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是魔尊》 001章 暴躁的萧程盈 这年冬天，江北无雪，百姓凄苦。 俗语说，瑞雪兆丰年，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江北城中数千百姓联名上请府衙出面，给第一仙门灵云山派送去了书信，祈求仙山派人查访，是否为妖邪所祸。 灵云山派迎春峰的峰主萧程盈看了书信，气恼地扔在地上，“这些傻子是疯了吗？无雪也要奏请仙门，赶明儿是不是要喊灵云山的弟子去给他们捉蝗虫了？” 何清明从地上捡起书信，叹道：“师妹何必动气，不过是些迂腐的凡人罢了，信上只说前去瞧瞧，又没说一定是妖邪。” 掌门何清明是个模样十七八岁的男子，虽说修仙之人可以永葆青春，但他这张年轻的脸，却是仰仗天生的幼态。 何清明是萧程盈的师兄，两人一同入的师门。 从进灵云山派的第一天起，到今日已经有足足两百年了，这人的脸就从来没变过。 萧程盈模样维持在十九岁，可看上去比他成熟多了。 然，掌门也有掌门的苦恼，他这一张脸，常常被人当成灵云山派刚进门的小弟子。 每每同萧程盈一起出席重要场合，众人皆以为灵云山派掌门是女子，出行带了个模样周正的小徒弟。 萧程盈拂袖，“爱去你自己去。” 何清明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你也看到了，人家指名要灵云山峰主前去，我这种仙门世家都把我认错的，不太合适。” 萧程盈冷笑，“又不是我让你长这样的，再说了灵云山五位峰主，为何非要叫我？” 何清明轻咳一声，冲外头喊了一声，“把东西带进来。” 话音刚落，掌门的两名弟子何真和何贾抬着一个木制的箱子走进来。 箱子落在萧程盈眼前，她抬起长腿，一脚将盖子踢开。 一道黄灿灿的金光闪过，萧程盈被晃得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后，她将箱子合上，严肃道：“迎春峰责无旁贷。” 待到萧程盈命弟子将箱子抬回迎春峰，何贾不由笑道：“萧师叔还以为只有这一箱，沾沾自喜呢。” 何清明何等精明，自然不会这般大方，手里的扇子呼扇一下展开，掩着唇笑了笑。 倒是何真赞叹道：“这江北城的首富江义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善人，遇上这等大事，倒舍得拿出这么多金子来请峰主下山。” 何贾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道：“真师弟，你也未免太天真了，要知道江北城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归他江义所有，他哪儿为了百姓。” 被他一斥责，何真闭了嘴，心道：万恶的富商！ 何贾：“掌门师尊，我倒是不明白，这等天灾为何要请仙门前去。” 两弟子齐齐地看向掌门，掌门只是扇了扇手里的折扇，“江北是风水福地，山中有山神庇佑，不会无缘无故旱涝。” 何真道：“看来这回，萧师叔有的忙了。” 第二日，萧程盈带了两名弟子，萧东和萧西下山。 马车从灵云山而下，匆匆赶往江北城。 002章 男主是个‘焦人’ 萧程盈原想着能在车上睡一觉，可这一路颠簸闹得她心烦，连打个盹儿都不得安宁。 好容易下了崎岖的山路，萧程盈心里感慨，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突然，一声昂扬的马啼鸣，马车生生地停下来。 这一下子来的太突然，险些让迷迷糊糊的萧程盈从车里滚出去。 萧程盈眉头紧皱，喝道：“找死吗？” 驾车的萧东和萧西吓得一哆嗦，萧西给萧东使了个眼色：你去说。 萧东咬了咬牙，讪讪的笑着拉开马车前门，“师尊，前头躺着个人。” 萧程盈斜了他一眼，起身走出马车。 可不是躺着个人，还是个被火烧黑了的焦人！ 萧程盈飞身落地，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有气，“没死，别管了，继续赶路。” 萧东和萧西对视一眼，劝道：“师尊，不如，我们带上他吧。这人躺在这山野小路上，不出半日，不死也该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萧程盈嗅了嗅，“是挺香的，外焦里嫩。” 萧东、萧西：“……” “你们俩，把人抬上来吧！”萧程盈说着便自顾自的跳上了马车。 师兄弟二人为难的下车把人抬上去，出发前萧东忐忑的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十分同情那被烧焦的人。 马车再次前行，萧东用嘴型对萧西说道：师尊不会要吃人吧！ 萧西回应：难说！ 萧东：要不，你悄悄盯着师尊？ 萧西抬手在脖颈间一划，做出割脖子的模样。 马车里，萧程盈打量着那黑乎乎的人，身处中指和无名指，一股灵力从手指尖涌出。 她抬手按在那‘焦人’的额头，灵力顿时从接触的皮肤涌入对方体内。 那股灵力在‘焦人’周身游走一圈，确认畅通无阻，萧程盈这才收回了手。 看样子，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只是，这人一身的焦黑，不像是寻常火焰灼烧所致。 既然是个凡人，倒也没必要追根究底。 萧程盈从怀里摸出乾坤袋，绳索一解，便有一道长长的白绫从里面飘了出来。 白绫一点一点缠上那‘焦人’烧焦了的身躯，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那白绫一歪，从肩膀处滑上去，生生地扼住了那人的脖颈。 “额……” 那人被这一下勒得更咽一声。 车外的萧东连忙打开车门查看，视线定格在被白绫勒着的脖颈，他吓得连忙关上了车门。 萧东见鬼般的靠在马车门上，萧西问他：“你干什么呢？” 萧东一脸苦相，“师尊要杀人，被我看到了。” 萧西：“你死定了！” 车里的萧程盈嫌弃的看了一眼车门，只能亲自动手，用白绫把那人缠了几圈，这个儿的包裹住了。 重新探了下鼻息，萧程盈感慨：这人生命力可真顽强。 马车一路下山，走的极快，天黑之前便到了江北城外。 萧西赶着马车进城，直奔江府而去。 到了江府门口，夜已经深了。 不得不说，这江北城可真不是个小地方。 萧程盈在萧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萧东小心翼翼地往车里看了一眼，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躺在里头。 003章 白绫也是灵物 萧程盈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顿时抬起一脚踢在萧东的屁股上，“看什么看，等着我去把人背出来吗？” 萧东爬起来，连忙进车里把人扛出来。 他还不忘探探那人浑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两个鼻孔，好在还活着。 萧程盈给守门的小厮瞧了玉牌，小厮便毕恭毕敬的把人请进去。 虽然那小厮并没有发问，可视线时不时的往萧东肩头扛着的人形白物瞄一眼。 萧东很想解释，可师尊没发话，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三人一物拜会了江府的主人江义。 那江义堆了一脸的笑，打见到萧程盈的第一眼开始，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 萧程盈打断他，“江首富客气了。” “哎，什么首富，江某不过是个俗人罢了，不及萧峰主美名远播。久闻萧峰主大名，今日难得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萧峰主能光临寒舍，实在是寒舍的荣幸。” 这人还没完了。 萧程盈打了个哈欠，萧西连忙心领神会，开口提醒，“江首富，时候不早了。” 江义倒也识趣儿，一拍脑门，“瞧我，一高兴，都忘了萧峰主风尘仆仆而来，早就备好了饭菜和客房，明日江某再同萧峰主把酒言欢。” 还把酒言欢呢，您老把嘴闭上，我就谢谢您了。 萧程盈心里翻了个白眼。 江义差了小厮引萧程盈师徒往后院客房去，灵云山飞鸽传书说只有三人，如今倒是多出一个来。 好在客房还有不少闲置，小厮便立刻喊了侍女前来打扫。 萧程盈只嘱咐了句，“我那白绫是灵物，能治疗他的伤口，别乱动，也别乱解，明白了吗？” 萧东点点头，可算是松了口气。 见萧程盈进屋关上了门，萧东才敢开口，“师尊的灵物还真多。” 萧西扫了他一眼，“你还真信？” 被他这么一说，萧东有点儿怀疑了。 房间里准备了饭菜，萧程盈的眼睛一亮，立刻坐下，捻起筷子就开始吃。 正扒着饭，突然有人来敲门。 萧程盈皱了皱眉，连忙用灵力去除嘴角的油渍，端着姿态站起身来，手一抬，房门自己打开了。 萧东火急火燎道：“师尊，那个……那个人醒了。” 一炷香之后，桌子上才吃了一半的饭菜被撤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具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活人。 萧程盈食指转了几个圈，那人身上的白绫便微微松开些许，露出一颗少年的头来。 萧东大惊，这人原本被烧焦的皮肤，好像已经愈合了大半。 原来这白绫真的是灵物！ 那人睁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 大约是被火烧灼了嗓子，这会儿说不了话也是理所应当。 萧东把耳朵凑过去，想听听那人要说什么。 “呜……”那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把萧东的耳膜冲破了。 他捂着耳朵直起身来，心疼的揉着自己的耳朵。 那人呜呜呃呃的半晌，萧东问道：“师尊，他说什么呢？” 004章 师父不算女人 萧程盈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胡扯道：“他说，他饿了，把你房间的饭食搬过来。” 萧东并未怀疑，只哦了一声，连忙去搬。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萧东问道：“师尊，他现在这样，能吃东西吗？” 萧程盈抬手揉了揉鼻尖，道：“我有办法，你只管去。” 待到萧东把东西端过来，萧程盈已经把那人搬到卧榻上去了。 萧东：“师尊，饭菜都在这里了。” 萧程盈点头，“嗯，你出去吧，我亲自来喂他。” 萧东眼睛闪烁，顿感师尊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送走了萧东，萧程盈斜了一眼卧榻上的少年，安心的坐下来吃饭。 几乎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荡了一遍，萧程盈细细的擦了擦嘴角，卧榻上躺着的粽子，还在低声哀鸣。 她斜眼瞄了少年一眼，有模有样的说道：“你伤的太重了，不能吃东西。” 说罢，萧程盈揉着肚子翻身躺倒少年里侧，少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忿忿的看她，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程盈：“你不喜欢跟人同榻？” 少年沉默了下来，表示默认。 她无奈的抓了下头发，嘀咕了声，“真麻烦。”随即抬脚把人踢下卧榻。 好疼！ 身上的伤口撞到地面，疼的少年龇牙咧嘴的嚎出声来。 这该死的臭女人，等他好了，他一定要把这一脚还回去！ 他艰难的翻了翻身，却发现卧榻上的人已经闭着眼睛平静的要睡了。 少年扯着嗓子喊起来，萧程盈皱了皱眉，使了个禁言法术，那人立刻没了声响。 长了薄薄茧子的手指夹起身侧的被子扔到地上，准确无误的盖在少年身上。 少年咬了咬牙，心道：还不算太混蛋！ 次日一早，萧西来给萧程盈请安，却见萧东站在师父门前，来来回回的走。 萧西悄悄走近他，从背后给了他一巴掌，那人宛如被惊到的猫一般，头发都竖起来了。 萧西：“你干什么呢？” 萧东捂着心口，被吓得可不轻，“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想吓死我？” 萧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鬼鬼祟祟站在师父门口，我走过来都没发现，还敢怪我？那我倒是要问问师父，你的洞察力是怎么修炼的！” 一听这话，萧东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他扯着萧西的袖子，“别，别啊，好师弟，你别跟师父打小报告啊，我这不是……我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别害我，如何” 萧西那张俊逸的脸立刻舒展开来，眉眼带着笑意，打量着萧东，“哦，说来听听！” 萧东的眸子往那扇紧闭的房门瞄了一眼，拉着萧西走远点，这才开口，“昨天晚上，那个烧焦了的少年，在师父屋里睡的。” 就这？萧西：“所以呢？” 萧东恨铁不成钢的斜他，“什么所以呢，那可是个男人，跟师父，师父可是个……” 女人二字还没说出口，萧东突然觉得有点不妥。 师父算是个女人吗？ 005章 姜还是老的辣 灵云山派之中，武修之人虽然不少，可女子是少之又少，更别说灵云山派的第一武修。 师父她，绝不是女人这个物种能够涵盖的。 萧东挠了挠头发，道：“虽然师父比较……那个什么，但是他们俩睡一个屋就是不妥，更别提，那屋里就一张卧榻。” 萧西哼了一声，对他表示鄙夷，“那又如何？” 萧西比萧东晚拜师三日，从未把这位呆头呆脑的清秀少年当成自己的师兄，言语上也从来不会表示尊敬。 萧东梗着脖子：“说不准，那是我们师娘。” 萧西冷笑一声，“敢赌吗？” “赌什么？”萧东问。 萧西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赌你的屁股！” 萧东吓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屁股，警惕道：“你有病啊，你要我屁股干什么？” 他不过是嘲笑他，他还当真了？ 萧西翻着白眼，往萧程盈房间走去，嘴里说了句，“炖了，下酒！” “你恶不恶心？” “没你恶心！” “你……你怎么跟师兄说话呢，萧西，你给我站住！” 师兄弟二人打打闹闹到萧程盈门前，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眯着惺忪睡眼的女子厉声道：“大早晨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两人连忙单膝跪地，“师父恕罪。” 萧程盈摆了摆手，往旁边让了让，道：“你们俩，进去把那小子抬出来。” 萧东眉心抽了下，给了萧西一个眼色：我说什么来着，师父跟那小子睡在一个屋里。 他给萧西传声，萧西不屑的看他，也传声给他：那又如何？ 萧东：什么如何，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我赢了，你输了。 萧西正要传声，一个清冽的女声在两人脑海中蹦出：你们俩赌了什么？ 师兄弟二人惊慌地看向萧程盈，她伸了个懒腰，道：“在你师父面前班门弄斧，也不想想无言传声是谁教的。” 萧西连忙拱手，“师父，弟子知错。” 萧东也赶紧认错。 萧程盈打了个哈欠，道：“知错了就赶紧干活，磨磨蹭蹭。” 说罢，她自己先进屋去了，两个小徒弟紧跟着她进去，却见那少年裹着被子躺在地上。 萧西挑眉，冲萧东笑了笑。 萧东没理他，两人一个抬着脚，一个抬着头，把人搬出去。 一出门，萧西道：“看来有些人没赢，可惜了。” 萧东啐了一口，不是冲萧西，而是冲那少年，“真扫兴，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少年脸上还有烧灼的伤口，着实算不上好看，唯独那双眼睛，漂亮极了，跟装了星星一般亮晶晶的。 哪怕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也别有风情，十分动人。 两人把少年抬到萧东房间，萧西把他扶到卧榻上。 萧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仰面叹道：“我还以为师父那棵老铁树要开花呢，没想到又是个不中用的。” 萧西：“你就这么想要个师娘？” 凳子上那人翘着二郎腿，嘀咕道：“我要师娘做什么？我是瞧着师父一个人太冷清了，有个人陪着比较好。” 006章 师父爱取名字 萧西没理他，给少年盖好被子，便转身出去了。 见萧西走了，萧东把凳子搬到卧榻旁去，他盯着卧榻上那少年的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懒懒的，不爱理他，干脆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萧东道：“你最好有个像样名字，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师父会给你取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萧东原本不叫萧东，他原名叫叶梓。 萧程盈扭着眉头，道：“叶梓叶子，谁给你取的名字，这么不走心！” 年少的叶梓小声道：“我爹取的，不是那个叶子，是……是叶梓。” 他极力的纠正了，可讲出来的话好像没什么分别。 萧程盈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自顾自地说道：“既然入了我门下，师父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就叫……” 她特别认真的想了想，蹦出两个字，“萧东。” 叶梓：“……” 这个名字，到底那里好听了？ 萧程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这名字好啊，紫气东来，咱们迎春峰往后就靠你发扬光大了。” 那时候的叶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入了什么样的贼窝，被萧程盈三言两语的一捧，就什么都信了。 他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直到几日后，他的第一个师弟拜师典礼上，萧程盈给他改名‘萧西’。 彼时的萧东才惶惶然的意识到了什么。 等到东南西北四个人都集齐了，萧东终于明白了，什么扯淡的紫气东来，她就是信口胡说的。 萧东看着躺在卧榻上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萧东和萧西走了没多久，江首富便派人来请萧程盈前去议事。 萧程盈端坐在正厅的扶椅上，细细的品了品面前的新茶。 “这茶果真不同凡响。”她赞道。 然而，萧程盈根本不喜欢喝茶，她爱吃甜的，对这些淡淡的东西一向没有兴趣。 萧东最了解她的口味，迎春峰上有客人的时候，也会独独的给她泡一杯甜茶，照顾周到。 至于这些没滋没味儿的茶，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江义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模样，“萧峰主太抬举了，这些俗物哪里能及得上灵云仙山上的宝贝。” 萧程盈放下杯子，懒得同他继续客套下去，“此番来江北是为了解决江北之难，江首富来信说，怀疑是妖邪作祟，可有什么根据？” “不瞒萧峰主。”那江义抬了抬手，身边的几个魁梧家丁便退了下去，“此事原本是天灾，不该劳烦萧峰主前来，只是这雪迟迟不来，江某便请了法师作法，祈求降雪。谁知，就在求雪的当日，那法师一上了搭起来的祈雪台，便被一道惊雷劈中，当场暴毙。” 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江义在信中并未提及，想必是觉得事态严重，不能留下书信类证明。 好歹是一条人命，官府不会坐视不理。 可这江北城中，全屏他江义一家独大，他存心压下来此事，倒也不是难事。 007章 陈年旧事 只是若是传到了外头，难免有要花些银钱堵住悠悠之口。 这个江义还真是心思缜密。 萧程盈对他这些小心思虽然鄙夷，但也懒得插手，“原来如此，可天降惊雷，也是常有发生的，江首富为何觉得这是妖邪？” 对面的江义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道：“萧峰主，你随我来。” 不知他又要做什么，但萧程盈也不会畏惧一个凡人，淡定从容的跟上江义的脚步。 只见那江义走到一面墙的前头，抬手掀起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那下面藏着一方小小的凹陷。 那凹陷处只有一个指关节这么大，手指正正好好能够按住。 突然间，面前的墙面开始动荡，宛如一扇门，受了机关控制，往一侧打开来。 从前就听闻那些个大户人家会有暗道，今日倒是头一次瞧见。 萧程盈脑海中突然浮现掌门师兄的脸，何清明笑嘻嘻道：“萧师妹不知道，咱们灵云山上也有好些机关呢！”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个何清明，素日里虚与委蛇，也不知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江义见她走神，出言提醒，“萧峰主，请随我进来。” 萧程盈跟着江义走进去，周遭是一篇昏暗暗的，江义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把墙壁上的火把点上。 他一个一个火把点着，也不知要点到什么时候，萧程盈抬手一挥，整个暗室的火把都亮了起来。 江义愣了愣，不忘夸赞，“萧峰主真是厉害，不愧是灵云山的一峰之主。” 眼见着萧程盈没有接话的意思，江义便带着她继续往里走。 没多久，眼前巨大的方形物体吸引了萧程盈的视线。 萧程盈看着那被黑布笼罩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江义：“萧峰主，这正是江某要给萧峰主看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一把将那黑布扯下来。 萧程盈瞪大了双眸，那黑布之下是一方牢笼，笼子里缚手缚脚的绑了一个男人。 不，准确来说，不能算是男人，应该说是一具……男尸！ 那尸体通体惨白，身体上遍布着诡异的尸斑，皮肉已经因为死亡而开始腐败，脖颈上攀附着乌青色的纹理，额头上贴着一张黄黄的符纸。 萧程盈面色苍白，脸上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这尸体，这样的尸体，她不是第一次见！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萧程盈的脑中惊现一片火焰，烈火吞噬着那一个一个行动迟缓的尸体，是的，那些尸体都是活尸。 宛若活着，能够行动，却又是实实在在死了许久的东西。 那时候的萧程盈只有五岁，她吓得跌坐在地上，耳边除了火焰灼烧的声音和活尸咆哮的声音，还有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的欢呼声。 可萧程盈笑不出来，也高兴不起来。 在那活尸之中，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一点的往火焰外爬着，可是鲜红的火焰已经把她的腿烧焦了，变成了黑炭。 所有人都告诉她，那不是她母亲，只是一具活尸，可那就是她的母亲，她还……认得她的！ 008章 迟早还回来 萧程盈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脸阴沉的吓人。 江义问道：“萧峰主，您这是怎么了？” 萧程盈面无表情地走近那活尸，细细的打量一番，果然，同当年她见到的活尸别无二致。 “只是被天雷劈中，便成了这样？”萧程盈问道。 江义回答：“是，当日法师被雷劈死，江某便命人将其掩埋，正埋着土，他突然从坟坑里爬了出来，变成了这样。十余个家丁才控制住他，好在我府上还有早年间仙门赠予的符纸，能束缚住他。” 两百年了，到底是什么在暗中搞鬼，如今又出现了活尸！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随江义走出密室，她道：“此事，我会尽力解决。” 不光是为了江北，更是为了她自己，她想给自己，给母亲一个交代。 江义再三谢过，萧程盈也便回屋去了。 萧程盈坐在卧榻上，盘腿打坐，可因活尸一事，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来的烦躁。 天色渐暗，萧程盈从封闭五感中放松警惕，便察觉到一股气息。 她猛地睁开双眼，脑袋微微一偏，一手扯住白乎乎的手臂，将人按倒在卧榻上。 那人背后撞在床板上，疼的皱起了眉，脸上的细小伤口渗出血来。 萧程盈一把捏住他的脖颈，死死的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被缠了一身绷带的少年委屈的眨了眨眼，气鼓鼓的模样还有几分咬牙切齿，“你……松开！” 别的不提，那少年的一双眼睛格外灵动漂亮，哪怕是怒目而视，也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 萧程盈向来脾气暴躁，对一些不知根不知底的家伙更是如此。 她手下的力道稍稍一重，那人便疼的喊起来，“咳，放开，放开，咳咳，饶……饶命，好汉……女……女侠，饶命！” 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叫萧程盈心里的怒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古往今来，但凡是有所作为的，都不会这般求人，可见此人并非什么人物。 萧程盈松开手，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萧程盈皱眉，“偷袭我的普通人？” 少年艰难的起身，揉着脖子，小声嘀咕道：“谁叫你昨日踢我，我……迟早还回来！” 这话声音不大，可萧程盈也不是聋子。 她挑眉，“不想再挨一脚，就给我安分些。” 少年撇撇嘴，不敢说话了，可低垂的眸子里满是气愤。 萧程盈两指卡住他的下巴，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看样子这人恢复的不错，才一日的时间，都能下床走动了。 她解开少年手臂上的白绫，伤口也愈合了不少，唯独没被包裹的那张脸，恢复的慢些。 萧程盈摇了摇手指，那缠在少年身上的白绫便宛如一条蜿蜒的蛇，顺着少年的脖颈往上爬，除了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两只耳朵，全都缠的严严实实。 少年嚷起来，“干什么？” 009章 乱取名字 萧程盈没好气，“治治你的脸，丑八怪！” 少年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脸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气概！” 萧程盈一个眼神瞪过去，少年立刻闭嘴了，甚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嘲讽道：“气概？我瞧你求饶的时候没什么气概可言。” “……”少年两只露在外面的耳朵，顿时红透了。 他这是……身不由己！ 萧程盈有一瞬间觉得，这人还挺可爱的，“行了，懒得同你扯皮，滚出去，再敢进来讨打，我就满足你。” 她说着扬了扬拳头。 少年连忙从卧榻上爬下去，灰溜溜的往外跑。 可脚刚踏出房门，又立刻退了回来，他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萧程盈皱眉，“想找死？” 少年的有些紧张的往身后的房门瞄了一眼，他刚才感觉到一股气息，一股很熟悉，但是让他恐惧的气息。 是以，虽然屋里的这个女疯子也挺可怕的，但他还是不敢出去。 少年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害怕！” 萧程盈歪了歪头，“有气概的男子汉，你怕什么？” “我……”少年沉默片刻，捏着拳头说道：“我怕……怕黑，天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出去，你留下我，我可以……可以睡地上。” 怕黑？萧程盈有些怀疑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少年吞了吞口水，紧张道：“女侠，别丢下我。” 萧程盈见他一双眼睛闪着可怜兮兮的微光，心里感叹这人天生自带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娇气。 她冷声道：“随你便。” 少年松了口气，连忙把昨日他盖过的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躺下。 萧程盈打坐修行了一日，也有些累了。 刚躺下，外头便刮起一阵阴沉沉的风。 少年打了个冷战，那股诡异的气息更浓烈了，他小声问道：“那个……女侠，你睡了吗？” 萧程盈：“想挨揍？” 少年裹紧了小被子，道：“不……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 寂静了片刻，少年又开口了，“女侠，你……睡着了吗？” 萧程盈嘶了一声，显然没耐心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你陪我说说话，我害怕。” 萧程盈叹了口气，烦躁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下，道：“我叫……叫阿乐。” “阿月？真难听，名字跟个姑娘似的，难怪人也跟个姑娘似的。” 他叫凌韵乐，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说他名字像个姑娘，但他自己觉得像，这会儿听人说出来，心里可不怎么高兴。 “我给你取一个，就叫……”她盯着卧榻下的少年，淡然的说道：“就叫白绫吧！” 凌韵乐：“……” 这名字还不如他原来的好吗？ 而且，一听就是瞎取的，一点内涵都没有。 萧程盈很满意这个名字，“白绫，萧白绫，还挺好听的。” 凌韵乐无奈的在心里嘀咕：这名字哪里好听了？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说不得什么。 010章 黑衣人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响动，萧程盈一个鲤鱼打挺从卧榻上翻身而下。 凌韵乐一把抓住萧程盈的呼啸而过的腿，“喂，你别出去！” 他虽然此刻只是凡人之躯，可那股诡异的气息让他心里发毛。 凌韵乐永远也不会忘记这股气息，当年他父亲身死，他就曾经感觉到过的气息，这不能让他不害怕！ 萧程盈回头，踢开他的手，连忙追了出去。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阴风迎面而来，萧程盈被吹起来的沙土激得眯起了眼睛。 正对着房门的院落屋顶，一个黑影跳动着。 萧程盈迎风而去，去追那黑影，身后少年似乎还在喊她留下来，但她并未理会。 黑影从窗户跳进一间屋子，那屋子正是白日里与江义会谈的那一间。 那间密室，那具活尸，陡然间出现在萧程盈的脑海中，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爬上萧程盈的后脑。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走进那间屋子，墙壁上的暗门正大开着。 果然，果然那黑影和活尸有关。 萧程盈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她挥手召出自己的佩剑。 黑衣人从暗门中走出，肩头扶着那具贴了符纸的活尸，迎面撞上。 萧程盈提剑而起，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黑衣人也不甘示弱，扔下活尸，手心里化出红色长鞭，接下萧程盈的剑刃。 几个回合下来，让萧程盈意外的是，这黑衣人的修为不高，但身上有一股怪异的阴邪之气，萧程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让人心生寒意。 萧程盈的修为在那人之上，剑刃却每每避开要害，她要捉活的，她要知道他的目的！ 眼看那人受了数十处伤口，体力不支。 萧程盈马上就能将其拿下，那人突然扔出一枚暗器，萧程盈灵巧避开。 暗器落在地上，冒出一片白烟。 萧程盈顿感不妙，刹那间起了杀心，剑刃循着那人所在飞出，却见一道金光闪过，剑刃重重的刺于墙壁之上，发出铛的一声。 “该死！”哪怕白烟还没有散去，萧程盈也知晓那人逃走了。 黑衣人不仅逃了，还带着那活尸一起逃了。 萧程盈恼火地返回房间，瞧见她卧榻上鼓起一个小山丘，顿时叫她更加窝火。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大步走到卧榻前，一把掀开被褥。 “饶命，别杀我！”身缠白绫的少年宛如受了惊吓的兔子，险些从卧榻上跳起来。 萧程盈翻了个白烟，一手提起他的后颈要将人扔下去。 岂料，对方双手一缠，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嘴里呜呜咽咽的求饶。 萧程盈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给我滚下来！” 萧白绫抱的更紧了，“我害怕，你别把我扔下去，我……我有用的，我身上可暖了，可以给你暖……被子。你就……你就让我睡上面吧，求求你了。” 萧程盈额角抽了抽，“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整日怕这怕那的，没出息。” 听了这话，萧白绫撅着个小嘴，仰着头看她，委屈道：“我就是怕死嘛，怕死有什么错？” 011章 天族法器 这话问得萧程盈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是啊，怕死有什么错？ 她如他这么大的时候，何尝不怕死？ 瞧着那一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眸，萧程盈突然有了一丝心软。 她松了手，“随你便！” 说罢，萧程盈一脚踢开脚上的鞋子，翻身上了卧榻。 萧白绫如同个挂件儿，直到萧程盈躺下，也就这双手环抱的姿态。 萧程盈不耐烦的呼了口长气，“手松开，硌得慌！” 少年乖巧的哦了一声，灰溜溜的把手收回去，捞起一旁的被子，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 思索了片刻，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是个合格的榻上伙伴，从身上扯了一半的被子给萧程盈盖上。 萧程盈推了他一把，“睡里面去，别挨着我。” 萧白绫心里嘀咕：谁想挨着你似的！身体还是往里侧缩了又缩，直到靠上墙壁。 萧程盈抬了抬手，地上原本萧白绫盖的那一床被褥便飞上来，盖在她身上。 萧程盈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她母亲死去时的场景。 她忍不住去想，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那时候她年纪太小了，又太害怕了，对很多细节都没有印象。唯独她母亲临死时的样子深深的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萧程盈翻来覆去，从怀里摸出一颗糖果，剥了糖衣，塞进嘴巴里。 甜丝丝地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才让她觉得乱糟糟的神思平缓了几分。 直到后半夜，萧程盈才堪堪入睡，可梦里仍旧是烈火焚烧活尸的场景，她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 萧白绫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吵醒，顿时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这话气得萧程盈抬起拳头恨不得揍他一顿，可那人却没心没肺的翻了个身，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萧程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昨晚睡得太差，以至于今日起晚了。 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萧程盈正要下榻，身旁那人嚷了起来，“烦死了，那个混蛋敢打搅本尊的好梦，不想活了吗？” 这话一出口，后脑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萧白绫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睛，在看到萧程盈一脸恼火地模样之后，顿时如见了狼的羊，讪讪的抿了抿嘴唇。 萧程盈：“你小子睡个觉够嚣张的，开门去。” 少年摸着鼻子讪笑了下，灰溜溜的下去开门。 来人是萧西，不同于萧东的八卦，在看到萧白绫的刹那，他眼里的惊讶只停留了片刻。 萧西越过萧白绫，道：“师父，出事了，江首富请您过去。” 不必他说，萧程盈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光知道，自己还参与其中了。 萧程盈想起昨晚的黑衣人，心中一阵烦闷。 进了议事厅，江义焦急的站起身来，“萧峰主，活尸……被盗了。” 萧程盈微微颔首，道：“我知晓，昨夜，我与盗贼打斗了一番，对方似乎……” 黑衣人消失前的那一道金光浮现在萧程盈脑中，那道光……不像是阴邪之物形成了，倒像是灵物或天族法器。 012章 未来师母 可萧程盈到底是在昏暗的烟雾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敢随意揣测，才生生地住了口。 萧西看出了师父的犹豫，开口道：“江首富，那人既然能从我师父手下逃走，定然是厉害的角色。但此事既然我们灵云山参与了，便不会袖手旁观。” 江义也不过是江北的地主，虽然有钱有势，但在降妖除魔的事情上头，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寄希望于萧程盈等人。 从议事厅离开，萧西才开口问萧程盈，“师父，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萧程盈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不知！” 萧程盈这人虽然性子急躁，但也只在一些琐事上头如此，在大事面前，她向来很有耐心，也很雷厉风行。 萧西很少看到师父这般心事重重。 两人走了不远，瞧见萧东迎面而来。 萧东正要跟萧程盈说话，后者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萧东怔了怔，一把扯住萧西的衣摆，小声道：“师父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萧西摇摇头，表示不知。 “该不会是因为‘未来师母’不见了，在担心吧？”萧东捻着下巴，猜测。 萧西翻了个白眼，“什么未来师母？” 萧东挠了挠头，哈哈笑道：“就那个受伤的，我又不知道他名字，暂且这么称呼他。” 萧西懒得理他，抬步去追师父。 没走两步，师兄萧东又撵了上来，“我说什么你听到没，那个小子，不见了！” 萧西：“在师父屋里。” “……”萧东一听这话更来劲了，“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是不是，我一看那小子的眼睛就知道，他长得肯定好看，师父就喜欢好看的人。” 萧西哼了声，“师父喜欢好看的人，我怎么没听说？” 萧东义正言辞的指了指自己，“我”，又指了指萧西，“还有你，还有萧南，萧北，哪个长得不好看，她自己不承认罢了，收徒弟都挑的好看的，别说师娘了，定然如此。” 突然，萧西停下脚步，认真的盯着萧东，看了好一阵儿。 被他盯得颇不自在，萧东干脆去捂他的眼睛，“你看什么看？” 