一起去上学。” 柳团团的话的确很吸引人,只是他也是摄政王小世子,他还有别的课业,不能天天这样玩耍。 范天佑只好说有空就来,在柳团团的逼问之下,范天佑也说起自己的课业,除了与他们在族学上课外,他每日还要熟读兵书,隔一段时间还得去京师营。 因为他父亲掌管着京师营,他从今年开始,每年与京师营里的士兵比试,他若是不合格的话,就不得回王府了,就得与京师营的士兵一起同吃同睡,直到成绩合格才能离开。 柳团团感觉到不可思议,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那得多辛苦,小小年纪就要去京师营操练,像她才会骑马,他却要在骑射和兵法阵营上入营里考核。 这一下柳团团也不好任性的想让他天天来小院了,柳团团小小年纪也懂得心疼人,说会将她母亲做的好吃的,都给他留一份带去府上。 还交代范天佑,一定要好好学,千万别不合格得留京师营里,两人就见不到了。 范天佑点头,还说道:“我想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有了本事,以后就能保护你了。” 两孩子聊到深夜才睡着。 而这一夜里,柳思辰却是未合眼,脑中全是范天佑的身影,这个孩子被符辰带着,性子也像极了他,对不熟的人很冷淡,但心是热的,看他照顾小团子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重情义。 刚想到这儿,又想到符辰,柳思辰连忙抛开思绪。 大清早,柳思辰便做了不少好吃的,装上食盒,就让两孩子这么带着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柳思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以后天佑还会再来么? 有了范天佑的到来,柳思辰感觉心头也没有那么闷了,送走两孩子后,她这就上街,买些布料和棉花,准备做几床新被子,这是她头回为儿子做新被子,她显得很紧张。 再次来到城西楼的布庄,这儿早已经换了东家。 柳思辰也能猜测到的,这位布庄东家娘子收了方氏的好处,大概是不会留在城西楼了。 果然买布料的时候问先前的东家娘子去哪儿开铺了,这位新东家娘子,却是位年纪略大的妇人,她自称福嫂,笑容可掬,容易亲近人。 听她问起,便含笑说道:“我呀也是半个月前盘下这儿,外地来的,才来京城没几日,听说先前东家娘子阿奴去城南开铺子了。” “是我的同乡,她比我厉害多了,城南那是什么地方,多是一些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人住的地方。” 第442章 不再做糖浆生意 的确那儿是外城靠近内城最近之处,也有不少京官住在这儿。 果然如柳思辰猜测的,方氏给了阿奴一大笔银钱买下令牌的吧,恐怕也许了她铺面。 柳思辰买了四匹料子,两匹做褥子,两匹给孩子做新衣,所以这做衣裳的两匹买的是好绸料。 只是与摄政王府比起来,这布料还是要差一些,柳思辰便想着那就做贴身的衣裳吧,穿在里头,也不会被人发现。 从布庄出来,她又往街头去了。 只是布庄里,福嫂收拾着柜台,而柜台后的账房里却走出一人,不正是先前的布庄东家娘子阿奴么。 这会儿福嫂叹了口气,说道:“为何避着这位,瞧着也就一普通的外地人,都是不容易,她能理解的。” 阿奴苦涩一笑,说道:“我没有她有能耐,她必定以为我收了不少好处,逐不知这桩好事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命。” 福嫂是知道的,只好安慰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看那宫里也不是外头传的那般好,京城里的权贵们也都惹不起,咱们小百姓,就守着小铺子好好过日子。” 阿奴心头仍旧难受。 柳思辰上了街头,就被百德善的掌柜遇上了,掌柜很有些生气的问道:“先前夫人说等你弟弟考完会试,还能再多做些糖浆送来,而今怎么三日了也不见送半缸过来?” 柳思辰一脸错愕,难不成方氏的事还没有解决,方东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见她不答,以为她理亏,接着说道:“你不知道,给长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的糕点没有送,已经派人来催了,我这要如何交代?” 柳思辰打断掌柜的话,问道:“方东家可在铺里,我想见面与他说清楚。” 掌柜发觉她有些不太对劲,立即招呼着她去铺里,这就派人去告知东家,关于送来糖浆的事,还是要好好商量的。 百德善的账房里,柳思辰坐在这儿等了有好一会儿了,终于外头传来声音,很快账房的门被推开,方浩走了进来。 “夫人以后还是每日按时按量送来糖浆吧,百德善的糕点都送到宫里去了,这生意不能不做的。” 方浩一过来就这么开了口。 柳思辰很是意外,莫不是方浩还不知道她和方氏的事,方氏那日在殿前看到她,也知道了她的情况,都不曾同方家人提起? 于是柳思辰试探的问道:“你妹妹现在还好么?” 这么一问,方浩疑惑的看向她,很快察觉到了什么,立即问道:“你知道我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柳思辰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方浩看着她,半晌说道:“我妹妹已经平安回了家,你可知那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否告诉我,我妹妹却是只字不提,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难怪,方氏根本没有将那天的事说出来,也对,若是说出来了,谁听了都觉得荒唐。 自己以为山槐这么些年宫中无女人,皆因当年的事,而柳思辰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山槐根本没有痛下杀手。 结果她找来了,山槐却记不得她,想来她先前是很笃定山槐见到她一定会记起她,从而将她召入宫中,再续前缘,可是她是有夫之妇,她怎么敢想的。 既然方氏不愿意说,柳思辰自然也不想说那日的事,于是说道:“就是那日与你妹妹一起入的宫,到了尚衣局见了一面。” 方东家一听,脸色有些不好看,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便问道:“我听说那日尚衣局的人都被下了天牢,惹恼了皇上,只是为何你却没事?” “我走得快,以后我也不是尚衣局的人了。” 柳思辰不想再多说,既然方氏瞒着,那就更好吧,她也不想自己与符辰和山槐认识的事在京城里传来传去的,到时候说她弟弟考取功名都是走的后门。 柳思辰这就起身,朝方东家福了一礼,向他道谢,当初给弟弟的那些考卷,还是多亏得他帮忙的,只是以后她不能再帮百德善送糖浆了,这生意她也不打算做了。 柳思辰从账房出来,掌柜和伙计都看向她,没想到她再也不会与百德善合作了。 上了大街,柳思辰松了口气,以为方氏会将什么都说出来,没想到她好面子,也对,毕竟还是有夫家的人,这些事说不得。 而她不说,柳思辰就轻松多了,以后更不想与方家有半点牵扯。 只是这样一来,她在这偌大的京城,却仍旧是一事无成,接下来她要做什么生意才能维持一个家人的开销。 柳思辰回到小院,弟弟已经让木匠抬了一张床到小团子的屋里,屋里摆上两张床,中间床幔隔开,便是两个小小的空间,还能隔着床幔聊着天。 也不知今个儿晚上范天佑会不会来,柳思辰就想赶紧将新被做出来,衣裳倒是可以晚两日。 柳思辰坐在西屋里忙活着,柳士原却是在默默地布置着小团子的房间,不仅做了床,还做了一张大书桌,这让他记起在柳家村小院里的大书桌。 当时就是他和姐夫一人用一半张桌子,他教姐夫识字,有看不懂的也是问他。 而今却换成了两个孩子。 柳士原朝桌上放置了几本书,又放上双人用的大笔架,以及砚台和墨,屋里收拾得干净,柳士原还是没忍住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 柳思辰看着弟弟那忙活的身影,就知道他也是盼着这个小侄子的,而今见到了,也是激动的很,连收拾个屋子都能忙活半日。 傍晚时分,柳思辰早早做了丰盛的晚饭,一家人都很有默契的坐在门前等。 小巷子前,马车停下来,柳思辰伸长了脖子朝前看,就见马车上下来两个孩子,范天佑又来了。 姐弟二人明显的露出笑脸来。 小团子看了一眼身边不爱笑的范天佑,便说道:“你猜我娘今天会做什么给我吃?” 范天佑摇头,他猜不出来。 小团子却是摸着饿了的肚子,说道:“我娘一定做了肉丸子、喷香的烤鸡、红烧肉,啊,一定还有酱骨肉。” 说到这儿,小团子就咽了咽口水,范天佑看着她,说道:“你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第443章 听话乖巧的范天佑 “这还不算呢,到了逢年过节,还会做些应景的美食,像端午节的粽子,我娘做的就特别好吃,咸的甜的都有。” “我跟你说,我娘做的咸粽可有讲究了,里头放的配料,她都要忙活两日做准备,我每年就盼着这个好吃的,一到端午节,我能连吃三天粽子不带腻的。” 头回听到粽子吃咸的,而且那个糯米做的不腻么? 两孩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家,一开院门,就见家里人都在呢,舅舅也从东屋出来了,她娘更是将饭菜都做好了。 小团子抛下小伙伴,一头砸进母亲的怀中。 范天佑原本今天是不来的,但是一想这个小院子,他还是跟了来。 这处院子很小,也很寒碜,都不及他家的后花园大,但是他觉得这个小院里很温馨。 就眼前看着小团子腻在母亲怀中的样子,真的无法想像当初在大街上打孩子的母亲就是她。 范天佑也很奇怪,母亲这么打她,小团子还是那么爱着自己的母亲,这样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柳思辰看着小团子这么粘人,也不舍将她扒拉下来,用手帕帮孩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整了整孩子有些乱了的衣裳,问她今个儿读书累不累。 小团子说不累,都是她学过的知识,小团子更是在母亲耳边小声说道:“娘,我发现这些京城贵女们笨死了,在学堂里,都怼不过我。” 这小嘴巴,打小就会说,性子又开朗,也不是个吃亏的主。 “你也不能总与她们吵,与笨的人交往,就是千万别被他们带笨了。” 柳思辰这教育的方式也是让范天佑大开眼界,他看着母女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感觉到不可思议,实则她们说的话,整个院里的人都听到了。 柳士原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范天佑的身边,随即手中出现一支毛笔,没有多贵重,却是柳士原最喜欢的笔,他送给了范天佑。 “天佑以后可以常来小院,我给你们两个孩子布置了一间书房,可以在这儿读书识字,两人有个伴。” 范天佑还是头回收到父亲以外的人给他礼物,他接过笔,脸上露出欢喜,毕竟还是孩子,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 柳思辰朝这边看来,这就拉着小团子的手走了过来,到了范天佑的身边,柳思辰也拿出手帕给他额头上抹汗,不曾想范天佑特别抵触别人的接近。 柳思辰才伸出手,碰都没碰到,范天佑本能的往外退了几步,柳思辰和柳士原都看出来了,这个孩子会功夫,而且很有功底。 刘喜这便开了口:“来来来,都别站外头了,坐里头吃饭去。” 倒是缓解了尴尬,柳思辰只好拉着小团子入屋。 柳士原和范天佑到了堂屋,便将范天佑安排到了小团子的身边坐着。 吃饭时,刘喜不想一家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便说起自己准备开私塾的事,隔壁小院会空出来,他也得早早将消息放出去。 说起开设私塾,三个大人便讨论起来,柳思辰觉得她先前的思路那样就挺好,能让城西楼更多外来子弟读书识字,学会账房手艺,或者学着写状纸文书。 甚至柳思辰建议南朝律法这本书也搬上课堂,让他们知法懂法,不在外头吃亏。 刘喜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三人商量时,小团子却盯着桌上好吃的,她果然没有猜测错,金黄烤鸡,油炸的肉丸子,还有红烧肉、拆骨肉。 小团子的嘴吃得鼓鼓的,还不忘给范天佑也夹上几筷子。 范天佑却在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大人们的安排而感觉到不可思议,开设私塾,还要更改课程,与他所学的完全不同。 于是范天佑也就顺带的听了一耳。 入夜,范天佑躺在新做的床上,盖着崭新的被子,看着挂好的床幔,听着小团子满足的小呼噜声,他感觉像一切都不真实。 范天佑的脑海中想起柳思辰要用手帕给他抹汗时的模样,他先前还羡慕着小团子被母亲照顾得极好,自己怎么就这么拒绝了。 想来长辈一定很难过,范天佑有些自责,他从小到大就没有母亲,也不知母亲会是什么样子,但是遇到了小团子,他脑海中的母亲样子,全成了小团子的母亲模样。 一切都感觉到了新奇,却也莫名的吸引着范天佑,他发现自己对这一家人有着奇怪的亲切感,到了这处小院,他没有去别人家的紧张感,反而很喜欢,也特别的踏实。 范天佑好不容易才睡着,早上却起晚了,平素这个时候都起来练功的,结果一觉到天亮,还是被一股食物的香味给诱醒的。 范天佑睁开眼睛,就见小团子早已经穿好衣裳,手里拿着一块手抓饼子正吃着,还故意的在范天佑的鼻子面前闻一闻,果然他被食物香味诱醒了。 范天佑看到天都亮了,连忙说道:“咱们今日的课堂要迟到了。” 小团子却是不以为意,说道:“大不了被夫子罚站,咱们一起,有个伴,还能消食。” 还有这样的说法,一向循规蹈矩的范天佑,从来没有想过迟到早退和逃课,罚站也会面子上挂不住,没想到小团子不当一回事儿。 “他们会笑话咱们。” 范天佑忍不住提醒,当然他面子上挂不住,倒也不是怕与这些同窗起口角,而是怕他父亲的责备。 父亲对他的认可,他很在意。 小团子却是一眼看穿,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怕这些人笑话,也不是头一回笑我了,不是说我没有首饰,就是说我好吃,再不然就说我寒碜。” “这些算什么,我好吃吃他们家米了么?我瞧着天佑哥应该是担心你爹责备你,不过我帮你搞定。” 范天佑一听小团子这话,很有些意外,原来平素她们嘲笑她这么多的地方,她还能乐呵呵的在他面前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我不准她们嘲笑你。” 范天佑很较真,小团子却是将手抓饼直接塞他嘴中去,看到他眼前一亮,便说道:“快起床,我娘还做了不少好吃的,左右都迟到了,要不吃了早点再走。” 可不是个好主意。 范天佑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馋虫,结果一顿早餐把自己吃撑了,能见到早餐有粉面粥还有饼子。 第444章 护女儿的摄政王 重点是这些都与摄政王府的不一样,味道鲜美又好吃,听说半夜就起来熬骨头汤了。 为了孩子吃个早饭再走,做母亲的也是辛苦。 范天佑放下碗筷,见小团子帮着母亲收拾碗筷,他也赶紧上前帮忙。 两孩子将吃过的碗筷放回厨房里的水盆里,柳思辰正在那儿收拾厨房呢,范天佑趁着小团子出了厨房,他来到柳思辰面前,面色严肃的开口:“褥子盖着好舒服,谢谢。” 说完,范天佑红着脸匆匆跑了出去。 柳思辰惊讶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孩子,心里甜得像蜜似的,这个孩子还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同她说谢谢,真是与符辰一模一样。 就让她想起符辰初从山中出来到她家里时,也是一股子别扭劲,但是馋嘴却是一个性子。 柳思辰一路出小巷子送两孩子上了马车,这会儿天边的太阳都出来了,两孩子才匆匆往内城赶,到摄政王府去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摄政王府里,符辰在书桌前写信,就听到外头管事传,说族学王夫子来了,一定要见王爷。 符辰只好收起书信,这就起身去了堂前。 族学王夫子看到摄政王,就一肚子苦水,这不,今个儿早上两孩子又迟到了,接连迟到两日不说,今个儿更过份,已经过去了半堂课的时辰。 眼下两孩子在墙角罚站,他们倒好,还在一起说悄悄话,还在聊中午会吃什么。 族学王夫子感觉自己被两个孩子给气得快要不行了,非要王爷来做主,这两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要说没什么他是不信的,但这不是夫子考虑的范围,而是府中小世子,被这个柳团团带着,也不怕罚站了,这可不是好事儿。 符辰一听,没有王夫子那么生气,而是为两孩子解释道:“最近两孩子住在他们母亲那儿,路程有些远了,一来一回的,可能就迟到了。” 族学王夫子一听,心头一惊,这两孩子果然是兄妹两,那柳团团也是摄政王的女儿?就说呢,为了这个孩子的学业,非要将满京城的适龄贵女叫来陪读。 至于摄政王竟然还有妻子在世,与外头传的完全不同,而且看王爷这模样,似乎是容许孩子跟母亲住的,既然如此为何一家人不在一起。 王夫子不敢再揣摩了,只好就事论事,建议孩子以后住在府上,不能再迟到了,不然其他的孩子不好管束。 符辰沉默着,想了想说道:“何不这样好了,每隔一段时间考核他们的学识,成绩排在前三的人,就容许他们一些额外的许可,比如可以迟到一小会。” “当然,本王只是建议,一切还得看夫子的意思。” 王夫子怔住,这建议也是不错,这柳团团与这些贵女在一起格格不入,却无一人能怼得过这个孩子。 何况不测验一下他们的成绩,要是成绩不好,还敢迟到早退,与人辩口角,他也有理由教训一下。 但王夫子不得不承认,自打带了这些孩子读书后,发现柳团团就是一个例外,这孩子聪明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他在课堂上说的知识一点她就透。 或许跟她家舅舅是个读书人有关系,从小耳濡目染有很大的关系,不仅学识上如此,还有就是性子上很跳脱。 这种灵活的跳脱感,是与京城里讲规矩的贵女贵子有着明显的不同,很变通,思维也很跳跃。 这样聪明的孩子要是男儿身可就不得了,但身为女子,将来也一定有能力让自己过好,所以在众位小姑娘当中,王夫子已经不知不觉偏爱起这个孩子。 可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王夫子也容易上火。 既然王爷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那么今天就测验,以后给他们定目标,达不成的,也有理由拘束着他们了。 原本生着闷气而来的王夫子转眼前心头轻松了,这就告别王爷,去了学堂。 符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要是两孩子的性子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天佑的性子的确太闷了。” 符辰还是悄悄地来了学堂,隔得远远地就看到两个孩子一起罚站,两人背靠站墙还聊上了。 就近一听,不得了,柳团团嘴里念叨的全是吃的,都是她娘亲以往做过的好吃的,把范天佑给说得咽了咽口水。 这馋嘴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符辰没忍住,嘴角露出笑容,想起当初在竹园里时,一个个的也是缠着他媳妇要吃的,没想到这些孩子又这样。 这会儿王夫子已经将考卷抄写了出来,将两孩子叫进学堂,今个儿都不必学习了,全班参加测验,成绩不好的,就要受罚。 符辰来到窗边,背着手站在那儿,看着里头闷着头答题的两孩子,这会儿看到的小团子倒是不嬉闹,而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符辰看到前头王夫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一次测验恐怕要让王夫子跳脚,他听天佑说过,小团子打小就读书识字,跟着她娘亲还做过生意,心算特别厉害。 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老父亲溺爱的眼神都是落在柳团团身上的,儿子已经不香了。 考场中,曾与柳团团发生过口角的一位贵女娇娇叫李姝,父亲是户部尚书,她这会儿分了神,抬头朝窗户边看了一眼,看到了摄政王后,心头一惊,而后循着目光看向柳团团。 果然柳团团是摄政王的私生女,长辈们议论的话,她都听到了,不然这个柳团团不会在学堂里如此嚣张,敢怼她们贵女。 李姝决定回去告诉爹娘,她特别的讨厌柳团团,出身不好,还与她们贵女坐在一起,没名没份的小妾生的,还敢如此光明正大。 很快下午的测验出来了,柳团团与范天佑得了同样的分数,成了班里的第一名,李姝的名次却靠后了,因为她最不喜欢算术,偏生今个儿考核的多是算术。 得了前三名的人,偶尔迟早早退,王夫子说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罚他们。 柳团团这么认真的考试,就是奔着这个条件来的,她担心以后还是会迟到,她罚站倒也没有什么,就是不想连累了天佑哥。 第445章 小本生意开始做起 考试完了放了早课,比平素早了两个时辰,便可以各自回家去。 府中拐弯处,柳团团提着书篮就要欢喜的出门,却被李姝带着几位好姐妹将她拦下了。 得了第一名了不起么?小妾生的私生女。 几位贵女将她围在中间,正好趁着今日范天佑不与她一起出府,几人就将这些日子被她怼得怨气全部要发泄出来,一个个上前眼看着就要动手。 柳团团连忙叫停,问道:“为什么要打我?” 几位贵女冷笑一声,李姝说道:“听说你是个私生女,就因为长得像范天佑,在王府里为所欲为,不怕我们,还老欺负我们。” 几位贵女皆是点头。 柳团团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问道:“什么是私生女?” 几个孩子哈哈大笑,李姝得意的说道:“就是你娘偷人生下来的孩子。” 然而李姝话才落,柳团团一把将李姝推倒,骑在她身上就按住她,“放屁,你娘什么时候偷的人生的你,嘴咋这么不干净呢。” 一旦提到小团子的娘,那便是她的逆鳞,平素与她吵架什么的,她无所谓,但是提到她娘她就绝不手软。 小团子平素好吃,身子丰润些,一屁股坐下去,李姝根本无法翻身,其他贵女尖叫出声,被小团子这阵仗吓到了。 贵女娇娇学的是如何循规蹈矩,而不是动手打人,这会儿被柳团团的气势摄住,生怕殃及池鱼,纷纷吓得后退。 柳团团却是没有理会,而是扣住李姝,见她吓哭了,她只好松了手,真是不费力气的,胆子都那么小。 柳团团提起书篮,看向几位贵女,交代道:“以后可不准再乱说话了,不然下一次我打脸。” 像个野小子似的,那眼神将几位贵女吓哭,打人可以,不可以打脸,她们都爱美。 柳团团这就走了,几个贵女却是被她这么一吓,回去后就不敢来读书了。 这些权贵府上纷纷给摄政王写信,皆是柳团团欺负他们家女儿的事,认为族学里不该有这样不良的孩子,免得带坏了自家的女儿。 不过看信里的内容,却是无一家说要将女儿退学的。 符辰将信放下,没有理会。 柳团团今个儿独自回来,回来的太早,就跑西屋里看到母亲在收拾着新做出的一批成衣,说是要拿到街头去卖,都是棉布料的普通衣裳。 “娘,我帮你一起去卖衣裳。” 今个儿柳团团考了个第一名,很开心。 柳思辰却看着头发都有些乱了的女儿,便上前帮女儿梳了两个辫子,这才带着女儿出门摆摊去。 在京城还得寻到生意做,不能这么坐吃山空。 来到城西楼牌坊最热闹的街头,柳思辰寻了一处空阔的地方,将一块麻布铺在地上,而后将自己做的衣裳堆放到了麻布上,这就开始吆喝。 “现做成衣,针线细密,衣裳耐穿,款式新颖,价格实惠,各位走过路过的都过来瞧一瞧,新衣能试穿,不好看不要钱。” 头回见有人这么吆喝的,个个都是坐在那儿默默地等着生意,她却是一脸热情拿着自己做的衣裳向街坊们比划。 终于明白柳团团这性子像谁了吧,被符辰安排来的暗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底下吆喝着的母女,这两人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竟在这儿摆起了地摊生意。 暗卫很快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收保护费的痞子已经注意到了成衣摊,这会儿没有过来,多半是等着生意开张。 还真就被柳思辰吆喝来了客人,她这衣裳做得好看,针法的确细密,主要是头回遇上卖成衣也摆地摊的,还能当场试衣,比如往外衣上一套,能穿就成,价格还不贵,就有人想买了。 成衣铺里,棉布料的衣裳从布料到做工,就得花销三到五两银子不等,但这儿的衣裳却全部是二两银子一套。 而且这衣裳穿着做工,很合身也利落,窄袖子,细襟口,与平素穿的衣裳有着明显的不同,但是便宜就是大道理。 像城西楼的苦力,能一年置办两身衣裳用来穿着做事就好,当然也不能寒碜到穿麻布衣裳的地步,如此一来连苦力工都要被人嫌弃的。 做了十来套的样子,结果来了一群街坊,你一件我一件的都买下了。 付钱时,那边看着的几个小痞子终于动容,朝这边过来了。 这些小痞子一过来,街坊们就吓了一跳,旁边的摊贩也都纷纷离开,生怕自己也被惹上。 眼看着客人要被吓走,柳思辰也早做了心理准备,知道有街头痞子收保护费的,决定与对方好好商量,或者以租用此处摊位为由,给他们交个固定的租子得了。 柳思辰刚要开口,突然人群里冒出一人,只见此人长相平平,却是身姿高大壮实,来到几个小痞子面前,二话不说扣住其中的头头,说道:“欠的赌债这是不还了么,走,与我家东家说个明白去。” 这就拖走了痞子头目,几个闹事的痞子一时间都跟了去,街坊们真以为是哪个赌徒故意在街头撒野害人,也就不在意了,这就付了钱,买了衣裳走人。 转眼摊位上的衣裳卖完,结果还跑来几人过来问情况,但今个儿这生意却让柳思辰看到了希望。 果然她的思路是对的,摆摊做成衣生意,衣裳尺码做成大众款,正好这时代的衣裳都喜欢宽松,所以大一点儿都愿意接受,重点是要价格便宜。 所以接下来她还要想着怎么将成本压得更低了,这样她薄利多销,或许她能与城西楼布庄的福嫂好好商量一下。 这生意一但做起来,全靠她一个人做成衣自是不成,但是她可以按着以前的思路,自己做新版出来,赚版费,再由城西楼无处可去的绣娘们帮着做,她想办法卖出去。 柳思辰才将银钱放回银袋,小团子眨巴眨巴的眼睛就看着她了。 带着孩子出门做生意,陪着她这么会儿了,这么听话乖巧,还是给孩子买点儿小零嘴吃吃吧,打小就养成的习惯,今个儿柳思辰也是高兴,这就拉着孩子的手朝前头的面摊走去。 第446章 梦到符辰 带着小团子从街头一路走回去,小团子想吃什么,柳思辰都会帮她买的,孩子吃高兴了,还说下一次带着天佑哥一起来卖衣裳,这样他也能吃到好吃的了。 柳思辰听着,就想起这个孩子,心头有些难过,也盼着这个孩子能多来院里,这么多年的母爱缺失,她真的很想弥补他。 母女两人回到小院后,柳思辰便将她做的两身新便服放到了小团子的书篮,让她明个儿带内城去,交给天佑。 柳思辰安排好孩子,这就出门去了布庄,仍旧是福嫂守着铺子,见她这么快又来买布了,不免也是好奇,多问了她一句在做什么生意。 柳思辰将自己摆地摊的事说了,福嫂一脸惊讶。 柳思辰来到柜台前看布料,福嫂眼尖的发现里头一匹布料还没有藏起来,赶紧说道:“柳夫人,最近有些新货,你看看。” 就要带柳思辰去那边柜台看货,柳思辰眼尖,看到了柜台上熟悉的布料,她想也没想的上前将布料翻了出来。 这一下福嫂不好说话了。 “这匹布料纹路这么细腻,手感这般好,想来在铺里很好售卖吧,都只剩下一匹了。” 福嫂有些摸不准她这是看出来了,还是只是对这布料感兴趣,只好顺着她的话应着。 柳思辰将布料放下,立即看向账房的方向,说道:“我也已经不在尚衣局做事了,尚衣局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只想骗我交出手艺,于是我拒绝了,现在在京城也难得生存。” 柳思辰这么一说,眼前的福嫂一脸的惊讶,然而柳思辰的目光只看着账房的门,果然没一会儿,账房的门开了,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正是这间布庄的前东家阿奴,当初尚衣局一行,将自己织布的手艺传给了宫里绣娘,随后她被人顶替,不要说拿钱了,方氏差一点儿弄死她。 阿奴与柳思辰不同,她一家老小在这京城,家中却是无读书郎,所以方氏要弄死她,那真不带眨眼的。 两人相视一眼,柳思辰笑了,“没有尚衣局的事,咱们自己做生意,我今个儿来对了,既然当初是我给你带来的祸害,如今我要弥补你,咱们一起做生意吧。” “五五分成,你织布料我做成衣,路边摊不过是我对京城市场行情的试探,这生意得做大,就不能是街头的小打小闹。” “我想好了,有东家娘子的织布手艺,再经过我的生意运作,咱们以后就在京城里开设全国最大的成衣布料批发档口。” “什么杭绸料子,只要咱们的布料和成衣便宜,就能行销。” 柳思辰的一番话,却是将福嫂说懵了,她有些没有听懂,然而阿奴却听出意思,一脸震惊的看着柳思辰,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京城里成衣商和布庄的报复?” “不用怕,我弟弟大概是能考中,等我弟弟榜单一出来,咱们不就有了靠山。” 何况她还和皇上有过交情,这种事有人信么?这不打算,就凭着她弟弟在,她在京城还是能做生意的。 阿奴和福嫂有手艺,就是没有靠山,一直在京城惊惊颤颤的活着,而今她这么一说,两人立即信心十足。 于是三人在账房里坐下开始细聊。 其实阿奴将手艺传给了宫里的绣娘后,她也是留有一手的,真正家中的传承手艺里,不是只做一款织布图纹,而是她从小到大对丝麻材料的理解。 正因为她的家族传承,她能创造出更多的布料织纹,所以她并不担心一款布料的织纹流传了出去,但又不得不说,这一款布料的织纹在被柳思辰发现后,消息在京城走开,近段有不少人私下来小铺里买布料。 尤其是听说尚衣局换了新人后,阿奴也就不再那么的害怕了。 柳思辰说出自己做生意的想法后,眼下的问题是没有合伙投资人,大家住在城西楼哪有什么钱财在手中。 其次便是在名声不显之时,他们做的衣裳卖给谁,客源也极为重要。 这会儿久住京城的阿奴立即想到一事,说道:“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京城里有个商会,一般都聚集在城东一处酒楼里,久而久之,这一处酒楼成了外地商人打探消息的地方。” 经阿奴一提点,原来这一处酒楼是大商人们私下聚集之地,从外地来的,对京城有门路的,多是来这一处酒楼里,有不少生意也就在这儿谈妥的。 柳思辰正愁着找不到投资的人,也找不到销货的客源,这一下有门路了。 只是阿奴很担心,叮嘱她,“酒楼难以进去,咱们普通的小商户,根本摸不到门路。” 柳思辰摆手,这个倒不必担心,她有法子进入酒楼。 从布庄里出来,柳思辰已经带走了阿奴最新做出来的几款布料,在京城还不曾售卖过,但识货的柳思辰却是一眼相中,这几款新布料,一定会卖火爆的。 回到小院里,小团子坐在舅舅屋里读书,弟弟也不曾出门访友,刘夫子却在隔壁院里商量私塾的事情,院外已经有好几位家长在问送孩子读书的事了。 柳思辰来到西屋里,开始快速做起了衣裳,样衣是她生意的敲门砖,她必须快些赚到钱。 这赚钱的念想从没有过的强烈,许是那日从宫里出来的原因,一想到符辰,想到山槐,她心头便有些不好受。 入夜,柳思辰着实困了,她才熄灯入睡,然而屋里还是闯入了黑影。 符辰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不敢乱动,只敢这么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媳妇。 天佑每次从小院回去,他都会仔细盘问一遍,得知媳妇对这个孩子仍旧很爱护,他觉得越来越有希望,可是同在京城,却还是得分开不能相认,却让他着实在煎熬。 天亮之时,符辰在柳思辰的额间印下一吻,这才起身离去。 柳思辰做了一个春梦,醒来时,她的脸红彤彤的,梦中她竟然跟符辰有了肌肤相亲,也太过真实,定是她守着这几年没碰男人的臆想。 柳思辰有些郁闷,起床时,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向额头,似乎这儿有些不同,她又苦涩一笑,还想着他做什么。 第447章 倔气的范天佑 从西屋时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弟弟士原已经将小侄女送上了马车,这会儿刚好进院子。 柳思辰这就去厨房做饭,倒是没有给小团子做些好吃的带上,天佑也没有吃到呢,早知道交代孩子一声,让孩子今晚带上天佑过来。 此时的摄政王府里,符辰将儿子叫了来,交代道:“以后你每天去外城,我已经跟王夫子说了,你们就算迟到了,也不罚站。” 范天佑错愕的看向父亲,心头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他的学业重,若是天天这么去外城来来回回,他的学业就完不成了。 “爹,我傍晚的骑射——” “免了。” “清晨给父亲请安——” “免了。” “半个月一次的武试——” “免了。” 范天佑:“……” “总之,你跟小团子不准吵架打架,你要无条件的让着小团子,小团子的母亲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要听话乖,父亲的后半辈子就都交给你了。” 符辰一脸严肃的开口。 范天佑才露出的欢喜,这一下又收了起来,抿紧了嘴唇。 嘿,这孩子不服气呢? “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就老实回去抄兵书,什么时候愿意什么时候就放你出门。” 符辰面色一沉。 范天佑怎么可能不愿意,只是父亲为何喜欢小团子的母亲,那他的生母又将置于何处? 虽然父亲从来不曾提到过他的母亲,然而小团子的内心还是向着自己母亲的,所以父亲看中了小团子的母亲,就将他的母亲放下了么? 外头人都说父亲是一个专情的人,思念着他的母亲,这么些年了,府中连个妾室都没有,却不曾想,原来是父亲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 范天佑这就开口:“那我抄兵书去。” 嘿,这孩子,要气死他爹呢。 符辰郁闷极了,然而父子之间,向来以暴制暴是常态,儿子倔气,不都是遗传,这五年里,两人便是这样相处的。 于是范天佑不但没能去读书,还被关在了书房里。 柳团团见天佑没来上课,等下课时分,便将书篮里母亲做的新衣裳带上,她寻到了东院来。 东院的书房外,有护卫守着,柳团团过来时,护卫拦下她,才知天佑果然又惹恼了他父亲,小团子泪眼汪汪的看向护卫,说是想天佑了,不见他,她也不走了,就在书房外饿死算了。 这不把护卫给吓着了,这段时间他们可是看在眼中的,王爷对这个小女娃很是上心,连着族学里的贵女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得不来上课陪读,这事儿都在府中传开了。 护卫左右为难,这会儿范天佑听到声音,从书房里出来,看到掉金豆子的小团子,范天佑心就软了,将她叫进了书房。 范天佑自己选择抄兵书,所以入了书房,范天佑就又坐下了,拿起笔又要开始抄书,小团子却是一把将笔夺下,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我娘说,给你做了新衣裳,平素在家里穿的那种。” 说完,这就将新衣裳从包袱里拿出来,一脸欢喜的说道:“天蓝色的长衫,我娘也给我做了一件,与你这件差不了多少,但是有腰带,袖子比你这个大一些。” 小团子这就催着范天佑穿新衣。 范天佑犹豫纠结,他今个儿与父亲生气,可是小团子的母亲何其无辜,她都不曾招惹他们一家,不仅好吃的好穿的送给他,他竟然还生她的气。 范天佑没动,却被小团子推着来到屏风后,帮他换上新长衫,转眼间,凌厉又严肃的范天佑,突然就顺眼多了,也温和多了。 小团子连忙拍手,“真好看,明个儿你穿这件,我也穿天蓝色的衫衣来,咱们一样的,必定好玩。” 范天佑默默地看着身上的衣裳,针丝细密缝制,费了不少功夫吧,亏得他今个儿还有了那样的心思。 “舅舅叫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娘最近准备做大生意,等我娘赚了钱,她就买好吃的给咱们吃。” 范天佑显得有些无措,更是对自己早上的心思而愧疚,看着一脸欢喜的小团子,范天佑终于妥协,应了一声好。 不想新衣裳弄脏了,范天佑将衣裳换下,穿上自己的衣裳后,他不再抄兵书了,他同意了父亲的话,以后就跟小团子同进同出。 傍晚时分,两孩子回来,柳思辰还在做衣裳,柳士原朝屋里喊了一声,说天佑来了,柳思辰立即从西屋出来。 吃饭时,柳思辰将缝好的两个银袋荷包放到了桌上,一个是天蓝色的,一个是粉红色的,里头装有一两银子的零花钱。 柳思辰说道:“以后,你们一个月的零花钱是二两银子,给一次一两银子用上半个月,可不准乱花。” 柳团团一听自己有零花钱了,定是母亲做生意赚钱了,那叫一个高兴的,连忙向母亲道谢,这就将荷包塞到了范天佑的手中,还朝范天佑眨了眨眼睛。 范天佑一脸的惊讶,他还真是头一回收到零花钱,虽然不多,但是平素他是不带钱在身上的,自有护卫带了钱,而且他也不曾愁钱花。 范天佑看着手中精致的荷包,还有些怔愣,柳士原在一旁说道:“收下吧,以后天佑多来院里走动。” 柳团团又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荷包往他怀里一塞,随即一只大鸡腿夹到了他的碗中。 柳思辰看着这个儿子,心头欢喜,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符辰又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走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离开的。 做好了样衣,柳思辰便背着小包袱出了门,这一次直接往城东楼走去。 城东楼商会聚集的酒楼,名字取得很文雅,叫清风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城的会诗楼一般的存在。 只是踏入清风楼的,都是特别有钱的商人,而且京城商会,也不是一般商人能加入的。 柳思辰到了酒楼外,就被人拦下了,她一身锦衣,却是妇人装束,可不是贵夫人买首饰的地方,这儿进出的都是男人。 柳思辰却是不紧不慢地来到几名护卫面前,说道:“大哥,能否行个方便,我尚有一单生意,与人约在此地,必须进去一趟。” 第448章 混进酒楼 几名护卫却是面不改色的拒绝,其中一名护卫多说了一句:“夫人还是别出来抛头露面的好,这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柳思辰听到这话,面色一冷,沉声道:“几位怕是还没有弄清楚,商会可曾规定女子不得入内?” 几名护卫相视一眼,不以为意,“虽然没有规定,但是夫人也不得入内。” 几人还用眼神打量着她。 正好此时旁边有几辆马车停下,有大商户过来了,还是认识的几位,下了车正要寒暄,便听到了门口的争吵,里头有位年长的客商朝柳思辰看来。 柳思辰问要什么样的身份才可以进去? 几名护卫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而是向刚才的几位客商热情的相迎。 “官府门第出身可行?” 柳思辰这突然的话,吸引了门前的几人都朝她看来了,这是什么个意思,她是位官夫人? 那位年长的客商,被几名护卫敬称一声达叔,听到这话后,立即问道:“阁下是?” 柳思辰见这人一看就是精明商人,便上前接了话:“给清风楼送生意来的人,真要拒之门外么?” 她不想将山槐的令牌交出来,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她只是想普通的做成生意而已。 这位客商眼神亮了,没有像这些护卫这般,反而问道:“所以阁下有什么生意要送给清风楼的?” “何不入里头细细商量?” 柳思辰立即开口。 对方沉默了一下,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谁知看到那袖口露出的一块牌子,看不到牌子上的字,但是材质罕见,他脸色微变,便顺势说道:“也行,我带这位夫人进去,各位没有意见吧?” 那几位前来套近乎的客商自是没有意见,拦门的护卫也不敢有意见。 于是柳思辰就这样跟了进来。 清风楼有三楼,但是这位客商显然是有事赶来的,将柳思辰带到一楼大厅,便让她坐在这儿等一等他,办完事了,便让人领她上去。 瞧着这些一同进来的客商都围着他的样子,看来是事情紧迫,柳思辰正想在大厅里打探一番,这就同意了。 看着这几人上了楼梯,柳思辰便在一处角落寻了个地方坐下。 伙计瞧着她面生,明显不太客气,送了一壶普通的茶过来便走了,连点心都没有。 还真是店大欺客。 不过在大厅里坐上一会儿,柳思辰便听到了不少消息,已经有人偷偷打量她,猜测着她为何与达叔一起进来的。 有人私下小声说道:“恐怕是来向达叔借钱的了。” 这么一细听,柳思辰知道这位达叔是做什么的了,他的生意正是在就是在暗地里发印子钱。 在京城做生意,若是钱财不够,便可以在达叔那儿借到钱,只是利息极高,而且达叔的身份不明,一般人不敢惹。 不过达叔这人在清风楼里却是吃香的,到处都在传他,这些做生意的更是不敢得罪他,人家不仅人脉广,主要人家有现钱,借多少都有。 柳思辰倒是头回遇上,就这么听了一耳,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门口进来几位锦衣公子,有人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京城的纨绔子弟来了,又是来向达叔借钱的。 但说到这几人,这些人却显得有些惧怕。 “也只有达叔敢借钱给他们,借钱不还是常事,真不好对付。” 在京城做印子钱交易,遇上有家势背景的,那岂不是硬拿,事后恐怕难以追究,说的正是这些纨绔子弟。 柳思辰心思一动,她的目标很明确了,要想快速进入京圈生意,眼下这个达叔她必须结交。 这样她的成衣生意与布庄生意能迅速的打通京圈。 来了一波纨绔子弟,没多会儿,又来了一群生意人,这一下又有人说了起来,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里头有两位是皇商的儿子,每次入京城做生意,便在达叔这儿拿钱周转。 生意若是赚下了,达叔便能顺利的从他们的长辈手中收回印子钱,若不然就难了,听说达叔坏了好几笔账目收不回,便是这样的原因。 柳思辰喝了一壶茶,结果也没有等来达叔的召见,看来是被前后几波人给闹得将她这个无名小卒给忘记了。 柳思辰这就起身朝楼上去。 谁知能上楼,也得有身份的人,她再次在楼梯前被拦下,二楼和三楼,她上不去,只得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又要了一壶茶和点心,坐着等。 这一等,便是一日,柳思辰听消息听到耳朵起茧子,京圈的生意算是摸到了门边,想要做大生意,不仅难,而且没有拜山头就难以融入。 就算有官衙靠山,家中显赫也不行,除非是京城土生土长。 便是外来入京述职的官员,还有可能在这些商人身上碰到软钉子,所以她先前想到的生意还是想简单了。 难怪阿奴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明明有祖传的手艺,却还得在城西楼的市井里开小布庄的下场,不是阿奴不够努力,而是京圈生意极为排外。 外地的商人都融入不了,空有本事也没用。 酒楼的人少了,在傍晚时分,柳思辰终于看到达叔从楼梯上下来,瞧着模样比进来时疲惫得多。 每日周旋在这么多复杂的人当中,他还能全身而退,还能将这印子钱的生意做大,此人也真是不容易。 只是这个时候的达叔,哪还记得早上有过一眼之缘的妇人,他匆匆往外走,想来还有事要办。 但是柳思辰却在此时上前将人拦下了。 “达叔可还记得我?” 柳思辰这个时候拦人,真不合适宜,但她仍旧出现了,并且众目睽睽之下阻断了去路。 达叔身边几位商人面色难看的看向柳思辰,觉得这妇人不识时务。 达叔果然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心头明明很生气,却还是一张笑脸,问她何事。 显然完全不记得她了。 柳思辰朝左右看了一眼,说道:“何不雅间说话。” 达叔皱眉,身边的商人立即代达叔开口:“妇道人家,夫人还是懂些分寸的好。” 达叔没有说什么,显然也默认了身边人的说法。 柳思辰并没有生气,反而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若是能帮阁下追回一些追不回的钱呢,不知达叔可否给我一盏茶的功夫细细说说。” 第449章 说服生意合作伙伴 果然这话抓了重点,达叔立即看向她,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好应下,这就带柳思辰上楼。 二楼雅间里,瞬间安静了,这一下跟在达叔身边的几位商人也留在了外头,里头只有两人。 达叔看着眼前的美妇人,倒是震惊她的胆量,敢单独与男子相处不说,还敢说出帮他收回债款的话,倒要看看她有些什么能耐。 柳思辰将包袱往桌上一放,却是没有斟茶,而是将盘里的桌杯一个个翻出来放到了桌上。 柳思辰指着茶杯问道:“达叔觉得这四个杯子可有什么不同?” 全是瓷杯,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能在清风楼里待客的,都是选的上等的好茶具,且个个大小相同,纹路花样相同,挑不出刺儿来。 达叔显然没有这功夫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郁闷的开口:“何不直说。” “想来达叔面对自己的客人是不会这般没有耐心的,今日我在厅前守了一日,只凭达叔早上的一句话,让我在厅里等你。” “做生意讲究诚信,达叔也是如此,面对最大的客人与家势背景更大的,达叔的耐心必然会更好。” “既然达叔不愿意与我多话,我也就直说了,你那些追不回来的钱,我有法子追回来,那达叔能否与我做桩生意?” 柳思辰这一下半句不想多话,倒是将达叔给气笑了,“尚且不知你有什么法子,但是我为何要与你做生意?” “你会跟我做生意的,因为你现在入不敷出。” 论心算能力,柳思辰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一日大厅里待着,可不真的在喝茶的,她能笃定,就今天这几波上楼见达叔的客人,她就能大概算出他手中的资金情况。 果然这话说出来,达叔怔住了,他面色一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你不必知道我是怎么摸清你的底细的,就问你,你还想在京城里待几年?” 柳思辰这话直接问到了他心坎上,这京城里的富贵生活,他不想放弃,这么多年的经营更是想紧紧地抓住。 终于达叔语气温和起来,也有了耐心,接着看向桌面上的茶杯,问道:“你为何问我茶杯有什么不一样?” 能好好说话了,那也就顺势提点他一下,柳思辰这就说道:“茶杯的不同之处时,排在前头的顺序不同。” “看着最前头的茶杯领了先,主人要喝茶,必定先选它,但它与后头的茶杯没有什么不同的,所以即使第一只茶杯摔碎了,后面的茶杯也同样能取而代之。” 达叔脸色微变,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柳思辰很快将茶壶放到了茶杯的前面,“看似这么大的茶壶,可装在里头的茶水却是一样的,所以庞然大物也不过如此。” 达叔终于动容,看向她,诚恳的问道:“那夫人觉得我这生意,要怎么收回这些债款?” “当官的怕民反,做生意的怕失客源,君子怕小人,只要是人便有弱点,与其被动的被人牵着走,不如主动反击,而且印子钱的生意,不仅是在放贷上,还要吸引人投钱。” “若是缺少权势,那就去攀附权势,所以达叔若能想得开,有钱大家一起赚,或许你这生意也就自然而然的做开了。” 达叔皱眉,心头却是震撼的,他瞧着眼前的妇人,倒是提醒了他,这几年他独自享受着印子钱的利益,却是被京城这些权贵们盯上,着实不妥当,但现在她所说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不管是官还是商,无非为了名利二字,都是一样的目的,庞然大物又如何? “夫人倒是点醒了我,是我这几年都不曾想明白的道理,即刻起,我必会让利一部分出来,与权贵们联合一起,如此他们的孩子借钱,也就好办了。” “是让利大部分出来,而你自己只留下小部分,普通的利益未必能入眼,若是同舟共济就完全不同。” 同舟共济?达叔有些犹豫,他一手打开的局面,这么让出去,他岂能舍得? “所以这也是我今日等达叔一日的真正目的,便是与达叔做一桩生意。” 柳思辰将包袱打开,里头是她用阿奴的新布料做出来的新款衣裳,放到了桌面上,达叔看了一眼,对成衣和布料他并不在行,所以这是要与他做成衣生意? 看着达叔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以为意的样子,柳思辰这就说道:“发印子钱,那都是赚快钱,赚快钱,不劳而获,让钱生钱,生意是好,但风险太大,人总得留条后路。” “刚才所说的将一大部分利益让出去,而留下的小部分利益,你可不能再依赖着这印子钱的收益了,而是要有自己的真正生意。” “钱生钱,也可以通过实物生意生钱,来的略慢,却是稳当,等生意成熟后,达叔手中不再以吸引投资和利子钱为主要来源时,那你赚下的钱,也是发放印子钱的重要来源。” “如此一来,你便不受人威胁,而是做一个得利的商人,正好我在京城无人脉,但我能保证这些货在京城里独一无二,并且将生意做起来。” 随即柳思辰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城西楼租一处地方,做成京城第一家成衣与布料批发商场,里头有数十个档口,而她自己的只需要其中一处档口充当门面即可。 达叔还是头回听到这样做生意的,甚至不待她讲完,直接说道:“京城里做生意,不会事事由你的,你开档口做生意,他们有各自的铺面,有的是祖传的,有的是租赁的,凭什么跟着你一起做。” 柳思辰拍了拍桌上的衣裳,面色平静的说道:“不跟我做,就没有生意了,你说他们会犹豫么?” “若是如此,他们只会毫不犹豫的灭了你。” 达叔郁闷的开口。 柳思辰终于从袖里拿出能进出宫廷的令牌,“有这个,他们敢灭了我么?” 早上便看到这令牌的材质不同,达叔差一点儿忘了这事儿,眼下看到这一块令牌,吓得起了身,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柳思辰,连忙问道:“您……您到底是何许人?” 第450章 看榜途中遭刺杀 柳思辰叫他坐下,她也将令牌收了起来,说道:“咱们只谈生意。” 对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达叔不敢再问,但看到了这一块令牌之后,他哪还敢说半句,何况她说的生意,若是有了这身世靠山,那还怕什么,明显是赚钱的生意。 其实达叔也不傻,做印子钱有不少权贵想私下里投他手中,他拿着这些钱放贷出去有风险,所以一直不太敢多收。 如今有正经生意做,收下这些人的钱,便能通过生意来赚钱,如此一来,他也笼络了这些权贵们,如此也不存在今天这样的窘迫境地。 达叔同意投钱给她,却也是聪明,要按印子钱的利息来算,那可是这时代的高利,她才不做。 “我若是来借钱的,大可不必大费口舌,我今个儿是想与达叔一起合作生意,生意上咱们四六分,你出钱,我办事,客源一起寻,你若是不同意,我另找他人。” 四六分,那也太轻巧了,达叔妥协的伸出一个巴掌,必须五五分账。 柳思辰看向他的手掌,说道:“莫忘了,我这是在给你闲置的钱获利,只能四六分,到我手上也才三成而已。” 听到还有一位做布料的商人一起参与,这一下达叔不好再说什么,那就四六分,正好达叔在城西楼买下一条街的铺子,是他这些年的积蓄,铺子收回来给她做档口。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更好了,柳思辰起身时,看向桌面上的茶水点心,直摇头,“在厅里坐了一日,也只有伙计送来的两壶茶水和同样味道甜腻的点心,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处商人消费的好酒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达叔立即问道:“你觉得这酒楼生意不好?” “酒楼的生意是送上门来的,可不是酒楼的厨子有本事,若是能做成京城里唯一一处的美食楼,想来这生意怕是要做不过来的。” 达叔疑惑的问道:“美食楼是何意?” 来由是美食街,但京城的街头有约束,不可以随意摆摊,也只有一些偏僻之处,不是正街才可以。 所以办美食街不太可能,何不做一处美食楼,汇集天下美食特色,过来吃饭喝酒谈生意,还能顺带的尝一尝全国各地的美食风味不是更好。 简略的说了说美食楼的意思,并说在此接待客人,还能根据客人的口味,送上合适的吃食,指不定变生意都事半功倍。 达叔一听,却是皱眉,“要想请到天下美食的厨子,那得多么的傍大,这桩生意简直是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生意别想着自己一个人赚,而是大家一起赚,美食楼就像我的档口生意,他不必你自己请厨子,而是通过考核的天下大厨,可以来楼里做吃食,各凭本事赚钱,而只是在这些人赚的钱里抽些利,酒楼东家便能躺着赚钱了。” 达叔震惊,倒是不曾想过,于是说道:“说起来这酒楼也是我的产业,这事儿我是能做主的。” 柳思辰也有些意外,以为这楼是商会的,不曾想遇到了正主儿。 “既然是达叔的,要不咱们两人合作如何?这一下你六我四,我来给你招募商户,分配这些美食。” 真是会做生意,乘杆子上。 达叔想起那块令牌,心想着酒楼的生意总是被人眼红,何不与她合作,自己也少了不少麻烦。 两人再次签下酒楼的文书。 只是这个时候的两人还没有想到,因为柳思辰的这一个观念,清风楼成了玄阳城最大的美食城,之后流传上百年,在历史上也留下了厚重的一笔,说起京城美食便会提及京城的清风楼。 在这个没有美食街概念的时代,首次出现的汇聚天下美食的清风楼,成了玄阳城的招牌。 而随着柳思辰与达叔合作,同时展开服装生意和美食生意,才开始,便赚下了一笔大钱,令三人都很振奋。 而随着柳思辰的生意,会试的榜单也随之而来,这日正是揭榜单的好日子,柳思辰姐弟二人收拾得利落从院里出来。 刘喜早已经等在外头,他比姐弟两人还要着急,隔壁院的冯海和吴昊,更是心神不宁的站在门口,看到柳士原,就紧张的说道:“不知我们的名字会不会出现在榜单上?” 柳士原也紧张,但他面上不显,还安抚着两位好友。 几人坐上马车,往贡院去。 走在街头,街头也是热闹非凡,三年一届的会试,也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只是马车后头跟着的几名暗卫,却发现今个儿的京城有些不对劲,似乎京城里来了些不明身份的人。 为了保险起见,里头一名暗卫决定回内城摄政王府禀报。 榜单还没有贴出来,外头已经挤满了人。 柳思辰几人赶到时,根本挤不进去,人一多也显得嘈杂无比。 马车不动了,车里的几人都显得很沉默,面色也凝重。 柳思辰看了几人一眼,这就挑开车帘往外看,希望能快些到达,没想一眼望去,前头全部挤满马车。 柳思辰放下车帘,见三人仍旧一脸紧张,安慰道:“不管等会儿的榜单如何,想来你们这一段时间也考虑的清楚,不能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柄利剑从外头刺进马车,堪堪从柳士原的身边刺过去,冯海的衣裳划破一角,冯海惊得往后一倒。 柳士原想也没想的上前护在姐姐前头,随后说道:“快跳车。” 冯海被吴昊抓住,四人从马车中跌跌撞撞冲出来时,外头已经乱成一团,不知几时街头出现一伙蒙脸黑衣人,手中持剑,从四面八方朝几人冲来。 柳思辰脸色微变,躲在弟弟身后,她压下心头的惧怕,眼神迅速的扫过街头,就见街头连半个巡逻的兵都没有,刚才一路过来之时,明明看到有差兵维持秩序。 而且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官府的人应该更加重视才对。 眼看着这些人冲过来了,姐弟二人身边突然冒出几个不起眼的路人,看着极为普通,却是迅速迎上来,与黑衣人交了手。 第451章 符辰救下她 柳思辰看着这些护在几人前头的普通路人,她明白了,这必定是符辰和山槐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难怪她那次从宫里出来,符辰也不曾再找过自己,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知道了。 虽然眼下救下了自己,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符辰知道着,她心头却是更加的难受。 柳士原连忙开口,“赶紧逃。” 在弟弟的照拂下,柳思辰被弟弟带走,而此时的刘夫子却与几人冲散,这会儿街头很混乱,不知不觉,姐弟二人也与冯海和吴昊走散。 从弃了的空马车群里闯出来,后头跟着几个追来的黑衣人。 柳士原脚步一顿,便要护着姐姐先逃,柳思辰哪能看着弟弟落他们手中,想也没想的将弟弟往旁边半开着的铺门一推。 柳士原被推了进去,而黑衣人也追到了眼前,先前出现的暗卫在前头与人缠斗,看着主子被围,心头焦急万分,奈何没办法脱身,身上又中数剑,体力渐渐不支。 柳思辰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这一次与上一次士原去参加会试时不同,这些人似乎早有安排,在街头行凶这么久,却仍旧不紧不慢,只是她想不明白,到底是结的什么仇怨,为何要这么对付他们。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就算是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柳思辰的手摸向了怀里,黑衣人无人与她搭话,反而提着剑快速奔来,上前就朝她出手,然而下一刻,围在柳思辰身边的黑衣人突然都住了手,像是被定住一般。 “全部退下。” 柳思辰手中握着香囊,面上再无惊慌,而眼前的黑衣人却是听话全部退开。 前头缠斗的黑衣人和暗卫都怔住,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如今却突然能操控黑衣人,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街头一处铺面二楼,窗户从里头推开,一位带着帷帽的老者出现在窗边,看着街头上诡异的一幕,老者脸色大变。 “她竟有狐族媚术?” 老者惊叹出声,随即手中一支竹笛拿出,老者没再犹豫,很快吹响了笛音,这奇怪的笛音突然在街头响起。 柳思辰连忙寻声看去,就见窗户边带着帷帽的老者出现,而在那处楼顶,赫然出现三个身影,正是久违了的聂海棠三人。 不好的记忆浮现在脑中,多年前在巴城,聂海棠三人被人操控住的场景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对付的人却是柳思辰。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聂海棠三人的见面,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她心头难受,却不得不握紧手中的香囊。 没有符辰在身边,她能逃得过聂海棠的追杀么? 铺里头冲出弟弟柳士原,柳思辰却用眼神制止弟弟的靠近,随即将怀中的一块令牌丢给弟弟,交代道:“往内城跑,入宫找山槐。” 柳士原犹豫着,然而柳思辰为了引开聂海棠几人的攻击,不想弟弟受到伤害,她已经往前头跑去。 柳士原没办法,只好就近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往内城飞奔而去。 柳思辰的速度哪是聂海棠三人的速度,她们三人很快就冲了过来,柳思辰不得不止了步。 看着昔日熟悉的三人这么截杀过来,柳思辰的心头越发的难受,这么些年了,她们竟然还在受着笛声的左右。 所谓长公主的生活,原来也是要他人的操控之中,所以今日真正要杀的是她而非她的弟弟,而杀她的人也绝不是先前弟弟得罪的戚家。 能调动守城京兵,能安排这样的追杀现场,还能将长公主操控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办到,那便是太上皇杨景。 柳思辰忍不住心疼的喊了一声:“聂海棠,秋娘,黄鹂,你们赶快清醒过来。”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三人冲来却是毫不犹豫的出手。 柳思辰不得不将香囊拿了出来,一股奇香扑入鼻端,三人突然停下。 窗户边的老者看到这情形,惊了一跳,喃喃自语道:“竟然有用?这媚术如此之强大,是怎么做到的?” 里间的护卫这会儿出现,建议道:“主公,要不将山中野兽放逐出来?” 老者抬手,这儿毕竟是京城,但今日柳氏必须死,不然打草惊蛇,之后就更难了。 老者盯着底下的三人,终于聂海棠功夫高强,最先从媚香中清醒,老者连忙吹响竹笛,聂海棠再次一朝柳思辰攻击过来,手中一柄匕首带着精光,朝着柳思辰的胸口刺来。 