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节 ?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作者:晒豆酱 文案: 双总裁,双海王,破镜重圆,看谁翻车。 前期校园恋爱,后期总裁恋爱,本文中存在大量男妈妈孕期描写,没有科学依据,请勿当真。 暖心哭包,do到喘不上气捏着哮喘喷雾也要do的狗alpha 和 傲娇钓系,嘴巴不饶人但全力宠夫为爱做0的猫猫beta 身为海王,两人经营各种人设,乐队鼓手和痴狂小粉丝、数学大神和小笨蛋、游戏大佬和小菜鸟、10年前的偶然相遇白月光……身披无数马甲,结果双双掉马。 专栏里所有体育竞技文文案,求预收! 简介: 8年前,alpha陆辰趴在beta景澄身上又喘又哭,喷着哮喘喷雾也要继续,景澄一脸无奈:“你怎么这么久都没结束……”。然后,他们分开了。 8年后,陆辰终于回到烟海市,在接风酒会上,遇上了曾经按住咬过无数次却始终无法标记的高中前男友景澄。 “好久不见,你没变啊。”陆辰说,碰杯时故意蹭了一下景澄的名表。 “是吗?你也没怎么变,定力还变好了。”景澄说,餐桌下将尖头皮鞋伸向陆辰的大腿。 “原来你们认识啊。”旁边的人问。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 酒会结束后,陆辰将景澄堵在洗手间里。“我好闻么?我喷了信息素同款香味的香水。” 景澄:“闻不见,我们beta不受信息素控制。” 陆辰:“你说谎话,我不信,你……” 景澄:“丫头文学滚啊。” 陆辰:“这么冷漠?我要哭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景澄:“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靠,alpha就是麻烦。” 1年后,别人采访两位总裁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景澄吸了一口烟,冷漠地说:“他在alpha易感期抱着我哭。” 陆辰笑着摸嘴角:“我把没有腺体的beta咬坏了。” 提示: *abo世界观,alpha有易感期 *beta无易感期无热潮期,咬多少次都无法标记 *其实最想叫《烟海鲸屿》 内容标签: 年下 幻想空间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辰(alpha),景澄(beta) ┃ 配角:欢迎收藏专栏其他文案 ┃ 其它:abo,生子 一句话简介:池水抽干,池底只有一条鱼 立意:恋爱面前人人平等 第1章 久别重逢 机场永远热闹,是个充满悲欢离别的地方。 陆辰拉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出来,先找洗手间,整理因为长途飞行而压乱的头发。8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短到他没觉得镜子里的人怎么变,长到烟海市第一机场没了。 夷为平地,摇身一变,烟海市第二国际机场拔地而起。当初那个破破烂烂仿佛经营不善卖不出飞机票的机场只存在于记忆当中,他还记得自己离开时是13号登机口,13的3都快被人摸到没颜色了。 简单打理好,镜子里出现一个清清爽爽的大活人,上飞机前陆辰算好现在刚好是烟海市的雨季,闷热,所以选择了一套短袖短裤的白色运动装。希望自己没算错吧,毕竟太久没回来,有关这座城市的点滴应该都不记得了。 离开洗手间,他继续拉着箱子往外走,观察着周遭一切。机场变了,这座不算新潮的城市正处于改变期,而他这次回来主要也是因为城市建设,鲸屿岛要重拆、重建,要争取这个项目。 烟海靠海,和繁华的大都市无力抗衡,只是一座依靠旅游的中型城市,老旧城区,长街小巷,隔几步就能遇见高大的绒花树,落雨时分便给这座城市覆盖了一层烟粉色,故而叫作烟海。除了城区还包括两个渡头,一个不怎么热闹的小岛。虽然名字叫鲸屿,却从没有过鲸鱼,只是岛的形状和鲸鱼类似,因此得名。在他印象当中,南渡头几近荒废,生锈的小船和捕鱼笼随处可见,渔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那边,生活节奏很慢,无人的建筑和桥洞覆满涂鸦。 还有一座荒废的游乐场和4年一次的烟花音乐节。他们相拥站在金属高台上,无数颗发光的水母烟花集体升空…… 正当他陷入回忆,苏御从他身后猛拍了一把:“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陆辰被拍得一震,回忆中断,不高兴摆在脸上。“你想拍死你爹?” “你别碰瓷,我现在可是医生,拍出事了我当场急救。”苏御说归说,给了一个分外用力的拥抱,“好兄弟,欢迎回来!终于回来了!” 陆辰的肋骨再一次遭受挤压,怀疑这哥们儿就是仗着自己有行医执照所以故意伤人,时过境迁,当初连受伤小鸟都不敢碰的人如今都当大夫了,而且还是一个…… “兄弟,可惜你不是omega,你要是个小甜o,我就送你一份亲手接生大礼包当回国见面礼。”产科大夫苏御的脸上有一对儿小酒窝,“外加产后恢复套餐。” “你工作的时候,有没有人投诉你影响胎儿胎教?”陆辰觉得他很嚣张,拳头蠢蠢欲动。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读产科,可能和苏御信息素的味道有关。 俩人都是alpha,一个玫瑰味,一个香草冰淇淋味。在一众雪松、皮革、烟草味的茫茫a海当中非常另类,另类到他俩高三时站在男a洗手间的大门前犹豫不决,怕压不住别人的信息素。 “什么啊,我在医院很受欢迎的,儿科那边有小病人哭了都是我去哄,他们都夸我很好闻的。”苏御边走边说,两个大高儿在人群当中十分显眼,“我跟你打听个消息,城里都传疯了,鲸屿岛真要拆啊?” 陆辰打开手机,手指动了动便输了个手机号进去。“是重建,我想把这项目搞过来。” “要真是你负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回忆……”苏御显然还要说什么,但是没说,两个人走出机场,踩着满地烟粉色的绒花步行至停车场。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外加飘着濛濛细雨,将所有故事都压在一片湿气里,压得安安静静。 如果仔细闻,还能闻到海的气味。 很快找到车位,苏御一把拉开悍马前门:“陆总别玩手机了,先搬行李。老同学说帮你接风,酒店都订好了,就在你以前认错名字的橦苑大街。” 橦苑大街是新城区的街道,当初陆辰发着烧参加数学竞赛,烧得晕晕乎乎,把“橦苑大街”看成了“撞死大街”。 “等下,我存个手机号。”陆辰声音干哑,是长途飞行后的疲惫,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他手指一抹,又给这串数字加了个名字。 苏御太了解他,在医学院呆久了,见着八卦兴奋不已:“飞机上认识的?” “这个不是。”陆辰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这个是。刚才那个是洗手间里认识的,蜂腰长腿,条顺盘靓。” “变态腿控,狗alpha。”苏御从后面踹了他一脚,“搬行李!” 橦苑大街是烟海市最著名的街道,办公楼林立,一片繁荣。景澄刚刚从洗手间出来,慢慢擦净双手,重新坐回办公桌前,银色的细腿眼镜将他的鼻梁骨压出一横条微微凹陷的红。薄削的腰身被淡灰色的西服马甲紧紧包裹,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 南谨敲门后再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手旁,看向沙发里睡着的小女孩儿,声音不自觉降低:“睡着了?” “嗯。”景澄端起一杯黑咖啡,苦恼到头疼,“哄了好久,非要染头……” “这么小就爱打扮,也不知道随谁了……”南谨靠近时有异常清淡的雪松味,任谁都会以为这个不苟言笑的秘书是alpha,但实际上他是个清瘦的omega,只不过长得高,“刚刚替你接了一通电话,杜老师说高中同学搞聚会,问咱们去不去。” “不去。”景澄推了下眼镜,看向文件的第一页,“鲸屿岛这个项目咱们有人吗?” “有人,但不好办,竞争对手很多。”南谨很少用模棱两可的话来回答,除非真没把握,“咱们要争取吗?” “天王老子来了这项目也得落我手里。”景澄掐了掐眉心,眼下有淡淡的青。 “忙这么多天了,给自己放个假吧。高中聚会挺好的,又不远,就在这条路上的立景大酒店。”南谨是想让他休息休息,“孩子我给你看着,反正你吃顿饭就回来。” 立景大酒店……景澄想拒绝。高中同学其实并不熟悉,自己满打满算也就上了高三那一年,杜老师打电话八成是叫南谨。 “你放心。”南谨伸出手指发誓,“我绝不带她染头。” “得了吧,你可劝不动她,性子太大。”景澄将眉心皱起的皮肤抹平,工作连轴转,时时刻刻头脑风暴,单亲家长不容易,他都忘了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居然是在立景大酒店……决定之后他打开手机,在联系人目录里扫了一圈,随意地约了一个有空的,起身拎起西装外套。 此时此刻,烟海市的上空凝聚了一层稀薄的乌云,像是准备下一场剔透的雨,把压住的故事冲洗翻洗。 立景大酒店没变,陆辰站在酒店的大堂,磕了磕皮鞋的鞋跟,脚底下是雪白色大理石的涡花。来之前他回了一趟家,换好一身黑色的正装,好歹出国这些年,总要打扮一下,要人模狗样地见班主任。聚餐地点是2层宴会厅,没有圆桌,只有一条长条餐桌,布置新颖,装设考究。 还有一扇月亮门。 桌面铺着上好的桌旗,这种大长条的餐桌,非常适合公司或学校搞团建。陆辰刚刚步入宴会厅就被老同学们围住了,还没等到班主任来,肩膀已经被拍了几十次。耳边询问的话除了“你小子现在忙什么呢”和“这次回来还走吗”,更多的是“女朋友够漂亮的”和“什么时候喝喜酒”。 等到当年的高三4班班主任杜腾走进宴会厅,第一眼也注意到了陆辰旁边的女孩儿,于是嘴角带笑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杜老师好。”陆辰见到杜腾老实很多,已经没了高三时和他对着干的嚣张。 “嗯,挺好,挺好,你这样子真挺好。”杜腾不住点头,紧接着,问了一句刚刚被问了无数次的话,“女朋友啊?” 同学聚会,能带家属,但是带来的家属必定是确定关系的,眼下陆辰直接带来一位红裙美女,任谁都会往那个方面想。可陆辰只是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给这个笑容增添了几分玩笑气,人是飞机上认识的,叫熊欣,性格玩得开就带来了:“目前还不是,但……” “呦,景澄!” 一句话,打断了陆辰的话,他背向那扇熟悉的月亮门,忽然想起了橘子硬糖的味道。 “难得难得,稀客稀客,景总今天怎么来了?” “上回班里聚会就差你和陆辰,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啊,你俩都来了。” 同学一下热闹起来,陆辰的后半句话就没机会再说,笑容变成了套在脸上的面具,他缓缓地转过身去,仿佛看到了月亮的坠毁。 景澄刚刚走进宴会厅,定在了门口的位置。水晶灯的光晕从天花板垂下,冷冽的光洒了那个人一身。而身边的人是临时约的,面前那个人是好久不见。他客套地笑起来,依次打招呼,周围的一切开始虚化,仿佛被夏季的风给吹化掉,只留下中间那个笑露虎牙的人。 几个眨眼的功夫,气派辉煌的宴会厅变回了光线斑驳的庭院,阳光斜照下来穿过树叶,一束一束。 耳边还在吵闹,很多人朝着景澄打招呼,陆辰没有动,从同学的背影当中摘出他来,自己右手腕戴着的金色腕表好像重新开始计时,表针滴答旋转倒回。 景澄仍旧和别人打招呼,或笑笑,或拍拍肩膀,细腿眼镜将他的眼神藏在两片透明的镜片背后。他没有看陆辰,更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倒是和杜腾招手说了一句“老师好”,然后拉着他带来的人入了座,坐在了长桌的中间段。 入座之后,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清凉苏打水一饮而尽,坐姿端正,修剪整齐的发尾和领口中间露着白皙的皮肤。 整个宴会厅忽然弥漫开一阵玫瑰花的清新,令人无法忽视。 “咳……那个,陆辰,信息素收一下。”杜腾是beta,beta对信息素没反应,但班里不少学生是omega,难免被吓坏,“今天就不用你充当人形散香器了,收收,收收。大家入座吧,都入座吧,今天咱们为陆辰接风!” 熊欣倒是不怯场,反正来烟海旅游就是为了玩儿的,只是这一路上俩人聊了好几个钟头陆辰都没说他信息素什么味,刚刚一瞬间却爆发了。陆辰摸了摸腕表,带熊欣走向餐桌,特意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刚落座,左侧的人就开始移动,不是有人临时上洗手间,就是有人去拿饮料。杜腾的意思是大家尽量紧着座位,先坐满,这样后来的同学可以补上,于是这一排人开始往左挪,再往左挪……陆辰垂着眼眸跟着移动,再抬起眼皮时,余光里盛了一个人。 就连座位都和他们开玩笑,阴差阳错,左躲右闪,还是对上了。 两个人的眼神也再一次对上了,他像是很平静,他也像是很平静。仿佛8年前的那个黏腻雨季和那场席卷了两个高中生的夏风,不曾在天台上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我开花了! 第2章 踩你没商量 觥筹交错,其余的人像是开启了二倍速,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个对视的人像误入片场,只允许时间在他们背后躲躲闪闪,掩护两个人同时进入了一部默剧。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咱们点餐吧”,景澄带来的张晓晓碰了一下他:“小澄哥,我记得你最爱吃牛排了,咱俩要两份牛排套餐?” 景澄仍旧目视前方,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仿佛在回答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好。”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节 “陆总,你在飞机上说烟海市是你的故乡,介绍介绍有什么特色美食吧?”熊欣看着菜单犹豫不决。 陆辰同样目视前方,脱口而出:“鱿鱼烧蛋。” “你可真逗,这种地方哪有鱿鱼烧蛋。”熊欣还以为他是幽默,“烟海靠海,海鲜应该很新鲜吧?” “那就海鲜烩饭。”陆辰仍旧直视正前,再一次脱口而出,两个人都在回答和对方毫不相关的问题。这时,服务生端了红酒上来,酒水在高脚杯里打晃,张晓晓率先抿了一口,嫌酸,转过头说:“小澄哥,这个没有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好喝。” “那咱们下次再去。”景澄看向酒水,专注地等那一份牛排。 熊欣和周围的人都不认识,自然没得聊,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景点。“陆总,听说烟海有个鲸屿岛,以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过两天咱们坐渡轮去看看?” “破岛没什么可看的,都快拆了。”陆辰看向熊欣,从不吝惜笑容,“我带你去更漂亮的地方看。” 话音刚落,杜腾作为班主任端起了酒杯:“咳,我简单说两句,咱们高三4班能聚一起不容易,当年咱们班是成绩最差的,但是现在看着你们一个个发展良好,我很欣慰。特别是陆辰和景澄都来了,好久不见,这杯我先干为敬!” 苏御刚走过月亮门,姗姗来迟,刚一进来就赶上了班主任发言:“诶?怎么喝酒没等我啊?杜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他看了一眼陆辰的方向就愣住了,站在原地打结巴,“我、我、我这不是来了嘛。” 那是什么?自己看见了什么?陆辰面前坐着的人竟然是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景澄?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俩人今天不得咬出血啊? “你结巴什么啊?快入席。”杜腾催促。 “诶,我没结巴,只是庆幸自己有行医执照,万一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我能应付,小苏大夫能行。”苏御又瞥向那端,好在陆辰和景澄都没什么反应。也对,8年了,再浓烈的爱恨情仇也放下了,当年这俩人凑一起就像发病了似的,现在都成熟了。 景澄和陆辰桌面上的酒杯都没有动,两个人各自和带来的人说说笑笑,再也没有看正对面。等到七分熟的牛排和料很足的海鲜烩饭端上来,景澄顺手替张晓晓切好,再将刀叉体贴地放回他餐盘右侧:“有点烫,慢慢吃。吃不惯咱们再要别的。” “谢谢小澄哥。”张晓晓是个漂亮的omega,身上有薄荷味的清香。忽然一阵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压住了他的薄荷味,陆辰右手端着酒杯,已经伸到了景澄的面前。 “好久不见,你没变啊。”还是熟悉的嗓音,只不过这话隔着8年的日夜。 景澄看向那只酒杯,窄窄的双眼皮缓慢撩起来,拿起了自己的酒。两个玻璃杯正要相撞,对面的胳膊却一动,原本应当碰撞的水晶酒杯错开,宛如两个不该相交的命运。短促一瞬的错过让他们的手背产生了接触,景澄那只血红色表盘的名表咔哒一声磕在了陆辰的表带上。 景澄再次看向陆辰,陆辰没事人一样放下酒杯,转手替熊欣剥起了虾皮。 “是吗?你也没怎么变。”景澄右手拿起叉子,桌面下抬起了右小腿,向前伸去,黑色的定制皮鞋踩住什么,脚尖用力轻轻下压,脚踝扭转,鞋底轻轻碾踩。 叉子随意地拨弄着餐盘里作为配菜的小番茄,圆圆的红色番茄被朝上拨一下,朝下拨一下。 陆辰却头都不抬,手指灵活地剥完了整只大虾,放进了熊欣的盘子里。当他用湿巾擦净手指,右手不经意下滑,抓住了那只逗留在白色蕾丝桌布下的黑色尖头皮鞋。手指从脚踝骨滑过,是细腻的丝袜布料,现在倒是学会穿袜子了。 “定力还变好了。”景澄笑着将小腿收回,抿了一口酒水。 “原来你们认识啊。”熊欣和张晓晓同时问。 “不认识。”景澄和陆辰却异口同声,连姿势都像复制过来的。他们低着头专注餐盘里的美食,继续演他们的默片。 时间确实将整个4班都改了一遍,曾经班上学习最差的那个开了餐厅,学习最好的当了律师,还有一对儿校园恋爱情侣牵手婚姻殿堂,正准备制造一个爱情结晶。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进入闲聊,景澄和陆辰再无交流,正当景澄准备抽身而退时,准备要孩子的体委忽然叫住了他。 “景澄,你家小朋友7岁了吧,准备上哪所小学啊?我得提前做个准备,现在找个重点小学真不容易。” 陆辰原本也打算撤了,正低头玩手机,忽然手指僵硬,脖子也僵硬,抬起头来凝视着景澄。 景澄却挪开眼神,再一次抿了一口酒水。“没上小学呢,刚5岁,孩子长得高,显大。” “不是很高吧?你女儿和我孙女上过同一个美术班,我见过。”杜腾路过忽然说了一句,“挺漂亮的小姑娘。” 这一句话就让苏御如临大敌,他立马看向陆辰,撑住啊兄弟,别动摇,成熟起来。 可陆辰完全放下了手机,继续凝视着景澄,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分析出什么答案。景澄扭过头,和张晓晓说了一句“在楼下等我”,起身和同学赔笑:“不好意思,我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老同学们自然不愿意这样快散场,但无奈人家公司有急事,大老板肯定不是闲人。景澄又自罚一杯才离场,喝酒洒脱从不含糊,随后带着张晓晓走向电梯间,两个人手拉着手,到了电梯面前才松开。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景澄说,“乖。” “好啊。”张晓晓点点头,景澄转身走向洗手间,洗手间一共分6种,他进入beta男那一间,却不急着去隔间放水,反而走向了盥洗台。 冰凉的水流出来,他摘下眼镜,弯腰拍了拍脸,打算给自己降降温。可酒精仿佛开始发挥作用,持续不断地冲击他的心脏,不管扑了再多次的冷水还是忍不住手指尖发烫。 脚步声就在这时候跟了上来。 景澄起身抽了一张纸巾,将整张脸擦拭到看不出曾经湿过,再戴好了眼镜,无懈可击。他转身走向门口,不料刚好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不仅不闪开不让步,反而双手掐着他的肘内侧,将他堵了回来。 “踩完就急着跑啊?”陆辰的脸停在景澄鼻尖几厘米处,气息和信息素同时罩着他。 “哇,大狗狗现在才有反应,定力也没变多好。”景澄咬着指尖哧哧地笑,侧身试图离开。陆辰抓住了他的手腕,顺着腕口往下捋,只摸到空当当的指缝,于是顺手将人拽进隔间。 隔间逼仄,排风扇刚好就在头顶,呼呼作响。两道呼吸依旧平缓,仿若海浪,一浪压着一浪。距离拉近,曾经穿着学校制服的高中生如今都换成了黑色西装,白色的篮球鞋换成了锃亮的尖头皮鞋,领带结都能编出花儿来。 四目交接,景澄再一次侧过脸去,这一次却被陆辰的手掐着下巴给掰了回来。 “狂犬病犯了吧?”景澄笑着拨开了他的手。 陆辰的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景澄那张巴掌脸,还有那道窄深的眼皮。谁也没预料的重逢,谁也没想好聊什么,他也不能让人看出自己过于主动,于是找了个话题:“我好闻么?我喷了信息素同款香味的香水。” beta最冷静,哪怕闻到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都不会有情绪波动,在他们的鼻子里,信息素大概就是一种淡淡的香水,几乎闻不到。 果真,景澄连香水味都不承认,还特意强调:“闻不见,我们beta不受信息素控制。” 这句话陆辰听了上千次:“你说谎话,我不信,你……” “滚啊。”而这个问题,景澄也回答过上千次,这会儿没耐心地踩了陆辰一脚。 被踩了,陆辰反而掐住了景澄的那把窄腰,恨不得一把掐断:“这么冷漠?我要哭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艹,alpha就是麻烦。”景澄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笑着将食指戳在他人中上,“再咬我一次,狗牙给你掰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倒让陆辰想起了过往,一个beta,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标记的,哪怕将他停止发育的腺体咬穿,信息素的气味也只能留几个小时,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缓了几秒,景澄像是耐心全无,踹开陆辰的大长腿要出去:“怎么长这么高……” 陆辰终于按讷不住,圈着他的腰将人搂回来,开口就问:“孩子是不是我的啊?当年你说beta怀不上,每次都不让我戴。” 景澄哼笑了一声,很欠,也很高傲。“我说怀不上你就信?智商沙漠简直了……” 陆辰一愣,反而说:“那就是你找其他omega生的?” “真不是。不过你和omega吃饭,我就不能找别人了?”景澄的膝盖顶着他,“别告诉我,这些年你都素着?” “可能么?”陆辰笑着舔了舔牙尖,“我又不缺你这一口……孩子是谁的?” “哇,不缺这一口,真厉害。我告诉你吧,孩子是我自己生的,不信你检查。”景澄一句话将他堵回去,推开他再一次想要离场,不料陆辰不仅压得更紧了,还将他的衬衫从裤腰抽出来。 “干什么啊?我这人对便宜的东西过敏,在厕所隔间里我可不干啊,五星级酒店的厕所也不行。”景澄也没躲,抓着陆辰的手往自己小腹按压,和从前一样,隔着皮肤按压beta根本没什么用处的生殖腔。 陆辰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满脑子都是算数,孩子如果7岁,自己离开那年又是8年前,那……可是下一秒他停住了,摸到了一道疤痕。 它突兀横在这个人的小腹上,看样子已经是旧疤,陆辰猛然抬起头,不相信似的再次抚摸一遍,然后收回了手。 “孩子5岁,你走之后我就跟别人了,给别的alpha生的。”景澄并没有太激烈的反抗,根本不隐藏,淡定得让人没法怀疑。陆辰已经愣住,他轻而易举地挣出了alpha的包围圈,将刚才扯出来的衬衫塞好。等到他整理好一切,陆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看向了他的手指。 无名指是空着的,没有他们的金戒指。 “你慢慢上厕所吧,我先走一步。”景澄也看了一眼他的手指,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再也没有回头。等电梯的时候他焦躁不安,头一回觉得电梯好慢,上了电梯又开始想抽烟,也不想说话。 “小澄哥,咱们去看电影啊?”张晓晓拿出手机准备订票,“刚刚坐你对面的那个alpha好帅哦,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和他熟吗?” “睡过。”景澄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他总是爱笑,面对外人温和有礼,挑不出错,“不好意思,我刚才接了个电话,要回去谈项目,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还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发了个信息,停车场等待的司机便开车过来了。张晓晓再不愿意也得上车,两个人又约了下次吃饭的时间。等到车子开远,景澄看到孙大乐的车过来了,看样子是专门来接自己。他没和大乐多说,只是坐进副驾驶,解开了领带结,明明酒量惊人,这会儿身体却发着热。 “去哪儿啊?”孙大乐问,“听说那小子回来了。” “你分红没了啊。”景澄看向挡风玻璃,细针一样的雨滴飘洒下来,准备给这个城市镀上一层水汽,他扯开领口,摸了摸衬衫里面藏着的金项链,细到仿佛一拽就断。 孙大乐保持沉默,他现在开了保安公司,赚了很多钱,已经不干开车接人的活儿了。要不是南谨看了同学聚会照片,告诉他陆辰回来了,他也不会大老远专门接一趟景澄。“别玩儿手机了,一破卡牌游戏有什么可玩儿的。” “也对,没欧气,抽不出ssr卡,改天把游戏公司收购算了。”景澄听到了雨声,雨格外温柔,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儿,你开到哪儿算哪儿吧。” 第3章 我要染头 景澄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闷雷声吵醒,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下巴底下还压着一本《无限数学》。 又下雨了,窗户被风吹开,白色的纱帘卷进风里往外飘着,雨滴潲入,打湿了窗台上的含羞草。他赶忙起身关窗,庭院里已经铺了一地的绒花,全部是被雨水打落的,而夏款校服还晾在树下,估计全泡汤。 糟糕,又忘记看天气预报。 烟海市的雨季到了,三天两头下一场,不下雨时日光倾城,养活了全城茂密的绿植,还有那数不清的绒花树。无数朵烟粉色的球形小花在树冠上簇拥,香气清淡不扰人。景澄住的地方刚好是归入城市重建的老城区,这种树就更多了。单单是庭院里就有三棵,遮天蔽日的树冠像是三朵大蘑菇,夜里开着窗睡觉还能闻见香气,阳台上一伸手就能摘一朵。 要是老城区全部拆掉重建,这些树怎么办啊?景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细长盒子,檀香木的,是爷爷亲手制作,打开之后是一副银色的细腿眼镜,戴好后,他披上校服外套便下了楼。 “爷爷,下雨了您怎么不告诉我啊?校服白洗了。”木头台阶吱呀吱呀响,景澄的头发睡得微乱,下巴上有一个被书硌出来的红印。 老房子的布局比较紧凑,楼上虽然是两室两卫,可是每间面积都不大,一层稍稍宽松些,客厅用木雕屏风做了个隔断,一边用来吃饭,一边用来当门脸。入目之处皆是小木盒,每一个盒子里头都是小零件,墙上挂着几十个挂钟,有金属的,也有最常见的啄木鸟报时款。 刚好十二点,一只火红的啄木鸟冲出小窗,布谷布谷地吵闹起来。同一时刻,满墙的挂钟同步报时,不大的门脸里甚是热闹。 最大的挂钟旁边竖着一块木头招牌,刻着“老戴修表铺”。招牌右方,头发花白的戴明旭正低头专注,右手捏着一把超小号的镊子,将小黄米大小的螺丝放入一块正在修的金表里。 “小宝醒啦?上楼看过一眼,你睡得香,爷爷没舍得叫你。”戴明旭抬了下头,但仍旧没放下镊子,右眼眶里卡着一个单眼镜片,说完又低下了头。 “您不叫我收衣服,校服都淋湿了。”景澄从果盘里拿了个水梨,啃了一口。 “校服湿了就湿了,洗衣机可以烘干,你难得补个午觉。”戴明旭说,“刚睡醒别吃那个,凉。” “我都这么大了,您怎么还老管着我啊?”景澄嘀咕着放下了。 “你就算七老八十了,在我眼里还是淘气小宝。”戴明旭笑着说。 “那行,您一定要健健康康,这周把体检做了,将来还要看我七老八十呢。”景澄看向院内,想着什么时候冲出去收衣服。庭院里其实是两户,都是小二楼,隔壁邻居早早搬进新城区了,根本不带回来的,还把钥匙给了戴明旭,拜托老人照看一下。今天却奇怪,绒花树下停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 木头屋檐下,一整排玻璃风铃叮当作响。 “爷爷,邻居回来了?”景澄问,脚指头夹起一双人字拖。 戴明旭喝了一口岩茶:“人家才不回来住呢,新城区那么热闹,咱们这边到了晚上连路灯都打烊。” “那自行车是谁的啊?”景澄指着问,“您买给我的?您不是不让我骑车上街吗?” “隔壁将房子租出去了,来了个小孩儿,还没分化呢。”戴明旭是beta,心爱的小孙子也是。其实这倒好,孩子是beta他反而放心,alpha容易打架,omega容易吃亏,这两种都太容易被信息素操纵,而beta清心寡欲,不受外界影响。他不求别的,只求小宝平平安安。 “小孩儿?什么样?有我这个四小巷一枝花好看吗?”景澄刚说完,庭院里就有了动静。隔壁出来一个人,黑t恤、白短裤,拎着一个双肩背,头顶压着棒球帽却不打伞,但是看那身高绝对不像戴明旭口中的小孩儿,足足比自己还高半头。只是看了个侧脸,年龄不大,绝了,可能在爷爷眼里所有高中生都是小孩儿。 “就是那孩子,叫陆辰。”戴明旭点头。 “他小吗?他比我高!”景澄整个无语,“您骗我,我生气了,哄我吧,要大金链子大金表,钻石项链小超跑。” “人家比你小,你睡着的时候来的,看着挺规矩,还送了我两箱杨梅,晚上咱爷孙俩泡杨梅小甜酒喝两盅。”戴明旭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怒发冲冠的小宝。 紧接着,他口中“挺规矩”的邻家小孩儿将书包一甩,直接甩出了院墙,右脚踩着墙根堆放的青色花盆,长腿一跨就翻出了小院。不仅带走了一片泥水,还给白色围墙上留了个黑脚印。 景澄看了那个黑脚印两秒,转过头:“直视我,爷爷。” 戴明旭低下头,重新戴好单片镜。“这螺丝怎么合不上尺寸呢……” 老头被两箱杨梅收买,这是万万想不到的,景澄拿起一块抹布,走过戴明旭的藤椅旁还用屁股撞了他一下。隔壁小孩儿直接蹬墙,可是这墙每天都是自己擦啊。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节 外头雨还下着,景澄踩着水冲到墙边,飞快地擦了鞋印。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他将沾满了泥的抹布搭在了自行车的车座上,以示无声抗议。 一滴雨水打进左眼,景澄抬头望了望乌青的天,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于是抱着湿透的校服先冲回来,踩了一串湿哒哒的拖鞋泥底子。他脱了鞋,赤脚绕过雕花的屏风隔断到了楼梯下方的小隔间,里头是新换的洗衣机,一股脑儿塞进去,等着烘干。 时间还早,景澄上楼继续和周末作业较劲,暂时放下心爱的《无限数学》,静心沉入撸题的海洋。期间戴明旭上来一次,给他端了一碗洗干净的杨梅,景澄瞪着杨梅,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应该是品质最好的杨梅,颗颗圆润饱满,隔着半米都能闻到专属于杨梅的酸甜。空口吃生津止渴,泡小甜酒更是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但景澄将唾液咽了咽,打算不为所动。吃人嘴软,他还得找那没分化的小孩儿单挑,不仅要没收他自行车,还要他包揽擦墙业务直到退租。 原本庭院里就自己和爷爷两个人,多好啊,多了一个人,别扭。 可能是到了雨季,人容易情绪低落,景澄将自己的低落全部怪罪在那个叫陆辰的小邻居身上。但尽管低落,还是要撸题,于是他低落着沉浸在题海当中去,坚持着刷完了一套数学,又刷完了一套化学精选。等到最后一个句号点完,他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cd,放进了桌角古老的cd机。 银色cd上只有粗糙的手写体,sts。cd机是二手货,爷爷给修好的。 盖上盖子,cd旋转,最先冒出来的是滋滋声,慢慢进入正题。景澄拿出语文进行默写,耳朵却捕捉着音符,时不时用脚趾点一下拍子。 奇怪的是,这张cd并没有歌声,反而只有架子鼓的鼓点,时而激昂,时而舒缓,犹如带有呼吸般节奏的海浪。音效录制也并不精细,能听出斯拉斯拉的白噪音。当鼓点消失时,还能听到一个男生的咳嗽声、呼吸声。摆明了不是一张商业碟,而是一张自己录制的练习碟。 这是景澄最喜欢的地下乐队,而鼓手wyman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男生。年龄、长相都是秘密,演出也是戴口罩,压低棒球帽。sts乐队的演出景澄必看,每次不是在荒芜的桥洞就是在废弃工厂,wyman是鼓手,位置靠后,鼓槌在他手中变成了炫技的工具,他左腿向前,右脚踩在踏板上。虽然没见过他的脸,但景澄猜他一定有一双黑夜般静谧的眼睛。 等到默写完成,景澄又写完了一篇作文,这时候雨才停。乌云散尽,天边滚了一横火烧云,想要吞掉这个安逸的夏季。景澄放下笔,揉揉右眼,从衣柜里拎出一件绸缎面儿的花衬衫。 衬衫艳丽,堪比他的脸。穿上后景澄戴好银丝眼镜,给南谨和大乐打了个电话,便踩着帆布鞋出了门。 空气清新,绒花的香气清淡,仿佛还带点甜瓜的气味。 陆辰坐在小烧烤摊的椅子上,不停地翻看手机。左脚散漫地踩着拍子,左脚踝内侧的凹陷里有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刺青:wm。 老城区好无聊,周围除了住宅就没有别的了,这片区域有四条巷子,但是只有一个大超市、一整排烧烤摊,外加零星店铺。 “老板,什么时候出摊啊?”他转身问。 小赵烧烤摊的老板正在串鱿鱼腿。“早着呢,9点开始,11点收摊,要吃别晚。” “11点就收了?”陆辰有点失望,“11点不是夜生活刚开始么?” “夜什么生活啊,这边的居民大多都是老年人,7点跳广场舞,8点解散,9点洗漱,10点睡着了。”老板看他一眼,“你新来的?” 陆辰点了点头。“那这附近有做造型的么?” “做造型?”老板一努嘴,往前面一指,“小林理发店,你值得拥有。” 陆辰看向左前方,小林理发店的门都快要掉了,招牌也歪歪扭扭。他刚想问问这附近还有什么大型商场么,忽然什么东西飞过来,砸中了他放在桌上的饼干桶。仔细一瞧,是一包烟,再抬起头,前边像是有人吵架。 “看他妈什么看?”一个毛寸发型的男生走了过来,整个脑袋像一颗毛栗子,伸手将那包烟抄走了。陆辰好奇,再往那边张望张望,只看到一堆人里面混着一件花衬衫,像是一堆石头里面混了一颗雨花石。 那双腿从后面看都很绝,笔直笔直,还白。 “老板,那花衬衫是谁啊?”腿控狂魔陆辰忍不住问。 “那个啊?”老板已经开始串鱼豆腐了,“刚才过来拿烟的那个小alpha,叫孙大乐,花衬衫那个叫景澄,beta,人称四小巷一枝花,不怎么干好事,成天耀武扬威收保护费。还有一个叫南谨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带坏了。看你文文静静,可千万别和他们接触,当心条子。” 收保护费?现在还有人干这个?陆辰打开饼干桶,咬了一口动物饼干,再看向那堆乱哄哄的人,穿花衬衫的那个刚好回过头来。 第一印象,陆辰就记住了他的脸有多小,巴掌脸。戴细腿眼镜,怎么都不像是条子会逮的那号人。刚好小林理发店有人开门,陆辰抱着饼干桶过去,站着看理发店老板开卷帘门。 “干嘛?”小林回过头问,只觉得身后的帅小子面生,这附近都是老街坊,谁家的孩子都认识。 陆辰看了看店铺里面,只有两张绿色的升降椅,两面镜子,一个大脑袋绿色电风扇,花格子白蓝地板,还有一个烫头的机器,好多条电线通向天花板看起来仿佛要作法。 就这里吧,来都来了,陆辰喘了口气,说:“染头。” 第4章 你是海王我也是 夕阳下落,老城区也回归了安静,仿佛只有屋檐滴雨的动静,透露着一股子倦鸟归巢的安逸。三个人在四巷口小卖部门口扎堆喝汽水,南谨的喝完了,孙大乐给他匀了半瓶,扭头问景澄:“诶,你闻见我味儿了吗?” “臭alpha有什么闻的?”景澄吸了下鼻子。 “乐哥是辣椒味。”南谨也吸了下鼻子。 “是吗?”景澄勾着孙大乐的脖子闻了闻,“宝贝你好辣。” 大乐是16岁分化的,分化前1个月没少折腾,情绪低落还发烧。大部分人在16岁左右都分化完毕,少数人往后拖延。 “滚蛋!别他妈恶心我啊!”孙大乐将他推开,“别守着你那本数学了,又他妈不会。” “我会啊,谁跟你似的,文化沙漠简直了。”景澄手里翻着上期的《无限数学》,翻烂了书角,“就差最后一道大题了……” “你不是有大神嘛。”南谨推了推他胳膊,“小澄哥,我还想喝汽水。” 景澄把自己剩下的半瓶橘子汽水递给他,右手愁得直转笔。“那我也不能每天都麻烦大神啊,养鱼不能太殷勤,否则这鱼容易跑。” 放下心爱的数学杂志,景澄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款名叫“贴贴”的app。 贴贴,软件如其名,就是一款交友app,但是又不是一款传统的app,主打功能一对多,可以用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人聊,每一个身份都是一个独立的id,可以更换独立头像和资料,说白了就是特别适合海王,特别适合养鱼。景澄在贴贴里就有好多个身份,养着好多条鱼,其中有几条比较喜欢的,是大鱼。 数学大神就是其中一条高品质大鱼。 《无限数学》是景澄每月订阅的学习类杂志,把题目都写完之后会卖给二手书店铺回血,2月份那本最后一道题非常难,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在答题处无奈地写了一句“不会做啊,谁会做加我“,并且写了一个贴贴id,纯属无聊之举,也是广撒网。 没想到,两天后,一个人主动申请为这个id的好友,头像是一只握笔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有力,还有几根若隐若现的青筋,性感不油腻,而笔是一支水蓝色的玻璃钢笔。景澄瞬间同意,既然都玩贴贴了,肯定别有用心,刚想和对方打字说“在吗?看看手”,结果人家发来一张图,写满了答题过程。 过程清晰,有条不紊,无修改痕迹,一气呵成。 于是景澄把编辑到一半的话删掉,醒脑冷静,不敢造次,敢情这还是一个理智型禁欲系的学术性数学大神,顿时心生敬佩。他池子里还没有这种鱼呢,要好好养,养肥了再宰,所以第一次回复至关重要,要出淤泥而不染,要显示出敬仰但是又不能谄媚。 正当他发愁时,数学大神发来:[在么?看看手。] 景澄顿时笑了,果然玩贴贴的都是海王,都在下钩子,包括自己,于是马上发了一张右手照片。 手放在书桌上,压着一份英语卷子,手指同样修长,指尖和关节处的皮肤较薄呈现出淡粉色。发送成功后还搭配一个腼腆微笑表情包,配字:[大神你数学好强,你下凡的时候没有天兵天将拦你吗?手还满意吗?] 半秒后,大神发来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第一次会谈相当成功,两边都十分认可,暗号对上了,可聊。 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每个月的《无限数学》都有大神帮他解析,而景澄时不时发个手照,满足一下数学大神的手控需求。 一声蛐蛐叫打断了景澄的回忆,雨过后闷感上升,好在周边绒花树多,马路少,更没有大型娱乐商圈,老城区的体感温度永远比新城区低几度。三个人喝完汽水就撤,先把南谨送回去。 南谨家里是小洋楼,再往前走走就是海湾,沁水湾是老城区最贵的地段,他还有个弟弟,一直都是不怎么受宠的哥哥,又是容易吃亏的omega,景澄和孙大乐看着他进了欧式小院才放心。孙大乐和妈妈住南渡头,是老城区最常见的排楼,租金便宜,而景澄比他们年龄大,都送完了才往回走。 手里卷着杂志,花衬衫沾上了空气中的花香,橘子味在唇边不散,景澄走回庭院,老戴修表铺的灯光暗淡,门口只亮着一盏拾光灯。随着灯光时明时灭,小蛾子直往灯罩上扑。 一串风铃入睡,蓝色水滴形的是最中间那一盏,玻璃线垂坠着一条小鱼。这个时间爷爷已经睡下,景澄顺手将院门上锁,搬了一把椅子到榕树下的自行车旁边,等着逮那小孩儿。 邻居家没亮灯,年轻人不可能这个时间就睡觉,人还没回来,有本事继续蹬墙进来。 灯光朦胧,稀碎的月光穿过绒花树叶的缝隙,偶有几声蛐蛐叫,也给景澄的绸缎花衬衫洒了一层柔化滤镜。半小时后,墙根外有动静,景澄拎着椅子靠近些,坐在墙根两米处,守株待兔。 陆辰没想到回来晚了竟然锁院门了,房东没说过有门禁啊。好在这墙不算太高,比以前学校的墙好翻许多,他倒退两步加速上跳,右脚蹬着墙面,双手用力抬起身体,再一跨…… 月色下,庭院里坐了个人,给他吓一跳。 景澄大马金刀地翘着腿,看他。墙上那人双腿跨坐墙的两侧,也看他。一个眼带艳光,窄细眼皮宛如工笔画细致深刻。一个少年脸,漆黑眼眸率真又野生。 白天错过,到了晚上终于看清楚了双方的面容,景澄仰着头,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仰视的姿势都没能压下他气势半分,倒是给墙头高处的人给镇住了。 “还知道回来啊?”景澄站了起来,问完之后觉得这句话有点别扭,像老公一夜未归老婆在阴阳怪气。可是他现在确实很想阴阳怪气,上午这小子蹬墙时还是一头黑头发,现在竟然染了一头……粉毛。 晚上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粉,但是非常像大街上骑摩托车的中二鬼火少年,这么一想,景澄更没有好脸色,敢情自己家隔壁住进来一个中二混种。 陆辰自上至下盯着那张巴掌脸,没吭声,凶归凶,真漂亮。 “滚下来。”景澄见他不动,火气上升,“听说过四小巷一枝花吗?” 陆辰摇了摇头,一头粉毛乱动。但他承认这名号不假,确实是一枝花。 “我,景澄,住你隔壁,以后咱们约法三章,既然住一个院你就得听我的。”景澄丝毫不客气,又往前一步,“每天你负责打扫小院卫生,保持墙壁整洁。现在滚下来。” 陆辰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零食和一听可乐,这么漂亮的人,他必须得逗几句。“滚下去?我会受伤啊。” 跟我逗是吧?景澄沉默两秒,再次走近,声音透出冷淡。“头发哪儿染的?” “小林理发店。”既然是邻居,搞好关系比较重要,陆辰想走社交心机那条路,“小林说200块给我染,结果没染出来,我自己调的染发膏才……我艹!” 没等说完,陆辰脚腕一紧,愣是被景澄拽下了墙头,敢情这个巴掌脸是给自己下套呢。好在他平衡能力尚佳,没摔成狗吃屎,但还是躺在了松软的泥土里,姿势非常安详,零食在身边散了一地。 “还顶嘴吗?”景澄蹲下了,这一次视角变成了俯视。 陆辰摔得有点懵,眼前都是萤火虫般的金星,看什么都是虚的,但懵然状态还是伸出右手,用自己的手去比对景澄的脸,笑着感叹:“果然是巴掌脸啊……” 下一秒手腕就被扭了,扭得非常用力,几乎用上了扭断骨头的力气。陆辰也不着急反抗,安详躺平还装起了可怜:“等等,我还没分化,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啊?” “谁欺负你了?再多说一句狗牙给你掰了。”景澄看到了他的虎牙,松开手腕之后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染的什么色,难看死了……玩儿什么纯欲风呢?” 话是这样说,可景澄心里已经开始给他打分了,粉头发不是谁都能驾驭,这小子……还行。 “不带外形攻击吧,我会伤心。”陆辰笑着回答,他是弱水三千可哪瓢都想取的主儿,躺着就聊上了,“你刚才拽我下来,现在我摔得起不来,你再不扶我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哇,死了啊?这么脆弱?”景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万花丛中过,别人片叶不沾身,他哪片叶子都想薅一把。 “谁让我走纯欲风呢。”陆辰点点头,等着他拉自己起身,只见景澄起身了,走向绒花树下的自行车,将什么东西拿了过来。 随后,景澄又蹲下了,将一块破抹布郑重其事地盖在了陆辰的脸上,表情很是肃穆,然后起身回了老戴修表铺,轻轻地带上了门。 陆辰躺在地上,一只蛐蛐跳到他身上来,整个人又纯又欲又安详。 回了家,景澄先去拿烘干的校服,准备明早熨平穿着上学,别看现在是花衬衫大金表,上了学还是风纪委员呢,管你什么信息素干扰,beta自巍然不动。爷爷早已休息,他动作很轻,洗漱完躺到床上不自觉地摸起手机,打开了贴贴。 看了一眼之后,惊坐起。 wyman竟然发动态了! 自己和wyman能加上贴贴纯属意外,当初拜托别人抢了一张限量cd,就是那张wyman签名的架子鼓练习版本,很便宜,却很不好买,因为wyman说其中一张cd盒里会有自己的贴贴账号,随机加一位幸运歌迷。 玩贴贴的都是海王,更别提搞地下乐队的坏小子,大家心照不宣,而景澄就成了那个幸运儿。刚加上之后景澄还不敢说话,和偶像距离拉近这感觉很不真实,结果有一天他拍了一张锁骨照,准备发给别的鱼,一不小心给偶像发过去了。 刚想撤回,生怕偶像觉得自己性骚扰,wyman回复:[还有么?] 看吧,玩贴贴的地下乐队鼓手,坏都坏得这么直白,他好坏,我好爱,从此以后景澄的锁骨照就成了wyman限定,但每次都把锁骨上的黑色小痣p掉,玩得够野也要保护隐私。 现在动态更新,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wyman在黑夜里,永远不露脸,衣服和夜色融为一体,桀骜不驯又孤冷寂寞,隐约能看到头发换了颜色,是烟粉色的。 又一个粉毛?不过现在确实流行这颜色。景澄动动手指,胸怀小鹿般地回复:[真他妈帅啊操。] 庭院里,粉头发的陆辰一瘸一拐地捡完零食,扶着后腰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站反cp啊,凶巴巴的景澄是beta,纯欲风的陆辰才是alpha哈哈哈。 贴贴app:有缘千里来相会,迟早你俩就得睡。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节 第5章 您的菜跪着吃吧 在这里租房子,陆辰不单单不习惯环境设施,更不习惯这里的作息。 这一片属于故春街,一共四条巷子,最近的豪华地段是沁水湾,有一整片开发过的小洋楼,包含一个小区专属的海湾。但沁水湾后侧则是老城区的布景,东南方向还有一个渡头,是烟海市的南渡头。时值盛夏,明明应当是霓虹流光的时间段,老城区却歇息在一片安逸当中,路灯都比新城区的瓦数暗淡几度,回来时差点没摸着路。 才11点多,也不知道自己那帮兄弟都干什么呢……陆辰拧开门锁,随着木门一声吱呀,他进入了这间还没熟悉的住房。 小二楼,带两个阳台和天台,全楼木质结构,家具不多也算不上新,但绝对够用。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和隔壁老戴修表铺太近了,二层阳台一跨腿就翻过去。天台相邻共用围栏,屋子里弥漫着湿润的木质气味。 陆辰拎着零食走上台阶,不由地悲从中来,叹气一声。这就是他这段时间的住处了,离家出走第一步初战告捷。 为了迎接初战告捷,他吃了一袋巧克力豆,喝了一听可乐。刚刚被人从墙上薅下来,衣服后面全是泥点子,他也不会洗衣服,直接卷卷扔进了洗衣机,走进了二楼的淋浴间。 快18岁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处于一个横跨的阶段,逐步褪去青涩,奔向成年。可现在他的体格还处于高中生与大学生模糊的界限当中,陆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对身材较为满意,对染头十分满意。唯一特别不满意的就是还未分化,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个什么。 但是应该马上就要分化了,这两个月时不时感觉虚弱,还想哭。 等到他拧开花洒的开关,巨不满意的事情出现了,水是凉的!瞬间浇灭了一个离家出走初战告捷叛逆少年的凌云壮志。 陆辰在冷水中站了一会儿,也不能说是发愣,应当说是在复盘。复盘自己的出走计划究竟是哪一步出现纰漏,令状况急转直下。最后他洗了一个冷水澡,毛巾在腰上一卷就出来了,光着脚,踩了一地46码的脚印。 倒在床上,他打开手机,微信群新消息暴增,有原先烟海市三中的同学和老师,也有陆光齐和于迎萱让他赶紧回家别任性,还有弟弟于星瀚发来的哭脸表情包。他都没回复,反而点开了一个四人群,群名叫作“今天小鼓槌分化了吗”。 陆辰估摸这个点他们还没睡,于是:[你们干嘛呢?] 苏御:[盼星星盼月亮盼你分化呢。] 余哲:[分化了吗分化了吗?] 姜鑫:[分了吗?] 陆辰:[分了,刚刚分的,omega,还染头了,明天就他妈迷死你们这帮狗alpha。] 苏御:[别管他们,我先来。] 余哲:[什么味的?太冲的我不要啊,我鼻炎。] 姜鑫:[别他妈和苏御一样,是个美食调,别人生气满屋子火.药味,苏御生气满屋子冰淇淋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玩欲擒故纵呢,这以后拿信息素怎么压人追老婆?] 苏御:[狗姜你昨天和我一起睡的时候还叫我小苏苏,今天就嫌弃我了?行,我明天拎着贝斯干你去。] 余哲:[明天你先照顾好小鼓槌吧,别让人欺负他,没分化没人权。] 三个alpha说话不着调,陆辰看他们聊天,看着看着眼皮打架,于是放下手机认命地闭上眼睛。不管后果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新学校里有苏御,也不算人生地不熟。 睡着睡着,心头郁结,难过和低落同时袭来,陆辰抱着枕头抹眼泪,觉得全世界都不爱他,想找个人抱一抱……这他妈分化前的情绪波动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隔着墙,景澄躺在床上,耳机里放着wyman的架子鼓录音,血色蔓延至喉结。舌尖抵着上颚,喘气不成调,一只手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指尖深陷。beta的腺体在分化那一刻就停止发育,即便再怎么弄也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幻想中,一个全身潮热出粉红色的人靠在自己肩头,将脸埋在自己有黑痣的锁骨凹陷里,哭着喘气,说你好棒,说怎么会这么舒服…… 他喜欢会哭的,会喘的,会夸人的。 第二天,景澄早早被闹钟叫醒,6点起床,背两页英语单词,6点半做一套早操,下楼时香气弥漫,正是吃早饭的时候。“爷爷,您做什么呢?” “你爱吃的虾饺。”戴明旭端着小碟过来,“昨天几点回来的?” “没几点。”景澄咬起一个虾饺往外看,今天是大晴天,树下的自行车还没动窝。 戴明旭又给他端了一碗鱼片粥:“你刚搬过来没几个月,可别瞎胡闹啊。” “没闹。”景澄说,烟海市靠海所以海鲜多,虾饺里的大虾仁足足比餐厅里面的大一倍,粉粉透透,再配上香浓的鱼片粥,柔化了他的肠胃也满足了他的味蕾。 “爷爷,我能不能骑那辆自行车上学去啊?”景澄捧着粥碗吹吹,“半小时就到。” “不行。”戴明旭习惯早晨空腹打一套太极拳,养生人设非常饱满。 “就骑两分钟。”景澄拖着长音,学生制服穿在身上根本看不出他已经20岁了,有种斯文人的冷静,撒娇的一面只透露给家人,“爷爷……” 结果这个娇还没撒完,一头粉毛进入了他的眼帘,和庭院中盛放一夏的绒花树相辅相成。 陆辰拿着牙刷走到邻居家门口,自带一身清新,结果一不小心听见了昨天一把将自己薅下墙头的巴掌脸在撒娇,顿时不走了。 撒娇还挺好听的……陆辰看向屋内,身上的白t恤领口较大,露着大片锁骨,配上牙刷和刚睡醒的表情,确实走纯欲风了。 “你干什么?”景澄的语调瞬间正常,“爷爷你瞧他不学好,他染头!” “戴爷爷,我屋里没热水,能不能借您家的热水用用?”陆辰看向戴明旭,声音清朗,态度谦和,再加上那张乖脸,哪怕是一头粉毛也不显得叛逆,还显他皮肤挺白。 戴明旭收了太极拳的式。“你屋里热水器坏了吧?夏天没热水不行啊……”他很精神,庭院里的热闹让他自觉年轻几分,“一层楼梯拐角处有个客用洗手间,去吧。” “爷爷,他不像好人。”景澄瞪大眼睛,靠,引狗入室。 “谢谢爷爷,爷爷真好。”陆辰半鞠躬,溜边走,迎着景澄的视线过去,习惯性地吸了一下鼻子,“一会儿吃完饭我骑车送你上去啊。” 客用洗手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洗手台上的玻璃瓶里盛了水,养着一支断折的绒花。来老城区之前陆辰从不知道烟海市的绒花树这么多,到了这边像进了花海,只不过这花海在树冠上。绒花树的叶子也奇怪,一片片竖条形的小叶子靠拢而成,到了晚上就收起来,不知道是怕冷还是害羞。 洗漱完,陆辰才想起没带擦脸巾,挂着一脸小水珠就出去了。他用的是玫瑰味道的牙膏,粉红色一管,拿在手里很是耀眼。 “吃早饭了吗?”戴明旭很热情,两箱大杨梅已经彻底拉近了邻里关系。 “没吃。”陆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景澄刀子似的眼神,转瞬就改了口,“因为我从小就不吃早饭。” “那不行啊,你现在是年龄小,仗着身体好就胡来,不吃早饭容易得胃病,打二十四式太极拳都养不过来。”戴明旭端了一碗鱼片粥给他。 景澄拦下了那碗粥,眼睛里都是嫉妒的火苗,从小到大爷爷只对自己这样好过。“他都染头了,您还管他?” “你成天大金链子大金表的,我不是照样管你吗?”戴明旭招呼陆辰,“坐。” 陆辰原本不想蹭饭,他出来就是准备离家出走后自力更生的,想不到自力更生的计划败在了老戴修表铺里。昨天在苏御的帮忙下联系房东,大雨天搬进来,空了一天一夜的肠胃得到滋润,他一个不爱碰鱼的人第一次觉得鱼片粥很好,可喝。 “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小辰,吃这个。”戴明旭的爷爱大发,给他两颗虾饺。 景澄用筷子一戳,戳回来一颗,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我以前也不吃早饭,您怎么不管?” “以后你也把早饭吃上,否则你那破胃,打四十八式太极拳都养不过来。”戴明旭说,转过头又问,“家里就你一个人啊?” “嗯。”陆辰吭声点头,敢情太极拳在这庭院里算是一个衡量严重程度的度量衡,但也很感动,远亲不如近邻,戴爷爷比新城区那些邻居好多了。 “是不是爸妈都不在了?没关系,以后把这里当家。”戴明旭又给他两颗虾饺。 陆辰叼着虾仁一愣,想不到自己的身份从离家出走的少年变成了吃不上饭的孤儿。 “爷爷您别和他聊了,我先走了啊。您一会儿记得吃药,有事给我打电话。”景澄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往嘴巴里丢了两颗薄荷糖,离开庭院时又看了几眼那辆自行车,深感遗憾。 这自行车怎么没有个后座呢? “你别怕,我家景澄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人乖巧懂事。但是他嘴上不饶人,你别往心里去啊。”戴明旭替小宝道歉,又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快餐盒出来,“这是我自己做的蟹粉鱼丸,你拿着吃,有什么事就找我,邻居应当互相帮助。” “谢谢爷爷。”陆辰接了餐盒,吃饱后帮忙擦桌刷碗,捧着餐盒回到了隔壁。 蟹粉鱼丸……其实他不爱吃海鲜,从小嗅觉异于常人,总能闻出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比如那个米饭放三年了再煮熟有陈旧味,这道清蒸鱼大家都说鲜美但是有微微腥味,小时候他会说,可是陆光齐和于迎萱都说闻不见,还说他挑食不懂事,久而久之陆辰便不说了,不吃就是。 可是邻居家的饭……他闻不出异味来,可吃。 换好一件白t恤,陆辰斜挎着黑书包出了门,餐盒放在车筐里预备中午再吃。新学校还没订餐,食堂的饭不知道合不合胃口,如果中午不让出校门就餐只能饿肚子。 庭院门口的路少许泥泞,四小巷在晨曦当中苏醒,清凉的早晨,人影和人声都藏在雾气里,陆辰慢慢习惯着慢节奏的生活,拿起手机拨通苏御的号码。 “你在哪儿呢?”苏御刷着牙问。 “刚出来,骑车半小时就到。”陆辰问,“你在学校门口等等我啊,转校第一天我比较紧张。” “紧张你染毛?”苏御不信。 “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高中有没有风纪委员什么的,别到时候再不让我进校门。”陆辰推车走过小赵烧烤摊,惊觉小赵早晨是卖早点的,晚上是大裤衩子人字拖,早上就是白色围裙白袖套,竟是两幅面孔。 映着浅水坑里的倒影,陆辰怀疑他推荐自己去小林染发可能拿了回扣,小字辈的商铺都有裙带关系。还是老字辈的可靠。 “当然有了,但是你放心吧,风纪委员不怎么管。”苏御忽然小声,“特美一b。” “真的?”陆辰捏了下车把,特美,应该是女生,“风纪委员她人美心善,我请她吃蟹粉鱼丸。” “蟹粉鱼丸?你怎么不请我啊?喂?喂?”苏御正聊着天,电话断了,算了还是继续刷牙吧。 陆辰捏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不觉就笑了。脑袋里叮咚一声,钓鱼系统自动提示,您点的菜到了,请慢用。 “我就知道你得堵我。”陆辰推着车过去,倒不是非要送景澄上学,主要是太漂亮了。 “是啊。”景澄没有去公交车站,而是站在四巷的巷口堵人,轻推了一下银框眼镜,“征用你的自行车。”又看了一眼他车筐里的餐盒,“顺便没收你的蛋。” 陆辰一愣,双腿中间瞬间冷飕飕的。钓鱼系统又叮咚一声。 您自己点的菜跪着也得吃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又会哭又会喘又喜欢说好舒服,这不就是我么? 第6章 这鱼是神经病 “不愿意啊?”景澄朝他走去。 陆辰拨了下车铃。“车能给你,蛋不能给啊。” 几步路让景澄走出了台步的气势,到了车前指着餐盒。“蟹粉鱼丸谁给你的?” “你爷爷给我的。”陆辰真不想给,还想用这个巴结风纪委员。 “我爷爷是谁的?”景澄问。 “……你的。”陆辰回答。 “那我爷爷的东西是不是我的?”景澄一笑。 晚上看不清,刚才不敢看,现在陆辰才算真真正正看清了他,不算桃花眼但是眼型比桃花眼更有味道,半眯着的时候眼神像钩子,细细的镜框又增添几分冷清。今天周一,要升旗,所以穿校服制服款,学生领带淡蓝色,很难和昨天的花衬衫联系到一块儿。左胸口别了一枚鸽子形状的校徽。 不知道为什么,陆辰觉得这校徽眼熟。 “问你话呢。”景澄再往前一步,黑皮鞋的鞋尖踩住了陆辰的限量篮球鞋的鞋尖。 行吧,自己点的菜,跪着吃,陆辰继续逗他:“你爷爷的东西肯定是你的,但是……” “不许顶嘴。”然而景澄不吃这一套。 陆辰开始讨价还价。“鱼丸给你3颗,可车不能给你了,这是我私有财产,公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侵犯公民权益的不法分子都会受到法律制裁。” “你跟我背什么法律呢?蹲过监啊?”景澄肩膀一甩,将书包甩进车筐,笔出5根手指,“5颗。” 陆辰叹了一口气,假装无奈,鱼这么快就上钩,他忽然感觉很没有挑战性。“4颗,不能再多。”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节 “成交。”景澄踢了下他的腿,“让让,我上去。” 陆辰猛吸了一下鼻子。“我这车没安后座啊,要不要坐我怀里?” “哇,好热情。”景澄指了指他胯骨前面,“我就是想坐大杆。” 陆辰的单车不安后座的原因就是懒得带人,没想到今天碰上个好钓的鱼,毫不在意形象地斜坐在大杆上。景澄不算矮,目测180,在大杆上耀武扬威,嘴里吃着陆辰原本想要给风纪委员的福利。 “你骑车还挺稳。”景澄好几年没骑车了,享受风撩动着发梢。 “还行,我抱人更稳。”陆辰的两条长腿只能往外撇,女生坐大杆是小鸟依人娇羞可爱,景澄是大鸟逼人吆三喝四。 “以后你都骑车送我吧,我每天晚上翻阳台或者天台过去给你讲题。”景澄的两肘压在车把上,路过小水坑还知道缩一下腿,怕脏。 “行啊,最好能给我讲数学,我数学不行。”陆辰继续骑,旁边总有人好奇地看他们。他稍稍低头,景澄的后脑勺差点贴在嘴唇上,柔软的发丝扫着他的下巴和喉结,有点痒痒。他不禁往下窥探,看向笔挺领口当中藏着的那一块皮肤。 闻闻,什么气味都没有,是beta。 可那块皮肤很白,看起来很好咬,口感应该很柔软,不知道咬上一口之后这个人会气成什么样。 “你他妈笑什么呢!”景澄突然说。 “啊?”陆辰没觉着自己笑出声了,“没什么啊……对了,我昨天路过一条路,能看到一条小河,绕个弯带你去看看?” 钓鱼这方面陆辰是专业的,绕个弯带人去看风景,可以迅速拉近距离。 “小河?你说飘欢河?”景澄好久没走南边的小路了,“走着!” 故春街这一片都是老式建筑,出了四小巷往北是新城区,往南是两所小学和野曦公园,再往南就是渡头了。飘欢河横穿公园,一条石桥落于桥上,河不宽不窄,钓鱼的人已经选好位置,正在支竿。陆辰弓着后背哼哧哼哧将车骑上去,河面的水汽刚散,青草芬芳混在湿气中,让人神清气爽。 “就是这里,我昨天路过发现的。”陆辰擦了一把汗,四颗小虎牙完美对称,“你还挺沉的……”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当心我把你狗牙掰了。”景澄咬碎一颗鱼丸,扔进河水里喂鱼,“你知道为什么叫飘欢河吗?两岸都是绒花,绒花又叫合欢花,花落在河面上能飘满整整一层粉色,可漂亮了。” “是么?那明天咱俩再来啊。”陆辰不敢和他挨太近,生怕他抡一拳把自己抡河里,套近乎地说,“昨天你把我薅下墙其实很危险,墙再高点我就要去医院做临终关怀了。你不能预见后果,算过失伤人。” 清风正好,距离够近,陆辰的右手臂蠢蠢欲动,想要搭在景澄肩上。美美地想着,陆辰吸了下鼻子。 “靠,你是不是真蹲过监啊?一套套的。”景澄故意把最后一颗吃掉,还嚼给他看,“你为什么习惯性吸鼻子啊?” 看,开始关心我了,这鱼好钓,陆辰回答:“小时候我有哮喘,后来好了,但是深呼吸的习惯留下了。” “哦,这样啊。”景澄点了点头。 这是被触动了?陆辰揉了一把头发:“你别太担心,我已经……” “真像狗啊。”景澄哧哧地笑起来,“就吸鼻子那一下。” 陆辰动作一僵,笑容消失,气得吸了一下鼻子,被鱼摆了一道。 景澄完全将他看透:“别跟我耍花招,你去四小巷问问,谁不知道我一枝花……” 正说着,他兜里的手机响了,铃声像是定下的闹钟。 “你定闹钟了?”陆辰问一枝花。 “定了。”一枝花将闹钟关掉。 “为什么要定闹钟啊?”陆辰又问。 “因为……”一枝花猛然抬头,因为我他妈是风纪委员要提前到校啊! 陆辰正酝酿着下一个钩子怎么下,一个趔趄被景澄拽到车边,景澄跳着往大杆上面一坐,陆辰赶忙将车扶稳。 “大狗狗!给我冲!”景澄往前一指。 “你给我闭嘴!”陆辰猛吸了一下鼻子,吭哧吭哧往前蹬。天地良心,他只想钓一条漂亮鱼,没想钓一个神经病啊。 老城区的路不太好走,一路颠簸,过了江才平坦。景澄吆喝一路,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到了烟海七中门口喊了一声停。 “七中?”陆辰骑了一脖子的汗,终于明白为什么鸽子校徽眼熟,苏御戴过。 “你骑车真慢,没吃饭啊……”景澄急着走,餐盒放回车筐,跑进正门。周围高中生络绎不绝,男生是黑色制服配领带,女生是黑色学生裙,陆辰骑了一路,仿佛带着一个祖宗,现在喘气都喘不过来,蹲在路边喝了半瓶水才起身。 但是,在莘莘学子面前,他这头粉毛确实非常炸裂。 为了讨好风纪委员,陆辰决定走一把小心机,转身去校门口的时慢咖啡厅买了几块蛋糕,将自行车停在学生车库之后拎着贿赂品朝正门走去。 还没走到大门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压过来,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在心里自问这粉毛的傻叉是谁。 陆辰不惧流言蜚语,既然染了他就要捍卫自己染头的权力。这时,眼前一个女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身材高挑黑长直,拿着一个小本像是在登记,面容姣好,虽然算不上苏御口中的特美,但是绝对也算美女。 再往右边一看,自己刚才当祖宗一样带来的人站在她旁边,目光柔和,表情不狰狞,谦逊温柔。靠,原来这人不发飙的时候还有种克制美。 景澄正和班长时曼曼商量国旗下讲话的事,余光里,一抹粉色靠近,他心道现在粉毛真流行啊,wyman染,住隔壁那小子染,这回又让他逮住一个,抬眸直视,就是刚才蹬车蹬到快断气的那小子。 他朝着自己靠近,左手拎着时慢咖啡厅的礼品袋,右手拎着一个快餐盒。景澄刚要开口,只见陆辰瞥过他一眼,停在了时曼曼的面前。 他停下之后,正进校的部分同学也放慢了脚步,视线拐着弯定格在时曼曼这边。 时曼曼正核对高三4班的班费,觉得有人过来了,将脸抬了起来。 陆辰和这个女生面对着面,放松一笑。“风纪委员你好,我是转校生,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染头,一会儿我就去找教导主任沟通。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先让我通过一下吧。” 景澄正盯着他那双白色篮球鞋,右脚已经被自己踩出一小块脏鞋印,听完陆辰的话,他缓慢地撩起眼皮,眼神在镜片后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时曼曼瞄了一眼旁边的景澄。“可是我……” “我真是转校生,手续已经办好,我叫陆辰。”陆辰对好看的人格外有耐心,以前烟海三中的风纪委员权力很大,可以勒令同学剃头,为了讨好她,他决定再来一把心机,“我问过同班同学,我朋友说风纪委员非常漂亮,一开始我持怀疑态度,现在我觉得他没使用夸张手法。” 周围原本放慢脚步的同学更走不动了,憋不住得先开始笑。景澄用无名指推了一下细框眼镜腿,高窄的鼻梁骨上留下两个形状对称的眼镜凹。“那你觉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这个问题……陆辰还真比对了一下这两张脸,但现在自己的头发更为重要,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她漂亮,她是风纪委员,说什么是什么。” “可是我不是啊。”时曼曼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捡起地上一株绒花和陆辰的发色做对比,“他才是……不过你这颜色好好看啊。” “什么?”陆辰刷地转过脸,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嘴。 “没什么,谁让我长得不够漂亮呢,认错也是常有事。”景澄一双长眼半撩不撩,勾着无名指拿过咖啡厅的礼品袋,食指往下一伸,熟练地挑开甜品包装,指尖沾了一抹白奶油,放在唇边舔掉。 清风徐徐,吹开了陆辰额前的粉色发梢,而他想要讨好的风纪委员风姿倜傥,轻而慢地眨了眨双眼。 这本该是一个圆满的开场,下一秒,陆辰被风姿倜傥的风纪委员薅起后颈领口,拎到了校训碑的正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小样儿的,弄不死你。 陆辰:猛吸鼻子。 第7章 互相下钩子 校训碑不算竖直的碑,是一座书本形状的雕塑。3米多宽,好几米高,翻开的书页上刻着校训。左面“诚实进步,脚踏实地”,右面“勇于探索,自强不息”,陆辰作为一个居中强迫症患者,选择站在这座轴对称雕塑的正中间。 背向正门,面碑思过。 景澄刚刚将他薅过来就走了,临走时,贴着他耳根说了句“你死定了”,冰凉的手指刚好贴在他后颈上,温度可能和飘欢河的水一样冰。 但是他吃过蛋糕,说话是蛋糕味的。 穿着制服的学生依次从身旁走过,钓鱼翻车的陆辰目不斜视,盯着七中校训看了又看,几分钟后,景澄又一次薅了一个人过来,往陆辰身边一戳:“每人写800字检查,上早自习之前给我。” “我是新生,能不能有优惠?”陆辰赶忙说。 “凭什么给你优惠?”景澄推了下镜框,用中指。 “因为我符合校训。”那根修长的中指让陆辰沉默须臾,随后他选择了一个即便挨打也不会被打得太惨的理由,“我这是勇于探索,我想探索一下染头。” 刚刚被拎过来的男生侧目看向陆辰,从他的眼神中不难解读,他觉得陆辰很有勇气。 “是吗?”景澄一笑,贴近陆辰的耳朵,“他800,你1500。” 说话时又有蛋糕味飘进嗅觉范围,陆辰的鼻子太灵,什么都逃不过去,闻出这是时慢咖啡厅新上的新品,乌梅酒慕斯,淡粉色的蛋糕上还特意放了一朵新鲜的绒花。景澄肯定偷偷吃过了。 忽然,陆辰眼圈一红。 景澄刚要转身:“干嘛?写检查也会哭?” “没事。”陆辰的情绪又一次起了波澜,怪只怪正在分化的腺体引起了激素的波动。 每个人出生时都有腺体,就在后颈。beta的腺体会在分化时停止发育,而alpha和omega的则准备苏醒,同时引起不同程度的情绪问题。陆辰属于情绪问题严重。 “你没事吧?”景澄也没料到他在校训碑面前哭了。 “没事……”陆辰嘴上说着没事,却把头埋在了景澄的颈窝里,快速地吸了一下鼻子,“就是觉得没人爱我,没人懂我……” 靠,这什么情况?学校门口闹分化?景澄无奈地揽住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有病啊!”陆辰又吸了下鼻子。 “好好好,你哭,你哭。”景澄更无奈了,当初大乐分化前也难受,但是没闹成这样啊。beta分化前没反应,这小子将来不是alpha就是omega,看这泫然泪下的架势,九成九是omega。 “你这将来发情期还不把alpha磨死了,不到一星期都出不了门。”景澄像个无情的安慰机器人。 “全世界根本没有人理解我。”陆辰对着他锁骨大喘气,“我刚才骑车骑那么猛,你也不夸我。” 景澄望着天,长叹一声,敷衍地拍了拍他,声音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好猛,加油,再快点。” 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分钟就完事了,景澄走后,陆辰任命地打开书包,发现没准备作文纸。 “兄弟,要纸吗?”旁边的大高个儿问。 “这话问得很像我在上厕所,来几张。”陆辰说,顺手接过旁边那位破坏了自己居中阵型的哥们儿的纸。 行吧,更像上厕所了。 “新来的转校生?我高三2班,你哪班?”大高个儿又问。 “高三4班。”陆辰咬开笔帽,一支淡蓝色的玻璃钢笔,尖细的笔尖刚在作文纸上留下一个小点,又停下。 这支钢笔太过珍贵,不该拿出来用。于是他换了一支圆珠笔,问旁边:“景澄是咱们学校风纪委员?” “是啊,您可别惹他,据说他特别有背景,黑白两道都混得很开!”大高个儿边写边说,写几个字就停下想想。 陆辰刚哭完,检查书像写散文一样流畅。“混得有多开啊?” “据说他一脚踏一道,两条腿分成大钝角那么开。”大高个儿言之凿凿。 “分好开啊。”陆辰点头,信了,一般学校的风纪委员都是顶尖学生,因为这个职位还要处理alpha和omega的纠纷,相当于管理员,可以增加社会活动分数,现在重点大学都考量社会活动,“可是他怎么这么凶……” “凶吗?”耳根处又一声问候。 陆辰的思路都在检查书上,无暇顾及身后:“凶啊,你可不知道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节 说到这个“他”字的时候,他回过味来,这声音耳熟,这乌梅酒混着绒花香的蛋糕味也熟。他不敢一下转过去,怕碰上那双漫不经心撩抬眼皮的眼。 脑袋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左转,脖颈仿佛是齿轮控制,陆辰先看到大高个儿的惊恐表情,再看到景澄斜睨的右眼,还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怕你再哭,不让你写5000字了,写3000。”景澄的右手食指在陆辰的t恤后领口勾了一下,布料带弹力,嘣一声弹回去,打在了陆辰的后脖子上。 等到他走后,隔壁非常同情:“你完了。” 陆辰吞了吞唾液。“我完了。” 雨季天气容易雾蒙蒙,就算是晴天也总笼罩在青色的天幕之下,等到这抹青色褪去,转为青白,新的一天正式开始,早读铃声也响彻校园。景澄帮助门卫员将七中的感应门拉上,拎着蛋糕盒朝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是个v字型建筑物,v字的凹陷处是篮球场,凸起处是下沉式的大操场。大操场下方是多媒体教室和室内体育馆,南边一个小喷泉,北边一道紫藤萝成荫的白色长廊,紧挨着学生食堂。 景澄掐了一支紫藤花,放在鼻下轻嗅,花香冷清。 高三4班乱成一片,班主任杜腾还没到,学生疯了。alpha和alpha掐架,omega和omega商量着为了考试是去买抑制剂好还是买抑制贴,唯有beta老老实实地翻书,认真搞事业。 除了第5组,每组座位都是6个人,景澄坐第5组第7位。他原本是第6组,但挨窗潲雨,反正最后排就他一个,想怎么坐都行。刚坐下,前头的南谨转着圈坐他旁边,伸着右腕口显摆。 “你看。”腕口处拴着一串小茉莉花苞。 “又偷偷去小花坛摘了?当心教导处抓你。”景澄将兜里那一小簇紫藤花拿出来,一片清香置于南谨的掌心,“拿着。” “我就喜欢闻花香。”南谨爱惜地收起来,明明比景澄高,窝在他旁边像倦鸟归巢,“小澄哥,这个是昨天的汽水钱。” 一把钢镚儿放在金属桌斗里,叮叮咣咣。景澄看了一眼:“得了吧,就你这点零花钱还给我?你爸妈下回不给你饭钱,我看你拿什么买面包。” “我还有点积蓄。”南谨瘦瘦的,手指捻着花苞,“哥,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喜欢花。” “9岁之前喜欢,9岁之后就讨厌了。当年在鲸屿岛碰上一卖玫瑰的小姑娘,特好看,我看她好看就把她的花给买了,还给她买汽水和棉花糖,带她去游乐园里玩儿。她还想要我的游乐园贴纸,我说你长大了当我老婆我就给你,她同意了,我说第二天咱俩在游乐园门口见,立个字据,结果她放我鸽子,白吃白喝还白嫖。我那贴纸可是限量的!”11年前的事,景澄现在还义愤填膺,“不说了,越说越气,这个给你。” “什么啊?”南谨没钱吃早饭,“蛋糕?” “时曼曼家的,我吃了两块,剩下的给你当点心。”景澄揉了一把南谨的脸,“准备上课吧。” “谢谢哥。”南谨拎着蛋糕盒回去了,坐景澄前面。他刚坐回去杜腾就来了,夹着一个大号三角板,手里拿着保温杯。身姿还算挺拔,有一丢丢的啤酒肚。 “都回座位!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杜腾摸了一下头顶的假发。 底下鸦雀无声,学生们纷纷注视讲台。只有景澄垂眸,在桌斗里翻着《无限数学》,猜测下一期的题型。 “什么事啊老班?”底下有同学憋不住了,“社会活动课取消了?” “不是吧!是不是这个月的月考取消了?” “要运动会了?” 一串的答案都没猜对,杜腾对自己卖关子的效果十分满意,摸着带有弹性的啤酒肚说:“都不是,今天咱们班……” “要有一名转校生!”底下一个叫苏御的学生临门一脚,不仅点破了他的关子,还抢了他作为班主任的风头。 “咳,苏御啊,以后这种大事让老师来宣布,不要事事抢在前头。”杜腾啧了一声,“你将来要是干个体制内的工作得照顾领导。” “干什么体制内啊,我最烦领导和开会,我将来当自由工作者,天天吃喝玩乐。”苏御笑出一对儿酒窝来,吊儿郎当地斜坐着。杜腾继续给新生造势,看向前门:“现在鼓掌欢迎新同学,陆辰!” 陆辰?一直没抬头的景澄瞬间目光转移,这可能就是冤家路窄吧?他看向教室前门,在门口哭鼻子的臭小子已经换了校服,规规矩矩地背着双肩包走进教室,一头粉毛。 陆辰一进教室就先找苏御,隐约间,有一道不善的眼光落过来。 回视之后,嗯,是巴掌脸。自己这是什么狗运气啊,住在巴掌脸隔壁,被他爷爷钦定为孤儿,成了交通工具,现在还是同班。 但是他真好看,再看一眼。这不是忍不忍得住的问题,主要是好看。 苏御正拿着手机兴高采烈通知群里陆辰来了,还非常像样地来了个直拍:[小鼓槌来了啊,看看粉毛!爱了!] 姜鑫:[你们学校校服够难看的。] 余哲:[好好照顾组合里唯一的一个omega,别让狗alpha们扑了。他小时候挨咱们整,穿女装去卖花就让陌生小朋友拽走了。] 姜鑫:[不过小苏能照顾好陆辰吗?一美食调的a?小苏给我们生个气。] 这种赤.裸裸的羞辱,苏御可忍不下,就在仨人在群里唇枪舌战十几年友谊即将崩盘的时候,苏御又看了一眼陆辰,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哥们儿站在讲台边上,竟然脸红了。 第五组最后一个座位上,景澄挑着右侧眉毛,不紧不慢地舔食手指勾出的乌梅酒蛋糕,还将蛋糕上的粉色绒花取下来,歪着头打量陆辰的同时张开嘴,将一整朵花放在舌尖上,卷进口中。 花被糖水泡过,有点甜,景澄看着讲台边上的红眼圈隐形海王,笑了。 钓呗,互相钓。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md小时候有个女孩卖花骗我! 陆辰:…… 第8章 我就腿控 底下的学生还没什么反应,杜腾已经喜笑颜开,4班成绩平平,也没有特长生,新来的陆辰入校成绩十分可观,要不是学校随机分配,这颗紫微星真落不到4班当中。“没错,今天咱们班的大消息就是新加入了一名同学!” 话音刚落,他的紫微星朝着第5组的方向走去,犹如一颗粉粉的新星。 杜腾很没面子地啧啧两声:“那个谁……陆辰。” “啊?”陆辰回过头,满脸无辜。 “我刚说完开场白。”杜腾说。 “哦……”陆辰回过味儿来,原来刚才那句是开场,不是结论,于是再次站回讲台边,“老师您说。” “自我介绍一下。”杜腾引导他发言,“让大家了解了解你!” 窗外又起风了,天气一会儿一变,粉色的绒花树被风吹成了连绵的海,薄薄的雨气弥漫进教室。景澄站起来,伸着胳膊将窗户一关,重新落座。 陆辰笑着看向5组,一身运动款校服,混合布料的新混杂着长久放置的旧。“大家好,我叫陆辰,来到新班级希望大家多多帮助。” “老班,为什么他能染头发啊?” “分化了吗?” 问到送命题了,苏御赶紧拍拍桌子。“诶诶,这是我哥儿们,马上分化,大家别欺负他啊,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一听是苏御的朋友,班里几个alpha的敌对性顿时减弱,而且高三还没分化的不是身体弱就是腺体有点问题。 “我小时候有哮喘,身体不好,所以分化晚。染头是因为我身上有表演任务,已经和校长请示过了,表演结束就会染回来。”陆辰也没隐瞒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的历史,转身问杜腾,“杜老师,我坐哪里?” 呦呵,这还是个乖仔呢,爱了爱了。杜腾赶紧说:“现在就剩最后一排了,你想坐哪儿都行。” 整个自我介绍的过程里景澄都没再抬过头,一直沉浸在数学题里,只是听到“哮喘”这两个字的时候笔尖一顿。紧接着余光闪现一双白色的篮球鞋,他抬头,陆辰就站在右侧,带着一身新校服的化工纤维味。 “我坐第6组最后一个吧。”陆辰绕过景澄,将书包放在座位上。刚落座,没关严的床缝潲进雨雾来,桌面的一角已经淋湿。 陆辰刚要用新校服的袖口擦擦,右边的人直接站了起来,又一次薅着他的后领口,将人拽起来。 “我坐左边,你坐右边吧。”景澄开始搬桌子,声音像雨水打在屋檐上一样冷清。 陆辰瞬间想起了老戴修表铺屋檐下那一排蓝色的玻璃风铃,目光随着景澄利索的行动一掠,便低头搬起了自己的桌子。想不到景澄在学校是温柔有礼貌的人,对自己还挺照顾。他给自己一个不潲雨的位置,最起码证明了蛋糕战术是成功的。 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早读,苏御右手撑在桌上,歪着脖子看左下角,原以为陆辰会坐自己后面,谁知人家拐了个弯。手机震动,姜鑫和余哲发了疯似的问他什么状况,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动动手指:[小鼓槌又要养鱼了。] 余哲是四人团里最冷静的,回复最快:[当心碰上高段位的海王,自己变成鱼。] 姜鑫看热闹不嫌事大:[长什么样?发来看看。] 苏御却捏着手机摇摇头:[特美一beta,但我不敢惹他。] 余哲:[这句不错,还单押了。beta确实没法惹,人家不受信息素影响。] 姜鑫:[特别是对小苏这种美食调,确实有难度。] 苏御懒得回复,将手机扔回桌斗,继续歪着脖子怒视陆辰,用无声的言语控诉他不坐自己后面的卑劣行径。 陆辰知道苏御一直看这边,但是他的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书本上。早读是英语,单词都是老朋友,左眼的余光里是一个人,还有一片烟粉色的海。 “咳。”他清了清嗓,“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就是风纪文员,原来时曼曼是咱们班的班长。” 景澄懒得搭理他,把一摞书放在书桌右侧,像是要筑起一道高墙来抵挡右边时不时瞄一眼的注视。 “以后咱们就是同班同学,我又住你隔壁,要不要加一个联系方式?”陆辰早早拿出手机,小鱼到我碗里来。 景澄见怪不怪地转过来:“现在知道我是风纪委员了?” 陆辰点点头。 “那我说话你听不听?” 陆辰点头:“听啊。” “闭嘴。”景澄说完继续低下头,给陆辰一个鼻梁挺立的秀气侧脸。 陆辰吃了个闭门羹,这才扭过头看苏御,用口型说:“他怎么这么凶?” “活该。”苏御也用口型回答,招惹谁不好,你非要惹他。 这场雨来得及,去得也快,到上操升旗的时候刚好停住。陆辰的制服还没发下来,今天不用上操场。他还不熟悉七中的教训楼,在楼道里走走停停,打开手机,想看看陆光齐和于迎萱有没有给自己发个信息问候一声,无新消息。 这时,操场上传来了义勇军进行曲,升旗仪式正式开始。陆辰拐弯去找洗手间。 洗手间分6类,由于自己还没分化,陆辰选择男beta那一间,还没走进去就发现里面有人。 景澄斜靠在洗手间的窗边,单手插兜,左腿搭在了右腿上,黑色的裤管下露出一双脚踝。脚踝没有女生的那般纤细柔弱,但是在男生当中算很好看,血管从踝窝内侧滑入皮鞋的鞋帮里,没穿袜子,脚窝上方被硌出一道微微的红。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全校必须参加的升旗仪式,却抽身世外,眼皮半合,侧脸更方便看出眼睫毛的弧度和尖锐,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没插兜的那只手捏着一根细长的烟。 这气势显然是猫王。 可陆辰也不知道自己从哪个细节品出来,这只猫王很忧伤,甚至是哀伤,眼睛里像下了一场深秋的雨,将周边的温度毫无反转性地拉低。 奇怪,他不是风纪委员么?为什么不在操场上反而躲在这里?陆辰更不知道自己这个“躲”字用得对不对,但他感觉这个时刻的景澄不希望别人发现他。 于是他退了出去,怕猫抓。 原本以为两个人成了同桌怎么都能说上话,谁料景澄在学校着实高冷。到了午休时刻,苏御拉着陆辰往食堂跑:“快快快,一会儿抢不着第一波炸鸡腿了!” “慢点儿,一会儿我哮喘犯了你负全责。”陆辰顶着全校唯一的染发跟着奔跑,对炸鸡腿没兴趣,两人穿过紫藤架冲向食堂,在门口为了谁先进差点打起来,最后陆辰快一步挤进室内,只看到乌压压的一片黑脑袋。扫了一圈脸蛋,也有不少好看的,但是都没有他课桌左侧的那一张明艳动人。 只不过明艳动人的代价是那张嘴也会骂人。 “走!今天哥儿们请你!等你办完饭卡连请三天!”苏御大方地拿出饭卡。 “请三天?你吃席呢?”两份学生套餐各加一份炸鸡腿,陆辰选择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筷子在青椒土豆丝和咖喱鸡块当中徘徊挑选。天气不算闷热,苏御灌了一口可乐说:“过两天又易感期了,烦死老子。”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节 “你都alpha了,还烦?”陆辰咬着吸管,习惯性地逡巡,视线停到好看的面孔上就多停一会儿,“omega发情期还得请假呢,最起码alpha不用躲家里。” “屁嘞,现在omega抑制剂百花齐放,但是制药厂商根本不关注a们的生存现状。”苏御一生气,酒窝儿都没了,“易感期很烦人,情绪低落,想哭,想让人哄,有种自己走在一场大雨里可是没有人爱我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么?”陆辰欠揍地问,“难道不是事实?” “滚蛋,谁像你似的。饱汉子嘲笑饿汉子饥也太没素质了,你小心将来栽在谁手里。”苏御手机响了,接起来直接倒苦水,“余哲你们快来吧,小鼓槌没法管了。” “他是不是又看上谁了?”余哲一语中的。 “肯定是啊,你们都没看见他上午进教室全过程,仿佛一个纯情小o,连我都被他骗了。”苏御说,“姜鑫呢?咱们这周排练吧?” “排练的事当面说,下了学我俩去找你俩。鲸屿岛那场地还没谈好呢,正好赶上岛上四年一次的烟花节了。”余哲坐在教室最后排,翻着一本电吉他乐谱,“你让小鼓槌悠着点,要是乐队粉丝就糟了,咱们sts还落了个睡粉的恶名。” 陆辰插句话说:“我专业和私人分得很开,像钝角那么开,绝对不睡歌迷。地下乐队都睡粉,咱们既不互相睡又洁身自好,走可持续发展的健康路线。” “别恶心人了,仨alpha怎么睡?我经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与你们格格不入。”苏御继续汇报,“小伙伴们,咱们小陆辰是真看上我们学校风纪委员了。” “我艹!”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姜鑫,他夸张地说,“真的是看上吗?不会是想让人家风纪委员通融通融,不计较他染头吧?”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他是那种肤浅的人吗?”苏御正义地说道,“他就图人家好看。谁还不知道他啊,腿控大变态。” “我就腿控。”陆辰接着说。 刚说完,食堂正门就进来一个人,长腿和皮鞋像是故意踩着“腿控”这俩字的尾音,身后还跟着一个南谨。陆辰眼睛一亮,不经意地坐直。 果然全校还是这张巴掌脸好看,再看一眼,一条腿都满是风情。 领水果的窗口处,南谨紧紧跟在景澄身后,对周围的注视十分敏感:“小澄哥,咱们班的那个新生好像一直看咱们,他是不是有事要找你啊?” “不管。”景澄视而不见,那道目光都快把他穿个洞了,傻子才感觉不出来,“你也别看他,粉毛有什么好看的,审美沙漠简直了。” “啊?”南谨还是太单纯了,“可是你为什么不看他啊?” 景澄接过窗口递出来的午餐果盘,再转身去拿奶油蘑菇汤,左侧是食堂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将他一半笼罩,像照了一只半边翅膀刚伸展开的花蝴蝶。 “因为他马上就过来。”景澄稍稍给了那边一点余光,暖光下的粉色确实不错。 陆辰接住他那点余光,笑着走过来说:“我请你吃饭吧,刷苏御的卡。” 苏御气急败坏,刷兄弟的卡,钓最野的鱼,陆辰你行。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呵呵,装,继续装。 第9章 求你了 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浅绿和深绿交杂,阳光寸寸落进透明窗口,照得景澄直犯困。 陆辰在做笔记,中午邀饭失败,理由是景澄觉得自己软饭硬吃…… 现在是杜腾的课,景澄抬手将窗帘拉上半米,摘了眼镜趴下了。他习惯趴着的时候往右看,将左眼藏在肘窝里,后脑勺晒得温暖,后背一片也跟着发热。 “函数和反函数这两个难点同学们一定要注意,今年肯定是考点,不是考点老师明年就去做植发……”杜腾在黑板上画图,又徒手画圆。这节课是月考试卷分析,题型困难一般,景澄听得摇摇欲睡,右边是一个认真做笔记的人。 这么简单的题也至于这么认真,可见数学成绩不好,是学渣。 察觉到左侧的目光,陆辰放下了笔,眼神里面已经放满了内心的实在想法,不想学习,想聊天。 这种眼神,景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主动开口掉价,他索性将右眼闭上了,阳光正好,温水煮青蛙,鱼钩已下,看鱼能游多远。 不一会儿,咬钩,像是轻巧地咬住了景澄的指腹,不疼,但是惹人遐想,让人心痒。 其实景澄都快睡着了,但也在心里衡量到底要不要钓右边这条小粉鱼,毕竟他喜欢聪明的,激灵的,傻小子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可是一想到那张脸……扶我起来,还能再试试。就在他马上要去私会周公时,终于,右侧有动静,那小子憋了半天,从午休时候就一直是那副想和自己搭话的表情,这会儿肯定迫不及待。 一张叠好的小纸条塞了过来。 白色格子纸,最后排的同桌,数学老师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解,天花板旋转着淡蓝色的风扇。后排的空调送出自然风,窗帘掀起一角,景澄左手指勾着桌沿,只想踹他一脚,因为自己上一次上课传纸条是小学二年级。 不仅是学渣,还情商低。 但是看在那张脸的面子上,景澄还是把纸条打开了。 [你穿皮鞋是不喜欢穿袜子么?] 字体遒劲有力,落笔转折刚硬,写字的人是个硬茬儿。景澄默读两次,确信每一个字都没读错,索性闭眼缓了两秒。这两秒里,他想了很多。 自己的鱼池里有sts乐队鼓手wyman,有数学大神,有游戏大佬,还有各种各样的优质品种,到底有没有必要为了那张脸而拉低整个鱼群的智商平均线? 陆辰将纸条递出去,方才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直响,现在他回忆着景澄闭眼睛的模样,薄薄的眼皮透着几道细细的红血丝,眼睫毛一道弯,盛了一把下午的日光。暖融融的,让人想摸摸。 时不时飘来一阵雪松的清香,坐在他前面的南谨不好意思地捂住脖子,随即那阵清香消散。一个刚刚分化的小omega控制不住信息素,不小心外泄了一丝,这都逃不出陆辰的鼻子,可是旁边这个无味的beta却勾了他大半节课的思绪。 那一截压出红色细印的脚踝,害得他错过了月考卷子的大半张。于是捣鼓了半节课,最后捣鼓出一张小纸条,饱含期待地推过去。 他将纸条打开了,他看了,他拿起圆珠笔写字了,他又把纸条推回来了……陆辰接过纸条攥于手心,太急切显得掉价,等杜腾讲完两道大题才慢条斯理地拆开。 上着课,传纸条,情愫全部落在同一张纸上,这么一想……就很清纯刺激啊。陆辰将纸条拆开,只见[你穿皮鞋是不喜欢穿袜子么?]后面多了一行字…… [求你了,别像傻逼。] 陆辰又将纸条合上了,清纯没有了,只剩下刺激。 烟海七中不算新校区,但教学楼设计较为新颖,当年也轰动一把。每间教室的窗户采用一体式设计,宛如大平层的阳台,玻璃从小组第一排直达最后一排。晚自习前晚霞将至,天空渲染成半边淡紫色,和烟粉色的绒花融为一体,令人心生柔软。 陆辰以前在烟海三中,比七中严格得多,晚自习直接拉到晚10点。而七中则自由多了,制度也较为散漫,晚自习可上可不上。而等到杜腾宣布完最后一项作业时,陆辰左侧的书桌已经空了。 奇怪,明明是风纪委员,不上操还逃晚自习,这社会活动加分学校真的放心给他?陆辰收拾着书包,一沓沓试卷往里塞。转学第一天他也不准备上晚自习,搭着苏御的肩膀离开了学校。 七中门口早就站了两个外校生,周一统一升国旗,他们也是制服和皮鞋,只不过款式和七中略有差别。两个alpha,两个高个子,余哲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姜鑫站累了蹲下歇着,玩儿着一副新的皮手套。 陆辰刚走近就捂鼻子。“收收,收收。” “不是我,是他。”余哲推了下眼镜。周围弥漫的信息素不是他的冷淡苦橙叶味,而是一股子辛辣的狂野皮革调。在这两种信息素的夹击下,苏御的美食调小冰淇淋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你们这不是欺负我们小鼓槌嘛?他还是个孩子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苏御选择欺压更下一级,“陆辰今天请客!” “算了,他现在兜儿比脸干净吧。”姜鑫站了起来,是四人当中最高的那个,烟海市有两个渡头,他祖上都是做船业生意,提起姜氏企业无人不知,“去哪儿啊?” 陆辰是组合里面最小,七中附近他还不算太熟,所以眼神锁定了马路对面的时慢咖啡厅。 推门而入,陆辰先听到了风铃声,抬眼一瞧是一盏水蓝色的水滴形风铃,纤细的透明玻璃丝垂着一条蓝色的小鱼。叮铃悦耳,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短期内的回忆被翻上来,好像在哪儿见过同样的一盏,眼熟又耳熟。 “别看了。”苏御推了他一把,“没看风铃里有颗蓝五角星嘛,时曼曼家的咖啡厅,以后没事多照顾一下生意。” 金属的蓝星星?陆辰落座时讶异了,他们选择了一处靠窗的卡座,周围大多是七中学生,不想吃学校食堂了,来这里要一份咖啡小食打打牙祭,桌子摊着当日的作业,耳朵里塞着耳机。顾客群面向学生,背景音乐挑选了篝火白噪音,仿佛置身于紧挨雪山的小木屋,安静惬意。 可是陆辰没法惬意,蓝色星星是警员牺牲的徽章,也就是说,开这家店的人是烈属。听上去是至高荣耀,可谁愿意当烈属?牺牲者必定是店主的父母、配偶、子女,今生至亲,阴阳两隔。 “是谁啊?”陆辰问苏御。 “时曼曼的另一个爸爸。”苏御小声地说,“现在这家店的店主……就是前台那个磨咖啡豆的男人,是生了时曼曼的omega爸爸,她另一个alpha爸爸牺牲了。” “那以后你们多照顾她家生意。”余哲听见了,“前台帮忙的那个女生就是时曼曼吧?” “嗯,我们班班长,今早我还认错人了。”陆辰心想我早上就照顾过她家生意了,“咱们多点几客吧。你们不知道苏御给我找的住处多偏僻,周围连个像样的大超市都没有,我打包回去当宵夜。” “行。”姜鑫是船老大的独生孙,有钱有颜,到哪儿都一副端着的劲儿,“今晚把店包了都行,有什么推荐?” 这倒是难住了陆辰,早上他是慌忙中购买,对餐单一概不熟。正当他准备问问苏御时,一个画面闯入脑海,景澄垂着眼皮看向书桌下方,勾起的手指在唇边一抹而过。 “乌梅酒慕斯吧。”陆辰说,“今天买给风纪委员了,应该味道不错。” 苏御的目光瞄准了咖啡。“你不是说他凶吗?” “是啊,你们可不知道他有多凶。”陆辰又看向小食,准备多买几份给戴爷爷,耳后有人问“他凶吗”,陆辰不过脑子地回答,“凶啊,吃我蛋糕还那么凶……” 脱口而出,顺答完毕,忽而发觉这声音耳熟,陆辰放下餐单转过头去,吃他蛋糕还那么凶的景澄端着咖啡色的托盘站在身后,校服制服换成了深咖啡色的服务生制服,马甲是颈部吊带款式,一把窄腰配长腿。 “也没有那么凶。”陆辰见风使舵,“晚上我送你回家?” 苏御也抬起头,陆辰最近走霉运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倒霉到这份儿上是无法估算的。“景……景澄啊?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很凶,打个零工。”景澄换了一副眼镜,镜腿上的银色细链坠在衬衫领口上,“需要点餐吗,各位?” 居然是本尊,百闻不如一见。余哲和姜鑫相视一笑,确实是陆辰喜欢的那款。 “你好,我叫余哲,是四人小团体的二把手,智囊团。”余哲代表兄弟发言,伸手作出握手状,“陆辰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刚刚转到七中,他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您千万别放过他,照死里打。” “打坏了直接联系我,我报销医药。”姜鑫也自报家门,“姜鑫,出海玩儿用船就找我。” “好啊,我最喜欢教训没分化的小朋友了,今晚这单我请,你们随意。”景澄将托盘拿到胸前,右手执笔,动作熟练言语爽快,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吐上天。 还四人小团体,瞧给你们几个狗alpha牛的,以为自己是sts吗? 姜鑫买单习惯了,肯定不会让景澄破费,一口气将餐单点了一整面儿。景澄正弯腰给苏御推荐咖啡,身后忽然一声小狗汪汪,吓得他不自觉往前一步。 时慢咖啡厅允许工作犬进入,一条小西施不小心被客人踩到才出声,时曼曼的爸爸听到了,亲自端着一份宠物奶油来哄,陆辰却不经意地搂了景澄一把,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你是不是怕狗啊?” 景澄看了一眼他的手,这样习惯性的动作,恐怕不知道抱过多少人,刚好他的手也不喜欢闲着,揉着那头粉毛拍了一下:“也不怕,反正就你这样的大狗狗我一口气能撸秃噜皮十几条。” 陆辰瞬间无语,讪讪地坐好等咖啡,仿佛已经秃噜皮了。同桌的3个alpha憋着笑,肩膀直哆嗦。 切,这点道行还出来当海王,能耐死你。景澄回到前台,放下托盘后回休息室喝水,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贴贴。 [大佬,今晚有时间吗?带人家刷火龙,想要新装备,啾咪。] 陆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瞬间心情舒爽。虽然现实中总是被景澄反杀,但鱼池里的游戏小菜鸟可是对自己发送啾咪了呢。 又过几秒,小菜鸟发来一张照片,看不出周围环境如何,只能看到一段紧致的腰。腹肌轮廓淡薄,肚脐浅圆,肤色很白。 照片阅后即焚,点开后自动销毁,陆辰也从不干截图保存的事,可每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回了个:[晚上等我。] 两秒后,小菜鸟:[大神好棒,大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未来老婆是精分怎么破? 第10章 你老公 时光漫漫,可是一整天又过去很快,等到景澄洗完最后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已经晚上10点。 “小澄哥你快走吧,再不走戴爷爷又该着急了。”时曼曼催他,给客人做好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嗯,这就走。”景澄抬头扫视一圈,咖啡厅只营业到晚上10点半,这时候都没什么人了,“那你和时叔叔回家注意安全,晚上睡觉锁好门。” 陈叔叔走了,家里还有一个beta女儿,时叔叔又是omega……确实让人担心。虽然现在都喊着平权平权,可是omega的社会地位和工作机会仍旧受到挤压,社会资源还是源源不断流向alpha。景澄又嘱咐了几句才去换衣服,刚离开,又被时光给追上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节 “小澄,这个给你。”时光给他一个蛋糕盒,“拿回去和爷爷吃。” “谢谢时叔叔。”景澄接过来一看,一个7寸蛋糕,“都给我了?” “没什么能给你的,也就这些拿得出手。”时光说着将咖啡店店长的围裙给摘了。 “那行,我带回去吃。”景澄闻着了一阵咖啡味,说不清是时叔叔的信息素还是他店里飘出来的,“叔叔,陈叔叔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该考虑考虑了,现在是现代社会,二婚不算事。” “说什么呢,我和你陈叔叔当时海誓山盟天崩地裂,我们这是爱情,在我心里我俩都过完金婚了,都二胎了。”时光立刻说。 “嗯嗯嗯,金婚,金婚……”景澄没见过这么没正形的烈属,赶紧拎包走人。再不走人,时叔叔就要从他俩当年怎么认识开始科普了。 不就是上高中时一吻定情嘛,跟谁不懂恋爱似的,自己要是想,随便从贴贴里拎出一条鱼来就能搞定。景澄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车来了,他投了两个钢镚儿去最后排坐着,隔着一条江,看新城区霓虹灯如漫天流光萤火,额头贴在玻璃上,右眼余光羡慕地看着骑自行车的人。 一条江隔出两个世界,新城区的夜生活正要开始,老城区的夜已安睡。四小巷宁静深邃,偶然听到两声小狗嗷嗷,景澄拎着蛋糕往家走,路过了小赵烧烤摊。 赵锐一看他就头疼。 “赵叔叔,今天赚钱了吗?”景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投在地上的影子颀长。 “没。”赵锐手底下利索,赶紧收摊。 “真没还是假没啊,别让我搜出来。”景澄走到摊子前,顺手将两瓶可乐塞进书包,“走了,过几天再来。” 赵锐无辜损失两瓶饮料,等景澄走远后摇头又叹气,恨不得戳着他脊梁骨骂。“老戴家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家门不幸……” 可乐不冰了,景澄边喝边往前走,前头就是小林理发铺。这会儿林森也准备关店了,在里头收拾着,门口只有一个小工在晾毛巾。 毛巾架子旁边是失物招领处,来这里理发的顾客偶有三心二意,邻里街坊大家都熟悉,全放在这里,自己回来找就行。景澄走到架子前头,走不动了,全身血液倒流似的往大脑里蹿,又从大脑潮汐回溯奔向手指尖。 他指着眼镜盒旁边的钥匙链,语气带有旧恨:“这谁的?” 小工瞧见景澄先反应了一下。“今天的营业额老板都收了,没现金。” “我问你这谁的!”景澄踹了一脚门口的马扎。 钥匙链是一个淡蓝色的小鲸鱼,年头已久,鲸鱼身上的花纹都看不出来了。鱼背上还贴着一副小贴画。贴画原本应该是鲸屿岛的游乐园名字,即便看不出字样了可景澄还记得。那一年游乐园新开张,什么都是限量。 “这个给你,你长大之后可要嫁给我啊。”那一年,景澄将钥匙链送给了卖花的小妹妹。 “好,等我长大了我就当你老婆。”小妹妹喜欢钥匙链,拿着就不肯放手。 “哦,这个啊……”小工的声音将景澄拉回现实,“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吧。” 落下的?景澄将钥匙链拿在手中,时隔多年它还和记忆当中一模一样,只是变旧了。贴画的左下角隐约可见一个花体阿拉伯数字1,那年游乐园开业一周年。 钥匙链上还串着一把钥匙,说明钥匙链还在用,那人还会回来取。 “你看见那客人长什么样了吗?好看吗?”景澄气得都笑了,可乐也没心思再喝。当时放自己鸽子,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丫头还是让自己给碰上。 景澄是四小巷一小霸,小工不敢摇头:“还行,挺好看的。” 不答也知道,小时候那脸蛋长大了错不了,景澄抽出本子写了一串号码,白纸一撕戳在钥匙上:“她来找钥匙时,让她联系我。” 小工赶紧点点头,目送景澄离开,不想多管闲事。理发店的工作是每天处理客人的千丝万缕,谁都知道四小巷一枝花每天都在欺男霸女。 哗啦一声,陆辰撕开一袋薯片,对着电脑上网课。余哲家里搞投资,没事研究股票,上高一就把本金扔股市里摸爬滚打,他没那个本事,把本金扔教学机构里,一口气买了900节网课,怕是高三毕业都学不完。 学不完挺好,直接把账号送给弟弟,以表心意。 木头书桌很旧,上面沟沟壑壑可见上一任主人并不爱惜,陆辰拉开抽屉寻找圆规,忽然觉得抽屉里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 哮喘喷雾,在,笔袋,在,烟海市七中的学生卡,在,家钥匙,在,自行车钥匙,在,摩托车钥匙……没了!陆辰怔愣一瞬,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跑,把自己这两天去过的地方都回忆一遍。 闹离家出走是准备吃苦,所以只骑了自行车,没舍得让摩托小车车跟着出来受罪,现在还把命根子一样的钥匙给丢了。庭院聚着一场雨水未干的湿气,陆辰的跑动划破了这场宁静,跑至院门时不巧和景澄撞上,一个焦急,一个像等着什么好戏。 “干什么去?”景澄没喝可乐,准备把矿泉水剩下的那口喝完,他一说话,残存在瓶底的透明液体从瓶口滑出,滑过他的嘴角留下一道湿痕,顺着微动的喉结晕染到衬衫衣襟。 陆辰的眼神一瞟而过。“出门一趟。”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住我家庭院里都不知道叫人?”景澄将人拦住,可能是刚找到小时候坑人那小丫头,心情不错,“你多大?” 陆辰急着去找钥匙,但还是回答了。“差俩月就18岁,你呢?” “我?我都20了,叫哥。”景澄伸手过去,像是要揪住他领口,结果却是将领口勾了一下。 “哥。”陆辰看着他扎在腰带里的那把细腰,beta都这么凶么? “叫小澄哥。”景澄开始嗨了。 “小澄哥。”陆辰老老实实叫了,两人关系算是有了重大飞跃,他立刻得寸进尺,“你都20岁了,怎么才高三啊?” “因为我好看。”景澄往前一步,校霸气势全开,“开玩笑呢,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休学两年。你也别跟我装傻了,想的什么我一眼看透。” 草丛里一只蛐蛐叫嚣着跳出弧形,从白色篮球鞋边跳到黑色的皮鞋一侧,陆辰一笑,装作不懂地问:“什么一眼看透啊?小澄哥你说什么呢?” “你不老实啊,大狗狗。”景澄的耐心耗完,笑得嘴角尖尖,“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想养鱼别找我。” 说完,景澄放开了手指,拎着蛋糕朝老戴修表铺走去,忽然又被身后给叫住了。 “那你是什么样的?” 景澄哼了一声,微微回头:“高冷,高岭之花,不喜欢和别人套近乎,聊不熟。” 高冷么?陆辰看着他回了家,也转过了身。没自己高,但确实挺冷的。他也没想到景澄能将自己那点小把戏看透,还以为他挺吃傻小子那款。 装傻没用,那以后就不装了。 走出庭院,周围只有食街那边还亮着灯,陆辰真不习惯这边的作息,可是不习惯也得习惯了,他回忆一番,可疑地点没有其他选择,无非就是小赵烧烤摊和小林理发店。在烧烤摊坐着的时没拿钥匙,染发时候倒是掏兜了。 趁着小林还没关门,他跑过去:“您好,我前两天在这里染头,落下一串钥匙。” “门口有失物招领,自己找找。”还是刚才那个小工。 陆辰谢了一句就过去了,一眼找到了自己的钥匙串,小鲸鱼仿佛生气了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然而钥匙上还挂着一张纸条。“这什么啊?” “哦,刚才有人给你留的,说让你加他。”小工说,头也不抬地收拾最后两条毛巾。 “有人给我留的?”陆辰仔细研究那串数字,号码前头写了“tt”。tt?套套?不可能,肯定是贴贴。 给自己留贴贴?这人还挺会的。陆辰心情愉悦了:“那人好看么?” “挺好看的。”小工回答,但还是劝了一句,“陌生人你也不了解,别乱聊。” “嗯,谢谢您啊。”陆辰点头说了声再见,回院的路上就把贴贴给打开了。反正这软件都是瞎聊,也聊不出什么真谛来,好看就行。但是这人给自己留贴贴,说明也是个玩咖。陆辰将号码输入,新开了一个用户来加,然后等待通过,没想到刚走进庭院时好友申请就通过了,一个陌生头像蹦出聊天页面。 他迈上台阶,顶着头顶一串风铃掏钥匙,发了个“你谁啊?”去探探口风。挺有意思的,见都没见过自己,就单凭一个钥匙链就要聊,心够大。思来想去还是隔壁那个高冷的更有挑战性,一朵危险又漂亮的高岭之花,陆辰忍不住想摘下闻闻。 只是这怎么摘呢?陆辰还没想好,好看的花儿他就想摘,手欠忍不住。 手机震动,回复来了,陆辰还惦记着怎么钓景澄,只见屏幕上3个大字。 “你老公”。 此时此刻,和陆辰仅有一墙之隔的高岭之花刚脱了规规矩矩的校服,准备换上潇洒张扬的花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陆辰:又多了一条鱼,开心! 第11章 一起戴手铐的缘分 看着屏幕上的仨大字,陆辰上楼梯时差点摔一跟头,右脚踩空,手机还飞了出去。捡回来一看,手机还能用就是屏幕裂开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于是他给屏幕里的老公发了过去:[你有病吧?] 发完后转手给这人添了个备注——屏幕毁灭者。 屏幕毁灭者:[你小时候说我买完你的花你长大就嫁给我,忘了?钥匙链是谁给你的?] 我艹!是他啊!陆辰进屋上楼,将钥匙链收在抽屉里,他当然记得这个他,当年自己被三个狗兄弟打扮成小女孩儿还挎着小花篮,结果在鲸屿岛游乐园门口迷路了,于是诞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邂逅。 洋娃娃,小气球,棉花糖和玫瑰花,走失的卖花小女孩遇到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一个穿着儿童警服的小男孩。 游乐园门口就是换装区,小孩子可以租自己喜欢的衣服,陆辰那天被套上了一件淡粉色的蕾丝公主裙,露着两条小细腿和带花边的袜子,再底下是一双红色小皮鞋。配件是一个草编小花篮外加一顶缝着小玫瑰花的遮阳帽。 头顶是蓝天白云,苏御、余哲和姜鑫已经进游乐园里玩儿打枪和扔飞镖了,他一个人在门口乱转,结果就碰上了小警察。他应该比自己大几岁,比自己高,警服很合身,穿在他身上像个缩小版的刑警。头顶戴的是警帽,腰上还别着一把塑料手.枪,他说:“小妹妹你好,我是警察,你是卖花的吗?” 陆辰点了点头,盯上了他手里的贴画纸。 “那我买你的花,带你去玩儿,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陆辰又点了点头,盯上了他腰带上的钥匙链。 “走,我带你去捞金鱼,我是警察,你不用怕。”说完,小男孩取下腰带上的塑料手铐,咔嚓,将两个人的小手拷在一起,“这样咱们就走不散了。” 这样咱们就走不散了……陆辰那天当了小警察的一日老婆,骗吃骗喝还骗了钥匙链和小贴纸,还答应第二天来立字据,留下联系方式,结果晚上就跟着爸妈回了家。 屏幕毁灭者:[想起我了吗?] 手机又一次震动,震回了陆辰的思考能力,整个人处于僵麻状态,只有手指能动:[想起来了,你怎么找着我的啊?你们男生找人好厉害哦。] 屏幕毁灭者:[当初拷了你,化成灰都认识,我直接出警。] 僵麻感开始消退,陆辰挺想笑的,但是笑不出来。当年的小男孩确实好看,比苏御、余哲、姜鑫都好看,但是具体什么样自己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他什么都舍得给自己买,真把自己当卖花小丫头。这要是让他知道当年一心投喂的老婆是个男生,还185了,他会不会真出警,直接报警投诉自己诈骗? 刑了刑了,这可太刑了。 屏幕毁灭者:[开玩笑呢,不逮你,找着你了就行。把我备注改成“阿sir”,早点睡吧,晚安。] 陆辰还没想好怎么叙旧,人家就说晚安了,不过这也好,刚联系上不能聊太多,容易尬聊。将“屏幕毁灭者”改成了“阿sir”,陆辰拿出英语卷子继续完成七中的功课,缘分使然,真没想到时隔许久自己还是让人给逮了。 是不是真有一起戴过手铐的缘分啊? 这时贴贴又有新消息。 小菜鸟:[大神大神,人家晚上有事,今天先不打火龙了。过几天咱们一起去密林,啾咪!] 刚好,今晚作业多,陆辰给他回了个“没事”,继续研究学术。这屋里还没安装wifi,他不舍得用流量下载英语课的听力包,于是拿手机搜索附近的wifi,发现一个名叫“胸怀大志”的网。 胸怀大志?这谁家的?陆辰稍加思索便有答案,肯定是隔壁的高岭之花,而这个wifi名称一听就是戴明旭起的,很有太极拳的特色。但是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和对面的武力值,陆辰也不好意思敲门去问密码,更何况这事如何开口呢? 思索的时候,解题的钥匙送上门来,隔壁阳台有动静。 两栋木屋是联排建筑,阳台平行相隔1米,如果能在阳台说上几句话,是不是就可以蹭网了?更何况现在月明星稀,绒花浮动,算得上一个恰当的套近乎时间。陆辰是个行动派,又是个学习狗,本着今晚一定要做上英语听力的决心打开了阳台门,谁承想隔壁阳台上,站着一个妙人。 景澄穿好了牛仔裤,正在系衬衫纽扣,抬眼对上了陆辰的眼睛。他也没想到这时隔壁会出来人,质地柔滑的衬衫急着往上一抻便套住了他两边轻而薄的肩峰,遮住了平直的锁骨。借着月色,鲜花般艳丽的衬衫和他的人融为一体,却压不住本人,艳色乖乖臣服,变成了一件可心的衣裳。慌忙中他光顾得遮挡背部,露出一小截腹肌线条。 腹肌中间那条线深凹,藏进了胸口。 陆辰的喉咙忽然干涩,头一回知道什么叫“艳而不俗”,原来只要人好看,衣服再艳俗都无碍。他还戴着银色的细腿眼镜,和这身打扮对撞出斯文的野性来,像蝴蝶煽动翅膀带来的不是清风,而是烧山的野火。 “看什么?没看过beta啊?”景澄将金表戴上,粗沉的表带像是捆住腕骨。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9节 陆辰耳尖已经红透,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年警察小男孩的塑料手铐。“不好意思,我想蹭一下你的胸……”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让你钓就要蹭我的胸?”景澄将阳台上的折叠梯子放下去,一条长腿迈出围栏。 “不是。”陆辰捏着手机,“我是想蹭……” “不许顶嘴,蹭哪儿都不行,流氓行为属实了。”景澄顺着木梯下去,声音也渐远,没有惊动那一排风铃。 风声像被抓在手里,却没抓住景澄后半句话,而陆辰的后半句就顶在喉咙里,没说出去。景澄一看就是偷摸夜跑的老手,稳稳地顺着木梯到了楼下,他重新抻平衬衫,抬头时两人视线再一次交汇,一上一下。 靠,活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陆辰在阳台上,是朱丽叶。 “去哪儿啊?我写完一套卷子的时间能回来么?”陆辰笑着问,两只手肘搭在围栏上,晚风吹动白色校服的短袖袖管,一只手攥着手机,一只手攥着圆珠笔,“真不让我钓啊?” 景澄甩甩头发,修长的食指竖起,放在人中前,贴住上嘴唇的唇珠。“嘘……别出声就让你钓。” 陆辰不吭声了,他对漂亮的人没脾气,更何况漂亮成这样的红唇齿白。 “小奶狗,我出去一趟,你晚上睡觉竖着两只耳朵,帮我看家。有人找我爷爷的麻烦你就汪汪两声。”景澄朝着老戴修表铺指了一下。 “让我看家,给我什么好处啊?”陆辰笑着叫住他。 景澄转过半边身子来。“回来给你带狗粮,顺便也钓钓你。” 这一次说完是真的要走了,半秒都没耽误。庭院大门已经落锁,景澄刚把锁打开,那扇门便被外力推开,显然是早有人等。随后花衬衫的夺目色彩一闪即过,人从门缝钻出,和门外的人说了两句才合上门,也就是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陆辰看清了外头的人影,就是那天的栗子头,孙大乐。 一个已经分化的alpha,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所以景澄晚上不睡觉是去找alpha约会?看方才孙大乐等他的神情像是迫不及待,还没关上门就搭上肩膀,恐怕一离开院两人就猴急地拥吻上了,耳鬓厮磨间商量好去哪家小旅店。 听说南渡头那边有许多小旅店,都不要身份证……陆辰莫名有点烦躁,想起了早上骑车载景澄的画面。 一截儿雪白的后颈,不像被alpha咬过。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更无法标记,所以愿意和alpha谈恋爱的beta不多,基本都是去找同种人或omega。前两年烟海市还出过一个大新闻,alpha易感期标记不上自己的beta伴侣,发疯时将人咬得住进医院。 靠,什么人啊,简直畜生,自己要是alpha绝对不干这种事! 转念又一想,孙大乐要真是和景澄好了,他不可能不下口,景澄的后脖子不可能完好如初,一定会落满咬痕,故而再往下推断,他俩没事。 一番胡乱推断后陆辰发现自己不焦躁了,也有心情继续写卷子,只是执笔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景澄……他还挺单纯,真把自己当小奶狗了。 庭院外,景澄从孙大乐手里接过一根烟。“今晚去哪儿?” “南渡头。”孙大乐给他点上烟。 景澄将细细的烟嘴舔进唇间。“房间开好了?” “开了。”孙大乐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两个人走进了树荫的阴影里。 下半夜细雨如约而至,打蔫了阳台上没收的含羞草,陆辰醒来后去阳台收花,发现隔壁阳台的木梯没有收上来。 一夜未归?玩儿这么大么?说好了要钓自己,现在就不守b德了? 由于下雨了,戴明旭没法在院子里打太极,一早就开始修表。陆辰娇气包,去人家蹭了热水洗漱,又蹭了一顿早饭,离开时帮忙刷了碗、擦了地,还帮忙收拾木梯。 “下雨路滑,骑车注意安全啊。”戴明旭抿了一口茶,美滋滋地看着庭院,“烟海真好看啊,你听,下雨后的风都好听。” “以前我在新城区,下雨的印象就是堵车。”陆辰坐下来陪老爷子,时间还早,他歇会儿,顺便等等那朵一夜未归玩儿很大的花。 “新老城区不一样,老城区一下雨啊,颜色都淡了。”戴明旭指着屋檐下那一排风铃,“好听吧?” “好听……戴爷爷,您每天修表不费眼睛么?”陆辰看那一整排小螺丝钉就双眼发酸,现在人都喜欢换,坏了就换,大概修表的客人也不会很多。耳边确实有叮铃响动,陆辰顺着湿风寻望,寻到一盏水蓝色的玻璃风铃。 第一眼,他觉得眼熟。第二眼,他确定自己见过同样一款。 怪不得看到时慢咖啡厅的那一盏风铃时就有印象了,原来是在这里见过。陆辰禁不住问:“那个风铃好特别啊,是您买的么?” “哪个?”戴明旭戴上老花镜,“哦,那个啊,那是小澄的。他和他很要好的朋友买了一对儿,说是什么情侣款。这修表啊讲究耐心,是一门老手艺,我这手艺可不能断,将来还有大用处呢。” 戴明旭的话在细雨里飘着,陆辰的心思也飘着。如果风铃是情侣款,那肯定是景澄送给时曼曼的,也就是说景澄除了昨晚那个alpha还有一个女朋友。 靠!这beta怎么这样啊!说好了要钓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把beta咬进医院,畜生!我以后绝对不干! 第12章 狗狗咬脖子 教室铃声像是赦免令,将全班从3节物理大课中解救出来。高三4班刚才睡趴下了一片,现在纷纷抬起头来,犹如雨后春笋。陆辰支着胳膊,撑着太阳穴看左侧,靠窗的课桌位置空荡荡,人还没回来。 距离上回他连夜逃跑私会孙大乐,已经过去3天了。这什么人啊,有时曼曼那么可爱的女朋友还去找alpha,真不怕脚踩两只船东窗事发么? “陆辰,老班说一会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时曼曼捧着满怀的卷子回来了,“这3套卷子你帮景澄收一下,放在他桌斗里就好,一定要叠整齐,按照时间顺序码好。” “嗯,知道了。”陆辰接过卷子,将毫无顺序的卷子打理出头绪来,叠好后放进景澄的课桌里。上高三最怕的就是请假,一旦请假一天,等第二天来上学时桌子上一定有堆成小山的试卷,时曼曼就是担心景澄回来之后卷子分不出来才特意嘱咐,唉,殊不知你男朋友晚上跟alpha走了。 他还要钓我呢! 这叫不叫痴心错付? “终于上完物理课了,我快被物理碾压疯掉了。”坐在前桌的南谨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大家都睡着了是不是啊?” 周围趴着的一片没人说话,经历完理科考试复盘的碾压已经全面阵亡。 “那我去楼下小卖部了哦,有没有人要带小零食上来?”南谨笑着问。 周围阵亡的九宫格全面复苏,一个个朝着位置5的南谨靠拢。 “帮我带瓶可乐啊!要冰的!” “牛角面包来一个!” “酸奶酸奶,南谨真是全班的乖宝宝!” 南谨很高,一个omega能这么高实属少见,他笑着收零钱,一份份记着要带回来的东西。“什么同窗情谊,都是假的,只有求人从食堂带饭和从小超市带零食才是真的……辰哥,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我们七中的超市有专用烤炉,这个月有蛋挞。” 蛋挞?陆辰正低头写卷子,刚有点思路。“那行,帮我带半打蛋挞,我带回去吃,一会儿把钱给你。” “我们小陆陆就喜欢吃甜的。”苏御懒洋洋地转过来,“帮我也买半打吧。” 说完,朝南谨飞了个吻。 “你有毛病……”南谨收了苏御的零钱就欢快地跑下楼了,像是特别喜欢干这份跑腿的小工作,真像个小秘书。陆辰手底下的数学题刚写到一半,忽然想起杜腾找他,于是起身拽起了苏御。 “干嘛?”苏御跟着他走出教室。 “陪我去一趟办公室,我在七中人生地不熟,怪怕怕的。”陆辰笑着说。 “滚蛋啊,你是怕粉头发被人围殴吧!”苏御踹他一脚,飘来一阵冰淇淋味,“诶呦我靠,真烦,我怎么是这个味儿啊!” “真够甜的。”陆辰闻了闻空气,“将来被你标记的人一定很惨,走到哪儿都是美食调。” “那你倒是分化成一个酷拽狂霸天的味道啊,这样被你标记的人也跟着走霸总路线。”苏御又踹他一脚,四人团队陆辰最小,最小没人权。 “滚,别惹你爸爸!”陆辰转手在苏御背上抡了一拳,俩人走了几百米都快打出三百回合了,可是刚刚苏御提起“标记”这个词……他莫名其妙想起了一段修长美好的白净后颈。 等到景澄回来,他的后颈会不会落满了牙印,会是这3天里孙大乐咬的么?他会不会咬得很用力,把景澄给咬哭?景澄那种人应该是怎么咬都不会哭的吧,只会张牙舞爪地骂人?孙大乐将他一扣就扣押3天,会不会是易感期? “苏御,你易感期什么感觉?”快到办公室门口了,陆辰忽然问。 “别提了,我易感期的时候情绪低落到看到落花都想流泪,就觉得我怎么这么惨啊,一个冰淇淋味道的a,将来在婚恋市场上很没优势。总不能约会的时候和对象说你想吃冰淇淋吗?我自带。”苏御回答,“但我现在还没谈恋爱,易感期还好,情绪低落一阵就过了。有伴侣才可怕呢,听说还有a抱着伴侣哭。” “靠!不会吧?”陆辰差点跳开。 “靠,真的有可能啊!”苏御点点头。 “那这a可a得太没出息了。”陆辰表明立场,刚好办公室到了,他敲门,等到里头喊了一声“请进”才将门推开,“杜老师好,时曼曼说您找我?” 杜腾从卷子堆里抬起头,见到陆辰的一刹那,自己的发际线更堪忧了。“你怎么还粉头发啊?” “我和校长打过招呼了,我有表演证明。”陆辰站到办公桌面前,“您找我什么事?” 杜腾啧啧摇头。“你现在是年龄小又发量多,不知道头发的珍贵,染发损伤毛囊就得不偿失了……坐,先坐下,你入校考试的卷面我已经分析过了,前两天的数学大考感觉难度怎么样?和你从前的三中比起来知识面覆盖的如何?” 陆辰不假思索地说:“我感觉七中比较简单。” “你这样说话太伤老师的心了。”杜腾说。 “但我觉得您比三中的数学老师经验丰富。”陆辰又说。 杜腾顿时不伤心了,发际线后移的趋势都减缓了。“大家都是老师,谁又比谁丰富呢?你不要搞这种横向比对啊……那个,年底的青华杯数学竞赛有没有兴趣啊?” “目前还没有。”陆辰回答。青华杯是烟海市的市级数学竞赛,含金量不高。不管是出国读书还是大学升学都没有太多加分。 “试试嘛,你没事染头就说明你是一个勇于创新向上的人。”杜腾将他看得一清二楚,臭小子就是觉得青华杯不算数,“这份是青华杯去年的竞赛卷,你拿回去试试,明后天给我。” “杜老师,我怕我考不好,到时候不能为校争光。”陆辰不想接。 “那你就把头发染回来,为发际线争光。”杜腾说。 “青华杯的第一名我拿定了。”陆辰揪起卷子一角卷上,站了起来。看来这还不能推却了,否则新染的发色就没了。 可是青华杯他是真的不想参加,以前参加的比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这个含金量高。等到他离开办公室,苏御已经没了,不知道跑哪儿去,陆辰在班门口刚好撞上买东西回来的南谨。 蓝白配色的夏款运动校服穿在南谨身上格外清新,走在楼道里很打眼,他买的东西多,抱了个满怀,小心翼翼往前走那劲儿特别可爱。 “我帮你吧。”太可爱了,于是陆辰又过去了。 “谢谢辰哥。”南谨其实只比他小半个月,“你和苏御的蛋挞我放最上面了。” “应该是我谢你。”陆辰帮他将零食抱回教室,趴窝的同学顿时将他们团团围住,等到一哄而散后他们手里已经空了。 “我加你一个微信,转账用。”陆辰兜里都是百元大票,现在他没生活费了,这些都是他积攒的私房钱。 “啊?不用,不用……不用转账,我就收现金。”南谨刚才还好好的,忽然紧张地摇起头来,转身就写上作业,好像让陆辰给恐吓了一样。 这怎么回事?陆辰没加到小可爱微信,想起刚才同学让他买东西都是给零钱的,于是拿出一张整钱给他:“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我不爱用手机。”南谨低着头说,“我身上零钱不够,找不开,蛋挞就当我请你吧。” “那哪儿行,我请你吧。”陆辰仍旧看不懂他害怕的点在哪里,将钞票塞进他笔袋,“这钱就当今天我请全班吃零食。”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鼓起掌来,一个一个笑着说“辰哥大方”,陆辰打肿脸充胖子,笑着回到座位,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戴爷爷家蹭饭,节省开支。 到了晚上,他成功地蹭了一顿晚饭,吃得很撑。回家前帮戴爷爷通了厨房水管,打扫了1层房间,还扫了院子。回到自己家时,刚才还撑在胃里的晚饭仿佛消化完毕,估计临睡前还得饿,还得吃两口东西。 这个年龄的高中生仿佛有两个无底洞,一个是胃,一个是对荷尔蒙的探索。 陆辰填满了胃,就开始想要探索荷尔蒙了,刚准备打开电脑,忽然隔壁阳台有动静。 景澄浪回来了?他立刻起身去看,果真,跑了好几天的那人正爬梯子,在风声的掩护下攀上阳台。 “看什么呢?”景澄没想到被他发现,“狗耳朵还挺尖。” “你还知道回来啊?”陆辰没好气地问,将曾经被景澄质问的这句话丢给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0节 “我……”景澄刚开口,他卧室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小澄啊,是不是你回来了?”戴明旭听到动静。 明明是爷爷的关心,可是景澄却慌了神,陆辰看不懂他了,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只见隔壁阳台的人踩上了木头围栏,冒险往自己家这边跨了一步。虽然围栏相隔不远,可还是有一定距离,况且是2层,摔下去不是闹着玩。 陆辰上前一步,接住了景澄冰冷的右手,漫漫夜色和温暖灯火下拽住了他。景澄快速往下跳,主动落在了陆辰的怀里,两个人撞了个满怀,体温热烈。 “小澄?”景澄的卧室门被戴明旭推开了,“咦,刚刚听到有声音啊……小辰啊,你在阳台吗?” “啊?在……在呢。”陆辰往屋里跨了一步,将景澄卷进白色的纱帘里。 “有没有看到我家小澄啊?那孩子……”戴明旭进了景澄的卧室,朝阳台这边走。 景澄躲在阳台的犄角旮旯里,斜睨了陆辰一眼:“大狗狗,说我不在,帮我保密。” “又让我帮忙啊?”陆辰不由地搂住了他的腰,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生殖腔。无论是a、b、o,出生时都有生殖腔,大家身体构造相同。可是alpha的生殖腔进入青春期后开始萎缩,几乎不见,beta和omega继续发育,到了分化时beta的生殖腔才停下,omega的继续,直到变为完成体。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手掌底下,是景澄的那个……beta生育能力低下,如果他肚子里真有了,这么好看的腰,这么薄的皮肤,还不给撑裂了? “让你帮点忙就要好处?”景澄小声说,手指抓着纱帘乱挠,怕被爷爷看到。 “因为我是狗啊,我们狗狗都是要好处的,反正我是这样。”陆辰离近了说。 景澄忽然觉得他声音很热,不是,是呼吸很热,后颈像贴了一个暖宝宝。忽然一下子他什么都没法反应了,大脑停止思考,忍不住手指攥紧,肚脐收紧。 陆辰一口咬在了他后颈的皮肤上,痛感宛如火苗蹿到他身体里,点燃了每一根细细的血管,景澄往前躲,可是面前是墙,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暂时任人鱼肉。咬得不浅,他甚至感觉到虎牙的牙尖陷入皮肉表层,朝着beta暂停发育的腺体去了。就在后颈最凸起的那块骨头上…… “别……”张牙舞爪的景澄消失了,他短促地说了一声就闭上了嘴。爷爷已经走到他卧室的阳台上,却不知道他的小宝在隔壁被人按在墙上挨咬。 陆辰的牙尖还在刺激着beta的腺体,嘴唇贴在景澄的肌肤上。腺体藏在皮肤之下,还没咬到都能感觉到硬邦邦的,像是蛋壳的形状。他的牙尖越靠近,景澄就越颤抖,等到牙尖戳到硬涨的腺体表面,景澄打了个哆嗦,含糊着开始骂人。 “狗牙给你掰了!” 戴爷爷终于下了楼,陆辰只用牙尖戳了戳那里,并没有咬破,但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地方孙大乐没咬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陆辰:alpha咬beta,有病哦。 这一章的陆辰:让我咬一口。 第13章 咱俩是初咬的关系 在今天之前,陆辰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咬一个beta。 更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beta给咬了! “你找死!”等到戴爷爷下了楼景澄就换了面孔,反身拧住陆辰的手腕,拉到嘴边就是一大口。这一口刚好咬在左手的虎口上,瞬间渗出一排红色的小血珠。 这感觉就像一直是自己看鱼咬钩,忽然有一天这鱼疯了,不咬钩,改咬人了。 让鱼给咬流血了已经够郁闷,更郁闷的是这鱼咬完了还占用自己的床。原本两个人已经是互咬的关系了,陆辰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比如让自己负责什么的,结果人家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哇,这张卡牌好漂亮,收起来收起来。”景澄躺在陆辰的单人床上,倒吸凉气,“你有病吧,没事就咬人?我脖子后面流血了吗?” “没有。”陆辰拿出消毒纸巾给自己的伤口擦血,气得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是景澄的初咬,可是景澄竟然不当回事,“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发火呢……” “干嘛?狗咬人,人还能咬回去?”景澄才不给他嘚瑟的机会,“不就是咬了一口嘛,我们beta的腺体又没反应……不对,我好像真把狗咬了。” “你从我床上下来。”陆辰刚才的雀跃顿时熄灭。 “我躺会儿就走。”景澄继续玩游戏,稍稍看了他一眼,“你把我咬了,现在你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是不是很流行染粉头发啊?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染了,只不过他染得比你好看。” “不可能。”陆辰忽然怪酸的,刚想问问也染了头发的那人是谁,忽然,景澄开始脱衣服了。 “你这床单怎么是桃子色啊……有干净的t恤吗?”景澄面向墙壁,脱掉了花衬衫,“借我一件。” 陆辰愣住,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去拿t恤了。景澄的后背白且细腻,但是莫名其妙落了很多伤痕,有新伤,也有旧疤,和他平时的体面格格不入,两片肩胛骨饱受摧残,再加上自己的那口咬痕…… 仿佛自己是一个易感期将beta伴侣咬进医院的疯狗alpha。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陆辰将衣服递给他,怪不得他不敢让戴明旭看到,挂彩了。 “干特别罪大恶极的事情去了,你猜猜。”景澄回身接住,往身上一套,衣服有皂角香味,尺寸比他的体格大一号。再转过身时,陆辰看到他肚脐正上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陆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冥思苦想,试探性地说出自己认为最罪大恶极的事,气得他虎牙尖尖都痒痒:“你出去……脚踏两只船了?” “什么?你……你竟然……”景澄怔愣几秒,躺在陆辰的床上笑起来,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他捂着肚子左右打滚儿。 倒是给陆辰笑尴尬了:“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很搞笑?” “特别……特别搞笑。”景澄笑得都坐不起来了,“杀人放火金腰带,那么多恶贯满盈的事你不说……你三观到底有多正啊?” “杀人放火是刑事犯罪,并且不是同一种,分别是杀人罪和纵火罪。脚踏两只船或者多只船是道德问题你懂不懂?”陆辰狠狠地说,真想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刑……还刑事犯罪,大狗狗你可太可爱了,我真的舍不得欺负你了,有点开始喜欢你了……”景澄笑着坐起来,领口露出左锁骨凹陷处的一颗小痣,“你可真萌,过来。” 陆辰不觉得自己和萌沾边,但还是坐在了床边,钓鱼狂魔的人设不倒。“干什么?” “装傻是不是?”景澄也不和他来虚的,“你这种人,脸好腿长,八块腹肌,肯定和别人玩儿过一场永不过时的贴贴爱。” “我从来不玩儿。”陆辰撒谎不眨眼,如果真能钓上景澄,他不想让景澄到贴贴里游泳,要放在微信里养着。 “我说贴贴是什么了吗,你就否认?”景澄杀了个回马枪。 陆辰在复古台灯昏黄的灯光下看景澄,犹如窥探一朵花什么时候会开。“贴贴很有名啊,苏御以前就玩儿。难道你在玩儿那个?” 回马枪杀回来,这下压力给到了景澄这一边,景澄的长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前都是养鱼,一聊就能撩出对方是鱼还是钩子,现在身份确认完毕,对方是钩。 钩子都下到自己嘴边上了。 刚好他也是准备下钩子的人。水面之下大家都把对方当鱼,殊不知是鱼钩互勾,一抻一拉之间看谁浮上水面。俗话说王不见王,盛世太平,王若见王,各凭本事。 “我也不玩儿那个,没意思。”于是景澄开始放本事,不准备咬钩,但是伸手轻轻拽了一把鱼钩,让水面晃荡,“你和我加个微信吧。” 水面晃了,陆辰也不急着收杆,装最大程度的傻,钓最野的鱼。“好啊,你扫我二维码。” 一来一回之间两人终于互加好友,景澄的微信头像竟然就是那盏蓝色的风铃。 “这个我好像见过一盏同样的。”都加了微信了,陆辰得确认一下,他从不和有男女朋友的人牵扯不清,找鱼也得找单身小鱼苗,“好像在时慢咖啡厅门口挂着。咱们班班长是你什么人啊?” 刚进鱼池就开始问东问西,占有欲和掌控欲还挺强烈,景澄躺下说:“时曼曼是我发小,过生日那天我送的,普通好朋友。” 咦?难道自己搞错了?两个人没有男女朋友关系?陆辰心底一丝快意:“你的备注我怎么写啊?” “直接名字就行,或者小澄哥。”景澄也在打字,“你的备注我写大狗狗了啊。” “不行。”陆辰不仅三观很正,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也很正。 “那傻叉和大狗狗里你选一个昵称吧。”景澄挑着眉梢,语气像劝说,实则是下套,“你还有小虎牙呢,当大狗狗多好啊。咬我的时候感觉好强烈。” 陆辰无奈地舔了下虎牙尖尖,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这鱼不仅野,可能还有点疯。“那就大狗狗吧。” 景澄心满意足,手指快速输入大狗狗仨字。切,让你钓鱼,老子在池底直接把你鱼竿拽水里。“明天早上一起上学?你骑车继续带我啊。但是你那车的大杆太硬,我屁股软,受不了罪,改天你给大杆加一个垫子吧。” “我凭什么带你啊,你那么凶……”陆辰看他一直在摆弄手机,还以为他在看自己朋友圈。互为初咬,加了微信,特殊备注,约好一起上学,还看朋友圈,这不典型的高中校园小说谈恋爱必备流程嘛,abo绿色文学城里都这么写的。 于是他对今晚的进展比较满意。 伸着脖子仔细一看,如果景澄不是在玩儿卡牌游戏,他会更满意。 “怎么总是抽不到好卡牌啊。”景澄发出一声叹息,“是不是你这屋风水不好?” “你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陆辰的声调和脸一起往下垮,他居然不看自己朋友圈,那自己也不看他的。 “大狗狗,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赤子之心,再说我也玩儿不幼稚的手游,带我起飞的大神是《野性狩猎》开服初始战区的顶级大佬,说出来吓死你。”景澄刚才还嫌弃人家的桃子色床品,现在躺上瘾了,“你这床垫不错,我就爱睡软床,能直接陷进去最好……你干什么去?” 陆辰正在反思,明明是自己钓他,现在反而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于是走到书桌前戴上一只耳机。“把没听完的英语听力听完。” “你竟然是好学生?”景澄大惊小怪地说,“你长着这么一张脸,竟然过得这么素?” 耳机里都听到question one了,陆辰嘘了一声,让他先别说话,再好的鱼也不能影响他学习。“什么素不素的,我还没成年呢……” “成年之后呢?”景澄走到他身后,闻了下他后脖子,“没分化啊。” “分化之后吓死你。”陆辰在卷面上写了一个a。 “哇,好害怕。”景澄又想捂着肚子笑了,走向阳台,“我走了啊,明天早上见。” 陆辰立刻放下笔:“你急着回去?” “是啊。”景澄已经拉开阳台门,腿一伸就迈到自家阳台上。陆辰跟着也出来了,两个人站在阳台上互看。 “急着回去干什么?”陆辰特别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哪怕景澄不说话只在屋里喘气都行。 景澄打了个哈欠。“因为你家没网。” 说完,他转身回屋了,还把阳台上那盆含羞草给抱回去了。陆辰回屋之后,听力已经开始念question ten了,他拿起手机,买了个wifi器。 买覆盖面积最大的,广撒网,钓不上来就把这条鱼给捞上来,气死人了景澄这张嘴,真想给塞上东西只能听他呜呜。 第二天,景澄醒来之后先把含羞草搬回阳台。“草,好好晒太阳啊,今天不下雨。” 和草说完话,他下楼做第二套广播体操,戴明旭在旁边打二十四式太极拳,夏季庭院中绿树上花繁叶茂,树荫之处偶有几声鸟叫,白色墙根下爬了层青绿色的苔藓,正前方的大铁门微微落绣,稍不注意就沾人一手朱红。 陆辰穿着校服,仍旧去人家家里蹭热水和早饭。景澄爱吃辣,早上的海鲜面铺满红油:“大狗狗,尝一口。” 陆辰皱着眉头,尝了一口之后辣到狂流眼泪。 景澄赶紧给他抽了一张纸巾。 “算你有良心。”陆辰擦着眼泪说。 “来,别忍着,哭出来助助兴。”景澄笑着摸他脑袋。 上学路上,景澄吹着迎面小风自由自在,后颈贴了个创口贴:“你说,你将来分化之后和别人亲密接触时犯哮喘了,怎么办啊?” “放心,我喘着也能干完。”陆辰吭哧吭哧蹬着车,自己点的菜跪着也得吃完。 到学校门口,陆辰去停车了,景澄等了他一会儿:“你先回班吧,我在校门口值班。”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陆辰将书包摘下来,笑着通知他:“对了,你不在这几天,杜腾任命我为风纪委员。” “什么?”景澄十分不信,“你这发色还……” “不信你问时曼曼。”陆辰找回自己的场子,自己爸妈都是人精,他从小就知道如何卖人缘。 景澄回头看向时曼曼,时曼曼朝他俩招了招手:“站着干嘛呢?快干活!” 靠,还真是啊?景澄回头看向陆辰,忽然发觉这小子有点意思,没有看上去那么奶,也没那么傻。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1节 工作之前陆辰先去校训碑前放书包,就喜欢看景澄生气又不能发火。“对了,前两天数学大考,卷子给你留下了。” “知道,时曼曼告诉我了。”景澄后悔昨天没多啃他两口,“你多少分啊,学渣?” “28分。”陆辰拿出卷子。 “还真够渣的……”到了景澄擅长的领域,“我一般都130分以上了,零头都比你多……” 说着他展开卷面,发现陆辰只写了最后两道大题。 两道大题,各3小问,他拿满分。 “你他妈耍我是不是!”景澄气得差点摔卷子,“你……” “你干嘛这么大声啊……”陆辰心头猛然酸楚,眼圈红了。景澄退后一步,靠,不会吧,情绪波动又来? 刚好这时校长刘瞿走过:“诶?景澄啊?” 景澄的眼神还没转换回来,凶巴巴地看过去。陆辰也看了过去,正觉得全世界没人爱他,双眼朦胧带泪。 “景澄啊,别欺负新同学,人家都怕你了。”刘瞿说完就走了。 景澄攥着狗东西的28分数学试卷,心里忍不住咆哮起来,谁欺负他了啊!他哭他有理是不是!他昨天还咬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在家凶巴巴,在学校气死了。 第14章 摸摸你的小鼓槌 景澄插着兜看他,气得都不会笑了。“行,你行……你哭你有理了是不是?” “我没有,我心里真的好难过……”陆辰快速抽了下鼻子,仿佛哮喘发作,“而且你刚才对我那么凶。” “狗东西。”景澄看明白了,“你可别哭啊,不然别人误会我欺负你。” “你看,你还凶我。”陆辰又抽了下鼻子。 “行行行,我错了。”景澄怕他泪流成河,走到旁边去拍了拍,“刚才校门口人那么多,我不是故意凶你。” “那你让不让我干风纪委员?”陆辰明明比景澄高,却擦了一把眼泪。心里怒吼不断,靠,这波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话说得非常暧昧,换个别人肯定恼羞成怒,但景澄笑得跟花儿似的。“干干干,别哭了啊。” 于是这一天烟海市第七中学所有学生都看到校门口站着两名风纪委员,景澄还在哄陆辰。还没上早自习,大家就传开了,景澄把转校生小粉毛在校门口打哭了。 苏御和南谨入校时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俩人是杠上了还是结拜了,一起站校门口仿佛有什么大病。回教室时苏御问:“南谨,你和景澄更熟,他思想觉悟方面没什么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你浑身都有问题。”南谨气得抖了抖,冒出雪松味,整个人都凛冽了,“小澄哥特别好,我看是你的朋友有问题。” “行行行,陆辰有问题,你赶紧收收信息素,一会儿我控制不住亲你啊……”苏御礼貌性地捂住鼻子,但同时也非常羡慕。雪松味,这可是霸总alpha标配信息素,abo绿色文学城里的经典款。给谁不好,偏偏给了一个omega,唉,还不如给自己呢。 景澄这一边,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回班却发现班里翻天了。 就几天没来,陆辰这小子已经完美融入4班,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社交能力都完全碾压自己,成为了班级大明星,学霸代名词。 “这个是早餐,我爸说给你的。”时曼曼一进教室就找景澄,“是我爸自己研制的三明治和苦咖啡。” 一份小食塞进书桌,景澄刚说谢谢,只见时曼曼将另外一份小食递给了陆辰。 “这一份是我爸给你的。” “等下,给他干什么?”景澄给拦住了,绷着尖下巴怒视同桌。 陆辰已经拿出了早自习的英语阅读课本,扮演一条置身事外的学习狗。 “这几天你不在,陆辰每天晚上都去店里照顾生意,而且是最后一个走,还顺便帮我码放桌椅。所以我爸说让我好好谢谢他,以后时慢咖啡厅给他折扣。”时曼曼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景澄缓了几秒,对陆辰放话:“你是不是想钓时曼曼啊?我跟你说这人可不行,她是异父异母的妹妹。” “你亲戚还挺多。”陆辰才没打那主意呢,“别哪天再跑出来一个哥哥或者弟弟。” “哇,大狗狗你好聪明啊,真没错,我在外头还真有哥哥和弟弟。”景澄又捂着肚子笑了。 “别笑了。”陆辰才不相信,景澄太喜欢开玩笑,十句里面九句假,干脆用左膝盖撞了他右膝盖一下,“笑那么好看,招人烦。” “你烦你别看。”景澄趴在课桌上,课桌左右两角都堆放了课本,中间区域像是高耸的建筑物留出狭道,他右膝盖再碰回去,“说正经的,你敢动时曼曼我往死里揍你。动她还不如动我呢。” “动你?”陆辰还真有那个心思,“我……” “不许顶嘴。你加把油,好好动,说不定我就上钩了。”景澄趴着说,“不对,你还没分化呢,要是个omega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咬你腺体的时候轻一点,而且你还有哮喘呢。” “你能不能别说了?能不能好好学习?明年就要考大学了你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陆辰看见他那张嘴在动,就想给他堵上。 “哇,凶我,真可怕……”景澄抽出昨天新发的物理试卷,一旦开始做题那张嘴就闭上了,不知不觉翘起二郎腿,右脚踝压在了左大腿上。课桌下空间有限,他腿长,没处放了干脆把右膝盖搭在了陆辰的左大腿上。 一压下去,还挺硬。 “你腿真结实。”景澄看着一道电磁感应综合题,认真地表扬。 陆辰低头看了看他膝盖的线条。“你腿还挺……” “坚硬狗腿简直了……”景澄补充表扬。 “漂亮”俩字还没说出来,陆辰手里的圆珠笔咔嚓一声,被掰断了。 上午的课总是过得很快,三节数学两节生物,陆辰还没学够就该吃中午饭了。现在他也抓准了景澄的脾气,在学校里绝对是完美温和学长人设,笑起来时能让学弟学妹的心融化。但是他不上操。 不上操的风纪委员,真是稀奇。更让陆辰疑惑的是班主任竟然不管他,按理说这种事校长刘瞿肯定会出面吧,可是七中竟然纵容这种行为。 “咱们学校的校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午饭时陆辰问苏御,眼前是一片蓝白色的运动校服,耳边是饭卡刷卡声和餐具碰撞声。 “校风?”苏御灌了一口可乐,看着时曼曼过来了顿时坐得笔直,“笑疯了,七中又不是三中那种重点校……你觉得时曼曼漂亮吗?” 陆辰完全没听见他后半句,又问:“那为什么没人敢管景澄?” 苏御回神了,如临大敌地说:“废话,你是没看见开学那天他怎么揍人,一战成名。” “很凶么?”陆辰回忆了一下,不对,景澄要是特别会干架就不会在背后留下那么多伤痕。 还总是捂着肚子开玩笑,过分好看都不知道收敛。 “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alpha为了omega打架会有多惨烈。”苏御至今不寒而栗,“那天刚开学,结果高二年级有一个刚刚分化的omega出事了,他没算好自己周期……我艹,好几个alpha都疯了,惊动了校警。多亏我离得远。” 陆辰认真聆听,alpha疯起来确实不像人,完全是动物性的暴戾。 “景澄也是高三转校生,第一天上学,就穿着咱们周一升旗那身学生制服……”苏御又灌了一口可乐,“他揍人真狠,出招阴险,我就没见过那么毒辣的手段,何止是他不要命,他连alpha的命都不想要了。原本校警出动是为了控制alpha,到最后,校警控制他。而且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在场的alpha和omega都不行,这事只有beta站得住。所以当我知道你想钓他的时候,我是震惊的。而且那天景澄也挨打了,alpha疯起来无差别攻击,景澄挂彩,连哭都不哭一声,狠角色。” 这么一大串话,陆辰就提取出几个关键信息:景澄穿制服,挨打不哭。 等到下午的课时结束,景澄不上晚自习又提前走了,陆辰上了一节晚自习也准备撤退,推着自行车一边和苏御商量什么时候排练,一边将视线挪到时慢咖啡屋里去。 景澄非常好认,还是那身咖啡店服务生的制服,从后方看简直蜂腰长腿。 就是那张嘴实在太要命了……陆辰和苏御骑车回家,快到四小巷时才分开,苏御往南,陆辰往东。骑过四小巷的食街,陆辰推车进了庭院,在门前发现一个包裹。 捞鱼的网兜子,wifi器到了。 俗话说wifi有多大,心就有多大,安装好之后陆辰心野了,一口气下载了30节英语课。刚准备投入学海,肚子咕叽一声,总去戴爷爷家里蹭饭不合适,陆辰抄上钥匙出了门。 故春街的食街比白天多姿多彩,老城区的路灯比新城区要暖。陆辰往街口走,先去超市买了牛奶和鸡蛋,路过卖蛋的小商贩时停住了。 “来一盒鸽子蛋。”他掏出零钱来。 鸽子蛋比鸡蛋好吃,他小时候体质弱,陆光齐和于迎萱怕他营养不够,一直都买这个。拎着食材继续往四巷走,走到小赵烧烤摊时就走不动道了,被馋虫勾引。 今天没下雨,可遍地湿润,旁边的水果摊叫嚣着“杨梅8块钱一盒”,赵锐正在切鱿鱼腿。“来几串?新鲜的,早上我去南渡头取的货!” “我买您的鱿鱼腿,自己做行么?”陆辰站在摊铺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干净少爷。 “行啊,还省得我费事的。”赵锐将位置让了出来。 陆辰拿出鸽子蛋,将鸽子蛋打入做章鱼小丸子的器皿,用一根木签子挑动起来,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蛋球。透明的蛋白里添加了腌好的鱿鱼腿,熟透后撒上了调味粉,陆辰挑起一颗尝了尝,蛋质软糯,海鲜弹牙。 “可以啊,这叫什么?”赵锐没见过这道菜。 “我自己发明的,叫鱿鱼烧蛋。”陆辰把所有的蛋放进纸碗当中,刚要付钱,这时候来了新短信,提醒他快递已签收。 到了!陆辰先把纸碗放下,急忙冲回庭院。门前果然多了一个纸盒子,长条状,他徒手暴力拆快递,里头是心心念念等了好久的命根子,订制鼓槌。 塑封还没舍得撕开,陆辰打算先回去取鱿鱼烧蛋,再回家虔诚开膜,于是鼓槌笔直地塞到了裤腰里,上半部用校服上衣挡住。谁料刚跑回小赵烧烤摊,就看到景澄站在那里,吃着自己的蛋。 “我都跟你说了吧,这是人家的。”赵锐拦不住四小巷一枝花,无奈地摇摇头。 “他的啊?”景澄斜挎着书包,“那就是我的了。” 陆辰叹了一口气。“你把我的晚饭给吃了,得管我一顿。不然我一会儿就躺你家门去。” “我请你啊。”景澄笑眯眯地说,“走,逛逛食街?” 食街不算太长,陆辰一边走一边后悔,方才真应该先吃完再取鼓槌,可是一看到等了好久的快递到了,就什么都顾不上。 “这个给你。”景澄买了两条冰镇的西瓜条,“吃。” “我还以为你在街上吃饭都不给钱呢。”陆辰一手汁水,绒花树被吹得哗啦哗啦清唱,“你晚上吃饭了么?” “在咖啡厅吃了几口。”景澄细细咀嚼,“别说,你这手还真可口,以后每天给我做一碗?” “滚吧,我才没那么听话。”陆辰抽了下鼻子,两人身旁弥漫着甜瓜的清甜,“你晚上吃这么多,不怕胖?” “胖了就跑步啊。”景澄叼着木签子,笑着用胳膊肘戳陆辰胸口,“晚上陪我在食街跑步吧?” “在食街跑步?那不是白减肥了……”陆辰还没说完,忽然被景澄一把薅到路边,景澄整个人压在他正面,脸藏了起来。 “谁啊?”陆辰往外张望,挨过咬的手搂住了景澄的腰。低头看到那块创口贴,他一激动,虎牙尖挑起来,叼着就给撕了。 “条子。”景澄看了看左侧过去的人。 “条子你怕他干嘛?你又没犯法。”陆辰低头往下嗅嗅,浅浅的咬痕还在,可惜没有味道。自己还没分化,留不下任何信息素。 好想给景澄的身体上留下些什么…… “条子事多啊,我最烦他。”景澄耐着心等条子走,没注意到陆辰的牙尖又快碰到他后颈了。忽然,他低头一看,快速跳离了陆辰的怀抱。 “你裤子里什么!”景澄问。 完了,是不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要露馅儿了?陆辰忘记身上还有鼓槌,正想着怎么解释…… “你……”景澄又问,“性骚扰?” 陆辰看了看裤子,愣住了。 有病吧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2节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改文名的事,大家的意见和微博的留言我都看到了,我并不是没有底线,只是我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把这篇文盘活,多一些点击率。在晋江我写了七百多万字,我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 《标记崩坏》和《不许顶嘴》我都试过,不行。其实本文刚动笔时,我最初定下的文名是《烟海鲸屿》,现在我只能好好努力,希望有幸可以签约,如果真的签了,我一定要让《烟海鲸屿》这4个字漂漂亮亮出现在封面上,圆它的名字。 第15章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景澄也没想到啊,一向只有自己嘴上占便宜,谁知道陆辰忽然来这一出。 方才,晚风清凉,手里的鱿鱼烧蛋还没吃完,是景澄最爱的口味。鸽子蛋煎熟后的胶质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右手的西瓜条还滴着淡红色的汁水,和景澄手背上的血管同时顺流而下。 “你他妈……”景澄看了看他,和它,不可置信般地摸了上去,“吃西瓜都能给你吃出反应了?” 结果,就真摸到了。 两人同时僵住,一时间默默无言,闪电般的尴尬击中了他们,景澄将鱿鱼烧蛋吞进腹中,两秒后,从闪电般的尴尬击中感中跳了出来。他的手也收了回来,但是收速不快,要是太快就显得他被吓到了,慌乱了。吓到慌乱那必不可能,四小巷一枝花什么没见过,摸一个牛牛就能吓到吗?那必不可能。 但是……手感好坚硬啊!景澄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诬陷我性骚扰,还摸我?到底谁骚扰谁?”陆辰还沉浸在尴尬里,谁知道忽然来这一出。但是他也不能解释,地下乐队鼓手的身份不能暴露。 “真的是啊?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景澄人菜还瘾大,欠欠地问。两个人晃晃悠悠往家走,避开了食街的喧闹。 “你怎么这么欠揍……”陆辰烦躁地想抓头发,但自己点的菜跪着也得吃完,“裤子里的,你说能是什么?” “哇,还真是?那么长,刚才我一压都有轮廓了……将来和你谈恋爱的人岂不是很有福气?”景澄信了,毕竟刚才他也没仔细抚摸,只摸出了硬度,没感受到脉络温度等各方面细节。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陆辰没好气地说,心疼自己的鼓槌。他有个怪癖,有的人是吸烟刻肺,他是鼓槌订制刻字,并且特别不喜欢别人碰。而且更不喜欢别人在自己使用它之前碰。现在小鼓槌还没撕掉塑封,就被人给摸了,失去了鼓槌贞洁。 “瞧你,碰一下跟碰你命根子似的。”别看陆辰平时挺乖挺傻,收敛了笑容还真有股锐气,但是景澄真不怕,故意把脑袋伸过去,“来,我看看我福气大不大……” “这就是我命根子。”陆辰弓着腰往旁边躲,景澄这种人闹腾起来他真敢上手,“你别闹,咱们现在都是高中生,我回屋学习去了。” “学什么啊……咱俩在院子里聊天吧。”走回庭院,景澄指了指树下的木头桌椅,恨不得刚才那道尴尬之雷再劈下来,劈死装逼的人。今天落日时刮了一场小风,绒花给桌椅铺了一层,陆辰猛地看过去,觉得自己头顶和桌椅撞色了。 还好是和绒花撞色,要是和草地撞色才叫糟糕。 “不去,我回屋写数学作业。”美色当前,陆辰心系学习。 景澄自己却坐下了。“别学了,再学你也学不过数学大神,我认识一个大神,智商珠峰简直了。知道《无限数学》吗?大神不仅能解上面最难的大题,还能两种方法解答。” 《无限数学》?那有什么可难的,难度基本上和青华杯画等号,但陆辰没时间和景澄周旋,他想赶紧回去看鼓槌。“我上楼了,你上不上?” “不上,你家没wifi,我在这里看片儿。”景澄边啃西瓜边说。 “我家有wifi啊。”陆辰说完赶紧闭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哇。”果然,景澄眼睛眯眯地朝他笑,“大狗狗真听话啊,真喜欢你……” “你有病吧,我是为了学习才装的。”陆辰转过身,气呼呼地走了。 景澄看着他进了屋,又看到2层卧室的灯光亮起来,完全能够想到陆辰气急败坏的模样,生动有趣。但无论什么事都不能阻挡他看片儿,于是将西瓜签子放在绒花边上,拿出手机。 手机里,《极坐标和参数方程的考试重点讲义5》,正式开始。 回屋之后陆辰也没有马上开始学习,毕竟他成绩好,还可以浪一晚上。鼓槌拿出来,新的,没开封,他爱不释手地抚摸。水滴形的槌头由纯手工打磨,光滑无刺,六边形的槌尾模仿了钻石切割工艺,木质纹路清晰,层次分明。 这一把订制材料使用胡桃木,重力感十足,槌身雕有花体字,wyman。 撕掉塑封薄膜的一瞬间,陆辰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命根子,谁碰都不行。 “对不起,刚刚没保护好你,让你被别人染指,以后一定不会了。”陆辰将鼓槌放进抽屉,关上抽屉之前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研究自己刚刚下载完毕的30节英语网课。 高三生的生活节奏其实很枯燥,上高一、高二时陆辰还不觉得,一上高三,他体验到了即将上战场的紧张。高三之后没有人再把他们当成学生,要开始考虑未来的人生,而高考这一次选拔性考试虽然没有完全决定权,但是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接下来十几年的方向。 所以才有那么多复读生,分数差几分也好,转系没成功也好,都是要为自己奔一个未来。 可是他却很迷茫,除了拿得出手的成绩和唾手可得的奖杯,他真不知道自己未来选择哪一行。陆光齐和于迎萱说,搞音乐就是死,搞地下音乐更是凌迟,死都死不痛快,可是对目前的自己而言能抓住的就是这一把鼓槌。 哪怕它们的结局是断裂,但是断裂前拥有辉煌的闪光。在台上闪着光坠落,头顶是抓不住的烟火。 这句话还挺伤痛文学,果然搞音乐的人都习惯在夜间发病,陆辰转了几下笔,圆珠笔没有鼓槌好转,继续低头研究他的英语阅读试卷a。 等到他再抬头,已经过了12点。陆辰放下笔,先点了几滴眼药水舒缓眼球干涩,再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脖子,咔嚓,发出了关节弹响。走到阳台门前,大门已经落锁,天上一弯明月,庭院里空无一人。 景澄看完片儿已经回去了?陆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人来。 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这时候还有谁找自己?陆辰拿起了手机。 数学小笨蛋:[大神,在吗?有题不会了,帮帮忙,求求了。] 看烦了英语,来一道数学换换心情也不是不行,于是陆辰回了个:[在。] 两秒后,数学小笨蛋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拍了一道题目。 是参数方程的大题,不难,陆辰刷题无数,看一遍就知道这道题给考生挖了什么坑。他找出一张全新的纸,集中注意力在纸上写写停停,不得不说这题还挺麻烦的……等到写完,他没有直接拍这一张留下了思考痕迹涂改过的纸,而是另外取了一张,认真潇洒地抄了一份完美的答案。啪,发过去。 半分钟后,手机又震。 这一次不再是题目,而是一张手的照片。手指修长,但不纤细柔弱,是男生的手,骨节比女生的明显。指甲干净,还有白色的小月牙,甲床和指尖都露着淡淡的肉粉色,是天然的粉,有些人的手指就是这样,指尖皮肤薄。 皮肤上有一层湿润的莹白,应当是稀薄的护手霜没擦干净,但是故意没擦干净,引人遐想,好像这双手刚刚完成了什么很有福气的事情。 有福气……陆辰晃晃脑袋,不知道这句话怎么钻进自己脑海中的。 数学小笨蛋:[谢谢大神,有你在,我等于拥有了一本解题答案,好厉害!晚安哦,睡啦,么嘛!] 谁不喜欢听夸啊,陆辰心满意足,看手也看得心满意足,特别是这只手的腕骨凸起处线条完美,薄薄一层皮肤,一切都刚刚好。 和这个说完晚安,陆辰忽然想起了一直没再说过话的那个,于是点开了阿sir的页面。 [阿sir,睡了么?] 这么晚联系人家会不会不太礼貌啊?陆辰后悔了,毕竟刚刚那个乖乖的数学小笨蛋都说晚安了。没想到半秒后回复就来了,手机震得很亢奋。 阿sir:[没睡啊,想我了?] 陆辰沉思,是想了,但不是暧昧的想,是好奇。 [想你这些年都干嘛了,阿sir不会真当了阿sir吧?] 阿sir:[废话,我条子啊。] 我艹,真当警察了?陆辰顿时不敢回复,警察通过内部系统是不是可以定位锁定啊?万一抓了自己,会不会影响高考? [你真警察啊?] 阿sir:[小丫头,等我一下。] 看完这个陆辰就浪不起来了,阿sir这是去内部系统找自己定位去了吧?现在逃跑来得及么? 他惴惴不安地等着,同时思考自己跑路能去哪儿,余哲家里都是搞金融的,姜鑫家里是船业大佬,苏御家满门皆白大褂,回家更不可能……思来想去,如果真有条子抓人,他就躲景澄那屋去。 手机震动终于又来,这次是照片。陆辰战战兢兢地点开,只见发照片的人靠在白色的墙上,对着穿衣镜,一身警服,皮鞋,领带,左手指还勾着一副手铐。 这回,不再是小时候的塑料手铐,是货真价实的金属手铐。可是陆辰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他的腰线和双腿上。 腰线偏高,侧腰内收,膝盖骨的位置也偏高,小腿很长。 胸口还有警员编号,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唯独没有露脸。 阿sir:[现在信了?] 陆辰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吸了下鼻子:[不会又是cosplay吧?你们男生穿警服好帅气啊。] 阿sir:[我这种程度的cosplay,出一次成片估计要给250块吧?] 陆辰笑了,这个条子不太冷,鬼使神差顺手给人打了250块钱去:[当年骗吃骗喝骗门票骗礼物,是我不对,以后多给我发几张执勤照片吧!] 阿sir:[看我忙不忙吧。] 说完,250块钱给收了。 当晚,陆辰回味着那张警服照片,久久未能入睡。 第二天,他眼底乌青地出现在老戴修表铺门口,景澄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陆辰反问,打了个哈欠。 “你现在这个状态,特别像被人骗钱裸.聊了……”景澄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交友要慎重,不是每一条鱼都值得你付出真心。” 陆辰躲开他的手,准备洗漱,景澄笑着他,伸手去拿汤匙,手却捞了个空。 “你才是晚上裸.聊了吧?”陆辰帮他拿过来,“这么近的距离都瞄不准。” “所以说我需要你啊,片刻不能离呢。”景澄推了推眼镜,“快让我看看我的福气。” “起开!”陆辰勒紧了裤腰带,钻进洗手间。 这一周天天下雨,烟海完全被积雨云宠幸,扰得陆辰上课总是犯困。偶尔他趴桌子上眯一会儿,还能听到景澄玩游戏的声音。 “这个好厉害啊,一打五。” “怎么不给我好卡呢?欺负人啊。” 一个破卡牌游戏,至于那么认真?陆辰昏昏欲睡,听着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忽然,自己的右手被人抓走了。 怎么回事?他反手扣住景澄的手,手指轻而易举将那人的腕骨牢牢掌控,骨凸硌着滚烫的掌心,存在感十足。 “干什么?”陆辰的右眼压在左手臂内侧,左眼眯着,“偷偷摸我啊?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鱼,除非你让我咬一口。” “咬什么啊,帮我抽卡。”景澄勾出他一根手指来,在屏幕上轻轻一滑,“哇!ssr卡!狗爪爪太欧了!” “你……有病。”陆辰松开他的手,抬起后没收回,落在了景澄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beta……要是omega,掐后颈能吓到跳起来吧?可是beta就是没反应。陆辰微微受挫,想看景澄有点反应。 晚上回家,又是一个周五,晚自习没上完陆辰就去时慢咖啡厅消费,顺便等等景澄。到家已经12点,还没进庭院陆辰就看到了孙大乐,于是脸色垮如大冤种:“你怎么来了?” “又不找你。”孙大乐直接看景澄,“今晚走吗?” “走。”景澄跳下自行车,“等我回去换身衣服。” “你们干什么去?”这回,陆辰可不干了,孙大乐当着自己的面挑衅,“我也去。” “你去?”孙大乐挑衅地一笑,“你去能干嘛?” “算了,大乐,让他跟着。”景澄却没阻拦,走到陆辰面前挠了挠他的下巴,“占有欲还挺强烈……” “谁占有欲了?”陆辰没阻止景澄的动作,倒不是多愿意被挠,主要是太舒服,“我是怕你……被狗alpha给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3节 孙大乐:我才是大冤种! 第16章 好学生拒绝三人行 夜晚的四小巷着实安静,走到没人的地方只有月光,连空气都像是月白色。 “老大,带着他干嘛?”孙大乐一脸不情愿,“没分化,碍事!” “诶诶诶,脾气收收啊,我刺他两句行,别人可不行啊。”景澄走在最前面,忽然回过头看一眼陆辰,“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你别说话了,真的。”陆辰插着兜往前走,就很后悔。大晚上不留在家里好好撸题,是数学对自己的吸引力降低了还是化学的魅力不香了? 归根结底,到赖景澄。 他没事挠自己下巴干什么! “真是狗脾气……”景澄当下就刺了一句,但是也没生气,回过头问孙大乐,“南谨今晚不来吗?” 陆辰刚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搜索鲸屿岛烟火节的演出申请表,听到景澄的话又把手机放回兜中。这偷听的警觉性堪比警犬,但是又实在好奇南谨那样的乖小孩怎么会和他俩牵扯在一起。 南谨……陆辰想起他还有些内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他害怕成那样。 “今天不来,他特殊时期。”孙大乐在夜色里回答。 “那岂不是满屋子都是雪松味了,真凛冽啊。”景澄想象了一下都觉得鼻腔里冲得慌,“他的抑制剂够吗?” “够,现在有口服的也有打针的,他怕自己给家里找麻烦,别人二选一,他都是一起上。”孙大乐气不忿地回答,“我就烦他弟弟。” 景澄没再开口,背影被月色刷了一层冷清。陆辰虽然和他还不算太熟,但是莫名其妙觉出了景澄的不高兴。故春街不算太长,往北走经过三巷、二巷、一巷,比之新城区,路边没有令人惊艳的地标式建筑和花卉,却有清淡的烟火气在蔓延。紧挨着一巷有一家茶馆,路过时,陆辰似乎还能听到里面烹茶煮雪的咕噜声。 再往北走,就是商业街,热闹了些。 但和真正的商业中心相比根本算不上繁华,十字路口东北角是一家大商场,旁边是大超市和若干小店铺,陆辰跟着前面两个晃着走路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他俩不会真有关系吧?景澄会喜欢孙大乐那款吗?他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熟吧?现在自己跟着这算干什么?一会儿他俩要是闪进小旅馆开房,自己是在旁边单开一间么? 正想着,前面俩人真往左边的小店铺里一闪,陆辰抬眼一看,小燕子旅馆,60一晚。 这俩人还真是!陆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站在楼梯上的景澄回头叫他:“你不来啊?” “我?”陆辰忍无可忍,“你和他一起鬼混就算了,叫上我干什么?三个人一起?你能不能自重一些?” “三人一起你不来?那算了,我和大乐单开,开一宿。”景澄懒散地靠着楼梯扶手说,也没留他,跟着孙大乐上楼。 陆辰就站在楼梯口,楼梯特别窄,偶尔还能听见有人在上面说话。 “开一宿的。”是景澄的声音。 “两个人的身份证。”是旅馆前台小姐的声音。 陆辰实在对他忍无可忍了,这人,钓自己就不能专心点儿么?居然还光明正大邀请自己三人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陆辰左眼皮直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楼,热血上头,脱口而出:“景澄你敢开房我就……” 后半句没说出来,被硬生生地堵在喉咙里,眼皮刚才还跳,现在不跳了,心脏都快不跳了。 因为眼前是一个网吧。 “啊?”景澄正要把身份证递过去,忽然冲上来的陆辰仿佛要把他背刺,不禁哑然失笑,“干嘛啊?你不上网还不让我和大乐上?你这人干扰别人学习不看场合的吗?” “你他妈找打吧?”孙大乐看他不顺眼一路了。 网吧不大,就二十多台机子,但是却有正规的营业执照。前台是个小姑娘,胸口挂着正经八百的工作证件,刚准备收景澄的身份证也被吓了一跳。“有冲突请到楼下解决,在网吧里打架我要拉黑名单的。” “别,认识的。”景澄刚才的表情是惊讶,这会儿又笑了,温文有礼,谦谦如玉,“你给开三台吧,连着的,上次送你的小月季还喜欢吗?改天再送你几盆。” “什么人啊,一上来就这么凶,还染头……小澄哥你不要理他!喝不喝奶茶啊?上次你请我,这次我请你吧。”前台小姑娘红着脸,拿走了景澄的身份证。 陆辰还没从乌龙局的情绪中抽离,狗鼻子立刻嗅出异样。前台小姑娘是个omega,焦糖味的,她红着脸看景澄时没控制好信息素。 “你怎么谁都钓?”他迅速将景澄拉近,放在身前恐吓。 “没有啊,请小姑娘喝奶茶就叫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钓人都直接上手。”景澄一笑,像是看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刚才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大乐就算开房也不开60的,以后你记得给我开高档酒店,我对便宜东西过敏。今天我俩是来学习的。” 陆辰说不过他,气得身高都快增长了。“我……” “不许顶嘴,你就是误会了。”景澄将手腕从他手里抽离,摸了摸他的小粉毛,“别生气啊,现在就专心钓你呢,不惦记别人那一口。” “你有病吧?谁跟你生气了?”陆辰收回视线,故意不去注意他的笑容,“谁没事跑这里来学习?” 景澄昂了下下巴。“网速快啊,下片儿也快。” “我家装wifi了。”陆辰强调。 “这么听话?那你下次再给我做一份鱿鱼烧蛋好不好?”景澄向陆辰伸出右手,从陆辰的视觉角度来看,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腕口上的大金表。 随后是一只指尖稍稍发粉的手。 那只手到了陆辰眼前定住,伸出了中指,就在陆辰以为那根中指要竖起来时,指节弯曲,像拨动琴弦一样,砰…… 弹在了陆辰的眉心,不疼,可陆辰心里一跳。 “走吧,上机。”景澄转过身,走向最后排的电脑。 孙大乐已经占了最靠里面的座位,凶神恶煞,气势汹汹,仿佛有人和他抢老大。 “怎么这么辣?”被刚才那一下打得有点懵,陆辰还觉得眉心冰凉,景澄的手好凉啊。 “那是我家大乐的信息素,别闻了。”景澄打开电脑,“说好了钓我就认认真真钓我,可不许偷闻大乐,不然我会生气咬人的。现在我俩要学习,你别勾搭我聊天。” “我怎么那么愿意勾搭你啊?”陆辰回嘴。 “哇,不愿意勾搭啊?真伤心……”景澄笑意盈盈,陆辰说不过他,只好坐下开机,才不信他俩是真学习,肯定要刷夜上分。戴好耳机,陆辰进入网课系统,刚把id输入,旁边推过来一部手机。 “大狗狗,能不能再帮我个忙?”景澄双手合十。 “你不是不聊天么?”陆辰冷冷地说,“跟你右边的狗聊去,别理我。” 孙大乐听见了,摩拳擦掌准备起来。 景澄一个眼神给瞪回去,卷着股犀利和老大的架子,转到陆辰这边又轻声细语,还唉声叹气:“唉,你在我旁边,我忍不住和你聊啊。” 陆辰还在选英文课程,心里堵住的那一块儿好像融化开了,不怪前台小姑娘喜欢景澄,他和人聊天就是让人舒服。“聊什么?” “再帮我抽一张卡牌吧,我真的很想要。想要那种闪金光的,稀有的。”景澄比划两下,再戳了下陆辰的手,“欧气.狗爪爪。” 陆辰的眼神斜着飞过去,顶着满鼻子的辣椒味,将景澄的手机拿了过来。 卡牌还没抽出来,孙大乐先说话了。“对了,那天我听见食街有人说你的坏话了。” “说什么了?”景澄慵懒地伸着长腿。 “说你凶神恶煞邋里邋遢。”孙大乐说。 “屁!”景澄怒了,“你帮我散布回去,说我蜂腰长腿,条顺盘靓。” 陆辰皱起眉头,将手机推了过去。“没抽出来。” “没事。”景澄的怒气散开,伸手拿手机。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天意,两人的手指有了微妙的触碰,冰冷接触火热,指尖在各自的掌心内滑出自己的独立轨迹。明明没有触碰腕骨,可是陆辰的手腕过电一般麻了几秒,景澄也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 “你的指腹上……”等到景澄抬起脸,好像还在回味,“为什么有茧子?” 是练习架子鼓磋磨出来的,但陆辰肯定不说:“打篮球啊。” “打篮球能磨到指尖?确定打的是篮球而不是你的福气吗?”景澄歪着头问,“这得打出火星子了吧?” 陆辰想要回怼几句,搜刮了整个大脑,没能找出一句来。 之后两天,陆辰都没好意思和景澄多说话,他是海王,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让他哑口无言,主要是景澄太能说了,不是一般人。这天周四,晚自习之前苏御提前走了,他一个人到篮球场运动运动,借了个球就开始投篮。 投着投着,篮球局就组起来了。 高中男生的篮球局易燃易怒,陆辰看着一头粉毛十分清新,动手却是快准狠绝不拖沓,以前在三中还是校篮赛的mvp,但是打球特别护球,就是不爱给人。其余的人看不过组团围他,陆辰个子高,腿长,过人如过风。 右手全力炸球,小腿肌肉紧绷,篮球鞋的鞋尖跳转方向迈向左侧,只等对方上套。 判断准确,身体进行180度的旋转,漂亮的球弧证明这个技巧他完全掌握。右脚再次侧蹬,球弧到了背后,换手,斜侧方进攻。 重心再回左脚,迅速上篮。球掉进筐里转动两圈,稳稳得分。 “好球!”白线外,景澄刚好路过就瞧见那小子臭嘚瑟,把校篮队的威风灭了,这没分化的小拽狗也不怕被人找麻烦。 陆辰又运了几次球就炸球了,球弹向三分线位置给了校篮队,显然他不想打了。没意思,一堆人围他一个,打不出配合来。