萧西攥住萧东的手腕，那人一双灵动的小鹿眼顿时瞪得圆滚滚的，确实挺好看的。 仔细想来，他这个萧东师兄样貌生的是不错，只是英气不足，秀气有余，不像个男儿，倒像个扮了男装的高挑姑娘。 “所以，你是说我生的好看？”萧西问道。 这人听话怎么跳着听？ 萧东道：“这是重点吗？我说的是师娘，你小子别转移话题。” “我问你，我好看，还是萧南萧北好看？” 他还没完了，萧东甩开他的手，“你好看，你最好看，行了吧？” 也不知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手腕都被他捏红了，萧东皱着眉头去追萧程盈了。 萧程盈一进屋，便瞧见萧白绫坐在卧榻上，手里解着身上的白绫。 “你回来了！”萧白绫道。 013章 从师母到小泼皮 萧程盈：“滚出去！” 萧白绫不满的瞪她一眼，又不敢太过分，只瞪了一下，便连忙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萧白绫透过门缝看到萧程盈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捏紧的样子。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一只手从背后轻拍了一下萧白绫的肩膀，他吓了一跳，惊慌的回头，原来是萧东。 萧东似乎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皱眉道：“你干嘛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萧白绫拍开他的手，不屑道：“不关你的事。” 那个女的，他不敢得罪，这个小的，他可不怕。 “呦，反应灵活，言语流利，你小子恢复挺快啊，怎么，想上天了？”萧东嘲讽道。 赶到的萧西道：“吵什么，别在师父门口吵。” 萧东想起刚才师父的表情，顿时气焰弱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身子恢复了，就赶紧滚蛋，救你是好心，你别赖上了。” 这小子动弹不得的时候，瞧着那双讨喜的眼睛，只觉得是个乖巧的主儿，没想到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萧东对他那点子好感顿时消散无余。 萧白绫沉默了片刻，他现在不能到处乱走，昨晚的那股气息，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现在毫无修为，若是在这种时候被杀掉的话，就再无回魔族的可能了。 为今之计，跟在这几个修士身边才是良策。 萧白绫眯了眯眼睛，道：“你师父很喜欢我，不会赶我走的。” 这话听的萧东一肚子火，“你特酿哪儿来的自信，你以为自己什么东西，天仙吗？我师父会喜欢你这种小泼皮？” 萧白绫咬牙，“我不是泼皮！” 这会儿萧西也不劝架了，倒是觉得这俩人吵架挺有趣的。 更何况，这个前‘师娘’现‘小泼皮’根本吵不过萧东，他就喜欢听萧东怼人。 萧东没让萧西失望，冷笑一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副尊容，浑身上下白绫缠了个遍，除了一双眼睛，哪儿有个能看的地方！” “你……你这个……臭小子！”萧白绫憋了半天，骂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 萧东气焰更盛了，“臭小子，本大爷虽样貌年轻，如今也有七十二岁高龄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也敢这么叫我？” 萧白绫：“七十二岁算什么，本尊都已经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闭了嘴。 在吵架上，萧东这辈子就没怎么输过，除了萧西，他没在怕的！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呦，还本尊呢，敢问阁下，你是个什么尊啊？叫你撒泡尿照照你的尊容，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还二……你二十几啊？就你这模样，能有二十岁？我看你是二到家了。” 扑哧一声，萧西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白绫气急败坏，从未见过嘴巴这么不饶人的。 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别说被骂，谁敢不遵从他的命令，他都会要了那人性命。 014章 阿金 如今可倒好，受了伤，没了修为，受屋里那个女人凶还挨她的揍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受那女人的弟子辱骂！ 凌韵乐这辈子没受过这个委屈，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萧东突然收起高高在上的气焰，环抱着的双手也松开来，表情更是有些慌乱，“我说你，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萧白绫声音都气抖了，“你才哭，我才没哭呢！” 这一番反驳毫无说服力，反而更像是拖着哭腔说出来的。 萧东轻咳一声，“女人才哭呢，你……你别哭了！” “我都说了，我……我没……”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萧程盈一脸烦躁的瞪着三人，“你们几个！” 萧东立刻讪讪的垂下了头，“师……师父！” 萧白绫这会儿委屈极了，瞪着那双灵动的眸子，跟萧程盈对视，“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萧程盈怔了怔，“你，哭了？”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萧白绫越是想怼回去，越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委屈的嗝，像极了哭久了在更咽的打哭嗝。 萧程盈还没见过男人哭呢，顿时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萧西，“怎么回事？” 萧西很是淡然地说道：“无事，小孩子吵架罢了。” 萧东抬眸瞪他，他才不是小孩子！ “你跟萧东出去查一查，最近江北有没有什么异象出现。”萧程盈看向那红着眼睛地少年，道：“萧白绫，跟我进来。” 萧……白绫？ 听到这个名字，萧东和萧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房门关上，萧程盈从怀里摸出两颗糖粒子，在萧白绫面前摊开手掌。 萧白绫狐疑道：“什么东西？” “糖果，还能是什么，毒药吗？吃了，就别哭了。”萧程盈拉过他的手，把那两粒糖果放在萧白绫手心里。 萧白绫怔怔地看着那两颗糖，再抬眸看一个那个凶女人，突然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凶了。 突然想起什么，萧程盈嘱咐道：“不要跟别人说。” 她喜欢吃糖，小时候，尽管家里生活很拮据，母亲还是会每月买两颗糖给她吃。 后来母亲死了，萧程盈上了灵云山，每每受了师父地责罚，师兄何清明就会塞两颗糖果给她。 等到萧程盈年纪大些，便觉得吃糖这回事让人家觉得她幼稚，就吃的少了。尤其是做了迎春峰峰主之后，她更是不怎么吃了。 虽然很少吃，但萧程盈都会在身上带三颗，藏在怀里，不被人发现，若是哪日心情糟透了，便吃上一颗。 萧白绫点点头，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萧程盈。 “萧东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你与我不同，他敬我，不敢同我造次，你若对他撒火，他自是不会饶你。我见你在我面前求饶的时候行云流水，怎得在他面前便硬气了，你日后不要跟他冲突。” 萧程盈一面说，一面坐在卧榻上打坐。 萧白绫嗯了一声，心里想着：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倒是全然知晓。 萧程盈又道：“我瞧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等你伤好了，早些离开，也不必受着个气。” 少年垂眸扒开手腕上缠着的绷带，绷带下的皮肉已经恢复了大半，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个两三日，大概也就好利索了。 按他现在凡人的身躯，要回魔族，恐怕是不可能的，还不如留在这女人身边，她是仙门中人，天族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萧白绫道：“我没地方可去，你让我跟着你吧！” 萧程盈突然睁开双眼，笑了一声，虎口抵着下巴，歪着头瞧他，“跟着我做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脾气糟透了，你跟着我，没好果子吃。” 他当然知道，当然也不想跟着她，这不是没办法嘛！ 萧白绫扬了扬手里剩余的那颗糖果，道：“谁说没有，你还是……挺好的！” 这话说得心虚，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凌韵乐这人，从小优渥惯了的，断然不会因为这区区两颗糖果就真觉得萧程盈好，这会儿这么说，自然是假话。 萧程盈难得听到有人夸她，笑了笑道：“随你吧！” 萧白绫坐了大半日，颇为无聊，虽然萧程盈也在屋里，但跟没在也没什么差别。 她闭着个眼睛，盘着腿打坐，一点动静都没有。 晌午也不吃东西，萧白绫饿了，就吃两颗桌子上摆放的果子充充饥。 那果子也是酸的，萧白绫不爱吃，可又没法子，眼下是凡人之躯，不能饿肚子。 天黑之后，萧东和萧西来了。 两人手里还架着一个好似昏迷过去的老妇人。 萧西道：“师父，城西发现了这具活尸。” 萧程盈蹲下身子，抬起老妇人的头看了又看，模样大概五十岁，脸上长满尸斑，扒开眼睛，眼球浑浊，确实是活尸，而且死了至少有七日了。 她揭开老妇人眉心贴着的符纸，那老妇人顿时醒了过来，萧东和萧西一左一右的按住，才没让她挣脱。 萧程盈用尾指在眉心点了点，顿时一股灵力飞出，绕着妇人缠了两圈，将人紧紧的绑起来。 那老妇人张着嘴，嘴里黑黢黢的，牙齿都掉光了，牙龈发黑，一张嘴便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袭来。 她似乎要说什么。 萧程盈皱了皱眉，手指抵着鼻子，凑近那活尸。 “阿……金，阿金……阿……金……”声音很微弱，隐约能听到这两个字。 “阿金？”萧程盈重复出声。 萧东和萧西对视一眼，道：“兴许是这女人的孙儿。” 萧程盈站起身来，问道：“怎么说？” 萧西：“我和萧东师兄发现这具活尸的时候，她正在城西的茅草屋里，给她孙儿做饭。她家中似乎除了那个孙儿，没有别的人在，也许……阿金是那孩子的名字。” 在给那孩子做饭吗？ 萧程盈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女人面容，那人站在灶台前，也是在做饭，身后的小女孩喊她一声，那女人便回头，裂开一张黑黢黢的嘴，冲着女孩笑起来。 015章 我也要吃 那女人是萧程盈的母亲，那个小女孩，是她自己。 萧程盈：“送她回去。” 萧东和萧西愣了愣，还没弄明白萧程盈的话，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辰，是谁？ 萧程盈皱了皱眉，道：“谁？” 来人是江义，他道：“萧峰主，方才听小厮来报，萧峰主的两位爱徒抓了活尸回来，江某来瞧瞧。” 萧程盈瞪了师兄弟二人一眼，无声传音：先把人藏起来，等会儿跟你们俩算账。 萧西连忙捡起地上的符纸贴在活尸的额头，活尸的脑袋立刻垂了下去。 他给萧东使了个眼色，萧东连忙帮忙架起活尸的手臂，抬到角落去。 萧程盈打开房门，淡然的走出去，江义不住的往屋里看。 “萧峰主，两位高徒可真是厉害。”江义赞叹道。 萧程盈笑了笑，道：“厉害什么，抓错了，哪里是什么活尸，只不过是个又脏又臭疯疯癫癫的妇人罢了。我正在里头训斥他们师兄弟二人，还在里面跪着呢，怕江首富看了笑话，才没让您进屋，江首富不会责怪吧！” 这话似乎说服了江义，他连忙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这世上无完人，是人都会犯错的哪怕是仙人也是如此。容江某替两位仙徒求个情，萧峰主莫要太过严惩。” 萧程盈点点头，“江首富不必替他二人担心，我们迎春峰的弟子，受罚也受惯了的，不碍事。” 说到底是迎春峰自己门中的事儿，江义也不好太多干涉。 “江某也是怕萧峰主气坏了身子，时辰不早了，厨房备了晚饭，稍后给萧峰主送过来，萧峰主用了，早些休息。” 江义说罢，拱了拱手，离开了。 望着江义离开，萧程盈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转身进了屋。 萧东正灰溜溜的垂着头站在萧西身后。 这小子，身为师兄，半点儿没有师兄的样子，遇上什么事，还得靠萧西护着。 萧程盈道：“你们两个，我平日是怎么与你们说的？凡事不要得意洋洋招摇过市，发现什么，先来与我禀报，你们俩全当耳旁风了吗？” 萧东对萧程盈是有几分畏惧的，他小心翼翼地扯着萧西的衣袖，又往他身后躲了躲。 萧西拍了下他的手，道：“师父，此事……是我的过错，不该如此冒失，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师父打算怎么办？” 是啊，这活尸总归是要解决的。 萧程盈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到夜深，悄悄地把这具活尸送回去。” 萧东惊呼，“送回去，这怎么行，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人，贸贸然的送回去，只怕……”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立刻闭上了嘴巴。 两根细长的手指捻着萧西的衣摆扯了扯，萧西勾了勾唇，配合的往他前头站了站，把萧东挡的严实。 萧程盈见他这副怂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师父还活着呢，自然天塌了也有我扛着。” “是，师父。”萧东小声答道。 一声嗤笑吸引了师徒三人的视线，萧白绫见他们三人看了过来，立刻捂住嘴巴。 萧白绫只是瞧见口齿伶俐，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萧东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模样，挺解气的，故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程盈没怪他，倒也不为别的，只是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要是她再把他说哭了，她可没糖给他吃了。 一刻钟后，四个人围坐在饭桌前。 萧白绫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忍不住想起他刚醒来的那一晚，萧程盈这个臭女人说要给他喂饭，自己一个人把饭菜吃了个精光的事情。 不单单是他，萧程盈也想起来了。 似乎是担心萧白绫胡说八道，她连忙夹了个鸡腿给萧白绫。 这一举动引得萧东心里不满。 方才萧白绫笑话他，师父视而不见，如今盘子里只有两根鸡腿，师父还给他一根。 师父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臭小子了？ 萧东昨日因为这个念头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难过。 萧白绫捻着鸡腿，挑衅的冲着萧东眨了眨眼睛，一口一口的咬着鸡腿肉。 这可把萧东气坏了，两排白牙都快把衔在嘴里的筷子咬断了。 萧西见状，立刻把另一根鸡腿夹给萧东。 后者感激的看向他的好师弟，心里感动：还是师弟对我最好。 他学着萧白绫的嚣张样儿捻起鸡腿，两个人攀比着咬那鸡腿。 倒是萧程盈死死的盯着萧东嘴里的鸡腿，暗暗的咽了口口水。 她也想吃鸡腿！！！ 可萧程盈习惯于在徒弟面前端着样子，也不好指责萧东和萧西，只能气呼呼地条两块肉吃。 萧白绫突然指着萧程盈刚夹起来的肉片，开口道：“我也要吃。” “……”萧程盈捏筷子的手都紧了紧，她眼里大写的四个字：你找死吧！ 看出萧程盈有些生气，萧东立刻笑出声来。 萧白绫垂下眸子，吸了吸鼻子。 真是欠了他的，萧程盈受不了大男人淌眼泪儿，只好把到嘴边的肉放进萧白绫碗里，咬着牙道：“你多吃点。” 如愿以偿的萧白绫高兴极了，又得意洋洋的让萧程盈给他夹了些菜，这才满意的冲萧东挑眉，随即吃了起来。 萧西也给萧东夹了几块肉，又夹给萧程盈几块，“师父也多吃些。” 还是这个徒弟甚得她心。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有大半进了萧白绫和萧东的肚子里，这俩人跟比谁吃得多似的，直到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作罢。 其余的大多被萧程盈吃了，萧西倒是没怎么吃。 吃过了饭菜，萧程盈让萧白绫留下，她随萧东和萧西出去送老妇人回家。 萧白绫可不愿自己一个人呆着，说什么也要跟着萧程盈。 萧东嘀咕道：“你是跟屁虫吗？又不是出去玩，你跟去做什么？” 萧程盈也是同样的想法，坚决不让萧白绫跟去。 可禁不起萧白绫闹腾，萧程盈只好叫萧东留下，陪着萧白绫，她和萧西出去了。 萧东故作不满的样子，萧白绫故意跟他作对，偏要他留下。 016章 我会保护你们 等萧程盈和萧西前脚刚走，萧东便环抱双手，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这回你可落在我手上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白绫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故意的！你别碰我，你碰我……我喊人了！我……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像是粘在一起了，怎么也分不开。 这小混蛋，竟敢对他用噤声术！ 萧白绫拔腿便往外跑，还没跑到门口，房门突然被一道白光封住了。 萧东走近他，咧着嘴，笑得奸诈。 不要，不要，不要！！！ 在萧西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老妇人的茅草屋。 那屋子在江北的最西边，这间屋子几乎是建在山脚下的，很简陋，瞧着少说有三四十年了。 萧程盈在门口驻足了片刻，想起她以前的家，也是类似于这样的小屋子。 两百多年了，她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一个人的住所有很多，可家……只有一个。 那是她的家，别说两百多年，哪怕是五百年，一千年，她也不会忘怀。 “师父？”萧西见她停下，出言询问。 萧程盈回神，道：“进去吧。” 两人走进虚掩着的茅草屋，屋子虽小却设了个隔间，外头是乌糟糟的灶台，灶台边有两个木制的小矮凳。 里屋和外屋之间只隔了一道麻布帘子。 听到外头的声响，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麻布帘子后头探了出来。 “是……是谁啊？”那孩子的声音微弱又颤抖，把害怕显露无疑。 萧程盈和萧西是修士，自然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可此刻正是夜深之时，那孩子是看不清的，只能迎着没关上的木门漏进来的月光，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个身影。 萧程盈扫视了一圈，没找到半个油灯或者蜡烛。 她在手心里燃起一团火焰，顿时照亮了周遭。 那孩子见到火焰，吓得躲回帘子后头。 萧程盈揭下老妇人额头上的符纸，又收了禁锢妇人的灵力。 老妇人低声的唤着，“阿金，阿……金……” 片刻，那帘子重新被掀开，小男孩一瞧见自己的阿婆，也顾不上害怕了，从里屋跑出来，一把抱住老妇人的腿。 “阿婆，我……我害怕，阿婆，阿金害怕……” 老妇人呆滞的垂下头，迟钝的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别……怕，阿金……乖！” 萧程盈视线有些模糊，她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即便是不看，可耳边却好像回荡起一个声音，“阿盈……听话，娘……亲，会……保护……你。” 萧程盈捂住耳朵，深吸一口气，沉重的呼出来。 “师父，您……怎么了？”萧西关切的问道。 萧程盈道：“没事，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同他们讲。” 萧西点点头，立刻走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萧程盈和阿金祖孙二人，她知道活尸是几乎没有意识的。 他们还能够像活人一样，说话，行动，完全是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留下的执念在强撑着他们。 萧程盈冲阿金招了招手。 阿金松开抱着阿婆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道：“大姐姐，是你救了我阿婆吗？” 萧程盈苦笑，“算是吧，你叫阿金？” 阿金的小脑袋重重的点了点。 萧程盈：“阿金，你阿婆她……已经死了。” 阿金已经十一岁了，只是常年的食不果腹，让他发育的很差，才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他早就知道，阿婆已经死了，她身上的尸斑，身上腐烂的气味，他都很清楚。 只是，他除了阿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阿婆不在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阿金宁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要能跟阿婆在一起，只要能生活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愿意。 阿金的沉默，萧程盈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手揉了揉阿金的小脑袋，道：“阿金，我不会伤害你阿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阿婆现在不是正常的活人，如果出去乱走的话，会被人抓走的。所以，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阿婆出门，好吗？” 阿金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萧程盈，他拉着萧程盈的手，道：“我保证，不会让阿婆出去的，姐姐，这样阿婆就能一直陪着我了吗？” 萧程盈愣了下，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哪怕她很想陪着你，可她的肉身在一点一点的腐败，等到完全……腐化，她就会……就会……”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甚至说不出‘永远离开’这样的字眼。 阿金很聪明，能理解萧程盈的意思。 他抹了抹眼泪，道：“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萧程盈抚了抚他的头顶，“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阿金，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们。”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温柔到了极点。 可这些话，像是在跟阿金说，又像是透过阿金，在跟别的什么人说。 萧程盈走出茅草屋，施法在茅草屋的周遭设下结界，这结界可以阻挡屋子里的气味，以免尸臭味引来旁人。 更要紧的是，这结界能够起到一定的阻隔作用，若是有人要进屋子，萧程盈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萧西一向觉得师父是个果断地人，没有什么圣人情节，不是什么人都救，什么人都帮。 哪怕当日萧白绫被烧得奄奄一息躺在路上，萧程盈一开始也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若非萧东提议带上萧白绫，那人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萧西看得出，萧程盈对这活尸的怜悯很浓厚。 师徒二人返回的路上，萧西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为何……要帮他们？” 萧程盈仰面看着月亮，“今晚月亮很圆，我心情好，所以想帮忙。” 她并不想说，萧西也不再追问。 回到江府，萧程盈还没进房门，便瞧见萧东站在门口，嘴角挂着掩藏不住的笑。 萧西一见他笑，便知道这家伙没干好事。 萧程盈问：“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017章 早晚还回来 萧东挠了挠头，讪笑道：“没什么，师父，我这不是守着小泼……萧白绫嘛，您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先跟萧西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拉起萧西的手臂便要走。 萧程盈怔了下，“你们俩，睡一起？” 萧东吓得左脚拌右脚差点整个人摔出去，所幸萧西及时扶住，才免了一场灾难。 “时间上一起睡，位置上，他睡他的，我睡我的，师父，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啊。”萧东一面解释，一面擦着冷汗。 萧程盈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萧西被萧东拖着走了很远，他才开口问道：“这么急匆匆地干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萧东扬了扬下巴，“当然是报复一下那个小泼皮了，谁叫他跟我作对，落到我手里，算他倒霉。” 仗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形，萧西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你呀你，就不怕师父生气？” 怎么不怕，要是不怕，他能这么着急忙慌的离开吗？ 萧程盈推开房门，瞧见一个身影正呜呜咽咽的喊着。 走近一看，一抹白乎乎的白绫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人背对着她，捂着脸蹲在地上。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让人不省心。 萧程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人呜呜呜的喊得更厉害了，可仍旧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 “你蹲在地上干什么呢？”她问。 少年转过了身，双手捂着脸，抿着嘴发不出声音。 萧程盈可算是明白了，抬手解了他的噤声术。 萧白绫一张嘴便喊起来，“我毁容了，毁容了，呜……” 毁容了？萧程盈嗤笑，“你不是本来就毁着容吗？” 那人突然闭了嘴，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他这才放下捂着脸的那双手，手刚一放下来，萧程盈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萧白绫脸上画了一只大大的王八，诚然那王八也不是画在他脸上的，而是画在缠绕的白绫上。 两只眼睛从龟壳的脊背透出来，模样格外讨喜。 萧程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样的手笔除了调皮捣蛋的萧东怕是也没有别人能干的出来了。 萧白绫一听到她笑，又连忙把手覆了上来。 “你把白绫解开不就好了？”萧程盈提议。 是哦，王八是画在白绫上的，把白绫解了，不就没了嘛！ 萧白绫气鼓鼓的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解开白绫，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伤口好像比预想的，好的还要快，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顺势继续往下解白绫，一面解，一面检查自己白绫下覆盖的皮肤。 好了，全都好了。 萧白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就是被烧的黑乎乎的，洗一洗应该就能看了。 “我要洗澡。” 萧程盈说了声哦，没继续搭腔。 萧白绫不满，“你叫人准备浴桶和洗澡水啊。” 萧程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没有生气，“给你脸了？” “……”萧白绫不敢说话了。 半晌，他已经把白绫都解开了，抬头去看萧程盈，那人正端坐在桌子前，手指在一张宣纸上写着什么。 萧白绫起身往外走，远远的瞧见一个小厮往这边走，他连忙冲萧程盈喊了一声，“我去洗澡了。”便直奔那小厮而去。 萧程盈只是抬了抬头，没说话，继续写着。 活尸虽然是死人之身，但是并非阳寿已尽而死，终归不是寻常死尸。 若是能有丰厚的灵力滋养，可以让活尸复活。 萧程盈的一己之力微不足道，但这样的灵力对于天族的仙者而言，却可谓是小事一桩。 因而，若能得到天族的救助，也并无不可恢复如初。 萧程盈这一封信便是写给掌门师兄何清明，信里言明，希望何清明将此事汇报给天族，求天族救援。 写好了信，萧程盈施法将那封信化成一只浅蓝色的灵鸟，从窗户放出，灵鸟忽闪着翅膀往灵云山的方向飞去。 做完这一切，萧程盈松了口气，这是她唯一能为那对祖孙做的事了。 她踱回卧榻，抬手灭了油灯，便闭上了眼睛。 正是昏昏欲睡之时，有人在外敲门，萧程盈翻了个身，没理睬。 外面那人敲了一阵儿，没人回应，便只好试探性地去翻窗户。 好在方才萧程盈放走灵鸟后，忘了关窗，萧白绫才借机从窗户爬了进来。 瞧见卧榻上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萧白绫心里不满。 他都说了去洗澡了，这个臭女人也不知道给他留门。 蹑手蹑脚的脱了鞋袜，爬到卧榻里侧。 萧程盈在他敲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皂荚香和花香。 她突然抬起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萧白绫吓得颤抖了下，以为她是梦中的本能反应，嘀咕了声，“臭女人，睡着了也不安分。” 黑暗中，萧程盈的眼睛眯了眯，想看看这个臭小子还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她翻了个身，长腿压在少年膝弯，整个儿将人压在卧榻上。 少年惊呼，“哎呦，疼死了，臭女人，你给我松开！” 他用力的推了萧程盈好几下，她才终于松开了，翻身的刹那，还不忘在萧白绫腿上踢了一脚。 萧白绫疼得抱着小腿坐在卧榻里侧，龇牙咧嘴得喊不出声来。 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等到疼痛稍稍缓解了，萧白绫才松开小腿，趴在萧程盈身边，扬着拳头想在她脸上打上几拳。 萧白绫哼了一声，“你这臭女人，我早晚要还回来。” 突然，一只手从他脖子一侧穿过，手掌按在他的后颈上，稍一用力便将人面朝下按住了。 身侧那人翻身而起，一条长腿紧紧的压在他后背上。 萧程盈笑道：“你要怎么还？” 萧白绫挣扎了几下，没法子起身，他心里更气了。 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怎么还，之前她踢得那几脚，还有他受过的每一份气，和挨得每一下揍，全部都要还回来。 他凌韵乐，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个气，只要不死，他日重回魔族，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受些苦！ 018章 生的不错 可眼下受制于人，萧白绫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我就嘴上出出气嘛，我哪有那个本事，女侠，您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萧程盈也没计较，踢了他一脚，道：“赶紧睡觉，再敢胡闹，我把你丢出去喂野兽。” 萧白绫连忙应声，“遵命，女侠。” 次日一早，萧程盈起身的时候，身旁的少年还背对着她，瑟缩着身子睡着。 两床厚厚的被子都被她一个人缠在了身上，那少年没分到半点儿。 她胡乱的把被子往萧白绫身上一扔，便起身下榻。 推开窗户的刹那，一只浅粉色的灵鸟落在她的窗台。 萧程盈伸手，接住那只灵鸟，一触碰到她的手心，灵鸟便幻化成一封书信。 她打开书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办妥！ 何清明这家伙，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萧程盈打算去瞧瞧阿金祖孙的情况，刚一出门，便和来请她的小厮迎面撞上。 小厮毕恭毕敬道：“萧峰主，老爷有请。” 萧程盈跟上那小厮，到达议事厅。 江义一见萧程盈，鼻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萧峰主，救命啊，出大事了。” 萧程盈：“何事？” 江义道：“方才有小厮来报，柴房里砍柴的刘东，今日一早还没送柴火到厨房，厨娘便去柴房讨要。这一去，竟发现刘东满脸苍白，宛如死尸一般，行动迟缓的在柴房里劈着木头。” 萧程盈眉头一紧，“是活尸？” 江义摇头，“江某不知，那厨娘被吓坏了，小厮们也不敢擅自闯入，府上已经没有镇邪的符纸，只能把那柴房锁住，等候萧峰主前去查看啊。” “请带路。” 萧程盈和江义跟随小厮的带领，抵达柴房。 柴房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些小厮和侍女，一窝蜂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瞧见江义和萧程盈走过来，众人立刻让开一条路，供二人通过。 萧程盈在门前停住脚步，嘱咐道：“我先进去查看一番，江首富还请带领众人稍稍离远些。” 江义连忙颔首称是，挥了挥手，招呼众人退下。 萧程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进屋后又关上了门。 柴房里有一股木柴和干草的味道，地上到处摆放着砍成圆滚滚柱形的木柴，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头发散乱，背对着房门，正一下一下挥舞着斧头。 固定木柴的石墩已经被砍得掉了不少碎屑，萧程盈从背后靠近，绕到那人身前。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低垂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墩。 皮肤上透着淤青，这个男人确然是一具活尸，而且是一具刚刚形成不久的活尸。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什么人？ 萧程盈捏紧了拳头。 自从昨日瞧见那老妇人，萧程盈就有所怀疑，那妇人家中还有孙儿，既然要练就活尸，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么能比得过一个孩子。 而那人却并没有对孩子下手，反而是对老妇人下手。 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江府里上上下下足足有百十号人，为何偏偏选中了这个柴夫刘东？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萧程盈正在思索之际，那活尸突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便要对萧程盈发起攻击。 萧程盈双手伸展，飞身后退数米，掌心里化出一张符纸，直直的飞向活尸刘东。 符纸准确无误的贴在刘东的额头上，刘东顿时双手垂落，动弹不得。 萧程盈走出房门，心里乱糟糟的，她对江义说道：“那活尸已经被控制住了，灵云山已经禀明天族，很快会有仙者下凡处理此事，江首富只需看管这具活尸，其余的等候天族处置。” 这话再明显不过，提醒江义不要擅作主张对活尸进行殴打或者虐杀。 江义点点头，命人进去把活尸绑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程盈刚从柴房离开，便瞧见萧西火急火燎的来报，“师父，出事了。我昨日同师兄外出巡视，在江北城中各处设下了捕妖网，今早醒来，我便察觉捕妖网里有了猎物。方才前去查看，足足有三具活尸。” 萧程盈瞪大了双眸，竟然有三具，加上那老妇人，被盗的法师和杂役刘东，足足有六人了。 当年烈火烧死数十名活尸的场面，仿佛再一次出现在萧程盈的眼前。 她不由得双腿一软，萧西连忙搀扶，“师父，您怎么了？” 萧程盈推开他的手，站直身子，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摇摇头，道：“无妨，你和萧东再去查看，把活尸先带回来，再做处置。” 萧西正要离开，突然会回头问道：“那阿金的阿婆……”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道：“那妇人，只要她不出家门，便……当作不知。” 虽不知萧程盈为何如此，萧西还是遵从的回答：“是！” 看着萧西离开的背影，萧程盈沉思了许久。 冷静下来后，萧程盈返回房间，梳妆台前，一白衣少年正对着镜子，细细的瞧自己的脸。 萧程盈道：“有什么可看的？” 萧白绫气哼哼的回头，道：“我生的貌美如花，还不让看了？” 这话一出，萧程盈也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这番自命不凡的话，而是因为那张脸。 貌美如花，还真担得起这四个字。 萧白绫的那张脸生的细皮嫩肉，肤白胜雪，鼻梁高挺，眉形凌厉，薄唇嫣红，美目如画。 这样的一张脸，要是长在女人身上，非祸国殃民四个字不能概括。 而生在一个男人身上，又添了几分英气和贵气。 萧程盈活了两百多年，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可未曾有一个男人能比眼前这个更漂亮的。 见她看的如痴如醉，萧白绫很是得意，双手叉着腰，站起身来，道：“怎么样，我生的不错吧？” 这一站起身，萧程盈才察觉到那人身材高挑，腰肢纤细。 那一身白色锦衣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更有了几分富家少爷的姿态。 萧程盈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故作淡然：“还行吧！” 019章 桃花酥 “口是心非。”萧白绫小声嘀咕道。 