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福女的修仙日常》 第001章 仙人至何方 云上有光。 光芒万丈中,有一道巴掌大小的人影。 “师姐,且去吧!师弟会替你报仇的。”手握光团的,是一个小道童。 光团中,那小小的身影伸了个懒腰,悦耳的声音传出来,“师弟呀,日后振兴门派的光荣使命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要辜负师姐的厚望。” “谨遵师姐教诲!”小道童谦恭无比。 “师姐换个地界修炼,待得道成仙之日,再回来带你扫荡六合,称霸天下!”小女娃口气不小。 “随时恭候师姐再返师门!”小道童握着光团的的手有些不稳。 “时间差不多了,送我出去吧!”小女娃双手负在身后,半眯着双眼,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云间突然起了波澜,如水波晃动。 晃动间,陡然生出一道拇指大小的缝隙,幽深的黑意直抵人心。 此时,光团缓缓升起,燃烧的光芒照得整个云层熠熠生辉。 当光团缩小到只剩拇指大小时,飞速掠入缝隙之中。 小道童擦了擦额际的汗水,狠松一口气。 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师姐,你的法器!” 奈何光团消失,只余那抹幽深的黑意张着大嘴在恣意嘲笑。 小道童咬咬牙,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东西扔进黑缝,旋即迅速退回。 “师姐你到了另一个世界可要好生修炼,也不枉师弟帮你把法器偷出来。” 吸收了法器的黑缝迅速湮灭,转眼间云清日明,一派祥和…… == 经历了漫长的懵懂和混沌过后的陵挽月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初入目便是一根细长的鞭子,还有一道狠戾的声音…… “死娘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随后,刺骨的疼痛就落在了身上。 “州府唤你去,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不去?你知道十两银子是多少钱吗?你可比青云阁的那些娘们值钱多了。” 陵挽月怒不可遏,想她以前呼风唤雨,谁敢欺她至此。 她反手就去抓鞭子,不料抓了个空不说,整个人也跌倒在地。冰冷的鞭子没有丝毫停顿,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她脸上。 “唔……”她忍不住呼痛出声,捂住脸颊抬头看去。只看到一道瘦削的身影,以及他脸上残忍的笑意。 “还敢叫,你还敢叫!”男人并未停下挥鞭子的手,只是刻意避过了她的脸。 陵挽月忍住剧痛,咬牙问道:“为什么打我?” 男人似是累极,在破败的桌旁坐下。椅子其中一条腿矮了半寸,他险些栽倒在地。他骂骂咧咧踢了椅子一脚,抓起水壶猛灌了两口。 “为什么打你?不听话,难道不该打?” 陵挽月没有说话,在心底衡量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 “当年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以为我会买你?” “啊呸!” 男人嫌恶似的朝她吐了口口水,又不知翻箱倒柜找了什么东西,这才脚步虚浮的离开。 几声狗叫过后,陵挽月听见一阵孩童的嬉笑声。 而后,就见门口怯生生的探进来一个脑袋,“月姐姐,齐华已经走了。” “扶我起来!”尝试几次无果后,她朝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蹑手蹑脚的走进昏暗的房间,伸手将她拉起来,“齐华一般出去四五天后才会回来,月姐姐这几天就不用害怕了。” 陵挽月痛得龇牙咧嘴的说不出话来,心底更是一片灰暗。 只因此界遮蔽天日,根本没有修炼的契机,枉她还想着换个地界修炼,好歹飞升之日指日可待。 “你先好好休息……”小男孩扶她到床上躺下,欲言又止。 “说吧,找我什么事?”陵挽月看见松开的指尖有血迹,暗想若是脸上留疤就不好了,得找些药敷一下才行。 “月姐姐你若是想走,我大哥可以带你离开……”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陵挽月看了小男孩一眼,“你大哥是谁?为何要带我离开?” 小男孩错愕的看着她,待看见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月姐姐难道忘了?你昨天说……” “我忘了!” 陵挽月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环视整个房间一圈,入目皆是残破和腐朽,穷困程度可见一斑。 “你知道齐华去哪里做什么了?” 小男孩惊异陵挽月的变化,愣了片刻后才回道:“齐华好赌,应是去了流云庄。” “赌场?” 小男孩点头。 “青云阁又是哪里?”想到齐华之前所说的地方,她随口问了一句。 小男孩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里……是……是青楼!” 陵挽月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扯得浑身都疼。 她轻咳两声,吩咐道:“去打一盆清水来。” 小男孩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等等!”陵挽月喊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末了,她胡乱解释了一句,“我忘了!” 小男孩一张脸憋得通红,“月姐姐你若是不想跟我大哥走,我可以去跟他说……” “我真的忘了。”陵挽月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兴许是方才被齐华打坏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男孩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陵挽月俏皮的眨了眨眼,“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日后迟早会知道。” “大家都叫我无常……”说完,他又盯着陵挽月,“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自然是真的。”陵挽月痛得龇牙咧嘴,指挥无常道:“最好再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还有,这事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无常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也不能说?” “告诉他我不能跟他走?”陵挽月摆摆手,“行了,你要是想告诉他也成,反正我现在不想走。” 齐华打得她下不了地,这仇岂能不报? 无常不再言语,转眼间飞快出了房门。 待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苦着脸,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师父啊,你把徒儿害得可真够惨的! 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突然发现了掌间的异常。 血迹擦去,一朵含苞欲放的黄色小花跃然掌心! 第002章 齐家娘子 咦! 陵挽月惊愕不已,这不是她以前的法器? 离开师门之时,那老不死亲自收走了她的法器,说待她回去后再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莫非是在送她离开时,他将法器也一起送了过来? 她忍不住一阵后怕,法器的力量太过强大,那小小的通道又如何能承载? 而如今她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已是幸运,否则就是魂飞魄散永无出头之日。 “月姐姐,水来了!”无常端着木盆推门而入。 “你先出去!”陵挽月扶着床板下了地。 “衣服我放这里了。”无常将衣服放到椅子上,又去提了一桶干净的水进来。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潮湿阴冷。 陵挽月打量着水中倒映出来的脸庞,明白了齐华为何说她比青云阁的女人要值钱。 生得这副面孔,不知有多少男人暗中垂涎。 如此看来,无常他大哥也没安什么好心。带有夫之妇私奔,必是有所图。 她正清洗着伤口,房门猛地被推开。 “啊呸!” 一阵嫌恶之声传来。 陵挽月转头看去,见门口站了个双手叉腰的妇人。头发乱糟糟的一团盘在脑后,脸上满是麻子,正厌恶的看着她。 她穿好衣服,面露不悦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呸!小浪蹄子,刚才无常进来时你怎么不说这话?” “活该!就该让齐华打死你!” “他不在,你就开始勾别的男人了?齐华下手可真够轻的,他就应该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都下不了地。” 张麻子句句不离谩骂。 眼看陵挽月被气得龇牙咧嘴,她更是无比得意,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陵挽月扶着腰,艰难的站了起来。她瞪了张麻子一眼,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哟呵,还敢瞪我!” 张麻子气势嚣张,完全不惧陵挽月。她做好了同陵挽月大吵一架的准备,却不料陵挽月从她身旁走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站住!”张麻子气势汹汹的跟上去,奈何她跛着脚,气势顿时矮了半分。 “怎么?你也想打我?”陵挽月索性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打的就是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张麻子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朝陵挽月身上打去。 “张麻子,你个疯婆娘!”一声怒吼传来,张麻子顿时蔫了,烫手山芋般的扔了棍子。 “喊你下田,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刚从田里回来的蓝山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愤怒不已。在看见陵挽月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时,顿时红了面颊,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齐……齐家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陵挽月眼珠一转,展露笑颜,笑得风儿停歇,笑得日头躲进云层。哪怕粗布衣衫,哪怕脸上刺眼的伤痕,都挡不住她此番的风采。 “想去采几株药草。”她指着院墙门口郁郁葱葱的一丛杂草,“就是那个。” “嘁!”张麻子嘲讽道:“什么草药,野草而已,连猪都不吃的。” 陵挽月并未理会张麻子,她看着蓝山,问道:“这位大哥,不知可否帮我采几株来。” “齐家娘子,你还是喊我蓝山就成。论辈分,我可还小你一辈。”蓝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陵挽月笑吟吟的看着他,“多谢蓝山大哥了。” “狐狸精……”待蓝山去采药草后,张麻子恶狠狠盯着陵挽月,像是要从她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齐华打我,是你挑拨的?”陵挽月端详着手心的花朵,目不斜视的问道。 “打!你活该被打!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打你了?”张麻子得意洋洋,“生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偏偏怀不上种,让你乱勾男人,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惩罚。” 这具身体以往如何暂且不论,今天开始,既然是由她陵挽月做主,就万没有被人随意欺辱的道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 她撩了撩耳际的碎发,明明云淡风轻,可又显得万种风情。 “张麻子!”陵挽月淡声说道:“你以前如何欺我,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再欺,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如同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张麻子笑得前仰后合,“就凭你?” 陵挽月点头,“就凭我!” “你以为有野男人护着你,我就怕了?”张麻子讥讽更甚。 陵挽月看了眼她跛掉的那只脚,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能治好你这只脚。” 随后又看了眼她满脸的麻子,“还有你的麻子。” 张麻子捂住脸,“死狐狸精,你以为就你脸干净?跟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比,你还差得远了。人家身上那个香,站在一里之外都闻得到。” 陵挽月轻飘飘甩出一句,“比你干净就成!” “你……”张麻子作势又要打她。 “张麻子,你想干什么?”蓝山采了草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没看见齐家娘子受了伤?你不帮忙倒也罢了,怎的还要动手?” “你是谁家男人?怎么帮她不帮我?”张麻子不依。 “你若有理,我就帮你。”蓝山绷着脸,将采好的草交给陵挽月,“齐家娘子你看这些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去采。” “多谢蓝山大哥,这些够了。”陵挽月接了过来,又看向张麻子,“你若愿意,便明日这个时辰过来找我。当然,你若是不信,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直到她进屋,还能听见蓝山数落张麻子的声音。 屋内的椅子没有一张好的,她索性席地而坐。取出方才的草来,又摊开右手看着掌心那一朵娇嫩的小花。 这是她的法器没错,当年费尽心思花了无数心血培养,故此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在她飞升成仙之日,仇家找上门来,不但打断了她的飞升之路,更害得她身死道消,仅余一道虚弱的元神四处游荡。 如今换了地界,修行契机渺茫。只是,法器有灵,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唤醒。 她不再犹疑,十分熟练地从草叶中抽出一根细丝,丝线透明,若非目力深厚之人,根本无法看见。 就在抽出细丝的那一刻,只见方才还绿得流油的枝叶瞬间枯萎,化成粉末。 陵挽月将细丝按在手心,满怀期待! 第003章 听说夏府很厉害 法器没有半点回应。 手心黄色的小花如同画上去的一样,也没有半点变化。 陵挽月失望的收回手,落寞不已。 满目颓败,房内破败的一切更惹得她心烦。 偏偏肚子又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这才忆起肉体凡胎是要食五谷的。 可到了灶房,她又犯难起来。 这饭该如何做? 就在她纠结该如何生火的时候,无常探头探脑的扒着房门,结结巴巴的说道:“月姐姐,我大哥让我转告你,就算……不跟他走也没关系,有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们。” 陵挽月头也不回,“你大哥叫什么?” “我大哥叫无畏!”末了,无常又试探着问道:“月姐姐真的记不起来了?” 陵挽月认命似的扔了柴火,扶着腰直起身来,“忘了就是忘了,骗你作甚。” 无常点点头,“月姐姐,我信你。” 陵挽月看着无常,暗想小孩子果真好糊弄。她指着灶台,问:“做饭会不会?” “我自小就会煮饭。”无常挽起袖子,开始在灶间忙活起来,“月姐姐你身子不好,现在又受了伤。你去屋内歇着,我来煮饭。” “真是个好孩子!”陵挽月感叹了一句,只见无常瞬间红了耳根。 她默默笑了两声,就着破烂的凳子坐下。 “你可知道流云庄在什么地方?” 无常手上动作一顿,“月姐姐要去找齐华?” “是呀!”陵挽月叹息道:“他毕竟是我男人,重大决定自然要同他商量着来。” “不要去!”无常急了,“我听大哥说,那里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都混迹于流云庄,你这么好……好看,去了肯定会被欺负。” “不怕,我现在破了相。”陵挽月指了指脸上的伤疤。 “那也不行!”无常虽然没进去过流云庄,但他每次从那里经过时,守门的大汉肩头扛着的那把大刀,光是看着就怕得很,若是这刀砍在月姐姐身上…… 他吓了一跳,赶紧又说道:“什么事情非得去找他,等他回来再说不也一样吗?” 此番,火已生了起来,跳动的火苗恣意舔舐着黝黑的锅底,让陵挽月想到自己的元神也是化作火苗消散于天地间。 她往后退了两步,随便编了个理由,“他拿了我的嫁妆。” 无常气呼呼的说道:“齐华太过分了,我去告诉大哥,让他帮你要回来。” 说完,就要往外走。 “别。”陵挽月指着铁锅道:“先把饭做好了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齐华肯定已经将东西送去当铺,就算现在找到他也要不回来。” 无常不解,“那你找他做什么?况且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需要静养。” 陵挽月笑得神秘,“我自有打算!” 夏日的夜晚来得有些迟,陵挽月吃饱喝足后,顿觉身上没那么疼了,便站在半塌的院墙处往外看。 田埂间多了些忙碌的身影,众人有说有笑好生热闹。 “哪块田是我的?”陵挽月问无常。 无常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指着其中一块地说道:“那块地本是齐华的,不过今年初春时节,他已将地卖给了蓝大叔。” “蓝山?” 无常点头。 陵挽月想到已经快见底的米缸,叹息道:“所以我现在没有地?” “齐华懒于打理田间,月姐姐身子又不大好,去年没有卖地前,收回来的粮食交了赋税后,也剩不下多少……” 得! 她早该想到的。以齐华这好赌的性子,怎可能如普通农人那样埋首田间事宜。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来这世界面临的第一个严峻考验,竟然会是吃食问题。 “前几日听大哥说要给月姐姐备一部分粮食,所以你不用担心。只是过冬的棉衣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还有房舍也该修缮一番了……”无常看着快要垮塌的房屋,面带忧色。 陵挽月拍了拍无常的肩头,这让她想起还未身死道消前,也是这样拍小师弟。 “月姐姐……我……”无常被她这一番举动弄得面红耳赤。 陵挽月收回手。 “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又如此帮我,那我自然也是将你当成弟弟看待的。所以,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谨。” 无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变得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我……” 陵挽月秀眉一蹙,面色不悦,“才说的话又忘了?” 无常不说话。 陵挽月摆正神色,斟酌字句后,循循道:“我忘了以前的事,日后还有许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若一直与我这般生分,又让我如何开口找你。” 无常一咬牙,“月姐姐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只要说一声,我都一定做到。” 陵挽月展颜一笑,“我现在就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无常竖起耳朵,“月姐姐你说。” 陵挽月指着河对岸的房舍,“那是谁家的屋子?” 房舍精致,但房顶已生了杂草,院墙也有些坍塌,院中的杂草争先恐后往外挤。一看就是年久失修又无人居住。 “听说那是夏府的宅院。” 无常记起小的时候去那宅子附近玩耍,每次都会被护卫赶走,后来就再也不去了。 “哪个夏府?”陵挽月好奇的问道。 无常低着头道:“就是安城的那个夏府,听说光是伺候的仆从就有上百个,出门都坐软轿,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这么说来,夏府很厉害?” 无常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头,“应该……很厉害。” “他们这处宅院卖吗?” 无常正低着头想事情,被陵挽月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惊得不轻,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刚好我想换个地方住,我看他们那个屋子不错,又没人住,不是正好可以卖给我。”那处房屋远离密集的村落,又靠近河边,与她以前所住的地方很像,陵挽月感到非常满意。 无常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月姐姐你真的要买?那可是夏府的宅院,就算他们卖,那肯定要花很多钱才能买得下来。” 陵挽月欢快的打了个响指,“所以你先帮我去打听打听,至于钱嘛,这个就不要担心了。只要卖,我就买得起。” 第004章 纠结的张麻子 翌日。 晨光微熹,日头从遥远的天际线处露出头来。 张麻子下田回来,从陵挽月家经过时,脚下微顿,她想起陵挽月昨天说可以治好她的腿。 “嘁,狐狸精,以为我会信她的鬼话?”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这天底下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也只有她才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啊呸!我张麻子就是腿断了,也不会找她看一眼。” 此时,刚醒来的陵挽月愣了好半晌,才记起她已换了地界,正以全新的身份在生活。 僵硬的床板硌得她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有阳光从房顶破碎的瓦片缝隙间落下来,落在手心,挠得人心痒痒。 她摊开掌心,小花依旧还是那朵小花,哪怕她用再多的心神沟通,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月姐姐,你在吗?”是无常的声音。 “等我一下。”陵挽月赶紧起床,随便扒拉两下头发,就去开了门。 “找我什么事?”她倚在门口,边打呵欠边问道。 看着慵懒的陵挽月,无常局促不已,他紧张的说道:“我打听过了,那个宅院确实是夏府的,以前是夏小公子在住,可他走的时候,并未说要卖掉宅院。” 陵挽月抠着指甲,“没说并不代表不卖。” 无常脸一红,“若真想买,只能找人去夏府问了。可是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寻常人想进去根本不可能……”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陵挽月看了看坍塌的院墙,又看了看河对岸那精致的房舍,看来有必要走一趟夏府了。 “呸!狐狸精!”张麻子吃完早饭出来,正好看见陵挽月伸手去揉无常的头发,顿时一阵嫌恶。 “咦,原来我们是邻居。”陵挽月笑吟吟的看向张麻子,“昨天我说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腿断了,也不会让你看一眼!”张麻子态度坚决。 “啧啧啧。”陵挽月走到院子里,“看来你确实只能断腿了。” 张麻子被气得够呛,她翻过低矮的院墙到了陵挽月身旁,“你再说一遍?” 陵挽月看了眼张麻子有些变形的腿,道:“若我没看错,你打小就有腿疼的毛病,每次变天的时候,更是痛得死去活来。若一直如此倒也罢了,反正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你……你怎么知道?”张麻子惊讶得张大嘴巴,她确实自幼就有腿疼的毛病,除了她老娘没人知道,就连她男人蓝山也不知道。 “后来是不是脚受过伤?”陵挽月又问。 “关你什么事!”张麻子明显底气不足。 陵挽月耸耸肩,“确实不关我的事,你以为我想给你看?” “张婶去年崴了脚,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回春堂也去过了,一样不管用。”无常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个小王八蛋,要你多管闲事。”张麻子嘴上不客气,手上也不例外,脱了鞋就朝无常扔了过去。 眼见鞋底朝他飞来,无常赶紧躲开,又说道:“张婶那次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下床,虽然能走路了,却比以前跛得更严重了。” 陵挽月朝无常抛去个满意的眼神,又对张麻子说道:“自你受伤后,每晚睡觉时,是不是觉得腿麻得不行,好多时候甚至没有知觉?” 张麻子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内心却半点儿都不平静。只因陵挽月全都说中了,可偏偏这些她又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除了腿麻外,你是不是还经常喘不上气来?觉得干活没以前厉害了?”陵挽月又问。 无常接话道:“张婶以前能在地里待一天,从早忙到晚还精力十足。她现在每天只做半天活,剩下的活都是蓝叔在做。” “那就对了!”陵挽月朝屋内走去,“跟我进来!” 眼看陵挽月已经进了屋子,张麻子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她被腿上的毛病折腾了半辈子,甚至没有给蓝山生下一儿半女。 她看过无数大夫,没有一个能像陵挽月这样说得这么准。 “张婶,你不进去吗?月姐姐还在等你。”无常在一旁问道。 张麻子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无常咧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心里却是无比的高兴,可他又不知在高兴什么。 “小兔崽子,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回去帮你老娘干活?”见无常傻呵呵的站着不动,张麻子顿时气上心头。 “我娘不让我下地。”无常刚想回身去找陵挽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匆匆的出了院门。 眼见无常走远,张麻子松了一口气。 虽然内心纠结无比,但她终究还是走向了房门。 “我……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陵挽月揉着酸疼的手臂,指了指瘸腿的椅子,“坐!” 张麻子走了进去,“我……站着就好。” 她看着还在打呵欠的陵挽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能治好的我的腿?” 陵挽月低头,视线扫过她有些变形的那条腿,摇头,“不能!” 张麻子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贱人!你耍我!” 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哪能承受如此猛烈的一击,瞬间四分五裂,“哐当”一声散落在地。 陵挽月如同没看见一般,随手将头发挽起来,又道:“我虽知道怎么治,但没有药材,所以你这条腿好不起来。” 张麻子眼底又重新燃起希望,“当真?” “我可以先给你看看,但药材需要你自己去寻。”陵挽月再次指了指椅子,“坐!” 张麻子别扭不已的坐下后,追问道:“你自进了齐家门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门都没出几次,上哪里学的医术?以前也没听你说过,你真不是唬我的?” “唬你有什么好处?能白给我银子?” 陵挽月蹲下来,指着她的腿,“鞋脱掉,裤腿挽上去。” 张麻子赶紧照做。 陵挽月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先去将脚洗净了来。”饶是她做了准备,也被这味儿熏得够呛。 张麻子端着脚底上下打量,“挺干净的呀,没泥也没土……” 第005章 所谓抽灵 陵挽月屏气凝息不说话。 张麻子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们下地干活的,有几个人的脚没味儿?只有安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才连脚丫子都是香的。” “你还看不看了?” “看看看!我这就去洗。”张麻子穿了鞋,虽瘸着腿,行动却是迅捷无比。 等她再回来时,蓝山也跟着来了。 “蓝大哥,你来的正好。”陵挽月捏了根小木棍在地上随手画了几笔,“去采几株草药,叶片背面为红色,上覆白毛。你过河就能看到,那里有很多。” “村头张大夫家有现成的药材,不知去那里拿些可不可以?” “晒干的?” “对!我们上山时都会顺道采些草药,全都送去了张大夫家。” “我只要新采摘的。” “好!我这就去!”蓝山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只采这一味?” “只要这一味!” 陵挽月说完,又去看张麻子的腿。她随便按了几个穴位,见张麻子身体不自主的乱抖,便点头道:“还有救!” 张麻子热泪盈眶,“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陵挽月直起身子,“等蓝山回来,就可以开始了。” 别的病她不会治,也不会号脉写药方,但这缺胳膊断腿的病于她而言就是信手拈来。好歹她是眼看就要飞升成仙的人物,那一手抽灵的手法在前世更是无人能及。 何谓抽灵,便是抽取草木的灵气为己用。 万物皆有灵,人开了灵智,草木只是灵智未开而已。 就算换了地界,可这抽灵的手法还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齐家妹妹……”张麻子犹豫半晌后打破沉寂,“你若治好我的腿,我一定磕头给你道歉,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陵挽月被这一声称呼搞得浑身别扭,她板起脸孔,“以后不要喊得如此亲切,我们不熟,喊我名字就可以。” 张麻子低语,“这怕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都不在意,你又在意什么?” 陵挽月坐到床上,开始捣鼓手里的东西,那是她昨天抽灵后剩下的粉末。 此界同她原来的世界不同,无法吸取周遭灵气进行修炼。但通过抽灵抽取的草木灵气,却可以完美融入躯体,在体内化作精纯的修为。灵气虽然薄弱,可重在日积月累,日后飞升成仙也不是没可能。 但也有一个不小的问题,光靠抽灵来维持修为的增长,所需的草木怕是不少。 好在六里村三面环山,绵延的山脉看不到头,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张麻子坐立不安,时不时偷看陵挽月几眼。从陵挽月来六里村的第一天,她就各种看不顺眼,一有机会就骂她。 可陵挽月现在却给她治腿,不知她会不会趁此机会下毒毒死她。 一想到这里,她更是不安,想着要不还是算了。 “无常之前说你的腿伤是在回春堂看的,那是什么地方?” 就在张麻子犹疑不已的时候,陵挽月突然出声问道。 张麻子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但想到她几乎不怎么出门,便没做多想,回道:“我们安城最大的药铺,据说回春堂是夏府的产业。” “夏府?”陵挽月想到无常提到的那个夏府,不知是不是同一个。 张麻子突然放低了声音,“听说夏老爷认识好多京城的大官,是京城的红人,可厉害着呢。” 陵挽月抬眼看了她一眼,“哦?有多厉害?”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张麻子往前挪了挪屁股,“蓝山前几日才往夏府送了趟瓜果,听他说是从京城来了个大官,就住在夏府。光是出趟门,那身边护卫的人得有十多个,个顶个都是高手。” 陵挽月不为所动,夏府这无非是攀上了权贵而已。 “夏府有自己的商队,每年都会去往西域,带回来一大批新鲜玩意儿。这些宝贝送到皇上的宝库,换回来数不清的银子。”张麻子环顾四周一圈,伸手比划着,“那堆成小山的银子,怕是这个屋子都装不下。” 见陵挽月没什么反应,张麻子挠挠头发,又说道:“夏府有位公子在我们村住过一段时间……” 陵挽月抬起头来,“哪位公子?” 张麻子又往前挪了挪屁股,“听说是小公子,自幼就生了病,送到乡下来养病。他在这住了十几年,很少见他出门。就算出来,也都蒙着脸。所以也有好多人说他生得嘴歪眼斜,被夏老爷子嫌弃,这才送来乡下住。”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因为没见过他的样子,就说他面貌丑陋?说不定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才蒙着脸也不一定。” 张麻子挠了挠头发,“这……” “对了。”陵挽月又问道:“夏府这位小公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三年前。”张麻子想了想,道:“那天来了好几辆马车接走的,就在河对岸,可风光着哩!” “我想起来了。”张麻子夸张的一拍大腿,“说起这个,好像就是你来村子的那天,夏小公子正好离开。我记得他们的马车刚走,你就出现在了村口。” 陵挽月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还记得当时看见你的第一眼,虽然落魄,但你站在那里,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农户人家的人。”张麻子有些好奇的问道:“陵姑娘,你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 陵挽月眼睛都不眨,淡定的回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是我们六里村的人了。”张麻子抖抖腿,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回春堂给你开的药方可还在?”陵挽月问。 “在!在的!蓝山都收着呢。” “等会儿将药方送来给我看看。” 张麻子犹豫了一下,“那个药方根本没用,我照着吃了好几个月,没有半点起色。” 陵挽月没空再理会张麻子,她轻捻粉末,只见她手中光华流转,原本灰黑色的粉末顿时变得雪白,更有阵阵异香传来。 “这是什么?好香!”张麻子忍不住探身去看。 “你猜!” 第006章 出发去安城 陵挽月走到张麻子身旁,蹲下身来,按了按她的脚踝。 张麻子别扭的动了动身体,好奇的问道:“刚才那个香香的到底是什么?” “别动!” 陵挽月按住她的腿。 张麻子不敢动弹,只是看着陵挽月的手指不停的在她腿部各处按来按去。 “近三日不要四处走动,能坐着就不要站着,腿部切忌用力。”陵挽月细细叮嘱。 “这样就……治好了?”张麻子疑惑不已。 “自然不是!”陵挽月勾起食指,猛地一敲她的腿。 张麻子痛呼出声,随后便感觉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她惊慌不已,“陵姑娘,我……我的腿怎么了?” 陵挽月淡定的挑眉,“你再猜猜!” “我回来了!” 就在此刻,蓝山推门而入,手里攥着几根藤蔓,气喘吁吁的问道:“齐家娘子,你看是不是这个?不对我再去找。” “没错!”陵挽月接过藤蔓看了几眼,又吩咐道:“去打一盆清水来。” 蓝山又赶紧往外走。 “陵姑娘,这哪是什么草药?张大夫说这个不能入药,连牛吃了都上吐下泻……” “是吗?” 陵挽月嘴角上扬,十指跳动,熟练的从草叶中抽出一根透明的细丝,方才还生机盎然的藤蔓瞬时化成粉末。 趁着张麻子惊呼之际,陵挽月将细丝靠近她的脚踝处。 旁人看不见,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细丝缱绻着没入脚踝,直至彻底消失。 她松了口气,心底的大石彻底放下。 “咦?”张麻子甩了甩腿,“陵姑娘,这……” “还疼吗?”陵挽月问。 “好像不疼了。”张麻子感觉此生从未如现在这般轻松。 陵挽月直起身来,“你可以试着走两步。” 张麻子将信将疑,试探着迈动步子。她越走越疑惑,越走越快,随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好了!我好了!” 蓝山急匆匆端着木盆进屋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回春堂的大夫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治好,没想到陵挽月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让张麻子恢复了正常。 他一边惊愕于陵挽月竟然有这等本事,一边暗叹她嫁给齐华是糟蹋了她这一身本事。 “蓝山,我好了!你看我好了!”张麻子夸张得咧着嘴角,笑得脸上的麻子都挤到了一起。 “对!好了!你好了!”蓝山也跟着笑。 陵挽月扶着腰,只感觉昨日被齐华打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 “齐家娘子,你治好了张麻子,要多少钱,你只管说。”蓝山跟着乐呵了一阵,转头问陵挽月。 陵挽月只是摇头,“不用!” “那怎么行……”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陵挽月找了张勉强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了下来,“我不要钱,但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蓝山放下木盆,拍了拍胸口,“齐家娘子,你只管说,我一定替你做到。” 陵挽月指着屋内破烂的桌椅,“你帮我找人做一整套家具,用上好的木头做。别的要求没有,木匠手艺要好。” “这个没问题,李木匠的手艺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找他做肯定没错。只是他有个规矩,要先收一半订金……” 蓝山环顾屋内一圈,“不单家具要换,怕是屋子也要好生修整一番。” 陵挽月笑着点头,“蓝大哥觉得这屋子还有休整的必要?” 蓝山愣了愣,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陵挽月也不解释,继续道:“李木匠手艺好,那就让他做。至于订金,还得麻烦蓝大哥明天帮我送去。” 语毕,她看向依旧兴奋不已的张麻子,“记住我刚才的话,近几日少走动。三日后,可适当多走动。半月后,才能如平日一般下地干活。” “记住了,我记住了。”张麻子点头如捣蒜,想起陵挽月说的少走动,赶紧坐了下来。 她又想到陵挽月方才眨眼间就让一株鲜活的草药化成粉末,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本事这么厉害。她想问,可又担心这是陵挽月家传的治病手法,便忍住了。 蓝山环顾屋内一圈,心下有了计较,“齐家娘子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去趟市集,将能能换钱的都卖了,肯定能凑齐订金……”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面色严肃,“钱我自己出,你只需帮我办事就好。” 蓝山面带犹疑,“可……” 张麻子插话道:“我说当家的,你可别小瞧陵姑娘。她连我的腿都能治好,你还怕她没钱?” 蓝山转念一想,好像确实如此没错,便又对陵挽月道:“齐家娘子,日后但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我们一定替你做到。” 张麻子想到自己以前对陵挽月的态度那样恶劣,可陵挽月不但不计较,还帮她把腿治好了。她立马感激涕零的道:“陵姑娘,只要你一句话,我张麻子就是赴汤蹈火也跟着你。” 陵挽月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对了。”她看向蓝山,“我想去趟安城,蓝大哥你常去,可否带路?” 蓝山点头,“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去?” 陵挽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不知天黑前能不能赶到。” 蓝山算了下时间,“午时出发,定能在关城前进城。不过今晚要在安城歇一晚,明日卯时才会开城门。” 陵挽月点点头,她思忖片刻后说道:“我会在安城逗留几日,你将我送到后就回来,不用留下等我。” 她此次就要去看看,这个夏府到底有多厉害! 炎炎夏日,树叶被烈日晒得打了卷儿。 蓝山赶着牛车,载着陵挽月晃晃悠悠的往安城而去。车上除了陵挽月外,还有满满两箩筐大小形态各异的石头。 陵挽月随手捡起一枚石子,问道:“蓝大哥,你带这些石头有什么用?” 蓝山对陵挽月并未隐瞒,“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前些时日,安城来了位大人物,就住在夏府。我那日去送菜时,筐子底部落了枚石子,扔的时候,正好被他瞧见。” 他神秘的说道:“这位大人物不爱别的,偏就喜欢摆弄这些石子,特喊我再捡一些送过去。” 陵挽月再捡了几枚石子,发现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颜色更加绚丽,好些石子上还有精致的纹路。 “你可知道这位大人物的身份?” 第007章 回春堂 蓝山赶着牛车,仔细回忆道:“只知道是从京城来的,反正官挺大,夏府待他都客客气气的。对了,我好像听下人喊他娄公子。” “姓娄吗?”陵挽月放下石子,暗想若是去夏府,少不了会跟这位娄公子接触。只是他这喜爱石头的癖好,着实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太阳晒得人身上灼人的疼,陵挽月拉了拉面纱,将整张脸完全蒙住,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饶是如此,也难掩她的美丽。 牛车行得缓慢,她时不时从路旁拔几根草起来,熟练的抽灵,再将抽出的灵气融入体内,虽然缓慢但却实实在在的在提升修为。 当然,这与她以往一日千里的修行完全不能比。 可这是在异界,能修行已是莫大的幸运。 若是能唤醒法器就好了! 陵挽月端详着手心的小花,或许是她现在修为低下,没有足够的能力。待她日后修为提升,想来唤醒法器不成问题。 等有了法器相助,飞升成仙那不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陵挽月一阵欣慰。待她得道成仙之日,势必要回去扫荡六合,称霸天下! 牛车缓步前行,终于还是在太阳落山前进了城。 “安城没有宵禁,城门戌时关卯时开。你不用急,事情办好后我们再回去。”牛车进城后,蓝山细心叮嘱道。 “好!”陵挽月点头,随后又问道:“你可知回春堂在什么位置?” 蓝山指着右手边的那条街,“这里拐过去,一直往前走两个路口就到了。回春堂是安城最大的药铺,很好认。” “多谢蓝大哥!我应该要过两日才回去,你办完事情后就先回去,不用刻意等我。”陵挽月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街市,同前世并无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那里做生意的都是修仙者。 市集喧嚷,来往穿梭的行人不止,这烟火气十足的世界竟也别有几番滋味。 灯火已上,高挂的灯笼给整个安城蒙上一层绚丽的色彩。 而此时的夏府,笙歌已起。 夏玄亦从房间出来,径直朝后门走去。 经过小花园时,见湖边蹲了个人。他脚下微顿,辨清那人的身份后,又继续往前。 “诶,你等等我!”娄昔音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抱怨道:“你们府上这位三公子,小心思倒是不少,你可得当心了。” 夏玄亦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无意府中的事务,夏金楠他多心了。” “这可由不得你。”娄昔音想到这几日的事,在为好友担忧的同时,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夏老爷子共有四位子女,如今长住夏府的就只有小公子夏玄亦和三公子夏金楠。由于夏玄亦近几年才回府,所以极少接触府里的生意。夏老爷子为了锻炼夏玄亦,特意开了回春堂交予他打理。 很显然,夏玄亦并无经商的天赋。回春堂能维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夏府底子深厚,根本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夏金楠自幼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独得宠爱,更是坚信夏府如今的一切迟早要交到他手中,又如何能容忍他人来分一杯羹。 近几日,夏府夜夜笙歌,夏金楠邀了青云阁的姑娘们来府中献艺,但他本人却不在府内。而夏老爷子去了京城数月,信中所说这几日便会回府。 夏府虽是靠从商起家,但家规极严,岂能容许风尘女子踏入家门。 如今府中只有夏玄亦在,不管夏老爷子何时回府,这桩罪名应是逃不掉了。 “你就没想过要反抗反抗?”等上了马车,娄昔音问。 “反抗什么?”夏玄亦反问。 “当然是所有的这一切!”娄昔音挑眉,“你可知道夏府这些年积累起来的财富,可以抵得上半个国库了?普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心动?” 夏玄亦连想都没想就回道:“没有!” 娄昔音忍不住一拳锤了过去,“真不知你这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马车驶过最热闹的街市,娄昔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好奇的问道:“你既然不愿插手夏府的生意,又何必要接下回春堂?” 夏玄亦沉默片刻后说道:“只有试过后才知合不合适,我若连试都不试,我爹不会罢休。” 娄昔音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所以回春堂生意才如此之差,你是故意的?” 夏玄亦摇头。 娄昔音恍然大悟,“是夏金楠?” 夏玄亦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就说嘛,这小子肯定会暗中使坏。”娄昔音愤愤不已,他倒是想帮自己这位朋友,奈何夏玄亦不愿意,他也只能干着急。 马车在回春堂门口缓缓停下,两人刚从马车下来,就见有人走了进去。 “咦,有生意了。”娄昔音拍拍夏玄亦的肩头,“走,进去看看!” “姑娘,请问是看诊还是抓药?”陵挽月前脚刚踏进门里,就有药童迎了上来。 陵挽月愣了一下,问道:“有没有祛疤的药?” 药童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姑娘这是来对了地方,我们回春堂的雪花膏由多种名贵药材精心熬制,保证药到疤除。不管新伤旧伤,全都管用。” 夏玄亦两人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这小伙计口才不错,哪儿请的?”娄昔音凑到夏玄亦身旁说道。 夏玄亦眉头一皱,出声道:“姑娘若是看诊,还请明日巳时后再来。” 陵挽月转过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夏玄亦和娄昔音。她仔细打量着两人,能用这个口气说话的,应是夏府的人无疑,只是她有些料不准两人的身份。 “我只是想买些祛疤的药,不需看诊。方才这位小伙计,不是说雪花膏可祛疤?”陵挽月指了指药童。 夏玄亦示意药童先下去,随后才说道:“雪花膏确有祛疤的功效,但还需大夫看诊后再下药。姑娘若是不急,可以明天再来。” 陵挽月点了点头,她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脸上这一道疤,况且她有数种祛疤的法子,想来应比这雪花膏更有效。 她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而后看向夏玄亦,“你是小公子?” 夏玄亦并未隐瞒,点了点头,“我是。” 第008章 第一笔生意 陵挽月笑着道:“既然小公子不便,我明日再来就是。听闻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都不错,所以特地赶来,就算再等一晚又如何。” 娄昔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回春堂的医术什么时候不错了?” 陵挽月有些意外,“难道不是?” 娄昔音上下打量陵挽月几眼,虽然她带了面纱,穿的又是粗布衣衫,可她眼里透出的波光却表明此女不一般。 他凑到她近旁,嗅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压低声音道:“你是三天内的第一个客人!” 话音刚落,就去揭她的面纱。 陵挽月没料到娄昔音会有这一招,一时间躲闪不及,面纱落地,露出她姣好的面容。尽管脸上有伤,依旧挡不住她的风姿。 “啧啧!”娄昔音显然极为满意,他自诩阅女无数,却少有人可以比得上陵挽月。 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玄亦,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陵挽月略有错愕,她瞪了娄昔音一眼,淡定的拾起面纱,一丝不苟的遮住面庞,问娄昔音道:“你就是娄公子?” 娄昔音清了清嗓子,向陵挽月抛了个媚眼,“姑娘喊我昔音就可以。” 骚包!陵挽月暗自吐槽了一句。 面上却淡定不已的说道:“娄公子,我已有夫婿。” 娄昔音暗呼可惜。 陵挽月瞥了他一眼,转头对夏玄亦说道:“小公子,那就依你所言,我明日再来!” 她要找夏玄亦的事并非一日可成,也不急在今日。 眼见陵挽月要走,娄昔音再次凑了过去,“姑娘,你的香粉闻着不错,哪家店买的?” 陵挽月站住不动,轻挑眉端,“你喜欢?” 娄昔音深吸一口气,“喜欢得不得了!” 陵挽月笑:“娄公子也想买?” 这是她今日给张麻子治腿时,用抽灵后所剩的粉末做的,有提神静心之效。这香粉做起来比较耗时,她做得不多。 娄昔音连连点头,“买买买!有多少要多少!” “当真?” 娄昔音掸去衣衫上的尘土,“我娄昔音从不说假话!” “公子大方!” 陵挽月笑吟吟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一百文!” 娄昔音愣了一下,“不应该是你带我去买?” “公子方才不是说有多少买多少?”陵挽月摊开手,勾了勾手指,“独家秘制而成!一百文!童叟无欺!” 娄昔音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摸出一锭银子放到陵挽月手心,“我给你十两!你还有多少?本公子全要了!” 陵挽月心底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赚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笔钱。 “三日后,剩余的香粉会送到夏府,我不占你便宜。” 她收起银子,想着要不要将这当做长期事业发展下去。 夏玄亦从娄昔音手里拿过香粉,于鼻尖轻嗅,若有所思。 娄昔音靠了过去,“怎么样?这气味是不是很特别?” “嗯。”夏玄亦点头,将香粉还给他,随后看向陵挽月道:“姑娘心灵手巧,不知香粉是用何种材料制成的?” 这倒是难到了陵挽月,只因她当时抽灵所用的草是随手从路边拔的,又哪里知道这草姓甚名谁。 见陵挽月为难,娄昔音用手肘碰了碰夏玄亦,“玄亦你这不是难为人家姑娘么?把材料都告诉你,万一你找人偷偷做了去卖怎么办?这岂不是抢了人家姑娘的生意?” 夏玄亦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可以走了?” 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娄昔音轻咳两声,“玄亦你难道不觉得今晚的夜色特别美?我们稍迟些回去也是可以的。” 夏玄亦不理,不料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救命!大夫呢?快叫大夫!” 来者是一名满脸胡子的大汉,背上还背了个人。他说话间,血腥味已弥漫整个回春堂。 “去唤章大夫!”夏玄亦镇定有素的从大汉背后将伤者接了过来。 巡堂的药童犹疑不已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去唤章大夫!”夏玄亦又重复了一遍。 “章大夫他……” 夏玄亦皱眉,看向药童,“他去哪儿?” 药童低着头,“小公子,我不知道……” 伤者已昏迷过去,全身上下被鲜血染红,陵挽月能清晰辨出来的伤有两处。一在手臂,一在颈部,都是刀伤。若是再拖下去,此人怕是救不活了。 夏玄亦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利落的将伤者扶起来,往外走去,“去颜清堂。” 在回春堂之前,颜清堂是安城最大的药铺,拥有最好的坐堂大夫。哪怕后来有了回春堂,颜清堂的生意却没受丝毫影响。 “我就是从颜清堂过来的!”那大汉擦了擦额际的汗水,满脸焦急,“他们让我准备后事……” 夏玄亦毫不客气的说道:“脉象都没了,确实该准备后事!” “别动!”陵挽月上前两步,在伤者手背处点了两下,“现在送去别处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你若信我,我可以试试。” “你是大夫?”夏玄亦有些意外。 陵挽月没有回答,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取了些粉末撒到伤口处。 想她修仙数载,被人追杀不知多少回,因此身上会常备这种伤药。她特制而成,有奇效。药粉才刚接触到伤口,血就缓缓止住了。 正如夏玄亦所说,伤者已没了脉象。可她修仙数载,仙法不再,却有异于常人的五感。 那一丝隐隐跳动的脉象,虽然微弱,却并未完全沉寂下去,她确认此人还有救。 “有新收的还未处理过的药材没?最好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陵挽月问。 夏玄亦虽然感到吃惊,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要哪几味?” 陵挽月不知这个世界的草药同她前世的有什么不同,只好说了个大概,“藤蔓类的药材都可以,若是没有,枝叶坚硬的也可。” 说完,便吩咐人将伤者弄到后远去,“找个安静些的房间,再打些清水来。” 娄昔音拉住夏玄亦,“你信她能救活?” 夏玄亦摇了摇头。 娄昔音急了,“那你还由着她来?” “不然再送去颜清堂?你觉得他还能撑这么久?” 第009章 锋芒初露 夜色正浓,月华如水! 药香四溢! 陵挽月指尖搭在伤者的手腕处,小心翼翼将体内本就不多的灵气输了过去。 灵气入体后,径直护住了那人的心脉。 在确认他的脉象已稳定下来后,陵挽月唤来药童,“给他身上擦干净,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随后她又看向已在房内等了半晌的夏玄亦。 “小公子放心,他不会死!” 夏玄亦仔细打量着陵挽月,像是要将她反反复复看个透,视线更是在她指尖停留了许久。 陵挽月被他这几眼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小公子是不信我?” 夏玄亦指了指桌子,“你要的东西,看看够不够。” 陵挽月点头,“绰绰有余!” 她随手捡起一株药材就打算开始抽灵,可在看见夏玄亦探究的眼神时,又将药材放了回去。 “我看诊时有个规矩,就是不能有旁人在。”她指了指药童,又指了指夏玄亦,“所以,还得请你们两位都出去!” 夏玄亦并未为难陵挽月,他“嗯”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药童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顺手将房门也掩上了。 待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陵挽月这才浅浅的松了口气。刚才夏玄亦看她的那几眼,竟莫名的让她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这具身体本来就与夏玄亦相熟?可方才在外面,夏玄亦看她时的眼神并不像在看熟人。 此时已由不得她想那么多,她也不再犹豫,熟练的抽灵,又将那一根透明的细丝按在伤者的伤口处。 那细丝犹如活物,游动着灵活的身躯,很快从伤口处消失不见。 当然,仅仅如此还不够。 灵气从草木中脱离,若无人引导,便只会如初生的婴孩般四处乱撞。 她修仙数载,自是不怕。 但普通人却不一样,一个不慎,不但不能救人,反而会让人受伤。 因此,当那草木灵气从伤口进入后,陵挽月便将她今天好不容易才攒的那点儿灵气也送了过去。 有她的灵气引导,那看似杂乱的草木之灵顿时变得服服帖帖,任凭自己被饥渴的血肉吸取。 每当灵气快被消耗干净时,陵挽月就会再次抽灵,将那抽出的细丝从伤口处送进去。 她那一手抽灵的手法在前世无人能及,抽灵于她而言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但以她现在普通人的身份去做,却极耗心神。 良久,当她能清楚的感知到伤者沉重的呼吸声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去,指尖探了探那人的手腕。 嗯!脉象平稳,应该死不了了。 可惜,若是法器在,救个人还不至于这么难。 陵挽月摊开右手,看向手心那一朵小花,自言自语道:“当年我费尽心思将你采摘,又以琼浆蜜液滋养你,可你偏在我飞升之日装死。那老不死的说我与你气性不和,我才将你送走的。” “现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想飞升后再回去,想必你也不甘心永世被困在这里。不如我们再次联手,称霸天下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做我的人上人,你做你的的至尊仙器,岂不双赢?” “……” 此时的回春堂大门紧闭,之前来送人的大汉已经离开。大堂处,娄昔音不住的打着呵欠。 “那姑娘怎么还没消息?玄亦你要不要去看看?” 夏玄亦翻看着手里的书籍,并未理会。 “章衡,要不你去看看?你是大夫,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见使唤不动夏玄亦,娄昔音又换了目标。 章衡是回春堂坐堂的大夫,今夜本应由他值守,但回春堂一向没什么人来看诊,他早早的就从后门溜去了青云阁。 不想才刚摸了阁里的姑娘一把,就有药童火急火燎的过来唤他回去,说是小公子来了回春堂,还来了个快咽气的病人。 章衡自知医术不算高明,别的药铺根本轮不到他坐堂。只有在回春堂这种地方,才能勉强有他的一席之地。 因此,他只能舍了娇滴滴的大姑娘,一路小跑往回赶。 不想他连病人都没看上一眼,就被小公子留在这里等了大半宿。 他不知现在看诊的是何人,但却松了一口气。毕竟,人不是他治的,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 “章衡,你去看看!”夏玄亦放下书本,“顺便让那位姑娘出来,说娄公子在等他。” 娄昔音朝夏玄亦递了个满意的眼神,“知我者,玄亦也!” 虽然陵挽月说她已有了夫婿,但那又如何,并不影响他一颗欣赏美人的炽热之心! 章衡领了夏玄亦的令,急匆匆往后院走去。 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犹豫片刻后,他轻轻推开了房门。 陵挽月便是被这推门的动静吵醒的。 见陵挽月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床上那人又一动不动,章衡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他……死了?” 陵挽月看他一眼,发现不认识,便没有说话。 “真死了?”章衡快步走进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说你这……你不懂医术就不要乱来。此人只是伤了四肢,加之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迷。但有我章衡在,治好他不过是小事一桩。我只晚来一步,你就将人治死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章大夫。陵挽月朝床上那人扬了扬下巴,“他的致命伤在脖子和胸口,你确定能救活?” 章衡远远的看了一眼,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脖子处的刀伤怕是有一尺长,下手之人若再多用几分力,此人想必直接就身首异处了,哪里还有看大夫的必要。 “我自有办法。”章衡嘴硬道:“就算救不活,也能让他多活个一两炷香的时间。” 陵挽月笑了笑,想着应该跟夏玄亦说一声,便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蓦地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房内的章衡道:“章大夫,给他开些补气养血的药。你再受累,把他伤口包扎一下。” 章衡愣了愣,面露愠色道:“人是在你手里死的,休想推到我身上。” 陵挽月也不恼,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确定不再看看?” 第010章 陵挽月的要求 已过了亥时。 长街灯火不剩几盏,偶有几声犬吠传来,不知惊扰了谁的梦乡。 回春堂大门紧闭,一名小药童坐在高高的柜台后,以手撑脸,口水顺着掌心流下,已睡着多时。 陵挽月走进大堂,被柜台上摆放的那盆草吸引了目光。 竟然是瑶草! 此草是传说中的仙草,极为罕见。她前世只见过一次,还是当初取法器的时候看见的,可惜当时无缘采摘,后来便再没见过。 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仙草,居然会出现在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药铺中。 更让她激动的是,她手心微微发热,已然能感受到法器的存在。 娄昔音见她站在那里出神,手指轻叩桌面,问道:“姑娘看上了这盆草?” 陵挽月不动声色,她不急不缓的坐下,随口问道:“以前没见过,不知道这草叫什么名字?”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瑶草!” 娄昔音显然对这盆草不感兴趣,她问陵挽月道:“那人醒了吗?” 陵挽月摇头。 “看来姑娘医术不算高明!”娄昔音打趣道。 “我不是大夫!”陵挽月随便编了个理由,“只是自幼家传了接骨生筋的秘方,碰上运气好的时候,倒也能救人性命。” “哦?”娄昔音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陵挽月笑了笑,特意看了夏玄亦一眼,“不远,就在六里村!” 娄昔音没注意到陵挽月的小动作,只是见她一直蒙着脸,便扬了扬下巴,说道:“将面纱摘掉如何?你不是要祛疤?正好章大夫回来了,可以给你开个方子,配合雪花膏使用,保证不留半点印记。” 陵挽月不理会他,她看向夏玄亦,“小公子,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你谈。” “你说!”夏玄亦并未感到意外,他早就料到陵挽月来回春堂的目的不是为了看诊。 陵挽月继续往下说道:“回春堂有名气,连我们六里村的人都知道,但却鲜少有人愿意来看诊,你可知晓缘由?” 夏玄亦虽然不懂生意之道,可这点倒是知晓,他看向陵挽月,“其一,没有坐堂的名医;其二,名声不好。” 陵挽月又问:“回春堂开了多久?” “不到一年!” “药铺救人性命,百姓不敢大意,自然会去口碑好的铺子看诊。回春堂起步晚,没有名医正常,但以你们夏府的实力,难道还请不到好大夫?”陵挽月感到奇怪。 夏玄亦不说话。 见他如此,陵挽月心里有了底,看来夏府这潭浑水不是那么好蹚的。 “你有什么法子?”娄昔音倒想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陵挽月揭下面纱,笑得一脸神秘,“你们觉得我如何?” 娄昔音被她这一笑笑得心神荡漾,他“啧啧”两声,挤眉弄眼道:“姑娘生得如此好看,往门口一站,着实能吸引不少人前来。但这种事情,让一个姑娘家来做,怕是不大好……” “我倒是觉得,你适合在家相夫教子。我正好还未娶妻,若你有兴趣,不如我们……” 娄昔音说着就往陵挽月身边靠。 陵挽月后退两步,笑意不减,“多谢娄公子抬爱,不过我确已有了夫婿。你若是不信,可派人去一趟流云庄,他就在那儿!” 说完,她又看向夏玄亦道:“小公子,我能解决回春堂眼下的困境,但我有一个要求。” 夏玄亦本不想插手生意场上的事儿,回春堂是好是坏也与他无关,可他想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便点了点头,“姑娘请讲!” “既然请不到名医,那就自己造一个出来。”陵挽月说的头头是道。 “如何造?”夏玄亦不是没想过这一点。 陵挽月指了指自己,“我!” 娄昔音大笑,“这么说来,姑娘是想成为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陵挽月并不在意娄昔音的调侃,“我只会看缺胳膊断腿之类的皮外伤,至于头疼脑热等内里的病,我一律不会。” “你这连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见夏玄亦不回答,娄昔音替他说道:“回春堂虽算不上厉害,但好歹是个正经的药铺,也不是谁都能成为坐堂大夫的。况且,你既已有了夫婿,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又何必出来抛头露面。” 陵挽月看向夏玄亦,“小公子?” 夏玄亦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这个,他沉思片刻后问道:“只治皮外伤,你能做到何种程度?” “只要有口气,到了我这里,就死不了。”陵挽月信心满满。 娄昔音轻咳两声,好心提醒道:“姑娘,方才送来那人不就死了?” 陵挽月想起来还没跟他们说这事,刚要解释,就有药童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小公子!娄公子!活了……活了……” “谁活了?”娄昔音问。 小药童指着后院,“就是刚才送来的那个人,他醒了!” “章衡救活的?”娄昔音有些意外。 药童偷偷看了陵挽月一眼,回道:“章大夫说是这位姑娘救的……” “妙啊!”娄昔音猛地一拍桌子,“玄亦,你的回春堂有救了。” 夏玄亦看了陵挽月一眼,“姑娘,照你方才说的,你还有什么要求?” 陵挽月不急不缓的反问道:“小公子信了?” “我从未说过不信!” 陵挽月笑了笑,“你不去看看?” “走!”娄昔音上去推他。 “小公子不用急,等你考虑清楚了再问我的要求不迟。我明日还会再来!” 说完,陵挽月便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夜间轻柔的小风,吹得她心头荡漾不已,吹散了回春堂满室的阴郁,也吹开了遮蔽明月的阴云。 “你怎么看?”娄昔音看着陵挽月远去的背影,问道。 夏玄亦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不是已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诶,我怎么想的,你还不了解?”娄昔音嗅着陵挽月留下的香粉,“你别说,这香味还真有点特别。” 夏玄亦瞥了他手里的香粉一眼,没说话,转身朝后院走去。 是夜,回春堂的烛火整宿未灭! 第011章 三公子好久不见 翌日,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凄厉的哭声在长街响起。不消半炷香时间,回春堂门口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听说是回春堂治死了人。”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 “那人在送来时就已经死了,干回春堂什么事。”有人道。 “你知道什么?方才跪在地上那人亲口说的,死的是她男人,这能有假吗?” “就是,就是……你如此维护回春堂,莫不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快看,有人出来了!” “吱呀”一声,回春堂紧闭的大门开了条缝,紧接着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来。 是昨夜在柜台后打瞌睡的小药童。 他揉了揉有些散乱的发髻,怯生生的说道:“小公子让你进来。” 语毕,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像是没听到般,哭声更大,好不凄惨。 “相公!你死的好惨啊!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药童本就怯生,见状更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让夏玄亦出来!” 女人哭到两眼翻白,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 “夏府怎么了,夏府的人就可以枉顾他人性命吗?” “对!说得对!喊他出来!” 小药童被吓得快哭了,他争辩道:“他没死……他没死……” 奈何群情激愤,根本无人理会他说了什么。 有性急的人上前去推门。 小药童眼疾手快想关门,可他越急就越慌,反倒被冲进来的人推翻在地。 此番,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姓夏的,出来!” 围观的人虽多,但真敢招惹夏府的人没几个。夏府从商,虽无权势,却颇受各地官员维护,就连京城也有交好的官员。 “你们……”小药童哭唧唧的爬起来,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喊你家小公子出来,不要跟个娘们儿似的躲起来。”其中一名满脸胡渣的大汉声如洪钟,声音传到门外,惹来人群一阵哄笑。 “这些人哪里找的?”人群最外围,有一道身影格外扎眼。他身穿紫衣,手持折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此人是夏府的三公子夏金楠,昨夜才回的安城。 “三公子,您再不出马,他们若继续闹下去,对回春堂的名声不好。”徐正看了看眼前这态势,往夏金楠身旁凑了凑,在他耳边低语道。 “咳咳!”夏金楠觉得徐正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轻咳两声后,突然提高嗓音厉喝道:“谁在撒野?” 人群立马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的给他让出一条路。 “是三公子……” “夏金楠来做什么?” “回春堂是我们夏府的产业,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夏金楠环视众人一圈,目光停留在门口的大汉身上,“当然,若是有人想乱来,也休要怪我不客气!” 先前嚣张的大汉垂手立在一旁,不说话。 “三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跪在地上的女人匍匐爬至夏金楠跟前,抓住他的衣衫,嚎哭道:“我相公死在回春堂,还请三公子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夏金楠皱了皱眉,后退半步,躲开女人的手。 他虽有不悦,却还是和气不已的说道:“我们夏府之前从未涉猎过药铺生意,此次是在玄亦的要求下,才设了回春堂,为的便是让大伙儿不再困于病痛。大家放心,若是我们回春堂的过错,我势必会让玄亦给大家个说法。” “多谢三公子!”女人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来,对着夏金楠深深鞠了一躬。 夏金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回春堂高高挂起的牌匾,别有意味的一笑。 “你们稍候,我这就进去叫玄亦!” “不用了!” 夏玄亦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是不嫌事大的娄昔音。 “玄亦,你可算出来了。我听说有人死在回春堂,真有这回事?”夏金楠有些意外夏玄亦会自己出来,在他的意识里,夏玄亦最是厌恶处理这些事,以往从未亲自出面过。 就算如此,那也不影响他的计划。 夏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夏金楠的,别人休想染指半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回春堂,他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此事他做了两手准备,他就不信搞不垮夏玄亦。 想到这里,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夏府经商这么多年,祖上早就定下规矩,不能枉顾人命。爹爹将回春堂交由你打理,你可千万不能砸了夏府的招牌!” 夏玄亦冷冷看他一眼,不说话。 倒是娄昔音笑吟吟的对他打了个招呼,“哟!三公子,好久不见!” 夏金楠此生最厌恶的人之一,便是娄昔音。他忍着吃了一嘴苍蝇的恶心,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在说正事,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插嘴。” “好,你们说,我听着就是。”娄昔音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到门口,满脸笑意,“继续!你们继续!” 夏金楠冷哼一声,看向夏玄亦,“你自幼在乡下长大,可能不太清楚府里的规矩。” “但凡出了人命,爹爹不会有半分留情的余地。不过你这是初犯,我帮你求求情,惩罚应该不会太重。” 娄昔音强忍住笑意,看向夏玄亦,“玄亦,还不快谢谢你三哥!” 夏金楠瞪了娄昔音一眼。 见夏玄亦还是不说话,他指着虚弱不已的女人,接着说道:“你看她,死了丈夫,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她一个女人,生活必定很艰难。我会跟爹爹讲,从你每月的例钱里扣除一部分给她。” “这个主意不错。”娄昔音频频点头。 “你闭嘴!”夏金楠吼完娄昔音后,又看着夏玄亦问道:“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夏玄亦轻飘飘吐出这三个字。 夏金楠也不生气,依旧好言相劝道:“不过是损失些例钱罢了,想必你也不想再被送去乡下,就算不去乡下,那你也要在府中禁足半年。” “禁足两年都熬过来了,还怕半年?”娄昔音伸手戳了戳夏玄亦后背,“玄亦,你说对不对?” 第012章 回春堂的名医 躲在人群中的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大早从客栈赶过来,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难怪夏玄亦的回春堂一直生意不好,看来这位三公子没少从中出力。 夏玄亦往人群看了一眼,视线在陵挽月身上停顿片刻后,看着仍不住哭泣的女人,问道:“你说你丈夫死在回春堂,昨日怎么不见你来?” 女人早已哭得嗓音嘶哑,她哑着嗓子道:“家中幼子才满月,我又如何脱得开身。” 夏玄亦又问,“谁送他来的回春堂?” 女人低下头,怯生生的回了句,“是隔壁张屠夫!我相公同他交好,他平日也对我们多有照顾。” “今日怎么不见他来?”夏玄亦方才在人群中并未看到昨夜那人。 女人紧抿双唇,“他的肉铺忙不过来……” 夏玄亦冷冷问道:“你昨夜既然不在,又如何知道你丈夫不是在送来回春堂之前就死了?” 女人面色惨白,哭声再起,“张屠夫说送来时还好好的,肯定是你们害死了他……”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陵挽月推开人群,走到前面,“我昨夜正好在回春堂,亲耳听到张屠夫说先送你相公去的颜清堂。依我看,肯定是颜清堂害死了他!” “这跟我们颜清堂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在颜清堂死的,这位姑娘你可不要乱说。”人群中有人接话道。 “咦,你是颜清堂的人?来得正好。”陵挽月笑着看向那人,“你怎么知道她相公不是在颜清堂死的?” “我是颜清堂的掌柜!”人群中走出来一名男子,他长得高高瘦瘦,嘴角生了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肉痣,人称颜大痣。 颜大痣毫不迟疑的说道:“他昨晚送来的时候,脉象稳定……” 陵挽月眨眨眼,“所以,他们确实是先去的颜清堂?” 颜大痣自知失言,刚要辩驳,就听陵挽月继续说道:“医者仁心,你们颜清堂见死不救不说,竟还将过错推给别人。我倒是觉得,是你们颜清堂害死了人,又不想承担责任,所以又才让张屠夫将人送来回春堂。” “胡说八道!”颜大痣被气得眼角直跳,伸手去推陵挽月。 “别碰她!”娄昔音一扇子打在他手上,“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说着,他又挤到陵挽月身边,“陵姑娘,我们去游西山可好?” 陵挽月连眼皮都懒得抬,随口回道:“有的是姑娘想陪你游西山,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大家听我一言!”眼见形势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中,夏金楠上前两步,不急不缓的说道:“民生疾苦,父亲时常教导我们要体恤民情。人死在了回春堂,不管错在哪方,这银钱的赔偿是必须的。大家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三公子说得对!必须赔偿!”众人拍手称赞。 夏金楠显然极为满意大家的反应,他看向夏玄亦,语重心长的说道:“玄亦你若是不愿意,作为兄长,我愿意替你赔偿。” 娄昔音“啧啧”两声,凑到夏玄亦耳边,“你这三哥挺厉害,可千万要小心了。” 夏玄亦淡淡看了夏金楠一眼,没有说话。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夏金楠轻拍衣衫上的尘土,“回春堂暂由我代管,待你禁足结束后,我再交还于你。” 说着,就要往里走。 “等等!”夏玄亦伸手拦住他。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夏金楠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想到一向无比顺从的夏玄亦竟然会反抗。 夏玄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陵挽月道:“他已醒了,有劳陵姑娘再进去看看。” 陵挽月连连摆手,“既然醒了,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让章大夫给他开些补血养气的药,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说完,她又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你丈夫没死,你哭什么?” 女人哭音僵在喉咙,双颊憋得通红,下意识的朝夏金楠的侍从徐正看去。 夏金楠脸色难看,“这位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陵挽月笑着道:“不就是昨晚送来回春堂那个人?刚才小公子说他已醒了,莫非你觉得小公子在说谎?” 夏金楠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玄亦的话,我当然是信的。只是口说无凭,还是将人请出来再说。”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回春堂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章衡迈着兴奋的步伐一路小跑到陵挽月身边,“陵姑娘医术高明,章某佩服!” “少拍马屁!”娄昔音举起扇子打在章衡手上,“先办正事!” “好嘞!好嘞!”章衡拱手对着夏玄亦行了一礼后,这才看向围观众人说道:“想必你们中好多人都认识我,是的,我就是章衡!我自认医术比不过颜掌柜,可却从来不会见死不救。” “章衡,你什么意思?”颜大痣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就是拒绝了你来颜清堂?你休想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颜掌柜的你心中有数!” 章衡说完后,看向手足无措仍愣在原地的女人,“跟我进去吧,你相公想见你。” “我……”那女人擦去泪痕,去看徐正。 见夏金楠点了点头,徐正说道:“我跟她一起进去。” 章衡白了他一眼,“人家两口子不过是想说点体己话,你进去做什么?” “让他进去!”夏玄亦没有阻拦。 “颜掌柜要不也进去看看?”娄昔音指了指里面,“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回春堂的名医。” “嘁!”颜大痣满脸鄙视,“连章衡这种货色都能当坐堂大夫的,你们回春堂能有什么名医?不过是自欺欺人,还以为能上得了台面?” 娄昔音不嫌事大,看向夏金楠,“三公子你听听,颜掌柜说回春堂上不了台面!” 夏金楠轻哼一声,连看都没看娄昔音一眼,反倒是看向陵挽月,问道:“人是你救的?” 第013章 这就是实力 “三公子,你可不要被人骗了。”颜大痣抠着嘴角的痣,意有所指的说道:“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说自己能救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小公子阅历浅,被人骗了情有可原,三公子你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 夏金楠身为夏府三公子,对外表现得向来是识大体,此番也不例外,他十分大度的说道:“颜掌柜此言差矣,说不定这位姑娘真的医术高明也不一定。” “当然!”他又看向陵挽月,“姑娘你若能证明你的实力,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陵挽月修仙数载,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夏金楠这番话根本威胁不了她半分。只是,她既然想同夏玄亦谈生意,那便不能被人看轻。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她问。 “这个简单!”颜大痣插话道:“当着我们大伙的面,亲自看诊。只要你开的药方确实有用,我们就认可你。为了公平,我可以再去找几个大夫来共同评判。” 夏金楠点头,“颜掌柜这个方法可行,不知姑娘你觉得如何?” “当然不行!”娄昔音出口反驳,“万一你们从中作假怎么办?” 不是他不相信陵挽月的能力,而是她昨夜亲口说她只能治皮外伤。这让她当着众人的面看诊,岂不是自砸招牌。 陵挽月笑道:“娄公子所言极是。” 人群中传来不满的声音,“姑娘你若不是大夫,就不要撒谎骗人。” 陵挽月看向说话那人,朝他招手道:“你过来!” 那人愣了一下。 “你们不是想让我证明吗?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颜掌柜所说的办法自然是好,却有些麻烦。”陵挽月说完后,看向夏玄亦,“小公子,可有匕首借我一用?” 夏玄亦点头,吩咐药童去取。 “过来!”陵挽月再次朝那人招了招手。 “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袁庆一瘸一拐走到陵挽月面前,十分硬气的说道:“你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你可不能乱来。” 陵挽月从夏玄亦手里接过匕首,指了指椅子,“坐!” 现在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但他的右腿却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单如此,他身上还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陵挽月已经心中有数。 想治好他的腿伤并不难,可若是要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还需要法器的帮忙。 “小公子,柜台上那盆瑶草,还请你搬出来一下。” 法器既然对瑶草有感应,那便用瑶草。 陵挽月绕着椅子走了一圈,而后看向夏金楠,“三公子,若我治好他的腿,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实力?” 夏金楠双手环在胸前,“那是自然!” “那就好!” 陵挽月嘴角微翘,话音刚落,匕首就已划过袁庆的裤脚,露出他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腿来。 泛黑的皮肉,黄色的脓水,还有蠕动的蛆虫!应该是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伤口又被厚厚的裹起来,导致伤口腐烂严重,想必已经烂到骨头里了。 “呕!” 已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陵挽月扇了扇鼻子,用匕首挑去蛆虫,问道:“受伤多久了?” 袁庆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陵挽月在看见他的腿后,居然没有逃开,反倒用手指戳了戳他腿上的腐肉。 “两个月。”他回答。 陵挽月伸手掐了两片瑶草的叶子,她没有第一时间抽灵,而是将叶片握在掌心,仔细感受着从法器传来的波动。 她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哪怕她前世初次去取法器时,也没有如同今日这般紧张。 围观的众人中,有不怕恶心的已经围了上来。见陵挽月突然愣在那里不动,都感到奇怪。 “陵姑娘!”夏玄亦离她最近,见她眼底放空,幽深的眼眸一眼看不到底,疑惑不已。 他看向瑶草,若有所思。 除了名字外,对于此草的功效,他一无所知。 当初是谁将瑶草送来的? 他脸色突变,因为他竟然完全记不清当时的情形了。 好像,是一个小道士? 此时,放空一切的陵挽月满目惊喜,没想到她终于能与法器沟通了。她前世同法器朝夕相伴,若非当时身死道消,又如何会将法器送去交给她师父那老不死的。 还好,当初送她离开的小师弟偷偷将法器一起送了过来。待她在此界飞升,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小师弟。 “你到底会不会治?”等了许久的颜大痣忍不住出声道。 “看仔细了!”陵挽月狡黠一笑,掌心往袁庆的腿部一按,只见袁庆全身抖如筛糠,整个人身子往地面跌去。 “扶住他。”陵挽月喊。 她话音刚落,夏玄亦就已到了面前。 围观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给人治病的,他们忍着强烈的臭味,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陵挽月不再多言,又摘了两片瑶草的叶子。 待她掌心离开袁庆的腿部,众人惊讶的发现,他腿上的腐肉竟已全部消失不见,露出森森白骨,格外渗人。 趁众人分神之际,她熟练又快速的抽灵,将抽出的细丝又按在袁庆腿上。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没人看见她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袁庆的身体不再乱抖。 但此时的夏玄亦却震惊无比,别人没看见,并不代表他没看见。那根从瑶草抽出来的细丝,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融入进了袁庆的身体里。 陵挽月一阵肉痛。这可是仙草啊,可肉白骨的仙草,怕是全天下就这一株,竟然被用来治袁庆的腿伤,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三天内,不要四处走动,最好都在床上呆着。”陵挽月说话间,掌心收回。 白骨不见,多了层柔软粉嫩的皮肉。 “天啊!”众人惊呼。 “神医!真的是神医!” “神医,你快给我看看,我背上长了个疮,好多年都没有治好。” “也给我看看,我脚底板烂了个洞,是不是也能把肉长回来!” “厉害啊!”娄昔音凑了过来,竖起大拇指。 “好说好说!”陵挽月一脚踢开挤到前面来抢瑶草的颜大痣。 “我的东西,你也敢动?” 第014章 石头的秘密 “哼!”夏金楠袖子一甩,满脸不情愿的道:“恭喜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了。” “我是不是,不是应该由小公子说了算?”陵挽月眨了眨眼,“小公子,你觉得呢?” 娄昔音凑到两人面前,“必须是!” 夏玄亦也说道:“陵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陵挽月指了指那盆瑶草,满怀期待看着夏玄亦,“这个,我的了?” “嗯。”夏玄亦点了点头。 瑶草于他而言并无用处,倒不如送给陵挽月做个顺水人情。 艳阳高照,烈日灼人。 夏金楠眼见败局已定,便没了再留下的心思。他计划周详,本以为此次必然能将回春堂拿到手,不想最后冒出来个陵挽月,不但打乱了他的计划,反而给回春堂打响了招牌。 当然,他夏金楠从不服输,回春堂他势在必得,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他看向陵挽月,“姑娘怎么称呼?” 陵挽月站在夏玄亦身后,她笑了笑,知道从今天起,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不过,她连身死道消都不怕,又岂会怕这个? 她摘下面纱,直直看向夏金楠,“陵挽月,家住六里村。三公子若是需要看诊,可以去那儿找我。” 夏金楠有片刻的愣神,他没想到这个坏他大事的女人,竟然生得如此好看。 他别有意味的看了夏玄亦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他夏金楠想要的东西,谁都不能拦住。 “陵姑娘!”夏金楠突然走到陵挽月面前,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好胜之心大起。 “三日后,夏府有一场宴会。陵姑娘既然做了回春堂的大夫,那就不是外人。到时候,还请陵姑娘能赏脸参加。” 陵挽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这个夏府,她还是要闯一闯的。以夏府这雄厚的实力,说不定府中还有别的仙草也不一定。 不等陵挽月回答,夏金楠扭头就朝人群外走去。 刚从回春堂里面出来的徐正满脸沮丧,瞪了陵挽月一眼后,也匆匆跟了上去。 “对了!”走了没几步的夏金楠回过头来看着夏玄亦,“父亲回来了,让我通知你一声尽快回府。” 娄昔音拍了拍夏玄亦的肩膀,叹息道:“你这三哥看来是不打算消停了。” 说完,他又凑到陵挽月身旁,“陵姑娘,你若不喜欢游西山,那我们去洛河游船如何?” 陵挽月头发一甩,迈步朝回春堂里面走去,“我现在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给病人看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游玩什么的,娄公子你要么换个人再问问?” 娄昔音舔着脸想跟上去,被夏玄亦一把拉住,“先回府!” “怎么?”娄昔音不解。 夏玄亦朝街角处的黑衣人抬了抬下巴。 娄昔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回府!” 走了两步,他又跑回来,“先跟陵姑娘说一声了再走。” 回春堂经了此事后,来此看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冲着陵挽月来的。人言总是越传越玄乎,她因此被传为从天上而来的神仙,专解民生疾苦。 陵挽月听说后只是淡淡一笑,这神仙嘛,怕是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好。 夏玄亦两人离开回春堂后,并没有直接回去夏府,而是去了洛河边上的一处宅子。 “朱管家,如何了?”两人刚进门,娄昔音就问赶过来的管家。 “两位公子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朱管家领着两人往里面,边走边说道:“此次送来的这些石头中,有两块比较特别,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几人进了一处书房,朱管家转了转长桌上的砚台,地面便露出了足够一人通过的洞口。 “两位公子随我来。”朱管家率先进了洞口。 夏玄亦紧随其后。 此处本是安城一位富商的宅子,后来富商病逝,宅子逐渐荒废,后被夏玄亦凑巧买下。娄昔音来了安城后,他就将此地让给了娄昔音。 密室只有普通房屋的一半大小,角落堆满了形状各异的石头。密室正中央摆有一张桌子,桌上放了几个盒子。 “你们看看这个。”朱管家打开其中一个盒子。 “咦?”娄昔音惊奇不已。 他拿起其中一块石头,看见石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夏玄亦拿起另一块,这块石头表面上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这石头上的纹理,却让他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朱管家指着夏玄亦手里的石头,“小公子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同?” “嗯。”夏玄亦点头,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蓝山,昨天晚上才送过来的。” “六里村那个蓝山?”夏玄亦似乎想到了什么。 陵挽月说她也是从六里村来的? “玄亦,你闻闻这个。”娄昔音将石头递给他。 “不用闻了。”夏玄亦将石头放了回去,“陵姑娘给你的那包香粉呢?” 娄昔音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是陵姑娘,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说完,他又一愣,“难道她的香粉就是从这些石头缝里抠的?难怪她不肯说她的香粉是怎么做的。” 夏玄亦没有说话,他掂着另一块石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公子,还要继续找吗?”朱管家有些听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继续找。”夏玄亦将那块石头放进怀里,“还有,你再派人去六里村一趟,问一问蓝山这些石头都是从哪里找的,再多弄些回来。” 朱管家点头,“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夏玄亦沉思了片刻,道:“你亲自去一趟六里村,查一下陵挽月这个人。” “你也对她感兴趣了?”娄昔音用手肘碰了碰他,“她可说了她是有夫婿的。” “我知道!”夏玄亦开始往外走,“我只是对她的身世感兴趣。” “你难道不觉得她看诊的手法有些奇怪?”娄昔音跟上去,追问道:“还有,你们说的那个瑶草到底是什么草?我怎么以前从未听过。” 夏玄亦停下脚步,“我也想知道。” 第015章 娄公子的身份 娄昔音有些意外,“那盆瑶草不是你的?” 夏玄亦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娄昔音追问。 等出了密室,夏玄亦才缓缓说道:“前天我去回春堂时,在门口碰见一个小道士。他说与我有缘,便将瑶草送给了我。” 他本来已记不清当日的细节,可方才在密室中捡起那块石头后,却全部都想了起来。 这也是他让朱管家亲自去六里村的原因之一。 娄昔音想到陵挽月用瑶草给人治病,忍不住说道:“所以,陵姑娘不但认识瑶草,还知道瑶草具体的功效。这么说来,她跟小道士有关系?” 夏玄亦摇头,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陵挽月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给人看诊的手法,莫名的让他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刚才那块石头,竟让他瞬间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多年来的迷茫,在方才那一刻,如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觉告诉他,这块石头定然与陵挽月有关。 “我们回夏府?”等出了宅子,娄昔音问道。 “走吧!”夏玄亦率先往前走去,府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此时,夏金楠已回到了府中。 夏老爷子共娶了两房妻妾,夏玄亦是正妻所生,当年生产时,由于难产,在生下夏玄亦不久后,这位正妻就已身亡。除了夏玄亦,这位正妻还有一个大儿子,也是夏老爷子的第一个儿子,名叫夏轻临。 夏轻临在十年前就去了西域,夏府每年从西域带回来的货物,全都是经由他手。 十年间,夏轻临从未回过安城。 正妻死后,夏老爷子并未将妾室扶正。妾室林姨娘为夏老爷子诞下一儿一女,便是二小姐夏江雪和三公子夏金楠。 夏金楠从回春堂回来的路上,已听徐正说了确实是陵挽月救活了那个人。 “你去查一查这个陵挽月到底什么来路。”被坏了计划,夏金楠心底自然不痛快。但这个陵挽月有点邪门,居然能将已咽气的人救活,着实有点手段。 况且,这个陵挽月模样还生得不错。至于她脸上那一道疤,应该不是大问题,抹点药膏就能去掉的。 光凭他夏府三公子的身份,就不知吸引了多少女人。只要他略施手段,想必拿下这个陵挽月不成问题。到时候,回春堂是谁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对了。”夏金楠叫住打算离开的徐正,“你找几个人去回春堂周围看着,若有人闹事,不要手下留情。” 徐正顿时疑惑不解,三公子不是一直在针对回春堂?怎么现在竟然有几分要保护的意思了。 但三公子行事向来喜怒无常,他没敢多问,想着还是亲自去一趟六里村比较好。 夏玄亦和娄昔音回府后,第一时间去了夏老爷子的书房。 对于自己这位父亲,夏玄亦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从小就住在乡下,十几年间从未见过夏老爷子。若非三年前突然被接回夏府,他恐怕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短短两个月不见,夏老爷子头上又添了几缕白发。 对于自己这位小儿子,他心底有些愧疚。当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将夏玄亦送去乡下,想必他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现在已将夏玄亦接回夏府,他也想尽办法在弥补,可夏玄亦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敲门声响起,夏玄亦的声音传来。 “父亲!您找我!” 夏林枫眉头皱起,依旧是这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他合上书籍,“进来!” “伯父,您可算回来了!”房门推开,娄昔音率先走了进去。 见到娄昔音,夏林枫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小音啊,在夏府住得可还习惯?这里不比京城,若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讲。” “多谢伯父关心,有玄亦陪着,我在这里住得可比京城舒服多了。”娄昔音拍了拍夏玄亦的肩膀,“可他是个闷葫芦,总在府里呆着。就算出去,也是去回春堂,别提多无聊了。” “哈哈哈!”夏林枫大笑,想到他回来后听说的那些传言,别有意味的看了夏玄亦一眼。 以夏玄亦的性子,倒不至于将青云阁的女人带回府。不过,他确已到了婚配年龄。 此番去京城,他物色了几个人选,对夏玄亦今后的发展大有助益。 “小音,我有话想单独对玄亦说,你先去外面等等!”夏林枫示意娄昔音先出去。 娄昔音没有动,看向夏林枫道:“伯父,您在京城这两个月,可曾听说过有关我爹的消息……” 夏林枫沉默。 他同娄昔音的父亲娄枯是世交,而娄枯身为西北大将军,在朝中多有威望。正是因为有娄枯在,夏府的商队进出西域才一路通畅。 娄大将军驻守西北多年,边关安宁,无人敢进犯。 但今年初春之际,一向身体好的娄大将军突然身患重病,数月卧床不起。娄昔音去西北看望娄枯,但才呆了没几天,就被赶了回来。 他跟着夏府的商队回了安城,索性就住进了夏府。想着等下次商队去西域时,他再跟着去边关。 “小音你放心,我听说皇上派了宫中的一支御医队伍去往边关,想来你爹的病已好了。”夏林枫想到京城的好友在提到娄大将军时那躲闪的眼神,心里早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派出去的探子还有几天才会传回消息,所以娄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也心里没底。 娄昔音暗自松了口气,有御医在,想必他爹的病没什么大问题。 “伯父若是有了我爹的消息,还得有劳伯父也告知我一声。” 夏林枫拍拍他的肩头,“这个你放心,等有了消息,伯父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段日子你就住在夏府,等商队准备好后,再带你一起去边关。” “有劳伯父!”娄昔音安心不少,朝夏玄亦使了个眼色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屋内只剩下夏林枫父子两人时,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不少。 “有发现了?”夏林枫率先出声道。 夏玄亦面露不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个!”夏林枫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你看看!” 第016章 青云阁从不赊账 夏玄亦看了过去,那是一幅画! 群山之间,沟壑纵横。升腾的薄雾与天上的白云相连,雾气中央,点点星光里似乎包裹着一团东西。 “这是我离开京城时,国师涓滴子交予我的。”夏林枫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想到他幼时的怪异举动,心头有一个猜想,却不敢深究。 夏玄亦还是不明白他父亲话里的意思。 “涓滴子让我将这画转交给你。”夏林枫推了推那幅画,“你若还是不明白,等过些时日去京城时,可亲自去问他。” 语毕,他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叠信,“这个也是给你的。” “你已到了婚配年龄,此次去京城,我替你挑了几个姑娘。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人性品德都没有问题。这是她们的一些基本情况,你可以先看看。” 夏玄亦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还不想成家。” 夏林枫笑了笑,他早猜到夏玄亦会这么说。 “不想成家没关系,我也并非是在逼你。只是过段时间,你要替为父去一趟京城,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 夏玄亦拒绝道:“三哥常去京城,父亲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还是交由他做比较好。” 夏林枫皱眉,“你要知道,我们夏府之所以能到今天这个程度,是所有夏氏族人共同努力才换来的。你大哥守在西域十年,这是他为夏府做的牺牲。你既然姓了夏,就没有逃避的道理。” “我知道你不擅经商,所以暂时只将回春堂交给你打理。但是,你要明白,我把你从乡下接回来,并不是让你只做个闲散的公子,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 夏玄亦静静的听他说完,而后拿起信封,问道:“要我做什么?” 见他如此,夏林枫舒了一口气,“你先将这些人的特征都记下来,至于要做什么,日后我会告诉你。另外,我听下人说你跟小音在捣鼓什么石头,可有了发现?” 夏玄亦并不意外,但凡他有什么动作,都逃不过夏林枫和夏金楠的眼睛。 “昔音说他去边关时,曾在那里见过有人从石头里劈出美玉,他也想试试。不过,我们的运气并不好。” 夏玄亦收好桌上那张画,抬头看向夏林枫,“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出去吧!”夏林枫扬了扬手。 待夏玄亦走到门口,他好心提醒道:“安城的石头,是不可能劈出美玉的。那些能劈出美玉的石头,只有西域才有。等这次商队从西域回来时,可以带几块给你们开开眼界。” 夏玄亦头也不回,“多谢父亲!” 日头落下西山,夜色将沉。 陵挽月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才打发走最后一个病人。 药童们都围了过来,章衡更是满脸崇拜的看着她。 “陵姑娘,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吧!” 陵挽月喝了口茶,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教你什么?” 她这手医术,在这个世界恐怕无人能学会。 “就是这个……那个……”章衡扭曲着十指,学着陵挽月抽灵的样子一番比划。 “这是不传之秘。”陵挽月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娘说了,我们家这医术,从来都是传女不传男。而且,只有我们姓陵的人才能学。” 章衡面露惋惜,却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道:“那有没有男人可以学的?” 陵挽月摇头,“没有!而且,我学了这个,就不能学其他治病的本事了,否则就会爆体而亡,我姑姑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她死的时候可惨了,身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章衡往后退了退,几位药童也跟着往后走退。 “对了,你们小公子呢?”陵挽月忙了一天,到现在才想起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办。 “小公子早上就回夏府了,听说是因为夏老爷从京城回来了。”章衡回道。 “那我去夏府找他!”陵挽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拔了几片瑶草的叶子放进怀里,对章衡道:“帮我看好这盆草,我过几天来取。” 晚风微凉,待出了回春堂,陵挽月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夏府在哪里。 不过,夏府既然这么有钱,应该是在安城最繁华的地段。这么想着,她便朝灯火最盛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她就发现自己可能走错了。刚想找个人问问,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人。 是齐华! 就是在她初临这个世界时,那个挥舞着鞭子将她打得伤痕累累的男人,就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夫婿。 流云庄和青云阁分立长街两侧,各自灯火璀璨。 流云庄门口守着的是满脸横肉的大汉,青云阁门口站着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此时的齐华,被大汉揪着耳朵赶出了流云庄。他揉着耳朵,想去青云阁找他的老相好,却被门口的老鸨给拦住。 “这位大爷,我们青云阁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你什么意思?”齐华瞪着老鸨,“我又不差你银子,怎么就不能进了?” 老鸨“咯咯咯”笑了几声,“齐大爷,你这几天都在流云庄,你赢了银子,我自然会放你进去。但你今日是被赶出来的,想必还欠了流云庄不少赌资,就这样你还想进我们青云阁?” 齐华被看穿,不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舔着脸道:“袁姨,你看我每次来你这里找的都是春花,我跟她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就只是想进去看看她,看完就走,保证不留下来过夜。” 袁姨娇媚一笑,“姓齐的,春花可跟我讲过不少次你那猴急的样子。你说只是看看,你觉得我会信吗?” “袁姨,我来青云阁这么多次,你难道还不信我?”齐华搓了搓手,“我过两天再来流云庄时,保证给你把今天的银子补齐。” 袁姨眉眼一抬,“不好意思,我们青云阁从不赊账!” 陵挽月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齐华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夫婿,但她却巴不得没有这个男人。 她眼珠一转,突然心生一计! 第017章 进夏府 齐华大呼着“春花”的名字,想要硬闯。 “姓齐的,你想干什么?”袁姨拉住齐华,朝流云庄门口的几个大汉一使眼色。 “你们……我进青云阁关你们流云庄什么事。放开!放开我!”齐华被几名大汉拖住,忍不住破口大骂,“看门狗,放开我!” “看门狗也是你能骂的?”袁姨一耳光朝齐华扇去,“就你这穷酸样,还想来青云阁充大爷。” 齐华双目瞪圆,“臭娘们,你敢打我!” 若放在平时,他自是不敢硬闯。但今日他输了不少银子,一炷香内若是不还上,庄家就要砍断他的双脚。 想来想去,他只能来找春花,以他跟春花的感情,肯定能借到银子,不想袁姨这老娘们竟然不许他进。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放开他!” 他转头有些不可思议,转头看去,竟然真的是陵挽月,她怎么跑安城来了? “谁让你来安城的?”齐华怒气冲冲看着她,“你来做什么?我不会回去的。” 陵挽月没有戴面纱,她朝那两名大汉一笑,“劳烦两位大哥先放开他。” 那两人被陵挽月这一笑,笑得晃了神,果真松了手,但却一左一右将齐华夹在中间,以免他闯进青云阁。 齐华揉了揉被捏疼的双肩,不明白陵挽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顿了顿,疑惑的问道:“你想通了?” 陵挽月摇了摇头,掏出一锭银子来,“这个给你!” 齐华双眼放光,伸手去拿。 陵挽月缩回手,“给你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齐华搓了搓手,这可是十两银子,还了赌债后,还能余下不少。 陵挽月往后退了几步,“跟我来!” 齐华有些犹豫,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的陵挽月看起来跟以前有些不同,没有那么冷冰冰,眼神里更多了些温润的东西。 “陵挽月!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耍花招,否则我今天就打死你。”到了稍有些阴暗的角落,齐华恶狠狠的说道。 陵挽月在心底暗自冷笑,齐华倒真是个吃软怕硬的东西。他打她那几鞭子,她可还记着的,总有一天她会还回去。 “我可以给你银子,但是你要按我说的去做。”陵挽月拿着银子在齐华眼前一晃,“这三日,你不要回六里村。” “就这个?”本以为陵挽月会提什么不得了的要求,不想就这么简单。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回去。 “对,就这个。”陵挽月将银子放到他手中,又道:“你不是喜欢青云阁那个叫春花的姑娘么,你若听我的,日后不但可以每天去看春花姑娘,就是要替她赎身也可以。” “你说的是真的?”齐华面露喜色,生怕陵挽月反悔,赶紧将银子收进怀中。 此时,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这银子哪儿来的?” “你要的只是银子,至于银子从何处来,很重要吗?”陵挽月反问。 齐华冷哼一声,“我不管你的银子怎么得来的,但你不要忘了,只要我不写休书,你就还是我齐华的女人。” 陵挽月心里一动,问道:“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写?” 一听她提起这个,齐华顿时面色阴沉,怒气冲冲道:“一千两!” 说完,抬脚朝陵挽月踢过去,“给我滚回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来安城。” 陵挽月侧身躲过,不愠也不怒,慢吞吞的说道:“等明天开了城门,我就回去。” “知道就好。”齐华有些意外竟然没踢中她,不过天黑眼花,没踢中倒也正常。他没做多想,看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进了流云庄。 陵挽月轻笑出声,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仔细想想,以她前世的身份,何曾混到如此艰难的地步。不想到了此地,她不但要为生存奔波,还要想尽办法提升修为。 她之所以非要买下夏玄亦以前住的那处宅子,不单是因为那宅子修得好看又精致。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些不同。 至于到底是什么不同,还需她进去看了才能确认。 沿着长街继续往前,陵挽月边走边同法器沟通。有了瑶草相助,她很快就弄明白了法器如今的状况。 和她所想的差不多,从通道来到这个世界时,由于法器的力量太过强大,它被通道中的的神秘力量打压,自身受损严重。若想要完全修复好,光靠一株瑶草还不够。 仙草难寻,若是寻不到仙草,一些吸收了天地精华的树木也可以。 只是,这恐怕要去到深山才行。 但她现在修为太低,就算去了也感知不到气息,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升修为。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用瑶草修复法器时,在她身后不远,始终跟着一道身影,在看见她进了夏府后,这才转身离开。 陵挽月来夏府时,夏玄亦正在看国师涓滴子的那幅画。 山是普通的山,云是普通的云,雾是普通的雾。奇怪的是云雾相连间的那点点星光,那星光包裹着的,到底是什么? 他从没见过涓滴子,涓滴子给他这幅画的意义又何在? 难道他真的要去京城见这位国师? 陵挽月被领着一路往前,有些意外富可敌国的夏府竟然是这个样子。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反倒有些小桥流水般的韵味。 夏玄亦的居所靠近一片小竹林,不等走近,就已听见了风吹树叶的“唰唰”声。 竹林外有一座亭子,陵挽月看见夏玄亦独自坐在里面。 他一身黑衣,长发用精致的发带牢牢系住,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正借着月光在仔细打量。 “小公子!”陵挽月踏进亭子,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块石头。 夏玄亦示意陵挽月坐下,“陵姑娘,今天多谢你了!” “我收了你的瑶草,自然要好好办事。”陵挽月环顾四周一圈,视线落在桌上,忍不住惊咦出声,“小公子,这是从哪里来的?”” 第018章 神奇的石头 见陵挽月如此表情,夏玄亦心里一动,出声问道:“陵姑娘认得这画上的地方?” 陵挽月往前挪了挪屁股,待看清画中的内容后,震惊不已。这熟悉的山脉,不是前世她师门所在的地方?她看了这山几十年,轮廓早已熟记于心,肯定不会看错。 还有这云雾中点点星光所包裹着的东西,尽管看不清楚,但她敢肯定,那一定是她。 画中所描绘的,不正是小师弟在云端将她送至此地的情景? 陵挽月强装镇定,“这是谁画的?” “国师!”夏玄亦并未隐瞒。 “国师又是谁?”陵挽月萌生出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至于是不是真的,恐怕要见了国师才能知晓。 夏玄亦不放过陵挽月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可她镇定无比,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国师名叫涓滴子,画是他让我父亲带回来的。” 陵挽月仔细想了想,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在哪里能见到国师?” 夏玄亦看向陵挽月,“京城!” “京城离这里远吗?” 夏玄亦点了点头,“嗯。” 陵挽月虽然很想找国师问个清楚,但既然离得太远,就还是算了吧。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提升修为。待她修为足够,必然要亲自去找国师一趟。 想到这里,她记起此次来找夏玄亦的目的,便将视线从画上移开,问道:“我听村里的人说,小公子以前在六里村住过一段时间?” 夏玄亦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住过。” “河边的那处宅子是你的?”陵挽月问。 夏玄亦“嗯”了一声,“那是夏府的产业没错。” 陵挽月往前挪了挪屁股,“这个宅子,你们卖吗?” 夏玄亦愣了一下,“你想买?” 陵挽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宅子还不错,正好我没地方住,不如就买下来。我在外面看了看,随便打理两下,就可以住人了。” 夏玄亦想到陵挽月之前说她已有了夫婿,既然有了夫婿,又怎会没地方住。 “不知你夫婿是何人?”他心里一动,问道。 陵挽月没有隐瞒,“小公子在六里村住了那么长时间,想必认识,不知你是否知道齐华。” 夏玄亦仔细搜索着头脑中的记忆,他是在六里村住了很多年没错,但很少外出,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多。 至于齐华此人,他还真有点印象。 瘦小的个子,总是半眯着眼睛看人,游手好闲,听人说好赌。 他有些不明白,陵挽月怎会嫁与他?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陵挽月无奈耸肩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嫁给他。” 夏玄亦于是不再多问,就着刚才的问题继续说道:“我有那处宅子的地契,你若想要,我送与你便是。” “不行!”陵挽月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你开个价。” 夏玄亦顿了顿,似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点头道:“自我离开后,那处宅子就没再打理,想必已荒废了。你若住进去,还要再修葺一番。既如此,那就二百两,可立字据。” “成交!”陵挽月仔细算了算,若每次从娄昔音那里挣十两银子,只消二十次就可以攒够二百两。 “不过我现在没银子,只能先欠着。我也可以立字据!”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伸出的手一顿,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现在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每月有二十两的工钱可领。” 陵挽月眼前一亮,“真的?” 夏玄亦“嗯”了一声,“每月初,账房会将这笔银子支取给你。” 陵挽月搓了搓手,“我这个月的工钱可不可以提前领?小公子你懂的,翻新宅子肯定要一大笔钱。” 夏玄亦目力深厚,看见她的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只不过夜色昏暗,有些看不大清。 “我明日将地契送去给你,再让账房预支你三个月的工钱。” 陵挽月笑得合不拢嘴,“小公子,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保证回春堂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 经过今日白天的事后,夏玄亦从不疑这一点。 他看了陵挽月一眼,将一直握着的石头放于桌上,“陵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陵挽月摇头,视线被桌上的石头吸引。 这不是蓝山送来夏府的石头? 昨日来安城时,她在牛车上闲着无事,便在石头上使了些小手段。原本只是想开个小玩笑,不想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过,蓝山不是说喜欢摆弄石头的人是娄昔音? “陵姑娘想说什么?” 陵挽月“哈哈”笑了两声,“没……没什么。” 夏玄亦本就对陵挽月的来历起疑,此时哪里会放过她,他状似无意的说道:“昔音说在其中一块石头里找到了你卖她的香粉。所以,你制作香粉的材料就是这些石头?” 陵挽月板起脸来,“那怎么可能!石头里的香粉是我故意……” 感觉自己说错了话,陵挽月顿时打住。 “那这个呢?”夏玄亦指着桌上的石头,“陵姑娘可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陵挽月装傻,“小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夏玄亦伸出手指在石头上敲了敲,如钟鸣般的“嗡嗡”声立时响起,响彻整个园子。不单如此,钟鸣过后,还响起了一个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陵挽月脸一红,面露惊讶道:“哇!这是什么石头?竟然这么神奇。小公子你从哪儿找来的?” 见她不承认,夏玄亦也不追问。 他收起石头,“石头是蓝山送来的,你想知道石头从哪儿来的,不如去问问他。” 陵挽月“哈哈”笑了两声,赶紧起身告辞,“小公子,若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夏玄亦回答,匆匆忙忙就出了亭子。 直到走出夏府,她才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是闲着没事干在石头上动了手脚不错,但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其中的蹊跷,那夏玄亦又是如何知晓的? 第019章 蓝山受伤 陵挽月神乎其技的看诊手法,彻底在安城打响了名头,更是有不少人慕名前来。但她有个规定,那就是只看外伤。 至于头疼脑热这些内里的病症,她通通都推给了章衡。 这几日,她的修为没怎么提升,但因为有瑶草的帮助,法器的损伤已修复了大半。 陵挽月叹息着摘下最后一片叶子,只见方才还碧绿的枝干顿时化成飞灰,在天地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仙草应天地号令顺势而生,眼前这株瑶草,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再有了。 她重复着这几天一直以来的动作,将叶片放于掌心,等法器自行吸收瑶草内的精华。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陵挽月听见有人在喊她。 “月姐姐,你在吗?” 好像是无常,他怎么来了? 陵挽月离开后院,刚进前厅,眼前就有一物飞来,眼看就要打在脸上,她伸出手指轻飘飘一夹,东西就落入了她手中。 “月姐姐!你真的在这里!”无常惊喜不已。 “你怎么来了?”陵挽月将接住的毛笔置于柜台上,环视一圈,见夏玄亦和娄昔音也在。 “陵姑娘习过武?”娄昔音见陵挽月如此轻松的就接住了毛笔,难免会如此想。 陵挽月眨眨眼,装傻道:“习什么武?我只会看病。” 夏玄亦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右手,没有说话。 “月姐姐,你快跟我回去。”无常虽然不知道陵挽月为何会在回春堂,但他从不觉得意外,反倒认为她不管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陵挽月好奇,莫非是六里村出了事? “是齐华!”无常压低声音道:“他昨夜就回去了,闯进蓝大叔家里,用刀砍断了他的双腿。” “竟有这种事!”陵挽月眉头皱起,她昨日给齐华银子的时候,明明说了这三日不许他回去。 以齐华嗜赌如命的性子,只要身上有银子,断然是不会回去的。 可他不但回去了,甚至还找到了蓝山。 陵挽月来不及多想,转头对夏玄亦说道:“小公子,我要回六里村一趟。昨天的事,等我回来后再说。” 语毕,又匆匆返回后院取了些药材,这才离开了回春堂。 “玄亦,你就这样让陵姑娘走了?”娄昔音在门口望了望,觉得像陵挽月这样的女子竟然生在普通农家,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夏玄亦看着陵挽月的背影,转身去了后院。 “陵大夫方才都拿了什么药材走。”他问正在整理药材的药童。 “青风藤、忍冬,还有鸡血藤。”药童指着正在晾晒的药材,又道:“陵大夫这两日看诊时,用的最多的也是青风藤,不过她只要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夏玄亦点头,又问道:“由她看诊的人,一般都是生的什么病?” 说起这个来,药童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回道:“陵大夫好像特别擅长治疗外伤,昨天有个人拿着断了的手指来,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人接上了。像一些头疼肚子疼的小毛病,她都让章大夫在处理。” 果真如此! 陵挽月之前也说过,她只会看缺胳膊断腿之类的皮外伤,只要有口气,她就能救活。 药童看着夏玄亦,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药童咬了咬嘴唇,“陵大夫用药的方式好像有点特别。” 这点,夏玄亦早就发现了。 “有些时候,明明是两味相冲的药材,陵大夫却从来不管这个。”药童面露不解道:“药材到了她手里,像是特别听她的话一样,想发挥什么效用就发挥什么效用。” “还有吗?” 药童想了想,又说道:“陵大夫说,她的医术是家传,传女不传男。并且,只有姓陵的人才能学。” 夏玄亦沉默片刻,他不记得哪个医药世家有这种规定,除非……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六里村。 六里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非是说离安城只有六里这么远。而从安城出发去六里村,骑快马需要一个时辰。 夏玄亦骑了马,独自一人朝着六里村而去。 自三年前回了安城,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去六里村,不想今日竟然会为了陵挽月而去。 烈日晒得人浑身灼人的疼,他出了城门不久,就追上了正坐着牛车一路摇晃的陵挽月。 “小公子!你怎么来了?”陵挽月有些意外。 “我去六里村看看。”夏玄亦放缓速度,让马儿跟在牛车后面。 “再顺便看看你那处宅子?”陵挽月转过身来,让自己正对着夏玄亦。还别说,此时的夏玄亦一扫世家公子哥柔弱的形象,显得英气无比。 陵挽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 “小公子,你是不是给我送地契来了?” 夏玄亦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伸手递给她,“这是地契和字据,你看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写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陵挽月看都没看,就将信封放进了怀里。 “小公子办事,我当然是放心的。等我回去签上名字后,就将字据给你。你放心,银子我会尽快还你。” 夏玄亦没有回答,陵挽月给与不给这二百两银子,于他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而此时赶着牛车的无常却是震惊不已,他知道陵挽月想买夏府的那处宅子,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买下来了。 “无常!” 听到陵挽月突然叫他的名字,无常赶紧应声道:“月姐姐怎么了?” “你帮我做个证,我欠夏府的小公子二百两银子,期限嘛……三个月内还清。” 陵挽月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觉得三个月内攒够二百两不成问题。 “可是……”无常惶惶不已,二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这么说定了!”陵挽月一兴奋,随手扯了片叶子就是一个抽灵,抽出的灵气从掌心涌入,直达丹田。 夏玄亦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顿时激动不已。 是的,他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陵挽月方才所用的手法,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书名——仙经。 第020章 掌心有花 陵挽月感受着修为的提升,内心欣喜不已,果然有了法器的帮助就是不一样。 只是法器还未全部修复好,所以有时候并不能完全随心控制。 她的掌间,黄色的小花苞已经开放。不知何时,还生出了一片鲜翠欲滴的绿叶,如同刚出土的嫩芽。 看来天不绝人之路,她陵挽月再次飞升成仙不是梦。 她得意的抬起头,正好撞见夏玄亦探究的眼神。 “你……你看什么?”陵挽月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将手藏到身后。 夏玄亦收回视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扔给她,“这个给你,三个月的工钱。” “小公子你真是个好人!”陵挽月握着荷包亲了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好大夫。” “还有这个。”夏玄亦又扔了个东西过来,“还你!” 陵挽月伸手接住一看,是那块石头。 她手上一紧,眨巴着眼睛,“小公子,这个不是我的,要还你也应该还给蓝山才对。” 夏玄亦别有意味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算了,我帮你转交给他。”陵挽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将石头塞进怀里。同时,她心底冒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是国师?可国师不是在京城?又怎么会看出石头有问题? 带着满腹的疑问,几人终于回了六里村。 “陵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刚进蓝山家院子,张麻子哭着就迎上来了。 陵挽月注意到她走路时的姿势不再一瘸一拐,心下稍安,问道:“蓝大哥呢?” “刚睡下。”张麻子边抹眼泪边带着陵挽月往屋里走,“张大夫来了好几趟,都说他的腿废了。我的腿才刚好,他的腿就没了。早知如此,我宁愿自己永远也好不了。” “都怪齐华那个王八蛋!二话不说拿刀就砍,他是疯了!”说到齐华,张麻子忍不住咬牙切齿。 “齐华人呢?”陵挽月问。 “他做了这种事,哪里还敢留下,早就跑了。”张麻子跺了跺脚,愤恨不已的说道:“要是抓到他,我势必要剁掉他的双手双脚,让他一辈子都是废人。” “我先进去看看蓝大哥!”陵挽月示意几人停下,“你们在外面等我。” 直到此时,她才有空思考这件事。 齐华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况且还是在她给了他银子后。想来,他应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才会对蓝山下手。 至于到底是谁,恐怕要找到齐华了才能知道。 她推开房门,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外,还有浓烈的药草味道。 “把那个给我。”陵挽月指着无常手里的药草。 “月姐姐,我去帮你找齐华,我知道几个他常去的地方……”无常道。 陵挽月笑了笑,“找不到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夏玄亦看着她,指了指河岸的宅子,“我去那边等你。” 陵挽月“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房间。 几日不见,蓝山憔悴了不少,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的皱起。 陵挽月蹲下身来,缓缓拆去包裹他双脚的白布,这才看清了他的伤势。 伤口在脚腕处,筋脉全断,皮肉外翻,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他右脚伤得比较重,左脚倒还好,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陵挽月皱了皱眉头,将手按在他的左脚处。灵气顺着指尖喷涌而出,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比较难办的是他的右脚。 把断掉的筋脉接上倒也简单,但他毕竟是所有的筋脉都断了,就算接上,也会有影响。走路不成问题,下地干活就有些难了。 此时,她有些后悔将所有的瑶草叶子都用来修复法器。若有瑶草,很轻松的就能让他恢复到和受伤前一样。 蓝山从沉睡中醒来,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陵挽月。 “齐……齐家娘子,你……”他腿一缩,整个人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陵挽月按住他的腿,“还有,喊我陵姑娘,我不认齐华这个丈夫。” “可……”除了张麻子外,蓝山这还是第一次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陵挽月的手指从他腿上划过,他忍不住一个战栗。 “陵姑娘,算了……张大夫说我的腿没救了……” “别说话!”陵挽月打断他的话,“你伤得是比较重,但也不至于连腿都保不住。蓝大哥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蓝山果真不再说话了。 陵挽月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眼眶红红的。 她轻笑出声,“这事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你负责。” 说完,她不再多言,开始抽灵。 眼下确实没有仙草,蓝山的腿也不能恢复到和受伤前一样,但他的伤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日后有机会找到别的仙草,他的腿还有完全复原的可能。 六里村的人不算多,田地也较少,好在离安城近。夏玄亦小时候之所以会被送来这里,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从蓝山家出来,夏玄亦便朝着河对面走去。 虽然他在六里村住了十几年,但对这里却并不熟,认识的人也不多。而由于他往日一直以面具示人,所以整个六里村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夏府的小公子神神秘秘的。 他刚出门不久,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 “小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朱管家。 夏玄亦没有回答,沿着河岸继续前行,问道:“有什么发现?” “那位姑娘是三年前才来的六里村,听说是逃难来的。自从来了村子后,她就从未离开过。后来,她嫁给了同村的齐华。这期间,她很少出门,也很少同别人说话,所以整个村子的人都跟她不熟。” 朱管家仔细梳理着能打听到的消息,突然压低声音道:“不过,倒是有人说她不守妇道……” 夏玄亦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两人已走到了宅子附近,夏玄亦看着从院墙里冒出来的杂草,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是从墙内往外看。 现在,他是从外面看墙内。 “小公子!”朱管家想到这两日的发现,又说道:“三公子也派人来了这里。” 夏玄亦并未感到意外,以夏金楠的性子,势必会对陵挽月的来历刨根问底。 “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是到处打听陵姑娘的事情。我还听他们说,当时陵姑娘来六里村时,不是独自一人。她身边,还跟了另外一个人。” 夏玄亦去推门的手一顿,“那个跟着的人是谁?” 第021章 试探而已 朱管家不知自家公子为何对陵挽月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将听到的内容娓娓道来。 “道士!是一个小道士!有人看见陵姑娘身后跟了一个小道士,可后来却再也没见过。对了,陵姑娘来六里村的那天,公子您正好离开。” 小道士! 夏玄亦想到之前在回春堂外碰到的那个小道士,会不会是同一人? 而小道士给他的瑶草,偏偏只有陵挽月知道怎么用。 更让他不解的是,为何陵挽月会在他离开的那天来六里村。 种种疑问,怕是只有陵挽月才能解答。 “小公子,陵姑娘好像来了!”两人此时已进了宅子,朱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陵挽月从蓝山家院子出来。 “你先回安城!” 在六里村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朱管家再留下去也没必要。 “找人看着夏金楠,不要被他发现了。” “小的明白!”朱管家看着眼前这位小公子,内心起伏不已。 他本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后在大公子的安排下回了安城。从夏玄亦回到夏府的那天起,他就跟在了夏玄亦身边。 三公子不断打压夏玄亦,处处给他使绊子,本以为这位小公子需要处处受他保护才能在夏府生存。不想,夏玄亦非但不需要他保护,反而在数次与夏金楠的博弈中全身而退,实在让他佩服不已。 朱管家匆匆离开六里村,想着是不是要将安城这边的情况通报给大公子知晓。 陵挽月从蓝山家里出来后,直奔河边的宅子而去。 “月姐姐,我大哥说想见你一面。”无常追上她,气喘吁吁的说道。 此时的陵挽月,哪里还有这份心思,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告诉他,我没兴趣跟他私奔。” 无常知道她误会了他大哥,赶紧解释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泥瓦匠,听说你要买夏府的宅子,想着修缮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帮上忙。” 陵挽月转过身,“好啊!我晚些时候就去你家找他。” 无常面露喜色,“那月姐姐,我们在家等你。” 陵挽月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心情却也跟着好了起来,又说道:“你再帮我问问大伙,看还有谁愿意来帮忙的,工钱我照付。” “月姐姐放心,包在我身上。”无常得意的拍了拍胸口,转过身飞快的离开。 陵挽月笑了笑,缓缓朝着河岸而去。 离宅子越近,她心底悸动的感觉就越强烈,就连与法器的联系也弱了不少。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毕竟她修行多年,这种反应实在太不正常了。 走到门口,她发现大门已经打开,院中疯长的杂草已经没过人的肩头,但不见夏玄亦的身影。 她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小公子?”她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陵挽月心下疑惑,四周不见有人走过的足迹,难道夏玄亦并没有进来? 她前脚刚迈进前厅,只听耳边一阵急速的“呼呼”声,速度之快,已不容她闪身躲避。体内灵气翻涌,她手掌朝地面一拍,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 灵气凝聚成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指,她顿时大惊失色,夏玄亦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里。 离体的灵气收不回来,眼看就要打在他身上。 只见夏玄亦手臂轻轻一挥,灵气如同泼出的水般顿时溃散。 “你……” 不等陵挽月反应过来,就听见夏玄亦沉重的声音响起,“果然如此!” 陵挽月回到地面,诧异的看向夏玄亦,“你是修行中人?” 灵气离体,若非修行之人,是感知不到的。而夏玄亦不但感知到了,甚至还破了她的灵气,足可见他的修为应比此时的她高出许多。 难怪他能察觉到她在石头上动了手脚,难怪他能藏于暗处而不被她发现。 初始的惊讶过后,陵挽月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修行者,那是不是表明还有更多的人也如同她一样,在等待飞升成仙的那一天! 同样惊讶的,还有夏玄亦。 他自幼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送来六里村。而当他了解到并非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时,这才收敛锋芒,于暗中修行。 陵挽月的出现,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让他明白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与众不同。 “你修行多久了?”陵挽月前世好歹是快要成仙的人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夏玄亦按捺住心底迫切想要靠近她的冲动,淡声说道:“十七年!” “可有师父?” 夏玄亦顿了一下,摇头。过去这十七年中,他从未发现还有跟他一样的人。 “难怪!”他的修为确实比她高没错,但也仅此而已。在灵气的使用上,他完全是凭着本能,毫无技巧可言。 “你有拜师?”夏玄亦反问。 “当然……”陵挽月想到那老不死的只是她前世的师父,与她现在无关,又赶紧摇着头道:“没有!” “不过,我懂的肯定比你多。”陵挽月走到他身边,随手掐了个诀,灵气灌注指尖,瞬时凝聚成一把小剑。 “比如这个!”她得意的看着他,“小公子,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夏玄亦远远的走开。 陵挽月赶紧跟了上去,“我还会很多东西,只要你认我做师父,我全都教给你。” “不稀罕!” 夏玄亦灵气凝结于掌心,朝身后推去。 陵挽月灵巧无比的躲过,再次追了上去,“虽然你修为比我高,但论打架,你肯定打不过我。还有还有,我救人的手段也可以教给你。” 夏玄亦停下脚步,“不是传女不传男?”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那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况且,我那手法只有修行中人才能学得会。” “我不需要!”夏玄亦继续往前。 陵挽月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小公子,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022章 我很厉害的 夏玄亦心里一动,他还真对陵挽月的来历感兴趣。 “为什么?” 陵挽月莞尔,胡话张口就来,“因为小公子你呀!我天生感知敏锐,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察觉到其他修行中人的气息。所以,我才来了六里村。” 夏玄亦将信将疑。 陵挽月叹了口气,“可惜我修为不高,只能感知到大致的范围,并不能确定谁才是那个人。”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的修为到底是如何提升的?” 她是靠着抽灵的手段从草木中吸取灵气来增加修为的,难免会对夏玄亦的修行方法感到好奇。以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灵气几乎没有,那他又是如何修炼的? 夏玄亦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他并非不相信她,只是此事涉及他最大的秘密,所以哪怕她同为修行中人,他也不能说。 陵挽月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过分了,就算在前世,这个问题也很少有人会回答。 “我就随口问问,小公子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陵挽月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显然十分满意。好生修缮一番后,作为她得道成仙的居所,比她前世住的地方有排面多了。 “小公子,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认我这个师父。”陵挽月仔细分析道:“你虽然修为比我高,可在灵气的运用上完全是胡来,万一哪天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再者,你看我都千里迢迢找你来了,如此诚心,你难道就不感动吗?” 夏玄亦缓缓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陵挽月被问住,分明是小师弟将她送来这里的,她哪里知道找他要做什么。 “命运指引我来这里,所以我就来了!”陵挽月说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公子你若不愿拜我为师,那不如我们双修如何?我听说双修对修为的提升可快了,我们要不试试?” 夏玄亦脸一黑,看都不看陵挽月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不愿意就算了,你跑什么?真是小气!”陵挽月前世总听人说双修,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双修到底是怎么个修法。 而她之所以想双修,只是希望尽快提升修为,从而早日飞升成仙。 这么想着,她又朝夏玄亦的背影喊道:“小公子,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双修?我很厉害的!” 向来老成稳重的夏玄亦一脚踢在门槛上,险些栽到门外。 “小公子你慢点儿,不如我们现在先试试了你再决定?” 夏玄亦走得更快,转眼就消失不见。 陵挽月抓了抓头发,嘀咕道:“双修不好吗?” 既然夏玄亦不同意,那她就去找愿意的。京城那个名叫涓滴子的国师,搞不好也是修行中人,说不定他会愿意。看来,京城之行需要尽快排上日程了。 当天,宅子的修缮工作正式开启。 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忙里忙外,陵挽月闲在一旁无事可做,索性开始制作香粉。 每次从娄昔音那里赚十两,卖他二十次,这宅子的钱就赚回来了。 等她赚到足够的钱,再达到辟谷之境,就可以远离俗世,将身心全部放于修行上。到那时,离飞升成仙就不远了。 “陵姑娘!”无常他大哥沾了一身的泥,远远的朝陵挽月打着招呼。 制作香粉是件极耗心神的事,陵挽月不敢分心,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了?” 无畏见陵挽月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心头有些沮丧,明明前些时候他们才说好要私奔的。这才过了没几天,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见无畏不说话,陵挽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来头,“无畏大哥有什么事吗?” 无畏回过神来,问道:“我听无常说你会给人治病?” 陵挽月“嗯”了一声,又低头去摆弄手里的香粉,“勉强会一点。怎么,是有谁病了?” 无畏上前几步,“是这样的,我想让无常跟着你学医。” 陵挽月有些诧异,没想到他来找她居然是为了这个。 “无常上过一段时间学堂,也识得不少字。我想了想,还是得让他学个正经本事。”无畏想起自己其实跟陵挽月并没说过几句话,连她会医术都不知道。 正好,她有这个本事的话,就算不靠着齐华,也什么都不用愁。 陵挽月收回灵气,方才黑乎乎的粉末褪去颜色,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四周。她用洁白的纸将香粉包好,舒了口气。 “我不会!”她直言道:“而且我的医术是祖传的,传女不传男。” 无畏一阵失望。 “不过,我现在在回春堂做大夫,可以让无常跟着其他大夫学习。”陵挽月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往返回春堂和六里村,若有无常在,倒是可以帮她不少忙。 “当真?”无畏欣喜不已。 “自然是真的,我认识夏府的小公子,如果无常不想学医,想做其他事,也没有问题。”她现在掌握了夏玄亦的秘密,就算他不愿跟她双修,那帮无常找个事做总应该可以的吧。 无畏连连摆手,“就不劳烦夏小公子了,无常就算在回春堂做个药童,也是不错的。” 陵挽月看着躲在墙角不小心暴露身形的无常,浅浅一笑,也不点破。 天色已开始变得昏暗,有风吹来,树叶“唰唰”作响。 她朝无常招了招手。 “月姐姐。”见自己被发现了,无常红着脸走上前来。 陵挽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交给他,“我要去安城两天,宅子这边你先帮我照看着。下次回来,我再带你一起去回春堂。” 夏府明日有宴会,她答应了夏金楠要去,正好再去探探夏玄亦的底也不错。 无常没有接银子,“月姐姐放心,有我在,宅子这边不会有问题。你难得请大伙帮忙,大家都说了,他们不要工钱。” “那怎么行!”陵挽月将银子强塞进他手里,“你看着分给大伙。” “不!不要!”无常又将银子塞回来,连忙跑开。 “你……” 陵挽月刚想去抓他,心神突然一阵震动。 又来了!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第023章 宅子底下的东西 “去!” 灵气凝聚成剑,破土而入。 陵挽月双手掐诀,一缕神识附于剑身。 小剑发出淡淡的光亮,飞快的在地底翻转腾挪。 看似与别处没什么不同,可随着小剑不断往前,陵挽月心底的疑惑更甚。 此地不单有泥土的气息,还夹杂了一股香灰的气味。 这可是幽深的地底,何来香灰? 奈何她修为不够,小剑溃散,终与那一缕神识失了联系。 “哎!” 她叹了口气,睁开双眼却被吓了一跳。 夏玄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她拍了拍胸口,心底一阵后怕。放在前世,眼下这种情形就是被杀人夺宝也有可能。 “有什么发现?” 刚才那一瞬,就连感知比不上陵挽月的夏玄亦,也察觉到了不同。奇怪的是,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以前却从未察觉过。 陵挽月摇了摇头,“我修为太低,灵气维持的时间太短,暂时没有发现。”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种感觉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根本来不及判断具体的方位,就已经消失。 “要么你换个地方住?”夏玄亦看众人忙得热火朝天,想必用不了几日,宅子就会修葺一新。 “不!”陵挽月自修仙以来,就没有怕过的事,“我偏要瞧瞧,这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语毕,她后退几步。 双手一掐诀,灵气离体,从宅子的四个方位分别钻入地底。 同时控制四个方位,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好在她有法器。 当那朵黄色的小花从她掌心幽幽盛开至空中时,夏玄亦震惊不已,他体内的灵气化作滔滔江河,如云潮翻涌,如万马奔腾,不受控制的追谁着陵挽月的灵气而去。 “别动!” 陵挽月再一挥手,两人好似木雕般的立于原地。旁人看去,他们像是正立于河边看风景。 除却开始的震惊后,夏玄亦渐渐发现了不同,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地底的气息。 泥土的腥味,还有极淡的香灰味! 他的意识跟着陵挽月前行,然后突然停下。 “夏玄亦!” 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陵挽月一声厉喝,他的神识回归,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此时的陵挽月看上去虚弱不少,她脸色苍白,蹙眉道:“奇怪!” 夏玄亦惊愕于方才的感受,“你怎么做到的?” 她竟然能随手调动他的灵气。 陵挽月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只要你答应跟我双修,我就教你怎么做。” 夏玄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哎呀,我告诉你还不成么。”陵挽月指了指掌心的法器,“因为我有这个!” 早在第一次见到陵挽月时,他就留意到了她的手心,却不知道藏于她掌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武器!” “一朵花?”夏玄亦不解,花怎么能成为武器的? 陵挽月神秘一笑,朝着掌心吹了口气,而后得意的看着他。 夏玄亦诧异不已,方才灵气离体的感觉又出现了。 “借别人的灵气为己用是很难的,只有那些飞升成仙的仙人才能做到。”陵挽月收了法器,“但这不是绝对,有些人修炼的功法特别,也能借用修为比他们低的人的灵气。我呢,就是凭着它,所以才能借用你的灵气。” “对了!”陵挽月想到方才在地底看见的东西,问道:“小公子你方才可有看见什么?” “有发现了?”夏玄亦问。 陵挽月惋惜的摇了摇头,“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就看见两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巨兽?”他方才在就嗅到一股香灰的气味。 “不知道!”陵挽月沿着河岸往下游走,“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并不在宅子底下,好像离我们很远很远……” 天色已黑,她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突然生出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宅子底下的东西并不是她方才看见的那个东西,而是另有其物! 她眼前一亮,猛地看向夏玄亦,“要不我们再试试?” “陵姑娘!”夏玄亦没有立即答应她,“我可以陪你再试一次,但是我有个要求。” “小公子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完全可以答应。 “告诉我你的来历!”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只要弄清楚了她的来历,许多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没问题!”陵挽月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反正同为修行中人,修行的最终目的都是成仙,她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走吧!”夏玄亦开始往回走。 “去哪儿?” “不是要再试一次?我们去宅子里面试试。” 陵挽月跟上去,心想难得夏玄亦也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村里做工的人都已经离开,院中的杂草已被铲掉大半,只有靠近后院的位置还余下少许杂草。 “就这儿吧!”陵挽月指了指草丛。 她体内的灵气在方才消耗一空,此番只有再次抽灵才能维持灵气的运转。她丝毫不避讳夏玄亦在场,指尖不停飞舞,将抽灵出来的灵气缓缓融入丹田深处。 饶是之前看过她使用抽灵的手段,现在再看,夏玄亦依然心神震荡。 他幼时看过一本名叫仙经的书,陵挽月的手法,与里面所描绘的上古手法一模一样。他曾经也试着学过,但对身体损害极大,只得作罢。 难道真如她所说,只有女人才能学? 就在他疑惑间,陵挽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小公子,现在开始吧!” 话音刚落,灵气凝聚成的小剑飞向宅子四方,牢牢守住四个方位。 法器离体,花朵在她头顶绽放开来。 夏玄亦身体一震,灵气从指间涌出,在陵挽月的驱使下,再次钻入地底。 泥土的腥气还在,却没有了香灰的气味。 陵挽月凭借修仙多年的直觉,指使灵气朝着最深处而去。直觉告诉她,这下面藏的东西一定跟她有关。 灵气消耗过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却见夏玄亦手掌在空中一抓,源源不断的灵气又再次涌入! 第024章 何人的雕像 陵挽月心神一振,颤颤巍巍在地底飞行的小剑瞬时剑身大涨,发出耀眼的光芒,飞快朝下方而去。 她来不及问夏玄亦为何突然灵气暴增,视线已完全被下方的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尊雕像! 雕像立于一洞穴中,高约三丈。衣衫纹饰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但奇怪的是,脸部却是一片模糊,只有眼睛还算完整。 在陵挽月打量它的时候,雕像的眼睛猛然睁开。 “哇!” 陵挽月一口鲜血喷出。 灵气溃散,同地底的联系彻底断开。 “你没事儿吧!”夏玄亦伸手扶住她。 由于只是借用了他的灵气,故此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但陵挽月却伤得不轻。 她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示意夏玄亦带她离开。 夜色正浓,月色正好,河水“哗啦啦”向东而去。 平静的河面突然起了波澜,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直到露出干枯的河床。数不清的鱼儿鼓动两腮,挣扎着想汲取哪怕一滴清水,终究只是枉然。 翌日,当早起的六里村村民震惊于突然干涸的河流时,却发现在村子的另一头,凭空多了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水。 一夜间,河流改道!传言必有灾祸! 正是天下太平的时候,安城又是富饶之地,百姓温饱不愁,三三两两聚集在洛河边上听曲。 陵挽月从沉睡中醒来时,听到的便是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她从床上坐起来,想到昨夜之事,不禁大为光火。 那宅子底下的雕像到底什么来历她不清楚,不过以前她好像听过类似的事。 据说这也是修行之法,铸九座雕像立于各地,受香火,直到雕像生出完整的面庞,便可吸取香火之灵用来提升修为。将九座雕像的香火之力完全吸收后,就可以飞升成仙。 采用这种修炼方法,得道成仙的几率很高。 但也有一个问题,想让雕像生出完整的面庞并不容易。很多时候,往往经历数百年也无法成功。 房门一阵响动,夏玄亦推门而进。 “你醒了?” 陵挽月下了床,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有理由怀疑埋下雕像之人就是夏玄亦,但仔细一想又不对。 夏玄亦才多大,而那雕像起码埋在那里上百年了。 “昨晚多谢小公子了。”若非他带她离开,只怕她只能露宿荒野。 夏玄亦“嗯”了一声,将手里拿着的纸放在桌上展开,“你昨晚看见的,是不是这个?” 陵挽月定睛看去,九座雕像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央则盘坐了一个人。雕像的面庞,皆是模糊不已看不清面容。 “你怎么知道有九个?”陵挽月指着圆圈中的那个人道:“他将雕像埋于各地,待雕像生出完整清晰的容貌后,就可以直接吸取香火之力从而提升修为。九个都吸满后,便能飞升成仙!” 夏玄亦点点头,陵挽月所说的与他从仙经中看到的一致。这人靠香火之力来提升修为,难怪会在泥土里闻到一股香灰的气味。 “你当真相信人会飞升成仙?” “当然!”陵挽月毫不迟疑的说道:“再说,修行之人为的不就是得道成仙的那一天?” “你有见过真正的仙人?”这也是夏玄亦发现自己与旁人不同后,心头最大的一个疑问。他不明白,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陵挽月刚想点头,却发现仙人一词也是她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前世那么多修仙的宗门中,有的都只是修行者,唯独没有见过仙人。那么多要飞升成仙的人物,最后都从那个世界消失不见。 她安慰自己,那些人肯定是去了仙界。仙界多好,哪里还有心思再留恋红尘俗世。 “我见过别人飞升成仙!”陵挽月想了半天,想到自己飞升失败,沮丧道:“小公子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我就是飞升失败后,修为尽失,所以才来这里从头开始修炼。” 夏玄亦惊讶不已,他本以为陵挽月是师从某位高人,来六里村不过是因为此地适宜她修炼罢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已到飞升这个境界了。 “如若成功,我现在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说到这里,陵挽月转头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呢?你修行难道不是为了成仙?” 夏玄亦手一僵。 早在认识陵挽月之前,他有梦见过一位老者,老者在梦里指引他寻到了仙经,并靠着仙经上的方法开始修炼。 除了陵挽月,他再没见过任何跟他一样的人,修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强身健体和保护自己。 “没关系!”陵挽月拍了拍他的手背,“就算你不想成为仙人,可修为越高,活得时间就越长。到时候等你活得够久了,就会想成仙了。” 语毕,不等夏玄亦说话,她又指着画道:“现在我们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个埋下雕像的人到底是谁?” “一定要弄清楚?”夏玄亦所知道的都是从仙经而来,并不详细。 “必须的。”陵挽月正襟危坐,开始细细道来。 “雕像不是随便找个石头刻了就行,在雕刻时采了九十九个人的心头血,一凿一凿的凿进石像。当雕像完工的那一刻,这九十九个人包括与他们血脉相关的的所有人,就与雕像连在了一起。” “雕像汲取的香火之力,就是从这九十九个家族而来。而当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香火之力被吸取后,这些人就活不成了,三年之内必亡!” 陵挽月看了夏玄亦一眼,“说不定你们夏家就是这九十九个家族中的一个!” “不过,很少有人会通过这种方式提升修为。毕竟若是这九十九个家族全都子孙凋敝,不等雕像成形就断绝了所有香火,那他就永远不可能提升修为了。” 除非走投无路,不然不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成仙。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埋雕像的人!杀了他,雕像会自行崩解,也不会有无辜的人因此而送命。” 夏玄亦抬起头,问道:“怎么找?” 第025章 夏日宴 陵挽月肩头一耸,“不知道!” 她虽然听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飞升成仙,却是第一次遇到。埋雕像的人是谁,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并不知晓。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修仙数载,这还难不倒她。 “不过我修为太低,尚需一段时日才可。” 夏玄亦点头,收起桌上的画卷,郑重的看向陵挽月,“有关修行的事情,还请陵姑娘代为隐瞒,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陵挽月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小公子放心!除了你我二人,保证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此处同她以前所在的世界不同,并非人人都可修行。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修仙一事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对了!”陵挽月突然想起瑶草的事,“小公子你的瑶草是从何处得来的?” “前些时日,一个道士来回春堂买药,身上银钱不够,便用随身携带的瑶草抵了债。”夏玄亦努力回想那人的面容,却只能模模糊糊的记起个轮廓。 “所以小公子并不认识那个道士?”陵挽月惋惜不已。 若是能打听到瑶草采自何处,说不定能寻到更多的仙草。这样一来,法器就能完全修复,蓝山的腿也能恢复如常。 夏玄亦“嗯”了一声,问道:“陵姑娘还需要瑶草?” 陵挽月连连点头,“越多越好!” 那可是仙草!对修为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仙草难寻,能遇上一株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夏玄亦沉默。 他虽然记不清道士的模样,却依稀记得他当时提到过一个地方。 “招摇山!陵姑娘你可以去招摇山碰碰运气!” 陵挽月面露喜色,“招摇山在哪里?” “不知道!”他自认博古通今,翻阅过无数典籍,却并不知晓招摇山位于何处。 当时只当小道士是随口胡诌,现在一想,或许这个道士也不是普通人。 “没关系!我会找到的!”陵挽月心想,待她到了辟谷之境,就去各地名山大川走一遭,就算找不到招摇山,寻些灵气充沛的草木也是可以的。 洛河边曲声渐息,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就听敲门声音响起。 “小公子,该回府了。” 夏玄亦起身,“我先走了,陵姑娘在此好生歇息,回春堂可以暂时不用去。” “等等!”陵挽月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小公子是要回夏府?三公子邀我今日参加宴会,不如一起?” 夏玄亦看了她两眼,点头。 “走吧!” 安城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地灵人杰,孕育了不少能人异士。 不过,近百年来,安城虽然依旧富饶,却没出什么人才。于是,靠着经商大揽天下财富的夏府,就成了安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对象。 夏府每年都会举办夏日宴,能收到邀请的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当陵挽月跟在夏玄亦身后出现在宴会时,惊艳者有之,疑惑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陵姑娘,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率先迎上来的是娄昔音。 “娄公子好!”陵挽月环顾四周一圈,没一个认识的。她搞不懂这夏日宴到底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大伙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罢了,还搞得这么文雅。 “来,坐这里!”娄昔音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凑到她耳旁问道:“我听说你家里出事了?” “我家能有什么事?”陵挽月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听说了?”不过就是齐华伤了蓝山,这也叫事儿? “三公子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说这个,还说要将你赶出回春堂!”娄昔音清了清嗓子,“不过嘛,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伯父面前替你说尽好话,伯父这才勉强同意让你继续留在回春堂。” 陵挽月倒不是多稀罕留在回春堂,只是她欠了夏玄亦的银子,当然要替他好好办事。 “那我可得多谢你了!”陵挽月端起酒杯,“有劳娄公子帮忙!小女子感动不已,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这就完了?”娄昔音朝她身边靠了靠,“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来一句以身相许?” “想得美!”陵挽月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以我的姿色,还怕找不到男人?” “哼!狐狸精!” 坐在陵挽月对面的绿衣女子恨恨的看着陵挽月,满眼嫌恶。 娄昔音拿扇子敲了敲桌子,轻咳两声,道:“二小姐!你可是大家闺秀,这等有辱斯文的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她是谁?”陵挽月不嫌事大,问道。 娄昔音笑得欢快,“夏府的二小姐!玄亦的二姐!夏江雪!你不知道?” 陵挽月感到奇怪,“她又不给我工钱,我为什么要知道?” 娄昔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陵姑娘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只有给你银子的人,才值得你认识?” “那是自然!”陵挽月理所当然的说道:“娄公子你难道忘了,就是因为你给了我银子,我才将你记住的。”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两包香粉悄悄塞进他手里,“你再闻闻这个,跟上次那个不一样的味道。还有,上回欠你的香粉我已让小公子放到你房里了,你想送哪个姑娘都成,保证让姑娘们欲罢不能!” 娄昔音面色古怪,却也当真闻了闻,气味果真独特! 他想起朱管家之前给他的那块石头,忍不住问道:“你的香粉是用石头做的?” 陵挽月愣了一下,想到之前跟随蓝山来安城时,随手将石头掏成了空心,又将香粉塞了进去,心下一阵尴尬。 她面色不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哪能呢,娄公子你见谁家的香粉能用石头制成的。” “我觉得也是。”娄昔音将香粉包好,收进怀里,“这次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陵挽月双颊通红,伸出五个手指! “五两?” 陵挽月摇头。 “五十?” 她又摇了摇头,道:“五百两!” 娄昔音略感诧异,问了句,“为何会贵这么多?” 陵挽月凑到他耳边,嘻嘻笑道:“因为这个!” 语毕,吐气如兰! 第026章 兴师问罪 娄昔音身体一僵。 不等他出声,对面的夏江雪不乐意了。 “狐狸精!你做什么?” 她声音不低,顿时吸引了席间众人的目光。 “你管我做什么?”陵挽月从来不是怕事的人,索性朝娄昔音靠了过去,眉尖一挑,“怎么?你也想要?有本事你来啊!” 娄昔音满面笑容,丝毫不避讳,更是乐于温香软玉满怀。 “你……你不要脸!”夏江雪被气得直跺脚。 身为夏府的二小姐,从来都是被人巴结讨好的对象,她何曾受过这种气。 娄昔音是娄大将军之子,风度翩翩,武功高强,在他刚进夏府时,夏江雪就已心生好感,平日更是对他多有关怀。 今天的夏日宴上,她准备一展舞姿,一定要博得娄昔音的好感。 不想,还没等她翩翩起舞,他身边就多了另外一个女子。两人间举止亲密,实在是令她妒火大烧。 她夏江雪想要的男人,岂能被别的女人占了去。 “我就是不要脸,你能把我怎么着。”陵挽月朝她吐了吐舌头,“你咬我呀!” “别闹!”夏玄亦走上前来,按住陵挽月的手,示意她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夏金楠来了!” 陵挽月这才又坐了下来,完全无视周围人的目光。 想到自己的生意还没做成,她又对娄昔音说道:“娄公子,我不会亏了你的,五百两保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娄昔音把香粉收进怀里,“五百两就五百两!不过,你还没告诉我这香粉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功效。” 陵挽月有些轻咳两声,刚要说话,就见夏金楠径直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陵大夫!好久不见!” 夏金楠想到徐正打听到的那些消息,微微笑道:“不过,我可是听说你夫婿犯了大罪,官府正在四处捉拿他。你这个做妻子的,不着急不说,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有脸坐在这里喝酒。” “这顿酒难道不是三公子你请我来的?”陵挽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顿时被辣得说不出话来,赶紧将酒又吐了回去。 “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喝!啊呸!三公子,你这顿酒请得不实在。” 陵挽月将酒杯重重的放回桌上,“还有,我什么时候有夫婿了,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三公子你方才给我找的?在哪儿呢,拉出来给我看看呗!”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夏金楠挑衅的看了夏玄亦一眼,而后才说道:“我们夏府从不收德行有缺的人做事,哪怕你再有本事,我们夏府也不要。别以为你进了回春堂,就万无一失了。” “前夜,你丈夫齐华在流云庄赌输了银子,大闹流云庄不说,还伤了人。逃跑的时候,将青云阁的春花姑娘掳走。你身为齐华的妻子,不好生管教自己的丈夫,让他铸成大错,这算不算德行有亏?” 夏金楠想到齐华此人贪得无厌的嘴脸,忍不住一阵嫌恶,又继续说道:“我听官府说,他逃跑时回了一趟家,又伤了人。敢问陵大夫,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陵挽月静静的等他说完,明白了暗中挑事的人原来是夏金楠。 身为修行者,这天下她谁都不怕! 但她来这个世间前,老不死嘱咐了她数百遍,修仙之人,不能以灵气去伤害普通人,否则此生再无飞升成仙的可能。 就算不能以灵气对抗,她也丝毫不惧夏金楠。 “三公子不是明知故问?”陵挽月站起来,“我是回春堂的的大夫,自然是在回春堂了。” “对了!”她环顾周围众人一圈,“诸位贵人若有什么顽疾,可去回春堂寻我,我保证给你们治好了。” “口气倒是不小!”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医术,管好你丈夫才是正事!” “就是!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四处勾男人吗?” “官府若是抓不到你丈夫,就该把你抓进牢里去。” 众人来参加夏日宴,就是冲着夏府的声望来的,自然都是站在夏金楠那边。 娄昔音刚要起身帮她说话,被陵挽月一把按住,“你给我闭嘴!” 她余光看向夏玄亦,见他就跟没看见一样,吃着点心喝着酒,完全置身事外,压根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陵挽月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好歹他们同为修行中人,他就没想过要帮她说句话什么的? “三公子!我们今日就把话说清楚,我何时有个丈夫了!你可不要平白污人清白,我可是个姑娘家,日后若是嫁不出去,你娶我吗?”陵挽月嘴巴一噘,眼泪顿时“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自幼身患重疾,家父寻访各处隐世的名医,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我的病治好。后来我拜在名医门下,学了一身医术,想着靠治病救人来报答恩师的恩情。不想,我才入了回春堂没几天,三公子就给我编排了一个丈夫!” “小女子真是好生命苦!”陵挽月抽抽搭搭的掩面哭泣,“平白被三公子辱了清白,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娄昔音被她哭得浑身一抖,心想陵挽月这丫头演戏倒演得不错。早在第一次见她时,她就说过她有了夫婿。 后来朱管家从六里村回来,也说了她已经嫁人了。 随便请个人来就能拆穿的谎言,她竟然还演得这么逼真。 像是早猜到了她不会承认,夏金楠冷笑一声,大声道:“徐正,去请州府大人过来!让他带上六里村登记的名册。” “陵大夫有没有成婚,看名册不就知道了?” 夏金楠别有意味的看了陵挽月一眼,“你若是齐华登记在册的妻子,那他前日犯下的罪,便要由你来扛。” “三公子好主意!”陵挽月抬起头来,脸上何曾有半点泪痕。 “我也想看看,这州府登记在册的册子,到底给我配了个什么样的夫婿!” 语毕,她又踢了夏玄亦的椅子一脚。 夏玄亦这次倒没有无动于衷,他放下酒杯,看向夏金楠。 “若是陵姑娘确实没有成婚,那又当如何?” 第027章 击鼓传花 夏金楠冷笑一声。 他派了徐正去六里村打探陵挽月的消息,众人都说陵挽月是齐华的妻子。就算齐华在说谎,难道整个六里村的人都在替他说谎? “若是我误会了陵大夫,自会赔礼道歉。当然,齐华犯下的罪也不用陵大夫再承担。” “三公子平白辱我清白,只道个歉就够了?”陵挽月翻了个白眼,有些明白夏金楠的目的了,无非是要将她赶出回春堂罢了。 “你急什么?”夏江雪站起来,“等州府大人带着名册来确认后,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她偷偷看了娄昔音一眼,心想娄公子肯定是被这个有夫之妇骗了。等弄清楚了陵挽月的身份,娄公子肯定会厌恶这个狐狸精。 到时候,她再献上绝美的舞姿,必定会成为夏日宴上最受瞩目的女子。 目光徘徊间,她瞥见陵挽月又凑到娄昔音耳边说着什么,心头顿时一阵火大。 她“噌”的一声站起来,愤然离席! “喂,二小姐怎么走了?”陵挽月伸出胳膊碰了碰夏玄亦,“你这个二姐怎么跟夏金楠一个德行?” 夏玄亦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没有说话。 一旁的娄昔音凑了过来,“陵姑娘,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确定能让人欲仙欲死?” “当然是真的!”陵挽月得意洋洋的说道:“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再真!方才那两包香粉全都是男人的最爱,我做过无数种香粉,就数这两种卖的最火。” “你以前还在别的地方卖过?” “当然卖过!不然哪里来的灵……银子!”她险些说漏了嘴。 娄昔音笑得满面春风,“那本公子今晚定要试试!” 说完,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夏玄亦,“玄亦,要不我分你一半?” “你自己享用就好!” 说完,夏玄亦饮下最后一杯酒,离了席。 眼见夏玄亦离开,陵挽月想到还有事情要问他,随手从盘子里抓了两块点心就要跟上去。 “陵大夫去哪里?”说话者是夏金楠的侍从徐正。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你管我去哪儿!” “陵大夫!”夏金楠突然开口道:“州府的人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这天下又不是你们家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还能拦得住我?”陵挽月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明白这句话若是传出去,会给夏府惹多大的麻烦。 饶是处处针对她的夏金楠,竟也不敢随便接话。 是娄昔音打破了沉默,他拉了拉陵挽月的衣角,冲她眨了眨眼,“水宴就要开始了!你不想看看?” “水宴是什么?”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所谓水宴,当然与水脱不开干系,盛行于各个大小宴会。与行酒令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将酒换成了泡过花的水。 “等下你就知道了!” 陵挽月本想着找夏玄亦问问昨夜他灵气陡增一事,既然娄昔音让她留下,那她看看热闹也不错。 夏金楠别有意味的看了娄昔音一眼,缓缓说道:“那便开始吧!” “还是老规矩!” 水宴在夏府举办,夏金楠身为夏府三公子,派了徐正去击鼓。 “鼓声停,花在谁手里,便由谁作诗,若有两次作不出,需将彩头留下。”夏金楠说完后看了眼陵挽月,“陵大夫可有带彩头?” “彩头是什么?”陵挽月低声问娄昔音。 “俗称赌注!”娄昔音料到陵挽月定然没有带彩头,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她手里,“可不要给本公子输出去了!” “娄公子放心!”陵挽月翻来覆去看了玉佩好几眼,心想这肯定很值钱。 夏金楠看到这一幕,命人将玉佩从陵挽月手里取走,又继续道:“鉴于陵大夫是第一次参加我们夏府的宴会,因此她有三次机会!” “当然,公平起见,还请陵大夫坐到女眷的席间。” 听夏金楠这么一说,陵挽月才发现席间的末尾坐的全是女人。这什么劳什子宴会,竟这么麻烦。 “没问题!”她本来没兴趣陪这群人玩儿,可她又想知道夏金楠到底要搞什么鬼,索性就陪他玩到底。 到了席间末尾,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她旁边的两个女人各自冷哼一声,故意将脸侧过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开始!”夏金楠话音刚落,沉闷的鼓声响起,给席间添了几分生气。 鼓声敲击在众人心坎,花很快就传到了陵挽月手里。 该她将花传给下一人时,那人却故意不接,周围传来偷笑声。 陵挽月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却见那女人得意不已。陵挽月也不急,看着徐正的背影,在某一刻突然就将花硬塞到了旁边人的手里。 此时,鼓声止! 陵挽月身旁的世家小姐愣了,其他人也愣了。 徐正回过头,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花不在我手里!”陵挽月赶紧摊了摊手。 她不说话不要紧,她一开口,就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她。 “这位姑娘,水宴上岂能容你撒泼耍无赖,在鼓声停止时将花硬塞给张小姐,这可做不得数!” 夏金楠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鼓声停止后不能再传花,这是规矩,这一轮的花就算是陵大夫你的。” 张小姐怒气冲冲的将花塞回陵挽月手里,“什么乡村野姑,也有脸来参加夏府的夏日宴。竟然还勾引娄公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 陵挽月笑了笑,不说话。 “陵大夫想必是第一次玩这个,大家不要介意,我们开始下一轮。”夏金楠看也不看陵挽月,吩咐徐正继续敲鼓。 这一轮,那位张小姐倒是接了南星传的花。 花已轮了一圈,很快就要到陵挽月手里。 不等她伸手去接花,鼓声又止! “哎呀!” 只听坐在陵挽月上方的那人一声惊呼,她一手捂胸一手指着南星,“陵大夫,花你已经接了过去,为何还要再扔回来?” 陵挽月笑而不语。 夏金楠看着陵挽月,“水宴的规矩,花不能落地,鼓点既然在你这里停了,那你就要接受惩罚。” 第028章 武斗 陵挽月站了起来,欠了欠身,“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子昨夜没睡好,有些耳鸣,总能听到犬吠,所以没听到鼓声,大家见谅!” 娄昔音摇着扇子,暗想陵挽月当真是不怕事儿的人,哪里像山野村姑,哪位世家小姐都不及她有魄力。 朱管家打听到的消息,只说了她是三年前来的六里村。至于从何处来,为何而来,却没人知道。他倒要看看,这陵挽月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相公四处躲躲藏藏,陵姑娘倒是好魄力,水宴这样热闹的聚会竟也不错过。”说话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陵挽月不认识。 “开始下一轮!”夏金楠生怕陵挽月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刻意忽略了她话里骂人为狗,吩咐徐正继续击鼓。 夏金楠一出声,众人都闭了嘴。 鼓点又沉沉的响起,陵挽月时不时打量席间众人。 多数人都对她不屑一顾,毕竟她只是回春堂的大夫,身份低微,能参加夏府的夏日宴已是天大的幸运。 可偏偏这个女人还极不守规矩,哪怕长得再漂亮,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 但在这群人中,陵挽月却发现其中一名女子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那女人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间彰显出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 察觉到陵挽月在看她,徐紫叶报以一笑! “喂,我问你,那个人是谁?”陵挽月问坐在旁边的人。 “连徐小姐都不认识,山野村姑果然目光短浅!” 不怪陵挽月不认识席间众人,毕竟她刚来这个世界,叫得出名字的人没几个。 此时,花已传过了两轮。 击鼓传花,若不是击鼓人故意为之,极少有连续数次在同一个人身上停下的。 显然,在众人的刻意为之下,鼓点最后又在陵挽月这里停下了。 陵挽月看着她面前的花,并不觉得意外。 “陵大夫,你接到了三次花,三次机会已过,看来你保不住娄公子的彩头了。”夏金楠吩咐徐正去取娄昔音的玉佩。 “等等!”陵挽月高声道:“三公子还没说,除了赔掉彩头,可还有别的惩罚?” 一直未曾说话的徐紫叶开口道:“不知陵姑娘可会作诗?只要你能在半柱香内赋诗一首,就不用交出彩头!” “我不会!”陵挽月不知徐紫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修仙数载,心思都花在修炼上了,哪里会这些文绉绉的事。 场中众人皆是一愣,然后便是时不时传出的嗤笑声。 “不会作诗还这么啰嗦!”徐正又要去取玉佩。 “等等!”看了许久戏的娄昔音突然出声道:“不是还有武这一项?” 他看向陵挽月,“陵姑娘,你可在席间随便挑一人,只要你能打过,就不用交出玉佩!” “荒唐!”夏金楠一拍桌子,“女子怎能选择武斗!” “三公子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娄昔音淡淡说道:“既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选武斗,陵姑娘为何不能选?” “娄公子说得有道理!”徐紫叶也看着夏金楠说道:“如果陵姑娘想选武斗,在男子中选一人比试武功,也未尝不可。” 徐紫叶是安城太守之女,她说的话,向来是有分量的。只是众人不明白,她怎么会帮陵挽月。 陵挽月冲着徐紫叶一笑,而后看向夏金楠,“三公子!我可以随便挑人比试?” “不可挑女眷!”娄昔音对她使了个颜色。 陵挽月眼睛一弯,笑得风儿停息,笑得云朵不再游动。 她自然明白娄昔音的意思,他是让她选他进行比试。 不过,她最喜欢的就是打架。哪怕不用灵气,只使拳脚功夫,她也是不差的。 “我选徐正!”陵挽月指着徐正道。 席间众人皆是一愣。 徐正身为夏金楠的贴身侍卫,虽然很少有人见他出招,可他是夏金楠花重金聘请来的,武功肯定不低。 “陵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徐紫叶好心提醒。 “嗯!我就选徐正。”陵挽月从席间离开,走到园中的空地,又朝徐正勾了勾手指,“姓徐的,你莫不是怕了?” “三公子!”徐正看向夏金楠。 夏金楠“嗯”可以一声,点头。 徐正这才朝陵挽月走过去,边走边说道:“陵大夫你放心,我从不打女人,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话真多!” 这厢徐正刚站定,陵挽月就冲了上去。 姿势野蛮,效果却奇佳。 不等徐正反应过来,陵挽月一脚踢在他胯下。 随后,惨叫声响起! 目睹这一幕的男子皆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收拢双腿。 “我赢了!”陵挽月扬眉道。 “你……”夏金楠气急,哪能想到陵挽月会以如此蛮横的方式结束战斗。偏偏徐正受此一击后,根本连身体都难以站直,想不认输都不行。 “不错!不错!不错!”席间响起娄昔音的掌声,“陵姑娘身为大夫,这弱点抓得很准嘛!” 陵挽月挑眉,“好说!好说!娄公子要不要也试试?” 娄昔音捡了粒花生米对着陵挽月扔过去,“换个地方,或可一试!” 陵挽月接住花生米,看都不看蹲在那里的的徐正,回到席间,“娄公子想在哪里试?” “住嘴!”席间有位公子面红耳赤的看着陵挽月,“青天白日,你们害臊不害臊?” “咦!打架有什么可害臊的。”陵挽月看向那名男子,“你要是不服,那我们也打一架,我可以让你三招!” “刁妇!你这个刁妇!”那男子下意识的捂住胯部。 “都不许吵了!”夏金楠示意徐正先下去休息,而后看向陵挽月道:“既然陵大夫赢了,你的彩头可以还给你。不过你不要忘了,州府的人就快来了。” “来就来,我难道还怕他不成!”陵挽月自知夏金楠敢这么做,定然是早就确定了名册上记的是她和齐华的名字。 夏金楠虽然不让她离开,却并未拦住夏玄亦。 以夏玄亦的本事,不过一本小小的名册,还怕他搞不定? 就在此时,通传声响起。 “太守大人到!” 第029章 有妻春花 陵挽月回首看去,看见一个肥头大耳、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见过太守大人!” 众人赶紧上前行礼。 “都免礼吧!”徐景峰接到夏金楠的消息后,立马就赶了过来。 他身为安城太守,手握重权,实际上却极为忌惮夏府。只因夏府虽无人在朝为官,但与朝中重臣多有结交,他不敢得罪。 况且,现在的夏府还住着一位将军府来的公子。 “徐大人百忙中还抽出时间专程过来,实在是我等的荣幸!”夏金楠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大人随便打发一个小厮过来就成,何必劳烦您亲自来。” 徐景峰连连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正巧我许久没来夏府拜访了,听闻夏老爷已从京城回来,正好同夏老爷说说话也不错。” 夏金楠显然极满意徐景峰的回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把正事办了。” 说完,他瞥了眼席间末尾的陵挽月,“陵大夫,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留个面子。只要你亲口承认,徐大人或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的过错。” 陵挽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正好夏玄亦这个时候回到席间,陵挽月朝他使了个颜色,见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径直朝徐景峰的位置走了过去,一边催促夏金楠道:“那便赶紧的,磨磨唧唧的跟个女人一样。” “爹爹!” 不等夏金楠开口,徐紫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徐景峰身边,“爹爹,我来帮您!” 安城所有人的名字由太守府统一记录在册,包括婚嫁丧死,极少会出错。 六里村由于只是一个小村子,人口并不多,故此查起来很容易。 “也好!”徐景峰将册子交给徐紫叶。 徐紫叶看了陵挽月一眼,微微一笑。 陵挽月也不知道她这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位太守府的千金在对她示好? “过来!” 这当口,娄昔音朝她招了招手。 陵挽月走过去,“做什么?” “你觉得这名册上是怎么记录的?”娄昔音问。 “我怎么知道。”陵挽月没好气的说道。 “你到底成婚了没?”娄昔音又问。 陵挽月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醒来看见的就是齐华这个王八蛋正拿着鞭子抽她。大家都说她是齐华的妻子,她又怎么知道是不是。 但是,她并不想认齐华这个丈夫! 于是,陵挽月没有丝毫的犹疑,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 席间众人屏住呼吸,都看着徐紫叶,等她宣布最后的结果。 有人见陵挽月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道:“果真是山野村妇,没有见识,怕是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陵挽月身为修仙者,耳力自是极好。 她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对着他眨了眨眼。 她本就长得极美,灵动的双眼在此时更是宛如天上的的星辰,直教人移不开眼。 “徐小姐,要不要我来帮你?”娄昔音起身,走到徐紫叶身旁。 “多谢娄公子,这查找名册是有规律的,若是一个一个名字的去找,不知要找到何时。”说话间,她径直翻过好几页,面色顿时一喜。 “找到了!” 夏金楠也围拢了过去,顺手还推攘了娄昔音一把,“无关人员最好让开些。” 陵挽月不慌不忙的慢慢走过去。 只听徐紫叶的声音犹如夜莺轻啼,缓缓响起在众人耳边。 “齐华,六里村人士,娶妻春花!” “噗!”陵挽月没忍住,丝毫不顾及形象的笑了出来,“原来我那个凭空多出来的丈夫他妻子叫春花!” “我看看!”夏金楠一把夺过徐紫叶手里的名册,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顿时一黑。 “三公子,如何?你凭空的辱我清白,还说要将我关进牢里……”说到这里,陵挽月假模假样的抹了把眼泪,“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呜呜呜!” 夏金楠不理会陵挽月的哭闹,目光直视徐景峰,“太守大人确认没拿错?” “不可能出错的!”徐景峰指着名册封面的几个大字,“确实是六里村的名册,没有错!” 徐紫叶又往后面翻了几页,然后抬头看向陵挽月,“陵姑娘全名可是叫做陵挽月?” 陵挽月不紧不慢的点头,“正是!” “那就没错了!”徐紫叶将名册放到夏金楠面前,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也有陵姑娘的名字!原来陵姑娘是三年前才来的六里村,竟是从京城来的。” 陵挽月去看夏玄亦,怎么夏玄亦竟给她编了个京城来的这个身份。 夏玄亦摇头。 陵挽月弄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起码将眼前糊弄过去了。夏金楠想让她从回春堂离开,那她偏不如他的意。 “三公子!这下可否道歉了?”陵挽月想到今日在夏府受到的气,比他整个前世还多。那个时候,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师父那老不死的护着,从没吃过亏。 当然,最后飞升成仙的时候被人暗算导致身死道消,这不能怪那个老不死的,只能怪她时运不济,刚好仇人又多……这才不得不换了地界修炼。 夏金楠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又被徐景峰这个不识抬举的矮冬瓜摆了一道,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身为夏府的三公子,岂能食言。 因此,哪怕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对着陵挽月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冷哼一声,便要抬脚离开。 “三公子,你就这么走了?”陵挽月笑眯眯的走过去,“托三公子的福,小女子今日可受了好大一顿委屈呢!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的。” “你还想要什么?”夏金楠语气不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随便选。只要不过分,我都给得起。” 陵挽月“啧啧啧”几声,“夏府财大气粗,果真不一样,让小女子好生害怕!” 夏金楠怒视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简单!”陵挽月打了个响指,“还请三公子将齐华交出来!” 第030章 声音自北边来 “笑话!”夏金楠冷冷的看着陵挽月,“齐华什么身份?为何找我要人?陵挽月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语毕,他又瞪了徐景峰一眼,“太守大人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不等两人回答,夏金楠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陵挽月早料到他不会承认,见他走远,这才走到徐紫叶身旁,报以一笑,“徐小姐貌美如花、知书达礼、兰心蕙质,日后定会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徐紫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借陵姑娘吉言!待寻得如意郎君,定邀你上门喝喜酒。” “好说好说!”陵挽月也不客气,一边应承着徐紫叶,视线却落到仍在发愣的徐景峰身上。 这矮冬瓜一开始定然是同夏金楠约定好了要对付她的,不料在他带着名册赶来夏府的途中,被夏玄亦摆了一道,这才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她朝徐景峰款款施了一礼,“多谢太守大人为小女子讨回公道!小女子不胜感激,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徐景峰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本以为可以借此与夏府的关系更近一步,不想反倒得罪了三公子。 他看着笑眯眯的陵挽月,勉强弯了弯嘴角,“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本大人分内之事!” 陵挽月只是笑,笑得向来无所畏惧、老奸巨猾的徐景峰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怎么看起来有点邪门。 待他再看过去时,陵挽月已收了笑容,跟在夏玄亦身后离开了。 没了三公子在的夏日宴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毕竟主人家不在,大家也不好意思太嗨。 于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夏日宴竟连午时都没撑过就草草结束。 好好的巴结夏府的机会,就这样被陵挽月给弄没了。 从这天起,陵挽月的名声彻底在安城传开。单论她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容貌,就让数不清的男人走不动路。偏偏这女人还是个名不虚传的大夫,就更让人忍不住想去看看了。 于是,回春堂门口总排着长龙般的队伍。 陵挽月也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每天都会去回春堂晃荡一圈,再假模假样的亲自看诊几个病人,牢牢的吊足了那些人的胃口。 这日,陵挽月前脚刚踏进回春堂,娄昔音后脚就跟了上来。 他把扇子一摔,委屈不已的看向陵挽月,“陵姑娘,你可骗得我好惨。” “咦!”陵挽月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何时骗你了?” “这个!”娄昔音将一个小纸包扔在桌上,“你那日说这香粉有那什么的功效,我特意试了,根本没用。” 陵挽月一愣,“那什么的功效?” “你说呢?”娄昔音罕见的老脸一红,“欲仙欲死我没体会到,倒是我一身香喷喷的走出房间,被夏玄亦那小子骂我有毛病。” 陵挽月笑得前仰后合,“娄公子,你抹自己身上了?” 娄昔音眼神一凝,“那抹谁身上?” “香粉嘛,自然是给女人用的。”陵挽月憋住笑,“娄公子看上哪位姑娘,就送那位姑娘一包香粉,让姑娘又美又香的投怀送抱不好吗?” “好是好!”娄昔音笑吟吟的看着陵挽月,“不如陵姑娘先用了试试?” “这香粉对我没用。”陵挽月大言不惭道:“这是我做的,闻得多了,就不喜欢了。” 娄昔音“啧啧”两声,趁陵挽月不注意之际,一个脑崩儿就敲了过去,“你这坏丫头,我是那么好哄骗的么。” 陵挽月捂住额头,狠狠瞪他一眼,“明明是你自己用错了,还怪我。不信你今晚再试试去!” 她之前说这香粉能让人欲仙欲死,倒也没有夸大,只不过是没有告诉娄昔音正确的使用方法罢了。 “放香炉子里当做熏香使用,一次量不要太多,太多了醒不过来。”陵挽月掂了掂桌上的那包香粉,“这个一半的量就足够。” 娄昔音有些怀疑的看着她,“当真?” 陵挽月连连点头,“真的不能再真!我岂能拿这个骗你。”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娄昔音将香粉收进怀中,一屁股坐了下来,得意洋洋的的翘起了二郎腿。 “陵姑娘,反正你呆在回春堂没事,不如我们今晚去游洛河怎么样?” 陵挽月对这种闲散公子哥的混吃等死的行为完全不能苟同,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去!” “为什么呀?”娄昔音把头凑到她面前,“上次你骗我说已经嫁人,这不你明明还是黄花大闺女嘛。男未婚女未嫁,我们一起游个湖怎么了。” 陵挽月对他这生搬硬套的本事无比佩服,可她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仙,至于游湖什么的,待她飞升后,无数大好河山,不是由着她看。 “我不喜欢游湖,也不喜欢爬山,更不喜欢四处闲逛。” 娄昔音苦着一张脸,“那你喜欢什么?” 陵挽月眼睛一眯,指了指门外众人,“你说呢?” 娄昔音怔了怔,片刻后,咬牙说道:“成!你要是喜欢救死扶伤,给人看诊,那公子我再给你开个药铺,保证比这回春堂的生意更好。” 陵挽月哭笑不得,她何时说过自己喜欢救死扶伤了。 “你要不喜欢安城,去京城也行,去哪里都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得让本公子跟着你。”娄昔音莫名的有几分得意。 提到京城,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陵姑娘你原来是京城人士?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他早就想知道陵挽月是何来历,毕竟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医术,肯定出自名门。如果她是从京城来的,那就好说了。不说了如指掌,可但凡京城有那么点儿风吹草动,那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陵挽月磕磕巴巴半晌,总算编了个稍微像样的理由。 “我自幼在深山长大,医术传自我娘。有一年家里生了大火,我娘为了救我,死于火中,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逃出来,最后就在六里村落脚了。” 说到这里,她还应景似的“吧嗒吧嗒”掉了几滴眼泪。 “原来陵姑娘的身世这么凄惨!” 也不知娄昔音是信了没信,反正当他伸手要去帮陵挽月擦眼泪的时候,被她一掌给拍飞了。 就在此时,陵挽月听见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声音自北边来! 第031章 共赴六里村 什么声音? 其声如雷、如风、如万兽嘶吼! “怎么?” 娄昔音诧异的看着陵挽月,见她竖起忧心忡忡看着北方,心有不解。 陵挽月摇了摇头,她见长街上行人一如往常,知晓方才的声音只有她听见了。 那个方向,是六里村所在的方向,莫不是宅子底下那个雕像的动静? 还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起身就往外走。 “陵姑娘你去哪儿?”娄昔音紧跟在她身后。 “回村!” 娄昔音追上她,同她并行,十分不解的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去?” 陵挽月胡说八道起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想家了成不成?” 她脚底飞快,很快就出了城。 但到了城门处,娄昔音却停下了脚步。 “咦,你怎么不跟着了?”陵挽月回头看他。 娄昔音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既然是回六里村,那我就不去了,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你不去更好!”陵挽月半点也不客气,朝娄昔音挥了挥爪子,扭头就走。 才走了没几步,又听见娄昔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陵姑娘你慢点儿,我让玄亦跟你一起去。” 正说着,马蹄声响起,夏玄亦就骑着马出了城。 “小公子!”陵挽月面露喜色,知道他方才肯定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你们两个早些回来!”娄昔音扒着城门,硬是不肯踏出半步。 “他这是怎么了?”陵挽月上了马,忍不住问道。 夏玄亦没有回答。 马儿在官道上疾驰,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夏玄亦呼气的声音。 陵挽月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又转头看去,娄昔音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一个小黑点,但他依旧不肯走出城门。 “娄公子为何不肯出城?”她又问了一遍。 夏玄亦许久才回了句,“规矩!” 他不回答还好,一回答反而将陵挽月搞得更懵。 她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注意力放到方才的声音上。 “小公子,你听到那个声音了?” 夏玄亦“嗯”了一声,“从北边传来,应该在离六里村不远。” “你觉得那是什么声音?”声音响起的时间太短,陵挽月有些分辨不清。 她的后背抵在他胸口,夏玄亦一时间有些恍然,待听得陵挽月“嗯?”了一声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兴许是宅子底下的雕像有了异动,但前几日看见雕像时,它只生出了一双眼睛,声音应该不是它发出的。” 夏玄亦说得对。 雕像只有一双眼睛,怎么都不会生出这么大的动静。 陵挽月突然响起第一次用灵气探测地底时,曾感知到有一个庞然大物蹲守在离宅子很远的地方。 由于她当时修为低微,灵气不够维持她继续下去,所以便草草撤离了。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声音应该就是由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搞出来的。 陵挽月出于谨慎,问道:“小公子,你修炼十多年,可曾有怕过什么?” 夏玄亦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回道:“没有!” “那就太棒了!”陵挽月兴奋不已的说道:“我从小到大也是什么都不怕,若是修行中惹上什么麻烦,我就跑回去找师父那个老不死的。虽然也有受伤的时候,但我生命力旺盛得很,修养个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这还是夏玄亦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的师门,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然后呢?”他问。 “等我修养好了,我便带上师父和师弟去找回场子,所以得罪了不少人。飞升成仙那天,我眼看要成功了,硬是被这群人打断了我的飞升之路,害得我身死道消,修为全废,只能到这里从头开始修炼。” 说到这里,陵挽月深深的叹了口气,“自从到了这里,我便下定决心,不成仙不回去。待我回去后,一定要把当初害我的那些人全都抓到一起。” 夏玄亦心里一动,“报仇?” “报仇有什么好的。”陵挽月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出自大门派,身上宝贝多得很,我要把他们身上的宝贝都抢过来,就当是对当年害我的补偿了!” 夏玄亦突然发现陵挽月话语中的一个问题,于是问道:“既然你已身死道消,为何又好端端的在这里?” 陵挽月后悔不迭,都怪她刚才说得太起劲,居然露了底。 那个老不死千叮咛万嘱咐的,无数次告诫她,让她不要向人透露自己的来历。 这下好了,她居然一下露了个干净。 “咳咳咳……那个,我师父不让我说,这是我们门派的秘密!”她死鸭子嘴硬般的辩解道:“反正你只要明白姑娘我的来历能吓死个人就成!” 夏玄亦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她什么,不过,他倒是没有被她的来历吓到,反而对她本人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按照她的说法,那她现在年岁几何? “哎呀!险些忘了正事!” 陵挽月同夏玄亦共乘一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这一阵咋咋呼呼的,一不小心踢在马腹上,马儿嘶鸣一声,边跑边扭动着身躯,试图将两人摔下来。 “哇!这马疯了!” 陵挽月踢得更起劲了。 “住嘴!” 夏玄亦多年来将精力都放在了修行上,骑马还是他回安城后才学的。虽然他的骑术在一众公子哥中实属不错,可也经不住这一阵的折腾。 终于,在他回天无力的情况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如愿摔下了马,沿着陡峭的斜坡一路滚到底。 “哎哟!哎哟!” 在摔下马的那刻,陵挽月身子一提,想飞到空中。 不料她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再加上有夏玄亦这个不擅使用灵气的家伙在,她不但没飞起来,反而因为灵力在体内的突然溃散,不停冲击着她的筋脉,实在是让她叫苦不迭! 于是,这位修仙不知修了多少载的大佬,在无数仇人追杀的情况下还能活着逃脱的大佬,在飞升失败后还可以另起炉灶再次踏上修行之路的大佬。 在夏玄亦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就这样晕了过去! 实在是丢人! 她想。 第032章 诡异山谷 今天的风,不是那么的轻柔,带有无言的烦躁。 当夏玄亦和陵挽月一同坠入山崖时,风裹挟着疼痛的雨,重重的击打在人身上。 本以为崖底要么乱石横陈,要么滚滚江水向东而去,要么幽深密林暗不见天日。 可当他们滚落崖底时,才发现下面竟然是一个山谷。 兴许是下雨的缘故,谷中浓雾弥漫,竟连两三步外的事物都看不清晰。 “陵挽月,醒醒!” 从上面摔下来时,夏玄亦一直将陵挽月护在怀中,他的衣衫被勾烂好几处,露出被划得血肉模糊的皮肤。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陵挽月身为修行者,按理说不会因为摔下马而昏迷。 可她不但晕了过去,还晕得这么彻底。这一路滚下来,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滂沱大雨浇在人身上,仿佛要将整个人浇透。 夏玄亦作为修行者,体内灵气充盈,虽说他不擅使用灵气,但避避雨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地上的陵挽月,她浑身湿透,衣衫牢牢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曲线。 就在此时,她全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眉头紧皱,嘴里发出难受的“呜呜”声。 “陵挽月!” 夏玄亦伸手去推她,不料他的手才刚碰到她,就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回来。 随后,就见一朵黄色的花从她掌间蔓延开来,而后花瓣逐渐变大,直至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如同一个巨大的茧! 夏玄亦不敢远离,一边灵气外放用来避雨,一边紧紧守着陵挽月,以免生出意外。 到了此刻,夏玄亦才分出心神来打量四周。 谷底被浓雾遮蔽,目力所及之处,能看清的东西有限。 见陵挽月一时半会没有醒转的迹象,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眼,以心神观之! 前几日,陵挽月借用他的灵气去探查地底。他本不会使用这个方法,但在陵挽月用了两次之后,他已然有些明白了。 他的灵气离体后没有凝聚成小剑,而是散作一团,如同理不清的杂乱水草。 心神随着灵气而动,尽管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可也将这山谷看了个大概。 谷并不大,奇怪的是谷中除了石头,竟没有任何植物。 整个山谷空空荡荡,没有活物,只有在谷口的他们两人。 此地未免太过古怪! 只是,夏玄亦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离安城并不远。这么邪门的山谷,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好在风急雨大的天气并未维持太久。 黑云散去,雨停风歇,天空碧蓝如洗! 可这谷中的雾气却越来越浓。 夏玄亦脑海里突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把头一偏,耳边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 “砰!” 是远处石头碎裂的声音。 他有些后怕,如若他方才躲闪不及,那碎的就是他的脑袋。 但这并未结束,就好像刚才仅仅是试探。 风声袭来,夏玄亦左闪右避,勉强躲过了数次袭击,可他身上本来就有伤,加之他看见陵挽月好像动了一下,只是一个分神,右腿就被狠狠击中。 夏玄亦闷哼一声,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这才发现击伤他的原来只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 可这还不算完,四周的响动越来越大,“呼呼”声自远而近,眼看就要到近前。 “傻子!” 只见方才将陵挽月包成茧子的花朵从中间张开,陵挽月一伸手夏玄亦也拉了进去,而后花朵再次闭合,变成了一个比刚才更大的茧! “你就不知道跑?” 由于陵挽月的法器还未完全修复,故此这茧里头的空间有限,只够两个人面对面的并排躺下。 饶是如此,陵挽月也不忘数落夏玄亦。 “刚才这种情况,很明显是有人触动了机关。你就站那儿让机关对着你射,不是找死吗?” 夏玄亦脸一黑,不说话。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陵挽月“吧啦吧啦”不停的说道:“我以前碰到过一次这个机关,险些没逃出来。你别看刚开始只是石头啊,木剑之类的小把戏,等后面上来的就是真刀真枪了,甚至还有毒。” “哦,对了,这暗器还能破修行中人的护体灵气,可邪门着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祖宗捣鼓出来的。” 陵挽月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这机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不说话?” 此时,陵挽月才回过神来,两人的身体贴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夏玄亦呼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焦灼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喂,你不许看我!”陵挽月罕见的脸红了,她一巴掌打在夏玄亦身上,感觉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对。 “你受伤了?” 夏玄亦直到此时才“嗯”了一声。 他别过眼,极力不去看陵挽月。奈何两人实在离得太近,哪怕他的脸稍微动一下,都能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于是,向来不苟言笑、不以为然、不近女色的夏玄亦,在被动的将陵挽月拥入怀中后,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男女之间天差地别般的不同。 而不等他细细体味其中的滋味,只听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就如同有人在真刀真枪的交战。 “可惜我的法器还没修复好。” 陵挽月实在难忍这尴尬的气氛,于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闷。 “不然这机关还难不倒我。”自她前世险些丧生于这机关之后,着实好生研究了一番,虽不说完全能破,但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被动。 “这机关还会放毒烟。” 待外面声响稍止,陵挽月料想应是到了放毒这里。 根据安装机关的人不同,所放的毒也会有所不同,她前世遇到的就是沾之即毙命的鬼见愁——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之一。 “还要等多久?”夏玄亦问。 “若是可以出去了,法器会自动放我们出去。”陵挽月被挤得浑身难受,觉得空气似乎迟滞了不少,忍不住动了动。 “别动!”夏玄亦按住她的腿。 陵挽月刚要反驳,只听夏玄亦又说了句,“你听!” 第033章 长右 陵挽月侧耳聆听,周遭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骗我!”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像是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又像近在咫尺。 那声音,同她在回春堂听到的一样,却更为清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想听得再真切些。 他们四目相对,陵挽月胡乱转悠的眼神无处安放,最后只好盯着夏玄亦的鼻尖看个不停。 咦!他鼻头上竟有一颗小小的痣。 