擦着汗他走到旁边,问:“打得好么?咱俩打两局?我给你组个队。” “不了,我不喜欢投篮。”景澄说,眼神却没离开校篮队的比赛。陆辰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他们打得一般,改天我给你组四人局。” “再说吧,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的茧子是打篮球打出来的了。”景澄还在看投篮。 “吃饭去?”陆辰再一次打断他的注意力。 “不吃了,不饿。”景澄终于看向旁边,“学生会刚散会,累死我了,想看福气。” “累你就歇着啊,你看我福气干什么!”陆辰话音刚落,几个女生跑向这边,一个比一个着急。 “景澄!不好了!教学楼顶层上去人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景澄是风纪委员,就得管这个。“你们别急,我和陆辰先上去看看。” “等等,我为什么陪你一起去?”陆辰根本不想去,他恐高。 “因为我想让你看看我工作的状态,免得好不容易把你给钓服了结果你又跑了。”景澄掸了掸校裤上的灰尘,“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不是我谈恋爱不带嘴,是带了也没用。 第17章 狗窝不请自来 天边又一次出现火烧云,色着浓郁,橘红压在清淡的蓝天底色之上犹如重担之于清风,宛如高三年级整层的学习气氛。平时这个点大家都准备吃饭去了,填饱肚子迎接晚自习,现在却全往天台看,乌泱泱挤在楼梯口和窗户边上。 “让让,让让。”风纪委员景澄带着人来了,刚走近,就闻出了信息素的味道。 糟糕,他不禁皱眉。 周围已经有alpha捂着鼻子往外走了,要是再浓郁些怕是要出事。景澄在校警的帮助下疏散学生,先弄走alpha,再是omega,而一起帮忙的学生都是beta。 再浓烈的苹果信息素在他们鼻子里都是淡淡的,不会影响情绪,而对于还没分化的陆辰,这味道也很淡。他们从学生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关键信息,有omega想跳楼。 “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有alpha冲上来一定拦住。如果有人起哄让人往下跳,都给我把名字记下来!秋后算账!”景澄说完就上了天台,手里捏着一支抑制剂。 陆辰很怕高,但也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4节 天台很大,风景极佳,刚好将天边颜色丰富的云层尽收眼底,可是在护栏边上却站着一个学生,肩上斜挎着他的书包。 “齐跃明?”景澄认识他,“怎么是你?” 齐跃明转过来,泪流满面。“小澄哥,我完了。” 更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即便景澄是beta也闻出周围信息素超标。“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不会完了,你慢慢说,我帮你。” 而陆辰根本不敢往楼下看,双腿微微发软。 “我最近周期紊乱,吃了药也没管用,张子豪还总是纠缠我,还把我给咬了。”齐跃明往护栏另一侧靠,“我上午被他标记了,我这辈子完了!” “张子豪?”这人,景澄也认识,1班的高富帅,刚才还和陆辰抢球呢,“你别急,有什么事我帮你处理,先走到这边来好吗?你那边很危险。” “我不走,我的人生已经完了……”齐跃明染上哭腔,“为什么,为什么omega的人生这么悲惨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 “有的人比你更悲惨,你看,他叫陆辰,都快18岁了还没分化,他不是也活得好好的?”景澄语气温和,“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只把你给咬了?” 陆辰正在调整呼吸,只想把景澄从天台踹下去。 齐跃明却更加激动,扯开书包拉链将里头的卷子全数扔撒。练习题、笔记本、密卷册……洋洋洒洒往下落,夹杂着他的哭声。 “为什么omega就这么惨,我好不容易读到高三,高考完就可以去上大学了!难道omega的命运就是被人标记,就是给人生孩子吗!凭什么!我这么努力学习,凭什么还是逃不出这条路!我天天刷题天天刻苦,从不敢休息,就是为了将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为什么?为什么!早知道这样,我还学什么!” 字字泣血,页页辛苦,教室里探头看热闹的学生们忽然沉默了,因为他们其中也有omega,感同身受。多少年轻的omega被人误了终生,无论在职场还是在学业上都不占优势,他们只能更努力,往上拼,可是优势还是站在了alpha那一边。更别说被标记,不管愿不愿意,那都会成为他们的命门。 陆辰这时拽了景澄一把,看到旁边有绳子:“控制不住了,是你上去抓还是我上去?” “你别动。”景澄将陆辰的手拨下去,再次看向护栏,他脚步很轻,却逐步靠近,褪去了一贯的笑容,“跃明,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只把你给咬了?如果他还对你做了别的,我们要做的是把他送进监狱,而不是在这里给自己判死刑。” 齐跃明看着楼下的操场,肩膀不住发抖。 “如果只是咬了你,我带你去医院清理伤口,虽然他注入了信息素但这只是一个临时标记,最慢两周就消失了。”景澄看着齐跃明的后颈,“就算还有别的事,学校帮你申请手术,你仍然有你的未来,去考大学,拥有一份好工作,过你想过的人生。” 陆辰哆哆嗦嗦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明知道有危险。这时,校园门口闪起了消防队的车灯,真正的专业救援抵达。 可是就算他们接云梯、铺垫子,也未必来得及救人。 “跃明,你听我说。”景澄迎着信息素过去,“有的人比你还要悲惨,出生就被爸妈抛弃,爸爸不承认,妈妈嫌弃他是累赘,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养父,可是养父又死掉了。大部分人都看不起他,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拿他当沙包打,他长大了误入歧途,可还是有好人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考大学。” “你骗人,你是beta,当然不会懂我的痛苦。”齐跃明抹了一把眼泪,“谁那么惨啊……” “我啊。”景澄无可奈何地笑了。 齐跃明的那张哭猫脸顿时不哭了,傻愣着看过来。 陆辰也愣住了,他在天台发现一条尼龙绳,打了一个死结系在腰上,刚把另一端系在护栏上。他看向景澄,火烧云下,那个人的脸染了一层凄美的玫瑰色的光。 “你看我,现在可以重新读书,可以当风纪委员,明年我就可以去上大学了,多好。”景澄朝齐跃明伸出手,笑容在光里绽放,“是临时标记的话,我们就去洗干净,然后明年的6月份我们一起考大学。张子豪要是霸凌你,我替你去教训他,好吗?” “真的……真的吗?你帮我去教训他?”齐跃明放下了书包。 “我答应你。”景澄继续朝他靠近,“现在过来,好吗?我说话算数,不骗人。” 齐跃明有些犹豫了,他看向楼下,如果自己跳下去会掉在花坛里,摔得四分五裂。软垫子正在充气,全校的老师为了自己闹得人仰马翻,他又回头看了看景澄,便把一只手伸向了他。 景澄抓住时机,将齐跃明拉了过来,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他。 由于齐跃明的周期不稳定,又被alpha咬了一口,现在信息素已经收不住了。景澄不得不给他注射一支抑制剂,再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等在楼梯口的校医第一时间冲过来,可是齐跃明只允许景澄检查他的后颈,一口咬得挺狠,腺体都咬破了,他身上有alpha的气味。 但只要没发生关系,这些标记都可以去掉。 等到齐跃明情绪稳定跟随校医下楼,天边颜色鲜艳的云已然消失,落日后的天色等不了太久也会暗淡,天台上只剩下景澄和陆辰一起收拾残局。 “扔那么多卷子,怪可惜的。”景澄捡起了那个黑书包,“哇,这本精选我刚想买,明天找他借一下看看……” “你说的是真的么?”陆辰站在他身后问,腰上系着的尼龙绳忘记摘。他想起了景澄身后的那些疤痕,像是不曾淡化的烙印。 “啊?”景澄并没有回头,“当然是骗人的啊!靠!我他妈活得这么滋润……” 陆辰原本正百感交集,好多话语在嘴里打转,思路陷入了煎熬当中。谁料景澄来了这么一句,牙根都要咬碎了。 “不骗人,怎么把齐跃明唬住啊?”景澄依旧笑着,“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傻啊我当真?”陆辰没好气地说,开始解腰上的尼龙绳。 出了这样大的事,所有学生都无心上晚自习了,大家都在八卦齐跃明。陆辰和苏御嫌周围吵闹,直接到时慢咖啡厅去写作业,店里没有太多人,陆辰喜欢吃甜食,要了一客蛋糕卷。 “别看了。”他巡视店内,没找到景澄,“你老盯着时曼曼看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喜欢南谨呢……” “别了吧?”苏御战术后仰,“南谨太凛冽了……不过我俩要是成了,我就出一本书叫《我老婆信息素比我还a》。” “是个alpha的信息素都比你a。”陆辰又巡视一圈,仍旧没有景澄的身影。 等到店面打烊,他特意问了时曼曼一句才知道景澄今天请假,早早回家了。陆辰和苏御再骑车回老城区,过江的时候不知不觉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将水汽氤氲中的新城区抛在脑后。谁知赶回庭院,老戴修表铺已经关灯,1层和2层都是黑的。 怎么早就睡了?陆辰将车停在绒花树下,开门前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屋檐原本挂着一整排玻璃风铃,可现在空了一盏,水蓝色的那一盏被人收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楼,陆辰洗了个冷水澡。今天他心里很乱,没有心思刷题,干脆早早躺在床上刷手机。刷着刷着又坐起来,将右耳贴在墙壁上聆听隔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景澄不太高兴了。 听不出来,他又下床找了个一次性的纸杯。 结果还是听不出来……陆辰不死心,给景澄的微信发了个“睡了么”,结果微信没人回复,贴贴倒是来了新消息。 小菜鸟:[大神,你睡了吗?心里难受,想抱抱。] 是他啊,以前失眠的那些夜晚陆辰和这个游戏小菜鸟经常聊到天亮。两个人因为《野性狩猎》游戏认识,小菜鸟主动加他游戏号。 陆辰立马同意了,因为小菜鸟的头像是腰。 [没睡,你怎么了?] 小菜鸟:[心里特别难受,又找不着人说说,屋子里又黑,不想开灯。今天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呜呜呜……] 不会又一个想跳楼的吧?陆辰心中警铃大作,小菜鸟在他心里就是很柔弱的,特别容易伤感,还怕黑,打游戏输了就哇哇叫,和隔壁景澄那类人完全不同。 [别这么想,世界上还有人活得更悲惨,要努力向前看。] 不知不觉中陆辰就用起了景澄劝人的话语,真该把景澄拉起来,让他好好劝劝小菜鸟这个容易破防的少年。 小菜鸟:[呜,好吧,但是我现在好想找人面对面说说话……你说我去找吗?好想去找人聊天,又怕打扰别人,也想找一条大型犬抱一抱,] 大型犬?陆辰笑着回复:[去吧,不过注意安全,别让狗咬了。] 随后就再也没有回复了,八成真去打扰别人了。陆辰看了一眼时间,23:03,于是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早睡。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就在他刚要睡着的时候,阳台门被人拉开了。 陆辰腾地坐了起来,和非法入室的景澄大眼对小眼。景澄已经换了睡衣,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底下是一条白色的纯棉短裤。 “干什么?”陆辰只穿了睡裤,揪住被角遮住胸口,往墙上靠,仿佛遇到了辣手摧花的采花贼。 “我肚子饿了。”景澄光着脚翻阳台,一不小心踩到了花盆上,脚趾沾了一点泥,“你有没有零食啊?” “晚自习一声不吭就走,回来也不吭声,入室就知道要吃的……”陆辰唠唠叨叨地下了床,书桌底下全是零食,“薯片和雪碧,吃不吃?” 等到再一回身,景澄又把上衣脱了,已经钻进了他的被窝。 “哇……”景澄笑着在被窝里扭动,“狗窝不请自来。” 陆辰一把捏爆了薯片的充气包装袋,自己真是脑袋被风抽了才会担心他情绪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我要写一本《我前老婆信息素比我还a》 第18章 抱死你信不信 陆辰从来没在床上吃过东西,陆光齐和于迎萱对他和弟弟的家教太严格,别说吃东西,不换睡衣根本不让上床。所以景澄在他旁边咔嚓咔嚓吃薯片还掉了一床渣的时候,他从内而外都流露出一股拒绝。 “苦着脸干嘛啊?”景澄嘬了嘬手指头,“你吃不吃?” “不吃。”陆辰说。原本这张床是自己独占,现在自己已经被挤到边边,后背靠墙。 “你今天怎么没去打工?”他靠着边边问。 “累了,偶尔歇一天。”景澄躺在靠床边的位置,吃完了就开始扫床单,扫干净就咕嘟咕嘟喝雪碧,然后躺平。 “累了你就回去睡觉啊,跑我屋里骗吃骗喝。”陆辰想起自己小时候了,那天,穿警服的小男孩儿拷着自己,自己就是景澄这样,吃得不亦乐乎。 景澄作出一副准备抱人的姿势:“对啊,骗吃骗喝,我还骗抱骗炮呢。” “闪开。”陆辰往后靠靠。 “来嘛来嘛。”景澄张开手臂继续靠近,“哇,大狗狗害羞……” “谁害羞了!”陆辰才不会承认,“你再闹,我抱死你信不信!” “别别别,我就是开玩笑,谁要和你真抱抱啊,我又不是小孩儿……你好可爱啊,真喜欢你啊。”景澄笑得眼睫毛一直颤悠,捂着肚子往被窝里缩,“睡了啊,明早一起上学。” “你真睡我这屋啊!”陆辰吓得一激灵。 他还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呢,于星瀚都没爬过自己的床。小时候,女强人一般的母亲于迎萱搞什么婴儿分离大计划,自己才3个月就分床睡了。 可是景澄没再吭声,转了身,脸朝外,安安静静地睡下了。 究竟过了多久陆辰也不知道,可能都凌晨两点多了,他还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是他激动得没法入眠,而是景澄太霸道,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守着床边,然后慢慢就睡开了。 现在,景澄大字型摊在旁边,占据了床面的十分之九。陆辰一个大高个儿守着十分之一,后背紧贴墙面,宛如一条被猫抢了窝的大狗,委屈,还不敢吭声。 这人……真是的,成天没个正型。两个人挤得很,陆辰好歹抢到了一角薄被,窗外月光恼人,将他的视野全部打亮。老城区的凌晨没有霓虹灯和鸣笛声,只有安逸,陆辰控制着力道往景澄那边挪,试图挨上枕头。 他很小心,生怕吵醒了他,全身关节都在僵硬发力,床面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下陷。等到他终于挨上枕头,景澄哼了一声朝床边翻去,陆辰赶紧伸手捞住他的腰,才避免了一场坠床事件。 呼,好险,估计景澄也没和别人挤过所以不适应。再一次看到景澄的后背,陆辰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这似乎是最大的诱惑,每一根汗毛和血管都在叫嚣,冲到他的嘴唇和牙尖上。 beta的腺体就在他面前,而且这个beta还睡着了。 陆辰不知不觉地睁开眼,景澄已经被他收臂拽到眼前,他打量着他肩胛骨上的疤痕,稍稍掀开薄被,后腰上还有一道疤。 腺体的诱惑力根本没法拒绝,陆辰还没分化已经抗拒不了,牙尖试探性地硌上那层皮肤,他尝到了景澄身上的味道。是皮肤的味道,微微发咸。嘴唇和舌尖瞬间就热了,陆辰拼命呼吸但是如同缺氧,判断力和自控力都在逃离他的身体。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标记。 无比强烈,无法拒绝。呼吸的声音闯入他的听力范围,稍纵即逝,他分不清是真的想要这样干,还是即将分化引起的情绪波动在操控他。 “别……”就在虎牙的牙尖持续下陷时,景澄忽然动了动,“别咬我。” 一瞬间,陆辰的世界忽然清晰了,呼吸和月光重新占据了他的感知,他立刻闭上嘴,紧紧地抿着嘴唇。冰冷的后颈已经落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随后景澄又哼唧了两声,说梦话说得不清不楚,他转过身,这一回和陆辰面对面,陆辰又一次缺氧了,大脑皮层一层又一层地过电。 “我可没咬你啊,别碰瓷。”他说,反正景澄睡着了他可以随意欺负,于是将这个从来不示弱的人抱在怀里,咬上了他的鼻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5节 第二天,景澄先醒。 刚睡醒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但马上想起昨晚的经过。眼下这个睡姿简直可以憋死人了,挣脱不开,于是他踹了陆辰一脚,直接把人踹醒了。 “干嘛啊……”陆辰睡得正香,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可能是太久没换姿势,他落枕了。肩部关节发酸,胳膊松开景澄的时候还嘎嘣一声。 “谁让你抱我了?”景澄凶巴巴的,揉着后脖子活动颈椎,也是嘎嘣一声。 “上我的床都得挨抱。”陆辰浑身酸疼,仿佛被人暴打。 “多少人上过你的床啊?”景澄笑着问,但是眼睛仿佛困得不想睁。 “多着呢,能把你家院子站满。”陆辰也困,还等着景澄下一句回怼呢,结果一转头,人家睁着眼睛在放空。 “你多高啊?”陆辰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刚刚碰着景澄的脚了,好凉。 “1米8,标准帅哥身高。”景澄回答,连续打了两个哈欠,他眼睛上像覆盖了一层水膜。 “我比你高。”陆辰没头没尾地回答,两个人睡过一晚了,现在他有点尴尬,“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可别和我睡上瘾。” “我缓缓。”景澄保持着他的笑容,又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记住我在狗窝里苏醒的第一天。” 陆辰刚闭上眼睛,又刷地睁开了,只想把景澄扔回隔壁。 没多会儿,景澄自己下床了,去隔壁洗漱再下楼做操。陆辰穿好校服,正在犹豫要不要让弟弟发快递寄几双球鞋的时候贴贴有新消息。 小菜鸟:[呜呼,心情好多了,想玩游戏,想吃奥利奥。果然大狗狗就是最好的。] 还真去玩儿狗了?陆辰回复:[改天游戏里带你飞,给你刷个礼包去买奥利奥。昨晚你抱到狗了?] 小菜鸟:[没好意思,大狗狗太好了,抱完了怕上瘾。] 真有趣,抱狗还有上瘾的?陆辰没时间和他聊了,眼瞧着要迟到,速速和景澄汇合,两个人没吃戴明旭的爷爱早餐就往学校赶,一路蹬车蹬得陆辰比狗还累。 景澄还给他喊加油,闹得他都不好意思喊累,倒不是非要在景澄面前表现,主要是怕迟到。 谁承想在校园门口见到了昨日风波的主角,齐跃明。 “你怎么来了?”景澄跳下车。 “医生说浅层标记要清理两周,我要请假了。”经过昨天的事,齐跃明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闹剧,“请假之前我想和你说声谢谢,我一定会完成学业,不让我妈妈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你能想明白就好。”景澄摸了摸他的头顶,“要加油啊,小朋友。” “嗯……一定。我妈妈……高三那年周期紊乱,在学校出了事,然后被劝退,还不到20岁就生了我,不得不嫁给我爸,等我有条件了一定带她重新生活。”齐跃明眼眶又红了。 景澄帮他擦了擦泪水:“好,相信你。” 等到齐跃明离开,景澄半晌都没再开口,站在校门口像冰雕一样。陆辰陪着他站岗,两座冰雕。 “一会儿我去学校超市买早点,你吃什么?”他问景澄,“蛋挞吃不吃?” “你请客我就吃。”景澄的冰雕脸瞬间融化,笑得眼睛都弯了,“你怎么这么好啊,高考之后我会舍不得你的。” “我才不信……”玩笑话张口就来,陆辰不放在心上,“对了,昨天多亏你,我还以为齐跃明真要一跃而下。” “他不会的。”景澄很笃定,“就是知道他不会,我才那样劝他。我知道他家里还有妈妈,而且真正想要跳楼的人才不会甩书包扔卷子。” “说得跟你见过似的。”陆辰说。 景澄扭过脸来:“这都被你猜出来了?真的见过呢。” “你别给我讲故事了,我去买吃的。”陆辰饿没边儿了,直奔学校超市。蛋挞没了,他又不知道景澄喜欢吃什么,忽然想起小菜鸟说的,鬼使神差地拿了两包奥利奥。 一整天的学习又开始了,上午一上来就是3节数学,陆辰也不知道景澄是真的饿了还是能吃,反正自己一块饼干都没摸到,全被景澄干了。而且他吃奥利奥只吃“奥”,中间那层白色的“利”动都不动,咔嚓咔嚓啃了3节课的饼干,沾了饼干渣的手指头就往陆辰左大腿上抹。 雨是在傍晚下起来的,天空好似滴墨,景澄上完洗手间准备撤了,却不知道陆辰去哪儿了。 刚才还说一起去时慢咖啡厅的,跑哪儿撒欢去了?景澄收拾着书包,忽然又有人叫他。 “景澄!不好了!又有人上天台了!” 又来?七中的高三学习压力有这么重吗?逼得一个一个排队上天台?景澄赶忙放下书包,跑过拐角的校园防火设施奔向天台。经历完昨天的事,原本已经用封条封住的门被人推开了,还能听到门外的细雨声。 景澄飞快地跑上去,右手握住了门把手,刚推开,就听到了张子豪的声音。 “昨天,就那个可怜虫就站在这儿,哈哈哈你们都看见了吧?还喊我这么努力读书为了什么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别他妈太过分哈哈,真出人命怎么办?” 这些人的声音都不算太熟悉,景澄想起早上齐跃明的道谢,捏住门把狠狠攥动,推门上了天台。 “哥们儿,聊什么呢?”景澄的镜片瞬间覆上一层水珠,他用右手中指推了推镜框,校服腕口挽上轴内侧,劲瘦的小臂上绷出一层肌肉,“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陆辰从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回班了,手里拿着杜腾给的比赛细则,青华杯已经报上去了。等到他回班,说好一起放学的景澄没了,好多人都趴在窗口往上看。 “看什么呢?”陆辰抢不到位置,只好好奇地问,“不会又有人上去了吧……” “是啊!景澄也上去了……听说是张子豪他们。”一个女生说,结果还没说完,陆辰已经跑出了教室,青华杯的比赛细则掉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逐渐接受自己狗塑。 第19章 以后你罩我 再一次走上学校天台,景澄完全能够理解齐跃明昨天的崩溃,也能理解张子豪为什么肆意妄为。如果他真的对齐跃明做了什么,那可以报警,omega保护协会也会找上门。尽管保护协会的能力有限可是仍旧能起震慑作用。 但是一个浅层标记……张子豪能够赖账的理由就太多了。alpha总是那么冲动,可是他们会怪omega用信息素勾引他们,如果一个omega在发情期出了事,即便上了法庭也不占优势。 “艹,景澄啊?”张子豪吹了一声口哨,“怎么?昨天英雄救美还不过瘾?” “别别别,这可是咱们学校风纪委员呢。”他的狐朋狗友们还在拱火,“真惹了事,人家是会给咱们扣分的。” 景澄的太阳穴和左眼隐隐作痛。“为什么?为什么要欺负他?” 张子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欺负他了?你可别诬陷我,我会请律师的。是他总在我面前转,还故意暴露腺体,我闻着他的信息素当然会受影响,所以……” 话音未落,他的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偏,快到他来不及躲。按理说一个alpha要想收拾beta是轻而易举,所以疏于防范,可是景澄的速度也太快了,不仅张子豪没反应过来,他的那帮兄弟也只剩下惊恐。这一拳太猛烈,张子豪快1米9的身体愣是没站住,往后趔趄两步坐在地上喘粗气,随后又是飞起一脚,踹在他心口位置上,口腔里立刻发甜,齿列咬合刹那硌破了舌头。 景澄才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多少次他死里逃生,凭的就是下手快,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对方打到失去还手的能力。现在他一把拽起张子豪的领口,将人活生生拽起来,可能是打得位置不对,拳峰擦破了皮,正往外冒血。 “请律师?请啊!”趁着其余的alpha没动静,景澄将人压在高台的围栏上,压上去之前还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围栏直打晃,“昨天齐跃明就是站在这里往下跳,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 张子豪被撞得满眼金星,可是信息素却不知不觉泄露出来,说明这个alpha已经被激怒。 “这么高他都敢往下跳,都他妈因为你!”景澄也闻到了,要是一个omega恐怕此时此刻已经无法站住,耳后已经有了动静,怕是张子豪的兄弟要动手了。自己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几个人,迟早拳头会落自己身上。 他今天也没准备全身而退,说好了要帮齐跃明报仇就要报仇,逮准这一个揍就行。 张子豪已经开始反抗,alpha被激怒后非常恐怖。景澄拽着他的领口继续往围栏上撞,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都因为你们这帮alpha……” 耳后侧已经响起风声,拳头未落,拳风已至,景澄换了一只手,死死揪住了张子豪的头发,正准备迎接一对多的激战时余光里闪过一条嫩嫩的粉色…… 陆辰刚冲上来就看到几个人朝着景澄的背后去了,他二话不说也冲过去,撞在最近的那人身上时腕骨发力,直接来了个侧过肩摔。天台上铺着传统绿色地毯,那人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动静,陆辰抬头看向景澄,从未觉得他的脸色这样苍白。 他甚至觉得景澄的下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来。一刹那的功夫他又想起了景澄的后背,是不是他曾经打架也是这样顾前不顾后,只认准了一个,等到别人围殴上去时他再硬挺着,才留下了那么多的伤疤? 挨了打也不哭,伤重了也不出声。 然而现在他没有功夫去思考,又有两个人朝他扑过来,原本他们都是准备攻击景澄的,现在刚好将这份怒火转向新来的这个。陆辰只听到耳边有呼吸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细雨同样低落在他的拳头上,当他的拳峰砸击在别人脸上时,又听到了骨骼碰撞的响动。 湿冷的气压将所有人都笼了起来,陆辰闷得难受,等到最后一脚踹向那人脐下三寸时,他嘴里也有了血腥气。周围是3个不断滚动喊疼的人,陆辰说不准自己下手有多重,但是能肯定每一下都不轻。 可是直到这时,景澄的手还压在张子豪的后脑勺上,没有松开。他的手背再出血,牙龈也咬出血,尝起来甜丝丝的。他甚至想把张子豪就这样扔下去算了,因为世界上有太多齐跃明,讨不到一个公道……然而那抹粉色从余光边缘走近,宛如一朵绒花,掉在了他的身上。 张子豪感觉到后脑勺的力道小了,正准备趁人不备将景澄压制,猛然间膝盖后窝被人踹了两下,咣,咣,两个膝盖跪在地上。而后一条尼龙绳拴在他的胳膊上,双臂无法移动,只能背向身后。尼龙绳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活活勒死。 最后他以一个下跪的姿势,被捆在了齐跃明昨天要跳楼的位置上。 景澄的手还压在他头顶,手指用力到发疼,忽然一只手进入他的视线范围,毫不客气地掐住了他的掌根。 “松手。”陆辰气喘吁吁地说,仿佛哮喘又要发作,“给他扔下去,他死了,你也没未来了。” 景澄看向那只手,那只因为打球而磨出很多薄茧的手,他不懂陆辰是怎么看懂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动了杀心。陆辰的手再次发力,平时看不出这么有力气,眼下每一条静脉都凸出了轮廓,汩汩不断的不仅是血液,还有这只手藏起来的力量。 掐到他掌根发麻,只好松开,等到松开之后那只手又拉着他往下走,明明皮肤很白,可是却让景澄拧不动它。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温柔又有力度,重到景澄的手开始疼了。他被陆辰一路往下拽,拽到了男beta的洗手间里,景澄刚想说话,刚想说看不出来你他妈还挺能打,下一秒身上一沉,陆辰已经趴在了他的正面。 “你别动,让我缓缓。”陆辰喘得很厉害,一只手还在裤兜里摸。 刚才打人和捆人的英雄坠落,不仅是呼吸,连同心跳都很混乱,景澄猛地和他对视,看向那双漆黑又带点锋利眼神的眼眸:“你是不是犯病了?” 陆辰这次是真的很用力再吸鼻子,仿佛肺活量全部成了摆设。他点点头,拿出裤兜里的哮喘喷雾,快速地将喷嘴压在嘴上。连续几次之后他又趴在了景澄的肩膀上,像是某种巨型挂件,一动不动。 完蛋,景澄赶紧搂住他,还将脑袋往旁边歪了歪,怕没留出空间让他喘气。“你……你这体弱多病啊?刚才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陆辰说不出话来,轻轻地抽着鼻子。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真棒,棒透了。”景澄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受了伤的手慢慢滑向他的后背,开始给他顺气。敢情这凶猛技能还是一次性的,施法结束之后需要冷却。别大狗狗了,是脆弱小狗狗,值得怜爱。 缓了大概20分钟,陆辰恢复正常了,也觉得自己方才很露怯。“咳……” “放心吧,这事我不告诉别人,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最牛逼的。”景澄认真地说,“但以后这种事你别掺和,你还没分化呢。” “我没事,就是太急了。”陆辰嗓音低哑,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你也是太冲动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景澄的目光落在他的指节上,“受伤了?” “不碍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一会儿骑车带你回家。”陆辰猛地吸了一下。 “怎么不碍事了?我以后还靠你的狗爪爪抽卡呢……回家给你上点药。”景澄抓住他的手指撅了撅,“怎么刚才那么大力气啊,我还以为你平时听话都是装的呢。” 陆辰赶紧又吸了一下。“我平时就是很听话啊,以后你罩我。” “罩,不过咱俩还是先回家吧,我怕你在学校发病。”景澄的嗓子也疼,都是被张子豪那王八蛋气的。 晚自习肯定没法上了,他们收拾书包提前走人,到了七中门口,景澄将书包甩进自行车的车筐,陆辰抬腿上车,稳住右车把。景澄一屁股坐上来,他再抓紧左车把,刚准备蹬车走人…… 两米外,并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的南谨、苏御、时曼曼,一omega、一alpha、一beta,3个逃晚自习的人吃着冰棍,见鬼似的看着他俩。 “你俩发展这么快?”苏御说。 “小澄哥你今晚不陪我回家了?”南谨问。 “哇哦。”时曼曼感叹。 “家里有点事,我提前走。”景澄怪对不起南谨的,拿出手机叫人,“下了晚自习你别走,我叫大乐来接你,他不来,你千万别自己走。” “哦。”南谨很乖。 趁着景澄叫人的功夫,苏御和陆辰来了一波口型交流,俩人都只张嘴,不出声。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6节 “什么时候排练?”苏御做了个敲鼓的动作。 “后天?”陆辰回答,“场地?” “安排好了。”苏御比了个ok的手势。 “好了。”景澄抬起头一笑,“大乐那边收摊儿了,半小时就到。我先走了啊。曼曼,你今天让叔叔早点闭店,我不去的时候你俩别开到太晚。” 南谨点了点头,时曼曼也点了点头,苏御也对着陆辰点了点头,三个人仿佛送别什么勇士。陆辰将车头调正,一步蹬了出去,蹬得猛,骑得快,无风的细雨变成了有风,风吹动了景澄的刘海,露出整张干净的脸。 “你对南谨和时曼曼可真好。”陆辰骑得很慢。 “南谨是omega,容易吃亏。”景澄嘴角带笑,流血的伤口冲了水,“时曼曼家是烈属,你看见蓝色五角星了吧?以后多去她家照顾生意,别欺负笑话她。” “我干嘛要欺负她啊?”陆辰平视着前方的路况,“她家是烈属,值得所有人保护。她家里人为社会做贡献,所有人都要对她好才是。谁敢欺负笑话烈属,我直接带兄弟上了,揍不死他的。” 景澄忽然抬起头,快速地往上看了一眼,目光从陆辰明亮的眼睛上滑过。 第20章 景sir你这是喜脉啊 风随着车速继续吹开,发梢甚至扫过陆辰的鼻尖,他目光向下,景澄的那块后颈干净柔软,刺激着他的视觉。他再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其实今天的哮喘也没那么严重,但他还是缓了好久。 对于张子豪来说,被打又被捆,这种事绝对是莫大的羞辱,他不会让学校知道。 过江时,新城区的霓虹浓烈如火,明灭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校服上,骑车的抿着唇,坐车的皱着眉。两人暂时无话,直到回到老城区才开始聊,小街用烟粉色给他们开路,时不时有花落在车筐里。 陆辰觉得景澄很低落,但是不懂他怎么忽然就低落了。到了一巷口景澄忽然咳了一声,情绪瞬息万变:“快到家了,停车吧。” “你又不回家?”陆辰将车停下,警惕性地巡视一圈,周围没有孙大乐。 “回家,只是现在想走走。”景澄笑了,拎回他自己的书包。 “你想让我陪你走走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陆辰推着自行车,努力辨别景澄说话的真伪,“刚刚坐车的时候那么乖,我还以为你对我动心了呢。” “动了啊。”景澄笑着倒着走,“孝心,要想俏一身孝的那个孝。” 陆辰再一次无话可说,白担心他一路。这会儿的食街正热闹,茶馆里的电视正公放,小赵烧烤摊已经摆上座椅,小林理发店门口转起红白蓝三色灯,烧烤摊热雾腾腾,滋啦滋啦响着油声,隔壁的手工咖啡厅里有人弹吉他。烟火气流水般移动,两个人走过四条巷子再右转,进了庭院。 院里安静,与世隔绝,拾光灯开始上场,绒花满枝。 “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捆张子豪的手啊?”安静了一段路,景澄又开了口。那一招好绝,把人捆成了翻不了身的粽子。 “干嘛?想学啊?”陆辰将车停好,刚才那个低落的景澄消失了,现在这个景澄欠收拾,“过来叫哥,我免费教你绑人。” “哥哥来啊,试试。”景澄笑眯眯地放下书包,活动着手腕就过去了。今天学校来人检查仪容仪表,两个人都像模像样地穿制服打领带,走到陆辰面前,景澄还没来得及说话,领口一紧一松,黑色的细条领带被人拆了。 “收拾你还不容易……”陆辰一只手抓景澄两只手腕,领带穿过他交叉的手腕,使劲儿一绕,“套环结,怕了吧?你叫哥,我给你拆开。” “哇,套环结啊,真动不了了。”景澄试着活动手腕,还摇了个花手,“确实是怕了,怕自己一会儿爽晕过去。” 陆辰刚要给他拆了,忽然不想拆了,脑袋里的想象力已经开始加速。“你……什么意思?” “大狗狗,你知道你这人有个致命缺点,除了你习惯性地吸鼻子之外,还有一个。”景澄靠着树,笑得眼睫毛乱颤,“就是你心软。” “谁吸鼻子了?”陆辰吸了下鼻子。 “我要是你,绝对不打一扯就开的活结,逮人也容易跑啊,逮人就应该往死里捆,喊破喉咙也救不了那种。”景澄慢慢地说,最后几个字忽然加快语速,最后一个字落完,套环结已经从他手腕滑脱。陆辰手腕一凉,已经被景澄抓住,只看他手指灵活仿佛在编花篮,花篮编好了,自己两只手腕也捆上了。 “回转捆缚结,这才是逮人用的。”景澄说,还优雅地走到陆辰身后捅了一下他的腰,“逮狗狗也可以,不听话,拴起来,我想干什么都行。” 现在轮到陆辰靠在树上笑了。“不是吧阿sir,我干什么了就抓?你这么会捆,在天台上怎么不动手?” “因为张子豪不值得我捆啊。”景澄转身往家走,“他又不帅……” 陆辰靠着他的背影,笑容不自觉变大。不怪别人爱找景澄聊,他说话就是好听。 老戴修表铺里,戴明旭正在一层喝茶:“小宝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今天累,想早点回来睡觉。”景澄进屋先检查药盒,“爷爷,您还有一颗药没吃啊!” “每天吃那么多,偶尔忘一颗,我一会儿吃个苹果算了。”戴明旭活成了老小孩儿,逃避吃药看病,“冰箱里有饮料,你放放再喝,太凉。” “我都这么大了,没事。”景澄蹲着开冰箱,拿出一听雪碧和几颗杨梅。雪碧倒进玻璃杯,冒着碳酸饮料特有的气泡,扔进去的两颗新鲜杨梅滚圆,起起伏伏。他端着上了楼,将书包放在床上,一本一本书往外拿。数学卷子、语文作业、英语练习、生物精选……能在书桌上摞起两座山,充实着高三学生的每一天。 天气热,他先冲了个快澡,短袖短裤地回来,刚准备开始今晚的题海求生……忽然,阳台上扔过来一个小纸团。 还能有谁?景澄推了下眼镜,没搭理,低头看数学。 紧接着,是第二个小纸团。 幼稚,多大了还用这种把戏?难道又要给自己传纸条?景澄转着圆珠笔,在答题处写了一个“解”。 第三个小纸团就在这时候扔过来了。 这是要干嘛啊?景澄无奈地放下笔,慢慢走到阳台边将门拉开:“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景sir。”陆辰靠在另外一边阳台的玻璃上,斜倚着,两只被捆住的手腕伸到嘴边,用牙扯了好几次都没扯开,最后无奈地伸向景澄,“您倒是给我解开啊?” “想解开?”景澄伸手过去,眉梢挂着高兴,“求我啊。” 他自己系上的当然好解,三两下便拆开,正当他想收回手时意外发生,陆辰的手再一次攥紧他的腕口,令他无法回收分毫。 “干什么?”景澄往回拽了拽,“又性骚扰啊?” “不干什么,能不能去景sir屋里坐坐?”陆辰说,指腹在景澄手背上滑动,顺着他的掌骨凹凸往拳峰的伤口处去,却能小心避开已经结痂的位置。景澄又一次用力拽回,想要脱离他的这种无意识的掌控,反而被人看穿,掌心翻转,将他的拳头攥在手心里。 两个人距离不过半米,景澄竭力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并未发力,可是在对上陆辰的眼睛时,心跳得很厉害。 “你心跳得好快啊。”不仅不承认,景澄还倒打一耙,攥住陆辰的腕口开始给他把脉。 “是啊,预感到你会让我进屋,所以心跳飞快。”陆辰将景澄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也像模像样地把脉,“嘶……” “怎么了?”景澄化被动为主动,推拉之间掌握话语权和主动权,“是不是喜脉?” “不会是我的吧?”陆辰也不甘示弱,感受到景澄不拒绝,抬腿蹬上了围栏,一步跨入景澄的阳台。 景澄还真的没拒绝,等陆辰往这边迈的时候还拉了一把,低声说:“你别在我屋里犯哮喘啊。” “犯哮喘就倒你身上,让你负责。”陆辰下地,成功进入了景澄这一边。 和自己的房间仅一墙之隔,镜面格局,两栋木屋就是双胞胎建筑。屋子比他想象中干净许多,白色的床品看上去很好睡。令他吃惊的是景澄的书桌,根本没有空闲的地方,全部堆满了辅导书和卷子。 “我让你上床了吗?”景澄手腕还热着,可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坐上了床。 “你睡我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啊。”陆辰说,两条大长腿朝前伸展着,双手舒服地支在身后。到了灯光下,他脸上的伤痕就藏不住了,眉梢多了一块小小的青紫,下嘴唇也破了一块。 “睡你还需要问啊,我都喜脉了。”景澄将那杯还没动的雪碧递过去,“今天谢谢你。” “我看他也挺不顺眼,也不是只为了你。”陆辰喝了一口,“嘶……” “嘴疼了?”景澄问,转身去拿医药包。 “不沾水就没事。”陆辰看着他忙活,“那个……你……” 景澄拿着碘酒棉签过来,毫不犹豫地涂上他的眉梢。陆辰疼得一躲,立刻又被景澄薅着领口拽了回去。 “温柔点,行不行?”陆辰不由地皱起了眉,近距离观察景澄的眼睛,“你眼睫毛好长啊,都要扫到镜片了……” “羡慕吧?”景澄却偏过脸,“明天我把你眼睫毛齐根剪断,再长出来你睫毛就长了。” “所以那天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陆辰不顺着他的话说,“就是你骗齐跃明的那个,是你的……朋友?孙大乐?” “你都知道我骗人了,还问?”景澄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拿过雪碧灌了一大口,“编的。” 究竟是不是编的,陆辰不得而知,只是景澄身上有很多事让他想不透。就好比他明明在学校行侠仗义,可是回到故春街又欺男霸女,小商贩们提起他都恨得牙根痒痒,谁都被景澄顺走过东西,不给钱。 只坐了十几分钟陆辰便回去了,第二天两个人仍旧无事发生一般去上课。到了学校,景澄先去打听打听,学校没有人上报打架,倒是张子豪今天请假。 也是,一个alpha让人揍了,恐怕得等脸上的伤养好才好意思上课。这样景澄就放心了,不怕他找事,而是怕打架的事影响自己的社会活动分数,影响自己报考大学。 等到了下午,晚自习前的最后一节课打响下课铃,杜腾还在继续占用休息时间。“我再简单说两句,占用大家几分钟……” 又占用,景澄用食指指节顶了顶镜框,戳了戳旁边的胳膊:“晚上吃什么啊?我想吃鱿鱼烧蛋了。” “没有烧蛋。”陆辰正在收拾桌斗。 “那就海鲜烩饭?”景澄问,顺便看他在桌子底下捣鼓什么呢,结果这一看不要紧。 陆辰很喜欢收拾书桌,每隔两天来一次湿纸巾消毒,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翻出来了,放在大腿上,忽然景澄伸手拽走了一张。 “青华杯……”景澄盯着那张细则看了好一会儿,抬起脸时眼神空洞,仿佛有东西破灭,“你怎么会有这个?” “班主任给的,让我代表学校参赛。”陆辰快收拾好了,没注意景澄的情绪。直到景澄猛然起身,在杜腾还没宣布下课之前就离开座位,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后门。 陆辰将腿上的一堆书往桌斗里胡乱塞好,追出去问:“怎么了你?” “心情不好,今天我上天台。”景澄头也不回,在楼梯口拐弯往楼上走。陆辰更不明白了,沉默地跟在后方,终于在景澄走到楼梯顶端时将人拉住:“到底怎么了啊?” 景澄闭眼等了很久,等到自己的气息稳定。“没事,只不过……在你没来之前,青华杯的人选定下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狗不知所措,耳朵耷拉! 第21章 烧而不自知的笨蛋 “你说什么?”陆辰一直紧随其后,刚才宽敞的楼道明明还有别人,此刻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重音上。 “没什么,我上天台静静。”景澄并没有回头,右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是由于齐跃明跳楼未遂的事,通往天台的门彻底上锁。 于是他站在那道门前不动,静静地看着右手背上的血管,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天台上暴雨侵盆,水汽也悄悄从门缝钻出,像一条蛇爬上他的指尖,咬疼了他。 陆辰停在他身后,看着他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双肩。这时候的景澄仿佛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又钢又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样劝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去说:“一个数学比赛而已,不至于跳楼吧?而且青华杯的含金量不高,就算拿了冠军也不加分。” “是啊,一个数学比赛而已,不至于。”景澄一动不动地说,右手还在试图拧开已经锁上的门,门把手嘎啦嘎啦响着。 “你……没事吧?”陆辰试着拽了拽他,没拽动,“我晚上陪你打游戏?” 景澄仍旧捏着那只门把手,眼睛向下垂视,细雨落下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凉意深重,他深吸了几口气,转过来,咬着食指的指节哧哧地笑:“没事,真的没事,走吧。” 可是陆辰才不相信他没事,转身奔向4层西南角,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报告!杜老师在么?” “陆辰啊,来来来,坐坐坐,正要和你商量比赛的事呢。”杜腾拉开椅子。 “我找您也是想说这件事。”陆辰的粉色头发和周围的尖子生格格不入,“我要退赛。” 杜腾刚把上几届的比赛密卷拿出来,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这个比赛以前内定的参赛人是不是景澄啊?”陆辰克制着问,“如果都定好了再改,你们对得起景澄么?”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7节 “还没有内定,但景澄一直是高三年级数学成绩最好的,数学老师曾经说过大概率是他。”杜腾猜到了些什么,“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拿主意,是学校最后一锤定音。” “那就给我再锤一次,把参赛人改回去。”陆辰咬了咬牙,“大不了我再染一次头,粉色不要了。” “你能染头固然是很好,可是这件事老师做不了主啊。”杜腾也为难,高三班主任拧不过学校的大腿,“景澄是不是有情绪了?” 陆辰想起了那个坚持不肯转身的背影,吸了下鼻子。“他没情绪,我有情绪。” “他没情绪啊,没情绪那就好,我明天找他谈谈。”杜腾摸了摸发际线,思索着怎么补救。 “别谈了,我退赛,把名额还给他。”陆辰坚持己见,“本来就是他的。” “已经报名了,你就算不参赛到时候学校的名额只是缺考,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啊。”杜腾叹了一声,“我再开导开导他吧。” 名额已经上报,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了。陆辰失魂落魄地离开办公室,瞬间没着没落。晚自习无心再上,回班时他刚好撞上苏御。苏御身后跟着南谨,看样子俩人刚从小卖部回来,手里拿着蛋挞。 “走了啊?”苏御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高三真累。” 南谨欲言又止,才说:“辰哥,景澄刚刚拎着书包去打工了……” “那我去接他,苏御你今天送南谨回家。”陆辰归心似箭,“景澄可能……有点情绪问题。” “没事,这几天大乐都来接我,你和小澄哥住一起,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南谨犹豫着说与不说,半晌才加了一句,“青华杯……那是景澄最想参加的比赛,只有应届高中生有参赛资格,他以前因为别的事情错过了,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阵凉风从窗吹入,陆辰点了点头。“我去找他。” 时慢咖啡厅今天提早结束营业,老板有特殊情况,所以景澄刚来就准备走了,他刚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正门把手上,隔着玻璃忽然有人敲门,他不耐烦:“营业结束了。” “我。”陆辰站在门口,没打伞,粉色的头发湿漉漉。 “哇,落汤狗啊。”景澄伸了个懒腰,半小时前的挣扎已经无法从他身上寻到,“你怎么没上晚自习?” “想接人。”陆辰目光灼灼。 “接谁?”景澄贴在玻璃门上的手指敲了敲,“要是接时曼曼我可要打你了。” “你。”陆辰在雨里笑了。 雨不大,但是也不算小,景澄坐在自行车前杠上还要打着伞,手臂举得很高。过江时刚好有船从桥下过,呜呜鸣笛,丝丝凉意混着雨滴落进校服领口,打湿了里面的短袖。 陆辰直接将车骑到庭院里,戴明旭正在修剪墙根下的花枝:“俩人一起回来啦?小宝啊,你别老欺负人家陆辰,骑车还要带你这么一个大个子……” “我不大,我才1米8,我是小宝。”景澄跳下车,“我回去写作业了,你也赶紧写作业吧,还得比赛呢。” “你不跟我说点什么?”陆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仍旧目光灼灼,见过了他的另一面,陆辰不相信他的洒脱。 景澄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怎么,夸你打球帅还是夸你数学好?我可认识一个数学大神,成绩比你牛,还比你低调,改天介绍你俩认识认识。松手,乖,我要回去背英语了,你要是肚子饿就过来蹭饭,帮我爷爷把碗刷了就行。” 说完,那只手在陆辰的手背上一扫而过,景澄回了老戴修表铺。进屋之后,他伪装的笑容忽然淡化,还好自己逃得够快,再慢一点……笑容都要垮掉了。 陆辰身上的书包沉甸甸,校服背后冰凉,一场雨,一场含金量并不高的青华杯,仿佛将景澄的笑容撕开了。他回了屋,将青华杯的竞赛密卷摊在床上,每一种题型都让他眼熟,背后是无法估量的刷题量和扎实的基本功。 然而他却做不下去,一笔都懒得动。因为他知道自己付出的辛苦和时间同样也压在景澄的肩膀上。 手机响了,弟弟的电话他不得不接:“喂,现在才知道给你哥打电话?欠揍吧!” “哥,你真离家出走了?”于星瀚比陆辰小8岁,10岁的小男孩儿说话奶声奶气,“我好想你哦,你想不想我?” “想,想你把压岁钱拿出来一部分,先救济一把你哥。”陆辰拉开抽屉,拿出鼓槌在桌面上敲了敲。 两兄弟,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可是陆光齐和于迎萱都是事业型工作狂,陪伴他们的时间都很少。陆辰9岁生日那年,妈妈送的蛋糕上写着“祝宝贝儿子7岁生日快乐”,他上高一那年,爸爸开车去初中接他放学。 “那不行啊,我答应了要给同桌买零食,我的压岁钱就一点点。”于星瀚哼哼唧唧,“哥你回来吧,家里好空,就我一个人,我害怕。” “你害怕就来找哥啊,哥这边也是一个人住。”陆辰走到墙边,左耳听电话,右耳听旁边的动静。隔壁好安静啊,不知道景澄在干什么。 “我不去,老城区很破,不好玩儿。”于星瀚继续哼哼,“你回来吧。” “不回,除非爸妈不再控制我的生活。”陆辰这回是拧到底了,“强权家庭,不要也罢。” “那你就不要我了吗?”于星瀚哼哼着都快哭了。 “要啊,你哥也没零食吃,你给同桌买,不给我买?”陆辰抄起钥匙,重新下了楼。 于星瀚想了一下:“可是我同桌很可爱耶,他白白的……” “行了行了,挂了,有时间接你过来玩儿。”陆辰才不信弟弟寂寞,每天都有不同的小伙伴陪他。他快速跑出庭院,去烧烤摊忙活一通,跑回来时就看到景澄在屋顶天台站着,像是在看月亮。 雨完全停下,陆辰吓得一凛,那家伙不会在学校没跳成所以跑回家跳了吧?没工夫细想,陆辰赶紧上了楼,拉开藏在天花板里的伸缩木梯,第一次上了屋顶。 两间房屋的天台相邻,景澄那边因为有人收拾,很干净,陆辰这边落满了叶子和绒花。中间公用一条护栏,换了花衬衫的景澄坐在护栏上,身边放着他的书包。 “你没事吧?”陆辰放轻脚步走过去。 景澄没吭声,昂着头,嘴里叼着半支烟。 “你抽烟?”陆辰到了他身后,假装是刚刚知道。 “你有哮喘,应该不能抽烟吧?”景澄笑着说,拿下烟,弹了一下烟灰。 “不能抽。”陆辰跨过公用护栏,坐在了他旁边。 “不能抽烟那你上来干什么?”景澄忽然低下头,垂着眼睛笑起来。 一阵凉风吹过两人的耳边,陆辰回答:“我可以抽风。” 这下景澄彻底被逗笑了,拿起旁边一听啤酒一饮而尽:“别闹,好孩子别和我掺和在一起。” “你吃不吃鱿鱼烧蛋?”陆辰将塑料袋里的纸盒拿出来,“小陆烧烤摊金钻烤师亲手制作。” “不吃,烤师还有别的吗?”景澄往塑料袋里看了看,又看向他嘴角的伤口,忽然就被嘴里的烟呛了一口。 不行,不能离太近看,这混蛋小子有点过于帅。不仅帅,他妈的,还暖,还推不开,推他一下他还反扑,要命了简直。 “还有海鲜烩饭。”陆辰将另外一个餐盒拿出来,“也是我亲自做的,但是原材料是烧烤摊的,不好吃这边建议您投诉烧烤摊,不要投诉金牌烤师。” “有病……”景澄不动声色地摁灭烟头,将海鲜烩饭拿了过来。靠海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这一口,陆辰做烧蛋可能顺手,烩饭对他而言还是太难。 饭好像有点焦了……景澄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划拉,两腮撑得滚圆。 “你是不是饿了?”陆辰慢慢吃着自己的。 “嗯。”景澄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做的海鲜烩饭好吃,我爷爷不会做,下次多加辣。” “好。”陆辰看着他点了点头。四目相对,还没正式体验过情窦初开的高中生给对方的瞳仁里画了一抹草长莺飞。 “青华杯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机会。”等到景澄吃完陆辰才说,深深地垂着头,“对不起。” “没事啦,反正就是个比赛,我还不爱费功夫呢。”景澄擦了擦嘴,脚边的书包里全是他的复习资料,每一页都写满,“考试就和电竞一样,菜是原罪。我技不如人,成绩没有你优秀,学校考虑换人才是明智之举。没事了。” “真没事?”陆辰歉疚地吸了吸鼻子,“我今晚对你有愧,所以你提什么样的过分要求我都不会拒绝,需不需要陪你一夜?” “滚吧……”景澄抬起脸,朝着云层密布的天际望了望,忽然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轻得很不像他,“别动。” 晚上降温,温度渐渐冷了,陆辰坐直了一些,将右肩分给了景澄。 坐到雨又下起来两个人才回屋,陆辰一夜未得好眠,翻来覆去琢磨怎么将比赛名额还给景澄。到了闹钟响起时他不耐烦地起了床,习惯性先去阳台看看,却没有人在庭院里做第二套广播体操。 等到他在老戴修表铺里蹭完热水,那个姗姗来迟的人才下来。 “爷爷,今天几度啊?”景澄披上校服外套,无精打采地问,“怎么这么冷啊?大狗狗早安啊……” 还没说完,景澄被人攥着手腕往前拉了一大把,砰一下撞进了陆辰的怀抱。 “干嘛啊?一大早就搂搂抱抱,你别占我便宜啊。”景澄扭着肩膀挣脱,脑袋里迷迷糊糊,“我爷爷还在呢……” “景澄,有没有可能你觉得冷是因为你发烧了?”陆辰看着他烧红的脸蛋和脖子,伸手一摸,滚烫! 他从没摸过烧成这么烫还不知道自己发了烧的笨蛋。 可是他刚问完,景澄像站不住似的摔进他怀里,微红的眼皮一个劲儿地快速眨动,两只手往上抓,显然是想要在摔倒之前搂一把他的脖子,可是又没使得上力气,最后只能贴着他的身体无力地滑下去。 银色的细腿眼镜掉在了地上。 第22章 怪你过分可恶 “景澄?景澄!”陆辰伸手捞住下坠的他, 第一次见到有人发烧昏迷。景澄并不是女生,不轻,坠在陆辰双臂之中再被轻轻地放在地上, 很好摆弄, 还没系好拉链的校服外套从肩上滑落。戴明旭听到动静从厨房冲出来, 看到小宝莫名其妙晕倒自己也站不住了,扶着餐桌直喘大气。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尝过一次, 难道又要…… 景澄昨天淋了好几次的雨,晚上又在屋顶吹风,回去之后一夜没怎么睡就作成了这样, 身体沉酸疼痛, 隐隐发冷, 从骨头缝里弥漫出寒意。方才走下楼梯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意志, 一瞬间眼前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短暂的昏头转向过去他又逐渐清醒,还想着自己支棱起来。 “扶我……一把。”景澄一只手撑地。 都这样了还逞强, 陆辰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上下虎牙的齿列严丝合缝地卡住,再开口时音调都变了。“起什么啊!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景澄还没说话, 戴明旭一步步挣扎着走了过来。自己不能倒,自己还得看着小宝好好长大, 声音也变了调。“二巷口,二巷口里面有个社区医院,快去。” “爷爷您别担心, 我没事。”景澄如果能听出自己的声音, 就该知道他还不如不开口,简直气若悬丝。转瞬间天地又颠倒, 他被人翻了个面,而后扑在了一面温暖的后背上,被坚硬的肩胛骨顶着前胸。视线开始抬升,他的两条腿也被捞了起来,为了不掉下去只能虚虚地圈住那人的脖子。 一个马上要分化的人,身上是干净熟悉的洗衣球皂角香,肩膀还没有成年男人那样宽厚,可是校服下面的骨骼硬得像要戳破了天。他的脸不自觉地靠在陆辰的右肩之上,随着他跑步的颠簸,视线上下浮动。 出了汗的脖子和鬓角,还有那头很好看的粉头发。景澄眼皮沉重下垂,就在这晃动之中,还看到了陆辰嘴里叼着的哮喘喷雾。 世界名画,铭记一生。 傻瓜,真是傻瓜……景澄傻傻地看着他,心脏在肋骨的保护之下安心跳动,撞着他即将脱下的夏款校服。 从四巷跑到二巷没费多少功夫,陆辰冲进急诊室将景澄放在椅子上,哮喘喷雾都快叼不住了。喘息急促,他伸手拽了一个路过的护士:“医生……救人。” 陈美云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景澄?” 景澄烧得迷迷瞪瞪,看着一个穿护士制服的人跑向自己,认清之后一笑:“美云啊……上次没回你的电话,对不住啊,下次补上,请你……看电影。” 陆辰坐在他旁边喘气,好似满腔热血喂了狗:“你烧糊涂了吧?到医院了还撩?” “那我……玩游戏,你别跟我生气,你生气了我就着急。”景澄心里有事,刚开始根本不知道发烧了,只记得从后半夜开始难受,最初只是浑身发冷,起床时头重脚轻,每走一步都像踩棉花,随后头疼欲裂,眼眶酸涩,现在坐在急诊室的椅子里喉咙滚烫。 “都烧成这样了还玩什么游戏!”陈美云急得直跺脚,跺完往后跑,“你等一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了狗窝一趟,就发烧了?”他好奇地看陆辰。 陆辰皱着眉,将他的手腕按住:“你等着医生给你下药吧。” “狗脾气。”景澄换了个姿势,笑着从兜里掏手机,“我跟你说……我有个游戏大佬,打游戏像开挂。” “挂逼可耻,这种人都该直接封号。”陆辰将他手机一扣,“等着扎针吧你。” “别啊,手机给我……”景澄在椅子里哼哼,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发烧脆弱,“我打几把游戏。” “打几把游戏有几把意思,烧退了再说。”陆辰更没好气,脸都烧得通红还嘚瑟,真不知道一个beta哪里来这么大精力。 “好了好了,不打了,你别生我气。”景澄裹着外套,额头冒着一层透明的小汗珠,“可人家游戏大佬是全赛区的前10名耶,人家夺冠,你只会夺我的笋。”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8节 “什么破游戏,还值得全赛区开打……”陆辰怀疑他已经烧糊涂了,其实《野性狩猎》也开过全服赛季,只不过那天自己刚好情绪低落,影响了发挥,否则冠军稳稳收入囊中。 景澄眯着眼听他说话,刚才逗贫那几句耗尽了体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找地方趴。陆辰给他找了个带扶手的椅子,景澄躺得不舒服直哼哼,好在没过一会儿陈美云来了,将人带走。 发烧直逼39度5,老老实实坐进输液室。 “胳膊。”陈美云弯着腰替他扎针。 “轻点啊,等我好了请你看电影……”景澄没能耐了,语气虚弱不少并将胳膊给她。 “别闹腾了,你赶紧好,要不戴爷爷又要着急。”陈美云在他手背找入针口,景澄属于护士快乐手,无论手背还是手臂都是薄薄一层皮肤,青筋不玩捉迷藏。入针缓慢,景澄躺在输液床上,全身仿佛要粉透。 陈美云最后扯了一条胶带,固定手背入针处。“一个beta别总是和alpha打架,又瘦了……” “心疼?”景澄眼皮都出汗了,还撑着笑一下。 陆辰坐在旁边,只想用校服将他那张脸捂上。 “能不心疼嘛,快睡吧。”护士工作忙,陈美云不能久留,转身对陆辰说,“你是他的同学吧?” “嗯。”陆辰冷冷的。 “照顾一下,千万别惯着他,他哼哼唧唧你就别理他,别让他从床上掉下来。”陈美云说,心想景澄又认识什么奇怪的人了,还染头? 染头的陆辰冷冷地点了点头,但是没完全理解陈美云的嘱托。 但是10分钟之后,他就懂了。 “呃……疼。”景澄躺着哼唧,不停地翻腾,“陆辰陆辰,你看我点滴打完了吗?想回家。” “早着呢。”陆辰怕他滚下来,干脆坐在床边刷手机。 “我怎么感觉都打半天了?”景澄左右张望,眼神迷茫,“你摸我额头还烫吗?” 陆辰没摸。“烫。” “还烫啊?”景澄自己摸摸,眼睛如同覆盖一层蒸腾水汽,“大狗狗,你怎么这么好……” “我求你别说话了。”陆辰的脸一红,在手机上疯狂地刷青华杯的参赛明细。 说完之后景澄安静了,陆辰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是一名律师在寻找案件的漏洞。比赛时间定在年底,用时两天,所有参赛人员不得接触外界,没收手机,住宿地点安排在立景大酒店。 正当他准备查询立景大酒店的具体位置时,一只滚烫的手钻进他的校服,自上而下地滑过腰椎。 “小狗腰。”景澄平躺着笑起来,右手搭在床沿上,淡青色的血管从腕口延伸至肘内侧,指节微微蜷缩,说两句话就喘。 “别瞎碰,碰出问题你自己负责。”陆辰继续看手机,充分理解了陈美云的嘱托。有人发烧变乖宝,景澄发烧变医闹。 “陆辰……”身后一声轻叹。 陆辰万念俱灰,放下手机。“又干什么?” “想吃冰淇淋……”景澄继续勾他衣服。 “不行。”陆辰严格执行医嘱,毕竟自己是病人家属。 “你坏。”景澄收回手,仰面躺好,“那鱿鱼烧蛋呢?” “没戏。”陆辰将比赛明细翻到最下一行,忽然看到希望。抢了景澄的比赛名额,他心里过意不去,对自己而言这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可是对于景澄,可能是他用了全部的努力才走到这场比赛的入口。 “……对不起,我没想和你抢名额。”陆辰放下手机,看着输液室里的来来往往,慢慢打开心扉,他对于星瀚都没这样服过软,“刚刚我查到了,青华杯允许每所高中选出两名参赛者,a卷有名次,b卷只有成绩,没有名次,所以很少有学校参加。” 点滴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像是正专心听着人类说话。 “我的姓名已经报上去了,没法更改,等你发烧好了,咱们一起去找杜腾,把你的姓名加到b卷那一组,这样也算参赛,如果你真的考过我,奖杯是你的。”陆辰的心底莫名有点柔软,可能是激素在身体里活跃令他多愁善感。也有可能是昨晚的月色很美,让他想再看几晚。 人一生病,心也会软,他柔软地说完了,等着景澄一个柔软的回答。他没好意思转过去,两个人针锋相对太久,他怕自己一时流露出的柔软让景澄动心,毕竟他很想钓自己。 “呼……呼……”紧接着,陆辰背后传来了柔软的呼噜声。 陆辰回头一瞧,艹!柔软个屁,景澄终于把体力槽闹腾完了,睡得正香! 这一觉景澄像是把体力都睡光了,隐约间他记得有人拍他的脸,让他起来喝水吃药,他起了,稀里糊涂吞了药丸又倒下,头不仅疼还晕。后来昏昏沉沉之际,他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一边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边问严不严重啊。 再睁眼,发烧的感觉已经消散,输液室里空了一半,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笔记本电脑,冷峻的脸仿佛地产精英。 “在这里还看电脑啊……”景澄又看向手背,针头不在,点滴都输完了可是自己全然不知。 “看网课,买都买了。”陆辰做了一整天的学习笔记,爸妈要是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之后学习还这样刻苦,估计只会后悔没早早反对自己玩乐队。 “哦……没意思。”景澄叹了一口气,“美云也不在……想吃冰淇淋。” 正哼哼着,一个塑料袋悬空出现在他眼前。 “看清楚是谁给你买的再吃。”陆辰举着胳膊,眼神还停在电脑屏幕上。屏幕里的老师穿一身黑色西装,正在分析3年前青华杯的最后一道大题。 “哇。”景澄将袋子取下,里面不止有冰淇淋还有冰袋,“薄荷巧克力,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你爷爷说的。”陆辰仍旧目不转睛。 “爷爷真好。”景澄含着一口说。 陆辰将笔记本电脑一合。“谁给你买的?” “你。”景澄趴在床上,“那你想听我怎么谢你,趁我现在虚弱你倒是赶紧占便宜啊,别怜惜我。” 一盒冰淇淋没什么,但是对于后半句话……就很触动啊,倒不是趁人之危,主要是有便宜不占是傻蛋,于是陆辰眉梢高挑,当作给自己要一份心灵谢礼:“叫哥,叫主人,叫好听的。” 景澄叼着木勺,眼皮烧得微红,笑得花枝乱颤。“哥,主人,主人真好,晚上想吃鱿鱼烧蛋。” “停。”陆辰吸了吸鼻子,转过脸去。明明是自己占便宜的事,怎么感觉像是被景澄给调戏了? 他这些话说得好顺口啊,过分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可恶啊,没见过这么能折腾人的。 第23章 晚安就是你给我安生点 打完点滴, 还需要留观一会儿,景澄吃完了冰淇淋开始看别的,最后眼神停留在陆辰的脸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分化啊?”景澄看着他的下半脸。 “这又不是我决定的, 你再多气我一会儿, 我现场分化给你看。”陆辰说, 舔了下虎牙尖尖。 “我觉得你会是omega,你肯定是。”景澄懒懒地说, “还是一个爱哭的小甜o,真麻烦啊,到时候除了保护南谨, 还得保护你。不过你放心, 你算是我罩的。”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陆辰, 他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吞咽之间还能看出勃颈上跳动的静脉血管,有力又活跃。 “万一我是alpha呢?”陆辰问,眼圈瞬红, 隔着半米都能看出眼帘下的情绪涌动。靠,又来了,17岁之前都没怎么哭过, 现在动不动就觉得全世界都无法拯救自己的寂寞。虽然他是地下乐队成员,但是他不想当疼痛文学非主流啊。 “别哭别哭, 我随便说说,是alpha我也要你,现在又不是没有ba恋。”景澄半跪着, 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青春, 空气里杂糅某种气味,像是信息素, 说不定这小子真当场分化,“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陆辰快速地揉了下眼睛,不想红着鼻梁骨走出这个门。“等我把盒饭吃完。” “什么?还有盒饭?你怎么不早说。”景澄从输液床上下来,乖巧地坐在陆辰旁边,合拢双腿坐姿,“这饭盒是我爷爷的吧?” “嗯。”陆辰打开保温盒,红烧茄子和银杏百合炒虾球还热着,当着景澄的面大吃一口。 景澄吞了吞口水,发烧好了嘴里没味,有点馋。 “想吃?”陆辰用勺子挖了一勺朝他递过去。 “谢谢哥,谢谢主人。”景澄张开嘴巴。 勺子拐了个弯塞进陆辰口中。“那我给你剩几口。” 景澄半张着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青华杯b组去不去?”陆辰又挖了一勺,再朝他递过去,“ba一起参赛,荣耀分你一半。” “不去,我昨天就随便一说,你以为我真那么稀罕青华杯啊。”这回景澄干脆不吃了,爬回输液床继续躺平。他很怕,怕自己强撑着的无所顾忌的外壳软掉,怕别人看出他的软肋。 过了半小时,美云小护士又给景澄测了一次体温才允许他回家。戴明旭早早等在庭院里,给两个孩子留着门,还自作主张给杜腾打过电话,请了两天病假。再上学时景澄完全恢复生龙活虎,坐在自行车前杠上伸手接绒花。 “匀你一个。”景澄用签子插鹌鹑蛋,往上递给陆辰。 “青华杯你真不去啊?”陆辰咬住,这两天和景澄说过无数次了,说不通。 “你干嘛非要我去啊,我看着像好好学习的人吗?”景澄将绒花叼在嘴里。 “因为我是第一次参赛,紧张。”陆辰说,用下巴尖硌景澄的发旋。 “那你自己紧张吧,我在立景大酒店外面给你拉横幅,喊加油。”景澄又接了一朵,将它别在了车铃上,感觉小车蓬荜生辉。 学校门口热闹非凡,高中生的快乐都是限定季节版,书包沉重,脚步轻巧。景澄陪着陆辰停车,两个人一起走向校门,不知不觉他胸口里的心率又一次开始加速。 “喂,你以前交没交过女朋友啊?”景澄假装不经意地开问,心率变成了雨滴让他期待,已经预知了一场夏雨将至。 “你呢?”陆辰反问。 “我像没交过的吗?”景澄也反问,“我每天晚上睡觉前给好几个人说晚安呢。” “是么?”陆辰嘴角翘起,大步流星,“那我以后睡觉前也给你说晚安。” “为什么啊?”景澄心里的雨点落快了,啪啪啪打在心房上。 “提醒你,晚上我要是不去你那屋,你给我安分点。”陆辰笑容放大,景澄愣住几秒发现自己上套,连忙追上去挥拳,刚薅住陆辰的校服领口,忽然一个染了金发的男生冲了出来。 “就他妈是你勾搭我男朋友吧!陆辰!” 一石激起千层浪,七中门口纷纷望。别说是其他学生,陆辰自己也愣住了,直到他看到金毛身后那个男生……有点印象。 “你说什么?”景澄失神地松开了手,心里的夏雨变成冬天的雨夹雪,血液往头顶冲。 “我说,这他妈粉毛勾搭我男朋友,俩人聊天的证据都在这里呢。”金发alpha已经举起手机,说话间信息素蔓开,七中门口顿时飘满了酒味。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再看回来,金发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沉默不语。 “他谁?”景澄果断回身问陆辰。 陆辰认真回忆完,说:“在网吧认识的,带着玩了几把游戏,然后加了联系方式。” “呵呵,就加了联系方式那么简单?”金毛将一沓纸张扔到满地都是,“这都是你俩聊天记录,几个月前你俩聊得够火热的啊,半夜三更排解寂寞?” 周围的学生都站住了,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而跟在金毛身后的那个男生还是保持沉默。他越是沉默,越将这场说不清楚的“三角恋”推向了最高潮。 渐渐地,几米之外开始有了嘀咕声:“抢人男朋友啊……” “在学校染头发的,能有什么好人?” “撬墙角,没撬动人家的omega,alpha倒是找过来了吧?” 目光也在沉默当中汇集,有人单纯想吃瓜,有人想看打架。今早有细雨,无数雨伞触碰堆积,花花绿绿挤满了校门。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19节 南谨刚刚到校,和苏御一起跑过来,紧张地站到景澄身后:“小澄哥这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景澄的雨夹雪变成冰雹,将南谨往后推,一把推到苏御身边,“真打起来了,帮我看着他。” 苏御这时候已经没招了,只好先护住南谨。陆辰是他兄弟,知根知底,虽然是个海王但是绝对不碰有主儿的,里面肯定有大误会。但是这兄弟没长嘴,不一定会解释。 “你他妈没话说了吧?”金毛alpha在雨中怒吼,信息素将校警都招来了。陆辰一言不发,捡起地上那几张纸看了看,再转身问金毛alpha的男朋友:“聊天记录为什么不全?” 男生低着头,并不回答,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陆辰,就赶紧将头低下去。 雨大了,雨水从景澄脸上流下来,被冰雹砸得体无完肤,世界名画在他心里裂开。他快步走到陆辰面前:“你这什么意思……当第三者了?” “没有。”陆辰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破坏,聊天记录他单方面删了,可能是怕挨打吧。当时我问过他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他说他单身。也没聊出感情,半夜聊过游戏,带他打装备。” “那你倒是和他对峙啊!”景澄看上去比陆辰还着急,“你……”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陆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心思去看手机。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只是这是陆光齐的电话,自己离家出走还私自转学,当爹的可算有点反映。 “干什么?”陆辰到旁边去接,“我马上要上课了。”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陆光齐怒不可遏,“你和家里闹什么脾气!惯坏你了吧!” “惯坏我?你们惯过我么?”陆辰只觉得匪夷所思,相比较周围的围观群众他更想和电话里面的这个人对峙,“我到底是你们的爱情结晶还是到了年龄必须有个孩子的任务成果?你们真的考虑过我和星瀚么?” 陆光齐是alpha,常年处于精英阶层根本不接受儿子的反驳。“我们不考虑你们?你从小到大花的每一分钱不是我们赚来的?给你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你偏偏去玩什么地下乐队?” “是给你丢人了吧?”陆辰已经忍了好几个月,“你的圈子里还没有谁的儿子这么叛逆吧?对!我玩儿就玩儿了,怎么样!我就喜欢玩儿那个!” “你!”陆光齐拍了一下桌子,“你能不能站在父母的角度想想!” “电话给我。”声音换成了一个女人,可是强势的语调如出一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辰,我是妈妈。” 陆辰憋着火,淋湿的眼角淌下一滴雨。“听着呢。” “你吃饭了没有?”于迎萱虽然也是要叫儿子回家,可善于经商的她更会谈判。 “吃饭?你儿子现在快被人围殴了。”陆辰笑了一声。 “打回去,妈妈给你出医药费,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狼性,弱肉强食的社会要学会竞争。”于迎萱虽然是个女人,可是某种程度上比陆光齐的手段还硬,“回家,从七中转回三中,爸妈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过。” “凭什么啊?”陆辰自嘲地笑了。 “我知道你在生气。”于迎萱的语气软了一分,“你怪爸爸妈妈小时候没有陪伴你……” “我要怪早就怪了,你们永远都听不懂我的话。”陆辰太阳穴的血管疯狂跳动,“挂了。” 电话挂断,陆辰已经没了愤怒的波澜,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无奈。解释什么?谁要解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从小到大解释的次数还不够多?可是谁又听过他的心里话! 对父母算不上仇恨,可是一瞬间的抱怨真真切切,陆辰头也不回地往校门走,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 是景澄。 “电话打完了?”围观的学生被校警驱散一半,如果不出意外,那个金毛和他男朋友也会被轰走,可是景澄却不依不饶。 “打完了,我回去上课。”陆辰无来由地心烦,小时候父母放养,长大了他们倒是开始管东管西。他甩开景澄的手,但是那只被甩开的手又一次拽住了他。他回过头,平时总是笑着试探对方的两张脸都不笑了,都是对方从没见过的严肃,充满破绽。 “你干什么!”陆辰又甩开了他的手。 “我干什么?你还没解释呢!”景澄再一次拉住他,明明手腕不粗,可是力气却那样大,指尖快要陷入他的皮肤,直接攥住他的骨骼。 “解释什么,没做过的事我解释完有人听?”陆辰也不知道跟谁较劲。 “你现在去解释,我听!跟他打一架都行,出了事我兜着!”景澄的音调高了八度,他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将一脚踏几只船当成罪大恶极的人会当第三者,他比谁都希望亲耳听他说两个人没关系。喊出这一句,像是给陆辰喊醒了,他定定地看着景澄,好像从小没得到过的稀薄的等待走完了整条路。 “好,我解释。”陆辰不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解释给一个人听。金毛alpha没法进校,被拦在校门口,他走出校门到他面前:“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你男朋友……” 结果还没说完,金毛一拳挥向他的下巴。周围爆发出尖叫声,陆辰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被打下巴还是这么晕啊……他干脆倒下了。 几秒之后,景澄的脸和一把透明的雨伞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 “解释完了,挨打了。”陆辰晕乎乎地笑着。 景澄从旁边女生手里抢了伞,现在蹲着给他遮雨。“我让你打架,没让你打卡,起来,解释去。” “那我要是动手解释,你去青华杯么?”陆辰明明虚弱无力地躺着,却忽然伸出手,这一次,换他死死抓住景澄的腕口。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忽然ba恋? 第24章 你欲擒故纵吧 景澄有一瞬间的怔愣, 只觉得这一刻陆辰的手指格外冰冷。 这小子不知道平时干什么的,手背和手指漂亮得不像话,手模似的, 可是翻过来的另外一面却不为人知, 指腹覆盖着一层薄茧, 甚至在大拇指的指根处都有。手劲巨大,刚才自己抓他腕口, 一甩就被甩开了,现在自己被他抓住竟然甩不开。 狗爪像钳子,抓住就不撒手。 “你犯什么神经病呢?”但景澄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校园外, 反手扣住陆辰的手背, 将人往起拉, “你现在给我起来!出去解释清楚!” “我能不能解释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陆辰还躺着,像是被一拳揍晕。 “因为我受不了,因为我在意。”景澄发梢滴水, “我跟你说,有些事你现在不解释,以后就没法解释, 这口黑锅你背上就一辈子!以后别人在七中提起陆辰这个名字,不会想到你参加过青华杯, 不会想到你这头粉色的头发,甚至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但是他们会记住你在校门口让人给揍了!会记住你抢别人男朋友!会说陆辰真不是个好人他挨揍活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在我地盘上欺负我的人, 你能忍, 我不忍!” 一连串的话喊出来,像是给周围的雨声都喊停了。 “哇, 原来我是你的人啊……”陆辰的耳朵捕捉关键信息,手指压在景澄的皮肤上有种砂纸般的磋磨感。等到手指松开,景澄的手背、手腕,已经不知不觉留下了红色的握痕。 “我……”景澄一时语塞。 “好。”陆辰在雨里坐了起来,眼神被雨水洗得亮晶晶的,还带着一点笑意,“你的人现在去打回来。” “行……不过解释清楚了再动手啊!”景澄将人拽起来,丝毫没开玩笑,打就打了,alpha打架又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莫须有的罪名落到自己人头上,他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愤怒之余还剩下最后一丁点的理智,想起来他们今年都是高三的学生。 “主要是把刚才那拳打回来,下手别太黑。”景澄说。他又瞄旁边,苏御接住了他的眼神,如果真打得见血,这架还得拆。 “那刚才我问的问题算不算数?”陆辰活动着手腕,“ba的奖杯一人一半?” “滚蛋,老子才不去!”景澄急火攻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数学比赛,一脚将陆辰踹出校门,“别给人打出事!” “行。”陆辰笑着按压指节,常年转鼓槌的骨节发出弹响,上虎牙的牙尖向下压,刚好压住下嘴唇,“打不出事,避开轻伤范畴。” 说完,陆辰一如既往地吸了下鼻子,短促有力。景澄看着他那身工整的新校服,一瞬间又后悔,陆辰这样的学霸八成不会打架,更何况他还没分化。 可是陆辰已经出去了,金毛还没走,在学校门口耀武扬威,满口都是“你们七中的学生没道德没底线”。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点了一下,他没好气地回过头:“艹!你还敢出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啊!” “出来解释一下,否则我的人跟我没完。”陆辰冷淡地拿出手机,翻了翻,“你自己看。” 站在金毛身后的男生更不敢说话了,一切不言而喻,金毛拿过手机扫了两眼,原来他手里的那份聊天记录是单方面删除过的,很多重要信息都没有。 “我和他是聊了,可是我问过他有没有男朋友女朋友,是不是单身。”陆辰咬住高领校服外套的领口,一只手顺着拉锁往下拽,校服脱掉之后里面是一件夏款短袖,怕打起来外套脏了不好洗,“他说他单身。” “看见没有!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苏御赶忙喊开了,恨不得让周围一圈人都听个明白,“你男朋友删过记录,根本就不是我们七中的人不检点,好好看看!” 人群舆论大多顺风向,方才站着不走的吃瓜群众是想看打架的好戏,现在发现是自己学校的人挨了冤枉揍,态度急转直下。最辛苦的就是校警,轰走了这一边,那一边来了,学生越来越多,还有特意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吃瓜的。人群再一次沸腾,窃窃私语都比方才有底气。 “敢情是这样啊,我就知道咱们七中的人不会这么恶心。” “靠,那刚才咱们学校的学生岂不是白挨打了?” “打回去!打回去!” “陆辰!加油!陆辰!加油!” 欢呼声此起彼伏,刚刚支持者众多的金毛脸上挂不住了,再加上比粉毛高,一把薅住了陆辰领口:“少他妈废话!谁知道你俩私下怎么联系的!就算你真不知道,上来就喊宝贝儿,你要不要脸啊!” “松手。”陆辰收敛目光,糟糕,今晚自己怕是要变猫抓板。 “松你大爷!”金毛一拳过来,故技重施。却不想这回整个拳头被陆辰箍住。他手掌大,手指长,全方位攥住了自己的拳峰。动作之快不像是连一拳都躲不过的人。信息素也同时爆开,酒味刺鼻,陆辰神色懒懒,面无表情地扭转过金毛的手腕,右脚向前半步,迅速转身,后腰顶在金毛的肚脐处,右边肩膀猛然发力。 转瞬之间,一个抡圆了的过肩摔。 金毛没想到自己悬空了,飘起来了,但马上又落地了,重摔在马路牙子上。 “我不打你是因为怕影响考学,但是这事我解释清楚了!”这一下摔得不轻,金毛都恍惚了,陆辰见好就收,蹲下拎着他的衣襟晃了两下,“以后别给我泼脏水,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陆辰将手松开,转身走向校门口,却见着景澄打着伞看向这边,脸上的笑意意义不明。 “宝贝儿?”景澄将伞还给旁边的女生,“挺能撩的啊。” “这个……”陆辰两步走过去,解释清楚了,可是局面仿佛更难办了,“要不每天晚上你给我发晚安?” “没必要。”景澄斜瞪了他一眼,眼角带着半分恨意和怒意,“你和别人说去吧。” “不是,我打游戏和谁都喊宝贝儿的,这个词没有特殊意义。”陆辰继续解释,又迅速将嘴巴闭上了,算了,还是别带嘴了,这张嘴太能闯祸。 一整天,景澄都不冷不热,也不怎么说话,陆辰嘴唇上的破口刚好,下巴又淤青一块。到了晚自习,他跟在景澄屁股后面去时慢咖啡厅,一个人坐在犄角旮旯卡座里,靠着窗,孤单寂寞,还冷。 景澄拿着餐单到处转悠,就是不转到他这一桌,最后还是咖啡厅老板看不过去,时光特意过来一趟:“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忙,人手不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乌梅酒慕斯和苦咖啡,谢谢。”陆辰坐直了回答,时光和时曼曼果然是父女,长得好像。 过了几分钟,一整天没有好脸色的景澄终于端着托盘过来了,送上来的既不是乌梅酒慕斯,也不是苦咖啡,而是一份……免费提供的宠物奶油。 “你什么时候下班?”陆辰抓住时机问。 “我怎么知道啊,宝贝儿。”景澄撂下一句,转身回了休息室。 看不到人了,陆辰拿起木勺挖了两口奶油,还挺好吃,倒不是自己喜欢吃,主要是不愿意浪费。这时手机震动,贴贴新消息。 小菜鸟:[啊啊啊啊啊啊啊烦!] 陆辰还在搜索景澄的身影:[我也烦,你怎么了?] 小菜鸟:[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陆辰一惊:[我好像也是。] 小菜鸟:[可是我好像喜欢上一个海王!] 陆辰再一惊,瞬间同命相连难兄难弟的感受拉满,悲从中来:[靠,我也是啊!] 小菜鸟:[那怎么办啊?] 陆辰想了想:[要不你欲擒故纵吧,海王都吃这套。] 发送完毕,小菜鸟不回复了,陆辰叼着木勺出神,切,什么海王能让小菜鸟魂牵梦萦?真该让小菜鸟认识一下景澄,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海王。 到了10点半,景澄终于下班,陆辰推着自行车在他身后走:“还生气呢?” “你别理我。”景澄好半天才说一句话。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0节 陆辰绞尽脑汁地想话题:“青华杯的事我和杜腾说过了,他说可以报名b组,你……” “好,我参赛。”景澄忽然回答。 “真的?”陆辰还有点不太相信,原本做好了劝说准备,没想到景澄居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走过两个红绿灯,景澄将书包放进车筐:“走吧,回家。” 再一次坐上自己的前杠,陆辰不敢随便说话了,慢悠悠地骑回故春街。 回到庭院,景澄又不说话了,下车立马进屋。陆辰将车停在绒花树下,一个人回房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降温了,有点冷。 可是景澄的忽然冷漠让他如坐针毡,连续发了两次微信问他在干什么,都没得到回应。等到快12点,手机才震动起来。 一颗小橙子:[我在阳台等你。] 刚刚不理人,现在直接邀请阳台约会……就很让人迫不及待。陆辰连忙拉开门,景澄早就靠在围栏上等他了,穿了一件花衬衫。 “怎么这么慢啊?”景澄掐着时间不回复,好不容易半小时冷却时间结束就赶紧叫人,现在又嫌弃他动作慢。 “啊?你说什么?”陆辰虚弱地靠过去,有些听不清楚,耳边是风声。 这脸色,还有这晕乎乎的状态……景澄手里还攥着一朵刚刚摘下的绒花,绒绒一团拂过掌心,一肚子的推拉话术等待施展,现在他掌心发痒,只想薅人领口。“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发烧了么?”陆辰只觉得今晚的晚风略闷,刚才回家就有点不对劲了。好久没挨打了,下巴也疼,长大之后就是他揍别人,上一次挨打还是上一次。 “都烧熟了。”景澄将绒花放进花盆,指了指天台的方向,“上去。” 陆辰没那个精力和他贫嘴,回屋拉开了隐藏木梯。 天台比前几天干净许多,景澄怀疑爷爷趁着给自家收拾天台的时候也翻过去把隔壁扫了。那老头,打了十几年太极拳就自以为身轻如燕,一把年纪还干这种危险行为。陆辰行动不便,上楼慢,他等了两分钟才见小粉毛冒头。 嘴角青肿,校服干净。 “今天我不是纯欲风了。”陆辰过来了,“是刑狱风,蹲监时被人教训了。”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蹲过监,说话一套套。”景澄薅着他的领口将人薅过来。 “咦,我这是踏上你家的楼顶了?”陆辰烧着还逗他。 “怎么?嫌脏?”景澄莫名烦躁,“我还在你狗窝里醒来过呢。” 平时这句话听着刺耳,陆辰肯定要顶嘴,可是现在听起来……反而感觉挺有意思。在自己狗窝里醒来,像是被自己给叼回去了。“干什么啊?带我去哪里?” “带你回屋,让你看看我从小到大收过的情书。”景澄头也不回地说。 “那我明天也给你写啊。”陆辰追了两步,到他耳边。 景澄将人推开:“滚。” “我说真的呢。”陆辰认真地说,“粉色桃心信封那种,你敢不敢收吧?” 第25章 这一局是海王局 一句话像是直接贴在了景澄的脸上。 他呼吸停了两拍又恢复正常, 看向陆辰时,眼睛里的意外已经完全隐藏,只剩下嘴角一抹不当回事的笑。“闹呢, 我收情书都收到手软了, 才不看你那狗爬字。” “你不敢收吧?”陆辰凝视着他, 试探他,“你……” “不许顶嘴。”可景澄拒绝他的试探, 下巴尖都绷着一股子傲气。他二话没说拉开下楼的通道,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隐藏楼梯下去,景澄让陆辰走前面。 “为什么我走前面啊?”陆辰一说话就嘴角疼, 还琢磨着情书的事。后颈已经烫疯了, 腺体那处像是埋了一个小火炉。上台阶的时候不觉得, 现在他瞧一眼台阶就晕。 “我怕你走我后面一步踏空滚下来, 到时候再把我给伤着。”景澄在陆辰后面下台阶,右手中指勾着他的大领口。 “你这算关心我么?”陆辰踩下最后一节窄窄的木台阶。 “你不觉得我现在像遛狗吗?”景澄松开他的领口,将人往前一推。年龄不大就学别人写情书, 一看这小子就没少给别人写过。 陆辰踉跄几步,拐着弯栽到景澄的床上,雪白的床品散发出晒过太阳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你想干什么?我提醒你, 现在我没成年、没分化,和我发生关系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 人和狗狗肯定不能发生关系。”景澄拉开抽屉,巴不得他赶紧闭嘴。今天打架的高光时刻还觉得他挺小狼狗的,现在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就是一奶狗, 还没断奶,发烧都不安生。 陆辰踹掉拖鞋, 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景澄的单人床。“这面墙……就是我家那面?” “吃药。”景澄懒得回答,翻出两颗退烧药,拧开一瓶矿泉水。 “原来咱俩每天都守着同一面墙睡觉啊……”陆辰在墙上摸了摸,还要再说什么,景澄直接将药片丢进他嘴巴里,矿泉水瓶的瓶口也塞过去。 陆辰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你要噎死我么?” “哪儿舍得噎死你,狗狗可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景澄笑眯眯地坐到床边上来,计上心头,左手顺着他衣服下摆塞进去,摸到了一层腹肌。 “满意么?”陆辰绷着劲儿,让肌肉更明显。 “还行。”景澄继续摸,“你生病了我给你药吃,我对你好不好?” “我觉得你要给我下套。”陆辰本能地回答,狗狗警觉。 “我会是那种人吗?”景澄笑着给他盖上被子。 “你该不会是想非礼我吧?这不行,除非你敢收我情书。”陆辰抓住被角,动作上有些小紧张。sts乐队里目前就姜鑫尝试过,他半年前就成年了,但是和谁尝试的、怎么尝试的,那狗alpha打死都不说,无论他们怎么逼问都不肯吐露。最后被逼得没办法了,他只说了一句“妙不可言”。 难道今天自己也要妙一把? “当然不是非礼你,情书我也不会收,可我确实是……另有所图。”景澄笑着推了一下眼镜。 陆辰期待地咽了咽唾液。“来吧,我扛得住。” 5分钟后,陆辰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看着坐在书桌前的景澄的背影,咬牙切齿。 “你买的网课还挺多……”景澄盘着腿,吃着刚刚洗好的杨梅,电脑登入了陆辰的账号,他疯狂下载。 “我以前把买网课当投资了。”陆辰没好气地说。 “哦……”景澄心不在焉,已经下载了10节数学,鼠标点击到化学精选,开始推拉战术,刚才纵了那么多个回合,现在可以擒了,“这个还没更新完……以后咱俩一起追更啊,晚上我找你去。” 陆辰刚闭上眼睛,又睁开了。看来余哲说得没错,买不了基金就买课,都是投资。 笔记本在桌上放着,景澄刷刷刷地记着考点,时不时翻一下教材。陆辰的网课系统比他的高级,看着就贵,无疑于打开了一个万能大宝库,看得他眼花缭乱。看着看着,景澄就把背后发烧的人给忘了,等到第2节 化学精选追完,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抽泣。 景澄放下笔,回过头。不会吧?又来? 陆辰的手指无力地捂住眼睛,先开了口:“你别管我,我真是情绪波动,哭一会儿就行。” 话虽然这样说,人已经烧得眼皮通红,眼角湿润,喉结满是细汗,还在自己床上哭……景澄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是omega预备役,于是放下笔走到床边摸了一把陆辰的额头:“还难受吗?” 不问还好,一问,陆辰的眼泪刷地淌下,顺着太阳穴淌到枕头上,被白色的纯棉枕面吸了进去。 “你啊,将来肯定是个巨能哭的omega……”上了人家的网课,就要负点责,景澄摆手让他往里面滚滚,沿着床沿躺下了,“什么感觉啊?” “难受。”陆辰吸了下鼻子,“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你只看电脑不看我,忽然就触动了。平时不这样。” “孙大乐当初分化也没你这样哼哼唧唧啊……”景澄伸展手臂搭在枕上,陆辰立刻枕着他的大臂,景澄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咱俩这场景……我手里要是再拿一根烟就是事后烟了。” 陆辰又吸了一下鼻子。“我从小就没人陪,我弟出生之前家里总是一个人……没事,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你用我手机下载网课吧,手机密码是888888。” “就你这样还写情书呢……好好歇着吧。”景澄说完便拿起了陆辰的手机,输入888888,真开了。 陆辰发低烧正难受,他的贴贴app藏得相当隐秘,别说别人了,他自己有时候都找不着,毕竟海王就要有这份自觉,不惧怕别人翻手机。不一会儿景澄那边就有了说话声,好像是在看网课或者什么联欢会,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耳边传来—— “下面登场的是!本次音乐节最神秘嘉宾!让我们用最热烈的尖叫欢迎!sts!” 什么?这可比被发现贴贴更惊悚,难道景澄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陆辰抻着脖子看过去,只见景澄已经登录一个小众音乐网站,看得津津有味。 “你喜欢这个?”这个网站是地下乐队发烧友口口相传,陆辰猜景澄是乐队的歌迷。 “也不是,偶尔听听。”景澄模棱两可地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这乐队挺火,但是他们太爱装逼,每次演出都把脸藏得严严实实。你最喜欢他们4个人里面的哪一个啊?有些人有黑料,据说乐队老大已经不是处男了。”陆辰顽强地问,唠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景澄想了想,小粉丝的害羞心态蔓延心头,不好意思说自己狂恋鼓手,随便一指:“就这个。” 陆辰发着烧眯着眼看过去,屏幕里,苏御手里一把贝斯刷得飞起,他离舞台近,最喜欢撩歌迷,台下尖叫连连。 第二天是个清朗的天气,雨气退散,骑车上学时陆辰已经完全康复了。昨晚原本景澄要留他,可是一会儿又不留了,他不知道小菜鸟那边的欲擒故纵使用得如何,反正自己这边被人又擒又纵。 不行,海王就要有海王的觉悟,不能轻易被拿捏。 苏御今天迟到,嘴里叼着闪电泡芙往七中校门里面冲,刚冲进去就被好兄弟拦住了。他看着陆辰十分正经的神情,表示不解:“干嘛?” “学校规定吃完了再进。”陆辰正经地说,宛如一个校规校训的坚决贯彻者。 “你……”苏御急忙往嘴里塞,“今早是英语早读!晚了扣分!” “没事。”陆辰看着自己的兄弟噎得直咳嗽,“刷贝斯多帅,多刺激啊……” 苏御气得信息素炸裂,满身都是冰淇淋味,不知道陆辰抽什么风呢,好端端的,还瞪了自己一眼。 风纪委员的任务结束后陆辰没有立刻回班,离正式上课还有几分钟,他抽空去了一趟校门右侧的文具店。文具店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他停在信封信纸那一区,不带犹豫地拿起一沓淡粉色。 “老板,您有带桃心的么?”结账时他问。 “没有,可以买贴纸。”老板介绍,“各种颜色都有。” 陆辰果断吃下这枚安利,买了一沓,回学校的路上打开手机,呼叫那只同样遭受海王迫害的小菜鸟。 陆辰:[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几秒后,小菜鸟:[还行还行,欲擒故纵这招我会。你呢?] 陆辰:[我这边麻烦,我想对那个人有所表示,但是对那个人表示过好感的人太多了,我无足轻重。] 小菜鸟:[我懂,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这样吧,你制造一个潜在的竞争者,让那个人摸不透你,千万别表现的太主动,否则容易被人吃定。] 这倒是真的,陆辰下定决心,在警卫处领完书包就回了教学楼。高三4班已经安静下来准备上课了,景澄靠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扫过他的侧脸,白色的耳机线垂落在蓝白校服的领口上,窗外一片烟粉色翻滚。 风景太过迷人,陆辰干脆没进去,在走廊的窗台上完成了这封情书。白色的信纸叠好,塞进粉色信封,封口处用桃粉色的心形贴画粘上,就很让人浮想联翩。 景澄刚刚交完作业,单手撑在阳台上休息,等着上课,也等着不知道跑哪儿去的陆辰。快打铃了他才从后门进来,脸上藏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靠,不会真给自己写情书了吧。 千万别啊,自己可不收! 在学校里收情书,传出去很没面子,以后还怎么打人? 他这人怎么这样不分场合的啊…… 正想着,陆辰归座,敞开的校服左兜刚好露出一角淡粉色。景澄瞥了一眼立刻收回眼神,下意识看向窗外,手指不自主地攥紧了圆珠笔。 半分钟过去,陆辰才开口:“景澄,和你说件事。” 来了!景澄低头翻笔袋,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说。”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1节 “有一封信,你一定要收下。”陆辰拿出左兜的粉色带桃心信封,塞到景澄这边来。 猝不及防地递过来,景澄干脆朝窗台那侧靠靠,全身都写满了拒绝,手却摸到信封上:“我都说了我不要,你这人听不懂话是不是……” “然后晚上帮我把情书给孙大乐。”陆辰说完。 景澄的左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sts乐队又称汪汪汪汪乐队,四个人都是狗狗。 陆辰:海王beta他带着孩子跑了。 苏御:omega前男友信息素比我还a。 余哲:死对头beta装omega和我先婚后爱。 姜鑫:竹马变天降alpha还对我强取豪夺。 第26章 我的大冤种弟兄 陆辰的声音停滞。 景澄的手指僵硬。 窗外一阵风吹动窗帘, 没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陆辰再将信封往他手里塞了塞,无意间,那只又会敲架子鼓又会打球的手触碰了景澄的腕骨。 景澄的手还是那样僵硬, 但更僵硬的是脖子, 脑袋缓缓抬起的那几秒里他都能听到颈椎骨的咔咔声。 “给大乐?”景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 没错,自己没听错。 “对, 给他。”陆辰的手还没往回收。 “为什么给他?你和我家大乐很熟?”景澄的手也没收,两个人对峙僵持着。 “因为我觉得他人挺好的,alpha, 还是辣椒味。”陆辰说。 景澄一笑:“那你最欣赏他什么啊?” 陆辰想了想, 咬着牙说:“发型。” 景澄的笑容转浓:“行吧。” 陆辰倒是没笑, 一想到孙大乐那毛寸栗子头就笑不出来, 但还是问:“他没女朋友吧?” 景澄垂着眼看着那个桃心,沉默两秒后说:“他没女朋友,但是我家大乐喜欢女的。”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女的?”陆辰将信封往景澄手掌里压了压。 “我为什么不知道他喜欢女的?”景澄反问, 调整状态飞快,刚刚还是受到冲击的反应,现在已经从容对待, “先警告你,你追大乐就算了, 肯定追不上,但是千万别动南谨和时曼曼的心思。” “放心,我追苏御都不追他俩。”陆辰往右上方看了看, 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英语早自习迟到两分钟被扣了分数的乐队小甜心苏御忽然打了个寒颤, 仿佛背后有冷风擦过。 英文早自习开始了,时曼曼在讲台上领读, 景澄将粉色信封揣进兜里,懒散地斜靠在窗台上。这样的坐姿使得他和陆辰中间的空档拉大,然而他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拉大,反而是…… 等着人靠过来。 “你听什么呢?”陆辰见招拆招,当然看得透,这些都是自己以前的手段。刚刚的情书事件告一段落,推拉的推用完,该拉了。 “好听的,我喜欢的。”景澄随口说,时不时跟着时曼曼念两句,只是下巴微昂的角度像是等着人来摘耳机。他不喜欢无线耳机,有线的戴上去更有感觉,两根白色耳机线链接两个不同的人,看上去就比虚无缥缈的无线信号更暧昧。 等到陆辰来摘他耳机的一瞬间,景澄原本正常的心跳差点漏掉一拍,很少能碰上同等级别的肢体推拉,现在他算是见到的。如果是没有心机的人肯定会去摘离自己更近的那一边,但是很会的人就会将胳膊兜半圈,去摘不相邻的那只耳朵上的耳机。 类似拥抱的姿势,传递的不仅是体温还有衣服上残存的皂香。 “我也听听。”陆辰轻轻摘掉,摘掉耳机时指尖轻点在景澄的鬓角上,听到景澄加重的呼吸声时暗暗翘起嘴角。 “我帮你戴。”谁料下一秒景澄反客为主,推拉玩儿得比陆辰还顺手,耳机成为了他们并不存在的那个肢体,将电流从这个人的指尖传递到那个人的指尖上。交接时景澄故意没收力道,掌心顺着陆辰的掌根向上蹭动,柔软的皮肤逆向触碰那层薄茧,最后从他指尖取走小巧的耳机,两人掌心相对一瞬。 汗水从陆辰的后颈冒出,腺体隐隐发酸。 景澄的尾指顺着陆辰的指缝勾弄两下,亲自给他戴好了。“好听吗?” 声源很近却又缥缈,陆辰错过了音乐的鼓点,等到反应过来,只剩下贝斯的嚣张旋律。 “这么喜欢sts啊?”陆辰问,舌尖再一次舔过虎牙的尖端。 “喜欢啊,喜欢贝斯手。”景澄撑着下巴说,“陆辰……” “嗯?”陆辰拿出手机。 “你耳朵好红啊,这么热?”景澄说。 陆辰发了一条微信,随后瞄了一眼景澄的手指。“你的手也好红啊,被我烫的?” 景澄光顾得看他,没注意自己,再一低头才发觉指尖因为微微激动而变红。将手不紧不慢地收回去,景澄半晌没说话,却总觉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像是什么……玫瑰之类的。但是太过清新,稍纵即逝。 奇怪,难道学校开始种玫瑰了?景澄看向窗外,用凉爽的风压一压躁动的心和体温。 苏御正在读单词,忽然裤兜震动,sts四人群里来信息了。 陆辰:[换个贝斯吧,这个贝斯手没法要了!] 怎么回事?苏御好奇地回过头,看了看陆辰那张像被人抢了老婆的垮脸,没救了,我的大冤种弟兄。 高三的生活节奏很快,转眼一天的课就上完了。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窗外还大亮,枝叶散着被暴晒一天的舒展,叶脉都展开了。下课后杜腾叫陆辰和景澄去一趟办公室,陆辰站了起来,却没发现景澄要去。 “你不去?”陆辰问,“杜腾肯定要说比赛的事。” “你去吧,我不去,本身我对比赛就没多大的兴趣,完全是因为你挨了揍我才同意。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数学。”景澄说。 “那就当陪我去。”陆辰没拽他,反而是一只手撑在他桌面一只手撑在他椅背,制造了视觉压迫感,“你不陪我去,我在办公室想你了怎么办?” 景澄反手将他推开:“那我会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你想我了,我就替你看看。” 陆辰被推开半步,拿起手机倒退,到了后门做了个空气投篮才转身离开。景澄还保持着姿态没动,听着歌,看窗外看得别提多专注。 半分钟后陆辰从后门探头:“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支开然后看情书吧?” 景澄不屑地斜睨。“想得美。” 原本准备杀个回马枪,陆辰这回踏踏实实走向办公室,半路却忍不住打开手机。 [小菜鸟,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菜鸟:[烦呢,感觉这回遇上高手了,他好会,我好爱,你呢?] 陆辰悲愤打字:[靠,我也是啊!你是没见着,我就没见过这么能钓的,真不是我大惊小怪,他钓得都没边儿了!] 小菜鸟:[呜呜呜,我要是能有那个人一半能耐就好了,但是我又不甘心,我是真的很想睡他啊!他要是有你一半好对付就好了。] [加油吧,别放弃,祝你早日把人睡了!] 高三4班教室里,景澄放下手机,低头凝视着桌斗里的粉色信封。 看,还是不看? 其实看看也无所谓,毕竟桃心贴纸可以再贴上,更何况陆辰他能写出什么有深度的情书啊,大乐看完估计得抽他。 算着那人回来的时间,景澄将信封拆开。信纸很新,是刚买的。字迹潇洒有力,和那人打球的风格差不多,是个硬茬儿。 “大乐,你好。” 刚看第一句,景澄的左手开始攥紧。 “我是景澄的邻居,陆辰。虽然我们只有几面之缘,但是你的发型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等在景澄家门口一次,晚上叫他出门一次,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他是干什么去了,但是我相信你们是去网吧学习了。 我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如果在这方面有什么困扰可以来问我,不用去找景澄,他成绩没我好。” 景澄的右手也开始攥紧,将信纸攥出折痕。 “但是我同时也发现你很冲动,容易打架,希望你以后冲动的时候不要带上景澄,因为他是beta,看起来不是很能打,他还挺容易发烧,烧完之后是我背着他去看病的,像照顾一个神经病医闹。我觉得咱们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鉴于这是我们的第一封信,我将自己内心最诚挚的寄语送上。 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轻微伤打架直接成本为5日至15日拘留,500至1000块罚款,医药费误工费等赔偿,以及因拘留少赚的打工费。轻伤打架直接成本为3年以下有期徒刑,赔偿金医药费误工费,以及悔恨的泪水。附加成本为民事责任费用以及前科劣迹,家人的担忧,朋友的牵挂,自身的悔恨。” 还没看完,完全看不下去了,刑,这可太刑了,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 景澄将信塞回去,自己真他妈瞎了眼。 高三年级组办公室里,陆辰猜得没错,杜腾就是要说比赛注意事项。讲来讲去都是那些事,陆辰已经听得滚瓜烂熟。终于可以走了,他刚迈出办公室门,手机迫不及待地欢快震动。 数学小笨蛋:[大神!我要去参加青华杯啦!开心转圈!] 他也去?陆辰回复:[这么巧,我也去啊。] 数学小笨蛋:[是啊是啊,每所学校都有名额的,我可以参赛啦!在立景大酒店住两晚呢!] 陆辰回复:[参赛学生都住立景,提前预祝你拿到好成绩!] 数学小笨蛋:[不了不了,有你在,我肯定没奖杯,但是我圆梦了,这是我答应过我爸爸的事。有时间咱俩奔现啊!] 奔现?陆辰聊了这么多人,还没奔现过:[看时间吧,要是能见面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数学小笨蛋:[帅吗?] 陆辰动动手指:[你小心他钓你,他可海王。] 刚发送完毕,小笨蛋发送一张照片过来,背景已经做过模糊处理,更凸显了一只手的清晰。血管脉络,指骨起伏,拳峰和指节透着淡淡的粉。 看着这只手,陆辰忽然联想起景澄早上的手了。想着,他鬼使神差地截了图,第一次存下贴贴里的照片。 几分钟后,陆辰走到班门口,刚好和景澄撞上:“你去时慢咖啡厅?我也去。” “不是,去校长室。”景澄活动着腕子,“张子豪他妈来了。” 他妈?那自己更得去了,陆辰二话不说跟上,两人一路直奔目的地。校长室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校长刘瞿、张子豪班主任、校警主任还有校医。 “各位老师好。”景澄礼貌了一下,“刘校长,您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有脸说什么事?”张子豪的妈妈扑过来,“我儿子来这里是接受教育的,不是挨揍的!到现在都没下床呢!” 刘瞿拦住她:“您别冲动,这件事……” “刘校长您别拦,让她说。”陆辰先一步过去,“张子豪是我打的,跟景澄没关系,人也是我捆的,报警的话可以在绳子上发现我的指纹。”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2节 张子豪妈妈更是怒不可言,一听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捆,当场发作:“你……校长!学校还有没有王法?这件事您要说管不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反映给上一级去!” “你去啊。”景澄虽然被陆辰挡在身后,可是声音冒出寒气似的,瞬间给校长室降了温。 “人是我打的,怎么样?他活该。”景澄看着她就想起张子豪的脸,“他在学校霸凌同学,随意标记omega,迫使受害人差点跳楼,以后的心理阴影无法估量。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倒是送上门了。” “你胡说!”张子豪妈妈声泪俱下,“我家子豪从没做过这种事,就算有,也是那个omega勾引他!他还小,怎么禁得起信息素的勾引,肯定是……” “那天究竟什么状况,学校这边已经给您看过监控路线了,景澄说得句句属实。”刘瞿打断她,“原本我想等张子豪伤势恢复再做处理,既然您来了,那咱们今天就处理。校医可以证明受害人的后颈确实留下了张子豪同学的信息素,校警可以证明跳楼事件属实,消防那边也有学校第一时间的报警记录。这位是您儿子的班主任,这两天我们已经收集了同班同学的谈话证据,您儿子伙同别人长期霸凌受害人,学校不仅要给出处分,还要上报给未成年omega保护协会。” omega保护协会?张子豪妈妈愣住,看来学校是来真的,这很有可能给儿子留下劣迹。“我儿子才是受害人!我要带他去验伤!他已经被打成轻伤了!” “骗谁呢?”景澄不过脑子地说,“轻伤打架的直接成本为3年以下有期徒刑,赔偿金医药费误工费,以及悔恨的泪水,我没那么笨。” 说完,站在他前一步的陆辰微微偏过了头。原本表情很严肃,可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下竟然挑了下眉梢。 王八蛋……景澄也偏过脸,自己这张嘴有时候确实不能要。 由于有学校撑腰,这件事不仅没波及景澄和陆辰,反而让张子豪妈妈颜面尽失。一旦她儿子有了欺压omega的劣迹,重点大学就会慎重录取,极大可能是分数够了也不要。两个人离开办公室,景澄快步往前,拐弯时忽然被外力操控,被拽进没人的小角落。 “景sir,你偷看我情书。”陆辰压在他身上说。 “别嘚瑟。”景澄顶开他的膝盖,右膝盖外侧缓缓摩擦他的左膝内侧,校服布料要被他们擦出火,“看看你的狗爬字而已。” “给你写就认真了,字不狗爬。”陆辰靠在他鬓角,喘在他耳边,“敢不敢收?” “又犯哮喘了?”景澄左右环顾,没人来,右手食指在陆辰腺体上点了一下,“你不会当场分化成omega吧?我beta,信息素对我没用。” “beta真冷漠啊……”陆辰笑着说,手指也在景澄的腺体上滑过,感受他猛然绷紧了身体,又瞬间将人放开。 等到时慢咖啡厅打烊,两人到家已经10点多,进屋前景澄还在摆弄陆辰的手机,眼珠不错地盯着屏幕里的表演。 陆辰站在屋檐下等他。“就这么喜欢那贝斯手啊?听说他也有黑料。” “有黑料我也喜欢。”景澄说,实际目光一直停留在鼓手身上。鼓手的位置靠后,除非给特写镜头否则很难看清。 “那你以后拿你手机看吧……”陆辰没好气地说,以后再登台一定让舞台场务把架子鼓推最前面,贝斯手往后放。 景澄没回答,点进了几个表演合集,随手点击了下载。这时庭院门口出现一个人,就是情书的收件人,孙大乐。 “呦,大乐。”景澄将陆辰的手机还给他,“等我一下啊,我换件衣服就跟你走。” 孙大乐在门口点了点头,警惕地看着陆辰。 看什么看,没见过正常发型和发色么?陆辰拿回自己的手机:“你们又出去?” “是啊,顺便帮你送一下情书。”景澄笑着说,转身进了家门。 陆辰也回了屋,打开书包又却坐不住。谁知道他俩今晚又要去干什么,眼瞧着数学比赛在即,景澄也不好好复习。正想着,庭院传来响动,戴明旭已经入睡,景澄蹑手蹑脚地出了院。 陆辰二话不说穿上鞋,下楼,这一次他选择悄悄跟上,看看他俩到底搞什么鬼。 烟海市有四季,但四季不算太分明,可是气温明显比酷暑降了不少。深夜水汽重,景澄单穿一件花衬衫有些冷了。 “大乐你过来。”他一招手就把孙大乐拉过来。 孙大乐抽了一口烟就扔了。“干嘛?” “你这发型太难看,明天去理发店剃了。”景澄搭上了孙大乐的肩膀,alpha的身体就是强壮,皮肤接触,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渗透过来,“你妈妈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发型难看?孙大乐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冤种弟兄:“好多了。” “那就行。好好努力,将来考个好大学,让你妈省点心。”景澄走到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 “嗯。”孙大乐点了点头,“你呢?” “我?当然也是考好大学了,将来我要当科学家。”景澄笑着说,“我上幼儿园那时候老师问将来准备干什么,我就说想当科学家。” “我还以为你最想当警察呢。”孙大乐说。 气温明明没变,可两个人从灯下走到阴暗,凉气仿佛入骨。景澄满不在乎地说:“是啊,最想当警察,这不是考不上嘛……” 他们说说笑笑,声音藏在一片繁花里,走过野曦公园时景澄停了下来。 “看什么呢?”孙大乐往公园里看了一眼,白天鸟语花香,到了晚上怪渗人的。 “没事。”景澄看着黑漆漆的飘欢河,潺潺流水声入耳清凉,“忽然想起来有个傻小子带我来过。” “陆辰吧?”孙大乐猜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景澄又笑了。 景澄有多爱笑,孙大乐就有多爱打架。“感觉像他干得出来的事,总觉得他要和我动手……你俩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景澄多看了几眼,在夜色里轻巧转身,“他挺傻的,跟咱们不是一类人。” “看得出来。”孙大乐表示肯定。 过了半小时才到南渡头,夜风当中掺杂着海的咸味。南渡头比北渡头开发早,烟海早期的生意全靠这边撑起来,时间推移,北渡头的开发加速了南渡头的落寞,船厂转移,工人纷纷离开,停船厂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还有不少放置报废车的停车场。 连路灯都没有,两个人却驾轻熟路。海浪声很远,他们走到一处拐弯处等候,十几分钟后来了几个男人,为首的又高又壮,面相不善。 “龙哥。”景澄先开口,回头看大乐,“叫人。” “龙哥。”孙大乐说,察觉到面前这几个都是alpha。 龙哥叼着烟,将孙大乐打量一番。“嗯,上回听他们说你带了人来,就是他啊?手脚干净吗?” “一起共过事的兄弟。”景澄点了下头。 “行吧,看在小独的面子上,算他一份!”龙哥看了一眼渡头,“手脚利索些,别他妈把条子招来!” “谢谢龙哥。”景澄又点了下头,回头拍了拍孙大乐的肩膀,腕窄却有力,“以后跟着龙哥好好干,分红少不了你的。” 而两百米外的货架后侧,陆辰静静地观察他们。刚才跟了一路,好几次差点跟丢了。景澄的防备心不算太重,但是那个孙大乐很麻烦,走几步就回头看看,仿佛早就习惯被人跟踪。好在陆辰从小练就了一身跟踪与反跟踪的本事,这还是要归功于于星瀚。 弟弟才10岁,家里没人他就黏人,干嘛都要跟着自己。当初不想暴露自己玩地下乐队的事,陆辰每次偷跑都要甩开弟弟的跟踪,但是等到弟弟出去玩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心,怕小学生学坏。 两兄弟就这样互相跟踪,互相反跟踪,现在俩人比搜救犬还贼,谁也跟不了谁。可是跟上别人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楚他们干什么。不一会儿,有一艘船靠岸,景澄开始指挥几个人往下搬东西,他好像在检查。 这是什么事?走私?陆辰的第一直觉就是走私。有渡头的地方最容易发生这样的犯罪,就算不是走私,他们往下搬的东西也绝对见不得人,否则不会等到夜里偷偷开船。 接下来怎么办?陆辰从没近距离接触过作案分子,他没想到景澄夜不归宿是干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稍不留神就身陷险境。他亲眼看着那些人一箱一箱往下搬,黑影中的景澄像是一个小头目,孙大乐像帮忙搬运的打手,还有几个人在盯梢。 现在该怎么办?陆辰虽然搞过地下音乐,可是对这种真正的地下产业从不涉足,所知甚少。现在自己冲出去估计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是送人头,可是自己报警……万一自己误会了人家,那就完蛋了。 就算没误会,里面的人还有景澄。一网打尽之后景澄留了案底,怎么办? 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离开,然后单独找时间和景澄坐下谈心,权衡利弊。陆辰下定决心就准备撤了,刚转身之际,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有跟踪经验,出门之前就调了静音,可是就这一点点微不可查的震动声被过于寂静的夜晚渲染,变成了风吹草动。更麻烦的是震动时手机屏幕还亮了。 夏款校服长裤的布料轻薄透气,自然遮不住这长方形的白色亮光,而这也成为了南渡头的唯一光源,将码头上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谁!”景澄警觉地看过去,偏头的功夫已经有人跑去抓人。这里是南渡头其中一个偏僻的小渡头,为了这一批货,附近有不少人在盯梢。只见那人连跑都没跑就抓回来,被一个叫毒蛇的人抓着肩膀,拧着胳膊。 他没挣扎,周围太暗,景澄眯着一只眼睛看不清楚,可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这个人的轮廓那么眼熟?宽肩大长腿,校服长裤,外加那双名牌的篮球鞋。 还有粉色的头发。这不就是……陆辰! 推搡之间,陆辰的手机掉了出来,震动已经停止,只剩下新消息提示。 [你刚刚点击的“sts乐队鼓手湿身喘息性张力爆棚大力爆锤之别锤鼓快来锤我大合集”下载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 sts:单身兄弟一起走,谁有老婆谁是狗。 第27章 带我走 陆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中国字, 还以为自己手机中了什么病毒。 肯定是病毒,不仅是剧毒,而且还是h网的剧毒。 肩膀被人死死抓住, 稍稍挣脱就逃开了, 但是陆辰没动, 在估算了对方人数之后静观其变是最佳选择。没几秒他就被押到了渡头一侧,一群人围过来, 那架势仿佛要把他扔到海里喂鱼。 “妈的,什么人!”叫毒蛇的男人把陆辰往前一堆,“条子?” 孙大乐在景澄身后, 心里一个不好, 怪不得刚才一路走来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 只不过频频回头数次没有发觉。原来真有人跟着!他们让这小子跟上了!现在事情难办, 渡头上进行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就在孙大乐大喘气的功夫景澄先一步站了出去,一把兜住了陆辰的肩膀。 “宝贝儿, 你怎么来了?”景澄的搂法非常亲昵,在亲昵之余又多了几分暧昧,“老老实实在家等我不行啊?” 龙哥叼着烟啐了一口。“小独, 这你的人?” “是,我……这不最近刚好上的。”景澄搂着陆辰的肩膀转过身, 虎口却压在陆辰的后颈上,意思是让他别抬头,“玩儿得挺好的, 就跟我了。年龄不大, 管得多,我说我出来办事他非嚷嚷着跟来, 怀疑我在外头搞三搞四。” “谁怀疑你搞三搞四了?”陆辰也不傻,立马接着景澄给他的人设往下说,“你哪天老实了?” “当着龙哥的面别闹腾啊,听话。”景澄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回家再收拾你……龙哥您别生气,自己人,我回去就踹了他。” “你!”陆辰的左臂猛地一甩,也不知道是太入戏还是出离愤怒,将景澄的手甩了下去,“你还想甩我?” “不服?不服滚,我不差你这一口。”景澄捡起地上的手机扔给陆辰,“滚回去!” 这是让自己赶紧撤,陆辰拿过手机刚准备掉头,谁料刚刚押自己的那个毒蛇挡住了他的去路。 “等等。”毒蛇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是真的啊还是假的啊?他妈的,别回去就把咱们的事给捅了!要我说,这人先扣几天。” 孙大乐不免紧张起来,这帮人都是地头蛇。景澄这时站到了毒蛇的对面,傲慢地昂着脸,摆明了和他不对盘:“怎么,允许你找,还不允许我找了?凭什么我的人不算数?” 毒蛇阴森森地一笑:“凭你还没这个带人的本事,小独,别忘了自己不够格。” “够你大爷的。”景澄看向龙哥,“这事您说怎么办吧,我的人跟我闹脾气,跟我一路,这错我认。别的,我可不背这黑锅。” 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的呼吸犹如钢弦绷紧,只需要再紧一步就断裂两段。浪潮声不断,不善的目光也从打量变成了盯审,黏腻恶心地黏在陆辰身上,特别是那个龙哥…… 强忍住愤怒,陆辰这一拳才没抡出去,迎着那道视线看了回去。 “和我们小独好多久了?”龙哥问,也是试探。 “你管我们好多久了,说不让他夜里出门就不让出!”陆辰压得住拳头,压不住脾气里的枪,呛着就顶回来了。 “你怎么和龙哥说话呢?”景澄拽着他的腕口捏了一把,糟心,都这场面了还不赶紧撤,非要打架?自己也是太大意,竟然不知道被人跟踪,循着味就让人跟上了,警犬似的。 “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龙哥咧着嘴笑了笑,“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陆辰扭头看向景澄,伸手往龙哥面前一指,“他是不是你外头的姘头!”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景澄往前踹了一脚,直接把陆辰踹出两米,回身朝龙哥低头,“对不住对不住,家教不严,让龙哥见笑。” “没事,挺有意思的,能和你搞上也算他有本事,吃得下你这一口。”龙哥重新将烟叼上,“你们都滚,今晚的事轮不上你们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3节 “可……”景澄还想再说,可是龙哥已经转了身,这就是已经不高兴的意思了。于是也闭上嘴,看了孙大乐一眼。 孙大乐看了一眼渡头,跟上了景澄。 回家这一路充满死气沉沉的压抑,原先晃动的树冠没了美感,投下的树影都变成了怪异的姿态。陆辰在前头走,走得飞快,他本身腿就长,一步一步背影越来越小。景澄送孙大乐到拐角:“你先回家吧,明天咱们再联系。” “那今天这事……”孙大乐看向陆辰的小背影,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摸不透他对着龙哥和毒蛇发火那几句的真伪,不像完全在演戏。 “我想办法,以后再争取吧。”景澄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去追陆辰。 陆辰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可是却没有回头。绒花树像是帮他们计数的仪器,每走过两三棵就是一个路灯。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成颀长,再缓慢缩短,然后再颀长,再缩短。 脚步声宛如一个人踩着另外一个人的,呼吸都顶在胸口,心跳撞着肋骨。直到快走到庭院口,景澄终于拉住了他的手腕。 陆辰也停了下来,深皱着眉,睫毛下垂,看着地面上的石子路。 “对不起,下错视频了。”景澄开口前就笑了,“原本想下载贝斯手或者琴手的,但是那鼓手也不错。不过你刚才入戏了啊,真发脾气,好像我真背着你偷人去了。” “你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很幽默么?”陆辰的眼神看向斜下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沉。 “你跟踪我,你现在还生气?”景澄走到他面前,“你以为刚才的事很好玩儿?你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不好玩儿,我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陆辰抬起脸,眼神扎进了景澄的眼神里,“你告诉我啊,说啊。你们出来混都有外号吧,小独?” 景澄像是火力不足,哑了火,笑容冷却了几秒再次复燃。“反正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再……” “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你是疯了!”陆辰甩开景澄的手,但声音明显压着音量,怕吵醒已经睡觉的戴明旭,“我还以为你收保护费已经是极限了,你现在还和那帮人牵扯在一起?在学校你当风纪委员,在校外你干黑的?” “你说话注意分寸,管得着我吗?”景澄连退两步,“总之今天这事我懒得解释,累了,回去睡觉了。” “睡什么?”这回改成陆辰直追,抓住他手腕不肯放,“景澄,你是高中生,就算你晚上两年学你现在也是读高三的学生,和他们牵扯在一起没有好下场,学校把你开除了你什么大学都没法考。你以为混黑的很威风?用不用我背涉黑犯罪的相关处罚给你听听?” 景澄甩动手腕,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月色下陆辰的脸过于惨白,白得他难受。“你管我那么多干嘛?你要是怕我影响你学习或者给你造成负担了就搬走……” “我是怕你影响学习怕你造成负担么!”陆辰又一次捏紧他的掌根。 景澄全身漫上了凉气,被他拽得往前一趔趄,眼瞧着自己的身影要被陆辰罩在身下,他侧开脸,淡淡开口。“别拽我了,陆辰,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早就感觉出来你不是老城区的人,你是新城区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对吧?我呢,故春街四小巷里的一个无名氏,咱们搭不上。” 陆辰也感受到了一阵凉意,禁不住吸了吸鼻子,嘴唇抿了又抿,对不上景澄冷冰冰的眼神。“轰我走?” “你迟早要走的。”景澄笑了笑,笑得伤人又抓人,也是给自己一个提醒,别动心了,到此为止。 两人说完都像哑了一样,半晌都没再开口,不舍得打破这短暂的宁静。吵嚷的四小巷给他们一片安宁,陆辰在安宁当中松开了手,嗓音被夜色渲染了低温:“行,我搬,反正我也没行李。” 说完,陆辰转身走回庭院,进了屋,景澄一个人站在庭院门口,摘了眼镜揉了揉左眼,半天都没动。 第二天,景澄发现陆辰没来家里蹭热水和蹭早饭,他早早就走了。 应该是早早出去找房子了吧?八成马上要搬家。早饭是鱼片粥和鸡蛋,景澄没什么胃口,鸡蛋吃在嘴里总是差一口意思,让他想起鱿鱼烧蛋,还有那晚在天台吃过的海鲜烩饭。 到了学校,景澄一个人完成了风纪委员的站岗任务,身边再也没有那个粉头发。回到高三4班,陆辰倒是就在班里,只不过他换了座位,已经坐在了苏御的后面。 没有视线交流,景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课时他一直不敢往右看,直勾勾地盯着黑板。 只因为教室里的情感太难藏匿,高三时喜欢的人,一转头就能看见。 陆辰一整天也没怎么说话,苏御问他为什么要找新房子他也不回答。不回答就算了,苏御没再深问,但是感觉这事和景澄有关,八成俩人彻底闹掰。 这俩人……凑在一起就像发病,发高烧,看谁先烧糊涂吧。 晚自习后陆辰也没去时慢咖啡厅,sts乐队今天排练,姜鑫开吉普车来校门口接他们。到了车上陆辰才拿出手机,微信里空荡荡,没有人找。 贴贴里倒是有一条新消息,小菜鸟在中午的时候给自己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肯定是被海王给伤了,感情凉了。陆辰当时没回,现在也回了一个哭泣表情包,自己也被海王伤了,一起凉了。 “怎么今晚大家都这么安静啊?”坐在副驾驶的余哲推了推眼镜。 苏御耸耸肩膀,看看陆辰。陆辰看向余哲,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还琴手呢,禽兽还差不多,斯文败类一个:“以后再上台能不能把我架子鼓往前放放?” “以前不是你说要低调,所以一直往后躲的吗?”余哲反问。 陆辰懒得回答,看向窗外。这会儿时慢咖啡厅应该上了不少客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忽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机震动,来电人是“一颗小橙子”。 新城区的绚烂霓虹倒映在陆辰脸上,染了一层迷幻色彩,他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拿着劲儿接起:“你哪位?” “陆辰。” 只说了一句,陆辰拿着的劲儿败下阵来。“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的声音显然不对劲,景澄的声音飘得厉害。 “南渡头,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余哲、姜鑫:看戏,看戏。 第28章 他是家夫 “谁的电话?”开车的姜鑫看出陆辰表情不对。 “停车, 我有事!”陆辰手里的通话已经结束,顺手拎起旁边一件棒球衫。 “好不容易排练一次,你怎么还要走啊?”苏御刚把心爱的电光紫贝斯拿出来, “刚才谁的电话?” 余哲也是刚刚将琴谱拿出来, 心思缜密的他头一回发现陆辰这么慌乱, 于是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景澄的事。”陆辰又拎起了一根棒球棍,是姜鑫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用的, 刚才慌乱数秒,现在开始清醒,“掉头, 去南渡头!” 车上另外三个人都是和陆辰一起长大的, 关键时刻分得清事态严重, 谁也不再多话。姜鑫开始并道, 车滑入掉头列,十字路口一把猛左打轮。 车速上来了,余哲这时才开始系安全带, 看来这趟浑水sts不想趟也得趟。 吉普车朝着南渡头的方向狂奔,没有电子导航,全凭借人的记忆。陆辰不记得自己跟踪景澄和孙大乐的时候走了这么远, 七拐八拐的就是不到海边,让人五脏俱焚。天色已经完全漆黑, 白天招人喜爱的绒花全部失了颜色,树冠托着半个月亮。 海在蓝色的月光下闪闪发光,湿润了整片无人的空旷。 “到了!”陆辰远远瞧见一栋小楼, 也瞧见了站在路边的孙大乐。孙大乐正暴躁地抽烟, 栗子头像是下一秒就要炸了,吉普车靠边停, 他看到陆辰在车里先猛拍一掌车前盖。alpha禁不住激怒,车上3个已经分化的顿时下了车,姜鑫活动着脖子咔咔直响,余哲在后面盘算着打废了要赔多少医药费。 辛辣味、皮革味、苦橙叶,再加上苏御那一丝没什么用的香甜软萌冰淇淋,人还没挨上,信息素率先对撞,打成一团。 陆辰闻着这团混乱的气味,冲到孙大乐面前:“景澄呢?” “楼上!”孙大乐才不管那套,管你几个alpha,他只要盯准这个没分化的动手就足够,“都他妈是你惹的祸!” “怎么回事!”陆辰听得一头雾水,但景澄肯定出事了。 “你他妈搅了毒蛇和龙哥的货,景澄说你是他的人,你以为那帮人能轻易放了他!”孙大乐给了陆辰胸口一拳,“毒蛇本来就和景澄不对盘,现在……” “在楼上你不上去救人!愣着干什么呢!”陆辰将他推开。 “我要是能上去还轮得到你!”孙大乐真想给他脸上来一拳,景澄下了那么多功夫,现在全毁在这小子手里,“楼上一堆omega,我他妈怎么去!” 他一喊,直接给另外3个alpha喊清醒了。 陆辰也清醒了。 原来孙大乐不敢上楼是因为楼上有omega,alpha不仅禁不起挑衅,更禁不起生理诱惑。别说是孙大乐,就说是自己的好兄弟,姜鑫、余哲、苏御,上去一个折一个,有一个算一个,最后的下场都是和omega滚到一起,要是赶上发情期,直接弄出一条人命。 楼上那帮人……在干什么? “你们在楼下等着,我去。”事到如今只有陆辰能去。 他也必须要去,景澄给他打电话,不管自己是无奈之下的最后人选还是首要人选,他都去。 手里拎着棒球棍,外套里面是短袖校服,陆辰也不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楼门口有人,但是没拦他,陆辰刚踏入一步就闻出信息素的气味了,恍惚之中,如同进入一间香料市场,各种香气扑鼻。有花香,有果香,有木质香……争先恐后冲进鼻腔,呛得他直想打喷嚏。 调笑声在楼上,他冲上3层踹开门:“景澄!你他妈给我出来!” 屋里的人全部一愣,数十道目光集中在门口的粉毛身上,陆辰顶着一屋子的脂粉香往里冲,烟雾弥漫,景澄斜靠在沙发上,刚把酒杯放下。左右两边都有omega,一男一女,一个搂着景澄的腰,一个揽着他肩膀。 “你怎么来了?”景澄抬眼问,眼角已经一片红,嘴唇湿润。他是千杯不醉,可千杯也扛不住红白啤混喝。 瞧见陆辰的一刹那,他眼尾也湿润了,说不清缘由。 还以为他不来呢,一整天都不理人。 大狗狗,你再这么好,我真的控制不住,怎么办吧? “我怎么来了?你他妈趁我不在要劈腿!”棒球棍砸向酒水台,吓得满屋的omega惊叫乱窜,陆辰上前一步拽起了景澄的手腕,结果发现这人早就醉软了,软得透透的,刚才能斜靠沙发估计动用了全部的体力和意志力,否则早早躺平了认栽。 “什么人啊!闹事的?”毒蛇搂着一个omega,拎着一瓶啤酒晃荡过来,“哦……瞧你这头粉毛就认识了,景澄的人啊。” “对不住对不住,扫大家的兴致了……”景澄搂着陆辰的宽肩,腰部被陆辰的手紧紧搂着,忽然让他有种脚踩大地的安全感,他下意识往安全感之源的方向靠,“老婆找来了,不让我在外面玩儿了……” “你他妈还想玩儿!”陆辰揪着景澄的裤腰带往上拎拎,艹,皮带早就松开了,“再有一次就分手!” “哈哈哈哈,分手,我都好久没听过这么幼稚的词了。”坐在最后面的龙哥鼓着掌走出来,到了景澄面前问,“小独,想不到你老婆管这么多啊。高中生就是有意思……” “对不住对不住。”景澄和龙哥道歉,扭头亲在了陆辰的耳朵上,看着那只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似的,肉眼可见变红,他胸口噗噗直跳,一只手却紧紧攥着陆辰有力的手腕,想起这只手拿笔的姿势,还有他占有欲十足的球技,“唉,我家教不严,回去揍他一顿。” “回去我先揍死你!”陆辰气晕了,如果自己不来后果不堪设想。他直接在景澄嘴上咬了一口,唇上湿润的液体是酒,触碰之间烫了他的舌头,咬得很用力,肯定能把人咬疼。不单单是演戏,他也想让景澄疼死,让他流血长记性,不好好学习出来混黑的就是这个下场,但是最后一秒还是卸了几分力道。 嘴上的咬劲由重到轻,景澄偏了下头,伸着脖子像是故意满足陆辰,手掌压在他粉色的头顶轻揉,借着酒劲儿,喉结和下巴几乎拉成一条笔直的线,借着酒劲儿,舌尖在陆辰的唇缝内走了一遭。说不上是挑逗还是求救。 “行了行了,赶紧滚,别他妈在这儿□□。”龙哥从身后拿了最后一杯出来,“小独,我器重你,才让你跟着一起干,你把裤腰带拴好,别他妈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一没分化的臭小子跟踪搅局。能睡就睡,不能睡就别招惹小孩儿,认真了甩不掉。” “我管我的人,关你们什么事啊!”陆辰搂住景澄的后腰,将人往自己身上压,刚刚糊里糊涂咬上景澄的嘴,结果自己反而败下阵来,“这杯我替他喝!” “诶!别……”景澄的瞳仁猛缩。 酒水已经到了陆辰手里,他仰头灌入口中,喉结上下滑动一饮而尽。味道辛辣浓郁,他喝完最后一滴将玻璃杯扔在脚边,摔得粉碎:“人我带走了。” “呦,这么猛啊?”毒蛇叼着烟,阴森森的,“景澄,这就是你老婆?” 景澄两条腿已经站不住,半边身子挂在陆辰的肩上,将陆辰因为愤怒和酒精而涨红的脸摸了摸,挑着眉认真点头:“家夫。” 家你大爷,陆辰都不知道怎么将人挪下来的,可心脏撞得格外用力,仿佛那杯烈酒在发挥作用,持续烧在唇缝中。自己喝了一杯就成这样了,不知道景澄喝了多少。离开小楼,走出几百米才看到吉普车,4个alpha站在路边焦急等待,陆辰带人刚刚走近,4个人同时捂住鼻子皱眉头。 信息素的味道太浓烈,也就beta和没分化的人没反应。 “先上车!”陆辰将景澄扔进吉普车的后备箱。 景澄醉了,立刻要跳车。“你又让我在狗窝里睡……” “你给我看清楚,这他妈是车!”陆辰将人塞进去,砰一声,牟足劲关上了后备箱的门,好在吉普车的后备箱够大,回家的一段路不至于憋死。 可是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顺利开车,否则所有人都会受影响。上了车,姜鑫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闯着红灯开回庭院,陆辰也来不及和他们道个别,拉开后备箱,架起醉猫,一步一步往回走,先把景澄弄回家。 戴明旭还没睡,这样肯定不能回去,陆辰趁着老爷子看电视的功夫快速进屋,将景澄往楼上带。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4节 “我不去。”景澄领口大开,脖子上一片绯红。 一屁股坐在楼梯上,他迷茫地看了两眼周围,像是回家了,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家。刚起身,视线范围天旋地转,差点把酒水都吐出来,眼镜也掉在了地上。 “哇……”景澄这才发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走,“你力气好大。” “你给我,闭嘴!”陆辰搂着他的大腿,肩上是他的腰,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景澄闭嘴了,可能也是酒劲儿到位了。回到卧室,陆辰将人轻轻放回床上,景澄大字型躺着不动。 “混黑的,现在你怎么不牛逼了?”陆辰骂骂咧咧,蹲下帮他脱鞋,“该上学的时候不好好上学,学他们收保护费很威风啊?你听没听见四小巷里那些人怎么说你?都快戳你的脊椎骨了!” 景澄还是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学他们有什么好的?人数较多,有明确的组织者、领导者,骨干成员,一抓一个准,到时候你进去了,戴爷爷怎么办?谁给他养老?”陆辰将他的皮带抽出来,把人往床里侧扔,“要吐就自己去洗手间吐,别吐我床上。” 酒味在堆满教学书籍的房间里蔓延,书的气味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味驱赶。景澄没有闭眼,就这样睁着,像是陷入眩晕。 “饿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想吃……鱿鱼烧蛋。” “没有!”陆辰把他那条皮带直接扔进垃圾桶。 “海鲜烩饭给做吗……”景澄小声地问。 “不做。”陆辰将他的皮鞋也给扔了。 “爱做不做……”景澄的声音越来越小,舌头好像还没出来,还在陆辰的嘴里。 陆辰皱起眉头:“你这人耍流氓是吧?我到18岁了么我就做那个?成年之后再做!” 吼完之后,景澄又不说话了,陆辰嗅觉灵敏,嫌身上烟酒味道重,干脆去洗手间换了一身新的出来。棒球衫和校服塞进洗衣机,他又去拧了一条热毛巾,再回来站到床边:“起来,自己擦脸。” 景澄没动。 “别指望我给你擦啊,自己起来。”陆辰催促。 景澄还是没动。 “你……”陆辰这回急了,右手伸向他的锁骨想要推他,这才发现景澄根本没昏迷,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脸上两条泪痕。 “你……你哭什么啊?我没怎么你吧?”陆辰赶忙蹲下,蹲在床边,手里的热毛巾派上用场,一条一条擦他的眼泪,“苏御还说你怎么挨打都不哭呢,这就哭了……” “你今天干嘛不理我?”景澄忽然转过头,看着陆辰问。 陆辰被问得心里发虚,紧张地咽了咽唾液,小声反抗:“你今天也没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他是不是向我发出18x邀请了…… 小橙子:??? 第29章 陷进去了 两行透明的眼泪无声无息, 挨打从来不哭的人哭了,明明屋子里像调至静音,又惊天动地。 这一刻, 陆辰蹲在一旁, 头顶仿佛真有一双耳朵, 只不过软趴趴的耳朵现在完全耷拉下来。 “你别哭啊,你别哭, 别哭别哭。”他从怔愣中惊醒,手忙脚乱,于星瀚哭的时候他都没哄过, 眼下更是笨手笨脚。窗外一阵风声, 风铃再响, 仿若无声的控诉, 他的指尖触碰到眼泪的热度,凝固了一整天的心结就在这些许的热度下开始发软。 高中生的心思比一碗水还浅,盛不了太多, 几个眼神没对上,情窦初开的萌芽就矫情地发出即将夭折的疼痛。 陆辰完全没想到景澄的破绽竟然是自己一整天没理他。可是反过来一想,他也没理自己, 别别扭扭一整天。 “你还问我?你今天连看都没看我呢,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看了你3次, 物理课还看了1次。”陆辰继续擦他的眼泪,左边这一道擦干净,右边那一道又流出来, 冲垮了他的防线, “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啊,身体里这么多水分……你……你别哭了。” 景澄没有说话, 胃里的酒精翻江倒海折腾他,想吐又吐不出来。身上一片热意,红细胞在烈酒刺激下飞速传递着氧气,可是他却觉得大脑不够用了,氧气根本没有送到位,心口压着东西要把他压窒息。 他咬着牙,顶起指骨压住床单,曾经立下誓言绝对不会轻易落泪,绝对不会像alpha和omega那样感情用事。他们太受信息素的影响了,那是他们的毒药也是解药,唯有beta清心寡欲,可以过不被生理野性绑架的一生,奋发图强地搞事业。 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当个理智b,奋斗b,将来是霸道总裁b,才不要和那些发情期不搞个昏天黑地就没法下床的ao混淆。 但是酒精可以壮怂人胆,也可以让人脆弱。他翻过身,面朝着白色的墙,一只手紧紧攥住枕头,全身心都在抗拒。左眼睛和半张脸藏在枕头里,嘴巴微微张开,吸气,吐气,发烫的舌尖不自觉地抵住下牙。他也摸不透自己怎么了,好像自从认识陆辰之后,所有事情都乱了套。 妈的,烦。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到时候咱俩抱头痛哭,你又哭不过我。”陆辰看出了他的急躁,于是轻轻扳动他的肩膀,“我刚才说话说重了,我道歉行么?我不该那样说你,是口不择言。” “滚。”景澄抹了一把右眼角,今晚绝不做哭b。 “这是我家,难道我滚你屋去啊?”陆辰干脆跪上床,弯着腰看他的脸,掌根从他颧骨一滑而过,“脸都哭花了,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你滚。”景澄继续把脸往里藏。 “在外面叫我家夫,你这算白嫖吧?你刚才还邀请我做那个,现在又让我滚……”陆辰继续给他擦脸,毛巾冷了就换成手,胡乱地摸着景澄的侧脸,到了哭红的眼尾处小心翼翼换成无名指的指腹,“你别哭了……这样吧,我跟你说个秘密。” 一滴眼泪从景澄的右眼角滑落,流过了山根,他的眼睛一开始是看着墙面,慢慢才往右侧看,心想能让陆辰现在郑重其事地提出来,肯定是有关身家性命的大秘密,于是哽了哽:“你说。” 陆辰脸红羞涩地看着他,说出了这个人生极致大秘密:“今天,我是初吻。” 所有的酒精分子一起发力,顶撞着景澄的心脏,撞得他快要躺不住。 “你是初吻么?”陆辰继续红着脸问。 景澄立刻扭过脸。“怎么可能,我亲过的人多了……” 听到答案,陆辰一阵失落,虽然两个人没什么关系,他也清楚景澄那样做是为了脱身,但是心脏还是忽悠忽悠酸酸涩涩。“我就知道……” 背向他的景澄紧张地攥着被子,刚刚充沛的泪水顺着鼻腔往舌根处蔓延,他忽然尝到了眼泪的苦咸。这时,庭院里有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后是戴明旭的声音,陆辰往外看了一眼,心脏还忽悠着,顺手将自己的被子扯开往景澄身上一盖,去了阳台。 “小辰啊,刚刚是不是我家小宝回来了?”戴明旭在庭院里晾衣服,闻着周围怎么这么香。他年龄大了,闻不出这是omega的信息素。 “啊,是。”陆辰双手扶住围栏,忍不住回望。白色纱帘被风吹起拂动,隔着朦胧的一层,景澄醉猫一样躺在自己床上,全身都是别人的信息素味道。 别人的信息素……陆辰手下发力,攥得木头栏杆嘎嘣一声。 “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戴明旭太清楚自家孩子的脾气,“你别和他生气,他心不坏,嘴上不饶人。” 陆辰无奈一笑,是欺负了,夺走了自己嘴唇的贞洁,还始乱终弃:“没欺负,爷爷您放心吧,我让着他。” “你是好孩子,比他年龄小还知道让着他。”戴明旭听不到小宝的声音,却晾着小宝的校服,“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们……刚刚吃饭去了,和我那些朋友……然后大家喝了几杯……乌梅酒,现在他在我屋里歇着。”陆辰频频回头看,生怕景澄从单人床滚下来,“您放心,他休息好了我们就一起复习。” “好,好,一起复习好啊,将来一起考大学。”戴明旭十分满意,满意得恨不得打一套太极拳再进屋。等到他锁好庭院大门,陆辰也赶忙回房间,刚才侧躺的景澄现在躺得非常平。 糟糕,不会让自己给闷晕了吧?缺氧了?陆辰赶紧将被子掀开,结果这一下动作太猛,像是掀开了一个冒着甜香的罐头,整个人都香透了。 虽然信息素对没分化的人不管用,可陆辰还是厌恶地捂住鼻子:“你身上真难闻,洗澡去。” “不去,你家没热水。”景澄红着眼睛说,“热,想开空调。” “开空调等着吹死你?”陆辰拿出空气清新剂在景澄身上一通狂喷,可是还是什么都压不住。太烦了,信息素这东西太烦了,偏偏自己现在还没有。 如果自己也有就能狠狠将人咬透,alpha信息素有天然优势,留香持久。 “大狗狗,热,我要开空调。”景澄感觉自己快被喷成人形香薰了,伸手拽住陆辰的手腕。 “没戏。”陆辰果断拒绝,低头却瞧见景澄发红的指尖。 2分钟后,房间里的空调在10月末开了起来。 室温逐渐往下降,景澄却依旧没有好受,汗水沾湿了他的花衬衫,布料黏在皮肤上。纽扣已经解开好几颗了,他躺在床上吹冷风,可是根本不顶用。 “擦脸。”陆辰从洗手间回来,一块热水浸泡过的毛巾盖住景澄的面孔,犹如他们初见那时,景澄往自己的脸上盖了一块破抹布。 “你家有热水了?”景澄把它敷在眼睛上,好受许多。 “电水壶煮的矿泉水。”陆辰手里还有一块毛巾,顺着景澄滑动的喉结往下擦,“我……我这人不会说话,说重了不好听,对不起。” 景澄闭着眼睛,不吭声,扛得住流言蜚语冷言恶语,扛不住暖心大狗在线道歉。 这谁挡得住啊? “但是你也不应该和他们牵扯在一起,真出了事,他们刑拘坐牢几年放出来,你前途尽毁。”陆辰也喝了酒,现在那杯烈酒还在胃里折腾,景澄霸占了他的床,他只好坐在下面,背靠着床沿,曲着一条腿将胳膊搭在上面,“以后别和他们一起混了。” “不跟他们混,跟你混啊?”景澄笑着问。 “跟我就跟我呗,又没说不让跟。”陆辰说完也没有回头,身体零件像是生了锈。他等着景澄有所回应,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总归要有点反应吧,结果背后很安静。等到他回过头,景澄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睡了。 有毛病,自己白操心,陆辰没好气拉开旁边的书包,拿出今天的生物作业。第一道题刚好是选择题,要求选出符合beta生理特征的选项。 选c,陆辰刚要落笔,眼神却死死停留在平面图上。beta的结构并不难区分,各方面指标都占了两个字,中庸。没有太大的前端,也没有发育完毕的生殖腔,成年之后体能耐力上比不过a,像是蜂群里的工蜂,专注工作。 beta生殖腔的特质……生物书上都有标准答案。发育不完整,腔口较浅,狭窄。 等等,等等,陆辰怀疑自己是喝酒喝的,脑袋里莫名其妙冒出这些词,他甩了甩脑袋,像是下定决心要把它们甩出去,却不想右肩膀被人点了一下。 “干什么……”他朝右侧回头,不经意间,又一次被同一个人吻住了嘴。 哭过的泪腺稍觉酸涩,景澄伸出的手很快勾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次舌尖在他唇上湿润地舔过,两张微红的脸。他吻得越凶,陆辰就越傻,当舌头终于勾到一处去他手里的圆珠笔掉在了练习册上,戳了一个笔点。 两个人都没来得及闭眼睛,却不约而同地侧过脸,方便这个亲吻加深。 借着酒意持醉行凶,短暂的吻结束,景澄的心口被勃勃跳动的心脏撞得发疼,又一次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他笑着躺了回去,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高手。“还行,味道不错。” 陆辰完全没有准备,手心都湿透了,同样将脸扭正,云淡风轻地说:“彼此彼此吧。” 说完,躺在床上的人将右手压在胸口上,命令里面的那颗什么玩意别蹦跶了,坐在床边的人低下头,往嘴里迅速地喷了一泵哮喘喷雾。 最后,这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结束于景澄回屋,两个人都选择压下不提,就当第二次接吻是突然事件。第二天,陆辰没有选择早走,站在绒花树底下等人,景澄背着书包过来,重新回到一起上学的正轨。 到了中午,陆辰和苏御一起去洗手间,一个进男alpha,一个进男beta,没分化的一律按beta处理。 荒唐,太荒唐了,陆辰总是忍不住去想,想他勾住自己的手,连手机震动都没发现。等到再看,小菜鸟的新信息是10分钟前发的,一个眯眼笑的表情。 这是感情问题解决了?陆辰问:[你又好了?] 小菜鸟:[好了,他好好哦,好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你的感情怎么样了?] 嚯,动不动就提永远,陆辰提醒他:[当心海王,海王都是亲了你又不承认的,我就着了道了。] 小菜鸟:[你说晚了,我已经把初吻献出去了……] 这不争气的小菜鸟,游戏打得菜,谈恋爱也菜,看看人家景澄,把自己撩得五迷三道还能挥手拜拜不带走一丝云彩。陆辰再次提醒他:[初吻就算了,初.夜你小心点。] 可能就是这个吻的关系,两个人在学校也没怎么说话,陆辰也没把座椅搬回去,但是无意间看向景澄时,那边都在看他。 “看我干什么?”景澄也不躲,逮住就逮住了,花花公子似的。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陆辰也不示弱,反而多看他几眼,权当是家夫的待遇。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5节 晚上,两个人又一次回家,陆辰骑到故春街才别别扭扭地说:“咳,你以后能不能不混黑的了?” “再说吧,尽量不混。”景澄笑着回答。 尽量?陆辰才不信呢,搞不懂景澄的动机。回到家他先冲凉水澡,打得满身都是泡沫的时候忽然听见阳台有动静。 不好,景澄又要跑?他满身泡沫地冲出来,果真,隔壁阳台的木梯已经搭下去了,顾不上许多,陆辰随意抄起校服擦擦,套上衣服就下了楼。 他动作快,跟踪技巧又好,没几步路就把景澄给跟上了,奇怪的是这回景澄并没有往南渡头的方向去,反而直接去了食街。 烧烤摊还有许多空位,他看都不看,径直走向阴影当中的一桌。桌边早早有人等待,看不清面孔,可是等一辆出租的远光灯晃过,那两个人又让陆辰觉得眼熟。 一开始他还以为景澄背着他这个没名没分的家夫出来找鱼呢,现在他认了出来,桌上那两个人……一个是校长刘瞿,一个是景澄曾经在食街躲过的条子。 不会吧?学校和警察这么快就发现景澄混黑的事了?陆辰在景澄刚落座的一刹那冲了过去,穿着全套半湿的衣服。 “不关他的事,我作证。” 说完,桌上3个人同时错愕地看着他。 景澄最懵,怎么自己又被他跟踪了? “陆辰?”刘瞿最为惊讶,瞬间看向景澄,“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跟踪技能max! 第30章 是谁在敲打我窗 什么?什么“这么大的事”?陆辰只听清了这几个字, 暗处中景澄的脸影影绰绰。 原本寂静的黑色小角落被他的忽然出现惊扰,远处的水果摊推车还在叫卖。 “杨梅5块钱一盒啦,杨梅5块钱一盒, 10块钱3盒拿走……” 小圆桌上是一片虚假的宁静, 桌上有几颗花生米还有两瓶啤酒, 刘瞿手里是一瓶北冰洋,景澄缓慢地站了起来, 故春街的条子眉头拧了疙瘩。 “陆辰?”景澄硬邦邦地问,“你又跟踪我?” “你认识?”条子的声线很低沉,“换地儿吧, 改天咱们再聊。” 话音落地, 条子已经起身, 刘瞿和景澄仿佛见惯了这人说走就走, 都没有留他,他身影往黑暗当中漩入变看不清楚了,现在小圆桌旁边只剩下两个人。景澄闭口不言, 陆辰也同样安静,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条子看见他就走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染了粉色的头发?他不喜欢叛逆的高中生?可陆辰本能察觉到这事并不简单。 “行吧,好不容易出来说说正事, 搅局了。”景澄的笑声轻慢,听起来又苦恼, 又没完全苦恼,一切都像开玩笑似的,“校长, 这可怎么办啊……” 刘瞿放下北冰洋, 搞不定眼前的局面,用完全不同于国旗下讲话的语气说:“陆辰你先坐。” “不了吧……”陆辰看校长有站起来的趋势, 看了看景澄,再看回来,更加狐疑,“您也要走?” “我去买杨梅,马上回来。”刘瞿走向了小推车。 这下,圆桌旁边只剩下景澄。 景澄咬着吸管,笑吟吟地看着陆辰的影子,齿列不经意的咬合将透明的塑料吸管咬瘪,吸了一口汽水。“还敢跟踪我……坐吧。”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景澄开口了陆辰立刻坐下,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你混黑的事情露馅了?” “露你个头啊,你能不能盼我好?”景澄苦恼地失笑,有时候觉得这小子挺聪明,有时候觉得,他真蠢啊。 “那到底什么事?”陆辰将他那根吸管拿过来,“你能不能认真对待!这件事可大可小,条子现在已经发现了,刘瞿肯定也知道了,否则他们不会找你联合谈话。万一学校处分压下来你还考不考大学?” “你爹味好重。”景澄说。 “我爹味重?我今天就是你爸爸!”为了增加震慑效果,陆辰还拍了下桌子,“景澄同学,这不是在学校打架,是接触社会犯罪,亏你还当风纪委员,你那点社会活动加分全都给你扣干净了!” 景澄笑着剥开一颗花生米,往陆辰嘴里塞。“这么说,我在你眼里是失足少年?” 陆辰不想吃,但还是嚼了,倒不是轻而易举原谅了景澄,主要是送上门的花生米不吃白不吃。“你就是失足,现在回头是岸,你和龙哥毒蛇那帮臭流氓牵扯到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小澄是线民。”背后一个声音,刘瞿的话砸在了陆辰的头顶。 陆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眼皮眨动两下之后脑细胞开始处理信息。线民?是他理解的那个线民么?就是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那个线民?他迟缓地转过头去,七中校长刘瞿拎着几盒杨梅就站在面前,身形伟岸高大,充满正义光辉。于是陆辰的动作开始延迟,变慢,周围一下进入了胶片时代,小商贩的声音包裹在树叶沙沙的环境音当中,犹如一块润喉糖,含到最后嗓子才能润出说话的功能。 可是他说不出一个字。 竟然是……线民?四小巷一枝花,欺男霸女,受保护,可是竟然是线民? 神经元又在同一秒被激活,脑袋当中所有细胞同时活跃,将千丝万缕联系成一条线、一张网。陆辰想到了时慢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想到了庭院里那盏同款,还有那颗蓝色的星星。耳边的水果叫卖声被流言蜚语替代,食街的小商贩戳着景澄的脊梁骨嘀咕,说老戴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小混混。 原来这些都是假象,都是景澄作为线民的一张皮。他的真实身份藏在最下面,披好了这张小混混的皮才能当好线民,不被怀疑。可是这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 不容他想完,景澄将他固定朝后方的脑袋扳向自己。 “爸爸,吃花生米了。”景澄又给他塞了一颗,右胳膊肘戳在桌子上,红唇齿白,咬着食指关节偷笑。 可是这个笑,却让陆辰看出了一丝悲苦凄凉。 接下来的10分钟,陆辰完全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度过,刘瞿说普通话,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连成句子他就理解不了。等到一盒杨梅被景澄吃完,陆辰沉在心口的一大口气猛呼出来,宣告正式从震惊中抽离,说出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句话。 “那刚才的条子是……来接头的?” “是,他是故春街这一片的老刑警了,叫梁法。”刘瞿说得嗓子发干,如同进行了10场国旗下讲话,“来龙去脉我都说了,景澄是自愿帮助执法部门的线民,梁警官一直不愿意让他参与,也提前和学校打过招呼。这半年他都在跟龙哥和毒蛇这条线,现在已经快收网了。” “什么线?”陆辰脑袋沉沉的。 “走私抑制剂,还有一些非法的诱发剂。”刘瞿回答。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陆辰还想再说,余光里,那抹身影已经起立。 “刘校长,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爷爷该着急了。”景澄说。 “回去吧,给你爷爷带好,过几天我去看他。”刘瞿也没有留他,但话里话外显然和戴明旭早就认识。 景澄要走,陆辰也不好意思留下。留下说什么?告诉刘瞿自己大义凛然把景澄骂哭了,告诉他自己为了让景澄改邪归正,那天早晨上学故意没等他? 都说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和校长道别,陆辰跟随着景澄的影子往四巷口走,两人一前一后宛如饭后散步,但是没有眼神和语言交流。路灯昏黄,野猫在花丛里吵架,用喵喵声宣誓主权和地盘,陆辰时紧时慢,像追着一只猫,而且这还是一只…… 受过伤的流浪猫,孑然一身。 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一旦不笑了,震撼的威力不亚于地震。再联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陆辰好几次想要开口叫住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都到家门口了,陆辰也没吭一声,景澄也没有回头,忽然疲惫不堪,一个字都懒得说。老戴修表铺已经打烊,头顶云层密布,一颗星星都不见,显然夜间又要落雨。上台阶时,他停下来,将屋檐下的那盏水蓝色风铃拨了拨,在屋门口换了鞋,无声地回了家。 原先想瞒住的,可是一不小心让那小子撞破,这并不在景澄预料之中。 爷爷还没睡,正在他卧室里喝茶,翻阅着一些工笔绘制方面的书籍,最近他还报了一个老年绘画班。景澄很支持,老年人应当充实生活,否则孤单寂寞。回到房间后他先去洗了个澡,再将头发吹到半干,发梢还湿润着就听到了雨滴敲打玻璃。 这么快就下起来了?景澄顶着白毛巾去阳台收草,再回屋时,屋顶有“咚咚咚”的敲击声,显然是天台有人。 陆辰刚从自己那边翻过来就落雨了,天窗是双层密封,他也不确定自己这样敲能不能把人敲出来,雨势开始加大,肩膀后背一片湿凉。 他又敲了敲,敲掉了天窗上那一层细密的小水珠。玻璃震颤,水珠同时震落,争先恐后下滑,由小汇聚成大。 “敲什么啊?”底下有人问话,还有开启第一层密封窗的动静。 陆辰搓了搓手,鬼使神差地说:“芝麻开门?” “有病吧?”景澄刚将第二层天窗推开就听到了这句开门密语,手里的透明折伞还未打开。雨滴打湿他还未吹干的刘海儿,他骄傲地仰头,将额头擦了一把,刘海儿扶向脑后。 他也是有脾气的,方才回家路上丢了精气神,可能让这小子见识了自己的落魄。现在要找回场子,背景音乐都选好了,就乱世巨星吧。 结果最后两节台阶还没迈上去,被那狗东西拽了一把,啪叽,踉跄着,乱世巨星眼瞧着要摔狗吃屎。临摔倒那瞬间景澄闭上眼,陆辰,我日你大爷! “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就出来了?”陆辰拽得急,力气也大了些,好在他反应快,在景澄要摔的瞬间将人拦腰搂住。手掌贴在景澄的腹部,冰凉的一片腹肌。他不禁想起每一次的接触,这个人的身体总是这样凉。 “我怕我再不出来,四十大盗就要强行开我门了。”景澄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别抱我。” 陆辰听话地松开手臂,雨水袭来,方才保护周身的温暖忽然不在,景澄打了个哆嗦,率先一步走到围栏处坐下,陆辰撑开透明的雨伞,在他旁边坐下了。左侧再一次被热感贴近,寒气像是被逼退了一些。 “对不起。”陆辰的声音混在雨打伞的敲击声中,“我不该误会你,我不知道你是线民。” “没事。”景澄想抽烟,刚把打火机掏出来还没送到唇边,左手就被暖暖地握住,“干嘛?管东管西啊?” “别抽了,对肺不好。”陆辰没没收打火机,而是将那只手往自己胸口拉了拉。 “有病。”景澄扭脸看向别处,手腕一转,将打火机收回兜里。 “我有橘子硬糖,吃吗?”陆辰总离不开这些甜滋滋的零食,口袋翻翻就摸出一颗。景澄拿起它,没吃,两个人像是坐在天台赏雨。 “对不起啊。”陆辰再次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干这个……况且这代价也太大了,故春街的老街坊都误会你。” “不误会我,那些人怎么会相信我?”景澄捏着透明的糖纸,还低着头,折了颈一样,“梁警官和刘校长一直不同意让我干,是我自己非要掺和。” “能不能退了?”陆辰大胆地掺和进来,明知道自己没资格管人家的私事,可是仍旧踩过了别人的底线。 景澄将糖纸剥开,琥珀色的糖球吃进嘴里,他细细品尝。“可是我想当警察啊……” “当警察你去考警校啊。”陆辰将雨伞往他那边倾斜,“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想考什么警校考不了,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爷爷,家里只有一个因公殉职的人已经够了,只有一个警察就够了。”景澄的话像被风吹掉的风铃,一个没接住,所有东西都碎了。 陆辰手里的雨伞还在持续倾斜,可是这把伞仿佛变成了空气,没有用,雨水还是劈头盖脸泼洒在那个人的身上。 “我想当警察,我从小就想当警察,像我爸一样。”景澄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他穿警服,看他亮警徽。他在我13岁那年走的,殉职,和时曼曼她爸一起出的事。蓝星星……我要蓝星星干什么?我只想要我的爸爸,可是他回不来了。” 陆辰想伸手给他擦一把脸,确定他哭没哭,可是却动弹不得。 “时曼曼他爸是我爸的同事,所以我和她从小就认识。梁警官也是我爸的同事,他一直不同意我当线民,还找过校长很多次,让校方干涉我的行动。”景澄还是不肯看陆辰的脸,镜片上起了雾气似的,“唉,真是的,明明都快收网了,真可惜。” 雨好像下大了,雨淋着一个支离破碎的人,陆辰傻乎乎地举着伞,手心紧紧地硌在塑料上。他的世界像是被魔术师按下暂停键,电影里那样,雨滴悬空在周围不落,只好抬起右手臂,揽住了景澄的肩膀。 “真可惜啊。”景澄揉了眼睛,也不知道说哪件事更可惜,是爸爸的事还是收网失败的事。陆辰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一定非常难看。 雨落眉梢,景澄明显往他怀里躲了一下。陆辰将雨伞一倾再倾,淋湿了左边的肩膀,将他搂紧了一些。 第二天,雨过天晴。 陆辰从床上醒来,昨晚发生过的事还在脑袋里旋转,雨停后景澄就回去了,可是自己却坐在屋顶发呆。再载着景澄去学校,那个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状态,嘻嘻哈哈笑了一路。 “有那么好笑么?”陆辰蹬车蹬得直喘。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喘的人了,喘得还好听。”景澄看着手机里的游戏解说,“这主播太菜了,和我的游戏大神没法比。” “什么大神啊……有机会拉出来单挑,废了他。”陆辰目视前方,满脑子都是景澄昨晚将脸埋进自己颈窝里避雨,等到拐了个弯,该下车了,他慢慢悠悠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生啊?”景澄不正面回答,“我喜欢beta,omega,反正不喜欢alpha,你分化的时候注意点。” “说说类型。”陆辰拿出那份拽劲儿来问。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6节 “类型啊……”自行车停了,景澄跳下去,“喜欢火辣的,脸皮够厚的。” 火辣的?陆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叼住校服领口,不经意将拉锁往下拽拽,露出喉结。“景澄。” “干嘛啊?”景澄回过头,看到陆辰微红的脸。 “我有话跟你说。”陆辰一只手揣进右侧衣兜,捏着早晨临时写好的情书,粉色信封和小桃心,“我有……” “哥!”还没说完,路边忽然冲出一个男孩儿,上来就将陆辰抱住了。 陆辰定睛一瞧:“于星瀚!你有没有眼力见!”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弟弟卖了,两块五! 第31章 陆辰他气死了 校门口一直都是事故多发地段, 经历了转学第一天被罚站、在校训碑前情绪波动、被误认为被景澄打哭,还有金毛alpha找上门的狗血事件,这里已经成为陆辰心目当中的警戒区, 都快有ptsd了。 周围的人也习惯他这个粉头发的高三生在校门口出事, 于星瀚刚才那么一喊, 传达室的大爷和保卫科的校警齐齐探头,眼神三分期待四分疑惑五分意料之中。 看, 又是这小子,高三4班陆辰。 景澄先是眼睛睁大,转瞬又笑了起来:“哇, 这又是什么事啊……” 于星瀚转头一看就没再吭声, 眼神直直地看着后面的人。 赶在七中学生的目光投来之前, 陆辰将情书塞回去, 一把薅住于星瀚的领口将人拉到马路边:“你怎么来了?找揍吧!” “哥,他是谁啊?”于星瀚才10岁,眼眶眉骨和哥哥有几分像, 脸蛋上有婴儿肥,“他好好看啊,介绍给我认识吧!” “你给我闭嘴!”陆辰薅着他继续往前走, “当什么不好你当颜狗?不好好上学你跑这里找我干嘛?” 景澄看热闹似的跟着,还骑上了陆辰的自行车, 两只脚踩在脚蹬上是久违的轻快感。这小孩儿一看就是陆辰的弟弟,亲兄弟很好认。 “我失恋了。”于星瀚蔫蔫地说,时不时往后看一眼, “哥, 他是你男朋友吗?怪不得你不回家……” “于星瀚,你才几岁就失恋?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猪饲料么?”陆辰先忽略他后半句, 傻缺弟弟要是不出现没准已经成了,“你现在怎么也玩离家出走这套了?” “家里总是没人,爸爸妈妈都忙,我当然要找你来……”于星瀚见哥哥要发火,顿时屁股生疼,想起了以前的暴揍,于是赶紧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人爱我……” 景澄还歪歪扭扭地骑着车,忽然听到一耳朵。“别说,还真是亲生的,你哥在我怀里哭成娇花的时候也说这句话。” “你别添乱了。”陆辰已经自顾不暇,转过身继续教育弟弟,“我一会儿要上课,没时间陪你,你赶紧回家去。于星瀚,你才10岁,什么都不懂就学别人早恋,再有一次我真揍你!” “哇,打弟弟,真凶。”景澄骑车骑到他们边上,笑眯眯地伸手,摸了下陆辰弟弟的发旋,和他哥一样,发质柔软,虽然还没长开可是也能看出鼻梁又高又挺,将来和他哥一类型,不知道又是哪个人的青春,“我叫景澄,小狗狗,你叫什么啊?” “于星瀚!”于星瀚的眼泪说没就没,立正站好,“我哥跟我爸爸一个姓,我跟我妈妈一个姓,你是我哥的男朋友吗?你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哥啊?” “当然不是男朋友,别瞎说。”景澄在车上保持着平衡,车把摇晃,他的鞋尖时不时踩一下地面,“你叫我小澄哥吧。” 陆辰的视线还停留在弟弟身上,但是耳朵尖动了一下,不是就不是吧,还当然不是,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这就是海王么?主动和自己睡觉一次,强吻自己两次,缩在自己怀中躲雨一次,暴露脆弱展示秘密,对外宣称自己是“家夫”,实际上一个名分都没给自己。 太可恶了吧海王。 “小澄哥,你好啊。”可是于星瀚这边已经陷进去了,眼巴巴地看着他,想接近,“你比我哥好看多了,我哥他……” “你给我闭嘴吧!”陆辰一挥手将弟弟的鸭舌帽给打歪,“赶紧回家。” “我不回,哥,我想和你……住几天。”于星瀚的注意力终于回归到亲生兄弟这一边,“你走之后……我很想你。” “说得跟你哥出事了似的。”陆辰可不想带着他,倒不是影响自己泡景澄,主要是烦人,“我数三个数,你立刻掉头走人,三,二……” “一!”于星瀚率先喊出,倒计时失败,“凭什么你能叛逆,我就不行啊?” “因为我是你哥。”陆辰音量不自觉地增加,“小学鸡一个,叛什么逆?趁我没发火,你赶紧……” “动这么大气干嘛?小孩子嘛,你哄哄他就行了。”景澄打断了陆辰,将自行车停在他旁边,“于星瀚,是吧?” “嗯!”于星瀚点头如捣蒜,柔软的头发颤颤悠悠,喜欢好看的这一点和亲哥一脉传承。 “现在我和你哥要上课去,你别找麻烦。”景澄和小孩子说话也是一副老大架势,“现在你转过身。” 于星瀚听话地转过身。 “对面的时慢咖啡厅,看见了吧?”景澄还给他指了下,“老板叫时光,你和时光叔叔说是景澄让你去的,要一份蛋糕慢慢吃,别瞎跑,下午肚子饿了就要一份咖喱饭,只能在咖啡厅里活动,不许迈出那道门。” “还蛋糕?他吃免费的宠物奶油吧……”陆辰不情不愿,“我可不给你结账。” “我有钱,我有钱,我不像某些人,离家出走不带钱。”于星瀚嘲讽了一波亲哥,又拥抱了一下巨好看大哥哥,转身跑向过街天桥。 麻烦精可算走掉,陆辰的情书计划全面泡汤,看着弟弟进了咖啡厅才转身:“你没必要对他那么好,他马上就黏上你,甩都甩不掉。等晚上你去打工就等着吧,他能挂你身上。” “吃醋啦?”景澄将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 “谁吃醋啊,我手机里一堆人呢,不差你这一个。”陆辰说,往左跨了一步,走在了景澄的外侧,“你这不是会骑自行车嘛……” “骑得没你好啊。”景澄手下的自行车车把不自觉地往左侧歪,再一次次被陆辰掰正,“你手机里那么多个,你就没什么特殊的想法?” 特殊的想法?陆辰被他问住,要说想法……有,他们各有千秋,要是那几个人是一个人就完美了。 “我一直有个特殊的想法。”