此刻萧程盈心里想的是，她这两日竟然是跟这么个绝色的美人同榻而眠，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早知他生的这么好看，应该对他好些的。 可这会儿仇也结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萧程盈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是不是都好了。” 她哪里是想看什么伤，她就是想仔仔细细的看看那张脸。 萧白绫也不戳穿她，宛如一只花孔雀一般，开着屏走到她眼前，靠的极近，让她看个仔细。 萧程盈两指钳住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天呐，这人皮肤好的连毛孔都看不到，手指下触碰到的皮肤也是软软的，白嫩嫩的。 萧白绫不满的拍开她的手，“疼！” 萧程盈收回手，道：“抱歉。” 少年薄唇微微翘起，歪着头笑道：“怎么样，我好不好看？” “嗯，还好。” 萧白绫撅起嘴，道：“什么还好，是非常好。” 他凑得很近，近到萧程盈几乎能数清他细长的睫毛，这人的眼睛，漂亮到让萧程盈忍不住凑上去亲一口。 等到萧白绫被捏住手腕的刹那，才察觉到危险。 他瞪大了眼睛，“你……你干嘛？” 萧程盈挑眉，坏笑道：“你说得对，是非常好，这么好看的人都送到我榻上了，我也不该视而不见吧，你说呢？” 她说着勾了勾萧白绫的下巴。 萧白绫连忙后退，挣脱萧程盈的束缚，“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敢！”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还对我百般挑衅。”萧程盈提醒道。 萧白绫后悔了，他连忙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可算是走了，萧程盈眯了眯眼睛，心里对萧白绫的疑惑更多了。 一身贵气，一张俊脸，被业火焚烧，全身受伤，却又说自己无依无靠。 这个人……绝非凡品。 方才她捏他手腕的时候，再次探查了他的脉息，和凡人无异。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打消萧程盈对他的怀疑。 他和那些活尸……丝毫没有关系吗？ 萧程盈手指一转，化了张隐身符，瞧瞧跟在萧白绫身后。 那人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最后在池塘边的大石上坐下，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一下一下往池塘里打水漂。 萧程盈站立在他身旁，听到他嘀嘀咕咕的似乎再说什么。 她干脆在他身边坐下，凑近耳朵去听他说话。 那人嘀咕道：“臭女人，敢轻薄我，早晚我要打断你的腿，臭女人，打死你，打你……” 他一面嘀咕，一面咬牙切齿地往池塘里扔石子。 萧程盈被他骂的心里窝火，抬起手掌想给他一巴掌。 可又想起，她跟着他的目的，还想继续看看这人到底会做什么，她堪堪地停下了手。 萧程盈抬起的收掌掀起一股气流，萧白绫察觉到有风吹过侧脸，便转过头去。 那两片宛如花瓣的薄唇轻轻擦过萧程盈的脸颊。 萧程盈连忙站起身来，怔怔地盯着那少年看。 少年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方才碰到了什么，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唇瓣，有些惊诧。 “什么东西，风吗？”萧白绫嘀咕着四下张望了一番，好像没什么风。 萧程盈跟他保持距离，站在他身后。 半晌，他扔够了石子，便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拍衣服后摆沾染的泥土。 萧白绫仰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他垂眸揉了揉肚子，嘀咕道：“那个臭女人，自己不吃东西，也不给我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要饿死我了。” 萧白绫突然闻到一股悠悠的香味，便立刻打起精神来，循着那香味找过去。 萧程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直到面前出现一个黄衣侍女，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萧程盈才忍不住扶额。 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 大老远的闻着味儿就跑过来了。 萧白绫笑嘻嘻的冲着侍女眨了眨眼睛，道：“漂亮姐姐，你拿的这是什么呀？” 侍女一见他容貌，便丢了半条魂儿，涨红了一张脸，道：“回公子，这是……桃花酥。” 萧白绫砸吧了几下嘴儿，问道：“好不好吃啊？” 他就差把‘我要吃’三个字写在脑门儿上了。 萧程盈暗暗的在心里鄙视他。 只听那侍女道：“好吃的，这是老爷吩咐送去萧峰主那里的，厨房里还有些，公子要吃吗？我稍后去给公子拿。” 一听这话，萧白绫立刻摆手笑道：“不必麻烦，不必麻烦，我不吃，我只是问问，你这个要送去给萧峰主，我帮你送过去吧，正巧我要回去呢。” 侍女哪里能拒绝得了这样俊朗的少年郎，自然含羞带怯的把桃花酥奉上，“有劳公子了。” 萧白绫接过桃花酥浅浅的笑了笑，“不必客气。” 他手里端着桃花酥，就差蹦起来走路了。 萧程盈心里暗道：这家伙要是有什么阴谋，大抵也成不了事，别的不提，单单是他这骨子里的傻劲儿就不足为惧。 萧白绫一面捻着桃花酥吃着，一面往回走。 到门口的时候，手里那盘上头三个下头六个，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桃花酥已经只剩下三块了。 萧程盈闪身快他一步进了屋，坐在桌子前，端庄的喝着茶水。 萧白绫进门后，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胡乱的擦了擦嘴角，道：“方才有人给了我一盘糕点，一共三块，我特地带回来分你一块，你不准再欺负我了。” 萧程盈抬起头，看着那盘子里孤零零的三块桃花酥，再看看那人嘴角还沾着的糕点碎屑，只觉得他没出息。 “难为你一片好心，倒也不必分给我，你都吃了吧。” 一听这话，萧白绫的眼睛里泛起了亮光，抓起一块桃花酥便往嘴里塞。 可萧程盈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他噎死。 萧程盈淡然道：“我等会儿亲自去厨房问问，这糕点只给你，不给我是怎么回事。” 萧白绫被糕点卡住，不停的咳嗽起来。 眼看那人一张白皙的脸都憋红了，萧程盈才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 020章 名声坐实 萧白绫抓起杯子，一口气把茶水喝完了。 萧程盈再添一杯，他继续喝下。 足足三杯下肚，他这才觉得好些了。 萧程盈挑眉看他，“你紧张什么？” 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的小老鼠，萧白绫颇为心虚，“谁紧张了，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噎住了，你少胡说。” 萧程盈嗤笑一声，“原来如此，那你先吃着，我去厨房问问。” 正要走，那少年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哎，你……你别出去，外面怪冷的，你要是想吃，剩下这两块都给你就是了，你就别跑一趟了。” 他那点儿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连骗人都不会，蠢的……可爱。 萧程盈不自觉地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擦了擦萧白绫嘴角的碎屑，“吃得到处都是，跟个孩子似的。” 不知为何，萧白绫怎么觉得，这话说的，还有些宠溺呢？ 虽然莫名觉得这个臭女人在觊觎自己，但似乎也不是很讨厌。 萧程盈收回手来，把桌子上剩余的两块桃花酥推到他面前，“你吃吧，以后饿了要跟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萧白绫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睛瞄了瞄她，心道：这个臭女人还挺好的嘛。 可她打起人来的时候……萧白绫想起昨晚被她踢的那两脚，只觉得小腿一阵疼痛，顿时脑海里涌现出她那点子好，都消散了。 午后，萧西和萧东已经将落网的活尸都带了回来，另外，两人再次搜寻了一遍江北城，除了多捉了三名活尸，没有其余的发现。 师兄弟二人将此事报告给萧程盈，萧程盈亲自去查看一番。 这新增的六名活尸，有老人，有女人，有壮汉，有小孩，各不相同。 萧程盈心里暗纳，这些目标难道只是随机的吗？ 萧西道：“师父，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关联，而且……” 他沉默了片刻，萧东撞了下他的手臂，“你卖什么关子，说啊！” 萧西斜了他一眼，无奈道：“不知道是不是偶然，这几个人，分别是在城东，城南，城北，东南，西南，西北六个方位发现的，再加上昨晚的妇人，居于城西，今早在江府发现的活尸位于城中心。这些人分散于城中各个所在，看似毫无联系，可这本身，或许就是某种联系。”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萧程盈沉思了片刻，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萧西摇摇头，“搜索带回来的三人分别是独具老者，小乞丐，寡妇，其余落网之人，尚未查询。” “都是一些，即便死了，也很难会被人察觉到的人。”萧白绫突然从三人身后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程盈和萧东萧西两师兄弟纷纷转过头去看他。 被三个人盯着，萧白绫顿时不自在的垂下眸子。 萧东双手环抱，上下打量起萧白绫，“从刚才我就想问，这位公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了，萧东和萧西还没见过萧白绫的容貌。 萧程盈轻咳一声，“萧白绫，他伤好了。” 这话一出，萧东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这个貌若天仙的翩翩少年，和那个浑身缠满白绫的小泼皮居然是同一个人？ 萧东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来确认没有看错，他又忍不住上前，捏了捏萧白绫的脸颊，确认也不是人皮面具。 “你这小子，长这样？”萧东惊呼。 完了完了，这小泼皮的这张脸，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好看，他师父肯定喜欢了。 可他昨日还欺负他来着，日后若真成了他师娘，那还得了？ 萧东有些头晕，双手抓着萧西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师弟啊，我完蛋了。” 萧西笑道：“别怕，师兄，我会提前给你买好棺材的。” “……”萧东咬了咬牙，果然一个都靠不住，他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谢谢你啊。” “理当如此。” “你……”萧东气得跳脚。 萧程盈皱了皱眉，道：“别闹了，说回正事，白绫说的有道理，这些人都是些鲜少有人能注意到的人。背后之人或许在饲养他们。” 萧西道：“可这些活尸，有什么用处，为何要饲养？” 萧程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此事非同小可，我昨日通知了掌门师兄，不日会有天族来接管此事。你们俩只要盯紧了，每日在城中搜查一遍，务必将活尸带回来，听候处置。” 萧东，萧西抱拳，“是，师父。” 待到二人离开，萧白绫才凑到前头，看了那活尸一眼，随即嫌弃的捂住鼻子。 萧程盈神色暗了暗，“你不害怕吗？” 萧白绫愣了下，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摸着鼻子道：“不是贴了符纸嘛，又动不了，我怕什么，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嘛，你会保护我的吧？” 萧程盈摊摊手，“我为何要保护你？” 萧白绫跺了跺脚，“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冷血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虽不是夫妻，可你都睡过我两晚了，你当然要保护我了。” 他这话，叫萧程盈抽了抽嘴角。 这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 萧程盈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今晚可要把这名声坐实了。” 少年立刻双手抱住自己，“你……臭流氓！” 萧程盈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扯到一旁，“你最好把嘴闭上，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 萧白绫连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萧程盈检查了一具女活尸的尸体，周身并无半点伤痕。 先前被雷劈中的法师，身上是有雷电灼烧的痕迹的，可这些活尸，看上去都没有伤痕。 如果没有伤痕，那么他们是怎么变成活尸的呢？ 还有，这些人虽然生前都默默无闻，可若有陌生人接近，他们怎么会丝毫不加反抗？ 难道说……是夜里行凶的吗？ 那……又是用什么东西行凶的呢？ 萧程盈想起了那晚跟黑衣人打斗，那人使用的是鞭子，可鞭子留下的伤痕在死后会越发明显，怎么会……完全不留痕迹？ 021章 听你的 萧白绫指着那具孩童活尸，道：“这男孩眼角还有一粒朱砂痣，啧啧啧，这孩子要是长大了，肯定很好看。” 朱砂痣？ 萧程盈凑到萧白绫身边，仔细一看，在那孩子的眼尾处竟真的有小小一颗红色。 她抬手蹭了一下，那哪里是什么朱砂痣，分明就是干涸的血滴。 难道是用针？ 萧程盈把一具男性活尸推给萧白绫，“你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针尖扎过的伤口。 “啊？你让我碰这具尸体？”萧白绫不满的嚷嚷起来。 在被萧程盈狠狠的一瞪之后，他才气鼓鼓道：“检查就检查，你那么凶干什么？” 说罢，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解那男子的麻衣。 萧程盈也检查了那具女尸，在后肩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 她抬眸去看萧白绫，那人也在男人的手肘找到了针孔，他道：“还真有，这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好像比针眼儿还要小一些。” 萧程盈没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来，在思索什么。 “阿盈，你过来，帮我瞧瞧，我脖子后面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有点疼。” 年幼的萧程盈小跑过去，踩着小凳子，趴在母亲的后背上，掀开她的衣领。 萧程盈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好像是长了颗痣，红红的，娘亲，长痣的话，会疼吗？” 母亲反手把她抱在怀里，“可能只是错觉吧，也没有那么疼，阿盈今日想吃什么？” 萧程盈咯咯的笑着，“娘亲，今日该给阿盈买糖果吃了。” 母亲轻轻的刮着萧程盈的小鼻梁，“好好好，娘亲答应阿盈的事，绝不会反悔的。” 那张温柔的脸，渐渐的在萧程盈脑海中模糊起来。 一只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萧程盈反手将那只手钳住，种种的折了回去。 萧白绫痛的叫起来，“疼疼疼，你干嘛啊？松开，松开，女侠，饶命！” 萧程盈这才回神，松开了手，道：“别在我想事情的时候碰我，免得你受伤。” 他只是见她出神，喊了她两声，她也没回应，以为她也要变成尸体了，这才拍拍她的嘛！ 一片好心全当驴肝肺了！ 萧白绫气呼呼道：“谁要碰你，哼！” 那人气愤地走出去，萧程盈紧闭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母亲的脸？ 每每午夜梦回，她梦到的都是母亲变成活尸的样子，被业火焚烧的样子。 可母亲温柔的样子，她一次也没有梦到过。 萧程盈扶着额头，鼻尖有些酸涩，嘴里轻轻唤出一声，“娘亲……” 入夜，萧程盈回到房间的时候，瞧见萧白绫正在打地铺。 难得他有这等觉悟。 一见她回来，萧白绫道：“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了，你觊觎我的美色，跟你睡一起，不安全！” 萧程盈心事重重，也没心思去管他，“随你便。” 她坐在凳子上，有些魂不守舍。 萧白绫铺好了地铺，躺平了，偏头看了桌子上的油灯一眼，又看向油灯旁的萧程盈，见她愣神儿，他问道：“很晚了，你不睡吗？” 萧程盈看了他一眼，道：“你先睡吧，我等下要出去，夜里不回来，你睡卧榻上去。” 一听这话，萧白绫立刻坐起身来，“你要出去？” “怎么，你不高兴？我不在没人觊觎你。”萧程盈单手撑在桌子上，偏着头看他。 那怎么能一样？ 你走了，还没人保护我了呢！ 萧白绫从地上爬起来，道：“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我害怕。” 萧程盈：“害怕，去萧东屋里，叫他陪着你。” 一想到跟萧东单独待在一起，萧白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个臭小子，比萧程盈还会欺负人。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跟萧程盈待在一处！ 萧白绫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去哪儿，你带上我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萧东就会捉弄我，我落在他手里，说不准要没命的。” “萧东不敢杀人！” 萧白绫哼哼唧唧了两声，“可他会戏弄我，上次他还在我脸上画……那个什么，你怎么忍心？” 萧程盈笑了声，点点头，道：“那倒是，不过……他画的挺像的啊，没想到我这弟子还有这项技能。” “你……你也欺负我！”萧白绫扬了扬下巴。 萧程盈此刻真的感觉到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有多占优势。 萧白绫先前裹着白绫的时候，冲她撒娇，她烦得很，可现在瞧着这张顶漂亮的面容，萧程盈不但不觉得烦，还觉得……挺可爱！ 她忍不住挠了下他的下巴，跟逗小狗儿似的。 萧白绫不满的躲了躲，萧程盈才收回手，道：“我送你过去，他不敢欺负你，嗯？” 有了这句话，萧白绫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转念想起萧东在萧程盈面前夹起尾巴做人的样子，萧白绫觉得还是有几分可靠的。 “那好，你可要警告他，要是敢欺负我的话，你会揍他的。” 萧程盈笑了笑，越发觉得他可爱，“好，听你的。” 萧白绫这才满意了，心下觉得这女人还算有点人性。 萧程盈亲自把萧白绫送去萧东屋里，特地嘱咐萧东不准欺负萧白绫。 萧东讪讪的点头。 他现在哪儿敢欺负这位活祖宗？ 这人日后要真成了他师娘，他把他供起来都成。 若是现在得罪大了，日后萧白绫随便吹吹枕边风，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萧程盈刚走，萧东便把自己的卧榻让出来，“白绫，你……你睡榻上，我睡地上。” “……”萧白绫皱了皱眉，打量着那张卧榻，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张榻上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说不定藏了毒蛇，又或者上面藏了什么暗器，总归……很危险！ 萧白绫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你自己睡，我睡地上就是了。” 萧东存心想讨好他，可这小泼皮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白绫兄，这地上寒冷，还是卧榻上舒坦，我是修士，不畏严寒，你这身子骨怕是承受不住，还是睡上面的好。我不是说你身子骨不行啊，我只是替你担心，完全是处于一片好意。”萧东讪讪的笑着。 022章 程盈姐姐 他越是这么说，萧白绫越是觉得上头定然有问题。 两人推搡了好一阵儿，谁也没说服谁。 直到萧白绫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了个哈欠，萧东见状连忙把人强行扶到卧榻上躺下。 萧白绫后背一沾到卧榻，顿时跳了起来，“饶命！” 可卧榻上什么也没有，反而软软的，还因萧东先前躺过了而温温的。 萧东却因为他这一声饶命，整个人愣住了。 萧白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自己裹紧了被子，道：“我方才……意外，意外，既然萧东兄这么客气，我就笑纳了。” 说罢，他笑眯眯的躺下去。 萧东心里暗骂这小泼皮有毛病，面上还要笑着说两句‘无妨’。 萧程盈一整夜都游荡在江北城中，想看看会不会有所发现，可这江北城实在是太大了，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全部看顾。 一夜未眠，却毫无所获。 天亮后，她去了阿金的家。 轻敲了几下房门，里头传来一个小少年的声音，“是谁呀？” 萧程盈清了清嗓子，“是我，阿金。” 阿金并未听出是谁的声音，但是听到对方喊了他的名字，他便立刻过来开门。 房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尸臭味涌了出来。 虽然是冬日，可这具活尸已经死了太久，尸体的腐败也越来越严重。 阿金瞧见来人是萧程盈，便立刻请萧程盈进去。 萧程盈没动，阿金顿时明白了什么，垂着小脑袋，走出来，关上房门，道：“对不起啊，大姐姐，我家里……太臭了是不是？你找我阿婆吗？” 萧程盈摇摇头，道：“阿金，我找你，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随我出去走走，好吗？” 阿金忐忑的往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担心阿婆。 萧程盈道：“别担心，我会用法术让你阿婆多睡一会儿。” 阿金这才点了点头，道：“嗯，大姐姐，谢谢你。” 萧程盈牵起阿金的小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她心头微微一颤，仿佛她此刻紧握着的并非阿金的手，而是……年少的萧程盈。 察觉到她手心微微颤抖，阿金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姐姐，你冷吗？阿金的手很暖哦，你握紧一点，就不冷了。” 萧程盈偏过头看他，那小小的身影，浅笑起来的样子，她透过阿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声音颤抖着回答，“好，握紧一点，就……不冷了。” 阿金一只手把脖子上脏兮兮的围巾解下来，“姐姐，你把这个围上，很暖和的，就是……就是有点脏了，你别介意。” 萧程盈蹲下身来，阿金笑着把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 “是不是暖和多了？”阿金问。 萧程盈点头，“是，暖和了，阿……”阿盈！ 一大一小两个人进了一家客栈，那客栈刚刚开门，厨子还没起来。 萧程盈道：“无妨，开一间雅间儿，等厨子起了，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东西都做一遍。” 一听这话，小二立刻请了两位贵客上楼。 萧程盈和阿金对视而坐，阿金很不适应这样的场所，坐在软软的垫子上，如坐针毡。 “怎么了，垫子不舒服吗？”萧程盈问。 阿金摇头，“不是，只是……我怕把人家的垫子弄脏了，我的衣裳……有点脏。” 萧程盈也注意到了，阿金的衣裳都是脏的，而且都是粗布的制成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大人的衣裳裁剪出来的。 那袖口和裤腿格外宽大，寒风很轻易就能吹进去。 萧程盈喊了小二来，“再添两个火盆。” “哎，客官您稍后。”小二一甩手巾，立刻下楼去搬火盆上来。 萧程盈道：“等会儿吃了东西，我带你去买两身合适的衣裳，再好好的洗个澡，就干干净净的了。” 阿金垂着头，小声道：“不用了，姐姐，我……我家里脏，洗的再干净，穿的再好，也没用的。而且，我这身衣裳已经很好了，这是阿婆给我做的，我很喜欢的。”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道：“阿金，如果……你阿婆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孩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敢想，阿婆如果不在的话，我大概……会被饿死吧，我这样的孩子，江北城里饿死的也不在少数。” 是啊，这江北无雪，连江义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担忧不已，更何况是阿金这样的穷苦孩子？ 如果失去亲人的话，又遇上灾荒，定然是死路一条的。 萧程盈拍了拍阿金的脑袋，道：“你也别往最坏的打算想，此事还有回环的余地，或许……有办法能让你阿婆活过来的。” 阿金的眼睛亮了起来，闪烁着晶莹的光茫，“真的吗？阿婆她……还会好起来吗？” 萧程盈点点头，“嗯，会好的。” 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萧程盈的手心，“大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大姐姐的恩情，绝不敢忘。” 萧程盈笑了起来，“好啊，为了得到你的这份报恩，我一定……好好护佑你长大。” 一大一小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饭。 吃过了饭，萧程盈依言带着阿金去买厚衣裳，阿金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萧程盈给他和阿婆买了几床厚厚的被褥，他才感激的收下。 萧程盈帮阿金把被子抱回去，分别前，萧程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给了阿金，“这里面的钱，足够到你长大，阿金，答应我，哪怕是只剩你一个人，也要勇敢的活下去，好吗？” 阿金点头，“我会的。” 萧程盈又道：“如果，无论你以后遇上什么麻烦，都可以去灵云山找我，我一定……一定会帮你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萧程盈。” “谢谢，程盈姐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萧程盈转身离开，心里平和了许多。 回到江府，瞧见萧白绫正坐在池塘边打水漂。 萧程盈走到他身后，“你怎么又在这里？” 萧白绫被吓了一跳，差点脚一滑掉进池塘里去。 023章 让他点 他气鼓鼓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吓死我了。” 萧程盈无奈，“你不知道修行之人走路都没声音吗？” 这么说好像是哦。 以前有魔气的时候，可以轻易探查到周围人的动向，如今他只是个凡人之身，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萧白绫凑近她，在她身上嗅了嗅，道：“你背着我去吃好吃的了，是不是？” “……” 这人是狗鼻子吧！这都闻得出来？ 萧程盈笑道：“巡视了一整晚，天亮时有些饿了，就去吃了东西，你鼻子挺灵的。” 萧白绫不高兴的跺了跺脚，“你怎么能这样，你吃东西，也带上我嘛，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萧程盈无奈，“我没想起来，要不，我现在带你出去吃？” 萧白绫双眼放光，“好啊！” 正要往外走，萧程盈突然想起自己的钱袋给阿金了，身上哪儿有钱请客吃饭？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吃。” 好端端的一顿大餐，就这么飞走了，萧白绫哪里肯作罢，“什么下次啊，明明说好了，现在的，你这女人，你怎么出尔反尔？太过分了吧！” 萧程盈也觉得有点过分，便只好如实说道：“不瞒你说，我现在身上没钱啊，要不，等这事儿结束了，你跟我回灵云山，我天天请你吃，如何？” 说的好听，还不是想借机把他拐上山做压寨夫人？ 萧白绫努着唇，“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堂堂一个峰主，下山能不带钱？再说了，你今早自己吃就有钱，现在带我去，你就没钱了，我才信你呢！” 这事儿说出来别说萧白绫不信，她萧程盈自己都不信。 可……这是事实啊。 萧程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一炷香，我回来带你出去。” 这话萧白绫是万万不信的，他得跟着她，不然她跑了，他找谁去？ “不行，我要跟着你。” 萧程盈有些头痛，小声道：“我说，你跟着干什么，我去借钱啊，你在这里等着！” 萧白绫狐疑的看她，“那我也要去！” 真是阎王爷欠不了小鬼的账，萧程盈只觉得自己方才被美色迷惑，以后可不能随便应承。 萧白绫跟着萧程盈去敲萧东的门。 昨晚萧东睡了一晚上的地铺，一觉醒来，觉得哪哪儿都不舒坦，这才刚打发了萧西出去巡视，自己打算睡个回笼觉。 可刚要睡着，又被叫醒了。 萧东带着起床气，用力的打开房门，也没看来人是谁，便嚷起来，“大中午的扰人清梦，烦不烦啊？” 萧程盈脑门上一股火冒了起来。 一旁的萧白绫却忍不住偷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没听到来人说话，萧东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一看顿时吓得睡意全无，“师……师师师……师父！” 萧程盈冷笑，“脾气见长啊！” 萧东讪讪的笑起来，“师父，我不知道是您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萧西师弟呢，您别生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萧程盈忍下怒火，摊开手掌，“把钱袋给我。” 萧东哪敢不从，连忙在怀里摸出个大大的钱袋子，毕恭毕敬的双手放在萧程盈手心。 要说借钱的方式，萧程盈怕是天下第一嚣张了。 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抢钱！ 萧白绫看傻了眼，眼巴巴的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能吃不少好吃的东西。 萧程盈拿了钱，便带着萧白绫走了。 见他们走远了，萧东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有师娘在场，不然的话，肯定要挨揍了！ 萧白绫蹦蹦跳跳的跟在萧程盈身后，活似只兔子。 萧程盈故意慢下脚步，跟他并行，她笑道：“这么高兴？” 萧白绫脸上洋溢着笑容，“有好吃的东西，当然高兴了。” “过些日子，跟我回迎春峰吧，我们迎春峰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萧程盈试探地问。 萧白绫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萧程盈问：“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给你。” 这个萧白绫虽然蠢了点，但是长得好看，要是能诓回去做道侣，倒也不错。 萧程盈挺喜欢这人的脸，如果日日面对这样的一张脸，他骄纵些，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萧白绫扬着下巴，得意道：“你就别想了，我可不喜欢你这么凶的人，不过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儿上，多陪你几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劝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打我的主意，我和你，才不可能。” 虽然萧程盈也觉得她先前对他有些凶，可被这么直白的拒绝，难免觉得不舒坦。 不过，感情这东西，萧程盈两百年也不知是何物，倒也没法子去怪萧白绫。 更何况，萧程盈只是觉得这小子好看，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未必非要占为己有，他不愿意，倒也罢了。 萧程盈只好道：“那好吧，你当我没说过。” 就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这个臭女人果然不是真心的，哼！ 萧白绫跟着萧程盈进入客栈，那小二一眼就认出了萧程盈，毕竟像萧程盈这么大方的客官，在整个江北城也是少之又少。 小二欢欢喜喜的迎上来，“客官，您又来了！呦，这次带来的少年生的比清晨那位俊朗多了！” 萧程盈讪笑了下，颇有一种自己是干什么莫名其妙勾当的人，顿顿饭都是不同的少年相陪。 她指了指楼上，“雅间儿！” 小二立刻领着两人上楼，待二人进了屋，小二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萧程盈指了指萧白绫，“让他点。” 萧白绫也不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把她和……和那个什么男人吃的都上一遍。” 小二应了声，“好嘞。” 走到门口，小二又退回来，问了句，“客官，饭后还要沐浴吗？” 024章 醋而不自知 ‘啪’的一声，萧程盈和小二看向萧白绫，只见那人把手里的筷子掰断了。 萧程盈皱眉，“你干嘛呢？” 萧白绫没理她，瞪了一眼小二，“话那么多，我都快饿死了，还不赶紧去准备！” 小二被他不善的语气吓得赶紧溜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关紧了。 萧程盈：“喜怒无常。” 萧白绫气愤地拍了下桌子，道：“我喜怒无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喜新厌旧？我说呢，早晨不带我出来吃东西，原来是跟别的男人一起呢，还说什么昨晚巡视，我看你在客栈里巡视的吧。吃个饭还洗澡，你恶不恶心？” 莫名其妙被指责了一通，萧程盈皱起了眉头，“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可不知怎么回事，萧白绫非但没在怕的，反而拔高了一个声调，“你还敢吼我，你自己不检点，还凶我！” 萧程盈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我看你是不想吃饭，想吃拳头了是不是？”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刺得他眼尾都红了，“疼，你……你松开，好疼！” 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了，萧程盈这才松开了手。 萧白绫瞪着一双红润的眼睛，要哭似的。 萧程盈这才叹了口气，道：“抱歉，是我不对，我今早只是跟一个小孩子来吃的东西，他身上脏，我叫人打水让他洗了澡，你别乱想。” 虽然不知道这人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萧程盈还是忍着怒火跟他解释一遍。 萧白绫瘪了瘪嘴儿，“小孩子？多大？” 萧程盈也不很清楚，“六七岁？不确定。” “哦，这么小啊，那……是我乱说了，你……你也别生我的气。”萧白绫小声嘀咕。 “嗯。” 萧白绫好心提醒，“你以后，别这么凶，不然，可没人要你。” “……”萧程盈盯了他片刻，盯着萧白绫都想改口了，却又听到她回答：“嗯，知道了。” 饭菜上来了，萧白绫便不顾形象的大口大口吃起来。 萧程盈早晨吃得有点多，这会儿根本不饿，只随口吃了点，大部分时间是看着萧白绫吃。 这人跟饿了几辈子似的，比阿金那吃不饱饭得穷孩子吃得还狼吞虎咽。 萧程盈浅笑着靠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吃。 萧白绫大咧咧得吃了好一阵儿，才发现萧程盈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手里还捏这个大大的鸡腿儿，脸上蹭的到处都是油水，莫名的他耳根子一下子红透了。 大约是自己在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面前，这般毫无形象，萧白绫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他放下鸡腿，正要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油渍，却被萧程盈握住手腕，阻止了。 萧程盈单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屈身向前，把他脸上的油渍擦掉，“别乱用袖子抹，弄脏了衣裳。” “嗯。”萧白绫一动不动的由着她给自己擦脸，莫名的，耳根子更红了。 萧程盈给他擦干净了，才松开握着他腕子的手，把那脏兮兮的帕子放在桌子上，“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萧白绫点点头，没看她，继续捻起鸡腿来吃，这回斯文多了。 这人吃个饭，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萧程盈倒也不催他，等着他吃完。 两人回去的路上，萧白绫问：“你说的那个小孩子，从哪里来的？” 萧程盈：“城西，前日，你见过的那个阿婆的孙儿。” 萧白绫想了想，好像是听萧东还是萧西说起过，那个老太婆有个孙儿。 “看不出，你还挺喜欢小孩子。” 她并非喜欢小孩子，也并非喜欢阿金，只是那孩子跟她很像，萧程盈忍不住对他善待几分。 萧程盈笑道：“算是吧。” 两人回到江府，之间十几个身后负剑的白衣仙者正在院子里商讨着什么。 萧白绫一见那些人，便立刻往萧程盈身后躲了躲。 是天族的人，他们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捉拿他的？ 萧白绫额角渗出汗水，紧张的捏紧了萧程盈的衣袖。 萧程盈只当他是畏惧，便拍了拍他的手，“你先回屋里去。” 少年连忙点头，“嗯。” 萧白绫连忙灰溜溜的走了，生怕被那几个仙者看到。 萧程盈连忙迎上前拜会，“各位仙者，小仙乃灵云山迎春峰峰主萧程盈，此番有劳各位前来相助。” 为首的白衣男子拱手道：“萧峰主客气，此事非同小可，是天族的职责所在。” 萧程盈把发生的事情，以及现下活尸的所在，都一一的跟天族仙者汇报清楚。 为首的仙者道：“有劳萧峰主，此事交由我们天族处理，萧峰主可以会灵云山了。” 萧程盈道：“小仙虽修为低微，但总归有能派得上用场的时候，还望几位仙者不要嫌弃，让小仙协助处理此事。” 