没有功夫的柳思辰,只觉得迎面一股寒气袭来,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眼睛瞪大,大概她的命就只能活到今日吧,死在海棠手中,希望她醒来时不要自责,她并不会怪她的。 柳思辰最后闭上眼睛,等着那匕首刺入胸口的疼痛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厉风吹来,柳思辰面前凭空跳出一人,正是疾奔而来的符辰。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驰而来的符辰想也没想的挡在了柳思辰的面前,接下这一刀,避开了要害,刺中他的肩头,而趁着聂海棠拔刀之际,符辰一掌将聂海棠击飞。 功夫略弱的秋娘和黄鹂却是被这香囊的味道迷了心智,站在原地没动,而击飞的聂海棠,身体撞在铺面的木柱上,冲击力将圆柱折断,房子瞬间倒下一角,而她也落了地,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窗户边的老者怎么也没有想到住在内城的摄政王会来得如此之快,见计划败露,立即撤退。 符辰回身握住柳思辰的手,眼神凌厉的朝那窗户看去一眼,人走了,依着他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但是他不敢放开媳妇的手,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的心都是颤的。 符辰的脑中有一个念头,若是伤了他的媳妇,他必灭了整个南国陪葬。 好在他的速度快,挡下了这一刀,看着身边一脸焦急看着他的伤落泪的媳妇,曾经的感情又回来了,真好。 原本不将伤口当回事的符辰,却在此时借势往后一倒,直接倒在媳妇的怀中,这一次媳妇没有推开他,甚至一把接住了他的身子,小小身姿明明扶得不稳,却是咬牙坚持,眼泪落在符辰的脸颊上,他心头一颤,手握得越发紧了。 第452章 她终于释怀 柳思辰抱着符辰坐倒在地上,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符辰,又看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她全身都是颤抖的。 刚才符辰替她挡了一刀,他怎么可以这么傻,都不带犹豫的。 其实这五年的思念,在上一次入宫时遇上了符辰,看着他受自己的欺负却还一脸小心讨好的样子,她就早已经原谅了他。 因为爱他,她舍不得恨他,她过得艰难伤心的五年,符辰待在京城也未必如她想像中的好过。 那么不喜欢尘世间,多想带着她住山里的符辰,却坐上了摄政王之位,那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着他,她怎么可以再恨他。 柳思辰看着有些苍白的符辰,她抹了一把眼角,看向街头,想要找个路人求救,帮忙叫个大夫来,可街头却是寂静无声,人早已经跑了,便是冯海和吴昊都不曾见着。 刚才那么混乱,哪有不跑的道理。 聂海棠还倒在血泊中,秋娘和黄鹂却与那一群黑衣人一样,毫无意识可言,柳思辰手中的香囊还不曾收回,她担心秋娘和黄鹂仍旧被操控,不敢将香囊收藏。 就在此时,街头上传来马蹄声,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弟弟,他不仅入了宫,还将山槐带了来。 皇上亲临,那些躲在两边房里吓破胆的百姓,在看到皇上后,纷纷跪了下来。 山槐冲到眼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山槐脸色不好看,他亲自上前将符辰接了过去,却见扶到一半的符辰突然睁开眼睛,两人错愕的互看了一眼。 山槐深深一叹,转手又将符辰交给柳思辰,“你扶着他上马车,我去救聂海棠。” 山槐刚才看到符辰胸口和地上落下的血迹,再看到丫头的眼泪,他以为符辰快没了,心头顿时生出杀意,谁知符辰在骗丫头的眼泪,心头既气又没办法。 柳思辰只好接了手,好不容易将人扶到了马车中,符辰便靠在柳思辰的大腿上人事不醒。 柳士原坐在马车前,还是忍不住挑开车帘问情况,柳思辰却催着弟弟赶紧赶车,直接入宫找御医。 山槐安置好聂海棠,这才叫人将秋娘和黄鹂给绑了起来。 再看这边瞧着就要清醒的行刺黑衣人,也顺手绑了,为免醒来后咬舌自尽,往他们嘴中塞了一块布。 官衙的差兵此时赶到,山槐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惶恐而来的京城府尹,这才翻身上了马。 街头上发生的事很快被人掩盖,消息并没有传开,而贡院前看榜单的人仍旧是这般的热闹。 上榜的人激动到晕厥,未上榜的人气到晕厥,鲤跃龙门,跳过去便是当官的人生,跳不过去,一生不过是个书生。 皇宫里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紧张,御医匆匆赶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摄政王和长公主,御医便捏了一把汗。 这会儿,柳思辰的手还是抖的,这一路上,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想,若是符辰这一次有幸能活,她愿意自己折寿二十年,只要他活着就好。 一遍遍在内心祈求着,可看着怀中的人却面色越发的苍白,流血的地方似乎止住了,可是轻轻一搬动,又冒出血来。 御医给他们看诊时,柳思辰站在弟弟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柳士原也是一脸的焦急不已,他入宫请皇上,却不如姐夫来得及时,姐夫万不能有事,这个家中,他一直将姐夫当成亲人一般。 没多会儿,御医收手起身,这就向皇上禀报。 山槐神色还算平静,眼神一直在软榻上的符辰以及一旁焦急不已的姐弟身上,看到丫头那难过的样子,他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告诉她,符辰不会有事,大概是血流得太多,暂时昏睡过去。 果然如山槐所想,御医说两人都没事,就是得静养。 柳思辰松了口气,身形差一点儿不稳,刚才聂海棠刺来一刀时,可是半点不留情,她看得清楚,那柄匕首直接刺入符辰的胸口,符辰又使了功夫将聂海棠拍飞,伤上加伤。 能活着就好,五年的怨念瞬间消失,有的只是万分的庆幸。 送走御医,屋里只有几人,柳思辰终于反应过来,她看向山槐,问道:“槐,这世上还有谁可以操控海棠她们三人?不是说好了,都不做战奴的,为什么她们三个被控制?” 山槐一脸的愧疚,柳思辰却看出名堂,所以山槐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在姐弟两的注视之下,山槐一脸歉意的说道:“我会还他们一个公道,你们就安生的住在宫里照顾他们,我这就出宫一趟。” 山槐心头也愤怒,他立即起身,匆匆离开。 柳思辰还想再多问两句,可是人已经走远。 这一次姐弟两人都吓得不轻,两人在椅中坐下,柳士原一脸认真的看向姐姐,“姐,下次若是再遇上这样的时候,你不能推开我。” “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在照顾我,而今我长大了,却仍旧需要姐姐相护,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能。” “也怪我,总是不够强大,这一次若是高中,我一定要好好做官,不会再让姐姐担惊受怕。” 看着弟弟一脸自责的样子,柳思辰于心不忍,她心里有些猜测,今日要杀他们的人,对方连山槐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他很了解几人从山中来的身份。 并且当年范家训练的战奴法门,对方也摸得一清二楚,那一次巴城之战,柳思辰便想着用办法解了聂海棠三人身上被操控的笛音,可是那一次竹园闹别扭,大家都分开了,之后这事也不了了之。 而当年没有解决的事,如今又再次降临,三人若是一直被人操纵,那就不得了,而今她们的身份也不同,要利用她们岂不是抬手的事。 这么一细想,好在被操控的不是符辰,也不是山槐,不然这事会变得越发的艰难。 姐弟两人就这么守在两个伤患身边。 到傍晚时分,秋娘和黄鹂过来了,两人在打斗中也多少受了些伤,而且这一次因为柳思辰的香囊,以及被人操控的原因,竟然送回来后并没有立即醒来。 第453章 山槐被控制 可见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巴城之战又有着明显的不同,若说当初的范家能控制战奴的手段,那不曾训练完整,三人只要不听到笛音就能立即清醒。 可是今日却明显的不同,能催动她们到现在才醒。 秋娘和黄鹂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柳思辰姐弟,五年了,不知怎么的,秋娘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黄鹂二话不说上前抱住柳思辰。 “丫头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 两人这么说着,秋娘立即说道:“对了,那日街头看到的,莫不是真的看到了丫头,我并没有眼花。” 这么一说,黄鹂更是后悔,那日她们但凡留个心眼,再回去一趟,她们就见到了。 两人拉着柳思辰不愿意放手,这几年并没有让几人生疏,反而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柳思辰真的很想问他们为何都不给她写信,为何不告诉她他们并没有死,然而她还是忍住了,她要亲自问符辰,我想要一个答案。 这一次也打破了柳思辰的心防,该赏还是该罚,就要明明白白的,而不是彼此的猜忌和愤怒。 她看出来几人在京城的艰难,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柳思辰在,秋娘和黄鹂也不吵着回长公主府上去。 柳思辰瞧着几人似乎没有以前在竹园时对山槐亲近,很有些奇怪,一问之下,才知他们几人虽然来了京城,但都不再走动。 黄鹂更是有什么说什么,说起也只有符辰脸皮厚,老是向她要报信的鸟,平素也没有一句好话,所以不愿意来往的。 柳思辰这会儿问起白墨和九域的情况,两人的脸色立即变了,原来不走动,也与九域和白墨有关。 太上皇当年提拔了符辰,却放逐了白墨和九域,符辰当时竟然答应了,所以黄鹂和秋娘很讨厌他,来到这外头,他和山槐被权力冲昏了头脑。 一个做皇帝,一个做摄政王,连当年的兄弟情也不管不顾。 至于聂海棠长公主的身份,是朝中老臣认出来的,聂海棠与当年的淑妃长得是一模一样,也经过了太上皇的认可。 那个时候,她们三个根本不在乎身份,但看不惯山槐和符辰的作法,聂海棠接下了长公主的身份,一直在想办法将白墨和九域弄回京城来。 柳思辰听着这一切,却是皱紧了眉头。 一旁的弟弟柳士原脸色微变,接了话:“或许你们可曾想过,大家的四分五裂,正是别人想看到的样子。” 弟弟竟然也这么想,柳思辰很有些意外的看向弟弟,弟弟还是长大了,她刚才也正想说这话。 若是他们几个还像在竹园时一样感情好,大概这朝堂上谁也对付不了吧。 秋娘和黄鹂想不了这么多,被士原弟弟一说,两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这个的确得去打探一下,但一定是有人在中间制造了误会,一切等符辰和海棠醒来再说。 而出了宫的山槐,独自一匹快马很快出了京城大门,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跑了三日,终于来到皇家别宫。 前不久山槐才来的,只是那时候过来,是向父皇请安,而这一次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山槐来了,别宫前的护卫纷纷跪下。 山槐从马背上下来,大步流星的朝里头走,才走了几步,他就听到了好听的琴音,他皱眉,疑惑的问道:“宫里有乐师在?” 迎着他进门的总管太监,眼神微微一闪,顺着话应下。 只是问过这话之后的山槐,原本快步往前走的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神有些茫然。 总管太监见状,立即屏退了宫门前的护卫,这就领着山槐往里头走。 直接来到传出琴音的花园。 亭子里有一人坐在琴台前,正是久不出面的太上皇,若是柳思辰在这儿,必能认出站在窗户边的老者与眼前坐着的人是如此的相像。 的确这一次要杀了柳氏姐弟的,正是太上皇杨景。 而此时的山槐被总管太监领了来,却在见到太上皇时,山槐并没有愤怒,而是一脸的茫然。 “槐,坐吧。” 山槐得到命令,听话的坐下。 总管太监这就退下。 杨景知道儿子会来兴师问罪,如今看到他亲自来了,心头仍旧是难受的。 将天下大权交给了他,他却与那一群野人走得近,不明白老父对他的良苦用心,将这一群狼子野心的野人当成了最好的兄弟。 杨景并不想控制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庆幸自己没有心软。 “槐,你回去后,好好向他们道歉,但绝不是为父所为,你要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至于符辰,你以后少与此人走得太近,他对你成见极深,你喜欢的柳氏被他抢走,柳氏生下的孩子又不是你的,这样的你该是愤怒的。” “槐,这么多年了,你后宫里也没有女人,还在念着柳氏吧,就趁着这一次将柳氏扣在宫里,纳她为妃,你要知道,你是君,符辰是臣,君要臣的妻,他必须送上。” “而且做为好兄弟,在你们山中,不也是可以将媳妇让出来,若是符辰不答应,他就根本没有将你当兄弟看待。” 山槐认真的听着,杨景心疼的看着儿子,上前将他扶起,“乖儿子,好好睡一觉吧,这么快赶来,你也累坏了,他们又不会心疼你,也只有为父心疼你了。” 山槐被总管太监带走。 此时皇宫里,养了三日伤的符辰可以下地了,但是他却仍旧躺在床上。 每次御医来治脉,符辰都不让御医说实话,以至于柳思辰以为符辰的伤还很严重,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心疼的不行。 而在旁边床上躺着的聂海棠在听到符辰那虚弱的声音后终于没忍住,“丫头,我也痛,我快要死了。” 柳思辰一听,头就痛了。 五年没见,他们还跟以前一样,一个个争着要她的关注。 柳思辰只好帮符辰掖好被子,赶紧来到旁边床上躺着的聂海棠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起烧,只是海棠是内伤,并不是外伤,她这也没办法护理帮忙。 “要不我煲鸡汤给你喝,你喝么?” 第454章 催着九域和白墨回来 柳思辰关切的声音令聂海棠很受用,她立即点头,“嗯,我要喝鸡汤。” 一旁的符辰面色一沉,也开了口:“我要吃红烧肉。” “伤都没好,还想吃红烧肉,一起喝鸡汤。” 柳思辰一句话,符辰立即住了嘴,聂海棠却是得意的笑了,才笑了两声,胸前痛得要死,符辰一掌,可不是开玩笑的。 聂海棠喊痛,柳思辰连忙上前扶她躺下,“两个都不准说话了,不然我让秋娘将你们分开。” 两人立即闭嘴,就是不分开,就是想都占着丫头,五年不曾见,聂海棠想死了她,这种感觉就像失而复得的亲人一般。 柳思辰这就出门去了厨房。 在皇宫里住着也不太方便,符辰和聂海棠几人一样,根本不喜欢这深深地皇宫,在山槐还没有回来时,符辰决定出宫养伤,而首先想到的是在外城小院里。 符辰的伤是替媳妇挡的,自然得媳妇照顾着自己,聂海棠认为这一掌是符辰打的,所以做为符辰的媳妇,柳思辰也得照顾她。 这么不要脸的说辞,柳思辰生气归生气,却仍旧是应了下来,小院里,看怎么住着两个伤患,她有些头痛。 从宫里出来时,山槐还不曾回来,几人坐在普通的马车中,就这样直接出了内城门,到了城西楼。 马车才在小巷子停下,就见门口卖豆花的九娘连忙起身,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一拍大腿,惊讶的说道:“终于都平安回来了,没把他们几个给急坏了。” 随着九娘声音大,小巷子里,刘喜和冯海两人冲出来,三人正商量着吃过午饭就去衙门里敲冤鼓。 那日去贡院街头发生的事,京城里避而不谈,刘喜几次用了自己举子的身份想要见府尹,哪知根本见不到,那些巡逻的兵也都说三人疯了头,那日街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在巡逻,比他们更清楚。 三人才发现这事情不对,对方是更厉害的人,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么多的街坊见到了,却全部噤声,无人敢说半句。 刘喜才发现这人真能支手撑天,而寻了几日仍旧没能寻到人的三人,也没有打算就此气馁,反而决定押上自己的功名,也要在府衙前大闹一场不可。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有到府衙前去闹,人就回来了,着实令人意外不已。 刘喜看到平安归来的姐弟二人,心头感慨万千,再看到扶回来的两名伤患,却有些错愕。 冯海一眼认出长公主聂海棠,还有她身边长相出众的秋娘和黄鹂,一时间两人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刘喜看到符辰,也是错愕,夫妻之间这是冰释前嫌了么?也好,士原的姐姐算是熬出头来了。 柳思辰记挂着小团子,问孩子可知道他们的事,刘喜立即说孩子已经安排好,跟着天佑在内城没有回来,一直在读书,家里的事并不知道。 那就好,柳思辰松了口气。 回到小院里,刘喜得知两伤患要住他们这小院,震惊的说不上话来,又不是没地方去。 架不住两人脸皮厚,一入院就各占一个房,柳士原说以后挤睡在隔壁院就是,反观符辰却是选了柳思辰的西厢房,熟门熟路的往床榻上一躺不起来了。 柳思辰一脸的无奈,只好先安置了两人。 反而秋娘和黄鹂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小不点,啥也不必安排我们,我们就睡屋顶。” 刘喜听不下去了,“我去隔壁院睡,你们睡这儿,正好我在隔壁开设了私塾。” 说到这儿,刘喜想到他们养伤赶回来,多半还不知道榜单的事,便立即拉着弟子柳士原来到一旁说道:“你可知会试的结果?” 柳士原一直忙活着,都将这事儿给忘了,连忙问情况,刘喜激动的说道:“上榜了,你们三个都上榜了。” 冯海和吴昊站在一旁眼眶里带着泪,他们能上榜,皆因他们认识了柳士原,有了士原姐姐的考卷。 他们三个都上了榜,他们的人生不一样了,接下来就是殿试,即使殿试没有中前三甲,两人也知足了,终于可以衣锦还乡,能给家族带来荣耀了。 “我们三个都不必离开京城了,我和昊兄商量了,以后这处院子留给刘夫子做私塾,以后我们有时间也过来教导这些弟子。” 柳士原看向两位好友,算是这几日以来听到最欢喜的事了。 在小院里养伤,似乎就像回到了从前,柳思辰做饭,都忍不住将当年他们爱吃的都做出来,巴不得他们能多吃一点儿,伤好得更快些,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极为强壮,这些伤虽然当时很难受,现在却好的七七八八。 符辰的伤口结疤了,他担心伤好后媳妇不愿意收留自己,于是总是在夜里将伤疤撕破,流了血。 这边东屋里,聂海棠白天装伤躺着很是不舒服,到了夜里就会出来,独自坐在屋顶,看着这座小院,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小不点来了,她也似乎有了归属感,以后将小不点接到长公主府去,再也不与她们分开了。 聂海棠躺在屋顶数着星星,秋娘和黄鹂不知几时出现,也在她身边躺下,黄鹂说道:“我已经传了信鸟出去,白墨和九域大概要回来了,这一次咱们一起为他们争取。” 就在三人商量时,夜里睡不着的符辰飞身而起,也上来了,在三人身边坐下,符辰也接了话:“我正想说将他们两个接回来,还是黄鹂的信鸟快。” 三人听到符辰这话,立即变得愤怒,迅速起身,瞪向符辰。 “当年不是你出卖兄弟,得到这摄政王之位,他们两个会跟我们分开五年?” 符辰一脸愧疚,当年的事,其实聂海棠三人并不清楚,只有他和九域、白墨三人是最清楚的,并不是符辰要将他们送走,而是他们自己要走的。 只是符辰无法向三人解释,毕竟这五年里,三人一直被杨景控制而不自知,要不是这一次,几人还都没有想过自己被人控制过。 第455章 只住在小院里 秋娘还要指责符辰,聂海棠却是制止了他,“在小不点的院里,莫让她难过,只是这一次我们向小不点下手,到底是谁在控制着咱们,又为何要杀了小不点?” 聂海棠的话一下说到了重点,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 当初范家驯服几人的手段,还能有谁知道?聂海棠三人纷纷看向符辰,“范家的伎俩,那你一定是知道的了。” 符辰见三人一脸愤怒的看来,连忙解释:“绝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范家的族人,或许……” 符辰犹豫了一下。 “到底是谁?” 控制了她们五年,什么时候控制的,都做了些什么事,她们在不知不觉做下了,若不是这一次受的伤,她们不会知道。 “杨景。” 符辰提到此人,秋娘立即开口:“不可能,他当年造反伤了身体,一直住在别宫,根本无法出来行走。” 符辰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一次不这么想了,看来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杨景或许根本没有受重伤,而是走了范家以前的老路,一直在控制着他们。 那山槐呢?他的亲儿子,会不会也在他的控制范围中?一个造反的太上皇,又岂会拱手送上江山,即使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会不会山槐也只是他的傀儡? 随着几人的猜测,越发发现这事儿不对劲,秋娘立即起身,“我这就入宫一趟。” 聂海棠交代她好好问问山槐,想来也该回宫了吧。 秋娘和黄鹂一起走了。 聂海棠与符辰单独在一起,新仇旧怨的,不曾想没看对眼,突然动起了手,这一次受了符辰一掌,聂海棠火气很大,而符辰想着她要杀自己的媳妇,更是新仇旧怨一起,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在屋顶上你来我往的,许是用力过猛,突然踏空房梁,双双从屋顶落下。 “砰”的一声响,西屋里的柳思辰猛然起身,睁开眼睛,还有些不适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从西屋里冲出来,就见符辰和聂海棠两个本该伤重的人生龙活虎的出现在眼前,一看就知道两人打架把房梁给掀了。 对上柳思辰惊愕的眼神,两人暗感不妙,完了,定是被小不点发现她的伤好了。 聂海棠立即身姿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柳思辰却是双手抱胸,看着他们两个装虚弱。 “看来我这小庙留不下你们,明个儿早上,吃上一顿好的,就都走吧。” 柳思辰头也不回的回了西屋。 符辰这么一折腾,本就被自己撕裂的伤疤,这会儿冒出血来,他心头一喜,连忙跑到西屋外敲门,奈何里头的门被闩住,不敢拆门,只好在门外苦苦哀求。 最后不得不,符辰来到屋后小窗户边,飞身入屋,这会儿柳思辰正准备躺下休息,看到符辰不要验的闯入,心头气得不轻。 符辰连忙将自己的伤口露出来,那精壮的腹肌,还有那热乎乎的胸膛,正常女人见了都会产生臆想,何况素了五年的柳思辰,又是对符辰的身体如此的熟悉。 柳思辰赶紧从他的腹肌上一扫而过,心头惊叹,这么多年了,他还跟当初从山中出来时一样的完美身姿,这一身力气平素使在何处? 柳思辰连忙将目光收起,落到他的伤口处。 符辰吃痛的说道:“刚才是气不过聂海棠,就动了手,但是我们的伤是真的没有好,你看我这伤又冒血了。” 当她是傻子啊,这与当时面色苍白一直冒血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 柳思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符辰瞥住呼吸,就等着自家媳妇的触碰,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过肌肤之亲,符辰莫名有一种渴望,甚至只是这么想一想,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 然而柳思辰的手停下了,指着他的伤口说道:“你刚撕开的皮?” “啊?我没有。” 符辰连忙上住胡思乱想的心思,赶紧弥补,然而被媳妇识破了。 “这伤口,你死不了,明天就离开小院。” 说完,柳思辰一把将符辰推出屋子,还顺手将窗户也给关上了。 符辰独自坐在西屋的屋顶上守了一夜。 暗卫们见了,感觉到一脸的不可思议,王爷到底是怎么了?为了柳氏,茶不思饭不想的。 只是几人无人敢上前识破,更是不敢露面,生怕引火上身。 柳思辰也是一夜不曾睡好,大清早起床,做了一桌好饭菜,秋娘和黄鹂却是不在的,聂海棠和符辰互看不顺眼的坐下,抢着吃食。 柳思辰仍旧不曾动容,等两人吵吵闹闹的吃完饭,她这就催着两人离开。 聂海棠突然开口:“丫头,你当真要我走么?我记起当年咱们在竹园时,你说能帮我解开控制术的,如今我不走,丫头你随便来,若是不能解除,我怕哪日又跑小院来行刺你。” 这话说的,引起了符辰的重视,他面色严肃起来,立即召出暗卫,马上从王府调来兵马将小院守住。 柳思辰连忙喊停,这儿可是城西楼,符辰要是这么派了人来,他们还能在这小院住下去,只会引起人心慌慌。 但聂海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但她再次受控制,真有可能派来行刺她,而且她的功夫,一般暗卫哪能拦得住,除非是符辰。 而聂海棠提起当年竹园里她准备消除竹笛的控制术一事,她或许可以再试试,若不能解除,那她们三人会一直受到这人的控制,得不到自由。 柳思辰被两人说动,不得不将两人留了下来,可是这一次的事,却也告诫了他们,必须得堤防。 “白墨和九域快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对策。” 聂海棠又将小院打量一眼,试探的说道:“院子太小,也住不下咱们这么多的人,要不去我公主府吧。” 符辰看向柳思辰,瞧着都想让她搬家。 重点是,他们以为这五年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一个个没有人通知她,她一直以为他们没了,竹园里的衣冠冢是什么,是闹着玩儿的吗? 在两人的期盼下,柳思辰心头难过的开口:“我只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第456章 破解身上的控制 符辰听到这话,就知道,媳妇并没有消气,他不想再为难媳妇,立即说道:“海棠,不要再问了,真要是两姐弟与咱们扯上了关系,你又能护住他们么?” “去你府上,正好你更好下手,岂不是更加的威胁,便是眼下我摄政王府也不稳当。” 符辰这么一说,聂海棠默了声。 柳思辰看向两人,想来这一次是谁要对付他们,这两人都清楚,终于问出了口。 符辰和聂海棠相视一眼,聂海棠在一旁坐下不再说话,符辰开了口:“你们来京城的事,有不少人都知道,尤其是太上皇杨景。” “这几年我们在京城,总是受制于他,好在山槐向着咱们几个,只是这样的日子不长久了,我知道,只要士原弟弟来京城赶考,我们便都有了弱点。” 说到这个,聂海棠的脸色也不好看。 正好这个时候,秋娘和黄鹂从宫里回来,见小不点在,两人还不好说,没想符辰已经将情况说了,于是几人坐在一起问了情况。 山槐从别宫回来了,但这一次回来却出乎几人的意料,杨景病重,并交代了他不少朝中之事,可能杨景活不了几日了。 符辰面色凝重,立即起身,“我去一趟别宫。” “等等。”柳思辰连忙拉住他。 山槐从别宫回来带来这么一个消息,柳思辰还是相信山槐是向着他们的,现在她大概也能清楚,为何这些年他们不曾联络她。 符辰是为了保护她,而白墨和九域自身难保,聂海棠三人却受了控制,整整原因,才使他们分开了这五年。 原本心头有气的柳思辰,这一次被几人的处境而释怀,同时也被激怒,好在他们都没有事,能在大街上行凶,可见杨景根本没有将他们几人放在眼里。 现在她来了,那就要让杨景看清楚,他们也是不好惹的。 “等白墨和九域回来再说,还有海棠,你们三人都住在小院里,我记得那竹笛的声音,我现在寻根竹笛便能吹出来,只是要怎么破解?” 这也成了几人的难题,当初在竹园也是这样,后来躲在深山中,范禄没了后,他们也就安全了。 见柳思辰一一看来,几人都垂下头去,符辰想起山中的石碑,还有父亲的交代,试探的说道:“不知范家祖地能否寻到答案,这战奴手法本就出自范家。” 柳思辰心头一惊,想起自己这几年研究的小篆字,只是当时她在石碑上抄的一部分字而已,根本不全,但是经符辰一点拔,她立即将自己译出的字拿了来。 这一部分讲述的是怎么养盎的事,而且讲的不全,里头也只提到养蛊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体质,适合养什么样的蛊虫。 研究了几年,柳思辰都是往治病方面着想,这明明是最重要的医术,利用蛊虫治病,但是现在她再联想到聂海棠三人,还真是越来越像是被蛊控制的样子。 符辰才知道自家媳妇这过目不忘的能耐,竟然将石碑上的一部分记了下来,可是这个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可以证明,那石碑上的文字真的可以解了几人的蛊术。 所以现在柳思辰得往山中石碑处去一趟,符辰一听便立即制止,“若是你真的去了,杨景必定半路下手。” “我不能冒这个风险,若是如此,我宁愿你好好的,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聂海棠几人也点头,他们识些字,但这小篆字却是一个也看不懂,就算是派人去将石碑上的抄下来,他们恐怕也会抄错。 那如何是好? 符辰想起父亲的话,当初便有说过这块石碑,他很快从怀里拿出玉佩放到了桌上,“我一直找不到我范家祖先留下来的私军,这兵符到底是何用处?” “或许我只要能寻到范家私军的所在,这个问题或许能解。” 符辰的玉佩带了这么多年了,这上头的秘密他仍旧是不知道。 “黄鹂,给燕北传个消息,召范子居回来,身为范家子孙,有这个义务寻找范家祖先留传下来的东西。” 黄鹂这就去传信,她的信鸟传的速度不仅快而且稳当,就算是杨景也拦不下来。 都挤在了小院里,柳思辰准备了一根竹笛试探了一下,果然三人很快被柳思辰给控制住,然而她的笛音控制却是短暂的,并不像那日在街头时那样。 柳思辰将手中的笛子放下,三人也很快清醒过来,对这蛊术是束手无策。 院里暂时安顿下来,柳士原带上冯海两人,还是坐上了马车,在护卫的守护之下,再一次去了贡院,他们还想看看那榜单上可曾有戚成贤的名字。 而此时的戚家,躺在床上养病,一直虚弱不堪的戚成贤,今个儿终于气色好一些了,便叫来下人问起榜单的事。 下人一脸欢喜的说公子上了榜,已经是进士的身份了,接下来就要殿试,可得养好身体。 戚成贤一听,心头欢喜,但他很快想到柳士原,问他可有上榜单,下人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 即使戚成贤惩罚了下人,下人也不敢说,罢了,下人不说,他大可去贡院外看榜单。 于是虚弱的戚成贤,穿上厚实的衣裳,这就坐上了马车。 入夏的季节,戚成贤却过得像是冬季,不仅衣裳穿得厚实,身上还披了一件裘衣,仍旧手脚有些凉意。 宫里的御医都请来看过了,他这是风寒入体,得将养,而且以后最好别出门见风,一想到自己这病情,戚成贤就咬了咬牙。 都是因为柳士原,背后使阴招,害得他大病一场,差一点儿会试都参加不了,自己用命拼出来的前程,若是柳士原几人也能上榜,他真的不甘心。 马车很快到了贡院外。 如今看榜的人极少,眼下前头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有几个才子守在榜单前,戚成贤在下人的搀扶之下,刚走近了想看时,正好柳士原一回头,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当初会诗楼里春风得意的戚公子,而今瘦得似纸片人,面色苍白,裹着一身厚衣裳,与几人格格不入。 第457章 气死戚公子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戚成贤还没有看到榜单,就忍不住奚落几人,“榜单出了几天了,你们今天才来看,想来没有上榜吧,这会试也不是谁都能中的。” 戚成贤话才落,冯海立即接了话:“哦?戚公子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我们三个都上了榜,名字还在戚公子的前头呢。” 戚成贤一听,脸色大变,一着急,身子有些摇晃,“不可能,绝不可能。” 戚成贤不容许几人中榜,他也知道,一但几人中了榜,就得与他一起殿试,而他现在这病情,殿试上必定斗不过他,所以他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功名交出来,退出马上要到手的当官机会。 戚成贤想上前看个究竟,冯海两人还故意的让开一些,指着榜单上说道:“前几日只听说了,而今咱们三人亲眼看到了,我们上了榜,只能殿试见真章儿。” 戚成贤看着榜单上几人的名字,竟然真的在他前头,他就不舒服了,虽然都不是魁首,但是这也侮辱了戚成贤,他堂堂京城贵子,用的是天下最好的资源,便是国子监他还不屑去的。 而今他却败在这一群寒门士子身上,他不服气。 柳士原不想久留,先行上了马车,催着冯海两人赶紧走。 戚成贤叫住三人,眼神朝他们马车边的护卫看去一眼,随后看向马车前的战马,戚成贤的脸色再次有了变化,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战马?” 然而三人是不可能回答他的,马车很快离开,临走时,冯海挑开车帘朝戚成贤看去一眼,正好撞见气极攻心的戚成贤吐出一口心头血。 冯海很震撼,不过是一个赌,命要紧,竟激动成这样了,看来殿试不用比了,也知道他斗不过士原兄。 马车远去,戚成贤被下人扶回马车,快速回了戚府。 戚父听到儿子的消息,连忙带了府医过来。 戚成贤这一昏睡又是好几日,府医说了,心头郁结,莫成了心病,还得尽快解决了,不然担心公子命不长久,这身体轻得有些不正常,身子骨瘦成了纸片儿。 戚父听了府医这话,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那些送公子出门的下人直接被发卖,仍旧无法解气。 不能不动手了,戚父突然脚步一顿,叫来戚家的护卫。 不就在城西楼么?那个地方,正是贫苦人住的地方,堂堂戚家还得受制于这城西楼的巡逻兵不成? 在戚父的安排下,戚家护卫子夜时动手,眼下白日里,派出一支护卫去城西楼探路,只要打听到柳士原在院里即可,夜间便能动手了。 背负一条人命,戚父有方法开脱,但是儿子若是没了,那戚家后代子孙没了希望。 戚家的护卫乔装打扮去了城西楼,街头行走时,便发现城西楼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外城,但这儿却莫名有着内城的严谨。 几名护卫才靠近小巷子,就眼尖的发现了小巷子外守着的护卫,这些人虽然穿着便服,但看着与城西楼的街坊有着明显的不同,尤其会功夫的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果然柳家姐弟身份不简单,在京城竟然是真的有靠山,难怪这些日子都能相安无事。 护卫回来禀报时,戚父气得说不出话来,难不成京城大世族的戚家要对付一个寒门士子还如此的困难么? 城西楼没办法下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在殿试入内城的那条道上,那是戚家下手的唯一办法。 就在戚父看着京城舆图思量对策时,管事匆匆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不知是谁送来的,是有人偷偷塞到门里的。 管事派人去追查了,查不到送信的人,于是赶紧将信送到家主手中。 戚父皱眉,见只是一封普通的信,脸色略显不耐烦,只是当他展信一看时,脸色怔住了,这信上说的是柳士原真正的师父并不是他身边跟着的刘夫子,而是当年鼎鼎有名的顾大儒。 难怪寒门士子学识如此好,原来是顾明宗的关门弟子,要是放在几年前,柳士原有这么一个身份,那可不得了,当年在京城受人尊重的太傅,但如今这一层身份,却足够柳士原身败名裂。 如今这信是谁送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管真假,都将影响柳士原的前程。 即使皇上看重他的才识,也必须忌讳,顾明宗当年可是为先帝杨宙提供粮草的人,太上皇最痛恨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得以重用。 于是这个消息当天便传了出去,转眼间,京城里都传开了,顾明宗的关门弟子是柳士原,而这一次会试考试中,排在第四名的正是柳士原。 随着这个消息传开,很快也有人传到了国子监祭酒徐老的耳中,还听说街头出现两位证人,自称知道柳士原的底细,能证明他是顾明宗的弟子。 其中一人正是前国子监祭酒赵满,此人辞官后,在京城的名声早没了,也有好多年不曾在京城出现,不曾想如今因为柳士原的身份,这人倒是出现了,看来此人与柳士原之间竟然也有过节。 徐老正是太上皇的人,眼下京城发生这样的事,他自是要向太上皇请示,而且先前太上皇的旨意,顺应了皇上的意思,将考卷故意流传给了柳士原三人,并将正确的答案也一并交给了他们。 然而这一次的考卷里,徐老却发现三人的答卷各有分歧,没一人答的是他先前给的答案。 这一下反而让徐老没了证据考前漏题一说,经过深思熟虑,为了保全自己,徐老只好仔细看了三人的答题,按着正常的流程评了分,上了榜单。 此事不好与太上皇交代,眼下却是一个好机会,没能在会试上将柳士原拦下,那就在现在,借着赵满的话,毁了柳士原的功名和前程。 很快徐老写了信,并在信里头请求太上皇的旨意,看要如何处理此事,这就将信送了出去。 皇上这边必定是要护着柳家姐弟的,柳士原是谁的弟子并无关系,要不是他得罪了太上皇,其实就算他是顾明宗的弟子,只要他不承认,眼下也寻不到顾明宗,死无对证。 第458章 宫里的琴音 至于赵满,本就在京城里名声没了,想来有人反驳,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才两日,徐老就等来了太上皇的旨意,上面只有一句话:“收回功名,毁其前程。” 徐老面色一沉,将密信收走后,立即派人抓走街头造谣作证的赵满等人,这就立案调查。 而此时街头自称能做证的赵满,他身边还有一人,正是户部侍郎之子吴榕,当年伤成残疾,失了前程,没能走上科举之路,一直怀恨在心。 这几年吴榕一直在留意着会试,直到这一届,亲眼看到柳士原三个字在榜单上,他便气得不轻,柳士原赴京城赶考了,当年在平江府发生的事他是忘记了么? 虽然他的伤不是柳士原造成的,但是他表哥藩文学可是他的好友,他曾经也是帮过藩文学的,所有跟他作对的人,都不得有好下场。 正好苦于寻路无门的吴榕,没想到街头传出柳士原是顾明宗弟子的传言后,他终于知道,机会来了,他一定要把握住。 吴榕失了前程,柳士原也绝不可以有前程。 于是吴榕与自己曾经的师父赵满两人借着权势,在京城街头以及会诗楼里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尤其会诗楼上的军立状,竟也被吴榕一把撕下,掌柜和管事根本拦不住。 撕下这张军立状,可是同时得罪了立状书的两人,然而此时传来国子监立案调查柳士原一事,反而让两人越发的振奋。 此时城西楼里,养了这么久的伤,符辰和聂海棠都装不下去了,人好了,符辰毕竟是一国摄政王,不得不回内城去。 聂海棠身为长公主,原本是京师营的教头,如今这差事也就交了回去,倒是她们三人无所世事的待在小院中。 柳思辰收到山槐的请帖,召她入宫一趟。 聂海棠三人要陪她去,柳思辰拒绝,最近街头传出弟弟的谣言,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而她也没有想到当年弟弟平江府之行竟是得罪了这两人。 正好她这一次入宫也想见一见山槐,说一说此事。 坐上马车出了城西楼,走在路上,柳思辰挑开车帘朝外望去一眼,就发觉这一路中似乎被人跟踪了。 柳思辰不动声色的将车帘放下,这就到了东华宫外,有了令牌和圣旨,她很顺畅的入了宫。 圣御殿的后花园里,山槐独自坐在凉亭前,凉亭下有几位宫女候着。 柳思辰一身成色普通的绸衣,带着一支金簪子,就这么过来了。 凉亭中的山槐似乎与前几日见到的他有些不同,柳思辰来到山槐对面坐下,说起街上传她弟弟的事。 山槐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他想知道当年在平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顾明宗到底是生是死。 柳思辰对上山槐的询问,心头的古怪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看着山槐,眼前的山槐似乎显得很严肃。 “顾大儒的下落,我们姐弟都不清楚,当年在巴城的事,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正想与皇上商量此事,他们这一次是针对我弟弟,想毁我弟弟的前程。” 山槐点头,这就叫身边太监去请徐老,太监退下了,山槐突然又问道:“顾明宗可还在世?” 柳思辰皱眉,她眼神平静的看着山槐,问道:“若是顾明宗在世,皇上要怎么处置?” 山槐脸色微变,“所以顾明宗并没有死?” “我不知道。” 柳思辰如实开口,今天的山槐像是换了一个人。 山槐见她语气不对,也缓了语气,突然开口:“丫头,入宫跟着我,我许士原弟弟一个大好前程。” 山槐就这么轻意的说出了口,要不是他面颊通红,柳思辰会以为自己幻听,也会认为眼前坐着的并不是山槐。 但是山槐的羞涩与期盼的眼神,与在竹园里的一模一样,熟悉的感觉来了,可这话却是不对劲。 “山槐,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明知道我和符辰的事,而且我们还有了天佑和小团子。” 山槐对她一直都像兄长一般,为何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似乎变了,难不成是这皇帝的身份,无上的权势让他变了心性。 那为何符辰和聂海棠几人根本没有察觉。 山槐面色一沉,立即说道:“我会将孩子视如己出,你现在就入宫,如此我不但能护着士原弟弟,也能护着你。” “而且符辰不过是臣,我是君,他不能不答应,我最在乎的是丫头你答不答应?”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柳思辰立即起身,看来今个儿是来错了,山槐果然是变了,不再是竹园里时的兄长,他已经是南朝的皇帝,与符辰谈君臣,他从山中出来,倒是最先适应这外头。 “他是臣,但君臣之间也有基本的礼节在,至于我弟弟的事,我自己处理。” 柳思辰这就要走,山槐似乎头痛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拉住柳思辰的衣角,“我的头好痛。” 说完这话,山槐一头撞上石柱,额头冒了血。 柳思辰震惊的看向他,连忙上前扶着他,不准他再自残。 山槐见她又这么关心他,带血的脸上露出喜悦,“不出宫了的对么,就留在宫里,我封小团子为公主,封士原为朝中丞相。” 山槐说的话越来越离谱,柳思辰的手摸向了袖里的香囊,她有些犹豫,看着山槐,问道:“你为何会头痛到想撞墙?山槐,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山槐怔住,他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事,但是头更痛了,柳思辰不得不扶着他坐下。 这时国子监祭酒徐老过来了,面见皇上,上前行礼,眼神却不动声色的看向皇上身边的柳氏,内心是惊讶的。 想不到柳氏入了宫,还与皇上如此亲近,难怪皇上会护着柳家姐弟,这两人之间恐怕不简单,他可得小心些。 山槐接过柳思辰递来的手帕抹了脸上的血,看到徐老震惊看着他抹血的样子,面色冷淡地说道:“不小心撞到的。” 徐老连忙收回目光。 柳思辰发现这会儿的山槐也不叫头痛了,说话也变回了原来的冷漠样子。 第459章 丫头的院子就是他们的家 “进士柳士原的案子不必立了,你有这闲心,便去查一查赵满和吴家,吴家户部侍郎,历年账本就没有算清过,你身为国子监祭酒,要有分辨的能力。” 徐老不曾想是为了这事儿,果然是柳氏入宫求的皇上,眼下是皇上叫他撤了案子,而太上皇却叫他立案,夹在中间真不好办。 徐老聪明,自是不会忤逆皇上,只是劝道:“这案子不立,怕是伤了天下士子的心,要不将案子移交衙门府尹手中,查清楚了,也还柳士原一个清白。” “不必了,朕说要撤案,徐老这是不愿意?” 山槐不怒自威的看来,徐老哪敢说不字,这就应下。 柳思辰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冷淡地看着。 徐老这就退下了,山槐突然伏在桌前,脑袋又开始痛了。 柳思辰看着这样的山槐,心头微动,眼神看向花园,细听下,有琴音传来,柳思辰疑惑的问道:“这是谁在弹琴?” 山槐朝前头的花园看去一眼,说道:“乐师在弹琴。” 柳思辰一听,这就说道:“我不喜欢听琴音,可否让乐师先退下。” 不过是桩小事,山槐很快安排了人将乐师屏退,转眼间花园里安静了,柳思辰开始细细打量山槐。 山槐的头痛似乎好了,这会儿御医赶了过来,给山槐的伤上了药,好在是外伤,不打紧,养两日就好。 御医走了,亭中只剩下两人,柳思辰这才问道:“山槐,你的头痛好些了么?” 山槐点头,“老毛病了,偶尔会有头痛之症,吃了御医的药就能缓解。” 柳思辰点头,这就起身感激的向山槐行了一礼,她很感谢他帮了自己的弟弟,但是她不会留在宫中,也不会去摄政王府。 山槐面色微红,背着手站在那儿,没有接话,见柳思辰要走,山槐还是没忍住,说道:“白墨和九域快回来了,到时候他们住在何处?也在那处小院么?” 柳思辰错愕,为何要住在她的小院,那儿已经被聂海棠三人占满了。 山槐接着开口:“将周围几处院子都买下吧,他们回来也有地方住,京城里没有他们的府邸,回来了也只能在摄政王府或者长公主府上。” “如今丫头入了京城,就像有了一个家,他们不愿意住宫里,更不可能住在摄政王府,反而住在城西,更加自在。” 这话点醒了柳思辰,但她不用山槐帮手,城西小院,她自己想办法买下,眼下她的生意有了起色,跟人合作吸引印子钱投资,她手头的余钱也多了。 山槐没有再坚持,只是面露愧色,“今天的话,丫头莫放在心上,这些年我的确有私心,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山槐欲言又止,这话越想解释越是解释不清,他只好闭了嘴。 柳思辰再去细细的打量山槐,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而刚才他,很不对劲。 两人从凉亭下来时,候在下头的一位宫女突然拦了两人的去路,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宫女一抬头,柳思辰认了出来,这不正是方氏么?她是怎么混入宫中做宫女的?竟然对山槐还是不死心,那刚才的话,岂不是都听到了? 方氏的确都听到了,她震惊的看着柳思辰,恐怕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皇上是念着她当初的遗弃,却不曾想根本就将她给忘了,记下的反而是这个小妇人。 这小妇人竟然还与摄政王不清不楚,还未婚先育了两个孩子,真是不要脸,如今还入宫勾引皇上。 方氏脑补的有些多,一口气数落出来时,山槐和柳思辰都被她惊住,山槐面色阴沉得可怕,看着方氏口出狂言,立即下令,宫中护卫将方氏扣下就要带走。 方氏恶狠狠地看向柳思辰,说她勾引了摄政王还要勾引皇上,真不要脸,话才出口,就被护卫捂了嘴。 山槐当即下了旨,“将方氏送回方家,撤方家吏部侍郎之职,外放为官。” 太监这就跟着去传旨。 山槐没有再留柳思辰在宫中,她坐上马车出了城。 城西楼里,柳思辰才回来,就见院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多年未见的藩文学。 今日外城会诗楼里发生了一桩大事,在会诗楼乱传的赵满和吴榕师徒,这一下踢到了铁板上。 藩文学竟然也在京城,而且在会诗楼里出现,却是将一叠证据交了出来,全部是指责吴榕这些年私下做买卖走私货的证据。 不仅如此,当年平江府学识交流的事,藩文学站出来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全都是吴榕的栽赃嫁锅,而这一切的安排都是赵满,他不惜毁了自己学生的前程,只为了私下里对付顾明宗。 当年国子监祭酒赵满与当朝太傅之间有些恩怨,知道内情的不多,但是赵满的这些做法,被藩文学揭破后,师徒二人终于翻了旧帐。 不只平江府一行,师徒二人劣迹满满,还有这些年两人在京城里做的事也是令人不耻。 还没有等来徐老撤案,街头的谣传有了新的反转。 柳士原是听到会诗楼的军立状被人毁了,他匆匆去了一趟会诗楼,没想与昔日好友相遇。 再次相遇的两人,已经有着云泥之别,藩文学成了地道的商人,这些年一直在收集吴家的证据,就只为了今天这一刻,一直压迫在藩家的头上,今日得以解脱。 而如今的柳士原已经中了进士,接下来就要殿试,很快便能做官了。 两人相见,柳士原将人带来了小院,才回来,姐姐也就从宫里回来了。 藩文学的出现让柳思辰也很意外,但是有了藩文学的证词,没了赵满和吴榕的混乱,她弟弟这一劫应该能过。 只是柳士原却做下了一个决定,他要给师父正名,他已经与藩文学商量了一下,写下了谏书,并将之送去朝堂。 柳思辰沉默了,才将这外头的谣传给澄清,山槐也帮着撤了案,而今弟弟却要主动承认这一切,那岂不是在朝堂上有了攻击的把柄。 顾大儒将弟子交给刘喜,让他拜师刘喜,便是不想连累弟弟,要只是一个举子出身也就罢了,他如今可是进士出身,他现在不得行差踏错一步,就算有符辰和山槐相帮,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第460章 给师父正名 柳士原看着姐姐犹豫不定,他在姐姐面前跪了下来,“一身功名全押在这谏书上,但是我不后悔,相信姐姐也能理解我,当年我师父,他并没有做错。” 他本就是先帝杨宙的启蒙夫子,他帮着自己的学生,他何错之有,若是世人容不下忠义之人,那留下的都是狡诈阴险的小人。 所以柳士原决定了,这一份谏书他一定要写,不仅要写,还要让天下读书郎都知道,即使押上了这功名。 这是弟弟的孝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一旁的刘喜听着这一番话,竟也沉默下来,为柳士原的孝心而感动,他这一生能收到这么一个徒弟而欣慰,但也为他的前程而惋惜。 有人在害他,而且巴不得他出错,但他现在却主动献出把柄,想来与他立军立状的戚家也必定能欢喜,指不定在这一桩事上还要帮着踩上一脚。 看着眼前一脸愧疚又恳求着弟弟,柳思辰苦涩一笑,同意了,“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不过这一次事情以后,弟弟就得听我的话,花点儿心思找个媳妇。” 柳思辰是管不住这个弟弟了,赶紧找个媳妇由她管着去,不仅如此,以后还得分家,弟弟有了自己的主见,也得有自己的家。 而柳思辰,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这些事不能让弟弟落入危险。 这一次宫中之行,柳思辰心头越发沉重,当天就让弟弟出门帮着挑选了一把好琴回来。 可惜柳思辰会吹笛子就是不会弹琴,但在御花园里听到的琴音她却是过耳不忘,记在了心上。 藩文学跟柳士原挤在一个屋里睡,冯海两人还要参加殿试,也不曾搬离城西楼,眼下这两处院子是真够小的。 柳思辰这日拜访了达叔,他与柳思辰合作后,开始了大量的吸收投资,把京城里不少权贵都说服过来放印子钱。 在柳思辰的提点下,果然这些权贵子弟不敢再嚣张,毕竟放贷的人是他们的父母长辈,自家生意还敢故意过来借钱? 而且得到的钱没能及时放贷出去,便跟柳思辰做生意,售卖成衣,开了美食楼,每日财源广进,对柳思辰的拜访也是一脸的热情,这可是她的摇钱树。 尤其消息灵通的达叔最近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住在城西楼的柳氏,竟能出行用战马,出门用功夫高强的护卫。 达叔仔细一查,不得了,尤其看到与摄政王小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娃娃,精明如他,又岂会猜不出来呢,这位正是摄政王背后的女人。 柳思辰今个儿来找达叔,不是谈生意的,而是想求他帮个忙,看有没有人脉能让她买下城西楼那边的小院。 就在她住的院子相邻的几处院子,她想全部买下。 达叔虽然不管城西楼的地盘,但是要找这样的人也不难的,这就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城西楼的小院也不便宜,她当真要买下这么多处小院么? 柳思辰点头,她要给白墨和九域一个家,几人中,就数他们两人最艰辛,这五年都不曾在京城,与他们都分开了,也不知是怎么适应下来的。 九域和白墨最不习惯这外头的生活,如今还得受制于人,他们得多艰难。 达叔应下了,柳思辰见事情办成这就要走,达叔叫住了她,说道:“你跟阿奴两人最近赚了些钱,要不也将钱投到我这儿来做印子钱生意如何?” 柳思辰直接拒绝,她绝不可能做印子钱的生意,不仅如此,她还要在京城将生意扩大,美食楼只是她的第一个尝试。 要想在京城站稳脚跟,京城商会里的生意,她都要抢。 柳思辰一走,达叔叹了口气,说道:“不愧是摄政王的女人,野心不小,还好我走了运,遇上了。” 柳思辰上午找的达叔,下午这些院子的契纸都落到了她的手中。 接边四处小院,每处院子都不大,却都是挨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而今她将这中间的墙全部打通,做了通行的门,不必出院,直接从里头便能穿行。 一处院子她和弟弟住,一处院子做刘夫子的私塾,其余两处,正好是白墨、九域一处,聂海棠三人一处。 至于符辰,柳思辰的确有些私心,只是这份私心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柳思辰开始收拾起小院来。 弟弟柳士原却将谏书送上了朝堂,早朝上,文武百官被文官念到的谏书给震惊住。 这位士子是疯头了么?前程也不要了,要为顾明宗正名,一但为他正名,那就说明当今皇上并不是正统,是要指责太上皇造反的事么? 朝中官员议论纷纷,山槐听到谏书上的内容,也陷入了沉默。 文官朝皇上看来一眼,心头惊骇,心想着此事还得告诉摄政王去,今个儿朝堂上,摄政王又不曾来,恐怕是去军营了。 散了早朝,这消息在权贵中传开,戚父听到这个消息之时,连忙过来告诉儿子,希望儿子能听到这个消息,能快点儿好起来。 戚成贤靠在床榻上,听着谏书里的内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爹,这一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弄死柳士原,是他自己承认的,他的前程不仅没了,我还要他的命。” 想起那日贡院外看榜单的三人,戚成贤又道:“还有他身边的冯海和吴昊,这两人也留不得。” 戚父见儿子如此激动,立即应下,“只要弄死了柳士原,余下那两人,就算是做了官,也不会有好下场,当官可不是人人都有这能耐的,他们还是嫩了点。” 得了父亲的话,戚成贤终于顺了心,病情也慢慢地好转,转眼也迎来了殿试的日子。 城西楼百德善糖铺里,方浩独自站在柜台前心事沉沉。 没有了柳氏送来的糖浆,少了摄政王府、长公府以及宫里的生意,百德善也瞬间的冷清了下来。 方浩想起父亲被外放为官,这么大的年纪,临老了还被妹妹牵连,出京城述职去,走时不知有多么的不情愿。 妹妹不再回婆家去,方浩感觉到头痛,父母已经再三叮嘱他,方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女,她但凡敢和离,或者被婆家休弃,就滚出方家大门,滚出方氏的族谱,再也不是方家贵女。 第461章 遭殃的方家 方浩看着这个打小就疼着的妹妹,心头难过,可是一想到妹妹痴狂的话,心头就有些怒其不争。 私下里买通宫里的人入宫当宫女,竟然想勾引皇上,结果勾引不成,却发现一个大秘密,当今皇上至今未娶,不是对他妹妹念念不忘,而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竟然是摄政王的心尖宠。 摄政王小世子与柳氏的女儿竟是孪生兄妹,听说长得极像。 这样的情况下,妹妹竟然敢辱骂柳氏,皇上生怒,方家受了牵连,方浩又是心头不安,当初与柳氏做糖浆生意的一面之情,要不是妹妹在中间搅和,现在也不会做不成。 可是想到方家如今的处境,方浩思前想后,还是见一见柳氏,权当看在当初一起做生意的份上,能否替他们方家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 只是这话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这背着摄政王与皇上相见的柳氏,他但凡有话没有说好,反而惹祸上身。 方浩仍旧站在柜台前,掌柜拿了一把铺里的新款糕点放到了东家的面前,催促他:“再不去,天就要黑了。” 的确,天已经要黑了,方浩必须去一趟柳家小院。 提着一包糕点的方浩走在城西楼的街头,心头仍旧忐忑,转眼到了小巷子外,这儿有几人在做地摊生意,里头有一位还有些熟悉,先前帮着一起送过糖浆,正是卖豆花的九娘。 方浩想上去与九娘套个近乎,还没等他开口,门口突然来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前头一匹高大的战马,车边的护卫步伐整齐,一看就不是服普通人出行。 没想此时马车上下来两个孩子,两孩子穿着一模一样款式的衣裳,除了颜色有区分外,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同一张脸,以为自己眼花了。 方浩怔怔地看着两个孩子手提书篮一前一后往小巷子里走。 穿着粉红衫衣的女娃娃一边走一边吞口水:“我娘一定做了酱肘子,我早上说了的,啊,好饿。” 说起酱肘子,范天佑也饿,今天下午他一直在校练场操练,消耗的快,感觉现在能吃下几大碗白米饭。 方浩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一路小跑着进去,而马车却调转了方向离开。 旁边做生意的小商贩聊了起来。 “这两孩子不得了,挺会读书,像他们的舅舅。” 这人话才落,旁边一人便问:“这两孩子是孪生兄妹?” 这么一问,几位商贩又显得有些嘴碎,九娘立即开口制止:“你们就少说两句吧,咱们的孩子还在刘夫子身边读书,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别什么都想打听。” 几人这就闭了嘴。 方浩原本想跟九娘说说话的,这会儿也没了心思,提着糕点往小巷子里头走。 小巷子里,极为安静,刚才跑过去的两个孩子没了影,然而进入的第一间院里却传来朗朗读书声。 方浩朝这处小院看去一眼,只见院里头坐着不少学生,但他们的年龄却是参差不齐,一看就是城西楼里的少年过来识字的。 方浩有些不懂,有的看着都十几岁了,这个时候识字,那十年寒窗以后年纪也都上来了,这科举试岂不是耽搁了。 方浩没有停步,这就到了第二处院子,只见院门半敞开着,里头传来先前两孩子的声音。 “……娘,怎么没做酱肘子,我快流口水了。” 女娃娃的抱怨,但话说到一半就嚼几口,明显嘴里塞着吃食,都吃上了还在嫌弃。 里头又传来柳氏温柔的声音:“天佑都没说什么,你这孩子要求真多,早上你说的话我给忘了,但是烤鸡味道也不错呢,你们不是吃得挺香的啦。” 倒是也是呢。 小团子看着拿着鸡腿吃得正香的范天佑,便说道:“明个儿咱们吃酱肘子。” 范天佑立即点头,“我还想吃甜酒,特别的香。” “好,我让我娘明个儿做。” 两孩子说的话全被柳思辰听到了,颇有些无奈,这就从灶台上又端来一大碗软烂炖肉。 许是肉太香,厨房外传来聂海棠的声音:“我瞧瞧看,谁在背着我偷吃好吃的?” 话才说出来,柳团团连忙抱着烤鸡腿往外看,还一边说道:“大干娘来了,她比我吃的多,恐怕要不够了。” 果然聂海棠进来了,闻到炖肉的香味,便咽了咽口水,才看到两个孩子已经读书回来。 聂海棠上前顺势摸了摸小团子的额发,轮到摸范天佑了,范天佑立即避开,男娃娃长大了就是没有女娃娃粘人。 聂海棠叹道:“以后干娘就指着你们给我养老送终了,所以还不把肉交出来?” 随即聂海棠端起范天佑面前的肉碗就吃,也顺势在小八仙桌前挤着坐下。 柳思辰看着吃食被抢有些难过的范天佑,她连忙又装了一碗肉放到了天佑的面前,还小声提醒道:“底下有排骨。” 范天佑错愕的看向柳思辰,就见柳思辰朝他眨了眨眼,还拿出手帕给他抹脸上的脏乱油渍。 