见陆辰不说话,景澄认真地畅想一番,“要是能一起拥有他们就完美了。” 陆辰的右手还扶着车把,瞬间捏下车闸。“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任?我最多只想多合一,你居然想all in?” “开玩笑开玩笑。”景澄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唉,喜欢上海王的苦,只有自己清楚。 弟弟的忽然出现打乱了陆辰一整天的计划,嘴上骂得多凶,心里就有多惦记。他先给弟弟的班主任打了电话,给弟弟请好假,中午在时慢咖啡厅陪吃陪喝,还得付账。最让他糟心的是那臭小子果真黏上了景澄,景澄打工时端着托盘走来走去,他像个小狗尾巴,时时刻刻跟在身后。 气死了。 粉色的信封还在裤兜里,陆辰捏了又捏,都把信封捏变形了。谁料到了晚上糟心弟弟还不肯走,愣是跟着他们回了四小巷。 “你真离家出走啊?”陆辰现在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自己可能给弟弟做了个不好的先例。 “嗯嗯,家里就我一个人还有两条机器狗,好孤单呢。”于星瀚拿出了手机,“我先给我同桌发个信息,看他是不是真的和我绝交……” “你还有手机?”景澄凑近问,“会玩游戏吗?” 于星瀚瞬间放弃小同桌,点开游戏界面。“我玩《野性狩猎》,小澄哥你玩儿吗?我都99级号了,带你飞。” “好啊好啊,走走走,飞飞飞!”景澄瞬间把大狗狗给忘了,拉着小狗狗的手回了屋,“爷爷,这是隔壁陆辰的弟弟!” “弟弟?”戴明旭刚刚修好一块怀表,抬眼看了看,“嗯,挺像的,你们上楼玩儿吧,一会儿爷爷把杨梅泡好,送上去。” “不用,我自己下来拿!”景澄急不可耐地拉着于星瀚上了楼,陆辰站在绒花树下,气死了。 真不知道陆光齐和于迎萱生二胎是为了什么,响应国家号召么? 几分钟后,景澄的窗口飘出欢声笑语,陆辰舔着牙尖在树下气了一会儿才上楼。两间房只隔着一道墙,那边有点什么动静都藏不住,陆辰又拿了个一次性塑料杯,压在墙上听听,只听景澄叫好声不断。 “我靠!你连龙玉都能打出来!” “这个厉害这个厉害,我从来不敢闯密林地图!” “行了行了,资源别给我太多,我出来做任务没有那么多空置位置。” “有人向咱俩发起挑战了,大佬,打不打?” 还大佬,打不打……陆辰捏瘪塑料纸杯,坐在床边又气了一会儿,起身后径直走向书桌,用兜里的钥匙拧开了第一个抽屉的锁。 里面是鼓槌,还有他的另一部手机。 打开手机,进入《野性狩猎》界面,一上线工会立刻沸腾,任务邀请数都数不过来。陆辰忽略这些乱花迷人眼,直接在世界频道搜索弟弟的游戏id——今晚我一个打十个。 这破id,自己当时随便瞥了一眼就记住了,可是于星瀚并不知晓他有一个全服前10的神级装备大佬哥哥。搜索完毕,陆辰暂时退出界面,换装备,抄起远程顶级弓箭,直接向“今晚我一个打十个”发起了搜索。 地图很大,传递过去用了几秒,找到那臭小子的时候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俩人正美滋滋在密林烧烤,等着吃肉回血。 行,用你哥的钱氪金,打扰你哥送情书,还泡你哥的鱼……陆辰操纵角色潜伏靠近,弟弟毫无警惕之心,将烤好的熟肉递给了身后。 身后那个穿一身黑色远程弓箭装的帅气弓手接过弟弟的投喂,高兴地跳了起来。 陆辰的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向弟弟发起偷袭,忽然间…… 看到了跳跃弓手头顶上的id。 好怪,再看一眼。 妈的,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我想多合一。 景澄:想all in…… 第32章 少年之掉马的烦恼 有那么一瞬间, 陆辰只当自己眼花。可是手机屏幕里的清晰画面提醒他,你视力正常。 id烟海市花,黑色弓手装, 因为近战总死所以选择远程, 每次做任务都在自己身后猫着, 动也不动,等着自己压血量锁血暴击, 然后他冲上来捡逆鳞和龙玉。 那身黑色的弓手装还是自己带他刷深渊地图凑齐的素材! 靠!陆辰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这叫什么?有缘千里一线牵,千丝万缕尽相连?自己当初在世界频道里钓的小鱼竟然是隔壁的海王? 池底抽干, 这条鱼独霸鱼塘? 靠!果然, 高级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当初那一场相识, 表面上是游戏大佬钓小菜鸟,深层次是有人扮猪吃老虎! 竟然是他,竟然是景澄……兴奋促使血液流速加快, 快得像倒流,陆辰想起了两个人的日日夜夜,自己失眠, 小菜鸟也睡不着,两个人结伴做任务, 一前一后闯工会,自己带他升级,弄得他明明等级很低可装备最好, 摆明背后有金主。他给自己发照片, 左一张右一张全都是……腰。 平坦的小腹,肚脐上方一条浅沟, 延进虽然没看过但肯定雪白的胸口。 忽然,脑袋里夸嚓一下子清醒了,鼻子倒是有点发热。 如果id烟海市花的小菜鸟是景澄,也就是说……他在贴贴app上给别人发腰。 明明知道是自己看了,可是陆辰却觉得自己绿了。他操纵的角色冲出隐蔽点,出离愤怒地站在景澄和自己弟弟的角色面前,犹如一个捉奸的老王。 隔壁房间里,景澄手里的手机也差点掉在地上。原本自己跟着“今晚我一个打十个”吃香喝辣,逛逛密林,打打野猪,正美滋滋接受烧烤投喂并准备跳一段扭腰舞,然后一个一身神装的人冲了过来,径直冲向自己。 头顶上,id狩猎当家。 不会这么巧吧?再看一眼。 妈的,就是。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7节 这不是自己的游戏大神吗? 手里还拿着于星瀚给的烤肉,明明知道是游戏角色,可是景澄却觉得自己把人家绿了。 “这是谁啊?”于星瀚提出弱智发问。 “大佬。”景澄冷静回答,“你惹不起。” “怎么惹不起了?我单挑!”痛失白白软软小同桌,于星瀚不愿意重蹈覆辙痛失小澄哥,于是向“狩猎当家”发起了挑战。 1v1,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处理问题。 1分钟后,“今晚我一个打十个”被“狩猎当家”远程轻松碾压。 “他为什么这么厉害啊?”于星瀚开始耍赖,“小澄哥,他是不是开挂?” “不是,因为他弓手压血量,丝血暴击,你碰他一下他就die,但是他有本事让对手碰不到。”景澄解说完毕,咽了咽唾液,好他妈帅啊操,大神。 此刻,姿态高高在上的“狩猎当家”并没有对“今晚我一个打十个”进行最后击杀,反而冷静地站在对面,杀与不杀对他的意义仿佛不大。 可于星瀚不想死,死了的话刚刚掉落的素材就没法拿了,瑟瑟发抖地打字:[大神,你别杀我,我给你烤肉。] 只见“狩猎当家”发来消息:[小菜鸟你干嘛呢?] 完了完了,此时此刻的景澄心惊肉跳,好奇怪,捉奸感太过真实。 [大神你别生气,我想去密林逛逛,刚好让他带带我。] 狩猎当家:[你当我是死的么?找我!] [是是是,走走走,小的永远追随你。] 景澄的角色立刻跨越一大步,来到了大神的身边亲密互动,贴着大神跳wave。大神立刻开始往外扔素材,什么好就扔什么,每一样都是于星瀚见都没见过的。小澄哥一个一个往回捡,捡完还跟着“狩猎当家”走了,在这一天,于星瀚彻底见识了社会的险恶,弱者会被打压,还会被人抢走小澄哥。 让弟弟见识了社会险恶的陆辰心满意足,头顶好像没那么绿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明天把于星瀚揍一顿吧。 “我不玩儿了,游戏太伤人了,果然不适合我们小学生。”于星瀚备受挫折,扔下手机往楼下跑,“我去找戴爷爷,呜呜呜……” 哭了?景澄坐在床上,背靠墙壁,先不去哄小孩儿了,面前这个比较难哄,于是撩起t恤拍了一张,p掉小痣给大神发了过去:[大神别生气,刚才那个是个小朋友。] 陆辰同样背靠墙壁,这一回截图保存,但同时心头升起无名之火,明明是景澄掉马但又没完全掉。 他怎么这样啊,居然给游戏里认识的人发腰?万一对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大色魔呢? [你以后注意点,都有喜欢的人了就好好追求人家,不要总给我发这种图……万一让你喜欢的人知道了,这多不好啊。] 陆辰发送信息过去,同时将刚才的照片放大观察,他记得景澄肚脐上有一颗痣,估计给p掉了。果然是高级玩家,不留痕迹。 小菜鸟:[不会的,我喜欢的人天天看我的腰,他不管。] 景澄随意回复,网上真真假假,他才不透露实情。掏出兜里的橘子硬糖,这还是中午从陆辰裤兜里掏出来的,大狗狗的裤子里除了藏着福气,还藏着糖果。 陆辰腾地站了起来,胡说!诈骗!自己什么时候天天看景澄的腰了?他根本就没给自己这个福利。 [真的么?我不信。你以后还是不要给我发了,就……平时多给你喜欢的人看看就行。] 陆辰发完翻下床,去找校服裤兜里的那封情书,景澄平时说的那个海王应该就是自己吧?还什么好喜欢大狗狗、想要永远在一起。想不到景澄平日里那么嚣张,说起情话来……就很小鸟依人甜蜜蜜啊。没事,只要他一会儿承认错误,自己就不追究他给游戏大神发腰的事,但是一定要把这件事当作把柄,拿捏他一下。 谁料粉色信封还没翻出来呢,电话响了。 “喂。”是老妈,他瞬间接起,“星瀚在我这儿呢。” “我就知道他去找你了。”于迎萱听上去根本不着急,“他在干什么呢?” “妈,现在的情况是你两个儿子都离家出走了,这不值得反思么?”陆辰烦躁地开了一听橘子汽水,只想赶紧翻阳台过去表白,“你不觉得这是你们的教育方式出现问题所致?” “你怎么和妈妈说话呢?”于迎萱并不认为家庭内部有问题,“我和你爸爸每天忙得死去活来,回家之后发现大儿子没了,现在小儿子也有样学样跟着走了,你们为什么不站在父母的角度考虑问题?” 汽水入喉,陆辰站在窗边。“我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过啊,妈,你就没发现,其实你和我爸都是享受工作的人么?你们不回家,不是工作有多忙,是你们愿意投身事业,你们宁愿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都不愿意回归家庭,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结婚,你们就应该单身拼事业……” “陆辰。”于迎萱叫了他大名。 陆辰缓了缓,再开口:“而且你们每次叫我大名的时候,都是我说到痛点了。我喜欢组乐队,喜欢音乐,生怕你们觉得这是玩物丧志所以拼了命地学习,结果你们还是要将我这点快乐扼杀在摇篮里。星瀚为什么离开家?还不是因为家里总是空荡荡,没有人陪着他?他能懂什么叫早恋么?还不是因为他想给同学花钱好让同学陪他玩儿?我不会批评他的,因为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的,到现在我身边都离不开人。你们有了一次前车之鉴怎么还不知道改变?他才10岁,你看看别人家10岁孩子是……” “陆辰。”说话的声音换成了陆光齐。 陆辰闭上了嘴,原来于迎萱将电话放了公放。 “你怎么和你妈妈说话呢?半分家教都没有了,是不是?”陆光齐向来霸道,总是不怒自威。陆辰有时候看着亲爹,真害怕自己将来也变成一个他那样的alpha。 “我觉得我语气挺好的。”陆辰收敛了敌意。 “语气挺好就不会把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了。”陆光齐震怒,语气同样难掩疲惫。 “我现在也气得说不出话了。”陆辰和陆光齐其实是一路脾气,天生硬碰硬,但是也同样吃软不吃硬。可是父与子之间不可能柔软,从他抓周那年抓了一只塑料小鼓开始,陆光齐就开始觉得他不务正业。 “你还说不上话?刚才不是很能说吗?以前不觉得你口齿这么清晰,跟不带嘴似的,出去几天口才见长。”陆光齐这话也不知道是夸还是损,“星瀚在你那里我们就放心了,让他胡闹够了就赶紧回来。” “我口齿清晰是随你,将来继承你的衣钵,满意了?”陆辰以前还真不愿意和家长掰持,现在一想,这口才可能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能解释清楚就绝不吃亏。 还能是谁?隔壁那个呗。 不等那边回答,陆辰擅作主张结束通话,和爸妈的交流永远那么困难,明明都是说中文,可是仿佛隔着一层空气墙。坐在椅子上生了一会儿气,陆辰将橘子汽水喝完了,再翻出粉色的信封来准备冲过去轻轻掀起景澄的马甲。 这样一想,刚刚的糟糕心情缓解不少,陆辰再一次拿起手机:[小菜鸟,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啊?] 景澄正趴在墙上偷听隔壁说话,方才陆辰好像接了一通电话,谈话不是很愉快。现在他也没心情好好回复了:[超帅。] 超帅?原来自己在景澄眼里是超帅。陆辰喜不胜收,重新走向阳台:[那他哪一点最吸引你啊?] 隔壁怎么没声音了?景澄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回复:[喜欢他一头浓黑的头发,整个人甜甜的。] 刚准备拉开阳台门的陆辰忽然定住了。 浓黑的头发? 还甜甜的? 不是自己啊? 居然不是自己?心情犹如过山车跌宕起伏,刚刚心率过速,现在心脏骤停。手已经摸到了阳台门的把手,手臂僵硬地往下垂落,慢慢恢复了原位。 居然不是自己?这不应该吧?陆辰无心再问,坐在床边上开始复盘两个人聊过的蛛丝马迹。 这时,苏御正在家里吃冰淇淋,书桌上摊开一本习题册。手机响起,小鼓槌来电,他接起说:“明天咱们排练的事定了啊,姜老大开车接咱们……” “苏御。”陆辰声音低冷低冷的,“景澄给你看过腰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我宣布本人和景澄毫无关系! 第33章 疑似情敌也太多了吧 勺子里的冰淇淋还没来得及吃, 苏御一头雾水,只想结束通话。“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好好的一个人自从遇上景澄之后就发病了?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你别打岔。”陆辰说, “你就说有没有吧?” 真稀奇了, 景澄也是高三转校生, 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因为南谨的关系可能连话都说不上。可是苏御此刻想逗逗他:“你没转来之前我和景澄关系很亲密啊, 有几次吧。” 陆辰差点把手里的蓝色玻璃钢笔掰断。“几次?” “这谁数得过来啊……”苏御编不下去了,“开玩笑呢。说正事了,明天姜鑫开车, 先接余哲再接我, 最后接你, 大概中午吧。对了, 星瀚怎么来了?他这算学习兄长离家出走了?” 陆辰冷漠地笑着,何止是学习兄长离家出走,还学习兄长在游戏里带人。 “喂?喂?听见了吗?”苏御问, 耳边忽然好安静。但是过分的安静也有可能是陆辰在憋大招,没分化的人一般都比较疯,被激素憋的。 果然, 电话直接挂断,随后sts四人群里弹出新消息。 陆辰:[我提议咱们乐队不要贝斯手了, 反正贝斯的声音也不明显。] 余哲:[陆辰你是不是被盗号了?是星瀚吗?星瀚你把手机还给你哥。] 姜鑫:[余哲,我妈刚才说你妈给你定亲了,真的假的?] 余哲:[假的, 我这辈子不婚, 不沉迷纵情,做烟海市最后一个理智a。] 苏御:[就没人关心一下我吗?甜甜的信息素不配上台是不是?] 陆辰:[还有, 鲸屿岛演出服装要重新定做,我要火辣的。到时候把我架子鼓推到最前面。] 余哲:[小鼓槌疯了。] 姜鑫:[如果你分化成omega,我们就宠溺你。] 苏御:[来,给我们看看腰。] 同一时刻,景澄正在屋子里休息,思索该不该过去找陆辰。刚刚和于星瀚玩游戏确实忽略他了,不能只热爱小狗狗,冷落了大狗狗。 狗狗有什么坏心眼呢,对吧?说去就去吧,就在景澄起身的一刹那,阳台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隔着白色的纱帘不难认出这人是谁。 敢翻自己窗户的人除了陆辰也没谁了。 “你怎么过来了?”明明自己也想过去,见到人了,景澄还拿着劲儿。可是等到他拉开阳台门,整个人愣住。 “给你送点零食。”陆辰说,光着膀子。 上身什么都没穿,青春洋溢的高中生身体展露无余。肌肉并不夸张但是精准凸起,低体脂率的腹肌上几根血管绷着。校裤的裤腰松松垮垮,露着一圈白色底裤的边。蓝色的运动款校服长裤挽至膝盖,结实紧致的左小腿露在外面。 “送零食至于这样吗?”景澄的眼神从他腿上一扫而过,想起了他过于坚硬的大腿,“换风格啦?你以前不是纯欲风吗?” “没有啊,我一直都走火辣风的。”陆辰将一袋子零食放下,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刻意的冷峻。他也没有多说,从阳台来就从阳台回去,身手利索,不带走一丝云彩。 等到他走后,景澄从塑料袋里翻出几颗橘子硬糖,含在嘴里,将发热的脸埋进双手掌心。好火辣啊那身材,性感雕塑简直了。 不知不觉间,一股清甜的花香又一次闯入景澄的呼吸,他抬起脸细细分辨,一开始还以为是窗外的绒花,可是多闻几下之后就能确定根本不是。烟海市的人绝对搞不错,这不是绒花,屋子里忽然多了另外一种花香。 奇怪,哪儿来的? 第二天,周六,陆辰睡到自然醒。 弟弟来了自然要和自己挤在一起,只不过他睡觉一向霸道,于星瀚半个身子都快掉下去了。陆辰将人晃醒,于星瀚哼哼唧唧不乐意,他看着弟弟那头黑色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粉毛。 要不要染黑啊? “陆辰!星瀚!”庭院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御站在楼下大喊,“都给我起床!” 这下陆辰不起不行了,站在阳台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中午么?” 余哲和姜鑫也到了,一个站在树下赏花,一个站在院子里和戴明旭学太极拳。苏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鲸屿岛的演出方要和咱们谈合同,虽然大概率那边会迟到,但是咱们不能晚。” 这样啊,也行。陆辰赶忙回屋洗漱换衣,转眼之间又不知道于星瀚跑哪儿去了,等到他下了楼,自己弟弟正跟着景澄乱转。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8节 “小澄哥,你今天还玩游戏吗?”于星瀚从后面抱着景澄不放。 “你昨天不是说游戏不适合小学生嘛。”景澄回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陆辰心里一咯噔,气死了,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小学生都撩? “咱们两个偷偷玩,只要别被你那个大神发现就行,我带你去打斗技场!”于星瀚说。话音未落,命运的脖领子被人揪起,回头一看,亲哥来了。 “说什么呢?”好你个于星瀚,当着你哥的面约你未来嫂子,陆辰的脸色一阴再阴。 “哥,今晚我可不可以和小澄哥一起睡啊,你睡觉好占地方的……”于星瀚转身和景澄装可怜,“呜呜呜,小学生不能缺觉。” “你回家就不缺觉了。”陆辰将人拎到一边,单独面对景澄忽然找不到开场白,先咳嗽一声清嗓,“咳……你昨天睡好了么?” “还行。”景澄说,用眼神将人勾住,“你一会儿要出门?” “是,我们出去一趟。于星瀚要是不老实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收拾他。”陆辰说。 可景澄摇了摇头:“不巧啊,今天我也要出门,你没看我都打扮好了?” “啊?你去哪儿?”陆辰追问。 景澄双手撑在桌沿上,只是笑了笑,看样子不打算说。刚好庭院门口响起了鸣笛声,陆辰第一反应是姜鑫的大越野,可是看过去才发现是一辆陌生的……豪车。 成功人士的黑色豪华轿车,带司机。 “走了啊,晚上见。”景澄先在于星瀚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又在陆辰脑袋上揉了一把,经过戴明旭时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走向那辆豪车,主动拉开了车门。 车里面的人一闪而过,陆辰只看出那是一个男人,西装革履。什么人会让司机开着几百来万的豪车来老城区接景澄啊? 难道……这也是他的鱼? “发什么呆呢?走吧!”苏御这时搭上了陆辰的肩,轻声问,“哥们儿,刚才那车是谁的?景澄在外头和什么人接触你得问明白再下嘴。” “谁要下嘴了?我又不是黑头发,又不甜甜的。”陆辰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发酸,回身警告于星瀚,“哥出去了,你在家乖乖陪着戴爷爷,要是给爷爷找麻烦我回来揍你。” 于星瀚立刻小鸡啄米状点头,目送兄长和另外3个人离开庭院。 上了车,陆辰一路无话,原本因为排练而兴奋起来的心情冷得彻底,许许多多的问题汇聚成一个问号,撞得他太阳穴疼。景澄喜欢的人到底是哪个?刚刚接他来的有钱人又是谁?他又是怎么认识那种人的? 难道也是游戏里认识的? 重重困境将他围住,下了车,到了约定地点,陆辰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交流能力暂时消失。他很想给景澄发个信息问问他干什么呢,到底和什么人在一起,可以又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去查岗。 毕竟,海王亲了人都是不负责任的,自己这个“家夫”名不副实。 手机拿在手里,陆辰只好打开贴贴,既然问不了景澄,要不问问他的马甲? 说干就干,陆辰立刻打字:[小菜鸟,你干什么呢?] 不一会儿,回复来了。 小菜鸟:[我在写作业啊,大神今天我没时间玩游戏了。] 这……这明明知道他骗的人不是自己真实身份,可陆辰觉得此刻的头顶更绿一层,绿过烟海市的绿化。 “干什么呢?”姜鑫一把抢过陆辰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掐着烟直笑,“还玩这个呢?你多大了?” “你不玩儿?”陆辰将手机夺回,再看屏幕时小菜鸟已经下线。 “小孩儿才网恋,有本事你奔现。”姜鑫将烟头拧在木桌上,“你这一池子的鱼到底有没有正宫?” “正宫……还没有。”陆辰躲了下他的烟味,可是躲不开他的皮革信息素,“但是我真有一个奔过现的。小时候在鲸屿岛你们把我扔了,还记得吧?我被一个小男孩儿捡走了,白吃白喝一整天,现在又遇见了……” 姜鑫、余哲和苏御同时看向他,3个人仿佛同一时间惊掉了下巴。 “他现在是警察,但是不知道我是男生。”陆辰语气上扬,毕竟背后有法治人物撑腰,“满打满算,我俩遇上那年刚好是青梅竹马的状态。” “别他妈逗我了,你那算狗屁青梅竹马。”姜鑫第一个反应过来,“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马吗?从小认识,一起长大,你为他打架,他还得为你哭鼻子,哭着说长大了嫁给你。” “我没有,难道你有?”陆辰反问。 “我当然有,我家大业大的什么没有?”姜鑫投来不屑的目光,“贴贴这都是骗小孩儿的,有本事来真的。” “别骂了,咱们小鼓槌马上成年,未成年小可爱玩儿贴贴怎么了?”苏御也抓准机会嘲讽一波,“赶紧分化,狗alpha阵营欢迎你。兄弟一生一起走,手拉手大家都是狗。” “苏御最近经常单押,以后出新歌你主唱吧。”余哲正在电脑上备注表演注意事项和开销明细,“鲸屿岛这次烟火节非常隆重,场地费和参赛费用都不是小数目。你们能不能把精力放在梦想上,别老放在感情上?” “18岁的年龄不想感情,难道还想着养老吗?”苏御反问,“有本事你将来别谈恋爱。” “我当然不谈,我从我爸妈失败的感情当中早早吸取教训,坚持独身,更不会脑袋一热就结婚。”余哲将话题绕回正事,“还是认真策划活动吧,这次烟火节一共3天,演出在最后,期间会有整个岛屿的开放活动和烟火表演。” “好他妈浪漫啊。”苏御说,“好适合带人去谈恋爱,好想初恋。” “你带个冰淇淋车吧。”姜鑫打破了苏御的恋爱幻想。 几个人凑到一起就聊个没完,以前都以挤兑陆辰为主,收拾苏御为辅,今天陆辰却兴致缺缺懒得回嘴,脑袋里卷了一阵龙卷风。 景澄他到底和谁出去了?开豪车的那人到底是谁? 鲸屿岛活动负责人果然迟到,谈到中午才算正式握手敲定,拟好的演出合同由余哲经手把关。中午过后他们回到了新城区的排练室,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姜鑫刷电吉他,每次演出都报废一把,余哲是电子琴,算是队里最理智的那个,苏御拿起贝斯就开始抽风,台风最为癫狂。 别看陆辰一头粉毛,实则最为低调。 架子鼓,无论是表演还是排练,都在最后面,是一个最不容易被注意的位置。地下乐队不像流量组合,没有人设,大家都真性情演出,或多或少暴露出不为人知的性格侧面。团粉少,大多都喜欢个人,疯狂迷恋鼓手的粉丝最少。 前头有3个高调的,能跨过3个大帅逼直接注意鼓手的,无疑于一步跨过了太平洋。 架子鼓喧嚣,陆辰很迷恋击鼓的触觉,鼓槌链接了人与乐器的生命。它震动就是它心跳,和自己心跳合拍。脚下踩着的就是架子鼓的呼吸,同样与自己的血液流动押韵。全身沸腾,大汗淋漓,指尖发红,打磨着他的指纹,耳道在节奏感当中迷失再找回出路。 这是他们要演出的新曲目,《孤岛》。 等到排练结束天色已晚,4个人累到不想说话,一个比一个安静。精力和荷尔蒙都在音乐里用完了,现在一个个站在路边发懵。 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从理想的音乐国度抽身而退,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和现实操蛋世界接轨。 陆辰站在马路牙上,想景澄。 呼吸换气的功夫他望向马路对面,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幻觉还是心有所成,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餐厅里的那个人。 一颗小橙子,对面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sts乐队:flag团伙。 第34章 头上绿了又没绿 没看错吧?陆辰晃了晃脑袋, 再次定神看去。方才的画面没有一丝改变,就是那个人。 “咦,那不是景澄吗?”不止是他, 苏御也看到了, “对面那人谁啊?” 闻言, 姜鑫和余哲同时看向对面,刚刚在排练室里为了live累得要死要活的4个少年齐齐沉默。 陆辰沉默是因为景澄对面的男人自己确实不认识, 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是被轻松碾压的那一边,无雄厚财力, 无社会地位, 不仅没分化没成年没高考, 还玩地下乐队。另外3个人沉默是因为不愿意戳破, 此情此景,他们的好兄弟是不是……让人绿了? 转念一想,也不叫绿啊, 景澄和他又没确定关系。 “喂,要不要去问问?”姜鑫办事一向直接大胆。 “或者派个人过去窃听?”余哲也提出可行性方案。 苏御没说话,只是拍了拍陆辰的肩膀, 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坚强起来。 陆辰的手不自觉收紧,好像刚刚折断的鼓槌还在掌心里发热, 还在他手指的骨节之间飞速旋转。他看向那扇窗,景澄就是一个他永远捉摸不透的人,一会儿帮着警察当线民, 一会儿在网上玩贴贴, 一会儿又和成熟男人约会。 他亲过自己两次,却从没说过对自己究竟什么感觉。陆辰摇了摇头, 无奈地笑了出来,两个鱼钩在池子里相遇,没有别的结局,只能是一个勾着一个,直到其中一个被勾出水面。 海王局,他先忍不住,鱼钩动得乱了套,池水已经藏不住它了。 “算了,走吧。”他落寞地转过身,不去看,不去问,谁先主动谁是狗,但内心也有故意躲闪的那一层意味,怕戳破了就真戳破了,再也没法带人继续玩游戏,没法一起参加青华杯。甚至没法再面对面。 脚下有一大滩水,宛如光怪陆离的平行世界将现实生活里的霓虹颜色全数吸入。路面上的人转了身,水面里的人却一步跨过,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景澄深深喘了一口气,莫名其妙有些心虚,好像被一双狗狗眼睛注视着一举一动。来这种高档餐厅吃饭实在不习惯,他刚刚还在一堆刀叉里找筷子,在法国大餐的餐单里找鱿鱼烧蛋。 窗外似乎又有下雨的趋势,乌云恨不得挤在玻璃上,玻璃外车水马龙,大家都想着赶紧回家,没有绒花树的沙沙声只有鸣笛。 景澄面前这份奶油蘑菇面还没吃完:“有辣椒油吗?” “你能不能有点品味?”范嘉德用餐巾擦了擦嘴,“这么多年,能不能有点长进?” “嫌弃我没品味没长进,你别和我见面啊。”景澄笑了。 “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范嘉德将餐巾叠好,放在桌面上。 “算了吧,你亲口否认过的血缘关系,我不想要。”景澄收起笑容,静静地审视着他。 两年没见面,两个人都没怎么变,但实际上变得很多,无论是内里还是外在都像脱胎换骨。景澄的目光从审视变成平静的注视,时光倒流,眼前的细碎光阴回到十几年前,自己还很小,范嘉德还很年轻。 妈妈说,我带你去找爸爸。 从没见过爸爸,景澄那天格外乖巧,还主动换上了从不舍得穿的新衣服。妈妈带他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将他留在座位上,独身去敲包间的门,而后门开了,一个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说:“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不能是我的儿子。” 那一天,景澄话到嘴边的“爸爸”两个字,再也机会喊出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好,回忆结束,景澄从不沉溺过去,疯了一样只想回家。他的房间里还有没做完的练习册,没看完的数学网课,没吃完的橘子硬糖。 范嘉德也看向景澄,身上是檀香味的信息素,只不过少了年轻时候的嚣张,逐渐开始沉淀。“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我有没有给你闯祸,会不会被人扒出身份吧?”景澄笑得肩膀直晃,他以前也相信过这句话,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范嘉德所谓的“看看”,就是看看自己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会不会影响他的发展。 烟海市大部分人都知道“范嘉德”这个名字,所以他不能有自己这个儿子。 “你看吧,好好看,没人知道你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人相信。”景澄已经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奶油蘑菇相冲,那团面条的滋味在胃里翻江倒海,让他一阵阵反胃,“我先走了。” “我不这样看着你,谁知道你还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范嘉德的信息素冲到了景澄的鼻尖,“你看你现在和什么人接触呢?没有一个正经人,听说你现在还是小流氓,学人家收保护费……” “我接触什么人,没必要和你汇报吧?”景澄恨不得随便拿一个雪白的盘子往范嘉德脸上砸,“我没心思去报复你,你也没资格管我的人生。” 周围都是用餐的人,还有不少服务生,范嘉德的脸面挂不住了,震怒之下还保留着威严:“你……” “景澄,他是谁?”一个年轻的声音将范嘉德的声音打断。 声音不大,语气倒硬,范嘉德回头看去,只看到4张年轻的面孔。“你们是什么人?” 景澄的手已经摸到盘子边,听到陆辰的声音时差点将盘子摔了,惊讶中掺杂着惊慌。“陆辰?你们怎么来了?” “路过,进来看看。”陆辰说,自己还是没忍住,刚走没两步就掉头冲了回来。 从方才冲进来的一刹那,他还看出景澄动气了。 景澄这个人虽然平时笑嘻嘻,和谁都玩儿得很不错,但是真正的喜怒哀乐很少放在明面上。陆辰见过几次,见过他在天台抽烟,见过他发高烧,宛如看到了满月的另一面,满目疮痍全是伤痕。他是月亮一样的人,时时会变,地球上的人看月亮只能看到它亮,看不到它暗。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29节 眼下事态的发展趋势逐渐趋于闹剧,范嘉德最不愿意的走向就是闹大,于是换了一副滴水不漏的面孔。“你们是景澄的朋友吗?请坐吧。” “不想坐。”陆辰冷冷地说,“你是他什么人?” 景澄调整好呼吸,没想到会被陆辰撞上,他斜睨着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猜他会不会说。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我?”范嘉德当然不会露出破绽,“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解释。你是他什么人?” 眼神收了回来,景澄看向右下角的大理石地砖,不自知地淡淡一笑。景澄啊景澄,你还是不够狠心,刚刚竟然还有一丝幻想,幻想范嘉德这号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我同样也没有义务向你解释。”陆辰窝了一天的火气,火到差点打散了架子鼓,现在全身都气得硬邦邦的。他擦肩走过这人的肩侧,年轻的身体擦过他的高档西装,走到景澄面前将他手腕攥紧。 嗯?怎么回事?景澄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陆辰,那阵若隐若现的花香再次重现。 “他是你什么人啊?”陆辰觉得自己气势汹汹,必须要当面问个明白。 景澄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怎么一开口这么委屈啊?活像家狗看到主人撸了野狗。原本他也不想说,可是又怕陆辰情绪波动当着面哭出来,干脆轻轻到他耳边吹了一把。“他是我爸……” 陆辰瞳孔骤缩,手指也锁紧,自己猜错了?居然……居然是父子? “这就是你认识的朋友?”范嘉德听见了,怒气转移到眼前这几个疑似小混混的身上,“你平时就和他们混?” “混什么啊?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姜鑫最为嚣张,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第一个咽不下这口气,伸手掏兜,“这是我家名片,以后出海玩儿用船找我。咱们走吧,少跟他废话。” 姜鑫转身离去,余哲大概也猜出了什么,走到范嘉德面前握了握手:“您好,我全家是搞金融的,财产清算可以通过姜鑫联系我。” 苏御也凑上来,双手握住范嘉德另外一只手,活像面对病人家属:“您好,我全家都是穿白大褂的,有什么病可以通过姜鑫联系我。” 盼着人清算财产和生病这可不是好话,可是范嘉德是有脸有面的身份,不可能当场发作,还得保持隐忍的笑容。 陆辰站在原地不动,景澄反手扣住他的腕口,化被动为主动,拉着他朝外疾走。走过范嘉德面前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刚刚不太舒服的胃好像舒服了,景澄回头看去,再也没有了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只看到一个正快步跟上自己的陆辰。质问自己时的委屈消失了,没精神的双眼都亮了几分。 确实是不委屈了,可是陆辰心里的疑惑更重。闹了半天人家是父子……怪不得景澄这么漂亮,他爸就很英俊,他妈妈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等等……如果刚刚那个人是他爸爸,那……那他牺牲的那个爸爸是怎么回事?陆辰跟着他往外走,从高档的法式餐厅走到路边,从路边走到商街广场,再从广场走到准备打烊的蛋糕房门前。新城区的一切都被他们的脚步抛向脑后,他像是跟着景澄出逃。 等到景澄停下脚步时,喧嚣已经被远远甩在后头了。 姜鑫、余哲和苏御看出情况不对,动动脑筋就知道这是私人家事,于是没有跟太紧。景澄身边只有一个陆辰,月色当下他回头拽了拽:“有烟吗?” “没有,我哮喘。”陆辰回答,刚刚走得太快,他确实很想喘。 “没有啊,真可惜……”景澄松开手,手心没有了陆辰的温度,他走到花坛一侧疲惫地靠住了,好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为什么啊?”他看着陆辰笑了出来,“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都能被你撞上……” 陆辰往前几步,和他一起靠在冰凉的花坛上,他看到了,看到了月亮的另外一面,不仅看到了,还想在月亮坠毁的时候伸出手臂接他一把。 “他是你的……”陆辰搓着指节上的薄茧,明明知道这是别人家事,又一次跨过底线冲过去问,“你爸爸?” “嗯,亲生的。”景澄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我妈当年是他的秘书,是一个周期紊乱的omega,那天晚上他们在公司里……然后就有了我。我是alpha管不住下半身的产物。”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谁去问谁是狗。 也是陆辰:汪。 第35章 我没名没分 产物……这两个字说出来, 陆辰的心一阵收缩,好像是心房不堪重负,哪怕用了再大的力量也挤压不出血液。 “你别这样说自己……”他想要纠正景澄的说法。虽然自己和爸妈吵架时也会放狠话, 说自己根本不是爱情的结晶, 而是他们到了年龄必须结婚生子的成果, 可是两种语境不同,成果和产物的意义也不同。 “不是产物, 难道还是他们的宝贝吗?”景澄无所谓地笑笑,笑容就是他对付这个世界的第一武器,“我小时候很恨他, 也很恨我的妈妈, 我恨爸爸不要我, 恨妈妈为什么非要生下我……明明可以不要的, 她明明可以把我打掉,为什么非要给不负责任的alpha生孩子啊,生孩子又有什么好处?一个人带着孩子, 多累啊,想想就觉得可怕。” sts乐队的3个alpha站在不远处,听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陆辰回过脸看向他们, 用口型说:“你们先撤吧。” 三人原本也没想多留,倒不是不想帮忙, 而是这纯属家事,太过隐私,景澄不一定希望别人插手。 看着好兄弟们离开, 陆辰回过身, 貌似漫不经心地往景澄那边贴了贴,这一下就把两个人的手臂贴在一起。 “那你妈妈呢?”陆辰问, 他忽然想起了戴明旭。原来那个爷爷也不是亲生的,可是却把景澄当成了心头的小宝。 “我妈妈……她后来嫁人了。”景澄很少想起那个女人来,每次想起都会怀疑小时候的生活是真是假,是真的有那样一个女人存在还是自己太想要亲情以至于产生幻想,胡编乱造出了一个身份。 “她不要你?”陆辰每句话都很轻。 景澄这回没有立刻答复,左手的指尖碰到了陆辰的手指尖。陆辰的手没有闪躲,但是也没有靠近,两个人的手指勾勾绕绕,任晚风从指缝中溜走,流窜。最后陆辰一把抓住了,抓住了没来得及逃走的风,抓住了景澄的那只手。 “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我妈非要生下我。”被抓住的一刹那,景澄像是有了开口的勇气,“是有多大的爱才能心甘情愿生下一个私生子?他们没有标记,我妈完全可以打掉我,干干净净地离开他。” 陆辰安安静静地听着,暂时不去打断景澄。 而景澄这时恰好需要一个愿意聆听他的人,不需要评论,不需要质疑,只要能听他说完就好,否则憋在胸口里的秘密就要撞碎肋骨了。“范嘉德他就是我妈生命里的噩梦,怀孕的人需要alpha的信息素作为安抚,可是我相信他根本没有安慰过我妈。他有公开的妻子,儿子,女儿,我和我妈不能见人……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气。” “你说。”陆辰从他的语无伦次里听出了无奈,还有隐藏在无奈背后的刚强,“我听着。” “没什么可说的,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范嘉德总担心我曝光他,所以时不时见见面,缓和缓和关系,他最怕的就是我恨起来发疯。”景澄的手指蜷起,将整个拳头塞进了陆辰的手心里,只用一只手就能够汲取能量,“我妈……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知道她后来嫁人了。她和我的养父是好朋友,临走之前把我交给了他。我的养父叫戴心远,我只承认他这一个父亲。” 陆辰彻底说不出话,一连串的打击仿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私生子,亲生父亲不承认,母亲改嫁,好不容易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养父可是这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已经牺牲了。 周边的压强在不经意间发生改变,刚刚是挤压血液,现在是挤压着他的肺叶,让他原本就容易哮喘的呼吸道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景澄就是个骗子,大骗子,骗人骗得炉火纯青,彻头彻尾,没心没肺。他制造出的幻觉让人迷惑,或许这不是他故意的,而是他同时需要迷惑自己。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爷爷呢,为了爷爷我也要好好的。”景澄忽然放开了陆辰的手,伸了个懒腰,像抖落雨水一样将悲惨身世抖落,光鲜如新,再转过头看陆辰,“我靠,你这什么表情啊……” 陆辰欲言又止,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不难想象这张脸垮成了塌方。 “走啦走啦,去江边转转,我可不希望被人同情。”景澄拉起了他的手,却只是攥住腕口,“真可惜啊,你没骑车,这时候看风景最好……” 陆辰的脚步一停,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伸向了裤兜。“开玩笑,全烟海市遍地都是我的车。” “真的吗?”景澄还以为他要掏车钥匙了。 陆辰拿出手机,抬头对上景澄的笑眼。“找个豪车。” 20分钟后,一辆黄色的双人共享自行车歪歪扭扭骑上了过江大桥。陆辰在前,景澄在后,两个人的劲儿都使不到一起去。 “你别跟我较劲!”陆辰双手紧握车把,没想到两个人骑车这么困难。景澄应该是会骑自行车的人,可是他骑车的方向总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哇哦!”景澄在后面大撒把,前头有个人吭哧吭哧,他象征性地蹬几下,“骑车真爽啊!” 江水自桥下而过,正前方就是静谧的老城区,身后是喧嚣不断的新城区。这时候自行车道上没有其他的人,就算他们再歪歪扭扭也挡不到别人的路,久违的平衡感回到景澄手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骑车的一天。 桥下有船只鸣笛,好像也吹响了他心里的声音。 “我感觉你会骑车啊。”陆辰偏着头说,“你要不要试试在前面?” “我平衡感不好,小时候骑车总是摔。”景澄摇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没事啊,我在后面呢,车要是歪了我就踩地刹车。”骑过桥面之后陆辰将车停下,“咱俩难得骑一次豪车。” 车停下了,景澄的双脚也踩在路面上,两只手蠢蠢欲动。陆辰骑车很好,每天戴着自己上学都四平八稳,如果自己骑歪了他一定可以撑得住。他再看看前后路况,确定自行车道前后几百米无人之后才下车。 陆辰撑着车把,他犹豫着,坐了上去。 两只脚分立左右,他身后的车把被陆辰捏住,确定后面的人做足准备,景澄朝前看,双手捏出了汗。两只脚踩在脚蹬上,操纵前车可比操纵后车难多了,总觉得要摔要摔。 可是每一次都没摔成,陆辰的大长腿为他保驾护航。 于是景澄放心地骑了起来,右眼的余光甚至可以偷偷欣赏江面风景。自行车成为了他的代步工具,帮助他把烦恼甩在身后。风很清爽,也很温柔,连机动车道上的红色刹车灯都不那么难看了,左右脚.交替用力,车把还是不走正路,景澄笑着调整方向,一次又一次将车掰回来。 “我想放开车把试试!”骑上头了,他忽然喊。 陆辰全身的肌肉都在调动,精神高度集中,但还是顺着说了一句:“试试吧。” 得到肯定答复,景澄迅速将双手高举,像是要抓一下什么。他的头还朝向正前方,下巴却微微昂起,兴奋感和新鲜感在身体里冲刺,要带着他飞了,飞很高,永远不愿意降落。 等到再转一个弯,双人自行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景澄的双手像慢动作一样落在车把上。刚好车头对准的方向是新城区,在霓虹灯的光晕中他已然沉醉。不等后面的下车,他先下了,右手扶着车座,两步走到了后面的人面前。 陆辰刚刚擦了一把汗,短短几百米比自己骑10公里还累。t恤背后已经湿透,脖子上同样落了一层热度。景澄到他面前时,他刚好撩起t恤下摆擦着下巴:“没骑够的话咱们再骑两圈,反正……” 景澄却捧起了他的脸,忽然将一个吻贴上来。 陆辰的汗水不流了,眼睫毛猛地抖动。他怔怔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景澄,这个沉迷在亲吻当中的人。 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嘴唇触碰两秒便分开了。又有一条船过江,鸣笛声惊醒了两个人的耳鸣。他们的第一个吻和第二个吻都有酒精作用的加持,这是第三个,两个人明明清醒,又都眩晕。 汗水在景澄的手里发烫,他松开手,推了推眼镜,假装无事发生一般转了过去。 可是陆辰没法假装无事,回庭院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自己这算又吃亏了吧?被人强吻,还没名分。 双人自行车停在路边,两个人从故春街一路走回去。一巷口、二巷口、三巷口,到四巷时转弯。再走几步就到家了,陆辰决定开口,将这个海王捉拿归案。 “你刚才亲我干嘛啊?”他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啊,想亲就亲了。”景澄不敢去看他的眼神,拐弯抹角地换话题,“你现在都知道我的事了,是不是也该说说你?你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 这是海王在逃避责任,陆辰没好气地回答:“我爸妈管太多,我要反抗强权。” “管你什么了?”景澄继续问着。 “什么都管。”陆辰没有心情细说自己的事,猛地按住了景澄的肩膀。 景澄面带疑问地看着他。 陆辰做足了心理准备,开了口:“你……到底喜不喜欢粉头发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诡计多端的海王! 第36章 我想要你对我负责 原本的话是“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可是话到嘴边,陆辰不敢问。 景澄的嘴,骗人的鬼。他怕这个人胡说八道, 直接把自己的情窦初开摁死在萌芽状态。现在这棵粉色的小芽正在发育, 很娇弱的, 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换句话说,就是需要景澄好好保护它, 要是再能滋润它一下,更好。 景澄当然听得懂这句的话外之音,当海王这些年要是连这句的深层含义都搞不明白,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活该被人钓起来。陆辰的表情他也看得通透, 甚至都看到他背后的大尾巴开始甩了, 时刻准备螺旋升天。 可是唯一令他疑惑的是陆辰为什么要提出“粉毛”这个选项。 这小子不会知道自己迷恋sts乐队鼓手的事了吧?真情实感追星要是被扒皮可是会社死的。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0节 “你什么意思?”景澄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指尖轻轻画圈。 这是在撩拨自己吧?这不怪自己上钩吧?陆辰定了定神:“就是那个意思……” “哦。”陆辰不直说,景澄也当自己听不懂, “我没什么意思。” “你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陆辰拒绝他逃避现实,“那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亲人,心情好了也喜欢亲人, 刚好每次都是你在旁边。”景澄故意逗他,“你不是每次也很享受吗?” “我那是享受么?我那是没法反抗。”陆辰回味了一瞬, 享受完就委屈翻脸,“你总是对我用强的,我又打不过你……” “我是强迫你张嘴了还是强迫你伸舌头了?”景澄回答, 亲眼看着他屁股后面的大尾巴不甩了, “你还咬我呢。” “我现在还没分化,咬完也不会标记你。”陆辰往前一小步, “我不管,我的嘴巴贞操没有了,你亲过就要负责。” “别闹。”景澄最怕负责,伸手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我的腺体贞操还没有了呢……” 腺体贞操……就很诱惑啊,陆辰刚刚是精神回味,现在是口感回味,上回他没忍心咬下去,其实只要再狠狠心就能咬破腺体了。 omega发情期被咬破腺体就可以进行标记,据说整个过程欲.仙.欲.死,完全不疼。不知道beta对这个敏不敏感……陆辰禁不住想入非非。 景澄用一个转身的动作打断了他的非非,朝着庭院正门走去,陆辰再次跟上:“那你不对我负责,总要有点别的表示吧?我11月27日过生日。” “所以?”景澄回过头等他说完。 陆辰停了两秒。“想要礼物。” 就这个啊?景澄笑着摸了摸他的粉毛。“行。” “说定了啊,不许骗我。我很纯真的,没有礼物我当场哭给你看。”陆辰再一次跟上他,“你几月份生日啊?” “8月份。”景澄回答。 “哦……”时间还挺远,陆辰飞速转动脑筋,“我可以提前送你一份生日礼物。我订了明年4月份鲸屿岛烟火节live的票,到时候请你去看sts?但是我听说贝斯手也有黑料,键盘手据说也不怎么样……电吉他那个就更不行了。” “你说真的?”景澄又一次停下了,眼神发亮。他当然想去了,可是鲸屿岛的live一票难求。 “真的,说不定你还能上台呢。”陆辰说,“我还有一个参加青华杯数学竞赛的朋友,还有一个当警察的朋友,以后都慢慢介绍给你。所以以后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啊?别老动不动就欺负我。” “你认识的人还挺多,他们是不是都和你有一腿?”景澄揪住陆辰的领口,占有欲十足地问,“说,外头交了几个啊?” “一个都没有。”陆辰攥住他的拳头,“我说真的。” “哇,这么乖?真看不出来。”景澄这才满意,慢慢地松开了领口的布料。拳头还被攥着,他用另外一只手去掰陆辰的手,像是从狗爪子里抢东西,一根一根手指掰开,自己的拳心早已潮湿。 盛夏已过,可是温度不降,两个人站在路牙上不说话,影子却头顶着头。 “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啊?”半晌,陆辰掐着他的指节说。 “回去睡觉了,困。”景澄将手完全抽出来,心神意乱,撩完了就跑这一套好像不顶用了,有狗追着他要负责。他快步走到庭院,刚想开口喊一声“我回来了”,只见戴明旭站在木梯上,正在换灯泡。 木梯没动,但是老年人肢体不便,看起来摇摇欲坠。 太危险了,景澄这回不敢开口喊人了,怕声音吓着爷爷,谁料就在他走过去的一刹那,木梯动了动。 它一动,景澄方才乱过的心神彻底凝固,被不好的预感冻住。那明明就是几厘米的挪动,可是在景澄眼里不亚于十级地震。“爷爷……” 庭院较暗,屋檐下的拾光灯间歇闪烁,屋内却是光明一片。戴明旭踩着的木梯偏向一侧,站在底下的于星瀚手里那串鱼丸掉落一地,老人高大的身影从上方坠下,小孩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木梯轰隆一声倒下。 景澄大梦初醒,站在门口一步没迈,像是被地震的余震波及,他的家,他的风铃,他的庭院,他的木房子和那几棵绒花树一起倒了。轰隆轰隆,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于星瀚被压住,吓得哭都哭不出气来,今天和他玩儿了一整天游戏的戴爷爷已经没了动静,直挺挺地躺在台阶上。他没看到门口有人,咳嗽了两下之后哇一声哭出来,揉着后脑勺往屋里跑,慌忙和惊吓之中还知道去拿手机。 景澄还是没动,从爷爷摔倒到于星瀚起身只有两秒钟,他像是灵魂抽离,身体已经被抽空,躯壳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别人的人生。 直到擦肩而过的那一抹影子叫醒了他。 陆辰走在景澄后几步,也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之后先一步冲了过去。地面湿滑,他差点在庭院里摔一跤,跑到戴明旭旁边时更不敢动他。搞不清楚他受伤的状况,最好别动。 他只能先检查老人有没有磕出外伤,最可怕的状况就是大脑出血。现在台阶上干干净净,毫无血迹,于星瀚看到哥哥来了顿时哭得更凶,但是转手将打给哥哥的通话挂断,打给了急救中心。 景澄这时才灵魂回归,跑到戴明旭身边登时跪下了,他摘下眼镜,视觉并不清晰的左眼率先掉下一滴眼泪。 “爷爷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景澄面无血色,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他唯一的精神支柱竟然倒了,倒在他眼前,倒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 于星瀚的电话打得快,急救车发车也快。但是老城区的路不好找,司机对这边的路况并不熟悉。陆辰手里的手机就没放下,在这边生活两个月他已经融入了故春街,将四条小巷、野曦公园、飘欢河甚至南渡头牢牢录入心里的地图当中。 等到救护车开到故春街里,于星瀚早早跑出去接车,一路小跑引路。陆辰一直陪在景澄身边,等到急救车停在院门口再将景澄拉起来。 等车的时间里景澄已经没了知觉,唯一的意识是时间还在流动。他多希望此刻的时间变成固体,凝结在这一刻,可是老戴修表铺是修表的,墙上挂满了念旧主人不舍得扔所以送来维修的挂钟。它们都被爷爷修好,指针不留情地转动,它们是时间流逝的记录者,却又刺痛了景澄每根神经。 “爷爷,别睡,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景澄跟上了救护车,坐在担架的后方看专业人员进行施救。他不知道爷爷到底怎么样了,当医生询问老人平时吃什么药时,他也只能答出那几种降血压的药,其余的就是自己给他买的营养品。 “鱼油,深海鱼油。”说完最后这一句,景澄低下了头。他习惯性地去顶眼镜框,才发现眼镜早就不知去向。他迷茫地看向车外,路边的小轿车纷纷让行,都在尽力给救护车让路,可是每一次刹车对景澄而言都是煎熬,凌迟。 他再看向左侧,救护车后面跟着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人正在打电话,隔着玻璃,那个人的脸不太好认,可是依稀能看出那头粉色的头发。 那个颜色忽然又让景澄忐忑上下的心脏平稳了几秒,烟粉色深深驻扎进他的心口。 一到医院就再也轮不到景澄说话了,爷爷被直接送进急诊,抢救室的红色工作灯开启了它的使命,景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的温度还没缓上来。 爸爸走了,爷爷难道也要走了? 不,不会的。他自顾自地摇摇头,重新坐直,用一个过分坚强的坐姿等待那盏红灯熄灭。命运不能这样对待他,最起码……最起码要留下一个亲人,把爷爷留下来。 自己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爷爷还没看到自己成家立业,还没享福。不行,绝对不行,他又一次摇头,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等着那扇门打开,医生走出来告诉自己手术顺利,人没事。 “景澄!”出租车没有急救车的通道优势,陆辰来晚了一步,刚跑进急诊室的走廊。 景澄的身体震了一下,机械性地转向声源。他看到陆辰朝他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于星瀚。 忽然之间,他觉得命运给他开了一扇门,朝他伸出了一双手臂,紧紧地抱了他一下。 转瞬的功夫陆辰已经跑到了景澄的面前,来不及说话,先抱住了他。 这一次,景澄没有再推开,将自己的疲惫卸在了这个拥抱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不惜一切给sts另外三人泼脏水。 第37章 小橙子很柔软 一旦投入这个怀抱, 景澄才发觉自己有多需要。方才产生了失温幻觉的四肢逐渐回暖,冷了这样久的身体逐渐被人捂热。他像是飞了很久的鸟,飞在大海上, 终于发现了可以停靠的海岸线。 那双会打篮球又会做海鲜烩饭的手压在他的后脑勺上, 沉沉的, 稳稳的,源源不断传递力量, 明明这个人比自己小两岁,还没分化,爱哭又黏人还总是追着要名分……可是现在他就是景澄唯一能够依靠的港湾。 很奇怪, 一个从小就没有避风港、不相信避风港的人开始靠岸了, 尽管他从不相信这一套……景澄闭上眼睛, 搂住了陆辰的腰。 陆辰站在他面前, 景澄的胳膊还在颤抖,根本没有放松下来。他暂时不动,乖乖让他靠着, 搂着,尽量将自己急促的呼吸压慢一些,别吓着这个人。可是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 不得不打扰景澄的这份宁静。 拿出兜里的哮喘喷雾来,先喷了一口。 “你没事吧?”景澄反应过来, 跑了这样一路又受惊吓,这个人可是有哮喘的。 “没事。”陆辰摇了摇头,“你放心吧, 戴爷爷福大命大, 一定不会有事。等他出院我还要和他学打太极拳呢。” 这是安慰的话,可是景澄现在就需要安慰, 他指了下旁边的椅子:“坐吧,坐下来……陪陪我。” 陆辰听话地坐在一旁,再把于星瀚拉到旁边的椅子上。景澄看样子不想说话了,他就默默陪着,可是又发自内心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好去证明这个人还撑得住。 这可是发烧打点滴都不消停的小橙子。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还是没有动静,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景澄的左手捏着右手的虎口,力气逐渐加大,不知不觉就捏红了那一片。 “不会有事的。”陆辰干巴巴地安慰他,只恨自己嘴笨。要是自己有余哲三十分之一的口才也不会混成这样。 “爷爷绝对不会有事,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景澄看着自己的虎口,铁盒子一样的心脏就在今晚被撬开了。见过了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看过了烟海市最美好的江景,层层叠叠包裹之下的柔软内里开始试探性地展开。 他太小心,太小心,只要有一点点的伤害就会完全收回去,比夏天的蜗牛还要敏感。 “我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好像才5岁,还没有上小学。”景澄说,身体不经意间往后仰,亲密地靠在陆辰肩头,“爷爷那时候还很年轻,修表的时候都不戴眼镜……我总是很淘气,趁着他休息的时候弄乱他的工具箱,在他修表的时候抱他的后背。” 陆辰安安静静地听着,同时捏了一把于星瀚,让他别出声。 景澄陷入回忆,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每天都很长,从睁眼到睡觉感觉过了一整年。我爸出去上班,爷爷拉着我的手带我逛公园。碰到钓鱼的老头他就带我过去,让他们认识一下他的孙子。那时候爷爷身体很好,还能骑自行车,我坐在大杆上玩儿车铃……” 通道里跑过去两个护士,惊得景澄一哆嗦。确定她们不是跑进手术室景澄才镇静下来。 陆辰脱掉外套,将它默默地披在景澄背上,已经11月份了,虽然烟海市没有太过寒冷的秋冬季节可是晚风不再炙热。 “所以你喜欢坐在大杆上?”陆辰往他身后挪了挪,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从后面抱住他。 “那时候爷爷的身体可比你好多了,骑车带我绕着野曦公园,一圈,一圈,一圈,我不喊停他就不停,我那时候还以为他能永远带我骑下去,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累。”景澄说完摸了摸心口,心口嗖嗖过凉风,惊吓之余竟然有些疼痛。 可能是因为吓的,也有可能是他主动撕开了伪装,撕出了血。 “可是我没想到自己长大他就老了。”景澄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像是责怪自己长大,那双眼神傲慢的漂亮眼睛这一刻只有懊悔,他苦苦地笑着,“早知道长大之后什么都没有……我就不要长大了。” “你……还有我啊。”陆辰在后面干着急,猛地抽了下鼻子,两只手搓着膝盖。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唐突,咬着牙把自己弟弟也拉上了名单。“还有星瀚。” “嗯。”于星瀚早就哭了,只不过亲哥总是瞪他,吓得他不敢哭出声,“小澄哥你还有我,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对你。”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又被亲哥瞪了,于星瀚这回牢牢闭住嘴巴,往椅背方向挪了挪。 景澄朝后面看了看,轻柔地摸了一把陆辰的头发,心里倍感温暖。“帮我买点饮料吧,今晚恐怕还要等很久。我不能倒下,不然爷爷该担心了。” “好。”陆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到于星瀚面前说,“今天你表现不错,我平时教你的那些你都没忘。” 于星瀚骄傲地吸了吸鼻子,以前在家预演过突发状况急救,甚至包括家庭火灾逃生计划。 “现在我去买东西,你帮我看着他。”陆辰又强调,“十几分钟就回来,你能完成任务么?” “我能!”于星瀚挺起小胸脯。 陆辰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去找超市,刚才来的那一路吓死他了,好几次呼吸不畅,现在呼吸道才打开。好在医院附近就是便民超市,他拎着购物筐疯狂采购,看见什么都想买点儿。 现在自己的状态是离家出走,身上的钱可能不够多,没事,一会儿把于星瀚的卡拿来刷,他小金库比较多。想着,陆辰又多买了几瓶咖啡,万一戴爷爷需要熬夜陪护自己得撑住,总不能让景澄耗着。 他……他再逞强也只是一个硬邦邦的bata,不像alpha耐力足。 自己虽然还没分化,可是……应该比景澄的体能好一些。正想着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就去结账,拎着塑料袋冲出去。只见好哥们儿齐刷刷地站在医院门口,苏御拿着手机正在发火。 “人呢?接电话啊!” “别打了,我刚才在超市。”陆辰冲到他们面前。 “打你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苏御问。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1节 “还没出手术室,不知道是忽然晕倒还是摔倒。”陆辰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出出力,人力财力人脉资源什么的……景澄家里就他一个人撑着,他养父……” 姜鑫正在和余哲争论,两个人就戴爷爷是否应当转向私立医院说个不停,这下两人暂时闭麦,等着陆辰下一句。 陆辰叹了一声:“他家有一颗蓝星星。” 此话一出,再也不用多说什么。 刚才争论的人彻底哑火,生气的人也开始降温,三个人安安静静跟着陆辰进了急诊室,找到了正在看手机的景澄。 “看什么呢?”陆辰递了一罐饮料过去,“这个甜,你喝。” “看看家里以后请个护工需要多少钱。”景澄接过饮料,抬头看了一圈,“咦,怎么又是你们?” “啊,是,我们天天扎堆,刚才正巧从附近路过,过来看看。”苏御坐到他对面去,“你放心,我家里全都是白大褂,小时候爸妈值班都是带着我去的。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医院大小事宜我最熟悉,一会儿戴爷爷的事我帮你跑。” “别看了。”陆辰一把没收了景澄的手机,“休息休息眼睛,对了……这个给你。” 一只手伸进右侧裤兜,掏出一样东西来,是景澄慌忙中掉在地上的眼镜。事发突然,当时人多手杂,没有人在意这个,可是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将它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银色的细框眼镜……景澄看着它出神几秒,嘴唇抿到发白,抿到绷成了一条薄薄的线状,最后深呼吸几次,双手拿起,重新将它戴好,戴正。 等到急救室的红色工作灯灭掉时于星瀚已经快要睡着了,他是小孩儿,熬不住。景澄一跃而起,第一时间冲向医生,不知道面临的是命运的审判还是网开一面。 好在这回命运没有为难他,好消息是爷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木梯打滑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坏消息是当场摔晕,脑震荡,后脑淤血,大腿骨折,要住院,要静养。 老年人骨折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将来不一定能够养好。可是景澄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听到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已经谢天谢地。随后爷爷的病床被推出来,办理住院手续整个一套流程都是苏御陪着他跑完的,医院好大,迷宫一样,景澄像是跟着一个导航仪,让他往左就往左,往右就往右。 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的单子都是苏御帮他整理好的。 全部办完,爷爷也已经安置妥当,景澄在苏御的带领下回到病房,刚好姜鑫和余哲帮忙打完开水。陆辰和于星瀚坐在病床前寸步不离。 景澄一整晚脱力,又一整晚充满力量,家里好久没有这么多人帮忙。 “谢谢你们。”他接过了暖水壶,“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家吧。我一个人盯着就行。” 三个人同时看向陆辰,而后余哲问:“要不我们带星瀚先回去吧,他先住我家,你在这里陪着?” “行,你们快带他走吧,他快撑不住了。”陆辰把弟弟拎起来,于星瀚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苏御不放心,来来回回又交代了一通老年人住院事项,景澄一字一句地听着,最后亲自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 再回来时,病房里其他人都睡了,爷爷的病床周围拉了一圈床帘,亮着一盏小灯。陆辰的影子透在淡蓝色的帘布上,竟然显得很高大。 景澄无声无息地掀开帘布,走了进去,陆辰刚刚支好护工床,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没站稳,或者面对这个人根本站不稳,景澄一屁股坐在了陆辰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景澄紧张地问,挣脱不开。 “不干什么。”陆辰将他揽在怀里,“戴爷爷不会有事的,但是我很怕你有事,所以准备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你等我爷爷好了,我打爆你! 第38章 我喜欢的人是不是傻 病房里面很安静, 可是景澄的心里却不安静了,仿佛有人撩动了他的心弦,无法安宁。他想要起身, 刚刚有抬屁股走人的那个趋势就被人拦下了。陆辰的力气很大, 大到他产生了幻觉, 开始怀疑平时那个总是很听自己话的大狗狗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松开。”怕吵醒爷爷,景澄只能轻声反抗。 “不松。”可是陆辰不仅没松开, 手臂还持续性地收紧。景澄瞬间动弹不得,仿佛被人绑在了陆辰的身上,只能坐他大腿。 “我揍你了啊……”景澄再一次反抗, 他不是不喜欢, 而是不习惯被这样呵护。 太过了, 即便他钓鱼无数, 也觉得这个亲密度太过了。陆辰已经狠狠踩过了他心里的线,现在他全身细胞都在拉警报,提醒他要小心。 “等爷爷出院那天你随便揍。”陆辰说话很轻, 怕吵到别的病人,也怕吓着景澄。可是手臂却在加大力度,将人一点一点圈入自己的怀抱中心, 而景澄的肢体动作只透露出紧张,一不小心就泄露了秘密。 他不太习惯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以前是不是没人抱过你啊?”陆辰在他耳边问, 湿热的呼吸投向景澄的耳根处。景澄在他怀里挣扎,当真像一只流浪猫,头一回享受安抚他怎么都不适应, 每个细胞都流露出拒绝。别说露出柔软的肚皮了, 他只会伸出利爪挠人。 “开玩笑,抱我的人多了。”景澄耸着肩膀说, 肩胛骨学着放松。 拥抱的滋味……还真是挺不错的。肩胛周围的肌肉一旦开始松懈,上半身如同沉入暖水,景澄将这份放松蔓延到小臂上,收紧的胳膊也在尝试松弛,尝试下垂。 身体再继续往后,往后,直到坚硬的肩胛骨碰到了陆辰的胸口。他穿着衣服,他也穿着衣服,明明隔着布料,可是好烫。 “这样不就好了嘛……”陆辰也松了一口气,两个人的体重将护工床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胸腔的挤压发生在他们当中,布料摩擦,景澄动了动腿,开始给自己找更舒服的姿势。 人是有贪欲的,一旦开始习惯,就会总想习惯。 他在慢慢习惯陆辰的拥抱,可是还没习惯自己的外壳被人洞穿。 “你别乱动,一会儿磨出问题来就糟糕了,我现在正是容易冲动的血气方刚的年龄……”陆辰受不了他在自己腿上磨,脸微微红起来,“那个……你放心吧,爷爷不会有问题的。如果这里看不好,我可以帮忙联系转院。” “医生说只需要静养就好。”景澄身心疲惫,干脆将自己横过来坐,脱了鞋窝在陆辰身上,“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戴爷爷每天都让我蹭饭,我都没好好谢过你们。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就……”陆辰不得不再一次换姿势,虽然眼下的状况很不合适,可是他确实有反应了。 这里是医院,戴爷爷还在睡觉,无论从哪方面分析现在都不该起反应,太变态了。陆辰不想当这种变态,可是他的大脑知道现在很变态但身体不知道啊。 “你躺一会儿吧。”思来想去,陆辰只好将景澄放下,护工床很窄,只能睡一个人。 “那你怎么休息?”景澄还没在他身上坐够,忽然人肉坐垫没了。折叠床没有陆辰的腿舒服,他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小条地方来。 陆辰看着这“一小条”空地,缓慢地站了起来:“等我上个厕所就回来……” 说完,陆辰蹲着走出了帘布的包围范围,脚步轻而缓地去了洗手间。景澄支起身体,看了看还没醒来的爷爷,放心地躺下了。他摸摸胸口,在手术室外面的疼痛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涟漪。 精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他以为胜券在握,一把就能勾住陆辰的鱼钩,却不想一个不留神,对面已经准备好要将他抻上去。 等到陆辰回来,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面对面,床太小了他们只能侧躺,瞬间大眼瞪小眼,景澄一直在往旁边挪:“你能不能闭上眼?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陆辰吸了吸鼻子。 “你……”景澄一把盖住他的眼睛,眼神太热,他受不了,“睡觉,不许碰我,不许抱我。” 陆辰很粘人,但是也出乎意料地乖,两只手老老实实收在胸前,根本没有要抱着的意思,倒是显得景澄想多了,只要讪讪地收回手。地方太小,两个人的手都不太舒服,放着放着就产生了酸意,就在景澄逐渐沉入困意时腰上一热。 还是放上来了。 狗爪真不老实……景澄动了动肩膀,明明刚才嘴上说着不许抱,现在却假装已经睡着,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下去。 而陆辰偷偷将一只眼睛睁开,打量着景澄摘掉眼镜之后的脸,等到他再闭上眼睛时,鼻腔内忽然闯入一阵花香。 奇怪,医院里怎么会有花?还是自己嗅觉太灵敏了所以闻错了?陆辰懒得探求真相,手臂不自觉地收拢,将景澄完全拉入自己的怀抱。 这一觉并没有睡到天亮,戴明旭在凌晨4点多醒来。景澄睡在护工床里侧,是陆辰先发现的,等到他起床披上外套时护士铃已经被陆辰按下,值班医生刚好进入病房。经过一番检查,确定老人无碍,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景澄一边听一边记,等到医生走了之后赶快坐到床边来,抓住了爷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手指浮肿,指节上的纹路都快撑没了,景澄弯下腰,用自己的脸去贴爷爷的手心,只求时间慢一点,一定要慢一点,别让爷爷老得太快。 戴明旭还不能说话,看东西头晕,但是手指吃力地动动,做了一个写字的手势。 “你在这里看着爷爷,我去护士站要纸和笔。”陆辰看懂了。 景澄抓着爷爷的手等待,不一会儿,纸和笔拿回来了,戴明旭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像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小宝,爷爷没事。] 白纸被景澄用力地捏住,捏出了几道皱褶,他看向爷爷浮肿的面庞,想笑一笑好让爷爷放心,可是一不小心嘴角下垂,人中绷得硬硬的,笑得比哭还难看。 “爷爷……还有事没做完。”戴明旭用气音说,声音悬浮在半空中,手指轻轻点在景澄的手背上,倒是给了他一个笑容,“你好好的,小宝啊,你得……好好的。” 景澄费力地嗯了一声,牢牢攥住了爷爷的手。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又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老人清醒时间不长,半小时后又睡着了,景澄和陆辰也补了一觉,天一亮先给杜腾打电话请假。等到护士站开始上班,景澄让陆辰帮自己看着爷爷的点滴,去了护工站。 原本想自己照顾爷爷,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护工站里男护工少,下午才能约上一个,景澄怕约不上,先付了一个月的押金,等到回病房时刚好遇到早餐车,又给爷爷办了一张餐卡。这一下钱花出去不少,再加上住院费、医药费……他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只庆幸给爷爷买过保险。 买保险的时候爷爷还百般不乐意,多亏自己没听他的。现在景澄站在队中,等着取早餐,想到陆辰的饭量就多要了几个花卷,一口气打了3碗青菜粥。 回病房时,陆辰正在看手机。 “吃饭了。”景澄坐在他旁边,“给谁发信息呢?” “咱们还没确定关系呢,现在你就开始管我?”陆辰故意开玩笑,戴爷爷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不想让景澄持续紧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联系的人是苏御。等我有名分那天我就把手机交给你,以后你随时翻看。” “吃花卷吧你。”景澄给他嘴里塞了一个。 “我说真的。”陆辰咬了一口花卷,“我快分化了,我有感觉,你等我。” “等你干什么?”景澄喝了一口热粥。 “等我成年。”陆辰说。 景澄差点被粥呛到。“有毛病……不过你情绪波动这么强烈,八成是omega,是omega的话我就要你,是alpha就踹了你。” “你怎么还搞品种歧视呢?a就没有谈恋爱的资格了?”陆辰摸了摸后颈,舔了舔虎牙尖。 “因为我喜欢omega啊,bo恋多好。”景澄已经在心里敲定他是o了,毕竟世界上没有这样黏人能哭的a,“再说,alpha容易受信息素影响,beta没有信息素,万一以后你遇上一个天选之o呢……” “那我也不闻。”陆辰斩钉截铁地说,“我喜欢没味道的b……” “你怎么还骂人呢?”景澄给他剥了个鸡蛋,“吃蛋,蛋比粥贵。”说完又不经意地瞄向陆辰的篮球鞋,款式很漂亮,他早就想问了,自己也想买一双,“你这鞋多少钱啊?” “这个?”陆辰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鸡蛋,“加上配货一共1万5,我鞋码大,不容易买。” 刚说完,嘴里的鸡蛋被拿走了。景澄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这么有钱还天天来家里蹭饭,以后还是让他自己买鸡蛋去。 没鸡蛋了,陆辰就喝粥,但是心里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和景澄确立关系就差一步,于是手肘碰了碰他:“和你说正经的,等戴爷爷好转,我正式追求你怎么样?认真的,从写情书开始,然后约会15次牵手,江边确定关系,带你回家见父母。” “你是不是有病?”景澄的脸埋得低低的,没见过这种追求之前还打报告的傻瓜。 “还有,线民那个工作你别干了,戴爷爷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安危,你以后当个热心群众就好。”陆辰还以为自己只是没有鸡蛋,没想到咸菜丝都被景澄没收了,“我……” 忽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人苏御。陆辰放下粥接起来:“你到了么?” “到了,都到医院门口了。”苏御今天也请假,“但是有一个特别不妙的消息。” “说。”陆辰莫名紧张起来。 “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你妈了。”苏御躲在柱子后面,“八成是你弟弟走漏风声,你妈现在正在医院门口打电话,怕是很快就要联系你。我先挂了,她肯定是打给你呢!” 不等陆辰回答,通话已经单方面结束,陆辰盯着手机屏幕发愣,果不其然,手心里再一次感受震动,来电联系人:于迎萱。 “谁啊?”景澄好奇地偷看他手机,喜欢海王总是没着没落,不知道陆辰在外面有多少风流债。 “我妈。”陆辰赶紧展示屏幕,“不知道找我干什么,不想接。”正欲挂断,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景澄问,不是不接吗,怎么忽然走了? “还是接一下吧,毕竟都准备带你回家了,我提前报备。”陆辰一本正经,接着电话就走出了病房。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2节 病房里并不安静,有病人,有护工,有清洁人员,还有来来往往接班的护士。景澄端着粥碗半晌没出声,周边的嘈杂转瞬而逝,和他无关。他如同身处静音室,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 “爷爷。”又过了一会儿,他脸红地看向还在睡觉的戴明旭,“陆辰说要带我回家见爸妈,他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许愿,大狗狗一定要是omega!香香软软的omega! 陆辰:锵锵锵锵,请看alpha! 第39章 橙子动了心 爷爷还没醒, 听不到景澄的话,景澄用纸巾蘸了水,轻轻擦拭老人干燥起皮的嘴唇。这一瞬间时光倒流, 好像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 自己发了烧, 难受,爸爸不在身边, 爷爷用蘸了冷水的毛巾擦自己的脸,嘴里喊着“小宝,小宝”。 小宝, 恐怕全世界把自己当成宝贝的只有爷爷和爸爸了, 可惜爸爸已经牺牲, 尸骨无存。那天梁警官和队里的人来发讣告, 景澄忘记了流泪,只觉得耳边全是轰鸣。他回过头想叫一声“爷爷”,转过身时, 却发现明明还很精神的爷爷在几秒钟之内变苍老。 神态和姿态在短时间内垮下去,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 “爷爷, 您好好的,等我长大成家立业, 带你过好日子。”景澄坐回座位上,心却不自觉地跟着陆辰下了楼。不知道他妈妈长什么样,会不会和陆辰一样喜欢染头?染头这种刻进dna的事会不会延续给下一代啊? 正想着, 病房门口出现一个人, 景澄立马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南谨说戴爷爷住院,你还请假了。”孙大乐拎着两大袋水果进来, “南谨急得不行,说放学就过来。” “你们别着急,爷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景澄给他抽了一张纸巾,“擦擦汗,现在入秋了,天气反复无常,容易感冒。” “昨晚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孙大乐接过纸巾,“不把我和南谨当兄弟了是不是?” “不是。”景澄心里有愧,这样大的事竟然今早才告诉哥们儿,昨晚确实疏忽,被陆辰一抱就给抱傻了,“你妈妈离不开人,南谨又不能夜里出门,你们过不来到时候干着急。” “那你也得说。”孙大乐不高兴地皱皱眉,“陆辰那小子帮忙了没有?住一个院又天天蹭饭,出了事他得跑跑腿吧?” 景澄嗯了一声,转身给他拧开一瓶饮料。何止是跑腿啊,昨晚都把自己给抱迷糊了。陆辰这人看着傻,其实最会温水煮青蛙。他温吞吞地泡着你,就泡熟了。 “现在他人呢?”孙大乐就是和那小子不对盘,要不是他捣乱,南渡头那档子事恐怕已经收网。 “他下楼了,他妈来了。”景澄低声说。 孙大乐站在他后面,静悄悄地观察着景澄的反应。两个人认识好几年,对彼此了解异常,眼下景澄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奇怪。 也不能完全说奇怪,就是……不对劲。 “他昨晚陪着你了?”孙大乐警惕地问。 “陪了啊。”景澄没想撒谎。 “你不会对他有意思了吧?”其实孙大乐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说,这俩人之间的磁场太强,看向对方时的眼神都能拉丝。 “没有啊。”景澄忽然又想撒谎了,他也没准备好迎接答案,“快坐下歇歇,别他妈问东问西。” 医院正门,陆辰刚要给景澄发信息就瞧见了于迎萱,自从离家出走他还没准备好相见,不见就等于不低头。现在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始料未及。 “妈。”现在他走过去,满脑子都在盘算景澄的事。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于迎萱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近。从陆辰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她穿平底鞋和休闲装,秋冬是商务裤装,春夏是商务裙装,大牌像流水一样从她身上一晃而过,每双高跟鞋都是8厘米以上。 所以陆辰在幼崽时期对于“母亲”的直观印象竟然是高跟鞋的鞋音。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哒哒哒,哒哒哒,仿佛随时做好准备和这个世界谈判。 现在这个压迫性的声音由远及近,于迎萱身着合身的米色套装走到眼前,几十万的名牌包她像菜篮子一样挎着。 “你怎么来了?”陆辰下意识地将手机收好。 “我怎么不能来?星瀚刚刚给我打电话嚎啕大哭,我问你们在哪里,他说你在医院。”于迎萱说,因为紧张而出的汗不知不觉开始褪去。小儿子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说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还以为大儿子出了事,结果刚才看到他笑着玩手机。 “我没事,星瀚也没事。”陆辰说,看向妈妈着急的脸,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没事,我快被你们吓出事了。”于迎萱将“菜篮子”甩在医院的座位上,整个人放松下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不让你玩地下乐队你就真打算不回家了是不是?闹也闹了,该回家了吧。” “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肯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陆辰原本心情不错,现在全身警报再一次拉响。果然和父母对上就没好事,像对着一堵墙在说话。 “给你机会?你看看现在你给你弟弟做了什么榜样?”于迎萱拿出一支口红,将刚刚不小心蹭掉的那抹唇色补全。 “妈。”在医院里,陆辰不愿意母子针锋相对闹成吵架,“你和我爸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根本听不懂别人说话,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还能生两个孩子也是医学奇迹。星瀚不是跟我学,他是在家没人陪,如果你们愿意缓缓手里的工作多陪陪他……” “你如果回家的话,他在家里就有人陪了。爸妈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很多事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于迎萱再一次打断了儿子的话。 陆辰刚坐下就站了起来。“算了……你们不尊重我的选择,我就不回去。况且现在我很重要的朋友家里出了事……” “很重要的朋友?”于迎萱想起了他的乐队,“他们三个?” “不是他们,总之我的态度很明确,你们不学会尊重我,我是不会回去的。”陆辰转身要走,忽然听到于迎萱站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别的人吧?”于迎萱问,几乎在问出口的一刹那就敲定了答案。知子莫若母,何况她太会察言观色。 医院中的医务人员在身边来来往往,陆辰忽然起了一阵烦躁,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于迎萱尽收眼底,包括心底藏起来的那个人。原本还想着介绍给妈妈认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谁啊?”可是于迎萱还是猜出了答案,“我说你怎么不回家呢……” “没有的事。”陆辰避开她的眼神。 “陆辰,妈妈现在丑话放在前头,你在外面玩乐队也好,胡乱认识什么人也好,你玩归玩,别玩出事来。”于迎萱提醒他,能让儿子流连在外九成九是早恋,“我知道,爸妈对你的关心不够,外面有个人对你嘘寒问暖你就离不开。但是社会险恶,你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将来莫名其妙弄出一个孩子来栓你一辈子。” “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的恋爱都有目的?”陆辰反问,音量不可避免升高。 “不是在我心里,而是我身边有朋友的孩子因为这种事中招,你爸爸也处理过这种纠纷。”于迎萱咄咄逼人,可是心里也有愧疚,“好吧,咱们各退一步,你想谈恋爱,妈妈不管你太多,但是对方的人品很重要,找个时间让妈妈见见。先不说这个了……快到你生日了,妈妈给你订了两辆车。” “我不要。”陆辰从小到大收礼物收到眼皮都不眨,钱确实能够弥补空虚,但是他更希望爸妈坐下来听听自己的心里话。 “还有一件东西是妈妈亲手准备的,你过生日那天来公司拿,妈妈等着你。”于迎萱刚说完,“菜篮子”里的手机就响了,她的眼神刚刚往屏幕上一扫陆辰就知道她要走。一直都是这样,工作第一。 果真,于迎萱按下接听键,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妈妈还有事,你生日那天记得来找我,还有,别让星瀚乱跑,早点回家……” 陆辰没点头也没摇头,因为于迎萱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母子一直以来都是自说自话,谁也没有进入过谁的世界。他心里一团乱,更是恼火,不得不靠深呼吸来缓解过速的心率。周围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他这里是医院,楼上还有一个人需要自己。 病房里,景澄正和苏御说着话,陆辰回来了,看那个脸色不像是母子沟通融洽。 “这些都是我爸妈叮嘱的,关于老年人的术后护理。”苏御把一个本子交给景澄,同时躲避着孙大乐的凶恶眼神,“你辣椒味了不起啊?信息素收收。” 陆辰刚进病房就闻到了信息素的气味,辣椒味压着冰淇淋,苏御毫无优势。“戴爷爷怎么样了?” “还没醒。”景澄回答,又问,“你妈妈呢?” “被我气走了,也把我气饱了。”陆辰也想释放一些信息素,发泄他无处安放的情绪,可是没发育好的腺体毫无反应。椅子被孙大乐和苏御坐着,他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水梨,坐在护工床边郁闷地啃起来。 这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是不欢而散,可是眼下正乱,景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一会儿爷爷醒了,护士来换导管,医生又来检查伤势,抬头低头的功夫就到了中午。 戴明旭醒来后一直咬着牙,他性格坚韧又能吃苦,身体疼也不吭声,不给孩子们找麻烦。到了下午两点,男护工终于来了,同样是一个beta,景澄先去护工中心签订正式合约,再回来安排护工的住处和日常,不知不觉一抬眼,天都黑了。 孙大乐和苏御都是天黑之后走的,晚上天气预报说有雨,景澄第一时间给南谨打电话,通知他千万别来。这样一忙就忙到了晚上9点多,病房10点熄灯,只能留下一个人陪护。 没法久留,景澄和爷爷不舍道别,在护士站开始晚间交班时带着陆辰离开了医院。 回家的一路上陆辰的沮丧肉眼可见,没有了早上的精气神。景澄像带着一条耷拉尾巴的大狗狗往家走,一步三回头。 “在医院不好意思问你。”他放慢脚步故意等等陆辰,“和你妈吵架了吧?” “嗯。”陆辰不喜欢和别人说家事,但是面对景澄可以例外。 “瞧给你委屈的……”景澄在病房里当护工,现在当心理医生,“为什么吵架啊?” “性格不合,她根本就不了解我。”陆辰确实委屈,在外面受气好歹能出气,和家里人置气能气到睡不着,“她和我爸一个样,永远都觉得自己最正确。她说等我过生日那天让我去她公司找她,还说给我买了两辆车。开玩笑,现在谁还要车啊……” 景澄顿时走不动了,夸张地看过去:“我要啊。” 陆辰想了一下点点头。“行,那我去拿钥匙。” 这实诚的反应让景澄始料未及,赶快摆了摆手:“别,我开玩笑的。” “可我是说真的。”陆辰忽然不走了,上午的事后劲儿太大,到现在他还没缓好。故春街的食街没有夏天那么热闹,烧烤摊正在收摊,景澄被他抓住手腕,两个人同时躲在树荫下,不准备走。 “我心里有点难受。”陆辰将他拉近,“我每次和他们吵完都是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全憋在心里。小时候我以为自己长大就好了,没想到白长大了,还是一样。” “不一样了。”景澄轻声说,转手拉近他的身体。 轮到陆辰愣了。 “现在我可以抱抱你啊。”景澄笑了笑,右手从他腋下穿过,拍了拍他的后心。自己确实动了心,对一个即将分化成omega的男生动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迎接一连串的大掉马! 第40章 提前收藏备孕知识 花香再一次袭来, 景澄搂着陆辰,不禁抬头看向树冠。 烟海市的雨季已经过了,压满枝头的合欢花也没了, 进入结果期, 开始酝酿新的生命。可是这花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景澄寻不出来。 清清淡淡, 非常好闻。 “有时候和家里说话别太冲,你这人看着挺好欺负, 其实是个硬茬儿。”景澄继续拍他的后背,被大狗狗温暖了好些日子,现在开始暖狗, “有话好好说。” 陆辰的脸压在景澄颈窝里, 面颊已经红透。他居然主动抱自己啊, 这谁受得了, 反正陆辰是没法拒绝这个的。自己比景澄要高,这个姿势十分别扭,显得陆辰好似一朵娇花。“没法好好说, 看见他们就来气。” 说着委屈的话,两只手悄悄地搂上景澄的腰,即便在这样情绪低落的情况下陆辰还是走神了。 景澄的腰真细啊。 倒不是自己一天到晚琢磨这些事, 主要是他的腰真的好细。陆辰没抱过女孩子,但是又可以区分出怀里的人和女生的不同。他全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 没有柔软纤细的特质,隔着薄薄的小肌群可以摸到骨头的凸起,不像alpha那样强壮。 他也不是omega, 是一个对信息素不敏感、腺体发育不完全、自身也不会分泌信息素的beta。 啪, 一声,他的胡思乱想被打断了。景澄的手抽在他的小臂上, 动了动肩膀:“别乱碰。流氓爪爪属实了。” 陆辰松了松手臂,委委屈屈不服气:“明明是你先抱我,是你先乱碰我的……” “不许顶嘴。”景澄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食指压住他的上唇珠,“先和你说好,分化成omega我就要,alpha就算了。” “就这么不喜欢alpha啊?”陆辰抓住他的手,轻揉着他淤青的虎口。这片淤青是景澄等在手术室外面自己掐出来的,现在颜色加深,一片青紫。 景澄没回答他,姿态强硬地站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 “景sir,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主要是看我这个人,做人不能胡乱出警。”陆辰开始自我推销,“不管我是人是狗,是a是o,本质温暖善良,算是一支不错的潜力股,值得期待。趁着现在还没开盘你赶紧满仓,一旦开盘我就是10个涨停板。” “美得你,还涨停板……”景澄抬手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先解决好家里的关系吧,有爸妈疼,多好啊。长大了要学会沟通,不能再像小孩儿了,你又不是于星瀚。” “星瀚他再聪明也是我教的啊,有其兄必有其弟。”别人的话听不进去,景澄的话陆辰听进去了,“那这样吧,我答应你,去我妈公司找她,和她好好说话。前提是你陪着我去。” “行吧,你这么柔弱,我还真怕你又被你妈给骂哭了。”景澄只是单纯不希望他家庭关系破裂,谁不想要有家里人疼啊,谁都想。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3节 再回到庭院,家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子狼狈,停留在爷爷出事的那一刻。两个人先打扫院子再收拾家务,临睡前景澄给护工打了电话,和爷爷视频了半分钟。现屋里里就他一个人,明后天再去学校估计又有一堆卷子,还有1个月之后的青华杯…… 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景澄洗完澡趴在床上,忽然觉得好累。 但是再累也得撑住,他翻了个身,打算抽一张数学卷子来看,咚咚咚,阳台窗户被人敲响。 “小澄哥,开门啊。”陆辰抱着被子和枕头翻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景澄将门打开,就看陆辰毫不客气地上了床,开始铺被子。铺完了被子他啪啪啪地拍着旁边的枕头,热情相邀。 “我有种预感,咱俩马上就要在一起了,所以可以提前适应一下。”陆辰直白地说,“我已经洗完澡了,现在可以直接睡。” “切,我才懒得睡你。”景澄关上阳台门,将微凉的风关在外头,屋里只有温暖和一床安心。只是上床时他不经意瞥向了不该瞥向的地方,那个形状和长度…… 妈的,这福气也太大了吧? 这福气谁吃得下去啊? 这就是abo文学城里描写的一步到胃的长度吧? “你脸红什么?”陆辰快速躺好,侧身靠着墙,将三分之二的床面让给景澄。 “没什么。”景澄盖好被子,忽然慢悠悠地说,“还好以后你是omega……” “那你以后会不会叫我老公?”陆辰得寸进尺,上了床,就开始想一些别的。 “做梦。”景澄将他的被子抢过来,“就算同意你了,当老公的那个也是我,你是老婆。” 陆辰不吭声了,每次说不过他,自己明明是“家夫”啊,忽然间变成“老婆”。猛然间他想到了景澄的游戏小马甲,莫名的胜负欲又占领了他的心房。 他还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的秘密,等到自己过生日那天一定要让景澄狠狠掉马,狠狠拿捏他。到时候一定要看他惊慌失措、手足慌乱,要让他低着头和自己承认错误,然后听话地靠在自己胸口叫“老公”。 想得正美,小腿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干嘛啊?”陆辰看向未来的老婆。 “冷。”景澄发号施令,“离我近点。” “你早说啊。”陆辰赶忙贴过去,实现了自己和景澄物理意义上的第一次床上贴贴。 “但是也别贴太近。”景澄不愿意泄露太多情绪,撑着那股谁也拿捏不住的劲儿将身体卷入被窝。 窗外的温度开始下降,可是庭院里的老房子开始升温,像是绒花树即将结出的果实,慢慢酝酿着一室旖旎。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先去医院看戴明旭,在护工的帮助下将老人从急诊病房转出,入住普通病房。爷爷看起来精神多了,说话也清晰不少,景澄悬着的心脏忽悠忽悠落回原位,开始教育人了。 “您看,早就说不让您爬高。”景澄一边说,一边给爷爷擦润唇膏,“现在摔了吧,都没人教我打太极拳了。” 戴明旭眯着眼睛听着,知道自己是捡回一条命,这回不再和小宝顶嘴。“你们……上学去,别耽误……比赛。” “那您以后可别再吓唬我了,原本我能拿第一名的,被您这样一吓,亚军了。”景澄说,但是心里也有个问号,这次……恐怕自己和冠军无缘。 数学竞赛不讲努力,靠的是天赋。这回同场竞技的有陆辰,还有自己的那个数学大神,恐怕冠军就在他俩之中了。自己努努力,充其量拿个第三。不过第三名也好,以前答应过爸爸一定会参加青华杯,这个诺言自己没有忘。 两个人返校是在下午,刚进教室就被南谨和苏御围住,时曼曼眼圈都红了。景澄怕时曼曼吓着,没敢说爷爷骨折的事,只说是摔晕。放学前,杜腾又把景澄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个大果篮。 “爷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老师说。”杜腾没想到这孩子家里这样多灾多难,“你家的情况刘校长都告诉我了……如果你觉得自己状态不好,比赛的事学校不会勉强。” “谢谢您。”景澄没想到刘瞿会把那些事告诉杜腾,现在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但是这个比赛我一定会参加,哪怕拿不到名次。” “只要参赛就是荣誉,到时候学校的荣誉墙上有你和陆辰一份!”杜腾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明镜似的,有陆辰那小子,景澄夺冠的可能性很小,“努力就好,学校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什么事要和学校说,不要自己瞎做主。” 景澄听出了班主任的话外之音,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和陆辰一样,都是高三转校生,和班里的人不太熟,到现在还有叫不上名字来的。作为高中的最后一年景澄也没想在七中留下多少记忆,但是现在还是倍感温暖。 就好像是,自己前20年的苦吃完了,接下来应该都挺甜的。 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三点一线,上学、去医院、回家。随着爷爷的精神状况一天天好转,景澄的线民工作黄了。龙哥和毒蛇彻底将他踢出圈子,景澄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梁法警官有一天能将那帮社会败类一网打尽。 陪陆辰去找于迎萱这天,是个周末的午后。 “我姥爷和姥姥都是做生意的,我妈从小耳濡目染,现在手越伸越长,什么生意她都想试试。”陆辰带着景澄到了江边,这次两人不再是站在桥面上,而是停在了临江的商业区。 “看出来了,这一片是烟海市地价最贵的房子,你妈妈能在这里开公司,真牛逼。”景澄朝着办公楼看了看,“你该不会是豪门背景吧?” “豪门算不上,有钱倒是真的。”陆辰挠了挠后脑勺,“但是我现在没钱,离家出走没带卡,我花于星瀚的钱养你。” “那你加油,我心目中的意中人会开着两千多万的豪车来接我。”景澄看向办公楼的入口,“你还不赶紧上去?” “那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陆辰说,等到进了办公楼的电梯心里还隐隐发憷。于迎萱说不让自己早恋,可是自己这就带着人来了,她要是发现了恐怕会大发雷霆吧?到时候一张利嘴将景澄的身家背景问个遍…… 此情此景,想想就可怕。等到电梯抵达顶层,陆辰迈出一步作出一个决定,在自己有能力之前一定要藏好景澄,绝对不能让他们碰面。 “您好。”现在他直奔前台,“请问于迎萱在么?” “您找于总?”前台小伙子扫了他一眼,“有预约吗?” 我找我妈还用预约么?陆辰看向四周,忽然想起来最近老妈新开发的一个项目在找代言人,前台不会把自己当成毛遂自荐的38线小糊咖了吧?毕竟自己都染头了。 “没预约。”陆辰也懒得解释。 “没预约?”小伙子再次将他打量,看这样就是想走后门的小明星,还染头,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上贴,“没有预约就在旁边坐着等。” 陆辰长这么大,头一回主动来公司找妈,还被拒了,原本想掉头就走的,但是想起景澄的话,乖乖拿出手机,坐在沙发里等着。 楼下,江边风景不错,景澄这几年很少回新城区,这边的一切设施都变成了他梦里的景致,仿佛都不曾出现在他的真实生活里。小时候他明明经常到江边来玩儿的,喜欢新城区的花花草草,不愿意去故春街。 看着眼前,心系楼上,陆辰这回应该会和他妈妈好好沟通了吧?其实能感觉出来,他家里人还是挺疼他的,只是两边沟通对不上,频率不一样。现在等着也是等着,景澄闲得无聊,拿出手机搜索“omega怀孕须知”。 大狗狗后天就成年了啊,要是两个人真的好上了,再过几年迟早要出事。早也要查,晚也要查,不如自己提前准备,免得陆辰忽然有了,自己手忙脚乱。 眼睛紧紧盯住屏幕,视线从那几行字上滑过。 [omega孕期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渴求。] 糟糕,自己没信息素,将来怎么安抚陆辰啊?景澄继续往下看。 [就连beta也会在孕期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渴求,这是腹中怀胎的影响之一,特别是孕中后期,建议alpha反复刺激腺体,给予安抚。] 这些知识自己不用看,这辈子也用不上。景澄继续翻页,一边看一边收藏,仿佛家里马上要多一个小生命,自己要照顾一个十月怀胎的人。正看得起劲儿,横椅的另外一边坐过来一个人。 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女人,好像是高跟鞋不合脚,苦恼地活动着脚踝。 “您没事吧?”景澄好心地问。 “没事,新鞋都这样,穿穿就好。”于迎萱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原本可以让秘书下来买咖啡的,可是自己非要下来透透气。现在儿子应该已经到了,结果自己把脚腕给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来会出现男妈妈的孕期啥的,都是文学创作,没有啥科学依据。 陆辰:一定不能让我妈见到景澄。 于迎萱:呦,儿媳你好。 第41章 婆媳关系很融洽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换成别人可能不适应,但是景澄是个社牛,没几秒就进入了社交模式:“您需不需要创口贴?我刚才看到旁边有个药店……” “不用。”于迎萱习惯性地将话打断, “习惯习惯就好, 谢谢你。” “不客气。”这人还挺强硬, 景澄闲得无聊,又问, “您是在这附近工作吗?每天穿这么高的细跟不累吗?” “累,但是习惯了。”于迎萱慢慢地活动右脚,确实是已经习惯了, 只有在家才换上拖鞋, “我……唉, 我等我儿子呢。” 景澄原本看着江水, 乍一眼以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您有儿子?” 于迎萱晃了晃咖啡杯。“两个儿子了。” “两个?看不出来啊。”景澄发自内心地赞叹,“您天生丽质。” “什么天生丽质,是花钱医美。”于迎萱被他逗笑了, “养儿不防老,老老实实涂防晒才防老啊。” 景澄也笑了,原本陪陆辰过来还有丝丝紧张, 现在轻松化解。“但是……您这样的人应该不用养儿防老吧?” “别提了,天天被儿子气得冒火。”于迎萱难得享受片刻休闲, 一旦踏入电梯她就要回归商业模式,江边的风吹到脸上,长发飘动, 给她的眼神增添了几分柔软, “养孩子可真累,比我想象中累得多。年轻时以为生完就好了, 谁知道只是刚刚开始……” 景澄和她素不相识,但正因为这份素不相识让他们的谈话没有负担:“说来听听?” “孩子能气得人头疼。”于迎萱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小时候儿子很听话,从来不让家里着急,学习优越,提起来属于别人家孩子的级别。可是越长大越叛逆,现在干脆和家里对着干,结交一帮乱七八糟的朋友还不好好上学。” “哇,那确实叛逆。”景澄点头,“他几岁了?” “18岁。”于迎萱淡淡地说。 景澄战术后仰了两秒。“呃……我还以为他8岁呢,18岁不正是开始独立的年龄吗?” “你们是孩子,不懂家长的苦心。”于迎萱还是淡淡的,“我和我丈夫不是不关心他们,只是……好像母子之间无法沟通。” “别说母子之间了,我觉得我和您就无法沟通。”景澄诚实地搭话,反正一会儿她抬屁股上楼,自己抬屁股走人,再无瓜葛。烟海市那么大,她是新城区爱做医美的都市丽人,自己是老城区的小无名,八竿子打不着。 于迎萱皱了下眉,不喜欢被人质疑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好像从来不听别人的话,说话像自问自答。”景澄毫不客气,“我刚才问,18岁开始独立很正常,您的反应就像失聪,没有接收别人的问题反而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强调我们是孩子,不懂家长的苦心。别说您的两个儿子了,我一个陌生人都仿佛对墙说话。” 于迎萱端着的咖啡喝不下去了。手指在纸杯上无意识地滑动。这些话……陆辰好像也说过。 “所以您和您先生平时都是怎么沟通的?也是自说自话?”景澄今天非要仗义执言,“姐姐,您这样是没法增进母子感情的,说不定越谈越崩。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于迎萱正欲发作,又被他那句“姐姐”压了火。“嘴这么甜?那你说说吧。” 景澄当然嘴甜,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红枣的事他很熟练。“首先,您要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不能只顾自己说的。交流是相互回应,长期得不到回应,他们就不爱和你说心事了。” 于迎萱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严肃得仿佛现在正在开董事会。“继续说。” “其次,18岁就是成年人了,他不是叛逆,是正常发育。”景澄又说,思路拐了个弯想到了楼上那个去找妈妈的,“您的儿子是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了,只不过他喜欢的生活和您喜欢的不一样,违背了您的意志,所以您将他判定为叛逆。世界上本没有叛逆这个词,强势的控制型家长多了,叛逆便有了。” “继续说。”于迎萱从没听别人这样评价她,第一反应是不接受,但又想往下听,“我不可能由着他胡闹。” “您越不让,他越闹,因为他现在对抗的是强权,一旦失败,他知道他一辈子都要活在你们的安排下,所以鱼死网破他也会拼一把。要我说……他应该也很痛苦,谁都希望自己被父母疼爱,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谁不希望和爸爸妈妈好好的啊。” 于迎萱晃着大杯的黑咖啡,看着头顶蔚蓝色的天,忽然想起生下陆辰那天也是这样清朗。出院那天她的想法很简单,将来的自己一定要让儿子幸福。可是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已经不记得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现在她被这个陌生少年连刺好几刀,终于有些动容。 “听听他的心愿,给他点自由,你们生意人不是最讲双赢吗?怎么到了家庭问题上就闹糊涂?”景澄捏着手机,计算时间。怎么陆辰还没回来?难道他和他那个凶神恶煞的妈打起来了?他打得过她吗? 正想着,刚才上楼的人下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景澄连忙站起来,心道不好,没打过。 陆辰原本是下来找人的,前台另外一个人说老板下楼买咖啡去了,结果刚走出大厦就看到自己的亲妈和景澄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而且亲妈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心道不好,这俩人还没认识就吵起来了。 快步冲刺,陆辰忐忑万分:“你们怎么……”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4节 “你见着你妈了吗?”却不想景澄先问,“她今天没强词夺理为难你吧?” 陆辰倒吸一口凉气,江边的风骤然变为寒流。 “怎么了?”景澄察觉他脸色不对。语毕,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咳。”于迎萱也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那张得益于医美的精致面庞展露出商业微笑,“你好,我就是他强词夺理的妈。” 这下轮到景澄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没回过神,江边的风已经不是寒流,而是夹杂着冰雹的飓风。天啊,自己这算是什么运气,上来就把陆辰家属给教育了?刚刚自己没说错话吧?没带脏字吧? “走吧,上楼坐坐。”一不小心遇上了儿子的朋友,于迎萱也没想到。陆辰更想不到,跟着亲妈进电梯时身体像僵尸那么僵。景澄也没好到哪儿去,连一个假笑都挤不出来,怪只怪自己没有提前看过陆辰妈妈的照片,这回没救了,印象分扣成负的。 根本救不回来啊,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吗?景澄看向陆辰,怕是来不及了,除非时光倒流。 陆辰也偷偷看向景澄,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介绍两个人的关系。 顶层到了,于迎萱先一步走出电梯,前台的几个小员工立刻站直:“于总您回来了。” “嗯。”于迎萱也笑着回应。陆辰跟在后面,亲眼看着刚才把自己拒了的前台小哥脸色大变,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上门小糊咖”能和老总有点关系。 进入公司,一行人直接走向于迎萱的办公室,景澄还在头脑风暴,疯狂复盘方才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只听耳边一声:“坐吧。” “谢谢阿姨。”风暴结束,景澄坐下时调整好嘴角弧度。于迎萱坐进办公椅,沉淀出一份阅人无数的气质来:“别装了,是假笑吧?” “是。”景澄这回是真笑,揉了揉僵硬的下巴,“阿姨,刚才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瞎说的。” “你们说什么了?”陆辰明明和他们两个人都有关系,现在却成为唯一身处事外的。 “说了一些育儿理念。”于迎萱将咖啡杯放在书桌远端,再一次看向沙发,“做个自我介绍吧。” 陆辰抢先说:“他叫景澄,我租的房子刚好在他家隔壁。他和他爷爷都很照顾我,每天都让我去蹭饭……” “停。”于迎萱从未见过大儿子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让他自己说,你急什么?” 明明只是简单的对话,可是陆辰的手心出汗了。老妈绝对不是一个好接触的人,自己的爱情可千万别被她亲手按死。 “阿姨,我叫景澄。”景澄看不懂陆辰紧张什么,落落大方地起身,“景观的景,澄清的澄。陆辰是我邻居,也是我同桌。” “你是……”于迎萱时间宝贵,可现在又不着急了。 “beta。”景澄说。 “哦……”于迎萱点了点头,“beta是最好的,将来可以一心搞事业,不被信息素控制。我倒是希望我儿子也是beta,这样我就不操心了。” 景澄扭头看向陆辰,可惜啊,您儿子将来是omega。忽然,脑袋里钻出几条信息,就是方才自己看过的备孕须知,beta平时不受信息素控制,孕中后期可不一样。 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来……景澄闭了闭眼睛,说:“陆辰他不惹事,在学校表现优异,即将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您大可放心。” “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不让我放心的事?”于迎萱故意说,停顿几秒,极具目的性地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陆辰又抢答了。 “是吗?”于迎萱将两个人来回打量,目光落到景澄那边时一停,“你家里最近有没有人住院?” 完了,陆辰心里疯狂震动,姜还是老的辣。 “我爷爷受伤了。”景澄回答,自己又不傻,明白于迎萱在打探什么,所以更清楚瞒不住。而且就陆辰刚才的那些表现简直是送分,根本带不动。 这就对了,于迎萱再看回儿子,眼神中些许得意。“希望你爷爷早日康复,老人家必须要好好照顾,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就找陆辰,他热心肠。” “咳。”陆辰不尴不尬地清清嗓子。 “我一会儿还要开会,现在只能长话短说。”于迎萱从桌子下方拎出一个方盒,“这个是妈妈亲手做的,弥补你小时候没吃上的那个蛋糕。” 蛋糕?陆辰不解地抬起头:“什么意思?这不是你风格。你的风格不是直接甩出两百万然后命令我回家么?” “偶尔也要换换风格,再说才两百万我甩不出手。”于迎萱记得那天的事,因为蛋糕上写错了年龄,儿子哭了一个晚上,“你小时候太爱哭,希望长大成人之后可以改改。” “我什么时候爱哭了?”陆辰试图反驳,又看向景澄,“你别听我妈胡说。” “嗯嗯嗯,对对对。”景澄敷衍地点点头,胡说什么啊,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你不仅哭,还特别能喘。 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快要崩塌,陆辰再看回去,对于迎萱的种种表现深感不适。“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忽然不砸钱了我很不习惯。”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凡事要考虑……”于迎萱正要发表长篇大论,刚好景澄咳了一声,于是她停了两秒,像是在脑袋里整理会议发言,“妈妈的意思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温暖的风格太诡异,陆辰不认识她一样,奇怪,离家出走之后我妈就换芯了? “那么……以后我可以干我想干的事?”他试探性地问问。 “当然不行。”于迎萱瞬间否决,又看到景澄朝她挤眼睛,于是发言稿一改再改,“最起码要先和家里人沟通。” “我沟通过啊,你们不听。”陆辰好想走过去摸摸她的脑门儿,这是发烧了吧? “你可以再和我们沟通沟通,但是离家出走这种方式不可取,一家人不是敌人,我们要双赢。”于迎萱并不记得儿子和自己沟通过,可能自己确实无意识屏蔽了他很多次。这时秘书敲了敲门,提醒她准备开会,于迎萱站起来将蛋糕递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你该不会又说我染发不学好吧?”陆辰开始警惕,心里已经筑起防线。 确实是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于迎萱的余光再次瞄到了景澄,景澄正朝她悄悄地摆手。 “不是。”于迎萱再改口,谈生意雷厉风行,处理家庭危机也可以快刀斩乱麻,“该补染发根了。” 说完,她将自己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交给儿子,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和景澄擦肩而过时,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秒。 几秒后于迎萱笑着离开办公室,儿子的初恋对象啊……怪不得他不想回家。 离开办公大厦,将近一刻钟了陆辰还没缓过来,怀里多了一个蛋糕盒子。“好奇怪啊,我家不会破产了吧……” “不许胡说。”景澄看了一眼那个蛋糕,做工相当粗糙,但确实是手工制造,“你妈妈也不是不讲理……” “她今天有点不正常,难道我爸妈要离婚?”陆辰开始发散思维,“我长大了倒是无所谓,于星瀚跟谁啊?” “你闭嘴吧。”景澄用胳膊肘杵他,“明天就18岁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想要的你都给么?”陆辰瞬间从爸妈离婚的剧本里抽离。 景澄像看着一个熊孩子。“你先说。” “我想要你……” “不行。”景澄拒绝,“你还没分化呢。” “也亲手做一个蛋糕给我。”陆辰说完了,藏着一抹笑意,等着看景澄翻车。 景澄瞬间闭紧嘴巴,知道自己被人套路了,于是矛头转向他的发型:“你先听妈妈的话把发根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我妈为什么不砸钱了? 第42章 我要把你狠狠拿捏 和陆辰妈妈无意碰面, 这不在景澄的计划当中,可是如何给他过好生日这确实是计划之内。但同时也有一个迷思困扰他,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分化? 18岁还没分, 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但是很少见。是陆辰小时候身体太差了还是他腺体出问题了? 晚上两个人又睡在一起, 趁着陆辰背向自己时,景澄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他的被子。 睡觉姿势够可爱, 还知道缩在被窝里,屋里也没有那么冷啊……景澄轻触他的腺体部位,糟糕, 这里头不会是坏了吧? 腺体出问题了, 所以害得陆辰分化不出来?八成是了, 等爷爷出院之后自己赶紧带着陆辰去医院分化科检查检查, 看看是否需要人工干预。 第二天,景澄睡到中午才起。 从爷爷住院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时慢咖啡厅的兼职由南谨帮忙顶上, 自己每天都往医院跑。青华杯开赛在即,虽然自己只是b组学员可是也不准备放弃,每天都要刷好几套卷子才能疲惫躺平。难得放假, 刚好赶上陆辰生日,景澄全身心放松下来, 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陆辰的眼睛。 脸都快贴到自己脸上了。 “你干什么?”景澄用手指顶住他的脑门,将人往后戳了戳。 “你怎么现在才醒啊?我都醒了好几个小时了。”陆辰的胳膊酸麻,“现在能让我换个姿势么?” 怎么回事?景澄揉揉眼睛, 又揉揉睡落枕的脖子, 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他。 “你一直没动啊?”景澄打了个哈欠,被子从肩膀滑落。好像还真是落枕了, 后颈有点疼。但是却不是骨头疼,像是皮肉疼,自己昨晚的睡姿有那么放肆吗? “是啊,我怕我一动就吵醒你。”陆辰憋着上厕所,迈过景澄的腿就往床下跳,“一会儿咱们怎么安排啊?” “安排什么?”景澄故意不说。 果然,陆辰可怜兮兮地坐回床边:“你都睡我好几天了,今天不给我过生日啊?” “过啊。”景澄大爷似的往床上一躺,“下午先去看爷爷,晚上回来给你过。” “你可别骗我,我很纯真,被骗了我哭给你看。”得到满意答复陆辰一跃而起,奔向洗手间。 还哭给我看?等你以后分化成omega有你哭的。景澄躺在床上又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方才奔向洗手间的人又回来了,捧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在面颊中央,连嘴角都没碰上。这是他们的第4个吻,小孩子一样幼稚。不算是深吻,更不是舌吻,亲完两个人都保持着傻乎乎的姿势,看着对方,却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掩饰。 “你找死?”景澄先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着刚才热过的地方,太暧昧了,两个人又没关系。 陆辰局促地夹着腿,还是非常想上厕所,可是又没忍住,总觉得18岁的上午需要做点什么不一样的。现在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熬过了几秒沉默:“我觉得咱俩晚上就会确定关系,所以现在先排练一下。” “想得美。”景澄吃力地推开他,眼尾扫过陆辰的发色,再一次卷入被窝。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海王最后折在他的手里,面子上挂不住,同时又有点生气,气陆辰每次都知道怎么让自己开心。 吃过早饭,他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先去医院看爷爷再商量晚上吃什么。景澄不太会做饭,唯一能上手的那几个菜都是辣菜,陆辰又吃不了辣,看来晚上只能点外卖。 “小宝,想什么呢?”戴明旭看出他心不在焉,“学习上……辛苦你了,爷爷没事。” “您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让学习累着。”景澄啃着水梨说,故意馋他,“您赶紧好吧,否则连水梨都吃不了。咱们家还有杨梅小甜酒呢,趁您住院我全喝了。” “少喝。”戴明旭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宝啊,今天是不是陆辰的……生日?” “您怎么知道?”景澄一愣。 “他刚才……偷偷告诉爷爷。”戴明旭继续笑着,虽然脸色不好可是眼睛很亮,“爷爷看得出来,他……是不是喜欢你?” “没有啊。”景澄低头继续啃梨,妈的,陆辰这个狗东西。 “好好好,爷爷不问。”戴明旭继续笑话他,“刚才陆辰说,他生日,晚上能不能早点带你回家。今天你们下午就走,这里有护工……陆辰帮咱们那么多忙,你请人家吃顿饭,别省钱。” “哦。”景澄点了点头,闷声把梨啃完了。真是小看他了,还知道提前和爷爷打招呼。 既然这样敲定,景澄也不好磨磨唧唧,不到晚饭时间就薅着陆辰撤退了。两个人先去故春街买快餐,走到分岔路口时景澄停了下来:“你先回家吧,我去蛋糕店转转。” “真给我做蛋糕啊?”陆辰心里打起小算盘,今天不仅要确定关系,还要让景澄掉马,拿捏他。 “看看有没有蛋糕胚子卖,要是有就买。”景澄回答。 “那你去吧,我顺路去理发店补发根。”陆辰一想到景澄掉马就嘚瑟,头顶仿佛要开花。分开后他独自来到小林理发店,说明来意之后坐下等待。 先给于星瀚发个信息吧。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5节 [弟弟,借哥几千块,哥离家出走没带卡。] [于星瀚:我不,我和我小同桌又和好了,他白白软软,我要保护他一辈子。] 靠,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见色忘义的弟弟啊?于是陆辰换了一种说法:[哥没钱就没法带小澄哥吃饭了。] 两秒后,5000块转账。 [于星瀚:带小澄哥哥吃些好的,要说是我请客哦。] 有钱了!陆辰飞速收款,回了一句“谢谢”,然后静静等待小林将自己黑色的发根染成烟粉色,并且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 蛋糕店里,景澄正在寻找蛋糕胚:“您好,请问戚风蛋糕胚子还有吗?” “有的。”蛋糕店的阿姨说,这不是老戴家的孙子吗?以前每次来都不付账的。 “那还有奶油吗?”景澄又问,刚问完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贴贴新消息。 [游戏大神:小菜鸟,你那边的感情状况怎么样了?] 最近光顾得忙爷爷和青华杯,都忘了他了,景澄赶紧回复:[挺好的挺好的,就是家里出了点事。大神你最近怎么样?感情还顺利吗?] [游戏大神:也还可以,准备下手捞海王!你现在干嘛呢?] [在蛋糕店,准备给朋友做个蛋糕。] [游戏大神:真巧啊,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只是没有人给我买蛋糕……你要是方便也给我做一个吧,拍张照片给我就好。] 再做一个?景澄没有做蛋糕的经验,做一个都未必拿手,可是电脑大神对自己确实很好,以前他们一起失眠就在游戏里四处乱逛,去沙漠,去密林,去河流,什么任务都不做。一想到这点景澄就软化了,反正做一个也是做,做两个也是做,而且两个人又不认识,只是拍个照片而已。 就这样,景澄拎着双份原材料去结账,回家后还来得及,他立刻将两个蛋糕胚放在案板上,没有蛋糕刀就只好用菜刀,像模像样地涂抹。 可是也有私心,给陆辰的那个更为精致,给大神的差一点。毕竟这两个人在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一个是网络一线牵,一个是现实里的大狗狗。不止是精细程度,包装上也高下分明,陆辰那个有全套大礼盒,再加上绸缎蝴蝶结,是一份完成的礼物。 18岁的成年礼,他只是想要一个蛋糕而已,满足他。 可是一想到两个人的未来景澄也有顾虑。自己是beta,他大概率是omega,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标记他,也无法在他身体里成结。所以……以后如果出现一个命定之a,陆辰会不会跟人家跑了? 想着想着,手底下的这个蛋糕就做完了,景澄开始制作大神的那个。除了白色的奶油他还买了红色的,专门用来写字。陆辰那个已经写好,这个一会儿写上“祝大神生日快乐”,拍完照片就将红色抹掉,说两个蛋糕都是给陆辰的。 小橙子可以啊,计划通! 手脚要快一些,毕竟那个补染发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等到这张照片拍完,发送成功,景澄快速抹掉了红色字体,正准备收拾灶台,有人回来了。 陆辰摸着刚刚染好的头发,这回真是庭院里唯一的粉色。绒花树没有花了,他笑得像开花一样。 “你怎么这么快?”景澄松了一口气。 “归心似箭。”陆辰站在风铃下换鞋,不等景澄说完就径直走向厨房,“我蛋糕呢?” “先说好,我做的不好看,你敢嫌弃我就揍你。”景澄跟着他进了厨房,慢慢松了一口气,好在照片拍完了,现在自己怎么说都行。 “怎么有两个啊?”陆辰站在厨房看了两秒,照片已经收到,现在他可以拿捏了,于是故意问,“你是不是给别人也做了一个啊?” 明明可以狡辩,可是陆辰问得太突然,景澄一个没留神就卡壳了,刚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两个蛋糕盒在灶台上放着,一个用烟粉色的正方形纸盒外加蝴蝶结绸带。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小蛋糕,白色奶油,红色字体,写着“祝大狗狗18岁生日快乐”。 另外一个也装在盒子里,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更用心。 感觉到自己的那个比“狩猎当家”的更用心,陆辰还有点小激动。但是他暂时把这份激动强压下去,要一口气把这钓鱼钓上来。 景澄手里还捏着爷爷的灰色围裙,混了这么多年的鱼池,今天终于要翻车了?这必不可能,自己可是在鱼池里浪里白条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上岸。他马上镇定下来,相信就算翻车也压得住,也能稳住阵脚。 “你刚才说什么?”景澄不慌不乱地说,用语速拖延时间好去思考,手指却掐着围裙的布料,“有一个蛋糕是作废的。” “是么?”陆辰换上严肃的神情,心里美得不行,仿佛已经揪住了小鱼的尾巴。他将两个蛋糕盒依次打开,两个成品放在一起比对就看出了不同,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不一样。 “如果要是作废的,应该是同一款吧?”陆辰盯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蛋糕,忽然又恨不得将它扬到天花板上,景澄这么这样啊,对游戏大神那么好,“这两个明显不一样啊……” 景澄将围裙挂在门把手上,耳朵冲着陆辰这边,眼睛却盯着灶台,将心虚和心慌压在胸口当中:“第一个不够好看啊,第二个想换换样子。” “你明明就是给别人做了一个,是不是还有人过生日啊?”陆辰一语道破,装出来的伤感很到位,仿佛这不是戳破了窗户纸,而是戳破了心房的玻璃纸,脆弱一戳击破,稀里哗啦破防。蛋糕的甜度布满厨房角角落落,窗外的风很不会挑时候,偏偏这一刻扑上窗沿。外头的树叶被吹得抬不起头,风铃叮叮咣咣乱响。 雨条烟叶发生在窗外,景澄将胳膊肘撑在微波炉上,压着随时可能露出破绽的声线:“没有啊。” 声音源自于喉结后方,小小一颗脆弱喉结就能让人说出上千上万句情话,压得住声线却压不住尾音的颤动。景澄又换了个姿势,低着头,开始用左手拇指蹭起右手手掌,仿佛手心不小心沾了钢笔水,擦不干净。 “那你是给谁做的啊?”陆辰憋住笑意,但是声线已经压不住了。只是景澄这会儿心里正乱,听不出他声音里面的那份窃喜。 “没给谁啊,两个都是给你。”景澄仍旧在保持稳定,但是后颈微微冒汗,万花丛中过,他一直都可以片叶不沾身,那是因为他哪一片都不想摘,沾沾就得了。 现在他想摘那一片,结果手还没洗干净。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都扔了。”行吧,说不清楚就毁灭证据,景澄快步走到蛋糕盒面前,准备将它们一起丢进垃圾桶里。忽然,陆辰挡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为什么要扔啊?”闹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陆辰怕景澄打他,“我又没说不喜欢……” “你放开我。”景澄做贼心虚,只想逃离现场。 “不放,今天我过生日,我想把自己送给你。”陆辰咬着他的耳朵说,终于逮住他了,“还有一个秘密……小菜鸟,我以后每天都带你玩《野性狩猎》,高兴么?” 景澄刚要挣,手臂的力气都开始积攒了,忽然一下凝固成假人,动也不动。 陆辰同样动也不动,等着景澄软绵绵地靠住自己胸口,说他错了,说他以后再也不在网上瞎聊。 下一秒,景澄直接跳出他怀抱:“他妈的!陆辰!你背着我玩贴贴!” 啊?什么什么?怎么回事?陆辰的得意还没开始,计划正在实施,忽然情况急转直下…… 怎么感觉要坏事?感觉自己要被反过来狠狠拿捏?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狗: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于星瀚:痛失5000…… 第43章 陆辰哭着做1! 眼前的套路并没有按照陆辰的设定往下走, 他也愣了。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拿捏景澄,连如何“审问”的细节都想好了。补染发根的时候无聊,他就琢磨这个, 满打满算铺垫前情、设计细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王见王局。 看谁翻车而已。 现在答案来了, 自己翻了。 “不是,你重点是不是错了?”但陆辰马上将自己翻了的车扶起来, 再苟一下,“什么叫我背着你玩贴贴……你如果不玩的话怎么知道我玩呢?” “我玩贴贴是早就说过的,我问过你, 你说你不玩!”景澄脑速疯狂运转, 开足马力挖补退路, 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慌了。 聊过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游戏大佬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就是陆辰? 那自己说过的话岂不是全部都让陆辰知道了? 他听过自己失眠时的絮絮叨叨, 带着自己去过游戏里的著名打卡地点拍照,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海王,还看过自己的腰! 想想更气了, 景澄掉头就走,走出厨房顺着楼梯去了楼上。身后脚步声不断,陆辰步步跟随, 仿佛是两个人一起翻车了,但是好像谁都没搞清楚怎么翻的。 “我那时候和你还不熟啊, 所以才说不玩,再说……我也没有老玩。”陆辰莫名其妙被拿捏住了,想象中的温馨场景全部没有, “认识你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小菜鸟, 是你和于星瀚玩游戏那天我才知道的。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玩一次就是玩, 玩两次就是老玩。”景澄脚步声急促,妈的,谁能想到自己的鱼池还能重合啊?两条鱼竟是同一人?没关系,稳得住,只要自己不慌就能反杀,只要自己甩锅够快这事就能翻篇。 “可是是你主动加我好友啊……”陆辰跟着他往上走,将景澄准备扔掉的锅又扣上了,“而且你还……” “我加你你就同意啊?”景澄不给他顶嘴的机会,“你不会拒绝吗?” 我是很想拒绝啊,可是你在游戏里的头像是腰啊。陆辰心里想,不敢说,跟着上到2层才开口:“那你还给我发腰图呢,你为什么要给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发那种图啊?万一对面是个变态呢?” 景澄朝自己卧室全速前进,大步变成小碎步,假装听不见。 “而且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海王,那个人是不是我啊?”陆辰抓紧时间问,他有种预感,这条鱼要跑,要回窝,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把自己关在卧室外面。 下一秒,景澄的卧室门关上了,差点撞上他的鼻子尖。 唉,预期的设想没达到,看来抓捕海王还是挺困难的。陆辰苦恼地敲了敲门,自己不仅是翻车,还直接翻沟里了,苟不住了。 门里没有人回应,陆辰只好拿出手机,靠着卧室门开始场外求助。 手机里收到不少祝福短信,爸妈今年只发送了语音,没有给自己砸钱,估计是希望自己在外面弹尽粮绝赶快回家。陆辰点开sts四人群,发了一个开放式的问题。 [如何哄喜欢的人高兴?] 几秒后,3个狗alpha纷纷上线,齐齐支招。 姜鑫:[变成虎?] 余哲:[变成猫?] 苏御:[你本色演出吧,变成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这都什么招数啊?友尽吧,sts乐队相爱相杀,根本没有兄弟情。陆辰转过身,又一次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好安静,静得像根本没人。 看来只能兵行险着了,陆辰收好手机,走下了楼。 卧室里,景澄已经一片兵荒马乱。如果说世界上有一种关系叫作缘分,那自己和陆辰是不是太有缘分了?谁能想到贴贴里的高质量大鱼竟在我身边? 发腰图也就算了,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怎么都能把陆辰说哭,问题是…… 景澄摘掉了眼镜,原本背靠着房门现在僵硬地走到床边,脸色微红,脖子却烧得发热。自己就大佬说过什么啊?说自己好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个海王,还说自己好喜欢大狗狗,想要抱着他睡觉。那些平时不能说、不敢说、不会说的话全部都在贴贴里交代清楚了,正因为素不相识所以无所顾忌,就像那天,自己无意间碰上了于迎萱。 结果,于迎萱刚好是陆辰的妈。 结果,游戏大佬刚好是陆辰本人。 钩子确实下了,也起竿了,但是这鱼太大,把自己拽水里去了。羞耻逐渐酝酿,终于在这一刻酝酿到最大值,景澄脚趾抠地,直接可以挖地下室,想不到自己这个社牛也有社死的一天。 没脸见人了,陆辰一定要笑话死自己,笑话自己早早动心,不能自拔,笑话自己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为爱发愁。还有那些酸不溜秋的话……想到这些景澄简直坐不住,捂着脸朝后仰倒,从这一边滚到那一边,然后再滚回来。 四小巷一枝花算是彻底蔫了。 “景sir,开门啊。”正在景澄滚来滚去时,门又被敲响。 景澄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会不会旧事重提,拿出聊天记录来跟自己对证? “小澄哥,我今天过生日,你别把我关在外面。”陆辰拿起玻璃瓶又灌一口,“我刚才在冰箱里找到一些爷爷酿的酒,还挺好喝的……” “谁让你喝酒了?”门忽地拉开,景澄站在里面,“这酒后劲儿大,你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吗?” “不知道啊,你不理我,我只好郁闷喝酒。”陆辰无辜地斜倚着门框,刚开始不觉得,现在喉咙里热起来,“我能不能进你屋啊……” 这样的表情让景澄无法拒绝,像是自己始乱终弃。“进来吧,但是不许坐床上,还有把酒放桌子上,不许喝。” “那我进来了。”陆辰轻轻地说,走到屋里直接坐在床边上。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6节 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是景澄没想到的:“你下去。” “我不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先撩拨我,加我好友,结果还骂我。”陆辰趁机靠在他的肩上,行吧,既然他不靠自己,自己就贴上去,“你还给游戏里的人做蛋糕,可是都不让我进屋。” “你清醒一点,游戏里的人就是你。”景澄将他的脑袋推了推,太热。 “那我也会吃醋,但是以后就不吃了,我光明正大带你刷地图,气死于星瀚。”陆辰掩饰不住自己的快乐,所有情绪都在明面上,“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景澄的喉结滑动几下。“祝你生日快乐。” “就没了?”陆辰追着他的眼神问,“就这一句?” 景澄不去看他那双渴望得到回应的眼睛,面颊热辣辣的。“还能有什么……” “就没有一句我喜欢你?”陆辰搂住了他的腰,想起了小菜鸟发给自己的照片。照片当中没有痣,可实际上,他记得景澄的肚脐上方有一颗黑色的。照片被处理得很好,太有经验。 靠,不能细想,一细想更吃醋了。 景澄皱起眉头来,明知道陆辰是得寸进尺,可是还是半推半就让他抱着。“又不是小学生,什么喜不喜欢的……” “高中生谈恋爱就不能说喜欢么?”陆辰借着酒意,借着自己成年了,大胆地说,“景澄,我的生日愿望很简单,我想当你男朋友。” 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景澄吓一跳,陆辰的直接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现在大家都喜欢玩套路,弯弯绕绕,谁先承认动心就输惨了,每个人都在等对方的承诺,感情势均力敌也不算圆满,最好能压住对方一头。 谁真诚,谁就是傻。 明明只是陆辰喝酒,可是酒精在氧气当中发酵,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景澄的血液、口腔、皮肤里。再多的技巧话术也要在真心面前败下阵来,他承认他败了,扛不住直接猛攻,扛不住热血真情,扛不住陆辰。 海王遇上海王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一起输。 可是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颈窝里忽然一声抽泣,他低头一瞧……陆辰的眼圈已经红了。 情绪波动来得不是时候再加上告白没得到回应,双倍委屈涌进了陆辰的心脏,等到习惯性吸鼻子那一下眼泪滴到了景澄的衣服上。“景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景澄半张着嘴,回答不上来,自己没把他怎么样吧,怎么看起来这么委屈? “我平时真不爱哭,小时候也不爱哭,只是现在太难过了……”任何人在激素变化面前都要败下阵来,陆辰擦了一把眼泪,酒劲儿也上头,“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我没事,我不会纠缠你。” “你哭这么凶干什么?”景澄赶紧给他擦,妈耶,将来这肯定是个水做的omega。 “那你说你喜欢我。”陆辰再一次得寸进尺,还抓住了景澄一只手。 景澄的手热热的,低着头安静几秒,等到陆辰的眼泪又掉出来一颗时将手指伸开,包住了他的指尖。算了,认了,自己活到20岁要是连这点事都不敢面对还算什么成熟beta? “喜欢。”说完,景澄用手给他擦擦脸,“但是你他妈能不能别哭了。” “你怎么这么凶……”陆辰的眼圈猛然一湿,泪水更猛了,而且主观意识无法控制,只能等分化后激素稳定。 “我一直都这么凶。”景澄耐着心说,哄南谨都没这么无奈,“我屋里没有纸巾,你兜里有没有?先把眼泪擦擦……”他的手伸向陆辰鼓鼓囊囊的裤兜,兜里有东西,布料绷紧绷出了一个正方体的形状,看起来很像纸巾。 结果掏出来一看,景澄瞪向陆辰:“你他妈买套子干嘛?” 陆辰吸了下鼻子,得寸进尺之后就收敛几分:“我想着以后怎么也用得上,万一哪天需要了……你要是生气就扔了吧。” 一盒套套,盒子上面还附赠一小包旅行装润滑油,景澄捏在手心里,脖子上再次变热,陆辰又靠过来了。 “不行了,我靠会儿,头晕。”陆辰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小甜酒的后劲儿还挺大,“你把这个扔了吧,我没准备今天就干什么,你说一句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 “买都买了,用不用?”景澄的声音忽然传来。 陆辰顿时忘记吸鼻子。他抬头看去,景澄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破釜沉舟,反而就是很轻松的状态,很享受有人表白。 “问你呢,用不用?”景澄做事敢作敢当,慢慢地抬起手臂搂住了陆辰的肩膀,两个人缠绵地靠在一起,他心乱如麻。到底多喜欢这个人?不知道,但是如果提到喜欢这个词,景澄第一个想起的脸就是这张。 陆辰不好意思说话,也不好意思点头,只是向往地看着景澄的巴掌脸。景澄这时勾住了他的脖子,手腕打颤将他拉过去接吻,这是他们的第5个吻,发生在床边,两个成年人沉醉地看着对方,从对方炙热的眼睛里寻找到自己。 “真的么?”陆辰抿了下嘴唇,刚刚一个问句已经戳透了他的肺,不得不拿出哮喘喷雾来喷一泵。 “只要你别犯病就行。”景澄说,两个人离很近,在爱情的加持下莽撞地商量如何偷食禁果,“你再过不久就是个omega……所以这次我让着你,就这一次。你分化完可就不是这样了。” 陆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迟钝地理解他那句“让着你”,忽然又把脸埋进景澄的颈窝,哭着蹭他脖子:“早知道我就不喝酒了,喝完酒要是不行怎么办啊……” “那就怪不得别人了,你自己看着办。”景澄的脸贴着他的额头,又腼腆又期待又想笑,但又立刻严肃起来,“我先约法三章。” 陆辰腾地抬起头。“你说,我可以就蹭蹭,不进去。” “第一,就这一次,以后你分化完就没戏了,这次算我宠你。”景澄捏着他的下巴,“第二,时间不许太长,你福气太大。” 陆辰看看底下。“这又不是我控制的……” “第三,不许怼生殖腔。”景澄又挑了下眉毛,既然要做,他也要掌握主动权。自己为爱做0,陆辰哭着做1。 陆辰的脑袋里轰一声,好像亲耳听到巨大响动。生殖腔……beta确实也有,但是很难怼开,怼开之后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 “都同意了才行。”景澄这回两只手一起勾住陆辰的脖子,陆辰看了他一眼,放弃了思考。他们的第6次接吻,舌头放进了对方的口腔,温柔地舔过对方每一颗牙齿,交缠中他们抚摸对方的面庞,交换津液,又因为不熟练而暴露出吸吮声。 后背的伤痕被亲吻,景澄的肩部肌肉一瞬间绷紧,原本自己是被压在床上的,竟然紧张地想要坐起来。陆辰的手掌压在他的手背上,每一条指缝都钻进了一根手指,景澄的头下意识地往后仰,喉结明显地凸了起来。 影子投在墙壁上,急促夹杂着渴望,年轻的皮肤迫不及待地贴成同一张。伪装成橙子的禁果终于被两人联手摘了下来,剥掉了橙子皮,掉在地上,溅出飞散的汁水。 窗外又起风了,烟海市的雨季结束。风声不大,压不过屋里的喘息,正式宣布酝酿出了满屋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等你变成omega就没这种待遇了。 陆大狗:嘤。 第44章 终于拥有了名分 吵醒陆辰的是风声。 1楼的屋檐挂了不少风铃, 所以将风声收集起来,叮铃叮铃很有节奏。陆辰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皮发沉, 眼角干涩, 像是快要睁不开了。怀里的人还没醒, 他又看向书桌上的那盆含羞草,经历了一夜的休息现在它枝丫舒展, 全然不是被人碰过的羞涩。 它不羞涩,陆辰又羞又涩。 不舍得放开的人还没醒,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18岁生日被人宠了一把, 还是这么大一把, 这个甜度太过超标, 以至于陆辰生怕自己一口尝到极限。 背向床沿, 昨晚一秒脱掉的裤子就在一臂之外,兜里的手机不恰时机地震动起来。怕吵醒得来不易的海王男友,陆辰赶紧腾出一条胳膊去够, 捏着裤脚将手机翻出。 sts四人群开始了新一天的挤兑。 余哲:[小鼓槌人呢?怎么没动静了?] 姜鑫:[陆辰出来看看衣服定稿,18岁,大人了, 要不要来点限制级的设计?] 苏御:[他昨晚就消失了,莫非……] 陆辰看看手机屏幕, 又看看景澄的发尾,视线不自觉地挪到那块完好无损的皮肤上,他还没法标记恋人。拥有了男朋友的快乐压不住, 恨不得挨个打电话通知他们这群单身狗, 可是陆辰又不想说得太过仓促,这是大事, 要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现在先不说吧,他动动手指:[我刚睡醒,我的衣服要火辣的,架子鼓推到台正前。] 姜鑫:[你昨晚干嘛去了?和好了?] 苏御:[人家祝你生日快乐了吗?] 余哲:[景澄到底对你有没有感觉啊?千万别是你一头热。] 切,一帮单身狗,根本不懂初恋的美妙,自己才不是一头热,自己都被beta男友狠狠宠溺了,景澄的男友力直接拉满。但是细节不可能告诉别人,陆辰忍住笑意回复:[他当然喜欢我,他昨天说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我,还夸我染发好看,说我审美高端。] 余哲:[骗狗呢。] 姜鑫:[骗狗呢。] 苏御:[骗狗呢。] 凡夫俗子怎么能理解自己这种拥有爱情的人,陆辰不屑一顾:[骗你们我是狗,他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还宠溺我。] 刚刚发完,外力撞击陆辰的侧腰,陆辰原本平躺看手机,右胳膊还被景澄当作枕头,忽然身体朝左侧翻滚。 在sts乐队四人群收到消息的一刹那,鼓手陆辰被踹下了床。 床上,景澄揉着胸口坐起来,整个人都要废掉。以前看小说,形容□□凶猛导致当事人变成破布娃娃,当时还认为是文学作品使用了夸张手法,现在看来文学源自于生活。现在他连破布娃娃都不是了,就是一个被拆开又勉强拼好的乐高人。 而且还没拼对,关节对接处屡屡出错。 “你个狗!”被子滑落至腰间,锁骨、胸口和腰部全部都是浅浅的牙印,景澄看向始作俑者,恨不得朝着他那双肿成单眼皮的眼睛再来两拳,或者掰了他的虎牙。 谁能想到第一次偷食禁果就是这个下场?一边被那个还要一边哄人,自己都没哭呢,陆辰趴在自己身上哭了个天昏地暗,期间还用了两次哮喘喷雾。 但是就算用上了哮喘喷雾,人家还是该怎么动怎么动,没耽误。 “老婆你醒了啊。”陆辰还没穿衣服,拎着被角想要上去,“你干嘛那么凶……” “我他妈和你约法三章,敢情我三章全喂狗了是吧?”景澄刚一动,就觉得身体不太对,稍稍侧身,全身上下酸得骨头疼。 “我听话了啊……”陆辰伸着手指发誓,“真的!” “几百下和直接怼开了有区别吗?”景澄自己揉着肚子,前思后想回忆着发生过的一切,如同做梦一样,断断续续又无比清晰。每个细节都被他牢牢刻在脑海中了,这福气太大,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承受,再加上beta的身体结构和omega又不一样,多多少少不适应。但是昨晚又隐约闻到花香了,似有似无的,一直往鼻腔里飘。 好在陆辰不是alpha,真不知道omega都是怎么忍受这种事的……景澄思绪万千,后背不想用力所以换了个姿势靠墙,像一个拼接失误的乐高人逐渐找回身体的控制感。陆辰的膝盖骨压上床沿,朝他移动,他缓慢地动了动脚趾,开始活动自己的双腿。 狗腰。 他又看向陆辰的肩头,和自己身上差不多,也留下了一些爱的痕迹。 “当老婆的是你,不是我。”事情已经发生,景澄也不是矫情的人,“听好了,你以后叫我老公。” “好的老婆,那我能上去了么?”陆辰抓住他的左脚脚腕,往自己这一边拉了拉,脚心柔软,脚型瘦长。 他这样一拉,景澄就想起一些片段,那些想逃又没法逃走的时刻纷纷在脑海里乱转……想着想着更气了,脚后跟踹在了陆辰坚如磐石的右胯骨上:“下去。” “那我上来了啊。”陆辰抓紧机会上了床,钻进被子,手掌在一起贴上了他的后颈皮肤,语气诚恳,“对不起啊景sir,我昨天……有点儿没收住。” “闭嘴。”景澄捏着眉心。 “我以后一定注意时间,坚决做到不超标,不超时。”陆辰的嘴里还有喷雾剂的苦味,眼睛都快肿成一条缝,“以后……一定注意安全措施。” 提起这个,景澄更气,左手捏住陆辰的下巴反复地掐:“你故意的吧?知道拧瓶盖,不知道撕个包装?我跟你说以后没这种事了,你赶紧分化,老老实实当我老婆。” “哦,那我努把力,争取早点分。”陆辰挺享受他对自己发脾气,猫只有对亲近的人才肆无忌惮。左手继续帮景澄揉着肚子,还好昨晚自己没有咬他的腺体,否则今早一定要挨揍了。不过现在的自己就算咬了也没用,咬破也没法标记。 “是不是……”隔着薄薄的布料,陆辰的眼神充满愧疚,眼睛都不敢对视,“疼啊?” 这种问题怎么好意思回答,景澄侧过脸去,眼睫毛颤颤悠悠,又半转着身体,强迫自己不显得那么尴尬。“没感觉。”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没感觉,beta的身体构造又不是omega,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吸完气之后整个人都热起来,他却执拗地昂着下巴,好像满不在乎一样。“我要下床了,你先起来。” “你干嘛去啊?”陆辰怀里一空,下意识伸手去攥景澄的腕子,“我陪你一起去。” “去杀人。”景澄说,起身后肚子里更酸,酸得他只想蹲下。 “杀什么?”陆辰跟着站起来,没听懂。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7节 “杀几亿人。”景澄瞥他一眼,目光投在他过于福气的地方,直白的眼神让陆辰不好意思,一瞬间脑袋里浮想联翩。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景澄说的“杀几亿人”是什么意思,脑袋里的浮想联翩立刻多了一层雾蒙蒙的粉色滤镜。他赶紧捡起衣服穿上,笨拙地跟在后面,想跟景澄一起去处理几亿人毁尸灭迹现场,结果洗手间的门在面前关上,差点又撞上他的鼻尖。 洗手间里,景澄坐在马桶上,等那几亿人从身体里出去的瞬间眉头狠狠地抖了几下,狗东西,等你分化,迟早让你还回来。 不让自己进了,陆辰转身去收拾卧室,衣服一件件捡起来,还把床品换了一套新的。脏衣服脏床单扔到洗衣机里去,陆辰围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做饭,灶台上3个蛋糕,昨天一口都没动,他又煮了两碗面外加几个荷包蛋,凑出一桌营养早餐。 景澄换好衣服,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停地下了楼,恍惚间,真有种娶妻生子的幻觉。 “吃饭了吃饭了。”陆辰摆好餐桌,脚步轻轻地过来拉他。景澄的肚子还酸着,被他这样温柔地一拉,跟随他坐到了餐桌旁。 闹腾了一夜,现在倒是真饿了。景澄拿起筷子卷了几圈面条,吸溜吸溜半碗瞬间吃光,旁边的一双眼睛始终停在自己脸上,他想要装傻都没法装,没法回避。 “你老看我干什么?”景澄放下筷子,与其说质问,不如说是期待。 “想问问你……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吧?”陆辰笑了笑,急不可耐地问,想要给自己争一个名分。 这样露骨的示爱景澄很享受,想起他昨晚一边在自己脖子上吸吮一边掉眼泪,伸手揉了一把他粉色的头发。“我男朋友可真能哭。” 这一句话说完景澄才有了“有男朋友”的实体感,忽然一下世界上多了一个让自己惦记的人,新奇的感觉十分奇妙。陆辰除了在床上不听话,不让他干的他全干了,下了床就变了一副面孔,让景澄总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不过……确实挺好欺负的,景澄又揉了揉他,笑着低头继续吃面。 去医院看爷爷的时间原本定在中午,但是被景澄改成了晚上,不因为别的,而是他肚子里太酸,怕爷爷看出来。 戴明旭今天可以自己坐起来了,腿上还打着石膏。“小宝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景澄挪着小碎步到面前一屁股坐下:“下午写了两套卷子,和陆辰一起讨论数学来着。” “也是,你们马上就要参赛了,爷爷摔得不是时候,不能亲自送你们去。”戴明旭替景澄高兴,“昨天人家陆辰过生日,有没有请人家吃饭啊?要记得买蛋糕,三巷口那边有西饼屋。” 景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削梨的陆辰,肚子里直发撑。“请了,他连吃带拿一点都不客气。” 陆辰手里的水果刀一歪,皮削断了,红透了脸重新削起。 医院不允许久留,两人耗到开始催家属离开才动身。今天没骑车,打车来的,同样坐车回去,到了故春街再下车。 这时候的食街正赶上收摊前最后一波客人,景澄在前面走,陆辰跟在他左后方,差一步。像是两个刚刚确定关系的初中生,明明牵挂着对方,可是又怕周围的人看出端倪。 陆辰边走边等待时机,终于拐弯,前面就是庭院的大铁门。他计划好了,进了铁门就牵手,牢牢地抓住不放,再拉着手和景澄回家去…… 谁料他的计划还没实施,一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景澄的嘴唇贴在他嘴角上。 头顶只有一盏路灯,但是光线不亮,刚刚确定关系的恋人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搂住对方身体,像是搂住了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陆辰没想到景澄这么猛,但控制不住本能,顺了景澄的意愿张开了嘴,景澄的舌头钻进来,两个人互相探索对方的口腔,急躁地想要亲密,疯了一样渴求彼此,索取那一份独特的偏爱,亲了几秒又捧着对方的脸笑起来,笑得都有点傻。 傻笑几秒再一次贴紧,踉跄地亲到了庭院里,景澄感受到一股冲动,热意冲撞他的心房。他垫着脚尖,连接吻都要压陆辰半头,又攀着他的肩膀,手指插进柔软的粉色发丝里,揉乱了他。 怎么会有这么好欺负的人啊?景澄想不明白,又怕陆辰太好欺负了,将来到了社会上会吃亏。 陆辰急喘着,好像又快犯病了,每次和景澄单独相处呼吸道都要猛烈收缩。自己的计划破灭,还是景澄的计划比较好,牵手可以放一放,先亲了再说。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又一次不恰时机地震动起来,打断了热恋情侣的热吻。陆辰不想理会,追着景澄又亲了几秒,景澄用手指压住他的人中,乱糟糟地喘着气:“先接电话,看看是不是你弟。” “你怎么这时候还能想到我弟啊?于星瀚有黑料的。”陆辰说,眼睁睁看着男友力十足的景澄推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是苏御。 一瞬间更不想接了。 “接吧,万一有正事呢。”景澄的头发也乱了,暂时离开陆辰缠人的怀抱,“我去你屋拿几套复习资料,今晚开夜车,先把比赛的事搞定。” “资料在正中的抽屉里。”陆辰接起电话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按下接听后声音又冷又垮,“有事么?没重要的事我先挂了。” “有有有啊。”苏御还以为这通电话不会被接起了,“于星瀚刚刚被你爸妈接走了,我跟你说一声。” “哦,我知道,我爸妈肯定不会让他在外面晃荡。”陆辰看向卧室的窗,灯亮了,景澄进屋了。 “你反应好平淡啊。”苏御换了好奇的语气,“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和景澄确定关系了?” “你怎么知道?”说话间,陆辰的语气染上几分得意,“是,现在我是他男朋友,我们的爱情故事很甜蜜。” “我是给你提个醒,既然好上了就把贴贴删掉。”苏御说,“不然解释不清楚。” “你放心吧,我会和他解释,再说我还想把贴贴里的人介绍给他认识一下,有一个一起参加青华杯的。”陆辰想当自信,“我把贴贴里的人解释清楚就删掉app,我和那些人都是清白的。” 楼上卧室里,景澄将参赛密卷从抽屉里拿出来,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抽屉。这里面不会也是卷子吧?他好奇地拉了一把,能感觉到老旧的抽屉上过锁,但是因为太过老旧,锁芯有损坏,他手劲儿又大,直接给拉开了。 一根水蓝色的玻璃钢笔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我肯定不会翻车! 第45章 犯哮喘也要做1 景澄将抽屉不小心拉开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关上, 既然上锁,那里面肯定是陆辰的隐私。即便他们是情侣,可是个人隐私相当重要, 他也不会希望陆辰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翻看自己的抽屉。 可是, 这个抽屉他合不上了。 水蓝色, 玻璃,钢笔, 这三个关键词明明都很普通,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不普通。 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还是那个顶端微微弯曲的笔尖……景澄入神地看着它, 刚刚接吻过的余温还在唇边, 那根钢笔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面, 好像也在入神地看着他。 这根钢笔, 他曾见过的。 数学大神给自己发来答题经过,他不止一次握过这根钢笔。透蓝色的笔身很干净,犹如那一张张答题过程紧凑的答案纸一样干净。这不是一根容易撞款的钢笔, 可是现在又出现在陆辰的抽屉里…… 抽屉还上了锁。 几秒之后景澄将抽屉关上,耳朵捕捉到一声咔嚓。刚刚被自己拉开的旧锁重新恢复工作,锁芯对合, 将抽屉牢靠地关上了。 思绪万千,像是三千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 景澄开始沉下心,默默回忆数学大神的答题习惯,字迹、格式、辅助线的起名方式, 等等等等……所有信息交织成为谜底, 呼之欲出,景澄再一次看向抽屉, 又想起了数学大神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也要参加青华杯了。 然后,陆辰也要参加青华杯了。 心思和思路完全对上,景澄拿出手机点开贴贴,数学大神的头像还是那只手。再联想陆辰的狗爪……景澄缓慢后退,直到后腰轻轻地撞在木头书桌的桌沿。拿着手机的左手缓慢垂下,景澄笑着捋了一把头发。 行啊你,大狗狗,这回轮到老子给你扒马了。 庭院里,陆辰刚刚结束苏御的那一通电话,可能是风吹着脖子了,竟然打了个大喷嚏。 温度有所下降,陆辰将庭院大门落锁再回屋,原本看着哪哪都不顺眼的旧房现在哪哪都十分顺眼。自己在厨房给景澄做过饭,两个人在玄关拉过手,一前一后地上楼梯,各处都有两人留下的痕迹。 早知道就早点离家出走了,这波直接走出一个男朋友来。 “卷子找到了么?”陆辰走进卧室,看到景澄靠在窗边发呆。 “找到了,洗完澡再一起做。”景澄收好手机,转过来捏住了陆辰的脸。狗东西,在网上当大神是吧,等着,老子不仅扒了你的马甲还要扒了你的皮。 想打喷嚏的感觉再次袭来,陆辰握住脸上那只手蹭蹭掌心,蹭完颧骨又蹭下巴,脸上冒着一股单纯又炙热的傻笑,是专属于这个年龄的青葱少年。景澄受不了他的黏糊劲儿,原本还以为数学大神多高冷呢,原来全身上下都冒着一股狗气。 没错,就狗里狗气的。 但是……好他妈可爱啊操,这谁扛得住啊。 “松开。”景澄一边享受,一边表现出并不享受,“我去洗澡。” “对了,我和你说个事。”陆辰拿出手机来,“这个你帮我收着。” 说完景澄手机一震,拿起来一看:“你转钱给我干嘛?” 他语气有些冲,想不到陆辰这样做的原因,睡完之后转账9000,怎么想都很不对劲。景澄见多了人心险诈,又当过线民,自然而然先往坏处去想,难道是睡完之后拿钱了事?还是说,这是封口费,两个人的关系暂时保密?毕竟陆辰的家庭背景挺豪的。 “我从小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你帮我收着。”可是陆辰用一句话抹平了景澄所有的猜忌,他没接触过黑暗,自然不知道景澄的思维已经发散出八百种可能性,“我离家出走没带卡,现在这就是我所有的私房钱了,既然你是我老婆,那私房钱你拿着。” 景澄吃惊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轻而易举就交心、交钱的傻瓜。满打满算,其实他们才认识两个多月,只是互相喜欢,远远不到深度了解的程度。可是陆辰又好欺负又犯傻,不仅交代了他的家庭背景,现在还把手头的钱给自己转过来了。 不是什么睡完之后的封口费,而是一个高中生的……私房钱。沉甸甸的三个字,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幸听过,反正景澄是没听过,感觉比“喜欢你”还烫手。 “有病吧……”他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手指按不下去。不止是震惊,更羞愧于方才自己想歪了他。大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只想让自己管钱。管住钱,怎么听都觉得好浪漫。 拇指在屏幕上滑了又滑,就是按不下去,景澄眼前的转账信息变成了一封情书,粉红色带桃心贴纸。 “你收一下。”陆辰握住他的手机帮他点击,瞬间转账成功,“我从小花钱就没谱,你管着点我,不管我怎么跟你要钱你都别心软啊。” 景澄还攥着手机,指尖贴着热度,但是已经分不清这热度是手机屏幕还是陆辰的手。“我才懒得管你……我……我去洗澡了。” 说完他快快扭身走向洗手间,飞快地关上了门。陆辰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低头收拾桌子上的卷子,同时拉了一把左侧的抽屉。 差点忘记自己给上锁了,陆辰找来钥匙,打开后拿出一瓶钢笔水再给锁上,置于木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却不是景澄。 数学小笨蛋:[大神,快比赛了,你紧张吗?] 原来是他啊,陆辰正准备和贴贴里的人告别呢,但是告别也要有仪式感:[不紧张啊,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参赛。] 这就是话术的使用了,想要小笨蛋追问自己和什么人参赛,然后顺理成章引出男朋友来。热恋期的人都藏不住,恨不得明天在学校通告栏上发表声明。 果然,小笨蛋上钩了。 数学小笨蛋:[哇,和谁啊?] 陆辰笑着揉了揉鼻子:[我男朋友。] 小笨蛋一定会很惊讶,毕竟之前自己从来没透露过。真的高手都在悄悄恋爱,智者勇入爱河,不当寡王一路硕博。 数学小笨蛋:[哇!大神有男朋友了,恭喜恭喜啊!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陆辰笑得如沐春风:[他特别美好,还又美又好。] 发完之后小笨蛋就没再回应,陆辰也没时间再聊,眼下好几套卷子要做呢。不一会儿,景澄从洗手间出来了,宽松的睡衣穿在身上,头上顶着一条白色的干毛巾。只是不知道是洗澡时间太长还是怎么着,陆辰觉得他的脸和脖子都挺红的。 等到陆辰去洗澡时景澄的心才静下来,可是心房还是像被灌注了热水,充得满满当当。大概一刻钟陆辰就出来了,擦着发梢的时候还甩头,再抬脸时,脖子上挂着一层小水珠。 两人谈恋爱归谈恋爱,面对试卷就同时变身为卷王。景澄知道自己在数学天赋上比不过陆辰,所以注意力大多放在历年来的考题精选上,而今年的预测题目那套试卷分给了陆辰,掐着时间一起动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过了凌晨1点,但是谁也没困,反而越做数学越精神。等到景澄肚子饿了撕开一包橘子硬糖时陆辰才放下笔,滴了几滴眼药水之后拿起手机,像是在查什么。 景澄也滴了几滴眼药水,刚闭上眼睛就被戳了戳肩膀。 “老婆,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啊?” 景澄缓慢地睁开眼,一个刚上交私房钱的傻小子现在又要零花钱,这份独特的权力怎么想都让人心生荡漾。“滚,我是你老公。” “给1000块行么老婆?”陆辰贴近后将他搂紧。 景澄昂了昂下巴,拿捏着傲慢的劲儿,不说话。 “那就500吧。”陆辰开始自我砍价,小刀了一下。 景澄的眼皮一点点撩起,窄细的双眼皮变成一道精致弧线,从眼头滑至眼尾,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 陆辰喉结一动,吸了下鼻子,被人狠狠拿捏,整个人有点懵:“200也行……” “用钱干什么?”景澄终于开口了,“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买。”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8节 “看上一对游戏手柄,情侣的。”陆辰赶紧拿过手机给他看,征求着意见,“通过蓝牙连接手机,我带你野性地狩猎。” 嗯,这个不错,两个人可以一起用,属于情侣正常开支。于是景澄大手一挥,给陆辰转了500块。“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陆辰立刻下单,整个人沉浸在景澄的男友力里,虽然他嘴上总是凶巴巴,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他多柔软。下单完毕,他却没有再坐回去,很快地在景澄耳朵上亲了一下:“真好……” “滚一边去,黏黏糊糊的。”景澄半推不推地靠着他,窗外那么安静,屋里温热,他们的发梢都干透了。他沉迷了,先是沉迷在数学的世界里,随后沉迷在两人的接触当中,他慢慢看向陆辰,又一次捏住他的脸。 为了那句真好,为了那句他又美又好。 “你他妈不会是又想做了吧?”景澄问,抓心挠肺的,自己也想。但是他必须要说成对方很想的样子,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陆辰只是低头看卷子,没说话,捏着笔的指节微微发紧。 “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怼那里。”景澄指生殖腔,“第二,半小时结束,第三,别在我身上哭。” “那我去找套套。”陆辰腾地就起来了,仿佛刚才的安静都是假象。 “不用了。”景澄伸手拽住他,“你又怼不开,beta又不易怀,用不着。” 被他拽住的手指瞬间发麻,麻痹到了心脏,陆辰定定地看着他,好似没听懂。 “我说,用、不、着。”景澄故意放慢语气,一字一顿,掐住了他的腰。 陆辰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抱上去。 几个小时之后,景澄做了一个梦。 屋子里的一切都不太真实,眼前的天花板都在晃动,无休无止,仿佛经历着一场大规模的地震,同时他心里有一万句脏话飘过,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梦里的陆辰也很不真实,一只手攥着他的手,一只手攥着哮喘喷雾,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时不时转一下头,喷一下。 骂人的声音碎得稀里哗啦,他满眼都是陆辰烟粉色的头发,柔然的发梢触碰着自己的面颊。 都他妈这样了,犯哮喘了喷两下,这意志力简直了,今年《超级感动》节目十大人物没有陆辰他都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陆辰还在橘子里,今天的陆辰感动烟海。 第46章 今天的陆辰哭了吗 第二天是景澄先醒的。 屋里的花香似乎没有了, 昨晚一直飘在鼻尖附近。可是那香气太过清淡,等到他想要仔细一探究竟时就彻底隐匿。现在闻到的是专属于男生荷尔蒙的气味,还有苦涩清凉的药味。 哮喘喷雾的味道自己从来没尝过, 可是从陆辰的嘴巴里尝到了, 那滋味席卷舌尖, 再全方位侵占他的口腔,最后抵达舌根处, 宣告所有的味蕾都必须记住这个味道。 都犯哮喘了还能两三个小时,演我呢吧?景澄一脚将人踹醒。 陆辰迷瞪瞪地醒来,揉眼睛的时候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但揉了几下就看清楚了, 笑容瞬间绽放:“老婆……” “滚, 叫老公。”景澄推了推他, “你约法三章又被狗吃了吧?” 陆辰原本是压着他睡觉的,现在心虚地滑到旁边去,用小被子裹住自己。他不敢应声, 因为自己答应过的话确实喂了狗,全让自己吃了。 