几位仙者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有劳了，我们还需商讨一下应对之策，请萧峰主先回去等候，若有需要，会去请萧峰主协助。” 萧程盈：“是！” 萧白绫一听到开门声，立刻站起身来，道：“现在，要回你们那个什么山了吗？我刚才想了想，我可不是不能跟你一起走的。” 天族之人在此处驻扎，萧白绫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久留。 若是被天族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可不是好玩的。 他现在毫无修为，若是打起来，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萧程盈笑道：“你不是不想跟我走吗？” 萧白绫摸了摸鼻子，“我现在反悔了，我突然觉得，你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日日挨饿。” 萧程盈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不急，等活尸的事情处理完，再回去也不迟。”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萧程盈都想知道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更想亲眼看到对方受千刀万剐之刑，方能解除她心头之恨。 萧白绫皱了皱眉，“什么？都有那么多天族人来了，你还凑什么热闹，让他们解决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萧程盈放下手里的杯子，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天族人？” 025章 怕你丢下我 天族人也是凡人修行飞升成仙后经过数百年的历练，有资格入住天宫的人才有的尊称。 而这些人从样貌上和凡人并无二至。 除非是有修为的人，能够通过探查对方的修为，才能分辨得出对方是天族人还是凡尘修士。 而萧白绫竟然出口就是‘天族人’三个字，这不能让萧程盈不怀疑。 萧白绫眸子颤了颤，道：“哦，我听他们说的，你不是说，你请了天族人来帮忙吗？江府的人说的，我看那几个人样子严肃，猜的罢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也不知这样的话，萧程盈信了没有，她看了他好一阵儿。 萧白绫心虚极了，怕自己会稍不留神就露出什么马脚。 可千万不要没被天族人发现，反倒被萧程盈给揭穿了，那真是倒了霉！ 萧程盈没再逼问他，只是道：“此事不管是谁参与，我都要留下来，你若是不想牵涉其中，可以早些离开，若想留下，少说话。” 这女人真是一会儿一张脸，方才还温柔的给他擦嘴角，这会儿又凶巴巴起来了。 萧白绫鼓了鼓腮帮子，道：“哦，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哼。” 他气呼呼地坐到卧榻上，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背对着萧程盈。 只要牵涉到活尸的事情，萧程盈便不可控制的会焦躁。 这是她的心结，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置身事外，她要……一个公道！ 一个时辰后，小厮来禀报萧程盈，仙者有请。 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吗？ 萧程盈连忙前去，她刚一出门，卧榻上躺着的萧白绫便坐起身来，他望着那扇关闭的房门，心里忐忑。 眼下天族人就在这里，他不能随意在外面走动，可让他跟天族人待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萧白绫翻身下榻，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转来转去。 该死，得想个法子才行。 可他现在宛如被关在牢笼里的老鼠，外头不安全，里头也不安全。 这个萧程盈似乎也对他有些怀疑，他该怎么办，才能让萧程盈对他放下戒心？她现在可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萧程盈进了议事厅，几位仙者似乎还在商讨什么。 一见萧程盈到了，便立刻缄口不言。 天族人对凡间的小仙和修士都是极为鄙视的，不愿与之为伍也是情有可原。 眼下萧程盈一心都是活尸的事情，也并不计较这些家伙目中无人。 白衣仙者道：“萧峰主，经过商议，我们认为幕后之人应当是在夜里下手，这些受害者分布十分广泛，因此，要分散人力，分别驻守在不同的方位，以便严防死守，找到幕后之人。” 此番前来的天族人足有十来个人，要镇守八面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守夜这样的小事，耗费天族人力，实在是可惜。 但萧程盈这样的，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知晓这些人的心思，但萧程盈却还是一口答应，“仙者说得极是，小仙认为此事可行。” 白衣仙者见她认同，便直言不讳，“只是眼下，我们人力有限，还需萧峰主从中协助，镇守一方才行。” “理应如此。”这正合萧程盈的心意。 若是能有幸亲手捉到那人是最好的，哪怕不能捉到他，萧程盈也愿意出这一份力。 仙者问道：“萧峰主可有想镇守的方位？” 萧程盈沉默了下，道：“西面！” “如萧峰主所愿，今日黄昏之前，萧峰主务必在城西驻扎营寨，以便夜里巡视。” 萧程盈拱手，“是！”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程盈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她回到房间，萧白绫还在来来回回的踱步，见她进门才停下来。 萧白绫问道：“他们叫你去干什么了？” 萧程盈道：“这几日我要出去驻守，你若是害怕，夜里去萧东那里，让他陪着你，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萧白绫见她将被褥都塞进乾坤袋里，便有些慌了，“几日是多久，你跟那些天族人出去驻守吗？会不会有危险？” 他自己问出口，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瞎问什么呢？他应该问那些天族人有没有留下来的。 可不知怎么的，竟然本能的问她‘有没有危险’？？？ 萧程盈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下，道：“驻守的方位各有不同，并无人同我一起，但应该不会有危险，你不必担心，府里还有几位天族仙者把守，你留下来会更安全些。” 天族人在这里把守？那他留下来才不安全！ 萧白绫揪着她的袖口，道：“不行，我得跟着你，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的，我跟你一起去。” 萧程盈偏过头看他，抽回手里的衣袖，“你跟着我不安全，不要胡闹，乖乖留下来。” 眼见萧程盈已经把被褥收好了，马上就要出门去。 萧白绫焦急不已，看着她外出的身影，萧白绫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别，我……我舍不得你，你……别丢下我，求求你，让我跟你一起，求你了，好不好？” 跟萧程盈在外面驻守，虽然可能有危险，但至少萧程盈在身边，还能保护他。 可若是留下来，那些天天在眼前晃悠的天族人，哪怕不发现他，也要把他吓个半死了。 萧程盈沉默了好一阵儿，才道：“你先松开我。” 那人非但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不行，除非……除非你让我跟你一起，不然的话，我决不放开你。” 萧程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道：“在外面，必须听话，不准胡闹。” 少年见她松了口，连忙答应：“好，我听话，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萧程盈叹了口气，“好吧，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萧白绫松开环抱着她的手，但转而抓住她的衣袖，“我得抓着你，不然怕你丢下我跑了。” 萧程盈无奈，“随你吧！” 那人这才绽开一抹娇美的笑容，萧程盈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萧程盈又嘱咐了萧东和萧西几句，便带着萧白绫往城西去。 026章 我不走 看着这俩人的身影，萧东感叹道：“师父果然喜欢长得漂亮的，这个小泼皮竟然长了这么一张勾人的脸，真是气死人了。” 萧西拍了拍他肩膀，“我瞧着，他也没你长得可爱。” 萧东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偏过头惊诧的看着萧西，“我说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还有，可爱是形容男人的吗？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高兴吗？非但不会，我还……很生气！！！” 炸毛的时候，更可爱了！ 萧程盈驻扎的地方离阿金的家不远。 城西住的几乎都是穷苦百姓，靠着山脚下居住，阿金家算是最靠近山脚的了。 萧程盈施法在离阿金家不远的山脚下造了间小木屋，她带了火盆，放在屋里取暖。 可尽管如此，那木头屋子到底还是太过简陋，四面八方的冷风从缝隙里渗透进来，把萧白绫冻得瑟瑟发抖。 他躺在小木床上，紧紧的裹着厚被子。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萧程盈问他，“冷不冷，你现在想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萧白绫咬了咬牙，打着冷战，道：“不冷，我不怕冷，说了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 也不知这小子哪里来的执念，萧程盈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金色的衣裳，递给萧白绫，“把这个穿上，能御寒。” 萧白绫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颤抖着手，那把件金衣穿上。 果然如萧程盈所言，这衣裳是件宝物，穿在身上，好像能发热一般，方才还冷到了骨头里的寒风刹那间感觉不到了。 萧白绫满意的重新躺下。 萧程盈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设下结界保护你，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你不要怕。” 少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前，你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一醒来，我就回来了。”萧程盈安抚道。 萧白绫点点头，“我醒过来，要见到你，不能骗我。” “好，睡吧。” “嗯。” 萧程盈见他闭上眼睛，便熄灭了屋子里的油灯，走了出去。 寒夜的风呼啸而过，萧程盈灵巧的跳上屋顶，在寒风中穿梭，巡视周围的一切。 直到夜深，萧程盈已经从城的最西侧到了城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看来今晚，也是一场空了。 萧程盈转身城西去。 突然，她的小指动了动，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有人在破坏她的结界，糟了，是萧白绫！ 萧程盈立刻飞身回去，刚到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萧白绫的喊叫声。 她一脚踹开房门，屋里一个黑影正捏着萧白绫的手腕，正欲做什么。 萧程盈手心里顿时化出剑刃，猛地刺了过去，那黑衣人连忙闪身躲开，萧程盈剑刃一横，追了上去。 黑衣人趁着萧程盈分神去查看萧白绫的时候，连忙闪身离去。 萧程盈正要去追，身后萧白绫喊她，“萧程盈，别走，你别走，我害怕，我怕，萧程盈，别走……” 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可怜无比。 萧程盈皱了皱眉，往外走了两步，身后那人更咽道：“不要，萧程盈，求求你，别走，不要走。” 她的仇人就在眼前，可她却迈不开脚步。 油灯亮起来，周遭的一切变得明朗，萧程盈关上房门，见他双手紧紧的抱着弯曲的膝盖，更咽的抽泣着。 萧程盈在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检查，“受伤了吗？那个人有没有刺伤你？” 萧白绫抬起头来，双眼红红的，嘴唇还不停的颤抖，他挣扎着起身，半跪在小木榻上，紧紧的抱住萧程盈的脖子。 他的脸埋在她颈窝，身子还不停的颤抖着。 真的把他吓到了。 萧程盈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别怕，没事了，白绫乖，不怕，不怕，没事了。” 萧白绫真的怕了，那个人，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强烈。 他忘不了，父亲死的时候，她感觉到的那种邪气，和今晚这个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个人杀了他父亲，如今也要来杀他吗？ 他真的好怕，好怕！ 还好萧程盈回来了，如果她没有回来，如果她没有回来，会发生什么？萧白绫连想都不敢想。 他把萧程盈抱的更紧了几分，“不要丢下我。” “我不丢下你，别哭了，不是说好了听话的吗？” 萧白绫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小声道：“嗯，我听话，你不要走。” “我不走。” 萧程盈安慰了他好一阵儿，梨花带雨的少年才终于累得睡着了。 经过了这件事，萧程盈更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明日一早，无论如何要把萧白绫送回江府去。 见萧白绫睡着了，萧程盈便扯了扯他的手臂，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可这人哪怕是睡着了，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萧程盈要是用力些，他便呜呜咽咽的更咽起来，怎么也不肯放开。 无奈，萧程盈只能就着这个尴尬的姿势躺下，把他抱在怀里。 萧白绫这人虽然看着娇弱，可从身高上说，比萧程盈高了个头，把这么大个人抱在怀里，属实是有些为难萧程盈了。 可看在他此时此刻如此脆弱，萧程盈也不好把他拍醒。 天亮之后，萧白绫在萧程盈怀里拱了拱，睁开了眼睛。 好香啊，是竹子的香味。 萧白绫揉了揉眼睛，入眼的便是萧程盈那张清秀而不失英气的脸。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儿，心里暗道：这人不说话，不生气的时候，看上去还挺不赖的。 萧白绫往她怀里缩了缩，她身上好暖和。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萧白绫心里不由得一颤。 那个人，是来杀他的吗？ 正思索着，萧程盈突然醒了过来。 萧白绫连忙闭上双眼，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装睡，可他确确实实这么干了。 萧程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萧白绫抱在她脖子上的手。 他还没着急撇清关系，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萧白绫越想越不高兴。 萧程盈连忙翻身下榻，夺门而出。 027章 天族为难 她直奔阿金家的茅草屋而去，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萧程盈便一脚将门踢开，猛地掀开隔开里屋和外屋的麻布帘子。 阿金从睡梦中醒来，被吓了一跳，坐起身来，揉着眼睛看向萧程盈，“程盈姐姐，你怎么来了？” 萧程盈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道：“我方才敲门，你怎么不回应，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阿金把身上的被子盖在身侧的阿婆身上，小声道：“抱歉，姐姐买的被褥太暖和了，我睡过头了，没听到姐姐敲门。” 倒也无事，只要他没出事便好。 萧程盈浅笑道：“没关系，你继续睡吧，我只是突然有点担心你，过来看一看。” 她说着，便往外走，还不忘把踢坏的门施法修补了一番。 “程盈姐姐，你要走了吗？” 萧程盈见他已经下榻，掀开麻布帘子便道：“你不用起来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再躺一会儿吧。” 她说罢，便关上房门出去了。 萧程盈返回小木屋，见萧白绫盘腿坐在小木榻上发呆，她道：“醒了？” 少年点点头，“你去哪里了？” 萧程盈：“去看一个人，没事了，既然你已经醒了，我送你回江府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夜里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萧白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不回去，我等会儿再睡一觉，夜里便不睡了，你出去巡视的话，带上我一起，我陪你去，行不行？” 她揉着少年的头发，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 少年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我想让你陪着我。” “为什么？” 萧白绫咬了咬嘴唇，为了让你保护我。 可他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经过昨晚的事情，萧白绫觉得萧程盈是真的对他挺好的。 她那么执着于追查活尸的真相，可却为了他没有追出去，如果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可他呢，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罢了。 萧白绫低声道：“我……不知道。” 萧程盈没再继续追问，她拍了拍萧白绫的肩膀，“好吧，你睡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回来。你别怕，白日里，那人不敢出来作祟。” 萧白绫点点头，乖乖的躺下了。 萧程盈离开时，重新修补了昨晚设下的结界，这才安心离开。 她先去了江府，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部禀报给天族仙者。 白衣仙者问道：“萧峰主为何没有去追那人？” 萧程盈道：“为了安抚受惊的凡人。” 这话一出，引来几位仙者的议论，白衣仙者抬了抬手，其余的仙者纷纷缄口不言。 白衣仙者道：“萧峰主，凡事要从根源入手，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放弃大好的追捕机会，似乎有些不妥。” 萧程盈愣了愣，“区区……一个凡人？若那凡人受了毒害，或许还有清除毒血的可能，我认为，这并无不妥。” 白衣仙者似乎不满萧程盈这般态度，怒气冲冲的拂袖，道：“萧峰主既然不服管束，大可回灵云山，不必在此费心费神。” 萧程盈捏紧了拳头，她心里愤怒不已。 若是连凡人的性命都可以轻视不顾，那么他们身为仙者的意义又在哪里？ 可为了继续追查，萧程盈咬了咬牙，道：“抱歉，方才是小仙逾越了，还望仙者恕罪，以后……决不再犯。” 白衣仙者冷冷的看了萧程盈一眼，淡淡道：“希望萧峰主能谨记。” 这群看不起人的家伙，真是妄为仙者。 萧程盈从议事厅出来，萧东和萧西便迎了上来。 萧西见萧程盈一脸怒意，问道：“师父，他们是不是……” 他不必把话说完整，萧程盈自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萧东低声道：“太过分了。” 萧程盈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去说。” 师徒三人进了萧程盈的房间，萧东再也忍不住了，怒道：“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看不起我们也就罢了，竟然连师父都要受他们的气，等我日后修的圆满，成为天族人，定要将今日之仇报回来。” 萧程盈无奈的拍了拍桌子，“行了，过来坐好。” 萧东灰溜溜的在萧程盈身边坐下，“师父，您就生气吗？” 说实在的，若是换在平时，遇上的是别的事情，萧程盈绝对不会留下来受这些人的鸟气。 只因这事儿攸关当年，萧程盈心里想要一个答案，才会如此执着。 她自己受委屈也便罢了，还连累了萧东萧西这两个弟子，萧程盈心里难免觉得不好受。 萧程盈问：“他们为难你们了？” 萧东垂着脑袋，不想给师父添堵，便否认道：“没有！” 萧程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萧西，“萧西，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萧西也坐过来，开口道：“昨日师父走后，天族的仙者便下令在江府里大肆搜寻。虽说得好听，是为了避免这么大的府邸藏了奸邪，我和萧东师兄也想帮忙一起搜寻。他们不用我们帮忙也便罢了，可他们竟将我和萧东师兄拿下，还大摇大摆的搜了我们的房间。搜寻整个江府用了一个时辰，单单是我和萧东师兄的房间便用了半个时辰。萧东师兄气急，同其中一位仙者争执了几句，那人便……用戒鞭抽了萧东师兄，到现在伤口还没愈合。” 她萧程盈的弟子，何时容得他人教训？ 萧程盈气得猛拍桌子，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萧东连忙拉住，“师父，您别动怒，您别听萧西的，只是轻轻打了一下，又不重，我已经不疼了。” 那些人到底是天族人，无论是修为还是人数都远在他们之上。 单靠一个萧程盈，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萧程盈握住他的手腕，“伤在哪儿，给我看看。” 萧东小声道：“师父，真的没事了，您不用看了。” “给我看看！”萧程盈拔高了声音。 萧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师父，那个……打在屁股上，您还是别看了。” 028章 大出风头 “……”萧程盈这才松开了手，又问：“真的不疼？” 萧东点头，“真的，萧西已经帮我上过药了，估计都好得差不多了。” 萧程盈咬了咬牙，“这个仇，师父早晚会替你讨回来。你们两个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一起去城西驻守。” 与其在这江府里受这等气，萧东和萧西宁愿跟师父出去。 师徒三人正要外出，迎面遇上白衣仙者。 萧程盈这会儿肚子里还憋着气，便连个招呼也没打，从那人身侧走过。 白衣仙者皱了皱眉，道：“萧峰主，你这是要去哪里？” 萧程盈停下脚步，语气不善，“驻守城西，仙者的记性真差，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忘了吗？” 这话带着刺儿，白衣仙者冷哼，“这我自然没忘，我是问，萧峰主一个人前去便是，为何要带上两个徒弟？这两人，留在府里，还有别的用处，还望萧峰主将人留下。” 萧程盈原就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儿火星子就能点炸了。 在议事厅里受了气也便罢了，她能忍。 可这几个混账，竟敢把主意打到她徒弟身上了，简直是找死。 萧程盈嗤笑一声，“小仙没记错的话，这萧东萧西是我迎春峰的弟子，何时落在了仙者的手里，需要仙者调动？别说他们是仙门弟子，哪怕是区区一介凡人，天族也是无权随意驱使的，仙者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白衣仙者脸色难看极了。 大约是在议事厅，萧程盈谦卑的态度让他有了错觉，竟认为萧程盈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可两个人都杠上了，白衣仙者也是发了话的，要是真让萧程盈把两个弟子带走了，他的颜面何存？ 仙者冷笑，“萧峰主此言何意，眼下一切决断都是为了调查活尸一案，萧峰主昨夜放任凶手逃走也便罢了，难不成如今还要再犯大错？” 说不过萧程盈，便开始翻旧账了。 萧程盈对他这种人嗤之以鼻，“原来在仙者看来，带走自己的弟子算是大错，这倒是小仙头一回听到的新鲜事儿了。” “你……”白衣仙者怒目瞪着萧程盈，“看来萧峰主是不服管教了，天族和仙门从古至今一直有惯例，仙法比试，赢的人说了算。既然萧峰主认为自己可以做主，不如跟我比试一番，若萧峰主赢了我，两位弟子随意带走。若是萧峰主输了，必须下跪认错，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天族人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 但修为压制也是天族人和仙门弟子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萧西连忙阻拦，“师父，我和萧东师兄可以留下来。” 萧东也连忙来劝，“是啊，师父，我挺想留下来的，您不要生气。” 萧程盈一把推开两人，手心里化出剑刃，“今日这场比试，在所难免！” 听她应了比试，白衣仙者高兴极了，也立即化出长剑，“萧峰主可万万不要后悔。” 萧东还想上前阻拦，可两人的剑刃已经交接，这场比试无法阻挡。 萧西握住萧东的手臂，“别去，师父心里有气，现在拦不住，你不要被误伤。” 话是这么说，可萧东不想看到师父下跪，他宁愿自己再挨上百下戒鞭。 萧程盈的修为高强，只是素日懒散，也不爱跟人打架，再加上连掌门师兄何清明都敬她三分，整个灵云山更是无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可只有老一辈的修士才知晓，早先萧程盈和何清明等人一起受教的时候，萧程盈便是灵云山众弟子中，最为拔尖儿的一个。 哪怕是她师兄何清明，修为剑术也远在她之下。 若非她性子暴躁，又不爱管闲事，当年的掌门传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何清明的头上。 只是这些往事，在何清明继任后，便少有人知晓了。 眼下萧程盈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手下更是丝毫不留情分。 十招过后，白衣仙者便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萧程盈，分明只是个仙门峰主，竟然比他这升入天族数十年的仙者更为高强。 白衣仙者不敢在轻敌，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召出了法器灵鞭。 原本是想靠着灵鞭的力量，压制萧程盈。 可他没想到，这鞭子更是狠狠的刺痛了萧程盈的眼，那害死了她母亲的黑衣男子用的也是长鞭。 萧程盈此刻怒气之上还增添了恨意，下手更是招招致命。 萧东看的紧张起来，死死的握着萧西的手，“天哪，师父她……怎么这么厉害，你看到没，那个天族人根本不是对手。” “我没瞎！”萧西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场对战。 他师父这人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然这般强势。 可见，萧东受伤，如今他们师兄弟二人又受折辱，真真是触碰了萧程盈的逆鳞。 “喂，萧西，我怎么觉得，师父想杀了他？”萧东的指甲都快陷进萧西的手心里了。 萧西嘶了一声，拍开萧东的手，“看就看，你掐我干什么？” 萧东这才垂下头看向萧西的手心，都被他掐红了，他讪讪的笑了笑，“抱歉啊，我太……太紧张了。这可是，我看过最刺激的比试了。” 两人的打斗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没多久，其余的仙门弟子也围了上来。 有人怒喝：“萧程盈，你疯了吗，竟敢对天族仙者不敬。” 萧东立刻仰起脖子，义正言辞道：“这位仙者，您可不要乱说，是天族仙者自己提出要跟我师父比试的。我师父不过是小小的一峰之主，总不能拂了天族仙者的颜面吧，仙者还是莫要打搅了，难不成仙者认为我师父这样的小峰主能赢了天族仙者不成？” 这话看似字字再说萧程盈身份低微，可句句都在嘲讽这几个天族人。 有了萧东的这番话，那几个天族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不能上前阻止。 萧西忍不住低笑，“我说萧东师兄，你嘴挺厉害的啊。” 萧东这辈子唯一吵不过的人就是萧西，唯一不敢吵的人就是萧程盈，至于别人，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冥王，他萧东谁也不怕。 029章 结下梁子 一炷香后，萧程盈一脚将白衣仙者踹到在地，剑刃直指他脖颈。 萧程盈冷笑一声，立刻收回剑刃，拱手道：“仙者，承让了，现在，小仙可以带走两名弟子了吗？” 白衣仙者捂着心口，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烧了萧程盈一般，他咬的牙齿咔咔作响，几乎要咬碎了，“萧程盈，你……好本事啊！” 他的眼神像是要把萧程盈的皮撕下来，把她的肉拆下来。 萧程盈嘲笑道：“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区区仙门峰主，哪里担得起天族仙者的称赞。小仙还有别的事，就先带着弟子离开了。” 刚走了两步，萧程盈突然转过头来，笑道：“对了，今日这一战甚是酣畅淋漓，改日若有机会，还望能在与仙者切磋一番！” 她把‘切磋’二字咬的很重，嘲讽的意味儿拉的很满。 萧程盈走到萧东和萧西中间，一左一右的拍了两人的后脑一下，“还发愣？走了！” 师兄弟二人屁颠屁颠儿跟上萧程盈，一出江府的大门，萧东就差横着走路了，嘴里不住的赞叹，“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我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古往今来，天族人欺辱凡间修士的事情比比皆是，今日师父可算是给凡间的修士们出了口恶气，简直是太过瘾了。” 萧程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一架打的，她肚子里的火儿都发出去了，心情大好。 她偏头看了萧东一眼，“狐狸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萧东欢欢喜喜的抱住萧程盈的手臂，弯着膝盖，脸颊在她肩头蹭了蹭，道：“师父，我真是爱死你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帅，简直就是神女下凡。” 萧程盈抬手拍了下他的脑门，“多大了，还撒娇？” 萧东又蹭了几下，语气拖得娇娇的，“人家再大都是师父的小徒弟，跟师父撒娇不丢人。” 萧东向来是很害怕萧程盈的。 他这个师父啊，冷脸的时候比没表情的时候多，要想看到她笑一笑，简直是难上加难。 再加上，萧东从小性子就活泼，爱玩爱闹的，和萧程盈的淡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程盈对他是怎么都看不惯，三天挨上一戒尺，五天挨上一鞭子，萧东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他师父萧程盈了。 故而，整个灵云山，他唯一不敢顶撞和出言不逊的就是他师父。 但今日，萧东觉得他师父简直是和善极了，叫他忍不住想亲近。 师徒三人到了山脚下，萧程盈看着那间小木屋，再看看萧东和萧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小屋子，她和萧白绫两个人住还暂且足够，可再加上两个人，这屋子……就太挤了。 萧西道：“师父放心，我和萧东师兄弄些木头回来，在这间屋子旁边再搭一间便是了。师父方才比试也累了，先进去休息吧！” 还是萧西让人省心些，萧程盈点点头，便进屋去了。 萧西正要上山，却见萧东努着嘴唇，眼巴巴地盯着那间小木屋，站在原地。 萧西喊他，“干什么呢，砍木头去！” 萧东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跟着萧西上山去。 这人方才还欢欢喜喜的模样，一转眼，怎么又开始失魂落魄了？ 萧西忍不住问道：“你又怎么了？高兴过头了，这会儿缓过来，开始难过了？” 萧东忿忿的瞪他一眼，道：“才不是，我是……觉得师父可惜。” “可惜什么？” 萧东垂着头，嘟着嘴，“我们师父这么好，这么厉害，怎么就落在那个小泼皮手里了？那家伙除了一张脸好看，哪一点能配得上师父？” 萧西扑哧一声笑了，他拍拍萧东的头顶，“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嘛，还一口一个师母喊着，怎么现在反差这么大。” 萧东道：“那怎么能一样？师父以前是个母夜……我是说师父以前太凶了，有个师母对我们好一点不是挺好的嘛。但现在师父在我心里，那就是九天玄女，没人配得上，那个小泼皮算什么东西，师父跟他，那是亏大了！” 他还挺振振有词的，萧西越发觉得萧东可爱极了，跟个爱炸毛的小猫儿似的。 萧西憋着笑点头，道：“行了，你消消气，消消气。” 萧程盈一进屋，便瞧见萧白绫坐在卧榻上，“没睡觉？” 见她回来，萧白绫欢喜的从小木榻上跳下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哪里睡得着，你不是说给我带吃的回来吗？吃的呢？” 萧程盈一拍脑袋，她给忘了！ 这一架打的太畅快，一高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白绫不满道：“你是不是忘了？” “……”萧程盈见他一张欢喜的小脸顿时拧了起来，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抿了抿唇，道：“没忘，没忘，我本来是打算给你买的，但是我没记住你爱吃什么，所以特地回来喊你一起出去吃呢。” 萧白绫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真的？” 她讪讪的笑了笑，“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走吧，出去吃东西，你爱吃什么，都给你买。” 一听这话，萧白绫的那点疑惑顿时一扫而空，欢喜的跟着萧程盈出门。 两人从城西头走到了城中，沿街有不少叫卖的小食。 萧白绫昨日去客栈吃东西的时候，就也想吃这些，可他肚子装不下，也就没要了。 今日总算能饱饱口福了。 萧程盈跟着他，从一家商贩到另外一家商贩，这个也要尝尝，那也也要吃吃，没多久，两人的手里大包小包的就拎了一大堆。 萧白绫看着这足够吃整整两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要是吃不完的话，你会不会生气啊？” 萧程盈摇头，“我忘了与你说，萧东和萧西也随我们一起在城西驻守，吃不完的给他们吃。” “你这个师父当的也太坏了吧！”嘴上这么说着，可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萧程盈故意逗他，“要不然让他们先吃，吃剩下的给你。” 030章 你是什么人 一听这话，萧白绫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糖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鼓鼓囊囊的说道：“不要，我饿了，我要先吃。” 萧白绫走了一路，吃了一路，萧程盈说了他两次，“回去再吃，天冷容易戗风。” 他不答应，嚷嚷着自己饿了。 回到小木屋，萧东和萧西正在搭建屋子，远远的瞧见萧程盈，萧东立刻放下手里的木板。 原本那块木板是萧东和萧西两个人抬着的，萧东这一松手，木板险些砸上萧西的脚。 萧东欢欢喜喜的迎上萧程盈，“师父，你买的什么呀？” 萧白绫早就吃饱了，把东西塞给萧东，道：“吃的，给你和萧西的。” 萧东眼睛亮晶晶的，感动的都快流眼泪了，“师父……” 见他更咽起来，萧白绫的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跳，不就是吃剩下的小食嘛，这小子怎么高兴成这样？ 而且，还是用萧东的钱买的，他有什么可开心的？ 萧程盈轻咳一声，“正经些，把东西拿过去跟萧西分分吃了吧！” 萧东忙点头，从萧程盈怀里把其他的小食也接了过去。 直到萧程盈和萧白绫进屋去了，萧东还洋溢着一脸幸福的微笑，看着师父消失的背影。 萧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疯了？” 萧东哼了一声，回过头来，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对师父的崇拜，你懂什么？” “行行行，你崇拜，赶紧吃，吃完了干活。” 萧东把大包小包的往地上一放，随手捻起一个小包。 那小包似乎是被人打开过，有合上了，油纸上还有几处折叠的痕迹。 萧东打开小包，那块软糕上一个大大的压印，“……” 萧西笑道：“看来，你崇拜的师父把你师娘吃剩的零食都给你了，真让人感动。” 他笑眯眯的起身，继续去搬木板。 萧东仍旧不死心，又打开了几个包裹，几乎每一块都没啃了几口。 原本对萧程盈那股子崇拜，这会儿都随着那压印戳到萧东心窝子上去了。 吃饱喝足了的萧白绫，揉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小木榻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吃饱了就睡，跟只小奶狗似的。 萧程盈坐在他身边，给他盖好被子，“既然萧东和萧西过来了，夜里你也不必跟着我出去乱晃，他们两个照看你，我也放心了。” 萧白绫睁开眼睛，看着萧程盈，心里有些忐忑。 那个黑衣人，也不知道萧东和萧西能不能应付得了。 不过，仔细想想，跟着萧程盈出去，也挺危险的，要是遇上了黑衣人，萧程盈带着他这么个拖油瓶，未见得能照顾周全。 总归萧东和萧西有两个人，就算对方使个什么调虎离山啊，他还能有个人在身边。 萧白绫侧了侧身子，道：“嗯，你也上来睡一会儿吧，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你不困吗？” 萧程盈是修仙之人，对于困倦和饥饿的感触都微乎其微，哪怕是坚持个十几日不睡，也是无碍的。 她笑着揉了揉萧白绫的脸颊，“不怕我轻薄你了？” 萧白绫没回答她，反而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拂开她的手，伸进被子里，“你手好凉啊，别摸我的脸，冷死了。” 萧程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那人很自觉的往里侧让了让，叫她躺下。 她刚闭上眼睛，萧白绫便凑在她耳边问她：“方才萧东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都很害怕你吗？怎么突然跟你那么亲近了？” 萧程盈没睁眼，只是淡淡的答他，“还能是怎么回事，突然发现我出类拔萃，喜欢我了呗！” 真是闭着眼睛说瞎话！ 