陵挽月玩心大起,用自己的鼻尖去触碰那颗痣。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她是碰到了那颗痣没错,但下巴却从夏玄亦的唇角擦过。 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栗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口,让她忍不住想哼哼出声。 “不要动!”此时的夏玄亦更是不好受。 温香软玉满怀,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的气息。哪怕是她的一个呼吸从他脸颊划过,都让他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中。 陵挽月果真不再乱动,安安静静的倚在他怀里。 但陵挽月岂是轻易就能安静下来的人,虽然身体不能动,可她却没闲着。 一缕灵气自指尖涌出,而后径直朝山谷深处而去。 她不是夏玄亦,对灵气的运用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尽管只是一缕灵气在外面,却如同她亲眼看到的一样。 小小的山谷之中怪石嶙峋,满地碎石、刀剑。 山谷两侧的石壁光滑如镜,像是有人拿刀将一块巨大的石头从中间劈开,这山谷便是建在裂开的石头缝隙中。 在山谷石壁的一侧,其中一个角落引起了陵挽月的注意。 只因这个地方相比其它地方要干净整洁得多,地上没有碎石,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她感到奇怪,让灵气缓缓朝那个地方而去。 待到了近前,陵挽月忍不住大惊失色。 只因在石壁凹进去的一个大坑里,竟堆满了数不清的尸骨。 有人的、有兽的。 细细看去,还有未腐化完全的尸体。 不等她细细琢磨,只见这堆尸骨动了动。紧接着,从中跳出一个形似猿猴的生物,白首青身,长着四只耳朵。 陵挽月觉得这个怪物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从哪里听说过。 见怪物径直往谷口走去,陵挽月知晓这玩意肯定是朝自己和夏玄亦而去的。 她如今修为不高,夏玄亦又不擅使用灵气,她不敢乱来。 “快!躲起来!” 陵挽月收了法器,根本来不及向夏玄亦解释,跳起来就去寻藏身的地方。 夏玄亦不敢大意,不顾身上的伤势,紧紧跟在她身后。 此时谷中的雾气已散了,周遭一应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山谷不大,但山谷上空却被凭空延伸出来的巨石遮去大半,透进来的光线有限。 同陵挽月方才发现尸骨的地方一样,这侧石壁最下方,也有一个凹进去的大坑。 不同的是,这处大坑没有尸骨。甚至因为连雨水都淋不进去,地面还很干燥。 “这里!” 陵挽月朝夏玄亦一招手,率先跳了进去。 知道夏玄亦肯定是满腹疑问,陵挽月自己也一样。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夏玄亦看向山谷另一侧。 不消一会儿,只见那个怪物缓缓走到了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 在原地转悠几圈后,突然捶胸顿足好几下,嘴里发出奇怪的的叫声,如同人在呻吟。 陵挽月脸色大变,想起了这个怪物的来历! 这是传说中的奇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是瑶草,后是这个祸害,都叫她碰见了,未免太过巧合。 那怪物遍寻不到两人的踪迹,在原地不住打转,足足过了盏茶时间才缓缓退去。 陵挽月暗自松了口气,拉着夏玄亦去寻出谷的路。见他身上好几处伤口,知晓肯定是从山崖滚落下来时受的伤。 可此地没有任何植物,她想给他诊治的想法落了空。 “刚才那是什么?”夏玄亦环顾四周一圈后,问道。 陵挽月停下脚步,小声道:“长右!一种传说中的奇兽,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夏玄亦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见陵挽月小心谨慎的模样,猜想这个长右应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不等他追问,就听陵挽月继续往下说道:“传说这个祸害长得像猿猴,有四只耳朵,叫声像是人在呻吟。还有一种说法,说是但凡长右出现的地方,便会遭受水灾。所以说它是个祸害。” “你看那里!”两人经过那个堆满尸骨的凹坑,陵挽月指给夏玄亦看。 “它方才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我们快走!” 夏玄亦脚下一顿,“我们怕是走不掉了!” 陵挽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惊在原地。 只见长右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距离他们身侧不足五丈远的地方,正龇牙咧嘴的打量两人。 “这个祸害什么时候出现的?”陵挽月转过身,下意识的将夏玄亦护在身后。 夏玄亦看着陵挽月拦在他面前的手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时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此时的陵挽月,一反平日的不着调,满脸严肃和认真。 “传闻活了上千年的长右身形巨大,可口吐人言。这一只应该还是幼年,不能说人话。就算它能说话,我也要打烂它的嘴,叫它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陵挽月边说边往后退,暗想之前打开机关的应该就是这个怪物。 “小公子!” 若只有她一人,那倒还好说,她跑路的手段之多,怎么都能逃走。但眼下有夏玄亦在,她不可能丢下他独自离开。 “这个给你!”陵挽月将法器召出来,递到他面前,“趁我缠着这个怪物的时候,你先出谷。既然四周都没出口,想必出口在上面。” 夏玄亦抬头看去,雨后的彩虹横跨天际,刚好将上方两侧的石壁连接在一起。 “你先上去!待我收拾了这个怪物,就上来找你!”陵挽月说完,挽挽袖子就要往前冲。 “等等!” 夏玄亦拉住陵挽月,将法器放回她手中。 “你上去!我来!” 第034章 出谷 陵挽月急了。 长右是传说中的奇兽,就算在前世她都没见过,也仅仅只是听说而已。要如何搞定这玩意,还没前人给出过经验。 况且夏玄亦身上还有伤,若是让他上,说不定不等她找到出谷的方法,他就已经变成那堆尸骨中的一员了。 “你听我的!” 陵挽月下巴一扬,“我好歹闯过刀山火海,也遇到过比长右更危险的凶兽,跟它打架,我比你有经验。” 兴许是被陵挽月说服了,夏玄亦后退半步,与她擦肩而过时,在她耳边低语,“眼睛!” 陵挽月一愣,朝五丈开外的长右看过去,见它双眼凸起,眼珠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然爆开。 “好说!” 既然它的眼睛要爆了,那她就帮帮它,让它彻底没了这双眼睛。 话出口的同时,法器就已飞了出去。 此时的法器不再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花瓣幻化成凌厉的飞刀,直直朝着长右的双眼而去。 就在此刻,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地底传来! 本来站在原地不动的长右落荒而逃,边跑边发出人类的呻吟声,着实让陵挽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之感。 她站在原地未动,仔细聆听声音的来源。 “就在下面!” 她猛地一跺脚,地面竟然裂开一道手臂粗细的的缝隙。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小心本姑娘抄了你的老巢!” 法器没有去追长右,而是顺着裂开的缝隙径直往下而去。 陵挽月同法器心神相连,随着法器越往下,地底的情形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方才逃走的长右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一副乖顺无比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长右这等上古奇兽都如此服从。 陵挽月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追下去。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专冲着陵挽月而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直击她心口而去。 “哇……”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陵挽月!” 夏玄亦上前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顺手将灵气度入她体内。 “我没事!”陵挽月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一不留神中了招,是我大意了。” 虽说她受了伤,可正是方才伤了她的那个声音,让她大概猜到了连长右都畏惧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 若是放在前世,她就是将山谷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东西拉出来暴打一顿。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师父那个老不死的撑腰,自己的修为又低,而夏玄亦又是个不会使用灵气的主,她不敢乱来,万一将小命葬送在这里,那她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陵挽月将体内乱窜的灵气理顺,暗想方才若不是那玩意儿将长右吓跑,说不定今天还要栽在长右手里。 “我们先离开这儿。”夏玄亦指了指上面,“我方才看了看,出口确实在上面没错。你先上去,若是灵气不够,就借用我的。” 陵挽月抬头看去,正好看见雨后彩虹从天际消失。 有藤蔓从上面垂落下来,看来上面确实是出口没错。 她点了点头,没有跟他客气。 虽说受了伤,但有法器在,倒是没费多大的劲儿就上去了。 一场大雨过后,连太阳也变得温柔了不少。 她沐浴着阳光,回身往下面看去,山谷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幽深而又黑暗,完全看不清任何事物,也看不见夏玄亦在何处。 陵挽月一时间有些慌神,赶忙喊道:“夏玄亦!” 没有人应声。 她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自己上来了,竟然忘了他还不会使用灵气。 “去!” 法器脱手,化成丈许大小,又顺着谷口下去。 好在夏玄亦在知道灵气有诸多千变万化后,也曾试着使用过,虽做不到像陵挽月那般出神入化,但一些基本的功夫还是会的。 当陵挽月歪着个脑袋不住乱看的时候,夏玄亦正好飞到半空,紧接着就见她的法器也飞了下来。 夏玄亦一时有些恍然,在遇见陵挽月之前,他的生活同现在完全是两个模样。 往日只有他自己独自修行,甚至不明白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虽说现在也一样,可他好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人与众不同。 所以,修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走遍山川,看遍江河。还是跟陵挽月一样,飞升成仙去往更宽广的世界。或者,如同普通人一样,在岁月更迭下,逐渐老去。 “夏玄亦!我决定了,还是要跟你双修!” 正当夏玄亦思绪万千,心绪起伏不定时,上面突然传来陵挽月的喊声。 夏玄亦顿时哭笑不得,这女人为何偏揪着双修不放。 待他上去,双脚刚沾地,陵挽月上前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夏玄亦,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夏玄亦装傻,“什么想法?” “双修啊!”陵挽月说得理所当然,“我吃点亏没什么,谁让我对你一见如故呢。” “你可知道双修意味着什么?”夏玄亦一本正经的问她。 陵挽月不解,面露疑惑道:“还能意味着什么,不就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吗?我听说双修对提升修为可快了。当然,你现在修为已经够高了,就是缺少对灵气的正确使用。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跟我双修,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你若跟我双修,便不能再同其他男人……”夏玄亦说到这里,一时竟有些难以启齿。 “我当然知道!”陵挽月把手一挥,“我只跟你一个人双修!” 两人明明说的是同一件事,可夏玄亦却觉得陵挽月所说的,跟他心里所想的,分明就是两件事情。 “你不反对,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陵挽月眨巴着眼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石头来放到他手中,“这个给你!” 石头只有拇指大小,形似水滴。 “收了这个,你可就不能反悔了!”陵挽月笑眯眯的道:“夏玄亦,你放心,我陵挽月想罩的人,还没谁敢欺负的。底下山谷这个玩意,总有一天,我要替你拔了它的毛。” 第035章 日月同修 经历了山谷的这番波折,陵挽月误打误撞知晓了在回春堂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而能让奇兽长右都惧怕的东西,定然也是在上古就存在的生物。 以陵挽月现在的实力,还不敢随意招惹,索性便躲得远远的。 好在山谷似是被某种力量封印,长右出不来,故此虽然山谷离安城很近,倒是一直没被发现过。 就算有人无意闯入,只怕也出不来,石壁下堆积的尸骨便是最好的佐证。 既然离了安城,陵挽月想着好些时日没回六里村了,回去看下宅子修葺成什么样了,再顺便看看宅子底下的雕像有没异动。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从山上摔下山谷时,陵挽月当时一直昏迷着。夏玄亦手臂上的伤一看就是擦伤,他当时肯定是为了护着她,所以才会受伤,也才会跟着她一起掉入山谷。 “你看好了,我现在用来给你治伤的手段叫抽灵。”陵挽月说完,随手折了一段树枝。 “万物皆有灵,只需唤起它们的灵性,便能借它们的灵气为己用。” 她指尖轻抚过每片树叶,像是在用手指同它们对话。而后,指尖连弹,如同跳舞。 她气息一顿,夏玄亦就看见她指尖多了一根细丝。 “这便是借来的灵!” 那细丝像是真的有灵性般,在她指尖不断扭动。而方才的枝叶只是转瞬间,就化成了飞灰。 “抽灵得来的灵气最为纯粹,可以用来治伤。” 她边说边将细丝按在夏玄亦手臂的伤口处,“但是只能治一些皮外伤,像什么头脑发热之类的病就不行。所以,什么缺胳膊断腿的病,我最是拿手。” 夏玄亦心头一动,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说了她只会治皮外伤,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当然!治伤只是一些小把戏,最重要的是,抽灵得来的灵气被吸取后,可以用来提升修为。” “所以你是靠抽灵来修炼的?”夏玄亦问。 陵挽月点点头,“没错!我之前修炼的功法到了这里都无法使用,就只能采用这个笨法子了。” “对了!”说到这里,陵挽月想到之前问过他一遍的那个问题,“这里并没有可以直接吸取的灵气,你又是靠着什么修炼的?” 就在几天前,这个问题对于夏玄亦来说还是深藏内心的秘密。 此时,他不再有保留,回道:“月光!” “所以你是只在晚上修炼?” 陵挽月前世倒也见过有人只在晚上修炼,靠着吸取月光的灵气来提升修为,一身精纯的灵气无人可比拟。可惜的是,靠着这种法子修炼,功底扎实,速度却慢了下来。所以,很少有人会采取这种方式。 当然,这个世界与她前世所在的世界不同,倒不能同日而语。 况且,以她看来,夏玄亦这一身的修为并不弱。 “好了!”待细丝全部进入夏玄亦身体后,陵挽月掌间在他伤口处一抹,只见方才还血肉模糊的手臂,顿时光洁平整,不见半点疤痕。 这还是夏玄亦第一次亲身体会陵挽月治伤的手段,不但伤口恢复迅速,灵气入体,连带着虚弱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你还没回答我呢?既然你的灵气从月光而来,所以你是只在晚上修炼?”陵挽月追问。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 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掌间落满阳光。而后五指并拢,再摊开手之际,便化作了满满的灵气。 陵挽月着实被他这一手给镇住,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你、你……” 难怪他的修为这么高,如此被上苍眷顾的宠儿,修炼起来能不快吗? 饶是陵挽月见过数不清的天之骄子,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抵不过夏玄亦方才这一手。 但是这样的修仙奇才,却偏偏生在这个世界。若是放在前世,各大修仙门派哪怕是打得头破血流,也要将他收进门中。 没想到,最后竟然便宜了她。 “夏玄亦,这是谁教你的?”陵挽月感到奇怪,毕竟他连怎么使用灵气都不会,这修炼方法不可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如此说来,他难道有师父? “没有谁!”夏玄亦看了陵挽月一眼,似乎不想让她继续追问下去,问道:“陵姑娘不是要回六里村?我跟你一起。” 哪知陵挽月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夏玄亦,你师父是谁?他怎么只教你功法,竟连一些灵气的基本使用方法都不教你?” “我没有师父!” “不可能!”陵挽月跟在他身后,“我见过无数功法,靠吸取月光的灵气来修炼的,比较常见。但是,靠吸取日光来修炼的,只在传闻中出现过。而你竟然能同时日月同修,如若无人指点,只怕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陵挽月前世经常潜入别的修仙门派,看过不少各大门派私藏的功法。她可以拍着胸口说,没人比她知道的功法更多。 夏玄亦加快步伐,任她在后面喋喋不休。 “夏玄亦,你等等我!你都答应跟我双修了,连你师父是谁都瞒着我么?”陵挽月追上前去,同他并排走在一起,“你连信物都收了,不可以反悔!” “这就是你的信物?”夏玄亦摸出陵挽月之前给他的石头,这分明是在下面山谷中捡的,竟被她说成是信物。 陵挽月厚颜无耻的狡辩道:“你别看这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可我施了法术在上面,日后但凡你有事找我,只要对着石头喊我的名字,我便会循着你的声音找过来。” 见夏玄亦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陵挽月赶紧又说道:“再说了,你不是最喜欢石头的么,我送你这个是投其所好。” “谁说我喜欢石头?”夏玄亦手中把玩着石头,并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咦,上次蓝山带我来安城时,明明说……”陵挽月脸一红,蓝山说的好像是娄昔音喜欢摆弄石头来着,竟被她安在了夏玄亦身上。 想到娄昔音,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对了,娄公子为什么不能离开安城?” 第036章 我去戳瞎它的眼 夏玄亦收起石头,问陵挽月道:“你好像对娄公子的事情很关心?” 陵挽月嘿嘿一笑,“前几日刚找他做了一笔五百两银子的大买卖,可不得多关心他一下。” “你很缺银子?” “当然缺!”陵挽月抹了一把辛酸泪,“不然以我堂堂修仙者的身份,何至于跑去回春堂眼巴巴的求着你给人看病。你忘了,我还欠你二百两呢!” “那便欠着。”夏玄亦头也不回的说道:“想知道娄公子为何不能离开安城,待你回去后自己问他去。” “夏玄亦,你怎么这么小气!”陵挽月在他身后不远处喊道:“我后悔了,不想跟你双修了!” 夏玄亦转过身来,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晚了!” 陵挽月欲哭无泪。 这场急雨过后,河水都暴涨不少,偏偏六里村的河水半分没涨。 眼看今日的大雨下得像是要将天地都翻过来,整个六里村人心惶惶。 几天前,村里的河流一夜改道,都说这是大灾降临前的征兆,莫不是洪灾? 还好这雨下得急去得也快,不到一炷香时间,雨过天晴,万物新生。 此时,蓝山蹲在改道的河流前,不停叹气。 “当家的你叹什么气,管它什么河水涨不涨的,我只关心地里的庄稼这两天就可以收了。”张麻子自腿脚不瘸后,下地干活变得勤快了不少。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蓝山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看向村口方向,“不知陵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她能知道。” 提到陵挽月,张麻子有些犹豫,她凑到蓝山身边,低声说道:“当家的,你说陵姑娘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医术竟然这么神奇。还有齐华那个王八蛋,我们算是看错他了,竟为了几两银子就来杀你,他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齐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起这个,蓝山又是一阵叹息,“陵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嫁给齐华,真是糟蹋了!” 张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道:“我听说,他们两人没有、没有圆房,还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蓝山抬起头来,一脸严肃,“你听谁说的?” “齐华他自己说的。”张麻子想起有一次齐华从安城回来,他喝多了酒,便什么乱七八糟的糟心事都往外说,正巧被起夜上茅房的张麻子听见。 “这话以后不可再说!”蓝山叮嘱张麻子道:“陵姑娘是我们的大恩人,不能坏了她的名节。说他们已经成亲的是齐华,但整个村子里可曾有人见他们拜过天地?兴许是陵姑娘被他哄骗了也不一定。” 张麻子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没错。 当年陵挽月来村子没多久,突然有一天,齐华就对外说与陵挽月结为了夫妻,连顿喜酒都没办,这算哪门子的成亲。 只是大家见陵挽月没有提出反对,这才默认了。 前不久,齐华伤了蓝山后,便跑没了踪影,就是去流云庄和青云阁都找不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齐华这一跑,只要陵挽月说她并未与齐华成过亲,况且她又是个黄花大闺女,想要寻一门亲事还是容易的。 “你经常去安城,认识不少人,不如帮陵姑娘找门亲事?”张麻子突然说道:“陵姑娘自己本事再强,身边没个男人也不行。” 蓝山白了她一眼,“你觉得就我认识的那些人,能配得上陵姑娘?” “这倒也是!”张麻子也跟着叹了口气,“就说前面张罗修葺宅子这事儿吧,她身边但凡有个男人,也轮不到无常那小子跑前跑后的。” “无常怎么了?”蓝山感到奇怪,反倒觉得无常这孩子不错,没几天就帮陵挽月将宅子打理得焕然一新。 “也就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不明白。”张麻子瞟了蓝山一眼,“这小子看陵姑娘那眼神,一看就不正经。他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歪瓜裂枣,竟将主意打到了陵姑娘身上。” 蓝山皱眉,“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说的准没错!”张麻子突然老脸一红,“就跟当年你看我时的眼神一样……” 蓝山轻咳两声,把头转到一旁,突然惊“咦”一声,“那是陵姑娘回来了?” 张麻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果真是陵挽月,嘀咕道:“她怎么不从村口回来?” “进村的路好几条,谁规定了一定要从村口进的。”蓝山说完,也不等张麻子回答,便要去找陵挽月。 此时的陵挽月,蹲在已经枯竭的河床上,怒气冲冲道:“谁把我的河给搬走了?” 夏玄亦心头也是起伏不已,他在六里村住了十几年,对这条河甚是熟悉。明明前几日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断流了? “肯定是那雕像搞的鬼。”陵挽月气呼呼的说道:“我去戳瞎它的眼。” 夏玄亦拉住她,“有人来了!” 陵挽月这才看见正朝这边走来的蓝山和张麻子。 “河流断流不是小事,先问问村里的人了再说。”夏玄亦指着蓝山他们来的方向说道:“你看那边,我若没记错的话,以前那边应该有一排柳树……” 陵挽月在村里呆了没几天,哪里记得那里以前有什么,只是觉得这事越来越邪门了。难道这个世界,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普通? 又或者是,有谁在这里布了一个局?一个让她暂时还看不明白的局! “那雕像四周布有阵法,非布阵之人不得解,只怕不到最后,我们奈何不了它。”夏玄亦分析道:“据你前几日所说,这雕像靠汲取香火之力生出面容,对河水断流应该没太大的影响。更何况,我在此住了十多年,从未发现过地底的异常。” “你那是空有一身本事不知道怎么使。”陵挽月踢了踢河床上的石头,“对了,你们家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 夏玄亦沉思道:“宅子是我娘留下来的,是她当年嫁进夏府时的陪嫁。至于何时建的,倒是没有听说过。” “那谁知道?”陵挽月想着,或许可以从这宅子查起,确定到底是谁的雕像也不一定。 夏玄亦抬起头,看向远方,目光深远,没有说话。 第037章 谁是春花 “喂,问你话呢!”陵挽月用手臂捅了捅夏玄亦的胳膊,“不能说不知道,你想想,多少条人命,你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夏玄亦看向陵挽月,“这件事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陵挽月指着身后的宅子,“现在这是我的宅子,雕像就在这下面,万一哪天雕像破土而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便是我。” “你可以不住这宅子。”夏玄亦道。 “不!我就要住。”陵挽月绞尽脑汁好半天编了个理由,“六里村风水好,适合我修炼。”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她总觉得底下这雕像跟她有关系。但这雕像并不是她的,说不定是她认识的人所埋也不一定。 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中就只有夏玄亦是修行中人,而他那手日月同修的手法,不知甩这个雕像多少条街,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耗时耗力来弄这雕像。 陵挽月心里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当初雕像初成时,便有她的心头血,她是那一百人中的一个。 毕竟这具身体只是她借用,在她来这个世界前的所有事情,她并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她还非得找着那埋下雕像的人不可。否则,若是她还未飞升成仙,反倒被这破烂雕像将她一身修为化作香火之力,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京城!”夏玄亦看着陵挽月,“想知道宅子何时建的,由谁建的,需要去京城。” 陵挽月眉头一皱,“就是那个什么国师涓滴子所在的京城?” 夏玄亦点头,“嗯。” “那就去京城,我正好有事要找他。”陵挽月想起之前夏玄亦给她看的那幅画,画得虽然不怎么样,但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她前世师门所在的山脉,更点明了她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 既然这个国师这么厉害,那她怎么都要去会一会。 夏玄亦想起之前父亲从京城回来时,曾言明要他去一趟京城。当时他并未打算去,现在看来,倒是非去不可了。 “陵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此时,蓝山也已走到了近前。 “蓝大哥!你来得正好。”陵挽月指着干枯的河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河呢?” 蓝山苦笑道:“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说着,他指向新生的河流那个方向,“这条河没了,但是在那里,多出了一条河。” 陵挽月诧异不已,“到底怎么回事?” “他那两天都躺在床上,能知道什么,还是我来说。”张麻子从蓝山身后挤到陵挽月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这还得从陵姑娘你修缮宅子的那天说起,那天的月亮,特别的圆……” 蓝山反驳,“胡说八道,那天是初一,月亮哪里圆了。我起夜时,分明看见那天的月亮像一把镰刀,只是那颜色有点不对劲……” “是红色?”夏玄亦问。 “对!就是红色。”蓝山偷偷看了夏玄亦一眼,觉得陵挽月就是厉害,只去了安城一趟,便结识了夏府的小公子,她果真不是一般人。 “对了,我还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张麻子接着说道:“就像是在往缸里倒水,响了好几遍。那个时辰,想必已到了丑时。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河里的水都没了。”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异常?”陵挽月皱眉,光凭这些信息,根本判断不出什么来。 “陵姑娘还想知道什么?”蓝山问。 “不管什么,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河水断流不会没有征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一夜之间断流。 “陵姑娘你可以去那里看看。”蓝山指着突然多出来的那条河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不太对。” “就你看那河别扭,我倒是觉得河的位置很对,正好打我们家田边过,引水多方便。”张麻子偷偷嘀咕。 张麻子瞪她一眼,“你个老娘们懂什么,还不回去生火煮饭。” 陵挽月笑了笑,突然觉得像蓝山和张麻子这样的普通人的日子过着也不错。 “对了,蓝大哥你的伤……” “都好了!”见陵挽月看向他的脚踝,蓝山赶紧抖了抖腿,“多亏陵姑娘你本事大,救了我一双腿,不然我这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了。” “蓝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陵挽月想到伤他的是齐华,便顺嘴问了一句,“可有找到齐华?” 蓝山边走边摇头叹息道:“齐华自那天回来后,就再也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不过,我倒是听人说,他逃走的时候,并不是独自一人。” “你怎么知道的?”夏玄亦问。 蓝山回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我在安城认识好些人,虽都是些走卒商贩,但消息却是灵通的。昨日有个相熟的过来看我,说他亲眼看见齐华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青云阁的春花姑娘。” “咦?”陵挽月看了眼夏玄亦,觉得春花这个名字有点熟。 夏玄亦提醒她道:“太守府的名册。” “对,我说怎么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原来春花是齐华的妻子。”陵挽月想到夏日宴那天,夏金楠刻意刁难她,同太守大人徐景峰里应外合,想借她是齐华妻子一事,让她代夫受过,从而将她抓进大牢。 但是,那天名册上记录的齐华妻子的名字,名叫春花,并非陵挽月。 想到这里,陵挽月问夏玄亦道:“那天的名册,到底是真是假?” 夏玄亦停下脚步,“亦真亦假!” 陵挽月不解,“怎么说?” “春花是真,你是假!” 陵挽月顿时了然,那名册上本没有她的名字,是夏玄亦后来加上去的。但齐华妻子本来的名字,确实是春花。 她有些迟疑,莫非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就叫春花? “我想起来了!”蓝山突然一拍脑门,激动不已,“陵姑娘,我想起来了。” 陵挽月莫名其妙,“你想起什么了?” “春花!就是春花!齐华说了,他妻子叫春花!你根本不是他妻子,你是被一个小道士托付给他的。” 第038章 水的源头 陵挽月一脸茫然,“什么小道士?” “就是三年前送你来的那个小道士,陵姑娘你不记得了?”蓝山想起来,当时那个小道士没有进村,只是将陵挽月送到村口后就离开了。 陵挽月心里一动,“那个小道士长什么样子?” 蓝山摇头,“时间太久了,哪里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不过,看起来你们两个很熟,他走的时候,你还摸着他的头冲他笑。” 陵挽月震惊不已,莫非他说的小道士是师弟?就是在她身死道消后,将她送往这个世界的小师弟。 难道他也来了这里? 不过蓝山说的是三年前的事,她分明是现在才来的六里村。况且,三年前的她在前世还是搅动风云的人物,那时候小师弟成天跟在她身后,又如何来得了这里。 所以,此道士非彼道士! 陵挽月随口糊弄道:“我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到六里村,路上遇到些危险是必然的,再偶遇一两个好心人,也是有可能的。那个小道士嘛,肯定是个好人!将我一路护送到六里村,真是辛苦他了。” “陵姑娘说得对。”蓝山点头,对陵挽月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夏玄亦看了陵挽月一眼,突然说道:“之前回春堂的那株瑶草,也是一个小道士送来的。” “我之前听你提起过,说是那个道士来回春堂买药,身上没带银子,便用瑶草换了药材回去。”陵挽月“啧啧”两声,“这小道士可真够笨的,用瑶草就换了那么点药材,我看就是将整个回春堂给他都不够换的。” 夏玄亦不作声,他只是觉得这两个小道士应该是同一人,既然陵挽月不肯说,他也不再多问。 此时,几人已到了河流近前。 蓝山指着河面道:“今天下了一场大雨,可这水面竟然半分都没涨。” 陵挽月蹲下身来,指尖划过水面,并未察觉到异常。 “我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就是觉得这条河像是假的,不真实!”蓝山小心翼翼的看着陵挽月问道:“陵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陵挽月尴尬的轻咳两声,直起身来,问夏玄亦道:“夏玄亦,你发现了什么?” 夏玄亦指着清透的河水,道:“这是一汪死水,出不去,也进不来。” 陵挽月定睛看去,河水缓缓流淌,向远方奔腾而去。这哪里是死水了,分明活得不能再活。 “没有水声,水中也没有活物。”夏玄亦道。 蓝山想起这几天来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顿时恍然大悟。是了,这水虽然也在缓缓流淌,但却没有声音。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这水流的速度,好像从没变过。哪怕是今天下过一场暴雨,但这水流的速度还是跟前几天一样。” 陵挽月转过身来,看向四周的农田,问道:“可有用这水灌溉过庄稼?” 蓝山摇头,“地里的庄稼这两日就快要收了,用不上水。不过,倒是有人用这水洗过衣裳,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夏玄亦朝河流的上游看去,问蓝山道:“可有去查探过河水的源头。” 蓝山愣了愣,这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我跟夏玄亦先去看看,你回去等我们。”陵挽月叮嘱蓝山道:“若非必要,尽量不要用这河里的水。还有,让大家不要靠近那里。” 她指了指以前的河流处。 “既然可以一夜断流,说不准什么时候,那水又回来了。” “陵姑娘放心,我明白!”蓝山点头。 眼看陵挽月刚回来又要走,蓝山唤住她,“陵姑娘,你还回来吗?” 陵挽月转过身来,嘴角一弯,笑眯眯的说道:“蓝大哥你忘了,我的家在这里呢,自然会回来的。” 说完,她看向河岸的宅子,又道:“有劳蓝大哥找两个人帮忙打扫一下宅子,我今晚就住这里。” 听闻她还要回来,蓝山松了口气,“陵姑娘放心,保准在你回来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陵挽月点头,去追夏玄亦。 走了没几步,她就看见了之前夏玄亦所说的柳树,已经全部被河水淹没。被水淹住的部分,枝叶枯黄,已逐渐腐败。而水上的部分,枝繁叶绿,一派生机。 “这水有问题!” 陵挽月想到方才触碰河水时,跟普通的水并没有什么区别。以防万一,她还是让灵气在全身都游走了一遍。 夏玄亦看她一眼,问了个跟这件事无关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六里村?” 陵挽月愣了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她只是借用这具身体修炼,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是前世身死道消后侥幸逃脱的元神。 见她不说话,夏玄亦以为她不想回答,于是说道:“你若不愿……” “我说!”陵挽月想到前世看过的书里面说,既然选择了双修之人,那就必须坦诚,以免为日后的修行埋下祸端。 “我其实并非三年前来的。”她仔细算了算,从她上次醒来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陵挽月不知该如何跟夏玄亦解释清楚,毕竟这其中还涉及到她的师门隐秘。 “总之,我们第一次在回春堂见面的时间,便是我来这里的时间。以前的陵挽月,并不是真实的我。当然,你现在看到的也不是真实的我。这是一门秘术,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夏玄亦上下打量陵挽月几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顺着河岸一路往上,追溯这凭空多出来的河流的源头。 眼看太阳从西山落下,黑暗即将来临。 他们本已习惯了一路上的的寂静,突然传来的“轰隆隆”的水声倒是让两人一愣。 再往前没走多远,便看见了飞奔而下的瀑布。飞泻的水流拍击着巨石,激荡起漫天的水花。 喧闹的瀑布狠狠撞击过巨石后,化作潺潺溪流,向着远方流去。 而他们一直追溯的河流源头,似乎便是这里! 陵挽月有些不解,莫非是他们搞错了?这瀑布倒是正常得很,不像有什么问题。 可看起来越正常,反而越让她疑惑。 她四处打量,定然有什么暗中隐藏的东西还没被他们发现。 第039章 深潭 “你在这儿等我!”陵挽月指了指瀑布底下的巨石,“我去那里看看!” “你小心!”夏玄亦知晓自己在灵气的运用和随机应变上不比陵挽月,倒是没有反对。 陵挽月冲他笑了笑,“我闯过无数险境,还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怕的。这水要是死了,那我就让它活过来!” 语毕,只是眨眼间,她竟已站到了巨石上。 直泻而下的瀑布眼看就要砸在她身上,也不见她做什么动作,那瀑布便化作温柔的抚摸,从她两旁轻巧落下,再缓缓落入水中。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陵挽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夜明珠,将脚下的水照得通透又明亮。 由于长年被直泻而下的瀑布冲刷,石头上布满细小的孔洞,石头最中间更是凹进去一个巨大的洞。 她敲了敲石头,指尖蔓延的灵气顺着那些细小的孔洞缓缓潜入水底。又在她的指引下,灵气往水底更深处行去。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水还是水,但偏偏从此地流出去后,就变成了死水。 她感到奇怪,莫非水没有问题,而是那条河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收回灵气,打算返回去找夏玄亦。 灵气入体,她起身的动作一顿。方才那一刻,她蔓延四肢百骸的灵气运转竟然有了那么一丝迟滞。 果真有问题! 不怕没问题,就怕找不到问题的源头。 陵挽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轻飘飘将手中的夜明珠扔进水里,看着那团光沉沉的坠入水底。 渐渐的,陵挽月嘴角的笑意消失,凝重的神色爬上脸庞。 越到底下,那下面的水越是沉重,甚至阻碍夜明珠的继续下沉。她心神一动,夜明珠化成法器原本的模样,在一潭死水中艰难前行。 明明上面是活水,可为何到了下面,却成了死水? 到底是这水本来就有问题,还是潭底有什么古怪? 法器在诡异的死水中穿行时极耗灵气,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时,一股冷幽的风吹向法器,水波未动,法器上却多了一抹极淡的黑意。 陵挽月与法器心神相连,法器受损虽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却感同身受般感受到了法器的煎熬。 幽冷的风来自潭底,水潭底部,有一个碗口般大小的黑洞。如同一张恣意张狂的嘴,这汪死水,便是从那里汩汩冒出。 既然找到了源头,陵挽月反而不急了。 她召回法器,退回夏玄亦身边。 “如何?”夏玄亦问她。 陵挽月点头,“找到了!这下面有一个洞,死水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她召出法器,看着花瓣上凭空多出的那抹黑意,心痛不已。耗费整株瑶草,才将法器勉强修复,眼下又被这诡异的深潭给坑了一道。 “那死水厉害得很,轻易沾染不得。”陵挽月看着从这深潭流出去的水,定然是沾染了死水的气息,所以才显得与众不同。 “我们明天再来!”月上柳梢头,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天黑不好办事,待准备充足后再来也不迟。 两人回到六里村时,已过了戌时。 蓝山焦急的等在村口,见两人回来,顿时面露喜色。 “陵姑娘,怎么样?” 陵挽月点了点头,“倒是有了发现,不过有些棘手。” “不碍事,不碍事。人多力量大,明天我召集大伙一起去帮忙。”蓝山倒是想得开。 “蓝大哥,你们就留在村里,我跟夏玄亦一起去就好。”陵挽月想到死水的厉害,连法器都沾染不得,更别提这些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了。 她再次叮嘱道:“切记,千万不要去碰河里的水。” “放心,今天你们走后,我已经挨家挨户的敲门通知过了。”由于陵挽月治好了蓝山和张麻子,大家倒是对她的话颇为信服。 “先回去再说。”蓝山提着灯笼走在后面,边走边说道:“宅子都已打理好了,李木匠新打的家具也都已放了进去,等会儿陵姑娘你再看看还需添些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 “有劳蓝大哥了。”陵挽月摸出两锭银子来交到蓝山手里,“这是添置家具的银钱,还有今天大家的工钱。” “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蓝山说着就要拒绝。 陵挽月又道:“我大多时候都在安城,没在村里的时候,宅子还得要蓝大哥多帮忙打理。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就再跟我讲。” “可这、这……太多了!” 陵挽月俏皮的眨了眨眼,“蓝大哥不用跟我客气,我现在好歹跟在夏府小公子身边,能缺这点儿银子吗?” 听她这么一说,蓝山这才收了银子。 几人回到宅子,陵挽月诧异的看着门口高高挂起的牌匾,上书陵宅二字,字体遒劲有力,不知是谁的墨宝。 蓝山突然笑着道:“陵姑娘猜猜看这匾是谁提的?” 陵挽月仔细端详着牌匾,内心欣喜不已,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又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宅子,而且这宅子竟然还是以她的名字命名。 她回首看了眼夏玄亦,嘴角噙着笑,“我见这字清新飘逸又不失苍劲有力,想来应是小公子的杰作,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果然还是陵姑娘最了解小公子。”蓝山推开大门,“那日小公子特意留了墨宝,说是代表这宅子去旧迎新,希望陵姑娘能住得舒心。” 陵挽月朝夏玄亦眨了眨眼,“多谢小公子,小女子日后定然努力干活来偿还。” 如水的月华,透过树丛间隙,影影绰绰落在树下的石桌上,妙趣横生。 “你们先去歇着,我去喊张麻子热菜。”蓝山领着两人进了前厅,将烛火都点亮,高挂的灯笼将整个宅子照得通透明亮。 “夏玄亦,你有没有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陵挽月在桌前坐下,指着干净整洁的园子,“你以前独自住在这里时,每天只有修炼,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夏玄亦想到自他回了夏府后,由于人多,每日修炼时反倒多了束缚。 “肯定是不一样的。”陵挽月笑得一脸无辜,“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要同我双修的!” 第040章 梦里的老神仙 蓝山夫妻两人将酒菜端上桌后便离开了,独剩陵挽月和夏玄亦留在宅中。 “夏玄亦,怎么我自从遇到你后,就怪事连连,你说是不是我俩犯冲?”陵挽月替各自倒了杯酒,端起酒杯,“不过,我从来不信邪,就没有我陵挽月搞不定的事。” 夏玄亦同她碰了碰杯,问道:“你在潭底还发现了什么?” 陵挽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摇头,“没了,就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不过,那个洞口很小,我们进不去,还需要找其它入口。” 夏玄亦看着她,“你觉得这是不是人为?” “你说死水?”陵挽月摆手,“不像!” 斟酌片刻后,她又说道:“除非那人的修为比你我都高,还有厉害的法器傍身,否则不可能凭空让河水断流。况且那死水连我都束手无策,更别提其他人了。如果真是人为,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实力,怕是打不过他。” 夏玄亦眉眼微抬,“你有什么想法?” 陵挽月召出法器,指着那黑色的印记,说道:“潭水深处皆是死水,阴风阵阵,这印记就是被那风吹的。死水会阻碍灵气的运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那洞口定然通往别的地方,待明天去看看了再说。”陵挽月从桌旁起身走到外面,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在修炼上如此懈怠,修为进展缓慢,不知何时才能再修到飞升之境。 夏玄亦跟着走了出来。 月明星稀,他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光,伸手在空中一抓,那满满的灵气在手中化作点点明亮的光芒,萦绕他手心。 陵挽月伸手去触碰那光芒,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她笑了笑,“夏玄亦,你当真没有师父?” 光芒从他手中散去,夏玄亦目视前方,淡淡说道:“我自出生起便跟别人不一样,所以父亲很少亲近我。三岁那年,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指引我去一个地方找一本书,找到书后,可照着书中的方法修炼。” 陵挽月好奇的看着他,“你找到书了?” 夏玄亦轻轻点了点头,“那书叫仙经,我日月同修的功法便是从上面学来的。我将书中所有的内容都记下后,那书就已自行焚毁。” 他转过身来看向陵挽月,“你抽灵的手法,仙经上也有记载,说是源自上古。” “我那手法不值一提,不过传说确实是从上古传下来的,还说能学会的人没几个。”陵挽月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她追问道:“你记不记得梦里那人长什么样?既然仙经是他传给你的,你认他做师父也不过分。” “授道解惑之人不敢忘记,未经认可,不敢妄自尊称为师。”夏玄亦少有的如此谨慎。 陵挽月点头道:“像这种厉害的老神仙一般都性情古怪,他说不定是见你资质奇绝,又不方便收你为徒,所以才扔了本破书给你。” 也难怪夏玄亦修为深厚,虽然他没有师父在一旁亲自指点,但他既然能习得如日月同修这般顶级的功法,想来仙经中的记载的东西都差不了。 “不过你这师父也有些不靠谱,只教了你功法,竟连灵气最基本的使用方法都不告诉你。” 陵挽月伸出手来,拇指与中指的指尖微微触碰,掐了个极其简单的诀。 “灵气通过这种方式释放,是最简便也最快捷的。当然,这只能用在一些最基础的灵气运用上,比如腾空。”说着,就见她指尖有淡淡的灵气流转,随后便飞了起来。 “你试试!”陵挽月看向夏玄亦,“灵气既已入了你体内,那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灵气无形,但有意,只听你号令。” 夏玄亦何其聪明,一点就通,只是稍微试了试,便腾空飞了起来。 “厉害!”陵挽月竖了竖大拇指,随后指着房顶道:“飞到那里去试试。” 语毕,她已率先飞了过去。双脚落在房顶,她朝夏玄亦一招手,“快过来!” 今夜不是满月,但也已离满月不远。月光穿过高大的树影,皎洁的光芒落在房顶,洒下一片清辉。 陵挽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盘膝坐下,指尖灵气化作闪闪发光的小剑,朝着远处飞去。 夏玄亦在他身旁坐下,也不问她是要做什么,仔细感受着方才灵气离体那一刻的感觉,想尽快学会对灵气的使用。 “灵气可作为我们神识的载体,任由我们指挥。对灵气的使用,换句话来说,也是对自己神识的把控。” “你看!”陵挽月说话间,只见方才飞出去的灵气小剑又飞了回来,剑身化作长绳,竟还绑了一捆树枝回来。 “对灵气的使用到了一定境界后,便会发现灵气无所不能。” 说完,也不管夏玄亦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便开始抽灵,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提升修为的唯一方法。 夏玄亦看着陵挽月指尖源源不断的灵气,想起仙经上寥寥数语的几句介绍。 抽灵之法源自上古,凝万物之灵为己用,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若吸取的灵气过于驳杂,长此以往,会影响心智。 但夏玄亦仔细看去,发现陵挽月的手法又与仙经上所说的有些许区别。 月色正好,微风拂面,田间蛙声不止,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谐。 可在这宅子下面的地底深处,那曾被陵挽月窥探的雕像,此刻宛如活过来了一般。尽管面容模糊,但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时而平和、时而狠戾,目光皆是看向陵挽月所在的方向。 雕像手指微动,右手食指微微勾起。 随后,闪烁不定的双目合上。 就在此时,陵挽月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睁开双眼,看着地底,问夏玄亦,“你听到声音没?”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我明白了,雕像建成时,取了我的心头血。” 所以她才会对雕像的感知如此敏锐。 那么,她会在六里村,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041章 夏老爷子 “夏玄亦,借你灵气一用!”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连轻柔的小风也停止了吹拂。 陵挽月以灵气作剑,八把小剑从不同方位朝着地底的的雕像而去。 哪怕现在奈何不得,她也要去碰一碰。究竟雕像的主人实力如何,也要试过了才知道。 法器脱手而出,开始不断变大,直到覆盖半个庭院。 陵挽月一跃而下,盘膝坐在巨大的花蕊中间,她指尖微屈,竟是在用法器抽灵。 夏玄亦感觉身子一轻,体内灵气不受控制的朝着陵挽月而去。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闭上双眼,意识随着灵气不断流转。随后,便看见了地底世界。 灵气小剑在地底飞速移动,很快就找到了雕像所在的位置。 剑身光芒大涨,将雕像周围照得一片通透。 此时,夏玄亦才注意到原来雕像竟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洞穴。随着灵气小剑缓缓往下,发现那洞穴中竟然有水。雕像的整个双腿被水淹没,只能看见腰部以上的部分。 “奇怪!”夏玄亦脑海中传来陵挽月的声音,“按理说不应该有水才对。” 灵气小剑围着雕像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半空,似是有些犹豫。 夏玄亦不知陵挽月想做什么,他目光被雕像身上暗红色的印记所吸引,心想这应该便是陵挽月之前所说的心头血。 灵气小剑并未停滞太久,片刻后,光芒收敛,八把小剑融成一把,只余些微光芒,而后从腰部的位置一路往上,来到雕像的脸庞。 雕像的面庞依旧模糊,只有双目清晰可辨,它眼神凌厉,目光凝聚于黑暗中。 剑身突然光芒大涨,然后夏玄亦惊愕的看见,剑尖竟然直朝雕像的右眼而去。 “噗!” 雕像目光收回,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小剑,灵气顿时溃散,犹如鸡蛋硬碰石头。 不知是不是夏玄亦的错觉,神识消散时,他好似看见雕像的嘴角微弯,如同在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哪个不要脸的老妖怪竟然用这等下作手段。” 陵挽月睁开双眼,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愤愤不已的道:“他居然留了一缕神识在水里,难道他就不担心雕像成不了形?” 若是雕像最后没有生出完整的面庞,他留在这里的神识便永远也回不去主人的意识。采用这种方式修炼的人,哪怕只是少了一缕神识都不行,否则迟早会疯癫。 “你没事吧?”夏玄亦担忧的看着她。 “死不了!”陵挽月收了法器,虚弱不已的靠着院墙。 “看来还真得去找雕像的主人了。” 找人的希望渺茫,但她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 或者,她加快修炼,争取在雕像成形前便飞升成仙,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她忍不住暗骂她师父那个老不死的,千算万算,说是要给她找个好地方,这就是他说的好地方? “明日便出发去京城!” 陵挽月不想凭运气来与雕像争谁的时间更快,她还是喜欢将命运牢牢掌控于自己手中。 夏玄亦看着她,“不调查死水了?” 陵挽月苦着脸,“查!当然要查!那就等搞定死水的事后,立马出发去京城!”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穿出来,夜风微凉。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没去成京城,就连死水一事都没来得及调查。 子时刚过,朱管家敲响大门,两人连夜狂奔赶回了安城。 夏府灯火通明,来往穿梭不绝的大夫怕是连门槛都要踏破了。 一向身体硬朗、身手矫捷、无病无痛的夏老爷子,竟然生病了。若只是普通的病症倒还好说,随便吃两副药就能好起来。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夏老爷子呕出一口血后,就彻底昏迷过去,任多少大夫看过后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换句话说,没人知道夏老爷子生的什么病。 这时,回春堂的章衡就想到了陵挽月。想她妙手回春,短短几天时间治好了无数顽症,应对夏老爷子的病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夏玄亦两人回到夏府,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便被带到了老爷子的房间。 “陵姑娘来了。”此时老爷子的房间内满满当当都是人,有回春堂的大夫,有颜清堂的大夫,还有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大夫,众多大夫汇聚一室,你争我吵,好不热闹。 陵挽月才受了暗伤不久,一时提不起气来,连走路都费劲。见有人出了房间去茅房,她眼疾手快将凳子拖过来坐下。 “陵姑娘,你不先去看看老爷?”有下人问道。 “这么多人,吵得这么热闹,不如先听他们吵完了来?”陵挽月远远的看了床上的夏老爷子一眼,面色灰暗,像是中毒。 “这……”下人的为难的看了周遭一眼,这些都是来给老爷看病的大夫,他怎好赶人? “夏金楠呢?”陵挽月问。 按理说这么热闹的时刻,他不应该不在。 “三公子去太守府了,太守大人与林太医交好,所以想请林太医来一趟安城。”下人回道。 “等这位太医千里迢迢的赶来安城,只怕你们老爷棺材都入土了。”陵挽月暗笑不已,回头看了眼夏玄亦。 从进门的一瞬间,夏玄亦就皱着眉头。 此时接收到陵挽月的眼神,立马就开始赶人。很快,房内就安静了下来。 “去烧两锅热水,放入新鲜的竹叶一起熬。”陵挽月开始一一吩咐道:“取黄连、麻黄、大青叶、金石榄这几味药材来,我只要新从地里挖出来的,越快越好。” 下人领命,赶紧照办。 “我爹他怎么了?”夏玄亦走到床头,看着紧闭双眼的夏老爷子,问道。 陵挽月慢吞吞的走到近前,“你用灵气试一下。” 说完还给夏玄亦演示了一遍,灵气出体,沿着夏老爷子的手腕缓缓蔓延至他全身。灵气行经经脉时,明显变得迟滞起来。 “他中毒了,毒入骨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成的。”陵挽月眉头微皱,她并不擅长解毒,虽看过几本有关毒药的书籍,却没怎么花心思去记。 夏老爷子这毒,难办! 第042章 大雨将至 “可知道是什么毒?” 夏玄亦照着陵挽月所说,灵气缓缓进入夏老爷子体内,能明显感受到灵气运行受阻,猜想这应该是陵挽月所说的毒在作怪。 “不知道!”陵挽月摇着头说道:“我只擅长治皮外伤,并不会解毒。” “虽然我解不了这毒,却可以让你爹醒来。至于解毒,恐怕还要再找其他人。” 说起解毒,陵挽月想到前世的小师弟,她从老不死那儿偷出来的毒经之类的书籍,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身修为没涨多少,毒理知识倒涨得挺快。 若是他在,想解夏老爷子身上的毒,还不是轻轻松松。 “毒已深入骨髓,只怕是日积月累造成的。有时间的话,检查一下老爷子常用的物件,或许能有发现。”陵挽月环顾房内一圈,鼻尖轻嗅,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你怎么样?”见陵挽月有气无力的坐在床边,夏玄亦问。 陵挽月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眼下没问题。” 夏玄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沉默片刻后,道:“你说,我来做。” 陵挽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推辞。更何况他修为比她高,说不定对夏老爷的帮助更大。 “行,我就在旁边看着。”陵挽月起身,将位置让给夏玄亦,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她发现夏玄亦跟他爹长得并不像。夏老爷眉毛稀松,鼻子微塌,有一双厚厚的嘴唇。夏玄亦却是五官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他双唇轻抿,显出几分别样的清冷和俊美。 “夏玄亦。”陵挽月突然出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夏玄亦眉头轻皱,淡淡吐出两个字,“二十。” “呀,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陵挽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修行中人会比普通人长寿,你若成亲了可得注意,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什么来,活到差不多就可以装死了。” 夏玄亦眉头越皱越深,眼神也越来越冷冽。 陵挽月就跟没看见一样,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臂膀,“还想不想救你爹了?” 夏玄亦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夏老爷子身上。 “就照着方才我教你的去做,灵气运行受阻是因为他中毒的原因。指引灵气在老头子周身经脉游走一圈,用灵气将毒带出来。”陵挽月叮嘱道:“切记不能急,否则功亏一篑,反而会加快毒素在他体内爆发。” 夏玄亦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可以用灵气将毒带出体外,为何不将他体内的毒全都除去?” “老爷子的毒深入骨髓,灵气能去除经脉中的毒,却不能除去骨髓中的毒。就算除去经脉中的毒,骨髓中的毒还是会蔓延出来。所以,老爷子的清醒只是暂时的。想要完全解毒,还要另寻高人。” “开始吧!”陵挽月在夏老爷子手腕处点了点,“灵气从这里进,我让你走哪儿,你便走哪儿。” 夏玄亦不再犹豫,灵气化作银针,从陵挽月所指的位置穿行而入! 陵挽月有些诧异,没想到夏玄亦在灵气的运用上竟然提升得如此之快。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毕竟夏玄亦连日月同修都学会了,若连灵气都用不好,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天资。 灵气进入老爷子体内后,夏玄亦的呼吸顿时平缓下来,开始沿着陵挽月所指引的脉络缓缓前行。 好在夏玄亦悟性高,灵气运转虽然生涩,倒也在陵挽月的指挥下经脉中的毒暂时拔除。 “用竹叶水泡个澡,不出半个时辰,老爷子就能醒来。”陵挽月打了个呵欠,折腾了一宿,此时竟已天亮。 她走出房间,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因天低云厚,黑压压的云层像是压在整个安城上方。空气沉闷得不像话,连喘气都觉得沉重。 山雨欲来风满楼,即将到来的这场雨,怕是没那么简单。 陵挽月没有等夏玄亦,径直去了客房休息。 昨夜被那雕像伤得不轻,她必须赶紧治好身上的伤。 不想她前脚刚走进房间,娄昔音后脚就跟了过来。 “陵姑娘,怎么回来也不来找我,可让我一番苦等!”娄昔音一身紫衣,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 “我见你昨夜回来后一直呆在伯父房内,没敢去打扰,怕影响你给伯父看诊。” 娄昔音将托盘放下,推着陵挽月到桌旁坐好。 “一大早便吩咐小厨房熬制了银耳羹,赶紧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陵挽月接过勺子,笑着看向娄昔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还得劳烦娄公子亲自给我送吃的。” 娄昔音脸色一正,“我就不能是因为关心你?” 陵挽月尝了口银耳羹,点点头,倒是颇合她胃口。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陵挽月三两下将银耳羹喝了个干净,又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舔了舔嘴巴,“但你往银耳羹里下药就是你的不对了。” 娄昔音眼神一凛,“陵姑娘可真会开玩笑,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会下药毒害你?” “这也是让我奇怪的地方。”陵挽月维持着笑意,“娄公子身为大将军之子,竟然会甘心受人驱使。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还不值得娄公子如此牺牲。” 娄昔音脸色难看,“你知道什么?” 陵挽月眨眨眼,“我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记得娄昔音很喜欢摆弄石头,身为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有这点喜好不算什么。但偏偏这样一位闲散公子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会不敢踏出安城半步。 她本来没往这个方向想,可昨夜给夏老爷子看诊时,发现夏老爷子中毒颇深,但如果没有引子,他体内的毒能维持平衡,短时间内不会爆发。 偏偏她五感极灵,在老爷子身上闻到了一股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味道。 第一次来安城时,她随手在蓝山送来的石头中做了手脚,将香粉填入中空的石头中。这个气味的香粉她就做了那么一次,后来再没做过。 她在夏老爷身上,闻到的便是那香粉的气味。 如果她没记错,夏玄亦之前曾说过,那些石头都是娄昔音指明要的。 所以,导致夏老爷子毒发的,是石头? 陵挽月抬起头来,看向娄昔音,“娄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答。” 第043章 若有美人相伴 黑云压城! 突然平地一声惊雷,连房屋都在颤抖。 杯中的水晃动不止,有水珠溅落在桌上,顺着光滑的纹路一路往下,滴落在纤尘不染的地面。 娄昔音诧异的看着陵挽月,突然弯下腰来凑到她耳边,“你的香粉不错,就是太少了些。” 陵挽月笑眯眯的回应,“娄公子想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娄昔音坐到陵挽月对面,不住打量她,似是在斟酌什么。 “娄公子是在想为何我还没倒?”陵挽月挑眉道:“你难道忘了,我好歹也是个大夫,这点儿毒还难不倒我。” “哈哈哈,看来国师大人也有失手的时候。”娄昔音靠近陵挽月,“陵姑娘,我觉得你比涓滴子还厉害,不如收了我如何?” 陵挽月秀眉微抬,诧异道:“是国师指使你做这一切的?” 娄昔音哼了哼,“还没人能指使得动我,非我所愿,就是杀了我也不见得能成。” “所以?”陵挽月不解,“你来夏府,为的就是给夏老爷下毒?” “你说伯父是中了毒?”娄昔音眉头皱起,“难怪他一直昏迷不醒。” 陵挽月有些犹豫,难道不是娄昔音?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 “你不知道这事?”陵挽月试探着问道。 “知道什么?给伯父下毒?”娄昔音冷笑一声,“陵姑娘,你也太小瞧我娄昔音了。我给你下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为了迷晕你后好将你带走而已。至于伯父中毒一事,和我更是半分关系都没。” 陵挽月生气道:“你迷晕我做什么?想把我带去哪里?” “你说呢?”娄昔音直直看向陵挽月,双眼光彩照人,“如此貌美的女子,若是陪在我去往西域的途中,岂不美哉!” 陵挽月苦笑不得,“就因为这个,所以你给我下药?” “不然因为什么?”娄昔音诧异道:“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害你?” 陵挽月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问道:“我听说,你最爱摆弄石头?” “确实有这么回事。”娄昔音警惕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怀疑是我下的毒?” 陵挽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我听夏玄亦说,之前你得了一块异香扑鼻的石头,可是真的?” 娄昔音点头,“不错!对了,那块石头还是你们六里村一个名叫蓝山的人送来的。” “确实是蓝大哥送来的。”陵挽月追问,“那块石头呢?” “夏江雪天天缠着我,我便随手扔给她把她打发走了。”娄昔音警惕道:“那块石头有什么问题?” 陵挽月好半天才记起这个夏江雪到底是谁,就是在夏日宴那天,刻意刁难她的夏府二小姐。 夏江雪身为夏府二小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兴许只是对能散发出香味的石头感兴趣,所以才从娄昔音那里讨了来。 究竟夏老爷毒发跟夏江雪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详查才知道,单凭她的猜测说明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陵挽月回道:“那块石头是我的,那日同蓝大哥一起来安城时,不小心掉进了他的竹筐里。我本来想讨回来,你既然已送给二小姐,那便作罢,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娄昔音不信,“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哪个女人不喜欢这种能散发出奇特香味的东西。”陵挽月起身,伸了个懒腰,“多谢娄公子的银耳羹,若你没有别的事,可否先离开让我休息会儿?” 娄昔音从桌边离开,看向陵挽月,“你就没有陪我去西域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去西域?”陵挽月走到床边坐下,拍拍软软的被子,困意顿时袭上心头。 “你不是最喜欢奇花异草么,西域地大物博,那些玩意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娄昔音引诱道。 陵挽月打了个呵欠,摇头,“不去!赶路多累,我还喜欢呆在安城。”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个觉,醒来后,再赶回六里村将死水的问题解决,最后同夏玄亦一起去京城找宅子的线索。 若是之前,她还真有陪娄昔音走一趟的想法,但现在她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至于别的,还是先放在一旁为好。 “一路马车,保准不让你走半步路。”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陵挽月半眯着眼睛看向娄昔音,“你为何要去西域?” “自然是去找我爹,多日不见我,他想必早就寂寞了。” 陵挽月爬上床。 “想不到你还挺孝顺,我以为你只会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做。” 娄昔音看着陵挽月在床上躺下,试探着问道:“陵姑娘,你就这么睡了?” “嗯。”陵挽月的声音已然有些迷糊,“你出去时,顺便帮我关上门……” 然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竟已沉沉的坠入梦乡。 此时雷声密集,床上的陵挽月却是恍然未觉。 “陵姑娘?”娄昔音轻唤了一声。 “陵挽月!”他走到床边,伸手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手臂。 没有反应! 娄昔音弯下腰凑到陵挽月脸旁,她双眼紧闭,睫毛随着呼吸不住上下颤动。 “看来涓滴子这药果真有用。”娄昔音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埋怨道:“以为将我困在安城我就没办法离开了?我今日偏要看看,我若要走,谁敢拦我!” 说完,便要去抱床上的陵挽月。 就在此时,房门猛地被推开,夏玄亦走了进来。 “玄亦,你来得正好。”娄昔音朝夏玄亦招了招手,“我今日就离开安城,你得帮我支开那些暗中藏着的人。” 见他去抱陵挽月,夏玄亦眉头轻皱,“你要带她走?” 娄昔音点头,“你知道的,我向来对美人儿没什么免疫力,更别提陵姑娘这样的绝色。若是有她相伴,这一路就是死了也值。” 夏玄亦眉头越皱越紧,“她可同意?” 娄昔音叹息,“她若同意,我也不会连涓滴子给的药都用上了。” 夏玄亦看着床上的陵挽月,没有说话。 “别说这些了,赶紧走,不然来不及了。”娄昔音又要去抱陵挽月。 “等等!”夏玄亦盯着娄昔音,“你不能带她走。” 娄昔音诧异,“为何?” 第044章 谁的如意算盘 夏玄亦愣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回春堂不缺她这个大夫,再说,待我们日后回安城后,我把她还回来,还让她在你的回春堂当个闲散大夫,如何?” 娄昔音以为夏玄亦是在担心回春堂,没作他想,又催促道:“涓滴子的人都回了京城,只要你引开暗处那些人,我就能顺利离开安城。我爹一直没消息,就连伯父派去的人都没打探出什么来,我担心他出事。” 娄昔音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娄枯身为西北大将军,把控整个西北命脉,一旦出事,将会给大周国带来致命的打击。 娄昔音之前去过一趟西北边关,那个时候娄枯已然卧病在床。但娄大将军是何其坚韧的人物,显然并不愿娄昔音看见他虚弱的模样,所以隔日便强行让娄昔音跟着夏府的商队离开了西北边境。 数月过去,娄昔音身为娄大将军的独子,却连半点他爹的消息都不得,又如何能不担忧。 可自他到了安城后,涓滴子不知领了谁的命,派人守着娄昔音,不让他踏出安城半步。一旦他离开安城,便会头疼欲裂,宛如针扎。 但前几日,他突然发现陵挽月卖给他的香粉,竟然有缓解这头疼的功效,所以他便想着掳了陵挽月,带她一起偷溜出安城。 今日卯时初,阴云密布,空气沉重,涓滴子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离离开了安城,娄昔音便想着趁此机会偷溜。 不过,除了涓滴子的人外,暗中还有人在盯着他,所以娄昔音才想着让夏玄亦帮他把人引开。 “我可以帮你把人引走!”夏玄亦看了眼沉睡过去的陵挽月,“但是陵姑娘不能跟你走。” 娄昔音诧异的看着夏玄亦,“玄亦,你……” “昨日在六里村,陵姑娘说让我带她去京城寻亲,她若醒来,只怕是不愿跟你去西北的。我知你担心娄将军的安危,可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更何况,涓滴子身为国师,他若不让你离开安城,你就算走得再远,恐怕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夏玄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风起,不住摇晃的枝丫随时都有被吹断的可能。 娄昔音何尝不明白夏玄亦所说,但他一直被困在安城,若是不做些什么,于心难安。但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陵挽月何时跟夏玄亦变得那么熟了。就连她去京城寻亲,也要叫上夏玄亦一起。 “方才夏金楠从太守府回来,说是今日不开城门。府里要差人去京城接林太医,若要走,可藏进府内的马车。涓滴子的人不在,你若想离开,没人拦得住你。”夏玄亦又道。 娄昔音替陵挽月掖了掖被角,起身站了起来,“等陵姑娘醒来告诉她,她的香粉值这五百两银子,但要先欠着。待我从西北回来,再将五百两还她。” 说完,转过身大踏步往外走去。 夏玄亦看了床上的陵挽月一眼,跟着娄昔音离开了房间。 “两位公子赶紧回屋,这风大得很,小心被刮下来的瓦片砸到。”有下人从这里经过,赶紧指着前院道:“三公子刚才说今日闭府,所有人都不许出府。” 夏玄亦点头,“我知道了。” 雷声震耳,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憋了许久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砸得人生疼。 两人匆匆回到夏玄亦所住的院子,大雨连成线一样往下落,地面很快便积起了水。 娄昔音忧心忡忡的看着雨帘,若是夏府去请林太医的马车今日不走,那他只能通过别的方式离开。可城门不开,他若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涓滴子的人回来了!”夏玄亦突然出声道。 娄昔音一愣,看向高高的院墙,发现那里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那人全身包裹在黑暗中,仿佛感受不到倾盆的大雨。只是露了个面,很快又消失不见,像是来宣告他的存在。 娄昔音失望不已,“看来走不了了。” 夏玄亦道:“前几日听父亲说,今年商队去往西域的时间会推迟。或许,要等到冬至时节。” “为何?”往年商队在秋收过后就会去西域,仔细算起来,也没多久了。但若是定在冬至出发,这可还有大半年时间,再等赶到西域,又不知何时了。 “听说那边出了点事。”夏玄亦想到大哥夏轻临打理西域那边的生意多年,一直都很顺利。偏偏前几日传回消息,说是让商队推迟过去的时间。具体出了什么事,也不见他在信中言明。 娄昔音沉默片刻后,道:“会不会是我爹出了事?” 夏玄亦摇头,“应该不会。” 紧接着,他又说道:“过段时间,我要去京城。到时你跟我一起离开,我让朱管家送你去边境。” 娄昔音点头,为今之计,怕是只能继续等了。 夏玄亦所住的院子中,栽种了一片小竹林。早间的大风将竹子吹倒了大半,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竹子还能勉强支撑。 但此时大雨落下,仅有的几根也维持不下去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后,纷纷倒下。 就在此时,有下人冒雨前来,急匆匆的道:“小公子,老爷醒了,说是要见你。” “我跟你一起去。” 娄昔音想到今日光想着离开,没怎么留意夏老爷子的事,此时想起陵挽月之前所说的话,忍不住问夏玄亦道:“伯父是中了毒?” 夏玄亦“嗯”了一声,“毒入骨髓,难解。” “可知道是什么毒?” 夏玄亦摇头。 “伯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识人无数,兴许可以找到能解毒之人。”娄昔音安慰。 夏玄亦倒是不担心解毒,毕竟他能用灵气暂时拔除经脉中的毒,想必找到解毒之法也不难。 难就难在找到下毒之人。 就在夏玄亦埋首思考而陵挽月又沉睡于梦中之际,六里村却是另一番模样。 早在卯时时分黑云积聚时,村子里就忙碌了起来。众人想赶在大雨落下前,将能收的庄稼都收了。 大雨足足憋了两个时辰才落下,庄稼倒也收得七七八八了。 蓝山站在屋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场大雨,耳边的突然传来一阵嘶吼。那“轰隆隆”的声音震颤着房屋抖动不止,犹如山洪爆发。 紧接着,只听远处的河流像是沸腾了起来,多日没听见的水流声,似乎又回来了。 但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先前突然断流的那条河。 第045章 夏老爷子的交待 蓝山不顾张麻子的呼喊,冒雨跑到河边。 前几日消失的河流又回来了,翻腾着、嘶吼着向东而去。 他突然大笑两声,这河水总算正常了。 他转身看向另外一条河的方向,脚下不停,又急急忙忙往那边跑,急着去确认。 到了近前,他越发觉出这条河的诡异。 这雨下得如此急,河面也有水花,但这水同前几日看到的一样,无比清澈,河面没有因为大雨而上涨半分。 他急匆匆的往回跑,想要去陵宅找陵挽月。 不想才刚跑到一半,就见有人撑着伞朝他走来。 “蓝大叔,月姐姐不在,她可曾跟你说过要去何处?”是无常。 蓝山心里一个咯噔,暗想陵挽月和夏玄亦肯定是昨夜便离开了。否则,今晨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人不可能不出来。 眼下这诡异的一幕,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去安城,去找陵姑娘,就说那条河又活了。” “蓝大叔,下这么大的雨,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去?”无常问。 “必须现在,越快越好!”蓝山拍了拍无常的肩头,“但愿是我想多了,可我们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去赌。” “蓝大叔你放心,我这就去找月姐姐。”无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飞快朝村外走去。 蓝山看着无常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叹了口气,往陵宅而去。 往年也曾遇到过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雨,但往往很快就雨过天晴。 可是这次,大雨下个不停,很快就淹没了安城内低洼处的房屋。 洛河边上,水已经没过桥墩,眼看就要将整座桥吞没。 夏玄亦在洛河边置办过一处宅子,朱管家大多时候就住在那里。河水没过河岸,开始往城内蔓延。 朱管家匆忙从宅子转移,一路上看见不少四处奔逃的百姓。 可城门不开,城内又无避难之地,一时间城门处人声喧哗,哭喊声、叫骂声、哀叹声连连。 “放我们出去!城内不能活了。” “安城要被淹了,还不快逃!” “太守大人,求求你开城门吧!” 不止城内的人想出去,还有城外的人想进来。 无常混在进城的人群中,这才听说原来已有村子被滔天的洪水淹没,侥幸逃出生天的人是来安城求救的。 城门口一片混乱,夏府却是安静的很。 夏老爷子从昏迷中醒来后,听着唰唰的雨声,忍着心口强烈的痛意,将夏玄亦唤来了跟前。 “之前我交待你的事情,该去做了。” 夏玄亦看着夏林枫,不解此意。 “京城!”夏林枫轻咳两声,“自你出生后不久,我便察觉到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才将你送去了乡下。你去京城,找到国师,便可问出你想知道的答案。” 夏玄亦眉头轻皱,没有说话。 “你到了京城,按照我上次给你的名单,挨个上门拜访,若有中意的女子,可多接触接触,待回来安城,为父就上门提亲。” “我并无成亲的打算。”夏玄亦回道。 夏林枫靠在床头,气息有些不稳,喘着粗气道:“我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以前愧对于你,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趁我还有口气,要把你的终身大事个解决了。你放心,为父给你的名单中的那些女子,都是名门闺秀,我亲自看过的,都不错。” “你不擅经商,府里的大部分产业,我会交给你大哥和三哥打理。至于京城那边的诸多事宜,日后就由你料理。你如此聪明,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玄亦听他似是在交代后事,脸色一黑,打断他道:“我能治好你的病!” 夏林枫大笑出声,“你知道我生了什么病?你虽打理了一段时间的回春堂,可你毕竟不是大夫,你拿什么来替我治病?” “毒!是吗?”夏玄亦紧盯着夏林枫,“毒入骨髓,下毒之人每次只掺入少量毒药,所以一开始中毒后,根本没有反应。但长此以往,毒药慢慢累积,久而久之便蔓延至骨髓,直到昨日爆发。” 夏林枫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没想到他竟然会连这个都知道。 “所以,下毒之人是谁?”夏玄亦又问。 “有些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夏林枫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户旁,看着外面连成一片的雨幕,叹息道:“这场雨下完,只怕要死不少人。我们区区一介百姓,图的就只是个天下太平。而今,这天下,怕是就要这样乱起来了!” 夏玄亦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上,没有说话。 “玄亦啊,你知道为父今日为什么只唤你前来吗?” “父亲让我去京城,我自是会去的,至于成亲一事,儿子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让我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但并非只有成亲这一条路可走。” 夏林枫退回床边坐下,“你跟你娘一样聪明,可惜你跟她一样,都不喜亲近我。罢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大哥前几日传信回来,西域动乱,有罗刹国的奸细混进边境,企图刺杀娄大将军。现在整个边境戒严,来往商队不通,而娄将军一直昏迷不醒,只怕不久后将要有一场大战。你此去京城务必要去找国师,他有通天的大本事,可护佑你周全。” “为什么是我?”夏玄亦问。 夏林枫摇头,“我也不知。国师指明要你,至于原因,怕是要亲自问他才能知晓。” 夏玄亦皱眉,这个国师到底是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 “等这场雨停了,你便走罢!”夏林枫叹了口气,“若天下太平倒也罢了,如若真的起了战事,你有国师护着,好歹也能给我们夏氏留下一分血脉。” “我知道了。”夏玄亦面无表情的说道:“若父亲没别的事,我便先退下了。” “你走吧!”夏林枫挥了挥手。 夏玄亦离开房间,冒着大雨,径直朝陵挽月所在的院子而去。 此时,不知睡了多久的陵挽月悠悠醒转,听着雨声,有些发懵。 第046章 长右再现 黑云散去,天色不再阴沉,但沉重的雨声却不住敲击在人心坎。 陵挽月推窗看去,院的积水竟已到了膝盖处。若是大雨再不停,水蔓延至房内是迟早的事。 就在她揣度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时,只见夏玄亦踏水而来,鞋面竟没有打湿半分。 陵挽月暗叹他在灵气的运用上竟然提升得如此之快,却难免又想到自己有伤在身,修为提升缓慢,不知何时才能到达飞升之境。 “我睡了多久?”待夏玄亦进屋,陵挽月问道。 夏玄亦伸出手指比了比。 “竟然睡了六个时辰吗?”陵挽月有些惊讶。 她身为修行中人,睡觉时一向警觉,断不会连睡了六个时辰才醒来。难不成是娄昔音之前给她下药的缘故? 想到这里,她问道:“娄昔音走了吗?”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已封城,谁也不能离开。” 陵挽月哼了哼,“他没走就好,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夏玄亦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之前说但凡长右出现的地方,必有水灾,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陵挽月想到自己所知道的都是从典籍中看来的,又说道:“据说有一年下了十天十夜的大雨,无数村庄被淹没,不知多少人死于水灾。有仙人可怜民生疾苦,便捉了四处流窜的长右,这才止住大雨。” 夏玄亦眉头轻皱,道:“方才朱管家来夏府,说是听到有奇怪的呻吟声远远传来,似人非人,偏偏声音洪亮,堵在城门口的人都听见了。” “你说的是长右?”陵挽月沉思道:“那处山谷被封印,按理说长右出不来,就不可能作乱。” “既然我们能出来,那长右也有出来的可能。” 陵挽月点点头,“还有一种情况,说不定有人解了山谷的封印,将长右放了出来。不管是不是长右在作怪,去看看便知。倘若真的是长右,将它捉回来再封印了就是。” 夏玄亦“嗯”了一声,问道:“你的伤可好了?”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抽几次灵就能恢复。”说着,陵挽月朝着院中倒地的树木一指,灵气便源源不断的朝她涌了过来。 “我见外面水已到了膝盖,安城是不是有很多地方被淹了?”陵挽月边抽灵边问道。 “城外挤满了逃难的百姓,城内也有受灾的百姓外逃。现在城门不开,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安城内尚且如此,其它地方更不用说。” 安城周边数条大河,只有洛河从城内穿过。洛河年年清淤,尚且关不住奔腾的河流,更遑论其它几条从不清淤的河流了。 “我们走!”陵挽月飞快将灵气吸取至体内,“必须快些找到长右,否则死得人更多。” 先前都只是听人说,待出了夏府,两人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许多房舍经不住大雨的侵蚀,已经坍塌。长街上来往行人匆忙,叫喊声、痛哭声不止。 “太守大人就不管?”陵挽月想到当初在夏日宴上想为难她的太守大人。 “灾难面前自顾不暇,越是位高权重之人更惜命,岂会管他人死活。”夏玄亦冷声说道。 “如此无情,做什么太守,我看他就是只缩头乌龟,平日讨好巴结别人就算了,这种紧要关头枉顾百姓性命,就该拿他去喂狗。”陵挽月紧握双拳,看着四处逃窜的百姓,心有不忍。 “先找长右要紧。”夏玄亦走在前面,“父亲已命府里的下人四处安置灾民,若能及时止住大雨,便能救下他们。” 陵挽月点点头,两人直奔城门而去。 果真如夏玄亦之前所说,城门口挤满了要出去的人,可太守派人守住城门,但凡有强行出城的人,直接就地斩杀。 陵挽月想不通徐太守为何要如此做,既然大家都想出城,那便放他们出去就是了。 像是猜到了陵挽月所想,夏玄亦解释道:“安城本是富饶之地,徐太守在此为官多年,暗中捞了不少好处。他不放人出去,是怕逃出去的百姓四处讲述安城遭难,会影响他的政绩。” 陵挽月冷笑一声,“这样的人还能安坐太守之位多年?等我们收拾了长右,再回来收拾他。” 城门拥堵,两人自是不可能从城门出入。可他们不是普通人,灵气离体,将两人包裹成一团朦胧的雾气,顺着城墙而下,很快就到了城外。 城外的百姓更多,不住拍着城门,蜂拥着想入城。 陵挽月回头看了眼人群,于众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无常!” 莫不是六里村也遭了难? “稍等我片刻。”此时,陵挽月也不管会被别人发现,径直到了无常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 无常一声惊呼,见是陵挽月,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月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蓝大叔让我来找你,他说……”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我们出去说。”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无常赶紧继续说道:“蓝大叔让我告诉你,消失的那条河又回来了。” 陵挽月心头一动,追问:“什么时候?” “大雨刚下不久,那河就回来了。”无常打着哆嗦道:“还有多出来的那条河,那条河还在,没有消失。” 陵挽月面色严肃,“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可她想到下这么大的雨,让他再回去只怕不太可能,可一直呆在城外又不是办法啊,便一掌拍晕了他,又将他送到城内后,这才返回去找夏玄亦。 “怎么?”夏玄亦见她脸色不太好,问道。 “六里村之前消失的那条河,又活了。”陵挽月沉思道:“虽说有可能是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本就是一团迷雾,眼下她谜团越来越多,大有越理越不清的趋势。 就在她沉思间,奇怪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陵挽月心神一震,同夏玄亦对视一眼。 没错,是长右! 第047章 追逐 “走!” 听声音,长右应该离得不远。 大雨下得急,没有半分停歇的迹象。雨幕如同罩子,将整个安城笼罩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追着长右的声音而去,雨水密急,快到他们身侧时,如同遇到了阻碍,狠狠砸落一旁,他们身上竟半点都没打湿。 长右的声音忽远忽近,应是察觉到了有人在追它,正逐渐远离安城。 “不能让它跑了。”陵挽月急切道:“这灾星跑哪儿哪儿就倒霉。” 夏玄亦“嗯”了一声,更多的灵气离体,竟然越过了陵挽月,飞速朝着长右的方向飞去。 陵挽月暗伤初愈,加之修为不及夏玄亦,反倒落在了后面。 “那灾星警觉得很,要注意收敛气息。”前面就是一片密林,长右自从进去后,就没了声音。 “神识附在灵气上,一寸一寸的搜过去。”两人在林子外停下脚步,陵挽月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分头行动,我沿着那边搜。若有发现,对着那日我给你的石头喊两声,我就来了。” 夏玄亦脚步一顿,转头去看她。 “看我做什么?”陵挽月惊愕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把石头扔了?” 夏玄亦摇头,“我以为只是普通的石头。” 陵挽月轻哼一声,“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普通。哎呀,别啰嗦了,找长右要紧!” 说完,一阵风似的进了林子。 林内视线昏暗,除了雨打树叶之声,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灵气分作数团,从林子边缘飞快往里行进,感知着长右的气息。 灵气贴地而行,遇到活的动物,探知并不是长右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右已经离开此地,却是半分它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陵挽月眉头皱起,她未曾收到夏玄亦的信号,想必他那边也没有线索。 就在此时,前方密林传来响动,声音极轻,几不可闻,但陵挽月还是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神识扫过,并非长右所在,是三个人藏在那处。 她本打算绕过他们,可才走了没两步,又折身返回。 他们藏在这里极不正常,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她和夏玄亦来的,但如此恶劣的天气他们还躲在此处,必是有所图。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陵挽月绕到其中一人身后,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啊!”那人有些懵,显然不明白陵挽月为何会出现在他们身后。 “抓住她!” 几人反应倒是迅速,抽出长剑就朝陵挽月刺来。 “喂,我不过是问个话而已,你们犯不着对我喊打喊杀吧。”陵挽月闪身躲过,挤眉弄眼道:“难不成你们就是在等我?” 陵挽月身手矫健,任凭黑衣人出剑再刁钻,她都能险之又险的避过,完全不给他们伤她的机会。 “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陵挽月心里有诸多疑问,猜想长右会不会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叫声?” 黑衣人完全不理会她的问话,三人将她围在中间,出手速度越来越快,大有不杀她不罢休的架势。 “难道你们都是哑巴?”陵挽月暗自嘀咕道:“既然问不出话来,那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 语毕,陵挽月不再一味的躲闪。她掌间带风,灵气化作凌厉的掌风,狠狠拍在他们身上,几人顿时口喷鲜血,狂退不止。 “撤!”为首之人见势不妙,捂着胸口命令另两人离开。 “原来不是哑巴。”陵挽月拍拍掌心,分出一缕灵气跟随几人而去,还是先找到长右要紧。 经过此事,陵挽月越发谨慎起来。 这一切,背后必定有人在操纵。有实力放出长右的人,必然同她和夏玄亦一样,是修行中人,并且此人修为还不低,可此人到底是谁?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修到飞升之境。 可惜现在有人拦在她前面,不但不让她提升修为,更想要取她性命,她岂能人任人摆弄。所以,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在背后捣乱的人。 眼看天色已黑,树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依旧没有感知到长右的气息。 她心下焦急,若是找不到地长右,任凭雨就这么下下去,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丧生。她虽不是什么见不得生死的人,可也不忍心看人无辜死去。 就在她沉思间,心下突然一动,夏玄亦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陵挽月!” 夏玄亦的位置离她并不远,她几个飞奔间就赶了过去。 “找到了?” “看那里!”夏玄亦指着几棵大树环绕起来的一处空地,空地中央堆积着数十具人的尸骨。尸体上还挂着没有腐烂完全的衣衫,应该没有死去太久。 陵挽月指引灵气绕着尸骨走了一圈,发现在堆积的尸骨下面,有一个足够人穿行的洞口,洞口四周,还残留着长右的气息。 “那个灾星从这里下去了?”陵挽月问。 夏玄亦点头,“我追到这里,长右就消失不见了,应该是从那个洞口下去了。” “走!”陵挽月一掌将尸骨劈飞,洞口便露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此处洞穴通往幽冥,那冰冷的气息激起她一个战栗。 夏玄亦看她一眼,道:“你在上面等我,我先下去看看。” “不行!”陵挽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哪怕真是幽冥,她也要闯上一闯。 语毕,一个飞身就到了洞口。 “我走前面,你跟紧我。” 陵挽月叮嘱了夏玄亦一句,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进了洞穴。 身体刚没入更幽深的黑暗之中,她便察觉了此处的不同。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洞里幽静的不像话,耳边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夏玄亦也跳了下来。 陵挽月召出法器,法器化作成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可哪怕是有法器照明,他们也只能看清周遭两步开外的事物。 而当他们看清身处何地时,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第048章 死水源头 法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两步开外的地方。 只见层层叠叠的尸骨堆积在石梯两侧,一直往前,不知多远。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陵挽月,见此一幕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哪个挨千刀的竟然如此狠毒。” 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尸骨全都没有头,从脖子处的切口看去,他们皆是被利器直接砍掉了脑袋。 尸骨码放整齐,一看就是刻意为之。 夏玄亦牢牢跟在陵挽月身后,他虽没说话,可不住起伏的胸口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陵挽月仔细搜寻记忆,确认前世没有见过类似的一幕。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此地邪门。 此处不但掩盖了法器的光芒,甚至阻碍了灵气的蔓延,虽能隐约感知到长右的气息,但那气息若有若无,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若是再不追上去,只怕又要失了捉住长右的机会。 陵挽月回头看了夏玄亦一眼,“你确定要跟我一起下去?” 石梯由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青色石头堆砌而成,其上布满黑色的印记,像是鲜血干涸结成了痂。 “走吧!”夏玄亦数绕过陵挽月身侧,走到了前面。 陵挽月心头一动,没有作声。 法器化作一团烈焰,漂在两人头顶,让他们的视线能看得更远。 随着石梯一路往下,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石梯到了此地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腥气的泥土,双脚踏上去,有些松软。 不知是不是泥土的气味太过浓重,他们失了长右的气息。 “这不是土。”夏玄亦突然说道。 陵挽月半弯着腰,借着法器的光亮仔细看去,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松松软软的如泥土般的碎屑,竟然是石头的碎屑。 “难道是?” 陵挽月看着夏玄亦,“是雕像?” 夏玄亦点头,“那雕像应是在此地雕成后才被放到那里的。”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雕像的颜色,跟此处的石屑是一个颜色。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能隐约感受到这两个地方的联系。 “跟我来!”夏玄亦朝着水声而去。 陵挽月赶紧跟了上去,路旁堆砌的尸骨也越来越少。 既然这里是当初雕刻雕像的地方,那这些人的尸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有些是雕刻石像的石匠,还有一些,或许就是被采了心头血的那些人的尸骨。 随着水声临近,两人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能看清河底形态各异的石头。但诡异的是,这些石头竟然全都是红色的。 红色石头么? 陵挽月皱眉,她好像从哪儿听说过。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到了河边,夏玄亦调转方向,沿着河的下游而去。 “你确定长右往这里走的?”陵挽月问。 夏玄亦摇头,“不确定!” “那不如我们还是分头走?”陵挽月指了指上游,“我走那边,若是有发现,你再叫我。” “不行!”夏玄亦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们必须走在一起。” 陵挽月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夏玄亦眉头微皱,“我不知道,只是直觉。” 陵挽月笑了笑,“行,反正已经追丢了长右,那就跟着你的直觉走。” 洞中无日月,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已分不清时辰。 滔滔水声变缓,前面竟然分出一条岔路来。 “走哪边?”陵挽月下意识的问道。 夏玄亦停下脚步,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喂,我问你走哪边。”陵挽月抬手去拉夏玄亦的衣衫,可不等她碰到他,顿时呆在原地。 只见在通往右侧的路上,长右跪倒在地,它浑身颤抖,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令它不得不跪拜和臣服。 能让长右这种上古异兽都吓破胆的东西,来头肯定不简单。 就在两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长右却是把头一转,飞快后退,随后朝着左侧的道路狂奔而去。 此时已由不得两人去想右边路上到底有什么,他们紧跟在长右身后,先把这个灾星捉住才是正事。 随着两人踏入左侧的道路,水声顿时沉寂,但河水却明明还在不住流淌。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死水! 原来死水的源头竟然在这里,没想到会被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 “先捉长右!”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灾星,可不能让它再跑了。 陵挽月话音才落,灵气凝聚成细小的针,对准长右的屁股直射而去。 长右本是上古异兽,生来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它不再跑了,转过身来,对着陵挽月怒目而视。 “这玩意儿怎么像人似的,竟还对我生气了。”说话间,陵挽月又凝聚出数十根针来,这一次对准的是长右的眼睛。 若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山谷中遇见长右时,它的眼睛就不太对。既然如此,那她就帮它一把,让它彻底失了这双眼睛。 小针飞出,去势凌厉,完全不给长右躲闪的机会。 只见长右后退半步,手掌在眼前一挥,大半细针就此消失。剩余的几根针,被它轻轻用手掌一捏,便轻易碎掉。 做完这一切的长右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发出呻吟之声,像是在嘲讽他们。 “果真不行啊!”陵挽月叹了口气,怨只怨她修为太低,竟会被一个畜生嘲笑。 而长右见陵挽月根本伤不了它,双眼暴起,飞身就朝两人扑来。 一直未曾有动作的夏玄亦将陵挽月挡在身后,体内灵气喷薄而出,掌间在空中快速比划两下,散发出盈盈光芒的护罩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长右一掌抓在护罩上,掌心顿时鲜血直流,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夏玄亦不退,挥手间,长剑凝结,朝着长右当头劈去。 长右拿手去挡。 在陵挽月惊愕的眼神中,它断掉的手臂滚落到死水河中,而后就见方才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恶毒凶残的长右,就这样在他们面前化作了一滩血水…… 陵挽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死水到底是什么水,竟如此邪门? 第049章 只取一人香火 不知是不是陵挽月的错觉,她觉得法器的光芒似乎弱了不少。 死水无声,更显出整个洞穴的诡异。 她没想到,长右这种上古奇兽,仅仅是因为肢体一部分落入水中,便整个身躯都化成了血水,从此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长右一死,外面的大雨应该止住了。 可同样,新的问题又来了。 死水既然如此诡异,万不能让它流出去,否则死得人岂不是更多? 但让陵挽月想不通的是,六里村凭空出现的那条河流,很明显就是死水。但据蓝山那日所说,村里有人用了死水洗衣服,似乎并无不妥。 况且,她当日伸手去碰了死水,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那条河里的水,当真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陵挽月!” 夏玄亦半蹲在在长右化成的那滩血水前,不知发现了什么,朝对着死水发呆的陵挽月招了招手。 “有什么发现?”陵挽月走上前来,不自然的捏了捏鼻子,这气味可真够难闻的。 “这里。”夏玄亦指着血水中间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能否辨认出是什么?” “去!”陵挽月对着法器一指,法器化成的烈焰将地上的血水焚烧一空,露出那黑色东西的本来面目。 “石头?”陵挽月想到方才沿着河流一路往下走时,水底布满了红色的石头,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怎么?” “这不是石头。”陵挽月比划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是人的心!” 夏玄亦皱眉,不解的看着她,“人心?” 陵挽月点头。 “可记得我们方才下来时石梯旁堆积的那些尸骨?雕刻石像之人取了他们的心头血后,并没有放他们离开,而是将他们的心都挖出来扔在了河底。久而久之,河水便不再是水……” 说到这里,陵挽月又想到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采用这种方法修炼的人,不会在取了心头血后就将人杀死,否则若是香火之力断绝,于他有害无益。” 夏玄亦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许还有一种情况。” 他从仙经里看到过有关此种修炼方法的介绍,虽只有寥寥数语,却道出了无尽的血腥和残忍。 “取百人心头血,屠尽九十九,只取一人香火。” 陵挽月怔住。 “仙经上说,这种方法成功的几率极低,可一旦成功,飞升之后,便是最强。” 如果他猜的没错,雕像的主人当年并非只取了九十九人的心头血,而是取了一百。但在雕像初成后,那人屠了这九十九人满门,只余一人。而雕像吸取的,也只是这一人的香火之力。 若是陵挽月没有感知错,确定她被雕像取了心头血。那么,雕像所吸取的,便是她一人的香火之力。 夏玄亦有些不解,若是只凭陵挽月一人,雕像要到何时才能生出完整的面容? 可是,陵宅底下的那尊雕像,最重要的眼睛已经生出,陵挽月到底做了什么,竟有如此厚重的香火之力? “你的意思是,雕像只要我一人?”陵挽月不确定的问道。 夏玄亦“嗯”了一声,“有这个可能。” 陵挽月哈哈笑道:“单靠我一个人,凝聚的香火之力怕是连一根眉毛都生不出。他想打我的主意,只怕是找错了人。” 陵挽月直起身来,将那颗黑色的石头踢进死水之中,“走吧,继续找长右。我说这祸害怎么如此轻易就死了,竟然只是幻象。” 语毕,反身往回走去。 既然这条道上的长右是假的,那么真的长右势必在另一条路上。 “把这个抹在眼皮和太阳穴处。”陵挽月摸出一包香粉递给夏玄亦,“用灵气催动香粉,可以让我们不至于坠入幻境。” 方才追着长右的幻象一路急行至此,没有注意两侧的景象。此刻往回走时,才发现一侧的石壁上有许多细小的孔洞正往外渗水。 那水无声无息,犹如静止。 两人都看见了石壁上这奇特的一幕,互相对视一眼后,彼此都心知肚明。 从这孔洞渗出来的,便是死水! “我来试试。” 陵挽月停下脚步,分出一缕灵气,缓缓往那渗水的小孔而去。 她屏气凝神,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可当灵气进入后,预想中的事并未发生。灵气穿行自由,没有半分阻塞。 她看见在这石壁的正中间,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光。光芒环绕之中,似乎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影,白眉长须,面容模糊。 不等她细看,脑中突然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子一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夏玄亦眼疾手快扶住她,“你没事儿吧?” 说话间,他也分出一缕灵气,想要从陵挽月方才进入的小孔进去。 “别!”陵挽月拦住他,“我们走!” 夏玄亦看着她,没有动。 陵挽月捂嘴轻咳了两声,道:“我们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趁他还没醒,我们赶紧走。若是他醒来,只怕我们谁都别想离开。” 若她所料不错,光芒中那巴掌大小的身影,就是雕像主人留下的一缕元神。 她连沉睡中的元神都不敌,若是等元神醒来,只怕更无招架之力。 夏玄亦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点了点头,搀扶着陵挽月继续往回走。 待他们再次听到细细的流水声时,两人皆暗自松了一口气。 灵气蔓延开去,长右果真在这里! 在通往右侧的路上,有一道拱桥,长右便是跪在桥上,面朝黑暗、瑟瑟发抖、呜咽出声。 “去!” 法器化作绳索,将长右牢牢捆缚住。 这期间,陵挽月紧盯着长右所跪拜的方向,预想中的危机并没有出现。仿佛黑暗中的那东西并不在乎长右的生死,反倒乐于他们将长右带走。 “用灵气封住它的四肢。”陵挽月交代道。 夏玄亦照做,而后灵气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径直朝着黑暗中而去。 “吼!” 灵气刚越过石桥,就听见一阵虚弱的吼声传来。石桥上的长右更是被吓得瘫软在一旁,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050章 河水沸腾 “小心!” 陵挽月暗自捏了把汗,生怕夏玄亦一个不注意就将黑暗中那玩意儿给捅出来。 夏玄亦在灵气的运用上虽然不如陵挽月那般炉火纯青,可好在最近跟着她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倒也能勉强应对。 能让长右都惧怕的东西,必定不简单。夏玄亦屏气凝神,随着灵气缓缓向前,逐渐看清了周遭的事物。 道路狭窄,一直往下延伸,石梯打磨得无比光滑。从石壁的一侧有水滴落,落在石梯上,在空荡的洞穴中激起刺耳的回声。 灵气顺着道路往前,能清楚的感受到在道路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庞大的生物在盘桓。 它呼出的气息灼热却又有些虚弱,夏玄亦能感知到它的焦灼。 穿过狭小的通道后,灵气已无法再往前半分,仿佛有什么将此地与前方隔离。而灵气到了此地,运转迟滞,眼看就要溃散。 夏玄亦的神识附着在灵气上,借着溃散的灵气,他看见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还有一对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前面有什么?”见夏玄亦神识回归,陵挽月赶紧问道。 夏玄亦摇了摇头,“灵气进不去,像是被封印了。” 陵挽月拍着他的手臂,安慰道:“如若不是被封印,只怕我们此刻根本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封印了也好,否则若是跟长右这个灾星一样,那可有得好受了。” 说完,她又看向被封了四肢的长右道:“带它去山谷,先把它封印了再说。” 夏玄亦点头,灵气化作细长的鞭子,将长右牢牢捆缚住。 “把它的嘴也封住。”陵挽月听着长右的呻吟声,总觉得怪怪的,索性就不听了。 这山洞应是当初雕刻石像的地方,又是死水的源头,说不定能在此地找到石像主人的身份。 但他们两人一个受伤,一个不擅使用灵气,只能暂时作罢。 “原路返回!” 陵挽月回头看了眼死水的方向,若想彻底解除六里村的忧患,必然还要再来。不过不急,她必须要先想到应对之策才可以。 来时觉得没有走多远,但返回时,道路像是没有尽头般,看不到终点。 “等一下!”夏玄亦停下脚步,“看那边!” 陵挽月转头看去,让法器朝着那边移动,待法器照亮周遭的事务时,陵挽月总算明白了夏玄亦的意思。 石壁上布满细小的孔洞,水滴从小孔往下滴落,落在柔软的石屑中,不知渗向何处。 方才来时,她仔细观察过两侧的石壁,并未发现这些小孔。 而原本安静跟在两人身后的长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不顾夏玄亦的阻拦,飞快往河边跑。 陵挽月转头看了一眼,顿时被惊得一个激灵。 “跑!” 她拉住夏玄亦的手,跟在长右后面,往河里跑。 早猜到他们不可能轻易离开这里,但没想到竟然惊动了石壁中央的那缕元神。 元神白眉长须,面容模糊,可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让他们无处逃遁。 长右到了河边后,飞快跳进水里,将整个身躯没入水中。 两人不敢含糊,虽不知长右此举何意,却也有样学样的潜入水底。 那本来在石壁中央的元神在河面来回盘桓,不敢进到水里。它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照得整个洞穴如同白昼。 光芒照进水里,刺得两人不敢睁开双眼。 那光仿佛有温度,陵挽月觉得周身发热,河水烫得她脸颊生疼,像是要褪掉一层皮。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长右,它从水里跳起来,从河岸的另一侧往回跑。 领完月顿时急了,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抓住这祸害,若是让它跑了,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想到这里,她赶紧召出法器朝长右追去。 尽管只露了半分气息,可元神却犹如找到了源头般,那光越来越亮,饶是陵挽月用灵气将自身包裹,依然在滚烫的河水中缓缓模糊了意识。 她看见了师父那老不死的,还看见了一本正经诵经的小师弟。她从他们身旁走过,可他们却像没看见她般,自顾自的各忙各的。 陵挽月张了张嘴,想问问老不死的为何她去的那个地方跟他之前所描述的不一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咿咿呀呀般的婴儿学语。 她又走到小师弟身边,去抢他手里的经书,可手从书中穿过,小师弟看不见她也感受不到她。陵挽月这才想起,她身死道消后早已没了自己的身体。 恍恍惚惚间,她看见小师弟看的并不是经书,是她不知从哪个修仙门派里盗出来的功法。那功法简单,只寥寥勾勒了几笔。而后,场景跳跃,她见小师弟浑身是血的从禁地里出来,手里捧着她的法器。 是了,当初她身死道消后,老不死的就将她的法器送去了禁地。后来,老不死的用秘法将她送到另一个世界,借别人的肉身从头修炼,本该身无一物的陵挽月却偏偏将法器也带来了此地。 小师弟在云间翻转腾挪,修为提升迅速,陵挽月蹲在云上笑眯眯的看着进展飞快的小师弟,伸手去拿糕点。 糕点到了手中,不等她喂进嘴里,突然幻化成一本极薄的册子。她随手翻了翻,身体突然一个激灵,全身灵气瞬间消失,她从云间跌落。 “啊!” 她大声喊叫出来,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黑暗,夏玄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陵挽月愣了愣,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也想起了她为何会在这里。 “那个……”她记得昏迷前,自己是在水中。 “我们怎么在这里?” “它救了我们。”夏玄亦往陵挽月身后指了指,“你昏迷后,它一声嘶吼,那道光就消失了。” 陵挽月回头看了一眼,明白了夏玄亦说的是什么。连长右都怕的东西,被封印在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往日的血气和凶性不再,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活人,自然是想着让他们帮它解除封印。 “回去的路塌了,我们要另寻出路。” 第051章 破解之法 “长右呢?” 陵挽月感知了一下,发现法器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她没有立即召回法器,而是看向前方。 “在桥上。”夏玄亦回道。 陵挽月“嗯”了一声,想起方才昏迷时所看到的画面。 让她跌落云间的那本册子,不是别的,正是老不死当初所说的秘法,这也是她为何在身死道消后能重新换个地界修炼的原因。 秘法没错,老不死的为了她这个惹祸精徒儿也真的是操碎了心。 可在册子的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不该出现在上面的东西。 那是十尊雕像,刻画得栩栩如生的雕像! 在前世,并非没有人通过这种方式修行,只是此种方法多为其他修行者所不齿,所以就算真的用此方法修炼,也不会让别人发现。 但是,一直流传下来的,都是九座雕像! 九九归一,当成就第九尊雕像之后,便到了飞升之境,自然可以得道成仙,飞升仙境。 那么,第十尊雕像又是什么? 还有,师门的禁书上,为何会记录这个? “陵挽月!” 夏玄亦突然出声,打断了陵挽月的胡思乱想。 “你说方才那道元神,会不会是为了封住它?” 陵挽月愣了一下,“什么?” 随后,她明白过来夏玄亦话里的意思,探出头去看前方那被封印住的空间。 灵气无法进入,前方像是有无形的屏障,将两地分隔开来。 可里面的气息,却绕过屏障,清晰的传到了这里。 “可有见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陵挽月问。 夏玄亦摇头,“只看到过它的眼睛,分辨不出来。” 陵挽月退回原地坐下,“传说大禹治水时,有玄龟背上驮着息壤,跟在禹身后,以便禹能随时把一小块一小块的息壤取来投向大地,息壤落到地面后迅速生长,很快就把恣意的洪水填平了。所以,玄龟是擅治水。” 夏玄亦诧异的看向陵挽月的,“你的意思是?” 陵挽月点头,“玄龟能发出像敲击木头的声音,你之前可有听到过?” “在你昏迷的时候,有听见过。”夏玄亦仔细想了想,那将元神赶走的难听的声音,确实像是敲击木头时的声音,干涩而刺耳。 “能将玄龟囚于此地的人,只怕不简单。”陵挽月皱了皱眉头,“这封印不好解。” 她想起之前用灵气探查地底时,最开始感知到的,便是一双眼睛。她那时看到的,应该就是玄龟。 陵挽月一身灵气挥霍殆尽,加之身受重伤,无法感知封印的强弱。 她看向夏玄亦道:“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玄龟不好说,就算是,若我们贸然解开封印,只怕会带来更大的祸端。” 传说中的上古奇兽屡次现身,这本来就极不正常。 长右和玄龟凑到一块儿,若是都没了封印,只怕是要将这个世界闹得个天翻地覆。可她不解的是,既然是上古奇兽,按理说早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陵挽月又想起从昏迷中醒来时夏玄亦所说的话,问道:“你刚才说要另寻出路是什么意思?” 夏玄亦回道:“石壁塌下来,拦住了回去的路。若这里找不到出路,只能从另一条路离开。” 看来,死水的问题由不得他们不去面对。 “你怎么想?”陵挽月问。 夏玄亦分析道:“如若这里封印的是玄龟,在情况未明前,不能冒险解开。虽说玄龟能治长右,可难保玄龟恢复自由后,不会带来更多灾难。既然不能原路返回,而今之计,只能冒险从另一侧离开。” 陵挽月点头,夏玄亦所想的跟她一样。 “死水源头既然在这里,想要弄清楚六里村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条河来,恐怕只能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听他说完,陵挽月想起之前无常所说的话。 “无常说,六里村之前消失的那条河又回来了。” 夏玄亦眉头轻皱。 陵挽月继续说道:“还有,之前我们分开找长右时,我在树林中遇到过几个刺客,他们武功高强,不知是不是雕像的主人派出来的。我在他们身上留了记号,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后,再去找他们算账。”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雕像的主人做的?” 陵挽月秀眉一抬,“不然呢?” “他取了一百人的心头血,却屠了其他九十九人全族,将他们的心挖出来扔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下河中。又封印了玄龟,替他守着这地下河。这应该是他的最后一座雕像,所以以防万一,他留了一缕元神在此地,可以应对突发情况。” “那雕像吸收的香火之力,全都是从我身上吸走的。”陵挽月咬牙切齿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一辈子都修不到飞升之境,哪怕我修为再高,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夏玄亦在黑暗中问道:“没有破解之法?” “有!”陵挽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找到他,杀了他!” 可方才已经说过了,这是那人的最后一座雕像,那么他的修为应该极高。不然凭他那半缕元神发出的光,怎可能将整条河都煮得沸腾起来。 “死水又是怎么回事?”夏玄亦问。 “这里那么多死人,尸水汇聚成河,能不死吗?还有,那石头有问题。”陵挽月指着石壁道:“他的元神在石壁最中央,能维持元神不散的,必然也是奇物。死水从石壁的小孔渗出来,多半是那石头的问题。” 如此说来,想解决死水这道难题,首先就要解决石壁中央的那缕元神。 元神怕玄龟,长右怕玄龟。若是解开玄龟的封印,倒是能一举两得。 可偏偏现在还不能解开玄龟的封印,所以,死水的问题眼下只能暂时搁置。 “借你灵气一用。” 陵挽月撑着石壁起身,将法器召回来。 “虽不能解开封印,却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话音刚落,法器化作本体,花已全开,新生出的枝叶泛着些许黄色。 法器贴着地面前行,牵引着夏玄亦的灵气,缓缓朝着封印之地而去…… 第052章 闯进封印 陵挽月的心神全集中在法器上。 但凡封印,都有薄弱之地。以她前世闯过无数封印之地的经验来看,薄弱处一般都在最下面。 法器虽不能破开全部封印,却能从封印的最薄弱处进入被封印的世界。 果真不出她所料,法器并未消耗太多灵气,便在夏玄亦惊愕的眼神中,跻身闯入了另一片世界。 陵挽月的心神同法器紧密联系在一起,随着法器的进入,她的心神也随之颤动。 无比空旷的的空间内,头顶日月,脚踏山河。 她本以为此地跟外面一样,必然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可直到真正进来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高高的洞穴顶部,镶嵌着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此地照得如同白昼。下面则是一处深潭,潭水清澈,悠悠水声悦耳。 在水潭边的巨石上,趴着一个巨龟,生有鸟的脑袋和蛇尾,正是上古传说中的玄龟。 发现有东西闯入,玄龟往前探了探脑袋,紧紧盯着绽放在半空的花朵。 陵挽月不敢跟玄龟硬扛,否则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法器绕过玄龟探究的眼神,往水潭边飞去。 到了近前,陵挽月才明白玄龟为何会被封印在此地。 龟壳乌黑,但在龟壳的边缘,锁链穿过龟壳,将玄龟同巨石牢牢捆缚在一起。那石头是白色,其上布满细小的孔洞,让陵挽月想到外面元神所栖居的石头。 在水潭边缘,生着几株不知名的草。 陵挽月仔细辨认后,惊愕的发现这草的来头也不简单,竟然是传说中的仙草。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从夏玄亦那里得过一株瑶草,瑶草是招摇山的小道士送来的。那小道士不简单,她本打算在弄清雕像主人的身份后,就去找招摇山找他。 眼下看来,招摇山暂时不用去。潭水周边的这几株仙草,足够她将法器完全修复了。 倒也不用急,待解开封印的那一天,她再来取仙草不迟。 有木头敲击的声音响起,陵挽月视线一转,便见玄龟伸着张开大嘴来咬法器。 她灵巧躲过,不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蛇尾追至,横扫过来。 法器突然一变,变成跟头顶的夜明珠一模一样,落入潭水之中。 玄龟对着潭水一吼,只见那水犹如沸腾了般,咕咚咕咚的直冒泡。法器在水中寸步难行,只得从水里逃离。 这次,法器化作巴掌大小的鸟儿,飞到龟壳之上。 那穿透龟壳的锁链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竟将玄龟牢牢困在此地,让它不得不被封印。 蛇尾再至,法器擦着尾巴而过,却被凌厉的劲风扇得身躯一偏,此时鸟嘴已到近前,眼看就要被玄龟整个给吞了。 陵挽月不愧闯过无数险境,饶是这种情形,依旧不急不缓的将法器幻化成一个缩小无数倍的玄龟,还发出了敲击树木般的声音。 玄龟大吃一惊,动作微缓。 趁着玄龟迟疑的瞬间,法器飞快远离,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奈何破开封印出去需要时间,玄龟那巨大的蛇尾狠狠敲击在封印上,震得法器恢复了原形。 此时在外操控法器的陵挽月心神一动,玄龟被封印在此地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闯进来的东西,岂能轻易放走。 “夏玄亦,你照我说的做。” 陵挽月走到封印前,指着靠近地底的一处,说道:“将灵气化成匕首,狠刺这里。” 既然在里面短时间无法破开,那就从外面来。 由于夏玄亦的灵气维持着法器同玄龟周旋,所以他一样能感知到里面封印的世界。陵挽月话音刚落,他的灵气便化成短剑,朝那封印最薄弱的地方狠狠刺了过去。 两人心有灵犀,封印短暂变弱的瞬间,法器借着玄龟尾巴横扫出来的力道,猛地砸在封印上。 “把法器拖出来。” 灵气顿时化作粗壮的绳子,将法器牢牢捆缚住,再一用力,法器借着破开的小口子,就这样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玄龟的吼声传来,呼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腥臭味,从那小口往外涌,它的尾巴狠狠抽击在封印上,像是要打碎这束缚。 陵挽月屏住鼻息,伸手去拉夏玄亦。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中看不清楚的缘故,她这一抓,竟完完全全将夏玄亦整个手都给握住。 两人皆是一愣。 陵挽月赶紧撒手,往后退了两步,借说话来掩饰心头的悸动。 “玄龟封印多年,凶性已被磨得差不多了,不然法器早被它吞进了肚子。帮它解开封印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先找到安置它的地方。” 夏玄亦站在原地未动,问道:“这封印你能解?” 陵挽月“嗯”了一声,想了想后又继续说道:“或许可以将它送去招摇山。” 夏玄亦第一次听说招摇山,是从当初送瑶草的那个小道士嘴里听来的。他能猜到此山不普通,却不知招摇山到底在何方。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陵挽月接着说道:“招摇山在最南方,一直走,便能找到。” 她昏迷后,在那虚幻的梦中,与小师弟同看一本书时,看到了关于招摇山的描述。这才想起,此书是她从别家盗回来的,只翻了几页就随手扔给了小师弟。 虽然明明是两个世界,可直觉告诉她,只要往南走,就一定能找到招摇山。 这是一座古山,其渊源同样可以追溯至上古。若是如此,那将玄龟送去招摇山,必定不会有问题。 从夏玄亦的手心沾染的余温缓缓退去,陵挽月忍不住一声叹息。 “夏玄亦,我恐怕短时间内提升不了修为了。之前说的双修,要不算了?” 夏玄亦身子一僵,好半天才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字,看都不看陵挽月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随便你!” 陵挽月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毕竟之前是她提出的要双修,现在说不双修的也是她。 她不顾虚弱的身体,赶紧追了上去。 “夏玄亦,你听我说。” 第053章 找到出口 从狭窄的道路出来,便能看见那座桥。 长右之前被夏玄亦用灵气牢牢制住,此番看见两人现身,露出尖利的牙齿,冲着他们龇牙咧嘴的叫,可它的叫声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再叫就把你一起送去招摇山。”陵挽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夏玄亦停下脚步,问道:“你确定要去招摇山?” 陵挽月点头,“不然任这两个玩意儿满世界乱窜?” 夏玄亦再问:“你之前是不是说双修可以快速提升修为?” 陵挽月愣了愣,再次点头,“我看典籍里是这么写的没错,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若要带长右和玄龟去招摇山,凭你现在的修为,只怕制不住他们。还有,那石壁里的元神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对付不了。” 陵挽月尴尬的搓了搓手,想她前世风光无限、春风得意、声名显赫,没想到现在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就算有法器在手,她也打不过那个元神。 夏玄亦又继续说道:“你但凡提升一点修为,都会被雕像窃取。这种情况下,你确定还能修到飞升之境?” 陵挽月泪流满面,夏玄亦简直说得太对了,真是刀刀见血,让她不得不直面现实。 “若是双修,说不定还有机会。” 夏玄亦顿了顿,总算说出了这句让陵挽月吃惊不已的话。 毕竟在她当初提出双修的想法时,他似乎并不愿意,现在却主动说要跟她双修,能不让她吃惊么。 “你……不会后悔?”陵挽月砸吧了一下嘴,问道。 夏玄亦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不过我既然生来与普通人不一样,想来是因为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天地辽阔,世间万物彼此依存。长右和玄龟这种上古奇兽,本就不该留在普通人的世界。” 陵挽月瞬间被他的一番话点醒,像是明白了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你去招摇山时,我会同你一起。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要紧。” 夏玄亦走上桥,灵气化作长绳,将长右捆住,赶着它往另一侧道路行去。 陵挽月恍惚不已,一直以来,她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仙,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以为这都是她毕生的信念。 但听了夏玄亦这一席话,她突然开始怀疑起来。 她会来到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是因为老不死用秘法送来的? 眼看夏玄亦越走越远,陵挽月不再迟疑。不管是不是意外,先保住小命要紧。再不出去,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横冲直撞,就算不被饿死,也要被憋死。 “夏玄亦,你等等我!” “我决定了,还是跟你双修比较好。不过,你修的可是日月同修的功法,比我的高级多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还有,我听说双修是要两个人一起睡觉。我虽然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但也不是不能跟你一起。不过,你不能抢我的被子……” 夏玄亦一个趔趄,陵挽月看了看他脚下,难道是地上有坑? 可地上不但没坑,反而平整得不像话。 “喂,我说的你都听到没?” 怕他没听见,陵挽月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你若成亲,我可以不跟你睡在一起。但你得在房里给我另安置一张小床,我睡不惯地上……” 夏玄亦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 “陵挽月,你难道不知双修到底是怎么个修法?” 陵挽月被他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险些整个人撞到他身上,更是被他问得愣住。 她困惑不已的说道:“不就是两个人彼此互渡灵气?你如果不想一起睡,那我们就只在白天双修好了,晚上就还是各睡各的。” 说到一个人睡,她似乎还带了一丝小窃喜。 夏玄亦无可奈何的看她一眼,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将双修说出口,敢情她以为双修只是彼此间灵气的交换而已。 既然如此,他也不点破,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给你安置一张小床。” 语毕,赶着长右继续往前。 陵挽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刚才的夏玄亦怪怪的。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了,因为在他们前行的路上,那缕元神泛着幽幽白光,正从死水河底缓缓浮上来。 “这玩意儿真是阴魂不散。”陵挽月嘀咕了一句,法器迅速化作本体,挡在两人前方。 “法器勉强能撑一会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陵挽月拽住夏玄亦的衣衫,“我灵气枯竭,只能借用你的。你走前面,跟着长右。” 说话间,法器瞬间变大数倍,那巨大的花瓣将元神散出的光芒完全挡住。 “松开它!” 夏玄亦依言松了灵气化成的长绳。 陵挽月踹了长右屁股一脚,长右发出痛苦的呻吟,往前狂奔而去。 “快!” 两人紧跟在长右身后,前方越来越黑,很快就将那光芒甩在了身后。 此时,陵挽月已经顾不上心疼她好不容易才修复的法器了,只有先保住小命,才能言及其它。 但她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既然她是雕像所需香火之力的唯一来源,那元神为何还要伤她? 光亮全失,入目皆是黑暗。 他们只能听着声音往前。 陵挽月虽借了夏玄亦的灵气,可那毕竟不是她本来的修为,加之受了伤,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就在她眼前一晕、身体顺势往下倒的时候,黑暗中伸出一双结实的臂膀,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她身体一僵。 “夏玄亦,你先跟着长右去找出口,我休息片刻就赶上来。” 夏玄亦没有说话,只是手臂却更加有力的将她护住。 “夏玄亦,我……” “闭嘴!”黑暗中传来他冷冽的声音。 陵挽月弯了弯嘴角,无声的笑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生气的时候。 不过,她倒是听话的闭上了嘴。 “到了!” 前方有微弱的光亮,还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传来。 随着两人逐渐往前,那道光也越来越亮,水声也越来越大。 但是,前面的路也断了! 第054章 阴魂不散 脚下三丈远开外,道路宛如被利刃削过,硬生生的断掉。 若非夏玄亦眼疾手快用灵气将长右拽回来,只怕这灾星此番已经落入死水化成一滩血水了也不一定。 虽然路已断,但出口处的光亮却清晰可见。 出口不大,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轰鸣的水声从洞口传来,与死水的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精神一震。 路已断,两人犹如站在悬崖边。 死水从这里落入崖底,不知流向何方! 陵挽月揉了揉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后低头看去。 她本想召出法器飞到底下去看看,却突然想起法器阻挡那元神去了。他们虽到了出口,可她与法器的联系也已中断,感知不到法器的半点气息。 见她突然愣在原地,夏玄亦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你可知外面是何处?” 陵挽月一心沉浸在失去法器的哀伤中,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是哪里?”她问。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顺着死水河一直往上走,最后找到的那处瀑布?” 陵挽月点头,“所以,外面就是瀑布?” 夏玄亦“嗯”了一声,“极有可能!” 陵挽月抛开纷乱的思绪,看着死水落到脚底的悬崖深处,明白了过来。 死水落入崖底后,与瀑布汇到一处深潭。若只是普通的水倒也罢了,水从这里流出后,与来自四方的水汇聚,再奔向远方。 但死水中不知夹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竟一直沉在潭水的最底部,与普通的水界限分明。 六里村之前那条河水的源头,应该是这瀑布。至于当初为何会一夜间突然消失,只怕与死水脱不开干系。 准确来说,应该是与洞穴中的元神脱不开干系。 “我们必须快些离开。” 陵挽月已然感知不到法器的气息,她回头看了一眼,虽看不见追来的元神,却不代表它不会追上来。 “你受了伤,我带你过去。”夏玄亦指了指出口,“此时外面应该还在下雨,你可借我的灵气避雨。” 陵挽月点了点头,对正抓耳挠腮看着两人的长右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大雨为什么下个不停,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走吧!”夏玄亦朝她伸出手。 陵挽月转过身,并未将手递给他,而是双手牢牢环在他腰际。 “走吧!”她催促道。 夏玄亦被她的举动弄得身体一僵,欲言又止。在看见她略显疲惫的脸庞后,终究还是将话吞了回去,伸手将她圈在怀中。 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陵挽月多了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安心,忍不住闭上双眼。 夏玄亦脚尖点地,浓郁的灵气喷薄而出,他一跃而起,朝出口飞去。 离出口越近,水声就越大。 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陵挽月忍不住一阵战栗。 所谓出口,其实就是瀑布里侧石壁上的一个洞口。 洞口外,便是咆哮的水声。 两人在出口的位置站定,陵挽月松了手,低头看去,只见那水浑浊无比,带着泥土的颜色。 大雨下个不停,将远方笼罩在模糊的雾气里。 “我在这儿等你。”紧靠出口的地方,有一处延伸出去的石头,刚好够一人站立。 “好。”夏玄亦点头,返回去带长右出来。 长右是上古奇兽,据典籍记载,但凡长右出没的地方,便有水灾。如今长右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可以轻易杀了它。 但是,若是杀了长右也止不住这场大雨,岂不是会给普通百姓带来更大的灾祸? 既然封印的山谷能挡住长右的灾祸,那便将它送回山谷再次封印。倘若封印了也不行,再杀了它不迟。 夏玄亦的背影从眼前消失,陵挽月探着脑袋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清。 她伸出右手,看着掌心处的黄色小花,试图感知法器的气息。可就跟她初来这个世界时一样,法器没有半点回应。 指尖摩挲着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侧耳听去,在这咆哮的水声中,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嗡鸣之声,像是四处采花的蜜蜂。 声音从何处来? 好像就在脚下,又好像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嗡鸣声越来越大,陵挽月感觉脚下在动。 她体内灵气消耗殆尽,丹田空旷,无法使用灵气。想去借夏玄亦的,可因为看不清洞中他所在的具体位置,只得作罢。 好在她前世学过一些简单的招式,在石头落入深潭前,迅速作出反应,跳进了洞口。 当她的半边身体没入黑暗的洞穴,这才看清了此时里面发生的一切。 元神已经追了过来,嗡鸣之声就是它发出的。它周遭的光虽然弱了不少,却还是逼得夏玄亦无处躲藏,只能用灵气去硬扛。 “真是阴魂不散!”陵挽月暗自嘀咕了一句。 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心里想着夏玄亦千万不能死在这里。他可是要同她双修的人,怎能如此轻易就死去。 没了灵气,没了法器,她又同夏玄亦离得那么远。 可她料准一点,她是雕像唯一的香火来源。而这缕元神又是雕像主人留下来的,断不会看她死去,从而断了他飞升仙境的美梦。 陵挽月动起手来从不犹豫,此番为了救夏玄亦,她更是毫不手软,随手捡了块碎石头就往心口扎去。 心头血,凝聚人的心血而生,至阴至阳,不带任何杂质,从人生下来便有了。但心头血只有那么几滴,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多。 石头狠狠刺向她的心口,有一瞬间的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突然,她痛呼一声,眉头紧锁,石头再往里前进半分。 她扶着石壁,虚弱得快要无法站立。 “找到了。” 此时的陵挽月,竟然还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 “夏玄亦,接着!” 她上半身完全探入黑暗中,将石头对准夏玄亦的方向扔去。 夏玄亦既要阻挡元神发出的光,又要护着长右,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听见了陵挽月的声音后,便回头看去。 半空中有一个东西正朝他飞来,但让他揪心的是,陵挽月身子一软,就这样从洞口栽了下去,落入了外面的瀑布…… 第055章 三年前 回忆如同碎片,一片一片的侵袭而来。 陵挽月看见在六里村的村口,绵延出去的的马车使道路变得拥挤不堪。 人群中簇拥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面如冠玉。陵挽月愣了愣,发现这少年竟然是夏玄亦。 她朝他挥了挥手,想跟他打声招呼,可他就像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她刚想追上去,只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没用的!师姐!” 陵挽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他一身青衣道袍,手里没拿拂尘,却在腰间挂了根软鞭。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陵挽月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当初在云间送她离开,又替她将法器偷出来送往这个世界的小师弟。 此时的小师弟满脸青涩,一见陵挽月冲他笑就忍不住低头去看脚尖。 “你是不是用秘法来的这里?”陵挽月突然板起面孔,“你还没长大,用秘法会让你长不高的。” 说完,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辈子都这么矮,让师姐以后怎么带你叱咤风云!” 小师弟委屈巴巴的回应,“师姐,我没用秘法……” “那你告诉师姐,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我反正身死道消无所谓,可你资质平平、修为又不高,还想不想飞升了?”陵挽月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师弟发髻一歪,小嘴一瘪,眼圈一红,眼看泪珠就要吧嗒吧嗒往下掉。 尽管这招他已经使了无数次,可陵挽月偏偏就招架不住。 “哎呀,是师姐错了!”陵挽月轻拍他的肩头,“我不问你怎么来的了,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师弟神色一正,没有说话,伸出手随意比划了几个动作。 陵挽月皱了皱眉,这是她同小师弟闲来无事时自创的手势,只有他们两人能懂。 小师弟方才说的是让她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谁?他却含糊其辞,不肯明说。 但既然能让小师弟三缄其口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师姐你需蛰伏三年,当你醒来后,这三年内发生的任何事都记不得。”小师弟又比划道。 “为什么?”陵挽月同样以手势问道。 小师弟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片刻后手上的动作加快。 “师姐你千万记住,白垩土不能碰,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三年后,我会再来……” 小师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等陵挽月追问,便彻底从眼前消失。 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长长的马车队伍出了六里村,围观人群逐渐散去。 陵挽月看向为首那一辆马车,坐在里面的少年似有所感,探出头来。两人遥遥相对,辨不明彼此眼底的情绪。 一个迷惘,一个坚定!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目含春! 一个从此地离开,一个开始融入此地! 陵挽月朝夏玄亦挥了挥手,而后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身体逐渐下沉,浑身犹如散架般一动就痛,浑身无力更是找不到着力点,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但声音却是清晰的。 陵挽月能听见人们走动的声音,还听见很多人在说话,哀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一道平静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特别,像是就在耳边。 陵挽月挣扎着想从黑暗中起来,许久,只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嗯”声。 可就是这轻微的声音,却让那平静的呼吸一重。 随后,陵挽月感觉下沉的身子止住,嘴里有温热的东西流进来。那味道极其苦涩,还有股直冲脑门的臭味,她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东西。 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任那苦涩的东西从嘴里一直滑落进入身体。 “陵挽月!” 这一刻,嘈杂的声音退去,只听见他一人的声音。 耳边变得清净后,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沉重的眼皮总算可以勉强睁开。 “再喝一口!” 陵挽月听话的张开嘴,看清了声音的主人。 是夏玄亦! 梦境和现实重叠,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瞬间涌入脑海。 “你没事!”她沙哑着声音,想起夏玄亦在洞穴中被元神逼得无处可逃。 “嗯!我没事!”夏玄亦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药汁,“但你有事。” 陵挽月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死,习惯了。” 说着,便想要坐起来。 “躺好!”夏玄亦将她按了回去,“想做什么,你告诉我。” 陵挽月凝神听去,听见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担忧不已的问道:“长右呢?” “在外面!”夏玄亦指了指门外,“用笼子关着。” 陵挽月哭笑不得,堂堂上古奇兽竟然像寻常野兽一样被关着。 “怎么不送去山谷封印?”她问。 末了,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不会。” 说完,她又朝夏玄亦伸出手,“把手给我!” 夏玄亦依言将手伸到她眼前,他没有说的是,当他看见她坠入瀑布的那一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长右的死活,止不住的大雨,安城的存亡,这一切都像是伸手即破的泡沫!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是最简单的封印,但也最有效。” 陵挽月抬手在他掌心画了寥寥数笔,她指尖温热,撩动着他的每一丝触感。 见夏玄亦呆愣着不说话,陵挽月以为他没学会,就再画了一遍。 “你若是记不住,扶我起来,我给你画在纸上。” “记住了!”夏玄亦把手收回。 陵挽月吃吃笑道:“夏玄亦,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还有啊,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面我们其实早就认识了,是吗?” 夏玄亦没有回答,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嗯!”陵挽月闭上眼睛,想到梦里的小师弟。 三年前,那应该是在三年前! 难道,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这三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或许,唯一清楚的,只有齐华! 第056章 怪病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 农田淹没,房屋坍塌,村镇被毁,无数人在这场大雨中身亡。 到第四日辰时,天上的破洞好似被堵上,滂沱大雨终于止住,云开雾散,露出碧蓝如洗的天空。 大雨止住,便意味着洪水不会再涨。可对于已经受灾的地方来说,灾难远远不会就这样立马结束。 灾民的安置,家园的重建,这些都是眼下亟需解决的问题。 陵挽月因为身受重伤,被夏玄亦救回来后,便一直静卧养伤,不知道此时外界的情况。 所以这天当蓝山和无常前来找她时,她有些惊愕于两人此时落魄的模样。 “怎么回事?” 陵挽月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动,但也仅限于此。 无常一看见她就眼泪汪汪的要下跪,被陵挽月给瞪了回去。 而后,她看着蓝山道:“蓝大哥,你来说!” “陵姑娘,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不会来找你。”蓝山到底还是比无常这个孩子冷静许多,一五一十的道明原委。 “这次大雨,村里死了不少人。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天灾难料,更何况也不单单是我们六里村有死人。奇怪的是,自大雨停了后,就有怪事发生。” 陵挽月好奇不已,“有多怪?” 蓝山斟酌语句,尽量简短的说道:“水灾过后,我们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浑身瘙痒,那痒仿佛是从骨头里生出来的,光挠还不管用。” 说到这里,蓝山撸起袖子给陵挽月看,“陵姑娘,你看!” 只见他的手臂上,被指甲挠的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暴露的青筋。 陵挽月鼻尖轻嗅,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问道:“只有我们六里村的人是这样?” 蓝山点头,“其它村的人都没有,只有六里村是这样。” 陵挽月仔细回想,想起在那幽黑的地下河中,那元神发出刺眼的光芒时,似乎也有一种难闻的气味。 难道,这种瘙痒竟然是死水造成的? 她重伤未愈,从醒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休养,没有时间去提升修为,也竭力回避前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可蓝山和无常的到来。让她不得不去深思这个问题。 她想起在梦里时,小师弟说让她不要碰白垩土。 什么是白垩土?前世她曾在一些靠海的地方见过,是一种白色的土,比较常见。现在想来,元神栖居的石壁内侧,那白色的土壤,确实与她以前见过的白垩土一样。 所以,小师弟所说的让她不要碰白垩土,实则是指让她不要碰元神?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她坚信,梦里的事情在三年前肯定真实发生过,小师弟在梦中所说的,也一定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陵挽月问道:“你们可有触碰过死水?” 无常愣了愣,“什么是死水?” 蓝山解释道:“就是村子里凭空多出来的那条河。” 无常变了脸色,颤颤巍巍的说道:“我离开村子那天,在河边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碰到了死水。” 说完,他卷起裤脚给陵挽月看。 他腿上也被挠得血肉模糊,在红色的血肉之上,还多了一些黑色的东西,像线一样将他的腿牢牢缠住。 果真是死水! 在地下洞穴中,他们被元神逼得不得不跳进水中躲避。在那条地下河中,有无数红色的石头,石头上缠绕的,就是这种黑色的丝线。 她体内没有灵力,无法探知具体的情形。 夏玄亦将长右送去山谷封印,此番应该还在赶回来的途中。 “我身体还没恢复,现在无法帮你们诊治。等小公子回来,我让他给你们看看。” “多谢陵姑娘,多谢陵姑娘!”蓝山连连道谢。 陵挽月摆摆手,叹了口气。 水灾不知让多少人无家可归,又不知让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虽然这些人都与她无关,可她心里却无比的难受。 “六里村还有多少人幸存?”她问。 蓝山眼神灰暗,“只剩下一半还活着。” 无常泪水涟涟的说道:“我家就只剩我一个人,张麻子也……” 陵挽月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问道:“张麻子她……死了?” 蓝山别过头,“嗯”了一声。 陵挽月想到自己从醒来后,接触最多的便是张麻子。她还给她治好了腿,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她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陵挽月觉得自己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说白了,这场水灾或许跟她脱不开干系。否则,长右为何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她和夏玄亦去了山谷后,才从解开封印的山谷中逃出。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将她牢牢缠绕其中,让她无法脱身。 这一刻,她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哪怕是不飞升成仙,她也要找出这一切事情背后的主谋,她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外面的洪水退了吗?”陵挽月问。 “还没那么快。”蓝山说道:“村子里的房屋都被洪水卷走了,大家现在无家可归。” 说到这里,他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陵挽月追问。 无常接话道:“蓝大叔想说,我们六里村,就只剩月姐姐你的宅子还在,大家都说月姐姐你是不是有仙人护着……” 陵挽月暗自叹息,有雕像在宅子底下,这屋子就算想垮也垮不了。那雕像分明跟长右一样,是个灾星,何来仙人一说。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我要有神仙护着,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吗?若不是小公子拼命相救,只怕我现在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无常眼圈一红,“月姐姐……” “不许哭!”陵挽月瞪了他一眼,“我这不还没死么?只要我没死,就能护得住你们一条性命。你们既然已没了家,从今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可介意做个跑腿的?” 无常双眼圆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月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多谢月姐姐!我一定听话,月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第057章 谁让你动她的 听陵挽月说要将他也留下来,蓝山一阵感动。 “陵姑娘,你留下无常就好。我还有一把力气,可以养活自己。” “不行!”陵挽月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当初被齐华伤了腿,说起来还跟我有关。虽然不影响你走路,但却干不了重活。反正一个也是留两个也是留,就都留下吧!” “那小公子那边……”蓝山有些犹豫。 陵挽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用担心,他必须听我的!” “谁必须听谁的呀?”就在这时,从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笑的满面春风。 陵挽月看见来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不知娄公子有何指教?” 娄昔音慢吞吞的走进来,上下打量陵挽月好几眼,连连点头道:“嗯,看来恢复的不错,倒也没有亏了我的好药。” 陵挽月想起他曾给她下迷药,害得她昏睡良久,更是险些被他偷偷带离安城,顿时怒上心头。 “姓娄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你这没良心的,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连感谢的话都没一句吗?”娄昔音伸手敲了敲陵挽月的脑门。 陵挽月提起茶壶倒了杯水,将杯子重重放到他面前,“你若不说这话,我还真想对你道声谢。可既然你如此说了,这谢不说也罢。” 娄昔音也不在乎她话里的调侃,指着站在一旁的蓝山和无常,说道:“你们六里村可真是出人才,一个种地的,竟然敢私闯夏府。若不是我之前在回春堂见过这位小少年,帮他们拦下护卫,只怕今天你就见不到他们了。” 陵挽月示意蓝山他们先出去,待房内只剩下她和娄昔音两人时,她面色严肃的看着他,说道:“娄公子,我有一个疑问。” 娄昔音点头,“知无不答!” “好!”陵挽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日我跟夏玄亦出城后,在一处树林遇到了几名刺客。而我在刺客身上做的标记,却出现在了你身上……” 她用灵气做的标记,只要她想,不管过了多久,都能找到。 之前因为受伤初醒,她不愿去想这些。可眼下人都自己送上门了,她怎能睁只眼闭只眼。 “你是不是伤了脑子,我连安城都不能出,怎么可能是你说的刺客。”娄昔音又要去敲她脑门,被她灵巧躲过。 见她躲避,他转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是冷的?” “不许逃避话题!”陵挽月夺过他手里的杯子。 娄昔音狡黠一笑,“行,那我们说回先前的刺客。我如果说我不是,你信吗?” 陵挽月十分诚实的摇头,“不信!” 娄昔音哑然失笑,“你倒是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我。”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别的废话少说。”陵挽月平静的说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必要撒谎。” 娄昔音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陵挽月皱眉,“真的是你?” “你既然留了记号,已经确定我就是刺客,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娄昔音突然收起平日的纨绔神色,眼神冷漠,“可陵姑娘你难道忘了自己身受重伤,连路都不敢多走几步,在此时拆穿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陵挽月耸耸肩,“没办法,谁让我不怕死!”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娄昔音的手就已掐在了陵挽月脖子上。 她肤如凝脂,喉头滚动的刹那,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陵姑娘,你若跟我走,我就不杀你。不但不杀你,我还可以治好你身上的伤,让你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如何?” 陵挽月一时喘不上气来,本就苍白的脸颊此时更是憋得一阵泛白,却丝毫没有反抗之意。 她眼前一花,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倒。 娄昔音赶紧松了手,嘴上依旧强硬的说道:“陵姑娘,你是聪明人,犯不着赔上自己的性命!” 陵挽月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桌子喘粗气,眼神却放在了他刚才掐她的手腕上。那里,有着跟无常腿上一样的黑色丝线。 “那个……”陵挽月盯着他的手不放,“你去过六里村?” “你如果说的是那个破烂村子,那我确实去过。”娄昔音哼了哼,“一群山野村夫呆的地方,真不知道你怎么会住在那里。” 陵挽月笑了,“这位公子,恭喜!” 娄昔音被陵挽月这话说的一愣,不明白她在恭喜他什么。 陵挽月只是笑,却不说破。她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看,而后笑得更欢了。 “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么?” 娄昔音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陵挽月挑眉,“你说呢?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公子!” 在他进来后,第一次伸手弹她脑门的时候,她就发现此人并非真的娄昔音。 娄昔音平日确实喜欢与她打闹,言语上也从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但他向来恪守男女之仪,从不主触碰她,更别提弹脑门这种亲密的动作了。 几番试探之后,顿时明白是有人借了娄昔音的名义来接近她。此人身上有她留下的记号,确定是树林里的刺客无疑。 “谁派你来的?”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对她如此感兴趣。 既然被拆穿,眼前这位假的娄昔音果真不再装了。他蹲下身来,同陵挽月平视。 “陵姑娘,我劝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陵挽月指了指胸口处的伤,“我重伤未愈,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那人冷哼一声,“不用妄想拖延时间,你等不到夏玄亦的。至少在将你带走前,他回不来。” “哦?看来你挺有自信的嘛。”陵挽月无辜的眨了眨眼,“那你看门口的人是谁?” 像是料准陵挽月在骗他,眼前这位刺客硬是倔强得不回头。他想到刚才触摸陵挽月时的温润触感,一阵心痒,又要去抓她脖子。 不想他的手刚移动半分,就被牢牢定住,无法动弹。 “谁让你动她的?” 第058章 国师长得丑 “呀!你回来啦!” 陵挽月笑弯了眼,“还不快扶我起来!” 夏玄亦走进房内,伸手去拉陵挽月,“你没事儿吧?” “就凭他还伤不了我。”陵挽月揉了揉脖子,心想若是再被他来这么一下,指不定又要卧床几天。 “我来看看,是哪位大哥在假扮我呢?”娄昔音摇着扇子从门口走进来。 他上下打量刺客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很像的,本公子的神韵倒也被你学了个七七八八。” 陵挽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扮什么人不好,偏偏扮你!就你那纨绔样,有几个人能学会的。” “诶!”娄昔音反驳,“这你就说错了,本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点倒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学。” 说完,他又去看那个刺客,“你说是不是?” 那刺客不说话。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他分明不同意你说的,若非我们认识,谁愿意假扮你,他明明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冲着你的美貌来的?” “那当然!你有见过比我更美的女子吗?”陵挽月得意洋洋。 娄昔音点点头,“这个还真没有,全天下就你最美!” “算你识相!”陵挽月被夏玄亦扶到床边坐下,她巧手一挥,“鉴于此,你之前给我下药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娄昔音脸一黑,打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我这么心疼你,怎么舍得给你下药?你可不能污蔑我。” “行行行!是我诬赖你。”陵挽月靠着床头,朝那刺客努努嘴,“还是先解决他再说。” “他有什么好解决的。”娄昔音伸手去撕他的面具,“先看看是谁再说。” 刺客被夏玄亦用灵气控制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娄昔音将手伸过来。 面具扯开,娄昔音有些惊讶,“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咦?你不是那个谁吗?” 陵挽月来了兴趣,“是谁是谁?你们之前认识?” “是国师的人!”不等娄昔音回答,夏玄亦说道:“我之前见过他。” “又是这个国师!他到底是什么人?”陵挽月突然看向娄昔音,问道:“娄公子,你不是认识国师大人吗?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 娄昔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告诉你国师大人长这样的?” 陵挽月挠了挠头,“难道不是这样?他肯定长得很丑,不然他为什么对我如此感兴趣?” 娄昔音笑得更欢了,“若是国师大人听见你这么说他,一定很想缝上你的嘴。” “我不怕他!”陵挽月挺直腰杆,朝刺客努嘴道:“喂,你回去告诉国师大人,不用你将我绑去京城,我也会去找他的,让他好生等着便是。” “什么时候走?不如将我也带上?”娄昔音往前凑了凑。 陵挽月拒绝道:“我们不是一路人!娄公子你风流倜傥,我觉得你应该坐着船,喝着小酒,再带上几个唱曲儿跳舞的姑娘,一路摇摇晃晃的去到京城,才符合你的身份!” 娄昔音不要脸的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陵挽月是在调侃他。 “陵姑娘,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就照你说的办,我这就喊人去准备!” 夏玄亦打断两人的对话,“先办正事!” “嗯!小公子说的对!” 陵挽月看向刺客,又说道:“虽然你刚才差点儿杀了我,可我好歹没死成,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这次就不杀你。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回去京城,将我刚才的话转告给国师。” “会不会太便宜他了?”娄昔音问。 “那要不杀了他?然后你帮我去京城给国师传话。”陵挽月没好气的说道。 “还是算了!”娄昔音连连摆手,“国师长得那么丑,我不想看见他,还是让他去吧。” “那就放了他。”陵挽月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来!” 夏玄亦“嗯”了一声,伸手一招,灵气便被收回体内,那刺客也能动弹了。 “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陵挽月问刺客道。 刺客“哼”了一身,“你们别太得意,今天不杀我,日后迟早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那就等后悔的时候再说!”陵挽月瞪着他,“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让小公子把你捆起来扔到大街上喂狗。” 刺客看了陵挽月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怎么样?”等刺客走远后,陵挽月问道。 “别提这个了,我看呐,悬!”娄昔音坐了下来,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忍,“没吃的没穿的没住的,能好到哪儿去?” “那个什么什么太守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开仓放粮,先让百姓填饱肚子再说。”陵挽月说道。 “跑了!”说起这个,娄昔音就是一肚子的气,“两天前,伯父就派人去太守府找过了。整个太守府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看门的家丁。若非伯父派人接济灾民,只怕死的人还要更多。” 陵挽月顿时无语,灾难来临,身为安城太守,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拖家带口的跑了,实在是不配做这个父母官。 “京城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来安城。光靠夏府,还救不了那么多人。”娄昔音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开始担忧起来。 “而且,自从大雨停了后,并没有停止死人。我听回春堂的大夫说,好多人都生了怪病,无缘无故的就死了。” “怪病?”陵挽月看着娄昔音,“什么怪病?” “就跟他们一样!”娄昔音指着等在院中的蓝山和无常,“都是你们六里村的人,死的时候倒也很平静,就是脸上青筋暴起、眼珠外凸、浑身泛黑。” “让他们进来!”陵挽月看向夏玄亦,“你给他们看看!” 怪病是死水造成的,如果不快些诊治,只怕他们两人也会丢了性命。倘若让这病蔓延出去,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越快治好就越好。 第059章 开始救人 “可否需要我帮忙?”娄昔音问。 陵挽月怼他,“你只要闭上嘴,就是最大的帮忙。” 娄昔音果真坐在一旁不说话。 “眼下夏府的人都去接济灾民了,府中确实没什么人。不如你去回春堂一趟,取一些药材回来。不管是什么药材,越新鲜越好。”夏玄亦说。 陵挽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想让娄昔音知道他在修行,不想让娄昔音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还有,若是遇上六里村的其他人,你也将他们带回夏府,只怕他们也生了同样的怪病。”陵挽月说道。 “我们村的人都在城西。”无常接话道:“我们来找月姐姐前,蓝大叔就已经安顿好了。” “行,那也不用再刻意去找他们了。”陵挽月看向夏玄亦,“我们到时候再去一趟城西,这件事必须赶紧解决。” 两人经过地下洞穴这一件事后,彼此间似乎多了一些默契。虽然陵挽月没有明说,但他却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所说的,并非单指怪病,而是再说十死水。 “那我先去回春堂看看。”娄昔音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把门关上!”陵挽月吩咐无常道。 “你们知道有人死于这种怪病吗?”陵挽月问蓝山。 蓝山犹豫了一下,道:“这几天死了太多的人,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被淹死的,还是被怪病害死的。不过,整个六里村的人,只要活着的,全都生了这种病。” “我知道了。”陵挽月示意蓝山卷起袖子,“先看了再说!” 跟刚才相比,黑色丝线似乎变粗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布满他整条手臂。 夏玄亦先是用灵气缓缓试探,那黑色丝线就跟普通的线一样,感知不到任何气息,就更别提死水的气息了。 “血!”陵挽月说道:“查一下他的血。” 夏玄亦点头,灵气化作细小的针,像是要把血珠扎破。灵气覆盖在蓝山整条手臂上,这下总算有了结果。 他虽然不确定,却找到了端倪。 “是吗?”陵挽月问。 “应该没错。”在地下洞穴待了那么久,又在诡异的死水河边走了那么久,那一点点的不确定,也化为了现实。 他转头看向陵挽月,“怎么治?” “抽灵学会了吗?” 夏玄亦犹豫了一下,“可以试试!” 陵挽月看向窗外沉思道:“你先试,不行再说!” 关于死水,她还没有想到好的对付办法。灭了元神或许有用,可眼下凭她跟夏玄亦的实力还打不过,如果硬来,说不定还会搭上彼此的性命。 为今之计,只能先顾好眼前,只要没有更多的人死于怪病,不让怪病蔓延出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等他们去了京城,先探明国师的身份,只要他不是跟那元神一伙的,就能将他拉到安城来。到时候,以他们三人之力,灭掉区区一缕元神,应该问题不大。 但前提是,她的修为必须提升,不能每次都去借。 “月姐姐……我……我……”无常突然脸色泛白,直直朝地上倒去。 夏玄亦眼疾手快将他扶到桌边坐下,伸手去探他的脉象,顿时眉头紧皱。 “怎么?”陵挽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玄亦没有回答,将灵气输进无常体内。 “这样没有用!”陵挽月掀开被子下了床,转头吩咐蓝山道:“你去外面拔些草回来,不管是什么草,只要是活的就行。” 蓝山不敢怠慢,赶紧依着陵挽月的话去做。 “只有这些草木的灵气,能在他们体内化作良药。所谓抽灵,抽的不单单是草木的灵气,还有天地的认同,所以我才能够靠抽灵提升修为。” “陵姑娘!”蓝山抱了一大捆枝叶进来,竟是将园中花坛里的花给拔了。 “借你灵气一用。”此番情况紧急,陵挽月等不及让夏玄亦去试,抬手间那到了她手中的枝叶就化成粉末落了一地。 不知是不是被大雨侵蚀的缘故,抽出来的灵气少得可怜,但了胜于无。 陵挽月忍住浑身疼痛蹲下身来,掀起无常的裤脚,见他整条腿都已变黑,难怪会晕倒,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 蓝山惊讶不已,“怎么会?无常他这是……” “若你们不及时治疗,到最后会变得跟他一样。”陵挽月没有丝毫犹豫,将灵气按进无常腿上的黑线中。 同那紧紧缠绕的黑线相比,这点灵气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起了作用。以陵挽月的眼力,自然能看清有黑线正在消退,但想要黑线完全消退,并非易事。只靠眼前这些随手拔来的草,根本不够。 若是法器在,倒也能简单许多。 一想到法器,陵挽月心里难免生出一丝难过。若是梦里发生的是真的,那么当初小师弟将法器偷出来时,定然受了重伤。可是他从云间将她送来此地时,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还有之前夏玄亦说瑶草是一个小道士送来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小道士应该就是小师弟,因为在梦里他说他会在三年后再来。他虽然没有来六里村,但却来了安城。 “怎么样?”见陵挽月看着无常的腿出神,蓝山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陵挽月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道:“可以治,但却有些棘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定然来不及救所有人。 “陵姑娘,你一定要救大家!”蓝山说着就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先起来再说!”陵挽月示意他起身,“人一定会救,只不过没那么容易。要救下所有人,还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 蓝山连忙说道:“需要我做什么,陵姑娘你尽管说,我一定都做到。” “先等娄昔音回来了再说。”陵挽月借着夏玄亦的灵气仔细感知了一下无常的气息,发现他的呼吸还算平稳,便对夏玄亦说道:“你来!” 不等她起身,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女人的哀求声。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蓝山说完就往外走。 第060章 徐紫叶来访 “陵姑娘!我要见陵姑娘!” 争吵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近。 夏玄亦拉开房门,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陵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爹!” 竟然是徐紫叶,就是当初在水宴上帮她说话的那个徐紫叶。她是太守徐景峰的女儿,自幼养在深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安城无数女子艳羡的对象。 她记得娄昔音之前说太守大人一家已经人去楼空,早已逃离了安城,徐紫叶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爹怎么了?”陵挽月问。 徐紫叶朝夏玄亦款款施了一礼,这才走到陵挽月面前。她见坐在椅子上昏迷的无常,犹豫了一下,“他……” “你先说你的事。”陵挽月示意她先坐下,“太守大人怎么了?” 徐紫叶红了眼眶,“整个安城的人都在说是我爹弃城而逃,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爹他是被逼的,有人拿我的性命逼他离开,我爹为了救我,才不得不走的。” 陵挽月诧异不已,“何人竟敢逼太守大人离开?” 徐紫叶转头看了夏玄亦一眼,低声回了句,“是三公子!” “蓝大哥。”陵挽月对站在门口的蓝山道:“你去看看娄公子回来没?” 蓝山顿时明白了陵挽月的意思,关上房门离开。 “夏金楠这是想做什么?太守大人离开,对他有什么好处?”陵挽月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觉得他此举是不是为了针对你?” 夏玄亦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像!” “陵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你救救我爹吧!”徐紫叶抓住陵挽月的手,“整个安城,也就只有你能救我爹了。” “徐太守他怎么了?” 徐紫叶这才道明原委。 “我爹为了救我,带着我们离开安城。他知道这一去必定会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所以根本没想着再回来。原本想回去老家乡下避避风头,可我们才出了安城没多久,就被人半路拦了下来。那些人下手狠毒,分明是想要我们的命。” “我们在护卫的掩护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因为大雨的缘故,没有被那些人追上,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大雨停了后,我爹想回安城,他说百姓不能没有他。我们扮作灾民悄悄入了城,快到太守府时,被那些人发现,我爹替我挡了一刀,断了一条手臂,后来被夏府的人救下。” “夏老爷子是明理之人,找大夫替我爹诊治,但他们都说我爹活不成了。我听下人说陵姑娘你也在夏府,只好冒昧前来打扰,还请陵姑娘看在安城百姓的份上,救救我爹!” 徐紫叶说的声泪俱下,饶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想必徐姑娘你也听说了,我身受重伤,这才会留在夏府。太守大人那里,眼下我怕是无能为力。” 陵挽月一口回绝,这个太守大人分明跟夏金楠是一伙的。就算徐紫叶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他们想让她看到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不管夏金楠想做什么,她都不想牵扯其中。否则这位夏府的三公子,指不定哪天又会给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倒不是怕夏金楠,只是觉得这家伙大多时候都不安好心,又处处针夏玄亦,担心给夏玄亦惹上麻烦。 徐紫叶冰雪聪明,如何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沉思片刻后,说道:“陵姑娘,我知道你有顾虑。我爹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回来。眼下的局面,必须要有能独当一面的人在,我爹就算有错,但他官居太守,好歹能跟朝廷说上话。” “我去吧!”夏玄亦看着陵挽月,“等我回来。” “嗯。”陵挽月点点头,又对徐紫叶说道:“徐姑娘,你之前既然说是夏金楠以你的性命威胁太守大人离开,而今你们就在夏府,难道就不担心他故技重施?” 徐紫叶摇着头说道:“有夏老爷子在,他暂时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陵挽月不再多问,徐紫叶会来找她已在她意料之外。那日水宴上,她虽帮她说了两句话,但她们两人的关系还不到可以什么都如实相告的的地步。 因此,徐紫叶的话里到底掺了多少水分还未可知,就先让夏玄亦去探探底也好。 待两人离开,陵挽月蹲下身子。她掀开无常的裤脚,见他腿上的黑线没有再增加,心下暂时松了口气。 既然夏玄亦去了太守那里,看来无常的腿还是得由她来治。 她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疼,但并不影响她修炼。 想起身上的伤有可能是夏玄亦包扎的,她突然罕见的红了脸。可她转念一想,既然他们在双修,连灵气都可以彼此交换,那让他包扎伤口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等哪次他受伤的时候,她在替他包回去不就行了。 法器没有半点回应,看来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蓝山方才从院子里拔回来的花草还在,她忍着胸口的剧痛,在体内没有半点灵气残存的情况下,开始缓缓抽灵,借着这微弱的灵气缓缓提升着修为。 这些家养的花草内灵气有限,但她丹田内好歹不再虚浮。 而借着这点灵气,她敏锐的感知到门外有人。 “蓝山?”她喊道。 见无人应声,她朝门口走去。 而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娄昔音怀里抱着一堆药材走了进来。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玄亦呢?”他将药材扔到地上,揉了揉臂膀,看向椅子上的无常,问道:“这小子怎么了?” 陵挽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看见蓝山了吗?” “我见他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门口,让他又继续守着了。”娄昔音倒了杯水,朝无常努了努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有!”陵挽月揉了揉肚子,“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去厨房找些吃的可好?” “正好我也饿了,我让他们做些送来便是。”娄昔音说着就往外走。 陵挽月看着他的背影,不经意的眉头微皱。 第061章 又一人 自大雨停歇,天气就好得不像话。 夏玄亦跟在徐紫叶身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从后花园经过时,正好碰到夏金楠。 “你们两个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 他拦住两人的去路,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徐紫叶。 “三公子!”徐紫叶怒目而视,“这可是在夏府,你不能乱来。” “这是我家,我能不知道这是哪里?还需要你来教?”夏金楠将对徐景峰的不满都发泄到徐紫叶身上,“是你们自己回来的,以后发生什么事,后果自负。你爹自己回来送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他。” “多谢三公子提醒,如果三公子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便要绕过夏金楠。 “我让你们走了吗?”此番,他的目光落在夏玄亦身上。 “谨记你的身份,成日与那个农妇混在一起,你也不嫌丢脸?” “我跟谁在一起,与你无关!”夏玄亦冷声说道。 语毕,他撞开夏金楠的手臂,径直往前。 “徐正,拦住他!” 夏金楠揉着手臂,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这野种!你干了什么?” 区区徐正岂能拦住他,夏玄亦轻飘飘一掌推开,徐正便飞了出去。 他头也不回的的说道:“三日后,痛楚自会消失。你不是向来都很能忍么,想来这点疼痛对于你来说,应该算不得什么。” 这些年来,夏金楠将自己塑造成心系百姓的翩翩公子,颇得百姓信任,可暗地里却不知干了多少危害他人的事。 从三年前夏玄亦回夏府的那天起,他便对夏玄亦抱有敌意,时时刻刻都想着将这个自幼养在乡下的小公子赶出府去。在他的潜意识里,夏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包括大哥夏轻临在西域做出的一切。 但是在夏老爷子在世时,他必须要忍,忍住他的野心。否则以老爷子的脾气,夏府的家产很有可能落不到他头上。 “夏玄亦,你给本公子站住!” 眼见夏玄亦越走越远,夏金楠捂住根本无法抬起来的胳膊,走到墙角踢了徐来一脚。 “死没死!没死就起来给本公子干活!” 此时的安城,不复往日荣光,大半个安城都被洪水淹没。繁华落尽,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 周边被淹没的村镇中,不少灾民也挤到安城,艰难的找寻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们腹内空空,巴巴盼望着官府开仓放粮。 城内哀嚎不止,大多都是在哭死去的亲人,少有的是在哀叹今后的生活。 城西是灾民聚集最多的地方,只因这里有一处庙宇,夏府施粥就在此地。 今日大雨停歇后,久未露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际。此时太阳西斜,再过不久,便要天黑。 也就是在此刻,夏府又来施粥了。 “一个一个来,大家不要挤,全部都有!” 早已习惯了这一幕的百姓排着队,领着不多的稀粥,虽然不够填饱肚子,但好歹不至于饿死。 队伍不慌不忙的前进。 突然,一名男子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他身体猛地抽搐起来,而后口吐白沫,然后便没了动静。 他死相凄惨,脸上青筋暴起、眼珠外凸,露出的手腕泛起诡异的黑色。 “又死了一个!” 这并非今天第一次死人,众人早就见怪不怪,更何况,这几日见得死人还少么。 “难道又是六里村的?” “好像不是,我看他之前跟张家村的人一起来的。” 众人讨论着男子的死亡,一脸冷漠。也是,他们连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精力再去顾忌别人的死活。 “喊人把他抬走。”夏府的施粥队伍中有人说道。 “我去吧!”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来,竟是已做了陵挽月跟班的蓝山。他本就不起眼,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蓝山想起出府前陵挽月再三嘱咐的话,手心忍不住出了汗。 她说这个病是一种瘟疫,会传染。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没错。之前只有六里村的人染上了这个病,可刚才死的这个人,分明不是他们六里村的。 脸上青筋暴起,浑身被黑线缠满,确实跟陵挽月所说的症状一样。 灾民太多,如果说这是瘟疫,肯定会激起大家的恐慌。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想将死去的那人赶紧带离这里。 “我来帮你!”又有一人从施粥的人群中走出。 蓝山抬头看去,有些意外,此人不是别人,是朱管家。此人曾去六里村打探过陵挽月的身世,蓝山那时多留意了几眼,知道他好像是小公子的人。 “多谢!”蓝山朝他点了点头,两人抬着尸体远离此地。 离开此地后,两人默契的没有去往堆积尸体的地方。 “你是陵姑娘派来的?”朱管家率先开口问道。 蓝山面露警惕,怕会坏了陵挽月的事,没有回答。 朱管家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们是一路人。小公子派我来帮你,毕竟陵姑娘不是夏府的人,你带着这么一具尸体进入夏府,只怕不等进门,就会被赶走。” 蓝山见朱管家对陵挽月交待他办的事脱口而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多谢!” 而此时的陵挽月,正借着娄昔音从回春堂带回来的草药疯狂的提升着修为。虽然修为提升了不少,可她胸口的伤却半点没好。 只因她之前为救夏玄亦,将体内仅剩不多的心头血都流了个干净,没直接死了算她运气好。虽然醒了,可也只剩下半条命。本想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将身体先养起来再说。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容不得她继续修养下去了。 待体内的灵气缓缓复苏时,陵挽月再次对着无常的腿下手了。而随着那黑线逐渐减少,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黑线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她身上! 转移后的黑线变得脆弱不少,灵气化作火焰轻轻一烧,黑线便被燃烧殆尽,只是那气味,着实有些难闻! “什么味道?” 娄昔音端着饭菜推门而进。 第062章 要你还不如要小公子 “你猜!” 确认灼烧后的黑线只是气味难闻了些,并没有其它威胁,陵挽月心下稍安。 “娄公子这次没有给我下药吧?” 娄昔音将饭菜放在桌上,“陵姑娘你神通广大,别说下药了,我就是往饭菜里掺上我的口水,只怕也得被你发现,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陵挽月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吐口水了?” 娄昔音连连摆手,“本公子行事一向坦荡,怎么会做这种缺德事。饭菜里干干净净,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吃。” 陵挽月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无常腿上的的黑线已经退去大半,甚至比蓝山身上的黑线还要少,按理说应该醒来了才对。他呼吸平稳,与正常人无异。 “他会不会是睡着了?”见陵挽月数次去探无常的鼻息,娄昔音也伸手去试了试。 “有可能!”陵挽月点点头,让娄昔音将无常扶到床上去。 这几日来,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重担。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深陷死亡的阴影,心神俱疲,睡着是很正常的事。 “你能救活他不?”娄昔音将安置好无常后,回头去看陵挽月。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那一堆粉末,见他方才从回春堂带回来的药材全都消失不见,脚下一顿。末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朝桌旁走去。 “救活一个人容易,要救活所有人,难!”陵挽月如风卷残云般,飞快将饭菜一扫而空。 “喂!你是不是女人?哪个女人有像你这样吃饭的?”娄昔音握住筷子的手实在不知该从哪道菜下手。 “这好歹是我辛辛苦苦端回来的,你就没想过给我留点儿?”娄昔音皱眉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索性把筷子一扔,“算了,我不跟你争!” “多谢娄公子!”陵挽月扒完最后两口饭,将盘中仅剩的最后一点菜也吃了个干净。 “夏府的饭菜不错,难怪你也愿意住在这里。”她打了个饱嗝,又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放心,这顿饭我会请回来的。再说,你不是还欠我五百两银子么?我是你的债主,帮我端一下饭菜怎么了?大不了我以后给你端十顿。” “我没银子!”娄昔音幸灾乐祸的看着陵挽月,“我吃喝拉撒都在夏府,眼下又没有我爹的消息,我上哪儿给你找银子去。要银子没有,要人一个!陵姑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收了我也成。” “我要你做什么!”陵挽月一脸嫌弃的说道:“你长得没小公子好看,跑的又没他快,连银子都还不起。我要你还不如要小公子!” 娄昔音捂住胸口,满脸受伤的模样。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儿吗?” 陵挽月摇头,“倒也不是!” 娄昔音眼前一亮。 “只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娄昔音谄媚道:“小月月,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上次给你下药,实属无奈。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谁是小月月,你可不要乱喊。”陵挽月眼珠一转,“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再加一百两!” 娄昔音苦着脸,“我现在连六十两都拿不出来,你还问我要六百两!你现在好歹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每个月都能领工钱,偏偏还上我这儿打劫。医者父母心,陵姑娘可怜一下我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可好?” “娄公子风流倜傥,哪里会缺这六百两银子?” 陵挽月见天色已暗了下来,心想蓝山此时也该回来了。他带着尸体不方便进入夏府,还是在外面解决比较好。 “你去哪里?”娄昔音跟了上来。 陵挽月抿嘴一笑,“刚才没吃饱,我再去弄点儿吃的。娄公子一起来吗?” “一起!当然要一起!”娄昔音如数家珍般道:“要说这安城,好吃的酒楼倒也不少。不过,眼下大伙儿自顾不暇,外面怕是弄不到吃的了。莫非你要亲自下厨?” 陵挽月俏皮的眨了眨眼,“你猜!” 两人没有从正门走,娄昔音带着陵挽月从后院的小门偷偷溜了出去。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往日夜色辉煌的安城,繁华褪去,只余下数不尽的哀伤。 出了夏府不久,陵挽月就遇到了蓝山。令她没想到的是,他身旁还跟了其他人。 这人她也认识,是夏玄亦的人。之前夏老爷子病重那晚,就是他亲自去六里村接的她和夏玄亦。 她笑着朝朱管家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蓝山,“怎么样?” “姑娘放心!”蓝山见陵挽月并未介意朱管家帮忙,这才松了推车,说道:“一切都按照姑娘的要求办妥了。” “很好!” 陵挽月上前,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 “你……你不是说去找吃的……”娄昔音探头看了过来,看见推车上的尸体,先是一愣,而后紧紧抓住陵挽月的手臂,把她往后拉。 “这死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娄昔音眉头皱了起来,“他是六里村的人?” 蓝山回应道:“不是,听说是张家村的。他死了没多久,夏府施粥的时候才死,身上都还是热的。” 陵挽月挣脱开娄昔音的手,伸出手指在那人颈间探了探,而后看向朱管家,问道:“朱管家,可否将手伸出来看看?” “陵姑娘,请!”朱管家毫不犹疑的将手伸到陵挽月面前,他亲眼见识过她的本事,不敢怠慢。 陵挽月屏气凝神,灵气沿着他手腕缓缓进入他体内,仔细查探一番后,发现在他手臂内侧的一处似乎有些不一样。 “把袖子挽起来。” 朱管家照做,而后诧异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右手手臂上,竟然多出了几条缠绕的黑线。 果真如此! 陵挽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怪病虽是死水引起的。但就算没有碰过死水,同染上怪病的人接触,一样会生病。 眼下正是救治灾民的关键时期,若任由众人这样相互接触传染下去,安城的人迟早得死光。 朱管家的病不算严重,陵挽月用灵气化去他手臂上的黑线,吩咐他道:“不要再接触旁人,以免再被染上!” 第063章 寻荒宅 “多谢陵姑娘!” 眼看手臂上的黑线眨眼就消失不见,朱管家打从心底里佩服陵挽月。 不过,他很快又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个病会传染?” “对!”陵挽月没有丝毫隐瞒,“只要碰到了患病的人,就极有可能也染上同样的病。所以,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主管家。” “陵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而为。”朱管家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远远的离开推车。 “回去告诉夏玄亦,叫他想办法让太守大人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为今之计,只有将这怪病阻隔在安城,只有这样,才能短时间内阻止怪病的传播。 死水虽然邪门儿,可是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在关闭城门的这段时间内,找到更好的办法治疗怪病,才是眼下最应该要做的。否则以她和夏玄亦两人之力用灵气来治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朱管家拱手行了一礼,“陵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前几天刚封过一次城。如今再封,只怕会惹得百姓更不满。” “如果不封城,怪病四处传播,到时候死的就不止安城这么点儿人,肯定还有更多,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哪怕太守大人不答应,就是逼也要让他下令封城。”陵挽月面色严肃,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尸横遍野的凄惨景象。 如果死水的蔓延,是雕像主人一手策划。那么,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难道死的人越多,就越能加快雕像面容的生成? 她想去寻找一个真相,但是,他又不忍抛下安城的一切。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百姓身亡,叫她如何能做到! “陵姑娘放心!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小公子,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将安城给封了。”管家看着推车上的尸体,问道:“陵姑娘是想从这具尸体上找到治病的方法?” 陵挽月点头,“可以这么说!” “陵姑娘心怀百姓,是大善之人,着实令在下佩服。只要陵姑娘一句话,朱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朱管家说着,神情越来越郑重。 他本以为陵挽月接近夏玄亦定有所图,如今看来,就算有所图,同她的大善相比,那也算不得什么。 “朱管家客气了!那就麻烦你先回府告知小公子一声,我们带着尸体不好再回去,等他处理好手上的事,再出府寻我们便是。” 陵挽月示意蓝山继续推车,而后又看向娄昔音道:“娄公子还打算跟着我一起吗?” 娄昔音面色严肃,“像我这般贪生怕死的人,对死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而今,你不但要带着个死人,甚至说不定还要对他上下其手,这我可忍不了……” “行,你也回去吧!”陵挽月转头就要走。 “诶!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娄昔音伸手拉住陵挽月,“不过,连你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陵挽月反驳,“我哪里娇滴滴的了?” “我的错,陵姑娘你天生丽质、心地善良又英勇无畏,让我这好男儿也佩服不已。出于对你的一片深切仰慕之情,这次我必须跟在你身边。”娄昔音说得斩钉截铁。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最会拍马屁,到时候你可别躲在我身后喊怕。我忙得很,肯定没有时间帮你。” 娄昔音骄傲的抬起头,“ 本公子身为大将军之子,只有别人怕我,没有我怕别人。小月月你放心,若是你害怕,我一定护得住你。” 陵挽月“切”了一声,“行,到时候就看谁护谁吧!蓝山!我们走!” “好呢!姑娘!”蓝山用白布将尸体盖住,赶紧推了车跟在她后面,边走边问道;“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哪里人少我们就去哪里!”陵挽月突然转头看向朱管家,问道:“我听小公子说,他在安城还有一处房产?是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不等朱管家回答,娄昔音抢先说道:“就在洛河边不远,那里离河近,应该早就被淹了。” “陵姑娘要去那里吗?”朱管家在他们身后说道:“今日雨停后,我去那边看了看,水退得很快,那处宅子此时想必已经没了水。但是屋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洪水泡过,应该用不了,我还知道另外一处地方,那里没被水淹,平时也少有人去。” “在哪里?”陵挽月问。 “城东一处废弃的宅院,平常很少有人会去那里……” 见朱管家欲言又止,娄昔音问道:“为什么少有人去?” “据说那里不干净,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久而久之,那片地方都很少有人居住。发出声音的那处宅子,很快就荒芜下来,一年半载都没人敢进去。” 陵挽月朝白布底下的尸体努了努嘴,“再不干净能有他不干净么?” 朱管家不知陵挽月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但那尸体浑身缠满黑线,确实是有点不干净。 “那就告诉夏玄亦,让他去那里找我们!”陵挽月朝娄昔音笑了笑,“娄公子,那个不干净的地方,可敢去?” 娄昔音挺了挺胸膛,“不过一处荒宅罢了,有什么不敢去的。” “娄公子好气魄!那就请前面带路!”陵挽月伸手推了他一把。 “为什么是我?”娄昔音不依。 “因为我们都是乡下来的。”陵挽月指了指自己和蓝山,“我们连安城都没来几次,如何分得清哪边是城东,更别说还要找那个没人住的宅子。你每天在安城上蹿下跳的,别说找个宅子了,就是让你找哪家的姑娘好看,你也能找对地方。” 娄昔音丝毫不惧陵挽月的调侃,伸手一撩长发,“知我者,陵姑娘也!跟本公子来!我就不信了,凭本公子的本事,还怕找不对地方?”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街灯不剩几盏,往日的灯火璀璨不再,空余寥落。 推车经过石板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第064章 徐紫叶的令牌 已是戌时末。 夏玄亦从太守徐景峰的房间出来,看见已等候多时的朱管家。 “小公子!” 朱管家上前,将陵挽月之前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又告诉了他们几人的去向。 夏玄亦对陵挽月所说的深信不疑,既然她说要封城,那就势在必行。 只是她重伤未愈,眼下又四处奔波,他担心她的伤口复发。想着将她交代的事情处理好后,就赶紧去寻她。 徐紫叶走出房间,见夏玄亦还未离开,赶紧上前道谢。 她眼中有一道光,像是重新认识了夏玄亦。 “多谢小公子,没想到小公子竟然也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恕小女子有眼无珠,先前竟然不知。” “不必言谢!”夏玄亦顿了一下,又道:“师从陵挽月,要谢就谢她!” 徐紫叶屈膝行了一礼,“不管是小公子还是陵姑娘,受小女子这一礼是应该的。多亏了小公子妙手回春,我爹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他眼下又昏睡过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昏睡是因为心力交瘁,待睡足时辰,自然会清醒。”夏玄亦想到陵挽月所说的事,于是问徐紫叶道:“眼下城门已开,越来越多的灾民往安城涌来,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亟需解决。” 徐紫叶冰雪聪明,知晓夏玄亦如此说,定然是有事需要她帮忙,赶紧回话道:“小公子但说无妨,只要小女子能做到的,定然尽全力去做。” “安城瘟疫横行,若是任由灾民再涌入安城,甚至会比在水灾中丧生的人更多。太守大人应该还需数个时辰才会醒来,不知徐姑娘可否有办法让守城的士兵封城?” 徐紫叶收敛笑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回安城的时候,并未听说瘟疫一事,但料想夏玄亦所说不会有假。 若是真的瘟疫横行,城封了就封了。可如果瘟疫一事有假,那么封城就说不过去。更何况眼下洪水还未全消退,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眼巴巴的指望着官府救命。 倘若封了城,又如何给他们交代? 知道她有顾虑,夏玄亦也不勉强,更何况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她真的能帮上忙。 安城同你别的地方不一样,因为这里有夏府。太守是官,夏府是商。太守大人说的话百姓会听,夏老爷子说的话,百姓同样会听。甚至很多时候,夏府的话比官府的话更管用! “徐姑娘好好照顾你爹,等他醒了后,我再过来!” 夏玄亦说完,转身就走! “小公子!”徐紫叶叫住他,“你是要去找陵姑娘吗?” 夏玄亦回过头来,见她眼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点头! 徐紫叶心底莫名涌现出一丝酸楚,她咬着嘴唇道:“我爹给了我一块令牌,我可以让守城士兵关闭城门……” 夏玄亦看着她缓缓掏出一枚令牌,没有伸手去接。 “既然是太守大人给的,徐姑娘便自己留着。封城是大事,我不该拿此事为难姑娘!”a 然后,不等她继续往下说,便带着朱管家匆匆离去。 “小公子为何不要那令牌?”前往夏老爷子院子的途中,朱管家问。 夏玄亦步履匆匆,没有回答。 朱管家早已习惯他的性子,说出了他自己的猜测,“是因为陵姑娘?” “她可还曾说了别的?”夏玄亦突然问了句。 “啊?”朱管家反应片刻后,才明白他嘴里的她是指的陵挽月。 “陵姑娘当时气定神闲的,似乎并不是很急,还跟娄公子说说笑笑的。”朱管家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她当时好像说要去您洛河边的宅子。小的今日专程去过那里,那边洪水还未完全退去,眼下还去不得人,所以才让他们去了城东。” 夏玄亦点了点头,又问:“无常有跟着她没?” “您说的是跟陵姑娘一个村子的那个小少年?小的先前遇上陵姑娘的时候,并未看见他。”朱管家回道。 “你去一趟陵姑娘的院子,若是见到无常,将他带来见我。” “是!”朱管家转身离去。 长街灯火灰暗,但夏府却是灯火通明。 夏林枫忍着身体的不适,听着属下仆从汇报今日的救灾情况。 百姓既然信任他,他便不能让百姓失望。虽然他此举越过官府的职权,日后极有可能受到朝廷的排挤和指责,可他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看着众人受难自己却依旧闲庭信步。 “老爷,小公子来了!”有下人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 夏林枫按了按太阳穴,挥手摒退众人。 他看着走进房间的夏玄亦,示意他坐下。 “自你回来后,我数次找人唤你,你为何不来?”夏林枫想起之前数次差人去找他,他都借口推脱,不肯来见他。 “那个女人呢?”知道他不肯来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夏林枫强行忍住怒气,随口问道:“她醒了?” 夏玄亦点头,“醒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去京城?”早在三天前大雨落下来之前,他就告诉夏玄亦,让他赶紧出发去京城。 “时机不对!”夏玄亦平静的说道:“京城要去,但不是现在。” “我说是现在就是现在!”夏林枫狠狠一拍桌子,“你竟然为了个女人留下来,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有夫之妇,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夏玄亦抬起头,“她不是!” “她告诉你的?”夏林枫将一沓纸摔到夏玄亦面前,“你看看这个。” 夏玄亦随手翻了两页,就将纸又推了回去。 “怎么?不信?”夏林枫冷声笑道:“京城传来的卷宗,白纸黑字,亲笔画押,还能有假?” 夏玄亦不是不相信这上面的内容,而是他认识的不是以前的陵挽月,是现在活生生在他面前为百姓的生死辛苦奔波操劳的陵挽月。 更何况,她作为跟他一样的修仙者,连双修是要双方有夫妻之实一事都不知晓,又如何去与别人做夫妻? 卷宗或许为真,但这上面所说的陵挽月,怕不是他认识的这个陵挽月。 虽然生得一样,内在却不一样! 第065章 父子交谈 夏林枫想起自夏玄亦被接回夏府后,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从不反抗。哪怕此次提出让他去京城,他也未曾明确说过反对的话。 但在陵挽月一事上,他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卷宗你留着。”夏林枫又将卷宗放回夏玄亦面前,“你若不信,待去了京城后,可自行查证。对了,昔音应该知道,你也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以前见过那个女人也不一定。” 夏玄亦淡淡扫过卷宗封面,只看见绝密二字,知道这是夏林枫动了手段才得来的。 但他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跟他争论陵挽月的是非。怪病会传染一事,刻不容缓,不容拖延! “您可知道城内有怪病蔓延?”他问。 夏林枫点头,“有听说。” “可知此病的源头?” “你知道?”既然夏玄亦主动提出这个问题,想必是知晓些什么。 “六里村!”夏玄亦直截了当的说清了怪病的来源,“但凡是六里村的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而随着他们接触的人越多,患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夏林枫沉思片刻,记起了六里村到底是何处。夏玄亦在回安城前,便是一直住在那里。 “所以这病是从六里村传出来的?还会传给更多人?” “是!”夏玄亦缓缓说道:“只要同患病的人接触,就会染病。” “这么严重?”夏林枫眉头紧皱。 “府中下人经常外出,他们接触了不少灾民,想必已经有人染上了这种病。”夏玄亦记起之前给无常查看时,那越缠绕越多的黑线,将他的腿牢牢包裹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茧。 “初染此病时,没有任何不适,但是身上会多出一条黑线。倘若此时没有及时诊治,黑线会迅速增多,吸取人的精血,直至此人身亡!死亡不是结束,黑线很快会附在下一个人身上。” 夏玄亦说到这里时,语气一顿,暗藏的谜团似乎呼之欲出。 死水的源头是地下河,元神也藏身在那里。那缕元神,是雕像主人留下的。也就是说,死水和雕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黑线吸取的精血,最后都有可能被雕像吸取。 但雕像是靠香火之气成长的,精血并不能促进它面容的形成。 所谓香火气并非是寺庙中烧香拜佛时燃的那个香散发出来的气息,而是人心中的感念,对万事万物心存善念,化成实物后,便成了燃香时升起的寥寥青烟! 那么,死水凝聚而成的黑线所吸取的精血,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此病可以诊治?”夏林枫神色凛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玄亦。 “可以!”夏玄亦点头,“只是比较耗时。” “你不会医术,如何知道?”夏林枫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他这个小儿子不普通,可夏玄亦比较谨慎,他派去暗中查探的人,多年间都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将他接回夏府,日日在身边,倒也没发现异常之处。 “是陵挽月,她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也是六里村人士。”既然夏林枫排斥陵挽月,那他偏要让他知道,整个安城都离不开她。 “她会医术?”夏林枫想到卷宗里似乎并没有提到这点,难道是忘记记录了? “陵姑娘医术高明,整个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夏玄亦察言观色,见夏林枫眉头紧皱,又加了把火,“怪病只有她能治,旁人不会!” 夏林枫像是明白了他此举的目的,冷哼一声道:“你如此帮她说话,难道还想让她进我们夏府的门?” 夏玄亦没有急于反驳,而是示意夏林枫将手伸出来,指着他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黑线道:“初染病时没有任何不适,倘若黑线不及时消除,就会越来越多。” 他正说着,就见夏林枫手上又冒出来一根黑线。 夏林枫无比震惊的看着手背,他自上次毒发后醒来就没出过夏府,平日又很少接触旁人,竟然也会被传染上怪病,他甚至连什么时候染上的都不知道。 夏玄亦伸手在那黑线处点了两下,灵气便顺势进入夏林枫体内。用抽灵得来的灵气才能使黑线消退,所以他此举并未起什么作用,反倒发现夏林枫的身体屁股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陵挽月虽然教了他抽灵,他在给徐景峰治伤时也尝试过,但他却不敢用在夏林枫身上。 只因夏林枫的身体长期被毒药侵蚀,几天前才爆发过一次。眼下他又染上了怪病,相互影响下,若贸然去除黑线,只怕他的身体会遭受不住。 想到这里,他说道:“此病只有陵姑娘会治,我稍后就去寻她回来。” 