景澄身上好多牙印,坐起来之后像揣了个水球。牙印成排很整齐, 只是有4个对称的位置明显比两边的凹陷深,都是虎牙惹的祸。 “再有一次狗牙给你掰了。”景澄披上衣服下了床, 但马上就被慢自己一步的人搂住腰,他假装用肩头顶他,作出不喜欢黏糊糊的样子, “别抱, 热。” “你干什么去啊?”陆辰抱着他问,还用虎牙尖碾咬着他的耳垂。 “去杀人。”景澄回身瞪了他一眼, “从床边到洗手间大概十步,《侠客行》里是十步杀一人,老子现在是十步杀亿人。” 陆辰立刻不咬了,腼腆地将人放开,这确实是自己的锅,挨打也认。然而景澄没动手,只是迈着小碎步进了洗手间,他转身继续重复昨天的工作,捡衣服、撤床单,然后洗衣服、洗床单。 屋子里没法再看,唯一还算正能量的估计就是桌上的数学试卷。昨天洗的床品还没干透,今天的就用不了了,碍于自己现在没钱买多余床品的现实经济状况,陆辰作出了一个决定。 明天开始他入赘吧,去景澄家里住。 正当他思考入赘程序的时候窗外有人叫他,陆辰披上外衣到阳台去,sts乐队其他成员就在院外。 “你们来干什么啊?”陆辰朝他们喊。 “废话,今天排练!”苏御退了两步才看到他,“赶紧滚出来!” 糟糕,昨晚哭得太凶所以把排练的事抛到九霄云外,陆辰吸了两下鼻子,冷空气在呼吸道里流窜。“那你们等一下啊,我去穿衣服。” “等什么?赶紧滚出来!”姜鑫等得不耐烦了。 “快点吧,排练场地租金不菲,平摊下来你还欠着外债呢。”余哲的脑袋里像装了计算器,“这笔钱我们会收利息。” “还收利息?你们是不是人啊?”陆辰算着自己那点钱还能撑多久,实在不行就再卷于星瀚一笔,亲生弟弟关键时刻就是用来套现的。这时楼下的还没说话,身后一个微微上挑的慵懒声音飘至耳边,陆辰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谁啊?”景澄拍完就摆摆手,陆辰默契地让开阳台门的位置,他走到阳台往下望,颇有气势地拢了一把校服外套,“收谁利息呢?我家陆辰欠钱了?” 楼下3个顿时词穷,头一回见到这样给陆辰撑腰的,这他妈该死的男友力,陆辰简直就是个弟弟。 “他在外头的财务纠纷找我说,找他没用。”景澄看着楼下,鲜有柔情的脸再一次变冷,就看不惯自己人被欺负。况且那仨都是alpha,自己家这个爱哭能喘的是个omega,吃亏。 陆辰躲在后面偷笑,眼睛贼亮地俯视着楼下的兄弟。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乐队里最受挤兑的,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天,老婆给自己当家做主。 “他们找你什么事?”景澄这时回过头问,伸手给他顺顺毛。 “找我出去玩儿。”陆辰回答,顺毛顺得想闭眼睛,眼皮略微浮肿,“老婆我能去么?” 什么什么?楼下3人竖起耳朵听着,没听错吧?陆辰还没分化竟然把这么霸道傲慢的景澄给搞定了? “晚上早点回来,一会儿给你转零花钱。”景澄心里还有点舍不得,热恋期的人巴不得全天黏在一起,“哮喘喷雾别忘了带。” 苏御在楼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听不清景澄说什么但肯定俩人在腻乎。“小澄哥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看上他能哭还是看上他染头?” “你管呢。”景澄摸着面前这颗大脑袋,到底看上陆辰什么呢?好像哪哪都看上了,还有无论自己何时看向他,他都能接住自己的眼神。期待永不落空。 陆辰只是脸红着笑,原本还想找个好时机和兄弟们摊牌,谁料又让男朋友给宠溺了,比abo文学城里写得都真。他看向景澄伸向自己的手,腕骨凸出手背雪白,指尖和腕口微微发粉,忽然间……好像有点眼熟。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好看的手大多相同。 陆辰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景澄看着他离开庭院才从阳台回去,继续回洗手间杀人。简单收拾过后他打车去医院,周六的上午,南谨、大乐、时曼曼都来了,时光叔叔也在。 “怎么都来了?”景澄放下水果,“爷爷,您赶紧好吧,您再多住几天医院就太劳师动众了。” “嗯,快好了快好了,好了之后健步如飞,我还答应教于星瀚那小孩儿打太极呢。”老人都爱热闹,特别是看到这么多人来探病,戴明旭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小宝快坐,累了吧?” 眼前只有一把硬座椅子,景澄果断选择床边,天生屁屁窄又承受过福气现在只想坐软垫。确实是累了,但是也是自找的。 “还行。”但是他不能让人看出来,一生要强绝不露怯,“爷爷您中午想吃什么啊?” “想出院,回家吃海鲜面,放辣油。”戴明旭养病期间吃得清淡,“小辰呢?” 一提小辰,南谨、大乐和时曼曼三人组立刻看向景澄,大家心知肚明,那俩人应该是好上了。南谨的表情很八卦,时曼曼笑得眯眯眼,孙大乐一脸凝重。 景澄再依次看回去:“他出去玩儿了。” “哦……出去玩儿也好,你们学习紧张,应该放松放松。”戴明旭又看向时光,这也是一个可怜人,“时光啊,等我好了就去你的咖啡厅坐坐,我帮不上忙但是能给你修修家具。” “就等着您呢。”时光将橘子切好,笑着递了过来,身上带着咖啡味道的信息素。 景澄也闻到了,同时也闻到了南谨和大乐的气味。他不禁想起陆辰来,那个即将分化的omega,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味道。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莫名其妙地查起了omega的孕期注意事项。 [omega的生殖腔发育完全,更适合生育,热潮期结合的怀孕成功率为99%。] 景澄不禁一愣,看来以后自己要注意安全措施啊,这太容易怀上了。 [alpha成结时间持续15分钟-30分钟不等,强行脱离会对omega伴侣的身体造成损伤,在此期间要特别注意对omega进行安抚,耐心等待结束。] 这个自己不用看,自己又不是alpha。 [beta的生殖腔发育不完全,由于无热潮期所以结合成功受孕率仅为0.5%,并以入腔为前提。成结期间不适感明显强于omega,若强行脱离,受伤风险也高于omega。孕前期要特别留意胎儿状况,容易发生……] 这句不用看了,景澄随意地往后翻,直到南谨给他递了一包零食才放下手机。 “小澄哥,你笑什么呢?”南谨问。 “我笑了吗?没有吧?”景澄摸了摸脸,肯定地回答,“没笑。” 同时间的陆辰正在越野车里遭受“殴打”,被3个兄弟掐着审问。 “真的,我不是想瞒着你们,原本今天就想通知大家我脱单了。”陆辰打不过他们,“再打我犯哮喘了啊。” 这一直都是他的杀手锏,果然大家都停手了。姜鑫拎着他的衣领:“赶紧说,什么时候好上的?” 余哲掐着他的肩膀:“景澄和我一样戴眼镜,他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我同意。”苏御冒着冰淇淋味,“景澄肯定是被胁迫的。” “不是,我们是两情相悦。”陆辰现在好想景澄,他还是在场这帮狗东西绝对不敢打自己,“生日那天在一起的。” “细节。”姜鑫继续逼问,“你表白的时候砸钱了吗?” 余哲继续打算盘:“建议礼物别买钻石,买黄金。” 苏御在前座挖着冰淇淋预测:“你哭了吗?” “没砸钱,真正的感情无法用爱情衡量,我们是真心的。谁像你们啊,根本不懂爱情的美妙。”陆辰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仅没砸钱还用了于星瀚的钱,“我先警告你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有人罩的了,打我之前先问问我老婆同不同意。” 3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这话太欠打了,还是得揍。 “等等!我老婆来信息了,我看完你们再动手。”陆辰赶忙喊停,打开语音。只听景澄的声音传来:[晚上想吃鱿鱼烧蛋和海鲜烩面,回家时候你买菜,钱我发给你。] 拳头都已经扬起来的3人面面相觑,这他妈听起来确实很温馨很动人啊。但是再看陆辰那欠揍的表现,拳头还是不带犹豫地落了下去。 晚上,景澄在医院吃过晚饭,先把南谨和大乐送回去才回家。爷爷住院,本该漆黑一片的庭院里灯光闪烁,拾光灯和风铃都在。老戴修表铺暂时关张,旁边的大门倒是开着,视线穿过院子,1层有个身影晃在灶台左右,锅铲在手里飞舞。 明明已经吃完,忽然又饿了,景澄加快脚步,朝着那扇光亮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格外快,比赛在即,学习将他们的碎片时间全面占据。高三本就枯燥,景澄的生活却增添了一项新内容,从学校回家就开始吃饭,然后复习,刷题到深夜。 然后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总能滚到床上去。 日日夜夜,天天如此,耳鬓厮磨,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还有干不完的事。连桌上和床头的含羞草都不愿意看他们了,到了夜间早早垂下枝丫,或者被木桌或床头的震动惊醒,瞬间收拢叶片,不好意思看人间活成连体婴一样的热恋情侣。 可是谁也没想到青华杯比赛入住酒店这一天,陆辰开始发烧了。 早上还是低烧,到了中午就成了中烧,下午到酒店门口集合时已经直逼39度,吃了药也没压下去。 “怎么回事啊?”景澄摸着那颗靠在肩膀上蔫蔫的大脑袋直发愁,额头烫得可以煎鸡蛋。莫不是最近两个人太没节制天天亲密造成的?还是昨晚两个人在浴室冻着了? “他应该没事。”苏御负责送他们到指定地点,坐在副驾驶指路,“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就总是发烧……司机师傅麻烦您停一下,对哦,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小时候就总是发烧?景澄眉头不展,又摸了摸陆辰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婆。”陆辰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烧起来,特别是后脖子那一块,“我难受。”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39节 “先下车再难受。”这地方不让停车,苏御拉开车门将人扶下来。陆辰晕乎乎地下了车,站在马路牙上抬眼一瞧:“撞死大街?” “橦苑大街!”苏御给他手里塞了一盒退烧药,完蛋,陆辰算是烧傻了,烟海七中痛失主力参赛队员。 “你吼他干什么,他发烧呢。”景澄不满地说,将陆辰的脑袋再一次扒拉到自己这边。时至年底,天黑得很早,秋天深绿色的树冠变成了墨绿色,绒花树都开始结荚了。不远处就是立景大酒店,各校参赛人员正在排队领证,他再看看身边这个夺冠热门,确实是热门,全身滚烫。 唉,以后还是节制一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问:今天的陆辰哭了吗?喘了吗? 快要分化了!锵锵锵锵,alpha来啦! 第47章 傻了吧是alpha 班主任杜腾等在立景大酒店的门口, 看到陆辰时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这是?” “发烧了。”景澄替他回答,“但是已经吃过药了。” “诶呀,怎么发烧了呢?”杜腾摸向陆辰的额头, “还能坚持吗?如果不行一定要和学校说, 比赛可以不参加, 身体重要。” “比赛也很重要,没事。”陆辰撑着精神说, “您放心,我一定替咱们七中拿奖杯。” “你先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景澄用手背碰了下他的下巴, 这场高烧来得奇怪, 他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杜腾又嘱咐几句, 作为非参赛教师只能将学生送到酒店门口, 景澄领了入住证明到前台去拿房卡,然后到等候区找人。 “走吧,回去休息。”他像提货一样将男朋友提走, 陆辰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只能缓步跟随。 房间在5层,标配双人套间, 一路上景澄看到了不少学生,每一个都佩戴着参赛证件, 他和陆辰的脖子上也挂着。下了电梯他找到503,刷卡进屋,先一步将双肩背扔在床上, 再回身摘下了陆辰的书包。 “感觉怎么样?”景澄替他摘下围巾。 “没事, 挺好的。”天气没那么冷,可是陆辰还是听话地穿了好多层, “我睡一觉肯定没事了。” “躺着去。”景澄替他脱外套,烟海市第七中学的高中校服露了出来。没等陆辰说话他已经将人按到床上,病人只好自己脱鞋,换上睡衣。 “喝水。”趁着这个空档景澄用电磁壶烧水,“你小时候很容易发烧吗?” 陆辰靠着靠枕,整个人虚弱无力。“嗯……” 景澄瞬间脑补了一些画面,虚弱的omega靠在床上只需要自己的安抚,热潮期又软又香。等陆辰喝完水他又去拧热毛巾,亲手盖在他额头上。 “真是体弱多病。”照顾人家,嘴上还嫌弃人家,景澄坐在床头翻开行程表做最后准备,“明早6点半起床,7点10分吃早餐,考试时间为上午8点到9点20,一共80分钟。” “嗯。”陆辰的眼神黏在他脸上,“老婆你真好,还照顾我,不嫌弃我。” “乖,叫老公。”景澄在他发旋上揉了一把,生病的人嘴还甜就特别让人心软,“题型是填空题和解答题,满分130分,填空8道,分值是8分,解答题3道,分值分别是16、20和30分。” “好的老婆。”陆辰说,眼皮烧得睁不开。原本是个深邃的双眼皮,现在变成了内双。 “后天是第二场,考试时间为上午9点40到12点10分,一共150分钟,就四道解答题,前两道题每题40分,后面两道每题50分。”景澄明知道这些细则两人早已熟背还是重复了一遍,“没问题吧?” 陆辰点了点头,人从枕头往下滑,滑滑梯一样滑进被窝里。 看到他这样景澄不仅担心还很揪心,怪就怪他们太不知道什么叫做克制,仗着年轻身体好和精力无穷就乱来。热毛巾变冷,他从冰箱里翻出两瓶酒店准备的矿泉水,一左一右地塞到陆辰腋下给他人工降温。 到了晚上,班主任和校长轮番打电话询问陆辰的身体状况,景澄每隔半小时给陆辰量一次体温,确定温度开始往下降才报平安。陆辰的手机也一个劲儿地响,他随便地看了几眼,回了爸妈和弟弟的信息后就再一次陷入沉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辗转反侧,但是总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肩上,时不时摸一下额头。还能听到耳边的叹气声,忧心地嘀咕着“怎么发烧了”这样的话。 第二天,景澄在6点钟就醒了,没等闹钟响。陆辰昨晚吃过药早早入睡,一睡就睡到现在。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量体温,看到体温计上的数字37景澄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还是有点高,但最起码降下来了。 陆辰就在这时候睁开眼睛,眼神裹着浓浓的疲惫。“我还烧么?” “好一些。”景澄用自己的额头和他贴了贴,昨天是他们确定关系以来唯一消停的一个晚上,“以后约法四章吧,一三五做,二四六休息,周日看心情。” “行,约几章我都能做到。”陆辰将景澄的手拉到脖子下,闭眼喘了几次之后再睁开,“走吧,比赛去。” 虽然身体不适可是陆辰牢记使命,他和景澄备战许久是为了青华杯而来。从前他参加过的任何一项竞赛都比这个含金量高,可是陆辰从没这样在意过,会为了冠军奖杯花落谁家而紧张。景澄反倒是完全放松的那位,这半个多月的赛前准备让他看清了自己和陆辰的差距,勤能补拙,但是不一定能补天花板。自己重在参与,只为了圆爸爸的心愿。 早饭统一安排在立景大酒店的2层宴会厅,走过一扇月亮门,每个圆桌旁都做了学生,代表高中参赛是无上荣耀,都换上了校服。景澄和陆辰也不例外,身穿蓝白配色校服,胸口是烟海市第七中学的和平鸽校徽。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早餐点到为止,不会吃很多,景澄只喝了一碗粥,不让胃部空着就行,陆辰连喝粥的胃口都没有,勉强喝了一碗豆浆。 “我下午回来再吃药,不然我怕自己答题时犯困。”陆辰揉揉眼皮。 “头疼吗?”景澄给他递了一张餐巾纸。 “不疼,也不想打喷嚏,应该快好了。”陆辰接过纸擦擦嘴,奇怪,只有发热的症状,不像是冻着。 吃过饭就要集合,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带队,几十名考生离开立景大酒店前往相邻的一所小学。小学特意布置出场地来方便青华杯的进行,景澄到了考点就和陆辰分开了,一个前往2层,一个前往3层。 真是不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发烧,景澄拿着透明笔袋在教室门口排队,心里还惦记着楼下那个。这边是b组考场,人不多,满打满算十几个,景澄将思考能力收回,静心眼前,上交透明袋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景澄?” 景澄拿回笔袋,不回头地走进教室,走向了自己的考试位。 铃声准时响起,青华杯的密卷由两名监考老师拿进来,展示过密封线后才拆开牛皮纸袋,旁边还站着一名监考官。这套流程景澄相当熟悉,自己也是从小在数学考试里泡大的孩子,从小学开始就见识了这一套。 要不是当年的事,自己也不会等到今年才参加青华杯。 算了,不想了,景澄取出圆珠笔,等待着那一份迟到3年的考卷。 拿起笔,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数字和符号,连发烧的男朋友都给忘了,更不会注意时间流逝。题型新颖,对他而言不仅有难度更有惊喜,每道题都让他爱不释手,甚至不舍得做完,总想再有一问。但难点也没有放过他,让他绞尽脑汁又沉迷其中,只想一层一层解开谜底的面纱,一探究竟。 等到他开始注意时间时还剩下一刻钟,这个紧凑感也是他通过长期掐点做题练习出来的,真正比赛不可能频繁关注分秒流逝,全凭平时练习的惯性在考场发挥作用。 落笔,收卷,9点20的到来宣告第一场用时80分钟的竞赛结束。景澄还有点意犹未尽,想给时间开个加速器去明天看看。第二场的难度会比今天再上一个台阶,但是难度的增加也意味趣味更多。收卷后他立刻离开教室下楼,陆辰正插着兜斜靠着墙,一头粉色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七中数学竞赛的王牌。 但是王牌就是王牌,能让学校刷下自己立刻换人也只有他了。 现在景澄压一压心跳,先不管王牌了,这狗东西长得真帅,不知道以前在三中有没有祸害别人的青春。为了避免他祸害别人,景澄决定牺牲自己的青春来挽救别人,放着别动,让我来。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景澄接过他的笔袋。 “嗯,就是困,我回去吃药。”陆辰撑着全部的精气神写卷子,现在活力值已经用光,笑容中的疲惫感渐浓,“老婆你带我回酒店吧……” “都跟你说了要叫我老公。”景澄再一次强调,带着一个即将分化的omega下了楼,去门口集合。 回到酒店时才10点多,一回房间景澄先给杜老师和刘校长打电话,主要汇报陆辰的身体状况。陆辰趁着这个时间吃了几口面包,自己乖乖吃了药上床躺着,等到景澄挂断电话后他赶紧拍拍枕头:“景sir,我头晕。” “头晕你就睡觉,叫我干什么?”景澄脱掉外套躺过去,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脸。捉迷藏似的,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幼稚的游戏,躲在被子里说话。窗帘没拉,白色的光穿不透被子,但是从没掖住的缝隙挤进来,像是好奇里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陆辰伸手将缝隙压住,沉浸在暗处偷偷吸鼻子:“你现在知道我体弱多病了吧?” “知道了。”景澄的手伸向枕下,确定哮喘喷雾在这里才放心。 “那你会不会嫌弃我啊?”陆辰笑着问,笑声掺杂着发烧时的虚弱。 “你赶紧好我就不嫌弃。”景澄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察觉到掌心下方的睫毛乱动就啧了一声,“赶紧睡,再不睡我揍你了啊。” “睡睡睡,但是你别走啊,我睡醒了会找人。”陆辰立刻闭上眼睛,大一号的手握住了景澄冰凉的手指。 可能是昨晚也没睡好,景澄原本只想躺下哄睡病人,最后竟然也跟着睡着。再睁眼已经过了下午2点,错过了酒店的午餐。陆辰还睡着,但是摸上额头时已不觉滚烫,景澄悄悄下床穿鞋,披上校服外套出门觅食。 不知道这时候还有没有午餐啊,又不能离开酒店,万一自助餐没有了只能单点。发烧的病人需要吃点清淡的,自己嘴里没味道,可以吃辣……正琢磨着吃点什么的时候景澄一愣,瞬而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5层的走廊里响起了追逐的脚步声。 “还真是你啊?在考场就见到你了,怎么叫你也不理人啊?” 还是撞上了,景澄的肩膀上落了一只手,他抬了下肩头再退两步,面前的人身穿烟海二十三中深蓝色校服,比他记忆里的模样高了一些。 “窦阳,你到底想干什么?”景澄看着曾经母校的校徽问,从初一到高二,那个花朵一样的图案一直停在自己胸前。 “不干什么啊,就是看看以前学校的大红人现在怎么样了。”窦阳绕着景澄看了两圈,“瘦了,好像还高了一点,怎么还戴上眼镜了呢?你以前视力不是很好吗?” 景澄偏过头去,将银色的眼镜框往上顶了顶,用的是中指。“现在你看完了,没事了吧?我只想参加一次数学比赛,不想动手,也不想惹事。” “你还看得上青华杯?你怎么不找你那个有头有脸的爸爸给你买个名次?以前你抢我比赛名额的时候可比现在高调多了,二十三中现在还有你的传说呢。”窦阳再靠近,人还没贴近,信息素先一步压人一头。 alpha,铁锈味,景澄虽然不会被信息素干扰但还是捂住鼻子。 “哦,对不起,我给忘了,你好像离开二十三中之后才分化,以前我们都猜你那么张狂肯定是alpha呢。”窦阳再次贴近,与其说是阐述不如说是嘲笑,带着alpha特有的傲慢,“原来只是个beta啊……” 曾经的手下败将在眼前挑衅,景澄自然不会任人欺凌,眼镜片闪光的功夫拳头已经蓄力,小臂绷紧,青筋暴起,可是就在动手的前两秒忽然闻到了一阵花香。 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但是出奇浓郁,仿佛一万吨玫瑰选择在同一时间炸开花苞,直接将一整座玫瑰庄园砸到了眼前。随后那阵花香变成了一阵风,吹自耳后,滑过鼻尖,风最后变成了拳风,裹挟着浓稠厚重的花香逼至眼前,让人不得不闻,谁也别想逃开,贴合着景澄的皮肤将他裹了一层。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烟粉色的发梢一晃而过,重拳砸在了窦阳的脸上。 花香和铁锈两种信息素对撞,混在走廊的空气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了警报声,走廊的信息素检测仪开始疯狂工作,发出了信息素浓度超标的警告声。走廊里的omega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分说地进了房间,锁上门,其余的alpha也退避三分,免得混入战局。只有身为beta的安保人员从走廊底端快速靠近,朝着景澄的方向奔跑。 景澄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背影,鼻腔里只剩下玫瑰味的信息素。刚刚完成分化的人后颈一片浅红,说明已经成熟的腺体开始进入工作,正在超标地释放信息素。 被激怒的alpha,还没学会收敛的小alpha,陆辰竟然不是omega。 警报灯还在闪,警报声还没停止,窦阳被一拳砸懵了,捂着鼻子坐在地上。陆辰的拳头还没松开,肩膀随着急促的换气一起一伏,粉色的刘海儿盖住的是太阳穴上勃勃跳动的血管,还有烧得发红的眼角。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醒了没找到景澄就躺不住,烦得要命,出来找人就看到一个alpha贴着景澄说话,还在放味儿。 等到他清醒过来,人已经倒了。耳边是什么警报器在叫唤?为什么还闪烁着红色的灯? 他不知道,只记得一个陌生的alpha靠近了景澄。 “陆辰,陆辰。” 身后有人拽他,陆辰缓慢地转身,愤怒的眼睛忽然蒙了一层柔化滤镜,而且还是带水膜的。方才的混乱又变成了委屈,眼睛里的红不再是冰冷的血红,反而是哭泣前的抱怨。 “睡醒了找不着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陆辰抱住景澄,在本能地驱使下拼命闻他的后颈,希望从beta的腺体里闻出什么来。 景澄被他这样一抱更愣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陆辰会在比赛期间分化,而且不是自己想要的omega,是个玫瑰味的alpha。 更难办的是,alpha的易感期也撞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找到老婆啦,我开花了! 第48章 犯哮喘也要标记你 怎么会这样?景澄被搂得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被香味砸懵。 陆辰的手臂收得很紧,鼻息在耳边越来越急,同时也把热度层层叠叠推到了景澄的后颈。高烧的余热烧到景澄皮肤上, 仿佛铁了心要把两个人熔成一具身体, 变成真真正正的连体婴。景澄莫名其妙有些眩晕, 但和信息素无关,而是被熏到无法思考。 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 他无法感知其他alpha此刻的心情,但是他能猜出陆辰的危险。信息素超标,omega可能会感受到呼吸不畅, 双腿酸软无力, 再然后就是……直接拖进热潮期。 “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出来了……”而此时此刻的陆辰还没察觉出异样, 找到景澄这件事带给他无穷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后颈一片滚烫, 他却始终关注着景澄的后颈,皮肤下面就是腺体了,是景澄的腺体。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0节 虎牙蠢蠢欲动, 舌头无意识地舔过牙尖。他屈服于本能的强烈反应当中,忘记身在何处,只想着一件事。 标记。标记景澄。 牙尖刺穿他的皮肤, 挤破他的腺体,在最短的时间内注入最高浓度的信息素, 让他无论何时都无法脱离自己的气味。不管走到何处他的颈后都有自己留下的咬痕了,给所有人看,特别是给alpha看。 可是目前那块皮肤完整又平整, 没有自己的痕迹。刚刚的安全感和满足感顿时消失。快乐情绪被吸进黑洞, 陆辰心里猛然间发凉,凉得他打了个颤, 只剩下悲观的空虚感。 他填不满这个空虚感了,因为景澄现在还不是他的呢,他没有被标记。不行,这样不行……陆辰无意识地靠近腺体的所在处,呼出的热气全部烫在了景澄皮肤上,只想给景澄烙上一个痕迹,永久不掉。等到别的alpha再靠近他就能一眼识别,他的腺体被咬过了,他的血液里有一个alpha的信息素,他是一个被标记过的beta。 beta……陆辰在混乱之余又忽然清明了几分,忽然想到了景澄的身份。于是空虚感再一次淹没他,吞没了他全部的思维能力,掐灭了神经元的每一个亮点。黑洞开始吞吃其余的情绪,只因为他想到了beta不会被标记,不像omega,咬过就算数。beta咬过无数次也没有用啊…… “陆辰?陆辰?”短短几秒功夫,景澄的情绪从砸懵到了无奈,因为男朋友又在自己身上哭了,还是一个alpha。冲击感不仅袭击了在场每一个人,更是击昏了景澄的理智,他都做好准备拥有一个omega恋人了,然后世道变了。 我那么大的一个香香的omega哪儿去了? 不对,不能这样说,因为陆辰比任何人都香,而且也很大。 “怎么回事!”又过两秒,安保人员冲到面前,第一时间排除景澄的危险,“你是beta?” “是。”景澄拍着陆辰的后背,哄着他,说了几声别哭别哭之后再看安保,“你们小声点儿,他刚分化,易感期。” “易感期你大爷!”窦阳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鼻孔下方两道血红,“他哪儿像易感期的!刚才大家都看见他动手打我,简直就是个危险分子!这种危险的学生也能参加比赛?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他描述的“危险分子”抽泣几声,抱住景澄的肩膀哭出了声。 “老婆,你为什么不能标记啊?”陆辰说,滚烫的腺体上落着景澄冰凉的手,他侧脸搭在男朋友的肩膀上无声流泪。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景澄朝着天花板叹了一声,掐住眉心皱了皱。怪只怪自己见识少,不知道这样的人也能分化成alpha,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omega孕期知识算是白看了。 半小时后,酒店503双人标间里站了不少人,有本次数学竞赛的教师组组长、立景大酒店的安保队队长以及酒店安全科的科室值班医生。 走廊里的警报器已经停止吵闹,但是暂时不允许人员随意走动。如此高浓度的信息素释放需要时间去稀释,一会儿还会进行空气过滤。在赛期动手打人属于行为犯规,七中校长已经接到了通知,打人的那个在床上半躺,手里捏着哮喘喷雾,盖着景澄的外套。 “确实是易感期。”值班医生的话打破沉默,检查完毕之后下定结论,“而且确实是刚刚分化。” “我就说我没骗你们。”景澄给陆辰倒了一杯热水,转过身看向医生,“刚分化的alpha控制不住情绪,不小心伤了人,他也不想的,他甚至都不认识伤者。” 这件事比较难办,毕竟alpha和omega的生物特性决定了他们在特殊时期就是不受控制,不可能保持理智。值班医生又给陆辰测量过体温,才说:“这件事我会通报双方学校。” “那我明天还能参加比赛么?”陆辰问,用外套捂住下半脸。衣服后领明明是最容易沾染信息素的部位,可是景澄的衣服上什么都没有。 不行,这样一想他更收不住泪了。 “这个要看你明天的身体情况,我们会请医生给你开药,然后在明早检查你的精神状况。”教师组的组长说,“你比赛之前难道没有分化征兆吗?” 陆辰摇了摇头。 “没有,一点都没有。”景澄替他回答,“他是参赛当天才发烧的。而且他从小身体虚弱,经常发烧,所以也没想过是要分化了。您给他开药吧,我是beta,我可以照顾他。如果明早他无法通过测试再取消比赛资格。学校那边我们服从校方安排,任何处罚都没有异议。”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还是beta能够保持冷静,赛房、校方和医生三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一会儿,医生将易感期脱敏药拿来了,亲眼看着陆辰服下,并且警告景澄和陆辰今天不允许离开房间,晚饭会由客房服务送到门口。 景澄原本也没有心情出去乱转,亲自送这些人离开。回屋时不仅上了门锁,还上了链锁,彻底封住了503才放心。 房间重新回归安静,他知道陆辰在看自己,易感期的alpha他又不是没见过,孙大乐也难受过。他朝着床的方向走,脚步一轻再轻,速度一慢再慢,试探性地踏入alpha的信息素包围圈。花香还在等待着他,他却没有坐到陆辰的床边,转身坐在了另外一边。 两个人相隔半米, 陆辰红着眼看着他,急迫和渴望将眼神搅浓,像是能拉出丝来。可是景澄就是不看他,他急着张了张嘴,又没想好开场白。这时景澄拿起床头柜的练习册,心不在焉地翻着,纸张相互摩擦的沙沙声断断续续,一听就知道心思根本不在题目上。他能体会到景澄的紧张和无法面对的苦恼,于是继续看着那边,做好了接住景澄眼神的全面准备。 信息素仍旧在释放,浓度逐渐增加,已经渲染到景澄的眼睫毛尖端。可是他眨了眨眼,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他不敢抬头,陆辰的所有渴望都严重外泄,像他收不住的玫瑰味。只需要眼神的稍稍对撞他就要过来了,和自己贴成一个人。现在的问题很不好办,陆辰不是omega,那自己之前为爱做0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波血亏啊小橙子,你怎么回事?现在没有柔弱无力需要照顾的omega了,只有一个一拳能打十个然后转头就哭的alpha。 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陆辰忍不住了,面颊微红地下了床到景澄这边来:“老婆你怎么不理我……” “谁是你老婆?”景澄的鼻息也在加快,但不是因为信息素,而是那一声老婆,“你他妈的……怎么不是omega?” “这又不是我决定的。”陆辰直白地看着他,鼻尖从景澄光滑的面颊上滑过,“刚刚那个alpha为什么离你那么近啊?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说什么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景澄的头向右侧歪了歪,方便他趴过来闻,“狗alpha,不要你了。” “你怎么不负责任呢?我都被你那个了。”陆辰闻到的只有皮肤特有的味道,眼神热热的。 “我说过,是omega就在一起,alpha就算了。”景澄骑虎难下,却享受着他很笨拙的拥抱和讨好。这意外可太大了,太惊喜,现在还没法消化。 陆辰却说不好心里的感受,知道他在吓唬自己可是还是被吓到了。他不自觉将景澄抱紧,反复地闻他的侧颈,仅仅用呼吸就把侧颈烫红了。景澄猛地打了个颤,像被猛兽叼住了脖子,咬住了咽喉,可是明明连接触都没有。 花香味更浓,又听到了吸鼻子的动静,景澄试着推他一把:“你过去睡,再哭我揍你啊……大乐在易感期可不这样。” 刚刚说完,腰上的手臂更紧,陆辰赶忙看向他,眼睛不停地眨动,委屈又生气:“你为什么要拿我和别的alpha比较啊?我……” “不比了不比了,你好,你最好。”景澄又一次拍他的后背,“你现在快睡吧,打人的事说不准还有学校处分呢。” “那我能不能拿你的衣服做个窝啊?”陆辰只想要他的味道绕着自己,“要不就你陪着我睡。” “没戏。”景澄回答,刚说完陆辰又软绵绵地趴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你让我咬一口,行么?”陆辰的眼睛又湿了,“就一口,我保证不超标、不超时,只舔舔、不咬破。” 景澄没回答,现在陆辰已经分化了,咬一口的意义和从前不同,不是皮外伤,而是标记。他不吭声陆辰就着急了,轻轻地揉搓他的肩头,铁了心要将自己说服。景澄再一次看向他,刚要拒绝,可是陆辰湿漉漉的眼神看过来,用最委屈的语调提过分的要求。 “就一口。” 话到嘴边,景澄没说出来,再一想,自己一个男人干嘛磨磨唧唧的,两个人又不是没做过,心一横,将脖子露给了他。“那你快咬。” 得到允许,陆辰立刻搂着景澄躺下了,急不可耐地张开了嘴,但是他没有立刻咬下去,反而翘着舌尖先将那一块皮肤弄湿,好像多了这么一个步骤就能麻醉皮肤,减少一些痛苦。 “妈的,你要咬就咬,别这么墨迹!”景澄刚说完就止住了声音,这一次是真的被叼住了。 牙齿缓慢下陷,以每秒1微米的速度持续往下,破开了表皮,刺穿了真皮,坚持不懈地朝着腺体的表面去。腺体外层比皮肤硬一些,虎牙的尖端先是试探,往下戳了几下之后都没有动静,像是咬在了一个水球上,但是却没有咬破球体。 “老婆你等一下啊……”陆辰忽然停了,抬起头来。 噗噗两声,喷了两泵喷雾。 真他妈是烟海市最努力的1,还不如一口气咬破呢,这和凌迟差不多了……景澄听着他疯狂喘换气,再压下来,后颈再一次受力,牙尖重新刺探。 忽然,他感受到了疼,特别是虎牙咬破腺体的那一瞬间,他的左手攥紧了床单,指骨凸出棱角,手背上的细骨也凸出了形状。信息素的注入并没有让他飘飘欲仙,可能那是omega才有的享受。他察觉不到信息素,只察觉到了疼,感觉身体里有个蛋壳般脆弱的地方被咬破,被挑破,被穿破。 玫瑰香味绕过他的脖子钻进鼻腔,alpha的腺体在持续发热,可是beta的腺体不可能有反应,景澄只能持续用力,收紧指节,手里的床单快要被他攥破。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整个注入信息素的过程才完成,陆辰舔了舔舌尖,满意地看着那个流血的牙印。他鼻尖凑近嗅了嗅,这闻闻,那闻闻,确定气味留在了这里。 “闻什么啊,狗鼻子。”景澄疼得满脸冷汗,omega的享受自己是不可能有的,疼得他想踹人。 陆辰心里的空虚感暂时消退,再一次搂住了景澄,小心翼翼地舔他流血的伤口。 整整一个下午,景澄都不记得被反复标记了多少次,因为自己不是omega,咬过几小时就没味了。夜里陆辰还叼了他一口,被他一脚踹下床,等到第二天6点,叫醒他们的是酒店的医生。 医生要确定陆辰的信息素是否回归正常水平,取来测试的贴纸贴在alpha的后颈处。贴纸呈现出淡蓝色,没有变成红色,检验合格,可以参加第二场比赛。 两个人排队前往考场,仍旧是到了楼梯口再分开,景澄将校服高领立起来,挡住了脖子,也挡住凌晨5点刚刚落下的气味,临分开前还瞪了陆辰一眼。陆辰前往a组考场,等卷子发下来之后先通读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松了一口气。 题型见过,这也太简单了吧? 可是再环视四周,景澄不在,他那么大的一个老婆不在。 再联想自己无法标记的事实,鼻梁骨不知不觉地发酸,陆辰揉揉发红的鼻尖,拿起笔,开始认真答题,写一笔揉一下眼睛,哭着作答。 考场前方的两名监考老师不明所以,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悟出了什么。 今年青华杯的考题太难,瞧,给考生都难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烟海市最努力的1,因为考试被题目难哭而出名。 第49章 景澄拒绝了你的拿捏 二试的试卷有些难度, 但是题型算不上特别新颖,最后两道大题的最后小问让景澄费了不少脑力,不太确定能否得分。还有最后5分钟时他开始检查卷面, 放下圆珠笔后深吸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 不管最后的成绩如何, 自己终于顺利地参加了青华杯。收卷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考位上擦眼镜, 透明的镜片起了一块白雾,仿佛是眼球表面的水分蒸发又凝结在这上头。 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二十三中还是七中, 再过半年考大学, 两所学校都将成为自己的过去, 自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戴好眼镜后景澄才起身, 离开考场,摸着楼梯扶手下楼去找陆辰。 疼痛时不时自颈后传递过来,被狠狠咬住的强烈感应如影随形, 好似一直被人叼着脖子。可是无论怎么舔舐啃咬,beta的腺体都不可能有回应,也锁不住信息素。 玫瑰味一直往外泄, 轻飘飘地环绕于校服高领附近,景澄十分不适应, 像喷香水了似的。狗东西咬人真疼,也不知道beta被注入信息素会不会有不良反应,景澄不禁拿出手机, 谨慎起见还是查一查吧。 结果刚刚打开软件, “omega和beta的备孕须知”就在大数据的调控下蹦了出来,景澄无语至极, 自己只是搜索了几次oemga怀孕而已,又不是自己要怀孕。 忽略掉孕期推送,景澄在搜索栏输入“beta被alpha咬了”,没想到跳出来一大堆答案,怎么回事?狗alpha想咬人的时候分不清b和o吗? [疼疼疼疼疼,疼死了!] [完全没有舒爽的感觉,就是被人活活咬死的濒死感……] [反正你们就算被a咬透也无法标记的,不像我们o,永远有老公的气味。] [笑死,楼上也太奇葩了吧,深度怀疑是反串引战。我是o,已婚,但是和老公签订协议,不进行深度标记。] [男beta现身说法,真的是毫无快.感,纯疼,可是女朋友就是想咬,隔几个小时还要检查一次。不得不说a的占有欲好疯狂。] [曾经我也以为我一辈子无法体验到标记的快乐,直到我揣了球。怀孕之后被咬的感觉就和o被标记的感觉差不多了,不疼,很舒服,飘飘然像昏迷,闻到那个气味就很安心。而且成结那半小时也不尴尬,就卡着睡一觉,被a亲一脸,……] [楼上在秀恩爱吧?我是b,我根本没法忍受体内成结,一次就疼哭了,像是有人在你身体里放了一把伞,然后忽然间把伞打开。] 什么啊这都是……景澄使劲儿地眨眨眼睛,恨不得忘掉刚刚看过的答案,自己只想查一查会不会有不良反应,这回大数据更记住自己了,下次直接推送生产中心和娇妻月子会所。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无关,女性beta的怀孕率还算可以,男性beta受孕率太低,自己也没想过要揣个球。揣球这事太可怕,想想整个人都要麻了,更何况自己就是个私生子,要是再出这种事怕是要被亲爹笑话死。 “老婆你怎么这么慢?”还没等景澄想完,陆辰的手臂穿过他的侧腰将人从后搂住,“我闻闻……” “闻什么啊,我警告你啊不许再咬了。”景澄抬起手来,原本想朝着他的大脑袋拍一巴掌,最终掌心只是轻轻落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可是陆辰的鼻尖还是凑了过去,狗似的顶着高领布料,将领子一再而再往下压,等到露出皮肤来就将鼻子压上去。刚才一边答题一边抹眼泪已经够丢人了,现在赶快闻两下,确定这里还有自己的信息素。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信息素会是花香,还不如南谨的雪松味冷冽,以后根本没有立场去笑话苏御了。姜鑫和余哲知道之后肯定也要笑死,人形散香剂简直了。 “老婆我们去洗手间吧?”他小幅度地磨蹭。 “要上厕所你自己去。”景澄回答,脖子上怪痒痒的,热乎乎还挺舒服。 “不是,现在气味淡了,你再让我咬一口。”陆辰小声地说,小声地磨他。 景澄甩不开他,两人在小学男生的洗手间里逗留片刻才离开。现在的任务是回酒店,参加青华杯的赛后总结会议。所有参赛人员都必须参加,打人的也不例外,因为陆辰耽误了时间,等到他们抵达立景大酒店会议厅时只剩下最靠后的座位。景澄先坐下,将高领拉了又拉,无意间和窦阳的视线相撞。 窦阳的鼻梁骨有淤青,眼神先是扫描景澄,随后又扫向了陆辰。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1节 景澄警惕地抬起胳膊,将左臂搭在了陆辰的座椅椅背上,将人圈进自己的身体领地之内。 “怎么了?”陆辰正在默写最后两道大题的答案,方便一会儿和景澄对题。 “没事,写你的吧。”景澄推了下眼镜,将陆辰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再瞥向窦阳时充满敌意地挑起眉梢。 等到开完会,景澄先一步拽着陆辰离开会议厅,直奔电梯。不料刚刚迈进5楼的走廊就看到了刘瞿。 “刘校长?”景澄只觉得不妙。 “校长好。”陆辰先老老实实地打招呼,能把校长召唤过来,怕是要挨处分。 “好端端的怎么会动手打人呢?”刘瞿也是刚刚到,没想到正好撞上他们,“比赛期间违纪,陆辰,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陆辰猛地抬起头来,对啊,这件事景澄还没向自己解释呢,那个窦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找他?原本这些事昨天就应当问清楚,可是都让自己分化的事给压下去了。 “刘校长,这件事我来解释吧,他刚刚分化不稳定,但是错不在他。”景澄将503的房卡塞到陆辰手里,“你先回房间等我。” “校长,这件事动手的是我,我愿意接受处分。”陆辰却不走,“不关景澄的事。” “你先给我回去吧。”景澄不等他说完就将人推向房门,陆辰只好刷卡进屋。等到房门关上,景澄转过身面对刘瞿,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到底怎么回事?”刘瞿轻声问。 “二十三中的老同学。”景澄苦笑了一下,“刚好还是以前的死对头。他叫窦阳,原先比我低两个年级,也是竞赛生出身。我经常抢他的培训名额,一来二去就恨上了。” “就因为这个?”刘瞿点了点头,能理解,却不完全相信。竞赛生大多从小参赛,过关斩将才有本事加入市级训练队或者国家训练队,一层一层人往下刷,竞争激烈,难免有这种心里不平衡的。 景澄再一次笑了笑,刘瞿这个校长话不多,看起来很朴实,其实两只眼睛精明得很。也是,不精明的人是没法当校长的,管理那么大一所学校早就阅人无数。 “以前追过我。”景澄回答,“两年半之前的事情了,发生在那件事之前。我给拒绝了,估计更恨我了。” “唉……”刘瞿忍不住叹了一声,现在的孩子真够早熟,爱恨都来得格外强烈,“那昨天的事……” “他找我挑衅,但是没想到刚好让陆辰撞上了。我也没料到陆辰会忽然分化,更没料到他是一个……”景澄的话还有大半句,只见面前的校长皱起眉毛来在空中闻了两下。他不禁捏了把汗,将高领的拉锁紧了紧,下意识地叼住了金属拉链头。 “什么味道啊?这么香?”刘瞿闻到了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花香,再看向面前的景澄,眼神里的疑惑逐渐消散。 “你的?”刘瞿又在空中闻了几下,没错,就是从景澄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景澄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刘校长知道自己是beta,点头不就意味着告诉他自己被标记了? “陆辰?”可是刘瞿自己想到了答案,当了这么多年校长再看不透这点事就白干了,“难道你们?” 景澄挠了挠眉梢,垂下脸几秒钟笑了:“嗯,先相处吧,只是我没想到他是a,我还以为他是o呢。” 刘瞿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抬头纹都被挤出来了,他确实没想到景澄会和陆辰好上,毕竟景澄的性格太要强。但是再联想俩人在学校的一举一动、亲密无间,恐怕这段感情早就有了萌芽。 “挺好的,陆辰那孩子比较乖,虽然不太懂事但是没坏心眼。”刘瞿在景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捏了一把,“你和这么单纯的人在一起正合适,好好相处,有机会让他把头发染回来。” “这个恐怕不行。”景澄果断地说,“我还挺喜欢粉头发的,多可爱啊。” 刘瞿忽然被喂了一口高中生狗粮,抬头纹都要展开了。“还是染回来吧,毕竟是高中生。这件事学校会负责协调,尽量最小化处理,但是你也要让陆辰做好准备,处分肯定会有的,道歉信和检讨书先写着。” 503房间里,陆辰又打了个喷嚏,他摸向发热的后颈决定多穿两件衣服。现在自己分化了,这个消息还没通知其他人,要是个霸道的信息素他早就在群里嚷嚷了,可目前这个玫瑰味……实在拿不出手啊。 以前还挤兑苏御呢,两个人半斤八两。姜鑫的皮革味最狂野,到哪儿都可以镇场子,余哲冷冰冰的性冷淡,到哪儿都生人勿近,自己和苏御以后可以去儿童公园开个唱,sts正式分出两小队,姜鑫余哲负责成人,他们负责12岁以下的儿童市场。 不过景澄怎么还没回来啊?都分开10分钟了……陆辰拿起手机准备出去找人,手机恰好震动,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数学小笨蛋:[大神咱们终于考完了!面基吗?]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差点把他给忘了,陆辰回复:[可以啊,顺便带你认识我老婆。他看起来比较凶,但是只是看起来。] 数学小笨蛋半分钟后才答复:[好啊,你在哪个房间,我去敲门。] 这么快?陆辰将503房间号告诉了对方,刚刚发送成功就有人敲门。陆辰先从猫眼往外看,要是小笨蛋来了就先不开门呢,毕竟景澄没回来,自己一个孤男不适合给另外一个孤男开门,万一发生什么解释不清楚。 可是猫眼里的人就是景澄,陆辰赶紧开门:“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景澄像是憋着一个坏笑,进了屋,陆辰探出头去左右环视,没看到有人过来。于是他将房门关上,转身拉住景澄手腕:“你刚才和校长说什么了啊?” “你刚才看谁呢?”景澄的笑意再放大,“我身后又没跟着人。” “哦,网友。”事到如今,陆辰不得不招,“我们的联系内容非常单一,就是讨论数学,而且我和他说自己有家室了,绝对没有隐瞒你的存在……” “所以,我看起来很凶吗?”景澄伸出手指压在了陆辰的嘴唇上,顺便将人压在了墙上。 陆辰往下看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还是说,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凶,但是只是看起来?”景澄又问,用膝盖顶了顶陆辰的膝盖。 陆辰的眼睛眨不动了,使劲儿地倒吸了一口气。不会吧?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游戏小菜鸟是他,数学小笨蛋还是他? 鱼池重复率高到离谱,两个人一起咬钩! 但陆辰马上就反应过来,上次被狠狠拿捏是自己没经验,现在自己浑身都是经验并且学会了举一反三,立刻将景澄的手腕箍紧,用质问的语气:“景澄,你背着我玩儿贴贴是不是?” 下一秒,景澄手腕翻转,箍紧了他的。“大狗狗,你忘了这回是数学大神主动加的我?你他妈在外面主动加人?” 啊?陆辰的举一反三只持续了两秒,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一次自己又被狠狠拿捏了。 这他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 “不是啊,老婆,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想拿捏我?做梦。 陆辰:委屈地汪了出来。 第50章 不会吧你们没有老婆的么 昨天是景澄惊讶, 今天惊讶的人换成陆辰,上次是自己扒景澄的马甲,被拿捏了, 这回是景澄扒自己的马甲, 可为什么被拿捏的还是自己呢? 在数学上可以举一反三, 为什么在恋爱中这一招就不管用了呢?陆辰不懂,真的不懂。 “说啊。”景澄看好戏似的靠着墙, 膝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他的膝盖,两个同样坚硬的膝盖骨相撞,不疼, 但是却有另一番风味的角逐, 王对王, 强对强, “好好解释啊。” 陆辰也侧身靠着墙,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重新回忆一番之后斟酌着用词:“景sir,其实这件事……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有多美丽?”景澄再问, 同时活动着手腕,“解释不清楚我就要逮你了,有期徒刑100年。” “这个误会和你差不多美丽, 但是你可以直接对我出警,这边建议直接把狱期拉满, 直接无期,烟海局子欢迎我。”陆辰先暖场,景澄这样质问自己, 他感觉有点杵, 但是自己可不能怂,一日被拿捏, 终生被拿捏,以后能不能翻身做主就全靠今天了。 再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海王,曾经聊人无数,只不过一不小心聊了个段位更高的。 “这件事源自于一道数学题。”他定了定神,也吸了吸气,妈的景澄目光太过犀利现在他好想抱着他哭,“就是《无限数学》啊。” “你怎么会找到那本书的?坦白从宽。”换成景澄用审问的语气,右手的食指点着陆辰的胸口,像是下一秒就能甩出手铐来。 陆辰喉结一滑,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牢牢铐上。“在路边的二手书摊,我也很喜欢看《无限数学》啊,就随便翻了翻。然后就……” “然后就看到别人留下的贴贴号码了?”景澄捏住了陆辰的下巴。 陆辰招供似的点头。“嗯。” “你还嗯?”他这样听话的样子刚好取悦了景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猛戳几下,“继续说。” 陆辰换了一个姿势,面对面地握住他的手,捧在自己掌心里,怪不得总觉得景澄这双手很眼熟,原来自己早就见过了。“一开始我只想讲题,没想怎么着。但是你为什么要给陌生人发手照啊?万一对面是个坏人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要看别人的手照,还看得那么开心呢?”景澄再次反问,完全不给陆辰追问的机会。 陆辰的鼻尖埋进景澄掌心,可是闻不出任何信息素的气味,心里不免失落,只想让他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味道。“因为手好看……老婆你别生气了,你仔细想想,咱们是不是真的只讨论过数学题?没聊过别的吧?这是不是侧面说明我在网上是一个很本分的海王?” “还敢说自己是海王?”景澄微微仰头,将下巴送给他,陆辰马上将脸下压,埋在他的锁骨上。两人距离拉近,自从正式在一起之后他们就一直这样,只要得到单独相处的机会就会变成连体婴,可是景澄偏偏享受,他喜欢被人捧着,喜欢陆辰明明可以说过自己但每一次都甘拜下风的傻。 床上摊开的纸张已经写满,一个能将数学竞赛最后两道大题的答案默写出来的人不可能真傻。 这才是最聪明的海王,用真心让自己上钩。 “那我不是海王了,以后你也不要给别人发手照,行不行?”陆辰将景澄的脖子嗅了好几遍,很孩子气地摇晃着他的肩。 “看我心情吧,不过你再咬我就掰断牙。”景澄叹了一声,这alpha的易感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不哄好了他真敢抱着自己哭。 离开酒店时已经过了中午,青华杯全部流程正式结束,竞赛期画上了圆满问号。苏御和南谨在立景停车场接他们,刚刚走近,灵敏的omega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小澄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人了?”南谨捂住鼻子。a和o的信息素对冲,beta感知不出两者的差别,只觉得香,可是这个气味对南谨的嗅觉体验造成了碾压式的袭击,他连连倒退,大概退了5、6步才停下,浓郁不散的花香扑面而来,显然是一个易感期的alpha留下的。 苏御同样闻出端倪,可是和南谨的差别在于这个气味不会让他产生冲动,只容易被激怒,腺体不知不觉开始工作。“靠,谁的啊?竟然还有人比我信息素还弱……” 信息素味道很弱的陆辰有气无力地说:“我……” 刚退步的南谨顿时迈回来了,正准备嘲笑一波的苏御闭上嘴巴。他立刻去看景澄,要从这个人眼里确定信息的可信度,陆辰可能会犯傻但是景澄一定不会。 “是他。”可是一定不会犯傻的景澄也这样说。 苏御的脑袋腾地一转,瞪向了陆辰。天啊,这该是何种惨痛的消息啊,时至今日,sts乐队成员全部分化完毕,这他妈踩了狗屎运,全部都是alpha,说好的omega呢?陆辰那么能哭竟然不是omega? “辰哥,是你啊?”南谨的信息素不小心泄露,沉稳高冷的雪松立刻压过了玫瑰花,顺便还把苏御的冰淇淋给碾压了。再想到方才气味是从景澄那边飘过来,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临时标记。 陆辰是alpha这已经够让南谨意外,可是最大的震撼是景澄竟然愿意被人咬。那么骄傲的人竟然愿意对着另外一个人低头,忍着疼,纵容别人咬穿自己的腺体。想到这里南谨不由地打了个哆嗦,那得多疼啊,要疼哭了吧? 这两人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陆辰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勺:“嗯,昨天才分化的……还没通知班主任和我爸妈呢。” “不是吧?你真的是a?”苏御不可置信地晃着他的肩,“你不是o吗?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都是a?” “你别晃他,他易感期。”景澄就不喜欢别人对陆辰动手动脚,自己的人岂能让别人摸,“过几天大家到我家吃饭吧,为陆辰分化成功庆祝一下。” “你想吃什么?我来做。”陆辰的回应很快,身上的校服仿佛一秒钟变成了围裙,手里拿起了锅铲。 南谨和苏御连连摇头,别人谈恋爱都挺甜蜜,这俩人凑一起活像犯病,简直是非典型性恋爱模式。苏御更是无法接受,他和姜鑫余哲都做好了准备迎接乐队里唯一的一个小甜o了,没想到是小甜a…… “好啊,我叫上大乐一起,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南谨倒是接受得很快,也高兴多了一个人疼景澄,“小澄哥,这两天我去医院看爷爷,爷爷说竞赛结束之后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不急着去看他。” “嗯,我们明天再去,这两天辛苦你和大乐了。”景澄估摸着爷爷没有大事才做了这个决定,又说,“现在陆辰还不稳定,你别跟着我们了,不方便。苏御,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送南谨回家吧,我先把陆辰弄回去。” 苏御点了点头,确实不能让南谨留在这里,但还是先把陆辰拉了过来:“兄弟,事已至此,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你们3个是不是准备揍我了?”陆辰警惕起来,“你们小心我老婆知道。” “你俩结婚了吗?就老婆老婆的。”苏御怀疑景澄给他下迷魂药了。 “迟早要结婚的啊。”陆辰反问,“不会吧?难道你们都没有老婆的么?” “你……”苏御哑口无言,这确实没有,这人太欠揍了,“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事情非常严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我就问你,你俩有措施吧?” 陆辰忽然一愣。 “愣什么啊,措施啊,必须有!”苏御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没有,“景澄是beta,男性beta虽然不易怀但是不是不能,我在医院长大,经常去产科那边闲逛所以见过不少。” “等一下,你爸妈不是产科的吧,你为什么要去那边闲逛?你不会是想当产科大夫吧?”陆辰忽然偏题,“果然啊,信息素都是哄小孩用的……”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2节 “闭嘴。”苏御眉头紧皱,“没跟你开玩笑,你俩小心点。” 嘱咐完陆辰,苏御带着南谨离开了,景澄也带着陆辰回了家。住酒店真是不适应,爷爷的房子虽然老旧还有可能面临大修,可是每个细节都让人住着舒心。厨房里还有没吃完的卤蛋,景澄先回自己房间,惦记着忘记收回卧室的含羞草,这两天没刮风,小草完好无损,他蹲着摆弄了两下,忽然看到另外一个花盆里有不寻常的生物。 一簇……小蘑菇? 什么时候自己花盆里种蘑菇了?还是说老房子太过潮湿所以长出了这种喜阴的小东西?景澄碰了碰它,估计过几天还会有几簇破土而出,这时陆辰从隔壁阳台翻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 “什么啊?”景澄问, “咱们的情侣手柄。”陆辰三下五除二拆开纸盒,“粉色的这只给我,蓝色的那只给你。” “你可真喜欢粉色。”景澄端着花盆回屋,“进来,我有大事和你商量。” 大事?陆辰也发现了那簇蘑菇,但还是跟着景澄进了房间。“什么事啊?” “先坐。”景澄给他指了一下床边。 陆辰走过去坐好,双腿并拢。“我先说,以前你的手照和腰照我都是只看看,没有保存过。现在要说的是婚姻大事吧?你放心,等我和家里抗争完毕就带你回去,我妈和我弟弟你已经见过了,他们都很喜欢你,接下来就是我爸……” “停。”景澄听着他这一大串话掐住眉梢,糟心,这人怎么这么热情啊,还好是和自己谈恋爱,不然很容易被人骗婚,“我现在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啊……”陆辰流露出一瞬失望,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可是又马上亮起来,“没事,反正以后肯定也会是这个。你说吧。” “谁和你以后说这个啊,有病……”景澄的下巴都热了,想起他没完没了亲自己这里的感觉,活像被大狗扑了。现在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郑重地说:“既然现在你跟我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就给我断了,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不允许。” “我在外面没有花花草草啊。”陆辰举手发誓,“我承认自己喜欢和不同的人聊天,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人陪,不喜欢寂寞……” “以后不许了,再说以后寂寞了找我聊。”景澄看上去很严肃,可是声音却很柔和,“我知道有些人已经聊成了朋友,没说让你马上断了,但是该怎么解决你自己解决好,懂吧?” 陆辰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懂,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解决一下啊?” “我……我又不像你,外面那么多鱼,我早就解决好了。”景澄忽然心虚,“你先休息,我去洗手间。” 不等陆辰说话他起身走向厕所,心里虚得直打鼓。好嘛,其他人都可以说断就断,可是目前确实有两个断不了的。一个就是自己的偶像wyman,一个就是那个卖花小姑娘。 能在故春街找到卖花小姑娘的钥匙链,说明她应该就在附近,要不找机会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说干就干,景澄关上洗手间的门,拿出了手机。 坐在床上的陆辰兜里一震,贴贴新消息。 阿sir:[最近有时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自信发言:你们都没有老婆的么?我有。 姜鑫余哲苏御:欠揍。 第51章 危险的易感期! 陆辰盯着手机, 忽然反应了一下。 咦?阿sir? 完了完了,景sir是假的,这个阿sir可是货真价实, 不会真的要拿手铐抓自己进局子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 新消息又来了。 阿sir:[过阵子你要是有时间咱们见一面吧, 因为我要删贴贴了。] 删除贴贴?刚好陆辰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回复;[好啊, 刚好我也要删贴贴了,但是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阿sir:[你先说。] 陆辰琢磨了两秒,手指动动:[无论发生什么事, 无论我是什么样, 你都必须保持冷静, 绝对不能发生逮捕烟海市良好市民的行为。换句话说, 就是别抓我。] 他必须提前给阿sir打预防针,毕竟当年骗吃骗喝的可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要是阿sir面基后发现自己小时候是女装小佬,很有可能直接甩出手铐。 到时候老婆还要交保释金, 回家可是要跪遥控器的。 几秒后,阿sir发来回复:[放心吧,不抓, 地点和时间再联系。] 陆辰松了一口气,不抓就好, 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听到了景澄洗手的声音,陆辰赶紧将手机收好,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景澄和自己的小青梅发完贴贴, 心里头仿佛落下一块巨石。除了小青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就是wyman。 一下子删掉wyman,真有点舍不得。 算了,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能抢到3月份鲸屿岛音乐节的票,那自己再看一次wyman的live再删。或者也可以不删,和陆辰挑明,毕竟只是追星,又不是追人。 或许wyman在现实中根本不酷呢,和他嚣张不羁的台风完全不同。说不定现实中还不如陆辰呢,没准说两句话就要哭鼻子。 但是这样一想……妈的,反差萌,也不是不行。 可是看到床边坐姿规矩的男朋友景澄就清醒了,特别是看到他结实有力的小腿。平时他不声不响,谁知道肌肉蕴含着那么大的能量,自己再嚣张也弄不过他。 “过来。”他朝陆辰勾勾手指。 “怎么了?”陆辰听话地过来了。 景澄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今天咱们不去医院看爷爷了,早点休息。” “嗯,听你的。”陆辰和他的额头贴在一起,眼神如浓稠的胶水一样黏在景澄脸上。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早点休息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空出时间好好温存? 感动和期待同时萌生,将陆辰的心牢牢裹住,他好像看到了景澄的手将自己的心牢牢拿捏。“老婆,我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景澄突然将手指伸向他,轻而缓地弹了下脑门。“现在你分化了,易感期还是分房睡吧。” 陆辰的笑容定格在这一秒。 “嗯,就这样,易感期太频繁了不好。”景澄站了起来,但是心里的话并没有说完,倒不是易感期太频繁不好,而是他还没准备好。 谁知道这狗东西是a啊,这福气有可能受不了啊。他走向洗手间去接水浇花,旋即脚步声跟随而来,后背再一次变暖,陆辰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双臂收拢将他纳入怀抱。 “你别这么黏人行不行?”景澄手里的玻璃杯猛地一抖,咬牙切齿地说,“到底你是a还是我是a啊……” “我是a啊,但是以后易感期肯定要频繁接触的嘛,总不能将来咱们结婚了也定时分房睡。”陆辰看着镜子里的他,生气了也风情万种,“22岁才能领红本本,请问景sir愿不愿意?” 景澄一怔。 “再等我4年,我很快就22岁了,到时候把红本本放在相框里,钉在咱家门口显摆。”陆辰说,他再次抬头看向镜子,朝着镜子里的男朋友得意地翘起唇角。 “有病……”景澄咬牙切齿地脸红了。 “就当我有病吧,可能我上辈子是一个渔网,一不小心捞了你全家,所以这辈子换成你捞我,直接给我钓起来了。”陆辰说完在景澄脸上用力一亲,“分房就分房,不差这一天。” 说完,他倒是哼着歌走了,留下一个站在盥洗台前面的景澄,颧骨上通红成片。 不听话,不让亲还非要亲,谁他妈要和你结婚啊,就算你22岁了,我也才24岁,傻瓜才那么早和你领证。景澄揉了揉颧骨,摘下眼镜,拧开水龙头之后开始往脸上拍水。 但好在到了晚上陆辰还是听话,自己乖乖回去睡觉,景澄抱着枕头,看着阳台上的蘑菇,开始思考网上那些留言的真实性。 成结……真有那么疼吗?自己到底能不能受得了啊? 第二天,陆辰孤独地醒来了,旁边没有景澄但是堆满了景澄的衣服。他筑巢似的给自己做了一个窝,可是beta的衣服上只有洗衣粉味,没有信息素味。 “老婆早。”陆辰打着哈欠下了楼,去隔壁蹭饭,“今天咱们去看爷爷么?” “我去吧,你现在分化了,好歹要和家里说一下。”景澄给他剥了一个鸡蛋。 “也行,我去找星瀚。”陆辰又打了个哈欠,满口都是薄荷牙膏味,磨磨蹭蹭又到了景澄背后,“我闻闻。” 可恶,牙印还在,味道早已消失不见,连一丁点飘忽的迹象都没留下。陆辰失望至极,张开嘴在牙印上比对,虎牙的尖端滑过皮肤撩起景澄一身战栗。 “今天不许咬。”战栗过后景澄捂住后颈,有点喘,“爷爷会发现的。” “哦……”陆辰失望地闭上嘴,但马上失望就变成了盼望,“也是,等爷爷出院,我郑重地告诉他,然后再咬。” 有毛病,景澄瞥了他一眼,这人好像永远不会不开心,干什么都那么快乐,活力十足。 等到陆辰离开家已经过了中午,因为一不小心就和景澄温存过了头。于星瀚在时慢咖啡厅里等候多时,手机都玩没电了。 “路上有点堵车。”陆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把3个小时的迟到归结到烟海市的交通问题上,“肚子饿不饿?” “饿。”于星瀚委委屈屈,“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再等等,到时候哥带着小澄哥一起回去。”陆辰朝他伸手要手机,“哥现在没钱了,借几百块?” “你回家就有钱啦。”于星瀚不情不愿交出手机,“但是只能花几百块啊,我小同桌的生日快到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你最好看的小澄哥生日也快到了,哥也准备给他惊喜呢。”陆辰又开始瞎掰,拿过于星瀚的手机之后又问,“密码还是你生日?” 于星瀚将脸转到一边,不回答。 “不说算了,反正哥今天出来就是想看看你最近怎么样。”陆辰将刚好路过的服务生叫住,“您好,这边要一份牛排饭,配土豆小沙拉,再要一份乌梅酒慕斯。” “不好意思,乌梅酒慕斯是季节限定,现在已经没有了。”服务生说。 “没了啊?”陆辰有点可惜,原本想打包带回去给景澄,但是没了就没了吧,景澄不爱吃甜食,未必喜欢吃那个,“那就先来牛排饭,再要一杯橙汁。” “哥,你没吃饭?”于星瀚这时问。 陆辰摇了摇头,整个人溢出忧伤和不忍,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哥没吃,但是这份是给你要的。你年龄还小,不像我可以扛着,以前哥哥没怎么照顾过你,唉。” 于星瀚瘪了瘪嘴巴,眼眶开始湿润,毕竟年龄小,从小到大又只有哥哥,这段时间哥哥离家出走他很不好受。“那你赶快回家嘛,回家之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不乱碰你的架子鼓。” “过阵子吧。其实……”陆辰低下头,搓搓手,眼圈同样微红,“哥哥这次抗争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你。如果我不让爸妈知道他们错了,等你长大之后也会和我一样,做不了想做的事,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去读一个不喜欢的专业,那样的生活我体验过……不希望再发生在你身上。” “哥……”于星瀚开始吸鼻子,“你真好。” “你是我弟弟,我心里最牵挂的人就是你,谁让咱们是亲生的血缘关系呢,这辈子血浓于水。”陆辰起身揉了揉弟弟的后脑勺,“先好好吃饭,哥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嗯。”于星瀚用力地点头,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哥哥真好,明明没钱了还给自己要牛排饭,饿着肚子也要让自己吃饱。而且这次离家出走也是为了给自己以后铺路,要用他宽大的肩膀给自己撑起一片蓝天。 哥哥真好,明天写作文就把哥哥写进去。于星瀚擦擦眼泪,小小的人儿处于家庭温暖和温馨兄弟情中情绪高涨,这时桌上的另外一部手机震动起来,提醒他银行卡消费10000块。 医院病房里,景澄正在给爷爷开罐头:“哇,这个是黄桃的,肯定好吃。” “小宝吃。”戴明旭笑着看他,爱孙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分外可爱,好像还是几岁的模样,可是一眨眼孩子已经20岁,“爷爷年龄大了,不吃这个。” “这个是大乐的妈妈亲手做的,您必须吃。”景澄挖了一勺软桃,小勺送到爷爷嘴边,“大乐真有口福,有个会做饭的好妈妈。” “你这是嫌弃爷爷厨艺不好。”戴明旭吃了一口开始哼唧。 “您别耍赖不认账,厨艺就是不行。”景澄也给自己挖了一勺,忽然想起了鱿鱼烧蛋和海鲜烩饭的味道来。粉头发的厨师系着围裙,挥舞锅铲,忙出一头汗来,只为了看自己吃下美食后的表情。 这大概就是厨房最美的氛围。有那个人在,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厌食了。 两天没见着爷爷,景澄不舍得那么快就走,耗到天黑才离开医院。刚给陆辰发了个信息,那边马上把电话打过来,一点都不含糊。 随时随地让自己知道他在哪里,世界上怎么有这么黏人不嫌烦的人啊,推都推不走。景澄原本想坐公交车回去的,莫名其妙叫了出租车,只想赶快回去,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3节 陆辰已经做好饭,还额外做了一道蘑菇汤。景澄捞着汤里的蘑菇一脸诧异:“这不是阳台上的那个吧?” “当然不是。”陆辰扭头回答,“那种不明不白的蘑菇吃完要躺板板的。” “不是就好。”景澄这才放心,踏踏实实喝完了这碗汤,从内到外被暖了过来。从前的他吃点东西都像受罚,没想到还有今天,能把肚子撑圆了。 吃完饭他们回房间补作业,青华杯已经结束可是不代表高三结束,空白的卷子可没打算放过他们。现在数学大神已经掉马,景澄光明正大将蓝色玻璃钢笔占为己有,还打了个饱嗝。 “这是谁送你的啊?”景澄忽然问。 “姥姥。”陆辰揉了揉鼻子,在选择题里填了一个b,”姥姥和姥爷都在国外,总说让我过去发展。” “哦……国外啊。”景澄捏紧了钢笔,心不在焉地写了两道填空,又问,“那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了,出了国人生地不熟,还是烟海市好。”陆辰说。这时窗外起风,绒花树冠被吹到变了形,景澄起身去关窗户,再回头时,看到陆辰正拼命翻抽屉。 “找喷雾啊?”景澄从枕下拿出喷雾来。 “不是,找纸巾。”陆辰仰着头说,手底下乱抓,“我流鼻血了……” 景澄又一次愣住,赶忙放下喷雾帮他找,好在抽屉里有一包纸巾。“你傻啊,流鼻血不能朝天看,给我低头!” “哦……”陆辰低下了头,白色的纸巾上几滴鲜红的湿润,“我就说咱们以后能不能约法五章,以后你在家不能穿白色大衬衫,你这样光着两条大白腿走来走去很不道德啊景sir……” “谁像你似的,腿控大变态。”景澄将人结结实实地搂过来,屋里一片花香,陆辰傻了半分钟才开口说话:“那个……你能不能别这样坐我大腿上?我读书少你不要诱惑我。”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忽然被景澄的手蒙住了,手指缝隙间露出他们交叠的裤脚。自己穿着灰色的运动长裤,压在上面的是景澄的腿,一双应该上保险的长腿。光线不足,可是手掌和布料相贴时的触感反而格外清晰,声声入耳,就连两个人的喉结同时滑动好像都有了声音,直达他们理智的极限。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感觉像是什么都做了,少年不知愁滋味,夜夜只想笙歌。 “老婆?”陆辰小声地叫他。 “嗯?”景澄低低地回应。 就是这一句回应点燃了陆辰的血液,点燃了一个alpha的胜负欲和生理冲动。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椅子离开的,理智回溯之后两个人已经面对着面,眼里只有彼此。 “能不能让我亲一下?”他吸着鼻子问,气息已经乱成一团,仿佛代替了他们的手臂开始纠缠。景澄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再一次压过去,虎牙硌在景澄的下巴上,亲了没几秒,就将景澄紧闭的嘴巴亲开了。 红色的嘴唇湿润了起来,台灯的光线开始暗淡,两人对视几秒,陆辰再次附身亲了上去,手指用力地抓牢,两只手十指相扣。 白色的墙面留下两个人的剪影,高中生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 窗台上的花盆里也在进行着一次发芽。湿度是菌类植物成长的必要条件,蘑菇喜湿,更喜欢空气当中饱含高浓度含水量,烟海的水土刚刚好。景澄的脸通红,他看向窗外,明明看不到烟粉色的树冠了可是那颜色仿佛一直都在。脸上的红渐变至耳尖,富有生命力地蔓延到他的痣上,像是绒花树再次盛开了,开在了他的肩膀上。 转过身时他又看到了陆辰的发色,视线对焦的一刹那,目光也幽深起来。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掺杂在肤色当中,脸上泪迹斑斑,和窗外的风一唱一和。 窗台的植物终于长大,成功开伞。 孢子从伞下飘出,飘在了充满玫瑰味信息素的空气里,浓稠化不开。 第二天,景澄再醒来时觉得自己奄奄一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惊梦,让人醒不过来。现在他的精神逐渐苏醒,但是身体懒得动弹。 alpha太不是东西了,平时听话,关键时刻就一句人话都听不懂了。景澄平躺在床上,双眼皮有哭肿的迹象,那道又窄又有风情的弧线现在微微向下,眼睫毛根部透着微红。 陆辰从凌晨起就一直没睡,静静地看着景澄,时不时亲他一下。“老婆你醒了?” “你能不能让我起来?”景澄完全嘶哑,牵扯着某根神经,“以后约法一百章吧。” “行,约法五百章都可以的。”陆辰犯错误一样,又他脸上亲一口,“马上咱们就起床吃饭。” “老子再信你马上就好就是傻逼!”景澄的鼻音都哭出来了,长这么大还没丢脸成这样,但是现在四肢麻木脑袋发懵,根本动弹不得。网上的评论都是真的,而且一点都没夸张。 陆辰一脸害羞,仿佛夜里那个凶狠的疯子根本不是他,这时手机响了,他看向枕边,一不小心扯疼了景澄。 “嘶……”景澄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没法像omega一样在此刻和alpha温存,“谁找你?” “我爸。”陆辰看了一眼就放下手机,“算了,不接。” “还是接吧,万一找你有什么急事呢。”景澄只有胳膊能动,皱起的眉心布满汗珠。陆辰又变回听话男友,将电话接起,只是声音透着做了坏事的心虚。 “喂。”陆辰压抑着身体里的感受,“爸……” “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干嘛呢?”陆光齐上来就问。 陆辰深刻地反省了一下,羞涩又腼腆地撒谎:“我刚才在学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蘑菇:我出现这么多次肯定有重大戏份! 第52章 听老婆的话 景澄枕着枕头, 余光瞄到窗台的花盆里,土壤里的小蘑菇不知道什么时候顶破了障碍,顶部已经开伞了。再厚的土都挡不住蘑菇的生长, 长得白白圆圆还挺可爱。 此时的陆辰捏着手机, 嗓子发干, 说半个音节都很困难。“嗯,刚刚在……学习。” “学习?你现在是不是光知道学习了, 都不惦记这个家了?”陆光齐问,儿子的声音明明就在耳旁,可是又隔着很远。信号虽然一直接通但是交流空间一片死寂。以前无话不谈的父子关系现在生疏成这样, 陆光齐也无能为力。 儿子幼年时期的笑声好像还在耳畔, 每次工作结束后回到家都能看到他傻乎乎的小脸蛋。 只是长着长着, 小脸蛋就长大了, 变成了一张和自己挺像的大人脸,开始和家里对着干了。 “我惦记啊,但是……你能不能过一会儿再打电话, 我现在……”陆辰的呼吸吹过景澄耳尖,吹动了耳廓上那一层不明显的小软毛,景澄咬紧了牙关, 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颤的声音传到电话里, 被男朋友的爸爸察觉。 “我现在还在继续学习呢,没学够,大概半小时之后才能学完, 所以能不能……别拦着我用功?好学生每天都要内卷的。”陆辰的胸口不断起伏, 捏手机捏得太过用力,指骨开始颤抖。 这谁受得了啊?他就想问问这种情况哪个alpha能受得了! 反正他是不行, 再过几分钟他鼻息就要断了。 “还没学够?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用功过。”陆光齐说,语气与前两个月相比已经柔软不少。一开始他以为儿子只是意气用事,离家出走几天就回来了,没想到不仅转了学还打算在外面长住。 一切根源都是家里的那台架子鼓。好好的优等生非要去玩什么地下乐队,简直闻所未闻。 “我……以前没找到用功的方向,现在……”陆辰倒吸一口气,手掌被景澄死死压住,“现在方向找到了,学得很投入,谁不让我学习我就跟谁急。” 他一吸气,景澄也跟着吸气,牵扯感强烈到beta马上要惊跳起来。 “不好好走正路,还能找到学习的方向?你简直要气死我了。”陆光齐只听那边呼吸急促,言语苛责过后不忘再问,“哮喘喷雾有没有带在身上?” “有。”陆辰回答,然后拿出喷雾喷了一下。药味扩散,掺杂在玫瑰花香里。 景澄仍旧一言不发,身体像是踉跄过后摔在床上。男高中生的脖子通红,他沉吟片刻,伸手戳了一下陆辰侧颈的蓝色血管。 陆辰登时就要哭了,用口型说:“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马上个屁,alpha没有个半小时且消停不了。经历过昨晚,景澄也算见到了大阵仗,现在一只手抓住枕头,喘着气听陆辰继续打电话。 陆辰这时朝他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别乱动,两个人都不好受,下一秒继续装作无事和亲爹通话:“你现在打电话……嘶……找我什么事啊?” 说完,两个人抱在一起,战战兢兢地打哆嗦。 陆光齐那边叹了一口气:“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昨天见过星瀚了吧,他回来说你分化了。” “嗯。”陆辰额头冒出汗水,“和你一样。” “狗alpha。”景澄用口型说。 陆辰立刻委屈起来,分化成什么样又不是自己选择的。 “都分化了也不知道回家?”陆光齐的声音沉了下去,“抽空回家吃顿饭,听见没有?” 要是以前,陆辰肯定不同意,并且再回怼几句,可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的脸贴着手机嗯嗯了几声就结束通话,如释重负地趴下去。 “终于打完了。”陆辰吸了吸鼻子,“老婆你一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 景澄和他大眼瞪小眼,怎么说呢,温存没有,眼前全都是尴尬。按照一般的情况这时候肯定是信息素相融的阶段,ao浓情蜜意,有着说不完的话,说不定还会嫌弃时间太短了。beta只有不适。 “等我歇会儿吧……”景澄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好尴尬啊。 半小时后两个人才起床,景澄第一件事仍旧是去洗手间杀人。他捂着肚子,走两步就要歇一下,酸得眼泪直流。按照以前的经验这时候直接就杀掉了,可是这一次竟然杀不了。 被杀的几亿人就是不准备现身。 只有少数非幸存者牺牲了,绝大部分还是逃过了一劫。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景澄双手放在腹肌上直纳闷,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个的原因吗?妈的,狗东西,一会儿就下去揍死他。 正在楼下煎荷包蛋的陆辰精神奕奕,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能量似的,忽然打了个哆嗦,后背仿佛吹了一阵冷风。 半小时后,景澄终于扶着楼梯下来了,走一步酸几秒,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休息,使劲儿地压肚子。 “老婆,喝牛奶。”陆辰穿着围裙,顶着一张乖巧的脸和柔弱无害的粉色头发,将一杯热牛奶放在景澄面前。 “不喝了。”景澄的手往下压,手感像是压了一个水球,“喝不下去了。” 陆辰石化一般站在旁边,脸红得比beta还要快。 “你爸打电话找你干什么?”这回轮到景澄朝他昂下巴了。 “没什么……”陆辰慢条斯理地说,“无非就是那几句话,让我回家。我才不回呢,和他说两句就吵起来。” “还是回去看看吧,你在外面,你爸妈肯定不放心。”景澄比他还慢条斯理,“而且我感觉他们不是难搞的人,只是你们沟通不对盘。” “没法沟通。”陆辰转身去煎荷包蛋,一不小心给煎糊了。 “回去试着好好沟通,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大不了再回来,我接着你。”景澄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端起热牛奶慢悠悠地喝了。 “那……好吧。”陆辰这才点头,原本他已经对家庭关系不抱希望了,但是老婆让他回家,那就回家看看。 话是这样说,等到真正回家那天,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烟海正式入冬,可是却永远不会下雪,就连风都不舍得吹冷路人的皮肤,只是冰那么一下。出门前陆辰又磨蹭,耽误了好几个小时才动身,男高中生的精力太过旺盛,不止是含羞草,连那盆小蘑菇都看不下去了。 不懂什么叫节制,每晚写完作业耳鬓厮磨,第二天再被景澄踹下床去,这俨然成为了一个完整的轮回,从没空过一日。 戴爷爷快要出院了,陆辰也习惯了老城区的生活,离开故春街,回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新城区,他不习惯,疯狂地想念庭院里的绒花树。6点多的四小巷没有高楼,也没有眼花缭乱的广告巨屏,相互交叠的色块映在江水上宛如一条荧光带,可以和天上的银河一争高下。 陆辰乘坐的出租车滑出辅路,停在小区正门,陆辰刷卡进院,朝着a栋走去,不远处就是飘荡的江面,还能看到他和景澄骑双人自行车的跨江大桥。 江景房,烟海市最贵的地产,陆辰一直认定铂锐壹号是于迎萱手里最为成功的楼盘,还是亲妈厉害,自己亲爹只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律师罢了。 手指压在指纹锁上,陆辰开了门,声音发沉:“我回来了。” “哥!”于星瀚正在客厅跑圈,拐着弯跑过来扑住他,眼神却直往门外飘。 “嗯。”陆辰摸了摸弟弟的脑壳,果然是血浓于水啊,自己回家之后他第一个跑出来欢迎。 “小澄哥呢?”下一秒于星瀚问,脸上的失望都快藏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会带他一起回来呢,我今天收拾房间收拾好久,就想给小澄哥一个好印象。” 陆辰皱了皱眉头,弟弟可以不要了。“你给他留好印象干嘛?” “等我长大之后,我要带着小澄哥吃遍全球,要让他……”于星瀚还没说完就被哥哥拧着脖子转了个圈。这时陆光齐从书房出来了,同样沉着嗓门:“还知道回来啊?” “那我现在就走。”陆辰转过身,准备结束这趟回家之旅,随后手机收到新信息,景澄未扑先知,算好了自己回家的时间和形势。 老婆小橙子:[回去好好说话,嘴甜一点,你爸妈应该挺吃这套。]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4节 [好吧老婆,不过我好想回去。]陆辰回复完又转回来,但是一想到要和陆光齐嘴甜,面部肌肉就有点抽搐,表情也有点扭曲。 “走啊?怎么不走?”陆光齐反问。 “好久没见你了,爸,你瘦了。”陆辰尽量稳住声线,否则听上去太假。 陆光齐的表情同样开始抽搐,自己儿子憋着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自己每天打官司焦头烂额,见惯了说谎的人,这点皮毛功夫瞒不过去。 “你说话还能再假一点。”他直接戳穿了这层窗户纸。 “我就知道骗不过你。”陆辰无奈地耸了耸肩,也摊牌了,“我也不想这么说,可是我男朋友说让我态度好一些,让咱们好好沟通。” “还男朋友……现在社会多乱你不知道?我同意你交男朋友了吗?”陆光齐不怒自威,陆辰的深邃眼窝和高鼻梁全部来自于他的骨相,转身时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沙发一眼,“既然回家了就吃顿饭再走,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诶?怎么回事?陆辰迷惑了,还以为回家3分钟之内父与子必定干一仗,没想到现在轻松化解。看来景澄说得没错,父母可能就吃嘴甜这一套。 “哥,哥?”于星瀚偷偷拽他的衣服,“谁是你男朋友啊?有小澄哥好看吗?” “你猜。”陆辰坐进沙发,伸手拿了个橙子开始剥,一不小心弄了一手的汁水。 四小巷的庭院里,景澄骑着陆辰的自行车一圈圈绕树,心里空落落的。 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这样了,自己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啊……景澄停下自行车,看向星空,耳边的风铃声不再是孤单凄凉,像是爸爸为自己高兴呢。 诶,趁着男朋友没回来,自己赶紧和小青梅见一面吧,把事情说清楚,看看那小丫头有没有好好长大。景澄打开了贴贴,开始输入:[今晚有空吗?见一面?] 不一会儿,回复来了:[可以啊,但是要晚一些,我这边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每天都要和老婆贴贴! 景澄:我谢谢你啊…… 第53章 他跑他追插翅难飞 陆光齐咳了一声, 拿起了手里的筷子,将陆辰的那头粉色打量了十几秒,终于开口:“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光顾得看手机, 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你吃饭的时候也看过手机啊。”陆辰将手机揣进兜里, 没想到阿sir今天约见面。 “我那是工作。”陆光齐面不改色,“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看看男朋友有没有回我信息。”陆辰同样面不改色, 亲父子谁也不肯让步。 “我也想交男朋友,可是我的小同桌说我们俩太小了,最起码要长到13岁。”于星瀚插嘴, 将碗里的一大块肉偷偷丢了出去。 “你不吃肉就没法长高, 不像你哥这么高是找不到男朋友的。”陆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将那块肉给他夹回去。忽然他闻到了父亲的信息素, 是非常清淡的竹叶味。 两个alpha不对盘,矛盾预备激化,空气中仿佛拉开了一道透明的警戒线, 不知不觉玫瑰味也参与其中,直到于迎萱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才打破了这场一触即发。 “我来吧。”陆辰立刻起身去帮忙。 陆光齐又咳了一声,收敛好外泄的信息素。陆辰放下汤碗坐下, 拿起勺就喝。 “妈你厨艺有长进耶。”其实没放盐,但是景澄说要嘴甜。 “现在这么会说话了?”于迎萱难得在家放松, 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又是景澄教的?” “嗯。”陆辰点了点头,看向陆光齐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 陆光齐拿起了汤匙, 将他那点嘚瑟尽收眼底, 看向夫人时声音有些许的温柔:“景澄?” “嗯。”于迎萱将鬓角那缕长发别到了耳后,“我都见过了, 人挺有意思。” “你见过?”陆光齐问,目光又在儿子脸上停留片刻,“怎么回事?” “上次儿子来公司找我,那孩子一起来的,刚好就碰上了。”于迎萱回答。 陆辰闷头喝着汤,忽然间心里有点发虚。这大概就是带男朋友见爸妈的心情吧,血脉压制属于了。 等等,自己这倒装句是怎么回事?被景澄传染了完全是。 “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陆光齐一边喝汤一边问。 “你那么忙,能知道什么?”陆辰心虚地顶嘴。 “我忙?我……”陆光齐正要接着说下去,桌下被老婆踹了一脚,于是话在嘴边打了个转,神色平静地看向儿子,“那个景澄什么样?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澄哥哥是好看的模样!”于星瀚再一次抢答,“而且腿又细又长!” “于星瀚。”陆辰忽然揪住弟弟的脸蛋,目光在脸上打了个转,“你才多大啊就注意这些,你是变态腿控么?” “我说的是实话嘛,好想让小澄哥来咱家,我要让他住在我屋里,房间都收拾好了……”于星瀚的脸被捏得有点疼,求助式的看向妈妈。于迎萱给小儿子夹菜,半晌后才说:“那孩子还挺好的,我挺喜欢,以后有机会带回家吃顿饭吧。” 餐桌上格外安静,陆辰嘚瑟得恰到好处:“行啊,他人特别好,我能回家就是他劝的,否则我还不回来呢。” “少来这套。”陆光齐总是控制不住脾气,明明儿子回来之前已经被夫人教训过一次要好好沟通,“他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有啊。”陆辰吊儿郎当地说,听话模式只在特定人物面前开启,“不给你看。” 陆光齐又活生生噎了一下,正欲发作,脚底下又被踹了一脚。于迎萱这回将菜夹给老公,夸人的时候顺带夸一把自己:“你儿子眼光能差吗?随你,只喜欢漂亮的。离家出走这点也随你,以前咱俩吵架你不是一言不合就出门了?” “哇。”陆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好家伙,基因的传承真强大啊。 于星瀚也跟着哇:“哇,那爸爸会不会哭鼻子?” “别听你妈瞎说,好好吃饭。”陆光齐吃了碗里的菜,也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能再骂走。夫人今天说他们要学会和儿子沟通,要学会听儿子的意见,虽然他不承认自己的沟通方式有问题但不代表拒绝尝试。 “咳,那个景澄……最起码要让爸妈见见。”最后他尽量温和地开了口,卸掉律师那套来不来就谈判的语气,像商量似的,“有时间带回来看看。” “咦?”陆辰歪着头看向他们,自己爸妈什么时候转型了?难道家里真破产了?俩人不会协议离婚吧? “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必须清楚。”陆光齐又补充几句,像是庭外陈述,“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都要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真喜欢他,爸妈不会反对,但是你不能瞒着家里。” 突如其来的理解让陆辰如坐针毡,这是他未曾体验过的感受。爸妈好像忽然间开窍了,凡事不再一竿子打死直接否决。结果他们这样一软化,陆辰倒是自我反省起来,离家出走确实是让家里担心了,可能就像景澄说的,他们也惦记自己只是沟通方式有问题。 后半顿饭少了针尖对麦芒的氛围倒是温馨,自从爸妈知道自己玩地下乐队,家中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合家欢晚餐。晚餐后陆辰回到自己房间,暂时没有开灯,等到眼睛适应周遭的黑暗之后他看向了落地窗外的夜景。 如果以后带景澄回来,是不是可以两个人一起看了?那条跨江大桥算是他们的定情打卡地,以后每年都可以去一去。 “哥。”于星瀚晃着小短胳膊跑进来,“你今天还走吗?” “走。”陆辰看向江面,水光附着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但是哥争取下一次是两个人一起回来。” “是小澄哥吗?”于星瀚已经猜出答案,小脸呈现出一股傻里傻气的忧愁。怎么办啊,自己还没请他吃饭呢,而且小澄哥和小同桌有点像,都是好好看的人。 “当然是他。”陆辰说,不知不觉间屋里充满了玫瑰信息素的香味,想起景澄他就开花了。 故春街三巷口的小树林东侧是一个街心花园,景澄坐在横椅上数星星。星星的光呈散射状布满天穹,犹如在一张漆黑的画布上甩了无数颗小亮点,自带滤镜。他摘下眼镜揉揉左眼,曾经自己视力很好的,现在…… 唉,算了,不想了,景澄又将眼镜戴好,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到哪儿了?] 小青梅说已经出门了,那就应该快到了吧?原本他想约在野曦公园的,但是人家是个女生,野曦公园太黑了,显得自己不怀好意。三巷口最热闹,不远处还有人在跳广场舞,只是他坐的地方较为昏暗,几米外只有一盏路灯。 没等到小青梅的回复,陆辰的信息来了。 我家大狗狗:[老婆我可能还要再晚一点才能回家,路上堵车。] 景澄忍不住勾起嘴角一笑,手下却回复:[谁是你老婆?叫老公。你怎么这么黏人啊,什么都要报备。我刚好也出门了,去找南谨和大乐,你到家之后告诉我。] 我家大狗狗:[好的老婆。] 看完这一条没几秒小青梅的贴贴回复就来了:[我马上就到,就三巷口的花园吧?] [是,我在广场东侧的横椅坐着呢,到了告诉我。]景澄回复完毕,果然自己和小青梅住得很近,这么快就到了。 她现在会是什么样?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吗?那年就会骗吃骗喝骗贴画,现在一定很聪明吧?自己要是有个她那样的妹妹就好了,一会儿如果聊得来就认个异父异母的干妹妹……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打得挺好,景澄看向扭成了五角星队形的广场舞舞队,忽然,耳边一阵窸窸窣窣。 循声去看,一个侧影引起了景澄的注意,不远处的路灯是唯一光源,刚好映出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脚步急促,激起了景澄全面的好奇。 来了!他全身心紧绷起来,甚至想好了完美的开场白,结果等到他的视力适应了暗处之后,心里登时一懵。 女生有这么高的吗?穿着打扮也太像男生了吧?肩膀比自己还宽呢,还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 粉色的……头发? 景澄眉梢猛跳,靠,自己约网友面基是不是翻车了?陆辰! 陆辰尽量放轻了脚步而来,心里惴惴不安,自己当过女装小佬的事马上就要露馅,而且对面还是个阿sir,说不定恼羞成怒之下就甩出手铐当场就地正法。三巷口的广场舞公园他还没来过呢,周边热闹非凡,可是借着灯光看清横椅上的人之后,他猛然定在了原处,耳边的喧闹变成了寂静。 怎么回事?横椅上不应该是阿sir么?怎么变成了景sir了? 景澄僵坐在原处,猛然间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陆辰已经听到了审判的声音,自己和老婆说路上堵车,结果几分钟后翻车。这怎么办?直接招供?招供还来得及么? “你不是路上堵车吗?”景澄选择甩锅,只要反应够快,这口锅永远落不到自己头上,“你骗我是不是?” “不是啊,是有点堵车。”陆辰不敢过去,但转念一想,“你不是去找南谨和孙大乐了么?” 景澄伪装淡定地指了指远处:“南谨和大乐没时间,我在这里看广场舞。你呢?” 陆辰也看向远处:“我也想看看广场舞,学习一下,以后早晨你做广播体操,我跳舞……” “你骗谁呢?”景澄打断了他,陆辰这人就不能撒谎,说谎之后的慌张全挂在脸上,“妈的,你和老子说堵车,结果一转眼就……” “等下!”陆辰也打断了他,吞了吞唾液,刚才是被抓包的不祥预感,现在全体预感都朝着最不详的方向去了,“你该不会是在这里等人吧?” 景澄盯着他看,没想到这次臭小子反应这么快,眼瞧着这口锅甩过来了。 “你该不会是等一个女生吧?”陆辰一边退步一边问,“就是一个……小时候在鲸屿岛游乐园门口骗吃骗喝,答应当你老婆,结果第二天放鸽子,不会就是这种女生吧?” 景澄古怪地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你说什么啊……” “是不是还骗了你一个钥匙链?”陆辰颤抖着掉马了,“阿sir,其实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眼前的这个我。” 两句话用尽了陆辰全部的勇气,当他看出景澄的脸色已经垮到不能看的瞬间掉头就跑。 “妈的,你给我回来!”景澄抬腿就追,跑得比任何一次体育测试都快,耳边嗖嗖过风,“陆辰你个杀千刀的!你给我回来!” “我不回!”陆辰边跑边喊,“你发誓不揍我我就回!” “王八蛋!”景澄在后面猛追,公园里路黑他深一脚浅一脚,还有好几次差点摔倒,“你小时候骗吃骗喝,长大了骗财骗色,我今天替天行道揍死你个狗东西!” “我没骗财啊,我私房钱都给你了!而且我也没骗色啊,我也是第一次!”陆辰回头喊着,“老婆你慢点跑啊,你千万别摔着……” 可是景澄哪里听得进去,小时候那次是他唯一一次交友滑铁卢,结果长大之后好好的小姑娘变成了男的,还是alpha,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现在再回想,陆辰幼崽时期穿裙子真是毫不违和,自己带着他吃吃喝喝玩一天都没发觉。 靠,当时还觉得这小女孩真漂亮,想保护他。 结果长大了人家压着自己成半小时的结。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5节 “你给我站住!”绕着小树林弧形跑,他跑他追,插翅难飞,景澄喊得嗓子都疼了,“再不停我就喊你是小偷!” 刷一下,陆辰来了个急刹车,停下了。景澄气得头疼欲裂,紧紧皱着眉头,冲过来揪住了他的领口大喘气,缓了片刻才开口:“你……你……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辰指指喉咙,意思是先让他休息几秒,再不停他又要哮喘了,现在还没有带喷雾。要真是严重了还得叫急救车,前有自己哭天抹泪考数学,后有逃避老婆制裁而进医院,丢人丢到烟海市人尽皆知。 “我也是……刚知道。”陆辰怕他动手,先一步抱住他,两只手紧紧反扣景澄的腕口,一个非常亲密的正面擒拿姿势,“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啊……而且你……你还给别人发腿照,虽然穿制服挺好看的……” “废话,我以为对面是女生!”景澄自动过滤发腿照的事实,“那年你为什么骗我!” “我当时骗你,可现在还不是把自己赔给你了……”陆辰一个劲地喘气,“那年是姜鑫余哲和苏御整我,还把我丢在游乐园门口了。从小他们就欺负我。” “那你不会打回去啊?”景澄不乐意听他被欺负,“那你为什么第二天不来?” 陆辰可怜巴巴地说:“我被我爸妈带走了,否则我一定去按手印。现在我再按手印来得及么?” 两个人正吃力地喘着气,一道来自手电筒的正义光柱打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同时向光源处看去。 “干什么呢!”黑暗之中,一个负责巡查的老头晃着手电,晃得眼前这两个疑似野外亲热且热火焚身的小情侣睁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我的打狗棒拿来! 第54章 带着男友一起追星 街心公园的保安亭里, 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 “两个人刚才干什么呢?”刚刚是老爷爷审问,现在轮到阿姨们轮番审问。 “刚才……跑步呢。”陆辰回答,两个人的心态都有点崩。明明只是很正常的拥抱, 可是喘气不对, 动作太亲密, 现在他敢肯定在阿姨和爷爷的眼里他们两个就是没干好事。 “年纪轻轻就这样,这里是公众场合啊!”阿姨们痛心疾首, 特别是知道两人当中有一个是alpha,气得广场舞都不跳了。 陆辰的心态更崩了,alpha的声誉可真差啊, 随时随地发现新流氓。 “阿姨, 我们刚才真的在跑步。”景澄没想到掉马之后还有这样一出,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以后注意啊, 这种事情不能再有了,现在这屋里都是香味。”老头又拿手电筒晃了他们几下,这才同意放行。景澄立刻带陆辰溜出来, 离开街心公园时食街也在收摊。 “行,你行。”景澄很想踹他一脚,“你居然骗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你也骗我了啊,咱俩扯平。”陆辰跟在他身后, 笑着回了庭院。 由于戴爷爷还没出院,热恋中的两个人每晚都凑到一张床上去,大多时候都在景澄这边。可是今天景澄洗完澡直接去了陆辰屋里, 平平地躺下了。 躺下之后也不说话, 也不叫陆辰上去。陆辰洗干净了站在床边,手里揪着睡裤的裤带, 慢慢才将膝盖压向床沿。 景澄背向陆辰,薄被盖住了他凸起的肩胛骨,却盖不住他那截儿被热水冲红的后颈,反复咬破的伤口刚刚结痂。被子在怀里团成一团,他闭着眼睛假睡,守株待兔一样,等着陆辰贴上他的后背。 陆辰躺好后先拧上了床头灯,喘口气之后才蹭过去:“阿sir……” 冬天不算寒冷,但是室内较为阴湿,被子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空气里的潮湿分子贴上他们就被蒸干了。 “别叫我。”景澄忍不住拧了他大腿一把,继续睡觉。 “你怎么这么小气?我还没和你发火呢。”陆辰贴在他弓起的后背上,气息近在咫尺,乖顺地贴合着景澄的后颈。景澄的脸埋进被子里,凸起的颈椎骨都被陆辰的呼气染湿,热热腾腾。 “你要是生气可以抓我啊。”陆辰将左手的手腕伸过去,试图得到景澄的抓握。他贴太近了,他们的心跳声撞成同一频率。 话音刚落,手腕圈上冰凉的一环,背向自己的人转了过来,两人被同一副手铐铐住。 “阿sir……”陆辰胸口里的撞击声愈加强烈,骨传导同时发生在两个人之中,也震动了冰凉的银色金属,“又铐我?” “又不是没铐过。”景澄就这样箍住他的手腕,金属硌着他们的腕骨凸起,手指好似发烧,“只不过小时候没铐住,让你跑了。” “现在我不跑了。”陆辰微不可查地加快呼吸节奏,“铐一辈子都行。” “你有毛病。”景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灼灼,指尖的烧度进入大脑,他昏昏沉沉飘飘欲仙,仿佛被人下了一个魔咒,让他脑筋不清醒,让他流连忘返。 恋爱是烟海市的桃花源,初极狭,才通人,恐怕只有18岁的少年才会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喉结滚了再滚,善于沟通的他却接不住陆辰这句话。 “这次我不跑了,上次是我爸妈非要带我走,这回我留下。”景澄不吭声,陆辰打破沉默,他们只是勾住了对方的手指可是这点细微的接触都能引起细胞震颤。时间开始拉长,再拉长,长不过他们的感受深度。 “钥匙链我一直留着呢,其实我也没忘记你。”安静了不知多久,陆辰仍旧勾住他的手,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又立刻更改,“这个没忘记是普通的没忘记,不是惦记啊。不过……你怎么会有手铐和警服啊?” “手铐是我爸爸留下的,警服……他的警服一直都在家里,但是我没动过。我拍照那身是买的高仿货。”景澄说,听到他说一直留着钥匙链,心跳得乱七八糟。 “嗯……但是你穿上挺好看的,你的腿应该上个高额保险。”陆辰鼓起了勇气,一只手搭在了景澄的肩头,“那……如果我邀请你再去一次鲸屿岛游乐园,你还愿意去么?” “什么?”景澄人傻了。 “我看到……3月底有那个音乐节,到时候还有烟火表演。我……”他还没松手,也没敢说自己是内部票,“姜鑫家大业大有路子,已经拿到了票,咱们去鲸屿岛住3天……还能看那个live。” live?景澄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生怕太过兴奋的反应泄露自己沉迷地下乐队。“那那个live……有意思吗?” “应该挺有意思的吧……”陆辰不敢说太深刻,生怕太过专业的对答泄露自己就是地下乐队,“听说有sts,但是……听说键盘手、贝斯手和吉他手都有黑料耶,就鼓手不睡粉。” 是吗?景澄还真不知道,他只关心鼓手啊,谁管那三个死活。这时陆辰的大脚刚好碰到了他的脚尖,怪热的,他往下看了一眼,忽然扯起了陆辰的耳朵尖。 “干嘛啊?”陆辰支棱起耳朵来。 “还没审问你呢,你不学好,居然在脚踝窝内侧有纹身!”景澄也是两个人一起泡澡时候才发现的,当时没顾得上问,当时说话和喘气都成问题,半死半活,现在开始翻旧账。 手指的热度落在耳尖,掉马太多,这一刻的陆辰经验丰富,不再是level1的马甲初级选手,而是level99的掉马悲催大神。 他镇定自若地说:“那不是学坏,而是一种自我激励。” “激励?激励自己不犯哮喘?”景澄将狗耳朵扯了又扯,“说,wm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是‘我妈’的缩写吧?” “我看起来像是妈宝么?”陆辰出离愤怒了,这不能忍,因为于迎萱根本没宝过自己,“那是‘威猛’的缩写!” 此话一出,景澄的表情变化丰富了起来,可谓是异彩纷呈,将跌宕起伏的情绪体现得淋漓尽致,随后松开手指,挑起了陆辰的下巴:“有多威猛?” 陆辰喉结滚动:“烟海市第1威猛……” “证明给我看看?”景澄掀开被子,翻身上去。 陆辰目瞪口呆,忘记两个人的手腕还铐着,仿若一直不曾解锁。 “你这什么表情啊?”景澄笑着问,露出了锁骨窝的小痣,“不行就直说,有本事就证明给我看。” 这话说的,任何一个有尊严的alpha都不能忍受,陆辰坐了起来,抱住了身上的沉甸甸。 一整晚,玫瑰味的信息素和小蘑菇开伞后的孢子融合,经久不散。 第二天,景澄意识混沌地醒来了,仿佛在狗窝里睡了一晚上。年少不仅不知愁,可能还十分轻狂嚣张,仗着男性beta受孕率低总是胡来,反正怀孕什么的都是没影儿的事。 “老婆,吃早饭。”楼下,知道自己昨晚太过分的陆辰正用厨艺认错,景澄打了个哈欠,闻着香味去觅食。啧,高中生真是激不得,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激得斗志昂扬,体力无限好啊。 问题是,这福气自己还真吃得下去。 相处久了,景澄不知不觉中没那么易怒,庭院绒花树的树冠变至最深,而后一转眼就是变浅。等到那个浅色透出初春的嫩绿时戴爷爷已经回家了,只不过行动仍旧不变,暂时用上了拐杖。爷爷回来之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同居,每晚在楼下道晚安,回到2楼再偷偷摸摸地翻过去。春节期间,陆辰在景澄的劝说下回家住了一周,再回来时大包小包都要拿不动了。 “这些是我爸妈给你的。”陆辰指着几箱水果,又指向营养品,“那些是他们给爷爷的。” “这么好啊?”无功不受禄,景澄也猜不透陆辰和他们说什么了。 “当然好啊,他们还说让我快点带你回家吃饭。”陆辰剥了个橙子,“但是回家之后你不要理于星瀚啊,他有黑料的,小时候尿床。” 景澄笑着往屋里搬东西,不知不觉笑得比从前多了。青华杯的奖杯发下来那天两个人正在家里打游戏,游戏手柄一篮一粉,小菜鸟跟着大神狐假虎威。 正如景澄预料,自己还是考不过陆辰,那小子数学根基太厚,玩青华杯简直小菜一碟。金色的奖杯放在他屋里,学校光荣榜上也出现了他们的名字和证件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辰吃了一个口头警告处分。 因为在比赛期间动手打了窦阳。 那边是个风和日丽的周一,身穿高中制服的陆辰站在国旗下念检查,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神秘力量影响,说一句哭一句,哀恸之情溢于言表,悔过之心感人肺腑,仿佛直接把对方给打死了。景澄在2层男beta洗手间里远眺,听一句笑一句。 真正动身那天是个周五,景澄和戴明旭吃早饭时仍旧嘱咐不断:“有什么事您让护工叔叔做,一把老骨头了别总是逞能。” “我老当益壮。”戴明旭不服气地哼唧,“我一会儿就打太极拳。” “您歇着吧。”景澄开始看表,老戴修表铺里最不缺的就是表,“渡轮9点开船,吃完饭我们就走了啊,您想我了记得打电话。” 这些话来来回回听得戴明旭耳朵起茧子,敷衍地疯狂点头:“嗯嗯嗯是是是……不过小宝啊,坐渡轮要当心,海面风大,不要着凉啊,还有鲸屿岛上人很多,不比咱们老城区,你们要注意安全,还有还有,要小心小偷啊……” “我们就去几天,周一晚上就回来了。”景澄已经心飞翔,上一次去鲸鱼岛还是小学生呢,重返定情之地怎么想都好浪漫。这时一辆越野车停到庭院门口,按了两下喇叭,陆辰从隔壁门出来,手里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装满了在音乐节过3天的服饰。 “快去吧,快去吧。”戴明旭笑着赶人,“小辰啊,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我家小宝,别让他去人多的地方,别让他去黑的地方。” “嗯,您放心吧。”陆辰戴上鸭舌帽,压着一头刚刚补过发根的粉毛。 景澄这才起身,背上了自己的双肩背,快乐压抑不住让他想朝天空大喊。 wyman,我来了!我带着男朋友一起追星!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鼓手是唯一一个不睡粉的! 其余三人:??? 第55章 祈愿树下你和我 再次坐上渡轮, 景澄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 清爽的海风夹杂着独特的咸味,偶有渔船经过,船上的渔民正在收捕鱼用的笼子。上一次来南渡头自己还是线民, 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打进走私团队的内部, 结果刚刚沾了个边就被陆辰破坏, 被踢出局。 和那帮人接触的日子真像一场梦,而且是大快轮廓的梦。再次回忆起来, 景澄甚至想不清楚那些人的脸,每次都是乌烟瘴气的。现在不同,海风清爽, 吹得他刘海儿不停地动, 海鸥跟随船只左右飞翔, 碧蓝的天已亮, 再过半小时就到鲸屿岛。 鲸屿岛,他曾经留下过美好回忆的地方。现在一切都很好,除了…… 身后紧贴不放的人。 “你热不热?”景澄思考着如何躲出他的怀抱, 后背和胸口接触之际骨传导心跳再次袭来,震得他全身血液加速。 刚刚问完,收拢腰部的手臂骤然收紧, 陆辰的下巴毫不意外地搭上来,黏糊糊地不肯松开。“不热, 老婆你都没有我的气味了……” sts另外3名队员在10米之外站着,尽量远离他们的鼓手。苏御被酸得直起鸡皮疙瘩,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 陆辰是不是不能要了?踢出乐队吧?” “我同意。”余哲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从来没见过爸妈亲昵,一直以为爱情只是传说, 没想到是真的。” “直接投海算了。”姜鑫看向隔壁的渔船,算着跑一趟渔能赚多少钱,“这也太肉麻了……没出息。” “是啊,真没出息。”余哲点头表示同意,“希望你们以后谈了恋爱之后别这样。” “怎么可能?”姜鑫反驳的速度比海鸥冲刺还快,“苏御还差不多,他一看就是这类人。” “关我什么事啊?虽然我信息素超甜可是我是高贵的冷男。”苏御无缘无故受牵连,回了一句之后,3个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陆辰,开始研究音乐节的彩排行程。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6节 不一会儿渡轮靠岸,景澄像一只放飞的海鸥冲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他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从前记忆深刻的景致有没有变样。刚走上码头他就被小旅店拉活的人围住了,都拼命往游人手里塞广告,绝大部分是民宿。 “谢了,不过我们已经订好酒店了。”这时陆辰走上来,拦住了几张小广告。 “没事,我拿过来看看,渔民的民宿就是小本生意,赚钱不容易。”景澄笑着全接了,“上次我和爸爸来就是住民宿,旺季根本订不上房。” 那次的回忆历历在目,渡头改变不大,开始在景澄脑海中和记忆重叠。鲸屿岛的形状很像鲸鱼,渡头刚好在鲸鱼尾巴靠西,离开渡头之后两侧全部都是民宅。 不记得上次来有这么多人啊……景澄一边拍照发给爷爷看,一边回忆。今年音乐节规模盛大可见一斑,sts乐队的加入吸引了不少观光客,景澄走着走着忽然问:“奇怪,今年的人这么多,咱们是怎么订上酒店的?” 陆辰刚把自己的鸭舌帽扣在景澄头顶上,支吾几秒后看向好兄弟:“因为姜鑫啊,他家大业大,别说是酒店了,只要他想都可以把鲸屿岛收购。” 姜鑫一脸冷漠地看过来,心里盘算着舞台那边的布置和乐器是否送达。陆辰这哥们儿能处,有事他真甩锅。 越往南走人越多,逐渐就能看出音乐节的气氛了。包着头巾脚踩短靴的女孩儿擦肩而过,挂着玻璃瓶的民宿小楼高低错落,门脸全部装点成鲜艳的艳色配上淡蓝色的墙,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堆放在路边售卖,时而还能听到渔船回归时的鸣笛。景澄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变得不多,和小时候的差别不算太大。 观光客比往年多不少,陆辰也没想到这次音乐节如此盛大。酒店可以选择下午入住,他们走走停停,先让旅游观光小车将行李送过去。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景澄熟门熟路带人去找,眼瞧着离餐饮街道越来越远了,周围的草木更盛,脚下大地冒着专属于海岛的咸湿气息。 路边偶有几户渔民,但并不是对外开放的民宿,人家只是在自己做中饭。早晨刚刚打捞的海鲜味道极鲜美,远远一闻就有食指大动的趋势,陆辰忍不住拉了景澄一把,亲密得像度蜜月的小夫妻,趁着人少,鼻尖相贴颈侧,只为了寻找自己信息素的残留。 “别闹,外面人多。”景澄很要面子,就自己这个外形和气势放在外人眼里怎么也是ba恋吧,他可不想让人看穿自己是被扑的,“饿不饿?” “饿。”陆辰勾住他的腕口,恨不得戴着手铐出行。 “乖,再忍忍就到了。”景澄刚说完一只手就滑入了他的领口,陆辰闻不到自己的气味了就想摸摸他们的标记。要是omega,被触碰标记和腺体绝对是禁忌,很有可能刺激激素分泌,引起情感波动,同时忍不住释放大量信息素去缓解不安。 omega的信息素不止能够引起alpha的疯狂,关键时刻也是镇定剂。这些景澄通通感受不到,但腺体被多次咬破的心理印记已经留下了,每次触碰全身都要颤几颤。结痂后的皮肤格外敏感,会随着alpha的抚摸起粒,虽然里面的腺体不会变热、变出气味,可不妨碍扰乱景澄清晰的思路。 “别闹。”他又说了一句,带他们拐了个弯。原本看似无路的小道经历着柳暗花明又一村,面前是一个古老的庭院。之所以说它古老,是从它瓦片上的绿苔和裂纹得知。走近后还能闻到香火味,竟是一处小庙。 “有人吗?”景澄在门口双手合十,拜了一下才进去。sts乐队一愣,全部老老实实跟着做动作,4个人双手合十拜一拜再进。 “你们干嘛呢?”景澄回头看,愣了。 sts乐队智囊余哲回答:“你不是拜了吗?” “我拜是因为还愿啊,我小时候来过。你们又没来过……”景澄看大傻子似的,自己男朋友和这3个人一起混,会不会越来越傻?还是不了吧。 sts乐队全体无语。 “有人啊。”这时庭院里有人说话,是从小庙北侧的民居出来的老大爷,他看着来人仔细辨认,“您是……” “村长您好,您不认识我了,我小时候和爸爸来过。”景澄倒不介意,“您现在还对外营业吗?我们没吃中饭……” “早就不做咯,但是一起吃一顿没问题。”渔村村长转身去收拾生鲜,操着一口鲸屿岛特有的硬朗口音,“吃什么啊你们想?” “和以前一样的!”景澄拉着陆辰的手,“鱼头锅!” sts乐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趁着村长做饭的功夫景澄带他们在这里瞎转,几个人先去庙里拜了拜。 “这是鲸屿岛上的小神仙,从有这个村子的时候就有了,据说就是它保佑岛屿风调雨顺,渔船满载而归。”景澄变身导游,将爸爸从前讲给自己听的话复述出来,“到现在岛上还有祭祀仪式,只不过不允许外来人参加。谁家的船出了问题都会来这里拜拜……” “船出了问题不是应该向姜鑫他们家索赔么?”陆辰插话。 姜鑫实在忍不住了,踹过去一脚,今天吉他手就要殴打鼓手。 “不许插嘴。”景澄心情好,被打断也无所谓,“反正这里是渔村村民的信仰之地,我爸爸也是因为调察民情才知道。后院还有一棵祈愿树……”说着他带他们朝后走去,后院养着一棵巨大的绒花树。它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棵都高大茂盛,强壮的树干顶着厚云一般的重叠式树冠。靠近茎根的部位明显隆起,可见树根的力量多么强大,可能已经深扎岛底,永远和鲸屿岛共存亡。 “小时候我许过愿,今天来还愿。”景澄已经找不到自己写过的小木板了。 抬头看向树冠,掌心大小的小木板挂了满树满枝,红绳轻飘飘地垂下来,伸手一拉就是一个人的心愿。 “这里……每个人都能祈愿吗?”苏御好奇地问,“对不起啊,因为我姥爷姥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部都是白大褂,所以我比较相信科学,是无神论者……这个真的能灵验吗?” “无神论者可以闭嘴。”陆辰冷冷地扫了一眼,苏御怎么能泼自己老婆冷水呢?今天鼓手就要殴打贝斯手。 “既然都来了,咱们每个人都许个愿望吧,万一成真了呢。”余哲这时站出来说,“那边是拿小木板的地方吧?” “是。”景澄点点头,“旁边有小刀,把心里的愿望刻在小木板上再穿上红绳,扔上去或者挂上去都行。” “还要用刀刻?不能写吗?”姜鑫很怕麻烦。 “如果连这点事都不愿做,说明心愿还不够大。”景澄说。 此话一出没人再回,是啊,如果连这点麻烦都不做,那心愿只是无足轻重。庭院里的鱼头锅已经架好,咕嘟咕嘟炖着鲜嫩肥美的鱼头,只加微量的海盐,不添加其余调味料。而庭院深处,已经拥有几十年树龄的绒花树下坐着5个少年,每个都认真地攥着刻刀,恨不得将木板刻穿。 树冠沙沙,看着人类来来往往,停停留留。 “呼!”刻好之后景澄将小木板穿绳再朝上一扔,再次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天上的各位大佬和爸爸一定要保佑我啊!” sts乐队这回仍旧有样学样,纷纷扔上自己最深处的心事,双手合十,虔诚祈愿。 半小时后正式开饭,由于下午要卡点办理入住,这顿饭吃得很急。渔村村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景澄提示了好几回他都没想起来,可是却总发现他注视着姜鑫,仿佛在确实那张脸的轮廓。鱼头锅未雨绸缪炖了8条鱼,结果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风卷残云之后连锅底都没剩下,锅底的汤都被他们用饼蘸净了,还都意犹未尽。临走之前景澄帮忙收拾了厨房,偷偷留下了几百元,这才带队离开。 酒店在岛正南,刚好落于鲸鱼腹部。成排的高档酒店承包了直线型的海岸线,是岛上最为繁华的地段。观光小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景澄刚下车就看出姜鑫面有难色。 “怎么了?”他问。 姜鑫是刚刚接到通知去彩排,可惜陆辰不让说。“哦……我爸来了,说想见见我这几个发小。” “那你们快去啊,我先回屋等。”这事不能耽误,景澄看向陆辰,“去吧,到了地方记得报备一下。” “那我马上就回来。”陆辰拥了他一下才走,跟随兄弟们朝音乐节主舞台前进。 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景澄先办理入住。酒店6层视野极佳,阳台外就是海岸线了,真不知道这样好的位置姜鑫是如何拿到的。这时他无聊地打开贴贴,wyman应该也到了吧,乐队肯定会提前彩排,果然不出所料,偶像刚刚发了个动态,配图是音乐节的舞台后台。 [哇!到了吗?]景澄问。 几秒后wyman单独在聊天页面里回复他:[到了,你到了么?] [到了,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景澄化身小迷弟。 [爱情万岁。其实这次表演我有一个秘密环节,你别透露出去……我准备公开恋情,我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祈愿树:我预测这5个人8年后全得回来还愿。 第56章 我偶像是恋爱脑 景澄喜欢上wyman的时候正是人生低谷期, 他第一次听到wyman的鼓声就被吸引住了。蓬勃的生命力被鼓槌演绎,很难想象打鼓的人是什么样子,可又能从高调张狂的节奏里窥见一二。 那绝对不是一个甘于平凡又听话的人, 他隐匿在舞台的黑暗当中又吸尽了灯光的迷幻色彩。鼓声时而暴躁时而安宁, 清清楚楚验证了一个鼓手的全部情绪, 架子鼓成为了他的延续。 特别是他solo的片段,景澄看一次痴迷一次, 那样的灵魂太让人着迷了,太有力量感。 结果现在…… 他万万没想到,wyman竟然他妈的, 是一个恋爱脑。 [什么?在live公开恋情?] 景澄问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好像这个wyman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地下乐队坏小子不都是桀骜不驯并且绯闻漫天的吗?不都是渣男套路并且一身情债的吗? 我以为你是混渣人设, 结果你他妈是纯爱战士?没准儿还是个处男? wyman的信息回得很慢, 显然是后台那边很忙,等了半小时才有新消息回来:[是,爱情无价。] 这发言就真的很地下乐队, 为爱疯为爱狂为爱逛逛砸大墙。不过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勇敢,反正景澄没见过哪个地下乐队成员在live公布恋情的。 这么一想,wyman还真是意外的纯真。 妈的, 更喜欢了。 “陆辰,别看手机了!”姜鑫和舞台负责人交谈, 回头喊了一句,“过来了!” “我先给我老婆报备一下啊。”陆辰退出贴贴,给景澄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奔向了主舞台。 闲来无事, 景澄干脆在酒店里探险, 一边给爷爷拍小视频,一边问爷爷吃了些什么。陆辰那边忙得根本顾不上吃饭, 这一次他的架子鼓如愿推至主舞台最前端,非常适合solo。 终于,今天彩排结束了,sts乐队跳下舞台,从演出人员通道离开。直到这时候每个人都不觉得肚子饿,全顾着兴奋。 舞台就是乐队的活力素,特别是今年的音乐节。陆辰扣好棒球帽走进人群,他们从来没在表演当中露过脸所以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成片的草坪已经修理得当,不少人在草坪上扎起白色麻布三角小帐篷,穿着流苏马甲的少年拉着小板车四处推销自酿菠萝啤酒。 各样信息素掺着气泡水的气味让陆辰近乎窒息,他忽然格外思念景澄,思念那个没有味道的beta。只有景澄能让自己嗅觉灵敏的狗鼻子暂时得以休息。 “喂!”苏御快走几步,右臂搭在他肩膀上,“一会儿咱们吃完饭去逛逛夜市吧。” “行。”岛最西侧就是大型游乐园,陆辰好像都闻到爆米花味了。 “还有啊,这几天咱们又彩排又表演的,你和景澄……悠着点。”苏御说得很隐晦,“晚上控制一点,又不差这几天……” “什么啊,我们一直很控制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陆辰整了整鸭舌帽,摆出了郑重的表情。 很快他们回到酒店,陆辰陪着他们仨去开房,然而一起上了电梯。在电梯里他给景澄发信息,先通知自己回来了,等到走到房间门口愕然发觉房门开着。 一条细细的门缝,像是等着谁,可能等着他。只需要轻轻一推。 “你怎么不关门啊?”陆辰推开了,不解风情地说,“现在酒店都住满了,人多手杂,万一……” 还未说完,一双热热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手腕凸起的骨节和他的锁骨相互摩擦。没有昏乱的香气,没有信息素,一个洁净的beta将他摁在了墙上,两只手轻抓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开灯,黑暗中抬眼只看到笑意盈盈的眼睛,陆辰再一次试图开口说话,景澄的身体压住了他。 分化没多久的alpha哪里受得了这个,反正陆辰是不行。他抬腿将门一踹,关上了,抱着景澄跌进了双人床的正中央。 床面像海一样起了波澜,波浪汹涌。 当晚,sts乐队的聚餐少了1个人,场面十分尴尬,仿佛一桌麻将三缺一。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缺就是两天,只要陆辰进了屋就别想出来。以至于他们仨开始怀疑景澄是不是给兄弟下迷魂药了,一见面这俩人就发病似的往一起凑。说好的游夜市完全没有,这俩人就是换个地方睡觉。乐团的友情在哪里?旅行的意义又在哪里? 这beta也太猛了,没有热潮期,胜似热潮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周一,晚上就是表演了,难得男朋友今天白天没事,一行人出来遛岛。 姜鑫他老爸可真够奇怪的,每天都要和这几个人吃饭,搞得两个人温存时间减少不少。现在男朋友就在右边,观光小车正嘟嘟嘟地往前跑,景澄身穿一件白t,腿上套着一条破洞水洗白旧款牛仔裤。 这条裤子还被爷爷缝过呢,说破洞太大,最后还是自己急中生智给剪开的。 岛屿东南海岸线平长不曲折,脱离了商业区的繁华,渔民的村庄坐落于眼前,就连海的气息都更浓重了。欣赏完风景后一行人到了一处破败公园,忽然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干什么呢他们?”景澄问,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公园呢。 “应该是行为艺术和涂鸦爱好者。”陆辰玩地下音乐最懂这一套,“咱们去看看?” “走!”可景澄没见过,不等车停稳便跳下车。 公园比想象中荒废得多,鲸屿岛近几年的旅游状况可以见得并不良好。缠绕在雕像和钢丝拱门上的绿植像是某种寄生植物,遮天蔽日,和脚下的青苔相互呼应。它们预示着一个不争的事实,哪怕岛屿今日热闹非凡,但仍旧掩饰不住在走下坡路。 今年的音乐节像是拼足了最后一口气的昙花一现,烟花盛景,绝望地给所有人最后一声喝彩,随后就要重归寂寥。烟海市的高速发展弄火了北渡头,却带不起来偏僻的南渡头和过于文艺慢节奏的这里。 “伊甸园?”走进公园时景澄看到了公园的名称。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7节 “名字还挺好听的。”姜鑫和余哲跟在他们后面,“这里不收门票吗?” “收什么门票啊,到处都快不行了。”苏御指着右前方的桥洞,“那边有涂鸦,走,咱们去玩一把!” 涂鸦和地下音乐是孪生兄弟,陆辰被这个词汇勾起美好回忆。他们4个经常出没于黑暗的表演场地周边,戴上防毒面具和护腕,背着一背包的喷漆,在允许绘画或不允许绘画的墙面、地面上留下sts的大作。转瞬撒腿就跑。 “这个喷漆好特别啊!”景澄是纯门外汉,惊讶地看着涂鸦喷雾瓶。透明玻璃瓶身可是里面的液体却上下分层,还是两种颜色,底下是深蓝色,上面是透明的。 “这个是这两年最流行的颜料。”陆辰压低嗓子说,“上面那一层是一种特殊的油。深蓝色是颜料,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先绘制第一层,随后摇匀,等待两种液体混合,变成另外一种颜色之后再喷第二层。” 景澄机灵地问:“那上面那层带特殊油的不就把底下那层盖住了?” “所以说是高科技啊。”苏御已经开始扫码付款,“据说这是一种需要经历时间考验的喷料,两层各不粘连,必须要等第一层完全剥落才能看出底下的。而且必须是天然剥落,人工干预是没法将颜料分开的,只会毁掉第一层的作品。走!咱们去喷几个!” “我不会,你们去吧。”景澄不愿意去桥洞下方,怕干净的帆布鞋踩一脚泥。刚好手机屏幕亮起,他走到远处去接爷爷的视频,另外那4个买下几十瓶喷漆颜料,跑向水泥桥墩。 等到这通视频结束已经过去20分钟,景澄去找人时刚好撞在一起:“完成了?怎么这么快啊?” “因为我们……”因为我们以前经常干这事还被治安人员追过,陆辰笑了笑,语气一转,“我们又不会弄,瞎画的。” “画什么了?”景澄看向桥墩。只见方才浅灰一片的空白墙板已经多了一副画作,像是4个人一起完成,可是又能看出分区,看起来像是跨江大桥的剪影又像是绚烂的舞台,舞台空无一人,只能看出底下沾满了观众,还有稍显幼稚的蓝天白云,“哪个是你画的?” “舞台那部分。”陆辰拉起景澄的手往外走,身上的玫瑰味被颜料味压得死死的,“走吧,过几年之后咱们再回来看,看看这种颜料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什么嘛,还过几年……景澄一步三回头,鲸屿岛恐怕撑不了几年了,他们这几天的美好回忆完全有可能毁于一场拆后重建。 想到这里,景澄竟然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原本是最快乐的时间,可是这快乐又被阴沉的预感压下去。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冰冷滋生,预言着结局,但是他马上摇摇头,将不好预感甩出脑袋,自己和陆辰在鲸屿岛相遇,他们才不会稍纵即逝,更不会拆后重建。 “想什么呢?”察觉到景澄的沉默陆辰赶紧问。 “没什么……”景澄看向远处,“咱们再去游乐园看看吧,虽然现在游乐园都没什么人了。” “有游客啊,音乐节怎么少得了旋转飞椅?”陆辰捏住他的手指,“咱们要不要买爆米花?” 景澄点了点头:“买,买大桶的,或者你再穿一次女装?” “女装就算了……可买东西的话景sir得先拨款。”陆辰诚实地说道,“老婆,我现在零花钱就4块1毛了。” 悲凉的预感被这句话驱赶,景澄再一次笑了出来:“行,等我给你拨一笔50块的巨款,随便花。” 终于,音乐节到了最热闹的一晚,sts乐队的演出和烟火表演将轮番上场。 可是景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孤身一人来到场地的。刚才明明准备一起来,姜鑫那个爱吃饭的老爸又将他们4个叫走吃饭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吃些什么。 天色已黑,但不远处的游乐设备开启了炫彩霓虹灯。灯泡连成串形成道路,引观光客前去音乐节场地。周围热闹非凡,男的女的都浓妆艳抹,打扮成花孔雀释放着璀璨又自由的魅力,短裤、短裙、短靴、短马甲令人应接不暇。 已经开始热场的主舞台更是火树银花,只是自己没人陪。 说是一会儿就过来,现在都半小时了还没动静。景澄打开贴贴,发现wyman最新一条动态是鼓槌,摆明要上场了。 [加油啊!祝你今天恋情公布成功!] wyman:[有点紧张。你到内场了么?] 景澄一阵烦躁,拿起菠萝啤酒猛灌几口,仰头间酒水滑过喉结,滚入腹中。他很能喝,千杯不醉,很少有人能灌他,可是现在却感知到一阵灼烧。 这什么自酿酒啊?度数这么高? [到了,但是我男朋友跑没影儿了,自己喝闷酒呢。] wyman:[这种人不分留着过年么?一会儿你给我指一下,我替你打断他腿。] 好好笑啊,自己的偶像竟然扬言要打断自己男朋友的腿,那可不行,狗腿只有自己能打断,其他人不能碰。景澄下意识又灌半瓶,带着几分微醺前往内场,拥有很爱吃饭老爸的姜鑫搞来了内场票,他的位置刚好在正中。 离wyman的架子鼓只有一步之遥,近到上面的人伸一把手就能把自己拽上去。 这时,舞台上的所有灯泡都灭掉了。 景澄下意识地抬头,捏紧了手里的玻璃啤酒瓶。忽然他闻到了一股花香。 不得不说太过熟悉了,每次亲密这股信息素的香气都往自己身体里面钻。没等他辨认花香从哪里来的,舞台的升降机已经开始启动,伴随着齿轮的声音两侧烟火装置进入蓄力,喷出了金色的簇状火花。 一时间闪得景澄睁不开眼。 等到火花结束,耳边的尖叫声已经吵醒了整座岛屿,音乐节的最高潮来了! 刚才空空如也的舞台上现在多了4个人,仅凭借轮廓不难分辨谁是谁,每个人都戴着特质的面具,外形类似于朋克时代的防毒面具,从不露脸。吉他手一身黑衣黑裤,贝斯手穿着白色带羽毛的露肩大衬衫,键盘手的手腕系满了金属铁链,而往常最为低调的鼓手…… 竟然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和低帮球鞋,露着一条白色内裤的边缘。然后就没了。 尖叫声不绝于耳,要把景澄吵聋。wyman以前的服装风格偏向于保守,从来没有这么火辣过。但是不得不说……偶像身材真好,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大长腿翘屁股,该有的全部都有。胸口和大臂涂了金粉,更增添了几分…… 就挺那个的。 两秒后火花装置再次启动,最先出场的是电吉他,而后贝斯混杂其中。键盘手逐渐到位,景澄目不转睛,看着wyman朝这边过来。 他手中的鼓槌重重地敲响了每个人的心,开场就是一段以架子鼓为主的炫技。草坪仿佛被鼓声震动,每一粒土壤都开始升温。景澄忽然有了呼吸不畅的错觉,他捏紧了玻璃瓶口,高浓度酒水发酵成汗水,眼睫毛和发梢开始震颤。 鼓槌就是wyman手指的幻肢,在他修长有力的指尖飞舞,旋转,每次都让人捏一把汗觉得快要甩掉了,可是又稳稳转回掌心。汗水在眼皮上蒸腾,sts乐队的超高温顺着地表网状蔓延,景澄的心却猛然静了,一时间分不清是心跳还是鼓声在跳。 他的脖子很烫,眼神也烫,要直直灼穿wyman的面具,台上挥汗如雨,每一滴汗水都诱惑着他。 鼓声加重,鼓面洒了金色的纸片碎片。旋律变成实体化的力度将纸片震起,飞成一片细致的烟雾。炸裂的力度能够在下一秒击穿鼓面,专门定制的鼓槌在镲片上凿出密集的击落感。金雾飘至景澄面庞,花香四溢,他在强烈的节奏中无奈一笑,笑得缓不过来。 竟然是陆辰。 wyman的脚踝内侧,竟然有纹身。 什么‘我妈’,什么‘威猛’,明明就是wyman的缩写。 粉色头发,布满薄茧的双手,音乐节的内场票……命运早就给了他种种提示,可是自己竟然不知。 他在高温中眩晕了,身后是人海,眼前是枪林弹雨般的旋律。这时wyman的左脚踩了几下踏板之后将右手扬起,手指扣在了面罩的边缘。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化为一片寂静,谁也猜不透wyman要干什么。 下一秒,sts乐队的鼓手揭下了面具,露出了脸。 陆辰紧紧注视着台下,胸口强烈起伏,粉色的头发幻化成鲸屿岛的风,吹进那人眼里。 景澄笑得直擦眼泪,泪水从眼尾滑落。这一次掉马他承认自己输了,弱爆了,甘拜下风。 恋爱脑真好,恋爱脑万岁。鲸屿岛的风留在了这一晚,吹成翻天覆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又改名啦,以后不会再改了,因为文名更贴切后半段。以后开abo系列,这是我唯一一个不好好起名的系列,大概都是这种搞笑格式。 少年期快结束了,后半本有很大量很大量的男妈妈。 陆辰:我走火辣路线! 第57章 一辈子可以吗 一场出乎意料的表演, 一张让人头晕目眩的脸,景澄仿佛隔着空气投入了那个怀抱,再一次变成亲密的连体婴。谁也没有预料到sts乐队的鼓手会露脸, 尖叫声和信息素顿时炸起层层波浪。 信息素……景澄回忆起自己的手指落在那头粉色头发上的触感, beta没有信息素, 更不受信息素影响,哪怕被咬透那么多次也留不下永久标记, 哪怕陆辰释放再多也不能挑起自己的情.欲。他们之间的感觉完全因由爱情,单纯互相心仪,吸引彼此的只有彼此这个人, 没那么多节外生枝。 不得不说, 这一招确实太过厉害, 景澄稍微再多喝一口酒水现在就站不住了。毫无征兆掉马, 偶像竟是男朋友,这种情节只出现在小说里或者电影里吧? 太兴奋又太奇妙。 那乐队里另外3个人呢?景澄看向他们,原本只是普通朋友的苏御、姜鑫和余哲摇身一变, 竟然是sts乐队的贝斯手、吉他手和键盘手。他们一起帮着陆辰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很爱吃饭的姜鑫老父亲,他们是在偷偷排练, 偷偷预备给自己惊喜。 想到这些,景澄的内心又无来由地沉静下来, 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露出了真面目的鼓手引起不小骚动,无数只手机举过头顶拍摄他的特写。wyman从前太低调了,live从来都在最后面, 恨不得藏在阴影里面捶鼓泄愤, 他的表演是带有爆发性质的,一听就知道宣泄着什么不满。 这种不满的情绪曾经深深引起了景澄的共鸣, 在他跌入泥潭时伸给了他一只手,哪怕被拉起之后满身污迹。他听得懂wyman的情绪,特别是他的不高兴,鼓点完全代替了他们的心肌收缩,不容置疑。 在认识陆辰之前,他已经认识了wyman。 陆辰看着台下,呼吸声很重,比他敲鼓还要重,一下是一下地砸着心房。他们之间只隔着几米,也算是一步之遥,自己的信息素就留在台下那人的颈侧,那里都被自己给咬敏感了。每次牙尖稍稍靠近就会激起战栗,紧接着下一秒缩脖子。 “别咬。”他总是这样说,可是却在自己咬上腺体的刹那扬起下巴,露出雄性动物容易受伤的喉结。 现在他们彼此用视线灼烧对方,两个人的身体都烧了起来,眼神失去分寸感在对方身上游走。 也就是在这时,电吉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满场的寂静,键盘手的低音炮音质开口燃爆草坪,鼓手勾着唇角再次转动鼓槌,敲打出sts成名曲《青睐》的前奏。可是他的眼神太不听话了,一份不错地黏在台下某个人的脸上。 最内场,乐队最特殊的照顾,不肯收起的眼神……还未行动却不言而喻,点燃了景澄作为歌迷的虚荣心。他的余光里盛放了其他人的羡慕,可能还有嫉妒,离他最近的人甚至好几次跃跃欲试。几乎脱口而出。 “你们是不是认识啊?”终于,那人的跃跃欲试变成了试一试。 景澄的头脑非常乱,自酿的菠萝啤酒好喝,可是也醉人,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精,大胆一笑:“嗯,家夫。” 等到他再次将视线转回台上,刚好看到了陆辰的嘴唇张开,他用眼神继续给他的唇线描边,刚好是wyman的那一句歌词。 “我将铁轨扔掉, 风囫囵吞枣, 一场荒谬, 你是糖。” 景澄笑了,台上就是岸边,他在台下溺水了。 精彩仍旧继续,挥舞双手和黏腻的拥抱成为了台下的主旋律,sts乐队连续演唱了3首热门,除了当初在地下乐圈一首成名的《青睐》,还有两首快节奏的,一首是用来热场最好不过的《燃》,一首是几乎没有歌词的《撞》。 这首歌里只有四个人的喘息声,性感和狂野糅杂。大段的乐器solo撑起了整台表演的质量,等到贝斯手最后一个停下,台上的4个人已经精疲力尽,全身遍布汗珠。轻柔的旋律再一次出现,音乐节不能冷场,一首连着一首引爆一个个小高潮,最后一首歌出来了。 这也是很多歌迷前来的重要原因,sts大半年没动静,但是今天有惊喜。 “谢谢大家来看我们的live。”开口发言的人是余哲,“接下来是一首新歌,《孤岛》,送给可爱的人,希望每个人能够记住今晚的鲸屿岛,也希望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不同于《撞》的感觉,《孤岛》的舒缓出乎每个人的意料。浮躁的心开始沉静,电子琴拉人入情境,鼓点紧随其后,他们头顶的星空和手机灯相互呼应。 “世界在我眼里羞涩, 缠绕的诱惑, 口舌间皆是繁琐, 哭喊着蹉跎。 漂亮的不止花火, 岛上有树果, 小心再小心去搜索, 钥匙又太多。”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8节 景澄摇着手机聆听,想起了他们的涂鸦,还有树枝缠绕的伊甸园公园。 “无解的致命的在褪色, 想带着你去找, 哪怕永远都找不到也想试试一逃。” 原本漆黑的夜空就在这一刻被点亮,星空和手机灯在烟火表演面前败下阵来。成千上万的水母烟花集体升空,宛如所有人置身于海底,头顶才是海面。 “岛面沦陷,逍遥海边, 绽放和干枯也是一瞬间。 无处可寻,好似永远, 你我故事岁岁又年年。 困在海的中央我放肆地喧闹, 潮起潮落你都在耳旁, 给一个漂亮的亲吻就好。 不是每人都能拥有, 不是每人都得不到, □□手无寸铁,你就是我的散落人间。 我以后不懂孤立无援,我心甘情愿。” 景澄的脸完全被水母烟火照亮,仿佛黑暗中无数海洋生物正在和他对视。它们像泡沫,旋转升空后即将迎来自己的命运,是天亮之前肯定要消失的小美人鱼,可是愿意用最后的火给予波涛一场盛大的祭典。 陆辰不知道何时走到他眼前,弯下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景澄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他的手腕,攥住自己腕骨的手指非常用力。他真的开始溺水了,一条身经百战的鱼在海水中快要淹死,身体已经出现了窒息反应。转瞬就被人捞出水面,晃神的功夫就上了台。 大脑真的不再工作,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严重的卡顿,等到他大喘一口气之后银色的细腿眼镜被陆辰拿了下来。 粉色刘海下方的那双眼睛多好看啊,眼睫毛比自己还长。 右眼中的陆辰不断靠近,左眼中的他只有一个不清晰的轮廓。轮廓带着笑朝他缓缓压过来,景澄忽然好想喝酒啊,想把自己灌满了水。 亲吻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失去了本能呼吸的能力。两座孤岛完全碰撞,他被陆辰抱了起来,两只手捧着清秀飞扬的帅气鼓手的脸,视觉好像一瞬间就清晰了。他抬头看,水母还在飞,什么都看清楚了,他被陆辰抱着旋转。 一辈子,景澄低下头,亲在了陆辰的额头上,不止是18岁的高中生相信一辈子,他也信了。 最后的谢幕缺了一个人,sts乐队只有3个人站在台上,鼓手用行动示爱后被男朋友拽下了金属高架舞台,他们从台上一起逃跑,是个人都知道wyman干什么去了。但是无所谓,这里是音乐节,自由的爱就是最终意义,在一片起哄的声音中景澄跌跌撞撞,一把将陆辰拉进了临时更衣隔间。 两张嘴巴再次黏在一起。 “你他妈的……又玩贴贴!”景澄边吻边说,呼吸比烟火上升还急,“你他妈勾引歌迷是不是!你有黑料!你睡粉!” “我什么时候勾引歌迷了?”陆辰问,好在没穿表演服上衣,否则现在已经被撕烂了。 “你在架子鼓练习cd上写贴贴号码!”景澄狠狠地啃他的舌头。 陆辰疼得一愣,在一片玫瑰花香气中反应过来,哪怕肾上腺素还在身体里发挥着工作。怎么回事?自己又翻车了?自己美滋滋玩贴贴,结果遇上的全部都是老婆? 这他妈怎么回事啊,景澄难道是贴贴背后的资本?为什么每条鱼都是切片老婆啊? “你听我解释……”他磕磕绊绊地说,“其实,其实我……” “别他妈跟我解释!”景澄在汗水中揪住了他的领口,“有本事就来点实际的……” 实际的?刚才高调示爱的鼓手wyman顿时抿了抿嘴,在自己老婆面前毫无气势:“可是我没带油……” “不要了。”景澄的手指滑入他的领口,“直接就行。” 陆辰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又闻到了他嘴巴里的菠萝啤酒味,他搂住了景澄半醉的身体,附身咬住了他凸起的喉结。 等到sts其他成员找到他们,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3个人看着陆辰那被抓花的脖子,只想伸手给景澄比一个赞。苏御率先缓缓开口:“我说……小澄哥,以后能不能别抓我们小鼓槌的脖子,将来我们再演出这样影响不好。” “是吗?可是我蜂腰长腿,条顺盘靓,你们鼓手很喜欢我啊。”景澄的白t恤前后湿透,嘴角深红像是要被撑裂了,走两步就想蹲下来揉揉肚子,“而且你们玩地下乐队的不都是这种人设吗?” “什么人设啊?”陆辰捏着两根打断了的鼓槌问。 “就是那种……会和歌迷在后台发生点什么的人设啊?”景澄看向陆辰,妈的狗东西,嘴上犹豫,办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哦……懂了。”苏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疯了。 陆辰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谁让自己总是海王翻车呢,干脆当翻车鱼好了。“那你闻没闻见我的信息素啊?是不是比他们都好闻?” “不太明显。”景澄诚实地说,“beta真的闻不太出来。” “这个好办……”陆辰想了几秒,“以后我去找一款和信息素同味的玫瑰香水,你可一定要闻见我啊。” 话音刚落,额角的汗珠还没落完,陆辰的手机响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起来:“爸,我不是说这几天我有事嘛……” 景澄一听是陆辰爸爸的电话,立刻闭紧嘴巴不出声,也用眼神恐吓周围几个别出声。兴奋的余韵还在陆辰眼睛里,可是却一秒一秒地变冷,最后和月光一起冻成了凝冻,凝结在瞳孔中。 “怎么了?”等到电话结束景澄问。 “我得回家,明天我们就走。”陆辰有点语无伦次,“我姥姥和姥爷在国外被路人袭击了,目前正在抢救。”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第一章 的鲸屿岛拆除重建项目对他们那么重要。 水母烟花好好看的,大家可以去找找视频。 第58章 梦醒之后已成陌路 半小时后, 方才还在音乐节场地的一行人已经到了渡头,等待着今晚的最后一艘渡轮。 远离了鲸鱼鱼身的热闹和繁华,鱼尾只有宁静。可是景澄的内心却不能平静, 他揉着还发热的耳朵, 眨眨眼, 驱赶着眼皮上的那一点困意:“你别担心,老人一定不会有事。” “是啊。”苏御揉揉眼睛, “别太担心。” 可是陆辰已经听不进去了,一通电话将他从快乐巅峰拽入谷底,压得他无法动弹。姥姥和姥爷总说让他过去看看, 让他过去读书, 自己总是用“下一次”、“下次一定”作为推辞, 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 可是现在他害怕了, 原来老人的时间已经进入了飞速的倒计时,不一定有下一次。还随时有可能因为外力而终止。 夜间的海比白天多了几分神秘,根本看不清远方, 蓝色的海水也变成了黑色的墨汁,看久了还会产生晕船的感觉。最后一班渡轮是12;00抵达,现在还差一刻钟, 正前方根本看不到渡轮的灯,景澄看向陆辰板成了冰块一样的脸, 转身走向街边小贩。 在白天,这些商贩最为忙碌,接待一批批登陆的游客, 到了晚上就消停下来。摊子上的小商品所剩无几, 景澄买了一只鱼灯,拎着回来了。 “这个给你。”景澄将灯塞给陆辰。a4纸那么大, 圆滚滚的鱼肚子里盛着一枚橙黄色的小灯泡。 陆辰拎着灯,慢慢地缓了一口气。 “在岛上,鱼是幸运符。”景澄捏住了他另外一只手,半小时前滚烫的手背现在覆盖着一层冷汗。鱼灯亮起微弱的光,里头的小灯泡闪闪灭灭,终于,等来了最后的船。 sts乐队是特邀嘉宾,演出合同只签一场,当晚就可以走人,而大家走得急,乐器和行李都没拿,只能拜托主办方帮忙快递。到了船上陆辰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他稍往后靠便能贴到景澄温暖的身体。 景澄的手从后方伸过来,帮他拉好外套的拉链。他懂陆辰的感受,那晚上爷爷摔倒进医院,自己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辰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下船的,但是打上车还是坚持先把景澄送回去。故春街的小路被出租车灯光照醒,庭院的门已经落锁。 “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快回去吧。”景澄有钥匙,低头时看到庭院门口放着一个快递小盒子,“这是什么啊?” “这个可能是我买的……”景澄还没说完,陆辰直接伸手拿过了它,支支吾吾,“这个……我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你。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到家跟你报备。” “嗯。”景澄点了点头,进大门之前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回去吧。” 再是难舍难分也要分开,陆辰今晚要赶回家,甚至没来得及给景澄留一个临时标记。送走了男朋友,景澄走回安静的老房,爷爷已经进入梦乡了所以他轻手轻脚。 上楼,简单洗漱,只敢开一盏小台灯。短短两个小时他从那个喧闹梦幻的世外梦岛里出来了,鲸屿岛的一切都像一场梦,猛然间就醒过来。 淡淡的玫瑰香环绕上半身,景澄清楚得很,到了明天这气味就烟消云散了。躺在床上时他还在回忆那疯狂的一切,天啊,祈愿树、特殊颜料涂鸦、升空的水母烟火和音乐节。明明刷过牙,可是舌头上还能回味到菠萝啤酒的味道,sts乐队的旋律还在耳朵里来回飘荡。 又有点后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充裕,都浪费在酒店里。他们还没来得及牵手逛夜市和游乐园,还没在夜晚去踩海岸线。听说鲸屿岛最特殊的风景是在鲸鱼头顶,也就是音乐节场地的正北面。弧形海岸线又被称作“蓝鲸泪”,因为特殊浮游生物的关系整片浅海都会变成荧光蓝色。 踩上去时星星点点,不像现实。 那么好的鲸屿岛,他们还没有走完呢,如果将来真的发生拆后重建不知道会不会全部毁掉……景澄快要睡着时手里震动,他眯起眼睛,是陆辰发来的报备。 可爱大狗狗:[老婆我到家了,明天下午4点半的飞机,你能来烟海机场送我么?] 明天就要走了?看来姥姥和姥爷那边伤得不轻。景澄回复了一句“能”,又聊几句便沉入梦乡。 再睡醒时已经是早上9点多,戴明旭在门口站着,惊讶得活像家里进了小偷:“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小宝?” “昨天夜里。”景澄一起床才发觉肚子里有多酸,beta的腔口实在太浅了,稍不留神就被狗东西得逞。 “诶呀不用着急的嘛。”戴明旭说,虽然景澄一直说周一晚上回来,可是他从来没当真。热恋期的小伙子他又不是没见过,恨不得离家长远远的,跑出去谈情说爱。 “陆辰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急着回来了。”景澄扶着腰下了床,计算着时间,如果4点半飞机起飞,那他们到机场应该是下午2点吧? 他再看手机,陆辰已经发过两条信息给他了,他马上回复,说自己已经醒来。 可爱大狗狗:[睡好了么?我们下午1点半到机场。] 景澄再回:[睡好了,到时候咱们机场见。老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可爱大狗狗:[还在抢救中,姥姥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姥爷的伤势更重。但是动手的人已经被那边的警察抓了,我妈的朋友说年龄不大,单纯发泄对社会不满,欺负中国人。] 天啊,景澄忽然出神了几秒,想象着大洋彼岸的两位重伤老人,心一个劲儿地揪紧。好端端的,为什么厄运忽然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小宝啊,你早上想吃什么啊?”戴明旭看出景澄的脸色很差劲,“小辰爸妈上次给的补品还没吃完,爷爷给你做一点?家里还有一只老母鸡,炖汤最合适。” 景澄点了点头,心跳却莫名有点急躁,像是自己无法抵抗的厄运正在派送中,到时候就要签收。他再次晃晃脑袋,没事,可能是以前的事给自己打击太大才造成这种预感,一切都不会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戴明旭缓慢下楼,进了厨房,准备炖一锅鸡汤给小宝补补。他不求小宝能吃多少,只求他肯吃东西就行,别像以前似的,全身较劲才能咽下一口米饭。 过了中午,景澄坐到了餐桌前,一直和陆辰保持着联系,心里的不安逐渐被紧张代替。这一次是陆辰一家集体行动,连于星瀚都带上,所以自己一会儿在机场一定可以见到他的爸爸妈妈。 妈妈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自己和于迎萱早就见过,不止是见过,自己还把人家教训一通。问题就是陆辰的爸爸…… 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会不会阻挠自己和陆辰的恋情?会不会接受不了alpha儿子喜欢上一个beta?这些问题串联成一长串,激起了景澄许久不曾出现的连锁反应。眼前的鸡汤顿时喝不下了,厌食症仿佛卷土重来,他开始思念鱿鱼烧蛋和海鲜烩饭,下一秒又对一切食物失去了欲望。 焦虑开始挤压时间,每一分钟都很难熬,出发的时间快到了,景澄回到楼上换衣服,拎出一件白衬衫,他闻闻,只有洗衣粉的气味。 果然啊,beta的身体留不住任何味道。 刚刚换好衣服,庭院门口就传来了鸣笛声,是自己预约的出租车到了。景澄正在戴手表,一不小心将金表摔在地板上,表盘完好无损可是指针不动了。 机芯摔坏了?景澄重新将它套上手腕,没事,爷爷最会修表,回来让爷爷修一下就行。可是等他坐上出租车,却又觉得摔表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那个未知的快递越来越近。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49节 烟海市第一机场里挤满了人,陆辰上一次来这里还是10年前吧,没想到现在这里已经破成这样,仿佛明天就要拆掉了。 “妈,别担心。”他一边拉着于星瀚的书包带一边轻声劝慰于迎萱,父亲则在不远处办理行李托运,“你放心吧,姥爷和姥姥不是经常说咱们家有长寿基因嘛,他们肯定没事。” 于迎萱虽然还踩着高跟鞋,可是比之以前的强势多了几分无计可施的焦虑。突发状况将每个人打得无力招架,她甚至回忆不起来上次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总觉得还有时间,总觉得可以慢慢来,现在事实冲到面前,死神一抬手就能将时间全部收走。 “别担心。”陆辰劝了她一个晚上,现在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于星瀚对姥爷和姥姥没有太多印象,遇到事情只会哭,红眼皮微微浮肿。一切发生得好快,连陆辰都没反应过来,不知不觉自己就空间漂移了,昨天这个时间自己还在岛上,进行最后一次排练,准备给景澄一个巨大的惊喜。现在怎么就到了烟海第一机场了? 不真实,他不禁出神,忽然很想见到那个人。见到了才能踏实。 “陆辰!” 景澄的声音将他从密密麻麻的烦乱思绪中拎了出来,陆辰循声找去,景澄逆着他的目光朝这边靠近。人太多了,挡在他们中间很没有眼力见,说话声也乱糟糟的,两耳之外全部乱哄哄。 等到景澄跑到眼前,陆辰才觉得安静。 “你来了。”陆辰的心跳开始减缓,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可是仍旧抱了上去。一整晚的疲惫被切断,他将脸埋在景澄的颈侧右方狠狠吸气,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 在爸妈面前,自己是已经成年的儿子,在弟弟面前,自己是即将成为顶梁柱的哥哥,他不能给别人找麻烦,只有在景澄面前稍作休息。 “没事,肯定没事的。”景澄先让自己静一静,心神已然大乱,揉了几下粉色头发之后陆辰才抬起头,他眼下的黑眼圈让景澄双目刺痛。 “一夜没睡吧?”景澄问。 陆辰点了点头,似乎快要耳鸣。“我可能会去一个月到两个月,然后回来考试。你别着急,我在那边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景澄也点点头,在出租车上他整理了一整页的叮嘱,密密麻麻全部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现在全部忘光。这时他走向于迎萱,她身上无懈可击的外壳裂开了缝隙,显得一击击破,摇摇欲坠。 “阿姨您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景澄攥了一下她的手,她手指尖微微发抖。 “好,一定会没事的,谢谢你。”于迎萱一直在放松,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对于景澄这个孩子她还是很喜欢的,只不过来不及正式吃饭,“等阿姨和叔叔带他们两个回来,请你来家里吃顿饭……” “行李都办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陆光齐的话打断了于迎萱的话,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登机牌,还差几步路的时候抬起了头。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于迎萱做起介绍,“这位是我先生,陆辰和于星瀚的父亲,陆光齐,他是一位律师。光齐,这位就是景澄,就是上次咱们提到的那个孩子。” “是我男朋友。”陆辰抢先一步说,自己的老婆当然要自己介绍。 “是哥哥的男朋友。”于星瀚也跟着插嘴。 “原来就是你啊,抱歉,原本应该让陆辰带你回家,正式吃顿饭,现在见面太过仓促。”陆光齐走到景澄面前来,伸出右手,“多谢你这段时间对陆辰的照顾,谢谢了。” “不用谢。”景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明明什么都能看到,眼前只剩一片漆黑。他强撑着,却听到了快递签收的提示。见了陆光齐才知道陆辰多像他爸爸,于星瀚更像妈妈。 陆光齐握手完毕后将手收了回去,眼神在景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再一次开口:“虽然这么问有些不合适,但是以前我们……见过吗?好像有点眼熟。” 陆辰刷地看向老爸,怎么回事? “没,没见过。”景澄笑着推了推眼镜框,怪不得陆辰总能轻而易举说出刑法摘要,原来真有一个大律师父亲,“可能因为我是大众脸吧,所以叔叔您才觉得眼熟。”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抱歉。”陆光齐笑了笑,“忽然间将陆辰带走也是无奈,老人那边出了这种事……只怕那边的法律也不会重判,听说动手的是个少年犯,刚从监狱里出来。” “这种人都进去了为什么还能出来?”陆辰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亲自动手解决仇恨,“这种人……就应该在牢里蹲一辈子,出来也是人渣,社会垃圾。” “陆辰。”陆光齐严谨地打断了他,“不许在外面这么说话,司法公正不是你来决定的。” “行行行,我不说了。”陆辰嘟哝了一句,时间紧迫他抓紧一切机会,拉着景澄到了几米之外,“我现在要走了,这个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掏兜,拿出两枚一模一样的金戒指来,二话不说给景澄的无名指套上,再给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套了一个。“用我弟的零花钱买的,算是咱们先订下来。你放心,等我将来赚了钱肯定换更好的。” 手指多了一个金圈,景澄轻轻地摸着它,微微地点了点头。“好。” “你放心,既然咱们都订下来了,以后我肯定不在外面瞎聊。”陆辰表忠心一样拿出手机,当面删除了贴贴app,“你也删掉吧,好不好?” 景澄吸了下鼻子,看不够似的看着陆辰的脸,陆辰的眼睛:“好。” “只是去一个多月,很快就回来,咱们天天视频,我到哪里都会和你报备。”陆辰不好意思当着父母和弟弟的面亲他,只能十指交叉,用力攥住彼此,“等我回来。” “好。”景澄弯起指节,抹掉下眼睑的一滴眼泪,快速摘掉了自己的金表,“这个给你,就当是幸运符,只是机芯坏了,你随便找个修表师傅就能修好。” “干嘛随便找一个啊?等我回来找戴爷爷修。”陆辰高兴地戴上,转转手腕,“那我走了,落地之后咱们再联系。” “一路平安。”景澄猛地抱住他一把,在他耳边重复,“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安。” 陆辰嗯了一声,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等到送走了陆辰一家,景澄在机场出发大厅呆坐半小时才往外走,刚刚走出建筑物,一滴冰凉的雨水滴落到他的鼻梁骨上,第二滴掉在了眼镜片上。他摘下眼镜,揉了揉被雨水或其他液体弄湿的眼睛,苦到了极致竟然笑了出来。 他和陆辰相识在雨季,现在第二年的第一场雨来了。 一场短暂的小雨并没有影响起飞时间,飞机在轰鸣中离开了烟海市,准备越过大洋。一直没离开机场的景澄算着时间,抬头望去,想冲着那架客机摇摇手,却发觉双手使不出力气。 察觉到不对劲,是陆辰到了美国的第3天。 前两天自己和景澄的联系很密切,刚刚分开的热恋情侣有着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思念。可是从第3天开始,景澄的回复速度就变慢了,从秒回变成了隔几分钟,甚至隔一个小时。 这也无所谓,陆辰毫不在意,人不可能永远守在手机旁边,自己也经常错过回复。 可是等到景澄隔5、6个小时才回复的时候,陆辰开始觉得有点不安。 异地恋刚刚开始,任何信号都会被担忧无形放大,最该给对方安全感的时刻偏偏缺失了。可是每次他问景澄干什么去了,景澄的回答都很敷衍:“在忙啊。” 忙?忙什么呢?陆辰问了好几次,可是景澄都顾左右而言他,转移了话题。 不安的情绪开始扩大,吞噬着陆辰的兴奋和快乐,直到在自己来美国的第31天,景澄回复的速度已经离谱了。 他竟然隔了一夜才回复。 可是陆辰明明看到他在朋友圈给苏御点赞。 最纠结的事情莫过于此,你知道他拿着手机,却单单不联系你。终于,在陆辰来美国的第35天,景澄已经5个小时没回复自己了,陆辰重新下载了贴贴。 他要去验证,但是又怕自己验证成功。 景澄在自己的贴贴里有4个号,全部都亮着,显示在线。可是在察觉到自己上线的一瞬间,又全部下了线。 这一次,陆辰将视频电话打了过去。 中国刚好是晚上12点半,景澄那边隔了很久才接通,两个人一个多月没见,再次看向视频里的对方,这一刻都显得有些陌生。 “怎么打视频过来了?”景澄打了个哈欠,“我都要睡了。” “你刚才干嘛呢?”陆辰单刀直入,却不知道自己眼圈刷地红了。 “刚才……写作业啊。”景澄穿着花衬衫,就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一件。 “你不是答应过我删掉贴贴么?”陆辰再问,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问出口了,而问出口代表什么呢? 景澄脸上的笑容开始消散,淡淡地稀释了一层。他抓抓刘海,看向右侧,忽然又喘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你都看见了?” “是。”陆辰低了一下头,又快速抬起来,“你不是说……以后……” “其实只是玩啊,我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在了,我随便找别人玩一玩。”景澄看向屏幕,“然后……昨天你说想看看我戴戒指的照片,我不敢回,因为……我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 陆辰看向自己左手的金戒指,吸了吸鼻子。 “等你回来如果你还愿意找我,咱们再继续在一起,反正我现在只是无聊,和别人玩玩不当真。”景澄点了一根烟,指尖夹着一条纤细,“如果……” “我不会回去了。”陆辰也抬起了头,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这一个月的焦虑和冥思苦想全部释放,自己替他找了那么多回信息变慢的借口,原来真相只是因为他不在乎。也是,两个人的相遇就在yp软件上,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号。 “我在这边也有几个人聊得不错,以后就留在这边了,烟海……没意思。”陆辰看向烟雾后的那张巴掌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景澄瘦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景澄掸了掸手里的烟灰,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现在这是分手了,对吧?”陆辰连续吸了两下鼻子。 “应该算吧。”景澄笑着回答。 “好。”陆辰的一只手指悬空放在结束按钮上,不仅结束了这一段短暂的感情,也结束了一个月的折磨,“房子我会让苏御帮我退掉,家具你帮我扔了吧。” 说完,他闭着眼睛,狠下心,像是从胸口里挖出了心脏,狠狠攥碎。指腹贴在手机屏幕上,半天他都没回神,也没能动弹一下,视频结束之后屋子里好安静啊。他的世界却吵闹起来。 别吵了,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去看自己亲手掐断的视频,不敢去看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他怕自己从黑屏中看到流出的眼泪,也怕看到自己戴着的金表和戒指。 更怕自己无法面对的事实,他和景澄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去发信息,问他想不想自己,也没有资格申请视频通话。 从此后,景澄只是自己的一个陌生人。 烟海市的一切都没了,烟粉色只是季节限定,随着雨季而来,随着雨季结束。鲸屿岛可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地方,都是杜撰,只是世人不甘心编出来的小岛。祈愿树根本不管用,渔村村长会骗人,伊甸园公园只是幻觉,石墩下的涂鸦早被大雨冲光了。 游乐园因为经营不善早已关闭,音乐节草草收场,水母烟火并不持久,一场疯狂完毕,恍如隔世。 手机屏幕的另外一端,景澄将最后一口烟吸完,也没有胆量去看黑掉的手机屏幕。 再见了,大狗狗,这半年我很开心。再见了,我们的鲸屿岛,我永远不会忘了那段回忆。 你一定要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时代正式完结,明天时间大法。 第59章 孩子是不是我的 雨滴冰在眼皮上, 景澄的侧颈一片酸痛,他闭着眼睛揉揉脖子,将单薄的西装外套拢一拢。紧接着第二滴雨水掉落在眼尾, 将他的睡意砸走了一半。 眼睛缓缓睁开, 他慢动作似的从这个很不舒服的睡姿变成了正坐:“你怎么开窗了?冷不冷啊?” 孙大乐刚在车下抽完一支烟, 如今也是西装革履的人了。“不是我开的,你刚才睡着了觉得热自己非要开。” “是吗?”景澄继续揉着睡歪的脖子, 再低头看向睡出衣褶的外套,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孙大乐将空调打开,温热的暖风徐徐吹出, 驱赶着窗外的阴湿。 “梦啊……好像做了, 但是又好像想不起来了。”景澄淡淡地说, 脸上的表情也很清淡, 只需要一阵微风就全吹没,“好长的一个梦啊。” 好长啊,长到从那年9月份梦到了第二年的3月, 长到从第一天梦到了最后一天。等到暖风将手指尖吹热,景澄那只纤瘦的手伸向了左侧:“烟。” “我没烟。”孙大乐不给。 “我都闻出来了,你刚才下车抽过。”景澄不干, 右肘架在车门和玻璃的连接处,咬着指节朝他笑着。 “唉……”孙大乐没办法了, “我他妈的就受不了你这套,你抽就抽吧,别把我没戒烟的事说出去啊。” “干嘛?怕老婆啊?”景澄点燃一支吸了一口, 真没想到大乐会是最早结婚的一个。曾经像个打手一样的追风少年早早被人降服, 抽根烟都要躲出来。 “也不是怕,反正……让着她呗。”孙大乐也笑了, 后半句没说出来。 “怕老婆才是真男人,优质a都是怕老婆的。”景澄又一次打开窗,朝外面吐了个烟圈,再用手掌一挥看它悬空消散,“走吧,送我回公司吧。” “你没事吧?”孙大乐不轻不重地问,憋了一路,还是要问一下。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0节 “我能有什么事?”景澄反问。他比从前瘦了,20岁出头的胶原蛋白全部还给了时间,显得脸更小,五官相对而言也更立体。上眼皮的脂肪也随着时间消逝而流逝,明显的眼窝里双眼皮的尾端倒是开扇了,在镜片的加持下多了几分精明。 “真的没事?”孙大乐明知故问。 景澄又抽了一口,将副驾驶的车座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醉了一样蜷起来:“没事啊,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赚钱。” 烟海市到了这个季节就会下雨,和陆辰记忆里一模一样。他伸手接了一把雨水,不好意思地朝着旁边笑笑:“真对不住,原本还想带你去江边看看,天公不作美。” “没事,反正我这次来烟海旅游是为了拍个人vlog,时间很充裕。”熊欣说着打了个寒颤,“只是没想到这里下雨会降温这么明显。” “毕竟靠海。”陆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肩膀上,“我先让我的司机送你回酒店吧,明后天看看什么时间方便,我们再约吃饭。” 成年人说话从来都是留白三分,绝对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曾经说话直来直往的乐队少年也学会了打太极这一套。而熊欣也不愚钝,送客的话一听便知,双方沟通都留有余地:“好啊,那咱们明后天再联系。” 