萧白绫不屑的切了声，“就你？还出类拔萃呢，你那么凶才没人喜欢你！” 萧程盈缓缓睁开双眼，戏谑地看他，“你不喜欢我，日日赖在我榻上，是什么意思？” 我能一样吗？ 我那是为了让你保护我，我现在很虚弱，好吗？ 萧白绫瞪了她一眼，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才不会看上你呢，你这么凶的人，打死我，我也不要。” 说看不上她的人是他，害怕的躲在她怀里，求她不要走的也是他。 萧程盈被眼前这个人的喜怒无常弄得很疑惑。 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怔怔地盯着他，“萧白绫，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她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萧白绫顿时有些紧张，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尖，“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萧程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我只是好奇，一个模样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却被火焰烧灼全身，只身躺在荒郊野岭里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 萧白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他本能的想逃，却被萧程盈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容他后退。 少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吞了吞口水，“你干嘛啊？疼，你……先松开我。” 那人松了手，可眼神仍旧是审讯的凌厉。 萧白绫低声道：“我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我家住在很远的地方，后来我爹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人，哪里能管的住家，自然没多久家族就没落了。再后来，我就被人骗着离开了家，原以为对方是我的某个不知名的远亲，想着去投靠他的。结果可倒好，被那个混蛋给骗了，他还想烧死我。我好容易从火里逃了出来，也不知道该逃去哪里，然后，我实在是体力不支，就倒在路上了。” 他说的都是改编后的真话，只是他并非大户人家的孩子，而是魔族的魔尊。 萧程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萧白绫抬手去捂她的眼睛，“你别总用那么吓人的眼神看我，你就是这样，我才怕你。” 萧程盈拂开他的手，“当真？” 少年撅了撅嘴，“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萧程盈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但她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可她又着实探查不出萧白绫身上有什么特别。 她沉默了许久，翻了个身，背对着萧白绫，淡淡道：“睡吧！” 031章 针锋相对 这算是……相信他了吗？ 萧白绫松了口气，也干脆背对着萧程盈，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萧白绫从被子里坐直身子，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一觉睡的，他都有些饿了。 萧程盈不在，大约是出去巡视了，那个萧东跟他有仇，更不会给他买东西吃了。 萧白绫坐在木榻上，摇着一双长腿。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来人是萧东，手里拿着晌午他吃剩下的那些大包小包。 正是时候，萧白绫高兴极了，连忙冲木榻上跳下来。 萧东想了整整一个下午，总算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萧白绫的身上。 师父为了他，都可以跟天族仙者为敌，定然是疼爱他的。 可却把萧白绫吃剩下的东西给他吃，定然是因为萧白绫在师父那里吹了枕边风，师父才会如此的。 萧东越想越生气，一见到萧白绫更是来气。 他把这些东西带过来，就是要好好的嘲讽萧白绫几句，没成想对方正好饿了，还以为特地给他送饭吃呢。 萧白绫随手抓起一块软糕，也不管凉不凉，也不顾是不是被啃过的，便吃了起来。 萧东双手环抱，道：“真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就你这样的也妄想能娶我师父，我告诉你，你想得美！” “……” 萧白绫放下软糕，“谁说要娶你师父了，你疯了吧你？” 萧东斜了他一眼，“口是心非！” “你……你莫名其妙，我跟你师父绝无可能！”萧白绫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说道。 看他这架势，好像不是在说谎。 萧东试探性地问道：“你认真的？” 萧白绫：“当然是真的，我和你师父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 听他这么说，萧东心里高兴极了，他挽了挽袖子，道：“我想也是，我师父才看不上你，既然你没有妄想之心，我今日便饶了你这一遭。” 萧白绫只觉得他莫名其妙，跟他师父萧程盈一样，莫名其妙。 萧东扯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出去，萧白绫被他拖着走，嘴里嚷嚷起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臭小子，你给我放开！” 小木屋地旁边已经盖好了新的小屋子，比萧程盈造的这个还要大一些。 萧东把萧白绫拎进屋里，“行了，为了表达你真的对我师父没意思，以后你不准跟我师父睡一个屋，你就睡在这里！” 萧白绫地视线在屋里巡视一圈，这屋子虽然大些，但也没大太多，除了多一张木榻以外，似乎也没多别的。 两张木榻，三个男人，萧白绫皱眉，“你什么意思，你要我跟你睡？” 萧东啐了一口，“我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几斤几两的肉，还跟我睡呢，你给我睡地上去！” 正在铺床的萧西忍不住笑了笑。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挺有趣的。 他铺好了床榻，坐在上头，翘着二郎腿看好戏。 萧白绫气呼呼的要往外走，让他留在这里睡地上，他还不如回去跟萧程盈一起睡，好歹她还会照顾他的冷热。 这个萧东，摆明了欺负人。 他伸手去拉房门，却被萧东施法封住了那扇门，萧东笑道：“想跑，萧白绫，你若是我师娘，我还看在师父的面上不跟你计较，你既然跟我师父无关，今日你别想出这个门！” 萧白绫被他气到了，可有无可奈何。 他气呼呼地跺脚，“你……你竟然这么欺负人，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去告诉你师父，你欺负我！” 萧东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跟我师父没关系吗？我师父为什么要关你的事？你一个大男人，缠着一个没关系的女子，你要不要脸？” 这致命的三联问，问得萧白绫脑袋发懵。 可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他用对待亲近之人的态度对待萧程盈，但每每她问及他的意思，他都立刻撇清跟她的关系，这种行为……简直太卑劣了！ 萧白绫咬了咬牙，道：“不缠着就不缠着，谁怕谁？” 说罢，他直挺挺的躺到地上去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儿骨气！ 萧程盈临走时嘱咐萧东照顾萧白绫，要是真把人给弄病了，萧程盈怕是要怪罪的。 萧东原本也只是想杀杀他的威风，消消气，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躺地上了！ 无奈，萧东只好向萧西投去求救的目光，萧西抿着嘴笑了笑，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掀开被子，便要躺到木榻上去。 这小子……见死不救？ 萧东给萧西传音：喂，别装死，快过来帮忙啊！ 萧西：我困了，该睡觉了，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萧东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萧东咬牙：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忙？ 萧西轻声叹了口气：哎，要是有人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 真是他命里的克星，萧东狠了狠心：好师弟，算我求你了，帮帮忙吧，不然师父肯定会杀了我的！ 萧西这才放下手里的被子，站起身来，轻咳一声走了过来，“行了，都别闹了，萧白绫，睡榻上去，萧东你跟我睡一张榻。” 要说萧程盈的这两个弟子，真是天差地别，萧东这人嚣张跋扈，萧西倒是正经严肃。 萧白绫又不是真的想睡地上，他也怕冷，怕被冻死。 而萧东也不是想让他睡地上，只是跟他置气罢了，如今又拉不下脸来，说软话，只能求萧西帮忙了。 反正他这个师兄在萧西面前也向来没有什么颜面的，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萧白绫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瞪了萧东一眼，便在钻进木榻上的被子里。 萧东这才松了口气，萧西扯着他的手臂，拽到另外一张木榻上去，“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他们师兄弟二人，自从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在一张榻上睡过了。 可年幼的时候，两人年纪相仿，合得来，日日都分不开。 萧东指了指里侧，“和以前一样，我还睡里面。” 小的时候，萧东睡觉不老实，一开始睡在外侧，时不时的就在夜里翻到榻下去了。 032章 背锅的萧东 大半夜的掉到地上，摔疼了，他就哇哇的哭起来，把萧西也给吵醒。 摔了几次，萧东就学乖了，再也不睡外面了。 自从萧东睡到里侧去，他自己是不往地上摔了，可倒霉的还是萧西。 这小子不管睡在哪里都是要翻翻滚滚，踢踢踩踩的，萧西每每睡的正熟的时候，萧东一脚踢过来，他就被疼醒了。 后来，萧西受不了他，便把他推给萧南师弟，不过三日，萧南又把他推给萧北师弟。 再后来……自然是没人愿意跟萧东睡一块儿了。 想起以前的往事，萧西不由得苦笑，他问：“你现在睡觉老实了没？” 这话问得，他怎么知道自己睡着了什么样儿？ 萧东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尴尬的笑笑说，“当然，我现在可老实了，好师弟，你可千万别半夜把我扔出去啊！” 有了后半句的铺垫，萧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夜深人静，萧西被萧东一脚踹醒了。 他皱了皱眉，看着身旁的萧东四仰八叉的躺着，连被子也不盖。 萧西无奈，果然不该相信这家伙。 他拎着萧东的手臂把人调转回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萧东的手腕，似乎又担心那人脚乱踢，萧西用两条长腿圈住他的腿。 这下他应该不会再乱动了吧！ 萧西松了口气，安心的睡了。 次日一早，萧东被硌醒了。 他想伸手把什么东西移开，可两只手还被萧西紧紧的握着，想抬脚，可脚也被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迷迷糊糊的他胡乱的蹭了蹭，想把那顶着他的东西弄走，可非但没成功，反而更严重了。 萧东用后背撞了撞萧西，“喂，什么东西戳我，烦死了！” 萧西被他一阵折腾也弄醒了，一睁开眼，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松开萧东的手，猛地坐起身来。 一旁的萧东还昏昏沉沉的不想起，伸手扯了扯被子，“冷死了！” 萧西把身上的被子全都蒙在萧东头上，飞也是的下榻，跑了出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也把萧白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嘀咕道：“萧程盈，你回来啦？” 萧东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抱的更紧了，“别吵！” 萧白绫睁开眼睛，微微起身，没瞧见萧程盈的身影，又失望的躺回被子里。 她怎么还不回来？ 萧白绫侧着身子，面向房门躺着，眼睛看着那扇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刮着脑袋下方的枕头。 许久，外头传来一阵开门声，可眼前的门是紧闭的。 萧白绫连忙坐起身来，是旁边的屋子响动，一定是萧程盈回来了。 他连忙穿上鞋袜，跑去旁边的屋子。 一开门，便见萧程盈正要往外走，卧榻上摆了好些小食。 萧程盈笑道：“鼻子这么灵，我还没去喊你，你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他才不是闻着味儿，是听到了声音。 萧白绫踢开鞋子坐到卧榻上，看着一包一包的小食，都是他昨日喜欢吃的那几样。 没想到，她竟然还特地记在心里了。 萧白绫突然想起萧东说的那些话，他一面说自己跟萧程盈绝无可能，可自己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她对他的好，他都照单全收，却不给半点儿回应，实在说不过去。 萧程盈见他发愣，问道：“怎么了，今日不想吃这些？” 萧白绫摇摇头，小声问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萧程盈笑说：“当然是贪图你的美色。”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看上了他的这张脸！ 萧白绫撇了撇嘴儿，“肤浅！” 萧程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气鼓鼓的腮帮子软软的，一捏下去，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挺有趣的。 萧白绫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疼。” 被他一喊，萧程盈果然不捏了，“赶紧吃东西吧。” 说着，她从里面选了几样重复的，拿去给萧东和萧西。 走到隔壁门口，萧程盈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 她回头一看，正是萧西，脸上沾着些水渍，在冬日里几乎要结冰了。 再仔细看，何止是脸，这人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萧程盈皱了皱眉，问道：“你掉河里去了？” 她记得附近是有一条从山上蜿蜒下来的小河的，但是河水不深，即便是跳进河里，水也只能到腰际，不会连脸都湿了。 萧西有些呆愣，片刻才回答：“哦，我不小心，不小心掉进去了。” 萧程盈把人拉进屋里，用灵力给他弄干身体和衣裳，嘴里训斥道：“这么多年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青天白日的走在路上也能掉到河里去？” 萧西和萧东不同，从小到大都颇为冷静稳重，故而，几乎没怎么受过萧程盈的训斥。 今日到是少有，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被训傻了，竟呆呆地一言不发。 还在睡着的萧东被萧程盈的训斥声吵醒了，正欲发作，待睁开眼睛瞧见对方是谁后，便不敢开口了。 萧程盈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这孩子向来沉稳，今日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又是天族人？还是别人？萧西，告诉师父，师父给你做主。” 萧西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萧东。 这一看，可把萧东吓坏了。 他瞪大了眸子，心里呐喊：萧西这混蛋，你可别诬陷我！ 萧程盈顺着萧西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停留在萧东身上。 萧东急了，连连摆手，“师父，我可什么都没做，萧西，你别诋毁我，我刚睡醒，真的什么都没干！” 萧程盈皱眉，“你紧张什么？” 他能不紧张吗？ 萧程盈平日里对他的打骂是最多了，要是他真的犯了错也是该罚，可现下……他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萧西看了萧东一会儿，眼神怪怪的，看得萧东忍不住打冷战。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低声道：“不怪他，师父，我只是……不小心。” 他越是这么说，萧程盈越觉得是萧东欺负了他，她抬眸狠狠的剜了萧东一眼，“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赶紧起来！” 033章 又想比试？ 萧东可不敢触她的眉头，连忙从木榻上翻身下来。 萧程盈拍了下萧西的肩膀，“行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吃点东西吧！” 待萧程盈走出房门，萧东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懈下来。 可他真是冤枉死了，人在屋里睡，锅从天上来！ 萧东气愤地推了萧西一把，“喂，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你竟然在师父面前诋毁我！” 难得的，萧西没有怼他，也没有打回来，只是垂着眸子，甚至都没敢看萧东一眼，低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这反应，还真是有点不太正常。 萧东戳了戳他的肩膀，“喂，你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醒过来丢了魂儿了？” 萧西没理他，站起身来，踱到木榻旁，鞋子都没脱，便侧身躺在榻上。 见状，萧东连忙跑过来，喊道：“我的活祖宗，连鞋都不脱，你就往上躺，这木榻可不是你一个人，我还要睡呢，你不嫌脏，我还觉得脏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烦躁的给萧西把鞋子撤下来。 脱下鞋子，又给他盖上被子，“真是欠了你的，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怀疑不说，我这个做师兄的还得伺候你小子！” 萧西仍旧一言不发，背对着他，缩在被子里。 萧东见他这样，也不知道他是犯什么病，倒也不跟他计较了，坐回小食旁边，随便拿了一个，细细的检查了没人吃过，这才塞进嘴巴里。 萧程盈刚回屋不久，便有人来敲门。 那人一面敲门，一面喊着：“程盈姐姐，程盈姐姐……” 是阿金的声音，萧程盈连忙打开房门，阿金一下子扑在她怀里。 小小少年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哭了起来。 萧程盈轻轻的抚着他的脑袋，安慰道：“阿金，你怎么了，别哭，别哭了，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金吸着鼻子，抬起头来，委委屈屈的看着萧程盈，“程盈姐姐，阿婆她，她不见了！” “怎么会？” 阿金抽泣道：“我也不知道，我今早起的稍微晚了些，一醒过来，阿婆便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是阿婆自己出去了，还是被人带走了。程盈姐姐，我该怎么办？” 萧程盈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找找，你先别担心，好吗？” 阿金点点头，松开了手。 萧白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把阿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哪里来的小孩儿，臭死了！” 听了这话，阿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熏着别人。 这孩子懂事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心疼。 萧程盈瞪了萧白绫一眼，“吃你的东西去！” 这下萧白绫可不高兴了。 她一贯是顺着他的，这会儿怎得因为一个臭烘烘的小叫花子，瞪他？ 萧白绫哼了一声，道：“怎么，他都臭到我了，还不让说了？我说的可是……”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萧白绫脸上炸开，他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傻愣愣的站着，说不出话来。 萧程盈对阿金是有一种感情的，这种感情并不是真的对阿金，而是她透过阿金看到的曾经的自己。 她的维护，也不是给阿金，而是……给自己。 萧白绫的咄咄逼人，让她没忍住，可这一巴掌打下去，她有点后悔！ 阿金也被吓坏了，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萧程盈听到动静儿，连忙上前把阿金扶起来，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你阿婆。” 萧白绫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离开，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又疼又酸。 这个臭女人，为了一个小乞丐打他！！！ 更可气的是，打完了，还不道歉，转头就走，太过分了！ 萧程盈带着阿金在江北城里转了一大圈，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倒是遇上了在外搜捕的天族仙者。 她眼睁睁地看到一位仙者径直的从一户农家走出来，手里押着一个脸色苍白，行动迟缓的活尸。 那模样，大摇大摆地，哪里像是受人崇敬的仙者，活像是烧杀掳掠的土匪。 那仙者一见萧程盈，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大约是昨日她和白衣仙者的比试，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萧程盈拱了拱手，那人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眼下要紧的是帮阿金找到他阿婆，萧程盈也无心跟那人计较。 萧程盈看着那人捉走活尸地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阿金的阿婆，已经被捕了。 萧程盈心头像是被揪了一下，她蹲下身子，对阿金说：“阿金，我带着你，走的太慢了，也不方便。你先回家去等着，我找到你阿婆，会立刻把她送回去的，好不好？” 阿金很懂事的点点头，“嗯，我听姐姐的。” 萧程盈摸了摸他的头，目送他离开。 送走了阿金，萧程盈直奔江府而去。 果然，刚一进府门，便瞧见院子里七八个大笼子里锁着数十名活尸，而最靠近门口的这一个笼子里，阿金的阿婆蹲在角落里，手里摆弄着什么。 萧程盈凑过去，看了看。 阿婆正在猫着腰，手掌换成一个圈，像是握了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摇着手腕。 她好像……是在用扇子烧火。 萧程盈暗了暗眸子，心里苦涩。 身后一人走近，冷嘲热讽道：“这不是萧峰主吗？昨晚又放走了什么人吗？” 萧程盈转过身来，只见白衣仙者正站在她身后，戏谑地打量她。 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萧程盈只恨昨日没下手重些，最好是让他卧床养上个十天半个月，他才能学乖。 萧程盈浅笑，“那倒没有，仙者一见到我便凑上来，难不成又是来找我比试的？” 白衣仙者怒目而视，“不要以为你昨日赢了我，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小小仙门就是小小仙门，和天族无从相提并论。” 萧程盈点头，“这倒是，仙门自是不能同天族比的，但是……小仙也要好心的劝一劝仙者，身为天族人，怎么能输给仙门中人，这若是传出去，怕是有损天族的颜面。仙者日后可要潜心修习法术才是啊，不然的话，怕是天族也会以仙者为耻啊。” 034章 跟我回去 这话彻底激怒了白衣仙者，“萧程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同我讲话，来人，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几名仙者立刻围了上来。 萧程盈举起双手，笑道：“仙者这是何意啊？我也是好心劝说仙者，仙者不领情也便罢了，这怎么还生气了呢？仙者若是生气，我跟仙者道歉便是了，仙者这样大动干戈，岂不是显得仙者小肚鸡肠了？” 白衣仙者那双眼睛，活像是要把萧程盈的脑门瞪出个窟窿来。 可萧程盈说得确实在理。 他昨日输给萧程盈已经丢了颜面，若是此时因此事处罚萧程盈，传出去，难免颜面尽失。 白衣仙者虽然心中愤恨，可也对她无可奈何，只能遣散了其余仙者。 正在此时，几名外出的仙者已经捉拿了三五具活尸回来。 萧程盈看着那一具具活尸，心中难受。 一名仙者道：“长仙，笼子里已经全部用尽，其余的活尸，应当如何处置？” 那白衣仙者扫视一圈，道：“这些活尸留着无用，全部以火焚烧，深坑掩埋。” 以火焚烧，以火焚烧…… 萧程盈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那一场大火，烧尽了活尸，也烧掉了她唯一的亲人。 母亲在火中被焚烧的样子，深深的烙在了萧程盈的心底。 不行，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一次，她不能……不能允许！ 萧程盈开口，“这些活尸，虽然已经殒命，但阳寿未尽，只要施以灵力，便可重新恢复肉身，如此这般赶尽杀绝，属实残忍。” 白衣仙者冷笑一声，“萧峰主倒是有慈悲之心，虽然上古的法器不需消耗灵力，便能恢复这些人的肉身。可天族之中除非上等的神者，旁人无法得来上古法器，萧峰主是不是有些为难我们？” 萧程盈据理力争，“此事事关数十条人命，只要你肯上报天族，天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仙者却不管不顾，未曾上报，草菅人命。” 白衣仙者走近她，眼神里迸发出凶光，压低了声音说道：“萧程盈，别说我原本就不会为了这些卑微的凡人请命，即便我有这个意思，但看在你的颜面上，我也绝不会如此。” 萧程盈皱起了眉头，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肯跪下来请求仙者，仙者能否网开一面？” 听闻这话，白衣仙者才有了些兴趣。 他挑眉道：“哦？萧峰主竟然这般重视这些活尸，难不成，这些活尸是萧峰主所养？我也奇怪，萧峰主能在眼皮子底下放走什么黑衣人，实在不对劲，如果那黑衣人原本就是萧峰主，倒是有情可原了。” 萧程盈忍下这口气，她现在只想让这些活尸活命。 见她不答话，白衣仙者又道：“不过，如果萧峰主真的愿意下跪请求的话，我倒是不能不给萧峰主一个薄面。” 萧程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活尸，坚定道：“一言为定。” 白衣仙者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萧程盈长呼一口气，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她跪在白衣仙者面前，“望仙者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能救助这些活尸，保全他们性命。” 白衣仙者哈哈大笑，“好啊，萧程盈，没想到，你卑微起来的时候，还挺惹人怜爱的。” 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萧程盈的脸。 萧程盈捏紧了拳头，强忍下来，勾起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仙者现在……该满意了吧！” 白衣仙者冷哼，道：“你就在这里跪到天黑，我便回向天君请命，求上古神器救助。” 别说让萧程盈跪到天黑，只要他肯救助这数十条人命，哪怕是让萧程盈跪上一天一夜，她也毫无怨言。 夜幕降临，白衣仙者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萧程盈，他蹲下身子，身子与她齐平。 白衣仙者冷笑道：“萧程盈，你倒是挺有毅力的，我真的好奇，这些人和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救他们？” 萧程盈淡淡的看他一眼，道：“敢问仙者，修行大道为的是什么？” 对方并未作答。 萧程盈又道：“修行大道，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锄奸扶弱，如此而已，仙者当知，这些活尸，不过是被人下毒的傀儡，他们从未害人，有什么过错？” 白衣仙者死死的盯着她，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道：“你可以走了。” 萧程盈站起身来，问道：“请命一事。” 那人哼了一声，“不会食言。” 那就好，那就好…… 萧程盈总算是松了口气，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阿金的阿婆一眼。 从江府出来，萧程盈仰头望着当空的皓月。 月亮正圆，无云遮蔽，不似这凡尘，仙者蒙尘，心无苍生。 萧程盈直奔阿金家而去，阿金来开门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可没有见到阿婆的身影，他又消沉的垂下头去。 “程盈姐姐也没找到阿婆吗？” 萧程盈抚着他的头，道：“找到了，只是……一时半刻还不能把人带回来，但阿婆现在很安全，或许还有恢复如初的可能，所以阿金，要心怀希望。” 阿金仰起头，冲着萧程盈点了点脑袋，道：“嗯，阿金相信，程盈姐姐说的话，阿金都相信。” 谢谢你，阿金，谢谢你相信我。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那么相信，话都不敢说得太满，阿金，我比你更害怕。 萧程盈的眸子有些湿润，她仰着头，许久才压制住要涌上来的眼泪。 “阿金，你一个人没办法生活，跟我走。” 阿金有些犹豫，两只小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垂着头，很为难。 萧程盈问：“你不愿？” 阿金立刻紧张的抬起头，摇了摇，“不是的，不是的，我当然愿意，只是……只是我……我很臭，还是不要跟姐姐待在一起，比较好。” 萧程盈拉起他的手，施法给他除尘，片刻后，少年便干干净净，衣裳也整洁起来。 她浅笑道：“现在阿金不臭了，跟我回去吧！”······ 书友们个个都是人才！快来「起%点读书」一起讨论吧 035章 吃颗糖 阿金握着萧程盈的手，双眼泪汪汪的，“嗯，好，好。” 萧程盈牵着阿金的手往小木屋去，方才阿金的话，提醒了她，屋子里还有个萧白绫。 今早她给了萧白绫一巴掌，那小子怕是此刻还在生气吧！ 再去阿金，又担心萧白绫对阿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因而更加纠结了。 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 萧程盈打开房门的刹那，便瞧见萧白绫站在油灯旁，紧张兮兮的抬头看过来。 原本委屈的一张脸，在看到阿金之后，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萧白绫咬了咬嘴唇，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这孩子没人看管，她就还回来了呀！ 萧程盈有些无奈，不想冲萧白绫发火，只道：“你今晚去萧东萧西那里，有什么话，我们明日一早再说。” 萧白绫没动，眼巴巴的盯着阿金。 这个小乞丐哪里冒出来的？ 凭什么他一来，他就得被赶去萧东和萧西那里？ 他浑然忘了，自己昨日也是在那边睡的。 见他不肯走，萧程盈指了指卧榻上的小食，道：“阿金，今日阿婆不在，你没怎么吃东西吧，先过去吃点东西，我跟……这个哥哥说几句话。” 阿金乖巧的点点头。 一听这话，萧白绫更不乐意了，双手摊开挡在卧榻前头，“这是你买给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给他吃？” 萧程盈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真不知这小子发的哪门子神经。 她一把扯过萧白绫的手，生拉硬拽地把人拖出房间。 萧白绫怒气重重的回头，狠狠地瞪着阿金。 直到萧程盈把门关上了，他才收回视线。 萧白绫甩开萧程盈地手，“你别碰我，拉够了那个小乞丐，又来拉我的手，脏死了！” 萧程盈皱了皱眉，纠正道：“他不是乞丐，萧白绫，你好好说话。” 萧炮仗顿时炸开了，“我……你还指责我？你今早莫名其妙的给我一巴掌，一句话不说就丢下我走了。你自己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你……你言而无信。我难过了一整日，你都不知道回来哄哄我，你不哄我也便罢了，还把那个小乞……” 乞丐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萧程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萧白绫咬了咬嘴唇，道：“你还把那个小孩带回来，故意惹我生气。那些东西都是买给我的，小木床也是我的，你把我的东西给他吃，还要把我的床给他睡，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他说着，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萧程盈有些无奈，这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她叹了口气，只能好声好气的哄他，“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嗯？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成什么样子？” 萧白绫咬牙，拖着颤抖的尾音，“我没哭！” 这下更像是哭了。 萧程盈安抚道：“好，没哭，没哭，我今早打你，我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还有没哄你，我今日真的是有要紧事绊住了，没能回来，才没有机会哄你。还有什么？哦，吃的，那些东西不都是你吃剩下的吗？都放了一日，冷掉了，你心疼那些东西做什么？至于床，你喜欢那张床，便让你睡，我叫阿金去萧东那里便是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别的也就罢了，唯独吃食那一条萧白绫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那些东西冷掉了，也是我的，你给了我的，不能再给别人。” 萧程盈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萧白绫回怼，“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为了他，都打我了。” 萧程盈：“没完了是吧？” 她的语气拔高了几分，那人立刻便缄口不语，可怜巴巴的垂着头。 见他这副模样，萧程盈难免觉得不忍，“都生了一天的气了，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吧，饿不饿，我带你吃东西去，嗯？” 一听到吃东西，萧白绫抬起头来，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吃什么？” 这小子还真是个小饭桶，只要有吃的，什么气都没了。 萧程盈憋着笑，“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们吃热乎的，那些冷的就让阿金吃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萧白绫对她的态度比较满意，“嗯，等会把我吃剩下的也都带给他，就给他吃剩的。” 有一瞬间，萧程盈觉得，萧白绫比阿金还像个小孩子。 她笑着回答：“好，只要你不生气，你说什么都好。” 萧白绫哼了一声，可脸上的神情已经好了不少。 萧程盈带着萧白绫找了家客栈，毕竟时候也不早了，街市上叫卖的小商贩都已经不在了。 这会儿，也就只有客栈还开着。 一坐下，萧白绫便开始点菜，他爱吃肉，点的几乎都是荤菜。 一刻钟后，饭菜开始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东西吃到嘴里，萧白绫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莫名的，萧程盈觉得看他吃饭也挺治愈的。 她今日也挺烦的，可一看到萧白绫，好像烦恼少了一大半。 说来奇怪，只要看着萧白绫的脸，她便生不起气来，除非这小子太过分了。 等到吃饱了饭，萧白绫便心满意足的跟萧程盈回去。 回去的路上，萧白绫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我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小二说你带人去吃东西，还洗澡的那次，是不是那个小乞……小孩？” “阿金，他叫阿金。”萧程盈纠正。 萧白绫鼓了鼓腮帮子，“我管他叫什么呢，难听死了。” 又来了，萧程盈算是明白了，这人需要有点什么东西堵住嘴，不然的话，总要说出几句难听的话来。 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三颗糖果，递给萧白绫，“吃颗糖。” 萧白绫随手拿了一颗，拨开糖衣塞进嘴巴里。 萧程盈见他只拿了一颗，便打算把其余的收起来。 萧白绫见状，立刻从她手里都夺过去，“你收起来干什么，给那个小孩吃吗？都是我的。” 036章 小傲娇的安慰 他说着，把抢过去的糖果收进怀里。 萧程盈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挺霸道的。” 萧白绫斜了她一眼，道：“你看不出来的还多着呢，以后吓死你。” 若是萧程盈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准真的要被吓到的。 