夏林枫此番终于重视起来,如果怪病这么容易就被染上,那么现在的安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传染源,但凡有任何人离开,就会就怪病带去整个大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夏林枫行事果决,他虽是个商人,却是大周的商人。家国之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弃城而逃,而是怎么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见目的已达到,夏玄亦拿起桌上的卷宗,转身便离开。 “等等!”夏林枫唤住他,“不必寻那个女人回来,让她先救其他人。” 夏玄亦没有说话,转身看了眼脸颊深深凹陷的夏林枫,而后大踏步离开! 此时,陵挽月几人已寻到了朱管家所说的那处荒宅。 娄昔音将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灯笼递给陵挽月后,狠狠一脚朝大门踹去。 他这一脚力度不小,但大门却只是抖了抖,并未如他所愿被踢开。 陵挽月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娄公子,你是没吃饭吗?” 娄昔音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丝毫不觉尴尬的说道:“本公子是读书人,踹门这种体力活儿,应该由他来做。” 说着,便指向蓝山。 “哦,我来!”蓝山放下推车就要往前。 “忘了你身上的伤了?”陵挽月一把将他拉回来,“好好呆着!” 语毕,她撸起袖子,完全忘了她才是这几人中受伤最严重的。 第066章 不就打个水么 “有本公子在,怎能轮到阿月你动手!” 娄昔音示意陵挽月后退,伸手推了推门。 大门应声而开! “咦?”娄昔音惊讶道:“我还没用力……” “会不会真的不干净?”蓝山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两个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陵挽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说是荒宅,其实并未荒废太长时间,院中杂草丛生,只到膝盖,比当初夏玄亦的那处宅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宅子不算大,陵挽月让两人留在院中,自己挨个去将每间屋子都看了一遍。灰尘蛛网遍地,不好好收拾一番,怕是住不得人。 她挑了间勉强看得过去的屋子,让娄昔音两人进来。 “把他也带进来!”陵挽月指了指推车上的尸体。 “本公子不碰死人,晦气!”娄昔音赶紧冲进房间。 “姑娘,我来就可以。”见陵挽月要出来帮他,蓝山赶紧将尸体从推车上一路拖进房间。 “后院有个水井,去打些水来。” “好!”蓝山说着就往外走。 “他去,你留下!”陵挽月看着娄昔音,“娄公子,劳驾!打水这活总干得吧?” “打水是没问题,不过天太黑,需得有人陪我……”娄昔音讪笑道:“不如阿月你陪我一起?” “你去不去?”陵挽月瞪他一眼。 “去去去!不就打个水么,要多少本公子给你打多少。”娄昔音撩了撩额前的头发,走到陵挽月身边,“不过阿月你等会儿得给我瞧瞧,看我是不是也染了病。” 陵挽月蹲下身去检查尸体,头也不抬的说道:“你皮糙肉厚,让病找上你是不可能的。” “本公子细皮嫩肉,哪里糙了……” 陵挽月回头看着他,“娄公子,你如此磨磨唧唧的,难道是害怕?” “胡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怕的事!”娄昔音拍拍胸口,“本公子这就去!” 待娄昔音的身影没入黑暗中,蓝山问道:“姑娘将我留下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把袖子挽起来!”陵挽月将视线从尸体身上移开,看着蓝山说道:“你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否则会变得跟无常一样。” “无常他……”蓝山双手一顿,“难道姑娘您也没办法?” “他没事!”陵挽月示意他把手伸出来,“不过若是再迟些,只怕他就变得跟这具尸体一样了。” 蓝山略微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姑娘您一定可以治好这怪病。” “别说话!”陵挽月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手臂,灵气顺势涌出,径直朝黑线奔去。她体内的灵气有限,因此不敢肆意挥霍。她朝门边靠了靠,手臂一挥,院中的草木如同受到牵引般,径直朝她飞来。 陵挽月的抽灵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等草木到她跟前,还在半空中就已化成了源源不断的灵气。 “可能会有些难受,尽量忍住!” 大量灵气涌入,同蓝山身上的黑线碰撞在一起,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蓝山只觉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可突然又如坠冰窖,酷热和严寒在他体内相互交错,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陵挽月本就重伤未愈,饶是她经验丰富,也险些控制不住黑线的反抗。 好在此处荒宅草木众多,她能用的灵气充足,倒也能勉强应付。 随着蓝山身上的黑线逐渐减少,陵挽月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索性一鼓作气将他身上的黑线全部去除。 黑线虽从蓝山身上消失,但却化作黑雾出现在了陵挽月指尖。灵气升腾,像是无形的火焰,将黑雾焚尽,刺鼻的气味顿时蔓延开来…… “咦!又是这气味!怎么这么难闻。”娄昔音提水走进屋内,慌忙掩住口鼻。 陵挽月脚下发软,险些摔倒在地。蓝山赶紧扶住她,又脱了衣服铺在地上,让她坐下。 “脸色这么差,你还非往外跑,在夏府好生休息不好吗?”娄昔音走上前来,看着陵挽月脸上掩不住的倦色,冲蓝山吼道:“还不去打水,你看阿月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 “干什么你?”陵挽月瞪着娄昔音,“打水是你的活儿,休想甩给蓝山。” “姑娘,没事的,我可以!”蓝山对着陵挽月恭敬无比的行了一礼,“姑娘大恩大德,蓝山无以为报,今生做牛做马任凭姑娘驱使。” “蓝大哥,你不必如此客气……” 不等她说完,蓝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陵挽月之前让他和无常跟在她身边,纯粹是因为可怜他们的遭遇。亲人尽失,自己又染上了怪病,总得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她本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回归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蓝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硬要留下。 “怎么?你还想赖上阿月了不成?”娄昔音伸手去拉蓝山起来,“别以为下跪就能让阿月心软,本公子……” “好!”陵挽月突然说道。 娄昔音话音一顿,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陵挽月,“阿月,你居然同意他了?” “对!”陵挽月点头,“我同意了。所以从今往后蓝山就是我的人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动他,明白吗?” 娄昔音用略微酸楚的语气说道:“阿月,你宁愿收下他,也不愿意收我么?” 陵挽月不理会他,而是去看蓝山。 蓝山热泪盈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去打水吧!”陵挽月淡淡说道:“再去灶房看看,看能不能烧些热水来。” “是,小的这就去!”蓝山抹了把脸,飞快起身往外走。 不想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的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就在屋外,又好像来自远方…… “什么声音这么难听?”娄昔音揉了揉耳朵。 “蓝山,进来!”陵挽月起身,娄昔音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此时的陵挽月一脸警惕,心下更是疑惑不已。 这声音,跟她在地下河听到的声音如此相像,分明是那元神发出的声音。 莫非,元神竟然找来了这里? 第067章 夏玄亦也来了 声音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干净利落,让人寻不到源头。 “难怪说这宅子不干净!”娄昔音看着漆黑的院落,“啧啧”两声道:“就这声音,鬼哭狼嚎似的,能不把人吓跑么。” “姑娘……”蓝山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陵挽月有些犹豫。 “你说!” 陵挽月蹲下身去检查地上那具尸体,灵气从他指尖涌入,而后逐渐蔓延至他全身。 “这声音,我之前听过!”蓝山想起六里村河水断流那天晚上,曾听过这跟这个一样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更轻缓、更持久,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 陵挽月指尖一颤,抬头看着蓝山,“什么时候?在何处?” “就在六里村!”蓝山仔细描述着那晚发生的事,“之前跟姑娘您说过,那天晚上的月亮是红色的。但是在月亮变红前,就出现了这个声音。只是那声音没这么急,要慢得多。” “当时听到这个声音,只当是有人在吹奏笛子,所以没作他想。方才声音响起时,才记起来那天晚上也听到过这个声音。” 陵挽月眉头微蹙,蓝山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应该不是偶然。 可那处地下河离六里村还有些距离,离安城也不近,声音又是如何传过来的?难道元神真的能离开地下河? 听得一头雾水的娄昔音不乐意了,“你们说点儿本公子能听懂的不好吗?再说,不过一道声音罢了,根本不用如此谨慎。” 他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声音不再急促,变得轻缓了许多。像是无数蜜蜂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嗡鸣声,虽不刺耳,却让人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破声音?”娄昔音身子一颤,连忙搓了搓手臂,想要揉去浑身战栗。 “在房间内等着,不要出去!”陵挽月说完,飞身而出。 “阿月,你……”娄昔音赶紧追了出去,可外面漆黑一片,哪里还有陵挽月的身影。 “跑的倒挺快,武功厉害了不起么,本公子也会!”娄昔音转身往回走,发现蓝山正一脸探究的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本公子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能窥探的?” 蓝山收回视线,不说话。 “阿月走了,你怎么就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娄昔音指着布满灰尘的椅子,“不说话也行,把椅子擦干净,本公子站得累了,想坐会儿。” 蓝山果真老老实实的去擦椅子,擦了一张还不够,又将另外一张也擦得干干净净。 “看来阿月收了你这个仆从也不亏,起码干活还算麻利。”娄昔音坐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正对着地上那具尸体,又赶紧站了起来。 他换了个位置坐下,上下打量蓝山几眼后,问道:“你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之前浑身没有精气神,现在虽然还是脸色不好,好歹有个人样。” 蓝山知道是因为怪病被陵挽月治好了的原因,所以打从心底里敬佩陵挽月,否则他现在说不定就跟地上躺的这具尸体一样。 “你说阿月是不是从天上来的仙人,居然什么都会!”娄昔音似是在慨叹,目光却一直盯住蓝山不放。 “姑娘她宅心仁厚,医术又好,武功也很厉害,可不是从天上来的仙人么!”蓝山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了起来。 娄昔音顿时不乐意了。 “你关门做什么?若是阿月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冲这里喊两声,我就听见了,正好可以英雄救美,说不定也能让阿月收了我做个跟班!” 说着,他便要去开门。 “娄公子,请等一等!”蓝山拦住他,“方才姑娘走的时候说了,让我们不要出去。” “本公子有说要出去吗?”娄昔音硬生生将蓝山挤到一旁,伸手去开门。 “砰!” “哎哟!” 不料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框,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 只见夏玄亦一手持长剑,一手扶着陵挽月,冷若冰霜的走了进来。 娄昔音顿时将刚到嘴边的谩骂吞了回去,吃惊道:“玄亦!你怎么来了!” 夏玄亦不说话,陵挽月像是做了错事般低着头,也不说话。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了?”见夏玄亦不回答,娄昔音将视线转向陵挽月,“阿月,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这个嘛……”陵挽月想到方才出去后的一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才出去后不久,她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可是那声音忽远忽近,寻不到源头。反而在附近的草丛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她调转方向直奔草丛,灵气化作长绳将那人牢牢捆缚住。 而等她到了近前,才发现被她捆住的人竟然是夏玄亦。 “他就是染上怪病死的?”夏玄亦的目光聚集到那具尸体上。 “是的,小公子。”蓝山回话道:“之前多亏了朱管家,小的才能顺利将尸体带出来。” “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一具尸体?”娄昔音离得远远地说道:“想治好怪病,还不是阿月一挥手的事儿。” “没那么简单。”陵挽月想到之前查探尸体时发现的情况,对夏玄亦说道:“黑线吸干了他的精血后,最后都聚集在一处。” 说着,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心头血?”夏玄亦问。 “嗯。”陵挽月点头,“只怕是如此没错。” “还有刚才那个声音。”她又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很耳熟?而且,这个声音之前在六里村也出现过。” 两人对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关于地下河和雕像,还是尽量不要对外提起为好。 “对了,城门关了吗?”陵挽月问道。 夏玄亦“嗯”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封城了。” “那就好!”陵挽月心下稍安,转头对娄昔音道:“你可以走了,娄公子。” 娄昔音愣了愣,“为什么?” “既然小公子来了,那你就可以走了。反正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不会干杂活,还是回夏府去做你的风流公子比较好。” 第068章 小公子天资过人 “玄亦,你看阿月,她就知道欺负我!” 娄昔音向夏玄亦告状道:“方才你没来的时候,她还让我独自去打水。你先前也听见那个古怪的声音了,多渗人!” 夏玄亦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去井边了?” 娄昔音指着门边那桶水,“阿月的话我怎能不听,水都打回来了。” 陵挽月想到方才遇见夏玄亦的地方,似乎就是在井边。她心头一动,莫非那口井有问题? “可有发现异常之处?”夏玄亦问。 娄昔音赶紧点头,“我使劲踢门门不开,轻轻一触碰,门反倒开了,你说这奇不奇怪?” 他说的是进宅子前的一幕。 “这也算?”陵挽月没好气的道:“你确定不是没吃饱饭?” “本公子身为将军之子,好歹练过几招,踹个门还是没问题的。别说踹门了,本公子还能徒手劈大石。你说是不是,玄亦?”娄昔音碰了碰夏玄亦的胳膊,朝他眨眨眼。 夏玄亦没有回应。 陵挽月大笑出声,“还徒手劈大石呢,你咋不说自己能翻天?” 娄昔音哼哼两声,“倘若我真的能翻天,阿月你是不是就能让我跟着你了?” 陵挽月秀眉一抬,“你猜!” 夏玄亦在水桶旁驻足良久,突然抬头看向娄昔音,问道:“打水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娄昔音收敛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说不上异常,就是在井边的时候觉得井水似乎冒着寒气,有些凉意。但是将水打上来后发现只是普通的水,兴许只是我的错觉。” “你方才用水洗脸了?”陵挽月突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娄昔音突然脸色一变,“莫非这水不干净?” 陵挽月只是用灵气稍微试探一下,便发现了异常。 此水给她的感觉竟同死水完全一样,无声无息,像是一团死物。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分明就是死水。只是,死水的源头明明是地下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把手伸出来。”陵挽月脸色严肃,一想到娄昔音竟然还用这水洗了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也怪她当时只顾着给蓝山去除黑线,竟然没发现这水不对劲。 “我……那水里有什么?”娄昔音将手伸到陵挽月面前,破天荒的竟然面露怯色。 “知道怕了?”陵挽月指尖冰凉,手指搭上娄昔音的手腕。灵气刚蜿蜒而出,就被他体内浓郁的死气给惊住。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娄昔音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阿月,你别吓我……” 陵挽月收回灵气,冷脸问道:“可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 娄昔音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我现在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浑身无力,还痒得很……” “小的之前也觉着浑身无力,全身都酥酥麻麻的……”蓝山在一旁说道:“刚开始确实没什么感觉,越到后面就越难受。” 娄昔音脸色猛地一变,“阿月,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陵挽月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尸体,“如果不及时诊治,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那你快帮我治啊!”娄昔音急得跳脚。 陵挽月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下,看夏玄亦不停翻动那具尸体,问道:“可有别的发现?” 娄昔音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喂,现在最应该被关心的人是我,而不是那具尸体。难道要等我也变成尸体后,你才肯重视我?”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你命硬,就算想死,老天爷也不敢收。” 娄昔音张了张嘴,竟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反驳。 “娄公子不用担心,姑娘岂会见死不救,定然是您的病比较严重,姑娘还没想好……”蓝山说到一半,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顿时止住话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陵挽月瞥了娄昔音一眼,“这位风流倜傥的娄公子本来就怕死,听你这么一说,就更怕了。” 娄昔音神色一正,郑重其事的说道:“阿月,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有救是有救,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陵挽月见夏玄亦起身,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娄昔音,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夏玄亦点头,“跟你说的差不多。” 他语气一顿,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除了跟陵挽月的发现一样,他还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碍于有旁人在场,便没打算说。 “玄亦,你们别聊了,救我要紧!”娄昔音说完又咬着牙看向陵挽月,“阿月,我再给你加一百两银子,你先给我治病。” 陵挽月乐了,“你的命就只值一百两吗?” 娄昔音显得委屈巴巴,“你想要多少?” 陵挽月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娄昔音欲哭无泪,“我上哪儿再给你找五百两去。” 陵挽月幸灾乐祸的看着娄昔音,“我不管,我就要这个数。” 娄昔音一指蓝山,“那他给了多少?” “他不一样,他是我的人,所以不要银子。” 娄昔音眼带希冀,“我也想做阿月你的人……” “伸手!”夏玄亦打断娄昔音的话。 娄昔音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 夏玄亦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顿时明白了陵挽月为何一直不动手。娄昔音体内遍布死气,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有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 他看向陵挽月,“可有办法?” 陵挽月点头,“有是有,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夏玄亦松开娄昔音的手,“要我怎么做?” 此时,消失的声音再次出现。 陵挽月看向蓝山,“把门关上!” 她又拾起夏玄亦的长剑,灵气牵引剑身从窗户呼啸而出,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闭眼!”陵挽月手掌在娄昔音眼前一晃,就见娄昔音果真如同睡着了般双眼紧闭,浑身软绵绵的往下倒。 夏玄亦伸手扶他坐下。 “抽灵可会了?”陵挽月问道。 夏玄亦“嗯”了一声。 “很好!”陵挽月嘴角上翘,“小公子天资过人,让人好生羡慕。” 第069章 做药 “姑娘,可有需要小的做的?”蓝山站在门口问道。 “有!”陵挽月伸手一指灯笼,“把灯灭了。” 蓝山照做,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月亮挂在天际,像是触手可及。 月华如水,此时倒是挺适合夏玄亦修炼。 “来了!” 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怪声再次消失。长剑从窗户急射进来,后面还跟了一团跳动的火焰。 “抽它!” 陵挽月指尖翻转跳动,眨眼间已不知抽灵了多少次,掌间充盈着生机勃勃的灵气。夏玄亦也不遑多让,灵气溢满手心。 那团跟进来的火焰瞬间灭了一大半,想挣脱离去,却被两人牢牢束缚住,根本无法离开。 陵挽月先前循着怪声追出去时并非完全没有发现。 怪声同地下河的元神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同是元神,这缕元神要弱小得多。如果她没猜错,应是雕像主人留下元神时出了差错,导致元神分离成了两部分。 故此在地下河时,那团元神才会不识陵挽月,竟来攻击她。若非救夏玄亦时,她将体内仅剩的心头血取出来,只怕那团元神还会追着他们不放。 但是眼前这团小小的元神不一样,它分明认得陵挽月,数次接近,又颤颤巍巍不敢靠近。 它实在太过弱小,竟被陵挽月一剑裹挟而来,甚至连普通的抽灵都抵挡不住。 火焰忽明忽暗,像是马上就要消失。 屋内昏暗,跳动的火苗中似乎生出了一双眼睛,那眼神凄楚哀伤中又带着慈祥,看得陵挽月心里一颤。 终于,火焰完全消失,再无踪迹。 陵挽月双拳紧握,灵气便深深沉入丹田。灵气醇厚,堪比她数日的修炼。 夏玄亦修的是日月同修的功法,故方才抽灵得来的灵气并不能直接化为他的修为。 “给他。”陵挽月指了指娄昔音,“死水和元神同源而生,这灵气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夏玄亦点头,灵气缓缓进入娄昔音体内,化解掉他体内氤氲的死气。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被衣衫遮盖住的地方,黑线消退,还人以清明。 一切好似一样,又好似不一样。 谁都没发现,在娄昔音身上的黑线缓缓消退时,一部分灵气顺着他四肢百骸蔓延开去,如同蛰伏的士兵,随时等待着将军的召唤…… 喧扰了一天的安城伴随着月色沉沉睡去,哪怕是被饥饿折磨得辗转反侧的灾民,也在此时放空所有思绪,暂且与夜色相拥而眠。 往日城门开了关、关了开,但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时,城门却没有开启。 等着出城的百姓顿时明白了,这是又封城了。 之前关闭城门说得通,毕竟灾民太多,担心突然一下涌入这么多人会出乱子。可现在天灾已去,百姓眼巴巴等着朝廷赈灾,这个时候关闭城门,又是什么意思? 陵挽月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从外面的声音判断出了大致的情景。 “阿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娄昔音自醒来后,就一步不离的跟着陵挽月。怪病已除,他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做药!”陵挽月淡淡吐出两个字。 “什么药需要用尸体做?”娄昔音见陵挽月时不时去尸体身上扒拉两下,忍不住有些同情要吃这药的人。 陵挽月没好气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尸体做药了!” “喏,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娄昔音指着自己的双眼,“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他身上可有少过一块肉?”陵挽月又从尸体上扒拉下来两根黑线,同手里的粉末混在一起,然后沾两滴水,就成了一颗通体乌黑的药丸。 “这个嘛……”娄昔音摸了摸鼻子,看向夏玄亦,“玄亦,你要为我作证。” 夏玄亦坐在窗户旁,双眼紧闭沐浴在阳光下。听见娄昔音喊他,眼睑微抬,又再次闭上双眼,淡声说道:“对于没有染上怪病的人,服用此药后,有预防作用。” “这么厉害?”娄昔音蹲在陵挽月身旁,跃跃欲试道:“阿月,不如你教教我,我来帮你。” 陵挽月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功力太低,不行。” “做药还要看武功高低?”娄昔音不信。 “别人做药不需要,我的必须要。”说着,指尖朝他轻轻一点。 娄昔音身子一僵,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躺了下去。 “像这样,你可以吗?”陵挽月收回手指。 感觉身体能动后,娄昔音一下子跳了起来,双眼放光,“阿月,你教教我,我想学这个。” “学武功吗?”陵挽月将做好的药丸交给蓝山,起身边整理衣衫边说道:“我只会使,不会教。” “你肯定会教,不然玄亦怎么也会?他的武功肯定是阿月你教的。”娄昔音缠着陵挽月不放。 “他不用我教,他本来就会。”陵挽月从蓝山手里接过整理好的药丸,转交给夏玄亦,“让回春堂将药分下去,只有未染病的人才能服用。” 夏玄亦睁开眼,没有去接,而是问道:“为什么是回春堂?” 陵挽月诧异道:“小公子你忘了?我本来就是回春堂的人。再说,我之前答应你要帮你做大回春堂的生意,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夏玄亦有些不明白陵挽月此举的目的,她向来以飞升成仙作为毕生的目标,一个药铺生意如何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听陵挽月继续说道:“虽然娄公子还欠我一千一百两银子,但他不还我,我就只好投靠小公子你了。若是回春堂的生意好了,我好歹也能跟着沾点儿光。” 娄昔音眼神幽怨,“阿月,你又涨价了!” “难道你的命不值这点儿银子?” 陵挽月转头将药丸硬塞到夏玄亦手里,“这些你先拿着,药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 还有已经染病的,靠她和夏玄亦两个人,肯定来不及诊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就在陵挽月沉思之际,大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不知何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第070章 真是妙啊 清晨的风很柔和,清晨的阳光很明媚。 放在平日,倒也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但对如今的安城百姓而言,再好的天气都抵挡不住众人内心的恐慌。 城门无故关闭,还有人患怪病身亡,城中流言四起。 在水灾之初逃出城的太守大人徐景峰此时出现在灾民聚集的城西,连日来奔波不停,又受了不小的惊吓,他满身的横肉似乎消减不少。 徐景峰向来胆小怕事,面对虎视眈眈的灾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说话,却有的是人说话。 “还请太守大人给我们个说法。” “对,为什么要封城?” “朝廷不救,难道还不许我们自救?” 群情激愤,敢站出来说话的毕竟只是少部分。大多数人瑟缩着身子躲在一旁,等着夏府的施粥队伍。 “大家听我说!”徐景峰虽然胆小,可好歹是一城太守,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质问过。 “封城是为了你们好!”他想起来这里前,夏玄亦交给他的那粒黑乎乎的药丸,说是能阻挡怪病的侵染。 在回安城前,他本以为只是处理简单的赈灾事宜,只要坐在太守府发号施令,自然会有人执行他的命令。这样一来,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之前逃跑一事敷衍过去,说不定还能趁此次赈灾得个封赏。 不想他刚回安城就险些丧命,而今更有怪病横行,整个安城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 虽有夏府从旁协助,但徐景峰还是颇为担忧。毕竟那么多大夫都对怪病束手无策,他不相信一个女人还能解决所有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徐景峰回过神来,见众多百姓都看着他,这才清了清嗓子后大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正在路上,过不了几天就该到了。之所以封城,是因为城中有人染上了怪病,我们要找出所有染病的人,给大家治病。” 关于徐景峰所说的怪病,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从昨天大雨停歇后到现在,死了好些人。他们死状凄惨,皆面色泛黑、眼球凸起。 徐景峰按照夏玄亦之前交代的,继续说道:“怪病并非不能治,只是需要时间。所以,大家等会儿都去回春堂,那里已有大夫在等着了。只要将所有染病的人都治好,城门就可以开了。” 一听徐景峰说完,立马有人朝回春堂的方向跑去。人群顿时炸了锅,哭喊声、尖叫声四起。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徐景峰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了声音。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心想这位夏府的小公子还真是有本事,就这样把所有人都弄去了回春堂。希望当真如小公子所说, 治好怪病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时间。 此时,陵挽月几人已经从荒宅到了回春堂。 怪病因死水而起,根源就在死水上。巧合的是,荒宅的那口井中,装的就是死水。而在井壁上,陵挽月发现了元神用来栖居的白垩土。 她想起之前受伤后在梦中记起来的那一幕,小师弟告诉她,让她不要碰白垩土。她虽不知晓缘由,却牢记小师弟嘱咐,不碰白垩土分毫。 让夏玄亦取了死水后,她将灵气融入死水,又随便加了点草药进去,再将水烧开,给没有染病的人服用,短时间内能起到预防作用。 而对于已经染上怪病的百姓,如果病情较轻倒好说,随手就能去除。倘若染病较久,光靠她和夏玄亦两人,根本救治不过来。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暂时控制住。 先前夏林枫带人去到荒宅,他虽不喜陵挽月此人,却碍于她能治好怪病,倒没有过于为难她,更是派了下人来协助她。 此时在回春堂外面,除了施粥的锅,还另有一口大锅,里面装的就是加了草药后熬制的死水。 章衡站在大锅旁,看着水面漂浮的草药,颇为好奇的问道:“陵大夫,这两味药材分明相克,居然能用到一起,是有什么说法吗?” 陵挽月看了眼锅里已经熬制得变了颜色的草药,随口说道:“祖传秘方,恕无法告知。” 章衡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围着锅转了两圈,捋了捋胡须,连连赞叹道:“妙啊!真是妙啊!” 娄昔音好奇不已,“有什么妙的?阿月不过是随手扔了几株药材,这就算妙了?” “娄公子有所不知,陵大夫这看似随意的行为,却熬制出一锅能救人性命的水来,这难道还不算妙?”章衡目中全是对陵挽月的崇拜。 娄昔音突然凑到章衡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拜阿月为师?” 章衡愣了愣,随后也低声回应道:“陵大夫说她的医术传女不传男,我就算想拜师也不符合要求,不过我打算让我女儿跟着陵大夫……” “什么传女不传男,阿月那是胡说的,不信你看你家小公子,你以前有见过他给人治病吗?” 章衡有些为难的看着娄昔音,“娄公子的意思是说小公子的医术是陵大夫传授的?” 娄昔音见陵挽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神色一正,轻咳两声道:“这话我可没说,章大夫你可不要胡说!” “你们好像很闲?”陵挽月直起身来,将新做的药交给蓝山,“给夏老爷子送过去,加在水里,让他务必要泡足半个时辰才能起来。” 夏林枫今日到荒宅找陵挽月时,身上的黑线越积越多,身体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让陵挽月感到意外的是,黑线同他体内的毒药罕见的维持着一个平衡,所以他才能撑到现在。 倘若只去除他体内的黑线,那么毒药会直接爆发,这次必定撑不过去。 但这不算坏事,因为黑线好除,毒不好除。如今黑线和毒药纠集在一起,反倒给了陵挽月机会。 她之所以让夏老爷子泡药浴,便是想借除去黑线之机,将他的毒也解了。 其实药浴只是幌子,夏老爷子泡澡用的水,里面的灵气可谓无比充盈。 “姑娘,不好了,你快来看看!” 刚拿着药进了后院的蓝山,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第071章 什么前世 “怎么回事?”陵挽月边走边问道。 蓝山仔细描述着方才看到的一幕。 “小的按照姑娘所说去给夏老爷加药,可刚走进房间,就发现里面多了个人。那人蒙着脸,正往桶里倒什么东西。见我进去,他推开窗就跑了。” 陵挽月感到好奇,什么人竟然找到回春堂来了。 “夏老爷昏迷不醒,小的不敢去追,怕耽搁了老爷子的病。” 此次水灾回春堂幸免于难,只有前面给病人看诊的大堂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后院堆放的药材都完好无损,所有房间也都能正常住人。 夏玄亦匆匆跟来后院,听说夏林枫昏迷不醒,率先推门而进。 陵挽月在门口踌躇半晌,待听见夏玄亦喊她进去的声音,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如何?”陵挽月问。 夏玄亦摇头,“我看不出来。” 夏林枫已经被转移到床上,除了双颊有些微微泛红外,脉象和呼吸都很平稳。 “水里检查了吗?”陵挽月走到木桶旁,水面还冒着热气,有淡淡的草香味。陵挽月对药理不精通,故此一开始只放了被碾成粉末的竹叶进来。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水里萦绕不散的灵气。 她伸手捞了一捧水,能感觉到灵气未散,虽弱,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用灵气仔细感知一番后,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夏林枫昏迷不醒却是事实。 “姑娘,小的先去外面帮忙,如有人来了,我再进来叫姑娘。”蓝山想到他们两人都进来了,外面肯定忙不过来,于是说道。 “好!”陵挽月点头。 “是毒!”夏玄亦笃定道:“同上次毒发完全一样。” 陵挽月也想到了这点,她记起来之前还曾因为此事怀疑过娄昔音。只有她才能做出来的香粉,上次在夏林枫身上闻到过。 可这次不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气味。 “你那个二姐,好像叫夏江雪?”夏金楠邀她到夏府参加水宴时,她曾见过这位二小姐一面。不过也就只见过这一面,后面她多次来夏府,都未曾见过夏江雪。 娄昔音有说过,他曾将那块散发着独特香味的石头,送给了这位二小姐。 夏玄亦“嗯”了一声。 “你觉得她这个人如何?”陵挽月问。 夏玄亦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从他回夏府到现在的三年间,就很少见过夏江雪。她经常独自呆在自己的小院,只有府中有必须出席的宴会时,她才会出来。 “我们不熟,只知道她很安静,极少出门。” 夏玄亦顿了一下,又道:“她对谁都很冷淡,只有同娄昔音在一起时,才会不一样。” 陵挽月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可还记得老爷子上次毒发时,身上的有股怪怪的味道?” 夏玄亦点头,“之前确实闻到过。” 陵挽月接着往下说道:“那香粉是我做的,做好后我塞进石头里,被娄昔音拿走了。后来我问他时,他说将石头给了夏江雪。所以,有没有是夏江雪下毒的可能?” 夏玄亦沉默,并未回答。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同为子女,他想不到她这样做的目的。若是为了夏府的产业,以她女子的身份,无论何种情况,都与她无关。 陵挽月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追查下毒之人,那是夏府的事,她要做的,便是保证夏林枫不死。 “你爹他没事。”陵挽月用灵气仔细探查过夏林枫的身体后说道:“毒和黑线还维持着平衡,他只是被灵气冲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能醒来。” 夏玄亦点点头。 “对了。”陵挽月看着夏玄亦,踌躇半晌,到了嘴边的话,好几次又吞了回去。 “怎么?”这还是夏玄亦第一次见她如此犹豫不止。 “我想到了彻底治好怪病的办法。”这两日,陵挽月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 死水和黑线,要赶紧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什么办法?” 想到办法本来是好事,但见陵挽月如此犹豫,想必这个办法并不简单,或者说是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陵挽月看了眼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夏林枫一眼,确认他确实是陷入了沉睡中后,这才说道:“法器!” 她指着手心,“上次元神被法器所伤,没有仙草无法修复。不过在封印玄龟的地方,那里有好几株仙草。只要得到一株,便能将法器唤醒。有了法器,想治好怪病就很容易了。” “所以需要再去一趟地下河?”夏玄亦问。 陵挽月点头,“对!封印玄龟的地方离元神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不惊扰到元神,拿到仙草后就能轻易离开,我很快就能赶回来。有你留在安城,我倒也放心……” 夏玄亦越听下去,脸色就越沉。 “你要一个人去?” 陵挽月不敢看他,双眼四处乱瞟,装作无意道:“不过取仙草罢了,我前世不知取了多少……” 脱口而出后,她才发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 夏玄亦本就对她的来历敏感,在听她说到前世时,眉头一皱,“你究竟从何处来?” 陵挽月知道已瞒不下去了,却依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个……我不是从京城来的么……” “这个!”夏玄亦将从夏林枫那里得来的卷宗递给陵挽月。 “什么东西?”陵挽月接过来,待看见上面的绝密二字后先是一愣,而后打开卷宗,仔仔细细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身世可真够惨的。 自幼丧母,被后母虐待不说,更是被许配给一个瘸子。大婚当天,她这新娘子刚被接到新郎家,娘家就被朝廷下令满门抄斩,而她因为夫家在朝廷有势力的缘故,勉强逃过一劫。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在成亲当日,便被一纸休书赶了出来。 后来辗转反侧数月,才侥幸逃到了六里村。 陵挽月勉强挤出几滴眼泪,“既然小公子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想再瞒下去了,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夏玄亦深知陵挽月的脾性,岂能被她轻易几句话糊弄。 “你方才说的前世,是什么前世?” 第072章 对谁隐瞒 “有吗?我有说吗?小公子想必是听错了。” 陵挽月干笑几声,将卷宗还给夏玄亦。 “这个还你,我用不着。我的身世有什么好查的,反正查来查去都是个可怜人。” “那这个呢?”夏玄亦没有去接,他食指微屈,灵气朝她袭去。 陵挽月没有躲,任凭灵气软绵绵的落在身上。她当然明白夏玄亦说的是什么,他是在问她有关修炼一事。如果只是普通人,她又是如何走上修炼一途的? “这些都不重要!”陵挽月硬将卷宗塞到他手里,“重要的是死水的事情该解决了,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要留下。取仙草这事我很熟,所以你留下,我去!” 仔细论起来,仙草并不常见,所以陵挽月也只取过一回,便是她的法器。 它本是天地间生出的一株仙草,陵挽月费尽心思采摘回来后,又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将仙草培育成自己的法器。会千般变化,可助修行。 更重要的是,由于法器本身就是仙草,它的灵气生于天地,比靠修炼得来的灵气要纯粹得多。所以,陵挽月才说想彻底解决死水,就必须依靠法器。 夏玄亦知道陵挽月说的是事实,取仙草,她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你的伤还没好。”离她上次受伤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虽说修行者体质强于普通人,可她这几日并未躺下来好生养伤,身上的伤口加重了也未可知。 “我不碍事!”陵挽月不在意的摆手道:“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经历过,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什么时候去?”夏玄亦问。 “今晚!” 前面的喧嚷声传到后院,陵挽月赶借机匆匆往外走,省得再被夏玄亦追问她说漏嘴的前世到底是什么前世。 安城这么多百姓,她离开后,光靠夏玄亦一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她必须在离开前多诊治几个病人。 “姑娘,外面来人了。”她往外走的时候,蓝山也匆匆跑了进来。 陵挽月点头,犹疑片刻后说道:“蓝山,我今晚要出趟安城,你务必多帮小公子的忙。”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做事。”蓝山猜测陵挽月这个时候出城,必然是为了怪病一事。虽然她没说,但他知道陵挽月一定不会抛下安城的百姓不管,内心忍不住感动不已。 “还有,尽量帮我隐瞒行踪,最好不要让娄公子知道我出城了。”犹豫半晌后,陵挽月又道。 蓝山心下觉得奇怪,毕竟在他看来,娄公子对陵挽月可谓是言听计从,怎么她出城一事还不能让他知道?虽有疑问,但他却没多问,陵挽月不想让娄公子知道肯定有她的打算。 于是他点头道:“姑娘不用担心,小的会替您保密的。” 清晨还阳光普照,但此时太阳被云层挡住,热气丝毫不减,不消一会儿,在回春堂外忙碌的众人就被热的大汗淋漓。 水是同一碗水,不管染病还是未染病的,所有人都必须喝这一碗水。 不同的是,未染病的人在喝了水后,还服用了半颗药丸。至于染病的人,喝水只是为了暂时抑制怪病的蔓延。 尽管如此,在天黑前,还是有数十人因为没有来得及饮下熬制的水而身亡。 熬水的大锅柴火一刻不停,陵挽月将昨夜从元神那里抽灵得来的灵气不时加入水中,加之心口的伤隐隐作疼,她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已。 夏玄亦不时看她几眼,虽沉默不语,眉头却越皱越深。 “你去那边!” 他走到陵挽月身旁,站着的位置正好帮她挡住窜出来的火苗。 陵挽月轻轻将他推开,又添了一缕灵气到锅里,她的声音略带疲惫,“还有两锅,熬完应该就够了。” 在下一次将灵气添入锅中前,夏玄亦将随手抽灵抽出来的灵气抢先添了进去。 “这样?” 陵挽月愣了愣,没想到夏玄亦只是看了几眼就会了。 见她不说话,夏玄亦又问了一遍,“是这样做?” 陵挽月赶紧点头,伸出大拇指称赞道:“没错!” 夏玄亦“嗯”了一声,“你去那里!” 他的意思是让陵挽月接替他的位置,检查百姓是否有染上怪病。 同用灵气熬水相比,这自然要轻松得多。 陵挽月也不推辞,她要保持足够的灵气,否则晚上同玄龟纠缠时只怕不好脱身。 夜幕低垂,安城陷入黑暗之中,只有回春堂门口灯火通明,当真是黑夜中的光明,照亮了无数人的心房。 夏玄亦已将最后两锅水熬制完成,又回来接替陵挽月的位置。 陵挽月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回春堂里面走去。 “阿月,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娄昔音今日一直在帮忙,此时朱管家带着无常来接班,他伸了伸懒腰,跟在陵挽月身后往里走。 “我不饿,就想睡一觉。”陵挽月感到头疼不已,她本想避过娄昔音,不想他却偏偏凑了上来。 至于为何不想让娄昔音知道此事,连陵挽月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潜意识突然生出的想法,让她离娄昔音越远越好。 “先吃些东西了再睡,我让人给你做。”娄昔音紧跟在她身后。 “不用了……”陵挽月继续拒绝。 “娄昔音!”夏玄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看向娄昔音,“过来帮忙!” “可……”娄昔音往陵挽月身旁靠了靠,“阿月饿了,我要给阿月弄吃的。” “娄公子你哪会煮饭,我来吧!”蓝山让无常接替他的位置,自己朝着娄昔音两人走去,“娄公子放心,小的会照顾好姑娘。” 娄昔音勉强点头道:“行吧!” 说完,真的走去夏玄亦身旁帮忙。 陵挽月朝蓝山眨了眨眼,故意大声说道:“蓝山,我想喝粥。” “小的这就去做!” 随着两人往里走,娄昔音的视线落到夏玄亦手上,他问道:“玄亦,你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跟着阿月学了医术?” 弹指间,灵气已在人身上走了一个来回,是否染上怪病也辨得一清二楚。 夏玄亦目不斜视,回道:“昨天!” 第073章 为阿月塑像 月明星稀,陵挽月出了安城,径直朝上次追长右所在的密林行去。 水灾过后,泥土松软,断掉的树木只是草草收捡了一下,横七竖八的被堆在路旁。 从出了安城不远,一路都能看见逃难而来的灾民。他们或拖家带口,或孤身一人,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由于安城已封城,灾民都进不了城,于是只能在路旁随意找个地方休息。 还好现在天气较热,不用再受寒冷之苦,但依旧要忍饥挨饿。 陵挽月一路行去,面色越来越沉重,也就越发明白自己的责任之重。 没有大雨阻隔,她很快就到了密林前。月亮遥遥悬于天际,洒下的光辉穿透层层遮掩的枝叶,星星点点落于地面。 陵挽月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指尖微动,灵气便从化成飞灰的枝叶间涌入她体内,朝着心口的位置而去。灵气可修复身体的伤,但由于她上次伤了根本,所以想要完全恢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自进了密林后,陵挽月的精神就高度集中,不放过分毫可疑之处。 在陵挽月谨慎的穿行于密林中时,此时的安城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经过一天的忙碌,回春堂外此时已没了多少人。夏玄亦端坐桌前,神色间仿佛有舒展不开的愁绪。 他向来话少,喜怒不行于色。 娄昔音见他如此,笑眯眯的打趣道:“怎的,这才一天就不乐意了?阿月这可是为了回春堂,等怪病完全治好,到时候回春堂就是安城第一药铺了,不知甩颜清堂几条街。” 夏玄亦眉头舒展,却并非是因为娄昔音这番话。 而是因为他从当初陵挽月送她的石头上,感知到了她的气息。像是在同他低语,又像是在同他打发无聊的路途。 娄昔音一向闲不住,他百无聊赖的看着长街上逐渐冷清的人群,又道:“玄亦啊,你说你这个闷葫芦,阿月她怎么会教你医术?她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难道你真的天赋异禀?” “蓝山,你觉得如果我找阿月教我医术,她会不会答应?”见夏玄亦不回答,他又将视线转移到蓝山身上。 蓝山倒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娄公子,这个问题,怕是要亲自问姑娘才能知道。” 娄昔音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也对,毕竟你才跟了阿月两天,还没我了解阿月。对了,阿月已经睡下了?” 蓝山心头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无比自然的说道:“姑娘喝了两碗粥便睡下了,说是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养足精神。” 娄昔音不疑有假,满脸心疼的说道:“真是辛苦阿月了,阿月是安城所有百姓的救命恩人。等怪病完全治好后,本公子一定要亲自给阿月塑一尊雕像,供在庙里,让百姓日日朝拜,为阿月积福。” 夏玄亦闻声抬起头来,像是心有所感,下意识的问道:“雕像?” 娄昔音点头,“对呀!只要心诚,生出的信念足以感天动地。一人的力量有限,可若是千万人的力量累积,还怕感动不了天地?” 娄昔音这番话,顿时让夏玄亦醍醐灌顶。 陵宅下面的雕像,吸取百人心头血,然后将其余九十九人的宗族全部杀光,只留下陵挽月一人。倘若只靠陵挽月一人的香火之力,那雕像想生成完整的面容当然很难。可若是陵挽月本就受了无数人的香火,那么雕像吸取的,便是这无数人的香火之力。 陵挽月救了安城百姓,众人对她心怀感激,这感激之心化成无形的香火之力,借着陵挽月来促成雕像面容的生成。 所以,怪病的蔓延并非偶然,这其中定然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 “你怎么知道?”片刻后,夏玄亦问道。 “知道什么?雕像吗?”娄昔音无所谓的道:“这在京城可是很流行的,只要捐的银子足够多,寺庙的僧人就会为香客塑一尊像,这什么信念感动天地的话,就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 京城吗? 想要查清陵宅建造时的真相,也是要从京城查起。 这一切,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看来去京城一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哪怕猜到了真相,夏玄亦相信陵挽月不会置安城所有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哪怕这真的是雕像主人的阴谋,他们也不得不去做。 “应该没人再来了吧!”娄昔音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本公子累了,也要去睡了。” 他起身走了几步后,回头朝无常招了招手,“你过来!” “娄公子!”无常虽然年幼,但经历了家破人亡,自己也险些没了性命,此时仿佛一夜间长大,面对娄昔音时显得异常冷静。 “你叫无常?”娄昔音问。 无常点头,“正是!” “是阿月救了你?” 无常再次点头,“是月姐姐没错!” 娄昔音指了指蓝山,说道:“他也是阿月救下的,不过他现在是阿月的人,日后天天跟着阿月,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报答阿月的救命之恩。但你不一样,你看你这么瘦小,就算想帮阿月做事,她也不会收你。” 说起这个,无常泪珠盈眶,蓝山却是暗道不好。 果然,只听娄昔音继续说道:“你先不要哭,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帮你。” 无常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忍住不让眼泪往下掉。 “还请娄公子提点!” 娄昔音清了清嗓子,道:“一个字,缠!缠住阿月,阿月心软,只要你足够尽心,他必然也会留下你的。” “娄公子,这样怕是不大好!”蓝山适时说道。 娄昔音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不好的,我想给阿月身边再添个伺候的人,这有错吗?” 蓝山没有接话,倒是夏玄亦看了娄昔音一眼,淡淡说道:“不睡了?” “睡!当然要睡!”娄昔音转过身,大踏步朝后院走去。 月亮如同白玉盘,照亮了天地,却照不进昏暗的角落。 空旷的长街,突然响起“得得”的马蹄声。 其声清脆,径直而来! 第074章 涓滴子 马蹄声在回春堂门口停下,正在收拾东西的众人看着马背上全身罩在黑衣中的身影,皆好奇不已。 来人下了马,走到刚灭掉火的大锅旁。不顾滚烫的水温,将手伸了进去。 “喂,这是给人喝的,你……” 无常赶紧上前去阻止,却被那人淡淡瞟过的眼神给摄住。 “这是你熬的?”那人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同他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吩咐众人道:“都进去!” 蓝山赶紧带着其他人离开。 待外面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夏玄亦的这才看向那人,淡淡问了句,“涓滴子?” 黑衣人眼中尽是赞叹,上下打量夏玄亦几眼后,连连点头,“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夏玄亦却像是心有所感,感知到笼罩在阴影中的这个人跟他和陵挽月一样,也是修行中人。 而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就是国师涓滴子。 “你来安城做什么?”他问。 “因为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来了。”涓滴子脱下罩住全身的黑衣,露出清秀的的面庞和满头的白发。 夏玄亦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涓滴子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想这位国师大人确实满头白发不错,可面容看上去竟是与他是差不多的年纪。 “皇上派我来安城赈灾!”涓滴子大手一挥,锅中的水再次沸腾起来。 他鼻尖轻嗅,眉头紧紧的皱起,“这药材是哪个不要命的添进来的?” 夏玄亦没有回答,却震惊于涓滴子随意露的这一手。 “怎么?你想学?”涓滴子笑了笑,“你父亲之前从京城回来时,我曾让他给你带了一幅画,可有看到?” 夏玄亦当然记得那幅画。群山之间,沟壑纵横。升腾的薄雾与天上的白云相连,雾气中央,点点星光里似乎包裹着一团东西。 于是,他“嗯”了一声。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涓滴子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对修行大有裨益。” 夏玄亦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那幅画上,而是在想涓滴子是怎么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的? “看不明白也没关系,再多看几次就悟了!”涓滴子笑眯眯的看向夏玄亦,“不错!你真不错!我进城时特意查看过了,你给百姓喝的这水虽然无法去除病根,却能阻止怪病不断蔓延。不过,加的这几味药材就有点多此一举了。” 夏玄亦不想跟他解释,陵挽月之所以加这几味药材,无非是为了叫百姓放心。自古以来,只有药能治病,单凭一碗清水,不可能让人信服,毕竟只有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灵气。 “你可有法子彻底治好怪病?”涓滴子问。 夏玄亦看向地下河所在的方向,心想陵挽月此时应该已经下去了。如果顺利,天亮前她应该就能赶回来。 “这病来得有些奇怪。”没有等到夏玄亦的回答,涓滴子便默认他还没想到法子。 “倘若只是普通的瘟疫,轻易就能用灵气控制。我进城后特意找人试了试,灵气似乎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这病是修行中人在搞鬼。”涓滴子双眼微眯,面色不善,“胆敢伤普通人,那人胆子倒是不小。” 没想到涓滴子只凭推测就猜到了怪病的来源,由不得夏玄亦不佩服。 “有些棘手!”涓滴子闭上眼睛,白色的头发落在肩头,在跳动的火光下,那根根发丝仿佛绽放着数不清的细小光芒。 夏玄亦对涓滴子会来安城自然是意外无比,放在以往,他必然会刨根问底弄个清楚。可今天,他有些心神不宁,端详涓滴子片刻后,他起身往回春堂里面走去。 涓滴子睁开眼,“夏玄亦,你就这么走了?” 夏玄亦没有半分停顿的意思,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口。 “给我回来!”涓滴子手一伸,灵气有形,化作细小的黑线缠绕住夏玄亦的腿,将他拉得往回退。 可不等涓滴子高兴,夏玄亦手握长剑,挥手就斩断了丝线。 “你……”涓滴子吃惊不已,“你竟已到了化物境?” 夏玄亦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很难?” 涓滴子捏住下巴思考道:“难倒是不难,只是对于像你这种没人指引、单靠想象来修炼的人来说,是一道槛!” 夏玄亦收了长剑,那剑身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他手心涌入身体。当真如同涓滴子所说,此剑是由灵气变幻而成。 “你拜我为师怎么样?”涓滴子看着灵气从他手心消散,抛出条件来,“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得道成仙,长死不死!” “没兴趣!”夏玄亦语气淡淡。 涓滴子有些急了,“傻小子,你可知这话意味着什么?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成仙,你竟说没兴趣?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夏玄亦看向远方,倘若孤身一人,就算成仙,活个上万年又有什么用? 涓滴子顿了顿,“莫不是……你已经拜师了?” “我没有师父!”夏玄亦回道。 “那就奇怪了,你今天务必要给我个答案,为什么不肯做我徒弟?”涓滴子狠狠一拍桌子,桌子应声而碎,化成粉末。 夏玄亦盯着地上那堆粉末,突然问道:“你当真是来赈灾的?” 涓滴子双眼一瞪,“这还能有假?若不是皇上下了圣旨,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地方?在府中喝茶不舒服么?” 夏玄亦收回目光,看向涓滴子,“既然如此,今晚安城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天亮前回来!” “喂喂喂,姓夏的,你想干什么?”涓滴子赶紧伸手拉住夏玄亦,“你想跑?” 夏玄亦后退两步,挣脱他的手,“我去救人!” “救人?救谁?”涓滴子环顾四周一圈,“你应该留下来跟我一起将怪病彻底治愈,这便是救人!” 夏玄亦摇头,“不是救他们。” “那是救谁?” 夏玄亦心神一紧,“我的双修伴侣!” 第075章 取仙草 再次下到地下河,陵挽月轻车熟路,径直朝封印玄龟的方向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跟上次相比,地底似乎更阴暗了。 河水缓缓流淌,河底躺着红色的石头。 顺着河流一路往下,到了分叉路口,一条路通往死水,另一条路则通往玄龟所在之地。 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很快就到了封印玄龟的洞穴前。 上次破开封印,是因为有法器的帮助,更有夏玄亦在庞佐助,所以法器很轻易的就能从封印之地离开。 她摊开手掌,按在封印处。 眼前一片空白,可手心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一片冰凉,像是波纹荡漾的水面。 她屏气凝神,灵气顺着掌心沿封印蔓延开去。 心神跟着灵气移动,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处封印的细微变化。要解开封印之所以难,便是难在这无时无刻的细小变化中。 前一刻还是封印的薄弱处,下一刻可能就成了最难攻破的地方。 她前世闯过无数封印,那时有法器在,想破封印倒也容易。而今法器沉睡,她只能凭着前世的经验,用灵气硬生生将封印破开。 好在此处封印虽强,但却并不复杂。 考虑到破开封印后,还需将封印修补,所以她只能用灵气缓缓侵蚀。 地底黑暗,耳旁是不远处传来的哗哗水流声。 她想起上次同夏玄亦一起追着长右来到此地时,一同面对困境,这是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前世她四处闯祸,始终都是她独自一人。而回到师门后同小师弟说起时,小师弟每次都会被她的大胆行为吓得脸色惨白。 想起小师弟,她又记起来前几日的那个梦。 梦里的的小师弟,同在云间送她时一模一样,但面上却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从他的话中判断,她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只不过,前三年发生的事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而小师弟似乎对这个世界知道些什么,但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他并不能对她明说,只是提醒她让她不要碰白垩土。 还有藏于地下河的元神,它到底是在守卫什么? 玄龟?还是雕像? 倘若是为了守卫雕像,元神为何不直接留在雕像那里?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玄龟和长右。这是上古传说中才有的奇兽,哪怕是前世,她也只是从典籍中了解过,并未真正看到过。 它们,到底是被人从别处带来这里的,还是原本就在此地? 就在她思忖间,封印有了松动,她赶紧凝聚心神,将灵气凝聚于同一个位置。 兴许是里面的玄龟也察觉到了封印在减弱,陵挽月已能听见它的叫声。它声音刺耳,如同敲击木头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抓心挠肺。 陵挽月加快动作,封印很快破开一个大洞,但立即就有了复原的迹象。 她赶紧翻身进入。 不等双脚落地,有劲风袭来,她就地一滚,余光扫到一条巨大的蛇尾。 传闻中玄龟驮息壤,跟随大禹治水,是大功臣。而这只玄龟不知被封印在此地多少年,脾气竟如此暴躁,动不动就用尾巴抽人。 它抽人倒也罢了,偏偏还发出刺耳之声,着实让陵挽月头痛。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灵气封住双耳,这才隔绝了刺耳的声音。 封印之地必然同外界是不一样的,此处洞穴专为玄龟而建,洞顶镶满夜明珠,明晃晃的照着四周。 洞中有水,但却是一汪死水。 水潭正中有一方巨石,玄龟便是卧于其上。它背负龟壳,头颅如同鸟头,双眼直直盯着陵挽月。 “喂,我是来帮你的。”陵挽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躲避横扫过来的蛇尾,一边大声说道。 “你是不是想解开封印?我可以帮你解。”陵挽月绕了洞穴半圈,终于看见了水潭边上生得郁郁葱葱的仙草。 一般来说,仙草只会独自生于一处,不会几株相伴而生。她前世取法器时,只见到过两株仙草同生,而此处竟有四株连在一起。 她粗略看了一下,几株仙草她都不认识,可仙草叶片上闪烁着的幽幽蓝光不会有错,确定是仙草无疑。 眼看已到了仙草近前,她发现玄龟是被锁在大石上的。仙草在玄龟身后的水潭边上,它其实是看不见的,只能靠着陵挽月奔跑时发出的声音来辨别她的方位。 发现这一点后,陵挽月顿时面露喜色,看来取到仙草后想要离开也不难。 灵气包裹掌间,趁着蛇尾还在远处,她伸手攥住其中蓝光最盛的行那株,狠狠一用力! 仙草没有拔出来,水潭中却有了响动。 封住双耳的灵气散去,只听哗哗的水声响个不停,而后玄龟所卧的巨石竟然调转了方向,先前背对陵挽月的玄龟,此时又与她正面相对。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仙草是潭水所生,故此但凡仙草有动,便会影响潭水。 玄龟被封印此地多年来,还是头一回看到身后到底是何模样。或许是想到了真有解开封印的希望,它不再攻击陵挽月,就连叫声也停止了。 “那个……”陵挽月指了指仙草,“我再试试?” 见玄龟只是看着她,并未再用蛇尾攻击,陵挽月再次往前,伸手抓住仙草猛地一拔…… 仙草拔出来了,石头纹丝未动。 潭水却如同沸腾了一般,“咕咚咕咚”的冒泡。潭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一团光,就要破水而出。 不单如此,熟悉的声音响起,就在水底,那是元神发出的声音! 陵挽月脸色一变,飞快朝出口跑去。灵气朝她先前进来的位置猛地轰去,可封印已复原,哪有那么容易。 玄龟像是受了刺激般,蛇尾疯狂朝陵挽月扫过来,比先前的速度迅捷数倍。 她之前还能勉强躲避,此时既要破封印,又要躲开袭击,一时闪避不及,被狠狠扫翻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水底的东西已经出来了,当真是闪耀着刺眼光芒的元神! 第076章 逃出生天 元神破水而出,径直朝陵挽月而来。 玄龟停止对陵挽月的攻击,尾巴横扫,发出的声音越发尖锐,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元神,竟是将目标转到了元神身上。 如同见到仇人般,蛇尾用力朝元神化成的那团光抽了过去。 有了玄龟阻拦,陵挽月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去破封印。可此处封印既然能封住玄龟,岂能那么快就被打破。 封印确实简单没错,但随着被破开的次数越多,其中的变化就越繁复,反而更难破开。 察觉到这一点后,陵挽月没有急于去解封印。 她指尖微动,竟是取了仙草的叶片开始抽灵。灵气朝手心涌去,将手心那一朵有些干枯的花包裹其中。 既然短时间无法破开封印,倒不如先将法器修复,有法器在,她离开此地要简单得多。 花朵缓缓复苏,宛如久旱逢甘霖,叶片不再干枯,小花苞焕发生机,像是随时都要开放。 陵挽月心下暗喜,不愧是仙草,果然厉害! 视线落在争斗不休的玄龟和元神身上,她惊讶的发现元神竟然处于下风,被玄龟逼得无法前行半分,更是数次被蛇尾抽得落入潭水之中。 但陵挽月同时又发现,元神看似落了下风,但随着它每次从潭水中升起,周身的光芒似乎更盛了几分。 陵挽月暗道一声不好,手上的动作加快,必须尽快将法器唤醒,否则她今日必然难逃此地。 元神光芒大盛,玄龟已经难以匹敌。 那光亮照到陵挽月身上,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 玄龟的一声嘶吼将她唤醒,她赶紧蹲下身来躲避着元神的光芒。 而方才被光照到的地方,衣衫化去,露出凝脂般的肌肤。皮肤通红,有些地方竟已起了细小的水泡,火辣辣的痛。 更痛苦的是,心口的位置剧痛袭来,她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玄龟抵抗着元神,蛇尾早已被灼伤,鲜血落入潭水中,晕染开来,将碧绿的潭水搅得一片浑浊。 陵挽月轻咳两声,鲜血已涌到了喉头。 她咬牙继续抽灵,仙草的叶片已去了大半。此时,法器终于有了回应。 可光有回应还不够,必须完全苏醒才有可能破开封印。 巨石上的玄龟已经支撑不住,蛇尾无力的摇晃两下,最后终于瘫软下来。 它将脑袋和尾巴缩进龟壳,像是已经投降。 元神光芒大放,直奔陵挽月而来。 陵挽月苦笑一声,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到这里? 上次为了救夏玄亦,她已将心头血用尽。而这道不完整的元神似乎不认陵挽月,而是将她当成闯入者,务必赶尽杀绝。 陵挽月岂是轻易认输的人,她前世在飞升时栽了,这一世怎能容许自己如此凄惨的死去。 好在她前世数次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时刻,越是绝境,反而越能激发她的潜力。 整个人就地一滚,径直朝深潭滚去。 既然元神能在那里出现,说明下方肯定有出口。 如今她只能赌一把,赌在水沸腾前她能找到出口顺利逃走。 她一条手臂已碰到了温热的潭水,半边身子已浸在了水中,就在她要将整个身体没入潭水中时,方才已全身都缩入龟壳的玄龟,蛇尾一卷,将她整个人朝洞口甩去。 “唔……” 陵挽月被颠得七荤八素,身体砸在洞口的封印上,竟然奇迹般的飞了出去…… 她愣了愣,看见了洞口处站着的那人。 “夏玄亦!” 见陵挽月飞了出来,夏玄亦赶紧停了手里的动作,飞身将她搂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 陵挽月双手环在他的脖间,面露喜色。 夏玄亦打量此时的陵挽月几眼,见她衣衫破烂,嘴角还残留着鲜血,忍不住眉头紧皱。 “又受伤了?” 陵挽月“嗯”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小伤,死不了!” “仙草拿到了?”夏玄亦问。 “只要我陵挽月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陵挽月夸张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咳了两声。 想到元神与他们就隔了一道封印,脸色一变,赶紧催促夏玄亦道:“快走!元神在里面!” 夏玄亦就这样抱着她匆匆往外走,他用灵气催动身体急速前行,陵挽月只听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不知是玄龟又与元神斗了起来,还是元神一时半会儿没追上他们。总之,他们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出口。 月明星稀,山林间寂静得有些诡异。 此时应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又要亮开,沉睡的人们也将逐渐醒来。 穿过大片森林,直到走出林子后,夏玄亦才停了下来。 他将陵挽月放了下来,又脱下衣衫,小心翼翼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遮住。 “如何?”他问。 陵挽月俏皮的眨了眨眼,擦去嘴角的鲜血。 “仙草拿到了,法器很快就能修复好。” 说完,她得意的从怀里拿出还剩半株的仙草,在夏玄亦眼前晃了晃。 “安城百姓有救了。” 夏玄亦眉头一皱,“我问的是你。” “我好得很!”陵挽月本来靠在树上,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 可身体不听使唤,她脚下一软,整个人顺势往夏玄亦身上倒去。 “陵挽月!” 夏玄亦赶紧将她拥入怀中,灵气顺着她手腕缓缓蔓延至她体内。 “不要!”陵挽月扭捏不已的嘟嚷了一句。 夏玄亦按住她乱动的身体,两人盘腿坐了下来。 “你若想救人,需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夏玄亦冷声说道:“你救别人,我救你!” 说完,不许陵挽月反驳。他伸手掬了一把月光,化成满满的灵气,掌心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轻抚,想化去那些红肿的水泡。 陵挽月只觉清清凉凉的酥麻感从伤口处蔓延全身,痛楚消失,只余她温暖的掌心和酥麻之感交错,如同蚂蚁从心口爬过,让她止不住的战栗。 “夏玄亦!”她觉得喉咙干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陵挽月问:“我们现在要双修吗?” 夏玄亦僵住。 第077章 仙草的功效 见夏玄亦不说话,陵挽月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知道一个法子,对疗伤特别管用,只是需要你帮忙。” 陵挽月摊开手掌,掌心是那半株仙草。 灵气将仙草包裹,仙草叶片上萦绕着淡淡的蓝色光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惹眼。 夏玄亦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小道士送到回春堂的那株仙草看上去极其普通,宛如一株野草,与眼前的仙草完全不同。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陵挽月解释道:“天地间消散不去的灵气围绕着仙草,便生出这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这是灵气充盈的象征,也说明这株仙草品相不错。” 她想起前世取法器时,法器周围萦绕的蓝色光芒哪怕是在黑夜中,都照亮了半片天空。同法器比起来,世间所有仙草加起来都难以匹敌。 “把手伸出来!” 陵挽月将仙草放到夏玄亦手中,“抽灵!” 夏玄亦的手缓缓动了起来,他手指修长,指尖极有节奏的跳动,像是青云阁中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的俏丽女郎,看得陵挽月啧啧赞叹。 待第一缕灵气从他掌间生出时,陵挽月整个人突然凑了过去。她的胸口抵在他掌心,当他感觉到那高耸的松软时,掌间一抖。 “别动!”陵挽月声音低沉,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指尖微动,夏玄亦体内的灵气连同抽灵的灵气便一同涌入她体内,直奔胸口而去。 灵气在伤口处游动,缓缓修复她的伤势。 陵挽月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舒适中,她忍不住浅浅的呻吟了一声。 她的声音就在他耳侧,饶是他自诩定力深厚,也忍不住深陷其中,如坠云间,浑身都是酥酥麻麻的舒适感。 随后,像是一团火,两人都被包裹其中! “夏玄亦!” 陵挽月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犹如天籁,她嘴边呼出的热气,带着花儿一般的清香,不住的挠动他的心房,着实叫他心痒无比。 “我好舒服!” 她说着这话,整个人却向夏玄亦怀里倒去。 “可我浑身都没了力气……” 夏玄亦赶紧扶住她。 她“唔”了一声,伸手去扯衣服。 “我有点热……” 夏玄亦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开始逐渐清醒。 她胸口大半雪白的肌肤都露了出来,夜间的风袭来,她更是往他怀里钻。 温香软玉在怀,夏玄亦忍住身体的不适,低沉着嗓音问道:“陵挽月,你可知这株仙草的功效?” 此时的陵挽月耳边哪里还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凑。仿佛他是冰山,能缓解她的燥热。 “陵挽月!” 夏玄亦将仙草放入怀中,一手扶在她腰间,一手捧着月光。 当月光化成灵气萦绕在他掌心时,他略一沉吟,手心朝她胸口按去。 触感光滑而又松软,方一接触,他又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好在此举有用,陵挽月似是清醒了些,不再对他上下其手,有些迷惑的从他颈间探起头来。 “我……刚才怎么了?” 夏玄亦后退两步,拉开同她的距离。他视线落在远处,只是重复刚才的问话。 “你可知道这株仙草的功效?” 陵挽月摇了摇头,“仙草集天地灵气而生,极为少见,记录在册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能认得瑶草已算不错,但并不认得刚才那株,就更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功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玄亦暗道陵挽月这个小迷糊,不知道功效就敢对自己用,是嫌自己命太长么? 还好这株仙草只有催情的功效,否则他们两人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反正仙草是为了能唤醒法器,功效什么的并不重要!”陵挽月摊开掌心,将法器指给夏玄亦看,“再抽灵几次,法器就能彻底苏醒了。” 夏玄亦将仙草还给陵挽月,皱着眉头说道:“唤醒法器可以,你用不可以!” “为什么?”陵挽月疑惑不已,又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突然面露喜色,“我的伤好了!” 她仔细感知一番,发现先前在封印中被玄龟和元神造成的暗伤也好了,甚至连修为也提升了不少。 不愧是仙草,果真强大!难怪在前世,许多人会为了一株仙草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屠人满门。所以当初他去取法器时,才异常艰难。而因为法器一事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在飞升成仙时才会被人暗算不幸身死道消。 但仙草中蕴含的灵气不能直接被人用来治伤和提升修为,所以她才会借夏玄亦之手抽灵,又借了夏玄亦本来的灵气中和,这才能治好她的伤。 陵挽月看了眼离她两步开外的夏玄亦,奇怪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夏玄亦没有回答,他转过身,面向安城的方向,说道:“你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涓滴子此人吗?” “记得呀!不就是那个国师么?”陵挽月上前两步,同夏玄亦并排站在一起。 “他来安城了!” 陵挽月惊“咦”一声,“他不是在京城么,跑来安城做什么?难道是来治怪病的?” 夏玄亦点头,“他来赈灾!” “你们这个皇上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怎么派这种人来赈灾?” “怎么?”夏玄亦转头看着陵挽月,见她对胸前乍泄的春光不管不顾,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赶紧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衫,轻轻披在她肩头。 陵挽月将袖子在胸前打了个结,正好挡住露在外面的肌肤。 “之前娄昔音给我下药,他的药就是从涓滴子那儿弄来的。这个涓滴子做的药这么邪门,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陵挽月愤愤说道。 夏玄亦只是听着,并未接话。 陵挽月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夏玄亦,你说这个涓滴子会不会是为了死水来的?你既然见过他了,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夏玄亦点了点头,“他跟我们一样,是修行者,并且修为还不低!” 陵挽月猛地看向夏玄亦,眼前一亮,“那你说雕像会不会就是他的?” 第078章 阿月是个美人儿 夜凉如水! 陵挽月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衫,猜测涓滴子在此人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自她在这个世界醒来,只遇到夏玄亦这一个修行者。如今又多了一个涓滴子,那么在其它角落,是不是还有别的修行者存在。 雕像的主人究竟是不是涓滴子,回去会会他就一清二楚了。 “走!我们赶紧回去!” 陵挽月顺利取得仙草,又误打误撞将伤给治好,此时热情高涨,恨不得立马将雕像主人找出来暴打一顿。 “等等!” 夏玄亦没有动。 “怎么?”陵挽月好奇的看着他,“有发现?” “你可知香火之力到底是什么?”夏玄亦问。 陵挽月不解,“不是灵气?” 夏玄亦看着她,郑重无比的说道:“是感激!你救了安城百姓,百姓对你心怀感激,这感激之心就化成了无形的香火之力。你受众人香火,雕像吸取的,便是这无数人的香火之力。” 陵挽月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倘若当真如此,那这安城百姓她是救还是不救? “我不能确定。可如果雕像只靠你一人就想生出完整的面容,只怕很难。死水不是偶然,怪病不是偶然,这背后,应该有人在暗中操控。” 陵挽月蹙眉沉思,她比夏玄亦多活了一世,当然明白他说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可就算如此又如何,人她不能不救,否则她还是她吗? 想到此处,她嘴角一弯,笑得连月光也黯淡失色。 “救!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救了再说!” 说完,不顾夏玄亦的反应,继续往前走去。 夏玄亦落在后面,看着她娇俏的背影,想到她方才迷失在他怀里的模样,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他舒展神色,满眼都是她在他怀里呢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陵挽月似乎更惹人怜爱。 “对了,夏玄亦!” 陵挽月转过头来,视线正好撞进他满眼的注视中。 “我这样很狼狈吗?” 陵挽月以为他是看她头发凌乱又衣衫不整,于是随手捋了捋头发。 夏玄亦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问道:“你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陵挽月记起在封印的洞穴中的一幕,说道:“我取仙草的时候,元神从水里冒了出来。玄龟见到它,跟见了仇人一样,恨不得将它生吞了。所以,封印玄龟的,一定是雕像的主人。” 夏玄亦顿了一下,道:“不一定是雕像的主人,元神到底是谁留下的,还不好说,兴许是两个人也有可能。” 陵挽月猛地一拍脑门,“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如果真的是不同的人,那这件事就更复杂了,要找的线索会更多,离真相也越来越远。”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夏玄亦朝陵挽月走了过去,“只要解决所有问题,便会真相大白。你既已决定救人,我们就快些回去,赶在天亮前进城。” “走!”陵挽月不再犹豫,管它什么真相,真相能有人命重要吗?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黑暗。 虽喝了陵挽月熬的水,还是有数人在茫茫夜色中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生命。但相比前一日来说,死的人已少了许多。 此时,涓滴子在死者身旁,用灵气探查数遍后,依然眉头紧皱。 “就凭你也好意思当这个国师,连病都治不好,做这个国师有什么用。依我看,你还是早些将这位置让出来比较好。” 娄昔音双手环在胸前,朝着涓滴子挤眉弄眼的说道。 涓滴子并未理会娄昔音,他的所有心神都在死者身上。 见涓滴子不说话,娄昔音索性拖了把椅子坐下,淡定的说道:“别看了,你看再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还是等阿月醒来了再说。” “阿月是谁?”涓滴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阿月是个美人儿!”娄昔音一提起陵挽月,就有说不完的话。 “阿月她医术高明,一人能救全城,比你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涓滴子总算抬起头来,问道:“她跟我一样?” 娄昔音嗤之以鼻道:“什么跟你一样,阿月她怎么可能跟你一样!我都说了,她不知比你高明了多少倍。你那些看起来神乎其技的玩意儿,在阿月面前根本不够看。” 涓滴子拧眉,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个什么月是夏玄亦的双修伴侣?” 娄昔音顿时不乐意了,提高嗓门道:“什么什么月,是阿月!陵挽月!还有,双修伴侣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涓滴子又低下头来,“门外汉,跟我比,你还差得远了!双修不懂吗?伴侣不明白吗?” 娄昔音狐疑道:“我当然知道双修伴侣是什么意思,只是阿月啥时候跟玄亦凑一块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涓滴子随口回道:“关你什么事儿,你一个普通人,好好当你的闲散公子哥不好吗?非要往修道一途凑。你要是正经的当你的公子哥,我就不将你囚在安城了。” “本公子这是抱着求知务实的态度在客观的研究你们这些怪胎。”娄昔音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阿月不是怪胎,阿月是大美人儿!” 涓滴子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提前给你说清楚,我们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类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娄昔音不说话了。 见他不出声,涓滴子反倒觉得奇怪了,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娄昔音呆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涓滴子直起身来,洗净双手,边擦手边说道:“人命天定,你就算将修道者研究了个透,也注定改变不了你的身份。所以,早日成亲,诞下子嗣,为你们娄家延续血脉才是最要紧的。你若是不喜京城那些女子,夏家二小姐也还不错,可以考虑!” “她呀!”娄昔音罕见的露出讥讽之色,“同阿月比起来,她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涓滴子眉头微皱,“你就这么稀罕那个叫陵挽月的?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第079章 看星星 娄昔音想到涓滴子先前说陵挽月竟然同夏玄亦结了双修伴侣,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眼看夜色褪去,天边已出现了第一抹鱼肚白,娄昔音顿时坐不住了。 “我去叫阿月起床!” 涓滴子嗤笑一声,“人家都是夏玄亦的双修伴侣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叫。昨夜,他们两人就出去了。” 娄昔音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涓滴子慢吞吞的往房间走去,“我怎么能不知道?夏玄亦亲口说的,我当然知道!” 娄昔音将信将疑,去敲的陵挽月的门。 不想他手还没碰到门,就听身后传来了陵挽月的声音。 “娄公子找我做什么?” 娄昔音赶紧回头,待看见陵挽月衣衫不整的穿着夏玄亦的衣服时,顿时心如死灰,好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陵挽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后落在院中的另一人身上,想必这位满头白发却面如冠玉的男子就是涓滴子了。她本以为所谓的国师大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想白发是有了,老不老倒还不一定。 在陵挽月打量涓滴子的同时,涓滴子同样在看陵挽月。娄昔音没说假话,这姑娘确实是个美人儿,不过在修为上,却应该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国师大人?”陵挽月率先出口问道。 “你就是陵挽月!”涓滴子收回视线,“倒是有些让我失望了。” 陵挽月回道:“我们素不相识,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娄昔音将你夸得天上地下无人可比,我看也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他们同为修行者,涓滴子所说,自然是指在修行方面。 但娄昔音却误解了涓滴子的意思,他脸一横,没好气的说道:“国师大人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阿月怎么就不值得称道了?阿月美如天仙又心地善良,怎么就不值得了?” 涓滴子瞪他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去给我弄吃的!” “本公子好歹是娄大将军的独子,岂能任你使唤。”娄昔音说完,突然转头看着陵挽月,狗腿似的说道:“阿月你肯定饿了,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陵挽月愣了一下,诧异娄昔音前后反应差别如此之大。但想到他一贯以来的作为,倒也欣然接受似的点了点头,“包子可会做?” 夏玄亦为难的咬着嘴唇,“阿月,你不是最爱喝粥的么?” 陵挽月疑惑不已,“我何时说过喜欢喝粥了?” 涓滴子大笑出声,“娄大公子从来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包子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做。姓陵的丫头,你这是高看他了!” “谁说本公子不会了!本公子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本公子的厉害!”娄昔音信心满满的说完这番话后,瞬间哀怨的看着陵挽月说道:“阿月,你昨晚出去怎么不叫我?我想跟你一起的。” 陵挽月随口敷衍道:“我想去看星星来着,就没叫你。” 娄昔音更哀怨了,看星星会看得衣衫不整?而陪着她的人竟然是夏玄亦。 于是,他的转头幽怨的对夏玄亦说道:“玄亦,你竟然也不叫我!” 夏玄亦只是“嗯”了一声,随后看向院中摆放着的几具尸体,问涓滴子道:“国师大人,可有发现?” 涓滴子没好气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发现,这话要问也该是我来问你们。” 陵挽月看了摆放整齐的尸体两眼,同前几日蓝山带出的那具尸体一样,死状并无太大区别。 她仔细探知一番后,说道:“这几人昨日没来回春堂!” “阿月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娄昔音惊叹。 陵挽月摇了摇头,“不是我记得清楚,而是他们身上没有那几味药材的味道。” 昨日熬水的时候,水中有融入她和夏玄亦的灵气,可她在这几人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的灵气,便说明他们昨天根本没来回春堂。 “怎么样?我就说阿月最厉害吧!”娄昔音挑衅似的看向涓滴子。 “胡说八道!”涓滴子不留情面的反驳道:“你那几味药材加进去,分明是害了一锅好水,完全是暴殄天物。我看他们的死,八成是因为喝了那个水才导致的。” 陵挽月本来就是随手加了那么几味药材进去,更何况起作用的也不是药材。饶是如此,涓滴子将这几人的死推到她身上,未免太过无理。 “国师有何高见?”夏玄亦一脸冰霜的看向涓滴子,显然对他极为不满。 “我才来安城不到一天,能有什么高见,这话同样应该我来问你们。”涓滴子在夏玄亦和陵挽月身上看来看去,突然笑道:“你昨夜说去救人,怎么这丫头反倒说是看星星去了?你们口径不一致,莫非是心里有鬼?”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语毕,抬脚就朝自己房间走。 “丫头,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有话要问你。”涓滴子靠在门廊的柱子上,斜眼去看陵挽月。 “你喊谁丫头呢,你才是丫头,你全家都是丫头!” 娄昔音哈哈大笑,涓滴子却是黑了脸。 “阿月说得对,他就是个丫头,只是一直扮作男人罢了。”娄昔音止不住笑意,满脸揶揄的去看涓滴子。 他只是看到涓滴子瞪着陵挽月,却不知他们两人于他看不见的暗处已交手数招。 涓滴子自诩实力深厚,对拿下陵挽月自然是信心十足。可真正交手的时候,才知是他自己托大了。他有些疑惑,莫非她竟然隐藏了实力。 而在陵挽月这边,当涓滴子对她突然出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法器已修复得差不多了,她才不怕他! “你既然不承认自己是丫头,那你说你是什么?”陵挽月率先收了手,她已大致清楚了涓滴子的实力。就凭他这点修为,她知道雕像的主人不可能是他,更不可能是地下河那道元神的主人。 涓滴子面不改色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是国师大人!” 第080章 好大的官威 娄昔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国师大人好大的官威,可吓了我一跳!” 涓滴子瞪着娄昔音道:“就你话最多!” 娄昔音又笑,“谁让你欺负阿月了?这世间谁都不能欺负阿月。玄亦,你也不行,不然我们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说这话时,他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陵挽月只当她是在胡说八道。夏玄亦却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娄昔音说的是真的。 “咦!姑娘,您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蓝山从侧院进来,见几人站在院中说话,先是看了陵挽月一眼,随后目光便被涓滴子给吸引了过去。 安城是富庶之城,少不得会迎来怪异之人,蓝山往日经常来安城,倒也见过不少生得怪异的人。可此时看涓滴子,他分明是少年的面庞,却满头白发,想来或许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才导致一夜之间白了头。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心来,言语间也多了些客气。 “这位……公子,你是来看诊的?”昨夜涓滴子来时,他虽然也在,但那个时候涓滴子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所以并未认出。 娄昔音顿时笑出声来,“蓝山,你喊他什么?公子?阿月方才还说他是丫头呢!你可千万别被他的样貌骗了,论年龄,他可是能当人祖父的了。” “蓝山,你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办!”陵挽月在房门口驻足片刻后,想起自己身上还穿了夏玄亦的衣服,便推门进去重新换了一身。 再出来时,见除了夏玄亦,其他几人都还在院中,便轻咳两声后说道:“今日施粥的地方,就设在回春堂外面。蓝山你手脚勤快,先带人去把地方搭起来。还跟昨日一样,立两口大锅,只是我们今日不熬水,熬粥!” 蓝山赶紧按照陵挽月的要求去办,很快回春堂门口就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那我呢那我呢!我今日做什么?”娄昔音凑了上来。 陵挽月眼珠一转,指着院中摆放的那几具尸体,“把他们弄走!” 娄昔音顿时脸色惨白,满脸委屈道:“阿月,你明知我害怕死人,偏还让我做这事。你跟涓滴子那个糟老头子一样,坏得很!” 陵挽月拍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秀眉微抬,“我向来如此!你莫非才明白?” 娄昔音被噎住,泫然欲泣的去看陵挽月。 “哎呀,你别跟我这个表情,我简直受不了你这样。”陵挽月抖落一地鸡皮疙瘩,目光落在涓滴子身上。 “我说国师大人,你来安城不会就只是看看热闹吧?” “他说他有皇上下的圣旨,是朝廷特使,专来赈灾的。”娄昔音插话道。 “既然这样,那抬尸体这活就交给国师你了。正好,你不是对怪病挺感兴趣的么,可以顺便再研究研究!”陵挽月不理涓滴子特使这个身份,只把他当成同道中人。 娄昔音又接话道:“他昨夜在此研究了半宿,也没见他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涓滴子对娄昔音这张口就来的本事着实佩服不已,倒也没拒绝陵挽月的要求,走到尸体那边,问道:“弄去哪里?” “娄公子,带路总会吧?”陵挽月指了指偏院的位置,“同昨天那具尸体放在一起。” 娄昔音这才慢吞吞的往偏院走。 待他们离开,却见夏玄亦推开夏林枫房间的门,对着陵挽月喊了一声,“进来!” 陵挽月赶紧走了过去,边走边问道:“老爷子怎么样了?醒了没?” 话刚出口,就听夏林枫的声音响起。 “听玄亦说你已找到了治疗怪病的办法?” “算是吧!”陵挽月走进房间,见夏林枫穿戴整齐坐在桌旁,手边是一叠码放整齐的信件,正一一拆开了在看。 “能治就是能治,你若当真治好了百姓,我便让你进夏府的门!” 陵挽月被夏林枫这番话说得狐疑不已,于是去看夏玄亦。 夏玄亦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而后对夏林枫说道:“先让陵挽月帮您检查一下身体。” “也好!”夏林枫将厚厚的信件推到一旁,伸出手来,“号脉吧!” 陵挽月本不是正经的大夫,给人治病时靠的都是灵气,见夏林枫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反倒愣了愣。 片刻后,她学着回春堂的章衡大夫给人号脉时的样子,将指尖轻轻搭在夏林枫手腕处,灵气开始缓缓涌入他的身体。 越感知下去,她的面色就越沉重。 早在昨天她就发现了,老爷子体内的毒同黑线交织缠绕,竟有了缓慢融合的迹象。光解毒容易,光去除黑线也容易,可若是融在一起,只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如何?”夏玄亦问。 陵挽月松开手时,并未将灵气全部收回,而是留了一缕灵气在夏林枫体内。 她舒展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可以治,但还要再等些时候。” 说着,她又指了指夏林枫的胳膊,“可否让我看看这里?” 夏林枫将宽大的衣袖挽起,露出早已准备黑线覆满的胳膊,说道:“跟昨日相比,黑线退了不少。” 他比划着昨天黑线所在的位置,竟然退了一指宽。 陵挽月知道,当黑线全部消失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毒药和黑线完全融合,到时候老爷子能不能救回来还两说。 “这是好事,说明身体在逐渐恢复!” 陵挽月说谎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站了起来,不敢去看夏玄亦。 “老爷子您多注意休息,朝廷已派了特使前来赈灾,安城百姓定会平安无事!你们父子定然还有许多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这话,陵挽月匆匆走出了房间。 阳光落满院子,洒下娇艳的颜色,倒是映衬得院中那几具尸体越发凄惨。 正巧涓滴子和娄昔音搬完第一具尸体后回来,陵挽月若有所思的喊住涓滴子,“国师大人,借一步说话!” “那我呢?我做什么?”娄昔音问。 “搬尸体!” 说完,陵挽月抬脚便往院外走,徒留娄昔音在身后大呼小叫直嚷嚷。 第081章 画的来源 “陵丫头,找我什么事?” 涓滴子跟在陵挽月身后,等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后,他方才开口询问。 陵挽月停下脚步,转身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涓滴子脸一黑,“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陵挽月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的年龄罢了。倘若如娄昔音所说,你的年纪已经可以抱孙子了,那你的的修为未免太低了些……” 涓滴子被气得不轻,偏偏他先前与陵挽月暗中比试时并未占到上风,于是掉头就走。 “喂喂喂,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问你呢,你先不要走。”陵挽月笑着在后面喊道。 “不问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回你。”涓滴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到底要问你什么?” “不想!” 陵挽月“啧啧”两声,叹息道:“可惜!看来只能将这修行的法子教给夏玄亦了!他天资聪颖,想来提升修为会更快些。” 涓滴子脚下越来越慢,最后终于还是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陵挽月,“算了,不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说吧,你把我叫来这里,究竟是何事?” “画!”陵挽月想起夏玄亦给他看过的那幅画。 群山之间,沟壑纵横,画的是前世她师门所在的地方。升腾的薄雾与天上的白云相连,雾气中央,点点星光里似乎包裹着一团东西,画的是她从云间来这个世界时的情景。 不等她细说,涓滴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夏玄亦将画给你了?”他问。 陵挽月摇了摇头,“我只是看过一眼,印象深刻,听说是国师大人你画的?” “不是!”涓滴子并未隐瞒,“偶然得之!” 陵挽月并不意外,倘若这画真的是涓滴子所画,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画里所蕴含的意思。毕竟师门也好云端也罢,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晓,除非有修为高过她师父的人,而涓滴子这点修为连小师弟都比不过,又上哪儿知道这些隐秘。 “那你可知道画这幅画的人是谁?”她思索片刻后问道。 涓滴子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陵挽月突然露出一副哀戚的模样,顺手还抹了把眼泪,“画里那个地方,是我的师门。但我自从下山后,就再也回不去了。你若是知道作画者是谁,说不定能助我找到回师门的路。” 涓滴子将信将疑,“你有师父?” 陵挽月点头,“我师父半只脚已踏入仙门,因为放不下我们这些徒弟,所以才一直没能走出最后那一步。我下山历练,不想出了意外,竟忘了回去的路。” 涓滴子仔细打量陵挽月,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为了增加可信度,陵挽月在地面将画中的山峰完整画了出来,甚至将画中没有的部分也添了进去。 在将画给夏玄亦之前,他每日都会拿出画仔细琢磨一番,故此对山川的每一寸轮廓都熟悉至极。甚至,那光团包裹的东西他也有了的大致的猜测。 此时见陵挽月随手就将山川画出,便有几分信了她的话。片刻后,他说道:“三年前,京城来了个云游道人,画是从他那儿买的。” “云游道人?”陵挽月不禁有些失望,若是云游道人,那根本无处可寻。 而能知道她师门所在,甚至连她怎么来的这个世界都一清二楚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雕像的主人。 她一时间有些犹豫,莫非雕像的主人竟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而且,连时间都与她来这个世界时一致。 “他可有留下什么信息?比如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陵挽月思忖片刻后问道。 “我只是跟他买幅画,只说了银两几何,别的没问!”涓滴子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对陵挽月师从何处更感兴趣。 “你说你师父半只脚已踏入仙门,怎么你离开师门这么久不回去,他竟不派人来寻你的么?” 陵挽月瞪圆双眼道:“除了师父,师门就我跟小师弟两人。若是小师弟出来寻我,只剩那老不死的一人,没人伺候他吃喝拉撒,待我回去,他又该关我禁闭了。” “既然只有你们两人,那你为何会下山?还有,你总该记得你们那山头的名字吧,说说不定我知道在何处也不一定。”涓滴子又道。 陵挽月眼珠一转,“招摇山!” 反正她日后要去这个地方,先知道个大致方位也不错。 涓滴子沉默良久,他确实知道有这么座山,传说中山上有珍禽异兽,有遍地的仙草,更有仙人驾鹤飞行。 他也曾循着古籍所指引的方向去寻过,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而眼前的陵挽月,竟然是来自招摇山? 见涓滴子疑惑的看着她,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陵挽月又说道:“我们那里全是修仙者,但很少有人下山,都呆在洞府不出来。” “那你不留在山上好好修炼,跑下山做什么?” 陵挽月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我在修炼时出了岔子,这才下山来找解决的办法。国师大人你想必认识很多人,不如帮我打听打听有没人知道这个地方。待我回去师门,定要亲手摘了仙草来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涓滴子身为修行者,陵挽月相信他必定会对仙草动心。毕竟仙草不但能助人提升修为,更能通过仙草触摸到仙门的门槛。哪怕在前世,也总能吸引无数人抢夺。 涓滴子冷哼一声,“我不吃这招!” 陵挽月忽闪忽闪的眨巴着眼睛,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声音里带着几许撒娇的意味,“国师大人,你看在我孤零零一个女子的份上,就帮帮我吧!” “哼!”涓滴子瞪了她一眼,双手负在身后,转身就走。 “那个云游道人是一个老者,喜穿白衣,须发皆白,听说从罗刹来。招摇山是传说中的仙山,普通人怎能知道在何处。你若想找到回去的路,不如多翻阅些古籍!” 陵挽月顿时笑了,看来这个涓滴子心眼倒挺好! 第082章 没错没错猜对了 回春堂门口已架起了数个熬粥的大锅,百姓也纷纷赶来此处,闻着粥的的香味翘首以盼。 水灾蔓延安城周边数十个城镇,灾民无数。但在安城封城之前进入城内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都被关在了城外。以地为床,以野果和树皮为食。 安城确实富饶,可城内的存粮并不多,勉强能维持三日。 涓滴子说是来安城赈灾,运送粮食的军队却要晚个五六天才能到达,他只是先行来安城探查情况。不想他昨夜到了后,迎接他的竟是紧闭的城门和蔓延的怪病。 此时,回春堂外已排起了长队。蓝山见陵挽月一直没出来,赶紧吩咐无常去叫她。 无常这两日情绪低落,只因陵挽月让蓝山跟在她身边,却将他撇在了一旁。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陵挽月在他和蓝山之间,竟然选择了蓝山。 见蓝山刻意制造他和陵挽月的机会,便匆匆往后院跑去。 他前脚刚踏进大堂,就看见涓滴子迎面走来。 无常不认识他,于是错开身子想让他先走。 可涓滴子偏偏在他身侧停下,伸出细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胆子挺大的嘛,他的话你也敢听!” 无常被涓滴子看得双眼四处乱躲,去抓他的手,想摆脱他的控制。不想涓滴子手上竟然越来越用力,掐得他下巴生疼,仿佛要碎掉一般,疼得他眼泪直流。 “就这?”涓滴子十分嫌弃的松开手,“他究竟看中了你哪一点?就因为你能哭?” 无常忍住擦去眼泪,带着哭音道:“这位……公子,无常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明白!”涓滴子眼底生出一抹厌恶,抬脚便要离开。 “涓滴子!你怎么欺负一个孩子?”陵挽月出来时,正巧看到无常在抹泪,而涓滴子却是一脸神气。 “哟呵!”听到陵挽月的声音,涓滴子回过头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陵挽月瞪着他,“那他为什么哭?” 涓滴子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他?” 陵挽月伸手拍了拍无常的脑袋,用极轻柔的声音问道:“无常,你说!他有欺负你没?” 无常抬起眼帘偷偷看了她一眼,摇头,“月姐姐,这位……公子他没欺负我。” “不要怕,他打不过我。若他欺负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打回去。”陵挽月边说边扬拳头。 涓滴子“嗤”了一声,“幼稚!”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不如我们再战一场?”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打!”涓滴子转过身去,“我来安城可不是来打架的。” 陵挽月想到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怪病,于是不不再啰嗦,拉了无常就往外走。 “月姐姐!”无常拽住陵挽月的手不肯出去。 “怎么了?”陵挽月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无常。 无常双唇紧咬,犹豫半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说我可走了!”陵挽月说完后就继续往外走。 “月姐姐……”无常赶紧拉住她,“我……你……你可以收下我吗?” 陵挽月怔了怔,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笑了笑,“你个傻孩子,蓝山跟着我是做了仆从。我拿你当弟弟看,你怎么能跟他一样?” 无常眼前一亮,“月姐姐真的把我当成弟弟?” 陵挽月点头,“那是自然!你都喊我月姐姐了,你不是我弟弟,还能有谁是我弟弟?” 说完,又拉着他往外走,“有什么话等后面再说,先把今天的事情搞定。” 无常眼神瞬时又黯了下来。 “姑娘,您来了!”蓝山指了指几口大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熬粥了。” 陵挽月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交给蓝山,“每口锅里加一点,千万别洒了,我就这么多,洒了就再也没有了。” 蓝山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包,“姑娘放心!” 涓滴子目光转向这边,问道:“什么东西?” “你猜!”陵挽月神秘的眨了眨眼,又道:“这趟安城你可不能白来,必须得为百姓出点力才成。” 涓滴子冷哼一声,“凭什么?” 陵挽月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有圣旨么?朝廷派你来赈灾,你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一片信任?” “省省吧,我不吃你这一套!”涓滴子目光落在等待的百姓身上,目力所及之处,见他们浑身被黑线缠绕,但却并未死去,不禁对陵挽月生出几分佩服之感。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陵挽月朝蓝山手里的纸包扬了扬下巴。 此时蓝山已打开了纸包,见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粉末,晶莹剔透,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辉。 “那是什么?”涓滴子身为修行者,比普通人的感受更为直观。那颗颗晶莹的粉末,其中所蕴含的灵气纯净得如同天上的月、白日里的光、暗夜里的黑。 陵挽月笑了笑,“你用灵气催化粉末后就知道了。” 涓滴子不再多问,走到蓝山身边,伸出手来,“给我!” 蓝山回过头来去看陵挽月,见她点头,这才将纸包交到涓滴子手里。 “省着点儿,用完可就没了!”陵挽月走过去,指着已经快熬好的粥,“赶紧的,大伙可都等着呢!” 涓滴子不理会陵挽月的催促,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粉末的那刻,忍不住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向陵挽月,“这是……” 陵挽月赶紧点头,“没错没错,猜对了!” 这粉末不是别的东西,是从法器的花蕊里抠出来的花粉。 法器的本体原是一株仙草,名唤漓草,其枝叶可起死人肉白骨。 一生只开一花,其花可幻化万物。 至于黑线,在这等仙草中的仙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也是陵挽月为何会冒险去玄龟的封印之地取仙草的原因。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了。”见涓滴子捏住粉末却没有动静,陵挽月又催促道。 涓滴子看了她一眼,道:“怕我私吞?” 第083章 应是命不久矣 陵挽月示意涓滴子看向排队的百姓,咧嘴笑道:“国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来是不会做这等卑劣之事的。否则,岂不是寒了天下无数百姓的心!”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离得近的人听闻这个满头白发却生着一副少年面孔的人竟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时,皆是一愣。 国师大人竟然亲自给他们熬粥? 既然国师来了安城,那是不是表明朝廷已派出了赈灾的粮食,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挨饿? “国……国师大人!”有人颤颤巍巍的想要下跪。 “国师大人来了安城,我们有救了。” “朝廷没有抛弃我们!多谢国师大人!” “参见国师大人!” 涓滴子瞪了陵挽月一眼,视线从人群中淡淡扫过,就跟没看见似的,悠哉悠哉的将粉末洒进锅内,用灵气催化粉末溶于粥中。 他在几口大锅间来回踱步,朝蓝山吼道:“不会烧火吗?火再大点儿。” 蓝山抹了把额际的汗水,赶紧添柴。 陵挽月心情大好,面向百姓说道:“看来你们的国师大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大伙就别跪了,心里记着国师大人的好就成!” 百姓果然都站了起来,但却朝着涓滴子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队伍为首的那名男子却看向陵挽月说道:“陵大夫,大伙都知道是您最先救了我们。” 说着,他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黑线说道:“自从昨天喝了那碗水后,这黑线就没再动过了。您做了什么,我们大伙可都记在心里的。若不是喝了那水,只怕我们今天还不一定能站在这里!” 陵挽月多看了此人两眼,发现有些面熟,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来回春堂治过伤?” 那人面露惊喜,没想到陵挽月竟然能记得他,赶紧回道:“陵大夫没有记错,我之前确实来过。先被送去颜清堂,说没救了后,才来的回春堂。没想到陵大夫您妙手回春,将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陵挽月顿时想起了此人,正是她第一次到回春堂找夏玄亦时所救的那个人。 她面带笑意,刚要说话,就听一道厉喝声响起,“谁在污蔑我们颜清堂?” 人群分开,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嘴角生了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肉痣,正是颜清堂的掌柜颜大痣。 “哟呵,真是稀客!” 陵挽月用灵气微微感知了一下,便知颜大痣昨天没有来回春堂。 “不知颜掌柜今日来我们回春堂有何指教?” 颜大痣双手环在胸前,双眼瞟向熬得正香的那几口大锅,十分不屑的“呸”了一声,“夏府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就给大伙吃这东西?这能填饱肚子?” “颜掌柜好大的口气,前几日怎么不见你出来说这话?颜清堂不是安城最大的药铺么?想来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黑心银子。不拿出来赈济灾民就罢了,反倒对我们回春堂指指点点,真不知颜大痣你上哪儿找的勇气。” 陵挽月一席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气得颜大痣嘴角的肉痣上下跳动,伸出手指着陵挽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呀!被气着了?”陵挽月不嫌事大,一脸开心的说道:“我观你脸色,白中带紫,紫中带黑,应是命不久矣!你们颜清堂不是有许多手段高明的大夫,怎么不让他们给你看看?” 颜大痣被吓得不轻,偏偏又紧咬牙关不肯说口。 “休要吓唬我,我好得很,不可能染上怪病。”说着,他转头就要走,目光却不离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 粥香四溢,又有灵气滋养,倒是显得颗颗米粒晶莹剔透,甚至连那米汤也带上了不一样的光彩。 “你就这么走了?”陵挽月叫住颜大痣,“你还没说来这里做什么。” 颜大痣方才被陵挽月气昏了头,此时才记起夏金楠交待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成一开始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夏府三公子在城西为大伙准备了馒头,都是今天新做的,欢迎大家前去品尝!” 颜大痣说完后,得意洋洋的环顾四周一圈,又道:“我们颜清堂作为安城最大的药铺,这些年多谢大家的捧场,自然也是要出一分力的。天气炎热,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清火的凉茶,可随意取用。” “这才是一个掌柜该做的事!”陵挽月朝人群扬了扬手,“都听到没?城西不但有馒头,还有凉茶,你们都跟着颜掌柜过去。粥要喝,馒头要吃,凉茶也要饮!” 人群中早有人蠢蠢欲动,听陵挽月这么一说,拔腿就往城西跑去。 只是眨眼几个瞬间,队伍就少了一半的人。 颜大痣哈哈大笑道:“陵大夫,怎么样?看来你熬的粥留不住什么人呢!” 陵挽月点头,十分赞同的说道:“粥太稀,填不饱肚子,当然不及馒头来得可靠。不过我这粥能治病救人,颜掌柜要不要来一碗?” 颜大痣想起方才陵挽月说他命不久矣,下意识的按了按手臂,犹豫片刻后说道:“既然整个安城的百姓都要喝这粥,那么我便先替大家尝尝!” 说完,他走到长桌旁,随手拿起一个空碗,朝涓滴子伸了过去,“盛满!”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国师大人,舀粥吧!” 听闻陵挽月喊面前这满头白发的人为国师,颜大痣被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碗险些没端住。 “赶紧喝了滚!”涓滴子看都不看颜大痣一眼,视线落在下一个人身上,“到你了!” 百姓摄于国师大人的威严,昨日吵吵闹闹的人群,今日竟然异常安静,只有柴火“哔哔啵啵”的声音和喝粥时“唏哩呼噜”的声音。 夏玄亦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的场景。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地方。 队伍最末处,徐紫叶扭扭捏捏的不时看向前方,一双杏目梨花带雨,一对薄唇娇艳欲滴。 在看见夏玄亦的那一刻,双眼放出光彩,嘴角噙满笑意,款款走上前来! 第084章 受了内伤 喝了粥的百姓依次从陵挽月跟前走过,直到看见她点头,这才喜形于色的往城西跑去。 涓滴子见夏玄亦出来,将勺子往他手里一塞,“你来舀!” “小公子!”此时徐紫叶已到了近前,一双杏目含羞带怯的看向夏玄亦。 不想她的视线还没碰到他,就被一道突兀的身影挡住。 涓滴子拦在夏玄亦面前,语气不善的对徐紫叶说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徐紫叶愣了愣,她不知道涓滴子的身份,可既然他能使唤得动夏玄亦,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于是,她款款施了一礼,面带笑意道:“这位公子,小女子是来找夏府小公子的,想替爹爹向他道声谢。” 陵挽月听她称呼涓滴子为公子,调侃道:“徐姑娘,他可不是什么公子,可不要被他的皮相给骗了。论年纪,他可比我们大了好大一截呢。” 徐紫叶身为太守千金,待人接物向来拿捏得极为妥帖,此时听陵挽月这么一说,掩嘴笑道:“陵大夫说笑了,我见这位公子生得俊俏,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方才还在想,这等神仙人物怎的以前竟没见过?” 涓滴子身居高位,奉承话听过无数,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喝粥排队,站最后面去!” 徐紫叶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女子不喝粥……” “不喝粥你来干嘛?我听说城西有馒头,你可以去那里!”涓滴子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到陵挽月身旁,看她用灵气去除众人身上残存的黑线。 “陵丫头,不错嘛!”涓滴子不再理会徐紫叶,将视线都集中在陵挽月身上。见她弹指间就将黑线祛除的一干二净,顿时赞叹不已,暗想从招摇山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陵挽月因为借了法器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轻松,否则像以前那样用灵气去除黑线,她这一身灵气哪里够用。 “陵大夫医术高明,整个安城无人不知。这次若非陵大夫出手,咱们安城这城门还不知要封多久呢!”没了涓滴子拦着,徐紫叶走到夏玄亦身旁,伸出手来,“小公子,你怎么能干这个活,还是我来吧!” 陵挽月转头看了一眼,打趣道:“徐姑娘这是心疼小公子了?” 夏玄亦没有理会徐紫叶,面无表情的同陵挽月对视一眼后,道:“粥不够!” “蓝山,小公子说粥不够了!”陵挽月朝蓝山喊话道。 蓝山赶紧起身,“姑娘,小的这就熬新的。” 涓滴子抬脚拦住他,朝徐紫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让她去!” “这……”蓝山为难的在涓滴子和徐紫叶身上看来看去,“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她不是喜欢干活么?再说,你们不是忙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来个帮忙的,不好生使唤怎么成。” 涓滴子说完,笑吟吟的看向徐紫叶,“这位姑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徐紫叶愣了一下,去看夏玄亦。见夏玄亦冷着一张脸,似乎并不打算帮她说话,这才屈膝行礼道:“公子说的是,小女子这就熬粥。” 徐紫叶身为太守之女,让她盛个粥可以,熬粥却是有些为难了。好在有蓝山帮忙,倒也磕磕绊绊的将米下入了锅中。 “该你了!”陵挽月踢了踢涓滴子的椅子。 涓滴子装傻充愣,“该我什么?” 陵挽月瞪着他,“你说呢?” 涓滴子打了个呵欠,闭眼装睡,“昨夜一宿没睡,着实有些困了,你们先忙,一会儿叫我。” 陵挽月抬手就是一根灵气小针朝他手背扎去,被他随手化去。 “这点儿力气还伤不了我!” “那这个呢?”陵挽月鬼魅一笑,被化去的小针瞬间化作一柄硕大的锤子,毫不客气的朝他脑门砸去。 “你这丫头……” 涓滴子反应不及,椅子后仰,他为了躲避锤子,紧跟着摔倒在地。 灵气为虚,故此化作万物皆为虚。 百姓看不见,但身为修行者,却能将其中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外人只看见涓滴子身下的椅子突然碎裂,将他们可亲可敬的国师大人摔了个结实,却不知涓滴子同陵挽月已于此时交手数招。 涓滴子落败,只得将方才好不容易剩下的几粒花粉洒进锅中,用灵气缓缓催化。 “大伙都看见了哈,国师大人又给你们熬粥了。”陵挽月向着人群说道:“国师大人昨夜一到安城,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开始了解此次灾情。他可说了,一定要让大家有饭可吃、有屋可住。这样的国师大人,大伙是不是要给他重重的磕几个头?” “陵大夫说得对,要给国师大人磕头。不但要给国师大人磕头,陵大夫和小公子也要磕。” “对,全部都要磕!” 陵挽月赶紧出声阻拦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国师大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你们给他我磕头是应该的。我只是回春堂一个小小的大夫,受不得这样的礼,否则岂不是跟国师大人平起平坐了。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那怎么办?”有人问。 “简单!”陵挽月指着身后回春堂高挂的牌匾,“待大伙回归以前正常的生活,但凡要抓药,都可上回春堂来,这便是对小公子和我最大的感谢了。” 陵挽月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想取这治怪病的功。 若夏玄亦所说为真,百姓对她的感激之情化成香火之力,从而被雕像吸收。那么,既要救人,又不能让雕像吸取太多的香火之力,便将功劳分出去。 而涓滴子来的正是时候,有他出面,百姓更多的还是感激朝廷,感激在这个时候给大家带来希望的国师大人! 夏玄亦何其聪明,在陵挽月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鲜少说话的他,突然说道:“国师大人来安城时带着伤。” 涓滴子瞪着夏玄亦,“我何时说过我受伤了?” 陵挽月抹了一把眼泪,“怎么没受伤?你受了内伤,可严重着哩!” 第085章 回六里村 水灾过后,怪病在安城蔓延。 好在发现得及时,又有陵挽月和夏玄亦全力救治,因此除了最开始有人死亡外,倒也还算正常。 而当百姓听闻涓滴子是领了圣旨前来安城赈灾时,皆喜不自胜。 都说国师大人爱民如子,体恤民情。想来有国师大人在,他一定能妥善处置灾民。 前几日在回春堂领粥时,夏府小公子说国师来安城时是带着伤的,这使众人对国师的感激之情更盛。 喝了回春堂的粥,怪病便就此治愈,关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城外的人蜂拥至城内,眼看粮食已不够,朝廷派出的赈灾队伍在涓滴子到达安城四日后,终于也到了。 一切都朝着利好的方向发展,可陵挽月却仍是愁眉不展。 “阿月,怪病已除,你还在担心什么?” 夏府,夏玄亦院中的竹林下,娄昔音正与涓滴子在下棋,两人棋艺皆不错,所谓棋逢对手,说的便是他们此时的情景。 陵挽月看了眼棋盘,喝了碗下人才送过来的酸梅汁,把脸一横,指着涓滴子质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派人杀我?” 涓滴子落下一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反问道:“我何时派人杀你了?” “就在半月前!” 当日,她与夏玄亦去追长右。在密林中,她被刺客围攻。击退刺客时,她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记号,而等她回到夏府时,其中一人扮作娄昔音的模样,刻意接近她,想要将她带走。假扮娄昔音的人,正是涓滴子的手下。 “哈哈!你又输了!” 娄昔音放下棋子,嫌弃的看向涓滴子,“数月不见,你竟然丝丝毫没有长进,真丢人!” “不下了!”涓滴子一推棋盘,棋子洒落在地。 “明明棋艺臭得要命,偏偏还要跟我这下棋天才比。下棋是要靠这里的!”娄昔音伸手点了点脑门,满脸得意。 涓滴子不理会他,看向陵挽月道:“你方才说半月前,我派人杀你?” 陵挽月反问,“难道不是?” 涓滴子道:“我闭关三个月,夏林枫从京城回来时才出关。况且,在来安城前我并不认识你。” “啊呀!”娄昔音突然一声怪叫,顿时将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我的玉佩丢了!” 涓滴子不耐烦道:“一块玉佩而已,你想要多少,等回去京城,我差人给你送去。” 娄昔音在胸前比划了一番玉佩的样子,“当初我爹从你那儿拿走的那块。” 涓滴子皱了皱眉,“你怎的这么多事儿,这都能丢。”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找!”娄昔音蹲下身来四处摸索,又朝陵挽月招手道:“阿月,你也帮我找找,就是上次在水宴上借你的那块。” 陵挽月看了正帮娄昔音找玉佩的涓滴子一眼,点头:“我去其它地方看看!” 说完,也顾不得继续追问刺客的事,转身离开了竹林。 待她离开,娄昔音起身,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连连赞叹道:“嗯,这茶不错!” 涓滴子直起身来,坐到他对面,颇有些不满的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娄昔音放下茶杯,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得感谢我才成。阿月多厉害,她要是出手,你可打不过她。” “刺客是你派的?”涓滴子突然问。 娄昔音笑而不语。 “真是你做的?” “非也非也!”娄昔音绕着石桌走了一圈,脚尖轻抬,脚边的棋子便到了他手里。 “阿月何等美丽的人儿,让人疼惜还来不及,我怎忍心伤害她!不过她实在太警觉了,那几个废物暴露了踪迹,所以才不得不出手。” 涓滴子顿时怒了,猛地一把捏住娄昔音的手腕,“你陷害我?” 娄昔音像是没感觉似的,甩开他的手,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我可什么都没说,认出那几个废物的人是玄亦。” 涓滴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接近陵挽月,无非是因为她的身份罢了。” 娄昔音装傻,“阿月什么身份?” 涓滴子没有立即接话,片刻后才说道:“她从招摇山来的!” “你确定?”娄昔音目光视线落向远处,“我查了卷宗,阿月她离开京城后,便来了六里村,不可能有假。” 涓滴子“哼”了一声,道:“早跟你说了,你只是个普通人,修仙者的事儿,你还是少插手为妙,早些娶妻生子才是正事。” 娄昔音听着风吹竹叶的刷刷声,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我无意娶妻,就算娶亲也要娶阿月这等神仙人物!” 说完,他不再理会涓滴子,转身就走! 随着朝廷的赈灾队伍到达,安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人心很小,但也很大。小的容不下任何不平事,又大得可以容天下事。 当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房可住时,他们便已满足。 周边村镇的百姓开始重建家园,六里村也一样。 陵挽月想着也该回去看看,便让蓝山去叫夏玄亦。陵宅底下的雕像,也该去探一探底了。 夏府因为这次灾情,出钱出粮出人,落了个好名声。可碍于夏老爷子卧病在床,夏玄亦又不喜客套,故此所有的感激和称赞都落在了夏金楠耳边,连带着走路都趾高气扬了不少。 陵挽月在前厅等夏玄亦时,夏金楠正好回府。 他走到陵挽月跟前,又绕着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片刻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十分满意的点头说道:“陵挽月,你这次表现不错。虽然你身份低微,可医术不错,又受百姓爱戴。本公子决定了,打算收你为小妾……” 陵挽月正好奇夏金楠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往日明明将她当成透明人似的,今日不但不假装看不见她了,反而主动上前夸她。 可在听到他后面一句话时,她一口口水没来得及咽下,顿时被呛住。 “你说什么?”她掏了掏耳朵,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夏金楠却以为她是在害羞,故此又重复了一遍。 “本公子打算收你为小妾……” “啊呸!” 第086章 消失的死水 陵挽月有些想不通,夏金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生出了这个想法。 是她陵挽月非嫁进夏府不可?还是他夏金楠以为他能助她得道成仙?否则,她凭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进夏府受罪。 夏金楠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好脾气的说道:“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本公子就当你没想好,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不迟。” “你是不是生病了?”陵挽月伸手去探夏金楠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还尽说胡话。” 夏金楠打掉她的手,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公子是看在你治好了怪病的份上,才破例纳你做小妾的,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陵挽月大笑两声,“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夏金楠傲慢的瞟了她一眼,“不然呢?” 陵挽月着实对夏金楠无缘无故的自我优越感感到无法理解,她只需手指轻轻一点,他便立马成为废人。不过作为修行者,她不屑对他动手,毕竟这会损害她的修行根基,于她无益。 “三公子,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陵挽月朝正往这边走来的夏玄亦努了努嘴,“你不如先问问小公子的意见了再说?” 夏金楠淡淡瞥了一眼夏玄亦,十分不客气的说道:“为什么要问他?与他何干?” “关系大着哩!”陵挽月顿了顿,想起普通人应该不知什么是双修,于是眨眼道:“因为小公子也要娶我!” 她声音不急不缓,却刚好落在往这边走来的夏玄亦和蓝山耳中。 夏玄亦冷着脸,蓝山却是面露喜色。 至于夏金楠,他面色不变,眼底生出促狭之意。 “他娶你?”夏金楠哼了一声,“父亲已在京城给他挑好了未婚妻,个个都是权贵之女。以你的身份,别说小妾了,就是当个丫鬟都不够!” “夏金楠!” 夏玄亦走上前来,冷冷看着夏金楠,“我跟谁成亲,此事与你无关,管好你的嘴。” “我是你三哥,你成亲当然跟我有关。”夏金楠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守着回春堂不肯撒手么,等你去了京城。回春堂如何,还不是我说了算。” “到时候,你就在京城做你的高门女婿,夏府的所有产业都是我夏金楠的。” “幼稚!” 夏玄亦连正眼都不给夏金楠一个,伸手去推陵挽月,“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陵挽月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夏玄亦,“你去京城,真的是要去成亲?” 夏玄亦没有回答,他脚下不停,擦着她的肩膀而过。 陵挽月顿时感到肩头一痛。 “夏玄亦,你卑鄙!” 她肩头有些泛麻,定然是他刚才从她身旁经过时,用灵气偷袭了她。 “你给我站住!” 眼见夏玄亦竟然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陵挽月赶紧追了上去。她一掌拍在他后背,掌心暗含灵气,不想夏玄亦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没有成亲的打算!”他说。 陵挽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解释。 “我才不管你跟谁成亲呢!” 陵挽月眼神四处乱瞟,随口说道:“你若成亲,可别忘了装老。” 夏玄亦淡淡看了她一眼,眉间阴郁散开,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夏金楠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提到这个,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他说要娶我做小妾!” “夏金楠重名声,你现在是安城炽手可热的人物,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夏玄亦道。 “他可真是异想天开!”陵挽月突然凑到夏玄亦耳边说道:“好好做你的双修伴侣不好么?” 夏玄亦罕见的耳朵一红,陵挽月却大笑着跑开。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天蓝得如同一块染色均匀的布,看不见任何杂色。 几人到达六里村村口时,村子里已经忙活开了,都忙着重建家园。 最显眼的,自然是陵宅。果真如蓝山所说,宅子屹立河边,不见丝毫损毁的迹象。 “姑娘,小的去帮帮大伙!” 再回六里村,物是人非。蓝山想到洪水到来时,挣扎着将他推向生的希望的张麻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陵挽月也是一阵心酸,点了点头。 待蓝山离开,陵挽月同夏玄亦对视一眼,朝着先前死水河的方向走去。 哪里还有什么河流,只余些许的污泥能看出此前这里曾有一条河。 “这就没了?” 陵挽月疑惑不已,到底是死水随着洪水一起流向了别的地方,还是死水没有再流出地下河? 夏玄亦蹲下身来,又看向河的上游,“去看看?” “走!” 陵挽月走在前面,越是追寻,却发现河流的痕迹越淡,就好像死水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们步履匆匆,不消片刻,就听见了瀑布声。 “到了!” 翻过山头,果真便看见了瀑布。 水声震撼,潭水摇晃,潭底竟还生出了一道彩虹。 陵挽月刚想往前,夏玄亦拉住她,“我去!” 说完,不等她反驳,上身一提,脚尖微点,整个人便朝水潭中的那块大石而去。 陵挽月见他动作一气呵成,游刃有余,才知他对灵气的运用竟已到了如此熟练的地步,忍不住赞叹不已。 她想起地下河的出口就是这处瀑布。 那次她跟夏玄亦九死一生从地下河逃出,最后她取出心头血,从瀑布中间的出口跌落下来,然后便忆起了往昔。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三年前,她是不是也有来过这里,以同样的姿势看这瀑布? 阳光有些刺眼,她慌忙低下头,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夏玄亦!” 声音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整个人朝瀑布飞去,灵气如同利剑朝着瀑布斩去。 在大石上的夏玄亦伸手朝空中一抓,周身便生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落下的水流阻隔在外。 他没有听见陵挽月喊她,但在看见她小小身影朝着瀑布而去时,便明白了什么。 “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本姑娘面前装神弄鬼!” 第087章 脚印 被陵挽月用灵气横生截断的水流,在半空中绽放开来,阳光落在上面,竟然生出数道亮丽的色彩。 夏玄亦抬头去看,看见陵挽月小小的身躯在空中翻转腾挪,像一只起舞弄清影的蝶,煞是好看。 他能感受到半空中翻腾的灵气,待水流全部落下,他腾空而起,直追陵挽月所在的位置而去。 “如何?” 到了近前,他这才发现陵挽月面对的方向,正是上次她摔下来的那个洞口,也就是地下河的出口。 “方才这里有人!” 陵挽月指着洞口边缘那处凸出来的石头,“你看那里!” 夏玄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石头上赫然有一道黑色的脚印,看其大小,应不是陵挽月上次留下的,当然也不是他的。 “他去了里面。” 陵挽月回头看向夏玄亦,“我们要追进去吗?” 两次遇到元神,她都身受重伤,第一次更是险些丢了性命。追到那人或许能得到一个答案,但也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夏玄亦拽住她的手腕,摇头,“走!” 真相或许重要,可他更不想看到她去冒险。 陵挽月点头,灵气化作长剑,朝着洞口一斩。 方才还能容下一人通过的出口坍塌,只余碗口大小的一个洞口。她不放心,又在洞口处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封印。 做完这些,她才拉着夏玄亦的手飞身下到潭边。 “不知死水河消失,是不是跟他有关。”陵挽月又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此人既然出现在这里,他会不会就是雕像主人?” “应该不是!”夏玄亦分析道:“在雕像完全成形前,他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那地下河的元神会不会是他的?”陵挽月又问。 夏玄亦摇头道:“如果那道元神是他的,足见此人实力之强,你方才与他交手,觉得他实力如何?” “实力和我差不多,所以他应该不是元神的主人。”陵挽月皱着眉头道:“难道除了我们外,还有别的修行者?” “有一就有二,有其他修行者并不奇怪。”夏玄亦脑海里浮现出当初送瑶草到回春堂的那个小道士,他必然是修行者无疑。 “你说的也对。”陵挽月点头,朝水潭中那块石头抬了抬下巴,“那里怎样了?” 夏玄亦摇了摇头,他方才根本没来得及查看。 “我再去看看?” 夏玄亦拉住她的手,“先回去再说!” “也好!” 陵挽月点头,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已近黄昏,在离六里村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升起的寥寥炊烟。 陵挽月有片刻的晃神,她停下脚步,看晚霞映满半边天空。 “夏玄亦!” “嗯?” “你有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这一刻,陵挽月想到了前世的师父和小师弟,整个师门只有他们三人。她四处闯祸,小师弟却不踏出师门半步。 夏玄亦若有所思的看了陵挽月一眼,没有回答。 陵挽月像是自言自语道:“自从来到这里,我感觉处处受掣肘。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坑,专给我挖的一个坑,但我却不得不往下跳。” 如果不跳,等待她的便是烟消云散。过往成烟,世上再无陵挽月! 倘若不活个精彩,不活个随心所欲,不活出个名堂,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遭。 所以,她才要拼命反抗,拼命挣脱束缚,找出挖坑人,然后…… 然后用灵气鞭打他三天三夜,抽尽他浑身灵气,让他做回普通人,体味世间百态,感知生老病死…… “你们那里是何样子?” “我们那儿全是修仙者,飞升成仙是所有人的毕生目标。我师父那老不死的,半只脚迈进仙人门槛的人物,不知有什么他解不开的心结,偏偏就是走不出那最后一步。他天天闭关,闭关了几十年,可就是没用……” 陵挽月滔滔不绝,猛然察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赶紧住了嘴,干笑两声道:“呀!今天的晚霞真好看!” 夏玄亦以前听便听了,也不与陵挽月计较。今日却不知怎么想的,他硬拉住陵挽月,语气不容置疑。 “然后呢?” 陵挽月装傻,“今天不但晚霞好看,饭也是喷香的。” “你师父!”夏玄亦问道:“还有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我……我走路来的。”陵挽月继续装傻,“你上次拿给我看的那个卷宗里不是写了么,我一路从京城走来的。” 夏玄亦明白她又想耍赖,不过但凡他想真正刨根问底的事情,她岂能轻易躲过。 “三年前,我见过你!” 陵挽月顿时一愣。 “你来六里村的那天,我刚好离开!”两人正好走到村口,夏玄亦指着在洪灾中被洪水冲刷得只剩枝干的大树道:“你当时就站在这里!” 陵挽月震惊不已,夏玄亦方才所指的位置,就是她在梦中同小师弟交谈时所站的地方。 “所以,你当时是看见我的?” 夏玄亦点头,忆起三年前那淡淡的一瞥。 她站在村头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浅浅的笑着,似在同什么人说话,可她周边并无人在。那个时候的她,笑得自在,美得不可方物。跟现在相比,有相似却又有不同。 陵挽月急着追问道:“那你可有看见我同什么人在一起?” “没有!只有你一人。”夏玄亦沉吟片刻后又说道:“你去回春堂后,我曾让朱管家来打听过,有人说看见是一个小道士送你来的。” 小道士!是了,那一定是小师弟,他平日最爱做这装扮。 陵挽月突然平静下来,她想起夏玄亦说过,送瑶草到回春堂的人,也是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也必定是小师弟。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前来见她,而是知道她一定会去回春堂,所以才将瑶草送去了那里。 瑶草这种仙草,还是当初她取了法器后,顺口跟小师弟提了一句,惋惜当时没有将药材也采了。前世没有取到的仙草,小师弟却在这一世送了来。 陵挽月热泪盈眶。 “夏玄亦,我们去京城!” 第088章 好地方 早在安城没有受灾前,陵挽月和夏玄亦就合计着要去京城。眼下安城困境已解,他们留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确实是可以出发了。 “什么时候走?”夏玄亦问。 “咦!这话不应该由我问你么?”陵挽月捂嘴笑道:“我听说老爷子在京城给你安排了几门亲事,好多待字闺中的姑娘可是任君挑选。” 夏玄亦冷冷说道:“我没成亲的打算!” 陵挽月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成亲多好,还可以生孩子……” 说完,她神色一正,轻咳两声道:“夏玄亦你听好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非常重要,你要保证不对别人吐露半个字。” 夏玄亦“嗯”了一声,“你说!” 陵挽月这才将自己的来历缓缓道出。 “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是飞升失败后才来的这里。不过,那已经是我前世的事情了。飞升失败,肉身殒灭,只剩一道弱小的元神。师父用秘法将我送来这个世界,元神栖居在这具身体,我才能保住元神不灭,然后从头开始修炼。” 陵挽月说到这里,抬头去看夏玄亦,见他神色如常,又继续往下说。 “我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那里灵气充足,修炼起来要快得多。但由于对修行资源的争夺,所以常有死伤。”陵挽月顿了顿,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否则我也不会身死道消!” 夏玄亦从她以前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出个大概,但却没想到她的前世竟然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此说来,各方世界千千万。所谓人外人天外天,或许也暗含了这层意思在里面。 见夏玄亦不说话,陵挽月心里有些没底,于是试探着问道:“夏玄亦,你不会因为我的来历就不跟我双修了吧?” 夏玄亦顿时无语,看了她两眼后收回视线,不知她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总能扯到双修这个事情上来。 转过一道弯,村子的全部景象映入眼帘。 “咦!娄公子怎么来了?他不是不能出安城的么?” 前方不远处,娄昔音摇着扇子,百无聊赖的同蓝山聊着天,却一脸骚包的盯着旁边的张婶,只因张婶好歹算是六里村的美人。 夏玄亦解释道:“他以前不能离开安城,是因为国师派人盯着他,又在他身上留了印记,但凡他踏出安城半步,就犯头疼。如今他在国师眼皮底下,就算想走也走不远,所以就替他除去了印记。” 陵挽月点点头,却觉得奇怪不已,“涓滴子为什么不让他离开安城?” 夏玄亦没有隐瞒,回道:“娄大将军驻守边关,眼下身患重病,怕娄昔音去寻他,所以才让国师将他困在安城。” “为何?”若她没记错,娄大将军只有娄昔音这一个儿子。老子生病,儿子前去探望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夏玄亦沉默片刻后,言简意赅道:“边关形势复杂,娄将军担心娄昔音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才不许他去寻他。” 不等陵挽月追问,他又继续道:“娄将军之所以能成为大将军,全仰仗国师力荐。听说娄家与国师曾有渊源,但究竟是何渊源却没人说得清。” 陵挽月心下了然,难怪娄昔音敢跟涓滴子大呼小叫,说不定他连涓滴子是修行者的身份都知道。 她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挣扎着想要抓住,可偏偏这念头来得突然却又去得快,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阿月!” 娄昔音发现两人回来,面带喜色。 “难怪你以前总想着回六里村,这么好的地方,换作我,我也想天天住这里。” 陵挽月随口问道:“哪里好了?” “山借水气,水仗山势,孕天地清气而生,这还不好么!” 娄昔音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将陵挽月唬得一愣一愣的。 蓝山在一旁接话道:“前几日娄公子从洛河边经过时也是这么说的,说洛河孕天地灵气而生,是一条好河!” 娄昔音瞪着蓝山道:“去去去!阿月既已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去张罗饭食,难道想饿坏阿月不成?” 蓝山笑着道:“无常想必已准备好饭菜,宅子也都已清扫干净,姑娘直接回陵宅就可。” 陵挽月狠狠瞪了娄昔音一眼,“再胡说,就让涓滴子把你继续关在安城,一辈子不许出来!” 娄昔音哭丧着脸,“阿月!饶命!” 见陵挽月不理,他又将视线转向夏玄亦,“玄亦!你可得帮我!” 夏玄亦:“我武功低,打不过他们!” “都怨你,叫你拆我的台!”娄昔音紧跟在夏玄亦身后,经过蓝山时,忍不住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把,“要不是看在你是阿月的人,本公子定要好生揍你一顿。” 蓝山笑着回应,“娄公子饶命!” 娄昔音一脸得意,“既然你求饶了,本公子今天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幼稚!”远远的传来陵挽月的声音…… 晚霞散去,天色很快暗下来。 陵宅门口灯笼高挂,有风吹来,灯火便在夜风中不住跳跃。 “阿月,你这宅子不错嘛!”娄昔音站在门口,连连点头。 陵挽月踏进宅子,问道:“又是孕天地灵气而生?” “不不不!”娄昔音突然敛住笑意,道:“是天地灵气汇聚此处,可灵气藏而不露,你这宅子底下定然有个大宝贝!” 陵挽月脚下微顿,与身旁的夏玄亦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带着些许错愕。 她很快恢复如常,状似无意的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要把宅子推平,再找人将此地挖个底朝天?” 娄昔音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 娄昔音清了清嗓子,“关键是这宅子建得好,若将宅子拆了,宝贝便跑了。” 他话音刚落,陵挽月就一脚朝他踢了过去,“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涓滴子将你带回安城!” 娄昔音躲到娄昔音身后,“好阿月,你就饶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第089章 有鼻子了 月上柳梢头,整个六里村陷入沉睡。 寂静的夜里,传来几声犬吠,又不知谁家的婴孩在不停啼哭,吵醒了浅眠的人。 陵挽月披上衣衫,踏着月光走到前院。 啼哭声止,虫鸣声便大了起来。 灵气从指间涌出,化作小剑,无声无息钻入地底。 虫鸣声霎时止住! 陵挽月双眼紧闭,分出一缕神识附着在小剑上,直奔雕像而去。 神识刚潜入幽深的黑暗之中,浓郁的香火味就扑面而来,她心底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随着灵气小剑一路往下,香火味便越发浓郁,而后这气味又越来越淡,几近于无。 就是在此时,陵挽月看见了深藏地底的雕像。 灵气小剑顷刻间光芒大涨。 雕像膝盖以下的部分没入水中,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但顺着膝盖往上的部分,陵挽月却看了个清清楚楚,特别是那突兀的鼻子,在还没有生出嘴巴的面孔上,显得格外诡异。 看来夏玄亦说的没错,雕像吸取的香火之力虽是从她身上而来,可真正所取的却是百姓的向善之心和感激之情。 她修为虽有长进,但灵气在幽暗的地底依旧坚持不了多久。光芒散去,灵气溃散,她只得收回神识。 “如何?”夏玄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 陵挽月摇了摇头,“不妙!我方才见它已生出了鼻子。” 夜风吹来,吹起她的发丝,从夏玄亦脸上拂过,有些痒。他往前走了一步,再转头时,便看见了她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夏玄亦愣住。 陵挽月却笑了,伸手去擦眼泪,“是不是很可笑?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居然还这么怕死。” “你……”夏玄亦是第一次见她落泪,他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敲击了一下,隐隐生疼。他伸手,然后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 “不要怕!”他说。 明明没什么好哭的,可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哭。”她已经记不起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就连飞升失败,她也只是咒骂两句便过了。 夏玄亦僵在半空中的手再次落下,他握住她肩头,将她拉向怀里,嗅着她身上最独特的清香,一颗心就这样融化开来。 “别哭!有我!” 简短的几个字,犹如一道誓言,落在两人心坎。 陵挽月在他胸前蹭了蹭,将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身上,赖在他怀里不肯走,嘶哑着嗓音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嗯!”他怎么忍心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的风雨。 若生,那他便陪着她去做逍遥世间的仙人!若死,那他便替她挡去所有风雨! “那这次去京城,你要都听我的!”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看向他在黑夜中深邃无比的双眼。 “好!”他应声。 “那我不哭了!”陵挽月从他怀里起来。 再看时,她眼角已噙满笑意,就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明天再回一趟安城,得把你爹的病治好了再走!”此去京城,短则数月,长则几年,可夏老爷子的病不能等,必须尽快治好。 “有办法了?”夏玄亦问。 “刚才想到的。”陵挽月道:“不过需要找涓滴子帮忙。” 夏玄亦点头,刚要说话,便听见一阵响动。 “谁?” “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出来看月亮?”娄昔音打着呵欠朝他们走来,他衣衫松松垮垮系在身上,露出前胸的大片风光。 夏玄亦斜跨一步,挡住陵挽月的视线,示意娄昔音将衣服穿好。 “你走开!我想让阿月看!”娄昔音索性将衣衫拉得更开。 “我才不想看你!”陵挽月从夏玄亦身后探出头来,双手将眼睛捂住,朝娄昔音吐了吐舌头。 “阿月!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娄昔音将衣服穿好,走上前来,去抓陵挽月的手。 夏玄亦皱眉,上身微动,将陵挽月整个藏在他身后。 “小气!”娄昔音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想看看阿月罢了。” “我有什么可看的,还没张婶好看!”陵挽月打了个呵欠,“回去睡觉!” “阿月,你白天都看见了?”娄昔音面带喜色,“是不是我跟张婶说话,所以你吃醋了?” 陵挽月白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吃醋?我还可以介绍李婶和刘婶给你认识,听说她们年轻时都是村里一枝花,提亲的人连门槛都踏破了……” “还睡不睡?”夏玄亦打断她的话。 “睡!当然要睡!”陵挽月伸了个懒腰,迈步朝后院走去。 月亮躲进云层中,院中顿时一暗。 “你知道了?”夏玄亦突然问道。 娄昔音笑了笑,“知道什么?” 夏玄亦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娄昔音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夏玄亦在问什么,他缓缓说道:“你跟阿月的事情,我早猜到了。别担心,我不跟你争!我爹说他给我定了门亲事,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替我看中了谁。” “娄大将军看中的人,定然是不差的。”夏玄亦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管问的什么,这都没区别。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只想做局外人!” 月亮穿过云层,又将脸露了出来。 娄昔音有些落寞的说道:“涓滴子今日告诉我,说我爹病入膏肓,可能不久于人世!明天我便启程去边关,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夏玄亦呼吸一窒,这消息还是传来了么! “国师大人医术高明,你去时带上他配的药,想来大将军不会有事!” 娄昔音苦笑着摇头,“没用的!这就是他的命,无药可医!” “陵挽月也会医术!”夏玄亦又道。 娄昔音这下笑得眉毛都弯了,“你知道的,阿月那医术最多只能治个缺胳膊断腿的毛病,要让她治别的,岂不是为难她。” 夏玄亦沉默,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别担心!我已经想通了!”娄昔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今天来六里村,便是来向你们道别。等见完我爹,我很快会回来,你们要等我!” 夏玄亦点头,“好!等你!” 第090章 娄昔音离开 同安城相比,六里村的清晨似乎要来得迟一些。 顽童嬉闹,绕着村头的马车来回跑动。 娄昔音一身白衣,手持折扇,满脸笑意的看着正匆匆往这边赶来的陵挽月。 “阿月,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陵挽月走到近前,拍了拍马头,又绕着马车走了一圈,不住点头道:“嗯!不错!总算走了!” 娄昔音顿时哭丧着脸道:“阿月,你就这么盼着我走么!” “倒也不是。”陵挽月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涓滴子好不容易放了你,你若不赶紧走,小心他再反悔。第二,娄大将军是国之栋梁,怎能独自在边关。第三,听说西域全是美人,这岂不是正好满足了你一颗爱美人的心。” 娄昔音呆住,想不到这些在陵挽月那里都成了巴不得让他走的理由。 “想必你这一去没有数月回不来,你欠我的的银子,我就不收你利息了。我还听说西域那边好多宝石,你给我带些回来,可以抵债的哦!”陵挽月眨着眼睛道。 娄昔音捂着心口,“阿月!我都要走了,你还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好伤心!” 陵挽月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两个小瓷瓶,“这个给你,不收钱!” 娄昔音喜滋滋的接过来,打开瓶口闻了闻,没有香味,问道:“这是什么?” “你猜!” 娄昔音捏住瓶子,“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功效的药?” “娄公子真聪明!”陵挽月指着白色那个瓶子道:“这药是给娄大将军的,此药不能治病,但却能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 说着,又指向另一个绿色瓶子道:“这是给你的,就是普通的的伤药,只能治外伤。” “还是阿月心疼我!”娄昔音小心翼翼将药收好,视线转向夏玄亦,“玄亦,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就欺负阿月。等我爹没事后,我很快就回来。” 夏玄亦“嗯”了一声,将一封信交给娄昔音,“你去西域,若有需要我大哥帮忙的地方,拿着这封信给他,他会帮你。” 娄昔音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边往怀里塞边说道:“肯定有需要大哥帮忙的地方,你大哥就是我大哥,我不会跟咱大哥客气的!”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客气!” 娄昔音得意洋洋的说道:“以我跟玄亦的关系,当然不能客气。” 夏玄亦又道:“大哥来信说最近西域有些不太平,你自己多注意些。” “放心!”娄昔音指着村口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道:“涓滴子派了手下护送,应该没有问题。再说,我不是第一次去边关,不会有事!” “那你还不快走,一个大男人啰里啰嗦的,还非要让我们送行才肯走!”陵挽月催促。 娄昔音视线落回陵挽月身上,“阿月,我就是舍不得你。” 陵挽月瞪着他,“又不是再也不见了,等你回来,依旧是风流倜傥的娄公子,到时候我陪你游西山!” 娄昔音眼前一亮,“当真?” 陵挽月推他上马车,“真的不能再真!” “不行!”娄昔音突然转过身来,朝不远处的无常招了招手,“你过来!” 无常指着自己,有些茫然,“娄公子是喊我?” 娄昔音不耐烦的道:“就是你!快点!” 无常赶紧走上前来,“娄公子有什么吩咐?” “跪下!”娄昔音指着地面。 几人皆是一愣。 无常咬着双唇,仔细回想同娄公子相处的这些时日,似乎没有做得罪他的事。他犹豫片刻,朝他跪了下去。 娄昔音赶紧闪开,“跪我做什么?我让你给阿月跪!” 几人又是一愣,陵挽月更是伸手去拉无常起来。 只听娄昔音继续说道:“阿月你武功高强,保护自己不成问题。但只有蓝山一个人伺候你,我有些不放心。这几日我已仔细观察过无常了,笨是笨了点儿,倒也勤快。你如果去京城,身边多跟个人,也会方便许多。” 听娄昔音说完,无常赶紧朝陵挽月跪了下去,“月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伺候你吧!我保证听话,不给你惹麻烦。” 眼见无常跪下,陵挽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她狠狠瞪了娄昔音一眼,然后看向无常说道:“我本来的想法让你去回春堂跟着章大夫学医,但你既然跪了我,那我就不能让你白跪。到底是跟在我身边做个仆从,还是去回春堂,路由你自己选。” 无常没有丝毫犹豫,“月姐姐,我愿意跟在你身边!” “还叫姐姐?”娄昔音有些不满的说道。 无常赶紧改口,“姑娘!多谢姑娘收留!” 陵挽月示意他起来,这才一巴掌拍向娄昔音手臂,“你还不走?” “阿月!玄亦!”娄昔音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我走了!” 说完,不等陵挽月反应过来,他张开双手,狠狠将她搂进怀中……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人身上,有些灼热。陵挽月愣了片刻,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狠狠一脚朝他踢了过去。 娄昔音今日反应挺快,正好躲过了她这一脚。 “走了!” 他转过身,爬上马车,头也不回! 车轱辘声响起,在地面留下一串长长的印记…… “姑娘!娄公子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无常在一旁小声问道。 “不知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或许一辈子!” 陵挽月转身,在夏玄亦的注视下,抖了抖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抖落娄昔音方才留在她身上的温热触感。 她莫名觉得有些不敢面对夏玄亦,于是只好对无常说道:“你这两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过几天要去京城!” 无常有些小小的兴奋,“姑娘,京城在什么地方?听说那里是皇上住的地方,那里很大吗?是不是比安城还大?” 陵挽月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无常你果然很笨!既然是皇上住的地方,那肯定比安城大!” “姑娘说得对!”无常赶紧跟上去。 他见夏玄亦走在后面,于是放慢脚步,说道:“姑娘!小的觉得还是小公子跟您比较般配!” 第091章 去见夏江雪 “再乱说话,就让小公子给你把嘴巴缝起来!” 陵挽月转身,伸手敲了敲无常的脑袋,“以后少说话,多做事!知道吗?” 无常低下头,“姑娘,我知道错了!” 夏玄亦看了无常一眼,问道:“昨天是你带娄公子来的六里村?” 无常点头,“昨天娄公子说他想来村子看看,但又不认识路,便让我领他来了。” 陵挽月想起昨天让蓝山去叫夏玄亦回村时,娄昔音也在,可他当时并未说要来六里村。却又在他和夏玄亦走后,跟着无常一起来了。 她并未细思,只当是娄昔音不知该如何跟他们提离开一事。 夏玄亦沉默片刻后,多看了无常两眼,却是不知在想什么。 晨光散去,孩童跑去河边玩水,被自家大人揪着耳朵往回拎。陵挽月忍不住弯了嘴角,回头去看夏玄亦。 “夏玄亦,等给老爷子治好病,我不想再做大夫了。” 如果雕像吸取的香火之力是源自他人对她的感激之情,那她便不能再做好人。天下人千千万,谁都能当这个好人,偏偏她不能。 “你既已得了我的真传,以后治病的事就交给你了。” 陵挽月说完后,自己先笑了起来。她这一手专治外伤的本事,还是前世多次受伤后逐渐摸索出来的。 没想到当初随手学来的抽灵,在这一世竟然成了她修炼的唯一手段。 陵宅屹立河边,没有被洪水淹没,或许真与地底深处的雕像有关。而不管陵挽月身在何处,雕像的成长总与她脱不开干系。 死水河消失,重回地下。但这只是暂时的,威胁一直在,只是不知哪天又会重现世间。 陵挽月暗自叹息,也不知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专门挖了坑,就等着她往里跳。 可不管是巧合还是坑,雕像的主人必须找到,否则她这一世就白来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 酉时刚过,陵挽月几人就回到了安城。 “蓝山,你去找涓滴子,就说我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无常,你去回春堂找章大夫,让他多送一些药材来夏府。记住,不要晒干的,只要刚从泥里挖出来的。” “夏玄亦,你……你就负责夏老爷子。还是用竹叶熬水,让他泡进去。” “至于我,就等你们的消息。” 陵挽月吩咐完几人后,独自一人朝后院走去。 今日在六里村,有好些村民挤在村头看热闹,若她没有看错,当时夏江雪也在。这位夏府的二小姐,平日甚少出门,但似乎对娄昔音情有独钟。 陵挽月来过夏府不少次,却只是在水宴上见过夏江雪一面,当时的夏江雪对她似乎颇有 敌意,想来便是因为娄昔音的缘故。 府里人都说二小姐喜静,所以住的院子比较偏,远离嘈杂的前院。 穿过一处偌大的花园,再经过一方小小的湖水,夏江雪所住的宅院便跃入眼帘。 不等走到近前,陵挽月便听到几声若有若无的哭声。她循哭声找过去,便看见一个丫鬟独自蹲在湖边的墙角抽噎。 “你受欺负了?” 陵挽月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小丫鬟赶紧抹去泪水,又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找谁?” “夏江雪是住这里吗?”陵挽月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 “你是谁?”小丫鬟变得警惕起来。 “哦,我是娄公子的朋友,受娄公子所托,特来找二小姐。”陵挽月怕小丫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又刻意重复了一遍,“就是一直住在府里的那位娄公子。” 小丫鬟擦干净眼泪,“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去通报二小姐。” 说完,赶紧朝院中跑去。 陵挽月笑了笑,独自徘徊在湖边。看来娄昔音的名头还是好用的,这位二小姐对他用情至深。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与她结秦晋之好的打算。 如今他远赴边关,快则数月才回,只怕夏江雪得害相思之苦了。 陵挽月并未等多久,很快就看见夏江雪急匆匆的走出院子。她见到陵挽月时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夏江雪神情冷漠。 “娄昔音走了。”陵挽月边说边留意她的表情,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又笑着说道:“他走得匆忙,应该没来得及同你道别,所以托我带了东西给你。” 夏江雪将信将疑,犹豫片刻后这才招呼陵挽月进去,“跟我来!” 踏进院子,陵挽月发现这位二小姐所住的地方着实有些寒酸,竟比她住的客房还不如,不免感到疑惑。夏府如此富裕,就算二小姐不受宠爱,也不至于此吧。 似乎猜到陵挽月在想什么,夏江雪不满道:“怎么?你也觉得我住得太寒酸了?” 陵挽月毫不掩饰她的疑惑,点头道:“都说你们夏府富甲天下,但从二小姐的居所来看,似乎有违富家天下这个名头。” “肤浅!”夏江雪白了陵挽月一眼,“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脑子里除了钱,便不剩别的什么了。”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听说娄公子欠你银子,我替他还了,你以后别再缠着他。” 说完,摸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这是五千两,多的算是利息。” 陵挽月“啧啧”两声,“二小姐大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不客气的将银票收进怀里。 “二小姐你放心,我巴不得娄公子离我远远的,又怎会主动缠着他。当然,若是他主动来缠我,这我可管不着。” “你……”夏江雪指着陵挽月,“你臭不要脸,除了跟男人勾肩搭背,还会做什么?自以为有些姿色,便妄想勾引人,当真是狐狸精本色。” 饶是夏江雪骂得再难听,陵挽月依旧满脸笑意。 她看着怒气冲冲的夏江雪,心想难怪娄昔音总是躲着这位二小姐。若他娶了夏江雪,怕是得彻底栽在她手里。 趁着夏江雪沉默的间隙,陵挽月淡声问道:“二小姐,你莫非不想要娄公子送你的东西了?” 第092章 头发怎么黑了 “拿来!” 夏江雪毫不客气的伸出手。 陵挽月偏不如她的意,靠着椅背,十分欠揍的说道:“咦!二小姐你要我拿什么?银票进了我的兜,我可是不会还的。” 夏江雪忍住怒气,“娄公子的东西,他走时给你什么了?” 陵挽月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你说那个呀!我忘了!” “你……”夏江雪猛地一拍桌子,“你故意的?” 陵挽月不理夏江雪的滔天怒气,依旧老神在在的端坐桌前,“我这一路走来,有些渴了。二小姐连杯茶都舍不得吗?” 夏江雪恨得牙痒痒,偏又不能拿陵挽月怎么样,咬牙切齿的朝门外喊道:“上茶!” “这就对了嘛。”陵挽月乐呵呵的起身,趴到窗户去看院中的景致,还不忘指指点点道:“二小姐,你那池塘里的鱼真小,难道你平日都不投食的?哦,还有那株兰花,怎的不让人好生打理,真是可惜了。” “还有这椅子。”陵挽月环顾院中一圈后,又指着自己方才坐的那把椅子,“这腿明显矮了一截,就算不换新的,好歹也应该找人修一修。等娄公子回来,万一哪天突然来找你,你难道也让他坐这破椅子?” 夏江雪本来怒气冲冲,可听陵挽月提到娄昔音,又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于是只是哼了哼,没有说话。 陵挽月越说越起劲。 “二小姐你穿的衣服也有问题,娄公子好歹是将军之子,在京城什么女人没见过,你如此穿着,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要我说,就要大胆些,起码能让他印象深刻。” “可惜娄公子此去边关应该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就算回来,到时候也是先去京城,你这满腔热情怕是要错付了!” 陵挽月不嫌事大,猛地一拍脑门,继续道:“哎呀,我听说娄大将军给娄昔音安排了一门亲事。他这次去边关,不知会不会奉父命成亲……” 不待陵挽月说完,夏江雪赶紧顿时拍着桌子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陵挽月坐下来,“不然你以为娄公子为何到现在还不成亲,还不是因为他爹都给他安排好了。” 夏江雪咬着嘴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得陵挽月心里有些没底。 莫非娄昔音和夏江雪有点什么? 她不敢断定。 待丫鬟送了茶水进来,陵挽月小心抿了一口后,轻咳两声,然后说道:“我想起来娄昔音让我带什么东西给你了。” 说完,她伸手在怀里胡乱摸索几下后,掏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扔到桌上。 “他说这是什么特制的香粉,好不容易得来的,让我给你。” 这是特制的香粉没错,不过却是她做的。当初第一次跟蓝山来安城时,她随手将一块石头掏空,又放了香粉进去。那块石头后来到了娄昔音手里,但他说将石头送给了夏江雪。 夏老爷子第一次毒发时,她曾在房间内闻到了这香味。如果石头真在夏江雪手里,那么夏老爷中毒肯定与夏江雪脱不了干系。 “你轻点儿!”夏江雪瞪了陵挽月一眼,赶紧伸手将纸包捡起来,放在鼻尖轻嗅,随后脸上便绽放出娇羞的红晕。 陵挽月心里已有了底。 她伸手闻了闻刚才握香粉的那只手,十分嫌弃的说道:“这香粉也不怎么好闻啊,你怎么竟当成宝贝似的。” 夏江雪将香粉放进怀中,“你一个村妇能知道什么,这香粉得来不易,是上天恩赐,普通的胭脂水粉怎么能比。” “我看娄昔音就是在糊弄你,随便去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那里的香粉可比你手里这好闻多了。”陵挽月说完,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个小纸包打开,“你闻闻这个,是不是要香得多!” 夏江雪鄙视的看了陵挽月一眼,“俗气!” 陵挽月也不跟她计较,收了自己的香粉,起身准备离去。 末了,又回头说道:“不过,你这香粉的气味确实比较独特。等娄昔音回来,我问问他上哪儿买的,我也要去买点儿。” 夏江雪冷哼一声,“你就是有再多银子也买不到这香粉,这是娄公子从石头里取出来的,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香粉!” 陵挽月顿时笑了。 她看向夏江雪,暗想在她这副夏府二小姐的皮囊下,到底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府二小姐,给自己的亲爹下毒,会是为了什么?难道也如夏金楠一样,贪图这富可敌国的家产? 陵挽月并未多言,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一点。 夏江雪如此爱慕娄昔音,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会不会是为了娄昔音? 她有些不确定,不敢细思。 想着夏玄亦还在等她,便赶紧往夏老爷的院子走去。 不想刚走到院门口,便碰见了行色匆匆的涓滴子。 “国师大人!”陵挽月唤住他,“你头发怎么黑了?” 涓滴子本是一头白发,但此时在他头上,赫然可见几根黑发,显得格外扎眼。 陵挽月本是随口一说,但涓滴子却突然变了脸色,赶紧伸手去摸头发。 此时,陵挽月才发现涓滴子的气息有些不对。 同为修行者,只要克制气息,除非修为高出很多,否则是很难被别人发现修行者的真实身份的。她第一次见涓滴子时,他气息内敛,若不是夏玄亦提前告知,她根本看不穿他也是修行者。 但此时涓滴子的气息不但没有内敛,反而像是被刀扎破了的大鼓,气息乱窜,别说隐藏身份了,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他的不同。 “你受伤了?” 陵挽月前世受过无数次伤,涓滴子此时的状况一看就是身受重伤。 涓滴子挺起胸膛,方才手掌摸过的头发又重新变白。 “胡说八道!我不可能受伤!” 陵挽月惊异于他竟能随手改变自己头发的颜色,而当他头发全白后,凌乱的气息消失,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受伤的?” 能打伤一个修行者的,只能是另一个修行者。 所以,还有她不知道的修行者? 第093章 是反噬 “陵丫头,你找我做什么?” 涓滴子故意岔开话题,不愿告知陵挽月他为何会受伤。 可陵挽月并不想放过他,若是还有其他修行者,说不定就是雕像的主人,她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你被谁打伤的?”她追问。 涓滴子见她不依不饶,索性往墙上一靠。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气息散开,他头上又冒出来不少黑发。 “昨天给娄昔音解印记时,被反噬了。” 说着,他摊开手掌,掌间有被灼伤的痕迹,确实是被反噬了没错。 娄昔音是普通人,涓滴子作为修行者给他下印记,反噬的可能性很大。 陵挽月不疑有假,可他修为有损,不知会不会影响给夏老爷子解毒。 “你精通毒理,想必已查看过夏老爷子身上的毒了,可有解毒之法?” 涓滴子神色一正,沉思片刻后说道:“夏林枫所中之毒来自西域,极其罕见,由于此毒采自一种紫色植物,所以被称为紫罗刹。但凡中了此毒的人,倘若没有诱因倒也相安无事,可一旦毒药在体内爆发,想救回来就难了。” 陵挽月眉头轻皱,如此说来,这个毒并不好解。 “如果只有紫罗刹一种毒倒还好说,但夏林枫体内又多了黑线,如果说黑线也是一种毒药,那他体内现在就有两种毒。倘若没有维持好平衡,任何一种毒爆发,都会要他的命。” 涓滴子面色沉重,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夏林枫还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已中毒。不过解药难寻,所以当时并未替他解毒。”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颗药丸递给陵挽月,“紫罗刹来自西域,解药也从西域而来。这是紫罗刹的解药,用灵气催服,哪怕毒附在骨头上,照样能解。” 陵挽月接过来,下意识的闻了闻,发现此药竟然没有气味。她踌躇片刻后,问道:“你为何要给夏老爷子解毒?” 涓滴子反问:“那你为何无缘无故给他解毒?” 陵挽月躲开他的视线,轻哼一声道:“我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给夏老爷诊病是我分内之事。” 涓滴子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黑发,他收敛气息,只见黑发转眼又变成了白色。 “夏府商队每次进京时都会帮我从西域带不少东西回来,若是夏林枫被毒死,夏府一盘散沙,我要的东西又从何处来!” “你叫我来此,想必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 见他如此爽快,陵挽月也不再客气,“简单!你解紫罗刹,我解黑线,夏玄亦维持平衡。” 涓滴子看她一眼,“有几分把握?” 陵挽月张开手指,“八成!” “那就进去吧!”涓滴子迈开步子,率先进了院子。 此时,月挂枝头,灯火已上,浓密的夜色如同一团晕染不开的墨,灯火只能照亮眼前的黑暗。 才踏进后院,便有浓郁的草木气息扑鼻而来。 “又在熬什么款七八糟的草药?”涓滴子对此已见怪不怪,前些日子治怪病的时候,陵挽月最爱用的就是这招。 “是竹叶!”陵挽月随口乱说道:“我修炼的方式比较特别,灵气在竹叶水中更能发挥作用。” 她说得理直气壮,涓滴子自是深信不疑。 夏玄亦已等候多时,见到两人,他先朝陵挽月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涓滴子说道:“多谢国师大人能来!” 涓滴子不耐烦的扬手道:“废话少说,赶紧开始!” 说完,又对陵挽月说道:“陵丫头,办法是你想的,我们现在怎么做,你说!” “不急!” 陵挽月推开房门,见夏林枫还醒着,冲夏玄亦使了个眼色。 他们三人都是修行中人,老爷子身为普通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夏玄亦领会了她的意思,指尖轻点在夏林枫额头。 昏昏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醒来!待清醒后,他仍然是叱咤安城的夏老爷子。 氤氲的热气将房内熏得雾气弥漫,陵挽月上前,灵气蔓延至夏林枫体内,发现黑线已完全同紫罗刹的毒交织在一起。 若是放在法器没有修复前,她自是没辙。可眼下不但修复好了法器,甚至还有没用完的仙草,那么分开紫罗刹和黑线就简单多了。 “解药还你!”陵挽月将方才涓滴子交给她的解药还给他,“待我将它们分开后,便用灵气将解药送入体内,你只需解紫罗刹的毒就好。” 然后,她又看向夏玄亦说道:“在我将紫罗刹和黑线分开后,你用灵气将它们隔绝,维持住平衡。记住,一旦失衡,你爹的命就没了!” 夏玄亦点头,“开始吧!” 陵挽月不再犹豫,随着掌心鲜花的缓缓盛开,她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朵娇艳的花。琼浆蜜液涌入浓烈的黑暗之中,开始细细润泽和滋养…… 就在他们费尽心思为夏老爷子解毒时,此时的娄昔音洗去满身尘土,紫衣翩翩。 相比于安城,他如今所在的小镇着实显得有些寒酸。娄昔音端坐桌前,将一封密信交与黑衣人。 “送去夏府!” 黑衣人接过信,犹豫着问道:“敢问娄公子,此信是要交给谁?” 娄昔音看着他,“涓滴子没跟你交代?” 黑衣人低垂着头,“只说是到了夏府自有人收!” 娄昔音推开窗户,看向浓稠的夜色,“那你还不去?” 黑衣如同鬼魅,眨眼就从房内消失。 此地虽不能同安城比,可好在离开安城不多远,倒也富庶。烛火在夜风中不停跳动,晃得人眼花。 娄昔音将纸铺开,轻挽衣袖,便在这跳跃的烛火中提笔作画。 他画艺卓绝,不消片刻,一惟妙惟肖的人儿就跃然纸上。 她巧笑嫣然,掌心中有一朵缓缓盛开的花。 娄昔音端详着画上的美人儿,笑意绽开,竟然轻笑出声。 “妙啊!真是妙!” 话音落下,他提笔再画。 画中的女子变了脸色,改了面容,双眼无神,美丽的容颜消失,唯独那张呆板得如同雕像般的脸,显得格外扎眼…… 第094章 看看喜不喜欢 洛河穿城而过,滋养着安城这方水土。 顺着洛河一路北上,交错纵横的水路直通京城。 若是行船,需要一个月!好在中途无需由水路改旱路,倒也方便。 只是陵挽月急着去京城,走水路太慢,便没有选择水路。 “姑娘!宝云楼的掌柜送来的糕点,不带些在路上吗?”无常正替陵挽月收拾行礼,巴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带上。 陵挽月头也不抬,“不带!” “那这个呢?这是布行送来的衣裳,照您的尺寸做的,颜色也好看!” 陵挽月抬头看了看一溜排过去的各色衣衫,点了点其中两件,“这两件带上,其余的送回去。对了,别忘了给掌柜的银子。” 无常将陵挽月看上的两件衣服装进行囊,伸手去拿桌上摆放的盒子。 陵挽月赶紧阻止,“别看了,全都送回去!” 无常不解,“姑娘!大伙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听说您要去京城,这才给您送了礼,您若是不收,岂不是让大家寒心?” 陵挽月将面前的瓶瓶罐罐收拢,起身翻了翻无常整理的行囊,又扔出好些东西,边扔边说道:“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我也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倘若再有人送东西来,直接让他们带回去。” “可……” 陵挽月拍了拍衣角的尘土,“没什么可是的,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无常低下头,“听姑娘的!” “记住了!这些全部都挨个送回去,若有留下来的东西,也要将银钱奉上。今天之内全部整理好,明日一早就出发!” 陵挽月说完又指了指桌上那些瓶瓶罐罐,“还有那些东西别忘了!” “姑娘放心!”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蓝山!”陵挽月还想叮嘱两句,见有人来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陵姑娘!老爷有请!”来人是夏林枫身边的小厮。 陵挽月点点头,想起昨夜耗费心神给老爷子解毒。单独解紫罗刹的毒好解,只是除去黑线也好除,可当两者混在一起时,便没那么容易了。 若非夏玄亦是日月同修,借着月光,灵气又源源不断,最后能不能治好夏林枫还两说! 更让陵挽月意外的是涓滴子。 由于被印记反噬,涓滴子受了伤,导致灵气外散,故此他才气息不稳。但他给娄昔音下的只是极简单的印记,就算反噬,也只是轻伤。 可昨夜给老爷子解毒时,他灵气跟不上,若非夏玄亦及时挽救,只怕老爷子已经毒发身亡了! 这样想来,涓滴子身上,除了反噬的伤,应该还有别的伤。 可他为何要隐瞒? 陵挽月一路沉思,行至荷塘时,见不远处的凉亭内有人。仔细看去,是夏金楠,他像是在刻意等她。 陵挽月示意小厮从旁边绕过去,不想夏金楠竟然追了上来。 “陵挽月,你站住!” 陵挽月就跟没听见似的,不但没停,脚下反而越来越快。 “陵挽月!本公子喊你站住!”夏金楠快走几步,拦在她面前。 “哟!原来是三公子!”陵挽月嬉笑着道:“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夏金楠骄傲的抬起头,“本公子之前说的事,你可考虑好了?” 陵挽月装傻,“咦?三公子说的是何事?” 夏金楠淡淡瞥了她一眼,“做本公子的女人,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陵挽月笑了,“不好意思啊三公子,我对荣华富贵什么的没有兴趣,你可以再问问别人!” “你……”夏金楠冷哼一声,“夏玄亦到底有什么好,你竟要跟他一起去京城。你若真的想去京城,我也可以带你去!” 陵挽月轻笑道:“夏玄亦没什么好的,可我喜欢啊!” 夏金楠愠怒道:“果真是乡野出身,喜欢二字怎能轻易挂于口中。” “喜欢怎么了?”陵挽月不满道:“我喜欢回春堂,喜欢街角那条大黄狗,喜欢吃宝云楼的点心。这些都不能说?” 夏金楠脸色一沉,“简直是胡搅蛮缠!” “我就胡搅蛮缠,怎的?三公子你听好了,我吃饭时抠脚,喝水时流涎,睡觉时打呼。就算这样,你也要收我做妾?” 夏金楠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山野村妇,没有正形!等你入了夏府,本公子自会专门请人教你规矩。” 陵挽月没想到她都将自己说成这样了,他竟然还不放弃。 她实在不明白,他如此执着于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请问三公子,为什么是我?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夏金楠随口说道:“你医术高明。” “我连个普通的风寒都不会治,怎么就医术高明了!若说医术高明,你应该去找涓滴子,他连皇上的病都能治,应该更符合你的要求。” 夏金楠脸一黑,“国师大人身份高贵,岂能容你随意调侃。” “三公子身份高贵,就不用屈尊降贵纳我这种山野村妇为妾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若是再有下次,小心我给你的饭食下泻药,让你拉得肠穿肚烂,吃睡都在茅房!” 说着,陵挽月又扬了扬拳头道:“我虽然医术不好,可下药还是会的。在我离开安城前,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说完,便越过他继续往前。 夏金楠被气得嘴角抽搐,可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怒气瞬间消失,脸上竟然还带了些许笑意,对站在不远处的徐来吩咐道:“收拾行李!” 烈日当空,但已不如一月前那般灼热。陵挽月到的时候,夏林枫正气定闲神的在提笔作画。 他体内潜藏多年的毒被祛除,犹如老树新生,焕发勃勃生机,竟连白发也消失了少许。 “你来了!”老爷子搁下笔,朝陵挽月招手道:“过来这边!”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是我前几年去西域时偶然得之,你看看!” 陵挽月上前,见盒子里有一块紫色的玉石,很是漂亮! 老爷子笑着道:“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陵挽月点了点头,手刚触碰到玉石,内心顿时翻涌如同万马齐齐奔腾! 第095章 紫玉中的花 “老爷子,这石头是从西域来的?”陵挽月双手捧着玉石,借着阳光看去,能看见最里面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 夏林枫点头道:“西域盛产各色玉石,夏府的商队每次回来时,都会带上不少。我见这块玉石比较特别,于是就留了下来。你仔细看那里面包裹的东西,像不像一朵正徐徐绽放的花?” 陵挽月仔细端详,发现确实如夏林枫所说像一朵花。但她惊讶的并非这个,而是方才她的指尖触碰到玉石时,竟然感受到了蓬勃的灵气! 早在她从齐华的鞭子下醒来的那天,她就知晓这个世界灵气匮乏。所以她才用抽灵进行修炼,而夏玄亦则是借日月光华来提升修为。 但她没想到这小小一块玉石里的灵气,竟然如此浓郁。 夏林枫十分大方的把手一挥,“你若喜欢就拿去!” 陵挽月不客气的收下玉石,她并非有多喜欢,而是对其中所蕴含的灵气比较感兴趣。 “老爷子,像这样的石头,西域有很多?” 夏林枫目光深远,像是在追忆往昔。 “我年轻时每年往返西域,见过不少稀罕物件。西域的玉石确实属于上等,大开大合,不似我们大周产的玉石这般小家碧玉。西域的紫玉不少,但是像这般的却不多见。” 老爷子说完,指了指玉石里面的那朵花,“你仔细看看,这花像不像本就生长在里面的?” 陵挽月“嗯”了一声,“所以,跟这一样的玉石并不多见?” “若是像这样也长了一朵花的,肯定罕见。” 夏林枫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在西域关于这块玉还有个传说,说是牧民去追走丢的羊,不小心撞进一团雾气。原来那不是普通的雾气,是仙人驾鹤西行时,在前面开道的云。” “仙人听牧民说丢了羊,交给那人一粒种子,说是换他的羊。仙人还说等种子发芽长大后,花开之时取花蕊食之,便可长生不老,但牧民没有等到花开就走了。牧民死后,花随即凋谢,但却在花开放的地方发现了这块玉石。” 陵挽月好奇的打量着里面那朵花,“所以,这朵花就是仙人留下的那颗种子?” 夏林枫笑了笑,“毕竟只是传说,做不得准。若真是仙人留下,他们岂会拿出来贩卖,无非是为了卖高价的噱头罢了。” 话虽如此,但传言不会空穴来风。是不是仙人先不论,这花却不是凡物。 “多谢老爷子馈赠!”陵挽月将玉石塞进怀中,打算在前去京城的途中再好生端详。 见陵挽月丝毫没有扭捏之态,夏林枫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此次让玄亦去京城,其一是让他在众多名门闺秀中择一人为妻。再就是夏府势大,已惹得皇上不满,有玄亦留在京城,也能让夏府有口喘息之机。” 陵挽月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对什么不满。 夏玄亦确实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既然是夏老爷子亲自挑选过的,那些女子想必都不错。 立于天子脚下,虽行事需收敛,但天下万物皆汇聚于此,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老爷子,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还得收拾行李!” 陵挽月想起之前跟夏玄亦说要去一趟封印长右的山谷,想必他已等她多时,便告辞离开。 夏林枫挥了挥手,“去吧!” 阳光有些刺眼,陵挽月立于庭院,待眼前适应了此时的光线后,才缓缓离开。 夏林枫送她的玉石,让她想起了小师弟。 小师弟由于资质普通,所以修为提升缓慢。可除了修为,在其它所有事情上,他都悟性极高。 前世她曾亲眼见过小师弟将一株仙草封进石头中。这紫玉中的花与小师弟的手法如出一辙。 她有些犹豫,莫非是小师弟? 片刻后她又摇头,小师弟若是来了这个世界,肯定会来寻她。只将花封进玉石中,别说她能不能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会想到是他。 才走出夏林枫的院子没多久,就见夏玄亦已经在等她。 “去山谷?”陵挽月三两步上前,问道。 夏玄亦没有动,而是上下打量她两眼后说道:“我爹找你做什么?” 陵挽月眨了眨眼,“你猜!” “他给你什么了?” 陵挽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老爷子给我东西了?” 夏玄亦指了指她怀里鼓起来的那一团。 陵挽月吐了吐舌头,摸出玉石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夏玄亦接过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 “灵气?” “对!”陵挽月指着封起来的那朵花说道:“这可能是一株仙草,否则不会有如此浓郁的灵气。我前世虽看过关于仙草的典籍,但能记起来的不多,所以有些不确定。” 夏玄亦借着阳光仔细端详后说道:“你曾说仙草由于灵气浓郁,枝叶上会泛蓝光,可这株仙草没有。” 陵挽月点头,“是这样没错,泛蓝光的是仙草。但有些仙草,灵气收敛,蓝光便会消失,比如之前那株瑶草。可蓝光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凝聚在了枝叶中,当枝叶承受不住时,便会完全爆发出来。” 她的法器,就是因为冲天的蓝光照亮了半边天,才引得无数人抢夺,最后被她浑水摸鱼给夺走。 “老爷子说这玉石是从西域来的,我想再去找找看,不过先等去了京城再说。” 陵挽月不相信这是偶然,就算不是小师弟,那也应该是别的修行者,否则要如何解释被封在玉石中的仙草? 夏玄亦没有反对,陵挽月便知他是同意了。 “对了,老爷子还说你这次去京城,要在他为你挑选的众多女子中选一个人成亲。” 夏玄亦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陵挽月叹息道:“我听涓滴子说,你若是成亲,就算我们双修,我晚上也不能跟你一起睡。” 夏玄亦脚下一顿,面色更是阴沉。 “我何时说过我要成亲了?” 第096章 取死水 陵挽月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跳着出了夏府。 路上碰见蓝山,他也跟着笑道:“姑娘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陵挽月立马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很开心吗?” 蓝山连连点头,“脸上都笑出一朵花来了!” 陵挽月伸手摸了摸脸颊,“胡说!脸上怎么能开出花来,你何时竟学着无常信口胡说了。” 蓝山只是笑。 陵挽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余光看见夏玄亦已缓缓跟了上来,于是对蓝山说道:“帮无常收拾行李去,若是耽搁了行程,就拿你是问。” “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 不远处传来鸟儿叽叽喳喳欢快不已的叫声,原来不知何时竟有鸟儿在那已开始颓败的老树上筑了巢。于是,新叶抽出,颓废中便添了几分别样的颜色。 出了安城,陵挽月两人直奔山谷而去。 此次去京城,归期不定。 长右若是闯出山谷,哪怕安城有夏府在,只怕也禁不住折腾。 上次从地下河出来后,夏玄亦亲自将长右送来山谷,又下了封印。 封印之法是陵挽月教的。 她前世闯过无数封印,对各种封印都是信手拈来。 两人到了山谷前,同上次相比,周遭的树木茂盛了不少。从谷口看进去,虽然看不清谷内的景象,但抬头看去时,能看见红彤彤的太阳高悬天际。 陵挽月召出法器,只是轻轻一点,便见眼前犹如荡漾的水波,在轻轻晃动。 “去!” 陵挽月没有进入山谷,但借着法器,谷内的景象顿时跃入眼帘。 山谷两侧各有一处凹陷,长右此时正立于右边的山谷凹陷处,它周遭是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像是察觉到了在被窥伺,长右龇牙咧嘴的朝着四周吼叫。奈何它的声音着实同凶猛联系不起来,陵挽月倒觉得它的凶性似乎减弱了不少。 “长右还在!” 陵挽月一边同夏玄亦说着话,一边又加了层封印。 她的封印之法都是从前世学来的,一般人根本无法解开。有这两层封印在,倒也不担心会有旁人闯入。 从山谷离开,他们又朝地下河而去。 前几日去六里村时,在瀑布后面的洞口处,发现有其他人进入了地下河。由于当时担心会引来元神,所以便没跟着进入。 而今就要离开安城,不管当日闯入那人是死是活,总还是要去确认一番才成。 在密林外时,陵挽月突然停下了脚步,想起她去玄龟洞里取仙草那日,若非夏玄亦及时赶到,她就算不死也得蜕层皮。 他们从地下河离开后,当时就是在这密林外,她用取来的仙草治好了伤,又唤醒了法器。 只是她给自己治伤时,脑海中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整个身体如同飘在云端,晃悠两圈后又回到原地。 “夏玄亦,那日取仙草回来,我在这里治伤时可有说胡话?”陵挽月问。 夏玄亦抬起的脚一顿,平静无比的回应道:“没有!” 陵挽月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没有就好!” 于是两人又继续往前。 地下河的入口处,野草疯长,已经快将入口掩盖。 陵挽月在周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便扒开草丛往下走。 来过几次后,她已能做到对森森白骨垒起来的墙壁视而不见。或许是已开始入秋,刚从上面下来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跟紧我!” 夏玄亦走到她前面,兴许是不放心,又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将法器召出来,若是撞见元神,你不用管我,赶紧让法器带你离开。” 倘若在前世,陵挽月自是不会管他人死活。可夏玄亦不一样,他可是要跟她双修的人,她怎会弃他不顾。 她没有说话,夏玄亦就当她是认同了,这才开始缓缓往前。 同上次来时相比,河水上涨不少,河底依旧铺满了红色的石头。头顶的石壁不住往下渗水,带着新鲜的泥土气味。 两人一边往前,一边借着灵气四处搜寻。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那座石桥前,陵挽月道:“就到这儿吧!” 河水到了这里就分成了两支,一支穿过桥洞,流向玄龟封印之地。另一支继续往前,便化作了死水。 陵挽月没有往石桥那边走,而是顺着死水这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从怀里摸出巴掌大小的一个瓷瓶,盛了些死水进去。 她又对着法器点了点,分出一缕神识附在上面,便指引着法器继续往前。而她则返身拉着夏玄亦就往回走。 “我们回去!想必那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找到别的出口逃出去了。” 两人方才下来的入口处,没有发现明显的踪迹。而瀑布处的那个洞口,陵挽月布下了封印,倘若那人从那里离开,她不可能不知道。 夏玄亦没有反对,他见陵挽月方才取了死水,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灵气化作一把长剑,刺向水底红色的石头。 陵挽月眼疾手快的想要拦住他,“住手!” 可夏玄亦动作极快,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剑尖已刺中一块石头。 “快走!” 陵挽月已顾不得其它,因为借着法器,她看见身后不远的石壁,那里有一闪一闪的光芒,元神已从栖身的石壁中出来。 她不敢再拿法器冒险,神识从法器中脱离,附在河边的石子上,而法器则飞快返回。 看陵挽月的神色,夏玄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不敢怠慢,脚下飞快,拉着陵挽月迅速朝入口飞奔。 陵挽月的神识不敢离元神太近,但那元神却发现了她的这缕神识,只是稍微释放出些许光芒,神识便消散在天地间。 陵挽月暗自叹了口气,可好在他们离入口不远了。 法器回归,她心下安稳不少。 待出了此地,陵挽月看向夏玄亦刺中的那块石头,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 她本以为红色石头是死去那些人的心所化成,但此时到了阳光底下才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心,却像是什么活物。 第097章 ?鱼 “哎呀自洪灾过后,太阳不再那么毒,蝉声愈短,连早起时也已添了凉气。 当安城的长街开始热闹起来时,从夏府出来的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疾驰,竟已走出十里。 “蓝山,慢一些!” 陵挽月被颠得浑身如同散架了般,只好在屁股底下垫了个软垫。 再看夏玄亦,他端坐一旁,握书的手竟然没有抖动半分。 “姑娘!后面的路更不好走,等您适应后就好了。”蓝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陵挽月撩开帘子,看成片的绿色在身后消失,又见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了忙碌的农人,忍不住一阵叹息后说道:“有时候,我倒真想做个普通人。” 她这话是对夏玄亦说的,身为修行者,能力越大,承受的责任也越多。 倘若她只是个普通人,那么此时的她应该如外面的忙碌的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管好那一亩三分地,顾好一家人的温饱,如此足矣。 哪管它什么死水不死水的,又何惧什么雕像不雕像的,都与她无关! 马车内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夏玄亦突然放下书本,看着脚边那个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盆道:“这是?鱼!” “?鱼是什么鱼?”陵挽月掀开盖子,打量着在水中蜷成一团的如石头般的东西。 它尾巴是红色,身体蜷缩起来时,红色的尾巴将布满青色斑纹的身体牢牢盖住,粗看过去便如同一块红色的石头。 “据说也是上古时的一种鱼类。”夏玄亦回道。 “然后呢?”陵挽月随手折了根木棍,戳了戳像是死了般的?鱼,“这玩意儿到底是好是坏?难道死水就是它造成的?” 夏玄亦摇头,“只说叫?鱼。” 说着,便将书递到陵挽月面前。 陵挽月接过来看了一眼,见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一幅画,旁边又用极潦草的字迹标注了?鱼二字,下边还有一排小字,说是源自上古。 昨天从地下河回安城后,夏玄亦就一直在翻看各种书籍,不得不说他能找到这些实属不易。像这种语焉不详且只有寥寥数语的介绍,反倒让陵挽月有些犹疑。 在地下河时,她并未察觉那些石头有什么不同。当初被元神追得潜入水底时,她曾仔细看过河底那些红色的石头,确定是石头无疑。而夏玄亦在那些数不清的石头中,随手一刺,便将这条?鱼带了出来。 他的灵气取自日月精华,许多她无法感知的事物,他却能轻易感知。所以,他才能找到?鱼。 陵挽月用木棍将?鱼翻了个身,除了一丝微弱的气息能让人知道它是活的外,与地下河里那些红色石头别别无二致。 “夏玄亦,你确定只有这一条?鱼?”陵挽月百无聊赖的摆弄几下后,问道。 夏玄亦“嗯”了一声,“我确定!” 陵挽月扔了木棍坐回自己的位置,与夏玄亦正面相对,一本正经的说道:“长右!玄龟!?鱼!这些应该都是上古传说中的动物,现在都出现在安城外,实在有些蹊跷。” “我前世从一个古老家族中偷偷翻阅了典籍才知道长右和玄龟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它们全让我碰见了。难道说,雕像的主人也是个老不死的?” 夏玄亦看着她说道:“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能用这种方法来修炼的人,定然是静心修行多年后发现修为再无存进,所以才冒险一试。” “没错!”陵挽月连连点头道:“所以雕像的主人要么修为极低,要么修为极高,甚至极有可能已走到了飞升前的最后一步。既然他能弄来长右、玄龟,那修为就不可能低。” 她说到这里时,语气一顿,看向夏玄亦,“所以,雕像的主人一定是个老怪物。以我们两人的实力,现在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他们竟还屁颠屁颠的赶去京城,想要揪出雕像的主人。 她甚至已想好了找到那人后,要先施鞭刑,抽得他全身皮开肉绽,再用盐水泼他。如此反复上百遍,待他变得麻木后,再将他放到太阳底下晒,将他的灵气生生抽尽。 “对了!”陵挽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涓滴子说,他给你的画是从一个白发老者那里买的,你说雕像的主人会不会就是他?” 夏玄亦没有说话,眉头轻皱,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陵挽月自言自语道:“嗯,是要好生提升修为了……” 她顿了一下,突然抱着软垫坐到夏玄亦身旁,去抓他的手。 “做什么?”夏玄亦抽回手。 陵挽月讶异的看着他,“双修啊!” 夏玄亦身体一震,似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在这里?” “当然在这里!”陵挽月又去抓他的手,“等到了京城找到雕像的主人后,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趁着现在多提升些修为才是。” 她这一下完完全全将他的手握住,指尖相触,他的手带着些凉意,她强忍住心头的悸动,语调不稳,道:“夏……夏玄亦,我们彼此的灵气来……来回往复,各自在对方体内走一个来回,如此走完一百零八个来回后就结束。” 说完,她已驱使着灵气从他手心进入他体内。 夏玄亦紧绷的身子开始缓缓放松下来,任由她的灵气随意进入。 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后,她裹挟着他的灵气回到体内,一路指引。 如此两个来回后,夏玄亦惊愕的发现,灵气竟比先前变得醇厚不少。 他微微转头看向陵挽月,只见她双眼紧闭,神情说不出的肃穆。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好看的眉梢像是刚爬上天际的新月,她殷红的唇瓣是如此诱人。 他心绪一乱,只闻得陵挽月一声轻咦。 他赶紧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任由她的灵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哎呀,我第一次双修,不怎么熟练!”陵挽月睁开眼,冲着夏玄亦笑了笑。 夏玄亦刻意躲开她的视线,淡淡回应道:“无事!” 陵挽月抓着他的手,“那我们继续!” 第098章 西山有座道观 马车疾驰,车轮滚滚向前。 随着陵挽月和夏玄亦的离开,涓滴子如同换了个人般,整日不苟言笑。 自涓滴子来了安城,徐景峰老老实实呆在府中,终日处理安城及周边城镇的大小事宜,安城倒是难得一见的祥和。 这日,涓滴子从夏府出来后,直奔太守府而去。 整个安城无人不识得国师大人,因此当他出现在太守府时,惊得徐景峰不小心摔了茶杯。 “徐太守这是何意?”涓滴子从碎片上走过,将碎片踩成粉末。 徐景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国师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了!” 涓滴子坐了下来,细细捻动不小心落在桌上的茶叶,放到鼻间轻嗅,“顾渚紫笋,就连皇上也要省着喝的茶叶,徐太守竟然随意糟蹋。若是皇上知晓,你这颗项上人头怕是要保不住!” 徐景峰被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国师大人!下官并不知晓这是贡品茶叶,否则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喝皇上的茶。” 涓滴子冷哼一声,“徐景峰!别以为远在安城,我就不知道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混账事!” “国师饶命!”徐景峰肥胖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汗如雨下。 涓滴子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徐景峰跪着上前,任凭茶杯碎片割破衣衫,鲜血渗透出来,晕染出朵朵红色的花。 “求国师放过小女,她什么都不知道。” 涓滴子一脚踢过去,徐景峰跌坐在地。 “我既然能让你当上太守,自然也能让你做不成这个太守。夏林枫病重,为何不派人来京城禀报于我?” 徐景峰赶紧爬起来,继续跪着说道:“回国师大人,下官在收到夏府三公子的消息后,立马就派人赶往了京城。此次大人来安城,难道不是因为收到了下官的传信?” 见涓滴子脸色阴晴不定,徐景峰又说道:“下官后来听人说夏林枫是中了毒,不过被陵挽月给治好了,所以就没再继续传信。” 涓滴子蹲下身,盯着徐景峰的眼睛说道:“你什么时候竟然那么听夏金楠的话了?” 徐景峰苦笑道:“您也知晓安城的情况,夏府独大。下官虽是一城太守,可却处处受掣肘。于是只好表面上同夏府交好,如此才能更好行事。” “理由不错!”涓滴子捏住徐景峰的下巴,目光冷冽,不带丝毫情感。 “告诉我!六里村的那个陵挽月是怎么回事?” 徐景峰哪里禁得住涓滴子这一捏,只听“咯嘣”一声,他的下巴顿时碎掉。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疼吗?”涓滴子问。 徐景峰摇头,口齿不清的回应,“不疼!” “既然不疼,那就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涓滴子起身,看见一个绿衣女子正往这里走来。 徐景峰疼得眼泪鼻涕直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支吾两声,便没了下文。 “废物!” 涓滴子回过身来,一把将徐景峰拎了起来。 灵气从他碎掉的下巴处涌入,疼痛消失,徐景峰像是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全身上下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多谢国师大人!” 徐景峰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感觉下巴还在,这才往下说道:“陵挽月是三年前逃难来的六里村,当时是一个西山的小道士带着她来太守府登记的。小道士说他在六里村有熟人,就将陵挽月带走了。” “小道士?西山有道观?”涓滴子问。 西山是离安城不远的一座山,山上景色极美。当初陵挽月与娄昔音初识时,娄昔音便约了陵挽月去西山。只不过陵挽月那个时候一心想着修行,什么游船啊登山啊于她而言完全是在浪费生命,所以十分果断的就拒绝了娄昔音。 “三年前,道观就搬走了。”徐景峰偷偷看了眼涓滴子,见他脸上并无愠色,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整个道观一夜间人去楼空,没人知道这群道士去了何处。” “所以是陵挽月去了六里村后,道观就搬走了?”涓滴子看着徐景峰,“送陵挽月来太守府的那个小道士可还记得?” 徐景峰犹豫了一下,老实摇头道:“三年前正是京城闹旱灾的时候,有不少灾民逃难来了安城,所以下官当时并未注意,只让人做了登记,便让她离开了。那个时候西山道士经常下山来收弟子,生面孔很多,下官已记不清那小道士的模样了……” 涓滴子并未过多追究,既然陵挽月到了安城后直奔六里村而去,想来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他有些拿不准的是,西山的那个小道士,与她到底是何关系?为何偏偏在她来了安城后,道观就搬走了? “对了!”徐景峰突然又说道:“六里村有个叫齐华的,他或许知道更多。陵挽月去了六里村后,就是住在他家。” 涓滴子目不斜视,“他在何处?” 徐景峰暗自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夏金楠供了出来。 “他是夏府三公子的人,下官之前听说他被送去了京城。” 涓滴子却是眉头一皱,眼下陵挽月和夏玄亦正去往京城。看来等安城这边事一了,他得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找齐华。 有关陵挽月的事情,他还想知道更多。招摇山,传说中的仙山,他势必要找到,但他却不是为了帮陵挽月而找。 得道成仙,哪个修行者不想。 若能有更简单的方法,当然要择捷径。 “你离开安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涓滴子将一块牌子扔到桌上,“这是通关令牌,去边关找娄将军,他会安排你去罗刹国。” 徐景峰脸色大变,“国师大人,下官……下官这……” 涓滴子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愿意?” 徐景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下官听说罗刹国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人,那里常年冰天雪地,下官这一去,只怕就回不来了。” 涓滴子突然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我有说让你回来?” 第099章 封印破了 徐景峰听完涓滴子的回答,顿时愣在原地。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国师大人……求您不要派下官去罗刹国,下官还有个女儿,她还未许配人家,若是跟着我去罗刹,只怕她此生都只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求国师大人开恩。” 正说话间,便听敲门声响起,徐紫叶的声音传来。 “爹爹!女儿听说国师大人来了,特意吩咐厨房做了点心,需要送进来吗?” 徐景峰不敢应声,只是抬头去看涓滴子。 涓滴子点了点头,徐景峰立马起身去开门。 “爹爹……” 徐紫叶刚想说话,徐景峰便打断了她。 “爹爹跟国师大人有事相商,你送完东西就赶紧出去。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可……”徐紫叶还想说话,视线突然落在满头白发的涓滴子身上。于是到嘴边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那女儿过会儿再来!”徐紫叶放下点心,赶紧离开。 不为别的,只因方才涓滴子竟然对她笑了一下,笑容诡异,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徐紫叶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开,徐景峰将糕点往涓滴子面前推了推。 “国师大人尝尝,这比宝云楼的糕点更好吃。” 涓滴子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你去罗刹,徐紫叶不去!” 徐景峰自知逃不过此劫,涓滴子的能力,只怕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大。 去罗刹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去,说不定连今晚都活不过。 “不知国师大人让下官去罗刹所为何事?”徐景峰认命般的问道。 涓滴子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 而后,将一张纸放到他面前。 “看清楚了,你去罗刹,是要找这个东西!” 徐景峰定睛看去,只见纸上所画的似乎是一枚玉佩。但这玉佩的模样有些奇怪,像是一截断指。 涓滴子仔细交代道:“你要找的,是一块紫玉。这不是普通的紫玉,对着阳光看去,能看见里面包裹了一截手指。” 