范天佑本来可以避开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这一次没有避开,每次看着她温柔的给小团子擦脸,他就特别的渴望。 如今实现了,果然感觉不赖,比干娘要温柔多了,也不会动不动摸他的头总角。 几人正吃得热火朝天的,厨房外出现一个身影,正是局促的方浩,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屈在这小院里,吃东西还与两孩子抢。 刚才在院里看到是长公主回来,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一定是看着有些像长公主的人,如今听到她的说话声,又听到几人的呼唤,他可以肯定了,摄政王小世子时常来这小院。 长公主这模样,更是震惊方浩,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绸子衣裙,却是四平八稳的会在小八仙桌前,不但未嫌弃这厨房又小又拥挤,反而吃得满嘴油荤,一脸的笑容。 柳思辰看到是方东家,很有些意思,方浩上前将糕点送上,说是给孩子们吃的,人却站在外头不敢进来了。 柳思辰解下围裙,从里头出来,这就将方浩迎到了正堂,正要给他沏茶,方浩连忙开口:“夫人先坐下,我今个儿来是有事与夫人商量。” 第462章 不会帮方家 这话也忒客气的,柳思辰立即想到那日扮成宫女入宫的方氏,莫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两人对面坐下,方浩这才说道:“夫人,我妹妹着实不懂事,这些年也是被我给惯坏了,这一次又在宫里做了些错事。” “我恳求夫人能原谅,以后我妹妹绝不也再犯。” 方浩一脸卑微的看来,柳思辰反而不适应,看来方氏回去后什么都同这位兄长说了,原本还想在京圈里瞒一瞒的,看来也是瞒不了。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那日她冒犯的更是皇上,皇上要惩罚方家,这是朝中事,她也无法左右,何况她与方氏的恩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和解。 方浩见柳思辰不说话,心头更加忐忑,随即起身就要向柳思辰跪下了,柳思辰连忙避开,不受这一拜,并催着他起来。 方浩很固执,柳思辰看不下去,说道:“你现在过来求我也没有用,我只是一个平民,又不在朝堂做官,而且或许你今日来也只是你的一相厢情愿而已,也许你妹妹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呢。” 方浩连忙解释,“我已经告诫过妹妹,她绝不敢再犯,我也知道,这才下的圣旨,不可能朝令夕改,可是我们方家在朝中这些年,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 “看来当初生意往来的情份上,还请夫人帮忙在皇上面前讨个人情,就逄是两年后将我父亲再调回京城,即使不能官复原位,只要能回京城就好。” 方浩一脸的期盼。 柳思辰皱了眉,看来方氏不仅说了她的身份,也将她自己的误解一并告诉了方东家,让她去皇上面前求情,无非是觉得她既勾搭了摄政王,还迷惑了皇上呗。 “你可知你妹妹私下里对我做过什么?” 柳思辰本不想说的,但是这一次的误解,却使她极为厌恶。 方浩的确听妹妹说过,但他也知道,妹妹所说的,自然都是向着她自己的,未必是实情。 柳思辰冷笑一声,说起方氏第一次逼迫她的时候,还有后来她用了城西楼布料东家娘子阿奴的手艺混入尚衣局的事。 至于这一次,柳思辰更是气愤,所以这一切怪不得旁人,求她也没有用,再说她只是平民,她也帮不上也不会帮。 方浩难受的不行,在柳思辰的催促下只好起了身,但是还是不死心的最后一次试探的开了口:“夫人,只要能帮我方家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夫人大可提出任何条件,只要我方家能做到的,眼下我也只能来求你了。” 柳思辰面色冷淡地看向方浩,他代他妹妹请不了罪,而她也不想与方家打交道,还有她说不上话,是耳朵听不进么。 “你口口声声说你妹妹的不是,可你却相信了你妹妹的话,你是不是以为我既是摄政王的女人,又与皇上有交情?” “你今天来这儿,想必也看到了,长公主也在我院里,我是一个多么聪明又厉害,手段又高明的女人,是不是这么想的?” 方浩错愕,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却证实了柳思辰刚才的话。 “你走吧,方家是自作自受。” 柳思辰下逐客令。 方浩只好放弃,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柳思辰,“我知道今日冒犯了夫人,那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夫人的确有能耐,我妹妹有一点没有说错,皇上的确对你有意。” “但我们不能拿着这个说事,坏在嘴上,只是我不明白,夫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如此无情,我愿意奉上我方家所有的资源,只求夫人几句美言,夫人还是不动心么?” 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她和山槐偷情似的,她快要气炸了,刚要回身反驳,就见门前突然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单手就扣下了方浩,他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方浩一脸的惊恐,连忙求饶,“王爷饶命,小的什么也没有说。” 还敢狡辩,符辰三两下将方浩打爬在地上。 方浩痛得冒眼泪,却是动弹不得,伏在地上恳求着。 符辰朝身后的护卫使了眼色,人被带下去。 柳思辰对上符辰神色难定的眼神,莫名让她想起符辰初出山之时,在小院里一个劲的认定她是他媳妇的时候,也是这样凶险的眼神看着她。 “符,你听我解释,我跟山槐——” “他是不是说要留你在宫中?” 符辰一步步朝她走来,柳思辰听着这话有些错愕,符辰会相信这样的话,都这么多年了,她要跟山槐有什么,早在竹园里他就知道了。 他们的竹园友谊清清白白,他是不是疯头了。 “所以他是真的说了这话了,我就知道,这些年我不纳妾,他也不纳妃,我一直怀疑他对你有心,果然如此,还有白墨和九域那两家伙也是,五年了,不曾娶妻。” “便是聂海棠她们三个,我也不放心,多大了,还不嫁人,他们一个个的都对我媳妇有想法,如今一个个得了势,更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呢,柳思辰明知道符辰很愤怒,她为何就有些想笑呢。 符辰来到柳思辰身边,眼看着就要爆发,但是柳思辰绝不给他机会,以前在村里“欺负”着她就算了,不得不成了他的媳妇,现在还欺负她。 与其容忍着他爆发,不如先发制人,于是柳思辰生了大气,含怒道:“那我且问你,这五年里,你就真的没有碰过女人?你就真的在守身如玉?” “一个两个的都说想着我,可我怎么瞧着,巴不得离开我呢。” 这倒打一耙的手段果然将符辰给震慑住,他错愕的看着媳妇,只差没有举手发誓,自己这些年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 然而柳思辰是不信的,“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呢,五年没有音讯,谁知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符辰感觉自己好冤,还有嘴难辩的那种,他无奈的看着柳思辰,不知要怎么解释,只差没有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 柳思辰却顺势问道:“你这几日又去了何处?这小院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儿么?这儿又不是客栈。” 说好待在这儿陪她,怎么走了几日不曾回,还不如天佑体贴她,天天都来。 第463章 想他亲娘了 符辰眼看着吵不过,二话不说一把将媳妇抱住,随即抱着她在板凳上坐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如实说道:“这几天我去布置京师营了,还招一了一批范家私军。” 柳思辰一听,这一下说起正事儿,也不与他闹了,连忙问道:“要打仗了么?” 符辰点头,“我要杀了杨景。” 那是山槐的父亲,他若是真的杀了杨景,两人就真的做不成兄弟了。 看着焦急的媳妇,符辰却是早已经做下决定的,“五年了,我妻离子散的过着,我从来不在乎这摄政王的身份,也不在乎这范家。” “但当年我父亲为了他的江山,死在了美岭,而他如此冷血,一心只顾着自己的江山,却将当年的承诺放在了一旁不说,如今更是对你和士原弟弟下手。” “那日我若没有及时赶来,我若不是早早安排了暗卫在你们身边,你就要没了,我不敢相像那日的后果,你若是没了,我不仅要杀了杨景,我还要杀了山槐。” “这些年不是碍于他的面子,我早就带着九域他们动了手,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却是多活了五年,还敢对付你和弟弟。” “你们是我的逆鳞,他这一次敢在京城街头行凶,那么这件事便过不去了,这几年我已经给足了山槐的面子,之后杀了杨景,他要是报仇,我将命还给他,但这个人不能留。” 柳思辰连忙捧起符辰的脸,制止他,“不可以这样,我看得出来,山槐很喜欢这个父亲,既然你都说了他已经垂垂老矣,你就更不能动手了。” “难道这样放任了他,我不甘心,而且只要杨景活着一日,他就会千方百计的对付咱们,这五年来我已经领教,我一直不敢与你们相认,不敢接你们入京城,就担心那日的事时常发生。” “一次我能相救,两次三次,我担心救不了。” 符辰的脸在媳妇温热的掌中,转眼间,心头便平静了下来,五年来,媳妇对自己唯一的碰触,他很珍惜。 柳思辰没有察觉符辰的心理变化,只是分析道:“自然也不能这么放过,但眼下咱们还没有找出他控制聂海棠几人的手法破解,不然总是受制于人。” “等九域和白墨回来,咱们再细细商量,你绝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会变成你要造反了。” “秦王造反,终归这天下还是姓杨的,而你姓范,师出无名,天下讨伐之,你千万别做这样的傻事。” 有了媳妇的话,暴躁的符辰总算平静下来,他将头靠在媳妇的胸口,听着媳妇的分析,心头早已经认可,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柳思辰还想与符辰说说朝中的情况,她初来京城,想了解得更多些,可是慢慢地她就发现符辰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心不在焉起来。 她疑惑的朝符辰看去,就见符辰一脸痴迷的看着她,她怔住,这家伙,他在想什么呢? 然而已经容不得她拒绝,此时的符辰双眼赤红,全身激动,血气方刚的男人,想要做的事都写在脸上。 这五年了,没碰过女人,这是谁能做得到的,符辰感觉自己就像圣人,但是这一刻他不想当圣人,媳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熟悉。 而且如今她就坐在自己的怀中,这碰触的熟悉感觉让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符辰想也没想的将柳思辰按在了软榻中。 他就这么痴迷的看着她,手脚却被他控制住。 “符。” 柳思辰的心也软得一蹋糊涂,五年的思念半点不减,再次的重逢如同命运的眷顾,她还记恨什么,只要人能活着,她什么都愿意了。 一个深情的长吻,是两人多年的思念缠绵,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带着对彼此的渴望,慢慢地沉浸在这份缠绵之中。 直到门口传来声音。 “天佑哥,你说母亲和叔叔在里头做什么?” 柳团团一脸天真的想扒着门缝往里头瞧,范天佑却是一把将她带走,转眼两孩子坐到了后院的小凉亭里。 “天佑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范天佑却是抿紧了嘴巴,他显得有些生气,含泪说道:“我爹背叛了我母。” 柳团团仍旧不懂,范天佑不想多做解释,他很伤心,可是内心也很矛盾,这是小团子的母亲,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他,他内心极其渴望有一个这样的娘亲。 可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偏心小团子的母亲而对自己的生母生了愧疚,何况他父亲还背叛了母亲,五年里都说为了带大他,不想人受委屈,不娶填房。 “天佑哥,你别难过,我娘她会对你一样好的,要不,我把舅舅也让给你,这样你就能得到舅舅的喜欢。” 范天佑抹了一把眼角,这一下晚饭也吃不下了,再好吃的美食他吃着都是愧疚于他的生母。 就在两个孩子伤心难过的时候,聂海棠从天而降,原来这家伙一直坐在凉亭顶上赏风景,听到两孩子的话,真的要受不住了,于是跳了下来,手中的小石子朝范天佑仍来。 范天佑本能的避开,还顺手接住了,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石子,有些郁闷。 聂海棠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面前,他只想说这两孩子的倔脾气就跟小不点和符辰的脾气,这还能难过的,就不能自己分辨一下。 但是那小两口如今是和好了甜蜜去了,留着她聂海棠在这儿饿肚子,她可是记恨于心,于是她在两个孩子的中间坐下了。 “怎么,天佑这是要哭了?可是知道你父亲要娶妻了?” 不说还好,范天佑心头更难过了,他更加的矛盾,于是低下头去。 柳团团却是立即拍手叫好,“是真的吗?我有继父了,真是太好了。” 聂海棠一脸不也置信的看向欢喜不已的柳团团,她心头莫名冒出一点子,于是问道:“小团子,你老实告诉干娘,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生父,早就想你娘改嫁了?” 柳团团毫不犹豫的点头,“舅舅说我爹早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没了,我娘这些年一个人太辛苦了,我一直期盼着能像村里的其他孩子那样有个爹。” 第464章 夫妻重聚 “要不是我娘不同意,我早就给我娘在村里又找了一个爹,那个叔叔手可巧了,会做糖葫芦,每天都给我吃。” 不知符辰听了这话会不会被活活气死,但他也是活该。 这边范天佑的心情却完全不同,反驳道:“我母亲生下我不容易,我爹竟然这么快就变了心。” 聂海棠听着两孩子的心声,真想拍手叫好,很棒,谁让两人都不解释,先前还说怨啊恨的,转眼两人甜蜜去了,不顾别人的感受。 至于他们的晚饭还没有吃完,她肚子还饿着。 “既然这样,天佑,你离家出走吧,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对他们的不满。” 聂海棠鼓励的眼神看向范天佑,范天佑一脸震惊的看向这个打小就得叫的干娘,犹豫着。 柳团团连忙说道:“这样好了,要是你爹娶了我娘,我以后长大了就嫁给你,这样你就不吃亏了。” 为了有个继父,柳团团也是拼了,却把聂海棠也彻底逗笑。 范天佑还没有接话,聂海棠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要是你们爹娘今晚都不出那扇房门,你们就离家出走,看他们到底心疼哪个孩子?” “这样你们不就有了答案,输了的以后都得听我的话。” 两孩子心动了,柳团团觉得母亲最是爱着自己,一会儿一定会想到她还没有吃饱,明个儿还要读书,晚上有没有盖被子,所以绝不可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出来的。 范天佑却心头犹豫不定,却也想看看父亲可还记得自己,继母会对自己好么? 两孩子在聂海棠的怂恿之下,还真就这么等着了。 然而屋里的两人这么多年没在一起,如今释怀了,也都舍不得离开对方,然而良宵苦短,不知不觉天都亮了,直到两人肚子传来咕噜声,才发觉天已经大亮。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一起躺在软榻上睡了一宿。 柳思辰才想起昨个儿吃到一半晚饭的孩子们,这大清早的也没有做早点,不知有没有去读书呢。 柳思辰赶紧起身,却是被符辰拉住,转眼将她扣在身下,在她耳边呢喃:“都不小了,天佑会照顾小团子,咱们五年不曾在一起,我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你,连早朝都耽搁了。” 柳思辰听着符辰这一番软语,又有些舍不得他,窝在他的怀中,闻着他的体香,也舍不得起身。 终于饿到受不了,两人才慢吞吞的从屋里出来,此时的小院里,却是静得有些奇怪。 弟弟和藩文学也不见在院里,两孩子不在,大概是去内城读书了吧。 夫妻两人来到厨房,符辰蹲身上前烧火,柳思辰在灶台前忙活着做饭。 煮了两碗鲜汤面,刚要坐下来吃,就听到了院里的响声,很快秋娘跑了进来,一脸惊慌的说道:“丫头,符辰,你们还能吃面呢,两孩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那么多的护卫在的,能去哪儿? 秋娘只好说了,就在今个儿早上,他们几人发现孩子不见了,院外的护卫们也没有发现端倪,昨个儿夜里院里也是安静的,但两孩子的确不见了。 早上接两孩子去读书的马车还停在了外头,人没有接到,于是秋娘几人都去寻了,便是柳士原和藩文学都出了门。 藩家人脉广,寻了一圈也没有寻到,如今倒是两个为人父母的还能晚起,还能在这儿吃面呢。 柳思辰一听,这是真的了,难怪都不曾见到人,这一下她哪还有心情吃面,立即放下筷子,赶紧出来往厢房走。 就见厢房里的被褥铺得整齐,床上也没有温度,一看就是早就不在院里了。 符辰随后跟了进来,柳思辰焦急的看向他,有些崩溃的开口:“会不会是落杨景手中了,符,怎么办,我昨夜里我不该贪睡的,我应该陪着两孩子。” 柳思辰急坏了,符辰面色平静些,想了想,说道:“不可能是杨景派的人,天佑会功夫,走时绝不可能没有挣扎,而且城西楼的护卫都没有发现异常。” “再看这床榻被褥,更像是两孩子离家出走。” 整理的这么整洁齐整,哪像事出有因的样子。 柳思辰一听,终于能冷静些了,再看床榻上的褥子,她就更想不明白了,“为何离家出走?” “天佑有过一次,是我与他吵架了的时候,我知道两孩子在何处。” 说完,符辰拉住媳妇的手,随后出了小院的门,外头护卫已经准备好了马,符辰带着媳妇上了马,两人一骑立即朝城外去。 京郊的一处庄子上,也正是当初范天估救下柳团团时住的地方。 两孩子再次来到这儿,柳团团将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个馒头掰开成两半分给范天佑吃,范天佑却是没有接。 “天佑哥,快吃,吃饱了才能接着闹脾气,我娘说了,就算是生气也不能饿肚子,不然把自己气死了,给气受的人就得意了。” “不过我娘一定急坏了,以前在巴城,我娘还不怕,到了京城,我娘最怕我丢了,我这一次离家出走,我娘一定很自责。” 范天佑听着这话,心头有了触动。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的聂海棠接了话:“怎么,都后悔了?” 聂海棠将一只烧鸡扔到两人手中,她自己也拿着一只烧鸡坐在一旁吃了起来,还有些郁闷的说道:“后悔也没有用,反正呢,我也跟着你们一起离家出走了。” 真是太过份了,两人甜蜜了都不记得她和秋娘她们三个没有吃饱呢。 “分开五年,都想着丫头,凭着丫头最后还是粘着符辰去了,我不服,我就丫头跟我们在一起。” 聂海棠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咬着鸡腿,这会儿吃着好吃的,心情好了大半,聂海棠赞扬柳团团,这孩子说的对,生气了也不能饿肚子,肚子可是自己的。 三人吃烧鸡正香着呢,这时就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聂海棠一脸震惊的看向前方,郁闷道:“就寻来了?他们怎么知道的?” 范天佑只好解释道:“我每次离家出走就来这处庄子,我担心我父亲寻不到我,我才来了这儿。” 这孩子,这还没有半日呢。 聂海棠这就要扔了烧鸡赶紧逃走,谁知符辰远远地看到,大喊一声:“聂海棠。” 第465章 天佑有亲娘了 尼啦,符辰真是可怕,赶紧避一避。 聂海棠头也不回的毫无义气的扔下两孩子逃了。 柳团团看着一溜烟离开的干娘,她还舍不得手中的烧鸡,依旧在啃着,只是旁边的范天佑有些傻眼,干娘有些靠不住,怎么能先跑呢。 柳思辰从马背上下来,想也没想的上前一把将两孩子个孩子都抱在怀中,刚才听到两孩子不见了,她的心都是提着的,只要找回来了就好。 范天佑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有片刻的怔愣,本想推开,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反而垂了下来。 柳团团哇的一声哭了,哭了两声还吞咽了一下嘴中的吃食接着哭。 符辰看向范天佑,面色很严肃,“是不是你的主意?你带着妹妹离家出走?” 妹妹?哼,他都背叛了他生母。 符辰见儿子一脸倔气的样子,这就要上前将他拉离母亲的怀抱,谁知被柳思辰一把护住,回头看向符辰,说道:“合着你这五年都是这么教育我儿子呢?” “孩子大些了,又读过书,不要总是打他,咱们要讲理,孩子离家出走,一定是有理由的。” “看把两孩子给饿的,先吃饱了再训话。” 说完,柳思辰在两孩子中间坐下,温柔的看着他们,催着他们先吃鸡腿。 柳团团含泪吞下鸡腿肉,接着啃骨头。 范天佑却是坐在那儿没动。 “还不快吃,也不听你娘的话呢?” 符辰郁闷的回身拍了拍马背,每次心情不好,就倔强,不是来这一处庄子,就是在书房里抄兵书,才五岁的年纪,符辰就感觉与儿子之间有了隔阂。 “天佑,快吃,等会儿妹妹比你吃的多,全吃光了。” 范天佑听着这温柔的声音,眼眶时的泪终于掉了,他抬头看向柳思辰,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做下什么重大的决定,终于出了声:“娘。” 这一声娘,把柳思辰给懵了,是喜懵的,等了五年的一声娘,这五年来她都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柳思辰激动的应了一声:“诶。” 符辰也有些意外,他看向儿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不是以为父亲变心了?” 范天佑错愕的看向自家父亲,不是么? 符辰汗颜,他算是明白这一次儿子为何离家出走了,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大人是和好了,却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符辰无奈的摸了摸儿子的额发,叹了口气,说道:“五年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你母亲没了?” 范天佑这一下鸡腿也不吃了,心头莫名有个猜疑,屏气凝神的听着。 符辰这便说道:“你看看你妹妹,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当真以为这世上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你们本来就是真的兄妹啊。” “只是以前父亲对不起你母亲,没有将她接到身边来,所以也没有向你解释这事儿,但是你身边的母亲便是你的生母。” “妹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们是孪兄妹。” 随着父亲的解释,范天佑的心头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从来就没有背叛,原来生母一直在身边,原来他的母亲没有出事,一直活在人世。 “娘,娘。” 范天佑仍了手中的鸡腿,眼神热烈的看向柳思辰,母子连心,柳思辰也是感动的落了泪。 柳团团一听,欢喜的说道:“啊,我有亲哥哥了,我终于不用嫁给哥哥,也有了父亲。”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 一家四口抱在一起,久别后的重聚,终于圆满了。 满个地方躲着的聂海棠已经感动的落了泪,这一下手中的烧鸡也不香了,还是回去吃小不点做的吃食。 将两孩子寻了回来,柳士原和藩文学才知是这么一回事,他以前在巴城的时候,也在柳家住过一段时间,竟然不知道孪生兄妹的事,也真是瞒得紧。 既然孩子寻到了就好。 突然有了母亲的范天佑,躺在母亲亲手缝的褥子上,他又笑醒了,看着对床睡得正香的妹妹,他不知不觉露出笑容来。 他有母亲了,有亲妹妹了,这跟他先前认下小团子做妹妹不同,这个妹妹与他流着相同的血,这感觉明显不同的。 始作俑者聂海棠自然被符辰给训了一顿,但并不影响她在丫头这儿吃好喝好,还能粘着丫头一起不走了。 符辰好不容易将三人赶回她们住着的小院,他对自己眼下在媳妇面前的处境而深感担忧,看来还得在夜里好生表现表现,征服了媳妇,才能留住媳妇的心。 小院的日子是温馨的,但外头人可不想他们过得这么舒服。 先前柳士原上谏书的事,为自己师父顾明宗正名的事,在每次的早朝上都要提上一次。 这日早朝,摄政王也来了,于是再次被提起。 符辰上了朝,听到文官们要治士原弟弟的罪,收走功名的事,符辰立即出列反驳。 他们在殿前的文武百官,若是南国有难,是忠心护主还是束手旁观呀者投靠他人。 被符辰这么一问,自然都说要忠心护主的,而且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 符辰见他们这么忠心,便问顾明宗又错在了哪儿,正因为他的忠心,所以他更值得尊重,只是他护的主不同,大可不必得以重用,仍旧为普通的贫民百姓,但他并没有罪。 文官被符辰的歪理给气笑,这么说帮着造反,也没有错了。 符辰记着媳妇的话,杨家兄弟的争夺,那可以说事出有因,并没有改朝换代,于是符辰问文官,他们这是在暗指太上皇当初造反了么? 这些文官被他问得面色铁青,谁敢说这样的话,摄政王真是胆子大,也不怕史官记下一笔,也不怕太上皇听到这一次朝议要生气。 没有文官敢说,符辰便说顾明宗帮助自己学生的事,与造反无关,而是立场不同,护主之心不同,但他的忠义不容反驳。 而且仍旧是杨家的天下,先帝昏庸无能,太上皇才会出来拔正平乱。 什么话都被摄政王说完了,造反也是他说的,现在拍马屁也是他说的,但这一句歪理却说得这些文官哑口无言。 第466章 拦下信鸽 山槐本就是向着柳士原,当下要做下决定,给顾明宗正名,就在这时,殿后传来悠扬的琴音,琴音声并不大,平素文武百官也知道皇上喜欢乐师的琴音,无人将这琴音放在心上。 只是宝座上的山槐脸色微变,他的头又痛了,正说着顾明宗无罪的话,却半途突然吐出一口心头血,把百官吓了一跳,纷纷叫人去召太医上殿。 符辰见山槐不对劲,不知自己的兄弟得了什么重病,居然还吐血了,连忙叫太监宣布退早朝,他扶着自家兄弟先回了圣御殿。 圣御殿里,山槐面色略显苍白,说自己没事儿,太医瞧了病症,也只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原因。 只是太医走时,却是面色有些凝重,他快步出了圣御殿的门,回到太医署,立即写下一封密信,信鸽很快飞出宫外。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信鸽经过一处林子时,被一只老鹰抓到,转眼信鸽落到了黄鹂的手中,黄鹂得了信鸽,连忙回城。 天黑时,符辰带着两孩子从内城出来,回到小院。 小院里,柳思辰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黄鹂将信鸽的事说了。 符辰拿起信鸽上密封的信筒,犹豫了一下,没有拆开。 “黄鹂,能驯服信鸽么?” 符辰突然开口。 黄鹂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也可以,只是这信筒明显有封印,咱们也没办法拆开看。” 一但拆开,对方也能发觉密信被人察看过,信鸽即使被驯服也没有用,对方不会用第二次不说,还会留了心眼。 柳思辰立即看向信筒,想了想说道:“何不找个会做印子的人过来研究,一日不成,多日必能研究出这上头的封腊和印章,如此一来,便能看到里头的内容了。” 这点子的确不错呢。 符辰这就叫护卫去找,但这一只信鸽和密信,还是不得不放了。 之后在黄鹂的观察下,信鸽飞去的是杨景的别宫。 符辰说起今日早朝上的事,山槐吐了血,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既然太医把消息往别宫送,符辰想私下里从外头带位大夫入宫给山槐把脉。 柳思辰却问山槐吐血前可曾听到乐师的琴音? 这么一问,符辰倒是想起来了,山槐入京城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听琴,宫里还养有舞姬,这也是山槐唯一的消遣。 柳思辰却是做下决定,让符辰帮自己寻一位宫里退下的老乐师来,她要学琴,自己是捉摸不出来了,这琴她的确不会弹。 符辰听后问道:“可是琴音有问题?” 仔细一回想,那琴音不大,听着极其舒服,而且宫里的乐师,都是请的最好的乐师,人是山槐自己选的,并不是太上皇所选。 柳思辰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等她能弹得出她听到的曲子,便能知道情况。 而此时京城戚府里,戚父上早朝回来,对于今个儿皇上差一点儿就给顾明宗正了名的事,他心头就很不舒服。 好在皇上病倒,没有当场做下决定,马上又要到殿试的时间,他只要再推波助澜一下,柳士原就真的没办法参加了。 戚父这么一想,立即召来心腹,小声交代着,心腹很快出府去了。 没两日,外城街头突然有读书郎闹事,说的正是柳士原的师父顾明宗的不义之举。 所谓忠义,该是孝忠南朝,所以顾明宗所作所为,不能当忠义之士,他的弟子柳士原,不但不能参与殿试,甚至连功名都得夺去,不然天下读书郎所学的忠义又做何解释。 这些读书郎很有一种越闹越大的势头,而且里头有几个能说会道的,更是在街头说动了不少读书郎参与反对。 而此时国子监祭酒徐老送了一份参加殿试的名单入宫见皇上。 山槐看到名单里竟然没有柳士原的名字,脸色极为难看。 若是他山槐入京认父,做上这皇帝之位,却到头来连一个柳士原都护不住,这样的皇帝当得何其窝囊。 山槐黑着脸问道:“为何士子当中少了柳士原。” 徐老叹了一口气,说起外城街头闹事的读书郎,他认为加入了柳士原,恐怕要寒了天下读书郎的心。 山槐一听冷笑一声,“天下的读书郎,他们怎么会寒心呢?参加科举试,是他们自愿的,他们努力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一朝高中,鸡犬升天。” “从现在的身份,到官身,就因为柳士原能不能参加殿试,能让他们少了追求名利的心思?” 山槐生气,说话自然就不太中听,徐老也身为读书人,听着这话,心头很不舒服。 而这也就直接点了所有读书人的痛处,改变阶层,翻身做主,这一切本来就得靠机遇。 然而山槐可不惯着文人的这虚伪心思,既然十年寒窗是为了当官,那么当官就得为君分忧。 山槐立即看向徐老,徐老已经不敢反驳半句,赶紧将柳士原的名字当场添加了进去,殿试的时间仍旧不变。 戚家找读书朗闹事,结果还是没能阻止柳士原能正常参加殿试,这一下戚父也担心起来。 皇上力保的人,殿试那不得点为状元了,何况柳士原是顾明宗的弟子,顾明宗有错,但不得不否认他是一位才识渊博的大儒,也曾是先帝的太傅。 戚父在家坐立难安,又不能让养着身体的儿子知道,真是左右为难。 街头读书郎在知道柳士原仍旧能加殿试后,会试楼里又开始传起那张军令状的内容,不知这一次殿试,这两人谁分上下呢? 城西楼的小院里,这日平静的夜里,屋顶上突然出现两条黑影,两人在屋顶上坐下,便引起城西楼不少护卫的注目。 住在西厢房里的符辰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怀中的媳妇,随即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想还是将柳思辰不小心弄醒了。 柳思辰正要出声,符辰却是“嘘”了一口,夫妻两人快速穿上衣裳。 随后夫妻两人一前一后悄悄从屋里出来,符辰飞身而起跳上屋顶时,聂海棠三人也正好发现,也相继跳上了屋顶。 而屋顶上坐着的两人却是笑看着他们一个个跳上来,以为来了什么敌人,不曾想在见到是九域和白墨后,聂海棠惊呼出声。 第467章 阻止柳士原高中 站在廊下的柳思辰也看清楚了,竟然是五年不曾见的九域和白墨,于是从廊下出来,站在了院里,朝上头喊道:“九域,白墨,好久不见呢。” 随着柳思辰的话,两人心头一喜,飞身而下,也不管热情的符辰和聂海棠,而是直接来到了柳思辰身边。 两人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白墨看着柳思辰,竟是眼眶一热,喊了一声丫头。 屋里的柳士原也听到声响出来了,白墨看到士原弟弟,随即笑了。 “士原弟弟竟然长这么高了,成了大男人。” 白墨拍了拍他的肩头,九域却是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一脸臭屁的样子,瞧着都不怎么说话,但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柳思辰,就看得出来他也想念着的。 直到听到声响的范天佑带着妹妹柳团团从屋里出来,一模一样的两孩子,瞬间将九域和白墨给吸引了过去。 这一下装高冷不说话的九域已经破防,二话不说上前就抱住了柳团团举高高。 白墨却要举起范天佑,谁知这孩子会功夫,立即跳了起来,很快避开。 聂海棠在一旁叹道:“就算是我天天在京城,也难得抱他一次,没有小团子亲近呢。” 范天佑却是下意识的来到母亲的身后,直到母亲伸手将他拉住,他当时还有些意外,但因为是母亲的手,倒是没有拒绝的。 柳团团被逗笑,一点儿也不怯生,很快跟九域和白墨混熟了。 到这会儿两孩子也算是知道了,他们的干爹干娘全部出现了。 一起来到里间,柳团团坐在白墨的怀里,忍不住借着油灯打量白墨,随即惊呼道:“干爹,你真好看,好帅。” 一向以俊美出名的白墨,听到这话,被一个女娃娃夸,脸都红了。 柳思辰汗颜,她家女儿这是不是性格太开朗,啥话都敢说呢。 这边的九域已经在展现自己的长相了,奈何女娃娃的眼神都被白墨所吸引。 好在孩子小,孩子再大点这么说,白墨的面子上必定挂不住。 都到齐整了,五年的时光,都改变了不少,尤其是九域和白墨,更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九域说起他们这一趟回来,去了巴城,还在竹园里住了一夜,看到竹园外立的衣冠冢,两人很不好受,来京城前,在义父的坟前祭拜了,还是村里人带他们去的。 两人很难过,没能临终前送义父一趟,这是他们几人的不孝,一走就是五年,两人早就想逃回巴城去,可是看在山槐和符辰的面子上,两人才没有离开他们的管辖之地。 这一次若不是召回京城,他们也没办法往巴城去一趟。 九域看向柳思辰,向她说对不起。 柳思辰早已经释怀,她连符辰都原谅了,又岂能不原谅他们几个,只要现在大家都是好好的聚在一起,她就很欢喜了。 九域和白墨回京城就来了城西楼的事传到了别宫杨景的耳中,这两人这一次被召回来,并没有上早朝,也在京城无府邸,无亲人无家人,甚至都没有去见皇上。 可见这两人经历了五年的分别,并没有驯服他们的奴性,对这权势和金钱仍旧无所动,这让杨景心头不舒服。 杨景屏退了下人,他走在别宫的小道上,直到半个时辰后来到别宫北门,推开一处院门,入眼的便是那高高屹立的石碑。 要是柳思辰和符辰在这儿,必定能一眼看认出,这块石碑与当初在深林中发现的石碑是如此的相像。 而这石碑上却是刻满了小篆字。 杨景用手抚摸着石碑上的每一个字,再次将石碑上所有的字看了一遍,杨景喃喃自语:“没有一种方法是能控制人心的,但是柳氏做到了。” “这一次都回来了,全都因为柳氏,也挺好的,都待在京城吧,都不要走了。” 半日后,杨景回了书房,却是做下一个决定,儿子开始吐血了,身体不好,不能再逼他,既然如此,那就如了他的愿,准许柳士原殿试。 但是柳士原绝不可以中状元,状元人选该是与他立军令状的戚成贤,这样留下诟语,不得不离开京城外放为官。 柳士原不在京城,便是他们几人的把柄,尤其是柳氏,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杨景扬唇一笑,这就叫人将信寄了出去。 只是这密信很快落到了黄鹂的手中,黄鹂看完信中的内容,再像先前的密信一样,用腊封成的印子留在了上面,随即信鸽离开树林,飞入了国子监。 徐老收到太上皇的信,得了指令,这就将考试的名单张贴出来。 小院里,柳思辰在白墨和九域的帮助下,她开始吹响了竹笛。 而在柳思辰吹竹笛的时候,一旁教她的乐师也想跟着她的声音弹奏出来,不曾想两把乐器的声音一响,原本还有些犯迷糊的聂海棠三人却是一脸清明。 同样的声音,因为有了琴音的搅乱,三人竟然没有被蛊惑。 柳思辰震惊的放下竹笛,看向三人,九域和白墨也是一脸的震惊。 所以说,他们勉强有一个最笨拙的破解之法,那就是搅乱受蛊惑的声音。 柳思辰再次吹响竹笛,这一次没有琴音的掺合,三人果然受到控制,而后再加入琴音,三人很快清醒。 聂海棠欢喜的说道:“可以让我们快速清醒,那就是打乱他们的音律。” 为了证实这一点,这一次柳思辰和乐师都拿了一管竹笛吹响。 没多会儿,竹笛的声音流动出来,两种音律,聂海棠三人果然不受控制,所以不管是什么乐器,只要在她们受到控制的时候,打乱操纵人的音律都可以让她们快速清醒。 柳思辰不知她们中蛊的原因,也不知下蛊的原理,但眼下这笨拙的办法却是她目前能够帮到他们的。 等弟弟高中后入朝为官,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她决定和九域两人想办法去寻找那块石碑。 如今的九域和白墨,已经不再是中朝中官员,他们已经向山槐辞了官,以后都留在小院里。 到了殿试这一日,柳思辰换上一身普通的绸衣,乔装成弟弟的跟班书童,与冯海和吴昊两人一同往内城去。 第468章 寸步不离的跟着 到了东华宫外,柳思辰跟在弟弟身后,入了东华宫门,眼看着就要与众书童一起被安排在一处等候,她却亮出了自己的令牌,领路的太监一脸震惊,脸色立即变得恭敬,这就将她领去圣御殿。 柳思辰到了圣御殿,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了琴音,她脸色微变,也不出声,而是跟着太监入了殿。 今日士子们应考,做为皇上的山槐,也会去殿前看看今年的才子们学识情况。 这会儿山槐不在,太监也退了下去,她坐在殿前的交椅中等皇上,可殿里的琴音一直响过不停,悠扬好听,与上一次在花园里听到的琴音有着明显的不同。 便是柳思辰听了,也显得殿前坐着喝茶都是一种享受,而且这位琴师显然极有功底,每一首曲子都不带重复的。 不知不觉,柳思辰听了三四首。 山槐来了,看到柳思辰,山槐有些意外,尤其是她这书童的打扮,更是不可思议。 山槐刚要开口说话,她“嘘”了一口,随即指了指自己,在桌上写下“我扮成太监跟在你身边如何?” 山槐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山槐立即同意了,还小声说道:“等你换好衣裳,跟我去殿前看他们考试。” 那敢请好,她这一日都要跟在山槐的身边,不步也不离开。 很快从帘后出来的柳思辰已经换上了太监服,就这样娇小的她跟在了高大的山槐身后,山槐显然在看到她能入宫,心情很不错。 离开了前殿,走在游廊处时,山槐还是忍不住问起九域和白墨的情况,在小院里可住得好。 这两人能跟着她曲在柳家村小院里生活的时候,他们就该认识到这两人的生存力,只要她在,能将这张嘴都喂饱,基本是不成问题的。 山槐听了这话,不免羡慕,突然停下脚步,双眸望向前方的屋阙,层层叠叠的深宫,就像一处牢笼。 柳思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问道:“皇上可否出宫微服?” 山槐心动,立即挑眉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思辰回以一笑,说道:“烤鸭、红烧肉、烧鸡……” 山槐倒吸了口气,“你莫再讲了,我会去,赶饭点。” 柳思辰应下。 两人这才接着往前走,很快到了应试的考殿外,这儿的宫卫极其威严,五步一岗,手中的长戟更是铮亮,走在这儿,两人都不好再说话交谈,而是一前一后,柳思辰做好下人的模样。 殿前考试的才子不少,柳思辰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弟弟柳士原。 想来柳士原也不会猜到姐姐会以太监的身份跟着过来的。 只是经过一处时,有人轻微的压抑着人咳了一小声,柳思辰和山槐都朝那人看去一眼,立即认了出来,不正是戚公子么? 只是如今的戚公子,怎么瘦成了这般,柳思辰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考卷,见上头写着戚成贤,是真的没有看错。 人瘦得成纸片人似的,与上一次会诗楼外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成了这样的? 柳思辰越过戚成贤,来到了弟弟的身边。 所有应试的考生,皆不能随意抬头面对圣颜的,否则会引来杀头之祸,所以即使柳思辰来到了弟弟的身边,弟弟也是身姿笔直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考卷。 柳思辰见弟弟的考卷上写的字个个大小一样,如同雕刻一般,这样的一手好字,还有答题时临危不乱的沉着,就是状元的好人才。 山槐也站在士原弟弟身边看,越看越是满意。 戚成贤多少有些担忧,悄悄摸摸的朝这边瞥来一眼,却在看到柳思辰的长相后,神色大变,但他很快垂下头去,生怕皇上见到。 柳思辰跟着山槐在殿前转了一圈,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徐老也跟着出来了,徐老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柳思辰的身上扫去一眼。 想来这太监陌生的很,什么时候入的宫?又是什么时候成了皇上身边的人?不仅如此,这人怎么瞧着如此阴柔,像位女子似的。 只是徐老不敢揣摩,眼下要紧的是殿试的情况。 山槐果然问起殿试里的这些考生都是些什么来头,徐老也一一答了,戚成贤的名字在皇上面前提了三次,柳思辰不动声色的朝这老头子看去一眼,偏心的很。 然而山槐根本不想听到戚成贤三个字,徐老却让皇上移动,殿试旁侧有凉子略做休息,很快考卷出来,就能送上了。 于是两人来到亭子里,徐老要监考,没办法跟来。 两人坐在亭中,点心和水果都上来了,柳思辰心思一动,便说道:“皇上,我给你弹奏一曲吧。” 山槐有些惊讶,抱着试试的心态,让人搬来琴台。 柳思辰来到琴台前,手拂过琴弦,一看就是练过的。 山槐笑出声来,“谁教的,我记得丫头以前只会吹笛子。” 柳思辰笑而不语,她弹奏起来,却是她学琴后,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声音自然没有乐师的圆润悠扬,但在山槐听来,却是曲调新颖。 毕竟头回听丫头弹奏,山槐耐着性子听完后,倒是挺喜欢的。 只是在两人有说有笑之时,乐师抱着琴也过来了。 先前在殿里弹琴,见皇上不回殿里,如今又抱着琴来了凉亭,这真是费了心思呢。 柳思辰看得出来,山槐很喜欢这位乐师的弹奏,这人一身青衣广袖,长相清秀但并不太出众,落入众人中就能让人记不住样子,可是他的琴技却是好。 对方朝柳思辰行了一礼,这就在一旁的琴台前坐下,他开始演奏起来。 柳思辰起了身,来到山槐身边站着,正好徐老送来了考卷,考生全部等在东华宫门处等榜单。 山槐问徐老里头最好的几份卷子都有哪些。 徐老眼神微动,将几张考卷送上,由几位老臣一起选出来的考卷,算得上是前五名的人。 入眼的第一张考卷就是戚成贤的名字。 柳思辰看在眼里,心头郁闷。 这时琴音突然变了,原本清扬的琴音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熟悉的声音响起,柳思辰的脸色也变了。 第469章 戚成贤受辱 柳思辰立即看到山槐有了变化,她想也没想的坐到了先前的琴台前,趁着对方的音律间隔处,便弹上一个音符,声音不大,却将对方的音律打断。 乐师立即抬头,对方才发觉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太监对他的音律极其了解,而且每一个音都打断在他的中间,果然乐师的脸色变得难看。 徐老立即上前要制止柳思辰,并叫来亭外护卫。 而此时的山槐反应过来,他掀眸朝徐老看去一眼,沉声道:“宫中可是徐老做主?” 徐老听到皇上清明的声音,心头惊骇,赶紧跪了下来,护卫也很快被招呼了下去。 柳思辰这一下明正言顺的打断着乐师的旋律,使他的曲调支零破碎,但因两人的琴音不大,而且悠长,倒也不刺耳。 山槐朝柳思辰看来一眼,见她很喜欢弹琴,也就没有让她停下,由着她与乐师一起练琴了。 乐师见皇上将五份考卷都放下了,心头着急,随即音律变了,柳思辰心一惊,尖着耳朵听,对方的音律变得急促起来,而眼前的山槐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徐老这会儿不动声色的抬头,见皇上没有斥责,他立即看向亭外的宫卫,就要下令,谁知听了一会儿音律的柳思辰,有着过耳不忘的功底,很快摸清了旋律,也跟着踩点打断。 仍旧是在中间停顿的时候,她就冒出琴音来,山槐扶着头,感觉到头痛。 徐老要叫御医,却被山槐制止。 山槐知道自己大概又要犯病了,立即开口道:“不必翻些有的没的,一等一甲状元是柳士原,榜眼戚成贤,探花冯海,就这样吧。” 徐老震惊的看向皇上,却是迟迟没有领旨。 乐师急了,又要换曲调,这一次柳思辰一首高山流水再次弹奏出来,她反客为主,高山流水练了好几日,总算能完整的拿得出手,而且一点儿也不间断。 这听都没有听过的旋律,一时间让乐师难以再占主导,而有了柳思辰的高山流水,山槐的头不痛了,人也轻松了不少,这就看向徐老,面色严肃的问道:“徐老这是要抗旨么?” 徐老哪敢违抗圣令,赶紧应下,这就收起考卷,不得不离开凉亭。 终于大事落定,柳思辰突然停手,而旁侧的乐师却是眼神凌厉朝她看来,柳思辰朝对方抱了抱拳,开了口:“承让。” 就像比试了一场似的,一个刚学几日的新手,却是气极了一位老乐师。 山槐想与柳思辰私下说几句,于是屏退了乐师,这才起身,看向柳思辰说道:“丫头这琴音还不太熟练,不过你这首高山流水却是治好了我的头痛之症,下一次是不是我头痛犯了,你也能治?” 那当然能治,柳思辰已经肯定山槐是受人控制了,若不是刚才自己打乱了对方的旋律,她弟弟今天是中不了状元了。 但这个中的原因,以及她的猜测,在没有寻到证据之前,她不会说的,她知道,山槐为了寻父才入的京城,她若是这么说出来,即使山槐信任她,那也是在逼着他取舍。 而且父亲这么驯服儿子的手段,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与其直接闹翻,不如先想到法子解了他们身上的蛊再说。 柳思辰从宫里出来,早已经等在了东华门外,却是换上了书童的衣裳。 等她看到东华宫里出来的一队人马,她就知道,弟弟中状元了。 此时的柳士原头戴乌纱帽,身上穿着大红袍,座下红鬃马上是金鞍,以他为首的,后头分别跟着榜眼和探花以及钦点的进士,再有宫卫在左右,前呼后拥的,旗鼓开路,开始了新科状元出街示众,得万民的祝贺。 柳思辰夹在人群中,盯着弟弟看热闹,却与榜眼戚成贤对了一个正着,戚成贤这一次盯着柳思辰看了许久,那眼神里带着杀气。 只是在新科状元上了街头之时,人群里有读书人一片反对声,说柳士原不配成为新科状元,谁知宫卫纷纷上前将读书郎的嘴堵上带走。 而此时人群里,有人举起一张新写的军令状纸,大喊道:“会诗楼上的军令状,而今柳士原高中,戚公子是不是该有一个交代?” 随着这一声中,人群里又冒出几人,也纷纷举起手抄的军令状,那日写下的内容,原封不动的照抄在纸上。 心虚的戚成贤朝这些闹事的人看去,本想着宫卫会去帮着拦人,谁知宫卫根本不管这事儿,戚成贤开始有些慌了。 的确会试榜单上,两人都上了,而殿试,柳士原成了状元,他只是榜眼,他输了,可是他要是在会试时输了,他或许还有想头,而今都已经是榜眼了,竟然要他辞去所有功名,自毁前程,他绝无可能。 街坊们得到消息,开始朝榜眼指指点头。 柳思辰一路跟着大队伍朝前游走,她也很想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让戚成贤在全京城出丑。 这会诗楼上的军令状,虽然也没办法真的有制约,不过是道德誓言上的约束,所以戚成贤要是厚着脸皮不认,最多是丢脸,最多不能在京城为官,但是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功名呢。 都一脚踏入官场了,正常人都会舍不得这份荣耀的。 但在游街之时,在全京城传唱,那也足够他丢大脸的,果然这会儿的戚成贤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本就瘦弱的身子,恐怕是受不住了。 柳思辰一路跟着,人群里减军令状的话此起彼伏,没有要消沉下去的趋势,更是让街坊们也都起了哄。 戚家得到消息后,刚要欣喜,就得知街头闹起了事,这就找来家卫过来阻止,奈何人太多,根本没办法阻止得了。 戚家气不打一处来。 戚成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头垂得越来越低,柳士原中了状元一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他骄傲了二十年的神童,到了柳士原面前却处处受挫,他不甘心,果然心魔越来越严重起来了。 柳思辰突然看到酒楼上,有人将一把纸稿扔了下来,大喊道:“戚成贤的军令状,还算不算数呢?” 第470章 衣锦还乡去 随着这一叠叠的纸稿落下,人群里不少读书人捡起来念着军令状纸的内容,每一声都像催命符似的落到了戚成贤的耳中,终于戚成贤受不住了,突然一头从马学上栽倒下来。 队伍连忙停下,戚家的护卫赶紧过来扶人,宫卫却将人扶到马背上,说道:“圣令在,新晋榜眼必须走过这条街到金榜前方可停下。” 可是此时的戚成贤却是吐了一口心头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人事不醒。 这会儿再游街,显然不可能,宫卫也发现人醒不来了,只好同意让戚家将人带走。 众目睽睽之下,戚成贤被人气晕抬走,于是军令状纸满天飞,戚家人的心在滴血。 柳思辰却并不同情这人,要是刚才她没有守在山槐身边,她弟弟的功名没了,那么戚家这一刻可不是这么闹一闹了事,而是真的夺去她弟弟的功名,指不定在朝堂上参她弟弟一本。 队伍并没有因为戚成贤的突发状况而停下,接着往前走,而围观的百姓,反而议论纷纷,比刚才还要热闹。 那被甩下来的军令状纸,但凡识字的,都看到了。 这一日柳士原在玄阳城里出尽了风头,新科状元,想要榜下捉婿的不少,即使他得罪了戚家,与戚家有了过节。 城西楼的小院,媒人都要踏平了。 而柳士原最后并没有外放为官,而是与冯海和吴昊两人一同入了翰林院,做了里头的五经博士,官阶不高,但三人都不必出京城,这是三人最欢喜的时候。 城西楼小院前,今日私塾也不开张了,那些在这儿读书的,与柳思辰交好过的商贩和庄户,都自发的提了礼物过来道贺,不得不办了一场宴席。 卖豆花的九娘一脸感慨的看向柳士原,可是看着这位一步步成为京官的,城西楼是宝地,他们家的孩子如今也算是与柳大人是同门了。 刘喜在城西楼更是受到了尊重,教出柳士原是他的活招牌,而他也在京城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那就是教化更多的穷苦人。 城西楼的孩子来小院读书,按着柳思辰先前说的方针,他们学得极快速,开始上街能识字看告示,的确对他们的帮助极大的。 小院里最里头坐着的一桌,正是柳士原几位读书人在一起,上座的是刘喜。 宴间,刘喜问三人接下来的打算。 冯海和吴昊是要衣锦还乡,在家乡还得举一人打理族中事务,他们当了官,以后族里人在地方犯事,也是算在他们头上的,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刘喜听了,点了点头,这样仔细些,也是好的。 高中还乡,这是上头准许的意思,而且隔着述职上任的时间还有些时候呢。 接下来刘喜看向了柳士原。 柳士原并不太想回家乡,只是他是新科状元,这事儿有些为难。 柳思辰坐在隔壁桌,与聂海棠几人坐在一起,听到这话朝这边看来,想了想说道:“回,还要是要回的。” 一旁的符辰皱眉,桌下的手握紧了柳思辰的手,柳思辰安慰的眼神看向他,小声说道:“我和白墨、九域他们走,正好去寻一寻那块石碑。” 可是当年英国公说过,那块石碑是人为的,后头才立在那儿,真正要寻到蛊术的发源地,该是符辰手中的玉佩,寻到范家的起源地,那个隐藏至深的秘密私军。 白墨在此时开口:“你们不能回,就我回一趟狐族圣地,若是石碑在,我想办法弄回京城,若是不在,我来回也极快速。” 尤其离开狐族圣地这么些年,他是真的想回去看一眼了。 九域也要去,两人那模样,一看就知道还是挺想念山中的生活。 符辰看向柳思辰,柳思辰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要是他们两人去,既不被人注意上,而且速度还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两人就乔装出发,回山中,他们连马都不想要,便是一座山一座山的翻越过去就好。 至于柳士原中了新科状元,衣锦还乡的事只能作罢。 吃过宴席后,冯海和吴昊准备着回乡去,他们衣锦还乡,会有差兵相护,高头大马离京,还有代表着他们身份的令牌。 做为探花郎的冯海,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到底是在建宁府出了名,族里人一定欢喜着,快要收到消息了吧。 送两人出发时,柳思辰就看到了送行的差兵队伍,还是挺气派的,以后就是官员了,上头也给面子,衣锦还乡的队伍庞大,面子十足。 冯海上马车前,朝几人作了一揖,感激的眼神不言而喻。 吴昊也与柳士原作别,转眼院子空了。 城西楼的街坊们都忍不住来送行,千人万人中才挑选出这么几位高中的才子,祖宗坟头冒青烟了,真是羡慕。 送走两人,柳思辰准备回去,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她怔住,随即看向人群中,只见人群里有一位妇人低着头匆匆离开。 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符辰在身边疑惑的问道:“看到谁了?” 柳思辰想起当初离开柳家村里答应三叔母李氏的话,说道:“我好像看到了柳玉娇。” 符辰皱眉,并不太想理这人,拉着媳妇回院里去。 九域和白墨已经走了,两人去了狐族圣地,柳思辰姐弟仍旧留在京城,只是趁着这个时节,柳思辰的生意也跟着火爆起来,或许是她有了一个当官的弟弟。 这日达叔邀柳思辰见了两人,正是京城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两人主动来见她,要与她合作做生意,真是稀罕。 先前她劝达叔将酒楼改成美食楼,这两人都不曾现身的。 符辰想陪着柳思辰过来的,被柳思辰拒绝,她并不想让外城的人知道她和摄政王的关系。 上一次那令牌也只有达叔见到过,瞧着样子,达叔这人的嘴很严,这两位会长还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是得知她弟弟中了状元,过来与她结交。 两人看过她在城西楼开的成衣档口生意,又吃到了清风楼的美食,而今问她可愿意加入京城商会。 她老早就有这个想法,既然寻上门来了,她自然是答应的,只是她加入商会,这些人要将哪些生意交给她呢? 第471章 原来是别人的银袋子 商会会长周胜,面目温和,长相普通,眼神却是犀利,他看向柳思辰,建议道:“瞧着夫人做成衣的生意这么好,不如我将京城的进贡缎料生意交给你。” 柳思辰听了,心头微惊,京城商会会长这么大的权势,开口就将进贡的差事交给她,不太对吧,这不是布料皇商的生意么? 每年给皇宫进贡多少,还有各地出产最好的进贡布料由谁卖,不都是有指定的皇商的么? “会长大人这话我有些没听懂,我若是做了这生意,我岂不是在走私?” 毕竟又不是封她为皇商,而且一个小小商会会长,又不是当今皇上,他也封不了自己为皇商。 不曾想周胜将一块刻着布字的令牌放到了桌案上,面上含笑的看向她,说道:“有了这个,你在京城做进贡的好布料,都是合法的,不仅如此,商会还能给你提供货源。” 这话更加不对劲了,柳思辰留了个心眼,装作欢喜的看向那块令牌,而后向两人道谢。 对方见她欣然收下了令牌,两人也显得很满意,似乎她也算是商会中的一员了,有些话也就能当着她的面说了。 “你初来京城,都出了这些点子,还将生意做了起来,不简单,这一次进贡的布料好好做,来日还能有更值钱的生意交给你。” 副会长吴祖开了口。 柳思辰却显得有些苦恼,说道:“我也只会做些成衣生意,其他的生意,不知指的是什么?” 吴祖与周胜笑而不语。 酒楼这一顿饭更是吃得三人很和谐很愉快。 送走两位会长,柳思辰看向今日说话较少的达叔,问道:“达叔,不知这两位是做什么生意的?” 达叔面露难色,想到她手中的令牌,还有她与摄政王的关系,达叔早已经在内心做下了决定,决定投奔此人,将来万一出什么事,这个人也能庇护他。 达叔不动声色的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盐、铁、粮。” 柳思辰见了,心头一惊,不是皇商,也不是官方在开采,那么就是走私,但对方能拿出通行令牌,再看她手的刻着布字的令牌,莫非每一样都有一位商人在打理。 最后形成体系,慢慢地掌管整个南朝的经济? 这可是大手法,莫不是有人要造反? 桌上的茶水很快开了,达叔与她相视一眼,问道:“可要加入商会?若是夫人不愿意,我也决定从商会退出来。” 柳思辰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答反问道:“莫非你有商会的令牌,上面可是刻着钱字?” 达叔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写着的不是钱,而一个银字。 达叔能在京城放印子钱,没有商会的支持,他早就做不下去,许是他和柳思辰一样,懂得做生意,才将他们收入商会。 “为何要退出商会,那是对咱们的庇护,我决定加入商会呢。” 柳思辰又轻松的笑了,达叔有些看不懂她,她自己的权势,足够她不必在京城依靠着商会生存,甚至便是商会也惧怕她几分。 柳思辰没再多说,而是起身准备回去。 达叔送她到酒楼外,还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柳思辰并不想再跟他谈论生意上的事,而是催着马车回城西楼去了。 城西楼小院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柳思辰坐在院里,将这半日整理出来的想法记录下来,等符辰傍晚过来,她想与他商量一下。 柳思辰在京城待的时间并不久,但她发现山槐和符辰在京城里忙碌的五年里,恐怕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商会办了多年,这么多的商人在手下运作,算起来,岂不富可敌国了。 傍晚,符辰带着两孩子一起回来,没想到还不是坐马车回的,而是三人各骑一匹马回来,小团子也敢骑着马在街头行走。 柳思辰站在门口看着父子三人,郁闷的问道:“街头的人都看到了吧?” 符辰却是一脸认真的看向她,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并与许家的族老们也说了,趁着范子居这一次归京,我要以范子符的身份与你隆重的成婚。” 以后你住到内城去,摄政王府,还有两孩子,以后的功课也全都听你的。 符辰甚至已经在今日的许家族会里说了此事。 身为一族之长,又是许家家主的符辰,这一回不顾族人的反对,公开范天佑和柳团团两人的兄妹关系,并许以柳氏一个正式的婚礼。 “两孩子必须上许家的族谱,而你也必须写在我的族名之侧,我唯一的妻子柳思辰。” 柳思辰怔住,明知道他这一次犯傻,冲动了,杨景上一次还要杀了她和弟弟,还有聂海棠三人还受控制,山槐在深宫里也不知是什么状况,这个时候,他们这般高调的成婚,是不是不合时机。 可是符辰却是一把将她抱起来,看着她,认真且严肃的说道:“咱们夫妻,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开我们。” “什么许家的荣耀,什么生恩,我统统不在乎,今日我在族会上也说了,若是觉得我这样做,影响了许家,我愿意交出家主令,将许家交给范子居打理,便是摄政王我也可以不要。” “他们若是真的答应了,我还真打算带着你和孩子回山中去,但是他们怕了,也只得妥协,丫头,你还怨着我么?