一想到那个场面，萧白绫莫名的觉得有趣，甚至有点期待。 可绝对不是现在，要是现在告诉她的话，她肯定直接把他交出去了！ 得等他修为恢复了，他就告诉她，然后把她打他的那一巴掌，还有踢他的那几脚都还回来。 两人回到小木屋，却见阿金乖乖巧巧的坐在小木榻上，身旁仍旧摆放着那些吃剩的小食，他一样也没动。 萧程盈有些惊讶，“阿金，你怎么没吃？” 阿金垂着头，小声道：“我……我不饿。” 话刚说完，阿金的肚子便开始咕噜噜的响起来。 阿金尴尬的捂住肚子。 萧程盈坐到他身边，打开一个小包，手心里施法热乎了之后递给阿金，“饿了就吃，不要忍着，不然，等你阿婆好了，你却饿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阿金从她手里接过糕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双眼泪汪汪的看着萧程盈，“真好吃。” 萧程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问道：“我不是给你留了钱的吗？那些钱足够你和你阿婆生活了，怎么还是饿的这么瘦？” 阿金低声道：“程盈姐姐对阿金已经很好了，阿金不敢再用姐姐的钱，那些钱，阿金会替姐姐好好保存，日后等阿金长大了，便带着那些钱去寻姐姐，一辈子报答姐姐的恩情。” 萧白绫在一旁听着小乞丐说这些酸话，只觉得烦闷。 还说什么长大了要报答萧程盈，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 萧程盈这么凶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看上？ 这般一想，萧白绫心里更难受了。 若是没人看得上萧程盈，那岂不是正合了这小子的心意，到时候以身相许，萧程盈也没理由拒绝了。 更何况，这小乞丐，生的还挺可爱的，日后长大了，肯定合乎萧程盈肤浅的心思！ 莫名的，他一想到萧程盈和长大后的小乞丐在一起，便觉得酸。 萧白绫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道：“我累了，我要睡觉，你把这个小……小孩送去萧东那里。” 阿金连忙跳下木榻，道：“程盈姐姐，我去哪里都可以的。” 跟萧白绫一比，阿金实在是乖极了。 萧程盈宠溺的揉揉他的脑袋，把木榻上的小食都带上，一并送去萧东萧西屋里。 也不知怎么回事，萧程盈一推门进去，便察觉到里面的气氛很不对劲。 萧西坐在一张木榻上，垂着头，好像在发呆。 萧东躺在另外一张卧榻上，一双眼睛古怪的盯着萧西。 见萧程盈带了个小孩进来，萧东立刻坐直身子，“师父，这孩子是？” 他一问出口，便想起来了，“哦，是阿金吧！” 难为他还记得。 萧程盈把阿金和小食都交给萧东，道：“看着他吃饱了再让他睡觉。” 萧东笑着点点头。 临出门的时候，萧程盈忍不住问了一句，“萧西到底怎么了，着凉了吗？” 萧东小声道：“谁知道，都一整天了，我跟他待在一个屋里，我都怕他突然冲过来咬我一口，吓死人了。” 萧程盈拍了下他的脑门，“净胡说八道，你好歹是做师兄的，多陪陪他，关心关心他，被整日就知道胡闹。” 萧东揉着脑袋，道：“知道了，师父好偏心啊。” “还说？”萧程盈扬了扬手，萧东立刻闭紧了嘴巴。 这一日，也是把萧程盈累得够呛，找了半日的人，罚了半日的跪，晚上还要哄着萧白绫。 她倒在榻上的时候，只觉得身心俱疲，长长的舒了口气，才觉得心里踏实。 萧白绫趴在她身旁，歪着头看她，“你今日做什么去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萧程盈偏过头来，回答：“去做了一件十分憋屈的事情。” 萧白绫狐疑，“还有能让你憋屈的事情？” 她侧过身，笑道：“当然了，我也只是个小小的修士，修士之上还有仙族仙者，仙者之上还有上仙，神者，上神，天君。我呀，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的，只要有所求，便要受委屈，憋屈也是常有的事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萧白绫点了点头，道：“看在你今日请我吃东西的份儿上，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让你舒坦些的事，说出来，今日我大发善心，满足你。” 萧程盈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舒坦了。” 原本还想做点好事的萧白绫，一听这话，那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你这个登徒子，我好心好意的想让你高兴，你竟然想轻薄我。” 萧程盈淡淡道：“不是你自己让我提的吗？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逼你。” 说罢，她躺平了身体，抬手灭了油灯，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良久，一个身影凑过来，轻轻的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萧程盈猛然睁开双眼，顿时睡意全无。 她用舌头顶了顶方才被亲过的脸颊，偏过头去看萧白绫。 那人慌乱的扯着被子蒙住了整张脸。 他裹着被子，含含糊糊的喊：“你别看我，烦死了！” 萧程盈不禁好笑，她又没逼着他，他自己亲过来的，怎么反倒自己羞得没脸见人了？ 她侧身，轻轻的扯开萧白绫脸上的被子，“别闷坏了，好好躺着。” 好在是在黑暗中，萧程盈看不到他发烫的脸。 萧白绫嘀咕了句：“我可不是想亲你，只是……只是感谢你请我吃东西，你别乱想，我们还是不可能。” 萧程盈越发觉得他好笑，整日整日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倒是样样儿都霸占着她，一点儿都不退让。 不过，倒也挺有趣的。 萧程盈给他掖了掖被角，“嗯，好，快睡觉。” 萧白绫打了个哈欠，还真有点困了。 等到萧白绫睡熟了，萧程盈才起身出去，在城西巡视。 037章 喜欢什么样的 巡视一夜，天才蒙蒙亮，萧程盈便前往江府，想看看天族如何回应。 白衣仙者不耐烦道：“若是有了消息，我自会去通知你。” 萧程盈只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给萧白绫买了好些吃的。 回到小木屋，萧白绫才刚刚起身，一见到萧程盈的脸，他不由得想起昨晚自己亲萧程盈的事情，顿时红了耳朵。 好在萧程盈并没有发现，只是喊他吃东西。 这一回，萧程盈买的很多，每一样都是两份的。 一份给萧白绫，一份给萧东萧西还有阿金。 萧西还是老样子，一副失魂落魄的古怪样儿。 萧程盈把他喊出去，两人沿着山路往山上走。 萧程盈问他：“萧西，你到底怎么了？” 萧西呆愣愣的看她，“没事，师父，我没事。” 他这样子那里是没事，魂不守舍的。 萧程盈摸了摸萧西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没发烧，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萧西摇摇头，“没有，师父，我没生病，也没受伤，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 萧程盈追问：“只是什么？” 萧西低声道：“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说出来，师父替你解答。”萧程盈难得在萧西面前能有表现得机会。 萧西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半晌才说道：“师父，您若是对一个人，有……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他啊？” “……”萧程盈皱了皱眉，这个话是不是说得太含蓄了？ 那种感觉是指哪种感觉？ 见萧程盈一脸不解，萧西红了红脸，道：“就是……就是有那种冲动，想……想那个的那种，师父您能明白吗？” 萧程盈沉思了许久，似乎有点明白了，她问：“你是说那里，有冲动？” 她冲萧西下头指了指。 萧西的脸更红了几分，点了点头。 这可把萧程盈难住了。 虽然她素日里也没有半点儿女儿相，可到底不是个男人，那种事情，她怎么说得清楚？ 萧程盈颇为尴尬，道：“这事儿，师父也没经历过，不是很清楚，等回灵云山，你跟你何师伯打听打听。” “哦！” 萧程盈见他一脸失望，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有点没用，她又道：“萧西啊，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全凭冲动，你心里对那位姑娘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萧西的脑海里浮现出萧东素日里胡闹的样子，道：“有，他……挺活泼的，我瞧着他，挺开心的。” 萧程盈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这就对了，你肯定是喜欢她。不过你说得这位活泼的姑娘，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见到的？” 萧西垂着眸子，小声嘀咕：“不是姑娘。” 他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萧程盈没听到，“你说什么？” 萧西摇摇头，道：“没什么，师父，我觉得我有点明白了，那……如果我喜欢他是件有违寻常礼法的事，我还应该喜欢他吗？” 萧程盈越听越好奇，萧西说得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不过，不管是谁，喜欢嘛，还是该勇敢尝试的，困难什么的，都可以克服的。 “你若是真心喜欢，那就遵从内心，管旁人如何，世俗如何，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 萧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可我不确定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 萧程盈摊了摊手，道：“你情我愿的事罢了，没什么好担忧的。既然喜欢，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他感佩你的好，自然会有意思，他若是捂不热，也不必纠缠。” “嗯，我知道了。” 两人绕着山头转了一大圈，便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萧西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萧程盈心里苦闷啊，只觉得自己当初应该收几个女弟子，这迎春峰，清一色的纯爷们儿，修行上头她倒是可以悉心教导，可情感上…… 即便再怎么自立自强，终归是个女儿身，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但为了弟子们的感情生活，萧程盈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萧白绫拿下，也好自己长长见识，总不至于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回到小木屋，萧白绫还坐在小木榻上吃东西。 嘴里有了食物，他也早把昨晚亲萧程盈的窘迫抛在了脑后。 萧程盈心里感叹，这小吃货，又傻又笨，萧程盈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应对之法。 她坐在萧白绫身边，叹着气给他擦嘴，“你怎么吃个东西都能吃到额头上？” 那少年吐了吐嫣红的舌头，萧程盈看得有些呆了。 恍惚间，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自己的事儿还没搞定呢，还有心思去管萧西？ 萧白绫突然把一块糖糕塞在萧程盈嘴里，萧程盈这才回神，不解的看他。 少年狠狠的咬着手里的糕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饿了就吃东西，别用那种饿狼的眼神盯着我，怪瘆人的。” 萧程盈讪讪的收回视线，吃了两口糖糕，甜甜的，她挺喜欢的。 陪着萧白绫吃了一会儿，萧程盈开口问他：“你说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一问，差点把萧白绫噎住了。 他警惕的看着萧程盈，“你想干嘛？” 这可真是错怪了萧程盈，她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萧白绫和萧西一样是男子，应当更能对萧西的事情感同身受，故而开口问问。 但她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落在萧白绫的耳朵里，分明就是打探他的喜好。 这个萧程盈还是对他存了歹念。 见萧程盈‘故作掩饰’地说了句：“没什么，就问问。” 萧白绫故意跟她作对，好叫她打消乱七八糟地念头，“当然是喜欢温柔和善的，贤良淑德，大家闺秀。”跟你截然相反的！ 萧程盈又问：“我要是个男人，也喜欢这样的，不过……你说有人喜欢活泼的，是什么心理？” 呸，就你还活泼？ 不对，谁喜欢你了，莫名其妙。 038章 牵手 萧白绫越想越生气，乱七八糟的小食往她身上一推，道：“我才不喜欢！” “……”萧程盈眉心抽了抽，“我没说你。” 她说的是萧西。 可萧白绫更误会了，不是说他，难道是那个小乞丐？ 他气得张了张嘴，心里嘀咕：那个小乞丐就是来抢他东西的，他怎么敢？ 又想到萧程盈这会儿来问自己，定然是对那小乞丐也有些思量。 萧白绫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气呼呼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萧程盈躺下，“臭女人！” 萧程盈：“……” 她整个人都傻了眼，这人怎么无缘无故的生了气？ 萧程盈虽然惯着萧白绫，哄着萧白绫，可一见他无理取闹，便按捺不住心里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等哪日真把她惹急了，定然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萧程盈负气出门，重重的关上房门。 听到这一声巨响，萧白绫猛地爬起身来，咬着牙盯着那扇门。 她还敢冲他发火了，果然是不疼他了！ 都怪那个小乞丐，都是那个小乞丐，萧程盈对那个小乞丐比对他好，这个认知让萧白绫心里委屈极了。 他堂堂一介魔尊，生的更是花容月貌，竟然比不过一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 萧白绫气得都快哭了。 忽而想起了什么，萧白绫连忙翻身下榻，追了出去。 果然，萧程盈正站在隔壁门口，手里牵着阿金，正要带他出去转转。 这可更是惹恼了萧白绫，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翻涌起来，“萧程盈，你……你给我松开！” 也不知是怎么了，萧程盈竟然被他这一声震慑住了，居然真的松开了手。 阿金吓得往萧程盈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的抓着萧程盈的衣摆。 萧白绫气呼呼的冲上去，拉开阿金的手。 阿金含着泪跌坐在地上，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别打我……” 这个小兔崽子，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他什么时候要打他了？ 若不是萧白绫顾及自己的面子，他真想也坐到地上去，跟这小兔崽子比一比，谁哭得厉害。 阿金哭了，萧程盈赶紧把人扶起来，不自觉皱了皱眉，尽力压制着心里得怒意，“萧白绫，别胡闹。” 疼他的时候把他捧在手心里，有了别的崽子就对他凶巴巴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白绫每每气到了极点，都忍不住颤抖着更咽，跟哭了似的。 一见他这副模样，萧程盈也不忍心继续责怪他，叹了口气，把外袍脱下来给他披上，“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不冷吗？快回去。” 萧白绫垂着头看着萧程盈给他披衣裳的手，委屈道：“我不回去。你们要去哪里，我要一起去。” 萧程盈只是瞧着今日天不似昨日那么冷，想着阿金这个年纪该多出去转转，便带他出去走走。 倒也不是萧程盈不肯带上萧白绫，只是这小子莫名的不喜欢阿金，她怕他跟阿金在一块，要没事找事，故而有些犹豫。 见萧程盈许久没答话，萧白绫更不高兴了，“怎么，你能带他出去，不能带我吗？” 阿金害怕的往后躲了躲，小声道：“程盈姐姐，你跟哥哥出去吧，我……我待在屋子里就好。” 萧程盈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看向萧白绫，“我只带他出去转转，等会儿回来，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阿金都说可以不去了，她怎么还是选阿金不选他？ 萧白绫咬了咬牙，伸出了一只手，头却偏向一边，扭捏着不看萧程盈，“手给你牵，不准拒绝我。” 他可是做了很大的牺牲了，她要是还不领情，他就……他就不理她了。 萧程盈垂眸看着那只白皙细腻又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等了许久，那只手还是空落落的，萧白绫心里更气了。 他愤愤的要把手收回来，却在收了一半的时候被人握住了。 还算她识相！ 萧白绫能感觉到她手心的薄茧，跟光洁白嫩的手背格格不入。 他别扭的看着萧程盈，示意她赶紧把这个小乞丐赶走。 萧程盈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萧东！” 三秒之后，萧东提着鞋从屋里跑出来，“师父，我在！” 萧程盈把阿金交给萧东，“你带阿金出去走走，他要是饿了，给他买点好吃的。” 萧东点点头，突然瞧见萧程盈和萧白绫牵在一起的手，顿时皱了皱眉。 这个小泼皮竟然敢牵他师父的手！！！ 等等，他细细的看了一眼，注意到是萧程盈紧紧握着萧白绫的手，顿时心里落下了遗憾的眼泪。 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么好的师父，怎么就逃不开这小泼皮的一张脸？ 被他盯着瞧，萧白绫也尴尬的想收回手。 先前还理直气壮地跟萧东扬言，他跟萧程盈毫无干系，如今可倒好，自己把手送出去给萧程盈牵，还被萧东抓了个正着。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和一腔傲气，都没了。 萧白绫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回缩了缩，却被萧程盈抓的更紧了。 她偏头问他，“怎么，想反悔？” 他要是反悔，她肯定会立刻把他丢下，带着小乞丐出去，他不能后悔。 还没来得及回答，萧程盈又道：“后悔也晚了。” 说罢，她拉着萧白绫往城中去。 说来好笑，城中的路，萧程盈和萧白绫走了多次，可每一次都是萧白绫逛吃逛吃。 今日这人倒是沉默，分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可被拉着一只手，却极其的不自在，甚至连眼神都有些飘忽。 萧程盈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她问：“从来没有人牵过你的手吗？” 萧白绫像是炸了毛的小奶猫，立刻反驳，“你少乱猜，我牵过的人多了去了，别以为自己很特别。” 萧程盈笑了笑，“你紧张的都出汗了。” 那人倒打一耙，“你胡说，这分明是你出的汗，我才没出汗，也没紧张。不就是牵一下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会因为这种事紧张啊？” 039章 小醋坛子 萧程盈好笑的挑了挑眉，微微凑近他些，小声问道：“那昨天晚上，你亲我的时候，紧不紧张？” 萧白绫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才没……没亲你，只是……只是碰了一下，我碰过……碰过的人也多了，你别……别自作多情。” 萧程盈浮夸的点了点头，“哦，牵过很多人的手，也亲过很多人的脸，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见识到是不少。啧啧，我还以为你是个纯情少男，没想到你这么……纨绔，那不如，你跟我也试试，反正也不差我这一个，嗯？” “呸呸呸，我才不是纨绔，我只是……” 正的话，反的话，好像都是他说的，萧白绫一下子被自己给噎住了，连解释都解释不出来。 他可以说大话，但骗不了自己。 自己活了几百年，别说跟女子牵手，或者亲女子的脸，单单是有女人盯着他瞧，他都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眼珠子。 他可是魔尊，魔尊怎么能容许旁人觊觎？ 即便是民风彪悍的魔族，也从未敢有人对他存了龌龊的心思。 如此一想，萧程盈竟占了他多少个头一回！ 头一回跟人同榻，头一回跟人求饶，头一回被人打，头一回对人撒娇，头一回吃外人买的东西，头一回跟旁人牵手，头一回缩在旁人怀里哭，头一回…… 萧白绫心头咯噔一下子，只觉得自己因为萧程盈破例的实在太多了。 他极力的安慰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现在毫无修为，他没有办法才会如此，绝对不是因为萧程盈特别。 这个女人，除了特别凶以外，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 等到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正巧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过，他的视线立刻被糖葫芦吸引了。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果然，小傻子还是那个小傻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信心，这样的小傻子，她应该可以拿下。 见他舔了下嘴唇，萧程盈只好给他买了一串。 少年欢欢喜喜的举着糖葫芦，一面吃一面往前走，方才的烦恼全都抛之脑后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没烦恼，萧程盈突然有些羡慕他。 两颗薄糖裹着的山楂下了肚，耳边传来萧程盈的声音，“要吃糖果吗？” 萧白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卖各种各样小糖果的摊子。 说实话，萧白绫并不那么喜欢吃糖，相比于糖，他更喜欢酸甜可口的东西，比如……糖葫芦。 他摇了摇头，可萧程盈还是冲着那摊子走了过去。 萧白绫以为她没瞧见自己摇头，又说了句，“我不吃。” 萧程盈应了声，还是买了三颗，收进怀里。 见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萧白绫的眸子都暗了下去，顿时手里的糖葫芦也不香了，“你买给那个……阿金？” 萧程盈愣了下，意识到他说的是糖，摇摇头，“没，我自己吃的。” 听她这么说，萧白绫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他撇了撇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凶的女人也爱吃糖。” 萧程盈笑问：“别的女子也喜欢吃糖？” 萧白绫咬了口山楂，嘟嘟囔囔道：“我娘，也爱吃，虽然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是我记得，她特别喜欢吃糖，我爹也宠她，家里到处都堆满了糖。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怎么喜欢糖，吃太多了。” 听了他的话，萧程盈忍不住去想，一个能生下这么漂亮孩子的女子，该是个多好看的人。 萧白绫的长相有几分女气，若是梳起女子的发式，再穿一身漂亮的裙子，应当是个格外标致的美人。 或许，他母亲就是这样的容貌吧，倾国倾城，也难怪他父亲宠着。 换做是萧程盈，她得了这么芳华绝代的美人，也会用他爱吃的东西堆满屋子，只要能讨他欢心。 “你盯着我干什么？”萧白绫不满的瞪她。 萧程盈笑道：“没，只是在想，我要是娶了你这么好看的人，也会好好宠着。” 萧白绫顿感自己被轻薄了，重重的咬了口山楂，“我才不会嫁给你，呸，我才不会娶你呢！” 萧程盈耸了耸肩，道：“我又没说你，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天下无双吧，说不准我就有机缘，日后能有这个福气呢。” “你想得美。” 萧程盈捻着下巴，笑了笑，“我看阿金生的就不错，我看人很准的，收萧东他们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日后肯定好看，果不其然。这么说来，阿金的模样比萧东年少的时候可爱多了，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等过几年，他阿婆过世，我就把他接到迎春峰，收他做弟子。” 这臭女人果然打着阿金的主意。 萧白绫气得跳脚，“你……你老牛吃嫩草。” 萧程盈无所谓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经修成了金身，童颜不老，吃嫩草怎么了，仙门之中师徒相恋的可太多了，堪称美谈。” “你……你……你敢！” 原本想指责她什么，可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切入点，只能放出一句莫名其妙的狠话来。 萧程盈挑眉，“我为何不敢？” 萧白绫急了，“不行，你不能喜欢他。” 他越是着急，萧程盈越觉得这小子心里有她，欢喜不已。 她忍着笑，道：“为什么不能？我瞧着阿金挺喜欢我的，哦，他还说长大了要报答我呢。啧啧，师徒情深再加上知恩图报以身相许，这要是成了，可真是要再修仙界流传上百年啊。” 听上去真的挺浪漫的，萧白绫心头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萧程盈道：“你往好处想，我若是真跟他成了，日后就不会轻薄你了，你该高兴不是？” 他是该高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 萧白绫气得甩开萧程盈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真把人惹生气了。 萧程盈连忙追上去，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生气了？” 她说着再次伸手去拉他的手，那人却先一步躲开，“你那么喜欢阿金，牵他的手去，别碰我。” 040章 影响食欲 吃醋了？隔着空气，萧程盈都闻到了他话里酸酸的味道。 吃醋就说明有戏，她拉住萧白绫的手臂，加快了脚步，跟他并行。 这人到底是比她高上一个头的，腿又比她长，他两大步，她得走三步。 萧程盈顺着手臂摸到他的手，萧白绫想躲，但哪里是萧程盈的对手，躲闪几下，还是被萧程盈得逞了。 她故意勾了勾萧白绫的手心儿，引得那人打了个冷战。 那股子钻心挠肺的痒，着实不是人受的。 萧白绫红了一双耳朵，“你别碰我。” 萧程盈难的死皮赖脸的攥着他，任凭他怎么闹，也不松开，“别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呢。阿金那么小的孩子，我能同他有什么，再说了他就算长大了，样貌也绝对比不过你，你醋什么？” 说得也是，萧白绫都被她气晕了。 那个小乞丐，长大了也是个脏兮兮的乞丐，如何能跟他相提并论？ 等等，萧白绫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黑了脸，“谁醋了？我才没有。” “行行行，没有，没有，你没有，别气了，糖葫芦都掉了，我们再去买一串，嗯？” 萧白绫虽然娇气暴躁，爱生气又口是心非，但他也有个顶好的优点，就是好哄。 只要把他喂饱了，便什么气都抛到脑后去了。 萧白绫撅着嘴，盯着方才气呼呼往前走，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半串糖葫芦。 萧程盈伸出两根手指，“买两串。” “三串！” “好，三串就三串。” 这小子还真是不嫌多，三串糖葫芦，再加上他吃掉的那半串，也不怕把牙给酸倒了。 萧程盈依言给他买了三串，一串让他拿着吃，两串用油纸包了，萧程盈在手里给他拎着。 还真是个小吃货，糖葫芦进了嘴巴，方才闹的脾气都没了。 两人在城中散步到晌午，正打算寻个客栈吃点东西，却见几个负剑的仙者押着几具活尸往江府去。 似乎是同那活尸进行过打斗，仙者的衣裳被红褐色的血染了不小的一块。 而那几具活尸，垂着头，几乎是宛如牲畜一般被驱赶着往前走。 其中一个活尸的腿断了，一拖一拖的前行。 萧程盈忍不住皱了皱眉，只需符纸镇压即可，何须这般损坏活尸的身体？他日即便是修复了身躯，伤口也无法恢复如初。 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些活尸当人看，也难怪……并未存了救助他们的心思。 萧白绫见她发呆，晃了晃手臂，“你看什么呢？” 萧程盈回神，淡淡道：“没什么，进去吧。” 吃饭的时候，萧程盈有些心不在焉。 萧白绫把自己最爱吃的桃花酥拿到她面前，“苦着一张脸，我都没心情吃饭了，你尝尝这个桃花酥，可好吃了。” 萧程盈的视线转移到那盘只剩下两块的桃花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太好吃了，只剩两块了，你要是爱吃，再点一份。” 萧程盈没说话，捻起一块咬了一口。 甜甜的，带着清冽的香气，真的很不错。 明明是甜丝丝的味道，可莫名的叫萧程盈觉得苦。 苦的并非是桃花酥，而是……世道。 两百多年来，萧程盈一直居于灵云山，年少拜师，几乎很少外出。 她是师父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年少一战成名，是弟子之中的翘楚，因而成了她高傲的性子。 萧程盈目中无人，但却不会轻视旁人。 而这些天族人却毫无怜悯之心。 见她还是一脸愁容，萧白绫拍了拍桌子，“你想什么呢？” 萧程盈抬起头来，浅笑了下，“没什么，你快吃吧！” 平日里看着他吃东西，她都一脸笑容，可今日对面坐着个大瘟神，萧白绫胃口都变差了。 萧白绫咬了下嘴唇，道：“你过来。” 萧程盈一愣，“怎么？” 萧白绫瞪她一眼，又重复了一次，“你过来！” 萧程盈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桃花酥，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你低一点，凑过来。” 萧程盈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便微微蹲下身子，把耳朵凑了过去。 少年的眸子颤了颤，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凑上去，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油乎乎的印子。 软软的触感一贴上来的时候，萧程盈整个身子都僵了半边。 跟上一次不同，她这一次毫无准备，甚至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被亲了一口。 少年面上一片绯红，小声道：“这下高兴了吧，别丧着一张脸，影响我吃饭。” 萧程盈偏过头来看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反而化成了一抹笑意。 瞧着他啃得油乎乎的嘴巴，萧程盈不用看也能猜想到自己脸颊上，此刻会有多油。 可美人儿献吻，萧程盈又不舍得擦掉。 反倒是萧白绫，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尴尬道：“快把你脸上的油擦了，丢死人了。” 萧程盈坐回萧白绫对面，笑意盈盈道：“没关系，我不怕丢人。” 若是萧东和萧西在场，一定觉得自己师父是被夺舍了。 萧白绫却没想那么多，而是咬了咬牙，道：“你跟我在一块，顶着这么个唇印子，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干得好事了！” 萧程盈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小子是怕自己丢脸。 “那你还亲我？” 萧白绫捏着拳，“我是看你黑着脸，影响我食欲，我才不想亲你。” 尽管他这般极力否认，萧程盈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你赶紧擦了！”萧白绫几乎跳脚。 萧程盈这才从怀里拿出条帕子，依依不舍的把脸颊上的油印子擦拭掉。 有了这枚香吻，比吃糖有用多了。 萧程盈心里的烦躁减轻了不少，此刻满眼都是往嘴里塞东西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习惯了她坐在对面，看着他吃东西的情形。 甚至觉得，她欢喜的话，他吃的更香。 虽然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萧白绫觉得很受用。 吃饱了，萧白绫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萧程盈给他擦嘴，他便仰着脖子，让她动手，跟个三五岁的小孩子似的。 他母亲死得早，他爹把他带大的。 041章 烈火焚烧 从小到大，什么温柔的母爱，贴心的照料都没有享受过。 以至于到如今，面对着萧程盈，他莫名的想对她撒娇，想让她宠着自己。而且，还得是独一份儿的，不能三心二意的对他好，还对旁人好，尤其是……那个小乞丐！ 一张精致的脸擦拭一番，仍旧漂亮如初。 萧程盈扔了帕子，伸出手来，少年别别扭扭的把手拍上去。 “不高兴？看在你亲我的份儿上，不牵也可以。” 萧白绫鼓了鼓腮帮子，道：“我言而有信，才不会临时反悔。” 萧程盈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手指钻进他指缝里，十指相扣。 萧白绫挣扎了下，“你干嘛，别得寸进尺。” 萧程盈捏了捏他的手背，道：“又没说怎么个牵法儿，不算得寸进尺。” “厚脸皮。” “你摸过？” “谁要摸你的脸，臭流氓。” “那你怎么知道我脸皮厚？” “你……” “慢点儿，我跟不上你。” 两人刚回到小木屋，便瞧见一天族仙者站在门外，正要敲门。 一见到天族仙者，萧白绫推了萧程盈一把，“有人找你，我先……回避。” 虽然这些天族的仙者都是些下等的仙者，不会同魔尊有什么交集，更别说认识了。 但萧白绫还是心存忧虑，能不与之正面接触，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萧程盈点点头，松开了手。 萧白绫连忙小跑着往萧东萧西屋里去。 萧程盈迎上去，问道：“仙者何事造访？” 那仙者道：“天君已有决断，活尸害人，杀无赦。长仙命我特来通知萧峰主。” 萧程盈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道：“活尸不过是寻常百姓死后苟活，毫无思想，如何会害人，仙者是否禀明天君有误，才会引起如此误会？” 仙者冷冰冰的看了萧程盈一眼，语气不善，“萧峰主的意思是，我们谎报天君？” “小仙并非此意，只是，事关数十条活尸性命，万万不可如此轻率，还请仙者查明真相。” 对方冷冷一笑，“天族之事，还有不得一个下等的修士多嘴。” 说罢，他转身离去。 萧程盈有些无力的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 她浑浑噩噩的进了隔壁的屋子，阿金和萧东早就回来了。 阿金一见到她，便欢欢喜喜的从木榻上跳下来，想跑过去跟萧程盈说话，却被萧白绫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个哥哥真的好可怕！ 阿金重新坐回木榻上。 萧东笑道：“师父，我跟您说件有趣的事，您知道吗，阿金他今年有十一岁了，虽然看着只有六七岁，但年纪可不小了。” 这番话没能让萧程盈笑出来，甚至没能让萧程盈有任何反应，萧东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萧程盈从进门开始，视线就停留在阿金身上，她在思考，该怎么告诉阿金这个不幸的消息。 她想过或许阿婆已经腐烂得太重，没法子修补身躯，却没有想过，天君会下令处死所有活尸。 有一瞬间，萧程盈觉得自己这两百多年的信仰都是错的。 什么大道都是假的，在无关自己利益的事上头，没人愿意多出一点点的力气。 哪怕是事关数十人的生死，也在所不惜。 萧白绫见她盯着阿金，眼神里满是凄婉和可怜，一时间连醋也顾不上吃，小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金听到这句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他问道：“程盈姐姐，是不是阿婆她……出事了？”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阿金颤抖着眼眸，垂下了脑袋，“阿婆她，死了吗？” 萧程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曾给了阿金希望，如今却要亲口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她真的……做不到。 阿金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双眼含着泪水，“程盈姐姐，我想再见见阿婆，哪怕是她死了，我也想再见一眼，求求你，好不好？” 萧程盈鼻头酸涩，点了点头，“我带你去，现在，带你去。” 是啊，现在过去，或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萧程盈带他御剑而行，不过片刻便到了江府门前。 里头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和劈里啪啦的声音，萧程盈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她再熟悉不过，那是业火焚烧身体的声音。 萧程盈突然犹豫了，她应该让阿金看到那样的场面吗？ 她的噩梦，如今也要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噩梦了吗？ 阿金开口，打断了她的犹豫，“程盈姐姐，求求你，让我见一见阿婆，就一面，求求你。” 萧程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不是她能够左右的，所有的决断，都应该由本人的意志决断，不该由她擅作主张。 她牵着阿金走进江府。 偌大的院子，业火在一具一具活尸的身上蔓延，而那些活尸却毫无反抗的能力，火焰顺着脚往上爬，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整个身躯。 阿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双腿都软了下来。 萧程盈本能的捂住他的眼睛，却被他移开，“不，不要……阿婆，阿婆……” 他松开萧程盈的手，小跑着，寻找他的阿婆。 萧程盈连忙阻拦，“别太靠近。” 可话刚说出口，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一小团火焰已经烧上了阿金的鞋子。 