司机将车开到立景大酒店的正门待客区,陆辰亲自开门送熊欣上车,目送那辆车驶出视线范围才收敛了客套的笑容。这时,和班主任寒暄完毕的苏御才从楼上下来,开口就阴阳怪气:“你是不是记吃不记打啊?” “我怎么了?”陆辰回头问,表情比之方才生动了许多。 “别绷着脸了,别人吃你这套,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喝醉了哇哇哭。”苏御拿出手机来,“以前吃过的亏要记牢,你记不住我们帮你记着,实在不行写备忘录里,每日三省吾身。别人家一个眼神随便一勾你就跑了……” “谁跑了?”陆辰烦躁地拿出一根烟来,“我是问他正经事。” “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难不成问他这些年工作如何,年薪多少?”苏御是医生,烦烟味烦得要命,“滚滚滚,我晚上还值班呢,别让我沾上烟味。” “当医生了不起啊?平时累得你哭天抹泪的。”陆辰将手中的烟灰一掸,手指还留着曾经拿过鼓槌的痕迹,“你说……” “说什么?”苏御正在手机里叫人,“我跟你说,请珍惜小苏大夫今天下午的时间,自从当了医学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休息,一会儿大家伙吃顿饭啊。” “他俩有时间么?特别是余哲,操盘时六亲不认。”陆辰看向路边,烟粉色的绒花飘飘漾漾,像是一片花海,“你说景澄的那个孩子……” “肯定不是你的,你俩分手之后他正常上课,该吃吃该笑笑。”苏御斩钉截铁。 陆辰立刻皱了皱眉,想朝着苏御脸上的小酒窝打一拳,又怕造成医患纠纷:“难道你知道他后来跟谁了?先说好,我不是好奇,单纯就想问问。我俩也没可能了。” “倒是不知道他后来跟谁了,而是全凭小苏大夫的专业性。”苏御收起开玩笑的神色说,“大概率也不是景澄的,除非他是去别的城市生了孩子。本市近年来男性beta生产一共1410例,每一例都被我们分析通透,根本就没有景澄这个人,时间和年龄都对不上。” “这么少啊……”陆辰的思路已经飘远了,下意识地问。 “不仅少,其中绝大多数是早产,111例保胎到孕晚期可是全部出现了大月份流产先兆,因为男性beta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生育。”苏御的大脑像电脑一样记着这些数据,再拍了拍陆辰的肩膀,继续劝慰,“但是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景澄生的,你记住,都跟你没关系。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跟头,懂?” “别逗了,我栽你身上都不会往他身上凑。”陆辰说,顺手将烟蒂拧灭在吸烟垃圾桶上方的钢板上,只不过眼前一晃,晃过了一片雪白小腹上的一道旧疤。 大乐的车开回橦苑大街时细雨已经停下,景澄踩着掉了一地的绒花走回风行大楼b栋。等电梯时他从兜里翻出一颗橘子硬糖,进入电梯后按下15楼。 “景总您回来了。”等到他再次回到公司,前台小伙子正在涂润唇膏。 “下次涂润唇膏的时候头低一些,冲着正门不太专业。”景澄开着玩笑走向办公室,灵巧的双手快速整理着领带,将松散的温莎结彻底拆开再熟练地打着玫瑰结。进入办公室时领带结已经完成,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膝盖上已经多了一个小挂件。 “小橙子爸爸,你干什么去了?”苏芝芝抱住他的腿,一张小脸朝上看着,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去吃饭了啊。”景澄蹲下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明天就不能任性不去幼儿园了,知道吗?” “可是我想陪着你,你昨晚睡好晚啊。”苏芝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爷爷说了,你不好好吃饭。” “爸爸怎么没好好吃饭?不好好吃饭能长这么高?”景澄将她放在办公桌上,刚坐稳南谨就进来了。 “你没事吧?”南谨将咖啡放在他桌上,担忧和后悔纠缠在眼神当中。早知道那个人今天回来,说什么都不让景澄去同学会。 “没事啊,你和大乐都有些太紧张了吧?”景澄将眼镜框推了一推,“说说正事。” “好吧……”南谨探查着景澄的脸色,同时将整理好的文件递了过去,“鲸屿岛这个项目……” “要办。”景澄喝了一口咖啡。 “好。”于是南谨不再多说,景澄决定的事谁也无法动摇,“明天公司会成立项目投标小组。” “技术人员和商务人员分开进行,两组双管齐下,杜绝交叉干扰。”景澄提醒他,“招标文件不明确的条款及时和我汇报,再及时和招标机构进行沟通。落实到人,细节处理,不提供就废标的目录我要亲自过目。” “明白。”南谨点了点头,景澄这个位置早就不对这种事亲力亲为了,可见对鲸屿岛项目的重视,“还有,刚才你的心理医生说……上周你没去复诊。” “我早就没事了啊,你们干嘛那么紧张我啊?”景澄笑着回答。眼前还有一堆工作,他揉了揉苏芝芝的头发,准备开工。 “小橙子爸爸,我想染头……”这时,苏芝芝晃着小腿勇敢提议。 “不行。”景澄已经拿起了一份文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又自言自语地说,“染头又不好看……” 这样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等到抱着孩子离开风行大厦已经过了晚上9点。南谨负责开车,商务车缓缓滑入主路朝着目的地前进。景澄坐在后面第一排,正在刷手机买儿童滑轮鞋,这时一只小手伸过来,手心里抓着一块巧克力。 “你晚上没吃饭。”苏芝芝皱着小眉头,“爷爷说过,让我好好盯着你吃饭,你不吃饭就是不乖,我要打电话告诉爷爷的。” “那是爸爸的爷爷,你要叫太爷爷。”景澄用嘴叼住那块巧克力,“我说他怎么最近不给我打电话催吃饭呢,原来是在我身边安了个眼线。” “我没有画眼线。”苏芝芝认真严肃地反驳,双手比划着,“眼线是大人画的,我明年变大人了才可以。” “你18岁了再画吧。”景澄将手机递给她,“滑轮鞋要粉色还是蓝色?粉色吧,女孩儿都喜欢粉色。” “可是我不喜欢耶,我喜欢酷的。”苏芝芝颇有主见,“我还想染头……” “染头不酷。”景澄听到染头两个字就不自觉地避开,“这样吧,你想想别的,染头爸爸肯定不同意,别的酷酷的爸爸就同意你干。” 几秒钟安静,苏芝芝掷地有声地说:“爸爸,我想学敲鼓,电视上敲鼓好酷的。” 这回景澄没说话,开车的南谨吓得一激灵,差点急刹车。 “这个不行,一点都不酷。”景澄苦恼地揉着眉心,叹了一声。 下午下过雨,孩子不想从地下停车场回家,想在楼下玩一会儿,于是景澄让南谨将车停在了铂锐壹号的正门口,拉着小孩儿的手进了院。两人在楼下捡了几朵绒花又荡了秋千才走向a栋,大堂里灯火通明,a栋管家朝着业主点头问好。 “晚上好,景先生。” “晚上好。”景澄也点点头,满打满算,自己买房到入住才3个月,而选择铂锐壹号的原因很单纯,单单因为小区是江景房。走着走着,还没走到电梯间,刚才的那块巧克力开始闹腾,不适感汹涌而来。 “芝芝,你在大堂等爸爸一会儿……好不好?”冷汗瞬间冒出一层,景澄将孩子抱到大堂的沙发上,原本还想和大堂管家说几句“麻烦您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可是上涌的前兆太过猛烈,他只能捂着嘴,转头跑进大堂的客用洗手间。 神经性进食障碍,已经好了这么些年,今天遇见了刺激源头。先是想吐,随后是胃疼,一块巧克力变成一把刀,仿佛在凌迟他的胃部。景澄跑向隔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 而同一时刻,一辆出租车也停在了铂锐壹号的正门下客处,陆辰伸直长腿从车上下来,手里接着电话。 “爸,我还是回铂锐这边的房子了,以前都住惯了。”陆辰朝着a栋走去,“好久没回来,我想看看江景。”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老婆雷达开始启动! 第60章 大橙子哥哥 挂断电话, 陆辰再次走进铂锐壹号小区,花园里的设施和8年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是草坪的地方改成了儿童乐园,欧式路灯的颜色从浅灰改为浅米色。矮丛绿化带改成了茂密的绒花树, 这处造景在他眼里最为成功, 毕竟新城区的绒花树不算太多, 和老城区没得比。 不过老城区的景象……好像也没什么印象了,无非就是粉粉绿绿的树冠, 还有…… 陆辰不准备继续回忆,无论还有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那条江不仅隔开了新旧两区,更是在他心里划了一道分割线, 提醒他过了江就是禁区, 不要轻易涉足。 “陆先生晚上好。”还没等陆辰亲自动手, 大堂管家已经先一步替他开了门。 “谢谢, 晚上好。”陆辰朝他点了一下头,“咱俩都是白衬衫打领带,撞衫了啊。” “陆先生您别开玩笑了。对了, 您下午预约的小时工服务已经帮您订好,请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管家带着他走向电梯,帮他按亮了按钮, “时间上按照您的作息来安排。” “就从明天开始吧,每天早上9点。”陆辰回答, 又想到楼上面积大,一个小时工恐怕忙不过来,于是说, “一次来两个人也行。不过就我一个人住, 不会太乱。” “好的陆先生,那就从明早9点准时□□, 有什么需要或改动您可以按用户专线和大堂联系。”大堂经理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开了,于是他退了一步将私人空间留给业主,转身走回方才的位置。陆辰看向电梯,正准备抬步迈入,忽然一阵轻巧的声音让他停顿下来,眼神不知不觉追寻着那声音去了。 一个小女孩儿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比着两根细白的食指当作鼓槌,正在敲击大理石茶几的边缘。 “咚哒,咚咚哒,咚哒,咚咚哒……”苏芝芝学着电视里的模样练习,假装面前的桌子就是一面小鼓,她一边敲,一边用嘴巴模拟敲鼓的节奏发声,小脑袋时不时点一下,点一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也是不知不觉间,一个高大的人影朝她走来。 “你在干什么呢?”陆辰蹲下问,不禁想笑。 “打鼓。”苏芝芝抬脸就说,一点都不怯场。 “打鼓啊?你和谁学的?”陆辰又问。自从自己出国,sts乐队算是彻底解散了,他收起了鼓槌,其他人也收起了各自的乐器冲向高考,再经过几年时间发酵摇身一变,变成了于迎萱公司里具有裁决权力的行政负责人,变成了妇产科的医生,变成了操盘手,变成了渔船公司的老大。肆意挥霍青春那几年好像是假的,找不到什么验证。 而自己喜欢上打鼓的年龄,好像和她差不多大。 “我看电视学的。”苏芝芝收回方才伸出的手指,攥成了小拳头,“哥哥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住楼上啊?” 这话题变得还挺快,真不磨叽,陆辰被逗笑了。“是,刚刚搬回来的。你叫什么啊?” “苏芝芝。”苏芝芝歪了歪脑袋,齐耳的短发像是一只小蘑菇,“你叫什么啊?” “姓苏?我有一个朋友也姓苏,这个姓很好听啊。”陆辰没想到她这么小一个孩子竟然能接得上自己的话,“我叫陆辰。” “陆橙。”小孩子有点咬字不清,苏芝芝嘀咕两次之后笑起来,“你长得比我爸爸大几号,你是大橙子。” “是辰,不是橙。”陆辰看着她充满稚气的笑脸,心里却猛然一沉,这些年自己连橙子都不敢吃了,生怕和那个字有接触。刚好方才上行的电梯又回来了,陆辰站起来掸掸西装裤,笑着摸了一把苏芝芝的小脑袋,“哥哥要回家了,你想学打鼓就好好学,将来可以去音乐节。” “音乐节?”苏芝芝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这个音乐节是什么样,带着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大橙子哥哥,你去过音乐节吗?” “我……”陆辰的笑容淡下去一层,摇了摇头,“没有。你爸爸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了?这么不负责任……” “爸爸去洗手间了,爸爸不舒服。”苏芝芝担忧地看向客用洗手间的方向,小脸猛然浮现一层担忧,显然是一个早熟的孩子,“爸爸总是不舒服……” “这样啊……”陆辰也看向洗手间方向,转过来安慰他,“这样吧,如果你爸爸再难受,你就让他去医院,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找大堂的管家叔叔,就是那个人。”陆辰给她指了一下,“哥哥现在要走了,再有机会见面的话送你小鼓槌。” “谢谢哥哥。”苏芝芝高兴地摇起花手来,又朝着大人离开的方向比了个v字手势,“大橙子再见。” “再见,打鼓很酷,加油。”陆辰临上电梯之前回以一个同样的v手势,进入电梯之后忽然一阵茫然,自己可能真是在国外闷坏了,回国之后和小朋友都能聊。 金色的电梯门在眼前关闭,同一时间的几米之外,景澄捂着胃,从客用电梯间走了出来,两步一停。 白衬衫的领口沾了水,是洗脸时不小心弄湿的。蝴蝶领带结松松散散,像是一朵花开败。左手扶在墙上,指尖和手指关节微红,手背附着淡青几条,刚迈出洗手间时景澄还有几步虚软,可是一看到孩子看向了这边便立刻松开了眉头,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小橙子爸爸!”苏芝芝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跑到面前时不敢抱他,只是看着他青白的脸色。 “没事。”景澄用手背蹭了蹭孩子的脸来缓解压力,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他不得不和身体里另外一股力量顽强抵抗,“咱们回家。” 这时大堂经理快步走近,帮他们按了电梯。苏芝芝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大人鬓角流出的冷汗。爸爸不舒服,可是爸爸总是不承认。 “爸爸,刚才我遇上了一个……大橙子。”她捏住了景澄的手指尖,感受到大人无法控制的颤抖。 “大橙子?”景澄的心率有些快,呕吐其实非常耗费体力,他又看向另外一部电梯的指示灯,刚好停在15层,于是问大堂管家:“15a的人回来了?” a栋是铂锐壹号位置最好的一栋,紧邻江面,风景独好,坐北朝南,以大平层作为主要卖点,并且一梯两户。景澄是15b,但是依稀记得15a前几天请过小时工,看起来像是空置许久的房子要住人。 “是,15a的房主是刚刚回来的。”管家说着用手挡住电梯门,“小朋友进电梯请小心脚下。” “谢谢叔叔。”苏芝芝一步迈了进去,还紧紧抓住景澄的手,“爸爸小心脚下哦。” 景澄的右手仍旧捂在胃上,轻轻往下一压便疼一下,同时太阳穴也因为吐得太快而产生钝痛,心里也不太高兴。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1节 怎么对面回来人了啊,千万别是什么不好接触的邻居。 15层,陆辰刷指纹进了房间,屋子里充满着柠檬清新剂的气味,丝毫闻不出房间好几年没住人。 自己出国没几年星瀚也跟着出去了,爸妈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忙成全球飞人。经历过遇袭那件事,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陪老人,家里房产又多,久而久之这里竟然闲置下来。可是就算再闲着,陆辰也没有动过卖掉这里的念头,不知道执念什么呢,好像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念头,还没实现。 真想不到,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现在这么空。陆辰站在门口观望,似乎在找自己长大的回忆和痕迹,4个人住不觉得大,和星瀚追跑打闹时还嫌弃跑不开,现在可以开音乐节了。 音乐节……尘封许久的回忆再次被唤醒,可能就是因为楼下认识的小女孩,陆辰才愿意记起那晚的旋律。时间赶巧了,他刚刚准备低头换拖鞋时,门外有了声音。 像是在说话,在开门,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孩儿的笑声。陆辰换好拖鞋再打开猫眼上的活动盖,只见对面15b的门开着,一个单薄的人影一晃而过。门缝漏出屋内灯光的温暖,刚才在楼下相识的苏芝芝正在门口换鞋。 是那对父女啊……陆辰将房门打开一半,朝着苏芝芝晃晃手,远亲不如近邻嘛。 苏芝芝刚刚脱掉鞋子,闻声看向左侧,也兴奋地挥了挥手,这时爸爸在屋里叫她,她赶忙跑进家里,轻轻地撞上了门。“爸爸,大橙子在对面耶。” “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大橙子啊?”景澄先洗手,再给自己和孩子各倒一杯热水,“家里太空了,总觉得少点什么……你有没有和爷爷撒娇啊,说你好想他,让他过来和咱们住?” “撒娇了啊,可是爷爷说不喜欢这边,爷爷说他喜欢……老房子。”苏芝芝一板一眼地说,又将话题转回去,“爸爸,大橙子哥哥搬过来,我们要不要请他吃饭啊?” “为什么啊?”景澄扬起嘴角,脸色发白,而吐过的嘴唇因为充血发红。 “因为……远亲不如近邻啊,爷爷也这样说过。我们应该买一束花,然后和大橙子当好朋友。”苏芝芝比划着说,“就要那种,树上的粉粉的。” “绒花啊?哪有人送那个,太粉了。”景澄无奈一笑,远亲不如近邻,曾经自己也是这样想,估计要直接搭进去大半辈子了,但是他又不想扫孩子的兴致,特别是这种从小培养社交能力的事,不应当回避和否决,“好吧,明天咱们买束花,你送过去。” “耶!”苏芝芝比了个手势,转身冲进书房。 说是书房,正经书没有几本,孩子好动总是静不下来。景澄陪着她玩了一会儿拼图就去泡澡,热水覆盖全身,他将自己沉在池底,有几秒钟思绪完全放空。等到他终于憋不住了再呼一下浮上来,下嘴唇咬得像能滴出血来。 分神,无法专注,强迫自己冥想还是静不下来,大脑总是不能放空。他干脆湿淋淋地迈出浴缸,裹上了白色柔软的浴袍,让干燥亲肤的布料裹着他,拥着他,逐步离开热气腾腾的浴室,赤脚踏入冰冷的卧室阳台。 波光粼粼的江面让他沉默半晌,跨江大桥上热闹依旧,只是再也找不到一辆双人自行车了。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来电人是曾经的学弟。 “喂。”景澄接起后又走向阳台,“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啊?” “小澄哥,我通过考核了!”曾经准备跳楼自杀的齐跃明现在雀跃万分,“明天正式上岗!” “恭喜啊,下周请你吃饭。”景澄摸了摸兜,才想起浴袍的兜里没有烟,“新老板要是难为你就辞职不干了,过来帮我。” “你有南谨,肯定看不上我的工作能力。”齐跃明开着玩笑。 “得了吧,你不是说这次考核一共50个人嘛,你现在是脱颖而出。”景澄由衷替他开心,“就是不知道你将来老板是a还是o,千万别是b,我们b是内卷之王,到时候累死你。” “嘿嘿,是什么都行……不说了不说了,我现在先给那边的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明天有什么工作安排!”齐跃明又说几句便结束通话,欢快的余音还停在景澄耳朵里。他捏住手机,再次看向江面,真没想到当年懦弱的齐跃明如今这么争气。 很好,没白救他。景澄刚有点笑意,忽然胃里又开始翻滚酸水,可能是泡澡前的那杯热牛奶闹的,于是快步冲向洗手间, 就在他离开大阳台的同一秒,隔壁阳台出现了一个人。 陆辰看向江面,仔细辨认着手机里的声音,惊讶地问:“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当年那个哭着不想活了的齐跃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之神:给你俩制造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61章 物是人非 “啊?”通话里的齐跃明愣住了, 巧合这种事只在别人身上发生过,落到自己头顶还是第一回 ,忍不住开口, “您是……您是谁啊?” 对啊, 这人是谁啊?一秒之后好脾气的齐跃明忽然打了个冷战, 不对,这人是自己的新老板, 自己正在给老板打电话呢。 “我是陆辰啊。”陆辰接住他的疑问,满是笑意,“你还记得我么?该不会都把我忘了吧?” 大脑短暂短路, 意识连接成功后齐跃明进入慌张模式:“陆辰……不是, 陆总, 您……” “你别紧张。”陆辰听出了他的慌张, 想起那年他独自一人站在七中楼顶的背景,又想起他发疯一样往下扔书和试卷,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刚才你自报姓名时我就觉得耳熟了,没想到真是你。” 慌张模式完毕,齐跃明用最快速度调整好状态, 不禁感叹:“您记性可真好……就是我啊,不过我现在再也不会干那种事了。对了, 明天的会议时间表您现在过目吗?” “你发我邮箱就好,我睡前处理。”陆辰感慨万分,真没想到回到烟海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事, 仿佛许许多多故事压在这座城市里, 等着自己去一页页翻开。 “好。”齐跃明深呼吸两次,“如果时间没有变动, 会议时间我会挂在部门经理的系统公告里。” “可以,我这次回来比较着急,对于公司的人而言我才是新人。”陆辰说完这句话就顿了顿,“你……你这些年怎么样?” 齐跃明那边有打字的声音,正在拟开会通报。“我挺好的,刚刚在新城区买了房,付了首付,现在背着好多好多年的房贷。但是帮我妈离了婚,现在带着妈妈一起住。” “真不错。”陆辰说着目视远方,江和跨江大桥没变,可是每个人都变了,“恭喜你,当年的心愿全部实现。” 自己的心愿全部落空,对待齐跃明这样的幸运儿,唯有恭喜。 “是我要谢谢你们。”齐跃明放松一笑,“当年多亏您和小澄哥救我,要不是你们,我那天真有可能做出傻事。” “小澄哥……”陆辰重复了一遍,时隔8年他又听到了这个昵称,仿佛冥冥当中有命运操控,躲也躲不开。 “你们还有联系么?”他尽量平静地问,能把昵称叫得这么亲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有啊,我和他考了同一所大学,是高中兼大学学弟。”齐跃明听出了这句疑问的言外之意,能问出这种话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断联了。 “哦……挺好的。”陆辰迟疑了一瞬,“他……” 视线已经飘到了江面之外,陆辰垂下眼睛,看向小区里种植的绒花树,隔了一会儿又说:“没事了。” “您是不是想问小澄哥的事啊?”可是齐跃明像是要尽力撮合他们复联,问出了新老板没问出来的话。 “你果真适合当秘书。”陆辰意有所指地说,“就随便问问,毕竟我和他曾经是……同班同学。” “当年您忽然转学好突然啊,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您会和小澄哥一起留在烟海高考。”齐跃明大着胆子说,“我还问过小澄哥呢,他说你是家里安排才走的。” 去他大爷的家里安排,海王beta张口就来。陆辰看着江水波澜,内心也起了波澜。“那他上大学期间,特别是大一那年,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齐跃明问。 “比如……”陆辰语气缓和地问,“身材有没有什么变化,变胖了没有?有没有忽然休学几个月?” “没有吧?”齐跃明仔细回忆着,“但是他大一那年我们联系不多,可能也没注意到。” “那他在大学期间……有没有和什么人走得很近?”陆辰再问,语气很生硬。 “有一个,我们学校的学长,经常能看到他们在食堂里吃饭。但是我和那个学长不熟,他比我们高很多届。” “哦……学长啊。”陆辰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一声掺杂在笑声里并不明显,但是在齐跃明听来又有说不出的微妙,好像挺不爽的。江面滚动,霓虹灯的光一层一层叠加变幻,陆辰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来,抿住了下嘴唇,下巴微微抬起的角度绷直了喉咙的皮肤线条。 “你现在和他还能联系上么?”等到他再次放松,又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江景,景色真美,让人流连忘返。 “能啊,刚刚我还和小澄哥汇报工作近况呢。”齐跃明打了鸡血似地,太好了,自己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让不小心断联的旧同学联系上,功德一件,“您要不要他的手机号?” “不要。”可是陆辰却将话题内容一变,“我现在给你上任后的第一份工作,务必办好。” 15b的洗手间里,景澄刚刚吐完正用温水漱口,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他走进房间接起:“怎么了?和你新老板打完电话了?” “小澄哥!你猜怎么着!”齐跃明的声音像是又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喝完黑咖啡都没有这么精神抖擞,“我新老板你也认识!” “谁啊?”景澄问,同时拉上了阳台玻璃门。 “是陆辰!”齐跃明说。 景澄压在玻璃上的手掌一震,睫毛尖端开始颤动,一张充满汗水又无比认真的脸从视线中晃过。 “这可真是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啊?”齐跃明喋喋不休,仿佛要用一段小作文来陈述内心的雀跃,但是忽然压低声音,“可是……小澄哥,现在我很慌张啊,左右为难。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给我的第一份任务是……” “是什么?”景澄不知不觉抿住了嘴唇,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现在居然要靠中间人才能得到一点消息。 “他要我给他找几个omega,然后将omega们送到立景大酒店的一楼大堂,他已经开好房了会下来接人,今天刚好是易感期。”齐跃明说。 景澄从卧室走到客厅,芝芝还没睡,洗漱完毕后正在床上看恐怖小说。他又走到开放式的厨房,从暖箱里拿出一瓶温热的牛奶来,毫无意识地拧开了,却不动一口。这时,门外的走廊里似乎有了什么动静,好像是15a的住户出门了。 奇怪,这么晚还出门?半晌,景澄才将注意力回转,瓶盖在手里拧拧转转。 “我现在很慌张啊,这不就是……这不就是那什么嘛?”齐跃明拿不定主意,真想不到曾经看起来不错的陆辰竟然变成了这种a。 “这算什么啊,要不都说alpha是狗呢。”景澄走向沙发,发型凌乱地窝进去,眼神里像是掺了深深的颜料,将最里层的话语裹了一遍又一遍。 齐跃明也凌乱,整个人都凌乱。“我干不了这种事啊,怎么办啊?要不……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们俩以前关系好,你劝劝他?” “不关我事。”景澄咬住屈起的食指关节,各样情绪在眼睛里流转,随后利索地站了起来。 立景大酒店,陆辰没想到自己今晚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橦苑大街的改变比他想象中惊人,8年前这里虽然已经是烟海市最繁华的街道了,可是和现在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商业区俨然成为了城市的经济命脉,而他也需要尽快熟悉这边的环境,毕竟以后工作的地方就在商圈里的风行大厦。 “先生,这是您的咖啡。”大堂咖啡厅的经理将他刚刚点好的饮品送上,“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暂时不需要了,谢谢。”陆辰回答,顺手将立景的酒店介绍手册翻开阅览。这手册肯定是近年来才有的,当年青华杯比赛那一年可没有。 耳边的声音一直不断,夜间入住酒店的人走出一连串疲惫的脚步声。门童戴着白色的手套将金色行李车拉动,滑轮和大理石地板的漩涡摩擦又是另外一种声音,仿佛是物质层面的脚步声。隔壁是暂时休息区,等待入住的旅客或兴奋或疲惫,有些人一看便知是第一次来烟海,手里拿着烟海市旅游手册,有些人已经斜倚沙发,昏昏入睡。婴儿车里有哭闹,长时间的辗转成功引起了人类幼崽的反感,大人连忙将孩子抱起,轻拍几下,走向了较为安静的角落去哄。 一阵脚步声在重重声响中脱颖而出,皮鞋踩在大理石最上层,裹挟着一层水汽。 专属于烟海夏季的雨水。 陆辰喝着咖啡,视线越过杯沿看向正前,颀长的身影比记忆中消瘦不少。 大堂里的人比景澄想象中多许多,手机还接通着南谨的电话。南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他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寻找着以前的痕迹,不动声色地转了两圈。 陆辰这时放下了咖啡杯,白色的陶瓷杯和杯碟发成清脆的声响。 声响过后,景澄刚好转向了等候区,视线交接,霎时耳边清静了不少。 又一次走入了默片的拍摄场地,其余的人都在动,都在交谈,各自按部就班进行着生命的轨迹,唯有两个人伫立不动,愣是将一场浩劫声势浩大地拉入了无声的世界。 “喂?喂?”直到南谨第15次呼喊,才将景澄从凝固的失控拽了出来。他还看着那个方向,手机贴在耳上压出翻倍的滚烫。 “在。”景澄没想到这样快就“偶遇”了,让他想起曾经听过的旋律,直面《撞》上。手指尖被亲吻过的触感顺着末梢神经蔓延,从无名指到了手背,忽然触感加速,冲击心脏,将他的心跳调节为每分钟150下。而后继续加速,冲向了他的后颈,变成被咬穿的疼痛。 “我现在到你家了。”南谨也是刷指纹进屋,“芝芝已经睡下了,你放心陪爷爷,实在不行叫大乐过去。” “好的,知道了,今晚辛苦你了。”景澄再回答,直到这一秒眼珠才有了可以移动的能力。这时,陆辰的一只手伸向了裤兜,拿出了他的手机。 陆辰也在默片当中,不错紧盯着景澄的轮廓,仿佛在重新输入这个人的样貌、身高、体型、发型,然后再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比对,确认眼前这个是不是百分百准确。震动源头是苏御的来电,他麻木地接起来,仍旧没能将视线挪开。 “喂。”他很平静地开口,用自己的平静洗刷着将近2921天的分割。而这两千多天里,他开始讨厌下雨,讨厌烟粉色,讨厌和橙子这种水果有关的一切,甚至连橙色都不喜欢。 “你在哪儿呢?”苏御那边也是一片乱糟糟,“我今晚提前走了真是抱歉啊,医院这边有点状况,不是故意扫兴。怎么余哲和姜鑫说你也提前走了?” “有些累。”陆辰回答,两人中间穿行了几十人,他们匆匆走过,可两人留在时间的原地。 “你那边听起来不像在家啊。”苏御很灵敏,“怎么听着像酒店啊?还有代位泊车交钥匙的?” “在立景。”陆辰回答,方才太过用力的指尖开始发麻。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2节 “酒店?你该不会约了你前男友吧?”苏御开着玩笑,但是又很认真地给他打预防针,“你找谁都行,就是千万别找他,否则你就是纯纯大冤种。不聊了,这边又开始忙了,改天再约!” 手机里徒留结束通话后的声音,陆辰的呼吸频率跟随着右手缓缓下降。 景澄也在不着痕迹地调整着喘息,整个人看起来无懈可击。沉默良久之后,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么巧啊?”景澄先开口,语气异常轻松,仿佛他们只是昨天没见而已。 “是啊,挺巧的。”陆辰看了一眼桌边的空座,“我刚好约了人。” “我也是。”景澄忍着胃部不适缓慢落座,曾经他们是同桌,课桌并成同一张,连对方桌斗里的卷子和书都可以共用。现在他们面对着面,相距半米,客套又生疏。 “我约的人还没来。”陆辰将景澄的脸认真打量,同学聚餐吃都太急了,他没工夫看。更何况当时桌下还有一只不安分的脚。 “我约的人也还没来。”干巴巴的对话从景澄嘴里说出来很不成样子,印象里的陆辰染着一头高调的粉头发,现在发色全黑,比从前多了几分压迫感,但显得眼睛更有神了。 但也可能是成熟了的神采。 “你这么晚约人还挺有意思。”陆辰又端起咖啡杯,眼神注意到景澄微湿的发尾,尽量将谈话氛围拉入正常,“外面下雨了?” “小雨,估计现在已经停了。”景澄推了一下镜框,脸色异常地苍白。同学聚餐的忽然见面是当头一棒,砸得他有些不清醒,现在理智回笼,等到陆辰喝了半杯咖啡之后他才说下一句。 “欢迎你回来。” “不用你欢迎,又不是为了你。”陆辰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光,两个人的对话都在各自允许的范围里进行,轻轻地刺痛再一下刺穿,“毕竟我也是烟海人,总不会为了高中时期的小打小闹记恨至今。烟海已经物是人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我的直觉一向准确。 第62章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咖啡就剩下半口, 盖不住雪白的杯底,景澄的嘴唇最先开始恢复血色,下意识地去掏烟盒。“是啊, 烟海市变化很大。” “第一机场都拆掉了, 第二机场太大了, 容易迷路。”陆辰也是下意识地去掏烟盒,只不过在室内他们都没有点, “立景的大堂以前好像不这样。” “是吗?”景澄伸手勾了一下打火机,手背的骨骼凹凸和血管同样明显,“好像是。” “橦苑大街也热闹多了, 真成了商业街。”陆辰跟着说了一句, 再顺手抬咖啡杯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没了。 景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怎么, 不请我喝一杯?” “没钱啊。”陆辰抬手召唤酒店大堂经理。 “现在你零花钱又不在我这里。”景澄垂下了头, 开始准备自掏腰包,两个人这样坐着不喝点什么很难掩饰尴尬。这时耳边响起了陆辰的声音。 “麻烦您,两杯爱尔兰咖啡, 谢谢。” 景澄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 “喝酒没问题吧?”陆辰将咖啡杯往外推了推,方便给一会儿端上来的咖啡腾地方。 “没问题。”景澄推了一下眼镜框, 以前两人桌面上是汽水和笔袋,现在是酒精和烟盒。校服换成了西装, 篮球鞋变成了高定皮鞋,还真是物是人非。 两杯伪装成咖啡的威士忌端上桌,一人一杯。陶瓷杯变成了经历过高温炙烤的玻璃杯, 景澄率先动手, 拇指在玻璃外侧的金线上面一滑而过,两口入喉。奶油和威士忌流入舌根, 在喉咙里滚了几遭,生成百种滋味,等到陆辰那杯喝到过半,谈话的局面才被双方恰到好处的成年人擅长的淡然覆盖。 “没想到苏御真当了大夫。”回合制的谈话方式,谁也不肯多说,这一回陆辰先开口,“我还以为他最不喜欢白大褂呢。” “今天同学聚会时曼曼没来,你猜她现在干什么呢?”景澄喝得很快,似乎想把自己灌醉。 “开咖啡店?”陆辰随意一猜。 “当警察了。”景澄笑得满心欢喜。 这真是没想到,陆辰惊讶了几秒。“真的假的?” “真的,和她的alpha爸爸一样,穿上警服了。”景澄将玻璃杯放下,好不容易吐空了的胃再一次流入液体,引发出种种的不适。 “真想不到,她挺厉害的。”陆辰认真地说,眼前时曼曼的脸一晃而过,可是一身警服却逐渐清晰,有个人曾经靠在自己肩膀上说想当警察,可是又不能让爷爷担心,天台下过雨,他们撑一把伞。 他们有过难以分割的曾经,每个人都是他们的交接点,关系网密密织成,随随便便提到哪一个都不能幸免,全部都是连骨带筋的疼痛。两人口中的物是人非全部发生在别人身上,却迟迟不谈自己,拉扯着对方的耐力和底线,牵扯着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不想聊,不能聊,不愿聊,才会只聊别人,分不清楚是客套还是推拉,还是说此刻只有礼貌。 突如其来的冷场将气氛推到了极致,酒精在景澄血管里流转一圈,好似流经全部器官,时间和氛围都恰到好处,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问:“星瀚现在怎么样?” “18岁了,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将来和我爸一样,当律师。”陆辰回答。 景澄忽然指尖一抖,强迫视线转到左侧,等了一会儿才无事发生一般转过来。“当律师挺好,有前途,你这次回来……” “忙完一个项目就回去。”陆辰回答。 “那也不错,你如果在国外更有发展的话确实不应该回来,这边等于重新开始。”景澄微微侧了个身。 “所以当时我走之后你和谁聊上了?”陆辰忽然将话题切入,悬在两人头顶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就是不知道落在谁脖子上。 景澄顿时笑起来。“不会吧,你还记仇呢?多大人了?” “问问也不行?”陆辰也笑了,“又不是没再谈过,才没心情记仇,我就想知道谁那么大魅力把你勾走了……不会是孙大乐吧?” 景澄眯着眼睛,往事重提,他心尖发颤。“人家大乐早结婚了,别乱给别人扣帽子。今天那个是你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陆辰不清不楚地说,低着头摆弄着烟盒,“不过我今晚想约的人不是她,可能那个人不来了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该说的说完,没说的欲言又止,陆辰扫码付账,起身就走,景澄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看着桌面上不要了的烟盒和打火机,又看向逐步渐远的背影。大堂里的人比十几分钟前少了些,应该已经办理好入住手续,陆辰朝着正门走去,左心室右心室好像堵得严严实实,全身血液不通,直到手臂上一紧。 他转过身,两个心室疏通了。 “刚好,我今晚约的人也不来了,要不要一起?”景澄问,眼神从陆辰的脸上浅浅掠过,嘴角挂着一抹慵懒的笑。就这一次吧,什么都不管了,放任一次。 几分钟后,站在大堂前台的陆辰朝身后伸手:“身份证。” “干嘛?”景澄觉得很热,酒精加持下他脑袋不清醒,肩膀一抖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露出白衬衫和纤细的黑色皮革臂箍,过于合身的剪裁衬出他衣架子一样的直角肩。 “你出去开房不拿身份证啊?去的什么小旅馆啊?”陆辰还是方才那个姿势,眼神一飘而过。 景澄轻佻地哼了一鼻子,从卡包里拿出证件递给他。陆辰将两张身份证拼在一起,先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个照。 “干嘛?”景澄意外极了。 “万一和你睡出什么毛病来,我得有个证据吧?我在国内又没保险,你得赔偿我医疗费和误工费。”陆辰说,顺手将景澄的证件照存入相册。 景澄又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面颊发红,同学聚会装作不认识的两个人到了晚上就开房,焦灼流窜在他们的眼睛里,扛不住拖延一分一秒。手续很快办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一道视线通过镜面直白地注视着自己,景澄漫不经心地问:“你带套了吗?” “干嘛?”这回轮到陆辰发问。 “你出去开房不戴套套啊?怪不得担心睡出毛病来。”景澄呛了他一句,陆辰一愣,眼神立刻投在景澄的嘴唇上,吸了下鼻子:“那你都戴了,孩子是怎么回事?” 景澄的视线移到了一旁。 “你前任是不是有毛病啊?妈的不管养啊?”陆辰的语气冲起来,酒精加速流动,他闻到了玫瑰花的气味,“你找人能不能眼睛擦亮点儿?找的什么狗alpha?” “那你前任也没好到哪去啊。”景澄的眼睛不停乱眨,说不准是电梯里的灯太晃眼还是怎么着。 “不许侮辱我前任。”陆辰执拗地偏过脸,“我前任绝对比你前任好。” “行行行,不说了。”景澄笑了,没想到陆辰还会这么维护另外一个人。刚好电梯门打开,景澄先一步出来,看到眼前的5f标志时呼吸一滞。那一年青华杯,也是这里。 505房间门被房卡刷开,但是好像和印象中的门框宽度不太相同了,景澄脱口而出:“先开灯吧……” 紧接着一只手在他喉结上蹭了一下,花香扑面而来,绕过他的肌肤和领口。信息素和双手同时圈住了他的身体,箍得很慢很慢,可是又很紧很紧,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朝前放,放在了陆辰的胸口上,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将腰上的手激怒,骤然发力一拉,将他带进了身体和墙壁的夹击当中。 “孩子是不是我的?”陆辰在他耳朵边问,生怕捏得不够用力,力气大到他自己都害怕了,可能下一秒就能将外套布料攥碎。景澄明显开始打颤,beta不应该受信息素影响的,可是他却在这份浓郁里反复煎熬。 他偏过头,陆辰的脸追上来,他换个方向,陆辰的脸再跟着转。 “是我的吧?”陆辰直勾勾地盯着他,“嗯?是我的吧?” 景澄踮着脚,手掌在他胸口变成了两只拳头,慢慢放松摊开,跟随着战战兢兢的呼吸声而滑动。信息素来得排山倒海一样,他再一次偏过头,鼻腔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只是这样一个拥抱就让他冷白色的皮肤全体泛红。他们皱着眉头相互试探,品尝彼此的鼻息,两张脸不断地靠近,鼻梁骨好几次不小心对撞,景澄的手攀上了陆辰的脖子,急不可耐地揉进了他的发尾,指尖一下子就湿了,原来早就出了汗。 “是不是我的?”陆辰惴惴不安地问。 景澄疲惫地倒在他的肩上,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忽然狠狠地捏住陆辰的后颈,忽然就笑了,左手食指弯曲指节抵在齿缝当中,呼吸凌乱满脸通红,明艳漂亮的巴掌脸压在了陆辰的怀里,轻轻地问他:“有烟吗?” 陆辰没有给他烟,反而捏起他的手,将他的左手食指关节当成烟来咬住,像是很凶的一口过肺,将坚硬的牙尖硌在了骨骼凸起上。他还记得景澄有咬手指的习惯,写不出数学题时会咬,攥不住床单的时候也会,害怕别人听到动静的时候更是咬得用力,恨不得整根都要咬断了。而自己无数次地蒸腾热汗,将那根可怜的手指拿出来,笨拙地舔开他的嘴,笨拙地接吻,然后再被一口咬住舌头。 他们有过那么多不着边际的疯狂,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那段日子景澄每一天都要流眼泪,颤抖,却不知道求饶,越是耐不住了还越是挑衅。可自己偏偏就吃他这一套。 血腥味不小心沾到了舌尖上,不小心被咬破了。 烟是什么时候点上的,陆辰完全不知道,他的烟盒落在咖啡厅里,眼前点燃的烟比较细。一支烟在他们的眼前肆意燃烧,白色的烟雾狠狠地扫过他们的眼球,激起一层湿润的泪花。陆辰的手背被烟灰烫了一下,他攥着景澄冰冷的手腕,狠狠地咬住已经被含湿的烟嘴,虎牙硌在烟嘴中凸起的位置上稍稍用力。 啪。 什么脆弱得如同玻璃球一样的东西碎掉了。 爆珠里面的液体侵染烟嘴,流出了类似橘子硬糖的甜水味。影子和烟雾纠缠不休,他们凶狠地抽着烟,仿佛是两头准备啃食对方的兽。烟、酒精、汗水、信息素彻底搅浑,融为一体,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四肢,勒住了他们的喉咙禁止好好喘气。 别轻易原谅他,陆辰不停地默念。 随后狠狠地吻住了那张嘴,弓起了后背,托着他的大腿将人抱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景澄像醉了一样,彻底投入这个怀抱,他双脚很快离开了地面,张开了嘴唇,笑着任由自己的舌头被咬出了血,只能用笑容掩饰着身体生涩的反应,还有因为胃疼而后缩的肚子,陆辰的手猛地一拽,再将他彻底按压在怀里。他哆嗦着蒸腾出汗液,每个细胞都被迫榨出了水来。 吸进的每一口氧气都不够用了,领带结被扯开,臂箍被扯断。 大约半小时后走廊里就有了动静,红色的信息素感应灯开始尖叫,提醒着走廊里信息素超标。闻讯赶来的安保们面面相觑,因为眼下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飘出了玫瑰香味的那扇门。 “怎么了?”十几下敲门声之后,景澄拉开一条门缝,眼尾绯红,下嘴唇带着血丝,汗水流到了脚踝。 “请问这边需要帮助吗?”安保尽职尽责地问,能爆发如此浓度的信息素,说明屋里有一个极度失控的alpha,否则不可能在屋里被检测到,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如果您感觉到危险的话可以按床头铃。” “不用,谢……”景澄哆哆嗦嗦地回答,还没说完门已经被撞上了。哭泣的脸又一次压入他的颈窝,陆辰红着眼睛狠狠用力,攥着哮喘喷雾,嘴里不停地问着。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真正的猛1能够将走廊的检测仪激活!但是不耽误我哭…… 第63章 他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 泪水滴在景澄的脸上, 陆辰始终在蹭他的嘴唇,信息素像是给整间房间加了温,全身都要熟透了。他短暂躲开了陆辰的脸, 抽空喘几口气, 胃疼得他有点受不了, 可是马上又被掐着亲回去。 “孩子是我的吧?”陆辰又问,问得有些着急了, “是我的吧?” 景澄舔了舔下嘴唇,尝到血腥味,深度怀疑自己今天就要晕在505房间里。眼皮上都是汗水, 压住睫毛, 沉得快要睁不开, 意识逐渐不太清醒, 失控的alpha确实很危险,迷糊之际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说“你为什么要给别人生孩子”, 又说“怎么现在这么瘦”……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3节 那道疤痕刺痛双眼,陆辰心里恶狠狠地想,我怎么那么恨你, 可是嘴里却说出了不一样的话,一个劲儿问人家这些年想不想自己。 红色的信息素检测灯一直亮着, 还没有要停下的趋势。酒店安保不得不在505门口拉了警戒线,不允许任何人从门口通行,同时在走廊里喷洒信息素稀释液。可是这一晚所有人都知道了505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alpha和一个beta在里面, 一整晚。 到了早晨8点,检测灯终于完成了它的工作, 停止工作。 经历了3次全过程的两人暂时还没分开,陆辰身上还落着一层薄汗,看向了景澄发肿的嘴唇。 昨晚一进屋就乱了套,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现在光线照射,刚好投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没有了酒精和夜色的掩护两个人坦诚相见,景澄稍稍错开视线,平息着心脏疯狂的跳动。 陆辰还攥着他的手腕,哮喘喷雾掉在了枕头边上,眼白在昨夜哭得通红,现在瞪着人倒是显出几分凶狠。 “干嘛啊?”景澄不敢看他,侧脸笑着,“想杀人?” “想啊,杀了你多解气。”陆辰恶狠狠地说,手指却在他腕口反复摩擦,湿汗将他们的指纹黏住了,不留一点缝隙。 “别杀,你要是生气我以后也给你生小狗狗。”景澄还在笑,不笑的话就只剩不知所措。指尖有意识地勾着陆辰的指节,像是要将他的指纹都勾过来,勾到自己的掌心里。 “我才不要呢……”陆辰吞咽着怒火,抓握的手势变成了十指交叉,有力的骨节夹着景澄的手指,模仿着古代的酷刑,等到夹住了又变成攥拳,五根手指狠狠地压住他手背,深深地陷入他皮肤里。 “嘶……”景澄又一次倒吸冷气,疼,哪哪都疼。 这时,掉在床边的手机响了,景澄瞄了一眼:“你的手机。不会是你昨晚想约的人吧?” “苏御。”陆辰看了一眼就说,放开景澄的手去够,牵扯瞬间两个人同时眉头紧皱。终于拿到手里,陆辰按下接通之前调整呼吸,装作无事地开了口:“干嘛?” “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昨晚你有没有怨种行为。”苏御打着哈欠,“你在哪儿呢?干嘛呢?” “我在家啊。”陆辰吸了下鼻子,咽了一口空气。 “真的?”苏御问,“昨晚你不是在酒店吗?” “想约的人没来啊。”陆辰看了景澄一眼,心虚得怦怦跳。 景澄支起膝盖,抿住了嘴唇。 “哦,那就行。”苏御刚刚到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精力再去分辨好兄弟的话是真是假,“反正你找谁都行,就是离你前男友远远的,听见没有?想想他当年怎么对你,想不明白就冲个冷水澡,千万别重蹈覆辙。” “我知道,我没那么傻。”陆辰垂眸看着景澄。 “我是怕你大脑没那么傻,可是老二很傻,毕竟你的大脑知道你前男友是个渣b,可是你的老二不太清楚。”苏御已经倒在了床上,“我睡了啊,昨晚有个早早孕的小o挂急诊,肚子疼了一周还以为自己吃坏东西,结果是着床疼……明天再联系,拜拜。” 通话结束,房间里霎时宁静,两个人的心跳都要停了,呼吸一声压着一声。 景澄眼角泛光,开扇的双眼皮颤抖了两下,身体微微僵硬。“苏御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陆辰挪开眼神,还没支吾完地上另外一部手机响了,是景澄的。两个人再次倒吸冷气,将那部手机拿过来,陆辰忍不住,余光扫着景澄的反应,切切地质问:“谁啊!” “嘘,别说话,我接个电话。”景澄却没告诉他,只是食指压住了陆辰的人中。 陆辰顿时皱起眉头来,他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啊,自己都说了,他不说。 “喂,是我。”景澄按下接通,压住陆辰的那只手一下子被拿捏住了,五指交握地压在耳边,他笑着看向陆辰,慢了几秒才回答,“嗯,你发我邮箱就行。” “芝芝我送到幼儿园去了,爷爷那边没事了吧?”南谨开着车问。 “没事了。”景澄刚回答完毕,陆辰附身凑近,将鼻息埋入他耳畔。 “那就行。”南谨丝毫听不出那边是两个人,“你怎么了?嗓子哑了?听起来像是感冒……” “是……感冒了。”景澄被含住了耳垂,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自己这个模样确实不能照顾孩子,“这样吧……今天你接完孩子直接送到爷爷那里,我怕把重感冒过给她,一周之后再接回来。” 孩子?陆辰登时停止了动作,认真地偷听。谁去接孩子了? “也行,小孩儿免疫力弱,要是传染就不好了。要我说这周你居家办公吧,公司里的大小事务我远程递交,什么都不耽误。你这些年也太累了,就当给自己放假。”南谨担忧不已,“家里有感冒药吧?” “有。”景澄的身体又像漂浮起来,漂浮后又被陆辰给拽到了地上。 “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啊?”南谨将车停在路边,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我可以在你喜欢的餐厅里轮流订餐,每日三次送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交那么多物业费,管家就搞定了。”景澄说,“行,就这样吧,我再睡会儿……” 电话挂断,陆辰猛地勒住他。“谁啊?” “南谨……”景澄这才说,两只手又一次被拉至头顶,眷恋柔软的枕面一样,他深陷其中,“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起床?陆总不上班啊?” 听到南谨的名字陆辰才舒了一口气,无奈地咬了咬牙。“我也不知道,耗着吧。” 等到两个人成功分离已经过了11点,景澄看着他的身影总是对不上号,总觉得这个肩膀上一秒还是套校服的。等到陆辰打好了领带,他才慢慢坐直,手指却没有再动的力气。 “先说好,我现在是你前任,而且还没原谅你。”陆辰冷酷地背向他。 景澄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地翘着。这要是苏御在,指不定要怎么骂人呢。真正的不在意是云淡风轻,是故人旧事,才不是放狠话。 “如果你想道歉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但是我不一定接受你的道歉。”陆辰走向酒店书桌,从抽屉里拿出备忘录来,又拿了一支圆珠笔,飞快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我的号码你都忘了吧?” “什么意思?”景澄脸上的红还没完全褪干净,笑着躺了回去。 “你说什么意思?”陆辰将写了自己号码的纸撕下来,放在床头柜上,“我走了,你自己退房吧。” “陆总不管房钱啊?我现在都动不了了。”景澄咬着手指哧哧地笑。 “昨晚是你邀请我,又不是我主动?我没钱。”陆辰忽然间耳根红了,再一次咬紧牙根,几秒后走向505的门,拧动了门把手。 现在他也觉出荒唐和疯狂了,可是一见到景澄,所有的事情都转向无法自控的选项,变得莫名其妙。好在自己瞒着苏御,他瞒着南谨,全世界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不会知道他们重逢后的第一天就滚到了床上,在床上打了一架。 结果他一出505,酒店安保正在拆警戒线,走廊里聚满了人,全部好奇地看向这边,一眼就瞅见了那个“搞了一整晚把走廊都搞香了的alpha”。 陆辰愣在原地,咣当,将身后的门撞上了。立景大酒店估计会把自己拉黑。 景澄是躺到晚上才走的,不是他眷恋房间里的信息素,而是实在走不动。 哪哪都疼,嘴唇和手指甚至咬破,可是唯独后颈的腺体没有挨咬。他还记得虎牙的牙尖在后颈滑动的感觉,标记对于alpha而言该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可是陆辰竟然忍住了,没有下口。 他还恨着,所以宁愿不标记。 穿好衣服,景澄身上的玫瑰香味估计已经很淡了,没标记的beta更是无味,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他艰难地下了楼,胃疼和酸疼同时夹击,这一次别说杀几亿人了,估计几十个人都没杀成。 一点都不饿,吃饱了似的。他慢慢走到前台去结账,胳膊肘撑在前台的边沿上,前台却说505已经结完了,时间开到了明天中午之前。 还说自己没钱,嘴可真够硬的……景澄在大堂里歇了一会儿,缓过半条命才离开立景。打车回家的路上出租司机一直在看他,时不时吸吸鼻子,像是在辨别车内的气味。 “抱歉。”景澄用烙了牙印的食指按下车窗按钮,在酒店大堂里不明显,在轿车密闭空间里自己身上可能还是有味的。 “没事……”司机疑惑地看向他,不一会儿又说,“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直接开车到omega保护协会门口。” 景澄一怔,随后一笑而过。司机一定是把自己当成受伤害的omega了。“不用,我是beta。” 回到家之后景澄先联系了管家服务,订好每日三餐后就泡了个热水澡。热水安抚了他的身体,也消除了一些疲惫,身上青青紫紫红红。泡完澡刚好晚餐送到,敲门三声后放在了门口,景澄再开门去拿,一边和芝芝爷爷打视频通话一边吃饭。 “小宝,多吃点啊。”戴明旭看见爱孙吃东西就高兴,“芝芝我给你带着,你好好养病。” “小橙子爸爸快好,我会听爷爷的话。”苏芝芝都要哭了,“快好,不要感冒。” “没事,爸爸马上就好。”景澄笑着说,浴袍下面藏着无数个吻痕。 接下来的一周景澄进入居家办公模式,每天往返于书房和卧室,倒是十分轻松。饭还是吃不多,有时候一天也动不了几口,可是晚上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他又故意去吃,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能吃多少吃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嘴打嘴,期间确实有两天体温高了一些,但是又不像发烧,所以景澄也没当回事,没吃感冒药和退烧药。 等到第8天,他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早上10点。 几点了?景澄揉着眼睛坐起来,愣在床上反应不过来。10点? 昨晚几点睡的?景澄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熬夜啊,晚上10点就睡了。 自己以前可是熬夜冠军,现在是不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啊?而且还不像是自然醒,好像还能再睡一会儿……景澄忽然想起工作,掀开被子下床,结果刚刚站起来肚子里忽然有了一点下坠的感觉。 景澄揉揉肚子,这些年进食障碍,肚子都疼习惯了,也没当回事。他伸了个懒腰走向书房,看到了压在电脑下方的那张纸。 号码还是那个号码,8年,根本没变过……景澄捏起了那纸张,犹豫着,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只要我们两个偷偷摸摸的…… 酒店围观人员:就是他就是他! 第64章 好孕宝贝需要氪金! 拿起手机, 景澄却没有拨通那个刻在心上的旧号码,反而是拨给了南谨。 “好点了吗?”南谨第一时刻问,“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了, 不过你现在怎么这么有男友力啊?你可是omega……”景澄轻笑着, 谁能想到高中时期柔柔弱弱的南谨现在变化巨大呢, 再加上他信息素是雪松,身高又高, 经常被人错认。 “omega又怎么了?我已经打了8年长效抑制针剂了,再打两年我的腺体就会永久进入沉睡,变成一个无味的人。”南谨语气淡淡地说, “我不喜欢当omega, 干脆不当了。” 景澄不安地压一压眉心, 停顿几秒释然一笑:“好吧,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那你现在打电话干什么啊?”南谨听完后也笑了,“是不是想芝芝了?” “也想你,行不行啊?”景澄站了起来, 忽然肚子又疼一下,牵扯着他,抽动一样的疼法, 可是当他想要抓住这隐隐的疼痛时又稍纵即逝,仿佛只是幻觉。 “喂?怎么了?”南谨问, 手机里忽然安静他就不安,“景澄?” “没事,可能是胃疼。”景澄在肚子上揉了一把, 想起陆辰说自己瘦了。侧腰的掐痕、疤痕上的牙印全部消失, 可是被恶狠狠勒住的回忆还在。 “帮我找个律师吧。”景澄冷不丁地开口。 然后手机里沉默了许久。 “我想再试一次。”景澄闭上眼睛。 南谨随即缓过神来。“别逼自己。” “再试最后一次,我想试试。”景澄回答, 慢慢走到门口去拿早餐。15b的门打开,对面就是15a,里面住着大橙子,可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没有拜访过。 “好吧……但是你别逼自己。”南谨将疑惑和不安吞进肚里,实则慌得心口发冷,“是为了……陆辰吗?” 这回景澄沉默了,他打开物业为他准备的六菜一汤营养早餐,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全是。” “好,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但是我也必须和你的心理医生沟通。在你见律师之前,你必须见一次心理医生。”南谨当仁不让地说。 “好吧好吧,你是我秘书,你安排就行。”景澄只能无奈同意,两人确定好视频会议的时间才结束通话。等到电话放下,景澄轻轻落座在沙发里,裹着厚软如云的大睡袍,思索着今天吃点什么。 他有些发愁,想吃又怕吃了不舒服,不吃又怕家里人担忧,就这样独自蜷在沙发里思考,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再睁眼,面前的圆形挂钟提醒他时间已经流逝了半小时,景澄维持着躺姿,摸摸额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拿体温计,结果发现体温又升高了,现在是37度。 怎么了这是?景澄全身酸软,倦怠的模样像是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可实际上他这几天不仅早睡,中午还会抽空补个午觉。 算了,可能是最近自己太累了吧,景澄将体温计收好,一步一沉重地迈向餐桌犹如迈向断头台,他小口小口进食,强迫自己吃下去,多吃一些。 原本预定的居家办公一周被身体拖累,变成了两周,到了周末南谨才把孩子送回来,景澄却还在床上睡着。他听见了门响,也听到南谨和芝芝在客厅里聊天,还听到他们一起做游戏,可是就是睁不开眼睛,体力像是被完全抽空了。而后他又听到门被打开了,应该是南谨带着孩子下楼玩了,景澄勉强清醒了一瞬间,又被困意拽入了梦境。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4节 梦境里,他好像还在立景大酒店的505客房当中,躺在海一样的床上。 “啊……”一声长叹,景澄从潮湿的梦境中醒来,被卡住的疼痛感好真实,好像还在。他淋了水一样陷在自己的床上,睡袍松散,雪白的肚皮上一层汗珠。 正因为皮肤白,那道疤痕才格外明显。这样露着肚子睡多久了?景澄拉上睡袍将身体盖住,还以为自己这样睡觉会冷,没想到热得够呛。口干舌燥,他起身拿起床头柜的矿泉水润润嗓子,喉结上的汗珠随着他吞咽的幅度微微滚动,往锁骨里流淌。 门再一次打开,苏芝芝站在门口和南谨拜拜:“哥哥再见,我会照顾好爸爸。” “拜拜,快进去吧。”南谨压低声音,怕吵醒景澄。苏芝芝闭上嘴巴,关上门之后拎着两袋小零食进了屋,先洗手,再换居家服,最后才小鸟一样冲进了卧室。 “小橙子爸爸,你醒了吗?”苏芝芝趴在床沿上问。 “醒了啊,来,让爸爸抱抱。”景澄调整了一下姿势,掀开被子。苏芝芝踢掉拖鞋滚进被窝,一大一小抱在了一起。 “刚才干什么去了?”景澄伸手碰碰她的面颊,“都跑出汗了,芝芝好厉害啊,将来是个运动健将。” “我们在楼下荡秋千,南谨哥哥还带我去超市。”苏芝芝懂事地帮他擦汗,“爸爸,你为什么捂着肚子啊?” “没事。”景澄亲了她一下,将她完全拥入怀抱,“爸爸再睡一会儿就起床,起床之后陪你啊……” “哦。”苏芝芝点点头,一动不动地躺好,就连吸气都小小声。不一会儿爸爸就不再动了,她慢慢脱离这个拥抱,下了床,歪着头看向大人的睡姿,还有那只压在小腹上的手。 几分钟后,15b的门打开,一个小女孩偷偷溜了出来,敲响了15a的门。 陆辰一直在书房工作,转眼就忘记时间,听到敲门时才想起来自己没吃午饭。 “来了。”他捏着酸涩的眼角将门打开,结果平行的视线范围内只有空气,再一低头才瞧见人,“是你啊?” “大橙子哥哥,你家里有胃药吗?”苏芝芝手里攥着一个新鲜橙子,“我用这个和你换。” “你胃疼啊?”自己太高了,陆辰蹲了下来,“你家里人呢?” “不是我胃疼,是爸爸胃疼,可是我翻了药箱,家里没有胃药。”苏芝芝将橙子塞他手里,“这个很甜。” “你等一下,我去找找家里有没有药,但是这个……就算了,哥哥从来都不吃橙子。”陆辰又将水果还回去,好心地问,“要不要进屋等?” “不进啦,爸爸说我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家。”苏芝芝颇有主见地回答。 警惕心还挺强,小家伙真厉害,比于星瀚小时候聪明多了。陆辰进屋去翻药箱,前两天齐跃明还真给自己整理出了一个小箱子,果真找到了一盒胃药。他拿着药盒开了门,再一次蹲下:“这个是胃药,回去给你爸爸吃,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敲我的门。” “谢谢大橙子。”苏芝芝欢天喜地地拿过药盒,“我等爸爸睡醒了就给他。” “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家么?”陆辰不禁皱起眉头,大人还需要小孩子照顾,这个父亲可真够呛,“你家没有其他的大人了么?” 苏芝芝看着手里的橙子,缓慢地摇摇头,早熟的表情又一次出现。“没有了,他们去蓝星星了。” 蓝星星……陆辰愣在原地,呼吸起伏骤然减弱,三个字将他打回几年前。几秒后他的呼吸才恢复正常,斟酌了片刻开口:“哦,我知道那颗星星,去蓝星星的人会一直看着咱们,他们会一直看着你……” “爸爸也是这么说的。”苏芝芝笑起来,“好啦,我要回家啦,等爸爸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吃冰淇淋!” 说完苏芝芝鞠了一躬,一只手拿着橙子一只手拿着感冒药跑回15b,空荡荡的走廊徒留陆辰一人,他凝固在这场安静当中,看了15b的门许久。 周一,陆辰照常上班,开始适应烟海市的生活和工作。 公司是于迎萱的,自己年龄不大又是空降,还有血缘关系,或多或少会让下属不太高兴,所以陆辰不敢怠慢,更不敢直接把鲸屿岛的项目进行空投,凡事亲力亲为。公司就在橦苑大街中心区域,风行大厦b栋16层,玻璃窗外风景甚好,楼下就是风行广场。 到了下午,齐跃明的一杯咖啡将陆辰从成堆的文件中唤醒。“陆总?陆总?” “嗯?”陆辰眼皮不抬地问,“什么事?” “您该休息了。”齐跃明好心地提醒,“休息5分钟也好。” “行,咖啡放下吧,谢谢。”陆辰快速阅览着手里的白纸黑字,右手伸向咖啡杯,喝了一口之后眉头纠结起来,苦得要命。 苦得他都能犯哮喘了。 估计齐跃明是故意而为之,提醒自己劳逸结合,陆辰干脆放下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同时看向那部私用手机。 两周了,它好安静。 几秒后陆辰将手机拿起来,点开相册。最近一张照片是自己拍摄的证件照,两个人的身份证并在一起。那个人笑看镜头,如同活生生在眼前。 孩子……孩子到底是谁的?陆辰打开手机里早已下载完毕的app,app的名称叫“好孕宝贝——新增功能,预知你和ta的爱情结晶”。 这是一款记录怀孕过程的软件,陆辰用不上,可是却对这个功能产生了好奇,点击后需要提供两个人的清晰正面照,陆辰将照片输入,焦急等待着两张脸重叠在一起。 “锵锵锵锵!宝贝来啦!”随着一声语音提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小孩儿的面孔,一男一女,融合了两张照片的相貌特点又加以想象,结晶出炉。 这就是……自己和景澄的崽?陆辰将照片放大,仔细观察,两个孩子都是既像自己又像景澄。于是他将照片保存下来,倒不是多稀罕,只是觉得很有创意,等到他保存完毕后才发现app提供虚拟宝贝出生证明,只不过需要氪金。 怎么一个好孕软件也要氪金啊?陆辰咬着牙花了6块钱,将两个宝贝的虚拟出生证明搞到手,保存相册。半秒后app提示如果购买月礼包可以每天收到宝贝特定照片,于是陆总咬着牙,氪了一个68块的月礼包。 这时他又发现软件还能提供两个人的虚拟结婚证书,只不过还需要氪金……忽然铃声响起,苏御的电话断了他的思路,陆辰闷声接起,顺便走出办公室,按下电梯准备下楼。 “干嘛呢?”苏御笑着问。 “忙。”陆辰不太高兴,“准备下楼买杯喝的,顺便活动活动。你干嘛呢?” “我准备坐下歇歇,走了一整天了,自从当了医生我每天步数20000,超过了我爸我妈。”苏御摘下口罩缓缓,刚缓两秒又戴上了,“你等一下,我这边有病人,一会儿给你打。” 风风火火打来又风风火火挂断,陆辰可算体会到医生有多忙了,以前苏御就说过他家的状况,一家三口能凑齐吃饭都要烧高香。不过自己确实需要下楼转转了,连轴转好几天头脑发晕,风行广场现在是烟海市著名地标,也是网红打卡地,他刚刚走出大厦就看到了一棵巨大的绒花树。 这么大的绒花树……他以前也见过一次,树冠波澜壮阔,粉色深入人心,无数小木牌晃于枝头…… 不想了,陆辰转身走向咖啡厅,绕过了十几个滑板少年。咖啡厅里颇为热闹,陆辰排了几分钟的队,到了前台。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问。 陆辰不太好意思说:“一杯草莓牛奶。” “什么?”服务生没听清。 “咳……草莓牛奶,大杯,热的。”陆辰小声地说,像地下工作者在接头对暗号。 “请您稍等。”这回服务生听清楚了,发出嘹亮高昂的喊声,“这边一杯草莓牛奶,大杯,热的!” 咖啡厅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这边,看着收银台正前方的西装精英男士。 “不用……不用这么大声吧?”陆辰声势微弱地抗议,好了,半个月前自己在立景大酒店一炮而红,现在又因为草莓牛奶而社死。 绒花树下,景澄摘下眼镜揉揉眼睛,活动着不太舒服的后腰。忙了一整天,现在他被南谨轰下楼来自由活动,毫无意识走到了这里,身披阳光的和煦。 不远处是玩滑板的少年,他们磕磕碰碰摔摔打打,动作很快,景澄每次都躲着他们走,生怕下一秒被撞飞。现在他坐在绒花树下的横椅上,暂时放下工作让头脑放空。 放空了10秒钟后,鼻子里忽然微微湿润,景澄吸了吸鼻子,又摸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流鼻涕了?感冒了?他不记得自己体质这么差劲啊,而且这几天根本没冻着。 不是会让人感冒的季节啊,连风都是温暖柔软的,景澄摘下眼镜,刚好头顶一朵绒花落下,飘飘荡荡落在了他的头顶。也就是在这时困意骤然袭来,景澄晒着太阳闭上眼睛,不自知地就在横椅上坐着睡着了。 周围喧闹成片,坐着睡觉的人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孤独地做着他的梦,肩头又落了一朵绒花。 一大杯草莓牛奶拿到手里,陆辰赶忙逃离现场,这时手机再次响起,他一接:“小苏大夫你又不忙了?” “喘口气,唉,整天在医院工作我很需要和别人聊天的,一会儿我还得去食堂吃饭,午饭我都没吃。”苏御端着保温杯说,“忙死我了。” “什么事啊忙成这样?”陆辰好奇地问。 “一个病人刚怀孕就感冒了,问我能不能吃感冒药。”苏御皱起眉头,“唉,孕初期特别容易感冒,特别是本身抵抗力就弱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总裁文标配,主角肯定有个医生朋友,对吧? 第65章 陆总要全糖 陆辰喝着草莓牛奶, 连续工作后的疲惫一扫而空,视线被风行广场的优质绿化清理一遍,也有了心情聊些别的。“这么严重啊?” “对啊, 不然呢?”苏御被黑枸杞水呛住, 咳咳两声, “所以孕早期要额外注意啊,稍不留神就当感冒处理, 又吃感冒药又吃退烧药的。有些人没感觉,有些人肚子疼得很明显,还会吃止疼药。” “这么严重?”陆辰又喝了一口, 仿佛踏入了一片未知领域。 “是啊, 我和你比喻一下吧。受精卵啊它就是个球, 不能总在腔体内翻滚吧?它得给自己找个地方安家吧?于是它滚啊滚啊, 找啊找啊,诶,终于发现一个地方足够柔软又足够厚韧, 很适合着床。于是它就照准这个地方落下,进行着床仪式,为自己将来10个月的生长发育打地基, 同时快速吸收着孕体的营养和能量,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能让孕妇或孕夫产生不适, 疲惫,嗜睡……” “停,我不想听这些。”陆辰让他赶紧打住, 脑海中出现了受精卵拿着小铲子开始挖坑的场景。他又想到了那个人……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刻, 景澄会不会经历过这一切,给别人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孩子真的是景澄的么?毕竟男性beta的受孕率很低, 自从成年之后两个人都没睡过几个整觉,可苏御说过的早孕现象是一点都没有。 “好吧,咱俩又不是同行,你又不当爸,我和你聊这些你肯定不感兴趣。”苏御也觉得自己神叨了,职业病都延伸到工作之外去了,“聊聊别的,姜鑫约咱们出海,余哲说没空,说他最近正在弄一个app项目……” 不远处,景澄是被一阵鼓掌声吵醒的。 他抬手看看表,血红色的宝石表盘显示时间只过了几分钟,可是却像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醒来后还是犯困,还想睡,景澄戴好了眼镜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嗜睡症啊,一下子就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清楚,对身体失控的感觉十分陌生。 鼓掌是滑板男孩在庆祝学会了新动作,景澄坐着看了几秒才站起来,一条腿睡得发麻。胸口里面闷闷的,身体的一切反应都不对劲,可是他又无法具体说出不对劲的精确体现,各种不适搅在一起除了引起一阵潮汗还有一阵烦躁。 可能是周围太吵造成的吧,景澄转身朝大厦正门走去,想要回到安静的办公间里歇一歇,忽然脚步停下,身体没动,眼神却已经像一阵风吹过去,轻轻地扫着那人明亮的眼睛。 他看到了陆辰,而陆辰还没发现自己,正在打电话。 陆辰在给谁打电话?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约了别人吗?约了谁?景澄旁敲侧击地自问,避开真正想搞明白的事实,因为风行广场是约会圣地,不少情侣都会到这里吃饭看电影,留下一整天的美好回忆。 眼神仍旧似风,滚动着发酸的情绪,肚子内部明显抽痛一秒,景澄拿出手机,指尖出了一点汗。 是现在打,还是自己见完律师之后再打? 景澄再撩起眼皮,努力清扫大脑皮层的那层困倦,花了几秒钟下定决心,终于拨通了那个默背8年的手机号。上一次打通这个号码还是在鲸屿岛,现在近在咫尺,他却担心自己已经不在对方的服务区。 “姜鑫怎么那么喜欢出海啊?他小时候不是最讨厌海么?还说闻到海盐味就想吐。”陆辰百思不得其解,“他该不会想当字面意义上的海王吧?” “谁知道他找什么呢,大海捞针似的。余哲也是神神秘秘,他们都是畸形发展,只有我是正能量……你呢?你这几天忙什么呢?”苏御问。 “忙着工作啊,不拿下鲸屿岛项目来我怎么舍得休息,万一落到别人手里拆了个稀巴烂怎么办?”陆辰说,“鲸屿”这两个字说得无波无澜,语调正常,可实际上舌根处像含了刀片,字字泣血。他们还没逛完的小岛,还没来得及还愿,游乐园和蓝鲸泪海湾都没去,伊甸园涂鸦也没去验证…… 还有那片早已荒芜的大草坪,生锈的表演台,没有人记得8年前它什么样,没有人记得8年前多少水母烟花冲向夜空。 “你这么在乎鲸屿啊?”苏御心里又敲响警钟。 “咳……”陆辰回忆中断,被奶呛了一口,“对啊,毕竟是sts乐队最后一次表演的地方,乐队没了,回忆总要留下吧?” “真不是因为别人?不是因为前任?”苏御的警钟持续敲响,“你和他现在没联系吧?” “当然没联系了,怎么可能啊,不可能联系,而且同学聚会那次就是最后一面。”正说着,手机震动提示机主还有一通电话正在接入,询问是否转接,陆辰看清那串号码后对苏御说,“喂?喂?能听清楚我么……喂?” “怎么了?”苏御一头雾水,明明听筒里清晰无比。 “我这边听不见了……信号不好,等……等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陆辰说完便按下转接,停顿几秒后换上了沉稳的声音,屏住鼻息。 “喂,哪位?” “我啊。”景澄的笑声轻松自如,“你该不会连我手机号都忘了吧?” “哦,你啊。”陆辰压低嗓音,漫无目的地在原地站着,“忘了啊,难不成还一直记着?” “好吧,算我多问这一句。”景澄心里一沉,又笑着说,“陆总现在在干什么呢?”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5节 陆辰吸了下鼻子,站姿挺拔加上相貌出众颇为显眼,他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回答:“带人在外面约会呢,下午吃饭看电影,晚上去立景。” “这么忙啊?”景澄又问。 “当然忙了,你还以为我天天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啊?我现在怀里就抱着一个。”陆辰的左手抬起纸杯,猛喝一口,“你干什么呢?” “我在你左前方10米处看陆总喝奶呢。”手机里说。 陆辰一怔,随后抬头看向左前方,梦里的人站在绒花树下,现实和梦境重合。他没敢动,怕动一下这梦就醒了,上嘴唇沾了一圈的粉色奶泡。 景澄朝他步步走来,伸手将他嘴唇上的奶泡抹掉,勾到自己嘴里尝了尝。陆辰从脚底发麻,仿佛回到了转学那一天,自己站在烟海市第七中学高三4班的讲台边上,底下有个人勾着手指吃蛋糕。 “草莓味的?”景澄尝了尝,挂断电话后左右环视,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怀里的人呢?” 陆辰强忍住吸鼻子的冲动,风吹来的绒花清香当中夹杂着一丝玫瑰的气味。“刚刚送走。” 香气被两人的眼神实体化,成吨成吨压下来,奇怪,景澄从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花香好闻,不经意间被吸入鼻腔就能短暂缓解方才的烦躁和焦虑。可是玫瑰的浓度远远达不到浓郁,只是撩拨了一下他的嗅觉细胞就消失了,和他捉迷藏。如果再想闻只能靠更近。 等到香味褪光,景澄再也寻不到一丁点信息素的踪影,手指尖温热,那抹奶泡和汗水变成了一比一的液体从他皮肤蒸发。“哦……那我现在约你喝一杯?” “不约,没空。”陆辰说,可是眼神和脚步都没挪动半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景澄蜷了蜷手指,将疲惫收好。“谁跟踪你了?我在这楼上工作。” “这里?”陆辰看向b栋,两个人总是被莫名其妙牵扯到一起,以前在各自的鱼池里,现在直接游到对方眼皮子底下。这算什么命运?有本事就再夸张点,直接安排一个邻居关系。 “对啊,15层。”景澄忽觉一阵发热,后背起了汗水,面颊也透着发热的红,“齐跃明没告诉你?” 齐跃明,再次提到这个人两个人都保持着一份默契,他们都知道齐跃明在中间传话了。立景大酒店那晚的事绝对不可能是凑巧,是故意而为之,只不过一个人纵容,一个人接听。 “那他怎么没告诉你我在b栋16层?”陆辰较真地问,这个秘书怎么传闲话都传不到位啊,是自己给的暗示还不够多? “哇,16层。”景澄像是意有所指,“你在我上面。” 陆辰偏过脸去,几个字就让他耳根发热:“那我现在要去你上面工作了,有空再约。” 不等景澄反应陆辰已经转身,还压着18岁那年没发出来的火气,还记着没法说出口的仇。在最爱的时候分开,男朋友忽然就成了别人的,陆辰唯一庆幸的就是景澄分手够痛快,没拖泥带水,没欺骗隐瞒。 可是凌迟和砍头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恋情没活下去。 “等一下……”景澄想要伸手抓他,无奈陆辰转身太快,他伸出的手没有着落只能尴尬地悬在空气里。这时右耳听到一阵刺耳的摩擦,滑板滚轮和地面起了冲突,莽撞的少年脱板朝他撞来,眼瞧着一场惨烈的撞击就要发生。 还是不能幸免,最后半秒景澄甚至想到了如何和物业投诉,以后广场上再也不允许玩这种危险运动。 紧接着他被扯进了一个怀抱,尽管力气很大害他踉跄两步,可是着落点还是柔软的,是某人的胸口。肩膀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变宽变硬了,当年撑得起185xl的蓝白校服,现在撑得起私人订制西装。转身的瞬间景澄甚至看清了他的领带针,像是一根微缩的金色鼓槌,悬着一根细细的链子。 “嘶……”可是撞到锁骨的刹那景澄还是忍不住抽气,“疼。” “你能不能注意下周围的环境啊!万一撞到……”陆辰话到一半自觉失言,于是倔强地闭上嘴。但无论是抓紧的手指还是反复滚动的喉结都透露出一个人的紧张。大脑里不断复盘几秒钟前的危机,要是高速撞上了会怎样?轻则破皮,重则骨折。 明天就让齐跃明投诉物业,以后不允许在这里出现危险运动。 “这不是没撞着嘛。”景澄笑了,忍不住伸手拽了一下他的领带针,“那我请你喝一杯吧,就当是谢谢你救我一命。不过你这个领带针挺别致的,像项链。” “谁像你啊,戴着一根破金链子,那么细,也不知道哪个没品味的狗alpha送的,都不知道送粗点。你也是,戴着也不嫌寒酸……”陆辰的手还搂着他的腰,那天在立景他恨不得将那条金项链扯断,可是每次一碰景澄就摇头,呜呜地不要他碰。 “所以你是想喝酒还是喝咖啡?”景澄不顺着他的话回答,发动全身细胞要把他约到手里,又想起那晚在立景陆辰要了爱尔兰咖啡,八成是喜欢喝酒,“喝酒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红的白的随便喝,还有烈性酒,我奉陪,保证不醉不归。” “谁要喝酒啊?大白天的。”陆辰这才松开手,“喝奶。” 十几分钟后,陆总和景总坐在风行大厦a栋新开张的奶茶旗舰店包间里,吹着凉爽的空调。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饮品,叫作芝芝香芋波波爱心碰撞q.q.奶。”服务生热情地介绍着,“两位要不要尝尝?这份餐单是甜品。” “有乌梅酒慕斯吗?”景澄忽然开口,很想吃那个味道。右手缓慢地揉着后腰,可能是刚才那一拽闪到了腰,有点酸疼。 “对不起,没有乌梅酒慕斯。”服务生遗憾地摇摇头。 “哦……没事,谢谢。”景澄落寞了两秒,好不容易有个想吃的东西,结果还没吃上。转念一想,也是,那是时光叔叔特制的甜品,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做。 “您好,我选好了。”这时陆辰看向服务生,用他特有的中低音一本正经地说,“来两杯芝芝香芋波波爱心碰撞q.q.奶,大杯。” “好的。”服务生快速写下餐单,“请问您要几分糖?”她看看面前两位顾客的穿着,大胆推断,“三分糖还是无糖呢?” “我看起来像是喝三分糖的么?”陆辰反问。 服务生不解地看向他,再次打量他的穿着,明白了,这种高冷总裁一定是无糖。 “全糖。”陆辰成功推翻了她的预判。 等到服务生忍俊不禁地离开,景澄才开口:“还是那么爱吃甜啊……” “不是,我戒糖了,偶尔才喝。”陆辰反驳,面对面看着景澄只觉得他脸色好白,像是贫血。 “嗯嗯嗯是是是。”景澄敷衍地点头,很给面子不揭老底,揭了老底大狗狗又要委屈。 “你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陆辰从他的笑容里逃出来,冲进洗手间里冷静冷静,同时洗了一把脸。他得提醒自己,8年前就是这个人无情地甩掉了自己,异地恋才持续1个月这个人就玩贴贴,被自己抓包,别轻易原谅他。 同时,他又把相册里那两张合成照片发给了杜腾,杜老师是见过景澄女儿的。 [杜老师您好,我是陆辰,冒昧打扰,您看这个女孩儿像景澄的女儿么?] 几秒后,回复来了。 4班班主任杜腾:[呦!陆辰!想不到你还存着我的号码呢?这个啊……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不像?竟然不像?陆辰心里泼了一盆冷水,故意在洗手间里磨蹭一刻钟才出去。居然不像?难道真不是自己的? 等到他走回包间,两大杯全糖奶茶已经立在了桌面上,可是桌边的人却趴在了桌面上,一只手的手掌摊开,掌心微微出汗。 “景澄?景澄?”陆辰跑到他旁边蹲下,摇了两下,“景澄你……” “干什么啊……”景澄哼着鼻音睁开眼睛,“刚要睡着……” “睡什么睡啊!”陆辰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嗷呜,选个好地方…… 第66章 前任竟是我邻居 “去什么医院啊, 就是最近太累了。”景澄的手伸向陆辰,很想像从前一样在他头顶揉一把。那时候还是粉头发呢,隔三差五就要补发根。现在头发回归黑色还真不习惯。 可是他的手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去, 因为陆辰明显有一个躲避的姿势。景澄吸了一口气, 缓缓坐直, 原来他们早已不是高中生,那个人看到自己伸过去的手会避开, 而不是闭上眼睛等着落上头顶。受过伤的人知道疼,自己是伤他太深了。 陆辰的眉心像被锁住,再也没能舒展, 他抓住景澄的手腕数数脉搏, 并没有出现心律不齐可是体温却偏高, 像是发烧了。“是么?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不舒服。” “太累, 最近忙项目。”景澄冒着汗坐直,将陆辰的脸认真打量一番,“关心我啊?” “谁关心你了, 你甩我甩那么利索又没道歉,我才懒得关心你。”陆辰迟迟未动,直到眉骨上那层冷汗落干才起身, 两只曾经日日夜夜指缝摩擦的双手才分开。 “狗脾气。”景澄偷偷地笑话他,缩着小腹往沙发座椅里面靠靠, “上个洗手间用这么长时间?在里面干嘛呢?不会又要了谁的手机号吧?” “拉肚子不行啊?”陆辰没好气地说,两杯奶茶一杯推过去一杯拿到面前,插上吸管猛吸一口, “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项目至于把自己忙成这样?真是赚钱不要命了。” “一个大项目。”景澄的发尾微乱,也学着他的模样插上吸管,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奶自己。淡淡的玫瑰花香袭来,景澄顿时踏实许多,方才一阵焦躁搅得他坐立难安,惊恐和焦虑双倍袭来,像是什么都抓不住。 现在也抓不住,但最起码闻到了。 “大项目?”陆辰仍旧没什么好语气,瞄着景澄那颗因为吞咽珍珠而起落的喉结,“有多大?” “比你大。”景澄又一次笑弯了眼睛,情态挑动人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这些话你不脸红么?”陆辰脸红了,眉头完全锁死,心尖处被酸意深深捅穿,意识不由自主往别的方向去靠。然而刚刚清明的思路猛地转向,他又无法自控地想到别的,比如景澄这些年还和哪个alpha说过这些话,比如景澄这样挑逗过几个。 “我说实话啊,项目就是比你大。”景澄咬着吸管看他,吸管在奶茶杯里搅动可就是捞不到那颗珍珠,他有点着急,用笑容掩饰自己早已方寸大乱,“对不起啊。” 陆辰没回应,低着头,眼皮朝下压住眼睛,但是压不住眼神早已大乱。吸管在奶茶杯里搅和却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不会吧景sir,就一句对不起?” “那就……以后天天请你吃饭喝酒蹦迪染头?”景澄咬了一颗珍珠,“反正你办公室就在我上面,我上楼主动约你还不行?”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几句话我就原谅你了吧?”陆辰一不留神吞了一颗珍珠,最后一次视频通话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连景澄说分手时穿了什么衣服、做了什么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约到你原谅我为止,行吗?”景澄的眼神追着他看,可是又有一股风情在里头,“喝完这顿奶,今晚你有时间吗?” “没有。”陆辰回答。 “那明……” “明晚也没有。”陆辰这一次抢答。 “哦……”景澄失落地抿住下嘴唇,许多情感无处释放都强压在这个表情里,“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总不会一直忙吧?” “看我心情吧。”陆辰扭开脸,不去看景澄的神情,不去注意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而是假装专心地注视窗外景色。两个人都不说话,手机刚好打破沉默,陆辰接起来“喂”了一声,从坐姿变成了站姿:“好的,我现在上楼。” “你这么快就要走啊?”景澄也跟着站了起来。 “跃明找我有事。”陆辰将手机收好。 景澄又“哦”了一声,心里却咯噔一下,跃明,原来齐跃明和陆辰的关系已经进化到这一步了。也对,齐跃明是一个omega,陆辰是alpha,从生理上来讲他们更容易彼此吸引。天天在一个办公室里,如同自己和南谨,朝夕相对。知道陆辰饮食起居的人不是自己,分享他行程和喜怒哀乐的人也不是自己了。 都是自己主动放弃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陆辰准备走了,转身半秒后又转了回来,“你……”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景澄抢在他开口之前问,心里头七上八下,又笑着喝了一口奶茶,“或者你什么时候想再去立景?我奉陪。” 约不出来他,去立景也是好的,景澄撑着笑容和一口气,笑容明艳地斜倚着沙发靠背,发出了他的邀请。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去立景?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陆辰走过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快让南谨带你去医院,可能是发烧了。” “别逗了,我这么多年连感冒都没有过。”景澄嘟哝了一句,敏感地察觉到他可能真有事情,“好吧,有时间去医院看看,陆总快回去忙工作吧,争取早日实现奶茶自由,当全糖霸总。” 听他这样说话,陆辰估计着他也没有什么大事,转身离开了奶茶店。等到他捏着一瓶奶茶回到了b栋16层,刚下电梯就撞上了齐跃明。 “机票帮我订好了?”陆辰先问。 “是,明天下午3点半,如果顺利的话下下周一可以回来。”齐跃明抱着行程表回答。 “好。”陆辰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心却还停留在一个地方,没有从奶茶店里走出来。办公室采光良好,这一刻他却觉得厌烦,等到齐跃明从屋里关上办公室门的一刻开口问:“你和景澄这几年都有接触么?” 齐跃明点了点头,看出老板视线当中的焦灼。 “他这些年到底有没有alpha?”陆辰将奶茶放在办公桌上,“他这几年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瘦成这样了?” “小澄哥他上了大学之后就总是这样,在学校还因为贫血晕倒过,我送他去过医院,医生说他是低血糖引起的。”齐跃明全盘招出,生怕有一丝遗漏,“alpha……如果是谈恋爱的话应该没有吧,他和那个高年级的学长也只是吃吃饭,除此之外……他身边出现过的alpha就是那个叫孙大乐的人。老板,您要是想问这些……可以直接问他,需不需要我帮您打电话?” “不用了,我刚刚见完他。”陆辰坐进办公椅,往后靠了靠。他闭上眼睛,屈起的指节压了压眉骨:“那个……我马上要出差工作了,你千万别告诉他啊,我的事情千万不要事事和他报备。” “哦……明白!”齐跃明点了点头,心领神会,使命必达,刚刚离开办公室就把电话给景澄打了过去。 景澄还没离开奶茶店就接到了齐跃明的电话,笑得他趴在桌上懒得动。真是的,怕自己难受还知道派手下传话,原来不是不和自己约会,是真没时间。刚好,他出差,自己也可以见见律师。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6节 原本和律师见面的事情订在一周后,可是自从陆辰出差了景澄就全身不舒服,像是身体里有什么故意和他对着干,每天都想黏在床上睡死过去,吃东西更是没胃口。不仅如此,他最近做那种梦的频率还增加了,几乎是夜夜做梦,梦回立景大酒店的大床房。 梦里的人还是那么内外不一,表面哭得梨花带雨可可爱爱,实则凶猛异常,毫不含糊。偶尔梦境还重回8年之前,当真是颜色越粉,那啥越狠,感动烟海十大哭泣场面没有陆辰他都不看。 一周半后,景澄如约先见了心理医生,其实他也知道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可还是愿意躺在沙发椅里做心理疏导。 “食物不是你的敌人,是你的朋友。”心理医生开着熟悉的玩笑,“不要和食物建立敌对关系啊。” “可是我就是吃不下啊……”景澄躺着抱怨,忽然间,舌头分泌出唾液来让他回味起一些熟悉的味道。 除了时光叔叔谁也不会做的乌梅酒慕斯、再也买不到的老版橘子硬糖、那个人的鱿鱼烧蛋和海鲜烩饭、爷爷的杨梅小甜酒……滋味在他舌根上停滞许久,馋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风卷残云全部吞进肚子里,哪怕吃完了再吐出来都行。 “你最近脸色不好啊,是不是没睡好?”心理医生又问。 “我这几天是睡得太好了,每天晚上9点就困,比女儿睡得都早。”景澄无奈地回答,“脸色不好可能是……后天约了律师吧。” 听到“律师”这两个字,心理医生心领神会,转向鼓励他多说一些,倾听他潜意识里的声音。景澄闷了一会儿,开口一笑:“医生,那个人回来了。” 心理医生手里的钢笔停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小点。 “我想找他。”景澄提起这件事连呼吸声都变小了,“您觉得我目前的状况适合找他吗?” “如果能让自己开心,这不是坏事,但是前提是你要建立自己的防卫机制,确定即便恋情出现波折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还有你要学会和食物建立关系,食物是来帮你的。”心理医生回答。 “好。”景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快乐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算着陆辰回来的日期,每接近一天景澄就多开心一天,上班下班时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仿佛正一步步走回8年前,走回属于他们的高中时代。见律师这一天刚好是陆辰回来的前一天,他特意中午下班,还和南谨吃了一顿饭。 肚子里装了食物,景澄摸摸小腹总觉得里面暖融融的。南谨将车停在马路边上,担忧地看着他:“我陪你上去吧,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咱们一起面对。” “不用,我自己去。”景澄深吸气,推开了车门,朝着事务所的正门走去。 事务所里等待自己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景澄的腕骨生出些许生疼,好像被表带勒住了。他一口一口地呼吸着氧气,可是每向前走一步迎接他的都是心慌和胸闷。除了憋闷,胸口还微微发酸、发胀,这两天一按就痛。是因为要见律师所以太过紧张吗?一定是吧。 景澄走到了事务所的门前,右手放在了门上,只需要轻轻一推…… 只需要轻轻一推。 手指接触玻璃的瞬间敏锐疼痛,如同指尖被刺,耳朵不听使唤,一瞬间冲进了无数言语,句句向他扑来。 “所以你在发送那些照片时是自愿的,是不是?” “话题与本案无关,请回答问题。” “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 手臂也开始颤抖,景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汗满面。原本要推门的动作收了回来,他朝着路边奔跑,迫不及待想要跑回南谨的车,却还是晚了一步,在即将摸到车门的前一秒蹲在了路边,将中午吃过的东西吐了出来。 还是不行,过了这么多年他的脱敏计划还是没能成功,景澄自嘲似的抹了一把脸,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可是奔下车抱住他的南谨却泣不成声,扑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 “没事,没事。”他反过来拍拍南谨的肩膀,撑着坚强的声音,像是13年前那一天原景重现,“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南谨在车里哭了20分钟才稳定情绪,将车缓缓开向铂锐壹号。过江时景澄拼命往外看,向往地看向那些骑车的人,看不够似的。 等到车子开到停车位上,芝芝的幼儿园校车刚好停下,看到大人来接,小孩子最为高兴,一蹦一跳地冲过来扑进景澄怀里。 “小橙子爸爸。”苏芝芝先扑他,转身再扑了一下南谨,“南谨哥哥!” “芝芝乖,今天南谨哥哥带你在楼下荡秋千好不好?”南谨看得出景澄身体不舒服,“让小橙子爸爸先上楼睡觉,咱们去儿童乐园,再去吃儿童汉堡。” “好,我不打扰小橙子。”苏芝芝再看景澄,听话地摇了摇他的手指头,“爸爸你好好睡觉,晚上我带小汉堡回家给你吃,你要是不舒服就找大橙子。” “乖。”景澄在孩子额头亲亲,看着他们走向儿童乐园的背影缓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大堂, 唉,小孩子的心思可真好玩儿,真把邻居当成救命神药了,那天居然还给自己换了一盒胃药。景澄按下电梯,等电梯门打开之后步入其中,随即一丝熟悉的味道进入鼻腔,激活了他疲惫的身体,在皮肤上点了一个火苗。 火苗席卷全身让他兴奋起来,这个味道……应该是玫瑰味的香水,不是信息素,可是却刚好和某个人的味道完美一致。 一模一样,景澄闭上眼睛细细分辨,再睁眼时胸口里的憋闷消失大半,仿佛是一个几天几夜没喝水的人找到了甘泉。等到他走出电梯已经动了心思,真想找物业调取一下电梯监控,看看是谁提前上楼将香水味留在了电梯厢里。 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景澄迈出电梯,朝向右侧,照着15b的方向走,那阵香味若有似无飘荡在身边,勾着他不停想闻。等到他回家换好拖鞋,刚准备换衣服,小腹的抽痛感再次袭来,让他忍不住一阵冷汗。 怎么回事?又胃疼了?景澄赶忙坐下休息,同时回忆着那盒胃药放在哪里了,明明很好用的记忆力却全部失灵,越着急越想不起来。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芝芝那句“不舒服就找大橙子”,虽然童言无忌可是走投无路也可以试试。 就这样,景澄从家里的干花瓶里揪出几朵,做了一捧简易花束,有礼有面地敲响了15a的门,压根不确定人家在不在家。门还没开,他一只手撑在门上减轻站姿的负担,低着头,刘海儿垂下晃动。 门开一瞬,他往前趔趄一步,赶忙说:“抱歉打扰您了,我是15b,请问您还有胃药……” 抬头刹那,眼神交汇,朝思梦想的人就在眼前,景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辰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着急,所以提前回来一天,谁知道刚刚到家还不到10分钟就被敲响房门,前任捧着一束干花站在面前摇摇欲坠。 高浓度的信息素全面爆发,景澄手里的干花掉在脚边,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抱住了陆辰的脖子。陆辰傻愣愣地站着,双臂不由自主收拢,还是从前养成的习惯,只要这个人进入怀抱就会全然接纳。 “我想吃饭。”景澄猛烈地换气,如同被按在水里几天几夜,不曾呼吸。鼻腔和呼吸道全面打通,现在才算正式接上氧气,两只手紧紧地勾着陆辰的脖子,肚子忽然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嗷呜,4周啦,开始在爸比肚肚里面成型啦! 陆大狗:你给我老实点。 第67章 陆总又氪金了 汗水像潮, 慢慢地流,从景澄鬓角出发,流过面颊, 经由下巴, 最后的停留港湾是陆辰的身体。信息素冲进血液开始朝着心房加速, 除了身体变轻盈还多了几分酸楚,仿佛是方向冲反了, 毕竟许多事他还不能宣之于口。 陆辰在这几秒里彻底沸腾,心再也不能静下来。 他出差了十几天,离开烟海市多少天就开导了自己多少天。1个月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会和景澄重逢, 而且在重逢的第一晚就去立景大酒店里放纵, 命运给他们太多可以见面的理由了, 还安排两人的公司共处一栋。这次出差是一个冷静期, 可能是拖延了8年的分手冷静期吧,毫无预备就在最爱的阶段分手,又毫无预备在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见面。 他想回烟海, 烟海是他出生的城市,也是他最惦记的地方。他没法装作完全无视或不在意,可是又不敢回应。 回应之后又能怎么办?双方再续前缘破镜重圆还是重蹈覆辙再次踩坑?人被捅, 就会死,那年他差点被景澄无情一刀捅死, 疼得他心里总装着这个人,又想狠狠地将这个人扔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耗尽全身力量陆辰才开口说话,他急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总是遇见?难道就这么凑巧?当年的鱼池只有对方, 现在还插翅难飞? “我买了15b的房子。”景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信息素通过鼻腔进入呼吸道将他堵死的感官打开, 这片花香让他莫名有安全感。 “对面是你买的?”陆辰一愣,全然忘记两个人还在门口站着,他又看向正对面,15b和15a门对门,原来他们竟然住在隔壁。 8年时间变成一阵烟雾,吹过他们的眼睫毛和精神末梢,两个人再一次仅隔一墙,住了许久竟然浑然不知。 “嗯,我买的。”景澄还扑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他也不知这冥冥中的缘分是谁给的,难道真是当年鲸屿岛上的祈愿树显灵? 陆辰吸了吸鼻子,两只手还没松开。好讽刺,那年还是高中生的自己绞尽脑汁把景澄往家里带,可是却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在哪里,他猛然想起了很多,想起当年站在卧室许下的心愿,还有自己对于星瀚吹过的牛逼。 下一次再回家,一定是两个人,一定要把景澄带回来。两个人站在阳台上看江景,景澄看江,自己看景。 也就是一个吸鼻子的功夫,陆辰又看到了脚边的干花,想起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蛋。 “你住对面……那……”陆辰对上了景澄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景澄的眼神像睡迷糊了,恨不得直接窝在自己身上打个窝,“苏芝芝是你女儿?” 刚舒服了没几秒的景澄哑然。 “为什么姓苏?”陆辰继续问,周身构建起风雨欲来的氛围,捏住景澄的肩膀将人往外推了推,“苏芝芝……为什么她姓苏?” 口干舌燥,景澄蹙着眉头,一时之间光彩从眼神中褪去。陆辰也口干舌燥,拇指深深陷入他的锁骨凹陷之内。 “是我的吧?”陆辰一副问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苏芝芝,原来自己早就见过她了。杜老师说的没错,景澄的女儿和自己发过去的合成照片非常不像,不仅不像自己,也不像景澄。 不像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景澄亲生的。 “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再问其他的?”景澄贪恋地吸着空气,可能是自己太过思念才导致爱上了这个香味,浓时厚重馥郁,淡则清新湿润,玫瑰花在眼前一朵朵盛开,身临其境。 “不让,你都不跟我解释,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屋……”陆辰说完才松开双臂,景澄的侧腰一空,两人已经相隔半米。 “那……你家有胃药吗?上次芝芝问你要的那盒药我不知道放哪儿了。”景澄活动了两下手肘,还想体验那个拥抱的温度。别说,陆辰穿上正装的模样真精神,比他以前火辣。 “没有。”陆辰的语调很不好听,显然还在埋怨对方当年的劣迹,控诉他的恶行。15a的门在眼前关上,景澄孤独地戳在原地,客厅里温软的暖光消失,落不到景澄肩膀上了,他重新回归黑暗,孤立无援。 也是,凭什么要求人家接受自己啊,凭什么要求人家再抱自己一次?受过伤都知道疼,大狗狗心软,再见面没把自己揍个半死就算不错了。 景澄自嘲地笑了笑,将因为太过激动而歪掉的眼镜戴好,捂着抽痛的小腹先将地上的干花捡起。这一束向日葵还是自己和芝芝在去年夏天种的呢,拿在手里作为新邻居的见面礼确实不太贵重,寒酸单薄。 拿着花,景澄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骄傲的姿态,朝着15b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闹腾,又胀又酸,还不是胃部,不适感来自于肚脐下方。 受凉了?还是自己终于作出肠胃炎了?景澄小心翼翼地扶在墙往下按按,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开门声。 一束光进入走廊,像是拦截了他的回家之路,景澄不由地转身看去,陆辰站在门口,脸色还是不怎么样。 几分钟后,景澄躺在陆辰家客厅的大沙发上,盖着陆辰的西装外套。脑袋后侧没有可以枕的东西,他往后仰一仰,不禁放松了全身肌肉。 “狗窝不请自来……” 陆辰黑着一张脸,站在灶台前面熬粥煮面煎鸡蛋,听到这句话时手腕一震,差点把鸡蛋壳丢进煎锅。阴差阳错的时间变得粘稠,附着在他们身上,8年前没带回来的人还是带回来了,陆辰却在质问自己,也在提醒自己,别轻易原谅他。 “吃几个鸡蛋?”身后没声音了,陆辰回过头问。 “两个。”景澄咽了咽口水。手机震动,发信息的人是齐跃明,传话小喇叭正兴冲冲给自己透露消息,说他老板提前一天回来了,刚下飞机两小时。 “吃细面还是宽面?”陆辰又问。 景澄给齐跃明回复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肚子里咕叽一声。“细的。” “事真多。”陆辰将刚刚下好的宽面捞出来,重新给他煮龙须面。自己到底为什么给他开门啊,陆辰,你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了? 那可是景澄,精明得像狐狸一样的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纯海王,当年甩你没商量。现在说个对不起都劲劲儿的,也不解释孩子怎么来的,孩子还姓苏。 可是……可是那个叫芝芝的可爱小姑娘说过,她爸爸总是不舒服,还胃疼。 妈的,陆辰你他妈真是记吃不记打。 端着两碗面,陆辰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走到沙发前坐下了。宽面是他自己的,清汤寡水,细面那碗给景澄,上面滴了两滴红色的辣油只做调味。“起来吃饭。” “好香啊。”景澄扶着腰坐直,说不上是面汤香还是信息素香,“哇,还有3颗煎鸡蛋。” “怕堵不上你这张嘴。”陆辰端起自己的碗。 “我这张嘴很好堵的,你最知道怎么堵……想不到你家什么食材都有,我还以为空了这么久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呢。”景澄也端起了碗,他很能吃辣,但是辣油只给两滴,真小气,“你怎么也跟着吃啊?要不我叫个外卖吧。” 陆辰吃不了辣椒,两个人一个是无辣不欢,一个是吃辣必哭。“你不吃宽面,我都煮了,扔了多浪费。谁像你似的,不喜欢的就直接扔了,也不觉得可惜。” 一语双关,再次控诉,陆辰也刚好饿了。家里的东西都是齐跃明置办,找什么都很方便,正当他打算大口朵颐吃下第二口面条时,耳边传来一阵…… 轻呕声。 轻呕声?陆辰震惊地端着碗看过去,只见景澄还没吃呢就捂住了嘴,看起来非常反胃。 “我做饭没有那么难闻吧?”陆辰放下手里的筷子,给他抽了一张纸。就算难闻也不至于让人吐出来吧? “没有,不难闻,是我最近肠胃不好所以……可能吃不了辣。”景澄摇了摇头,连看那两滴辣椒油都不敢看。明明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现在闻一鼻子就恶心,看来真是肠胃炎。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7节 “事真多。”陆辰将他手里的细面拿过来,把宽面给他,顺手将3个煎蛋给他捞了过去,“咳……芝芝她……” 景澄忽然打了个颤,挑起一根面条来,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算了,你先吃饭吧。”陆辰没问下去,主要是,如果真不是自己的,他也不想拆穿这个幻想,“她很可爱。” “嗯。” 景澄吸着面条小声回应,“她……” “她也很聪明。”陆辰将龙须细面一口咬断,“景澄。” 景澄立刻放下碗,苍白的脸朝向他,一笑。“你明后天有时间吗?我约你吃饭,你要是想的话咱们再把约会续几个小时,晚上去立景。” “你到底和什么人好过啊?动不动就去立景?”陆辰喝了一口面汤,不悦地嚼着面,而景澄这番话就是在转移话题,他当然听得出来。 “那你说吧,怎么样才能把你约出去?”景澄咬着荷包蛋的蛋白问,好奇怪啊,这一分钟里自己竟然可以和食物做好朋友。 “除非我打你一顿。”陆辰动了动脖子,又气又恨,“你还不能还手。” “就打我一顿那么简单?”景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点小提议简直始料未及,“打吧,等我吃完这顿饭你就动手,千万别留情,打到骨折我都忍着,一滴眼泪都不掉。” 壮志豪言放出去,陆辰当真了,拳头痒痒的真想解解气,最起码要给他来个过肩摔。结果面条吃完了,他转身洗个碗的功夫背后响起了呼噜声…… 转头看向沙发,刚才牛逼得不行的人已经蜷缩在沙发里熟睡,不知道是真累坏了还是真有那么困。他睡觉的姿态充满防备,和当年四脚八叉霸占一大张床的模样很不一样,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应该是胃疼太多次了,总会在梦里揉它。 眼镜都没摘,陆辰小心翼翼帮他摘掉,指尖在他额头上一滑。 睡梦中的景澄看起来十分放松,感知到被人触碰只是皱皱眉毛,缩起肩膀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冷,陆辰忍不住抓了一把他的手腕,体温还是有些高,可是手指尖却冰凉。 才不是心疼他,主要是怕他病倒了芝芝会着急。陆辰从卧室抱出一床柔软的薄被,从头到脚盖在了景澄身上。 妈的,陆辰你就是有病。 看到景澄不舒服地换姿势,陆辰又去给他拿了个枕头。等到全套摆好,景澄舒舒服服地躺平了,陆辰刚准备起来,冷不丁听到一阵响动,咕噜咕噜,像是从景澄肚子里传出来的。 什么声音啊?肠胃蠕动还是吃多了?陆辰蹲下又听了听,声音不见了,像是故意和他捉迷藏。这时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他悄悄掀起被子,一只手伸向景澄的裤腰。轻轻拽动他的皮带,随后…… 拽出他的衬衫下摆,露出雪白平坦的小腹,看到了那道疤痕。 咔嚓,手机拍照,带闪光灯的。大功告成,陆辰重新给他盖好被子,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打开了“好孕宝贝”app。app提供在线咨询,他点开客服,发送文字。 [您好,请问您是医生么?] 客服1:[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这边可以提供孕期相关的一切服务及解答。] 陆辰看向睡着的景澄,打算把疤痕照片发给客服,谁料系统显示自己还不是年费大会员,不能发送图片。而年费会员的福利不仅可以提供虚拟宝贝的生活日常,还可以凭借怀孕诊断书领取好孕大礼包一份,其中包括999朵玫瑰和专属示爱卡片。 倒不是多想要宝贝日常,主要是想发送图片。陆总咬咬牙,氪了一个688的年费大会员礼包,id后方多了一个金色的v,终于将图片发给了客服。 [这是剖腹产的疤痕么?能判断么?] 客服1:[您好,这边提供孕期服务,这种判断的工作我们不能提供。] 陆辰皱皱眉。[那就帮我找能判断的人。] 客服1:[好的,请您稍等。] 等候的空档里陆辰轻手轻脚走到洗手间,关上门,将电话打给了苏御。 “喂,找我干嘛?”苏御正在休息。 “你大爷!”陆辰的气不打一处来,“景澄的女儿你见过没有!” “啊?”小苏大夫满头问号。 “他女儿姓苏!王八蛋你给我解释一下!”陆辰压低声音怒吼。 “我解释什么啊,我高考之后都没见过他,你有病吧?”小苏大夫感觉自己正在经历医闹,刚好他挂在线上的免费询问被人点击成功,对方直接发送了一张照片过来,询问这个疤痕是不是剖腹产留下的。 他将照片放大,仔细辨认,一边头疼着好兄弟的医闹行为,一边回复:[目测来看并不是,如果想要准确辨认建议带病人来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爸比我不想吃辣椒油…… 陆大狗:还敢挑食? 第68章 景总你是不是怀孕了 “为什么姓苏啊?”陆辰低声说, “景澄的孩子难道不应该姓景或者姓陆么?” “我怎么知道啊?”苏御应付着他,“退一步说,就算景澄真的给一个姓苏的alpha生了孩子, 全烟海市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姓苏!” “那还有哪个alpha姓苏?”陆辰脱口而问。 “我妈啊。”苏御觉得他怪好笑的, 而这个问题简直是无稽之谈, 于是岔开话题说其他,“唉, 你说现在怎么还会有这么搞笑的人啊,随随便便拍了一张照片,没头没尾的就问我是不是剖腹产的疤痕, 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陆辰原本还思索着苏芝芝到底和谁有关系, 被苏御的话打断思路, 磕磕巴巴地说:“是、是么?太傻了吧……” 不会吧?怎么也有人问这种问题啊? “那这种疤痕到底能不能看出来啊?”他又问, 同时将洗手间的门推出一条缝隙,看看睡觉的人有没有睡醒。 “如果亲眼看,我们大夫是可以看出来的, 但是造成同位置伤疤的原因很多,比如割阑尾,或者受到其他外伤, 这都不一定。”苏御终于将网上那个送走,开始认真对付电话里这个, “你别想那么多了,别总琢磨景澄的事,当心又陷进去。你俩最近没联系吧?” “没联系啊。”陆辰瞥向沙发。 景澄刚好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应该是睡大床睡习惯现在不太适应, 差点翻下去。 陆辰的心跳随着景澄的动作停顿几拍,等到他躺好不动才恢复。“真的没有联系。” “我就问了你一遍, 你回答我两遍,是你心虚了还是我数错了?”苏御一言难尽,恨不得喊一句整齐划一的口号,“每日三省吾身,景澄当年甩你。” “我知道,我没忘。”陆辰吸了吸鼻子,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才挂断电话。他走回客厅,再次坐回自己的沙发上,忽然景澄一动他又立刻站起来了,刚好手机震动,好孕宝贝来信。 客服1:[您好,这边已经替您咨询了资深专科专家,这道疤痕看上去并不完全像剖腹产所致,建议您去医院面诊。] 说了和没说一样,陆辰回了一句“谢谢”,重新坐回沙发边缘。 景澄睡醒之后先伸了个懒腰,他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肚子和胸口都不难受,胃里也吃得饱饱的,没有吐。周围是哪里啊?为什么这么暖和?他下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全身肌肉犯懒,不愿意动弹,同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被子上有一丁点信息素的香味,是陆辰的味道。景澄闭上左眼,用右眼看清了周围的布置,才想起来自己在15a,不是15b。 自己和陆辰竟然是邻居。 “睡醒了?”耳边出现了房主的声音,景澄抬头看向旁边,才发觉隔壁沙发里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拆掉了领带和袖扣,白色衬衫的腕口挽至小臂,露出肌肉线条刚刚好的小臂。电脑笔记本放在腿上,两只手正在打字,头顶的灯光显然调节成了适宜睡眠的模式,令景澄想起了那个夏天,自己发烧那天。 “睡醒了也不知道说声谢谢,这可是我家。”陆辰阴阳怪气地提醒他,“来我家吃饱就睡,你倒是不认生。” “都这么熟了,也不生啊,做都做过那么多次……”景澄揉着脖子坐起来,那次自己发烧醒来,这个人就是这样坐在旁边。只不过当时他穿七中校服,当时的笔记本里全是他们下载的网课。 “这种事就不用挂在嘴上了吧,又没有很光荣。”陆辰将笔记本合上,余光不经意地瞥向茶几。 景澄顺着他的余光找向目标,茶几上放着一盒冰淇淋。 “你是不是发烧了?”陆辰皱着眉头问,“刚才我给你量过体温,37度1。” “最近总是这样,可能是太累了,免疫力下降。”景澄披着被子,右手伸向零食。这些天他的鼻子很奇怪,闻不了油烟味,今天连辣油都不能闻了。嗅觉细胞像是集体打开了敏锐开关,味道呈一百倍放大,淡淡的油味在他嗅着就像关在厨房一个月,全身都散不掉。 刚好,这份恶心被薄荷巧克力的清淡中和,景澄将木勺含在舌下,一声不吭。 摆明了,就是赖在这里不肯走。 “我没让你在我家吃冰淇淋。”陆辰猛吸一下鼻子,“回你自己家里吃去。” “咦,我衣服怎么回事?”景澄一低头,笑吟吟地再抬头,“大狗狗,你狗爪爪又不老实了……” “谁不老实了!”陆辰的耳尖急速充血,两人黏腻旖旎的过往在脑袋里跑马灯。 “那我衣服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偷偷摸我了?”景澄说着塞好了衬衫,“没事,下次摸的时候可以再往下一点,就是拆皮带的时候轻一点。” “你有毛病吧,我又不是随时随地易感期的a。”陆辰再吸鼻子都要吸出鼻音了,“你拿着冰淇淋回你自己家去吃,我送客了。” “那我看看你家装修再走。”景澄捧着冰淇淋站起来,猛地,身体晃了两下,又砰蹬一屁股坐回去。 坐回去的刹那就被人扶住,好在沙发柔软才没震到屁股,景澄也怪不好意思的,搞得好像自己装柔弱,博取同情。 “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陆辰看出他不舒服,但是没想到他站起来都能晕回去,“你……万一身体出问题了,芝芝怎么办?” “没事,可能是低血糖。”景澄掐住眉心,搞不懂眩晕感是从何而来。 陆辰听完后再次摸向他的脉搏,几年不见,景澄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人,随时随地能碎在眼前。“还是去看看吧,不然……” 景澄就在这时看向了他的腕口,恍惚间还以为他戴着的腕表是自己那一只,仔细看去才发现不是,表盘和表带不一样。也是,自己的那只旧表……恐怕已经扔掉了。 “不然戴爷爷会担心的。”陆辰松开手,站了起来。 戴爷爷,景澄无奈地笑了一声,那年他们没确定关系之前陆辰会叫“戴爷爷”,确定关系之后就叫“爷爷”了,如今生疏感不言而喻。再站起来格外小心,景澄赖了吧唧地四处看,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咦,你家这个开放式厨房装修不错,我看看……” “这个落地台灯很有设计感,没少花钱吧?” “窗帘是全自动的?什么牌子啊,我也换一个。” 左看右看,左转右转,他像个准备装修的人在逛家具城,可是那点贼心全然袒露,眼神时不时飘向房主,又无数次将真正想说的话咽回去。 “你到底走不走啊?”最后等景澄看完了客用洗手间,正朝着主卧走去时,陆辰走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道路。 “我想看看你卧室里的装修。”景澄渴望地看向那扇门,一步之遥。 “没戏。”陆辰不打算让开,他心结没解,两个人关系不明,“能让你进客厅,没让你进睡房。我的屋子只让喜欢的人进。” “哦……还挺冷酷。”景澄咬住了食指关节,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光,显然这一刻在绞尽脑汁找借口。他不说话,陆辰也不回应,活像小学生对峙,先画三八线割席,然后看谁突破这一步。两个参加了数学竞赛的人愣是算不出来下一步该怎么运行,学霸懵起来照样智商为零。 “对了,我现在是单身诶。”末了,景澄先开口,结果开口就是王炸。 投射出来的信号代表什么?作为成年人不可能不懂。但是海王总是将“自作多情”的钩子抛给别人,等到别人接住了,被钩伤了手指,他再懵懵懂懂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陆辰现在就是怕他再来这一套,所以绷着下巴的劲儿不给他眼神,况且他也没法对答如流。 如果回应了就证明自己的思路跟着他走了,接下来的节奏完全打乱。 “你别这么紧张。”景澄看出他的急促和破绽,现在陆辰可能都快1米9了,他微微踮脚比了一下身高,“我的意思是,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陆辰咻地看向了他。 看完之后,后悔不已,自己可能又要上当。 “没和你开玩笑,这次我来追你。”景澄的眼神不能挪开半分,没办法,哪怕这次恋情再有波折他也想奋不顾身,他愿意投身于无法预测的危险里,只因为失去一次太痛苦了,必须要抓住,“我认认真真重新追求你,弥补以前的伤口,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陆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呼吸却完全打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说要重新追求自己,一下子将他逼得没有退路了。景澄他太坏,坏得让人失去思考能力,即便他现在面色惨白好似再多走几步就要力竭了,仍旧强势,不可小觑。 他的气质就像是一张白纸,哪怕服软了,纸边仍旧锋利,稍不留神就能在指尖留下痕迹,不流血也足够别人疼一辈子。 “真的,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景澄往前走了两步,右手放在了陆辰的心口处。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8节 “你说追就追啊,我可没答应。”陆辰屏住呼吸,beta没有气味他都不敢闻,可是心房却无比舒爽,这几年淤堵的地方刹那疏通。 “好的,那我明天开始追了啊。”景澄学着他以前的语气开玩笑,这一步自己主动迈出去了,希望可以弥补当年的错误,“那……现在我先回家了,能和你做邻居应该就是前缘未尽吧……” “谁和你前缘未尽了……”陆辰嘟嘟哝哝,低着头,“你赶紧回去吧,找时间去医院看看。” 话说完了,暂时不宜再近一步。况且自己赖在人家的家里好几个小时,估计一会儿南谨要送芝芝回来。陆辰送他到门口,疯狂的思念涌出心头,涨得发酸,冲得景澄肋骨发疼,呼吸都要使劲才能喘透。一个转身而去,一个轻巧关门,回到家之后景澄靠在15b的门上喘大气,殊不知15a里也是同样一副光景。 他们同时捂住心口,压着里面勃勃跳动的心脏,压不住当年的野梦。 苏芝芝回家时已经晚上9点,和南谨哥哥告别后她悄悄地跑进卧室。爸爸还在床上睡觉,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冰淇淋盒,可是已经吃光了。床边的笔记本电脑里正在反复播放一段视频,像是一场大型庆典,但是拍摄角度并不完美,只能隐隐约约看清台上的人。 最明显的就是那个打架子鼓的,上身没穿衣服,头发却染成了粉色。这已经不是苏芝芝第一次发现爸爸看这个视频了,现在她也爱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人,点着小脑袋,心里面打着鼓点。 咚哒,咚咚哒……染发好好看啊,打鼓也好好看,以后一定要学。 第二天,陆辰提前上班,进入电梯时却像被勾了魂,差点按错楼层。 景澄就在15层上班,这是什么缘分?如果世界上真有红娘和月老,自己这是和景澄绑了中国结吧?他收回目光,需要动用忍耐力才能压住嘴角,等到午休时手机一响他立刻拿起,又失望一瞬。 “怎么是你啊?”陆辰起身看向楼下的广场,齐跃明的投诉颇有成效,那群滑板少年消失了。 “什么怎么是我啊,听起来很失望?”苏御这几年憋得够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聊的人就可劲儿唠叨,“你吃饭了吗?晚上约饭啊?” “别,你不解释清楚景澄的孩子为什么姓苏,我不会和你见面。”陆辰回答。 “陆总,你这是什么怨种行为啊。”苏御一边喝茶一边说,“别整我了,我今天上午都快疯了,接了个差点流产的beta……” “你不是说beta不易坏么?”陆辰心不在焉地问,他继续扫描楼下,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 “不易是不易,没说不能啊,问题是病人和病人家属都不知道,怀孕10周同房。beta的生殖腔原本就浅,受孕后腔口会发生肿胀,变硬,为了保护胎儿而无法入腔,结果他家属也不知道,就给弄伤了……让我臭骂两个小时。”苏御口干舌燥,“你……” “喂?喂?对不起啊我这边又……信号不好,我一会儿给你打!”陆辰再一次迅速转接,换上低沉的语气。 “喂,有事么?”陆总问。 “有啊。”坐在绒花树下的景澄朝着楼上的方向招招手,也不确定陆辰能不能看到,“约你吃饭,下不下来?” 南谨就坐在景澄旁边,得知景澄要追求陆辰只有担忧。“你真的决定好了啊?” “决定了啊,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我都不想错过了。”景澄放下手机,“晚上的酒会在几点?” “9点半。”南谨回答,“酒会名单我看过了,好像……有你不愿意见的人,就是你没转学之前疯狂追求你的那个学弟,青华杯被陆辰打了的那个……” “他啊,没事,我自己能应付。”景澄拍了拍南谨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忽然有个人从眼前走过,手里拎着一份午餐。不知道午餐里的什么味道刺激了景澄的鼻子,他的手迅速收回,捂住了嘴。 “你没事吧!”南谨又紧张了。 半分钟的干呕结束,景澄额头一层小汗珠。“没事……最近身体总是很奇怪,胸闷发烧,时不时想吐,闻什么都恶心。可能还是老毛病吧,饮食障碍……“ “你说什么?”南谨的瞳孔肉眼可见地缩小了。 他这样的表情让景澄发愣,愣了几秒后景澄反问:“干嘛啊?你这么看我干嘛?” “景总,如果不是知道你和陆辰重逢后零接触,我真要怀疑你怀孕了。”南谨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你们没接触过。” “什么……”下一秒,轮到景澄瞳孔缩小,双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疯狂吸收爸比的营养,长肉肉。 苏御:大冤种竟是我自己。 第69章 会不会是诈孕啊 和南谨离得很近, 清淡的雪松味随着风拂面而来,这可能是omega的腺体在彻底休眠前最后两年的释放,可是景澄却仿佛听不懂方才那句话。 景总, 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怀孕了? 景澄收回视线, 看向自己毫无动静的小腹, 外套和衬衫之间还裹着一件修身的马甲,线条锋利, 严丝合缝地箍着他的腰身,显得身型又单薄又坚韧。可是南谨刚刚说什么? 怀孕了?3个字打通了景澄的任督二脉,将他一个月来的疑问闷堵全然打通。他又回忆起陆辰的信息素, 身体里再次迎接了一次通顺, 想抓住那气味多闻闻。 “南谨。”但景澄也不敢确定, 毕竟beta的受孕率太低, “你去那边的花店,帮我买一束花。” “怎么忽然要买花?”南谨不解地问。 “买一大束红玫瑰,99朵, 要品质最好的。”景澄已经说不出再多的话,身体和心理都在剧烈动荡。南谨看他这样也不再多问,径直走向广场西侧的花店, 不一会儿捧了一大束热烈鲜艳的红玫瑰回来。 盛放骄阳一般,炙热奔放, 红如鲜血。景澄接过花束将脸埋入其中,长而深地吸着花香,宛如一只久久得不到花蜜的蜂鸟, 在这一刻企图得到拯救和满足。 可是没用。 他再次深呼吸, 花香已然吸入鼻腔,和嗅觉细胞产生反应, 变成信号,大脑也接受了花香的反馈,但内心却生不出一丁点的满足感,甚至更加焦虑。两人肌肤相贴的画面几番闪现,交缠的手臂、相互吸吮的舌头、出汗的背肌……立景大酒店里发生的片段不肯放过他,挤压着他的汗腺。 景澄摸一摸额头,已然薄汗一层,衬衫领口微湿,他再次吸气,氧气混在花香里进出呼吸道,丝毫不能解决他的不安与焦躁。 搞明白了,原来真正让自己舒服的不是玫瑰味香水,而是alpha的信息素。是陆辰的信息素。 “你没事吧?”南谨眉间已然不展。 “我……”景澄抬起一张惨白的脸蛋,说不清是吓住了还是慌神了,喉结光亮一片汗水。 “你……”南谨立刻蹲下来,守在他旁边,“你不会……” 景澄看向肚子,现在腰线还勒得漂漂亮亮,马甲后腰还交叉系带。他再抬眼看向南谨,眼尾轻轻颤动。 “你和陆辰没接触过吧?”南谨也慌了,可是却没胆量直接问,“肯定没接触过吧?” 小腹下方忽然隐隐作痛,景澄镇定下来,指尖轻压眉心。“就……接触过一次。” 南谨哑口无言,内心震动不断。 “重逢的那天。”景澄揉了揉胃部,不,不对,这感觉根本不是胃的位置,而是……脐下三寸。他一直搞错了,从没发现痛源根本不发自肠胃,而是再往下……刚好是生殖腔的位置。陆辰成年之前他对腔体的位置毫无印象,可是后来就印象深刻了。 南谨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景澄犹如大梦初醒。 “你们没措施啊?”南谨喃喃地问。 “beta不是不容易怀上吗?”景澄反问,心里理不清来龙去脉。 “可是也不是怀不上啊……”南谨比他先镇定下来,在景澄颤抖的膝盖上掐了掐,“你别动,好好坐着,我去买东西。” “买什么啊?”景澄连忙抓住他手腕,一阵头重脚轻,又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肚子上。 “验孕棒啊……你别动,你千万别动。”南谨也搞不清楚状况,但嘱咐完便立刻奔向药店。店员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冲进来,赶忙上来问:“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清冷的雪松气味飘至空中,因为情绪激动所以比方才浓了几分,店员心领神会:“是抑制剂吗?现在有针剂、吞服、喷雾和腺体贴,请问您需要……” “验孕棒。”南谨定了定神,“男性beta的验孕棒。” 店员怔愣一下,转身走向了柜台。那东西非常少,也很少有人来买,不一定有库存。 而同一时刻,风行大厦b栋16层,刚刚拒绝了景澄约饭邀请的陆辰正在办公室里烦躁踱步。他不是说自己拒绝了就约到同意为止么?为什么第二通电话还不打过来?他不是要重新追求自己么?海王怎么这么没有诚意啊! 等南谨买回需要的东西,景澄就跟着他回了公司,在15层的男性beta洗手间里找了一个隔间。景澄在里面,南谨负责把门,两个人明明都是成年人了活像高中生作案。 这东西怎么用啊?没用过啊……景澄手忙脚乱,为了缓解紧张就和南谨找话聊:“这个还分omega和beta啊?还分性别?” “是啊。”南谨拿着说明书给他念,“你看,说明书上说了……受精卵移动到生殖腔内着床后,形成胚胎,发育为胎儿过程中胎盘合体滋养层细胞产生大量的hcg,hcg可以通过孕妇或孕夫的血液循环到尿液中,也就是验孕棒的检验机制。omega比beta更容易产生hcg,而女性beta比男性beta更容易产生hcg,男性beta是最不容易怀孕且不易检查出的,hcg不足,所以验孕棒不一样。如果要是阳性就是两条杠,一深一浅,或者两条都十分深……你好了没有啊?” 隔间里面没有动静,一片安静。 “景澄?”南谨敲了敲隔间的门。 隔间里还是没人说话,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南谨急了,正要再敲一次,不料隔间的门从内侧推开,窄细的门缝逐渐开大,景澄低着头,看着手里淡粉色的验孕棒。 因为刚才走得急,完美的领带温莎结现在略微松散,白色的脖颈皮肤因为发热而变红,侧颈线条脆弱又易折。景澄不说话,但是眼睛却垂下,盯着那上面的标识,整个人一动不动。 他这样的反应,南谨也不敢开口了。 “怎么办?”半晌,景澄才说话。 那东西递给了南谨,南谨仅看了两秒,眉心紧蹙地看向了景澄。 两条深深的红色,阳性。 “怎么办?”景澄终于缓过神来,两只手抓在皮带上不知所措。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一次次爬起来,毕业后辛苦工作一步步走到如今,面对过那么多艰险状况和恶人嘴脸,他都没这么恐慌过。现在他的感受是一阵脚软,腿软。 居然是怀孕,最不容易怀孕的男性beta被检测出了hcg,生殖腔里面有了胚胎。这一个多月的难受不是肠胃炎,是因为那个小东西捣乱,寝食难安,吃了就吐,不吃就饿,全身冒汗,连夜野梦,竟然是因为自己怀了。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位项目经理。刘经理也没想到会撞上老总,刚要打个招呼,景澄又一次胃部反酸,用咳嗽代替轻呕飞快地跑了出去。 “景总他怎么了?”刘经理看向老总落荒而逃的背影。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南谨早已将验孕棒藏在内兜里,唉,总不能说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吧? 等到南谨再回公司,景澄一个人坐在办公椅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手肘压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轻微颤动还强撑着下巴尖。 “景总?”南谨怕吓着他,没敢走近,只是将桌上的特浓黑咖啡撤掉了。 景澄缓慢地转过头来,俨然一副睡醒之际的神情,好像刚刚只是在桌上趴着睡了一觉,完全搞不清楚醒来的状况。 “你没吃午饭。”南谨这才走近他,关心则乱。肚子里面有一个可是景澄的身体能扛得住吗?他不确定。 “我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该吃什么……”景澄说,一呼一吸间他看向下腹部,下眼睑由于好久没睡好觉而发青,憔悴又强硬地坐在这里,撑着一整个公司的运作。 “你现在不能不吃饭。”南谨受不了他这副憔悴,当初陆辰一走,景澄整个人就垮过一遍,“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景澄说完眼皮骤然发沉,困意和饥饿感结伴而来,他自欺欺人地笑了一下,“验孕棒会不会不准啊?诈孕?” 这倒是提醒了南谨:“确实有这种情况,而且不在少数。我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去医院?景澄揉了下困倦的右眼,忽然身上一阵出汗,像是有个热源下定决心要把他的白皮肤蒸熟,全部染成汗水淋漓的肉粉。“帮我订一张去往邻市的动车票,我不能在烟海的医院里检查。” “好。”南谨明白他的意图,又劝,“还是吃点东西吧,你想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思虑整理完毕,景澄的手再次摸向小腹,他不确定里头到底有没有,但是身体的各种反应都告诉他有了。才一个多月就快把自己的体力和营养吸光,最终在腔体里着陆,真能耐。 “随便买点清淡的吧,不要油腻和辣的,最好……再帮我买杯全糖的奶茶。”景澄下单。 南谨转身出去办,没一会儿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打包了一份清淡的青菜粥,又加上几样小菜,明明没有什么油腻的气味可是景澄还是闻得出来,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坐下。 胃口当真是变了,最爱吃的东西现在闻一秒就要吐,景澄强迫自己往下咽,喝了小半碗粥,最后用奶茶压一压,无奈地摇摇手:“吃不下了……再吃我就要吐了。” 南谨只好帮他收拾餐盒,表面的淡定之下自己也是手忙脚乱。“你先休息一下吧……近期的工作……”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59节 “照旧。”景澄用餐巾利索地压了压嘴角,将所有的不舒服强压下去。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绝对不允许别人看自己笑话。 南谨只能听令,按照原计划联系晚上的酒会方,只是等到他再经过总裁办公室时,从没有午休习惯的景澄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孕体还是没能抵抗疲惫,右手还攥着钢笔。 整个下午景澄都处于昏沉沉的状态里,全身不舒服,每个器官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完全不能做主。除此之外他还体验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饥饿。 他现在有食欲了,不再是长期无食欲状态。但是这种食欲又和正常的食欲不同,是猛然一下子窜上来的,不吃就饿得心慌,可是吃完也未必好受。 坐动车到邻市只需要半小时,没有坐飞机那么折腾,南谨帮他订好了明天下午的车票,头等座位,可以当一次舒舒服服的出差。好不容易坚持到晚上,景澄在南谨的护送下赶到酒会地点,主办方是骅恺集团的董事长,地点选在了骅恺集团旗下酒店的宴会厅。 临江,可是刚好是新城区的最北端,景恒住的铂锐壹号是新城区的最南端,虽然眼前的江是同一条,可是风景却全然不同。 南段静谧,江水也温柔,北段叱咤风云暗涌翻滚,一时间多少商业豪杰齐聚于此。 景澄递上受邀函,带着南谨进入宴会厅,新老面孔齐聚一堂,大家举杯共饮说说笑笑,谈话间保留着应酬的分寸,嘴角翘起的角度都计算得当。言语间的互相吹捧宛如一次次试探敌情,真正的大将稳坐军心不动,情绪放出去刺个虚实。 “一屋子狐狸。”半小时后南谨终于忍不住了。 “那咱们也算是狐狸了?”景澄晃着手里的水晶酒杯,银白色的眼镜框泛着不易近人的冷光。 “算是吧。”南谨又一次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过去,换成可乐。景澄微微撇开脸,从前为了谈生意可以千杯不醉,可以各样烈酒混在一起尽数喝下,不管最后是晕到站不稳还是吐得直不起腰都没有现在这种情况……闻到一丁点酒味,竟然想吐。 烟、酒、油简直可以逼死他,八成又是肚子里那个不听话的在闹腾。 “我怎么会这么难受?”又喝了一杯可乐,短暂应酬结束后景澄实在受不了了,转回头问南谨,“我想吐。” “孕反啊。”南谨扶住他的手腕,催促着,“该见的人都见了一圈了,咱们也算来了,也算给骅恺集团面子,现在走吧。” 也是,算算时间现在也可以走了,总归今天的任务就是露露面,礼节上没有一丝疏忽纰漏。景澄活动了一下手腕,喝多了可乐的肚子有些发胀,他摸了摸马甲系带,很难想象这样薄的身体里面藏着胚胎。 “走吧。”终于下定决心,景澄放下酒杯准备转身,却不想忽然被人拦住,尖锐的铁锈味刺入鼻腔。 “景澄,好久不见了。”窦阳用一个微妙的站姿将人拦住,手里晃着一杯烈酒。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景澄将心情沉淀了一下,微微一笑:“是挺巧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骅恺卖命,我在这里难道不应该?”窦阳停顿了一下,眼神贴在景澄的肌肤上游走将人打量一番,“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让开,现在我要走了。”景澄内心卷起烦躁。 “别着急,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窦阳凑近一些,轻声说,“我以前一直都想赢你一次,现在也不例外。” 景澄不解地看向他。 “别生气,我是实话实说。”窦阳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从上初中起我就没赢过你,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别人。现在好了,咱们的眼界不止停留在数学竞赛上,做生意多好玩啊。”他又近一些,“你别这样瞪着我,景澄,你越这样我越想整你。” 景澄切了一声。“你试试。” “你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和你公司背后的那一位脱不了关系吧?”窦阳看他不接酒杯,语气也换为刺探,“真可笑,当年口口声声说讨厌alpha的人现在靠着alpha当上了老总。” “首先,总裁也只是公司里的打工人,我并没觉得自己身份高人一等,其次,我真的很讨厌alpha,特别是你这样的。”景澄将他的酒杯再次推开,先不说酒味能不能闻,肚子里那个可受不了这种浓度的酒精。 “景澄,我真的很想看你登高跌重一次,你在我面前从没失过分寸,我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表情。”窦阳再次拦住他。 景澄忍不住屏住呼吸:“你放心,就算我真的登高跌重也不会对你服一下软,说一句软话。” “好,这才是我喜欢的那个景澄,也是我得不到就想毁掉的那个景澄。”窦阳退后一步,酒杯再次递近,“喝杯酒吧,当作咱们用新身份见面的礼节,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景澄看了一眼深红色的液体,揉了揉鼻子。“我现在戒酒了。” “别开玩笑,谁不知道景总最能喝酒,当初有多少单生意都是你喝出来的?”窦阳笑着摇摇头,“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喝了?不给骅恺集团面子?” “抱歉,我老板今天已经喝太多了。”南谨这时拦住酒杯,伸手准备接过,“窦总这杯酒我来。” “你算什么?一个秘书也能和我论资排辈了?”窦阳的手稍稍一收,“景总,你这是不识趣了。” 换成别的场合景澄肯定转身离场,可眼下是骅恺的主场,自己的身份不是个人。景澄思考着接过来之后是不小心打碎还是直接泼他脸上,指尖刚要接触酒杯,一只手先一步接过水晶杯,还将他的手给拨开了。 “这杯酒我喝,算得上识趣了吧?”陆辰拿着酒杯,目光淡定地看向窦阳。多年前的情景重现,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刚分化那天,生气地看着一个alpha离景澄那么近。 作者有话要说: 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是由胎盘的滋养层细胞分泌的一种糖蛋白。 今天是母亲节,祝天下妈妈们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小狗狗:每天都在认真挑食…… 第70章 揣崽溜走做检查 说话间, 景澄胸口里就堵住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呼不出来,本身现在对气味就敏感, 尖锐冰冷的金属味实在讨人厌。而陆辰的到来让他始料未及, 除了解围, 更是带来了他一直渴望的信息素。 呼吸道痒痒的,顺畅呼吸几次之后世界都明亮了, 随后他听到陆辰的声音。 “怎么,不认识我了?”陆辰看向窦阳。 窦阳也看着他,那年在立景大酒店狭路相逢, 风水流转, 局面重现。“这不是陆辰嘛, 陆总今天也来, 有失远迎。” 刚刚进入烟海商圈,陆辰的名字和背景估计都被这些人摸了个透,景澄还是想吐, 空气里酒精分子作用下他的烦躁感断断续续,恨不得找块抹布堵住窦阳的嘴。 “干嘛这么看着我?”窦阳见陆辰不回话,忽然陷入回忆, “陆总不会又想直接给我一拳吧?当年那拳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还没忘呢。” “是么?”陆辰杀人诛心地说, “我打过的苍蝇有点多,记不住了。” 南谨悄悄地拽着景澄的袖口,将人往后面引。beta不敏感, 但是身为omega的他已经察觉出两个alpha在无意识释放信息素。 “原来是这样啊。”时间给了当年的竞赛生一层成年人的外壳, 当时只能动拳头的人如今收敛好脾气,因为手里有了其他的底牌, 窦阳淡淡一笑,揉了揉有点发酸的下巴,不得不说当年那拳记忆犹新,“那陆总有没有兴趣赏脸,喝一杯?” “下次吧,这杯我欠着,下次我请你。”陆辰也过了冲动的年龄,否则现在拳面已经擦过了窦阳的嘴角,手里的水晶杯随便放下了,他转身掐住景澄的手腕。 景澄全身一震,方才那瞬间好像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压制了,可是仅仅有一瞬间。但那不是他的腺体在工作,而是肚子里的那个需要另一位父亲的安抚。腹部的抽痛就是一种提醒。 “你跟我走。”陆辰不看景澄,拉着人就走。他们穿过一屋子的老狐狸走向宴会厅的正门,从一个面具和假笑堆起来的世界里逃离。走得有点快,景澄又晕,好几次想说“你慢点”,想说“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可是都没说出口。 他没有喝酒,可是又醉了,他想起他们那几个酒精加持下的接吻。现在他愿意被陆辰带走,随随便便逃到哪里去都可以。 左眼看不清楚,走得太快,领带不经意间就被自己扯松了,他们走出了酒店的正门,穿过停满了豪车的停车场,和衣装精致的男女擦肩而过。江风吹过景澄的发梢,他喘着气,笑着看陆辰的背影。这个人太好懂,背影都写满了“我生气”这三个字。 南谨在后面小小心心地跟着,生怕陆辰一发力将景澄拽一个跟头,头3个月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万一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顺着江边一路走,陆辰也不知道要带着人走到哪去,终于,他们在路口停下,他回过头,只看到景澄冷白的脸和喉结。 “干嘛啊?”景澄的手指在鼻梁骨上一推,“我又没和窦阳喝酒,你生什么气呢?” “我没生气,你和他喝不喝酒关我什么事?”陆辰摩挲着他的腕骨,越来越使劲。 “乖,别气。”景澄揉了揉小腹,手指轻柔地敲打着他的指节,很有经验地安抚着他。随着alpha的怒火逐渐下降,他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你再生气一会儿又要犯病了,哮喘喷雾带了没有?” 陆辰气得不轻,冷冷地撇过脸,抽了一下鼻子。“不用你管。” “好啦,不气了不气了,以后我不和窦阳说话就是了,反正我也烦他,不仅说话油腻腻的,信息素也不好闻。”景澄总能敏感抓住陆辰情绪上的薄弱,“而且他身高没有你高……你现在多高了啊?” 说话越来越中听,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和景澄聊天,陆辰瞪了他一眼:“1米89。” “嗯,确实高了,高三那年你才1米85,窦阳看着刚刚1米8……”景澄越哄越上瘾,手指揉着他的虎口画圈。 “1米89点2。”陆辰忽然又增加了一个小数点的准确度。 景澄一愣,知道自己这是把alpha的胜负欲激活了:“嗯嗯嗯,你比他高,还比他帅,信息素还好闻,快让我闻闻。” “你中午和谁吃饭去了?”陆辰却冷不丁地质问,原来这场气不止是窦阳。月色下景澄的面容格外令人神往,然而神往的又不止自己一个。 “原来你是气这个啊?”景澄反客为主,将人往自己面前拽拽,“中午公司有事我就回去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那为什么我看见你抱着一捧花?”陆辰的手指也反客为主,压住景澄手腕上的青紫色血管。自己苦苦等待的第二通电话没打来,往楼下一看,海王正抱着一大束红玫瑰。 “那是……”景澄吃痛地吸了吸气,回头看向南谨,“我让南谨去买的,准备下午直接送到你公司去,结果店里的花不够新鲜……对不起啊,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中午一束玫瑰花送过去,直接杀到你公司前台。” 南谨有苦难说,陆辰啊,你就没发觉景澄身体上的变化吗?笨a非你莫属。 陆辰低了一下头,不得不承认景澄的这套追夫手段让人头脑发热,平日里不易近人的面孔只对着自己微笑,还亲自送花到公司,怪不得小姑娘都喜欢这套。 废话,谁不喜欢啊。 几缕刘海轻扫着眉梢,alpha眼睛里的愤怒完全消失了,陆辰换上了另外一种眼神看景澄,喉结莫名其妙滚了滚。 “有点冷……”景澄这时缩了缩肩膀,如果要是平时,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在江边聊天很浪漫,可现在不是时候,“陆总要是不生气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又一阵风吹来,陆辰这才松开手:“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 景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装出来的乖巧就足够让人动心,陆辰一边提醒自己别上当一边黑着脸去取车,10分钟后,一辆锃亮的黑色摩托车停在了路边。 别说景澄了,南谨都傻了。 “你……”景澄觉得自己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第一次见某公司老总骑摩托车参加酒宴,“你车呢?” “就是这个啊。”陆辰嫌弃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长得没边的腿支在泊油路上,黑色的皮鞋怎么看都不像机车党,旋即扔给他一个黑色的头盔,“坐不坐?” 景澄摸索着头盔的材质,无缝切割相当高档,但微微却步。“你能不能行啊?这车多少钱啊?我对便宜的东西过敏。” “怎么了?非要2000万的豪车接你才走啊?”陆辰抬起了挡风镜,犀利的黑眼睛专注地盯着他。 帅得景澄心脏停跳两拍,他无奈地戴上头盔,又怕它压坏自己的发型。“真幼稚,当年随口一说你记到现在,大狗狗记仇。” “景总……”南谨却拽着他不肯撒手,“坐那个……你行吗?” 景澄已经抬腿坐上后座,双手捞住陆辰结实的腰,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朝着南谨比了个v字手。 眼瞧着自己拉不回来了,南谨只好走到陆辰旁边:“你慢点骑啊,景澄晕车,千万别压弯,就老老实实地骑车。” “知道。”陆辰将头盔上的挡风镜拨下,拧动车把,轰鸣震动空气,alpha的信息素也变化为空气分子在四周震荡。景澄全身轻飘飘的,将双臂再收紧些,牢牢地看着陆辰的背影发呆,不自知地笑了出来。 又坐上他的车了啊,前几年只能在梦里。 “你现在晕车?”等到下一个红绿灯时陆辰停下来问。 “没有,别听南谨胡说。”景澄的手变成丈量器,覆盖在陆辰的后背上研究他这些年到底吃什么了,怎么肩膀这么宽这么硬。 半小时后,景澄蹲在铂锐壹号的正门前,吐得昏天黑地。 陆辰做错大事一样手足无措,绕着他直转圈:“你没事吧?你不是说自己不晕车么?要不咱们去医院吧?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事,我就是……酒会上喝多了。”景澄摆了摆手,脆弱的表情莫名有些诱惑,睫毛颤了颤,右手伸向陆辰,“拉我起来吧……” 陆辰可不敢再信他的鬼话,将人轻轻拉起,缓了半小时才一起上楼。分别时景澄又拉住他,难舍难分地蹭着他的肩头,让他目光无法挪开。 “明天……出差。”景澄的嘴唇都吐麻了,“后天晚上回来,明后天让花店送,等我回来我亲自送。现在我没有别人,你别生我的气。” “送什么啊,你在家休息几天吧。”陆辰看着15b的门,“芝芝她……” 正说着,下巴一凉,景澄踮脚亲在他下巴上了,结束后仰头看着他。“后天见。” 说完景澄才放开手,打开15b的门隐入客厅,神色不定地关上了门。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0节 陆辰琢磨着他刚刚的话,摸了摸下巴,疑惑地转过去,走回15a。 景澄家里开着灯,可是芝芝不在。因为接下来自己要出差两天,又要麻烦爷爷来带孩子。现在回到自己的地盘了,景澄第一时间脱掉合身的衣服,特别是那件勒紧的马甲。他不饿,但还是坚持着喝了一杯牛奶,等浴缸里蓄满热水再全身泡入,接起了南谨的电话。 “你到家了吗?” “到了,没事,你别这么紧张。”景澄揉了揉发酸的后腰,估计这也是孕反,“这几天又要麻烦你去陪芝芝了,她的滑轮鞋到了,你看着她穿,千万别摔着。还有……别让她爬树,那几棵绒花树太高,还有……”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她的。”南谨的语气充满担忧,“现在我不放心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景澄将热水淋到肩膀上,忽然想起孕早期不建议泡澡,于是又赶快出来,裹上了浴袍。“我们现在还没复合,我现在说有孩子了,多道德绑架啊。” “可是……” “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景澄躺在床上,头脑和身体一样混乱,“我没做好准备,这半年没有戒烟戒酒,那晚我们两个都喝酒了,也抽烟了,很有可能……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这样一说南谨倒是理解了几分,沉默一瞬后叹了一口气。“好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嗯。”景澄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他转向阳台,忽然很想问问隔壁的那个家伙在干什么,可是又没有问出口。 隔壁阳台上,陆辰靠着阳台的玻璃围栏看向15b的方向,研究着明天叫物业上来把阳台隔断打通。 第二天,景澄睡到下午1点才动身,只身一人前往邻市。车站人来人往,从前勇往直前的一个人变得很小心,生怕别人撞着自己,直到坐上车座才松了一口气。半小时车程很快结束,期间他又去洗手间吐了两次,离开车站就坐上了南谨提前订好的商务车,赶往医院附近的酒店,办理正式入住。 行程不算太满,只是吃什么吐什么这点让景澄着实无奈。晚上他照常工作,和爷爷芝芝视频通话,简单洗漱后睡下,为明天中午的检查做准备。 第二天,他在南谨千万句叮嘱下到了医院,还觉得自己瘦了。好奇怪,别人怀孕都变胖,自己倒是没长肉。网上已经挂了号,景澄直接去妇产科扫码,排队检查尿样,检查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个神秘的hcg。他昨晚也做了一些功课,hcg在孕早期开始飙高,但是也不一定是怀孕,就算怀了也不一定是正常的,比如葡萄胎、绒毛膜上皮细胞癌、精原细胞瘤、畸胎瘤、异位hcg分泌肿瘤…… 越想越害怕,人生病千万别在网上查,查完之后景澄都怀疑自己不是怀孕,可能是大限将至。 拿到尿样报告的一刻,景澄坐在医院的座椅上发呆,最起码验孕棒没骗人,不是诈孕,自己身体里的hcg高得离奇,怎么验都是阳性。接下来他遵医嘱去排b超,和怀孕的omega们擦肩而过。他还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打理细致,腕扣闪亮,领口干净,任谁看一眼都会觉得他是陪着自己怀孕的伴侣来的。 谁也不知道实际上他才是怀了的那个。 b超检查室的门口排长队,大部分都是两个人一起来,说说笑笑就排到了,景澄一个人站在队里,茫然地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忽然听到电子装置里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后面还加上了属性,beta。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男男女女都看着他,谈话声瞬间降低,趋向于鸦雀无声,毕竟男性beta怀孕太少见,孕早期容易流产,孕中期容易停胎,孕晚期容易早产。 而且这个男性beta还是自己来的。 在这种注视下景澄走进b超室,等医生将检测床上的一次性床单换掉后才躺上去。 “衣服掀起来啊,别紧张。”医生说,声音闷在口罩里。 “哦……”景澄手忙脚乱地解皮带,医生一边给探头消毒,一边观察他的手忙脚乱。 “是头胎吗?”医生问,“以后再做b超就知道穿宽松衣服来了,最好不要有皮带,要能直接撩上去的。” 景澄将白衬衫撩上去,露出一片平坦的腹肌。 “耦合剂有点凉,别紧张,不疼。”医生看出了他的慌张。 “嗯。”景澄点点头,耦合剂的涂抹让他感觉很陌生,随后探头压在他小腹上,施加压力缓慢转位,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别这么紧张,没事,男性beta有不少成功生产的先例,只要好好照顾就不会有事的。”医生看向b超仪的显示屏,忽然又看向他的肚子,“这道疤怎么回事?以前生育过?” 景澄绷紧下巴,在医生面前僵硬地摇了摇头。“没生过。” “哦,看着挺像的。”医生开着玩笑,缓解孕夫高度的紧张,“你家属呢?陪你来了吗?” 景澄被耦合剂冰出了一片鸡皮疙瘩,像是有一只湿黏的手压在皮肤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只不过眼睫毛的眨动泄露了他在说谎。“来了,在外面。” 同时刻,陆辰从风行大厦的16层到了15层,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您好,我是楼上的,找一下南谨。”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伙子尽职尽责地问,查询着旁边的预约名单。刚好南谨准备下楼吃饭,撞了个正着,于是陆辰将人拦住,不让他过去。 “陆总,您有事吗?”南谨本分地问。 “以前都是同学,我还请你吃过零食呢,你现在怎么这么冷淡啊?”比起景澄的改变,陆辰觉得南谨变化更大,“我就是想问问你,景澄他……他干什么去了?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南谨忍了又忍,没把“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这句话说出口,笑着回答:“他出差了,今晚回来。” b超检查室内,刚刚检查完的景澄一个直起直坐,甚至来不及用纸巾擦掉小腹上的耦合剂。他看向b超显示仪,虽然看不懂那上面都是什么,但是影像已经很清晰了。不是受精卵,那是胎儿的形状。 “您刚才……说什么?”景澄惊诧至极。 “胎心胎芽都有了,胎囊回声也很完整,双绒双羊。”医生指着显示仪说,“两个小宝宝啊,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人生第一次b超留念,成功! 第71章 折腾人的孕反 整个b超检查室里寂静无声。 直到景澄手中的纸巾掉在了地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做b超前他也做过简单功课,无非就是看看胎心、胎芽、胎囊,检查肚子里面的胚胎是否成活, 检查它是不是在生殖腔之内, 现在他被吓得不轻, 吓得不敢乱动,看看医生的脸再看看b超仪, 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叫……双羊双绒?您刚才说什么?” 医生的情绪倒是非常稳定,显然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见过因为欣喜若狂而反应不过来的家长。“双绒双羊啊, 就是双胞胎, 有两个绒毛膜、两个羊膜, 你看, 两个胎儿有各自独立的胎盘和独立的羊膜腔,这是双胎里相对安全的情况。” 什么独立的,什么相对安全, 景澄完全处理不了,他只听懂了一个词,双胞胎。他再次死死盯住b超显示器, 忽然打了一个哆嗦。 “快把耦合剂擦擦,衣服穿好, 不然容易着凉。”医生赶紧提醒他。 景澄仍旧不动,脑袋里还在处理“双胞胎”这三个字,原本以为妊娠确诊就是今天最大的震惊了, 没想到一波接着一波。是真的吗?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显示仪上面的造影揭示了答案,两个小小的胎儿像飘在水里睡觉, 其中有一个胚囊刚好还是心形的。 像是给自己比了个心……景澄猛然看向医生:“我有……两个?” “是啊,你这个b超是非常教科书级别的清晰度了,我从来没见过怎么好认的。”医生亲自将纸巾递给他,“最近孕反怎么样啊?” 景澄低下头,看着医生帮他擦掉耦合剂,两只手十分沉重,不能动弹一下。 “反应挺大的吧?看你脸色就知道了,不好过。”医生的心情喜忧参半,成功受孕本来是喜事,能诊断出双黄蛋也是妇产科的大喜事,可是这双重欢喜放在一个男性beta的肚子里就多了一层愁云。 耦合剂被擦干净了,景澄动作缓慢地将白衬衫下摆塞回去,顺手系上了马甲扣。 医生看着他勒紧的腰身,不得不提醒他:“双胎显怀会比较早,你要有心理准备,再过一两个月这种压迫性较强的服饰就不要穿了,不仅对孩子不好,你自己也不舒服。孕夫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心情愉悦……这样吧,你把你的伴侣叫进来,我嘱咐几句。” 他只用“伴侣”来称呼,可是心里完全敲定对方肯定是alpha,只不过不知道是男a还是女a,可是万万没想到孕夫摇了摇头。 “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医生不明所以地问。 “我……”景澄又看了显示仪一眼,眼下不得不如实托出,“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医生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男性beta受孕后反应很大,家属竟然不跟着。 “医生。”景澄的思绪终于理清,千头万绪逐渐化为清明,他一个人坐在检查床上,身型单薄,眼神疲惫,微微低着头看着肚子,可是坐姿挺拔十分要强,“什么时候能检查胎儿有没有问题,就是……不是这种简单的成像,而是看出健不健康?” 医生呼出一口气,这句话他也听过很多次,大概猜出缘由。“12周nt,16周唐氏,20周大排畸,28周小排畸,双胎的话建议每两周进行一次检查。” “如果我没有戒烟戒酒,同房当天也碰了这些,然后上个月不小心吃过感冒药……胎儿会不会有问题?”景澄轻声问,一只脚的鞋尖点在地面上,撑着他挺直的上半身。 “我们不能说绝对,但是一切都要靠检查。”医生压低了声音,又提醒他,“做nt那天会很麻烦,还要建档,一定要带上伴侣。怀孕生产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要让他负起责任来。” “谢谢。”景澄两只脚点地,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医院的,在温热的风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医院西侧。手里捏着的是化验单,最下排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超声提示:男性beta生殖腔内早孕,双活胎(双绒毛膜双羊膜囊)。 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结果,不仅他的身体没做好准备,心理更是没准备。两个……他看向目前毫无反应的小腹,不知道该说自己牛逼还是说狗alpha牛逼,但是掐了几下眉心之后仍旧需要面对现实。 胎儿可能会有问题。 可能两个都不能要。 留不留,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要坚持检查到多久才有结果……景澄一个人站着思考,手里的化验单不知不觉被他攥皱。落在地上的影子格外颀长,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又瘦了,景澄看着影子不由苦笑,要是南谨在,一定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南谨这些年好像一直都在骂自己,骂自己不好好吃饭,骂自己工作太拼。 忽然背后一疼,身后有一个陌生男人撞在他肩膀上,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就走了。景澄也无心要个公道,抬手扶住了旁边的公告栏,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护住了刚刚觉得“不能要”的胎儿。 只有两个月大,如果真有问题,不能留下它们,它们也不会有感觉的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孕体的情绪波动,肠胃发出几声“咕叽咕叽”的动静,饥饿感猛烈袭来,两个小生命疯狂地刷起存在感。景澄皱了下眉头,刚刚还想着不要了,下一秒抬腿走向医院的超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发愁。 吃点什么啊?他先是发呆,而后跟上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拿购物篮,他也拿购物篮,她从货架上拿什么,他也拿一份……直到女人的alpha伴侣跟了过来,防备心极强地向后怒视,景澄才发觉是自己跟得太紧,像是不坏好心。 可是不跟紧了,看不清楚她吃什么。算了,购物篮里好歹装了一些,景澄排队去结账,再拎着购物袋走到医院的湖边,找了个安静的横椅。 湖里养着几只黑天鹅,其中两只大约是一公一母,正交颈缠绵,互诉衷肠。因为不远处是妇产科,周围来来往往的成双成对,有些人已经显怀,有些人和自己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可是唯有景澄孤身一人,风一吹就要飞走似的,膝盖上摊着一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吃的孕期补充餐。 坐了半晌,他才拿起一袋蛋白质果冻来,学着刚刚走过去的那个omega将吸管拧开。肚子里饿得闹翻天,他赶紧喝了几口,勉勉强强将胃里塞满。这时手机震动起来,不用猜就知道是南谨,景澄下定决心,将电话接起。 “怎么样了?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南谨问得很着急,“陆辰中午来找过你,我估计他一会儿肯定会联系你。” “检查完了。”景澄先淡淡地“嗯”了一下,将喉咙里的果冻吞下去再说,“双绒双羊。” 电话里面完全安静了,像是沉入深夜。 足足半分钟南谨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陆辰?” “先不说呢,胎儿有可能不健康,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景澄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停留在马甲的纽扣上,“等我再过两个月,做完检查再说。”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刚咽下去的果冻又从胃里反酸往上走,好像卡在食道里,景澄连忙拧开一瓶水压下去,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吃下去的营养千万别吐。 天色渐渐变暗,陆辰今天的最后一份工作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办公室里除了他和齐跃明还多了1名《烟海商刊》财富版的专栏记者,1名摄影师,1名专业现场收音。 “好的,下面是最后两个问题。”专栏记者看向这位刚刚归国就直接空降的年轻总裁,“请问您是出于什么原因回到烟海市呢?又为什么抓住鲸屿岛项目不放呢?” 面对镜头,陆辰完全没有局促和不适应,身为于迎萱和陆光齐的儿子,面对记者可以算得上家常便饭。上小学二年级那年,他跟着父亲一起接受法律节目的采访,记者就将录音笔递到他面前过,问了一个巨二无比的问题——请问你是喜欢爸爸多一点呢还是喜欢妈妈多一点。 当时的自己转身而去,耍足了小孩脾气,现在的陆辰已经驾轻熟路,偶尔还能绕着弯将记者绕晕。 “因为烟海市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的故乡,人总是要落叶归根,虽然这个词用在现阶段的我身上有些过于提前。”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回答,陆辰尽量展示好作为总裁的另一面商业价值,给公司树立良好形象,“至于鲸屿岛……我相信这部分绝对有它没被挖掘的真实一面,它是烟海市的一部分,也是烟海市民回忆里的一部分,不应当化为乌有,而应该重生归来,将来必定成为烟海市的标志之一。” “好的,谢谢陆总您的配合,也祝您在这次竞标中一举中标。”记者起身伸手相握,“下面需要您配合一下镜头,取景拍摄,您不用太紧张,放松就好。” 陆辰礼貌性地一点头,站到窗边,外面就是烟海夜景,高楼林立。商刊工作是齐跃明帮他接的,他也愿意配合,摆出了几个成功人士专用姿势。 “很好,谢谢陆总。”几次咔嚓之后摄影师就喊了停,“您的外在条件太好了,采访您可真是轻松,不用调节角度,怎么拍都行,成片率太高了。” “过奖过奖,实在不敢当。”陆辰又依次和摄影师、收音师握手,转身对齐跃明说,“跃明,替我好好谢谢师傅们。” 齐跃明心领神会,这个“谢谢”可不是口头上的感谢。等到目送他们离开,陆辰将桌上的那杯全糖牛奶一饮而尽,摸向抽屉里的车钥匙。 2000万的豪车没有,但是自己这辆车也不算太差劲吧……开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陆辰忽然想到这个,经过了几个红绿灯之后,他将车停在了夜阑酒吧的停车场里。 会员制服务,高端消费,停车场里除了他的就只有两辆车,因为现在还不是上夜时分。但是那两辆车十分眼熟,一辆是姜鑫的哑光大越野,一辆是余哲的低底盘镜面超跑。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1节 一辆巨高,一辆巨矮。 “苏御呢?”一进包间陆辰就问。 “说堵车。”姜鑫正在手机上刷海岸天气预报,还是喜欢穿皮衣外套。 “也可能是加班。”余哲揉着因为盯盘而微微酸涩的眼睛,黑色的金属框架眼镜放在电脑旁边。 “又加班?他可真够忙的。”陆辰见兄弟们都忙,也没多说,打开手机研究他的好孕app,看看能给虚拟宝贝们买点什么。不一会儿,小苏大夫风风火火地来了,还没坐稳就说:“你们仨怎么这么安静啊?” “在工作。”余哲说。 “在准备明天出海。”姜鑫回答。 “在……”在思考前男友为什么不回自己信息,陆辰忍住没说。 好在苏御也没追问,而是笑话起他们来:“为什么我刚一进屋就感觉到了3倍浓度的怨种气息啊?sts乐队就我一个根正苗红正式考编,别跟我说你们都为情所困。” “不可能。”姜鑫一口否认。 “我不谈感情。”余哲冷酷回答。 “封心锁爱了,必不会再为爱情掉一滴眼泪。”陆辰振振有词。 “行,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大家一起当快乐无边单身狗。”苏御正说着手机开始震动,他肝颤地拿起来,“不会又要加班了吧……吓死我了,还好不是。” “怎么了?”陆辰问。 “医学院的群,我们一个学长调去邻市工作,说今天他做b超,超出一个怀双胎的男性beta,几十年都没遇上这种概率了,结果那个beta竟然是自己来做检查的,身边没有人,头胎,什么都不会,做b超都不知道穿宽松衣服,看起来怪可怜的。我们都在群里骂呢,好人渣啊!” “好人渣啊。”陆辰点点头,表示肯定。 好不容易人聚齐了,大家这样一聊就聊过几个小时,sts乐队当年巅峰时期隐退,这不仅是歌迷的遗憾,也是他们几人的遗憾,可是谁也没想过再次重返舞台,毕竟已经过了许久,莽撞的时期就像烟花一样,散场结束。等到开车回家已经过了11点,陆辰心神不定,因为景澄消失了一整天。 他干什么去了?正这样想着他走下电梯,稍一回头,消失了一整天的人站在15b的门口,像是正在犹豫进还是不进。 景澄听到动静也回过头,看到了陆辰。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啊?”陆辰快步走了过去,“什么工作让你这么忙啊,半分钟都抽不出来?中午问南谨,他说你出差了,可是我问他你去哪儿出差了他又不说,你们到底……” 还没说完,景澄忽然掉出了一滴眼泪。 陆辰登时刹住了嘴,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想凶你,你怎么了?”陆辰将声音放缓,“我承认刚才语气有些不好,但是你以前就有冷暴力的前科,所以……所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大狗狗,我想吃饭,肚子饿。”景澄也不知道自己这滴眼泪怎么来的,肯定也是孕反。妈的,好好的哭鼻子,丢脸丢大了,都赖肚子里面那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封心锁爱了。 小橙子:大狗狗…… 陆总:汪。 第72章 烟海市第一气篓子 说话的瞬间, 景澄的头不由自主地枕在了陆辰的肩膀上,距离瞬间为零。 一个不懂发情期、易感期的beta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直到刚才那滴眼泪落下之前, 景澄还以为怀孕只是带给他身体上的不适, 这一刻才清楚难受刚刚开始。 大狗狗, 这三个字在眼下说出来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放在平时景澄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再多难关他都不曾掉过泪, 挨打也不会哭,可是刚刚陆辰的语气只是强硬了一点点,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泪腺, 好委屈, 委屈得想要蜷缩身体。 