你会跟我一起入内城王府居住么?” 对上符辰痴情的眼神,柳思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啊?上一次还集结了京师营的兵马,他明明要开始行动了,却还能抽空得罪一下许家的族老们。 旁边站着的兄妹二人,手拉着手站在那儿望着恩爱的父母,两孩子都露出期盼的眼神。 “娘,带上妹妹跟我们入内城住王府吧,可好?” 范天佑突然开口。 柳思辰的大计划才想好,这是要实施不了了。 柳思辰捧着符辰的脸,含笑说道:“能不能让我想一想,再回答你。” 符辰显得很懊恼,将媳妇直接给扛西厢房去了。 第472章 有人在掌控他们 柳团团想扒拉着门往里看,被兄长范天佑直接拉回东屋,“等母亲住进王府,妹妹就不必天天来回,咱们还能多一些时间读书,我爹也答应我了,等我到十岁,便能入军营了。” 柳团团听着能入军营的话,她连忙问道:“那我几时入军营?” 范天佑摸了摸妹妹的额发,笑道:“你呀,要在闺房里学女红,不能去军营。” “我才不管,哥哥要去军营,我也要去军营的。” 柳团团可不高了,“我不想与哥哥分开。” 范天佑心疼妹妹,想了想说道:“那你以后跟着我练骑射,只要功夫能过关,或许还真的可以入军营呢。” “在军营里待五年,我就能跟着父亲一起出征了,真希望我们快快长大,便能像父亲一样领军打仗。” 两孩子幻想着未来。 西屋里,柳思辰将自己今个儿想了一下午的法子说了出来,她怀疑京城商会也是杨景的人,不然她这令牌还能与皇商抢生意。 若是如此,那京城商会绝不可以留在这世上,这些年积累的财产恐怕无以数计,而真的皇商,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她担心遭了毒手。 当年几人从山中出来,教过他们读过几年的书,符辰更是喜欢看兵书,但柳思辰忘了教他们怎么看账目,怎么去了解一个国家的经济。 果然在柳思辰细问之下,得知户部的账本历年都是送去别宫给太上皇看的,山槐每日处了理政务,但涉及到国库的事,他和符辰都不知道。 而符辰掌管着京师营,并有兵马在手,也多是出去平乱,对于这些细节,他们根本不曾想过。 这么一问,问题就大了,整个国家的财政没有抓在自己手中,哪日京师营的粮草还得杨景提供,所以掌管这么多的兵马又有何用,许家就只剩下符辰和范子居两人身居上位。 而两人都是一个性子,一个镇守燕北边关,五年都不曾回来过,这岂不是都在给杨景卖命,实则整个南国都抓在杨景的手中。 被柳思辰这么一说,符辰面色难看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重伤在别宫静养五年的人,实则已经在这五年间将整个南国抓到了自己的手上。 “丫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实在不成,我去别宫一趟,将杨景给杀了。” 柳思辰连忙制止,山槐都被琴音控制住,他去杀了他的父亲,这兄弟情还要不要了。 “希望九域他们能快些回来,若是能寻回石碑,或许一切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柳思辰答应了符辰成婚的要求,只是婚礼在她夺下商会之后办理,而且她会尽快处理好。 半个月后,符辰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南国六位皇商中,有三位皇商无故爆毙,底下年轻的儿子接手后,基本徒有皇商的名头,并未实行皇商的义务。 尤其是盐铁两处,更是早在五年前,官盐便已经运作混乱,皇商更是无盐可卖。 但是南国市场上的盐仍旧能有序的供应,并没有出乱,可见早已经被操控。 这六位皇商在符辰的安排下,已经秘密入了京城。 山槐收到柳思辰的帖子,傍晚时分,微服出宫,来了小院。 山槐到了这儿才知九域和白墨回山中去了,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而眼前出现的六位皇商,却是让他很意外。 这六人有名无实,将他们眼下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山槐。 做了五年皇帝,每天处理政务,却不知这皇商的生意也与南国息息相关,在柳思辰的解释下,山槐面色凝重起来。 “槐,或许咱们几个都被蒙在鼓里,丫头找来这几位皇商,明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实情说出来,借这个机会,咱们也该抓一抓走私的商人了。” “槐,把这一份差事交给我,我必定在一个月内将他们抓住。” 符辰面色严肃的开口。 六位皇商会是跪在那儿惊惊颤颤,终于有朝一日皇上能想到他们,能让他们面圣。 以前杨宙为帝之时,这些皇商每半年就得入京城一次,便有面圣的机会,但是如今变了,五年来,不要说面圣的机会,想派人入京城打探一下,多是死在了半路。 他们现在的生意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商人,若不是这皇商的名头还在,他们早被杀了。 山槐同意了,但也通过这一事,让山槐有些不舒服,原来做皇帝也并不轻松,这五年里他都干了什么,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柳思辰见山槐很自责,这就说道:“槐,我听说宫里尚缺一位中书舍人,要不将我弟弟叫入宫中吧,他好弹琴。” 弟弟也必定要学会弹琴才成,不然在这小院里说的话,转眼上了早朝都变了。 山槐一听到能将士原弟弟弄入宫中,虽说宫里已经有文官在处理政务,但有了士原弟弟,他也不至于那么烦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同意了。 所谓中书舍人,便是陪在皇帝身边,连起居都不离步的内官,专门起草谕令文书之类的文官,与那些处理政务的文官并不冲突,而且官阶并不高,只是在原先的八品五经博士升官到五品中书舍人。 想来朝堂上会有人反对,毕竟还未入翰林院便升官了,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弟弟在山槐身边,便是查户部账目,他也更方便一些。 聂海棠突然从悬梁上跳下,接了话:“我跟着符辰出去抓人。” “我也算一个。” 秋娘和黄鹂也相继跳下,异口同声的接了话。 三人在小院里待着要发霉了,这身上的蛊术解不了,也不想离开柳思辰,便这么闲了下来,现在倒是寻了一点儿事做。 柳思辰觉得这提议不错,只是她有些担心万一三人受了控制,反而坏了事。 符辰答应了三人,聂海棠很是欢喜,似乎两人之间的心结也尽数解开,又回到了以前在竹园时的默契。 山槐同意了,明日六位皇商跟着摄政王入宫。 而一直待在家中等着上任的柳士原明日提前上任,也跟着入宫听令,之后留在宫中,守在山槐身边。 第473章 私下里的生意是谁的 商量好后,山槐就得回去了,宫里的文官并不知他出了宫,好在山槐的功夫好,尤其是脚上的功夫,进入宫门来去无踪。 第二日天未亮,符辰带着弟弟和六位皇上便要出发。 柳思辰将一把琴交到弟弟的手中,弟弟只学了半日,好在他会听琴,也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到时候按着柳思辰先前的法子,将琴音打断就好。 柳士原收了琴,这就上了马车,看着担忧的姐姐,安慰道:“姐,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一直待在皇上的身边,便不会有危险。” 柳思辰知道山槐会护着她家弟弟,当年弟弟出外游学也是山槐相护,倒也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接下来的事,弟弟做了中书舍人,符辰要抓假皇商,便是正面与杨景博弈。 “去吧,自己小心一些,机警一些,宫里凶险,你只要记得时刻留意那琴音。” 柳士原点头。 符辰朝媳妇看来一眼,说道:“我会尽快办完事,咱们成亲。” 还记着这事儿呢,柳思辰无奈的看着他。 马车走远,两孩子也上了马车去内城王府读书。 天亮了,柳思辰将达叔邀了出来,两人不在清风楼里见面,却是城西的一处普通酒楼里。 雅间里,两人相对而坐,柳思辰再次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放到了桌面,问道:“达叔,我现想问你一事。” 达叔想了一日一夜,也早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便说道:“夫人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柳思辰面色严肃的开口:“达叔,你想跟着我走,还是跟着商会继续做生意?” 柳思辰话才落,达叔想也没想的将自己的令牌放到了桌上,也同样严肃的开口:“商会的生意早已经做腻了,这些年,赚钱算他们一份,亏钱却全算我的,我可不想再这么做下去。” “好。”柳思辰面上一喜,接着说道:“那达叔可知商会一共有几块这样的令牌,都是哪些人,他们可是都在京城?我想与他们见上一面。” 达叔很快将一份清单交了出来,“目前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他们都在京城,因为商会是不准许拿有令牌的人离开京城的。” 是不想被人抓到把柄。 毕竟令牌是真,但生意的确是在走私,所以今天朝堂上的六位皇商现了身,那京城商会便成了走私商人,即使有这令牌也不能公开于众,即使有谋私的官员私下里认这块令牌,也不敢公然承认。 这就是柳思辰他们的先机,得师出有名。 “既然如此,那达叔现在就将他们邀来酒楼,午时,朝堂上会有大变动,他们还想活命,就在午时前赶来,不能通过商会,不然也难逃命。” 柳思辰说得轻巧,达叔却是震惊的,他信她这话,也同时万分庆幸自己是与她一起的。 达叔这就派了心腹赶紧去请这些人过来。 不到晌午,前后过来了六位商人,他们有大半是京城本地人,而且都有祖业和家传手艺。 里头便有四人是铁匠出身。 另两人正是盐商,整个南国的盐落到老百姓的手中,全出自这两人之手。 达叔能将这六人请来,的确也用了些手段,利用会长对达叔的信任,将六人骗来此处,转眼雅间被王府护卫守住。 这六人发现事情不对,想要离开酒楼已经不可能。 得了六人的首肯,很快他们的大管事带着账本过来。 柳思辰不过是随手一翻账本,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五年间,他们捞了不少钱。 这还只是最赚钱的六位商人,清单上还有好几位不曾前来,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能将这盐铁生意抓手中,便毁了对方一半的生意和财富。 京城外的别宫,太上皇收到一封密信,是当天早朝的消息。 柳士原破便成了状元,而后又留京城述职,转眼,他家好儿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柳士原留在了身边,任五品中书舍人一职。 杨景看到这信中的内容,气得不轻,更生气的是,六位皇商是何时入的京城?范子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入京城,他竟然不知道,这让杨景很吃惊。 一旁的太监看到皇上脸色不好看,一时间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杨景面色铁青的坐下,手中的密信转眼化成碎片,这哪是养伤的太上皇,明明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过了一会儿,杨景才下令,派人入京城,将商会的周胜和吴祖带走。 总管太监不敢多问一句,赶紧退下传令。 然而杨景的人来晚了,商会被兵马包围,商会中的两位会长被带走,其他商会人员在逃之中,想来也不用多久,便能全部抓捕归案。 柳士原升官了,即日入宫相伴皇上左右,戚父下了早朝回来后,气得不轻,可一问府医关于儿子的病情,他又叹了口气。 年轻气盛,年轻时太过惊艳也未必是好事,不曾受过这么在的挫折,如今彻底败在了柳士原手中,现在养病还能瞒住,待他身体好些,要上任翰林院,就知道实情。 到时候,儿子怕是要落下心病的。 戚勇江心头难受,柳家姐弟的势头越来越大,一般人已经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便是戚家在就城权势,也不再是他们的对手,一时间急住了戚勇江。 直到身边心腹提点了一句:“主公,上一次送信来的人可是太上皇的手下,要不给太上皇写张折子。” 这话倒是提点了他,戚勇江立即写折子,柳士原凭什么可以成为五品中书舍人,他连翰林院都不曾上任便升官,满朝文武都有想法,戚勇江好一番谗言写上。 入夜便送出了信鸽。 半夜时分,黄鹂将几份抄录下来的密信拿了来,那会儿符辰和柳思辰刚躺下休息。 两人不得起身,这些信都是从别宫出来的,也原封不动的又送了出去,但里头的内容被黄鹂抄下来了。 柳思辰打着呵欠看着密信,就见里头竟然还有人写了奏折,翻开一看,竟然是戚家弹劾弟弟的奏折,不是送给皇上,而是送给太上皇。 戚家这仇还记着,怕是解不了了,柳思辰将奏折放下。 第474章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所有传出来的信中没有太上皇给戚家的传信,可见太上皇根本没有将戚家放在眼中。 黄鹂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符辰说道:“所有查出来的走私商人全部抄家流放,财产归国库,士原弟弟今日早朝已经提到了户部的账本,只是这差事还不曾接下来。” 这么大笔钱入国库,户部若不管好,又是杨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 而柳思辰还留给杨景一个惊喜呢,且等些时日。 有了黄鹂在中途截住了信件,他们便知道了动向,今日商会两位会长被抓入天牢,京城不少商人逃亡,柳思辰乘机在京城大肆购买铺面。 转眼过去了十日,户部的帐本交出来了,抄家流放的大富商不少,这么一大笔收入,国库都富有了,只是户部的几位官员,却是忐忑不安的,摄政王调动了京师营的兵马入了京城,这些文臣们无人敢轻举妄动。 别宫里的太上皇杨景终于坐不住了,这几个野人在一起有商有量的,倒是做成了大事。 可是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柳氏入了京城,这个女人竟是这么大的能耐,不仅能管住这些野人,还懂得这些行商的利弊,看来柳氏再不能留下她了。 杨景看向琴台上的琴,而后传下谕旨,召皇上入别宫请安。 太上皇旧疾复发的病情传来京城,山槐得知父亲旧疾复发,已经无心处理政务,这就要走,柳士原感觉不对劲,立即起身说道:“皇上,下臣陪您一起入别宫。” 山槐看向士原弟弟,想到那次街头的追杀,他连忙制止,他去探病,会很快回来。 柳士原没办法,只好匆匆出宫回了小院。 柳思辰正与阿奴和福嫂对样衣布料,见弟弟大白日的出了宫,才知山槐要去别宫,这个时候去别宫,明显不怀好意。 柳思辰放上手中的布料,立即起身,“我跟着一起去。” 柳士原吓了一跳,好在柳思辰交代弟弟回内城一趟,叫符辰暗中跟上,是时候见一见太上皇了。 山槐快马加鞭的从宫里出来,没想宫外送别亭前早已经停下一人一马,正是柳思辰等候在这儿。 山槐看到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一次他父亲要杀她,虽然他心头仍旧有所怀疑,但是他不希望丫头去冒险。 而且这段时间有士原弟弟在身边,他不再头脑,他开始有些相信丫头说的蛊术,所以这一次去别宫,他也想要与父亲好好谈一谈。 “丫头不准去。” 山槐本想严肃的下令,又忍不住心软,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严肃的命令过她,如今更是如此。 柳思辰可不管,她翻身上了马,与山槐并肩而行。 “不你让,我就自己去。” 柳思辰一夹马腹,快马朝前去了。 山槐郁闷极了,没有他在身边,她更是危险,就是这去往别宫的路上都有可能遇上匪徒。 两人一前一后的奔跑在官道上,山槐不得不准许她跟着去,但是这一次山槐决定在下一座城池时,给她买一台琴。 柳思辰也不拒绝,看来山槐是极其信任她的,他已经怀疑起自己的父亲来,这是好事,只要山槐还向着他们,她就不用担心。 去往别宫,平时山槐的速度,两三日光景的事,可是有了柳思辰在,山槐便刻意的走慢了些,两人走了一日,没到下一座城池,便在野外落了脚。 一向处在深宫中的山槐,到了这山间,如鱼得水,当年的感觉就来了。 才让柳思辰坐坡下等着,他已经不见,再回来,用锦衣抱着不少野果出现了,还顺手猎到一只野鸡。 坐在背风处,柳思辰一边吃着野果一边烤着野鸡。 月光下,火堆子冒出来的光亮只照亮了他们坐着的一角,此时此刻的山槐,却是随意的往身后草堆上一靠,突然开口说道:“丫头,你说我若是娶房媳妇,生个儿子,是不是就可以传位给他了,如此我也就能离开皇宫了?” 柳思辰错愕的朝他看去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不想当皇帝了?” 山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不如当年在竹园里轻松自在,只是……” 山槐轻叹一声。 只是他的父亲在这儿,他不可能离开。 柳思辰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于是转移了话题:“槐,你可是有了成婚的对象?是京城里的哪位贵女娇娇?” 山槐的眼神微不可闻的朝柳思辰看来一眼,见柳思辰侧首,他立即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说道:“是谁都无所谓,只要是我父亲想要的孙子就好。” “婚姻可是大事,自己的枕边人,自然要找自己喜欢的,如此她生下的孩子,你才能爱屋及乌。” 柳思辰不过是随口一说,却将山槐说得默了声。 直到柳思辰朝他递来一只鸡腿,他才坐起了身,接了话:“那就挑个看得顺眼的吧,从这一次别宫回来就办。” 柳思辰总感觉山槐并没有多高兴,倒是让她心疼,这一生不遇上自己喜欢的,那宁愿就这么单着,就像聂海棠她们三个,她们出生在山中,性子都野惯了。 即使成了长公主,她们仍旧与外头的女子格格不入,好在三人也根本不想嫁人,不然怕是在挑夫婿上有些头疼。 “京城里的贵女,涉及太多的利益,要不山槐你找位心地善良的平民女子入宫如何?” 柳思辰话才落,山槐便接了话:“那你帮我选吧,我都可以。” 这话又不对了呢,明显根本不想成婚。 柳思辰看向山槐,这是山槐头一回与她袒露心声,这事儿她要怎么帮? “槐,你传位后,你想去哪儿?” 柳思辰状似无意的问出来。 山槐却是想也没想的说道:“我想回山中一趟,也不知鼠族和蛇族有没有被欺负。” 柳思辰没忍住,笑出声来。 山槐看向她,看到她脸上仍旧是这烂漫的笑颜,如同在竹园里时一样,她总是能这么容易的开心满足。 “那之后呢?” 柳思辰将他曾经送给自己的一串手珠拿出来,问道:“我这还能管用么?” 山槐也笑了,“自是能的,它们必须听令于我。” 第475章 山槐还能召唤野兽 “这么神奇,五年了,要不你召唤一下,瞧瞧这附近的听不听你的话?” 柳思辰将手珠纳入怀中,看着这都入夏了,想必这草地里有蛇和老鼠出没吧。 柳思辰不过是随口一说,山槐还真的当真了,只听到他嘴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是不曾听到过。 然而好半会过去,啥动静也没有。 柳思辰没忍住,拿着烤鸡肉吃着,还说道:“或许这京城的兽类不听你们的话。” 山槐也有些苦恼,五年了,他是不是生疏了,这是打小就学会的本领,怎么不管用了呢? 就在两人都觉得这功能退化了,看来是真的不能召唤山中兽类了,谁知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窸窣之声,两人定睛望去,只见草丛中有东西在游动。 一处这样就算了,可四面八方都这样,柳思辰吓了一跳,两人纷纷起身,站在坡上往下望,不得了。 只见成群结队的老鼠和蛇都朝着他们奔来了。 柳思辰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山槐却是大笑出声。 他又行了,原来他一直都是可以的,打小学到的本领仍然有用,他还是那个山中的山槐。 只是突然来了这么多,正常人见了都不舒服,如此密集,柳思辰已经吓得了脸都白了,才想起怀中的手珠,就要拿出来,山槐手一挥,鼠族和蛇族都停下了。 如同当年在巴城街头一样,他还是指挥着这些兽类,这样的感觉让山槐瞬间回到了山中的感觉,山槐露出了多年的笑容。 “丫头,别怕,这些东西很温和,总比山中的老虎要弱些。” 山槐跟她一起坐下,柳思辰在内心反驳,老虎不凶的时候,乖的像一只大猫,摸起来也很温驯,但是这些东西,即使温驯,她也亲近不起来,她最怕软体爬行的东西。 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好在这些东西很快退去,附近再没有了声响,夜里入睡,半靠在坡下,两人中间的火堆还在有光火。 柳思辰这么奔波一日,着实辛苦,又有山槐在身边,她很快就睡着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山槐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就坐在柳思辰的对面,隔着火堆望着她的睡颜。 许久,山槐才移开目光,而后跳上不远处的山梢,躺在了树杆上。 天亮时,柳思辰只感觉到全身酸痛,就像一夜没有睡一样的,身上不仅难受,人也犯困。 但主意是她提的,是她要跟着去别宫的,如今更是拖了山槐的后腿,走得这么慢了,她可不能再露出疲惫的样子。 接着赶路,全靠座下马奔走,第一日她尚且没什么感觉,等又跑了一日,双腿内侧已经磨出了泡来。 柳思辰暗自忍受,特别怀念符辰在身边的时候,要是符辰在她身边,直接背上她疾驰在山中,而不必受这骑马之苦。 只是都走了两日,依着符辰的速度,他也该追来了才是,为何不见他? 叫弟弟去传信的,弟弟一定不会失言,所以他这是已经来了就在周围,还是有事耽搁,还在路上? 又到傍晚休息时,仍旧是在山野之中。 只是这一次山槐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张柔软的毛皮铺在了地上。 有山槐守在身边,还真是不必担心野兽。 柳思辰躺在柔软的毛皮上,这一夜睡得还算舒服。 山槐的话不多,除了第一日跟她多说了几句,之后几日都不怎么爱说话了。 等走到第五日时,离别宫没有多远了。 他们仍旧在山野中露宿,柳思辰一停下来,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痛,她还得强忍着,在这个时代生存,她还真的不行。 若不是有符辰,她连深山是什么模样都不可能见到。 柳思辰背靠坡前,手里拿着烤鸡腿,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山槐坐下来,见她似乎有些不舒服,关切的问道:“可是这几日坐马太过辛苦?” 的确,她该坐辆马车,谁让她想向聂海棠几人学习的。 柳思辰不敢承认自己的无能,立即摇头,“不辛苦,能受得住。” 只是这会儿她连起身都困难,等会儿见到了杨景,气势上她就输了一半。 “槐,去别宫前,可否在下一座城池停留一日,我想洗个澡。” 重点是上药,只是她不能说。 山槐知道她喜欢干净,这几日这么跑着,她身上有些脏乱,知道她不喜欢,这就应下,“明日午时能到陈留郡,在那儿休息吧。” 柳思辰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第一日他跟自己说的要选媳妇的事,于是问道:“你想娶房媳妇的事,这一次去别宫你会说么?” 杨景点头,“我想同父亲说说这事,他定会答应的,这几年他一直催着宫里选秀。” 所以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吧,若是山槐早在五年前就娶了媳妇,那现在孩子都有几岁了,要控制一个孩子不是比控制山槐更容易么? 杨景并没有逼迫他,是出于对山槐的父爱,还是他控制了山槐觉得更方便,也不在乎? 柳思辰正在思索着,山槐又看向她,犹豫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晌午,柳思辰终于熬到了陈留郡,在这儿歇了脚,泡在热水中,她舒服的快要升仙了。 托伙计出去给她买药膏,想必等会儿也买回来了。 山槐从客房里出来,就见伙计正要敲隔壁的门,山槐知道此时的丫头多半在泡澡,于是问伙计有何事。 伙计将药膏交给他,说是客人要求买的。 这药膏就得五两银子,明显伙计赚了大头,山槐只是问了药膏的疗效,倒也慷慨的将银子丢给了他。 伙计高兴的走了,山槐看着手中的药膏,脸莫名的红了,才想起来最后两日看到丫头骑马时总是感觉很别扭,走得也极慢,原来她已经受伤了。 客房里有了动静,拉回山槐的思绪,他敲了敲门。 柳思辰扶着墙走过来,直叹自己真没用,以后要习惯骑马才行。 开门见到的不是伙计还是山槐,山槐神色也有些奇怪,他将药膏交给柳思辰,就简单的交代她会在城里留两日,他有要事要办,便匆匆走了。 柳思辰倒是心头欢喜,能在城里留两日,她的伤也就好了。 第476章 她别想活命离去 这一日上了膏药的柳思辰,睡得那叫一个香。 陈留郡里耽搁了两日,等到第三日才准备出门,只是等柳思辰下楼时,却见客栈门前停着的马车。 山槐二话不说坐到了赶车的前头,这是两人赶车去别宫么? 柳思辰当然愿意坐马车,只是她让堂堂一国皇帝给她做车夫,别宫里的太上皇见了,会不会被气死? 原本跟山槐在一起,山槐赶车还是骑马,她都不觉得什么,但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了。 山槐见她不上车,郁闷的开口:“时间不早了,咱们天黑衣能赶到,你快上车,这临时也请不来车夫,再说去那儿还是人越少越好,知道那地方的人也难活命。” 山槐不想搭上无辜人的性命。 柳思辰只好坐上了马车。 靠在车壁上,柳思辰舒服的很,就是她一想到等会儿太上皇的表情,她就神思奇妙起来。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敢这么折腾山槐,不知太上皇明不明白,不仅是他能左右山槐的想法,她柳思辰也是可以的。 除了她,整个竹园里的兄弟姐妹们也仍旧可以,即使做了皇帝的山槐,他还是当年的山槐,改不了,就像他五年来初次在山中召唤鼠族和蛇族时一样。 山中长大的孩子,这性子就刻在了骨子里。 柳思辰想到这儿,心情就大好,似乎前面再困难整整,她也不用担心了,只要山槐还向着他们,就不惧任何人的阻拦。 马车又走了一日,到傍晚时分才出现在别宫的康庄大道上。 守门人很快传信入宫。 掌事太监脚步匆匆的去正殿向太上皇禀报情况,着实是头回见到皇上亲自赶着马车来的,也不知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 当掌事太监才走到正殿门口,就听到里面暗探的禀报:“……在陈留郡停了两日,全因柳氏太过辛苦,而后皇上买了一辆马车,做了她的车夫。” 掌事太监连忙停下脚步,不小心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马车里原来坐着一位女子。 皇上带这女子过来见太上皇,用意很明显,他这是要娶妻了么? 很快掌事太监听到里头茶壶落地的声音,他知道太上皇怒了,赶紧退下,守了半刻,才带着宫女进入收拾。 而此时的太上皇,却已经躺在软榻上,小案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 杨景掀眸朝掌事太监看去一眼,问道:“可是来了?” 掌事太监这才敢禀报,的确来了,而且是皇上亲自赶车来的。 杨景被气笑了,“一个庄户女子,也不知下了什么迷魂汤,我儿子这样就算了,便是长公主也是如此,白墨和九域更是听到消息,竟然敢回京城来。” “这女人真是不简单,原本一盘散沙,各有怨怼的几个野人,待她一出现,这些人也不吵闹了,一个个又聚到了一起。” “五年的时光,还能让这些人重聚一堂,真是厉害,我利用五年的时光研究他们,到现今也不曾控制住他们,此女看来是真的留不得。” “敢来别宫,这儿就是她的死期。” 杨景叫掌事太监下去招待,便说他病重不想见人,明日再说。 这一夜可不会太平,看两人要怎么做。 柳思辰头一回见到这富丽堂皇的别宫,不比京城皇宫差,只是建在这偏僻之处,倒是青山绿水的,的确适合养伤。 原本以为一来就能见到太上皇,不曾想太上皇不想见他们,即使山槐着急着父亲的病情,掌事太监也不松口。 两人只好先去院里休息。 掌事太监打算将两人分在两处院子,柳思辰想也没想的拒绝,“我与皇上一处院子就好。” 她一定要盯着山槐,她要守在山槐身边,随时留意琴音,若是山槐被控制了,她在别宫就没了依仗。 掌事太监有些为难,山槐也下了令,“便在朕平素住的院里,你们退下吧。” 掌事太监不敢抗旨,只好带着下人退下。 山槐带着柳思辰入院,这是他每次来别宫时住的地方,仍旧是极其奢华,好在院里头服侍的下人不多。 这一次两人过来,山槐更是将下人都赶出了院子。 偌大的院子,只有两人,反而方便柳思辰行事。 山槐带着柳思辰来到主屋,“这儿你住,我住在隔壁屋。” “山槐,一起住在主屋,我住里头,你住在外头。”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提议道。 山槐的脸红得滴血,他没有说话,显然有些犹豫,丫头是不知道男人的秉性么?她这么相信自己,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一位成年男子,他不会像九域和白墨那样将这事挂在嘴边,但是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正僵持着,远处传来琴音,柳思辰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将山槐拉入屋中,看着还算正常的山槐,柳思辰从身上摸出一根竹笛。 再要细听琴音,却是极远,听的不太清楚,难怪山槐是清醒的。 柳思辰环顾了屋里一眼,随后指向软榻,“山槐你睡那儿,我睡里间,在别宫的这几日,你不能离开我。” 半晌,山槐才应了一声“好”。 柳思辰放下心来,这就劝他躺在软榻上,“天还没有黑,你先睡,我守你到半夜,半夜你醒了,我再睡,咱们轮着睡。” 这是不是太过夸张了,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父亲,能将南国的江山都交给他的父亲,也未曾逼迫过他什么。 山槐沉默了一会儿,一脸认真的看向柳思辰,说道:“待我现在去看望他一眼,他若是身体好些,我就回来睡。” 柳思辰立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做你的丫鬟,端茶倒水。” 怎么可能让丫头做丫鬟,跟着去的提议,山槐没有拒绝,这就带她出了门。 山槐显然对别宫极为熟悉,能避开别宫里本就不多的护卫。 走在空阔的游廊上,柳思辰的心情仍旧很紧张,耳朵更是听着周围的动静,但凡有声响,她就提着神。 走了快一个时辰,感觉才走了半个别宫,这么绕着走,走路都辛苦,明明看着极近的两处院子,游廊弯弯绕绕的,经过小花园又经过大花园,也真是够辛苦的。 偷偷摸摸的来到正殿的后花园,山槐指了指前头,“就在里头了,这儿是寝房。” 第477章 闯入前殿 瞧着今夜不看到父亲,山槐坐立难安,他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很深,只是这么多年养在山中,性情都不同了,他们父子二人之间,身为父亲要控制儿子,还得用琴音,就足以看出只不过是山槐单方面的敬重而已。 门口处,有护卫拦下,山槐是一定要进去的,在他一声威严的令下,几名护卫只好跪下。 两人这就走了进去。 殿前,暗探赶紧出现,向杨景禀报:“皇上带着柳氏闯进来了。” 说完这话,暗探已经离开,这一路上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原本以为两人是想在别宫里寻什么,不曾想是来前殿请安的。 杨景原本坐在书桌前看舆图的他,连忙起身躺入软榻中,见桌案上的药碗都凉透了,他想着将药碗藏了,没想外头传来脚步声,来不及了。 知道这个儿子功夫了得,也是固执得很。 杨景躺在软榻中,闭上眼睛。 山槐和柳思辰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就看到软榻中躺着的人紧闭着眼睛。 山槐脚步快上几步,来到软榻前蹲身在一旁,面色紧张的伸的过去探鼻息,见人是活着的,山槐才松了口气。 “父皇。” 山槐喊了一声。 杨景没动。 柳思辰朝软榻上的人看去一眼,怎么瞧着脸色红润,看着就像个正常人,怎么看也不像个病重的人。 柳思辰瞧见了案上的一碗汤药,竟然凉透了,药没有喝还是做个样子? 很快柳思辰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书桌,看到书桌上一张玄阳城的舆图,她脸色微变,都卧病不起了,竟然还有心思看玄阳城的舆图,他想研究什么呢? 是想他们能在玄阳城里画出花来,不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么? “父皇。” 山槐越发的着急。 柳思辰被山槐这一声收回了目光,看向软榻上的人还没有醒,她有些奇怪,随即她感觉到了殿前似乎有些奇怪,她的鼻子最是灵敏,她闻到了很多人的味道。 柳思辰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朝屏风后、纱幔处看去一眼,随即就从怀中拿出一根竹笛,向山槐说道:“皇上,奴婢为你吹两曲笛子,想来太上皇听到笛声好听,也就慢慢地醒来了。” 山槐看到柳思辰拿出竹笛,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正好屏风后的琴台处果然显露一个身影。 而随着柳思辰的话落,对方先响起了琴音。 柳思辰也不落后,这就吹响了竹笛。 山槐很生气,二话不说起身,见墙上的长剑,想也没想的拔下长剑,一刀劈在屏风上。 剑见将屏风后的人吓得花容失色,琴台也被劈成了两半,琴音停了,柳思辰的笛声也相继停了,而纱幔后果然有人动了。 杨景今日这阵仗,是要杀了她柳思辰,先是控制住山槐,然后纱幔后的人一拥而上,她没有功夫,身边也没有符辰,谁也救不了她。 但是都被柳思辰破解了,谁能想到她的鼻子这么灵敏,她不仅能闻到不同的味道,还能通过味道感觉到这殿前有多少人,甚至还能闻到他们的情绪。 情绪紧张时的味道也是不同的,眼下被山槐这么一折腾,那些人收了手,不敢轻意现身,而柳思辰却闻到了杨景的味道也有了变化。 但凡他真的病重,身上全是药味,柳思辰还闻不出他的情绪呢,偏生这一切都是假的,杨景早就醒来了,不过是在装睡,而且刚才山槐的举动,也让他很震惊,她知道杨景很忌讳她。 “皇上,太上皇醒了。” 柳思辰刻意的这么一说。 山槐也就收了手,被吓坏了琴师女子,赶紧连爬带滚的跑出了大殿。 而躺在软榻中的杨景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然而有了柳氏这话,他不得睁开眼睛,与儿子相对。 杨景一脸虚弱的样子,朝儿子伸出手来,“赤儿,扶为父起来。” 山槐连忙上前蹲下,将父亲扶起,问父亲是哪儿不舒服,御医怎么说。 杨景叹了口气,说道:“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赤儿的后宫空置这么多年了,既不娶妻,也不曾留下一儿半女,我不能就这样死不瞑目。” “父皇,这一路上走来,我想好了,我决定选秀女入宫,我愿意娶妻生子。” 山槐立即接了话。 这接得有些不合适宜,这是叫他赶紧死呢?但杨景还得装作欢喜的样子,一把老父亲的泪涌出,好一副父子情深的画面。 柳思辰看着眼前的两人,山槐真不够杨景这么招呼的,不是他的对手。 她终于明白,为何山槐如此看向这一份亲情,还有符辰也是,为了一个承诺,与她分开五年,过了范家五年。 这些山中出来的孩子,最是纯朴,明明功夫了得,却一个个极为重情意,而杨景抓住了山槐的这一点,不停的利用。 或许这父爱也有几分真心,但是能控制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所用的,野心比亲儿子还重要吧。 柳思辰不明白是,既然没有受重伤的杨景,为何不自己当皇帝,却要让儿子当皇帝,他自己做了皇帝,想做什么都可以,非得控制这个控制那个。 “这位是?” 杨景装作不认识柳思辰的样子。 前不久还追杀过她呢,就不记得了。 柳思辰立即上前福了一礼,说出弟弟的名字,她正是新科状元柳士原的姐姐,如今成了皇上身边的侍女。 杨景听到这一番,面色有些古怪,三分凉薄三分嘲讽四分被气笑。 这样的表情,头回见到,很精彩。 “赤儿身边怎么多了一位侍女,倒是头回见,莫不是赤儿对这侍女动了心?不然平素身边跟着的也多是文官。” 杨景果然是老狐狸,直接将话点明,免得山槐护她。 可是山槐山中长大,性子本来就直,没有这外头人的弯弯绕绕,即使做了皇上也是如此。 于是山槐答道:“她是我义父的女儿,胜过这世上任何女人,她这一趟也是担心父皇的病情,才一路跟了来。” 胜过这世上任何女人,这话说得重了,却是让杨景暗自吃惊,自家儿子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如此看重,真是有损杨家的颜面。 杨景脸色不好看,却还不得当着儿子的面拂了他的意。 第478章 柳思辰被绑架 就这一点上,柳思辰有些想得通,为何杨景要暗中控制山槐,不然他根本管不住山槐,所以朝政上,他大概也别想插手。 山槐做事,向来有主见,他就算不懂分辨,但他的做法也是直接的。 柳思辰这就来到软榻前,将药碗端了起来,恭敬的以晚辈的口吻劝道:“太上皇身体不适,岂能不喝药,奴婢伺候太上皇喝药。” 杨景的脸黑沉沉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碗乌黑汤药,又对上儿子关切的眼神,再看到柳氏明媚无比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算计。 “父皇,要不我喂你喝吧。” 山槐就要从柳思辰手上接过药碗。 杨景却是一手拂开,转眼药碗掉在了地上,柳思辰立即惊惶的开口:“许是我照顾不周,我这就下去再熬上一碗药来。” 杨景心思一动,支开她也好,这就应了,“退下吧。” 柳思辰立即起身,随后看向山槐,“皇上担忧了好几日,何不与我一起下去熬药,书上尚有孝子卧冰求鲤、割肉喂母,皇上如此孝顺,想来也不会拒绝去熬药的吧。” 山槐觉得丫头说的对,虽然他有些没太听懂什么是卧冰求鲤、割肉喂母一说,但是为父亲熬药,本就是他该做的事,不该是丫头去做。 山槐应声而起,杨景亲眼看到儿子这么听柳氏的话,只好看着两人一起离开。 两人走了,屋里纱幔后的暗卫出现。 杨景背着手起身,脑壳有点痛,想不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她发现了,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再看被劈烂的屏风和琴台,看来这一次柳氏是一定会阻止了。 柳思辰和山槐从堂屋出来后,很快入了厨房,两人要亲自熬药,掌事太监也不敢拦他们,只好退了下去。 厨房里无人了,柳思辰这才小声说道:“殿前全是暗卫。” 山槐错愕的看向她,终于明白她为何非要将他叫来熬药。 柳思辰从怀里拿出一包蒙汗药,当着山槐的面将药倒在了药缸中。 山槐看向她,刚要出声,柳思辰便“嘘”了一口,山槐是真的信任她,竟也没有再问了。 一个时辰后,柳思辰端着新熬出的药汤,和山槐一起再入大殿。 这一次入大殿,柳思辰就察觉不到那些暗卫了,殿前没有其他人,倒是掌事太监一路跟了进来。 一碗漆黑的汤药放到了桌案上,杨景朝掌事太监不动声色的看去一眼,就见自家儿子要服侍他喝。 杨景犹豫了一下,还真就端着药碗喝了下去。 掌事太监刚才一直在厨房外偷听,只听到两人说起大殿里的暗卫,他也从窗户边往里头瞥过一眼,全程两人都在熬药,并没有其他举动。 杨景见管事太监没有说什么,一口气将药喝下去后,便屏退柳思辰,他们父子二人有话要说。 柳思辰这一次没有拒绝,这就跟着管事太监从殿前出来。 杨景很意外,见柳氏真的独自出去了,心头一喜,立即拉住儿子,说起了体己话。 而掌事太监到了外头见里头皇上没有跟出来,随即手一抬,悬梁上跳下数条黑影。 柳思辰被几人瞬间捂了嘴,好在没有对她下药,只是她不能出声,被扛了起来,转眼离开了前殿,脚步飞快的往西宫门去。 这曲转游廊,即使是这些暗卫也有些气得骂娘,看着不远的院子,走得却有些久。 快步朝西宫门奔跑着,而被扛在肩头的柳思辰也根本没有挣扎和反抗,反而不动声色的看向别宫的格局。 辩认了方向后,她明白了,对方是要将她扛出西宫门,那儿正好靠山,然后将她带到山上杀人灭口。 柳思辰的手脚没被绑住,却是能活动的,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探入怀中,将她带在身上多年的香囊拿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原本正在疾奔的几名暗卫突然脚步一顿,茫然的站在原地。 柳思辰挣扎着下来,看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心头想着办法,她这会儿要逃走倒是容易,只是隔开几步远的距离,这些人就清醒了,清醒了还是会抓她,所以她得想个法子。 柳思辰将自己的一只鞋子往西宫门方向的一处草丛里扔去,而后朝相反的方向逃走。 柳思辰离开没多会儿,这些暗卫反应过来,可是眼前哪还有她的身影,暗卫感觉到不可思议,明明扛着一个人在奔跑的,怎么突然人不见了,莫不是那女子会法术不成? 刚才停下的那一刻,根本记不住了。 人是往哪个方向逃走的?是回前殿了么? 然而心细的暗卫在草丛里看到一只跑落的绣花鞋子,几人立即认为多半是往西宫门逃走了,这儿靠山,必定以为逃山中便寻不到她。 倒也谨慎的分了两波人,一部人往西宫门去,一部分人却往前殿追去,唯独没有想过北宫门的方向。 别宫很大,下人却少,杨景喜欢清静,却给柳思辰制造了机会。 利用香囊的便利,以及她敏锐的鼻子,总能事先察觉周围的人,从而一一避开。 从北宫门绕过去再到南宫门她和山槐住的地方,她决定了,明日就带山槐离开,再待在这儿,她的小命不保。 这么跑了好半晌,她扶着一处假山休息一下,就见眼前有一处院子叫清心禅院,难不成恶事做多的杨景,还有闲心禅修? 柳思辰正要收回目光,正好此时有风吹来,禅院的门打开一角,这天都黑了,灯火又不明亮,夜黑风高的样子,真是忒吓人的。 柳思辰转身就走,但很快又停下脚步,她似乎在那院门开的一角,看到里头似乎有块石碑。 柳思辰压下心头人恐惧,见四下无人,提着裙摆往禅院走去。 门推开了,却见眼前是青石铺成的小路,院里没有点灯,更没有供奉菩萨,更是诡异无比。 柳思辰取下路边挂着的灯笼,这就提着灯笼进去了,才进门,许是风太大,院门猛然关上,她连忙回头看,吓得心怦怦直跳。 她再回头往院里看时,果然眼前出现一块石碑,与当初在虎族圣地看到的那块石碑是如此的相像。 第479章 石碑上的秘密 这一下她不再惊慌,而是惊喜,与刘喜一起研究了多年的小篆字,今日能派上用场了。 看着这四方小院里,就中间高高而立的石碑,而石碑周围铺平的石子路与石桌石凳,上面没有半点灰尘,可见一直有人在这儿研究。 柳思辰围着石碑转了一圈,她更是震惊,忍不住蹲地上看底下入土的那一截,果然上面有青苔印记,之前在虎族圣地埋得深一些,有部分文字在土石之下,而今全部露了出来。 不仅如此,当年她和符辰看到的那一段文字底下略显模糊,便是模糊的字体笔迹,都是在同一个位置,柳思辰敢肯定这块石碑就是当年她和符辰看到的那块石碑。 所以九域和白墨这一次回山中,必定赴了一个空不说,还不知入山弄走石碑的杨景有没有对虎族圣地和狐族圣地下手。 可惜这小院里太黑,风又大,石碑极高,她提着灯笼仍旧只能看到一角,也没办法爬上去看。 只能到了白日,便能看到石碑上所有的字,她可以拿笔墨过来坐在石凳上抄录,之后再回去研究。 即使不能看全,她还是围着石碑看了一圈。 她先前记下的那些内容,上面再次呈现,而她没能记下的内容里,有提到蛊术的起源,蛊虫的养殖,以及入药的原理,但因内容没能看全,只能大概猜出些意思。 然而这石碑上的古文小篆字,比她学的古字还要多,恐怕得抄下来,还得翻一翻古书。 柳思辰刚这么想着,小院外传来整齐伐一的脚步声,似乎有一队巡逻兵经过。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将灯笼熄灭,小院归于平静,外头的脚步声也远去,她才松了口气。 这时,一股冷风吹来,院里的花草树木传来声晌,就像有什么追来了似的,柳思辰手握香囊,脚步飞快的出了小院,到了外头能看到灯火了,她才敢停下,额头已经吓出冷汗。 前头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柳思辰连忙躲到假山后。 看来她逃走的事情败露,得赶紧去往南门。 柳思辰脚步匆匆离开,弯弯绕绕好几条游廊,到子夜时分,她才回到先前的院里,门一开,山槐立即朝她看来,见她出现,面上一喜。 “我已经派护卫在府中搜寻,丫头倒是先回来了。” 原来那些护卫是山槐派去的,只是山槐还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带走的呢。 柳思辰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问道:“太上皇是不是睡下了?” 山槐点头,他服侍着父亲睡下的,这才发现她不见了。 “槐,你知道我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么?其实在我从里头出来时,我就被人捂嘴带走了。” 柳思辰将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同时也说起那块石碑的事,她认为山槐和聂海棠几人能受人控制,一定跟这石碑上记载的有关。 山槐一听,这就起身,“我去将石碑弄来。” 柳思辰连忙制止,说道:“既然药有效果,明日我们再一起熬药,只要太上皇睡下了,这别宫里的人还是你说了算,等天一亮,咱们就动手,不必将石碑带走,只要抄下石碑上的内容,我便能想出办法解了你们身上的控制。” 山槐心情很复杂,才一个转眼的功夫,丫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父皇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各怀心事的先休息小半夜。 山槐躺在软榻中,根本睡不着,平平静静的五年里,山槐一直是依着自己的性子,父皇也都向着他。 可是什么时候起的,原来他所谓的顺风顺水,都是在父皇的控制之下,他不知道自己被控制时做了些什么事,难怪符辰和聂海棠都与他疏离了。 天堪堪亮的时候,柳思辰便醒来了,和山槐一起去厨房熬药,管事太监在外头又守着了,时不时往里头瞥。 山槐和柳思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两人送药入大殿时,掌事太监想要进入里头传话,山槐却是屏退了下人,他亲自进去送药。 柳思辰等在外头,再看管事太监,他垂下头去。 山槐什么也没有追究,管事太监心头像悬着一把刀似的,从来没有人能逃过暗卫的追杀,但这人实现了。 昨个儿行事的几名暗卫全部被管事太监私下里扣下了,不想把柄落入皇上手中,也不想再出来坏事儿,一切都等太上皇起来后再细细禀报。 柳思辰故意往管事太监这边走来几步,就见他连连后退,像是避着瘟神一般。 柳思辰冷笑一声,也没有说话。 山槐很快从里头出来,柳思辰就看到药碗已经空了,多半人还没有醒又灌了一碗药。 掌事太监却是皱眉,太上皇根本没有病在身,昨个儿喝了药,那是不愿意拂了皇上的好意,但今日怎得又喝了药,竟然全程没有叫他进去将药碗端走,事有蹊跷。 里头仍旧没有太上皇出声,掌事太监不打算走,想等着他们两人离开后,再悄悄地进去看一眼。 谁知山槐叫住他,要他在前头引路,他想去北宫门走走。 平白无故的去北宫门做什么?掌事太监立即跪下了,说是库房有事未处理好,恐怕去不了,可以安排一个小太监跟着去。 谁知山槐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溜起来,下了令:“走。” 掌事太监不敢反驳半句,赶紧跟着离开。 再次来到清修禅院,将掌事太监吓了一跳,他已经知道了,这儿正是别宫最隐密的地方。 太上皇定在这儿正处别宫正中,如此才更安全,平素里,就算是太上皇来这儿,也不准下人跟着进去的,今个儿也是掌事太监头回见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里头不过是块石碑而已。 石碑上的字,便是识字的掌事太监也认不出来,而眼前皇上和他的侍女明显认得,不免暗自心惊。 大白日见到,果然与晚上时见到不同,这一次带上了笔墨。 柳思辰在旁边的石桌前坐下,开始写了起来。 山槐看向石碑,突然问道:“这便是我们当初看到过的石碑?” 柳思辰点头,她再三确认过了,正是山中的那一块,既然石碑运出山,那山中的情况恐怕不乐观。 “白墨和九域算是白跑了一趟。” 第480章 杨景追来了 山槐想到两人这一趟赴了一个空,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山中出事了。 不知为何,想到山中出事了,山槐就心头难受,山里的野兽他也是如此亲近,这一路前来,他召唤出来的鼠族和蛇族,更是令他愧疚。 柳思辰的笔尖停了停,大概白墨和九域快要回来了吧。 这么抄了半日,还没有抄写完,掌事太监这就试探的上前,想为两位准备吃食。 山槐冷眼看向他,沉声问道:“你想去哪儿呢?父皇有病在身,公公是打算去照顾?还是去告状?” 掌事公公不敢接话,连忙跪下了。 山槐也不叫他起来,要不是这是父皇身边用惯的老人,他大概已经动了手。 昨日将丫头带走,这笔账可还是记得的。 还在抄录着,直到傍晚时分,柳思辰才收了笔,方起身,院外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掌事公公立即看向门口,心头大喜,面上却不显。 柳思辰将抄下的纸稿纳入怀中,心头也记住了,这石碑上所记载的有一处地图,正是养蛊术的一个地方,寻到这一处,就能寻到天下最难得的养蛊医术。 果然柳思辰没有猜错,这手艺是用来治病的,而不是用来害人的,只是落到有心人手上,这手艺成了害人的勾当。 原本天下神医经过数代的研究和总结,才有了这蛊医的名头,到头来真正的蛊医不曾见,害人的人倒是有不少。 山槐将柳思辰护在身后,柳思辰的手也握向了怀里的香囊。 很快小院的门被人从外头撞开,山槐正要动手,只见一群护卫涌入,杨景背着手走了进来。 山槐看着父亲,心头犹豫,刚要开口,跟随而来的暗卫也现了身。 “别宫禁地,竟然不曾经过本宫同意。” 杨景脸色不好看,眼神却是落在柳思辰的身上,尤其是她手中的笔墨,猜测到了,那就更不可能让他们这么离开了。 “赤儿,过来。” 先将儿子叫过去。 此时的山槐若不告在柳思辰身边,大概这些暗卫和护卫都已经动了手。 柳思辰顾不上这么多,举起手中的香囊,谁知这香囊竟然没有用,这些护卫和暗卫很快就捂了鼻子,眼神看都不看她一眼,但手却摸到了剑柄上。 只要杨景一声令下,山槐也没有办法以一敌五。 山槐没有听父亲的话过去,反而是站在了柳思辰的身边,向杨景求情:“父皇,她不过是陪我过来而已,为何总要对付她。” 山槐不懂,父皇做了这么我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要的江山,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若是在乎这天下,山槐愿意将一国之主的身份还回去。 山槐见儿子不愿意过来,心一狠,下了令:“杀了柳氏。” 很快护卫一拥而上,护卫的功根本无法向山槐近身,山槐的功夫不是普通护卫抵挡得住的。 而柳思辰躲在山槐身后,手里攥紧了先前抄下的纸稿,她一定要将这个带出去,里头的一张药方可以治疗他们几人的蛊术。 柳思辰虽然不懂医术,但这药方里的药材她看了一眼,药材应该不难买到才对。 山槐与人交手,转眼将眼前的一群护卫打倒在地上,暗卫上来,他也是面色冷静。 杨景见了,背着双手站在门口,沉声开口道:“赤儿为了一个女子,是要气死我么?” 山槐手中动作一顿,谁知暗卫不给他机会,转眼一剑刺来,山槐险之险的将招势化解,见再这么打下去,两人怕是走不脱了,院外来的人越来越多。 于是山槐抵足一点,带上柳思辰飞身而起,然而才到屋顶,一张网落了下来,两人不得不被迫又落到了院里。 眼看着在暗卫和护卫的共同下准备收网的时候,空寂的小院屋顶又跳出来一人,正是几日未见的符辰。 符辰终于来了,柳思辰看到他,心头一安。 突然又来一个,杨景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果然柳氏得人心,这几个野人对她马首是瞻。 有了符辰的加入,三人齐心,转眼院中的护卫边打边退。 柳思辰朝符辰看了一眼,夫妻二人心有灵犀,符辰看到了她手上的香囊,知道她的用意,于是接下来他与人对敌,志在取下对方的面巾。 随着面纱被取下,香囊的味道发挥,那些被柳思辰控制的护卫从开始的茫然,接着受了她的指挥,反而攻击起自己人。 若说蛊术能被一张药方给解了,而柳思辰的这一个香囊的味道,这世上无解,除非不闻到,不看到,不靠近。 杨景看到这场景,脸色黑沉沉的,知道这么下去也没办法扣住他们,只好叫停。 护卫们迅速退开,有的用袖子捂鼻,有的拿手帕,能清醒还受自己意愿控制的人,一下子都不太敢靠近三人了。 见这些护卫退开了,三人也就停了手。 “这儿是怎么寻到?本宫真是好奇。” 太上皇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凌厉的看向三人,尤其是柳思辰。 “昨日若没有太上皇安排的人将我带走,我自是寻不到这儿来,但是如今寻到了,我想问问太上皇,到底是为什么?” “我知道的,他们无意于这朝堂,既然这天下太上皇唾手可得,为何要让山槐做皇帝?” 这也是藏在柳思辰多年的心思,要不是这些争来夺去的权势,柳思辰和符辰就不会分开数年之久,也不会有了今天的际遇。 杨景面色微冷,看向自家不说话的儿子,果然是向着外头人了。 而一旁的摄政王也是半句不说,人也显得严肃无比,他们两人的改变都是因为柳氏吧。 “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岂是你一个外人在此猜测的,我家赤儿原本是一个极孝顺的孩子,倒最柳氏来了京城,一切都变了。” “本宫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的?还是说你这手中的香囊也能蛊惑人心?” 杨景的目光落在香囊上。 柳思辰将香囊收回掌中,面色坦荡的说道:“我与太上皇不同,人能控制,但心未必能控制,我不会控制任何人,而这小手段,终归是用在了歪处。” 第481章 对儿子也下手了 “这明明是用在医者身上的神技,却被人心利用了,太上皇如此能耐,又何必让自己的儿子如此辛苦,成为你的傀儡。” 山槐听着这话,眼神里有受伤,他紧紧地盯着父亲,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若是聂海棠三人受到控制,那是因为当年范禄所为,那他呢?受琴音控制,那只能是自己的父亲,他才会放下戒心。 每次来别宫请安,他自己没有发觉,或许一直受着控制,在国事上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决断。 杨景对上儿子明显质疑的眼神,终于动容,都是因为柳氏,这话也是她在父子面前挑拨。 “赤儿,过来,父子之间的事,大可私下里说,难不成为父还不如一个外姓女子?” 杨景还想将儿子支使开。 山槐心头越发的难过,并没有依言走过去,反而将柳思辰和符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杨景见了,心情复杂,眼神再次在三人身上看了一眼,突然下令:“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只见屋顶上黑漆漆的一片弓箭手朝着石碑前放箭。 柳思辰的脸色都变了,父亲要杀儿子,竟然真的是毫不留情呢。 山槐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动手,什么时候布满的弓箭手,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这么粗心。 符辰得到消息之时还不在京城,他在京师营里,这一次来得太急,以至于也疏忽了这些弓箭手的动静。 只是在三人抵挡着这些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箭羽时,那屹立在院中的石碑突然碎裂,随着石碑碎裂,铺满石子的小院也随着地陷,三人没有被弓箭射死,倒是先落入陷阱中。 符辰是想也没想的一把将柳思辰抱起,而后就地一滚,避开了碎石土屑,落到一处,却见这儿是一处密室。 山槐也就势一滚,落脚两人的对面。 三人堪堪站稳,抬头看时,就见杨景带着护卫站在上头,朝里头的三人看来一眼,随即上面抛下一张铁网,转眼机关响动,地陷天窗瞬间关闭。 漆黑一片,好在符辰还了火折子,点亮后,三人才走到了一起。 山槐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要置他于死地。 这儿是一处密室,机关在上面,也就是说不从上头掉下来,他们连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柳思辰隐隐感觉这一处陷阱就是为他们设下的。 总有一天他们寻来时,都会用得上,只是杨景更想关住的人是他们所有人,而非他们三人。 符辰手中的火折子照明不了多久马上就要熄灭,三人这么被关住也不是事儿。 于是在墙壁上摸了起来,万一还有隐形的门呢? 然而光滑的墙壁上什么机关也没有,转眼就将密室摸了个遍,半点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思辰心思一动,说道:“把落下的箭全部捡起来烧了,这样就能将火烧旺。” 符辰和山槐摸黑捡箭,好在当时随着石碑一起碎裂下来的箭有不少。 就在几人摸箭的时候,符辰突然开口:“黑油,有狐族的黑油。” 符辰就要点亮折子,柳思辰赶紧制止,“不能点火。” 符辰和山槐在捡箭,手上恐怕都沾染了,只有柳思辰的手是干净的,于是接过符辰的火折子,站远了点亮,就见那碎石下一地的黑油,三人都震惊了。 恐怕连杨景也没有想到,这石碑里藏有黑油,也对,虎族的圣地隔着狐族圣地不远,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那狐族圣地的黑油也就一并运了来。 沾上黑油的箭很快能点燃,但这一次不是放在一堆点亮,而是一人拿了一支燃烧的箭,开始打量起这一处密室。 用火得极其小心,一但黑油沾了火,三人都得死在火海中。 还是光洁的石壁,寻了一圈也无收获。 很快柳思辰的目光定在了那一堆碎裂的石碑土屑上,她突然开口:“符,槐,咱们把这个挖开。” 徒手挖开,的确费劲,但没有办法了,不挖开,他们没有生路。 石碑一块块被挑出来,余下的一堆土和碎石,柳思辰突然蹲身,拿起一堆杂土闻了闻,脸色微变。 再这么下去,恐怕密室里的空气也会变少,他们还点了火,空气流失的更快。 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既然石碑中有黑油,会不会也有土硝,这味道太像了。 符辰和山槐听柳思辰的安排,接着徒折挖,好半晌后,果然在里头发现一颗颗的小珠子,初看时不知是什么东西,而且数目不少,夹杂在这些碎石当中。 唯有柳思辰见了,比两人谨慎,拿起一颗小珠子,她来到石墙下用力一扔,珠子撞击石墙擦出火发,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震得三人耳聋。 符辰和山槐震惊的看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威力如此大。 柳思辰终于明白为何这一块石碑立在那儿了,石碑上所核下的是医术传承,但石碑里面的却全是是炸药,还有引爆的黑油。 然而在杨景将石碑运来京城,到现在的地陷,竟然都没有将石碑引爆,是因为年份太久的缘故。 当初立碑之人或许有传承之意,但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本事传出去的,也就是当年但凡对这石碑起贪婪之心的,必死在这石碑之下。 谁知因为时日久远,这些珠子与石油分离开,刚才碎裂又因为院里的土壤太湿,没能引爆,不然他们三个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 柳思辰让两人赶紧捡珠子,想要全部捡完,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能多捡一点儿是一点儿,一颗珠子炸不开石墙,那就数颗珠子同时引爆会怎么样。 随着三人小心翼翼的操作,光滑的石臂终于被炸开一角,比狗洞大一点儿,而落下的只有碎石,却并没有尘土,莫非隔壁也是石室。 