萧程盈连忙施法灭掉火焰，把他抱离火场。 阿金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尽管视线模糊，他仍旧在寻找，他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他没有找到。 突然，一个凌冽的声音在萧程盈身后响起，“萧峰主，这是来违抗天君之命的吗？” 萧程盈冷冷的看向他，眼神像是随时会飞出两把刀子一般。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白衣仙者搞的鬼。 他虽答应了禀明天君，却在暗中动手脚，虚假进言，导致天君下达如此命令。 此时此刻，萧程盈真的起了杀心，她真想杀了这个白衣仙者。 世间邪祟万千，此人虽为仙者，却比邪祟更加凶恶。 042章 耗费灵力 萧程盈死死的盯着他，淡淡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长仙，你也记住了，善恶因果，自有偿还之日。” 白衣仙者哈哈大笑，“善恶因果？萧峰主，我还是喜欢你跪下来求我的样子。低等修士就是低等修士，再怎么嚣张也越不过这条鸿沟，这才是你该记住的事。哪怕是你为了这些贱民跪下来求我，仍旧无法更改什么，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你，这一辈子都只配活在我脚下，我每抬起一次脚，你就该畏惧，或许下一秒，我就会踩死你。” 萧程盈冷哼，“踩死我？仙者怕是忘了，当日是如何败在我手下，谁踩死谁，尚未可知。” “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白衣仙者拂袖而去。 业火已经把院子里的活尸烧成了焦炭，阿金仍旧没能找到阿婆。 他伏在萧程盈肩头，低声抽泣着：“我……找不到，找不到阿婆，程盈……姐姐，我连……最后一面……都见……见不到。” 萧程盈轻轻的拍着阿金的后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阿金，对不起……” 都是我没用，我没有能力保护母亲，也没有能力保护你的阿婆。 萧程盈真的很后悔，或许都是她的错。 或许她不该和天族人起干戈，或许那样的话，他们还能心存善念。 萧程盈心中悔恨不已，如果能够忍一时风平浪静，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的发展呢？ 谁能看清这些道貌岸然的天族人的冷漠？ 萧程盈带着阿金回去，阿金抱着她的脖子，抽泣道：“程盈姐姐，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即便没有……阿婆，我也想……想回去。家里……有阿婆的气息，有阿婆……存在过的痕迹。” 萧程盈把他送回家，却没有勇气再走进那间茅草屋，她站在门口，看着阿金摇摇晃晃的走进去，双目无神。 片刻，那扇门重新打开，阿金脸上挂着泪，却欣喜的喊她，“程盈姐姐，阿婆在家里，阿婆在家里！” 这怎么可能？ 萧程盈大步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一个黝黑的身影正站在灶台前面，佝偻着腰，在做菜。 那身影身上的尸臭味更加浓厚了，萧程盈心中泛起了一个念头。 她掌心向上，化出一张符纸，从背后贴在阿婆的身上。 阿金有些紧张的喊她，“程盈姐姐，你……你要做什么？” 萧程盈没有看他，只淡淡的说道：“阿金，你相信我吗？” 那孩子沉默了片刻，小声道：“我相信。” 相信就好，萧程盈扶着阿婆躺到里屋去，结印施法，将周身的灵力注入阿婆体内。 足足一柱香的时间，萧程盈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 如此大量的消耗灵力，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是巨大的损伤。 眼前的那具身体上化脓裂开的皮肤慢慢的愈合，慢慢的从双脚到小腿，再到手臂，直至脖颈。 萧程盈终究是无法承受，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短暂的时间内，消耗如此大量的灵力，萧程盈的身体无法承受。 鲜血沿着萧程盈的唇角一点一点的淌下来，阿金不停的喊她，“程盈姐姐，你受伤了，你快住手，你流血了……” 他很着急，可却不敢擅自触碰萧程盈。 若是自己打乱了萧程盈的心绪，或许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萧程盈想开口安慰他，吐一点血不碍事，可嘴巴一张开，一大口血涌了上来，吐了一地。 还是不要说话了。 萧程盈继续施法，很快，阿婆脸上的皮肤也逐渐愈合，恢复如初。 她这才安心的停了手。 阿金见她收手，流着眼泪，颤抖着一双小手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污。 萧程盈浅浅地笑了笑，无力的揉了下他的头顶，“我没事，你别哭了，阿金，把你阿婆背后的符纸摘下来，让她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阿金没有动，反而突然跪在萧程盈面前，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萧程盈想要阻拦，可自己眼下正虚着呢，连弯腰都很困难。 待他磕了头，萧程盈打趣道：“这是干嘛，要拜师啊？就算是拜师，磕了头也该起来了。” 阿金摇了摇头，仍旧跪着，“程盈姐姐，阿金永远不会忘记的你恩情，从今往后，阿金的命就是你的，哪怕你让阿金去死，阿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行了，快起来吧，我叫你去死干什么，好容易救了你阿婆，你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我现在没力气，扶不了你，你快起来吧！” 阿金这才站起身来，扶着阿婆的身子，摘掉她背后的那张符纸，给她盖好被子。 萧程盈抬起脚来，还没走上一步，便猛地一歪，险些摔了。 好在阿金弱小的身子使出浑身解数扶住她。 活了两百多年，萧程盈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 她叫阿金扶着她坐下，又道：“你去叫萧东哥哥来把我背回去。” 阿金咬着牙，道：“我背程盈姐姐回去。” 萧程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腰际的小小少年，道：“别看我瘦，我很重的，你身子骨弱，等你长大了，我再让你背我。” 阿金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臂，确实太弱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要是栽了跟头，摔伤了程盈姐姐，就不好了。 阿金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说罢，那孩子小跑着出去了。 萧程盈靠着潮湿的墙壁，坐在满是尸臭味的卧榻上，仰着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好累，累的想倒在这臭烘烘的地方睡上一觉。 不闭眼睛还好，这一闭上眼睛，便睁不开了。 萧程盈迷迷糊糊的还真睡过去了。 隐约间，好像有人在动她的身体，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子好似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 想张嘴喊萧东的名字，也喊不出声音来。 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背起她，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043章 你不在，我怎么成婚 萧程盈心里想：等她睡醒了，一定要好好的训斥萧东一番，几十年的修行就修成了这个鬼样子？她也不重，怎得让他背的这般吃力？可见这小子修行不专，一个大男人，连这点体力都没有，不像话！ 阿金家的茅草屋，距离她搭起来的小木屋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可趴在萧东背上的这段路走了好久，久到萧程盈想抓狂。 良久良久，直到后背贴到木榻上的时候，萧程盈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算是舒坦了。 恍恍惚惚要睡着了的时候，又感觉到有人在按她的脉搏，过了会儿，又有人用湿湿的帕子，擦她嘴角。 萧程盈心里暗骂：萧东这小子，找死吧，还让不让睡觉了？ 好在那人给她擦了嘴角的血污之后，便给她盖好了被子，也就不再动她了。 萧程盈终于入睡了。 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滚滚的业火中，她承受着灼烧，看着她。 萧程盈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是她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她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萧程盈的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的落下来，她无助的哭泣着，却毫无办法。 直到眼前的业火消失，她置身于一片青草地上。 萧程盈躺在翠绿翠绿的草地上，母亲躺在她身边，年轻的，并非活尸的母亲。 母亲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明明是最为温柔的安抚，可萧程盈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她哭得比母亲被焚烧时哭得还要厉害。 母亲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低声的安慰她不要哭。 她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母亲。 再抱的紧一些，这样母亲就不会离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 萧程盈身上疲累不堪，她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夕阳穿过缝隙照射进来，洒在那张脸上。 她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脸，少年宛如猫儿一般，轻柔的蹭着她的手心，很乖巧，和他醒着的时候截然不同。 片刻，少年揉了揉眼睛，也醒过来。 他的声音睡的沙哑，“你醒了？还疼不疼了？” 萧程盈愣了下，她只是消耗太多灵力，有些疲惫，却并没觉得疼。 可少年接下来的话，解答了萧程盈的疑惑，他嘀咕道：“真没想到，你平日里那么凶，疼的时候也会哭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怎么哄你都不见好，非要我……” 少年突然住了口，脸上有些红润。 萧程盈问道：“非要什么？” 萧白绫瞪了她一眼，认为她是故意的，他哼了一声，道：“非要讨了便宜才算好，要不是看你哭得都快喘不过气了，我才不会委曲求全。” 萧程盈想起自己做的梦，梦里的母亲安慰她，亲吻她，都是萧白绫吗？ 突然间，她心头泛起一丝感动。 萧程盈从不依靠别人，但是谁没有脆弱的时候？每个人都有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 她低声道：“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弄得萧白绫更不好意思了。 他撇开视线，别扭道：“谢谢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多给我买好吃的，这才算有诚意。” 萧程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感谢你的时候，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买？”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回事。 萧程盈对他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只是他身在其中，习惯了这些好，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即便是没理，萧白绫还是梗着脖子，道：“这是你跟恩人说话的态度吗？” 这小子还真是把小人得志写在了脸上。 萧程盈却并不生气，反而哄着他，“好好好，你是恩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你这么大的恩情，只让我买些零嘴是不是亏了，要不，我还你份大的？” 大的？给钱吗？ 有钱的话，他就可以自己买吃的了。 可现在他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干嘛还要自己辛苦揣着钱出门？ 难道是给他灵力吗？ 可萧程盈现在自己都虚弱的提不起力气了。 等等，提不起力气，那他岂不是可以把之前她欺负他的，统统还回来了？ 正犹豫着，萧程盈开口道：“不如，我以身相许，嫁给你如何？” 萧白绫的思绪刹那间就被她打断了，这哪儿是报恩，是报仇吧？ 娶她？他又不是嫌命长，娶个凶巴巴的母夜叉回家做什么？ 若是他恢复了修为，萧程盈这样的，他应该能打几百个，好像也不会被欺负，到时候，岂不是他可以随意的使唤她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萧白绫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了出去，并信誓旦旦道：“我才不要你。” 萧程盈笑了笑，道：“我看你刚才的神情，还以为你心动了呢。” 萧白绫道：“哪个男人会对你心动啊？” 萧程盈轻描淡写道：“等我日后成婚，一定请你来，让你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对我心动，还娶了我。” 被她这么一说，萧白绫莫名的一阵心酸。 她早晚要嫁人的吧。 虽然这个臭女人凶巴巴的，可脸长得还不错，又会哄人，又会疼人，说不准真的会有男人喜欢的。 萧程盈眯起眼睛，浅笑着抚了抚他的脸，“如果我嫁给别人，你会来喝喜酒吗？” 他为什么要去喝她的喜酒，看着她宠着别人，给别人买吃的？ 萧白绫咬着嘴唇，不说话。 萧程盈：“你自然是要来的。” 萧白绫气急，“谁说要去了，我才不去！” 明明就很在意，嘴上还硬的要命，萧程盈有的时候，真的很搞不懂萧白绫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叹了口气，道：“可是你不来，我跟谁成亲啊？” 萧白绫说话也没过脑子，“你爱跟谁成亲，跟谁成亲，我不去，难道你还能不成亲吗？” 萧程盈笑道：“没有新郎官，我成什么亲？” 萧白绫正要反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瞪了萧程盈一眼，气鼓鼓道：“你又轻薄我！” 他生气的想背过身去，这一动牵扯到萧程盈的手臂。 044章 打雷了 “好疼！”萧程盈故意嘶了声，对方果然不敢再动了。 可转身转了一半，萧程盈看着都替他难受。 她轻轻把他的身子掰过来，重新抱在怀里，“别乱动，我都受伤了，你可怜可怜我。” 萧白绫道：“你活该，谁让你逞能的？那个阿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干嘛不顾自己死活，也要救他阿婆？” 嘴上这么说，可身上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不小心触碰到萧程盈，又弄疼了她。 方才还生出来，要报复她的心思，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了。 萧程盈靠在他身边，低声问：“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香啊。” 萧白绫皱了皱鼻子，没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倒是闻到了萧程盈头顶微微的竹香。 不得不说，这味道还挺好闻的。 他忍不住又凑过来闻了闻。 萧程盈睡倒是睡够了，只是想赖着萧白绫，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能肆无忌惮的抱着他，他不敢反抗的。 抱了一阵儿，萧程盈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少年一把捂住肚子，脸色胀红起来。 天都黑了，他饿了也是正常的。 萧程盈笑道：“饿了？” 少年却道：“外面打雷了，你耳朵好不好使啊？” 正说着，不听话的‘雷声’又响了起来。 萧程盈笑道：“看来，今晚要下大雨了。” 萧白绫撇了撇嘴，不理她。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那身影背着光，有些看不出容貌。 那人在看清屋里拥抱而卧的两人后，身子僵了僵，片刻才走进来。 进了门，关上房门，萧程盈才看出来，来的人是萧东。 萧东是送饭菜来的，他颇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眼睛狠狠的瞄了萧白绫一眼。 这一眼，像是在质问：不是说跟我师父无关吗？那为何躺在我师父怀里？ 萧白绫真的很想躲，可又怕碰到萧程盈疼痛的地方，不敢动弹。 尴尬之际，萧程盈松开了手，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雷声’又要响了。” 萧东不知道这是萧程盈在调笑萧白绫，一本正经道：“外面没打雷啊，万里无云。” 萧白绫顿时耳根子红透了。 该死的萧东，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萧程盈倒是觉得萧东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合事宜了，忍不住想笑。 萧东有些莫名，端了碗粥到卧榻前，轻轻扶起萧程盈。 萧程盈身上没力气，只能半靠在萧东的肩头。 她笑道：“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这么一日。” 萧东也跟着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不过师父现在这样，比平日里和善多了。” 萧程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分明是十分柔弱无力的眼神，可萧东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错了，师父不管虚弱还是强悍，都挺有威严的！ 萧程盈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更是显得她笑得温婉。 萧东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她笑起来真好看。 一瞬间走神儿，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一脸痴相，走开，我来喂。” 萧白绫方才正吃着东西，一偏头便瞧见萧东傻乎乎的盯着萧程盈看，而萧程盈则浅笑着靠在他肩头，竟然有股子小鸟依人的模样。 明知道两人是师徒，萧东又怕极了萧程盈，可他心里还是不舒坦。 尤其是萧东那一脸的痴迷，更是刺眼。 萧东本就看不上萧白绫，这会儿更是没好气道：“我师父，用不着你来喂。” 萧程盈手指弯曲成半握，抵着唇笑了笑，“你们俩争什么呢？” 她抬头看了眼萧东，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识相些。 萧东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 萧白绫得意的瞪他，从他手里迅速夺过那碗粥，扶着萧程盈靠在自己肩头，“张嘴。” 萧程盈轻巧的张开嘴巴，一勺清粥喂进去，她皱了皱眉，艰难的咽下去，低声道：“烫。” 站在一旁看着的萧东不满道：“你不会吹一吹吗？” 萧白绫活了两百多年，从来也没干过喂人吃东西的事儿，也没被人喂过，如何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水，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在递给萧程盈，“你尝尝，还烫不烫了。” 萧程盈吃下那一口粥，道：“很好。” 萧白绫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这般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待她全部吃下去，萧白绫才扶着她躺下。 一转身，萧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萧白绫肚子早就饿了，伺候完萧程盈就更饿了。 吃过了饭，萧白绫瞧见萧程盈正躺在卧榻上，看着他。 “你不赶紧睡觉休息，看我做什么？” 萧程盈懒懒道：“我都睡了一觉了，现在不困，等你吃完过来给我抱着。” 萧白绫瞪她，“谁要给你抱着？” 萧程盈眨了眨眼睛，道：“我现在身上无力，怎么躺都不舒坦，你不让我抱着，那就找个别人给我抱着。你觉得阿金……” “闭嘴！” 萧程盈为了阿金，弄成现在这样，别说是抱一下阿金，怕是要他的命，阿金都会给她。 萧白绫本就为这事儿生气，她竟还敢在他面前提起阿金。 萧程盈倒是顺从地闭了嘴，抬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少年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走过去，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 一条手臂环了上来，腿也搭了上来，萧白绫颇不自在的想动一下，可又不敢乱动。 萧程盈的脑袋趴在他肩头，鼻子深深的吸着他身上的香味。 萧白绫不光是一张脸安抚人心，连身上的气味都让人觉得无比舒心。 感觉到一根调皮的手指在他肩头写写画画，萧白绫皱眉道：“你……安分一点。” 那人不知悔改，反而愈演愈烈，继续动作。 萧白绫偏过头，气愤地瞪她，可萧程盈自始至终都趴在他身上，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萧程盈突然叹道：“真想一直这么虚弱下去。” 如果她以后再也没有修为，是不是就可以不理世俗，旁人如何也都与她无关？ 045章 可以婚配了 是不是就可以因为毫无能力，而放下尘封多年的痛楚？ 是不是就能……把他留在身边？ 萧程盈一开始只是对萧白绫的那张脸感兴趣。 他长得好看，谁瞧了能不喜欢？ 即便是暴躁如萧程盈，也会对他心软，对他多些照料。 可慢慢相处下来，萧程盈觉得萧白绫除了脸长得好看，还有很多的优点。 他傻得可爱，会因为她心事重重，亲她让她高兴，也会因为她噩梦缠身，抱着她，轻吻她安抚。 萧程盈心中，不能说没有感动。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这个少年了。 萧白绫听到她的话，回答道：“你想得美，还想一辈子缠着我呢？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好点儿，是为了以后让你报答我的，你可不要自作多情。” 这样的话听多了，萧程盈也抓住了门道儿。 他只是口是心非，明明在意，却还死鸭子嘴硬罢了。 萧程盈：“跟我回迎春峰吧！” 萧白绫沉默了起来，要跟着她去仙门吗？ 对他来说，如果能在仙门修养的话，至少安全上有保障的，再加上仙山福地，更是有助于修为的恢复。 可是…… 可是，此事一旦被天族之人发现，萧程盈会不会受连累？ 原本是打定主意要跟她去的，不知怎么回事，如今竟然有些犹豫。 萧程盈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迎春峰上好吃的东西比江北城多上百倍，环境也比这里漂亮，你怕冷，我便在屋里的各个角落都加上炭盆。被褥给你挑最轻薄最暖和的，再给你多买几身漂亮的衣裳，你这么好看，该穿的再好些。” 是啊，现在正是寒冷的时候，若是萧程盈不在他身边，别说挨饿，单单是这股子冷，便能轻易的冻死他。 他现在，只是个脆弱的凡人啊。 萧白绫低声道：“我怕……我给你添麻烦。” 萧程盈微微抬起头，莞尔一笑，“我不怕麻烦，你若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偶尔亲我一下，或抱我一下，再或者如现在这般被我抱一抱，也算偿还了。” 他跟她说正经事儿呢，她又开始逗弄他了。 萧白绫气呼呼地说道：“谁心里过意不去，这可是你求着我去，我肯给你面子已经是偿还了。” 萧程盈也不跟他计较，笑着点头，“是是是，我求着你的，给我个面子吧！” 那人见她如此狗腿，也忍不住勾起了唇，“好吧！” 只要他小心一些便是了，应当不至于被发现的。 更何况，萧程盈还欠着他挨过的几次揍呢，等他修为恢复了，要还回来的，自然该去她哪里伺机报复了。 次日一早，天刚亮起来，便有人来敲门。 萧白绫这家伙睡的死死的，萧程盈被吵醒了。 充足的睡眠，已经让她的灵力开始恢复了。 只是昨日为了阿金的阿婆，她耗费了近百年的灵力，怕是需得再修行一段日子才能完全恢复。 萧程盈翻身下榻，开了门。 来人是被冻得小脸儿通红的阿金。 阿金一见萧程盈，便关切的问道：“程盈姐姐，你好些了吗？” 萧程盈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么早，特地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你阿婆呢？现在怎么样？” 阿金：“阿婆刚醒过来，我不光是来看姐姐，更是来感谢姐姐的。” 萧程盈笑了笑，“昨日不是跪下磕了头了，还要再谢？” 阿金一脸诚恳，“哪怕是膝盖跪伤了，也值得。” 这孩子还挺知道感恩的，萧程盈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吧。 母亲死后，流落街头，甚至跟野狗抢过吃的。 若非崇明仙尊把她带回灵云山，或许她早就饿死了吧！ 萧程盈想起了师父的脸，师父早在百年前就飞升入了天族，因在凡间功德无数，身份尊崇。 只可惜，自从入了天族，师父大多时候都在闭关。 从前萧程盈以为是师父潜心修行，如今却不这么想了。 天族人的冷漠，让她尚且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一心向善的师父？ 或许，师父在用自己的方式逃避吧！ 萧程盈回神，道：“走吧，带我去瞧瞧你阿婆，我正好也有几句话要问她。” 阿金点点头，往卧榻上看了一眼，瞧见还沉沉睡着的萧白绫，小声问道：“程盈姐姐和白绫哥哥是……夫妻吗？” 萧程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道：“看上去像吗？” 阿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了句，“白绫哥哥很喜欢程盈姐姐，程盈姐姐也喜欢他。” 萧白绫很喜欢她吗？ 这一点，有待确认。 萧程盈没说话，拉着阿金的手走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生怕吵醒萧白绫。 路上，阿金又问：“程盈姐姐和白绫哥哥会成婚吗？” 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挺八卦的。 萧程盈笑着拍拍他的头顶，道：“我是想跟他成婚，可总得他情愿。” 阿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道：“程盈姐姐喜欢他什么？” 萧程盈啧啧了两声，道：“人不大，打听的倒不少！” 阿金垂着头，道：“我没有程盈姐姐想的那么小。” 他只是发育的不好，从小饿到大的，还没长高。 萧程盈恍惚间想起来，好像之前听萧东提过一嘴，阿金似乎已经十一岁了，当时她没怎么留心，后来就给忘了。 她有些惊讶，“你真的有十一岁？” 看上去顶多是六七岁的身高，居然年纪还不小。 阿金重重的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再过几年，都……可以婚配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萧程盈一眼。 萧程盈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反而因为他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子，跟小孩儿一样，已经开始想着婚配了？” 阿金失落的垂着眸子，小声的解释道：“我阿婆说，我爹个子很高的，我只是……只是还没长好，再过两年，我肯定会长高的，只是现在看着……比较小。” 有的孩子发育得晚，倒也是常事。 046章 尽力一试 比如说，何清明比她年长两岁，她十岁的时候就比何清明高出半个头了，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三年，何清明跟疯长起来似的，很快就追上来，还比她高了半个头。 如此可见，有些男孩子的身高不能小觑。 萧程盈点点头，道：“我留了钱给你，你就要用，不然岂不是可惜了。多买些好的吃，说不准以后再见面，你都比我高了。” 说到以后，阿金有些失落，“程盈姐姐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她本身来说，真的很想查明情况，一时半会儿应当是不会离开。 可天族人实在是太过残忍，萧程盈甚至怀疑，自己留下来反而会让天族人因与她的仇恨，更不用心。 她叹了口气，“再看吧！” 再看的话，就是还有可能留下，阿金脸上的失落稍稍缓解了些许。 两人走进茅草屋，阿金便先一步掀开麻布帘子，喊道：“阿婆，你快起来，程盈姐姐来了。” 卧榻上的老妇人缓缓起身，颤颤巍巍的下榻来，跪在了地上。 萧程盈连忙上前搀扶，心里感慨，这一家子，怎么动不动都喜欢跪？ “阿婆快请起来。” 老妇人含着热泪，道：“仙士在上，救老妇人一命，老妇人理应跪拜，阿金，快跪下。” 阿金听话的跪在阿婆身边。 萧程盈更头疼了，一个老的没扶起来，小的又跪下了。 她只能一手一个搀扶，“我现在身子虚的很，可扶不起你们两人，快些起来吧，也少让我费些力气。” 听她这么说，阿婆连忙带着阿金起身，嘴里仍旧再三感谢。 萧程盈搀扶着阿婆坐下，问道：“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老妇人道：“全好了，全好了，仙士大恩大德，老妇人和孙儿永世不忘。” “……”又来了！ 萧程盈轻咳一声，“我今日来，是有要紧事要问阿婆，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活尸的？” 老妇人愣了愣，萧程盈解释道：“就是失去神智，还记得是怎么发生的吗？还有，身体开始腐烂之后，阿婆还有没有感知？” 老妇人点了点头，道：“是有一天夜里，我刚哄着阿金睡下，自己也要睡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萧程盈问：“什么声音？” 老妇人想了想，道：“好像是银铃声，像，但是又不太像。叮铃叮铃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周围寂静，根本无法察觉。” 银铃声？萧程盈陷入了沉思。 她同黑衣人交手两次，可每一次，她都带着仇恨对战，剑刃和鞭子触碰的响声很大，以至于她从未注意过什么银铃声。 萧程盈：“除了银铃声，还有什么？” 老妇人摇摇头，道：“我听到银铃声不久，就感觉头顶一阵刺痛，之后就没了意识。等我再次清醒过来，身体就仿佛不是自己的，尽管还能动，但是并非由我控制。”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在黑夜里往前走，我大约是在往山上去，因为脚下的路走的很艰辛。后来，我看到一片枯木林，穿过枯木林，走进了山洞。山洞比外面更黑，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出现星星点点的微弱亮光。亮光下，有个一身黑衣的人，看不清脸，但从身形上看，应当是个清瘦的男人。” 是他，就是那个黑衣人。 萧程盈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问道：“然后呢？” 老妇人：“然后，那个黑衣服的人，把手按在我脸上，力道不重，但是很疼。我这辈子受过伤，被毒虫也咬过，但没有一种疼，比那种疼更难受。就好像，有人把我的魂魄往外扯，撕开了皮肉的疼。疼过之后，我无力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太弱了’。” 太弱了？身体太虚弱了，还是什么太弱了？ 萧程盈也不明白，黑衣人让阿婆遭受的疼痛，到底是什么。 但她猜测，或许黑衣人从阿婆身上抽离了什么东西。 可这似乎也不太合情理。 她的眼睛在老妇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她可以断定老妇人并没有损失魂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 如果真的缺失了什么，即便是腐烂的尸体复原，也不会完好如初的。 那到底……他在做什么？ 老妇人又想起了什么，道：“那次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阿金，虽然我不能控制我的身体，但这身体的本能还是日复一日的照料阿金。直到……前几日，夜里，我突然醒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起来，往外走。我可以确认的是，我没有夜里外出的习惯，这并非是我身体的本能。果然，我又一次去了那个山洞，和上一次一样，黑衣人用同样的方式折磨了，直到我无力的倒地，这一次，我听到他说‘好多了’。” 这一次是好多了，上一次是太弱了。 萧程盈沉沉的思索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增长的？ 难道是阿婆身体里变成活尸后积攒的毒素？ 可是尸体中的东西，至阴至邪，萧程盈第一同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他使用的似乎又是仙者才能使用的法器。 修仙之人的身体是不能承受阴邪之毒的。 难道说，那个人是为了炼化什么可怕的东西，用在人的身上，制作成傀儡，为他所用？ 想到这种可能，萧程盈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管是不是这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那黑衣人绝对图谋深远，若不加以阻止，必成大患。 萧程盈：“如果现在，我需要阿婆带我去那处山洞，阿婆能否找到？” 老妇人道：“老妇人愿尽力一试。” 萧程盈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明日晌午。” “好。” 萧程盈的修为只恢复了一点，若是此时前往，与黑衣人正面交锋，她怕是无力抵挡。 可此事，又不宜拖得太久，以免时间太长，阿婆更加不会记得位置在何处。 047章 少吃点儿 萧程盈离开，阿金无论如何都要去送她，可阿金到底是个孩子，萧程盈便是在虚弱，也不好叫个孩子出来送，便拒绝了。 回到住所，萧白绫刚刚醒来，听到开门声，才揉了揉眼睛起身。 “你什么时候出去了？我都不知道。”他声音有些慵懒的沙哑，竟别有一番性感，引得萧程盈忍不住想亲他一口。 不过，萧程盈怕他面皮薄，惹生气了，还得费心去哄，也就没这么做了。 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黑衣人的事，忘了去给萧白绫买些吃的带回来。 萧程盈坐在他身边，把怀里的钱袋摸出来，递给萧白绫，道：“等会让萧东……还是让萧西带你去买点吃的，今日我要打坐休整，你不要进来，好不好？” 萧白绫接过钱袋，气鼓鼓道：“干嘛不让我进来，我又不会打搅你。” 萧程盈笑得宠溺，揉了揉萧白绫的脸颊，“你哪里用得着打搅，但是在这屋子里待着，我便惹不住想看你一眼，哪里还能沉得下心来修行？” 虽然这话里头有点儿轻薄的意思，萧白绫倒是难得的没有生气，脸上反而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嘴上却不饶人，“你自己定力有限，还敢来怪我，一看见好看的男人，路都走不动了吧？” 萧程盈笑了笑，“可不是，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却引得萧白绫的面上一阵发烫，他瞪了萧程盈一眼，“再敢胡说八道，我可饶不了你。” 他说着，还扬了扬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萧程盈倒也顺着他，故作害怕的样子，“我知错了，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么个有心没胆的人计较。” 她还有心没胆？抱也让她抱了，亲也亲过她了，睡都叫她睡了，还敢说自己有心没胆？ 萧白绫哼了一声，翻身下榻，道：“看在你诚心诚意认错的份儿上，今日我便大发慈悲的从了你的心愿。” 萧程盈怔了怔，有些惊讶，“真的？从了我？” 这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 等等，该不会她说得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萧白绫气得跺脚，“我说的是不打搅你！” 萧程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白绫无情的打断了，他一把捂住萧程盈的嘴，怒道：“你再敢乱说？” 萧程盈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突然撅起嘴巴，轻轻的吻了下他的手心。 少年显然被这样轻浮的举动吓到了，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猛然收回手来，背在身后，“你……你……” 他被气得说不出来话，萧程盈反倒是一副调笑的眼神盯着他看。 萧白绫气得夺门而出，那双红透了的耳朵，还是落入了萧程盈的眼中。 隔着一扇木门，萧白绫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心，心里砰砰砰的乱跳，像是被人敲了几下，反应剧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又慌又乱，手心里依稀还有方才软软的触感。 萧程盈的嘴唇，好软。 萧白绫亲过她的脸，已经很香很软了，嘴唇的话，是不是会更像更软？ 他眸子颤了颤，只觉得自己疯掉了。 突然，身后隔着的那扇门里飘出来萧程盈的声音，“还不走？等着我再亲你吗？” 这一句话，差点把萧白绫的心脏都吓停了。 他气急败坏的喊了声，“你闭嘴。” 喊完这一声，门外那人逃也是的跑去了隔壁屋子。 正盘腿坐在卧榻上的萧程盈不由得勾起唇角，这小子也太可爱了。 萧白绫一进屋，便瘫软在地上，整个人脸红透了，神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萧东皱着眉头打量他，“干什么呢，你！” 萧白绫这才回了回神，视线飘向萧东，愣了片刻，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缓缓爬起来，道：“你师父要修行，不让我打搅，喊你带我去吃东西。” 