身体和理智全面失控, 完全脱离了自我掌控。 可是他真的很难受, 从下午开始就孕吐,不吃肚子里就饿得发慌,吃完了就在食道里上上下下, 等到最后一次吐完他甚至产生了一阵绝望,不知道这遥遥无期的孕反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自己和肚子里的两个能不能熬过去。 现在又饿了, 可是他不敢吃。就在他犹豫着吃不吃的时候,陆辰还凶他。 陆辰站得僵硬笔直, 用上了毕生所有想象力,他都没想过景澄能有这样一天,会靠在自己肩上, 哭着说肚子饿。 “想吃什么?”转眼的功夫, 他恍神结束就已经站在了自家厨房里,已经不知不觉将人带回了家。 景澄已经擦掉眼泪, 要不是眼尾微红,谁也看不出那样精致要强的人刚刚哭过。“都行,好消化的。” 陆辰先洗了洗手,沉默之后忍不住发牢骚:“南谨不是你的贴身秘书么?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能让老板饿着?下个月不用给他发工资了。” “我出差刚回来,他说要给我送晚饭,我没让他过来。”景澄的心情忽上忽下,比之从前,在确诊妊娠之后心思也更复杂,更微妙。 眼前这个alpha和自己有了孩子,两个,它们就在自己肚子里,附着腔体的内壁,依靠着自身的营养缓慢长大,从受精卵变成胚胎,长出四肢和器官。它们的dna是自己和陆辰提供的,这感觉好奇怪啊。 又一阵短暂沉默,陆辰先找出了大米。“所以你去哪里出差了?你不说我就不给你做饭,饿着吧。” “你可真是咬住一个问题不放……”景澄苦恼地皱起眉头来,大概知道肚子里的小狗狗那么能折腾是随了谁,“去邻市。” 邻市?陆辰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语调稍稍改变。“去邻市做什么了?” “工作啊。”景澄的语气略略上扬,疲惫只有一瞬,他不想变成软弱无力的人,“是工作伙伴,没背着你见男人。” “我又没问你这个……”陆辰没法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但嘴角还是有了一点上扬的趋势,下一秒这个趋势又掉下来,“家里没有速食面了,喝粥行么?” 景澄摇了摇头。 “我给你做饭,你现在还敢挑食?你到别人家做客不是应该给什么吃什么吗?”陆辰觉得他的拒绝非常扑朔迷离。 景澄欲言又止,放在平时他肯定不挑,只是现在听到“粥”就联想到孕期补充餐的糊糊,反胃感快要承受不住。“不想喝……” “那你想吃什么?”陆辰转过身,直视这个又渣又海的beta。 景澄看向这间开放式的厨房,15a和15b完全是镜面对称格局,怪不得许多人在这一栋买房子再将整个一层打通,从大平层变成大大平层。但是这边的装修风格全然不同,比之自己家的性冷淡风,显然更有生活气息。原来这就是8年前陆辰想要带自己回的那个家。 “我肚子饿,想吃乌梅酒慕斯。”舌根一直发苦,馋虫宛如藤蔓在口腔里肆意缠绕,景澄想念这个味道想了好久,或许现在吃那个还能消化,“可是时光叔叔不做了,好可惜。” “我家没有。”陆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哦。”景澄轻轻地点了点头,肠胃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20分钟后,陆辰抱着大包小包从楼下回来,洗干净手,闷闷不吭声地回到灶台边上打蛋液。景澄面前多了一个蛋糕店现买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他用勺子挖一小勺,确定这个味道自己不反胃之后才继续吃,同时看向厨房。 “你会做吗?”他问。 “不会。”陆辰硬邦邦地回答,气得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人,但是熟悉的动作可不是这么说的,完全和言语相悖。特别是当他从橱柜里拿出蛋糕模具之后,景澄更加确定他会做。 “乌梅酒能不能少放一点点。”景澄真是饿了,巧克力慕斯没几口就少了一半。 “你不是挺能喝酒的么?”陆辰一边切黄油一边说,“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正经饭不吃,非要吃这个。怪不得这些年不长肉,一点都没见胖,比高中时期最起码瘦了十几斤。” “我……”我现在不能喝酒啊,我挺能喝不代表肚子里的小狗狗能喝啊,景澄抿了抿嘴,“现在戒酒了,乌梅酒放一滴就好。” “麻烦。”陆辰手下动作很快,宛如一个专业甜点师傅在辛勤工作。将近半小时两人很默契地保持安静,景澄也是趁机休息,躺在沙发里看着他忙来忙去。 这种生活自己也曾经享受过,在老城区的庭院里,一进院门就能看到陆辰在做饭,穿着一件米色的围裙,染着一头粉色。 景澄曾经见过时光叔叔做慕斯蛋糕,但是他绝对没想到陆辰竟然可以完美复制,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和当年时慢咖啡厅一模一样,他好像坐着魔毯,飞回了烟海市第七中学的正门口。最后一个环节是放入冰箱冷冻,陆辰打开了冰箱门,却没有急着将蛋糕往里放,而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方才拎回来的塑料袋,郑重地拿出了几朵绒花。 景澄不由地坐了起来。 完好无损的绒花放在酒红色的慕斯表面,完成了仪式感的最后一步,也是直到这一步,这一款代表两个人相遇的乌梅酒慕斯才算彻底完成,没有丁点差错。陆辰做完这些之后就去了洗手间,随后传来花洒放水的声音,可能是在冲澡,景澄坐不住了,他慢悠悠地走向冰箱,只需要一用力就能将冰箱门打开,可是手指滑过冰凉的箱体表面,却不敢去验证。 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会做慕斯的人现在能把一款8年前的甜点还原,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是否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大洋彼岸有一个少年一次次挑战着回忆,只为了回味那一瞬间。他做了多少次才成功?会不会才做一半就哭了?做完之后他是不是直接就把慕斯扔掉? 现在景澄好像看到了那画面,心绪混乱,意志力开始摇摆。刚好洗手间的门开了,陆辰腰上卷着白色的浴巾走出来,脖颈和背肌挂满水珠,景澄脑袋一热就追过去,笑着说:“你是不是要睡觉了?要不一起睡吧,我……” “谁让你进我卧室了?”陆辰转身将人拦截,堵住了卧室的门。景澄伸手摸向门框,他又将那只手拦截下来。 “那我不进卧室怎么陪你睡觉啊?”景澄知道他还没消气,四两拨千斤地哄着他,“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没回你信息,以后都是秒回的。” “我再信你我就是狗。”陆辰掐住他的腕口,一不小心就攥红了一圈,两只眼睛含着满满的委屈,乃至瞪人时都不够凶狠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陪你睡?”景澄放任他掐着自己,纵容他发泄着多年的不满。陆辰这时恶狠狠地松开了手,转身拧开门把手,走向了他干净整洁的双人床。 “要。”他抱起了被子,“但我没消气。” 没消气,不让进卧室,结果就是两个人挤在沙发里睡觉,还不转过来看自己……景澄看向陆辰的后背,无奈又忍住笑意地戳了戳他。“今天……谢谢你啊,让我进屋还给我做饭,明早还有慕斯吃。大狗狗你真好。” 陆辰不回应,下半身还裹着浴巾,仿佛已经睡着了。 景澄只好再笑笑,一条腿风情万种地搭上他的腰,勾住了他的大腿。果不其然,马上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气到快犯哮喘了,赶紧哄吧,这个大的和肚子里两个小的都不是省油灯,景澄攀住他的肩头,右侧脸压在他腺体上,深深地吸着气,汲取着时不时飘忽出现的信息素安抚。“好啦,以后不管到哪里都和你报备,行不行?我现在没有别人,就你一个。” 陆辰仍旧保持沉默,只是喉结快速滚动。 景澄更无奈了,这几年除了狗腿和狗腰变厉害了,狗脾气也见长。为了让他开口说话,景澄只好出此下策:“诶,你现在多高啊?是1米89吧?” “点2。”胜负欲被激活的alpha开了口。 “嗯嗯嗯对对对,所以能不能转过来啊,我……”还没说完,景澄的动作已经僵了,无论是勾住他的腿还是不断按摩他肩膀的手都停了下来,如同一瞬间上了冻。明明没有反应的肚子开始抽痛,好像有一只手从下面伸进去了,抓着往下坠。 不是特别强烈的痛感,可是完全不能忽视。伴随着自己的心跳,疼意进入了血管,像是要把他每根血管都拽出去。冰冷的手指冒出汗液,能说会道的嘴唇死死抿住,抿到发白,景澄不得不将胃部贴在陆辰的后腰上去获取热度,赶紧暖一暖冰凉的小腹。 胸口被薄薄的密汗加温,为了缓解不适他闭上了眼睛,同时开始调整呼吸,按照医生的建议平静等待抽痛感褪去。只是两只手颤颤地捂住了肚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里面的孩子。 温热的鼻息也是在这瞬间呼到眼皮上,陆辰的大手盖住了他的手背,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景澄半眯着眼睛,眼皮上蓄了一层汗,这时后腰骤然悬空,他的身体朝后一倒,眼瞧着就要滚下沙发。 陆辰勾手将他的后腰捞住,被他的反应吓出了一身冷汗。景澄原本难受到无力说话,忽然苦中作乐地笑出声音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即刻的心情。这他妈的……孩子真有什么问题,医生问怎么搞的,他只能实话实说,说孩子的另外一个爸爸因为闹脾气不肯睡床而非要挤沙发,翻身时候动作太大,把自己挤下去了。 医生估计当晚就会在校友群里吐槽,这是一个什么傻a和什么傻b啊,有毛病。 “你没事吧?”短短几秒钟陆辰已经和景澄换了位置,他从上方翻过去,将景澄放在了里侧,“胃疼?” “嗯,胃疼。”景澄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但同时心肌绷得紧紧的。beta在孕早期是很容易流掉的,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听说,如果胎儿有先天性的毛病,身体就会启动自动筛选机制,保不住。 “吓死我了……”陆辰的手臂也绷紧了,缓缓地开始恢复呼吸频率,“芝芝说你总是胃疼,你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忙着赚钱,忙着当总裁。”好奇怪,两个小狗狗像是认人了,被陆辰揉着肚子倒是不疼了,景澄抓紧机会吸信息素,脸色也一点点转为正常,“还生我气吗?” 陆辰给他揉着胃部,心有余悸,谁能想到差点给人挤下去了。“生气。” “那……” “你今天哄不好,这是个持续性的工作。”陆辰打断他的话,命令似的开口,“现在你睡觉吧,睡醒了再继续哄,反正我都气了8年了,不差你这几天。” 声音比高中时期低哑,有种微粒感,反复磨着景澄的心和喉咙,带有粘稠的诱惑力。玫瑰味的信息素开始蔓延,像是微弱的灯光,盖了他整整一层。从未有过的舒服让景澄周身放松,尽管陆辰按错了位置,抽痛感根本不是胃部,可是疼痛感还是完全消失了。从前他闻不出的信息素成为了关键解药,清甜馥郁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敲打着他的脉搏,有时候很浓,有时候淡淡的,像是安眠曲环绕耳畔,带有无限的暖意。 原来beta在这时期需要信息素是真的……景澄彻底闭上了眼睛,嘴角勾着笑意,沉入了梦乡。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2节 也沉入了陆辰的怀抱里。 第二天,吵醒两个人的是敲门声。 在沙发里挤着睡觉,他们睡得都不是很舒服,尤其是一睁眼,面对面,鼻尖对鼻尖,嘴唇都快亲上了,让还没复合的关系更加尴尬。 “几点了?”景澄先问了一句,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 “9点多。”陆辰先起来,抱着景澄睡觉的感觉像是一根羽毛在掌心里挠,怪痒痒的。围在身上的浴巾早就掉了,他从脚边捡起来,胡乱地围了一圈,抓着乱蓬蓬的头发去开门。 “谁啊?”门打开了,陆辰打了个哈欠。 “surprise!”门口一个差不多高的男生扑到了陆辰的怀抱里。 景澄刚刚站起身,正在整理衬衫,闻声看向了门口。随后他愣住了,门口那个也愣住了,只有陆辰发出愤怒的声音。 “于星瀚!你有没有眼力见!”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这弟弟不要也罢! 第73章 第二次产检 昨晚两个人入睡仓促, 光顾得在沙发里折腾,一个怀着孕还风情万种,一个生着气还不忘强调身高小数点后一位, 所以谁都没想起来拉窗帘。 现在, 大平层的落地窗外下起濛濛细雨, 仿佛在江面上扑了一层水雾薄纱。 如此婉约的风景却无人欣赏,一时间, 谁也没动。 景澄的双手还抓在皮带上,刚好在丈量小腹有没有显怀,沉默加强了局面的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 当他听到“于星瀚”三个字时竟然对不上号。 于星瀚……那年那么小的小学生竟然长这么高了?就比亲哥矮一丢丢? 同时对不上号的人还有于星瀚, 他逆着光线看进来, 亲哥几乎什么都没穿,只是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在胯部,而屋里另外一个正在匆匆忙忙穿衣服……这场面, 任谁都能想到一些带颜色的事情。 “哥你怎么这样啊……”于星瀚第一时间用手挡住视线,不去看客厅里的春光无限一片狼藉,“你以前都不往家里带的, 现在怎么……” 说着说着于星瀚的话就停了,记忆开始发挥作用将方才瞥过的相貌进行比对。 等等, 屋里另外一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啊?好怪,再看一眼。于是于星瀚将手放下,尴尬再次蔓延,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人身上, 一瞬间,一个人的影像闯进了回忆。 何止是一个人, 还有高大茂密的3棵绒花树,并排的木质旧房子,屋檐下的一连串玻璃风铃。花衬衫和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愈加清晰,老城区的雨水格外温柔。 “小澄哥?”于星瀚恍然大悟,“真的是你啊!小澄哥你这些年都……” 景澄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好像亲眼看着一个10岁的小男孩儿长大。两兄弟并不十分相像,气质更是不一样,但是他刚刚说什么?说陆辰以前都不往家里带? 原来陆辰这些年真的找过……不过也对,自己甩了他,他找不找都和自己没关系…… “真的是你啊!”于星瀚走到景澄面前,一把抱住了。 下一秒,他就被亲哥拎着衣领子薅开了。 “小澄哥是你叫的么?”陆辰先将人拎到一边,“不仅没眼力见还瞎说话……”说完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景澄,又将手里的浴巾紧了紧。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往家里带人是好习惯,现在坏人太多。”景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又转脸去看于星瀚,“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别误会,我和你哥没有什么事,只是刚好是邻居。” “邻居?”于星瀚心有余悸地看向亲哥,总觉得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到自己头顶,刹那往景澄身后躲了躲寻求庇护,“这么巧吗?” 景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指了指。“嗯,对面那家是我。” “真的这么巧啊?太好了,这些年我还挺想你的呢。”于星瀚松了一口气,赶忙拉住景澄的手问东问西,“爷爷身体怎么样?当年没落下病根吧?过几天我去看看爷爷。” “于星瀚。”陆辰瞪了他一眼,自己还没得到允许去看戴爷爷呢,你小子还能跑我前头? “你这么凶干嘛啊,星瀚还小呢,还没上大学。”景澄睨了陆辰一眼,手掌落在于星瀚的头顶揉揉。 “是,还没上大学,18岁,最容易上当受骗,被人骗色骗感情。”陆辰嘟哝着。 景澄无奈地笑了笑,动了动睡得酸疼的脖子,将来肚子里的小狗狗可千万别随陆辰,傻得让人无奈。“好了,现在我要回15b洗个澡,换身衣服,再顺便叫个管家服务送早餐,昨晚多谢你的照顾。” “就口头感谢啊?”陆辰立刻说,同时面不改色地看向弟弟。 于星瀚马上复制粘贴:“就口头感谢吗?小澄哥你得好好谢谢我哥啊,最起码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吧?你们准备出去旅游吗?我帮你们订票。” “最近忙,等忙完这个月的。”景澄忍不住又笑了,“你怎么会忽然回国啊?长高不少呢,在国外还适应吗……” “爸爸!”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景澄的话,站在15a里的3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声源,南谨刚刚走下电梯,怀里抱着苏芝芝。 看到眼前这幅情景,南谨手里的早餐袋啪叽掉在了脚边。自己是眼花了还是产生幻觉?为什么看见陆辰了? 而且还是一个……差不多什么都没穿的陆辰。 “等一下等一下!”陆辰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将身体藏在玄关拐弯处,谁能想到南谨这会儿带孩子回来了啊。先不说ao有别,自己和南谨不能这样相见,退一步说,自己在芝芝心里的完美形象不能幻灭。 “大橙子!”可是苏芝芝已经看到他了,闹着要下来。南谨只好将孩子放下,苏芝芝倒腾着小短腿跑进了15a去找爸爸,一下子抱住景澄的腿。 “小橙子爸爸,南谨哥哥给我编了个花环,好看吗?”苏芝芝指了指头上戴着的花环,“这个花花也是粉色的,可是我还是想染头……” 染头?陆辰的目光从闪躲都震惊,再质问性质地看向景澄。于星瀚虽然看不明白眼前的修罗场,但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她刚才叫什么?小橙子爸爸?难不成小澄哥都结婚了?那哥哥岂不是没机会了? “真好看,但是你还小,不能……”景澄顿了顿,“不能染头。”他很想像以前一样,蹲下,将孩子高高抱起,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做了,医生千叮万嘱告诉他beta孕早期不能深蹲不能发力,“现在和大橙子说再见吧,咱们回家吃饭。” “好。”苏芝芝转过身来,朝着陆辰摇摇小手,“大橙子再见。”又转身看向不认识的大哥哥,“我叫苏芝芝,你是谁啊?” 完了完了,孩子姓苏,于星瀚磕巴了两下。“我是……大橙子的弟弟。” “哇。”苏芝芝再摆摆手,“大橙子的弟弟再见,我家就住在对面,以后我们可以做好朋友。” “走吧。”景澄稍稍弯腰帮孩子整理了一下领口,眼下的局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只想着离开。等到他带着孩子走出15a的门,于星瀚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亲哥,十万个问号顶在头顶上。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辰吸了下鼻子,看向因为有人睡过而起了褶皱的沙发。 15b里,同样也是一片心神不宁,南谨先帮景澄热牛奶,又从口袋里拿出几瓶新买的营养品。“叶酸片,孕早期可以吃。” “谢谢。”景澄看着瓶装叶酸片,再揉揉脖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怕你不吃早饭啊。”南谨犹豫着开口,“你该知道现在自己的状况吧,头三个月……”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瞎想。”景澄微微红了脸,看向不远处玩花环的芝芝,悄声说,“你帮我订票吧,我这种情况……两周就要产检一次,等胎儿3个月之后检查更频繁。” 南谨又心疼又心酸,可是又没法劝他。“那肚子大了之后怎么办啊?总不能……” “等显怀之后我就去邻市住,对外宣称出差大半年,公司这边就远程办公。”景澄又揉揉后腰,“所以我还要在邻市租个房子,你帮我找一下房源,要离医院近的,楼层不要太高,最好要两居室或者三居室,因为到了后期可能芝芝和你都要过去陪我。” “我陪你肯定没问题,只是……”南谨没料到他真要揣着前任的崽溜了,“只是你这样会很辛苦。” “走一步算一步吧,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说不定两个月之后就什么都没了。”景澄轻柔地拍了拍小腹,“肚子饿,先吃饭吧。” 南谨只好先去拿碗筷,接下来的路很艰辛,能陪在景澄身边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等到白粥端上桌时忽然响起敲门声,他赶紧去开门,只见穿着衣服的陆辰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号的亲弟。 “这个给他。”陆辰将乌梅酒慕斯送了过来,眼神快速地扫了一眼景澄的家。 于星瀚在身后补充:“小澄哥,我哥是想约你吃饭。” “没想。”陆辰板着面孔,“中午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 “我哥说你要送花给他。”于星瀚继续补充。 “没什么事了,我准备上班去了。”陆辰说完转身,单手薅住弟弟的领口,于星瀚被拽得一路倒退一路喊,“小澄哥,替我们向爷爷问好啊,我哥说有时间就回去看他……” 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奇怪,南谨将乌梅酒慕斯端进来,放在了景澄的手边。“这个……这不是时光叔叔当年的手艺吗?” “是,现在他也会做了,连绒花摆放的角度都一模一样。”景澄挑起叉尖尝了一口,味蕾得到巨大满足,全身血液舒畅。原来怀孕的时候吃不到想吃的东西会难过,吃到了会这样开心。 烟海市的改变巨大,别说陆辰,于星瀚回来这一趟都快不认识了。但是他更惊讶的是小澄哥的改变。左问右问,亲哥什么都不说,他也只好作罢,跟着陆辰一起去公司上班,在办公室里消耗时光。好不容易耗到中午,一直认真工作的亲哥忽然坐立不安起来,时不时看看手表,时不时看看窗外。 “哥,你干嘛呢?”于星瀚好奇地问。 “不关你事。”陆辰回答。 “小澄哥真在楼下上班啊?我能不能去找他玩儿啊?你是不是在等他啊?”于星瀚发出三连问。 “小澄哥是你叫的么?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坐着,别总想着玩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规划人生了。”陆辰头也不抬地说,“再说谁等他啊……” “陆总,前台有人找。”齐跃明轻轻地敲了敲门,表情很微妙。 陆辰腾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办公室距离前台不近,陆辰非常高调地走,仿佛全身带风。一个美妙的人正倚着前台说笑,今天是浅灰色的三件套,斑驳领,尖圆头的订制皮鞋。银色的眼镜链垂在领口上,随着他说话的节奏和气息摆动,撩人于无形。 明明是给自己送花,可是却和前台聊得火热,海王果真就是海王,到哪儿都是一片海。 “行了,不聊了,你们老总来了。”景澄捧花都捧累了,“没跟你们开玩笑,正在认真追求你们陆总。” 陆辰阴着脸走过去,一副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样子,接花的时候倒是十分小心,生怕弄掉一片花瓣。他又转向前台:“不用上班么?工作是不是太清闲了?” “随便聊两句,你生什么气啊……”景澄打了个哈欠,替前台解围,不知道别人怀孕是不是也这么困,“陆总能不能赏脸吃个午饭?” 陆辰吸了下鼻子,将花束放在前台桌面上,叮嘱他们:“放在我办公室的花瓶里。” “可是……”前台小姑娘觉得此事很难办,“可是您办公室里没有花瓶啊……” “现在有了。”陆辰言辞肯定,“今早上班时我顺路买了一个,就在办公桌下面。” “走吧,我都饿了。”景澄催促他两句,自己能扛饿,可是肚子里面的不能扛,“对了,星瀚在不在?咱们一起去?” 陆辰拉着他朝电梯走去:“不在。” 正在办公室里等亲哥的于星瀚肚子饿得咕叽一声。 接下来的半个月,景澄每天中午上楼送一束红玫瑰,然后再约个午饭,消息不胫而走,两家公司的员工都知道15层的景总在追求16层的陆总,但是陆总目前还没表态。等到半个月后,景澄又一次假借出差为由赶往邻市,到医院里去做b超。只不过这次是当天去,当天回,行程很匆忙,等到商务车接他回到公司楼下时已经过了晚上8点。 景澄累了一整天,也担心了一整天,在副驾驶睡得香甜,补充着被胎儿疯狂吸走的体力。司机叫了他一次,他懒得动,困得要命,连眼睛都睁不开,就让司机先上楼了,他睡够了再走。等到司机一离开,景澄彻底进入深度睡眠模式,一个人睡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两只手下意识地护着肚子,护着他和陆辰那两个命运未知的孩子。 同时,陆辰刚刚进入电梯,看着苏御在群里发的信息。 苏御:[刚刚我学长说那个双胎beta又来做b超了,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大人和胎儿都偏瘦,alpha还是没跟着,好人渣啊!] 这事怎么想都很人神共愤,陆辰回复:[好人渣啊!] 结果刚刚发送完毕,弟弟的信息又来了。 于星瀚:[哥!咱们什么时候约小澄哥吃饭啊?] 你这么积极干什么?陆辰不悦地回复:[小澄哥是你叫的么?] 于星瀚:[那我应该叫什么啊?] 电梯抵达1层,陆辰迈出电梯,朝着风行大厦的正门走去,同时思考着怎么回这一句,一边看着眼前的行人一边盲打:[叫嫂子。] 还没打完他就一愣,手指匆忙按下最后两个字母,将手机揣进兜里。他快步走向路边,只见景澄公司的车就停在眼前,司机不在,消失一天的人正在副驾驶昏迷。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3节 “景澄,景澄?”陆辰敲敲玻璃。 里面的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景澄!”陆辰急了,也是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了,“景澄!” 可是里面的人还是没动,发丝挡住了眼睫毛,眼镜已经滑落至膝头,松开的领带周围全是汗水。陆辰的心脏疯狂跳动,腺体的温度却迅速上升,他连忙去拉车门,拉不开,于是左右环顾,疯狂地寻找着可以用的工具。 不远处就是露天咖啡厅,桌上放着凿冰块的钝顶冰锥,陆辰抄起它又冲回车边,尖头顶在了副驾车窗的一角,肘部压在冰锥底端用力一顶,再一顶。 咔嚓几声过后,防爆玻璃整片掉落,伴随着车辆警报器的尖锐报警声,路边的信息素侦测仪也发出了超标的提示音。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不远处的商户开始进行紧急闭店,这种提示已经不言而喻,街上出现了一个发疯砸车的alpha。 在喧闹的警报声中,景澄睁开了眼睛。 他睡得正香,忽然耳畔就吵起来了,等到他睁眼后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自己的车玻璃……不翼而飞? 拿着作案工具的人站在他半米之外,像是傻在了原地。 发生什么了?景澄皱皱眉,从车里开门,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踢开了脚边的车玻璃残骸。信息素压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半知半解地观察四周几秒,然后动动脑子就搞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 “你再多叫我几次,也不至于把我车砸了吧?”景澄看向陆辰,这脑子当年是怎么参加青华杯的?这是什么傻a啊? 陆辰还拿着冰锥,他哪儿敢说话。关心则乱,好在是虚惊一场。 另外一边,于星瀚拿着手机瑟瑟发抖,屏幕上是哥哥刚刚发过来的三个字:[叫傻子。] 为什么会这样啊?哥哥为什么要让自己叫小澄哥傻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快发现了,大家不要急。 于星瀚:小澄哥,我哥说你是傻子。 陆辰:从此以后我没你这个弟弟。 第74章 汪汪队准备跟踪 闻讯赶来的安保们手持电棍, 还有人带上了防爆盾和防爆叉,只为了降服暴徒,一招制敌。什么样的alpha能让信息素检测仪响起来?那必定是一场恶战。 靠近事发地点的咖啡店已经关上了门, omega店员纷纷回到了安全地带。正在逛街的行人无辜受到牵连, 连忙闪进商场。风行大厦b栋正门几十米范围内像是来了一场大冲刷, 热闹全部消失,人人自危。路边只剩下两个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作案工具。 “不许动!”安保举起了透明的防爆盾,将钢叉伸了出去,同时看向那一位受害者, “快过来!” 而这名受害人站在满地的碎玻璃当中, 平静地注视着信息素爆发的alpha。 alpha还手握冰锥! 眼瞧着安保就要围过来了, 要将自己围进重重保护之中, 景澄不得不开了口:“认识的,认识的,这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制造者陆辰正在努力压制情绪, 等待着腺体降温。 但是他们仍旧逃不过被请到风行广场保安处办公室的结局,听着保安部门的经理唠唠叨叨,景澄想起那年在街心公园, 两个人只是因为动作亲密了一点就被热心群众围堵。 怎么8年之后还会出现这种状况啊?是社会风气太好了,还是自己遇上的人太傻了? “所以说, 你们二位是认识的?”听完了来龙去脉,保安经理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二话不说就撬玻璃, 您这脾气可真够大的……再有两次您就上黑名单了, 影响您以后的生活工作,升职贷款。” 陆辰无法可说, 以前是高中生,被大爷大妈们批评,现在都活成公司总裁了,不需要贷款,结果因为扰乱广场治安被保安处批评。 不仅批评,还要在信息素报警记录上签字,直接签上大名。他从小就是优等生,学习上顺风顺水,初中时还因为参加数学竞赛接受过采访。可是自从遇上景澄,人生就成为了状况百出的舞台剧,上演着他预料不到的一幕幕。 “不好意思,他当时以为我在车里出现状况了。”景澄紧着赔不是,“抱歉抱歉,人带回家我会好好教育批评,实在是……” “联系人这一栏我填什么啊?”陆辰打断了他的道歉,指着报警记录上的一行空白。 “填我啊。”景澄说,“你再在风行广场闯祸,肯定是让他们联系我。” “填你干什么?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陆辰说着重新拿起钢笔,在那一栏规规矩矩写上了景澄的姓名,还有那一串刻在心里的手机号。 等到手续办完,景澄活像一个刚刚交过保释金的人,将陆辰从烟海市局子里拎出来。路边早已收拾完毕,自己那辆被毁坏的车也被司机开走了,露天咖啡厅再次进入晚间营业,只是店员们看到陆辰时表情不太自然。 晚风骤然袭来,袭得景澄微微发冷,他将外套收一收,回头看向陆辰。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要训我。”陆辰好大一个人了,脸上还挂着不服气。 “不说,把你说生气了还得我亲自哄,多累啊。”景澄回答。 陆辰顿时哑口无言,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么会说话,每次心里都气成百炼钢了,结果又被景澄忽悠成绕指柔。 景澄抿了抿嘴唇,倒不是认可他撬玻璃的做法,而是猛然一想……还觉得挺舒坦,心里温温的,像是被抱了一下。幼稚归幼稚,冲动归冲动,真发生了什么事,最起码这个人会不计代价地救自己。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两人顺着路边慢慢走,陆辰前进一步,将系了一整天的领带松开。 “出差。”景澄回答。兜里就装着这次的b超单,两个小狗狗在自己肚子里生根发芽,体型比上回大了一丢丢。但是也只有一丢丢,医生说胎儿偏小。 “又出差……”陆辰做了个深呼吸,“你现在在忙什么项目?说说,带着我一起赚赚钱。” “你还用我带着赚钱?”景澄转了过来,手指在陆辰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星瀚说,你以前从来不往家带人,以前没少找吧?” 话题转换之快让人始料未及,陆辰一时间怔了怔。 “开玩笑的,你别这么心虚,分开那8年咱们都是单身,我可没和你算旧账。”景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来的,明明不介意,可是还是脱口而出,肚子里发酸,好像还保留着涂抹耦合剂的触感。两个人对上视线,明明都在介意对方的8年如何度过,可是目前又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归于沉默。 介意什么啊,自己亲手放掉的人,自己不疼,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疼一疼他吗?景澄一这么想肚子就开始不舒服,医生今天说让他保持心情愉快,因为胎儿在长大,虽然听起来很玄乎可是它们和孕体心意相通。以前有过先例,怀孕时总是生气的胎儿做出四维来都是愁眉苦脸的。 “咳。”陆辰继续跟上他,不承认方才心跳漏掉了好几拍,“你吃没吃晚饭啊?” 景澄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不饿。” “我砸了你的车,请你吃顿饭赔罪吧?”陆辰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比记忆中细,可是温度却比记忆中高,指尖相碰的瞬间陆辰都忘了他下一句话准备说什么。于是调整姿态,他又说一遍:“请你吃顿饭赔罪,想吃什么,你随便说。” 景澄看着他们接触的那片皮肤,好奇怪,方才的那点酸痛缓缓消散,星星点点的幸福感滋生出来,但是也就是零星一点。像是培养皿里小心翼翼培养出来的,经不起风吹雨打。 “我……”就这样一点点接触,景澄几乎回不过神来,陆辰他怎么这么好啊,被自己狠狠伤过,转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脆弱得一碰就没了,中午吃过一顿,吐了,下午吃了孕期流食,也吐了。现在他终于搞懂为什么超市会卖蛋白质果冻,因为那东西比较好吐,不会堵在食道里给孕夫找罪受。 “你随便想,想个贵的。”陆辰见他什么都不吃,莫名其妙心神不定。如果景澄是个结实的人,自己才不会误以为他在车里晕过去。他现在就是一副昏沉沉的神态,只要自己一撒手这个人就要摔。 景澄垂下眼睫,盯着路面想了想。“想吃你做的,随便什么都行。” “我又不是厨师,可不是随随便便给人做饭的。”陆辰方才漏掉的心跳全部补上了,补得飞快也问得飞快,“你以前爱吃辣,剁椒鱼头吃不吃?” 剁椒,鱼头,这放在平时都是景澄爱吃的,可是现在只是听一耳朵就产生了胸闷恶心,他忍住难受摇了摇头,温热的指尖在陆辰手里缓缓动。“吃面吧,想吃龙须面,加两个鸡蛋。” 只是一顿简单的面?陆辰大为不解,但1小时之后还是把面端到了景澄面前。景澄笑眯眯地吃光,多喝两碗排骨汤,最后还吃了一小角乌梅酒慕斯,填饱肚子之后像懒洋洋的猫晒太阳,躺在陆辰的沙发里不想挪窝。 可是最后他还是要离开,南谨带着芝芝回来了,他们要陪着芝芝睡觉。陆辰目送他走回15b,关门之后快步回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良久。 不正常,景澄的状况不大对劲……他在电脑中搜索着“身体消瘦、食欲不振、没精神、腹痛”,结果第一条答案是…… 消化道肿瘤。 陆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被眼前的答案击倒了。不可能,肯定不可能,他迅速关上电脑,将电脑紧紧地合上。 隔着一道墙,景澄躺在大床上摸着滚烫的肚子,祈祷nt检查那天能够一次通过。 nt是颈后透明带扫描,通过b超测量胎儿颈项部皮下无回声透明层最厚的部位,判断胎儿是否具有大结构畸形和唐氏综合征。算是孕检当中的第一次重要检查,就在两周后。 由于这个检查不一定能及时通过,胎儿不配合的话很有可能消耗大量时间,所以需要提前预约。景澄已经约好,就在两周之后,同时也决定好当天在邻市妇产医院建档。 建档意味着他要在那里生下孩子。医生建议建档当天有伴侣陪同,这个事情可能无法如愿了。 只是让他觉得很奇怪的是,陆辰每天都用诡异莫测的眼神打量自己,偶尔还看着自己出神。中午吃饭时他更是小心,搞都比自己还要神秘。 这天,景澄又捧着花上楼了,先把花束递给了前台的小姑娘。小姑娘很可爱,景澄有时候多买一束送她,结果一不小心把人贿赂成自己人了,每天中午认认真真向自己汇报陆总行程,还有都有什么人找过他。 现在陆总正在开会,景澄在前台大厅的沙发里挑了个舒服的,斜靠着等他。快3个月的肚子没有显怀,可是今早照镜子的时候景澄发现了一个细微变化,他的腹肌沟壑都点变浅了。 肌肉是没法转化成脂肪的,只能说明里面的小狗狗们在长大,要开始往外顶了。单胎3个月绝对看不出来动静,但是双胎就不一定。 “小澄哥?”哥哥没出来,弟弟倒是出来了,于星瀚扎下耳机一脸惊讶,“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 “有吗?”景澄摸摸脸。 “白都吓人,白得都快透明了。”于星瀚乖乖地坐在他旁边,怎么都不敢叫出“傻子”来,“你来找我哥?” “嗯,等他开完会一起吃饭。”景澄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一坐下就开始犯困。医生说嗜睡是孕反的其中一种,自己的体质是所有孕反全部一起来,所以现在格外容易疲惫,哪怕是做简单的事都要眼皮子打架。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请你吃饭,我结账。”于星瀚还说着话,只见景澄嗯嗯两声就不吭声了,两只手搭在肚子上,头稍稍偏向右侧,留下了一个安静的侧脸。 眉骨、鼻梁、人中的凹凸走势非常优越,皮肤紧贴骨相,只是累得仿佛挂不住眼镜了。随着他的呼吸,眼皮下方不易察觉地转动着,几分钟前明明还在说话,现在就做上了梦。于星瀚也不敢吵醒他,默默地坐在旁边玩手机,等着他那个已经成为了公司下一任顶梁柱的哥哥结束会议,只是说不好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他的游戏马上要通关时,余光当中有人靠近,脚步轻而缓,几乎没有鞋音就到了眼前。 会议时间拖得有点长,鲸屿岛项目的标前会即将召开,陆辰忙得顾不上吃饭,却在会议结束时惦记着景澄,担心他会不会等太久了。现在他蹲在景澄面前用手碰了碰他的脸,人睡得很沉,还缩了一下脖子像是觉得冷。 陆辰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了景澄身上。 这场面,于星瀚哪敢说话,吵醒了小澄哥自己今晚没活路。而陆辰也不敢吵醒他,蹲着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转向去找齐跃明。 齐跃明刚刚整理好会议笔记:“陆总您找我?” 陆辰迫不及待地问:“跃明,你和南谨熟么?” “还算熟,怎么了?”齐跃明点点头。 “你帮我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景澄出差的原因,还有他最近的身体状况,我觉得有事情不对劲。”这感觉说不上来,陆辰心里发凉,“以前景澄的身体是不是很糟糕啊?他这几年有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好的,我尽量去问。”齐跃明想了想,“大病肯定没有,但是据我所知……小澄哥的胃不好,不爱吃饭。” “你觉不觉得他瘦了很多?”陆辰顿了顿,“算了,你帮我去问吧,然后问出他下次出差的时间,再帮我买一张同时刻的车票,我偷偷跟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准备发现小狗狗!渣a竟是我自己? 第75章 老婆雷达启动 一阵雨声轻入景澄的耳道, 风送来了悄悄话,提醒他,烟海市的雨季正式进入雨水量最大的那几个月。 也就是他和陆辰相识的头几个月。那天, 他从庭院翻墙出去, 篮球鞋给白墙踩出几个大脚印, 自己气了一下午,晚上等他回家, 将他从围墙上拽了下来。 现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3棵绒花树,数年光阴不仅催熟了自己,也催熟了它们。从前树冠只到阳台, 如今已经搭上了天台。飘落的绒花落在阳台扶手上, 和楼下屋檐的风铃交相呼应。 “小宝啊, 下楼吃饭。”戴明旭在楼梯上唤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4节 “来了。”景澄扶着桌角缓缓起身, 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上高中时最喜欢趴在这张桌子上睡觉,低头时能闻到木头味。再闻,仿佛还能闻出钢笔水的特殊气味, 一切如旧。 老旧的木房子翻新过一次,楼梯比之从前稳当许多,可是往下走时景澄还是牢牢握住扶手, 不敢有一丝懈怠。 明天就要去检查了,未来充满未知, 他提心吊胆。 “芝芝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戴明旭看出爱孙瘦了,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上回芝芝说喜欢小风车, 我给她做了一个, 你今天记得给她带回去。” “南谨带她去儿童乐园了,今天新开张的。”景澄说,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法式衬衫,刚睡醒又觉得冷,随意地披着一件米色毛衣,“您要是那么想她就和我一起住嘛。” “房子住习惯了,懒得换。”戴明旭又端了一碗酸辣汤上桌,头发白了许多,好在腰杆子仍旧硬朗。老戴修表铺如今几乎没有生意了,他也落得清静,来来回回地学着工笔美术,没事就画一幅,打他的太极拳。 “可是这边多孤单啊。”景澄看着眼前的酸辣汤,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爷爷,我现在赚钱了,赚很多钱,还买了大房子,您就跟我一起住去吧……” “还不到时候啊,再等等,再等等。”戴明旭总是唠叨着再等等,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等等”是在等什么,“最近……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爷爷?” 景澄夹了一块牛腩慢慢咀嚼,低着头不说话。可是戴明旭看得明白啊,这表情和当年如出一辙。 “和小辰联系上了?”戴明旭缓缓地问。 “嗯。”景澄缓缓地点头,怕是南谨走漏了风声。 “他这是回来看看,以后还要回去,还是往后都不走了?”戴明旭皱了下眉头,情绪也不敢起伏太大,怕吓着小宝。 景澄还在犯困,总是想要打盹儿,这会儿费劲地眨眨眼睛,下一秒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得嘞,不笑还好,这一笑,戴明旭心里没底了,眉心蹙得更紧。“你俩……现在怎么回事?” 他不敢不问,不敢不多心,小辰是这傻孩子的心病,小宝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 景澄只是笑笑,将情绪上的微小波动藏在一呼一吸之中,哪里敢说已经怀上了,说出来直接给爷爷吓成高血压。雨滴轻打屋檐,风铃飘着一层薄薄的水滴,他忽然看向了庭院,那辆自行车还在绒花树下停着。 已经旧了,快报废了,陆辰离开这个院子之后它连位置都没改变。 “是不是爷爷做的饭不好吃啊?”戴明旭轻轻地问,像是怕吵他,“想吃什么你说,爷爷明天去集市上买。” “这些就很好吃了,我爱吃。”景澄回过神来,不去思念陆辰这件事简直太考验人,这门课程他只能拿零分。为了不让爷爷担心,景澄挑了几样清淡的菜来吃,可是无论看到什么都能想到陆辰。 想他曾经站在绒花树下骑车等自己,在隔壁一层挥舞锅铲,在楼上悄悄翻阳台,在天台给自己撑雨伞……他以为能忘掉的一切实际上根本忘不掉,过了多久都是一样,越隐藏就显得他越蹩脚。陆辰,帅帅的,傻傻的,聪明起来可以拿数学大赛第一名,糊涂起来可以在音乐节上曝光全脸。 “小宝,是不是有心事?”戴明旭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下周要降温,你和芝芝要多穿,千万别感冒。” “没心事,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吧……等鲸屿岛重建完毕,我带您上岛逛逛。”景澄将香菇放进嘴里,这是爷爷的拿手菜,自己从小最爱吃,“嗯,手艺没变,好吃。” “你喜欢吃,爷爷可以天天给你做啊。”戴明旭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多吃,又说,“家里有你最爱吃的水梨,冰箱里还有昨天泡好的杨梅酒,爷爷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景澄一听就变了脸色,语气吓得略微生硬,语毕又觉得不该这样,于是连忙改口,“爷爷,我现在肠胃差,最好不吃寒性食物和酒,您别总是忙,咱们坐下好好吃饭。” 戴明旭闻言便也不再张罗,笑眯眯地陪着爱孙喝粥,外头的雨势减弱,清甜的花香飘入室内,景澄时不时低头一秒,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 他显怀了。 3个月不应该是显怀的时候啊,可是昨晚他在网上查了又查,才知道孕夫比孕妇显怀要早,腹部脂肪层薄的人比厚的人显怀要早,双胎更早。现在他的肚子正经八百有了凸起的趋势,和胃里吃多了的圆滚不一样,是从下腹部凸起来的。两个小生命迫不及待向世界公布它们的存在,在各自的生长空间里从一颗卵变成了人的形状,现在小手小脚都应该长出来了,通过半透明的脐带和自己血肉相连。 这还不是长最快的时期,医生说,5、6个月之后,胎儿长得最快。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有了孩子明明可以打掉可还是坚持生下来的女人,那个在自己上大学期间偷偷往这里送钱的女人……又想起范嘉德,要是让那个混蛋亲爸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恐怕他只会觉得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也是一个没结婚就大肚子的。 原先想起范嘉德,景澄还有恨意,但是每次恨起来都会立刻想到自己的养父。恨意被爱化解,养父和爷爷的爱治愈了自己的童年,每每想起景澄都自觉格外幸运,生活的底味都是甜滋滋的。 “爷爷,当时我爸带我回家的时候,您就没想过不要吗?”景澄看向戴明旭,眼神里发亮。 戴明旭闭眼回忆了一下。“怎么会啊,为什么不要!你和我家有缘,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家的孩子。” “那您就没想过……万一我长大了身体不好,或者学习不好?”景澄又问,柔软的爱将他包裹起来,成为了他和世界对抗的底气。 “想不到那么远,光想着给你买点什么,给你做点什么小玩具。你小时候不喜欢小风车,我用木头给你做了一把小枪,你天天带着……”戴明旭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你爸更高兴,夜里高兴得睡不着。” “我爸昨天给我托梦,让您赶紧和我一起住去呢。”景澄抓紧时间撒了个谎,“所以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这边的房子咱们不卖,还留着,您和芝芝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住住。”风铃又被风吹响,仿佛给他的话配上了清凉的背景音,景澄又一次低下头,再抬头时猝不及防和爷爷的注视对撞。 风也在这一刹那停下,只留下安静的氛围。 戴明旭看着爱孙,时常觉得他年龄不大,可是转眼就成年工作了。景澄连忙低下头,眼镜片上沾染了烟海市特有的水汽,院外铺了一地的粉色绒花,湿意正浓。 “小宝啊,有什么事就和爷爷说,爷爷还能活动,帮你带着。”戴明旭忽然开了口,认真的语气落在桌面上,和饭菜的香气缠绕。口味忽然改变,持续不断的干呕,消瘦的身型,再加上那个睡觉时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没经历过这些的小年轻恐怕不懂,他照料过怀孕的老婆,自然而然想得通透。是谁的种也不用多问,恐怕8年前那个小子搬进隔壁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爷爷不说你。”戴明旭温温地劝,“爷爷只怕你不跟我说。” 景澄猛然间垂下了脸,眼眶划拉湿润起来,原本刚好的毛衣盖在他肩头显得有点过于宽大。他不安极了,像是一个在外惹祸的孩子,只不过这个祸惹得有点大,大着肚子回了家。他又点了点头,满是鼻音地“嗯”了一声,原来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被爷爷一眼看穿。 第二天,雨停了。 陆辰一夜没睡,光是查“消化道肿瘤”就查了好几个小时,每一样症状都和景澄对上了。查到后半夜他眼眶微红,可是丝毫没有困意,总能想起景澄的脸。 多情又伤人,眼睛里藏钩子,转眼又带上锋利的薄刃,一碰即碎伤人又伤己。 明明是一个beta却比alpha还要好强,这样要强的人若是得了什么病必定是瞒着人的,偷偷治疗。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脆弱,更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患病时的脸色、治疗时的痛楚,若有一天……陆辰想不下去了,他没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早上8点整,他和齐跃明准时出现在车站候车厅内,看着那一成排的入口。“你确定是今天?” “嗯。”齐跃明点点头。 “南谨说的?”陆辰又问,手机里查询着“架子鼓订做”。 “当然不是,南谨是小澄哥的心腹,口风很严。”齐跃明目不转睛地盯梢,“但是有一回他接了一个电话,说什么房源,可能是准备在邻市租房子。” 陆辰捏着一杯提神用的黑咖啡,冷汗黏在纸杯外壁上。景澄的病都重到要在邻市长久治疗了?他缓缓精神,将手机递给齐跃明:“你看这个架子鼓好不好看?” “好看,这个是给小孩用的?”齐跃明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陆总……我那天仔细想了想,苏芝芝可能真的不是您的。” “我知道。”陆辰动动手指就下单了,“但是她就算不是我的也喜欢染头和打鼓,我亲生的都未必有她那么像我,说明我和她有缘,注定世界上多一个人疼她……不过你是怎么确定景澄今天会出差的?南谨不是瞒得很严么?” 齐跃明提到这个就不困了。“问南谨肯定问不出来,我也查不到小澄哥的行程,但是转念一想,他每天中午都要送花,如果他出差的话肯定是委托花店来送,所以我就去问了楼下花店,果不其然,今天他预定了中午12点送一大束红玫瑰上楼。可是我又不知道他坐哪一列,就把今天每列的车票买好,咱们守株待兔,景总进站您就跟进去,一扫码就好。” 听完这串话,陆辰定了几秒的神,用力地拍了拍齐跃明的肩。“当年没白救你,将来你坐主桌。” 早上人不算多,烟海市本身也不是什么繁忙的大城市,陆辰让齐跃明先盯着,自己去隔壁的快餐店给他买了一份早点。结账时刚好看到新一期《烟海商刊》,他也拿了一本,往后一翻财富版就看到了自己的专访。 “给,这个牛奶有点烫,你小心喝,最近辛苦你了,下个月涨薪水。”陆辰将早点放在齐跃明面前,同时也将杂志放到了桌上,只是无心再翻。不料齐跃明那边倒是“啊”了一声,吓陆辰一跳。 “还是烫着了吧?”陆辰帮他找纸巾。 “没有没有。”齐跃明捧着牛奶直摇头,指着商刊说,“封面这个……这个好像就是小澄哥的那个学长,我们同一所大学的,我见过他。” “什么!”陆辰顿时看向杂志,刚才只顾得找自己,根本没注意其他。只见商刊封面也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风流倜傥,还挺帅。 “这人谁啊?怎么现在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封面啊?凭什么我只能是专栏?你再给我接几个商刊访问,加钱上封面。”陆辰拿起来正要仔细看,不料齐跃明用力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来了……”齐跃明差点被牛奶呛到。 陆辰抬脸一瞧,拎着一个大号名牌包的人不就是景澄,他仍旧穿着体面,浅灰色的西装配一双经典款订制皮鞋,只不过没有打领带。大象灰色的包里装得鼓鼓囊囊,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看起来全然一副出差的装备,看不出是打算去看病。 “我走了啊。”陆辰和齐跃明说完便起身跟上,小心翼翼又万分紧张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景澄这一次是坐最早的一班,因为上午要空腹抽血,nt约在了下午1点,中午抽空他还可以去看看南谨给他订好的房子。房子就在医院隔壁,高档小区,3层,精装修并请过小时工清洁消毒,直接拎包入住,自己可以在那里补个午觉。 头等座已经坐了一半,景澄走向自己的座位,缓缓地坐下了。今天车站人少,他原本还怕自己被挤着,西装外套和白衬衫中间加了一层柔软的护腰。 “您好,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刚坐下,列车乘务员提前过来询问。 “不需要,谢谢。”景澄有点渴了,但是为了能够抽血化验还是得忍着。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他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软垫,塞进后腰和软座当中的空隙里,戴上耳机,打开胎教音乐,闭上了眼睛补觉。 包里的复古cd机开始工作,cd缓慢旋转。 而这时陆辰也刚刚登上这趟列车,坐在了头等座的最后一排,远远地瞧见了景澄。这回他可溜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狗狗们就被发现啦! 陆辰:开启老婆雷达,开启对学长的一级警戒。 第76章 陆总他又哭了 [成功上车。] 陆辰将信息发给齐跃明, 喉结冒了一层汗。以前自己也跟踪过景澄,那晚是他和孙大乐,他们去网吧补习, 也去南渡头当线民。时光轮回仿佛总在身上重复, 当年干过什么, 现在还要再来一遍。 可是这次……他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刚才跟踪时步子都有些发飘, 像是踩在了水面上,生怕惊动了谁。 景澄在前面几排,好像在睡觉, 陆辰这个角度只能从车座靠椅的缝隙间看到他毛茸茸的黑色头顶抵在车窗上。 “您好, 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列车乘务员走到了他的旁边。 “冰水, 谢谢。”陆辰嗓子发干, 还觉得车厢有些透不过气来,忽然想起了景澄血管分明的手腕,最近他可真是瘦了不少。 一路上, 陆辰都很紧张,怕自己一不小心跟丢了人,也怕景澄忽然间发现自己。好在半小时的车程没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景澄一直在补觉,陆辰看着他的发顶手里捏了一把汗, 心里揪得发慌。他想过去看看他,又怕打草惊蛇,他想过去看看他睡得怎么样, 又怕车到站了, 景澄还没睡够。 终于,列车稳稳地停在了邻市的车站, 陆辰松了一口气。这时前面的人动了动,懵懵地醒来了,但是醒了一下又歪过去继续睡,又可爱,又怪可怜的。等到车门一开,陆辰先一步下车,躲到远处的柱子后面等待,真想不到啊,堂堂一个公司老总也有这样一天。 景澄的动作很慢,是最后一个从头等座车厢出来的,现在每走一步都很小心。beta的生殖腔比omega的位置低,不能掉以轻心。刚才那一觉睡得好舒服,鼓声入梦,他梦见了陆辰,只是梦里的陆辰不走近,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 室外的空气比车厢里的清新不少,驱散景澄的胸闷反应。他站在原地休息了半分钟,好奇怪,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怎么可能啊,自己是不是怀孕了所以变得敏感了?疑神疑鬼的……耳机摘下收好,景澄跟随着人的流动走向出口。 预定好的商务车照旧等在门口,现在自己不方便坐副驾,总是喜欢坐宽敞舒适的座位。司机老远看到他,赶忙走过来帮老板拿行李,景澄坐进后座,将座椅调试至舒服的角度:“走吧。” “您是先回住处还是直接去医院?”司机坐进了驾驶座。 “直接去医院。”景澄揉着微微发疼的耳朵,睡了一路,耳根都压麻了。他要赶紧去医院,抽完血才可以吃东西、喝水,现在肚子里那两个早就闹翻天,饿得抓心挠肺,少吃一口都不行。 邻市虽然与烟海仅有半小时的车程,可是完全不临海,湿度虽然没有天差地别,可是作为土生土长的烟海人,景澄还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干燥。这边就没有那么多绒花树了,到处都不粉,景澄不免有些失落,如果孩子能一关一关闯过去,平安降生,他真想让它们生在一个铺满了绒花的城市里。 车子离医院越近,路况越不好,景澄越来越渴,也越来越饿,最后只好闭眼睡觉保存体力。 一辆出租车隔道跟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陆辰捏着手机,等待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同时他也在思考齐跃明的话,商刊封面上的那个学长又是怎么回事?他会是一个alpha么?难道他就是景澄这些年的男朋友? “师傅,怎么忽然间这么堵车了?”前面的车几乎不动,陆辰一边问司机师傅一边盯着那辆车的车屁股。 “您是不是第一次来本市啊?”司机时不时踩一脚刹车。 “嗯,第一次来。”陆辰对这座城市当真不熟。 “再往前几公里就到医院门口了,是本市最著名的医院,这周围的路况就没好过,总是堵车。”司机师傅已经习以为常,“一般不去医院的车早就绕开了,才不走这条路呢,愿意在这里堵着的都是看病。难道您也是来……” “我不是,我是来看人的。”陆辰偏开了脸,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果真是通往医院的车,景澄的肚子里面长了东西,可能是一颗肿瘤。 他不愿意让司机看到他变红的眼圈,侧身藏起了脸来。 这时手机震动,陆辰无心去看是谁联系自己,转念一想万一是公司的事呢,还是看了。信息是齐跃明发过来的,只是一张照片。 齐跃明:[老板你看!我找到了我大一时候的篮球社合影,第二排右一就是小澄哥,第三排的右一就是我们的那个学长,今天杂志封面的那个。]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5节 景澄和那个学长?陆辰猛吸了一下鼻子,酸不溜丢地放大照片去看。他先是看那个学长,果真,刚刚这张脸自己在杂志上见过,就是这个人。只不过他读大学时还有学生气息,看着就像学生会会长那类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陆辰不想看他,再去看景澄。结果下一秒他便呆住了,明显地察觉到汗水一滴、一滴往外冒。 体温也一度、一度地往下降。 每一寸皮肤都经历了一场浩劫,无数只毒虫啃咬着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再保持坐姿。他换了个姿势,手掌仿佛再用力就要把手机捏碎了,眼睛再多看几秒就要发疼,可是仍旧控住不住深入去看,入神去看,沉迷去看。 沉沦在匪夷所思的痛苦和巨大的震惊当中,掌纹都开始发疼了。照片里仿佛根本就没有景澄,有的好像是……另外一个自己。 脸是景澄的脸,可是却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不喜欢打篮球的他加入了篮球社,如果没看错的话,他那双篮球鞋就是高三那年自己穿的同品牌同款式。 不好买的鞋被他买到了,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平行时空里的另外一个自己。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他大一染头了!”陆辰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齐跃明一愣。“我……您也没问啊。” 陆辰的腺体又一次开始发烫,他看向窗外,树冠正随着清风而动。是,没错,自己没问过,所以从不知道景澄在大一那年是那样过的。他穿上了自己的影子,活成了两个人的模样。自己上大一那年还以为他和新alpha活得乐不思蜀,没想到…… 可是,如果他还想着自己,没放下自己,那时候为什么绝情地提出分手? 陆辰想不明白,只觉得皮肤发疼,阳光照在脸上像是打在了脸上。胸口像是烧了一锅炭,烫伤了一片。不行,景澄不能就这样出事,不管他肚子里有没有肿瘤他都必须好好活着,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 就是因为没得到这个解释,陆辰绷着没松口说复合。现在的首要目的是陪着景澄把绝症治好,然后要他解释清楚,再复合,之后的流程该怎么办怎么办。婚礼之后就带他走,全球能治他的医院都去看看。一颗小小的肿瘤又算得了什么?什么都算不上,就像感冒一样,马上就痊愈。 震动的手机再一次打断了陆辰的思路,这一次是好孕app。 [尊贵的vvip大会员“再哭我就是狗”用户您好,今日的宝贝靓照已经生成,点击前往app内查看宝贝最新信息。] 眼下这样的消息看着更刺目,陆辰下意识地准备放下手机,忽然新推送又来。 [好孕app今日小常识:孕早期不宜出现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如出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隐约抽痛和间歇性恶心、呕吐、反酸也无需慌张,最重要的是请勿错过产检。] 等等,这些反应……怎么回事?陆辰登时睁大了眼睛,两秒后,拿出哮喘喷雾往嘴里喷了一泵。眼前的路忽然豁然开朗,大部分车辆排到了等待进入停车场那一道,陆辰顺着光看过去,率先看到高大建筑物上最瞩目的字。 ……产科医院。 终于到了,景澄不等车停好先调整坐姿。最近他只补充了叶酸,其他的营养素都没跟上,今天一定要好好问问医生都需要买什么。等到车停好,他将包里比较重的东西留下,拎着一个几乎空了的大包进了正门。成排的电子服务器前面站满人,站了十几队,机器人到处滑动,帮人指路,同时引导患者前往相应的楼层和科室。 景澄先排队取号,现在应该赶紧去排队抽血,走着走着一阵眩晕袭来,他赶忙扶住右边的墙,及时站稳。 一早上没吃没喝,可能有些低血糖了。不行,这个状态抽血很麻烦,说不定抽完几大管血液连站都站不稳了,到时候更糟糕。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景澄决定先去买点营养补充剂备用,等到一抽完血就喝上。 超市不在这一区,景澄逆着人群走,尽量避开肢体接触。到了超市里面他仍旧想不出吃什么,就看旁边一个人拿了一个速溶饮料,喝起来像是挺可口的。 在商场精明的人笨笨地学着旁人的模样,景澄也拿了一个速溶杯,上面写着“孕期速溶营养早餐”。 这个……应该挺有营养的吧,要是一会儿吃完了想吐也比较方便。景澄多拿两杯,请收银台的护士帮忙倒了一杯热水,自己端着杯子去外面的休息区冲泡。 冲好了,拿在身上,一抽完血就赶紧喝上。景澄撕开包装结果又傻了眼,里面还挺复杂,什么a包、b包、c包,好几个独立小包装。 这是头胎,他还在学习如何当孕夫,于是就偷偷看别人的。隔壁桌是一对夫妻,alpha细心地帮omega冲泡营养早餐,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学着,好不容易冲完了眼前这个。 抽血,抽完建档,下午去排b超,景澄默念着今天的一套流程,同时算着花店给陆辰送花的时间。腰上很热,护腰等于多穿了一件衣服,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简单地叠了一下放进大包,旋即松开了护腰,解放了刚刚有一丢丢显怀的肚子。 万无一失,现在可以出发了,景澄刚站起来,一不小心碰歪了桌上的包,病例手册和上两次的b超检验单顺风滑落,一下子飘了很远。 这可麻烦了,景澄现在很不愿意做蹲起动作,有的beta就是因为蹲起太快所以失去了孩子。他只能扶着后腰慢慢往下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病例手册的前一秒,另外一只手帮他捡了起来。 “多谢。”景澄立刻松了一口气,慢慢将身体站直,一个身影笼罩着他,他抬眼一看,心脏骤然失控。 陆辰捏着b超和手册站在景澄的正前方,思维功能全线停摆,神思一下被拉回8年前一下又飞回现实,混乱如同乱麻。他一直跟着景澄,看着他差点摔倒,看着他去超市偷偷学着别人买东西,还买了这么一个没营养的破冲剂饮料,最后又模仿别人的步骤手忙脚乱地冲泡。别人有alpha,他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可是他坐下时小肚子已经出来了,那么薄那么薄的肚子…… 除了身影,笼罩着景澄的还有一阵花香,让他飞奔的心跳逐渐稳定,他没想到陆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捏着自己的检查报告。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衬衫,藏起他微微显怀的孕肚。 “不是……”他仓皇地否认,却不知道自己能否认什么。 白炽灯下,陆辰的眼圈红都飞快,快得可怕。他看着景澄的身体,五脏六腑开始互相撕扯,可是关节却是僵的,怎么缓都无法控制肌肉和骨骼。原来景澄的肚子里真的有东西,不是消化道肿瘤,而是他们的孩子,他这段时间的反应是因为怀孕,难受、消瘦、恶心、腹痛,还有疲惫和嗜睡,他变成了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玻璃人,全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然不知道。 孩子……陆辰低头时想要吸气,猝然的冲击让他视线模糊,泪水先一步抵达了检验单,滴落了纸面的一角。景澄怀孕了却不和自己说,他偷偷到邻市检查,租房子,还准备在这边偷偷生。 眼泪越滴越多,视线被冲刷清晰,黑白造影上有两个小团子,小手小脚都照出来了,底下的结果触目惊心。 双活胎。 再后面那句陆辰又看不清楚了,泪水又一次开始堆积,不仅是眼下的情绪,还有多年的惦记,一夜未眠的忐忑不安辗转反侧,所有的情绪都进入了爆发阶段,开始袭击泪腺。 双活胎,陆辰能懂这三个字的意义,景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所以才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等他再抬起脸时,眼泪滑至下颚。 “那个……”景澄先一步清醒过来,正在思考眼下的状况如何解释,“其实……” 不等他说完,身体已经陷入了陆辰的怀抱,8年前在他身上哭的人又一次没绷住,鼻梁骨压在他颈窝里,哭得不能自已,眼泪烫到了他心尖上。 医院走廊里的信息素检测设备在这一刻亮起了红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这个爸比好能哭哦…… 第77章 是我的吧是我的吧 因为产科医院是特殊场合, 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孕期omega,所以信息素检查装置比其他场合要灵敏得多。现在红色灯光的启动也招来了医院的安保人员,每个人都拿着防爆盾和防爆钢叉, 时刻准备着将犯事的alpha叉出去。 跑步的足音正在接近, 玫瑰味信息素的爆发不仅会伤害到周围的omega, 同时也能激起alpha的敌意。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很快就围了当事人一整圈, 但是仅仅是围住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景澄的后颈处覆了一只手,牢牢地压着beta没有反应的腺体, 发热也是因为alpha的掌心。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腺体不可能有反应的, 可还是幻想了一瞬间, 幻想腺体能有所回应。如果自己是omega, 这时候就能散发出专属的信息素来,安抚自己躁动的alpha。 陆辰的手掌一直压着不动,全身也不动, 只有眼泪的流速证明了时间的流动,验证世界并未静止。周围很多人看着,有病人也有护士, 他们不太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抱着另外一个哭了, 可是也只是静静地围观,不敢去打扰。 毕竟,医院就和机场一样, 是一个充满悲欢离合的地方, 但医院又和机场不同,因为这里还有生老病死。 这里是产科和儿童医院, 能够让一个大男人当众流泪的事情不言而喻,必定是孩子出了问题。安保人员没有即刻采取措施也是看在这点上,太多太多的alpha或omega在医院崩溃,再理智的人也有失控的瞬间。 灯还在亮,第二波安保人员开始清场,安排周围的omega先行避让,随后信息素稀释喷雾从镶嵌在天花板里的隐形喷头喷出,湿润的白雾缓慢落下,安全地降落在这一区的每个角落。 玫瑰味开始变淡,可是这一切陆辰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灯因为他爆过,也不知道灯又灭掉,不知道四周围了人,更不知道喷雾在工作。他眼前只有一片昏暗,鼻尖压住的是景澄的衬衫领口,刚刚准备撒手又想起他大一的那张合影,瞬间收拢手臂,搂得更紧。 “你……你……你先把信息素收一收。”景澄勾着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同时也给安保人员投递眼神,让他们不要吓到自己的alpha。他是这场混乱当中的主心骨,也是将陆辰隔绝在内的那一道围墙,他不允许外人靠近,像一个虚弱的驯兽师安抚着外人不敢接近的猛兽,一下一下地揉陆辰的头发,哪怕脸色惨白但是仍旧撑起了两个人的世界。只是,他不知道陆辰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转念一想,应该又是跟踪。 “不要过来。”他又一次警告安保人员,压低声音,怕他们的忽然出现惊吓到状况外的陆辰,“他没有危险,不会伤到我。” 下一秒后颈的那只手猛然攥紧,像是准备死死攥住他的身体,另外一只手一开始搂住的是他的后腰,逐渐往前滑动。 不太熟悉这样的感觉,景澄有些微微抗拒,是身体里本能的保护欲作祟,让他对外界有可能触碰肚子的一切动作产生了提前预判。几秒后他才开始适应,适应着那只手的力度和温度,适应着它的触碰。 掌心下方有一个微微的凸起,很微小很微小,陆辰抬起来脸,眼睛当中的泪水全部被景澄的衬衫领口吸干,只剩下眼白当中的红血丝。每一根红血丝勾连着黑色的瞳仁,好疼,扎得陆辰眼前再次起了水雾。 五脏六腑也被血丝勾连,呼气艰难,吸气沉重。他很轻很轻地摸到了,以前无数次按压过的平坦小腹如今变了模样,以后还会再变。他以前开玩笑地说过,这么薄的肚子会不会给我生一个,可是真到了这一天,陆辰的心情却是害怕。 竟然是剧烈的害怕,怕得他不敢使劲。 隔着布料,微微凸出的弧度完美嵌入了他的掌心,这里面是他和景澄的孩子。身体不适宜受孕的beta怀着他的两个孩子。 “是我的吧?”他终于可以说话了,坏掉的手表指针仍旧不动,时间镌刻这一秒,“是我的吧?” 这是糊涂了,完完全全的糊涂话,两个人就那么一夜就中奖了,可是景澄却无心责怪他。“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方便。别哭了。” 陆辰摇摇头,手掌还覆在原处,指腹触碰着他的小腹。温热的体感源源不断传递过来,陆辰皱着眉头,认真而幼稚地问:“是我的吧?” 都这样了,景澄不知道该担心孩子的健康还是担心孩子的智商,只希望两个小狗狗将来在智力这方面随自己比较多。可是他点头时又少了几分对外的强势,不太好意思直视孩子的alpha父亲。 “是吧?”陆辰第3次追问,其实刚刚流泪的那一刹那已经知晓答案,可是仍旧想要从景澄这张硬嘴里听到那个苦苦求而不得的答案。 “嗯。”景澄终于开了口,声音在医院大厅里微不足道,却重重震撼了陆辰的耳道,“是。” 刚憋回去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这次垂直掉落在景澄的手背上,陆辰低下头抹掉它,这才发觉周围有许多陌生的面孔。视线刚从景澄身上转移,落到别处,一个全副武装的安保手持防爆叉戳到了他的眼前,准备把他叉出去。 “您好。”安保黑着脸说,“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安保科办公室,陆辰没想到自己又来这种地方了,面前还放着一张信息素检测装置报警记录表。又一次写上自己的大名,又一次在联系人一栏中填上了景澄的姓名。景澄站在办公桌前交涉,他在后头默默推了一把座椅。 “我们是认识的。”景澄说着先坐下,“真的不用报警,真的是认识的。” 保安科主任却拧紧眉头,充满怀疑态度地观察着孕夫背后的那个人。“您放心,您在这里绝对安全,如果他危害到您和胎儿的安全……” “没有,真的没有。”景澄说着肩上又多了一件外套,是陆辰披在他身上的,他停下,喝了几口营养补充剂再说,“是他……知道我怀孕太过激动,所以才……” “真的吗?”主任仍旧谨慎。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特别是产科和儿科。 “医院每天接诊无数,我还真没见过……因为伴侣怀孕太过激动导致报警器爆灯的。”主任看向了陆辰。 陆辰将脸扭向别处,以前你没见过,现在你见过了。 景澄哭笑不得,一大杯营养品就剩最后两口了,他干脆全部喝光。“因为我没告诉他,他是偷偷跟着我到医院的……事情就是这样。” “好嘛,还跟踪。”主任摇了摇头,看不懂年轻人的爱情把戏,“以后注意点啊,刚刚联网查询,您的伴侣已经有过一次记录,在风行广场,如果再有第3次真要影响他以后工作了。” “是,我一定看好他,管住他,不给咱们医院惹麻烦。”景澄这才起身,和主任握了握手,“那人我就带走了。” “带走吧带走吧,带回家好好教育。”主任挥挥手,赶紧请走这二位。景澄再三感谢才带着陆辰离开办公室,大包在陆辰手里,他披着件西装外套,走路带风的气势活像刚结束一场翻盘而胜的谈判。 两人一路无话,从办公室走到门诊,再从门诊走到天鹅湖畔,景澄找了个垃圾桶,扔掉已经喝光的营养剂,感觉自己又缴了一次保释金,把陆辰从烟海局子里薅出来。 “你走路慢点。”这时陆辰才开口,伸手捏住了他的肘部。 景澄看向湖心,上次是自己一个人来,只看到两只天鹅交颈,原来湖心还有一个人工湖,医院在上面建造了天鹅窝,现在一只白天鹅带着几只还没换毛的小天鹅往外游,一游游了一串。 “你肚子饿不饿啊?”陆辰又问,“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景澄无言以对,还以为陆辰要质问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现在他同样处于混乱当中,思绪万千,但更要紧的是,他真的饿了。大人再怎么闹都行,肚子里面的要吃饭。 10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面对面,而是坐在了一排。桌上堆满了咖啡厅的早点小食,两杯全脂牛奶,景澄喝完了一杯,正用清水润喉咙,陆辰已经将两张b超检查单拍了几十张照片,仿佛能拍出什么不一样的结果来。 “别拍了。”景澄脸上挂不住,咖啡厅的人也不少,他不想让别人误以为自己带着一个傻瓜。 陆辰这才收起手机,表情复杂而微妙,眼睛微红,但是冲在最前面的情绪还是委屈和不解。眼前的三明治被景澄吃掉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半说什么都不吃了,陆辰拿起来继续吃,忽然闷声一句:“这个……你有危险么?” 景澄靠着沙发的软垫,放在腿上的手攥了虚虚的拳头,无意识地摇摇头:“当然没有。” “你说的话我不信,你总是骗我。”陆辰声音放低,“你刚才还摇头不承认呢……” 景澄再次无言以对,明明两个人都快做爸爸了,可是谈话还是像高中时代一样别别扭扭。他这才有了一些犯错误的神情,低着头吃那份鸡蛋沙拉。“我又不知道你会跟踪……你怎么跟上我的?” “我不告诉你,你先吃饱了再说吧,我又没催你现在解释清楚。”陆辰将b超检查单收好,又把他的名牌大包放到自己这一边,顺手收走了景澄手机,防止他一会儿再揣着自己的崽溜了。 咖啡厅紧挨着医院,两个人如同回到了七中门口的时慢咖啡厅,可是身份已经不再是高中生,景澄更是不一样,肚子都大了。经过这样一闹,他也没打算再去抽血,情绪波动太大他怕自己抽完血直接昏迷。 饿了一上午的肚子这才消停,最后两口慕斯蛋糕被他吞进肚子里,终于半饱。 “吃饱了么?”陆辰将手边的小汉堡推给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6节 “好像还能再吃一点。”景澄用餐巾压压嘴角,现在的食欲将前几年的亏欠补全,“……想喝冰咖啡。” “你现在能喝冰咖啡么?”陆辰还没做好准备,一切发生太过忽然,他也摸不透景澄现在的口味。好在还有好孕app,这一次可算派上用场。 “你干什么呢?”景澄发现他莫名其妙开始摆弄起手机。 “把你的信息录入,顺便查一下能不能喝冰咖啡。”陆辰说。录入信息需要填写怀孕者是否为本人,陆辰选择了非本人,找到了伴侣那一栏,再勾选[男性]和[beta]。 结果第一条蹦出来的提示就是:尊敬的vvip大会员“再哭我就是狗”用户您好,男性beta孕期风险较大,建议您及时陪同伴侣进行产检,是否需要定位城市及推荐产科医院? “你别查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挑食。”景澄说,这时候的陆辰比当年上网课还认真,看着手机的眼神都发直了,“冰咖啡我想喝。” “你等一下,我再查查……”看到风险较大这4个字,陆辰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我现在喝不到,心情会不好。”景澄低下了头。 陆辰腾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走向前台,周围的alpha大多都是陪同产检多次的,而他的各种反应都是慌张。两个胎儿都12周了,他现在才知道,但是app上说beta和omega不同,前5个月都算是不安全期。 以前那么胡闹都没事,谁知道那一晚上就出了事,结账时陆辰还被两股情绪夹击,强烈的幸福和浓郁的担忧不肯让他好好呼吸,肋骨之下甚至微微发疼。 担心孩子,但是更担心景澄。再多一层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不是肿瘤。 冰咖啡和一份牛排饭端回来,景澄却只喝了一口就不再碰了。他现在口味刁钻得要命,想吃这个东西就要立马吃到,尝一口可能对不上记忆中的回味就不要了。牛排做得一般,他为了补充体力吃掉一半,陆辰继续解决他吃不下的那一半,忽然吸了下鼻子。 完了,大狗狗现在才算彻底反应过来,清醒了,景澄忍不住捏把汗。 “所以你偷偷跑到这边,就是为了瞒着我对吧?”情绪沉淀完毕,陆辰忍不住问,“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不跟着,你是不是还打算在这边生完?” 景澄揉了揉太阳穴,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18岁的陆辰可能还好骗,26岁的他难办许多。 “你是怕我不负责任么?”陆辰放下叉子,“如果你发生了什么状况,我……” “诶呀……”景澄赶忙捂住肚子。 陆辰的脸色变了又变。“怎么了?” “肚子有点疼。”景澄皱着眉说,企图蒙混过关,“你先别问我了。” 陆辰一时间不知该带他起来去医院还是让他继续坐着休息,刹那点到为止。他暗暗地看向景澄的肚子,沉默片刻,承认了自己被拿捏的事实:“好吧,我不问了,但是你不能在这里养胎,我要带你回去。” “下午做完nt再说吧。”景澄对上他的目光,心头疑云不散。现在还看不出两个胎儿能不能保住、健不健康,最怕一场空。 “什么叫nt啊……”陆辰自己嘀咕着打开了手机,点击好孕app。 到了中午之前,陆辰已经把今天的检查项目完全摸清了,抽空还接了十几通电话和公司接洽。咖啡厅太吵,他们换了一个安静的西餐厅,景澄坐在柔软的卡座里时而通过手机远程操控公司业务,时而闭眼睡一小会儿。 从前他可以不眠不休地处理工作,现在体力跟不上,嗜睡起来可以直接冬眠,即便人醒了可是眼皮仍旧抬不起来。好在……身边有个人守着自己,睡着前不会那么不安,睡醒后也不会那么慌张。 中午吃过饭他们又休息了半小时才动身,现在景澄完全成为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自己拿着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只不过时不时要接受一下医护人员的注视扫射,毕竟陆辰上午一哭爆灯,自己怕是要被这家医院拉黑。 到了b超检查科室,他刚好是01号,然而医生还没到,两个人只好坐在b超室外的休息座椅上等待。陆辰虽然不说话,可是眼睛一刻不离手机,还在做功课,景澄碰了碰他的手肘,说:“软垫帮我拿一下,腰疼。” “现在就开始腰疼了?”陆辰把软垫塞到他后腰处,“app上的专家说6个月之后才会腰疼啊。” “每个人不一样。”景澄小声地说,6个月,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到6个月。吃过的午饭在胃里翻腾,他看着陆辰的肩膀,悄悄地靠了上去。 陆辰原本还有点弓着背,猛然间坐得笔直。 感觉真微妙,自己的alpha陪着产检……景澄嘴里一阵发苦,想吃橘子硬糖,只是现在那个牌子估计都停产了。而陆辰偷偷地瞄着景澄的发顶,又把那张攥出褶皱的b超检查单拿了出来,看着他们刚刚成型的两个孩子。 它们就在景澄的肚子里,可是怎么会是两个呢?着实想不明白,意外又惊喜。听着景澄的呼吸声,陆辰的鼻梁骨一阵发酸,不敢说这是生命的奇迹还是身体上的磨难。这时手机震动,sts群信息炸了锅,他点开一看…… 苏御:[我艹,我学长刚刚打电话和我八卦,邻市那个双胎beta的渣a终于出现了,还是跟踪来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把医院的警报器弄响了!] 姜鑫:[警报器响了,不是打架就是发情,好人渣啊。] 余哲:[好人渣啊。] 苏御:[好人渣啊。对了,陆辰怎么一上午都没动静?陆辰?陆总?小鼓槌?你现在干嘛呢?你出来说句话啊!] 陆辰捏着手机,他哪敢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那晚一炮而红,今天一哭爆灯。 sts其余队员:我们就绝对不会说出“是我的吧是我的吧”这种话。 第78章 孕检第一个难关 脸色又一次越来越差, 陆辰哪知道他们一直吐槽的渣a就是自己。现在八卦越传越可怕,自己成了当众又发脾气又发情的跟踪狂,怕是洗不清楚了。 姜鑫:[对啊, 现在小鼓槌应该中午休息呢。人呢?] 余哲:[人家现在是总裁, 单身钻石王老五, 哪有时间搭理咱们,说不定又找前任去了。] 姜鑫:[我怎么听着某人酸溜溜阴阳怪气?] 余哲:[滚。] 苏御:[姜老大你干嘛呢?又在海上漂呢?] 姜鑫:[最讨厌海, 懒得出去。] 苏御:[不理你们了,还是我们小鼓槌可爱,而且陆辰不可能去找景澄的, 他说他俩零接触, 已经封心锁爱, 必不会再为爱情掉一滴眼泪。陆辰?陆辰呢?星瀚是不是回来了, 改天一起吃饭啊?] 陆辰汗水都要流下来了,钻石单身王老五肯定当不成,不仅不单身, 马上还要升级当爸爸。但是兄弟们要他说话他肯定得回啊,于是斟酌着,决定先把自己身上的污水抹掉。 陆辰:[不信谣, 不传谣,那个a不小心激活了检测装备估计有隐情, 咱们不要片面地看待问题……] “你给谁发信息呢?”景澄打了个哈欠问。 “没谁。”陆辰立刻收好手机。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近,走到他们面前时面带疑惑地停下了。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医生问。 景澄还闭着眼睛, 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睁开了。“嗯, 感觉还不错。” 他缓慢地坐直,离开了陆辰的肩膀。医生的注意力再从他脸上转到那个陌生的alpha脸上:“你可算是来了。” 陆辰站起来要和他握手:“前几次是……忙。” “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啊。”医生走向b超室, 用钥匙开了门,“进来吧,两个人一起,刚好这回把上两回的注意事项给你补上。” 陆辰一愣,原本还担心医生不让自己进去,万万没想到主动要求陪同。他立刻将景澄扶起来,一起走进小小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检查床和淡蓝色的一次性床单,白色的生活垃圾桶和明黄色的医用垃圾桶,还有一台b超仪器。 “先铺个床单。”医生对陆辰说。 陆辰正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赶紧撤掉一次性床单,从旁边抽出一条新的,铺平。医生再转身看向景澄,语气关切:“躺下吧,你这显怀够早的,是不是太瘦了?” “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吧。”景澄躺了上去,第一次躺上来时他什么都不懂,第二次时半知半懂,但是仍旧是孤身一人。现在陆辰来了,他倒开始不好意思,明明坦诚相对许多次,可是这次是他第一次在那个人面前撩起衣服。 精致的订制纽扣一颗颗解开,触碰最后两颗时他明显犹豫,动作也不太自然。 “中午吃饭了吗?”医生还以为他是紧张,换着话题和他闲聊,“你放松,如果胎儿配合,这个检查是非常快速的。” 陆辰已经站到了床边,轻声地询问:“那为什么有些人要约好几次?” “你从哪儿听的?”医生反问。 陆辰相当专业地回答:“app上的专家说的。” “这个确实是。”医生没想到他居然还做了功课,还以为这样的a肯定对伴侣漠不关心,“胎儿必须要保持正矢位也就是胎儿头朝左或朝右,侧脸朝向画面外,鼻子和脸向上,头和脊柱也需要成一条直线。” “那如果胎儿不配合怎么办?”陆辰没法想明白这个问题,3个月的胎儿根本没法沟通啊,它们怎么知道要怎么配合、摆什么姿势。 “所以说,要等。”医生开始给探头消毒,“如果这次不配合,你们就去走廊里走一走,楼下逛一逛,或者到座椅上做一些孕期排气的姿势,吃一些甜食,想一些快乐的事情放声大笑,这些都可以让胎儿活动起来,然后咱们再做。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再等,确实有人预约多次,但是你们别太紧张。” 这些事景澄也知道,他咬咬牙,一狠心,将最后两枚纽扣解开。他向下看去,上次躺在这里时肚子还平平坦坦的呢,这回…… 陆辰刚好回过头,呆滞了片刻,随后赶忙站到右侧,帮他挡着点门口吹进的风。可是他的眼神却落在那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孕肚。 也不是,于迎萱怀于星瀚的时候他见过,那次是自己看着妈妈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的,等到妈妈怀孕后几个月,自己还天天和妈妈的肚子说话,坚信必定是一个小妹妹,结果生出来一个弟弟,气得他哭了好几天。但是那时的记忆远没有眼前震撼,雪白的肚子撑顶出一个柔软的弧,可这条腰仍旧单薄,皮肤紧致得绷着。继而他又注意到那条疤痕…… 他看向景澄,景澄的嘴紧紧地抿着。 陆辰什么都没问,可是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重,中午之前他处于混乱当中,现在开始抽丝剥茧。他回忆起撞上景澄的那一刻,景澄手忙脚乱,左顾右盼地学着别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根本不像生过一个苏芝芝。如果生过了芝芝,最起码会从容一些。 可是眼下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医生开始帮景澄涂耦合剂了,随着耦合剂的推开,陆辰的心跳又一次起了波澜。 app上说,耦合剂涂上去有些凉,景澄前两次都是孤身一人来做检查,他有没有被凉着? 直白的注视让景澄不太自在,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抓住了衣服的下摆。 “再过一阵子就别勒皮带了啊,压迫生殖腔就糟糕了。”医生说,探头缓慢有力地按压着景澄的肚子。 “嗯。”景澄迷迷糊糊地吭声,在陆辰的观察下别开脸去,奇怪,孩子都怀上了,他却不好意思给孩子的alpha爸爸看肚子。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再考虑这些,因为医生“啧”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发音,可是说明b超出问题了。景澄原本只祈祷nt一次过,现在心脏骤然上升,冲到了天灵盖。 “医生,怎么样了?”陆辰更着急,不假思索地回答,“保大人。” 景澄那颗冲到天灵盖的心脏瞬间僵硬,视线猛然失去了焦距,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保大保小了? “啊?”医生更是匪夷所思地回过头,“家属别这么紧张啊,家属紧张会影响孕夫的情绪,孩子也紧张。” “好,我不紧张。”陆辰紧张地点点头,“现在是不是出问题了?”他眉心深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保大人。” “没出问题,是两个小宝贝都不配合,脾气都挺大啊。”医生无奈地看向景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了这种a,“两个都没给侧面。” 景澄放空的眼神猝不及防回归神色,赶忙撑起上半身去看,果真,显示仪上面的造影和前两次不同了,不是那个弯弯的小月牙,而是一个圆形。 “那现在怎么办?”景澄瞬间犯难,声音轻微地颤了颤,产检第一个难关没想到就这么让自己碰上了,“是不是孩子不健康所以才……” “你们俩都太过紧张了。”医生平静地劝说,同时将纸巾递给陆辰,意思是让他亲自给自己的伴侣擦一下,“这种状况太常见了,所以nt才需要提前预约。你们今天赶着回烟海吗?” 陆辰将黏腻透明的耦合剂用纸巾擦去,动作宛如在清理昂贵的古董花瓶。景澄的皮肤逐渐恢复光滑,只不过被那东西沾了一层冰凉,陆辰赶忙用掌心搓一搓。 “你干什么啊……”景澄赶忙将衬衫系上,要强的他还不适应在医生面前被照料,“今天……下午要回烟海,是不是来不及了?” “你将来在哪个医院生?是这里还是回烟海?”医生又问。 景澄稍微思考了几秒钟,既然都被陆辰发现了,那么在这里生产就没有意义,到时候半个月跑一次也不方便。“回烟海。” “那我建议你们今天就不要做了,回去调整好状态,直接在烟海的产科医院建档、抽血、b超一条过。”医生给出他的建议,“胎儿不配合这个很正常,说不定明天就好了。你在我这里做完,回去到建档医院还是要做一次的。” 这个问题景澄倒是没想到,谁知道现在生孩子这么麻烦,孕夫难当。他的手搭在小腹上,隔着衣服触碰两个不听话的小狗狗,无奈地笑了笑。 小狗脾气,莫非它们也想回烟海,所以才在这里不配合? “好,那……今天麻烦您了,多谢您前两次的照顾。”景澄调整好坐姿,缓缓起身。陆辰又一次帮他披上外套,也转向了医生。 “今天麻烦您了,我以后……会陪着他去医院的。”终于能带景澄回烟海了,陆辰也松了一口气。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7节 “如果不是什么脱不开身的工作,建议家属一定要陪伴产检。beta生育艰难,他这种状况很危险,有可能到了最后两个月就要坐轮椅了。”医生拍了拍陆辰的肩膀,“一会儿你到楼下拿一本家属陪伴手册,回家好好读一读。等到7个月之后孩子平安落地,你们记得回来给我发喜饼,这可是我从医生涯中的第一个双黄蛋。” “一定,一定。”陆辰握住医生的手不住感谢,全然顾不上解释上午的警报器是怎么回事。景澄也再次谢过,走出房间,今天怕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医生,明天就给他送定制锦旗。 两个人坐电梯下楼,到了1层,陆辰先去医院前台拿了一本免费领取的家属手册。手册很厚,从早早孕到生产全过程的注意事项都在上头了,他怕自己弄丢又多拿了两本,这才跟着景澄往外走。 “你拿那么多干什么?”景澄看了看他的手,真像当年拿着数学竞赛手册。 “万一丢了怎么办?”陆辰将手册放进包里,“等咱们回了烟海……” 话音未落,右侧走着的人忽然身体一歪,陆辰手里的大包登时掉落地面,右手已经握住了景澄的小臂。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再一次冲到200,后背滚了一层冷汗,陆辰的脸色在这一秒比景澄的脸还惨白,所有不好的结果都在思维当中滚了一回。 “医生!救……”他怕景澄的身体扛不住了,谁料刚喊出3个字就被捂住了嘴。 景澄紧紧地捂住他的嘴,豆大的汗水在额头上冒,右腿屈在身前姿势古怪,却先朝着陆辰摇摇头。“你别喊,我是小腿抽筋了。” 不这样捂住陆辰的嘴,陆辰马上就能把一整层的医生叫过来,到时候再爆灯一次。陆辰听完这句话愣住几秒,这才想到上午通过app查询过的信息。头3个月过后胎儿进入生长期,特别是发育骨骼的阶段会从孕体吸收钙质,如果孕体的钙质不够就会引起频繁的……抽筋,尤其夜间。 景澄扶着陆辰的肩膀试图站起来,可是小腿抽痛难耐。刚好有几名护士跑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他连忙摇摇头,逞强逞习惯了,不愿意被人看出不舒服。结果下一秒双脚腾空,身体打横。 手也放开了陆辰的嘴,最想逞强的人被人抱出医院,要不是小腿难受景澄一定要立马跳到地面上。 “你干什么啊?”景澄疼得揪住他的领口,“放我下来。” “你车呢?”陆辰的呼吸再加重。按理说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抽筋,怎么才过了3个月,景澄就缺钙了? 景澄的小腿还疼着,没精力再多说什么,陆辰能跟踪自己到医院,肯定也看到了商务车。他赶忙指了一个方向,陆辰三步并两步地朝着那个方向疾走,呼吸声越发急促了,急到景澄心里敲响警钟。 离商务车还差十几米的时候司机下来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将后车门拉开。陆辰一口气将景澄放到车上,放稳之后司机刚要问怎么回事,景澄又立刻朝着司机摇摇头,不让他开口。 和司机对视完,景澄再看向陆辰,他微昂着下巴,却只看清了陆辰的背影。 陆辰正浅浅地喘气,背向景澄,刚刚喷完的哮喘喷雾还拿在手上。 一秒、两秒、三秒……胸腔扩张又回缩,景澄恨不得替他喘气,替他足足地深呼吸,犯了哮喘的鼻息声如同漏风,听着刺耳。他轻轻地揉着小腿,想起自己发烧时陆辰叼着哮喘喷雾的奔跑,但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抽筋就将人吓成这样。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陆辰的状况才恢复平稳。景澄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手,他转过身,景澄又给他指指车里的座椅,他不言不语地坐进去,耳边是景澄对司机说的话:“去车站。” 早上来,晚上回,这一天的行程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他们在车站吃过晚饭,6点刚好发车,7点已经回到烟海市,打车回家刚好8点。来来回回,两人还是一同走进了铂锐壹号,就好像是命运让他们纠缠,不允许分开。 站在15b的门口,景澄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要不要进来坐坐?” “要。”陆辰先一步将门推开,像回自己的家一样进了屋。玄关的感应灯先亮起,他将包放在玄关柜上,景澄后一步进屋,先把拖鞋换上,经过陆辰的背后时问:“我家有儿童饮料你喝不喝……” 身体转瞬换了方向,两只脚再一次离开地面,他被陆辰抱了起来,轻之又轻地放在了玄关柜上。面前的人不肯和他讲道理了,执拗的表现将气氛推到了今晚的紧绷时刻,景澄屏住了呼吸,他承认,无论是几年前的还是现在的,陆辰这个人都是他的心病,也是他的解药。 奇怪的安静开始蔓延,陆辰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低着头,手掌覆盖在景澄的小腹上,景澄觉得难为情将他往外推一推,结果被轻而易举地抓握,一只手动弹不得。 陆辰仍旧低下头,手掌开始滑动,掌心热得景澄的脚趾蜷缩,像是被人摸到了最不能触碰的地方。呼吸声搅在了一块儿,信息素先一步和他缠绵,感应灯因为太久没听到声音猛然灭掉,他们沉浸在黑色当中,只剩下两双相互注视的眼睛。 半晌,景澄冰凉的嘴唇上烙上一个吻,呼吸不能平复的人立刻变成了自己。膝盖分开,陆辰卡在他两个膝盖当中,拇指压在他的孕肚打圈,隔着皮肤,像是和里面的生命呼应。 景澄颤动得更为厉害,凸起的小肚子暴露在陆辰的视线范围里,颈侧微微出汗,明明肚子上的力道很轻,可是又很重,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景澄,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和我解释一下……”陆辰憋了一路,他实在憋不住了,“当年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大一染头发?苏芝芝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呜呜呜要回烟海要回烟海。 第79章 看看渣a 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景澄闭上眼睛,却避不开陆辰的信息素。 “芝芝到底是谁的?”景澄的脸在躲避,陆辰就追着他的正面去看, “你跟我说, 不是你的也没关系啊, 我们可以一起把她养大。” 再开口,景澄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哑了, 说出话来都那么难受。“你先说……你怎么知道我染头发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陆辰用截然不同的语气,自然不会把齐跃明说出来,“我知道你上大一那年染了粉色头发, 买了和我同款的篮球鞋, 还和你那个什么随随便便的学长进了篮球社。景澄, 我要你说一句实话为什么就这么难, 你当年为什么骗我?” 景澄的耳垂因为心虚而发红,胸口承受着陆辰带来的热度和气压,他不敢抬眼看他。 “你当年……你当年说你有了别人, 我才走了1个月你就有了别的alpha。”陆辰像是要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血来,一点点的酸楚在心里堆积,心变成了一张白纸, 被景澄亲手揉皱,亲手扔掉, “你不给我回信息,不和我视频,你还背着我上贴贴。” 上午哭了太多, 现在倒是哭不出来了, 可是无泪的控诉更让景澄扎心,不轻不重地碾磨着他的心房。他不自觉得伸手去揉他的头发, 眼睛里也有亮晶晶的液体在闪动。陆辰顺势抓住他一只手,压在脸上反复地蹭,像是要讨回8年前的公道,要和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清算这笔账单。 “结果,你背着我染了粉色的头发,你背着我买了一样的篮球鞋,你……”陆辰一哽,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心口太疼了,疼得他想要抓住景澄的指尖咬一口,狠狠地咬上一口,让他也疼一疼。 疼得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疼得肝肠寸断,无法疗愈,疼得不敢思念烟海的一切,将鲸屿岛上的梦狠狠剜出记忆。 呼吸声很轻,景澄不敢用力,生怕抢了他的空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景澄,你为什么不要我了?”陆辰垂着眼睛,眼眶迅速染红。质问的语气但是却用了气音,撩起眼皮时又无比认真。 封存了回忆的又何止他一人,景澄的瞳孔散开,仿佛再也无法聚集,可是和陆辰对视一刹那骤然缩成一个小点。气音滑入他的耳朵,和他的听觉系统产生反应,眨眼间光线崩裂进入大脑,模糊的片段变成了无比清晰的折射。野草地上的金属高台溅射火花,深蓝色的天空凭添了数万只水母。 他强撑着自己和陆辰对视,一直看到嘴唇发抖,眼神也跟着轻颤。 “芝芝她……”景澄的身体仿若脱力,足够汹涌的情绪瞬间挤入了他的大脑,他败下阵来,“芝芝不是我生的,我没生过。” 果然是。可是即便听到了真实答案,陆辰还是蓦地一震。 感应灯又一次亮起,两个人的表情清晰可见,谁也躲不过去。景澄将陆辰的脖子抱紧,beta没法用信息素安抚和缠绕alpha,但是他还有手,还有腿。 “芝芝不是我的,是我领养的。”景澄着急地说,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气息,还被自己给呛了一下,他断断续续地咳嗽几声,这才将呼吸调节成不急不缓,“芝芝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那条疤痕是怎么回事?”陆辰的身体成为了景澄的支撑点,他搂着景澄的腰,看起来是个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质问姿势,可实际上却牢牢抵住景澄的身体,怕他从玄关柜上摔下来。现在的景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 景澄动动嘴唇,一只手轻轻拽着陆辰的领带,他亲自将陆辰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隔着衬衫抚摸自己。 “那条疤痕……是我出了意外,受了伤。”景澄没有丝毫的抗拒,这样的触碰不再让他觉得难为情,反而很舒服,也很温馨,他终于安心地彻底闭上眼睛,只留下眼睫毛在抖动,脸埋入陆辰的胸口当中,身体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发热。 不是他在回应,而是肚子里面的小狗狗在回应它们的alpha爸爸,两个成年人的缱绻制造了它们。 “芝芝的父母都是警察。”再回忆起那一天,景澄仍旧胸口发紧,肚皮发疼,“那天……我在大街上好好地走着,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他拿着刀在街上乱砍人,无差别攻击。当时……我傻了一样站在路边,连怎么跑都忘记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到面前……” 陆辰的瞳仁也骤然缩成了一个小点,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 “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受伤,是烟海市几十年来的最大恶性事件。芝芝的父母带着她刚好路过,他们原本是放假带着孩子出去玩儿的……”景澄说不下去了,强撑一整天的身体缩在陆辰的怀抱里。 房间再一次归于安静,可是呼吸声显然比方才急促。耳边是景澄的鼻息,陆辰的视线却像找不到焦点。他忽然想起芝芝说过的话,她说他们都去蓝星星了。 难道她亲眼看见了他们的牺牲? “那年芝芝才3岁多,可是已经记事了。”景澄调整着呼吸,情绪上的波动带给他一阵腹部紧绷感,好像两个胎儿在里面较劲,“所以她叫我小橙子爸爸,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爸爸。” “为什么不早说?”陆辰的眼睑再一次滚烫湿润,他赶紧与景澄耳鬓厮磨,原来今天的重逢差点和自己失之交臂。看来app上的专家说对了,那道疤痕可能是外伤所致,景澄当年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凶手已经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可是芝芝的父母还是回不来了。”景澄疲惫地说,“对不起,我骗人了,我没给别的alpha生过。你别生我气,我现在肚子里面这两个小狗狗是第一胎。” 陆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竟没想到原来芝芝早就把真相告诉过自己,怪不得那个小孩儿总是一副早熟的面孔,那么小就知道照顾大人。 “我们要好好照顾芝芝,一定要把芝芝好好养大。”景澄被稳稳当当地固定在玄关柜上,再也没有要摔倒的感觉,“就……就是这样。那天同学聚会我看到你带着一个女人,气急了才那样说的。” 女人?熊欣?陆辰一分不差地看着他的后颈,忽然心里多了几个问号。就因为这个?所以景澄说谎了,到现在才说出来?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甩我?”陆辰等了一会儿才问,想起这件事情仍旧咬牙切齿,“还有你大学里的那个学长是怎么回事?” 景澄忽然顿了顿,没再说话,他小心翼翼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将陆辰的手塞进去。 猝不及防的,陆辰摸到了他一截儿腰身。 “诶呀。”景澄低着头说了一声,“我肚子疼。” 明知道他现在有可能是骗人,可是陆辰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尽力捕捉着景澄的表情变化,开口问:“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等我生完再说行吗?”景澄换了一种语气,声音碎碎地落在陆辰的心里,“或者……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全告诉你。我肯定会说的。” 玄关处的气氛变成了温和的微妙,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可是又都退了一步,不再紧紧相逼。陆辰如同置身于老庭院当中,潮湿的风席卷而来,吹散了他们中间的浓雾。但是只吹开了一半。 “等我准备好了。”景澄两只脚都没沾地,脚尖在距离地板几厘米的地方轻晃,身体像是一片落叶。 “好。”陆辰打破了心里的鸦雀无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景澄明知故问。 “不许跑了。”陆辰紧接着说。 景澄几乎和他鼻尖贴鼻尖,点头时也蹭动了陆辰的发梢。陆辰将人在怀里圈了圈,慢慢给搬下来,忽然又开始加条件:“明天物业会找你。” “找我干什么?”景澄稳稳地站住了。 “我要把阳台打通,明天一早就通知物业。”陆辰回答,15a和15b的阳台相连,但是中间有隔断,“到时候如果让你签什么同意书之类的,你签一下。” 景澄一边帮他找拖鞋一边无奈,以前就是翻阳台,现在都成熟工作了怎么还是翻阳台? “不用打通吧,怪麻烦的。”景澄将拖鞋踢给他,“或者……我去你那边住?” “等你解释清楚了才能进我房间,我的气还没完全消。”陆辰吸吸鼻子,“但是我可以过来照顾你和芝芝。现在你跟我进屋……” 景澄只好伸出手,让他拉着自己往回走,忽然有个人这样照顾自己还真是不习惯。而这也是陆辰第一次进景澄的卧室,放眼望去,所有物品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只是太过规矩了。 “怎么了?布置得不好啊?我可没少花钱。”景澄看出了他的疑惑,从一进这个房间陆辰就在四处乱看。 陆辰再次环视,这间卧室和自己的卧室一墙之隔形成轴对称,布置得也不算不好,只是……见过了景澄曾经的卧室,自然而然会有对比。“你不觉得这里的装修很像豪华样板房么?” 景澄扶着床边坐好,确实,南谨也这样说,家里没有什么烟火气,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空置。 “以后要买的东西很多,我重新规划一下。”陆辰扶着他躺好,盖好被子,又从客厅拉过一张座椅来,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你干什么?”景澄问,站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他只要躺下就会自动开启嗜睡按钮。 “想吐的话告诉我,我去拿垃圾桶,你就不用往洗手间跑了。”陆辰看到他躺下了才不提心吊胆,“你睡吧,我坐在这里想想明天买点什么。” 景澄本来想拒绝,自己只是最近太忙了才没顾得上买这买那,没顾得上补钙,可是再看陆辰那准备兴师问罪的表情还是闭上了嘴巴。他往旁边挪了挪,侧躺入睡,两只手并拢被脸压住,随后思维猛然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睡着了,可是陆辰却完全不敢闭眼睛。 回程一路他也看了一路手机,才知道孕反有多凶险,甚至可以危害到孕体的生命安全,有些反应强烈的人甚至不能吃东西,每天不停地呕吐。而且目前还没有完善的孕反对应治疗方案,大多数方案都是让怀孕的人忍住。 吐多了,食道和嗓子都会被胃酸腐蚀,牙齿还会松动出血。极端症状还会吐到濒死。 双胞胎hcg值会更高,反应更强烈,然而这一切都不是靠“忍一忍”能忍过去的。先进的医疗技术瞬间全无,在面对生育难关时胎儿带给孕体的反应都可以将人类打回原始时代,寻不到良药,要么扛下去,要么终止妊娠。他对景澄接下来要受的苦束手无策,而且清楚地知晓就算自己把他照顾得再好,也不能替他疼,替他难受。 好在自己跟踪了他,知道了这一切,要是景澄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在邻市生完了孩子,陆辰怕是要在脑门上纹一个“悔”字了。 信息素不知不觉间填满了卧室里的每个角落,陆辰的手肘压在座椅的扶手上,手指的指节轻轻地撑着太阳穴。 景澄没睡多久就醒来了,面前只有一张空了的座椅,但是陆辰的声音还在,正在卧室门的位置接电话。谈话声音非常小,隐约间还能听到几个关键词,什么“投标”,什么“缴纳保证金”,随后电话挂断,门铃又响,陆辰开了门。 谁回来了?景澄晃悠悠地站起来,忽然指尖有点莫名其妙的发麻。他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陆辰,同时还有一杯热牛奶。 “你怎么醒了?”陆辰没想到他醒这么早,“牛奶可能有点烫,等一会儿再喝。你今天抽筋说明身体已经开始缺钙了,要赶紧补上。”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8节 缺钙?景澄对这个词很陌生,接过牛奶先吹了吹。“谁来了?” “物业经理。刚好我又买了一些营养品,就一起送过来了。”陆辰说。 营养品?景澄好奇地往客厅张望,刹那瞠目结舌。他看向挂钟,自己只是睡了1个小时,陆辰仿佛搬了个超市回来,全部堆在客厅里。 “芝芝什么时候回来?”陆辰又问。 “她……和南谨出去玩儿了,明天才回来。”景澄走进客厅,近距离地清点货物,行吧,光是牛奶就买了10箱。 晚上陆辰在这边留宿,再次同床共枕,景澄恍如梦中。他侧身躺好,背后是陆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肚子上是陆辰圈住他的手,自己的手掌压在陆辰的手背上,也是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即将当爸爸的真实触动。 他和陆辰……要有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陆辰先起床,做完饭再去叫景澄,同时观察他刷牙的过程。果不其然。孕早期的强烈呕吐反应引起了牙龈出血,好在还不算严重。但现在最难办的是景澄没有胃口吃饭,就算吃进去也是战战兢兢,不知道昨天吃过不吐的食物今天会不会反酸,吃什么都是先尝一小口,缓一会儿,看看反应。 这样做试验式的进食方式让陆辰触目惊心,怪不得景澄怀孕不见长肉,反而还瘦了。勉强吃完早餐,景澄还要回公司,陆辰负责开车,一路上也是小心再小心,瞧见前方车辆的刹车灯亮起他早早开始降速。 像运送宝贝一样将景澄带到了公司,停好车之后陆辰手心里都出汗了。景澄回15层,他回16层,照样有一堆工作等着他,刚迈进公司大门齐跃明就跟了过来。 “陆总,昨天有进展吗?”齐跃明将老板的固定饮品全糖牛奶递过去。 “有,可是这进展太大了,我现在有点慌。”陆辰回到自己办公室,“你去挂个公告,10点30分准时开会,顺便……帮我订几份清淡的小食,直接送到楼下15层。” “好的。”齐跃明出门办事去,办公室只剩下陆辰一人。他这时才有空发散思维,不单单担心景澄,还总觉得芝芝的事情有所隐瞒。 倒是瞒着自己什么呢……陆辰拿出手机,打算搜索一下几年前发生的那场事故。忽然sts群再次引起震动,又是苏御在聊八卦。 医生不都很忙么?怎么他今天这么悠闲?陆辰点进群,思索着景澄的事情如何开口,以后恐怕还要麻烦苏御帮忙找专家,怕是瞒不住多久。 苏御:[我学长给我发了昨天的视频,看不看?] 余哲:[看看渣a。] 姜鑫:[看看渣a。] 随后一个视频发送至群,拍摄视角不算完美,仅能看到当事人的模糊侧脸。 苏御:[不是很清楚啊……不过……] 余哲:[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人眼熟?] 姜鑫:[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人眼熟到像陆辰?] 陆辰捏着手机,不敢吭声。忽然手机再次震动,不是信息了,苏御直接将电话打了过来。 “喂。”陆总接了起来,拿着沉稳的腔调,“有事么?” “陆辰!你不是说你和景澄零接触吗!”苏御吼着,“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sts乐队:噫! 第80章 资深产检alpha 陆辰曾经掉过很多次马, 上高中时他掉过4次,从游戏大佬到数学大神,再到小时候相遇的小青梅, 最后摇身一变, 居然是sts乐队的鼓手wyman, 每次都在景澄面前掉得稀里哗啦,可是没有一次像眼前这样窘迫过。 闹来闹去, 渣a竟是我自己?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苏御想不明白,也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忘了他当年怎么甩的你?用我帮你重温吗?” “没忘, 我俩现在还没复合, 我必须让他解释清楚。”陆辰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是转念又说, “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个状况。” “所以我学长在医学院群里说的那个怀了双胎的beta,就是景澄?”苏御万念俱灰,“头胎, 没有alpha陪着,两次产检,就是景澄?你俩可够行啊……” “是。”陆辰拿起一支钢笔, 随意地在备忘簿上写写停停,“我们有两个孩子。” “陆辰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苏御只想抬腿踹他一脚, 干脆直接给人踹回国外算了。当年被甩得那么惨,回国还是没防住,记吃不记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问题陆辰昨晚已经思考透彻, “等景澄和我解释清楚, 我们就重新在一起,芝芝和孩子……” “芝芝?芝芝又是怎么回事?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御抢问一句, “你别告诉我,你回国第一个晚上……” “我回国第一个晚上。”陆辰清了清嗓子,承认了,“我在立景约了他。然后就……” “你先别说话,我缓缓。”苏御彻底无语,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不知道好兄弟怎么就和海王锁死了,“你还说你俩零接触,你俩都负接触了!” 陆辰一时无法回复,sts群里另外两个也聊得飞起,他又一次受到了3名队友的制裁。其实他能理解苏御的担忧,换个角度思考,如果苏御也遇到了这种事他也是绝对不希望好兄弟和前任复合的。可是换位思考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想要景澄。 还是想要景澄。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这次回烟海的动机本就不纯,名义上是为了提前熟悉业务、接手公司、参加竞标,可实际上,从他登上飞机的那一秒钟,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人。 不知烟海市是否绒花如旧,那人是否还记着自己。 “好了。我缓完了。”苏御的话再一次响起,气到血压升高也没辙,“现在你俩是生米煮成熟饭,我的意见算是外人的意见,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算。问题是,你爸妈那边……他们可能会对景澄有意见吧?” “他们的态度……”陆辰都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当年自己因为分手而情绪一落千丈,还借酒消愁了,结果和爸妈哭诉一夜自己被甩的全过程。原本他们对景澄的印象很好,现在倒是成了困局。 “他们的态度我去搞定。”最后他说,但是怎么搞定还没想好。 “行吧,你自己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苏御又缓了缓,小苏大夫回归,言语中带上几分严肃,“我学长也没和我详细谈过他的状况,毕竟这是病人的隐私。现在多少周了?” “12周。”陆辰老老实实回答。 “12周……”苏御咬牙一算,满打满算陆辰也就是回来这么多天,好友重逢见面礼真要送坐月子大礼包了,“什么时候带他来做检查?孕反怎么样?” 终于说到正事了,陆辰赶忙说:“孕反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现在还缺钙……对了,今早他说手指尖有点发麻,怎么回事啊?” “你现在知道找小苏大夫了?”苏御一听就知道不太妙,“指尖发麻……糟糕,他可能是摄入营养太少,不仅贫血还低血压,尽快带人到医院检查。” “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陆辰赶紧记在备忘录上。 “尽快吧,他如果吐得实在厉害就让他补充糖分,身体里没有能量就会分解脂肪,严重了会出现代谢性酸中毒,很影响胎儿的。”苏御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给景澄进行检查,更没想到自己从医生涯中的第一个双黄蛋竟然是陆辰和景澄的孩子,“这周五,周五我们主任在。” “行。”陆辰在周五的行程表里打了个星号,今天刚好周一。 “你们啊……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苏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用我向你俩普及性教育?” 陆辰叹了一声。“周五你当面骂我吧,我现在也很慌。” “好,周五当面痛骂你。”苏御那边也忙,说不了几句就挂了。陆辰将手机放下,不敢想象sts群里闹成什么样,但是转念一想,算了,他们闹腾就闹腾吧,单身狗是不会懂自己的。 同一时刻的15层办公室里,景澄也在接受着南谨的询问。 “怎么回事?”南谨昨天听司机说了,一个陌生男人抱着景澄从医院出来,用下丘脑想都知道那人是陆辰。 “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他跟踪我。”景澄喝着热水,心里默念千万别吐、千万别吐,早饭好不容易吃进去的。 “可是他怎么会跟上你啊?”南谨左右想不通,“我口风很严的,从来没和跃明说过。” “肯定是跃明那小子通风报信。”景澄往后靠了靠,后腰处仍旧塞了软垫,“项目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南谨说,还是没想明白景澄的行程怎么曝光的。 “最近我的体力确实跟不上了,不仅是体力,精神上也慢了半拍。”景澄不停地揉着眼睛,“脑袋里像起雾,总是慢腾腾的。” “你完全可以在家办公啊,强撑着只会更累。”南谨小声着说,“但是……你真的决定和陆辰重新在一起了?” 景澄闭上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条路可能会很难……”南谨泄露了一丝歉意,但马上又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一定会陪你的。陆辰这些年变得多吗?他对你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吗?要不要我调查他一下?” “不用。”景澄睁开眼,刚好公司前台的小姑娘陈笑笑来敲门,小姑娘才22岁,眼睛弯弯的。 “景总,楼上的齐秘书亲自送下来的哦。”所有人都知道景总在追楼上的陆总,陈笑笑可太高兴了。一直都是自己老板往楼上送东西,今天忽然回赠,两个人肯定有戏。 “放我桌上吧,谢了。”景澄立刻坐直,等到陈笑笑走后才去翻纸袋,里面是几分小食,外加一杯名字巨长自己根本记不住的奶茶。 备注:多吃糖。 南谨一看,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一些,只希望陆辰这个人没变,对景澄的那颗心没变。 两个人都忙,一眨眼就忙到了中午。陈笑笑还和别人打了赌,说今天楼上的陆总一定会有所表现,咱们景总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别人不信,可是果不其然让陈笑笑说中,陆总在12点一刻时出现,点名要接景总吃午饭。 这下,公司里可热闹了,从办公室到前台几十步,景澄每走一步都会收获员工的姨母笑。到了前台陈笑笑更笑得欢,仿佛自己恋爱成功。 “景总,恭喜啊。”陈笑笑悄悄说。 “恭喜什么啊?”景澄反问,可是又觉得好笑,大家都以为自己是追爱成功,殊不知8年前两个人就睡到一起去了,“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每天都能看到你未婚夫来接你下班。” “这不一样,我的恋爱可以不谈,但是我磕的cp必须发糖。”陈笑笑脸红了,“快去吧,陆总都等您好久了。” 是啊,真是让他久等了,等自己好久了,景澄看向等候区,陆辰正看手机,同时在口袋本上记着什么,怕是又在看那个什么app。 不能让他等久了,景澄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现在知道景澄有孕,吃饭的口味都是紧着他来,风行广场周围不缺好餐厅,可是景澄就是什么都不想吃,弄得陆辰心急如焚。他兜里时时刻刻放着糖,低血压、酮中毒、贫血……等等要点在脑袋里来回转,只有看到景澄吃下东西了才踏实。 “检查约在周五。”快吃完了他才说这些,怕吃饭时提起影响景澄的胃口,“我查过了,nt是有时效性的,错过时间胎儿就把透明层吸收了。但是你别着急,咱们肯定来得及。” “嗯。”景澄喝着最后两口汤,“不过去哪个医院啊?” “当然是烟海第一产科医院了。”陆辰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放心,我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一产科医院,那不就是苏御的工作单位吗?景澄犹豫了几秒:“好,你安排吧。” “我问过医生,其实你目前的状况应该静养,休息几天再去,毕竟还要抽很多管血。”提起抽血陆辰又发愁,怕景澄抽完就晕过去。 “那我这两天就上半天班,剩下半天在家办公。”景澄也担心这个,“以后中午我就下班。” “芝芝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陆辰在思考怎么和孩子相处,“还有爷爷那边……我什么时候去看看爷爷?” “等我这次检查完吧,不用急,爷爷又跑不了。”景澄斜靠在沙发椅背上,眯着眼睛笑了笑。正午的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眼睫毛的阴影投在下眼睑上面,像一只餍足又快乐的猫。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陆辰都没有见到苏芝芝,一问才知道孩子被南谨带走了,平时也跟着爷爷住,等到景澄做完系统检查再回来。陆辰也没再多问,刚好他订购的架子鼓还差几天配送,算着日期,等到芝芝回家那天刚好可以当作见面礼。 好不容易挨到周四,结果工作太忙了景澄还是上了个全天,离开办公室时天色已晚。陆辰仍旧在休息区等着,手里拿着一杯楼下买的鲜榨椰青。 “走吧。”景澄笑眯眯地接过椰青,先喝一大口。陆辰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偏方,说喝椰青能够压一压孕吐,虽然没完全压制住可还是有点作用,一口灌下去很过瘾。 “怎么这么晚啊?你老板谁啊,改天约出来吃顿饭。”陆辰十分不满,他顶头上司是于迎萱,目前还不知道景澄在给什么人打工。 “最近手里有一个项目比较棘手,所以才晚了些。”两个人一起进入电梯,景澄发愁的却是肚子怎么遮,现在还能勉强掩饰,以后总不能大着肚子来上班吧? “有机会约出来一起吃饭啊。”陆辰酸溜溜地抗议,电梯刚好停在10层,呼啦一下子上来一堆人。 景澄下意识转身,将肚子转向左侧,用侧腰去对着外人。可是上来的人有些多,将他往里挤了挤,他只好再往角落里挪。就在他考虑继续往哪边偏转时陆辰来到了他的身边,手臂撑在一侧,用一个比较夸张的姿势挡住外人,给他制造出一个安全的独立空间。 “你干什么啊?”景澄小声抗议,不愿意严重特殊化,搞得他很弱不禁风一样,“我又没事。” “不干什么。”陆辰偏着脸说,可能就是没约到景澄的上级所以比较生气,再加上景澄还有一个随随便便的学长……不行,不能细想,想完更气。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69节 景澄将他完全看透,干脆借着这个姿势靠到他手臂上,很有把握地哄着:“气什么啊?狗脾气。” 陆辰还是偏着脸,嘴角微翘一瞬又压下去。怀着孕还这么勾人,景澄这人怎么这样啊。 明天空腹抽血,他们决定先去1层超市买些零食,奇妙的感觉又一次缠绕在景澄身边,肚子里怀着喜欢的人的孩子,喜欢的人在身边,一起逛超市……这不是景澄幻想过的生活,可是又实实在在砸到了眼前。 “明天约了9点抽血,9点半的nt检查。”陆辰在后面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属到一个什么都懂的资深陪产alpha,只需要几天。 “行,只要中间别间隔太长就行。”景澄心里燃起雀跃,迫不及待想看看肚子里面的两个小狗狗长大没有。他现在走路仍旧带风,谁也看不出这个人的西装下面已经凸起孕肚,拐弯后刚好看到了陈笑笑,不过这个爱笑的女孩现在不笑了。 “我都说清楚了,你听不懂吗?”陈笑笑拼命甩着手腕,“你松开。” 抓住她手腕的男人不肯撒手,两个人在街边起争执,景澄皱起眉头,先陆辰一步到了陈笑笑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陆辰赶忙挡在景澄身前半步,护住他的身体,也挡住他的锋芒。 “我和我老婆说话,关你什么事!”男人用手指了一下景澄,手背忽然一疼,直接被另外一只手给拍开了。 “别用手指着别人。”陆辰刚说完景澄就闻到了信息素的气味,这时陈笑笑立刻将男人甩开,躲到了景澄身后,景澄重新打量这个男人,认出来了,就是她未婚夫。 “关我什么事?”景澄活动着手腕说,“她是我公司员工,当然关我的事。陈小姐很明显不愿意和你再多纠缠,难道还需要我报警吗?” “你……”男人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人,不吃眼前亏,“行,算你们狠。” 说罢他转身而去,走得非常快,转眼就没有踪影,可是陈笑笑半晌没吭声,直到景澄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膀上。 “谢谢景总。”陈笑笑勉强一笑,“我没想到他……这次多亏有你。哦,对,还有陆总。” “不用谢。”景澄眉头紧蹙,他知道陈笑笑是omega,在婚恋关系里并不占上风,“他怎么回事?” “没事。”陈笑笑摇摇头,摆明不好意思说。当事人不发话,景澄也不便多问,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那你早点回家吧,现在都不早了。谈恋爱最主要是找对人,人如果不对,不如不谈。” 陈笑笑点点头,刚好她叫的网约车来了,景澄和陆辰将人送上车,一直看到车辆拐弯。 “omega就是吃亏。”末了,景澄的情绪染上多重无奈,“我妈是,以前的跃明是,陈笑笑恐怕也是。人如果不对,真不如不谈。” “那你找对人了没有?”陆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景澄拢一拢衣襟,遮好肚子。“肚子都大了我再没找到对人,是不是太笨了一些?走吧,去超市,晚上我想吃鸡蛋饼。” “那我都是对的人了,什么时候带上芝芝一起去看爷爷?”陆辰姿态冷酷地跟上,只是耳根红了一片。 看爷爷的时间订在下周三,景澄也是想等检查出结果了再回去,给爷爷一个好消息。买完零食他们就回家,晚上吃得稍稍多了点,吃完饭,景澄躺在沙发上,等着陆辰熬好苹果水。 煮苹果水这个偏方不知道陆辰是从哪里学来的,喝完后加强肠胃蠕动,味道也好,周五出门前景澄手里还拿着一杯,抽完血就喝。在本市产检就不用那么着急了,景澄放松不少,慢悠悠地换着宽松的休闲装,就看陆辰龙卷风似的在客厅里转悠,恨不得拉一个行李箱出来,什么都想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景澄看着直皱眉头,小狗狗们的健康和智商都不要出问题啊。 去医院路上是齐跃明负责开车,一路都不敢提速:“小澄哥,南谨今天怎么不陪着你啊?我还以为他肯定会来呢。” “他……有事。”景澄回答。车缓缓开进停车场,还没下车他就看到第一产科医院正门站着3个大高个儿。 sts乐队是不是签了什么身高统一的秘密协议啊,为什么都长这么高了?景澄首先认出的是苏御,那个满场送飞吻的贝斯手,其次是姜鑫,淡淡皮革味道的狂暴吉他手,再然后是最理智的键盘手,那时候手腕上缠铁链,现在时不时推一下眼镜框,还是智囊团。 “你们怎么来了?”跃明去停车了,陆辰先带着景澄过去。 “没什么,我们看看渣a。”苏御说,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像是有点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别笑我,有本事看谁先拥有老婆。 第81章 胎儿很活泼但不配合 能够一次见满4个人, 景澄也没想到。 毕竟是自己当年狂热崇拜的地下乐队,低谷时期景澄唯一的乐趣就是盼着他们出新歌,不能出门的时候, 幻想着去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后来真的看到了, 景澄一眼迷上了低调又疯狂的鼓手, 跟随着他的鼓点一起愤怒、忧愁、狂笑。 再后来……自己就和鼓手在一起了。 “好久不见。”再次和他们相见,景澄没料到会是眼下的尴尬局面。当年自己伤了他们的好兄弟, 这几个肯定都挺想揍自己一顿的。 “好久不见。”余哲先开口,心里有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 “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你。” “你不会再把陆辰甩一次吧?”姜鑫紧接着就说, 火爆脾气有什么说什么。靠, 竟然还真是景澄, 陆辰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啊? 身边的人一动,景澄连忙拉住陆辰的手,不让他替自己说话。当年是自己做错在先,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就是自己伤了陆辰,对自己有意见完全正常。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等检查完再说。”苏御医者仁心, 好兄弟吃回头草这事他再不愿意也得先顾着孕夫,“今早感觉怎么样?” “还好, 最近吐得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景澄回答。 “那好,先跟我来吧。”苏御戴上了口罩。 余哲和姜鑫今天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顺便吃个瓜, 把陆辰拉到旁边。 “你记住, 千万别相信他的话,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姜鑫说。 “还有, 别轻易结婚,冲动容易出大事。”余哲强调。 陆辰嗯嗯点头,两个人说完几句话就先走了,各有各的事情忙。等到他回到正门,苏御再带他们进入医院,先拿着景澄的本市户口本去建档。建档分两种,一种是有结婚证件的,一种没有,景澄属于后者。 “不用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么?我都准备好了。”陆辰看别的alpha都拿着。 “不用。”苏御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是领证的,才需要伴侣身份信息,你现在还没身份呢。” 陆辰立刻看向景澄,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建档很快,有苏御帮忙景澄几乎没费什么心,一切听医院安排。那年爷爷住院,也是苏御帮着自己办东办西,离开建档室时景澄忍不住开口:“多谢你啊,每次都是你帮我。” “你对我们陆辰好一点就行了,这回别再溜了。”苏御将一堆小本小卡给他,“现在你们去排队抽血,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去3层b超室排队,我在楼上等你们。” “谢谢。”景澄又感谢一次,在陆辰的陪伴下去抽血化验。 由于这一次要查的项目多,抽血也多,将近10管血抽出去景澄眼前都黑了。他还是错误估算了自己的能耐,那天若在邻市抽血检查,恐怕当天新闻就会出现“怀孕beta独身一人产检,体力不支抽血晕倒”等等新闻头条。站起来时他紧紧攥着陆辰的手,原以为自己的手掌里都是冷汗,没想到陆辰更甚。 “要不我抱你出去吧?”陆辰替他压着入针口,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别这么紧张。”景澄的目光有些飘,没等陆辰回答又继续说,“咱们去外面坐坐,再上楼……” 陆辰连忙将人扶到外面座椅上,找了个通风的位置。凉爽的风吹拂面颊,这感受让景澄舒服许多,他不禁向外看去,怪不得这阵风这么好闻,外面就有一大片绒花树。烟粉随着风吹出来的旋律飘动,香气很像小时候吃过的甜瓜,清甜若有似无。 “是不是很不舒服啊?”陆辰却没心情享受什么清甜,“要不咱们改天再约医生吧,今天回家休息,明天再来。” “不用这么麻烦,来都来了。”景澄对上他的目光,“你眼睛怎么湿漉漉的?” “没有。”陆辰顿了顿,擦了一下。 真是的,这就要哭了,景澄靠着他的肩膀休息,大口大口地喝着苹果水,又吃了几口松软的面包,体力逐渐恢复。他不敢想象自己生产当天的盛况,陆辰要是陪产恐怕要上吸氧机,旁边备着哮喘喷雾,哭得比孩子还大声。 然后被助产护士一脚踹出病房。 短暂休息过后景澄调整好状态,可以走了。宽松的衣服更遮孕肚,全然看不出身材有变。到了3层先去机器上登入,随后等待,前面只有1个号,很快就到他们了。 景澄,男性,beta,这几个字又一次亮在了大屏幕上,和一连串的omega格格不入。 苏御亲自来门口接:“怎么这么久?我刚想下楼看看呢。” “他抽完血有点难受。”陆辰再一次目光犹豫,“要不我们明天再……” “不用,明天周六,再约就要下周了。”景澄打断他,他怕再过几天就查不了这个项目。 “那好,你们跟我进来吧。”苏御也不耽误时间,带他们进入b超检查室,“这位是我们刘主任。” 刘芸正在给下一位孕者做准备,见到景澄后一愣。“就是你啊。” “您……见过我?”景澄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前这位主任看起来不算很年轻了,眼尾有笑纹,黑发中掺杂着几根白发,清瘦又干练。 “没见过,但是我听他们群里说过,以前带过的一个学生也提起过。”刘芸笑着让他坐下,“女性beta怀孕还不算太少见,男性beta怀孕就已经是科室里面的新闻了,大家都会比较关注,更何况还是个双黄蛋呢。” “刘主任您好。”陆辰有过一次经验,这回一进屋就知道换床单,扶着景澄躺下,“现在他总是想吐,这个问题医院能解决么?” “如果特别严重的话医院会进行干预,以前我遇到过一个病人,孕吐严重到叫了急救车,直接推进来的。直到推进医院时她还在吐,一口接一口的,连呼吸的机会都快没了。血检报告出来之后已经严重酮中毒。”刘芸说,“还有因为孕反太强烈危机了孕体生命,不得不终止妊娠。所以说,生孩子很不容易,你这个alpha可要负起责任来啊。” “刘主任您别再吓唬他了。”景澄笑着说,顺手解开了衣服的拉链,陆辰爱哭,禁不起吓唬,再多说几句他眼圈又红。 陆辰捏着检查单,眼睛里仿佛水面起了涟漪,情绪聚集着又随着瞳孔扩张而散开。 “主任,他俩都是我朋友,您可要好好检查,这可是咱们医院第一颗beta双黄蛋。”苏御弯着腰说,在导师面前乖巧至极,“这个月份能看出性别了……” “位置好的话可以看出来,看出来也不许说。”刘芸笑着白了他一眼,亲热地看向景澄,“撩起衣服来吧,咱们看看小朋友。” 熟悉的流程,景澄已经不再慌里慌张,将衣服熟练地撩到胸口下方。随后小腹被涂抹了一片冰凉,探头压上来,他屏住呼吸,祈祷一次过,一次过,一次过。 他屏住呼吸,旁边的陆辰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苏御更是屏住呼吸,等着看显示仪上的动静。 很快造影就出来了,这回景澄的位置刚好一偏头就能看到屏幕,一下照出两个胚胎来感觉十分奇妙,它们活生生的睡在腹中。他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目不转睛,直到屏幕里的胎儿动了几下,耳边响起陆辰的换气声。 刚才胎儿不动,陆辰都不敢喘气,现在它总是动,陆辰又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好想和它们打个招呼,让它们老老实实配合一下,无奈左边那个还好,右边那个活跃极了,像是在胎囊里玩滑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太紧张的缘故,两个胎儿不是一样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芸负责检查,苏御负责观察,第二性征还不明显,心里有点数了但是也不敢直说。也就是5分钟的功夫,刘芸先锁定了一张。 “双胎大小不一样是很正常的,家长不用太紧张。”她先给定心丸,“比较大的那个很清晰,马上可以出检验结果,小的那个位置滑过去了,看不出来。” “大人没问题吧?”陆辰紧接着就问。 苏御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真不想让刘主任知道自己有这样的alpha好朋友。刘芸更是笑了一声:“这是检查胎儿的项目,大人的身体状况要看血检。” “好,那我们等血检。”陆辰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问,“一大一小真的没问题么?” “只要检查没有问题,就是没问题。对于他后期的检查安排,我们科室还需要开个会,讨论一下。”刘芸在显示仪上笔画了两下,“看,beta的生殖腔,体内位置较低,也比较小,双胎能保到32周就是万幸。” “那如果……”陆辰还要问,直接被景澄给拉回去了。 “对不起啊刘主任,他问题好多……”景澄说,孩子只要健康就好,谁大谁小不要紧,“那我现在怎么办?” “到医院里转转吧,放松一下心情,吃一些甜食,半小时后再回来。”刘芸递给他纸巾。 陆辰接过纸巾帮景澄清理干净,由于外面已经排了长队,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多聊。谢过主任之后他们就出来了,苏御建议他们去后花园里坐一坐,两人来到花园中心,开始绕着几棵绒花树转圈。 “怎么会一大一小呢?”景澄忽然开口,方才的镇定烟消云散,现在捏一把汗。 陆辰反而成为了安慰人的那个。“你别担心,刘主任说了这很正常,现在看出大的那个没问题了,小的那个比较淘气,等到姿势转过去了一定也没问题。” 风轻轻地吹动,两人刚好走到树下,陆辰想起他们在鲸屿岛上的祈愿树了,不知道那棵树有没有经历风吹雨打。正当他准备拿小点心给景澄时,耳边轻轻吹动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再看过去,刚才在检查室里镇定自若的景澄正在揉鼻子,眼角轻微湿润。 “我没想哭啊。”景澄神色复杂地擦掉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另外一个胎儿又小又不配合就悲从中来,莫名其妙难过。 “没事,你哭的话……干脆我也陪着你一起哭吧。”陆辰将他拉到身边,顺手搂住他的后腰。这个拥抱的姿势再熟悉不过,从前都是平坦的腹肌相抵,可是现在随随便便一搂,先和自己接触是景澄的肚子。 “是不是我总是吐才没养好它啊?”强烈的难过再次袭来,景澄的理智变成了脱线风筝,眨眼就没了,抓着陆辰的领带不住自责。 “你别瞎想,和你没关系。”陆辰看到他的泪花就知道孕反的情绪波动来了,“真的和你没关系。”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0节 “我想多吃的,我真的想多吃一点。”景澄小声地说,偷偷地擦眼泪,擦完又想骂人,这情绪波动和alpha易感期差不多,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嗯,我知道你想多吃,是它们害得你吃不下,它们不让你多吃。”陆辰把小点心送到他嘴边,“你心理压力别太大。” 这个道理景澄当然知道,只不过没法和身体反应对抗,他吃着小点心,绕着绒花树一圈一圈走着,心里从未有过这样忐忑。以前再遇到什么事都是自己亲眼所见,头一回遇到这种……束手无策的。说不出的难受顶在胸口,紊乱的激素在血流里乱撞,情绪开始失控,可是又要拼命自控,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孕反初期的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没事,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回家,没事的。”陆辰停在他面前,帮他擦擦眼泪。这么要强的人竟然哭了,可见有多难受。 “嗯,再难受我就回家。”景澄点了点头,但又改口,“还是做完检查再回吧。” 在楼下绕了半小时他们才上楼,苏御看到景澄的表情直接吓了一跳,再去看陆辰。陆辰沉默摇摇头,意思是别问,于是苏御一个字都没说,帮忙换一次性床单。 可惜天不遂人愿,较小的胎儿还是不给侧脸,于是景澄只好再下来继续转圈,转累了就在横椅上坐坐,吃一块小点心。 陆辰蹲在他身前给他差点抽筋的小腿做按摩,目光和肚子平行,他不禁点了点那个凸起。“到底是哪个这么不听话啊……” “会不会是健康出了问题啊?”景澄忧心忡忡,越检查不出来他越着急,“还是beta的生殖腔太小了,它地方不够所以转不过来?” “别瞎想,刘主任都说这是正常现象,孩子很好。”陆辰不想他过度焦虑,“而且你不觉得它很活泼么?它像是在玩滑梯,刚才它带动另外一个,两个一起动,像是在玩跷跷板。” 原本眉头不展,景澄瞬间被他逗笑:“什么跷跷板啊……从小就那么淘气,狗脾气也不知道随谁。走吧,再上去试试。” 风大了,陆辰赶忙将外套给景澄披上,两人再一次上了楼,可惜肚子里的胎儿就像故意和家长开玩笑,始终没有一个清晰的侧面。 看着景澄飘忽的眼神和微红的眼眶,陆辰果断地说:“刘主任,我们周一再来,今天先不做了。” 刚好刘芸也是这个想法,大人状态不好,应该首先考虑休息。苏御送他们出来,到了停车场只瞧见了齐跃明,等陆辰上车时候才问:“那个……南谨今天怎么没来啊?” “他有点事。”陆辰帮景澄系好安全带,转过身问,“你找他就给他打电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1:给爸比们看侧脸脸。 小狗2:诶嘿!就是玩儿! 第82章 霸总就是要买孕期网课 听到陆辰的话, 苏御流露出一丝失望,陆辰紧接着又问:“你没他手机号啊?” “有啊……”苏御往后退了半步,“唉, 都是同学, 有机会吃顿饭……不聊了, 我那边还挺忙的呢,晚上打电话再联系。” 奇怪, 这什么反应啊,吞吞吐吐的。陆辰也没再问,转身上车, 手里捏着的化验单是血检报告, 大人一切正常。 “咱们回哪儿啊?”景澄这时问, 眼神仍旧不在状态。 “要不然……咱们去看看爷爷吧,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再不去看就不合适了。”陆辰深知老城区的庭院对景澄而言意味着什么,那里是他的避风港, 这时候最好别带着景澄瞎转,老老实实回家最好。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景澄也饿了。这时, 陆辰递过来一瓶椰青,透明的瓶子让人感觉十分清凉, 心里的愁云聚了又散开。 “好吧。”他拿过瓶子喝了一口,重重地靠向后侧。 一个简简单单的检查就如此折腾,景澄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 他没法控制胎儿的姿势, 更没法和它们交流。心里藏着的担忧不敢说,这时候确实应该回庭院休息一下, 有爷爷的地方才是他心里的家。 车子发动,齐跃明在陆辰的指引下开始掉头,再顺着主路往老城区的方向去。过江时景澄睁开双眼,像是在非机动车道上寻找着什么,陆辰立刻将天窗打开,换过清新的空气后说:“再过几个月咱们也去骑车吧?” “那也得等我卸了货啊。”景澄将椰青还给他,话说到后半句有点发虚。现在孕吐好了些,可是每天都会胃部反酸,怀孕就是随机开孕反盲盒,永远不知道下一个debuff是什么。 “嗯,你现在睡一会儿,睡醒了咱们就到了。”陆辰知道他是累了,“等到你能骑车了,咱们找个豪车。” 双人自行车就算豪车,景澄短暂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陆辰看向车窗外,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回老城区的街道,没想到记得清清楚楚,过了江怎么走他闭着眼睛都能当导航。 故春街,四小巷,离得越近越清晰。茶楼、十字路口、网吧,还有他们去过的街心公园,便民医疗所。轿车开进食街,小赵烧烤摊还在,只不过烧烤摊旁边多了两个小孩子,怕是赵老板的下一代。小林理发店的门面装修了,不是记忆中那么寒酸,估计再去染头肯定要涨价,可是门口的失物招领还在用当年的铁架子。 绒花树比记忆中高大不少,要想看花还是要回老城区。离目的地越近,陆辰反而越有点后悔,今天来得太仓促了,什么见面礼都没给戴爷爷带啊。 时隔多年回国,又不是没钱,结果见面空着手,这很不符合霸总的人设。景澄还没睡醒,陆辰让齐跃明将车掉了个头,转回十字路口处,下车时他还看到了那个小网吧的招牌。 面前是老城区唯一的商场,陆辰短暂地进去扫货,再回来时拎着两个大果篮和一个即食燕窝大礼包,虽然不算很有新意,但好歹比没有强。回到车上景澄刚刚睡醒,揉着眼睛看他,陆辰关上车门,再次指挥齐跃明发动轿车,这辆车才从故春街驶向老庭院。 从他日日夜夜当作复习资料的回忆里驶向了现实。 庭院依旧,大门刷过新油漆,白墙没有当年那么白了,墙根下的花盆也不见了。陆辰下车之后定在原地,那晚他一走,没想到就是超级一大步,直接跨了8年。以为马上就会回来,结果生生过了8年。 他没来得及收的东西,不知道景澄扔掉了没有。他曾经住过的木头老房子,恐怕已经换了别的租客。 3棵绒花树长成了巨大型,顶端优势的作用下树冠变成了天然遮盖,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他往前一步,一辆自行车停在树下。 谁的车啊?占了自己的车位,当年自己的车就放这里……陆辰拎着两手礼物再往前一步,觉得有点眼熟,眼熟过后再往前两步,手里的果篮掉了一个。 高档水果被保鲜膜和绸缎带牢牢包住,并没有滚出来,可是陆辰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了,玻璃一样清脆。 黑色车筐生锈了,车铃恐怕已经完全锈住,再也无法划响。车胎干瘪,支撑轴心的龙骨脆得一握即断。 可是这是他的车啊,这是他的车,他18岁的那辆自行车。他就是用这辆车带着景澄穿过了老城区的故春街,骑上了野曦公园的石桥,跨江,流汗,吹风。他们在车上张开手臂迎风,等待着即将高考的美好未来,在新城区的泊油路面上等红绿灯,他低头就能看到景澄的发旋。 “大狗狗!给我冲!” 耳边响起了景澄当年的声音,白色耳机线钻出校服拉链,他们一人一只。 “慢点儿啊,现在可以坐了,爷爷把它修结实了。” 又一个声音吵醒耳畔,将陆辰唤醒,却不是记忆中的而是落实眼前。最高的那棵树下站着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穿着白色的太极拳练功服,手里拿着一只改锥。 他刚刚修好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就是苏芝芝。 两个人互相对视,陆辰那句“爷爷好”堵在心口,没有说出来。 “回来了啊?”倒是戴明旭先开口,语气很平常,有专属于老年人看遍人生百态后的淡然,仿佛陆辰只是出门吃了个饭,刚刚挥手再见,然后就带着他的小宝回家了。他早早预见会有这样一天,但是没预见会是今天。 10分钟后,陆辰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双手接过戴明旭递给他的一杯热水。“谢谢爷爷。爷爷您身体还好么?我和星瀚都很惦记您,这次来得仓促,没给您准备什么礼物,下回带星瀚一起来,我们……” “坐,坐下,别这么客气。”戴明旭又给景澄递了一杯水。房门没关,从客厅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庭院里的景致。两个大人一左一右陪着苏芝芝玩秋千,看他们的表情可以推测南谨在“拷问”齐跃明,想搞明白那天陆辰怎么跟踪了景澄。 “今天检查怎么样啊?”戴明旭先问,“要我说,不用那么紧张的。” 陆辰不好意思开口,他哪敢说话,自己一回国就搞大了人家爱孙的肚子,进屋没挨打就算不错了。 “有一个不太配合。”景澄的情绪发蔫,“爷爷,您说胎儿会不会……” “不会,肯定不会,检查还没做完你瞎想什么?”戴明旭将自己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你这孩子就是太紧张了,别想那么多。晚上想吃什么啊?你们在这里吃晚饭吗?” “晚饭我来做吧。”陆辰自告奋勇,一方面景澄现在口味刁钻,只吃自己做的菜,另一方面他也想在戴爷爷面前好好表现。 “还是我来吧,你陪着小宝好好休息,多陪他聊聊天。”戴明旭像是要站起来,可是刚刚抬起屁股又坐回,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个回马枪杀得陆辰措手不及,他调整了一下心情:“爷爷,景澄他……这件事是我的错,您放心,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来的,我……” “这回还走不走了?”想不到戴明旭担忧地问这个。 “啊?”陆辰显然没听懂。 “这回回烟海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走了?”戴明旭用明显疑虑的语气问,叹了一口气。陆辰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责骂,而是担心自己再次离开。 “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走了。”戴明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态度柔软下来。他不管陆辰负不负责任,小宝的孩子就是他的重孙,他可以用积蓄来养,帮小宝带着,唯一不放心的是陆辰又要回去,让小宝白开心一场。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我家那边的事。”陆辰站起来说,“明天我就让秘书联系您家邻居,隔壁那栋房子我会买下来,以后有孩子了……我们可以陪着您一起住。” “隔壁房主可没打算卖房。”景澄打了个哈欠,碰了碰他的指尖,“陪我上楼睡一会儿吧。” “不打算卖?不打算卖是不是钱没到位?你帮我联系一下,我高价收老房。”陆辰说完朝着戴明旭鞠了一躬,“爷爷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他们,芝芝我也会好好养大,绝对不偏不倚。” 戴明旭笑着摆摆手:“我也能照顾好他们,快上楼吧,小宝都困了。” 确实好困,景澄记得自己明明睡了一路的。情绪上的不安叠加了虚弱,回到房间后怎么躺都很难受。他从侧躺变成了平躺,又转回侧躺,房间里的光线从明亮转暗,纱帘轻晃,他看向窗口,当年翻阳台进屋的人正在关窗户。 “今天有些降温。”陆辰说。院子里,南谨和齐跃明正在陪芝芝做游戏,绕着几棵树捉迷藏,看到芝芝他心头酸软,景澄就是烈属,梦想是当警察,甚至以身犯险去当线民,没想到芝芝也是蓝星星的孩子。 她还这么小,可是已经知晓一切……陆辰忽然又想起当年的案件来,奇异的感受总是冒出脑海,总觉得有事情还被景澄瞒着。他总是有太多秘密,陆辰都不敢相信他的话了。 “过来睡觉啊。”景澄这时拍拍床。 陆辰朝着床走过去,屋里的摆设和几年前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当年的练习册和辅导书都没了,窗台上也没有含羞草和小蘑菇,书桌一角倒是放着一本暗红色的旧笔记本,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床还是那一张,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缠绵,少年不知愁滋味,只知道黏在一起,一碰就要出事。 侧躺好,陆辰的手被景澄拉过去,放在了肚子上。 两只手覆盖在一起滑动,共同抚摸肚子里的孩子,忽然景澄转了过来,汗水又一次从鬓角滑过。 “你说是不是出问题了啊?”景澄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所有引以为傲的理智都败下阵来,“是不是不健康,所以……” “没事,没事。”陆辰怕他情绪起伏太大,“只是小的那个太淘气了,不愿意看镜头。等它出来我就教育它。” “是不是我没戒烟戒酒的原因啊?”景澄忍不住多想,但同时也想给矫情的自己来两拳,“那天晚上……” “不是的,我都能感觉到它俩有多健康,真的,我看一眼它俩的后脑勺就感觉到了。”陆辰也恨不得给自己两拳,那天晚上自己还叫了爱尔兰咖啡,拉着景澄一起喝威士忌饮料,“它好动,将来肯定像你。” “我小时候才不好动呢。”景澄慢慢转换着注意力,“但是……我希望像我,像我的话……比较好带大。你小时候什么样?” 陆辰沉默了,他哪敢说话,自己小时候上蹿下跳,天天在家里爬墙跑酷。 “我小时候也挺乖的。”半晌后他才回答,“特别乖……” “我才不信呢。”景澄长长地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学着放松,再次睁开眼睛时拉近两人距离,右手滑过陆辰的锁骨,摸向他的腺体, “大狗狗,你要不要……” “不要。”陆辰当机立断,“前5个月都是非安全期,咱们不能做。” “做什么啊,你想到哪儿去了……”景澄在他额头一弹,哭笑不得,自己为什么偏偏被这种傻a拿捏了,吃定一辈子,“我是说,你要不要标记我?” 标记……这对于任何一个alpha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事,陆辰也不例外。他只咬过景澄一个人,分开时期总能做梦梦到,虎牙尖穿透皮肤咬住腺体,像是咬住猎物,将一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 “不行。”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好孕app上说,孕早期不宜频繁标记。” “什么破app啊,骗人的吧?”景澄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以前他可是把自己咬坏过啊,“你可千万别在三无软件上氪金花钱。” “哦。”陆辰模棱两可地说,眼神飘向别处。 一看这样,景澄就什么都明白了。“花钱了?” 陆辰瞒不过去。“冲了年卡。” “你是不是傻?”景澄皱眉。 “那我一会儿把你的手机号关联上吧,这样能有效制止我氪金,这里面的钱就当是咱们的育儿基金。”陆辰说着就拿出手机,将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去,“现在你睡会儿吧,我下楼看看爷爷需不需要帮忙。他年龄大了,总不能让他给咱们做饭吃。” “嗯,去吧。”景澄亲了下他的嘴唇。 陆辰赶忙起来,再亲几次就该坏事了。等到他离开卧室,景澄心头的疑虑已经驱散大半,或许……有陆辰陪着,孕期也不会太难过。 正想着,手机震动。 [好孕app提醒,您已和vvip用户“再哭我就是狗”成功关联,欢迎您使用本软件,祝您孕期愉快。]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1节 [好孕app提醒,您的关联用户“再哭我就是狗”消费支出4888元,成功购买孕期陪伴课程10节,祝您孕期愉快。] 妈的,景澄捏紧手机,自己愉快不了了。这人怎么这么爱买网课啊? 在爷爷家吃饭确实能让景澄放松,陆辰干脆和于星瀚打过招呼,陪着景澄在这里连住两天。芝芝比他想象中还要早熟,靠着她自己的观察力就看出景澄怀孕,一下子不敢让小橙子爸爸抱着了。 “来,小橙子抱不了你,大橙子抱着。”陆辰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带着她去荡秋千,教她爬树。玩累了两人坐在树下捡绒花,捡到自行车边上,苏芝芝看着那辆车不肯动。 “怎么了?”陆辰蹲下来问,“是不是想学骑车了?” “我会骑车,南谨哥哥教的。”苏芝芝笑着说,“这辆车都放在这里好久咯,每次问小橙子爸爸,他都不让我碰。他还说……” “他说什么了?”陆辰顿时来劲,“是不是说,这辆车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留下的?” “他说这辆车是一个傻子的。”苏芝芝回答。 陆辰顿时无语,景澄他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都不好意思告诉芝芝这辆车是自己的了。 接连两天家人陪伴,景澄的情绪好转起来,再次燃起了斗志。周一一早,齐跃明又开车送他们去医院。路上景澄的情绪稳定了,陆辰却一直絮叨:“怎么就联系不上隔壁房东啊,你帮我问问,房子我买下来。” “房东说不卖。”景澄抿着嘴,就喜欢看他着急。 “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和他谈。”陆辰下定决心要把老庭院的房子买下来,转念又委屈了,“还有你公司的顶头上级到底是谁啊,约出来吃顿饭……还有你那个随随便便的学长,都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成功成为好孕app唯一大用户。 第83章 第一次听到胎心 “等有机会约出来吃饭。”景澄一只手摸着肚子, 一只手摸着陆辰的后脑勺,开玩笑归开玩笑,他不舍得真让这个人着急。 “这可是你说的。”陆辰立刻支棱起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我刚回国, 多个朋友多条路,扩展一下人脉, 说不定将来可以商业互动。” “嗯嗯嗯是是是。”景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男朋友比自己年龄小这种事有好有坏,幼稚的时候真幼稚, 吃醋的时候还挺可爱。他这些年混迹商圈也算见识了不少人心, 每个人的属性都是狐狸, 真心给十分之一就算不错。 他还以为陆辰这么些年磨炼总该有些长进, 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招,自己躲不过去,看起来是自己拿捏了他, 实际上自己何尝不是他手下败将? 输给别人他肯定不服,输给陆辰他觉得没问题。 车子停好了,景澄让跃明留在车里休息, 自己带着陆辰走向医院正门,怀孕了还是愿意走在别人前面, 像一朵摇曳生姿又威风凛凛的花。这回门口没有sts乐队了,可巧撞上了刘主任。 “刘主任您好。”景澄嫌热,脱掉外衣递给陆辰, 气势十足。 刘芸看他精神不错, 笑眯眯地问:“早上好啊,今天吃早饭没有?” “吃过了, 现在吐得不是那么严重,就是有点烧心和反酸。”景澄如实回答。经历了前3个月的极端反应他现在终于可以吃一顿踏踏实实的全餐,生活有了盼头。 “能多吃的时候尽量多吃,吃不下的时候就别勉强自己。”刘芸说完看向了陆辰。 陆辰立刻接住了她的提示,点了点头。“您放心,我没逼着他吃东西。” “能这样想就最好,要记住,大人比孩子重要,要先顾着大人的感受。”刘芸赞许地说,带他们上了3层。还是同一个走廊,同样的电子排号机器,当景澄的个人信息再一次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又来了,不知道这一次行不行。 医院的人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多,景澄跟着陆辰进屋,如同昨日重现,所有流程都要在身上重复一遍,他甚至开始害怕孕检了,提心吊胆地躺下。等到探头压到他肚子上时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甚至想捂住耳朵,生怕医生说出不好的结果来。 “别紧张。”刘芸轻声宽慰,“对了,我们科室针对你的情况开了个会,建议你两周来医院一次。” “嗯。”景澄和陆辰同时开口。 “咱们一起努力,让两个小宝贝平平安安降生。”刘芸紧盯着显示屏。 “好。”两个人又一起开口,声音和呼吸同一频率。 话音刚落,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完整的造影,刚好苏御从门口进来,一眼看清。 “成了。”刘芸止不住地高兴,一次没过,二次过,也算没太折腾家属。截图的声音响起景澄才睁开眼睛,这回两个胎儿都是正矢位,都在动。 “还挺活泼啊,这个小的。”苏御笑得合不拢嘴,“不错不错,看样子应该没问题,将来我必须是干爹。” 这话纯属安慰家属,真正有没有问题都要看数据。陆辰在旁边捏着手说不出话,苏御拍拍他肩膀:“你可别哭啊,你要是哭了……我们医院的信息素检测装置为你爆灯。” “我没哭啊。”陆辰只是紧张,两个小家伙这回是真玩上跷跷板了,左一下、右一下的动弹,“今天这个厚度肯定能看出结果了吧?” “肯定可以了,非常清楚。”刘芸也怕他喜极而泣,“看起来一个听话一个淘气,真不错。对了,你们要不要听听胎心?” “可、可以吗?”景澄刚才一直盯着屏幕,忽然转换视线,有些急,眼前冒出几颗金星,整个人疲惫又慵懒。 刘芸没有回答,反而手里开始忙碌,景澄亲眼看着她往自己的肚子上贴东西,但是却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忽然间,噗通、噗通、噗通……接连不断的声响从仪器里蹦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它规律又快速地响动着。听得不是很清楚,比之心房收缩更像是在喘气,伴有一些微微杂乱的背景音。 “这是……什么?”景澄发问,脸转向陆辰,又转向苏御。 陆辰也看向苏御,答案在心房里撞来撞去,他又看向景澄,自己的心也跟随着胎儿的心而跳。 “是胎心啊。”刘芸笑着说,“胎儿的胎心普遍偏快,跳得很有力。” “胎心……”景澄看向腹部,若不是现在还不能碰,双手肯定摸了上去。这是胎儿的心跳,从受精卵变成胚胎,再到成型的胎儿……它们还没发育好,可是那颗心脏已经开始跳动了,宣告它们的存在和生命价值,自此拥有了独立的生命。 “是啊,胎心,以后你们可以买一个胎心监测仪,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可以听听。”刘芸替他高兴,“起来吧,一会儿去机器上打印彩超单,结果都在上面。” “一会儿就能拿?”景澄不敢大动,生怕一动就把胎心的声音动没了,这时陆辰悄悄转过身去,他猜他一定又在偷偷擦眼泪了。可若不是自己太要强不愿意轻易落泪,这会儿擦眼泪的人得多算一个。 生命的感动在一瞬爆发,两个胎儿连身体都是半透明的,可是已经有心脏了。它们有一颗水梨那么大吗?可能都没有,但是心脏却在勃勃跳动。 “是,很快就拿到了,恭喜你们一家四口。”刘芸给他递了纸巾,“等到胎儿月份大了,你们还能听到它们在肚子里打嗝,生命真是又伟大又神奇。” 陆辰这才转过身帮景澄清理身体,第一次听到他和景澄的孩子的心跳,这感觉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达。心情也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一方面迫不及待想和它们见面,希望它们快长大,一方面又不想它们太大,给景澄的身体造成负担。 还没见面,甚至还不能沟通,但是先听到了生命的跳动。是自己和景澄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就是他们的。 “最近孕吐可能会减弱,适当多吃,如果实在吃不下也不要强迫自己,以自己的意愿为中心。”刘芸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比上回好了许多,“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你们就问苏御,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小苏大夫在专业性这方面可不含糊。” “还行,还行。”苏御忽然被点名,抓了抓后脑勺。 “他……行么?”可是陆辰不这样认为,因为苏御上学时特别不靠谱。检查做完,他们仍旧不能久留,谢过之后离开检查室,在苏御的带领下去休息,等着出结果单。 苏御去接了两杯水,拿过来:“还行,二轮游就做出来了,双胎可真不容易。我看你这肚子瞒不住多久,再有1个月会很明显。” 景澄接过水杯小抿一口,叹了一声。再有1个月,他的孕期就到17周了,如果按照刘主任的推测只能保到32周,那么孕期已经过去一半多,肯定显怀。公司那边肯定瞒不住,还是要早早打算。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刘主任经验很丰富的,她可是我们产科一姐。”苏御坐在了旁边,顾左右而言他,不一会儿看向了左侧,“那个……南谨今天怎么又没来啊?” “他忙。”景澄又抿了一口水,“32周……孩子会不会还小?” “一切遵医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苏御盯着他的肚子看了又看,好家伙,我的怨种兄弟和当年甩他的人要修成正果了。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景澄的信息,陆辰赶忙拿着他的建档卡去扫机器,随着咔咔咔的声音响起,检验结果打印成功,接到手里还带着热度。 陆辰像接考试卷子那样认真,仿佛在一字一字地审题。造影是清晰的胎儿正矢位,他立刻看向超声所见那一行。 [腔内探及胎儿回声,胎儿数量2,胎心胎动见。] 擦一把汗,陆辰放下心,继续往下看。 [a胎横位,nt值:0.18cm(1.8mm),鼻骨可见。b胎横位,nt值:0.10cm(1.00mm),鼻骨可见。] 过关了,低于2.5mm的数值没有风险,陆辰再擦一把汗,继续看。 [胎盘前壁、后壁均约1.8cm,下缘达生殖腔颈内口。] 这个看不懂,但是应该也没问题,陆辰再看。 [a胎胎心搏动:165次/分。b胎胎心搏动:159次/分。] 陆辰瞪大了眼睛,笑不出来。 “你回去要注意休息,如果孕吐恶心的话可以含一些陈皮vc糖,一举两得。如果胃里反酸就吃一些小苏打饼干……”小苏大夫正尽职尽责和孕夫沟通,忽然被人一把拽住胳膊,“你干嘛啊?” 陆辰忽然冲过来也吓了景澄一跳,只见他紧抓着苏御不放,将检查单递到了小苏大夫的鼻尖下方。“为什么心跳这么快啊?” “快吗?我看看。”苏御接过看,马上又笑,“这不是挺好的数值嘛,a胎大一些,b胎小一些,就是这个b胎不听话,上次不配合。呦,鼻骨清晰可见,将来两个肯定都是高鼻梁。” “跳这么快真的没问题么?”陆辰不放心,又问。 苏御白他一眼。“你在你妈妈肚子里12周5天大的时候,心跳也这么快。” 景澄将单子拿过来看看,造影里的小狗狗比上回更大更清晰了。刚才因为陆辰冲撞过来而加快的心跳缓慢降低,专业性这方面他相信苏御。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有时间一起吃饭。”景澄将检查单收好,“你忙吧,我们先回去。” “行,等我下个月不这么忙了,一起吃饭啊,那个……把南谨也叫上。”苏御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病人家属给抓住了,在医院里这身白大褂就是专业权威,谁都想抓住问问。看他这样忙,景澄连忙带着陆辰离开,回到车上时齐跃明都没反应过来。 “这次这么快?”齐跃明问。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医生说数值很好。”景澄上了车,看陆辰还是忧心忡忡,“怎么了?” “胎儿心跳这么快的么?我查查。”说着,陆辰又一次打开了好孕app。 景澄再次哭笑不得,这才12周,以后陆辰怕是要一惊一乍。回家的路上他把检查单的照片拍给了爷爷,又拍给了南谨。爷爷知道好消息之后直接将视频打过来,景澄举着手机,借机撒了个娇。 “那您什么时候过来陪我住啊,我没有人照顾。”景澄还是想把爷爷接过来。 怎么就没有人照顾了……陆辰在旁边用眼神默默抗议。 “别骗爷爷,小辰把你照顾得多好啊,爷爷最放心了。”戴明旭还是那副表情,“再等等,再等等。” “等什么,等房子拆迁啊?”景澄装作不高兴,这时爷爷让他把手机给陆辰,陆辰赶忙接过去,把检查单上的数据一项一项分析给老人听。 这一次检查过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芝芝也跟着欢天喜地,说是要学习画画,给还没见面的家庭成员画全家福。没几天陆辰订购的儿童架子鼓就到了,可是景澄现在对声音很敏感,一点动静都听不了,俩人只能偷偷回15a去练习,陆辰还不敢使出全力。 “哇。”苏芝芝的语气和景澄一模一样,“大橙子你好厉害哦。” “这就厉害了?