三人用箭做成的火把子从石洞爬出去,就见来到一处石廊,漆黑又潮湿的石廊里,仅容下一人的通行。 前头是望不到尽头的漆黑,也不知这儿到底是哪里。 走了好半晌的柳思辰突然停下脚步,摸向两边的石壁,开了口:“你们说这儿会不会连上了别宫地的地下藏宝室。” 第482章 地宫奇遇 杨景支使了那么多的商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从盐铁到百姓的日常吃穿用度,将朝中设下的皇商都形同虚设一般。 不仅夺权还夺下生意,那么,他一定存了不少银钱吧,就在这地下储备着。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所走的路,正是石室与石室相连的走廊,也就是说只要再往前走,就能寻到藏宝室的入口。 狭小的地方,空气显得稀薄,三人走得更快了些。 终于在一处光滑的石壁前停下了,没有入口,是条死路,但若是炸开石壁,那外头会不会就是藏宝室。 再次用了珠子,轰隆一声,露出一个小洞,果然仍旧只是碎石,三人爬了进去,却是从一间藏宝库房现了身。 这间库房里堆满了宝贝,金豆子都是一箱箱的露出来,还有各种宝石玉器,越稀罕的越多。 别宫多大啊,这地下却开通了这么宽,能堆放多少东西了。 对于这些金银宝石玉器,三人只是看了一眼,只有柳思辰没忍住,悄悄摸摸的摸了一把金瓜子揣口袋里,这就跟了出去。 门能从里头打开,再出来,眼前便是四通八达的地下藏宝室,一间间的,粮油盐铁,都藏了不少,大概别宫被人攻打,杨景就躲在这地下宝室,也足够他活到老。 山槐的心头越来越沉重,他脑中突然有了不少奇怪的记忆,他似乎来过这地宫,恐怕就是他被琴音控制以后来过的。 将这些藏宝室一间间看过,柳思辰在寻找药材,石碑上的那张药方,若是能顺势在这儿找到,那就太好了。 然而三人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藏药阁,可是前头还有不少石室,要是再一一去寻,三人恐怕要被发现了。 此时山槐突然开口:“跟我走。” 看着山槐如此笃定,柳思辰和符辰相视一眼,这就跟了去。 山槐随着脑中闪过的几个画片,竟然真的寻到了藏药阁,这儿的药材,便是先前柳思辰认为符辰几人的洞府前那些珍药外间难寻的,没想这儿有。 山槐和符辰也是震惊,他们在山里头最常见的药材,这儿都有,还是晒干了的。 柳思辰的过目不忘派上了用场,三人将外衣脱下,拿来打包药材。 很快药方上的药都捡了进来,唯有一味药,写着蝉翼两字,不是用来入药熬来喝的,而是在喝过药方上的药草熬出的汤药后,就要将蝉翼就在烧了,烧出来味道便能辅佐药汁,一起将种下的蛊给彻底灭了。 三人寻了好一会儿,也不曾寻到,不能再耽搁了,只好出去后再想办法以。 三人各自背着一外包袱,脚步匆匆的离开。 眼看出口就在眼前,想来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谁知还没到出口,三人听到有说话声,纷纷抬头。 声音正是从上头传来,正是杨景的声音。 “明日午时,打开密室,那个时候他们很虚弱,将赤儿救出来,剩下的那对苦命鸳鸯便一把火烧了吧。” 杨景下了令,护卫应下。 此时一旁的太监开了口:“太上皇,这地宫里也靠近那一块,会不会——” “石壁极厚,又无工具,用手刨么?” 杨景掀眸朝太监看来一眼。 太监只好默了声。 杨景却是叹了口气,“这一次赤儿大概是要恨我的,不过只要柳氏和摄政王一死,其他人成不了气候,赤儿将来必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随着三人的说话声停了,地宫里的三人已经做下了决定,不出地宫出口出去,免得又落入机关。 而他们能在地宫里听到这一番话,可见这儿正是杨景的书房,杨景的书房有下地宫的秘密通道,他们只要等上头的人走了,再寻到这条秘密通道,反而能顺利的出去了。 柳思辰和符辰做下决定时,山槐却是在一旁沉默未语,三人蹲坐在石壁前,过了好一会儿,山槐才看向柳思辰,“出去后,咱们回京城。” 柳思辰也不想在这儿待了,眼下只来了他们三个,也不可能对付杨景,但是他们回了京城,解了几人身上中的蛊毒后,又何须再怕一个别宫里住着的太上皇呢。 许是夜深了,书房里没了声音,算着时间,此时大概是五更天了。 三人开始寻找机关,这一次比较顺利,在那墙壁上的油灯下便是机关,才将油灯挪了挪,半空放下一处延伸的木梯,而木梯的尽头,果然露出口,还有微弱的灯光。 三人悄无声息的往上走,到了出口,符辰最先冒出头来,没想书房里,杨景爬在书桌上睡着了。 油灯点得明亮,桌上还有舆图,又是京城的舆图,一直在研究个什么劲。 符辰想也没想的,纵身一跃就到了杨景的身后,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下,瞬间将杨景击晕。 “不可。”才冒出头来的山槐以为符辰要杀他父亲,吓了一跳,见只是敲晕了他父亲,他松了口气。 符辰和柳思辰都看向山槐,没有办法,得赶紧走了。 外头有护卫听到动静,敲门要进来,此时的符辰想也没想的一把将柳思辰背了起来,他和山槐从窗户边一跃而出。 院里的护卫只看到两个黑影飞了出去,转瞬就消失在夜色中,追都没办法追。 这就是野人的速度。 护卫追不上人,只得闯入书房,见太上皇平安的爬在书桌上,这才松了口气。 三人从别宫逃出来,转眼上了官道。 没有马,全凭山槐和符辰的脚功。 又一次被符辰背着跑的柳思辰,下意识的抱紧了他。 “槐,走山道吧。” 符辰看向他。 像以前在山中一样,入了山,他们两个才如鱼得水一般,跑得快呢。 山槐点头。 于是离开官道,就这样疾驰入了树林之中。 在大树之间纵跃,反而让两人寻到了当年的感觉。 这么多年的束缚,都差一点儿忘了他们的真本事。 符辰许是跑得高兴了,嘴中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林间的野兽纷纷逃窜,山槐见状,哈哈大笑。 “再来,会不会狼嚎?” 山槐看向符辰。 第483章 想回山中了 那是九域的技能,符辰倒也会的,但听不听他的可不好说,于是一声狼嚎传入林间,如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山槐技痒,发出细碎的声音,转眼间,树林里有蛇鼠游动的声音。 尤其是树杆上,符辰学着柳思辰才在一处树杈上停了一下,就见一条手臂粗的蛇从上头下来,见有人闯入这片森林,就朝两人攻击过来。 符辰看了一眼,笑出声来,抓住树藤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荡开了,谁知树藤上也是蛇。 柳思辰吓得闭上了眼睛,忍不住说道:“麻烦你们做个人,我最怕这些东西了。” 符辰见背上的媳妇吓得发抖,全是安慰她,“别怕,不有我么?这些蛇伤不了我。” 山槐听了,便说道:“丫头,跳我背上来,我保证这些蛇鼠不敢靠近你。” 都不安好心,明知道她害怕,怎么不撤了这些野兽。 再说这都在奔跑着,她要怎么跳过去,真当她也是女野人了,要是有聂海棠三人那般厉害就好了。 再看老树下,被符辰一声虎啸给吓出来的野兽不知有多少,她要是掉下去,恐怕直接成野兽的口粮了。 “符,你得抱紧我。” 柳思辰的手都出汗了。 符辰见状,扯住一根树藤,直接将媳妇捆他身上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符辰再次开口,但他和山槐却仍旧在比着速度,两人一左一右速度不分上下,却是苦了柳思辰。 这么跑着,天亮了,两人根本玩疯了,都不想停下来,直到三人的肚子咕噜声响,才终于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烤了三只野兔,柳思辰便吃了两只腿子,便饱了,他们两人将剩下的吃了个精光,还有些意犹味尽。 山槐突然开口:“不如我将这帝位还给我父亲,符,我们一起回桃林吧。” 随着山槐这一声,符辰竟然没有立即反驳,反而两人都看向了柳思辰。 符辰看了一眼柳思辰后却是拒绝了,“我要陪我媳妇,这外头挺好的。” 山槐面色失落。 柳思辰也将两人的话听了进去,但她没有出声。 之后又跑了一日,到傍晚时分,他们入了玄阳城。 入了京城,两人又恢复了身份,柳思辰看到两人突然就没了笑容,也变得沉重起来。 山槐没有回皇宫,而是与符辰一起去了城西楼。 小院里,聂海棠三人正逗着两个孩子喊干娘,每叫一声,就给一颗金豆子,那叫一个高兴的。 这会儿三人回来,风尘仆仆的,聂海棠三人连忙起了身。 小团子看到母亲,想也没想的冲母亲怀中了。 范天佑看到爹娘,紧走了两步又停下,直到柳思辰伸手将孩子捞了过去。 一左一右两孩子,柳思辰都忍不住在两孩子脸颊上亲了一口,范天佑努力适应母亲的热情,却仍旧被母亲这举动给整破防了,小脸红通通的,虽没拒绝,人却是不自在。 柳思辰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两孩子手中,说道:“花钱得记账哦,以后哥哥的账也由小团子记下。” 柳团团立即应下。 符辰站在一旁,看着两孩子红扑扑的小脸,问道:“你们没有逃课吧?” 两人立即变得紧张。 聂海棠也是惊讶的看向符辰,“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逃课了?” 所以是逃课了呢。 聂海棠赶紧拍向自己的嘴,两孩子成了苦瓜脸,干娘真是靠不住,以后再也不相信她了。 聂海棠连忙解释道:“是我的意思,这不待在院里无聊么,我说教他们功夫,就把两孩子给留下了。” 符辰黑沉着脸,逃课不打紧,要紧的是夫子要找他诉苦,范家的族老们也会盘问孩子的学业,又会以没有当家主母为由啰嗦。 “先吃饭吧。” 柳思辰看着原本开心的两孩都耷拉着脑袋,瞧着年纪也小呢,没必要这么辛苦。 于是几人先回堂房。 范天佑见到山槐,清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干爹。 背着手站着的山槐听到这一声干爹,心情大好,眼神落在了柳团团身上。 团团与山槐有些生疏,但也顺势叫了出来,山槐一把将柳团团抱了起来。 进了里间,三个包袱放到了桌上,解药准备了,眼下就让符辰派人去药店购买蝉翼这味药就及可。 符辰早有派了暗卫在周围,这就出去办事了。 在山里吃的烤兔肉不及白米饭香,又是跑了一日,早已经饿肚子了。 于是几人好好的吃了一顿。 本以为只要去药铺就能买到蝉翼这味药,谁知护卫回来,药铺里根本没有这味药,而后又派人跑遍了整个京都,都没有这味药。 几人的脸上布满了疑云。 看来杨景早已经留了一手呢。 明面上买不到,那暗地里呢,那些关在天牢里的走私商,又是杨景的人,总该知道吧。 山槐连夜提审了商会会长周胜,一番逼问之下,他讲出了实情。 这几年间,他每年收走了全国各地的蝉翼,得到手后并没有用处,只是一把火烧了,而且这东西本就不多,随着市场上的价格被他操控的越来越低,已经绝了。 还有今年新出的一批货,就在前一个月被他处理掉。 几人听了,快被气死,这些人全国各地动手,那当真能绝了这味药的。 拿不到药就没办法解了几人身上的蛊毒。 正好这个时候,白墨和九域竟然回来了。 两人自然是没能寻到石碑的,但是这一次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地盘,不曾想到虎族圣地和狐族圣地都没了。 山中兽族,没有他们统领,被外头猎人追杀,不少野兽只得退回更深的老林,地盘也变小,过得并不好。 好在他们先前住着的桃林还在,不曾被外头的人发现,不然他们回山中,恐怕连落脚地都要没了。 说起桃林,柳思辰也挺想念的,也不希望就这样没了,有时候她还想着跟符辰回桃林一趟呢。 两人这一趟去了不少地方,寻到了他们的族类,却都显得很委屈,要不是他们都在京城,两人都不打算出山了。 白墨和九域的目光朝柳思辰看来,两人眸里有依念,并说道:“我们去了一趟巴城,又在义父的坟前祭拜了一下,倒是有个疯女人拉着我们说个不停。” 第484章 族学学堂里的风波 经两人一说,才知是三叔母李氏,李氏疯了,也不知怎么的,一直守在柳河的坟前,还说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一个劲的问两人,可知她女儿的下落。 柳思辰才想起当初跟着弟弟赴京城赶考之时,有答应过她的事。 看来得寻一寻柳玉娇和柳玉燕的下落了,只是京城这么大,寻两个不愿意隐姓埋名的人那得多难。 两人说起义父,转眼间山槐和符辰也都沉默下来,心头又起了愧疚之感。 柳思辰连忙开口:“好不容易白墨和九域回来,我这就去厨房做好吃的,你们先歇会儿。” 柳思辰去了厨房,转眼符辰也跟了进来。 夫妻两人一起做饭。 几人在小院里没住两日,山槐得回宫处理事务,符辰还有军营里的事要处理,白墨和九域却帮着寻药去了。 聂海棠三人出了门不知去向,大概回长公主府一趟。 柳思辰送两孩子入内城读书,这一次她来了摄政王府,下车时,范天佑忍不住开口:“娘何时能住回府上来?” 这事儿倒让柳思辰沉默下来,看着奢华的摄政王府,想起别宫里的杨景,此时倒也可以将她和符辰的身份公之于众。 于是柳思辰帮着两孩子整理了衣裳,这就要开口答应他,就见几位贵公子和贵女同窗正好经过,一脸惊愕的看向母子三人。 有人低语道:“这是摄政王府新来的乳母?” 也只有这样的解释了,就没听说过摄政王要娶亲的。 其他的孩子纷纷认同,却被范天佑和柳团团听到,两孩子异口同声的开口:“这是我娘亲。” 没想这些孩子哈哈大笑,“才不信呢,你们两个虽然长得像,可是你们一个姓柳,一个姓范,莫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话本子里的戏码。” 得到几个孩子的嘲笑,两孩子着急了,急着证明这就是他们的亲娘。 柳思辰在这个时候开口:“他们不信便算了,左右我又不做他们的娘亲,以后也不必与人争执,有娘亲疼的孩子,与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范天佑一听,对呢,为何要他们承认呢,又不是他们的娘亲,反正他范天佑有娘亲了,娘亲会做好吃的给他,还会给他做新衣裳,再也不稀罕他们的娘亲了。 两孩子原本愤怒的,转眼又恢复了平静,兄妹两人提着书篮率先往课堂走。 这些京城贵子贵女们见状,倒是疑惑起来,难不成真是他们的娘亲,不过细看下,还真有些像呢。 这一下没有人再嘲笑了,瞧着时间不早了,生怕被夫子罚,赶紧往课堂去。 柳思辰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王夫子一声怒吼,刚进去的两孩子又被赶出了课堂。 柳思辰脚步一顿,看着两兄妹红着脸被罚站的样子,就心疼。 于是柳思辰不急着回去,反而朝课堂走去。 课堂里,王夫子的脸都要气歪了,这两孩子凭着考试成绩好,不是迟到早退就是逃课,这一次更离谱,三日没来读书,多半是趁着王爷不在,想出的点子。 王夫子刚坐下准备讲课,门口就来了一人。 柳思辰牵着两孩子进了学堂,语气严厉的开口:“还不向夫子请罪,这三日里,你们高烧不退,没能来上课,怎么不好好同夫子请假?我还以为你们跟夫子请了假呢?” 范天佑和柳团团疑惑的看向自家母亲,沉思着原来还可以这样的。 柳思辰一边让两人向夫子请罪,一边小声在两人耳边说道:“记好了,下一次考试要是没有考第一回来,我就叫你们父亲没收你们的马。” 尼拉,这威胁特别有份量,两孩子立即站直了身子,一定要好好读书,没有了马就不能练骑射了。 王夫子看向母子三人,还有些没明白,这位夫人又是谁?以前不曾见过。 “夫人这是?” 王夫子朝两位学生看去一眼。 两孩子声音响亮,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的娘亲。” 好家伙,为了逃课,还冒出一个亲娘出来了。 王夫子的白胡子都气得翌了起来。 眼看着戒尺就要出手,柳思辰连忙开口:“这事儿还真不怪两孩子,我的确是他们的娘,这几日孩子没能来读书,也是我的责任,还望夫子莫见怪。” “要不这事儿先记下,要是这一次考核不能得魁首,就加倍的惩罚。” 王夫子很郁闷,重点是这两孩子挺会读书,多半会考魁首,到时候岂不是罚不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位怎么成了摄政王夫人了?府上没有办喜事,也没听王爷提过,可这两孩子就这么认定了。 柳思辰没开口,两孩子解释上了:“我娘住在外城。” 王夫子闹明白了,原来是那位外室。 原本还很客气的王夫子面色冷淡下来,外室连妾室身份都不如,竟敢跑到这学堂里来,摄政王宠着她,他可不惯着。 “既如此,便坐下听课吧,夫人先回去吧,这儿是学堂,学堂有学堂的规矩。” 这王夫子变脸的速度真快。 柳思辰也不想与这族学夫子闹翻了,人家是教书严厉些,但并没有错,真正错了的是两孩子,她这么惯着本就不好,岂能怪夫子去。 柳思辰客气的离开,倒是更让王夫子误会,果然是那外室,到底还懂得分寸,没有再张扬下去。 这一次族学里,范天佑的母亲出现,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那些在学堂里读书的孩子,一回去就跟家里长辈说了。 京城的贵女谁不想嫁给摄政王,此时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让这些贵女们心头着实不好受。 符辰从军营回来,就被范氏族人堵在了门口。 成为范家之主,符辰一步步被人拥护着走上摄政王之位,眼下看到这些族人,他便头痛的很。 在几位族人问起送两孩子入族学的那位外室到底是怎么回事?养个外室这么娇宠,范家的颜面都没了,将来他和二房的范子居都没办法娶妾了,名声早坏外头了。 到这会儿符辰才知自己去军营的这几日,自家媳妇竟然闹出这么一件大事,于是问了学堂王夫子,得知这娘亲的身份还是媳妇自己承认的,这一下符辰心动了。 第485章 求下婚旨 在这么多位族人的询问下,符辰开了口:“实不相瞒,天佑的生母回了京城,就住在城西楼,我正打算明媒正娶柳氏入门。” 说完这话,符辰立即叫随身护卫,交代他去安排,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他今天就入宫求婚旨,找最近的日子办了喜事。 一切来的太快,范家族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家主这么一说,范家族人都惊住了。 族老们要相劝,谁知符辰开了口:“正好我也要禀报皇上,镇守燕北的范将军也要回来了,到时候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族里人一听,连忙问范子居何时归来,瞧着在京城里,这些族老们是拿符辰没有办法的,到时候劝劝范子居帮着说话。 符辰就算准他们会这么说,这就答道:“最多半个月入京城,我也想好了,我娶柳氏,她出身不高,想必族老不同意,既然如此,也就借此机会,将这家主之位交到二房手中吧。” “我当年被迫接掌,这几年里,我也尽力了,做不来的,我与柳氏共过患难,绝不可能舍弃她,所以左右衡量,不如这掌家权交出来,也是对族里人的交代。” 说完,符辰已经将家主令拿了出来,原本要说话的族里人见状,纷纷皱眉。 谁还敢劝,范家这几年在大房的带领下成了京城最有权势的家族,就凭着家主与皇上的兄弟交情,就足够范家在京城横着走的。 一时间堂前众人都沉默下来,符辰终于松了口气,想到媳妇在学堂里自己承认是孩子的娘,就凭着这一点儿,这婚事就办定了,他一定要给她一个让京城女子都羡慕的婚礼。 符辰起身要走,族里人想要拦又不敢,最后他从府中出来,直奔外城去。 皇宫里,山槐交代柳士原写下婚旨,柳士原听到婚旨的内容,很有些惊讶,这是要大办了,还有皇上的婚旨,又有钦天监选日子,礼部帮着办喜事。 姐姐能如此被姐夫这般看重,他也很欢喜。 一旁的文官听了,忍不住出来谏言:“皇上的婚事尚且未办,摄政王这婚事是不是太过出风头了?” 平素文官说什么,皇上多是同意,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山槐含笑道:“他们的婚事比朕的婚事还要重要,你不懂的。” 山槐催着士原弟弟赶紧写了,这就叫太监传旨去。 那会儿柳思辰还在院里算账目,她的生意在京城总算做稳当了,京城连商会都给搅没了,果然这账目可观。 没想这时来了官差,敲锣打鼓的,把整个城西楼的百姓都给惊了一跳。 长长的队伍经过百德善糖铺之时,方浩也从里间出来,一看那队伍就知道是宫里来的,前头系着红锦的宫卫,这是去传婚旨么? 有伙计打听到了,说是皇上有婚旨下来,这队伍是往城西楼来的,大概是城西楼里的一位,就是不知是谁了。 不知为何,方浩的脑中突然冒出柳氏,会不会是她,但他很快抛去这个念头,不可能的,要传婚旨早传了,再说这都成婚多少年了,还有一双儿女。 方浩下意识的也跟着出去,没想到这长长的队伍还真就是朝他所熟悉的小巷子去的。 此时小巷子外摆摊的小商贩都吓得赶紧扛着东西就要逃走,却发现来的人不是来抓他们的,反而是来报喜讯的。 卖豆花的九娘跟着几位老乡在一起,他们家中的孩子都在刘夫子的私熟里读书识字,这会儿见到这阵仗,还在感叹着这是谁家这么好运,祖坟上冒青烟了。 就在这时,柳思辰开了院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望福公公这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夫人请接旨吧。” 柳思辰还有些不习惯要跪着。 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在,柳思辰独自接了旨。 城西楼的街坊将这小巷子围得水泄不通,都等着看热闹呢。 卖豆花的九娘目瞪口呆听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喜得合不拢嘴来,“是状元郎姐姐的婚旨,天啦,我先前在他们家帮着做工。” 随着九娘这话,城西楼的街坊们都羡慕的看着她,这是有交情的,以后也要跟着发达了。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符辰给她这么一个大惊吓,她原本以为的是与符辰办个婚宴,能让范家人认下她,能让小团子有了范姓,上了范家的族谱就好。 谁知闹了这么一出,山槐也真是惯着他的胡作非为。 这一次有了婚旨,他们的婚事就得告召天下,还要钦天监挑好日子,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他摄政王娶妻了。 柳思辰不得不接了旨,随手将一袋银子乘人不注意塞到了望福公公的手中,望福公公哪敢收,他可看出来了,这位将来是摄政王夫人,在宫里更是得皇上看重的人。 望福公公这就交代她在家好生等着,摄政王府就要提亲来了,还说这可是摄政王请的旨意,很是看重,莫辜负了摄政王的一番苦心。 是不能辜负他一番苦心的,等夜里他回来,看她怎么“感激”他。 长长的队伍很快也离去,但城西楼里出了一位摄政王夫人的喜讯成了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甚至还有茶楼酒肆的说书人编出一场戏,在京城里传出来,虽然没指明道姓,但是这一场浪漫与邂逅,却是特别打动人心。 就在所人都谈论着这一桩婚事时,礼部侍郎鲁府,东院书房里,鲁苇根本看不进书,此时长随进来了。 京城里传开了,摄政王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一,正是个好日子,礼部要准备的东西也多,鲁家家主鲁传已经入宫见皇上,为接下来摄政王的婚事做准备。 鲁苇听了长随的禀报,心头越发不舒服,语气冷淡地开口:“这便是方氏想方设法要对付的人。” 长随不敢接话。 鲁苇才不久前与妻子方氏和离,方家被放外为官,贬官出京城,方氏的心也再无法挽留。 “想不到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人家唾手可得,只是这位柳氏不是入宫为妃,而是嫁给了摄政王。” 长随仍旧默了声,只是在主子问起方氏的近况,长随才将早已经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少夫人还待在京城,但听说宫中内官选秀一事,似乎少夫人也在为这事奔波。” 第486章 一个奇怪的村子 长随这话真是戳人心窝子,鲁苇的手握紧成拳,少时与方氏相遇,夫妻二人和睦,方氏更是舍下京城的生活陪在他身边伴读,直到他考取功名。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突然的没了,鲁苇更是在听到方氏还一门心思想着入宫一事而心头难受。 “皇上要选秀,想来京城里的贵女会有不少人参加,她要怎么与那些人争,不知死活的东西。” 鲁苇暗骂一句,这就挥退长随,心头气归气,却想起这一次摄政王的婚礼,当初就是柳氏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话,方家才被贬官出京城的,她怎么可以这么快活。 摄政王的婚礼定下了,柳思辰再一次送两孩子入族学学堂时,王夫子看她的眼神有点儿复杂。 学堂里的那些孩子,却是不也与柳思辰直视。 柳思辰从学堂出来准备回去,被符辰带去了校练场。 符辰在城西楼小院吃了三天闭门羮,很是可怜,今个儿好不容易让儿子抓住了机会。 柳思辰被符辰强行带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围着校练场跑了一圈,好半晌才停下来。 “可是这一次的婚旨气着你了,我也是被逼无奈,范家族人非得让我娶正夫人,我若是不替你求个婚旨,我就得娶别人。” 柳思辰听到这话,他还真是敢讲,立即看向他,沉声问道:“你要娶谁?” 符辰连忙摆手,“谁也不要,就你了。” “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整这么一出,是嫌太上皇这一次没气死,等会儿气回京城捣乱,到时候他们都被控制住,咱们两人哪还有这闲功夫成婚。” 柳思辰很是无奈,符辰见她没有拒绝,心头一喜,说道:“太上皇不会来京城,他若是愿意来,这五年间早可以来一趟,也不必等到今日。” 这可不一定,他们三个从别宫逃走,还发现了解蛊的秘密,他岂能甘心,一但她解了他们身上的毒,他们都不受他的控制了,他便掌管不了南朝了。 符辰捧起她的脸,在她脸颊上吻了吻,安慰道:“若是杨景敢来京城,我就弄死他。” 眼下不仅京师营落他手中,便是京城的守城军也是符辰在打理。 杨景一直待在别宫,蛊毒控制是一部分,主要还是对符辰几人的忌讳。 “那是山槐的父亲。” 真闹到那一步,他也不能杀了山槐的父亲,他们兄弟还要不要做了。 符辰沉默下来,但柳思辰看得出来,真到了那一步,符辰大概是真的会出手的。 夫妻两人和好了,符辰担心杨景真的回京城,这一次对京城守城军做了部署。 城西楼小院里,聂海棠三人回来了,原来三人这几日出了一趟京城,大概是一年前,三人从京城出来去京师营的时候,曾在半路遇上一位奇怪的人,那人不过是看了她们三人一眼,就说要给三人治病。 当时三人不以为意,将人斥喝走,对方本是位老者,对三人这般态度不但没惊,还交代道:“将来若是发现自己不对劲,就去寻他。” 那人住在临郡的一个村庄里,成日是以采药为生。 三人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但这一次三人记了起来,为了求证,于是她们出了一趟京城,然而寻到了那处村庄,却得知这位附近闻名的神医早在一个月前上山采药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三人又入山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回来了,想来只是一桩巧事,觉得对方也只是这么一说,或许并不知她的蛊毒一事呢。 然而柳思辰听了,脸色便变了,这位神医莫不是懂得蛊毒? 隔着成婚还有好几日,夜里,柳思辰将聂海棠三人今个儿所说的话告诉了符辰,她想去一趟那个村子。 符辰这就说道:“那现在去吧,夜里我赶路更快。” 见符辰带着丫头一起去,聂海棠三人才回来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几人半夜三更出了京城,直接走山道,在山林里,几人真是如鱼得水。 柳思辰挂在符辰的背上,双手紧紧地抱住符辰,感受着符辰在山中奔跑时的神速,要不是她习惯了,大概她掉下去了,符辰都跑好远了。 原本三日的路程,在几人不曾休息的奔跑中,一个昼夜就到了聂海棠说的那处村庄。 这一处藏在深山中的村庄,村民极为朴素,平素出村办事才出门,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曾走出这处山林。 几人过来,他们很是热情的款待,竟没有半点防备。 里头受人敬重的村长,是位五十上下一脸清瘦的老人家,虽然全村的人多以茅屋住着,但这位村长家却是住着泥墙土屋。 几人坐在村长家打听村里头那位神医,村长的脸色微变,村里人听了,仍旧说这位神医早在一个月前入了山,一直不曾回来。 不过村里人也挺习惯了,村里的这位神医总是三月半年的出门,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柳思辰只知这村里人各家一个姓,同姓的人少,这让她感觉到奇怪,可一问之下,这处村子一直存在,村里人住在这儿好些年了。 具体存在多少年,无人能说得清,反正他们村要是娶媳妇,就去山下用银钱买媳妇,进了村的媳妇,都不愿意回山下去。 这就更加怪异了。 秋娘在柳思辰耳边小声说道:“莫不是山道上的匪徒村?” 柳思辰也是这么想过的,但这村庄很简陋,真要是匪徒,抢来的东西都没地方存放,再说真是这勾当,也不会穷成这样。 村长留几人下来吃饭,聂海棠几人想入山,柳思辰却同意了。 在村里吃晚饭,村里人都很热情,挨家挨户的将家里好吃的拿出来一起招待,甚至还在村口摆上了宴席。 天黑了,宴席围着篝火,照亮了大家的脸,村里有户人家养的猪直接拿出来款待了。 大人在宴席上吃,黑暗中有不少孩子却是咽着口水,好不馋嘴,恐怕一年里头也难得吃上肉的。 柳思辰并没有吃肉,而是坐在那儿四下里看了看,就见村长时不时将目光放在符辰的身上。 这倒是怪了,难不成认得符辰? “贵人好面善,似乎在哪儿见过。” 第487章 家宴上催婚 村长才开口,旁边的村里人便说道:“村长莫不是忘了,我们一起入城的时候见过的,在城门口见到的,正是咱们南朝的战将摄政王大人。” 这位村里小伙的话立即引起柳思辰侧目,村长这才一拍大腿,赶紧要起身向摄政王行礼。 符辰哪能让他们行礼,连忙将人扶起。 说是摄政王来了,村里人更加拘紧了。 晚饭才进行到一半,柳思辰发现符辰和聂海棠三人似乎有了醉意,她连忙端起酒杯闻了闻,脸色微变。 随即柳思辰抬袖遮脸,作势将杯里的酒也喝了,没一会儿她爬在了桌上。 聂海棠三人醉晕过去,符辰看到媳妇晕过去,本要说上一句,结果也倒下了。 转眼没了动静,宴席上的村民也都停了手,个个张望着。 村长与几位小伙子立即起身上前查看,见几人都不可能醒了,这才松了口气。 有位小伙子盯着符辰看,“村长,这个的长相怎么与咱们祖祠里的画像如此神似,挺是奇怪的。” 村长一直盯着看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那现在是将他们丢出村去,还是杀了他们?” 几个小伙子很是纠结,都怪聂神医,要不是他招惹来的人,也不会给咱们村带来危险。 村长皱眉,沉声说道:“聂神医将村庄位置传了出去,莫非他有更深的用意?” 几位小伙子也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村长做下决定,“先将他们关在柴房里,别饿着他们,等过几日聂神医回来,咱们再细问。” 于是几人被带入了柴房,手脚都被绑住了。 转眼柴房的门上了锁,柳思辰立即坐直了身子。 没想醉倒的符辰也突然睁开了眼睛。 聂海棠三人纷纷起身,柳思辰一脸惊讶,几人相视一眼,露出笑容。 解了绳子,到了窗户边,转眼翻了窗。 村民睡得沉,几人在村庄里走,聂海棠将他们带到了聂神医的茅屋前,指着这儿说道:“我们来的时候村民是告诉我们在这儿的。” 这处村子处处透着古怪,转头查一查他们去。 到了茅屋里,只见屋里着实简陋,就像一位山中赤脚大夫一样,晾晒的药草也实在简单的很。 几人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们决定入山寻时,柳思辰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墙边的一捆杂柴,问道:“那上面的是不是蝉翼?” 聂海棠连忙将火把靠近了看。 这些柴草看着就像是干枯后捡来的,而那些碎屑,就像干枯的叶子,可是等几人细看时,还真是细小的羽翼。 但无法分辨这就是蝉翼。 柳思辰也不管了,决定把这一捆柴带走,回去寻位大夫帮着看看不就知道了。 符辰从屋里翻出一个麻袋将这捆柴带上了。 柳思辰回头看向茅屋外头晾晒的草药,奈何她不曾学医,她认不出这些药材,但有了这一捆柴,却让她隐隐感觉到这位聂神医怕是真不简单。 几人乘夜离开的。 第二日清晨,村里人来送饭,柴房里的人早走了,一想到里头还有京城鼎鼎有名的摄政王在,他们一旦离开,将来必定报复回来。 看来昨夜他们都是装醉,好在没有动手杀人,不然就被人反杀了。 村长看着村里人一脸的忧心,无奈一叹说道:“看来咱们又得搬家了,都准备准备吧,咱们往深林里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原本住得满当的村庄,转眼人去屋空,没了下落。 而柳思辰几人回到城西楼,很快找了一位大夫过来分辨这些干枯的羽翼是不是蝉翼这味药材。 大夫拿了看又闻了闻,随后还看向这一捆柴,忙说道:“这东西大概是蝉翼了,而你们所说的这一捆柴,都是稀罕的药材,长在深林中。” “这捆药材可以解毒,曾在古书上看到过,此药与蝉翼焚烧,气味更浓,可解世间十之六七的毒物。” 原来这不是干草柴,还好是一起带来的。 柳思辰给了大夫一把碎银,交代他出去千万别传出去。 这位大夫岂会不知这儿可是摄政王夫人的住处,哪敢乱说,这就恭敬的退下了。 所以这一味药就这么的来的不费功夫。 几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赶紧叫白墨和九域回来,大概还能参加她和符辰的婚礼。 婚礼前一日,白墨和九域还没有回来,倒是范子居从燕北归来。 五六年不曾见到范子居,而今见了,范子居有了大变化,再也不是记忆中一袭白衣,面皮白净时的样子。 眼下的他,却是面上蓄有须,衣裳也不再是白衣为主,反而是墨绿黑,身姿利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却得知还能顺势参加两人的婚礼。 范子居看向柳思辰,心情有些复杂,青年时期的念想,想不到现在没有什么不同,他原来对柳氏这人还有些悸动。 燕北的风沙没有洗去他心头的那一丝悸动,倒是让他这些年看哪位女子都难入眼了。 范家族人为范子居接风洗尘,柳思辰明面上还没有入门,但她已经坐到了符辰的身边,参回了范家的家宴。 范家族人也是头回正视柳思辰,长相秀丽,谈不上倾国倾城,倒也姿色不输旁人,只是长得好看的女子,这世上何其的多。 范家族人都不欢喜她,柳思辰却是面色平静,坐在符辰身边不卑不亢,甚至符辰对她的迁就与宠爱,让这些族人也无人敢对她使脸色。 一身墨绿袍服的范子居,四平八稳的坐在下座,独自喝了一杯酒,刚要吃上一口肉,族老们便问起他这一次回来,何时能成亲的事。 范子居差一点儿呛到。 柳思辰在上座上听到,面上露出笑容。 符辰却是松了口气,到底不再催他了,他待在京城这么些年,可不是头回遇上这种场合。 范子居好不容易将肉咽下去,方说道:“我已经在燕北成了家,此事就不劳族老们操心了。” 族里人一听范子居在燕北成了家,纷纷问情况,是哪家的姑娘,可有生下孩子,并要求将范家子孙留在京城教导,不可能留在边城吃苦头的。 范子居原本以为自己成了家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不曾想一个个更加亢奋,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范子居一时间答不上来。 第488章 赤儿,你要听我的话 柳思辰就知道了,他根本没有在燕北成家。 这一场家宴真是没怎么吃好,草草结束后,柳思辰更加体谅符辰这五年在京城的难处。 只是当天夜里,京城里又来了人,那便是别宫里住着的杨景他回京城了。 太上皇在柳思辰的婚礼前一夜归来,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太上皇回了京城直接入住皇宫。 皇上下的婚旨,那明日婚礼上必定还得拜谢皇上,太上皇也会出列。 山槐大半夜不得不起来接驾,又将父亲安排在了圣御殿的旁侧。 父子相见,杨景就看到了山槐身边跟着的柳士原,看来柳氏这人看得紧,把自己的弟弟安排在宫里做了中书舍人,却是时时盯着皇上的。 “柳士原先退下吧,我与皇上说会儿话。” 太上皇杨景一脸慈祥的看向儿子。 柳士原脸色微变,这就看向皇上,山槐回头看向他交代道:“夜深了,士原先回去休息,明日早朝再说。” 柳士原这就退下了,只是出了大殿,柳士原又忍不住站了一会儿,身边太监催促着离开,柳士原也没有办法再停留。 半夜三更的,大殿上的灯点得明亮。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杨景突然起了身,随即来到了屏风后的琴台前,看着眼前的琴,杨景犹豫了一下。 山槐刚喝下一杯茶,就朝屏风处看去一眼,那是一张山河画屏,金丝线绣的极为大气。 山槐开了口:“爹,你要弹琴么?” 原本准备弹琴的杨景在听到一声“爹”,脸色微变,随后透过那朦胧的屏风看向矮几前坐着的儿子。 “这儿是皇宫,咱们父子也身处在皇家,以后赤儿莫再这般叫了,叫我父皇吧。” 说完,杨景没再犹豫,弹起了琴,只是他没有看到山槐脸上的落漠。 山槐听着琴音,眼眶里隐约有些潮润,他什么也没有再说,而是举起茶杯接着喝,直到茶杯从手中脱落,整个人茫然的坐在那儿没动。 杨景抬头,透过屏风看到桌上不再动弹的儿子,于是叫来琴师接着弹奏。 杨景来到矮几的对面坐下,看着眼前听话的儿子,心情却是颇为复杂,叹了口气说道:“莫怪父亲,赤儿在山中长大,心性单纯,被柳氏利用,为父也是不得以为之。” “别宫那一趟,赤儿将柳氏带了来,我就知道柳氏控制了我家赤儿,更是聪明的将我那别宫闹了一通,炸破了我别宫的密室,当真是令人生恨。” “那日炸了石碑,为父更不想你关押在那密室中,要怪就怪柳氏吧。” 说完,杨景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说起正事儿,“赤儿,明日摄政王婚礼上,你……” 这一夜,京城里平静而安宁的过去。 今日是摄政王大婚之日,也不知被什么人传出奇怪的话,说摄政王娶的媳妇是位寡妇,还有两个拖油瓶,真是什么谣传都有。 柳思辰才穿上大喜的衣裳,院里就有了动静,原来是城西楼的街坊们都过来道贺了。 九娘带着一群老乡,个个手中提着贺礼。 而小院里,也只有聂海棠三人在接待着,倒是私塾里的刘夫子在的,这些人看到刘夫子好不恭敬,生怕说错了话。 有了刘喜的接待,小院到底没有乱起来。 只是此时街头传出的一些话却是不好听,这些街坊过来,私下里悄悄地告诉了刘喜,刘喜听了脸色极不好看。 柳思辰对镜梳妆,正忙着,突然小院外有了响动,一辆马车停在了外头,很快从上头下来几人,没想本该出现在早朝上的柳士原大清早却从宫里出来了。 而跟在柳士原身边的却正是宫里跟着而来的几位嬷嬷和宫女,是来服侍柳思辰出嫁的,也是山槐刻意挑选出来的人。 街坊们看到宫里来了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刘喜看到弟子,心头还疑惑,问道:“今日不早朝么?” 昨个儿夜里皇上还交代早朝时跟着他的,但大清早望福公公就告诉他不必跟着早朝,带这些下人过来,准他休沐三日,在家陪姐姐。 刘喜一听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姐姐出嫁是大事,能陪伴三日也是好的。 很快两位宫女跟着一位掌事嬷嬷便进了西屋的门。 柳思辰正在描眉,却发现有点儿手松,好些年没有打扮过自己了,成日与符辰在一起之时,他根本不喜欢她抹胭脂。 此时嬷嬷进来,朝柳思辰行了一礼,这就要接手为她打扮。 还真有些不太习惯有人这么近距离的服侍她,但今个儿的确是个大喜日子,而且会在京城里走一圈,的确不能丢了符辰的脸。 山槐给她派来的人,显然也是信得过的人呢,这就坐直了身子,由着嬷嬷和宫女服侍。 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手法也不同,头发梳出来的发髻很别致。 符辰给她送来的一套点翠首饰带到了头上,配上这端庄的发髻,瞬间提亮了几分,再抹上胭脂水粉,铜镜中的自己,便是柳思辰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自己动手做的新嫁衣,款式虽是中式风,却有着别样的清雅,穿在身上,便是嬷嬷和宫女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嬷嬷更是夸赞这衣裳针法好,针线均匀又平整,如同一块完整的布料做出来的。 经这么一打扮,柳思辰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按着这个时代的年纪,她这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真正算着年纪才二十三四的年纪。 但是在这个时代十七八岁就是做父母的年纪,三十几岁便是做奶奶的年纪,这么一说,还真是与那新嫁的小姑娘没得比呢。 然而柳思辰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打扮,原本只得七分的长相,转眼变得十分耀眼,二十几岁的年纪反而增加了她的成熟韵味,便是服侍的三位下人都暗自感叹,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 时辰到了,小院外不仅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妨,很快还出现了一队迎嫁的队伍。 符辰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大红的喜服,也是出现自家媳妇之手,与媳妇身上的嫁衣是一对儿的,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喜服。 第489章 以后要跟丫头分开么 鼎鼎有名的摄政王大人,多少女子见了都要脸红心跳的人物,而今要娶妻了,碎了多少京城少女悸动的心。 陪着符辰一起来迎亲的亲人那自然是范子居的。 范子居难得穿上一件喜色的浅红,虽是配角儿,却仍旧很亮眼,两兄弟本就长像相似,如今还是一位不曾娶亲的大将军。 街头热闹中占了一部分是奔着范子居而来的。 范子居的马在符辰身侧,无奈叹道:“早知道晚回来几日就好,而今让我做你的兄弟去帮着接亲,当年但凡我再努力一些,咱们的角色就得互换一下,穿上大红喜服的该是我。” 如今的符辰可是半点不恼,面上含笑道:“你当年再努力也没有用,因为媳妇儿喜欢的是我。” 范子居也知道是不可能,只是明明知道他的心情,还叫他来接亲,真是不把他当人看。 “这一次大婚,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当年的事怪我,你也该消气了,莫再在我面前表现你们有多恩爱,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夫妻二人这五年的分别,的确他当初在中间周旋了不少事,这一次回来,他带着愧疚,本以为夫妻二人会找他麻烦,不曾想两人都不曾提起这事儿。 这样反而让范子居不知怎么面对两人了。 符辰侧首看向他,面色认真的开口:“怪你,也不怪你,谁叫你也姓范呢,至于我媳妇,她现在原谅了我,那自然也原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眼下我想把家主位交给你,你莫推辞,这一趟回了京城就莫再去燕北了,我已经跟皇上请了旨,早有朝中大将去往燕北镇守,不必你再去。” 范子居脸色不好看,到嘴想说他不想要家主位,既然放下了燕北镇守的差事,他想辞官,四处云游。 可是再看眼前的符辰,那个该四处云游的人是他才对,他才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他比谁都更向往着山中的生活。 然而他却被这世间的事一步步逼到现在这份上,他怎么能自私的想要放下所有的重任,而独自远离朝堂呢。 范子居半晌才开口:“好,五年前是我替你做的主,你从了我,而今我也听你的,我给你自由。” 符辰一听,惊愕的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拒绝,竟然真的答应了,这几年里,总是写信给他,让他回京城都得不到回应,如今竟然想通了。 符辰更加的欢喜了,今个儿真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迎亲的队伍到了小院外,符辰的心莫名紧张起来,手心里也冒了汗。 当年与媳妇在一起,也是有些随便,而今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为世人道贺的正式婚礼,符辰前所未有的紧张,就像头回见到新媳妇似的。 小院的门开了,柳士原和刘喜开的门,两人今日也穿上了新衣裳,喜庆的很,柳士原更是在玉冠上簪了一枝鲜花,刘喜的腰间系了红锦。 符辰和范子居下了马,来到小院正中,就看到堂前设有柳河的牌位。 符辰看到义父的牌位,眼眶一热。 柳思辰被嬷嬷扶了出来,头上带着喜帕,才出门,就将两人的目光吸引。 范子居惊艳的看着这一幕,或许他真的该娶个媳妇了,真是羡慕符辰和柳氏的感情,五六年的分别只会让两人的感情有增无减。 符辰更是看傻了眼,那眸里的惊艳毫不掩饰,把一旁的两位小宫女给看笑了,嬷嬷连忙咳嗽了两声。 街坊们见了,也纷纷笑出声来。 柳思辰透过喜帕,感觉到符辰热烈的注视,真想把他眼睛捂住,这么多人看着呢,都老夫老妻了。 柳家无长辈,于是夫妻二人对着柳河的牌位拜别,由弟弟柳士原将姐姐背出家门。 范天佑和柳团团此时从舅舅身边冒出头来,穿的是喜福褂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脸,一模一样的衣裳,如同年画娃娃一般。 街坊们见了,一脸的惊愕,先前街坊们的传言如今不攻自破。 摄政王有一个儿子,柳氏有一个女儿,不知道的以为是两个人是半路夫妻,都说柳氏手段了得,都是寡妇了还能嫁摄政王。 如今见到这两孩子一模一样的脸,谁不惊叹怀疑。 父母成婚,两孩子成了花童,也是头回见。 但是两孩子却异常的高兴,终于兄妹二人不会再分离,一家人得以团聚。 范天佑又是庆幸母亲能住到内城去,他再也不必每日来回走动,一迟到早退就被王夫子处罚。 婚车不像马车,是敞开着的,只有四周的红纱遮掩,母子三人坐在上头,而符辰却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守候在旁侧。 柳士原和刘喜留下来招呼城西楼的街坊,以及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送来的贺礼直接将小院堆满了。 聂海棠三人不想待在小院里,三人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扮成了护卫跟在了队伍中。 当三人夹在迎亲队伍中时,就发现前头似乎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聂海棠脸色微变,立即催着马往前赶,转眼来到这两名背影熟悉的护卫面前,就见白墨和九域正在看热闹。 “好呀,你们回来了也不吱声。” 聂海棠就要动手,九域随手将一个小食盒送上,“归州的美食,还记得当年你们争着抢着吃的麦芽糖和那糖人,不仅这个,还有一些糕点,都有。” 果然吃食阻止了一场暴力,五个人都潜伏在队伍里。 秋娘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为什么成婚要这么大阵仗,在咱们山中,不都是有一处洞府,把人拖进去睡一觉出来就成了。” 秋娘这话没毛病,聂海棠也是这么认为的,白墨和九域却是一脸怪异的看向三人,好半晌白墨才开口:“亏得你们没有男人,不然别把这男人给吓死了。” 聂海棠的眼神却是朝两边的街坊百姓看了一眼,说道:“我要是看中了哪个男人,就拖到城西楼小院,立即成婚,但没一个能看上的。” 白墨和九域立即有了些防备,重点打不过聂海棠,别不是丫头成婚刺激到她们三个,那他和白墨可就惨了。 “吃东西还不忘说话的,等会儿去符的府上吃好吃的,就是以后咱们住哪儿?可是要跟丫头分开?” 第490章 看到了柳玉娇 白墨才是最担忧的那个,反正他不想与丫头分开,丫头身上还有狐母的那缕毛,他总能在她身上闻到狐母的味道,这让白墨有了归属感,更是丫头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九域也深表担忧。 聂海棠不以为意,说道:“就摄政王府啊,不是有一片后山么,咱们进出自由,符管得着么?” 这有点儿霸道,只是这样会不会被符修理,先前他们可是一致说不愿意去摄政王府,见不惯王府里的气派,都怪符变得现实了,成了外头的人,都不惦记当年山中的事了。 现在倒好,丫头入了王府,他们一个个的性子就变了,这样会被符笑话的。 秋娘跟着开口:“那我愿意住王府去,要不就住公主府。” 聂海棠连忙摆手,她不知道这几年里,三人住在公主府曾多少次被杨景摆布过,而且她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处住处还是杨景安排的,聂海棠现在可不想回到那儿。 “若是不住王府,那我宁愿住在城西楼小院,那儿丫头给我们买了院子,也有地方落脚,而且士原弟弟在那儿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聂海棠转眼将食盒里的吃食吃完,将木盒随手一丢,这就看向白墨和九域,“先不说住哪儿,便说你们这段时间去买药材,怎么药材不见买回来,却弄来归州的吃食,莫不是又偷偷的回了一趟山里。” 两人连忙摆手,白墨说道:“找到了药材商人,正是归州人士,这吃食也是他给咱们带来的,但是药材还得过两日去接应他,原来全国都在控制这味药材。” “这商人是见这药材行销,便悄悄地收了一些,准备私下里售卖,我们能出高价钱,他才给的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等会儿就告诉丫头去,至于村庄里发生的事,聂海棠决定婚礼过后再说。 坐在喜车里的柳思辰,看着前方的康庄大道,以及道贺的街坊,她心情很奇妙,从来没有想过符辰会为了她举办这么大场面的婚礼。 符辰为了他们能一起,也不再顾及范家的长辈们,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不想离开她的,两人的感情始终如一,她真的很欢喜也很感动。 今日的柳思辰的确成了全京城都羡慕的女人,尤其是她嫁入摄政王府,上面连直系的长辈都没有,都不必侍奉公婆,入府便是当家主母,摄政王又是这般年轻,谁不想一嫁人就能当家做当不受婆母长辈的气。 柳思辰坐得端庄,便是身边的一双儿女,也是很听话,靠在母亲的身边,像福娃娃似的小团子,手不知不觉攥紧母亲的喜服袖角,看着外头有人跪下,有人道喜的场面,这模样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吧。 范天佑一脸的欢喜,他终于有娘亲了,终于摄政王府里不再是冰冷冷的房子,而是有着娘亲做的饭菜香。 去往宫门的道上,柳思辰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疑惑的看向那儿,可是马车走得快,眼看就要走过去,她还是没忍住,挑开车帘一角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这人不正是她寻找许久的柳玉娇。 想不到两人多年相见,是这样的场面下,如今的柳玉娇一身灰布衣裙,一头乌发包裹在布巾子下,整个人看上去像个三十几的妇人。 柳玉娇对上了柳思辰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去,接着抬袖遮脸,急忙转身,身边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见她急着要走,一把将她拉住。 “站住,急什么,老子还没看够呢。” 柳玉娇哪有男人的力气,人被扣下,只得低垂着头,好在马车远去,那车帘早已经放下了。 比不过的,一生都比不过这个堂姐了,她真是好命,自己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呢? 柳思辰仍旧坐在马车中,内心是震撼的,先前想着寻找柳玉娇和柳玉燕,打听她们的情况后给柳家村捎个话,没想今个儿在街头遇上,只可惜不是好时机。 喜车先去宫里谢恩,由皇上主持,拜了天地,而后再回摄政王府拜族老长辈。 柳思辰从喜车上下来,便跟符辰一起跪拜了下去,只是今日主座上的还有太上皇杨景。 几日前才见到他,那时的他还想要弄死他们,而今明面上还得跪拜他,喜帕下的柳思辰心情颇为复杂,终于明白弟弟为何不必早朝,就直接回了城西楼。 山槐受了两人的跪拜,转眼婚礼成了,完成了圣旨结成夫妻。 山槐屏退了下人与百官,便是两个福娃娃般的孩子也被望福公公给领了下去。 山槐此时开了口:“摄政王今日大喜,接下来夫妻和顺,便休沐一月再上任吧,眼下京城守城军与京师营的事务,朕交给别人来打理,摄政王尽管安心休沐。” 山槐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又是皇上,更是金口御言,不能拒绝,但这一切都显得很奇怪。 柳思辰错愕的看向主座上的人,只是山槐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叫来朝中一位武将领差事。 自始至终符辰没有开口,待那武将退下,符辰也没有反驳。 高座上的太上皇杨景挺意外的,朝新婚夫妻看了一眼,问道:“摄政王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符辰行了一礼,答道:“的确该休息一段时间了,臣对妻子亏欠太多年,能得皇上的体谅自是好的。” 杨景脸色微变,这不对劲呢,这是夺了他的兵权,他如此淡定?很快杨景看向带着喜帕一声不吭的新娘子,突然开了口:“宫里要选秀女入宫,眼下六宫无主,宫中掌事都不合皇上心意。” “如此,摄政王成婚后,便派夫人柳氏入宫为宫令女官,掌管这一次选秀事宜,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任务便交给摄政王夫人打理了。” 这突然其来的差事,倒是让符辰有些惊讶,他抬头看向太上皇,而坐在太上皇身边的山槐却并没有觉得奇怪,一脸平静的看着夫妻二人。 柳思辰也看出来了,这恐怕是早就计划好的,她前不久听山槐说过,他要选秀,要挑选一些女子入后宫,他想生个孩子有继承人。 第491章 入范家族谱 符辰就要代媳妇拒绝,没想柳思辰行了一礼,应下了。 这是什么事儿,摄政王夫人入宫帮着挑选秀女,成为宫令女官,历朝历代的宫令女官都是挑选入宫的宫女,一步步得以重用才能有这待遇。 再说她一个成婚的妇人也不合适,不明白的,还以为皇上对摄政王夫人有想法呢。 领了旨,夫妻两人在城楼上受百姓的道贺,这才坐上喜车回摄政王府去。 然而走到半路时,喜车前头的三匹油光发亮的白马很平静的在前头拉车,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三匹白马突然躁动,随即提速。 前头看热闹的百姓来不及躲避,眼看着就要被落下的马蹄踩中,就在此时,乔装在人群里的聂海棠几人出动,九域生生将躁动的马给扛住了,可见其力气之大。 秋娘赶紧将马蹄下的一对母子抱走,马车停下来,马匹还在躁动,白墨的手拍在马背上,靠近马的耳朵,也不知说了什么,原本躁动的马匹忽然平静下来了。 发生的这些事皆在一个转瞬,街头吓到的百姓还没有缓过来,喜车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连车上的母子三人都坐得安安稳稳的,倒是神奇的很。 柳思辰怎么也没有想到九域和白墨回来,还与聂海棠三人乔装在迎亲的队伍中,她一路走来还在想弟弟会不会招待好聂海棠三人。 自打三人知道她入了京城,便不曾同她分开过,不知弟弟能不能安抚住,果然还是混进来了,原来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小不点,你莫怕,有我们保护你呢。” 说完,聂海棠翻身上了马,英姿飒爽,要不是她是姑娘家,大概能迷死不少少女。 九域和白墨也朝柳思辰看来一眼,两人想也没想的将车夫挤下去,说道:“我们来赶喜车。” 前头的符辰飞身而起跳入喜车中,引来百姓的惊呼声,这武功,这速度,当真是高手。 马车里,两孩子紧紧地抱住母亲,转眼母子三人落入符辰的怀中,瞬间感觉到了安全,似乎天踏下来了,母子三人也有符辰护着。 外头的范子居朝人群里使了一个眼色,很快有几位便衣的百姓突然离开,而后范子居朝左右的铺面街坊看去,眼神落在一处酒楼上。 酒楼的窗户很快关上,里头坐着一对主仆。 仆从穿着劲装,一看就是练过家伙的,此时疑惑的开口:“公子,小的亲自喂的马,完全按着您的吩咐下了药,按理今日三匹马必定暴毙街头,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躁动了。” “那几人莫非真如传闻中所说的是山中野人吧?能与马匹交流?” 仆从一脸的不可思议。 刚才那一幕的确透着古怪,男子再次挑开窗户一角往外看,却对上范子居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将窗户再次合上。 此人正是礼部侍郎之子鲁苇,此次摄政王的婚礼本就是礼部的精心安排,自然今日喜车的路线,马匹的准备,都经过他之手了。 没有当街露血,没有停下这一场婚礼,一切都这么平和的过去,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刚才换了车夫赶车的那两人,有点儿不对劲,其中一人穿着紫衣长袍的男子,在马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难道这世上真的人懂得与马匹交流?难不成真的是野人? 很快酒楼大厅涌入一队差兵,主仆二人才反应过来,仆从赶紧开口:“公子,我护你离开,绝不能被人发现了。” 主仆二人连忙起身出了雅间的门。 喜车就这么平顺的到了摄政王府的正门,符辰坐在马背上,看着前头空阔的大门,面色仍旧平静。 范子居看着前头的情况后,立即问管家,“范家的族人呢?” 尤其是那些顽固的族老们。 管家一脸为难,只得如实说道:“刚才族里人来传话,族老们身体欠佳,恐怕难以参加婚礼。” 范子居与符辰相视一眼,范子居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如此,管家也去族里传个话,今个儿只要能下床的,都得来参加婚礼,不然待我接掌了家主令,便不会像范子符那样好说话。” 范子居面色冷凝,眼神将管家骇住。 管家这就去传话,怎么要换家主了,没人通知族里人。 车队停在了府门外,白墨从车驾前下来,看向三匹白马,他知道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抬头看向符辰,“吉时要到了,就入府吧。” 符辰原本是想等着范家族人都过来道贺,并在今日将妻女写入族谱,眼下对上白墨焦急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前头的三匹白马,于是做下决定,“入府。” 待范家的族人犹犹豫豫地过来时,就见正堂之上,符辰和柳思辰一左一右的坐在了主座上。 族里人来了,看到两人还吓了一跳。 此时的柳思辰早已经取下了喜帕,那端庄富贵的模样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乍一看,那模样就是位当家主母。 “族里人既然都来了,今日我在这儿宣布两桩事,第一桩事,便是我媳妇和女儿入范家族谱的事,婚礼已成,已经入宫由皇上证婚。” “等会儿我会带着柳氏入范家祖祠上香,这便是我在范家家主位上做的最后一件事,族里人可有异议?” 都说是皇上证婚,他们敢有异议,明明气得要死,还不得反对,原本都打算来参加,装病,谁知这府中管家带着府医上门,病也装不下去了。 “这第二桩事,便是今日我将范家家主位传给范子居,以后范家的事皆他来作主,我今日交出兵权,接下来一个月不问任何事务,只想陪伴在妻儿身边。” 随着符辰这一番话,族里人终于没忍住,纷纷跪下了。 才从燕北回来的范子居,兵权也交了出去,现在摄政王又卸任,那不是范家要完了,成婚事小,范家的前程才事大。 一时间整个范家族人都不淡定了,族老们哀声叹气的。 然而上头两位正主儿却半点不慌,甚至谁也动摇不了他们的决断。 按照符辰的安排,符辰带着母子三人去了祖祠,在写入族谱的那一刻,柳思辰也忍不住看向范家祖宗的牌位,正当前的便是英国公范霄,符辰的父亲。 就在落笔的那一刻,一位族人还是站了出来,问起柳氏的生辰八字。 第492章 送药材的商人 范子居和符辰都侧首看向这人,这人听说是范家里头学会算命玄学的一人,平时范家办什么事,都是他在选日子,也会看风水,族里故去的人葬在何处都有讲究。 