徐景峰啧啧称奇,“竟然有如此怪异的玉?那玉石中的手指,莫不是仙人遗蜕?” 涓滴子懒懒问道:“你确定想知道?” 徐景峰腿一软,又赶紧跪了下来,“下官知错,下官什么都不想知道。” 涓滴子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道:“起来吧!既然做了我的狗,那就要有个狗样。乱咬人的不是好狗,忘了主人的不是好狗,不做事的也不是好狗!我给你机会,就看你怎么选了。” 涓滴子站起身来,点头哈腰道:“国师大人教训的是,这次去罗刹,下官一定将东西带回来,您放心!”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安城太守。我会以发配边疆为由,派人将你送去边关。到了边城后,你找到娄将军,将令牌给他,他自会安排你去罗刹。”涓滴子将令牌递给徐景峰,“拿好了,若是丢了,小心性命不保!” 徐景峰赶紧接了过来,如同烫手山芋般,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下官……不,小的听说娄将军生了重病……若到了边城后找不到娄将军……” “放心,他还没那么容易死。”涓滴子说完后便起身站了起来,像是要离开。 “还有,让徐紫叶去找夏玄亦,跟着他!” 徐景峰纵然百般不愿,可他向来怕死,不敢违拗,只得应下。 一城太守,只是涓滴子一句话,便被罢免。他身为大周国的国师大人,虽然极少插手朝堂之事。可但凡插手,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反驳! 娄枯封大将军是这样,徐景峰卸任安城太守时也是这样。 天下人只知国师大人是大周国的定海神针,却不知这样连皇上都忌惮的人物,很多时候他所想的其实并非为了天下安宁。 当晚霞映满半边天空的时候,涓滴子总算踏着落日余晖上了西山,找到了徐景峰所说的那处道观。 三年前,道观在一夜间人去楼空,若说同陵挽月没有关系,他是不信的。 太平盛世,道士多归隐山间,极少同外人接触。上山前,他曾打听了一番,除非这些道士主动下山,否则他们平日连大门都紧闭着。 无人识得他们,故此也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因此,想要找出当初送陵挽月去太守府的那个小道士,怕是有些难。 而今之计,只有先找到齐华再说。 从西山离开,他又去了六里村。 夜色迷茫中,涓滴子站在陵宅前,仔细感知着这里的一切。 蛙声,水声,风声! 他隐隐从其中发现了不一样的的地方。 “妙啊!” 他拍手称赞! 灵气从陵宅地底往更深处而去,但只走了一半,便已泄掉,散于土壤。 “咳咳咳!”他捂住心口,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手心多了一滩血迹。他呼吸不稳,竟是受了重伤。 前几日在陵挽月面前刻意隐藏,后来又给夏林枫解紫罗刹的毒,导致伤势更重。虽然有药物压制,可终究还是在此时彻底爆发出来。 但他不怒反喜,一头白发在月光下竟熠熠生辉。 他驱使灵气绕着陵宅走了一圈,没有再试着深入地下。可他心里已有了底,在赶去瀑布的路上,竟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当初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顺着死水河才找到了瀑布,但涓滴子却是轻车熟路般,径直朝着瀑布而去。 今夜不是满月,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瀑布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湍急的瀑布落入水潭,水声震天,然后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涓滴子立于岸边良久,灵气不敢深入水潭最深处,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发现异常之处,他这才飞身朝瀑布后面的洞口而去。 洞口处有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他立于其上,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破开了陵挽月下的封印,将瓶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也就是在此时,正靠着火堆睡觉的陵挽月猛地惊醒。 “封印破了!” 她嘟嚷道。 第100章 几间房 晚间的风有些凉,夜风吹得火苗不住跳动。 不等陵挽月叫他,夏玄亦就已醒来。 他身披月光,无形的光华在他身上淡淡流转,莫名显得有些神秘。 夏玄亦收敛气息,当浓烈的灵气完全收于内里时,这才看向陵挽月问道:“怎么了?” 陵挽月回过神来,回道:“有人动了瀑布那里的封印。” 顿了一下后,她又皱着眉头说道:“奇怪!封印并未破开,但方才我确定有人动了封印。” 此时离他们上路没有多久,若是返回查看,来回只需几天时间便可。于是,陵挽月说道:“不如你们去一个镇子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妥!”夏玄亦道:“那人既然等我们离开后才去触动封印,想来料到了你会再次返回这种情况。他若设下陷阱,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陵挽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道:“他若敢现身,我必打得他满地找牙,叫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夏玄亦冷静分析道:“他既然能活着从地下河出来,修为必然不低。合我们两人之力,或许能与他一拼。但你独自一人回去,正合了他的意。他在暗我们在明,形势于我们不利。” 陵挽月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夏玄亦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夏玄亦道:“除了瀑布处的封印被触动,可还有别的异常?” 陵挽月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而且封印只是方才动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动静。至于长右所在山谷的那处封印,则没有任何波澜。 夏玄亦做了决断,“明日继续出发!正事要紧!” 陵挽月嘿嘿一笑,“好!听你的!” 她坐下来,环顾四周一圈。 蓝山呼吸平稳,沉醉梦乡。可却不见无常的身影。 “无常呢?” 夏玄亦转头看了一下,指着身后的黑暗处,“约莫半柱香前,他去了那边!” 陵挽月眉头紧皱,“大半夜的,他不好好睡觉,怎么到处乱跑?” 说着,便要起身去寻他。 她刚站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无常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见陵挽月和夏玄亦都醒着,无常先是一愣,而后双颊通红的说道:“姑娘!小公子!我……我方才去……” “快过来睡觉吧!”陵挽月指了指蓝山旁边的位置,“今日没在天黑前赶到镇子,害得你们只能睡地上。明天你们不用管我,马车只管跑,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住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揉了揉快被颠成两半的屁股,面露苦涩。 出发前,是她选的走陆路,哪里能想到她如今这副身躯根本受不了颠簸的路途。早知如此,还不如走水路,一路坐船就能到京城。 慢是慢了些,可好在不用如此遭罪。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道:“明日午时前就能赶到乌里镇,夏府在那里设有一处码头,可直接改坐船去京城。” 陵挽月眼前一亮,“真的?” 夏玄亦点头。 “太好了!”陵挽月往夏玄亦身边凑了凑,“等明天到了乌里镇后,你去弄一艘船过来,我们改走水路。” “对了!”她又看向无常道:“倘若走水路,还得再备些东西。明日到了镇上后,无常你和蓝山再去采买一些必需品。至于银钱嘛,小公子会给你们的。” “好的!姑娘!”无常隐隐有些兴奋,他以前从未坐过船,想到能从船上游览两岸风光,便咧嘴直笑。 “傻乎乎的!”陵挽月也跟着笑,“去京城后可不要给我丢人,否则别认我这个姑娘!” 无常赶紧敛住笑意,一脸严肃的说道:“姑娘放心!无常一定不会给您丢人!” “睡吧睡吧!再不睡天就亮了!”陵挽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地上铺的是干草,有些扎人。 当无常沉稳的呼吸声响起时,她却有些睡不着了。 从头顶树丛的间隙看去,正好能看到闪烁的星星,忽明忽暗,像是在天际游走,这颗消失不见,下一颗又走了过来。 她于黑暗中无声的笑了。 放在前世,这样平静而安稳的日子,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终日修行,于各路修行中人打交道,保不准谁就对她动了邪念。 如今,她修为低下,倒没了前世的那些烦恼。不过,却又有新的麻烦找了上来。 她暗自叹了口气,眼睛一闭一睁间,突然觉得星星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她有些疑惑,体内灵气涌动,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而一旁的夏玄亦猛然睁开双眼,视线落在陵挽月身上,欲言又止! 夜,静谧无声! 当天际露出鱼肚白的那一刻,浓郁的黑暗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整个世界都热闹了起来! 乌里镇不大,但因为夏府在此设立了码头,故此相比周边的镇子,倒是繁华不少。 陵挽月一行进入镇子后,直奔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而去。 此处来往行商的商人不少,客栈常常人满。 “店家,给我们三间房!”蓝山比着手指道。 “等等!”陵挽月叫住蓝山,“为何是三间?” 蓝山先是看了看陵挽月,又看了看夏玄亦,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道:“两间?” 陵挽月一拍桌子,“当然是两间!” “那就两间!” 蓝山订下房间后,又说道:“方才小的跟店家说过了,今晚借他们的柴房住一宿,姑娘夜间若有什么吩咐,可到柴房来唤小的和无常。” 陵挽月不解,“你们为什么要住柴房?你跟无常一间,我跟夏玄亦一间,不是正好?” 正喝水的无常险些没将水喷出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饶是向来淡定的夏玄亦,此时也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怎么了?我的安排有问题?”陵挽月嫌弃似的说道:“反正我不跟蓝山你和无常住一间房!” 蓝山被陵挽月这话吓得连连摆手,支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玄亦看了陵挽月一眼,拍板道:“就按她说的来!” 蓝山“哎”了一声,赶紧应下来,学着无常去端水喝,心里却暗自嘀咕他们两人何时竟然如此亲密了? 第101章 被狗舔了 乌里镇本是一处极小的镇子,因为靠着码头的缘故,倒也还算繁华。 方寸之地,却是应有尽有。 袁河流经乌里镇,然后汇入洛河,往东而去。 从客栈的窗户眺望出去,正好能看见码头一角。 吃罢饭,陵挽月抹抹嘴巴,看着外面往来的人群,端过茶水喝了一口,淡而无味,完全不能与她在夏府喝的上等好茶相比,可总比风餐露宿要好。 “走!去码头!”陵挽月看见有船扬帆远行,拉着夏玄亦就往外走。 阳光不再刺眼,金色的光华为整个世界涂满鲜艳的色彩。 突然间,体内灵气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肆意搅动。 陵挽月诧异的“咦”了一声,不知从哪家的菜摊子上随手捡了两片菜叶,眨眼间绿意在手中消散,随后点点灵气没入体内。 翻涌的灵气顿时被压下! 她只当是最近修为提升太快,灵气不够醇厚,想着是不是要增加同夏玄亦双修的时间。 而就在她方才压制灵气的那瞬间,夏玄亦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忍不住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陵挽月被他盯的浑身别扭,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难道是方才吃完饭没擦干净嘴巴? 夏玄亦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码头。 “走吧!” 陵挽月趁着他走在前方的时候,赶紧用袖子将嘴角再擦了一遍,然后才兴冲冲的跟上他的脚步。 “夏玄亦,这码头既然是你们家的,能不能弄条大一点的船?” “要多大?”夏玄亦问。 陵挽月指着正扬帆远行的那条船,犹如一座移动的房屋在水面漂浮。 “就像那样的!” “乌里镇码头不大,行船数量不多。如需大船,需从安城调来。夏府的行船都有既定的路线,空下来的不多。如要专门腾出行船,还需再多等些时日。” 夏玄亦虽然极少插手夏府的事务,但自他接手回春堂后,耳濡目染,倒也知晓了不少事。 陵挽月顿时苦着一张脸,“早知道从安城出发时,就该直接坐船走。” 夏玄亦没有应声,却像是安慰她似的,刻意放缓了脚步。 等她同他并行时,他又说道:“再多等两日,会有货船上京城!我们可以坐货船。”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码头处,刚好一艘货船停在码头,正有人往上搬运东西。船头处有一面写有夏字的旗子,迎风飘扬! “我们就坐这个?”陵挽月问。 夏玄亦“嗯”了一声,“等我!” 说完,他便朝船上走去。 陵挽月站在原地,闭上双眼,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特有的水的气息,同山间的微风倒有些不同。 “来!” 一声呢喃,仿佛就在耳际。 陵挽月如炸毛的野猫,瞬间警惕起来。 谁? 她警觉的看向四周,除了忙碌奔走的人们,似乎并无异常。 灵气外放,她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一寸又一寸的搜寻过去,但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疑惑,难道方才是她听错了? 正好夏玄亦走下船来,她赶紧迎上去,问道:“你方才有没听到什奇怪的声音?” 夏玄亦明白她说的奇怪的声音肯定不是普通的声音,他凝神听去,除了水声、说话声、时而传来的鸟叫声,似乎并无古怪之声。 见夏玄亦摇头,陵挽月疑惑道:“莫非真的是我听错了?” 修行者五感敏锐,夏玄亦如今的修为又比她高,能比她听到更远处的声音。 况且连法器都没反应,想来方才确实是她的错觉。 “怎么样?”她不再纠结声音一事,问他上船一事。 “两天后,巳时出发!”夏玄亦道。 “那就再多等两天!”既然船只搞定,那接下来两天便要多修行。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夏玄亦一眼,心想一定要多拉着他双修。 时光缓缓向前,不急不缓! 袁河缓缓流淌,不焦不躁! 凉凉夜色催人入眠,整个乌里镇陷入沉静当中,哪怕是平日喧嚷无比的码头,此时也只余河水拍岸的声音。 月光皎洁,穿过窗棂,落在平整的地面。 陵挽月伸手挠了挠脚心,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夏玄亦。 长发从他肩头垂下,有一缕悄悄钻入了衣衫。 白色的月光缓缓移动,已到了床前。 陵挽月玩心大起,灵气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去抓他那一缕调皮的头发。 “不修了?” 夏玄亦突然睁开双眼,将她的灵气阻挡在外。 “咳咳咳!” 陵挽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道:“这才刚过亥时,我们还得再双修两个时辰。” 夏玄亦将长发齐齐拢到脑后,摊开手,“继续!” 陵挽月应了一声,往前挪了挪屁股,忍不住抱怨道:“这床真硬,坐得我屁股疼。” 夏玄亦顿了顿,将身侧的被子递给她。 陵挽月接了过来,“做什么?” 夏玄亦声音有些莫名的嘶哑,“用这个垫着坐。” 陵挽月冲他微微一笑,“还是小公子贴心!” 床不大,她挪动着身体歪来扭去,不知是被月光晃了眼,还是被黑暗模糊了视线。她身体一歪,不偏不倚,双唇正好撞到夏玄亦伸过来的手腕上。 鬼使神差的,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夏玄亦顿时呆住,身体一阵战栗。饶是他再沉着冷静,此时心头也禁不住起了涟漪。 “那个……那个……”陵挽月支吾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是被……狗舔了。” 夏玄亦手一抖,下了床。 他走到窗边,合上窗户。 “今晚就到这里,你睡床。” “别呀!”陵挽月一脚蹬开被子,赤脚走到夏玄亦身旁,“我前世看的书上写着要两人一起睡,不但能使灵气变得醇厚,还能提升修为。” 说着,就去拉夏玄亦的手。 “这次去京城,说不定会遇上实力强劲的对手,我们要早做准备。” 夏玄亦站住不动。 “小公子?”陵挽月拉不动他,转头疑惑的看向他。 屋内昏暗,只有浅浅的月色透进来的光。 他双目阴沉,“我们共处一室,不妥!” 陵挽月狠狠拽了他一把。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第102章 两个道士 当日上三竿,长街喧嚷的时候,蓝山和无常守在客栈底下,一直盯着下楼的楼梯。 “蓝大叔,你说小公子和娄公子,到底谁更配得上姑娘?”无常问。 蓝山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姑娘的仆从,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说主子的闲话。小公子有小公子的好,娄公子有娄公子的好,怎么选是姑娘的事情,我们只需做好姑娘安排的事便是。” 无常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好奇罢了。” “连好奇都不能有。”说到这里,蓝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当初姑娘让你留下来,是因为娄公子的缘故。如今娄公子去了边关,我们跟着姑娘和小公子去京城。你要记得,你的主子永远都只有姑娘一个人!” 无常连连点头道:“蓝大叔你放心,我明白的。姑娘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你明白就好!”蓝山想起昨晚起夜时,无意中看到无常扒在陵挽月和夏玄亦的房门口,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以姑娘和小公子的警觉,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根本不介意。既然他们都不放在心上,他自然也没了说的必要。 楼梯口有了响动,夏玄亦一身黑衣,缓缓下了楼。 “小公子,早饭已备好了!” 蓝山赶紧起身让开座位。 夏玄亦“嗯”了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般的看了眼无常。 “你们姑娘还在歇息,不要去打搅!” 蓝山赶紧应声,“是!” 夏玄亦摸出一个钱袋扔到桌上,又将一张对折好的纸递给蓝山,“按照这个清单再去采买些东西,买好后,直接送去码头!” “小公子放心,我们这就去!”蓝山说着便去招呼无常。 “你一个人去!”夏玄亦叫住他们,“无常留下!” 蓝山没有丝毫犹疑,拍了拍无常的肩头,“你留在客栈,等姑娘醒来后,好生伺候姑娘。” 无常点点头,退回夏玄亦身后。 待蓝山出了客栈,夏玄亦点了点身侧的位置,无常赶紧站了过去。 “你现在回安城一趟!给你家姑娘取一样东西!” 夏玄亦递给将一封信交到他手里,“回安城后,去洛河边的房舍找朱管家,将信给他。” 无常接过信,下意识的捏了捏,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纸。 他不解的问道:“小公子,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一定要现在回去取?” 夏玄亦看着他,“你想知道?” 无常赶紧摇了摇头,“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夏玄亦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三天!三天之内,你务必赶回来,否则你就不用去京城了。” 无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点头道:“小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将东西带回乌里镇。” 夏玄亦“嗯”了一声,朝店小二招了招手,“送他离开!” 无常愣了愣,这才知晓原来店家竟是小公子的人。 陵挽月打着呵欠下楼的时候,无常已离开乌里镇约莫半个时辰。 “小公子!早!” 她在夏玄亦对面的位置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看街角的人来人往。 夏玄亦给她倒了杯茶,问道:“如何?” 陵挽月抿了口茶水,摇头道:“不成!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不急!”夏玄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街角处青衣一闪,一老一少两个道士便映入眼帘。 老道士贼眉鼠眼,身体瘦削得像是能被风刮倒。特别是眉间的一颗肉痣,极为显眼。 小道士则顺眼多了,圆圆的脸蛋,显得颇有福相。 陵挽月也看到了两人,她问夏玄亦道:“这里有很多道士?” “不算多!”夏玄亦收回视线,“安城的西山本来建有一座道观,但在三年前就人去楼空,所有道士都不知所踪。整个安城周边的城镇,包括乌里镇,都未曾听说过有道观。” 两个道士没有去往别处,径直朝客栈走来。离得近了,便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老道士:“你这娃娃说这里有宝贝,我们绕着镇子转了三圈,连个铜钱都没捡着,莫不是在哄骗为师?” 小道士:“徒儿怎敢骗师父,乌里镇真的有宝贝。前几日还没有,可昨天突然就冒了出来。” 老道士揪着小道士的耳朵,“只说有宝贝,那你倒是把它找出来!到时候别说顿顿吃肉了,再建座道观也不是没可能。” 小道士痛得龇牙咧嘴,“师父,那宝贝有主的,我们留不住!” 老道士双眼一横,“谁先找到算谁的,我可管不了它有主无主。只要宝贝到了我手里,那就得我说了算。” 陵挽月看着两人进了客栈,在门口的位置坐下,讨要了两碗茶水在喝。 她在小道士身上嗅到一种熟悉的感觉,犹疑再三,却始终不敢确定。 老道士继续说道:“当初观主将我们赶下山,道门愈发衰败,竟连清修之地都已找不到。若非生计所迫,谁愿意来与这些俗人争甚宝贝!” 老道士越说越激动,将茶碗狠狠摔在桌上。 “小公子?”陵挽月见夏玄亦起身朝那两道士走去,有些诧异。 “等我!”夏玄亦轻声道。 陵挽月往前挪了挪屁股,看着夏玄亦走到他们面前,支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说话。 “你谁呀!”老道士不满的抬起头盯着夏玄亦。 夏玄亦看了小道士一眼,问道:“你们从西山来的?” “我们从哪儿来跟你有关系么?”老道士显然不想同夏玄亦多说话,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倒是小道士似乎认出了夏玄亦,窃喜道:“夏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见小道士的问话,夏玄亦心下已有了答案。 他的视线落在小道士身上,问道:“你叫什么?” “小公子,我叫林向野!在上西山当道士前,就住在离夏府不远的巷子里,我娘是卖豆腐的。” “聒噪!”老道士瞪着小道士,“平日怎么不见你说这么多话?” 小道士低下头,果真不再说话了。 夏玄亦却是不理老道士,他看向小道士,问道:“林向野,西山道观里的其他人去了哪里?” 第103章 从西山来 “我们不知道!”接话的人是老道士。 他朝夏玄亦摆了摆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问错人了!” 说完,更是伸手去推夏玄亦。 但他推了一下没推动,微微一愣后,手上便使了劲儿。 夏玄亦立在原地,依旧纹丝不动!老道士却像是怕了般,瑟缩着往后退了半步。 “林向野!你来说!”夏玄亦道。 小道士闻声抬起头,偷偷看了眼老道士,见老道士正瞪着他,于是朝夏玄亦身边靠了靠。 “小公子,我不知道……” 夏玄亦沉默片刻,没有再追问,而是指着陵挽月,说道:“我们此次是要去京城!” 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在看见陵挽月时,皆是满脸惊愕,小道士更是错愕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那位姑娘是?”老道士很快恢复如常,状似无意的问道。 夏玄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她从西山道观出来,这话难道不该由我问你?” 老道士板起面孔,“这位夏公子,你怕是记错了。我们西山道观从不收女人,更何况还是如此好看的女人。” 夏玄亦不理会老道士,将视线转向小道士,道:“两日后,我们会出发去京城!” 说完,在陵挽月疑惑的眼神下回到了原位。 他无比淡定的举杯喝茶,可陵挽月心下却极不平静,老道士更是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夏玄亦,你如何知道我是从西山道观出来的?”她收回视线,问道。 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她没有丝毫记忆。只知道自己被小师弟从云端送往这个世界后,醒来便在六里村,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齐华。 至于在那之前去了何处,又见了什么人,根本无从知晓。 “他们是寻你而来!”夏玄亦放下茶杯,一五一十的说道:“我们离开安城后不久,他们就跟了上来。这一路上,我曾数次见过他们的身影。昨日在码头的船上,我见那老道士远远的跟着,直到我们回了客栈后他才离开。” 陵挽月听完后惊讶不已,“我怎么不知道?” 身为修行者,五感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可她竟然连被人跟踪都没发现,足见她警惕性之低。 而她最近沉迷修炼,动辄便拉夏玄亦来双修,只怕这也是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她“噌”的一下起身,“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西山道观人去楼空,除了他们两人外,其余人皆已寻不到。我曾听人说,你当初跟随一个小道士上山,住了几日后,才去的六里村。” “有这回事?”陵挽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抑或是当年的陵挽月上西山时,她还在云端,尚未来到这个世界。 她注意到夏玄亦言语里所说是和一个小道士上的山,于是又指着门口坐着的小道士问道:“是那个小道士?” 夏玄亦抬起头看了看小道士,见林向野低着头正在被老道士数落。 又想起之前无意中得到的消息,于是摇头道:“不是!”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猜测送陵挽月上西山的人,和当初送瑶草到回春堂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只是那小道士修为高深,加之他当时并未刻意留意过小道士,所以小道士的模样却是有些模糊不清。 陵挽月心里如同明镜似的,知晓夏玄亦所说的小道士极有可能就是小师弟。 不过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师弟也会来此地? 不!说不定是小师弟比她先来也不一定。 此时的陵挽月,心里纠结盘绕着无数个疑问。往日同小师弟嬉闹时的画面不时映入脑海,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小师弟会骗她。 “你当真记不起来了?”夏玄亦突然问道。 陵挽月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摇头道:“不记得了,我醒来的第二天就去了回春堂,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夏玄亦像是在安慰她,“会有人帮你记得的!” 陵挽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嗯”了一声。她目光深远,看向客栈门口,见那两个道士已离开了客栈,身影消失在斑驳的街角。 “齐华在京城!”夏玄亦又道。 陵挽月诧异的看着他,“他竟然跑去京城了?” “在伤了蓝山不久后,他就离开了安城。”夏玄亦顿了一下,“后来便随夏府的货船去了京城。” “是夏金楠在帮他?”陵挽月问。 夏玄亦点头。 陵挽月恨恨道:“下次见到夏金楠,我定要狠狠打他一顿才出气。” 夏玄亦欲言又止。 陵挽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道:“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去问齐华呀!我之前怎么竟没想到这一点?我既然跟他住在一起,那他一定知道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还有蓝山的这笔账,到时候要一起找他算算才成。” 话音未落,就见蓝山走了进来。 陵挽月想到他的腿伤,于是朝他招了招手,“蓝山,你过来!” “姑娘!有什么吩咐?”蓝山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无常的身影,心想这孩子又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 “去房间等我!”当初齐华之所以会伤蓝山,主要还是因为她。 本来在玄龟洞采到仙草后,就该替他将腿伤全部治好的,只是夏玄亦总是拦着她,不让她再用仙草,于是只得作罢。 如今他们远赴京城,这一路上定然不轻松。蓝山劳心又费力,自然要尽快将他的腿伤完全治好才行。 夏玄亦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他伸出手来,“给我!” “什么东西?”陵挽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仙草!”夏玄亦顿了一下后,又吐出两个字,“我来!” 陵挽月取出剩下的那片仙草叶子,不解的问道:“为何不能让我来?” 夏玄亦将叶子捏在手中,想到在那晚的夜色下,她热烈的朝他涌来,心头仿漏跳了一拍。 这样的她,他又怎能容许旁人窥探? 第104章 山在山处 两日后,当河面的风在微凉的晨光中恣意吹拂时,去往京城的货船终于满载货物,拉起张狂的风帆,静候码头。 陵挽月在如雨点般急切的敲门声中醒来,听着窗外院落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懒洋洋的应了句,“谁呀?” “陵姑娘!是我!林向野!”那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但陵挽月还是听了个清楚。 “林向野是谁?”她愣了愣,打开房门才看见站在外面的是两日前来客栈的那个小道士。 “是你?”陵挽月有些意外,“你找我做什么?” 小道士一见到陵挽月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陵姑娘!求你救救师父,我给你做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师父是那个老道士?”陵挽月任他跪着,偏不去扶他。 林向野赶紧点头,“是!那是我师父!求陵姑娘你救救他。” 陵挽月转身往里走,鼻尖轻嗅,房内还残留有夏玄亦身上的气息,想来他才离开不久。 林向野跪在门口,不明白她此举何意,又不敢跟进来。 陵挽月朝他招了招手,“把门关上,进来说,你师父他怎么了?” “多谢陵姑娘!”林向野赶紧往里走,走到一半又返身去关门。 陵挽月摇了摇茶壶,壶中是新泡的茶水,满溢热气,想必又是夏玄亦出去前让店小二送来的。 “坐!”陵挽月指了指凳子,又给他倒了杯茶水,“现在说,你师父他怎么了?” 林向野强忍住眼泪,“都怪我,我不该告诉师父宝贝在哪里的。” “什么宝贝?”陵挽月好奇不已。 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人时,就曾听他们提起过来乌里镇是为了寻什么东西,想必说的就是这件宝贝。 林向野不敢隐瞒,老实交代道:“一块紫玉!不过这玉石有些特别,里面包裹了一条鱼。” “紫玉么?” 陵挽月想起夏老爷子给过她一块紫玉,只不过里面的东西不是鱼,而是一朵花。 紫玉灵气充沛,不像是凡俗之物,倒也算得上是宝贝。 “对!就是紫玉。”林向野继续往下说道:“我们从西山离开后,居无定所,师父一直想重建道观,但这势必需要大量的银子。所以便想着能不能在找到宝贝后,拿去换银子……” “你怎么知道紫玉在何处的?”陵挽月问。 林向野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三年前,师兄教我的。但我能感应到的宝贝不多。” 说着,他还瞧了陵挽月一眼,“我知道陵姑娘你这里也有一块紫玉,跟我在当铺感应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陵挽月心里一动,摸出紫玉来放到桌上,“那块紫玉跟这个一样?” 林向野只是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道:“当铺里的那块紫玉,里面裹着的东西是一条鱼,陵姑娘你这块是一朵花。除了这个,其它的完全一样。” 陵挽月收回紫玉,“他在何处,带我去找他!” “多谢陵姑娘!”林向野起身,赶紧去开门。趁着开门的时候,他又说道:“这玉是突然出现在乌里镇的,大概三天前,感知到这里的气息,我便带着师父来了。” “本来那玉石卖得不贵,店家只定了普通的价格在卖。是方才师父不小心摔了玉石,紫玉才突然显现出了里面包裹的东西。店家非说是师父摔坏了玉石,让师父赔……可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林向野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已经几不可闻。 他的话真真假假,玉石一事上是真的没错,但两人穷得叮当响,素来都是风餐露宿,怎可能买得起那块玉石,自然是想以非常手段得来。 奈何最后关头被店家发现,小道士好不容易逃出来,老道士却是被扣下了,还说要扭送官府。 天下之大,小道士林向野认识的人没两个,万般无奈下,只能来求陵挽月帮忙。 “让我救你师父可以,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陵挽月说道。 林向野咬着牙,知晓势必逃不过这一关,于是点了点头。 “陵姑娘请说!” “这才对嘛。”陵挽月下意识的要去摸他的头,不等手落下,立马便顿在了半空。 都是小道士,但林向野和小师弟是不同的。 到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何会觉得林向野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了。她同小师弟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身上的气息早已深入骨髓。 这位叫林向野的小道士,偶尔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竟与小师弟一模一样。 她垂下手来,暗自叹息一声后,问道:“教你辨识宝贝的师兄是谁?” 林向野想了想,皱起眉头来显得特别认真,他十分郑重的说道:“陵姑娘,那位师兄是跟你一起上的西山。他没有告知姓名,只说我悟性不错,便教了我辨认的方法。但他说,我只能识得一种宝贝,别的都不行。” 此时的陵挽月心头犹如翻涌的潮水,她强压住心头的悸动,淡声问道:“你记不记得那位师兄的眼角有一颗痣?” 林向野点头,“记得的。” 陵挽月此时已经确定无疑,当初带她去西山道观的人,就是小师弟没错! 那么,那个时候的她是已经从云端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之所以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途中出了意外,而小师弟是为了帮她,所以才也到了这个世界? 抑或是小师弟根本就是在骗她,早在她来这个世界前,他就已经在这个世界布置好了一切? 疑问太多,势必要亲自找小师弟问个清楚才行。 她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必然是第一种情况,所以小师弟才会也跟来这个世界。 “师兄走的时候说,陵姑娘你因为受伤,记不清以前的事了。若你问起来,就跟你说去招摇山找他。”林向野又说道。 招摇山!又是招摇山! “招摇山在何处?”陵挽月问。 林向野摇头,“师兄没说,只说山在山处,云在云处,说陵姑娘你是知晓的。” 第105章 又一块紫玉 阳光正好,陵挽月走在街头,后背却莫名的泛起几丝凉意。 山在山处,云在云处! 山是哪座山?云又是哪处云? 不是招摇山!不是送她来此地的云! 当年她入师门时,老不死说山在山处,就是师门所在的山头,云在云处,就是他清修之地的蒲团。 如此看来,小师弟必然也来过这个世界? 那么,他提起入师门时老不死说的山和云,又是何意? “陵姑娘?” 见陵挽月立在原地,林向野有些急了。 “走吧!”陵挽月平复心神,将一切归结为是小师弟在暗中助她。 而他以万全之身来这个世界,必然是要用秘法的。秘法伤身,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停留。 或许,招摇山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呆在那里,才能保证自身不受伤害。 阳光暖暖洒在身上,林向野步履匆匆,很快便带着陵挽月到了地方。 此时店外已站了不少围观的人群,都对着老道士指指点点。 老道士却是坐在门口,满脸笑容的看着周遭的人群,完全置身事外,甚至偶尔还对他们的谩骂点头认同。 林向野赶紧挤进人群,将老道士扶起来。 “师父!他们有没为难您……” 老道士看见了跟来的陵挽月,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林向野头上。 “等你半天,你就去找了她?” 林向野低着头,“师父……乌里镇我认识的人只有陵姑娘,除了她,没人肯帮我……” 老道士叹了口气,“算了,这天终究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陵挽月走上前来,问道:“多少银子?” 老道士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两百?” 老道士摇着头,“两千!” “东西呢?” 陵挽月摸出荷包,抽出两张银票来。离开安城前,夏老爷子派人将这些银票送到她手里。 老爷子虽没说什么,她却明白他的意思。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夏玄亦身为夏府小公子,必然不是单单为了陪她才去的,老爷子肯定还有交代他别的事情。 “在他那儿!”老道士瞪着趾高气扬的店家,“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店家显然没料到,浑身穷酸样的老道士竟然真的能找到人帮他付这两千两银子。碍于众人在场,他不好反悔,只得去将东西取了出来。 “给我!” 店家刚踏出门槛,老道士就将手伸了过去。 “银子是那位姑娘付的,东西自然也要给她。”店家绕过老道士,径直走到陵挽月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陵挽月想起林向野之前所说,这紫玉的内里包裹了一条小鱼,自然也想亲眼瞧一瞧。 待她接过东西,仔细辨认过后,才知道林向野说得没有假。 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鱼的模样,赫然和当初夏玄亦从地下河捞出来的?鱼一模一样。 “你这块玉,从哪里得来的?” 陵挽月端详片刻后,抬起头问店家。 “东西既然已到了你手里,那告诉你也无妨。这块玉是从西域来的,前几天有从西域回来的商队,我花了大价钱才从他们手里买来的。你这可算是占了便宜,别人就算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 又是西域! 陵挽月开始思忖,这西域到底有什么?竟能孕育出如此醇厚的灵气。偏偏这灵气内敛而不外露,与小师弟闲来无事时随手将花草封进石头里的手法一模一样。 她抛开纷杂的思绪,心想自己定然是太过思念小师弟,否则不会什么事都往他身上安。 待周遭人群散去,老道士赶紧靠了过来,恬不知耻的摊开手,找陵挽月讨要紫玉,“陵姑娘,东西还我吧!” “什么东西?” 陵挽月将紫玉放回怀里,丝毫没有将东西交于老道士的打算。 “小姑娘!你拿了我的东西,可不能赖账。”老道士赖上陵挽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店家不识货,这紫玉岂是两千两能买到的。你拿去转手一卖,赚得可不止两千这个数。不如你将玉给我,我卖了后,再给你多加五百两如何?”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你都说了转手再卖出去肯定不止两千,那我为何要将玉给你?我自己拿去卖不好么?” “你……”老道士语塞。 “还有,这玉是我花钱买来的,与你无关。你若想要,八千卖你!”陵挽月坐地起价,丝毫不顾及老道士不住抽搐的脸皮。 “好好一个姑娘!入尘世三年,竟也与奸商为伍,简直是惨不忍睹!”老道士忍不住哀叹。 “什么三年?”陵挽月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毛病。 老道士转眼就不承认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 “对呀!什么三年?我也想问你什么三年?” 陵挽月早已从林向野嘴里知晓了她想知晓的事,见老道士抵死不认,也不纠缠。 三年前她去过西山道观不假,同行之人是小师弟也没错。 至于其中纠葛,怕是要找到小师弟才能弄得清楚。 此去京城,不管有无结果,西域肯定是要去的。 而小师弟数次提到的招摇山,此山到底在何处,却不是一日两日可寻的。 “姑娘!” 思忖间,蓝山气喘吁吁的迎面跑了过来。 “怎么了?小公子呢?”陵挽月往他身后看去,没有看见夏玄亦的身影。 “小公子在船上!” 蓝山指着码头的方向,“货船今日出发,方才小公子回客栈,见您不在,便打发我来寻您,他在船上暂时脱不开身。” “终于可以走了!”陵挽月面露喜色。 这乌里镇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她早就看够了,就盼着能早日出发去京城。 “无常呢?回来了吗?” 夏玄亦安排他回去安城取东西,只有三日时间,若是快马加鞭倒也赶得上。偏偏无常不会骑马,返回时又是坐的马车。这一来一回,三日时间远远不够。 无常从六里村出来,又一心护着她,也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不明白的是,夏玄亦为何要刻意为难他? 不单单是她不明白,无常自己同样也很困惑。 第106章 船行京城 乌里镇的百姓早已看惯了船来船往。 今日的船只同往日每一次离开乌里镇的船只一样,风帆拉满,直挂云间! 陵挽月立于船头,看着滔滔水流不住奔腾。 码头上最后一批货物已经装载完毕,只等夏玄亦一声令下,便可启航。 “陵姑娘!” 老道士带着林向野想趁人不注意混上船,却被抓了个正着。 在被赶下船之际,老道士看见了站在船头的陵挽月,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破锣嗓子响彻船上。 陵挽月笑嘻嘻的看着老道士,“你也想去京城?” 老道士忙不迭点头,“去!必须去!乌里镇已经混不下去了。” 陵挽月指着林向野,“让他上来!” 老道士舒展到一半的笑颜瞬间又憋了回去,指着自己的鼻子连连说道:“那我呢!我呢!” “你若是去京城,可搭别的船,此船是货船,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了。”陵挽月说得头头是道,说起谎话来丝毫不觉得脸红。 老道士脸黑道:“那他呢?” 说着,指向林向野道:“他不用去京城,不如换我上,让他下来。” 陵挽月皱着眉头道:“那不行!仓房只有那么大点儿地方,林向野还是孩子,住下刚刚好。至于你,怕是连躺下都难。” “你你你……”老道士伸出手来,颤颤巍巍的指着陵挽月,“你这小姑娘怎的这么狠心,不知道尊师重道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你又不是我的师,我为何要尊?”陵挽月淡淡瞟了老道士一眼。 老道士噎住,找不到话语来反驳,眼看就要被轰下船。 “慢着!”老道士一咬牙,盯着陵挽月道:“你想知道西山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让他上船!”陵挽月嘴角一弯,“你要早说这句话,也不用被拦着这么久。” 老道士慢悠悠的踱上船,拉了拉皱巴巴的衣角。 “你这丫头,跟以前一样,心眼多得很!” 陵挽月笑而不语。 “姑娘!小公子问是否可以出发了!”蓝山早在一旁等候多时,此时凑过来问道。 陵挽月看了看变得空荡的码头,顺着码头延伸的长街极目远眺,没有发现无常的身影。 “走吧!” 倘若无常真想跟来,哪怕不和他们一起,他也会想别的办法赶去京城的。 蓝山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拱了拱手,转身去回夏玄亦的话。 水拍两岸,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阳光正暖,船行水上,杨帆远行! 陵挽月闭着眼,迎着风。 她好像听到一声叹息! 声音低沉,同她第一次来码头时听见的那道声音有些相似。 声音转瞬即逝,归于沉寂,她感觉怀中一动。 灵气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不自觉的冲出体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道士被她离体的灵气一冲击,整个人跌坐在地。 收! 外泄的灵气收回体内。 陵挽月眉头轻皱,想起了先前得来的那块紫玉。 她所料没错,导致她灵气外溢的源头,正是包裹着鱼身的那枚紫玉。 “小丫头!你不知道这玉作何用途,不如卖我如何?”老道士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你知道?”陵挽月举起紫玉对着阳光看去,并未发现异常。方才翻腾的灵气也没了动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嘿!”老道士做出一副神秘不已的模样,“我当然知道!” 陵挽月收起紫玉,淡淡“哦”了一声,“你还真不是个普通的道士!不过我不想知道,你也不必告诉我这玉作何用途,我就只是喜欢它里面那条鱼。” 说完,不理老道士不断抽搐的脸皮,转身去寻夏玄亦。 “什么东西?” 陵挽月将紫玉放回怀里,丝毫没有将东西交于老道士的打算。 “小姑娘!你拿了我的东西,可不能赖账。”老道士赖上陵挽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店家不识货,这紫玉岂是两千两能买到的。你拿去转手一卖,赚得可不止两千这个数。不如你将玉给我,我卖了后,再给你多加五百两如何?”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你都说了转手再卖出去肯定不止两千,那我为何要将玉给你?我自己拿去卖不好么?” “你……”老道士语塞。 “还有,这玉是我花钱买来的,与你无关。你若想要,八千卖你!”陵挽月坐地起价,丝毫不顾及老道士不住抽搐的脸皮。 “好好一个姑娘!入尘世三年,竟也与奸商为伍,简直是惨不忍睹!”老道士忍不住哀叹。 “什么三年?”陵挽月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毛病。 老道士转眼就不承认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 “对呀!什么三年?我也想问你什么三年?” 陵挽月早已从林向野嘴里知晓了她想知晓的事,见老道士抵死不认,也不纠缠。 三年前她去过西山道观不假,同行之人是小师弟也没错。 至于其中纠葛,怕是要找到小师弟才能弄得清楚。 此去京城,不管有无结果,西域肯定是要去的。 而小师弟数次提到的招摇山,此山到底在何处,却不是一日两日可寻的。 “姑娘!” 思忖间,蓝山气喘吁吁的迎面跑了过来。 “怎么了?小公子呢?”陵挽月往他身后看去,没有看见夏玄亦的身影。 “小公子在船上!” 蓝山指着码头的方向,“货船今日出发,方才小公子回客栈,见您不在,便打发我来寻您,他在船上暂时脱不开身。” “终于可以走了!”陵挽月面露喜色。 这乌里镇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她早就看够了,就盼着能早日出发去京城。 “无常呢?回来了吗?” 夏玄亦安排他回去安城取东西,只有三日时间,若是快马加鞭倒也赶得上。偏偏无常不会骑马,返回时又是坐的马车。这一来一回,三日时间远远不够。 无常从六里村出来,又一心护着她,也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不明白的是,夏玄亦为何要刻意为难他? 不单单是她不明白,无常自己同样也很困惑。 第107章 遗骨 陵挽月自顾自乐呵一阵后,想到夏玄亦这趟去京城会跟别人成亲,到时候肯定不能同她一起去西域,眼底的光芒顿时暗了下来。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夏玄亦将装?鱼的罐子放回原位,说道:“倘若小师弟真在西域,你去寻他无可厚非。可眼下重要的事情并非这个,找到雕像的主人最为紧要。” “西域形势复杂,来往商队中若没有实力强大的人,很有可能整个商队都会消失在茫茫沙漠中。眼下夏府的商队还没出什么问题,为防患未然,下次商队出行时,我会同去!” 陵挽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乐呵呵的走到他身旁,伸出手来,“把石头给我!” 夏玄亦顿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当初在封印长右的山谷外,陵挽月以石头作为信物,强行要与他双修。石头是普通的石头,偶尔也可以用来传音。 可她陵挽月送出去的东西,有时候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普通。 她指尖翻飞,在石头上连点数下。 先前不起眼的石头褪去坚硬的外壳,露出光洁的内里。 “这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遗骨,被泥垢裹住,若非法器感应到,连我也险些错过。”陵挽月将石头交回夏玄亦手里。 “这遗骨起码历经了上万年的岁月,才能打磨成此番模样。想必是什么异兽留下来的,其内灵气蓬勃,却有些狂躁。勉强算得上一件宝贝。” 她前世见过的宝贝不少,活的异兽也杀过。那些异兽体内也有残余的灵气,但同这根骨头比起来,简直差得不要太远。 夏玄亦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下,他没想到原本不起眼的石头,竟然是某种异兽的遗骨,更是被她随身携带了数日。 “你可别小瞧这块骨头,说不定有大用呢!”有些异兽死去多年,但其体内残留的气息往往能吓退天敌。当然,有时候也可能引来强大的敌人。 上万年的洗礼,异兽的气息早已消散于天地。天敌是引不来了,如今只能用来传传音。 “我留了气息在这骨头上,倘若哪天我找不到你了,便借这石头呼唤你。你听到声音后,可一定要来找我!” 陵挽月只是随口一说,从没想过这块骨头会有派上大用场的那天。可夏玄亦却谨慎对待,将骨头好生收了起来。 见他谨慎如此,陵挽月只是笑。 “姑娘!小公子!你们在里面吗?”门口传来蓝山的声音。 “什么事?”陵挽月去开门。 蓝山低着头,指着外面道:“姑娘!你去外面看看!我好像看见了无常。” “他回来了?” 货船离开码头没多远,就算不能返回,用小船将他从码头接过来也是可以的。 阳光正暖,船行水上,杨帆远行! 陵挽月闭着眼,迎着风。 她好像听到一声叹息! 声音低沉,同她第一次来码头时听见的那道声音有些相似。 声音转瞬即逝,归于沉寂,她感觉怀中一动。 灵气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不自觉的冲出体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道士被她离体的灵气一冲击,整个人跌坐在地。 收! 外泄的灵气收回体内。 陵挽月眉头轻皱,想起了先前得来的那块紫玉。 她所料没错,导致她灵气外溢的源头,正是包裹着鱼身的那枚紫玉。 “小丫头!你不知道这玉作何用途,不如卖我如何?”老道士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你知道?”陵挽月举起紫玉对着阳光看去,并未发现异常。方才翻腾的灵气也没了动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嘿!”老道士做出一副神秘不已的模样,“我当然知道!” 陵挽月收起紫玉,淡淡“哦”了一声,“你还真不是个普通的道士!不过我不想知道,你也不必告诉我这玉作何用途,我就只是喜欢它里面那条鱼。” 说完,不理老道士不断抽搐的脸皮,转身去寻夏玄亦。 夏玄亦从船舱上来,正要问陵挽月话,又被陵挽月往回推。 “回房间,我有事想跟你说!” 为方便双修,陵挽月毫不客气的让蓝山将她的行李搬进了夏玄亦的房间,打算同他日日呆在一起。 “何事?”夏玄亦波澜不惊的问道。 “你看这个!”陵挽月将新得的紫玉递给夏玄亦,“像不像?鱼?” 陵挽月端详片刻,问道:“你怎么得来的?” “从乌里镇的一个店铺买来的,听店家说这块玉来自西域。”陵挽月说完,便去搬装?鱼的罐子。 “是?鱼没错!” 夏玄亦在桌边坐下,问陵挽月,“你想到了什么?” 陵挽月又摸出另一块紫玉,再将自己的法器召出来。 “你看这个呢?” 夏玄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剩下这块紫玉里的花,竟与她的法器一模一样。 早在夏老爷子那里得来第一块紫玉时,她就莫名觉得玉里的花有些熟悉。只是多年来她为掩人耳目,将法器化成了不起眼的小花,忘却了法器原本的模样。 此时,她才惊觉这两者竟然也是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深思。 仿佛每走一步,都掉入了别人早已为她铺好的陷阱中。而她身处其中,完全不知这陷阱有多大,更不知设陷阱的人到底是谁。 “你之前说你是通过秘法才……来的这个世界?”夏玄亦突然看向陵挽月,问道。 “嗯!”陵挽月点头,“师门只有我与小师弟两人,师父长期闭关。我身死道消只余虚弱的元神,最后还是小师弟亲手将我送下云端。” “你法器的本体,有谁见过?” 陵挽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师父和小师弟……” “所以!”夏玄亦将紫玉放回陵挽月面前,“这有没有可能,是你师父或者小师弟,在对你暗示什么?他们不能见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 陵挽月舒展眉头,还真有这种可能! 老不死的长期闭关,应该不会无聊到用这种方式来暗示她。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小师弟! 小师弟之前留下的线索是招摇山,这样看来,招摇山极有可能就在西域。 “我明白了!” 第108章 徐紫叶的恳求 “哎!” 叹息声响起。 老道士靠着角落席地而坐,不住摇头。 “作孽!作孽啊!” 陵挽月转头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把你从这扔下去。” 老道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陵姑娘心地善良,若要扔,早在三年前就扔了,何须等到现在。” “要你多嘴!”陵挽月心头此时满是徐紫叶同夏玄亦搂抱在一起的画面,哪里还顾得上同老道士算账。 “蓝山,带他们去船舱!” “是!”蓝山刚应声,就听见无常惊讶的声音响起。 “咦!是你们?” 老道士拉了蓝山一把,又一脚朝小道士踢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你们认识?” 待一老一少两位道士离开,陵挽月问无常。 无常点头,“算不上熟,只是见过几面。那个老道士前几年经常来六里村,也不说干什么,在村子里转两圈了就走。” 陵挽月心头一动,“你们都见过他?” 无常继续点头,“他来了就在村里闲逛,我们都认识。” 这么说来,蓝山应该也见过老道士,但却从未听他提过。 “不过以前每次都只是他一人,没有见过那个小的。”无常揉了揉鼻子,又说道:“姑娘,您让他们上船做什么?难道要带他们一起去京城?”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夏玄亦在一旁说道。 无常不敢违拗,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身离开后,朝着蓝山几人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小公子!能跟你一起去京城,我真的很感激。可惜我自幼生在安城,就算去了京城,也是举目无亲,无处可投奔。爹爹生死不明,我一个弱女子在京城,只怕难以存活。” 徐紫叶粉面含春,泪水涟涟,当真是我见犹怜。 “徐姑娘!我听闻徐太守同京城很多人交好,在国师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等你到了京城,自然会有人看在同你爹的情分上收留你。这点你不用担心!”夏玄亦说道。 徐紫叶哪里料到夏玄亦竟会如此直言拒绝,她担忧的不是没人收留,她担忧的是不能跟在他身边。 思及此,满眶泪水顿时倾泻而下。 “小公子,正是因为国师大人,我爹才会被发配边关!” 船顺水而行,借风疾驰,吹动着长发飞舞。 徐紫叶的眼里此时只余下夏玄亦一人,她往他身边走了几步,身体晃晃悠悠两下虚弱得像是要摔倒在地。 陵挽月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 “徐姑娘!外面风大,不如先去里面如何?” 徐紫叶看着笑吟吟的陵挽月,僵硬的脸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多谢陵姑娘!” “走吧!”陵挽月松开她,率先走在前面。 转身的瞬间,笑意收敛,她狠狠瞪了一眼夏玄亦。 夏玄亦神色如常,连眼皮都没抬。 偏偏她这一眼正好被徐紫叶看见,这位前太守之女满心苦涩难以言表,跟在陵挽月身后兀自垂泪。 命运!这世间谁都不敢说自己能看清。 徐紫叶看不清,夏玄亦看不清,陵挽月同样看不清! 同陆路的颠簸相比,坐船确实要舒心许多。 陵挽月进入房间的时候,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她扶住桌沿,拂去心头涌上来的阵阵恶心之感,顺势坐了下来,还给徐紫叶递了杯茶。 “徐姑娘,可以说说你爹到底怎么回事吗?” 若是徐景峰犯下大错,涓滴子身为国师,断然不会轻易饶恕徐紫叶。 而今徐紫叶安安稳稳坐在去京城的船上,除了哭唧几声,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们刚离开安城,国师大人就去了太守府,以我爹爹枉顾百姓生死,赈灾不力的罪名,将爹爹投入大牢。”徐紫叶说着,眼泪又往下掉,其声幽怨,生出几分凄惨之意来。 陵挽月向来不喜人哭哭啼啼,加之先前徐紫叶同夏玄亦搂在一起,顿时心里有了厌恶之感。 作为旁观者,她十分冷静的喝着茶吃着点心,等着徐紫叶继续往下说。 夏玄亦则是坐于另一侧的长桌旁,挥毫泼墨,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 徐紫叶见两人都是神情冷漠,停了哭泣,接着说道:“众人都以为是我爹办事不力,所以国师才惩戒他。倘若真是爹爹负了天下百姓,这些惩戒都无妨。可是……” 陵挽月总算抬眉看了她一眼,“可是什么?” 徐紫叶咬住下唇,犹疑半晌后,终于说道:“我偶然听到国师审问爹爹,他好像是在找一样东西。” 陵挽月随口问道:“国师大人位高权重,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有人眼巴巴的送上门,哪里用得着亲自寻找。” 徐紫叶失落的坐在桌旁,偶尔打量两眼夏玄亦,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缓缓起身,走到夏玄亦跟前,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陵挽月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待看见满脸阴沉的夏玄亦后,顿时端坐桌前,如同看戏。 “小公子,求你收下我!只要能跟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徐紫叶终于表明了她的意图,陵挽月丝毫不觉得意外,好整以暇的看着夏玄亦,看他要怎么打发这位难缠的千金小姐。 夏玄亦手中的笔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头都没抬,便又继续勾勒还未完成的画卷。 陵挽月咧着嘴,险些笑出声来,看来方才在外面瞪他那一眼还是有用的。 夏玄亦对徐紫叶的恳求视而不见,房间内一时陷入沉寂。 徐紫叶泪眼朦胧的看着夏玄亦,见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对陵挽月更是怨恨不已。 若是没有陵挽月在,她又何至于被夏玄亦忽视至此。 “徐姑娘,你要不先起来再说?”陵挽月走上前来,伸手去扶她,“小公子向来如此,你别介意!要不先等他画完这幅画?”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方并不简单的天地。 陵挽月立马认出了画中所描绘的地方,同涓滴子之前送给他的那幅画一模一样,画中所画,便是她师门所在。 第109章 两人之争 “你这是?”陵挽月看着画,十分不解的问道。 夏玄亦在画中云端的位置又勾勒数笔,一老者盘膝坐在云团上,仙风道骨。 陵挽月凑近后仔细辨认,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他就是梦里的老者!”夏玄亦搁下笔,又说了一句,“我师父!”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过来。 夏玄亦初踏修行之路时,便是这位老者投身在他梦中,告诉他仙经所在。正是有了仙经,夏玄亦才能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靠着日月同修,修成如今这一身修为。 所以他称呼老者为师父,并不算过分。 “梦中他所在的地方,就是此地!”夏玄亦又指着画中层叠的山峦说道。 陵挽月一愣,又仔细打量了老者的脸几眼,确实很陌生,没有丝毫熟悉之感。 “这个地方,是我师门!”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否有同他说过这一点,但她很肯定,她绝对不会认错。 那么,这名老者跟她师门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偏偏投身在夏玄亦的梦中? 而她在数年后,穿越世界而来,此时此刻,与夏玄亦一起回想他的梦还有她的师门。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为之,目的何在?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交织成一团浓稠的迷雾,把她困在其中,看不清方向,辨不明未来,只能苦苦摸索。 徐紫叶见夏玄亦不理会她,失落和怨恨同时涌上心头。 “小公子!求你念在我爹处处维护夏府的份上,就收留我吧!”徐紫叶紧咬下唇,她堂堂太守之女,若非遭逢变故,岂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 徐景峰被押送离开安城时,再三叮嘱她一定要留在夏玄亦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让她留在夏玄亦身边不可。 前两日,当她坐上去安城的船时,害得她落入如此凄惨境地的国师大人突然出现。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强迫她吃下毒药,然后每月需去他那里取当月的解药,否则皮肤会从脸部开始溃烂,直至全身化为脓水。 因此,从她上了这条船开始,哪怕她再不情愿,她都必须同陵挽月日日相对。 “我无需人伺候!”夏玄亦沉默片刻后说道。 “小公子……”徐紫叶鼻头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夏玄亦,人家徐姑娘已经够惨的了,你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她?”陵挽月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徐姑娘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作画,她抚琴,这不是很好么?” 夏玄亦瞥了陵挽月一眼,将画收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公子!”徐紫叶脸色苍白,怎么也没想到夏玄亦竟然半分情面都不肯留给她。 “可以起来了,夏玄亦已经走了。”陵挽月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一阵眩晕感传来,她轻抚额头,灵气上涌,这才缓和过来。 徐紫叶瞬间收起悲伤之意,没有丝毫扭捏。她起身走到陵挽月面前,笑道:“陵姑娘能跟在小公子身边,真是好福气!” 陵挽月点头,十分赞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好福气!徐姑娘你也不差,再缠着夏玄亦几天,他说不定就留下你了。” 徐紫叶脸色一黑。 她自诩姿色不错,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每次同夏玄亦交谈时,他们也算聊得来。可当陵挽月出现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所以才说你好福气,凭着不算高明的医术跻身夏府。夏老爷子向来心善,安城百姓没有不敬他的,有夏老爷子撑腰,哪怕你是罪臣之女,也无人敢介怀你的身份。” 陵挽月想起初次见徐紫叶时,是在夏府的水宴上。当时徐紫叶会帮她说话,想必是因为夏玄亦的缘故。 而今徐太守流放边关,徐紫叶从千金大小姐变为庶人,往日她从没正眼看过的陵挽月,现在却成了她接近夏玄亦的绊脚石。 其中落差之大,如何能不让这位昔日的大小姐心酸。 “嗯!老爷子确实不错,是值得尊敬的好长辈。” 陵挽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可如此受人尊崇的夏老爷,偏生有人暗中作怪,使出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来,险些要了老爷子的命。” 徐紫叶看向陵挽月,“你什么意思?” 陵挽月莫名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下的毒。” 徐紫叶板起面孔,“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陵挽月敲了敲桌子,顿了片刻后,说道:“不过你爹知道。” 徐紫叶瞪眼道:“胡说八道!这事儿跟我爹没关系!” “你怎么知道没关系?”陵挽月问。 徐紫叶说道:“整个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爹跟夏老爷交情深厚,我爹虽然是太守,可安城的大小事宜,都会问一句老爷子的意见。安城有夏老爷和我爹在,是所有安城百姓之福。” 陵挽月只是为了气一气徐紫叶,根本没怀疑过徐景峰会是下毒之人。可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徐景峰作为太守甘居夏老爷之下,其中肯定有问题。 涓滴子将他发配边关,说不定在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陵姑娘!小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敲门声响起,陵挽月看着徐紫叶,“徐姑娘,你若真的想留下,就收起那些弯弯道道的花花肠子。夏玄亦不是夏金楠!” 徐紫叶笑了一声,“多谢提醒!” 陵挽月走出房间,想到方才徐紫叶说她是罪臣之女。 看来,这位徐姑娘在上船前,就已做足了准备。 那么她一心想留在夏玄亦身边,究竟是为何? “陵姑娘,这边!”领路人带着陵挽月往下走,到了摆放货物的库房前,那人停下脚步,“小公子在里面等您!” 陵挽月点头,推门而进。 见到眼前的情景,她先是一愣,而后惊讶道:“你们这是?” 无常回过头来,眼眶微红,“月姐姐……对不起,我……” “怎么回事?”陵挽月问夏玄亦。 第110章 取画 库房的货物码放得整齐无比,待运往京城后,全都会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整个夏府虽无人在朝中为官,但在朝中却颇有威信,多数官员都会卖夏府一个面子。 船行京城,月余便会到达目的地。 能在夏府的货船上做事,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 无常想到前几日返回安城取东西时,夏玄亦再三叮嘱他务必要将东西完整无误的带回。 如今东西是取回来了,但跟没取没什么两样。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刚进来的陵挽月,心想能救他的便只有她了。 不过一幅画而已,画功一般。 再说他方才看见夏玄亦似乎画了一幅跟损毁的这幅画一模一样的画,想来只要他诚恳认错,姑娘必然会原谅他。 “怎么回事?无常你来说。” 陵挽月看了眼地上的画卷,画正中间的墨迹晕染成了一团,已然看不清所画之物。 借着山峦轮廓,她知道此画便是当初涓滴子赠予夏玄亦的那幅。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无常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朱管家将画交给我时还是好好的,我怕沾水,所以特意用竹筒封好了才上的船。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打开再看时,就成了这样……”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公子,你打我骂我,我都认,求求你不要赶我下船。” 陵挽月捡起画来,笑了一声,然后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觉得呢?” “人是你的,你说了算。” “那好!”陵挽月点头,伸手将无常扶了起来,“我虽将你当成弟弟般看待,可如今你犯了错,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从今天起,你住到杂役房去,每日打扫船舱,直到下船!” 听见陵挽月没有将他赶下船,无常松了口气,“多谢姑娘!多谢小公子!” 今日风大,顺风,船行飞快! 无常去了最底层的船舱,偌大的库房内就只剩下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 陵挽月将糊掉的画扔给夏玄亦,眉毛上扬,“原画去哪儿了?” 她见过原画,比这随手勾勒几笔后再用水糊掉的手法要高明得多。 夏玄亦没想到她竟会看出这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画中所在是我师门,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假画做得太敷衍,该有的山峦没有,一眼就能看穿。”陵挽月顿了一下,“假画是你让朱管家做的?” 夏玄亦摇头,“不是!” 陵挽月有些不解,不是朱管家做的,难道会是无常? “无常是娄昔音的人!”夏玄亦道。 陵挽月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反正娄昔音是你朋友,无常是他的人不就是我们的人?” 夏玄亦不说话。 陵挽月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问道:“难道娄昔音有问题?”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你可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陵挽月之前听说过,娄昔音去边关看望生病的娄大将军后,返回时跟着夏府的商队一起,然后就住在了夏府。 不等她回答,夏玄亦接下去说道:“十年前!我们就认识。” 他顿了一下,又道:“他知道我的身份。” 陵挽月有些诧异,问:“他知道后……是什么态度?” “羡慕!”夏玄亦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他不止一次的说过想做修行者。” 陵挽月并不觉得奇怪,但凡普通人知晓了修行者的存在,都会想摆脱现在的身份去做修行者,娄昔音的羡慕很正常。 夏玄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幅画并不能说明什么。 尽管他曾向娄昔音提过涓滴子送来的画能助人修行,但这也只对修行者有用。对于无法修行的普通人来说,那只是一幅简单的画而已。 娄昔音拿到画,或许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触碰到修行者的门槛? “夏玄亦……” 又一阵眩晕感上来,加上强烈的反胃感,陵挽月险些站不住,赶紧伸手去拉夏玄亦。 夏玄亦扶住她,眉头轻皱,“怎么了?” 陵挽月用灵气强行压制住不适,直起身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船后不久就觉得头晕,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夏玄亦沉默片刻,问道:“你晕船?” 陵挽月愣了一下,回想自己前世总是在天上飞来飞去从来没觉得晕过,竟然会晕船? “会是吗?”她有些不确定。 夏玄亦点头,“极有可能!” 陵挽月哭丧着脸,她从陆路转走水路,本就是想着走水路能轻松些。早知道晕船,何必还来折腾这么一番,最后受罪的反而是自己。 “有没办法可治?”她满含希望看着他。 夏玄亦迟疑片刻,“我去问问?” 陵挽月泄气,摆摆手,“算了,我就坐着不动。” 正说着,又是一阵眩晕传来,夏玄亦眼疾手快扶住她。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陵挽月一声轻呼,“你做什么?” 夏玄亦不回答,抬脚就往外走。 放在平时,陵挽月还能挣扎两下。可此时她越挣扎,头就越晕。 于是索性作罢,任由夏玄亦抱着往上走。 才走出库房没几步,陵挽月就看见徐紫叶等在前方不远处。 见到夏玄亦抱着陵挽月,徐紫叶也是一愣。她眼眶微红,轻咬下唇,低声喊了句,“小公子!” 夏玄亦目不斜视,“嗯”了一声就继续往前。 徐紫叶急了,追上前去,“小公子,我……” 夏玄亦打断她的话,“等船到京城,我派人送你去国师那里。” 徐紫叶快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到夏玄亦面前,“小公子,不要!求你不要把我送去国师那儿。我爹的官职就是被他罢免的,你送我去找他,就是将我送入的火海。” 夏玄亦淡淡瞥她一眼,“若想留下,少说话!” 说完,不看她到底什么反应,绕过她继续往上走。 天空一如既往的蓝,陵挽月搂住夏玄亦的脖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反观夏玄亦,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心底的波澜。 陵挽月看着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揉他的脸,边揉边问道:“喂,你猜我在笑什么?” 第111章 问对人了 滔滔江水,奔流向前,永不停歇。 陵挽月突然觉得光线莫名的刺眼,赶紧埋头在夏玄亦颈间。 夏玄亦僵了一下,又继续往前。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陵挽月发觉这个动作似乎过于暧昧,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双眼到处乱瞟。 “额,那个……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夏玄亦跟没听到似的,脚下不停,甚至还放慢了脚步。 陵挽月见四周无人,没有人发现她刚才的举动,勉强生出些底气来,“夏玄亦,我只是晕船,又不是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玄亦低头,同她对视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快放我下来。”陵挽月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想挣脱他的怀抱。 此时夏玄亦已从底层船舱上来,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下人们见此情景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他们这位夏府的小公子尚未娶妻,如今去往京城,身边跟着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陵挽月细想自己从前世到现在,哪曾被人这样抱过。就算身受重伤,被师父那老不死的救回去时,也是跟提溜白菜一样将她提溜回师门的。 像这样正儿八经的被人抱着,强烈地感受到另外一个人强有力的心跳,真的是破天荒头一回。 陵挽月突然间就不动了。 她问道:“夏玄亦,你以前有这样抱过别的女人吗?” 夏玄亦想了一下,“没有!” 陵挽月手指缠着他的发丝,撇嘴道:“胡说!你今天明明抱徐紫叶了。” 夏玄亦脚下微顿,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在意?”他问。 陵挽月头一偏,“我才不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考验你是否诚实。” 夏玄亦嘴角上扬,眼眸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更耀眼的光彩。 “到了!” 已到房间门口,陵挽月转头看见探头探脑的老道士,赶紧拉了夏玄亦一把,“等等!” “喂,你过来!”她朝老道士招了招手。 老道士走出房间,将跟着出来的的小道士按了回去,“你给我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小道士只得将头缩了回去,嘟嚷道:“师父,我想去上面看看。” 老道士瞪眼,“全是水,有什么好看的,等到了京城,那才叫一个好看,保准让你看得眼花。” 说完,“吱呀”一声关了门。 见此一幕,陵挽月喊道:“林向野,你也来!” 老道士笑呵呵的走过来,“小娃娃身体不舒服,怕是来不了。陵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更何况三年前他才刚入西山道观,能知道什么。” 陵挽月转头去看夏玄亦,见他点头,这才说道:“行!你进来吧!” 跟在他们身后的徐紫叶姗姗来迟,看见夏玄亦抱着陵挽月进了屋内,满心怨恨,却又无处诉说。 老道士走到门口,经过她时,别有意味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我见你有些眼熟,想必我们以前曾在哪里见过。” 徐紫叶轻哼一声道:“你谁呀?我不认得你。” 老道士笑了笑,“小姑娘,此话言之过早。既然我们上了同一条船,那就是一路人,还是不要起歪心思为好。” 徐紫叶嫌恶的别了他一眼,“臭道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会招摇撞骗。谁起了歪心思,谁心里明白。” 老道士捋了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牙尖嘴利!” 徐紫叶往房内看了一眼,看到夏玄亦将陵挽月放于软塌上,正小小心翼翼的用毯子搭住她的双腿。 她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想起她还是身份高贵的太守之女时,曾一度瞧不起从六里村回安城的夏玄亦。 不想短短数月时间,她从云端跌落,而今更是要千方百计的亲近这个她以前曾看不起的男人。 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对夏玄亦生出了那么一丝情愫。 不然,又要如何解释她看见夏玄亦对别的女人好时,心头那强烈的嫉妒之意。 “还不进来!” 陵挽月看了老道士一眼,转而将视线投向徐紫叶,微微笑道:“徐姑娘,你的房间已打扫干净。你若是缺什么东西,可以找蓝山,他会给你安排好。” 徐紫叶也笑着说道:“有劳陵姑娘操心,我现在是罪臣之女,比不得以前。你住得,我当然也住得,不用麻烦。” 陵挽月假装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依旧笑容满面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徐姑娘休息了。” 老道士已经进入房间,转身关门时,大声道:“徐姑娘!慢走!不送!”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认识她?” 老道士走到桌旁坐下,“不认识!” 他想到自己方才在门外说以前见过徐紫叶,知道是陵挽月误解了,却没有解释。 “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陵挽月收敛笑意,脸上少有的露出些许沉重之意。 她想知道什么?她想知道的多了。 “你也不知道从哪儿问起是吧?”老道士看出了她的迟疑,“那就从我三年前见你的第一面时说起!” 他砸吧着嘴,突然看了眼夏玄亦,“他不用出去?” 陵挽月怔了怔,摇头,“不用!你只管说你的就是。” “成!” 老道士一拍桌子,先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几口喝完后,开始娓娓道来。 “西山道观是整个安城附近唯一的道观,虽然离安城不远,但却鲜少有人拜访。三年前,有一日半夜,山门突然被叩响。我当时正在山门附近处打坐,便去开了门。” 陵挽月想起自己前世来这个世界那天,艳阳高照,应是午时。 “你与一个小道士同行,从进道观的那刻起,你就没说过一句话,小道士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很听他的话,我当时还想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老道士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那小道士什么模样?” 夏玄亦突然出声问道。 “嘿!这你可算问对人了。”老道士神秘兮兮的说道:“整个西山道观,能记得他什么模样的人,就只有我了。” 第112章 袁河的发源地 陵挽月屁股往后挪了挪,分别看了看夏玄亦和老道士两人一眼,而后问老道士,“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老道士将茶杯推向一旁,又从容的用指尖夹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吃完后,他见夏玄亦和陵挽月都看着他,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觉得那小娃娃有点儿邪门,但凡见过他的人,没过几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甚至记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陵挽月摸了摸鼻头,讪笑道:“有这么玄乎?” 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小法术还是她教给小师弟的,也就当时图个乐呵。除了这个效用外,便再也没别的用途了。 “那当然!”老道士神采飞扬的说道:“可别说,那小娃娃看着是个孩子没错,心思却深沉得很。不然,我们西山道观怎么可能仅凭他几句话就散了。” 陵挽月想知道其中原委,不单单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想知道小师弟为何会带她去西山道观。 老道士叹了口气,“西山道观立于西山数百年,经过大风大浪也屹立不倒,不想却因为那小娃娃几句话而倒了,细想起来,着实可笑。” 见老道士陷入沉思,陵挽月不敢催促,眼神开始四处乱瞟。 夏玄亦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只有半张脸大小的窗口处看外面奔腾不息的流水。由于看不见他的脸,陵挽月不知他在想什么。 视线一转,目光落在角落处装?鱼的罐子。这玩意从地下河带出来后,就从未动弹过,不得不让人怀疑它已经死了。 她想起从乌里镇得来的那块紫色玉石,玉石里面包裹的东西,恰巧就是?鱼的模样。 所有的巧合,现在看来已经有了几分刻意在里面。 玉石是夏府的商队从西域带回的,难道这件事跟夏府也有关系? 她再去看夏玄亦时,他已经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陵挽月想到方才的怀疑,不免有那么一丝尴尬。 还好沉思许久的老道士没再继续沉思下去,及时打破了沉默。 他一反之前的嬉皮笑脸,难得严肃起来。 “那小娃娃到道观的第二日,就去了后山,直到晚上才回来。没过两日,观主就赶我们下山,让我们永远别再回去。” 陵挽月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观主会让大家离开西山,难道是因为小师弟说了什么,大家才不得不离开? 只听老道士继续往下说道:“此事说来也凑巧,我那几日肚子不舒服,经常半夜去茅厕,正好听见了小娃娃跟观主的对话。” 老道士砸吧着嘴巴,看向夏玄亦,“夏公子你不是想知道那小娃娃什么模样么,我这就告诉你。他跟我徒弟一样,也是一身道士装扮。不过,他的道袍在袖口和领口处绣有祥云图案。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更奇妙的是,他眉心有一颗痣。” 果真是小师弟! 确认了小师弟确实也来过这个世界,陵挽月心头反而平静下来。 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缘字。 前尘往事,若能梳理得清,当然很好。倘若理不清,那就任凭它一团糟,反正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阻挡不了她飞升成仙的决心。 夏玄亦走到陵挽月身边,俯下身来,低语道:“送瑶草的人也是他。” 陵挽月点头,“嗯”了一声,她早已猜到此事,并不觉得意外。 “陵姑娘!”老道士突然看向陵挽月,问道:“你当真不记得那几日的事了?我见你一直跟着那小娃,虽然不曾说话,可神智还算清醒,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陵挽月摇头,“我若记得,还用来问你?” “也对!”老道士嘀咕了一句,“看来那小娃娃说的没错,你什么都记不起来。” 陵挽月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追问道:“小师……小道士说什么了?” 老道士嘿嘿一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那天半夜,我听见小娃娃同观主说,西山底下埋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那玩意惹不得,不但会要人命,甚至会让人断子绝孙,血脉凋敝。” 陵挽月心头一动,抬头去看夏玄亦。 两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雕像。若是他们猜的不错,小师弟所说的东西,必然是雕像无疑。 “这么邪乎的东西,我肯定是不信的,观主当然也不会信。更何况,一个小娃娃说的话,就算是真的,那可信度最多也就七八分。观主也当他是童言无忌,准备随便打发就算了。” 老道士说到这里时,语气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可你们猜那小娃娃做了什么?” 陵挽月十分配合的问了句,“他做什么了?” “嘿!”老道士猛地一拍大腿,敬佩道:“小娃娃一只手就将观主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提着你,飞身就朝后山而去,那速度之快,眨眼间就不见了。” 老道士越说越快,“道门中人,不乏有飞天遁地的能人异士,可做得像他那般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却极为罕见。” “我担心老观主出事,撒腿就往后山跑。这一去可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也才知道为何后山荒凉如此。” 老道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砸吧了两下嘴,又去倒茶。 可刚才茶水已被他如牛饮般喝完,此时却是什么也倒不出来了。 他指了指茶壶,“陵姑娘,讨口水喝总可以的吧!” 陵挽月伸手指着窗外,“听说袁河的发源地乃是天池,那可是传说中仙人住的地方,说不定喝两口就能触摸到成仙之路。不如你试试?” 老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袁河的发源地可不是什么天池,只是弱水一支极小的分支,这水我可不敢喝。若是喝了,那可真的是修道无望了。” “弱水怎么了?”陵挽月来了兴趣。 “弱水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这是我初入道门时就传下来的规矩。但凡碰了弱水,此生修道无望,只能稀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 第113章 最大的变数 “弱水之渊,遥不可寻。你怎么知道袁河的发源地是弱水?”久未说话的夏玄亦问老道士。 老道士眼珠一转,道:“我是道听途说听来的,至于真假,还得小公子你自行斟酌。” 夏玄亦上下打量他几眼后,陷入沉默,没有继续追问。 陵挽月看向老道士,“你那晚在后山看见了什么?”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小师弟带她去西山是为了何事。 老道士收敛笑意,盯着陵挽月看了许久,目光深远,问道:“陵姑娘,你当真不记得在西山发生的那些事了?” 陵挽月摇头,“我不记得自己去过西山。” 老道士收回视线,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既然你记不起来,我告诉你也无妨。那天晚上,那小娃娃跑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了后山。我找到你们的时候,看见后山的悬崖处多了一个东西,你正往那玩意儿身上抹你的血。” 陵挽月顿时一个激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老道士继续说道:“那东西像是突然从悬崖底下冒出来的,我以前经常去后山,却从未见过。” “是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错觉,陵挽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道士奇怪的看她一眼,接着往下说道:“我当时离得比较远,并没有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小娃娃发现我偷偷跟着后,叫上前去,才看了个清楚。” 老道士似是故意在卖关子,又端起茶壶来倒水,倒了两遍只倒出点细碎的茶叶渣子,他随手捻起一片茶叶就往嘴里送。 陵挽月如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只有一个徒弟?” 老道士诧异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片刻后脸上流露出些许悲戚之意。 “在我还未入西山道观前,曾收过一名女弟子。只可惜她命途多舛,死于病痛。后来上西山入道观后,才收了现在的林向野为弟子。” 陵挽月仔细打量老道士几眼,没再继续追问他那名逝去的女弟子的事。 反倒是老道士纠结她怎么会问他此事,“你怎么知道我以前还收过徒弟?” 陵挽月摇头,“我不知道!” 她只是看他嚼茶叶,突然想起了前世的师父。那老不死的每次出关后,好好的茶水不喝,偏偏捞茶叶出来嚼。 方才那一幕,莫名让她生出强烈的熟悉之感。 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她明白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那天晚上,你在后山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老道士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我本没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小娃娃唤我上前后,我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像。说石像可能不太准确,它只有脑袋看起来像人脸,但五官模糊,看不出具体的样子……” 陵挽月和夏玄亦对视一眼,看来除了陵宅底下那尊石像外,第二尊就在西山道观的后山。 “你当时右手直淌血,血滴在石像上,好像生出了面容,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就是你的血滴在上面后,石像变小了。” “变小了?”陵挽月有些疑惑。 老道士点头,“没错!就是变小了。” 他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就像由这样变成了这样。” 陵挽月理解他的意思,雕像怕是变小了十倍不止。 让她疑惑不已的是,小师弟早就知道雕像的存在,也知道有人妄图用这种方式得道成仙。为何还偏偏用她的血去祭雕像? 难道,想用雕像成仙的人是小师弟? 不!不可能! 陵挽月赶紧否定。 小师弟聪慧过人,天资不在她之下,寿元还很长,想飞升成仙很容易,根本犯不着冒这个险。 那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会不会在这个世界,还有小师弟认识的人?甚至那个人,比她重要,所以才会让小师弟如此。 “你确定是右手的血,不是心口的血?”夏玄亦突然出声问道。 “我确定!她拿刀割自己的手时,就跟不知道疼一样,那伤口之深,看着都渗得慌。” 陵挽月一惊,明白过来夏玄亦问这话的意义。若是用她的血献祭,那必须是心头血,手上的血根本没用。 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掌心处,有一朵小花摇曳不止,倒是看不见其它明显的伤痕。 她用手摸了摸,除了明显的掌纹外,也感知不到其它伤疤的存在。 夏玄亦转脸见陵挽月依旧在失神,又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看见了什么?” 老道士摇头,“没了,就这么多。石像变小后就消失在悬崖底下。小娃娃说,镇得了一时,镇不住一世。没过几天,观主就让我们离开了西山。” 陵挽月回过神来,若是如此,那么小师弟其实是在用她的血镇压雕像,并非献祭。 就算这样,小师弟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者是,她以为来这里只是一瞬间,但其实已过去了许久,久到有人拿她的血作了引子,久到有人想踏着她的肩膀做那飞升的仙人。 “嘿,你别说,小娃娃看着年幼,却不知是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了。我看他对你很是关心,你们什么关系?该不会你也是……” 陵挽月瞪他一眼,“你看我像吗?” 老道士嘿嘿笑道:“不像!”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小娃娃离开的时候曾说过,倘若你问起,一定要对你如实相告。当时我还不解,现在想来,他早就算到我们会遇上。” 陵挽月对此见怪不怪,以小师弟的能力,算到这点根本不难。 她本想着老道士的话能解开她些许迷惑,不想这谜团如同一团浓雾,反倒越来越让她看不清。 “对了!” 老道士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夏玄亦道:“小公子,小娃娃还提到你了。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眉头紧蹙,似乎在仔细回想,手却不由自主的捏了两片茶叶往嘴里送。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是最大的变数!” 第114章 活过来的?鱼 世事无定论,变数一直都在。 老道士说变数是夏玄亦,又究竟是指哪方面? “不过小公子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看小娃娃他好像只是随口说说,连掐诀都没有,当不得真。”老道士说完后,起身便要离开。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等船到了京城我们就下去,你们以后也别来烦我们师徒。” 陵挽月刚要点头,只听“哐当”一声,角落里传来巨大的声响。 几人转头看去,看见用来装?鱼的罐子裂开,水洒了一地。当初从地下河带出来的?鱼活了过来,在地面不住蹦跶。 “这是什么鱼?倒是第一次见。” 走到门口的老道士折返身来,伸手去抓?鱼。 “慢!” 夏玄亦阻拦不及,老道士已将鱼抓到了手中。 “唉哟!” 老道士一把将鱼甩开,再摊开手时,手心便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血点子,正汩汩往外渗血。 “陵姑娘,救命!我的手要没了。” 老道士夸张的将手伸到陵挽月面前,“又痛又麻,你看我是不是中毒了?” 陵挽月用灵气包裹住他的手,先替他止住血。 随后看向夏玄亦,问道:“如何?” ?鱼已被夏玄亦拾入木盆,在水中游得正欢,却是不时撞击木盆边缘,一时间水花四溅。 “这是什么鱼?浑身跟长了刺一样,还硬得像块石头。”老道士见血被止住,又凑到夏玄亦身边去看。 夏玄亦用灵气将木盆封住,发现?鱼不单尾巴是红的,就连眼睛也是红色。 见夏玄亦不说话,老道士又自顾自的说道:“这鱼看起来有点邪乎,碰不得。陵姑娘,你看是不是要替我开几味药?老道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也不容易,还是谨慎些为好。” “鱼没毒!”夏玄亦看向老道士,“云道子你可以走了。” 老道士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道号?” 末了似乎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夏府小公子是什么身份!想知道这个不是很简单!老道我这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身来,“看在我将实情告诉你们的份上,让人多送几壶好茶来。” 待云道子走出房间,陵挽月起身去看突然活过来的?鱼。 “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夏玄亦走到她身旁,撤去灵气,“它身上有灵气波动。” 陵挽月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让它活过来!” 天地间灵气升腾,修行者取灵气为己用。由于所修功法不同,故此灵气经不同的人使出也会有所不同。 他们两人双修已有一段时日,对彼此的灵气都很熟悉。 因此,夏玄亦感知到的灵气,必然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人。 难道船上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修行者存在? “会不会是云道子?” 方才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在,如果不是他们两人,那就只剩云道子了。 夏玄亦摇头,“他没有动手的契机。” 从云道子进来到他离开,夏玄亦有刻意留心过,他空有修道之心,却无修道的天分。除却耳聪目明,比普通强些外,就没了特别之处。 想要在他们两人眼皮底下动手,除非修为高出他们很多,否则根本不可能。 “有人趁我们不在,进房间动了手脚?” 夏玄亦点头,“很有可能!” 陵挽月有一种被人窥伺的感觉,顿觉浑身不自在。 “若是前世,我非要将此人找出来吊起来打。”陵挽月恨恨道:“可惜我现在修为不够,不然仅凭这残存的灵气,也能将此人找出来。”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说道:“?鱼活过来一事,没那么简单。” 长右,玄龟,?鱼。 这些在古老的典籍中才能看见的生物,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其中必然酝酿了极大的阴谋。 倘若这些事背地里都是雕像主人安排的,那此人的修为恐怕不低,不是他和现在的陵挽月能奈何得了的。 或许,此人知晓陵挽月的真正来历也不一定! “夏玄亦,你看这个。” 陵挽月翻捡着散落一地的碎片,指着其中一块布满裂纹的碎片道:“这纹路有点眼熟,你这罐子哪里来的?” 夏玄亦蹲下身来,看着断断续续的红色纹路,眉头微皱。 “夏府灶房找的。” “这就奇怪了。”陵挽月指尖小心翼翼的拎起碎片,放到鼻尖轻嗅,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她连打几个喷嚏。 “好难闻!” 夏玄亦刚要将碎瓷片接过去,陵挽月赶紧阻拦。 “别!这气味有古怪。?鱼是被这纹路唤醒的,而不是灵气。”陵挽月想起前世也曾遇到过类似之事,顿时灵光一现。 “这红色的纹路是一种阵法,需要用特殊的材料绘制。材料不同,阵法的的功用也千差万别。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用某种仙草的汁液绘成的,作用也只是为了唤醒?鱼。” 正说着,碎片上的红色纹路缓缓消失,整块瓷片碎成粉末,消散在她手中。 陵挽月不免忧心忡忡道:“那阵法是我无意中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中看到的,能画这种阵法的没几个。前世尚且如此,这一世就更别说了。可偏偏就有人能画出来,说明此人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夏玄亦起身,将手伸到她眼前。 陵挽月拉住他的手,他微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 “别怕!有我!” 短短几个字,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敲击在她心坎,教她彻底定下心神。 前世大风大浪都已闯过,如今这点儿小波折算得了什么。飞升成仙本就不是易事,若是一片坦途,她反倒会质疑其真假。 “既然有人忍不住动手,就必然会露出马脚。”夏玄亦目光深沉,“我会亲自排查一遍船上的所有人,看能否找到线索。” “好!”陵挽月点头。 眼下毫无头绪,只能从最笨的方法做起。 “你晕船,就先多休息几日,待习惯后就没事了。”夏玄亦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背,“其它事情交给我,会有办法的。” 陵挽月“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将在乌里镇得来的紫玉摸了出来。 第115章 紫玉里的东西 “夏玄亦!” 陵挽月将紫玉递给夏玄亦。 “用这个试试。” 紫玉正中间,那包裹着的东西,像是缩小了数倍的?鱼。 夏玄亦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紫玉,往木盆靠去。 这一动,盆中的?鱼像是受了刺激般,不停想要跃出来。奈何有灵气阻拦,只能困于盆中,用身体不停撞击木盆。 陵挽月蹲到夏玄亦身旁,“放进去看看?” “嗯。” 夏玄亦点头,紫玉穿过灵气铸成的屏障。 ?鱼疯狂的跃出水面,狠狠一口咬了上来。 只听一声轻微的“咯吱”声,紫玉顿时被咬去了一个缺口。 陵挽月惊呼道:“这么狠?” 夏玄亦赶紧收回手。 紫玉缺了一块,能感觉到里面包裹的灵气正缓缓外溢。同他们修行时所吸取的灵气不同,紫玉里的这些灵气明显更为精纯。 “再用这块试试。” 陵挽月又摸出一块紫玉,是离开安城前夏老爷子送她的那块。 这块紫玉里的东西不是?鱼,而是一朵花,与她的法器一样的花。 夏玄亦同方才一样将带花的紫玉放了进去,?鱼窝在角落不动,像是失去了兴趣。 “紫玉有古怪。” 陵挽月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着缺了一角的玉,沉思片刻后将法器召了出来。 当初法器有损,用小师弟送来的瑶草修复后,才恢复生机。后来在地下河被那里的元神所伤,她冒着生命危险从玄龟的封印地取了仙草,这才让法器再次苏醒。 她同法器心意相通,此番刚唤出法器,便察觉到法器的异样。 “怎么样?”夏玄亦看向陵挽月。 陵挽月收回法器,走到软塌旁坐下,这才缓缓说道:“它很害怕!” “怕紫玉?”夏玄亦问。 “应该是里面这个东西。”陵挽月借着光亮仔细看向紫玉中间的花,又用灵气去试探,除了一团氤氲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 她握紧紫玉,看来只有去一趟西域,才能弄明白其中的端倪。 一阵眩晕袭来,陵挽月苦着脸躺下去,抬头看向夏玄亦,“你大哥不是在西域么,可否让他帮忙查查紫玉的线索?” “已经在查了。”早在夏老爷子将紫玉送给陵挽月后,他就给大哥夏轻临送了消息。 紫玉中包裹着如此浓郁的灵气,来历定然不简单。或许,能通过紫玉找到更多的修行者也不一定。 两人各自看着手中的紫玉,沉思间,敲门声响起。 “小公子!”是船老大的声音。 “我去看看。”夏玄亦将紫玉递给陵挽月,沉吟片刻后,安慰道:“别担心,会找到线索的。” 陵挽月“嗯”了一声,将紫玉放回怀中,假装闭眼睡觉。 待夏玄亦离开后,陵挽月坐起来,又摸出了紫玉。包裹了?鱼的紫玉由于缺了一角,里面的灵气不断外泄。她沉思片刻,用自己的灵气去将那缺了的一角补上。 就在此时,她指尖摩挲的位置有淡淡的纹路出现。 她指尖一顿,借着窗户透过来的光芒看去,只见之前光滑的紫玉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纹路,若隐若现,随时可能消失。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翻身下了软塌,将纹路画了下来。 纹路消失,她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深深叹了口气。 就这歪七八扭的线条,能看出线索来才怪了。 将纸和紫玉收进怀里,她又躺回了软塌。 体内灵气流转,这些时日同夏玄亦双修获益匪浅,修为提升不少,灵气也精纯了许多。 可一想到自己修为的提升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心里就堵得不行。 等找到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非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粼粼波光,倒映出两岸的青山绿树。 秀美风光,却鲜少有人为此停留和驻足。 小道士林向野再三哀求云道子后,终于得了首肯。他徘徊在船舱的最顶层,不时看向通往此处的小门。 良久,就在他焦灼不安时,终于有了动静。 蓝山左右环顾,看见了已等候多时的林向野。 “林道人找我何事?” 林向野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又往蓝山来的地方瞧了瞧,再三确认周边没人后,小声问道:“蓝大叔你来的时候有被我师父看见没?” 蓝山心底暗自好笑,心想这小道士有些谨慎过了头。面上却不露声色,郑重不已的说道:“你师父找我讨了壶茶,回房慢慢喝去了。” 林向野松了口气,又往角落走了走,低声道:“蓝大叔,我想见陵姑娘,可是师父不许。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在此处等候,我现在就去找姑娘过来。”蓝山说完便要离开。 林向野拉住他的衣服不撒手,“蓝大叔!若是师父知道我偷偷见陵姑娘,一定会将我扔下船去的。” 他看着奔腾的大河,双脚不由自主的往里挪了挪,犹豫不决的将一个蓝色的荷包递给蓝山。 “蓝大叔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陵姑娘就好。” 他守护这东西三年,日日盼望某天能亲手将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却瑟缩着不敢上前。 师父不许他见陵挽月,无非是怕他乱说话。可三年前他初上西山,知晓的东西本就不多,也没什么可说的。 “好!”蓝山接过荷包,没有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小道人可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姑娘的?” 林向野犹豫了一下,道:“等陵姑娘看了里面的东西再说。” “也行!若是有疑问,姑娘定然会找机会见你的。”蓝山将荷包收进怀中,朝他拱了拱手,“如此,我就先下去找姑娘了。” “多谢蓝大叔!”林向野揪着衣角,“我晚点再回房。” 蓝山笑了笑,“河上风大,要小心些,不要着凉了。” 林向野“嗯”了一声,离开角落,朝开阔的地方走了几步。 藏了整整三年的东西如今交了出去,他总算松了口气。 可他一口气没松完,悬着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两岸风光正好,可在这茂密重叠的山林之中,突然银光一闪,却是危机重重。 第116章 少了一块 太阳从西边的山头落下后,月亮又高悬于天际。 船行开始慢下来,连风也变得温和了不少。 徐紫叶从底部船舱端了饭食往上走,颇有些不情愿。 她本意是想给夏玄亦送饭,奈何陵挽月同夏玄亦住在一个房间,她不得不将陵挽月这份也端了上来。 最近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对夏玄亦的死缠烂打,早已褪去了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 爹爹被发配边关,她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死皮赖脸的缠着夏玄亦。 而今,连陵挽月这样的山野村姑都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夏玄亦身边,她却沦为了供人使唤的丫鬟。 其中的落差和酸楚,怎么能让她不恨! 船舱内的灯光有些许昏暗,摇曳的烛火在船行颠簸时上下跳跃,晃得人眼花。 不远处黑影一闪,似是进了夏玄亦他们的房间。 徐紫叶犹豫了一下,毕竟灯光昏暗,兴许是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长长的走道空空荡荡,徐紫叶加快脚步,到了门口后,抬手敲了敲门,听见无人回应,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内没有燃烛火,一片漆黑,只能借着外面的光亮勉强看清里面的摆设。 她将饭菜放到桌上,摸到烛台,想要将烛火点燃。 “你做什么?” 幽幽响起的声音,将她吓了个半死。 “陵……陵挽月,你做什么?”听出说话的是陵挽月,徐紫叶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陵挽月点亮烛台,奇怪的看了徐紫叶一眼,“这里是我的房间。” 徐紫叶半晌没有说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夏玄亦,问道:“小公子呢?” 陵挽月也觉得奇怪,夏玄亦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回来。船老大找他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耽搁这么久才对。 “哼,看来你也不知道。” 徐紫叶嫌恶的看了看陵挽月,正打算离开,视线落在桌上的紫玉上,脸色突地一变。 “这是从哪来的?” 说完就要去拿。 “做什么?”陵挽月抢先在徐紫叶前面拿回紫玉,又摸了摸胸口的的位置,确认只剩下手里这一块。 “拿来!”她朝徐紫叶摊开手。 徐紫叶愣了愣,“拿什么?我欠你什么了?” 陵挽月扬了扬手里的紫玉,“这玉一共有两块,现在只剩这一块,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 徐紫叶顿时怒了,她从小到大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向来对小偷小摸这种事不耻。想要的东西,她一定会正大光明的取来,根本不屑于偷。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只有你才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来。”她气愤不已,突然想到先前在走廊里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影。 陵挽月摩挲着紫玉,丢失的是?鱼那一块。两块紫玉放在一起,偷玉之人偏偏只取走了那一块,没将两块一起取走,又是何道理。 她没在徐紫叶身上感知到紫玉的气息,想必她确实没拿。 而更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她睡前分明将紫玉收好了,又怎么会在桌上?而且她向来浅眠,但方才却连有人偷进房间都不知晓。 若非徐紫叶进来时的动静吵醒了她,还不知要什么时间才能醒来。 她镇定心神,抬头看着徐紫叶,“你方才分明想拿这玉。” 徐紫叶暗想先前自己确实有些冲动,没看清楚就以为是爹爹要找的东西。她盯着陵挽月手中的紫玉再三确认后,道:“我以前去夏府时,在夏老爷子那里看到过这块玉。” 陵挽月收了紫玉,掀开被子下了软塌,走到桌旁坐下。 桌上的饭菜是徐紫叶送来的,她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边吃边说道:“这玉确实是夏老爷子给我的,你是不甘心,所以才想要拿走?” 徐紫叶看陵挽月吃得津津有味,犹豫了一下,道:“夏老爷子如此宝贝的东西竟然到了你手里,你到底是怎么从老爷子那里将东西骗来的!” 陵挽月呵呵一笑,只顾着扒饭,不说话。 徐紫叶又道:“就算你有老爷子的紫玉也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没进夏府的门,谁赢还不一定。” 陵挽月放下筷子,十分好笑的说道:“我说徐大小姐,你就这么想嫁进夏府?不过你找夏玄亦怕是找错了人,要我看,你应该找夏金楠才对,夏老爷对他可是十分看重呢!你若是嫁给他,包你日后荣华富贵。” 从上船后就想与陵挽月争个高下的徐紫叶,此番却没有反驳,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陵挽月也开始沉思,在她睡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从她身上拿走紫玉,她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就在此时,门“砰”的一声的推开,夏玄亦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了满脸通红的无常。 “小公子回来了!”徐紫叶最先反应过来,笑脸相迎不说,更是端茶递水。 “怎么去了这么久?”陵挽月问。 “你先出去!”夏玄亦对徐紫叶说道。 徐紫叶见他脸色阴沉,不敢纠缠,放下茶杯,老老实实离开了房间。 “你过来!”夏玄亦看向无常,“告诉你家姑娘,你刚才在干什么?” 陵挽月知晓夏玄亦不是随便挑事的人,他会如此,定然是无常做了过分的事。 “姑娘……我……”无常手里端着饭菜,带着哭腔道:“我来给您送饭。” “送饭?”陵挽月看了夏玄亦一眼,又问道:“谁让你送的?” 无常摇头,“没有谁,是我自己要送的。我担心姑娘吃不好,特意做了您爱吃的菜……”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有蓝山在,我的事自有他操心。既然罚你在下面做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上来。” “是!”无常咬着唇,颇有些局促不安。 “你还做了什么?”陵挽月知道光这件事还不至于让夏玄亦如此。 “我……”无常低着头,不敢说话。 夏玄亦开口问无常道:“你听见了什么?” 第117章 手不能随便摸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夏玄亦话里的意思。 定然是无常在门外偷听她和徐紫叶谈话,正好被他在门口撞见。 无常听见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何会这么做。 “姑娘!您听我解释。”无常哭着说道:“我看见有人急匆匆从您房间出去,又听到您和徐姑娘的争吵声,怕您出事,所以才……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陵挽月神色一凛,“你看见谁出去了?” 无常低着头,支吾道:“天太黑,我没看清……” “他往哪里去了?”夏玄亦问。 “上面。”无常指向船舱顶部,“他一身黑衣,手里还拿了把剑。” 陵挽月看向夏玄亦,“船上谁配了长剑?” 夏玄亦摇了摇头,“船上的护卫由夏府统一训练,一般都是配刀,极少有人配剑。” “你的意思是偷东西的不是船上的人?”陵挽月问。 “你先出去!”夏玄亦示意无常离开,然后看着陵挽月,问道:“丢什么了?” 陵挽月摸出紫玉,“?鱼那块丢了。” 夏玄亦坐到她对面,“怎么回事?” 陵挽月无奈的耸了耸肩,“你离开后我就睡着了,醒来后听到旁边有声音,睁眼一看是徐紫叶。紫玉就在桌上,但是只有这一块,另一块却不见踪影。我本以为是徐紫叶偷拿了,但她身上并没有紫玉的气息。” 有?鱼的那块玉由于缺了一角,其内灵气外溢,只要在附近,很轻易就能感知到它的气息。 “你先前将紫玉放于何处?”夏玄亦又问。 陵挽月指了指胸口,“我一向是放在这里,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放在桌上。奇怪的是,偷玉的人从我身上拿走东西时,我没有半点察觉。” 对一个修行者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前世时,她亲眼看到有人在睡梦中被取了首级。自那以后,她睡觉从不熟睡,确实也因此躲过不少麻烦。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可能因为晕船就被轻易打破,所以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玄亦鼻尖轻嗅,没有闻到可疑的气味。他又走到装?鱼的木盆处,?鱼只是安静的呆在水中,偶尔摆尾间才能意识到它是活的。 难道陵挽月真的是因为晕船,才会被趁人之危,从而丢了紫玉? 此时的陵挽月说不自责是假的,虽然凭这些线索找不出雕像的主人,但说不定能借由紫玉找出别的信息也不一定。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夏玄亦在桌旁坐定,拿起的筷子很快又放下。 他仔细分析道:“雕像的主人藏于暗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他肯定不愿多年的努力白费,所以他对我们暂时还没有威胁。如果云道子没有说谎,那我们现在已知晓了两尊雕像的所在。” 一尊在陵宅底下,还有一尊在西山道观的悬崖深处。 “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是不是他的对手,都要尽快找到剩余八尊雕像。此术没有更好的破解之法,只能摧毁所有雕像。”陵挽月此时头脑无比清晰,“他想达成目的,肯定会护我周全,但同时也会百般阻挠我们找寻雕像。” 夏玄亦显然十分满意她能想到这一点,他接着说道:“紫玉同雕像是否有关联我们不知道,眼下只有等我大哥从西域传回消息后再做打算。还有,偷玉之人说不定知晓紫玉的来历,我也会派人暗中追查紫玉的下落。” 陵挽月“嗯”了一声,张口想说话,支吾两声后,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若不是她睡得太沉,紫玉怎么可能会丢。虽然不知道紫玉到底有什么用处,可那里面浓郁的灵气却不假。 夏玄亦像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必自责,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回丢失的玉。” 陵挽月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暖流,她鬼使神差般的将手心翻转过来,抓住了夏玄亦要离开的手。 十指相扣的一刹那,她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 “我我我……我那个……”她赶紧将手抽回,却又被夏玄亦反手捉住。 “你……”陵挽月愣了愣。 只听夏玄亦幽幽的声音响起,“男人的手不能随便握!” 陵挽月“哦”了一声,想抽手却没抽回,不解的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松了手,又说了句,“你的手也不能随便让别人碰。” “知道了。”陵挽月低垂着头,心里想的却是方才同夏玄亦双手紧握时,突然迸发而出的悸动。 夏玄亦见她心不在焉,食指轻叩桌面,道:“不出去看看?” 陵挽月一脸茫然,不明白他所指何意。 “找线索!”夏玄亦起身。 “去!当然要去!”陵挽月自觉丢玉的责任在自己,必须要将玉找回才能心安。 虽然晕船,但睡了一觉后,不适的感觉已去了大半。走上船舱顶层,夜间清凉的晚风一吹,陵挽月顿时一个激灵。 好像之前蒙住双眼的那层细纱被缓缓拨开,所有的迷惑都暴露在眼皮底下。 她仔细回想上船后到现在的细节,确认自己应是不小心中了什么厉害的迷药,否则她不会颓靡至此。 在她所知的人中,只有涓滴子能做出连她也辨不出的迷药来。 当初在夏府,娄昔音给她下药将她迷晕,用的迷药就是从涓滴子那里得来的。 难道此事,涓滴子也有参与? “偷玉之人应该是从这里离开的。”夏玄亦指着悬梯处的一块印记,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行船放缓,开始往附近的码头靠近。陵挽月屏气凝神,只能感知到普通人的气息,并无异常。 “所以偷玉之人不是这条船上的人。”陵挽月直起身来。 月亮高悬,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 夏玄亦点头。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另外一个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确的人。他既然偷走了紫玉,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就算不是修行者,但他肯定知道修行者的存在。” 否则,两块紫玉中,他为何偏偏拿走了灵气外泄的那一块? 第118章 一副镯子 “姑娘,您怎么上来了?” 船刚靠岸,蓝山从底下船舱上来,手里抱了件披风。 “晚上风大,您小心着凉!”蓝山将披风披到陵挽月肩上,又说道:“林小道人让小的将一件东西交给您。” 说完,摸出林向野之前交给他的荷包。 “林向野吗?”陵挽月看了夏玄亦一眼,从蓝山手里接过荷包,借着月光看去,不禁愣住。 荷包里装的是一副紫色的玉镯,镯子通体透亮,只在表面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纹路。陵挽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几下,感觉跟紫玉的材质相似。 玉镯给她几分熟悉之感,但她却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戴过这副镯子。 “他还说什么了?”陵挽月问。 “林小道人说他师父不许他来见您,所以才托小的转交。至于别的,倒是没说。”蓝山应声道。 “我去找他。”陵挽月抬脚就要往下面船舱走。 “不用了!”夏玄亦示意陵挽月看向另一侧。 云道子拉着林向野,混在下船采买东西的人群中,眼看就要溜下船了。转头间,见夏玄亦几人正盯着他,他更是脚底如抹了油般,拉着林向野在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 陵挽月哪能给他机会开溜,手指微屈,指尖便多了一粒石子,直直朝他的膝盖弹了过去。 “这臭丫头!” 岸边近在咫尺,云道子既然想走,又哪肯轻易停下,硬是拖着酸麻的腿想跨出最后一步。 “你去哪里?” 不等云道子踏足岸上,夏玄亦就已到了近旁,一脚将他迈出的腿踢了回去。 “小公子,你这是何意?”云道子摇摇晃晃几下后才勉强站稳脚跟,对夏玄亦怒目而视。 “船上失窃,所有人不准离开!” “那他们……”云道子指着下船的其他人,“他们为什么可以下船?” “他们是夏府的人,不在此列!”夏玄亦冷冰冰的看着云道子,“你不回去,我送你回去。” “哎哟,我说小公子,我只是搭个便船,现在想下船了,没有不让人离开的道理吧!再说,船上失窃,跟我没半点干系,我这么老实……”云道子双眼四处乱瞟,想趁夏玄亦不注意再次开溜。 “你可以走!但是林向野要留下!” 夏玄亦伸手去抓林向野的肩膀,却被老道士猛地撞开。 “徒弟当然要跟在师父身边,否则成何师徒。” 夏玄亦目光一凛,方才云道子撞他时力道不大,但暗含的劲道却震得他手臂生疼。云道子虽在西山道观学过道法,但他修习时间不长,能学到如今的程度,只怕暗地里下了不少苦功。 有夏玄亦拦在前面,云道子自知今天已无法离开,加之还有陵挽月在一旁盯着,哪怕他再生出两条腿来,也甭想从这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既然小公子盛情挽留,那我们师徒再住几日也未尝不可,不过每天一壶好茶可不能少。”云道子甩开林向野的手往回走,“好徒儿,师父今日还未吃晚饭,去给为师弄些吃的来。” 林向野不知该跟云道子走,还是留在夏玄亦身后,一时间犹豫不决。 听到云道子的话,陵挽月转头吩咐蓝山道:“把饭食和茶送到云道子房间。” 蓝山应声离去。 云道子冲陵挽月一笑,“陵姑娘,是你丢了东西?” 陵挽月无奈的耸耸肩,“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大意了。云道长可知我丢了什么东西?” 云道子嘴咧得更开了,“这我可不知道!要我说,夏府富可敌国,你有小公子撑腰,丢一样,他可以给你买十样,这东西丢得不亏。” 陵挽月不理他话语中的会调侃,继续说道:“在乌里镇新得来的那块紫玉丢了。” 云道子脸上的笑意凝固,连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陵挽月笑着道:“不过一块玉罢了,云道长说得对,别说十块,哪怕二十块,小公子也得买来!” 说完,朝林向野招手道:“你过来!” “丫头,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丢了?”云道子追在陵挽月身后问道。 陵挽月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摸了摸林向野的脑袋,笑眯眯的问道:“小道长,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师父?” “陵姑娘,我……” “不用着急回答,你可以慢慢考虑,等想好了再告诉我不迟。不用怕云道子,他就是纸糊的,不敢拿你怎么样。”陵挽月完全当云道子不存在。 “我说陵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云道子拦在陵挽月面前,“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让我徒儿改投师门?” 陵挽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云道子,“当初在乌里镇,你就同我争抢紫玉,现在紫玉丢失,我看八成是你拿了。” “陵姑娘,你可不要冤枉好人!”云道子一脸正色,“修道中人向来不齿鸡鸣狗盗之事,更不会去触犯。我想得到紫玉不假,却不会用这种方式。” 语毕,他一阵心痛道:“要我说,当初就该将紫玉给我,好歹不会被贼人偷了去。夏府是有钱没错,但想要得到紫玉也没那么容易。” 陵挽月看向岸边的黑暗之中,思忖道:“云道子,关于紫玉,你还知道什么?” 云道子没有说话。 林向野张了张嘴,碍于他师父在旁,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夜已深沉,守夜人在昏暗的灯火中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此次货船装载货物较往日少了很多,故此船行更快,停靠的码头也是已经快要废弃的码头。 踏着夜色下船采买东西的人已经返回,周遭缓缓陷入寂静。除了水声,便只有睡梦中的低语声。 就在这难言的沉寂中,突然一阵鸮叫声传来,惊扰了熟睡中人的好梦。 声音响起时,黑暗中有一道身影腾空而去,直追声音传来的方向。 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被惊醒的人们只是翻了个身,又陷入昏沉的梦中。 水面平静,但在岸边幽深的山林中,却是另一副光景。 一地尸体,惨不忍睹! 第119章 趁手的武器 山林中少有人来,偶有猎户来此,也是匆匆路过。 夏玄亦到时,除了满目的尸体外,已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他蹲下身来,刚想从尸体上查找线索,耳旁风声略过,他一个侧身,箭尖擦着他的头发射入树干。 “砰”的一声,从头顶落下一张大网,直往他身上罩去。 夏玄亦懒得去躲,掌心一挥,还在空中的网便自行燃烧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身影见此情景,似乎笑了笑,看了眼树下的夏玄亦,飞快远离。 夏玄亦在原地伫立片刻,并未去追。 他揭开尸体的蒙面,良久,只余一声低低的叹息! 林间又有穿梭之声传来,人未到声音先响起。 “夏玄亦!” 陵挽月匆匆赶来,见到尸体后先是一愣。 “谁干的?” 夏玄亦摇头,“我来时他们就已经死了。” 陵挽月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后说道:“致命伤在后背,应是长剑所伤。” 她想到无常说从她房间出去的那个黑影便是配了长剑,不免联想到一起。 “会不会是偷紫玉那人所为?” 夏玄亦指着伤口处说道:“伤口泛黑,剑上应是抹了毒药。从他们倒地的姿势来看,杀他们的是熟人。” 他又用手摸了摸几人的手心,“尸体温热,离他们死亡尚不足半个时辰。” “所以杀他们的人还未走远!”陵挽月迅速起身,灵气蔓延开去,仔细感应周边的气息。 云层厚重,掩去了月亮的光芒,周遭一片漆黑。 修行者夜能视物,耳聪目明。陵挽月用灵气细细查探一番后,并未发现可疑气息,她有些犹豫,“我要不再去别处看看?” “不用!”夏玄亦依次揭开每人的蒙面,脚尖一点,一柄长剑落入手中。 “剑在这里!” 剑身带血,看来杀他们的人用的武器就是这把剑。 “那人逃走时将剑扔下了?”陵挽月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说杀人者也死在了这里?” 夏玄亦没有回答,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 片刻后,又将其中一人罩在外面的黑衣脱去,露出里面有些怪异的衣衫。 陵挽月“咦”了一声,“他们的穿着怎么如此奇怪?” “西域!”夏玄亦像是明白了什么,“这种服饰是西域人的服饰,他们从西域而来。” 陵挽月却有些不明白,“西域人为什么要来偷紫玉?” 况且,偷东西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他们埋伏在此地,定然还有其它目的。若只是为了紫玉,东西到手后,他们应该直接离开此地才对,断然不会留下来。 “紫玉本就来自西域,他们定然知道紫玉的用途,否则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而让夏玄亦不解的是,他们怎么会如此准确的找到紫玉就在陵挽月身上。 两块紫玉,又为何偏偏只拿走了一块? 陵挽月在所有尸体身上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紫玉,看来已经有人带着离开了。 本以为是新线索,不想这么快就断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夏玄亦,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去京城,应该直接去西域才对。” 提到西域,她就想起了娄昔音,“如果我们现在转道西域,说不定比娄公子更快赶到也不一定。” 听她提起娄昔音,夏玄亦没有接话。想到方才偷袭他后离去的那人,紫玉说不定就在他手上。 “你先回船上!” 夜色深沉,连绵的山脉间,偶有兽吼声传来。不远处,鸮叫声再起。 陵挽月点头,“你自己小心。若遇危险,用石头唤我。” “好!”夏玄亦将长剑递给陵挽月,“这个拿着。” 陵挽月接过长剑,听着逐渐远去的鸮叫声,叮嘱道:“速去速回!” 夏玄亦“嗯”了一声,于黑暗中紧盯她的双眸。他伸手拂去她头上的树叶,什么都没说,追着声音而去。 陵挽月立在原地,待四周寂静无声时,双目突然收紧,长剑朝着草丛狠狠掷去。 “唔……” 一声闷哼传来。 陵挽月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抽出长剑,冷冷吐出两个字,“想走?” 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她恍然未觉,蹲下身来,从尸体身上搜出一块破布。破布上歪歪扭扭绘着些图案,她虽看不懂,却猜测肯定跟这些人的身份有关。 月亮穿过厚厚的云层,清冷的光辉落在河面,风一吹,荡漾的水波潋滟出别样的光彩。 陵挽月不再停留,径直回了船上。 此时,远去的夏玄亦循着鸮的动静一路追赶。在他前方不远,疾驰的黑衣人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看着他。 夏玄亦也停下脚步,看着黑暗中的那人。 “小公子,许久不见,你的实力提升不少,恭喜!”那人沙哑着嗓子,声音骑会车,辨不出年纪。 “你怎么来了?”夏玄亦眉头微皱。 黑衣人笑出声来,其声刺耳,比催命的夜猫子好不到哪儿去。 “主人有令!” 夏玄亦不说话,有些犹豫。 黑衣人又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夏玄亦不再迟疑,问道:“你杀了他们?紫玉现在你手里?” 黑衣人摇头,“我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至于紫玉,那东西对主人没用。” “谁杀了他们?”夏玄亦又问。 黑衣人回道:“不知!” 夏玄亦看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既然不是为了紫玉,肯定还有其它目的。 “奉主人令,前来将一件东西交给小公子。”黑衣人摊开手,手心有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球。 “主人交待,小公子既然离开安城,需得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他将手掌伸到夏玄亦面前,“将灵气灌注其中试试。” 夏玄亦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掌心那一枚圆球问道:“我让你们查的东西呢?” “小公子放心!主人向来看重你,你交代的事情,定然会不遗余力去做。只是现在西域那边情况复杂,想要得到有用的消息,怕是没那么快。”黑衣人见夏玄亦不收东西,又道:“小公子,这是主人亲自去灵山求来的。” 夏玄亦犹豫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圆球。 圆球入手冰凉,不知是什么制成的,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他将灵气灌注进去,能明显感觉到圆球在涨大,立刻就停了手。 沉吟片刻后,他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第120章 中了毒 陵挽月回到船上后,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坐在船舱顶部,迎着夜风,抬头去看不断穿梭在云层中的月亮。 光华流转,好似给她披上了一件鲜亮的外衣,更显得她光彩照人。 她的修炼之法极为简单,靠抽取草木灵气来提升自身修为。草木中的灵气有限,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修为能有增长,实属不易。 可眼下她并未抽灵,体内灵气却不断翻涌,不时有新的小水滴落入滔滔灵气小河中,充实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面露迟疑,想到了夏玄亦。 夏玄亦日月同修,只要他愿意,修为便能借着日月光华源源不断的提升。 她身披月色,不断有灵气进入体内,倒是有些像夏玄亦的日月同修。 难道是因为最近一直同夏玄亦双修的缘故? 双修确实能促进双方修为的增长,还能使修为更加稳固,却没有这种能习得对方修炼之法的先例。 星星点点的的光芒不断涌入体内,除了她能感受到外,旁人却是看不见那些细小的光芒。 只能看见她坐于月色之下,微凉的夜风吹动她的长发,身侧摆放着长剑,别有一番动人的美丽。 “谁?” 此时的陵挽月知觉敏锐,再细微的动静也难逃她的双眼。 话语脱口而出时,人也已经到了近前。 长剑擦着林向野的耳际而过,他看见剑上淋漓的鲜血,惊得他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身体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陵……陵姑娘……” “你来了!”陵挽月收了剑,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不是你的血。” 剑上鲜血犹在,风一吹,似乎不远处山林间的血腥味也飘了过来。 陵挽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夏玄亦追去的方向,远处山林寂静无声,听不见鸟兽虫鸣,静得有些可怕。 不过以夏玄亦的实力,除非遇上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否则无人能伤得了他。 想到这里,陵挽月心下稍安,视线又落回林向野身上。 “没被你师父发现?”陵挽月不知云道子为何不许林向野同她单独相处,想来是担心他向她吐露什么了不得秘密。 林向野犹豫了一下,道:“师父一向在这个时间打坐,我只有半炷香时间。” 陵挽月点了点头,不再废话。她摸出那对手镯,问:“为何给我这对玉镯?” 林向野知道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极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本来就是陵姑娘你的东西,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陵挽月没有说话,她确实对玉镯有种熟悉之感。 “三年前,我刚进西山道观没几天,你们也上山了。那时我还不是师父的弟子,你们走后,师父才收我为徒。” 林向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走的时候,带你上山的师兄,从你手上取下这对镯子给了我。” 陵挽月心下微动,知道他说的人是小师弟。 “他将镯子给你时,可有说了什么?” 林向野摇头,“师兄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喊他作师兄。” “没了?”陵挽月有些意外。 “没了!” 陵挽月把玩着玉镯,小师弟这么做,肯定有深意。 玉镯跟紫玉的材质几乎一样,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老不死的只有她和小师弟两个徒弟,他让林向野喊他师兄,是在提醒她什么? 陵挽月不说话,林向野也跟着沉默。他不时回头看几眼,生怕云道子此时突然出现抓他个正着。 “你刚才说云道子每晚都这个时辰打坐?”陵挽月问道。 林向野赶忙点头,“对!每晚都打坐。师父打坐时,不管周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敢这个时候出来。不过我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陵挽月“嗯”了一声,见他面露迟疑,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林向野偷偷看了陵挽月一眼,想到三年前初见她时,她如同一个木偶,没有自主意识。现在的她同那时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不变的是,三年过去,他已长大,她的样子却还跟那时一模一样,半点未曾老去。 他想到自己既然称那个人为师兄,陵挽月又跟那个人关系密切,于理于情,他都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她。 于是,他压低声音道:“陵姑娘,我师父说你中了毒。” 陵挽月讶异的“哦”了一声,“云道子说的?他怎么知道?” 林向野想起白天师父说不该上船,说船上不久后会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他们不该掺和其中。 他没有将云道子的原话和盘托出,只捡了她中毒一事来说。 “师父说陵姑娘你虽然中了毒,但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需睡一觉便好了,所以就没有出手解毒。” 陵挽月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云道子太不是东西了,明明已看出她中毒,偏偏不出手。若非中毒导致她昏睡不醒,又怎会丢了紫玉。 林向野见她变了脸色,赶紧哀求道:“陵姑娘,求你别因为此事去找师父的麻烦,他要知道我偷偷见你,肯定会打断我的腿。师父说,你虽然中了毒,但这毒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 林向野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惊愕的看着此时的陵挽月。 她周身弥漫着许多细小的光点,那些光点好像被她吸引,争先恐后的直往她身体里钻。 而陵挽月感觉自己突然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灵气,长吸一口气后,她才勉强将翻涌的灵气压下。 再睁眼时,飞舞的光点消失,一切又都恢复如常。 “你先回去!”陵挽月察觉到夏玄亦的气息越来越近,不再追问中毒一事。 “你师父打坐不是只有半柱香?” 林向野有些迟疑,怀疑自己方才所见只是错觉。她仔细打量陵挽月几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细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陵挽月手持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点了点头。 林向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陵姑娘,师父说你是在上船后才中的毒……” 第121章 灵山 高耸的山崖间,怪石嶙峋。山石错落,如同巨人般耸立两岸。 经过先前发现尸体的地方,夏玄亦停下脚步。 满地尸体犹在,浓烈的血腥味在鼻端久久挥之不去。 此处已能听见水声,他听觉敏锐,似乎还能听到船上陵挽月的说话声。 他迟疑了一下,调动灵气往掌心的圆球而去。 只见方才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就多出一把剑来,随着灵气的持续注入,剑尖颤抖,好似在不停叫嚣,怒吼着同这个世界对峙。 夏玄亦有种玄妙的感觉,好像他是睥睨万物的主宰,站在云端最高处,俯瞰世界,打量可笑的世人。 “谁?” 一声震颤灵魂的怒喝赫然在脑海中响起,夏玄亦惊觉自己方才竟然灵魂离体,若非这声怒喝将他唤醒,指不定就神魂离体,再也醒不过来。 擦去唇边的血迹,夏玄亦挥舞了几下软剑。 灵气收回,软剑又化作圆球,静静躺在手心。 他回想方才将他唤醒的那道声音,竟有几分像是陵挽月。声音中多了几分淡漠和冷意,倒是与她平日的声音相去甚远。 此时已过了三更,他草草将几具尸体掩埋,直奔船上而去。 陵挽月独坐于月色之下,光影婆娑间,竟显出几分虚幻的感觉。夏玄亦心神一震,突然生出一种无比荒谬的错觉。 仿佛眼前的陵挽月只是一道影子,眨眼间就会消散在天地。 他赶紧看向她身后,单薄的影子落在身侧,颇显落寞。 但他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陵挽月睁眼,对着正一动不动看着她的夏玄亦笑了笑,“怎么样?追到紫玉没?” 夏玄亦走到她身旁坐下,两人的影子紧挨着,有一部分重叠在一起,他收回心神,知道是自己方才想多了。 “没有!”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顿了顿,再出声时,声音又恢复如常。 “人追到了,但紫玉不在他身上。” 陵挽月点头,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所以那些人是他杀的?” 夏玄亦沉默片刻后回道:“不是!” 他没有隐瞒黑衣人的身份。 “他是大哥的人,不会说谎。他到时,人已经死了,紫玉也不知所踪。” 陵挽月好奇的问道:“他是你们夏府的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夏玄亦目光悠远,“他只听令于大哥,可以救夏府于危难,但他的命却不属于夏府。” 陵挽月明白了他的意思。 夏玄亦的这位大哥虽然还是夏府的人,但他在西域培植了一批只听令于他的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稳固的势力,随时可以脱离夏府另起炉灶。 夏玄亦犹豫了一下,将黑衣人给他的圆球递到陵挽月面前。 “他来送这个给我!” 陵挽月惊咦一声,从他手里接过圆球,神情严峻。 不怪她如此表情,只因这东西她实在眼熟。前世时,有修行者打上师门,用的便是这把武器。陵挽月同他交手数次,对他的武器再熟悉不过。 她将灵气灌注到圆球内,圆球便变成了一把软剑。 果然没错! 可她心头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前世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因为当初交手时,剑身上有一道被她击出的凹痕。 她摩挲着那道痕迹,将软剑还给夏玄亦。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可她却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平静,淡声问道:“你大哥送的?” 夏玄亦也注意到了那处小小的凹痕,他收了剑,看向陵挽月略显单薄的影子,沉声说道:“在西域,靠近罗刹国的边境,有一座山。此山高耸入云,要么被迷雾笼罩,要么被风沙裹挟,从来没人上去过。周边百姓唤此山为灵山!” 陵挽月没有接话,静静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山脚下有一间草棚,里面住着一名老者。迷雾和风沙散开的时候,他会走出灵山。大哥等了他六个月,才从他手里求了这把武器。” 夏玄亦语气微顿,“紫玉也是从那名老者手里得来,世人误将紫玉当成普通的玉石贩卖,却不知这可能是进入灵山的契机。” 灵山有何独特之处,陵挽月暂时不知,可紫玉中蕴含了浓郁的灵气不假。 还有夏玄亦那把武器,只要从老者嘴里问出武器的来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 这更坚定了她去西域的决心。 夏玄亦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京城我们现在非去不可。” 陵挽月有些诧异。 之所以去京城,是因为要弄清楚陵宅底下那座雕像的来历。宅子是夏玄亦母亲嫁进夏府时的陪嫁,为何在千里之外的六里村有这么一处宅子,兴许就是弄清问题的关键。 京城这一趟不得不去! 但陵挽月又迫不及待的想从灵山脚下那位老者那里得知武器的来历。 很快,夏玄亦就打消了她想立马赶去西域的念头。 “老者一年只出灵山两次,离他下次出山,还有半年!” 陵挽月略感失望,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内心的躁动平复下来。 她朝夏玄亦伸出手,“武器再给我看看。” 夏玄亦将圆球放到她掌心。 这次,她没有将灵气灌注进去。端详片刻后,她问道:“你大哥可有跟你说过使用之法?” 不等夏玄亦回答,她继续说道:“但凡仙草聚集之地,往往都灵气充沛,也有几率诞生灵物。它们携天地灵气应运而生,对修行大有助益。但此物有灵,不是一般法器可比,要警惕别被控制了心智。” 夏玄亦想到先前将灵气灌入时那种玄妙的感觉,若非那一声叫醒他的厉喝,是不是就陷入了陵挽月所说的被控制心神的情形。 “下次注入灵气时,分一缕神识进去。此物能根据你的心意随意变换,不单单是软剑。” 说着,圆球在她手中化作匕首,在幽深的黑夜中散发出幽冷的光! “法器跟一般的武器不同,需要跟使用人心意相通,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陵挽月将圆球还给他,“想要让它听话,那就打服它!” 她话音刚落,夏玄亦便感受到了圆球似乎在缓缓变化! 第122章 圆球里的元神 “小心!” 陵挽月召出法器,满脸警惕的看着圆球。 只见圆球从夏玄亦手中飘了起来,在半空中不断变幻,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穿破阻碍破壁而出。 陵挽月将夏玄亦护在身后,两人紧紧盯着圆球。 半晌,幽幽叹息声响起,竟然从圆球里飘出来一缕残破的元神。 元神模糊,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晰,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陵挽月直觉此人便是前世打上师门的那人,心头不禁大为震动。 此事实在不合常理,分明是前世的人和物,怎会出现在这里? 那元神在半空停留片刻,突然回头看向两人。 “死局!” 他说。 “你……”不等陵挽月问出重重疑虑,本就破碎不堪的元神,被风一吹,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无尽的黑夜中。 陵挽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许久后才缓缓垂下。 夏玄亦若有所思的捡起落在地上的圆球,发现上面的凹痕已经消失不见。他用灵气试探,使用时也已没了之前的迟滞感,控制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他是这武器原本的主人!”陵挽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夏玄亦收了武器,问道:“你们认识?” 陵挽月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希望不是他!可我们实在太熟了。”熟到只凭他说话时的语气,她就能将他辨别出来。 “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夏玄亦不知该怎么形容陵挽月以前的世界,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是朋友?” 陵挽月迟疑了一下,点头,“算不上朋友,我偷了他的东西,他孤身一人打上师门,敌不过我和小师弟两人,在山门枯坐数月,一直等到老不死的出关后才离开。” 夏玄亦眉间微挑,“哦?你偷了什么东西?” 陵挽月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没什么……” 周遭静默得可怕,静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陵挽月想起身,被夏玄亦一把将手抓住,她越挣扎,他手上的力度就越紧。 她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此事不可能随便糊弄过去。 “就一件很小的东西……” 夏玄亦松了手,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咳咳……就是一本剑谱!”陵挽月低头看着脚尖,“他家祖传的剑谱!” “不过我看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剑谱,就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对修行者完全没用。”陵挽月极力辩解。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偷到剑谱后,她只是随手翻了两页,就扔给了小师弟。至于厉不厉害,则完全没谱。 后来失主打上师门来讨要剑谱,两人翻遍整个师门也没找到剑谱的踪影。那时小师弟正在练习火球术,但凡能烧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那本剑谱,兴许早就成了小师弟习得火球术的陪葬品。 夏玄亦沉默不语。 陵挽月有些害怕此时的寂静,又说道:“他的元神残破成这样,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可我来这里时,他分明还活着。短短三年时间,就算他生前受了重创,也不至于此……” 这也是令她疑惑不解的地方。 还有,方才他的元神灰飞烟灭之际,所说的死局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把武器从西域的灵山而来,想要得到答案,就势必要去灵山。 但不管是去京城,去西域,抑或是去寻招摇山,他们这一路上都不可能平静,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拦。 听她说完,夏玄亦竟然没来由的暗自松了口气。一边是对死者的唏嘘,一边是对陵挽月深陷迷局的困惑。 如今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陵挽月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当真是只有飞升成仙后才能到达的地方? 兴许,这把武器就是拨开重重迷雾的引子。 “给你!”夏玄亦将圆球递给陵挽月。 陵挽月困惑的看着他,“这不是你大哥送你的?给我做什么?” 夏玄亦没有回答,伸出的手也没有放下。 陵挽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却没有伸手去接。圆球确实是一个线索,但这东西现在并非无主之物。更何况,她有法器傍身,夏玄亦作为修行者,也应有一件趁手的武器才行。 她见过夏玄亦使剑,出手干脆利落,飘然如同仙人。这武器确实很适合他。 想到这里,她将他的手推了回去,眉毛一扬,道:“说好的一起双修,你莫不是后悔了?” 见他不解,陵挽月笑了笑,又说道:“难不成你真的要在京城娶妻生子,然后陪妻儿过完此生?到那时,我说不定已被雕像主人拿捏,做了这世间的孤魂野鬼,再无出头之日。” 夏玄亦面色沉重,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我从未说过要在京城娶妻!” 陵挽月想到在夏府时夏老爷的殷切嘱托,忍不住打趣道:“你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早就在京城给你选好了合适的女子,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成亲。” “我不会娶别的女人!”夏玄亦紧盯着她。 陵挽月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将视线投向奔腾而去的河水,支支吾吾道:“你娶……娶谁与我无关,反正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说完后,她才想起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约定。就连双修一事,也是她死缠烂打的逼他,他才勉强应下。 “好!”夏玄亦回道。 陵挽月没好意思问他知不知道他们的约定到底是什么,只当他是认可了双修一事。 提到双修,陵挽月想起方才在月光下那玄妙的一幕,于是赶紧问道:“夏玄亦,你的日月同修……有什么口诀没?” 怕他误会,她解释道:“刚才我发现自己竟然能将月光变为灵气,这段时间我们不是一直双修么,所以问问……” 夏玄亦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没有口诀!” 他掬了一把月光,任它们在他指尖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 “仙经上说修习到一定境界后,可二人共习,看来说的就是我们现在这种情况。” 陵挽月大感意外,日月同修当真这么厉害? 第123章 领了谁的命令 陵挽月想到当初死缠烂打的逼迫夏玄亦跟她双修,忍不住老脸一红。 在双修这件事上并不是她对他有助益,而是恰好相反。 “伸手!” 夏玄亦坐到陵挽月对面。 陵挽月已猜到他要做什么,有些诧异的问道:“在这里?” 夏玄亦“嗯”了一声,点头,“月光有助于修行,再过两天就是满月,那是契机。” 陵挽月不明白他说的契机是什么,她眉眼低垂,伸出双手,手掌立于他掌心之下。两人掌间微微触碰,激起一阵战栗。 夜更深沉,只有水声、蛙声、虫鸣声! 当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停靠一夜的船只再度扬帆远航。 早起的船工见两人坐在船顶,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笑了笑,便开始忙碌各自的活计。 遍寻夏玄亦不着的徐紫叶一大早不知在生谁的闷气,看见挡住去路的下人,一脚就踢了过去,“让开!” 脱离了太守府大小姐身份的徐紫叶,一反往日的知书达理,反而变得刁蛮任性起来。 徐紫叶上船那天,是夏玄亦亲自带她上船的,下人们哪敢得罪,赶紧给她让路。 陵挽月睁开眼,看见下面这一幕, 不恼也不怒,反而面带笑意。 “夏玄亦,你猜徐小姐是领了谁的命令来的?” 夏玄亦收回手,看了底下的徐紫叶一眼,没有说话。 “她可是冲着你来的,除了你,谁都不给好脸色。”陵挽月乐呵呵的说道。 “涓滴子去了太守府后,徐太守被流放,徐紫叶被迫去往京城。她领了谁的命令不好说,不过此事肯定跟涓滴子脱不开干系。”夏玄亦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陵挽月展开笑颜,心头却在想她的毒会不会就是徐紫叶下的? 徐紫叶听见笑声,这才看见了船顶上的两人,她自动将陵挽月忽略,朝夏玄亦款款施了一礼,笑意吟吟。 “小公子,我特意给您炖了银耳羹,已经送到房间了,您要不趁热尝尝?” “多谢!”河面渐渐起了薄雾,夏玄亦目不斜视,身体纹丝不动。 徐紫叶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到底是喝还是不喝,于是又浅浅说道:“小公子,外面风大,您小心着凉。” 夏玄亦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眼。 今日的徐紫叶打扮素雅,整个人容光焕发,同昨日相去甚远。她嘴角噙着笑意,半点不见为父伤心之意。 “银耳羹啊,我爱喝!”陵挽月跳了下来,“夏玄亦他不喜欢喝,都给我吧!” 徐紫叶眼皮跳了跳,没有搭理陵挽月。 见她不回答,陵挽月也不生气。她朝夏玄亦招了招手,指着忘了拿下来的剑,大声道:“把剑给我!” 夏玄亦脚尖一点,长剑径直朝徐紫叶的方向飞来。 徐紫叶脸色大变,呆愣在原地。 “哎呀!你就不能扔准点儿?”陵挽月推了徐紫叶一把,长剑擦着她的头顶而过,削下一缕头发。 徐紫叶看着被削下的长发,泪眼婆娑,“小公子,我究竟做了什么碍你眼的事,你竟如此狠心待我。” 剑上的鲜血已凝固,被初升的太阳一照,显出几分狰狞之意。 “嗐,徐姑娘你别在意,小公子只是准头不太好,并没有要伤你的意思。”陵挽月把玩着长剑,灵气涌到指尖,对着剑尖轻轻一弹,长剑顿时断成两截。 徐紫叶脸色一白,“你……” 陵挽月嘿嘿笑道:“一点小把戏罢了,不足为奇。” 语毕,掌心一抹,断掉的长剑又恢复成原样。 “剑可以复原,人却不会。” “你什么意思?”徐紫叶愠怒道。 “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陵挽月将剑扔进河里,上了船就要安分守己,小公子不会护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等到了京城,你依旧是知书达理的徐大小姐,就算徐太守流放边关,有国师撑腰,整个京城没人敢动你。” 徐紫叶露出委屈至极的模样,目光始终似有若无的落在夏玄亦身上。 “我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拜国师所赐,他又怎么会为我撑腰。小公子,此去京城,我们同属安城人士,更应该相互扶持才对。” 夏玄亦迎着风站立,声音淡淡飘过来。 “是涓滴子让你找我的?” 徐紫叶脸色如常,顿了一下后说道:“爹爹离开的时候,让我去京城。能遇见小公子,我很高兴。洪灾过后瘟疫爆发,小公子你没有丝毫退缩,救了所有安城百姓的性命,现在竟然容不下一个我吗?” 陵挽月啧啧赞叹,暗道徐紫叶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看来从她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 夏玄亦应该也已意识到了这点,淡淡说道:“既然你想留,那便留下。你是太守府的大小姐,不用放低身段来服侍我。” 说着,他刻意看了陵挽月一眼,“我的生活起居自有人打理,就不劳烦徐姑娘了。” 陵挽月回房后,反应了许久才回味过来夏玄亦那一眼所蕴含的意思,敢情他是拿她当贴身丫鬟使唤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一路来,却是她使唤他的次数更多些。 她虽然对徐紫叶有所怀疑,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还是要谨慎为好,以免打草惊蛇。 林向野说的下毒之人,只要还在船上,她早晚能将那人找出来。 阳光正好,透过巴掌大小的洞口照进房中。 木盆中的?鱼已经许久没了动静,陵挽月用灵气试探了一下,发现它竟然又陷入了沉睡。倘若不仔细感应,根本发现不了它还活着。 夏玄亦端坐桌前,正在翻看一本跟西域有关的书籍。听见陵挽月喊他,他放下书本,转头看了过去。 今日的陵挽月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往日她一向以粗布衣衫示人,长发也是随便垂在脑后,这样的她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今日她换上了他为她准备的衣服,布料是他特意挑选的,领口和袖口处都绣有精致繁复的花纹,更衬得她光彩照人。 陵挽月见夏玄亦一直盯着她,忍不住脸一红。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第124章 两幅图 向来稳重的夏玄亦第一次不敢直视陵挽月,他微微转头,翻开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陵挽月偷瞄他一眼,见他依旧端坐桌前,索性端起木盆放到桌上,指着?鱼说道:“你看它又装死。” 说完,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怎么觉得它好像长大了一点。” 夏玄亦顺着陵挽月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拳头大小的?鱼已经长到巴掌大小。不仅如此,它尾巴上那抹艳丽的红色也已经蔓延至腹部。 陵挽月说的没错,?鱼确实在长大。 “难道是因为紫玉?”想到昨日?鱼咬了紫玉一口,肯定吞下了不少灵气。 精纯的灵气导致?鱼突飞猛涨,这并不奇怪。 夏玄亦用灵气试探,如果不仔细感应,根本察觉不到此物是活的。他用灵气将整个木盆包裹住,随后看向陵挽月,“布个结界?” “好!”陵挽月点头。 语毕,她召出法器,对准木盆连点三下,离体的灵气喷涌而出,将木盆笼罩其中。 随后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眨眼间木盆就消失在了眼前。 “好了!”陵挽月掸去身袖口处的木屑,“只要?鱼醒来,我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夏玄亦“嗯”了一声,将方才翻看的书推到陵挽月面前。 “你看这个!” “什么?”陵挽月接过书,满脸疑惑。 不怪她如此,只因书中的文字她实在不认识。她随手翻了两页,发现其中几页纸上简单的勾勒了几幅画。 “咦?”她的手突然顿住,指着其中一幅图问道:“这画的是什么?” 夏玄亦凑到她身边,道:“上面说这是通往灵山的地图,但这本书是罗刹国人写的,所以地图对我们没用。” 他呼出的气息徘徊在她耳际,将她一颗心撩拨得酥麻无比。 “这样吗?”陵挽月心神恍惚,她想伸手挠一挠耳朵,又觉得这种感觉太过美妙,不想惊扰。 夏玄亦似乎意识到与她靠得太近,于是后退半步,继续说道:“传言说灵山常年笼罩在迷雾和风沙中,这书上也有提到这点。” 陵挽月一阵失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到看见他微皱的眉头,赶紧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问道:“你刚才说这书是罗刹国的人写的?难怪我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说着,她摸出昨晚从树林中那些死人身上得来的羊皮纸。 “你看这两幅图是不是一模一样?” 夏玄亦接过羊皮纸,同书上的画一对比,果真一样。 “你从哪里得来的?” 陵挽月努努嘴,“从昨晚那些死人身上摸出来的。” 她说起死人来就像普通人说吃饭时一样自然,夏玄亦想,只有不断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才能如此的气定闲神。她的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这什么破地图没用?”陵挽月有些失望。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道:“你不是说你大哥是去灵山给你求的武器?所以就算没有地图,只要有你大哥带路,我们也能找到那个老头。” 夏玄亦摇头,“并非如此!众人只知灵山的大致方位,迷雾散去后,能看见山脚下的茅屋,但那老者却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陵挽月撇嘴,“不过是灵山的看门人罢了,架子倒挺大。” 说完她愣了一下,不知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看门人这三个字来。 夏玄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这话有什么不妥,接着说道:“传说紫玉是进入灵山的令牌,至于紫玉中的图案到底何意,尚未可知。” 陵挽月拿出仅剩的那块紫玉,有些迟疑。 前世她亲眼见小师弟将草木封进玉石中,其手法之熟练,比封在紫玉中的?鱼、花啊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她曾问过小师弟这些有何用处,小师弟只说是从古籍中学来的,权当消遣。 现在她疑惑的是,紫玉到底跟小师弟有没有关系。 “嗯?” 夏玄亦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朝他手中看去。 只见方才厚厚的羊皮纸此时一分为二,其中一面是刚开始看到的图案,另外一面的图案她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地方。 夏玄亦将第二幅图同书上的画对比,并没有找到相同的画。 “你想到了什么?” 见陵挽月眉头紧皱,夏玄亦问。 “我也不知道。”陵挽月指着画上的地方,“此处我应该去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去的。” “以前还是现在?”夏玄亦又问。 陵挽月有些拿不准。 若说是前世去过的地方,她肯定会记得很清楚,毕竟她每次闯别人的地盘时,都会摸个一清二楚后才行动。 倘若是这世才去的地方,可自她醒来后,就只在六里村和安城呆过,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同画上相似。 “不急!”夏玄亦将两张图都还给陵挽月,“你只是暂时忘记了,总会想起来的。” 陵挽月有些魂不守舍,不知怎的,竟生出心痛的感觉。 “将京城的事情弄清楚后,我们就去西域。”夏玄亦安慰道:“不管你忘记了什么,也不管他们到底想对你做什么,有我在!” 陵挽月缓过神来,暗想此时那种无以言表的情绪应该是感动! 她想伸出手,将此刻内心的悸动牢牢握住! 此时她萌生出一个突兀的想法,如果当初任由元神灰飞烟灭,是不是又是另外的光景? 十日后,满载货物的夏府商船进入怒江。 从怒江一路南行,所经过的城镇将一个比一个繁华。而当在巨大的天幕之下,看见一座横亘江岸的石桥时,就离京城不远了。 经过几日的月下双修,陵挽月体内的灵气越发凝实。她渐渐的不再用抽灵来修炼,毕竟普通草木中的灵气有限,于她现在的修为,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虽然触摸到了日月双修的门槛,但离达到夏玄亦这种程度,还要走很远。 已是午时,但天色暗沉,从早上醒来时,便没见过太阳的影子。 厚重的乌云笼罩头顶,眼看大雨将至! 第125章 也不怎么样嘛 逆风! 船行速度开始慢下来。 船老大本想在大雨来临前赶到下一处可以停船的码头,但以现在的速度,只怕来不及。 船工们忙碌不停,没有人注意到在船舱最底层,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行色匆匆,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他身形矮小,几下就从人堆中挤了出来,朝无人的角落走去。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天色昏暗,此时船上没有燃灯,当他藏进角落时,无人能发现得了他。 少年有些犹豫,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竟然是紫玉! 那玉缺了一角,赫然是陵挽月丢失的那枚。 原来紫玉就在船上! 雨点狠狠砸了下来,打在船壁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去哪儿?” 云道子拉住匆匆往外走的林向野。 林向野焦急道:“师父,您不是说有危险?我去通知陵姑娘!” “陵姑娘陵姑娘,你就知道陵姑娘!你给我呆在房间,哪儿都不许去!”云道子索性将门栓住。 他不放心,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死死盯住林向野。 “师父……”林向野鼓足勇气反驳,“若不是陵姑娘收留我们留在船上,我们只能一路走去京城……” “住口!”云道子瞪着他,“谁谁谁说的我们非去京城不可了,下次停船的时候,我们就下船!” 林向野小声嘀咕,“师父您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你大点声!”云道子吼道。 林向野身体一抖,往后退了退,退回到桌旁坐下,低下头,不说话。 云道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船上?实在是……嗯……这里不用付银子,但凡你争气些,我们也不用求人。” “你说说你,空有一身本事,若是用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师徒还用这么落魄?” 云道子越说越生气,“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林向野的鼻子骂道:“还有你藏了那么久的玉镯,就这样给了陵挽月?她根本不记得三年前发生的事,给了她又有什么用。拿给为师,去换五百两银子不好吗?” 林向野紧咬双唇,任凭云道子怎么骂,始终纹丝不动。 “气死我了!”云道子踢了林向野的凳子一脚,“倒茶!” “哦!”林向野赶紧起身,双手捧着茶杯递到云道子面前。 不料,船身突然猛地朝一边倾斜,林向野身体往前冲去,茶水一滴不漏的径直朝云道子脸上泼了过去。 “师父……”林向野惊慌不已。 云道子抹去脸上的茶水,像是不知道烫一般,一把将林向野从地上拎了起来。 “给我好好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说完,他拉开房门,大踏步朝船顶而去。 蓦然看去,竟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潇洒! 江水翻腾,随着水中庞然大物的游动,水花激荡。两岸石壁高耸,岸边皆是茂密的丛林。 这是怒江水流最为湍急的一段,地势险峻,水里怪事频发,传闻有不少船只都是在这一段出事。 船老大行船多年,来回怒江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怪事他遇到不少,但像今天这般邪门的还是第一次。 货船相比于普通的客船要重不少,吃水一般很深。可此时,他发现船不受自己控制,吃水线露在水外一尺多长,水下有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托着船在走。 他想到曾经听过的传闻,说是怒江此段水中,有水怪盘桓多年。 水怪伤了不少人,后来被一位道长降服,出事的船只就少了,且全都是因为湍急的水流和水底的暗礁才出的事。后人再提起水怪,多数人也都只是当做笑谈,并没有当真。 眼下,却由不得这位行船多年的船老大不信。 身躯巨大的怪物托着船飞速前行,却不是沿着船前行的方向而去。 两岸石壁光滑,那怪物托着穿船径直朝石壁撞去,似是要将这满载货物的大船撞沉! 大雨如瓢泼般落下,陵挽月不禁想到不久前安城的那场下了几天的大雨。 长右从封印逃出,导致安城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又因为死水泛滥,导致瘟疫横行。 今天的雨同上次何其相似,连沉闷的空气都完全一样。 这让陵挽月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长右又逃出来了? 当时将长右送回山谷后,封印是夏玄亦下的,她特意让他留了一缕神识在封印之地,若是长右逃出,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感受到陵挽月的视线,夏玄亦摇了摇头,“不是!” 陵挽月点头,“所以就是下面这东西在捣乱?” 那巨大的黑影他们也看见了,大雨蒙住视线,看不清水底那玩意到底是什么模样。 “喂,你们不要命了?” 从下面冲上船顶的云道子见两人站在那里只顾着说话,顿时急了。 “快啊,要撞上了!” 陵挽月朝他一摆手,“你来做什么?喂鱼吗?” “哇哇哇!我要下船!跟着你们,迟早得丢了小命。”云道子说话间,从破烂的布袍里摸出一把拂尘,朝着水里连点数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鱼成了精。” 陵挽月好奇的看着云道子,他那身破烂的布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拂尘又是被他藏于何处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她想看看云道子的本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云道子甩了两下拂尘,船剧烈摇晃几下后,而后猛地停下。 水底那团黑色的阴影似乎消失不见,就连雨点也比方才小了不少。 “咦,也不怎么样嘛!”云道子将拂尘立于身前,颇为得意。 陵挽月朝他竖起大拇指,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来了!”夏玄亦眉头紧皱,拉住陵挽月后退两步。 船身更剧烈的晃动起来,只见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被一条鱼尾击穿,但凡他们反应慢半拍,只怕身体都被拍散架了。 “救命……”云道子脸色苍白,哪还有先前的得意之色。 船被击穿,留下一个巨大的洞,他下半身已整个落入洞中,双手扒住的那块木板,也已摇摇欲坠…… 第126章 哎哟!坏了! “救我!” 云道子死死抓住木板,生怕落入大鱼嘴里。方才的一瞬间,他清楚看见水里那东西满嘴獠牙,若是掉进去,指不定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抬眼朝陵挽月看去,见她手持灵花,似乎并未生出救他的意思,顿时勃然大怒。 “姓陵的!还愣着做什么,拉我上去!” 陵挽月对他嘿嘿一笑,法器脱手,直奔水里的大鱼而去。 “云道长你是修道中人,定然心怀天下,忧黎民百姓之疾苦。你以身殉鱼腹,救了一船人的性命,我代船上所有人向你致谢。等此劫过去,我们给你塑像一座,保你连连香火不灭,哪怕是做鬼也快活似神仙!” 听闻此言,云道子破口大骂。 “臭丫头你心肠歹毒,小心眼,爱记仇,长得丑不说,偏偏还自恃清高,一辈子没人爱……” 夏玄亦一记眼刀杀过去,眼神犀利。 云道子赶紧闭嘴,他身体缩成一团,努力往上爬,又不敢用力,生怕扒拉着的那块木板承受不住。 “夏公子,救我!”见陵挽月不理会,他赶紧将讨好的目光投向夏玄亦。 夏玄亦倒是没有坐视不理,体内灵气鱼贯而出,化作看不见的大手,将云道子从坑洞处拉了回来。 云道子松了口气,不顾破烂的衣衫,将拂尘一甩,眼神深沉,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以我所见,水底这玩意是成了精的吃人鱼。对付不好的话,我们的命可就都没了。”云道子自以为见解独到,说完后斜眼看了身旁的夏玄亦一眼。 他见夏玄亦目光的始终落在陵挽月身上,似乎没有听他说话。于是赶紧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夏公子啊,方才多谢你施以援手,不像某个人那样心肠歹毒……” 话未说完,受了陵挽月一击的大鱼从幽深的水底狠狠撞向大船。云道子重心不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孽畜!” 话音未落,绵长的灵气在水面铸成一块硕大的盾牌,将大鱼的撞击全部拦了下来。 陵挽月前世修行时多次出门历练,翻越山川时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许多狠戾的角色比水底的大鱼要厉害得多,但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她如今修为比不上从前,可身旁还有夏玄亦在,倒也不惧。 只是她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大雨一直在下,厚重的雨幕阻隔了视线,方才大鱼露头的瞬间,她看清了它的模样。 是?鱼! 她看向夏玄亦,面露犹疑,“看清楚没?” 夏玄亦点头。 他方才没有出手,比陵挽月看得更清楚,确定是?鱼没错。 “不就是吃人鱼,有什么可怕的?”云道子见陵挽月如此轻松就将大鱼制服,暗自佩服的同时,不禁又多了些底气。他从地上爬起来,上前两步,拂尘一甩,“看我打掉它满嘴牙!” 云道子手指掐诀,嘴里念念有词。再出手时,掌间带风,竟有灵气溢出。 奈何他这招出去不但没有打掉?鱼的牙,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尾巴横扫过来,打断了陵挽月源源不断的灵气,船身碎裂,往一边倒去。 “哎哟!坏了!”云道子哪敢再动,收了拂尘想跑。 “去哪儿?”夏玄亦捏住他手腕。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逃命!”云道子狠狠一甩手,想挣脱开来。但夏玄亦的手像是烙铁一样紧紧焊在了他身上,他根本走不了。 船身开始倾斜,众人四散奔逃,一时间哭喊声四起。 陵挽月不敢迟疑,潜藏在水底的法器猛地朝?鱼击去。一直未曾出手的夏玄亦紧随其后,长剑直刺?鱼双目! 鲜血染红水面,受伤的?鱼尾巴一甩,躲进水底深处。 “姑娘!小公子!” 蓝山远远的跑过来,焦急不已道:“船漏水了!走不了了!” 陵挽月心底一沉,最为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她和夏玄亦倒是不惧,但在湍急的怒江上,普通人只能等死。 “有两艘小船,可前方是整个怒江水流最急的的地段,只怕不等小船靠岸,就会被急流卷走。” 蓝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道:“整个船上共两百人,除了两位道长和徐姑娘,都是夏府的人。” 他这是将陵挽月也算进了夏府之列。 陵挽月此时已顾不上纠正他什么,她收回法器,目光坚定! 人得救,鱼得杀! 此时船舱下面的人都已跑了上来,顶着瓢泼大雨瑟瑟发抖的看着船头的夏玄亦和陵挽月。 陵挽月后退半步,绵延的灵气化作无数双眼睛,找寻着?鱼的踪迹。 夏玄亦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救人,?鱼则由她解决。 “你小心!” 夏玄亦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 陵挽月转头对他一笑,“放心!我什么都杀过!一条鱼而已,简单!” 夏玄亦不经意的眉头微皱。 她说得轻松,其中的凶险却不是常人可想。 夏玄亦将她拉到身后,“你跟云道长一起救人!” “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人了。”云道子的拂尘已不见,又不知从哪里扯了块破布盖在头上,勉强遮住了头顶。 陵挽月猜云道子的拂尘应该是他的法器,所以才能随意变化出来。可他修道多年,却并不像她和夏玄亦那样是修行者,体内更是半分灵气都没,居然能随心操控法器。 她不由得多看了云道子两眼,猜测他的身份应该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感知到陵挽月的视线,云道子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人还救不救了?” “当然要救!”陵挽月弯了弯嘴角,笑着问道:“你不跑了?” 云道子看见了被汹涌的人群挤得跌跌撞撞的林向野,说道:“那也要带着徒儿一起跑。” 陵挽月哑然失笑,她本以为云道子会说出一番舍己救人、感天动地的话来,不想竟只是如此简单的理由。 “姑娘?”蓝山不安的在一旁催促。 陵挽月转头看了夏玄亦一眼,见他手持软剑,屏气凝神盯住水面,于是不再迟疑,朝人群走去。 “先救人!” 第127章 战斗 “姑娘……”蓝山跟在陵挽月身后,欲言又止。 陵挽月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她也看到了低头蜷缩在角落里的无常。 “让他上船!” 人群哄乱,她已顾不上去问无常发生了什么。 随行只带了两条小船,船上人多,陵挽月只能来回将人护送到最近的岸边。 好在躲进水底深处的大鱼暂时没有动静,否则没这么容易。 可越平静,陵挽月心里就越是没底。 灵气蔓延开去,她感知到了前两天丢失的那块紫玉的气息,似有若无,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原来偷玉之人一直就在船上。 她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姑娘!”无常从她身边经过时,停下了脚步。 陵挽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上船,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 无常忍住眼泪,“嗯”了一声,跟着人群往前走。 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江水涌入船舱,已经没过最底层。 陵挽月不敢懈怠,赶紧护送最后一批人上岸。 船行半途,她突然想起从安城外的地下暗河寻来的?鱼还在船上。手掌一张一合间,原本留在结界中的?鱼便到了她手中。 雨幕厚重,旁人没有瞧见陵挽月手里多出的东西,但无常却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面如死灰。 就在此时,在水底沉寂许久的大鱼也终于有了动静,径直朝小船所在的位置撞来。 陵挽月早料到有此一击,潜藏在四周的灵气小剑齐齐朝大鱼刺去,气势如虹! 她脚尖轻点,飞至半空。 夏玄亦长剑已到,不偏不倚,正好从大鱼另一只猩红的眼睛刺了进去。 大鱼吃痛,在水里翻腾,翻起的水浪推着小船朝漩涡而去。 陵挽月不敢大意,体内所有灵气朝小船一推,将他们推离漩涡,平稳驶向岸边。 此举耗费她极大精力,身体一软,眼看就要跌落水中。 “小心!”她被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陵挽月心神微松,闻到了夏玄亦身上的味道,莫名心安。 她强装镇定,“我又救了人,香火之力旺盛,你说雕像会不会已经生出完整的面容了?” 夏玄亦手上一紧,语气坚定,“不会!” 陵挽月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 夏玄亦搂着她回到快要沉没的大船上,一丝不苟的分析道:“雕像吸取的是香火之力,按理说救的人越多,香火之力就越旺盛。可香火无形无色,生于人心,偏偏人心又最难掌控……” 他话止于此,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陵挽月愣了愣,猛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人是她救的,但她似乎忘记了一点,船是夏府的,夏玄亦身为夏府的小公子,船上的人只会感激夏玄亦,并不会将这救命之恩算到她身上。毕竟,在船上数日,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旁人早就认定她是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陵挽月心头微松,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等她松完这口气,指尖如针扎般刺痛,方才从结界取出来的那条?鱼竟然活了过来,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她的手指。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察觉到体内的灵气朝着?鱼涌动,像是被吸走了一样。 “啊……”她惊呼出声。 夏玄亦的视线落到她手上,指尖一弹,?鱼终于松了口。 “又活了?”陵挽月看着在船上活蹦乱跳的?鱼,想到潜伏在水底的大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它会不会是被唤醒的?” 否则不知在地下河沉睡了多久的?鱼,怎么会在他们改走水路后,就缓缓转醒? “有这个可能!”夏玄亦上前半步,挥剑刺向?鱼。 鲜血涌出,陵挽月听到水底似乎传来一声咆哮。 而后,船被掀翻,大鱼腾跃至半空,犹如利箭。 他们终于看清了大鱼的模样! 满嘴尖牙,黑色的鳞片覆满周身,背部有一条红色的线延伸至尾部。 雨势渐歇,雨点落下如同碰到阻隔,在大鱼半尺开外时就落向了别处。 夏玄亦搂着陵挽月,两人在半空中站定,如履平地。 大鱼没有继续追击陵挽月两人,它尾巴一扫,受伤的?鱼就落在了它头上。此时,小小的?鱼却像是破了洞的木桶一样,鲜血不断涌出,它尾部的红色也越来越淡。 “夏玄亦!” 陵挽月声音焦急,“不能让它吸。” 夏玄亦目光一转,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见?鱼涌出的鲜血,全都被大鱼受伤的眼睛给吸走。不但如此,大鱼背后的红线颜色越来越深,已经快将整个背部覆满。 来不及细思为何会如此,夏玄亦的长剑已飞了出去。 陵挽月召出法器,跟长剑一前一后击向大鱼。长剑是攻,灵花是要将?鱼救回。 这一幕似曾相识,陵挽月想起来自己前世似乎也遇见过这条大鱼。只不过那时候她是独自一人,听从老不死的安排在外历练。 而等小师弟入了师门后,便停了历练,所以她才会四处盗宝,给自己招惹了一大波仇人,导致飞升当日遭人暗算,身死道消,险些连元神都护不住。 “后背!”法器化作长鞭,陵挽月手持长鞭往大鱼背后一抽,便见方才还嚣张至极的大鱼一个反身,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夏玄亦何其聪颖,早在她挥鞭的一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长剑拐了一个弯,剑尖从大鱼的眼睛处拐向它后背的红线,顿时鲜血横流,染红了江面。 “别让它跑了!” 眼见大鱼想躲进水里,鞭子化作长绳子,一把将大鱼拉住。夏玄亦紧随其后,长剑沿着红线一路往下滑。 大鱼吃痛,在空中翻转腾挪,但是身体被陵挽月的法器捆缚住,它想逃逃不走,想攻击却又无可奈何。 “呵!想跑!”陵挽月话音刚落,摸出林向野交给她的那对玉镯,将指尖的鲜血抹在其中一只镯子上。而后灵气进入,牵引着玉镯朝大鱼飞奔而去。而当镯子落在大鱼身上的那一刻,只见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大鱼,顿时消失不见…… 第128章 紫玉是谁做的 夏玄亦惊愕间,只听陵挽月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 陵挽月将镯子收回后递给夏玄亦,“你看!” 夏玄亦接了过来,心头大为震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问道:“为何会如此?” 陵挽月笑着解释道:“因为大鱼是虚幻之物,现在不过是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罢了。” 大雨停歇,天光潋滟,有光从云层深处透出。那光像是刻意落在玉镯上,将拇指大小的?鱼照得透亮。 此刻,在岸边靠着石头的无常突然怀里一动。趁周围无人注意,他悄悄将手伸了进去,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了?”蓝山一直在无常身旁,见他脸色苍白,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在担心姑娘?放心,有小公子在,姑娘不会有事的。” 无常的手僵住,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我没事。可姑娘她跟小公子……” “不管姑娘做什么,我们作为仆从都不能妄加议论,你明白吗?”蓝山看向江水中央,那里一团浓雾,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听方才的声音,船应该是保不住了。 “蓝大叔,我知道了。”无常低着头,看清了手里的东西,赫然是一把紫色的细沙! 雨停雾散,江面恢复平静。陵挽月想到救人时曾感知到丢失的紫玉的气息,顿时明白了。 “丢失的那块玉在这里。”陵挽月扬了扬手中的玉镯。 紫玉中最重要的便是里面封印的东西,而玉石,不过一个容器罢了。 至于容器为何会是紫玉,她一时倒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刚才封印?鱼时的举动,她完全是信手拈来,就像曾做过无数遍一样。 她看着手中封印着?鱼的镯子,又摸出另一块紫玉,犹豫的看向夏玄亦。 “难道这东西是我做的?”话音刚落,就见她指尖灵气氤氲,玉镯顿时变得和另一块紫玉一模一样。 夏玄亦惊讶不已。 陵挽月同样没想到,他们一直猜测的紫玉的来源,竟然就是她做的。 但在她现在的记忆中,她从未做过这个东西。前世她除了修炼外,便是四处惹事。她记得曾在一本典籍中看过这东西的做法,可她并无兴趣,顺手就将典籍扔给了小师弟。 身死道消后,她被老不死的送往这个世界,醒来便在六里村。到如今,也不过三四个月罢了。 这一路匆忙奔波,哪有闲情逸致来摆弄这些小玩意。 可这该死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如云道子和林向野说的那样,她曾忘记了什么? “先上岸!”夏玄亦牵住她的手,明明是在水上,但他们却如同在平地一样,缓缓往岸上行去。 “所以,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夏玄亦道:“有人偷了紫玉,不知用什么办法,将紫玉中封印的?鱼放了出来。” 他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所以,那人的目的是想唤起你的记忆?” 陵挽月摇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以前有做过这个。” 她苦涩的笑了笑,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特别的存在,不想她这一生极有可能是被别人操纵的一生。 会是谁? 她有想过小师弟,甚至有想到老不死的。可前世她同他们相处一生,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收紧拳头,不管是谁,她的人生只能由她自己掌控,旁人哪有资格随意指点。 怒江不再愤怒,江水一如既往奔腾不复返,水面的雾气散开,夏玄亦两人从容不迫的走进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 船已沉,他们不可能再走水路。好在离京城已不远,约莫还有十来日的路程便能到。 “姑娘,可还好?”蓝山迎了上来,见陵挽月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而后,继续说道:“我方才已经同船老大商量过了,我们改走陆路。这里离运城不远,来回不过两日的脚程。已经派了人先行去运城,由他先过去打点好一切。” 夏玄亦点头,示意船老大过来。 他将一块牌子递了过去,牌子两面都刻有一个夏字,陵挽月以前没见过。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在运城有几处商号。你拿上令牌,他们会帮你。此次船只沉没是天灾,与你无关,我会书信一封送去安城夏府,你不必自责。” “多谢小公子!”船老大感激涕零,就差跪下去磕头了。 “现在就带人离开!”夏玄亦催促。 “可是……”船老大骨鼓起勇气问道:“那小公子您呢?您不跟我们一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个时节很少有船走这条水路。” “你们小公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连水里的妖怪都能打,你还担心他怎么去京城?”陵挽月在一旁说道。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船老大朝夏玄亦微一拱手,开始催人离开。 陵挽月凑到夏玄亦身旁,“我们怎么走?” 夏玄亦没有说话,眼神示意陵挽月看向对岸那处高耸的石头。 陵挽月仔细看去,发现上面像是站了个人。 “有他在,不用担心!”夏玄亦道。 “他是谁?”陵挽月好奇的问道。 “送武器的人!” 陵挽月顿时明了。 夏玄亦他大哥派人来,并不是单单给他送一把武器,还是为了保护他。 “小公子……”眼见众人已经开始离开,徐紫叶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同船上的端庄美丽不同,此时的徐紫叶多了几分狼狈。 “呀!徐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陵挽月懊恼似的一拍脑门,“哎呀,方才下那么大的雨,忘记吩咐他们对你多加关照了,是我的疏忽。徐姑娘,若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赶紧说。” 徐紫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却不好在夏玄亦面前同陵挽月争论。 她想通了,若想留在夏玄亦身边,以婢女的身份还不够,毕竟天下婢女千千万,她并不想沦为其中的一员。 想要获胜,那就只能取巧。 第129章 第三座雕像 “多谢陵姑娘关心,我没事。”徐紫叶不再像往常那样,逮着夏玄亦就是一顿哭惨卖可怜,反而对陵挽月多了几分客气。 陵挽月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随着人群的离开,周遭突然变得寂静起来,能听到江水奔流的轰隆声。 “有什么发现?”陵挽月问。 夏玄亦摇头,“没有感应。” 他说的是之前丢失的那块紫玉,当初他用灵气封存了缺失的那一角。既然水里的大鱼就是紫玉中的?鱼,那么紫玉必然是在船上。 方才众人离开时,他确实没有感应到紫玉的气息。 兴许是因为?鱼已被封印进另一块紫玉中,所以便感知不到之前那块紫玉的气息了。 陵挽月难免有些失望,眼看到手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再有线索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此时,对岸岩石上的黑衣人已经渡过怒江来到几人面前。 他没有遮掩同夏玄亦的关系,问道:“武器可还趁手?” 夏玄亦“嗯”了一声。 黑衣人语调平稳,听不出什么起伏。 “倒是不枉主人在灵山外蹲守数月。” 陵挽月好奇的打量着黑衣人,突然问道:“喂,你叫什么?” 黑衣人将视线转向陵挽月,“双影!” 说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走吧!马车就在半里外!” 陵挽月没有来得及追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备好了马车,因为她发现云道子和林向野竟然不见了。 “云道子呢?” 蓝山应声回道:“你们回来前,他们还在的。他还一直称赞小公子武艺高强,说要向小公子请教……” 立于一旁的徐紫叶出声道:“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 说完,指了指通往运城的方向。 陵挽月无奈一笑,“早就知道留不住他,走便走了,他们迟早还会再回来。” 就在几人转身朝双影说的方向行去时,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突然顿住脚步,对视了一眼。 浓郁的香火气息蔓延在但鼻端,比当初在陵宅下闻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先带他们过去。”夏玄亦吩咐双影道。 “你们小心!”双影倒是很放心夏玄亦,没有多问什么,便带着其余几人离去。 待他们走远,陵挽月这才问道:“你也闻到了?” 夏玄亦指着江面,“从水里传来的。” 陵挽月体内灵气已恢复不少,她召出法器,跃跃欲试,“去看看?” “走!” 两人不再迟疑,直奔江心而去。 大雨过后,浓雾散去,太阳透过云层落在水面。越靠近江心,气味越重。 难道在水里? 可从水面看去,并无异常, 陵挽月有些迟疑,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手指微动,双目紧闭,灵气化作数十把小剑,飞速钻入幽深的水底。 神识能清楚的感知到沉没的船只就在脚下,越往下越黑暗,香火味就越浓烈。循着这独特的气味,夏玄亦找到了源头。 果真是雕像没错! 这是第三座雕像! 他操控灵气小剑靠近,和之前在陵宅底下看见的一样,雕像没有完整的面容。它脚踏水底巨石,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口掐了个诀。双眼紧闭。至于眼睛以下的部分,还是一片模糊。 他想更加靠近,但阻力越来越大,灵气小剑上已有了崩溃的迹象,他不得不收回神识。 “怎么样?”见夏玄亦睁开双眼,陵挽月赶紧问道。 “是雕像!”夏玄亦眉头微皱,“但又有些不一样。” “我去看看!”说完,陵挽月就要催动法器下沉。 “不可!”夏玄亦拦住她,“你体内灵气还未恢复,还是谨慎些好。雕像同之前在陵宅底下的一样,只生出了一双眼睛。不过,他还捏了个手势……” “什么手势?”以前都只注意雕像的面容去了,倒是没刻意去看它的手有什么不同。 “这样。”夏玄亦拇指和中指并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似是在掐诀!” 陵挽月想起在典籍中看到这种修行方式时,那些雕像确实姿势不尽相同。她当时只是粗略看了几眼,记得说是功法大成时,每座雕像的表情都不一样,分别代表着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越是如此,她越是心痒想去看看。 “你护法,我去!”夏玄亦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无非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先对雕像下手。只要毁掉其中一座,那么此人的布局就功亏一篑,再也不能通过此种方式修炼。 夏玄亦调动更多的灵气下沉,软剑闪耀着点点光芒,也跟着沉入水中。 江面的香火味越来越浅,但在水中,香火味反倒越来越重。灵气还未下沉到上次的位置,阻力传来,如同无形的大手,将小剑全部拦住,只能遥遥看见雕像就在前方。 香火之力透过雕像掐诀的那只手,缓缓进入雕像体内,而后涌向面部,开始刻画。 不知是雕像需要的香火之力太多,还是这些香火太少,雕像的面部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明明没什么不同,但夏玄亦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来不及细思,软剑飞速朝雕像的指尖刺去。既然香火之力从这里进入,那么砍断这只手,雕像便不能再吸取香火。 软剑没有遇到阻力,也如夏玄亦所想的那样,刺在了掐诀的指间。 确实刺中了没错,可软剑像是刺在了棉花上,没有伤到雕像分毫。 不但如此,水波微一荡漾,雕像竟然凭空消失,可阻力还在。 夏玄亦犹疑间,雕像再次出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势。 此时,夏玄亦总算发现了雕像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它睁开了双眼! 就在夏玄亦迟疑的瞬间,雕像的双眼发出刺眼的光芒,直奔他的神识而来。 他不敢托大,神识飞速收回。 那道光没有追到夏玄亦的神识,却追上了软剑。 剑身光芒一暗,恢复成圆球,落入夏玄亦手中。 “你没事吧?” 陵挽月一颗心焦灼不已,见夏玄亦睁眼时,嘴角还渗出了血迹,顿时有些慌了。 第130章 云道子又回来了 “走!” 夏玄亦没有多言,拉着陵挽月回到岸上。 不等她追问,他便主动说道:“雕像确实在水下没错,刚才我试了用剑攻击……” “你受伤了!”不等他说完,陵挽月的手已伸了过来,擦去他嘴角的血迹,面带歉意的说道:“刚才忘了跟你说,雕像有灵气护着,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奈何不了。” 夏玄亦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陵挽月继续说道:“刚才我还想到了找齐所有雕像的办法。” “什么方法?”夏玄亦下意识的问道。 “就是这个。”陵挽月拿出玉镯,“林向野将镯子交给我时,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对镯子。刚开始我以为它就是普通的玉镯,后来我又以为它是紫玉。但是在你去找雕像时,我发现了镯子特别的地方。” 夏玄亦也注意到了不同,玉镯本是紫色,此时,却变成了红色。 玉镯本是一对,其中一只刚才无意中封印了大鱼。而今变成红色的是另外一只完好的玉镯。 “离雕像越近,红色越深。”陵挽月将玉镯带回手上,又拿出封印着?鱼的紫玉,“在封印了?鱼后,玉镯就变不回来了。” “我记得你说过,紫玉有可能是进入灵山的钥匙。先前我一直以为紫玉跟小师弟有关,现在想来,紫玉应该是小师弟给我的提醒。”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兴许招摇山就在灵山附近也不一定。 夏玄亦突然伸手按在她头顶,在她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快飞起来的时候,他说道:“丢掉了的记忆可以再找回来,我们循着线索找下去便是。还有你小师弟,他既然留下了招摇山的线索,总有一天,我们也能找到他。” 感受到他掌间的温度,陵挽月顿觉自己有些飘了,双眼脉脉含情,不等她温情款款的回应,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诶!这太阳可真暖和!” 陵挽月望向夏玄亦的视线蓦地收回,夏玄亦抬起的手也缓缓放下。 “云道长!” 夏玄亦看似面色如常,声音中却又像是多了些什么。云道子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他身后的林向野却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 “他们人呢?”云道子指向方才众人登岸休息的地方。 夏玄亦言简意赅,“走了!” “呀!这可怎么是好。”云道子捋了一把杂乱的胡须,“听说这一带树林猛兽横行,人多倒是不怕,眼下就剩我们四个,想要穿过这片丛林会不会很难?” 陵挽月双眼在云道子身上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一笑,“云道长,你的拂尘呢?若是拂尘在手,还怕什么猛兽精怪,就算神仙来了,也奈你不何。” “什么拂尘?贫道不明白陵姑娘你在说什么?”云道子咳嗽了两声,朝陵挽月猛眨眼睛。 陵挽月装作不懂,嘻嘻笑道:“云道长,你眼睛怎么了?” 云道子一口气憋在胸口,明知陵挽月是故意,却不敢发作,硬生生的挤出两行老泪来,“风太大,迷了眼!岁月不饶人,看来贫道命不久矣!”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再追问拂尘一事。 林向野突然拉住云道子的手臂,“师父……” 云道子抽回手臂,恶气生生道:“你师父我还没死,你哭丧着脸做什么。就算老道死了,作为徒弟,你也应该恭喜我得道成仙了才对。” 林向野收回手,抿着唇不再说话。 陵挽月却感到奇怪,“怎么死了反倒成仙了?不应该是肉身不腐,不入凡尘,与天地同在,这才是得道成仙之路?” 云道子难得正经,“世间路千千万,你说的是一条路,我说的又是另一条路。只要通向永恒,不都是成仙路?” 陵挽月默不作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夏玄亦出声道:“世间路千千万不错,却并非所有路都通往永恒。很多路看似平坦,却极有可能通往炼狱!” “姓夏的你少糊弄我,我好歹在西山学了几十年道法,大是大非岂会不知?普通人想走成仙路,看似简单,却反而更难。” 云道子指了指夏玄亦,又看了眼陵挽月。 “老道我什么都明白,你们两个,走的就是那与众不同的路。还有刚才在江心,那大鱼明显是冲着你们两个来的。既然都想得永恒,那就看谁的手段更硬了。” 陵挽月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云道子话里的意思。 夏玄亦瞥了一眼站住不动的林向野,问云道子:“所以你跟着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同大鱼一样?” 林向野瑟缩着躲在云道子身后,不说话。 云道子则是一脸愤慨,“那畜生不过是妄图夺天地造化的一缕浊气罢了,不堪一击。你看看,你们不过随便一出手,轻轻松松就将它解决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陵挽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云道子双掌相击,“嘿!这就说明你们实力尚可,像这种一捅就破的小把戏只能糊弄普通人,于修道者而言,这就是个笑话。” “你是吗?”夏玄亦目光凛冽。 云道子看向江心,含糊其辞,“小公子,有些话各自心知肚明就好,若是说出来,那就没意义了。” 陵挽月顿时明了! 早在看见云道子的拂尘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拂尘来去无踪,不像凡物。但云道子在船上这段时间,作为修行者,她没有感知到他身上半点灵气。 究竟是他修为太深她感知不到,还是他用了别的方法隐瞒? “那他呢?”陵挽月一指林向野。 云道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捡来的徒弟,还没触摸到修行门槛,就被赶下了西山,到现在连吐纳都还不会,一身道袍不过是穿给旁人看罢了。” 林向野被云道子这番话说得脸一红,“师父,我……” “还敢还嘴!”云道子一巴掌拍在林向野头顶,“想当我的徒弟可没那么简单,再不好生修习,就将你逐出师门!” 林向野“哦”了一声,低声说道:“可那把拂尘是小道长的……” 第131章 时间不够 怒江沿岸多是险峻的山石,但有一片广袤的树林。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官道。 已是深秋,官道上行人马车不多。江南富庶之地,良田千顷,已过丰收季节,但田地里依旧有不少忙碌的农人。 陵挽月想起在六里村时,若非自己进入这个世界,这具身体现在只怕也还在田里忙碌。 想到六里村,就难免会想到齐华。 他在刺伤蓝山后就消失了,遍寻不着,如今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并非陵挽月依旧惦记他当初抽她的那几鞭子想报仇,而是在她到六里村后,齐华是接触她最多的人,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姑娘!” 马车在茶棚前停下,蓝山赶紧过来扶她下马车。 陵挽月揉了揉屁股,又按了按腰,马车颠得她浑身疼痛,若非船在怒江沉没,她更愿意走水路。 “陵姑娘。”徐紫叶迎上前来,“方才我打听过了,离此地最近的镇子还有五十里路,天黑前就能赶到。” 从怒江一路过来,他们已经露宿多日。待进入城镇后,后面都是官道,便会快上不少。 而让陵挽月比浑身疼痛更难受的是徐紫叶的态度,她一反刚上船时的柔柔弱弱,如同换了个人般,对陵挽月的态度好得没话说,硬是让人半点错处都挑不出。 “蓝山!”陵挽月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先赶去镇上,买些必需品,我们连夜出发。” “好的,姑娘。”蓝山放下已到了嘴边的茶水,起身离去。 云道子坐到陵挽月对面,连声叹气,“最怕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还爱瞎指挥。” 陵挽月吹去浮在茶杯最上面的碎叶,小口抿了一口茶水后笑着问道:“云道长你这是在说我?” “我可谁都没说!”云道子抓了两片茶叶扔进嘴里,细细嚼碎后露出满意至极的表情。 “若是在安城就坐马车走,想必再没几天就到京城了。但你们从水路绕了一大圈,那不是在船上的那段时间都浪费了?” 陵挽月看着云道子将茶叶细嚼慢咽后又吞进肚里,顿时思绪万千。 太像了!简直太像老不死的了。 但两人不但样貌上千差万别,除了爱嚼茶叶这一点相同外,行为举止上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世上有相同癖好的人千千万,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老不死的离飞升成仙就差那么一小步,兴许他现在已经求得大道,肉身不腐,成了人人尊崇敬仰的仙人也不一定。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云道子拉了拉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的布袍,“老道我对女人没兴趣……” 陵挽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迟疑的看向夏玄亦,莫不是这老道士竟然对夏玄亦有非分之想? “想什么呢!”云道子一巴掌拍向陵挽月脑门。 陵挽月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巴掌。 “我修道几十年,早已经戒色,这是我们道门的规矩。” 像是生怕陵挽月还手,云道子赶紧提着茶壶开溜,“徒儿啊,陪为师周边走走,这马车坐得人屁股都生疮了……” 陵挽月举着茶杯端坐桌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刚才那一巴掌,竟然颇有几分老不死的味道。 她摸着刚才被云道子拍过的地方,思绪翻飞…… 当陵挽月一行人离京城越来越近时,此时的娄昔音已经踏上了西北边陲的土地。大周的江南之地依旧艳阳高照,但西北之地已是茫茫大雪。 西北边关的大多数地方都是寥无人烟的荒地,厚厚的雪层拦住了前行的道路。 “公子,雪太大,我们怕是不能如期赶至约定地点。” 茫茫雪原,前脚刚走过,后脚就被纷扬的雪花将脚印覆盖。 娄昔音一袭红衣,掌间是滚烫的手炉,他缓缓踱步,大雪仿若对他没有影响。仔细看去,他每一步下去的脚印都比旁人浅。 他从容自若,如履平地。 “还有几天?”娄昔音问。 侍从喘着粗气回道:“公子,三天!只剩三天时间!” 娄昔音停下脚步,笑了笑,“确实不够!” “那公子……”侍从刚松了口气,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现在时间就够了!” 娄昔音捏住侍从的咽喉,双眼赤红。短短几个呼吸间,只见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化作一具骷髅落入雪地。 大雪不停,很快就将骷髅掩埋! 娄昔音站在原地,待双眼的赤红褪去,继续往前。仔细看去,他并非在雪地上行走。他速度飞快,更像是在低低飞行! 自怒江沉船后,陵挽月一行人披星戴月的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踏入了京城。 与安城的闲散不同,天子脚下的京城要热闹得多。人声鼎沸,陵挽月自打进了城门,便没有合拢过嘴。 前世她住在深山,整座山头就她、小师弟和老不死三个人。就算去别的门派,人也是少得可怜。 京城这来往穿梭的人流,着实让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夏府在京城有购置一处宅子,早在他们从安城出发时,夏老爷子就已经让人将宅子打扫干净,只等他们入住。 马车刚在宅子前停下,陵挽月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可算是来了!”夏金楠众星拱月般在侍从的簇拥下走上前来,他朝陵挽月伸出手,“陵大夫,我等你许久了!” 陵挽月绕过他伸出来的手,站在大门口,朝夏玄亦喊道:“夏玄亦,你们夏府可真是大手笔,这宅子竟然比安城的还大。京城这么繁华,你们应该搬到京城来住才对。” 见陵挽月不理会自己,夏金楠并不泄气,他跟在陵挽月身后,一脸得意,“怎么样?喜欢这里吧?只要你答应做我夏金楠的女人,别说这座宅子,就是十座宅子我也能给你。” 陵挽月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三公子,我很胖吗?” 夏金楠被问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道:“身材匀称,算不上胖。你这张脸也生得不错……” “停!”陵挽月打断他,“既然如此,我要十座宅子做什么?是地方太小装不下我?” 第132章 见国师 “哈哈哈!” 云道子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态,“这位三公子,陵姑娘和小公子这一路上同吃同住,你别说送十栋宅子,你就是把命给她,她也不见得能看上你!” 夏金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长袖一甩,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 “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检点!本公子真是看错你了!” 陵挽月不屑跟他解释,径直往里面走去,云道子紧随其后,边走边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果真不错!” 夏金楠拦住夏玄亦,“怎么?连一声三哥都不肯喊?” 夏玄亦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三哥!” 这一声三哥叫得夏金楠一愣,自夏玄亦回夏府后,别说三哥了,就是名字都没正正经经喊过。没想到远在京城,他竟然听夏玄亦喊了声三哥。 饶是如此,依旧不能改变他对夏玄亦的态度,甚至更是激起了他心头的怨恨。 “这次你先下手,算你狠!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以为夏府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别以为你来京城就能得到什么,想争家产,怕是没那么容易!” 夏玄亦抬起头,“我不要家产!” 夏金楠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你说要多少?” 夏玄亦并未回应,绕过他拦在跟前的手,踏入了这座尘封已久的宅子! 天子脚下,不管是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当初夏氏的先祖之所以不留在京城,这也是原因之一。远离京城,有些事情做起来会更容易。 宅子在夏玄亦进京前不久才又打理好,四周弥漫着新木的气味。 已经入冬,花开草败,入目有些荒凉。但雕廊画壁,依旧能看出宅院以前极为繁华。 “我们先在此地暂住一段时间。”夏玄亦同陵挽月并肩走到一起,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致,一边却是暗自掐诀。 “你没觉得这气息很熟悉?” 陵挽月也感知到了有修行者正往这边赶来,速度极快,应是冲着他们来的。 “涓滴子!”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夏玄亦皱眉,“他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道气息竟已到了府门口。 同行的其他几人已经退去,园中只剩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 涓滴子在门口停顿片刻,没有迟疑,径直进了府内。 只是一个眨眼间,就已到了两人面前。 夏玄亦警惕的将陵挽月护在身后,看向涓滴子,“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涓滴子依旧是一头白发,不同的是此时的他长发用一根玉簪别住。倘若仔细去看,能看见玉簪上刻有繁复的花纹。 陵挽月站在夏玄亦身后,视力极好,辨出来簪子上刻的是一只展翅翱翔云间的仙鹤。 “我不找你!”涓滴子也不藏着掖着,直直看向陵挽月,道:“陵姑娘,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陵挽月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轻咳两声,从夏玄亦背后走出来。 “不知国师大人有何指教?” 涓滴子没有废话,拉住陵挽月的手就往外走。 “站住!”夏玄亦拉住了陵挽月另外一只手。 “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走!”涓滴子使劲拉了拉陵挽月的手。 “什么事情这么急,先说了来!”夏玄亦紧紧护住陵挽月的另一只手,目光紧紧盯住涓滴子紧扣着陵挽月的那只手。 “等说完就来不及了!”涓滴子又把陵挽月往身旁拉了拉。 世上有相同癖好的人千千万,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老不死的离飞升成仙就差那么一小步,兴许他现在已经求得大道,肉身不腐,成了人人尊崇敬仰的仙人也不一定。