我好久没练习了,现在是复建阶段,等我手感找回来才厉害。”陆辰捏着买鼓赠送的普通鼓槌,藏在心里的梦再一次蠢蠢欲动。普通鼓槌的形状没有订制的用着顺手,更没有那个独一无二的wyman刻字。 “小橙子爸爸现在好爱睡觉,咱们不要吵醒他。”苏芝芝手里也有一根鼓槌,“其实他可喜欢看打鼓了,他总是在电脑里看。” “什么?”陆辰心里一动。 “有个视频啊,他总是看,打鼓的人染着粉色的头发。”苏芝芝说。 打鼓视频,粉色头发?陆辰听她这样一说,刚才一动的心情瞬间变成了乱动,难不成……景澄这些年都在偷偷地看当年鲸屿岛音乐节的视频? 不明所以的滋味卷土重来,他又一次困惑,齐跃明证明景澄上大学时染过粉色头发,芝芝证明他这些年都没忘记自己,那当年他狠心不要自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事情把他吓成那样? 思考不出答案,景澄有孕他也不愿意逼问,相信时间总会给一个答复。 又过两天,他订购的另外一样东西到了,一条带有钻石挂坠的项链。陆辰刚刚结束下午2点的会议就拿到了包裹,在办公室打开了细长的精致礼盒。景澄脖子上总有一条金项链,廉价又普通,不知道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送的,看着很不顺眼。 中午两个人刚吃过饭,这会儿景澄在干什么呢?陆辰走到落地窗前看看景色,休息一下眼睛,结果就这样往下一望…… 景澄正在楼下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2节 他是谁啊?陆辰没多想,拿起桌上的项链礼盒就冲下楼,刚刚走出大厦正门那两人正巧转身,一个侧影掠过,陆辰好像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不就是景澄那个随随便便的学长么?他不假思索,再次跟上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狗狗跟踪技能,启动! 第84章 孕期也不老实 越跟越近, 陆辰施展着经验丰富的跟踪技能,隐蔽技能全开。风行广场的众多行人成为了他的天然屏障,他路线迂回,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比当初景澄当线民还更像线民, 在人群中潜伏。越跟踪越清晰,两人说说笑笑, 一看就是关系很好的样子,现在正值盛夏开端,清风和阳光也眷顾他们。 怎么看都挺般配……他们在大学校园里就是这样并肩前行么?勾肩搭背打完篮球再去冲澡?说不定他还送过景澄回家?现在这个学长还登上了商刊的封面, 恐怕还是事业有成的那类, 年龄应该比自己大几岁, 也更会为人处世。 商刊封面八成就是他花钱托关系上的。 两人转眼进了一家餐厅, 陆辰紧跟其后,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包间。想不到这个学长还是有备而来,提前预定了包间……陆辰在包间外徘徊, 犹豫不定,算不准现在是进去还是等待。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里包间门被服务生打开了,正准备落座的景澄和陆辰打了个照面。 跟踪到此为止, 景澄发现了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登时瞪圆。陆辰将牙根一咬, 算了,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 犹豫就会败北,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走了进去。 鼻梁骨出汗打滑, 差点没架住镜框,景澄这回完全愣住,来不及开口就被陆辰抓住手腕。 “他是谁啊?”陆辰问,另外一只手还捏着项链礼盒。景澄的白衬衫领口微微闪动,是藏在里面的金项链。 “你怎么来了?”景澄反问,隐约闻到了信息素。 “我……你别管我怎么来了,我问你,他是谁啊?是不是你那个学长?”陆辰不依不饶。 “他……”景澄看向另外一边,“他是我那个学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不能有个亲戚了?” “你有什么亲戚我都知道,以前你没提过他这个人。”陆辰把景澄的家庭关系网捋清一遍,确定他没提过还有什么同龄亲属,“他这个年龄能是你什么人啊?你又没有兄弟……” “他是我哥。”景澄冷不丁地说。 陆辰冷不丁地住口。 “范英涵,我同父异母的大哥,也是我的上级。”景澄说完了。 陆辰听完了,放开景澄的手腕走向另外一个人,项链礼盒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大哥您好,我叫陆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突如其来的修罗场令每个人都始料未及,景澄没想到自己又被陆辰跟踪了,更没想到他准备介绍给范英涵的人用这种方式出场。陆辰你他妈是警犬吗?每次都玩跟踪……头疼,糟心,孩子一定要像自己,不要随他。 范英涵更是没料到眼前的局面,他看了看景澄,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叫作陆辰的男人,再看了看他手里的礼盒。 “你好。”他很礼貌地说,“你就是……小澄提到的那个陆辰?” 陆辰是最反应不过来的那个。公司的顶头上级竟然就是那个随随便便的学长,然而这个学长竟然是景澄的哥哥。范英涵,没错,景澄的生父老王八蛋叫范嘉德,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是,就是他。”景澄揉着太阳穴,自己先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他就是我说的那个……陆辰。” “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另外一个爸爸?”长方形的礼盒推到面前,接不接都很尴尬,但范英涵还是接过来了。 “是,就是我。”陆辰的眼睛往下看,看着两人的鞋尖。明明差不多高可是他不好意思抬头,隐隐约约间还能闻出一阵……清凉的药感。 像是广藿香,但是也不能完全确认。闻着倒是挺舒适的,只是……陆辰想不明白了,景澄和范嘉德的关系势如水火,从身份上来看,他和范英涵更应该水火不容,怎么会是学长学弟的关系,又成了上下级? “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了,你好,我是范英涵。”这时范英涵做了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你好。”陆辰咳了一声,挺直上身,目光平视,公事公办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是陆辰。” “咱们还是先点餐吧,不用这么客气。”两个人又交换了名片,范英涵找了个座位坐下,“小澄刚才说他饿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陆辰点了下头,转身坐到景澄旁边,拿起餐单:“你肚子饿了啊?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别傻里傻气就好。”景澄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能参加那么多数学大赛,按理说这智商已经登顶了吧,可是陆辰怎么一遇到自己的事就开始降智呢? 而且有时候自己也跟着他一起犯傻,究竟是被他拉低了智商,还是一孕傻三年? 陆辰这才开始认真点餐,餐厅是粤菜,刚好有一些色香味俱佳的茶点。他每样叫了两份,还打开外卖要了一杯奶茶,直接送到餐厅门口。范英涵也点了一些,但是显然对景澄现在的胃口没有把握,只能什么清淡就来什么。 “大哥,你别把我当特殊病人,你想吃什么就点。”景澄不习惯被人照顾,“我记得你能吃辣,这一家的香辣烧麦非常有名。” “对啊大哥,你想吃什么就点,我请客。”陆辰连忙叫来服务生。 “不用了,我也很久没吃这么清淡了,陪你吃一些。”范英涵摆摆手,看向陆辰,“你是不是有很多想问的事情?” “是。”陆辰说完又改口,“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专心吃饭吧,想问的事情不太重要。” “我知道有小澄这个弟弟那年,刚好是大四,他高三下半学期,快高考了。”想不到这个话匣子是范英涵打开的,顺手给景澄夹了一块开胃的酸菜,“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震惊,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别人为了泼脏水而弄出来的爆料。” 陆辰默默地听着,给景澄夹了一块萝卜丝饼。高三下半学期……那不就是自己离开之后?难道说,自己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我问了我父亲,面对这种状况我进退两难。”范英涵放下筷子,显然没有食欲,“从我这边来看,我不敢让我妈知道这件事,看样子我是好儿子,实际上我是欺骗她的帮凶。从另一边来看,我当时对小澄的突然出现抱以怀疑态度,毕竟他一开口就是……” “咳。”景澄冷不丁地出声,像是被呛到了。范英涵也将话题停住,转而说:“当时我并没有把小澄的出现当回事,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考上了我的大学。” “那你当时就不怕我是蓄意接近你的啊?有可能我就是为了范家的钱和社会地位呢。”景澄不由地自嘲,萝卜丝饼咬了两口,剩下的放到陆辰盘子里。 “以咱们当时的悬殊,我还真不怕你。”范英涵笑着说,坦诚得近乎直白。陆辰倒是对他的观点抱以认同,确实,无论景澄当时找回去的理由是什么,范嘉德和范英涵都完全有能力将景澄摁成沉默。范英涵的“不怕”,恰恰给了他一个了解景澄的机会。 可是……一直以来提到范嘉德就翻脸的景澄,为什么回去找他了?这破釜沉舟的行为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是,你是不怕我,结果让我帮你打工。”景澄将牛奶喝下一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忽然他刚刚放下的手立刻抬起,捂住了嘴唇。 “没事吧?”陆辰连忙放下筷子。 景澄摇摇头,随后站了起来,陆辰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准备陪他去一趟洗手间。 “没事,我去洗个脸就回来。”景澄又把陆辰按了回去。 当着外人,陆辰也不好和他争辩,景澄逞强,他就是不愿意让范英涵看出他需要照料。等到景澄离开,范英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他身体还好吗?” “肯定……不舒服。”陆辰有好多问题,“你和景澄……” “当时他找上门是为了要钱,数目不算太多,但是也不小。”范英涵骤然落了实话,“我也是从那天起,才知道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弟弟。” 陆辰坐在原位动弹不得。“他为什么要一笔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他要得很急,很凶,疯了一样,说如果不给这笔钱他就去找记者。”范英涵陷入回忆,仿佛又回到了乱糟糟的那一天,“我当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情曝光,况且那时候我也不了解景澄的为人,更不知道这当中的缘由。” “这件事不是他和他母亲的错,错的是范嘉德。”陆辰无法探知范英涵的情绪,但当机立断地说出了这句话。信息素悄声无息地蔓延,他放在白色餐布上的手微微攥拳,拳峰凸起了骨节的形状,逐渐用力。 范英涵又喝了一口茶,广藿的药感瞬间将玫瑰的清新对冲。 “我没说是他们的错,你不要太激动。”范英涵看向他那只拳头,“当时我的第一应对是给他钱,尽可能地控制事态发展。我怕他狮子大开口,还签订协议,一次性付清,之后不再支付。他反而又要律师增加了一条,当作是借款,绝对不欠范家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开始对他产生好奇,我以为他是要钱的,结果他只是来借款。” “他不是那种人,他有过一万次机会搞臭范嘉德,可是他都没有动手。”陆辰说。 范英涵点了点头,显然认同。 “你就不怕他出现是要分家产么?”陆辰又问,范英涵的表现太稳了,他不得不怀疑。 “不怕,就是因为不怕,我才愿意在大学期间接触他,毕竟……我们是兄弟,我也不希望他不好过,他又没做错什么。”范英涵回答。 过了三四秒,陆辰才动了动肩膀。确实,齐跃明说过,那个学长对景澄很照顾。 “他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范英涵像是猜到了陆辰的所想,“认真努力,又认死理,要强。在这方面他很像范家的人,但是他又有一些范家没有的特质,比如……正义感。” “那是他养父培养的。”陆辰脱口而出,“他养父对他影响很大。” “他喜欢仗义执言,拔刀相助,喜欢帮人解决问题,还喜欢保护别人,他真的很适合去当警察。”范英涵叹了一声,“我这个弟弟啊,真是……” “大学毕业之后他就帮你做事了?”陆辰忽然反问。 范英涵很少被人接连反问。“是,他很聪明,有才能,公司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愿意给他机会,也算是……微微弥补一些。” 陆辰笑了一下,比起了解景澄,其实范英涵这类人才是他身边最多的、最为了解的,也是自己父亲接触最多的。范英涵有实力,无论是社会资源还是自身底气,所以才不惧怕景澄的出现会影响什么。 “你会伤害他么?”陆辰开门见山,再次反问。 范英涵眯起了眼睛。“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傻,再历练几年,我相信你我会是很好的商务伙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辰不放心。 “当然不会伤害他,我犯不着去伤害一个对我没有威胁的人,相反,我很欣赏这个弟弟,我愿意帮他,就连他现在的房源都是我帮他找的。”范英涵抽出烟盒,刚拿出一支来又放回去了,显然是想起景澄有孕,闻不了尼古丁。但是有一点他没料到,景澄那么强悍的脾气,竟然会心甘情愿给一个alpha生育后代。 “咳……”听到这个陆辰放心许多,但忍不住地说,“铂锐壹号其实是我家的。” 范英涵再次眯起了眼睛。“看来以后我们是注定要做生意了。” “你是景澄的大哥,也就是我半个大哥吧,我以茶代酒,多谢你对他的照料。”陆辰端起眼前的牛奶,一饮而尽。 “你也要好好照顾他,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要好好负责。”范英涵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会减少他的工作量,让他好好养胎。” “谢谢大哥。”陆辰非常自来熟地谢过,刚说完景澄就回来了,一进屋就脱了外套。 “好热啊。”现在他总是觉得热,热得受不了,“你们聊什么呢?” “聊你接下来的工作要减量了,先把自己照顾好。”范英涵再次拿起筷子,给景澄夹菜。 原本以为景澄的学长和上级是两个人,没想到是同一个,而且以非常戏剧的方式认识了,这是陆辰没预料到的。可是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自己走后景澄为什么去要钱了?难道是戴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好? 通通不清楚,没有答案。等到他们回到家,陆辰才开口问了一次那笔钱的事,景澄的反应还是老套路。 “诶呀。”捂住肚子,景澄斜倚在门框上,风流又潇洒地光着腿,风情万种,“我肚子疼。” “你肚子疼就好好躺着,不要总光着腿勾引我……”陆辰将人抱上床,“真不说?你回去要钱干什么了?” “肯定会告诉你的,等我生完。”景澄笑着咬住他的喉结,又将陆辰的手拽到肚子上,“快有胎动了,你摸摸……” “我不摸。”陆辰立即开始摸,摸来摸去都没摸出胎动迹象。 “别生气,肚子都被你搞大了,生完我肯定全告诉你。”景澄搂住陆辰的脖子,将他搂进怀里。没有信息素的勾引,无味的beta就这样将alpha驯服了。 眼瞧着肚子越来越大,离景澄的生日就差1个月了。南谨说公司伙伴准备搞一个简单的生日会,景澄以前不喜欢过生日,这次却答应了,心里却暗自打算在生日会上宣布自己怀孕的事。陆辰则又订了一条项链,上一条莫名其妙送给景澄大哥了,这一条肯定能给景澄戴上。 项链仍旧是寄到公司,还没到中午陆辰就收到了。谁料刚把礼盒打开,自己布置在景澄公司的眼线前台发来密报,有一个漂亮男孩儿来找景总,然后景总就带他下楼了。 又来?海王的人生就这么丰富么?陆辰抄起项链礼盒,奔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孕期也要美美哒! 第85章 你们来一趟医院吧 又一次跟踪, 陆辰也觉得怪怪的,怎么自己无意间又走上了这条道路?可是他还是跟在了那两人的身后,并且一眼认出了那个漂亮男孩儿是谁。 刚回烟海市的第一天, 同学聚会上, 景澄就是带了这个男孩儿来赴宴, 两个人亲密无间,他还给这个男孩儿切牛排, 走路还拉手。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3节 现在这个男孩儿怎么又找回来了?难道他还想着和景澄发展?晚了,自己和景澄的孩子都快4个月了,你们都晚了。 这么想着, 陆辰就没注意前方的人, 景澄刚好转身, 有要发现他的趋势。情急之中陆辰连忙躲进最近的店铺, 谁料刚进便利店的正门就和别人撞在一起。 巧了,那人也是要进店,陆辰转脸看去, 更巧了,这不是自己弟弟么? “星瀚?”陆辰脱口而出,“你来这里干什么?” 两兄弟一起闪进便利店, 撞了个始料未及,陆辰穿着西装, 于星瀚穿着一身运动装,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愣是说不出话来。 “哥。”于星瀚吞吞吐吐, “你……你怎么不好好……上班啊?要是让妈知道你上班早退……” “你别告诉她就行了。”陆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回去上学?” “我放假啊, 8月底才回去呢。”于星瀚无辜至极,“你要是没事就回去上班吧,我自己逛逛风行广场。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呢,是慕名而来,我要打卡。” “那正好,哥带着你一起逛,我也没逛过。”陆辰的眼神飘向东侧,景澄已经拉着那个男孩儿进了玩具店,可恶,年龄小小的omega一定撒娇要玩具了,而且景澄都没给自己买过玩具。 这么一想,项链礼盒捏得更紧了。 “你带我逛干什么啊?”于星瀚连连后退,“我自己逛一会儿就回家,先走了啊……对了,过几天我请小澄哥吃饭。” 说罢,于星瀚直接转身逃跑,飞一样跑出了陆辰的视线范围。陆辰也没心思再去思考弟弟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只当他是来这里打卡。毕竟风行广场现在是烟海市的地标之一。 观察着玩具店的门,陆辰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吹着风,他在便利店的门口来来回回反复纠结。还没纠结完,景澄拉着omega的手从玩具店里出来了,那个omega拎着一口袋的盲盒。 居然是买盲盒?陆辰顿时上火,没忍住又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风行广场的人很多,想要跟踪两个没有防备心的人非常容易,陆辰毫不费劲地跟着,看着他们说说又笑笑,想象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穿着宽松的衬衫,景澄当真看不出有孕肚,两人情侣一样走进了奶茶店,朝着楼上的包间去了。 陆辰同样走进了奶茶店的门,跟上了楼。 包间里,张晓晓将大礼包纸袋放在了桌上。“你干嘛给我买这么多啊,好贵的。” “不贵。”景澄扶着后腰往后坐,忽然间想喝这里的奶茶了,拦都拦不住,再喝不到就要发脾气。 “都快上千了,好贵。”张晓晓赶忙过来扶他,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扶着腰啊?” “可能是……刚才走累了。”随着月份渐大,景澄也越来越小心,衬衫前侧的交叉垂坠设计帮了不少忙,最起码现在还没人看出来,“你喜欢这些东西就不贵,要不你总是不舍得花钱。” “我舍得花钱,上个月买了一个。”张晓晓看着心爱的盲盒却不舍得拆。 “买一个算什么,要买就全买。”景澄笑着拿过餐单,“喝什么?” “这里是不是很贵啊?”张晓晓却先问。 “再贵也喝得起。”景澄翻着甜品单,“吃不吃蛋糕啊?” 张晓晓数着一个一个的盲盒,摇摇头。“不吃,我不饿。” “那就每样来一种。”景澄替他做主,“上周寄给你的车厘子好吃吗?” “好吃,就是太多了,吃不了。”张晓晓凑到他旁边来,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景澄耳边,“小澄哥,你上次说的那个睡过的alpha,是不是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 开门声忽然响起,倒是给屋里的两个人吓都够呛,景澄看向门口,只见冲进来的人非常眼熟,再定睛一瞧:“星瀚?” 张晓晓蹭地站了起来:“于星瀚?” 紧接着又冲进来一个人,一下子给景澄冲蒙了,这回这个自己熟,陆辰。 “你干什么呢!”陆辰原本在对面包间,再怎么纠结也不会闯进来的,毕竟景澄怀着孩子,不能受惊吓。谁料这个糟心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直接推门就进,他只好立刻现身。 “哥?怎么又碰上你了?”于星瀚也蒙圈了,这难道就是亲兄弟之间的缘分吗?血浓于水?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忽然上来了?”陆辰简直无语,如果吓坏了景澄,这个弟弟直接挨揍。等到他转过身,面前是两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是谁啊?”陆辰问景澄,来都来了机会难得,总得问清楚。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景澄无奈地揉着眉心,“你怎么又跟踪我?” “你总是和奇奇怪怪的人见面又不告诉我。”陆辰逮住了这个机会,“上回那个是你大哥,这个不会是你弟弟吧?” “我是小澄哥的弟弟啊。”张晓晓小声地说,还往景澄身后躲了躲。 陆辰竖起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于星瀚也竖起耳朵,两个人一起沉默。 景澄叹了一声,不拖泥带水地说:“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小弟你好,我叫陆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陆辰刹那间打破了这场沉默,将项链礼盒放在桌上,推过去。 几分钟后,刚刚坐了两个人的包间现在坐了4个,每个人眼前一杯奶茶。景澄看着陆辰,张晓晓看着于星瀚,4个人大眼瞪小眼。 “说吧。”景澄先拿起奶茶来,吸管戳破了那层透明塑料,也主动戳破了他们之间的窗户纸,“你怎么又跟踪我?怎么回事?” 陆辰拿起奶茶假装喝,他哪敢说话。桌下倒是用皮鞋狠狠踩了一脚弟弟的球鞋,于是于星瀚赶忙开口:“小澄哥,你怎么会和张晓晓在一起啊?” “他谁啊?”火力被转移了,陆辰这才开口。 “他是我同桌啊。”于星瀚委屈巴巴,“就是那个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同桌。” “竟然是他?”陆辰再看张晓晓,他就是那个白白软软? “对啊,就是他。”于星瀚也开始喝奶茶,“怪不得8年前我就觉得小澄哥和谁长得像,原来你们是兄弟啊。” “我当然跟我哥长得像了。”张晓晓躲在景澄的身边,一着急就冒出了薄荷的清新。景澄的眉头更皱,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缘分,星瀚居然是晓晓的同桌?怎么从来没听到他说过啊。 “那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有个哥哥?”于星瀚追问,整个局面乱成一锅粥,“你干嘛不回我电话?” “那你也不能跟踪我啊。”张晓晓连嘬两大口奶茶,贴在景澄身边问,“哥,他到底是谁啊?” 他问的人是陆辰,景澄揉着眉心的那只手缓缓放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晓晓解释,只好拉住他的左手。张晓晓不知所以地看向他,他将弟弟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掌心触碰之后张晓晓还没理清思路,直到摸清了凸起的弧度。 “哥,你……”张晓晓一着急,满屋子都是薄荷味。 对面两个alpha连忙捂住鼻子。 刚分化的omega还不会收好信息素,但是景澄闻着薄荷清香却很舒适。这时肚子里咕叽两声,像是小鱼在吐泡泡,他也不清楚这算不算胎动:“孩子是我和陆辰的……快4个月了。” 张晓晓的手瞬间收回,像是弹开了一样,紧接着错愕地看向桌子对面,目光冲向陆辰的面孔。上一次见到他,自己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小澄哥的回答是两个人睡过,他没当回事,也无法分辨这句话的真伪,可眼下已经成为定局,哥哥的肚子都大起来了。 “是我的。”陆辰怕他误会,连忙跳出来承认,“我会对你哥负责,你放心。” “我哥会对你哥负责的。”于星瀚也连忙帮腔,“我们一家都是好男人。” “可是……”张晓晓的理智回笼,心疼地看向景澄,“哥,这是真的吗?你……你们……” “是真的,他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人,而且我今天约你来,其实也是想提前告诉你这件事,但是你……先别告诉她。”景澄将奶茶杯放下,将外套衣摆收紧,盖住了他马上就要盖不住的肚子。 吐泡泡的动静又来,不知道是肠胃蠕动还是两个小家伙闲得无聊在玩闹。 这件事总算说开,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去接受,张晓晓下午要返校,所以提前离开,于星瀚看着小同桌走了自然也走,剩下两个当哥哥的独自相处。陆辰安静地坐了几分钟才开口:“你以前说,你在外头有兄弟,原来这句是真的。” “我说过吗?”景澄都不记得了。 “说过,当时我以为你随口说说,你总是随口说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陆辰坐到他旁边来,又一条项链送出去了现在两手空空。“到底怎么回事?你妈妈没有难为你吧?” 又一只手落到肚子上,景澄摇摇头,他自己一个人强撑习惯了,撑到现在都不会流露柔软。“没有啊,还经常偷着往爷爷家送钱呢。但是她总是挑我不在的时候,估计是觉得没必要见面,也是没法面对吧。” 能去送钱就说明还是惦记的,可是确实没法面对,也面对不起。陆辰稍稍再凑近:“那你怎么知道张晓晓的?” “高一那年吧,他忽然找到爷爷家去了,跟着我妈一起来的。当时我不在家,但是我也不意外,因为我早就知道我妈又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不是无法明说的私生子。”景澄缓了一下,“他比我……更像她其实,我妈很漂亮的。” “你不用像别人,你就是你自己。”陆辰怕他难过。 “我觉得我长得像我养父。”没想到景澄眯眼一笑,“我养父可帅可帅了,警队一哥。” 陆辰也摸不透他到底是不是难过或失落,忍不住问:“要不……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看看叔叔吧?” 景澄却摇了摇头,仍旧是笑着的,笑容能够冲淡他生命里所有的苦涩。“没有墓。” “为什么?”陆辰忍不住问。 “没有,就是没有。”景澄将奶茶杯放在桌上,杯底和桌面接触,声音发闷。他现在时时刻刻都觉得烧心、烧胃,身体里藏了两个火炉,只能靠喝冰饮压一压,还不能喝多。水滴挂在杯子的外壁上,流泪一样。 “为什么?”陆辰实在不懂。 “因为他和时曼曼的爸爸……都是线人。”景澄又笑了一下,“连衣冠冢都没有。每年爷爷都会对着庭院里的绒花树祭拜一下,我看着树,就像看着他。”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戴爷爷总是不愿意离开,挂不得景澄当年也当线人。一下子全部串起来了,陆辰全明白了。 “走吧,回去上班,明天我就要在家休息了。”景澄率先站了起来,陆辰还愣坐在原处,他拉了一把将人拉起,“走吧,后天要去医院的。” 对,后天要去医院,陆辰这才起身,拉住景澄的手走台阶,每一步都抓得格外紧。 次日景澄居家休息,又过一天,他们早早来到医院,空腹抽血。现在胎儿16周,又迎来了一次检查。苏御全程陪伴,不停地解释:“不是不建议你们做唐筛,而是双胞胎的孕期常规检查和单胎不一样。” “这个我了解。”陆辰捏着单子,景澄就在不远处抽血。他现在已经从一问三不知的新手爸爸变成了合格的孕检全能,唐氏筛查是检查孕体血清中的甲型胎儿旦白和绒毛促性腺激素浓度,再结合相关数据推算危险系数。 可是对双胎而言,hcg超过标准值,准确率不高。 等到景澄抽完血,陆辰赶忙递上了他最爱的椰子水,在医院里休息半小时后才回家。接下来的一周就是提心吊胆的一周,景澄时不时看向手机,期盼着来信息,而不是打电话。 如果胎儿没有风险医院会发信息通知去取报告单,如果有事,会打电话通知去医院。 可是等了7天,既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景澄干脆不去多想,总归会有答案的,医院不可能不给答复。这天下午他在家里休息,南谨陪着芝芝看书,陆辰在做饭,也不知道怎么的肚子里总是不安静,心里也很不安。 雨季的天空又一次蒙上乌云,他看向如墨的天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会是医院吗?景澄定了定神才过去接电话:“喂,您好,请问哪位……” “我,苏御。”苏御每个字都很慢,很沉,“你和陆辰……明天来一趟医院吧。” 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景澄的手机从手里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行吧,再买一条项链!不信送不出去! 第86章 羊水穿刺 咚, 一声闷响。景澄的手机掉在了地上。随后他往后倒退两步,直接退到了陆辰的怀里。陆辰立刻将他扶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脱口而出:“没事, 没事。” 好在卧室有地毯, 手机并未摔坏,可是陆辰却不顾上捡它, 不确定地去抓景澄的手腕。 心跳快得瘆人。 “没事。”怀里的人动弹不得,两人中间毫无缝隙,陆辰轻声劝慰, 心口和景澄的后心相贴, 却同样没底。 手机是他亲手捡起来的, 他“喂”了一声, 干涩而又生硬,仿佛一秒之间丧失语言能力,得了什么失语症。景澄在他胸口转了半圈, 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勾住了他的脖子。 手指陷入布料或皮肤,抓得他们动弹不得。是吓坏了, 也是接受不了,就连陆辰环住的腰都在颤抖。陆辰将下巴压低, 放在景澄的肩膀上,尽管手机里还没有人说话但是已经不言而喻,必定是无创的检查结果出问题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4节 孩子出了问题大人最是无助, 现在的他们就是全世界最无助的两个成年人, 只能彼此依靠。 空气里也闷闷的,南谨和芝芝方才还在客厅里说笑, 这会儿全部保持沉默。景澄用尽全力贴在陆辰身上才能保证自己不摔倒,可是一旦他的胳膊松开,从自己腰间抽走,恐怕再想站住就是妄想。 “喂?喂?”苏御在那边说了两声。 “我在听。到底出什么事了?”陆辰的信息素在空气里弥漫。 “你们来医院一趟吧。”苏御在电话里说,“检查结果不是很乐观,最好下午就来。” “严重么?”陆辰又问。 苏御等了几秒才说:“无创dna临界风险,你们先过来再说吧。” 临界风险……陆辰在app上看了很多资料,完全了解这些孕检的意义,但同时也更了解什么叫临界风险。挂断电话之后南谨和芝芝一起跑进来,可是谁也不敢问,景澄定了定心神,俯下身抱了一下苏芝芝。 “小橙子爸爸,你放心,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一定没事的,我都把全家福画完了。”苏芝芝聪明地猜出是医院来的电话,抱着景澄的腰在他肚子上蹭了蹭,“我将来还要教他们骑车爬树,还要教他们打鼓,一定没事的。我……我会当一个好姐姐。” “好。”景澄又在她脸上亲亲,家人就是他最后的避风港,“小橙子和大橙子现在去一趟医院,你和南谨哥哥等着我们。” 南谨什么都说不出来,语言的力量有时候太过苍白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只好默默转身去收拾景澄的包,将他需要用的材料和证件放好。 齐跃明的车在20分钟后到了楼下,景澄上了车还觉得不太真实。这个消息暂时不能告诉爷爷,爷爷年龄大了,禁不起打击。去医院的一路上陆辰在不断安慰他,他闭目养神,身体明明很累了但是完全睡不着。偶有遇上红灯,景澄睁着眼睛看向红色,都要看出神了,他安安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流程,内疚和懊恼同时侵占他的大脑。 “你别太紧张,咱们的孩子肯定没问题。”陆辰说,两个人拉着手,同样心乱如麻。 “大狗狗。”红灯还没过去,景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已经无法处理自己的情绪,他悄然地红了眼眶,“是不是因为我没戒烟戒酒的关系?我还吃感冒药了。” “不是。”陆辰罕见地没有哭,这时候他就是景澄的精神支柱,他咬着牙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问题也是自己的问题,那晚上是自己拉着景澄喝了带酒精的咖啡。要怪,也是怪自己。 淋漓尽致的痛苦灼烧着他们的心,景澄摸了一路的肚子,最后忽然笑了一下。他已经习惯怀着它们生活了,虽然很难受也很烦躁,身体上各种不适轮番折磨,肚子马上要被撑大,可是他接受不了它们出事,更接受不了……万一保不住。 或者,真的检查出大问题,医生下一道通知单,要求终止妊娠。他才怀了它们4个半月,再过3个半月就能见面了,可是无创dna竟然没有过。忽然他闭上眼睛,睫梢颤动,恨不得再一睁眼就到足月。 再次回到医院,景澄对孕检产生了十足的恐惧,甚至抗拒。苏御和刘芸已经在办公室等待他们,除了这两位医生还有另外一位不认识的。医院对双胎beta的事情格外重视,成立了特护小组,景澄却想立刻解散这个小组,生怕他们说出不好的结论。 可是检查报告摆在眼前,景澄不得不相信。 “无创的结果为临界风险。”这个结果由苏御来说,他也不愿意打这通电话,“代表胎儿可能有患唐氏儿或者是有其它先天性遗传病的可能,比如先天性的心脏病。” 景澄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又像是完全没听到。陆辰在旁边和医生沟通,询问究竟是哪几条dna的推测有风险,每句话都很专业,甚至能和医生对上dna的编号。但是一句都进不了景澄的耳朵。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报告书。 “准确吗?”半晌他才问出,“是完全准确吗?” “不是。”苏御继续解答,“无创dna的准确率并不是百分之百,因为抽取的是孕体血液,是你的血。” “那什么才是百分百的?”景澄又问,孤注一掷。 陆辰喉结滚动,他知道答案,可是却没法说出口。无创之所以叫作无创,是因为不会伤及孕体的身体,对胎儿的风险也不是那么大。可是接下来的…… “羊水穿刺。”苏御回答,“临界风险或高风险的下一步只有羊水穿刺,如果不做下一步检查,医院一般建议终止妊娠。羊穿是抽取胎儿周围的羊水,检查结果很精准。” “你放心,只要不是羊穿,都不能板上钉钉。有的胎儿从nt检查就开始高风险,一路走到羊穿才解除风险,生出来的孩子也十分健康。”刘芸走过来拍了拍景澄的肩,办公室里归于无声,景澄瞧了一眼窗口,现在刚好是落日时分,夕阳给浅蓝和深蓝划定了分界线。这么好看的风景,他和陆辰的孩子还没见过。 “我做。请您尽快安排。”这一口气像是沉了许久,从黑夜沉到了天亮,等到景澄将这句话说完他反而沉淀下来了,没了方才的慌张和恐惧。没到最后一步,他决不放弃。 接下来就是医生会诊,一共来了5名医生针对明天的羊水穿刺进行讨论,措手不及的忙乱褪去后景澄静静地聆听,这是他们一家人的难关,要一起闯过去。确定了明天的手术时间就可以回家了,苏御送他们到医院门口,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景澄开门见山。 “就是……怎么说呢,这个手术翻盘的可能性很大,你别太害怕。有些四维照出来有缺陷,做完羊穿也没事了。”苏御捏一把汗,羊穿是侵入性的手术,有小概率的流产几率,可是除了这一步他们无路可走,“所以你们放宽心,我可等着当干爹呢。” 陆辰收好笔记簿,点了点头。刚才5个医生已经讲过羊穿的具体操作和危险,现在他只希望整个过程可以有家属陪伴。和苏御告别后他们直接回家,南谨怕芝芝打扰景澄休息,又带他回爷爷家住了。 家里只剩下他们,吃过饭,洗过澡,景澄穿着深红色的绸缎睡衣,站在阳台上看江景。 一侧的阳台隔断已经拆除完毕,正在做新的装饰,以后从自己卧室就能直达陆辰的卧室了,和8年前差不多。 “冷不冷?”陆辰这时也来到了阳台,给景澄披上一件毛衣。 最潮湿潮热的季节要来了,景澄丝毫不觉得热,他摇摇头,披着衣服走回床边,坐下后孕肚明显凸起一块,就算穿上宽松的衣服也快要瞒不住了。再过半个月他就打算向全公司宣布怀孕的消息了,可是现在检查报告居然显示临界风险。 解开几颗扣子,血红色的睡衣被雪白的圆肚皮顶出一条缝隙,再解开两颗,肚子全部露了出来。 陆辰走近到他面前蹲下,面颊和他的肚子相贴,景澄的手指揉着他的发旋,两个人无声交流。 无声胜有声。 “听说……”景澄忽然说,“再过一阵子,我就该买妊娠油了。” “嗯,买。”陆辰顺着他的话说,他们都刻意避开了那个话题,“买好多瓶,我帮你擦。” “我那天在网上查,才知道妊娠纹不一定长在肚子上,有些人长在腋下,有些人长在胸口。有些人的汗腺会发生改变,体味加重,有些人会长斑。”景澄看上去有点担忧,“我是不是全身都要涂啊?” “那咱们一起买100瓶。”陆辰抬起头笑了笑,“我马上就下单。” “千万别被app骗了啊,不用一次买那么多。”景澄又说。这句话说完之后他便彻底沉默,摸着陆辰的头发,陆辰的脸。 过了几分钟他才又有力气开口,语调放松了一些。他拢起手掌,轻轻放在了肚脐的正上方。以前只是肚脐下方凸,现在这里都凸起来了,两个苹果大小的小狗狗开始在自己身体里抢占地盘,估计很快就要顶到胃。 “它们的眼睛肯定很像你。”景澄说,“你眼睛亮,好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睛很亮了,像是烧了一把火。” “谁眼睛里烧火啊……”陆辰抬头看他,瞳仁里明明就是那么亮,特别是看着景澄的时候。 “最好……鼻子也像你。”景澄开着玩笑,“其他地方像我就行,最好头脑也像我,别犯傻。” “它们要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那才好呢,是你的迷你版。”陆辰也笑了,“就是苏御那个王八蛋不肯告诉咱们孩子的性别,要不从现在就可以开始起名字了。” “不着急,名字就让爷爷来起。”景澄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三四秒钟后看向了陆辰。 陆辰也不说了,看着景澄。两个人的目光分别落在对方的脸上,不肯眨眼也不肯挪移,读懂了双方的内心也读懂了自己的情绪,排除那点幼稚,撑起了即将为人父的意志。 又隔了好一会儿,景澄开口染上了哽咽。“怎么办,我真的好爱它们。” 两只手放在肚子上不肯挪开,景澄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氧气,氧分子不够用,心口隐隐作痛。他割舍不下这份共生的关系,如果羊穿不能翻盘那孩子肯定不能留住。但是他不想管那么多了,就想要肚子里面这两个,健康也好,不健康也好,就要这两个。 可是它们太小了,甚至不能感知到两个大人的难过和不舍。 等到他又吸入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间,他和陆辰的掌心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阵微动。 就一阵,两秒后就过去了,难以捕捉,如同稍纵即逝的风。 “刚刚……刚刚是不是……”陆辰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它们是不是动了?” 景澄揉了一把眼睛,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觉到胎动,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和大人心有灵犀,给了一点回应。 “它们一定很健康,都会动了。”陆辰喜极而泣,而擦了一把眼睛,“等我爸妈下个月回来,咱们就去领证……” 领证?原本是最高兴的事情,可是景澄却有点犹豫。“再……再说吧。” “你不愿意?”陆辰又不懂了。 “不是。”景澄目光闪动,“忽然让你爸妈再接受我,可能有点困难……再说我才不要大着肚子结婚,我要艳压群芳。” “那就……慢慢来,我和他们慢慢说,然后咱们再领证!”陆辰在景澄的肚子上亲了一下,恨不得抱着他转两圈。 第二天,两人一早来到医院,到手术科排起队伍。做这个手术的人不算很多,但是术前要听医生讲注意事项,还要签几张手术单子。签字时景澄十分淡定,可是陆辰在缴费时非常不淡定,单胎是一次费用,双绒双羊的情况是两次费用,也就是说,景澄要穿两次。 那么长的针,从肚子外面直接扎进去,两次。 “你别紧张啊。”上过洗手间,景澄回到了等候区,看着陆辰变色的脸,“肯定是两次啊,但是你看,那些从手术室出来的人都是自己走出来的,10分钟就出来一个,说明不是大手术。” “是么?”陆辰哪里顾得上看别人,紧张地掐着虎口。 这时,等候区的宣传片不恰时机地开始播放:“孕体接受羊水穿刺的时候,所使用的穿刺针将透过腹壁,刺入生殖腔,从而吸出少量羊水,继而接受羊水细胞以及生物检查。不用过分担心,整个手术过程……” 这什么宣传片啊,产科医院为什么不播放动画片来调剂心情?陆辰将视线换了一个方向,刚好看到了医用通报大屏幕,也就是在这一刻,下一位手术患者的名字打了出来。 [下一位患者,景澄,进入消毒室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呜呜呜做手术了。 第87章 第一次躺手术台 又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名字了, 景澄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害怕,但是又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证实。可是身边那个不淡定了, 蹭地一下站起来, 仿佛一会儿要做穿刺的人是他。 “走吧。”景澄朝他伸出手, 意思是两个人一起拉着手进去。可是陆辰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僵硬地垂在身体一侧。 “走吧, 没事的。”越到关键时刻,景澄越镇定。陆辰这才发觉自己攥着拳头,连忙松开, 可是掌心已经一片冷汗。 走进手术室之前要全身消毒, 由于这不算大手术所以家属可以陪同, 同时可以起到安抚作用。手术很快, 刚才每10分钟就出去一个人,可是落在陆辰眼前,时间的流逝就如同他手腕的表, 变成了静止。 “景澄,陆辰。”负责穿刺的医生就是苏御,可是按照流程他还是必须确认一下两个人的信息。景澄第一次看到苏御穿深草绿色的手术服, 还真是不适应。 因为上学时候,苏御特别不靠谱。 “刚才听小苏大夫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啊。”旁边另外一个医生说, “小苏大夫上学时候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别叽叽喳喳?” “我那时候……简直就是七中的骄傲。”苏御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这位是小李大夫,一会儿他负责用探头定位胎儿的位置, 别慌, 都是自己人。” 这是在给自己做心态舒缓,景澄看了一眼消毒过的手术床, 说:“苏御他……很好啊,学习也好,人缘也好,还有音乐特长呢。” “什么?他居然还会音乐?”小李大夫各种不信,“我怎么觉得他唱歌还跑调呢?” “那是因为我没认真。”舒缓过程结束,苏御也换上了严肃的语气,大半张脸都被口罩盖住,“现在可以躺下了,家属帮忙撩开衣服。” 陆辰从进手术间就没说话,这里有他很不喜欢的消毒水味,而且灯光也过于洁白。这让他想起了姥姥和姥爷受伤的日子,不好的回忆瞬间涌入头脑,但是他立刻抽离,扶着景澄躺好,看上去平稳镇定,只是用手解扣子的时候怎么都解不开了。 手指出汗打滑,指尖微微发抖,因为他看到了苏御那边的针头。 他活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么长、那么粗的针头。 “我自己来吧。”景澄又握了一下他的手,自己解开了纽扣。现在他平躺后孕肚很明显,孕中期的胎儿已经进入飞速发育期。以前肚子圆起来还能骗人是吃多了,现在可骗不了人。 “最近可以感受到胎动了,你们感受到了吗?”苏御看了一眼景澄的肚子,景澄瘦,所以孕肚明显,可是他两个胎儿都偏小,所以和单胎5个月也差不了多少,“衣服再往上一点点。” 陆辰赶紧帮忙撩衣服,然后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给景澄的孕肚消毒。透明冰凉的药水擦过光滑的肚子,留下一片片湿痕,刚好景澄对刺鼻的味道敏感,忍不住偏过头去,而平躺的这个姿势让他非常想吐。好像一偏头就能吐出来。 “家属可以适当释放信息素作为安抚剂。”苏御很平静地说,“但是一定要适当啊,适当,切记。医院的检测装备非常敏感,某些人注意一点。” 陆辰点头答应了,信息素缓慢地释放。景澄的身体不适在玫瑰香气中得到安抚,如同枯萎的植物得到水分,肌肉也不再那么僵硬。他喘了几口气,朝着陆辰虚弱地笑了一下,唇色发白。 消毒完毕后,小李将一块中空的无菌布盖在了景澄的肚子上,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是为了手术。景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向手术室的灯光,和两个小狗狗的连接感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烈,左手也忍不住掐住了陆辰的虎口。 “我在。”陆辰将他的手攥起,放在了唇边。 景澄点点头,小李医生的动作很快,现在就开始做b超了。探头接触皮肤,朝下压着他的腹部,他又一次深呼吸,坚定又平和地看向陆辰:“别担心,我们3个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能有事。”陆辰专注地看着景澄,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景澄这样说。也就是这一句话将他对两个孩子的爱意翻倍激活,以前胎儿还小,他只当它们是小生命,眼下猛然间迸发了情感,他才回味过来,它们和他们是一样的。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5节 眼前正准备做手术的是3个人,是他最为亲密的3个人,全世界都压在他们身上了。 苏御刚刚将羊穿针准备好,听到这句话时还是不免震撼。怀了孕的人坚如磐石,陪着来的人倒是摇摇欲坠。就陆辰这样可千万别陪产,进了产房就得一脚踹出去。 b超影像清晰,景澄又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孩子,肉眼看去比上次检查又大了一些,但是还是一个大一个小。那个小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会不会是身体弱所以抢不到营养?还是说,beta的身体不适合生育,留给它们的位置和养分不足? 景澄看着它们出神,再一回神,苏御手里的针已经准备好了。 陆辰深呼吸了几次,最终还是喷了一泵哮喘喷雾。也就在这时,不知道是情绪感染还是什么原因,方才乖乖睡觉的两个胎儿竟然同时动了起来。 这样一动,苏御就没法下针了,景澄只好再次调整呼吸,心里默默和它们说话。别动,别动,乖一点啊,针头不会刺到你们的,不用害怕。等你们出生之后怎么淘气都行,现在一定要乖乖留在肚子里,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神奇的事就在这一刻发生,仿佛世界上真有心电感应,刚刚还在活跃的胎儿忽然变老实了,安安静静睡在各自的胎囊里,好像在紧张地嘬手指。两个医生配合默契,一个负责探位,一个负责下针,苏御精准确定好下针的位置,动作轻而坚定地刺了进去。 景澄的瞳孔一缩。 穿过皮肤,深入肌理,再刺穿生殖腔,直达羊水……景澄不敢动,手指却紧紧勾着陆辰的指关节,酸疼感袭来,针扎的感觉也格外强烈。 陆辰完全不敢呼吸了,鼻子埋在景澄的掌心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多希望自己能够代替景澄吃苦。饶是再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法面对,景澄孤单地躺在手术台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疼感强烈,景澄的嘴微微张开,湿润的嘴唇逐渐干燥,表情流露出一种无助,可只能这样躺着。抽羊水的过程就像抽血,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液体被抽取出去了,生殖腔的位置略微酸胀。但是比起不适,他更害怕,害怕自己不留神动弹了一下,害怕自己呼吸时胸口起伏过大。 那根针头恐怕已经离孩子很近了,不能动,绝对不能乱动。 陆辰也不敢乱动,两个人都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御这时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什么老同学什么音乐全部抛之脑后,眼前只有患者和家属,b超和胎儿。 淡黄色的透明羊水被顺利抽出,景澄的喉结和额头已经遍布汗水,往外抽针时他不得不抿住嘴唇,只是嘴角明显下垂。抽针感比入针还要强烈,能感觉到针头一厘米一厘米往外抽离。他又开始害怕,怕孩子的羊水不够用。 “马上就好了。”陆辰同样冷汗密布。灯光让景澄每个微表情都无所遁形,鼻骨微微皱起,眉梢抖动,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睛里,可是都没藏住。 针头取出,苏御转身去做第二次穿刺的准备,景澄的长气这才完成地呼出来,手掌摊开,再也握不住陆辰的手了。 方才陆辰掌心滚烫,这会儿已经冰凉。 由于是双胎,羊穿也要做两次,整个过程再经历一次。抽到第2个的时候苏御都不敢呼吸了,自己亲手下针,亲手抽取,可是这个痛苦还要再延伸两周才能知道结果。 “好了。”终于完成了,大概用了20分钟,苏御喘了一口大气给下针位置贴创口贴,却顾不上擦擦汗,“手术顺利,到休息室休息半小时,然后在家属陪同下可以离开。回家后遵医嘱服用安胎丸,规定时间内不要洗澡,不要剧烈运动。两周后出结果。” 景澄暂时起不来,只能由着陆辰帮他系扣子,自己的膝盖不住打颤。啪嗒,一声,一滴液体刚好掉在他肚子上。 陆辰吸了下鼻子,眼角憋得深红。 手术完成,苏御又多嘱咐几句才让他们离开,陆辰用手揽着景澄的肩膀,到休息区慢慢地坐下。别人扎一针,景澄扎了两针,肚皮上一左一右两个创口贴,一动就疼。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排队拿药。”陆辰看了一眼窗口,“人不多,我几分钟就回来。” “去吧,我没事。”景澄笑了一下,不想他太担心,“这算什么啊,以前上学打架时比这疼多了,你还记得咱俩一起收拾张子豪吧?” “你别吓唬我了,好好坐着。”陆辰当然记得张子豪,就是那个霸凌齐跃明,害得跃明差点跳楼的alpha。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软垫,垫在景澄后腰处,再去排队。医院开的药是安胎丸,苏御说羊穿后多喝椰子水,他赶忙拿出手机下单,买了20箱的椰子水。 前面排队的就3个人,很快到他,等到陆辰取完药转身时,却忽然间走不动了。 不远处,休息区的沙发上只坐着景澄一个,他好瘦,怀孕根本没胖起来,西装裤和皮鞋当中是一把就能握住的脚踝。现在他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像是睡着了,唇色刚刚有点血色但还是那么虚弱。 陆辰原本想跑回来的,变成了脚步轻缓,一步一步往回走,生怕吵醒他。走到旁边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景澄感觉到有人回来了,费劲儿地抖着睫毛睁眼。 “困了?”陆辰再一次揽住他的肩膀。 “一点点。”景澄又闭上眼睛,眼皮上的红血丝都那么明显,根根纤细,“刚才太紧张了,现在有点累。你别动,我睡几分钟咱们再回家。” “好,你睡吧,睡醒了我就带你回家。”陆辰说,扭头在景澄发丝细密的头顶落下一个亲吻,一滴眼泪也落进了发根。 一个小小的手术伤了景澄的元气,一周后他才恢复上班,10天后才感觉体能恢复到术前。羊穿的检验时间要15天,他和陆辰每天都很煎熬,恨不得对手机铃声有了ptsd。 检验正常是发信息,检验异常是打电话。这时候任何一个家长都不希望电话响。 到了第13天,景澄已经不穿正装上班了,休闲装帮他藏着身材,目前还没有人看出来。他偶尔也偷笑,自己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上班呢,可是公司里居然没人知道。 到了下午4点多,陆辰来接他回家,公司的人似乎都习惯了陆总现身,还都知道了陆总醋意大,每次来都拐弯抹角地问都有谁来找过景总。 “景sir,你现在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两个人走下电梯,陆辰忍不住哼哼,“现在把我吃定了就不送花了,我公司的前台说好久没收花了呢。” “你怎么这么幼稚?”景澄最近还真给忘了。 “没领证是不是没人权啊,海王就是海王。”陆辰继续哼哼,“明天有没有花啊?” “有,明天中午准时让花店送一大束上楼,省得你絮叨。”景澄习惯走人前面,但是也小心护着腹部。两人刚离开大厦就看到拐角处有人起争执,景澄定睛一瞧,咦,这不是公司前台陈笑笑吗? 而旁边那个纠缠她的,还是她男朋友。 “陆辰。”这可看不下去了,景澄的正义感再次燃烧,最看不得alpha欺男霸女,“咱们过去看看。” “那你走我后面。”陆辰说,伸手将他拽到身后,怕这个野性的beta冲过去大杀四方,挺着孕肚拳打脚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呜呜不敢动不敢动。 第88章 生育就像开盲盒 “你放手!”陈笑笑甩着胳膊, 急于摆脱这个男人,“傅思你放手!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可旁边那个叫傅思的alpha就是不肯松开。“笑笑你听我说,我真的很爱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结婚!” “你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陈笑笑甩得手腕发疼, 可是omega和alpha力量悬殊,“你松开!”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傅思不仅没松开, 手上的力气还越来越大,“婚期都订好了怎么能反悔?你让我爸妈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陈笑笑加大力度,恨不得这条胳膊都不要了也要离开这个纠缠的男人。这时一只手落在她肩上, 顺着手臂一滑, 抓住了傅思的手掌。 “你没听她说松开么?”陆辰手指紧扣, 反手拧动, 将他的手揭了下来。陈笑笑终于摆脱魔掌,看到身后的景澄宛如看到了救命恩人,两三步跑过去躲到他身后。 “老板……”她要哭了。 “怎么回事?别怕他。”景澄先将她保护好, 同时闻到了一种树木的气味,应该是她男朋友的信息素,他又转过身, “你是她男朋友吧?我警告你,不要再纠缠我的员工,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笑笑!”傅思这时甩开了陆辰的手,怒火直冲着这边而来,“怎么又是你……哦, 怪不得, 怪不得,你不和我结婚是不是变心了?我就知道!要不是外面有男人, 你怎么会变心说分手!” “你混账!”陈笑笑骂里带着哭腔,被一个疯子纠缠简直就是人生噩梦,“你出轨在先还倒打一耙,你滚!滚!” “我出轨?我只是和她发信息,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就算出轨?”傅思不依不饶,“再说我都道歉了,我可以写保证书,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你老板?自从你开始上班就看不起我了,都是这些有钱人……” “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要不是怕惹事,陆辰真想揍歪他的鼻子,现在只能揪住他的领口往外一推,“在我叫安保过来之前马上滚!” “笑笑!”傅思又一次屏蔽了其他人的言语,“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陈笑笑爆发出尖锐的吼声,吼得太过声嘶力竭竟然让人听出了一丝绝望。同时她的声音也引起了周边的注意,几个正在巡逻的安保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傅思见有人过来了,连忙倒退,眼里的憎恨转嫁,他死死地盯着挡住他女朋友的男人。“行,你抢我女朋友是吧?咱么走着瞧!” 抢你女朋友?景澄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偏执又傻逼的人,好在他赶在安保到来之前跑掉了。他再次转身看向陈笑笑,大学刚刚毕业的女孩子已经吓得魂不守舍。 “别怕,他走了。”景澄看了一眼陆辰,陆辰将外套脱下递过来,他再轻轻地盖在了陈笑笑的肩膀上,“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换了个地方其实就是上了景澄的车,由于陆辰上次激活了信息素检测灯,他已经被风行广场的咖啡厅列入中度危险名单。到了车上陈笑笑用了十几分钟才缓过来,慢慢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景澄听完不禁气得胸疼,家境良好的小白富美被家里人催婚,相亲认识了一个家庭条件不怎么样的傅思,男方催婚,陈笑笑一开始觉得他挺老实就定下了婚期,结果前不久发现他假冒单身在网上和许多女生聊天。 “就是这样。”陈笑笑说完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景总陆总,这次又是你们帮我。都怪我……给你们找麻烦。” “好人渣啊。”陆辰终于正确使用上了这句话。 景澄听完揉了揉太阳穴:“人渣的事怎么能怪你呢,离开这种男人是上天在救你。要我说你家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这么急着催婚啊?你爸妈把你养成了一个小公主,就为了急着推出去?结婚是大事,不是扶贫,他找到你这么一个富家女能放手吗?婚房婚车都是你家准备的,你爸妈看上他什么了?” “他们说我这个年龄该结婚了,再过两三年就该要孩子了。”陈笑笑小声说,“我爸妈说他是老实人。” “他那是被动老实,因为没有不老实的资本,真正的老实人可不这样。”景澄揉了揉她的头,“而且他这么偏执,还自残道歉,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我说过再也不见面的,可他总是纠缠我,而且听不懂人话。他总觉得我提分手是吃醋闹气,还说结了婚他就踏实了,之所以上网聊天就是因为我条件太好,他没安全感。”陈笑笑说。 “好人渣啊。”陆辰又说,“自己有错在先还怪你,我现在有点后悔刚才没打他了。” 景澄看了陆辰一眼:“你再冲动就真进黑名单了……”又继续安慰陈笑笑,“你别怕,如果他再纠缠你,我以公司的名义帮你申请omega保护协会的保护令,不允许他再接近你。你爸妈的话千万别信,这个年龄要好好工作,争取更多的发展。结婚是大事,生孩子更是大事,如果将来你决定要孩子,最起码也要先了解怀孕的细节和代价,不能傻乎乎的。” 陈笑笑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什么代价啊?” “代价啊……很大啊,不是那么简单的。最起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景澄不经意地看向肚子。 “代价很大?”陈笑笑似懂非懂。 “怀孕的是你,承担风险的人也是你。”景澄不希望她将来走弯路,目光又一下变深远,“所以……如果要生,一定要找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值得的人。” 陈笑笑这回又点了点头,好像懂了。 怕女孩子害怕,两个人多陪了她一会儿才送她回家,等到人一下车景澄终于忍不住开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她爸妈是不是有病?”景澄憋了一路,总不好在小姑娘面前说脏字,“病得不轻!” “别生气,别生气。”陆辰一边开车一边劝,找了个火爆脾气的beta,他这个alpha都要甘拜下风。 景澄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自我消气,这时陆辰忽然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发脾气的时候还挺性感的。”陆辰咳了一声,“而且刚才你说……要找一个特别喜欢的,值得的,是不是我啊?” “不是你还有谁?”上一秒还张牙舞爪的火爆beta顿时红了小半张脸,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话题直接硬转,“明天晚上要参加熙悦集团千金的生日宴会,记得给我找一套能遮肚子的正装。” 陆辰没回话,只是笑,平稳地驾驶车辆驶向铂锐壹号。 熙悦集团是烟海市的第一巨头,上三代都是老派有钱人,不是暴发户,同时也是烟海市的慈善大户所以深得人心。熙老的千金今年过22岁生日,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函,景总和陆总当然也不例外。 晚上6点两人回家换装,陆辰仍旧是一身简约的正装,只不过换了一副银质的领扣。景澄换了一副金丝眼镜,宽松衬衫搭配不收腰的正装外套,整个人松弛又慵懒。南谨和齐跃明陪同,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清点今晚要见的名人名单,等到按时抵达熙悦大厦刚好7点。 陆辰先下车一步,左手伸向后方。景澄下车之前先搭住了这只手,慢慢的,才将右脚踩上地面。前来赴宴的每个人都有行头,随便一眼都是价格不菲,景澄走在陆辰前一步,面前是十几节台阶,谁料刚踩上第一节 ,抬眼便认出了不远处的面孔。 熟悉又陌生,但是绝对算不上故人。同时陆辰也认出来了,他猜到今晚能见到窦阳,但是没猜到会见到张子豪。 逐步走上台阶,景澄仿佛逐步走回了少年时代。窦阳和张子豪都是自己的同校,只不过他们两个不是一个学校。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现在站在一起,这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今晚商圈不少人都收到了请柬,名为生日宴,实为名利场吞金兽,就如同天价商学院的配置,每个人背后都是一整条人脉。陆辰背后是于迎萱多年的苦心经营,景澄背后是范家一支的力量,想来张子豪和窦阳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只是景澄不知道他俩是早就认识,还是刚刚开始攀谈。 “这不是景澄嘛。”张子豪先开口,随后看到了跟着景澄上来的人,“这叫什么来着……忘了,但是我可记着你打过我的那拳呢。” “这么巧啊,他打过你也打过窦阳,怪不得你们两个有话说。”景澄先发制人,肩膀一抖将披在身上的风衣脱掉了,转手递给了南谨。 陆辰暂时还没回应他们,反而第一时间担心齐跃明。当年张子豪对跃明做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就这样冷不丁地再次撞上了,难保跃明能不能接得住这个现实。 刚好张子豪也在这时候注意到了齐跃明,分外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来,窦阳,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也是我们当年的老同学,齐跃明,他这人特别有意思……” “张总您客气了。”齐跃明却面不改色,已经没了高二的慌张和恐惧,再次见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但不至于吓得要死。他也没有拨开张子豪的手,反而用一个巧妙的转身避开了他的肢体接触,礼数和客套俱全。 张子豪对他的反应更是惊讶,想不到当年吓得要跳楼的人,如今已经成长得这么有出息了。 “张总,跃明现在是我的员工,您还是不要动手动脚。”陆辰将手礼貌性地伸出去,握手一刹那又分开,“当年的事大家都有些冲动,年龄尚小,不经考虑。”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6节 张子豪的脸色一寸一寸红上来,是恼羞成怒的前兆,但现在他也不是容易被激怒的年龄,很快又压下去。“是,当时咱们年龄小,我对跃明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多多海涵,将来有机会合作。” “闹了半天,你们都是老朋友啊。”窦阳冷不丁地插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景澄身上,总觉得他有些不对经,“敢情就我一个局外人,子豪,这可是你的不地道。” “我也以为你只是认识景澄一个人呢,没想到……大家都在一个圈子啊。”张子豪走回刚才的位置,眼神从齐跃明脸上一晃而过,但是最终看向了景澄,“好久不见,风纪委员。” 风纪委员,景澄浅浅一笑,当初因为齐跃明的事他们和张子豪结仇,不仅学校给了他处分,未成年omega保护协会也找上了他,恶意霸凌、标记omega的事情最终记录在案,必定影响了他之后的求学。哪怕张子豪家缠万贯也消不了这个黑历史。 “是啊,好久不见。”但景澄面上还是十分镇定,或者说是不屑一顾,转身问南谨要了邀请函,“咱们进去吧。” 一个回转的功夫,景澄带着南谨,陆辰带着齐跃明,4个人将邀请函交给了门卫,缓缓进入了大厅。可是就是这几秒的功夫窦阳看出了什么,震惊感直击他的后脑勺,贯穿了他的头骨。 景澄的肚子……他不敢置信,也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哪里看着不一样。那个人又臭美又嘚瑟,高傲的天鹅一样,每次出席活动必定要当焦点,衣着合身光鲜靓丽地出席。可是方才他明明看到景澄的腰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隐藏起来的弧形。 “走吧,发什么呆呢?”张子豪推了一把窦阳的肩膀。 窦阳回过神来,忽然问:“你刚才说,就是景澄多管闲事,才害得你失去了名校的录取资格?” 宴会厅里,景澄已经找地方坐下了。熙悦集团的千金还没出场,但是眼前已经欢声笑语一片。商务应酬一直都是他不太喜欢的,但是也不反感,毕竟吃这碗饭就要干好本职工作,只不过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好,总是头晕。 “哪里不舒服?”陆辰也坐下了,“我就说你不用亲自参加的,到时候我和熙贤熙老先生说一声就行。” “不行,邀请函既然收下就没有爽约的道理,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讲诚信?”景澄费劲儿地睁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孕吐好转了,可是新一轮debuff又被他开出来,每天头晕脑胀。 脑袋里真是有了一阵吹不开的雾气,想事情都想不清楚。这真是验证了自己的话,生育的代价太大了。 除非是和值得的人在一起,除了陆辰,谁也别想让他生孩子。 烦心琐事也同样困扰着景澄,明天就会知道羊穿的结果,他和陆辰的两个孩子的命运就会有一个答案。南谨和齐跃明帮他们拿来一些饮料,陆辰在旁边寸步不离,除非必须起身打招呼。景澄则不然,他和前来赴宴的人都是面上熟客,给了笑容、招个手、点个头就算礼数到位。 “真不喜欢应酬。”陆辰又一次坐回来,面前的冰水一饮而尽。 “以后做生意都是自己人,你需要磨炼的地方还多着呢。”景澄在桌下偷偷揉着他的手,“烟海市这几年发展不错,正是黄金期,千万别错过。” “何止是不能错过烟海,我不能错过的事情可太多了。”陆辰意有所指,这时景澄的手又伸过来,握上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轻微的水肿。 “以前我经常带晓晓来。”景澄看着周围,想起了弟弟,“我大哥带我打开视野,我带我小弟来,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你都没给我买过盲盒。”陆辰忽然翻旧账,还真不是错觉,景澄的指节就是水肿了。 景澄在他掌心里一挠。“最大的盲盒都给你了,还不满意?” “你没给我买过啊。”陆辰还没反应过来。可是身边的南谨和齐跃明已经偷偷笑上了。 景澄指指肚子。“这个啊,一次给你开两个,还不满意?” 陆辰顿时没脾气,连连点头。“满意,不过这种盲盒开起来太惊心动魄,以后再也不要了。” 怀孕是个意外,景澄也不想再体验一次,心脏受不了,每天忐忑不安。这时他转向齐跃明:“你没事吧?” 齐跃明摇摇头。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别回忆,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景澄怕他勾起不好的感受,“现在他伤不了你。” “我知道。”齐跃明笑了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犯傻的高中生了,再也不会把自己逼到楼顶上。犯错的不是我,该站在天台上的人也不是我。” “很好,长进不少,能这样想就对了。”景澄刚说完就听到一阵骚动,动静仿佛从二层宴会厅来的,所有人都在往那边看,他又碰了碰陆辰的手,“过去看看,能帮上忙就帮一下。” “我不去。”陆辰摇头。 “熙悦集团是第一巨头,能和他们搭上关系有好处,哪怕混个面熟。”景澄戳他一把,“都快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怎么不成熟。” “可能领完证就成熟了。”陆辰哼哼两声,带着齐跃明过去查看。景澄和南谨在原处,如果他体力跟得上也应该去的,只是……头晕得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南谨赶紧弯下腰询问,“别逞强了,要不要回家?” “没事。”景澄连摇头的幅度都必须很小,否则无休无止的偏头疼就要来了,“就是脑袋有些不舒服……我从来不头疼的,现在什么药都不能吃。” 南谨只能摸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抚,雪松信息素的气味越来越淡,快要闻不到了。 “芝芝的学校看好了吗?”景澄闭着眼睛问。 “我办事,你放心。”南谨回答。 “一定要选一个好学校,以后咱们芝芝就是小学生了。”想起孩子,景澄才有了几分笑意,忽然一个阴影罩过来,光线和温度同时一暗。 景澄还没看是谁,就捂着嘴转向了一侧。金属的气味他现在根本闻不得,想吐。 “你果然怀孕了。”窦阳原本只是猜测,直到看到他想吐才彻底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景sir小课堂:恋爱结婚不找假老实人,生育要想清楚自己做主。 第89章 羊穿结果通过 “窦总, 请您离开这里。”南谨先一步挡住了他。 “你一个小秘书,也配和我说话?”窦阳将南谨拨到一旁,再次审视景澄, “你居然怀孕了?” “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景澄这才睁开眼睛, 尖锐的铁锈味虽然足够霸道但是就是让人恶心, 还是玫瑰花好闻。至于窦阳对自己的敌意他也十分不解,不就是抢了十几次竞赛资格再加上拒绝表白, 到底有多可恨?自己又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窦阳,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景澄实在看不懂他, “做人别这么中二。” 窦阳看着景澄的肚子, 眼睛里冒火一样。对于景澄的仇恨是怎么来的, 他也说不清楚。青春期, 自尊心最强的那几年被同一个人反复磋磨,一次次失败,总是赢不了, 最后表白又被拒绝,理由竟然是“我讨厌alpha”。 自己分化早,成为了令人羡慕的alpha, 结果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被拒绝。可是景澄现在居然又找了一个alpha,还给那个alpha怀了孩子。 “没事的话请你先离开吧, 我现在对气味有些敏感。”景澄毫不掩饰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 “成熟?你那个陆辰, 可不比我成熟多少吧?”窦阳看了一眼南谨, 估计着陆辰快要回来了,意有所指地说, “景澄,你当年给我的羞辱我都记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等到他转身离去景澄才敢深呼吸,但是自己给他什么羞辱了?技不如人又不肯承认现实,随时随地破防,这种人可真够有毛病。 “喝口水吧。”南谨刚才一直挡在景澄面前,这时给他递了一杯水。 “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景澄刚喝了一口陆辰就回来了,信息素好闻到让人欲罢不能,看向自己喜欢的人他眼里盈盈笑意,和方才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楼上发生什么事了?” “熙老的千金好像……偷偷跑了,估计再过几分钟就会宣布生日宴会的主人公不在。但是我觉得挺奇怪,她为什么要跑啊?”陆辰归心似箭,多离开几分钟就会焦虑,忽然闻了闻周围的空气,身体里的警报器全面拉响。 “窦阳来过?”他闻到了那股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alpha用气味占地盘,刚才窦阳靠近过景澄。 “过来损了我两句就滚了,没事。”景澄笑着靠在他肩上,“熙老现在的太太是他第三任妻子,这位小千金更是掌上明珠,从小保护得很好,还没正式露过面呢,有点娇小姐脾气也正常。”还没说完,楼上忽然一阵掌声,熙老年龄最小的儿子先出场迎宾。万众瞩目下一个高挑的人款款走下台阶,景澄只扫了一眼就皱了眉头。 “怎么了?”陆辰问。 “千金落跑了,难道小少爷也落跑了?”景澄是见过真人的,即便两个人几分像他还是分得清,“这人是个假的。” 假的?陆辰看不懂这场把戏了,看来烟海市的商圈比自己想得复杂。 大概20分钟后熙老才露面,当众宣布今晚主人公不在的事实,抱歉之余还请各位贵宾见谅,宴会照旧,只不过没有切蛋糕的环节。这对一屋子的生意人来说再好不过,省去了中间一大段的祝福环节,生意经拉满,直接进入社交环节。往常这个时候也是景澄最繁忙的时刻,虽然大家都有手机,可是做生意的人还是习惯发个人名片。 毕竟拿着手机到处扫码,不好看,也不讲究。一圈人聊下来收名片收到手软,脸笑到僵酸。 “这回不用笑了,咱们走吧。”景澄只是略略和熟面孔聊了几句就回来了,原本还想当作引荐人带带陆辰,无奈身体不允许。 “以前你总是对别人笑啊?”陆辰给他披上风衣,临江地段晚风微凉。 “当然了,当初我可是凭着这张脸大杀四方,做生意将人脉但是更重要的是眼缘。”景澄毫不掩饰地说,但现在这张脸的好脸色都给了一个人,“南谨怎么还没开车?” “你先靠着我站一会儿,他们马上就过来。”陆辰揽住他的后腰,左手却在他肚子上摸了一下,想让里面两个小家伙乖一点。景澄故意偏过身,不让他摸,刚好南谨开车过来了。 陆辰将车门拉开,让景澄先上车,自己正准备上去之前无意间回头一望,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傅思?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跟踪过来的? “老板您看什么呢?”齐跃明这时问。 “哦,没事。”陆辰上车了,先帮景澄调整安全带,避免压到他的肚子,再偷偷给齐跃明发信息。 [你现在下车,盯着两点钟方向那个戴灰色鸭舌帽的男人,看他和谁接触。明后天也不用上班了,给我盯着他。] 发送完毕两秒后,齐跃明忽然让南谨刹车:“诶呀,我可能把手表落在宴会厅洗手间了,我去取一下!” “都当秘书了怎么这么粗心啊?”南谨说着打开车门锁,齐跃明一跃而下。 傅思的出现造成陆辰一阵心神不宁,这种偏执狂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危险的。但是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羊穿结果,那张化验单一出来,是保胎还是终止妊娠,答案就见了分晓。晚上睡觉时他从身后抱住景澄,两个人,四只手,交叠在小腹上。如果检查结果合格还好,如果不好……那今晚就是他们陪着孩子的最后一晚,然后就没有这个缘分了。 后半夜陆辰才睡着,翻来覆去等待着手机的消息,早晨他早早醒来,正揉着酸涩的双眼,忽然间,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嗡,嗡,嗡……震动的声音宛如天籁! 正是早上,窗外一缕阳光从帘子的缝隙间钻出,像是偷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其中一缕照到了景澄的脚踝上,陆辰看着那束光,面庞发热,仿佛也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同时他也揪心,孕期5个月,终于度过危险期,顺利进入了稳定的孕中期,可是景澄一点都没胖上来。他记得妈妈怀弟弟的样子,那样自律的女人也禁不住孕期发胖,最后1个月手脚浮肿。景澄的瘦除了基因的原因,更多的是孕反折磨的。 养分都被胎儿吸收,吃不够就开始夺取孕体的能量,虽然那是他们的宝贝孩子,可也是两个小小寄生兽。 算了,等孩子大了再打屁股吧。 “信息来了吗?”景澄听到手机震动,连忙侧着起身。 “来了。”陆辰的心已经安定下来,在听到震动的一瞬间已经预知结果。肯定是翻盘了,否则这会儿就会接到电话。 景澄立刻转过来,洒落的光线立刻勾上他的膝窝,温暖又舒适。他们都侧着身,胸口对着胸口,陆辰捏着手机,他捏着陆辰的手,两人人像是幼稚的小学生在床上分享什么漫画书,互相对视。 “啊……”景澄忽然叫了一声,“动了一下。” 再有1天就满5个月,胎动已经相当明显,景澄甚至能区分是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陆辰赶忙点开信息,两个人一起看。 [【烟海市第一产科医院】景澄您好!经检测:您的羊水染色体核型分析报告已发布,染色体畸变检测在检测范围内未见明显变异,请您携带报告领取单到产前诊断中心护士站领取报告,领取后咨询问诊。] “未见明显变异……未见!未见!”陆辰忍不住念了出来,使劲儿地缠住了景澄的侧腰,“你看,我就说咱们的孩子肯定没问题!未见!” 景澄枕着枕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快速点头。15天的焦灼不安结束了,折磨结束了。两个小狗狗没有畸变,羊穿结果很好,两个都乖乖的,再过3个月就可以出来了,他和陆辰就可以见到他们的孩子……光线一寸寸往他们身上爬,喜悦也同样一寸寸覆盖全身皮肤,景澄低头躲在陆辰的胸怀当中,信息素的气味很淡,他的鼻梁骨摩擦在陆辰结实的胸口上。 相互依偎,肌肤紧贴,所有的毛孔都散发着快乐和幸福,他再低头看,明显的孕肚上有浅浅的凹痕,那些都是自己腹肌存在的证明,陆辰睡觉就穿了一条睡裤,人鱼线深邃。 “讨厌。”他气得拧了他一把,“等我卸了货一定练成你这样,老子要恢复身材。” 陆辰的左手臂往前伸,让他枕着,鼻梁骨藏在景澄的发旋之内,柔软的发丝勾起一阵轻痒,他的腹部贴着景澄的肚子,下巴时而摩擦他光滑的肩头,还要控制着自己随时外泄的情绪,勉强忍住流泪的冲动。 “你恢复身材之后想干嘛?到处勾人?”陆辰用手背抚过他的腹部,现在也不敢乱摸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着肚子还风情万种。” “那你倒是咬我一口啊,留个标记。”景澄吸了吸鼻子,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嘴唇刚要贴上陆辰的胸口,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哒哒哒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两个人连忙分开。陆辰将裤子往上拽,景澄将睡衣的衣扣系好。 “你们在说什么啊?”苏芝芝推门而入,小短腿几步爬上了床。陆辰连忙给她让地方,两个大人将小孩子围在当中,一家三口一起躺平。 “小橙子,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啊?”苏芝芝在他肚子上摸摸,“今天你们是不是要去医院?我听到大橙子说话啦!” “是啊,我们要去医院。”景澄拉住她的小手,“以后我们五口人,再加上爷爷和南谨,家里可热闹了。”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7节 “热闹好,我喜欢热闹。”苏芝芝又扭头看陆辰,“大橙子,你一定要保护好小橙子啊,你们说医院病菌多,不让我去,所以你要陪着他啊。” “我当然会陪着他,将来还要教你们三个小不点打架子鼓呢。”陆辰摸了摸她的小短发。 “真好,最好再给我们三个一起染头,我们要酷酷!”苏芝芝连忙提意见,每天都想染粉头发,忽然话题一转,“大橙子,为什么你一回来,小橙子爸爸的肚子就鼓起来了啊?” 景澄刚闭眼休息,猛然一怔。 陆辰也一怔,呼吸变快,好孕app目前没讲到这个环节啊,他还没做好给孩子科普两性教育的准备。而这句话也让他浮现连篇,回忆里逐渐清晰,想起那晚景澄睁不开的眼睛、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上睫毛垂着泪珠,下眼睫毛贴在眼睑上。床品的颜色变得模糊,发肿的嘴角,掐红的脚踝,还有腹部的不明凝固…… “咳,这个……这个问题。”陆辰赶忙停止回忆,攥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声音干哑,“这个问题等你再大一些才能知道。” 耳边一阵笑声,陆辰的余光里景澄似笑非笑,一只手摊开置于枕上仿佛无力攥拳,动弹不得。 笑什么啊……陆辰闹了个大脸红,那晚上的疯狂又不是自己个人的行为,倒不是多喜爱放纵,主要是景澄太勾人。三个人又躺一会儿才起床,陆辰做好早餐,两个人一起拉着苏芝芝的手送她上幼儿园校车,再驱车去医院。 齐跃明按照吩咐去办事了,陆辰自己当司机。景澄坐在副驾驶调整安全带,怎么坐都不舒服。 “5个月了,开始坐着不舒服了。”景澄无奈地揉着腹部,怕安全带勒着它们。 “把座位往后面调一下。”陆辰拐了个弯,车子滑入主路。虽然孩子到了较为平稳的安全期,可是也到了飞速发育的几个月,景澄会更不舒服。 到了医院,苏御照旧在正门口等着他们,一见面就忍不住了。“我说什么来着,一定能翻盘是不是?这回这个干爹可跑不掉了,我必须当1号干爹,比姜鑫和余哲的排名都靠前。” “行行行,你是1你是1。”陆辰顾不上给他们排序,“医生怎么说?” 景澄也将人一把抓住。“这回是不是万无一失了?” “还有一次四维,但是羊穿肯定是没问题了。”苏御回答,再往后看了一眼,“就你俩啊?” “我俩的孩子当时是我俩来啊,难道还需要别人?”陆辰不解。 “那个……南谨为什么总是不陪着景澄孕检啊,他俩以前关系那么要好。”苏御碎碎念了几句,“先上楼吧,你们去取报告,然后去3楼扫报告单上的条形码,上楼排队找专家。” 大家分头行动,苏御去楼上做准备,景澄在陆辰的陪同下去找报告单。产前诊断中心的护士站排了很长的队伍,全部都是取报告单的,景澄不能久站,坐在一堆omega里面休息,陆辰帮他去排队,他听着omega们说着各自的孕反。 “咦。”忽然,一个男性omega拍了拍他的手,“你是陪你家爱人产检的吗?” 景澄摇了摇头,他出来的着急,没穿自己平时的正装,而是套了一件陆辰的长款运动外套。高领一直拉到喉结,宽大的衣服完完全全藏住了他的腰身。而无论是他的气质还是面貌都不像是omega,也难怪别人认错。 “不是陪别人产检。”他如实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带着帅气的洒脱,“家夫去取报告单,揣崽的是我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做最a的b,揣最闹的崽。 陆辰:做最能哭的a…… 第90章 幸福的官宣 这话一出, 景澄立刻成为了周围人眼中的焦点,几个omega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聊天,一会儿问他beta怀孕什么感觉啊, 一会儿又问他怎么做才能吃不胖。景澄第一次参加这种主题的活动, 起初还有些不适应, 慢慢找到感觉,不就是聊天嘛, 他这张脸还怕冷场? 笑死,烟海市第一面霸就是本人。 “beta怀孕……感觉挺不舒服的。可能没有你们那么顺利,我会早产。”景澄又如实地说,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迎接两个8个月的早产儿, “至于怎么吃不胖……是因为我吃什么吐什么, 现在是胃里反酸,饭后烧心,偶尔孕吐, 恐怕会一直持续到孕晚期。” omega们一听,眼神从羡慕变成了怜惜,大家或多或少都理解那种感觉, 好运气的人孕反会在3个月左右结束,大部分人都会延续其他不适, 小可怜就是景澄这种,从早早孕折腾到生产当天。 “拿回来了。”陆辰取过报告单就跑过来了,提前将报告看了又看, 确定每个字都打印在上面。景澄和周围短暂相识的孕妈妈孕爸爸们告别, 刚起身就一阵眩晕,要不是陆辰动作快, 差点一屁股坐下。 “要不再休息一下吧,反正报告单都拿回来了,咱们休息好再上楼。”陆辰紧张至极,他现在做噩梦都是那个针头。 “最近总是头晕脑胀。”景澄只好又坐下了,刚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现在只能靠在alpha的肩膀上闭眼睛。原本以为陆辰坐在一堆孕妇孕夫当中会很不自在,谁知道人家聊起来了,从胎儿的数值一直聊到产后修复。最后因为他本人太过熟悉孕期业务还被其中一个omega当成了金牌月子会所的销售。 赶紧走吧,景澄脸皮薄,休息好就拉着陆辰上楼了。今天刚好苏御和刘芸都在,见到景澄的第一句话都是:“恭喜啊。” “谢谢,谢谢。”这确实值得恭喜,景澄的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孩子状况不好时他恐惧医院,抗拒孕检,孩子状况好了他又迫不及待躺上去,等着做b超。 “这下就好了,好好休息,安心养胎。”刘芸亲手操作,显示仪上再次出现胎儿造影,她和苏御都安静下来。 这次胎儿的姿势太好了,第二性征完全清晰,两个医生完全能够准确断定孩子的性别,只是他们绝对不会说。否则就是违法了医德和操守。 陆辰倒是好奇,轻轻将苏御拉过来:“是不是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苏御装傻。 “你告诉我一下,我提前做准备,是男是女我都喜欢。”陆辰已经在脑内勾画婴儿床和婴儿房了,“我肯定没有性别歧视,是为了买婴儿衣服方便些。现在可麻烦了,纸尿裤都分性别,我提前准备,好在app上下单囤货。” “我要是告诉你了,我就是犯法,今天你兄弟我就是法制咖。”苏御打死都不说,态度强硬得很,“再说了,男孩儿女孩儿的衣服都可以互穿,不一定是男穿蓝、女穿粉,你也太刻板印象了。” “是啊,小孩子1岁之前的衣服你们可以买中性色,反正也穿不了太久,孩子长很快。等到他们再大一些就会有自己的喜好。”刘芸眉眼带笑,结果没出之前她也寝食难安,“孩子的各方面数值都很好,而且很活泼啊,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动的胎儿。” “反正不是随我,我小时候可乖。”景澄连忙说。 “我小时候……也还行。”陆辰揉揉鼻子,“刘主任,做大排畸那天还会有变数吗?” “那天主要是排除胎儿的四肢缺陷和肢体畸形,你们不用太紧张。”医生永远不会将话说得太满,但是刘芸会给一些暗示,“别太担心,重要的是放松心态。孕夫的心情能直接影响孩子的,你可千万别惹我们景澄生气。” “我哪敢啊。”陆辰走到景澄旁边,两个人拉住了手。 检查完毕之后他们立刻将检查单和b超拍下,再发给爷爷。戴明旭也是过了食不知味的两周,虽然孩子们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又不是老糊涂,算着日历也算出现在孕检到哪一步了。他们不给自己消息就说明状况不好,他也只好装傻,不追问。 这下皆大欢喜,戴明旭看到报告单笑得眼睛都要没了,笑完之后再回到庭院里,继续完成他的作品。等到作品完成,小宝估计也生完了,刚好用上。 苏御送他们到停车场,一直不肯走,陆辰对他了如指掌,直接问:“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苏御还特意往车里看了看,确定里面没人之后倍感落寞,“那个……什么时候咱们一起聚聚会吧,叫上南谨啊,齐跃明啊什么的。” “你不是没时间么?”陆辰调侃他,“你昨天还说小苏大夫是大忙人呢,产科一哥,红人。” “一哥也会有休息时间的啊,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来订餐厅,你把人都叫上。”苏御的忙碌并不是假的,说完就要往回跑,“就这么定啊,我明天去邻市学习,等我回来咱们就聚!” 还去邻市学习了,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曾经和自己一起搞地下乐队的好兄弟放下贝斯居然穿白大褂,陆辰怎么都反应不过来。景澄在车里打电话,八成是打给南谨报平安,要不就是打给芝芝,芝芝再通过小天才电话手表打过来,刚好他的手机也响了,来电人是齐跃明。 “喂,你那边怎么样了?”陆辰秒接。 “调查清楚了,那个人叫傅思,是烟海商刊的外景记者,昨晚他有通行证件可以进行商访的。”齐跃明正在老城区,“但是他很奇怪,昨天进入宴会厅之后没有急着找访问对象,反而到处搜索,像是在找人。” “继续说。”陆辰的直觉没错,他果然有问题。 “大概半小时后他才开始进行商访,随机采访昨晚参加宴会的人,后来采访到窦阳时两个人进了包间,大概25分钟之后才出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不得而知。”齐跃明化身小侦探,“很奇怪的是,采访完窦阳后傅思并未在宴会逗留,而是直接驱车前往……” “故春街。”陆辰完全猜中,不得不说他的直觉向来精准。 “您怎么知道?您也太厉害了。”齐跃明感叹。 “他偶然间采访到窦阳,窦阳跟景澄有仇,必定要放一些消息出去。刚好傅思也和景澄有仇,必定会去取证,如果我猜得没错,下个月的烟海商刊会登载对景澄不利的消息。” “他真的到故春街采访来了!”齐跃明忙了一整天,嗓子都哑掉,同时对老板的料事如神万分佩服,“上午他采访过烧烤摊的老板和理发店的店员,还有一些小商贩。” “景澄曾经当过线民,为了掩人耳目他从未公开过身份,故春街的老街坊眼里他是收保护费的街霸。”陆辰掐了掐眉心,窦阳这招真是阴狠,但是他绝对没想到景澄是线民,“这样,你去故春街派出所找一个叫梁法的警官,实在不行再去烟海七中找刘瞿校长,他们都是证人,可以证明景澄当年的清白。然后你再去联系范英涵的秘书,你是新面孔,他未必肯和你直接对话,你就报上我的名字,说景澄的事需要他出手。” “好的。”齐跃明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怎么出手?” “他在商圈影响大,必定也和烟海商刊说得上话,傅思手里的信息为不实消息,如果刊登就是诽谤罪,能拦下来就拦下来,拦不下来咱们这边准备律师团队。”陆辰说,他有一个律师父亲,自然知道动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和身边人,“就这样吧,你先去忙你的,记得按时吃饭别把自己累倒。” “谢谢老板,不过我没事的,一定完成任务!”齐跃明浑身都被点燃了,景澄当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绝不能被人泼脏水。 等到再回车里,景澄也刚好挂断电话:“刚才你给谁打电话呢?” “哦,跃明,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跟他说不用急着上班,好好休息。”陆辰撒了个谎,给景澄系安全带时亲了一下他的嘴。 “干什么啊……”景澄嘴上嫌弃,却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 “明天你生日,我肯定要在你生日宴会上亲你一下,现在提前排练。”陆辰说,将信息素散到车厢里每个角落。 好消息让人神清气爽,景澄的午饭吃了不少,晚上他们一起接芝芝回家,三个人再加上肚子里面的两个去吃了烤肉。第二天,景澄刚一睁眼就看到陆辰和芝芝一大一小站在床边,两个人配合着唱了一首“祝你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排练的,八成是昨晚自己睡着之后。原本景澄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但是被他们这样一预热倒是来了兴致,也开始期待中午的生日会。在吃早饭时门铃响起,管家替陆辰送来一大捧花。 999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虽然有点俗气,可是刚好俗到了景澄的心坎里。玫瑰是两个人抬进来的,放在客厅里占了不少地方,景澄小孩子一般坐在花束前,让芝芝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等到晚上就发朋友圈官宣。 花香一来,天然的香气自然而然引起了陆辰的不满,继续吃饭时他默默地散着香味,冷酷的脸摆明又变成了人形散香器,誓要与天然花朵一争高下。这个散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公司,这回他没去16层,而是跟着景澄踏入了15层。 “景总好,陆总好。”今天的前台还是陈笑笑,“您二位怎么一起来了?” 话音未落,南谨先冲出来拉响礼花棒,五颜六色的彩条夹杂着玫瑰花瓣从天而降。随后越来越多的员工加入其中,站在工位两侧纷纷让道,给今天的寿星开出一条花路。直道的正前方是一个4层高的生日蛋糕,墙上做了装饰,还贴了生日快乐样式的气球。景澄在一片祝福声中走向蛋糕,忽然发现南谨订的蛋糕其实是……结婚用的。 最上层有两个翻糖做的小人,穿着西服,在接吻。 “不错,这个蛋糕不错,南谨加鸡腿。”陆辰对蛋糕十分满意,走到景澄身边跟着一起瞎鼓掌,景澄的头发上落了许多彩条,他一条条帮着往下摘,全然一副照顾自己人的架势。 “陆总,今天您可要有所表示,说说,和我们景总谈恋爱是不是特别幸福啊?”旁边有人起哄。 “这蛋糕可不一般,难道今天有人要公布重大新闻吗?” “天啊,一会儿咱们不会直接看到求婚吧!钻戒是不是在蛋糕里?” “我每天往你们公司跑,当然幸福了。”陆辰帮着点蜡烛,这才想起来景澄比自己大3岁,“来,先让景总吹蜡烛,许个愿。” 景澄只是幸福地笑着,公司里大部分人都老员工了,大家一起拼搏许多年。他想起刚进公司时的忐忑,空降时的不安,好在公司里没有人难为自己,通过努力自己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小小的烛光晃动摇曳,能感觉到一点点热度,景澄却先让大家静一静,说:“在我吹蜡烛之前,我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 南谨立刻让周围人安静,来了,终于来了,景澄要公布了。 “这个消息就是,今天除了是我的生日,也是我肚子里面孩子的五个月纪念日。”说着,景澄脱掉了宽大的外套,露出了款式简单的白衬衫。衬衫都是最近新订做的,腰身特意做过处理,曾经的纤腰不再,眼前只有一个圆形的弧度。 “我怀孕了,今天20周。”景澄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不好意思,可是当众说出来还是怪难为情,于是赶紧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是的,我们有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我也想参加生日会! 第91章 正义的代价 景澄的话音刚落, 周围的员工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大家都愣住了,暂时忘记鼓掌祝贺。 每天在他们眼前工作的景总竟然怀有身孕?肚子都这么大了, 竟然还是双胎?可是之前谁也没有发现, 就这样让他瞒天过海, 一直瞒到了5个月? 陆辰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赶忙搂住景澄, 言语当中带几分无辜:“是,我和你们景总已经在一起了,今天在这里宣布也是请你们放心,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老板, 绝对不让他不高兴。等孩子出生我们再补办婚礼, 到时候欢迎大家出席, 不用给份子钱,只需要带上祝福。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们景总的。” 周围这才有了动静,率先出声的是陈笑笑, 只听小姑娘“哇”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鼓掌:“陆总……陆总!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不行了你们谁有纸巾, 快给我一张,我妆都要哭花了。” 一时间欢笑成片, 祝福的祝福,鼓掌的鼓掌,帮忙找纸巾的找纸巾, 还有一个手忙脚乱、仰头擦泪的陈笑笑。南谨趁人不注意转过身, 轻轻擦掉了几滴泪水,指尖被泪水沾湿的瞬间只散出一点点的雪松味。再转回来时又变成了笑脸。 不知道怎么的, 陆辰刚好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南谨的眼神非常复杂,仿佛藏了几万句话要说。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8节 可能是两个人关系太好,看到好兄弟幸福难以自控,太激动了。陆辰也没多想,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再一次将景澄拢入胸怀,两个人面对着面。 “所以……愿不愿意嫁给我啊?”他问,声音却很小。 “听不见哦。”南谨第一个带头说,“大声点!陆总是不是没吃饱?” “对,一定要大声点啊!” “听不见听不见!” 周围人越起哄,陆辰越脸红,憋了几秒之后他深喘一口气:“景澄,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景澄却笑了笑,摇了摇头,眉梢挑着,眼尾翘着。 陆辰傻了。 “因为你应该问愿不愿意娶你。”景澄的话令所有人始料未及,“你太爱哭了,等结婚那天我接过你的手那瞬间指不定哭成什么样……” 刚刚起哄的人笑出阵阵欢乐,仔细一想也是,景总这么霸气的一个人就算结婚肯定也是娶陆总。 “而且你今天准备戒指了吗?”景澄戳着他的胸口反问,推了一下眼镜框之后展示空荡荡的无名指。 陆辰蔫了。“戒指刚刚订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我今天先问问,怕你到时候不认账。等到戒指到手我肯定会郑重其事地求婚一次。” “大金链子大金表,钻石戒指小超跑,我蜂腰长腿,条顺盘靓,少一样都不行。”景澄开出条件,说完直接拽过陆辰的领带,将人拽到了面前。肚子占据了一部分空间,陆辰只能多往前伸伸脖子,两个人像蛋糕上面的翻糖小人一样,面对面接吻。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庆典和礼服。 亲吻几秒,陆辰已经头晕目眩,景澄的性格和把戏他已经尝过许多遍,可是每一次仍旧控制不住沉沦。如果说自己是鱼,那绝对是鱼池里最笨的那一条了,同样的招数他次次上钩,脱钩时还拼命挣扎,要一辈子锁死。 烟海市的风再次吹起来,画面换成那年,那景。绒花树的枝影斑驳,空气都甜蜜。他们穿着校服在屋顶分橘子硬糖,纵容命运的红线缠绕满身,脚踝到指尖。 一个礼花棒的爆声才将两个难舍难分的人分开,花瓣再一次从天而降。景澄在大家的催促下开始分蛋糕,每个人都有份。分到一半的时候陆辰开始代劳,他坐到旁边去休息,刚好碰到了眼妆哭花的陈笑笑。 “老板你怎么瞒着我们啊……”陈笑笑仍旧含泪,不仅爱笑也爱哭,“瞒得太好了。” 景澄摸了摸肚子,再过两周就要做四维彩超,小狗狗们就要和他们见面了。自己瞒得好,也是因为体态消瘦,孕早期不仅没胖反而掉了8斤。“现在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嘛。对了,你前男友没有纠缠你吧?” “他再纠缠我就报警,我可不怕他。”陈笑笑悄悄回答,“昨天我得到消息,他有可能来找我,吓得我赶紧逃走了……对了老板,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下个月我就要辞职啦。” “辞职?”景澄怔住。 “嗯,不干了,出国读研。”陈笑笑反而一身轻松,“以前我妈妈总说一个女孩儿又是omega不用考虑别的,只需要考虑嫁人。那天你和我谈过之后我就看开了,原本我找这份工作就是为了不让家里管太多,离开渣男是值得开香槟庆祝的事,我应该继续我的学业,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女强人呢。” “好啊,期待几年之后在烟海商圈听到你的大名。”景澄放心许多,“好好努力。” “嗯。”陈笑笑点点头,又说,“唉,都怪陆总,要是没有他……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我就喜欢老板你这样的,有担当,有侠义,有正义感。” “帮你是举手之劳,你可别把我夸上天。”景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不仅仅是我的事,我是前台,和谁都聊过天。齐跃明说你以前帮过他,南谨也说受过你的恩,你是我们三个人的恩人,这就是正义感。”陈笑笑严肃地说。 景澄看着她的脸出了出神,最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好好学习吧,将来有解决不了的事记得找我。” 这时陆辰叫了他一声,蛋糕上面的接吻小人已经放到纸盘里,明显是留给景澄的。景澄慢慢站起来,在陈笑笑的护送下走回蛋糕前,陆辰用小叉子挑起一口奶油来喂他,景澄再张开嘴,准备吃掉。 “笑笑!”就在马上吃到的一刹那,公司里闯进一个人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公司里面,前台没有人,直接就让外人闯进来,所有人看向声源,有些人觉得这个男人眼熟。陆辰的视线扫过去,居然是傅思,于是他连忙看向南谨,南谨转身打电话叫安保。 傅思的到来是每个人都没想到,特别是景澄。他见过这个人不到10次,大部分都是他来接陈笑笑,有时候直接到公司来,有几次在楼下的咖啡厅等着。但是最近两次的见面都不太愉快。 “你来干什么?”景澄先开口,“这是我的公司,请你出去。如果你再骚扰我的员工我就报警了。” “怎么,抢走了我的女朋友现在就不让我说话了?有钱人就这么横行霸道?”傅思只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同层的安保拦住了,“现在你想怎么样?叫人打我一顿?把我扔出去?” “傅思!”陈笑笑直接将手机扔在他头上,砰一声,像是砸到了石头,“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再纠缠我对你不客气!” “那你报警啊!反正失去你我也不想活了!”傅思青筋毕露,抬手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办!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我怎么办!要不是你老板勾引你,你怎么会不原谅我!” “你有病!”陈笑笑气得都要站不住了,对一个女生而言最大的灾难恐怕就是被疯子纠缠,他的偏执和疯狂足以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你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们原本好好的,原本都要结婚了!都是那个人!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离开我对不对?”傅思的目光充满憎恨,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景澄真的从他手里抢走了未婚妻,可事实上,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把人拉下去!”陆辰这时看向安保,陈笑笑被一个用自残方式道歉的疯子纠缠可够倒霉的。安保立刻动手,两个人架住傅思,剩下的人跑去开电梯,打开对讲机和楼下联系。傅思被拖着往后倒退,不停地挣扎,嘴里念念叨叨一大堆后又变成了疯狂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你怕我说话是不是!是不是担心你以前干的那些勾当被人发现?你们都是他的员工,你们真以为老板是什么好人?他现在站在这里就能洗白了?他以前是什么人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疯的人力气格外大,竟然一把甩开了一个安保,“他,景澄,以前就他妈是一个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凭什么和我抢女人!” “傅思!”陈笑笑冲了过去,两只手不停地乱打着他,“你还是不是人!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笑笑,你跟我回去,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生好多个孩子?生了孩子你就收心了。”傅思一把抓住陈笑笑的手腕,“我为什么要冲着你来,我爱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你一点都不知道,你已经被你老板迷惑了,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他坐过牢的你知不知道!”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每个人都看向景澄。注视和灯光重新打在了他的脸上,景澄和傅思的注视对焦,又引发了短暂的失焦。 “你他妈胡说什么?”陆辰冲向傅思,“窦阳也没少给你好处吧?景澄当年的事情我这边可以请证人作证,我的秘书已经取证,所有信息都可以公证。当年景澄是自愿当了线民,帮助故春街警方抓获南渡头的走私案件。他是烈属,怎么会参与非法活动?他收保护费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不可能!”傅思忽然将陈笑笑的手腕拧了一把,他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信息竟然有误,原本以为能够将景澄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可实际上还内有隐情,“就算……就算他当年是线民,他16岁那年坐牢的事情是真的吧?你当年从二十三中退学,出狱之后休学,最后转去了烟海市七中,你以为你的事就不会被挖出来了?” “把他给我拖下去!”陆辰不想再听,“南谨,帮我请律师,我要告他污蔑。” 可是南谨竟然一动没动,灵魂抽离了一样,听不见任何人说话,手里的蛋糕没拿住,全部倒栽到脚边。 “请律师?他才是最怕律师的人!当年他的事情闹那么大,你们居然不知道?”傅思的领口被陆辰紧紧揪起,“他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问问他……他和人裸.聊出事,照片现在还能找到!”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陆辰的怒火,信息素带有侵略性地爆发了,陈笑笑动手更快,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到了傅思的脸上,安保再次将人往电梯间的方向拖拽。 信息素检测仪闪起了红灯,在场所有omega暂时管不了别人,相继逃往逃生出口,以免被波及。一场生日宴会变成了一场灾难,地上是打翻的蛋糕、没来得及拆开的礼物,还有景澄方才抱着的花束。 留在原地的只有beta,还有一个腺体快要失去作用的omega南谨。 忽然间,景澄的身体往旁边歪了两下,如同一颗怒放的花树被人掘了根,连根拔掉,支离破碎。花瓣掉落一地,捡不起来,南谨和陆辰发现他要摔倒急忙冲过来扶他。 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像是低血糖,他能听到那两个人的脚步声,但是又觉得有点来不及。手掌撑在桌沿上,后腰疼起来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酸楚穿过了他的脊椎骨,丝丝缕缕深入肚脐下方。 冰凉的疼痛感忽然又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力量,命令着他的视觉尽快恢复。景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撑住了身体,腹部后缩,一只手扣在桌沿上,手腕撑得生疼,一只手护在肚子上。 对孩子的强烈保护欲让他站住了脚,等到视觉恢复,他刚好看到傅思那张扭曲的脸。视线再一次对撞,景澄的眼神竟然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近乎奇异的强大感,就像一株被冰雹打得七零八落的花株再一次笔直笔直地站了起来,扛得住人世间的摧残。 时间凝固,他和傅思隔着十几米,曾经的旧案被翻出,而他选择在这一天来闹事,原因已经不言而喻。 景澄慢慢站稳,如同和过去的事情对峙,和这个世界对峙。想让我和孩子一尸三命,你做梦。 南谨和陆辰同时跑到了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南谨的语速因为着急而变得过快,不停地询问着景澄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可是那一连串的急问都没有进到陆辰的耳朵里,反而他只觉得世界静悄悄,一切归于无声。 安静到诡异。 他了解景澄的为人,相信他不会作出那些事情来,可是他又太了解景澄,明白景澄现在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傅思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南谨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景澄的手臂,景澄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他,眼神和语气同样坚定:“不关你的事,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和爸比一起撑住! 第92章 染血的16岁 生日会彻底被搞砸, 陆辰带着景澄和南谨在安保的护送下进入非客用电梯,直达地下一层。上了车之后景澄的手机一个劲儿地响,陆辰拿过来看了一眼, 是范英涵。 “我帮你接一下。”陆辰说。 后座宽大, 景澄横躺着, 微微缩着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南谨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他又摇了摇头。而本应该负责开车的南谨陪他坐在后座,左手一直牢牢地抓住他的右手不放。 手指一紧再紧,南谨看向前方掌控方向盘的陆辰, 忽然开口:“其实这件事……” 紧接着手指一疼, 景澄已经满脸冷汗, 眼睛却微微睁开。“说了不关你的事就不关你的事, 好好坐着。” 这时车辆驶出地下停车场,车厢里装满了信息素,陆辰顾不上收敛, 按下了通话键。 “刚才出什么事了?”范英涵以为接电话的人是景澄。 “是我。”陆辰说,前面刚好是红灯,他转身看向后侧。景澄的侧脸压在南谨的大腿上, 盖着他的西装外套。因为今天是宣布喜讯的日子,景澄特意穿了贴身的白衬衫, 侧躺时孕肚很明显。 “你在就好,帮我照顾一下景澄。”范英涵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刚刚烟海商刊的商用公众号发布了一则短视频, 标题就是英臻集团总裁旧事曝光, 我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冲上来闹事。”陆辰将车里的冷气关小, 商用公众号和每家企业都有互动,不同于普通公众号,这属于是特别渠道,时时推送,”这件事我去处理。” “好,你去处理工事,我去处理私事,一会儿我会去调取公司监控录像。”范英涵说,精明如他又感知到一丝不对劲的氛围,“小澄呢?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不用调取了,我大概知道是谁在暗中指使。”陆辰目光幽深,傅思那个疯子不会有多少能耐,他背后必定是窦阳和张子豪。 “谁?你给我一个名字,这件事我去办。”范英涵继续问,“小澄呢?” “一会儿我把详细信息发给你……景澄受到了一些惊吓,我先送他回家,把他安顿好咱们再联系。”陆辰又看向后侧,景澄像是睡着了,在信息素的帮助下放松许多,肢体也没有那么紧张。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暂时不能让范英涵插手,但是公司是范英涵的,他迟早会知道。 “好吧,你好好照顾他,一会儿再联系。”范英涵说了几句再挂断电话,车厢的情境犹如带有胶质的默片。南谨一张素白的脸挂满汗水,眼神闪躲,这再一次验证了陆辰的猜测。 傅思的话是真的。极有可能,这件事就是景澄当年狠心扔下自己的理由。 这一路可谓惊心动魄,开车的人和坐车的人一样僵硬。陆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回铂锐壹号的,停好车就下去开车门,将景澄扶出来。 “要不要直接去医院?”陆辰问。 景澄摇摇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他只需要好好休息,回回血。“先上楼吧……这件事情,等我休息好了会和你解释。” “先休息,我不用你解释。”既然已经有了线索,陆辰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查清楚,当务之急是送景澄上楼。到了电梯间,往常机灵伶俐的南谨仿佛反应不过来了,干什么都是慢半拍,就连电梯按钮都忘记按,还是陆辰提醒他一下,他才恍如隔世惊醒,赶忙将15层的按钮按亮。 1层、2层……一层层往上升,陆辰的心跳也随之上升,总觉得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发生了。这预感十分不妙,他宁愿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当电梯门在眼前分开的刹那还是灵验。 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一家人,离他们最近的人是于星瀚,后面是于迎萱,再后面是西装领带的陆光齐。 “你们怎么回来了?”陆辰这回完全傻眼,爸妈不应该是这个月回国啊,怎么单单撞在了这一天。 “你这叫什么话?你妈妈还天天担心你在国内不适应工作强度,你倒好……”陆光齐不知道兄弟俩在搞什么鬼,一个电话打不通,一个拦着不让回家。忽然间两夫妻一起怔住,看清了陆辰身后的那张脸。 巴掌大小的脸,银框眼镜,没改变过的发型……这个人明明已经淡出他们全家的回忆了,可是又顷刻冲出,鲜活地站在眼前。 “你是……景澄?”于迎萱先开了口,再定睛一瞧就立刻确认了。就是当年那个景澄,甩了自己大儿子的人。可是再下一秒,在烟海市开天辟地又能言善辩的精英夫妻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于迎萱像是谈判会上卡了壳,陆光齐像是被对方律师堵了嘴。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景澄明显的身材……改变。 单薄的上身却有明显的孕肚。 “这……这……”于星瀚最急,他也不知道爸妈临时决定回国,拦不住了,“这个咱们以后再说,咱们……” 可是他的话也没说完,景澄在看清陆光齐的半分钟后还是不可自控地干呕起来,反应剧烈,瞬间抓住了南谨的手。 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 陆辰顾不上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先顾着景澄这一边。明明已经不怎么吐的人忽然开始干呕,可是因为肚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干呕声被脚步声覆盖,景澄方才无事的面颊仿佛泪迹斑斑,吐不出而产生的泪水汇在眼眶里。 捂住嘴的那只手冒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79节 15b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景澄的手摸了半天都摸不到密码锁,开不了门,最后还是在南谨的帮助下按对了位置。刚一进屋他就冲进了洗手间,两只手压在盥洗台的边上,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要把自己的胃吐出来。 “景澄?景澄?”陆辰不敢动他,右手不断轻滑着他的后背。南谨赶忙去接温水,等到端着一杯水回来的时候被陆辰一把抓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忍心去问景澄,想问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不止是景澄看到自己父母后的反应,还有傅思说过的那些话,再加上当年他为什么狠心抛弃自己。事态乱糟糟,他心里也乱糟糟,还要强迫自己稳得住,无奈一石激起千层浪,重重回忆全部翻出,或许自己早就该发现端倪。 景澄见过于迎萱和于星瀚,都没事,唯独见过自己父亲之后就态度改变了。 南谨只是摇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陆辰出了一层汗,紧抓不放的手从用足力气到逐渐脱力,再轻轻松开。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等到他们转过身景澄已经站不住,耗尽体力快要滑到地上。 陆辰一把接住了他,将他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随后咬着牙将人抱起,走进了卧室。 卧室还没收拾,残留着两人早起的痕迹。陆辰将地上的靠枕一脚踢开,像怀抱一片随时就要飞走的羽毛。他将这片羽毛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景澄立刻缩起来,转过身,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你什么都不用和我解释,不用说话,不用着急……”陆辰怕他误以为自己马上要询问,拉高被子帮景澄盖好了脸,给他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又怕憋着他,再轻轻拽动被角,弄出一条手指宽的缝隙方便空气进出。 “我和南谨都在,你别怕。”陆辰隔着被子将他抱住,分不清是他在打颤还是自己,又或者是两个人都在颤抖,“别怕,这回我哪里都不去,我再也不走了。” 被子里面的人躲起来,没有回应,陆辰仿佛抱着一个鸟蛋。这一层被子就是景澄的壳,一掀就开,一碰就碎,可是它暂时可以帮助人类逃避现实,被景澄紧抓不放。 “睡一觉就好了。”陆辰有规律地拍着被子,手掌和被子接触就是和景澄接触了,他想哭,特别想哭,可是又不断提醒自己这时候不能哭。 该承担的责任要承担,这个家必须由自己撑住,景澄和孩子,以后都需要他的保护。 “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回老城区。”陆辰像是在梦里说话,梦呓一般,“回故春街,找爷爷去。我在庭院里骑自行车,带着你绕树转圈,一巷口那家茶楼我还没去过呢,傍晚时分咱们带着爷爷去煮一壶茶。街心公园就不要去了,抱一下都会被举报,咱们去野曦公园,带着芝芝去钓鱼。晚上我来做饭,鱿鱼烧蛋和海鲜烩饭,都给你做……” 声音穿透密织的布料,不知道能不能抵达景澄的听力范围。但是陆辰不在乎,他小时候没哄过于星瀚,哄起大自己几岁的景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一遍遍地说,多希望景澄能够放松下来,原先他还想要一个解释,现在解释也可以不要了。 如果是这么惨痛的解释,如果解释起来需要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果疼痛背后是血淋淋的伤痕,他不要了,就让景澄带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吧,不要说。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就把爷爷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再翻修,我们带着爷爷,芝芝,再养两条大狗,几只小猫,好不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陆辰感觉被子里紧成一团的人放松了一些,有可能是真放松,有可能是睡着了。他回头看向客厅,南谨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说话虽然很小声,听不见,可是从表情上来看也是无计可施。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澄如果身体不舒服必须送去医院……就在陆辰同样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只手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将他牢牢抓住。 这只手刚才必定攥成了拳,指甲将掌心硌出红印。而指肚因为用力过猛正在回血,微微水肿的指关节就显得格外红。陆辰立刻将它反握,不知道景澄想和自己说什么。 “没事。”景澄的声音从缝隙内传出,坚强又稳定,笃信又镇定,“我不会有事,孩子也没事。” 陆辰抓住那只手不住喘气,这根羽毛又在他手里了。景澄只比自己大3岁,可是却还记着在破碎边缘照顾自己的情绪。“好,我哪里都不去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景澄在被子里动了动,指尖滑过陆辰的手背处,停在他的腕表上拍了拍,“睡一觉就好,我好困。” 腕表的指针仍旧不动,它总是不动,景澄的表一直没有修好,等待着它重新计算时间的时机,否则它宁愿停留在坏掉的一瞬间,让之后的时间流逝都不作数。 它单方面宣布不作数,是因为有一个人不肯作数。8年都是假的,那个人要回过去。 没过一会儿,被子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抓住陆辰的手指也逐渐松弛。陆辰缓缓将手抽出,再扒开被子,确认里面的人是真的睡着才起身。 谁料跪在床边的姿势太久了,左腿已经僵麻,刚站起来就差点重新跪回去。这时身边一只手搀住了他,陆辰抬头一看,是南谨。 “咱们先去客厅吧。”南谨又看了看景澄,“让他先休息。” 陆辰的精神霎时放松,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出了多少汗,衬衫领口近乎半湿。他点点头,单手扯松了领带,走到客厅时又说:“你先在这里陪着他,我回家一趟。” 景澄这边暂时安定,自己家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离开之前陆辰又给刘芸主任打过电话,先打个报告,一旦景澄身体不舒服他们立刻开车冲往医院。从15b到15a也就十几步,每一步都像走了一整年。 门没锁,他推门而入,家里人都在客厅坐着却谁也不说话,摆明了气氛不好。 “哥,你可算回来了。”于星瀚赶忙给他打眼色,这是他们兄弟俩的暗号,意思是爸妈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千万别惹他们生气,“你和小澄哥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你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哥有分寸。”陆辰捏住弟弟的肩膀按了一把,走向沙发,“爸,妈,我和景澄有两个孩子,我们要结婚了。” 于星瀚绝望地闭上眼,在追求爱情这方面自己还是不够火候,哥哥果然牛逼。 陆光齐抱臂正坐,眼睛紧闭,面色铁青,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情绪。于迎萱回家之后连拖鞋都没换,踩着高跟鞋站起来:“陆辰,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星瀚和你们解释的那回事。”陆辰回答,“这次回国我和景澄重逢了,他刚好是咱们的邻居,工作地点刚好在咱们公司下层,我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现在我要对景澄和孩子负责,谁劝我都没有用。” “你在搞什么?”陆光齐也站了起来,冲突一触即发,当年大儿子如何被甩还历历在目,虽然夫妻俩不至于和一个年轻人置气,但是心里总是有个坎,但更令人震惊的不是他和儿子的前情往事,而是…… “烟海商刊当年创刊还有你姥姥的功劳,今天的报道是怎么回事!”陆光齐怒不可遏,几分钟前才接到同行电话,说自己的儿子和别人上了商用号的头条。视频里陆辰和一个看不清楚脸的人站在一起,但是仔细分辨那个人就是景澄,画外音则是一个男人的疯狂控诉。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但是景澄目前的身体状况你们也看到了,不能再受刺激了。”陆辰换了一种语气,“爸,妈,这件事就让我去处理好么?处理之后我必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不用你给答复了,我来说。”门没关,一个人站在门外说话。 一家人看向门口。 南谨不带犹豫地迈进来,走到了一家四口的面前。“我现在给你们答复。” “南谨?”于星瀚是最懵的那个,“南谨哥,那个报道不是真的,对不对?小澄哥他……” “是真的。”南谨却用点头的动作无情宣判,“傅思说的是真的,景澄是在16岁那年进去的,退学、休学、转学,都是真的。他身上的伤是在里面被人打的,左眼的视力微弱也是在里面受的伤,所以有些人叫他……小独。” 刚刚和父母说话还底气十足的陆辰几乎没能站稳,扶住了沙发靠背。小独……那年南渡头的走私犯确实这样叫过他。 ”陆先生,您是律师对吧?”南谨看向陆光齐,表情只剩惨淡,“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对景澄有所误解,他是个好人。其实景澄在16岁时就见过您了……您是不是有一个共事的人,叫袁言。当年他就是景澄出庭的原告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的苏御:正在邻市认真学习,并想着带点什么特产回去。 第93章 意气风发的少年 “袁言?”陆光齐陷入沉思。 “是, 就是他。”明明说的是景澄的事,南谨的身体却开始出现剧烈颤抖,“景澄当年因为持刀伤人入狱半年, 他是那场官司的律师。” “我认识袁言。”陆光齐只稍加思索便在回忆里翻出了这个人, 何止是认识, 10年前他们一起共事,经历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 “景澄判刑那天他见过你们。”南谨有些语无伦次了, 按理说,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必定引起信息素的失控,可是他的腺体如同死去一般, “他被押出了法庭, 因为情绪激动又被警告藐视法庭, 在上车之前见过你们。他没想到你会是陆辰的父亲, 当年见过一次就把他吓住了。他有心理病,不能见律师,他不能见律师……” “你重新再说一遍。”这是陆辰抓住了南谨的手腕, 语无伦次的现象同样出现在他身上,“他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他在法庭外, 见过你父亲,当时你父亲和袁言站在一起。”南谨说, “他入狱半年,在那种地方剃了头发,后来……又因为在监狱里替孙大乐打抱不平被几个人盯上, 打伤了他。他身上的伤和左眼的伤都是那时候造成的, 他左眼的视力很微弱,很微弱……眼睛因为受了伤才贴了两个月的白色纱布, 所以他们叫他小独。” “你在说什么啊?”陆辰进入了一种茫然。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当线民?没有那种经历,你觉得那些罪犯会相信他?背景清白的人想要当线民根本不可能。”南谨说着流下泪来,“大乐也是,进去过的人才会被那些人接受。” 惊愣的不止是陆辰,还有于星瀚、于迎萱,南谨口中的这个景澄和他们印象里的景澄全然不同。 “出狱后他就开始看心理医生,是精神性进食障碍,他总是不想吃饭……等到认识你那年,刚好是他养好身体重新读书的那年。”南谨仿佛连呼吸都时断时续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考警校,不去当警察?因为他考不了。” 伤人、入狱、受伤、休学、进食障碍……它们连番轰炸陆辰的理智,也轰炸了他的回忆。自己和景澄相识那年,自己是转校生,景澄也是,那样艳丽嚣张的景澄竟然是刚刚劫后重生? “刘瞿校长知道他的事,怕他社会分数太低了没有大学上才让他当风纪委员,还特批他可以不上操。”南谨的气管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边说话一边颤抖,“他说,在监狱里每天都被人盯着上操,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等一下。”在场最为冷静稳定的人就是陆光齐,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名律师,“你把他的案情说一下,毕竟这是袁言当年的案子,我所知甚少。还有,他为什么得了心理病,是袁言给他留下的出庭伤害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视频里面说过的裸.聊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是我……”南谨还未说完走廊里忽然有了动静,孙大乐刚下电梯就朝着15b冲了过去,一边敲门一边叫南谨的名字。 “我在这里。”南谨赶忙冲出去,“你怎么来了?” 南谨冲出去了,陆家人也跟着冲出去,走廊里充斥脚步声。孙大乐往后瞧见陆辰就要动手,南谨只能拦在中间不让他过去,避免两个alpha打起来。 “怎么是他!”孙大乐最近忙公司的事没顾得上好兄弟这一边,“从这小子回国那天我就知道……” “你和景澄是怎么认识的?”可是陆辰冲到了他面前来,像是求证,但是又希望这个人否定。孙大乐听完显然一惊,再次看向南谨。 南谨点了点头。 “我和他是在号子里面认识的,我欠他半条命。”孙大乐又看向陆辰一家,“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景澄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们……” “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大乐,你先冷静,咱们都冷静一些。”南谨依旧拦在当中,“芝芝快回来了,我负责在这边照顾景澄,你帮忙把芝芝送去爷爷家里,景澄现在不能再受刺激,咱们都冷静一下。” 几番劝说,孙大乐最终才收敛敌意,听从南谨的安排去送芝芝。这时医院的刘芸主任又将电话打了过来,南谨拿着手机跑回去看顾景澄,以防大人和孩子同时出事。陆辰则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看着15b的门,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景澄竟然瞒了这么多。怪不得他不敢一次性解释清楚,因为背后牵扯这么多事。 “爸妈,你们先回去,让我哥自己静一静。”于星瀚也是心乱如麻,谁能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等到父母回屋,他来到失魂落魄的哥哥面前:“哥。” “我没事。”陆辰的眼睛还看着方才的方向,“你回去照顾爸妈,我缓一缓。” 于星瀚只好回家,留下陆辰一个人在走廊里。十几分钟之内陆辰将自己和景澄相识的全过程又回忆了一遍,这回,很多事情都清晰明了。戴爷爷看他吃下饭时的欣喜若狂,还有景澄每天清晨在庭院里做操的习惯。他明明会骑自行车,可是戴爷爷却不允许他上路,还有他时而拿东西拿不准的失误。 包括他见过自己父亲之后的不自在。而当时自己的长辈又被出狱的少年犯打成重伤,正在抢救。 陆辰闭上眼睛,开始幻想他判刑那天,那天就是景澄正常生活的末日。他被押送出庭,看到自己父亲和袁言站在一起,应该好似看向不可撼动的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南谨从屋里出来了:“他已经醒了,你先照顾他一下,我要去看看戴爷爷,爷爷又有点血压高。” “你去吧,这边有我。”陆辰点头答应下来,转身走向了15b的门。门也是没锁,他一推即入,景澄刚好站在冰箱门前找东西吃,听见有人进屋还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里没有悲伤和伤痛。 “肚子有点饿了。”景澄再回过身,“给孩子找点东西吃。” 声音不大,震耳欲聋。身型单薄的人站在冰箱面前翻弄,外界所有的刀刺到他身上都仿佛伤不了他,空气硬生生化为防护罩,从他的后颈罩到了肩胛骨,生命力在这里汇聚流淌。 呼吸声此起彼伏,又仿若悄声无息,仅仅十几分钟没见又有恍若隔世的悔念。景澄身上落了的疤痕穿透布料都让陆辰看见了,难以启齿的历史也让陆辰看见了。 “吃两个鸡蛋吧……”景澄自言自语,手在冰箱里一通乱翻。无菌生鸡蛋明明放在最上层,陆辰记得鸡蛋还是他放的,可是景澄现在却像忘记了一样,从第4层开始翻起,里面冰着他最近最爱喝的天然椰子水。一盒盒翻过之后他才去第3层找,眼神从各样水果上看过去,肩膀开始微微拘谨。 呼吸声加重,第2层都是今晚准备烹饪的蔬菜。明明应该往上看,可是从背后看又像是低着头的。冰箱冷气扑面而来,他却不觉得冰冷,因为最寒冷的那一天已经经历过了。 走进那个□□的门一刹那,他已经踏入了人生的寒冬,再也没有暖过来。出来那天,爷爷和梁法警官一起去接,自己剃着短短的圆寸,接过了那一副眼镜,从此之后他的左眼一片模糊,再也没有看清楚过左边的世界。 缓过神来,微微低着的头抬起来,终于找到了生鸡蛋。景澄这才抬手,手指朝着那一盒伸过去。 忽然之间,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蹭过手背,全面覆盖了他的手,复制粘贴一样,两只男人的手黏在了一起。洁白的衬衫腕口还戴着六边形宝石腕扣,两人戴的一模一样,都是淡淡的粉色。 缠绵的,用力的,不舍的,克制的,一瞬间种种情绪都出现在两只手上,没有声音却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再变回实体,透明刺青一样牢牢地烙在他们手指上,留下一道道指纹。指纹瞬息而过,树木年轮一般记载了他们的相识和分开,重逢和白头。 景澄刹那间低下了头,后颈下方的骨头凸了出来。 陆辰抬起了头,喉结尖尖地顶了出来。 等到他再低下头时,一个珍视的亲吻落在了景澄的后颈上。这面后背的每块疤痕他都能背下来,隔着布料都能摸出位置,可是却不知道每一块背后的曾经都是血淋淋。黑暗将他吞噬过,蚀骨的疼痛爬上过他的身体,他奋力拼搏挣脱才从泥沼脱身而出,可是身上却难免留下“污点”。 怪不得他不能考警校,戴爷爷那么疼他,怎么会不支持呢,原因竟然是这个,因为那些“污点”,他再也不能穿上那身挚爱的警服。所以才会在出狱后买一身角色扮演的服饰,戴一顶并不合尺寸的警帽。只是胸口没有代表正义的警徽。 他用道具手铐的时候,是不是将它当作真的来幻想过。他照镜子的时候,是不是想象过自己秉公执法时的姿态? 偏偏最想当警察的人再也没法迈进大门,偏偏最有正义感的人成为了不能见人的人。讽刺又好笑,公平又不公,他从二十三中退学,20岁才上高三,根本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而休学,而是度过了地狱般的几个月,需要时间重生。 可是景澄真的重生了么! 根本没有。他装作无事一样上了高中,可是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了自己。他那么努力终于有了好工作,还是会被这一件事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就是一个强横的风筝在天上高高地飘着,只需要一阵强风,等待他的只有支离破碎。 陆辰从未有过这样窒息的时刻,肺泡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了。嗓子里面吞了刀片,张口吸气喉咙生疼,马上就可以呕出血来。他好傻,竟然用那种方式和自己说了分手,自己更傻,竟然相信了。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不断重复错过,唯一的庆幸就是命运没有切断他们中间的红线。 咽喉好像真的冒血了,陆辰的舌根尝到了血腥味,他仿佛和景澄一起沉入了那个深渊当中。那种地方,景澄这样清高又要强的人是怎么住的?有多少人欺负过他?剃头发的时候他有没有流眼泪?左眼睛有多疼?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0节 律师会怎么问他?一句一句是不是刀刀致命? 不是,刀刀并不致命,是长年累月的折磨,折磨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法吃饭。 泥潭将要吞没陆辰,泥水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力要往他的鼻腔里面钻入,夺走他最后一点氧气。可是陆辰却没有动,他自虐式的憋气,两只手牢牢地固定在景澄的皮肤上,几口气喘不上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比起景澄,这什么都算不上了。 动作越是沉沦旖旎,越能尝出血腥味来。直到一只手朝他而来,指尖仅仅在他额头触碰就将他从泥沼中唤醒。 “呼吸太快了。”景澄任凭热意流动,滚烫的泪水全部顺着侧颈淌进了领口。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喘息却若即若离。 “带药了吗?”景澄又问,指关节在他额头汗珠上擦过。 还是没有动静,喘息忽然急剧加快。 景澄只好拍拍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肚子饿了。” 箍得他有点疼了的手臂这才松开,陆辰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吃什么?我给你做。” 景澄再次笑了笑,苍白的脸开始回暖。“海鲜烩饭。” 正常的生活仿佛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生命里,景澄后腰塞着软垫坐在餐桌边,耐心地等待自己的晚饭。那个人穿着米色的围裙,灶台边上挥舞锅铲。这道菜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他不着急,最好能一直一直做下去。 他等着吃,他就给自己做,就这样的日子,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有些烫。”等到陆辰将锅端下来已经过了半小时,滚烫的锅子放在隔热桌垫上,滚滚热气诱人扑鼻。他再拿来两个碗,一人一个,给景澄盛饭时说:“我问过刘主任,她说怀孕的人可以吃海鲜。适量,做熟,对身体很有好处。” “爷爷也这么说。”景澄接过那只碗,伤痕从他们的表面一滑而过。他专门找米饭烧出的锅巴来吃,烫着舌头再吹吹,笑了一下再继续吃。他细嚼慢咽,不管一会儿会不会再吐出来都要吃,养孩子是一种责任,不要就不要,但是有了就不能对不起。 也是弥补他的亏欠,从孩子一降生就开始执行的亏欠。他们将来也不能当警察,不能去做任何需要审核的工作。 两个人相视一瞬,再同时安静地吃下第二口,锅子里面仿佛还有滋滋声,温馨又自然。一碗饭吃到一半陆辰抽了一下鼻子:“咱们什么时候把证领一下吧,不然你的卡还建立在未婚那一边。” 景澄手里的筷子忽然不动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挺合适。”陆辰又吸了一下,“就今天吧。” 第94章 这不是景澄 景澄没躲他的注视, 几秒后才低下头,筷子在米饭里搅拌,挑挑拣拣。桌上盛了椰子水的玻璃杯有了挂壁水珠, 水珠又淌到了桌面上。 “做事不能太冲动。”他重新吃起了米饭, 为自己和孩子补充能量。 “不冲动,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陆辰回答。 “你爸妈不会接受。”景澄闷着头。 “我结婚, 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他们当年结婚也没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啊。”陆辰犟起来一肚子歪理,“结婚是你和我的事。” 景澄这时才抬起头。“你现在已经26岁了,不是18岁, 做事不能欠缺考虑, 成熟一点。” “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开口, 今天正好, 又是你生日,又是他们回来的日子。”陆辰放下碗筷,将笔记本电脑拿到餐桌上来, “最近的公证局在……在橦苑大街33号,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景澄胡乱地扒着米饭。“不去,你现在是上头了, 等你冷静下来就不一定这样想了。” “我现在就很冷静,景澄, 我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冷静。”陆辰看向他,眼神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癫狂,反而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是开玩笑, 这是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考虑过后的必然结果。我清楚自己的动机,深知未来我们可能会碰到的问题, 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件事都有我参与,而不是再当个局外人,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米饭被齿尖碾碎,景澄居然退缩。“可是……” “今后的人生我希望能陪你走到白头,也希望你能看看我满头白发时什么模样。你用冷暴力甩过我一次,这笔账我需要用很长时间和你清算,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能收到你送我的玫瑰花,然后在婚礼上,从我父亲手里接过我的手。若干年之后,我们的3个孩子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可能会去别的城市,可能会留在烟海。但是等到他们回家时,或许还能看到两个互相染粉色头发的精神老头。” 景澄的筷子已经挑起一块鱼肉,却迟迟送不进口中,筷子尖夹不住,鱼肉掉回碗里。 “所以……”陆辰再一次诚恳地问,眼神像多年不见主人的大狗狗,“你愿意90岁那年陪我染粉头发么?” “谁和你一起染头啊,丢人……”景澄吸了吸鼻子,一颗透明的液体滴在米饭里,“现在去公证局也来不及了,哪有临时决定的。” “哦……对,先预约是吧?”陆辰如梦初醒,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等一下,最近的预约已经是3个月之后了,怎么这么扎堆?每个人都急着结婚干嘛?他们会不会太冲动了?” “3个月就3个月吧,不着急。”景澄给陆辰夹了一条鱿鱼丝,“现在去拍照的话不好看,我全身都水肿。” 陆辰听到这句话立刻预约了3个月后的最近一天,按下“确认”按钮之后全身轻松。没关系,时间过得很快,每天眨眼就过去,3个月之后孩子也降生了,一家5口一起去。 吃完饭景澄就去洗漱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一个刺激的生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保存精力明天再说。现在他每天按时补钙,可是仍旧追不上两个胎儿的掠夺速度,小腿时不时就抽筋,特别是在睡前。 今天右小腿又抽筋了,好在陆辰一直都在。在舒服的按摩当中景澄昏昏欲睡,最后彻底沉入梦想。 等景澄睡着,陆辰一个人来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他没注意时钟的改变,只觉得落地窗外的江景从暗变亮,江水托起了橘色的光芒。光穿透玻璃投射到他的侧脸,一阵暖意,他仿佛一夜成熟,褪去幼稚,过了一次真正的成人礼。 困意迟迟不来,他也无心去睡,转手给景澄做好早饭再出门,时间刚好是9点20分。 又一次从15b走向了15a。 指纹扫码,通过,客厅一片狼藉,显然爸妈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书房的灯亮着,不知是陆光齐同样彻夜未眠还是早早起身处理公务。他再次推门而入,首先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小声点,你妈妈还在睡。”陆光齐双眼熬红。 “你不用倒时差?”陆辰轻轻关上了门。 “不用,在联系袁言,他刚好不在国内。”陆光齐喝了一口咖啡,“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关于袁言当年的案子,还有,我和景澄要结……” 话音未落,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将他打断。陆辰看向亮起的屏幕,只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袁言。 袁言?竟然是袁言的电话?陆辰走到桌前,试图比自己父亲先接。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内盘旋,他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将大洋彼岸的人抓过来问问,当年,景澄16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16岁出事,20岁重新上高三,4年当中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过的? 可是手机还是先一步被陆光齐拿起来:“喂,是我。” 一句话如同石沉大海,随即陆光齐就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里面一直有人说话,应该是袁言正在抽丝剥茧分析当年的案情。陆辰听不清楚听筒里的字句,几番思索之后竟然有了一丝后悔,为什么自己大学没有学习法律呢,只懂得皮毛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电话还在继续,陆光齐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紧皱眉头。不一会儿又打开了电脑,点开了自己的商用邮箱。他操纵鼠标,不知道在点击什么,面容始终没有放松下来,等到这通令人焦灼的通话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窗外又一场雨将至,江面翻滚,云层重叠,风率先一步过境,横扫了烟海市。 “他说什么了?”等到陆辰开口,一阵风声吹开了书房的窗。他走过去,关上,再回头:“当年那场案子是不是……” “是袁言经手的。”陆光齐的鼠标又点了几下,挂壁的大屏幕忽然亮起,“他刚才简要复述了当年的案件,没有量刑过重,也没有违背司法公证,景澄持刀伤人,拒捕,没有自首环节。抓捕视频都还在。” 陆辰看向窗外,不肯承认一样。“就算他……” “他对景澄这个案件的印象还在,并且保留了当年若干证据,今晚他会整理好全部发给我。”陆光齐又点了两下鼠标,刚刚亮起的曲面屏幕即刻进入工作状态,画面闪断几秒出现人影。 陆辰忽然定住,全神贯注地看向屏幕的正中心,他看到的人是景澄。 只不过是……16岁的景澄。 那年的景澄还没有戴眼镜,没有现在高,身材是高中生特有的单薄,五官也没有长开,处处透露着青涩。肩膀还不宽,正处于快速生长发育的前期,眼睛却冒着浓烈的仇恨,饶是陆辰都没见过他那样看过谁。 他看着的方向……是一个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的律师。如果陆辰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袁言。 那样赤.裸裸的恨意彷如穿透屏幕,尖刺到陆辰的心室,挑断了他的大动脉让他血流不止。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景澄被一个执法人员压在了车头的正前方,可是他还是高昂着头,不肯服输又不肯认错,就那样死死地看着对方律师的方向。 “帮凶!你们都是帮凶!”景澄的声音骤然响起,正处于变声期,喊出来都是撕裂的气音,喉结内里仿佛千疮百孔,“我一定会报复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报复你们,让你们后悔!都给我后悔!” 声音戛然而止,不是景澄闭上了嘴,而是身后押送他的执法人员将他押进法院的车。上了车的景澄还没有放弃,他不断地拍打着车玻璃,咒骂着周围的一切。画面再次拉近,忽然停在这一秒钟,是陆光齐按下暂停键。 陆辰的身体已经变得像冰坨一样了。 屏幕里的人是袁言,但是袁言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陆光齐。 也就是说,那一天,景澄是见过自己父亲的。他曾经放话要报复他们。 “怪不得。”陆光齐的注视久久停留在屏幕之上,记忆像卷宗一样翻页,逐渐往回找,往回找,直到找回那一天的回忆,“怪不得那年在机场我会觉得他眼熟,原来他见过我。” 陆辰转过身,不愿意再看大屏幕,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心脏凉得厉害,后颈的腺体却止不住发热。他命令自己不再看屏幕了,再多看几眼恐怕就会失控,可是面向父亲时并没有觉得好到哪去。 “那天……”陆光齐开始认真回忆,情绪和嗓子同样沉重,“我记得是去找袁言谈事情。事有点着急,他那边刚好开庭,我就在庭外的车里等着他。” 陆辰闭上眼睛,一只手压住书桌一角。明明站稳了可是手腕颤悠了一瞬。当时自己在干什么?13岁的自己恐怕还在打架子鼓吧,或者在家里刷数学题,准备考试。那天一定是自己最平常的一天,早上吃过父亲准备的早饭,按照惯例去欺负于星瀚,在学校里追跑打闹……然后回家之后等待父母,当他们进门时再冲上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天,一定也是陆光齐的事业生涯当中最平常的一天。 可是却是景澄人生当中最黑暗的一天。 “验伤报告他晚上也会发给我。”陆光齐又说,当了律师之后他们都习惯储存一些案件资料,特别是事业生涯中很有争议的案件。一方面是职业习惯,一方面是他们也不认同,等待翻案。 “能不能查出来当年的原告……”陆辰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 “不能。”陆光齐说,他完全能查到,但是查到之后恐怕就不是一宗旧案这么简单的了,“你现在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做事情要考虑结果,不能冲动。” 陆辰再一次看向窗外,陆光齐又看向他,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他当然知道。26岁的年龄也正是压不住火的时期,更何况是个alpha。 “我告诉过你什么?”陆光齐站了起来,带着一身竹叶的清香,也有一身傲骨,“司法公正不容置疑,如果景澄当年伤人有错,他受到的惩罚也是他伤人的罪。但是如果你单凭一腔热血去找人,那么连你也成为过错方,你让我怎么办?亲自上法庭为自己的儿子辩护?” “我没想干什么。”陆辰稍稍侧过身,喘口气,方才确实冲动了,热血降温后他再次恢复了理智,“还有什么信息?” 陆光齐点开名为“聊天记录”的文件包,一张张图片被解压出来。当它们出现在大屏幕上时,陆辰最先看到的是一张近乎全.裸的照片。 还没发育好的身体,显然正处于青少年时期。 陆光齐操纵鼠标,图片滑向了下一张。这一张文字较多,初步分析能看出两个人是网聊状态,昵称亲密,言语间透露着暧昧。还有一个10块钱的转账记录,备注是“拿去买奶茶”。 10块钱被收了,回复是“谢谢霍哥,你对我真好”。 接下来就是如出一辙的氛围,怎么看都像是在谈恋爱。至于那些照片,有时霍哥会主动要求“看看”,有时是这边主动发过去的。两人相谈甚欢,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有什么烦恼都向对面倾诉了,直到有一天,两个人决定见面。 最后又出现了几张放大的照片,陆辰说不上什么滋味,别过头去。 “这就不敢看了?”陆光齐反而直视,既然选择当律师,所有物件在他们面前都只是证据。 陆辰听完这句之后转过去,算了,既然是景澄的曾经那自己必须接受和面对。照片还在方才的位置,他目光停留,定睛几秒,忽然觉得不对。 “这不是景澄。” “你说什么?”陆光齐一震。 “这不是景澄的腰和锁骨,这不是他。”陆辰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审视之后更有把握。景澄的身体自己再熟悉不过,这绝对不是他。 “这不可能是他。”转过身,陆辰又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再次猛然回头,重新看向大屏幕,将聊天中的话语逐步拆开来看,又去看收款记录。 没错,这不是景澄,首先身体就不是他的。其次,如果景澄因为网聊吃过亏,他怎么还敢在贴贴上当海王,还给自己的每个id发过局部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应该碰都不敢再碰才对。 看向那些小额收款记录时,他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上高中时从来不敢在手机上收款的男生,宁愿不要自己的钱也不再收钱的男生。 “伤人的是景澄。”灵光闪现,陆辰冲到了父亲的面前,“但是聊天的绝对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1节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成熟的我,以后争取少哭! 第95章 和过去告一段落 儿子的话固然不能作证, 不能全信,但算是提出了另外一种思路。可是陆光齐还是摇了摇头:“这不能算是证据。” “但是照片肯定不是景澄。”陆辰百分百有信心,“爸, 有没有可能是……误判?” “他伤人的事情不可能误判, 律师没有破案的能耐, 你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陆光齐比他更肯定,“你现在这么说, 是不是心里有什么疑点?” 疑点?疑点可太多了,而且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人。南谨的种种奇怪反应更是难以解释,除非…… “我不是为他脱罪,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 伤人的确实是他, 但是这件事情是景澄为了保护别人, 一口气给认下来了。”陆辰坚信这里面有隐情,“比如说,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当年不小心错把坏人当好人, 然后在对方的引诱之下拍了照片,最后发现被骗。景澄为了帮这个朋友脱身,冲动之下伤了别人, 最后想着反正也跑不掉,干脆一起认下。” 陆光齐抿了一口黑咖啡。“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是不是有答案了?” “确实是有一个, 只是没有证据我不能透露他的信息。”陆辰再次看向大屏幕。 “你想的那个人,是不是那天来咱们家解释的那个?”陆光齐反问。 陆辰的右眉梢轻微一动,姜还是老的辣。 “这件事我会跟进, 不是我经手的案子我不能妄下结论。”陆光齐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刚刚放下咖啡杯时陆辰的手机响了。 “是景澄吗?”陆光齐问。 陆辰点头:“嗯,他醒了, 我先过去看看他。” “等一下。”陆光齐披上了西装外套,“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陆辰没动。 “愣着干什么?我现在的身份又不是律师,又没在律师事务所,作为长辈去看看他而已。”陆光齐抬腿在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自己作出来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家里,反了你了。回国没几个月,孩子弄出来两个……” 陆辰被踹得往前半步,只好拉开书房的门。 方才是一个人从15b到15a,这回从a到b是两个人。 “爸,你一会儿千万别拿出律师的态度和语气,就普普通通的当个人,普通人。”陆辰敲门前说。 “你说我不是人?”陆光齐又想踹他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辰这才敲门,不一会儿屋里传来走路声,声音到门前停下,随后滴滴滴几声门锁打开,景澄刚刚睡醒就换好了正装,外面随意地披着一条浅灰色的毯子。 “你别紧张,我爸想过来看看你,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陆辰先说。 “哦……那好,叔叔您请进。”景澄脸白得像失了血色,昨天见过一面了,再见面就没有那么无措。当年机场一别,自己可是在洗手间里吐得天昏地暗,现在只要不去想肯定就…… “等一下……”正面的心理暗示还没做完,景澄忽然捂住了嘴,转身跑向洗手间。 陆光齐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怎么看自己一眼就想吐了? “爸你等一下,我去看看他。”看到景澄跑了,陆辰也跟着一起进了洗手间。 干呕的声音持续不断,一瞬间让陆辰回到了两三个月前,那时候是景澄最难受的阶段,吃了就吐,吐得没力气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吃。可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应该就是南谨所说的……心理问题。 “没事,你别怕,我让我爸马上就走。”陆辰赶忙拧热毛巾给他擦,眼瞧着他把刚刚喝的牛奶全部吐出来。心理上的刺激仿佛打开了他的一个开关,按下那个按钮之后就将他打得万劫不复。他还没从法庭上离开,备受指责地站在被告席位上。 面前的律师按照流程询问,那个形象在他的心底扎根。 吐完之后景澄的双手撑在了盥洗台上,拿过陆辰递过来的热毛巾不住擦脸,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再将脸用力埋入毛巾当中。陆辰赶忙往前一步将人扶稳,暖白色的灯光下自己的脸色也差劲透顶。 等到他的身体反应归于平静,陆辰才开口:“你别怕,我爸不进来。我先扶你上床休息去吧。” 景澄点点头,被搀扶着,一步一停地走向床边。 陆辰蹲下帮他脱拖鞋、脱袜子:“再睡一会儿吧,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你和孩子好好休息。” 景澄顺着他的耳廓一滑,轻声说:“不用都交给你,我自己也行。你让叔叔明天再来,我再准备准备。” “我知道你习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但是这次交给我。”陆辰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一只手托着他的脚后跟反复揉动,同时思考着排水肿的良方。 景澄喉咙一片火辣,好像嗓子里面有地方破了。原本想等生完之后再说,没想到这回全盘皆露,不仅没瞒住还让陆辰的爸妈看了一场不经润色的法制剧。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孩子够坚强,能感觉到两个小狗狗和自己一起撑着,谁也没有掉链子。 真好,他和陆辰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虽然平时闹腾了一些,可是不脆皮,将来长大也会是顶天立地的人。 “你……那年就是因为这件事把我甩了?”按摩到第3分钟,陆辰忍不住开口,现在所有时间线都连上了,当年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景澄收回了那只脚。往事重提,他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利索。“嗯。” 果然是,陆辰没脾气,起身帮他解衬衫的纽扣,帮他换家居服。解到肚子上面那颗时景澄明显往后缩了缩腰。 “动了一下。”景澄拉住他的手压在上面,“左边这个。” “其实……当时你不用那么害怕,我爸妈都是讲理的明白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陆辰感受着胎动,自己却怪可怜的,“你还把我给甩了。” 景澄暂时没说话,用他的手心暖暖皮肤。肚子里面的仿佛有所感应,在陆辰的触碰下又动了几下。 “你还假装上贴贴,还骗我。”陆辰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骗得多惨,分手后在家抱酒痛哭,我妈还偷偷拍了个视频,时不时拿出来鞭尸一顿。” “如果咱们的孩子长到18岁带回来一个人,这个人16岁的时候进去过,你会同意吗?”景澄忽然抬头。 空气里凝滞一瞬,陆辰无言地想了想。“这和你的状况不一样。” “一样,都是一样的,天下父母心大多相同。更何况当时咱们只是谈恋爱,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景澄的皮肤一寸寸露出来,又披上那件血红色的睡袍,“在机场你父亲其实已经对我有印象了,再接触下去,他想起我是谁只是时间问题。我就是那个在法庭外扬言要报复他的犯人。” 越割心的事实,越要用平淡的语气,否则两个人都接受不了。陆辰扶着景澄缓慢躺平,仿佛将他放在一片柔软的海面上,再无礁石暗涌,唯有海风轻波。灯光偏爱这个人,给他的伤痕加冕,洗净屈辱。暖光如流彩映在了陆辰的眼里,瞳孔里还盛着一个人。 “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一句什么?”陆辰弯下腰,鼻尖距离他的鼻尖一拳距离。 景澄全面摊开躺在床上,对外凌厉的眼神只对他柔意款款,也是他迟来的抱歉。“对不起,当年我不该……”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不等他说完,陆辰的身体一压再压,嘴唇封住了那张嘴。一句就够,一句就过,从此再无往事,只有前景。 等景澄再睡着,陆辰捏住他的手指按向手机,指纹解锁。他在通讯录里搜索着一个人,找到一个名为“赵医生”的便拨过去。不管是不是他,搏一把。 “呦,很少见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啊。”电话很快接通,那边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什么时候过来?” “您好,我不是景澄。”陆辰自报家门,“但我是景澄的……合法伴侣。”没领证但是他单方面宣布合法,“我叫陆辰。” “你是……陆辰?”赵医生显然一愣。 “是,我现在和景澄在一起,联系您实在冒昧。”陆辰看向卧室,“景澄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只是想问问您……他这些年的状况,病情,还有病因,方便我以后照顾他。” “这个……很抱歉,这些是病人隐私,我不可能泄露出去。” “请您放心,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景澄曾经提起过你的名字,但是很抱歉,即便是景澄的父母来问我,我也不会泄露半个字。这些是病人的隐私,也是我们心理医生的职业底线。抱歉帮不上您。” “这样啊……”陆辰并不感觉意外,相反还有些放心了,赵医生不肯告诉自己那也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即便窦阳他们找过去也问不出半个字,“谢谢您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等到下次他再去问诊我会陪着他一起去,谢谢您。” 电话挂断了,但是深埋在过去的事情没法一下就断。8年,无论是对曾经18岁的自己还是现在26岁的自己都太长了,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生。也就是说,他和景澄错过了彼此的三分之一。 他不甘心,于是将电话打给了南谨。 “是我。”南谨接起就说,“景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他没事,他很好,我不会让他再出事。”陆辰沉了一口气,“我刚刚给赵医生打过电话,他不肯泄露景澄的病案,你能不能告诉我。” 听筒那边暂时只有深呼吸的声音,想来也是一番焦灼。 “陆辰,当年的事不是景澄,是……”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此不提。”没等南谨说完,陆辰先打断他,景澄既然要将这件事情瞒住,那就彻底瞒住吧。“当年的事情我和我父亲已经调查完毕,我们相信景澄的出发点不是故意伤人,这件事你大可放心。现在我只想知道,景澄看了多久的心理医生,以后还需不需要我陪着他去。” “当年的记录是我的,景澄也是为了帮我才伤人,请你和你家人不要误会他。”可是南谨还是说了,“他从17岁开始看心理医生,后来好了一阵子。你离开之后又不行了……对了,你离开之后他又去当了半年线民,最后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截了一批货,也抓了几个人。他总是不想吃东西,见到律师就会紧张,如果是去律师楼或者看到律师模样的人就更紧张,赵医生说他这是ptsd,给他开过药,也进行过心理催眠。” “什么?他又去当线民了?”陆辰再一次震惊了,那么危险的事,景澄竟然真干成了! “是,他说他这辈子不能当警察,不如利用污点当个线民。”南谨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陆辰,我觉得你爸爸会是他的突破口。景澄这些年一直害怕律师,可是一直都在积极的自我康复,尝试去接触。你让你爸爸好好劝他,见面时候不要太突然,穿便装,就像聊家常一样和他聊聊。” “我明白了。”陆辰缓了一下,“南谨……” “对不起。”南谨先一步说,“我对不起你们,谁都对不起,你一定要和家里说清楚。” “不是,我是想说……都过去了。”陆辰说,南谨那边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过了半分钟才结束通话。陆辰再回到卧室,没走出来的人何止景澄一个,如果按照时间来算,出事那年,南谨才13岁。如果南谨真的放下了,他又何必采用伤害腺体的方式否定自己的omega身份? 良心该受谴责的人,不应该是受害者。 等到景澄醒来,两人聊了一会儿才将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景澄很愿意配合,两人将家庭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后天。可是没想到另外一条消息赶在家庭见面之前传入他们的耳朵,傅思被辞退了而且被抓了,理由是随意诽谤并拍摄不实视频,并跟踪omega欲行不轨。 烟海商刊商业公众号删除了视频,并且发布了道歉公告,告知订阅者此视频乃私人录制,未经编辑审核来源是否真实。 这会是范英涵的动作?