符辰却是面色冷淡地开口:“你想算什么?柳氏是什么命格都与你们无关,若是逼急了,我就带着他们回山中去。” 回山中做野人去么? 族里人气得不轻,这位想要算一算的族里人,气得脸都歪了,只好转身便走。 柳思辰跟在符辰身边,给祖宗上了香,两孩子也安生的跪在一旁行了礼,这一下她成了摄政王夫人,范家的儿媳妇,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家人从祖祠出来,符辰面色冷淡的开口:“都散了吧,想来你们也没有心思吃喜宴,接下来就等着吃新家主的喜宴吧。” 随即符辰拉住柳思辰的小手,一家四口上了马车,直接回了摄政王府,门一关,准备过起小日子。 范家换了家主,摄政王更是放下了兵权,一切来得太快,京城里的权贵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新婚的日子果然是好过的,没有差事的符辰,如同当年在柳家村时一样,陪在妻儿身边。 聂海棠几人却是守在了摄政王府,原先不愿意来这儿住的几人,如今是赶都赶不走了。 每天吃什么,不是丫头做的就不吃。 校练场倒是成了几人练功的好地方,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便在那儿练一场。 而当了范家家主的范子居,却是派了手下的人查了查那日成婚时的闹事者。 当头的三匹白马一到马厩就死了,事后找来兽医看了看,是有人喂了毒,原本在街头就已经坚持不住了的,是白墨让这些马支撑着平安到了王府。 抓到了一人,正是礼部侍郎鲁府的一位随从,此人本想寻死,奈何被人控制,没得办法,经过几日的审讯,逼供了,是鲁大人的儿子鲁苇下的令。 范子居很快查到鲁苇也在礼部当值,而那日的婚宴,正是他接的手。 事情总得有原因的,唯一的解释那便是鲁苇的前妻方氏,方家外放为官后,在京城里只剩下这一对兄妹。 方氏从鲁家出来后,就跟着了她的兄长,她兄长不擅读书,虽为贵子,却热衷于做生意,倒也过得惬意。 不过细细一打听,范子居才知方氏与柳氏之间的过节,看来鲁苇是替方氏来出头的了。 傍晚时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鲁家随从甩到了鲁府的角门,被府中的下人发现,才知这是小公子身边的下人,很快人被送到了小公子面前。 鲁苇看着当初掩护他离开的下人被打成了这样送回来,当时就吓得差一点儿晕厥。 到底是读书人,没经过这种血腥,一时间很不适应,但范子居这么一做,倒是将鲁苇吓得不轻。 随从吐血,对自家公子说道:“莫再惹柳氏,再惹一次,便是公子的下场。” 说完这话,随从闭上了眼睛。 院里的下人要禀报家主,却被鲁苇拦下了。 鲁家书香门第,的确斗不过武将出身的摄政王府,鲁苇叫人草草地将随从掩埋,这一吓病了好几日。 摄政王府里,拉喜车的那三匹马自然已经不在马厩里了,柳思辰去马厩的时候得知了情况,心想着谁要在街头害她呢? 这会儿白墨过来,他们先前约好的归州来的药材商人来了,送来了一批蝉翼,问还要不要买下。 柳思辰收回心神,看向白墨和九域,问道:“你们当时在何处遇上的归州商人?” 两人回想了一下,原本走的山道,并没有入归州,只是去各州郡寻药,就是这样在半路官道上遇上的,对方当时正好运送一批药材入城。 不过这一味药的价格不便宜,眼下送来的货,便得支付三千两银子。 银子事小,这件事却透着古怪。 “你们先前说经过几处州郡都发现这味药材被人垄断控制,完全寻不到卖这味药的商人。” 柳思辰的话,两人点头,的确寻了好些日子,这人说有的时候,两人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聂海棠三人过来,秋娘问道:“那我们还买么?” 柳思辰扬起唇角,“买呢,秋娘陪我去一趟吧。” “我也要去。” “我也是。” …… 看着几人就像跟着一起赶集凑热闹的孩子一般,柳思辰一脸的无奈,劝道:“买了药就回来,你们都待在家中。” 然而看向聂海棠和九域的神情,柳思辰感觉她大概是说了一句废话。 “成吧,都跟着一起去吧。” 说完,这就带着几人出了门。 对方不愿意入京城,便在京城百里外的一处茶亭里交易,对方运送来几车药材,收走三千两银子。 柳思辰将这人上下打量一眼,笑道:“难得在京城遇上老乡,阁下口音,莫不是归州宁城人士?” 对方脸色微变,随后点头,“对呢,你们是?” “我们巴城的,听说宁城最出名的是糖丝糍粑,想想当年吃的现在就咽口水。” 柳思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身后已经坐上了驴车的聂海棠几人却是疑惑的看向丫头,宁城最好吃的是糖丝糍粑她怎么不知道呢?竟然没吃上,可不成,等会让丫头做给他们吃。 那商人一听,附和着,得了银钱,对方高兴的走了,瞧着样子走得还有些匆忙。 “小不点,我们要吃糖丝糍粑。” 几双眼睛都望着柳思辰,这么多年了,都在外头也住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这么的粘人。 “成,回去弄给你们吃,快走吧。” 有她这一句话,几人干劲十足,赶紧将药材运回京城去。 夜里,柳思辰向符辰建议道:“找个时间吧,这些药材全部寻到了,按着石碑上的法子,将他们的病都治好。” 聂海棠三人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山槐能不能从皇宫里出来,而不受太上皇的影响,不被他知道。 “媳妇,我都听你的,只是我现在——” “我让弟弟入宫时与皇上禀报,就这个月十五吧,咱们也好准备准备。” 柳思辰明亮的眼睛望着符辰,符辰点头。 第493章 还想控制儿子 柳士原入宫陪伴在皇上身边,与几位文官一起待在御书房的侧殿里,看奏折的几位文官,已经半日不曾离开了,柳士原此时起身往主殿去了。 刚与大臣商量完朝中大事,柳士原过来说起这月十五邀皇上入摄政王府吃宴席的话。 的确,他们成亲好几日了,也没有去王府一趟,山槐正要答应,御书房里突然响起了琴音。 柳士原目光微微一闪,从怀中拿起竹笛,也吹了起来,每一声笛音都打断了对方的琴音。 山槐应下了,却是疑惑的看向柳士原。 “回禀皇上,臣最近学的曲子,不知好听否。” 士原弟弟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可爱,山槐听了一首笛子,这才挥退柳士原。 太上皇的侧殿里,有太监匆匆过来禀报,杨景脸色微变,十五那日去摄政王府。 琴师没能拦下,杨景却抬手示意,“不必拦他,十五那日要变天了,快去准备吧。” 太监和护卫退下准备。 杨景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心头却不清静。 将这些野人一网扫尽,大概就无人能左右他的儿子。 此时有戚大人前来求见太上皇,杨景知道此人,写过几份奏折给他,此人没甚大用,于是叫人给回绝了。 当初一起科举试高中的新晋士子,也都相继回京城,那些外放为官的,便直接去了外地。 这日冯海和吴昊同时入京城,原来两人在半路就遇到了一起。 这两人入了京城才知同年柳士原已经升了官,成了中书舍人,能伴皇上左右,而且先他们一步上任。 而冯海和吴昊,却只得入翰林院,从七品小官开始做起。 两人从家乡带来不少持产,跑到城西楼来,才知柳士原的姐姐已经嫁入摄政王府,而城西楼的院子早没有人住,同年柳士原一入宫中就十天半月不曾出宫。 在城西楼街坊们的津津乐道里,两人得知了情况后,只得入了内城。 坐在摄政王府的堂前,两人看着这座奢华的府邸,以前想都不敢想能进来。 柳思辰和符辰一起过来见两人,冯海从家乡带来不少海产品,连忙起身送上。 夫妻两人留他们下来吃饭,晚饭时也将城西私塾里的刘夫子请了来,又派人入宫将柳士原叫了来。 都上任当官了,以后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便少了。 摄政王府今日请宴吃饭,来了两位同年的新晋士子一事,很快传到的杨景的耳中,如今的玄阳城,全部在杨景的掌握中,守城军换了,京师营的兵马也都派了大部分去驻守边城。 过不了多久,天下都是杨景的。 很快迎来了十五之日,晌午时分,山槐从宫里出来,到了摄政王府,几人在一起商量这一次解蛊毒的事。 柳思辰认为好不容易得到这批药材,所以他们几个都吃上一副药,闻到这气味,不管有无蛊毒,都不会是坏事儿。 很快几人都听了柳思辰意见,为了不出现意外,他们用了摄政王府靠近人工湖的那一处小院,这儿是符辰的后院,他后院里长年空置,打扫打扫也就能用了。 人工湖边,山槐双手背于身后,眼神望着前方,心情颇有些复杂。 这边院里,汤药准备齐全了,柳思辰过来叫山槐过去,山槐突然开口相问:“这儿是摄政王府的中间吧?” 柳思辰点头,她看向前头的一片林子,说道:“符辰说那处林子能直接入山中。” 符辰选的这一处地方的确是好,占地广,还背靠山林。 两人没有再说话,这就回到了小院。 小院里,几人都分别坐下了,一人面前一碗汤药,中间堆放着一捆柴草,柴草上是蝉翼。 柳思辰上前点燃了柴草,蝉翼也跟着火苗子烧了起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却让几人精神一振。 柳思辰见几人仍旧坐着,她这就走出小院,而后将小院的门关上了。 摄政王府很清静,今日更是没有看到几个下人。 柳思辰站在人工湖前,眼神微不可闻的朝那山林中看去一眼,而后垂下眼帘,心头在默数着。 半个时辰之后,柳思辰从人工湖回去,院门打开,柴草早已经烧尽,而坐在那儿的几人却都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柳思辰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查看,谁知就在此时,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院里的屋顶。 他们现了身后,立即跳入院里,很快一人一个扣下,其中一人眼神十分凌厉,冷漠的朝柳思辰看来,眼看着就要动手。 而原本惊吓的柳思辰忽然脚步一停,而后挺直了脊背,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黑衣人头目,语气平静的开口:“太上皇过来,何须这样掩饰,整个京城都是你的了,大大方方的示人不好么。” 为首的黑衣人一脸惊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面巾取下了,的确他便是太上皇杨景,那个因常年养病住在别宫的杨景。 世人都知当年的杨景为了夺镝,受了重伤,皆以为他养不好了,可是谁能想到他现在身体不仅好了,他还能像当年一样出宫办事了。 “早就不该留下你们这些野人的,真是养虎为患多年,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多活的这几年,算是朕的恩惠。” 说完,杨景手中的刀子直接指向了符辰的脖子。 就在这时,小院外传来整齐伐一的脚步声,范子居一身铠甲出现在院门口。 杨景很是惊讶,怎么可能,范家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兵卫,明明京城守城军被他控制,范家私军养在外头也入不了京城。 范子居来到柳思辰身边,两人皆是看向前头的杨景。 范子居劝道:“收手吧,你这么多年的野心,不是你恩赐他们多活几年的性命,而是你的确病了几年。” “而今有蛊医将你治好,你便对这皇位有了心思,即使是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你这样的人,权势比什么都重要,可怜了他们这些年因为你病重没有对付你。” 不然,就凭着他们几人的本事,真要动手,不是去一趟别宫就将事办完了么,便是符辰出手,也没有他的活路。 杨景冷笑道:“你以为你带来了兵马朕便怕你么?朕的人早已经将玄阳城夺下,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哦?是么?” 突然的一声,原本落杨景手中的符辰不知几时睁开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子一矮,就地一滚,转眼脱离他的胁制,护在了柳思辰的身前。 第494章 兄弟情断 而其他原本晕厥不醒的几人也都在此时有了动作,有的飞上了屋顶,有的倒挂在悬梁之上,便是山槐也已经跳开了两丈之远。 “你们……不可能的,怎么会没事?” 唯一一位商人送来的药,他们绝不可能不用,除非他们猜测到了,那么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解下余毒,杨景立即从怀里拿出一根笛子。 然而倒挂在悬梁之上的聂海棠三人,却在听到笛音后无动于衷,那一抹冷凝看得杨景心惊,这些野人竟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见事不妙的杨景连忙下令:“快走。” 随即现出一群暗卫,转眼将场中被包围的杨景给带走。 可是他忽略了这些野人的能力,逃命还是追杀猎物,都是他们的强项。 符辰几人飞身而起,瞬间追出摄政王府,皆往山林中去了。 唯有山槐留了下来,他看向已经远去的父亲,心头不是滋味,事实上他们早就解了毒。 就在柳思辰跟着聂海棠三人进了那处村庄,得了那一捆药材,几人就秘密的解了毒。 后头杨景控制自己的儿子,夺下兵权和京师营,还有今日已经毫无掩饰的称自己为朕,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皇位已经窥视很久了。 范子居查过了,一年前,别宫里来了一位神医,将杨景的病治好,对方用的是蛊术,是位蛊医。 杨景发现对方用的法子很奇特,与那石碑上记载的相像,于是待自己病一好,就想将神医扣在别宫里慢慢审问,谁知这位神医似有先知,早早离开了。 这一年里头,杨景派了不少人去打听,都寻不到神医的下落,但他的病的确治好了。 没了陈年旧伤的折磨,成了健康人的杨景自然又对这皇位喜爱起来,当年若不是他坐不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儿子山槐。 这凭白要从儿子手中夺下皇位,自然是说不过去,也如同儿戏一般,将成为天下的笑柄,于是研究了石碑上的字,将儿子彻底的控制住。 所以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何聂海棠三人的控制用的是笛音,而山槐用的是琴音。 笛音是当年范家人的手法,不过是被杨景利用了而已,至于琴音,却是他后来亲自给儿子下的蛊毒。 随着范子居的解释,一直沉默不语的山槐自然也听了一耳,他朝两人看来,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没办法接受。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皇室中人,却如此无情。 这一追出去,没想到过了半日,天都黑了,仍不见几人回来。 至于京城,根本乱不起来,没有受到控制的山槐早已经将兵权交给了范子居,两兄弟换了一下而已。 杨景所控制的不过是表像,甚至连京师营里的兵马也只走到了半路就失踪了,根本没有去边关镇守。 杨景跑不出皇城,这摄政王府的后头林子,实则是一条死路,除非生长在山中的符辰几人才能翻山越岭。 晚饭时分,柳思辰做来的吃食,山槐和范子居都没怎么吃。 而深林里,只剩下一人的杨景,被几人围困在中间,符辰朝林中看去一眼,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手腕一动,树枝脱手而出,钉入了杨景的胸膛,可见符辰的力道。 杨景吐血倒地。 九墨几人上前看了一眼,人没了,皆纷纷看向符辰,“咱们要怎么向山槐交代?” 符辰面无表情的开口:“如实说,太上皇没了。” 九域和白墨默了声。 聂海棠却是咬牙切齿,“控制了我们这么久,这个人早就该死,相信山槐一定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是一回事,可是他们杀了山槐的生父,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隔阂的跟他们在一起。 白墨突然停下脚步,朝深林看去一眼,说道:“我回狐族去了,符辰代我向丫头说一声,我不会再出山了,丫头的情意,白墨记一辈子。” 说完,白墨飞身而起,离开了。 九域看着白墨离去的背影,又看向符辰,“符,怎么办?咱们说好了不再分开的,我这就将白墨追回来。” 说完,九域也快步而去。 聂海棠三人动容,秋娘也说要去追,被聂海棠制止,“等他们想明白吧,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山中固然好,可是那儿没有丫头,没有咱们大家。” 秋娘和黄鹂只好停下了脚步。 符辰却是朝深林看了一眼后,转身往回赶。 谁不想回深林,但他更想要他的媳妇。 摄政王府等着的三人终于看到符辰几人回来,却少了白墨和九域,柳思辰感觉到不对劲,不待她问,山槐起身朝后头看了一眼,问道:“我爹呢?” 爹? 不再是叫父皇,也不是太上皇,而是他的爹。 符辰愧疚的看了他一眼,聂海棠也默了声,只有秋娘弱弱的开了口:“打斗中受了伤。” “可是死了?”山槐的眼神一直盯着符辰。 这些年符辰最恨的就是他爹,两人之间一直不对付,想不到今日果然动了手。 符辰接了话:“埋在林子里,你不必记挂了,白墨和九域也已经回了深林,不会再回来。” 柳思辰立即看向符辰。 山槐的眼眶红了,眼神钉在符辰身上,眸里全是愤怒。 柳思辰看到这一幕,没忍住,上前相劝,“不准吵架,不准闹分别,九域和白墨,我也会叫回来。” 山槐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收回目光,此时的他双手已经握紧成拳。 山槐从来没有用拳头对着自己人,这是头一回。 符辰的眼神从他的拳头上扫过,问道:“几时发丧?这是国丧,还是越早越好,便说旧病复发,病没了。” 谁知山槐一拳砸在桌上,桌子四分五裂,上头的吃食碎了一地。 山槐转身离去。 柳思辰追了几步,显然人拉不回来了。 聂海棠背靠在悬梁上,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山槐一走,生气说道:“符又没有做错,要不是丫头帮我们解了毒,那今天死的就是咱们。” “弱肉强食,有什么错?合着只有他能杀我们,不得我们杀他么?山槐是在外头待久了,连咱们山中的血性都没了。” 第495章 山槐想要个孩子 柳思辰看向悬梁上的聂海棠,叫她下来,“你少说两句,这是世间伦常,最后还是山槐没了父亲,你们别再说了。” 聂海棠闭了嘴,秋娘和黄鹂显得很难过。 范子居见留下来也没用处,更不想看到他们几人的恩怨,这就起身要走,“抓一抓太上皇的余党吧,免得又东山再起。” 说完,范子居走了。 转眼摄政王府也都安静下来。 半年后,京城里盛世繁荣,柳思辰的生意做了起来,她是摄政王夫人的身份,更是在京城里处处受尊重,以至于她的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日新婚大典之上看到的柳玉娇,派人寻了,结果仍旧没有消息,或许他们只是入城游玩看热闹,并非住在京城。 没能寻到人,柳思辰也就将心思放到了宫令女官一职上,还真是巧事,当初她初入京城,想入尚衣局帮着做事,如今她倒是真的入了宫当值。 柳思辰俨然成了皇宫的管家,这一次全国各地挑选秀女入宫的事落到她身上。 这半年来,山槐和符辰一句话也没有说,中间传个话,还得柳思辰来。 午晌时分,柳思辰坐在殿前等着山槐下朝回来吃饭,这是她当值以来的份内事,就是每日陪山槐吃上一顿,不然他便不好好吃饭,每日处理政务,将自己忙得忘记时辰。 桌上三道荤菜两道素菜外加一个汤,山槐怕是历代君王里吃得最寒碜的,但在他眼中却极为丰盛了。 柳思辰给他盛了汤,这才说道:“明日秀女皆数入宫,经过几个关卡后留下来的,我再亲自挑选,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柳思辰感觉要她帮山槐挑女人,她还真有些摸不准,半年了,山槐也没有跟她说喜欢什么类型的,她都没有一个参考。 “好生养,屁股大,长得胖的就成。” 山槐随口一说,差一点儿把柳思辰的一口汤给喷了出来。 山槐抬头看向她,看到她把自己给呛得,很有些无语,“难不成要我去山中抓一个来?” 柳思辰连忙摆手,别这么粗鲁,能不能按正常的来,柳思辰感觉有些招架无能。 “你当真喜欢胖点儿的?” 山槐毫不犹豫的点头,“嬷嬷说屁股大,长得胖壮的好生养,最好能一胎生三个的那种就更好了。” 是当山中蛇下蛋还是当老鼠打窝。 “一胎能生三个的,那得有些遗传基因,就算长得胖壮些的,也未必能实现这样的要求,你得做好准备。” “那长相上,槐,你可有什么要求?” 柳思辰此时已经开始头痛,她这差事真不好当。 山槐终于停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后看向柳思辰,说道:“像丫头这样长得不丑就好了。” 她很丑吗?柳思辰指向自己,“所以你一直认为我很丑?” “没有,不丑,但也不是多好看,就你这样的也能凑合。” 山槐说完还能大口吃饭,柳思辰已经吃不下饭了,她家符辰可将她宝贝得紧,她抹胭脂都说不用,她很好看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好看。 “好,我就给你找个丑的。” 柳思辰生气了。 山槐反而笑了,转眼两碗饭吃完,他还要添饭,柳思辰立即反应过来,“早饭没吃?” “起得太早就没吃,不过没关系,我这会儿多吃一些。” 山槐打了饭接着吃。 柳思辰心思一动,要不每日给他准备一些糕点放在书桌上,或者让望福公公带到大殿上,与臣谈论国事时也能吃上一块。 连接吃下五碗饭,外头的望福公公已经一脸震惊,果然还是摄政王夫人能劝着皇上多吃一些。 按照山槐的要求,秀女要挑屁股大的,长得胖壮些的。 柳思辰这标准一出来,不得了,那些羸弱的贵女就忧心起来,容朝向来以瘦为美,这突然的改变怎么不早说,还是事先没做功课,早知道就该将自己喂胖一些。 为了显得屁股大,掌事姑姑已经抓了好几个在屁股上垫绣枕的,气得不轻。 只是在这些人当中,倒是有张熟面孔,正是方氏。 方氏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再一次混进了秀女中,而她的年纪与年轻的秀女们相比,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偏生皇上的口味也与众不同。 掌事姑姑在方氏面前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准她通过了。 旁边长像美貌的贵女反而落了选,感觉自己的审美观都彻底改变了。 经过几轮挑选,最后留下了三十六位秀女,这一次得柳思辰陪皇上一起挑选来来定她们的品阶。 柳思辰坐在下座,山槐坐于主座,掌事姑姑传唤这一次入宫通过各道关卡后留下来的秀女。 当第一批进来的时候,柳思辰便被惊住了,她连忙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清一色的长像胖美,容色圆润的少女,要说多好看谈不上来,但真的是屁股大,胸部也大。 掌事姑姑已经算是千挑万选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柳思辰真的不知山槐原来是这样的口味,她看向主座上的山槐,就见山槐将这些女子看了一眼后,脸颊微微一红,没有出声。 掌事姑姑让这一批少女退下,接着又来了一批,接连看了三批,山槐都不曾发话,掌事姑姑终于忐忑不安起来,这是都不入眼? 再上来一批,里头有位女子才现身,山槐便看着她眼晴眨都不眨。 原本有些犯困的柳思辰立即打起精神,朝这些秀女看去一眼,就见山槐看上的女子,却与这些胖美的女子不同。 此女巴掌大的小圆脸,眼睛似葡萄,乌黑又有神,身姿更是没得挑,胸大屁股也大,腰肢却极细,这可谓是胖美人中的极品。 但柳思辰却看向这女子的五官和神态,脸色微变,竟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极为年轻,十五六的年纪,略显稚嫩。 少女与众位秀女跪下。 山槐突然开口:“就她了。” 只选一个,果然是山槐的性子,他与外头男子不同,都当皇帝了,也还是以前在山中的观念,喜欢一个便不会放手。 掌事姑姑终于露出一丝欣喜,上前将这位少女扶起来,恭喜她,今夜便能得到侍寝。 第49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少女听到这样惊喜的事,竟然还能面色平静,柳思辰便高看她几分,处事不惊。 正在大家都打量这位少女时,旁边有位秀女突然跌了一脚,于是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这一看不得了,柳思辰也一脸震惊的看向这位曾经的熟人,不得不说她将自己的婚姻作没了,娘家的官职都降了级,她还敢冒成少女入宫选秀。 这样的举动,直接可以定她死罪了。 这位正是百德善东家方浩的妹妹,那个曾与山槐有过一段缘分的女人,可是当年她看不上眼,如今再三巴接着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脑子不好使么。 山槐自然也认出了她,方氏离开夫家鲁府,回到娘家,父母不待见,也只有她兄长还能帮着她,但她兄长只是个做生意的,在京城里难得说上话。 这一次方氏可是花了她所有的积蓄,才有了这一次的机会。 方氏见山槐朝她看来了,随即又跪下了,她这一次匍匐于地,什么话也没有说,卑微的像位奴仆。 山槐看着眼前几次三番的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朕当年年少不懂事,这么些年过去,也都忘了,今日这一事,朕不予你计较,你赶紧出宫去,莫再想着入宫。” 山槐身边的望福立即上前赶人。 方氏再一次被赶了宫去,被带走时,先前被选上的少女眼神微微一闪,看向狼狈不堪的方氏,脸色微变。 掌事姑姑没能查出方氏的身份,是她的失职,吓得朝柳思辰跪下了,盼着摄政王夫人能给条活路。 失职自是要受到惩罚,掌事姑姑降了级,扣了俸禄,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傍晚了,柳思辰也得出宫回家去,家里还有两个下课放学等着她的孩子。 山槐也不好留柳思辰,临走前,他突然问道:“丫头,我有一事不明白,当年符辰想回山中去,你为了士原弟弟的学业,还有义父的身体,没能答应。” “如今所有事情都办成了,若是这个时候再问你,你可愿意回山中去,你会跟着符辰走么?” 山槐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柳思辰脚步一停,看着山槐想起这个问题,随后笑道:“我希望大家能在一起,若是我们真的走了,独留你一个人在外头,你会不会太过孤独?” 山槐一听,连忙拒绝,“当我没有说。” 柳思辰这就出了宫。 夜里,新入宫的秀女已经洗漱好等在了圣御殿,山槐却拖到了子夜时分才过来。 踏入新房的时候,山槐犹豫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进去的。 站在房里,就看到床榻上的大红喜被,还有从喜被里露出的一个小脑袋,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一张脸,此时朦胧着看去,山槐差一点儿将她看成柳思辰,还吓得倒退了几步。 想到柳思辰就会想到被符辰揍的感觉,个个都对丫头有想法,就是没人敢,山槐敢肯定,便是聂海棠三人也想将丫头占为己有。 就在山槐失神时,床榻上的少却突然掀开喜被,从上头下来,一身薄亵衣穿在身上,却是赤着脚直接来到山槐面前跪下了。 “皇上,妾身恳求皇上饶过我,我原本入宫只想平静的过完下半生,不想争宠不想被宠幸,更不想过什么富贵日子。” “一日三餐,餐餐粥食,妾身便很满足了,可是妾身哪儿做错了,今日被皇上选中,若有错处,我愿意改的。” 头回遇上这样奇怪的女子,山槐错开好几步,在不远处的圆凳上坐下,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长得是有点儿像,但一说话就根本不像了。 好在不像,山槐放下心来。 不过听着这女子也不想入宫被宠幸,看来是被迫,于是问她为何入宫,家里又是个什么情况。 女子要膝行向前,山槐立即制止:“你起来说话,坐那边去,不必靠近朕 。” 女子忐忑不安的起身,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这才拿出手帕抹眼泪,说道:“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弟,原本入宫的名额是姐姐,却是被我抢过来的。” 山槐听到这话更古怪了,不是被迫又为何有这种心态。 “我乳名柔娘,家中姓方,我父亲是平江府知州,打小我就不受家人疼爱,家中儿女,姐姐为大,弟弟为小,我夹在中间处处都做不对。” “这一次入京选秀,我夺了姐姐的帖子前来,冒充了她,是因为我听外人说皇上打小在山中长大,与这外头的男子不同。” 说到这儿,方柔又跪下了,而后说道:“皇上,我入宫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受皇上喜爱,待我生下继承人后,能否跟着皇上入山中。” “这外头的人和事我一样不留恋,我也不喜欢,什么皇权富贵,我皆不入眼,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入山中无拘无束的日子。” “我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皇上若是答应,我愿意陪伴在您的身边,若是皇上不喜欢这样的我,我恳求皇上不要宠幸我,便将我赶出宫外,任我自生自灭,绝不会脏了您的手。” 少女言词恳切,眼泪像豆子似的往外冒,那卑微又怯弱的模样,还真是让山槐有些动容,心头一软,叫她起来了。 山槐顺了她的意,“成,朕不宠幸你,你既然喜欢这无拘无束的日子,那朕许你一方安宁,就安排你到西院去吧,那儿清静,那边还有一处西湖亭和园子。” “虽说不及山中自在,但在这深宫之中,你既然受朕庇护,又能得到你想要的日子,也算是两全了。” “至于将你赶出宫外,你拿走了你姐姐的帖子,你也回不去了,便安心留下吧。” 山槐这就安排望福公公将人带走。 然而山槐的一番话,却将少女给说懵了,她用手帕抹着泪,硬是没有再说一句话,最后穿上衣裳,跟着望福公公离开。 终于清静了,山槐坐在屋顶上吹着风,心头郁闷的很,大费周张挑选出来的秀女,结果也非他想像中的欢喜,甚至挺奇怪的,他竟对这女子没有任何欲望。 山槐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不成他不行? 柳思辰最近入宫,发觉山槐在喝补药,她心头震惊,这初入宫的女子到底将山槐迷成了啥样,都有些受不住要喝补药了。 第497章 小两口的甜蜜 午膳时,看着山槐将一碗乌黑的汤药一口灌下,终于没忍住,轻咳一声,劝道:“皇上,有些事急不来,是药三分毒,要不这药给停了吧,你这般年轻,悠着点儿来就没事儿了。” 山槐听着一脸疑惑的看向柳思辰,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发现自己对女子不感兴趣,这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反应,所以才喝补药的。 “没关系,这药我当茶水喝。” 山槐这就吃起饭,柳思辰却被他这一句话给震惊了,当茶水喝,真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这么伤身。 “符辰最近一直没有什么事儿,要不我让他入宫陪陪你?” 柳思辰才开口,山槐脸色便变了,“不必。” 还是有心结,两人已经半年不曾见面了。 柳思辰不好再说。 等山槐歇晌的时候,柳思辰将望福公公叫了来,问起皇上最近的情况。 望福却是一脸无奈的说道:“回大人的话,那日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秀女,还没有得到宠幸便得罪了皇上,被打入冷宫了。” 一问之下,这位柔娘似乎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山槐,被打入西院冷宫,那儿常年无人住,荒凉的很。 柳思辰这一下不明白山槐了,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喝补药? 挥退望福公公,柳思辰这就去一趟西院瞧一眼去。 西院地广,隔着圣御殿那真是极远,弯弯绕绕的游廊走得累,柳思辰好半晌才到了西院的门前,这儿何止是荒凉,还阴森恐怖。 要不是这儿也是宫里,柳思辰会以为是哪处山中的荒野小屋,怕是有好几十年没有人住这里头了吧。 从门口进去,里头越来越荒凉,倒是前头有处人工湖,还有一处亭子,上头写着西湖亭,亭子的右侧有一处小花园,也是凋零得很。 这儿比那初入宫的秀女住的地方还不如,就算秀女是几人一间的通铺,但至少鸟语花香的,有烟火气的。 站在人工湖前,前后连半个身影都不曾见到,一般女子不得吓死。 她柳思辰是习惯跟着符辰入深林,倒也没觉得这儿多恐怖,再说能跟蛇鼠生活的,还有比这更恐怖的。 柳思辰在院里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柔娘主仆二人,莫不是死里头了? 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小院里看到两人,正在除草,但门院关得严实,连门都不敢出。 柳思辰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到了前头,柳思辰再次叫来望福公公,这么一细问柔娘的来历,柳思辰才知道,这位竟然不是秀女,是她偷了自己姐姐的帖子擅自入的宫。 柳思辰这才感觉此女可不简单,敢做这种事的人,胆子之大,一般女子都不如她。 所以她不可能在新婚夜里说出什么话激怒皇上的,按理她更应该讨好皇上,得到宠爱,这不就是她抢了帖子入宫的目的么? 望福公公显然不太清楚原因,柳思辰趁着山槐歇晌起来时,她借势问了一下情况。 山槐对她是全盘托出,半点不保留。 待山槐说完整个经过,柳思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山槐疑惑的看向她,“丫头笑什么,我有那么好笑么?” “你不好笑,某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我想问问皇上,对柔娘可有想法?” 山槐摇头,却跟柳思辰说道:“今年内必须有个儿子,若是不成,便是柔娘了,想必她向往着山中的生活,住在西院里也会很满意吧。” “我虽然对她无意,但是能庇护她,给她想要的生活,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柳思辰看着一本正经的山槐,她差一点儿又笑了,但见山槐如此认真,也毕竟是他的决定,柳思辰也就不参与了。 “你高兴就好,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但愿那对主仆还真能安生的在西院住着,若是能忍受那儿的孤苦,的确是一处好去处。 能种地,能种花,还能游湖,尤其吃住不愁,也不会有危险,再说她这以退为进的手段,遇上了性子单纯的山槐,也怪不了旁人。 山槐见她没有反对,也觉得自己的安排不错,还交代望福公公给西院送些花种去。 柳思辰在一旁顺势补充一下,也一并送些菜种子,能吃到新鲜的菜,重点还是自己种的。 望福公公听了,一脸懵,还是听话照做,不过西院大门关上时,那对主仆的眼神里都没有了光彩。 柳思辰这几日得出京城一趟,她不能入宫,左右选秀女的差事也办好了,她想辞去这女官一职,山槐却是制止。 “你不来宫里,你们几个出门逍遥去,是不要认我的。” 山槐一脸难过。 柳思辰无奈,只好答应办完事回来,不出京城的情况下,她就入宫陪伴他用午膳,其他时间她把宫中内务之事打理清楚就好。 山槐只好由着她。 柳思辰要和符辰出京城,这是两人私下定好的蜜月之旅,现在的符辰不必上早朝,也没有实权在手上,徒有摄政王这个爵位在。 范家的族务和家主位也交给了范子居打理,守城军兵权也交给了他,此时夫妻二人不出京逍遥自在一下,又待何时。 为免聂海棠三人缠上来,夫妻两人趁夜离开的。 半夜三更出了京城,马都不用,柳思辰就伏在了符辰的背上,随着他在山中奔走,夫妻两人的笑声传出,老远都能听到,不知道的还不得吓一跳。 等入了深林,两人放慢了速度,寻了一处山洞休息,符辰捡了柴禾,柳思辰烤了兔肉。 夫妻两人坐着吃的时候,符辰突然开口:“当年虎母侧卧下的那一副圈,媳妇儿你还记得么?” 柳思辰手中拿着兔肉,也想起当年的那一副图,左右没事,她记性又好,这就拿出一根枯树枝,将当年的那一副图画了下来。 夫妻两人盯着图看。 “这么多年了,我寻过不少地方,就没有寻到这图上相似的地方,很是奇怪,虎母当年为何要我记住这个?用意是什么?” 符辰疑惑的看向柳思辰,夫妻两人对视着,目光里很快有了默契。 “咱们何不找一找去。” 夫妻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随后又笑了。 第498章 寻找真相 只有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又像是回到了当年,年岁的增长反而增加了两人的感情。 看向这带着潮湿的山林,嗅觉灵敏的柳思辰望着前方飞速倒退着,她突然说道:“符,等孩子再大一点儿,我答应你,咱们回山中去,再也不出山了。” 符辰一听,差一点儿激动得从树上掉下去,他堪堪稳住身子,这就问道:“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柳思辰点头。 “那再过十年,孩子们也就长大了,十年后,我背着媳妇回桃林,住洞府,再也不出来了。” 符辰一脸的向往,到这会儿柳思辰才看出符辰一直不曾忘记山中的日子,无时不刻想着回山中去,是她耽搁了他。 是她将他拘在这外头,也是她的亏欠。 “不必等十年,等两孩子十三四岁之时便可以交给他们的舅舅管着,咱们可以回山中去了。” “想必到那个时候山槐的孩子也长大些了,咱们先回桃林,过几年山槐也能回桃林了。” 夫妻两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想像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一路狂奔下,两人来到了上一次得到药材的山中小村庄,她当时似乎在聂神医的院里看到一个奇怪的符号,眼下细想,与符辰的玉佩上很像。 于是夫妻两人再来一趟,不知这位聂神医可曾回来。 然而才踏入小村庄的地界,却发现村里的田地全部荒芜,以前能看到劳作的村民,还有绿油油的田地,而今全部长满了荒草。 夫妻两人发现不太对劲,快步入了村,就见村里早已经人走屋空,一看便走了大半年的亲子,有些茅舍都倒塌了。 然而察看一路,也不像是被人打劫了村子,反而像是村民自己搬走的,各家各户家里都收拾得干净,连衣物都不曾留下的,还有农具也都带走了。 这么说来,莫不是上一次他们过来,这些人发现他们逃走,生怕他们报复,所以全村的人都搬走了,倒是大意了,害得人家背井离乡的。 事后柳思辰也忙着应付杨景去了,没有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两人很快凭着记忆来到聂神医的小院里,她先前在那一堆药材的墙上有一个印记,柳思辰记性好,按理不会记错呢。 看着布满蜘蛛网的小院,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尘土味。 两人往里头走,见那些药材还是以前晾晒的位置,可见聂神医也未曾回来过。 寻着记忆来到屋子后头,在那晾晒的一堆柴禾处,果然看到一个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模糊印记,夫妻两人蹲身上前察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二位是什么人?” 随着这一声,柳思辰感觉到后背发寒,连忙回头,就见眼前出现满地的蛇,没把柳思辰吓死,平时有山槐在身边,她原本还不怎么怕的,但这一次的蛇不同,带着攻击的朝他们爬过来了。 而站在前头的是一位带着帷帽的高瘦男子,看不到真容也看不了年纪,但听着声音像是位中年男子。 对方对两人很防备。 也对,村子里的人不见了,他们两个出现在这儿,谁看了不误会,而且瞧着这人一见面就有“见面礼”,显然这人恐怕就是聂神医或者这个村里外出赶回来的人。 符辰和柳思辰却是从容的从怀里拿出一串手珠带上,原本还向他们爬过来的蛇却突然止了步,一时间像是失去了方向似的。 符辰这时命令道:“退下。” 这些蛇似乎听了他的命令似的,立即朝两边爬走,转眼院里干净,却是将眼前的中年男子吓了一跳,他惊问道:“你们竟然会驭兽术?” 驭兽术是什么功夫,他们自然不会,但这手珠是山槐送的,到了山中,若是遇上蛇族和鼠族,带上这个就能避开它们的攻击。 对方许是太激动,连忙将帷帽揭开露出真容。 夫妻两人看到了,对方长得一张方脸,没有什么特色,长得很普通,一放人群里就能将人的相貌给忘记的那种。 但对方这激动的眼神却是不假的,他很快看向两人待的地方,再次问道:“你们可是在看那上头的印记?” 柳思辰只好点头。 对方连忙走过来,符辰立即护在柳思辰身前,对方赶紧停步,小心翼翼的问道:“二位可是认得这上头的印记?” 符辰手中正好拿着玉佩在对比呢,看着上头的印印,一看就是一块玉佩的大小,连玉佩的形状都像极了,只可惜经过多月的雨水洗刷,有些看不清了。 对方很快看到了符辰手中的玉佩,随即朝两人跪了下来。 “原来是少主亲临,小的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得罪。” 他们不过是过来探一探消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都在寻找玉佩的秘密,就这么不费吹风之力寻出来了。 柳思辰谨慎的问道:“你认得这玉佩?” 对方激动的点头,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眶滚烫,激动的说道:“好些年了,我们在外行医,就是为了寻找少主子,可是一直不曾现身。” “主要是我们这一族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我们就特别担心少主寻不到我们的去处,所以我才出世四处看诊。” “走过了大江南北,也不曾打探到,只知我们的主子当年用玉佩为信物,姓范,但之后的去向就不知了。” 这人说得语无伦次,却是对这玉佩很是熟悉,见两人还是防备,这就起身,很快入屋翻出一副画像。 当画像展开在两人面前时,柳思辰差一点儿没忍住,这也叫画像,简单几笔勾勒,看着谁都像呢。 只是画像上对方腰间别着的玉佩,却的确与符辰的相像。 “这是当年我族祖宗与范家祖宗结识之时留下的画像,我拓印出来,便是在四处寻找,今天倒是运气好,竟然遇上了,这么一说,这画像越看越与少主子相像了呢。” 像吗? 柳思辰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符辰,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对方蓄有须,更是没有看清整个五官。 符辰却在此时问道:“你们族是什么人?当年与范家祖宗的约定是什么?” 第499章 玉佩的秘密 对方连忙收起画像,这才说道:“我们是范家的私军,当年说好的,我们为范家在山中养蛊,将来若是范家军出征,便派出族中最好的蛊医出山做为随行军医。” “除了这个,我们族人一生下来就会学会驭兽术,范家老祖当年还派了一位武功高手留在村里教导我们功夫。” “所以我们族的人,打小学习驭兽术,还要学会功夫,出山后都能以一敌十,只可惜,几十年过去,也没有机会得到主子的传唤,大家凭有一身的本事,却无用处。” 说到这儿,柳思辰和符辰有些相信了,这便是范家祖宗留下的那一批私军了,没想到是一群蛊师。 柳思辰试探的开口:“那这个村的村民都是你们的族人?” 对方点头,“村里人都叫我聂大夫,是因为我小时身体羸弱,不得学功夫,所以整个村里头,只有我不会功夫,其他人是会的。” 噫,不对吧,他们那日逃走时,没有看到他们会功夫。 柳思辰又问村里人都搬往何处了。 聂神医无奈一叹,“我也不知道,云游半年归来,他们都走了,连消息都不给我留,真是没有良心。” 柳思辰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样子,不像是说假,再看这药芦,也的确像是出门半年之久无人居住的地方。 但聂神医却很快打起精神,说道:“不过没关系,他们没有良心,但我们 族人为了等着少主归来,一直在当年的山岭没有离开,要不我带你们回去看一看吧。” “要是他们知道我将少主带了回去,那必定高兴坏了。” 这位聂神医还挺单纯的,也不问问名姓,仅凭手中的玉佩,和刚才她们带着手珠以为是会驭兽术的人,就认定了符辰是少主了。 不过单纯是单纯,倒也蒙对了,只是这性子,但凡遇上一个坏人,可就会整锅端了。 养蛊医术的传承,还有驭兽术的能耐,哪一样不让人心动的,要是落杨景手中,那可不得了,拥有这两样,足够他翻身的。 正说要寻找虎母留下的地圈上的地方,不如去看看情况。 于是两人同意了。 从院子出来,聂神医看向荒芜的村庄,低咒一声:“没良心的家伙,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外头,也不知浪到哪儿去了,我回去告诉族长去。” 这性子还挺直的。 不过一入山中,这人说不会功夫,柳思辰都有些不信,他走得极快,柳思辰不得不爬在符辰的背上,才跟着上他的脚步。 “我们族里人住在深山,平时不问世事,也只有几个没出息的才出山看看外头的热闹,厉害的都不愿意出山。” 聂神医这么一说,又很快想到莫让少主子误会了,连忙补充道:“当然,少主子要是召唤我们,我们还是都会出山的,打完仗再回去就是。” 这模样,怎么与符辰他们一样,住在深山中自由自在的生活,挺好的。 柳思辰和符辰也没有说要不要召唤他们出山,只默默地听着。 这么接连赶了六七日的路程,柳思辰发现不太对劲,这方向不正是往南边去,尤其再这么走下去,陪着他们的归州也不远了。 傍晚停下来休息时,柳思辰就看到聂神医抓了几条虫子充饥,柳思辰一阵恶寒,好在她家符辰会打猎回来。 烤得香喷喷的兔肉,夫妻两人正吃着,就对上聂神医吞咽口水的模样,柳思辰立即取下一块兔肉腿子送给他吃。 聂神医一脸的不好意思,性子直爽的说道:“我平素赶路,就吃几条我养的虫子,能补充营养就好。” 不愧是蛊医。 柳思辰顺势问道:“你这么将我们带走,也不担心我们有别的心思?” 原本只是试探的话,谁知聂神医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怕什么,十个你们也打不过我村里那些人,你们不怕我拐跑你们,我就觉得你们真的很诚恳了。” 这…… 感觉被冒犯了。 果然符辰冷哼一声,手腕一动,旁边一棵小树倒下,只见一把匕首钉在树杆上,就这么一下能劈断一棵小树,可见其力道。 果然聂神医见了,一脸的惊愕,夸赞道:“少主的功夫当真厉害,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族里人很多呢。” 说完这话,他又反应过来了,从来没认过主,一时间又没大没小了,他赶紧认错,“我的意思是,少主能跟我去族里就很感激了,我们自然是听令于少主的话。” 柳思辰扬起唇角,看着慌乱道歉的聂神医,笑道:“别急,我们也不讲这礼节,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左右我夫君能打得过,想走你们也留不住。” 就刚才他们那驭兽术和这脚功,聂神医也相信他们的话,的确留不住。 接下来到了饭点,聂神医有些眼神巴巴地看着柳思辰,那些充饥的虫子不爱吃了,只想吃她烤的野鸡肉或者野兔子肉。 柳思辰知道符辰吃的多,只好让符辰多猎些野味过来,每次多弄一些,也好带在路上吃。 不过她发现这位聂神医也真的挺贪吃的,大清早烤了溪水里的鱼,一人五条,今个儿的吃食就全在这儿了,便能留着时间赶路,谁知不到晌午他已经全部吃完。 于是接下来赶路略慢了些,不过于柳思辰和符辰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两人也不急在一时。 又过去十日,聂神医突然停在一处密林。 柳思辰闻到了气味,有人出没的味道,这儿还有不少野兽在半炷香之前经过,显然有驭兽师来过这处树林。 “到了,前头就是入口,只是这入口吧有阵形,是当年范家祖宗留下的,想必少主是范家人之后,必定知道这一处的机关了,如此,我先走一步,在村里等你们呢。” 聂神医根本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这就快上一步跳入林里阵中,转眼就没了身影。 明明眼前能一眼望到底的地方,为何人能凭空消失? 这人怎么这样,将他们带到这儿自个儿跑了,不是对少主很恭敬么? 柳思辰郁闷,而此时夫妻两人也察觉到这周围的风险。 “媳妇儿,有不少野兽包围过来了。” 符辰连忙将柳思辰护在背后,他们夫妻被包围了。 第500章 作弊 果然这人不靠谱,先前还说他直爽,什么人都敢带回族里,还做了那么多的好吃的给他,现在把话收回,这人坏透了。 等等,他们今天吃的是鱼,而柳思辰的嗅觉灵敏,那么刚才聂神医经过阵法时,正确的那一条道一定是会有鱼腥味还有调料烧烤的香味。 “符,跟着我,我们进村。” 说完,柳思辰拉着符辰的手,不再管外头虎视耽耽被包围的野兽,而是闻着气味往前头走。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判断,柳思辰将眼睛闭上,全凭嗅觉往前走,不过是走了几步,前头的景致就变了,很快眼前出现三条土路。 柳思辰睁开眼睛,果然这儿有障眼法。 恐怕范家祖宗也没有想到,当年的障眼法阵形,忘了传承下来,导致后世子孙都没有记下。 符辰看着眼前的三条路,心头疑惑。 柳思辰再次闭上眼睛,这灵敏的鼻子是真的有用处,虽说因为风的流动与时间的长短,这鱼腥味和烧烤味淡了,难以分辨了,但是某个人入了村就没有走。 所以她现在不是闻到哪条路上有味道,而是她闻到了哪个方向的聂神医正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他身上的味道这么明显,是不是傻啊,这是在作弊么? 柳思辰再一次感觉这神医有些傻乎乎的。 “往左边那条道上走。” 夫妻两人面色肯定的朝左边小土路走,才走没几步,景致又换了,就见前头是一处村庄,面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入村的土路。 只是站在入村小道上的却是大大小小一群人,都用惊疑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聂神医果然站在村道入口处,最前头,他看到两人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还顺势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这烤鱼没有白吃,算是还了人情。 “果然战神的后代,这阵法是知道的,各位族老们这一下你们也该放心了吧。” 聂神医这就看向身等在那儿的村里人。 符辰腰间带着玉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的确是当年的信物,虽然他们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但有画像流传下来,这位少主长得也与当年战神像极了,又懂阵法,这下没错了。 族长显然很高兴,这就回头看向村里人,说道:“快,去山里召些兽来,今个儿做顿好吃的迎接少主。” 村里人恐怕是几十年没有见过陌生人了,夫妻两人一入村,就个个盯着看。 整个村庄极在,隐在深林之中,天气更比外头暖和,村里头的房子以及村里人的穿着都显得很古老,与外头的格格不入。 看到最多的房子,是石子做的,有的直接在山堆处掏个洞,总之极简陋。 而他们的穿着,虽然不会像符辰他们一样穿兽皮,但是衣裳多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手,用的也都是麻料。 衣裳更不能有什么款式,腰间系一要粗绳就算是腰带了。 至于他们耕种的工具,那就更落后了,柳思辰看着这儿明明有这么宽的地方,前面不远更是有溪流,溪流水流得哗哗做响,不管种植什么也不会干旱,可他们种地却是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临时挖一处下点种子。 这模样才是真正的最原始的刀耕火种,不要说产量,种下的能长出来就挺不错的。 然而全村男女老少,个个飞檐走壁,会医术,会驭兽术,在山中行走,很是稳当,自己受伤了也能随时寻到药草,或者直接用蛊虫医治。 只是在这广阔的村庄正中间,即立了一块很显眼的石碑,碑上写满了字,与柳思辰几人在别宫看到的那块石碑相比,这一块才是巨石。 柳思辰看到石碑便快上几步朝那儿走,村里人也赶紧跟上来,他们是来看两人的,就盯着他们两人看。 他们的衣裳,他们的发饰,他们的言行举止,便让这些村民看着入神。 只是这些人的目光却很单纯,单纯的只是好奇,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坏人,或者会不会刚才在阵法中作了弊。 柳思辰来到石碑前,对聂神医说道:“你可知我在外头看到一块石碑,碑文上所写的字与这上头的一样,小篆体字,当年楚地通用的文字。” 聂神医一听,惊讶的看向她,随即欢喜的说道:“原来你识得这字,实不相瞒,我们便是当年楚地遗留下来的原住民,当年战神收复楚地之时,遭天下人误解,认为楚地小族皆以蛊术害人。” “战神力保我们族人,才存活了下来,不然早已经直接灭族了。” 说起这段往事,村里人都很感激的看向两人,似乎能活到今日,两人也是他们的恩人。 柳思辰反而有此不好意思了,她仔细的看向石碑,才知为何当年会误解这些人是害人的蛊医,那是因为外头的人心思不纯。 就眼前这块石碑上所记载的医术,明明是救死扶伤的用处,偏偏传到外头的石碑上,却是怎么练蛊和怎么控制别人。 世人都误会了,一时间也看不完整块石碑,而且真要是看完,柳思辰算不算偷了他们的医术。 然而看向他们仍旧好奇打量她和符辰,却没有半分恼意她是不是偷学了医术,倒是让她更不好意思起来。 憋了石碑上几眼,她便看向聂神医,问他们在这儿待多少年了? 原本他们族人是赶山人,不会在一处待上几十年上百年的,而且这样对于族里人的发展也是不利的。 他们虽不知什么是近亲结婚,但他们知道同族人在一起成婚,就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所以他们族人就成了赶山人。 一直在翻山越岭,以族群居住一起,隔上几年就搬家。 但是这一处蛊医圣地,他们族里人在这儿守了快百年了,只为了一个当年的承诺,事实上当年受到庇护的族里人早已经没了,这些后辈也有些茫然。 但今天看到了少主子,他们不茫然了,他们有了方向。 就因为他们常年不搬家,导致族里人的发展并不太顺,人口急骤下降,这十年当中,才开始挑选厉害的又聪明的,通过考核便出山寻生计。 第501章 就想跟着少主打仗 这些出山的人,不是成为外头的神医,就是外头隐藏着的普通村民,他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外头物色走投无路愿意入山的年轻女子。 这些年轻女子入了山,为族里人开枝散叶。 所以每到灾年,他们的族里人就会聚集在一起,会救下不少年轻女子入山,那些在外头饥不果腹的人入了山除了难得吃上青菜外,肉是不曾断过的。 山中的野兽都听他们的话,他们天生又会喂养野兽,能保证他们的生存。 很快聂神医又和一群族里人来到一处祠堂,这儿挂着他们的历代祖先画像,才发现所有的画像都是一样的,简单几笔勾勒,就是不知他们怎么能与真人对上的。 然而正中间的,便是他们一直感恩的战神了,看着那副画,她可以肯定,聂神医当时拿出拓本的时候还算是画得好的。 柳思辰看了看符辰,又看了看画像,不知道是哪一笔与符辰的脸部线条相像了,一张方脸和一张轮廓分明的菱形脸相比,是哪一点儿像了。 但村里人觉得像,柳思辰也没有办法。 傍晚时分,全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柳思辰夫妻坐在主座,村里摆了长长的宴席,桌上一大盆囤肉,而且是羊肉、鹿肉、猪肉一起炖,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好在放了盐,不然食难下咽。 聂神医吃过外头的吃食,回来后吃族里人做的吃食,也有点儿不太习惯,尤其还听过柳思辰的烤鱼,那是加味无穷呢。 此时席间,柳思辰吃了几口后就不怎么动筷子了,倒是看着这些族里人吃得香喷喷的,她便想着,大概是没有吃过她做的好吃的,吃了后会不会还觉得这些吃食好吃呢? 这会儿聂神医向族长告状,他出门救人去了,一回来,整个村子搬了,还不留下线索,他找不到族里人了,认为他们以后回来,族长有必要教训一下。 族长一听,这就说道:“你莫他们,传消息回来了,遇上了几个厉害的来村里找你,大概正是你惹下的祸事。” “来的还是位官,他们担心送了性命,就连夜跑了,这事儿还是因为你。” 聂神医原本是来告状的,合着他反而被人先告了一状,这一下不服气了,“族长,你听我说,在外头他们老是孤立我,就因为我医术好,他们很不服气。” 这边听着的柳思辰夫妻两人,却是神色有些古怪,她能说去了那一处村庄,还被他们抓到了柴房的事说出来么? 但是他们事后也没有追究他们,他们倒是先吓得逃走了。 聂神医越说越委屈,跟族长说不完了,这吃食也不吃了,非要族长给他一些安慰。 就在这时,柳思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有没有想过出山?” 就一句话,全场都静下来了,所有村里人看向两人。 聂神医最先缓过神来,看向符辰,问道:“可是外头要打仗了,的确当年战神说了,见玉佩即可调兵,我们全村的人,练了一辈子的功夫,就等着这一刻能为少主效忠。” “那几时出发,对方多少人马,莫怕,我们人虽不多,却能以一敌十,打不过我们就唤来山中野兽,要是还打不过,我们还有蛊虫吓死他们。” 这也太着急了,柳思辰赶紧摆手,“不是的,咱们不打仗,就是想着你们要不要出山,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这一下族里人见不打仗,该吃吃该喝喝,又是喧哗声一片。 聂神医叹道:“村里人倒是不喜欢外头,这山里头住着多好。” 见他们竟然与符辰几人一样,都喜欢山中,于是柳思辰说道:“那不出山,咱们就开垦种地,这成日吃肉食,其实对身体不好,要荤素搭配,你们说呢?” 他们自然是不懂,但少主夫人发话,不敢不听。 原本两人就出来偷闲,弥补一下夫妻之么多年的分别之苦,既然他们无意中寻到了当年的范家军,那就顺手解了他们的困境,也不想他们再接下这么等下去。 于是从这日起,夫妻两人便住在了山中。 符辰脚速快,他跟聂神医一起出山,按着柳思辰的清单,买了种子和耕种的工具。 柳思辰带着村里人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上开垦,水田和旱地分开。 便是柳思辰也带着草帽子跟着一起下地干活,看着眼前忙碌的村里人,还有开垦出来的田地,柳思辰突然挺怀念这样的生活。 她和符辰若是去山中生活,她就开垦很多很多的田地,带着九域他们一起种田,然后在山中游玩,不问世俗。 柳思辰脑中勾勒出来的画面让她有些震惊,原来她根本不抗拒这山中的生活,反而很是向往。 每每闻到土地上泥土青草的香味,她就会忍不住驻足,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倒是怪了,难不成是狐母的这一缕毛发影响了她。 在夫妻两人的帮助下,原本的荒地终于开垦出农田,种下去的种子,一个月后都长得绿油油的。 村里的人个个识字,但只识小篆字,却不懂外头的字,柳思辰也没有去改变他们。 不过厨艺上,她却是将村里人彻底改变了过来,她不过是做了几顿吃的,让村里人尝到了味道,一个个的都向她来学习。 而种下来的种子里也有调料,她交代他们采摘,将来便能加入食物里一起炖着吃,或者烤着吃。 就这么在这儿住了两个月,柳思辰都差一点儿不想离开了。 符辰看着手中的玉佩,临走前,他将玉佩交给族长,以后不会再有范家的信物,也永远不必等着去打仗,他们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族长哪敢收下玉佩,这是违背祖制的。 但等夫妻两人一走,那块玉佩便挂在了祠堂战神的画像上,以后都不会有人来指挥他们安排他们。 聂神医见两人偷偷走了,很是生气,二话不说,也追出山去。 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太久,也不知两孩子会不会难过了,此刻的两人当真是归心似箭。 符辰的脚力极快,半个多月的脚程,他们就回到了京城。 才踏入京城的门,就被聂海棠三人发现,很快在两人面前现身。 第502章 这女人想宫斗 聂海棠双手抱胸,一句话也不说,一看就知道她很生气的样子。 