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云道子拉了拉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的布袍,“老道我对女人没兴趣……” 陵挽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迟疑的看向夏玄亦,莫不是这老道士竟然对夏玄亦有非分之想? “想什么呢!”云道子一巴掌拍向陵挽月脑门。 陵挽月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巴掌。 “我修道几十年,早已经戒色,这是我们道门的规矩。” 像是生怕陵挽月还手,云道子赶紧提着茶壶开溜,“徒儿啊,陪为师周边走走,这马车坐得人屁股都生疮了……” 陵挽月举着茶杯端坐桌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刚才那一巴掌,竟然颇有几分老不死的味道。 她摸着刚才被云道子拍过的地方,思绪翻飞…… 当陵挽月一行人离京城越来越近时,此时的娄昔音已经踏上了西北边陲的土地。大周的江南之地依旧艳阳高照,但西北之地已是茫茫大雪。 西北边关的大多数地方都是寥无人烟的荒地,厚厚的雪层拦住了前行的道路。 “公子,雪太大,我们怕是不能如期赶至约定地点。” 茫茫雪原,前脚刚走过,后脚就被纷扬的雪花将脚印覆盖。 娄昔音一袭红衣,掌间是滚烫的手炉,他缓缓踱步,大雪仿若对他没有影响。仔细看去,他每一步下去的脚印都比旁人浅。 他从容自若,如履平地。 “还有几天?”娄昔音问。 侍从喘着粗气回道:“公子,三天!只剩三天时间!” 娄昔音停下脚步,笑了笑,“确实不够!” “那公子……”侍从刚松了口气,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现在时间就够了!” 娄昔音捏住侍从的咽喉,双眼赤红。短短几个呼吸间,只见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化作一具骷髅落入雪地。 大雪不停,很快就将骷髅掩埋! 娄昔音站在原地,待双眼的赤红褪去,继续往前。仔细看去,他并非在雪地上行走。他速度飞快,更像是在低低飞行! 自怒江沉船后,陵挽月一行人披星戴月的赶路,终于在半个月后踏入了京城。 与安城的闲散不同,天子脚下的京城要热闹得多。人声鼎沸,陵挽月自打进了城门,便没有合拢过嘴。 前世她住在深山,整座山头就她、小师弟和老不死三个人。就算去别的门派,人也是少得可怜。 京城这来往穿梭的人流,着实让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夏府在京城有购置一处宅子,早在他们从安城出发时,夏老爷子就已经让人将宅子打扫干净,只等他们入住。 马车刚在宅子前停下,陵挽月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133章 进国师府 陵挽月不好再躲开,随口打了声招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师父呢?” “师父去了后院。”林向野解释道:“师父说竹林有助于他修行,后院那一大片竹林正合适。” 陵挽月点了点头,没有质疑真假,目光扫了眼后院的方向,道:“我跟小公子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就去找蓝山。” 林向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陵姑娘,我不该瞒着你的。”林向野双手紧握扫把,脚尖像是要把地上抠出一个洞来。 陵挽月停下脚步,看着他。 “那把拂尘,不是师父的,是小师兄送我的。”林向野想到在西山道观初见小道士时的情景,明明只是十来岁的模样,但行事作风却无比洒脱。 陵挽月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此时豁然开朗。 “你为什么喊他小师兄?”她知道林向野说的人就是她的小师弟,名叫慈竹的小师弟! 林向野迷糊的看了看陵挽月,略有些迟疑的问道:“不喊师兄喊什么?” 陵挽月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说法,“你师父是云道子,可你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吗?” 林向野摇了摇头,“不知!” “既然不知道,你怎么就叫他师兄?” “是师父让我喊他师兄的。”三年前在西山道观的时候,林向野见过陵挽月,所以对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师父说这样显得亲近些,还让我叫你师姐……” 陵挽月心头微动,她早该想到的,除了云道子,还能有谁。 林向野站住不动,夏玄亦的气息也在附近停住,应是发现她还没出去,正在等她。 “那把拂尘到底怎么回事?”陵挽月回到最初的问题。 林向野脚尖向内并拢,抬头看了眼陵挽月,低语道:“那天,师兄从你手上取下那对镯子,将镯子交于我时,也将拂尘给了我。他说拂尘不是凡物,有灵性的人才能使用。” “既然是给你的,怎么又在云道子那儿?” 林向野双颊微红,“我没有灵性,师父有……” 陵挽月顿时明了。 既然是小师弟送出的东西,那肯定不是凡品。当初小师弟带她上西山,肯定不是偶然,至于缘由,她暂时还不清楚。或许,能从当初接触的人中找到答案也不一定。 “除了这些,他可有说了什么?” 林向野皱了皱眉,像是在仔细回忆。 “师兄只在西山呆了一晚就离开了,他话不多,当时将东西交给我时,什么都没跟我说。不过,他在下山时对师父说了还会再见面。” 陵挽月静静听着,没有回应,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还有这个……”林向野犹豫了一下,指尖轻按于太阳穴,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睁开眼,诧异的看着陵挽月,“陵姑娘,你身上多了块石头?” 陵挽月同样诧异的看着他。 林向野解释道:“这也是小师兄教我的,师父说通过这种方法找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有助于修行……听师父说,我找到的都是有灵气的东西,师兄是想帮我提升修为……” “手伸出来!” 陵挽月将指尖搭在他掌心,顿时明白了。 林向野体内灵气细微,连修行者都算不上。但就是这丁点的灵气,却无比精纯,他能感知到有灵气的东西,想必就跟这个有关。 这缕灵气,应是小师弟离开西山的时候送入林向野体内的,所以他才能凭借这丝灵气感知外物。 陵挽月有些不明白,小师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是他有不得不选择林向野的理由? “既然是给你的东西,就不应该交给你师父,晚些时候我去帮你讨要回来。”说完,陵挽月不再迟疑,转身去追夏玄亦。 “陵姑娘……” 林向野见陵挽月轻身越过院墙,心头竟然莫名生出一股羡慕的感觉。若是他修道有成,应该也能像她那般来去自如。 只是眼下他又不得不去琢磨,拂尘既已给了师父,万没有再讨要回来的道理。陵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要去门口守着,一定要阻止她,否则师父定然会扒了他的皮。 离府邸不远有一条河,河岸整整齐齐的栽种了一排柳树。陵挽月刚落地,就看见夏玄亦在树下等着。 “涓滴子呢?”陵挽月四下看了看,不见他的踪迹。 “他说事态紧急,先回了国师府。”夏玄亦走到陵挽月身边,顿了片刻后,问道:“是发现了什么?” 他是在问为何她会在府中停留这么久。 陵挽月摇头,“没事,就是问了林向野几个问题。对了,国师府在哪边,我们怎么走?” “跟我来!”夏玄亦脚下飞快,两人在京城的街道上穿梭。 一眼看过去,黑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在半空中铺开蔓延。视线的远端,绿瓦红墙,被重重迷雾所遮盖。 她刚想用灵气试探,便被夏玄亦按住了手腕。 “这里不比安城,小心为上!” 陵挽月“嗯”了一声,收回灵气。暗想没了前世的危机,自己倒有些疏忽了。 “涓滴子让我们去国师府,莫不是灵泉就在他府中?”先前涓滴子说是灵泉的问题,但陵挽月一时间却猜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灵泉集天地精华而生,可助人提升修为,若是修行之地有一方灵泉,修为势必突飞猛进。但灵泉不是永久之物,随着天地间灵气的变化,随时有可能会枯竭。 涓滴子所说的问题,莫非就是这个? 两人此时已快到国师府,虽没有细细感知,但那冲天的灵气搅动风云,连带着他们体内的灵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若是灵泉枯竭,势必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快!”陵挽月还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脸色大变。 灵泉会枯竭,但也会爆发。当天地灵气汇聚一处,那小小的泉水承载不了时,便会爆发。只是这种情况很少会出现罢了,她在前世也从未遇到过。 没想到刚进京城,便碰上了这千年一遇的麻烦事。 第134章 灵泉 国师府远离闹市,周遭还有几处荒院。 府邸不大,比夏府的宅子小了一半不止,但院内郁郁葱葱,花草都长得极为茂盛,很多只在春夏开放的花此时绽放得灿烂无比。 无需多想,定然是因为灵泉的缘故。 两人刚踏进府内,灵气就扑面而来,陵挽月忍不住呼吸一窒。这浓郁的灵气,竟然比她前世所在的师门更浓烈。 “两位这边请!国师大人已等候多时。” 领路人是一位约摸七八岁的童子,面露焦急。 童子急,陵挽月比他更急,“涓滴子在哪里?” “大人在后山!”童子指着后院的方向。 “走!”陵挽月越过小童,跟在夏玄亦身后直奔后山而去。 “小心!”到了近前,陵挽月拉住夏玄亦,低声道:“若灵泉此时爆发,我们都活不了。” “嗯。”夏玄亦摸出圆球,化成长剑护在胸前。 “涓滴子!”陵挽月能感知到他的大致气息,但两人并未立马上前。 假山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涓滴子探出半个脑袋,“怎么这么慢?” “灵泉在这?”夏玄亦问。 “在下面。”涓滴子把头缩了回去,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你们最好快下来。” “来了!” 陵挽月刚要上前,被夏玄亦拦住,“我先!” “还不快进来!”涓滴子声音急促,“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先后。哦,我忘了,你们关系不一样。” 夏玄亦没有理会,弯腰进了假山。 出乎意料,里面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暗,反倒明亮无比。从假山的入口进入后,里面是一个洞穴。洞穴四壁镶嵌有珍珠,夺目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洞穴正中,便是灵泉。 涓滴子盘膝坐在地上,掌心前推,源源不断的灵气便涌入他体内。此时的涓滴子头发白得发亮,双颊通红,身体更是抖个不停。 “还真是要爆发了。”陵挽月下来时看到这一幕,讶异道:“不过好像有点不对。” 前世她见过灵泉无数,大多都是碗口大小的一汪泉眼,泉水汩汩,每一滴水都由灵气凝结而成。但此地的灵泉,水是水,灵气是灵气,水和灵气完全分开。 灵气在洞穴中四处散开,聚集成一团又一团的浓雾。此时溢出的灵气还不算多,这小小的洞穴能撑住。可若是这洞穴撑不住了,四散的灵气强行冲开此地,便没那么简单了。 “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陵挽月问。 “三天前!”涓滴子倒是没有隐瞒,“之前灵泉一直很稳定,可三天前我从宫中回来后,就发现灵泉出了问题。” 他顿了顿,抬头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又道:“我也出了问题。” “你能有什么问题?”陵挽月上前,指尖搭在涓滴子手腕处,“我可以看?” 涓滴子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看吧看吧!反正我的小命现在捏在你手里。” 陵挽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堂堂国师,我可不敢要你的命……” 话未说完,她突然脸色一变。 “你……” 涓滴子缩回手,“你发现了!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陵挽月沉默不语。 夏玄亦绕着灵泉走了一圈回来,道:“我虽不知别的灵泉是何模样,但若是这泉水就可以称作灵泉的话,普天之下,这样的地方还不少。” “之前不是这样的。”涓滴子瞥了一眼沉默的陵挽月,起身走到泉水边,“刚发现此地时,泉眼只有拳头大小,那灵气之浓郁,连水都变成了乳白色。为了提升修为,我入朝为官,又在此地兴建府邸,想着等灵泉枯竭之日就离开。” “也就是说,你刚发现灵泉时,还很正常。”陵挽月道。 “对!”涓滴子接着说道:“约莫三年前,泉水不再是乳白色,变成了和普通泉水一样的颜色,灵气也开始变得稀薄。当时想着是不是因为要枯竭的缘故,就没做多想。”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异常没?”陵挽月问。 涓滴子迟疑了一下,“还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陵挽月使劲嗅了嗅,并未察觉出奇怪之处。 “三天前,那股味道就消失了。”涓滴子想了想,仔细形容道:“就像去寺庙上香时的那种香灰的气味。” 陵挽月心头一个咯噔,同夏玄亦对视一眼。 “你确定?”夏玄亦问。 “我身为国师,要经常陪皇帝去寺庙祈福,对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涓滴子从灵泉边走了回来,再次盘膝坐下,看向陵挽月,“陵姑娘你可否想到了应对之策?” 陵挽月摇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若只是单纯的灵泉爆发,虽然棘手,但只要时机运用得当,倒也能解决。可眼下不单单是灵泉的问题,灵泉所在的地底,说不定还埋藏了雕像,这就不好解决了。 夏玄亦绕着灵泉走了几步,指着其中一起凸起,“你来看这里!” 涓滴子抢先一步上前,看着那处凸起,道:“这里有什么不对?” 陵挽月蹲下身来,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地面,问道:“这块石头,从一开始就有?” 涓滴子点头,“没错!” 陵挽月看向夏玄亦,他点了点头。 “挖出来!”她敲了敲石头,对涓滴子说道:“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块石头?” “不过一块石头罢了,有什么好怀疑的。”涓滴子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有闲着,三两下就将石头挖了出来。 石头只有拳头大小,露在地面的部分与普通的石头别无二致,可埋藏在地下的部分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陵挽月想到了安城外的地下暗河,铺在河底的石头全是红色。而此时从灵泉旁边挖出来的石头,竟与地下暗河的石头一样。 “这……”涓滴子看着手里的石头,脸色大变。红色石头常见,但红得如此诡异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已经由不得陵挽月两人不去思考雕像的问题,如果真的有,那么这就是第四座雕像! 第135章 跟云道子是什么关系 “涓滴子你过来,我再替你看看!” 陵挽月一边后退,一边朝夏玄亦使了个眼色。 夏玄亦心领神会,退到一团浓雾后,灵气化作无形的小剑,直奔地底而去。 涓滴子往那边看了看,然后便将心思放到了陵挽月身上。 “陵姑娘,你再好生检查检查,我现在感觉灵气迟滞,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每一寸经脉都被架在火上炙烤。” 陵挽月双眼紧闭,灵气顺着涓滴子的经脉蔓延开去。但是灵气行进的并不顺利,他的经脉像是被什么堵住,排斥着一切外物。 若是完全堵死,那么他这一身修为就算是废了。 她有些犹豫,毕竟同涓滴子算不上熟。更何况,如今情况不明,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雕像的主人有关。 若是救他后,日后他反过来捅她和夏玄亦一刀,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如果不救,以她如今的性子,又觉得过意不去。 “有没有办法?”涓滴子试探着问道。 陵挽月回过神来,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国师大人,却因这一头白发显得冷漠疏离。 “唔……”一声闷哼传来,夏玄亦那边有了动静。 陵挽月手上紧了紧,已经心知肚明。看来这灵泉底下,确实有雕像无疑。 从浓雾后走出来的夏玄亦朝陵挽月点了点头,确定了她的猜测。 “灵泉之所以变成这番模样,不是因为要枯竭,而是那股怪味在作怪。还有你体内变得越来越迟滞的灵气,也跟这个有关。”陵挽月不再迟疑,雕像得毁,人也得救! “这里不适合治病,我们换个地方。”陵挽月收回灵气,转头见夏玄亦正盘膝而坐在调整气息,便召出了法器。 法器化成本体,花瓣在半空中缓缓绽放。一开一合间,洞穴中汇聚的灵气便被吸走。很快,那由灵气聚集而成的浓雾就全部消失。 涓滴子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待陵挽月转过身时,拍了拍手,“你这灵器倒是厉害!” 陵挽月笑了笑,“好说好说!” 说完就去扶夏玄亦,“你怎么样?” “没事!”夏玄亦借着陵挽月的手起身,不知是因为方才受了伤还是别的缘故,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朝她倒去。 “夏玄亦……”陵挽月赶紧搀住他。 他的鼻尖从她耳际滑过,她一个战栗,紧接着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雕像是涓滴子的模样。” 陵挽月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说底下这具雕像,已生成了完整的面容? 夏玄亦“嗯”了一声,又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陵挽月反应过来,声音略有些嘶哑,“只差耳朵了?” 夏玄亦点头。 陵挽月沉默。 若古籍里写的没错,那么当十具雕像都生出完整的面容时,就是雕像的主法功法大成时。 而雕像竟然是涓滴子的面容,是不是意味着雕像的主人就是涓滴子? “能不能先出去再说?”涓滴子本来已走到洞口,见两人还呆在原地,又返身回来催促。 陵挽月紧盯着涓滴子,怎么也不能将他同雕像主人联系起来。如果他是雕像主人,那么现在杀了他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涓滴子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陵挽月扶着夏玄亦朝洞口走去,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还不知国师你年方几何?” 涓滴子也没想到陵挽月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愣神,随后说道:“你别看我满头白发,可我也没那么老,才五十而已。” 陵挽月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修了五十年,修为才到如今的境界。若是能有别的迅速提升修为的方法,他倒真的有可能会去试一试。 “小丫头,你若是不知道怎么救我,可以送我去你师门,像你们这种修仙门派,肯定有法子。”涓滴子道。 “我没师门!” 出了洞穴,阳光落在身上,多了一丝暖意。陵挽月想到在安城时,涓滴子也曾询问过她师门的事,他为何对她的师门这么感兴趣? “我明白!”涓滴子一副万分理解的模样,“不允许透露师门所在是吧?没关系,你传个消息给你师门问问救治的法子也可以。” 陵挽月停下脚步,无比郑重的说道:“再说一遍,我没有师门,也没有师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走。” “诶诶诶!别走别走!我信你就是了。”涓滴子赶紧伸手去拉陵挽月。 夏玄亦双目紧盯着涓滴子的手,眉头微皱,“松开!” “好呢!”涓滴子松手,笑着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这护妻意识挺强的嘛。天地良心,我刚才只是拉了衣服,可没碰到她的手。” 陵挽月瞪了涓滴子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死?怎么跟云道子一样,正事不干,废话挺多。”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 涓滴子?云道子?他们难道有什么关系? 不等她追问,夏玄亦率先出声道:“国师可去过安城的西山?” 涓滴子点头,“去过!上次离开安城前特意去了一趟。” “那你跟云道子是什么关系?”陵挽月问。 “云道子是谁?”涓滴子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我之所以去西山,是感知到那里有异动。不过当我赶到时,异动消失,只看见一座破烂的道观。” “你当真不认识?”陵挽月想到今天涓滴子从夏府出来时见到林向野的举动,总觉得有些古怪。 “我好歹是堂堂国师大人,岂有骗人之理?”涓滴子胸口一拍,突然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那道观有古怪。” 陵挽月同夏玄亦对视一眼后,问道:“什么古怪?” “先进来!”涓滴子推开房门,示意两人进屋,“这其实说来话长,但我想你们说不定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陵挽月走进房间,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番。房内陈设简单,但她的目光却被一个蒲团所吸引。这个蒲团,竟然是由玉石制成。 第136章 西山之事 涓滴子顺着陵挽月的视线看了过去,笑着道:“那是皇帝特意找工匠打造的,听说玉石采自西域,由夏府的商队带回。” 陵挽月收回视线。 她之所以感兴趣,不过是因为那玉石是紫色的。只怪她最近对紫玉太过关注,一看见紫色的玉石就想到会不会是小师弟留下的线索。 “你在西山发现了什么?” 陵挽月想到娄昔音还在安城时,曾多次提出要带她去游西山,都被她拒绝。那时若是知道西山底下也埋着雕像,如今也不必这么被动。 “哎哟!”涓滴子突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陵姑娘,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陵挽月捏住他的手腕,将灵气送了进去,见他的经脉并未完全堵住,没好气的道:“放心,还没那么快死。” 灵气入体,身上没那么疼了。涓滴子似乎松了口气,但语气中依旧带着解不开的愁绪,“这几日总是时不时的胸口痛,之前一天一次,今天这是第二次。” “正常!若是不及时疏通经脉,疼痛的次数将会越来越频繁,直到每时每刻都伴随着这种痛楚,然后你会下不了床、吃不了饭、喝不了水,直至死去……” “所以你知道怎么救我了?”涓滴子面带希冀。 陵挽月摇头,“没那么简单。” 她思忖片刻,又看向夏玄亦说道:“夏玄亦,以防万一,你再去灵泉看看。” “国师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涓滴子盘膝坐在蒲团上,摸出一块牌子扔向夏玄亦,“拿着这个,这是钥匙。” 夏玄亦接住钥匙,冲陵挽月点了点头,“你自己注意,我很快回来!” 陵挽月点头回应,“你多加小心,若是灵气外溢过快,就赶紧撤。” “嗯。”他看了眼端坐于蒲团上的涓滴子,转身离开。 待夏玄亦走远,涓滴子舒了口气,问道:“陵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 “那倒没有。”陵挽月搬了个凳子坐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救你的话需要你脱衣服,怕他误会。” 涓滴子拢了拢衣衫,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你想做什么?我至今还是童子身,你可别乱来。” 陵挽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国师大人你现在五十了,以为童子身很了不起吗?” “修道术法不一样,要求自然也不一样。比如你跟夏府的那位小公子,你们双修可以互相提升修为,但我就不能双修,否则修为就再也上不去。” 说到这里,涓滴子顿了一下,又道:“双修没那么简单,你们修行的术法要么相同,要么相辅相成,难道你们的师父竟然是同一人?” “我没有师父!”陵挽月心想老不死只是自己前世的师父,她这一世的修行确实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她也不算是说错。 涓滴子绞尽脑汁换了个说法,“那带你踏进修行门槛的人是谁,这你总该知道吧!” 陵挽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乐呵呵的说道:“这个知道!如果非要认个师父的话,我想他应该算。只不过……” “不过什么?”涓滴子表现得极为急切。 陵挽月看他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并未真正见过他,他只是在梦中传授我修炼之法。” 涓滴子愣了愣。 “他一身白衣,须发皆白,伫立云端。仙风道骨之姿,一看就是得道成仙的高人。这样的仙人,我又怎敢称他做师父。” 陵挽月仔细回想夏玄亦当初的描述,生怕有所遗漏。 “对了,他还传了一本书。”她将夏玄亦的事生搬硬套到自己身上,“书上是各种各样的修炼法子,还记录了好多仙界的事情。我仔细想想哈,你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也有写来着……” “书呢?”涓滴子跳了起来,直逼陵挽月,“你把书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陵挽月端坐桌前,无视他的急切,慢吞吞的说道:“不是说了在梦里么,书也是在梦里看的,梦里的东西怎么拿出来?” 涓滴子顿时泄气,但他不死心,“既然看过,那你总能想得起来。你慢慢想,有什么要做的我替你们做。” 陵挽月眉眼微抬,“当真?” 涓滴子在她对面坐下,“在这京城,但凡我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如果我要拆了你的国师府呢?” “你拆了我的府邸我住哪儿,难道也住到夏府去?”涓滴子不依。 “若想活命,这国师府还非拆不可。”陵挽月想到灵泉下面的雕像,又仔细回想前世看过的典籍。她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让涓滴子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涓滴子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这宅子有问题?还是灵泉有问题?” 陵挽月看着他,“国师大人,不管是宅子还是灵泉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先说说西山的事?” 涓滴子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竟然将这件事忘了。” 他往前拉了拉凳子,离着陵挽月近了些。 “普通人或许感知不到西山的怪异之处,只会觉得那里背阴的一面过于阴森。不过我去看了,那里何止阴森,深渊底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你,看得人毛骨悚然。我本打算下去,但只走了一半就被迫退回来了。” 陵挽月知道那里也有一座雕像,涓滴子所说的被人凝视的感觉,想来就是雕像的原因。 “越下去就越冷,哪怕用灵气也驱散不了寒意,你说古怪不古怪?”涓滴子似是又感受到了那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应该下去看看的,说不定有什么灵物。”陵挽月试探着说道。 涓滴子连连摆手,“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下不到最底。所以回来后我一直呆在灵泉提升修为,想着有朝一日必定要再下去看看。可没想到修为没提升多少,还要因此丧命。” 涓滴子越说越沮丧,“陵姑娘,你可一定要帮我。本来修行之人就不多,若是我折损了,那就是天下所有道友的损失。” 第137章 再寻 天色阴沉,京城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掩。 国师府向来极少待客,但今日不但有客前来,还是国师大人亲自去请的,倒是让府中伺候的下人好奇起客人的身份来。 好奇归好奇,但各自都谨守本分,并未刻意打探。 国师大人贴身伺候的童子名唤灵儿,人如其名,确实机灵。他此时守在国师大人寝居的院子外,打消了那些想要窥视之人的念头。 之前引两位客人入府时,他总觉得曾见过那个男人,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空气有些沉闷,灵儿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视线落入院内,不禁一愣。 只见往日郁郁葱葱的花草,此时竟有了枯萎的迹象。就算因为季节的原因,那也不至于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凋落,毕竟在往年,这些花草可从未凋败过。 此时夏玄亦已回到灵泉,手里握着之前挖出来的那块红色石头,面色凝重。 石头被挖走后,原来的地面出现一个小坑,先前走得太急没有仔细留意,现在才发现坑里的水竟然是黑色的,隐约有死水的气息。 他记得当初离开安城时,陵挽月曾去地下河取了死水。至于这坑里的水到底是不是死水,一对比就知。 此时灵气外溢的速度有所放缓,泉水上方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泉水竟然是热的。他伸手摸了一下,水不是太烫,却夹杂着一股奇怪的气息,不是涓滴子先前说的香灰的气味,反而带着一丝药香。 出于谨慎,他屏住气息。灵气入水,并未感知到异常,泉水与普通的水也没什么不同。 迟疑片刻后,灵气化成小剑直追地底,朝着他之前发现雕像的位置而去。 地底昏暗,灵气小剑发出微弱的光,他能看清的东西有限。 雕像埋藏的位置不算深,但小剑在土里恣意穿行数周后,依旧没有发现雕像的所在。 夏玄亦狐疑不已,莫不是他之前看错了? 思忖间,他再次调动灵气。这次,他摸出圆球,将灵气源源不断灌注其中,圆球化作软剑,在夏玄亦的催动下,直奔地底! 软剑飞出没多远,夏玄亦就发现了端倪。 他先前没找到雕像,并非是雕像消失不见了,而是地底弥漫的灵气遮掩了雕像所在的位置。软剑不是灵气所化,所以很轻易就找到了雕像。 随着软剑的靠近,雕像的面容变得逐渐清晰起来,确实是涓滴子的模样没错。 他回想当初看过的仙经里对这种修炼方法的记录,里面提到当所有雕像生出完整的面容时,便是雕像主人功法大成之时。 所以,雕像的主人是涓滴子? 他犹豫了一下,仙经里并未提到雕像的主人与雕像生出的面容一致。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倘若涓滴子是雕像的主人,又怎会轻易将他和陵挽月带来这里? 如果涓滴子不是雕像主人,会不会是因为他长期在此借助灵泉修炼的缘故,所以雕像最后才生成了他的模样。 软剑在雕像四周徘徊,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雕像的对手,但软剑还是毫不迟疑的朝它的眼睛刺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刺没有遇到阻拦,竟然完完全全的刺中了。他愣了愣,紧接着刺眼的光芒袭来,耳边响起嗡嗡声,胸口猛地一疼,神识便从地底脱离。 五脏六腑像是被碾过般,剧痛无比,此时的他连腰都已经直不起来,只能佝偻着身躯走到一旁坐下。 他试着用意识驱使软剑,但原本维系在他们之间的那根线像是断了,他感知不到任何软剑的气息。 此时灵泉上方的雾气变得越来越厚重,半空中又开始有大团大团的雾气凝结。这里灵气逼人,是修行中人可遇不可求的地方,但夏玄亦只觉如芒在背,忍不住心生警觉。 洞内原本昏暗,是因了夜明珠的照明才亮如白昼。他修的是日月同修之法,若有太阳和月亮的光芒,灵气可谓取之不竭。可他方才受了伤,又被斩断了与软剑的连系,对四周的感知减弱,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尽管如此,他依旧知觉敏锐,发现那汪灵泉水有了变化,竟然出现了死水的气息。 “陵挽月!”他捏住陵挽月送与他的石头,微微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石头响动的声音传来,他扶着石壁起身,心想陵挽月来得倒是快。可刚走了没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来人并不是她。 他没有半点犹豫,指尖捏住灵气幻化成刃,径直朝洞口甩了过去。 一声闷哼传来,不等他下一击赶到,风声渐远,那人飞速远离。 这时他才听到了陵挽月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就已经响起。 “夏玄亦!夏玄亦!” 夏玄亦身体一软,靠着石壁,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受伤了?”陵挽月行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扶住,“怎么回事?” 夏玄亦摇头,问道:“刚才进来时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没有!”陵挽月听见他用石头传音后,扔下涓滴子就赶了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其他人。 “刚才还有别人来了?”她过来时,确实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不过假山的入口一直开着,她以为是夏玄亦进来后刻意留着的。 “他受了伤,应该没走远。”夏玄亦推了陵挽月一把,“我没事,你先去看看。” 陵挽月回头看了眼灵泉,点头,“好!我去去就回!等我!” “快去!”夏玄亦靠着石壁坐下,“我等你。” 陵挽月不再迟疑,眨眼间就出了灵泉。 出口处,地上脚印凌乱,那人应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两步开外,脚印消失,已找不到踪迹。 灵气蔓延开去,她将整个国师府寻了个遍,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能找到这里的,要么本来就是国师府的人,要么也是修行者。整个京城,除了涓滴子外,难道还有修行者? 第138章 假山倒了 找不到那人,陵挽月也不敢追上去,夏玄亦的伤要紧。 她回到灵泉时,夏玄亦盘膝而坐,已经在自行疗伤。 “我来!”她在他身旁蹲下,按住他的手腕,“你心神受损,不能强行运气。” 话音落下,她手里的花草也已经抽灵完毕,随后精纯的灵气被送入他体内。 “怎么受伤的?”陵挽月手上动作轻柔,怕弄疼了他。 夏玄亦看着她,“人追到了吗?” “没有!”陵挽月摇头说道:“他很警觉,除了脚印外什么都没留下。我用灵气追踪了,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夏玄亦看着灵泉,沉默不语。 “你怎么会受伤?”陵挽月又问了一遍,“跟雕像交手了?” 夏玄亦“嗯”了一声。 “确定是涓滴子的模样?” “嗯!” 陵挽月也跟着沉默,手上的动作不停,将精纯的灵气全部送入他体内。 “这几天先不要使用灵气,也不要调动神识,你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好!”夏玄亦点头,顿了一下,说道:“你看灵泉,那是不是死水?” “没错!”她先前第一次进来时就嗅到了死水到气息,这里有死水是她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最先出现死水的地方是这块石头挖走后的那个坑洞。”夏玄亦将红色的石头递给陵挽月,“所以死水的出现,是跟石头有关?” “有这个可能。”陵挽月接过石头,仔细检查几遍后,发现跟普通的石头一样,除了颜色外,没有特殊的地方。 “你刚才有没有碰到死水?”陵挽月紧张的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摇头,“没有。” 陵挽月松了口气,看着洞中越积越多的灵气,召出法器。她原以为灵气是从灵泉冒出来的,可现在灵泉变成了死水,所以这么多的灵气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等我一下。”既然不是从灵泉出来的,那就是雕像的问题。 夏玄亦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伸手拉住她,“你小心!” “放心,我就随便看看。”陵挽月一边放出法器吸取洞中凝结的灵气,另一边灵气化成数把小剑直奔地底而去。 和当初在陵宅地底闻到的香灰味不同,这里只有泥土的腐臭味。还离得很远,她就已经看见了从雕像身上散发出来的光。 她大致推算了一下位置,雕像就在灵泉的正下方。 小剑离得越近,她看得就越清楚,确实是涓滴子的模样没错。同时,她也明白了上面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灵气。 原来所有的灵气,都是从雕像体内溢出的。 或许,就连涓滴子以前在这里修炼时的那些灵气,也全都来自于雕像。 光芒越盛,外溢的灵气就越多!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一般采用这种方式修炼的人,为的就是那些在雕像生成清晰面容后所蕴含的充沛灵气。可这里的雕像,却好像是为了将体内的灵气排空。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灵气,那又是为了什么? 灵气小剑只能远远看着,无法离得太近。 她试着攻击,但她所有的攻势如同打在棉花上,对雕像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说,反倒将自己弄得憋屈不已。 夏玄亦已经因此受伤,她了解自己的实力,明白自己目前还不是雕像的对手。 没有迟疑,小剑开始往回撤。 就在此时,雕像有了变化。双眼光芒大涨,地面不住抖动。陵挽月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要将她整个揉碎。 “糟糕!”陵挽月赶紧斩断分出去同分出去那缕神识的联系。 刺痛消失,恍惚间,她好像看见雕像轰然倒塌…… 今日的京城,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积攒已久的阴云在一声沉闷的雷声过后,大雨铺天盖地而来。雷声像是从地底传出,整个京城都感知到了大地的震动。 而就在这阵震动之后,国师府后院的假山倒塌,满地碎石…… “咳咳咳……”陵挽月扶着夏玄亦,两人在假山倒塌之前冲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夏玄亦往前走了几步,手掌对着石碓一吸,先前被困在地底的软剑就到了他手中。 “你刚才做了什么?”他问。 陵挽月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她犹豫了一下,“我好像看见雕像没了……” 夏玄亦眉头微皱,看着她,“什么叫做没了?” “没了就是没了。”陵挽月伸出手比划一番后,指着满地的碎石,“像这座假山一样,倒了,碎了,没了。” 夏玄亦刚要运气,被陵挽月拦住,“你不要动,我来!” 不等她召出灵气,涓滴子的声音急匆匆的传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陵挽月顿了顿,神识和灵气齐齐出动,直奔雕像所在的位置而去。 但是任凭小剑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雕像。 难道她之前看到的是真的,雕像确实没了?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回到房间,涓滴子问。 夏玄亦闭着双眼在疗伤,陵挽月把玩着那块红色的石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谁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毁了我修行的地方,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涓滴子一掌拍在桌子上。 陵挽月这才收了思绪,看向涓滴子,“国师大人,你心口不疼了?” 涓滴子在她对面坐下,“刚才已经疼过了,现在不疼。” 陵挽月想了想,道:“我想到救你的办法了。” 刚才她和夏玄亦一直在灵泉,没有看见涓滴子出现,但是雕像却消失不见,说明此事应该跟他没关系。 为了确认,她朝涓滴子伸出手,“让我把把你的脉。” “好呢!”涓滴子赶紧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陵挽月看得愣住,眼见他只剩一件里衣没脱了,她赶紧捂住双眼。 涓滴子也是一愣,“不用脱?” “不用!”陵挽月感觉有一双眼睛似乎在紧盯着自己,她赶紧将头转向一旁,从指尖的缝隙偷偷瞧了瞧。 夏玄亦黑着一张脸,紧盯着涓滴子一件一件的将衣服穿起来。 第139章 宫里来人 “国师大人!宫里有人来了!”敲门声响起,是灵儿的声音。 “请他进来!”涓滴子三两下穿好衣服,端坐桌前。 房门推开,进来的两人皆是一愣。整个大周朝廷的人都知道国师大人从不待客,怎的今天竟然破了例了? “不知皇上差你来所为何事?”涓滴子问来人。 那人回过神来,先是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刚才整个京城都感知到了来自地底的震动,皇上想让您尽快进宫一趟。” 涓滴子早就猜到是因为这事,但他现在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保不住,哪还有心思去管皇帝那点破事。他沉思片刻,吩咐灵儿研墨。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暂时无法进宫面圣。劳烦你将信带回去交与皇上,我会在写明原委。”涓滴子开始提笔写信。 “这……”来人分别看了眼夏玄亦和陵挽月,想不起京城哪里有这两号人。不过既然能入国师的眼,想来也有过人的本事。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国师说不定是在招揽贤才。 想到这里,来人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国师大人了。” 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可双方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国师大人,我出去透口气!”陵挽月起身。 “我让灵儿领你去。”涓滴子生怕她又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赶紧派个人跟着。 陵挽月也不拒绝,“行,反正我对国师府不熟,有人领着正好。” 涓滴子朝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赶紧带着陵挽月往外走。 “不知姑娘想去府中哪里?” “你领路,去哪儿当然由你说了算。”去哪里无所谓,陵挽月的目的是想查查能否从在府中找到什么线索。 “我第一次来国师府,你就带我随便看看。”出了院子,陵挽月指着枯萎的花草,问道:“我记得进府时看这些花都的开得很艳,怎么现在都枯萎了?” “小的也不知。”灵儿边走边说道:“府中的花以前从不凋败,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都谢了。” “那你就带我看看这些花。” “可是花都谢了……” 陵挽月笑了笑,“正是因为谢了,所以才要看。” 此时在涓滴子房间,信已经写好,封好后便可让来人送去宫中。 “国师大人,您真的不进宫?”来人接了信,还是有些犹疑。 涓滴子摇头,“不了!事情的原委我都已经在信中写明,皇上看了后自然会明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国师待客了,我这就回去禀明皇上。” 待他离开,涓滴子看向夏玄亦,“小公子,现在能说说灵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夏玄亦双眼紧闭在疗伤,没有说话。 涓滴子起身走到他前面,走来走去的说道:“那地动又是怎么回事?” 夏玄亦睁开眼,“你刚才不是在信中写明了原委?” “我那是随便编的理由,都是糊弄人的。”涓滴子看着夏玄亦,“小公子,这里是国师府,你们做了什么,于情于理也应该告诉我这主人一声吧。” 夏玄亦点点头,“嗯。” 涓滴子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夏玄亦闭上眼睛,“不知道。” “啥?”涓滴子掏了掏耳朵,满头的银发格外惹眼,“你说什么不知道?” “为何地动,我也不知道。”夏玄亦不急不缓道:“我进去不久,灵气就多了起来,泉水也越来越热。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其中的缘由。” “我将灵泉当宝贝一样供着,就指着这个提升修为了。”涓滴子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处灵泉快要枯竭,所以当初在安城察觉到西山不对劲后,就上了山,看能不能找到新的修行之地。可是老天不给我机会,修行地没找到,就连灵泉也保不住。” “灵泉枯竭是必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夏玄亦出声道。 涓滴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知道是一回事,真的没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夏玄亦,“你们上来时,灵泉是否已枯竭了?” 夏玄亦摇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留意。不过,地动发生前,泉水并未枯竭。” 他想了想,没有将死水一事告诉涓滴子。 敌友不明,还是小心为上。 涓滴子双眼放光,“我先去看看!” “看什么?”陵挽月推门走了进来,看向涓滴子,“你的小命不要了?” “命当然要!”涓滴子坐得端端正正,“修行中人嘛,要命,也要修为,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 陵挽月走到夏玄亦身边坐下,探了探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五成,总算是放下心来。 她又看向涓滴子,“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涓滴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洗耳恭听!” 陵挽月将方才出去的发现说了出来。 “我听那个小娃娃说国师府的花草从不枯萎,哪怕是大雪封了府门,这府中的花草照样开得艳丽,但是我刚才出去看见的却是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 涓滴子道:“灵儿说的不错,府中的花草从未凋零过。至于你说的枯萎,会不会是因为地动的缘故?” 陵挽月摇头,“听灵儿说,他之前守在院子门口时,就发现花草都已经凋落,应该不是地动的原因。而且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那些枯萎的花草,里面没有半点灵气,就像已经死了很久一样。” 涓滴子有些不明白,“什么是叫做已经死了很久?” 陵挽月咧嘴一笑,“就是死了上百年的意思。” 涓滴子也笑了,去看夏玄亦,“小公子,你来说说看,我这府邸才建了多少年,花花草草这些都是在府邸建成后才栽种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年,怎么就上百年了?” 夏玄亦并未理会他,而是看着陵挽月说道:“无法抽灵?” “嗯!”陵挽月点头,“一碰就碎。” 第140章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涓滴子跟夏玄亦不一样,他自幼就知晓修行一事,因为他出自道门,藏书阁有很多跟修行有关的书籍。只是能修行的人实在太少,在认识夏玄亦和陵挽月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世上能修行的只有他一人。 当年夏老爷子第一次带夏玄亦的入京时,他在宫中见过这位年幼的小公子。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了夏玄亦跟他是同一类人。 他没想到的是,数年后再见,夏玄亦的修为竟然跟他不相上下。 尤其是陵挽月的出现,更让他感到意外。 修为看不出深浅不说,还有法器傍身,一看就是真正的修仙门派的弟子。 他在典籍中看过,世上确实有这样的修仙门派,门派建立在荒无人烟的山间,鲜有人至。在门派修行,不用担心修行资源,飞升成仙也指日可待。 他之所以多次追问陵挽月的师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诶,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涓滴子手背一痛,见陵挽月正盯着他。 他尴尬的的回过神来,“你刚才问什么?” 陵挽月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刚找到灵泉时,可有在灵泉四周发现仙草的踪迹?” 但凡灵气充盈之地,都有可能会有仙草伴生。 灵泉是真的灵泉没错,但或许在多年前就已经枯竭。涓滴子修炼时的灵气,应该是来自地底的雕像。 如此说来,雕像长成涓滴子的模样,倒是很正常。 “咳咳……”涓滴子清了清嗓子,“听说仙草可治世间所有疾苦,是真的?” 陵挽月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书上看来的,就是不知真假。”涓滴子看着陵挽月,“我找到灵泉时,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散乱的碎石。你问我这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在灵泉呆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我们又能发现什么。”陵挽月没好气的说道:“还有啊,大多数仙草都只能提升修为,并不能治病。像你刚才说的那种能治世间疾苦的仙草,起码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长成。” “你这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如果有仙草,用不了两天,保证活蹦乱跳。”陵挽月接着说道:“也不是说没有仙草就不能治,只是会麻烦许多,时间也比较长。” 涓滴子略带惊喜道:“你想到办法了?” 陵挽月点头,“嗯。” “那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灵泉有关?”涓滴子追问。 “没错!”陵挽月看了夏玄亦一眼,他双眼紧闭,正在调整气息。 她回过头来,继续说道:“按理说,你靠灵泉修炼,修为应该提升很快。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你的修为比较虚,有点后继无力的感觉。” 涓滴子不安的动了动屁股,“灵泉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个!”陵挽月摸出那块红色的石头,“这种石头,在安城有很多。石头出现的地方,有死水。你既然去了安城,想必应该知道死水有多危险。” 涓滴子赶紧挽起衣袖看了看,没有发现黑线,难免感到疑惑,“但我身上并没有黑线?” “正常!”陵挽月笑了笑,“死水本来就怕灵气,灵气压制住了死水,所以你才没有发现。但藏在你体内的死水并未消失,当死气彻底爆发时,不仅你的经脉撑不住,甚至连小命也难以保住。” 涓滴子吞了吞口水,“现在是不是离爆发不远了?” 陵挽月“嗯”了一声,点头道:“经脉完全堵死的的时候,就是爆发的时候。” 涓滴子身体一抖,“陵姑娘,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可千万要救我。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陵挽月顿住,夏玄亦也睁开了双眼。 “那你说我在找什么?” “玉石!”涓滴子试探着问道:“紫色的玉石,对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夏玄亦突然说道:“谁告诉你的?” 涓滴子胸有成竹道:“我好歹是一国国师,但凡我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你们就不用管了。” 陵挽月刚要说话,夏玄亦的声音再次响起,“娄昔音到底去了哪里?” “小公子你这话就问的不对了,娄昔音去边关找娄将军,这不是我们都知道的?再说,他在安城时整日跟你呆在一起,若是问他的去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涓滴子道。 陵挽月看看夏玄亦,又看看涓滴子,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娄昔音。 夏玄亦没有说话,涓滴子又道:“这小子打小从我这里偷了不少书,知道了世上有仙人。他父亲刚生病时,他偷偷跑去边关,说是看老将军,其实还藏了私心,说是要找什么仙人。他这次再去边关,除了看他父亲外,想必还是会去偷偷寻仙。” 夏玄亦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陵挽月也讶异不已,暗想娄昔音以前跟在她身边时,不知道有没有看出端倪。 “他就是闹着玩,找不到就回来了。”涓滴子叹息道:“以前将他困在安城,就是怕他四处乱跑,万一出了事,没法跟他父亲交待。可现在老将军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陵挽月没有纠结娄昔音的去处,寻仙就寻仙,能否寻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转头问涓滴子道:“你有没有派人偷我的紫玉?” “我要你的紫玉做什么,对我又没用。”涓滴子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陵姑娘,你知道紫玉是做什么用的吗?” 陵挽月反问,“你知道?” 涓滴子双手环胸,满脸得意,“那当然!” “你说说看。” “想知道可以,你得先给我治病。” 陵挽月站了起来,去扶夏玄亦,“想治病可以,但我今天实在太累,就先回去了。至于你的病,等我想治的时候再来给你治。” 涓滴子赶紧挡在夏玄亦面前,嘿嘿笑道:“陵姑娘,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想知道,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但是,你好歹先说说怎么救我,这样我才能安心。” 第141章 蒲团的纹路 “行!”陵挽月没有拒绝,“你今晚到夏府去,我给你治。” 涓滴子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但是小公子受了伤,我得先带他回去休息。”陵挽月推开拦在前面的涓滴子,弯腰扶夏玄亦起来。 “我派人送你们回去。”涓滴子道:“这里不是安城,你们来京城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还是注意些,以免被人窥探。” 陵挽月去看夏玄亦,见他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好,有劳国师大人了。” 大雨早已停歇,长街两旁,贩卖声一阵接一阵,大家好似已经遗忘了先前地底的震动。 陵挽月从马车的缝隙偷偷瞧着外面的景致,不禁有些恍惚。人群熙攘,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让她疑惑不已,她的前世,当真是真实存在的?那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夜幕低垂,她收回视线,回过头时见夏玄亦正看着她。 “怎么样?”她伸手去检查她的脉象。 “还不错,已恢复七八成了。”检查完后,她心下稍安。 夏玄亦突然握住她往回伸的手,看着她,不说话。 “你……”陵挽月略微挣扎了下,不再乱动,任凭他握住她的手,“你发现了……” “查探雕像时受的伤?”他问。 陵挽月点头“嗯”了一声,很快又继续说道:“放心,我没事。” 说起这个,她想起在国师府看到的那些花草。她跟灵儿在国师府中闲逛时,本来是想找些草木抽灵,但府中的花草都已经枯萎,根本无法抽灵。无奈之下,只能将主意打到府外。 在靠着围墙走时,她发现有一个地方的草木郁郁葱葱,花也开得艳丽无比,就跟她刚进国师府时看到的那些花草一样。 灵儿似乎在刻意让她远离那个地方,她也很配合的假装没有看见。 “你觉得涓滴子怎么样?”她思忖片刻后说道:“雕像的主人会不会是他?” 夏玄亦笃定道:“不是。” 不等陵挽月追问,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的来历。” “快说说。”陵挽月催促。 他像是在斟酌语句,可眉头微蹙,又像是在犹豫。 “他是不是跟你们夏府有什么关系?”陵挽月试探着询问。 夏玄亦摇头,“没有。” “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那个蒲团的样式,我以前见过这样的蒲团,就在西山道观。” 陵挽月惊讶不已,“你是说涓滴子来自西山?可蒲团大多都是这个模样,你又怎么敢断定只有西山道观才有这样的蒲团?” 夏玄亦又说道:“你说的没错,蒲团大多都是一个样子,可涓滴子的蒲团却有所不同。在它的侧面,有一道奇怪的纹路。这个纹路,我在西山道观见过。” “什么纹路?” 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细细描摹,“像这样……” 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从掌心直冲天灵盖,陵挽月整个人呆住。她感觉自己化成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蝶,头顶着阳光在花海间徜徉,鼻尖尽是芬芳。 夏玄亦像是意识到此举不妥,立马收了手。 “好香……”陵挽月沉醉其中,马车一个颠簸,她这才擦了擦口水,勉强回过神来。 她偷偷瞧了眼夏玄亦,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心想某个人指不定也跟她一样心痒难耐,只是脸皮薄不敢说出来而已。 “怎么不继续说了?”陵挽月用手肘碰了碰他,“刚才说到那个特别的纹路了。” 夏玄亦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许久后才“嗯”了一声。 陵挽月轻笑出声,主动追问道:“你说在西山道观见过相同的纹路,那你去的时候可有见到过涓滴子?” “没有。”夏玄亦总算是说话了。 “我是在壁画上见的,听道观里的道长说,壁画上的人是第一任观主,也是建立道观的人。蒲团,只有他能坐!” “这么说来,那涓滴子岂不是第一任观主?可他才五十岁,西山道观又建多少年了?”陵挽月疑惑道:“涓滴子说蒲团是皇帝送的,你说他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蒲团的特别之处。” 夏玄亦反问了一句,“你现在年方几何?” 陵挽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算前世,这具身体的年龄就是她的岁数。可若是算上前世,她的实际年龄还真不好说。 所以,涓滴子也有可能是在骗她! “皇上向来敬重道门,因此蒲团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尊师重道是道门最基本的规矩,没有人不敢遵守。蒲团不会刻错,涓滴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蒲团代表的意思。” 夏玄亦已经说得这么清楚,陵挽月当然明白。 “因为他是西山道观的第一任观主,所以他不会是雕像的主人?”这一点她还是弄不懂,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夏玄亦点头。 马车缓缓停下,陵挽月透过马车缝隙看了看,已经到了夏府。蓝山在门口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焦躁。一看他这模样,她知道肯定又是出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下马车,蓝山赶紧迎了过来。 “姑娘!小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夏金楠欺负你们?”陵挽月随口问道。 没想到蓝山竟然点了点头,“三公子未免太过分,他派人将姑娘您的行李搬到了他的院子,还自作主张将小公子的住处安排在最偏远的院落……” 蓝山话音未落,夏玄亦就已急匆匆走进府中。 “诶,夏玄亦,你先不要生气……” 陵挽月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去。他们两兄弟的事,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她慢悠悠的往前走,边走边问道:“他还做了什么?” “他把无常叫进他的院子,到现在还没出来。” “对了,徐紫叶呢?她住哪里?”陵挽月问。 蓝山吞吞吐吐道:“那个……徐姑娘她说……说就算死也要跟小公子死在一起,所以三公子让她搬进了小公子的院子。” 陵挽月冷笑一声,“这个徐紫叶,看来很钟情夏玄亦嘛。” 第142章 到底怎么做到的 “姑娘,我们怎么办?” 蓝山跟在陵挽月身后,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看夏玄亦怎么办!”陵挽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往之前的院落走了几步后,又退回来。 “夏玄亦住哪儿?” “那边!”蓝山指了一个方向,“那处院子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林小道长正在那边帮着打扫。” “这个小娃娃还不错。”陵挽月往那处院子走去,又问道:“云道子呢?” 蓝山顿了顿,“没有看见云道长……” “指不定又躲哪儿喝茶去了。”陵挽月气呼呼的说道:“都说道门中人守规矩,可云道子就是打破规矩的那一个。又懒又没本事,偏偏气量还小……” “诶诶诶!背后说人坏话,这是你该做的事吗?”云道子的声音响起,“还有,你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蓝山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他蹲在凉亭上,手里还捧着一壶茶,也不知他从哪里顺来的。 陵挽月咧嘴笑道:“你猜!” “我偏不猜!”云道子跳了下来,将茶壶塞到蓝山怀里,惬意十足。 “可别说,三公子的茶真是好茶。一日一壶可不够,明日我得找他多讨要几壶。” “不嚼茶叶了?”陵挽月问。 云道子嘿嘿笑道:“你猜!” 陵挽月笑了笑,看着他这一身破烂衣衫,道:“你若打算找夏金楠讨茶喝,首先要换下的就是这身衣服,他是要脸面的人。哪怕是个要饭的,在他面前穿得太丑太破,就是在打他的脸。” “再者,像他这种人,讲求的是利益。你就算再有本事,如果不能带给他利益,他凭什么请你喝茶?” “最后,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拂尘?” 云道子也不生气,嬉笑着脸皮,“三公子是好人,送到嘴边的东西,我岂有不吃之理。还有,你看我的拂尘做什么?那可是宝贝!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既然是宝贝,那就更应该拿出来看看了,也让我见识见识!”陵挽月笑眯眯的看着云道子,“云道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涓滴子哼了一声,“是不是我的乖徒儿跟你说什么了?” 陵挽月暗想这可真是不打自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你徒弟能跟我说什么?哦,他今天倒是说了要帮我打扫院子。咦,他人呢?蓝山你之前说他在哪里来着?” “姑娘,林小道长在小公子的院落。” “行!我去找他。”陵挽月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云道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拂尘从你身上取走。” 云道子扯了扯残破不堪的长衫,“不信!你若是能取走,我就将拂尘送你了。” 陵挽月“嘁”了一声,“什么送不送,拂尘本来就是我的。” “小姑娘口气挺大,那也不能据他人东西为己有。你说是你的,倒是拿出证据来。”云道子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陵挽月笑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掌心对着半空一抓,拂尘便出现在了她手里。 “这算不算证据?” “你……你……”云道子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在身上摸来摸去。 确定拂尘被陵挽月拿走后,他顿时满脸讨好的看着陵挽月,“陵姑娘!你真厉害!拂尘对你没用,你看完了就还给我如何?” 说完就要去抢。 “诶!”陵挽月一甩拂尘,后退两步。 “不是说了我拿走就是我的?”陵挽月摸了摸拂尘的手柄,已经心知肚明。 果然跟夏玄亦的圆球一样!都是来自前世。 “送不送我说了不算,拂尘是我乖徒儿的。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这你也信。”云道子抢不回拂尘,于是想尽办法抵赖。 “原来是林向野的呀!”陵挽月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得,你既然只是替他保管的,我也不为难你。不然你作为师父,弄丢了徒弟的宝贝,必定有损威严,以后不好教徒弟。” 云道子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很对!” “那……拂尘还你?” 拂尘刚递出,不等云道子拿到手,陵挽月又将手缩了回来。 “云道长,拂尘既然是林向野的,那我应该还给他才对,你说是不是?” 云道子脸色一黑,刚要发飙,见陵挽月随意摆弄了两下,手臂长的拂尘就消失不见。他下意识的看向她手心,发现陵挽月双手背在身后,根本没给他机会。 “云道子,看什么呢?”陵挽月笑眯眯的盯着他,“想看拂尘在哪里?” 云道子嘿嘿一笑,“你怎么把它变没的?” “你怎么变没的,我就怎么变没的。” 陵挽月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云道子只觉眼前一花,她手心像是有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抓,没抓住。 “怎么样,明白了没?”陵挽月笑着往前走。 “没明白!”云道子赶紧追上去,“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陵挽月还是笑,不说话。 “小丫头,你把拂尘还我!”云道子突然越过她,拦在她前面。 她答应林向野帮他把拂尘要回来,现在已经得手,又怎么可能还回去。 “你自己取,若是能取走,拂尘我不要也罢。”陵挽月摊开手,云道子看见他手心有一朵像是画上去的花,但是没有拂尘。 “这花是什么玩意?”他作势去抠。 “你可想清楚了,我是谁的人。”陵挽月也不避,任由他的手摸了上来。 云道子似乎只是好奇,指尖微微触碰一下后就立马缩回了手。 跟夏玄亦触碰时的感觉不一样,没有酥麻感,没有心跳加快的感觉,内心古井无波连半点涟漪都没起。此时的陵挽月突然觉得,原来夏玄亦在她这里竟然是如此独特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微微露出笑意,看着云道子说道:“云道长,既然你取不走拂尘,那我可就帮你交给林向野了哦!” 没想到之前还无比反对的云道子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还吧!给他吧!” 第143章 夏金楠的威胁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国师府点上了灯。此时的国师府,除了涓滴子所在的院落,府中其余地方,皆昏暗无比。 涓滴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满头的白发中多了那么几缕黑丝。 房门紧闭,在门口,跪着一个黑衣人。 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虫鸣声,整个国师府静得哪怕是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过后,涓滴子紧闭的双眼睁开,看向门口的黑衣人。 “娄昔音派你来的?” 黑衣人推了推置于地面的信封,“我家公子让我将这封信交于国师大人。” 涓滴子只是一抬手,信就到了手中。 “他还交代了什么?” 黑衣人低头回应,“公子已到达边关,再过几日就能去见娄将军了。公子还说他已触摸到门槛,下次回来时定然能给国师大人一个惊喜。” 涓滴子冷哼一声,“惊喜?就怕到时候惊喜不成,反而是惊吓。” 黑衣人低着头不说话。 涓滴子看过信后,陷入沉思。良久,他出声说道:“他让我将你安排在陵挽月身边,你可愿意?” “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黑衣人磕了个头。 “好!”涓滴子点头道:“我今晚要去趟夏府,你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 黑衣人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国师大人成全。” “你叫什么?” 黑衣人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闻言脚下一顿,“青风!” 涓滴子点点头,“去吧!走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 “多谢!”青风淡声回应。 夜风习习,窗棱发出“吱呀”的声响。待青风走后,灵儿缓缓走进房间,将窗户关好,拿了梳子开始替涓滴子梳头。 见到白发中夹杂的几缕黑色头发,灵儿低声说道:“大人,黑发又多了。” “嗯。”涓滴子信手捻碎手中的信,问道:“陵挽月今天去了哪些地方?” “那些栽种了花草的地方,她大多都去了。她还问了些问题,都按照您的吩咐回答了。您没提到的,我一律答了不知道。” “好。”涓滴子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沉思片刻后,他又问道:“那里呢?” 灵儿愣了愣,明白涓滴子说的是哪里后,摇头说道:“陵姑娘没进去,只在院外看了眼,见里面的花草都已枯萎,就回来了。” 涓滴子无声笑了笑,“她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发现。” 说完,起身开始脱衣服,“更衣!” 灵儿赶紧放下梳子去拿衣服。 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房门被吹开,烛火跳动不已。在不住闪烁的灯火下,灵儿好像看见涓滴子背上多了什么东西。他揉了揉眼睛,那东西消失不见,他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我去关门!”灵儿赶紧往门口走去。 “不用!”涓滴子张开双臂,示意他先更衣。 “今晚我回来后,希望看到假山的入口已经清理出来。”他顿了顿,又道:“只需清理入口,不要进去。” “大人放心!已经吩咐下去了。” 与国师府的安静不同,夏府要热闹得多。 丝竹声起,不时还有女人的嬉笑声。 夏玄亦提着陵挽月的行李,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中间。 夏金楠举着酒杯,讪笑道:“我说夏玄亦,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京城是做什么的,成亲一事爹早就安排好了,你难道想反抗?” 夏玄亦皱着眉头,他实在厌恶身边这些女人的味道,同陵挽月身上的味道比起来,未免太过刺鼻了些。 “只要你将陵挽月让给我,京城的产业可以给你,我保证不与你相争。”夏金楠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你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是争,哪怕十个你都争不过我。” 夏玄亦宛若未闻,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见他置之不理,夏金楠又开出条件。 “夏轻临负责的西域,日后我可以分你一成。”在他的潜意识里,夏府所有的产业都是他夏金楠的囊中之物,没有人可以争得过他。 夏玄亦分别看了眼挡住他去路的两个女人。 被他的视线一扫,两人如遭雷击,赶紧让了路。 他无视夏金楠的声音,往外走去。 “夏玄亦!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出不了京城?”见引诱没用,夏金楠开始威胁,“我得不到的女人,你也休想得到。” 这次夏玄亦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夏金楠,语气说不出的冷冽。 “你试试!” 丝竹声不停,厅堂中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所蕴含的分量。夏金楠只当他是嘴硬,在他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针对的法子。 府中灯火通明,夏玄亦只是略微感应,就知道了陵挽月此时所在的位置。 自打两人双修后,他发现彼此间的联系似乎越来越紧密。往常他想知道陵挽月的所在时,必须用特定的方法感应,才能找到她的位置,有些时候甚至根本感应不到。 他已能熟悉运用抽灵,陵挽月似乎也触摸到了日月同修的门槛。两人的修为疯涨,但他没有感到安心,反而觉得危机四伏。 眼下所有的一切看似都是冲着陵挽月而去,但他心里始终有种古怪的感觉,现在看到的都是表象,或许真正针对的人他。 如同本就昏暗的山谷又起了浓雾,让人摸不清方向,辨不明前路。 但只要找到那个点,走出山谷是迟早的事。 可是那个点又在哪里? 他毫无头绪,甚至越理越乱。 京城、西山、西域、招摇山,好像哪里都有线索,可仔细想来,却什么线索都没抓住。 他越走越暗,越走越静,有一段路甚至完全昏暗。 前方不远的院子,有微弱的光亮,有熟悉的气息,叫他不至于在黑夜中迷路。 越走越近,光芒就越亮。 越走越近,声音就越清晰。 越走越近,身影就越清楚。 “哎呀,这个放到夏玄亦的屋子去。我可是要跟他住到一起的,我就要这个。”是陵挽月的声音。 夏玄亦突然笑了。 第144章 看月亮 烛火摇曳,把人的身影拉长。 院中有泥土的清香味,杂草堆在角落,地面已被打理平整。 小屋四间,房门都开着,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摆设。 此时院子正中放了张桌子,桌椅老旧,但不妨碍陵挽月乐呵呵的指挥众人做事。 跟她一起坐在桌旁的,是云道子。 两人都背对着院门,没有发现夏玄亦已经在门口。 “小丫头,把拂尘还我。” “那不是你徒弟的吗?你放心,等他干完活,我立马给他。” “就算给,那也应该是我来给。”云道子从茶杯里夹了片茶叶往嘴里送,“小丫头,我那乖徒儿是不是跟你承诺了什么,所以你才帮他讨回拂尘。” “你徒弟有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本事?”陵挽月问。 云道子不解其意,摇了摇头,“至今为止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摸到,除了干活勤快外,也没别的本事了。” 陵挽月笑了笑,“那你说,他有什么可跟我承诺的?” “倒也是!”云道子吐掉茶叶,万分郑重的说道:“拂尘还他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对我也没太大的用处。也许他拿了拂尘后,突然就开窍了也不一定。” 陵挽月笑而不语,看着他吐在地上的茶叶,不知在想什么。 “小公子!” 无常搬着东西从院中经过时,瞥见了门口的夏玄亦。见他手里提着陵挽月的行李,更是面带喜色。 “姑娘!小公子把行李抢回来了。” 陵挽月回头,冲着夏玄亦一笑,“回来啦!” “嗯。”他点点头,缓缓走了进来。 “哟呵,还是小公子本事大。”云道子假意竖了竖大拇指,“但我看这京城的夏府似乎小公子说了不算,还是那位三公子手段厉害些。” 陵挽月转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那叫敬兄长!” “啧啧啧……”云道子连声摇头,“就你能想出这样的词来,当初在安城,谁不知道他们两兄弟不和。就算现在到了京城,那也一样。” 陵挽月刚要反驳,只听徐紫叶的声音响起。 “小公子,这是刚炖的鸡汤,快趁热喝。”徐紫叶端着一碗鸡汤从灶房出来,目光全在夏玄亦身上。 “徐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道我在这里坐了许久,怎么不见你给我送一碗来?”云道子原本要走,闻到鸡汤的香味后又坐了回去。 徐紫叶将鸡汤放在桌上,接过夏玄亦提着的包袱,随手交给了一旁的无常。 “云道长误会了,鸡汤刚炖好。正好小公子回来,就先让他尝尝,我这就再去盛。” “诶,我来尝这第一碗。”云道子半点不客气,端过碗就喝。 “你……”徐紫叶脸一黑。 “不错!不错!”云道子舔了舔碗底,“这汤不错!再来一碗!” 徐紫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碗是给小公子的……” 云道子敲了敲碗底,“怎么?这碗是金子做的啊,还是说这碗汤更好喝?” “这是我特意给小公子盛的……”徐紫叶偷偷看了眼夏玄亦。 “原来是这样啊!”云道子把碗递给徐紫叶,“那就再给他盛一碗不就行了?反正这汤又不是你炖的,你不过就是将汤从锅里盛出来而已,多大点儿事让你这么委屈。” 徐紫叶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着实对云道子厌恶不已。 但她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接近夏玄亦,而从安城到京城这一路上,夏玄亦都对云道子十分客气。所以哪怕她再讨厌云道子,都只能忍着。 “蓝山!小公子回来了,吃饭!” “好呢!”蓝山从灶房探出头来,朝夏玄亦打了个招呼,“小公子,今天的晚饭太仓促,您先将就着吃,明天我就去找厨娘。” “赶紧上菜,好饿!”陵挽月一边给夏玄亦让位置,一边凑到他耳旁问道:“夏金楠没为难你?” “嗯。”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陵挽月想到自己在六里村刚醒来时,那才叫一个委屈。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修行的好地方,不想竟然到了这样一个灵气匮乏的世界。 好在她前世看过不少古籍,学了不少修炼的法子,否则还真有可能沦为跟普通人一样的境地。 “来来来!上菜了!” 别看蓝山一个大男人,做菜的味道还真不错。当初在六里村时,由于张麻子腿上的毛病,很多时候不能下床,所以他才学会了这一手。 安城洪灾,张麻子不幸丧生,他才跟着陵挽月做随从。 表面上是如此,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差错。可没人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就连张麻子也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那个秘密,他内心一阵激动。心想等到将秘密说出来的那天,陵挽月一定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夜风微凉,有饭香扑鼻。 树影晃动,月色纯白,将整片天地笼罩。 涓滴子领着青风,便是踏着月色而来。 此时院中的桌子已经撤了,只有两个石墩子孤零零的在院墙角落。陵挽月和夏玄亦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但在他们两人中间,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灵气不住流转,像缓缓流淌的溪流,一路向前,先是汇聚成河,而后是江水,再之后是无尽的海。 随着流转的灵气越来越凝实,两人的修为也在缓步提升。 涓滴子刚踏入院子,他们就感知到了,不得不收了灵气。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看月亮了?”涓滴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不想陵挽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回应,“确实打扰了。” 见他身后还跟了个人,又问道:“他是谁?” “等会跟你说。”涓滴子走到墙角,见没有地方坐,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先去门口守着。”他朝青风挥了挥手。 陵挽月笑着问道:“国师大人现在出行,还需要带守卫?” 涓滴子叹了口气,“陵姑娘,你还是先帮我看看吧!再不治,我怕我活不过今晚。” 见他不像在开玩笑,陵挽月神情肃穆,问道:“心口又痛了?” 第145章 开始治病 夜凉如水,冷风吹起涓滴子的白发。借着月色,陵挽月看见了藏在最下面的几缕黑发。 涓滴子苦笑道:“心口不痛,但我直觉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我先看看。”陵挽月朝他伸出手。 涓滴子挽起袖子,露出干净的手臂,上面已经出现了细小的黑线。在他体内灵气的压制下,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不见。 虽说他经脉被堵,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去自如的使用灵气,但对于潜伏在体内的死气,还是能勉强压制。 他入修炼一途的时间已不短,在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靠着自己的摸索和揣测,硬生生将自己送入了修行者的门槛。 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他算是幸运的那个,起码真正接触到了修行者的世界。但想要真正飞升成仙,光靠现在的幸运还不够,必须找到那些修行门派,想尽办法进入其中才是。 他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心想他们应该是来自同一个门派。至于陵挽月之前说过的梦中人是她师父,他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毕竟,他之所以能有现在的修为,就是靠着梦中人的指点,才会走到现在。 当然,死水的出现是意外。若不是因为死水,他的实力肯定会比现在高出很多。 他也曾在梦里询问如治病,可每当他提出这个问题,就会立马从梦里醒来。他在想,是不是因为梦中那人也对死水束手无策? 万般无奈下,他只能来找陵挽月。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他肩上一重,发现陵挽月已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奇怪的看着他。 “在想我若是活不成了,大周国该怎么办?”涓滴子信口胡诌。 陵挽月笑了笑,没有质疑真假。 “走吧!先进屋再说。” 涓滴子跟在她后面,走了两步后,发现夏玄亦没在。 “小公子呢?”他问。 “在你考虑国家大事的时候,他就走了。”陵挽月打趣道:“他来京城不是带着老爷子交代的任务么,现在应该去爬某个姑娘的窗了,说不定你明天再来时,他已经多了位夫人。” 也不知涓滴子信不信,只听他干笑一声道:“夏老爷倒是将自己三个儿子的未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可他还是小瞧了自己这个小儿子。” 陵挽月没有接他的话,进屋后,便去关窗。 “把门也关上!” 屋内没有点灯,她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召出法器。 在灵泉吸收了足够多灵气的法器此时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以前是需要呵护的嫩芽,那现在就是足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就连陵挽月自己都没想到,法器竟然就这样误打误撞的完全修复好了。 法器发出柔和的光亮,照亮了这昏暗的房间。 “脱衣服!” 陵挽月看向涓滴子。 涓滴子愣了愣,“真的要脱?” “当然是真的。”陵挽月指了指软塌,“脱了就躺上去。” 涓滴子犹豫了一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小公子没在……” 陵挽月瞪着他,“你不脱,我怎么给你治?还有,若是他在,你以为能有脱衣服的机会?” “所以你是故意支走他的?”涓滴子边脱边问。 “你猜!”陵挽月坐在软塌旁,见他磨磨蹭蹭半天脱不下来一件,顿时急了,“你能不能快点,等会夏玄亦回来,我可说不清。” 涓滴子双手捂在胸前,“只是治病,保证不会有别的事发生?” 陵挽月“噌”的一下站起来,“你到底治不治?” “治治治!”涓滴子三两下脱去衣服,露出上半身,又指了指下半身,“下面要脱吗?” “不用!”陵挽月坐回去,指了指软塌,“过来躺好!” 涓滴子不再磨蹭,照着她的吩咐做了。 “我先说好,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治好的。”陵挽月对着法器一指,光芒似乎更亮了些,她调动灵气幻化成如同头发丝粗细的针,又继续说道:“想将死气全部逼出来其实很简单,但若是这样做,你的修为也没了。” “不行!”涓滴子急忙坐起来,“我不能没有修为。” 陵挽月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躺回去。 “你先听我说完。” 她的手心冰凉,涓滴子有一瞬间的恍惚,险些忘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灵气凝滞,灵气和死气纠缠在一起,堵住了你的经脉。以前死气不多,加上灵泉的灵气充沛,所以能牢牢将死气压制住。但你去了趟安城,那里死气众多,加重了你体内死气的感应,当你回来后再去灵泉时,那里的死气便不受控制的涌进你的身体。” 陵挽月一边把着脉,一边继续说道:“有了死气的感应,那里的死气又源源不断,所以短短几天,你的病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涓滴子似是豁然开朗,连连点头。 “那要怎么治?”他问。 “想要留住修为其实也不难,可是很费时。”陵挽月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也知道,我在京城不可能呆很久。”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涓滴子急忙说道。 “那倒不用!”目的已达到,陵挽月不再废话,“按照我说的做,闭上眼睛,呼吸放平,不要控制灵气。” 涓滴子“嗯”了一声。 法器突然光芒大涨,照在涓滴子身上,只见原本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黑色的细丝,密密麻麻,如同蛛网。 陵挽月眉头紧皱,竟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了么! 右手指尖并拢,灵气像是化成了一把匕首,在他胸口的位置一划。 涓滴子“唔”了一声。 “忍住!”陵挽月像是变了个人,神情郑重。灵气小针从他的胸口飞速钻进他体内,仔细看,后面似乎还拖了一根长长的线,线的尾端连接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法器。 随着灵气小针的进入,黑线开始四散奔逃,不断在涓滴子身上幻化成不同的图案。 此时的涓滴子大汗淋漓,双拳紧握,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马上就好!” 陵挽月对着法器一指,奔逃的黑线顿时停住。 第146章 被动过的泥土 此时的夏府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天地,夏金楠所在的院子依旧笙歌四起,而府中其它地方静得连淡淡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涓滴子,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陵挽月指尖在涓滴子胸口连点数下,原本时有时无的黑线顿时完全清晰显现出来。越是靠近胸口的地方,黑线就越密集。 “可以。” 涓滴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方才忍耐的巨大痛楚几乎消耗干净了他的体力。 “最难的就是这第一步,我现在做的,是疏通你的经脉,这期间你不能调动灵气,要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三天后,你的灵气会缓慢恢复,随着体内死气的减少,灵气会恢复得越来越快,直至完全恢复。” 陵挽月一边牵引着灵针在他的经脉中前行,一边借助法器去疏通被交缠的灵气和死气堵住的经脉。 “要多久?”涓滴子问。 “两个时辰。”陵挽月估算了一下时间,以夏玄亦的速度,应该赶回来了。 涓滴子顿了一下,再次问道:“我是说完全恢复要多久?” 陵挽月手上的动作未停,淡淡回应道:“现在还不好说。” 涓滴子半睁着眼,看见她的脸笼罩在阴影中,此时她无比认真的模样,竟让他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暖意。 她指尖在他胸膛跳动,每动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紧绷的身体似乎松了一分。 “闭眼!” 她朱唇微启,涓滴子想到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惊艳,此番觉得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能比她更美? “闭上眼睛!”陵挽月看向他的眼睛。 仅是这微微的一瞥,就让涓滴子内心起了涟漪。他笑了笑,闭上双眼。尽管眼前一片黑暗,可他好似能透过这层行黑暗看见她一丝不苟的绝美模样。 此时的陵挽月怎么也不会想到涓滴子心里的万千起伏,她脑海里想的,是夏玄亦到底有没有按照她说的找到线索? 早在从国师府回来时,陵挽月就同夏玄亦商量了今晚的计划。 她给涓滴子治病,他去国师府找线索。 国师府中的花草在一瞬间全部枯萎,但有那么一个地方却是例外。她下午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由于不知道涓滴子的底细,所以不敢打草惊蛇。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光洒落下来,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 夏玄亦照着陵挽月所说,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那是一处荒废许久的院子,杂草丛生,有些已经没过人的腰部。 他站在门外,看见了门口凌乱的脚印。 推门进去,地上有些许粉末,一看就是来人不小心碰到了干枯的杂草,所以化成了草屑。 此时他才明白了陵挽月之前说的完全死了是什么意思,或许,应该称作虚无更妥当。而造成这一切的,极有可能就是雕像。 他四下环顾,没有发现陵挽月所说的地方。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靠近院子最里面的角落,泥土有被动过的痕迹,像是被人挖走了什么。泥土周围的杂草也有些不同,虽然也已经枯萎,但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依然流动的灵气。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开始抽灵。 这一抽,他就感觉到了不同。灵气凝实,与普通草木抽出来的灵气完全不一样。 他扒拉了两下泥土,竟然连土中也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蕴含灵气的泥土不多,只有这巴掌大小的的地方。 他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但是陵挽月不在,还不敢确定。于是离开时,他将那巴掌大的地方挖了个干净,全部带走! 此时的国师府静悄悄的,涓滴子不在,府中的下人早早就已经入睡。 夏玄亦顺着记忆找到假山,入口已经被清理出来,看来涓滴子还没有放弃灵泉。 假山坍塌,灵泉枯竭,山洞已经完全被堵死,根本无法进入。 他的目的不是灵泉,所以能否进去并不重要。 灵气出体,径直朝着雕像之前所在的位置而去,圆球化成软剑紧随其后。 除了泥土的气味外,什么药香味、香灰味全都消失不见,就连死水的气息也没了踪影。灵气将地底翻了个遍,别说雕像了,甚至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 他疑惑不已,雕像到底去了哪里? 陵挽月说她之前看见雕像碎裂,难道是真的? 一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除了倒塌假山的存在证实着下午发生的事外,别的都已经寻不到踪迹。 疑惑间,突然有声音响起。没有迟疑,他赶紧闪身藏进黑暗的角落。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来人终于出现在视线中,可当看到来人的样貌时,却让他无比意外,他怎么会来这里? 此时在夏府,陵挽月已经替涓滴子疏通了第一段经脉。为避免死气侵袭回来,她用自己的灵气封住了已经疏通的经脉。 涓滴子睁开眼,看见了她眼底的疲惫。 “多谢!”他坐了起来,见她额前有汗水滴落,于是伸手去擦。 陵挽月头一歪,躲过了他的手,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是不是很感动?” 涓滴子点头,“为什么救我?” 陵挽月收了法器,去一旁倒了杯茶递给他,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回他。 “本来修行之人就不多,你若是折损了,那就是天下所有道友的损失。” 涓滴子紧跟着笑了,开始穿衣服。 “是为了紫玉,是吗?” 陵挽月点头,“这也是原因之一。” 他穿好衣服站起来,“三天后,三天后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好。”陵挽月点头。 已经两个时辰了,夏玄亦还没回来,她也没收到他的传音,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可现在涓滴子在夏府,整个京城应该没了其他修行者,他还能出什么事?难道他有了重要的线索,被耽搁了? 涓滴子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试探着问了句,“在等夏玄亦?” 陵挽月点燃烛火,在桌旁坐下,点头,“也不知他最后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不如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等?” 第147章 只能找你 “好啊!” 原本已打算离开的涓滴子坐到陵挽月对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说得对,说不定小公子就将看上的姑娘打晕后偷偷带回夏府了,这我可必须要等。” 陵挽月尴尬的喝了口水,她不过是随便糊弄一下他罢了,哪知道他竟然当真了。 “陵姑娘,我想问你个问题。”涓滴子见她端着茶杯呆呆的坐着不动,出声主动打破了沉寂。 “嗯,你说。”陵挽月将茶杯放回桌上,转头看向涓滴子,“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那我先?” “你先问。”陵挽月点头。 “行!”涓滴子没有拖泥带水,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当真已经跟夏玄亦双修了?” 陵挽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可听到她亲口确认,他心底莫名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陵挽月轻声笑道:“怎么?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涓滴子点头,“只是想确认罢了。” 陵挽月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还是想知道我们的师门对不对?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没有师父,全都是从梦里学来的。我问过夏玄亦,他也是一样。” 涓滴子刚想说不是,只听陵挽月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晓这世间有修仙门派的,反正我是没见过。就算有,以我跟夏玄亦的资质,他们早该来求着我们拜师了。” 涓滴子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是该说她够自信,还是说她过于轻狂? “对了,还没听你说过你是怎么走上修行一途的,能不能说说?”陵挽月突然问道。 涓滴子早猜到她会问这个,答案他已经在心里过了数遍,此时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出身道门,藏书阁有很多关于修行的书籍,我是自己摸索着学会的。” 陵挽月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末了她又问:“你以前是在道观修行的?我也想去找些典籍看看,兴许能找到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也不一定。” 涓滴子罕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 “陵姑娘,修行一途不能走捷径,稳打稳扎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才是正道。我们可以借助些许外物帮助提升修为,但不能妄想一步登天。否则,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陵挽月看着一本正经的涓滴子,心想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应该不会用雕像这种损人利己的法子修行才对。 这样看来,雕像的主人很有可能不是他。而且,刚才给他疏通经脉时,她也确实没有发现异常。 “若是真有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不用苦修数百年,只需十来年时间,就能提升人的修为至巅峰,甚至飞升成仙。这样的法子,你难道不心动?”陵挽月试探着问道。 涓滴子突然怒瞪着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和夏玄亦用的就是这种法子?” 陵挽月赶紧摆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涓滴子疑惑的看他一眼,迟疑片刻后,解释道:“我在书中看过,有很多人在修炼时走捷径,最后不但修为全失,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修行就像吃饭,一口一口的吃,才能使我们成长。若是一口吞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噎死。” 陵挽月连连点头,“你说得太对了!那你可知道那种走捷径的修炼法子,到底是如何修炼的?” “不知道!”涓滴子瞪着他,“书中没写。” “别生气,我就是好奇。”陵挽月嘿嘿笑道:“以我和夏玄亦的天资,再加上我们还能双修,想要飞升成仙还不是指日可待。” 涓滴子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只得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国师大人,天色不早了,你还不打算回去?”陵挽月已经感知到夏玄亦的气息,于是赶紧催着他离开。 “刚才不是你让我留下的?”涓滴子坐着不动,他明知她是在等夏玄亦,等他回来,她必然是嘘寒问暖又关心备至,可他偏偏就是不想离开,哪怕再多看她一眼也成。 “可我现在不想让你留下。”陵挽月起身去推他,“赶紧走,难道你还想住在夏府不成?我可告诉你,这里没你的地方,国师府才是你的地盘。” 涓滴子任凭陵挽月推着往外走,突然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陵挽月手上一顿,“我问过了!” “问了什么?我怎么答的?”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陵挽月已经将他推到门口,“既然你想知道,那行,你为什么让我给你治病,难道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 陵挽月真想给他一巴掌。 “诶,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找我治病,我可没有要杀你的想法。” “这就是我的答案。”涓滴子笑着说道:“因为你不会杀我,而我又找不到其他能给我治病的人,所以只能找你。” 陵挽月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的病只有修行者能治,除了找她和夏玄亦,他还能找谁? “走了!”涓滴子笑了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隔壁的房间,问道:“那里住着谁?” “徐姑娘!”怕他忘了徐姑娘是谁,她特意提醒了一句,“就是徐紫叶!安城太守的女儿。只不过你将他爹发配边关,她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夏玄亦。” 涓滴子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夏玄亦待她如何?” 陵挽月突然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别管夏玄亦待她怎么样,我只想知道,是你让她来的是不是?” “我……”涓滴子刚要说话,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紫叶走了出来。 见外面的人不是夏玄亦而是涓滴子,她愣住,不知是该继续往前还是退回去。 “徐姑娘睡不着?”陵挽月好笑的看着她,“今晚月色不错,你不如回去添件衣服后来和我们一起看月亮?” 第148章 徐紫叶的请求 不知何时,天空多了一团黑云,挡住了陵挽月说的要一起看的月亮。 墙角的两个石凳中间,多了一把椅子。陵挽月坐在中间,涓滴子和徐紫叶分别坐在两侧,三人齐齐抬头望天。 夏玄亦回来时,看见如此一幕,着实感到奇怪不已。这三人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却偏偏还整整齐齐的蹲在墙角看月亮。 “夏玄亦!” 陵挽月最为熟悉他的气息,他前脚刚踏进院子还未落地,她就“噌”的一下跳了起来,直奔他而去。 “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此时,坐在石凳上半点不敢动弹的徐紫叶也悄悄舒了口气。见陵挽月同夏玄亦如此亲昵,她心底泛起了一阵莫名的羡慕之意。 她刚想起身,可在听见涓滴子的声音后,又坐了回去。 “别动!” 徐紫叶偷偷看了眼涓滴子,见他看着夏玄亦和陵挽月两人,神情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国师大人,我……”话到嘴边,在看见涓滴子泛着冷意目光后,又咽了回去。 “做你该做的事,少动歪心思!”涓滴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起身朝夏玄亦走去。 “小公子,听陵姑娘说你今晚找女人去了,不知看中了哪家的大家闺秀,明日我就替你们安排!”涓滴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陵挽月脸一红,转头瞪他一眼,“国师大人,你还不走?” “这就走!”涓滴子往门口走去,朝在那里守了许久的青风招了招手,“走吧!我们明日再来。” 青风看了眼陵挽月,欲言又止。 “你急什么?”等离得远了,涓滴子解释道:“别看陵挽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实则精明不已。我就这样把你塞给她,你觉得她会让你留下来?” 青风沉默不语,明白了他的意思。 涓滴子双手背在身后,想到日后可以每天都看见陵挽月,突然觉得身体上的毛病也算不得什么,甚至还隐隐希望治病的时间可以更长些。 “以后我每次来夏府,你都跟我一起,但需要你自己找机会接近她,若能得到她的认可,留下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好!”青风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涓滴子。 京城已入冬,清晨起床时,陵挽月看见窗外的树上已结了些白色的霜。 夏玄亦不在院中,不知去了何处。 她刚下床,徐紫叶就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尽管满脸不情愿,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陵姑娘,洗脸。” 陵挽月一愣,上下打量她几眼后,问道:“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夏玄亦不在,你不必如此。” 徐紫叶轻哼道:“我不是为了做给小公子看的。” “那是做给谁看的?”陵挽月往外看了眼,没看见有其他人在。 徐紫叶思忖片刻后问道:“国师大人是不是每天都会来?” 陵挽月点头,“对啊,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做给他看的?可他要晚上才来,你现在做这些没用,他看不到。” 徐紫叶抿了抿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做这些是自愿的,不是为了给谁看。”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是为了讨好我,大可不必。”陵挽月自知从未入过徐紫叶的眼,她若是示好,定然别有所图。 “说吧,什么事?” 徐紫叶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陵挽月笑了笑,“徐姑娘,有话直说。但你要明白,以我们的关系,我未必会帮你。” “我知道!”徐紫叶第一次收起了对她的敌意,“我想求你救救我爹爹!”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据她了解,徐景峰被涓滴子派去边关,应该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没危险才对。徐紫叶来求她,肯定是因为她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以她们两人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来求她。 徐紫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边关要有大事发生,我爹就是去送死的。”徐紫叶一反平日的柔弱,眉宇间多了些许英气。 “罗刹国进犯,娄将军卧病在床,整个西北边关就再也没人能守得住。我爹这个时候去边关,不是去送死又是什么?” 陵挽月听夏玄亦分析过大周的局势。西北接壤的罗刹国,连年侵犯大周,幸得娄老将军镇守边关,才换得大周这数十年的和平。 若这西北边关没了娄老将军,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必将荡然无存。 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徐紫叶怎么会知道这些?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徐紫叶解释道:“我有个二叔在西北,他经常往返罗刹和大周,在罗刹也有好友。这些,是他在罗刹军中的朋友告诉他的。” 陵挽月看着她,“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这事告诉国师?” “我说了,但国师还是不肯让我爹回来。”徐紫叶眼眶微红,“若非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求你。” “我知道。”陵挽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救不了你爹,你又该怎么办?” 徐紫叶似乎有些泄气,“我早该想到的,你不会帮我……” “这话我可没说。”陵挽月看着她的眼睛,“徐姑娘,敌人是整个罗刹国,以我之力,怎能抗衡?” 徐紫叶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不用抗衡,只需你一句话,我爹就能脱身。” “什么意思?” “陵姑娘,只要你跟国师说放了我爹,他一定会放的,他一定会让我爹回来的。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徐紫叶拉住她的袖子。 陵挽月抽回袖子,“我做不到。” 徐紫叶眼底灰暗,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她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颗颗滑落,落在身上,落在地上,溅起了灰尘。 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哭,陵挽月心里实在是别扭。 “我也不是不能帮,但我有个条件。” “陵姑娘,你说!”徐紫叶擦去眼泪,“我可以离小公子远远的,以后再也不缠着他。” 第149章 迷雾现,仙山出 陵挽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夏玄亦在徐紫叶心里原来是如此随便的存在。她本以为徐紫叶处心积虑留下来,是因为对夏玄亦用情至深。 现在看来,她对他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刻。甚至她之所以留下来,还有涓滴子的一份功劳。 “徐姑娘。”陵挽月沉思道:“我十分体谅你想救你父亲的一片孝心,国师今晚再来时,我会让他放了你父亲。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他到底让你帮他做什么?” 徐紫叶像是有些意外陵挽月会问这个,她十分为难的说道:“陵姑娘,国师之前叮嘱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 陵挽月想了想,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我问你答,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徐紫叶还是有些迟疑。 “若是不行,那就算了,反正我能猜到个七七八八。”陵挽月打算起身离去,不等她完全站起来,衣服就被徐紫叶拉住。 “嗯。”她点了点头。 陵挽月于是又坐了回去。 “第一个问题,涓滴子将你父亲发配边关只是借口,实则是让你父亲给他办事,是吗?” 徐紫叶点头。 “第二个问题,是涓滴子让你接近夏玄亦的?” 徐紫叶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指了指陵挽月。 “你是说他让你接近的人是我?” 徐紫叶点头。 “为了这个?”陵挽月摸出紫玉,这是在安城时夏老爷子送他的那块,里面封印的是一朵花。 当初在船上时,她中毒昏睡,醒来时徐紫叶手里拿的也是这块紫玉,所以她才会怀疑涓滴子的目标是紫玉。 徐紫叶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要的不是这块。” “那是这块?”陵挽月拿出另一块紫玉,是她重新封印了?鱼的那块。 徐紫叶还是摇头。 “那他要的是哪块?” 见她为难,陵挽月摆摆手,“算了,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 “除了找紫玉,他还有让你做其它事吗?” 徐紫叶摇头,“没有。” “行,我没问题了。”陵挽月明白,涓滴子将徐紫叶放在她和夏玄亦身边,除了找紫玉外,肯定还有监视他们的目的。 至于紫玉的事,她会亲自去问涓滴子。他的命现在就捏在她手里,她不信他不说。 “陵姑娘,你真的会帮我?”徐紫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会帮。”陵挽月指着她端进来的木盆,“你不用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是需要别人来伺候的。晚点我让夏金楠派几个下人过来,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做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陵挽月打断她的话,“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突然改变身份是很难的。你安心等你爹回来,涓滴子那里我去解决。” “多谢!”徐紫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以她的身份,以前从未求过任何人。如今为了她爹,她求得还是她最厌恶的人。 人生无常,世间事往往就是这么讽刺!明明两看相厌,偏偏还不得不做。 权利的聚集往往会滋生数不清的争斗,很多时候,在你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卷入争斗的漩涡时,就已经成了权利的牺牲品。 而天子脚下的京城,注定是不寻常之地。 邵氏原本是朝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但是短短几年时间,朝堂上已再无邵氏官员。权利更迭之快,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如今的邵氏虽然没了往日风光,但碍于同安城夏氏的关系,所以在京城还算有一定影响力,只不过远离了权利的中心,往日交情大多都已不在。但好在无人找麻烦,反倒落了个清净。 邵氏的新宅离北城门不远,临河,很是安静。 这日一大早,下人刚开大门,就见外面已有人在侯着。 “我家老爷今日不待客。”小厮好心提醒,“你可以先递名帖,我帮你转交给老爷。” “夏氏求见。”夏玄亦淡声说道:“麻烦帮我转告老夫人,安城有人来访。” 小厮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里面跑。 “夏府来人了!夏府来人了!” 京城波云诡谲,远离权利中心的西北边关,也好不到哪儿去。 自从娄娄将军卧病在床,军中士气一日不如一日。朝廷派了太医,也有不少名医来瞧过,都拿他的病没有办法。 罗刹国近日时来进犯,虽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可眼下这局势,也着实令人烦忧。 而娄昔音辗转数月,也终于到了边关。但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找娄将军,反而越过边境,进入了罗刹国的地界。 他已在同一个地方徘徊了数日,紧锁的眉头从未松开过。 难道找错了地方? 娄昔音对比了手中的地图,可图中画的位置确实是这里没错。 迷雾现,仙山出! 这个迷雾,莫非不是雾气的意思? 茫茫雪原,遥远的雪峰之巅像是隐藏在天际。不远处有兽吼声传来,似有若无。树干间积压的大雪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嘎吱”一声突然断裂,径直朝树下的娄昔音砸来。 “嘁!”只听他一声冷笑,整个人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再回头时,先前他所在的位置被砸了一个大坑。树干上,有一条白色的小蛇缠绕,吐着猩红的信子,直直盯着他。 他不认得这是什么蛇,但直觉告诉他不好惹。 兽吼声逼近,大地震动,树上的雪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掉。 娄昔音哪敢再逗留,长袖一拂,飞快远离。 哪怕他再不甘心,可兽潮不是闹着玩儿的,凭他一己之力,别说对抗,能活着逃走就是万幸。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先前他站立的位置。小蛇摇身一变,成了的一截干枯的树枝。 此时兽吼声逼近,为首的巨兽背后坐了个人。他蓝衣黑发,看着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竟然找来这里了。” 来人从兽背上跳下,在娄昔音先前所站的位置处蹲了下来。他指尖微动,片刻后脸色突变。 “师姐!” 第150章 房契是谁给的 今日的邵府不似往日那般冷清,府中欢声笑语,特别是老夫人,握住夏玄亦的手,半天不肯松开。 “玄亦啊,祖母可是好久不曾见过你了。”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夏玄亦,“上次见你,还是你同你爹一起来京城,可没呆几天就走了。这次来京城,你可得多住些时日。我让下人打扫屋子,你就住在我们邵府可好?” “祖母见谅!”夏玄亦满是歉意,“母亲去世后,孙儿一直在乡下养病,病好后又跟着父亲打理家族产业,实在脱不开身来京城。此次来京,父亲已经提前打点好行程,也专程置办了府邸,就不住在府上了,还请祖母体谅。” “又是为了你们夏府的那点生意?”老夫人愠怒道:“当年你母亲之所以没救回来,都怨你爹,他若是陪在你母亲身边,她又怎会送了命?” “我母亲她……”夏玄亦出生后不久,他母亲就遭了不幸。所以,他从未见过他母亲的 模样。如今再听老夫人提起,心头难免失落。若不是为了生下他,母亲兴许还在人世。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老夫人看出夏玄亦有些自责,赶紧打住话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看上哪家的姑娘?你爹可真是,你早过了婚配的年纪,他怎么还不急。” “是孙儿不愿罢了。”夏玄亦想到陵挽月,嘴角一弯,“不过有个姑娘,兴许能带来让祖母瞧一瞧。” “好!好!好!”老夫人拍着夏玄亦的手背,“是该带来让我这老太婆看看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能入了我家玄亦的眼。” 夏玄亦想了想,道:“她是回春堂的大夫,妙手回春,救了不少百姓。” “大夫好,大夫好啊!医者仁心,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那姑娘有跟你一起来京城吗?” 夏玄亦点头,“来了!” 老夫人恨不得立马就能见上夏玄亦说的那个姑娘,颇有些责怪的说道:“怎么今天不让她跟来?” “昨天才到京城,想让她多歇息一阵。” “对对对,你说得对,是该好生歇息。”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个盒子出来。 “这些都是祖母压箱底的宝贝,你母亲当年嫁去安城时,我从里面选了一些给她。你看看,你给那姑娘选一件,就当是祖母的见面礼了。” 夏玄亦赶紧推辞,“祖母不可,她的礼,由孙儿来备就成。” “那不一样。”老夫人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挑拣着。 “若你母亲在倒罢了,我也不用费这个心。你母亲不在,我自是要帮你母亲分担这个责任。诶,你看这件怎么样?当年你母亲出阁的时候就想要这件,祖母可没舍得给,现在送给孙媳妇正合适。” “全听祖母安排!”夏玄亦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玉簪,想到陵挽月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等今天回去,是不是该给她找个丫鬟伺候着了? “不如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接过来?”老夫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祖母您放心,孙儿过两日就带她来看您。”夏玄亦没忘记此行的正事,“今天来找祖母,是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你娘的事?” 夏玄亦点头,“算是。” 老夫人端正身子,“你说。” 夏玄亦拿出陵宅的房契,“我母亲嫁去安城时,陪嫁了六里村的这处宅子。但据我所知,邵氏一直居于京城,在安城也无产业,可为什么会有这处宅子?” 老夫人接过房契,只看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你娘出阁前,去寺庙上香回来时救了个人,这房契,是那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送给你娘的。那宅子正好在安城,索性就算作了陪嫁。” 救人?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娘向来心善,最恨那些欺凌老弱的人。若非你娘搭救,只怕那人真的就命丧黄泉了。”老夫人似乎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祖母您可还记得我娘所救之人的模样?”既然房契是那人给的,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到线索。 “记得!当然记得!”老夫人仔细回忆道:“他实在太特别了,不光是我,府中见过他的人应该都还记得。他满头白发,连胡子都是白的。不过他的眼睛很有神,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的眉心中间有一颗黑色的痣,像是能发光。” 夏玄亦愣住。 “仔细算算,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只怕早就死了。”老夫人越说情绪就越低落,“人呐,这一生不知到底是在为了什么活着。权力,财富,都只是过往云烟,可偏偏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甚至为此送命。” “你们夏氏的财富已经够多了,你得让你爹适时收手。银子这个东西,并不是越多就越好,得有命消受。” “祖母说的是。”夏玄亦点头,“孙儿一定转告父亲。” “他呀,上次来京城都不肯来见我这个老太婆,只让人送了些没用的身外之物。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老夫人眼眶微红,“你娘走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明白,以为那些银子能买到所有东西。可那么冰凉的东西,又能买来什么暖心之物?” 夏玄亦不语,还沉浸在老夫人方才说的那个白发人的思绪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将房契交给他母亲的,竟然会是他? 这一切,难道是个局? 并且在二十年前,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不!或许比二十年更早。 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冲着他来的? “对了。”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娘救的那个人,还留下了一件东西。你既然有兴趣,我拿给你看看。” 夏玄亦回过神来,“有劳祖母!” “你这孩子,跟祖母还这么客气。”老夫人起身,朝夏玄亦招了招手,“你跟我来,那东西不在这里,在书房。” 第151章 又有一幅画 已近午时,夏玄亦从进了书房后就没再离开过。 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是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回房歇着了。 当年他母亲救下的那人所留之物,除了六里村的宅子,便是眼前的这幅画。 画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而已,笔墨粗糙,留在邵府这么多年,也无人刻意关注过。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年他母亲嫁去安城时,才未将画也带走。 不过夏玄亦却从画上看出了端倪。 之前涓滴子曾让他爹带了幅画回去给他,说是能助人修行。夏玄亦在船上还曾临摹过,所以对那幅画很熟悉。 两幅画都是山水画,从表面上看并无相似之处,也很容易被人忽视。可是他发现,涓滴子手里的那幅画其实只是这幅画中的一部分。 那幅画中的山水,还有漂浮在半空中的云团,都是从这幅画中截取过去的。 他用手指点了点画中的某个部分,也就是说,那幅画其实只是放大了这一部分。 所以,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 早在涓滴子去安城时,陵挽月就曾问过他关于那幅的问题。当时涓滴子说是从一个云游的道人那里得来的,那道人同样也是一头白发。 现在想来,将画交给涓滴子和他母亲的,应该是同一人。 而更让他不解的是,邵老夫人所形容的那个人的样子,与他梦里的那个人,也是同一个人。 二十年前,那人故意让即将出嫁的邵家小姐救下他,给了她六里村的房契和这幅画。 数年后,那人又进入夏玄亦的梦里,传他仙经,教他修行。 又不知是什么时候,那人重新画了幅画交给涓滴子,并刻意让夏玄亦看到。 冥冥之中,这一切都好像跟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寥寥几笔,他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端详片刻,在他的眉心点上了那颗痣! 就在他落笔完成的瞬间,不知在何处,一白发道人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诶!这是哪个小崽子在想我!” 道人掐指一算,片刻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看来这小子不笨,总算找到了点有用的线索。如此,我要不要再去提醒提醒他?不不不,还是算了,免得又横生枝节……” 夏玄亦带着新得来的画回夏府时,涓滴子已经领着青风又来了。 暮色低垂,天边还泛着些许微光,小院中多了几个伺候的下人,夏金楠正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的指挥。 “地面怎么不铲平?若是陵姑娘踢倒了摔跤怎么办?你们几个负得起责吗?” “还有这几个石墩子,通通都搬走,留在这里是打算让我来搬?” “墙壁这里有个洞,不知道重新补一补?” “这光秃秃的院子,不晓得弄点花啊草啊什么的进来?” 兴许是站着说累了,夏金楠一屁股坐回椅子,“缺什么不知道找夏玄亦要么,非要我来指点你们做,你看看你们这下人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才是主子。” 蓝山几人都站在院中,被夏金楠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明明是他将夏玄亦安排到这里来住,现在却将他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表现得委屈至极。 徐紫叶也在院中站着,别人不知道夏金楠抽了什么风,她却是心知肚明。只因陵挽月今日去找他要伺候的下人时,无意中说了涓滴子会来,他这才急急忙忙的赶来,什么人啊东西啊都往这里送。 “小公子!” 徐紫叶是最先发现夏玄亦回来的,她刚想迎上去,突然想到今天同陵挽月的约定。既然陵挽月答应会帮忙救她爹,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们两人不是敌人了?她如果再表现得对夏玄亦这么主动,陵挽月会不会反悔? “哟!你总算回来了!” 夏金楠起身看着夏玄亦,“国师大人在同陵姑娘谈事,你要是想求见国师大人,那可得侯着。还有啊,你看看这地方被你们搞成什么样子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我给你们新安排一个住处,等会你们就搬过去……” “不用了!”夏玄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里走。 “他们在里面多久了?”他问蓝山。 “刚进去不到半盏茶时间。”蓝山回应。 “嗯。”夏玄亦点头,看了看堆在院子里的东西,问夏金楠,“你送来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赶紧让你的人去生火煮饭,不能怠慢了国师大人。”说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狠狠一拍脑门,“不对不对不对!我应该请国师大人去我那里的,对,就是这样,没错。” “徐正,走!赶紧跟我回去!”夏金楠话音刚落,人已到了院外。他不识得守在门口的青风,一脚踹过去,“不守规矩的下人就该挨揍。” “三公子,他是国师大人带来的人。”蓝山好心提醒。 夏金楠腿一软,险些摔倒,被徐正及时扶住。 “国……国师大人的人怎么在门口守着,你们还不迎进去?” “国师大人说了,让他在门口守着,免得有些不长眼睛的人闯进来,打扰了他和我家姑娘的事!”蓝山自从跟了陵挽月后,胆子大了不少。 夏金楠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什么都不敢说。他朝青风笑了笑,“那个……等国师大人出来后,一定要让他去我那里,我这就回去备上好酒好菜……” 话还没说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拉住徐正的肩膀,叮嘱道:“你先回去,什么都往最好的准备,我亲自在这里等国师大人。明白吗?” 徐正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点头,“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赶紧去做,速度要快,一定要在国师大人出来前准备好。”夏金楠催促。 “三公子,我懂了!”徐正像是突然开窍,领了夏金楠的令,撒腿就往回跑。 夏金楠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眯眯的又走了回去。 第152章 有多远滚多远 屋内像是点亮了烛火,可那光亮比普通烛火要亮得多,映得里面如同白昼。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一道人影,另一个身影却不知去了何处。 从暮色刚至到夜色已深,整整两个时辰,狭小的院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夏玄亦借着透出来的光亮在看书,手边搁着一壶茶,徐紫叶时不时的往壶中添些热水。 蓝山带着无常在灶房忙碌,饭香四溢,惹得夏金楠口水直流。 云道子和林向野从早上起来就不在,说是要去周边的道观瞧瞧,看能否有地方收留他们。 夏金楠早已等得不耐烦,吹着冷风,忍饥挨饿不说,还要时不时忍受徐紫叶投过来的冷眼。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夏玄亦没有搭理他的话,徐紫叶脸一红,低声道:“三公别胡说,我跟小公子是清白的。” 夏金楠“嘁”了一声,“就冲你说的这句话,我看你们之间就没什么好事。” 说着,他又将目光看向夏玄亦,“我还以为你对陵姑娘多重情重义,看来也不过如此。别怪我不给你机会,陵姑娘必然是我的!” 听他提到陵挽月,夏玄亦终于抬起头来。 “别打她主意!”像是警告,但更像是一个通知。 夏金楠哈哈大笑,“夏玄亦,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你自己什么样,你算哪根葱?你说的话,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屁,放完连味都闻不到一个。” “我说了,你可以试试!”夏玄亦低头继续看书。 夏金楠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夏玄亦越冷静,他这把火就烧得越旺。在他终于忍不住时,“噌”的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到夏玄亦面前,抬脚就去踢茶壶。 “三公子请自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拦住夏金楠的人竟然是青风。 “这茶是国师大人今日带来的,我劝你还是小心脚下,否则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夏金楠腿一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是吓吓他,没想真踢。”夏金楠嘿嘿笑了两声。 “这样最好!”青风松手,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再稍等片刻。陵姑娘进去的时候说了,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好。” “好!”夏玄亦抬头看了青风一眼,思忖片刻后说道:“我看你有些眼熟,之前去过安城?” 青风拱手,“小公子好眼力,我之前是娄公子身边的护卫。” 夏玄亦将书合上,放到一旁,站了起来。 青风的言外之意,是说他以前领了涓滴子的令,在安城监视娄昔音。等到娄昔音离开安城后,他就回来继续在涓滴子身边做事。 “他最近怎么样?”夏玄亦突然问道。 青风斟酌语句,思忖片刻后回道:“此次护送娄公子去边关的是其他兄弟,大约五天前曾收到他们的消息说离边关已不远。以他们的脚程,应该早已入了娄老将军的营帐。至于更多的消息,还要过几天才能传回来。” 夏玄亦点点头,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房内突然一暗,紧接着又有一道极微小的光燃起。 “去吩咐蓝山备饭。”夏玄亦对徐紫叶说道。 “是!” 徐紫叶收了茶水,赶紧往灶房走去。 房门打开,陵挽月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你怎么不进去,在门口等着做什么?”她问夏玄亦。 “陵姑娘,国师大人呢?”夏金楠凑上前来。 陵挽月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呀!三公子也在,你找谁?” “我……我找……” 不等他把话说完,涓滴子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哟呵,都在呢!”他衣襟半开,边走边整理衣衫,走到陵挽月身边时,极其自然的指了指腰带,“帮我系上。” 陵挽月黑着脸,“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夏金楠犹豫了一下,“国师大人,不如我来帮您?” 涓滴子好笑的看着他,回了他一句陵挽月的话,“有多远滚多远!” 夏金楠尴尬的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姑娘!吃饭咯!” 蓝山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沉默。 “多亏三公子派人送了好酒好菜来,今天晚上您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那就多谢三公子了。”陵挽月说完后,笑眯眯的去搀夏玄亦的手臂,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别误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他说这话,可若是不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夏玄亦瞥了涓滴子一眼,又看了看陵挽月,冷声说道:“有发现了。” 他语气之平静,像是完全不在意,可陵挽月却偏偏听出了几分陌生和疏离的感觉。 完了!她想。 都怪涓滴子这王八蛋,尽干些瞎事。好好在屋里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不行么,非要出来了才穿。 想到这里,她狠狠朝涓滴子踢了过去。 “你给我等着!” 涓滴子不躲不闪,任由她这一脚踢在腿上。 “你消消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涓滴子率先坐到饭桌上,又朝夏玄亦招了招手,“小公子,你别误会,我跟陵姑娘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若是不信,不如明天就在房里看着。” “噗……”正端着水要喝的夏金楠一口全喷了出来。 涓滴子板着脸,“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国师大人对不起!我……我……我……水太烫了,对,就是水太烫了……”夏金楠感觉自己今晚快要将这辈子的脸丢尽了。 “我们要吃饭了,你还不走吗?”涓滴子又甩出一句令夏金楠尴尬不已的话。 “国师大人……我那里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您不如……” “那正好,你快回去,还在这里做什么?”涓滴子打断他的话。 夏金楠为难得不知该怎么开口,眼看国师已经举起了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说道:“国师大人,还请您移步去我的小院,那里什么都给您备好了。” 涓滴子丝毫不含糊,直接拒绝。 “不去!” 第153章 有点道理 夜风寒凉,此时,大多数人都已躲进被窝,身陷温柔乡。 夏金楠在瑟瑟夜风中想起昨夜的美娇娘,心想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俗人,能有几个人能像他这般纵情声色,同时却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看了眼夏玄亦,暗自摇头。 又看了看涓滴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连国师大人这般身份高贵的人,都不能免俗,更遑论是普通人了。 他想到自己高贵而又远大的追求,忍不住一阵乐呵。 “三公子,你怎么还不走?”涓滴子敲了敲桌子,“看我们吃饭,就这么好笑?” 夏金楠赶紧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国师大人您误会了,只是看到您能来夏府,打从心底里高兴。得您光顾,实在是蓬荜生辉,哈哈哈,对,就是蓬荜生辉!” 涓滴子笑了笑,“三公子,我来是找陵姑娘的,跟你没关系,你用得着这么高兴?” 夏金楠连连点头,“用得着!当然用得着!” “你还有事?”见他说完后还站着,涓滴子实在是觉得好笑,“青风,送三公子回去。” “等等。”夏金楠拦住青风,满脸期待看着涓滴子,“国师大人,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去我那里?” “不用考虑。”涓滴子朝他挥了挥手,“三公子,还请你回去,我有话想单独跟小公子说,可以吗?” “我听说您明天还来,不如明天去我那里?”夏金楠试探着询问。 涓滴子哭笑不得,耐心耗尽,黑着脸看向青风,“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么?” 青风这才缓缓上前,拉住夏金楠往外走。 陵挽月冷眼旁观,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扔了筷子,起身准备离开。 “陵姑娘,多谢!”涓滴子跟着放下筷子,“饭菜味道不错,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慢走,不送!”陵挽月突然想到之前答应徐紫叶的事,又叫住他,“等一下。” 涓滴子转过身,“陵姑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徐景峰,他现在哪里?” “徐景峰……”涓滴子思忖片刻,似乎想起来了此人是谁,“安城原来那个徐太守?” “是他。”陵挽月点头。 “他怎么了?” “这就要问你了,人家太守当的好好的,你怎么说流放就流放,还把人往边关送。”陵挽月没好气的说道:“徐姑娘现在是我们小公子的人,每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心烦,你行行好让徐景峰回来,这样大家都清净。” 涓滴子看了眼陵挽月,又看了眼夏玄亦,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你们不是在双修?” 陵挽月白他一眼,“双修怎么了,双修也不能耽搁人家娶妻生子。整个夏氏这么大的产业,那总得有人来管吧。他夏玄亦管不了,那他的儿子来管也行。” 涓滴子连连点头,“有点道理!” “你管它有没道理,你就只管放人就行。”陵挽月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已经是得心应手。 “徐景峰以后说不定跟我们小公子是一家人,怎能让他独自一人在边关,还是回来比较好。当然,如果他能留在京城,那最好不过了。” 涓滴子身为国师,周旋于朝廷各种势力中间,怎能不明白陵挽月的这点小心思。放在以前,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可如果徐紫叶真能在陵挽月和夏玄亦中间横插一脚,那么他的机会岂不是就来了?说不定,陵挽月改同他双修也有可能。 本来徐景峰去边关就是可去可不去,让一个贪生怕死的书呆子给他找紫玉,必然希望渺茫。还不如让陵挽月承他一个情,日后回报必定不少。 “原来小公子对徐姑娘有意,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涓滴子从夏玄亦脸上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对陵挽月说道:“陵姑娘你放心,这个小忙,我肯定是要帮的。不出一个月,我保证徐景峰完完整整的站在你们面前。” 陵挽月不敢去看夏玄亦,毕竟方才是借了他的名头在胡说八道。不过既然涓滴子已做出承诺,那此事也算是完美解决,好歹给了徐紫叶一个交代。 “陵姑娘可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涓滴子见两人都不说话,又问道。 陵挽月摇头,“多谢国师大人,我就这一件事。” “我有!”一直未曾说话的夏玄亦抬起头看向涓滴子。 “说说看。”涓滴子坐了回去。 夏玄亦的话言简意赅,“前不久你让我爹带给我的那幅画的原画,能否让我看看?” 他爹带回安城的那幅是重新临摹的,原画还在涓滴子手中。 “原画并无大用了,就是送给你也无妨。”涓滴子沉吟片刻,“晚点回去后,我差人送过来。” 陵挽月不知夏玄亦为何要再提起那幅画,想来应该是跟今天的发现有关。 想到这里,她问涓滴子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好像说这画能助人提升修为,为什么说现在就没用了?” “你们有所不知。”涓滴子打开了话匣子,“我刚得到画时,每次从灵泉修炼回来,只要一看画,躁动的灵气就会完全平复。但功效并非长久,现在就是把画盯穿了也没用。” 灵泉中暗含死气,涓滴子在灵泉修炼,死气和灵气一同进入他体内,躁动是必然的。画能平复死气,极有可能是那画用料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会临摹一份给夏玄亦?”陵挽月又问。 涓滴子嘿嘿笑道:“以前我以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人能修行,但在知道小公子也能修行后,便起了好奇心,很想见识一下。送画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小公子能不能从画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陵挽月嗤笑一声,“画功比我还差,能看出什么端倪。” “这么说来,你们也没看出线索?”涓滴子问。 陵挽月问他,“你看出来了?” 涓滴子摇头,“没有。” “那不就得了。”陵挽月摊手。 “不知小公子为何突然想要这幅画?”涓滴子转头问夏玄亦。 第154章 阿月 夏玄亦推开摆在他面前的碗碟,看着涓滴子,问道:“国师大人觉得画中的山水有无特别之处?” “我看了这么多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那样的山,整个大周到处都是。至于画上的云嘛,云本就变幻不定,所以什么模样都不稀奇。”涓滴子回道。 末了,他又问夏玄亦,“难道你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夏玄亦有些犹豫,“要等看了画才知道。” “行,我现在回去,画等会就差人送过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我眼拙,还是你真的发现了线索。”涓滴子再次起身,这次他不再犹豫,迈步离开。 待涓滴子从视野中消失,陵挽月凑到夏玄亦身边,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公子,你真的有线索了?快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嗯”了一声,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陵挽月有些心虚,想到自己方才借他的名义欺骗涓滴子,赶紧解释道:“刚才那些话,我都是糊弄涓滴子的。我知道你对徐紫叶没那个意思,再说老爷子给你安排的那些姑娘中也没有她,你肯定不会娶她。只是我答应了要帮她救她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夏玄亦皱眉,还是不说话。 “那个,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还有啊,就算你不娶老爷子给你安排的这些姑娘,也会娶别的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跟她们生孩子。” 夏玄亦的眉头越来越深,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陵挽月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肝乱颤,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夏玄亦……你……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夏玄亦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个,你赶紧喝口水。”陵挽月手忙脚乱的给他端茶递水,趁着他喝水时,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我就知道不是。” 夏玄亦再次被呛住。 “哎呀,你喝水就喝水,不要喷得到处都是。”陵挽月赶紧跳开。 夏玄亦放下茶杯,拉住陵挽月的手朝房间走去。 “跟我来。” “你做什么?”陵挽月一头雾水,“你还没说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 一进房间,夏玄亦反手关上房门后,就开始脱衣服。 陵挽月诧异道:“你这就要睡了?” 夏玄亦不说话,直到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他才停下,然后走到软塌边躺了下去。 “这样?”他问。 陵挽月被他这一连串行为弄得糊里糊涂,下意识的说道:“今晚你睡床,我睡这里。” 夏玄亦黑着脸,“涓滴子就是像这样躺在这里的?” 陵挽月不知抽了什么风,伸手扒拉开他上半身的衣服,“是这样才对……” 夏玄亦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把她往身前一拉。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顺势滚落进他怀里。 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陵挽月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烫得要命。她不知该把手放哪里,四处乱摸,被夏玄亦猛地一把抓住。 他吐出的气息落在她耳际,她痒得要命,像是全身都在发痒,痒到心里,哪怕伸手去挠,也不知究竟该往哪里挠。 “夏玄亦,我……我好痒。”她声音软糯,突然翻身趴在他身上,将脸埋进他胸口。 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又深深吸了一口。 “你好香!” 她从不曾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此刻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令她贪恋不已。下意识的,她伸出舌头在他身上舔了舔…… “呼……” 温香软玉在怀,如此挑逗,夏玄亦哪里还能忍受得住。 “阿月!”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见她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夏玄亦,我……”陵挽月躲开他的视线,将头偏向一旁,“我没跟涓滴子这样,我只是给他治病……” “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像晨昏时刻寺庙里缓缓敲响的钟声,让人忍不住沉沦、靠近! “除了我,不许跟任何人这样!”他难以自持,手掌轻触她的双颊。 陵挽月轻轻“嗯”了一声,像是保证。 “只跟你这样!” 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双眼,让她看不清近在眼前的他的样子。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此刻明明不是该哭的时候。 可她又好像有些明白了,是心底那根紧绷的弦被触动了。 眼角一凉,她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他舔去了她滚烫的眼泪! 像是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定,她伸出手,将他紧紧抱住! 就这样!若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流转的灵气渐渐飘散。跳动的烛火燃尽最后一滴泪,终于缓缓熄灭。 一切归于沉寂,枕边人呼吸渐深,陷入迷蒙的梦乡。 窗外突然一阵响动,夏玄亦细细感知,发现是涓滴子身边的青风。 他披上衣服起身,小心翼翼替陵挽月掖了掖被角。她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哪怕是睡着了,也在梦里欢笑。 他跟着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小公子,国师大人让我送来的。”青风将一幅画交给夏玄亦。 他展开看了看,确实是他要的那幅没错。 “多谢!” 青风摆了摆手,没有立即离去,像是还有话要说。 “什么事?”夏玄亦问。 “小公子,你可知道娄公子到底在寻什么?” 夏玄亦没有回答,看着他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青风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的丝绢,“我并非在娄公子离开安城时就回的京城,相反,他去边关这一路上,都有我在护送。但是娄公子有时候很奇怪,他不走大路,反而挑深山小路走。很多时候,吩咐我们做的都是些不可理喻之事。” 夏玄亦听涓滴子提起过,娄昔音一直在寻仙山。此去边关,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娄公子让我们特别要注意的地方。”青风将丝绢递给夏玄亦。 夏玄亦没有去接,反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第155章 像仙女一样 月亮钻出厚厚的云层,皎洁的月色落了满地。 青风突然轻声笑了笑。 “小公子,我可以告诉你原委,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信。” 夏玄亦看着他,“你说!” 青风点头,从怀里摸出两样东西来。 “这是给陵姑娘的。”那是一枚玉简,只有手指大小。 “我不知道让我将东西交给陵姑娘的人到底是谁,他没有说他的名字,甚至我连他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都不能确定。但只要陵姑娘看过这东西,就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他顿了顿,将另外一件东西也递给夏玄亦,“还有这个。” 夏玄亦有些诧异,因为这第二件东西竟然是一块紫玉。不同的是,这块紫玉里面好像没有封印东西,只在紫玉中间有一团白色的纹路。 不对! “能给我看看?”夏玄亦紧盯着紫玉。 青风点头,“这本来就是给陵姑娘的。” “谢谢!” 夏玄亦接过紫玉,这才发现里面并不是没有封印东西。而是因为里面封印的,竟然是一团云,远远看着,就像是紫玉上原本带有的纹路。 “让你将东西带来的人,他……长什么样子?” 青风沉吟片刻后说道:“约莫十三四的样子,穿一身道袍。对了,他好像会飞。我当时神志不清,以为是在做梦。等我醒来后,才知道是他救了我。当时这些东西就放在我手边,他让我来找陵姑娘。” 夏玄亦心下一紧,难道是小师弟? 此事重大,他不敢下决断,只有等陵挽月醒来了才能确定。 “除了这些,他还交待了什么话?” 青风摇头,“没了!他说他现在不能来找陵姑娘,只要看了玉简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他把玉简而已交给夏玄亦。 “前两日没有找到跟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有趁着今天才敢将东西给你们。” 夏玄亦接过玉简,点了点头。 “多谢!” 他现在不能断定青风这些话的真假,可能是涓滴子教他这么说的也不一定。真真假假,等陵挽月看了玉简后,自然会知晓。 “还有这个。”青风递出丝绢,“说不定对你们有用。” 夏玄亦这次没有拒绝。 该给的东西给了,该说的话也说了,青风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国师府了。若是还有什么疑问,明天再问我便是。” 夏玄亦点头,“好!” 一直到青风走出很远,夏玄亦还站在门口。他端详着丝绢上的画,心想娄昔音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夏玄亦……” 深沉的夜色中,传来陵挽月的低声呢喃。 他转头看了眼,见她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这个时节的夜半,凉意已经有些刺骨。他关上门走回去,黑夜中,他看着她的脸,从未觉得如此的清晰过。 他在黑暗中笑了笑,躺回她身边,手一伸,便将她整个搂进了怀中! 翌日,天色阴沉。 小院外有一大片荒芜的空地,夏金楠一大早就派人过来,移栽了好些梅花。 “三公子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个季节移栽,只怕活不成。” 小院门口,蓝山几人站在那围观。 “可是已经有花苞了,今年肯定会开花。”无常不信。 “今年开花不算,要年年开才算。”蓝山弹了弹无常的脑门,“早上小公子吩咐你做的事呢?做完了吗?” “早就做完了。”无常摸了摸被蓝山弹过的地方,嘿嘿笑道:“蓝大叔,你好久没这么弹我脑门了。” 蓝山感慨道:“无常啊,自从离开六里村,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以前看到的只有那一亩三分地,还有肚子能不能吃饱。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眼里只能有姑娘。哪怕姑娘对我们再好,我们也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越了界。” 无常低着头,“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蓝山拍拍他的肩头,“日后不要背后议论别人,谁都不行。” 无常脸涨得通红,“我……” “我不是要教训你。”蓝山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现在在京城,姑娘日后接触的人中肯定有身份高贵的大人物。我们作为仆从,千万不能说错话做错事,否则丢的不仅是姑娘的脸,甚至很有可能丢了命。凡事小心些,少说话多做事,出错的几率就小。你可明白?” 无常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蓝大叔,我明白的。” “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做事。”蓝山从院门口离开,“没听见三公子昨天说么,这些院墙什么的都该修补修补了。” 此时在房内,陵挽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紧皱。 “夏玄亦呢?” 她问身后给她梳头的丫鬟。 “小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丫鬟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给她梳着发髻,心想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一定要梳个更好看的发髻才行。 “又偷偷跑了,不带上我。”陵挽月一边嘀咕一边催促道:“好了没?” “姑娘再等等,马上就好!”小丫鬟将夏玄亦交给她的玉簪给陵挽月插好,“姑娘,奴婢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你就跟仙女一样。” “真的?”陵挽月第一次听见女人这么夸自己,忍不住对着镜子得意了一下。她从来只知道修炼,不曾认真打扮过自己,觉得那都是浪费时间。有那闲工夫,多提升点修为不香么。 可此时看着镜中的精致小女人,突然觉得每天抽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来打扮,也未尝不可。 门口一阵响动,夏玄亦推门进来。 看见转过头来的陵挽月,他先是愣了愣,而后满意的笑了。 “你又跑哪儿去了?”陵挽月起身,指着自己的头发,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夏玄亦点头,“还不错!” 陵挽月乐呵呵的笑了,“我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让她来给我梳头。” 夏玄亦会心一笑,“你决定就好。” 说着,又朝门外喊道:“都送进来!” 第156章 我教你 摸起来光滑无比,颜色鲜艳,绣工也是没得说,甚至还带着些许太阳晒过后的香气。 “这些都是我的?” 陵挽月在每件衣服上都摸了一把,颇为诧异的看向夏玄亦,“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准备这些?” “喜欢吗?”夏玄亦问。 陵挽月点头。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终于喝了口在手里端了许久的茶。 “你今天一大早就是给我买衣服去了?”陵挽月挑了件鹅黄色的衣服,在身前比划了两下,“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不错!”夏玄亦放下茶杯,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昨天就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做了,还有一些要过几天才能送来。” 陵挽月心头一阵甜蜜,片刻后红着脸低声说道:“你要不要先出去?我……我换个衣服。” 不等夏玄亦回答,她突然就开始脱衣服,“算了,你转过去就行。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就不耽搁时间了,反正都看过了……” 话一出口,她蓦地想到昨晚,双颊顿时烧成了一团火。 “我帮你。” 陵挽月衣服脱了一半,突然看见夏玄亦转过身来,顿时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尴尬的立在原地。 “别怕,我不动你。”夏玄亦嗓音略有些嘶哑。 陵挽月指着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解释道:“前世我穿的都是道袍,那个很简单,没有这么复杂。” “我知道。”夏玄亦开始一件一件的帮她穿上衣服,“以后我教你,你很快就能学会。” 陵挽月轻轻“嗯”了一声。 “夏玄亦,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对别的女人这样?” 夏玄亦指尖微顿,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双眼,无比郑重的说道:“阿月!没有别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你!” 陵挽月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应,“我我我……我也是。” 夏玄亦笑了,继续给她穿衣服。 “以后帮你穿衣服的时候多得是,很快你就会习惯。” 陵挽月把头偏向一旁,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跟学的……” 夏玄亦只是笑,不说话。 “对了,那个……”眼看衣服穿好,陵挽月赶紧问道:“你昨天到底发现了什么?” 回归正题,两人蓦地变得严肃起来。 夏玄亦斟酌片刻后,决定还是先从画说起。 “你来看这两幅画。” 他将画分别摊开放在桌上。 “涓滴子的这幅,画的是这里。”他点了点另一幅画的那个位置。 陵挽月没有看夏玄亦指着的那个地方,在他刚摊开画时,她就陷入了沉思。 为何会这样? “这幅画从哪里来的?”她指着后面那幅问道。 夏玄亦解释道:“我娘亲二十年前救了个人,画是那个人给的,还有六里村的那处宅子,也是他给的。我昨天去找祖母打听消息,才知道还有这幅画。” “这么说,想要知道更多,我们必须找到你娘救的那个人?”陵挽月问。 “可以这样想。”夏玄亦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是否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之所以走上修行一途,是因为有人在梦里教我如何修炼?” 陵挽月点头,她当然记得,前不久她还曾拿这个糊弄过涓滴子。 “送画之人,与教我修行的,是同一人!” 陵挽月惊讶道:“还有这种事?” 夏玄亦将昨天寥寥勾勒几笔的画像拿出来,“你看看,有没见过他?” 虽只是寥寥几笔勾成,但却极具神韵,比那两幅山水画好太多了。 陵挽月先是在心里对比一番后,这才仔细去看那人的样子。 她前世接触的人不多,相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但凡见过的,她都能记住他们的模样。 可这画中人,她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 夏玄亦了然于心,已经知道答案。 “这个呢?”他又指着后面那幅画问道:“你是不是见过这地方?” 陵挽月想了想,觉得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于是指着涓滴子的那幅画,十分老实的说道:“这里,是我的师门。” 又指了指那团云,“这是我。” 夏玄亦诧异不已。 知道他可能误会了,陵挽月解释道:“前世我飞升失败后,师父和小师弟只保住了我的元神。然后师父通过秘法将我送来这里,想让我从头开始修炼。那秘法,就是在云上举行的。你看云上那团光,里面是不是有张人脸,那就是我。” 夏玄亦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那团光,也看见了光里的那张人脸,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那会是以前的陵挽月。 “还有这里。”陵挽月指着后面那幅画,“自打我能在云间飞来飞去后,这个地方我天天都能看到。这些山里面,有好些修仙门派,我经常偷偷潜进去偷东西。包括哪里有结界,哪里有仙草,我都一清二楚。” 夏玄亦本以为事情都是冲他来的,但听陵挽月这么一说,又好像不是。 “涓滴子的画,也是他给的?”陵挽月问。 “应该是同一个人。”夏玄亦指着画说道:“这两幅画的画法一样。” “不如今天问问他?”陵挽月提议。 “先不要。”夏玄亦摇头,“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先不要让他知道太多。” “好,听你的。”陵挽月看着画,陷入沉思。 前世明明已经离她那么遥远,为何在这个世界还会出现跟她前世有关的东西?不单单是画,还有夏玄亦的法器,林向野的拂尘。 这些前世的东西,怎么也会出现这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个局? “你再看看这个。” 夏玄亦将画收起来,拿出玉简。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玉简在前世很常见,能记录些许画面和声音,一般用来做机密信息的传递。怎么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了? 陵挽月顿时凌乱不已。 她开始怀疑,所谓的前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青风说你看了玉简,就什么都明白了。”夏玄亦顿了一下,又道:“传玉简的,可能是你小师弟。” 第157章 小师弟的音讯 陵挽月握住玉简,放任灵气缓缓进入。这种玉简,只有传信人指定的人才能打开。她的灵气刚进入,画面便铺天盖地的袭来。 漫天风雪中,小师弟端坐地上,对着她笑了笑。 “师姐,好久不见!” 陵挽月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这还是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弟吗?衣服和头发依旧一丝不苟,但那苍白的嘴唇,凹陷的双颊和光彩尽失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师姐,对不起,师弟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让你陷入如今的险境。”他嗓音沙哑,失了从前的稚嫩。 “可惜我现在无法下山助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小师弟的语速越来越快,“师姐,你必须找齐九块紫玉,带着紫玉来招摇山,我在这里等你。” “速度要快,务必在全部雕像生成清晰的面容前赶来,否则一切都迟了。”小师弟有些愧疚的说道:“我没能找出雕像所在的位置,所以在找紫玉的同时,师姐你还要找到所有雕像。不用毁去雕像,阵法已成,我们谁都不是对手。” “师姐,若非我的疏忽,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他说到这里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擦了擦嘴角,苦笑道:“时间有限,我必须回去了。师姐,你自己多小心,注意白垩土……” 画面戛然而止,小师弟的声音消失。 陵挽月握着玉简,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看她的表情,夏玄亦已然猜到了,传玉简之人确实是小师弟没错。他轻轻捏住她另一只手,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先喝口水。” 陵挽月猛地转头看向夏玄亦,“玉简是谁给你的?” “青风。”怕她不知道是谁,又说道:“每天跟涓滴子一起来的随从。” 陵挽月“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找他。” “阿月!”夏玄亦喊住她,“你不能去,敌友未辨,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小师弟他……”陵挽月哭着道:“小师弟被困在招摇山无法脱身,我必须去帮他。” 夏玄亦走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小师弟跟你相比,实力如何?” “以前的实力不如我,现在,她比我强了很多。” 夏玄亦伸手去擦去她的眼泪,“他实力比你强,尚且被困。以我们两人现在的实力,能救得了他吗?” 陵挽月愣了愣,知道夏玄亦说的在理。 “那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小师弟?” 夏玄亦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急,先跟我说,小师弟跟你说了什么?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靠在他怀里,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陵挽月缓缓平静下来。 她走回桌旁,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思忖片刻后,开始娓娓道来,“小师弟说他被困在了招摇山,无法离开。他应该有试过离开,但那对他身体的损害很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没说。他被困在那里,那老不死的呢?他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不救小师弟?” 夏玄亦按住她的手,“慢慢说。” 陵挽月顿了一下,解释道:“老不死是我们的师父,他常年闭关,修为极高,只差最后一步就能飞升成仙。以前我和小师弟经常说起这个,猜他应该是放不下什么,所以不肯走最后那一步。” “只有你小师弟被困,你师父呢?”夏玄亦问。 陵挽月略有迟疑,点头,“小师弟没说师父也在,就应该只有他自己。再说,当年是小师弟将我送来的这个世界。如果是他送我来的,会不会是将我送到这个世界后,他回不去了,然后被困在了招摇山?所以就连师父也无法救他。” 夏玄亦点头,“有这个可能。” 陵挽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现在只有我能救小师弟,所以我们必须按照小师弟说的,找齐所有的紫玉,然后再去招摇山。” “所有的紫玉?” 陵挽月“嗯”了一声,“小师弟说共有九枚紫玉。” 夏玄亦将青风给他的紫玉交给陵挽月,“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共有三块,还差六块。” “这一块怎么来的?”陵挽月举起紫玉看了看,“这里面是云?” “对。”夏玄亦说,“昨晚青风给的,应该小师弟一起带给你的。” 陵挽月握紧紫玉,“我们还不知道紫玉到底有什么用,既然涓滴子说他知道,说不定他知道其余六块里面封印的到底是什么。” “小师弟还说了什么?”夏玄亦继续问道。 “雕像!”陵挽月道:“小师弟也知道雕像,可惜他不知道每尊雕像的具体位置。我们除了找齐紫玉外,还要找到所有雕像的位置。他说我们不是雕像的对手,不用试图去摧毁。等到了招摇山,这一切都能解决。” “还有吗?” 陵挽月摇了摇头。 “对了,小师弟说让我注意白垩土。”这不是小师弟第一次这样叮嘱她。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第一次去六里村那天吗?那天小师弟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天,陵挽月进入六里村,夏玄亦离开六里村。 那时,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跟陵挽月在一起的,是一个孩童。 他不会想到,从那时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同陵挽月紧紧相连。更不会想到,只是那一眼,她就入了他的心,成了他的结。 “白垩土,我们只在地下河遇到过。”陵挽月又说道:“当时我们被那里的元神追得四处躲藏,那道元神栖居的石壁,上面全是白垩土。” 除了那里,别的地方就再没遇到过。 想到地下河,她仔细感应了一番设在那里的结界。结界还在,看来没有人闯入,她心下稍安。 “我们必须要快!”陵挽月来回踱步,“必须在所有雕像生成完整面容前,找到它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带着紫玉,赶往招摇山。” “对了,招摇山在哪里?”她转头看向夏玄亦,“青风不是从那里回来的么,他有没告诉你具体位置?” 第158章 灵山还是招摇山 “招摇山极有可能是这里。” 夏玄亦拿出丝绢,“青风一起带回来的,还有这个。” 丝绢上画的是一座山,山有双峰,比肩而立。只是简单勾勒了几笔,除了能看出山峰的大致形状外,就没了别的线索。 “这里就是招摇山?”陵挽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具体的地图?” “等我一下。”夏玄亦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随身携带的行李中翻出一本书来。 “你还记得在船上,紫玉丢失的那晚,在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地图吗?”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是完整的地图,“跟这幅图一样的那个地图。” “记得。”陵挽月召出法器,手在花瓣上一摸,摸出两张羊皮纸。 当初得到地图后,不知夏玄亦用了什么方法,将地图一分为二。其中一份是完整的地图,不过需要从罗刹国境内前往。另外一份,绘的也是一座双峰山,山上有闪闪发光的宝石和玉石,山顶上,还有一株桂树。 夏玄亦指着画着山的那幅图,“你看是不是这里。” 同样的都是双峰山,应该是同一个地方没错。 “所以,这份地图,通往的地方就是招摇山?”陵挽月有些疑惑,“可你当时不是说这里是灵山?” 夏玄亦摇头,“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灵山,所以,这里到底是不是灵山,没人能确定。书是用罗刹国文字写的,想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灵山还是招摇山,恐怕我们还得去趟罗刹国才成。” 陵挽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大哥去灵山帮你求法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那里被冰雪覆盖?” “传说中灵山高耸入云,要么被迷雾笼罩,要么被风沙裹挟。至于冰雪覆盖,倒是没听说过。”夏玄亦忆起当初给他送武器的双影,他提到灵山时,确实没说过灵山有下雪。 陵挽月猛地一拍桌子,“小师弟所在的地方,被积雪覆盖,所以灵山和招摇山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这幅图指引的地方,定然是灵山。可如果这里是灵山,那小师弟为何会让青风把这个也带给我?” “这不是。”夏玄亦解释道:“青风护送娄昔音去边关,图上这地方,是娄昔音让他们要找的地方。涓滴子说他在寻仙山,想来寻的就是灵山。” “小师弟被困在招摇山不能出来,那青风又是怎么到的招摇山?”陵挽月疑惑不已。 夏玄亦摇了摇头,“他没说,我也没询问经过。待他今晚再来时,再仔细问他便是。” 陵挽月知道此事急不得,在不知道谁是雕像的主人前,不能大意。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齐九块紫玉,和找到十座雕像的具体位置。紫玉有了三块,雕像也找到了四处。如果京城没有线索,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离开了?”陵挽月仔细分析一番后,说道。 夏玄亦沉吟道:“西山的雕像还有待确定,所以我们需要回一趟安城。” 陵挽月点头。 她和夏玄亦谁都没有见过那里的雕像,毕竟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她需要亲眼看到后才能确定,此事马虎不得。 “回了安城后,我们直接去西域?”夏玄亦想了想,问道。 陵挽月一时间有些迷茫,没有丝毫线索,就这样凭空去找紫玉和雕像,犹如大海捞针。 她本以为小师弟留给她的玉镯能感应到雕像的位置,可上次在国师府,玉镯并没有提前发现灵泉下面有雕像。 那么,玉镯的用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就跟封印?鱼一样,只是用来制作紫玉? 她突然想到将玉镯交给她的林向野,小师弟从离开时,肯定在他身上留了什么线索,她必须要再找林向野打探一下消息。 “云道子带林向野去寻道观,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收留他们的地方。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就算找到了,不也应该传个信回来么。” 提到云道子,夏玄亦突然想到去国师府的那晚。 “那日我去国师府,看见了云道子。”夏玄亦道。 “哪天?”话音刚落,陵挽月明白了过来,“去找线索的那晚?” 夏玄亦“嗯”了一声。 “他去那里做什么?” 夏玄亦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他去了灵泉,不过灵泉已毁,他只在周围转了一圈就走了。我一路跟着他回来,发现他灵气低微,只能用来隐蔽自身气息。” “除了灵泉,别的地方他都没去?” “对!”夏玄亦点头。 陵挽月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云道子有没有可能是雕像的主人?” “不太像。”夏玄亦分析道:“他灵力低微,光是将雕像埋入地底这件事,他都无法办到。” 陵挽月低下头,知道自己今天被小师弟的事情影响,失去了最简单的判断力。 还好有夏玄亦在,否则光靠她自己,别说找线索,只怕连冷静下来都难。 “云道长算是半只脚踏入修行门槛的人,能感知到某些灵气浓郁的地方。再加上那日白天的地动,应是起了疑心,所以才去了国师府。”夏玄亦猜测道。 陵挽月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她此时一颗心全都在小师弟身上,已经分不出心思再想其它。 天色越发阴沉,酉时时分,竟然飘起了雪。 陵挽月听见外面无常的欢呼声,这才惊觉自己已在屋内坐了一整天。 她将小师弟的玉简钻了个孔,用绳子系好挂在脖子上,推开房门缓缓走了出去。 “姑娘,下雪了!你快看,下雪了!”无常兴奋的摊着手去接雪,刚落到他手心,雪便化成了水滴。 “是啊!下雪了!”她前世从未见过下雪 ,小师弟和他一样,也从未见过。但他现在却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等着她去救他。 涓滴子带着青风走进小院时,看见的便是如此落寞的陵挽月。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雪花落在她身上,更显楚楚动人。 涓滴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第159章 无常的信 陵挽月看见了跟在涓滴子身后的青风。 但只是匆匆一瞥,她就移开了眼。很多事情,不便让涓滴子知道。更何况,眼下敌友不明,还需谨慎为上。 “陵姑娘,你今日真好看。是有什么喜事?所以刻意打扮一番。”涓滴子笑眯眯的看着陵挽月。 “下雪了,这算不算喜事。”陵挽月淡淡说道。 “算!当然算!”见她似乎兴致不高,涓滴子关切的问道:“谁惹你生气了?难道是夏玄亦?不用怕,我帮你出气。” 陵挽月摇头,转身朝屋内走去,“进来吧!” 涓滴子跟在陵挽月身后,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看向徐紫叶,“徐姑娘,再过些时日,你便能见到你爹。我会在京城给他谋个职位,日后你们都可以留在京城。” 徐紫叶突然被涓滴子叫住,吓得呆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多谢国师大人!” 涓滴子看她一眼,对青风说道:“青风,把酒给她。” 徐紫叶木然的接过酒,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是陵姑娘。”涓滴子漠然说道:“今日下雪,你去温些酒来,待会儿送到陵姑娘房间。” “是!”徐紫叶施了一礼,赶紧往灶房走去。 “蓝山,去叫小公子回来!”陵挽月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不等蓝山回答,夏玄亦的身影就已经出现门口。 “不用了!”他朝涓滴子点了点头,随后进了房间。 “这……”涓滴子一时有些地摸不着头脑,赶紧跟在他身后进去。 “关门!”陵挽月已在软塌边坐好。 “小公子,现在是陵姑娘给我治病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可以晚点再说。”难得能同陵挽月单独相处,涓滴子无比享受这短暂的时光,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尤其不想被夏玄亦打扰。 陵挽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知道那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为了避免昨夜的事再次发生,无论如何,夏玄亦今天必须在。 她双颊微红,说道:“还剩最后一段没疏通,我的灵气跟不上,小公子可以帮忙。” “是不是因为这两天灵气消耗过多?”涓滴子关切道:“若是这样,不如你今天先休息,我们明天再继续也可以。” “不行!”陵挽月摇着头说道:“必须尽快疏通,否则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 涓滴子这才无奈的坐下,试探着问道:“还要脱衣服?” “脱!”陵挽月召出法器,灵气化成细针,看向涓滴子,“还请国师大人快些。” 涓滴子看了夏玄亦一眼,见他也看着他,不禁苦笑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 陵挽月偏过头,嘀咕道:“都一把年纪了,害什么臊!” 涓滴子指尖微顿,“陵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好歹是修行者,年龄完全可以忽略。再说,你看我的样子,分明很年轻。还有,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真实年纪比我大,换做普通人的身份,你说不定就是老太婆。” 陵挽月被他逗笑了,“你这副鬼样子,哪里看着年轻了。” 涓滴子三两下除去上半身的衣服,躺在软塌上。他贪恋陵挽月指尖在他身上游移时的触感,仿佛卸去了满身风尘,纤尘不染,于这世间干干净净的独立存在。 “修行者间,不分年龄的大小,只有实力的强弱!” 他说完后,看向夏玄亦,“小公子觉得呢?” 陵挽月按住他的肩膀,“别说话,闭眼!” 涓滴子笑了笑,突然又说道:“陵姑娘,你老实交待,你的年纪是不是比我和小公子的加起来还要大。” “能不能老实点儿?”陵挽月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姑娘我年方十八,天生丽质不说,在修炼一途更是拥有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资。像你们这种天资驽钝的人,又怎能体会到这种优越感。” 涓滴子顿时哑口无言。 幸好敲门声响起,缓解了他的尴尬。 “国师大人,酒来了。”是徐紫叶的声音。 “酒来了!”涓滴子看向夏玄亦,“上好的贡酒,别人想喝都喝不到的。我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皇上那里讨来这么一壶,今天就便宜你了。” 夏玄亦开门去端酒,看见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有了积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可真早。”是涓滴子感叹的声音。 “今晚不用等我们了,到了时间后,你们都先睡。”夏玄亦叮嘱一句后,这才关上房门。 涓滴子“啧啧”两声,“小公子倒是怜香惜玉。” 陵挽月一眼瞪过去,“说个没完是吧,要不等你先说完了我们再开始?” 涓滴子赶紧闭嘴,双眼紧紧合上。 陵挽月这才朝夏玄亦招了招手,“你来帮我,我怕灵气续接不上。” 夏玄亦点头,“放心!”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很快,整个京城都已银装素裹。 明明前两日还是艳阳天,今天这场大雪一下,被窝里冷得像是冰窖,无常翻来覆去许久,仍旧觉得冷意沁人。 他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侧耳仔细听去,像是三公子那边的人。 “蓝大叔!”他赶紧起床叫醒蓝山,“外面有人来了。” 蓝山赶紧起床披上衣服,叮嘱道:“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无常“嗯”了一声,可这天寒地冻的,他根本无法睡着。他心里想着,若是能有火盆,那该多好。 正想着,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见蓝山又进来了。 “无常,醒醒!”蓝山摇醒无常,“三公子差人过来让我们去取炭,你去取些回来。快去快回,我得赶紧给姑娘生火。” 无常边穿衣服边嘀咕道:“蓝大叔,京城比安城冷得要早,你说这里的冬天是不是很长?” “赶紧去,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蓝山说完又急匆匆走了出去。 门没关,一阵冷风吹来,无常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起身穿鞋时,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借着积雪反射进来的光亮,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封信。 他愣住,谁送来的信? 第160章 九块紫玉 蓝山敲响房门时,涓滴子的最后一段经脉已经完全疏通。 交缠的灵气和死气充斥在他体内,相互维持着平衡。此时,他满头的白发变成灰色,看起来颇为怪异。 “姑娘,方便进来吗,小的给您准备了炭盆。”蓝山在门外说道。 “进来!”陵挽月收起法器,接过夏玄亦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蓝山端着炭盆进来,见陵挽月一脸疲惫,又说道:“姑娘,小的再去给您做些吃的。三公子让人送来了好些东西,灶房都快堆满了。” “他今天这么好心,又是栽树,又是送东西的,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陵挽月懒懒说道。 “我进夏府时,正巧碰见有人给他送信。”涓滴子穿好衣服坐到陵挽月对面,“你要是感兴趣,我让人把送信的人抓回来,严加拷问,必能知道夏府这位三公子为何态度转变这么快。” “无聊!”陵挽月白了他一眼。 夏玄亦示意蓝山先出去,“你先回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对了。”陵挽月想到青风,“国师大人的那个随从,你让他去你们屋子先歇着。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出毛病来。” “是!”蓝山点头离去。 夏玄亦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冷风袭来,陵挽月犯晕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问吧!你们想知道紫玉的什么消息?”蓝山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对头发的颜色格外感兴趣。 陵挽月神色一正,想起小师弟说的紫玉共有九块,于是率先从这个问起。 “你可知道紫玉共有多少块?” 涓滴子伸出手指比划着,道:“不多不少,正好九块!” 陵挽月和夏玄亦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他原来真的知道紫玉的消息。 “为什么是九块?” 涓滴子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边画边说道:“因为仙山有九峰,一块紫玉对应一座山峰,九块紫玉分别通往不同的山峰。” “仙山?”陵挽月突然想到娄昔音就是在寻仙山,追问道:“娄昔音寻的那个地方?” 涓滴子嘿嘿笑了一声,“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不是修行中人,看到的都只是表象。他不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所以他再怎么寻,也寻不到真正的仙山。” 陵挽月皱眉,“好好说话,娄昔音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给你说吧。”涓滴子指着用茶水画在桌上的九座山峰,“这是真实的仙山,但既然称之为仙山,便不可能让人随意寻到。所以,在仙山的外面,还有许多普通的山。娄昔音所找的地方,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根本不是真正的仙山。” “你知道仙山在哪?” 涓滴子摇头,“我若是知道,现在还会在这里?” “你继续说,紫玉为什么会和仙山扯上关系。”陵挽月回归正题。 “仙山分九脉,每脉一座山头。紫玉,代表不同的支脉。持有相应支脉的紫玉,就能进入对应的支脉。可以说,紫玉就是进入仙山的钥匙。” 涓滴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有上古三脉最为神秘,就算持有紫玉,也不一定进得去。我只知那三枚紫玉的模样,却不知里面封印的到底是何物。” 说着,他又在桌上画了起来。 “陵姑娘你见多识广,可以看看是否认识。” 不等他全部画出来,陵挽月就知道了所谓的上古三脉对应的紫玉到底封印着什么。 ?鱼、玄龟、长右! 夏玄亦同样感到诧异不已,但他更多的注意力依然是放在陵挽月身上。寒风有些刺骨,他转身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他轻拍她的肩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无比怜惜。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陵挽月,也会有软肋,小师弟就是她的软肋。他在想,自己会是她的软肋吗? “除了这上古三脉,其它的都很常见。”涓滴子继续画着,“剑,石头,树叶,花,云。对了,还有一个比较奇怪。” 他笑了一下,“手指!人的手指。” “所以,你知道怎么找到这些紫玉?”陵挽月问。 “哪有那么容易。”涓滴子叹息道:“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我虽然知道它们的存在,却不知要怎么才能找到。” 他突然又说道:“我知道夏府有一块,听说是从西域带回来的,便也派人去西域寻,却连半点线索都没。” “你怎么知道夏府有一块?”夏玄亦问。 涓滴子不屑一顾道:“当年我亲眼见夏老爷子将紫玉放在手中把玩,只不过他那块并不是我需要的,否则你以为他能留得住?” “你要的是哪一块?” 涓滴子点了点手指的位置,“这块!” “为什么是手指?”陵挽月好奇不已。 “我也说不明白,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指点,让我务必选择手指。”涓滴子笑着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仙山有人看中了我,所以才特意指点的。” 陵挽月摇头,“不知道。” “你们呢?有没有觉得特别适合自己的紫玉。”涓滴子试探着询问。 陵挽月犹豫了一下,“没有。” 她要的不是其中某一块紫玉,而是所有。 他又看向夏玄亦,“小公子呢?” 夏玄亦点了点云的位置,“这个。” 涓滴子狠狠一拍桌子,兴奋不已的说道:“看吧!我的猜测没有错,肯定是仙山也有人在指引小公子选择云。” 陵挽月转头去看夏玄亦,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陵挽月最想知道的,是要如何找到紫玉。至于谁选择谁,她并不感兴趣。 “陵姑娘你想知道什么?”涓滴子反问。 她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找紫玉?” 涓滴子摊手,“书上就写了这些,没写怎么找。” “什么书?能不能给我看看。”陵挽月不死心。 “不能!”涓滴子无奈道:“阅后即焚。” “书是从哪里来的?”夏玄亦问。 涓滴子犹豫了一下,道:“西山!西山道观!” 第161章 古籍 陵挽月记得夏玄亦说过,涓滴子的蒲团,只有西山才有。那时,他们就怀疑涓滴子是来自西山道观。 “你跟西山道观到底是什么关系?”夏玄亦问。 涓滴子目光幽远,像是在回忆。 “我在西山修行二十载,做了五年的观主。但是那里并不适合修行,所以我最后才离开西山,到京城找到了灵泉。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修行的门槛,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做这西山道观的观主。” “你既然已经做了观主,怎么会突然离开?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京城有灵泉?”陵挽月问。 涓滴子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我无意中发现世间竟然有仙山这等存在,但凡修行者去到仙山,修为必定突飞猛进。再三思量后,我才辞了观主之位,打算亲自去寻仙山。离开时,我带走了大部分跟仙山有关的古籍,只是没想到仙山没找着,倒是找到了灵泉。” “所以,不管是紫玉,还是仙山,你都是从古籍中知道的?” 涓滴子点头,“没错。”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古籍离开西山后,不管是谁,只要看了这书,书就立即化成了粉末消失。” 夏玄亦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你没看完?” 涓滴子万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娄昔音看了一部分。” “所以他才会去找仙山?”陵挽月本就好奇娄昔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去找什么仙山,现在总算知道了原委。 涓滴子解释道:“我与娄老将军交好,他镇守边关,托我照看娄昔音。趁着我去宫中面圣,他溜进书房,那些古籍被他看了个七七八八。偏偏他那时年幼,又不知轻重,除了记住仙山外,别的都不记得。若不是碍于老将军的嘱托,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那些书你之前没看过?” “我离开西山后,只想着找仙山,所以大部分都没来得及看。我也试着边看边誊抄,但是行不通。抄下来的内容,瞬间就会消失。”涓滴子看向陵挽月,“陵姑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 “上次再去西山时,除了感知到西山的异常外,我也想着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线索。可惜那里已经荒废,别说线索了,连半只活物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一阵叹息,“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想来西山道观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陵挽月陷入沉思,西山道观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想到娄昔音在安城时,曾数次邀请她去西山,当时她以为是他闲着没事干,现在想来,说不定他是想告诉她些什么也不一定。 看来,在去西域前,必须再去趟西山才行。 夜里静悄悄的,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能听见雪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冷风从窗户灌进来,陵挽月一个激灵,拉紧身上的披风。 涓滴子起身,走到窗户边。 “陵姑娘,小公子。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不单单是因为你们救了我,同为修行者,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倘若你们找到了手指那枚紫玉,可否让给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交换。当然,我如果有了其它紫玉的线索,也会及时告知你们。” 陵挽月要的不是其中某一块紫玉,她要的是全部,可她不能说。 夏玄亦“嗯”了一声,“好。” 陵挽月转头看了夏玄亦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涓滴子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我明天再来。” “等等。”陵挽月叫住他,“你的经脉已经完全疏通,现在不至于再有什么危险。不过想要修为完全恢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可若是有仙草,这个时间会大幅度缩短。” 说到这里时,她停了下来,看了看涓滴子。 前两天夏玄亦偷偷潜入国师府时,在荒废的后院带回来的那抔泥土,她仔细查看过了。泥土灵气浓郁,有仙草的气息。必然是涓滴子害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提前将仙草移走。 涓滴子面不改色,“陵姑娘你高看我了,仙草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灵物,岂能轻易找到。” 陵挽月有些失望,但她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仙草确实难寻,既然没有,那就慢慢治。不过我们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长,你要做好准备。” “我明白!”涓滴子似乎有些兴奋,“若是去寻紫玉,我可以跟你们一起……”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再说吧!”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涓滴子告辞离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着夏玄亦说道:“小公子,劳烦你照顾好陵姑娘。” 夏玄亦皱眉,他从涓滴子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风将窗户刮得直响,陵挽月透过门缝看见青风跟在涓滴子身后,突然想到忘记让青风留下。 “那个青风……”她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后,指尖轻轻放于她耳侧,缓缓揉着她的太阳穴。 “不急,他留了消息。” 他话音刚落,就见蓝山已到了门外。 “姑娘!”蓝山见房门没关,径直走了进来。 “方才国师大人的随从离开时,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是一封信。 陵挽月接过来,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信的事。” 蓝山回道:“没了。” “无常呢?” “他将信交于我时,无常已经睡着了,应该不知道。” “好!”陵挽月拆开信,“辛苦你了,快回去歇着吧!” 蓝山笑了笑,“能帮姑娘做事,是我的福分。” 陵挽月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云道长有消息了没?” “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他们在城外的道观住了两天,想来不会回来了。”蓝山说道。 陵挽月点点头,暗想云道子这家伙半点不靠谱,若非是为了林向野,她才懒得打听他的行踪。 正说着,门外突然有声音传来。 “哎哟!” 第162章 带她去邵府 “云道长回来了!”蓝山有些惊喜的说道。 夏玄亦走到门口,看见林向野搀着云道子,弓着腰偷偷摸摸的往屋里走。 “回来了!”他出声说道。 “哈哈!小公子好!”云道子假意才发现他,指着自己的腿,“腿疼,我先回房睡了哈。” “对了!”他看见蓝山也在,立马又板着脸说道:“天这么冷,赶紧生盆火来,再顺便泡壶茶。我听说三公子送了不少好茶过来,你挑最好的给我泡一壶。” “要求倒是不少!”陵挽月走了出来。 “陵姑娘晚上好!”云道子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几日不见,你越发美丽动人了!” 陵挽月瞬间被他逗笑,“几日不见,你也越发贫嘴了。” “好说好说!”云道子丝毫不觉尴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长夜漫漫,陵姑娘你脸色不大好,该歇息了。” 语毕,狠狠掐了林向野一把。 林向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搀着他往屋里走去。 “回去吧!”陵挽月看着蓝山说了句,转身也进了房间。 翌日,大雪不停! 邵府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帖子,邀夏玄亦前去赴宴。送帖之人再三传达老夫人的意思,让他务必带上陵挽月。 “老夫人脾气怎么样?她最喜欢什么东西?” 陵挽月在房间走来走去,难得见她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夏玄亦,你觉得我穿这件如何?” “不行!紫色太惹眼了,我还是换件衣服比较好。红色的怎么样?好像更惹眼。蓝色的呢?嗯,蓝色的好……” 她自言自语了一阵,见夏玄亦端坐桌前,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夏玄亦!”她抽走他的书,“我说的你都听见了没。” 夏玄亦抬头打量了她一阵,点头,“不错!” “不错个什么,我问你穿哪件衣服合适?”陵挽月赌气似的坐了下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件就不错!”夏玄亦轻拍她的手背,“放心,你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祖母人很好,她会喜欢你的。” “真的?” 夏玄亦点头,“真的!” 未时时分,纷飞的大雪终于停了。雪来得快,停得也同样突然。 积雪铺满院落,夏玄亦和陵挽月离开时,蓝山正带着无常和林向野在清理积雪。 “姑娘!”无常兴奋的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陵挽月抓了一把雪,感受着略带喜悦的凉意。 “我想跟着徐姑娘学认字,想求姑娘应允。”无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蓝大哥说我若是识字,日后就可以独自去采买东西了。” 陵挽月环顾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徐紫叶。 “她答应了吗?” 无常点头,“徐姑娘答应了,但她说需要先征得姑娘您的同意。” “学吧!不管怎样,能认字总是好的。” “多谢姑娘!”无常喜笑颜开。 陵挽月笑了笑,问一旁的林向野,“你们找到要去的道观了?” 林向野停下扫雪的动作,认真回应道:“师父说住道观不自由,害怕大雪封山,所以昨晚连夜赶回来了。” “还去别的道观吗?”陵挽月又问。 “师父说不去了。” “好。”陵挽月点点头,见夏玄亦已经走出院子,赶紧跟了上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陵挽月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有存在感。过去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泡影,只要伸手轻轻一碰,就会立马碎裂。 对小师弟的担忧,对身边人的依恋,对眼下局面的无法掌控,还有即将要见邵老夫人时的紧张,都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从前,她将自己当成始终会飘走的一片云。如今,她将自己当成扎根于这个世间的大树。 她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也有很多问题等着她去解决。 有时候她在想,前世是过往,今生才最重要。 虽然今生处处都被前世的影子笼罩,可已经过去的前世终究回不来。 前尘往事,不管是看破的还是看不破的,都会成为她今世的助力。 “在想什么?”马车上,夏玄亦轻声询问。 陵挽月笑了笑,“你说我们的相遇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夏玄亦放下书本,认真思考片刻后,回道:“以你的性子,六里村关不住你。只要你去了安城,我们必然会相见。” “也对!”她想起最先去回春堂的目的,“我醒来后身无分文,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赚些银子。对了,娄昔音还欠我几百两银子没给。” “他会回来找我们的。”自娄昔音走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起他。 “边关不久后会有战事,娄老将军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下次回来时,他应该会带着娄老将军一起。” “你大哥告诉你的?”陵挽月顿了一下后,说道:“我前两日听徐紫叶也说起过,她说边关将有战事,让我去求涓滴子将她爹调回京城。” “你信她?” 陵挽月诧异的看着他,“你不信?” “军中大事,岂会轻易让人知晓,更何况她一个连门都很少出的千金大小姐。” “据她说,是她在边关的叔叔写信告知……” 夏玄亦摇头,“徐景峰在安城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守,从未听说过家中还有其他亲眷。夏府的生意遍布天下,平日仰仗他的地方颇多,早已将他的家底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无需他多说,陵挽月瞬间明了,可是徐紫叶为何要骗她? 夏玄亦接着说道:“当初在船上时,你仔细检查过她的头发,有什么发现吗?” 陵挽月想起丢失紫玉的第二天,她借机削去徐紫叶的一簇头发,用灵气探查后,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可是现在有!”夏玄亦道:“昨夜她送酒时,我用灵气试探,发现她应是中毒了。” “中毒?”陵挽月诧异不已,“她每天都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中毒?” “你不觉得涓滴子昨天让她温酒的举动不正常?” “你是说……”陵挽月反应过来,“是涓滴子给她下的毒?” 第163章 未过门的妻子 陵挽月记得徐紫叶说过,她的确是涓滴子派过来的人。既然他们是一伙的,涓滴子又为何要给她下毒? 夏玄亦道:“涓滴子擅长用毒,他应该是在用毒药控制徐紫叶替他做事。” “真是人心难测!”陵挽月感叹道:“他好歹是修行中人,用这种手段控制普通人给他做事,未免有些过分。修行者与普通人本就该泾渭分明,更何况是用这些手段去伤害他们。” 她想起在安城时,娄昔音有一次下药迷晕她,用的就是从涓滴子这里得来的药。 能让她都无法察觉的迷药,应该是用特殊方法秘制的,他说不定就是从西山的古籍中学来的。 “徐紫叶毕竟只是普通人,威胁不大。真正要留意的人,还是涓滴子。”夏玄亦思量道。 陵挽月也明白这一点,她看向夏玄亦,犹豫不决的说道:“你说我到底还要不要帮涓滴子恢复灵气?若是他另有所图,日后说不定会是个隐患。” “救人难,伤人却很容易!”夏玄亦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到底救不救,决定权在你手中。” “你说得对。”陵挽月点头道:“如果他就是雕像主人,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实力,肯定斗不过他。可倘若他跟我们一样,只是普通的修行中人,日后说不定还会是我们的助力。” “你倒是想得开。”夏玄亦笑道。 “这不跟你学的么。”陵挽月冷不丁的抢过他手里的书,“你又在看什么。” 她随手翻了几页,小声嘀咕道:“这字我怎么不认识,又是罗刹国的?” 夏玄亦“嗯”了一声,宠溺道:“不认识没关系,我认识就行。” 陵挽月把书放回他手里,笑眯眯的说道:“那你说,上面都写了什么,找到有用的线索没。” “主要是一些罗刹国的风土人情,暂时还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若是招摇山在罗刹国境内,日后我们兴许会用得上。” 夏玄亦将书放于身侧,透过缝隙看了眼外面,“快到邵府了。” 陵挽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不安的挪了挪屁股,“万一老夫人觉得我不好,不让我跟着你怎么办?” 夏玄亦顿了顿,反问道:“难道不是我在一直跟着你?” 陵挽月一本正经的点头,“嗯,有道理。如果老夫人赶我走,我就说是你一直赖着我不放。就算要走,那也应该是你走才对。” “我不走!” “这可是你说的哦!”陵挽月笑弯了眼,“如果哪天你偷偷跑了,就算将这世界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你找出来。然后打断你的双腿,让你下半辈子做个瘸子。” “一言为定!”夏玄亦毫不犹豫的点头。 本来是句玩笑话,可他回得如此正经,突然让陵挽月生出一种他在做承诺的感觉。 此时已经天黑,灯笼的光照在积雪上,将周边的景致映得一片透亮。 邵府从朝廷退下来后,极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老夫人担心年轻人跟她没有话题,又特意请了几位交好的名流子弟相陪。 夏玄亦带着陵挽月到邵府的时候,其余人已经等候多时。 “老夫人!听说您在安城的外孙来了京城,今天他可会来参加宴会?” 席间除了邵府的人外,还另有三人。他们府上向来同邵府交好,哪怕邵府往日的风光不在,可只要老夫人相请,他们照旧会来。 毕竟谁都想抱上夏府这条大腿,可偏偏夏老爷子油盐不进,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老夫人笑吟吟的点头说道:“来!玄亦他稍后就到。我孙儿自幼疾病缠身,直到前几年身子才好利索。倘若一会儿言语上有得罪之处,几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见外了,您的孙儿,就是我们的兄弟。兄弟之间,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老夫人放心,能见到夏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意他的无心之言。” “对对对!杜兄说的对。” 老夫人笑着继续说道:“我那位女婿啊,以前怎么劝说他都不听,不肯搬来京城。前两日听玄亦说,夏林枫有意将京城这边交给他打理。只是他接触家里的生意较少,很多地方都还弄不明白。不周之处,同样要请诸位见谅。” 邵老夫人对自己这位外孙可谓是无微不至,生怕他在京城受了欺辱。不管他究竟会不会留在京城,先打好招呼总是没错的。有了铺垫,他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夏老爷既然将京城的生意交给夏小公子打理,想来小公子是不错的。经验的欠缺倒是其次,有我们相助,夏府的生意日后必定蒸蒸日上!” “杜兄说的不错。” 席间三人中,似乎都以这位姓杜的公子为首,言语间对他颇为奉承。 “老夫人,夏公子到了。”有下人来报。 “赶紧请进来。” 老夫人看向门口,夏玄亦一身白衣,长发用发簪简单的别在脑后,带着莫名的疏离感。他身后,陵挽月紫衣翩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头上插着前两日老夫人送的簪子。 两人站在一处,远远看着,郎才女貌,简直无比般配。 老夫人觉得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姑娘,与她家孙儿倒是配的,也难怪夏玄亦会看上她。 “是你……” 之前在席间说话最多的杜公子,指着夏玄亦身后的陵挽月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早就离开京城了?” 席间众人在看见陵挽月时,都惊异于她的美貌。 明眸皓齿,袅袅婷婷,娇艳如花!真是一个秒人! 可经过杜公子一提醒,他们都想起来,三四年前,也曾有这样一个女人,艳冠京城!仔细回想,这两人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我怎么?”陵挽月一头雾水,下意识的看向夏玄亦。 “祖母!”夏玄亦先是跟邵老夫人打了个招呼,而后拉住陵挽月的手,“这是陵挽月,我未过门的妻子!” 第164章 华青青 在来邵府之前,陵挽月何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她何其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在安城时,夏玄亦给她看过一份卷宗,里面有一幅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的画像。她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子叫什么,只知道那人家在京城,是个身世凄惨的可怜人。 看席间众人的反应,她猜想他们应是将她认作了那名女子。 这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不难应对。 此时,席间众人都看着她,都想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陵挽月收敛笑意,胡话张口就来。 “回老夫人的话,自从三年前爹爹去世后,我在这世间就已没了亲人。当初若不是有小公子帮忙,我只怕连将爹爹下葬都成问题。” 说到这里,她已是泪水涟涟,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打从心底生出怜爱之意。 “爹爹带着我从边关一路南下,本来想去安城投奔亲戚。可亲没寻到,爹爹又生了重病,只靠我行医挣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抓药。到了六里村后不久,爹爹就……” “你会医术?”老夫人问。 陵挽月“嗯”了一声,“幼时跟着村里的大夫学了一段时间。” 老夫人看了眼杜公子,见他一脸疑惑,明白问他也是白问,只好又看着陵挽月说道:“听玄亦说你医术不错,在回春堂做过一段时间的坐堂大夫?” 陵挽月假装偷偷看了眼夏玄亦,轻轻点头,说道:“承蒙小公子信任,我确实在回春堂呆过一段时间。当时娄公子生病,刚好别的大夫都出诊了,我便试了试。小公子心好,便让我留在了回春堂。” “哪个娄公子?”杜公子终于出声问道。 “娄昔音。”夏玄亦回道。 杜公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原来他去安城了,不是说找娄老将军去了么?” “他确实是去找娄将军了,去安城只是正好经过。”夏玄亦再次回应道。 “你们关系很好?”杜公子问夏玄亦。 “他在夏府住了些时日,跟我们关系都不错。”夏玄亦顿了顿,又道:“不单是我们,他和安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 杜公子嘲讽似的笑了笑,“小公子你这话说对了,娄公子和京城所有人的关系也不错。” 陵挽月蓦地对此人生出一种嫌恶之感,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杜公子也看着她。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陵姑娘,想来夏小公子不会介意吧?”他看着陵挽月,话却是对夏玄亦说的。 夏玄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刚要回应,就听见了陵挽月的声音。 “不介意!不知该怎么称呼公子?” “杜严双!” “原来是杜公子。”陵挽月点点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杜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 “好!”杜严双满腹的疑问,若是不问个清楚,自是不会罢休。 “你可认识华青青?”他问。 陵挽月摇头,“没听过。” 席间气氛怪异,众人看起来似乎都有些紧张,只有夏玄亦握着茶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下人上菜时,似乎也察觉到了气不对,匆匆上完菜后就赶紧退了出去。 “你第一次来京城?” 陵挽月点头,“第一次。” “你说你们从边关去安城寻亲,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一定要来寻亲不可?”杜严双紧盯着陵挽月,像是要非要找出什么端倪。 陵挽月犹豫了一下,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是不是在撒谎,找不到骗得过去的理由,所以不敢说。”杜严双步步紧逼。 陵挽月咬住嘴唇,“娄将军特意嘱咐过的,谁都不能说。” “别以为你搬娄将军出来,我就会信。”杜严双冷笑道:“今天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走。” “杜公子!”老夫人出声道:“边关之事,岂能容我等随意议论。” 