起初景澄和陆辰都是这样决定的,直到晚上再次传来新消息,窦阳竟然被公司挤出核心团队,职务没变,可是工作内容和性质大大改变,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打工人。 这就不可能是范英涵的手笔了,他能警告商刊,可是他的手伸不到骅恺集团啊。更何况他是怎么知道傅思采访过窦阳的? “我让跃明去查了,据说是熙老先生那边的意思。”陆辰也觉得这个事蹊跷,他们还没搭上熙悦集团这艘大船啊,熙老也不可能插手这种小事。 “熙老?”景澄陷入思索,熙老先生的意思?自己和陆辰都没怎么和熙老说过话呢,更不可能有利益往来,上次见面还是在他千金的生日会上…… 等等,千金的生日会上? “你想到什么了?”陆辰给他剥了个橙子。 景澄接过橙子尝了一口,很酸但是很好吃。怪不得傅思打死都不肯放手呢,他一定早就利用职务之便,查出了陈笑笑的背景。 熙老最疼爱的小千金,居然隐姓埋名在自己公司当前台。陈笑笑,你可太有能耐了。 外头的风波告一段落,再睡一觉,景澄要面对的就是自己的私事。 见面之前他先和心理医生通了话,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做好准备。随后陆辰去隔壁叫人,没隔多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只不过这个动静比陆辰敲门的力气小许多。 “谁啊?”景澄按照医生的流程来问。 “是隔壁的叔叔。”陆光齐站在门外。 这回,景澄放下手机,一步一深呼吸地走过去,将门拧开,准备和过去的事情告一段落,彻底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学习还没结束,想回家…… 第96章 陆辰他哪敢说话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 景澄开门时也少了一些急促不安,客客气气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您请进。”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2节 陆光齐得到允许后才进入,手里拎着夫人亲自熬好的鸭血瘦肉汤。15b以前的房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现在换成了景澄,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我买这里的房是个意外, 不是故意贴近陆辰的生活。前任房东不想要这么大的房子,这地方地段好, 小孩上学方便,可是面积太大了不好出手。”景澄走向餐桌,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椰子水出来, “后来我大哥刚好和她认识, 那时候我手里有些钱, 刚好也在找房子, 他帮我搭上线,也帮我讨价还价了一些。” “你大哥?”陆光齐坐下了,看向桌面时不禁问, “你也喝椰子水?” “嗯。”景澄这声回应不知是回应哪个问题的。他命令自己面对陆光齐,但是也命令自己不要产生对抗心态。 “陆辰他妈妈那时候也是喝椰子水。”陆光齐记忆闪回,再看向景澄时却对不上号, 仿佛上一秒自己的儿子还在夫人的肚子里,下一秒自己儿子的孩子就在眼前了。 景澄拧开瓶盖先喝了一口, 这段时间他只能喝下去这个水,苹果水都压不住反酸和烧心了。他继续说:“我大哥叫范英涵,您听说过吗?” 陆光齐皱了下眉, 耳熟, 一定是在哪里听过。 “再过几年他的名字恐怕就能家喻户晓了吧……”景澄又喝了一口,“范嘉德, 您一定听说过吧?” “他?”陆光齐也将瓶盖拧开,“以前我们事务所还有人受雇于他,后来他换了法律团队。” “他是我父亲。”景澄说。 陆光齐顿时陷入沉默。 “我是他的私生子。”景澄又说。 陆光齐仍旧停留在沉默的状态里。 “我妈妈叫景馥,当年是他的秘书,我的降生是一个意外。他从未承认过我和我妈妈的存在,也从未尽过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我的养父叫作戴心远,他是一个警察,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因公殉职,牺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景澄的右手无意识地摸着肚子,命运在他的身上重复了,他的孩子也是一个意外。但是悲惨的轮回他会终止,他的孩子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这些事情陆辰知道吗?”陆光齐将手里的密封餐盒推过去,“这是我夫人做的,但是提前预警一下,可能不太好喝。” 景澄抬头一愣,没明白这句话。 “我夫人根本就不会做饭,她在外面工作是一把好手,回家就是炸厨房选手。”陆光齐说,“我说我来熬汤,她非要展示一下厨艺。” 一番话给景澄逗笑了,想不到在外叱咤风云的于迎萱竟然是这种反差人设。“陆辰知道我的身世,但是他不知道我后面的事。我的案子……您现在已经都知道了吧?” 陆光齐点了点头。“你别把我当成律师,就当成一个倾诉对象。其实我们只要不穿那身衣服,不工作,就和正常人没有差别。我们照样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身不由衷,社会秩序产生了这门职业,我们只是职业当中的执行者。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过大的影响力。” 景澄低下头停了停,从他胸口的起伏幅度能推测出他现在正在进行深呼吸。 “那只是我们的职业,并不是我们的人格。”陆光齐逐渐将呼吸放缓,他不能跟着景澄一起加快呼吸频率。 “嗯。”景澄可算点了点头,“我的心理医生也这么说。” “你能去看医生,这就已经很勇敢了。”陆光齐回答。袁言已经将全部资料发送过来,他字字斟酌,物证视频反复验证,当年的景澄确实在冲动之下产生了伤人的事实。 景澄的坐姿有点疲惫,现在胎动已经很明显了。他再抬起头:“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现在不是在法庭上,现在的我也不是律师,你不用进行最后的陈述。”陆光齐发觉他还是太过紧张了,他看过很多证人,景澄的反应就很像被困在了被告席位上,“而且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景澄再次深吸一口气,自己这可不是犯错误,是坐了牢。“可是……” “身为律师,我坚持司法公正秉公办事,但是身为一个普通人……”陆光齐已经将当时的聊天记录全部看完,对方确实有引诱未成年的嫌疑,无论真正网聊的人是景澄还是南谨,伸出这根“罪恶橄榄枝”的人已经成年,占足了精神控制的优势。 景澄因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对方被纳入危险黑名单,不得参加与未成年相关的工作。案子已结,就让这份案宗落灰吧。 “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可是落灰归落灰,陆光齐心中仍旧有属于他的热血,抛开铁面无私的法律,他只是一个血肉组成的人,“我相信你当时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错在冲动,其余的错不在你。” 景澄的右手还捏在椰子水的包装盒上,将纸盒捏出了掐痕。胸口的郁结和头顶的乌云开始消散,他也终于听到了一句最想要的“公道”。就是这一句不占法律的公道可以解救他,帮助他迈出当年的泥潭,走完这最后一步。现在他感觉自己终于走出来了,只需要再过段时间甩甩泥点。 “好了,我看你也很累了,陆辰也一直唠叨,让我注意谈话时间,千万别把你给聊累了。”陆光齐这一次也没打算留太久,毕竟景澄的状况还不稳定,“以前的事情咱们再也不提,但是以后的事情……作为结婚成家的过来人,我有几句话要讲。” “您说。”景澄开始直视他。 “虽然我反对恋爱脑,但是恋爱当中也要考虑对方,陆辰当年被你伤得不轻,喝醉了在家鬼哭狼嚎。”陆光齐提起往事一阵无奈,“既然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又有了孩子,凡事都要尝试沟通,而不是一味憋在心里。你既然选择了陆辰,就要学会相信他,不然对你自己不好,对他也不好。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或许事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嗯,一定。”景澄的白脸慢慢恢复血色,“我……会对陆辰负责的。” 得到这句话陆光齐也放心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们长辈插手,两个人在婚姻里磨合磕碰去吧,总能找到最为合适的相处之道。等陆光齐离开之后陆辰就跑回来了,拉着景澄一个劲儿地问刚刚聊了什么。 “聊了很多啊。”景澄摸着他的大脑袋,“你爸说你当年借酒消愁,喝醉了在家鬼哭狼嚎。” “也没有那么严重……”真是的,老爸怎么把这种事告诉景澄啊,自己很没面子,陆辰穿上围裙准备做饭,站在灶台前问,“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着急,你妈妈熬了汤,我尝尝。”景澄解开塑料袋,取出密封盒,打开之后香气扑鼻,他端起尝了一口,抿着嘴开始细品。 “好喝么?”陆辰紧张地问。 “你爸说得没错。”景澄认真地点点头,“你妈妈确实不适合下厨房。” 做饭还是要靠陆辰,景澄吃他的手艺吃习惯了,这几天在家休养,公司那边先交给了大哥和南谨。趁着这一周的休假,他在陆辰一家的陪同下做了胎儿大排畸的检查,主要评估胎儿是否存在结构方面的畸形。 这回b超检查房间里只有刘芸主任一个人,苏御还在邻市学习,暂时回不来。四维照片可以看出胎儿的面貌,景澄这一次终于看到孩子长什么样了,不再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只不过两个小狗狗其中一个不配合,稍微大一些的那个很乖,小脸蛋照得完完整整,鼻子很秀气。小一些的那个闹脾气,只给一个后脑勺。没办法,景澄只好吃一些甜食再去楼下绕圈,等待这个2号小狗狗活跃起来。走着走着又烧心了,喝口水压压。 “天,你这反应和我当年一模一样。”于迎萱扶着他。 “您当年也这么难受?”景澄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么倒霉。 “我当年怀相不一样,一个差点没把我折腾死,一个特别乖。”于迎萱给儿婿擦擦汗,beta怀两个确实辛苦了。 “还能不一样?”景澄看着身后的陆辰和于星瀚,“哪个折腾了?” “还能是哪个?”于迎萱看向大儿子,要不是穿着高跟鞋呢,也想踹他屁股一脚,“当初他也是唐筛不合格,我还做了羊水穿刺,好在没生出来一个傻乎乎的。” 景澄听完憋不住笑,陆辰拎着他们的包,他哪敢说话。 检查完再休息两天,景澄就决定回公司了。胎儿进入快速发育期,他的肚子最近每天一个模样。在电梯里,陆辰还在看手机屏幕:“老婆你看,这个多像你啊……这个将来绝对和你一模一样。” “在公司别叫我老婆,叫我景总。”景澄无奈了,两张四维彩超被陆辰设定成锁屏,没事就看。 “好的老婆。”陆辰还是没收手机,对着彩超的小脸蛋幻想它们降生后的模样,“真的好像你,五官很秀气而且一看就聪明。” “我还觉得那个不配合的像你呢,鼻子特别高。”景澄拿过来看了一眼,“现在就希望它们好带一些。” “好带,肯定好带,而且它们用的东西我都加入购物车了。”陆辰生怕哪点想不到,报菜名似的,“尿布台、婴儿推车、杂物推车、宝宝餐椅、睡篮、婴儿床、床中床……什么都要两份。老婆你再帮我想想还差什么?” “别老叫我老婆,一会儿让员工听见。”景澄戳了他一下,“你也别买这么多,再在app上乱花钱小心我冻结你个人资产。” 陆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象征性地小了一些。“好的老婆。不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承担起责任,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电梯也在不知不觉间停在15层,等到这扇门打开,迎接景澄的不知道是什么。陆辰看他紧张,问:“用不用我陪你一会儿再上楼?” “不用,你回你的,我去面对我的。”该来的总会来,景澄笑了笑。刚好电梯门打开,陈笑笑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站在几米开外,花香扑鼻。 “诶呀,您把这个花墙弄好看一些,钱不是问题。”陈笑笑指挥着两位花艺师,一个小小的前台,笑着说自己不缺钱。 景澄一怔,就这种明明家财万贯背景强大却仍旧选择朝九晚五把工作当下凡体验的人生……好羡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1:大家好,我给你们看脸脸。 小狗狗2:嘿,继续玩儿! 第97章 似是故人来 办公室的氛围出乎意料平和, 景澄幻想中的枪林弹雨没有袭来,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窃窃私语。景澄迈出电梯几步,回身让陆辰放心上楼, 这时就看到陈笑笑捧着一束花过来, 脸上难掩愧疚。 “对不起, 景总,都是我惹得麻烦。”陈笑笑的脸色比白玫瑰还要白, 身后的花墙仿佛要表白求婚了,“这是给您的,您和陆总要是为了帮我……” “和你没关系。”景澄知道这束花自己必须收下, 如果不收下陈笑笑肯定心里不好过, “花我很喜欢, 收下了咱们就当这事翻篇, 再也不提。” “可是……” “没有可是。”景澄轻声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你也是受害者。” 陈笑笑摇摇头。“但事情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的缘由是他是人渣, 不要将别人的错误怪在自己身上,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开开心心的, 什么事都会过去。”景澄又拍拍她的肩膀,这些话自己以前也对南谨说过, “好好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别毁在一个不值得的人手上。” “老板……”陈笑笑擦擦眼泪, 又不想让景澄再担心, 于是硬撑起一张笑脸,“好, 我绝对不辜负您对我的好,等我将来学成归来,烟海市女总裁绝对有我一个。” “好,烟海商刊将来没你我不看。”景澄抱着花,将她轻轻地搂了一下,像是搂一个妹妹。 再往前走,公司里的同事纷纷送上祝福,补上了当天生日会上没说完的话。景澄一路走,一路收小礼物,大部分都是婴儿用品,走进办公室时两只手都要拎不住了。其中有几双婴儿小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坐下拿出来仔细研究,发现竟然是钩针的。 这个挺好,头几个月的小婴儿肯定买不到合适的鞋,穿这个正合适。 刚把礼物放下,陆辰的电话就来了。 “干什么啊,不用这么紧张。”景澄接起来,“公司里没什么事,就是你中午过来帮我拿一趟礼物,先放车里去,否则下了班一下子拿不回去。” “他们对你真的……没什么事?”陆辰放心不下,“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 “不用。”景澄不愿意在公司里没完没了秀恩爱,一个是肉麻,一个是公众场合要适当考虑别人的心情,“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比起自己,景澄更担心他那一边。本身陆辰就是空降的大公子,不一定能够服众,其次那个视频里自己的脸倒不是十分清晰,可是陆辰的脸拍得像明星写真一样,再拉近距离就成特写了。 “没事啊。”想不到陆辰的语气更为轻松,“就是跟他们刚才说了一下咱们的婚讯。” “你说什么?”景澄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 “婚讯啊,都闹这么大了,你别跟我说你不想负责任。”陆辰挑着眉毛说,“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必须立刻马上对我负责,不管是娶我还是嫁我。” “那还是娶你吧。”景澄笑着说,“迎娶陆总白富帅,成为人生赢家。” “这还差不多……”陆辰心满意足,婚姻大事终于落定。 等电话挂断,南谨送牛奶进来,顺手帮他收拾办公室。“这个花好香啊,赶紧收起来,不然陆辰闻见又要开始散味了,欲与真花相争高下。” “你是不是和他们说什么了?”景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南谨弯着腰,耐心地整理着礼物袋,没有起身。 “是不是?”景澄却猜出答案。 “是。”南谨站了起来,再也没有任何逃避和犹豫。 果真是……景澄看着南谨的背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出事那年他还没有自己高,然后就进入了生长发育期,等到自己重回高中时,他再也不需要抬着头看自己。 可是他的头一直没有抬起过。 “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拿刀伤了霍关,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直接认下那些事。”南谨转过来,“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些事,你和陆辰也不会分开。” 景澄叹了一声。“不是都说好了以后不提了吗?过去就过去了。既然咱们瞒到现在,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你说过,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连累你。”南谨朝他步步走来,“我已经把当年的事发经过写了一份书面报告,发送到陆光齐的商务邮箱当中。虽然案子过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法改变,可是我不能让陆家对你有所误解。” 景澄试图站起来。“南谨你……” “当时网聊的是我,照片上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有之后的遭遇。”南谨按下景澄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好,“小澄哥,你为我做了太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你以前说过,正义的代价很沉重,但是你不后悔。我也不希望自己后悔,让你永远背着这份污点。”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3节 景澄刚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指尖又一次压住眉心。 他没想到南谨的行动这样快,陆光齐发现邮件是在两个小时之后,通知陆辰是在正午时分,事态和父子俩预测得一模一样,景澄想要保护的人,就是南谨。 13岁的南谨。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晚上回到家陆辰迫不及待地问。 景澄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只脚踩在陆辰的腿上,等待他按摩抽筋的腿肚。“就是那回事……南谨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哥哥,那个人隐瞒年龄,说自己17岁,聊着聊着两个人就开始视频。南谨从小不受关爱,他爸妈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忽然有一个人关心他,每天嘘寒问暖,很轻易就陷了进去。渐渐地,那个男人开始要求更多,时不时给他转点零花钱买杯奶茶,时不时要看看他的身体。南谨没经历过这些,他也没告诉我,就给那个叫霍关的男人发过去了……那傻孩子,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如果他早点告诉我……现在这事已经没法追责了,毕竟当初我的案子是故意伤人,意图明显。” 陆辰忍不住猜想那天发生过什么,景澄的养父是警察,他必然知道自首从宽。可是他却跑了。 “我伤人是事实,后果我承担,只是南谨……他那时候还小,承受不住,让他在庭上看照片……他就活不下去了。”景澄说,“我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一点都不想骂他,霍关很会精神控制那一套,他对南谨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南谨就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道歉就会发照片,然后霍关才会回复他,久而久之……小时候没得到过关心的傻孩子,别人给10块钱让他去买奶茶,他就当成了爱。霍关都24岁了,怎么可能是爱他,只不过是一个……” “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辰想听景澄再说一次。 “霍关用照片威胁他,南谨又不敢声张,只能全部告诉我……伤人之后我很害怕,带着南谨跑了,可是跑了没多久我又镇定下来,知道自己根本跑不了。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不出半小时就会找到我,我跟南谨说,反正我肯定要出事了,干脆替你认了。大概就是这样,再细节我也记不清了。”景澄显然是不想谈这个了,现在他不想再回忆以前。 他们要面对的是接下来的3个月孕期,和共同抚养孩子的一辈子。 有了范英涵和陈笑笑两股力量的加持,傅思和窦阳没能掀出什么水花来,反而自食其果,这不得不算一种报应。而接下来的几周景澄的身体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个胎儿同时进入生长期,孕肚仿佛每天都要大一点。等到第27周时他就出现了耻骨痛,后腰还时不时发酸。 西装裤和皮带彻底用不上了,只能穿宽松的运动裤。口味也越来越刁钻,经常夜里饿醒,然后想吃一样东西想到哭。陆辰迷迷瞪瞪地去做饭,可是真做好了他又吃不了多少。胎动起来像是被踹到胃了,不知道是哪个那么淘气。 做妊娠期糖尿病筛查那天,陪同的人是于迎萱和陆辰。这是针对孕体的检查,当天景澄空腹抵达医院,先抽了一管血,然后要在5分钟之内喝完300毫升的糖水,差点没把他齁哭。小口小口喝完,景澄扶着侧腰在后花园散布,过1个小时抽第二管,再过1个小时抽第三管。 再过1周,孕期终于抵达28周,足7个月了。 景澄瘦,食欲不振消化不良,怀着两个孩子目前只长了10斤,估计这10斤还全在孩子身上。胎儿的体型比单胎要小,他的肚子看上去像是单胎8个月的大小,这方面控制得还可以。这天上午,全家人陪着他去医院做乙肝抗原检查,一旦呈现阳性那么孩子出生24小时之内需注射乙肝疫苗。抽血时景澄已经抽麻木了,抽吧,他现在只想赶紧卸货,然后狠狠地踹陆辰的屁股。 从医院出来,陆光齐和于迎萱还有工作,两个人各自驾车先走,陆辰开车带着景澄回爷爷家,戴爷爷终于松口同意搬过来了。 戴明旭不愿意走,可是小宝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再过1个月就要入院待产。陆辰好是好,可毕竟是个年轻人,他怕他遇事毛躁些。 “抽完血了?”看着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子进了院,戴明旭笑得眼睛眯眯,“午饭我都做好了,一会儿就吃吧。” 苏芝芝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朝他飞奔过去,景澄则左右环视,没发现行李箱之类的物品。 “爷爷您收拾行李了吗?”景澄问。 陆辰赶紧说:“不用收拾,爷爷您就跟我们走就行,少了什么随时都可以买。” “收拾了,都在楼上,不过我也没有什么行李。”戴明旭正在院子里扫地,忽然这样一走他很放不下,“都累了吧?你们去楼上歇歇,我等米饭好了再叫你们。” 景澄身后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尾巴上了楼,又一次回到当年他们定情的卧室。以前爬楼梯来回多次都不觉得累,今天又早起又抽血,给他折腾得不行。 “困了吧?”陆辰扶他躺好,“你睡一会儿,我去楼下帮爷爷做饭。” “可是我现在好想吃虎皮蛋糕……”景澄只想吃虎皮蛋糕上面那层虎皮,“巷口那家西饼屋有卖。” “好,那我带着芝芝一起去,看看她有没有想吃的。你闭上眼睛休息,睡醒之后我就回来了。”陆辰蹲在床边亲他额头一下,感觉景澄每天都要被胎儿吸走大半体力。景澄眯着眼睛点点头,苏芝芝也过来亲了他一下,两个人这才下楼。 “你们干什么去啊?一会儿吃饭了。”戴明旭还在扫院子。 “我们去西饼屋。”陆辰抱着芝芝,“景澄说想吃虎皮蛋糕,我带着芝芝去买。” “爷爷你想吃什么啊?我给你买。”苏芝芝听话地说。 “爷爷什么都不吃,诶呀,我们芝芝真乖,还知道给爷爷买吃的。”戴明旭的脸再一次乐开花,赶忙说,“那快去吧,小宝难得想吃什么,多买,多买几份。” 陆辰哭笑不得,景澄现在的胃口毫无规律可言,这一秒想吃,下一秒可能闻着就想吐了,但还是答应了戴明旭的要求。等到这两人离开,戴明旭重新拿起大扫把,一下一下地扫他的院子。 院子老了,人也老了。他扫一扫就要歇歇,年轻时候一口气整修院墙,现在想起来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般。这些绒花树都种了好久,猛然一下,就要扔下它们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可能是陆辰带芝芝买完蛋糕了。可是再一琢磨,不对,不可能这么快。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了庭院,拎着一个土黄色的便利包,穿着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戴明旭像是有所感应,慢慢地转过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景澄:每天都有挑食新高度。 第98章 只有陆辰状况外 风沙沙地吹着, 树冠上的绒花正茂密。 妻子怀孕那年种下的绒花树,至今树龄53岁年,已成遮天蔽日。 庭院还是那个模样, 老房子更老了一些, 院墙加高了20厘米, 暗红色的大铁门刚刚上过朱红色的新漆。人没有树木长得快,却比房子老得快, 戴明旭的黑发已是全白,眼尾横纹多了不少。老戴修表铺已经关张,只剩下一块雕刻了店名的木牌, 木牌静静地矗在原地, 看着这个院子从人少, 到人多, 再到人少。 或许再有一次人多起来。 戴明旭叹了一声,他清明得很,自己老了许多。可是更清楚自己的眼睛还没老, 还没花,看得清。 只是他没想到,儿子戴心远, 也老了。手里的大扫把掉在了地上,戴明旭走向了眼前梦一样的人, 他呼哧带喘,像是爬了一次泰山,胸口像手风琴的风箱一样扩张着。等到一把搂紧时才发觉, 不是梦。 “不是梦。”戴明旭又使劲捏了一把, 眼前是实实在在的人,活人。 戴心远早已热泪满面, 可是又不能多说一个字。久违的拥抱没有办法穿越时间,时空横裂在眼前是填不上的鸿沟。可是他却不能说,只能木木地站着,如同他那天出警出差的早晨,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平平淡淡地走,平平淡淡地回来。所有的细节都要被他带到坟墓里去,成为他警号背后的永生秘密。组织让他活着他就活了,让他消失他就要消失, 他像是出门买了个菜,一脚踏进了时空隧道,再出来时就是现在了,刚才只是过了5分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戴明旭的泪水从这一刻快速涌出,开了闸一般,顺着他脸上的纹汇聚,流到下一道皱纹再分开。他不能问,不能说,但是他等到了。 四季花开,人回来就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像一只卡了壳的旧表,时针、分针、秒针卡顿了,说话也只是重复。这是儿子的选择,从他穿上那身警服的一刻起,儿子就不止是自己的了。 戴心远连动作都是顿的,手臂僵硬地放在了父亲的背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一次,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戴明旭攥着儿子的衣服,手心里是非常粗的布料,“你没有给我托过一次梦,你不来我梦里找我,我就知道,就知道了。” 攥拳的动作变成了捶打,他一下一下捶着儿子的后背,是发泄也是埋怨。这些年他守在故春街的老庭院里,儿子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他不舍得走。风铃吹响,蓝星星就在玻璃里面晃,撞得丁零当啷响。上面的人说儿子牺牲了,目前还没找到尸骨,他却不信,因为夫人是给他托过梦的,时不时就能梦见,可是儿子一次都没有。 不肯入梦的人,他这把老骨头宁愿相信还活着,还没死。儿子福大命大,以前带他去鲸屿岛,岛上的老村长给他算过命,看过相,他说儿子是福寿命,一辈子不愁吃穿,子孙满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组织没给尸首,他就算到了闭眼那天都不相信。 夫人托梦也没说在下面和儿子在一起,夫人不说假话。 戴心远仍旧说不出话,故春街变了模样,和他儿时记忆里不太相同了。小赵烧烤摊的赵锐居然都有了孩子,当年还是个中学生呢。理发铺的老林早就不干了,现在是小林,小林都开始带徒弟。街心公园是什么时间建的?自己离开之前还没有呢。食街又是什么时候扩张的,以前明明只有两个小摊。他顺着年轻时候的脚步走回来,走回了戴心远这个身份里。 好在家还没变。 “这回是不是不走了?不走了吧?”戴明旭反反复复地问着,心里也明白自己在问一块石头,儿子是不可能把机密任务告诉自己的,如果真有需要,他还是会走。 戴心远点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泪水却滚滚而下。 “任务已经结束。”他只能这样说,必须这样说,这就是他最破格的交代,除此之外的任何细节都不能透露,他做了什么、这些年都在哪里、用什么名字,都是最高机密。可是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太重,在他们身上压出了足足十几年的褶皱。 “爸,我没给你丢人。”戴心远又说了一句,这句之后他的嘴就只能牢牢闭上了,封尘往事。他双眼紧闭,再次睁眼时泪水已经减少许多,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他再轻描淡写地抚平。只因为工作需要,组织需要,他必须挺身而出,义不容辞。 戴明旭不知不觉就将儿子的衣服攥破了,攥破的又不止是一块布料。他默默流泪,也想嚎啕大哭,可是激动难过夹杂之下又哭不出声了。种下的树木长大了,拉扯大的孩子回来了,没有给自己丢人。树影在他们身上晃动,父子俩仿佛也成为了两棵树,彼此依靠,人世间再无分离。 “对了,对了,我真是老糊涂,老糊涂。”忽然戴明旭放开了儿子,像是拉小孩儿一样拉着他往屋里走,“小宝在家呢,就在楼上,快去看看他。” 他老了,走路没有以前利索,可是拉着儿子的时候还是那副表情。 刚刚消失的泪涌再次重回,戴心远忽然有了一丝逃离的念头。那年孩子才十几岁,现在满打满算,28岁了。可是自己错过了他的十几年,没法看着他上完中学考大学,离开那年他还是个初中生,现在都是大人了,该是什么样? 思绪混乱,尽管回家之前队里已经给他们安排过心理医生,可是疼痛仍旧难以掩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走进木门之前,将那一盏装着蓝星星的玻璃风铃拿下来。 他从蓝星星上回家了。 屋里翻修过,曾经留下的痕迹很少,格局好像也变了。1层的客厅多了一个隔断,洗衣机的位置和记忆对不上号,以前满墙都是挂钟,一到正午报时满墙飞出布谷鸟,现在只有零星几个。父亲拉着他的手上楼,还是用拉着小孩子的方式,只不过这个小孩子也不听话,出门玩就忘了早点回家。 楼上格局倒是没变,以前自己带着儿子在主卧睡,父亲在次卧,现在看样子父亲住在了主卧里面,墙上都是工笔画。 “好像在睡觉呢。”戴明旭高兴糊涂了,所有重点都被他抛之脑后,只想着赶紧让爱孙知道这个好消息,“小声点儿啊,别吵醒他。” 戴心远松开父亲的手往前一步,床上的人背向他,可是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橙子了。 十几岁的儿子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高,睡觉的时候不会占据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可以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来。他面向墙壁,能看出一截儿后颈,但是看上去有些偏瘦。戴心远再近两步就走到了床边,屋里的陈设布置都让他感觉很陌生,想来小澄就是在这里写作业的,完成了他每日的功课。 景澄睡得很浅,床沿方向忽然向下一陷他就醒了,只当是陆辰买了自己最想吃的虎皮蛋糕回来了。可是现在胃口不再,他抱歉地转身,只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爸爸。”景澄叹了一声,随后转回去继续睡。看来自己还是没醒,还在梦里,不然怎么会梦见养父呢。 他经常梦见养父,在梦里,养父带着他去鲸屿岛游乐园,带着他去江边看落花,还给他买棉花糖。 忽然,忽然一下子,困倦的双眼睁开了,景澄看向了眼前的大白墙。没见过的人是不可能梦见,他以前梦里的养父都是当年的模样,并没有衰老过。他永远留在了那一年。 可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个,怎么会……景澄再猛地回过头,只是看清了一瞬间,随后视觉范围出现了大规模的模糊,仿佛掉进了水里。 而戴心远更是惊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怀孕了? “爸爸?”景澄自从成年就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仿若重新回到了数不尽落日和蝉鸣的青少年时期。他慢慢转过身,重新打量着坐在床边的男人,脸上都有皱纹了,也有了几根白头发。浓眉,双眼皮,像是比记忆里的人黑了一点,晒了不少太阳。下巴上一层淡青色,是微微冒头的胡茬。 是他,他走了那么多年之后又回来了。 “爸爸。”景澄完全转了过去,叫出声之后下巴微收,绷着嘴唇马上就要大哭,就和他小时候学自行车然后摔了个大马趴之后的表情一模一样。他从没想过养父还会回来,只偷偷地幻想过,幻想他是不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仍旧活在一个自己和坏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在刚出事那两年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相信某天一睁眼爸爸就回来了。他是英雄,他只是去执行任务,任务结束他就要回家。 只不过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再偶尔想起只当是一份奢求,一份思念。 “爸爸。”景澄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委屈地张开双臂要人抱着。戴心远大梦初醒一样搂住他,将他单薄的肩膀嵌入自己宽阔的胸怀。果然,不管多大的人,父母眼里都是小孩子。 哭泣声终于藏不住了,景澄最开始只是默默流泪,逐渐更替为急促的抽泣,他抬起头不住地摸戴心远的面庞,张着嘴,摆着一张哭猫脸去看爷爷,让爷爷告诉他这是真的。戴明旭抹着泪水再点头,景澄又看回去,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继续摸戴心远的脸。 等到他哭得快要喘不过来了戴心远开始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下滑,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景澄胸口紧得难受,肚子也紧得难受,他赶紧抓住戴心远的衣服,刚想说什么结果又哭了。“我……” “爸爸都知道,都知道。”戴心远慢慢开始劝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爸爸都知道了,咱们小澄受委屈了。” 他回到烟海市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都在接受队里的专业辅导,完成回归正常生活的最后一步。梁法和刘瞿都来找过他,从他们的口中戴心远知道了儿子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知道小澄熬过黑暗之后没有放弃自己,重新考上了好大学。他不能当警察了,就去当了线民,后来根据他提供的可靠信息还真抓了几个人,有立功表现。而他当年从食街小商铺上拿走的东西,后来都拜托梁法去给了钱,每一笔他都有账目的,记在一个红色的小本本上。 只不过他不能现身,线民也要保守秘密,饱受非议。他梦想当警察,算是用这种方式圆了梦。 能够当卧底的人都要把情感磋磨得很淡,可是戴心远在那一天升腾起成千上万倍的痛苦。他完成了任务,保护了数不清的家庭,间接保护了数不清的孩子,可是却没能护住自己的这一个。 执法人员不能失控,可是他又想把那个叫霍关的男人碎尸万段。 而站在门口的戴明旭也开始后悔,刚才是太激动了所以忘了说小宝怀孕的事,不应该让他这么激动。 “别哭了,别哭了。”戴心远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别的先不说了,不能让小澄这么激动,“爸爸都知道,爸爸都知道了。咱们先不哭了。” 景澄也不想哭,可是泪水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往下流。他现在心口疼,肚子也有点疼,后腰微微发凉。戴心远将他轻轻放回床面,让他躺平,再次直视儿子大起来的肚子,梁法和刘瞿并没有告诉他小澄结婚的消息,也没有说他怀孕。 他也从未将这件事和自己的儿子联想到一起去,身边更是没有男性beta生育。那么孩子又是谁的?是谁让小澄变成这样?有没有危险? 正当他疑惑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欢笑,仔细一听便听出是一个小女孩。几秒后脚步声加重,执行任务多年的戴心远自然而然分辨出是两个人的足音,一个成年人,一个孩子。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4节 “你慢点,小心吵到小橙子睡觉。”陆辰拎着一口袋的虎皮蛋糕回来了,在院子里没找到爷爷,八成是在陪景澄。快走两步之后他抓住了苏芝芝的小手,拉着她一起走进卧室。 下一秒,他愣住了,屋里怎么有个陌生人? 苏芝芝也愣住了,但马上问:“叔叔你好,叔叔你是谁啊?” 戴心远站了起来,专业审视着面前一大一小,把小孩子当突破口去推算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脑袋里轰隆一声。 孩子看上去7至8岁,难道小澄刚刚成年就…… 这样一想,他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怎么回事??? 第99章 来自老丈人的碾压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人始料不及, 陆辰更不明白出门前还好好睡觉的老婆为什么现在哭得喘不上气。戴爷爷的眼角也有泪痕,屋里的氛围仿若经历完一场狂风暴雨,又劫后余生。 更别说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目光不善。 “老婆你别怕……没事, 没事。”眼看男人步步逼近, 陆辰第一反应先把芝芝抱起来, 生怕小孩子受惊吓。紧接着男人走到他面前,虽然没有他的身高高, 可是身上自带着一股老辣坚毅的气质,看不出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戴爷爷既然没有阻拦,这人应该不是坏人, 只是气质上太过模棱两可了。 景澄方才哭太凶, 这会儿起都起不来, 先顾着将这口气喘上。父亲的“复活”是他这辈子只敢幻想的事, 梦想成真后反而不感真切。现在他很怕父亲误会什么,如果两个人要是打起来陆辰肯定不是对手吧,父亲可是在特殊部门工作的人, 一招制敌,绝不手软。 “这是你和景澄的女儿?”戴心远说话前先吸气,特意调整好语气。作为特殊工作人员, 他熟知每一个审问技巧,边防、防爆、缉毒, 铐住过的罪犯每一个都是十恶不赦,腰里带枪,自己身上已经沾染了他们的气息, 他不怕威慑大人只怕吓着小孩子。 毕竟这有可能是小澄的骨肉。 这下陆辰更察觉到风雨欲来了, 唯独苏芝芝初生牛犊不怕虎:“叔叔你是谁啊,小橙子爸爸怎么哭了?” 小橙子爸爸……戴心远的目光更加幽暗了, 再次看向这个高大的alpha,怎么还忽然闻到了…… 玫瑰花的香味? 小澄的alpha怎么会是这种气味? 戴心远皱了皱眉头,闻惯了火.药、血腥、尘埃的鼻子忽然开始不习惯。这样的alpha能够保护好小澄吗? “是不是你们的女儿?”戴心远再看向他,又问了一次。 alpha的信息素实际上是一种警告,陆辰觉得他已经吓到芝芝和景澄了。“是……” 谁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说了一个字,忽然一只拳头抵在了他的喉结处,已经揪紧了他的领带和领口。动作快到令人震惊! 躺在床上的景澄还没喘好气,赶忙冲着陆辰摇头。爸爸一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刚刚成年就意外怀孕,上大学时期生了孩子。 随着领口的揪紧,陆辰这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里,但是他马上看懂了景澄的表情和神情:“视如己出……” “心远你别冲动,这是陆辰,是小澄交往很久的男朋友,快松手。”戴明旭动作总是慢好几拍,这会儿才上来劝人。戴心远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松开了,眼睛里的审视逐渐化解。 视如己出?他再转过身看景澄,景澄刚刚呼吸平顺,朝着他点点头。 “心远?”陆辰这才恍然大悟,但也感到不可思议,“您就是……戴心远?景澄的养父?” 戴心远往后倒退一步,算是默认。 养父忽然归来给景澄的身体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怀孕至今第一次有了肚子下坠痛的微凉,陆辰打电话问了刘芸主任,刘主任说不要过于惊慌,孕晚期原本就是会有阵发性腹痛,如果疼痛加重再伴有出血就立即入院。幸亏随着情绪开始平稳,景澄的难受劲儿也过去了,戴心远和戴明旭同时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他们绝对不会贸然相见。 一定要慢慢说,缓缓说,先透露风声再重逢。 好在腹痛很快消失了,景澄还被戴心远喂了几口虎皮蛋糕上的虎皮。小叉子将虎皮一卷,整个蛋糕就被脱了皮,戴心远惯于拿枪的手干起这个非常熟练,因为这是儿子从小最爱吃的点心。 苏芝芝坐在床边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时不时张开嘴巴等着被喂一口,一点都不害怕。戴心远没接触过小女孩,像喂小鸟似的,一点点往她嘴里塞。 “你不怕我吗?”他忽然问。 苏芝芝摇摇头:“不怕。” “为什么?”戴心远又问,自己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苏芝芝再摇摇头,指了指他的外兜:“那个我爸爸也有。” 戴心远看向她指的位置,父亲激动时拉扯过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证件皮套。那是警局专用的黑色皮套。 陆辰则被戴明旭叫到隔壁房间,听完了整件事的过程。别说景澄情绪波动大了,他情绪波动也不小,毕竟戴心远这一走就走了好久,除了戴明旭一直坚信儿子没牺牲,其余人都接受了这个结局。或许亲生父子之间有玄幻的感应,戴明旭这些年连衣冠冢都不肯给儿子弄。 “爸。”戴心远这时走了进来,“小澄那边您帮我看一下。” 戴明旭走了出去,陆辰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要接受人民警察的拷问了,该来的总会来,见老丈人这一关还是逃不掉。 想着,陆辰不由自主地拿出喷雾,先给自己喷了一泵,保持血条的完整。 戴心远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怎么小澄找的这个a……信息素压不住别人,还身体不好? “叔叔您好,我叫陆辰。”准备就绪,陆辰上前握手。 戴心远没有立刻回握,而是看了一眼床边的两张椅子。陆辰心领神会,这是要去那边坐着谈,于是也走了过去,可是屁股刚一沾椅面就立刻弹起来了,站得笔直。 老丈人还没坐,还没让坐呢。 戴心远拉过一张座椅:“坐吧。” 陆辰这才坐下,像是被拽到了警局问话。当警察的人自带威胁力,屋里的大气压强都升高了。 “这是我的证件。”戴心远还保留着工作习惯,皮套甩出来亮了一下,“姓名。” 这感觉更像是拷问了,陆辰沉住气:“陆辰,男,alpha,身高1米89……” “我看得出来你是男的。”戴心远更发愁了,这能照顾好景澄和孩子吗? “咳……”陆辰差点把“点2”俩字补上,“无不良记录和不良嗜好。” 说完他挺心虚的,也不知道信息素检测仪器爆灯算不算不良记录。而当年染头发和搞地下乐队,这应该不算不良嗜好。 这点戴心远还是很放心的,有没有记录他去系统里一查就清楚,陆辰不敢骗警察。“是本地人吗?” “是,烟海市本地人,我们全家都是。”陆辰十分诚恳,“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任,我和景澄已经预约了登记结婚,我对他……是非常认真的。” “你父母都是干什么的?”戴心远更关心家庭成分。 “父亲是律师,母亲是企业家,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马上读大学,他也打算攻读法律专业。”陆辰回答。 “他们知道景澄的事吗?”戴心远紧接着又问,婚姻大事不是两个人的结合,更多时候会牵扯到家庭。 “知道,这方面您不用担心。”陆辰非常坚定。 戴心远这才往后靠了靠,肢体呈现出放松的趋势。“好。下面讲讲你和景澄的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就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陆辰深吸一口气,像讲故事那样,从自己和景澄8年前的相遇讲起。 这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时光不知不觉走到如今这步,再回头才发觉他们已经走过那么多路。而戴心远的表情可谓丰富,讲到两个人去青华杯时他流露出欣慰的神色,讲到两个人分手时他眉头紧锁,讲到前阵子傅思来公司闹事,他额角青筋尽显。 “就是这样。”陆辰一五一十都说完了,喉咙好干。 戴心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梁法和刘瞿没法告诉自己的事情,陆辰都吐露干净了。看样子眼前这个alpha算是品德端正,人品不错。 看到老丈人这副表情,陆辰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算是过关了吧? “叔叔您放心,我家里人也很心疼景澄,以后我们都会好好对他的。我虽然比他小几岁,但是……请您相信我。”陆辰再次强调,两只手紧张地搓了搓,“叔叔,景澄不能再失去家人了,所以我请您和他回去同住,爷爷也一起回去吧。我家就在隔壁,两家人照顾他会更方便,医生说他孕期32周左右就要入院待产了,否则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您能不能……” “好。”戴心远点头倒是痛快,为了儿子,他干什么都可以。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当晚,齐跃明负责开车,商务车里坐着景澄一家人和自己老板。而陆辰也在回家路上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爸妈和弟弟,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因为太过意外。 陆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但是他唯一坚信的是,老丈人如果想要收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不是踹一脚屁股那么简单。 家里房间多,爷爷和父亲都有了各自的睡房,芝芝也有自己的房间,婴儿房目前没有位置了。可是这一天却是景澄睡得最香的一天,15b正式从大房子变成了家的实体,成为了他江边的避风港。 第二天,两家人正式见面,在15a吃了一顿家常饭,由陆光齐亲自下厨,并且严令禁止于迎萱进厨房试图炫技。陆辰一开始还担心会冷场,不料当律师的父亲和当警察的老丈人很有的聊,恨不得拿出几本卷宗来分析。唯一丢人的就是于星瀚,吃完饭居然拿出了一个本让戴心远给他签个名,说是第一次见到卧底。 接下来的几天,景澄进入了全天居家办公,工作之余就是帮着养父熟悉现代生活。戴心远以前用的手机都是局里的特殊联系装备,看上去和老式手机无恙,实则内有乾坤。现在的新型手机对他而言都要重新学习使用方法,还不如苏芝芝用得熟练。 苏芝芝以前缠着景澄,现在开始黏着戴心远,最喜欢听那些抓坏人的故事了。 这一切就是最好的生活了吧?景澄躺在床上听胎心,想象着两个小狗狗什么模样。这时手机响起,他连忙去接。 “怎么了?”景澄问。 “小澄哥,鲸屿岛的项目……跑了。”南谨哭丧着脸,“开标了,不是咱们的。” 什么?上一回手机掉落是因为知道孩子的无创dna没过,这一回手机差点掉落是因为鲸屿岛这个项目竟然没落在自己手里。 “怎么回事?”景澄异常惊讶,“南谨你慢慢说,详细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暗中非法竞标?” “不是。”南谨哭笑不得,“政府项目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法制咖的,咱们完全按照法律流程来,有律师团队保驾护航,别人家肯定也是,为一个项目犯不着翻车。只是……” “只是什么?”景澄急切地问, “只是……小澄哥,陆辰就没告诉过你,他们公司也在竞争这个项目吗?”南谨将真实答案告诉了他,“花落谁家,就落到陆总手里了。” 陆总?陆辰?景澄放下手机,刚好陆辰端着一碗椰子鸡汤过来:“尝尝爷爷的手艺,好烫啊!” 尝你个头啊,景澄恨不得将碗扣在他的头顶上。陆辰将汤碗递到他嘴边上,这才发觉景澄脸色不对,于是赶忙改口:“老婆?” “老你大爷,你给我解释清楚……”景澄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口摇晃,“你还好意思叫我老婆?你从你老婆手里抢标,你拿你老婆的项目?” “什么项目啊?”陆辰先把汤碗放下,生怕溅出汤汁把人烫着。 “鲸鱼岛啊!”这回没有汤碗拦在他们当中,景澄晃起他来无所顾忌,“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偷偷摸摸釜底抽薪!” “鲸鱼岛?是重建那个项目么?”陆辰在晃动中反应过来,“哦,是啊,我们公司一直想拿这个项目,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啊。怎么,你不知道?” 景澄停止了手中的晃荡,但是揪住他领口不放。“你没跟我说过。” “没说过么?我以为跃明早就把这件事告诉南谨了,南谨知道你肯定也就知道了啊……”陆辰抓住他的手腕,“老婆你别这么激动,先松开,一会儿你太激动了身体不舒服……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我一听到鲸屿岛要重建就立刻回来了,生怕别的什么小公司接到这个项目,到时候把小岛拆得七零八落,重建后面目全非。我不知道你也想要这个项目啊,你也没和我说过。” 是吗?自己也没说过?景澄短暂回忆,好像是。 原本只是提一下就行了,可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唯独把这件事给忘了。 双方都有错误,但是景澄显然不能让步,否则气势上下不来台。“我记得我和你说过。” “是么?”陆辰不记得,“没有吧……” “我说说过就是说过,你最近总是在好孕app上购物,肯定一转眼就给忘了。”景澄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我爸他干什么呢?” “教芝芝……打枪。”陆辰的思路也跟着一起走了,反正他真不记得景澄说过,“芝芝想买一把儿童bb枪,叔叔给她买了,现在正手把手教她上弹。” “怎么忽然又想打枪了……”景澄对芝芝的兴趣爱好非常摸不透,但是转念一想,芝芝将来是可以当警察的,说不定她真的喜欢。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5节 “反正是儿童版的,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自己。其实我也会用枪,就是在国内没机会展示。”陆辰端起汤碗喂了他一口,“你别着急,这项目在我手里和在你手里没差别啊。” “怎么没差别了?”景澄才不信那套,自己秉公办事才不食嗟来之食,连喝3大口汤之后说,“你一会儿让跃明和我联系,我要看你们的标书。” “不用这么着急,你现在要好好休息。”陆辰把一碗汤给他喂完,从床头柜拿出一样东西,“app上的课程说,孕28周开始下肢的静脉可能浮肿弯曲,为了避免静脉曲张可以穿这种长筒袜。” 景澄往后靠靠,一只手搭在肚子上,现在多站一会儿就觉得累。“我不穿,我现在被你气得全身血管曲张。” 话是这样说,等到晚上睡觉前景澄还是把袜子穿上了,裹住了两条大长腿。他平躺在床上,双腿分开,陆辰跪在两膝当中给他涂妊娠油,这场面着实……让人浮想联翩。景澄仗着现在有特权,一只脚轻轻踩在他大腿上,脚尖时不时点一下。 “别闹。”陆辰将油用双手捂热,“那天刘芸主任还专门叮嘱我,不要绕着圈揉,要从两侧往中间。” 手掌滚烫,每次按摩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压力不大不小,没几下就把景澄的孕肚涂亮了,仿佛是一颗饱满的小橄榄。涂到接近腹股沟时要格外细心,陆辰不敢掉以轻心,双胎现在长太快了,稍不注意就会撑开皮肤。 薄薄的腰身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线条,当他两只手从下方兜住时,仿佛已经一左一右抱起了他们的孩子。 “怀孕好累啊。”饶是景澄这样坚强的人都忍不住说出这种话,他伸直左腿,直接搭在了陆辰的肩膀上,陆辰抓住他的腿肚继续揉,却对他的累无能为力。 “你晚上吃的不多,饿了的话就跟我说。”陆辰按摩完腿肚又帮他按摩耻骨,各种各样的debuff都找上了他 “吃不了太多,里面顶着胃了。”景澄想找个舒服的姿势都很难,上一次他的腿被陆辰架在肩膀上还是在立景大酒店,“苏御回来了吗?” “前天回来的。”陆辰说。 “你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透露两句。”景澄想走个后门,刘芸和苏御这样的专业人士肯定早就分出胎儿性别了,“刘主任说我32周就要住院准备,现在家里也要开始准备了。” “他不说,我都旁敲侧击好多次了。”陆辰对这份兄弟情报以怀疑态度,苏御的嘴可真严,“你放心,我都在app上订好了,女孩儿的和男孩儿的都准备上。我爸妈这两天在商量改婴儿房,这些都用不上你操心。” 景澄只是笑笑,说是不用自己操心,自己生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操心。“那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都喜欢,反正你生什么都行,你和孩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行。”陆辰现在就这一个心愿了,只要平安,再无其他。 随着月份逐渐加大,景澄的孕期也进入了最后阶段,30周产检时已经坐上了轮椅。没办法,beta的生殖腔太浅了,能多一重保护就多一重,好在子痫前症排查完全顺利通过,孕期闯关也到了最后的半个月。 谁料就在这时鲸屿岛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岛上出钉子户了,拒绝暂时搬迁,拒绝拆后重建。这是开发商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虽然项目不是自己的,可是景澄也不希望拿钱草草了事,最后思索一番,他决定生产之前重返鲸屿岛,再看看它原始的模样。 陆辰不愿意,可是景澄决定的事情别人无法改变,连戴心远和戴明旭都劝不住。陆辰只好提前派齐跃明去安排住宿,再一想反正去都去了,不如多叫几个人。 所以等到出发这天,站在渡头上的人还挺多,景澄坐轮椅,陆辰负责推,南谨抱着芝芝,旁边是姜鑫和余哲,双人活动变成了团体活动。 “咦,原来这么多人啊?”景澄坐着抽卡牌,抽不到ssr不高兴,把手机扔给了陆辰,“sts又要集体活动了是吗?怎么还差一个?” 陆辰摇了摇头:“苏御说赶得上就过来,医院要是忙就过不来了,八成要爽约。诶,渡轮来了,咱们准备……“ “等一下!等一下!”苏御的声音像是踩着点驾到,渡头上等船的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一个男人踩着风火轮一下冲过来,跑得头发乱飞,最后到他们面前一脚刹车,差点撞上了陆辰。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苏御气喘吁吁,双手扶住膝盖拼命换气,好在自己体育好啊,不然就赶不上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陆辰看了一眼他的包,八成是直接从医院来的。 “是啊,我……累死了。”苏御再喘几下才站直,朝着景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很快穿过了景澄,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一个。 南谨抱着芝芝看过来,眼神一晃而过。 苏御将出汗的双手在上衣上擦了擦:“嗨。” 南谨表情很清淡地点了下头。 苏御这时抿了下嘴:“好久不见啊。” 南谨看着地面朝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忽如其来的微妙气氛让景澄不由自主地警觉了一秒,奇怪,这俩人怎么回事?随后渡轮鸣笛停靠,重返鲸屿的计划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真不容易啊我…… 第100章 重返鲸屿 “想不到你真的赶过来了。”陆辰还以为小苏大夫又来不了呢, “今天放假?” “难得休息两天,下次再休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苏御背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双肩背,跑太快了拉锁都没顾上, 缝隙间露出一条白色, 可见是脱了衣服都没收好, 直接从医院飞过来的。这口气还没喘匀,刚好渡轮靠岸, 人潮开始往前走了,他们融在里面,不紧不慢地登上了船。 和8年前差不多, 人还是那些人, 只是景澄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被人推上来的。 他性格要强, 纵使必须要坐轮椅也想自己操纵方向, 自己来推。现在带版型的裤子彻底没法穿了,失去线条的腰身只能穿休闲装,但是不穿孕夫装是他最后的底线。 不为别的, 只因为孕期的服饰很不好看,社会上的人大多带有刻板印象,认为怀孕了就不能臭美、不能打扮, 孕期的衣服款式老旧,颜色也不讨喜。生育本身就是一件代价很大的事了, 让怀孕的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 景总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卸完货,自己就弄个小公司, 专门开发精致漂亮的孕期服饰, 造福孕妇孕夫,大家一起来臭美, 向刻板印象说不。 “你别推我了。”在甲板上,景澄是唯一一个坐着的,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健步如飞从他旁边经过去看海鸥,陆辰还推着他。 “刘主任说了,你现在不能随便使劲。”陆辰谨遵医嘱,牵一发动全身,人的胳膊上一发力核心肌肉肯定受影响,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没事,我心里有谱。”风大,景澄披上一件外套,再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海鸥都贼得很,知道渡轮上的人必定带有零食,跟着船体一路飞。现在去鲸屿岛的人非常少了,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去岛上徒步,当年年轻人扎堆的盛景不再。 景澄朝空中扔了几块面包,又拍了几张照片,随后选择了一张角度最好的发送朋友圈和家族群。 爷爷和爸爸,陆叔叔和于阿姨,再加上陆辰和星瀚,自己也算是有家族群的人了。 爷爷:[小宝别在风口啊。] 陆叔叔:[陆辰怎么推你上甲板了?他个逆子。] 于阿姨:[我给你的防晒霜记得涂啊,陆辰晒就晒吧。] 爸爸:[照片怎么储存原图?] 星瀚:[张晓晓又不理我了,过分了啊……] 看着戴心远的回复,景澄哭笑不得,养父隐姓埋名那些年必定是绝顶机密,和外界非必要不联系。他可能在极为偏僻的小城镇里,也可能在大城市的某个街角,他要保持着极高的敏感度,又要打磨自己当过卧底的棱角。新事物要慢慢接触,以后让芝芝来教他。 由于人不多,甲板上的年轻人就格外显眼。南谨带着芝芝喂海鸥,站在他们的左侧,姜鑫、余哲和苏御3个sts前成员站在右侧,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估计在感慨人生吧。别说他们了,景澄都想感慨,上回来是烟火表演和音乐节,这回来是谈拢钉子户。 自己和陆辰能够峰回路转破镜重圆,他也希望鲸屿能够迎来一次重生。 “你们怎么也来了啊?”苏御的眼神飘来荡去,心不在焉。 余哲看向海面,心事重重。“散散心。” “你还能有心事啊?没心没肺就知道工作的假人,你现在事业已经蒸蒸日上了。”苏御又问姜老大,“你呢?你不是最讨厌出海吗?” 姜鑫拧着眉头,显然不喜欢海风当中的淡咸味。“出来看看整面海域有多少只我家的船。” 苏御撇了下嘴,这倒是,sts乐队就自己上岸混编制,苦兮兮的。他又往旁边看了看,南谨抱着芝芝正在自拍,丝毫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行吧,现在自己更苦了,信息素都不再甜美。 航途不算很远可是景澄到了最后几分钟竟然晕船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现象,大概又是怀孕导致的变化。等到下船时完全没有力气和陆辰抗衡,被老老实实推下来,景总很没面子。 一行人照顾景澄的身体状况,下船后不着急前进而是停在渡头休息。那年他们一下船就被拉活的小商小贩围住了,卖地图的、开民宿的、包观光车的,乌拉拉一大片。现在真是没人了,只徒留光秃秃的石板路。 “小橙子爸爸,那个是什么啊?”苏芝芝看向一家小店铺。 景澄喝了一口清凉的椰子水,说:“想不到卖鱼灯的小店还开着。” “那年你还给我买了一个呢,唉,我又打鼓又表白又夜夜出力,你就给我买了个灯。”陆辰开始争存在感。 景澄戴好墨镜,誓要做精致孕夫,转手拿出手机给陆辰转了100块钱去。“那你现在去买两个,你和芝芝一人一个。” 久违的零花钱入账,陆辰拉着芝芝的小手美滋滋地去了,回来时笑不拢嘴。“还剩下50块,忽然拥有了零花钱自由还挺不适应。” sts乐队另外3名前成员纷纷往后倒退几步,誓要和他划清界限。小鼓槌的高贵只坚持到他18岁,18岁之后他就对景澄免费了,这样的乐队队员他们不要。陆辰则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嗤之以鼻,一群没有拥有老婆的单身狗,他们才不会懂自己的快乐。 “你要是别老乱花钱,下个月零花钱额度上调100块。”景澄从他手里接过鱼灯,手工艺品的做法和当年如出一辙,栩栩如生,到了晚上一定很漂亮。 等到景澄反应好转他们才决定继续出发,豪华酒店早已关闭,自然再也没有豪车接送,好在还有类似高尔夫球车一样的观光车。原本打算第一天就去拜访钉子户的,现在计划改变,先休息一天再说。 开车的是本地人,可能是好久都没看到过这么多年轻人了,兴奋难以掩饰:“这时候来岛上徒步最合适了,你们不是烟海市本地人吧?” 一车烟海市本地人沉默不语。 “我们烟海市啊发展前景很好的,两个渡头,南渡头将来也会休整,到时候和北渡头一样大气。”司机自说自话,现在小岛萧条,还肯来这里旅游的只能是外地人,而且还是被无良自驾游攻略坑了的外地人,“以前这边都是打卡地,还定期举办音乐节,烟海市里的少男少女都会来。左边那一大片以前都是民宿,入住都要提前预定。还有一个游乐园……唉,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现在都没人了,但是听说马上要重建。” 一听这个景澄就来精神了。“您是岛上的本地人吧?听说这边很多人不愿意走,抗议重建项目,真的假的啊?” “也不能说是抗议吧……”司机挠挠头, “唉,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家,重修重建大刀阔斧的,直接把岛平了都有可能。我们当然不愿意了,可是再不重建岛也不行了。你们这次来是观光的吗?” 景澄和陆辰互相对视几眼,不好意思说他们这次来就是说动钉子户然后搞重建的,说完了他们怕司机把观光车开进旁边的小河里。 “是啊是啊,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要观光的。”苏御开口解围,“听说最北端有一条海岸线叫蓝鲸泪,晚上会发蓝光,是真的吗?” “当然了,你们晚上去吧,肯定好看。”司机专心看路,同时也在嘀嘀咕咕中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期盼,“要是好好搞搞旅游,那里绝对好看……” 观光车开得慢慢悠悠,鉴于车上有孕夫,司机也不敢踩油门,大概维持着一个20迈左右的速度。于是一车年轻人就这样坐着车嘟嘟嘟地超过老年人,还要感受那种很嫌弃的目光,目光里写满了“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素质真不行”的深意。 豪华大酒店没有了,齐跃明只订到了一家自营酒店,早早等在门口。“你们可算来了,这一路好多地方的桥都该修了,被雨水腐蚀得很严重。这是各位的房间钥匙,姜先生和余先生一间房……” “那我呢?”苏御满怀期待地问,看向队里的单身秘书,“我和谁一间房?” “苏医生,您和我一间房。”想不到齐跃明打破了他的美梦,“小澄哥和陆总住唯一的套间,南谨带着芝芝一起住。” “哦……这样啊,也行。”苏御讪讪回应,也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还不到中午,大家伙就在旅馆自带的餐厅里吃了一顿饭,然后自由活动。南谨带着芝芝出去晒太阳了,景澄躺在床上补觉,恨不得一天睡够24小时,实际上每分钟睡得都不沉。晚饭是在房间里吃的,吃完饭陆辰就去找另外3个人商量人生大事,等到回房间时就看景澄光着上身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一本书。 书面对着孕肚,像是在给孩子讲故事。 原来是在进行胎教啊……陆辰刚刚走近,就听景澄嘴里振振有词。 “……对财物的所有人、保管人实施使用暴力、胁迫或其他方法,强行将公私财物抢走,从而构成的犯罪。” 什么什么?陆辰赶紧弯腰看书面,上面两个正气凛然的中国字:刑法。 “老婆你干嘛呢?”陆辰懵了。 “胎教啊。”景澄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教育它们两个将来知法懂法。” “没听说谁拿《刑法》当胎教的,你再把宝宝吓到……”陆辰收了他的刑法,赶忙给他披上外衣,“刚才我和旅馆老板打听过了,蓝鲸泪海岸线是有人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景澄活动了一下手腕,休息一下午现在体力充足,活动活动也好。“那走吧。” 一声令下又是一次集体活动,只是晚上没有司机开观光车了,司机变成了南谨。苏御主动要求坐副驾驶,怀里抱着苏芝芝:“你姓苏啊,我也姓苏,咱俩是一个本家。” “哦。”苏芝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要南谨哥哥抱着。 “路上这么黑,你别怕啊,对了……我的信息素是冰淇淋味的。”苏御赶紧放出一点味道来,这是小孩子都喜欢的。果然,苏芝芝闻了之后和他亲近不少,不停地询问为什么每个人的味道不一样,苏御也没法从医学狗的角度给她分析,只能笼统地说这是个人特质。 只是好奇怪啊,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闻到南谨的雪松味?他的信息素这么淡的吗? 到南海湾的路是鲸屿岛唯一一条商业化道路,路灯齐全,路面完整度尚好。还没到海湾,一片莹蓝色已经进入每个人的瞳仁,眼前是从未见过的自然现象。 海岸线本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可是现在却有荧光的蓝色。靠近礁石的地带呈现出圆圈状,靠近沙滩就变成了星星点点,宛如天上的银河破碎,往海里倒了成千上万吨的星星碎片。而南海湾的位置刚好处于“鲸鱼”的眼睛上,所以起名为蓝鲸泪,多了几分浪漫唯美的迷幻色彩。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6节 “这真的不是荧光剂吗?”姜老大第一个提出质疑。 “这是一种海藻。”余哲从专业角度解读,“其实也说明海洋生态系统被人类破坏了。” “哇,鲸鱼哭了。”苏芝芝发挥想象力,还没等南谨停好车就要下去玩儿。苏御赶忙搂紧,生怕她掉下去,等到车子停稳苏芝芝第一个下车,手里拎着象征幸福团圆的鱼灯。 景澄下了车又坐上轮椅,被陆辰推到了沙滩上。 沙滩上还有十几个人,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蓝色的海水拍打着沙滩,每一次发生液体碰撞或摇晃那蓝色就闪动一瞬,如同被蓝仙女施了魔法。饶是景澄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他在烟海这么多年,竟然错过了。 8年前来,他也错过了。好在今后的人生再无错过。 “我想下去走走。”他忽然说。 “不了吧。”陆辰不放心。 “刘主任只是说路途中坐轮椅,还说我应当适当活动呢,就走几十米。”景澄又说,“再说苏御还在呢,有什么事他能应付。” “那……就走20米吧。”陆辰踩下轮椅的刹车,从包里取出一双宽松的居家鞋给景澄穿上。景澄的脚也肿了,以前的订制皮鞋微微压脚面。等到穿好鞋,他扶着景澄站起来,搀扶着景澄的手臂,寸步不离。 景澄没觉得自己有那么脆弱,刚才还感觉到小狗狗在肚子里伸腿呢,真不知道会生出两个什么来。“诶,大狗狗……” “怎么了?不舒服了?”陆辰一个激灵。 “没有,你别这么紧张。”景澄都被他弄紧张了,“你说……宝宝将来喝奶怎么办啊?我没有啊。” “喝奶粉啊。”陆辰早就订好了,“刘主任不是说了嘛,母乳不强求,不要折腾怀孕的人。” “也是,只是我这几天有点……胸肌酸疼,不会将来真的有几滴吧?”景澄开着玩笑,“你那个好孕app靠谱吗?” “靠谱啊,我在上面订的婴儿辅食机前天不是到了嘛,我妈说很好用。”陆辰不敢让他走太远,走出十几米两个人就开始折返,“我问过刘主任,她说你做手术时我可以进去陪产……” “你别。”景澄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到时候医生还得给你上氧气瓶。” 荧光的浪水卷着白浪,水里的碎光和天空的星光交相呼应,闪闪烁烁,时明时暗。等到景澄坐回轮椅,芝芝拎着小鱼灯奔向了他,南谨在后面捡贝壳,海藻沾在他的掌心里,染了一手心的蓝光。 “南谨,你和芝芝先陪他一下,我去那边买几瓶果汁。”陆辰神神秘秘地说,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亮光。而亮光后面躲着3个人,sts乐队再次集合,商量着同一件事。 “看什么呢你?”姜鑫将烟头拧灭。 “看我的项目……以前上大学时倒腾出来的app,想不到现在数据竟然活了。”余哲回答,又问苏御,“你看什么呢?” 苏御连忙收回目光。“我看风景啊……陆辰呢?” “来了来了!”陆辰刚好赶到,“这地方行不行?明天风景应该挺好的吧?是不是挺适合求婚的?” “没结过婚,不懂。”姜鑫说。 “没结过婚,不懂。”苏御说。 余哲想了想:“你不是说戒指还没拿到手呢吗,你拿什么结婚?” “我买了一条钻石项链,先用项链求婚,你们明天帮我多机位拍摄,一定要好好拍,认真拍,将来这些照片都要留到婚礼用呢。”陆辰攥了攥拳,“放心吧,这次项链绝对能够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爸比有特殊的胎教方式…… 第101章 求婚 “不过……在这里求婚会不会太晒了?”医学狗苏御考虑防晒值, “景澄那么爱漂亮的人应该不喜欢晒太阳吧?” “求婚最好还是用戒指吧?”姜老大考虑物质因素。 只有余哲继续认真分析。“在这里也不错,风景很好,拍摄取景会很漂亮, 能留下完美回忆。不过……” 陆辰一听他说“不过”就猜到没有好事。 “不过你真的打算进入婚姻了吗?你理解婚姻的意义吗?”余哲再次询问。 陆辰回头看了一眼景澄和芝芝, 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安全地带踩浪, 脚下一动就是一片蓝光。他再回过头:“决定好了,如果不是分开了几年, 我可能会是咱们4个里最早结婚的。不过现在我也是最早结婚的。” 余哲沉默一阵,不予答复。沉默完又说:“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会有很多很多麻烦, 你可要想好啊, 千万别稀里糊涂就进围城了。” “说得你好像结过婚一样, 苦大仇深的……”陆辰猛地捏了一把他的大臂, “放心吧,已经想好了。婚姻里肯定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我和景澄会相互磨合, 你们明天好好拍,一定要不同机位详细记录,这段视频将来婚礼上肯定要用的。” 听完他这样说, sts前成员们也不再多说,认真坚定地点了点头。旁边就是果汁摊, 苏御拿过几瓶果汁分给大家,自己拧开菠萝汁先灌了一口:“那个……我和你打听一件事,南谨现在是景澄的贴身秘书, 他现在有男女朋友吗?追他的人一定很多吧?” “好像没有吧。”陆辰回忆, 南谨和高中时期差别很大,现在是冷冷清清的冰美人了, “前阵子我公司里倒是有一位经理打听过他,还问我南谨总是带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姑娘是不是他生的……” “噗!”陆辰还没说完,苏御一口气将嘴里的菠萝汁全喷了出来。 刚准备拧瓶盖的姜鑫和余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陆辰也看着他,这一刻的苏御像是中邪了,眼神都发直。 “你说什么?”苏御缓慢地转向陆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等陆辰回答他已经子弹般跑了出去,冲向了岸边踩浪的那3个人。sts另外3人一看这势头不对,连忙跟了过去。 岸边,景澄正给南谨开手机灯,只听耳边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抬头旋风般的人已经杀到眼前,但不是冲自己,而是冲向南谨。南谨刚刚站稳,光着脚踩在海浪里,脚背和手心沾着莹莹的蓝,猛然间被人抓住了肩膀。 “是我的吧?”苏御没头没尾地问。 景澄登时就傻了,但是又觉得这句话过于耳熟。旋即陆辰带着另外两个兄弟也跑过来了,只见苏御还在摇晃南谨的肩膀。 “是我的吧?” 怎么回事?陆辰也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了,再联想自己说过的话和苏御之前的种种迹象,瞬间,一个很了不得的念头冲进他的大脑,和景澄对视一刹那,显然景澄也想到了。 而南谨已经快要被苏御摇傻了,晃神之后躲开了苏御的手,低着头退了两步:“你有病吧?” 嗯,这句话更耳熟了,景澄叉着腰看向苏御,再眯着眼看向陆辰,好小子,虽然芝芝不是南谨生的,可是妈的,你兄弟什么时候把我兄弟给睡了? 陆辰哪敢说话,他真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海风稍大,蓝色的海岸线怎么看都看不够,美轮美奂的画面感呼之欲出,整个岛屿化作一只巨大的蓝鲸途经此地,留下了一片蓝色的泪水。可是现在大家无心再欣赏美景,南谨简简单单的解释并没有说服苏御,干脆直接把人叫到几十米开外单独交流。等到他们再回来,两个人看上去都平静许多。 此时无声胜有声,剩下的人什么都没问,但是心里都知道了答案。我艹,这俩人居然好过。 为了明天的工作,景澄只好先回酒店准备养精蓄锐,南谨带着芝芝睡在套间的另外一个房间里,他躺在床上继续对着肚子翻那本《刑法》。心里则盘算着卸完货就把苏御拎出来暴揍一顿。 “老婆我回来了……你别翻了,以后让我爸给它们当睡前故事念就行。”陆辰收好那本书,侧身躺在了景澄背后。景澄的头发有些长了,入院待产之前可以去理理发。 “刚刚我去问苏御了,他什么都不肯说。”陆辰也处于震惊当中,“你问南谨了么?” 景澄则摇摇头。“没有,我不想逼南谨,等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过他瞒得也太好了……” 确实瞒得够好,俩人搞地下情似的,周围人全是一问三不知。但是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想来处理问题会更加成熟。于是陆辰暂时不去想他们的事,而是担心眼前:“这样躺着舒服么?” 床边已经放满枕头,一眼看去5、6个,景澄现在肚子很大了,进入了最难受的阶段,他几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睡觉。有时候腿抬高一些刚刚舒服一点,后腰就开始酸。转过身腰不酸了,可是肚子带来的压迫感又让他喘气不舒服。 “还好。”每次夜里醒来,陆辰也会跟着自己醒过来,景澄白天还可以补觉,可是陆辰大多数时间都要正常工作。 结果他的黑眼圈比自己还严重。 景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胎动又来了。陆辰起身在肚脐旁边亲了一下:“别闹了,快让我老婆睡觉。” “切,它们又听不见。”景澄拍着他的大脑袋,还在想南谨的事。 “刘主任说它们能听见,现在已经有独立的性格和情绪了。”陆辰将手掌放在景澄肚子上,“刘主任还说,胎动可能是胎儿在练习喝羊水,也有可能是在玩脐带,翻跟头。” “翻跟头我感觉到了,有时候能踹到我的胃。”景澄哭笑不得,但是笑容稍纵即逝,“32周就生,比足月的胎儿少两个月的发育……会不会不健康啊?” 这是景澄最担心的地方,孕体能给胎儿最好的照顾就是让它们安安全全留在肚子里,能多留一天是一天。在肚子里它们可以慢慢发育,每个器官长好最后再去面对陌生的人世间。可是beta的身体没法负担最后两个月的孕期,他和陆辰的两个孩子一降生就要送进保温箱。 “不会的,你别担心。”陆辰从后方兜住他的孕肚,忽然视线就有要模糊边界的趋势,他立刻吸鼻子,很难想象带着这么大的肚子是什么感觉。一定很不舒服,肚子上带着这么大的球走路都笨重了,往下坠着又累又难受。更何况还有别的问题…… 刚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姿势的景澄忽然撑着床边起身了。“我又想去洗手间了。” “我扶你去。”陆辰已经相当习惯了,胎儿压迫的地方不止是胃部,还有膀胱。 景澄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他变得尿频,容易起夜,睡不了整觉,恨不得干脆弄个纸尿裤。陆辰扶着他解决完,再扶着他去洗手,景澄用凉水拍了拍脸,忽然神色古怪地推了陆辰一把。 “你先出去。” 陆辰哪敢放手。“怎么了?” “你别管。”景澄脸色更红。 “我肯定要管啊,你现在行动不便。”陆辰反而抓得更紧,“是不是还想上?没事,我陪着你啊,你不用难为情……” “不是这个,不是,你先出去。”没想到景澄还是执意推他,陆辰更不明白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舒服了还是怎么着,就这样抓着他的手腕,两个人僵持不下。紧接着景澄一只手撑在了盥洗台的边缘上,身体和睫毛同时抖动了两下,呼吸也是一噎一噎的。 一层颜色微妙的潮红色爬上了他的喉结和面颊。等到他再睁开双眼,眼圈微红当中沁着水光,有夺目又脆弱的艳丽,可他看向地面,并没有看向陆辰。 陆辰还不明白,吓得差点奔出房间去捶苏御的房门。“你怎么了?你别动,我去找苏御,咱们马上去医院……” “别去,不用去。”景澄快速抓住了他,哪里敢让他去叫人,否则自己社死无葬身之地,“你去帮我拿那个就行……” “什么?”陆辰的心跳频率已经直逼胎儿的心跳。 “就是那个。”景澄咬了咬下嘴唇,“拿一条干净的底裤。” “底裤?”陆辰往下看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 干净的底裤带着呢,他赶忙拿过来。景澄身子笨重,别说下蹲了,弯腰都弯不下去,只能让陆辰帮忙换一下。全部脱掉之后他难为情地偏过脸,下意识地咬住了食指的指节,身体层层叠叠往外冒汗。 男性和女性身体构造有差别,胎儿胎动时偶尔会挤压到神秘部位,结果就是造成眼下的困扰。这是每个孕夫到后期都要面对的难题,遇到这种状况时最好在家,若是在外面就糟糕了。可是身体无法抵御生理反应,反而成番加倍,景澄双手握拳,眼皮直抖,鼻息加重,结果……刚刚换上的底裤又一次报废。 “没事,我再去拿一条。”陆辰起身去拿,丝毫没有不耐烦。 这破身子……怎么会这样?景澄算是把男人怀孕的所有反应体验了一遍,前面都忍过来了,结果败在了最后一关。等到陆辰又拿回来一条,景澄朝他摇了摇头,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帮我一下。”景澄懒得动了,带着哭腔,大狗狗和小狗狗都欺负他,他欲哭无泪,“快……” 陆辰搂紧了他的后腰,一只手伸了过去。 帮完之后景澄疲惫地躺回床上,指尖动都懒得动,多亏陆辰帮他穿底裤。现在好了,大脑全部清空,可是并没有进入贤者时间。他身体里涌起一种渴望,却是非常陌生的,身为beta这些年他从未急切地想要过,现在一只手抓着陆辰的腺体,恨不得将他抓破。 来不及了,他连忙转过去,将后背和后颈暴露出来。“快,标记我一下。” 信息素充斥在他们周围,没有哪个alpha能忍得下去。陆辰以前怕伤到他,现在仅存一丝理智,又一次将牙尖硌在他的腺体上。 无味的腺体,陆辰什么都闻不出来,但是却无比满足,这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气味都要让人神往。牙尖持续的下压并没有给景澄带来疼痛,他对信息素的渴望已经烧着了他的大脑,麻痹了神经。 只有充盈的满足。 鲜血进入了陆辰的口中,他品尝到了血液的甜腥味。牙尖冲破最后的张力刺穿腺体,犹如刺穿了一颗饱满葡萄的外皮。景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那种飘飘欲仙、欲生欲死的舒爽终于被beta体验到了,根本就不疼,和之前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原来当omega是这样的……这一刻他脚掌发麻,手掌出汗,血管连通,甚至整条脊椎骨都有抽离感,他被自己心爱的alpha标记上了。 眼泪不自觉地流淌,经过皮肤的加温最后流进嘴里,被对方品尝,景澄沉沉睡去,如同置身于一片玫瑰的汪洋。 第二天再醒来,他身上的玫瑰信息素已经很清淡了。陆辰贴着他颈后的牙印不住地闻,这里嗅一下,那里嗅一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浅浅地咬了一下。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7节 临时标记的香气被带到了沙滩上,夜晚的蓝鲸泪在白天也格外静谧动人。景澄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陆辰穿了一件白色t恤,米色的沙滩裤,他时不时往后看一眼,不知道陆辰带自己过来是干什么。 “老婆你觉得周围美不美?”陆辰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求婚,没经验。他看向远方的小木屋,自己那3个好兄弟鬼鬼祟祟躲在后面,每人手里一个专业相机。 “好看啊。”景澄再看左侧,南谨和芝芝都被支开了,“你推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干……干一些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啊,就完全……完全是正能量的。”陆辰磕磕绊绊地说,双手不停地出汗,他先左右环视,确定百米之内没有景澄的大哥或者小弟出没,这才将轮椅停下。 他走到了景澄的面前,噗通一下,两只腿同时跪下了。 景澄吓得赶紧去扶,自己还没动家法呢,他跪什么? 开始拍摄的sts成员默默地擦了一把汗,陆辰在找老婆这方面的好运气都是拿智商换的。 “没事,我……有点紧张。”陆辰赶紧改成单膝下跪,这下姿势就很有代表性了,他再去拿裤兜里的项链盒,结果手一抖又掉沙滩上了。千辛万苦拿起来,在景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 景澄屏住呼吸,猜出他要干什么。 “戒指还没到国内,我先用项链代替。”陆辰又喷了一泵哮喘喷雾,脸已经通红,“老婆,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景澄说,说得那么提前,说得那么坚决。光线给他的脸覆盖一层柔光,海风勾勒出他的轮廓线。当然要愿意了,他们错过好些年,不要再耽误时间。 陆辰顿时不说话了,眼圈刷地红起来。 “别哭。”景澄伸出一只手指点住他的额头。 陆辰皱了皱鼻子,开始吸气。 “忍住。”景澄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陆辰这才快吸了两回,可算将眼泪憋了回去,长篇大论说不出来了,敌不过人世间的我愿意。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婚礼上的祝酒词,听到了家长们的祝福,也听到了不远处的快门咔嚓,所有的幸福都环绕着他们。 手指因为感动而颤抖,他将那条项链取了出来,下一秒一道白光闪现,伴随着呼扇而来的风。 一只巨大的海鸥叼住了他们的项链,展翅翱翔,朝天空飞去。 陆辰愣了一瞬,起身全速冲刺:“你给我回来!那是我的项链!” 作者有话要说: 海鸥: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第102章 经典重现 “你给我回来!那不是薯条!” 变故突如其来, 陆辰抓起一把沙子朝天上扔去,然而却不能伤害海鸥分毫,只能看着它叼着那串闪亮的项链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 越飞越高…… 再见吧愚蠢的人类, 今天我就要远航。 即便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陆辰仍旧没打算放弃, 追着那只罪大恶极的鸟类一通跑,跑进了冰凉的海水当中。谁料人家越飞越嗨,振翅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漂洋过海, 带着这一颗珍贵的钻石去寻找属于鸟类的极乐。 sts3名摄影师已经傻眼了, 陆辰究竟是什么样的悲催命运啊, 关键时刻还能被鸟截胡? “混蛋!”眼瞧着那只海鸥飞出了视线范围, 陆辰只能沿着海岸线奔跑并且无能狂怒,他又不是鸟人,没法飞到天上去追回项链, 只能亲眼看着他的求婚礼物没了……就这样,最后淡出视线。 景澄还在原地,原本他还想憋着笑, 可是陆辰追海鸥的画面实在太过有趣,这他妈不笑简直不是人。于是憋笑的表情全面崩盘, 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的求婚仪式会被海鸥抢镜,那么猝不及防又意料之外。 不远处,南谨抱着芝芝也是目瞪口呆, 一大一小都哑口无言,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好在阳光无限好,海风依旧, 景澄还在笑,看着沮丧的未婚夫缓缓走来。 “好像……追不上了。”陆辰挠着后脑勺,大冤种竟是我自己,而且最近脑筋也不够用,竟然忘记准备b计划。哪怕还有一条备用项链也行啊,现在这算什么? 空手套白狼?要是让戴心远知道自己求婚什么都没给景澄,会不会扭着自己的胳膊直接扔进烟海局子里去? “哇,真的飞走了啊。”景澄伸直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那怎么办?” “这个……这个……”陆辰无地自容,“对不起啊老婆,我们的求婚项链好像……没了。但是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忘记戒指的,戒指马上就到国内了,我一定亲自给你戴上。” “没担心,只是咱们的婚礼千万别办室外,我怕再有什么节外生枝。”景澄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肚子里两个孩子好像也跟着笑,一起踹他两下。臭小狗,你们以后一定要随我啊,千万别随你们的alpha爸爸。 “但是这也证实了你买的钻石很好。”总不能让大狗狗太沮丧,自己的男人还得自己哄,景澄揉着他的耳垂又劝,“你看,刚才海鸥叼着它飞那么高了,钻石折射的太阳光芒还晃眼睛呢,说明你挑的项链很棒。” “老婆……”陆辰委屈地将大脑袋靠在了景澄的肩膀上,此时此刻阻挠他和老婆亲密相贴的因素就是他们的两个孩子。 “好啦,被叼走也很棒,再给我买一条就行,反正还有戒指呢。”景澄再拍拍他的后脑勺,“不生气不生气了,大狗狗乖。” “嗯。”外人眼里高大威猛的陆总这时吸吸鼻子,两只手搂住了景澄的腰。以前他恨不得一把就能搂一圈,现在两只手只能在景澄的后腰指尖相触。 求婚完全被海鸥破坏,但是也算特邀嘉宾,让摄影师们拍了不少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照片。一行人吃过午饭就准备朝钉子户的位置出发了,刚好途径曾经的涂鸦圣地,伊甸园公园。 交通工具仍旧是观光车,齐跃明负责驾驶,陆辰打开手机,正准备把他求婚成功的事情告诉大家,只见家族群里的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关于芝芝将来上哪所小学以及学点什么兴趣爱好。 老爸:[我看家里有个儿童架子鼓,要不就架子鼓吧。这种乐器非常棒,不仅能锻炼孩子的乐感还能提升身体的协调能力。刚好陆辰会,让陆辰教她。] 什么什么?陆辰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老爸,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么?就是因为你和你老婆禁止我打架子鼓啊,看不起我们玩乐队的,说这个爱好难登大雅之堂,对将来升学考试也无益处。 怎么现在到了芝芝身上就全面绿灯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 “看什么呢?”景澄这时探过头来。 “哦,没什么,我爸让我以后教芝芝打鼓。”陆辰如实汇报,揽住景澄的肩膀,再用自己的肩头给他当枕头,“闭眼休息一会儿吧,咱们快到了。” 可是景澄哪里舍得闭眼休息,被求婚成功的他同样处于兴奋情绪当中,尽管他和陆辰的定情之物飞了。现在是他难得的休假时期,再回去就要准备入院了,所以看什么景色都很珍惜,连一棵树都觉得好好看。没过多久,随着齐跃明的一声“到了”,观光车停了下来。 陆辰先去拿轮椅,扶着景澄坐上,眼前是早已荒芜的公园,伊甸园。 像失落文明留下的美好一角,绿叶和花朵疯长,逐渐用自然的外衣覆盖了人工留下的痕迹。玫瑰花的花苞大小比当年缩水很多,像是从人工培育的品种退行,逐渐还原了野生的生态。钢筋拱门爬满了藤蔓,脚下的土壤穿着深深浅浅的绿色地衣。 不仅是好久没人来了,好像还挺不欢迎人类的造访。 一行人走走停停,寻找当年热闹的踪影,那时还有不少人呢,现在这座伊甸园完全被自然夺回。 “这个花园可以保留。”景澄摸了一把树叶,“不需要太过精美的装潢,但是花艺这方面一定要下血本,原生态是切入点,咱们要找到平衡点。” “好的老婆。”陆辰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点头,转身对齐跃明说,“景总提的意见你都记一下,千万别忘了。” 齐跃明抿着嘴点头,偷笑时不忘和南谨交换眼神,明明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现在活脱脱整成了外包。 时间还来得及,一行人溜溜达达寻找着涂鸦的痕迹,但是大多数的墙壁都被绿植覆盖了,看不出下面的颜色。唯独当年的桥没被掩埋,但是碍于桥体严重受损,陆辰建议大家不要离太近。 “你们看出涂鸦的颜色变了吗?”苏御往远处眺望,可惜光线太暗。 “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余哲则看向他们脚下的路,“以前这一片都是石子路,现在全是带刺的植物,咱们过不去了。” 姜鑫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四处寻找什么呢。 “是啊,现在过不去了。”景澄也觉得惋惜,这里太久无人通行,要想近距离去看必须提前找专业团队来清理,“不过那座桥看上去岌岌可危。” 苏芝芝捡了一朵小花戴在头上,不明白这些大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小橙子爸爸,那边的桥有什么啊?” “有涂鸦啊,据说分层的涂鸦禁得起时间考验,最上层的颜料脱落了,现在只留下底下的那一层。”景澄细心地解释,可是底下那一层的答案只有当时绘画的人才知道,也就是sts乐队这4个。这4个狗alpha,也不知道当初他们画了什么。 “这样吧,这座桥肯定要拆掉,不能留了,但是桥墩和带有涂鸦的建筑物酌情保留。”景澄指了一个方向,按照内心的策划方案来重建他们的鲸屿岛,“就在那边,把涂鸦艺术品全部挪过去,建立一个新的公园。这边是原生态的伊甸园,那边是涂鸦中心,已有图案的建筑物作为展览物品,再适当建造空白的墙面和迷宫供涂鸦爱好者们发挥。” 陆辰的脸稍稍偏向齐跃明。“就按照景总说的办,都记下来。” “你们的作品如果保留完整就作为主要展览物,名字就叫作‘时之承诺’。”景澄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它了,“怎么样?” 周围的人没有异议,显然都同意了景澄的建议,虽然这次是空手而归,没有见到涂鸦的真实面貌,但是他们相信在鲸屿岛重生的那天一定可以揭掉面纱,完成时间赋予的承诺。 由于接下来还有重要行程,留步伊甸园的时间不宜过长,一行人再次坐上观光车,朝着钉子户的方向前进。目的地的地址在齐跃明的导航设备里,可是这条路却是越走越眼熟,等到最后一个拐弯过后,陆辰看到了一处类似庙宇的建筑物,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当年的祈愿树和岛神院嘛。 景澄也猜到了,能以身涉险坚决抗议的钉子户代表必定是岛上有威望的人,极大可能就是渔村的村长,也就是当年他们拜访过的那一位。除了陆辰和景澄,苏御、姜鑫和余哲也认出了这里,3人顿时恍如隔世,不知道是命运的牵扯还是无意间的偶然,兜兜转转竟然都回来了。 院落还是那个院落,可是破败许多。门上的瓦片只剩下一半了,以前不用走进去就能闻到烧香的气味,现在什么都没有。 小岛走下坡路,恐怕守护岛屿的小神仙也过得不怎么样。 “到了,就是这里。”齐跃明将观光车停下,不成想,第一个跳下去的竟然是苏芝芝。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我来啦!”苏芝芝跑得很快,仿佛在走一条回家的羊肠小路。南谨赶忙下车追,苏御也跟着下了车。接二连三,大家都下车了,陆辰和景澄在最后面,因为轮椅在这条路上不好推。 现在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刻着“闲人免进”。苏芝芝一头扎进去了,剩下的大人不敢冒昧打扰,站在门口等待景澄。 景澄被推到院门前,率先低头击掌,无论神庙有没有人祭拜他仍旧抱以虔诚之心,不敢冒犯。曾经在这里祈愿的人也跟着低头击掌,唯独南谨和齐跃明一头雾水,但最后还是跟着照做。 “走吧,咱们进去吧。”最后景澄说。 陆辰这才推动轮椅,带着人进入了不算太熟悉的院落。院子不大,一进入便看到通透,只见当年的村长站在晾晒的渔网左侧,怀里抱着苏芝芝。而村长旁边还有一个人背向他们,很高,皮肤晒成深小麦色,一看便知是岛上的渔民,浓黑的头发扎成一个短短的小马尾。 “村长您好,这次冒昧打扰。”景澄先开口。 这时,村长和那个人一同看向他们,除了景澄和南谨,其余的人都愣了一下。 岛民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轮廓,怪不得之前他们觉得苏芝芝不像景澄也不像陆辰,原来她的血缘在这里,她很有可能是鲸屿岛本地人。陆辰也是没想到芝芝竟然有亲人在这里,只听耳边一阵脚步声,像极了那天苏御冲向南谨。 他连忙看向身旁,苏御没动,余哲也没动。 再看左侧,姜鑫没了。 “海潮?你他妈躲在这儿?”只见刚刚冲出去的姜鑫已经抓住了村长旁边那个男人的手腕,再对比过苏芝芝和他的脸庞之后问,“是我的吧?” 艹,又来?这帮狗alpha都有什么毛病啊?景澄无语至极,用手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是我的吧? 苏御:是我的吧? 姜鑫:是我的吧? 余哲:我坚决不说。 第103章 祈愿树还愿 原本准备好的发言稿全部没用上, 景澄捂完了眼睛就开始望天,自己是做了什么孽啊非要和他们几个认识,原本还很痴迷sts乐队呢, 一个个上了台人五人六, 酷炫狂野, 闹了半天都是人设。你们当年的男团式表情管理都被狗吃了吧?嘴上一个个封心锁爱,实际上一个个脑子有包。 唯一一个看起来智商在线的只有当年的智囊团余哲了, 景澄只希望他能够好好保持,否则sts全军覆没。一个乐队总要有一个聪明人。 此时此刻,苏芝芝还抱着渔村村长的脖子, 小小的寺庙里已经没了香火气息, 显然最近无人来拜。石板路有几块断裂成小段, 苔藓植物从缝隙间冒出勃勃生机。 可是除了姜鑫, 其余的人都没了动静。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8节 景澄看向陆辰,陆辰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谁能料到姜鑫忽然犯病,于是赶忙看向苏御。 苏御也摇摇头,谁知道姜老大还认识鲸屿岛的渔村村民啊, 忽然间搞出了眼前这一幕狗血剧情。于是他看向了余哲。 余哲面无表情,这3个兄弟都有病, 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你有病吧?”那个叫海潮的男生笑了一下,皮肤是自然海风吹出来的深色, 发尾随意扎在脑后。忽然一阵风吹来, 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海盐的气息。 陆辰皱了皱眉,嚯, 这是一个alpha。 是alpha的信息素,苏御的信息素也不知不觉开始泄露,同时担忧地看向南谨。景澄是beta,自然不会受影响,可是在场还有一个omega……结果这个omega比他这个alpha还淡定,苏御不解地看向南谨,这太奇怪了,南谨好像已经没有omega的生理反应了。 “是我的吧?”海潮转过身,姜鑫就转到他面前去。 “咳……”景澄偷偷地咳嗽一声,看向陆辰,“这话听着耳熟吗?” 陆辰也假装咳嗽了一声,尴尬地看向别处。 “姜家大少爷,我认识您吗?”海潮和姜鑫差不多高,两个alpha对在一起自然谁也不服气。这时村长笑着分开了他们:“你们认识我的孙子啊?小潮,为什么这么没有礼貌?” “我又不认识他。”海潮随口一说,转身朝北侧的厨房走去。 “对不住对不住,我孙子被我宠坏了,他连年陪他妈妈出海,不怎么接触陌生人,脾气有点倔。”村长连忙打圆场,看向景澄时多了几分宽厚,“多谢你把芝芝照顾得这么好。” “应该的。”景澄眯着眼睛笑笑,“原来钉子户就是您啊……” 苏芝芝仍旧乖巧地抱着村长的脖子,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其余的人也一知半解,只能等待景澄解释清楚。 村长赶忙将一行人迎进待客室,木头家具仿佛用了几百年,桌腿有被湿气侵入的迹象。“小潮,帮忙倒几杯茶水来咯。” 侧门,方才黑着脸进去的人拎着紫砂茶壶出来了,往众人面前挨个放茶碗,唯独到姜鑫面前没了。放完之后他就回去了,就像海里的礁石,一块黑色的硬石头。 虽然屋里摆设陈旧,可是茶很好,陆辰只尝了一口就知道村长肯定爱喝茶。景澄现在不敢碰茶水了,喝着自带的椰子汁,在大家喝茶的功夫里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原来,苏芝芝的爸爸是鲸屿岛渔村出来的人,本地的渔村村民大多姓海,妈妈姓苏,她是跟了母性,而她和海潮同宗同族沾亲带故,才有了一点相像之处。那年苏芝芝的爸妈出了事,其实村子里还有她的远亲,只不过景澄怕他们照顾不好芝芝所以执意收养,村长为了这件事出过岛,面审了景澄一番,最终全村开会才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这下陆辰全明白了,“所以您也姓海?” 村长点了点头,再次抱歉:“小潮说话直,请你们别见怪啊。” 姜鑫一直没吭声,听完了苏芝芝的故事反而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景澄还没忘记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时表明了身份:“当然不会见怪,和海一起长大的人肯定有脾气。其实这次来主要也是因为工作,您知道鲸屿岛要重建的事情吗?” 苏芝芝拿着村长的茶杯玩,村长点了点头:“知道。” “这个项目现在就在我……”景澄话说一半再改口,“我家夫手里。” “就是我。”陆辰跳出来承认身份。 “竟然是你们?”村长惊诧了一瞬,转而变化为温厚的笑,“是你们我就放心了。鲸屿岛是我们的老家,很多人世世代代生存在这里,守着这座岛,大部分人都是渔民,渔船对于他们来说就像车,或者家,有些人甚至住在船上。我们也想鲸屿岛发展好,可是又怕被拆得七零八落。但是村民们最担心的是回不来。” “这个您放心,项目在我们手上,我们绝对不会胡来。”景澄给村长一颗定心丸,“该保留的一样不少,等到重建完成大家伙肯定要回来的。我们只想给鲸屿岛锦上添花,而不是掀了整座岛。” 他说话的语气再加上自身的气势,陆辰倒觉得自己老婆真有掀了整座岛的本事。 “游乐场会保留下来,蓝鲸泪会改为主要观光项目,伊甸园那边会建立涂鸦展览区,鼓励年轻人自由创作,同时加大力度鼓励民宿和民俗活动,比如几年一次的祭祀如约进行,保留小岛文化。”这些都是景澄深思熟虑后决定下来的,“想要继续出海的渔民可以继续过他们的人生,想要尝试新型行业的岛民可以试试旅游业及其副业,您放心,只要有我在,这个岛就不会无人问津,我们会让鲸屿岛重新活过来。” “请您放心吧。”陆辰给老婆做发言总结,“这座岛屿对我们而言也很重要,我们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照顾它,也会好好照顾芝芝,绝对不会让孩子受委屈。” “村长爷爷,你要相信小橙子和大橙子哦。”苏芝芝虽然不懂大人们说什么,可是隐约察觉出村长爷爷的摇摆不定。村长沉默许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好吧。”最后他放下了茶杯,浓茶还剩最后一口,“交给别人我是死活都不肯的,但是交给你们,我放心。重建吧,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就行。” “您放心。”景澄拿起面前的茶杯和村长放在桌面上的茶杯轻轻一碰,转手递给了陆辰,“我许诺的事情绝不反悔,现在我有孕在身,不方便喝,家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陆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没想到钉子户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通通用不上,所有的事态都往圆满的方向进行着。大家又聊一会儿,村长提议让他们去看看祈愿树,一行人从屋内转移到后院,高大的绒花树一如当年,繁华依旧。 “这座神庙和祈愿树可要保护好,绝对不能乱动。”景澄虔诚地看向树冠,他相信小庙里绝对有神仙保佑着这座岛,也相信祈愿树听得懂人类的决心,有灵性。 “好多牌牌啊,当年咱们的牌子都找不倒了。”陆辰抬头往上看,无数个心愿挂在树上,要想找到当年的木牌如同大海捞针。他不禁弯下腰,问:“景sir,当年你刻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景澄卖了个关子,反正他找也找不到。找不到的不仅是他的,其余人的牌牌也融进了这棵树里,就如同数不清的绒花。 “我可要好好还愿。”陆辰和景澄耳语,“当年我的心愿就是永远在一起。” “切,真幼稚。”景澄听完心花怒放,但是看着陆辰那副受伤的委屈表情,算了,还是哄哄吧,“其实……我当时也刻了一个差不多的。” 永远,这两个字就是景澄当时的最大心愿了。当时他还不知道陆辰的父亲是律师,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分开,更不知道这份热情会不会消退,可当下实实在在的愿望只有那一个,想永远在一起。那年自己20岁,陆辰18岁,幼稚和成熟的中间段,却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心愿。 养父曾经说过,鲸鱼岛有小神仙庇护,出海的人都能顺利回家,祈愿树也会让每个人达成心愿,或许不是立即马上,但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他和陆辰分开这些年也是在路上,现在他们到了终点站。 “今天我要再许一个心愿。”陆辰又去拿了一个小木牌,“等这个心愿圆满了,咱们再一起还愿。” 刻下心愿时不能让别人看着,否则就不灵验了,陆辰特意到几米之外去刻字,一笔一划虔诚用力。随着刀尖在木料上滑动,两个清晰的字也有了轮廓。 平安。 祈愿树既然能让自己和景澄破镜重圆,那一定也会保佑景澄和孩子。陆辰将这两个字刻得格外深。 景澄看着他,大概能猜出陆辰在刻什么。陆辰这个人不是没有心眼,他在自己面前只是不设防所以才太好猜了,永远能被自己一眼看透。这时景澄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才发觉周围少了一个人,姜鑫没了。 八成是去找村长的孙子去了,僵尸掀开这几个人的头盖骨估计都要“呸”一声,不吃恋爱脑。 下午的天气不错,他们在村长的盛情邀请下吃完晚饭才走,鲸屿岛的全线流程完毕,任务圆满结束。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明天景澄有一次复查,而再过5天,就到了他和陆辰登记领证的日子。 等到领完证,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单身人士,而是另外一个人的伴侣。自己的生产档案也会进行一次院内转移,归纳到婚内生产的资料库里面去。第二天,陆辰陪同产检,一切正常,入院待产的时间订在下周二,手术时间订在了下周四。等到领证前一天的晚上8点钟,他和景澄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以未婚人士的身份参加兄弟们给他准备的告别单身酒会。 说是酒会,桌面上全是果汁,陆辰可不敢喝,万一景澄夜里不舒服他还要全程照顾。 “干杯!”苏御拿起一杯可乐,“今天是小鼓槌未婚阶段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他就是已婚人士了!” 还是几个人常来的夜阑酒吧,陆辰拿起面前的葡萄汁一饮而尽。“谢谢小苏大夫今晚有空,不过你那天到底抽什么风啊?你和南谨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说不清楚。”苏御郁闷地喝了一口,又问,“不过姜鑫你和那个海潮又是怎么回事啊?” 姜鑫保持沉默,闷声喝烈酒,这时余哲端起了酒杯:“别问了,问了他也不说。来,陆辰,这杯我敬你,祝愿你和景澄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谢谢谢谢。”陆辰这次选择了一杯西瓜汁,果汁权当烈酒入喉,“真想不到啊,我竟然是咱们4个里最先结婚的,做梦似的……” 话音未落,1层的吧台上传来了欢呼和起哄的声音,几个人的卡座在2层,往下一看便将情况尽收眼底,有个漂亮的男人正在和一圈人拼酒,喝酒像喝水一样。 这张脸,这个人……陆辰分外眼熟,忽然说:“这人我认识啊,这不就是……” “你认识他?”余哲忽然反问。 “也不算认识,见过一次。”陆辰说,“熙老千金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当时以熙老小公子的身份出来迎宾,但是景澄说这个人不是小公子,是个假的。” “他是那位小公子的替身,也是保镖,熙老先生怕小儿子被人暗害才找了这么一个,有风险的事就让他出面。3年前那位小公子差点被人绑了,实际上绑匪绑走的人就是他。”余哲平淡地说,“他还和那位小公子的血型一样,阴性a型血。” “你知道的还挺多。”陆辰点了点头,有钱人可真会,“这应该属于商圈机密了吧?景澄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余哲没正面回答,而是招手叫来了酒保。 “余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酒保问。 “楼下吧台那桌的酒挂在我账上。”余哲说,等到酒保走后,他面对周围一圈不解的目光,不得不说,“他是我……前老婆,已经离婚了。” 陆辰,苏御,姜鑫,全部往后战术后仰。妈的,余哲玩这么大,不仅结婚了还离了? “等一下。”陆辰猛然醒过神来,“他是小公子的替身,也就是说……” “商业联婚,他是代嫁,beta装omega,小骗子一个。”余哲咬牙切齿地说,再看向楼下时空气里忽然充满了苦橙叶信息素的气味。 我艹,这么刺激啊?其余3人互相传递眼神,敢情余哲深藏不露。 果汁喝到11点就散了,陆辰还要赶紧回家,其他3个人没有老婆,他家里可真有。只是取车时转身一找,余哲人没了,估计是去洗手间堵他那位花天酒地的前老婆了。 你们慢慢熬着吧,我先走了。陆辰美滋滋地开上车,朝着家的方向平稳行驶。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我们要出生啦! 第104章 我们领证啦 这一次开车回家, 陆辰的心里格外踏实,因为他知道前方目的地真真正正是家了。 现在两个阳台的隔断已经打通,15层一整层都是他们的, 想在15a睡就在a睡, 想回b就回b。他可以从背后抱住景澄一起看江景, 把他们骑双人自行车的那晚反复回味,再商量什么时候去骑个豪车, 从跨江大桥上痛痛快快地飞过去。 等陆辰回到家时,景澄正在给芝芝热牛奶,肚子已经和单胎足月差不多大了。 “你怎么下床了?”陆辰赶忙洗手帮忙。 “你怎么和我爷爷我爸似的, 看我走两步就这么紧张。”景澄顺手又给陆辰热了一杯, “别看我现在怀着孕, 老子是烟海模特队大队长, 照样走猫步。” “没错,小橙子爸爸最漂亮啦!”苏芝芝乖巧鼓掌,非常给面子。 “我不是说你不漂亮, 我是怕你辛苦。”陆辰喝着奶说,“叔叔和爷爷在干什么呢?” “爷爷睡了。”景澄回答,老年人很容易困, 晚上11点熬不住,可是每天4点半就醒了, “我爸在屋里打电话,说是他们队长过阵子会来看看他。” “哇,队长啊。”陆辰故意模仿景澄的语气, “是不是特别厉害的a?” “a有什么了不起的, 厉害的b和o数不胜数。”景澄睨了陆辰一眼,“我爸的队长是一个女性omega, 听说我爸和她对打从来没赢过。” 陆辰和苏芝芝同时惊讶到忘记喝奶。 “不过我也在想……我爸既然都回来了,那时曼曼的爸爸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景澄将目光放远。 “你说时光叔叔的伴侣?”陆辰想到了时慢咖啡厅。 “嗯,估计他也会回来,当时他和我爸是同一个小组的组员。”景澄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他要是看到时曼曼穿上警服的模样一定非常骄傲,时光叔叔的金婚梦想这回不会落空了。” 金婚,这个词听起来又陌生又遥远,可是却让陆辰无限向往。他走到景澄身边:“景sir,和你商量一件事,等到咱们金婚那天能不能不限制我零花钱消费上限?” 景澄笑着往后仰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和肩膀上,抬手摸摸他的耳朵。“看你这些年的表现吧。” “放心。”陆辰低头吻向他,“一定表现良好。” 傻瓜,景澄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放松了,真是傻瓜,每个月给点零花钱就那么开心。可是自己算是栽在了傻瓜的手里,当年海王下钩子,现在这场互钓的小心思算是彻底失败,要给一生一世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早早出发,又一次回到橦苑大街,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不是立景大酒店,而是民政局。 “老婆,你证件都带好了么?”陆辰拿着一个巨大的牛皮纸袋,“我再检查一遍……” “不用检查啦,你今早抽风似的检查好几次了。”景澄简直无语,领个证而已,“南谨都帮我准备好了。” “我再看看。”陆辰又一次打开纸袋,重新清点各自的个人资料。当然要再检查一次,如果少了东西今天就结不成了,再预约又要3个月。真不知道烟海市冲动结婚的人为什么那么多,等到孩子都要生了才轮到他们。转念再一想,当年余哲也算是冲动结婚吧,自己已然不是sts结婚第一人了。 户口本、身份证、一寸照片、结婚体检报告……全部都在,陆辰这才放心,下车去后备箱搬出了轮椅。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89节 景澄自己下了车,现在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很浅,深度呼吸已经不可能了。双胎不仅压迫下方,也压迫上方的器官,吸气吸不长和吃不下饭是家常便饭。以后谁再说怀孕生子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就拿拳头抡谁,谁觉得简单谁生一个试试。 32周的孕肚确实是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了,走起路来十分笨重,有时他躺在床上还能看到肚皮忽然一凸,调皮的小狗狗开始伸胳膊了,八成是在打哈欠,一点都不省心。 坐着轮椅被推进民政局的感觉很奇妙,所有人看到自己的第一瞬间先是不解,随后转变成同情,都以为自己是双腿不能走路才坐上轮椅。可是等到他们看清楚自己的肚子,景澄就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来。 “看,先上船后补票的。” “老婆,大乐说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问咱们婚礼地点选好没有,到时候他好安排安保工作。”到了之后要排队,陆辰蹲下问景澄。 “跟大乐说不用那么着急,生完最起码半年之后才订婚礼呢,真办起来怕是要1年之后。”景澄也没想好弄一个什么样的婚礼现场,真到了那天估计要忙得人仰马翻,现在先卸货再说。 休息了一会儿,陆辰先去排号,领取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终于拿到声明书了,陆辰虔诚地捧回来,生怕一阵风把他下半生幸福的声明给吹没了,两人按照要求填好之后再交还工作人员,静静等待通知。 不一会儿,显示屏上出现了他们的预约号码和姓名。 [陆辰,alpha。景澄,beta。3号窗口。] 终于到了,陆辰的身体像是装了一个发射器,飞快地站起来,争分夺秒,决不允许机会从手心里溜走。但推轮椅的力道还是轻轻的,不敢太快,两人领完表格再拿上各自的资料去3号窗口受理。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的资料开始审核,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忽然她求证似的又看了一眼属性栏,确实是男性beta。 再看一眼外面的两个,男性beta看上去都快要生了。 “资料符合结婚条件,予以办理。”惊讶归惊讶,她审核的速度倒是非常快,“现在请拿着单据去拍摄结婚登记照。” “好的,谢谢您。”陆辰收好单据,再推着轮椅去往拍摄地点,两个人今天都穿着白衬衫,拍照之前手忙脚乱给对方理头发。 “你别动。”景澄生怕拍丑了,“一会儿你微笑就行,或者不笑,直接摆个酷脸,千万别把你灵魂里的大狗狗笑出来。” “好的老婆。”可是陆辰已经控制不住了,和想要结婚的人修成了正果,他压不住自己的嘴角啊。 随着摄影师的一声“看镜头”,两个人将这一年的笑脸永远留在了照片里。从高中生到社会人,他们变了许多,但是也好像没变。白衬衫,红色底,陆辰还是没控制住,笑得嘴角疯狂上扬,可是景澄也没好到哪里去,留下了人生中最傻的表情。 照片拍摄完毕,下面就是最后环节,全部资料审核完毕,准备齐全,两人完全符合结婚条件,婚姻登记员开始填写他们的《结婚登记审查处理表》和结婚证书。填写完毕,陆辰和景澄当着登记员签上各自的姓名,按下手印,登记员最后一次核对,确认无误。 当场领取结婚证,两个小红本热腾腾到了他们手里。从此之后他们就有了法律关系,得到了法律上的承认。 离开民政局时陆辰还笑着,根本停不下来,景澄回身戳了他好几下都没有用,管不住的大狗狗灵魂完全放飞。 “这下你可甩不掉我了,要对我负责任。”陆辰赶忙将结婚证收好,“一会儿就把结婚证照片发到家族群和兄弟群里去。” “你别笑了,一会儿别人还以为你出什么毛病了呢。”景澄也笑着,但是笑得比较含蓄。这时他手机响起,来电人是范英涵。 景澄接起来。“喂,大哥。” “去领证了吗?”范英涵问。 “刚刚领完。”景澄和范英涵的关系还算亲近,“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送你一份结婚礼物。”范英涵说,“刚刚窦阳和张子豪被抓了。” “什么!”景澄一惊,这礼物有点太大。 “不用这么惊讶吧?窦阳总是想干走钢丝的事情,他被抓是迟早的事。”范英涵并不惊奇,“他会集团挤出了核心团队,但是手里的信息也算不少,我找了人专门盯着他这一边,果不其然,他在偷偷出售老东家的商业机密,而收买方就是张子豪的公司。除此之外还涉及一些商业犯罪,估计下午这件事就会被陆光齐知道,他肯定也会告诉你。” “真的?他们居然这么大胆?”景澄心里同样无波无澜,两个人渣凑在一起准保没好事,“谢谢大哥,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先把孩子的事情解决。”范英涵停顿了一下,“小澄,虽然咱们的关系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谈,但是大哥希望你一切都好。” 景澄揉了下眼睛,最后释怀一笑。“谢谢哥,我肯定一切都好。” 结束通话后陆辰才问:“他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说窦阳和张子豪被抓了,涉及商业犯罪。”景澄说,忽然他闻到了棉花糖的味道,原来是街心公园里有人在卖这个。 “想吃么?”陆辰已经看出了他的表情,“你等一下,我去买。” “要草莓味的。”景澄嘱咐一句,这可能是自己入院之前最后一次随心所欲吃东西。不料陆辰转身刚要去排队,忽然又被一个陌生人叫住了。 “陆辰?” 陆辰回过头,忽然一阵尴尬。“啊……这、这么巧啊?” 景澄一听,嗯?语气不对,有情况。 “是啊,回国来休假,你呢?”陌生男生走到他们面前来,将他们打量了一番,“你不是说不再回烟海市了吗?” “啊?”陆辰开始装傻,这时候自己双膝下跪还来得及么,“有、有么?” “有啊,你说烟海市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男生回答。 陆辰开始冒汗。“你记错了吧,肯定是记错了。” “原来是这样……”景澄低头一笑,对陆辰说,“你去帮我买棉花糖吧,再买一瓶矿泉水。” 陆辰点点头,赶忙逃离现场,景澄这时伸出右手,礼貌性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景澄。” “你好你好。”男生短暂地握了一下,“你和他……” “你和他以前认识吗?”景澄单刀直入,话题直接切入重点。 男生点点头。“认识啊,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电影,后来还一起去了酒店……” “哦,这样啊?”景澄也点了点头。 “但是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被陆辰给骗了,他看起来像是想追你,对不对?实际上他根本不行。”男生这时语气一转,“我也以为他要追我呢,还以为会在酒店里发生点什么……你知道他约我去干嘛吗?他在房间里借酒消愁,易感期哭崩了,给我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的恋爱故事,讲他上高三那年是怎么被人甩了的事情。” 景澄原本心里还有点吃醋,忽然间眉梢抖动。 “真的,他太能哭了,提起前男友就刹不住哭。”男生说到这里才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的关系啊……”景澄往直了坐坐,淡淡一笑,“我就是当初甩了他的那个前男友。” 男生听完脸色一变:“尊重祝福,你俩千万别分开了,只折磨彼此吧。” 等到男生走后陆辰才回来,左手拿着棉花糖,右手拿着矿泉水:“咦,他走了啊?他刚才没和你说什么吧?” “呵,说得可多了。”景澄接过糖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领过证的缘故,这一口格外甜。 两人的人生大事算是彻底搞定,当晚两家人特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庆祝,而陆辰和景澄两个人也将结婚的消息公布在朋友圈里,身份彻底变成了已婚。转眼到了周二,景澄在全家的陪同下入住烟海市第一产科医院,准备后天进行手术。 他们的孩子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爱哭又不是我的错,被老婆甩了我委屈死了。 第105章 手术室见 “这一本是最近两天的注意事项和时间安排, 一定要仔细看啊。”苏御又穿上了白大褂,递给陆辰一个文件夹,“手术安排在后天, 目前一切正常, 不用太担心。” “好, 我不紧张。”陆辰接过文件夹随意翻看几眼,再回头看了看正在床上躺着的人, 忽然一把拽过苏御。两个人像当初高中抢饭似的推搡到门口,南谨正好买椰子水回来,苏御先甩开陆辰的胳膊, 掸了掸袖口。 “咳, 在医院不要和单身小苏大夫拉拉扯扯的, 容易让人误会。”苏御退后半步, 和南谨擦肩而过,转而问陆辰,“你干嘛啊?有病吧?” “我就想严肃地问你一遍。”陆辰已经紧张到唇色发白, “手术会不会有风险?” 苏御掐住眉心几下,换了一种语气。“我是大夫,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我不可能和你说完全没有。” “有多大的风险?”陆辰又问,“我现在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你千万稳住。” “我稳什么啊我,你让我给景澄开刀我都不敢。你放心,到时候是刘芸主任主刀, 她是我们院内一姐, 一把手的位置可不是开玩笑的。”苏御只能尽力安抚他的情绪,“你得放松, 你不放松到时候都不能陪产。” 一听这个,陆辰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想一些别的事情去转移注意力。“好,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但是手术危险性大么?” 得,刚才说的话都白说,绕来绕去还是这一句。苏御只好说:“你回身看看景澄的病床。” 陆辰不明所以,但还是转回头看了一眼。本应平直的床板调节成后半段带有凸起,大腿的位置略微高于胯骨。 “手术再危险也危险不过他现在的情况。”苏御解释,“怀一个还好,现在景澄肚子里面是两个胎儿,测量数值虽然不能和单胎32周的大小相比,可是预估两个孩子加起来也有8斤的重量。beta的生殖腔口狭窄,单胎如果保足月可以试试顺产,双胎就算胎位满足要求也生不出来,难产有一个算一个。现在景澄能安安全全保到32周已经是万幸了,胎儿再长大一些必定早产,甚至出现先天性腔口机能不全引发的大月份流产。” 陆辰轻轻地点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录入大脑。 “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后天上午上手术台,这对景澄和孩子而言才是最安全的。”苏御不想吓唬他,“你放心,他目前指标都不错,你要稳住,马上就要当爸爸的人了可千万别慌。” 陆辰这才“嗯”了一声,逼着头脑中的疑虑散掉。 “以后好好对景澄,虽然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可是这个罪全是他一个人受。”苏御再拍拍他的后背,“别太担心,这两天你们都别太紧张。” “好,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陆辰身体中的理智重回高地,笑着点了点头。 景澄躺在床上,好奇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切。他现在已经换上了病号服,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平躺时肚子已然很高,别说看脚尖,看看大腿他都觉得辛苦。两条腿比胯骨的高度要多出一些来,窗外有清风吹拂,如果他猜得没错,不远处一定有大片大片的绒花树。 绒花的香味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基因里,绝对不会错。 “累不累?”陆辰回来了,南谨正在旁边玩手机。 “不累,就是……感觉很奇怪。”景澄笑了笑,“对了,你给爷爷和爸爸打个电话,让他们今天别过来了,下午叔叔阿姨要来,我怕病房人太多,坐不下。” “这我怎么拦得住,他们下午肯定会来。”陆辰坐在旁边抓住他一只手,后天这手上就要扎留置针了,“我让星瀚别来添乱就行。” “你做主吧。”景澄说,当胃部的挤压感来临时他赶忙换成了侧躺,“做梦一样……” “你说什么?”陆辰没听清。 “我说,像做梦一样。”景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面当中,头发没来得及修剪,刘海扫着他的眼睫毛,“哇,真想不到,我居然这么牛逼,居然要生了,而且还是两个呢。” 景澄笑得出来,陆辰可笑不出来,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 “等生完了我要报复性消费,我要买花衬衫,还要吃辣火锅,还要玩卡牌游戏,借用你的欧□□爪爪抽ssr。”景澄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他倒是不困,只是醒着会很不舒服,最好能睡一觉,“抽不出ssr你就把游戏公司给老子收购了。” “收,明天就收。”陆辰帮他擦了擦汗,坐在床边守着他睡觉,如同守着他的全地球。 照顾一个怀孕的人需要很大耐心,陆辰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从怀孕开始,景澄的体质就变了,总是喊着热,现在更是受不住,经常一头汗一头汗往外冒。到了下午全家人都来了,单人病房被站得满满当当,于迎萱是过来人,帮着护士准备术后的衣服和一次性垫子,陆光齐带了亲手熬制的汤,每个人都喝了一点。 于星瀚被勒令不许来添乱,到了晚上只能偷偷给景澄打电话。等到熄灯之前,陆辰和爷爷爸爸又争着陪护,一时间最不紧张的人就是景澄。 一夜平安过去,周三白天景澄又进行了一次检查,小狗狗们可能察觉到快要出生了,胎动得格外剧烈。中午景澄就开始清淡进食,吃完之后坐在床上看窗外的风景,手里翻着爷爷给的起名册子。 陆辰放轻脚步,从病房门口走到他床边来,不敢大声说话。“不用着急选。” “选不出来,哪个都挺好的。”景澄将册子放到一侧,“你干什么去了?” 陆辰从兜里掏出一个正方体绒布小盒,搞得神神秘秘。“戒指到了,珠宝公司的人直接送到医院门口了。” 说着他将小盒子打开,这回不再是永远戴不上的项链了,而是货真价实的钻石戒指。陆辰将它拿起来,虽然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太对,可还是想先给景澄戴上。 “嚯,偷偷摸摸买这么大的戒指,陆总家里不差钱啊。”景澄故意调侃,手指已经伸了过去,“快给我戴上,我看看我戴上好不好看。” 没有单膝下跪,也没有海滩阳光,在一个静静的午后这枚戒指终于到了景澄的手上,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又稳稳当当,仿佛证明了两个人不再需要高调的示爱和试探,已经牢牢抓住了幸福。可是陆辰的手还是禁不住发抖,戒指对了好几次都没对上,他把这件事看得很神圣,可是准备好的示爱发言稿又一次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在爱的人面前,人是会变傻的。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90节 但马上他就开始紧张了:“怎么戴不上呢?我明明是按照你无名指的圈口大小订的,怎么会不合适呢?” 钻戒卡在指节上,说什么都戴不到指根,陆辰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不知不觉更慌了。这时景澄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用试了,我手肿了,现在戴不上。” 陆辰忽然陷入巨大的失落里,自己竟然没考虑到这一点,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景澄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将戒指取下来,又将脖子上的金项链摘下来。项链穿过他的戒指,钻戒成为了吊坠,他再将项链戴好,略显疲惫地看向陆辰。 “这下就好了。”景澄指了指项链,“一次性戴上两个戒指。” “两个?”陆辰的头一歪。 “你傻不傻?”景澄被他的动作逗笑,爱情就是找可以互相犯傻的人,而自己找了全世界最傻的一个,“这是你当年送的戒指,我把它融掉了,找金铺打成了一条项链。你呢?你的那枚戒指早就没了吧?” “这就是……当年的戒指?”陆辰恍然大悟,敢情自己醋了半天竟然是在醋自己,果然景澄这些年都没忘记那段时光。有了这份底气,他立刻将右手腕抬到景澄面前来:“你看这块表是谁的?这就是当年你给我的那块破表,我到现在都没找人修呢。我把戒指融掉了,找钟表行打成了金色的表盘。” 说完两个人同时相视一笑,仿若同时回到了高三教室里,都傻得够呛。高三那年的窗外永远有挥之不去的紫粉色落日云,而他们的恋爱还没谈完。 “别傻笑了,我有点饿了。”景澄这时推了他一把,“我想吃鱿鱼烧蛋。” “怎么会突然想吃那个?”陆辰一愣,手边没有原材料。 “就是突然特别想吃……”景澄揉揉肚子,“要不你去附近帮我买个章鱼小丸子吧,我上手术台之前再解解馋。” 现在时间还早,买回来的话还来得及吃,陆辰赶忙答应,抄起手机起身出发。等到确定人已经走了景澄才按下护士呼叫铃,通话器里马上传出护士站的应答:“您好,请问需要护士过去吗?” “麻烦您帮我叫一下苏大夫。”景澄费尽全力才能躺平,说完话就累得够呛。 苏御还以为他状况不对,火急火燎地跑来了,白大褂跑成了白色披风。“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想问问你……”全家人都不在,景澄还有机会和他面对面,“明天手术是不是有危险?” 苏御想了想:“危险在可控范围之内,就是普通剖腹产的危险。” “那就是说,还是有,对不对?”景澄又问。 苏御没法摇头,只能点头。 “好,我知道。”景澄若有所思,“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南谨,不要让他和他家里人接触。” “你不会出事的。”苏御立刻说。 “我说万一。”景澄意志坚决。 苏御只好败下阵来。“这……这……好。” “你发誓。”景澄还不满意,说话时开始大喘气。 苏御立刻站得笔直。“我发誓,一定照顾好南谨,不让他和他家里人接触。” “也要帮我照顾好陆辰。”景澄听他发完誓才松了一口气,“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拿纸和笔。” 苏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去护士站帮他找了。 章鱼小丸子不太好买,陆辰好不容易才买到,等到他捧回来已经不太热了,先用微波炉加热两圈才递给景澄。等景澄吃完,全家人又来了,这回连于星瀚也到场。戴心远自己做了护身符,还是用曾经的子弹壳做的,当他将护身符交给景澄时紧张程度不亚于进行抓捕行动。 “小澄别怕。”戴心远粗糙的手抓着景澄的手,“爸爸明天就在手术室外面。” “我不怕。”景澄笑着看了一圈,他真的不怕,只想赶紧卸货,孕晚期的心情谁能懂?他只想赶快健步如飞。 一整夜,陆辰辗转难眠,睁眼看天亮。他睡在病房的沙发上,时不时能听到护士在走廊走动,等到早上护士站换班时家族群里也有动静,所有人都在来的路上。半小时后人就到齐了,刚好苏御带着两个护士进来,要带景澄去备皮。 “你也跟我们一起走。”苏御看向陆辰,“陪产家属也要做准备。” “走吧。”景澄拽了陆辰一把,“咱们一会儿在手术室里见。” 作者有话要说: 海鸥:有本事你在室外戴戒指。 第106章 小狗狗降生 一会儿在手术室里见。 陆辰都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句话了, 一会儿见,现在他和景澄的短暂分开是为了各自做手术前的准备,一会儿见, 再见面时自己最珍贵的人就要躺在手术台上, 经历血与疼痛, 用身体直面手术刀冰冷的锋利刀刃。 “去吧,按照护士的要求去做准备, 保持镇定。”苏御也要进准备室了,“等到手术开始,如果觉得呼吸困难可以提前离场, 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抢救自己的好兄弟。” “不会的, 你放心吧。”陆辰点了点头, 又说, “我知道手术前说这些话不太好,但是,我是说但是……” 苏御歪着头等他说完。 “但是, 如果,万一,真的出现了任何预料不到的危险, 保大,我要大人。”陆辰说。 苏御皱了皱眉, 术前说这些话确实挺那个的,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其实也不用他特意嘱咐,一旦发生意外不能两全, 医院肯定保大。 短暂交流完毕, 两个人分开,各自进入对应身份的准备室, 一个准备做手术,一个准备陪产。景澄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陆辰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护士带入第二隔间,消毒后更换隔离衣,戴上了一顶手术帽。 最后戴上的是口罩。 呼,呼……他不断进行深呼吸,很想赶紧冲进手术室里抱一抱景澄。这时一名护士叫了他的名字,他紧随其后,又过了两扇门,这才真正进入了手术间。 手术间里已经有好多人了,但是他暂时分不出来哪个是苏御,白衣天使们穿上了深草木绿的手术服好像就差不多了,没有个人身份,只有他们神圣的职业和专业的素质。灯光很亮,让原本冰冷的环境更多了一层白霜,手术器械相互碰撞的声音让他不太舒服。 各种显示屏都亮着,陆辰看不懂大部分数据,只能读懂心跳和血压。 手术台在最中央,景澄已经躺好了,他穿着做手术的无菌衣,同样戴着手术帽。胸腔下方有一个深色布帘撑起来的隔断,往下看就看不见肚子了。 “坐在他的头部左侧位置上,坐好就不要动了。”护士这时严肃地强调,“手术室内禁止随意走动,家属再激动也不可以离开位置,明白吗?如果控制不住情绪我们会要求家属离开。” “明白,明白。”陆辰再次点点头,声音好像有点失真,听不出自己在说什么也听不出语气怎么样,所有的颜色也开始淡化,逐渐融进这一屋子的灯光里。得到允许后他才来到座位上,终于,他和景澄在手术室“一会儿见”了。 “哇。”景澄看着他走过来,“你戴这个帽子还挺可爱的。” 陆辰开不出什么玩笑,恨不得抓住他一只手放在心口。“你别怕,苏御说手术很快,刘主任是产科一姐。” “我不怕,放心,没事的。”景澄刚说完苏御就过来了,在景澄的留置针附近不知道干什么,陆辰好想问问,可是又怕耽误他的工作。到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干什么都不靠谱的苏御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专业医生了。 “麻醉师到位。”在手术间里,苏御的声音听起来都变了,没了情绪起伏只有专业度,等到麻醉师开始操作时他开始指引景澄的动作,“现在侧身,身体蜷缩成虾状,可能有一点不适,但是马上就会好,不用太担心啊。” 景澄在另外一名护士的帮助下侧过身,用上了方才练习过的虾状姿势。整条脊椎骨先是迅速冰凉,起一身鸡皮疙瘩,随后进行表面的麻醉,那感觉就像是抽血。 “很好,现在顶住进针的方向用力,深呼吸,想想开心的事情。”苏御又说。 景澄照做了,而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和陆辰在一起的每一天,比如自己上学时偷偷往他的碗里滴辣椒油,看他辣得满眼泪花再赶紧哄。入针很疼,而下针的位置开始有明显的酸胀感,这种感觉持续了不到10秒。 随后景澄的左腿有温热的奇异感觉,像是亲身体验了麻药进入血管开始渗透。紧接着,他的右腿开始被麻醉作用覆盖,两条腿全部没有反应了。他还在感受两腿的凭空消失,胸口那一下子的完全麻痹是突然性的,像是被潮水盖到了脖子,快得惊人。 “很好,很好。现在躺平不要动啊,开始查看生命体征。”麻醉完毕,苏御着手监控设备,对身后另外一个护士说,“尿管给我。” 这时景澄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胸口以下的部位了,好像全部飘在空气里。他缓缓看向身旁,陆辰的眼圈都红了,可是拼命忍住的样子特别好玩,和他被辣到的模样差不多。 “别哭。”景澄好想笑,可是肌肉太过放松他全身都怪怪的,“我现在没感觉了,真的,完全不疼。” “我今天肯定不哭,我要一直陪着你。”陆辰只能将脸靠近一些,他从未发觉景澄的脸色这样白,躺在手术台上这样无助,“现在感觉怎么样?咱们可以一起进行深呼吸。” “不疼,就是有些……冷。”景澄说着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陆辰的心顿时也冷了大半,立刻看向苏御,“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苏御过来看了一眼,镇定地说:“麻药反应,手术马上开始,不用太过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要不是遵守陪产规则陆辰几乎要站起来了,这时刘芸主任到位,陆辰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盼来了心里的定海神针。 手术开始了,可是景澄还在颤抖,嘴唇也控制不住打颤,陆辰坐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鼻腔里充斥着药水的气味,还有锋利的金属气息。 “刘主任来了,现在手术已经开始了。”陆辰不断和景澄说话,转移着两个人的注意力,“对了,咱们的孩子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呢,不过也不着急,今天定下来就行。将来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回庭院去住,等到咱们举办婚礼的时候芝芝就是小花童。你要是娶我的话我肯定有捧花,不知道是谁能接到咱们的花。对了老婆,我又订了一条项链,这回我在家里给你戴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景澄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肚子,应该已经被划开了,可是丝毫没有痛感。 “我的手表还没修好呢,改天让爷爷给修一修。”陆辰闻到了血腥味,浓烈的血腥味。他的嗅觉一向灵敏,现在巴不得自己的嗅觉全面失灵。这不是别人的血,是挚爱的血,一层一层被手术刀划开,直到划到生殖腔才能取出他们的孩子。血腥味丝丝蔓延,最后凝结成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扎进黑色的瞳孔里面留下刺痛。 景澄闭了下眼睛,虽然毫无痛感可是他知道有人在他肚子里面找东西,触感还在。他不断进行着深呼吸,情绪上没有太大的波动,很想说话,可是麻醉位置太高了他说话软弱无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我房间么?”陆辰忽然说,“你没向我承认错误之前我不让你进去,是因为我带回来了很多画。我学了画画,这些年想你的时候就画一画,我怕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慢慢就把你忘了。我画了很多,甚至还画了想象中的你,但是都没有真实的你好看。” 景澄笑了,好小子,原来你藏了画,怪不得那时候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屋睡觉呢。 “当时我还在生气,假装对你无情,要是被你看到那些画我就没法装了。”景澄可以做深呼吸,陆辰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仿佛被人掐住喉咙。眼泪开始打转,转着圈藏在眼眶里,他再笑一笑:“智商高地简直了。” 高什么啊,就这个智商……如果不是落在自己手里,景澄真担心他被别人骗了。 “刀口开得不大啊,咱们以后好好恢复就行。”刘芸主任忽然开了口,“双胎能保到现在真是不容易,这一路也是摸爬滚打了……”正说着话,景澄猛然间肚子里一虚,像是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 随后大腿根有按压感,压感逐渐下沉。 “哥哥先出来了啊,好漂亮。”刘芸转身将婴儿给了护士,景澄用尽全力让目光追随护士,亲眼看到她在清理一个红彤彤的小家伙。 那是他们的小狗狗,皮肤颜色好红啊,才32周,在羊水里睡得好好的结果就被拎到现实世界,早出生两个月。婴儿的啼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声音还挺洪亮。 陆辰将手压在口罩上,目光不离景澄,又因为太过专注根本没听到啼哭声。 “哭得好响,看来起床气还挺大。”刘芸说,声音里饱含笑意。 她话音刚落,景澄的大腿上又是一沉,又有人从他的身体里拿走了什么。 “看看咱们的小妹妹,大小正合适。”刘芸和景澄说话时声音是朝上挑的,等到将婴儿转给护士之后就回归了该有的态度,“好,下面准备缝合。” 缝合了,陆辰的听力开始恢复,捕捉到关键词。“老婆你别怕,手术快完成了,正在缝合。” 血腥味仍旧不散,景澄还在颤抖,他朝着陆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毛,清楚地感受到了缝针的全过程。可是手术已经快完成了,他的肚子已经空了,怀了8个月的孩子脱离了自己的保护,从此拥有了各自独立的生命。 陆辰的眼泪还没下来,他的眼尾已经潮湿。 “不哭了,咱们不哭了。”陆辰帮他擦着眼泪,声音完全哽咽,已经忍耐到了最大值。他多希望缝针能快一点,赶紧缝合景澄的伤口,可是又祈祷缝仔细点,尽快可以愈合。他们的孩子出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哭声都很嘹亮。 那是他们的声音,生命的奇迹,从b超上面的小泡泡开始发育,现在会哭会闹了。 景澄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陆辰,眼泪说什么都止不住了,哭到右眼一起模糊。这时护士将清理好的婴儿抱了过来:“这个是男孩儿,重2000克,这个是女孩儿,重2200克。” 看到孩子的一刹那陆辰的眼泪才流出来,紧紧抓住景澄的手不放。眼泪憋太久,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先给自己擦还是先给景澄擦。景澄看了看他们,再一次笑了,原来肚子里面听话配合的是妹妹,不听话又闹腾的是哥哥。 这以后,恐怕家里要有两个淡定成熟的女儿,再有一个爱哭的儿子。芝芝肯定喜欢小妹妹,而且看不懂小弟弟为什么那么爱哭。 苏御正在做手术收尾,抬头看了一眼陆辰就立刻和身边的护士耳语。景澄虽然还想再看看孩子,可是因为是早产,护士只好赶紧抱去保温箱,又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隔断被拿掉了,手术台也开始移动。 做完了,比想象中快许多,刘主任不愧是主刀一姐。景澄再看向陆辰,他已经满脸憋红。 离开手术室的一路陆辰都没吭声,只是默默陪着床往前走,走过一扇又一扇门。血腥味还停留在他的鼻腔里,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忘不掉也好,这就是要他永远记住,在这一天景澄的身体遭受了多大的创伤。 终于离开了手术通道,十几米之外就是焦急等待的一家人。陆光齐于迎萱,戴明旭戴心远,齐跃明南谨,再加上于星瀚,可是陆辰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汹涌的情绪冲破了他的理智,奔向了他的泪腺。 “陆先生,这个是苏大夫让我给您的。”刚好一个小护士叫住了他,将一个东西塞过来。 一个便携式的氧气瓶。 泪水打湿了眼睫毛,陆辰摘掉口罩,在哮喘爆发之前压上了吸氧面罩。他坚持住了,在手术室里没哭崩,可是也没完全坚持住,现在转身朝向墙角,任由眼泪冲刷。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91节 一大口一大口地吸进氧气,走廊里的信息素检测仪忽然闪起了红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狗们:呜呜呜,还没和爸爸贴贴就要走了。 第107章 难带的基因 苏御刚从手术室走出来就看到了红色的闪光, 脑袋里一个不好,陆辰这哥们儿都几次了?这回肯定上黑名单了吧? omega在生理方面天生处于弱势,情绪会受alpha的影响, 如果长时间被高浓度信息素环绕不止会陷入被动发情的可能, 还会产生一系列的身体不适, 比如头晕、心慌,严重者在后续恢复期也有可能患上心理疾病, 比如抑郁、焦虑,甚至产生深刻的自我厌恶。 若是同类暴露在高浓度信息素环境内则会激发腺体反应,alpha凶残好斗的传言就是这样来的。所以社会建立了平等保护条约, 在公共场合不允许恶意实施信息素欺压, 无论在哪个国家这都属于很不人道的行为。 好在陆辰并不是真要对周围人员造成伤害, 情绪失控时的信息素泄露可以酌情处理, 特别是在医院这种场合,他已经不是第一个因为生孩子而爆灯的家属。但是这同样不妨碍周围人员的撤离。 医院会定期举行信息素事故的撤离演习,产科医院更是谨慎, 毕竟这里是怀孕omega最多的地方。苏御连忙帮忙打开逃生通道的大门,指引人员疏散,短短半分钟整层就只剩下beta和少量alpha了, 拿着防爆叉的安保人员正在靠近。 “没事,没事。”苏御赶忙和安保人员挥手, 再不解释自己好兄弟就要被叉出去了,“生产情绪激动,没有社会危害。” 天花板的雾状稀释剂又一次降下来, 缓缓落在每个人身上, 苏御再次看向正前方,猛然间发现南谨竟然没撤离。 他冷静地站在景澄的床边, 扶着景澄的爷爷,面色冰霜一样,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对他有影响。 这很不对劲,omega怎么可能没反应?现在最应该慌张的就是他啊……苏御愣在原地,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精神恍惚和记忆错乱。没错啊,南谨他是omega,自己和他做了3年高中同学,怎么可能记错? 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味的,很不o的气味,任谁闻到都会以为他是a,一生气就冒出来,整个人都凛冽了,活脱脱一株小雪松。 可是眼下苏御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用最快的速度跟着医护组一起给陆辰收拾烂摊子。 陆辰真的不知道自己又爆灯了,哮喘和眼泪同时失控,他只能先把氧气吸进去,再让眼泪流出来。氧气面罩成为了他目前唯一的生命支持,上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窒息感还是10岁那年,长大之后哮喘喷雾时时带在身上就再也没有过。喉结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变得很硬,仿佛一个僵死了的桃核,堵住了他的呼吸道。眼泪也顺着面颊流到了面罩上,留下透明的湿痕。 直到苏御将他拍醒,肩膀上的压力让陆辰清醒过来。 “好点了吗?”苏御摘下口罩。 陆辰再猛吸一口,才有力气点头。 “赶紧调整呼吸,你这……”苏御哭笑不得,做手术的情绪稳定,陪产的情绪崩溃了,这还是他们产科医院的头一遭。 “我好了。”陆辰尝试着动动嘴唇说话,余光当中一片红光,才发觉自己又爆灯了。完蛋,黑名单妥妥的。 检测仪的光晃过他的眼睛,仿佛在发出无声控诉:“又是你?怎么又是你?” “快去陪陪景澄吧,等到麻药褪掉他可能会不舒服,去吧。”苏御看向病床的方向,也再次看到了冷静到奇怪的南谨。陆辰将氧气瓶塞给苏御,转身跑向了病床,等到电梯门打开他们一起进去,而景澄这时还在颤抖。 麻药反应仍旧没有褪去。 病房在5层,护士们护送景澄进去,但是这时家属要等在走廊里。陆辰也没闲着,和家人们详细交代了手术经过,但是现在要他回忆孩子长什么样他就想不起来了,根本没顾得上看,只记得性别。 “医生说都挺平安的,就是体重比较轻。”陆辰庆幸万分,双胎体重较轻说明没有给景澄造成更多的负担。两家人的心也是同时提到嗓子眼,缓了半晌脸色才好转,于星瀚吓得连完整话都不会说了,那么要强的小澄哥脸色惨白被推出了手术室,真不敢想发生过什么。 “现在病人家属可以进去了,但是最好只进去一个,人不要太多。”4个护士过了一刻钟才离开病房,得到允许后陆辰赶忙道谢,冲进了病房的门。 还是最开始的那个病房,但是感觉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景澄看向他,陆辰抹了一把眼睛才过去。 由于手上还有留置针,陆辰只敢轻轻亲吻他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离开手术间的缘故,景澄的身上也沾染了那股气味,像是泡过冰冷的药水。 “你看见了吗?”景澄费劲儿地问,此时此刻他的麻药还没褪掉,胸口以下都没知觉。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空了,两个孩子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殖腔。 还真是舍不得,景澄不知不觉又流出了眼泪,手不能乱动,眼泪只能等着陆辰来擦掉。别的人都是怀40周,自己少了两个月的孕期,这剩下来的半个月只能靠人工医学来弥补,给他们一个安全发育的环境。 想到这里景澄甚至还有几分愧疚,但是他真的真的怀不住了。 “看见了,看见了,你放心。”陆辰根本没仔细看,就记得两个孩子都红彤彤的,“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长得都很像你,都好漂亮好漂亮。哭声也很嘹亮,刘主任说他们很好。” “他们……都没什么事吧?”景澄追问,身体还在抖。 “没事,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陆辰赶紧给他盖上被子,“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景澄摇了摇头,指尖在陆辰的脸上画了两下,像是在细心勾画他的眉眼。他又笑了笑,眉目如画又布满汗水,眼皮总是往下垂着。 “没有不舒服,就是……冷。等我睡一下,睡醒就好了。”景澄颤抖着说,随后手心一片暖意,是陆辰在往他掌心里呵气。 麻药没褪就不疼,可是景澄一直哆嗦着,不停地说冷,于迎萱一直帮他按摩小腿,搓揉脚踝。等到4个小时之后他的冷意和颤动终于停下了,但是身体遭受过伤害的原始反应出现,下腹部有了真实的疼痛感。只是景澄太能忍了,这点疼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尽管身体被切开了7层又缝合他仍旧咬牙忍住,不愿意看到家人替他担心。 可是等到第二天,苏御带着护士来给他压肚子,景澄才发出了进病房的第一声叫声。凄惨又无助。 “赶紧让医生安排止疼。”于迎萱在门口听着,心里一揪一揪的,“光齐你去说,止疼一直上,千万别断,快去。” 陆光齐听着景澄的叫声又心疼又愧疚,再看陆辰时恨不得再踹一脚。陆辰则被苏御勒令留在病房外等候,没有必要暂时不能进去。 这是剖腹产的必经之路,要用按压促进腔体收缩,排清体内的淤血,陆辰一边听一边掐手心,不知不觉就把虎口拧出淤青一片。每一声喊疼都砸在他心尖上,他从不知道景澄还会有这样的时候,那个人和alpha打架都不带哭的,做手术连眉头都不皱,现在却忍不住了。 衬衫领口半湿,全是陆辰的冷汗。别说陆光齐和于迎萱想踹他,他自己都想把自己从18楼踹下去。 苏御也于心不忍,可是下手不能留情,要想尽快恢复只能按压到位,越心软越难办。等到一切结束后景澄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平躺在床上鬓角全部湿透,刘海也黏在额头上。苏御摘下口罩,嘱咐完护士就快快离开病房,稍慢一点就怕挨揍,陆辰这回肯定要捏死自己。 然而陆辰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想好好守在景澄身边,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能放开了。 等到景澄能主动配合下床已经过了两天,于迎萱亲自帮他戴上束腹带,扶住他的后背微微背仰。“慢点慢点慢点,先到床边侧坐好咱们再下。” “嗯。”景澄的肚子还有一点点疼,在于迎萱的帮助下坐好,右脚慢慢往下伸。戴心远赶紧帮他套上拖鞋,两个人一左一右护着他,景澄再慢慢直起腰,正前方还有一个陆辰扶着,就这样下了地。现在谁再说生孩子简单他就打爆他的脑袋,顺手扔进江里喂鱼。 而唯一让他安心的就是孩子那边不用担心,每天都可以通过摄像头看暖箱的情况。一人一个小小的玻璃箱,两个小狗狗总是在补觉,闭着眼睛时不时动动腿,时不时攥一下小拳头。景澄每次都要把画面无限放大,可是看到他们手背上的小血管又不忍。 “你看这个。”景澄将陆辰拉过来,“他们手腕上带着手环呢,你看。” 陆辰正在小桌板上批改芝芝的家庭作业,听到老婆呼唤立刻看向手机屏幕,蓝色的手环上没有孩子的姓名,只有家长的名字,上面写着“景澄”。 “看,我的名字。”景澄得意洋洋,“我生的。不过孩子的名字我还没选好,你想好了吗?” “我都行啊,爷爷写了好多备选名字,你随便挑两个。”陆辰在景澄额头上一亲,“你要是想让他们上学后不被老师点名,就找带生僻字的。” 才不要生僻字呢,到时候自己念着都拗口,可是两个姓名实在不能再拖了,后天必须选出来。景澄冥思苦想只觉得哪个都好,又过1天他终于得到了探望的资格,可以坐着轮椅去看看保温箱病房了。 陆辰负责推轮椅,进去之前又是一通按照流程的消毒和换衣服,再戴上无菌手术帽。病房里静悄悄,不止一个保温箱,他们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32号和33号,第二次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们的宝宝。 好小,小到让景澄和陆辰不由地倒吸冷气,还不如大街上随意可见的流浪猫大。流浪猫都能长到十多斤,他们现在才5斤重。 “咱们的女儿可真好看。”陆辰发自肺腑地赞叹,不敢细想这就是他和景澄的结晶,一想就鼻酸,“小名就叫小美丽吧……” “她长大了可千万别想着染头。”景澄真怕出现这种状况,毕竟染头基因比较强大。儿子的个头则比女儿小一些,现在皮肤没有刚出生时那么皱巴巴的了,睡觉的时候还特别不老实,踹腿的动作倒是很有力,一点都不虚。 景澄心里咯噔一下,完蛋,这个肯定难带,像陆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御:趁着陆辰现在没反应过来我赶紧申请出差…… 第108章 正文完结章-团圆 “好想赶紧接他们回家。”隔着一层玻璃, 陆辰连他们的体温都摸不到,他们的小手恐怕连自己的手指都攥不住,“给他们冲奶粉, 换尿片, 扶着他们一步步学走路。” “这可是你说的。”景澄也是一样的想法, 两个新手爸爸的心情同样迫不及待,“夜里你去冲奶粉。” “我说的啊, 反正我入睡快,一转身就睡着了。”陆辰这辈子都忘不掉景澄喊疼的凄凉声音,还有护士快速收好的一次性床垫。他们都以为自己没看见, 可是陆辰看得一清二楚, 垫子上全都是血, 都是挤出来的淤血。 生育的过程和代价从前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甚至傻傻以为生完就完了。原来生只是开始。 “好,到时候千万别叫醒我。”景澄笑着往他手肘掐了掐,可是却不敢笑得太用力。刀口疼吗?疼, 可是后悔吗?他不后悔。 再回到病房里一家人都在,孩子的名字不能再拖,可是谁都拿不定主意。主动权在景澄手上, 他生的,自然是他来取, 可是景澄又把目光看向戴明旭:“爷爷,你照顾我这么多年,你来给你的小小宝起名字吧。” 戴明旭笑着摇摇头:“小宝你起吧, 爷爷想的那些名字都是从诗词上选的, 都落伍了。” “谁说落伍了?我就是听你读书长大的,我喜欢。”景澄想把这个大任交给爷爷, 没有爷爷的支持和包容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特别是出事之后,难熬的日子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爷爷。况且他也不敢把这个任务交给陆辰,陆辰能取出“小美丽”这样的小名就说明他是一个起名废。 “爸,您就听小澄的吧。”戴心远也同意,“您饱读诗书,肯定错不了。” 于迎萱和陆光齐在这个问题上抱有同样的态度,老人家辈分高,见多识广,他们都是小辈。戴明旭见推脱不过了,眯着眼睛笑了笑,可见不是没准备,而是早有打算。 “清晓卷书坐,南山见高棱。寒螿爱碧草,鸣凤栖青梧。这两句寓意最好,女孩就叫清晓,男孩就叫青梧,一个沉得住气,一个顶天立地。” “清晓,青梧……”景澄反复回味,这样的名字正合他意,“那女孩的小名就叫晓晓,男孩的就叫……” “叫木木吧。”陆辰忽然插嘴,“梧桐嘛。” 景澄皱着眉头斜瞥一眼,真应该把陆辰的数学才能往文学素养方面拨一拨。 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这样敲定,景澄考虑再三,决定两个人的姓氏分一分,一个跟自己,一个跟他。等到自己和孩子能够同时出院这天,时间已经过去1个月了,烟海市的雨季进入尾声,他们的婚后生活才刚刚开始。 出院这天来了好大的阵仗,范英涵和张晓晓先过来,然后是梁法警官和刘瞿校长,每个人都带着厚礼。等到这几位刚走又来了一位陌生人,双方互不认识但是景澄觉得眼熟。 “景先生您好。”那人送上一张卡,小麦色的皮肤,衬衫马甲黑领带,“这是我家小姐吩咐我给您的,您登录卡面的网站地址再输入领取码就能安排送货到家了。” “谢谢。”景澄和陆辰互看一眼,这人就是熙老千金生日宴会上的冒牌小公子,那送卡人必定是陈笑笑那个小丫头,“请问您怎么称呼?您家小姐最近还好吗?” “我姓阮,单字一个琛。您这样身份的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阮琛半鞠一躬,“我是东家的司机,以后我家小姐不方便出面的场合就由我和您联系。她已经出国了,所以不能亲自来看望您。” “哦……阮琛,好的,我记住了。麻烦您帮我转达谢意吧,等她回国我们再聚。”景澄笑着谢过,陆辰起身去送客,等到回来之后迫不及待地问:“刚才那个……” “应该是熙老小公子的替身保镖吧。”景澄一下就猜出来了,两个人长得有点像,造型弄一弄骗过外人不是难事,“这个工作可够危险的。” 陆辰点了点头,但是没把自己好兄弟娶错人的离谱婚姻大事说出来,八成是熙老那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不想嫁所以直接塞了个假的过去。啧,这样一想,余哲纯纯大冤种。 不一会儿,齐跃明打电话来,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了。景澄在出院之前专门去谢了刘芸主任,也谢了谢苏御和护士站全体,最后才在两家人的陪伴下上了车。进医院时孩子还在肚子里面,离开时他们就在婴儿睡篮里面了,景青梧,陆清晓,一个爱哭的闹腾鬼,一个默默看着哥哥闹腾的小妹妹。 “哇,妹妹和弟弟好小啊,他们怎么这么小哇?”苏芝芝认认真真地看着睡篮,不断拿自己的小手和他们的小手作比较,“他们将来能长大吗?长大了能跑步吗?” “能啊,将来长大了就可以陪你一起跑步,一起爬树,他们长得很快的。”陆辰抱着芝芝说,再看向景澄,“老婆我说的没错吧?” 景澄靠着车座,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孩子总会长得很快的,很快就长大了,但是他希望这个过程可以不紧不慢,有充足的时间回味,然后一边享受一边怀念,亲眼看着他们变成大人。 由于在医院住的时间比较久,景澄不打算住月子中心了,他们直接回家。齐跃明开车平稳,车子驶过两个人定情的过江大桥再滑入辅路,继续朝着老城区前进。老城区已经敞开怀抱,等候着当年的旧人归来,故春街景致依旧,离开这里的人最终又都回来。 “真是的,你把隔壁房子买下来了也不告诉我,害得我总想找房东。”快到目的地了陆辰忍不住抱怨。 “你买我买不是都一样吗?”景澄就喜欢看他气呼呼的,当年陆辰离开自己就没舍得动他房间里的东西,一直等到房东来收拾房间才开始着急,最后破釜沉舟去找了范嘉德要钱。那是自己第一次朝范嘉德开口,没想到范英涵居然把钱付了。 买下来之后里面仍旧没动,刻着wyman名字的鼓槌和水蓝色钢笔都还在抽屉里。青华杯的复习资料和奖杯留在书架上,情侣游戏手柄被他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 他留住的不仅是一段恋爱,也是两个人留在手柄上的指纹。扛不住思念的时候就过去睡一觉,思考那个把大半张床都留给自己的傻瓜在大洋彼岸过得好不好。 “偷偷买了房又不告诉我,原来景sir这么爱我啊?”陆辰将声音放低,笑眯眯地看着他,下一秒景澄的手伸到他大腿根,一拧,拧得他当场戴上了痛苦面具。 齐跃明在前面偷笑,小澄哥和陆总能够修成正果自己也算是功臣了。前方路口再次拐弯,他将车停在了庭院门口,两个月嫂和南谨已经各就各位。 别人先下,景澄最后一个下车,他的肚子还没恢复从前的平坦,像是怀孕4个月左右的大小,但是刘芸主任说不用着急,人类的皮肤和器官都有弹性,生殖腔恢复原状需要时间。 景总他揣着前任的崽溜了 第92节 家里已经找人收拾过,两边的房子都能住人,高三盛夏这里卷起一阵春心萌动的风,现在依旧没停下。景澄的意愿是在这边住一阵再回去,接接地气,戴明旭走到房门前,将老戴修表铺的招牌重新挂好,今天就要再次开张,将陆辰那块表好好修一修,让它的时针分针动起来。 “光齐,你先把行李放进去,我到屋里收拾收拾。”于迎萱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当奶奶了,但是适应的非常快,“星瀚你别光顾着玩,进屋帮忙。” 于星瀚刚准备试坐大秋千,听到亲妈的呼唤赶紧抬屁股进屋。陆辰从睡篮里抱出女儿,孩子刚好醒着,小小软软的,可是眼睛非常明亮。 “晓晓醒了,是不是肚子饿了?”陆辰抱着小宝贝去找景澄,景澄正在和月嫂学习如何哄小孩儿,可是怀里这个还是哭了。 “木木怎么又哭了?”陆辰充满疑惑,怎么两个孩子的性格差异这么大啊? “应该不是饿了啊,我刚刚喂完他。”景澄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难带基因全部被儿子继承,女儿随自己。好在家里人手够多,多多少少分担了他的压力,等到他休息时陆辰和他申请出门一趟,景澄一看时间还早就点了点头:“去吧。” 说完,陆辰滋溜一下就跑出院门,不知道准备干什么去,景澄在树下伸了个懒腰,看向了那辆旧旧的自行车。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骑啊?景澄走进去拨弄车铃,都生锈了。这时他不经意地看向门外,方才还空旷的位置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篮子,仿佛有人经过却不小心落了东西。 什么啊?景澄走过去看看,篮子不大倒是塞得鼓鼓囊囊,只有两床小被子。 但是这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的被子,颜色各异的方块组成了它的被面,细细的针脚将上百块布料连接……质地柔软还有芳香,可见洗过了多少次。 这是百家被,是专门给小孩子盖的百家被,也就是说……景澄连忙回头去找,可是却寻不到人的踪影了。 能给自己送这个的人,只有妈妈了。景澄左右环顾,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现在自己也有了孩子,如果两个人能够再见一面,他一定会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怪她。整件事情里她又做错了什么?没有,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静悄悄地过来又静悄悄地离开,就和她送钱的方式一样。景澄又找了一圈,他真的不怪了,小时候的那些怨恨和不理解逐渐融进了成长里,现在他们可以再见一面了。 但是无论他怎样找都是无果,人已经走了。景澄只好转过身,在爷爷的呼唤下走回庭院,一步三回头。 百家被给晓晓和木木盖上了,戴明旭一看便知是谁送来的,但是也没有多问。但是他和儿子做到了当年的允诺,他们答应过景馥要把小澄好好抚养长大,如今孩子也有了孩子。 有南谨帮自己看着月嫂,景澄也就放心了,他的体能还没复原,仍旧裹着束腹带还总是犯困,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上楼睡觉。分分秒秒在他睡梦中溜走,等到芝芝叫他起床吃饭时天色已暗,竟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小橙子爸爸,大橙子怎么还没回来啊?”苏芝芝挎着一把木头的玩具小枪问。 “他还没回来?”景澄也懵了,他能去哪儿啊?故春街就这么大的地方。刚好陆光齐叫他们下楼吃饭,景澄带着芝芝下去在餐桌旁边找了一圈,果然没找到陆辰。 “小澄哥,我哥去哪儿了啊?”于星瀚也纳闷,“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回来。” “等等他吧。”戴心远说,“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动筷子。” “不用等,你们吃你们的。”景澄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揉着手腕走向庭院。大门已经关上了,他转手拎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白墙。 等到墙那一侧发出动静的时候,景澄将眼镜框往鼻梁骨上推了推。 陆辰也没想到用了这么久,离开小林理发店时天都黑了,更没想到院门这么早就关上,只能重操旧业,再一次爬墙回家。这点本事还没忘,蹬着墙面双手往上一够就够住了,右脚再猛力一踹,整个人借着惯性和巧劲儿翻上了墙。 墙那边,坐着一个人。 景澄仍旧大马金刀地翘着腿,脖子上的金项链串着一枚钻石戒指。细细的窄双眼皮被时光晕染,光华波动。 这时,景澄仰着头问:“还知道回来啊?” 陆辰坐在墙头上,顶着一头刚刚染好的粉色头发,率真的眼神发着亮。“老婆我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景澄问,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发色上,该死,自己还是会为这个人怦然心动。 “染头去了。”陆辰也笑了,四小巷一枝花果然名不虚传,自己还是会栽在他身上。 “多少钱染的?”景澄又问。 “以前他收200,现在涨价了,收我400。”陆辰老实交代,“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 “没了就别花了。”景澄这时站了起来,微微将头一偏,“下来。” “好的老婆。”陆辰单手撑墙跳了下来,快走几步拉住了景澄的手。景澄勾勾手指,无名指勾在了一起。 “走吧。”他看向身边人,“回家吃饭,都等着你呢。” “嗯,我们回家吃饭。”陆辰还没笑就开始脸红了,信息素忍不住泄露,玫瑰香绕着他们。两个人同步向前,走回了充满欢声笑语的老庭院。拾光灯在树下明明灭灭,风铃叮铃,8年过去,婚后的生活正式敲响。 烟海市又过一年,鲸屿岛上演了他们的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明天开始番外啦。 青梧:我觉得我这个小名不是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