秋娘和黄鹂却是很高兴他们终于回来了,秋娘小声说道:“你们再不回来,京城要换天了,山槐要立皇后,就等着你们回来喝喜酒。” 柳思辰暗自吃惊,问道:“新皇后可是柔娘?” 秋娘立即点头,“正是,这女子我们三个悄悄地见过一眼,那会儿我们三个无事,就跑宫里去看看这位被山槐看重的柔娘长什么模样,初次见到,差一点儿以为是丫头你。” “不过这位可不简单,她先前被打入冷宫,也不知怎么的回到了圣御殿最近的东院里,山槐每日都会去看她,还跟她一起吃饭,说是很得他心思,就要立为皇后。” 聂海棠冷哼一声,“这外头女子除了小不点,其她人都不好。” 柳思辰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咱们也别着急吧,山槐喜欢就好,怎么瞧着你们不太高兴这事儿呢?” 柳思辰知道山槐很想要有子嗣继承,他并不想当这个皇帝。 秋娘立即说了自己的心情,“不喜欢,我们当时看到她,长是长得像咱们的丫头,可是说话不真诚,眼神也不好,就像有一肚子坏水一样。” 柳思辰被秋娘这描述给逗笑。 很快回到了摄政王府,府中两孩子还在族学里读书,不然早就冲过来喊爹娘了。 休息时,聂海棠还是不吱声,甚至跳到屋顶上坐着一动不动的。 柳思辰站在院中看向屋顶上的聂海棠,含笑道:“没有带你们出门,也是事出有因,但以后不会了。” 聂海棠仍旧生气,郁闷的说道:“我是不是也得像白墨一样,回山中去得了。” 柳思辰听到这话,心头就难受,要是她们三个也走了,那这摄政王府就真的冷清了。 聂海棠看着有些难过的柳思辰,心头一软,连忙补充道:“好了,好了,我就是乱说的。” 聂海棠飞身而起,转眼跑了。 仔细算起来,白墨和九域他们也已经离开好些日子了,都想念着他们吧。 柳思辰虽然问过符辰,当时在山中之时,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符辰将经过说给她听了,白墨和九域许是觉得这外头没有意思,这些年屈在这外头,束缚着他们,度日如年。 尤其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唯有白墨和九域两人寻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半点线索。 没有线索,那他们就没有办法去寻找亲人,而看到符辰和山槐,心头自然是难受的。 只是两人不像秋娘和黄鹂一样,她们同样没有寻到自己的出身,可是两人跟在聂海棠身边有吃有喝,过得很是惬意。 夜里,柳思辰伏在符辰的怀中,心里还有些难受,她要不要帮着白墨他们寻一寻身世,如此他们也就愿意留下来了。 没想符辰立即制止,“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心思,当年我但凡不知道自己是英国公之子,就不会当这个范家家主,那么也不会离开巴城。” “不离开巴城,咱们一家还在那柳家村里过着美满日子。” 说起来也对,把弟弟送出来高中后,他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她和符辰就可以一直住在柳家村了。 既然如此,她就不要多此一举了吧。 第二日,符辰被范子居喊了去,瞧着是有事要帮忙。 柳思辰正在家里给两孩子补补衣裳,再看看账本什么的,没想到才回来的第一天,宫里就来了人,一位不太眼熟的小太监,说是皇上请她入宫一趟,而且有些急。 柳思辰心想着山槐这么急着找她,是为了商量立后的事么?她说了不想做宫里的内官,当时山槐不同意,瞧着这立后的差事是跑不脱了。 柳思辰只好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跟着小太监往宫里去一趟。 只是这一次去的宫殿却并不是圣御殿,而是一处新殿,站在殿前看了一眼,只见上头有山槐的亲笔写下的“凤栖宫”三个字。 柳思辰看到这三个字,扬唇一笑,看来山槐是真的寻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了。 不管这女子如何,至少是山槐这些年唯一动心的女子,只要不闹出什么花样,其他的都是小事。 不过她才回京城,对方就收到消息,还派这么一个小太监将她骗入宫中,不知是什么用意。 小太监知道自己露馅,连忙催促道:“实不相瞒,的确是我家娘娘要见你,夫人,请移步。” 还催上了。 柳思辰跟着小太监进门,谁知才踏过门槛,突然一泼冷水迎面而来,将柳思辰泼了个凉心透,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这么对她? 柳思辰想也没想的朝着眼前的丫鬟就甩去一巴掌,那丫鬟被她打倒在地上,门牙都掉了一个,手中拿着盆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殿前主座上坐着柔娘惊了一跳,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的看着。 旁边服侍的婆子赶忙去扶人,还故意大声的说道:“谁知此时会有人进来,这两两相撞,不小心的事,摄政王夫人下手也忒重。” “摄政王夫人的架子,小的就算莫名其妙被打死也得认,还不快起来赔不是。” 丫鬟和婆子都朝柳思辰跪下了,然而人是跪下了,脸上大写的不服气。 柳思辰站在门边朝地上跪着的几人看去一眼,冷声道:“在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婢皆由我管,不管你是哪个宫的,做错了事就得罚,来人,将这丫鬟带下去,仗责二十大板。” 柳思辰开了口,可是殿前殿外却无人动身,想来她这宫令女官是指使不了他们了。 柳思辰这就看向主座上的柔娘,问道:“娘娘觉得我这宫令女官能否指使这些殿内的下人呢?” 柔娘连忙含笑问道:“大人不是卸任了么?莫不是我听错了?” 柳思辰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然而柔娘不以为意,说道:“是本宫的错,瞧着夫人没有穿官服,以为夫人今个儿是以摄政王夫人的名义入宫。” 这么说就是要不讲理了。 “不过我昨个儿还听皇上说这宫令女官换人了,难不成皇上的金口御言也有假?哦,对了,夫人才回京城,定是不知道此事。” 第503章 皇上到底护着谁 “来人,将夫人的官令收起来吧,我代之交还给皇上,夫人不知来凤栖宫何事?一来就撞到了我的贴身丫鬟,丫鬟不懂,夫人向来端庄的。” 难怪聂海棠三人不喜欢这个女人,还真是开始表演起宫斗戏来。 有护卫要上前拿走她的令牌,只是这些人还没有靠近就突然停下脚步,神色茫然未动,便是地上跪着的丫鬟婆子也都怔住,没有了先前的不满和攻击眼神。 柳思辰在跪着的丫鬟面前蹲身,说道:“你家主子说我碰的你,这不是说瞎话么,你去帮我教训一下。” 丫鬟听话起身,再看向柔娘时,眼神里全是冷意,随即一步步朝自己的主子走去。 柔娘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脸不可思议,惊恐的问道:“你要做什么?月儿,你干什么?” 丫鬟不答,甚至都认识不了眼前的主子,而是一上来,便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主子泼去,吓得柔娘连连后退,像见了鬼似的看向柳思辰。 月儿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那是柔娘最心爱的一套茶具,而后又提着滚烫的茶壶朝着自家主子走去。 柔娘吓得不轻,拔腿就往外跑,跌跌撞撞的,才到门口,原本护着她的护卫却突然将她包围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一下柔娘知道遇上高手了,这个人跟那些野人一样都透着诡异,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此时望福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柔娘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朝着外头就喊皇上救命。 山槐听到声音,一脸的疑惑,快上几步走过来,就见门口护卫一动不动的,而里头殿门处更是水洒了一地。 此时柔娘站在门口,面上的妆容已经成了花猫,头发也乱了,一脸狼狈的朝山槐奔来,就要钻山槐怀中。 山槐连忙拉住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并没有出什么事,再一抬头,就看到屋里交椅中坐着淋湿一身的丫头,山槐生了气,“谁泼的水?” 这一声响动如雷,一听就知道皇上怒了,望福公公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对于眼前这些一动不动的护卫和里间的下人很是觉得奇怪。 似乎有暗香从殿里传出来,望福站在外头,风一吹就闻不到了,但这香味闻着很是舒服,甚至忍不住想往里头走闻一闻味道,不过他不敢,这就跪着不动了。 柔娘以为皇上看到她现在这样,生了气,果然皇上是护着她的,高兴坏了,就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委屈,谁知山槐突然松开她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入了里头。 “丫头,是谁泼了你一身水?” 山槐沉声问。 柳思辰朝自己上下看一眼,无奈道:“能否先给件衣裳穿穿,我快冷死了。” 山槐见状,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黄袍脱下披她身上。 柔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她气得咬牙切齿。 山槐看着丫头手中握着的香囊,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即看向门口的柔娘。 柳思辰到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对了,屋里的人都被她的香囊控制了,却为何柔娘并没有? 柔娘连忙回身,朝着山槐跪了下去,“皇上,今日摄政王夫人入宫,是我丫鬟猛撞,不小心撞到了夫人,我本意是来解围的,不想夫人误会,没想夫人的误会深了。” “夫人才回来,以前宫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夫人打理,现在皇上将这差事交给了我,夫人有想法,我能理解的,我从来没有想要这宫令女官之职,只要夫人一回来,我必定交还手中差事。” “只是我希望夫人不要再误会,留我在皇上身边吧,怎么处罚我都行的。” 山槐看到这样的柔娘,脸色略有停顿,而后看向柳思辰,说道:“丫头,随我走一趟,有话同你讲。” 柳思辰已经收起了香囊,那先前被控制的丫鬟月儿见自己手中提着一壶热茶,吓了一跳,手腕一松,茶壶落地,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脚上,滚烫的茶水全部倒在了绣花鞋上,当场痛晕过去。 柳思辰见山槐欲言又止,只好起身同他走。 山槐经过柔娘身边时,将她扶了起来,交代下人好生服侍,这就与柳思辰一起走了。 到了圣御殿,太医便过来了。 柳思辰仍旧冷,一件袍衣也遮不住寒气,倒是让太医看着一脸的惊愕,又不好说半句。 这可是皇袍,怎么披在摄政王夫人身上,外头怎么传可以不信,但眼下这么看到,能让人想到许多。 太医眼观鼻鼻观心的把脉。 而后开了药方,又让人赶紧准备姜汤水。 宫女下人很快准备了热水给柳思辰沐浴更衣。 一番折磨,柳思辰怎算一身干爽的出现,衣裳是宫女急忙去尚衣局拿来的新衣,好在尺码相差不大,她穿着还算合身。 坐在殿前,山槐屏退了下人,只有两人时,方说道:“丫头,我决定立柔娘为皇后,并且也已经通知了她的爹娘入京城。” “年前怀上孩子,来年就能有个儿子,再过十年,我就能解脱了。” 山槐一脸歉疚的看向柳思辰,“外间女子多麻烦,这就是我这么多年都不愿意丰盈后宫的原因,就一个方柔,便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今个儿的事我知道她做错了,我替她道歉,但是我耽搁不起了,丫头,我每一刻都想着出了这皇宫,能出去自由自在的呼口气也是好的。” 山槐看向柳思辰,看得柳思辰心头一软。 也对,这后宫女子,能成为一国之后,本来就是极大的权力和诱惑,不是柔娘也会是别的女人。 那么说来,还是她这个宫令女官在这宫里给了她威胁,让她觉得即使成为一国之后,也没办法掌握后宫,还得她来插手。 接着先前的安排,的确是的,宫令女官,代掌皇后令,统领后宫所有宫婢下人,便是凤栖宫里的下人,也必须以她的命令为首,而后才是他们的主子。 这样的情况下,她就像民间的婆母管着儿媳妇似的严厉,谁愿意呢。 于是柳思辰将怀中的令牌拿出来,接着放在了桌上,看向山槐说道:“这块令牌还是交还给皇上,以后你身边有了皇后,有与你一起并肩而行的人,这令牌理应她来掌理。” 第504章 聚在一起吃饭 “我不管这人怎么样,但她今个儿针对了我,可见对我有忌惮,我再握着这令牌,你就要没媳妇了,为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于情于理你也得收回去。” 山槐就要制止,被她这么一说,又看着柳思辰面色坚定的样子,山槐只好叹了口气,却是半晌没有出声。 柳思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山槐,你当真想好了么?一旦有了孩子 ,可能你到那个时候更不可能离开这儿了,因为你要为他去争取,就像你父亲为你争取这江山一样。” “你现在是身不由己,可是生下的孩子,他何偿又不是,他没有选择就生在了皇家,从小就肩负着整个国家的责任。” “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离开,什么也不管的将江山交给他打理?” 柳思辰这话又将山槐说得面色一白,他看向柳思辰,好半晌没有开口。 “我这家里还有两孩子要放学了,得赶回去,这才回京城,两孩子闹得欢,我得出宫去,我说的话,只是一个建议,你好生想想。” 柳思辰起身要走,谁知山槐也跟着起身,他闷闷地开口:“我也任性一回,出宫与他们聚一聚。” 柳思辰听了,心头一喜,这是山槐原谅了符辰么?快一年了,两人也该想明白了,是兄弟还是会和好。 “诶。” 柳思辰欢喜的应下,山槐还疑惑的瞥了她一眼。 去她那儿吃饭,她这般欢喜么? 然而出宫去,山槐是不能正大光明出去的,还是只有柳思辰独自出了宫门,等到了街头,突然一个身影从车帘处翻身进来,转眼坐在一旁的正是山槐。 “今晚吃什么?” 山槐问着。 既然都在,想必聂海棠也高兴,她和秋娘还有黄鹂最爱吃烤肉,而符辰喜欢吃炖肉,于是说道:“这样好了,摄政王府的后花园,美酒、烧烤、火锅,一样不少。” 山槐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随口问了他们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柳思辰沉默了一会儿,见山槐疑惑的看来,她如实说道:“寻到当年虎族圣地出现过的那块被誉抄的真正石碑,正是蛊医的神秘医术,并非害人之物。” “同时也遇上了这么一族人,正是当年符辰手中玉佩令符的范家私军,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被我们两安排成了实实在在的山里人。” “我们教会了他们种地开荒,还教会他们厨艺,并将玉佩令符还给了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范家神秘的私军存在。” 山槐一听,很是惊愕,“想不到这么多年前的事你们还真就寻到了,当年英国公都不曾寻到,用了自己的私军骗过了我父皇。” 提到杨景,山槐脸上的笑容没了,一时间马车里又静了下来。 柳思辰犹豫着,眼看着马车就要到摄政王府了,她只好开口说道:“符辰跟我一起回来的,大概现在在家里。” 山槐听到这话,语气淡淡地开口:“我又不是去见他的,我管他做什么。” 马车一停,山槐立即下了车。 柳思辰看着他急不可待的入府门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府里,符辰和范子居都在,族学里刚散学,那些读书的孩子,才从族学出来,正好撞见从外头进来的山槐,一时间这些孩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见他们都认得当今皇上,也对,都是权贵家中的孩子。 山槐突然被这么多的孩子注视着,他脚步一顿,不知是施展功夫赶紧藏起来,还是当没有看到。 范天佑和范团团在人群里看到干爹,想也没想的冲了过来,大喊一声“干爹。” 该死的是山槐没经大脑就应了一声:“诶。” 有孩子的书篮掉地上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到范团团直接跳山槐怀中,被山槐顺手给抱了起来。 山槐觉得没啥隐藏了,明个儿早朝被朝臣说他也没有办法的事,于是大大方方的看向范天佑,“要不要抱住你们一起,干爹力气大。” 范天佑才不要抱呢,都长大了,还这么娇气。 两孩子各自扮了一个鬼脸,范天佑老老实实地帮着妹妹提书篮。 其他的孩子还没有走,府外停着的马车却是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皇上微服去摄政王府的事明个儿在京城传开不可。 柳思辰正好进来了,看到眼前这么多的孩子,惊讶的看着前头大小三人离开的背影。 有孩子回过神来就想要商量点儿什么,柳思辰便开了口:“来来来,告诉婶娘,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所有孩子都看向柳思辰,却是一时间答不上来,对她很是惧怕。 “刚才你们看到的只是天佑和小团子的干爹来接他们下学,他们两人的干爹是谁呢?” 柳思辰弯着身看向这些孩子,脸上笑眯眯的样子,却是暗藏玄机。 这些孩子不愧是权贵子弟,立即有大点儿的孩子接了话:“不知道天佑兄的干爹是谁,不过跟天佑兄挺亲近的。” 这话爱听。 年纪跟天佑一样大小的孩子,却有些茫然的看向刚才发话的同窗,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是皇上,他们去宫里吃席的时候见到过,别以为他们是孩子,就认不出来,哼。 但有好几个大孩子都这么说了,这些小的也就不敢吱声了。 柳思辰一听,立即拍掌叫好,说道:“改日我做好吃的给你们送去,到时候我再让夫子给你们减轻一些课业,怎么样?” 这一下开心了,有孩子直接开始要求,“能不能不要月考,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每次都在陪着天佑兄和小团子妹妹考试,反正又得不到第一,回去还得被骂。” 这…… 其他人纷纷点头,看来被长辈教训不只一人,都是这样的处境。 “反正是考不过他们两人的,也不知他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真想扒开了看一眼。” 说起这个,一个个的都把刚才的事给忘了。 外头等着接送的下人早已经担忧起来,以为孩子读书不好被留堂了。 柳思辰这就催着他们赶紧回去,说他们这一次表现好的话,她会向夫子提出这个建议。 这些孩子高兴坏了,提着书篮出了府门。 府里,山槐带着孩子回来,被屋顶上悠闲坐着的聂海棠看了个正着,吓了一跳,转眼跳到了山槐的面前,一脸疑惑的看向他问道:“槐,你终于来咱们府上了,还以为你被哪个妖精给迷了呢。” 第505章 下次不准符辰喝酒了 山槐脸颊一红,轻咳一声,说道:“你少说点,就你贫嘴,是丫头叫我来吃饭的,说是要吃烤肉,还是烤乳猪。” 山槐话才出口,聂海棠连忙咽下一口口水,“此话当真?” “你去问问丫头就知道了。”山槐不想她再拦着自己问宫里的事,这就抱着小团子赶紧往里头走。 小团子趴在干爹的肩头,小声问道:“干爹,是不是以后我就有弟弟妹妹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哪有这么快,关键是这孩子多大,就懂这么多,定是符辰和丫头将孩子教坏了。 “你莫学你爹当年缠你娘的那一套,都不学点儿好的,这一次考试成绩如何?” 范团团身子一扭,落了地,撇了撇嘴说道:“我问不得干爹给不给找干娘的事,干爹却问孩子的学习成绩,你这是杀人诛心,好在我考了个第二名。” “为何是第二不是第一?” 山槐看着急坏了的孩子,忍不住还想逗一下,问成绩就是杀人诛心了,在王夫子那儿学的呢。 范团团最怕别人问为何不是第一名,她郁闷的说道:“你问我哥,为什么要那么聪明,就不能让着我,害得我每次都是第二。” 山槐彻底被孩子逗笑,捏了捏小团子圆嘟嘟的小脸,小团子转身就跑。 范子居看到微服出宫的皇上,有些错愕,他知道山槐和符辰之间还为了当初的事一直未能解开心结,快一年了,终于皇上愿意踏入摄政王府了。 范子居上前行礼,一旁的符辰却是看向山槐。 山槐冷哼一声,转身去了花园。 花园里架起了火锅和烤肉架,聂海棠三人很是勤快,前前后后忙碌着。 等吃食都端了上来,聂海棠趁人不注意,抢先一步偷吃了一口,秋娘在一旁咽口水,小声说道:“要是白墨和九域在这儿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也就圆满了。” 黄鹂听了,叹了口气,“咱们以后都要这么分开着么?他们真的不愿意再回来了么?” 不要说白墨和九域回不回来,就眼前坐着的三个男人之间气氛就诡异的很,当年杨景的死,还是大家的一个心结。 柳思辰过来了,就瞅见偷听的三人,都是被聂海棠带坏的。 小团子和天佑一起过来,闻着味儿就忍住连跑带跳的奔过来,小团子看向聂海棠说道:“干娘,真羡慕你们在山中长大,能天天像今天一样吃到好吃的,还有大本事,能在山中行走。” 天佑也是羡慕的看向三位干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符辰这就看向两孩子,问道:“你们不喜欢摄政王府的生活?” 小团子和天佑一前一后的摇头。 小团子嘴中塞得鼓鼓地,等咽下去了,这就说道:“真想像干娘一样,能飞屋顶去,我还想像干娘一样能召唤山中的野兽,能坐在野兽的背上在山中奔跑。” “这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那些贵女一个个都在攀比,不是比女红就是比琴艺,倒是无人跟我比学业,偏生琴艺和女红我又不及她们。” “再说我也不喜欢做女红学琴艺,跳舞,我更喜欢骑马射箭,若是还学会驯服山中的野兽那就更好了。” 小团子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却让符辰心头震撼,便是一旁的山槐也想起自己年少之时在山中时的日子,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倒是秋娘看向范天佑,问道:“天佑可喜欢京城的生活?” 到底是在京城从小长大的,做惯了贵公子,总该是喜欢的吧。 范天佑看向自己的父亲,随即又垂下头去沉默了。 范子居发觉天佑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内敛和沉着,这样的孩子的确是难得,但也极其辛苦,莫不是平素符辰对他管教太严? “我身为范家大房嫡长子,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山中虽然喜欢,但我更想替父亲分忧。” 柳思辰听了孩子的话,心头感动,看来这么些年,父子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反而父子都变得沉重了。 若是天佑打小就养在她的身边,大概也是小团子那样的开朗性子吧。 只可惜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便无法改变,只能以后让这个孩子更加的开心一些。 聂海棠三人听了,又默了声。 这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不知为何,突然都变得沉默了些,便是平素最爱说话的秋娘和黄鹂,说的话也不多了。 对酒当歌,大家围坐在一起,似乎又重拾了当年在竹园时的开心。 等酒菜吃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山槐带醉离开,自始也没有与符辰和好,两人之间似乎还较着劲。 柳思辰安置好两孩子,又将聂海棠三人扶回院里休息,这才叫管家将范子居扶回房里去。 至于符辰,柳思辰最后一个来扶他,没想符辰将她一把抓住,突然在她面前蹲身,“媳妇,上来,我带你去山中走一趟。” 柳思辰看向符辰,他这是没有喝醉么? 然而已经由不得她,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符辰突然加速,差一点儿将她从背上甩了下来。 耳边呼呼的风声,将柳思辰吓得抱紧了符辰,谁说符辰没醉,醉得不轻,她刚才就不该由着他来。 摄政王府的后山,杨景就是死在这儿,至于后来怎么处理的,她也不清楚,但是发了国丧,别宫的门也关了。 只是符辰到了这儿却并没有停留,反而早已经翻出京城围墙,入了林子,直奔到山崖下。 看着陡峭的山崖,柳思辰正吃惊,符辰却是徒手爬了起来。 柳思辰吓得大喊,“符辰,还不放我下来,我要掉下去了。” 谁知符辰铁了心,从旁边捞起一根树藤便将柳思辰给绑在了身上,这一下爬得更快了,就像山中的野猴子似的,明明这陡峭的石壁上没有路,不过是一些不太牢靠的树藤青草。 但在符辰手上却是能借力,就这么迅速的爬到了半山腰,柳思辰已经不敢往下看了,她突然觉得她这是找了个什么男人,过着这心惊胆颤的作死日子。 下次再也不准符辰喝酒。 第506章 山中的生活也不错 好在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上了山顶,出了一身汗又被冷风一吹的符辰似乎清醒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停留,似乎心头有一口气,他不停的在山中奔跑着。 柳思辰喊破了嗓子,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正好前头一处山洞,在柳思辰的怂恿下,符辰免强答应入山洞暂时休息。 山洞背着风,里头有野兽的骸骨,早已经见惯不惯,随便在周围抓了几把野草铺在地上,符辰就坐下了。 没一会儿符辰倒在了柳思辰的膝头,就这么枕着她的腿睡着了,那浓烈的酒味,证明着他根本没有清醒。 柳思辰一脸的无奈,终于平静下来的她,却突然发觉,她竟然不惧怕在这深林之中,她甚至听着这寂静的山谷只有呼啸的风声,心灵还变得宁静起来。 记得她初次跟着符辰入山之时,她当时不知道有多害怕,尤其被符辰弄丢了,她被九域带走。 九域又没心没肺的只顾着外出办事,把她一个人落在了洞里,她当时吓得胆都没了。 好在后来山槐回来了,有了一丝人气,她才放了心,那会儿更不敢让山槐离开自己半步了。 想起这些往事,柳思辰竟是失笑,看向膝头睡得正熟的符辰,点了点他的鼻子,喃喃自语道:“不得不说你们就是野人,就算你们的出身不凡,有着不同的身份,但骨子里已经流着野人的血。” 自然符辰无法回复柳思辰,只有远处传来的虎啸声和狼嚎,证明着这山中的危险和大自然的不平静。 但是这样的声音不但没有吓着柳思辰,竟让她生出熟悉感,她想起竹园外的那一头老虎,一直守着山门,不知还活着么? 想到这些,柳思辰便想起山槐身边的柔娘,山槐大概以为柔娘与别的女子不同,她向往着山中的生活吧。 只是山槐不知道,这山中的生活,正常姑娘家都不可能会向往的,便是她初始之时,跟符辰在一起,她也不想入往山中。 但现在不同了,爱屋及乌,自然心态就会变了。 日子仍旧这样平静的过去,封后大典很快就要到了。 这日傍晚时分,秀女们住的小侧殿里,突然有位秀女落了井,救上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宫里的掌事姑姑见了,吓了一跳,这位秀女,当时被皇上多看了两眼,只因长得胖壮,胸大屁股也大,长相虽不是所有秀女中最好的,但她的身材条件最是好生养。 没想到这么的突然落了井。 这一桩案子被掌事姑姑压下了,只报不小心落的井,淹死了,于是小侧殿里的天井被封了起来,秀女们喝水还得跑好远去提,一个个的情绪也不好了。 然而有一就有二,第二日,又有一位秀女在小侧殿外的一棵桃树上上吊自杀了。 这一次掌事姑姑发现事情不太对劲,死的这位秀女,仍旧是里头最好生养的,上头望福公公还叮嘱过的,一定要顾好这些秀女呢,指不定就要被皇上重新挑走几个去服侍。 也正因为皇上的喜好,小侧殿里的秀女们一个个的努力吃饭,一个个只想着变胖了,就有机会服侍皇上了。 这一下掌事姑姑将这事儿禀报给了望福公公,望福公公一听,心头存疑,但是宫里也没有嫔妃,就一个即将立后的柔娘,按理不会有这些阴私事情,于是又将案子压下。 望福公公还在怀疑是不是秀女们之间有人排挤,互相争斗才想不开上吊自杀了,没想接下来一天死一个,转眼死了五个,事情压不住了,望福公公将这事儿禀报给了皇上。 小侧殿里的秀女,被吓得一个个的寝食难安,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山槐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儿,心头却想着这些死了的人也是人命,怎么到现在才禀报,于是派了刑部官员调查此事。 然而刑部官员都是外男,也不过是问审了这些秀女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甚至也没有办法在内宫里通行无阻的调查。 于是刑部官员心思一动,建议皇上将这差事交给前宫令女官摄政王夫人来调查,这样的话,她在宫里行走也更方便,而且以前宫里的这些奴婢也都是摄政王夫人管着的。 山槐见刑部没有办法,知道是在推责任,生了气,将刑部官员责备了一顿后,还是想起丫头,看来得问问丫头可有什么好办法了。 山槐傍晚微服出宫的,不过皇上微服出宫了,圣御殿的下人不知道,但凤栖宫的柔娘却是知道了。 柔娘手头握着宫令女官的令牌,看着眼前的人工湖,心想正想着事儿,身后的丫鬟月儿端来苦汤药。 “主子,快喝了,喝了养好身体,大婚之日,就能怀上龙种。” 柔娘闻到药味,疑惑的开口:“换药了?” 月儿点头,“主公送来的药,说是从今个儿开始吃下这幅药,还说……” 月儿犹豫着,柔娘冷眼看向她,问道:“还说了什么?” 丫鬟连忙跪下,如实说道:“主公说新婚夜一定要怀上,若是怀不上,就会再送两位美貌女子入宫。” 柔娘听了,气得将手中的令牌甩在了地上,最终也没能发出脾气,咬着牙将汤药喝下,碗放回盘中时,柔娘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我将身体养得极好,可皇上并不碰我,我一个人能怀上孩子么?” 月儿知道主子的苦衷,可是这也是主子的唯一机会。 “主子莫慌,只怀上孩子,生下来的便是将来的国主,再忍几年就好。” 柔娘听着这话就顺耳多了,也好受些了,这才回过身,看向人江湖,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我到底比那些秀女还是幸运些的,而她们,我看不顺眼就得死。” 丫鬟听了主子的话,连忙垂下头去,赶紧退了下去。 摄政王府里,柳思辰没想到皇上会晚上来,上一次来府上,被那些族学里的孩子们看到了,一个个的回去不敢说,便还是有人传了出去。 皇上微服出宫不说,还跑摄政王府去,说什么两人闹翻了的谣传瞬间被打破,尤其两孩子叫皇上干爹,这一声干爹在朝堂上引起不少风波。 第507章 摄政王夫人送美人入宫 皇上一直没有子嗣,但突然冒出一个干儿子,而且还是摄政王的儿子,范家的孩子都聪明,将来不会是对这范家干儿子有想法吧?比如后继无人之时,立这干儿子为储君。 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奏折各种劝导皇上的,更是想提前立后大典的,总之山槐都漫不经心的处理好了,好在有士原弟弟在身边,他省了不少事情。 这一次山槐过来,顺带混了一顿饭吃,跟干儿子干女儿玩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起正事儿,他想丫头去一趟宫里,帮她查秀女自杀案。 不会平白无故就自杀的,一定是有隐情的。 做为穿越人士,谁没有看过几集宫斗剧,听到这案子就知道有阴谋,但是她当初交出了宫令女官之职,就没有打算再回去的。 再说她这会儿去插手,朝中官员怎么想,宫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准皇后在么,这查案子的事该是皇后的份内事。 被问起原因,山槐脸色微变,的确他没有想过将这差事交给凤栖宫里的人来查,也不知怎么的,山槐首先想到的仍旧只有丫头。 丫头说的什么话他都相信,其他人的话,包括跟随他多年的这些朝臣,山槐也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们。 符辰突然在此时开口:“让我媳妇去查案子也没有什么,只是她以什么身份去?是以摄政王夫人的身份,还是以弟媳的身份?” 弟媳? 这是提及他们的兄弟情。 符辰一脸认真的看向山槐,山槐沉默下来,原本盯着茶几的眼神也掀眸看向了符辰。 此刻的柳思辰感觉两个男人之间仍有较量,彼此都不曾服气。 “有些伤痛,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我明知道你没有错,但我很难过,我……” 山槐这就起了身,“若是真的不方便,我再想别的办法。” 柳思辰怎么可能让山槐这么伤心的离开,连忙叫住他,“槐,我明天就入宫看一看情况。” 山槐感激的看来一眼,这就离开了。 符辰坐在那儿闷不哼声,还很生气,手握紧成拳。 柳思辰看向符辰,心疼他们两人之间还在较量,好好的兄弟情,中间却有个心结。 “符辰,以后不要这么说了,时间能抹平一切,山槐会想开的,至少他现在已经愿意来咱们院里了。” 柳思辰上前握紧符辰的手,符辰才松开拳头,靠在媳妇身上,无奈道:“听媳妇的话,我不生气。” 要去宫里看情况,柳思辰却是用了些心思,她先是去了城西楼阿奴的布庄。 阿奴与柳思辰做生意后,布庄生意越来越好,已经开了好几间分铺,又因与她有相识相交的情谊在,在京城里,也无人敢欺负阿奴。 柳思辰打量着眼前的阿奴,看了半晌后,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匹布在阿奴身上一比对,说道:“换这个颜色的衣裳,跟我入一趟宫如何?” 阿奴一脸疑惑,再看眼前的布料颜色,是桃红绸料,这要穿身上,多花梢,她可不是十七八的姑娘家了,怎么还穿桃红裙。 “阿奴帮我一个忙,先前不是有尚衣局的人欺负过你么,咱们今个儿光明正大的入宫走一趟,不过你不能说话,一切看我的安排。” 阿奴想起先前在宫里不好的记忆,见眼下夫人的要求,只好点头,“我这人做事笨重,我担心给你惹下祸事。” 柳思辰摆手。 待阿奴换上桃红衣裙出来时,一旁的福嫂已经拍手叫好,果然女人就是要打扮的,以前的衣裳看着就像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而今看着才像二十几的小妇人。 两人坐上马车这就入了宫。 只是柳思辰没有走正宫门,而是走的侧宫门,并且这儿隔着凤栖宫很近。 两人跟着小太监走在宫里,而带着一套翡翠首饰的阿奴,又穿着桃红衣裙,走在柳思辰身后极其耀眼。 宫里人的审美彻底被带偏了的,而阿奴符合宫里人的所有审美,那就是她胸大屁股也大,长得微胖,脸蛋却小还精致。 要说多看好,按着以前的标准,就一普通的小妇人,可是按着现在的标准,却是一位地道的美人。 小太监也有私心,一边迎着两人去往圣御殿,一边悄悄地打量着阿奴。 柳思辰见小太监打量阿奴,这就说道:“这位可是我在宫外精挑细选入宫的美人,正好立后大典上再添一桩喜事。” 小太监一听,脸色微变,脚步都慢了些。 果然带去圣御殿的路故意绕了一些,经过一位小掌事身边时,小太监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很快这位小掌事就去凤栖宫禀报了。 而柳思辰也不藏着,逢人就说起阿奴的来历,是给皇上挑的美人,要在立后大典上一起封赏的。 便是望福公公见了,柳思辰也是这么说的,望福公公还有些错愕,看向摄政王夫人,他有些摸不准夫人的心思了,毕竟眼前这位一看就是位小妇人,非完壁身。 但望福公公不但没有反驳,还恭敬的将两人迎入大殿。 皇上还没有下早朝,之后也要在御书房里处得国政,大概是不会马上回来了。 柳思辰说就在这儿等着,正好还顺带的看看她家弟弟,在宫里当值,许久没有出宫回家了,姐弟两人也见一见。 凤栖宫里,柔娘听到消息,这摄政王夫人又有动作,直接在宫外挑选美人,果然是来报复她的。 先前被皇上夺下了宫令女官之职,心怀恨意,又找一位美人来笼络皇上。 柔娘坐立难安,随即心头一狠,看向丫鬟,在月儿耳边交代了几声,月儿赶紧离开。 柳思辰坐在大殿上等了好一会儿,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觉得有些无聊,说是带着新入宫的美人去逛一逛御花园。 望福公公哪敢拦摄政王夫人,这就派了个小太监跟着,生怕两人迷了路。 去御花园的路上,柳思辰听到水声,又说道:“去湖边瞧一瞧,亭里坐坐也挺好的。” 于是小太监跟着两人去了人工湖。 湖很宽,比摄政王府的大得多,这湖还连着那边西院的冷宫。 柳思辰带着阿奴直接来到亭中坐下,交代小太监走远些候着就时,一时半会儿两人不会离开。 第508章 人心险恶 小太监见亭里的两人一直在说着话,摄政王府夫人还指给旁边的美人说哪处是冷宫,于是就走远些等着了。 午晌时分,人工湖上静悄悄地,连个下人也不有,而亭里,却突然来了一位宫女过来,却说是皇上请摄政王夫人去一趟。 阿奴就要起身,宫女又说摄政王是在御书房请夫人,所以恐怕不方便。 柳思辰微垂下眼帘,叫阿奴先等着,她快步离开了亭子。 阿奴独自坐在亭中赏景,前头是平静的湖面,迎着风,似乎在想着心事。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阿奴脸色微变,并没有转过头来,却在脚步靠近之时,阿奴突然蹲身拍打绣花鞋上的灰尘。 而后头一位穿着宫女服的女子正好用力往前一推,结果扑了一个空,又因阿奴蹲身在地上,对方踢到了她的背,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倒去,阿奴也顺势伸出一个脚,再次绊了对方一脚。 于是宫女直接落了湖,“扑通”一声,响声极大。 落水的宫女努力冒出头来,就见阿奴站在亭边面色冷淡地看着她,随后她身边很快又出现一个身影,正是柳思辰。 宫女惊愕,明明将摄政王夫人支使开了,为何回来了?不可能的,她今个儿入宫就是为了见皇上,这会儿带她去御书房,绝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柳思辰看着水中的熟面孔,沉声问道:“为何杀人?” 落水的宫女,实则正是凤栖宫里柔娘的贴身丫鬟月儿。 月儿不悉水性,此时又落回水中,根本没办法回答。 柳思辰见状,从旁边取下一根长麻绳甩入湖中套住了月儿的胳膊,终于将人拉出水面。 月儿深呼吸一口气,又清醒些了,见有麻绳,连忙抓住,最后被拖回亭中,月儿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吐了好几口水,又冷得发抖。 柳思辰来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再次问道:“为何要杀人?” 丫鬟月儿已经吓得不轻,知道今天是落摄政王夫人手中了,她恐怕就是奔着宫里这些死去的秀女来的。 阿奴和柳思辰见她是真的嘴硬,于是柳思辰说道:“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扔到湖里去,这儿不会有人看到,你过来杀人未遂落湖里也怪不得别人。” 说着这话,两人就要将她强行丢湖中喂鱼,月儿真的慌了,她不识水性,刚才在水中挣扎已经令她难受得不行。 为了保命,丫鬟含泪开口:“是主子让我来杀她的,马上立后大典大即,怎么可以准许别的女人入宫。” 柳思辰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不过亲耳听到,却仍旧是不舒服的,视人命如草芥,多狠的心。 “所以那些死去的秀女,也是你们动的手脚?” 柳思辰这么问出来,丫鬟却没有动了,她突然沉默下来,柳思辰在她面前蹲身,抬起她湿淋淋地下巴,再次问道:“是也不是?” 对上摄政王夫人的眼神,月儿吓得全身发抖,她知道,不说出来,她就要没命了。 月儿只得点头。 这还用怎么查,先前就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果真如此。 柳思辰无奈起身,与阿奴对视一眼,这就叫来小太监将月儿带去圣御殿。 山槐还没有被柳思辰请来,这凤栖宫里的人却是先得到消息,看来她不做宫令女官后,这宫里奴婢全部落柔娘手中了。 圣御殿里,方柔看到地上全身是水的丫鬟,三两步走上前,朝着丫鬟就甩一巴掌,一双美眸盯着自己的丫鬟,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什么?” 月儿打被得吐了血,却在听到主子这话后,气笑了。 从小到大跟主子一起长大,主子但凡遇上什么,月儿都是拿命挡在前头,两人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如今她被人抓住,主子不但没有帮她,想办法救她,而是盼着她去死。 交椅中的柳思辰心思一动,立即起身上前,看来这宫里的下人都不受她管控,也不能让柔娘得了逞。 好在柳思辰反应得及时,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看着就要咬舌自尽护主,被柳思辰一把捉住了下巴。 丫鬟没死,柔娘慌了,取下头上的发簪便要上前刺死丫鬟,然而这一切举动都落在丫鬟眼中,丫鬟的心凉透了。 柳思辰抬手就将方柔的手拂开,到底不是她的力气,方柔的身子往旁边一倒,簪子也落了地。 而被扣下的丫鬟,却抱了寻死的心。 阿奴看不下去了,举起椅子就将跪着的丫鬟给砸晕了,这举动倒是将柳思辰也给吓了一跳。 方柔更是惊恐的看向两人。 阿奴放下椅子,生气说道:“我憋着这一口气好久了,还是不是人了,自己的命金贵,别人命就不是命,连跟随自己的丫鬟都不放过,人心是什么做的。” 阿奴朝着方柔“呸”了一口,心头才算舒服。 柳思辰被阿奴的话给逗笑,莫看她一直隐忍,以前还被尚衣局欺负,原来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这一椅子打的好。 等山槐过来时,柔娘早已经哭上了,奈何山槐与外头的男子不同,应该说他大概对柔娘的感情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见她哭了,也只是上前问情况。 很快御医过来,掐了丫鬟的人中,又上了汤药,丫鬟醒来了,对上皇上的审问,最后疲惫的什么都招了。 可能在单纯的山槐眼中,头一回看到女人的恶意,毕竟在他认识的女性中,除了一直纠缠不休那个曾经甩了他的方静之外,接下来也就丫头和聂海棠几人。 先前想方设法要接近山槐想嫁给他的方静,看着很不堪很卑鄙,但也不是现在看到柔娘这样,真的视人命如草芥。 这还没有成为皇后,她就开始轻视起别人的性命,如此好妒忌,将来要是真的成了皇后,尤其是生下了皇子,那岂不是为所欲为。 山槐心头很不舒服,甚至现在看到柔娘,连男人本来的欲望都没有了,眼里看到的全是腌脏的人心。 方柔知道自己伤了皇上的心,她绝不容易摄政王夫人破坏了她的封后大典,她要做南朝的皇后,所以她要尽快挽回皇上的心不可。 第509章 下药害人 于是方柔膝行向前,来到山槐脚边,手刚碰到山槐的膝头,山槐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出墨汁,快步起身让开。 为何这一刻被这个女人碰到,山槐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山槐这突然的举动,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柳思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终于发现一个问题,山槐似乎对人有种洁癖。 这也算是心理问题的一种,刚才柔娘碰到他那恶心避开的样子,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抗拒。 再看现在山槐连看都不想看到柔娘,她就知道,这封后大典是办不成了,但凡柔娘不要这么作死,好好的待在那凤栖宫里,将来怀上了孩子,还怕一辈子过不好么? 偏偏她太贪了,才得宠就容不下任何人,在宫里为所欲为。 “望福。” 山槐喊了一声,望福公公赶紧走了进来。 山槐这便下令:“传旨下去,取消封后大典,将方氏逐出宫去。” 方柔听到这话,吓得跌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头大哭出声。 望福显得有些为难,小声说道:“皇上,此事明日早朝何不将方氏的罪行公之于众,再传旨,不然难以向文武百官交代。” 尤其方知州一家已经入了京城,方知州更是升了官,成了京官。 柳思辰看到山槐都想吐了,她立即说道:“皇上,咱们去花厅吧,我也想跟你说说事儿。” 山槐的确现在不想见到方氏,这就大步出了门。 柳思辰让阿奴在这儿守着,她去一趟。 花厅里,山槐背着手站在风口,似乎这冷风能将人吹得舒服一些。 柳思辰突然问道:“槐,你是不是突然发觉方氏很恶心,连碰都不想碰她了?” 山槐惊惑的看向她,随即点头,“就是没来由的恶心感,而且很生气,我本想杀了她,但我一想到她死在宫里,我连宫里都不想住了。” 看来这还很严重,可偏生他是生在皇家,只要皇宫里女人多了,这种阴私事情就太多了,山槐要怎么受得了。 柳思辰这就建议道:“皇上,将这案子移交刑部吧,由刑部处置,还有这些新入宫的秀女,皇上还会在她们之间挑选一位宠幸么?” 山槐立即摆手,“我现在看到她们也不舒服,别再跟我提她们了。” “那既然皇上不喜欢,就还她们自由身,送出宫去,正好年轻,也能再嫁人,安稳的过一辈子,想必这一次秀女的死对她们的打击也不小吧。” 柳思辰眼神真切,看着山槐,山槐原本郁躁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同意了,反正这一次是真的将山槐给弄怕了,怕是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在花厅里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柳思辰为了开导他的恶心心理,说起自己和符辰那夜喝醉酒了,带着她入了深林睡山洞的事。 柳思辰一夜都是清醒的,她担心半夜三更被野兽给叼走了,符辰又睡得这么死。 山槐听着她说起这段经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看向柳思辰说道:“当年我初次见到你正是在我的洞府里。” “我的洞府里从来不会有女野人出现过,你是头一回,我当时竟然不讨厌,还觉得很新奇,正好外出游历受挫,心情不好。” 说起以前的事,山槐露了笑容,柳思辰松了口气。 方柔被再次打入冷宫关着,案子交给了刑部,宫里的秀女被刑部问完话就送出宫去。 一场富贵命碎,出了宫还有些不适应。 柳思辰派了阿奴等在宫侧门,见这些出宫后的秀女有些茫然,要是回家乡,手头没盘缠不说,身边也没了先前送她们来的下人,尤其回去了她们要怎么解释自己从宫里出来了。 到时候只会落下流言四起,说是被休了,或者遭皇上嫌弃之类的话,一辈子也就毁了。 此时的阿奴便是来给她们指明路的,问她们如果不想回家乡,那就留在京城,她可以提供机会,那便是跟着一起成衣布料的生意,自己赚了钱,将来在京城买了房子,还能在京城安定下来,再寻门亲事。 大部分秀女听了阿奴的话留下来帮着做生意,有小部分是家中父母的娇宠,这就去驿站给家里人送信,让家里人来接她们回去。 只是当天夜里,被关在冷宫里的柔娘突然看到钉在门上的信,取下那熟悉的箭,拿了底下的信。 果然是她的主公所写,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面上一喜,看完信后,她露出一个笑来,这就来到屋里的水盆前对水梳妆。 入夜,山槐久久难眠,望福见状,要不要让膳房送些宵夜来吃。 山槐正觉得嘴巴无味,准了。 山槐独自坐在花厅里喝酒吃菜,心情十分的复杂,看着这多少人争破头颅都要得到的皇城宫殿,可他却看着如此的恶心腌脏呢? 几杯酒下肚,突然一位宫女跟着个小太监过来,说是膳房送来的补汤,吃了能安眠的。 正好山槐睡不着,便一口气将汤给喝了,没多会儿,山槐还真的有些犯困似的,他起身要回寝房,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全身有些发烫。 山槐屏退了殿前的下人,就入了寝宫,才到里头,他的龙榻上竟然躺着一个赤裸的女人。 山槐以为自己眼花,连忙揉了揉眼睛,果然床榻上赤裸的女人还在,而他也越来越燥热,有些不受控制的就要朝榻上的女人扑去。 靠近床榻时,看清了少女的脸,山槐瞬间清醒了几分,这不正是柔娘的脸,山槐直接在一旁给整吐了。 随即山槐施殿功夫,从窗户边飞身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知道赶紧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山槐的身手了得,他一路狂奔,竟然到了摄政王府,但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直奔后山。 摄政王府里,原本睡得正沉的符辰突然睁开眼睛,这就要起身,把柳思辰给带醒,她睡眼朦胧的看向符辰,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符辰坐在那儿没动,尖着耳朵听去,又没声音了,瞧着媳妇还没有睡醒,只好又躺下。 刚才府里有人经过,莫不是聂海棠三人悄悄地出门去。 第510章 意外的邂逅 这边西院的聂海棠也瞬间惊醒,很快飞身而出,跳到屋顶,就看到了前头一个熟悉的背影飞奔离去。 秋娘和黄鹂也相继跳了上来,聂海棠交代两人守在院里,她跟了上去。 从符辰的院子后山可以入深林,山槐是听丫头说的,他记着了这事儿,于是一路狂奔的到了悬崖下。 此时的山槐有些精神恍惚,全身都滚烫,眼神更是带着迷茫,看到悬崖,想也没想的徒手攀爬。 背后追来的聂海棠倒吸了口气,她看出来了,山槐不对劲,这会儿爬上去,万一不小心掉下来,后果不敢想。 聂海棠捞起树藤,随时留意山槐的动向,一但他不小心掉落,她就用树藤救人,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往上头爬着。 山槐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就这么凭着本能终于上了山顶,随即疾奔而去,等聂海棠好不容易上了山时,早已经没有了山槐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深林中,传来一声狼嚎,聂海棠皱眉,莫非这一处有野人?这是在驱赶狼群。 跟着九域待了这么久,聂海棠也知道了狼群的习性,听到狼嚎也能大概猜出情况。 果然林中来了一群狼,这些狼与他们居住的南方的狼有着明显的不同,不仅个大,而且凶猛无比。 聂海棠连忙憋住呼吸,飞上了树。 底下的狼群飞奔而过,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跑的速度快,山间都摇动起来。 就在这些狼群之间,有位穿着兽皮裙的女子骑在其中一匹狼背上,手中一把细弓,跟着这一群狼就这么往前去了。 聂海棠若不是在担心山槐的安危,她一定要追上那女子,这么多年了真的难得遇上同伴,何况这人还是在北方驯狼,那模样,大概身手与她不相上下,两人还能来一个不打不相识。 等狼群过去,聂海棠才现了身,在四周寻找,凭着她对气味的灵敏,终于寻到了山槐离开的方向,接着往前追去。 五更天时,聂海棠停下了脚步,看着天边马上就要露出的一丝白,她很有些郁闷,竟然跟丢了山槐。 许是太久不入山了,连这种本能都变差了。 就在聂海棠郁闷不已不知要去何处寻山槐时,她突然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聂海棠好奇心又起,她悄悄摸摸的上了一棵老树,扒开密叶朝前头一处山洞看去。 此时山洞中烧了一堆柴禾照亮了洞口,可里头却是两人正纠缠在一起。 聂海棠很有些疑惑,这两人在做什么?怎么感觉像在打架似的,可是与她平时跟人打架不同,一直不分开,一直纠缠着,似乎还很痛苦。 看得入神的聂海棠突然看到里头一人的脸,吓得差一点儿从树上掉下去,那不正是她久寻不到的山槐么? 还有与他打架的女子,正是刚才驯狼群的女子,想不到被山槐先遇上了。 但是看着那女子打不过山槐的样子,她便捂嘴笑了,山槐果然勇猛,只是山槐打赢了还不放手呢,看这人似乎很痛苦,都喊痛了,山槐还不松手,太没德行了。 聂海棠挽起袖子准备去阻止,就见女子一把将山槐推开时,才发现两人都是赤着身体的,而且那画面…… 聂海棠脸红得像苹果,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场面了,却盯着前头看着移不开眼睛了,啊啊,他们在交配…… 傍晚时分,摄政王府,柳士原从宫里回来,却是心事沉沉。 柳思辰正应付放学的两孩子,准备做饭,见弟弟好不容易回来,那叫一个高兴的。 柳士原一来就问皇上可是在摄政王府。 柳思辰摇头,皇上没来过呢。 到这会儿她才知道,皇上昨夜就不见了不说,今个儿早朝也没有出现,现在宫里乱起了一团,望福公公更是在皇上的床榻上将方氏给带走的。 方氏利用这些日子对皇宫宫仆的控制,悄悄地闯入皇上的寝房,还脱了个精光想要勾引,定是将皇上给吓跑了。 此事柳士原知道,还有两位文官知道,外头人皆不知道。 此时的方氏也已经被关在冷宫,由圣御殿的护卫守着,再也出不了冷宫了。 但是皇上还没有回来,这就奇怪了。 “昨夜从咱们府上走过去的人莫不是山槐?” 符辰接了话,他从校练场练功回来,看到弟弟,面上一喜,“士原出了宫,今晚住这儿,你姐弄好吃的,你也累坏了吧。” 柳士原其实是有机会出宫的,而且皇上几次都问他要不要出宫,他一想到姐姐嫁入摄政王府,他就控制住自己的思念。 姐姐照顾了他多年,他现在也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与姐姐在一起,他也得努力的挣得自己的府邸,将来再成家,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这段时间柳士原一直不曾出宫,他闲下来的时光都是在宫里看书,看奏折和各地的情况。 如今对上姐姐和姐夫,他心头一暖,哪舍得离开姐姐和姐夫呢,还有两个可爱的侄儿。 晚饭时分,符辰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士原弟弟一直不出宫,是太忙了,还是想另立府邸了?” 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果然符辰一语说中柳士原的心事。 柳思辰却是惊讶的看向弟弟,“弟弟要另立府邸么?”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有些不放心。 柳士原这一次一脸认真的在姐姐面前点了头,“姐,姐夫,我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还像以前那样与姐姐住在一起。” “我另立府邸,以后那儿也是姐姐的娘家,姐夫若是对姐姐不好,就告诉我。” 柳士原的话将夫妻两人逗笑。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柳思辰,这一下也释怀,的确弟弟已经长大,她的记忆不能一直留在他少年之时,就感觉像自己带大了一个孩子似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早已经帮你准备了一处,但账得记上,以后你赚了钱是要还的。” 符辰开了口。 柳士原本能的要拒绝,听到姐夫说记了账目是要还的,心头一松,也就应下了。 给柳士原安排的府却是在外城,这符合他的身份,不能因为姐夫是摄政王就有所不同。 第511章 被谁咬伤了 府邸不大,但那儿是属于柳府,是柳士原的家了,以后娶妻生子,也是在那儿了。 几人吃得香,屋顶上跳下来一人,正是聂海棠。 聂海棠一脸郁闷的样子,她一来就抢走柳思辰的碗,不管了,就着丫头的碗吃了起来。 看把这家伙给饿的,莫不是饿了一天了。 “海棠,你这是去了哪儿?” 一旁的秋娘和黄鹂刚要说话,却被聂海棠连忙捂了嘴,饭也顾不上吃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出去了一趟,不是小不点说上一次符辰带她去了深林山洞么,我没事儿去转悠了一下,谁知在树上睡着了。” 谁能想到,看稀奇的聂海棠将自己看得全身发烫后,竟然还能在树上睡着,搁她自己也不相信,定是睡夜没睡好的原因。 然而脑海中只要想起山洞中的两人纠缠的样子,她的脸红的很。 柳思辰看着她不太对劲呢。 秋娘和黄鹂不说话了。 接着吃饭,厨房里赶紧加餐送过来。 柳思辰也吃饱了,干脆坐在一旁与弟弟接着说话。 转眼院里又跳下来一人,是山槐。 柳士原见了连忙起身,但大家看到山槐却都愣住了。 只见山槐衣裳不整,头发凌乱,不知是从哪个地方拱出来的,不仅如此,柳思辰闻到了山槐身上复杂的味道,她皱眉。 柳士原连忙上前,想说一说早朝的事,山槐二话不说将符辰的碗筷给夺走,接着大口吃肉,实在是消耗太多,饿得慌。 聂海棠端着碗躲一边去,不敢正视山槐的眼神,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山洞。 谁知山槐匆忙吃完一碗后有了些力气才说道:“我昨夜莫名其妙的睡在一个山洞里,刚才醒来,感觉自己打了一架似的,又累又饿,也不知是不是被谁给打了。” 听着山槐一脸委屈的样子,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唯有聂海棠知道实情,不仅如此,她还亲眼看到那驯狼的女子穿着兽皮裙骑着狼走了。 厨房里抬回来一桶饭,又送上一大桌菜。 山槐像是饿了好几日的,就见他不停的吃,不停的吃。 聂海棠也不停的吃,只是她不也跟山槐抢着吃。 等两人吃了个半饱,实在忍不住了柳思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入了山?” 柳思辰指着聂海棠和山槐。 聂海棠连忙说道:“我可不是跟他一起的,他是他,我是我,我就在树上打了个盹,饿醒的,就回来寻吃的了。” 山槐也点头,“我没遇上她呢,我昨夜原本在皇宫,然后看到方氏在我床榻上,我觉得恶心,就出了宫,想起丫头说过从摄政王府出去就能入深林,还有一处山洞。” “于是我去了,然后刚才我醒来就是在山洞中醒来的,旁边也不知是好心人给我烧的柴火还是我自己捡的柴点的,反正还算暖和,就是全身都痛。” 说起来,这种感觉不像是哪儿受伤,更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而且是那种高手,痛的每一处都是暗伤。 山槐话落,聂海棠噗嗤一声嘴里吃着的饭都喷出来了。 柳思辰看向两人,越来越古怪。 一旁的符辰却是郁闷的开口:“所以媳妇将上一次我喝醉酒的事都说了。” 啊,这…… 柳思辰赶紧给符辰倒上茶水,“夫君,喝喝茶,去去心火。” 符辰郁闷的接过茶杯,抱怨道:“自打那以后不准我喝酒,你还敢说我的丑态。” “就是顺口的事。” 柳思辰感觉解释很苍白。 山槐掀眸看向符辰,语气不善的说道:“也不看看丫头受不受得住,大半夜的遇到野兽怎么办,睡里头也冷呢。” 符辰冷哼一声。 这算是山槐头回与符辰和好的迹象,两人到少没有再像一年前时那样针锋相对了。 一桌饭菜都吃了一个干净。 山槐在摄政王府泡了一个澡,清洗身体的时候,他看到身上的红印,像是被人给咬的,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是谁趁着他睡着了咬他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山槐面颊通红,见四下无人,只有帮他送衣裳过来的柳思辰,便小心翼翼的将衣襟敞开一角,说道:“丫头,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柳思辰疑惑的看向他,直到看到那胸口的草莓红印,她的脸颊微微一红,那个平时她也这么惩罚符辰的。 山槐见她没说话,立即将衣襟直接敞开,“丫头,你看,全身都是。” 柳思辰连忙背过身去,“那个你先穿好衣裳,我去前头等你。” 山槐一脸的郁闷,到底是不是被谁给咬了,有些地方他翻看过,有牙印,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山槐仍旧疑惑不解,心头还在想着,莫让他歹到,否则杀了他,居然敢咬他。 