她又看向陵挽月,“娄将军叮嘱不能说的,你不用说,就说些能说的。” “多谢老夫人。”陵挽月想到这个姓杜的和华青青的关系,心想不来点狠的,怕是打发不了他。 她眼珠一转,开始信口胡诌道:“那天我醒来时,村子已经毁了,还死了好多人。有些人打扮奇怪,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我们村子,只知道娄将军好像很恨他们。” “娄将军派人将我们送到了最近的镇子上,让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回村子。我们没钱也没粮食,根本无法活下去。那里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爹爹说怕我受欺辱,趁着夜里没人发现,才带着我偷偷走了。” 陵挽月突然停下,席间一阵沉默。 她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这些人不是傻子,应该猜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是罗刹国的人?”有人试探着问道。 陵挽月紧闭双唇,不说话。心想果真还是有聪明人,一点就透。 她将自己的身世引到边关战事上,由于涉及两国纷争,在座的这些人里,也没人敢去真的求证。这样的话,怎么说还不是凭她一张嘴就可以。 “好了,不说这个了。”老夫人打破沉闷的气氛,“赶紧吃饭,否则饭菜凉了。” “吃饭吃饭!”有人附和。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杜严双自然不会放弃。 “陵姑娘你说你会医术,并且医术还不错,是吗?”据他所知,华青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些京城女子都会的琴棋书画,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 既然如此,那他就从医术上着手。 “是会一些医术。”陵挽月点头,心想对付这些人倒也不难嘛。 “正好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如你帮我看看?”杜严双伸出手,露出手腕,“还请陵姑娘把脉。” “既然杜公子这般相信我,那我就献丑了。”陵挽月起身,朝杜严双走去。 夏玄亦刚好坐在他对面,陵挽月给杜严双把脉时,看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头蓦地一阵火大。 他就这样看着她独自应付这群人,居然不帮她。 第165章 带走华青青的人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杜严双哪肯轻易放弃。 “陵姑娘你说你会医术,并且医术还不错,是吗?”据他所知,华青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些京城女子都会的琴棋书画,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 既然如此,那他就从医术上着手。 “是会一些。”陵挽月点头,心想对付这些人倒也不难嘛。 “正好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如你帮我看看?”杜严双伸出手,露出手腕,“还请陵姑娘把脉。” “既然杜公子这般相信我,那我就不客气了。”陵挽月起身,朝杜严双走去。 夏玄亦刚好坐在他对面,陵挽月给杜严双把脉时,看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头蓦地一阵火大。 从进门到现在,除了问到娄昔音的消息时他有回应,别的时候连半句话都没,更别提帮她了,她无比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她本来就对医术一窍不通,把脉也是为了装模作样的糊弄人。虽然不会把脉,可她有灵气,只是稍微试探,就知道了杜严双身上到底是什么毛病。 她松开手指,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时,趁机偷偷踹了夏玄亦一脚。 “如何?”杜严双身边那位蓝色衣服的男子问道:“杜兄这是生了什么病?” 陵挽月斟酌片刻后说道:“杜公子身体上的这点小毛病倒也算不上大病,不过是肾有些亏损罢了。无需吃药,将养一阵就能痊愈。” 蓝衣男子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杜严双黑着脸看向陵挽月,“简直是胡说八道!” 一直未曾说话的夏玄亦突然开口说道:“到底是不是胡说,杜公子应该心知肚明。听说你打算再纳一房小妾,不过也得悠着点身子。” 眼见事情已经差不多有了结果,陵挽月和华青青应是两个人无疑,不过是容貌上有些相似罢了,邵老夫人赶紧出来打了圆场。 “玄亦!你刚来京城,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得有人帮衬。邵府现在没落了,帮上你什么忙。不过有杜公子他们三个照应,倒也不用担心。祖母没别的意思,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交流我也插不上话,今天就是想让你们互相认识。” “多谢祖母。”夏玄亦看向老夫人,而后朝席间三人拱手道:“日后定然有仰仗诸位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方才紧张的场面顿时转为了寒暄客套和各自吹捧,陵挽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关算是勉强过了。 奈何夏玄亦本就是话极少的那类人,除了最开始那句客套话外,便再也没话说了,场面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杜严双将酒倒满,朝陵挽月举了举杯,“陵姑娘,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极像,所以方才问了那些话。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杜公子言重了。” 陵挽月刚端起酒杯,就被夏玄亦拿走了,然后塞给她一杯茶,“喝这个。” “看来夏小公子很懂怜香惜玉。”杜严双打趣了一句。 夏玄亦面不改色,“我的女人,我不怜惜谁怜惜。” “哈哈哈!说得好!来!小公子,我敬你一杯。” 推杯换盏间,不觉就已过了戌时。 陵挽月走出门外,瞬间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老夫人不能熬夜,只在席间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说是让夏玄亦跟那三个人认识认识,结果到最后反倒是他们三人喝开了。 风一吹,她觉得有些凉,刚想转身进去,杜严双就走了出来。 “杜公子。” 陵挽月不是傻子,知道杜严双这个时候出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单独问她。 杜严双紧盯着她,眉头紧皱。 “你不是陵挽月!”他满嘴酒气,陵挽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我是陵挽月。”她回道。 “你是华青青。”杜严双往前跨了一大步,到了她身边,去抓她的手。 陵挽月利落的躲开,“杜公子请自重。” “现在跟我谈自重了。”杜严双眼睛赤红,“你怎么不说说当初在杜府求着让我娶你的时候了?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为了保全自己,所以才求着我娶你过门。华府一完,你又求着我给你写休书。说是不想牵连我们,其实就是想把你自己撇个一干二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陵挽月想起当初看的那份卷宗,里面只是粗略提了几句华青青的事,具体的倒是没写这么清楚。 “你怎么会不明白?”杜严双紧盯着她,“你说你离开京城后,会出家为尼。我以为你伤心过度,不想为难,所以给了你休书。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是想让我被全京城的人看笑话?” “我说了,我不是华青青!” 杜严双面露痛苦,“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 “杜公子,你喝醉了。”陵挽月见另外两人也已经出来,想赶紧脱身离开,不想跟他在此纠缠。 夏玄亦缓缓走在最后面,紧盯着她和杜严双。 “我没醉!”杜严双步步紧逼,陵挽月只能无奈后退。 “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他盯着她的手,“你让我看看那颗痣。” “我手上没有痣。”陵挽月伸出双手,放到他面前,“你看,我手上没痣,所以我不是华青青……” “这是什么?”杜严双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看着她手心的那朵花。 “是不是那个小道士给你纹的?你为了隐瞒身份,用花将痣给挡住了。” “松手!”夏玄亦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杜公子注意你的身份,她是我妻子。” “哈哈哈!”杜严双大笑,“可笑,真是可笑!” 说完,再另外两人的搀扶下往前走。 “等等。”陵挽月叫住他,“你刚才说什么小道士?” 杜严双头也不回,“是啊,小道士,华青青当初就是被一个小道士带走的。别说你不记得了,我可一辈子都记得住。” 陵挽月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杜严双说的小道士,会不会就是小师弟? 第166章 白色的药丸 山河绵延,天高地迥! 远处是常年被积雪覆盖的雪山,山尖隐藏在云雾之下,乍一看去,恍如仙境。 可娄昔音知道,隐藏在那厚厚云雾之下的,并非什么人间仙境。那里尸骨遍野,如同地狱。 虎口脱险,他仍旧心有余悸。 地图上指引的地方明明是这里,可怎么到了后,却偏偏什么都寻不到。 迷雾现,仙山出。书上写的迷雾,到底又是什么? 他看着雪山,有些迟疑。 难道真的像涓滴子所说的那样,普通人没有修行的气运,一辈子都不可能走上这条道路? 那么夏玄亦呢?还有陵挽月。为什么连他们都能修行,他却不可以。 落日余晖,拉长了他的身影。形单影只,此时他竟然有些想念起在京城的陵挽月来。 倘若他也是修行者,漫漫余生,再有佳人相伴,不愧为世间最美好之事。 夜晚来的很快,一入夜,寒气像锥子一样直往人心口钻。 夜半时分,守夜人脑袋昏昏沉沉之际,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正往这边走。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警惕!” 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巡逻的人飞快往这边赶来。 “站住!报上姓名。” 见来人不像是罗刹国的奸细,众人心下略安。适逢多事之秋,容不得他们不谨慎。娄大将军还在昏迷中,罗刹国经常派小股士兵进犯,不胜其烦。 “刘文士呢?”娄昔音没有再继续往前,“麻烦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娄昔音前来拜访。” 听见他说自己姓娄,士兵不敢怠慢,赶紧差人前去禀报。 不多时,只见一头戴纶巾的中年人急匆匆往这边赶。刚到近前,就朝娄昔音拱手行了个礼,“公子你怎么来了?” “大将军如何了?”娄昔音问。 刘文士吩咐众人继续巡逻,然后领着他往大帐走去。 “还在昏迷中。” “上次我离开时,不是已经好转了么?”娄昔音皱着眉头道:“这才没多久,怎么又严重了。” 刘文士叹了口气,“那都是将军硬撑的,实则从未好转过。” 娄昔音面色沉重,“大夫怎么说?” 刘文士一五一十的说道:“我们将边关能找到的大夫全都找来看过了,朝廷也派了御医,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娄昔音问。 “也有大夫提出过这个可能,但就算是中毒,连将军到底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又怎么解?”刘文士无奈道:“罗刹国虎视眈眈,若是知道将军昏迷不醒,只怕不久后就会大举进犯。我已找人送了消息去京城,可朝廷一直没有回应,我们只能在此地等着。” “我进去看看将军。”到了娄将军的营帐外,娄昔音变得踟蹰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他爹从来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他昏迷不醒,他却不知该怎么面对。 “公子,进来吧!”刘文士掀开帘子,“正好张大夫在,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他。” “好。”娄昔音不再迟疑,弯腰进了营帐。 帐内生了火盆,他冻僵的四肢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如何了?”刘文士问坐在床边的张大夫。 张大夫随军多年,若论刀伤剑伤缺胳膊断腿这些毛病,他经验丰富,哪怕是垂死之人,他也能给救活了。就算是中了毒,也能看出个七八分来。 偏偏娄将军此次的病极为怪异,不像中毒,可又一直处于昏迷中,但就是不醒来。 “娄公子来了。”张大夫抬眼看见娄昔音,淡淡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去给娄将军号脉。 等号完脉,他才开始回答刘文士刚才的问题。 “还是跟以前一样,脉象平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娄昔音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躺在床上的娄枯与平日的样子似乎没太大差别,就像是在熟睡当中。只不过,他这次沉睡的时间要比往日久了许多。 “爹!”他轻轻唤了一声。 帐内只有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响,他们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娄枯依旧沉睡。 张大夫无奈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这是药方,没有变,每日喝三碗。将军虽然一直在沉睡,但脉象很稳,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醒来,所以每日必须让人按摩将军的四肢。” “好,我明白。”刘文士接过大夫递过来的药方,转头看向娄昔音,“公子,我找人给你收拾住的地方,你先陪将军呆一会儿。” “等等。”娄昔音叫住已走到门口的张大夫,“我这里有样东西,需要麻烦大夫你看一下。” 说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里面有一粒药丸,是我离开安城之时,从一位名医那里求来的,说是能救将死之人的性命。你看看,可否给我爹服用?” 张大夫上前,看了眼他手里的瓶子,赶紧接了过来。 他倒出里面的药丸,只有一粒,拇指大小。药丸的颜色有些不同,是白色。 没有丝毫犹豫,他放在鼻尖闻了闻。 药丸清香扑鼻,闻不出来里面的成分。他皱了皱眉,用指尖刮了一点粉末下来。 他面露迟疑,转头对刘文士说道:“若我出现意外,赶紧派人将我徒弟带来,他知道怎么处理。” “不如由我来试?”刘文士明白了张大夫的意思,他是要以身试药。 张大夫嫌弃不已的说道:“你不是大夫,能试出个什么,试了也白试。” 说完,他不再犹豫,用舌头舔了舔刮下来的粉末…… “如何?” 良久,刘文士忍不住问道。 张大夫面色红润,露出激动的表情,将药丸递给娄昔音,“公子,给将军服下吧!没毒。” 娄昔音当然知道药丸没毒,陵挽月给的东西,她说能救命,就绝对不会有假。只是出于谨慎,他必须要找人试一试。 “将军有救了?”刘文士兴奋的搓了搓手,看着张大夫问道。 张大夫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娄昔音捏着药丸的手,仿佛他捏着的是整个大周的命脉。 第167章 齐毅出现 涓滴子从宫中出来后,神情严肃。 “去夏府!” 青风看了眼天色,“才申时,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涓滴子弯腰进了马车。刚上马车还没坐下,他又探出头来说道:“先去翠玉堂,顺便买些糕点给陵姑娘。” “好!”青风驾着马车,一边慨叹世事无常,一边庆幸自己竟然还能从茫茫雪山活着回到京城。 他本是国师的人,受命去安城监视娄昔音,后又护送娄昔音去边关。原以为很轻松的一趟差事,他却险些丢了性命。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还好有贵人搭救,侥幸捡回一条命。 马车很快到了翠玉堂,青风去买糕点,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冲出来的一个人狠狠撞上。 “对不起!”那人神情慌张,绕过青风继续往外跑。 “拿来!”青风拉住他,朝他伸出手。 “干什么?”那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可眼神却飘忽躲闪。 青风不语,从他袖口处摸出一个钱袋,冷冷说道:“偷东西也要找对人,否则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公子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人“噗通”一声给青风跪下。 “青风,快一点!”涓滴子从马车里探出头,“别让陵姑娘久等。” “嗯。”青风点头,看了眼跪在身前的男人,冷声说道:“滚!” “好呢!”那人屁滚尿流的赶紧往外跑。 不想他刚跑出去没几步,又被另一人给拦住。 “滚开!”他不耐烦的说了句,伸手去推挡在身前的人。 “齐毅,果然是你。” 说话人是蓝山,他带无常外出采买东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齐毅。 当初齐毅在六里村伤了他后,就再也不见踪影。夏府的人四处找他,就差把安城翻个底朝天,没想到他竟然逃到了京城。 齐毅看见拦他的人是蓝山,脸色大变,奋力挣脱束缚想跑。 “站住!”蓝山将东西扔进无常怀中,打算去追。 青风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在这等我。” 蓝山一愣,这才发现去追齐毅的人是青风。微一转头,他就看见了停在一旁的马车。涓滴子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在也行,去翠玉堂买些糕点,挑你家姑娘最爱吃的买。” “见过国师大人!”蓝山弯腰行了个礼后,并未第一时间进去翠玉堂,而是看向青风追去的方向。 “放心!那贼人跑不了。”涓滴子跳下马车,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抓他,难道你们有仇?” “这仇可大着呢。”无常凑了上来,接话道:“他砍断了蓝大叔一条腿,如果不是姑娘的医术妙手回春……” “无常。”蓝山打断他的话,“把东西下,进去翠玉堂给姑娘买些糕点。按照国师大人吩咐的,挑姑娘爱吃的买。徐姑娘教你认字,你再给她也挑一些。” “好的。”无常放下东西,指着对面店铺的牌匾,“可是蓝大叔你还没跟我讲刚才那个字念什么。” “禁园!”涓滴子看了眼无常所指的牌匾,“达官显贵最爱去消遣的地方之一,你问这做什么?难道是帮夏玄亦问的?” “回国师大人的话,我最近在学习认字,所以每次见到不认识的字时,就总想着要问问。”无常解释道。 蓝山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这个字也认识了,还不快去买糕点。” “好呢!” 无常刚进回春堂,青风就揪着齐毅的衣领回来了。 “蓝山,你快让他放开我。”到了近前,齐毅瞪着蓝山说道:“我们同村一场,又有幸在京城相逢,你不请我喝酒就算了,怎么还让人抓我,简直不是个东西。” “为什么抓你,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蓝山向青风道了声谢,又看向齐毅说道:“姑娘找你多时,跟我回去见她。” “哪个姑娘?你说的是陵挽月?”齐毅眨了眨眼,“她怎么会来京城?” 蓝山没好气的说道:“姑娘来不来京城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说。”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齐毅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别忘了,陵挽月她是我……” “住嘴!”蓝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小公子都查清楚了,今天就跟我回去说清楚。” “不去!”齐毅索性开始耍赖,“让陵挽月自己来找我。” “你……”论起无赖行径,蓝山怎么可能是齐毅的对手。 “青风!”涓滴子听了半晌,只听出来齐毅是陵挽月要找的人,就凭这点,他今天也要把这人给陵挽月带回去。 青风瞬间明白了涓滴子的意思。 他一脚踢在齐毅腿上,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又不知从哪里弄了根绳子,将他双手牢牢缠住。 “拿好。”青风将绳子的另一端递给蓝山,“带他回去见陵姑娘,有我看着,他不敢跑。” 京城每日都有很多这样的事发生,众人见怪不怪。特别是当有人认出靠着马车的人居然是国师大人后,众人更是噤若寒蝉,生怕打扰了国师大人擒贼。 涓滴子得意道:“想必陵姑娘会很喜欢这份大礼,我们走!” 而不到半柱香时间,国师大人进了夏府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至于国师大人口中那位陵姑娘,更是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杜严双收到国师去了夏府的消息时,他怀里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女子谈笑间尽显娇媚,仔细看去,似乎还有几分陵挽月的影子。 “求我。”杜严双看着怀中的女子,一脸冷漠。 “大人,求您娶了妾身,日后妾身定当天天服侍您左右。”女人半边身子已经挂在了杜严双身上。 杜严双捏住她的下颚,双眼明明看着她,却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你若敢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回来,打断你的双腿,让你生不如死。”他用最深情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第168章 始末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陵挽月一边不断往水里加着不同颜色的粉末,一边指着桌上已经包好的药粉说道:“每日按照给你标记好的分量加入水中,泡上一个时辰即可。” 涓滴子微微一怔,“怎么?” 陵挽月解释道:“虽然你体内的死气还很多,但是经脉已经疏通,剩下的就是只需将死气全部拔除即可。你是修行者,拔除死气其实很容易。只不过因为灵气和死气交缠,普通的法子行不通,否则死气完全去除后,你的修为也没了。” “药粉中有仙草叶片磨成的粉末,能彻底分开你体内的死气和灵气。只要有一丝纯粹的灵气在,就能将分出的死气赶出你的身体。” 涓滴子明白她的意思,前两日她给他泡药浴时,就曾说过这些,不过当时她没说药粉中有仙草。 “你们要离开京城?”思忖片刻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仙草何其珍贵,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她竟然会舍得拿来给他治病。除了他们马上要离开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陵挽月试了试水温,没有隐瞒,她点头说道:“京城没有紫玉的线索,是时候离开了。” “你们就这么急着找到紫玉?”涓滴子皱着眉头问道。 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确认水温没问题后,朝门口走去。 “可以了,泡上一个时辰即可。若是水凉了,就叫蓝山给你加水,他就在门口守着。” “陵姑娘!”涓滴子叫住她,“我不能跟你们一起?” 陵挽月没有回头,轻笑一声后说道:“你知道的,没这个可能。” 她顿了一下后,又说道:“你放心,若有你要的那枚紫玉的线索,我会通知你。” 说完,她不再犹豫,径直开门离去。刚出门,就看见青风在院中站着,像是特意在等她。 “陵姑娘。” 陵挽月笑了笑,“今天谢谢你,蓝山都跟我说了。”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我能单独跟你谈谈?” 青风点头,“求之不得!” “好,你跟我来。” 她领着青风朝院外走去,经过被绑在树上的齐毅时,她停下脚步,淡淡问了句,“想清楚了没?要不要说?” 齐毅将头偏向旁边,“呸”了一声,“没什么可说的。” “没关系,你会想说的。”陵挽月并不着急,只要找到齐毅,她就不信问不出话来。 “贱人!”齐毅骂了她一句。 陵挽月根本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攻击力。 “我们出去说。”她不再理会齐毅,领着青风继续往前走。 夏府很大,但是真正住了人的地方其实并不多。直到周遭再也看不见有人在后,陵挽月才停了下来。 “青风,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事关小师弟,哪怕他是涓滴子的人,她也不得不问。 “陵姑娘是想问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 “嗯。”陵挽月点头,“本来早就想问你,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不等她询问,青风主动说道:“让我将东西交给你的那人,他救了我。我护送娄公子去边关,途中遇到……危险,醒来时这些东西就在我身边。感觉上像是一场梦,但我知道梦中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真实的。” “什么梦?”她问。 青风略有些迟疑。 她看出了他的迟疑,“没事,只说你觉得能说的就行。” 青风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我感觉自己的血被吸干,只剩下一张皮,身体不断下坠,像是要化成灰烬。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他在我眉心一点,下坠的感觉就立即消失。灼热的气息褪去,我发现自己躺在冰雪中。” “他喂我吃了一颗药,又给我输了内力,我开始慢慢好起来,身体也能动了。但是,恩人他……他须发都已变白,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我有了知觉后,他让我带着这些东西来找你。” 陵挽月的注意力全放在变得苍老了的小师弟身上,她鼻尖微酸,猜到可能是因为他出了招摇山。他既然被禁锢在那里,一旦离开,对身体的损伤极大。 “你可记得那里具体的位置?” 青风摇头,“我醒来时所在的地方,就是我受伤的地方。我记得自己陷入半睡半醒之际,整个人好像飞在空中,应该是恩人救了我后又将我送回了原来的位置。” 陵挽月未免有些失望,这么说来,就连青风也不知道招摇山的具体所在。 “陵姑娘你想去找恩人?”看她的表情,他猜到了她的想法。 “恩人到底住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我能找到自己之前受伤昏迷的地方。我飞在空中的时间不长,所以恩人应该离那里不远。” 青风这番话又点燃了陵挽月的希望,“你能带我去?” “当然!”青风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别说带陵姑娘你去找他,就算是陪上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这话让陵挽月疑惑不已,“为什么?” 青风顿了顿,“因为娄公子,他……他吸人血……我被他吸干了血,他疯了……” 陵挽月皱眉,“你说什么?” 娄昔音不是去找仙山了么,吸人血又是怎么回事? “陵姑娘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娄公子真的吸人血。他让我们帮他找地图上的地方,挑的全是最难走的路。若是有人想逃,他就吸干那人的血……那些人全都化成了干尸,除了我,除了我还活着。” 青风想到那时的遭遇,神情激动。 “若是他知道我还活着,必然不会放过我。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能救我。陵姑娘,你让我跟着你,我会武功,一路上能护着你们。” 陵挽月迟疑了一下,“涓滴子让你来的?” 青风摇头,解释道:“不!不是!我在回京城的途中,恰巧遇到给国师送信的人,我杀了他后带着他的信来见国师。娄公子在信中写了,让国师将持信之人安排到陵姑娘你的身边。但我是自愿的,不是娄公子的人,也不是国师的人。” 听他道明原委,陵挽月点头,“好!” 她相信小师弟不会看错人。 第169章 辞去国师一职 “你怎么还不走?” 陵挽月看着吃完饭后依旧坐在桌旁的涓滴子,“药粉已经给你装好了,半个月的分量,足够让你的修为完全恢复。” “陵姑娘,我觉得还是让我跟着你们一起比较好。”涓滴子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这一路上我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什么关于紫玉的线索。第二,前路漫漫,若是遇上什么危险,我可以帮忙。第三,我身为大周的国师,这个身份好用,能免去你们很多麻烦。” 陵挽月再次否决,“不用。你做国师挺好,很符合你的身份。找紫玉,我和夏玄亦两人足矣。” 涓滴子叹气,直言道:“灵泉枯竭,我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今日去宫中已经跟皇上请辞,打算辞去国师一职,日后就安心做个闲散道人。” 陵挽月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还搞了这么一出。但对于修行中人来说,最为重要的的确是提升修为,权力和金钱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当然,你们若是嫌我跟着麻烦,我也不勉强。离开京城,然后云游四方,或许我还能找到下个灵泉也不一定。” 涓滴子笑了笑,朝陵挽月举了举酒杯,“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次相见之时,希望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谢!”陵挽月犹豫了一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但愿那个时候你也已找到适合修行的地方。” 涓滴子只是笑,没有说话。 “等你头发全部变黑的那天,就是修为完全恢复之时。”陵挽月嘱咐道:“记得泡完药浴后,让灵气在体内多游走几遍,务必将分离出的死气全部去除。” “我记住了。”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跟他提到这个了。 “对了。”陵挽月想起一件事,“我想找你要个人。” 涓滴子心知肚明,却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句,“要谁?” “青风。”陵挽月解释道:“蓝山和无常都不会武功,有时候做事没那么方便。听蓝山说,青风武功很好,所以想让他跟着。” “你宁愿带上他,都不愿让我跟你们一起?”涓滴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你们不一样,他是普通人。”陵挽月打了个比方,“他若是受伤,不治会死。你受伤,只要有口气在就能救活。有些事,从普通人的角度看,或许看到的东西会更多。” 涓滴子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都已经没用。她既然从没打算让他跟着,现在他就是给她跪下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青风带回来的信中,娄昔音也说了要让青风留在陵挽月身边。既然如此,他也没理由去拒绝。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陵挽月主开口找他要人。 “人你带走吧!”涓滴子默默看着笑靥生花的陵挽月,若他们都是极为寻常的普通人,能娶得如此美娇妻,必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他们并非普通人,一生一世于他们而言,未免太过漫长。 既如此,那么追求永恒就显得格外重要。 若能永恒,旁人奢求的生生世世,对他来说,其实也就是短暂的一瞬。 房门是开着的,夏玄亦从门口走进来,对陵挽月说道:“他开口了。” “我这就去。”陵挽月起身,看着涓滴子道:“国师大人,不如我让徐姑娘过来陪你喝酒?” “不用了。”涓滴子摆摆手,站起来说道:“让青风先送我回府,晚些时候我再让他过来,可否?” “他现在还是你的人,怎么安排完全由你做主。”说完,她又朝外面喊道:“蓝山,送国师大人出府。” “好呢!”蓝山赶紧进来,提了那包已经装好的药粉,往外一伸手,“国师大人,请!” 涓滴子淡淡的笑了笑,“那我走了,有事可以随时到国师府找我。” “好。”陵挽月点头。 他又看向夏玄亦,道:“小公子保重!” 夏玄亦“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涓滴子不再犹豫,大踏步离去。 待他离开,陵挽月赶紧拉住夏玄亦的手往外走。 “齐毅说什么了?” “他说必须要亲口跟你说。”夏玄亦边走边说道:“夏金楠派徐正来了好几趟,想将齐毅带走。” “他真是到哪里都不安分,你说他真的只是担心你跟他抢家产吗?”陵挽月想起夏金楠的举动,他若是担心夏玄亦跟他争家族产业,大可以趁他们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牢牢将安城掌握在手中。 可他偏偏也跟着来了京城,什么都不做,每天只是吃喝玩乐,更像是在监视他们。 “有人在帮他。”夏玄亦言简意赅的说道:“帮他那人不希望我插手夏府的生意。” “你觉得会是谁?”陵挽月猜测道:“会不会是涓滴子?” “暂时还看不出来。” 他们走出院子,到了夏金楠前几日新栽的梅林。云道子带着林向野在这里守着,旁边摆了张桌子,饭香扑鼻。 齐毅被绑在树上,嘴唇干裂,整个人被冻得直打哆嗦。 “诶,你们来了。”云道子指着桌上的饭菜,又指了指齐毅,“三公子让人新送来的饭菜,说是要喂他吃,被我赶走了。” “给我口水喝。”齐毅眼巴巴的看着云道子端着茶杯,不停的舔着嘴唇。 从被青风绑来夏府后,别说吃饭,就连半口水都没捞着。寒风瑟瑟,他四肢已被冻得麻木。 偏偏云道子手里捧着暖炉,在旁边不是吃东西就是喝茶。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反正那些事都发生在三年前,更何况当初那人走的时候,也说了要将事实告知陵挽月。 他虽然答应了夏金楠什么都不说,可他如果再不说,只怕要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而且陵挽月有国师大人帮忙,他被带进夏府这么久,夏金楠除了派徐正装模作样的走了个过场外,就再也没了音信。 眼下的局面,也由不得他不说。 第170章 那个病死的老头 柴房光线昏暗,但好在没有刺骨的寒风,旁边又新添了火盆。有可口的饭菜,有滚烫的热水,麻木的四肢开始有了知觉。 许久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直到实在撑不下去,齐毅才放了筷子。 他靠着椅背,分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陵挽月坐在齐毅对面,看他风卷残云般将整桌子的饭菜一扫而空,极有耐心的问道。 “饱了!”齐毅点点头,伸手去拿酒壶。 陵挽月先他一步将酒壶拿走,“这个等会再喝,先说说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柴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齐毅胆子大了不少,开始耍赖。 “三年前什么事?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陵挽月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想清楚了再说,夏金楠虽然也在府中,但他不会来救你。” “这事跟三公子没关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毅眼睛盯着门口,心想等下要怎么跑才能跑的出去。等离开夏府后,他就赶紧出城,再也不来京城这晦气的地方。 陵挽月脸色一凛,“你确定不说?” 齐毅有所顾虑,没敢点头。他看向门口,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小公子呢?” “只要我想,他随时可以来。不单单是小公子,哪怕你想要国师大人,我现在也能派人去给你请来。”陵挽月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除了想知道真相外,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她就是华青青,小师弟送她去六里村后,必然不会将她扔在那里撒手不管,肯定会找人照顾她。如果那个人是齐毅,也就是说这三年的时间,她一直在被齐毅照顾着。 可她现在还不敢确定,毕竟齐毅不说,谁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齐毅斟酌半晌后,伸出手指掏了掏牙齿,“你想知道什么?” 陵挽月淡淡一笑,“我们怎么认识的?” 齐毅有些犹豫,“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用管我记得什么,我问你答,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即可。” “还是跟以前一样难伺候。”齐毅嘀咕了一句后说道:“那天我从安城回六里村,看见你跟一个小道士走在一起。你们往小公子住的宅子走去,他一直不停的跟你说着什么。我虽然跟在你们后面,但什么都听不见。” 他吞了口口水,接着说道:“我觉着无聊,就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后,你们就已经在我家门口站着了。小道士说你生了重病,需要人照顾,但他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不能亲自照顾你,所以将你托付给我。” 果然是这样! 只是小师弟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又怎么会被困在招摇山? “我说我不会照顾女人,可他说只有我能照顾你。又给了我银子,让我对外称你是我妻子。怕别人怀疑,他还找了个快病死的老头,说是你爹。”齐毅笑了笑,嘲讽似的说道:“你不说话,经常一坐就是一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傻子。” “可我一碰你你就打我,又哭又闹,跟个泼妇似的,偏偏力气还很大。我虽然窝囊,但好歹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夫妻哪有像我们这样的。”齐毅说起自己落魄的原因,“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每天去逛赌场和青楼。” 陵挽月想到自己刚醒来时,齐毅拿着鞭子抽她,没有半点手软,又问道:“你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打我?” 齐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赌输了银子,回到家你又跟个死人似的,不找你出气还能找谁!那个假装你爹的老头,死的时候留下不少财宝,你不肯给我,我当然要打你。” 陵挽月皱眉,齐毅打她的事,她暂且可以不追究。但听他的意思,那个老头,好像身份也不一般。 “还有。”齐毅气呼呼的说道:“小道士说你是他师姐,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他很快就回来。可我这一照顾就是三年,他根本没再出现过。就他走的时候留的那些银子,根本不够你吃三年的。现在想来,我还是亏了。” “银子我会还你。”陵挽月想起自己的银钱都交给蓝山在保管,又说道:“明天让蓝山都给你。” “真的?”齐毅眼前一亮,“你还想知道什么?” 陵挽月哭笑不得,突然想起齐毅嗜赌,银子就是他的软肋,真是枉费云道子他们之前在梅林折腾他那么久。 “我师弟走的时候可有让你传了什么话给我?”她问。 齐毅好奇的问道:“他真的是你师弟啊?我还以为他骗我的。” 见陵挽月瞪着他,齐毅赶紧说道:“有,他留了一封信。” “信呢?拿来!”陵挽月伸出手。 “扔了!”齐毅一脸不在乎的说道:“我看过信了,上面什么都没写,就是一张白纸,所以就扔了。” “你……”陵挽月狠狠一拍桌子,“你凭什么偷看我的信!” 普通人怎么能跟修行者一样,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不代表修行者也看不见。正是因为齐毅看不见,才说明那封信里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他三年不回来,你的病又没好转的迹象,我为什么不能看。”齐毅理所当然的说道。 陵挽月忍住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压下心底的愤怒,好言好语问道:“扔哪儿了?” 齐毅捏着下巴想了一阵,不确定的说道:“好像烧了?不对,好像垫桌子腿了。也不对,像是扔床底了……这么久了,我哪能记得清楚。你回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陵挽月气得不行,之前闹洪灾,六里村全部被淹。她回去看过,那屋子早就塌了,还能找着个屁。 “对了!”齐毅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陵挽月已经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她揉了揉额头,“想起什么了?” “那个病死的老头,他叫你时好像喊的不是陵挽月。是叫的什么来着,我想想……青青?对!就是青青!陵挽月,你还记得那个老头不?” 陵挽月怔住! 第171章 灵山的新线索 陵挽月原本对她和华青青是同一个人还存有疑虑,但此时听齐毅说完后,才猛然发觉,她本来就是华青青。 前世飞升失败后,肉身飞灰湮灭,只余一道元神孤零零的飘在世间。 老不死所谓的秘法,其实就是将她的元神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这样想来,其实是她挤占了华青青原本在这个世间存活的机会。 “我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齐毅趁着陵挽月出神的时候,悄悄从她手边拿走酒壶。 “忘了也好,反正没什么值得记住的。你跟着我那三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有小公子给你撑腰,有吃有喝,还有下人可以使唤。你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只有这样的生活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齐毅苦笑一声,“哪像我,生来就身份低贱,偏偏还好吃懒做。企图靠着你过人上人的日子,后来才发现哪有那么好的事,是我自己想太多。” 陵挽月看他一杯又一杯的不停灌酒,突然说道:“给我倒一杯。” 齐毅一愣,笑了。 “怎的,开始可怜起我来了?我告诉你,我就算活得再窝囊,也不需要你来可怜。” “你不需要可怜。”陵挽月看着他,“我在可怜我自己,竟然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分不清。” 齐毅醉醺醺的道:“那确实够可怜的,我好歹知道自己是爹娘所生,可你亲爹死在你面前,你竟然哭都没哭一声。” 陵挽月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她本想反驳说那人不是她爹。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人死后化作一抔土,融于这世间万千,那死时的遗憾化作一声叹息,也早已消弭。 “陵挽月,我告诉你,欠我的银子,你必须还。”齐毅眼神迷蒙,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我……我答应三公子不告诉你真相,可现在我告诉……告诉你了,你要给我双倍的银子。” “什么真相?”陵挽月问。 齐毅脑袋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没有成过亲,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陵挽月无声的笑了,想起在安城时,夏金楠用她已经成亲一事威胁她离开回春堂。若非是为了混那口饭吃,她才不会管那么多。齐毅说的,应该就是那次的事。 倘若不是偶然发现雕像的存在,她宁愿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默默修炼,直至最后飞升成仙。 对了,最好还要带上夏玄亦。 鼾声传来,齐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 她坐着没动,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时,她才将目光移动向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夏玄亦的声音随之响起,“问完了?” “嗯。”陵挽月点头,起身朝他走去。 夏玄亦看了眼已经睡着的齐毅,问道:“都说了什么?” 陵挽月叹了口气,“跟我之前猜测的一样,小师弟走的时候,将我托给齐毅照顾。他本来还留了一封信,可惜被他给扔了。” “可否还能找到?” 陵挽月摇头,“上次洪灾,整个六里村都被冲走,就算想找也无处可寻。” 夏玄亦沉默,轻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 “没事,反正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若是非常重要的事,小师弟不会通过写信告诉我,而是留下玉简。”虽然可惜,但那时小师弟行动自由,没有被困在招摇山。所以,他在信中写的,应该是些告别或者想念之类的话。 见她没有受此事影响,夏玄亦心下稍安。 “跟我来,有新发现。” 陵挽月精神一震,“紫玉的线索?” “是跟灵山有关的。”夏玄亦边走边说道:“祖母今日让人送了些书过来,我在其中一本书中发现了灵山的全图。” “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若只是简单的线索,夏玄亦不会这么急切的来找她。 “你看过就明白了。” 两人进了房间,夏玄亦将摊开放在桌上的书,“你看。” 见到书上的那幅画,陵挽月一愣,“和上次你从祖母那拿回来的画一样?” 夏玄亦点头,摊开那幅画卷,说道:“这幅画应该是照着书中这幅来画的,但是比书上这幅要更细致。” “书上写了什么?说这就是灵山?”陵挽月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也是用罗刹国的文字写的。 夏玄亦点头,“不错!书上还说了找到灵山的法子。” 陵挽月好奇的问道:“就像之前你大哥帮你求法器那样,一直等?等到迷雾和风沙散开后,守门人走出灵山,然后才有一线机会上山?” “这也算法子之一,但那个守门人并不会带普通人上灵山。”夏玄亦将书往后翻了两页,指着上面一段文字说道:“这里说进山有令牌,令牌散落世间,有缘者得之。” “说没说令牌啥样?” 夏玄亦接着往下念道:“灵山有九脉,每脉的令牌都不一样。守门人根据来人所持令牌的不同,会送人去往不同的山脉……” 陵挽月愣了一下,“令牌就是紫玉?” “非常有可能!”夏玄亦说道:“涓滴子之前说的仙山也是九脉,紫玉是进入仙山的钥匙,钥匙不同,对应的锁也不一样,最后进入的支脉也不同。” 陵挽月沉思道:“这么说来,仙山和灵山其实是同一个地方。” 夏玄亦点头。 但陵挽月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皱越紧。许久后,她指着画说道:“夏玄亦,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对这个地方很熟。” “记得,是你的师门!” “没错,前世我每天在此修炼,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如果仙山和灵山是同一个地方,并且就在罗刹国的边境,那我的前世又算什么?” 陵挽月心下慌乱,觉得自己陷入迷局越来越深,看不到半点光亮。 “别怕,我在!”夏玄亦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到底是不是你师门,等我们找到灵山便知。” 第172章 带着林向野找紫玉 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陵挽月突然转身扑进夏玄亦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夏玄亦一愣,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阿月不怕!阿月不怕!不怕!” 她没有说话,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她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仔细回想她的前世,除了修炼,没有任何纷争。她认识的人没有几个,除了老不死的和小师弟外,其他人好像都只是匆匆打个照面,然后就再也没了交集。 过往发生的一切不断在她脑海浮现,她发现自己能想起来的其实并不多。包括她什么时候开始修炼,为什么会进师门,这些她全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老不死的说,他们所在的世界就是一个修仙的世界。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飞升成仙。倘若飞升失败,面临的就是身死道消,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在她的意识里,前世同现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现在,她以前一直以为的世界观崩塌,前世和现在原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是,一个与世隔绝,一个接纳万物。 所以是老不死的在骗她,让她成了那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 为什么?她实在难以理解。 “夏玄亦!”陵挽月从夏玄亦怀里离开,抬起头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夏玄亦捧着她的脸,他的眸子深沉得如同黑夜。 “不管你忘记了什么,我们一起去找回来。” 陵挽月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害怕!”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担心她视作爹爹一样的师父在骗她,还是担心自己和小师弟都沦为了别人的棋子,又或者是担心他们找不到真相,甚至因此搭上性命。 “我们明日就出发去边关。”夏玄亦坐到陵挽月对面,“等到了西域后找到大哥,我让他带我们去寻灵山。我们手里有紫玉,等进入灵山后,就知道书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陵挽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书上写的都是假的?对了,你怎么会有这些书?” “书是祖母让人送来的。”夏玄亦解释道:“我祖父十几年前出使罗刹国时,从王宫带回来很多书籍。大周朝廷对这些书籍并不重视,皇上见祖父对这些书感兴趣,索性就全让他带回邵府了。前几日我去见祖母时,在书房翻到这些书,就想带回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所以书里面写的极有可能都是真的。”陵挽月思忖片刻后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我们进灵山没那么容易。” 夏玄亦看着她,“有紫玉还不行?” “我见过那个守门人。”陵挽月开始跟夏玄亦讲起她前世的经历。 “他每日穿行在各个山头,也不见他做什么,只是闲逛,但所有人对他都很尊敬。有一次我外出历练回来时,发现他手里提着个人。他说此人不守规矩,所以杀了他。” 说到这里时,她微微一顿。 “所谓的守门人,其实并不是守住灵山的关口这么简单,并且他实力极强。倘若他见了紫玉后真能送我们进去倒还好说,可若是见了紫玉后,反而说我们不守规矩的话,只怕我们很难再活着离开。” 她斟酌片刻后,说道:“灵山,我们一定要去。但我想先救小师弟,他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夏玄亦点头,“嗯。” 陵挽月仔细回想自己前世去过的那些地方,又说道:“进入灵山到底需不需要紫玉我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人手里有紫玉。不过,我曾在一本书上见过紫玉的制作方法。” 她当时一心扑在修炼上,只是大概看了眼制作的方法,就将书扔给了小师弟。后来倒是有好几次见小师弟做出来过紫玉,可她并未放在心上。 所以当夏老爷子将那块封印着小花的紫玉送给她时,她才会怀疑会不会是小师弟做的。 “现在想来,灵山并不是没有紫玉,只是制成的紫玉都被送往了灵山外面,所以我才没有见过。” 陵挽月将视线放在桌上的画上,指着画的边缘说道:“真正的灵山应该不止这么大,起码我去过的一些地方在这上面没有。” 她又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个地方,“灵山分九脉,那么这几个地方应该分别算单独的一脉,至于对应的紫玉是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 “上古三脉,这里应该算一个。”她又指着另外一处说道:“他们门派藏的古书最多,并且门派里人很少,但是每个人的修为都很高。” “还有这里,这里!”陵挽月在心里数了一下,“有八个了。” “还有一个是这?”夏玄亦指着陵挽月师门所在的山头说道。 她迟疑的点了点头,“如果一定是九个支脉,那么这里就是最后一个 。” 除了这九个地方有门派外,别的地方要么是荒山野岭,要么只是散修,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撑起一个门派的样子。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陵挽月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夏玄亦却是在想她被送出灵山,到底还牵连了什么? 现在想来,雕像的主人极有可能是灵山中的某位修道者布下的。至于是九脉中的人,还是其他修行者,如今还无法确定。 可只有灵山里的人,才有这个实力做这一切。 “夏玄亦,我知道该怎么找紫玉了。”陵挽月突然说道:“小师弟带我去西山的时候,留了一丝他的灵气在林向野体内,而林向野能借着这丝灵气感知到哪里有紫玉。我们这次去边关,只要带上他,定然能找到紫玉。”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小师弟为何会选择林向野,可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道子呢?”夏玄亦问。 陵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以他的性子,就算我们不带林向野,只怕他也会死皮赖脸的跟着。” 第173章 行装已打点 三日后。 天高云淡,初雪已融化殆尽。 陵挽月看了眼青风递过来的图,问道:“夏金楠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图上所画的,赫然是娄昔音一直在找的那座双峰山。虽然双峰山只是灵山的其中一部分,但只要找到了双峰山,就意味着到了灵山。 “是的。”青风点头说道:“他派人临摹了很多份一模一样的图,然后分发给夏府在各地的管事,让所有夏府的人都替他找。” “看来他也不傻。”陵挽月将图扔到一旁。 “他既然在替娄昔音找这个地方,想来已经是娄公子的人了。”陵挽月顿了顿,想到在安城时,夏金楠厌恶所有夏玄亦身边的人,娄昔音一样没有幸免。 怎么现在娄昔音去了边关,夏金楠反倒开始替他做事了。 青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娄公子离开安城后不久,曾有一天晚上让人送了封信到夏府。”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送给夏金楠的?” “不确定,但是信肯定是送去夏府的。”青风想起跟着娄昔音的这段日子,娄昔音的变化,着实让他吃惊。 从京城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到安城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再到去边关时喝人血的疯子。这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浮现,他已经分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娄昔音了。 “好,我知道了。”既然夏金楠是娄昔音的人,那一切都好说了。 娄昔音想要的无非是像修行者一样,能修行,甚至到最后的飞升成仙。他要找仙山,陵挽月和夏玄亦找的是灵山。如果仙山和灵山是同一个地方,那他们的目标一致,说不定还能互相提供线索。 而在找到灵山后,他们各自需求的东西同样不一样,根本没有冲突。 兴许,夏金楠此举还能助他们更快找到灵山。 “姑娘,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可以出发。”敲门声响起,蓝山的声音传来。 “进来!”陵挽月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这张脸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陌生得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马车也已经备好,国师大人还让人送了好些路上吃的干粮。”蓝山进屋后说道。 “夏玄亦呢?”陵挽月问。 “小公子还未回府。” “他备了多少礼?”陵挽月想到自己今晨起床时,他已经不在。老爷子当初给他在京城安排的那些大家闺秀,他一个都没见。 如今要离开京城了,总得给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一个面子。哪怕不能结秦晋之好,上门拜访总还是要有的。 “总共十三份,由小公子亲自送上门。”礼是蓝山备的,他最清楚。 陵挽月苦笑,心想夏老爷子倒是不客气,竟在京城给夏玄亦挑了十三个姑娘。哪怕再挑剔,他儿子总得看上一个吧。可老爷子恐怕不会想到,夏玄亦竟真的一个都没看上。 “小公子一回来我们就走。”陵挽月起身朝门口走去,她打算再去一趟国师府。 “把行李都装上马车,去南城门等我。”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蓝山跟在她后面,“不如让青风陪您一起?” 陵挽月摆手,“不用!若是小公子回来,就说我去国师府了。” 自从上次回来后,她便再没去过国师府。那里有死水和雕像,她必须在离开前再确认一遍。 涓滴子这几日果真没再来夏府,她掐准了时间,趁他现在还在泡药浴,可以快去快回,能省下很多麻烦。 假山已经重新堆砌起来,但是原来通往灵泉的入口已没了踪影,想必是涓滴子后来让人给封住了。 她在周遭走了一圈,灵气离体,神识附着在灵气小剑上,朝地底而去。 此时,正泡着药浴的涓滴子突然睁开双眼。 “她来了。” 守在一旁的灵儿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谁来了?” 涓滴子起身,张开双手,“衣服!” “可是还不足一个时辰……”话还未说完,就感受到一道灼人的目光朝他射来,灵儿赶紧去取衣服,“大人,请!” 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意洋洋。 神识在地底前行的时候,陵挽月能清楚的感受到刺骨的阴冷和潮湿。 周遭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味,冲淡了泥土的腥气。但正是这股气味,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雕像确实不在了,只在原来的位置发现散落周边的石屑。那药香味,就是从这些石屑传来的。她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书,书上有提到过这种石头。 有异香,可采集天地精华随意变换形态,谓之女石。 不过这种石头极为难得,就算出现,也不会成片出现。女石算得上是奇物,用来制作雕像,未免暴殄天物。 雕像不会无缘无故的崩塌,更何况用这种法子修炼的人,为的就是雕像成形后那浓郁的灵气。如今雕像坍塌,灵气回归世间,那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陵挽月满心疑惑,众多灵气小剑融合成一把,狠狠朝着石屑刺了过去…… 想象中的反抗没有发生,原本碎裂的石头在她这一击下碎成粉末,融进泥土。就在此时,她像是知道了什么。 雕像没了魂,它最重要的东西没了,所以才会碎裂。 它的魂是什么?又被谁取走了? 她记起那天夏玄亦说,他受伤时,有个人就在灵泉外面。难道取走雕像魂的人就是他? 灵气小剑上的光亮越来越淡,她不得不撤回神识。 确认死水也完全消失后,她舒了口气,在原地站着没动。 片刻后,涓滴子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你来了!”他脚步匆匆,生怕她突然离开。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陵挽月笑了笑,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刚从浴桶中出来。 “没有泡足一个时辰,今日分出的死气还不够。” 涓滴子哪里有心思管什么死气,他只知道她就要离开京城,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看不见她,心头着实有些不舍。 “今天就走?”他问。 陵挽月“嗯”了一声,“你不是还让人送了干粮。” 第174章 杜严双的道别 涓滴子站在陵挽月方才站过的地方,看她缓缓从他的视线消失,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她在离开京城前来国师府,是为了向他道别。可现在看来,她来并不是为了找他,而是另有目的。 这地下到底有什么?涓滴子跺了跺脚。 在将假山的入口封锁起来前,他曾下去仔细检查过。灵泉已经枯竭,没有半点灵气。他曾闻到过死气的气息,但最后也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灵儿!” “在!”灵儿往前半步,应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找人将这里挖开!挖到最底下!” 灵儿犹豫着问道:“国师大人是要找什么东西?” 涓滴子双手背在身后,“到底找什么,我也不知。” 陵挽月在找什么,他就找什么。可他不知道除了紫玉,还有什么东西是她一心挂念的。 她此次离开京城去往边关,时间不知几何。这一路上有夏玄亦在,他当然不担心她的安危。 可一想到在夏府时,她轻柔的指尖从他胸膛划过,他就忍不住一阵战栗。 他入修行一途许久,早已不近女色。可不知为何,偏偏在陵挽月这里,他却失了分寸。 “你亲自守着,若有发现,务必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涓滴子收敛心神,他修行的功法特殊,女色是他修行中的大忌。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停止绮念。若是大道初成,还担心此生没有女人陪伴? 陵挽月从国师府离开后,直奔南城门而去。 原来她和夏玄亦一直都弄错了,雕像最重要的并非是那浓郁的灵气,而是雕像魂。 她不记得自己前世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刚才神识下沉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或许她曾经无意中听过,只是被她忽视了。 如果雕像魂真的存在,那国师府底下的雕像魂,应该已经被人取走。 小师弟在玉简中说,让她找齐所有的紫玉和雕像。他让她找的,到底只是雕像的位置,还是雕像魂? “华青青!” 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后,才想起声音的主人是在叫她。 “叫我?”她停下脚步,这才看见喊她的人是在邵府见过一面的杜严双。 “除了你还能有谁。”杜严双双目赤红,脸色蜡黄,精神萎靡。才几天不见,没想到他竟颓靡至此。 “不知杜公子找我什么事?还有,我的名字是陵挽月,请杜公子下次不要再喊错了。”陵挽月看见他身后跟着个女人,眉眼间看着有几分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先回去。”杜严双转头对那女人说道。 “妾身想同公子一起回去。”那女人盯着陵挽月,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陵挽月突然一个激灵,难怪她觉得熟悉,她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而是那女人分明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 没想到杜严双对华青青竟然爱到了如此地步,哪怕华青青不在了身边,也要找个与她相似的女人陪着。 “滚!”杜严双狠狠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公子!”那女人声音越发楚楚可怜。 “杜公子,若是没事,那我就先走。”陵挽月懒得看他们你侬我侬的画面,而且她跟杜严双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等等!”杜严双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去旁边说如何?” 陵挽月看了对面女人一眼,点头,“好!” 和京城其它地方相比,城南偏僻了不少,人也没那么多。陵挽月随手指了指一个巷子,“我们去那里。” 说着就往那边走去,杜严双跟在她身后,一直不说话。 “说吧!”陵挽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找我到底什么事?” “华姑娘……” 陵挽月脸色一黑,打断他的话。 “杜公子,我说了,我叫陵挽月!你跟华青青之间的事,我很遗憾。但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还请你先分清楚了再说。” 杜严双沉默片刻,改了称呼。 “陵姑娘,对不起!我只是太想青青了。你真的不认识她?若你见过她,请……” 陵挽月再次打断他的话,“杜公子,你找我若只是为了跟我说华青青的事,那么抱歉,我实在没有时间听你诉说对她的思念。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等!”杜严双拉住她的衣衫,“陵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陵挽月停住脚步,“你说!”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提青青的事,但我还是想求你,若是见到青青,能不能派人到京城通知我一声。青青她身体向来不大好,又生了重病,我担心她受人欺负……” “生了重病?”陵挽月暗想自己身体没什么毛病,不像是有病。 杜严双点头,“对,青青生了很严重的病,看了很多大夫都不管用。” “什么病?”陵挽月问。 杜严双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 “青青经常走神,有时候说着话、吃着饭、走着路,突然就开始走神,怎么叫都叫不醒。有时候只是一瞬就好了,但有的时候却是几天。因为这个病,她爹很不喜欢她,在华府也经常被人欺负!” 陵挽月想起前几天齐毅也曾跟她说起过这个,说她刚到六里村的时候,也经常出现这种症状。由此看来,她和华青青倒确实是同一人没错,竟然连病症都一样。 “后来我请了个道士帮青青看过,他说是离魂症。”杜严双接着说道:“他说青青天生魂魄缺失,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想要痊愈,只有补全魂魄。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陵挽月顿时不淡定了。 难道她的元神进入华青青体内后,刚好补全了缺失的魂魄,治好了华青青原本的离魂症? “你跟青青不一样。”杜严双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我不该让她离开的,她若是留下,有我照顾,说不准病已经好了也不一定。” “当年华青青走的时候,还跟你说什么了?” 第175章 解毒只收一文钱 杜严双像是在仔细回忆以前发生的事,许久后他才看着陵挽月说道:“除了找我要休书,青青什么都没说。”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青青她不是独自离开的,当年她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小道士。我问那个小道士的身份,她只说是高人,让我不要管。” “小道士是不是约莫十来岁?”陵挽月问。 “你怎么知道?”杜严双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邵府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小道士,于是点了点头,“小道士不怎么说话,只是很有耐心的一直等着青青。我以为青青是因为华府事情太过伤心,想要离开京城,所以给了她休书。” 陵挽月沉默,心想这确实与小师弟的性子很相符。小师弟在师门时,也是很少说话,每天除了修炼,就是钻研一些奇怪的小玩意,他虽然修为提升得不快,但是对灵气的运用却信手拈来,跟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问小道士能不能治好青青的病,小道士只说青青没病,但是她离开京城后肯定会比现在好。”杜严双看向陵挽月,“陵姑娘,你说青青她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我若是寻遍天下道观,能否找得到她?” 陵挽月万万没想到杜严双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可哪怕将这世间的道观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回以前的的华青青了。 “杜公子,就算你找到华青青,又有什么用?你觉得她会跟你回来吗?” 杜严双沉默不语。 “她若是想回来,不用你去找,自然会回来见你。”陵挽月劝慰道:“杜公子,你的人生还很长,大可不必为了华青青而蹉跎人生。” “不!我不会忘掉青青!你别说了,我不可能忘记青青。” 杜严双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变得焦躁起来。风掀起他耳际的头发,陵挽月心下一个咯噔,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杜公子!” 灵气顺势进入他体内,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位杜公子,竟已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明明前几日见他时,他还好好的,甚至还能同其余几位世家子弟拼酒。怎么几天不见,他就落到如此境地了? “你做什么?”杜严双推开陵挽月的手,“你不用可怜我,你不是华青青,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陵挽月神色严峻,问道:“这几日,你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杜严双皱眉道。 “事关你的性命,你再好好想想,老实回答。”虽然她并不喜欢杜严双这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对他见死不救。 他体内黑气缠绕,一看就是中了毒,并且还中毒颇深。倘若不及时救治,他活不过三天。 “前几日从邵府回来后,我就再没出过府。”杜严双仔细回忆道:“唯一的一次出府,也并未吃什么奇怪的东西。陵姑娘,我……我怎么了?” 陵挽月没有隐瞒,“你中毒了,如果不及时解毒,很快会死。” 说着,她伸手撩开他耳际的头发,指着耳朵上的一处黑色印记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杜严双伸手摸了摸耳朵,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中毒,我每天吃喝都在府中。饭菜都是由下人先尝过后,我才动筷子的。” “下毒之人可能不是将毒下在饭菜里的。”陵挽月想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给他解毒,于是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递给他,“这个拿着。” “这是解药?”杜严双似乎对自己中毒一事并不在意,没有伸手去接。 陵挽月摇头,“不是。但是可以延缓你的毒发作,让你不至于死得那么快!赶紧拿着!” 在她的催促下,杜严双这才将东西接了过来。 “听着,我现在不能替你解毒,因为时间来不及,但我知道有个人能替你解。”陵挽月想了一下,涓滴子应该不至于给杜严双下毒,所以找他解毒肯定没问题。 “去国师府找国师,就说我让你去的。”担心涓滴子不见他,她摸出一枚铜钱,将灵气注入其中,然后递给他,“将这个交给国师,他会救你的。” 杜严双接了过去,诧异道:“国师给人解毒只收一文钱?” 陵挽月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索性点了点头,“嗯。” “当然,前提是你想活下去。你若是不想活,倒也不用去找国师,否则也是浪费时间。” 看他方才的反应,像是有些不相信她的话,于是她又说道:“国师大人神通广大,你若不信我,到时候可以问他。” 杜严双赶紧摇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中毒的……” “下毒手法千千万,你不知道很正常。” 时间已不早,陵挽月急着去找夏玄亦,于是赶紧问道:“杜公子,当初华青青走的时候,除了小道士,身边可还跟了其他人?” “没有!”杜严双十分确定的说道:“我亲眼看着她出城的,除了小道士外,就没别的人了。” “那华府还有什么人活着吗?” 杜严双摇头道:“没了,全都死了!行刑那天,我就在刑场看着,没有活口。” “所以现在除了你外,就没人知道华青青以前的事了?” “倒也不是!”杜严双迟疑了一下,说道:“华府当年的那些仆人都还在,只是被遣散了,不过其中有些人说不定也已经死了。想想要找到他们,很难!” “好,我知道了!”陵挽月已打算离去,“杜公子,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说了。” “你要离开京城?”杜严双问。 “对!”陵挽月对他笑了笑,“生命何其可贵,不能轻易放弃。再说,你不是还想见华青青?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回来了呢!” 杜严双神情微怔。 “服下我给你的药,然后去找国师!若是有华青青的消息,我一定让人通知你。” 说完,她不再迟疑,往城南而去。 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兴许哪一天,她就记起了华青青在京城发生的那些事也不一定。 第176章 娄将军醒来 和进京城时的感受不同,那时是迫不及待,陵挽月觉得世间没什么能难得住她。可在回去的途中,她却开始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无法救出小师弟,害怕跳不出这个迷局,更害怕她在乎的人从她身边离去。 马车出了京城后,一直以来压抑的气氛好像有所松懈。夏玄亦罕见的没有看那些罗刹国的书籍,反而颇有兴致的摆弄他的法器。 “这样……” 陵挽月示意他用灵气操控,将圆球变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夏玄亦何其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操控。 “国师府有什么发现?”他收回圆球,看着陵挽月问道。 陵挽月顿了一下,说道:“雕像和死气都没了,没有死气,不至于会出现像安城那样瘟疫爆发的情况。不过,我始终不明白,雕像怎么会突然碎裂。” 夏玄亦沉思道:“是因为灵气溃散,所以才会碎裂?” 当时不断有灵气从灵泉溢出来,想必就是雕像生成后所滋生出的灵气。 陵挽月“嗯”了一声,说到方才在国师府的发现。 “夏玄亦,你翻阅仙经时,有没见到上面说过雕像魂这个东西?” 夏玄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雕像的主人,他要的其实是这个?” 陵挽月摇头,“我不确定,但是极有可能。方才神识下沉时,看见散落的石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个想法,但我记不得之前有在哪里见过。” 夏玄亦仔细回想自己所看的仙经,上面的确没有提到过雕像魂。 “我不知道雕像魂到底是什么样,但它一定存在。”陵挽月继续说道:“国师府底下的雕像,就是因为被取走了雕像魂,所以才会碎裂。” 夏玄亦想到那天在灵泉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想来就是被那个人取走的。 “这次回安城,我们先去怒江。”陵挽月道:“怒江底下那尊雕像,倘若还没成形,可以派人在周边守着,看会不会有可疑之人出现。” 夏玄亦点了点头,“我让双影去。” 双影是夏玄亦的大哥夏轻临派来送法器给夏玄亦的,他武功高强,除非是遇到真正的修行者,否则普通人谁也敌不过他。派他守在那里,再合适不过。 陵挽月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她想到杜严双之前所说之事,心里越发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厚厚的迷雾笼罩,让她辨不清方向,猜不透过往,更看不清未来。 “夏玄亦!”陵挽月往夏玄亦身边靠了靠,“你说我们此行会顺利吗?” “嗯。”他眼神坚定,“会!不管是紫玉还是雕像,我们都能全部找到。还有小师弟,我们一定能救他出招摇山。” 陵挽月突然笑了,“你还真是不客气,小师弟明明是我的小师弟,不是你的小师弟。” 他无言,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陵挽月明白,他是将她和小师弟都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会这么说。 前路漫漫,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在夏玄亦和陵挽月离开京城的当天,形势严峻的大周边境,总算是有了一件喜事。 昏睡月余的娄大将军,在娄昔音的悉心照料下,终于醒来! 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军营,众人皆欢呼不止。只要有娄大将军在,罗刹国的那些小崽子再怎么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将军,这就是这段时间的军情,也就这么多了!”营帐内,刘文士将近期同罗刹国大大小小的摩擦都说了一遍,怕将军不满意,将军营内那些鸡飞狗跳的杂事也说了一遍。 “行了,别说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娄枯虽然醒来,但想要完全恢复还没那么快,暂时只能躺在床上。 刘文士嘿嘿笑道:“将军,这下大家都不怕了。有您在,蠢蠢欲动的罗刹国小儿只能再次龟缩回去。” “事情没那么简单。”娄枯毫不避讳娄昔音还在帐中,大声说道:“我昏迷这么久,他们都没有什么大动作,想必是在等人下命令。否则,你以为你们能坚持到现在?” 说到这里,娄枯忍不住叹息。大周朝廷无人,单靠他一人,恐怕很难守住这边境。 “将军的意思,是说朝廷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刘文士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大变。 “哼!”娄枯冷哼道:“就京城那帮只会嘴上说道的软脚虾,连杀鸡都提不起刀的人,拿什么跟罗刹贼人勾结?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刘文士不解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心知肚明就好。等我抓到奸细,定然将他抽筋扒皮,将他吊在城门,晒他个十天十夜!”娄枯说完这番话,猛烈咳嗽起来。 “将军,水!”刘文士赶紧将水递过去。 娄枯喝了几口后,朝他摆摆手,“你先出去,让大家都注意罗刹最新的动静。” “是!”刘文士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待刘文士离开,娄枯看向站在旁边不发一语的娄昔音,轻声笑了笑。 “听说是你救的我?” 娄昔音老实回道:“不是我救了您,是那颗药丸救了您。” “可药丸是你带来的!” “是我带来的。”娄昔音想到陵挽月,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我离开安城时,一位名医给的。” 娄枯没有放过他嘴角的这丝笑意,问道:“安城什么时候有名医了?” “就在数月前,回春堂的名医,医术高明,能生死人肉白骨。”娄昔音毫不吝惜对陵挽月的夸赞,“这次安城的瘟疫,全靠她一人力挽狂澜。” “是么?”安城生瘟疫时,他身体已大不如前,除了边境的战事,极少再关注别的事。 娄昔音点头,“若是她来边关,我一定带她来见您。” “是个女人?”看娄昔音的表情,娄枯似是猜到了什么。 娄昔音笑意更浓,“嗯。” “女人来边关做什么,刀枪无眼,若是受伤,后半辈子不就毁了?”娄枯顿了一下,又道:“就算见,那也应该是在京城见。等打完这场仗,回京城面圣时,你再带她来见我。” 第177章 仙人指路 “听您的。”娄昔音点点头,想到这一路上所见,问道:“我来时见路上许多城镇都已毁了,您怎么不将营地后撤?” “两军对垒,敌方当了缩头乌龟,只派小股士兵偷偷入境骚扰我方城镇,着实烦人。”娄枯解释道:“将营地安插在此处,防范的范围缩小,更方便我们行事。” 娄昔音不懂这些排兵布阵之事,只是“嗯”了一声。 他见娄枯躺在床上,似乎动弹不得,又说道:“爹您现在还不能下床,不如我书信一封,让安城那位名医来给您看看。等您身子好全了之后,我再送她回去。您觉得如何?” 娄枯朝他招了招手,指着床沿,“过来!坐下!” 娄昔音依言上前。 娄枯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娄昔音“唔”了一声,忍住剧痛,“爹您这是做什么?” 娄枯笑道:“觉得力道如何?” “很……不错!”娄昔音耸了耸肩头,“您宝刀未老,是我多虑了。” 娄枯哈哈大笑,“你爹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受过的伤多如牛毛,哪次没有挺过来。现在不过是久未上阵杀敌,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还有,我现在既然醒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又赶我走?”娄昔音顿时不乐意了,“上次来时您也急匆匆赶我回去,这次我偏不!” “刀剑无眼,你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还是赶紧回去。至于你说的那个名医,我让涓滴子把把关,可以先娶回家做妾……”娄枯身为大将军,到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娄昔音打断。 “爹,听说西域多奇物。您在边关这么多年,想必见过不少,不如跟我说说?” 见娄昔音刻意岔开话题,娄枯暗自叹息一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西域确实有不少稀奇的玩意,但是见多了后,也就那么回事。” 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若是不想回京城,可以去找夏轻临带你在周边逛逛。我还有很多军情要处理,等解决完罗刹国的事,爹再去找你。” “您说的是夏府大公子?”娄昔音多次听夏玄亦提过他大哥,但是却从未见过。 “对!夏玄亦的亲大哥,他对这一带很熟,不管你想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都能给你寻到。”说起夏轻临,娄枯忍不住一阵赞叹,“他收留了不少难民,若非是他提供粮食,只怕边关死的百姓会更多。” 娄昔音心里一动,点头道:“那就听您的安排,我去夏大哥那里等您。” 和京城想比,边关的夜晚来得稍迟。 炊烟升起,不一会就有士兵送来了饭菜。同时,手里还攥着一封信。 “娄公子,这是您的信,刚才有人送来的。” “多谢!” 娄昔音拆了信,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心头一凛。 “三块!有云!” 他收了信,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已经得到三块紫玉了么?他看中的女人还真是不一般,这么快就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不急!最重要的地方还没找到,紫玉就先让她保管着,日后他一定会亲自去找她取。 眼下已是寒冬,同进京时不一样,夜间凛冽的寒风凉到刺骨。 所以在天刚微黑时,陵挽月一行就找了客栈住进去。 除了进京时的那些人外,现在还多了个青风。 “怎么不让徐紫叶留在京城?”陵挽月问蓝山。 “我让她跟着的。”夏玄亦解释道:“她是涓滴子的人,倘若不让她跟着,她没了用处,等着她的只有死。” 陵挽月淡淡瞥了眼徐紫叶,点头,“也好!就算没有徐紫叶,日后也会有张紫叶李紫叶,带着她,也能让涓滴子安心。” 说着,她又看向蓝山,“徐姑娘若是提什么要求,你都先应下来。平日我吩咐你做的事,都尽量避着她。” “好的姑娘,小的明白!”徐紫叶是外人,蓝山当然不可能什么都让她知道。 “对了,无常的字练得怎么样了?”既然跟着徐紫叶学认字,总得有点长进才成。 蓝山笑了笑,“回姑娘的话,小的昨日才问过了,还算不错。无常很聪明,一教就会。就是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大好看。” “能识字就行。”问过后,她便没再在意,视线落到桌旁的林向野身上。 “蓝山你先去吃饭,林向野吃完后,让他到我房间来。”说完,便推门进了房间。 此去边关,有两件事。 第一是寻紫玉,第二是寻雕像。 若她之前想的没错,那么找紫玉,就要靠林向野了。他虽然至今连修炼的门槛都没摸到,但他有小师弟留下的一缕灵气,能感知到紫玉的所在。尽管如此,但她还需确认一番后再做打算。 再就是寻雕像。国师府、怒江、西山、陵宅,已经找到四座,还余六座。 雕像不像紫玉,毕竟体积庞大,女石也不是随处都有的。所以,十处雕像的位置分布应该相差不远。可就算如此,恐怕找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没有感应,就无处可寻,毕竟她总不能用灵气一寸一寸的在地底探寻。 “你看这个!”夏玄亦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大哥让人送来的。” “是什么东西?”陵挽月走过去,看见是一张纸。 “在西域,有很多关于紫玉的传说。他让人收集了这些信息,得出来一个相同的结论。” 陵挽月接过信纸看了眼,眉头微皱。 “仙人指路?”陵挽月不解,“什么意思?” 她继续往下看,发现上面所说的,大抵同涓滴子以前说的一致。紫玉是进入仙山的钥匙,每种钥匙只有一把。仙人会定期选择优秀的弟子进入仙门,紫玉是钥匙,也是资格。 而仙山所在之处,可以通过紫玉找到,这便是所谓的仙人指路。 “通过紫玉找到?”陵挽月随手摸出一块紫玉,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递给夏玄亦,“你能看出来么?” 第178章 有一个提议 关于紫玉,早在得到第一块时,陵挽月就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线索。如果说通过紫玉就能找到去灵山的路,会不会是必须将九块紫玉全部找到后,才能知道怎么去灵山。 “没有发现。”夏玄亦将紫玉还给陵挽月,“如果真的有什么指引,娄昔音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灵山。” 她将三块紫玉都摆在桌上,一字排开,跪在椅子上,仔细端详一番后,看向夏玄亦,道:“你说,仙人指路说的是不是有感应的人才能找到去灵山的路?” 怕他不理解,陵挽月换了个说法,“之前涓滴子不是说他只想要有手指的那块,你也说对云那块紫玉有感觉,那你现在拿着这块紫玉,可有什么不同?” 夏玄亦摇头,“青风将紫玉给我时,我已经仔细感应过了。跟其它两块一样,就是一块玉罢了。” “那就奇怪了。”陵挽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大哥在信中说,紫玉是进入仙山的资格,持有紫玉的人才能进入。但是紫玉是死物,不是活的,又怎能保证拿到紫玉的人,就是仙人选中的人?” “阿月!”夏玄亦思忖片刻后说道:“意念!意念告诉我必须找到它。” “至于这种意念从何而来,我却说不清楚。像是刻在意识当中,在看见紫玉的那刹那,突然就冒了出来。” “所以,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紫玉中肯定有云?”陵挽月问。 夏玄亦点头,“对!当我第一次看见爹拿着有花的紫玉时,就知道了。当时只是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并未深思,以为是错觉。” 陵挽月能理解他的心情,在认识她前,他以为世间只有他一人能修炼。发现自己跟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甚至质疑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这个给你!”她将云那块推到他跟前,“你拿着,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夏玄亦没有接,“我并不想去什么仙山。” 陵挽月笑了,“你傻啊,以为拿着紫玉就能去了么。如若真是仙山选中了你们,肯定要所有人都拿到紫玉后,你们再一起进入。只要这两块紫玉在我手里,你们谁都进不去。” 见他还是不动,陵挽月抓住他的手,将紫玉硬塞到了他手里。 “夏玄亦,你不是要帮我么。如若我进不去,我希望你是第一个进去的人。帮我查清楚真相,帮我救出小师弟。” 她本以为不断提升修为,然后飞升成仙就是她此生最大的目标。可在得知小师弟被困后,她才恍然大悟,那并非是她不可动摇的目标,不过是因为在那之前没有遇到比那更重要的事罢了。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救出小师弟。 夏玄亦收了紫玉,点头。 “放心!” 陵挽月将剩下两块紫玉收回,抚摸着?鱼那块,十分可惜的说道:“若是当初?鱼那块没有被偷,我可以用这个镯子去封印长右和玄龟,这样我们就有五块紫玉了。” 夏玄亦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陵挽月点头,“小师弟将这对玉镯留下来,想必就是这个目的。我虽然记不清制作紫玉的具体步骤,但上次在怒江上既然能将?鱼封印,那长右和玄龟也一定能 。”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他,问道:“我们从地下河带出来的?鱼呢?” “在马车上。”夏玄亦起身,“我去拿。” 陵挽月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林向野的声音传来。 “陵姑娘!” 她朝他点点头,夏玄亦打开房门。 “小公子!”林向野又恭敬的朝夏玄亦弯腰行了个礼,“我过一会再来?” “不用!”夏玄亦走出房门。 “进来!”陵挽月朝林向野招了招手,问道:“你师父呢,没跟着?” 林向野反手把门关上,回道:“蓝大叔给师父点了壶好茶。”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蓝山倒是不笨,知道云道子喜欢喝茶,一壶茶就能将他收买。 “过来坐下。”陵挽月将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问道:“你跟你师父有什么打算?西山道观已散,你们回安城也没用。” 林向野低着头,“我不知道。” 陵挽月当然明白他不知道,以云道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将要去哪里的打算告知他这位听话的好徒儿。 “你师父没跟你提过?”陵挽月悠闲的喝了口茶。 “师父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林向野盯着盘子里的点心,一动不动,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陵挽月放下茶杯,斟酌语句后,道:“我有一个提议,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陵姑娘请说!” “是这样,你在西山时,不是说有位师兄送了你镯子么,还教了你找灵物的本事。现在你那位师兄遇到了危险,我必须去救他。但是在去救他前,还需要找到一样东西。” 林向野终于抬起头,许久后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师兄他怎么了?他现在哪里,我们赶紧去救他。有你和小公子在,一定能救出师兄。” “先听我说。”陵挽月按住他的肩头,“你师兄被困在一处绝境无法出来,我们肯定会去救他,但是在救他之前,需要先找到救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林向野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需要我帮忙找?” 陵挽月点头,心想他倒也不笨,只是稍微提点就明白了。 “你用师兄教你的法子仔细感应,现在能感应到什么?” “好!”林向野闭眼,双手合十,也不见他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整张脸憋通红。 陵挽月就这样看着他,她没有感知到任何的灵气流动。 片刻后,林向野睁眼。 “发现什么了?”她问。 林向野迟疑了一下,说道:“陵姑娘你身上现在有两块紫玉,还有一块,在小公子那里。” 陵挽月哭笑不得,她让他说的并不是这个。 “但是有些奇怪。”林向野小脸皱成一团,“有一些淡淡的感应,可又很不明显。和紫玉的感觉很像,却又不全是。” 第179章 一起救师兄出来 “在哪里?具体地方可以感应到吗?”陵挽月看着林向野,十分郑重的问道。 “应该在我们之前来京城时出事的那里,就是怒江。”林向野又有些不确定,“可感应如有若无,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 陵挽月摸着他的头说道:“我们回去时要经过怒江,到时一起去看看便知。” 说完,她又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没?” 林向野摇头,“没了,陵姑娘,我只能感应到这么多。只有离得特别近的时候,那种感觉才会明显。很多时候,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 “那现在有方向吗?”陵挽月又问。 “有!”林向野指着和他们回安城相反的方向道:“在那边!” 陵挽月推开窗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云层厚重,看不见闪烁的繁星。寒风吹在脸上,有些许刺痛。 “陵姑娘,找到紫玉就可以救师兄吗?”林向野在她身后问道。 陵挽月“嗯”了一声,“只有找到紫玉,才有可能救他。” “那陵姑娘你之前说的提议,就是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找紫玉?”林向野试探着问道。 “你可愿意?”陵挽月回过头,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桌旁的林向野,“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何会教你找紫玉的方法,或许是他预见了自己将来可能会有用上你的这一天,又或许是还有别的目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不勉强。” “我愿意!”林向野双拳紧握,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陵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紫玉,跟你们一起去救师兄出来!” 陵挽月嘴角一弯,一笑倾城! 当晚的京城,和往常相比似乎并无什么不同。宫墙深深,里面看似繁华,却禁锢着数不清的绮梦。 涓滴子走出皇宫,发现灵儿正在宫门等着。 “国师大人!”看见涓滴子,灵儿赶紧迎上去,展开披风披在他身上。 “什么事?”涓滴子语气冷淡,不知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气。 “有发现了!”灵儿低声道:“假山下面,有发现了。” 涓滴子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下面有什么?” 灵儿犹豫道:“我也说不准,只是一堆无用的石头,可出现在那里,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先回去再说!”涓滴子钻进马车,心里想的却是方才同皇帝的对话。 他本以为以他这么多年对大周的贡献,皇帝一定会批准他的辞呈。现在辞呈是批准了没错,但是皇帝还有个要求,让他在离开国师之位前,务必先解决罗刹国一事。 罗刹国同大周一直纷争不断,边境的互相骚扰也从未停止过。大周在没有娄将军前,每次都是吃败仗的那个。 现在虽然有娄将军守在边关,可他毕竟年事已高,前段世间又生了怪病,一直昏睡不醒。朝廷也想派人却接娄将军的任,可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现在,他想离开朝廷去过闲散的小日子,可皇帝在没有解决罗刹国这个心腹大患前,怎肯轻易放他离开。 他可以选择不告而别,只要他想,没人能找得到他。 或许是同情心作祟,他不忍看大周百姓流离失所,更不愿整个大周战火纷飞。所以,皇帝的这个请求他不得不答应。 和往常一样,整个国师府依旧静悄悄的。 后院,原来的假山已经推倒,沿着此地往下,整个院子的最中间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涓滴子进来时,有两人正坐在大坑的边缘休息,底下还有两个人在奋力挖掘,不知是不是想要找到更多东西。 “国师大人!”最上面的那两人看见涓滴子,赶紧俯首行礼。 “东西在哪儿?”涓滴子问。 其中一人指赶紧递上一块石头,“大人请看这个!” 涓滴子接了过来,石头是黑色,上面有浅浅的纹路。他隐约感知到上面有一丝灵气,但那点灵气实在太过微弱,他不敢确定。 “还有吗?”他问。 “下面还有很多。”先前说话那人指着坑底,“跟这块石头一样,都是黑色的。” 涓滴子看了眼下面,直接跳了下去。 “你们先出去。” 刚到底下,他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四周有灵气的气息,与他往常修炼时从灵泉中汲取的灵气的气息一模一样。他蹲在石碓旁,发现灵气就是从这些石头中散发出的。 “你等一下。”涓滴子对还留在坑里的那人说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那人赶紧回应,“回大人,我们今天往下挖的时候,没挖多久就发现了一块黑色石头。当时并未过于注意,可越往下挖,这种黑色的石头就越多。直到我们挖到这里后,才赶紧让灵儿通知您。” “除了这些石头,还有别的发现没?”涓滴子摩挲着石头上的纹路,问道。 “有!”那人指着坑壁上的一个洞,“往下挖的时候,我们发现有很多这样松软的小洞,我们就是顺着这些洞往下挖的。” 涓滴子走到那人指的那里,居然感知到了陵挽月灵气的气息。 在夏府治疗那几日,她用灵气给他治病,所以他对她身上的灵气再熟悉不过。这股气息,他绝对不会弄错。 “还有吗?”涓滴子问。 “暂时就这些。” “你也先上去。”他体内的死气还未完全清除,暂时不能调动灵气,所以不知道陵挽月到底用灵气探查过哪些地方。 不过,他方才在那些石屑上也感知到了她的灵气。 所以她走之前来国师府,为的就是这个? 看这些石头的样子,之前应该是一个整体,是后来被人给击碎的。难道陵挽月来这里,就是为了击碎这块石头? 他摩挲着石头的边缘,发现石头应该不是最近击碎的。 如果不是陵挽月,那又会是谁? 由于是在夜间,所以周围的情况看不大清。涓滴子很快上去,吩咐灵儿派人守好四周,打算明天白天再来仔细查看。 “对了,大人。”灵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今天白天有个人来找您,说是找您有非常重要的事,他走的时候给了我这个。” 第180章 陵挽月与故人 “铜钱?”涓滴子从灵儿手里接过东西,很快发现了这枚铜钱其实并不普通。 铜钱上有陵挽月灵气的气息,同他方才在下面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他人呢?”涓滴子捏紧铜钱,心想陵挽月是不是还别的话要转告他。 “我看天色已晚,就让他先回去了,让他明天再来。”灵儿回道。 “知道他的身份吗?” 灵儿回道:“听府里其他人说,好像是杜府的公子。” 涓滴子做大周国师这么多年,其实对朝廷的官员并不熟,他想了许久,才记起是哪个杜府,只是不知道陵挽月何时竟然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让他现在就来。”涓滴子吩咐道。 灵儿略有些迟疑,“可是……” “让你去你就去!” “是!”灵儿赶紧应声离去,心想今日国师大人去宫里应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记得上一次见国师大人如此,还是受命去安城那次。 等杜严双到达国师府时,已经快到子时。 涓滴子泡完药浴,正在查看近日从边关传回来的急件。 他头发微湿,原本灰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黑。再过不了几日,当头发全部变成黑色,就是他死气完全清除之时。 “参见国师大人!”这是杜严双第一次进国师府,心下忐忑不已。 他以为陵挽月是在糊弄他,毕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况且国师大人日理万机,她就算见过国师几面,也不至于只凭一枚铜钱,就能让国师帮她做事。 可现在,他发现很有可能是自己小觑了陵挽月。 “杜严双?”涓滴子方才翻阅了杜府的卷宗,知道他是杜大人的独子,在杜家极受宠爱。 “是!我是杜严双!”杜严双弓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涓滴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 杜严双赶紧起身,坐下后不发一语,连要找国师解毒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涓滴子拿出那枚铜钱置于桌上,“怎么来的?” “陵……陵姑娘给我的。”杜严双不敢撒谎。 “她还说什么了?”涓滴子问。 杜严双这才想起了今日找国师的目的,他赶紧又跪了下去,说道:“我中了毒,求国师大人救我。” 涓滴子有些意外,“陵姑娘让你来找我,就是让我给你解毒?” 杜严双连连点头,说道:“是。陵姑娘说她没时间,所以让我来找您。她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枚铜钱,让我带着铜钱来找您。” 涓滴子轻哼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跑得倒是快,人都走了,竟还给我出难题。” 杜严双只是一直跪着,不敢说话。 “起来吧!”涓滴子敲了敲桌子,“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杜严双愣了愣,国师大人的意思,是愿意帮他解毒?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中毒了么!”涓滴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杜严双赶紧上前,“多谢国师!多谢国师!” 涓滴子眼下虽然无法使用灵气,可他只是稍微看了两眼,就知道杜严双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解毒简单,只是比较费时,也难怪陵挽月说她没时间。 “你跟陵挽月是什么关系?”将解毒的药方交给杜严双时,涓滴子问。 杜严双双手接过药方,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拱手回道:“回国师大人的话,我跟陵姑娘并无关系,只是在邵府见过一面。” 涓滴子知道邵府同夏府的关系,心想应该是夏玄亦带她去邵府的。她救杜严双,想必只是为了给邵老夫人面子。 但杜严双接下来的话,瞬间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陵姑娘同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看见陵姑娘,我就想起了那位故人……” 在让杜严双去找涓滴子时,陵挽月恐怕不会想到正是这无心之举,让她日后陷入无法摆脱的困境,甚至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回安城的路途相比当初去京城,要快上不少。 不过十日时间,夏玄亦他们就已到了怒江。 隆冬时节的清晨,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脚踩在枯叶上,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还有多远?”陵挽月问林向野。 林向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远了,就在江边。” 已经能听到江水嘶吼之声,但山路难行,若要真正到达,怕是还需一段时间。 青风已经探路回来,向陵挽月禀报查探到的情况。 “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江面没有行船。看足迹,最近没有人靠近怒江此段。” 陵挽月点头。 见林向野走得气喘吁吁,她看向夏玄亦,“我们稍歇片刻?” 夏玄亦“嗯”了一声。 闻言,林向野顿时瘫坐在地。昨天夜里到了附近的镇上后,他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陵挽月硬拉着来找东西,这一路上他只啃了个馒头,双腿更是酸软得要命。 青风将水递了过去,“小道长喝一口?” “多谢!”林向野接过来喝了一口后,立马吐了出来,苦着一张脸,“这……这是酒?” 青风笑了,“解乏。” 林向野连连摆手,“不要!我不要!师父说修行之人要戒酒戒色。” 陵挽月调侃道:“你师父平日没少喝酒。” 林向野脸一红,“师父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万物可戒可不戒,凡物已经影响不了他的修行了。” 陵挽月笑了两声,“你见过你师父出手吗?” “没有!”林向野摇头,“师父说我们只有遇到不平事时才能出手,我们修道,修的是心,修的是无我,修的是本真,修的是天下太平。” “除了这些 ,他还教你什么了?”陵挽月问。 “打坐!”林向野立马做出打坐的姿势,面上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还有吗?” “没了!” “他没教你怎么修炼?”陵挽月好奇的问道。 林向野担心她误解云道子,赶紧回道:“师父说打坐就是修炼,若是我的悟性高,很快就能参悟到修行的本真。我到现在都无法修行,是因为我还没有参透。” 陵挽月开怀大笑,“你信了?” 第181章 不可能是师父 林向野吞了口口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认为师父说的很对,是因为我悟性不够,所以无法修行。以前在西山道观,好多师叔师伯都是因为悟性不够,只能当个普通的道人。” “那你可知西山道观有人成功踏上修行路吗?”夏玄亦突然出声问道。 林向野点头,艳羡道:“我听师父说过,太师伯就摆脱了凡胎肉身,做了那万里挑一的修行者。” “你太师伯叫什么名字?”如果没有猜错,云道子说的那人,应该就是涓滴子。 “师父没说。” “你们西山道观的典籍中,没有记录?”陵挽月问。 林向野摇头,“从我记事起,藏书阁就从未打开过,不单是我,我师父也进不去。” 陵挽月想起涓滴子的话,他说他离开西山道观时,将古籍全都带走。会不会在他离开西山后,藏书阁就被锁上了。 “你见过有人进去吗?”夏玄亦问。 “见过。”林向野看向陵挽月,“三年前师兄来西山道观,带着陵姑娘进去过。” 陵挽月指着自己,“我进去过?” “嗯。”林向野点头,“我亲眼见到的,不会有错。” 陵挽月看了眼夏玄亦。 “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夏玄亦问。 “不到半个时辰。”怕他们不信,他解释道:“我当时年幼,师父让我每日打坐半个时辰,不等我打坐完,师兄就带着陵姑娘出来了。” “他们出来时,手里可拿了什么东西?”夏玄亦又问。 “什么都没拿,进去的时候空着手,出来时也空着手。”林向野对他们问的这些问题感到奇怪,于是又说道:“我以前偷偷扒着藏书阁的门看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后来观主赶我们离开时,藏书阁被观主一把火烧掉了。” “烧掉了?”陵挽月感到奇怪,“既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烧掉?” “我也不知道!”林向野回应道:“观主刚赶我们下山,师父就拉着我走了。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 “咳咳咳!”双影轻咳几声,催促道:“能不能边走边说?还有啊,小娃娃你若是走不动,我可以扛着你走。” “我自己可以走。”林向野赶紧扶着石头站起来,指着前方,“陵姑娘,就在前面不远了。” “走吧!”陵挽月等夏玄亦走到近前,靠了过去,悄声道:“我觉得那个藏书阁肯定有问题。” 夏玄亦点头,“我们去西山后查一查便知。” 林向野所说的地方就在怒江边,就是当初货船沉没,将众人转移到岸上时,他们暂时休整的地方。 陵挽月蹲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旁,迟疑的看向林向野,“你确定是这里没错?” 林向野看着光秃秃的地面,也有些不确定,“我感知到的地方就是这……” “不如我们往下挖一挖?”陵挽月对夏玄亦说道:“说不定东西埋在了下面。” “我来挖。”青风赶紧上前,抽出佩剑就要开始挖坑。 “等一下!”夏玄亦拦住他,也蹲了下来,指着石头一侧的细沙,看向林向野,“是这个?” 林向野伸出手指捻了捻,朝夏玄亦开心的笑道:“是的小公子,就是这个。” 陵挽月仔细看去,发现了端倪。 “紫色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丛的间隙落下来,刚好落在那堆不起眼的细沙上,虽然不明显,但依然看出了些许紫色。 夏玄亦点头,说道:“林向野的感知若有若无,想来是因为紫玉已碎,无法像完整的紫玉一样感知。” 陵挽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丢失的那块?” “应该是了,这上面的气息不会有错。”夏玄亦顿了一下后,又说道:“当初从船上下来的人,就是在这里暂时休息。所以偷走紫玉的,应该就是船上的人。当时众人一片慌乱,他就趁机将紫玉毁了。” “哼!”陵挽月狠狠一拳头打在旁边的石头上,碎石飞溅,吓了林向野一跳。 他偷偷去看她的手背,看见她没有受伤流血,一颗心暂时放了下去。 “之前我们从这里离开去京城时,你可有感知到这里?”陵挽月问。 林向野摇头,解释道:“我只有刻意去感知的时候,才能找到。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光顾着从船上下来,根本没想那么多……” 陵挽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想到紫玉之所以会被偷,是因为她中了毒。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中毒的事,当时你说中毒不一定是坏事,是什么意思?” 林向野结结巴巴的说道:“陵……陵姑娘,我只是听……听师父这么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 “会不会毒就是你师父下的?”青风突然质问道。 林向野被吓得脸都红了,赶紧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师父,我师父不可能给陵姑娘下毒。” “为什么不可能?”陵挽月好奇。 “师父常说,陵姑娘是……师姐,只不过……” “不过什么?” 林向野咬住嘴唇,含糊其辞,“只不过……让我一定要保护好师姐。” 陵挽月掏了掏耳朵,“没听清。” 林向野不说,倒是双影在一旁不客气的说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说你傻,要么就是说你笨说你蠢,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林向野脸更红。 陵挽月瞪着他,“小公子吩咐你做的事,你怎么还不去?” 双影嘿嘿笑道:“你们还没走,我怎么做。要做,那也是等你们走了再说。” “反正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师父。”林向野向陵挽月保证道:“陵姑娘,你要相信师父,我师父不可能害你。那天船上出事的时候,师父看见有危险,立马就冲出去救你了。” 陵挽月摸着他的头说道:“好,我信你。” 林向野眼眶微红,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双影“啧啧”两声,“这就感动得哭了?小娃娃你这感情可真够脆弱的。” 第182章 雕像里的光球 陵挽月瞪了双影一眼,赶他走。 “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小公子,那我就先走了。”双影朝夏玄亦打了声招呼,不等回应,整个人朝怒江跑去。等快到水边的时候,他轻身提气,脚尖点在水面,就这样朝对岸飞去。 林向野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陵挽月也佩服不已。 “他还真有点本事。” 青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对陵挽月说道:“陵姑娘,我会努力练功的。” 陵挽月哑然失笑,她可没有嫌弃青风武功不好的意思。 “你先带林向野回去。” 既然紫玉的下落已找到,那他留下来也没了意义。接下来的事,是雕像的事,只有她跟夏玄亦才能面对。 “陵姑娘……”青风不解,“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 “你们先回去,回去后看好大伙,特别是徐紫叶,不要让他们惹事。”陵挽月叮嘱道。 青风点头,“好!” 林向野走到青风身边,看着陵挽月说道:“陵姑娘,你和小公子务必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这里有古怪。” “我们会注意的,不用担心。”话音刚落,她又说道:“你回去后再再感知一下,看有没别的发现。” 林向野点头,“陵姑娘放心,我明白的。” 冬天的太阳,温柔又多情,晒在身上,像是一双不断抚摸的大手,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怒江不知疲倦,裹挟着江水一路奔流。 “我下去?”陵挽月召出法器,这次不单单是要查探雕像的具体位置,还要找出雕像魂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能毁掉雕像当然最好,毁不掉也无妨,起码要确认雕像魂是不是真的存在。 夏玄亦手持软剑,点头,“你小心!” 在灵气运用上,他自认敌不过陵挽月。只要不攻击雕像就没危险,所以他也放心让她一个人下去。 “放心!”陵挽月微微一笑,直奔江心而去。 灵气出体,不等她分出神识,手腕上突然一动。 “夏玄亦!”她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夏玄亦,指着手腕上的玉镯,“你看,又变红了。” 她记得上次在这里,紫色的玉镯也变成了红色,她以为这是找寻雕像的法子。可后来在国师府,镯子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想着玉镯变红只是偶然,可能跟雕像并无关系。 可是这一次,玉镯再次变成红色。如果上次是偶然,那么这次呢? “你呆在上面,我下去!”看见玉镯变色,夏玄亦担心她会出事,心想自己先下去探探路,确认没问题后,她再下去也不迟。 “好!”陵挽月点头,“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退出来,不要犹豫。” “嗯。”夏玄亦捏了捏她的手,不再多言,灵气和神识融为一体,穿过江面,沿着水底而去。 和上次一样,神识刚下沉不久,浓烈的香火气味传来。 他心下稍安,只要还有香火味,就说明雕像还未生成完整的面容。 太阳的光亮无法穿透厚厚的水面,但是相比幽暗的地底,水底明显亮了许多。 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雕像。 雕像眼睛以下的部分依旧很模糊,它脚踏水底巨石,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口掐了个诀。跟他上次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刻意为之,雕像脖子以下的部分,像是被雾气笼罩,无法看清。而雕像掐诀的手刚好挡在胸口的位置,让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它的脸上和手上。 夏玄亦分出一缕灵气,灵气化成点点萤火,朝雕像的胸口飞去。 他时刻警惕,若是雕像回击,以便能最快撤退。 点点光芒很快就到了雕像胸口的位置,他指引灵气小剑往旁边转了个方向,附着的神识就是他的双眼,他看见在雕像的胸口,有一团光。 光芒微弱,可在幽深的水底,却无比的清晰和明亮。 点点光芒朝它胸口飞去,突然那团光球一亮,开始飞速往上,很快就到了眼睛的位置。 夏玄亦暗道一声不好,想到雕像每次的攻击似乎都是从眼睛发出一道光,不等那道光出来,他赶紧收回神识。 “怎么样?” 陵挽月一直守着夏玄亦,见他睁开双眼,赶紧追问。 夏玄亦摇头,说道:“你还记得雕像是靠什么攻击的吗?” 陵挽月不假思索的回道:“眼睛!” 夏玄亦点头,“每次都是眼睛射出一团光。” “嗯。”陵挽月想起第一次受到攻击是在陵宅底下,那团光能吞噬灵气和神识,所以后来每次查看雕像时,她都不敢过于靠近。 这让她想起了守在地下河的元神,她和夏玄亦被攻击时,那道元神像是能灼烧万物,让他们动弹不得。 “不知你没有注意过雕像的胸口。”夏玄亦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在这里,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球,雕像的攻击,就是靠这里的光球发出的。” 陵挽月心头一紧,拉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查看,“雕像刚才又攻击你了?” “我没事。”夏玄亦反手将她的手捉住,继续说道:“光球顺着胸口往上到达眼睛的位置,然后就会发出刺眼的光芒。” “你说,那团光球,会不会就是雕像魂?”陵挽月猜测。 “很有可能。” 陵挽月召出法器,“我下去看看!” 夏玄亦刚要说话,只听一阵嗡嗡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禁脸色大变。 “快走!” 刺眼的光芒冲破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那光芒之明亮,竟连夺目的阳光,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灼热的气息从脸颊划过,陵挽月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夏玄亦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她额前的细发,她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头发被烧焦了。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似乎也想到了地下河的元神。 “雕像里面,原来还藏了一道元神。所谓的雕像魂,其实是元神。”他低声说道。 陵挽月“嗯”了一声,“雕像的主人将自己的元神强行分开,然后藏在雕像中。所有雕像成形的那天,就是他元神全部归拢的那天。” 可她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取走雕像魂的人又是谁?” 第183章 给国师办事 雕像主人既然将自己的元神分开,肉身自然不能行动。那么,取走雕像魂的就不可能是他自己。也就是说,除了雕像主人外,还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两人已退至岸边,飞出水面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半空中的水花又回落至江面,夏玄亦思忖道:“他不是一个人!如果他们来自灵山,应该不是散修。” 陵挽月见过那些散修,他们警惕性很高,哪怕是结伴修行的伙伴,彼此间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更别说是帮忙取雕像魂这种需要完全信任的事了。 像夏玄亦说的那样,如果他们来自灵山,那么应该就是来自九脉之一。门派之内,也有等阶,两人兴许是师兄弟,又或许是师徒。 “难道是我的仇人?”陵挽月想到自己前世确实惹了不少事,经常被人追上师门。虽说每次碍于老不死的实力,他们都悻悻退去,可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怨恨。趁着她飞升失败,让她彻底从世间消失。 她看着夏玄亦,“陵宅底下的雕像,我确定里面有我的血。如果是灵山的人,他们不但跟我有仇,甚至还十分了解我的师门。” 陵挽月来回踱步,焦急不已的的说道:“老不死的常年闭关,小师弟修为又不高,如果他们围攻师门,岂不是轻而易举。” 夏玄亦按住她的肩膀,“冷静!” 陵挽月来回搓手,“师门都没了,这让我如何冷静。”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师父实力强劲,只差半步就能飞升?” 夏玄亦帮她分析道:“以他的修为,在灵山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所以没人敢去招惹他。就算是针对你,那么你师父也不会没事,你师门也还在。小师弟现在招摇山,我们找齐紫玉和雕像,就能去救他出来。说不定在我们去救小师弟前,你师父就先出关救他出来了。” 听完他的话,陵挽月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在没了解事情的真相前,我不能胡思乱想,否则就是自乱阵脚。” 她看着怒江,阳光落在江面,波光粼粼,谁也不会想到水底暗藏着巨大的危机。 “不行!”陵挽月朝江心飞去,“我要把那道元神打散。” “阿月!”夏玄亦紧紧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我们现在还不是它的对手。” “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她向来不服输,否则前世也不会招惹那么多仇人。 夏玄亦看着她,“先救小师弟要紧!” 陵挽月面露迟疑。 他又继续说道:“到底是谁的元神还不好说,如果底下的元神不是雕像主人的,我们岂不是害了其他人?” 陵挽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元神是雕像主人的只是他们的猜测,也许那团光球里的元神是别人的也不一定。毕竟能用这种法子修行的人,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将自己的元神分裂。元神可以是别人的,只要最后雕像魂在他手里就可以。 “那就这么算了?”陵挽月不服气。 “不是算了,只是要等!”他们现在实力不济,毁不了雕像,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没那么快,我们加快速度,找齐它们的位置,带着紫玉去寻小师弟,兴许小师弟有破解之法。” 陵挽月点头,同意了夏玄亦的想法。 她看向河对岸,看见双影站在陡峭山壁延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朝他们得意洋洋的一笑。 不知怎的,陵挽月突然想起了涓滴子。 按照时间推算,他现在已经泡完药浴,修为应该也已经完全恢复。 她不是没怀疑过涓滴子跟雕像有关,毕竟国师府地底的雕像完全就是他的模样。 但经过她和夏玄亦仔细推敲后,觉得他应该不是雕像的主人。毕竟,像死水这种要人命的东西,在他体内盘桓那么多年,他竟然还不知。更何况,以他的修为,也掌控不了女石这种灵物。 “阿月!” 夏玄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陵挽月“嗯”了一声,问道:“双影独自守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玄亦也抬头看了眼对岸的双影,说:“我大哥去寻灵山时,就是由双影陪着。他很机灵,不会有事。” “那我们回去吧!”陵挽月看了眼平静的江面,江水悠悠,有时候越是平静的表面,反而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京城又迎来了一场雪! 大雪纷飞,如片片鹅毛闻风飞舞,纷纷扬扬,又似梨花缤纷落地。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惹人陶醉。 涓滴子踏着软绵绵的积雪,听见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身后,杜严双领着一群人远远跟着。 “让他进来。”到了书房门口,涓滴子推开房门,他在门口跺了跺脚,抖掉沾在鞋面的积雪,往里走去。 书房内已经生好炭火,窗户半掩,寒风没能吹去积蓄已久的暖意。 “国师大人!” 灵儿领着杜严双走了进来。 涓滴子在桌后面坐下,朝灵儿点了点头,他便关门离开。 “杜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涓滴子指着靠窗的椅子,“坐!” “多谢国师大人。”杜严双见过不少高官,也曾进宫面圣,但不管哪次都不像他见国师这么紧张。 他颇为拘谨的坐了下来,不安的动了动屁股,等着涓滴子的下一个命令。 “毒可解了?”涓滴子看见桌上摆放的信件,是今日刚从边关送来的急件。 “解了,多谢国师大人替小人解毒!”杜严双屁股都没坐稳,又赶紧跪下叩谢。 涓滴子微微抬手,“你是杜大人的爱子,我跟你爹同朝为官,所以你不用如此客气。我今日找你来,是找你帮忙,该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国师大人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杜严双赶紧抬起头,他没想到堂堂国师大人对他竟然会这么客气,没有半点架子。 “好。”涓滴子拆了信,边看信边问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第184章 治病的道长 “人都找到了。”杜严双朝涓滴子拱了拱手,“承蒙国师大人的帮忙,华府当年遣散的人找回来一大半,都在外面。其余没找到的,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跟华青青一样,完全没了踪影。我猜测,他们多半也是死了。” 涓滴子看完边关传回来的急信,似乎松了口气。他起身走到杜严双面前,伸手扶他起来。 杜严双受宠若惊,起身后连手往哪里放都忘了,紧紧攥着涓滴子的衣服不肯撒手。 涓滴子轻轻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衣袖就从杜严双手里滑落。 “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杜严双猛地惊醒,赶紧回道:“华青青自幼生了重病,长期吃药不说,就连床都下不了。所以那个时候,京城好多人都不知道华府有这么一位大小姐。但是突然有一年,华青青的病就好了起来,可以下床了,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只是经常会走神。” “说些我不知道的。”上次杜严双来找他解毒时,这些都已经听他说过了。 “华青青她娘当年生下她后就死了,她是由奶娘一手带大的,那个奶娘,现在就在外面。”杜严双指着门外道。 “你出去,喊她进来。”涓滴子坐回桌后。 雪越下越大,候在院内的人头上、肩上、身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他们有的人衣衫单薄,经受不住寒冷,嘴唇开始发青发紫。 “大人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能隐瞒,若能让大人满意,后半生的日子就不用愁了。”灵儿扬了扬手里的银子,“等大人问完话,你们每人都可以来我这里领银子。” 正说着,杜严双走出来,指着奶娘,“大人找你进去问话。” 奶娘被冻得直打哆嗦,听闻此言,赶紧往里走。 兴许是站得太久,双脚被冻僵,她一个不稳,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你想死吗?赶紧起来。”杜严双见状,一脚踢了上去。 “杜公子!”灵儿阻止,“这里不是杜府,还请注意身份!” 杜严双哈着腰,边说边去扶奶娘起来。 “你说得对!对不起,我的错!” 奶娘站起来后,颤颤巍巍的站到一旁,不敢往前走。 灵儿走到她面前,伸手掸去她头上的雪花,语带笑意,“大娘,进去吧!大人在里面等你!” 奶娘“嗯”了一声,这才拖着冻僵的身体继续往里走。 她刚一进去,房门就被重重的掩上。她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按,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涓滴子不慌不忙的打量着跪在门口的妇人,花白的头发,单薄的衣衫。当年若非华府出事,她身为华青青的奶娘,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奶娘虽然惧怕不已,却还是颤抖着身体抬起了头。 “你就是华青青的奶娘?”他问。 “是……我一手将大小姐带大……是大小姐的奶娘。” 涓滴子点头,“很好,你不用怕,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让人送你回去。” 奶娘瑟缩着身子,“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放了我,” 涓滴子极有耐心,他悠闲的喝了口茶,然后才继续问道:“既然是你将华青青带大的,那你可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又是怎么生的病?去看病的大夫都怎么说?” 奶娘是看着华青青长大的,而华青青自幼丧母,也一直将奶娘当成亲生母亲般对待。 若是问华府别的事情还好,可一旦涉及到华青青的事情,奶娘就变得犹豫起来。 涓滴子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又说道:“华青青自从三年前离开京城后,就没了踪影,你难道不想找到她,再见她一面?” 奶娘迟疑了一下,“大人您当真只是想找到青青?” “当然!”涓滴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我对她不了解,不知道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你既然是她的奶娘,又亲手把她带大,想必比我们所有人都了解她,她会去哪里,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奶娘红了眼眶,“大人,青青这孩子命太苦了。” 涓滴子没有说话,等她继续往下说。 奶娘自顾自哭了一阵,回想起在华府的时光,心头一阵暖意。可自从华府出事后,青青就没了踪迹,她是真的担心她。 “大人,青青的病打从娘胎起就有了。”奶娘回忆道:“大夫人怀了青青后,精神一直不怎么好,只能成天卧床。生青青时,她没扛住,孩子刚生下来,她就去了……大夫人去世后,青青没有奶吃,刚好我在华府做工,又新丧子,老爷看我可怜,就把我留下来做了青青的奶娘。” 奶娘叹息一声,“青青一直哭,哪怕吃奶都不停下。我从来没见过哭得像她那么凶的孩子,声音哭哑了,哪怕发不出声音了,她还在哭。老爷就想,是不是大夫人不肯离去,魂魄缠着青青呢,于是想找个道长看看。” “不等老爷找人去请,就有道长不请自来。那道长一身青衣,手里拿着拂尘,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奶娘回忆得很仔细,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不过那个道长很厉害,他将青青抱过去,也不知他怎么弄的,我看他只是在青青额头指了一下,哭声就停了,甚至开始笑。老爷给那道长银子,他不肯收,只说要给青青赐名。” “所以华青青的名字并不是华老爷起的?”涓滴子问。 奶娘点头,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没想到老爷竟然答应了,那位的道长于是就给青青起了名。” “还有什么?”单凭这些,还看不出什么来。二十年前,确实有很多道观的修行者下山,为了生活,不得不下山替人做事。 奶娘想了一下,道:“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担心道长不会抱孩子,所以我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不小心伤了孩子。我看他拿指尖对着青青的时候,好像有一道光。那光很小很快,一眨眼就没了。” 第185章 梦中人 涓滴子不认为是奶娘看错了,只是他还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后才能确定。 奶娘见涓滴子没有说话,放心心来,继续说道:“道长给青青赐了名就走了,不管老爷怎么挽留,他都不肯留下。我注意到,他走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葫芦。我问过当时府里的人,没人给过他这个葫芦……” 涓滴子心里一动,猜到了里面装的东西。 “青青长大后,老爷曾派人去周边道观寻那位道长,不过都没找到。” “华老爷为什么要再去找他?”涓滴子问。 奶娘直抹眼泪,“青青命苦,自幼丧母不说,稍微长大些后,不能走路,只能在床上躺着,连吃饭都要人喂。她很少说话,见人只是笑。请了很多大夫看都没用,都说青青这辈子都只能这样。老爷想去请那位道长来给青青再看看,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有请其他道长看过吗?” 奶娘点头,“有,请了好几个。有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开了个方子就走了,但是没用。后来有个道长主动找上门来,说青青这是得了离魂症,在幼年的时候魂魄丢失,魂魄不全,当然无法下地走路。” “跟之前的道长不是同一个?” “不是同一个人,后面这个道长要年轻许多,不过他也很厉害,只是给青青扎了几针,没几天青青就能下地走路了。” 屋内暖和,原本身体被冻僵的奶娘,感受到阵阵暖意,心里的防备也卸下不少,只要是关于华青青的事,皆和盘托出。 “虽然青青能走路了,也能自己吃饭,什么都能自己做,可有个毛病却怎么都治不好。她总爱出神,有时候很快就好,有时候是一整天,呆呆看着一个方向,除了眨眼,什么都不做。喊她吃饭也不听,就算睡觉也睁着眼。” 涓滴子是修行者,知道后面那个道长说得没错,华青青这确实是离魂症。 奶娘后面说的这些,他之前已经听杜严双说过。 华青青和陵挽月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巧合倒还好说,可他心里有种直觉,这两人肯定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他必须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华青青出生那天来华府的那个道长,你可还记得清他具体的样子?”涓滴子问。 “想不起来了。”奶娘摇头。 “后面来的这个呢?” “也不记得了。” 奶娘还是摇头。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他有胡子,我肯定会认为他是个女人。” 涓滴子沉默,他思忖许久,再抬头时,看见院中的积雪已经快到脚踝了。 “你出去吧!”他起身走到窗户旁,将落在窗台上的雪用手扫了出去。 “国师大人!”片刻后,灵儿推门进来。 “送他们回去。”涓滴子看着飘落的雪花,迷蒙的雾气遮住了前方的的路,整个天地一片朦胧。 “是!”灵儿退了出去,紧接着一阵嘈杂过后,院中就静了下来。 涓滴子闭上双眼,听见雪花落下时扑簌簌的声响。 院中的树从他住进这里开始,就从未枯萎过。直到前段时间,府中所有草木瞬间枯败,国师府因此显出些许颓败之意。 是该离开了! 他在京城到底呆了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体内的死气已经全部除去,再也不见以前的白发。有时候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间觉得好像还在西山。 西山!若不是在西山踏入了修行门槛,说不定现在的他早已化成一抔黄土融入了这片天地。 窗台底下有一株看似脆弱的小草,雪落下时,自动从它身边绕过。白茫茫的天地间,只有它还坚守着那抹绿意。 涓滴子对着草叶一指,只见它小小的叶片上赫然泛起星星点点的蓝光! 蓝光现,正是仙草无疑! 当夜,涓滴子做了个梦。 他感叹不已,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如今再回到梦寐以求的场景,心底略有些激动。 “涓滴子!”不远处,有人轻唤他的名字。 前方有一株大树,遮天蔽日。树下设了一桌棋局,说话之人盘膝坐在桌后,他低着头,但涓滴子却知道是他在叫自己。 “师父!”他恭敬无比的行了个礼。 “过来!”那人嘴未动,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他耳中。 “是,师父!”涓滴子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你看这棋局要如何才能破?”那人手持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涓滴子不懂下棋,他老实回道:“徒儿不会下棋。”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他看着涓滴子,不经意的一笑。然后扔掉棋子。 涓滴子这才发现他们没在地面,竟然是在半空。 棋子飞快下落,落到地上,化成一条奔流不止的江水。 “那里!”又一枚棋子落下,截断江水,圈出了江面的一个地方。 “去那里修行,十五天。” 涓滴子将那个位置深深印进脑海,回头拜了拜面前的老者,“多谢师父指点!” “去吧!”老者手一挥,江水,棋局,大树全都消失不见,入目一片黑暗。 涓滴子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似在往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砰!” 巨大的声响将涓滴子从睡梦中惊醒,他睁眼,发现是窗户撞击的声音。 雪依旧下个不停,风卷起雪花往屋里灌。 涓滴子将梦里的地方在脑海中勾勒一遍后,起身站在窗户旁,想起上次下雪时陵挽月还在京城。她静静站在雪中,不发一言,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她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 这样的陵挽月,会是命途多舛的华青青吗? 身为普通人的奶娘不知道,但他知道,给华青青起名的那个道长,取走了华青青的一缕魂魄。他离开时,手里多的那个葫芦里,装的是华青青的魂魄。 不!或许是陵挽月的魂魄也不一定。 而他日思夜想的陵挽月,在经历数日的颠簸后,终于踏上安城的土地。 第186章 世人都有苦恼 “看来看去,还是安城最好。”无常一边赶马车,一边同林向野说话。 林向野只是跟着附和,想着自己和师父绕了一大圈,没想到最后还是回了安城。若是有可能,他还想再回西山看看,说不定能帮陵姑娘找到更多线索也不一定。 “你小子除了京城,还去过哪里?”云道子靠着马车的一侧,伸手敲了敲无常的脑袋,“看过的地方只有巴掌那么大,就敢说安城最好。” 无常脖子一缩,鼓起勇气反驳道:“云道长您去过的地方多,那您说哪里最好?” 云道子打开葫芦,猛地灌了口酒,然后砸吧着嘴说:“这点你小子没说错,安城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偏偏有的人就喜欢京城的喧嚣,不爱安城的宁静。” 无常想了想队伍里的人,试探着问了句,“云道长您的意思,是青风大哥不喜欢安城?” 毕竟整个队伍中,就只有青风不是安城人士,若是他不习惯安城,倒很正常。 云道子又敲了敲他额头,指着后面那辆马车,“你再想想?” 无常脸色一暗,“您是说我家姑娘?” 云道子一脸嫌弃的模样,“笨,真不知道陵挽月怎么会让你跟着。” 林向野试探着说道:“师父您是说徐姑娘?” “对咯!”云道子压低嗓音道:“你们想想看,她本来是安城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回来,她又是什么身份?光是这天差地别的身份都有得她受的。” “徐姑娘真可怜。”林向野叹息。 云道子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可怜个屁啊可怜,她能有我们师徒可怜?你也不想想,我们刚从西山下来时,连着饿了几天肚子,若不是为师舔着脸去讨银子,你只怕早就饿死了。” 林向野低声嘀咕了一句,“师父,是徒儿去讨的银子……” 云道子又拍了他一巴掌,“我们师徒间用得着分这么清?谁去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不愁吃喝,过去的事也不用记得那么清楚。” 林向野顿时不说话了。 无常驾着马车,揶揄道:“云道长,您现在吃的喝的都靠我们家姑娘,那您是不是要像林小道长一样,帮姑娘做些事?” “你这小娃娃真不懂规矩。”云道子坐回马车里面,“我家徒儿不是在赶马车么,要是嫌他做事少,日后再让他多做些事就行了。他做了,就是我做了,我们师徒不分彼此。” 林向野听他说完这番话,顿时面红耳赤。论不要脸,只怕没有谁能比得过他师父。 安城的冬天和京城比起来,明显要暖和许多,这里不会下雪,太阳出来有阳光的时候,最是惬意。 陵挽月几人的马车踏着日光,有说有笑的,缓缓进了六里村。 鸡鸣狗吠,还有孩童的欢声笑语不时在耳畔回荡。 不等马车停稳,陵挽月就跳了下去。 “姑娘,您小心。”蓝山赶紧勒紧马缰,生怕不小心将她绊倒。 陵挽月拍了拍衣衫,像是要赶走这一路的风尘。 “你们先回去。”她伸了个懒腰。 “是。”蓝山应了一声,赶着马车继续往前。 陵宅孤零零的立在河对岸,仿佛已等待他们许久。 他们离开时,河边的垂柳叶子还未凋落,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陵挽月顺着记忆中的路走向齐毅的房子,洪灾过后,那里只剩下些用来做地基的石头,至于别的东西,早已随着滔滔洪水不知飘向了何方。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想到自己在这里住了三年。 那三年间发生的事情,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行尸走肉,身体在这里没错,灵魂却不知飘往了何方。 她有些不明白,小师弟将华青青从京城带走后,为什么偏偏会来六里村,是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么? 还有他当初离开时留下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有村里的小孩打闹着从这里路过,都好奇的打量着她。他们不认识陵挽月,只是突然看见村里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个好看的姑娘,实在忍不住好奇,都想过来看看。 陵挽月冲他们笑了笑,想起了张麻子。她是蓝山的妻子,腿有些瘸,是她治好了她的腿。 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蓝山都还未说什么,她倒是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陵宅靠河,河水哗啦啦往前奔流。 她见众人都已进了宅子,便也开始往那边走。 陵宅地底有雕像,她必须确认雕像是否已经生成了完整的面容。 由于许久无人居住,宅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她走进去时,蓝山正安排众人赶紧清扫。 “姑娘,现在还不能住人,不如小的先送您去夏府找小公子,等明天您再回来。”夏玄亦一进安城,就被夏老爷派人接回了夏府,所以没跟他们一起来六里村。 “不用,我先四处走走。你们先收拾出紧要的几间屋子来就行,我们只住几天就走。” 陵挽月心思都在地底的雕像上,她不时查看手上的镯子,始终没有变色。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下面的雕像已经生成完整的面容了? 夏玄亦不在,此时蓝山他们还在宅内,她不敢随意用灵识查探,怕万一像怒江那里一样,光追出来伤了其他人就不好了。 陵挽月又往前走了几步,手腕一动,玉镯由紫色变成了红色。 她心下稍安,见云道子蹲在角落,正笑着打量她。 陵挽月走过去,朝他伸出手,“拿来!” 云道子一愣,“什么?我可不欠你什么东西。” 她朝葫芦扬了扬下巴,“酒给我喝一口。” 云道子笑眯眯的将葫芦递给她,“这酒啊可是好东西,你喝得越多烦恼就越少。” 陵挽月瞥了他一眼,“云道长你还有烦恼?” “世人哪个没有烦恼,就算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也有数不清的苦恼,更别提我们这些普通人了。”云道子看陵挽月只是拿着葫芦,也不见她喝,于是问道:“陵姑娘是有什么解不开的愁绪,不如说来老道听听,兴许能帮你解疑答惑也不一定。” 第187章 要钱吗 陵挽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将葫芦还给云道子。 “要钱吗?” 云道子哈哈大笑,“果真还是陵姑娘懂我,不过老道我收的不贵,十两足矣。” 陵挽月想了一下,道:“我刚才想了想,发现我忧心的都是一些小事。这些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就不劳烦云道长了。”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离开,身后传来云道子大呼她小气的声音。 她记得当初陵宅旁边的河流一夜间干枯,而在村子的另一头,那里凭空出现了一条新的河流。 而没过多久,洪水淹没了大部分城镇,安城瘟疫爆发,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消失的河流已经回来,那条凭空出现的河流也已再次消失。但是那条河里毕竟有死水,所以尽管没了水,但河底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 沿着干枯的河床往上,陵挽月很快找到了瀑布。 和上次见时相比,瀑布的水似乎小了许多,底下的潭水好像也浅了不少。 趁着天还未黑,陵挽月不再犹豫,直奔瀑布后面而去。 瀑布后的石壁有一个洞口,可以通向地下河。数月前,她离开安城时,在洞口处布了结界,以防他人闯入。普通人自然上不来这里,能找到此处的只有修行者。 结界还在,但她发现确实有人来过这里。应该是破不开她的结界,无奈之下才不得不离开。 她没有细思到底是谁来过这里,赶紧沿着洞口进去。 里面一片黑暗,她召出法器,法器化成灯盏,照亮了四周。 从洞口到对面的断崖,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道深渊。法器变大,她就这样坐着法器到了对岸。 死水从这里流下,落入底部的深渊,没有激起任何声响。她犹豫了一下,意念微动,法器顺着断崖和洞口间的深渊开始往下。 她倒要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越往下,死水的气息就越弄浓,她屏住呼吸,借着法器发出的光亮,发现断崖底下的石壁,竟然全是由白垩土堆积而成。她牢记小师弟的叮嘱,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深渊像是没尽头,底下是一层又一层的黑暗,看不到底。她仰头看向上方,黑暗犹如巨石般往她挤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头脑昏昏沉沉,耳边多了些说话声,可她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整个人好似在飞快下坠,脑海突然有瞬间的清醒。她暗道一声不好,赶紧驱使法器往上。 离开深渊,她舒了口气。 兴许是白垩土的原因?小师弟说让她千万注意白垩土,莫不是连靠近都不行? 她在前世的书籍中看过,白垩土虽说不是普通的泥土,但也不至于能影响人的心神。 可经此一幕,她不敢掉以轻心,赶紧离开此处继续往前。 没走多久,就到了元神栖居的位置。 她放慢脚步,发现元神所在的四周,同样有很多的白垩土,而两边的石壁,竟然都是成片的女石。 第一次来地下河时,她只注意到两侧石壁的石头是黑色,没有想到女石。上次在国师府发现雕像竟然是由女士雕刻而成后,才惊觉雕像主人的手笔之大。哪怕在前世,那个全是修行者的地方,那里拥有无比充沛的灵气,但想到找到这么多女石,简直就是妄想。 有元神在,她不敢上前近距离查看,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后,便赶紧离开。 一侧是白垩土和元神,另一侧是缓缓流淌的死水,陵挽月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刺破脚底,鲜血横流。 好在只要她不碰死水就没事,元神也像是没发现她般,光芒忽明忽暗,像快要被风吹灭的烛火。 提着心走过这一段,陵挽月到了水底有红色石头的上游。 上次离开京城时,夏玄亦从这里带走了?鱼。像这种源自上古的奇兽,除了?鱼外,还有玄龟和长右,分别对应仙山的三大古脉。现在她手里的紫玉有?鱼,三古脉中还缺玄龟和长右。 若是能找到对应的紫玉还好,倘若找不到,她就来此地封印玄龟制成紫玉,不过这是下策,毕竟玄龟实力强横,若要封印,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很难做到。 当初带走的?鱼,除了那次在怒江有短暂的清醒外,其余时间皆纹丝不动,完全不像活物。若非她亲眼看见?鱼活过来,定然会将它当成一块石头,就如同河底这些红色的石头一样。 她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将?鱼送回来,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河面有一座小桥通往对面,过了桥,再走十来步,就到了玄龟所在的结界。 陵挽月取下手腕上的玉镯,想着要不要试试进去封印玄龟。 权衡再三,终究还是作罢。 元神就在不远处,本来封印玄龟的把握就不大,加之有元神,到时候别说封印了,就是全身而退都很难。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说不定能找到有玄龟的紫玉,所以现在还不到冒险的时候。 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总不能空手而回。 法器化作一柄利箭,狠狠的朝结界刺了过去。现在的法器已经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候,所以轻易就将结界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她刚将眼睛凑过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一团火突地朝这边袭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可洞口也瞬间合上。 看来是因为她之前两次从这里进去过,玄龟已经记住了这个位置。所以这次她刚破开一道口,玄龟的攻击就已经到了。 她叹息一声,心想若是下次再破这道结界,一定要换个地方。 正当她犹豫是要直接回去,还是去西山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夏玄亦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里!”她赶紧走到桥上朝他招了招手。 夏玄亦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蓝山他们在打扫宅子,我没什么事做,所以就过来看看。”陵挽月解释道。 夏玄亦没有应声,快步朝她走来。等到了她面前,见她没有受伤,似乎松了口气,然后低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第188章 唤醒 陵挽月耸耸肩,看着夏玄亦,无奈苦笑道:“玄龟好像变聪明了,不等我进去,它就吐火烧我。” 她想到上次在怒江时,雕像射出的光将她额前的头发烧焦,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 夏玄亦也看了她的头发一眼,然后走到结界前,伸手放在石壁上。他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片刻后,回头看着她说道:“玄龟被困在里面无法离开?” 陵挽月想到上次进去取仙草时,玄龟确实被困在中间的石头上。若非玄龟被困,她也不可能轻易取到仙草。 “你怎么知道?”她疑惑的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你又学会什么了?” 夏玄亦抽回手,反手将她的手握于掌心,然后一起靠近结界。 他闭上眼,一边带着陵挽月感知,一边说道:“在马车上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那本仙经。能记起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但我记得上面有写过灵气的一种用法,虽不能破开结界,却能感知到里面的物体。若是用得熟练,甚至还能直接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么厉害?”陵挽月双眼放光,颇为惊喜。 “感受到了吗?”夏玄亦问。 陵挽月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夏玄亦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熟练运用,所以无法让你跟着一起感知。” “没关系,你能感知到也一样。反正我们随时都在一起,我想知道结界里面有什么东西,直接问你就可以。”陵挽月心想碰上结界的时候也不多,再说,等她修为再高一些后,直接破开结界就行了,倒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夏玄亦“嗯”了一声,退到她身边,“先回去再说。” “好!”陵挽月点头,边走边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小师弟让我务必要小心白垩土。” “记得。”夏玄亦记得她说过,小师弟曾两次提到过这事。一次是在她刚来六里村时,还有一次是通过玉简。 “这里有很多白垩土。”陵挽月指着桥对岸的石壁,“就在石壁上方,元神栖居的位置。”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就是在断崖那里,我刚才下去看过了,四周全都是白垩土。” 夏玄亦在后面突然紧紧拉住她的手,“下次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 陵挽月转过身看着他,“放心,我没事,再说我现在不正好好站在你面前么。而且我有法器,不是赤手空拳,哪怕是元神,我也能收了它。” 说到元神,她突发奇想,“夏玄亦,你说我们要不要试着灭了那缕残破的元神?” “阿月!”夏玄亦皱着眉头说道:“不要冒险。” 陵挽月早猜到他不会同意,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想着真的要这么做。 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他们不想招惹元神,偏偏那缕残魂正朝他们飞来。 当嗡嗡之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那团光了。 “快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陵挽月有些哭笑不得。 法器化成长剑握在手中,两人飞快朝树林那边的出口跑去。 奈何元神似乎知道他们想从那边离开,顿时一道猛烈的光袭来,他们低身一躲,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也随之分开。 又一道光袭来,直奔夏玄亦而去。 “小心!” 灵气出体,长剑挡在那道光的前面,替夏玄亦拦住了这一击。 元神挡在他们离开的方向,“嗡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酝酿下一击。 “这边!”夏玄亦护着陵挽月往另一边走,看来他们只能从瀑布那里的出口出去了。 元神在后面追了上来,但是速度比他们慢了许多。夏玄亦估算了下大致的距离,应该能赶在元神追上他们前离开这里。 整个地下河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喘息声,连水流之声也消失了,这是到了死水这里,死水是没有声音的。 已经能看见从洞口透进来的光,夏玄亦暗自松了口气。 “你先走!”他将长剑横在胸前,背对着陵挽月,紧盯着正朝他们快速飞来的元神。 陵挽月觉得这一幕何其熟悉,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们也是被元神逼到了这里。 “你小心!” 可现在的夏玄亦不是以前的夏玄亦,现在的陵挽月也不是以前的陵挽月,他们实力都有所提升。再者,他们早已经摸清了元神的攻击方式,应对起来也不难。 陵挽月站在法器上,心念微动,法器便带着她朝洞口飞去。 偏偏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法器突然下坠,陵挽月刚想凭着灵气飞起来,脑中猛然一阵眩晕,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场景,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还有婴孩的啼哭。她俯视着眼前的一切,这才发现自己是飘在空中的,可底下的人像是都看不见她,哪怕她从他们眼前飘过,都视若无睹。 鼻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她看见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有人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但是这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血水端出来,喧闹声越来越小,很快就只剩下婴孩的啼哭之音。 画面一转,她又看见了在另一个院中,一男一女两人并排坐着,正有说有笑的在喂鱼。画面如此和谐,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她努力飞到两人前面,想看清他们的样子。女人的脸像是被什么蒙住了,她看不清晰。可她看到了男人的样子,好像是杜严双! 怎么会这样?她感觉身体不断下坠,像要坠入深渊。 “阿月!阿月!陵挽月!” 这是在叫谁? “阿月!” 听他的声音如此焦急,想必这个阿月对他很重要吧! “陵挽月!醒来!” 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是她认识的人? “陵挽月!”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她也越来越疑惑,陵挽月是谁,她又是谁? 是了!是在叫她!她就是陵挽月! 不断下坠的身体突然止住,她猛然睁开双眼,看见了眼前的夏玄亦。 第189章 夏玄亦受伤 稍微愣了一下后,陵挽月很快反应过来。 他和夏玄亦现在在地下河,正被元神穷追猛赶。 她想动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被夏玄亦紧紧抱住,根本无法动弹。 “夏玄亦!”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松开。” “阿月你醒了!”向来不苟言笑的夏玄亦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有事没?” “我没事。你怎么了?”陵挽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嘴角有斑斑的血迹,额头全是汗水,满脸痛苦。 此时,她才惊觉自己是在断崖下,夏玄亦搂住她,背对着上方的元神。 元神的光亮忽明忽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她神识微动,法器托着两人往上飞去。 元神的攻击再次跟来,陵挽月操控法器灵巧的躲过。当下一次攻击袭来时,她已经带着夏玄亦到了瀑布后面的洞口。 如同隔绝的两个天地,光在追到洞口时,瞬间溃散。 陵挽月头也不回的赶紧从瀑布下去,此时天色已开始暗下来,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失在山头,而后天地沉寂,大片的黑暗铺天盖地涌来。 “夏玄亦,你……”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陵挽月鼻尖微酸,眼前有有些许朦胧的泪意。 不用询问,她已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乘着法器往出口而去时,或许是离白垩土太近,精神恍惚之际,法器不受控制往下落。她被影响了心神,整个人随着法器落下深渊。夏玄亦为了救她,才强行承受了元神一击。 “你醒来就好。”他扯了扯嘴角,“不要怕,死不了。” 闻言,陵挽月更是心酸不已。 “坐好,我给你清理伤口。”怕他担心,她不敢露怯,随手折取几枚树叶,开始抽灵。 此时,她无比的后悔为何要将最后几片仙草叶子磨成细粉给涓滴子泡药浴。若是有仙草,夏玄亦身上的伤立马就能好。现在,他却不得不忍受苦痛,直到伤口复原。 元神的攻击像是猛烈无比的大火,那道光不但刺眼,击中人时更是如架在火上炙烤,烤得人皮开肉绽,痛入骨髓。 “忍耐一下。”经草木抽灵出的灵气像是初生的婴孩,是那么的纯粹。她的手心轻轻覆盖在他后背,伤口开始缓缓愈合。还好伤口不算太深,清理起来比较快。饶是如此,还是看得陵挽月一阵后怕。 她不敢去想,若是元神这一击不是落在他后背而是别的地方,他会伤得比现在更重。 眼下是冬天,大部分草木都已枯萎,只余枯枝屹立在寒风中。水潭边的草木不多,而夏玄亦的伤口还需要更多抽灵出的灵气。 “稍等我片刻。”她扶着夏玄亦靠在一旁,飞身回到瀑布后面的洞口。她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见死水,看不见白垩土,更看不见元神。 指尖连点数下,她重新在洞口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又赶紧回去找夏玄亦。 他已经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盘膝而坐,正在自行疗伤。 “我们先回去。”陵挽月走到他身旁说道。 夏玄亦睁开眼,上下打量她几眼后,淡声说道:“你刚才在里面怎么了?” 陵挽月蹲下身来,一边检查他后背的伤口,一边说道:“应是被白垩土影响了心神,方才脑海中一阵恍惚,身体和灵气都不受控制。若非你叫醒我,只怕我会跌入深渊。”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他突然一个战栗,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是不是很疼?”陵挽月露出笑意,“疼就对了,我再去找些树抽灵,伤口很快就会复原。只不过你灵气消耗过大,想完全恢复,还需一段时间。” 夏玄亦“嗯”了一声,接着他刚才的问题问道:“你之前从那里进入地下河时,是否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形?” 陵挽月没有隐瞒,“差不多,只是不如这次这样严重罢了。” “更早之前呢?” 她知道他问的是第一次进地下河那次,但是那次她被元神所伤,然后便不省人事。后来她在梦里看见了小师弟,看见了初到六里村时的情形。 或许那不是梦,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被她遗忘后又想了起来。 “可能有影响。”陵挽月解释道:“但是两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上次我昏迷后,潜意识中看到的是自己。可是这次,我看到的场景都很陌生……” 她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已不是她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人,在俯瞰世间。 夏玄亦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我前世翻阅的典籍不少,白垩土也算是比较常见,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你没事?”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法器照出的光忽明忽暗,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们先回去再说。”陵挽月伸手去扶他,“今晚把皮外伤养好,明天还要去西山。” “好!”夏玄亦点头,顺着她的搀扶站起来,又说了句,“你跟我不一样,以后远离白垩土。” 陵挽月明白他的意思,她也猜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元神占据了华青青身体的缘故。 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那些她觉得无比陌生的场景,会不会是曾经的华青青真实见过的场景?白垩土影响了她的心神,故而导致元神不受控,曾经的那个华青青开始苏醒…… 想到这里,她顿住脚步。 会不会有哪一天,华青青完全醒来,然后她的元神沉睡,而后从这个世间消失? “不要胡思乱想。”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夏玄亦轻拍她的手背,“你不会有事的,找到小师弟,就什么都明白了。” 陵挽月“嗯”了一声,不再去想华青青,也不再思考那些陌生的场景意味着什么。 世事无常,顾好当下即可。未来的事,日后自有决断。 想通这个道理,陵挽月不再迟疑,扶着夏玄亦坐上法器,直奔陵宅而去。亟待解决的事情还多着呢,何必杞人忧天。 第190章 怒江有小舟 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回到陵宅时,已过了戌时。蓝山他们已经将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晚勉强住下不成问题。 再次回到这里,夏玄亦忍不住一阵唏嘘。 他的幼年是在这里度过的,平日甚少出门,要么是关在宅子里读书,要么就是在日光和月光下修炼。他以为离开六里村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现在会跟陵挽月一起住进来。 “姑娘,您回来了!咦,小公子您也来了。”他们一进门,蓝山就赶紧迎了上来。在看见夏玄亦有些破烂的衣衫时,他微微愣住。 “小公子的行李在哪里?”陵挽月问。 蓝山稍微愣了一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多问,指着后院道:“在姑娘您的房间,跟您的行李放在一起。”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先过去看看,让徐姑娘他们都先回房休息。” 陵挽月点头,心想还是蓝山会来事。他这是怕徐紫叶看见夏玄亦这副模样后,给京城的涓滴子传递消息。 趁着蓝山不在,她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右手给夏玄亦看。 他看见她手腕上的玉镯已经变了颜色,心知肚明,知道宅子底下的雕像还未生成完整的面容,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陵挽月紧接着说道:“我还没下去查探,怕元神追上来伤了他们。” 夏玄亦“嗯”了一声,体内灵气流转,他感觉背后的伤口似乎已经没那么痛了。陵挽月虽然治好了表面上的伤,但内里的筋脉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月亮出来了。”陵挽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冲他浅浅一笑,指着屋顶道:“今晚要不要在那里休息?” 他的功法是日月同修,只要有太阳和月亮照到的地方,他随时都能开始修炼。难怪背上的伤口在慢慢好转,是因为月光照在了他的后背。 蓝山从后院出来,远远说道:“姑娘,饭菜都在房内给您和小公子备好了。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需要,只要喊一声,小的都能听见。” “蓝山,辛苦你了。”陵挽月看着形单影只的蓝山,突然想起了张麻子。 六里村曾是蓝山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可自从张麻子消失在滚滚洪流中后,最柔软的地方开始硬得如同石头。跟着她从安城到京城,再从京城回来安城,他像是忘了张麻子这个人一样,她从未听他再提起过。 “你可以回去看看。”她指着河对岸,“若是她在天有灵,一定能感受到。” 蓝山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他摇了摇头,“姑娘,小的想忘却过发生的那些事情。” 陵挽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再勉强,转头扶着夏玄亦朝后院走去。 更深露重,哪怕是温暖如安城,当夜间的寒风钻进衣衫,也让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放在双影身上,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被夏轻临派来安城,表面上是送武器给夏玄亦,实则是暗中保护这位夏府的小公子。虽然现在的小公子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该遵守的命令他还是得遵守。 今夜的月亮同往日有些不一样,像是被一层红色的纱衣蒙住,有些朦胧,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红色。 他已在此地守了十天,没有过往的船只,没有可疑的人经过,就连野兽都没一只。他在想,再过两日,若是还没发现,他就去安城找夏玄亦,然后换另外的人来守住这里。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视线中似乎瞥见了什么。 月光很淡,看不清远处的山林,但是却将江面照得清清楚楚。 一叶扁舟,不知什么时候从何处划来,稳稳停在江心,然后就再也不动。 舟上燃着一支烛火,随着风不住摇曳。 他目不转睛盯着小舟,没有看见舟上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来这里,偏偏到了江心就停住不动,船上一定有问题。双影用石子在地上简单勾勒出小舟的模样,想着要怎么将消息传递给夏玄亦。 就在此时,一直不动的小舟有了动作,缓缓往前行去,但片刻过后,又停住不动。双影终于看见了晃动的人影,那人伸展双臂,正向河中抛撒着什么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河里有什么变化,更何况是在晚上。 小舟并未停留多久,一盏茶的功夫后,便离开江心,朝着下游而去。 双影不敢乱动,待小舟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跳下河岸的石头,缓缓靠近江边。 江水拍打着两岸的石头,他用手掬起一捧水,轻轻嗅了嗅,没有怪味。借着月色看去,江面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疑惑不已,刚才那人到底往水里放了什么?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陵挽月就已醒来。她愣了愣,发现昨夜自己竟靠着夏玄亦在房顶睡着了。额头有些痒,是夏玄亦呼出的气息落在了她脸上。 她没敢动,怕吵醒他。经此一晚,夏玄亦背后的伤已稍有好转。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直到筋脉完全恢复。 “你醒了?”夏玄亦突然出声。 “额,你也醒了。”陵挽月略有些错愕,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端正坐好。她本以为自己比他先醒来,想靠着他再嗅一嗅他身上的气息。 夏玄亦没有说话,伸手掀开她手腕上的衣服,看见玉镯还是红色。 看见他的动作,陵挽月问:“现在要不要先去底下看看?” “先不要。”夏玄亦也想到了上次在怒江时,元神发出的光冲出了水底。只是他们两人倒还好,可现在宅子里住的人多,还是等离开此地时再说。 陵挽月站起来伸了懒腰,然后说道:“我今日去西山,你身上有伤,要么就不去了,就在这里等我。” 夏玄亦哪会让她只身犯险,“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就在陵宅等我回来。”陵挽月不依,“你本来就受了伤,好生休养才是最重要的。再说我去西山只是确认是否有雕像,我保证确认完就回来。” 夏玄亦想到昨天在地下河发生的事,摇了摇头,“我陪你去。” 第191章 同去西山 陵挽月拗不过夏玄亦,无奈只能让他一起上西山。 临出门时,林向野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怯生生地问道:“陵姑娘,你们是要去西山吗?” “怎么了?”陵挽月看见夏玄亦肩头落了片树叶,伸手给他捡去,随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问道:“你也想去?” “嗯。”林向野点头,“我想再回去看看,你们可否带上我一起?” 陵挽月刚想拒绝,突然想到夏玄亦身上有伤。她去寻雕像时,有林向野在一旁照顾着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朝他招了招手,“走吧,你负责赶马车。” 林向野乐呵呵的跟上来,“多谢陵姑娘。你放心,我已经学会了怎么赶车,保证不会颠簸。” 陵挽月觉得好笑,西山又不是她的,不知他为何还要向她道谢。 走到门口时,正好遇见云道子。林向野赶紧打了个招呼,“师父,陵姑娘和小公子要外出,我去帮他们赶马车。” 云道子摆摆手,露出满意至极的表情,“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我们不能白吃白喝,要多干活,不能让别人说闲话,明白吗?” 林向野想到昨天无常在马车上说他师父只吃饭不干活,知道师父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无常。但他认为无常说得很有道理,所以现在他都抢着干活,把师父的那一份也干了。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云道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陵挽月说道:“陵姑娘,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这小子去做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陵挽月心想真正不客气的好像只有他云道子,她笑了笑,着林向野走出门口,暗想他为何不让云道子知道他们要去的是西山。 天气晴好,天高地迥,阳光正浓,倒是适合夏玄亦疗伤。 马车很快出了六里村朝西山驶去。 陵挽月记起娄昔音还在安城时,多次说要带她去西山。她那时只想着赚银子,以为娄昔音但凡看见个好看的姑娘就邀约去游西山,所以从来没有同意。 现在想起来,若是她那时候同意,想必早就发现了西山藏有雕像这条线索。今日上西山,但愿找到雕像后,还能发现些小师弟的线索。 林向野赶着马车,想到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了西山道观,在拜了云道子为师后,就很少再下西山。极少的几次下山,是因为云道子贪杯,差他下山买酒。但他买的最多的还是茶叶,只因师父每日都要喝茶,不喝就浑身不舒服。 马车停在西山脚下,后面的路马车上不去,他们只能走着上山。 有林向野在前面带路,可以少走弯路,几人很快就到了半山腰。陵挽月去看夏玄亦,见他气色还算不错,心下稍安。 “陵姑娘,西山道观很早之前就荒废了,现在那里什么都找不到。”林向野刚听说他们要去西山道观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不去找紫玉,反而到什么都没了的西山道观,不是浪费时间么。 陵挽月找了个理由搪塞道:“你师兄曾去过西山道观,我想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说不定能帮我们早些救出他。” “哦。”林向野随便折了根枯草在手中把玩,想起那位特别的师兄。他若是留了线索,普通人确实找不到。不过陵姑娘跟他关系不一般,也不是普通人,肯定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那等到了道观,我告诉你们师兄都去了哪些地方。”林向野说。 “好!”陵挽月点点头,而后问道:“你为什么想来西山?” 林向野有些茫然,等了许久,才听他缓缓说道:“我也不知为什么要回来,可直觉告诉我,必须再回这里一趟不可。” 陵挽月有些诧异,问道:“难道这里有紫玉?” “应该不是。”林向野解释道:“我在西山这么多年,如果有紫玉,肯定早就发现了。而且那种感觉,跟紫玉的感觉不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发现紫玉时,我觉得自己很兴奋。可现在,没有兴奋的感觉,反倒有些害怕。” “害怕?”陵挽月说道:“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不知道!”林向野摇头。 “你看那里。”许久未曾说话的夏玄亦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陵挽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咦一声道:“怎么会有彩虹?” “真好看!”林向野感叹道。 “那里是哪里?”夏玄亦问。 林向野走到一块陡峭的石头前,仔细辨明方向后,道:“后山!那里是后山!” 陵挽月和夏玄亦对视一眼,想起云道子之前说过雕像就是在后山的悬崖底下。 “后山是不是有一条悬崖?” “小公子你怎么知道?”林向野问完后想起夏玄亦本就是安城人士,知道道观后山有悬崖很正常。 他脸颊红一阵白一阵,偷偷去看他们,发现他们的视线落在彩虹上,并没有看他,暗自松了口气,很快又说道:“听师父说,自从三年前师兄来过后,后山就被列为禁地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为什么?” “我那时年纪小,又没进道观多久,只是听师父这么说,至于缘由,我也不知。”林向野仔细回忆在西山道观的点点滴滴,发现确实很少有人提起后山。 此时那道彩虹缓缓消散,然后逐渐消失不见。 “彩虹没了。”林向野毕竟还是个孩子,喜欢新奇的事物。彩虹不多见,他难免失望。 “明天这个时辰还会有。”夏玄亦道。 林向野惊讶的看着他,“真的?” 夏玄亦点头,“先上去再说。” 说完,迈开步伐开始往上走。 “你以前在道观时,有见过跟这一样的彩虹没?”陵挽月问道。 林向野摇头,“从未见过。” 陵挽月拍拍他的肩膀,玩笑似的说道:“没关系,若我们今天来不及赶回去,明天这个时候你还能看见彩虹。” “啊?”林向野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找的到底是什么线索,竟然要找一天之久。 第192章 敬畏之心 自从西山道观荒废后,就很少再有人来西山。路旁杂草丛生,若非眼下是冬天,草都已经枯萎,只怕山路会更难行。 无人说话,加之夏玄亦走在最前面,他们很快就到了道观。 院墙坍塌,正门口的牌匾歪歪斜斜的挂在门口,蛛网到处都是,牌匾上的字已经看不大清楚,只能勉强辨别出道观二字。 门是半开着的,开着的那扇门历经风吹雨淋,破了一个大洞。 林向野看见如此破败的一幕,着实心酸不已。他站在门外,不敢迈进门槛。 陵挽月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着,于是回头笑着问道:“你害怕?” 林向野红了脸,这才赶紧跟上去。 观内四处杂草丛生,有的已经长至齐腰深。不过现在是冬季,草都已经枯萎,只余一片荒芜破败之象。 穿过前院,后院看着稍微顺眼些,不过也到处都是蛛网。门窗残破不堪,一眼看过去,能看见空荡荡的屋内都落满了灰尘。 “那里就是藏书阁的位置。”林向野看着眼前这一幕,着实心酸不已。他指着一片空地,那里原本是西山道观最风光的所在,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入目只有几块光秃秃的石头。 夏玄亦对陵挽月点了点头,往那边走去。 陵挽月跟在林向野身后,听他不断说起某某地方在以前是做什么的,能看出他的心情很低落。 “道观无人打理,难免会变得破旧。”陵挽月安慰他道:“等救出你师兄后,你若是还想回来,到时候可以好生将这里收拾一番,到时候西山道观定然能重焕生机。” 林向野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跟着师父,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他走到其中一间屋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站在破了一个洞的窗户边往里看去。 “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林向野指着靠在最里面的床铺,“师兄们心疼我,让我睡在最里面。” 陵挽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里面是一排大通铺,应该能睡七八个人。被褥什么的都已没了,只剩下烂得不成形的草席。 “你不进去?” 林向野别过头,“没什么可看的,就不进去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陵挽月道:“陵姑娘,你不用管我。你和小公子是上来找线索的,你们赶紧看看,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喊我便是。” “你不怕了?”陵挽月问。 林向野犹豫行了一下,斟酌语句后说道:“那种感觉应该不叫怕,是畏惧,敬畏!对,是敬畏!” 他一脸肃穆,陵挽月见他如此,环顾四周一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敬畏的。 “你敬畏的东西就在这里?”她问。 林向野闭着眼睛,稍微感知片刻后,指着后山的位置,“好像在那里。” 陵挽月看出来那是方才出现彩虹的地方,明白那里是后山,雕像也极有可能就在那里。她有些拿不准,难道他敬畏的东西就是雕像? “刚到西山脚下时,我就察觉到了。我在道观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林向野继续说道。 陵挽月思忖片刻后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后山看看?” “不行!”林向野连连摆手,“后山是禁地,我不能去。” “道观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禁地。你不是想去么,正好一起,说不定还能帮我们找到你师兄的线索。”陵挽月说道。 林向野紧咬双唇,能看出来他心里肯定极为挣扎,陵挽月不再逼他,“若是不想去也无妨,你就在此地等我们。” 林向野松了口气,“多谢陵姑娘。” 陵挽月笑了笑,朝夏玄亦走去。 “有发现吗?” 夏玄亦从干枯的草丛中站起来,摇头,“还没有。” 陵挽月看见草丛间的石头上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用灵气稍微感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兴许藏书阁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藏书阁,不过是因为里面的藏书比较特别,所以才显得不一样。 但是后来涓滴子离开时带走了大部分藏书,此地又被一把大火烧掉,就算有线索,只怕也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中。 “不如我们先去后山看看?”想到这里,她说道。 “走吧!”见确实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夏玄亦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在这里。 “我们去后山了,你要不要一起?”陵挽月冲林向野喊道。 他刚要推开一扇门,闻言赶紧回过头说道:“陵姑娘,小公子,我就不去了,你们有事叫我就好。” “好!”陵挽月远远的朝他挥了挥手,赶紧跟上夏玄亦的脚步。 从后院到后山的一路上,陵挽月不时去看手腕上的镯子,不过始终没什么变化。她心里有些没底,到底是还没找到雕像的位置,还是雕像已经生成了完整的面容? “云道子之前跟你说,是在哪里看见雕像的?”夏玄亦边走边问道。 陵挽月想起当初云道子说,小师弟带她到了后山之后,曾将她的血滴在了雕像上,雕像在的位置,是在悬崖下。她有些怀疑是不是云道子看错了,难道雕像会动,不然怎么可能从悬崖底下上来?还有,她对滴血一事也持怀疑态度。 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圈,指着悬崖的位置,说道:“倘若云道子没骗我的话,应该是在那里。” 夏玄亦大踏步往那边走去,他走到悬崖边上,探出身子往底下看了看。 “你小心!”陵挽月赶紧拉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 “没事!”夏玄亦看向她的手腕,“没变化?” 陵挽月愣了愣,“难道底下的雕像在跟国师府一样,已经有了完整的模样?” “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看看!”夏玄亦道。 “不行!”陵挽月赶紧拉住他,“要下去也该由我下去,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乱动。如果有事,我会传音给你。” 夏玄亦点头,“好!若是看见白垩土,不能再下去,直接上来。” 第193章 有小屋一座 陵挽月对白垩土记忆犹新,在地下河时,若非为了救她,夏玄亦也不至于受伤。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可她也同样心疼他为了她而受伤。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笑容,看着他轻声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这个时辰,后山刚好处在背阴处。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云雾翻滚,略有些凉意。 她伸手拢了拢夏玄亦的衣衫,又说道:“你要么回去后院,同林向野一起在那里等我?” 让她独自一人下去已经是最大的宽容,夏玄亦怎会容许自己离他那么远。 “不用管我,你快去快回。不管有没有发现,都赶紧上来。”若非昨天伤到了经脉,导致灵气不能自如运转,否则他倒是想跟她一同下去。 可若是底下有危险,她除了面对危机外,还要担忧他的安危。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在上面守着她比较好。 “那我先下去了。”陵挽月朝他笑了笑,召出法器,往崖底行去。 悬崖下面被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看不清底部的景致。 她一路往下,时刻注意崖壁,观察是否有白垩土。还好都是光秃秃的岩壁,偶有一两颗树从岩缝中伸出来,也是弱小不堪。 穿过重重雾气,离崖底就不远了。 陵挽月坐在法器化成的巨大的花瓣上,伫立半空,仔细打量着四周。 一条浅浅的溪流从茂盛的树林穿出,缓缓流淌,声音悦耳。溪水清澈,溪流底部铺满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溪水两边的岸上,也堆满了石头。石头上有水痕,想来这里以前的水很深,是最近才消减下去的。 入目看去,没有雕像,难道是在树林中? 法器平稳的落到地面,陵挽月环顾四周一圈,这才发现身后的岩壁底部有一所小屋。 她愣了愣,十分不解,什么人会将屋子搭在这里? 屋子是由竹子搭成,顶部盖上了茅草。由于最底下的岩壁凹进去了一部分,刚好阻挡了风吹雨淋,所以小屋到现在还稳稳的立在那里。但看竹子的颜色,屋子并非是最近搭建。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 法器化成长剑握在手中,她朝屋子缓缓走去。 门前堆满落叶,屋门紧闭。有一口水缸,缸中无水,结满了厚厚的污泥。 看这情形,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了。她用灵气感知了一下,没发现有人在周围。她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镯子依旧是紫色,没有变红。 眼下找雕像成了其次,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屋上。 脚踩在堆积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近后,才发现岩壁上有个很大的洞口,屋子是整个嵌进去的。难怪历经风雨,屋子还保存得这么完好。 房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陈设极其简单。 一张桌子,一张竹床,一个架子。 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至于架子上,有两卷竹简。此外,屋内便没有其它东西了。 陵挽月走到桌旁,打开茶壶看了看,里面很干净。床上的竹枕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的视线落在架子上的竹简上。 竹简的颜色很老,看起来不像是新做的。她走上前去,伸手拿起竹简,缓缓打开。 看见上面的内容,陵挽月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 匆匆看完后,她又赶紧拿起另一卷竹简。 两卷竹简看完后,她愣在原地,连竹简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 竹简上所写的,都是真的? 竹简是谁写的?为什么会将竹简留在这里?屋子的主人又是谁? 屋内别的东西都没有,偏偏只留下了这两卷竹简,就像是特意让她发现。还有,竹简上写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陵挽月回过神来,捡起竹简又看了一遍。 字已经有些褪色,看起来不像是最近书写的。她想起前世偷偷潜入别的门派偷出来的那些古籍,也是用竹简书写的。 她有些迟疑,难道这两份竹简也是来自前世?或者说是来自灵山? 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所写的东西。 关于雕像修炼的方法,她所了解到的,原来一直是错的? 房间内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她抱着竹简走出屋子,阳光正好照进院中。枯叶随风而落,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翻飞如同蝴蝶。 陵挽月感触不已,心想自己就像脱离枝头的枯叶,飘摇不定,归处在哪,不由她自己决定。 可她偏要做那自由的蝴蝶,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他人左右。 离开屋子,陵挽月往河边走去。 溪水不深,只刚没过脚踝。水底的鹅卵石不像是雕像碎裂后的碎片,更像是天然生成的。一眼看过去,也没有看见黑色的石头。 她抬手看了眼手腕,依旧没有变化。 灵气化成小剑钻入水底,然后往更深处的地底而去。 沿着溪流的下游走了一段,视线越来越开阔,头顶没有了笼罩的雾气,也没有发现雕像的线索。直觉告诉她,雕像不可能在这里,于是她又开始往回走。 难道真的在最开始看见的密林中? 刚进入树林,她就发现了端倪。到处都是黑色的女石碎片,和当初在国师府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随手捡起一块碎片,用灵气细细感知,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香火气,定是雕像无疑。 失落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又有一尊雕像生成了完整的面容。 她想到方才在竹简上所写的雕像之法的修炼方法,和她所知道的差不太多,但是却有一个关键点是她以前不知道的。 雕像夺天地造化,篡夺他人的修行成果,是为修行者不齿的修行方法。但用此种方法修行,哪怕天资再差,最后也能飞升成仙。尽管如此,真正采用这种修炼方法的人却不多,只因其严苛的条件让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 且不说雕像要用女石雕刻,光是漫长的等待时间都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第194章 夺天地造化 在塑造雕像的过程中,需要融入选中之人的鲜血。以鲜血为媒介,以元神为引,夺天地造化。灵气都被雕像夺走,故此在这个世界,很少能感知到外界的灵气。 陵挽月修的是草木灵气,夏玄亦修的是日月灵气,涓滴子则是修的灵泉。这些,都是极为特别的灵气,不像陵挽月前世在师门时,随便吸一口气都是满满的灵气,修为也提升得飞快。 而被选中的人,以自身为饲,连接雕像,让原本只是死物的雕像,滋养着作为引子的元神。当残缺的元神不断强大, 直到最后能感知到世间万物时,便是雕像成形的契机,雕像魂也随之破开女石而出。至于雕像的模样,便是选中之人的模样。 所以,国师府底下的雕像会是涓滴子的模样,并非雕像的主人是涓滴子,而是因为他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更为离谱的是,被选中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被选中了,他们无需做什么,可能偶然的一次流血,便成了雕像沟通天地的媒介。 而雕像的生成需要漫长的时间,并非一蹴而就。 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雕像,兴许已在地底埋了数百年之久,然后慢慢长成现在的模样。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雕像中残缺的元神,是雕像主人强行将自己的元神分开,然后放入雕像之中。所以在雕像还未完全成形前,雕像主人的肉身极有可能一直在某地闭关,直到雕像之法完成,他才会破关而出。 还有一点,也是让陵挽月最不解的一点。 所有雕像中的元神都是雕像主人的元神,被选中的人可以是同一人,也可以不尽相同,只要能让雕像沟通天地即可。但是在雕像被制成之初,每一座雕像都被涂上了同一个人的鲜血。这个人,是雕像主人最为亲密的人! 陵挽月不解其意,最亲密的人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指尖摩挲着女石,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后,曾经承载雕像魂的女石裂成碎片,灵气尽失,最后变得跟普通石头无异。 灵气小剑在地底穿行数周,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陵挽月怕夏玄亦在上面等得太久,于是不再迟疑,拾起几块碎石,便乘着法器离开。 她看着岩壁底下的屋子,对屋子主人的身份好奇不已。到底是谁?看起来就像是特地留了消息给她。除了解释雕像修行之发的那卷竹简,还有另外一卷竹简,上面记录的内容同样让她震惊不已。 “阿月!” 见到她上来,夏玄亦松了口气,一眼就看见了她怀里的竹简。 “怎么样?”他没有问她竹简的来源,而是问雕像的所在。 陵挽月摊开手,上面是黑色的石头碎片,她摇着头说道:“这里的雕像,应该是最先生成完整面容的,雕像魂应该很早之前就被人取走了。” 夏玄亦接过女石碎片,也感知到了上面残留的香火气,但是气息微弱,应是已经碎裂许久。 他安慰她道:“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四处雕像,还差六座就能找齐,肯定能赶在所有雕像碎裂之前全部找到,不要担心。” 陵挽月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放宽心,她知道这件事急不得,越急可能越是方寸大乱,反而影响最后找到雕像。 “我明白。”她点点头,将竹简递给夏玄亦,“你看这个。” 夏玄亦接过竹简,问道:“在下面找到的?” 陵挽月“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下面有个茅草屋,竹简就在里面。但是屋里没人,里面结满了灰尘,主人应该早就走了。” 夏玄亦打开竹简,匆匆看完一遍,眉头皱起。 “你先慢慢看,我去找林向野。” 陵挽月心想既然确认了西山确实有雕像,眼下就该离开安城去寻紫玉了,她需要跟他确定紫玉的具体位置。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把能找到的都先找到才是最紧要的。 夏玄亦缓缓跟在她身后,边走边看,似乎也对竹简中所提到的心存疑虑。 此时已到了午时,太阳落满整个山头,后院被温暖的阳光照着,看起来倒是少了些许破败之意。 “林小道长!”刚进后院,陵挽月就看见林向野缩着身子躲在角落,像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了?”她赶紧上前,警惕的看向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危险。 没想到陵挽月的到来没有减轻他的惧怕之意,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恐惧,他颤抖着身体,将头深深埋进双膝。 陵挽月蹲下来,“你到底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陵姑娘……求求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陵挽月赶紧后退,“可你总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我无法帮你。” 林向野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眼刚走进后院的夏玄亦,指着他手里的竹简,道:“就是那个!” 陵挽月回头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竹简?” 林向野赶紧点头,“嗯。” “竹简怎么了?还是说你感受到了竹简上的气息,那个气息让你害怕?”她想到之前林向野跟她提起过,他说这里有种让他敬畏的气息,难道就是竹简? 林向野又“嗯”了一声,“就是竹简!” 陵挽月回头朝夏玄亦使了个眼色,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抱着竹简往后山走去。 直到他走出很远,林向野似乎松了口气,看向陵挽月说道:“陵姑娘,那个竹简,就是你们找到的线索?” “算是吧!”陵挽月点头。虽然没找到跟小师弟相关的线索,但是竹简里的内容却像是拨开了重重迷雾中的第一道防线,让他们找到了可以突破的方向。 “能救师兄吗?”林向野又低声问道。 陵挽月斟酌片刻后,说道:“真正能救你师兄的是紫玉,我们只有找齐所有紫玉才能救他出来。但是竹简,却能让我们知道你师兄为什么被困。你说,这算不算是能救你师兄。” 林向野咬着嘴唇,“我知道了,陵姑娘,竹简是找到师兄的线索。” 第195章 冥冥之中的枯叶 陵挽月在想,竹简到底是谁放在悬崖底下的屋子中的,竟然让林向野如此惊惧?他惧的到底是竹简本身,还是竹简携带的气息? 林向野很快给出了她这个答案。 “陵姑娘,竹简上有股很特别的气息,一感知到那股气息,我就很害怕。”林向野指着后山说道:“刚到西山脚下,我就察觉到了那股气息在后山。可是当年离开西山时,我还没有这种感觉。” 陵挽月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想说竹简是后来有人放在那里的。 倘若真的如此,也就是说在西山道观荒废后,有人特意下到悬崖底,将竹简放了进去。 “林小道长你可知道西山道观的最后一任观主现在何处?”陵挽月问道,说不定是这位观主放进去的也不一定。 林向野摇头,“当年我和师父走得急,不知道其他师兄弟都去了哪里。不过前不久在京城,师父带我去了周边几个道观,倒是在里面遇见了当年的一个师兄。” 陵挽月想起刚到京城时,云道子就领着林向野离开夏府,说是去寻访道观,但是没过几天又回来了。 “听那位师兄说,观主好像说是要去西域。当年大部分师兄弟无处可去,就跟着观主一起去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西域么?陵挽月想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吸引着众人都往那里跑。 “除了竹简外,你可还察觉到其它不同?”陵挽月又问。 林向野犹豫了一下,道:“后山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那里虽然被列为禁地,但从来没有让我喘不过气的感觉,可是现在,我不但不敢靠近,甚至觉得那里有些阴森。” 陵挽月想起方才去后山时,由于阳光还未照到那里,确实有些阴凉。雕像碎裂后,以前吸收的灵气重归天地,肯定会有所不同。他们上山时看到的彩虹,就是久未散去的灵气弥漫四周时,经阳光照射所形成的。 “陵姑娘,既然找到线索了,那我们现在可否下山回去了?”林向野试探着问道。 陵挽月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小公子。” “多谢陵姑娘!”林向野松了口气。 风,卷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黄叶,落在竹简上,挡住笔墨晕染开的字迹。夏玄亦刚想伸手拂去落叶,突然一愣,手上的动作立马止住。 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他抬头看向天际,阳光耀眼,万里无云。 如果说这是一个局,那么陵挽月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局中。想要挣脱,只怕没那么容易。而眼下光找到小师弟不够,想要救她,他们还需要做更多的事。 “夏玄亦!”陵挽月的声音传来,他伸手轻轻拂去落叶,卷上书简,转过身看着她。 “看得怎么样了?”她走到他面前,问道。 夏玄亦将竹简递回给她,道:“首先是关于雕像的修炼之法,你说得没错,雕像主人修的是自己的元神,也就是那道雕像魂。当所有雕像成形,也就是雕像魂全部破壳而出时。到那时,神魂齐归,回到雕像主人的肉身,便是他飞升成仙之际。” 但是,他还有一点没说。竹简中蕴藏着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除了神魂齐归,还需要另一个人半碎的道基。雕像主人自己修不出道基,所以才需要借用他人的。被借用之人,很可能就是飞升失败的人,道基不成,便是半碎。 他记得很清楚,陵挽月说过她飞升失败后,万般无奈才来了这里。 她那半碎的道基已不在她体内,尽管如此,在雕像主人真正飞升成仙时,天劫劈的不是他,而是道基原本的拥有者。 以她现在的实力,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天劫。到时候,必然是魂飞魄散,再无翻身的可能。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他修他的仙,我过我的日子,大家互不干扰,何乐不为。”陵挽月的声音打断了夏玄亦的沉思。 只听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看见竹简上写的了没,上面说在雕像制成之初,会不断融入人血。人血到底从哪里来暂且不说,但是在制成雕像时,他肯定杀了不人。地下河的入口那里,层层叠叠码放着那么多的尸骨,肯定都是他干的。这种人,就算飞升成仙,肯定也是仙人中的败类。” 夏玄亦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陵挽月气呼呼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否则小师弟也不会让我找到所有雕像的位置。还有啊,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陵宅底下那座雕像有我的血。竹简上只写了雕像之法的修炼方法,没有写那些被选中的人最后的结局。直觉告诉我,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 “你不会有事的。”夏玄亦坚定的看着她,“修行之路没那么容易,雕像全部成形也需要时间。他现在元神离体,肉身又无法行动。就算他计划得再周全,也难免会出现纰漏,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别担心。” 陵挽月点点头,又指着另外一卷竹简道:“那这个呢?” “既然是灵山,你应该比我更熟悉。” 陵挽月汗颜道:“虽说我的师门就在灵山,但我真正了解的地方十不足一。竹简上写得很多地方,我从来没去过。” 夏玄亦并不觉得奇怪,既然她在一开始就被当成是棋子,那些地方势必不会让她知晓。 “我们很快就能去到灵山,至于竹简上所写的这些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一看便知。”夏玄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阿月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谢谢!”千言万语到了唇边,最后只汇成了这两个字。 夏玄亦嘴角上扬,心想能陪在她身边,何其有幸。 他们没在西山停留太久,很快就到了西山脚下。 直到上了马车,林向野一颗心才彻底松懈下来。因为到了这里,畏惧的感觉消失,好像连竹简上的气息也没了。 “陵姑娘。”他边赶马车边说道:“我好像不害怕了。” 第196章 大公子的来信 陵挽月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竹简是从小屋里取出来的,沾染了屋子里的气息,所以林向野一开始看见竹简时才会那么害怕。现在他们远离西山,竹简上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他自然不再畏惧。 林向野害怕的不是竹简,而是那屋子的主人。 她不明白的也是这一点,到底是什么人将竹简放在那里的呢?这么明显的提示,那个人显然是在帮她。既然要帮她,为什么不站出来道明所有事情的原委?偏偏还跟打哑谜一样,让他们自己去猜去找线索。 “先去安城。”夏玄亦突然说道。 “好的小公子。”林向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然后马车开始往安城而去。 陵挽月想到昨日青风跟着他去了安城后就没回来,于是问道:“去找青风?” 夏玄亦解释道:“青风和朱管家在整理大哥从西域送来的东西,现在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了。” “可有紫玉?”她问。 “昨日我随手翻了一下,没看见有紫玉。不过西域地广物博,兴许会有其它发现。” 陵挽月不解,“东西很多?” 夏玄亦点头道:“边关战事频发,我爹担心商队来往时遇到罗刹国的士兵,所以就暂停了西域和大周间的商队往来。大哥有自己的人,都武功高强,差人专门送了这些东西回来。” 怕她不明白,他解释道:“我之前写信告诉大哥,让他帮我找线索,如果有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可以送来。所以,他便让人送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回来。” 陵挽月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真是好大哥。” 夏玄亦笑了笑,“我们这次去边关,我带你去见他。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大哥一面,后来我被送我去六里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陵挽月安慰他道:“你大哥要维护好西域和大周这条商队,哪里抽得出时间回来看你。你们能通信,这还不知足么?” 夏玄亦“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良久的沉默过后,陵挽月说道:“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的,一开始找你双修,我并不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我以为事情真的就像我原来想的那么简单,修炼,然后飞升成仙。” “我知道。”夏玄亦伸手覆着她手背,“你只是单纯的想修行,没料到后面的事。” 不单单是他,他也没料到。 身处迷局,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执棋人手中的哪枚棋子,又什么时候会被丢弃。 一切看似与他无关,可他明白,他根本无法逃开。 “我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清楚。”陵挽月朱唇轻咬,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是找紫玉找雕像找招摇山,还是去救小师弟,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你可以在夏府做你的小公子,听从你爹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生子。你有家业要继承,你完全不用跟着我冒险。” 夏玄亦静静的听完,他明白她的担忧,她不想让他跟着犯险,可他也有必须去做这些事的理由。 “阿月!”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她就在那里,承载着他所有的深情和温柔,他怎么可能放任她独自一人远离。 “我只要你!” 简单的几个字,顿时让陵挽月泪如泉涌。 “想必小师弟也愿意让我帮你。”他又说道。 “啊?”她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夏玄亦解释道:“当初在你来回春堂之前,小师弟送来了一盆仙草,这事你可还记得?” 陵挽月猛地一拍大腿,对哦,她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 “既然是小师弟亲自送来的,那他那个时候并未被困在招摇山,还能自由进出。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会被困在那里。”陵挽月分析道。 夏玄亦点头,“小师弟既然将仙草送去回春堂,想必他早就料到你会去找我。说不定,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存在,将你送去六里村,也是因为我在那里,他想让我帮你。” 陵挽月犹豫了一下,会有这个可能吗? 为了肯定他的说法,他又说道:“否则小师弟到了安城后,为什么不去找你,却偏偏要来找我?” “可是……” 夏玄亦打断她的话,“你说三年前小师弟给你留了信,会不会他在信中写明了让你来找我,所以才会将仙草送去回春堂?” 信早已遗失,小师弟当年写了什么,谁也说不准。但是夏玄亦说的,却也极有可能。 “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夏玄亦做了最后的结论,“我不是被迫参与,你也别想将我撇得一干二净。” 陵挽月突然笑了,他这样子,像极了受气的夫婿。 她被自己脑海中突然跳出来的这个词吓了一跳,顿时脸红不已。原来在她心里,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么。 “那个,这个……我睡一会,到了喊我。”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靠着马车闭上了双眼。 可是内心波澜起伏,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原来被一个人时刻惦记的滋味,是如此的舒心和幸福,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夏玄亦。 前路漫漫,她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了! 马车进入安城的时候,太阳西斜,已是黄昏。 他们没有去夏府,而是到了洛河边的一处宅子,那里是夏玄亦的私宅。 三人刚进门,朱管家就迎了出来。 “小公子,您回来了。东西都已经整理好,还有大公子的一封信,今晨刚送来的。”朱管家从怀里摸出信递给夏玄亦。 而后他又看向陵挽月说道:“陵姑娘许久不见,您越发好看了。” 陵挽月笑眯眯的看着朱管家,“几个月不见,朱管家倒是越来越会夸人了。” 朱管家哈哈大笑,对陵挽月越看越喜欢,心想小公子能娶得如此妙人也很不错。虽然出身差了些,但医术不错,又有一颗爱戴百姓的心,与小公子倒也配得上。 第197章 红色的是仙草 夏玄亦很快看完信,叮嘱朱管家先带林向野去休息,而后才看向陵挽月说道:“娄大将军醒了!” 虽然从未见过娄将军,但陵挽月莫名松了口气,乐呵呵的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只要有娄将军在,就不怕边关起战事。” 夏玄亦紧接着说道:“听说是娄昔音治好的,他给娄将军吃了那颗药丸。” 陵挽月突然想起在娄昔音离开时,她给了他两个小瓶子。其中一个里面装的是普通的伤药,另外一个里面装了一粒白色的药丸,那是她加了仙草的粉末后制成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让娄将军醒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夏玄亦将信递给她,“大哥还说两国即将开战,娄昔音去西域寻他,向他打听紫玉的消息。” 陵挽月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皱着眉头道:“看来他是非要去仙山不可了,可我不明白,他一个普通人,为何非要执着于成仙。” “想必是因为那些古籍的缘故。”夏玄亦想到涓滴子从西山带出的那些古籍,对普通人来说,一旦知晓世间有仙山这种地方,很难忍住不去寻找。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陵挽月却不想让娄昔音再找下去。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也不想再让其他人牵扯其中。 “我会写信给大哥,让他不要对娄昔音透露紫玉的消息。”夏玄亦看见陵挽月皱着眉头,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陵挽月点点头,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两人已到了书房门口,青风听见声音后走出房间。 “陵姑娘,小公子,你们都来了。”他指着屋里的东西,“东西都整理好了,大多数东西朱管家都能认出来,但有一部分实在是太过古怪,都堆放在桌子上。” 夏玄亦点头,“辛苦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 “好。”青风点头离开。 两人走进房间,里面东西堆了一地,除了下脚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别的空处。 “你大哥这是送了多少东西回来?”陵挽月惊叹不已。 夏玄亦见怪不怪,想到以前他每次都是这么多东西往六里村送,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还有好些东西是从罗刹国而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六里村的那十几年,才学会了罗刹国的文字。 东西他基本上都认识,大多数以前也都见过。至于青风说的那些朱管家辨认不出来的东西,他仔细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陵挽月看得津津有味,左手拿着玉石,右手拿着宝石,完全移不开眼。 “怎么还有花?”她看见桌上放了盆花,兴许是无人浇水的缘故,整株花看起来蔫巴巴的,“也是你大哥送回来的?” 