然而昨夜乃至今日的事,他都记不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出了宫往山中跑,然后醒来就是在山洞里,还有人给他烧了一堆柴火取暖,可人呢。 到了外头,柳思辰和符辰都在,聂海棠三人原本被两人赶走的,谁知三人爬在屋顶偷看。 山槐还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符辰轻咳一声,问山槐有没有跟女人睡过觉。 山槐立即反应过来,指着身上的伤说道:“女人给咬的?这么大的胆子。” 谁知屋顶上传来聂海棠三人的哄笑声,山槐脸颊一红,不问了,这就说道:“我带士原弟弟回宫去。” 明个儿还要早朝,的确要回宫了。 符辰也不好再细问,瞪了聂海棠三人一眼,这才送走山槐和士原弟弟。 这一次之后,皇宫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山槐将宫里的奴婢全部清理了一遍,基本身边服侍他的都是太监,连宫女都难得见了,似乎他对这外头女子是越来越防备了。 至于被打入冷宫的柔娘,自然是被赶出宫了的,刑部要将柔娘带走时,没想这个女人凭空消失了,倒霉的是方家,被抄家流放了。 原本好好的新贵方家,从地方知州调任到京官,家中马上要出现一位皇后,这才几日光景,沦落到抄家流放的地步。 半路失踪的柔娘醒来时,是在一间木屋里,木屋里出现一个黑影,语气冷淡地问道:“可曾被宠幸?” 第512章 别宫里的小少年 柔娘眼神微微一闪,那日夜里,皇上跑了,她知道若是自己没有得手,她就得死,于是那日夜里与一名护卫有染。 于是柔娘将手臂露出来,上面已经没有了守宫砂。 黑衣人朝她的手臂看来一眼,很满意,柔娘总算留了一命。 此时京城里,摄政王府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对方一来就说要见王爷和王妃。 管事进来传话,说这人衣着谈吐都很奇怪,但点名了要见主子,而且没有路引,不知出处,担心来路不明,另有目的。 待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上这样的怪人,在这个时代,出门就得有路引。 柳思辰让人将他带进来,且看是些什么人。 没想到一进来后,柳思辰认出来了,不正是蛊医圣地的聂神医么?他怎么来了? 然而他也真的是很寒酸,衣裳有些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山中的树木将衣裳划破了,也没有换身衣裳。 聂神医终于找到了两人,一脸的高兴,一出口便说道:“这京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才入京城,身上的银子就被人掏走,我现在身无分文,饿了两日,好不容易才混入内城的。” 柳思辰哭笑不得,堂堂走南闯北的神医,结果还被人偷了银钱,过得这般可怜,立即吩咐厨房给聂神医做好吃的,又让下人带神医下去沐浴更衣。 等聂神医清清爽爽的出来后,聂神医才像先前的样子,头发也梳得齐整了,看到桌上的吃食,立即吃了起来。 柳思辰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聂神医,她也没有急着问情况,等他吃饱喝足,方问他入京城的目的。 聂神医拿手帕子一抹嘴,这才说道:“你们偷偷离开村子,我就跟了出来,但你们跑得也太快了,跟不上。” “也没什么,就是先前有一桩事还没有跟你们讲,不知这事儿有没有什么用处。” “什么事?” 柳思辰疑惑的看向他,难不成还是跟范家的玉佩有关? 聂神医这才说道:“我在外头游历之时,曾遇上南朝太上皇杨景,他当年有陈年旧疾。” “我当时也只是好心出手,利用蛊术将他治好了旧疾,谁知这人野心不小,我曾在他的小院里看到一块蛊医圣地的石碑,上面记载了不少养蛊控制人的法门。” “这原本是救人之道,到了他手中却是害人之道,我当时就觉得不妙,连夜给逃了,事后还有不少追杀我,真是救了一个白眼狼。” 难怪杨景的旧疾能好,原来是出自他的手,要不是杨景的伤好了,他也不会对山槐别有用心,指不定伤势加重,人就没了。 聂神医小心翼翼的看向柳思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把那坏透了的人给救好了。” 柳思辰叹了口气,说道:“或许这是天意,不过不打紧,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原来追来京城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柳思辰这就交代道:“既然来了京城,聂神医就玩些时日再走,若是你愿意留在京城行医,我也可以为你开一间医馆 ,不过下一次救人,还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 聂神医见柳思辰不怪罪他,他松了口气,这就应下,他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是到处游历呢,还是留在京城行医。 柳思辰要走时,聂神医又说了一句:“对了,我当时在那别宫给太上皇治病的时候,还看到有位十三四岁的少年跟在杨景身边,杨景亲自教导他读书识字骑射,我瞧过了,身手极为了得。” “说起来,那个孩子长得像极了杨景,大概是他的小儿子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思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聂神医,一脸严肃的问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你在别宫待了多久?” “我在那儿待了两月有余,下人都叫他小公子,有一回我听到杨景发怒,喊他炎儿。” 柳思辰心头是激动的,山槐叫杨赤,若是有个小儿子叫杨炎,没有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杨景没有寻到自己的长子,他又如此有野心,又怎么可能不再另外生个孩子? 在这一点儿上,柳思辰就发现英国公与当年的秦王有着明显的不同,英国公是真的痴情,而秦王却是更有野心,他或许也痴情,但在野心面前,痴情什么也不算。 柳思辰叫聂神医好生休息,她现在得去找符辰,必须查一查山槐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别宫里是不是还住着那个少年。 柳思辰快步朝前头去了。 聂神医摸了摸后脑勺,心想着莫不是说错话了,为何说到这个孩子,夫人就这么着急了。 符辰正在校练场里与聂海棠几人练功,一来二去的,聂海棠还是占了下风。 柳思辰过来,便将几人都叫停了,说起山槐或许还有一个弟弟的事,符辰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聂海棠气得不轻,怒道:“难怪要操纵山槐,难怪对山槐没有什么父子情,原来他还有一个儿子,真替山槐不值,亏得他这么些年为了自己的父亲,守在皇城里。” 柳思辰心头也替山槐难过。 秋娘和黄鹂立即说道:“我们找一找去,找到了,山槐也就解脱了。” 符辰也决定寻到这个少年。 四人当天就出发,先是去别宫探线索。 只是柳思辰心头却是担忧,他们当初陷入别宫地宫之时,没有看到那位少年郎,很快柳思辰想到了地宫里是不是还有起居室? 是不是那个孩子就是在地宫里长大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柳思辰后背冒寒气。 于是柳思辰带着府中护卫也朝别宫的方向追去,她担心符辰几人没忍住脾气,会对那孩子下手,或者忘了搜罗地宫。 前头四人跑得是极快,又是走的山道,两日就到了别宫,然而此时的别宫自打太上皇杨景发了国丧之后,就已经被封条贴上,里头的下人也都发配到皇陵去了。 眼下的别宫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声也没有,然而四人身手了得,转眼就翻墙入内。 柳思辰带着护卫出了京城,想起上一次山槐带她去过别宫的路线,便一路马不停蹄的朝别宫方向赶。 第513章 山槐真的有一个弟弟 待柳思辰赶到时,已经是五日以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腿脚还是发软的,看着眼前被封的宫门,曾经的繁华如今变得凄凉无比。 柳思辰将封条撕下,带着护卫往别宫里头走,这一次她往禅修院去,那块石碑是没了,但那个坑还在。 只是柳思辰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前头有打斗声,她想起比她早来两三日的符辰几人,立即带着护卫朝那边冲去。 声音是人工湖那边传来的,柳思辰带着护卫冲过去的时候,这儿打成了一片,而中间被包围的正是符辰几人。 然而他们几人明明功夫高强的,不知为何眼下看着似乎动作迟缓,莫不是都受了重伤? 柳思辰带着护卫靠着墙角躲在了暗处,朝前头仔细看时,包围符辰几人的是一群黑衣人,他们身法诡异,打斗时还有阵形。 而站在战斗场外的有两人,一高一矮的两人,看着背影也知道是一位长者和一位小辈,只是这身影,柳思辰似曾熟悉,她觉得不可能的,一定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柳思辰压下心头的疑惑,看着前头越来越吃力的符辰几人,柳思辰必须得想办法了,不知她的香囊还有没有效果,但一想到宫里的柔娘都能不受她控制,或许她的香囊也不是万能的。 这么一想,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柳思辰看向身边的几名护卫,几人合在一起都不及符辰一个人的功夫,怎么上去帮忙,帮忙就是上去送人头。 柳思辰看向小院,随后心思一动,小声吩咐着几名护卫,护卫领令,这就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小院四周传来刀剑声,像是又有人打上了。 前头观战的一高一矮两人立即回过头来,躲在墙角的柳思辰看到了对方的真容,她瞪大了眼睛,这不正是发了国丧的杨景,他怎么没有死?符辰不是说他已经将杨景杀了么? 而站在杨景身边的就是聂神医说的那个孩子了,真的与山槐和杨景都很像,眼神也像极了,这个就是山槐的亲弟弟。 杨景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打斗声,心头疑惑,但还是指派了一些黑衣人循着声音去了。 柳思辰知道,她引开他们的时间不会太久,这就从暗中冲出来,还朝后头喊道:“山槐你带着人马将别宫包围,我们里应外合。” 话一落,她攥着手中的香囊就往前头跑。 符辰见到自家媳妇跟了来,心头是又惊又喜,不知哪来的力气,将眼前的黑衣人踢翻,飞身而起,跳到了柳思辰的身边。 而场中的杨景看到她,立即下令:“快带上面纱。” 然而就近的几位黑衣人已经晚了,当场僵在了原处。 聂海棠几人见眼前的黑衣人停下了,也二话不说跳到了柳思辰身边,气愤的说道:“符辰,你那日并没有弄死杨景?” 符辰叹了口气。 而杨景身边的少年立即护在了父亲的身前,眼神里全是怒火,手中一把长剑,防备的盯着几人。 柳思辰却看向杨景,开口相问:“太上皇竟然还有一个儿子,他可是叫杨炎?” 随着柳思辰这话,杨景也是心头一惊,他们怎么知道的?莫非要向小儿子下手? 于是杨景立即下令:“来人,抓住他们。” 符辰却一把将自家媳妇扛了起来,赶紧跑,柳思辰回头看了杨景一眼,喊道:“既然是山槐的亲弟弟,他会认他的。” 声音已经远去,杨景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背着手站在那儿也没有再让人去追。 符辰并没有真的弄死他,只是伤了他,以至于他不得不在地宫里养伤,这一次是真的落下了隐疾,药力也不管用了。 至于这个孩子,便是山槐也不知道,柳氏又是怎么知道的,真是哪儿都有她。 柳思辰被符辰带走后,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山中停了下来,几人在山间寻了药草养伤。 原来他们不是打不过,而是养伤的杨景在地宫里设下了机关,几人中了暗器,才受伤的,之后又打到一起,这些黑衣护卫也极厉害,一时间落了下风。 且等他们养几日,身体好些了,再杀回别宫去。 就这么过去了三日,这日夜里,符辰几人又准备出发,柳思辰伏在符辰的背上,跟着他们一起入了别宫,柳思辰还在想着,他们这一次入别宫,杨景大概早跑了吧? 只是令柳思辰没有想到的是杨景的伤疾,他离不开别宫,因为这儿有一口温泉水,他在这儿建了药池。 符辰留他一命,是因为山槐的原因,但在外头宣称太上皇没了,是真的不想他留在这世上。 只是这话他从来没有跟山槐说,以至于兄弟二人误会这么久。 已经对地宫熟悉了的符辰几人,更是顺风顺水的摸到了温泉边,正好杨景在疗伤,而守在他身边的正是他的小儿子杨炎。 父子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只养伤三日就敢重新回来,原本还想着拖上五日后,他们便离开。 眼下没有惊动黑衣人,趁着杨景疗伤没法动弹,符辰几人很快将这对父子给绑走了。 柳思辰来时坐的马车,这一下派上了用场。 在这些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人背一个跳出了别宫,送上马车,符辰赶着车便走。 一行人半刻也不敢停留,直奔京城。 原本以为会追来的黑衣人,却并没有看到,而马车中的父子二人,根本无法动弹,又被塞了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 京城皇宫里,山槐下了早朝,坐在御书房里时,他看向柳士原,突然问道:“士原弟弟想不想入中书省当值?” 柳士原惊讶的看向皇上,他知道皇上有意提拔他,但他的资历根本不够,他连忙拒绝,现在能跟在皇上身边帮着处理国政,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日积月累才能有成就。 山槐见柳士原拒绝,也不再说这话了,一旁的几位文官却是各怀心思,对柳士原也生了畏怯心理,看来他将来必定是有一番大作为的,不像他们,只能做个小小的文职官员。 正在山槐处理国政之时,符辰入宫见他,而且就在圣御殿,来传话的小太监一脸的慌张,说是摄政王带了两个人入殿,都蒙了脸。 山槐将国政交给柳士原,这就回了圣御殿。 第514章 让位 殿里,所有下人被屏退,只有两个绑住的人站在殿中央,一块黑布将两人罩住,两人没办法挣扎。 山槐疑惑的看向符辰几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山槐,你去取下面纱看一看便知道了。” 符辰开了口。 山槐见柳思辰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就三两步上前摘下了那块黑布,随即底下露出两张相似的脸。 杨景看着大儿子,眼神里有愧疚,而一旁的少年却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从未见过的兄长。 山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子,随即上前取下两人嘴中塞着布巾子,问道:“父亲并没有死?” 杨景点头,“符辰留了我一命。” 山槐又上前替两人解了绑,随即搬来了椅子,只是做完这一切,山槐又看向了符辰,想起自己这一年里来对符辰的误解,真是后悔。 “父亲没死也好,我将这皇位还给你,我想回山中去。” “我这一年里头一直在想,要是我当初知道你的想法,立即将皇位让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对付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是无辜的,可是我来不及问你这话,你也从来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机会。” “其实我当初从山中出来,入了京城做皇帝,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过是想要一个父亲而已。” “山中长大的孩子,外头人说的从山里石缝中蹦出来的,我们很难受,于是有了生父,就死死的抓住这难得的亲情,没想到让父亲误会了。” “这一年里我反思过,若是一开始我就不答应,我或许还有一个父亲时常来看望,但是现在,为了这个皇位,我差一点儿什么都失去了。” “所以既然父亲回来了,我就将这皇位还给你,我选择他们,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才是我的归属。” “山中才是养大我的地方,鼠族和蛇族才是我的‘臣民’,我在这外头待到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说完这番话,山槐便将身上的黄袍脱下,而后看向符辰几人,露出笑容来。 杨景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儿子,他做梦都想得到的皇位,没想到在这个儿子面前,却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杨景回想起这几年的时间,他还真没有给过大儿子选择的机会,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人对皇位不动心的。 看着大儿子衣裳发饰都卸下,披头散发穿着亵衣站在那儿的样子,他终于动容,含泪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能做好一个皇帝,果然这几年你打理的很好。” “只是为父这么些年也忘了问你,过得可曾快乐?你的弟弟,是我那几年寻不到你时,心灰意冷之下与一位女子的酒后意外,并非我真的忘了你和你娘。” “而且我将我最稀罕的皇位传给你,便是对你最好的疼爱,只是我的表达方式错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兄弟们。” “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再做这个皇上,那就交给你弟弟吧,我也老了,而且在外头我已经死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太上皇,余生我只想好好养病,什么也不想管了。” 随着父子两人的对话,在场的人都怔住,柳思辰没想到山槐如此厌恶这个皇位,而现在山槐放下一切选择了他们几个,这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就像当年在竹园里时一样,他放下所有人独自去了京城。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失落的,同时也带动了他们想要寻找生父的心思,而今在外头待了这么多年,见过了世面,受过了世间百态之苦,他们又找回了初心。 聂海棠三人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三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山槐,而后又看向柳思辰。 便是此时的符辰也忍不住看向了柳思辰,似乎山槐的这一个决定,也得她出来说两句,什么时候起,柳思辰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了。 山槐也朝柳思辰看来,笑道:“好在我没有娶妻生子,跟这外头没有什么牵连了,如此,丫头,你说我们还能回山中去么?” 杨景父子也朝柳思辰看来,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一个答案。 而当初符辰一直不曾回山中去的初衷也是因为要娶媳妇,要跟着丫头和义父在一起,所以现在他们的去留,全在柳思辰的一念之间。 以前柳思辰不想入山,她过不惯山中的冷清生活,也不习惯山中的寂静与攀岩,但自打上一次符辰喝醉了酒,将她带到了山洞中睡了一夜,那一夜她想清了好多问题。 什么时候她已经对山中有了归属感,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山中的孤寂与山中野兽的嘶鸣,她竟然没有当初的惧怕心理。 许是当年狐母的一缕毛不知不觉将她同化了,也或许是他们几个的真情与习性让她同化了。 总之,现在,她的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她的弟弟已经考取功名,能独自立府,她在这外头没有半丝牵挂。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柳思辰点了头,“符、槐、海棠、秋娘、鹂,咱们一起入山找到九域和白墨,咱们再也不出山了。” 秋娘和黄鹂许是太过激动,上前一把将柳思辰抱了起来。 山槐笑了,符辰更是激动的拍了山槐的肩膀。 杨景临老了才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一生的追逐,原来都不及他们几个的真性情,若是时光能回去,他不会认回山槐,也不会将英国公拉入这趟浑水。 而依着英国公的性子,若是一生安好,他是不会认回这个儿子的,如此他们几个早已经自由自在的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 这一刻,杨景将小儿子杨炎推了出来,十四岁的少年郎,接下来将担以大任,而杨景也在此时宣布,柳士原入中书省,三年中若能立功,便直接上任丞相之位。 这也是杨景对几人的承诺。 而杨炎怎么也没有想到,卑微的他有朝一日会见到自己的嫡长兄,也不曾想头一回的见面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这一刻所有恩怨都已经不值得一提,而接下来他们一行人要回山中去的事,才是他们的顶顶大事。 第515章 给弟弟提亲 皇位易主,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山槐让位给自己的亲弟弟,会择吉日吉时禅让皇位,还要祭天祭祖,又得召告天下。 但这一次杨景再无露面,他仍旧在别宫养伤。 至于关在别宫里的柔娘,杨景以为她得了手,大儿子宠幸的是她,没想到她为了活命,与一护卫有染,如今即使有孕在身,也是留不得了。 杨景将柔娘送去边关,终身不得踏入皇城半步。 摄政王府里,符辰更是忙碌,他要带着妻儿离开京城了,族学要办,但交给范子居打理,族中的事务也同样如此。 范家的族里人没有哪一刻这么担心过,看着一心要离开的大房嫡子,族里人都慌了。 每日有族人在府外跪着恳求,但是夫妻两人都没有理会,这一次是他们一行人做下的最正确的选择。 柳思辰告诉两孩子准备入山长住,问两孩子会不会怀念这外头的生活,谁知两个家伙高兴的不行,还说就喜欢山中学驭兽术。 原来聂神医告诉了两孩子什么是驭兽术,瞧着意思比符辰几人的天生本能还要厉害。 聂神医没想到自己才来京城,一个小道消息就给夫妻两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若是他们要入山,他也打算跟着走,说是一手好医术无传承,正好两孩子爱学,就顺带教了,实则聂神医看中了两孩子的天赋,欢喜不已。 只是在入山前,柳思辰内心还有一桩心事,那就是弟弟没有成婚,一旦她和符辰走了,以后弟弟身边没了亲人,连主婚人都没有。 柳思辰将弟弟叫了来,姐弟两人好好的谈了谈。 柳士原留下来,他志在朝堂,对于姐姐和姐夫做下决定,基实他早早的就想过的,总有一日,他要独立起来,不能事事依靠着姐姐和姐夫的。 而且他的确不小了,见姐姐放心不下他,他主动开了口:“姐,帮我找个媒人提亲吧,我看中了工部侍郎齐大人的小女儿,今年十六,大概是一年前,齐家小女游庙会的时候,差一点儿落水,被我救下,中途她写过两封信给我,我一直没有回,担心损她名声。” “原本还想等上一年再说,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中书舍人,如今皇上提我入中书省,这三年间我会努力的做出政绩,如此也不辱没了齐姑娘。” 原来弟弟已经有心仪的人,一直以来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现在总算鼓起勇气了,柳思辰心头欢喜,趁着她没有入山前,办完弟弟的婚事,如此也无牵挂了。 “也好,外城的府邸你要添置什么就告诉我,等齐氏入门,我将这外头的生意全部交给她,以后你们夫妻二人也能过上舒心日子。” 柳士原没想到姐姐将外头的生意都交给他媳妇打理,毕竟齐氏才十六岁,他有些担心她管不来,而且守在闺房中的小姑娘,恐怕连外头的生意都没有接触过。 柳思辰不以为意,“不会可以教,你要教导她,再说不还有阿奴她们帮忙的,不用担心,实在做不来,就收铺租吧。” 柳士原只得应下。 柳思辰这一刻已经不想再打理这外头的生意了,虽说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但一想到她和符辰以后入了山,就能在山中开垦荒地,种种小菜,山中的肉食更是就地取材,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些钱财。 给弟弟提亲的事,柳思辰很重视,不想弟弟那么自卑,她提亲那日带上了符辰和范子居一起去的,聘礼直接将她手中的所有铺面契纸以及生意的账本带了去,金银首饰更是上十箱。 这架式,有始以来头回见。 这么大的阵仗,将齐府的人都吓住了,赶紧去衙门里把老爷喊来,这还得了,不要说这些钱财了,就来了范家两位战神的事,足够齐府重视的。 摄政王虽说马上要辞官,可一旁的范子居,是范家的家主,下一任的摄政王,他们齐府何德何能。 池小悦看向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的弟弟,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被人家姑娘惦记着,他还着急,只要夫妻两人有感情,就不必担心这婚事成不了。 果然这个好消息在齐府传开,内院里,齐府小女还在书房前写情信,写了扔,扔了写,一边写一边骂:“真是负心人,负心人。” 丫鬟听到消息,提着裙子快步跑回来,脸上全是笑意,看到自家主子还在纠结,便说道:“姑娘,不得了,柳家公子来咱们府提亲来了,带来的聘礼都堆满了整个堂屋。” “不仅柳家公子来了,他姐姐姐夫更是亲自来了,还有范家家主范将军也来了。” 小齐氏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丫鬟,一脸疑惑的问道:“哪个柳家公子?” 丫鬟见自家主子这后知后觉的样子,也很理解,毕竟写了两封情信,如石沉大海,那日救下她家主子,说好了以后还能相见了,柳公子却是再无现身过。 于是丫鬟指向那信纸上的名字,“就是姑娘梦里都想着的男人。” 这话一落,小齐氏已经蹦了起来,原本低落的她满血复活,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跑两步后又停下,回头看向丫鬟,着急的说道:“你看我衣裳乱了么?头发乱了么?要不要再换套衣裳?可是换哪套衣裳呢?” 一边数问,丫鬟都比她冷静,连忙说道:“姑娘,咱们不急,我刚才去瞧了一眼,姑爷比你还急,这婚事不会跑,咱们慢慢来,主要是家主还没有回来呢,得等长辈去见面,咱们不能出面。” 小齐氏被丫鬟劝住,但坐立难安,不能这么坐着等了,她会疯掉的,这就带着丫鬟悄悄地想去前头看一眼。 结果主仆二人走到半路,就听到下人在议论,说是这提亲的消息太震撼,大姑爷带着大姑娘回娘家,也是来看情况的,比老爷还来的快。 小齐氏的姐姐也嫁在京城,相隔不远,丈夫是五品小官,在户部当差,算是有钱的衙门,但官职没有什么权力。 “这么说来,二姑娘比大姑娘嫁得好,人家柳公子可是点名了,三年后就接掌丞相一职,已经入中书省了。” 第516章 大结局 下人还在议论中,小齐氏却是心头美滋滋的,柳士原是什么官职不打紧,重点的是她念了一年多,终于将人给念来提亲了,也不私下回她一个信,害她骂了他半年的负心汉。 主仆二人刚要去前院偷看,结果在半途遇上了回娘家的姐姐,想来大齐氏也是想来见妹妹,结果在这儿遇上。 姐妹二人去了就近的凉亭,大齐氏将自家妹妹上下打量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整个齐家,都知齐家二姝,唯老大美色才艺出色,老二却是默默无闻,谁知这默默无闻的人,却在今日闹翻了整个京城。 大齐氏心头难免吃味,自己争取来的婚事,也只得一个五品小官,婆家也只是一个三流世家,还不及娘家有能耐。 可小妹不一样,柳士原虽说是寒门,但他有个姐夫是范家大房嫡子,又与皇上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将来更是丞相,这样的好亲事怎么就落到了妹妹的头上来了呢。 小齐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可是我有什么问题?” 大齐氏无奈道:“你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妹妹,我看有问题的是柳公子,他是怎么看走眼的。” 小齐氏憋着笑,想起一年前见到柳士原的样子,她觉得他的确有些犯傻气。 “小妹,听说这一次柳家姐姐要将她手上所有的生意交给你打理,全在聘礼中,你可会做生意?” 大齐氏自认为自己出嫁后掌中馈都有些力不从心,想来小妹为人妇以后,也是处处都难,如今更是被柳家姐姐委以重任,她有必要劝妹妹好好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接下。 没想小齐氏的丫鬟在一旁开了口:“不知柳家的家业多大,但我家姑娘的私房生意也不小,京城盛行美食城的时候,我家姑娘会做吃的,在美食城里买下几处摊位,现在在清风楼里算是招牌菜了。” “清风楼小赚了一把,姑娘就在街头买下几处铺面,跟着做成衣和布料的生意,也赚了一些钱,姑娘以前就说过的,柳公子是寒门出身,将来将这些私房钱带过去,这样柳公子就不用忧心府中的花销,尽管好生当官就好。” 这人还没有嫁出去,心已经向着外头了。 大齐氏一脸惊讶的看向妹妹,她还是姑娘时,怎么没有想过跟着外头人做生意呢?妹妹打小心思单纯,又有些好吃,吃到好吃的自己也学着做,没想到这样也能赚到钱了。 的确清风楼从当年的酒楼变成美食楼,里头天南地北的吃食不少,可是在里头消费也不小,便是大齐氏想要去一趟,也不能每月都去,只有逢年过节的好日子,才与丈夫去吃上一顿打打牙祭。 看来是她多虑了,妹妹精着呢,倒是她不及妹妹了。 齐家的长辈到齐了,看到摄政王都跟着跪下了,哪能受这么大的礼,以后可就是亲家了。 于是连忙上前扶起来。 这婚事自然也就定下了,因为柳思辰几人要尽早离开的缘故,这桩婚事办得急了些,挑选了好日子,三个月后就是婚期。 而这三个月里头,山槐也禅位给了弟弟杨炎,从宫里出来后,直接跟聂海棠几人住在了摄政王府了。 他们都等着士原弟弟成婚后便离开京城,以至于婚事也匆促了些,但在成亲的这一日,便是山槐也在吃喜酒的席面上。 满朝文武都来吃喜酒了,都是奔着山槐而来的,似乎他的离开,也让满朝文武不舍得。 新娘子才接到柳府,皇上来了,这是多大的荣耀,杨家两兄弟都来了。 喜宴快要结束之时,柳思辰突然听到管家说府外有人送来礼,却是要见她一面。 柳思辰疑惑,在京城里还有什么是不能直接在府上道贺,要单独见她的,她入京城也没有什么结交,便是与她生意有往来的阿奴她们也是坐在席面上了。 柳思辰见符辰忙着招呼客人,她便没有说,这就悄悄离开席面,跟着管家往府门去了。 柳府外停了一辆马车,而站在马车旁边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人。 柳思辰出来看时,发现两人还是熟面孔,柳思辰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多年未见的熟面孔,来的正是柳玉燕。 而站在柳玉燕身边的,竟然是当初与柳思辰做过生意的方公子方浩。 只是这两人怎么会站在一起的。 说起来这事,也是复杂,方浩的百德善糖铺跟柳思辰做生意之时,方浩也没少在柳玉燕面前提起过,但因方浩没有说过柳思辰的全名,以至于柳玉燕也没有想过会是自己的堂姐。 直到最近,方浩无意中提到柳士原成婚,他想送份贺礼的事,柳玉燕才知道他之前与之做生意的正是柳家姐姐。 方浩也到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的小妾,竟然是柳氏的亲堂妹。 这一次过来送贺礼,并没有收到柳家的帖子,所以他们过来后只站在了外头,同时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想堂姐妹见一见,在方浩看来,姐妹之间的恩怨,总要说清楚的,不然就错过了一辈子。 柳玉燕却在此时朝柳思辰跪了下来,入了京城,跟了方浩,她才过上安生的好日子,她很知足了,也经过了这么些年的京城生活,让她想明白了以前的许多事。 要说一切的错事,也怪她们当年的无知和贫穷,贫穷让她们露出了最丑恶的一面,她不是为这个来找借口,而是不想这桩事一直留在心中,尤其堂姐已经要离开京城了,她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其实柳思辰早已经对柳家姐妹没有了恨意,毕竟她都没有记住两人,现在看到她,也就顺势的说道:“你娘还想念着你们姐妹两,你若是还能寻到你姐姐,就给她递个消息,一起给家里传个信,你母亲的身体,怕是过不了几年了。” 上一次白墨和九域都说在她父亲的坟前看到过李氏,有些疯癫。 柳玉燕听到这话,心头再也没忍住,哭出声来,年轻时做下不少错事,而今她还过不了心头那个坎,没想到人家早已经将她们放下。 “堂姐,我为这那些年的事而抱歉,我替我姐姐向你请罪,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格局大放下了,可我自己过不了坎,所以一直都不曾与老家通消息。” “如今你告诉我母亲的消息,我会派人将她接来京城颐养天年的。” 柳玉燕匍匐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起来。 方浩站在一旁心疼她,扶着她,留下了贺礼,这才上了马车告辞。 柳思辰看着马车离开,也希望她们能平顺吧,以前的事她早不记挂了,以后入了山,这外头的事就更不会再理会了。 至于贺礼,那就收下,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来者都是客。 柳思辰躺在符辰的怀中,帮弟弟办了终身大事后,她一切都放心了,夫妻两人望着对方,符辰突然开口:“要不就今晚走吧,也免得过两日满朝文武相送,亲朋好友伤心落泪的样子,不如就趁着这个大喜之夜离开。” 柳思辰点头,给了符辰鼓舞,夫妻两人二话不说起身,立即拿出早已经打好的包袱,这就出门叫山槐几人,不管有没有喝醉,再不走就得留下。 于是即使是有了醉意的山槐也被喊了起来,聂海棠三人却是困得很,但一听到符辰这个疯狂的想法,都有了精神。 小团子和天佑相继落到干爹干娘的背上,柳思辰也爬到了符辰的背上,都不走京城城门,而是直接从摄政王府的后院小林,再攀岩悬崖上山入深林去。 到了深林,方向怎么走,那就随性起来。 这一夜京城里的人都在柳士原的大婚喜日热闹中还没有缓过来,结果第二日,就传出摄政王府里的几人都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柳士原看到姐姐给他留下来的信,三言两语却是半生的诀别。 京城里不管如何谈论,史书上不管如何的记载,都不及几人入山的的快乐和自由。 伏在符辰背上飞奔而去的柳思辰,最后一次回望京城的方向,收回目光时,看向前头露出坚定的表情,问道:“符,我们什么时候到桃林?” “三日后便入桃林,咱们得加快脚步了哦。” 符辰哈哈一笑。 柳思辰却在念叨着她包袱中带的种子和调料,等到了桃林,她要宴请四方的野人,不知道能召集几人过来。 白墨和九域会得到消息在桃林等他们么?还是他们也寻到了自己的伴侣,早在山中逍遥自在了呢? 第517章 番外1(深林里的野人) 归州有个小镇,四面环山,但这儿的植被长得茂盛,镇上的人都说这儿的山神很灵验,每年都会有山神节,镇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会上山祭拜。 为些多年来的习惯,这儿还建了一座山神庙。 今日更是好酒好菜贡奉着。 深林里,一群猛兽飞奔而去,在那猛兽之后出现一对兄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却闻着山下贡奉的食物香味,两人飞身上树,在树林中奔走,转眼到了山神庙的最近的一棵老树上。 妹妹小团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那山神庙前的百姓,似乎在跳大舞,小团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说道:“哥,莫不是三年前咱们帮了这个镇,他们把咱们当山神了吧?” 要说两兄妹是怎么帮的他们,三年前镇上灾了旱灾,两兄弟知道深林里有条山泉水,跟着他们的母亲学会了开沟渠的兄妹两人便顺手将山泉水引到了镇上。 原本枯了的井一夜之间有了水喝,干旱的田也在一夜之间得到灌溉,原本只是一桩小事,见镇上的百姓闹了饥荒,就用了驭兽术将一些体弱的兽类赶到了镇上,死在了百姓的家门前,于是镇里的百姓有了肉吃,度过了危机。 谁知他们两人三年后再次驭兽经过这儿,却见这儿有人祭拜山神,令兄妹两人想到了这事儿。 一只烤乳猪端了上去,正在跪拜。 兄妹两人看得津津有味,等百姓散了,两人从树上跳下,将那烤乳猪给带走了。 “哥,咱们回家也没有什么带的,就带着这一只烤乳猪得了。” 兄妹两人离开,山里的百姓却说山神显灵了,乳猪被山神给吃了,一时间这山神更加的灵验了。 小团子跟着天佑两人追逐在林间,包袱里的烤乳猪宝贝得紧,一路上都舍不得吃的。 很快两人来到一处悬崖,两人将包袱往背后系紧,徒手就攀爬起来,没多会儿,到了山顶,再往来时路上一看,已经是层层叠叠的山林。 桃林入口经过改良,有了阵法,然而兄妹两人闭着眼睛也能经过阵法,只是在两兄妹的背影消失在阵法后,身后出现一个身影。 这人穿着一条兽皮衣裙,前突后翘的,一看就是位女子,但她头发束起,手中一把小弯刀,目光紧紧地盯着前头的阵法,咬了咬牙。 此时旁边一位树上跳下一人,是个八岁的男孩,身上也是穿着一条兽皮裙,手中握着弓箭,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前方,开了口:“娘,爹爹真的在里头么?” 女子点头,“进不去。” 的确,母子两人在这儿守了快半个月,好不容易看到一对兄妹进去了,可是他们进不去,而且刚才也只看到兄妹两人身影一闪就不见了,前头是像迷雾一般的林子,进去就会迷路。 只是随着兄妹两人的进去,迷雾林里传来声音。 “……哪儿偷来的,看来越来越不听话了,非得叫你爹打一顿不可,外头的东西也往家里带,一看就是用来祭祀的,这上面还有插香的痕迹,你们也真是太过份了。” 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母子两人走近了,仍旧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而且还有机关,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受伤。 “娘,咱们再等一等,这两家伙指不定逃出来,到时候抓住他们,就能进去了。” 才八岁的孩子,真是聪明,倒是给了女人的一个安慰。 果然孩子没有猜错,有个调皮的身影跑出来了,还捂着屁股,显然被他娘打了一顿。 出来的正是范天佑,很有些无奈,为啥妹妹不怕打屁股,母亲用扫帚打他,挺痛的呢,不就一只烤乳猪,怎么还挨了一顿打,他带回来时还舍不得吃,就想着献给母亲吃。 范天佑正郁闷着,就见脖子上多了一把小弯刀,两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他,他才发觉自己被人绑架了。 里头又传出声音。 “哥,哥。” 瞧着妹妹要出来了,范天佑正要制止妹妹出来,结果被捂了嘴。 范团团从里头跑出来,手里捧着一包烤鸡和肉饼子,热乎乎的,显然才出锅。 “哥,哥。” 柳团团到了外头,也没有看到她家大哥,随即就见树上跳下三人,很快她被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用弓箭抵住了腰。 柳团团一双美眸滴溜溜一转,立即将手中捧着的吃食往小男孩子面前一送,接着移到女人面前,“我娘说了,来者是客,来,你们想必也饿了,要不吃点儿,我娘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这山里的野人都赶着过来吃饭。” 范天佑垂下眼帘,没出声。 但这吃食的香味,还真是将这对母子给馋住,这几日天天闻到里头的菜香,而母子两人在外头吃着半生不熟的烤肉,没调料的那种,一时间咽了咽口水。 八岁的小男孩从小生在山中,就没有吃过半生不熟的烤肉外还有别的吃食,反正他娘是不会做别的吃食的。 跟着他娘,只是不饿肚子而已,一时间还挺羡慕他们有一个会做饭的娘。 女野人看到自家儿子馋嘴,便开了口:“达儿,你吃。” 叫达儿的小男孩得了母亲的首肯,这就伸手去抓吃食,谁知范团团将吃食往前一扔,果然依着野人的本能,双手并用,追着吃食飞身而起。 女野人见儿子将人质给放了,一时分神,范天佑配合着妹妹,身子一矮,就地一滚,转眼就被妹妹扶起来,两人很快进入迷阵。 女野人气极败坏的看着跑没影的两人,又回头看着在地上捡吃的儿子,生气的将手中的弯刀一甩,瞬间钉入老树上,还劈出一道裂痕来。 “我们走。” 女野人带走了儿子。 桃林里,两兄妹心慌慌的往家门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好在那些人进不来。 等两兄妹跑到自家洞府前,他娘已经在外头搭起了炉火,今个儿准备吃火锅。 符辰几人早已经坐得很齐整,就等着柳思辰喊开饭。 一旁的石板上,全是码好的一条条的薄肉片,还有摘来洗净的野菜和蘑菇。 两孩子一过来,山槐便开了口:“跑哪儿去了?一头是汗,快坐下吃饭了。” 第518章 番外2(深林里的野人) 两孩子心慌慌地坐下,闻到火锅的味道,立即把刚才外头的人给忘了,一门心思盯着锅里,等会儿记得抢快些,不然干爹干娘要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 明明火锅好吃,恨不能顿顿吃,但是母亲做的次数少,一到吃火锅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慎重,一个不小心就只能吃野菜充饥了,尤其是他们的三位干娘,胃口大着呢。 兄妹两人拿着碗和筷子,正等着母亲开饭,柳思辰便开了口:“九域和白墨没来,不准吃。” 这话一落,几人都焉了,心头有些恨着两人,饭点不过来,活该挨饿。 几人听着祸里翻滚的炖肉声,肚子咕噜作声,还得强忍着,等着两人。 好在没等会儿,九域和白墨到了,见是火锅,立即摆板凳上前坐下。 九域拿着碗,舔着筷子便说道:“我和白墨一路追人赶过来的,外头来了一个厉害的,不像是来做客吃饭的,更像是来报仇的,话说你们这几年谁在外头闯祸了?” 两人的眼神很快落到范天佑和范团团身上。 两孩子连忙举手发誓,他们没有闯祸。 结果他们娘亲将一只烤乳猪拿了出来,证据在这儿,还跑得脱。 符辰见是两孩子在外头犯事,依着山中规矩,不准吃饭。 这一下两孩子慌了,立即说起刚才在阵法外遇到一对母子的事,他们可以肯定,根本没有见过这一对母子,而且他们一来就威胁两人,想要两人带着他们进来,但他们聪明,没有将人带进来,还成功逃脱。 本想求奖励几句,一旁的聂海棠开口相问:“你说你们看到一对母子,穿着兽皮裙,那孩子有多大?” 范天佑比划了一下,说道:“七八岁吧,反正与我当年入山时模样差不多。” 聂海棠的脸色变了。 其他人立即挽起袖子,“看来是不知道桃林人的厉害,打他们一顿去。” 山槐更是恼火,在他准备吃饭的时候来犯事,不打一顿,难以解气。 于是几人纷纷起身,就要出去,柳思辰立即开口:“开饭喽。” 三个字很快将他们的脚步停下,转眼锅里全是筷子,没两下,一锅炖肉见了底,一个个的吃得满嘴的肉,柳思辰无奈的看向他们。 “别总是打打杀杀的,安安心心吃一顿肉不好么?吃饱了再说。” 谁知柳思辰话才落,就在空地前头出现一对母子,这对母子,这么冷的天气,穿的还是露胳膊和腿的兽皮裙,随意裹在身上。 在这深林里,见到的野人,都是这样的,但是那旁边的小孩子,几人看着都眼熟,很快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山槐,一双紫瞳啊,如同一个模子核出来的。 难不成杨景在外头还有一个小儿子…… 呸呸呸,想什么呢。 山槐这一下端着的碗掉在了地上,嘴里的肉连忙咽下,人也跟着起身。 原本抢着吃食的几人都停了下来,聂海棠看到这位女野人,就想起当年在山中赶着一群狼的那位少女,然而少女已经成熟,那高高突起的胸脯,还有强壮的身姿,她指不定还打不过她。 在大家伙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见一把小弯刀破空甩来,直接朝着山槐的眉心来的。 山槐吓了一跳,飞身而起,结果小弯刀钉在了铁锅上,好家伙,铁锅裂开,一锅肉汤全部倒火里了。 火堆灭了,火锅也没得吃了,还溅了一身,一个个跳开了,便是柳思辰也被符辰一把抱起飞身离开,不然就烫到她了。 这女野人一来,就追着山槐打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逃得狼狈的山槐,厉害了,这人瞧着比聂海棠还要功夫高,山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手中没有兵器,人也没有吃饱,这会儿被人追着打,也真是可怜。 只有聂海棠在喃喃自语:“莫不是当年跟他交配的女野人。” 这声音不大,被符辰护在怀里的柳思辰却是听到了,夫妻两人立即看向聂海棠,再看向那个在火堆里扒拉着肉吃的孩子,没把孩子馋坏了,但这个孩子真的太像山槐了。 很快聂海棠被内人按住,开始拷问。 聂海棠到这会儿也不瞒了,当年她和山槐一前一后出现,都说是去了摄政王府的后林子,其实她都看到了。 说起这个来,聂海棠有些脸红,她不仅看到了整个过程,她还没有非礼勿视,她坐在树杈上看着睡着了。 真的很没有下限的聂海棠,柳思辰的脸红通通的,她在想她每次跟符辰在洞府里的夜间生活,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偷看。 没想一旁的秋娘和黄鹂郁闷的开口:“这么好看的事,你不叫上我们。” 完了,都被带坏了。 聂海棠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交配了会怎么样,而且在她的观念里,山中的野人不是喜欢了就抓住,然后随便找个洞府就成事。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样会造出一个孩子出来,亏得她这么多年没有看上顺眼的野人,不然吃亏的是她自己。 所以现在山槐都有个儿子了。 一旁听着的九域和白墨气愤不已,他们又输给山槐了,最先认父的是他,如今他比他们先有儿子,这是人干的事,怎么没有一个女野人看上他们,也给他们生个娃去。 “该打。” 放开聂海棠后,所有人坐在一旁看着山槐被打。 柳思辰看着这个八岁大的孩子饿成什么样了,赶紧叫符辰将家里的备用铁锅拿来,接着炖肉,好在杀了三头野猪,聂海棠下了血本,这一顿火锅,大概都能吃饱了吧。 等柳思辰又炖好了一锅肉,那边还在打着,山槐全身是伤,柳思辰看不下去了,喊道:“要不先吃饭,吃饱了再打。” 这话倒是挺灵了,女野人犹豫了一下,看到她家儿子馋嘴的样子,她暂且放过这男人,这就飞身而起,转眼坐在火锅前。 山槐犹豫着来到了符辰的身边,不敢与母子两人坐在一起,但眼神却看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连眼睛颜色都一样的孩子,他的心情很奇妙,他是怎么睡了一个女人的,他怎么可以不记得,害得自己还一直以为自己不行。 话说这男女之间的滋味,他完全没有印象呢,真是亏,就这么造了一个孩子出来。 第519章 番外3(深林里的野人) 对于他们几人来说,能寻到伴侣,简直是天大的福份,山槐不知不觉又笑了起来,这么看着,他似乎不讨厌这个女人,就是不知晚上跟她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九域和白墨恶狠狠地盯着山槐,心头嫉妒原很,随即纷纷转头看着盯着火锅只差没有将火锅给啃了的孩子,立即开口:“叫干爹。” 做不了爹,也要做个干爹。 聂海棠三人也反应过来,“叫干娘。” 一时间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干爹干娘,把人家给吓懵了。 小男孩看向自家母亲,就见那女野人竟然点头了,小男孩这就看向几位长辈,问道:“叫了就不跟我抢肉吃么?” “那不可能。”范天佑立即补充,“我每次都抢不过他们。” “那我不叫,我要吃肉。” 小男孩很是决绝。 柳思辰快笑死了,补充道:“肉他们也爱吃,但你若叫了我们做干爹干娘,以后这桃林里,你和你娘随便进来,你娘生气了还可以打你爹。” 山槐感觉自己被卖了,立即看向丫头,想要抗议,却被女野人一个眼神吓住,立即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 “干爹,干娘。” 小孩子一听到以后都能住在桃林,再也不用跟他娘东奔西走,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他已经没有下限了,叫谁都可以。 真是没出息的儿子。 一旁的女野人叹了口气。 火锅再次开锅,锅里又是数双筷子抢过不停,这一次山槐忍着食欲,将自己抢来的肉夹到了女人的碗中,又帮着儿子抢了几块肉。 女人掀眸朝山槐看去一眼,山槐的脸火辣辣的,就挺突然的,他有家室了。 夜里,母子两人留了下来,山槐被母子两人赶出了洞府,只得待在外头。 原本还想看稀奇的九域和白墨只得歇了心思。 聂海棠说起初见这位女野人,是赶着狼族经过,这么一说,她是来跟九域抢地盘的。 九域立即反应过来,“就说呢,我的地盘里最近出现一群北方的狼,害得我的狼族死伤无数,这仇不能不报。” 谁知九域话才落,山槐上前按住他,沉声问道:“什么仇?” 什么仇?抢地盘的仇。 但对上山槐的眼,九域有点儿怂,随即看向柳思辰,“丫头,符,你们快评理,山槐欺负我。” “少说两句,能不能南北两地的狼群和平共处,咱们山让点儿地盘出来?” 柳思辰建议着。 符辰都听媳妇的话。 九域冷哼一声,“有媳妇就是不一样,我以后狼族地盘就小了。” 山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了口:“算我欠你的人情。” 九域总算好受些,也就不再争执了。 山槐突然做了父亲,想不到他们这一晃入山已经有九个年头。 转眼就到了范团团十五及笄的日子,兄妹两人很高兴,因为长辈们答应他们的,等妹妹到了及笄的年纪,兄妹两人可以出山了,去外头见世面。 两人早已经为着这个日子而激动着,等待着。 及笄这一日,柳思辰给儿女都做了几套新衣裳,还有他们的父亲亲手打造的木簪首饰。 看着将头发梳起来的女儿,一支木簪的确朴素了些,但女儿仍旧很高兴,这就说道:“爹,娘,我和哥哥决定了,明天就出发。” 柳思辰听着,有些不舍得,孩子长大了,要离开父母,心头很难过,于是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儿?可有想法?” 两人笑而不语,看来早有商量,有去处的,就是不愿意告诉长辈,是不想长辈再插手。 “成吧,记得去你们的师父那儿告别,出去游历,不要随便动武功,医术也只能用来救人,不可以用来害人,知道了么。” 两孩子立即点头,他们的师父正是聂神医,驭兽术练得好,功夫高强,医术也是了得,出去游走,自是不必担心的。 第二日,桃林众人送走两孩子。 在桃林住了些时日的母子两人,如今也穿上了柳思辰做的衣裳,也没打算出桃林去,倒是默认跟着山槐了。 也对,人家从北地一路追来南边,就是来寻孩子的父亲的。 这个女野人,她让大家叫她牧,儿子叫达,那边取名,都是一个字。 山槐还不能进洞府,每天可怜的很,睡树上。 柳思辰想了个办法,将一张清单交给符辰几人出门办事,很快置办了红布和大红灯笼,在几人的忙碌下,便将洞府布置成新房,接着在桃林里举办了一场婚礼。 这一夜,桃林里,山中野兽聚集,又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到底将山槐送入了洞房,没被赶出来。 九域和白墨爬在洞外瞧,结果被山槐把洞府给堵死了,看不到就听声音,真的毫无下限,柳思辰拉着符辰赶紧走。 夫妻两人回到洞府后,柳思辰立即说道:“符,咱们的洞府能不能再往里头挖一点儿,我担心他们也在外头听,一个个全是单身汉。” 符辰反应过来,当天夜里,夫妻两人就挖了起来,终于有一个两进的洞府,外间吃饭喝茶招待,里头才是睡房,这一下无人能偷听了。 第二日,山槐日上三竿才起,红光满面的,看到外头的九域和白墨,叹道:“你们最好虽待桃林了,有这功夫抢吃的,不如出去找媳妇去,这有了媳妇的滋味是不同的。” 这话才落,山槐被几人围殴了,然而才出手,牧一身单衣就从洞里飞出来,将九域和白墨一脚踢翻,显然为了护住自己的丈夫,衣裳都没有系好。 得,山槐竟然还有媳妇护着,九域和白墨受不了,转眼出了桃林,一时间怕是不会回来了。 *** 南朝京城街头,出现一对神秘商人,送来的是一些皮货和草药,却是外头难以寻到的好东西,才入京城就不少双眼睛盯上。 有人说这些草药是失传已久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然而送来的不是一株,而是数辆驴车的货,以及那些兽皮,比关外商人送来的皮子还要油光发亮。 京城里的生意圈为着这两位神秘商人而闹腾起来,直到有人说这两人一入京城就将货物转了手,拿了银子跑路了,一时间在生意圈里闹出了血雨腥风。 一株药就有这救人奇效,这已经不只是一桩生意了。 第520章 番外4(京城里历练) 京城的商人之间的较量不知什么时候加入了权贵,这性质就变了,实在的动静太大,还死了几位商人,于是闹到了朝堂上来。 御书房里,皇帝杨炎将柳丞相叫了来,君臣二人商量对策,正好此时摄政王求见。 于是君臣三人就这事儿展开讨论,由摄政王范子居从京师营里调兵马入京城巡逻以及守城,柳丞相暗中调查,此案还不能交给刑部,得查出来最先送来那批货的商人是什么人,是何目的。 柳丞相从宫里回来,妻子齐氏早已经备下饭菜,看着一脸疲惫的丈夫,便上前帮着丈夫脱下外衣,劝他别太操心了。 柳士原吃饭时,便与妻子说起最近京城来的商人,皇上让他查这案子,他突然想到的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而是山里来的人,比如他姐姐姐夫会不会从山中取了好药拿出来卖了? 这种医死人肉白骨的好药,他当年见过,他也是因此而拜的师,所以他只要去生意场上找到这么一株药材,就能定夺这案子的重要性。 只要不是敌国的细作,皇上也就放心了,不然几辆药材,将京城的都闹翻了,还有那些加入的权贵,为了抢这些药材,竟然权势滔天,斗死几位商人,杀人自然得偿命。 齐氏听到这话,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打理生意的时候,底下的管事发现京城来了两位神秘商人的事,当时管事还说要不要买下这药材和皮货,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没要这一批货。 不过她倒是有些线索,于是将自己的猜疑告诉了丈夫,倒是帮了柳士原一个大忙。 夫妻两人有商有量的,柳士原也能静心吃下一顿饭了。 夜间,京城里突然禁严,宵禁提前,街头多了不少巡逻兵,不是京城的守城军,而是突然从京师营调来的人。 柳士原一身便衣,跟着妻子齐氏离开了丞相府,去了外城,而后来到一处客栈。 当初那两人就住这儿,底下管事是在城外遇到两人的,两人还问管事要不要买他们的货,管事就说回来问东家,所以知道了下落。 只是好几日了,恐怕人已经走了,而且货物现在也不知转到了谁的手上,这两人是早早卖了得了钱,想必不会再待京城吧,那些货值钱,他们手中那么多的钱,也不安全。 夫妻两人还是进了客栈,向外地来的读书人一般,要了一间房,等伙计离开,夫妻两人离开房间,开始在寂静的客栈里一间间的查看起来。 从一楼的通铺到三楼的上等好房,眼看着就要搜查完了,突然悬梁上倒挂着一人,出了声:“可是在寻我们?” 柳士原方回头,对方的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齐氏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就被范团团的馒头塞了嘴,出不了声来。 柳士原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范天佑惊呼出声:“舅舅。” 范团团也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扑舅舅怀里。 柳士原还来不及开口,客栈早已经被包围,范了居带着京师营的兵冲进来,他也查到了这一间客栈。 几人往楼下看,正好对上范子居抬头看上头的眼神,范子居怔住。 客房里,范子居看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小的十五了,头发都梳起来了,显然已经及笄,算着时日差不多这个年纪。 范子居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京城里这么见到两孩子,而不是符辰和柳氏。 “大伯好。” 两孩子异口同声。 范子居还有些缓不过神来,这时间过得真快啊,两孩子就长大了,才来京城就闹出血雨腥风,真会为难人。 “偷着出来的?” 范子居严声开口。 两人连忙摆手,“我娘答应的,准我们出山。” “那就是偷了药材和皮货。” 范子居简直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猜就中。 两孩子垂下头去,小声说道:“不弄点出来,我们在外头没钱花销,而且我娘说了,不准我们找舅舅和大伯,不准我们伸手要钱,要凭自己的能力赚钱,所以我们就运了几车东西从山里出来,也算是做买卖,凭能力赚钱。” 范子居倒吸了口气,这算哪门子的能力。 “对了,大伯,我们能看病,给人看病也能赚钱,就是赚得太少了。” 范团团立即补充,但是她哥说了,外头花销大,要很多钱,这几日两兄妹得了钱,花天酒地的,这钱还不经花。 范子居的眼神严厉的看向两人,两人只好认错。 柳士原很稀罕两孩子,想不到能看到姐姐的孩子,不免心软,看向范子居说道:“要不我们私下里给他们钱花。” 两孩子立即摆手。 正好这时,悬梁上一只乌鸦叫了一声,然后飞走,两孩子立即看去,吓了一跳,“完了,被干娘知道了,我们要被母亲打死。” 家教似乎还挺严的样子。 “你们那么怕,还敢从山中运出药材,一旦暴露,你娘住的地方就不得安宁,你们可曾想过?” 这么好的药材一经面世,就他们现在在京城,就已经不安全,要不是他们先找到他们,早没命了。 两人艺高胆大,倒是没有这么想,范团团更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里头全是蛊虫,说道:“大伯,我们不怕,我们还有医术。” 范天佑赶紧按住妹妹的手,叮嘱道:“娘说了,不得在外头用医术害人。” 范团团赶紧将瓶子收起。 范子居拧了拧眉,交代道:“想出来历练,就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从明天起,你们去你们的舅母药铺做坐堂大夫,在京城里治病一年,这事儿我们就不告诉你们的母亲。” “不然。”范子居看向柳士原,柳士原秒懂,能将两孩子留住还不干坏事,立即接话:“不然我就给你们的娘写信,叫她出山将你们带走,以后都不准出山。” 两孩子吓坏了,连忙应下,决定做大夫留京城一年,心想着这才出山,在京城里待上一年也不错。 于是两孩子当天就被接入了丞相府,原本严肃的舅舅一离开,舅娘可温柔了,还给两人准备了好看的衣裳,又亲自给小团子送来好几盒首饰,说是送给孩子的及笄礼。 第二日,摄政王府也来了人,给范团团送首饰来了,及笄礼上只有一根木簪,现在得到首饰,一年都带不完了。 两孩子这一下真决定留京城,跟着舅舅和大伯在一起也挺好的,就是大伯还是光棍一条,底下也只是在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 范子居对范天佑那叫一个喜爱的,总想着这一年里头能感化这个孩子,能留在范家接他衣钵就好了,但他也害怕符辰寻他麻烦,所以得循循善诱,一步一步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