这不是他大哥第一次送这些不常见的花花草草回来,他颇为无奈的点点头,“嗯。” “这是什么花?”陵挽月问。 夏玄亦摇头,“不认识。” 陵挽月扔了手里的珠宝玉石,半蹲着身子仔细打量。整株花从叶子到花,全是红色,花半开未开,仔细嗅着,能闻到一股香甜之气。 见她如此,夏玄亦开始重视起来,“这花是……” “整个屋子内,也就这盆花最值钱。”陵挽月直起身子,叉着腰,得意洋洋的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夏玄亦,你的伤马上就能好了。” 夏玄亦立马明白过来,“仙草?” “对!就是仙草。你大哥真有本事,竟然连仙草都能找到,这可不是想要就能寻得着的。”陵挽月召出法器,小小的花瓣在红色的叶片上轻轻一碰,顿时蓝光点点,灵气逼人。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她收了法器,内心兴奋不已。 有了仙草,马上就可以给夏玄亦治伤了。 她再看了看桌上其它东西,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于是她怀里抱着花盆,急匆匆拉着夏玄亦往外走,“走,先治伤。” 就在陵挽月给夏玄亦治伤的时候,怒江上的小船再次出现了。 天色逐渐昏沉,月上梢头,水底像是也有个月亮,水波晃动,月亮也跟着晃动。没有人撑船,但小船却不断往前,一直到了昨天的位置,方才停住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船头多了个人,他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往江中抛撒着什么。江水滔滔,此时却没了声响,只能听见船中不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船头那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弯腰进了船舱。 “唔唔唔……” 月光照进船舱,只见缩在昏暗的角落不断挣扎的那人,赫然是本该守在河岸的双影! 翌日天色阴沉,不复前几日的好天气。 陵挽月从沉睡中醒来时,她旁边的位置还带有温度,想来夏玄亦刚起床不久。她嘴角上扬,心想总算将他的伤治好了,倒也不枉她折腾大半宿。 她走出房间,正好看见夏玄亦将一封信交给朱管家。 “给你大哥写的?”陵挽月问。 “嗯。” 陵挽月点点头,随手将头发挽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吃了早饭就走。” 等朱管家离开,夏玄亦推着她回房间。 “干嘛?” “坐好!”他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头发不是你那样挽的。” 说着,便将她的头发打散,开始小心翼翼的给她梳头。 陵挽月诧异不已,“你竟然还会这个?” “在京城闲来无事时,跟丫鬟学的。” “不错不错!”陵挽月连连夸赞道:“小公子聪明绝顶,果然学什么都快!既然如此,那日后这个活是不是也交给你做了?” “我在的时候,这些自然由我来做。” 陵挽月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想到终于不用再每日假惺惺的看着徐紫叶帮她梳头,顿觉畅快无比。 “今日我们就离开六里村。”夏玄亦道:“必须尽快找齐所有紫玉。” “这么急?”往日很少见他如此主动提寻紫玉一事,陵挽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夏玄亦沉声说道:“不只有我们在找紫玉。” 第198章 出发去宁州 陵挽月想起来,除了娄昔音外,还有涓滴子也在找紫玉。 涓滴子找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足可见想要找到全部紫玉其实是很难的。虽然他们现在有林向野帮忙,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修行者,现在能感知到,并不意味着能一直感知到紫玉所在的位置。 所以,趁着他现在还能感应到紫玉,尽快找齐紫玉才是最重要的。 “那双影呢?”陵挽月想到还守在怒江边的双影,“要不要让人通知他跟我们一起离开?” “不用。”夏玄亦解释道:“他有办法找到我们。” 陵挽月没有再多问,知道若是有了消息,夏玄亦肯定会及时跟她说。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光洁无暇的脸蛋,姣好的面容,若只是个像华青青那样的普通人,嫁给杜严双那样的世家子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偏偏她现在的遭遇根本不容许她有这样的选择,否则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跟夏玄亦过一生也很好。 头发收拾妥当,陵挽月急匆匆出门去找林向野。 林向野已端着早饭到了门口,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你来得正好。”陵挽月退回房内,在桌边坐下,示意他也坐。 林向野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害怕,不安的摆弄着手指。 “你现在感应一下,紫玉在哪里?” 听她问的是这件事,林向野舒了口气,点点头,“陵姑娘稍等。” 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陵挽月盯着他,突然想到当初从云道子那里拿回拂尘后,亲手将拂尘给了他,怎么从来不见他拿出使用,难道他又偷偷给了云道子? 当初是小师弟将拂尘交给的林向野,说不定能从拂尘上找到些线索。 林向野睁开双眼,伸手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那边是哪里?”陵挽月问夏玄亦。 “应该是宁州的方向。”夏玄亦摊开一张地图,“林小道长上次说的,应该也是这里。” “宁州你熟吗?” “我没去过,但是夏府在宁州的生意不少。朱管家的老家就在宁州,此行可以带上他。” “行,你安排便是。”陵挽月随便扒了两口饭,起身站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林向野愣了愣,“去宁州?” “当然,找紫玉要紧。”陵挽月微微一笑。 说得轻松,但是当他们真正踏上去宁州的行程时,已经是申时了。 从安城回六里村时,陵挽月想起被封印在结界中的长右,这次离开的时间较长,怕长右冲破封印跑出来,她又在原来的结界外面,又设了个结界。 她想到那次同夏玄亦落到山谷,从这里上去后,他总算应下了她双修的请求。那个时候,她自以为能跟她双修,夏玄亦应该对她感恩戴德,因为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他捡了大便宜。可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捡便宜的人是她才对。 夏玄亦看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也想到了那次的事,忍不住嘴角上扬。 “夏玄亦,等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后,我还想回安城。洛河边的那处宅子不错,不知可否容我借宿一段时日?”陵挽月问。 “嗯。”夏玄亦点头,“你若是喜欢,五百两银子。” 陵挽月嘟了嘟嘴,“别说五百两,我现在五十两都掏不出来。” “可以欠着。” “我不喜欢欠人银子,总觉得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我不是别人。” 陵挽月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风很轻,饶是在这寒冷的季节,两人间的温度急剧攀升,带着醉人的暖意。 青风先行赶回六里村,通知蓝山他们赶紧收拾行李。所以等陵挽月和夏玄亦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姑娘,去宁州?”蓝山问。 “对!”陵挽月点点头,“你们再等等,我回去看看。” 两人回到陵宅,陵挽月手腕上的镯子从紫色变成红色。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亲自确定雕像还未生成完整的面容。 灵气出体,化作灵气小剑飞速往下。 夏玄亦身上的伤已好,经仙草滋养,修为好似又提升了几分。他在前,陵挽月在后,一前一后,灵气小剑飞快在地底穿行。 很快,小剑承载着他们的神识,找到了雕像所在的位置。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雕像没怎么变化,眼睛以下的部分,依旧一片模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陵挽月总觉得雕像的那双眼睛和自己的很像。 雕像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大坑,大腿以下的部分,淹没在水里,只露出上半部分在坑外。 上次在怒江时,夏玄亦说雕像的胸口就是残缺的元神所在的位置。她仔细看去,确实看见在雕像的胸口有一段若隐若现的光,像是随着呼吸在跳动。 他们没敢靠太近,怕惊醒元神后,又像在怒江那次一样给他们来那么一出。 六里村还有很多百姓,他们不敢乱来。确定了他们想知道的东西后,两人便驱使着灵气小剑回到地面。 陵挽月边往外走边说道:“我看见了,雕像的胸口确实有一道元神。” “那个就是雕像魂,怒江底下的那座雕像也是在那个位置。”夏玄亦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这是什么?”陵挽月凑过去看。 夏玄亦解释道:“圈起来的地方,就是雕像所在的位置。” 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圈,代表的就是四座雕像。 “还是你想得周到。”陵挽月接过羊皮纸看了看,又还回去给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剩下的六座,这样离去救小师弟又近了一步。” 夏玄亦收好羊皮纸,“放心,很快了!” 两人回到马车上,陵挽月看着脚边的木盆,突然想起还未将?鱼放回地下河。 六里村离瀑布那里的入口倒是不远,但是想到那里的白垩土,陵挽月顿时打了退堂鼓。 只是看她一眼,夏玄亦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们先走,我等会去追你们。” 第199章 西域十八楼 西域十八楼,说的是西域的一处重镇。当然,并非说镇名就叫十八楼,也不是说有一处十八楼的房屋,十八楼只是其中一座府邸的称呼而已。 可由于十八楼实在太过出名,人们在提到该镇时,总会不约而同地想到十八楼。于是,后来就以西域十八楼指代该镇。 至于镇子原本的名字,却鲜少有人再提起。 虽说只是一个镇,但其所辖范围之大,比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八楼位于镇中心,占地辽阔,七进七出。整个府邸的格调颇具江南水乡的韵味,与周围其他大开大合的宅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西域多干旱,风经常裹挟着黄沙而来。别的宅子顶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沙子,但十八楼干净如新,哪怕只是从门前经过,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已经下过一场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娄昔音坐在后院晒太阳时,发现地面的积雪早被清扫干净,只余够不到的房顶还有些许积雪。 这是他来十八楼的第十五天,除了第一天看见过夏府的大公子夏轻临外,后面这几天便再没见过。府里的下人说大公子外出谈生意去了,归期不定。 他来找夏轻临,原本是想从他这里打听些跟紫玉和仙山有关的消息。可自他第一天问出口后,不但没听到他想要的消息,竟连夏轻临也消失了。基于此,他有理由怀疑这位夏府的大公子是在故意躲着他。 他叹了口气,想到马上就是三月之期,有些迟疑到底是否要留下。 “娄公子!”有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粗气,“大公子回来了!” 娄昔音赶紧起身,“他现在哪里?” 丫鬟指着一个方向,“书房!” “好,你做得不错,不枉我将你从狼群中救出来。”娄昔音用力拍着小丫头的肩膀,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十八楼的伙食不错,你胖了不少。” 小丫鬟红了脸,“娄公子,我……我以后可以少吃点……” 娄昔音哈哈大笑,“吃!使劲吃!千万不要客气,大公子有的是银子。” 说完,迈开步子大踏步朝书房走去。 夏轻临翻阅着桌上一大堆的信件,没有发现安城的来信,于是随手抽出一封,随便看了几眼就扔在了一旁。 敲门声响起,娄昔音的声音传来,“大公子!” “进来!”夏轻临连头都没抬,他猜到了这位娄公子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大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可让我一番好等。”娄昔音丝毫不客气,坐到夏轻临的对面。 夏轻临放下信件,给娄昔音倒了杯茶,“不知娄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娄昔音没有立马道明来意,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道:“这茶不错!” “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过去。” 娄昔音没有推辞,“多谢大公子。” 夏轻临笑着说道:“娄公子客气了,娄将军特意嘱托让我照顾好你,再说你跟玄亦的关系也不错,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怠慢你。但这几日生意上的事情实在顾不过来,怠慢之处,还望娄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大公子言重了,你让我住下,我已是感激不尽,又何来怠慢一说。” 两人表面上皆是客气不已,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互相却都看不出来。 夏轻临纵横商界这么多年,遇到过不知多少老狐狸,娄昔音自然跟他比不了。几番客套话下来,娄昔音已然沉不住气,道明了真实的来意。 “大公子,我在十八楼这半个月,听人说西域有个神奇的地方,好像叫灵山,据传大公子你还去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轻临神秘一笑,“看来娄公子你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很感兴趣。” 娄昔音哈哈大笑,“我对做官经商都没有兴趣,照我爹的原话就是废物一个。可人总得有点长处,偏偏我就喜欢听这些奇闻异志,越是不可思议的事,我就越兴奋。大公子若是知道灵山的消息,不妨告知一二,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夏轻临沉默,他不是不愿说,毕竟关于灵山的传说在西域可谓尽人皆知。可他明白,娄昔音要听的不是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而是旁人不知道的那些。 但娄将军派人送他来十八楼时,曾书信一封,信上写了让他尽量不要让娄昔音看到或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因此,当娄昔音最开始问他关于紫玉和仙山的消息时,他才会借着生意之故离开十八楼。 “是不是我爹跟你说了什么?”娄昔音像是猜到了什么。 夏轻临没有隐瞒,“娄将军的嘱托,我不得不遵从,还请娄公子见谅。” 娄昔音无奈笑道:“是我唐突了,让大公子为难,实在是我的不对。不过你放心,我爹是怕我知道了那些东西后,又四处乱跑,毕竟现在边关形势紧张,他怕我有危险。我跟你保证,就算知道了灵山的事,我也会老老实实的留在十八楼。” 夏轻临只是笑,“光靠你嘴上的保证可没用,毕竟我是受了娄将军的嘱托。况且,若非你爹的照顾,我们夏府在西域的生意也不可能如此顺风顺水。” 娄昔音暗想夏轻临果真是老狐狸,没那么好对付,想两边都不得罪,又想讨两边的好。难怪他能紧握西域商队的命脉,让夏老爷子心甘情愿地将西域这么大块香饽饽放心交到他手里。 “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跟我爹说要跟着你学经商。至于那些消息,当然是我自己听来的。毕竟我的身份瞒不住,那些商人知道我是娄将军的儿子,还不上赶着来巴结我。” 夏轻临将笔墨砚台一推,笑着看向娄昔音,“请!” 娄昔音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糊弄过去,只得提笔写信。 信写完,夏轻临仔细看过后,才吩咐人将信送去给娄将军。 “这下可以说了吧!”娄昔音看向夏轻临。 夏轻临点点头,“当然!不知娄公子具体想知道些什么?” 第200章 再议灵山 娄昔音认真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夏轻临,收敛笑意,露出有些严肃的表情。 “大公子,你在西域很有威望,这里的百姓提到你时,都对你十分敬重,想必你应该不会骗我。”娄昔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两日,我偶然听人提到灵山,感觉很有趣,不知大公子可否具体告知灵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你既然已经听其他人说起过,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又何须再来问我。”夏轻临回道。 “那不一样。”娄昔音道:“我听人说,大公子你曾去过灵山。再说,我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都只是传言,传言大多都是虚假的,怎么能跟你亲自去看过相比。你既然已经去过灵山了,知道的,也肯定会比其他人多。” 夏轻临笑着摇了摇头,“都是误传罢了,灵山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那里没有人烟,常年被风沙和迷雾裹挟,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只能守在外围,当风沙和迷雾褪去时,才能勉强靠近。” “所以大公子你其实没上去灵山?”娄昔音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是的,我没有上灵山。”夏轻临看了他一眼,“我在外围徘徊了数月,才等到风沙褪去,不过这个时间并没有维持多长。灵山脚下有一位老者守在那里,当漫天的黄沙褪去时,他走出灵山范围,会跟外面的人交换些东西。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娄昔音沉默片刻后问道:“上次风沙褪去时大概是什么时候?大公子你有见过灵山到底什么样没?” “大约半年前吧!我记得那个时候天气刚热起来,但是太阳却晒得人像是要化了。我守在那里的那几个月,每天都是黄沙漫天,身上的沙子从来没消失过,就连吃的饭、喝的水里都是沙子。” 想到这里,夏轻临好似还能体会到当时那种感觉,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心头也是别扭不已。 娄昔音想着的却是难怪整个十八楼如此干净,不像周边其他宅子那样满是黄沙,定然是夏轻临那个时候快被沙子搞崩溃了,所以回来后才会命人每天清扫沙子。 “黄沙褪去之后,其实离灵山还很远,我们足足骑了一个时辰的马才看到那名守山的老人。至于灵山嘛,除了看到山脚处的那座茅屋外,别的都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那座山长什么样,比如有几个山头,山的颜色,这些总应该看清的吧。”娄昔音疑惑不已。 夏轻临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虽然黄沙褪去,但那只是让人能靠灵山更近。至于灵山到底什么模样,确实不知道,因为黄沙褪去后,笼罩灵山的就变成了厚厚的浓雾,别说几个山头了,就是灵山到底有多高都不知晓。” 娄昔音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道:“除了这些,难道就没别的发现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可以自己亲眼去看看。不过黄沙褪去的时间没有规律,有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几十年。”夏轻临好心提醒道:“若只是出于好奇,建议还是不去为好,否则有可能到死都等不到黄沙褪去。” 娄昔音沉默,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他要找的是仙山,迷雾现,仙山出。所以,既然黄沙褪去后,迷雾出现,那么有没有可能灵山就是仙山? “那紫玉呢?”他又问道。 关于紫玉,夏玄亦曾托夏轻临寻过线索,跟紫玉有关的线索,在西域也有不少,不过到底哪个是真的,谁也说不准。 但夏轻临是何等人物,在西域,但凡他想知道的事,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答案。相比于灵山,他手里掌握的紫玉的消息更多。可既然夏玄亦也在找这些线索,他肯定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于是,他只挑了无关紧要的说道:“听说紫玉是进入灵山的钥匙,将钥匙拿给守山人,得到认可后就可以上山。” 娄昔音内心“砰砰砰”快速的跳个不停,知道已经快接近他想要的答案了,他忍住内心的激动,再次问道:“大公子你知道紫玉共有多少块吗?” “这谁数得清。”夏轻临装傻道:“西域本就盛产紫玉,在紫玉当中有花纹的也不少。光是在十八楼,就有数十块之多,就更别提其他商人手里的了。我想,加起来上百应该是有的。” 娄昔音难免失望,看来夏轻临对紫玉的了解并不多。不过也没关系,光是紫玉就是进入灵山的钥匙这个,就足以振奋人心了。 至于他方才提到的在十八楼的那些紫玉,早在第一天来十八楼时他就仔细看过了,都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我也曾拿着紫玉去试过。”夏轻临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半掩的窗户,有阵阵花香涌了进来。 娄昔音心想夏轻临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就算在这个时节也能看到最艳丽的花闻到最香的花香。 “你知道守山人怎么说吗?”他突然转身问娄昔音。 娄昔音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说什么?” 夏轻临笑着说道:“愚昧无知。” “啊?”娄昔音反应过来夏轻临是在重复守山人的话,也跟着笑了,“如果灵山上有人,那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确实愚昧无知。但我很想知道,大公子你为何要去找灵山?是要从守山人手里换什么东西?” “娄公子,这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么。” “大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要强迫你回答的意思,你想说就说,这是你的自由。”娄昔音眼下还不敢得罪夏轻临,毕竟他还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他虽然怀疑灵山就是仙山,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还不敢确认。 灵山他是一定要去的,哪怕现在只能在外围看看,他也必须要亲自却看一眼才能放心。但是马上就是三月之期,这几天,他必须留在十八楼。 第201章 城南有具奇怪的尸首 是夜,蚀骨的寒冷无处不在。 十八楼大门口的两名守卫甚至不敢打盹,生怕一不小心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来。 子夜时分,整个镇子安静得只能听见北风呼啸的声音。因此,当“咚”的一声声响传来时,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皆面露警惕。 其中一人依旧守在门口,另一人则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查探。 当查探之人回来时,剩下那人以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嗐,就是经常在附近晃荡的那只瞎猫,被冻得从墙上滚下来了。”先前那人说道。 守在原地那人跺跺脚,双手捂着嘴哈了口气,大致分辨了一下时辰,“还有三个时辰才天亮,今夜真难熬。” “知足吧,若不是被大公子救下来,我们早就死了。” “救命之恩我怎么可能忘,只是就今晚这个鬼天气,肯定不会有人来了……” “就算没人来,我们也要守在这里,你难道忘了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就在两人的争论声中,黑夜中突然多了一抹亮眼的红色,一道身影从十八楼飞速远离…… 翌日,跟着娄昔音的那位名唤乞儿的小丫鬟早早就就起床了。天还未完全亮,她从娄昔音的房间经过时,见里面烛火还燃着,迟疑着上前敲了敲门,“娄公子,您起床了吗?” 她听见里面一阵响动,像是有凳子摔倒的声音。 紧接着,烛火熄灭,里面一片黑暗。 “娄公子,您若是起床了,我就将热水和早膳给您送进来。” 乞儿说完后,趴在门口听,没有听见说话声,也没有听见别的动静。 “娄公子,您在吗?” 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她怕娄昔音出事,想要推门进去。 手刚放到门上,就听见了娄昔音的声音,“滚!” 乞儿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冷漠的声音。她觉得有些奇怪,娄公子一向温和,对谁都和善无比,难道是因为自己吵醒了他? “您如果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就是,我就在院子里。”乞儿想了想,说完这话后才离开。 而此时的娄昔音躺在床上,一身红衣,嘴角有些许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双眼赤红,眉间带着冷峻之意,同他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大相径庭。 像是在强忍痛苦,哪怕如此寒冷的天气,他额间依然渗出了大滴的汗水。很快,汗水又从他额间消失,他那俊美的脸庞开始变得扭曲起来,青筋暴露,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 尽管痛苦至极,但他强忍着没发出一句声音。 痛苦过后,便是极致的快乐。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云端,正在俯瞰世间,所有人在他眼里如同细小的蚂蚁,他轻轻一捻,就能将他们捻个稀碎,他极为享受这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但这种感觉并未维持多久,只是一瞬间,居高临下之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余下的只剩无尽的空虚和颓败。 娄昔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回想刚才那一瞬的感觉,却怎么也回不去方才那种状态。 难道,那就是成仙的感觉? 睥睨众生,掌控万物,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门外有说话声,应是乞儿在跟府中其他人说话。他起身换下昨晚穿着的红色衣衫,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打开房门。 乞儿机灵无比,赶紧跑了过来,“娄公子,您醒了,我去给您端热水和早膳。” “你们在聊什么?你好像很害怕?”娄昔音刚才在房间时,隐约听见他们好像提到了城南。 乞儿见他似乎又变得跟以前一样和善,赶紧放低声音说道:“听说城南的破庙有具尸体。” 娄昔音满不在乎的说道:“昨夜天气寒冷,兴许是借宿那里的人被冻死了,这多正常!” “死人不稀奇,可奇怪的是那人的死法。”乞儿像是有些害怕,往娄昔音身边靠了靠,“听说全身的血肉都没了,只余一具蒙着皮的骷髅,他们都说是被厉鬼吃干净了血肉。” “哦?这种死法,确实有些奇怪。”娄昔音淡淡说道。 “何止奇怪,简直太残忍了,我打算最近都呆在十八楼,不出门了。”乞儿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要去给娄昔音端热水,赶紧跑开了。 娄昔音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城南的方向,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下一具尸首,应是在三月之后!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近年关。 大周和罗刹的这场仗,终究是没有打起来。兴许是罗刹国知晓了娄将军已经醒来,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许是他们有别的考量,罗刹国的士兵已经开始从边关撤退。 总之,没有战争,起码是好事。 从安城到宁州,全力赶路的话,十天就能赶到。但陵挽月他们硬是走了足足一个月。 究其原因,其实是在半路上他们又发现了另一座雕像。 发现雕像的过程纯属偶然,下雨天路滑,马车不小心陷入泥坑。众人齐心协力去推马车时,当初从西山悬崖底得来的竹简不小心滚落坡底。陵挽月去拾,好巧不巧的就看见镯子变红了。 离雕像不远的位置,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河的下游,稀稀疏疏住着几户人家。陵挽月用灵气感知后,发现雕像只生出了一对眼睛,在它胸口的位置,同样有一道残缺不全的元神。 加上这一座,他们已找到五座雕像,离目标似乎不远了。 但是相比紫玉,找雕像反而更难,毕竟无法感知,又没有明确的线索,想找到雕像就只能凭运气。 “夏玄亦,我觉得光靠我们这样找下去,可能等紫玉找齐后,下一座雕像还没有线索。要不找你大哥帮忙?他在西域有自己的势力,做事也比较方便,肯定比我们找起来要快。” 此时陵挽月他们已经到了宁州,暂时先住在客栈。紫玉的大致位置已经知道了,但想拿到紫玉没那么容易,他们还在想办法。 她见夏玄亦盯着标注有雕像位置的羊皮纸,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第202章 分开行动 夏玄亦抬起头看着陵挽月,“上次给大哥回信时已经提过了,但是雕像都在地底,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 陵挽月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有夏轻临的帮忙,总比他们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要靠谱。 “不用刻意去找什么线索,雕像在逐渐生成清晰面容的过程中,会有香火气,留意这个就行。” 她随后想到已经发现的这些雕像,除了在地底能闻到香火气外,在地面是闻不到的,所以这个法子行不通。 “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所有雕像所在的地方,都靠近水。”夏玄亦突然说道。 陵挽月眼前一亮。 陵宅旁边就是河,怒江的雕像干脆就在水底,西山的悬崖底部也有一条小溪。至于国师府,雕像就在灵泉的下方。还有前些天新找到的雕像,不远处也有一条河。 这也算是个线索,但世间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了,靠这个去寻找雕像就如同大海捞针,也行不通。 但夏玄亦要说的并非是这个,他指着地图上已经标注出来的那些圆圈,“你看这个。” “现在有五个圆圈,这怎么了?” 夏玄亦突然沉默,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更大的圆圈,“现在呢?发现了什么?” 陵挽月试探着问道:“一个更大的圆圈?” “嗯。”夏玄亦接着往下说道:“你之前曾说过,女石极为罕见,不可能随处都是。所以雕像的位置相隔不会太远,否则光是搬运这些石头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 陵挽月点头,“是这样没错。” 夏玄亦继续分析道:“虽然竹简上没有提到这点,但我想这些雕像肯定不是随意放置的,肯定会有规律。我们现在找到的五座雕像,将这些位置勾勒起来后,可以合围成一个圆形。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绕着这个圆形找,说不定可以找到我们想要的。” “夏玄亦,你真聪明!”陵挽月有些小小的兴奋,“照这样看来,那我们找到雕像岂不是很简单?” “不!”夏玄亦伸手点了点地图上那些还未涉足到的地方,“这意味着我们要一步步的走完所有这些地方,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毕竟还要找紫玉。再说,玉镯只能感应到没有成形的雕像,如果是已经成形的呢?” 如同兜头一盆凉水,陵挽月顿时泄气,原来寻找雕像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当初在京城,雕像碎裂时,曾引起地动,你可还记得?” “记得。”陵挽月点头。 “大约两年前,安城也有过一次地动,跟京城那次一样,只有短短的一瞬,不是很明显。”夏玄亦是在查阅安城的县志时,看见了上面关于地动的记载,说以才将两次地动联系在了一起。 “你是说,但凡成形的雕像碎裂时,都会发生地动?”陵挽月心里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极有可能!我已让朱管家吩咐下去了,查阅县志,找出近三年所有发生过地动的地方,若是在这个圆圈范围内的,多半会有已经成形的雕像。” 陵挽月不解,迟疑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三年前?” 夏玄亦看着她,“因为你是三年前出现在六里村的。” 如果这是以她为中心设的一个局,那么她必然要在离开灵山后才入得了局,所以调查地动的时间不用太长,近三年即可。 陵挽月似是懂了,又好像没懂。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了可以找到成形雕像的办法。 “有林向野在,找齐所有紫玉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大哥的人大多都在西域。至于夏府的人,他们多听命于夏金楠。所以,找雕像只能靠我们自己。”夏玄亦看着她,“你可明白?” “嗯,我明白!”陵挽月点头。 “对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夏玄亦,迟疑道:“我有个提议……” “你说。” “那个……”她顿了顿,“我们可以分开行动……”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没有变化,这才继续往下说道:“你带着林向野去找紫玉,我去找雕像,这样会更快。” 夏玄亦沉默,他不是没想过分开寻找,只是他实在担心她。 “找紫玉肯定比找雕像快,你找齐紫玉后,就回来帮我找雕像。”陵挽月晃了晃手里的玉镯,“我就用最笨的办法,走遍你刚才画的那个圈里的所有地方,我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到。” 见他还是绷着脸不说话,陵挽月上前晃着他的胳膊,“夏玄亦,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不是有传音的石头么,遇到危险我会及时给你传消息。况且,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轻松应对。” 夏玄亦看了她一眼,“地下河那次……” 陵挽月赶忙打断他的话,“哎呀,那次是意外。再说,白垩土不是普通的泥土,就跟女石一样,怎么可能遍地都是。” 她又召出法器,“还有,我的法器已经全部修复好了,有法器在手,哪怕十个你都打不过我,就更别提其他人了。而且雕像主人的肉身不能动,元神又是残缺不全,更奈何不了我。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夏玄亦伸手撩了撩她耳际的头发,“等过完年!” 陵挽月这才想起已到了年关,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来到这个世界半年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恍然间,她有种置身这个世界几十年的错觉。 “宁州这块紫玉还没拿到,明天我们一起去。”夏玄亦又道。 “痒!”陵挽月突然抓住他在她耳边乱动的手,做了个要咬他的动作,“再乱动,我就咬你哦。” 夏玄亦抽回手,挑衅似的摸了摸她的耳朵。 “你……”陵挽月脑子一抽,抓过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上去。 咬完后,她才猛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暧昧,赶紧松了口,后退两步,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饿了……” 说完,转身就跑。 夏玄亦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第203章 找杨文平买紫玉 “你跑什么?” 夏玄亦将陵挽月拥进怀中,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际,她求饶,“痒!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唇瓣紧贴在她耳垂,不顾她的反抗,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陵挽月彻底僵住,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往上蔓延至胸口,如在梦中,如坠云端,云里雾里,不像是真的。 “还饿么?”夏玄亦嗓音嘶哑。 “饿。”陵挽月下意识的回应。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这次先放过你。” 陵挽月脑子有点懵,不明白要放过她什么,任由他转过自己的身子面对他。 他没有解释,像是在抚摸最珍贵的宝物,摸着她的脸颊,“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们回安城。洛河边的宅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陵挽月满脸娇羞,“那我们就说定了,不许骗我。” “不骗你!”她笑得比春天最艳丽的花朵还要好看,他看着她,想将她此时的模样刻在脑中一生一世! 翌日,陵挽月和夏玄亦刚走下楼梯,朱管家就迎了上来。 “小公子,礼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去杨府。” 夏玄亦点头,问道:“杨文平今天没去军营?” 朱管家回道:“他今日休沐,一直留在府中。” “好!”夏玄亦走到桌旁坐下,将粥碗往陵挽月面前推了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陵挽月喝了一口,“还不错,不过比你们夏府的厨娘差远了。” “我记下了。”夏玄亦咬了口包子,又对朱管家说道:“今日你还要再去办件事。” 她本想问他记下了什么,见他正同朱管家说话,只好老老实实的喝粥。她的位置正对窗外,窗户半掩,能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宁州跟安城还是不同的,这里的人似乎都行色匆匆,大家都不愿意慢下来,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忙着。但是安城不一样,安城的百姓满足于眼下舒适的生活,说话做事都是慢吞吞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觉得这个普通人的世界比她前世所在的世界要有趣多了。 夏玄亦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她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想别的事情去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让朱管家去寻一处宅子,这个年就在宁州过可好?” “好呀!”陵挽月隐隐有些兴奋,“这里过年肯定很热闹,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夏玄亦朝朱管家点了点头,“去吧!宅子不用很大,可一定要干净。” “小公子您放心。”朱管家说完后便离开了。 陵挽月奇怪的问了一句,“我们去找杨文平,不用朱管家跟着?” “带上青风和林小道长就行。”夏玄亦像是在解释,“杨文平是武将,要有能降得住他的人。林小道长跟着,可以找到紫玉的具体位置。” “你安排。”陵挽月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她就想着若是杨文平不肯卖紫玉,就趁着天黑了去偷。以青风的身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吃完早饭,几人走出客栈。 夏玄亦边走边说道:“杨文平同夏府有过节,所以我们从他手里买紫玉,不一定能成功。” “你们夏府欺负他了?”陵挽月好奇的追问。 难怪他们来宁州后,夏玄亦并未去找夏府开在这里的铺子,想来是暂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夏玄亦没有隐瞒,“杨文平最开始并不在宁州任职,而是在安城。他想将他侄子送进夏府,被我爹拒绝,他因此怀恨在心,再没跟夏府来往。后来他调任到宁州,便处处针对夏府在这里的产业。我爹不愿跟他计较,也没怎么打理,所以夏府在宁州的生意是最差的。” “他这么小心眼?” 夏玄亦点头,“他越是小心眼,我们反而越好办事,但前提是不能让他知晓我们的身份。” 青风在一旁说道:“只怕他已经知道了。今天早上我在客栈里面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还跟掌柜的打听我们的身份。虽然掌柜的不知道,但店里有个小二跟朱管家好像是旧识,他跟那个人透露了朱管家的身份。” “好一个店小二。”陵挽月哭笑不得,“这下怎么办,杨文平肯定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现在去问他买紫玉,他肯定不会卖。” “不急。”夏玄亦缓缓说道:“就算他知晓了,我们也要去见他。林小道长虽然感知到了紫玉在杨府,但具体的位置,还要进入杨府才能确定。” 陵挽月点头,她险些忘了这个。 青风又说道:“等确定了紫玉的位置,我今夜就去将紫玉偷出来。就算杨府守卫再森严,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紫玉。”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夏玄亦有他的考量,他们并非拿到紫玉了就走,而是要留在此地过年。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宁州位于那个圆圈的范围内。陵挽月要留下来找雕像,肯定绕不过宁州。若是有杨文平帮忙,她找起雕像来会轻松许多,否则若是杨文平阻拦,肯定会耽误她找雕像。 客栈离杨府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杨府门前。 夏玄亦以陵挽月的身份递上了名帖,几人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见一个小厮慢吞吞的朝他们走来,“进来吧!” “林小道长,靠你了。” 青风走在林向野后面,刚进前院,他就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青风大哥放心。”林向野低声回应。 他现在不闭眼也能感知到紫玉的气息了,只是需要集中精神,所以感应时一般都不说话。 穿过前院,拐过两处回廊,就看见前方的院子里站了个人。他穿着蓝色的衣服,长发胡乱挽在脑后,满脸都是胡子。 “大人,他们到了。”在离那人两步远的位置,小厮停下脚步。 “你下去吧!”杨文平朝小厮挥了挥手,看向夏玄亦几人。他分别打量他们几眼后,视线最后落在了陵挽月身上,“这位姑娘生得不错,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我嫁人了。”陵挽月编起自己的身世可谓随手拈来,“丈夫死了,我现在是寡妇。” 第204章 谈崩 杨文平怔了怔,哈哈大笑,“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陵挽月一脸正经,“我没开玩笑,他们都看见那个死鬼坠入河中,扑腾几下就再也没影儿了。” 说着,她指了指夏玄亦几人。 杨文平也露出严肃的神色,“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完全可以将你送去县衙关起来。” 陵挽月笃定道:“你不会的!” 杨文平愠怒道:“你又怎知我不会。” “因为他!”陵挽月指了指夏玄亦,“杨大人你难道不认识他?” “哼!”杨文平冷哼一声,“他是谁,我凭什么要认识。” 陵挽月“嘿嘿”一笑,“就凭我们想买你手中的紫玉。” “杨大人!”青风上前一步,呈上手里的东西,“小小心意,还望杨大人收下。” 杨文平掀开黑布,看见了下面的东西。他手抖了一下,赶紧将手背在身后。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夏玄亦和陵挽月看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心动了,那就好说,看来今天这块紫玉有戏。 “我不要!”杨文平双手负在身后,“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是么?”陵挽月笑了笑,“就算杨大人用不上,也请收下。我们初来乍到,日后还有许多需要杨大人照拂的地方。” “照拂算不上。”杨文平再次看了眼夏玄亦和陵挽月,“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你猜!”陵挽月眨了眨眼。 “你们走吧!”杨文平脸色一沉,“我不想跟夏府的人有任何来往。”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至于紫玉什么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杨文平转身背对几人,“赶紧走,以后不要再踏进我杨府一步。” 许久未曾说话的夏玄亦突然出声道:“杨大人,你觉得钟玉叶此人如何?” 杨文平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看向夏玄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夏玄亦面不改色。 杨文平沉默,似是在思量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良久,他问。 夏玄亦只直视他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杨文平脸色大变,瞪着夏玄亦,“你跟你爹一样,老奸巨猾,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玄亦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爹怎么样,用不着杨大人评论。我想,杨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要紧。” 陵挽月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钟玉叶又是谁。不过既然夏玄亦提到了这个人,肯定跟杨文平有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文平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 夏玄亦言简意赅,“紫玉!” 杨文平沉思片刻后,阴沉着脸说道:“跟我来!” 有戏!陵挽月偷偷朝夏玄亦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跟在杨文平身后,进了另一个院子。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回廊下,有个小丫鬟正在熬药,见到杨文平,她赶紧起身行礼。 陵挽月不是真正的大夫,分辨不出其中都有哪几味药。 她悄悄分出一缕灵气,发现有个房间里还有一道似有若无的气息,那道气息很弱,如果不是仔细查探,根本察觉不到。看来这药应该就是熬给里面那人的。 杨文平带他们进了书房。 虽是书房,但屋子里并没有多少书,倒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由此可以看出,眼前这位杨大人的确是位爱武之人。 夏玄亦回头朝青风微一示意,青风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而后又退回林向野身边。 林向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朝青风点头。 青风明白,他是感知到了紫玉的具体位置。 “你们都出去。”杨文平指了指青风和林向野,在指向陵挽月时,他垂下手指,“算了,你可以留下。” 等青风和林向野离开,夏玄亦说道:“杨大人,我只要紫玉。等拿到紫玉,钟玉叶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杨文平嗤笑一声,“你是夏林枫的儿子,你的话,我不信!要么,你将她留下,我就把紫玉给你。” 说着,他指向陵挽月。 陵挽月怔了怔。 “她是我妻子。”夏玄亦眼双眼微眯。 杨文平满脸嘲讽之色,“这么说来,她之前的丈夫是你杀的?” “不是……”陵挽月想要解释,被夏玄亦拦住。 “杨大人是想以此威胁我?” 杨文平一屁股坐下,“你不是也拿钟玉叶威胁我?姓夏的小子,我告诉你,我杨文平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夏林枫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以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们夏府现在的风光都是暂时的。你且看,用不了多久,夏府就像用沙子堆起来的房屋,很快就会崩塌。” 夏玄亦心里一动。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紫玉,我手里确实有。但你越是想要,我就越是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到尽兴之处,杨文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你若是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能让你看看紫玉。” “我们走!”陵挽月哪能让夏玄亦受这种气,拉起他就要走。 “站住!你们当我杨府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杨文平话音刚落,手里的飞镖就扔了出去。 可让他没想的是,本以为必中镖的两人,竟然都完美躲过了。 “杨大人,我劝你手下积德。”陵挽月回头,她轻飘飘看他一眼,杨文平竟然蓦地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寒意。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只说此人一直跟着夏玄亦,却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就在他愣神之际,陵挽月和夏玄亦已经开门离去。 “看来只能采用另一种办法了。”刚走出门,陵挽月便说道。 “嗯。”夏玄亦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以杨文平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拿到紫玉。不过,他在意的是刚才杨文平说夏府很快就会崩塌,难道是有人在背后针对夏府? 第205章 杨文平的母亲 夏玄亦和陵挽月沉默着走出院子,谁都没有说话。 “呜呜呜……” 他们刚走出院子,就听见一阵细碎的哭声。仔细看去,是之前蹲在回廊处熬药的那个小丫鬟。 陵挽月看了夏玄亦一眼,而后朝她走去,“你哭什么?” 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抹去眼泪,起身要走。 “你别走呀,谁欺负你了?”陵挽月在她后面喊道:“是不是病得快死的那个人?” 小丫鬟显然十分意外,她不安的看着陵挽月,“你是谁?” 陵挽月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个房间里的人快死了。” 说着,她指了指有人的那个房间。 小丫鬟脸色大变,“你不要胡说,若是被大人听见,你们就完蛋了。” “你说杨文平?”陵挽月面不改色道:“只怕他还奈何不了我。” 小丫鬟后退两步,低着头,不说话。 陵挽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去,见杨文平正朝这边走来。他经过夏玄亦身边时,冷哼一声道:“你们还不走,留在我府中做什么?” 说完,不等夏玄亦回答,怒气冲冲朝陵挽月走来。 到了近前,他没有同陵挽月说话,而是狠狠给了小丫鬟一个巴掌,“不去伺候老夫人,你在这里跟人聊天?” 杨文平常年习武,本来力气就大,下手又不知轻重,打得小丫鬟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你干嘛?”陵挽月瞪了杨文平一眼,伸手去扶丫鬟。 小丫鬟挪动屁股往后退,哪敢真让陵挽月扶。 见状,陵挽月直起腰,看向杨文平,“杨大人身份高贵,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我用得着你来教训?”正所谓爱屋及乌,由于陵挽月是跟夏玄亦一起来的,所以哪怕她再有姿色,杨文平也跟着厌恶起她来。 “是我唐突了。”陵挽月笑了笑,想到他方才说的老夫人,又问道:“不知杨老夫人的病如何了?” 杨文平瞪着小丫鬟,厉声喝道:“贱人,是你告诉她的?” 刚站起来的小丫鬟被他这一声吓得赶紧跪下,她连连磕头求饶,“不是奴婢,大人,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说,大人饶命……” “不是她说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陵挽月看那丫鬟实在有些可怜,在杨府中做事,竟要如此小心翼翼么,连说句话的自由都没有。 她一边伸手扶丫鬟起来,一边继续说道:“你不是喊她去伺候老夫人么,想来杨大人说的应该是你母亲。” 杨文平脸色稍缓,虽没再责怪丫鬟,却依旧语气强硬,“耳朵聋了吗?还不去伺候老夫人。” “奴婢这就去!”小丫鬟施了一礼,赶紧朝院中走去。 等丫鬟离开,杨文平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夏玄亦,又看着陵挽月说道:“夏府只靠经商,活不了多久,我劝你早些弃暗投明,不要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杨大人怎么知道小公子是不相干的人?”陵挽月笑了笑,“还有,你说的是弃暗投明,是指让我投靠你?” 杨文平冷哼一声,“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在给你机会,省得日后被夏府牵连,到时候可谁都救不了你。” 陵挽月好奇的问道:“有人要对夏府不利?” “你一个女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杨文平趾高气扬的说道:“你只需要明白夏府很快就要完了,早些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陵挽月明白,她现在这样问他,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原因。 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在对付夏府的行动中,他也出了力,甚至是主谋也不一定。 眼下她和夏玄亦已经商定了兵分两路,她留下来找雕像,他带着林向野去寻紫玉。倘若夏府出事,他肯定脱不开身回来。若能在这之前就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说不定还能避免夏府出事。 既然她问不出答案,那就只有等杨文平主动说。 想到这里,陵挽月指着院子里有人的那间屋子说道:“杨大人,如果说我能治好你娘的病,你可愿告诉我夏府的事?” 杨文平沉默不语,他上下打量她几眼后,问:“你是大夫?” 陵挽月点头,“我在回春堂做过一段时间的坐堂大夫。” 怕他不知道回春堂是什么地方,她又解释道:“回春堂是夏府设在安城的药铺。” “我知道。”杨文平虽然已不再跟夏府来往,可关于夏府发生的大小事情,他却一清二楚。 他突然想起安城瘟疫的时候,确实有位女大夫,医术高明,救了不少百姓的命,阻止了瘟疫的蔓延。 难道她就是那个女大夫? 想到这里,他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陵挽月笑了笑,“杨大人若是不介意,可否先让我看看老夫人的病症。如若我猜的不错,她应该许久没有下床了。” 杨文平沉吟片刻,点头,“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经过夏玄亦身边时,陵挽月伸手挠了挠夏玄亦的手心,低声说道:“等我。” 夏玄亦“嗯”了一声,“你小心。” 再次走回刚才的院子,先前那个小丫鬟没在回廊熬药,应是进屋伺候老夫人去了。果然,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碗摔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 杨文平加快脚步,到了门口时,他手放在门上,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 “娘!” 他声音轻柔,一反先前跟他们说话时的五大三粗。 陵挽月跟上前去,走进房间。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有些刺鼻。 她看见窗户紧闭,赶紧快走几步,想打开窗户。 “你干什么?”杨文平质问道。 陵挽月没有理会他,手上只是微微一顿,就就窗户给推开。 杨文平赶紧走过来,一把推开陵挽月,又将窗户给关上,“大夫说了,这病不能吹风。” “你不觉得屋里很闷么?”陵挽月隐隐看见被厚厚的屏风挡住的床上,被子微微鼓起。 第206章 给杨老夫人治病 “现在我是大夫,我说开窗就开窗。”陵挽月挤到杨文平身边,又要去推窗。 杨文平抓住她的手,瞪着她,“你别太过分!” 陵挽月挣扎两下,缩回手,十分无奈的耸了耸肩,“不开窗也行,不过你让人把那盆花搬进来。” 刚才开窗时,她看见窗台下有两盆极小的花,在这严寒的冬季,开得倒也鲜艳。 杨文平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陵挽月好言解释道:“老夫人卧床多日,眼底尽是屋子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多了也会心烦。看些新鲜的东西,心情好,对治病也有帮助。” 听说对老夫人的病有好处,杨文平挥手朝小丫鬟示意道:“你去搬进来。” 小丫鬟将药放在桌上,赶紧出门去搬花盆。 陵挽月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屏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我可以进去看看?” 杨文平“嗯”了一声,走到陵挽月面前,带她往里面走。 “娘,文平来看您了。” 走到床边,杨文平弯下腰,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说道。 由于被厚重的屏风遮挡,导致里面光线昏暗,有些看不清床上那人的模样。 “文平找了个大夫给您看看,您放心,这个大夫医术高明,她一定能治好您的病。”杨文平说完这话后,朝陵挽月招了招手。 陵挽月上前几步,杨文平让开位置,站到旁边。 到了这时,她才看见床上那人的样子。满头杂乱的白发,脸上只剩一张皮贴着,沟壑纵横,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些暗红色的细小斑点。 有杨文平在旁边看着,她学着其他大夫的样子,开始给老夫人把脉。 她的手搭在老夫人手腕上时,一直紧闭双眼的老夫人突然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的陵挽月后,又疲惫的闭上双眼。 灵气沿着老夫人的手腕缓缓进入,陵挽月眼睛微眯,颇有些意外。普通人和修行者不同的地方,在于经脉是否通畅。普通人大多经脉都是堵塞的,但一些关键地方,却必须要是通的。 可此时的老夫人,竟然所有经脉都不通,她现在还能活着,实在是个奇迹。 这让陵挽月想到了涓滴子,他当时也是所有经脉都被堵塞。不同的是,涓滴子是修行者,经脉的堵塞只是导致他失去修为,无法使用灵气而已。 “哼!”杨文平冷哼一声,“他是谁,我凭什么要认识。” 陵挽月“嘿嘿”一笑,“就凭我们想买你手中的紫玉。” “杨大人!”青风上前一步,呈上手里的东西,“小小心意,还望杨大人收下。” 杨文平掀开黑布,看见了下面的东西。他手抖了一下,赶紧将手背在身后。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夏玄亦和陵挽月看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心动了,那就好说,看来今天这块紫玉有戏。 “我不要!”杨文平双手负在身后,“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是么?”陵挽月笑了笑,“就算杨大人用不上,也请收下。我们初来乍到,日后还有许多需要杨大人照拂的地方。” “照拂算不上。”杨文平再次看了眼夏玄亦和陵挽月,“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你猜!”陵挽月眨了眨眼。 “你们走吧!”杨文平脸色一沉,“我不想跟夏府的人有任何来往。”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至于紫玉什么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杨文平转身背对几人,“赶紧走,以后不要再踏进我杨府一步。” 许久未曾说话的夏玄亦突然出声道:“杨大人,你觉得钟玉叶此人如何?” 杨文平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看向夏玄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夏玄亦面不改色。 杨文平沉默,似是在思量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良久,他问。 夏玄亦只直视他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杨文平脸色大变,瞪着夏玄亦,“你跟你爹一样,老奸巨猾,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玄亦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爹怎么样,用不着杨大人评论。我想,杨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要紧。” 陵挽月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钟玉叶又是谁。不过既然夏玄亦提到了这个人,肯定跟杨文平有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文平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 夏玄亦言简意赅,“紫玉!” 杨文平沉思片刻后,阴沉着脸说道:“跟我来!” 有戏!陵挽月偷偷朝夏玄亦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跟在杨文平身后,进了另一个院子。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回廊下,有个小丫鬟正在熬药,见到杨文平,她赶紧起身行礼。 陵挽月不是真正的大夫,分辨不出其中都有哪几味药。 她悄悄分出一缕灵气,发现有个房间里还有一道似有若无的气息,那道气息很弱,如果不是仔细查探,根本察觉不到。看来这药应该就是熬给里面那人的。 杨文平带他们进了书房。 虽是书房,但屋子里并没有多少书,倒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由此可以看出,眼前这位杨大人的确是位爱武之人。 夏玄亦回头朝青风微一示意,青风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而后又退回林向野身边。 林向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朝青风点头。 青风明白,他是感知到了紫玉的具体位置。 “你们都出去。”杨文平指了指青风和林向野,在指向陵挽月时,他垂下手指,“算了,你可以留下。” 等青风和林向野离开,夏玄亦说道:“杨大人,我只要紫玉。等拿到紫玉,钟玉叶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杨文平嗤笑一声,“你是夏林枫的儿子,你的话,我不信!要么,你将她留下,我就把紫玉给你。” 说着,他指向陵挽月。 陵挽月怔了怔。 “她是我妻子。”夏玄亦眼双眼微眯。 杨文平满脸嘲讽之色,“这么说来,她之前的丈夫是你杀的?” “不是……”陵挽月想要解释,被夏玄亦拦住。 第207章 谈条件 陵挽月说完后,半蹲下身子,开始去解老夫人的衣服。 杨文平见状,这才往外走,“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是。” 解衣服是假,陵挽月真正目的其实是想支开杨文平。 等他离开,陵挽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老夫人笑了笑。 杨老夫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可惜她现在的模样笑起来实在称不上得体,嘴角只是微微动了动,口水就顺着唇边流到了枕头上。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陵挽月帮她擦去嘴角的口水。 “唔唔唔……”她张嘴想要说话,可她舌尖僵硬,到了嘴边的话出口就成了支支吾吾的声音。 见她满脸焦急,陵挽月迟疑了一下,猜道:“你是想问能不能让你恢复说话?” 看见老夫人微微动了下头,陵挽月点头,“老夫人放心,等病治好后,你不但能说话,还能下床走路,就跟正常人一样。” 杨老夫人身体微微颤抖,情绪有些激动。 怕她心绪的波动会影响到稍后灵气的治疗,陵挽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现在开始给你疏通经脉,你先不要试图说话。还有,疏通的时间会有点长,有时候可能还会有些许不适,忍过去就好。” 杨老夫人下巴微动,像是在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了。” 语毕,陵挽月随手从床边的花盆中摘了两片叶子,指尖微动,抽灵就已完成。精纯的灵气如同初升的太阳,看似微弱,但当它升到最高空的时候,光芒洒满每一寸土地,让黑暗无处可躲。 没有迟疑,她将抽出的灵气注入老夫人体内。 像是突然在平静无风的湖面上掷了一粒石子,从石子落下的那里为起点,水波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去,让原本毫无生气的湖面开始焕发勃勃生机。 如同久旱甘霖,有了这缕灵气的注入,老夫人枯涩的经脉开始有了回转的迹象。 可惜灵气不多,还不足以立刻就让她好起来。 此时小丫鬟已又搬着花又走了进来,她看见陵挽月坐在老夫人床边,似乎有些吃惊。 “放这里。”陵挽月给她指了个位置。 小丫鬟赶紧放下花盆,然后低着头往外走。 “等一下。”陵挽月喊住她,“让小公子帮你搬。” 小丫鬟犹豫着问道:“是方才跟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 “对。”想到杨文平不待见夏玄亦,她又说道:“让他帮你搬到门口就可以,你若是不知道搬哪些,可以问他。” “多谢姑娘。”小丫鬟道完谢后,偷偷瞧了眼床上的老夫人,小声问道:“老夫人她怎么样了?” 陵挽月笑了笑,“老夫人很好,今天就能说话。” 小丫鬟好像很吃惊,“真的?” 陵挽月点头,“真的。老夫人不但能说话,过两日还能下床走路。” 小丫鬟不信,“可是那么多大夫都看过后都说……都说老夫人她……” 陵挽月打断她的话,“老夫人现在虽然只能躺着不动,但我们说的话,她都能听见。” 小丫鬟脸色大变,结巴不已,“真……真的能听见?” “我骗你做什么。”陵挽月催促她道:“快去搬花,放心,老夫人心胸广阔,不会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的。只要你好好做事,老夫人说不定还会赏赐你。” 小丫鬟从进杨府的第一天开始,就被杨文平安排到老夫人身边来伺候。老夫人脾气古怪,总是对她又打又骂,后来下不了床后,就开始扔东西。偏偏她还指名道姓的要小丫鬟伺候,别的下人都被赶出了这个院子。 听陵挽月说老夫人能听见说话声,小丫鬟吓得不行。等老夫人醒来,到时候别说赏赐,能不能留在杨府都是个问题。 “不去干活,又在这里偷懒?”杨文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丫鬟朝陵挽月施了一礼,赶紧往外走。 陵挽月笑着摇了摇头,又摘下两片草叶,跟方才一样,抽灵后,将精纯的灵气注入老夫人体内。灵气虽不多,可对普通人来说,也不算少了。已经枯萎的经脉如同老树绽新芽般,开始缓缓复苏…… 床上的老夫人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盯着陵挽月,颤抖着嘴唇,许久,终于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我……” 看见老夫人已经有了开口说话的意识,陵挽月心里也是一阵欢喜。在屏风外面等候许久的杨文平听见这个声音,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冲了进来。 “娘,您能说话了!” 老夫人看着床前的杨文平,老泪纵横。但她经脉堵塞得太严重,方才进入的灵气顷刻间就已消散在她体内。尽管她想说话,可到了嘴边的字眼,怎么都吐不出来。 “快治啊!”杨文平焦急的看向陵挽月。 “杨大人。”陵挽月十分平静的说道:“治病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老夫人一直卧病在床,更不能操之过急。” “陵姑娘你说得对。”杨文平难得同意陵挽月的说法,“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我娘完全好起来。” 陵挽月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 杨文平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点头,“你放心,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会告诉你们……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先知道治好我娘要多久。” 陵挽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天?” “如果杨大人全力配合的话,倒也用不了这么久。但是你要明白,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 杨文平点点头,“我明白。” “杨大人明白就好,这三天我会亲自到杨府来给老夫人诊治。至于药方,按照之前大夫开的即可。” 此时门口传来些许响动的声音,应该是小丫鬟搬着花盆又进来了。陵挽月只是稍微感知,就发现了夏玄亦也跟着一起。 “还请杨大人抛却对夏府的偏见,将实情告知给小公子。”陵挽月看向杨文平,“至于老夫人这边,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第208章 夏府的危机 杨文平看了夏玄亦一眼,没有立马同意。 以他和夏府的关系,他根本不想搭理夏玄亦。但是杨文平有一个弱点,对杨老夫人的话言听计从,从不反抗。旁人都夸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孝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孝顺只是表象。 如今老夫人病重,他一方面想赶紧治好老夫人的病,另一方面又巴不得老夫人一病不起,再也不用插手他的事。 思虑片刻后,理智战胜了感性。他朝夏玄亦点点头,又看向陵挽月说道:“那就劳烦陵姑娘了。” 说完,他阴沉着脸对夏玄亦说道:“跟我来!” 陵挽月朝夏玄亦眨了眨眼,他说得没错,杨文平是个大孝子,杨老夫人就是他的软肋。只要找准突破点,哪怕强硬如杨文平,也能轻易拿下。 杨文平带着夏玄亦回到书房,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伸手指了指椅子,“坐!” 夏玄亦看了他一眼,没有坐下,出声问道:“有人要针对夏府?” “夏府富可敌国,就算夏林枫以偏居一隅来换取朝廷的信任,每年都亲自带着足够的宝物送给皇帝,以为这样就能护得夏府的安全,但他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杨文平嗤笑一声,“商人就是商人,脑子里除了银子就没别的东西了。他也不仔细想想,光给皇帝和亲近的官员送,那么没收到礼物的那些朝廷官员又当如何?” 夏玄亦往年常居六里村,就算回到安城后,也极少插手府里的事情。所以,对于老爷子怎么送礼,又送了哪些人,他从来不知晓。 但是杨文平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要么只送宫里那位,要么谁都不送。像这样送一半留一半,很明显会得罪不少人。 “你或许对夏府的生意不清楚,但夏林枫那个老东西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朝中那帮官员,已经开始明里暗里针对夏府。皇帝乐于见底下的的人斗,毕竟若是夏府没了,那些财富都充了国库,对皇上来说,就是一件大喜事。” 杨文平虽然是个武将,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不感兴趣,但他浸淫官场多年,好歹也学了点皮毛,比夏林枫不知强了多少倍。 夏玄亦的表情有些沉重,若是皇上默许的,那这关还真不好过。 朝廷的那些官员,收礼时一片客气之声。可若是夏府真的出事,他们定然会睁只眼闭只眼,巴不得离夏府越远越好。 “所以想要针对夏府的人,是宫里那位?” “倒也不能这么说。”杨文平盯着夏玄亦,“毕竟那位没有下令,他只是对眼下发生的这些事视而不见而已,算不得针对。” 夏玄亦明白,虽然宫里那位没有直接下令对付夏府,但正是因为他的纵容,才导致底下那些官员更加变本加厉。 “哦,对了。”杨文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听说夏林枫中了毒,险些丢了性命,可是真的?” 夏玄亦没有说话。 杨文平轻笑一声,“看来是真的了,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死,应该是有人替他解了毒……就是那位陵姑娘?” “阿月医术高明,也很擅长解毒。”夏玄亦没有明说,但杨文平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毒不行,他们还有别的招,你可得让你爹那老东西注意了。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该找人帮忙的时候就得找人帮忙。面子值几个钱,若是命都没了,还要面子有什么用。”说完这番话,杨文平似乎觉得有些歧义,于是又补充道:“娄将军守卫边关,大周朝不能没有他,听说他跟夏林枫关系不错。” “多谢杨大人!”夏玄亦明白杨文平这是在提醒他可以找娄将军帮忙。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夏府能不能活下去,我不感兴趣。这次若非陵姑娘,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些?”杨文平像是想到了多年之前的事,愤愤不平的说道:“夏林枫那个老东西是死是活也跟我没关系,我倒是巴不得他中毒死了……你看我做什么,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会这么说……” 夏玄亦收回视线,走到窗户旁,看着院中有些破败的景色,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他能感知到隔壁陵挽月的气息,还能感知到抽灵出来的那些无比精纯的灵气。他本以为自己对夏府不在意,也不关心他爹到底如何。可此时,杨文平的一席话,却让他开始真正思考自己同夏府的关系。 从修行者的角度来说,他可以活很久,可以看着夏府不断的起起落落。所以他对夏府的所有人都没投入太多情感,只当他们是生命中必须存在的过客而已。可就算如此,当他想到老爷子为了保住夏府的基业而葬送性命时,依然有些酸楚。 “嗐,你这就承受不住了?”杨文平在他身后幸灾乐祸的说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夏林枫以前还说以他的实力,可以挣足你们姓夏的十代人的银子。大不了让他东山再起,反正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动动嘴皮子,多少银子都能送到你手里。” 夏玄亦极少插手府里的生意,对于这些银子到底是怎么挣来的,他确实不知。被杨文平这么一说,竟然有了些许愧疚。对老爷子的愧疚,对整个夏府的愧疚。 “杨大人,你可知道参与这件事的都有哪些人?” 杨文平阴沉着脸,“我说了,除了刚才说的那些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刚才这个问题,应该回去问你爹,他比谁都清楚。” 夏玄亦看了他一眼,明白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又怎能与朝中大员抗衡。光是皇帝默许这一点,都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熬药的小丫鬟搬着花盆急匆匆的送往隔壁,夏玄亦听见了陵挽月的说话声和笑声。可也正是她的笑声,驱散了他心底盘桓不去的阴霾。 他回过头,看着杨文平,问道:“杨大人,紫玉呢?” 第209章 紫玉的由来 陵挽月将小丫鬟搬进来的花,靠着屏风依次摆好,又吩咐小丫鬟照着之前大夫开的方子去熬药。 其实老夫人的病倒也用不着三天这么久,最多一个时辰,陵挽月保证她能下床,还能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甚至比生病前更精神。但这里毕竟是宁州,不能太过张扬,所以才告诉杨文平需要三天时间。 “老夫人,你觉得怎么样?”又一股灵气输送至杨老夫人体内,陵挽月清晰的感觉到她经脉的堵塞处已经松动许多,淤积在她胸口的气息也开始缓缓消散。 “我……我能说话了?” 老夫人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在确定刚才发出的声音确实是自己的时,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 “放轻松,不要激动。”陵挽月拍着她的手背说道:“若是情绪起伏太大,反而会刺激经脉,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老夫人缓缓平复情绪,许久后,她看向陵挽月,“陵姑娘?” 陵挽月笑着点头,“原来老夫人都听见了。” “文平没为难你吧?”正如陵挽月说的那样,她能听见旁人的对话,只是由于身体的原因,不能说话而已。 “杨大人除了脾气有些古怪外,倒也没刁难我们。”陵挽月笑眯眯的说道:“老夫人好福气,有杨大人这么孝顺的儿子。” 老夫人想坐起来,但刚直起半个身子,身体一软,又倒了回去。 “小心。”陵挽月扶着她躺好,“没那么快,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下床,你再耐心等一等。” “有劳陵姑娘。”老夫人继续躺着,目光却盯着屏风前摆放着的那一排花草,好奇的问道:“我方才见你只是随便取几片叶子,就治好了我的病……是这些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陵挽月早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好在她早有准备。 指尖轻轻一搓,手里就多了根银针。拿着银针在老夫人眼前晃了晃,陵挽月解释道:“那些叶子只是用来擦拭银针的,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这根针。” 老夫人盯着陵挽月的手看了许久,总算看见了微微闪动的白光,“这么细?” 陵挽月指尖再一搓,银针便消失不见,她随便敷衍了老夫人一句,“我自幼学医,见过比这还细的针。” “不知陵姑娘是何方人士?” “边关。”陵挽月想也没想就说道。 “具体哪个地方呢?”兴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老夫人拉着陵挽月不让她走,非要刨根问底。 陵挽月随便编的自己的身世,她哪里知道边关有哪些地方,于是信口胡诌道:“只是个无名的小村子,不值一提。” “你说说,我兴许能知道。”老夫人不依不饶。 陵挽月觉得有些奇怪,她打听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杨老夫人很快给了她答案,“我有个侄子,他在边关当差,还没娶亲……听说他在娄将军手底下做事,官还不小……” 陵挽月哭笑不得,敢情老夫人这是要给她做媒。 “你正好也是边关人士,说不定……” 见她越说越起劲,陵挽月赶紧打断她,“老夫人,我有夫婿了。” 老夫人一愣,面露惋惜道:“太可惜了……不知哪家的公子这么好命,竟能娶得陵姑娘这样的美娇妻。” 陵挽月微微笑道:“夏府小公子!” 此时,沉默着站在窗户边的夏玄亦听到她这句话,也跟着笑了。 书房和她所在的屋子就隔着一面墙,无需调动灵气,他只是微微凝聚心神,就能听见她和老夫人的对话。 杨文平看见夏玄亦这一笑,先是愣了愣,而后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这里有紫玉的?” 夏玄亦转过身来看向杨文平,“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事实上,他们知道杨府有紫玉,完全是因为林向野的感应。 杨文平叹了口气,“果然,除了自己外,这世上谁都不能相信。” 对于他这话,夏玄亦不能苟同,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们为什么想要这块紫玉?”杨文平接着问道。 夏玄亦顿了顿,道:“有人等着紫玉救命。” “谁?”杨文平问完后,想到隔壁屋子的陵挽月,“是陵姑娘?” 夏玄亦神色自若,没有回答。 杨文平自以为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答案,言语中带着几分得意,“如果是陵姑娘要紫玉,怎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说清楚?” 夏玄亦跳过这个问题,问道:“不知杨大人的紫玉是怎么得来的?” 杨文平看了他一眼,“本来以我们的关系,我根本没必要同你说这些。但既然紫玉是陵姑娘要的,那告诉你们也无妨。” 夏玄亦走回桌旁坐下。 杨文平极为满意他的态度,看来他们很重视紫玉,这样才有谈下去的余地。于他而言,紫玉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摆件罢了,他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觉得还不如几百两银子来得实在。 “我有个表弟在娄将军的军营当差,他刚开始去边关那年,花了十两银子从百姓手里买来的。我去年生辰时,他托人带回来做了我的生辰礼。我觉得这块紫玉有点不一样,所以就留了下来。” 夏玄亦善于察言观色,看他说的不像有假。 “紫玉能给我看看吗?”紫玉共有九块,每一块里面封印的东西都不一样。他们现在有三块——花,?鱼,云。如果杨文平手里这块能顺利到手,也就有了四块,离最后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你觉得呢?”杨文平笑着看向他,“不是我小气,在没确认陵姑娘治好我娘的病前,你们绝对不可能拿到紫玉。” 夏玄亦点头,“好。” 他现在能坐在这里跟杨文平和和气气的说话,完全是因为陵挽月能治好杨老夫人的病。在没有确定病能治好前,他确实可以不交出紫玉。 就像夏玄亦能听见隔壁陵挽月的说话声一样,陵挽月同样能听见书房里两人的对话。 “老夫人,我去喊杨大人过来看看你如何?” 第210章 云道子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杨府门口罕见的挂起了灯笼。 宁州城的人都知道,杨文平素来吝啬,如果不是重要的节日或者有重要的人来访,大门口绝对不会挂灯笼。虽然杨文平吝啬,嘴上也经常得罪人,但他在百姓中的风评还不错。 不过在官场,他并不如在百姓中受欢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曾经逼得一位名叫钟玉叶的文官跳河自尽,险些救不回来。 夏玄亦初次和杨文平交谈时,之所以一再提到钟玉叶,并非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钟玉叶被杨文平逼得自尽,旁人看来是两人意见不和,杨文平仗着自己官大一级的身份,强行压他。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杨文平官当得不错,除了吝啬和嘴巴厉害外,倒也挑不出别的毛病。看起来中规中矩,也没有亮眼的地方。所以在宁州城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升迁。 隐藏在吝啬外表之下的,他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毛病,那就是好色。 从他看见陵挽月时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眼睛,夏玄亦就已经猜了出来。 杨文平跟钟玉叶闹翻,也是因为这一点。 钟玉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杨文平没忍住,有次去钟府拜访时,趁着钟大人没注意,悄悄摸了把小妾的手。 偏偏那位小妾也不是什么善茬,借此要挟杨文平,提出让杨大人拿出五百两银子,她不但可以暗中私会他,还可以将此事瞒下去。 杨文平好色是真,爱财也是真。两相权衡后,他果断舍弃了美色,选择保住自己那五百两银子。 小妾哪肯罢休,闹来闹去,事情最后就捅到了钟玉叶那里。钟玉叶是文官,只会讲道理。而杨文平是武将,讲不来道理,从来都只靠拳头说话。 两人都觉得丢脸,所以很默契的没有说出此事,但却在暗地里不停的较劲。钟玉叶毕竟官职比杨文平低,对峙一段时间后,他受不了这屈辱,便投河自尽。虽然最后人救回来了,不过两人不合的消息也就此传开。 杨文平看重面子,倘若此事传出去,定然会影响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他从不在人前提这件事。 至于钟玉叶,早在夏玄亦和陵挽月踏进杨府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知晓夏府的小公子来了宁州城,便想着要结识一番,毕竟若是有夏府这层关系在,说不定就能斗赢杨文平。 可眼下,夏玄亦刚到宁州城就去找了杨文平,钟玉叶心里顿时更加上火。 好在他听说杨文平跟夏府不合,所以他还有机会,想着第二天便去拜访夏玄亦。 夏玄亦和陵挽月走出夏府时,青风正在门口等着。 “林向野呢?”陵挽月问。 “云道长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带他先回客栈了……怎么样,需要我今晚潜进去不?林小道长走之前,已经告诉了我紫玉具体的位置。我看了杨府的守卫,偷出紫玉不难。”青风边走边说道。 “不急,先等两天。” 能不能拿到紫玉,就看两天后杨文平的态度了。他虽然吝啬,但却极为孝顺,有杨老夫人这层关系在,想来最后拿到紫玉不成问题。 他们回到客栈时,朱管家也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等他们。 “小公子。”朱管家赶紧迎上来,“云道长走了!” “走了?”陵挽月有些诧异,追问道:“那林向野呢?” “他还留在客栈。” 陵挽月松了一口气,事关找紫玉,他们不能没有林向野。 “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夏玄亦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 朱管家回道:“说是有了原来西山道观观主的消息,他赶去打听,来不及等你们回来了。” 观主自从解散西山道观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之前听林向野说,他可能去了边关。云道子这么急匆匆的离开,甚至没有带上林向野,会不会是那位观主又回来了? “他就说了这些?”陵挽月问。 “我回来时,他正好要离开,知道的并不多。他走的时候交待了林向野很多事情,等会可以问问他。” 此时客栈的一楼已经没什么人了,林向野和无常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两人正翻看着同一本书。 陵挽月远远看了一眼,发现是道德经。 无常最近在学认字,徐紫叶便给了他这本书,让她从这上面开始学起。 “林小道长,这个字念什么?” “居,善地;心,善渊。这个字念渊,沉静、深沉的意思。这句话是说居住最善于选择地方,人的心胸要善于保持沉静而深不可测……” “那这个字呢……诶,姑娘你们回来了!”无常赶紧站起来。 林向野也跟着起身,看向陵挽月道:“陵姑娘,我……” 陵挽月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常先离开,然后才问道:“你师父走的时候可有说去哪里了?” “师父没说具体去何处,只说有了观主的消息,让我在此等他,他半个月就能赶回来。”林向野回道。 云道子去哪里其实并不重要,但从那位观主口中,说不定能知晓更多跟西山有关的消息。悬崖底下的茅屋,还有为何会烧掉藏书阁,这些应该都能得到答案。 陵挽月招呼店小二点了几个菜,没有继续追问云道子的事,也没有问今天在杨府的发现,而是聊起了其它的紫玉。 “除了杨府这块,你可有感知到其它紫玉的气息?” 林向野点头,转过头指了指身后,“好像在那个方向,还不止一块。” “等在宁州过完年,你就跟着小公子去寻紫玉。” 林向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意外,“陵姑娘你不跟我们一起?” 陵挽月点头,“我留在宁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为了救师兄?” 陵挽月“嗯”了一声,“除了找到所有的紫玉外,还需要找到另外一样东西。时间来不及,所以我们只能兵分两路。” 林向野握着拳头,“陵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小公子找到所有紫玉。等我们找齐紫玉后,就回来帮你。” 陵挽月笑了笑,“等救出你师兄,我一定带他亲自来跟你道谢。” 第211章 小公子,你糊涂啊 翌日,陵挽月一大早就带着青风去了杨府,夏玄亦则领着其他人去了朱管家昨天新买的那处宅子。 刚到杨府门口,就见杨文平在大门处走来走去,看起来十分焦急。 “陵姑娘,你可算来了!”看到陵挽月,杨文平赶紧迎了上来,“快跟我进去。” “怎么了?”陵挽月不解,“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看了就知道了。”杨文平并未带着她去见老夫人,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他谨慎的关好房门,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从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蓝色的香囊。 “你看这个。”他将香囊递给陵挽月。 陵挽月一愣,猜到了里面可能是什么东西。她接过香囊,缓缓打开,看见了里面的紫玉。 “你不怕我拿了紫玉就跑?”她拿出紫玉,看见里面封印的是一片红色的树叶。 “我听说你在安城那场瘟疫中救了不少人的命,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大夫,想来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杨文平指着紫玉里面封印的树叶,“以前这片树叶是绿色的,就跟我们每天都能看到的普通叶子一样。但是我今天拿出紫玉时,发现树叶变成了红色……” 她记得在京城时,涓滴子说紫玉有九块——?鱼,长右,玄龟,花,云,树叶,小剑,石头,手指。至于树叶的颜色,他倒是没仔细说过。 陵挽月用灵气感知了一下,发现紫玉里面包裹着一团格外充沛的灵气,看来这块紫玉是真的没错。 “除了树叶的颜色,可还有别的发现?” 杨文平摇头,“没了。” 他迟疑的看向陵挽月,问道:“陵姑娘,我之所以将紫玉留着,不过是觉得它跟普通的玉不一样,并不知道别的用处。我听夏玄亦说,你找紫玉是为了救人,所以你应该对紫玉很了解,那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陵挽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树叶的颜色发生变化,有很多种可能。 她仔细感知一番后,抬头看着杨文平,说道:“杨大人,这块玉其实只是普通的玉,重要的是里面这片叶子。听说这块紫玉是从边关来的,那里地广物博,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树叶虽然被紫玉封印,但还保持着活在树干上时的状态。” “现在树叶变成红色,再过段时间说不定还会变成黄色,甚至又恢复成绿色。” 陵挽月将紫玉放回香囊,还给他,“你先收着吧,杨老夫人的病还没好。等病好了,我再问你买这块玉。” 杨文平犹豫着接了过去,“你说紫玉能救人,是因为里面的这片叶子?” 陵挽月顿了顿,点头说道:“只是一味引子,但却不能没有。” “我明白了。”杨文平将香囊放回暗格,“你放心,只要你治好我娘的病,这块紫玉就送你了。” 他这话让陵挽月意外不已,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杨文平孝顺是真,吝啬也是真,他竟然能舍得将紫玉送人? 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杨文平将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旁人说的那些闲话,不能信!” 陵挽月也跟着笑了,想到夏玄亦说他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极为好色,还让她千万要防着他。 见他眼神里多了些暧昧之意,她赶紧说道:“杨大人,还是先给老夫人看病要紧。” “对……对,先看病!”杨文平搓了搓手,伸手去推陵挽月,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腰身之际,陵挽月往前走了半步,躲过了他的手。 看来夏玄亦说的没错,还真不能小看这位杨大人。 杨文平似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陵挽月竟然能躲开,甚至让他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杨大人,那我就先去看老夫人了。” 见她浅浅的笑着,眉眼清澈,看不出别的情绪。他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她应该没有察觉。 “我带你去。” “不用了。”陵挽月指了指隔壁,“不就在旁边么,再说我给老夫人治病时,杨大人你也不适合留在那里,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听说杨大人公务繁忙,你不用管我,有什么事,我会让人通知你。” 杨文平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无奈点头,“那好吧!” 就在陵挽月给杨老夫人治病时,夏玄亦已带着众人搬着行李到了新宅子。 新宅的位置在城南那边,人不多,很是僻静。好在宅子比较大,又干净,随意拾掇拾掇就可以住人了。 宅子虽然偏僻,但若是有心人刻意寻找,想找到也不难。 他们才刚进宅子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拜访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和杨文平有过节的钟玉叶。 对于他的到来,夏玄亦并不觉得意外。 “小公子,你上宁州,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这样你们也不用住在客栈了。”钟玉叶端着茶,嘴唇只是稍微碰了碰,又赶紧放了回去。 “钟大人有公务在身,不敢叨扰。”夏玄亦淡淡回应。 钟玉叶没有丝毫扭捏,径直说道:“但我听说你们昨日去了杨府,可是真的?但凡他杨文平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我同样能做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去府上找我便是。” 夏玄亦十分欣赏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知道他这次来是要打探他跟杨文平的关系。 他没有隐瞒,而是挑着无关紧要的话说道:“杨大人同我们夏府素来不合,想必钟大人也知道。其实要找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朋友。” 他没有说那个朋友是谁,但钟玉叶已然猜到了,“是今天早上去杨府的那位姑娘?” 夏玄亦点头。 钟玉叶一拍桌子,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小公子,你糊涂啊你。杨文平他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那位姑娘生得天姿国色,你让她自己去找杨文平,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第212章 双影失踪 夏玄亦若有所思的看了钟玉叶一眼,也不知他是真的担忧陵挽月的安危,还是为了让杨文平喜好美色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小公子,你可不能小看了杨文平。”钟玉叶苦口婆心的说道:“虽然那位姑娘带了随从,但杨文平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带兵打仗的狠人,一个小小的随从,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不是一般的随从。”夏玄亦轻描淡写的说道。 钟玉叶没想到夏玄亦竟然会如此放心,他愣了愣,难道那位姑娘,是他专门送去杨府的? 不怪他会如此想,实在是他恨杨文平入骨。可偏偏他只是个文官,官位还比杨文平低一级,他奈何不得他,只能拉别人入伙来一起对付姓杨的那个莽夫。 “钟大人不用担心,我跟杨文平没关系,我不会帮他来对付你。”夏玄亦道。 钟玉叶松了口气,“当真?” 夏玄亦点头,“等过完年,我就离开宁州。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 钟玉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拉着他一起去对付杨文平是不可能的了。好在他也没有反过来帮杨文平对付他,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多谢小公子。”他朝夏玄亦拱了拱手。 “钟大人客气了,你和杨大人之间的事情,我虽然帮不上忙,但其他事情,只要钟大人用得上的地方,可以去我们夏府的铺子找掌柜。我离开宁州城时,会跟他们交代清楚。”夏玄亦想着他离开后,陵挽月若是遇上麻烦,还可以借着这层关系去找钟玉叶帮忙。 钟玉叶暗喜,心想这也算是得了夏府的帮助,彻底放下心来。 他刚想说话,就见有人匆匆走了进来,凑到夏玄亦耳旁嘀咕了一阵。 离得太远,钟玉叶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他看见夏玄亦的脸色突然一变,眼底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阴郁。 就在他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只听夏玄亦的声音响起,“钟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钟玉叶赶紧起身告辞,“多有叨扰,下次有时间再过来找小公子谈心。” 夏玄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吩咐朱管家送他离开。 等朱管家送完钟玉叶再回来时,夏玄亦站在窗户前,手里把玩着一枚圆球,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小公子……”朱管家走上前。 夏玄亦转过身,“到底怎么失踪的?” 朱管家解释道:“昨日大公子传了消息回来,说十八楼那边有很很重要的事情,让双影立即启程去西域。之所以消息会传到我这里,是因为先传了消息给双影,但他并未即刻回复,所以大公子才又将消息传给了我。” 夏玄亦十分清楚,他将双影安排在怒江边守着雕像。如果收到大哥让他回去的消息,他不可能不回复,除非他根本没有收到…… “我记得小公子之前说双影在怒江办事,便传消息给在那周边的人,让他们去看看。但是他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发现双影的踪迹。”朱管家顿了顿,又道:“他的追影虫也没了气息。” 追影虫是西域独有的一种小虫子,对气味极其敏感。夏轻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虫子乖乖听话,不但能传递消息,还能追踪到它主人所在的位置。所以,但凡是进了十八楼的人,每人身上都携带有一只这样的虫子,以便互相传递消息和辨别彼此的身份。 现在找不到双影,连他的追影虫也没了气息,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小公子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带他回来。”朱管家又说道。 “不,你留下!” 双影武功高强,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伤得了他的,多半是修行者。 如果真的是修行者,那朱管家带再多人去都没用,反而是去送死。 “我去找他,你留在宁州帮阿月。” “可……”朱管家本是夏轻临派回来保护夏玄亦的,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让他独自一人去。 夏玄亦已经猜到了朱管家会说什么,但双影是他派出去的,现在他失踪了,他肯定要负责任。不等朱管家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双影武功高强尚且失踪,若是你们去,找不到线索不说,万一也出事……” 朱管家知道夏玄亦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说道:“不如等陵姑娘和青风回来后,让青风跟着您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不用了。等阿月回来,你跟她讲明原委,让她不要担心。”夏玄亦又说道。 知道自己拗不过夏玄亦,朱管家无奈的点了点头,“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出事。” 夏玄亦“嗯”了一声,就这样离开了宁州。 半个时辰后,陵挽月从杨府回来,从朱管家那里知道夏玄亦去怒江找双影去了。她忍不住一阵唏嘘,当初离开六里村来宁州的途中,她还曾想过要不要让双影从怒江撤走。 当时一直没有收到过双影的消息,以为是他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没有给他们传消息。现在想来,说不定他很早之前就出事了也不一定。 “小公子的意思是让陵姑娘就在宁州等他。”朱管家怕陵挽月也跟去怒江,赶紧说道。 陵挽月当然不会这么冲动,明天就能从杨文平手里拿到紫玉了,她哪会干这么傻的事。而且,她留在宁州也不是没事做。 夏玄亦之前给了她一张地图,图上是用极浅的笔墨描摹的一个圆圈。如果夏玄亦猜的没错,那么剩余的雕像,也就在这个圆圈中的范围内。 她有玉镯,可以感知到埋藏在地底的雕像。虽然这个感知的范围有限,但他们现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用这个笨法子去试。 圆圈里面,夏玄亦还重点标记了几个点,让她务必先在这几个地方找。而宁州,就是其中之一。 用脚丈量圆圈里的每一寸土地,她就不信找不到。 第213章 双影留下的线索 就在夏玄亦离开宁州的第二天,陵挽月就从杨文平那里拿到了紫玉。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但她发现杨文平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甚至对她还殷勤了不少。 她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每天带着青风在宁州城四处闲逛。 时间缓缓流逝,逛着逛着,就过去了十天,依旧没有雕像的的线索。 此时的夏玄亦,在经过连续数日的赶路后,终于到了离怒江最近的镇子。从镇子过去,最多再要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雕像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当初双影藏身的地方。 此时是正午,太阳遥遥挂在天际,倾尽所能的将温暖的阳光洒遍每一寸大地。 尽管如此,世间却并非处处都是光明。幽暗的角落,依旧有黑暗在缓缓的滋生。 他稍作休息,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后,便打算离开镇子。 不料他刚站起来,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底传来,紧接着桌子开始剧烈摇晃,甚至有人被摇晃在地。 一瞬间,人们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始四散逃窜。 “地动了!快跑啊!” 夏玄亦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当初在京城,国师府底下的雕像碎裂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朝人权相反的方向行去。见四周没人,他召出法器,将法器化成一柄巨刃。他赶紧站上去,灵气催动法器,飞快往怒江的方向飞去…… 再看此时的怒江,翻滚的江水铺天盖地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像是恨不得将石头拍碎,将这怒江翻个底朝天,推翻所有的禁锢。 当轰隆隆的声音退去,怒江的水位竟然下降了半臂之深!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夏玄亦眉头微皱,明白刚才的响动应该是怒江底下的雕像碎裂了。 上次他和陵挽月经过这里时,底下的雕像才刚生出了双眼。仔细算算,才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就生成了完整的面容。若是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年内,要找齐紫玉和所有雕像的位置。 他一边飞,一边打量着下面的景物。雕像碎裂,自然是因为有人来取雕像魂。灵识蔓延开去,他稍微放缓飞行的速度,不敢错过每一个地方。 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夏玄亦硬是在半个时辰内就到了。 他缓缓打量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甚至岸边的脚印都是他们上次离开的时候留下的。 方才一路催动法器飞行过来的途中,他体内的灵气消耗过大,好在今日有太阳,没过多久,灵气就已全部恢复。 他没有立即去检查河底的雕像,而是朝着对岸飞去。 光滑的石壁像是被利刃从中间劈开,常人根本无法上去。双影轻功极好,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石壁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刚好够一个人趴下,当初双影就是藏在这里。 夏玄亦站在石头上,发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可能在他们离开怒江不久,双影也从这里离开了。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四周,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但除了光滑的石壁,周围什么都没有。 思忖片刻后,他想象着若是双影在此监视江面,应该是趴在这里。 于是他照着自己想象中的情景趴下,石头不大,刚好容身。 他很快发现了不同,就在他手掌触摸着的地方,有一块石子有些松动。他定睛看去,发现石头是被利器割开后,又强行塞回去的。 将石头抠出来后,里面是一张极软极小的纸,上面没有写字,只画了一幅图。 夏玄亦闻了闻纸,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双影用血画的。 图上的内容很简单,一条船,船上的人正往水里洒什么东西! 夏玄亦拧眉,也就是说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这一幕就很有可能发生了。如果方才的地动是雕像造成的,那么船上那个往怒江中抛洒东西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在加快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 他环顾周遭一圈,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于是脚踏法器化成的巨刃,往江心飞去。 由于地动,怒江的水位下降不少。跟上次看到时的相比,水变得浑浊了不少,水面上还漂浮着很多被震晕的鱼。 灵气出体,化成小剑往水底飞去。水底昏暗,借着灵气小剑的光芒,能看到水中还漂浮着一些黑色的石头碎片。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就是雕像的碎片。 从水面上看时,除了水位下降外,似乎没有别的不同。可到了水底后,夏玄亦才发现,雕像碎裂时,从雕像里面逸散出来的灵气,就潜藏在水底。灵气之充沛,比当初国师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气小剑继续往下,来到雕像之前所在的位置。巨大的雕像已经不在,只余下黑色的碎片。 虽然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可当他真正看到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离他们上次离开怒江,才短短的一个月。那个时候的雕像只有一双眼睛,难道真的如双影在纸上画的那样,有人加快了雕像的生成。除了这个原因外,夏玄亦想不到别的可能。 他试着在水底寻找雕像魂,可这都是徒劳。或许在雕像碎裂之前,雕像魂就已经被取走了。 那么取走雕像魂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从地动开始到现在,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取走雕像魂的是修行者,那么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让任何人寻到。 方才从镇子上赶过来一路上,他有用神识去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别说可疑的人了,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灵气小剑回到水面,夏玄亦收回神识时摊开手掌,朝着水中一吸,就有一块黑色的石头到了手里。 他将石头和双影留下来的那张纸放在一起,没有停留,开始往怒江的上游走。 既然这里的雕像已经碎裂,那么他们更要加快速度寻找紫玉和雕像。一定要在所有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前,找到招摇山,找到小师弟。 第214章 意料之外的人 夏玄亦想,双影当初留在这里监视的时候,发现了线索。可不等他传回消息,就被船上的那个人发现,然后杀了双影。 离开怒江时,夏玄亦看着河对岸的石壁上凸起来的那块石头。他紧紧盯住那里,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双影时,他站在那块石头上,从高处俯视着他和陵挽月两人。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他没有再驻足,沿着怒江往上走。若是能找到小船,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双影的线索。可没过多久,他就明白自己现在做的都是徒劳。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小船,就算找到了小船,又如何能确定划船的人是谁,帮助雕像生成完整面容的人又是谁。 虽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但是夏玄亦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呀,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人是云道子,“你不是在宁州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夏玄亦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听说你去找观主了?” 云道子惋惜道:“我是想找观主没错,可惜来的太晚了,没赶上。” 夏玄亦看着他问道:“你去了西山?” 云道子点头,“是啊,我回了一趟西山道观。不过观主没有留下什么消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玄亦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从宁州回西山,云道长你这么快?” 云道子心头一凛,表面上却嘿嘿笑道:“小公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虽然在修行上不行,现在也没修炼出个什么玩意。但是我走起路来却非常快,若是我跑起来就连千里马都追不上。我这不急着回去见观主么?所以就一路跑了回去,可惜还是没赶上。” 说着,他抬起一只脚,伸到夏玄亦面前,“你看,这不我鞋子都被磨破了。” 夏玄亦当真看了一眼,发现他的鞋子前面已经被磨穿,露出五个脚趾头。脚底板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布,勉强维持着鞋子的形状。 “对了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云道子收回脚,猜道:“难道是要回安城?” 夏玄亦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云道子的脚,不知在想什么。 云道子被他看的心底发慌,脚指头扭来扭去,试探着问道:“小公子你若是可怜我的话,不如给点儿银子,让我也换双新鞋穿穿。” 听了他的话,夏玄亦还真的摸出一锭银子来。 云道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夏玄亦真的会给他钱,手伸出去后又缩了回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要给我?” 夏玄亦“嗯”了一声。 云道子这才将银子接过去,笑眯眯的说道:“小公子,你可真是个好人。既然你要去安城,不如我陪你一起,路上也好有个陪你说话的伴儿。” “我不去安城。”夏玄亦淡淡说道。 “那你回宁州城?” 夏玄亦点头。 “太好了!我也要回宁州,正好顺路。也不知道我的乖徒儿有没有想我,自从他拜我为师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我分开这么久。” 夏玄亦调转方向开始往宁州而去,他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问道:“我们要在十天时间内赶回宁州,你可以吗?” “这么急?”云道子有些意外。 “对。”夏玄亦解释道:“阿月还在等我们回去过年。” 云道子算了下时间,好像真的只有十天了。他叹息道:“我这把老骨头啊,可真的是经不起折腾了。不如这样,小公子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我在后面慢慢往回赶,就算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年也没关系,怎么样?” 夏玄亦冷冷的看着他,“不怎么样。” 云道子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开始耍赖道:“我偏偏就不走了,要么就小公子你扛着我走。” 说完,得意的看着他。 夏玄亦思忖片刻,出乎云道子的意料,竟然点了点头,“好!” 于是,从怒江到宁州的路上,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双手背在身后,手里牵了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捆在一个老道士的腰上。两人一前一后,飞快疾驰。 而在这繁忙的赶路声中,还不时传来阵阵叫骂声。像是那个老道士在骂前面的公子哥,其言语之龌龊,令闻之者忍不住捂耳。 怒江地动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宁州。 陵挽月找了几天的雕像,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顿时有些泄气。这样找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怒江离宁州较远,虽然没有感受到地动,但是从旁人的描述中她已经猜到,定然是怒江底下的雕像碎裂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算起来的话,光是他们知道的,碎裂的雕像就已经有三座。 夏玄亦去找双影,以他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怒江。有他在,她当然没有再去怒江的必要。他说不定会找到一些雕像的线索,甚至有可能还会遇上取走雕像魂的人。 时间紧迫,对于他们来说,若是现在能抓到取走雕像魂的人,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将变得明朗。 在焦急的等待中,夏玄亦带着云道子已经到了离宁州数十里外的镇子。 “小公子,怎么不走了?” 天还没黑,不过十里的路程,以他们两人的速度,定然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一路上夏玄亦行色匆匆,快到宁州的时候,他却反而放慢了脚步,这让云道子很是不解。 “等人!”夏玄亦只是扔下这么句话,就抬脚进了客栈。 云道子愣了愣,“等谁?” 从怒江回宁州这一路上,两人形影不离,他也没见夏玄亦去见其他人。难道是在等陵挽月? 夏玄亦没有回答,他也不好再问。 “小二,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云道子整个人疲惫不堪,此时只想以茶来洗去满身的风尘。 见夏玄亦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云道子端着茶壶挤过去坐到他对面,“这茶不错,要不要来一口!” 第215章 涓滴子的请求 夏玄亦看了眼凑过来的云道子,没有说话,手里把玩着从怒江带走的那块雕像碎片。 云道子注意到了那块碎石,打量一阵后,试探着问道:“小公子,你的石头能不能给我看看?” 夏玄亦顿了顿,将石头放在桌上,推到云道子面前。 云道子拿起石头,黑色的石头闪着细小的光芒,紧攥着他的心神,让他移不开目光。 像是隔着一道深渊,那细小的光芒如同一双眼睛,在深渊底部不断凝视他,令他莫名的有些心慌,他赶紧将石头放了回去。 “你看见了什么?”夏玄亦看着他问道。 云道子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端着茶壶喝了一口,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只是一块石头,就是跟别的石头有些不一样罢了。” 夏玄亦盯着他继续问道:“哪里不一样?” 云道子放下茶壶,双眼四处乱瞟,突然看见客栈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面露惊喜,朝背对门口的夏玄亦说道:“小公子,你看谁来了?” 夏玄亦回过头,看见了容光焕发的涓滴子。 云道子松了口气,端着茶壶站了起来,“原来小公子你在等国师大人,既然国师已经来了,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现在就走。” 说完,不等夏玄亦回应,赶紧往门口走去。 经过涓滴子身边时,他嗅到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刚落下去的心,突然又提了起来,甚至让他更加心慌意乱! 好在夏玄亦和涓滴子都没有注意到他当时的表情,等他端着茶壶走出客栈时,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国师大人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在京城么? 出于谨慎,他赶紧离客栈远远的,生怕被夏玄亦和国师大人发现端倪。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孩子们打打闹闹,姑娘们笑靥如花,男人们难得有时间在街上闲逛。 云道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等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再建一座道观,收很多弟子,将道门一派发扬光大。 他每走过一处,小孩们都围着他打闹。在这寒冷的冬季,他却只穿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手里还端着个茶壶边走边喝,就像那些侠客们,拿着酒壶边走边喝酒一样,看起来着实奇怪不已。 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道士了。 “道长,你做法师吗?”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 云道子知道众人肯定是误会他了,但他也不说破,反而乐呵呵的跟大家打着招呼。此时心灵片刻的融入人群当中,驱散了他心底的慌乱,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有时候他也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那么草率的答应,可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算他不答应,也会有别人去做这件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由他去做,这样还能将整件事情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他不住的反问自己,事情真的在自己的掌控中吗?从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开始,直到现在,他好像越来越不认识自己,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他记得自己以前明明最喜欢喝酒的,怎么到现在,反而天天捧着个茶壶不松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想去回忆。 方才夏玄亦手里的那块石头,他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不能说,谁都不能说,只能藏在心底,直到梦里的那个人再次出现。 此时在客栈,涓滴子已经坐在了夏玄亦对面。 “小公子,好久不见啊!” 夏玄亦点点头,“好久不见,你的修为都恢复了?” 涓滴子以前那一头白发已经全部变黑,虽然他现在的年纪已经足够当夏玄亦的祖父,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光滑平整,看起来竟与夏玄亦一般年纪。 涓滴子笑了笑,“托小公子的福,我的病全都好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陵姑娘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阿月在宁州。”夏玄亦没有隐瞒。 从涓滴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他内心着实雀跃不已,像个刚得了糖的孩子一样。 他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宁州离这里不远,小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宁州?好久没有见陵姑娘,不如我顺便去看看她,正好再让她帮我检查死气有没有全部清除。” 夏玄亦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公子,你不想我去?”涓滴子似乎看出了什么。 夏玄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句,“阿月最近比较忙。” 涓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小公子不欢迎我,我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夏玄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国师大人究竟找我何事?” 涓滴子收敛神色,气氛一时间变得严肃起来。 “皇上让我去边关,要我不费一兵一卒退兵,所以我想请小公子帮个忙。” “抱歉,我不懂打仗和排兵布局,应该帮不上国师大人的忙。” “不!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涓滴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夏玄亦这才点头道:“国师大人,请说。” “我想请你帮我写一封信。” “写给谁?”夏玄亦问。 “你大哥。”国师大人解释道:“我现在名义上还是大周国的国师,但是很早之前我就已经递了辞呈,向皇上辞去国师一职,皇上也答应了。不过他有个要求,让我在离开朝廷之前能够让罗刹国收兵。我想了想,你大哥常年在西域,也认识很多罗刹国的高官,所以想让他帮忙联系。” “这件事你应该找娄将军才对。”夏玄亦道:“娄昔音现在还在边关,以你们的关系,让娄将军帮这个忙轻而易举。况且这件事涉及两国纷争,我们夏府是普通的商人,不适合参与其中。” “我明白你的顾虑。”涓滴子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夏府牵扯其中的。我找你大哥,自然是因为他的人脉比娄将军要更广。想要不费一兵一卒退兵,肯定不能按照常理去办事。” 第216章 回到宁州 “写什么?”夏玄亦问涓滴子。 “简单。”涓滴子摸出一张纸,又问小二拿了笔墨。他亲自给夏玄亦研墨,压低声音说道:“你只需告诉你大哥,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修行者,只写这句话就足矣。” 夏玄亦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晕染开来,在纸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圆形小点,他说道:“我大哥只是普通人。” “我知道。”涓滴子点头,“你大哥虽然是普通人,但他的心里却住了个修行者。在修行一途中,他知道的事情,甚至比你我加起来都多。” 夏玄亦明白涓滴子说的很对,夏轻临虽然是普通人,但他确实知道很多修行者的事,否则他也不会跑去灵山求法器,甚至还让双影送回来给他,更是连法器的使用方法都一清二楚。 思忖片刻,夏玄亦按照涓滴子所说的,写了一封极其简单的信。寥寥数语,包含的信息却很多。 “多谢。”涓滴子将信收进怀中,朝夏玄亦一拱手,“既然小公子不想我去见陵姑娘,那我就不去宁州了。” 夏玄亦“嗯”了一声,“不送。” 涓滴子哑然失笑,没想到夏玄亦竟然真的这么绝情。不过,他和陵挽月是双修道侣,不愿让其他修行者见她,倒也正常。 “那我吃完这顿饭就走。”小二已经开始上菜,云道子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他边吃边问道:“对了,除了找紫玉外,你们是不是还在找别的东西?你可以跟我讲讲,我帮你们一起找。” 夏玄亦只是吃饭,没有说话。 见他不回答,涓滴子也不强求,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找紫玉找得怎么样了,若是找到有手指头的那块,一定要及时告知我。当然,我若是找到别的紫玉,可以跟你们换。” “你有紫玉的线索了。”夏玄亦问。 涓滴子摇头说道:“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线索,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个月内找到新的线索。如果不是当初看见夏老爷子手里有那么一块紫玉,我还以为古籍中写的紫玉都是假的。” “我们虽然找到了几块紫玉,但都没有你想要的。”夏玄亦没有隐瞒他们手里有紫玉的消息,他顿了顿,又说道:“娄昔音也在找紫玉,你去边关可以问问他有关紫玉的消息,说不定他会有线索。” 涓滴子愣了愣,“你们不去边关吗?” “我们想留在宁州过年,到底去哪里,等过完年再说。”夏玄亦回道。 “是啊,又快过年了。”涓滴子仔细想了想,过年对于他来说好像跟普通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他在京城那么多年,好像每次除夕的晚上他都在灵泉修炼。 以前因为体内有死气,所以修为提升很慢。现在死气全部祛除,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提升了不少,光是夯实这些修为就需要不短的时间,所以他倒是不着急找寻新的修炼之地,于是便想着先去边关把罗刹国的事先处理了来。 不过这次去边关,他应该要很长时间才能再回。 如果陵挽月就留在宁州,那么是不是表明他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这次如果不是夏玄亦阻拦,他必然会亲自去宁州见她。眼瞎他有任务在身,加上前几天被别的事拖延了一段时间,他不敢再继续逗留。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宁州,就不想离开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去。 “好了,小公子。我也不打扰你了。”涓滴子放下筷子,“我现在就出发去边关,记得帮我向陵姑娘问声好。” “好。”夏玄亦也放下筷子,如果不是因为要见涓滴子,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宁州。 涓滴子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大踏步的走出客栈,没有回头,脑海里不时回想起陵挽月的音容笑貌…… 不多久,夏玄亦也走出客栈。他眉头轻皱,看见云道子端着茶壶坐在对面布匹店的门口,对着他嘿嘿一笑。 夏玄亦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云道子就赶紧跟了上来。 “小公子现在回宁州吗?” “嗯!” 由于在镇子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夏玄亦和云道子两人回到宁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宅子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处小院子,还亮着淡淡的光。 夏玄亦只是略微感应就知道了,亮灯的地方,是陵挽月所在的院子。 走到院门口,他看见陵挽月的身影,在烛火的跳动下,影子映在窗户上,显得那么孤单和单薄,他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不等他走进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原来是陵挽月也感知到了他的气息,跑出来迎他来了。 “夏玄亦!”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笑眯眯的打量他,“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嗯?”夏玄亦不解。 陵挽月笑出声来,“你赶路这么匆忙,按理说应该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憔悴不已,怎得我现在见你,好像你比当初离开时还要更精神了。” 夏玄亦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心疼的说道:“你瘦了!辛苦你了。” 陵挽月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落,“我不辛苦。” 说着就去擦眼泪,不料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她索性不管了,头埋进他的胸口,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找了这么久,却连半点雕像的线索都没有。” 夏玄亦轻拍她的后背,“有我在,不要担心。” 陵挽月反而越哭越凶,她怎么能不担心,如果没有找齐紫玉和雕像,就意味着无法救出小师弟。 一想到小师弟现在还被困在招摇山,她就心痛不已。 “我有雕像的线索了。”夏玄亦突然沉声说道。 陵挽月赶紧抬起头,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在哪里?” “我们先进去再说。”夏玄亦帮她拭去眼泪。 “走。”陵挽月赶紧拉住他的手往屋里走。 第217章 西域也有修行者 房内陈设简单,和他们以前每次住的地方一样,在靠床不远处摆了一张软塌。屋里面没有生火炉,有几分寒意。 “怒江下面的雕像已经生成完整面容了?”刚走进房中,不等坐下,陵挽月就开始追问夏玄亦此次去怒江的发现。 夏玄亦知道瞒不住她,他也没打算隐瞒。 “这是女石碎片,我到的时候,雕像已经碎裂了,雕像魂也已经被人取走。”黑色的石头在这漆黑的夜晚中,像是同这漆黑的夜交织融合在一起,带着黑夜独有的光芒。兴许是雕像还未碎裂多久的原因,石头上还带着些许灵气。 看到雕像碎片,陵挽月心底难免失落,可她很快掩饰住这股失落之意,问道:“你说的线索,是什么线索?” 夏玄亦并未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个看似与这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云道子此人如何?” 陵挽月微微愣了愣,思忖片刻后回道:“他一心向往走上修行之路,奈何资质平平,虽然同样来自西山,但他做不到像涓滴子那样,所以注定只能是个普通人。就算他知道如何修炼,恐怕一辈子也修不出灵气来。” 夏玄亦点点头,明显很赞成她这个回答,他接着又说道:“云道子已经走上修行之路了。” 陵挽月讶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夏玄亦解释道:“我从怒江回来时,正好碰到他。回宁州的这一路上,我用灵气赶路,他一直都能跟上,甚至还游刃有余。” 陵挽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他是用灵气赶路,那么云道子也一定是用灵气在赶路,否则肯定不可能跟上夏玄亦的脚步。 “你能感知到他的具体修为么?” 夏玄亦摇头,“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我感知不到他体内有任何灵气的存在。”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今天见涓滴子前,云道子曾问他拿了女石去看,当时的发现着实让他吃惊不已。 “还有,他握着女石时,我能闻到香火的气味。” “香火气?”陵挽月眉头轻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云道子他也是被选中的人?” “有这个可能。”他之前也想到了这点。 如果云道子也是被雕像选中的人,那么当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时,其中某一座雕像说不定就是他的样子。 至于被选中之人最后到底会有什么结果,现在还不好说,毕竟他们知道的被选中的人,除了他以外,就是涓滴子。涓滴子身为修行者,与云道子这个普通人自然还是不一样的。 陵挽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云道子他不是去找观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怒江?” “他去了西山。”夏玄亦说道:“他去得太晚,没有见到观主。” “这样么……”陵挽月总觉得有些别扭,可具体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云道子在西山那么多年,成天修道,修出些许灵气,倒也算正常。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仅凭这点灵气,就赶上修为深厚的夏玄亦。 “他跟你一起回的府?”陵挽月问。 夏玄亦点头。 “我去看看。”陵挽月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夏玄亦拉住她的手,“先不要去。” 陵挽月不解的看着他。 “不要打草惊蛇。” 他何其聪明,陵挽月想到的事情,他也早就想到了。可云道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跟着他们的这数月间,从未露出什么马脚,想要从他身上找线索,只怕很难。 所以,只有等他自己无意中表露出来。只要让他放松警惕,总有一天,他们也会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线索。 “你……”陵挽月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她点点头,问道:“你觉得以林向野作为突破口怎么样?” 夏玄亦沉吟道:“林向野看似站在我们这边,可若是涉及到师徒情谊,只怕他不会向着我们。” 陵挽月在桌旁坐下,明白他说得很对。 看似有了线索,可仔细一想,还是什么都没有,她顿时有些泄气。 烛火跳动,桌上的女石透出淡淡的光芒。那些原来被雕像吸走的灵气,现在又缓缓溢出,回归世间,还于天地万物。 她突然想起夏玄亦此次去怒江,是为了找双影的线索,于是赶紧问道:“双影……他有消息吗?” “你看这个。”夏玄亦从怀里摸出双影留下的纸条。 陵挽月看见上面画的东西后,微微怔住。 “我们离开怒江后不久,就有人每天夜里划着小舟往怒江抛洒东西。雕像之所以这么快生成完整的面容,定然与这脱不开干系。”夏玄亦道。 陵挽月诧异不已,“竟然有加快雕像成形的东西?” “如果双影画的是真的,就说明很有这个可能。” 陵挽月摩挲着纸上的红色线条,犹豫着问道:“他的血?” 夏玄亦点头。 “被他带走了?”陵挽月指着画上的那个人。 夏玄亦犹豫了一下,“双影以前一直在西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 陵挽月逐渐冷静下来,“这个人是修行者。” “没错!普通人伤不到双影,就算他不小心受伤,也不至于连追影虫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们现在知道的修行者寥寥可数,除了他们彼此外,就只有涓滴子。 不过,双影从西域而来,也有可能是西域的仇人。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去过西域,根本不了解那里是否有其他修行者。等过完年夏玄亦带着林向野去边关,说不定可以打探到其他修行者的消息。 可若是夏玄亦这次去怒江,只找到了这些线索的话,她难免有些灰心。 她甚至在想,如果他早些赶到怒江,是不是就能发现那个取走雕像魂的人了?虽然他们不需要雕像魂,但是只要抓到了那个人,事情的走向就会越发明朗,他们救出小师弟就越快。 见她情绪低落,夏玄亦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朱管家已经找到了另外一座雕像。”他说。 第218章 大竹镇 陵挽月有些意外,她看着夏玄亦,刚想问雕像在哪,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让朱管家去查阅各地的县志,看近年来是否有发生过地动。想来,他说的应该是这个才对。 果然,夏玄亦说道:“别的地方没有地动,但是在离宁州十里外的大竹镇,两年前曾发生过地动。” 大竹镇,就是今日夏玄亦同涓滴子见面的那个镇子。在收到朱管家的消息后,他本打算顺路过去看看,但碍于云道子也在,只得作罢。 “还没确定对吗?”陵挽月问。 夏玄亦点头,“只是县志里有记载,至于是不是雕像碎裂后造成的,还需要去查看后才能确认。” 虽然陵挽月不停的安慰自己说很有可能不是雕像,但既然夏玄亦说出来了,就说明很有可能是真的。 加上大竹镇的雕像,也就是说完全成形的已经有了四座。 “具体位置在哪?”她思忖片刻后说道。 “听说是在一处破庙。”夏玄亦从怀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上面所写的内容应该是从县志上抄下来的,还有一幅只有几根线条勾勒出来的画,标明了具体的位置。 夏玄亦手指点着破庙的位置,“地动发生后,有一处破庙垮塌,我们明天先去这里。” 黑夜用它独有的黑,点缀着世间的黑暗。看似完全一样的黑夜,又因天上的月亮和星辰,变得完全不一样。 当黑暗退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看似不一样实则完全一样的的光明。 这天,是除夕! 陵挽月看见府中四处张灯结彩,整个府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那些没人住的院落里,也挂上了灯笼。他们一行人四处奔波,似乎因为这个即将到来的节日而暂时停下了脚步,难得有片刻的放松和安宁。 “多谢姑娘!”蓝山怀里抱着新做的衣服,喜笑颜开,“小的已经许久没有在过年时穿上新衣了。” “大家的都送到了?”见他高兴,陵挽月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不少。 “都送到了。”蓝山嗅着新衣服的香气,看陵挽月的样子像是要出府,于是赶紧问道:“姑娘今日还要出去找东西?” 夏玄亦不在的这段时间,陵挽月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夜深时才回来。她只带着青风,说是去找什么东西,但找了这久,却从未见她真的带回什么。蓝山虽然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他知道这件东西对她肯定特别重要。 很多次夜深时,他都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看向遥远天际的月亮,神色黯然,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蓝山不懂,他明白自己和陵挽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只是默默地守着,只等她需要时他才出现。 “我今天很快就回,最多两个时辰。”陵挽月说完后才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心情不好,蓝山他们的情绪也跟着低落,她笑了笑,“多做几个菜,再准备一壶好酒,一定要等我跟小公子回来。” “好呢!”蓝山也跟着笑了,“姑娘您还是笑着好看,有小公子在就是不一样,您连心情都变好了。” 陵挽月愣了愣,她心绪上的变化,真的是因为夏玄亦么? 从宁州到大竹镇,以修行者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赶到。 今天的路上没什么人,所以不用顾忌旁人看见他们飞在天上,因此陵挽月和夏玄亦两人很快就赶到了大竹镇。 镇子不大,破庙的位置也很显眼,就在镇子的边缘。 破庙外有几个孩童正在玩耍,他们互相打闹,朝彼此扔着什么东西。 “地动是两年前发生的。”夏玄亦道。 两人站在破庙门口,庙的一边已经坍塌了,余下的另外一边也在这两年的风雨中摇摇欲坠。从破烂的窗棱看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不知以前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圣。 “哈哈,没打中!” “你别跑!” 孩童打闹的声音传来,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夏玄亦身上,另外一个孩子则不知扔了什么东西过来,被夏玄亦稳稳抓住。 “把石头还我。”扔东西那个孩子赶紧追了过来。 当夏玄亦看清手里的东西时,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孩童扔来扔去的东西,竟然会是女石。 兴许是长期把玩的缘故,女石上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灵气的存在,除了颜色外,与普通的石头无异。 “这块石头你从哪里得来的?”夏玄亦问扔石头的那个孩子。 “捡的。”小孩指了指破庙,“里面捡的。” “里面有很多这样的石头?” “石头有很多,像这样的没有了。”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夏玄亦拿着石头的那只手,“可以还我了么?” 夏玄亦将石头还回去,叮嘱道:“破庙周围很危险,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小孩接过石头,招呼着小伙伴往远处而去。 陵挽月看见在他们离去的那个方向,有一条浅浅的溪水,水声清浅,正奔向未知的远方。 “进去吧!”夏玄亦招呼她道。 “嗯。” 两人往破庙里面走去,不时注意着四周。如方才那个小孩所说,周围确实有很多石头,但没有女石。 从刚才看到女石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猜到了,这里确实有雕像,两年前的那次地动,是因为雕像碎裂导致的。由于雕像就在破庙底下,年久失修的破庙才会坍塌。 同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一样,破庙里面什么都没有。墙边长满杂草,蛛网结得到处都是。阳光透过房顶的大洞洒下来,穿过横梁,落到地面时,成了大小不一的斑驳光团。 两人不约而同地召出灵气,灵气化成小剑,从破庙四周往地底钻去。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们同时看向对方,皆诧异不已。 因为他们都发现了女石,但这女石所在的位置并不深,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发现。 “挖开?”陵挽月问了句。 夏玄亦点头,“我来。” 陵挽月收回灵气后站到一旁,指着原来摆放供台的地方,“就在这下面。” 第219章 所有雕像的位置 夏玄亦“嗯”了一声,法器朝着供台所在的位置飞去。而后泥土飞溅,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洞。 两人远远地站着,都看见了洞里四散的女石。被埋在地底不知多少年的女石突然重见天日,里面蕴藏的灵气也开始溢散。 陵挽月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赶紧将灵气全部吸收进体内,哪怕增长的修为不多,也聊胜于无。 “果真是雕像!” 虽然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当真正看见时,陵挽月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夏玄亦往她身边靠了靠,收回法器,没有继续往下挖。 当年破庙之所以会在地动时垮塌,定然是因为雕像埋藏的位置太浅造成的。刚才外面那个孩童手里的女石,应该就是雕像碎裂后,偶然落到了地面。 又一座雕像的位置被证实,夏玄亦从怀里摸出那张画了很多圆圈的地图。 陵挽月看见上面又多了一个圆圈,想来早在离开宁州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标记。 “发现了什么?”他问。 “什么?”陵挽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夏玄亦依次点着那几个圆圈的位置,这些都是已经确定的雕像所在。 “西山和陵宅离得很近,这两处分别有一座雕像。怒江、桥、大竹镇,这三个地方看似没有关联,但你仔细看一下他们对应的位置,相隔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陵挽月极为认真的看了看地图,发现了端倪,她试探着问道:“所以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应该也有一座雕像?就跟西山和陵宅一样。” 夏玄亦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陵挽月又指着地图上大竹镇对面的位置,看向夏玄亦,“这里?” 夏玄亦“嗯”了一声,“若是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有一座雕像。” “这是什么地方?” “隐州。” 陵挽月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自从她醒来后,去的地方不多,对地域的划分也很不熟悉。 “夏府在隐州有很多商铺,不过大多都被掌控在夏金楠手里。朱管家已经查看过那里的县志,近三年没有发生地动。不单是隐州,隐州周边的其它城镇,也没有地动。”夏玄亦道。 陵挽月扬了扬手里的玉镯,“看来接下来就要用到它了。” 夏玄亦又接连指了另外几个地方,“先去隐州,然后再去这两个地方。我离开时,会让朱管家联系这些地方的人,等你去了后,可以直接开始找寻雕像。” 原本是一团迷雾,但经过他灵巧的拨弄,迷雾被缓缓拨开,露出了藏在最深处的线索。 正如他之前所说,雕像的位置不是随便选的,而是在雕像主人的刻意选择下,所有雕像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圆。 “京城这里呢?”陵挽月指着京城旁边的一个位置,“如果我猜的没错,最后一座雕像就在这里。” 夏玄亦点头。 “不如让涓滴子帮忙寻找怎么样?”陵挽月问。 夏玄亦迟疑了一下,说道:“他现在不在京城。” 早在当初离开京城时,陵挽月就曾听涓滴子提起过,他已经递了辞呈。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已经离开大周朝廷去寻下一个修炼之地了? 夏玄亦说道:“大周皇帝准许他辞官,但在离开朝廷前,需要先助娄将军让罗刹国退兵。” 陵挽月下意识的问道:“他帮娄将军打仗去了?修行者不能对普通人动手。” 夏玄亦解释道:“皇帝的要求是不费一兵一卒让罗刹国退兵,涓滴子此去边关,并非是以武力对付罗刹国。” “不费一兵一卒,真亏这位皇帝想得出来。两国纷争,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说退兵就退兵。”战场上的事情,陵挽月一窍不通。但她明白战争必然会流血,不像孩童间的玩闹说停下就能停下。 她没有追问夏玄亦怎么会知道此事,但既然不能找涓滴子帮忙,就只有等她找到隐州的三座雕像后,再亲自去京城一趟。 眼下有了明确的方向,事情看起来似乎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心底沉重的巨石放下,但陵挽月却并没有多高兴。一想到过几日夏玄亦就要带着林向野离开,她顿时有些泄气。 “该回去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雕像的存在,这里确实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阿月你去外面等我。”夏玄亦让陵挽月先走。 陵挽月看了眼正中间的那个大坑,点头“嗯”了一声,走出破庙。 之前在破庙外玩耍的孩童,此时已么没了踪迹,想必是去了小溪的那头。她沿着狭窄的小路往前,走到溪水边蹲了下来。 清亮的水面倒影出她的样子,她看着水中的那个身影,越发觉得陌生起来。 水波荡漾,“轰”的一声,破庙仅存的那半边也应声垮塌。 她回头,激扬的尘土模糊了夏玄亦的身影。他一步步的朝她走来,脚步坚定! 等两人赶回宁州,已经到了午时。 蓝山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赶紧吩咐无常上菜。 “再不回来,我可就不等你们了。”云道子难得没有提着茶壶,而是提了个酒壶。 陵挽月在桌旁坐下,突然问道:“你的茶呢?” “今日忌饮茶!”云道子一脸高深莫测。 陵挽月笑了笑,问道:“一年中只有今天不宜饮茶?” 云道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陵挽月没有说话,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老不死的,他每日饮茶,但除夕这天却是例外。照他的说法,是因他功法特殊,除夕这天散气,故此不能饮茶,必须以酒催化。 “所以今日宜饮酒?”她见云道子开始往杯子里倒酒,忍不住又问道。 云道子端着酒壶的手一抖,酒便洒在了桌子上。 “师父我来吧。”林向野在一旁提醒道。 “小孩子喝什么酒,你喝茶!”云道子指着另外一张桌子上的茶壶,“你跟无常两人都只能喝茶。” “可……”林向野刚要反驳,就被云道子给瞪了回去。 第220章 应邀去杨府 “我来吧!”陵挽月伸手去拿酒壶,“今日陪云道长喝一杯。” 见她不再提喝茶一事,云道子暗自松了口气,心想陵挽月这丫头一直心大,应该没有发现端倪才对。可是转头间他发现夏玄亦正盯着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难道被夏玄亦看出来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拍了林向野一巴掌,“还不去倒茶!” 林向野“哦”了一声,赶紧去端茶壶。 陵挽月给夏玄亦的杯子斟满酒,而后看向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徐紫叶,“徐姑娘,一起喝一杯如何?” “多谢陵姑娘。”徐紫叶将杯子往前推了推。 陵挽月笑了笑,“徐姑娘,近日多有疏忽,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不等徐紫叶说话,她又继续说道:“徐大人应该已经从边关回到京城,徐姑娘想必思父心切,不如过几日让小公子派人送你去京城如何?” 徐紫叶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她已经尽力低调,很少出现在陵挽月面前。她怕的就是这一刻,若是被赶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国师大人交代。国师大人虽然会按时让人送解药给她,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留在陵挽月身边。 眼下她哪里还顾得上她爹有没有回京城,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陵姑娘,若是我爹回了京城,定然会让人送信给我,可我现在还没收到信……” 徐紫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现在不想走。 “我就是顺口一提,你若是不愿现在回京城,待徐大人回来后,再由她接你回去也是可以的。”陵挽月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就从徐紫叶那里移到了云道子身上。 “云道长,还得麻烦你多留意观主的消息,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陵挽月朝云道子举了举杯,“你这么大年纪还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确实不容易,我在此先行谢过。” “你这女娃还算懂点规矩。”一杯酒下肚,饭桌上的气氛开始热络起来。 徐紫叶看向陵挽月,欲言又止。 “徐家丫头你想说什么?”云道子巴不得陵挽月和夏玄亦忽略他,见徐紫叶吞吞吐吐的,赶紧帮她说话。 徐紫叶有些意外,往常云道子向来都不搭理她,同行这么久,他们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三句,怎地今日竟还注意起她来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徐紫叶这才说道:“自从我爹出事后,没人愿意帮我,若非小公子和陵姑娘,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想留在你们身边,哪怕是做个伺候的丫头,我也心甘情愿。” 陵挽月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毕竟若是没有涓滴子的命令,她哪敢轻易离开。 “你的命是你自己救的,跟我无关。”陵挽月不客气的说道:“徐姑娘你若是不想去京城,让徐大人再回安城也可以。过几日我就去信给国师大人,让他帮忙将徐大人调回安城。”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徐紫叶再跟着。 涓滴子的目标到底是她还是夏玄亦,她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她跟夏玄亦既然已决定分开行动,那到时候徐紫叶必然会选择其中一方继续跟着。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徐紫叶最后应该会选择跟着夏玄亦,毕竟夏玄亦是去找紫玉,涓滴子想要的也是紫玉。 她暂时没有提接下来的打算,目光扫过云道子,他正如同局外人般乐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公子,求你和陵姑娘不要赶我走。”见陵挽月态度坚决,徐紫叶赶紧将目标转向夏玄亦,“我能吃苦,我保证什么都能做。对了,我还能教无常写字……”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无常嘴里啃着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无常,你快帮我跟陵姑娘说,不要赶我走……” “那个……”无常放下鸡腿,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蓝山。 蓝山犹豫了一下,对陵挽月说道:“对了,今天杨府差人过来说,让姑娘和小公子今晚前去杨府参加宴会。” 陵挽月看向夏玄亦,“要去么?” 夏玄亦“嗯”了一声,“去!” 陵挽月本不想去,毕竟拿到紫玉后,他们就跟杨府没什么关系了,她也不想在杨文平身上浪费时间。可既然夏玄亦说了要去,那便去一趟也无妨。 席间再无人说话,众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了这顿饭。 天黑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长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挂满了灯。孩童的嬉笑声不时传来,各种食物的香气不断涌入鼻端。 陵挽月和夏玄亦走出宅子,往杨府而去。 杨府门口停满了马车,难得如此热闹。 他们在门口时,正好看见钟玉叶从马车上下来。陵挽月暗自觉得奇怪,不是说他跟杨文平是仇敌么,怎么今天竟然也来杨府了。 “小公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钟玉叶朝夏玄亦拱了拱手,目光不时落在陵挽月身上,“听说这位姑娘治好了杨老夫人的旧疾?” “见过钟大人。”陵挽月简单行了个礼,淡淡笑道:“杨老夫人生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陵姑娘谦虚了,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大名。在安城,你可是个名人呢,百姓们提起你时都对你赞不绝口。”上次去见过夏玄亦后,钟玉叶特意差人去了趟安城,趁着拜访夏老爷子的时候,打听了陵挽月的底细,知道她医术高明,安城百姓无不敬仰。 “钟大人过奖了!” “先进去再说!”夏玄亦率先往杨府里面走去。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杨文平的部下。 他们刚坐下,杨文平就带着笑意出现了。 “哈哈,大家都到了。” “开席!”他大手一挥,丫鬟们就开始上菜。 陵挽月不住打量着四周的人,百无聊赖的开始吃饭,她实在不明白杨文平为何会邀她来此。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酒过三巡,好些人已经醉醺醺,杨文平端着碗站起来,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陵挽月身上有片刻停留。 “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再过两日,我要去隐州上任。这些年,感谢诸位同僚的信任和帮扶。” 第221章 杨老夫人的谢礼 “此去隐州后,宁州就要交给诸位了。往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杨文平环顾四周,看见那些朝夕相处的老部下,一时间热泪盈眶。他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偏居宁州,不想人到中年,还能有升迁的机会。虽然这升迁来得有些奇怪,但消息是国师大人亲自前来宣读的,定然不会有假。 “来!喝酒!” 他端起碗来,一口饮尽碗中酒。 陵挽月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杨文平竟然也要去隐州。她看向夏玄亦,突然明白了他今晚为何一定要来。想来他早就知道了杨文平要去隐州的消息,待她也去隐州后,有杨文平的照拂,行事会更加方便。 今晚无月,但有风。加之今日是除夕,宴会便在众人的恭维声中结束了。 很快,众人依次归家。陵挽月和夏玄亦是最后离开的。 “陵姑娘。” 他们刚走到门口,杨文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陵挽月回过头,“杨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杨文平笑了笑,将一个香囊递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陵挽月看了眼西香囊,没有伸手去接,“无功不受禄,杨大人这是何意?” “这是我娘给你的。”杨文平笑着解释道:“老人家身子乏,早早就睡下了,没能亲自拿给你。她说你救了她的命,一定要给你备一份谢礼。” “上次的紫玉就是谢礼。”当初治好杨老夫人的病后,杨文平按照约定,将紫玉给了她。 “那个是本来就答应要给你的,现在这是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杨文平将香囊强行塞到她手中,“后天我就要离开宁州了,日后能不能见面还两说,还请陵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陵挽月这才收下香囊,“多谢杨大人!麻烦帮我向老夫人转达谢意。” “好。”杨文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东西是我表弟从边关得来的,只是普通的镯子罢了,不值什么银子。” 陵挽月心里一动,指尖触到了香囊里的东西,确实是一个镯子没错。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杨文平看向夏玄亦,“小公子,我虽然不喜欢你爹的为人做派,但在宁州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过夏府的生意。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夏府今后怎样,就靠你了。” 夏玄亦点头,“多谢!” 喧哗的长街逐渐安静下来,虽然今晚没有宵禁,但百姓们还是维持一贯的时间,早早便回家了。 他们没有坐马车,两人徘徊在街上,缓缓往回走。 陵挽月拿出杨文平给她的香囊,将里面的镯子拿了出来。 “夏玄亦,你看!”她吃惊不已。 夏玄亦闻声看去,在看清镯子的样子后,微微愣住。 杨文平给她的镯子,竟然同林向野给她的一模一样。 “我看看。”夏玄亦将玉镯接了过去,借着路边的灯光看去,果真同她带在手腕上的那个镯子一样。 触感冰凉,仔细感应,好像还能感受到丝丝温热之气。 “再回去问问镯子的来历?”陵挽月问。 他们刚离开杨府不久,想来杨文平此时还未睡下,回去问还来得及。 夏玄亦摇头,“先不要,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陵挽月只是觉得有些巧合,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夏玄亦问:“杨文平之前将紫玉给你时,可有问你要银子?” 陵挽月摇头,“没有啊。” “他之前说将紫玉卖给我们,一千两银子。”夏玄亦皱眉道:“他没有提银子的事?” “没有。”她仔细想了想,确认杨文平没有说过。 “拿到紫玉后,我找林向野确定过,没有错。”说完,她从怀里摸出那块封印着树叶的紫玉,“我也仔细确认过了,紫玉最里面,确实有一团很浓郁的灵气,跟我们以前得到的紫玉一样。” 夏玄亦眉头微皱,这未免太巧了。 杨文平只是宁州城的一个小官,手里有紫玉倒也罢了,但是玉镯也在他手里,着实有些奇怪。 “夏玄亦,你让大哥查查,杨文平在边关,是不是真的有个表弟?他表弟是谁?”陵挽月想到杨文平说紫玉和玉镯都是他表弟送的,还有之前杨老夫人想给她做媒,也说过在边关有个侄子,就在娄将军的军营。 “好!”夏玄亦点头。 就在他们离开杨府后不久,此时在杨府的后院,杨文平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到了府中最偏僻的角落。黑暗的阴影中,里面好像有一道人影。 “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将东西给到陵姑娘了。”直到杨文平的声音响起时,那道黑影才有了动静。 “前几日陵姑娘治好了我娘的病,我告诉他玉镯是我娘的谢礼,她应该不会起疑。” “杨大人做得很好,国师大人很满意。”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借着微弱的光芒,此人竟是本该在京城的灵儿,也就是涓滴子贴身伺候的小童。 “能为国师大人分忧,是我的分内之事。”杨文平笑容满面。 “明天你就可以去隐州上任了。”灵儿将一块牌子递给杨文平,“切记,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透露是国师大人在帮你,尤其是不能让陵姑娘知道,你可明白?” 杨文平接过令牌,“请大人放心,我保证半个字都不会说。” 灵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在隐州好生呆着,有国师大人在,没人敢动你。若是做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大人!” 灵儿摆摆手,往后门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了!不要妄想打陵姑娘的主意,她不是你能碰的。” 杨文平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点头,“大人放心,我明白!” 陵挽月和夏玄亦已经走远,若是他们此时返回,必然能发现正从后门离开的灵儿。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离奇,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让本该明朗的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222章 一人一半 翌日,杨文平果真如灵儿要求的那样,立马启程去往隐州。 隐州与宁州其实离得并不远,若是坐马车,只需三日就能到。 杨文平带着家眷出城时,夏玄亦正在提笔给夏林枫和夏轻临写信。他的下一站是边关,远离安城,他必须在离开前将夏府的危机在信中告知于夏林枫。 此去边关,他只带林向野和云道子两人,赶路应该很快。 他想起涓滴子也是要去边关,暗想他们肯定还会在边关遇见。到那时,他同时应对涓滴子和云道子两人,不知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到有用的线索。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只要他们两人不在,就没人能伤到陵挽月,她只需好生寻找雕像,直到他回来为止。 “夏玄亦!” 陵挽月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说道:“我刚才看见杨文平已经离开宁州了。” 刚才她带着蓝山他们在街上闲逛,正好看见杨府的马车,马车径直出了城。她派无常去杨府查看,府中连半个人影都没。 她本以为杨文平要过几日才离开,没想到竟然这么匆忙。 “这么急。”夏玄亦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宁州。 “你说他会不会是奉了谁的命,急着去隐州做什么事?”陵挽月一提到隐州就想起那里的雕像,“难道他也是冲着雕像去的?” “应该不是。”夏玄亦放下笔,将信依次封好,“雕像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就算他武功高强,也奈何不得雕像。” 陵挽月想到怒江的雕像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生成完整面容,是因为有人每天往水中洒什么东西,这种简单的事情,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做。如果杨文平是领了雕像主人的令去隐州,那么在他到隐州后,必然会有极其反常的行为。 见她不放心,夏玄亦提议道:“派青风跟着杨文平,若是行为反常,让他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陵挽月蓦地想到双影,他就是守在怒江时被害的。 夏玄亦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将信收进怀中,轻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杨文平打不过青风。他比双影机灵,又亲历过生死,不会有事。” 陵挽月点了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先让青风远远跟着。还有,我也想赶紧出发去隐州。”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杨文平去隐州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好。”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夏玄亦竟然同意了她的想法。 他们原本是打算过了上元节后再分开行动,但时间紧迫,变数太多,还是早些行动为好。 自从在大竹镇见了涓滴子后,夏玄亦心底的迫切之意更甚,他必须赶在涓滴子之前找到剩下的紫玉,否则最后必将被掣肘。 “两天后?”陵挽月试探着说了个时间。 夏玄亦没有反对,“可以。” 他顿了一下后又说道:“隐州的事我会提前安排好,大哥在隐州有一些人手,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可以去找他们。” “不用担心我。”陵挽月召出法器,“别忘了我还有这个,现在法器已经完全恢复,没有什么是法器解决不了的事。” 说着,法器化成一把利刃,发着幽冷的光。 “把传音石拿出来。” 传音石是最开始陵挽月追着夏玄亦双修时,随手送给他的石头。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上古异兽死亡后遗留在世间的一截骨头,经过漫长岁月的侵蚀后,只余下了半个拳头大小。 上古异兽的骨头可以用来传音,只不过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所以很少能用得到。 夏玄亦摸出传音石放到她手中,已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我们一人一半。” 法器化成的利刃何其锋利,只是轻轻一划,石头就被分成了两半。 陵挽月自己拿了一半,又将另一半递给夏玄亦,“离得越近,能传递的消息就越多。你这次要去边关,传音石不一定有用,不过可以试一试。如果传不了音,那就写信。不管是谁先找到,都要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对方,可以吗?” 夏玄亦“嗯”了一声,摩挲着石头,片刻后贴身放好。 “你对法器的运用还不怎么熟练,这两日我再教你一些简单易学的使用灵气的方法,说不定你会用得上。” 从安城到京城,再从安城到宁州,两人一直形影不离。眼下他们要短暂的分开,陵挽月心头蓦地生出不舍之意。 越是不舍,她就越想和他说话。 “你要多注意云道子,他跟着我们的目的不单纯。还有林向野,他是云道子的徒弟,肯定是站在云道子那边。若是遇到危险,你就召出法器跑。还有啊,遇到危险后一定要及时传音给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去救你。” 说到这里时,她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他,“当然,我也一样。你若是听到我喊救命,一定要赶回来救我。” 夏玄亦无比郑重的点头说道:“好!” “这个你拿着。”他从怀里摸出那块封印着云的紫玉交给陵挽月。 陵挽月没有去接,反而拿出另外几块紫玉,一并放到桌上后,她看着他说道:“我现在有两个手镯,可以制作两块紫玉。加上我们已有的四块,也就是有了六块。所以,你们只需找到三块即可。” 林向野现在是能感知到紫玉所在的方位没错,但他们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倘若他某天感知不到了,那想找紫玉就如同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 “等我消息,不能擅自行动。”夏玄亦叮嘱道。 陵挽月撇嘴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傻么。” 夏玄亦指着桌上的紫玉说道:“紫玉还是交由你保管。” 陵挽月没有推辞,将紫玉全部收进怀中,“等你们走后,我会用法器封锁紫玉的气息,以免林向野感应错。” “还有招摇山的具体位置……”陵挽月想到被困在那里的小师弟,鼻子一酸,“你若是有了消息,也要立马告知于我。” 第223章 他脚下有光 两日后。 西城门,两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宁州。 陵挽月站在城门上,看着马车在晨起的阳光中渐行渐远,心底蓦地生出一股悲伤之意。这一别,相见之日不知几何。她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这就是永别。 她忍住让马车停下来的冲动,直到马车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陵姑娘,该回去了。”青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见方才留下的车辙印被风掀起的尘土缓缓覆去,叹息一声,“走吧。” 回到府中,蓝山迎了上来,“姑娘,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陵挽月点点头,“等天黑再走。” 青风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等天黑?” “那个时候,夏玄亦已经离宁州很远……”陵挽月眼神一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离得远了,她就不用想着再追上去多看他一眼了。 当晚,当宁州城的人们都沉浸在新的一年的喜悦中时,陵挽月也离开了宁州。 月色很淡,还不及宁州城的灯火耀眼。 夏玄亦走的时候,带着林向野和云道子一起。除了朱管家还留在宁州外,其余人都跟着陵挽月往隐州而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马蹄声惊醒了这静谧的夜。 “姑娘,夜晚赶路不安全,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蓝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陵挽月掀开车帘看了看,他们已经离官道很远,周围都是茂密的树丛。再往前,路越来越狭窄,确实不利于夜间赶路。 “好。”她的声音透着些淡淡的疲惫。 灵气往四周蔓延开去,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这个时间,大概也只有他们还奔走在路上了。 “就地休息。”马车缓缓停下,蓝山的声音响起。 陵挽月看见外面有亮光,想来是他们已生好了火堆。这个时候,夏玄亦是不是跟她一样,正在全力赶路?抑或是他住进了客栈,此时已沉沉睡去? 她握着那半块传音石,心头默念着夏玄亦的名字,愿他此行一路顺利! 夏玄亦和陵挽月一样,为了尽快找到紫玉,他并没有住进客栈,直到实在走不下去时,才找地方休息。 宁州一带,虽然不像京城和边关那般寒冷,但夜间的冷风还是吹得人头脑昏沉。 “小公子,你就不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么。”云道子坐在火堆旁,靠着身后的一棵大树,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还不忘数落夏玄亦,“随便找个镇子住一晚上,也比露宿荒郊野外强。” 林向野拨弄着火堆,突然窜出的火苗往云道子脚底烧去,他吓了一跳,刚想找树枝扑火,发现火苗并未烧到云道子的鞋上,更像是从他脚底穿过,而后被他缓缓吞噬。 他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双眼盯着他的脚不放。 “还不睡?”云道子朝他踢了一脚。 林向野看得入神,没来得及躲闪,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他膝盖上。 他忍痛“哦”了一声,起身一瘸一拐朝远离火堆的另一端走去。 夏玄亦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等林向野在草堆上躺好,他从马车上拿了一床被子过去给他盖上。 “小公子,我不用……”林向野赶紧起身,想要拒绝。 夏玄亦按住他的肩膀,“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马车。” 借着给林向野盖被子的间隙,他的手从他的膝盖上划过,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他不动声色的退回原地。 云道子朝他伸出手,“我的呢?” 夏玄亦靠着树闭上眼,“没了。” “真小气。”云道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周围静下来,只有火堆发出轻响,如同催眠的曲子,让几人陷入深沉的梦中! 当最后一丝跳动的火苗熄灭,当云层遮掩住本就微弱的月光,当黑暗伴随着蚀骨的寒冷缓缓弥漫四周。云道子缓缓起身,看见两人依旧沉睡,他嘴角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他的目光落在夏玄亦身上,见他确实是熟睡后,他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匆匆离开此地。 云道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想他刚离开没多久,夏玄亦就睁开了双眼。 他将灵气融入黑夜,如同他的一双眼睛,缓缓跟在云道子身后。 云道子走到河边时停下了脚步,他席地而坐,脱下破破烂烂的鞋子,将双脚放在水中,像是在洗脚。灵气化作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云道子这哪里是在洗脚,他脚下有两团模糊不清的光,在水底发出浅浅的光芒,还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灵气!那两团光是灵气化成的。 夏玄亦想到不久前云道子跟着他从怒江回宁州时,他一路上走得极为轻松,难道就是因为他已修出了灵气? 可为何云道子的灵气跟他的不一样? 若是陵挽月在,说不定她能知道,但此时他们遥遥相隔,想要从她那里知道答案已是不可能了。 他摩挲着怀里的传音石,到了嘴边的呼唤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此去边关,找到紫玉和招摇山才是正事,无论如何,他都要陵挽月活下去! 云道子并未在河边呆多久,等脚底的光芒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他才穿上鞋往回走。 此时已经快天明,林向野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又沉沉睡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丛间隙落在身上时,林向野从沉睡中醒来。当他看见眼前那张放大的脸时,险些连魂都吓出来。 “师师师……师父……您做什么?”他拍着胸口结结巴巴的问道。 “赶紧起来,走了!”云道子装作不在意的撩了撩垂到胸口的乱糟糟的头发,“小公子已经等你多时了。” 林向野赶紧爬起来,看见其他东西都已经装好,马车的车帘高高的卷起,夏玄亦正坐在里面看书。 “马上!” 他收拾好被子,赶紧往马车走去。 “你的腿怎么了?”云道子跟在后面问。 第224章 林向野的伤 云道子这一问,夏玄亦也将视线集中了林向野的腿上。 “我……怎么了?”林向野停下脚步,不安的看向自己的双腿。可惜视线被抱在怀中的被子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疼不疼?”云道子又问。 林向野茫然无措的摇头,“不疼。” “不疼就快去赶马车。”云道子接过他手里的被子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林向野低头,这才看见自己右腿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肿了一个大包,将裤腿都撑了起来。 他伸手按了按,软软的像他昨天早上吃的馒头。 “还愣着做什么?”云道子已经上了马车,见他还愣在原地不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石子扔过去,正好打在他额头,“该出发了。” 林向野回过神来,赶紧朝前面的马车走去,到了近前,他满脸歉意道:“小公子,对不起,我……” “走吧!”夏玄亦放下车帘,挡住了从树丛间隙落下来的阳光。 经过一夜的休整,马车再次往边关疾驰而去。 夏玄亦放下书卷,想到林向野膝盖上的伤,猜到那是因为云道子昨夜踢的那一脚。或许他们两人都没发现,真正的伤是因此而来。 林向野本以为腿上的伤是被毒虫咬了,才会肿起来。伤口不痛,也不影响赶车,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可到了当天午时的时候,腿开始火辣辣的痛,他每动一下,就痛得冷汗直流。 直到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才缓缓将马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云道子跳下马车,从后面走上前来,看见林向野满脸汗水,有些不迟疑的问了句,“腿疼?” 林向野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不疼。” “把裤腿挽起来。”夏玄亦钻出马车。 “小公子你不用管他,我这徒儿啊,就是喜欢偷懒。你在里面歇着,我们马上就出发。”云道子像是怕他发现什么,赶紧把夏玄亦往马车里面推。 夏玄亦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又坐了回去。 “把这个吃了。”等夏玄亦回到马车,云道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我找陵姑娘要的,保证药到病除。” 林向野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他说是从陵挽月那里讨要来的,赶紧囫囵吞枣的吞下一颗药丸。 “怎么样?”云道子一脸期待。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向野竟真觉得腿上没那么疼了。 “师父,好像真的不疼了……” 云道子喜形于色,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乖徒儿啊,其实你刚才吃的药丸,是为师做的。不要怕,你腿上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很快就能好起来。我们现在先赶路,等晚上休整时,为师再好生给你瞧瞧。” 林向野原本露出的笑意僵在脸上,腿上的伤好像又开始疼了。 “先赶路!”云道子拍拍他的肩膀。 “是,师父!”林向野不敢违抗,一瘸一拐的又爬上了马车。 夏玄亦看着这一幕,突然出声道:“找个最近的镇子,我们今晚住客栈。” “可是现在才午时……”林向野犹豫着说道。 “我累了!”只这一句话,顿时打断了林向野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马车开始朝最近的镇子驶去。 一路上,林向野靠着小瓷瓶里的药丸坚持,总算捱了过去。可当他脚踏实地走在地面时,之前的坚持顿时烟消云散,双腿没有任何知觉,整个人开始往地上跌去。 “小心!” 夏玄亦眼疾手快接住他,看见他双唇发青,身体剧烈的颤抖。 “忍住。”一缕灵气沿着他手腕输送进他体内,夏玄亦回头对云道子说道:“去找大夫!” 好巧不巧的是,镇上的大夫去旁边的村子出诊了,光是来回都要五个时辰。整个镇上就这一个大夫,林向野的病却已经等不下去了。 “小公子怎么办?”云道子来回踱步,不安的走来走去,“他不能死,我的徒儿他不能死。” 林向野躺在床上,裤腿已经被割开,露出肿得如石头般的右腿。不单是肿了,他腿上明显有被灼伤的痕迹,那伤明显是新添的。 “云道长,你今天给他吃的是什么?”夏玄亦问。 到了这时,云道子不敢再隐瞒,“那药丸只是普通的止疼的药丸,我走的时候,在宁州城的药铺买的,不是从陵姑娘那里讨要来的。” “这伤你治得了么?”夏玄亦又问。 “我不是大夫,哪里会治。”云道子满脸焦急,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担心林向野的安危。 他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抬头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能治!” 夏玄亦淡淡应声道:“我不是大夫!” “可你是修行者啊!”云道子双手一拍,“陵姑娘也是修行者,她会的你都会。她那么厉害,你也一定能行。小公子,你可一定要救我徒儿,否则你们要找的那些东西也没办法找了。” 夏玄亦当然会救林向野,只是他有些不确定,云道子怎么知道他是修行者的?他虽然同陵挽月朝夕相处,但却从未表露过他是修行者的事实。 “我不会。”夏玄亦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紧紧盯着云道子,“阿月没教我。” 林向野躺在床上,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看见这一幕,云道子急了,“我教你!” “哦?” “将灵气输送进他体内,找到右腿膝盖这里的经脉,用灵气将断掉的经脉连接,他的伤自然而然就好了。”云道子一口气说完后,发现夏玄亦正直直地盯着他。 于是他又解释道:“我在西山道观时,从藏书阁的那些书里看来的。” 夏玄亦没有再追问下去,林向野的伤已经不能再等了。他猜云道子之所以不亲自救林向野,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灵气还不够。 他起身缓缓走到床边,看着林向野乌青的脸颊。 若是他知道他身上的伤是他师父害的,不知会如何? 而让夏玄亦不明白的是,云道子为何要故意让林向野受伤?是为了阻止他们找紫玉? 第225章 找到了双影 灵气沿着林向野手腕进入他体内,朝着他右腿膝盖的位置而去。 先前在客栈外面,林向野刚晕倒的时候,夏玄亦也曾用灵气试探过。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可他体内的经脉未免变化太快。此时,他的经脉像是被一层迷雾覆盖,除非用灵气赶走迷雾,否则根本无法看清。 夏玄亦没有同那些迷雾纠缠,灵气找到林向野膝盖的位置,拨开迷雾,发现确实如云道子所说,那里的经脉断裂,气血淤积,才导致他的膝盖肿了起来。 “云道长,麻烦你去折一截树枝进来。”想要将断掉的经脉续起来,并没有云道子说得那么容易。 “要树枝做什么?”云道子不解,指着床上的林向野说道:“小公子,赶紧给我徒儿治伤要紧。” 前不久夏玄亦在六里村附近的地下河受伤,陵挽月给他治伤时,用的是抽灵出来的灵气治的。他当时是被元神所伤,伤势比较严重,灵气无法自如运转,就如同伤了经脉一般。既然林向野也是伤了经脉,想来也需抽灵出的灵气才能治。 “若想救他,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从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见从院墙外伸进院子里的枝叶,夏玄亦指着那丛树叶道:“那个就可以。”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云道子怕误事,动作灵巧,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夏玄亦回过头,仔细检查着林向野的经脉。 灵气源源不断进入他体内,原本覆盖在经脉上的迷雾缓缓消散。夏玄亦分不清那些迷雾到底是什么,应该不是灵气。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就是因为这些迷雾,林向野才能感知到紫玉所在? 迷雾散去,夏玄亦惊愕的发现,林向野的经脉如玉石般纯粹,竟然闪动着微微的亮光。这是大多数修行者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天资,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是最有可能得道成仙的那种人。 但他不明白的是,以林向野的天资,早就应该修出灵气了,并且修为还不低。怎么他在西山道观那么多年,不仅半点灵气没修出来,就是后来陵挽月亲自教他修炼,他也没修出个所以然。 难道也是因为那层迷雾的关系? 他调动更多的灵气,想要确认那些迷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他越想看清,就越难抓住,迷雾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在林向野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公子,快看这些够不够?” 云道子的声音响起,夏玄亦惊愕得发现他竟然将整棵树都扛了进来。 “不够我再去砍一棵!”云道子将树扔到地上,转身又往外走。 “够了!”夏玄亦随手折了几片叶子,熟练地抽灵,完全不顾云道子就在旁边看着。 云道子关上房门,顾不得擦汗,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玄亦的一举一动。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夏玄亦给林向野治伤。 抽灵出的灵气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灵气,虽然不多,但一进入林向野体内,就与他的经脉完美地贴合在一起。断掉的那截经脉,也很快连接了起来。 夏玄亦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林向野的经脉如此纯粹,竟然与抽灵出的那些灵气完全一样。两者如此相似,所以他恢复得这么快并不奇怪。 “这就完了?”见夏玄亦只是用了两片叶子后就站了起来,云道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夏玄亦“嗯”了一声,“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云道子指了指林向野,又指了指地上的树,“这些不用了?” “扛出去吧!”夏玄亦将窗户关上,“放在这里占地方。” 云道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早说只要两片就够,我又何须将整棵树都砍了。” 夏玄亦没说话,又走回床边,掀开林向野的裤腿看了看。 右腿依旧肿胀,但他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双唇开始由青转红,看来确实是在好转了。 云道子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不再纠结将整棵树都扛回来这事,老老实实地又将树扛出房间。 待云道子离开,夏玄亦看着林向野膝盖处那道像是被灼伤的伤口,若有所思。 若是陵挽月在这里,她一定能发现,林向野的伤,与当初夏玄亦在地下河受的伤竟然一模一样。可惜夏玄亦当时伤的是后背,所以他自己看不见伤口的样子…… 就在他思忖间,敲门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小公子,有您的信。” 夏玄亦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的人他并不认识。 “信是大公子让转交于您的。”那人一身黑衣,与双影的装扮有几分相似。 “嗯。”夏玄亦接了信,见来人还不走,抬头问道:“还有事?” “有!”那人点点头,“可以进去说吗?” 夏玄亦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林向野,他的眉头已舒展,身体不再颤抖,也不再流冷汗,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才对。 “去隔壁!”夏玄亦掩上房门,走到隔壁房间。 “说吧!什么事?” 来人神突然变得肃穆,“小公子,有双影的消息了。” 夏玄亦拆信的手一顿,“他在何处?” “就在外面!” 夏玄亦不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进来?” 来人摇头,“他进不来了!” 夏玄亦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那人继续说道:“双影死了,外面是他的尸体。” 房内一阵沉默,许久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夏玄亦终于将信拆开,但是他却没有看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直接将信放进怀中。 “走!”他往门口走去。 “小公子。”那人叫住他。 夏玄亦停下脚步。 “大公子说,双影虽是被人所害,但不用给他报仇。” “谁杀的?” 那人摇头,“不知道。”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尸体?” “离这里不远,一处河边。我们仔细看过了,他是这两天才被杀的。” 夏玄亦继续往外走,“我先出去看看。” 那人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道:“大公子说了,找到双影后,第一时间来找您。” 第226章 死因 客栈门口停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人群来来往往,都不时看向马车。 “好香!”有人赞叹道。 赶车人同双影一样,都是一身黑衣,他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上,对周遭人们投来的视线完全视而不见。 “就在里面。” 到了门口,夏玄亦身后的黑衣人指着马车说道:“我们找到尸体时,他身上就有这股奇怪的气味。” 夏玄亦眉头轻皱,这气味他闻起来有些熟悉。 “将马车赶到镇外。” 此处人太多,万一出事,只怕会伤及无辜。 “咦,小公子你去哪儿?” 云道子不知将树扛去哪里扔了,回来时正好碰到门口的夏玄亦。 “在客栈等我。”夏玄亦脚下不停,跟在马车后面。 云道子追了上来,“那我徒儿怎么办?” “他没事。”夏玄亦顿了顿,又说道:“他醒来后,先不要下床,待我回来后再说。” 听他说林向野没事,云道子放心来,停下脚步,“那我们就在客栈等你,小公子你可千万要回来,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夏玄亦回头看他一眼。 云道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你知道的,我们没银子……” 夏玄亦“嗯”了一声,继续跟在马车后面。 出了镇子,马车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停下。 “小公子。”赶车人跳下马车。 夏玄亦点点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实是双影没错。他脸上有些浮肿,看起来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衣服上没有血迹,但沾了些白色的粉末。 “香味就是从这些白色粉末上发出来的。”身后的黑衣人说道。 “你们找到他时就有了?”夏玄亦问。 “对,若不是这股香味,只怕我们还发现不了他的尸体。”黑衣人解释道:“我们找到他时,他身上全是这种粉末,周围没有可疑的脚印,他身上也没有伤口。” “将尸体搬下来。”马车里空间狭小,暂时看不出端倪。 “是。”黑衣人将尸体从马车搬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对了,我们从他手里找到了这个。” 黑衣人将一块衣服的碎片递给夏玄亦,“已经仔细看过了,只是普通的料子。” 夏玄亦接过来看了一眼,“有去布庄问过吗?” “问过了,这种布料很常见,光从料子上看,暂时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夏玄亦摩挲着碎片,光凭肉眼看,确实看不出什么。 他将衣服碎片收进怀中,手指捻了捻双影衣服上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 “我们去香粉店问过了,这个香味很独特,不像是普通的脂粉。” 夏玄亦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个熟悉的气味到底在哪里闻过了。 陵挽月第一次到回春堂时,曾拿了香粉卖给娄昔音,这个香味,分明与当时陵挽月卖给娄昔音的香粉气味一模一样。 陵挽月当然不可能对双影下手,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娄昔音了!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那么造成双影死亡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中毒。灵气沿着双影鼻孔进入,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表面上看,双影的死亡时间好像是最近一两天。但仔细检查,才发现并非如此。他体内的血肉像是被虫子蛀空,只余一层皮包裹在最外面。 他伸手按了按双影露在外面的手背,那里顿时深深凹陷下去,甚至能触到原本被血肉包裹的骨头。 双影不是中毒,更像是被不知名的虫子吃干净血肉后,在无尽的煎熬和痛苦中死去。 “把手伸出来。”夏玄亦突然起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 他们皆是一愣,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灵气沿着他们指尖进入,不放过任何一寸血肉,没有发现有虫子,他这才放下心来,缓缓收回灵气。 “小公子发现了什么?”他们其中一人问道。 夏玄亦没有说话,许久后,他从双影尸体旁离开,“给他找个好地方,埋了吧。”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大踏步离去。 那些细密的孔洞,并非是被虫子蛀空,而是灵气造成的。能将灵气控制得如此惊细,饶是现在的陵挽月也做不到,更别说只是普通人的娄昔音。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惊。 也许雕像的主人,或者说是那位雕像主人的帮凶,就在他和陵挽月身边。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身边所有人,实在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那个最有可能的人。可有时候,越是残酷的真相,反而隐藏在越简单的外表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拿出传音石握在手中。思忖良久,终究还是没喊出那个名字。 等他回到客栈时,夕阳的余晖落下,林向野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右腿出神。云道子坐在桌前,正从茶壶里捞茶叶。 “小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听见门响,云道子连茶叶都顾不上捞,赶紧迎了上去,眼巴巴的说道:“快给我徒儿看看,怎么腿还是肿的。” 林向野也看着夏玄亦,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公子,我的腿……” 夏玄亦示意他先别说话,伸手按了按肿起来的位置,问道:“疼吗?” “有一点……” 夏玄亦加重力度。 林向野全身猛地一抖,“小公子,我……” 夏玄亦直起身来,“疼就对了。” 而后他又看向云道子,“去找大夫开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 “不用找大夫,小公子你开就行。”云道子边说边去包袱里翻纸和笔。 夏玄亦摸出一锭银子,“快去快回。” “好呢。”云道子一把抢过银子,也不问夏玄亦为何不自己开药方,飞快开门离去。 等云道子离开,夏玄亦坐到床边,看着林向野问道:“你现在能否感知到紫玉的位置?” “我试试。”林向野闭上眼,半柱香后睁眼看着夏玄亦,“能。” 夏玄亦点头,“手伸出来。” 林向野伸出手,迟疑的问道:“小公子,我的腿能好吗?” “不用怕,你伤的不重,过两日就能完全恢复。”夏玄亦安慰道。 第227章 碎片里有银线 夏玄亦召出灵气,让灵气从林向野手腕的位置进入,朝着他膝盖的位置而去。灵气刚进入,他就发现之前被灵气吸走的迷雾,现在又已经回来,将林向野的每一寸经脉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用灵气去吸迷雾,本以为能像之前那样将迷雾全都吸走,但这次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灵气每到一处,迷雾只是往周围闪开,然后很快又涌了回来,绵延不绝,蒙住他的神识,让他无法看清。 夏玄亦诧异的看了林向野一眼,发现他握紧拳头,身体僵直,额头渗出冷汗,正十分紧张地看着他。 “小公子……”林向野想要说什么,可在看见夏玄亦微皱的眉头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很快吞了回去。 “放松!”夏玄亦按住他的手腕。 林向野点头,良久,又看向夏玄亦,小声说道:“小公子,可以了……” 灵气再次进入他体内,这次,迷雾全都消失不见,灵气很快到了他膝盖的位置。那处断掉的经脉已经完全连在了一起,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 经脉周围的淤血堵在一起,导致林向野的膝盖高高肿起。只要去除淤血,他很快就能下地走路。 灵气退出来,夏玄亦没有问他迷雾是怎么回事,淡声说道:“最多两三天,你的腿就没事了。” 林向野舒了口气,“多谢小公子。” 夏玄亦起身,看着桌上被云道子捞出来的茶叶,又看着林向野,“你怎么受伤的?” 林向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师父说我是被毒虫咬了,可这个时节哪里有毒虫。就算真的是毒虫,可我昨晚没有半点感觉……” 夏玄亦没有说他受伤是因为云道子踢他的那一脚,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索性就不说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一片静默。夏玄亦盯着他腿上那如同被灼伤的伤痕,心想云道子能自如控制灵气伤到林向野,并且还不让他发现,这手操控灵气的手法确实很高明。 他不禁想到杀害双影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云道子? 双影消失的地方在怒江,而夏玄亦去怒江找线索的时候,正好在那里碰见了云道子。虽然尸体是在附近发现,说不准是后来将尸体扔到这里的也不一定。 而且,根据他的判断,双影并非是最近才被杀害的。从时间上推断,云道子脱不开嫌疑。 可云道子为何要杀双影?莫不是他跟雕像主人有关?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云道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小公子,你看这些够不够,吃完这些药,我徒儿的腿应该能好了吧。” 夏玄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吃这么多?”林向野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这些药吓住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腿肿得有多高,不吃完,能消肿么……”云道子将药扔到墙角,坐到夏玄亦对面,指尖夹着两片茶叶往嘴里送。 “小公子,不如再找个人赶马车如何?我看今天跟着你的那个黑衣人就不错。若是等这小子好了再走,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不用!”夏玄亦起身,“我外出一趟,你们在客栈等我。” “放心,我们哪都不去。”云道子吞下嚼碎的茶叶,“要等你吃晚饭不?” 夏玄亦看向窗外,夜色厚重,天地间已被夜色笼罩。 他转头看向云道子,“不用,我两日后才回。” 云道子诧异道:“要去这么久?” 见夏玄亦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不如我们跟着你一起如何?这样你就不用来回奔波。你事情一办完,我们立马就可以出发,也不耽误时间。” 夏玄亦紧盯着云道子,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云道子从头到尾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反倒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他。 “不顺路。”扔下这句话后,夏玄亦不再理会云道子,开门离去。 出了客栈,夏玄亦抖去一身疑虑,脚步轻快,走向更深沉的夜! 翌日,双流镇,夏氏布庄的掌柜刚开门,就见一位翩翩公子站在门口。 掌柜的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喜笑颜开的说道:“哟呵,公子这么早!不知想买什么料子?” 守在布庄外的人,正是连夜赶至此地的夏玄亦。 他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土,在掌柜不解的眼神中,缓缓走进布庄。 “关门!”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掌柜的怔了怔,刚要破口大骂,突然看见夏玄亦摸出一块牌子。 “你……您是小公子?”掌柜的脸色大变。 夏玄亦将木牌扔过去,掌心拂过摆放整齐的布料。当手掌触到其中一块料子时,他停下脚步,看向掌柜,“这个料子买的人多吗?” 掌柜关上门回来,双手托着木牌恭恭敬敬的递给夏玄亦,“小公子!” 等夏玄亦收了木牌,掌柜这才回道:“这是很普通的料子,小公子您要的话,小的这里有最好的料子,只有宫里那些大人物才用得起,保证合您的心意。” 夏玄亦看着他,没说话。 掌柜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小公子,这种料子很常见,价格便宜,所以很多人买。” 夏玄亦摸出双影手心的那块布料碎片递给掌柜,“你看看,是这个料子么?” 掌柜赶紧接过来,指尖微微摩挲后点头,“小公子好眼力,确实是这个料子不错。” “能不能看出是哪家布庄的料子?”夏玄亦问。 掌柜面露难色,“小公子,您这可真的是为难我了。这料子不光是我们夏氏布庄在卖,很多别的布庄也有卖。光凭这一块碎片,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你再仔细看看。”夏玄亦淡淡说道:“边缘那里是不是有几根银线?” 掌柜再次摸了摸碎片,又走到窗户边,借着初升的阳光仔细看去,发现了夏玄亦所说的那两根银线。 “确实是银线。”掌柜说完后,露出更加不解的神情,“这么普通的料子,买这种料子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往上面绣银线,除非……” “除非什么?”夏玄亦问。 第228章 多好的菜啊 掌柜走回夏玄亦面前,说道:“除非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家仆。” 夏玄亦伸出的手微微一顿,明白了掌柜的意思。 “我在京城的铺子做伙计时,曾有世家名流前来订做衣服。料子只是选用普通的料子,但是会在衣服显眼的位置绣上他们的族徽。” “订做的人很多?”夏玄亦问。 “倒也不是很多。”掌柜解释道:“只有真正的权贵才敢这么张扬,否则只会给自己家族招来麻烦。” “你知道的有哪家府上订做过这样的衣服?” 掌柜想了一下后说道:“我在京城呆的时间并不长,当时只知道一位大人府上订过这样的衣服。至于后来是不是有别家也做过,倒是不清楚。” 夏玄亦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掌柜脱口而出道:“当时订做这样衣服的是华府!” 夏玄亦愣住,有些意外。 如果他猜的不错,华青青和陵挽月是同一个人。几年前华府出事的时候,活下来的人不多,至于那些家仆,肯定难逃一死。况且,就算有人侥幸存活,他们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再遭不测。 “当时的华府在京城如日中天,没有谁不敬他们。可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被满门抄斩,再无人敢提华府二字。”掌柜叹息不已。 “除了华府,你还知道有谁?” 掌柜摇头,“我离开京城后,虽然当上了掌柜。但小公子你也知道,在这些穷乡僻壤,能接触到的权贵有限,他们给下人用的都是最差的料子,更别提银线什么的了。” “能打听到吗?”夏玄亦看着他。 掌柜点头,“能!虽然不是那么容易,但我们夏府的布庄都是互相调货的,各个店铺的账本最后都会送到安城,交由夏老爷过目。所以,想要知道到底谁订做了这样的衣服,只需去找老爷就可。” 夏玄亦愣了愣,没想到要知道答案竟然这么简单。可他现在要去边关寻紫玉,不可能返回安城去做这事。 他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掌柜,问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掌柜伸出一只手掌,“五年!整整五年了。” “你换个地方做掌柜如何?”夏玄亦淡淡说道:“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大哥列出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你不是夏金楠的人,是吗?” 掌柜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朝夏玄亦施了一礼,“我的命是大公子救的,他让我留在夏府做事,让我可以养活一家老小,所以我此生只为大公子做事。早些年,大公子说过,但凡有人持着他的身份牌前来,不管是谁,都一定要听从命令。” “好。”夏玄亦点头,摸出那块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木牌,“你应该知道,大哥目前只将他的身份牌给了我一人。” 掌柜应声道:“是的,大公子说过,目前只有小公子一人持有他的身份牌。若是小公子来找,不管什么事,都一定要全力去做。” “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夏玄亦指着那块破布碎片,“找出有哪些府上订做了这样的衣服。” “是!” “为方便你更快找到线索,我书信一封,你带着信去安城找我爹,他会安排你留在安城。”夏玄亦走到桌旁坐下,长袖一拂,“取笔墨来。” “好呢!”听说可以留在安城,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小公子。” 夏玄亦没有说话,飞快将信写好,“你带着信去安城,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小公子放心!”掌柜点头。 “越快越好,找到线索后,立马通知我。”夏玄亦又叮嘱道。 “我现在就启程去安城。”如此好的机会,掌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趁着掌柜去后院收拾行李,夏玄亦又提笔给陵挽月和夏轻临分别写了封信。虽然杀害双影的人不可能是娄昔音,但娄昔音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必须提醒夏轻临多留意他。 还有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挑了些重要的告知给陵挽月。虽然可以用传音石,可他实在担心若是听见她的声音,他说不定不忍心同她分开。既如此,还是写信吧。 一直等到掌柜怀揣着信离开镇子,朝着安城的方向而去时,夏玄亦才原路返回去找云道子和林向野。 他回到客栈时,正好天黑。 客栈里没什么人,云道子和林向野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两人点了一大桌子菜,但林向野几乎没有动筷,只有云道子在大快朵颐。 夏玄亦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长街上人来人往。 虽然离云道子他们比较远,可他还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乖徒儿,你怎么不吃?” “师父,我没胃口……” “你就是没有享福的命,这辈子注定命苦。”云道子惋惜道:“多好的菜啊,既然徒儿你无福消受,那为师就替你吃了。” “师父,小公子不在,我们将饭菜记在他的账上,这不太好吧……” 云道子打断他的话,“小公子有的是银子,别说吃这一顿,就是十顿百顿也不在话下。怎么,你是怕他没银子给?”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吃!大口的吃,不用给他省钱。” 林向野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如云道子所说,也吃了起来。 “对了!”云道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把拂尘你放哪里了?” “跟行李放在一起。”林向野小声道。 云道子放下筷子,喝了口酒,然后说道:“乖徒儿,我们商量个事如何?” “师父您说……” “是这样。”云道子搓了搓手,“为师最近在修炼上有了些灵感,但总觉得又好像差了点什么。反正你拿着拂尘没用,不如再借为师用几天?待为师修出灵气后,再教你也修出灵气,你觉得怎么样?” 夏玄亦听到这里,顿觉奇怪不已。 云道子明明已经修出了灵气,为何还要骗林向野? 还有那把拂尘,究竟有什么蹊跷,竟让云道子如此惦记。 第229章 如愿 “徒儿这就去将拂尘取来。”林向野起身,他膝盖的伤还没全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夏玄亦在门外远远地看着,等他上楼进了房间后,这才走进客栈。 “去去去,别来烦我。”云道子只顾着大口吃肉,根本没看来的人是谁。 直到夏玄亦在他对面坐下,他才分出心神看了一眼,“小……小公子,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夏玄亦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问道:“够吗?” “够!够了!”云道子用衣袖擦去嘴边的油渍,十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又在夏玄亦的注视下端起酒壶,“别看这里只是个小村镇,可这酒酿得还真不错,小公子你要不要尝一口?” “好!” 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夏玄亦竟然点了点头。 云道子也不含糊,“小二,再上壶好酒!” 等酒上来,云道子赶紧给夏玄亦倒了一杯,试探着问道:“事情没办成?” 夏玄亦没有回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他把杯子放下,云道子顺手又给他斟满了,“酒是个好东西,没办成的事立马能给你办成,如果还是没办成,那就是喝少了。来!再来一杯!” 夏玄亦看他一眼,没动。 云道子朝他猛使眼色,“喝啊,喝完就什么都忘记了。” 夏玄亦还是没动,只是淡淡说了句,“明天一早出发!” 云道子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立马义正言辞的说道:“出发!必须要出发,否则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夏玄亦心里一动,“找不到什么?” “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东西啊。”云道子胡乱比划了两下,“你让我徒儿帮你找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很值钱,想要的人肯定很多。若是去晚了被别人拿走,那不是什么都找不到了么。” 如此牵强的解释,夏玄亦自然不信。就算紫玉被旁人取走,有林向野在,也轻而易举就能将紫玉找回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道子,难道他知道什么? 云道子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我徒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小公子你的医术竟然和陵姑娘一样高明。” 听他提起陵挽月,夏玄亦端起面前的酒杯,又是一杯酒下肚。 “怎么样小公子,这酒不错吧!”云道子得意的说道:“我一闻这酒的香味,就知道差不了,明天出发时一定要多带几坛。” 此时林向野已拿了拂尘走下楼梯,看见夏玄亦坐在桌旁,赶紧加快脚步往这边走来。 “小公子!”到了近前,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夏玄亦看着他手里的拂尘,眉头轻皱。 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把拂尘,可此时竟让他生出了些许畏惧之意。当初在去京城的船上,拂尘在云道子手中,那时的拂尘与普通的拂尘并无二致。 “师父,给您!”林向野将拂尘递给云道子,“反正我拿着没什么用,不如……” “不要胡说,怎么到你手里就没用了。”云道子在自己衣服上擦去满手的油,这才将拂尘接了过来,“陵姑娘说得对,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为师不过借用几天罢了,待我修出灵气后就还你。” 拂尘到了云道子手里,只见他轻轻一挥,拂尘顿时消失不见,没了影踪。 林向野见怪不怪,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当拂尘从云道子手中消失,那丝畏惧也烟消云散,就像从来没出现过。夏玄亦身为修行者,修的又是日月同修这种极为高深的功法。哪怕云道子手段再高明,他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脚底!拂尘在他脚底! 就跟陵挽月的法器在她手心一样,云道子拿了拂尘后,拂尘也化成一个小小的标记,刻在了他脚底。 “嘿嘿,小公子见笑了。” 拂尘到手,云道子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夏玄亦却好像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我们明天出发,臭小子你不能拖后腿,赶紧回房休息。”拂尘到手,云道子对林向野又开始不客气起来。前一刻还是乖徒儿,这一刻就成了臭小子。 林向野“哦”了一声,而后看向夏玄亦说道:“小公子你放心,我的腿没事了,可以赶车。” 夏玄亦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云道子身上。 等林向野离开,云道子摸了摸自己脸,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夏玄亦问了个跟此时毫无关系的问题,“有观主的消息了?” 云道子道:“还是小公子厉害,竟连这个都知道。是有观主的消息了没错,但只怕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夏玄亦神色如常,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云道子讨了个没趣,又接着说道:“听以前观里的师弟说,观主回了趟西山后,就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在西山发现了他的尸体。” 夏玄亦没有说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也不知观主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西山道观上吊死了。他若是想让道观恢复以往的风光,只需一句话,大家也就都回去了。可他这一死,世上就再无西山道观这四个字了!” 云道子一阵叹息,又是两杯酒下肚。 “人这一生呐,不知到底都在追寻些什么。有的人光是活下去都难,可有的人却偏偏作践性命。但只要有口气在,还怕有办不成的事么?” “对了,你和陵姑娘到底找观主什么事,说不定我知道。”云道子突然看向夏玄亦。 夏玄亦没有迟疑,问道:“藏书阁!观主为什么要烧藏书阁?” 云道子轻笑一声,“林向野那个臭小子跟你们说的是不是?” 不等夏玄亦回答,他又说道:“藏书阁不是观主烧的,是失火!不过里面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烧就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藏书阁不该有很多书?”夏玄亦记得前两天云道子教他给林向野治伤的法子,就是从藏书阁看来的。 第230章 拂尘吸走了光 “你说得没错,很早以前确实有很多书。”云道子叹息道:“后来陵姑娘来西山后,书就没了!” 夏玄亦有些意外他的回答,“跟阿月有关?” 云道子点头说道:“陵姑娘在西山道观只呆了两天,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她去了一趟藏书阁,出来后,书就没了。谁也不知道她将书藏在了哪里,毕竟那么多书,就她那身板,又能带走几本。” 如果书真的是陵挽月带走的,那么以她的本事,别说书了,就是将整个的藏书阁搬走都没问题,更何况那个时候小师弟也跟她在一起,倘若不是陵挽月带走的,那就应该是小师弟拿走的。 “失火又是怎么回事?” 云道子喊小二又上了壶酒,然后才继续说道:“还能怎么回事,那天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下山,藏书阁突然就着火了。当时观主正好就在藏书阁外,所以才会有人说是他放的火。不过有位师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看见观主刚走到藏书阁门口,并没有放火。”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时大家都要下山了,藏书阁里面又没什么东西,观主便拦着大家不要灭火。这样传来传去,到了最后就好像成了真的一样。” 既然不是观主放火烧的藏书阁,那便是另有其人。而且,当时藏书阁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带不走,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一把火烧了。既然里面没有书,那肯定是其它的东西。 前不久他和陵挽月去西山道观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难道真的随着那一把火消失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除了藏书阁的事外,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云道子接着问道。 夏玄亦本想问他是否知道后山底下的雕像,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突然改口问道:“你信观主是自杀?” 云道子惋惜道:“不信又能怎么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周边没有可疑的足迹。况且发现他尸体时,他已经死了好几天,就算有线索,想找到凶手也很难……” 夏玄亦没有再追问下去,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找到凶手又如何,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 “小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就上去了。”云道子端着酒壶,像是有些醉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 “好!”夏玄亦点头,坐在桌旁没有动。 窗户半开,深夜的风带着沁人的寒意直往人心里钻。小二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忍不住睡意,开始打起了瞌睡。 小镇上开始变得安静下来,人声逐渐消失,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如此静谧,同以前的每个夜晚一样。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天边只能看见浅浅的一两颗闪动的星星。 店小二打着呵欠睁眼时,发现大堂已经没了人。靠窗的桌子上杯盘狼藉,窗户已经关上,客栈的大门紧闭。 远处的烛火不知被谁吹灭,只余下柜台上这支还跳动着光芒。 他心想怎么竟没人叫醒他,还好打瞌睡没被掌柜的发现,赶紧拿了烛台往后院走去。夜色深沉,一切还是等天亮再说 。 就在他离开大堂,走进后院时,突然从阴影处闪出一道人影。 云道子放轻脚步,缓缓往客栈门口走去,还不时竖起耳朵去听四周的动静。见没有人发现,他赶紧开门走出客栈。 就在他走出门的那刻,一阵细微的风拂过,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体,暗骂今夜为何会这般寒冷。 客栈楼上,夏玄亦站在窗户旁,看着云道子脚步匆匆的离开。 他将灵气融入黑夜,如同他的一双眼睛,缓缓跟在云道子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云道子走到河边时停下了脚步,他席地而坐,脱下破破烂烂的鞋子,将双脚放在水中,像是在洗脚。灵气化作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同前几日看到的一样,云道子脚下有两团模糊不清的光,在水底发出浅浅的光芒,还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夏玄亦一直以为那两团光是灵气化成的,但听云道子的意思,他似乎并未修出灵气。如果不是灵气,那又是什么? 就在夏玄亦打算再靠近些时,只见云道子突然拿出了之前林向野给他的拂尘。 拂尘发出幽冷的光芒,融入幽深的黑夜中。倘若不是云道子脚底的光芒,根本看不清拂尘的存在。 此时的夏玄亦,灵识缠绕在灵气上,匍匐在地面,紧紧注视着水里的光。 拂尘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这缕灵识随时有可能被它吞没。早在林向野拿着拂尘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灵识完整,并没有现在这般强烈的感觉。 就在此时,拂尘动了。 云道子脚底的那两团光也动了。 拂尘飞到半空中,从水底也飞出了一团光。拂尘和光团在半空相遇,两者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光团从拳头大小缓缓变成拇指大小,而后彻底钻进拂尘中,直至消失不见…… 看见这一幕,夏玄亦吃惊不已。 他惊讶的并非是拂尘将光团吸走,而是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光团是什么。 元神! 在被地下河的元神追赶时,他和陵挽月只顾着逃走,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过。可刚刚那一瞬,当光团化成拇指大小钻进拂尘时,他猛然想起,这一幕与元神去追陵挽月的法器竟然那么相似。 地下河的元神有人头大小,这团光球只有拳头大小。 虽然大小不一样,但实际上二者给他的感觉完全一样。拂尘吸走了光团,所以他才会觉得拂尘也很危险。 就在他想靠近云道子脚底的另一团光球时,拂尘像是发现了他灵识的存在,朝着地面一扫,他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时远在客栈的夏玄亦猛然睁眼,嘴角有血迹渗出。 早猜到云道子不简单,但他没想到他竟然跟雕像的主人有关。 如果他猜得没错,云道子脚下的两团光,应该就是雕像魂! 第231章 偶遇 隐州离宁州并不远,加之陵挽月着急赶路,所以她竟然比杨文平早一天到了隐州。 刚进隐州,她就被夏玄亦提前安排的人接走了。 同宁州相比,这里要热闹得多。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除了安城外,就数隐州最为繁华。这里人杰地灵,古往今来出过不少才子,朝中很多官员都来自隐州。所以,杨文平从宁州调任到隐州,自然是高升。 但夏玄亦在离开宁州时,曾告诉陵挽月,杨文平看起来是高升。但隐州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到这里,必然是 有人刻意安排的。而杨文平到底能不能在隐州活下去,只能靠他自己。 “姑娘,三公子也来了隐州。” 在新府邸安顿好,还不等喘口气,蓝山就找来了。 “他怎么来了?他来这里干什么?”陵挽月有些意外,夏金楠不是在帮娄昔音找仙山么。 “暂时不知。”蓝山向陵挽月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听夏府铺子里的那些伙计说,三公子只比我们早来两天。到了隐州后,三公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翻每个铺子的账本,而是在城里闲逛。” “还有什么?”陵挽月问。 “对了,听说三公子总是问人打听跟雾有关的消息。”蓝山不解道:“这个时节,有雾很常见,可三公子问的又好像不是普通的雾。” 事出反常必有妖,夏金楠既然不是为了生意的事情来隐州,那就应该是为了娄昔音要找的仙山才来的。 难道他在隐州找到了线索? “青风呢?” 虽然夏玄亦已经安排了人在隐州,但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打听消息还是不方便。 “陵姑娘找我?”青风本来找陵挽月是为别的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在喊他的名字。 “你来得正好。”虽然蓝山比青风跟着她的时间长,但或许是小师弟曾救了青风的缘故,陵挽月反而对青风更加信任。 “你武功好,去打听一下夏金楠来隐州做什么?” 不管是为了生意的事情,还是为了仙山一事,陵挽月都不在乎,只要不耽误她找雕像就成。可偏偏夏金楠做事经常不按常理,很多时候想一出是一出,难保他不会坏事。 “好!”青风点了点头,但他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着不动。 陵挽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蓝山,说道:“我们刚来隐州,人生地不熟,这里不是安城,也不是宁州。这里鱼龙混杂,很多人都不买夏府的面子,你们外出时务必要多加小心。还有,让小公子的人先在府中住一段时间,以免出事。” “小的明白!”蓝山跟着陵挽月走了不少地方,眼下处理起这些事来倒也算得心应手。 等蓝山离开,陵挽月问青风道:“怎么了?” 青风迟疑了一下。 “你说,不用顾忌什么。” 听见陵挽月如此说,青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陵姑娘,你觉得无常如何?” 陵挽月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无常怎么了?” 既然青风会问她这个问题,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问她。 青风沉思片刻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我发现了这个。” 陵挽月接过信来,看见里面写的内容后,顿时愣住。他虽然辨认不出信里是谁的笔迹,可却猜到了到底是谁写的这封信。 许久,她将信放回去,递给青风,“确认是他的?” 青风接过信,“今天收拾行李时,从他的包袱里掉出来的,我确信没有看错。” 陵挽月点头,“好!那就麻烦你趁他不注意时,将信再放回去。还有,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青风有些不明白陵挽月此举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末了,他又问道:“会不会影响我们去救恩人?” 陵挽月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这个问题,她缓缓走到窗户旁,推开了窗户。外面的小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能看见园中的植物都是新种的,而现在还能长得这么好,看来之前打理这里的人花了不少功夫。 从六里村到安城,从安城到京城,再从京城到宁州,最后到隐州。这一路上,无常小心翼翼的融入队伍,他不是那个起眼的人,甚至有他没他都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她承认自己对他有忽视,并且一开始她也没打算让他跟着。是娄昔音离开安城去边关时,特意让无常跟在她身边,所以她才将他留了下来。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无常就已经是娄昔音的人了。他一直默默跟着她,是为了监视她,然后好给娄昔音传递消息。他找徐紫叶学习认字,也并非是为了上街采买东西,而是为了看懂娄昔音的信。 她从来没觉得他有问题,也不曾将视线过多的放在他身上。但很多时候,出问题的往往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不要让他看出什么,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一样。”陵挽月回头看向青风,“我要救小师弟,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青风朝陵挽月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陵姑娘,恩人有你这样的师姐,是他的福气。不管发生什么,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救出他。” “我们当然能救出小师弟!” 陵挽月笑了,如春风拂面,如春雨润物,如夏夜清凉的晚风。 在陵挽月刚进入隐州城时,夏金楠就收到了她来隐州的消息。而当他知道此行竟然没有夏玄亦时,他澎湃的激情更是高涨,恨不得立马就去她面前嘚瑟一圈。 “三公子,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此时说话的人是徐来,他是夏金楠的贴身护卫。 夏金楠挥手打断他的话,“陵挽月不是也来隐州了么,我先去会会她。” 徐来欲言又止,毕竟他知道自家三公子从来没在陵挽月手里讨到什么好处。别看陵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她很多时候做起事来,总能将人逼到进退两难,不得不妥协。 第232章 带你见识见识 当天晚上,陵挽月正在查看夏玄亦留下来的地图时,夏金楠就找来府上了。 “陵姑娘,好久不见!”一见陵挽月,夏金楠满脸讨好的说道:“不如搬到我那里去住如何,我给你留最大的院子。” “那倒不必。”陵挽月想起在京城时,夏金楠趁着她和夏玄亦不在时,将他们的行李扔到最偏僻的院子。就凭他这个操作,她还真不敢去他的地方住。 夏金楠像是完全忘记了这点,继续说道:“我们夏府在隐州城的大小事务都由我负责,所以很早之前就在这里买了一处很大的宅子。你跟着我住几天,我便将宅子送与你如何?” 陵挽月诧异不已,“三公子这么大方?” 不是她对这处宅子感兴趣,而是她实在好奇,夏金楠为何总是揪住她不放。更重要的是,他好像从来不会知难而退,反而越挫越勇。 “别说一处小小的宅子,本公子若是高兴了,就是带你成仙也没有问题。”夏金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告诉你,这话我可从来没对别人说的。” “成仙?”陵挽月奇怪的看他一眼,“三公子你确定说的是真的?” 看来娄昔音让他办事,定然是对他做了什么承诺。夏府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除了这个外,还真没什么能吸引这位三公子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夏金楠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已经找到线索了。” 说着,他吩咐徐来将提来的食盒放到桌上。 “这是我特意吩咐膳房做的,味道不错,快尝尝。”说着,他打开食盒,讨好的说道:“你一到隐州我就想赶紧来见你,就是为了等这道菜,才会被耽搁了。” 陵挽月并没有胃口,也不知夏金楠特意带这么一道菜来究竟是何意。她看了眼食盒,里面是一条鱼。 见她不动筷子,夏金楠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鱼,吃了能延年益寿,我专门给你留的。” “我对延年益寿没兴趣。”陵挽月将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三公子请拿回去吧。” 夏金楠未免有些失望,不过他在陵挽月这里吃的闭门羹已经够多了,倒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拿出去吧!”夏金楠朝徐来挥了挥手,“去外面等我。” 徐来赶紧提了食盒走出房间,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何,他竟然会有些害怕陵挽月。 等徐来离开,夏金楠往陵挽月身边靠了靠,“陵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陵挽月闪身拉开同他的距离,“你说。” 夏金楠思忖片刻后说道:“听说你原来叫华青青,可是真的?” 陵挽月皱眉,“我不认识华青青。” “我都听说了。”夏金楠耸了耸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华府出了那种事,你隐姓埋名很正常。只是京城本来就是是非之地,你竟然还跑去京城,这不就被人认出来了。还好记得以前事情的人不多,否则你休想再离开京城。” 陵挽月一脸严肃道:“我说了,我不认识华青青,我也不是她。” 夏金楠摆摆手,十分理解的说道:“杜严双亲口说的,这还能有假?他可是最了解你的人,他说你是华青青,那你肯定就是。” 陵挽月皱眉,没想到杜严双竟然会向夏金楠胡说八道。亏她离开时还同情他中了毒,让他去找涓滴子解毒。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夏金楠轻咳两声,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就算你曾经嫁进杜府也没关系,我还是可以娶你,只是你只能做妾。我决定了,修仙一事只带着你,到时候你就是我的正妻。我们一起修行,听说还有双修,到时候我们肯定是这世间最为快活的一对神仙。” 陵挽月被夏金楠这番话给彻底逗笑了。 且不说她会不会嫁给他,光是他这修炼成仙的想法,着实让他佩服不已。 “你从哪里知道这世间有神仙的?”她问道。 “这个你别管,反正肯定是真的。”夏金楠拍着胸脯道:“这两天我就带你去看神仙。” 陵挽月心里一动,猜想他是不是找到了娄昔音画里面的那个地方,于是她装作无意的问道:“神仙在隐州?” 夏金楠有些犹豫,可在看见陵挽月满脸希冀的模样时,顿时放下了防备,老实说道:“我找到了仙山!” 果然如此! 但陵挽月并不相信仙山会在隐州。 她之前和夏玄亦一起分析过,仙山就是灵山,也就是她师门所在的地方。而灵山有守门人,这是她在前世就知道的事实。而夏轻临也在边关找到过灵山没错,还从守门人手里换来了夏玄亦的法器。 所以,娄昔音要找的仙山就在边关。 既然如此,那夏金楠找到的又是什么地方。 “我明天就亲自带你去看仙山。”夏金楠见陵挽月似乎不相信他的话,赶紧说道:“等到了仙山,你就知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到时候,你再决定是否要嫁进夏府。” “好,你加油!” 没想到陵挽月竟然点了点头,夏金楠反倒愣住。 “三公子若是没别的事了,可否先离开?我刚到隐州,一路颠簸,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陵挽月开始送客。 夏金楠恋恋不舍的起身,好不容易按夏玄亦没有跟着陵挽月,他自然想找机会跟她多相处。虽说她的身份不高,甚至还有可能是罪臣之女,但这些他都不在乎。等他成了仙,有个人人都羡慕的美貌道侣,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朝陵挽月笑了笑,“陵姑娘,你今天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陵挽月打了个呵欠,没理会他。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陵挽月打断,“蓝山,送客!” 房门被推开,寒冷的夜风涌进来,夏金楠双手背在身后,再次陵挽月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陵姑娘,我们明天见!” 看着夏金楠的背影离开,陵挽月却想起了已经相隔千里的的夏玄亦。 第233章 出发了 陵挽月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此时的夏玄亦远赴边关,帮她寻紫玉,帮她救小师弟。早在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一天。她当初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双修,本以为是让他捡了大便宜,不想到了最后,真正捡便宜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陵姑娘……”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青风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陵挽月点头,“查到什么了?” 青风关上门,从怀里摸出一幅图递给她,“还是这个,他们还在找这个地方。” 陵挽月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就是娄昔音当初的那幅图。 “有打听到什么吗?”陵挽月问。 青风摇头,“他们的嘴都很严,时间太紧,暂时没有结果,只拿到了这幅图。” “有这个就够了。”陵挽月走到窗户边,外面静悄悄的。偌大的府中,只住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前世一心只想飞升成仙,从没想过若是真的飞升后,身边没个信任的人,该是何等的孤独。 “明天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去夏金楠找到的这个地方!” 当夜的隐州城,一反前几日的平静。夏金楠格外钟情于夜夜笙歌的生活,特别是当陵挽月也到了隐州后,他更是恨不得让整个隐州都为他响起奏乐声。 以前的夏金楠只知道要得到夏府的产业,要将整个夏府都牢牢握在手中。 但后来他明白,只将夏府完全掌握在手中是不够的。毕竟他只能活这短短的几十年,等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根本来不及消受。所以,他一定要让自己活得更久,这样当夏府就是他一个人的夏府,别人谁都不能抢走。 当然,光有夏府还不够,他身边必须得有女人相陪。 可修行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若真的容易,这世间的神仙肯定一抓一大把。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他才想着只带陵挽月一个人。 怀揣美梦,夏金楠搂着不知姓名的女子,在浓稠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翌日,陵挽月刚起床不久,夏金楠就带着徐来到了府中。 “姑娘,三公子又来了。”蓝山前来通报。 陵挽月“嗯”了一声,“让他在前厅等我。” “对了。”蓝山刚转身,她又说道:“我带着青风要出去几日,你看好他们,不要惹事。还有,等杨文平到隐州后,你备一份礼物送过去,就说等我回来后,再去他府上拜访。” “好的姑娘。”蓝山没有问原因,点了点头。 天气晴好,今日是上元节,长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小孩子欢快的打闹,大人们脸上也是一片欢喜的模样。 “可惜赶不上上元节了。”夏金楠突然叹息道。 “三公子若是想留下来过上元节,可以将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陵挽月在一旁说道。 “那不行!”夏金楠绷着脸说道:“那地方不是普通的地方,如果没有熟人带路,根本走不进去。” “这么说来,你对那里很熟了?” 夏金楠没有丝毫脸红,“我也是第一次去,不过我的人对那里很熟,已经进去过很多次了,保证不会有错。” 陵挽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目光不时落在自己双手的手腕上,想看手镯是否会变红。可惜她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镯子还是紫色,没有任何变化。 在离隐州城约莫五六里外,马车停了下来。陵挽月走下马车,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跟娄昔音画里一样的双峰山。 像是猜到了她在看什么,夏金楠走到她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像你这样是找不到仙山的,若是人人都能找到仙山,那神仙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听高见!”陵挽月笑了笑。 夏金楠被她这一笑给晃动得失了神,许久才回过神来,犹豫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透明的石头,支支吾吾道:“用这个就可以看见了。” 说着,又指着一个方向,“看那里。” 陵挽月从他手里接过石头,摩挲了两下,发现只是普通的石头。但如此普通的石头,看起来却又不普通,因为石头是透明的,能清晰的透过石头看到另一侧的事物。 “像这样。”夏金楠将手放在眼前比划了两下,指着刚才那个地方,“仙山就在那里。” 陵挽月看向他指着的那个地方,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山,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 但当她将石头放在眼前,借着石头看过去时,发现原来普通至极的山峰竟然变成了和娄昔音画里一模一样的的双峰山。 她拿开石头,确认那里的只是普通的山。可她再次透过石头看过去时,发现那山又变成了双峰山。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夏金楠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可是仙人留下的东西,透过石头,能看到普通人完全看不到的东西。” 陵挽月没有应声,透过石头去看别的地方,发现没什么变化,只有方才那个地方才会如此。 “这下相信我的话了没?”夏金楠像是早就料到了陵挽月的反应,胸有成竹的说道:“那里一定就是仙人住的地方,只要找到仙人,他们就会指点我们如何修炼成仙。” 陵挽月对此地有仙人的存在持着怀疑的态度,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手里的这块石头。 “三公子,你这块石头从哪里来的?” 夏金楠摇头,“不知道!” 陵挽月皱眉。 “我是真的不知道。”夏金楠解释道:“有一天早晨我醒来时,这块石头就在我手边。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肯定是仙人留下的,他们选中了我,所以给我留下了这个宝贝,好让我去寻他们。” 他说的不一定是假的,但石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手里,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个人,会是娄昔音吗? 不过娄昔音找仙山找了这么多年,如果有这么块石头,说不定早就找到了他想找的地方,又怎会等到现在,甚至还让夏金楠帮他找。 第234章 浓雾现 “陵姑娘,仙人的事我已经都告诉你了,那跟我双修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金楠搓了搓手,看向陵挽月。 “石头给你。”陵挽月将石头塞回他手里,“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若真的踏上修行路后,再来与我说这个问题不迟。” 夏金楠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到那时,这事不一定轮得到你。” 陵挽月笑了笑,没说话。 “徐来,我们出发!”在陵挽月面前耍足威风后,夏金楠这时才想起正事,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山峰,“你带人在前面探路,有任何异常都要及时禀报。” “好呢!”徐来赶紧领命离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特别。但经夏金楠如此一说,他顿时觉得此地变得不同凡响起来。 这世间没有人不羡慕天上的神仙,可既然有神仙和凡人之分,那么神仙所住的地方肯定跟凡人的不一样。所以徐来并不同意夏金楠的说法,他倒是觉得这座山只是仙人通往凡间的一条路而已。 “我们也走吧!”夏金楠招呼了陵挽月一声,带人走在了前面。 陵挽月朝青风使了个眼色,青风顿时明了,趁着无人注意,闪身钻入树丛,朝着夏金楠所说的那座山行去。 山间薄雾笼罩,被风一吹,雾气四散翻涌,不多时,他们方才所看的那座山就被雾气完全包裹住。 夏金楠让其他人先走,特意等陵挽月到了近前后才说道:“你觉得这些雾与我们平日所看到的雾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陵挽月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说道:“恕我愚钝,还请三公子告知!” 夏金楠很满意她的态度,双手负在身后,轻咳几声道:“迷雾现,仙山出!等这些雾气散去,就算我们不用这块石头看,也能发现仙山。所以这些雾气并不是普通的迷雾,那是仙人特意布置在这里的,以防凡人闯进山间。” 陵挽月仔细感知了一番,发现雾气只是普通的雾,没有夹杂半点灵气。 “这个时节,到处都是雾气,敢问三公子如何判断这就是你要找的迷雾?”陵挽月追问。 夏金楠脸一黑,“反正我就是知道,绝对不会有错!” 陵挽月笑着道:“既然三公子这般自信,那我就陪你走这一遭。还别说,我也想看看仙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仙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算你想见,也不一定能见到。”夏金楠瞥了陵挽月一眼,“必须要心诚,明白吗?你知道什么是心诚吗?” 陵挽月连忙点头,“嗯,我知道,就是一直在心里求着仙人快来见我,可是这样?” 夏金楠犹豫了一下,“你这样做倒也没错……” “那就走吧!”陵挽月抬手指了指前面已经快消失在雾气中的几人,“可别跟丢了他们。” 说来也奇怪,还在远处时,只能看见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山间,被阳光一照,雾气像是随时都能消失。可一等他们开始进山时,眼看就要消失的雾气瞬间变得浓稠起来。 神识蔓延开去,陵挽月感知到了走在最前方的徐来和青风。可是再往前,便什么都感知不到了,似乎没什么异常。 可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普通。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镯子没有变色。 越是往前,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越甚。 雾气越来越大,他们很快就看不见前面几人的身影了。 夏金楠喘着粗气喊道:“你们走慢一点!” 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前面传来的说话声,但是他们明明加快了脚步,却依旧还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夏金楠咒骂道:“这群该死的奴才,竟然敢不听本公子的话。” 陵挽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识蔓延开去,倒是能感知到其他几人的气息。只是,他们明明走在她和夏金楠前面,怎么现在竟然到了他们身后? “三公子!”她叫住夏金楠,“我们先休息一下再走。” 夏金楠停下脚步,双手撑住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敢不听本公子的话,等会儿有他们好看的。” 陵挽月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你听!” 很快,夏金楠也发现了不同,诧异的看着陵挽月,“他们在后面?” 陵挽月点头。 “怎么回事?”夏金楠顿时变得激动起来,“难道是仙人?” 陵挽月白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们方才追他们时走岔了路,比他们那条路更近,所以才走到了前面。” “你怎么知道?”夏金楠不信,坚信是因为仙人的缘故。 陵挽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方才确实发现了上山有不同的路,但她仔细衡量后发现,就算走了不同的路,用不至于比其他人更快。 “我歇一歇!”夏金楠身为夏府的三公子,平常出门都是马车,自己何曾走过如此远的路。此时不过一炷香时间,他就累得抬不动脚了。见路旁有块石头,他赶紧走过去靠着休息。 陵挽月刚想嘲讽他两句,突然发现石头一动。 “小心!” 多亏她眼疾手快拉住他,否则他此时已经顺着石头一路滚下山了。 不等两人松口气,陵挽月顿时脸色大变。石头滚落的方向,正是其他人上来的方向。雾气太大,如果不阻止,石头定然会从他们身上压过。 “站着别动。”陵挽月只来得及说了这么句话,立马飞身朝着石头滚落的方向追去。 “陵……”夏金楠才喊出一个字,就见陵挽月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他愣了愣,心想陵挽月难道会轻功? 陵挽月速度飞快,法器比她更快,只听“砰”的一声,石头被砸得稀碎。 巨大的响声让前行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什么声音?” 陵挽月已经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赶紧上来!”她朝下面几人说道。 “是陵姑娘?”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235章 上山 陵挽月“嗯”了一声,又说道:“三公子在前面等你们,还不快些上来。” “来了!” 很快,她就看见了几人的身影,见没有少人,转身往回走。 众人看着满地的碎石,面面相觑,不知陵挽月和夏金楠为何会走到他们前面。更让他们好奇的是,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很明显是石头突然碎裂发出的声音,看这样子,难道石头陵挽月击碎的? 有明眼人已经看明白是陵挽月救了他们,赶紧追上去道谢。 “多谢陵姑娘。” 陵挽月摆摆手,“不用谢我,是你们命大。现在雾气越来越浓,你们彼此靠近些,不要走散了。” “上次来时,好像没这么多雾。”其中一人突然说道。 “你们之前来过这里?”陵挽月追问。 方才说话那人回应道:“我们第一次来时只有两个人,那个时候这座山还不是现在这样子,就跟画里的山一模一样。不过在我们离开时,其中一个山头竟然凭空消失了,后来又来了一次,却再也没见过那个消失的山头。” 陵挽月想到先前透过那块透明的石头看见的山峰,想必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见到的景象,跟她透过石头看到的景象应该是一样的。 她本以为只是随便跟着夏金楠走走,顺便找找有没雕像的线索,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她自然不信会在此地找到仙人,但是那座山确实有古怪。就连眼前这些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雾气,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灵气蔓延开去,在这浓稠的雾气中,穿行的速度也变得迟滞起来。 “越是这样,才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人群中另一道声音传来,“陵姑娘你说是不是?” 陵挽月没有立马接话,当迟滞的灵气感知到青风和徐来都还在继续往上走时,她才稍微放下心来,眼下没人出事,这勉强算个好消息。 “你们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地方?”她回头看了眼刚才说话那人,又环顾众人一眼,“如此反常的地方,你们不害怕?”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人多,就算是有妖魔鬼怪,我们也能给它打跑。”先前说话那人接着说道。 陵挽月笑了笑,“你们不害怕就好。” 迟滞的灵气开始逐渐运转自如,外围的雾气像是淡了些,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雾气却越来越厚重,陵挽月警惕的看向四周,感知到夏金楠就在前面不远处。 “你们靠拢一点走,别走丢了。”陵挽月走在最前面,她转头看了看,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至于更后面的人,却是半点都看不清。 雾气中传来参差不齐的回应,她仔细辨别了一下,还好所有人都在。 “夏金楠!”他们又往上走了一段距离,陵挽月已经能感知到夏金楠就在她前面两三步开外的位置。可向来话多的夏金楠听见他们回来后,竟然没有半句话,着实让陵挽月感到奇怪不已。 “三公子?”她又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难道他出事了? “你们都站住别动。”她吩咐身后众人停驻你,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总算看见了夏金楠,只是他此时双眼紧闭躺在地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冷汗。 她赶紧伸手将他扶起来,发现他只是晕倒了,似乎并无大碍。 “你们过来。” 此时已经不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陵挽月召出法器。 法器发出的光芒比阳光更耀眼,就连浓稠的雾气也被驱散了不少,已经能看清众人的身影。 “三公子怎么了?” 陵挽月随便指了个人,“你背着你们家三公子,我们继续往前走。” “是。” 夏金楠昏迷,众人按照陵挽月的吩咐继续往前走。 之前透过那块透明的石头往这边看时,她大概记住了那座山的位置。她没有收敛灵气,又分出一缕神识直往那边而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陵挽月召出了法器的缘故,随着他们往上走,雾气开始逐渐消散,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山峰和树木。树木青绿,有阳光落在上面,让人精神一震。 “雾气开始散了。”有人说道。 “三公子醒了。”背着夏金楠那人高声喊道。 陵挽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夏金楠。 看见她的眼神望过来,夏金楠轻咳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们到哪里了?” “就快到了!”之前来过这里的那人指着不远处的树,说道:“我记得这棵树,我在那上面做了标记。” 陵挽月看了眼那棵树,这才发现在树干上系了一根布条。 她眉头轻皱,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标记?” “两个月前!”那人回道。 陵挽月点了点头,心头的疑虑更甚,因为那布条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两个月之前系上去的,倒像是有数年之久了。 “徐来呢?”夏金楠看了一眼布条,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徐来,“他还没回来?” “没有。”陵挽月代替众人回答,而后她看向夏金楠,询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夏金楠眼神躲闪,板着脸孔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陵挽月紧紧盯着他,突然笑了笑,“三公子说得对,是我僭越了。接下来怎么走,还请三公子带路。” 夏金楠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最前面。然后缓缓摸出那块透明的石头放在眼前,对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方向,“这边!” 那个方向,也正是徐来和青风前进的方向。 但让陵挽月颇感意外的是,此时的徐来和青风并没有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两人到了前方不远后,就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了。 雾气散去,运转灵气时的迟滞感消失,陵挽月分出两个缕灵气,分别追着他们两人。 法器化作一片树叶从半空中落下,落在她肩头,她用手轻轻拂了拂,法器便回到了她手心。 再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夏金楠停下脚步,指着近在眼前的山头,“就是这里了!” 第236章 第七座雕像 山间有薄雾笼罩,围绕着青翠的山峰,像是一条白色飘带,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仙气飘飘之感。 此时走到近前,陵挽月才明白为何同一座山在不同的时间看起来会不一样。其中一座山头,完全被隐藏在浓雾之中,同天边的白色融在一起,这才导致看起来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两座山头,徐来去了那座能看见的山头,而青风去的却是另一处。这也是他们两人到了此地后,突然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的原因。 “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夏金楠喃喃道:“这就是仙人的地盘!我找到了!找到了!” “三公子。”陵挽月突然打断他的话,“既然到了,那可否告知你心心念念的仙人又在何处?” “当然是在山上!”夏金楠一指前方,“顺着这里上去,就能找到了。” 说完,他回头看向众人,“你们就在下面等着,不用上去。还有,将带来的东西摆好,等会不管看见什么,都要镇定,明白吗?” “是!” 陵挽月好奇的看向他们摆出来的东西,顿时乐了。 她原以为夏金楠带的都是些宝贝,不想他竟然让人带了些酒肉。盛酒的是玉酒壶,装肉的是金盘子,倒真的是大手笔。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夏金楠边走边说道:“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会准备酒菜?” 不等陵挽月说话,他赶紧又说道:“仙人什么宝贝没见过,我们眼里的宝贝在他们面前就是粪土。他们远离尘世,反而是这些俗之又俗的酒肉,会更对他们的胃口。陵姑娘,你觉得我考虑得对不对?” 陵挽月一阵无语,若真的有仙人在,他们还用得着喝酒吃肉? 她前世听老不死的说过,真正得道成仙的修行者,早已摆脱凡胎肉身。至于酒肉,那就是污浊他们肉身的俗物,他们根本不屑于此。 “上山!”夏金楠兴致盎然,手臂一挥,大步往前走去。 陵挽月缓缓跟在他身后,看他朝着徐来所在的山头而去。她留有一丝神识在追踪徐来的灵气中,屏气凝神间,能感知到徐来似乎放缓了脚步,他已经快爬到山顶了。 “陵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夏金楠见她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赶紧招呼她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你还不快些上来。” “来了!”陵挽月加快脚步,发现另一座山头的青风已经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上。 难道他竟已到了山顶? 青风并未在原地停留多久,很快就开始往下走,应该是想下来找她。 她心里一动,明白此地之所以会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消失的那座山。如果有发现,那么能找到真正线索的地方应该就是却青风所去的那里。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徐来没有发现那边的入口,为何他却发现了? 而且刚才在下面她仔细看过,普通人确实很难发现那里的入口,她也是借助灵气才发现的。 “徐来在上面等我们,你快些。”夏金楠催促道。 陵挽月本来不想跟他上去,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徐来在上面?他难道就不可能在别的地方?” “我说在上面,他就在上面!”夏金楠指着路边的一处藤蔓,上面有一小块被勾住的布料,“他一定是从这里上去了。” 眼下正是寒冷的冬季,但路边的藤蔓没有半点枯萎的迹象,反倒生得郁郁葱葱。 看着眼前这一幕,陵挽月不禁想到了京城的国师府。 她第一次去国师府时,府中的花草也是如同这般,哪怕是如此寒冷的时节,照样生机勃勃。可惜后来埋藏在国师府下面的雕像碎裂,灵气四散,那些花草也瞬间枯萎。 想到这里,陵挽月突然愣住。 对了!雕像! 既然这里同国师府那么相像,那么这里会不会也有一座雕像?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镯还未变成红色。 如果没在这座山头,那么雕像应该是旁边的山头。 想到这里,她叫住夏金楠,“我走不动了!你自己上去吧!我在这里休息片刻就下去了。” 夏金楠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皱眉道:“你这放弃了?想想成仙后,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更能拥有漫长的寿命,你难道就 不激动?” “活那么长做什么?”路边有块石头,她抬脚踢了踢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别人都死了,光自己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夏金楠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既然你不想上去,那我……” “闭嘴!”陵挽月刚坐下,突然发现灵气一直跟着的徐来竟然没了踪迹。她侧耳听去,周遭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 夏金楠十分不满她打断他的话,他略带怒气道:“陵挽月,你别太过分!” 陵挽月瞪了他一眼,“我让你闭嘴。” “你……” “你听!”万籁俱寂后,有什么声音正从地底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像是雷声。但那并不是雷声,雷声又怎么会从地底传出呢? 先前笼罩在山间的最后一层薄雾,在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中彻底消失。迷雾散去,阳光落满山间,一阵香味传来。 那是香火的气味! “是神仙!”夏金楠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山顶连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找得没错,这里是仙山,神仙就住在山里。陵姑娘,你快跪下来!”他自己磕完了头不算,还要拉着陵挽月一起。 此时陵挽月的心神都放在找寻雕像上,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说什么。 她将方才放出去的灵气和神识都收回,在撤回追踪青风的灵气时,她犹豫了一下,将那缕神识留在了那里。他沿着原路返回,不出意外的话,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返回摆放酒菜的地方。 陵挽月看了夏金楠一眼,突然说了句,“多谢三公子!” 夏金楠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但还是高昂着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你跟着本公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本公子全都能给你弄到手!” 第237章 老不死的小蛇 “你就在这等着,不要乱走!” 陵挽月扔下这句话后,朝着徐来的气息消失的地方追去。 找雕像当然要紧,但她更想知道徐来的气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行。就算是出了意外,气息也不会凭空消失,除非…… “陵挽月,你等等我……” 夏金楠刚喊出这句话,发现陵挽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空余地面凌乱的脚印。 周遭又安静下来,万物寂寥,方才从地底传来的雷声也没了踪影。夏金楠依旧跪在那里,他朝四周看了看,犹豫着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可想到陵挽月方才离开时说的话,又停了下来。 他手里握着那块透明的石头,鬼使神差的放在眼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着陵挽月离开的位置看去。 当看到陵挽月仿佛腾空飞在空中时,他愣了愣,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朝那边看去。 这次倒是一切如常,周遭的景物也没什么变化,他有理由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他松了口气,在原地来回徘徊几步后,心想他凭什么要在这里等着,若是仙人出现时不是他第一个跟仙人说话,那岂不是让别人捡了便宜。 想到这里,他赶紧朝陵挽月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的陵挽月已经到了徐来方才消失的地方,从地上的足迹看,脚印并不凌乱,显得从容不迫,但脚印到了这里就彻底消失了,找不到徐来后来朝哪个地方走了。 不但如此,当她用灵气去追寻他的踪迹时,一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在这里一样。 她抬手看了眼手腕,玉镯还是紫色,说明这座山头下并没有雕像。但是有若无的香火气味却让她明白,这里确实有雕像的存在。 “去!” 她不再犹疑,法器从掌心飞出,化作万千翩跹的蝴蝶,飞向四周。 若是这样还找不到徐来,她有理由怀疑此人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间。 趁着法器找寻徐来的踪迹,灵气化作数把透明的灵气小剑,直往地底而去。现在的她和刚在六里村醒来时不一样,她修为提升了一大截,加之她对灵气的操控出神入化,现在她已经能控制灵气小剑飞行很长的距离。 灵气小剑在地底快速穿行,虽然能嗅到香火的气味,但却始终没找到雕像所在的位置。 她静下心来,仔细判断着香火气究竟来自何方。 不等她找到雕像,法器有了感应,找到了徐来的线索。她没有迟疑,灵气飞快撤回,朝发现线索的位置而去。 “陵挽月!” 她刚走没两步,夏金楠的声音响起。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她,“你去哪?” “找人!”她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 “切!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在找什么。”夏金楠累得双腿直打哆嗦,索性蹲下身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以为你比我先上山就能第一个见到仙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陵挽月总算知道他为何不听她的话,偏偏要追上来了,敢情他是怕她抢了他的风头。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夏金楠,“三公子,你没发现徐来不见了么?” 夏金楠一愣,而后脸色大变,“难道……” “此地到底有没有仙人我不知道,但若是我们再拖延下去,只怕他活不过今天。”说完,陵挽月不再理会夏金楠,朝着法器指引的方向而去。 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地面开始出现巨大的脚印。脚印周围的泥土还很松软,一看就是刚形成没多久。 陵挽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再往前走没多久,地面出现了斑斑血迹,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腥味。 她感应到法器就在前面不远的位置,灵气四散开去,没有发现周围有异常的气息。 随着她越往前走,地面的血迹就越多。 很快,她就看见了前面不远的徐来。他蜷缩在地,全身上下一片狼藉,鲜血淋漓。法器盘桓在徐来头顶,等陵挽月一到,飞快钻入她手心。 巨大的脚印到了这里就消失不见,就跟先前徐来的足迹一样凭空消失。 她一边留心四周的动静,一边朝着徐来走去。 “徐来!” 到了近前,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等她蹲下身来看清他此时的样子时,顿时大吃一惊。 此人确实是徐来没错,可他脸上的面皮被整个剥走,整张脸上血肉模糊。他衣襟半开,胸前有一滩血迹。 她轻轻撩开他的衣襟,发现他胸口有个大洞,正汩汩往外冒血,直觉告诉她,他的心也被挖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必然是留下巨大脚印的那人。 不!这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她刚想起身,徐来胸口下的衣衫一动。 陵挽月飞快后退,看见从他衣服底下爬出来一条白色的小蛇。 小蛇极有灵性,看见陵挽月后先是朝她吐了吐信子,而后像是看见熟人般,双眼放光,径直朝着陵挽月而去。 陵挽月看着小蛇,呆愣在原地。 这不是老不死一直养在师门的那条小白蛇?从她进师门的那天起,她每日进出都能看见它,对它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可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咻!” 法器在她没有召唤的情况下飞出来,化作一把巨大的伞挡在她面前。 陵挽月反应过来,飞身远离。 这不是老不死的那条小蛇! 就算是,小蛇也已经不认识她了,毕竟她换了皮囊,不是前世那个成日在师门捣乱的陵挽月了。 法器替陵挽月挡下这一击,斗志昂扬,旋转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在挑衅。 小蛇的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法器,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上前。它尾巴一甩,顿时有雾气散开,然后便钻入地底,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雾气并未随着小蛇的消失而消散,反而越来越多,开始往四周散开。 “诶,怎么又有这么多雾?”是夏金楠的声音。 “别过来!”陵挽月喊了一声。 第238章 找到雕像 “陵姑娘,是你吗?” 夏金楠的声音从雾气那端传来,但由于雾气太过浓稠,陵挽月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 “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找你。” 小蛇虽然已经钻入地底,但陵挽月怕它又去攻击夏金楠,于是赶紧凝聚心神,将法器护在他四周。 她虽然不喜夏金楠此人,可他身为夏府的三公子,若是出事,定然会给夏府本就不好的局势带来巨大的打击,更会影响夏玄亦寻找紫玉的进程。 还好小蛇钻入地底后并未再去攻击夏金楠,陵挽月能感知到它的气息在地底飞速前行,她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灵识附在灵气上,直追小蛇而去。 “陵姑娘,到底怎么了?” 夏金楠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刚才上来时看见了地上巨大的脚印,淡淡的血腥味涌入鼻尖,他猜测应该是徐来出事了。 “徐来死了。”陵挽月没有隐瞒,指着前方,“就在那里。” 虽然早猜到会是这样,但此时听陵挽月提起时,夏金楠心底依旧一个咯噔,问道:“怎么死的?” “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陵挽月此时的心思都放在小蛇上,根本分不出心思理会他。 “这么大的雾,怎么走……”夏金楠在用手在眼前扇了扇,雾气沉重,能看到的景物实在有限。 “跟我来。”陵挽月走在前面带路,分出去的那一缕意识则跟着小蛇在地底兜兜转转。 当她带着夏金楠走到徐来的尸体前时,小蛇在地底也总算停了下来。 有小蛇带路,方才遍寻不着的雕像有了踪迹。 她早料到这里有雕像,因此对这并不感到奇怪。 小蛇到了雕像前,径直盘缩在雕像肩头,一边吐着信子,一边警惕的瞧着四周。它好像发现了陵挽月气息的存在,却因为看不到她的身影而不敢确定。 陵挽月控制着气息不敢太过靠近,小蛇停住不动,她也跟着不动。灵气无形无色,就这样呆在泥土的间隙中,神识附着在灵气上,仔细打量着小蛇的一举一动。 小蛇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见没有异常,于是从雕像的胸口处钻了进去。 如果没有看错,那里应该是雕像魂所在的位置。 趁着小蛇钻进雕像里面,灵气带着神识飞快往前,很快就到了雕像近前。 现在的陵挽月跟数月前已经有所不同,那个时候,灵气一靠近雕像就会引发雕像的攻击。但现在不一样,由于修为的不断提高,所以她对灵气的操控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只要她不攻击,雕像里面的那缕元神就发现不了她。 已经看不见小蛇的踪影,雕像胸口的那道元神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就像人的呼吸,极有节奏。 陵挽月能确定小白蛇就是老不死养的那条小白蛇,至于小白蛇为何会在这里,她能猜出个大概。如果她前世的师门就是灵山,那么小白蛇离开灵山来这里也很正常。 可她不解的是,小白蛇极有灵性,从来不会离开师门,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看小蛇的样子,它明显对这里极为熟悉,看来它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 她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它对雕像胸口的那道元神很熟,所以才会如此毫无顾忌。 以她的了解,小蛇熟悉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和小师弟外,便是她师父那老不死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愣住。 雕像胸口的那道元神是她师父的? 青风上次在边关遇到危险,最后救下他的人就是小师弟,他带回来的玉简里有小师弟的身影,这不会有错。所以,这里的这道元神不可能是小师弟的。 既然她和小师弟都没可能,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老不死。 究竟是老不死的出了事,还是布下雕像之局的人就是他? 在师门修行那么多年,陵挽月自认对她师父还算了解。他修为高深,不知活了多少年。虽说他一直没有飞升,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迈出最后一步,他根本没必要靠着雕像这种修炼方法来得道成仙。 可也正因为他修为高深,除非是真正得道成仙的人,否则没人能伤得了他,更不可能取他的元神用来做雕像魂。 不管是哪种可能,陵挽月都不愿相信。 此时的地底有一股十分浓郁的香火气味,陵挽月让灵气往后靠了靠,发现雕像跟刚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雕像原本只有一双眼睛,可现在已经能看见清晰无比的鼻端。虽然整张脸只有上半部分,但陵挽月还是看出了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正是已经死去的徐来! 她想到从西山后山崖底的茅屋内得来的那两卷古籍,其中一卷古籍上写明了雕像的的修炼方法。雕像想要生成完整的面容,确实会吸取被选中之人的鲜血。 只是这个被选中的人,究竟有何特别。徐来只是一个普通人,雕像又为何会选中他? 当雕像生出鼻端后,香火气味逐渐消失,而鼻子以下的部分,依旧是一片模糊。 陵挽月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还没生成完整的面容,那么雕像魂也不能形成,就意味着还有时间。 这是第七座雕像,也就是说只剩下三座没有找到了。 如果夏玄亦给她的图没有错,那么在隐州附近,应该还有一座雕像。 她现在不敢对雕像动手,小蛇自从钻进雕像里面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害怕夏金楠出事,她不再迟疑,赶紧撤回神识。 “陵挽月?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动也不说话?” 陵挽月刚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夏金楠无比焦急的声音。 还不等她说话,就看见他整张脸凑得越来越近,眼看双唇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了,陵挽月狠狠一脚踩了过去。 “你做什么?” “哎哟!”夏金楠赶紧跳开,双手捂住被踩的那只脚,“你……你踩我做什么?” 陵挽月瞪了他一眼,“休想占我便宜。” 夏金楠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第239章 执着的夏金楠 雾气开始逐渐散去,面前的人也变得清楚起来。 “下山吧!”陵挽月看了眼不远处徐来的尸体,担心小白蛇后面会去在山下等着的那些人。而且青风也已经到了那里,她需要问他刚才在那边山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走。”夏金楠执拗道:“我还没见到仙人,怎么可能离开。” 陵挽月冷笑一声,“仙人?” 她指着徐来的尸体,“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仙人?将人活生生的开肠破肚,就连面皮都给人挖了去。若是这样的仙人,你也想见?” “不可能!”夏金楠看着徐来的尸体,虽然有些犹豫,但想要成仙的执念战胜了他的恐惧,“仙人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一定不是仙人做的。” “那你就在这等着吧,过两天我再找人来给你收尸。”陵挽月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陵姑娘。”夏金楠喊住她,“你下山后,喊他们都上来。” 陵挽月转头看着他,“怎么?让他们来陪你一起送死?” 夏金楠脸色苍白,却依旧坚定的说道:“不会的,仙人不会伤害我的,他们定然会收我入仙门。”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陵挽月不再劝他,提醒他道:“若是再听见之前我们听到的从地底传来的雷声,你可一定要注意了,赶紧跑!” 此时雾气散去,能看见不远处地面那巨大的脚印。 “这里没有仙人,只有怪物!”陵挽月指着那个脚印说道:“杀害徐来的,就是它!” 夏金楠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是什么?” 陵挽月朝他笑了笑,神秘的说道:“你猜!” 夏金楠摇头,“猜不到。” 他想说那会不会就是他要找的仙人,但仙人怎么可能会杀人,所以那个脚印肯定不是仙人留下的。可如果不是仙人,还有什么东西能留下如此巨大的脚印?难道真如陵挽月所说,是怪物? “猜不到没关系,你在这里呆几天,就能亲眼看到了。” 这脚印是地底的雕像留下的,只是陵挽月有些不明白,地底的雕像怎么会跑来地上杀人? 但是她方才在下面确实看见雕像生成的面容就是徐来,虽然还没完全形成,可她敢断定一定就是徐来没错。 她早用灵气和法器将四周都感知了一遍,除了他们几人外,再没有别的人存在。 所以,徐来到底怎么死的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 “陵姑娘……”夏金楠又看了眼徐来的尸体,“那我跟你一起去山下等。” “你还觉得这里有仙人?”陵挽月着实佩服他竟然如此执着,但仔细想想,倒也能明白。对普通人来说,一旦知晓了世间可能会有仙人存在,便会一心想着自己也会是那个极其幸运的存在。 夏金楠迟疑着没有说话,他在怀里摸了摸,摸出那块透明的石头。 “我再看一眼……” 说着,他便将石头举到眼前。 可当他看见此时石头的模样时,顿时愣住,“这……” 陵挽月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先前那块透明的石头,此时不再透明,而是变成了黑色,远远看着,竟然有些像是女石。 夏金楠赶紧在怀里又摸了摸,确认自己没有拿错。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懵。 “给我看看!” 陵挽月接过石头,发现确实是女石没错。女石极为少见,她前世在典籍中看过关于女石的介绍,说是女石有灵,可以随意变换。这样看来,夏金楠当初拿到女石,是有人刻意为之。 兴许,让夏金楠带人来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让雕像吸血,从而加快面容的形成。 “陵姑娘,你看!”夏金楠突然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多了一座山。” 陵挽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那里多了一座山。其实也不算是多出来的,那座山本来就在那里,之前青风就是上去的那座山。 还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雕像就在那座山的地底。 “那座山一直都在,只是我们被障眼法蒙住了双眼罢了。”陵挽月将女石还给他,“虽然这石头没什么用,但说不定哪天它又突然变成其他样子了,你要是觉得好玩,可以留着。” 夏金楠犹豫了一下,从陵挽月手里接过石头后并没有收起来,而是蹲下身子放到了徐来手边。 陵挽月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 她脑海里回想着方才在地底看见的雕像,还有那条小白蛇。 从前世来到这里后,她一直觉得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她越想挣脱,反而陷得越深。有夏玄亦在的时候,或许是对他过于依赖,她极少去思考自己面对的局面。 此时,她看着徐来的尸体,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 那位她敬仰无比的师父,跟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他亲手将她推进如今这盘棋局。 或许小师弟也知道一些,但他了解的实在有限,所以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最后还反而被困在了招摇山。 “我们走吧!”夏金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陵挽月点点头,指了指徐来的尸体,“不挖个坑埋了?” 夏金楠一本正经的摇头说道:“不了!与天地同在,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陵姑娘,我们赶紧走吧。” 陵挽月暗笑,心想他总算也知道害怕了。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在此呆了一天之久。 下山的路很快,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了等候在山脚的众人。 饭菜依然还摆在那里,夏金楠之前还觉得自己此举是如此的精明,现在一想,实在是可笑至极。 “把这些都倒了!” 走到近前,他踢翻其中一只碗,又要去踢其他的。 陵挽月拉住他,“三公子脚下留情,正好我饿了,神仙不吃我吃。” “等回去隐州,我让最好的厨子给你做天底下最好吃的菜……” “不必了!”陵挽月随手端起碗扒了两口,而后看向青风,问道:“都发现了什么?” “陵姑娘!”青风走上前来,指着原本藏住的那座山,“山里有蛇!” 第240章 被困之地 “山里有蛇很正常!”旁边有人插嘴道。 青风没有理会那人,而是看着陵挽月继续说道:“这里很不正常。” 陵挽月扒了几口饭,问道:“白色的?” “你也遇到了?”青风问。 陵挽月点头。 青风继续说道:“山里雾大,那蛇也是白色的,等我看到时,它已经朝我扑过来了。可奇怪的是,它最后并没有咬我……” 陵挽月能猜到小白蛇为何没有咬他。 青风在边关时,曾被小师弟救过,所以他身上必然有小师弟的气息。小师弟以前日日呆在师门,跟小白蛇比较熟,而小白蛇极有灵性,自然能分辨出小师弟的气息。 “小白蛇离开后,我就赶紧下山了。”青风解释道:“我担心前面会有更多的蛇,所以没敢再继续往前。” 陵挽月“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多出来的那座山头,“你在上面可还有看到别的异常之处?比如脚印……” 青风摇头,“除了小白蛇外,别的都很正常。只是雾气实在太大,我只看见那小蛇最后进了一条小溪,然后就没了踪影。” 听他说上面有小溪,陵挽月心下了然。雕像四周必然有水,这么说来,雕像确实就在那里了。 “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陵挽月往那边山头走去,不等她上山,就见双手的玉镯由紫色变成了红色。 本来玉镯只有一只了,不过上次在宁州城时,杨文平又给了她一只,所以现在又凑成了一对。她没想到的是,这只玉镯竟然同小师弟当初给林向野的镯子一样,也能感知到没有生成完整面容的雕像。 “陵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隐州?”夏金楠远远地朝陵挽月喊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雕像的位置,那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走吧!” 她走到近前,看着夏金楠问道:“三公子,你确定好要回去了?” “回去!”夏金楠朝马车走去,“就算这里不是我要找的地方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能找到那个地方。” “三公子说得对。”陵挽月笑了笑,“我知道一个地方,三公子可以派人去看看,说不定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仙山。” 夏金楠刚爬上马车,听闻她的话,又赶紧跳了下来,“在哪里?” “等回去隐州城后,我将地图画出来给你。” 如果雕像真的跟老不死有关,那么她师门所在之地应该就是仙山,至于小师弟三番五次提到的招摇山,她也大概知道在何处了。只是她现在要找雕像,夏玄亦要寻紫玉,他们暂时无法脱身去确定招摇山的所在。既然如此,让夏金楠去找也未尝不可。 “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我要找的?”夏金楠不解。 陵挽月岁随口编了个理由,“我跟父亲逃难来六里村时,曾见过座奇异的山,跟这里很像。” 夏金楠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 陵挽月紧接着又说道:“这世间那么多山,真正相似的并不多。夏府不是在各地都有铺子么,你只需派几个人过去看看就行,倘若不是,也不耽误你继续找仙山。” 夏金楠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那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倘若那个地方真的是仙山,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陵挽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该回去了。”夏金楠爬上马车,朝四周众人招呼了一声。 来时兴致勃勃,回去时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陵挽月坐在马车上,青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陵姑娘,你是不是在找恩人被困之地?” “嗯。” 隔着一道帘子,她的声音传到外面时已经变得很低了,但青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想让三公子帮我们找?”青风猜到了陵挽月的想法。 陵挽月掀开帘子,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马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她靠着车壁,对青风说道:“我们时间不够,这件事必须需要人去做。” 青风迟疑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陵挽月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想去找?” 青风点头道:“我毕竟去过那个地方,虽然是在半梦半醒间,但总比三公子的人要好得多,说不定能找到。” “我知道他在哪里。”陵挽月接下来的话让青风一愣。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恩人?”青风说道。 “不!”陵挽月摇头,“必须要先找到他说的东西,否则去了也是白去。” 青风有些明白了陵挽月的想法。 “所以陵姑娘你的意思是让三公子先去打探虚实?” “聪明!”陵挽月赞叹道:“我总算知道小师弟为何会救你了。也多亏你带了消息回来,否则想要找到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青风沉默了一下后说道:“若非恩人相救,我现在……”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小师弟之所以救你,自然有他的考量,他是想让你传消息给我,否则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管他人死活。” 青风默默赶着马车,没有说话。 陵挽月轻笑一声,“既然他救了你,就说明你我之间有这么一段缘分。世间事来来回回,终究逃不过一个缘字。你若是愿意跟着我,又不惧生死,等日后救出小师弟,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陵姑娘,我……” 陵挽月打断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 “想必你早看出了端倪,知道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但我们不是夏金楠口中的仙人,也一样会有生死。小师弟如今深陷危难,我一样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度过这一劫,前路开阔。眼下,正是最为关键的时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没命。” “陵姑娘,我愿意!”青风停下马车,转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陵挽月。 陵挽月笑了笑,“不后悔?” “不后悔!”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后面传来问询之声。 青风态度坚决,“陵姑娘,还在京城时我就决定了,此生不改!” 第241章 寻一幅隐州城的地图 待回到隐州后,夏金楠并没有回他自己府上,而是跟着陵挽月进了她住的地方。 “陵姑娘,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在何处?” 夏金楠看了眼陵挽月画的地图,始终看不明白画中的地方是哪里。 陵挽月边画边回忆着自己前世从老不死那里偷看来的地图,确认大致地方都已经标注清楚了。 她犹记得当自己从他书房翻出那份地图时,一向慈爱的师父当即将她派出师门去历练。那次历练,好几次她险些没命。 虽然老不死的没说,但她知道他是生气了。只不过他的喜怒从来不行于色,所以才看不出来罢了。 后来她曾和小师弟说起过那份地图的事,小师弟说那个地方是师父出生的地方,后来因为走上了修行之路,才离开那里到了师门。 陵挽月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但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想,就算那里不是招摇山,也肯定能在那里找到线索。 “好了!” 陵挽月隐住了仙山真正所在之地的信息,将地图交给夏金楠,“照着这上面的位置找,定然能找到你想找的地方。” 夏金楠皱眉看着地图,“我怎么看不懂?” 陵挽月只是跟着记忆大致绘制出来的,那个地方她也没有去过,难保不会画错。 “从这里出发。”陵挽月指着地图上最大的那个点,“这里是边关。” “仙山在边关?”夏金楠诧异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说不定不在大周,在罗刹国境内也不一定。” “你去过罗刹国?”夏金楠惊异的看着她,“你不是从京城来的么?” 陵挽月瞪了他一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华青青。我来自边关,跟着爹爹逃难时,只顾着逃命了,哪里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只是大周和罗刹国边境有些地方的归属本就模糊不清,所以说那里到底属于大周还是罗刹,谁也不知道。”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夏金楠将地图折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其实你到底是谁根本与我无关,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得道成仙,全都不是梦。” 陵挽月好笑的看着他,“不如还是等三公子你找到真正的仙山后,我们再来谈论这个问题?” “日后再讨论也不是不行。”夏金楠突然板着脸说道:“你跟夏玄亦划清界限是对的,他虽然是夏府的人,但心里可从未将夏府放在心上,就连过年这样的大日子都在外鬼混。” “难道三公子你不是?”从安城到隐州城,这中间的路途可不短。只这短短几日的时间,她不相信夏金楠是在安城陪夏老爷子过完年后才来的。 夏金楠没有丝毫的脸红,“我已写信跟爹问候过了,我这是为了我们夏府,跟夏玄亦可不一样。他什么都不懂,做生意也不会,跟个废物一样,他哪能跟我比。” 陵挽月语气一冷,“这么说来,三公子你找仙山是为了夏府?” “那当然!”夏金楠大言不惭的说道:“我若是成了仙人,自然能保夏府的功业千秋不倒,这难道不是为了夏府?” 陵挽月冷笑一声,“三公子好远大的志向!” “好男儿当然志在远方,哪能只拘泥于一方小小的天地。”夏金楠时刻不忘贬低夏玄亦,“就说夏玄亦吧,若是由他操持夏府的大小事务,恐怕要不了多久,夏府就会毁在他手中。” 夏玄亦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但若说真的有谁能护住夏府,那个人也是夏玄亦,而不是他夏金楠。 “对了,夏玄亦去哪里了?”早在陵挽月刚进隐州城时,夏金楠就已知晓夏玄亦没有跟着。由于他最近都忙着找仙山,所以没有刻意留心过夏玄亦的行踪。虽说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夏玄亦,可在陵挽月一事上,他却极为认真的将夏玄亦视作了对手。 夏金楠身为夏府的三公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在安城的府邸,他也收了不少女人在房中,可却从未觉得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他。哪怕是陵挽月,他一开始也只是生出纳她为妾的想法。可在经过这么多事后,他反倒觉得陵挽月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你若是想知道小公子的去处,不是很简单?”陵挽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我只是随口问问,他去何处又与我何干!”夏金楠得了地图,急着回去派人核实地图上的地方,于是起身告辞道:“陵姑娘,那我就先走了。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慢走不送!” 不知不觉间,月上梢头。待夏金楠走后,陵挽月找出夏玄亦留下来的那幅地图。 地图上已经有了六个圆点,所有圆点连起来,刚好围成一个圆圈。 陵挽月提起笔,在离隐州城不远的地方也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圆点。仔细看去,这地方名唤月牙沟,正是他们白天去过的那个地方。 除了月牙沟外,隐州城底下应该也有一座雕像。只是隐州城内如此之大,朝廷中很多权贵的老宅都在这里,所以想要走遍每一处地方,只怕没那么容易。 “青风!” “陵姑娘。”青风推门进来。 陵挽月知晓他一直门外守着,于是说道:“你去歇着,不用特意守在门外。” “是!” “对了。”陵挽月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在城内找雕像了,这里不比宁州和安城,必须得先做好规划。比如谁家府上先去拜访,谁家府邸可以趁着天黑偷偷去,若不想给夏府惹上事,这些都很有讲究。 “你去帮我寻一幅隐州城的地图来,要越详细越好。”之前夏玄亦的人也曾给过她一幅,但那幅图太过粗略,只能作为参考。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青风点头,“那我今晚就去取。” 陵挽月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取,相信他自有他的手段。 她看着标着圆点的地图,突然想到夏玄亦,以前,这些圆点都是由他来标记的。 第242章 夏轻临来接 自林向野的腿伤好了后,夏玄亦三人再次踏上了去往边关的旅途。 马车在宽敞的道路上一路飞驰,溅起滚滚尘烟。 这里已经靠近边关,没了江南水乡般的柔情,多了些热情洋溢般的坚硬和热烈。翻过幽冷的云岭山,入目所及便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旷野。天地间仿佛矮了不少,旷野的尽头,触手就能摸到低垂的天空。 夏玄亦掀开帘子,看着那一轮红日染红了西方的云彩。大开大合,与他往日所见之景完全不同。 林向野赶着马车,同样惊艳于这壮美的夕阳晚景。 “小公子,你以前有来过边关吗?” 此情此景,林向野实在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悸动。 “没有。”夏府在边关和西域的生意一向由夏轻临负责,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自诩要做夏府当家之主的夏金楠也一样没来过。 “小公子,那是什么?” 前方烟尘滚滚,正往这边疾驰而来。 “车队!”早在尘土刚起之时,夏玄亦就用灵气探过了。虽然他都不熟悉那些人的气息,但其中一个人的气息却让他莫名哭觉得有些亲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夏轻临。 “我们要让路吗?”林向野犹豫着问道。 “先停下吧!”虽然猜测是夏轻临专门从西域十八楼赶过来接他,可他们毕竟十多年未曾见过面,兴许是他感知错了也不一定。 车队很快到了近前,然后缓缓停下。从为首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他穿一身紫色的衣衫,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缎带牢牢系住。满脸大胡子,但是皮肤白净。 夏玄亦也走下了马车。 “玄亦!” 夏轻临快走几步,一把搂住了夏玄亦。 “多年不见,你现在都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了!这些年大哥没在你身边,辛苦你了。” 夏玄亦本来僵直的身体在听他说完这番话后,顿时松软下来。 “你怎么亲自来了?”他问。 夏轻临松开他,拍着他的肩头说道:“你是我亲兄弟,我当然要亲自来接。” 说完,他伸手指着自己那辆马车,“走!我们先上马车再说。” 夏玄亦点头,转头看向林向野,“你们跟上。” “好的,小公子。” 趁着上马车之际,夏玄亦看了眼最后面的云道子,他手握拂尘,坐在赶车的位置上翘着双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人群。 “快进去!”夏轻临拍了拍夏玄亦的后背。 夏玄亦“嗯”了一声,回头进了马车。 云道子的身影从目光所及处消失,夏玄亦心里想的却是他方才看向人群的眼神。 自从那夜云道子持着拂尘,将他脚底的那团光放入拂尘后,夏玄亦就知道那拂尘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也是为何云道子将拂尘看得这么重要的原因,他应该是害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极少使用拂尘。 但经过那晚后,云道子似乎不再害怕其他人会看出拂尘的不同。或许,他以前是在避着陵挽月,现在陵挽月不在,他自然毫无顾忌。 “玄亦,你这次来边关是专为找紫玉?” 夏轻临也钻进了马车,里面空间很大,在正中央的空处还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瓜果,新泡的茶还冒着热气。 马车很平稳,比夏玄亦来时坐的马车要舒服得多。 “对!”夏玄亦没有隐瞒此行的目的,况且他在信中也已经说明了。 “外面那个驾车的小道士就是你说的人?”夏轻临早注意到了林向野,也听夏玄亦说过他有找到紫玉的本事。 “嗯,他就是林向野。”夏玄亦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竟然有这等本事?”夏轻临问。 夏玄亦挑着不重要的说道:“他是西山道观的道士,自西山道观解散后,便四处漂泊,我们也是偶然知晓他能感知到紫玉的气息。” “我们?”夏轻临抓住了重点。 夏玄亦解释道:“陵挽月,她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夏轻临是第一次听夏玄亦提起陵挽月,但他早已经知道陵挽月此人。夏府的生意遍布各地,他又掌握着西域通向各地的商队,不管他想知道什么,总是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在陵挽月进入回春堂当坐堂大夫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只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夏轻临轻笑出声,“据我所知,你们已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听说这位陵姑娘生得极为好看,但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哪怕陵姑娘再漂亮,你也应该克制!” 夏玄亦看着杯中晃来晃去的茶水,淡淡说道:“她跟我一样!” 夏轻临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出声,“当真?” 夏玄亦点头。 “这就太好了!”夏轻临一掌拍在桌子上,车轮压过细小的碎石,车身微倾,桌上的茶杯眼看就要滑落,夏玄亦指尖一弹,灵气瞬间冲出,接住落到半空的茶杯。 “好!”夏轻临拍着手,不知他是在夸夏玄亦隔空接住了茶杯,还是在说陵挽月也是修行者一事。 “我找紫玉不单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夏玄亦说道。 “我明白!”夏轻临叹息道:“早年间确实有关于仙山的传说,世人都以能进仙山为荣,因为一旦进了仙山,就意味着成仙有望。但仙人哪是那么好当的,很多人没有等到成仙,就在仙山丧失了性命。以前,也确实有用紫玉选择弟子进仙山的规矩,但这么多年过去,仙山成了灵山,这个规矩也成了摆设。” 夏玄亦诧异的看向他大哥,“你说什么?灵山就是仙山?” “没错,早年间,那里一直被称作仙山,可仙人只是传说,就算进了仙山,最多也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后来去仙山的人越来越少,久而久之,那里就不再叫仙山了。不过紫玉却一直在,可就算拿到紫玉,也进不了仙山。” “你……怎么知道?”夏玄亦沉默片刻后问道。 第243章 为什么知道 夏轻临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看着夏玄亦说道:“你忘了我曾去过灵山?虽然只见到了守山人,但你以为我只是鲜血来潮才去的?早在去之前,我就从古籍中找到了线索,那次去,也不过是确认罢了。” 夏玄亦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夏轻临喝了口茶,“那位守山人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他守在灵山脚下不知多少年,很少看到外人。就算黄沙散去后他走出灵山,也看不到几个人。有时候遇到了,以他自诩半个仙人的身份,根本不屑与普通人交谈。”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带着疑问去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不会隐瞒,还巴不得我能多问他一些问题。” 夏玄亦疑惑道:“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你没问,我也就没说。”夏轻临放下茶杯,“现在可不止你们在打仙山的主意,还有娄将军府上的那位公子,他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去仙山的。” “大哥你跟他说了仙山的事?”夏玄亦的心提了起来。 夏轻临摇头,“我还没那么傻。再说,我一看你的信中在让我打听紫玉的消息,就知道你最后可能也会去找仙山。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可能将仙山的消息透露给娄昔音了。” 夏玄亦松了口气。 夏轻临紧接着说道:“不过想进仙山没那么容易,光有紫玉还不够。” “大哥你知道怎么进去?” 夏轻临神秘的说道:“这世上除了我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怎么上仙山了!” 夏玄亦心底却始终有种怪怪的感觉,他大哥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跟仙山有关的事情?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是修行者? 他记起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夏轻临从西域回到安城后,专程去六里村找他。也就是在那天,夏轻临知道他是修行者。这么多年,他从未问过他为何会知道这个。 此时,他的满腹疑问化作言语,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修行者?” 原本满脸兴奋的夏轻临顿时僵住,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既然问题已经问出了口,夏玄亦就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道:“你说关于仙山和灵山的消息都是从古籍中看到的,那等到了十八楼,这些书能否都借给我看看?” “这个……”夏轻临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那些古籍,我看过后就烧掉了,现在就是想看也找不到了,这个就算了。” “那你为何会知道我是修行者?”夏玄亦继续追问第一个问题。 “反正我就是知道,至于原因,你就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夏轻临虽然早想到会有这一天,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怎样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不管何种情况下,都不能透露他的存在。 “你也是修行者?”夏玄亦皱眉。 “我怎么可能是。”夏轻临猛灌了两杯茶,他的大胡子上还有些许沾上去的茶水。 “哎呀,你就别问了,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你就别为难我了。再说我是你大哥,我不可能害你。只要你成了仙人,我们夏府就能在时间长河中永远屹立不倒,我想要的也只有这个。”夏轻临一口气说完后,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色皎洁,将四周映照得一片亮堂。道路宽阔,倒也不影响赶路。 “这里离十八楼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像这样一直赶路,只需两个昼夜就能到。”夏轻临放下帘子,推了推桌上的瓜果,“你先随便吃点东西,我们很快就能到镇子了,到时候再带你吃别的。” 夏玄亦没有去接,而是看向了夏轻临的脸。 黑夜中,他的脸已经看不大清晰。夏玄亦作为修行者,只要他想,黑夜便如同白昼,根本不影响他的视线。 “娄昔音还在十八楼吗?”许久,他问了个跟刚才的话题无关紧要的问题。 夏轻临似是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说道:“在的,他还在十八楼。” “那他可有什么异常?” “我专门派人跟踪过他,除了每天四处闲逛外,他什么都不做。我本以为他会四处打听仙山的消息,可他也没有。不过,他最开始曾问过我有关仙山和紫玉的消息,我只挑了不重要的跟他说过。”夏轻临道。 夏玄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对了。”夏轻临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觉得他的样子好像每天都不一样,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或许是每天都见面缘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太清。” 夏玄亦大概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青风回京城后,曾说娄昔音有吸人血的癖好。光是这点,就能于无形中缓缓改变一个人。至于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要等见面了才能知道。 “那个……你什么时候去仙山?到时候我带你去。”夏轻临紧接着又说回到仙山,“只靠紫玉已经进不去仙山了,想要进去,还得需要守山人帮忙。上次我见过他后,他曾告诉过我要上仙山,必须要找他。虽然仙山外面黄沙漫天,但只要靠他教的方法,不用等黄沙散去,也能走到仙山脚下。” “守山人为何会告诉你找他的办法?”夏玄亦不解。 夏轻临同样疑惑不已,“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后来回去后,我也曾仔细想过,或许是他守在山脚太过孤独,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夏玄亦沉默着没有说话。 “想那么多做什么,若是真想知道,到时候找到他后,直接当面问他不就行了。”夏轻临倒是想的简单。 “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先闭上眼睛歇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夏轻临伸手拍了拍夏玄亦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在西域这么多年,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打听出来。” 夏玄亦“嗯”了一声,不过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后面传来一阵凄惨的“啊”声。 第244章 为师腿疼 马车全都停下,众人齐齐看向走在最后的那辆马车。 “对了,还没问你那是谁?”夏轻临问夏玄亦。 “林向野的师父,云道子。”夏玄亦跳下马车,往云道子所在的马车走去。 “师父您怎么了?”林向野已经先夏玄亦一步到了近前,他看着云道子,颇为焦急的问道。 “为师腿疼。”云道子斜靠着马车,将右腿紧紧抱住。 “那怎么办?”林向野上前几步,想靠过去看得更清楚些,被云道子伸手推开,“去!给为师多拿点水来。” “您的腿……”林向野却是不愿离开。 云道子眉头紧皱,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待疼痛过去,瞪着林向野道:“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林向野见夏玄亦正快步往这边走来,于是点头说道:“徒儿这就去给您取水。” 说完,赶紧朝前方的马车跑去。 夏玄亦远远就看见了云道子破旧的袍子下微微发出的光亮,他刻意遮掩后普通人确实看不见,可岂能谈过夏玄亦的双眼。 “云道长哪里不舒服?”夏玄亦并未离得太近,在距离马车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云道子叹息道:“这几日赶路太急,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不如你们先走,我在这里休息休息后再去追你们。”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云道长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玄亦一路奔波,确实是麻烦你了。你就坐进马车里休息,至于赶车的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好。”夏轻临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听见云道子的话后,赶紧回道。 “我这一路上跟着小公子混吃混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让你们来赶车呢,那岂不是让我欠小公子更多的人情?作为从西山道观出来的道长,我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云道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夏玄亦岂能不明白他的想法,他这是想摆脱众人。 “你不欠我的。”他自然不可能让云道子如意,朝身后站着的人招了招手,“你过来,马车交由你赶,一定要跟紧我们。” “是!”被叫到的那人赶紧上前,看向云道子说道:“道长还请坐进马车里面,这里离下个镇子很近了,我们很快就能到。” 云道子被众人这么看着,实在不好拒绝,他干笑两声,“呵呵,那就麻烦你了。” 林向野将自己马车上的水取来,“师父,您看这些水够吗?” “放到里面来。”云道子掀开帘子,示意林向野将水放进去。他撑着屁股下面的垫子,勉强挪动着坐进马车。 夏轻临号好心问道:“云道长不碍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你好像伤得很严重,不如让大夫给你看看,我带了随行的大夫。” 云道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必麻烦大夫,我稍微休息下就好,这都是老毛病了。” 林向野看着云道子,欲言又止。 “我们不是赶时间么,赶紧赶到镇上,你们就不用管我了。出发!哈哈!咱们出发!”云道子在艰难的将屁股挪进马车后,示意众人回去,“都各自上马车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走吧!”夏玄亦率先转身往回走。 待车队再次出发时,夏轻临凑到夏玄亦身边低声问道:“这个云道长看起来有点奇怪。” “嗯。”夏玄亦闭上双眼,灵气离开马车,化成一缕无形的轻风,静悄悄的刮在这寂静的夜。 小风淡淡吹拂,其上附有夏玄亦的一缕神识。 由于云道子有拂尘在手,夏玄亦不敢靠云道子的马车太近,他不担心云道子发现,而是害怕拂尘里的雕像魂会察觉。 雕像还未生成完整的面容时,每当有灵气靠近雕像,元神便会冲出攻击人。雕像完全成形后,残魂成了雕像魂,一样会对靠近的灵气发起攻击。 他还记得前不久在客栈的那天夜里,云道子从林向野手里拿到拂尘后,便将他脚底的雕像魂放进了拂尘中。当雕像魂进入拂尘后,似乎就发现了夏玄亦神识的存在,不给他半点收回神识的机会,瞬间就将神识烧了个干净。 虽然离马车很远,但夏玄亦还是感知到了云道子此时到底在做什么。 云道子靠着车壁,右脚的鞋袜已经脱掉,以前他是将整只脚泡进水中,可现在没有小河,只有人喝的水,加之他又担心被人发现,所以他只能用水不断往他的右脚上淋去。 而让夏玄亦惊异的是,那团光球像是真的在喝水。云道子滴下去的水,不等落到脚上,就被光球给吸了进去。 夏玄亦想起之前发现的雕像,全都离水不远,看来雕像魂最惧的便是没有水。 一壶水下去,云道子的脸色好了不少,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这让夏玄亦联想到云道子方才的那一声惨叫,应该是雕像魂由于缺水,所以将不满发泄到云道子身上,所以才导致他动弹不得。 “玄亦啊,你睡着了?”夏轻临又往夏玄亦身边靠了靠,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夏玄亦睁开双眼,“何事?”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修行了?”看着夏玄亦冷冷的眼神,夏轻临微微愣住。 “没有。”夏玄亦坐直身体,见从云道子那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线索,索性只留了一缕灵气在外面,将意识都收了回来。 “你听见我刚才跟你说的没?”夏轻临问。 夏玄亦微微皱眉,他根本没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 夏轻临重复了一遍,“如果那个云道长有问题,要么就不带他了。前面不远就是巴马镇了,我们将他留在那里。正好他不是腿伤了么,就借大夫之口,将他困在那里。” “不行!”夏玄亦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能离在这里。” 若云道子是雕像的主人,那么将他单独留下,无异于放虎归山。陵挽月正在找雕像,他肯定会回去找陵挽月。 出于为她的安全考虑,他绝对不能放云道子离开。 “那就这么带着他?”夏轻临不解道:“紫玉和仙山如此隐秘之事,若是他跟着我们,肯定会被他发现。” 第245章 又见娄昔音 “他已经知道了。”夏玄亦不咸不淡的说道。 而且,就算云道子不是雕像的主人,他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夏玄亦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若云道子跟雕像有关,那林向野呢?他跟这些事有关系吗? 还有就是紫玉,为何偏偏只有林向野能感知到紫玉的气息? 虽说他发现了云道子的异常,但他却还没有告知陵挽月,在事情还没确定前,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为好,否则反而会影响她寻找雕像。 从时间上推算,她眼下应该已经到隐州了,也不知她是否有了雕像的线索。 “仙山的事他也知道?”夏轻临诧异的问道。 夏玄亦迟疑着点了点头,如果云道子是雕像的主人,那么他自然知晓仙山的存在。还有那些雕像的位置,他肯定也一清二楚。 “这两师徒到底是什么人?”夏轻临不解道:“他们看起来不过是极普通的道士罢了,怎么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他们不是普通的道士。”夏玄亦顿了一下,“也许整个西山道观都不普通。” 那里不但藏有各种古籍,甚至还有雕像的存在,又出了国师大人那样的修行者,岂会是普通之地。 马车奔驰在旷野间,月亮像是飞身就可摘取。 云道子给雕像魂喂了足够多的水后,他脚底的光亮总算缓缓暗淡下去。很快,马车里传出了他的呼噜声。 夏玄亦之所以不拆穿他,是因为他想知道,云道子到底要将雕像魂藏在脚底多长时间,才会放入拂尘之中。 更何况,只要云道子在他身边,就说明雕像暂时不会生成完整的面容。对他和陵挽月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马车只在前面的镇子稍微歇了歇脚,又继续赶路。 夏轻临说得很对,只需两个昼夜,他们就到了十八楼。 十八楼所处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正因为有十八楼的存在,这个镇子硬是比整个西域最大的城还大。 马车从踏进镇上的那刻起,就开始缓缓慢了下来。 夏轻临掀开马车的帘子,饶有兴致的开始向夏玄亦介绍起街上的事物。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整个西域就没人不知道他夏轻临的。 “前面就是十八楼了。”夏轻临用胳膊碰了碰夏玄亦,“你快看看,跟京城那些宅子像不像。” 夏玄亦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发现十八楼确实跟周围其他宅子不一样,就像滚滚乌云中透出的那一缕光。 “你也觉得不错是不是?” 夏轻临见夏玄亦兴致不高,没再继续说下去,随口感慨道:“我刚到西域不久时,实在是想你们,更是想念安城的一切,偏偏又回不去,索性便照着偶然得来的图纸建了十八楼。虽然回不去,但住进这里后,倒也缓解了不少思乡的情绪。” 夏玄亦总算憋出一句话,“大哥辛苦了!” 夏轻临欣慰不已,“有你这句话,我就不辛苦。为了夏府,我什么都愿意做。” 夏玄亦本来想问他为何如此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话到了嘴边后,他又吞了回去。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夏轻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夏玄亦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夏金楠罢了。” 夏轻临嗤笑道:“这小子野心不小,可偏偏是个没脑子的。若是将夏府交到他手里,不出十年,这世上恐怕再无人能记得夏府往日的风光。” 对于谁接手夏府这事,夏玄亦其实并不感兴趣。 “等你得道成仙后,有你照拂夏府,我们夏氏一族就能永远这么风光,这多好!”夏轻临喜形于色,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差点忘了陵姑娘,她不也是修行者么。有你们两人照拂,我们夏府还有什么可怕的。” 夏玄亦没有说话,得道成仙一事他从未细思过,况且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马车缓缓停下,夏轻临撩开车帘,“到了!” 说完,率先跳下了马车。 夏玄亦轻呼出一口气,也跟着走下马车。 刚走下来,他就看见大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娄昔音! 短短几个月不见,娄昔音看起来好像确实变了不少。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此时的娄昔音一身红衣,莫名多出了一股邪魅之意。 “哈哈!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吧!”娄昔音迎了上来。 他走到夏玄亦面前,轻轻给了他胸口一拳,“自从离开安城后,我可是一直想着你们。” 说完,他又看了看后面其他马车,犹豫着问道:“陵姑娘呢,她没来吗?” 夏玄亦淡淡“嗯”了一声,“没来。” 娄昔音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她竟然没跟你一起么。” “先进去再说!”夏轻临招呼着两人。 夏玄亦抬脚跟上去,进了宅子。 娄昔音站在门口,直到马车上所有人都下来后,才确定陵挽月真的没有跟来。 “你这小道士,有点意思。”没有看见陵挽月,娄昔音的视线落在了搬着行李的林向野身上,“你是玄亦的什么人?” 林向野低着头说道:“我跟小公子没关系,陵姑娘让我跟着小公子,所以我就跟来了。” “你认识阿月?”娄昔音惊喜的问道。 “公子你是说的是陵姑娘吗?”林向野继续将行李搬下马车,边搬边说道:“如果是问陵姑娘,我确实认识。我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只是不知为何她这次不跟我们一起来西域。” 娄昔音凑了过去,眼巴巴的问道:“阿月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林向野露出老实巴交的模样,“陵姑娘一直很好看!” “对对对!阿月她一直都那么美。”娄昔音顺手接过林向野手里的包袱,看里面插了把拂尘,于是一把拔了出来,“这拂尘太丑了,你既然认识阿月,我改日送你把新的,保证比你现在这把好看……” “谁让你动我的拂尘了!”马车里猛然传出一道声音,吓了娄昔音一跳。 第246章 打碎的锅 云道子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紧盯着娄昔音手里的拂尘,招呼林向野道:“乖徒儿,把师父的拂尘拿回来。” 林向野将行李放到地上,朝娄昔音伸出手,“这位公子……” “还你。”娄昔音将拂尘扔给云道子,嘀咕道:“小的不错,老的就不行了。” 云道子抓住拂尘,小心翼翼的别在腰间,一本正经的说道:“素闻娄公子长得挺俊,就是嘴巴不太好使,总是做那得罪人的事。也就小公子不把这当回事看,不然你看看,当初在京城,有谁待见你的。” 娄昔音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云道子“切”了一声,“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前几年你到我们西山道观,打烂了观里的一口锅,没有赔钱就偷偷溜走了,我可不得记着你么。” 娄昔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哈哈哈,那是意外。多少银子,我现在赔给你怎么样?” “本道长在乎的是你那几两碎银么?”云道子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 林向野十分惊奇的看着他,“师父,您的脚伤好了?” “为师本来就没受伤,只不过是前几日赶车太累罢了。现在休息好了,腿伤自然也就好了。” 云道子说完后看向娄昔音,“娄公子,说好的要送我徒儿一把新拂尘的,你可不能耍赖。还有,想打听陵姑娘的事情,你应该直接问小公子才是。他们之前天天呆在一起,同吃同睡,只要是陵姑娘的事情,他什么都知道。” 听完云道子的话,娄昔音面如死灰,“同吃同睡?” 云道子奇怪的看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人可恩爱着呢。” 像是明白了什么,云道子压低声音,满脸嫌弃的说道:“你若是想打陵姑娘的主意,我告诉你,你可死心吧,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娄昔音没有生气,反倒笑着说道:“陵姑娘生得貌美,我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欣赏她的美貌没有错。既然她跟我的好兄弟两情相悦,我当然会祝福。老道长,这一点是你想多了。” 云道子白了他一眼,“你就自欺欺人吧!老道我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还看不明白么。” 说完,他双手背在身后,昂首进了十八楼。 娄昔音笑了笑,问林向野,“你师父一直这样?” 林向野迟疑着点了点头,“我师父说话不好听,娄公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当然不介意。”云道子一只手搭在林向野肩上,半推着他往前走,“先跟我说说陵姑娘现在的具体情况。” “我的行李……”林向野回头去看被扔在地上的行李。 “不用管,行李自有下人来收。” 当娄昔音还在从林向野这里追问陵挽月的消息时,夏玄亦已经跟着夏轻临进了书房。 “自从你让我打听紫玉消息后,我就收集了不少紫玉回来,不过这些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就说不准了。”夏轻临从书架上抱下来一个木盒,打开盒子,里面全是紫玉。 夏玄亦随手拿起一块看了看,玉确实是紫色的,最中间的位置好像也封印了东西。但他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灵气,所以这块紫玉并不是他要找的。 “怎么样?”夏轻临问。 夏玄亦摇头,随后又拿起了一块。 一连八块,里面全都没有灵气,根本不是他要找的紫玉。 夏轻临难免有些失望,毕竟这些都是他花高价收回来的,他本以为里面好歹也能有个两三块是真的。 “还有最后一块。”夏轻临亲自将最后一块紫玉取出来,见最中间的图案是石头,顿时泄气,“竟然全是假的。” 不想夏玄亦接过最后一块紫玉,点了点头,“这块是真的!” 夏轻临连忙抬起头,“真的?” “嗯。”夏玄亦仔细摩挲着最后一块紫玉,加上陵挽月手里的四块,这是第五块。不知林向野感知到的紫玉,是不是他手中的这一块。 “太好了!”夏轻临放下不停揪着胡子的手,好歹还有一块是真的。 “去灵山的地图有吗?”夏玄亦将紫玉收进怀中后又问道。 夏轻临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地图,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随时可以出发。” 夏玄亦想了想,“明天!” 夏轻临有些诧异,“这么急?” “先找到守山人,我有话想问他。”能不能上灵山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找到招摇山的所在,然后救出小师弟才是最紧要的。 “那行,我先去做准备。”夏轻临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身走出了书房。 等林向野摆脱掉娄昔音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问明娄昔音的位置后,赶紧寻了过去。 “摆脱娄昔音了?”夏玄亦显然早就知道他被娄昔音缠着,所以一直没有催他。 林向野乖乖的在夏玄亦对面的位置坐好,“娄公子他……实在太热情了,一直拖着我打听陵姑娘的事。” 夏玄亦并不觉得意外,以娄昔音的性子,他早就想打陵挽月的主意。更何况,他应该早就知道了陵挽月是修行者的事,眼下寻仙山无望,他自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修行者身上。 “先不说他了,你感知一下紫玉的具体方位。”夏玄亦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看着林向野说道。 林向野点头,“小公子稍等。” 说完,他闭上双眼。 刚闭眼,他又立马睁开,有些意外的看向夏玄亦,“小公子你……已经又找到一块?” 夏玄亦没有隐瞒,况且也根本瞒不过他。 “恭喜小公子。”林向野郑重其事的道了声喜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隔了很久才睁开眼睛。 夏玄亦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的等着。 “对面就有一块紫玉。”林向野指着十八楼对面的那处宅子,“就在我们进来时看见的那处宅子。” “好!”夏玄亦点头,准备起身离去。 “小公子等等。”林向野紧接着又说道:“除了那块紫玉外,还有另外两块。” 第247章 一样的木屋 林向野的话令夏玄亦感到非常意外,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也就是说现在只差最后一块紫玉了。 “另外两块紫玉离这里比较远,应该在那个方向。”林向野指着西北方向说道:“虽然感知起来有些模糊,但应该是在那个方位没错。” 夏玄亦仔细辨别方位后,想到夏轻临说那边好像是娄将军的营地所在的方向,心里已经大概清楚了。 “小公子,我之前听陵姑娘说,总共有九块紫玉,除了刚发现的这三块外,是否还有缺的?”林向野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夏玄亦没有隐瞒,“还缺最后一块。” “那我再感知一次?”林向野问。 夏玄亦摇了摇头,“先把对面宅子的紫玉拿到再说。” 林向野收回手,“需要我陪同吗?” “这一路上你辛苦了,你先房间休息,若是没找到紫玉,我再来喊你。”夏玄亦起身说道。 “好。”虽然后面两天有夏轻临的人在赶车,但林向野脸上仍然难掩疲惫。 “小公子有事便喊我。”说完,林向野便朝着后院而去。 夏玄亦想到方才进十八楼时,曾看见对面宅子有小孩趴在一旁偷看。从小孩的着装来看,他们应该是西域本地人。由于还不了解对面宅子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夏玄亦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而是叫上了夏轻临一起。 有夏轻临在,行事倒也方便,只是随便花了点银子,就将紫玉拿到了手。 夏玄亦看着手中的紫玉,里面封印的是一把小剑。当初涓滴子所说的紫玉里面,也确实有说过封印了小剑的紫玉。 眼下的局面已经出乎了夏玄亦的意料,他没想到刚到十八楼的第一天,就能找到两块紫玉。 前几日他收到了陵挽月的信,信上面说她也找到了第七座雕像。 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离他们找齐紫玉和雕像的日子并不远了。 翌日,夏轻临备齐远行的行李,带着夏玄亦朝灵山的方向而去。还在安城时,娄昔音就经常粘着夏玄亦,此时在西域也一样,听说夏玄亦要出远门,他立马也跟了上去,根本甩不掉。 夏轻临本来想以娄将军交代的话甩掉他,却被夏玄亦的眼神给制止了。 趁着娄昔音不留神的时候,夏轻临问他原因。 夏玄亦回道:“此行带着他还有用,而且他手里有一块紫玉。” 夏轻临错愕不已,“他竟然有紫玉?” “嗯。”夏玄亦点头道:“我原本并未注意,不过昨天我们拿着紫玉经过他身边时,他身上的紫玉有了感应,这才被林向野察觉。不过我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知道如何屏蔽紫玉的气息,从而不让人发现。” 夏轻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啊,娄公子这人可邪门着呢,你可千万得注意。” 夏玄亦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娄昔音如厕回来,离得远远地就指着两人说道:“你们兄弟两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夏轻临回应道:“娄公子想多了,你风度翩翩,我们夸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说你坏话。” 娄昔音双手背在身后,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的儿子。” “走吧!”夏玄亦回到马车,“我们快些赶路,越早到越好。” 从十八楼到灵山外围,他们赶了整整一天的路。 还离得很远时,就能很清楚的看见那漫天的黄沙。西域的本地人将此地叫做魔鬼城,只因这里终年黄沙漫天,人和动物一旦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 经过不少人尝试后,他们发现此地有去无回,于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娄昔音显然也知道这个地方。 夏玄亦看着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曾有试着进去过?” 娄昔音赶紧摇头道:“确实尝试过,但我走进去后,眼前被风沙覆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走了几步后就退回来了,怕万一跟传说中的一样再也出不来就麻烦了。” “出是肯定出得来的,只是要找对方法。”夏轻临笑眯眯的看着娄昔音,“娄公子,你像我这样拿着紫玉进去就没事了。” 说完,在娄昔音惊讶的眼神中,夏轻临摸出一块紫玉。 紧接着,他看见夏玄亦手里也握了块紫玉。 “你们……” 不等他说完,夏玄亦打断了他的话,“娄公子,进去后想要不迷失方向,只有靠紫玉。我知道你身上匜有一块紫玉,你若想进去,便拿着紫玉跟我们一起便可。” 娄昔音装傻,“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夏玄亦握着紫玉走在最前面,他的声音淡淡传到后面。不知是因为风卷着黄沙时将声音也跟着卷跑了,还是他本来就说得很小声,总之娄昔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但这个声音却让他振奋无比。 因为夏玄亦说:“仙山就在里面!” 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娄昔音赶紧拿出紫玉,学着夏玄亦一样,将紫玉牢牢握在手中,然后朝着漫天的黄沙而去。 夏玄亦虽然没有看过娄昔音手里的紫玉到底什么模样,但他猜测那块紫玉的正中间封印的应该是一截手指头,当初涓滴子要找的紫玉就是娄昔音手里这块。 带着紫玉进入黄沙的办法,是守山人告诉给夏轻临的。 果然,当他们三人手握紫玉进入时,眼前的黄沙好似避着他们,甚至刻意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可以直通灵山山脚。 夏轻临上次来时,也只是在黄沙散去后,往前深入了一段距离,但后来被守山人给拦了下来,所以他并没有真正到达灵山脚下。此时,当他们握着紫玉进入,没往前走多久,就看见了一所小屋。 若是陵挽月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这所木屋竟然跟西山悬崖底下的那座木屋一模一样。不单如此,就连屋门外的那口水缸都一模一样。 可惜的是,陵挽月并未在这里,而夏玄亦当初并未下去西山的悬崖,所以没有谁发现这里同西山的联系。 第248章 灵山脚下 “这里就是仙山?”在看到山脚下的茅屋后,娄昔音颇有些意外的问道。 夏轻临回道:“是不是仙山我不知道,反正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我们能来,全都是托了紫玉的福。” 夏玄亦本来走在最前面,此时他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茅屋,问夏轻临,“大哥你上次来的时候可有到过这里?” 夏轻临摇头,“上次是守山人出去找的我,我根本没走到这里。” 夏玄亦点头,示意两人留在原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要不我跟你一起?”娄昔音自告奋勇。 夏玄亦回头看他一眼,刚要说话,夏轻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娄公子,你说你去了能有什么用?就算去,那也是我去才对。毕竟我以前曾见过守山人,好歹也能混个脸熟。” 夏玄亦摇头,“我去就行了,若有情况,我独自应付起来比较容易。” 说完,不顾两人的反对,迈步朝山脚走去。 娄昔音和夏轻临两人只好都留在原地,看着夏玄亦缓缓接近那处屋子。 夏玄亦很快就到了院子门口,隔着低矮的栅栏,能看见狭小的院子里有一口缸,缸沿落了些尘土,地面堆积着腐烂的树叶。房门紧闭,门上结了不少蛛网。 远远看去,此处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夏玄亦不再犹豫,他伸手推开栅栏,踏进了灵山脚下的这处院子。而随着他走进院子,方才他们一路走来时漫天的黄沙气息突然就消失不见,耳边没有了风沙之声,只余一片空旷之音。 同时,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淤积的腐叶消失,院中的水缸不见,门上的蛛网也已经消失。抬头看去,能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间被白色的云雾缠绕,山顶则是被茫茫积雪的覆盖。 夏玄亦只是看了这么一眼,紧接着按房门“吱呀”一声响起,方才看见的山峰就被浓稠的雾气弥漫,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视线被打开的房门吸引了过去,但是没有看见人出来。 在原地等待片刻后,夏玄亦开始往前走。 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心底奇怪的感觉就越深。当他到了门口,看见桌旁背对着他站立的那位老者时,整个人瞬间就呆立在原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梦中教他修行的那名老者,也是将仙经传给他的那个人。从名义上来讲,老者应该算是他的师父。 “你来了!” 不等夏玄亦出声,老者率先问道。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他也转过头来,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夏玄亦。 “怎么?你很意外?”老者笑了笑,朝夏玄亦招了招手,指着他旁边的凳子,“过来坐!” 夏玄亦没有说话,四肢僵硬的在老者旁边的位置坐下,许久后他才张嘴问出了第一句话,“我该怎么称呼您?” “怎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天来找我的目的。”老者显然已经知道来此地的并非只有夏玄亦一人。 “这里是仙山?”夏玄亦这话是帮娄昔音的问的。 娄昔音四处寻找仙山,他找过那么多地方,就是为了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踏上修行之路。如今他就在外面的漫漫黄沙中,夏玄亦也想知道传闻中的找到仙山就能开始修行,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者并未刁难夏玄亦,而是如实说道:“早在很多年前,这里确实是仙山,来往修行者无数,外面也没有黄沙,而且想要进仙山也很容易,只需递上拜帖,满足要求就可以留下来。但是修炼不是一蹴而就,很多人根本没这个耐心,而且真正有天资 的人其实很少。”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站到窗前。有风吹来,吹开他的发梢,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夏玄亦想到在梦中见到他时的样子,他也是像如今这样气定闲散的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到修行者身上自有的灵气和风姿。 “为什么选择我?”夏玄亦突然问道。 老者回过头,笑了,“刚才说到天资这个问题,虽然真正有天资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你,就是其中一个!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为你本身就有天分。当然,你并不是天资最好的那个。” 夏玄亦心头一紧。 “陵挽月才是!她的天资,可谓无人能及,就好像她天生就是为修行而存在的。所以年纪轻轻,她就能达到旁人几百年都达不到的高度。” 果然是阿月!夏玄亦早料到老者说的人是她。 “虽然她天资好,但这并不算好事。”老者接下来的话,着实让夏玄亦震惊不已,也让夏玄亦明白了陵挽月所说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陵挽月来仙山时,其实并不算真正的来。或者说,她其实从未来过仙山!”老者叹息道:“这丫头出生时,自带灵体,所以修炼起来很容易。但同时也有一个麻烦,她因为天生感知敏锐,所以极易哭闹。当年柏子阳困于飞升境,始终迈不出最后一步,在得知陵挽月的存在后,宁愿自降修为,也要下山。” 夏玄亦记得在京城时,杜严双也说起过这个问题,说华青青刚生下来时确实一直哭个不停,直到有道士上门指点后,华青青才停止了哭闹。 老者继续说道:“柏子阳下山后,很快就找到了这丫头。他返回仙山时,没有带回那丫头,但却取了那丫头的一魂一魄。” 夏玄亦愣住,这与杜严双的说法不谋而合。华青青患有离魂症,经常走神,当时按照别的道士的说法,就是失了魂魄。 “柏子阳不愧是修炼上的奇才,仅靠这一魂一魄,加上他用修为催化,硬生生补全了三魂七魄,得以让那丫头可以像常人一样修炼。但是,柏子阳再有天分,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陵挽月并不是像我们一样真实存在的人,她只是柏子阳靠灵气维持的一道虚影,虽然能修炼,但注定是个泡影。” 第249章 事情的始末 “陵挽月所有的修为,都是在替他人做嫁衣。并且,她自从有自己的灵识那天开始,她此生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修行,然后打破飞升境,生成金丹。”老者看着夏玄亦说道。 “金丹?”这是夏玄亦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老者点头说道:“只有生成金丹,才可以摆脱肉身束缚,走向传说中的仙人之境。如果她有完整的肉身,那她就是数千年来的第一个迈进仙人境的修行者。可惜啊,她只是一个虚影,在金丹刚出现的那刻,就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缕孤魂。” 饶是夏玄亦想过陵挽月的身世离奇,却不会知道她竟是一道虚影,一道没有肉身的虚影。 “但是她的金丹还是生成了,只不过生成后的金丹却不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的师父柏子阳。”老者义愤填膺道:“柏子阳这个老鬼,一心想踏上仙人境,却因为自身天姿不够,才总打歪主意。多好的女娃啊,被他硬生生的毁了一生。” 夏玄亦心下一凉,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阿月现在的遭遇,都是因为她师父?” “除了他还能有谁。”老者转身走回桌旁,“那个老鬼,派弟子将陵挽月的魂魄送回肉身,而他自己亲毁肉身,将元神分成数道,用上古传下来的法子继续修行,就是为了能踏上真正的仙人境。” 夏玄亦被老者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双手发抖,甚至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眼前的老者。 “柏子阳那老鬼精明无比,从他将陵挽月的魂魄带回仙山后,就开始了计划将来会发生的一切。他虽然毁了肉身,又将元神分成数道,代替他做各种事。” “我虽然想帮那个女娃,但却苦于被困此地,走不出去,无奈之下,只能托梦于你。就算偶尔出去,真正能做的事却少之又少,以免柏子阳发现端倪后,反而给她带去麻烦。” 听他说到这里,夏玄亦已经基本捋清了事情的始末。 柏子阳在陵挽月出生当日,不,是在华青青出生当日,赶去京城,借着给华青青止哭,强行取走了她的一魂一魄带回仙山。 回到仙山后,柏子阳用秘法和修为,将这一魂一魄补齐为三魂七魄,但因为没有肉身,所以补全了三魂七魄的华青青只是一道虚影。柏子阳让这道虚影认他为师,并为她起名陵挽月。 在陵挽月修炼出金丹后,被柏子阳强行将她的金丹据为己有,并抽回补齐的魂魄,只余最开始的那一魂一魄。 得到金丹后,柏子阳自毁肉身,将自身元神分成数道,开始以雕像之法修炼,以期踏入真正的仙人之境。同时,陵挽月的小师弟带着她的一魂一魄去了京城,将她的魂魄还于肉身。魂魄齐全的华青青,因此便成了后来的陵挽月。 但因为魂魄相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在魂魄归体后,华青青才迷糊了整整三年时间。这也是为何华青青明明三年前就到了六里村,却在三年后才突然记起以前的事。虽然陵挽月只有一魂一魄,但因为这一魂一魄曾修出过金丹,所以反而处于主导地位,将华青青变成了陵挽月。 “你们找到多少雕像了?”老者突然出声问道。 夏玄亦回道:“七座!” 老者点头,“时间还来得及,但你们也要尽快将雕像找齐,否则一旦柏子阳功法大成,就是神仙都救不了那女娃。” 涉及到陵挽月的生死,夏玄亦谨慎无比,他赶紧追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老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又问道:“陵挽月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夏玄亦没有隐瞒,“她在找雕像。” “没来也好,不然现在知道这些事,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迟早也会知道的。当务之急,你们找齐所有雕像的位置后,一定要立马赶到招摇山。”老者伸手在桌上一抹,桌上便出现了一幅图,“这就是招摇山!” 夏玄亦看着图中的山峰,发现刚才进院子时,那偶然的一瞥,所见的似乎就是图中的这座山。 老者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没错,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座山。虽然看起来就在眼前,但实际上离此地并不近。陵挽月的三魂七魄就是在那里补齐的的,若她仔细回想,定然能知道那是何处。” “阿月……的小师弟在招摇山?”夏玄亦问。 老者点头说道:“你是说慈竹?按辈分算的话,他其实比陵挽月早入门,应该是她的师兄才是。” 夏玄亦有些意外。 “柏子阳那老鬼为了迈入仙人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慈竹那孩子也是可怜,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银子。不过他倒是不笨,在最后关头看出了端倪,否则陵挽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也正是因为他帮了陵挽月,才会被那老鬼囚禁在招摇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说起慈竹,老者也是一阵唏嘘。 这是夏玄亦第一次听说小师弟的名字,眼下知道小师弟没事,他算是松了口气。 “紫玉虽然能带你们来仙山脚下,但能维持的时间有限。”柏子阳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串紫玉递给夏玄亦,“在招摇山时,慈竹那小子做了不少这个,比你们手里那个有用多了,足够你们去到招摇山。” 夏玄亦没想到他们不辞辛劳到边关寻找的紫玉,老者竟然随手一掏就能掏出这么多。 “还有一件事,比你们找雕像更重要。”原本神情漠然的老者,此时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他满脸严肃的说道:“找到柏子阳选择的新肉身和他藏起来的金丹。” 夏玄亦诧异的看向老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老者压低声音道:“柏子阳毁去肉身前,将金丹藏在一件法器中,让人带出了仙山。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己找了一具新肉身,踏入仙人境的那天,就是他改换肉身之时。 第250章 这世上没有仙人 夏玄亦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那枚本该是阿月的金丹,并不在仙山?他的新肉身带那枚金丹,只等雕像之法完全成功后,就可以踏入真正的仙人境?” “可以这么说。”老者点头道:“至于金丹和肉身是否在一起,这个我并不知晓。那老鬼毁去肉身时,刻意将我困在此地。我虽然一身修为,但却感知不到外界具体的情况。” “怎么找金丹?”夏玄亦紧接着问道。 老者摇头,“我只在古籍中见过别人的金丹,并不知金丹到底是什么模样。至于怎么才能找到,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金丹既然是陵挽月修出来的,那么她一定有感应。旁人不知怎样知道金丹,她一定会知道。” 夏玄亦沉默,明白老者说的很有道理。 老者紧接着又说道:“柏子阳选择的那具肉身,想要找到很简单。他曾交代慈竹特意照拂那具肉身,想要找到新肉身在哪里,等到了招摇山,让陵挽月亲自问他便是。” 夏玄亦点头,“多谢师父!”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两声,“别乱喊,我现在可不是你师父。” 夏玄亦一本正经的说道:“传道授业之恩,只有师父二字才能与之匹配。” “那是你自己本来就有天分,与我无关。我只是起了个领路的作用,再说,就算没有我,你照样能达到如今的修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者似乎并不愿意同夏玄亦牵扯上关系。 虽然老者不承认,但在夏玄亦心里,他却一直将老者当成师父。 “这法器是师父您特意送我的?”夏玄亦摸出圆球,想要求证。 “反正我也用不上,正好你也需要趁手的法器,所以就让你大哥带给你了。”老者走到门边,将手伸出门外,似乎在感知什么。 “你们回去吧!”老者解释道:“现在风沙越来越大,若是再晚些,你们就回不去了。还有,告诉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修仙没那么容易,让他放弃吧。” 夏玄亦“嗯”了一声,弯腰朝老者鞠了个躬,“多谢您的照拂!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再来见您?” “下次啊!”老者叹息道:“下次就跟陵挽月一起来。” “好!” 于是夏玄亦不再迟疑,赶紧出门离去。 院中照样一片宁静,岁月静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转头看去,看见那座被掩映在浓稠的雾气当中的招摇山,只露出一个山尖。山顶被积雪覆盖,若非仔细分辨,恐怕会将那积雪同浓稠的雾气看做一物。 前脚刚迈出院子,静默不复存在。他身后的小屋似乎没什么变化,但那小巧的院子,又成了一片荒芜,看不出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 黄沙漫天,果真如老者所说,风沙越来越大。哪怕是握着紫玉,也快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他不再迟疑,赶紧往回走,得尽快找到夏轻临和娄昔音。 兴许是因为有夏轻临在的缘故,一向不怎么安分的娄昔音此时竟然乖乖呆在原地,直到夏玄亦走回来,他才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先出去再说!”夏玄亦召出灵气,将从老者那里得来的紫玉分别给了两人一人一块,“拿着,我们必须要快些了。” 直觉告诉他,今天这里的黄沙定然因为他们的出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老者没有明说,但他却从他的表情看明白了这点。 娄昔音还要问什么,夏轻临赶紧拉住他的衣衫,“还不快走,再呆下去,我们小命难保。” 几人这才手握着紫玉,开始缓缓往回走。 还好他们走得及时,加之有老者给的紫玉,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就走出了黄沙的范围。但等他们到了外面时,已经天黑。 马儿不安的打着响鼻,不停的用四肢刨地,若非有人看管,只怕它们早就跑了。 “赶紧离开。” 夏玄亦回头看了一眼,见黄沙的范围似乎越来越大,正朝他们追来。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众人哪里敢再停留,赶紧骑马往十八楼的方向而去。 等到远离此地,娄昔音问道:“玄亦,你进去见到仙人了吗?” “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人?” “不然呢?”娄昔音扬了扬手里的紫玉,“这不就是仙人做的?今天我们见到的黄沙,也是仙人刻意用来拦截外人,以防止普通人闯入的,难道不是?” 夏玄亦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修行者,但是却没有仙人。所谓的仙人,只是修行者修到一定境界后,看起来要比普通人强大些而已。若真有仙人,仙界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娄昔音不理会夏玄亦所说,问道:“你刚才走到里面后,那可有遇到其他人?” “有。”夏玄亦没有隐瞒老者的存在,“穿过黄沙,山脚下有一座小屋,小屋里有位老者,他就是守山人。” 娄昔音有些激动的说道:“他就是仙人?” 夏玄亦反问道:“若真是仙人,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娄昔音没有说话。 夏玄亦看着娄昔音,一本正经的说道:“娄公子,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个,也是最后一次。这世上没有仙人,只有借助上古出传下来的功法来修行的普通人。但这些功法并不能助人成仙,最多只是让人实力更强大。没有谁是这世间的主宰,也没有谁会永生。你若不信,过段时间,我再带你亲自去看看。” 娄昔音放慢马儿的速度,缓缓落在了最后面。 夏玄亦回头看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飞快往前跑去…… 回到十八楼后,夏玄亦没有去寻找最后两块紫玉。他给陵挽月去了封信,让她找到雕像后,立马赶来十八楼。 而此时的陵挽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运气太好,只是随处闲逛,竟然就发现了埋藏在隐州城底下的雕像。还好,这里的雕像也没有生成完整的面容,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此算下来,现在就只差两座雕像了。如果夏玄亦没有看错,隐州城外还有一座,最后一座则是在京城。 第251章 拆穿无常 陵挽月本来迫不及待想将找到第八座雕像的消息告诉夏玄亦,但想到他现在也在全力寻找紫玉,她最后想了想,打算等找齐全部雕像后,再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迟。 夏金楠原本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寻找仙山上,但他突然接到从安城传来的消息,夏老爷子的病突然严重,急需他赶回去。 眼下夏玄亦和夏轻临都在西域,离得最近的只有夏金楠。纵然他有万般不愿,但在还没找到仙人前,还是夏府的家业重要。于是,在同陵挽月辞行后,夏金楠飞快赶往安城。 若非是因为急需找到雕像,陵挽月肯定会与夏金楠去安城。斟酌再三后,她用灵气制成了一粒药丸,在瓶中封好后,让蓝山赶回安城,希望能借此救夏老爷子一命。 蓝山离开后,每日伺候陵挽月的人就变成了无常。 同刚离开六里村相比,现在的无常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就算蓝山不在,他也能将这个府中的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可惜的是,无常似乎是娄昔音的人。 从某个方面来说,娄昔音其实不算敌人,毕竟他只是想成仙,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陵挽月的目的是想救出小师弟,搞清所有事情的真相。这样看来,他们的目标其实并不冲突。 “无常,你过来。”这天,陵挽月将无常唤到身旁,指着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姑娘有什么吩咐?”现在的无常不再像以前那般傻,当然明白陵挽月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 “先坐下再说。”陵挽月伸手给他倒了杯茶。 无常如坐针毡,不知陵挽月突然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你觉得徐姑娘这人如何?”徐紫叶一直跟着他们,很少说话,不过倒也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陵挽月知道她是涓滴子的人,可涓滴子现已去了边关,说不定跟夏玄亦他们喷上了也不一定。 无常不知陵挽月问他这话的目的,但他还是十分老实地回答道:“徐姑娘最近都在教我习字,比以前耐心了不少。虽然她是大小姐出身,但对我们都还不错……” “还有吗?”陵挽月继续问道。 无常犹豫了一下,“姑娘,您放心,我虽然跟着徐姑娘认字,但我只听您一个人的话,保证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是吗?”陵挽月轻笑一声,“那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信是无常不小心落下的,正好被青风捡到。这是娄昔音写给无常的,让无常帮他找紫玉。并且让无常在拿到紫玉后,除了有云的那块留下外,其余的全部毁掉。 无常看见陵挽月手中的信,顿时脸色大变。他哪里还敢坐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姑娘,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娄公子是写了信给我,但我从来没帮他做过任何事。姑娘,您一定要相信我!” 陵挽月当然也知道无常什么都没做,否则她的紫玉不会到现在都还完好无损的在手里。 但她突然想起在怒江时丢失的那枚紫玉,于是问道:“去年我们去京城时,在船上你是不是偷了一块紫玉?” 无常先是一愣,而后猛地磕了个响头,连忙求饶道:“姑娘,不是我,我没偷。那天不是我偷的,是别人偷了后将紫玉塞给我的。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偷姑娘您的东西。” “那你说,偷紫玉的人是谁?”陵挽月问。 无常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陵挽月笑了笑,并未再继续深究这件事,如果不是无常做的,那就应该是娄昔音派人做的了。虽说当时?鱼的那块紫玉丢失,但后来她又自己做了块紫玉,所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先起来。”陵挽月起身站了起来,“你跟着我这段时间,我也算待你不薄。现在,我有一件别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姑娘您尽快吩咐,不管任何事情,我都一定会做到。”无常没有起来,还是依旧跪着。 “简单。”陵挽月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放到桌上,“你带徐紫叶去趟京城。” 无常一愣,“就我和徐姑娘?” “对,就你们两个。”陵挽月紧接着说道:“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到京城后去国师府,在那里等涓滴子回去。” 无常不明白陵挽月此举何意,再说他只是个下人,国师府那样的地方,又岂能是他这种人能进的。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陵挽月又说道:“别担心,他们会放你进去的。如果我所料不错,涓滴子应该很快就会回到京城。等他回去后,你帮我问他一个问题,问他雕像在哪里?” 无常被陵挽月这番话弄得一脸懵,他有些不解,“只是问个问题,不如姑娘您书信一封,我去趟京城,将信送到国师府不就成了,为何还偏偏要带上徐姑娘?” “徐紫叶是他的人,她不可能一直跟着我,当然要将她送回去,不然谁来养?” “姑娘,我知道了。”无常朝陵挽月弯腰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一定亲自将话带给国师大人。” “去吧,今天就出发。”陵挽月朝他挥了挥手,“徐紫叶那里我已经知会过了,她已经收拾好行李,随时都可以出发。” 无常觉得时间上未免安排得有些紧了,可谁让他以前心里起了歪心思,竟然因为贪图娄昔音的那点银子,将主意打到了陵挽月身上。事实证明,娄昔音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靠谱。 打发走无常和徐紫叶,现在偌大的府邸中就只剩下陵挽月和青风两人。 “陵姑娘,我们是不是要出发去救你师弟了?”青风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对。”陵挽月点头,仔细研究着绘有雕像位置的那幅地图,然后伸出手指点在其中一个位置上,“我们先去这里,等确定了后,就可以出发去西域找小公子了。” 第252章 齐聚十八楼 陵挽月所指的那个位置其实并不远,只在离隐州城十里外的的地方。若是骑马过去,不用半天时间就能到。 在无常和徐紫叶离开隐州后,陵挽月便带着青风直奔城外而去。 “陵姑娘,你让无常去京城,是为了找在那里的雕像?”青风问。 陵挽月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回道:“雕像深埋地底,除非他将地底整个都挖个遍,否则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怎么让他们去京城?” 陵挽月笑了笑,“他们是找不到,但是涓滴子可以。想要知道他跟整件事有没有关系,只需问他知不知道雕像,就能明白了。” 青风点头,又问道:“陵姑娘你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不但救不了小师弟,最后连我们的命也要搭进去。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必须要主动出击。” 青风难得露出笑意,“陵姑娘,我觉得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陵挽月也笑了,没有说话。 他们很快就到了地图上的那个地方,陵挽月将其中一只手镯交给青风,仔细交待道:“拿着手镯,往那个方向走,不要错过任何一寸地方。若是镯子变红,就意味着底下有雕像,明白了吗?” 青风点头,“陵姑娘你放心。” 陵挽月也点了点头,趁着他转身之际,将一缕灵气留在了他身后,而后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探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虽然在地图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小点,但实际上寻起来却比想象中要难了许多。 直到两日后,青风那边才有了发现。 雕像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处水潭边,陵挽月用灵气仔细查探了地底,发现雕像确实就在底下。和以前每次发现的一样,雕像只有一双眼睛是完整的。而在雕像的胸口处,照样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应该就是雕像主人留下来的元神。 “怎么样?”青风在一旁询问。 陵挽月点了点头,“是这里没错,雕像就在底下。” 青风将镯子还给她,好奇的说了句,“这镯子倒是有点意思,竟然能感知到雕像的存在。不过这能感知到的范围实在太小了些,非要到了这里才能感应到,离远了却不行。” 陵挽月“嗯”了一声,“有这东西,总比没有的好,否则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倒也是。”青风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刚过午时,于是问道:“我们需要先回隐州一趟后再出发去边关吗?” “不!立刻出发!”陵挽月在地图上标注好雕像所在的具体位置,看着青风,“小师弟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快。” “明白!”青风摩拳擦掌,想到终于可以去救自己的恩人了,莫名得有些兴奋。 陵挽月想了想,摸出传音石,指尖轻微摩挲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灵气沿着传音石缓缓进入,当石头上亮起微微的光芒时,陵挽月将石头放到唇边,轻轻喊了句,“夏玄亦。”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夏玄亦正在梳理从灵山脚下的老者那里得来的消息,突然听到陵挽月的声音时,他先是一愣,而后很快明白了那是什么,赶紧摸出传音石,看见石头上灵气流转,应是她在用传音石跟他讲话。 “你能听见吗?”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末了又怕她没听见他的回答,又问道:“你最近好吗?” 紧接着便传来陵挽月有些喜出望外的声音,“呀!竟然真的能听见!夏玄亦,我就说这石头很神奇的吧,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了不?” “雕像找得怎么样了?”夏玄亦直接问到了正题。 “除了京城那座还没有找到外,别的都找齐了,我打算现在就带着青风去边关。至于京城那座雕像,多半也在你之前做标记的那个地方,来回时间太长,我就不亲自去找了,让无常找了涓滴子帮忙,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陵挽月道。 夏玄亦沉思片刻后说道:“行!那你们先过来边关,我这里也有了重大发现。” “好……”陵挽月后面的话已经有些听不大清了,夏玄亦猜测应该是传音石传不了这么多话,毕竟他们相距千里。而此时,传音石上的光芒消失不见,竟然开始渐渐碎裂。 夏玄亦愣了一下,不等他松开石头,传音石就在他手上化成了粉末…… 陵挽月在用传音石跟夏玄亦传音后,没有任何犹豫,带着青风直奔边关而去。 青风曾护送过娄昔音去往边关,所以一路上对路线极为熟悉。 江南的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起来,但是他们越往边关,反而越来越冷,而快临近边关时,竟然惊奇的发现下雪了。 “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陵挽月问青风。 “是说天气?”青风看着陵挽月,见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直都在下雪。娄公子带着我们,刻意翻过了不少雪山。而且,我当时就是在雪山别恩人救下的。” 陵挽月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心想前世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多冷,山上好像都是同一个温度。 两人一路无话,直奔西域十八楼而去。 一个月的路程,他们硬是在二十天内就赶到了。还好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夏府的人帮他们换马,还安排好了食宿,所以他们赶路才会这么快。 而在同夏府的人接触中,陵挽月也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不知是不是她让蓝山带回去的那粒药丸起了作用,老爷子的病竟然好了,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不管是谁的药起了作用,只要老爷子没事就好。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在他们到达十八楼的时候,大雪突然停下,天地全部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就在这片白色的天地中,陵挽月突然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人站在那里。 她放慢马匹的速度,凝神看去,嘴角不知觉的带上了一缕笑意。 第253章 知道了真相 “你怎么来了?” 陵挽月跳下马,看着站在面前的夏玄亦。 仔细算起来,他们应该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和之前相比,夏玄亦像是黑了些,但脸上却多了些许坚毅之感。 “你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夏府的人传消息过来,我猜你们应该这两天就会到了,所以就先在这里等着。”夏玄亦淡淡说道。 “这还差不多。”陵挽月将绳子递给他,“帮我牵马!” 夏玄亦接过缰绳,淡淡看了青风一眼。 青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搓着手,说道:“不如我先赶去十八楼?小公子,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我先过去。” “那边。”夏玄亦指了个方向。 末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青风,“对了,娄昔音此时也在十八楼。” 青风脚下微顿,缓缓转过头,“我听说十八楼在一个镇子里,不如我就在镇门口等你们?” “去吧!”陵挽月朝他挥了挥手,“不要担心,娄昔音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青风当然明白现在的娄昔音不可能再次对他下手,但他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娄将军传了消息过来,娄昔音过几日会去军营。”夏玄亦又说道。 青风松了口气,如果娄昔音过几日就要离开的话,那他等娄昔音离开后再去十八楼也可以。省得撞见娄昔音后,对方识破他的身份,反而惹来什么麻烦。 “那我先去镇上等着。”青风说完,便骑马离开。 等青风走远,陵挽月问夏玄亦道:“紫玉全都找到了?” 夏玄亦点头,“算是吧!” 陵挽月心头一动,他这样回答,反倒说明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有可能出现了她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夏玄亦没有让她一直等下去,斟酌片刻后,便开始道出了始末。 “我们去了灵山,见到了守山人。” “真的?”陵挽月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那你们去灵山了?那里是不是跟画里的一样?” “只是到了山脚,并未上去山顶。”夏玄亦道:“守山人提到了你小师弟,说他现在确实被囚禁在招摇山,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陵挽月松了口气,“那他可说了招摇山在何处?” 夏玄亦点头,“只要到了灵山山脚,就能看见招摇山的所在。不过具体要怎么去招摇山,他却没有说。等下次我们一起去灵山时,他会亲自告诉你。” “他还提到我了?” 夏玄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老者的话告诉她。 当夏玄亦和陵挽月缓缓朝十八楼而去时,此时的涓滴子在解决完边关的事情后,正慢悠悠的往回赶路。 灵儿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道:“国师大人,已经收到了确定的消息,陵姑娘也已到了西域,您不打算去见见?” 涓滴子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她是来找夏玄亦的,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您……” 涓滴子打断他的话,“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干。等办完手里的事情,到时候再去找她不迟。” 灵儿不再说话,给空了的茶杯再次斟满茶水。 涓滴子看向窗外,却是不知在想什么。 天色将黑,夏玄亦和陵挽月也终于回到了十八楼。 在听完夏玄亦的话后,陵挽月一路沉默,什么都没说,也不知她究竟是在质疑此事的真假,还是又想到了别的什么。 “陵姑娘,许久不见,你这怎么越来越瘦了。”说话的是云道子,他手里握着拂尘,得意的在她面前挥了挥。 此时的陵挽月满脑子都是夏玄亦方才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手里的拂尘,只是机械的打了个招呼,便下意识的朝夏玄亦的房间走去。 “阿月!真的是你!” 娄昔音兴匆匆地赶来,在看见陵挽月的身影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许久了。你累不累?是不是很饿?想吃什么,我赶紧吩咐人去做。” “哦,对了,我特意珍藏了好酒,只等你来了后就与你痛饮,不如就今晚怎么样?” 娄昔音喋喋不休,在看见陵挽月脸色似乎不大好后,赶紧住嘴。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太累了?”娄昔音问。 陵挽月微微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好好好。”娄昔音赶紧闪开身子,让开了路,“你稍等片刻,我马上让夏轻临给你安排房间……” “不用了。”陵挽月打断他的话,“我跟夏玄亦住一间房就可以。” 说完,绕过娄昔音径直往前走去。 娄昔音愣了愣,想到云道子曾说过陵挽月确实是和夏玄亦住在一起,心头顿时一片灰暗。他本以为是假的,可现在看来,原来云道子没有骗他。 陵挽月回到房间后,身体一软,就这样躺倒在了床上。 她仔细回想着夏玄亦说过的每一句话,再联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发现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前世修炼时,她总是比小师弟快很多。而且,她极容易就能出入各种阵法,轻松盗取别家的古籍,但很少有被发现的时候,除非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气息。 不但如此,她在灵山呆了那么多年,可她的容貌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从始至终,她都维持着同一个样子,没有任何变老的痕迹。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是修行者的缘故。可如果夏玄亦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之所以始终维持一个模样不变,是因为她本来就只是一道虚影,而这道虚影是柏子阳一开始就给她设定好的,又怎么会有变化。 她一想到老不死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她当成一枚棋子,心头顿时难过得像是有人拿着锥子在锥她,锥锥直抵心口,让她痛到灵魂。 她视作爹爹一样的人,从来都只是将她当成修炼的引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谎言,她心里那个小天地像是突然崩塌,让她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自己接下来要去的方向…… 第254章 找到金丹 “在去灵山前,我们还有两件事情要做。” 夏玄亦看见陵挽月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她一直信任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并且从来都只是将她当做修炼的工具。 或许在柏子阳的心里,从来就没正眼看过陵挽月。 “夏玄亦,你说我是不是很傻。”陵挽月目光呆滞,她看着床顶,泪水不自觉的滑落。 夏玄亦走过去,俯身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不傻,你只是太善良了。” “可是我早该想到的……”陵挽月不是没产生过这个想法,但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她实在难以接受。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夏玄亦在床边坐下,低声说道:“正是他强行闯入你的生活,才导致你走到现在这一步。但是你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小师弟,我们都会帮你。” 陵挽月坐起身来,猛地扑进他怀里。 她紧紧拥着他,压抑的哭声像是有了宣泄的出口…… 翌日,陵挽月走出房间时,已经收拾好情绪,看起来与往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云道子带着林向野正在十八楼闲逛,看见陵挽月时,只是稍微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匆匆离开。 “云道长!”陵挽月昨天进门时,就看见了他腰间插着的拂尘。 “陵姑娘叫我?”云道子实在不想面对陵挽月,本来想拉着林向野逃离,不想陵挽月竟然直接拦在了他面前。 “嗯。”陵挽月点点头,“云道长似乎耳朵有些不好使了。” 云道子干笑两声,“哈哈,都怪十八楼的饭菜太好了,成天除了吃就是睡,还能每天都喝到上好的茶叶,害得我耳朵都听不清了。” “是吗?”陵挽月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揪他的耳朵,“不如我帮帮你如何?保证你听得清清楚楚。” 云道子赶紧后退两步,捂住耳朵,“别!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碰别的男人的耳朵,被人看到了是要说闲话的。” 陵挽月正色道:“谁告诉你我是黄花大闺女了?” “咳咳咳……”云道子一口气没回上来,惊异于陵挽月竟然能将这种事说得如此正经。 “你那个……”陵挽月对他的反应不管不顾,而是看向他腰间的拂尘,“这不是林向野的么,怎么又到你这了?” 云道子按住拂尘,小心翼翼的看向陵挽月,“陵姑娘,我徒儿将拂尘借与我用几天,你可不能再强迫的我还回去了,等时间到了后,我自然会交还给他。” “什么时间?”陵挽月收回视线,越发觉得拂尘给她的感觉有几分熟悉。 早在第一次见到拂尘时,她就有这种感觉,当时以为拂尘和夏玄亦的圆球一样,都是从她的前世来的,所以她会觉得熟悉。现在想来,其实并非如此。 圆球确实是从灵山送出去的没错,她以前在灵山时,因为同圆球的主人交过手,所以会觉得熟悉。 但是拂尘给她的感觉同圆球还不太一样,甚至有种亲切感,就像是从她身体里剥离出去的一样。 她想起夏玄亦昨天说,那位灵山的守山人让他们再去灵山时,要找到金丹和柏子阳准备好的肉身。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难道金丹就在拂尘里? 夏玄亦说云道子拿了拂尘后,将雕像魂送入了拂尘之中。这样看来,拂尘本就跟雕像有关。 以她对柏子阳的了解,若是他将自己的元神强行分成数缕,也必然会将金丹如此重要的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雕像魂进了拂尘,那么十有八九金丹也在里面。 “拂尘能再借我看看吗?”陵挽月朝云道子伸出手。 云道子犹豫了一下,干笑道:“这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你以前也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了,你若是喜欢拂尘,可以找娄公子送你,我刚来十八楼时,他就主动提出要送我拂尘……” “既然这把拂尘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你不给我看?”陵挽月牢牢盯住云道子,“还是你不敢?” 云道子嘴硬道:“我……我没什么不敢的。” “拿来!”陵挽月收敛笑意,眼神是说不出的冷冽。 “我还给我徒儿还不成么。”云道子从腰间取下拂尘,突然塞到林向野怀里,“我还了,你别再找我要拂尘了。” 而就在拂尘到了林向野手里后,方才那种亲近的感觉消失,就好像真的只是一把普通至极的拂尘。 林向野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握着拂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看向陵挽月,伸手将拂尘递给她,“陵姑娘,拂尘给你。” “傻小子!”云道子哪里能想到林向野竟然就这样傻傻的将拂尘送到了陵挽月手里,不等她伸手接过去,云道子猛地一把将拂尘抢了过来,“还是交由为师保管!” 说完,在林向野惊愕的眼神中,云道子飞快朝府外跑去。他脚下飞快,只是眨眼间就没了影。 “陵姑娘……”林向野回过神来,赶紧去看陵挽月。 没想到陵挽月也正在看他,他一时间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许久,陵挽月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听夏玄亦说,你前段时间受伤了?” 林向野轻轻“嗯”了一声,“已经全好了,多谢陵姑娘记挂。” “我医术很好,再给你看看,免得留下什么隐疾。”说完,她示意林向野伸出手,“我先瞧瞧你的脉象。” “哦。”不知为什么,原本不想麻烦她的林向野,在听她如此说后,竟然乖乖将手腕递到了她面前,“多谢陵姑娘。” 陵挽月的指尖微微触碰到他的手腕,她微凉的指尖激得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别动!”陵挽月的声音像是能蛊惑人心,林向野果真没有再动。 灵气沿着他的手腕进入,直奔他的经脉而去。果真如夏玄亦所说,他这经脉哪怕是她前世的时候都比不上。 第255章 再去灵山 陵挽月呆立在原地,如果她料的没错,那么柏子阳为他自己寻找的肉身,应该就是林向野。这也能解释为何小师弟在带华青青离开京城后会去西山,并且还对林向野特别对待,定然是因为老不死这么交代的。 小师弟一开始时,应该也是被老不死的瞒着的,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事。 不过等他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局已成,他被囚禁在招摇山,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许久后,林向野颤抖着嗓音问道:“陵姑娘,我的病……很严重?” 陵挽月回过神来,她收回灵气,缓缓摇了摇头,“放心,你没事,看来夏玄亦还不算笨。” “小公子他对我和师父都很好……” “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你师父。”陵挽月收回手,神色间带上几分冷意。没想到她一直信任的林向野,竟然也已经与柏子阳扯上了关系。 拂尘到了云道子手里后,陵挽月能凭借独特的感应,感知到拂尘的位置。所以不管云道子去了何处,她都能感知到。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云道子拿了拂尘后,并没有离开这个镇子,而是在镇上四处徘徊。 陵挽月说是去找云道子,实际上却并未去。因为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娄昔音给拦住了。 “阿月,你去哪?”娄昔音兴匆匆地问道。 “随便逛逛。” “逛逛好啊,十八楼这么大,确实是该好好看看。我已经逛遍了整个府邸,不如由我陪你怎么样?”娄昔音紧紧跟在陵挽月身后。 “我要出去逛。”陵挽月指着外面的长街,“听说娄公子你很快要去找娄老将军,应该没时间陪我四处闲逛才是。” “正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想多陪陪你。”娄昔音厚着脸皮道:“阿月,你就陪我一会会,好不好?” 陵挽月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他,“那就带我在府中四处看看。” “好呢!”娄昔音喜形于色,他走在前面,表面上滔滔不绝,但心底的酸楚却无处可说。 他追逐了十年的梦,没想到最后只是一个泡影。夏玄亦说得对,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改变的。 翌日,娄昔音被娄老将军派来的人接走了。 而夏玄亦和陵挽月两人,也踏上了再次前往灵山的路途。 这次,他们随行带上了林向野。 至于云道子,拂尘虽然在他手里,但陵挽月料想他一定不会置林向野不顾,肯定会跟上来。 一路无话,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漫天的黄沙。 夏玄亦将从老者那里得来的紫玉给了陵挽月,又随手递给林向野一块,“拿着。” 林向野将紫玉握在手里,仔细感应了一下,竟然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不但如此,所有紫玉的气息,在这里他都感应不到。看着滚滚的黄沙,他想莫不是因为这些黄沙的缘故? “怎么不进去?”等了许久,见夏玄亦和陵挽月没有往里走,林向野忍不住问道。 “等人! 林向野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见到其他人,不解的问道:“等谁?” “你师父!”陵挽月用脚尖踢着满地的黄沙,风卷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 “师父他会来?”林向野愣了一下后问道。 “看来你还不了解他。”陵挽月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看那里。” 林向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一道身影正往这边走来,他仔细辨认后,发现正是他师父。 “师父怎么也来这里了?”林向野问道:“陵姑娘走的时候难道通知师父了?” “因为你在这里!”陵挽月看着他说道:“他只会为了你来这里。” 林向野似乎有些不相信,“师父他怎可能是为了我……” 陵挽月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笑吟吟地看着云道子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 “还好赶上了!”云道子整个人跌坐在地,喘着粗气,伸脚踢了踢林向野,“你这个臭小子,不跟我说一声就四处乱跑,难道不怕他们把你卖了?” 林向野低着头,小声说道:“小公子和陵姑娘都不缺银子,不会卖我……” “还学会顶嘴了是吧!”云道子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林向野没敢躲,于是这一脚结结实实的就踢在了他身上。 “拿着!”云道子将拂尘递给林向野,“这个还你,收好!” “师父你不用了吗?”林向野不解的问道。 “我试过很多次了,这玩意对我没用。”云道子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子里,“你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进去里面么,你带着,说不定你会用得上。” 陵挽月和夏玄亦对视一眼,两人像是都明白了什么,但谁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林向野。 “师父你不去?”林向野问。 “我这把老骨头,不想去折腾了。”云道子闭上双眼,任沙子落在身上,“为师就在这等你,办完事后赶紧回来。” “辛苦师父了。”林向野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这个您留着吃,在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湖泊,那里的水可以喝。” “为师能找不到水喝么。”云道子一巴掌拍在林向野身上,“赶紧走。” 他又抬起头看向陵挽月和夏玄亦,“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带我徒儿去做什么,但只要能帮上你们的忙就行。你们带我徒儿进去,也一定要带我徒儿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你们没能护得他周全,我这把老骨头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云道长放心!”夏玄亦缓缓回应。 “去吧去吧!”云道子朝他们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走吧!” 夏玄亦率先转过身,他手里握着紫玉,朝着被风卷起的黄沙正中心而去。 陵挽月没有说话,紧跟着夏玄亦而去。 林向野赶紧站了起来,“师父,我们走了。” 说完,追着夏玄亦两人而去。 云道子看着三人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之中,目光悠远,深深叹了口气。事情既然已经走到如今的地步,最后到底会如何发展下去,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到底谁才是赢家,静观其变即可。 第256章 找到小师弟 夏玄亦三人走进黄沙后,和上次一样,没过多久就到了灵山脚下,看见了那座茅屋。 等到了近前,陵挽月有些意外,她问夏玄亦,“你上次来时也是这样?” “嗯。”夏玄亦点了点头,“那位老者就在房中。”说完就要去推栅栏。 “等等。”陵挽月拦住他,“你是否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西山的悬崖底下有所茅屋,那屋子跟这里的一模一样,就连院子里的水缸都一样。” 夏玄亦手上的动作一顿,“所以那两卷古籍是守山人留下的?” “应该有这个可能。”陵挽月说完后,一把推开栅栏,“他不是在里面么,进去亲自问他就知道了。” 三人鱼贯而入,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夏玄亦走进院子后,没有看见招摇山,他抬头看去,入目皆是一片迷蒙的雾气。 到了门口,陵挽月敲响房门,但是没有人应声。 推开房门,她看见桌上有一张纸,像是地图。 “这是去招摇山的地图。”陵挽月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早已猜到招摇山到底在何处,眼下看见地图,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招摇山是哪里?”林向野悄声问道。 “一个人人都不想去的地方。”陵挽月想了一下后,说道。 林向野迟疑道:“那为何我们还要去?” “如果不去,我们都会死!”陵挽月郑重说道。 林向野不说话了,默默跟在了两人身后。 “拿着。”陵挽月回过头来,又给了林向野两块紫玉,“必须要有紫玉,我们才能上山。” 三人出了院子,直奔招摇山而去。 其实招摇山不在别处,就在灵山的深处。她记得前世自己在灵山修炼时,曾多次闯入一座雪山,山上除了雪,好像什么都没有,那里常年被风雪覆盖,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太阳。 柏子阳似乎很不愿她去那里,所以每次她悄悄去过后,回来总会被柏子阳惩罚。后来她觉得那个地方没什么意思,便再没去过。 她从未听说过那座山的名字,因此最开始时她并不知道那里就是招摇山。 有守山人给的紫玉,加之有陵挽月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灵山的入口。现在的灵山已经不是以前的仙山了,只要找对了法子,随时都可以上山。 陵挽月和夏玄亦都是修行者,有灵气傍身,想要上山其实很容易。 至于林向野,他身上虽然没有灵气,但他有拂尘。拂尘里封印着的可是金丹和雕像魂,上灵山更是轻而易举。 和陵挽月前世记忆中的灵山不一样,现在的灵山似乎少了些什么,灵气凋敝,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们走了很久,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这里没有人吗?”林向野问。 陵挽月说道:“以前是有人的,他们全都是修仙者,可以上天入地。至于现在,他们应该都去了别的地方……” 到底去了何处,已经不言而喻。要么是被柏子阳全部囚禁了起来,要么就是死在了柏子阳手中,总之他们就算活着,日子也不会好过。 等走到半山腰时,雾气散去,有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看那里!”陵挽月指给夏玄亦看,“那就是招摇山。” 夏玄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跟他上次来时看见的一样,只能看见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山尖。 他们走过灵山,又顺着一条暗道往前走了两天,总算到了招摇山脚下。 走到这里,灵气带着花香扑鼻而来。 “凝神,闭气!”嗅到这股香味,陵挽月心生警惕。 夏玄亦身为修行者倒是没事,可现在的林向野只是普通人,陵挽月的话音刚落下,他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有毒?”夏玄亦明白了陵挽月为何要让他闭气。 “嗯。”陵挽月走到林向野身边,犹豫了一下,将拂尘捡起来后,才用灵气将他唤醒。 感知到拂尘里跳动的金丹,陵挽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就是她的心脏一样。 “我怎么了?”林向野醒来后,看见自己躺在夏玄亦怀里,赶紧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动!”陵挽月突然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的雾气中传出了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紧接着雾气散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道士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三人看见迎面走来的那人时,都愣在原地。 陵挽月泪流满面,“小师弟!” “师姐!你来了!”看见陵挽月,慈竹也跟着红了眼眶,但他并未靠近,而是停下了脚步。仔细看去,才发现他并非站在地上,而是飘在半空。 “你这是怎么了?”陵挽月上前,想要抓住他,不想却抓了个空。 “师姐,这是我的影子,我不能动,只能让影子代我来迎接,希望师姐不要怪罪。” 陵挽月擦去眼泪,倔强的抬起头,“敢不亲自迎接师姐,等会见了面,有你好看的。” 慈竹轻笑出声,“和以前一样,任师姐打骂,师弟绝不还手。” “还不带路!”陵挽月瞪了慈竹的影子一眼。 “师姐稍等。”慈竹看向夏玄亦,“夏公子,师姐承蒙你照顾,不胜感激。将你牵扯进来,实在抱歉。” 夏玄亦走到陵挽月身边,他没有说话,但陵挽月却感觉到了他的满腔爱意。 “林小道长。”慈竹又看向林向野,“稍后如果有得罪之处,还希望你能谅解。” 林向野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走吧!”林向野走在前面,他每往前走一步,雾气就四散开去。 不知走了多久,当前方视线一亮,所有的雾气都消失时,慈竹这才停了下来。 “在那里!”慈竹指着前方的一个山洞,“我的身体就被困在那里。” “要怎么救你出来?”陵挽月边往前走,边问道。 “白垩土!”慈竹缓缓说道:“师父将我困在此地,为了避免师姐你救我出来,特意用了白垩土,但他没料到小公子也会来招摇山。” 第257章 救出慈竹 “白垩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过典籍,不过是很常见的泥土罢了,为何我一靠近白垩土,总是会出现幻觉?”陵挽月想到在地下河发生的事,十分不解。 她只是从白垩土上方飞过,没想到整个人竟然如坠深渊,一时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就好像是神魂脱离了身体一样。 “白垩土确实算不上什么灵物,倒也算常见。不过,对于神魂不稳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慈竹解释道:“白垩土会让本就不稳的灵魂和身体变得更加脆弱,甚至极有可能使得灵魂脱离身体……” 说到这里时,慈竹微微一顿。 陵挽月笑了笑,“你说,我都知道了。” “守山人告诉你的?”慈竹问。 “算是吧!”夏玄亦从守山人那里听来后再转述给她,倒也算是守山人告诉她的。 “对了,他人呢?”提到守山人,陵挽月想起来刚才在山下并未看见他。 慈竹指了指山顶,“在上面,要破雕像这个阵,还需要先做准备。” 陵挽月沉默片刻后问道:“当真是老不死做的?” 慈竹点头,“嗯。不过师姐你不用担心,师父他现在没有身体,就连元神也是四散分离的,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陵挽月没有说话,在慈竹的带领下,走进了山洞。 进洞后,入目便是一个极深的水潭,这让陵挽月想到了六里村的地下河,玄龟所在的水潭与这里的很像。水潭的正中间有一块石头,慈竹的身体就被绑在上面。 等他们进入山洞后,石头上的慈竹睁开了双眼,而带着他们到达的此地的影子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体一样。 “师姐!”慈竹勉强能动,他坐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陵挽月刚要过去,被夏玄亦猛地拉住,“小心!” 这时,陵挽月才发现原来在水潭的四周竟然有很多白垩土。 “这就是为了防我的?”陵挽月冷笑一声。 “师父早猜到师姐会来,所以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我早年还能下招摇山,可当师父完全陷入沉睡那天时,我就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慈竹说着便看向夏玄亦,“夏公子,还得劳烦你帮我解开束缚。” “好!”夏玄亦点头,又轻轻拍了拍陵挽月的手背,“放心!” 说完,他便飞身朝慈竹飞去。 “怎么解?”等站上石头后,夏玄亦问。 “用灵气击碎捆缚的绳索即可。”慈竹解释道:“只有用日月同修的灵气才可。” 夏玄亦一愣,“守山人是故意的?” 慈竹道:“倒也不算是刻意,只是日月同修作为最高深的功法,我们从来没见其他人修成过。而你的资质刚好符合修炼的条件,所以守山人才将这种修炼的法子传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修成了。” 夏玄亦点点头,“小心,我开始了。” “来吧!”慈竹没有丝毫慌乱,面上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洞内传来“咔嚓”一声,不知哪块石头松动了,山洞像是要塌陷。而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原本被困在石头上不能动弹的慈竹终于挣脱了束缚。 “快跑!” 慈竹拉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夏玄亦一把,快步朝洞外走去。兴许是他刚被解开束缚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走!”陵挽月则是拽着林向野就往外跑。 等他们刚到洞外不久,山洞轰然坍塌,雪花溅了他们一身。 “那绳子之所以能捆住我,便是因为绳索跟整个山洞连通,普通的灵气根本无法打破。”慈竹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恢复修为。 而就在此时,从山顶往下,有一个人正缓缓朝这边走来。陵挽月看了看,好像是守山人。虽然她只在前世见过一面,但却始终记得他的样子。 守山人到了近前,先是朝夏玄亦和陵挽月打了个招呼,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向野一眼,然后才对慈竹说道:“都准备好了。” “多谢!”慈竹略微调整气息后,起身站了起来,转身朝陵挽月招手,“师姐,我们去山顶。” 慈竹边走边解释道:“要破雕像之阵,只能在招摇山,因为招摇山是师父出生之地,他将分开的元神藏于雕像中,能最快的提升实力,可所有雕像的根都在这里,只要我们毁了雕像的根,那么想要破阵就很简单。” “除了毁去雕像外,我们还要毁掉金丹。”慈竹看向陵挽月,“师姐,想必你已经知道你曾经有修出金丹。自你修出金丹后,这灵山上的其他修行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降低修为,很大一部分人都在这几年遭遇不幸,就算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大多也变得跟普通人一样,恐怕邀不了多久,也会死去。” 陵挽月有些意外,难道金丹竟然还会夺走他人之造化。 “我因为被困在招摇山,实在是幸运至极,刚好逃过了这一劫。虽然修为没有受影响,但这几年被困,也导致体内灵气堵塞。守山人因为一直守在灵山脚下,也算远离灵山,所以也没有受到影响。后来金丹被带出灵山后,我们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金丹导致的。” “我要不要金丹无所谓,毁就毁,反正我也不稀罕。”陵挽月说到这里,拿出拂尘,“金丹就在这里面。” 说完,她刻意看了林向野一眼。 从上山后,林向野就一句话没说。他一直低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他作为柏子阳选定的肉身,肯定不会什么都不懂。陵挽月想到之前那么信任他,让他带夏玄亦去找紫玉,说不定就是入了他的局。 只是这一眼,慈竹就已明白了陵挽月的意思。 “师姐放心,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慈竹解释道:“师父怕肉身受损,当年派我下山时,只是让我在他身体里做了个标记,可以用来保护他。除此外,我什么都没跟他说过,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第258章 师父的另一个弟子 “先上去再说。”陵挽月握着拂尘,感受着里面那颗原本属于自己的金丹。 由于金丹在成形的那刻就已离体,所以金丹并不完整,上面有些许裂痕。而柏子阳会用雕像之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修复金丹上的裂痕。 几人很快就上到了山顶,这也是陵挽月第一次上来。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山顶并不是光秃秃的,反而有不少树,只是树都被积雪覆盖,若非是树干露在外面,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山顶还生有这么多树。而能在常年积雪中成长起来的树,定然不是凡物。 就在陵挽月惊异间,突然从树上落下了一条小蛇。小蛇通体都是白色,这让她想到前不久在隐州城外寻找雕像时见到的那条小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同一条小蛇才对。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条小蛇怎么竟然会也到了招摇山。 “小白!”最先出声的是慈竹,他朝小蛇招了招手,只见小蛇飞速爬到他脚边,安静的盘在在那里。 “它一直在招摇山?”陵挽月问。 慈竹摇头,“不是,小白经常不在。有可能是回了灵山,也有可能是去了别处,我也是偶尔才能见到它。” 陵挽月道:“我曾在雕像处见过它。” “也有这个可能。”慈竹并不觉得奇怪,“它是师父养的,对师父的元神极为熟悉,去找雕像也是理所应当。” “那它现在回来,是不是代表又有新的雕像魂生成了?”陵挽月问道。 慈竹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金丹和肉身都在我们手中,师父他老人家空有雕像魂,照样什么都干不成。” 陵挽月下意识的看了林向野一眼。 此时的林向野好像已经明白了陵挽月为何会带着他一起上灵山,只是因为他是被选中的那具肉身,所以才能上来灵山,也才能成为被众人关注的重点。 “我……”他蹒跚着脚步想往后退,却见小白蛇“咻”的一声直奔他而来,紧紧缠住他的双脚。 林向野被吓得跌坐在地,看着小蛇不敢动弹。 “起来。”夏玄亦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起来,“放心,你不会有事。” “小公子,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陵姑娘?”林向野本来就聪明,从陵挽月与慈竹的交谈中,他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跟着就行。”守山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林向野身边,伸手将小白蛇从他身上拿走。 小蛇被拿走,林向野赶紧站了起来,听从守山人的吩咐,老老实实地跟在最后面。 穿过这片小树林,他们这才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前方有一方小小的湖泊,哪怕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湖水照样泛着粼粼的波光。此时,在湖水的正中心,有一片巨大的荷叶,占据了整个湖面一半的位置。 “仙草?”看见荷叶的边缘泛着幽幽的蓝光,陵挽月就已经明白了。 “对!就是仙草。”慈竹转头看向林向野,“小道长,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但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可愿意?” 林向野没有丝毫犹豫,连连点头,“我愿意!” “好!”慈竹显然很满意林向野的回答,随后他又看向夏玄亦,“夏公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夏玄亦往前两步,“需要我做什么?” “带着小道长去荷叶,用灵气护住他,不要让师父的元神进入他的身体。”林向野说完,又对着小白蛇一招手,只见小白蛇瞬时被他紧紧捏在七寸的位置。 而后他手腕一翻,小白蛇便软绵绵的昏倒在他掌心之中。 “师姐,这个给你。”慈竹将小白蛇交于陵挽月,开始缓缓道出他的计划。 “师父将自己的元神分成数缕,分别藏于雕像中,又借用上古异兽的气息来凝实元神。除了金丹外,师父应该也还有几缕元神被师姐带上了招摇山。只要我们将金丹和这几缕元神毁去,师父就再也无法醒来。” 陵挽月有些犹豫,老不死的难道真的就这样死去了? “但师父应该早想到我们会这样做,所以他一定留了后手。我记得他由有次无意中透露他还收了一位弟子,我想最大的变数应该就是那位我们都素未谋面的弟子。” 守山人突然说道:“还有人上了灵山。” 他顿了一下,“他身上有柏子阳的气息……而且他速度很快。” 陵挽月不知守山人所说的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但没多久,她也感知到了那股气息。 此时,夏玄亦才刚带着林向野到了湖泊中间的莲叶上。 林向野不再磨蹭,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计划,“师姐,小白蛇知道师父原来的身体到底藏在何处,稍后你的灵气跟着它,一定要阻止它叫醒师父的身体。而师父的元神都到达此地后,最开始一定会将所有元神凝聚到一起。我们能阻止最好,若是不能阻止,也要防着他趁机进入小道长的身体。” 陵挽月点头,“好!” “至于守山人,毁灭金丹就靠你了。”慈竹看向守山人。 “你放心。”守山人朝陵挽月伸出手,“把金丹给我。” 陵挽月没有犹豫,取出拂尘后,意念微一召唤,金丹就从拂尘中飞了出来。说是金丹,但真正的金丹其实并不是金色,就像一枚普通的白色药丸,其上布满裂痕,只在裂痕中能看见些许金色的光芒。 “要毁灭金丹,其实很简单。”守山人将金丹拿到手里后,脸上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虽然可惜,但为了能够活下去,金丹必须毁。” 说完,就见他指尖突然升腾起一束蓝色的火苗。金丹才刚靠近火苗,就有了融化的迹象。 “住手!” 突然一声厉喝声传来,紧接着一道紫色的身影就到了近前。 在看清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后,陵挽月并未感到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涓滴子,果然是他! 第259章 招摇山现世 “好久不久!”涓滴子朝陵挽月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再见时,我们竟然成了仇敌。” 陵挽月看着他,问道:“你是柏子阳的弟子?” 涓滴子纠正道:“我是我师父的弟子,不知你说的柏子阳是谁?” 慈竹朝陵挽月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想法。 “你怎么会来这里?”领完月又问。 “师父让我来的。”涓滴子从怀里摸出两块紫玉,“陵姑娘,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么,我这里有两块,不知你是否还需要。” 陵挽月感知到紫玉中有些熟悉的气息,不等她说话,慈竹靠了过来,低声说道:“是师父的元神。” 陵挽月心里一动,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 雕像魂!那是雕像生成完整的面容后,雕像碎裂,雕像魂也随之而出。 尽管很早之前就曾怀疑过涓滴子,但想到他的修为并不高,加之他也没有露出破绽,所以最后反而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可没想到的是,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带着雕像魂也上了招摇山。 夏玄亦带着林向野在湖泊中间的莲叶上,将林向野牢牢守护住。此时在岸边,陵挽月、慈竹和守山人面对独自一人的涓滴子,满脸警惕。 涓滴子笑了笑,继续看着陵挽月说道:“陵姑娘,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 “涓滴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慈竹质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涓滴子这才将视线移了过去,他上下打量慈竹几眼后,语带笑意,“我听师父提过你,说你是他所收的弟子中最不争气的一个,若不是你太过废物,他也不会舍近求远收我为弟子。” “当然……”涓滴子轻笑出声,“也多亏你这么废物,否则我也不可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 听见涓滴子如此贬低慈竹,陵挽月眉头轻皱,“涓滴子,你知不知道你口口声声喊的师父,他想要你的命。” 涓滴子按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师父要的不是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好师姐!” 陵挽月被他这一声师姐叫得无比别扭,她曾想过很多遍柏子阳会怎么对付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让涓滴子带着雕像魂来这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她再废话。 她直接了当的问道:“他在哪?” “你说谁?”涓滴子摩挲着手里的紫玉,“如果你问的是师父他老人家,那我告诉你,师父他无处不在,他就在我们身边。” 说着,他看向湖泊正中间的夏玄亦和林向野,“师父早就料到你们会这么做,不过没关系,师父的修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飞升成仙,你们再怎么准备都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刚落,涓滴子将手里的紫玉狠狠朝地上砸去。 陵挽月刚想阻止,只见一直没有动静的拂尘突然一动,朝着空中飞去,而后被封在里面的雕像魂顿时涌了出来,光芒瞬间落满整个山顶。 同时,先前没有动静的小白蛇在感知到光芒出现的那一刻,竟然微微醒转。更让陵挽月感到吃惊的是,小白蛇的眼神看起来竟然同柏子阳一模一样。 “去!”涓滴子对着小白蛇一招手,小蛇身上就好似生出了一对翅膀,径直朝空中飞去。 陵挽月同慈竹对视一眼,已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小白蛇身上也藏着一道柏子阳的元神,他在暗中窥视一切,对所有的布置都了如指掌。只是他隐藏得太好,陵挽月和慈竹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不能让所有元神合在一起!”守山人喊道。 陵挽月和慈竹同时出手,所有攻击都落在了半空中正缓缓靠拢的那些光球上。但他们的攻击如同打在棉花上,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光球靠近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不少。 见对元神的攻击没有用,陵挽月的目光落在了金丹上。她心神一动,下一次攻击径直朝着金丹而去。 可还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涓滴子抢先拿到了金丹,陵挽月的攻击落空。 “哈哈哈,天助师父,你们就等着看师父飞升成仙吧!到时候我是最大的功臣,定然能在师父的帮助下,也跟着飞升。”涓滴子大笑出声。 之前在陵挽月的帮助下,他那一头已经变黑的头发,在此时又顿时变成了白色。他披散着头发,面目狰狞,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衰老。 招摇山本是被浓雾笼罩,而此时所有雾气散去,从未现出过完整样子的招摇山就这样出现在了世间。 这时,在黄沙之外的云道子本来打算骑马回去,可他惊奇的发现,漫天的黄沙突然消失,而在不远处,一片连绵的黝黑山脉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山形怪异,山脉相依。在这山脉的更远处,还有一座巍峨的雪山,远远看去,竟然有些仙气飘飘的模样。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上前,骑马往回走去! 一直藏匿于黄沙中的招摇山现世,本就很不正常。黄沙褪去,乌云顿时席卷整个西域上空。翻卷的黑云低沉沉的往下压,一场巨大的风暴眼看就要来临。 此时,在十八楼的夏轻临看着这异象,不停来回踱步,可这种场面,根本轮不上他插手。 还有刚到边关军营的娄昔音,他也注意到了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黑云,已然猜到了什么。他站在军帐外,想到那个如花般灿烂的女子,无奈苦笑一声,她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远离招摇山的人们尚且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雨,更遑论处于风暴中心的招摇山。此时在山上的众人,看着黑云滚滚,有喜有忧。 “师父就要成功了!”涓滴子不顾自己身上的异常,喜悦的看着已经缓缓凝聚到一块的元神。 陵挽月三人虽然不停地在阻止元神靠拢,可他们的攻击根本没用,也无法阻拦。到了此时,似乎大势已去。 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本来在湖泊中间的夏玄亦飞身赶到,他轻飘飘的一击落在元神身上。涓滴子像是根本不屑出手,任凭夏玄亦不停攻击。 第260章 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的情况也在此时发生,眼看已经合到一起的元神停止不动,竟然有了缓缓分开的迹象。 “你做了什么?”涓滴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抬手就朝夏玄亦击去。 “小心!”早在涓滴子上山时,陵挽月就发现了他体内的修为不对劲,竟然比守山人的修为都高。此时见他出手,陵挽月才发现了异常,他的攻击竟然与柏子阳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们阻止不了师父。”涓滴子话音刚落,只见他一口将金丹吞了下去。 金丹入体,本是西修行中人求之不得的事。可涓滴子本身的修为太低,他资质太差,根本承受不住金丹的洗涤肉身。他那衰老的身体如同吹了气一般,不断膨胀,很快就圆成了一个球。 此时的涓滴子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他面露惊慌,求救似的看向陵挽月,苦苦哀求道:“师姐,救……” “砰……”在涓滴子惊恐的眼神中,他的身体就这样成了碎片。 尽管心有不忍,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陵挽月为涓滴子可惜,因为金丹此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上面有细小的裂缝,可此时裂缝全都消失不见,通体光亮,完美无暇。 “林向野!”老者朝夏玄亦吼了一声。 众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此时的林向野紧闭双眼飘在半空中,正缓缓朝这边飘来。 半空中的元神已经合在一起,隐隐能看到在那不断散发出的光芒中有一道小小的人影…… “晚了!”看着这一幕,守山人忍不住泄气。 慈竹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更加苍白,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无力挽回。 陵挽月停下手里的攻击,想到她以虚影之身在灵山修炼的那数年,真的是恍如隔世。 林向野、元神、金丹呈三角之势靠近,眼看就要融为一体。 就在靠近的一刹那,原本已经失去了感应的金丹,陵挽月竟然又有了微弱的感应。 她没有丝毫迟疑,法器化锐利的匕首,狠狠朝她心口扎去,灵气取出本就所剩不多的心头血,在夏玄亦惊恐的眼神中,径直奔着金丹而去…… 在心头血碰到金丹的那一刻,金丹的光芒瞬时暗淡下来,从那稳固的三角中脱离出来。 “快!”守山人眼前一亮,率先朝元神攻击。 没了金丹的光芒,元神变得脆弱无比,守山人只是轻轻一击,瞬时就被打散。 夏玄亦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陵挽月身上,没了心头血的陵挽月像是一片枯萎的落叶,缓缓下坠。 她落入夏玄亦温暖的怀抱中,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极为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 是她将他强行拽入这团迷局,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面临这么多危险,更不会亲眼看着她死亡。 她想,也许她的死亡在旁人看来不算什么,可此时在他这里,却似天塌地陷! “阿月!”如泣如诉,他红了眼眶,眼角是怎么都擦不完的泪水。 黑云滚滚,此时本是午时,但黑压压的乌云掩去所有光芒,像是到了黑夜。 陵挽月笑了笑,伸出手想再碰一碰他的脸,她想替他擦干眼泪。手伸到一半,终究还是无力垂落…… 积蓄已久的黑云中,惊雷滚滚,一道雷狠狠劈在在半空中不住翻滚的金丹上。 雷电一道接一道的袭向金丹,本该助人飞升成仙的金丹就在一道道的雷声中化为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金丹被雷毁去的那一刻,柏子阳的元神也在雷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声渐止,黑云散去。 此时的招摇山顶,却是一片死寂。 “师姐……”许久,慈竹才喊出了第一声。他想要抚摸陵挽月的脸颊,被夏玄亦伸手拦住。 “不要打扰阿月!她睡着了。”夏玄亦眼神坚毅,抱起陵挽月,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师姐……” 慈竹伸手去拉夏玄亦,被守山人摇头阻止,“让他去吧!都是苦命人啊!” “师姐她怎么了?”慈竹不愿相信亲眼见到的事实,问守山人道。 守山人叹了口气,“陵姑娘她用自己的心头血唤醒了金丹,但她因为失了心头血,除非有神仙,否则她不可能活过来……” 慈竹蓦然间却觉得有些讽刺,他们刚阻止了柏子阳踏入仙人境,眼下守山人却告诉他要神仙才能救得活他师姐。 如若这样,那他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原本就是为了救陵挽月,他们才会对抗柏子阳。可现在,柏子阳是魂飞魄散了没错,但是陵挽月也没了。 慈竹跌坐在地,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守山人探了探林向野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后,这才走回林向野身边坐下。 他轻拍林向野的肩头,“陵挽月是修行者,她还没那么容易死。” 慈竹猛地止住哭声,紧紧抓住守山人的手臂,焦急不已的问道:“我师姐要怎么才能醒来?” 守山人道:“你师姐本是以虚影之身修行,她既已修出金丹,命运便与金丹联系在了一起,金丹被毁,便意味着她不可能活下来。身体已死,元神也已死,纵然是神仙,想要救她也没那么容易。但好在她本来就是以残魂修出的金丹,哪怕她现在元神已灭,多年后在某个地方,说不定她会以另一个身份存在。” 慈竹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姐会投身到另一个人身上?” 守山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世间如此玄妙,到底会不会有另一个陵挽月,谁又能说得准呢?走了,带上那位小道长,我们该下山了!被困在灵山这么多年,我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 慈竹猛地回味过来守山人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擦干眼泪起身,自语自语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 十年后,兴许是十一年也说不定。 离安城不远的一处小村庄,平静的小村突然迎来了两位陌生人。几十年间,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来村子。 村头的大榕树下,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不知怎的,心头蓦然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你叫什么?”看起来年纪稍长的那位公子问道。 “青青!我叫青青!”小姑娘丝毫不惧,自出生时便印在掌心处的那朵小花此时也摇曳生姿,她直直看向问话的那位公子,“那你叫什么?” 男子笑得满面春风,“夏玄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