萧东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没钱。” 萧白绫把钱袋扔给他，萧东看了更是来气，这原本就是他的钱袋子，拿出去的时候是满满的，如今拿回来就已经瘪下去了一半。 他自是清楚，他师父不可能花这么多钱的，肯定是都用在了萧白绫的身上。 越想越气，他收起钱袋，道：“你都这么胖了，少吃点。” 经他这么一说，萧白绫立刻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竟然还真的比之前要稍稍胖了一点。 他以前常年修炼魔气，也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因而整个人都是消瘦的。 尽管消瘦，但是肌肉饱满，不似现在，小腹平坦，毫无肌肉可言。 萧白绫揉了揉肚子，确认没有赘肉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他却是应该好好锻炼一下了，不然这样的身体，还有什么吸引力？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壮硕些的吗？ 这些都是以前做魔尊的时候，听属下说的。 他以前备受吹捧，夸他长得俊，身材好，修为高，样样都是女子喜欢的。 可如今，好身材没了，修为也没了，他就真的只剩下一张脸了。 尽管肚子已经饿了，萧白绫还是忍住了，瞧见萧西不在，便在他的卧榻上坐下了。 萧东难的见他这么听话，灰溜溜的坐着，一言不发。 顿时又有些不适应。 他方才只是故意挑衅他，给他添堵罢了，没打算真的饿着萧白绫。 好歹萧白绫是师父喜欢的，若是在他这里挨了饿，师父怕是要生气的。 可萧东也是个倔脾气，这会儿萧西又不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是要吃东西吗？现在，走！” 他说着站起身来，萧白绫却没有站起来，萧东立刻皱起眉头。 这小泼皮故意跟他作对是不是？ 不惜忍着饥饿也要跟师父告状？ 萧东双手环胸，“喂，我喊你呢，你没听到还是怎么？” 萧白绫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算了，我不吃了，你说得对，我真的胖了。” 048章 把师娘吓哭了 “……” 这话落在萧东的耳朵里，字字都是带着嘲讽的。 萧东怒道：“你爱吃不吃，你以为我求着你吃呢？” 他自己说完，自己也后悔不已，心里更是祈求着萧白绫能跟他说句软话，给他个台阶下。 他要是再不给他个台阶，他真的要求他了！ 萧白绫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一叫，简直是让萧东看到了希望。 怎么样，还是饿了吧，饿了就要吃东西啊，赶快，你求求我，我马上就带你出去吃东西，快求我吧！ 萧白绫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干脆身子一歪倒在萧西的卧榻上，蒙上被子躺下了。 这可把萧东急死了，他怎么还……怎么还躺下了呢？ 吃饭啊，肚子饿了还不吃饭，你想让我被师父骂死吗？ 萧东气得在屋里踱了两圈，最后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出去买回来给他吃。 萧东出门许久，萧西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门，瞧见自己的卧榻上隆起一个人形，出了几缕柔顺的青丝露在外面，其余的一概都掩盖再被子下。 萧西有些惊讶，萧东为何突然躺到自己榻上去了？ 他因着那日跟萧东同榻而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便尽量的躲避着萧东。 虽然师父也对他劝导了一番，他心里也感触良多，可是……可是一见到萧东，他就忍不住慌乱。 他都已经尽量不跟他接触了，他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躺到他的卧榻上，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萧西捏紧了拳头，径直的走到卧榻前，轻轻的掀开被子的一个角，躺了进去。 被子里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挣扎了下，却被萧西紧紧的桎梏住。 萧西捏着‘萧东’的两只手腕，双腿也箍住‘萧东’的长腿，身子更是慢慢的贴了上去。 ‘萧东’显然被吓坏了，想说话，可头蒙在被子里，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响声。 萧西丝毫不予理会，更是贴紧了他，低声说道：“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属实是隐忍了许久，此时此刻，‘萧东’自己送上来，他若是再视而不见，岂不是不给他面子了？ 直到身后那人棍子一般的重物抵上来，萧白绫发疯一般的挣扎起来。 他没被萧程盈轻薄，反倒被萧西给轻薄了？ 萧程盈虽然混蛋，但好歹是个女子啊，这个萧西算是怎么回事？ 萧白绫吓得连连躲闪，却敌不过萧西的步步紧逼。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突然，身后有人推门而入，在看到榻上两人的姿势后，那人手里的吃食陡然掉在了地上。 萧东刚刚买了东西回来，正心想着该怎么让萧白绫这个祖宗吃东西，却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虽然有一个人在被子里藏着，可另外一个人只盖了一半的被子，姿势毫不掩饰的落在萧东的眼里。 萧东吓得扔掉了手里的东西，双手捂住眼睛，喊道：“萧西，你疯了，你干什么呢？” 一听到萧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西猛地坐起身来，愣愣的看着萧东。 萧东的视线从萧西的脸上，一点一点的往下移，直到瞧见那鼓起来的一包，眼睛都快瞪得裂开了！ 这家伙居然……居然…… 而萧西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萧东在这里，那……那他榻上的人又是谁？ 萧西机械般的转过头来，颤抖着手掀开被子。 萧白绫的手腕被他抓的又红又肿，而那人也美好哪儿去，一双眼睛都快哭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 萧白绫蜷缩着身子，声音微弱的哭着。 萧西连忙翻身下榻，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萧东，随即撞开门口的萧东，跑了出去。 萧东被他冷不丁的一撞，肩膀撞在门框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喊道：“你疯了你，我要跟师父告状去！” 而那疯跑出去的人，丝毫没有理会他。 过了片刻，萧东才揉了揉脑袋，惶惶然的觉得萧西真的是疯掉了。 他是跑了，可把萧白绫这个祖宗丢给他了呀！ 原以为，萧西在的话，还能帮他说两句话，哄哄小祖宗，这下可倒好，萧西竟然趁他不在，把小祖宗给……轻薄了！！！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得打断萧西的狗腿？ 萧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捡起地上掉的食物，好在都有油纸包着，没有弄脏。 他提着那几包食物来到萧白绫身边，试探性地推了萧白绫一下。 可那少年反应极大，顿时蜷缩着身子，警惕的喊着：“走开！” 这可把萧东吓了一跳，差点又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 不过，萧东这会儿倒是有点理解萧白绫的反应，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能接受得了？ 就因为躺了一下萧西的榻子，差点被人…… 哎呀，萧东连想都不敢想，萧西这家伙，肯定是不敢对萧白绫下手的，怕是误以为是什么别的人吧。 可……可别的人也不对啊，他们这里除了师父是个女子，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啊！ 难不成…… 萧东心头泛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念头足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说，萧西这家伙，对师父又那种感情？ 趁着师父如今修为不济，他便趁机对师父上下其手？ 萧东越想越有可能，若非现下师父修为正低微，他萧西怎么敢如此造次？ 只怕是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师父清理门户了。 可有一点，萧东想不明白，萧西怎么会把萧白绫当成师父呢？ 正思索着，身旁蜷缩着的少年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虽然说，萧东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萧白绫这个小泼皮，可见他这副模样，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折磨，萧东竟然有些可怜他。 他低声安慰道：“我说，你别哭了，你再哭都快没气儿了。依我看啊，萧西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知道躺在他榻上的人是你，他肯定不敢造次。你刚才没看见，他已发现是你，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049章 帮你出气 这话丝毫没起到半点儿安慰的作用，反而引得萧白绫哭的更凶了。 堂堂魔族魔尊，竟然被一个男人欺负了，萧白绫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萧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不停的躲闪，真是吓怕了。 “你别哭了，快别哭了，你起来看看，我刚才出去给你买吃的了，你吃一点，刚才的事儿，就……就别想了。”萧东损人的时候那是一张利嘴，可安慰别人这事儿，真真是难为死他了。 该死的萧西，自己拍拍屁股跑了，丢下个烂摊子，让他收拾！ 这个情儿，以后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萧东好说歹说的安慰了一大通，那小祖宗可算是哭声减弱了。 倒不是他安慰起了什么作用，真真是萧白绫自己哭累了。 萧西跑出去后，一整日都没回来。 萧东都快被小祖宗给折腾死了。 这事儿闹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干坏事儿的人不是他，安慰人的反倒是他，萧东也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要遭这个罪。 萧白绫一整日没吃东西，到黄昏的时候，嗓子都哭哑了，眼睛更是红肿的不像话。 大约是怕再见到萧西，萧白绫抽泣着从卧榻上起身，要回萧程盈屋里。 这会儿回去，他这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师父怕是要气死了吧？ 萧东劝道：“你先吃点东西，缓一缓再回去，不然的话，师父要担心了。” 眼见着萧白绫红红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萧东赶紧改口，“行行行，回去，回去，我这就送你回去，祖宗您可别哭了。” 他这样子，师父铁定是要生气的，萧东可不想自己没帮上萧西什么忙，又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萧东在心里暗叹：师弟啊，可不是师兄不讲义气，这师兄也是真没法子，谁叫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了这位祖宗。等明年的今日，师兄会给你好好上柱香的。 萧东扶着萧白绫忐忑的敲了敲师父的房门。 屋内传来萧程盈的声音，“进来。” 萧东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内光线昏暗，视线受阻。 萧程盈收了游走的灵力，睁开双眼，抬手点上屋里的油灯。 在视线接触上萧白绫的一刹，萧程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哭了？” 萧东连忙颤了颤，道：“师父，不是我，是……是萧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反而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萧东只恨自己被吓到的反应太过本能，还想解释，可一看到师父火冒三丈的样子，顿时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白绫爬上卧榻，颤抖着钻进萧程盈怀里。 他忍不住低声的抽泣，萧程盈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痕，似乎是被人硬扯造成的。 她拉起少年的手，检查了一番后，审视的看向萧东，“怎么回事？” 萧东头皮一阵发麻，这让他怎么说啊？ 难不成跟师父说，是萧西想强人所难，欺负人吗？ 这话别说师父不会相信，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牵强。 萧西这小子一向在师父面前表现得几位沉稳冷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东没说话，萧程盈则把视线转到萧白绫身上，她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谁欺负你了？” 萧白绫没回答，脑袋往她颈窝里更缩了缩。 萧程盈看了萧东一眼，眼神里带着气恼，“滚出去，明日我再找你算账。” 萧东可不敢再做辩解，灰溜溜的滚了出去，想着明日一定要让萧西这家伙主动认罪，才能洗脱他的罪名。 萧程盈搂着他的腰，柔声细语的哄他，“都多大了，还哭鼻子，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怎么哭的这么厉害？萧东他干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嗯？” 她能感觉到颈窝里温热的液体，还有少年一颤一颤的肩头。 萧白绫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萧程盈怕他冷了，扯起被子裹在两人身上，“吃饭了没？我带你吃东西去，好不好？”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晃了晃脑袋。 还真是难的，小吃货对吃东西都没有兴趣了，可想而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萧程盈叹了口气，道：“我今日一日都没吃东西，有点饿了，要不然，你行行好，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哭红了哭肿了的眼睛看她。 这可把萧程盈心疼坏了，她捧在手心儿里的宝贝，被人欺负成这样，她哪里能无动于衷，可无奈，宝贝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萧程盈现下自然安慰他是第一要紧的事儿，也没心思去追究是谁这般胆大包天。 萧白绫沙哑的声音说了声好，又不作声了。 萧程盈拉着他下榻，两人并肩往外走。 不知受了什么委屈，这一路上，萧白绫的手紧紧的握着萧程盈，生怕被她丢下一般。 他肯如此主动，萧程盈自然是欢喜的，只是难的见他心情如此低落，萧程盈这心里颇为难受。 萧程盈问他：“想吃点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不说话。 “桃花酥？还是糖葫芦？” 这个时辰，卖糖葫芦的早就不在了，倒是能做桃花酥的客栈还开着。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往前走。 萧程盈叹了口气，领着他进了客栈雅间儿，按照萧白绫素日里的喜好，萧程盈点了不少菜。 少年不肯动筷，萧程盈便道：“这么多，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别浪费，你也吃一点，乖。” 萧白绫这才捻起一块桃花酥，小小的咬了一口。 平日能吃一桌子菜的小可爱，如今成了食不下咽的小可怜，萧程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人这顿饭吃的甚少，结账的时候，萧程盈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早晨把钱袋都给萧白绫了，她问道：“我给你的钱袋呢？” 萧白绫低声道：“给……萧东了。” 050章 你本来就不姓萧 萧程盈忍不住去想，是给了萧东，还是被萧东抢了去？难不成是因为那个钱袋子，两人闹起来的？ 萧东这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萧程盈无奈道：“我还是让萧西送钱来吧。” 说罢，她手指间化出一张符纸，纸上开始出现文字。 萧白绫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摇着头，委屈道：“不要……” 不要？不要让萧西送钱来，还是不要让人送钱来？ 一旁的店小二还等着呢，总不能今晚把两个人押在这里吧？ 萧程盈试探地问：“让萧东来？” 少年松开了手，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萧程盈心里疑惑，难不成真的如萧东所说的那样，是萧西惹了他？ 可萧西这孩子向来沉稳懂事，也从不轻易得罪什么人的，怎么会跟萧白绫有什么冲突？ 萧程盈来不及多想，手里的符纸化成蓝色的蝴蝶飞了出去。 她重新坐下来，问道：“是不是萧西欺负你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白绫的身子颤抖了下，明显是害怕的。 萧程盈更加惊诧，竟真的是萧西吗？ 萧西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引得萧白绫哭成这样？ 直到萧东把钱袋送过来，付了钱，萧程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萧程盈看向萧东，想问他点儿什么，可萧东一见她眼神看过来顿时吓得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跑了。 萧程盈没得到个结果，这一晚上，觉都睡不好。 原想着等萧白绫睡着了，她再好好的去询问萧东和萧西，可萧白绫这一晚上睡的很浅，她稍稍一动身子，他便睁开眼睛了。 没法子，萧程盈只好重新抱着少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背，重新哄他入睡。 看来，只能明日再说了。 与此同时，萧东刚等到萧西回来。 一见他回来，萧东立刻从卧榻上跳起来，“喂，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你自己惹麻烦也就算了，你倒是把人哄好了再走了。你跑路了，我给你哄人，天底下有我这么倒霉的师兄吗？替你哄人也就罢了，师父竟然还怀疑是我把人惹哭了，我招谁惹谁了，怎么什么坏事都落到我身上了？” 萧西没理他，垂着一双无神的眸子，踱到卧榻前，重重的坐下。 他这反应，更是惹得萧东气愤不已。 萧东双手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萧西，“我跟你说话，你给我全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你小子，你可以啊，什么人你都敢硬来，连师娘你都不放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话音刚落，萧西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萧东。 萧东吓了一跳，嚷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他也就是嘴硬，心里也清楚，要是真的跟萧西打起来，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兄给，是一丁点儿胜算都没有的。 萧东眼巴巴的看着萧西一步一步走近他，可是吓坏了，不停的往后退。 他往后退，萧西却是步步紧逼。 直到萧东的背后靠上了冰凉的木门，他才真的有些慌了，“喂……喂，你……你不会真的要打我，我可……我可警告你，师父……就在隔壁，我要是喊起来……的话，师父很快就会过来的。你敢打我……我就……唔……” 萧东话还没说完，就全都被萧西堵进了肚子里。 他瞪大了双眼，眼前是萧西浓密细长的睫毛，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几乎要疯了。 更为窒息的是，那人似乎并不满足于轻轻的触碰，竟然趁着他惊诧的空挡，撬开城门，闯了进去。 萧东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小子喝酒了？ 一股浓浓的酒香直冲萧东的口腔。 他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舌尖一阵不轻不重的疼痛才把萧东的意识拉回到现实。 萧东猛地推开萧西，破口大骂，“你这混蛋，你疯了吧你，你欺负了师娘，现在还敢来欺负我，我看你是找死，我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姓萧！” 他说着，手里已经召出了长剑，眼看就要刺中萧西，却被萧西灵巧的一个侧身躲过了。 萧西面无表情道：“你本来就不姓萧。” 这话一出口，萧东手里的剑都差点儿掉在地上，不能不承认，他却是不姓萧！ 要不是他有个喜欢胡乱给别人取名字的好师父，他能有这么难听的一个名字？ 萧东气得咬了咬牙，“你别管我姓什么，我今日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两个人，一个砍，一个闪，没有一下命中对方。 萧西的身手比萧东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么多年来，萧东头一次气恼自己为何不好好修行，如今被人轻薄了，还打不过人家，真真是丢了大脸。 越想越生气，萧东的剑也出的更快了。 萧西双脚借助墙壁，腾身而起，以至于萧东那一剑刺进了木制的墙壁上。 突然，墙壁后有人怒喊：“萧东，你找死吗？” 这声音隔着一道墙壁，萧东也吓得腿都软了。 这道墙，和萧程盈的屋子是相通的，多亏了他刺过去的位置够高，否则的话，他可能都成了欺师灭祖的孽徒了。 萧东连忙收了剑，好声好气的道歉：“师父，我……我错了，打搅了师父睡觉，弟子罪该万死。” 萧程盈眼睁睁瞧着那柄长剑从萧白绫头顶上刺进来，吓得她魂儿都快丢了。 “你再敢闹出动静来，就死定了。” 萧东连连称是，而后捂紧了嘴巴。 他愤愤的瞪了一眼萧西，却瞧见那人眼睛里的戏谑。 这个该死的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萧西走近他，突然一把抱住他。 萧东气得正要骂他，却听到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小点声儿，师父会生气的。” 你还知道师父会生气，你怎么不看看你师兄有没有生气？ 你师兄现在恨不得宰了你这个臭小子！你是瞎了吗？ 萧东咬牙，尽量压低声音，“你给我放开，不然的话，我就……” 051章 不放！ 话说出口，萧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呢？ 跟师父告状吗？ 可怜他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太多了，师父现在都不相信他呀！ 打他一顿吗？ 别说，师父现在不准他闹出动静来，即便是敞开了手脚打，萧东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做师兄做到萧东这个份儿上，还真是没出息！ 萧西紧紧的抱着他，脑袋抵在他肩头。 萧东气急，低下头来，狠狠的冲着萧西的肩膀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的极重，萧西却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反抗也没有放开他。 很快，鲜血便顺着衣裳显露出来，萧东瞧见那一抹红色，这才松了口。 这小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这么用力的咬他，都咬出血来了，他还是不肯放开？ “萧西！”他咬牙切齿又不敢喊得太大声。 萧西却抱得更紧了，深深的呼了口气，道：“阿梓，喊我金陵。” 萧东和萧西的名字都是萧程盈取的，萧东的本名是叶梓，而萧西的原名是洛金陵。 当年师父给两人强行取名字的时候，说叶梓的名字像是叶子，不好听，所以取了萧东。 而洛金陵更惨，仅仅是因为萧东有了萧东这么个名字，他才被迫有了萧西的名字。 萧东虽然觉得叶梓这个名字没多好听，可比萧东强多了。 至于萧西更是不用说，洛金陵，多好听啊，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品味。 可如今听到萧西让他喊他金陵，萧东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觉得洛金陵好听，这分明一听就是个混蛋的名字！！！ 萧东呸了一声，“我是你师兄！” 那人丝毫没有因为萧东的这一口啐而有任何的醒悟，反而低声道：“师兄，喊我金陵。” 萧东心里怒骂：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奋力的挣扎了几下，仍旧没能挣脱开萧西的束缚。 萧西却好像疯了一般，一个劲儿的低声喃喃着：“喊我金陵，喊我金陵，喊我……金陵……” 疯子，这小子真是疯了。 萧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真是倒霉，今日替他扛了这么大的锅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面对这个醉鬼的无礼要求和随意轻薄。 他怕是这世间最倒霉的师兄了！ 萧西喃喃低语，越发昏昏沉沉的。 良久，萧东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推了他一把，才发现这小子已经睡着了。 被萧东一推，萧西整个人倒在地上，躺平了。 莫名其妙还喝了酒，喝醉了还冲着他撒酒疯，居然还敢…… 萧东气呼呼的摸了摸嘴唇，仿佛那上头还残留着方才被萧西亲吻过的酒香。 回过神来的萧东，连忙扯着袖子狠狠的擦了擦。 似乎还是不够，萧东气得抬脚踢了地上躺尸的家伙一脚。 睡着了的萧西被踢了一脚，哼唧了声。 这一声可把萧东给吓坏了，等了片刻，意识到萧西没有转醒的迹象，他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就有一个萧白绫祖宗了，这下可倒好，又多了萧西祖宗。 萧东抬起脚来，想狠狠的再踢他一脚，但又怕把他踢醒了，这小子爬起来闹事，这才停住了脚。 那只脚在萧西的脸颊上方停留了许久，才愤愤不平的放下来。 萧东暗道：真是欠了你的。 虽然这小子混蛋，但也不能让他睡在地上，坐视不理。 萧东还是把他拖到卧榻上。 好容易把人拖到了卧榻上，累的萧东大口大口喘气。 这臭小子，看着瘦瘦的，怎么这么沉？ 刚才扶他的时候，萧东注意到，这人腰腹上的肌肉结实得很，不似他费尽了千辛万苦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 真是上天不公！ 萧东忍不住看了一眼萧西的腹部。 刚才没摸仔细，反正他现在睡着，偷偷摸一下没什么的吧？ 萧东凑在萧西身边，低声喊他，“喂，萧西？” 那人毫无反应，看样子是睡熟了。 萧东小心翼翼地把手覆上去，可就在触碰到萧西的那一刹，萧西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神十分凌厉的看着萧东。 萧东被吓得立刻收回了手，“你想吓死我啊？” “你要干什么？” 萧东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扯谎道：“给你盖被子啊，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 萧西盯了他一阵儿，那眼神叫萧东有些害怕。 他不会又莫名其妙的对他干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或者，让他喊一些莫名其妙的称呼？ 萧东吞了吞口水，眼下只想逃跑，醉酒的萧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脚刚刚挪开一小步，便被人一把按住了腰，稍一用力，便整个人翻进了萧西卧榻里侧。 后背撞在木榻上的那一刹，萧东才从莫名中疼得清醒过来。 他奋力要起身，却被人狠狠的压上来一条腿。 萧西翻身，熊抱住萧东，把人圈在怀里，小声说道：“别动。” 他说不动，他就真的不动？ 萧东才不会听话，立刻挣扎了起来。 可事与愿违，他发现自己越是挣扎，那环抱着他的力道越大，甚至有点疼了。 萧东气恼地胡乱用手去拍他，却很快被按住了双手。 该死的萧西，竟然一只手就能禁锢住他两只。 萧东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丝毫你没能撼动萧西的桎梏。 直到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蹭了过来，萧东才终于停止了挣扎。 他被人堵在了枪口上。 萧东此刻算是理解了今日萧白绫为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说是萧白绫，他现在也想哭好嘛？ 可萧东颤巍巍的，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自己这小身板可禁不起他好师弟的折腾啊。 萧东声音颤颤，“我说，师弟啊，你今日的……火气是不是有点大？你看，师兄也帮不了你，不如，你干脆把师兄放了吧！” 萧西不为所动。 “师弟啊，这，虽然咱们俩是两个大男人，但你看你这也禁不起蹭啊，我在这儿难免磕磕碰碰的，不如……”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西严厉的拒绝了，“不放，睡觉！” 萧东：“……” 不是吧？不会就这么让他被枪顶一晚上吧？ 052章 噩梦 萧东看着萧西已经闭上了的双眼，心里越发苦闷起来。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半个时辰后，这小子还火大着呢。 萧东感觉到对方已经平缓的呼吸，知道他睡了。 他心中暗骂，萧西这小子是怪兽吗？都睡着了还…… 萧东小心翼翼地往里侧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一下，他警惕的看向萧西，瞧见对方没有醒过来，松了口气。 他继续往里挪，一下，再一下，好容易感觉那杆枪已经和自己的皮肉分开了，这才有了几分安慰。 正当他想着，再坚持坚持，就能逃出去了，突然揽着他腰的那只手突然收紧，萧东再次被拉回了原点。 萧东：“……” 一整夜，萧东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几回，每一次成功逃脱禁锢的。 实在没了法子，萧东也只能等着萧西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后半夜，萧东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时候，他也没等来萧西的冷静，反倒是被困得连连哈欠，竟还没心没肺的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晚上，除了萧西，怕是没人的觉睡安稳了。 萧程盈几乎没怎么睡，只顾着安抚萧白绫了。 原想着夜里能能打探一下情况，又想着要出去巡视。 可身旁这位祖宗时不时的就醒了，萧程盈也不敢再动，唯恐惊扰了他。 即便如此，天方初白的时候，萧白绫还是从梦中惊醒，凄厉的喊了一声。 他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嫁给了一个男人。 尤其是那场景还是他熟悉的魔族，更是让萧白绫胆战心惊。 萧程盈抱着他安抚了好一阵儿，他这才从梦境中缓过神来。 萧白绫昨日是真的委屈坏了，今日醒来，把昨日的惊魂未定都转成了浓浓的怒气。 他可是个魔尊啊，堂堂魔尊，如何能被小小的仙门弟子如此欺辱？ 等日后他恢复了修为，定要将萧西碎尸万段。 萧程盈想着今日还有要紧事，也没陪着萧白绫赖床，起身道：“你再躺一会儿，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处理，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萧白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摇头，道：“不要，你去哪里？我跟着你。” 并非是萧程盈不想带着他，只是，她要去探查黑衣人的所在，带上他一来不方便，二来不安全。 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萧程盈耐心的劝了又劝，可萧白绫什么也听不进去。 都怪萧西不知惹了什么祸，否则的话，萧白绫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萧程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这样吧，你可以跟着我，但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乖乖听话，可以吗？” 萧白绫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做好了打算，萧程盈便喊了萧东和萧西二人前来。 四个人在一个房间内，气氛古怪的异常。 萧白绫紧紧的攥着萧程盈的手，就像是落入了水中的孩童，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那力道……有点大！ 而萧东和萧西的神情也颇为古怪。 萧西也便罢了，虽不知他和萧白绫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两人定然是有什么牵扯。 可，这又和萧东有什么关系？ 萧程盈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微微皱着眉，表情里带着些不耐烦，“昨日，阿金的阿婆已经恢复了神智，她声称依稀记得幕后之人的所在，因而，今日我要跟随她上山，寻找幕后黑手。萧东，你随我们一同上山，待找到所在，你则迅速带着阿金的阿婆下山，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萧东颔首，“是，师父。” “至于你，萧西。”她顿了顿，眯起眼睛，脑袋里不断有那么个念头浮现，这小子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让萧白绫如此畏惧？ 萧西等了片刻，没等到师父继续说下去，便缓缓地抬起头来。 待瞧见萧程盈审视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再次低下了头。 萧程盈忍下心里的冲动，道：“至于你，你留在阿金家中，保护好阿金。待萧东返回，你便与他一同守住阿金和阿婆，知道了吗？” 萧西点头，“是，师父！” 不知是不是萧程盈的错觉，她隐约瞧见萧东的脸上有一丝苍白和无奈。 四人开始行动，直奔阿金家而去。 阿金和阿婆早就起了，正等着萧程盈等人前来。 分开时，阿婆把阿金紧紧的抱在怀里，柔声道：“阿金，要听话，阿婆很快就回来了。” 阿金也很懂事，点点头，没有挽留。 萧程盈和萧白绫，以及萧东和阿婆四人便往山上去。 毕竟是阿婆半梦半醒时候的场景，又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阿婆也只能循着记忆在山头上绕来绕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找到那山洞的所在。 萧程盈和萧东两个修士还好，倒是阿婆和萧白绫有些体力不支了。 相比于一心想报答的阿婆，萧白绫是第一个受不了的。 他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久的山路，这般苍凉又崎岖，实在不是人能走的。 萧白绫隐约觉得自己的脚已经被鞋子磨起了水泡，很痛。 可想着他清早答应了萧程盈，会乖乖听话，便只能忍着痛往前走。 萧程盈一心都是山洞，竟一时不查，没注意到身旁的少年一瘸一拐的模样。 真正注意到萧白绫的时候，那少年的双脚已经被磨破了水泡，冒出些血水来。 少年因为疼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这才让萧程盈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瞧见那双被染上了丝丝血迹的鞋子，顿时紧张了起来，“你脚怎么了？” 萧白绫低声道：“没事，就是……走太久了，磨破了。” 萧程盈有些自责，她是个刀枪不入的修士，可萧白绫不是。 她为了找寻真凶，竟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萧白绫的苦楚。 萧程盈带着几人在一块巨石上坐下。 正值冬日，萧程盈看着那双厚厚的鞋袜被染红了一大块，心里难受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脱下鞋子，即便她的动作已经极尽轻柔，但还是不小心弄疼了萧白绫。 053章 干嘛对我这么好 少年皱了皱眉，眼神里满是痛意。 萧程盈安抚道：“别怕，别怕，我给你疗伤，很快就不痛了。” 萧白绫点点头，小声道：“嗯。” 脱下了鞋袜，那双白皙的玉足上的水泡已经破裂了，格外骇人。 萧程盈将灵力凝聚于掌心，慢慢的浸润他的伤口。 很快，被灵力滋养过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但疼痛却并没有因此而迅速消失，反而在皮肉已经恢复了完整之后，还是残留着余痛。 萧程盈将那双脚捧起来，轻轻的吹了下，“不疼了，不疼了……” 萧白绫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心里有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流过，让他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 可堂堂魔尊忍住了。 昨日被欺负，他大哭一场，已经是他最丢脸的事情了。 如今要是在因为这点小事哭了，岂不是更加丢脸？ 突然意识到，一旁的萧东正死死的盯着这边，萧白绫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连忙躲闪了下，道：“太冷了，你……给我把鞋袜穿上。” 萧程盈瞧见那人红透了的一张脸，更觉得可爱有趣，浅笑着用除尘术法去掉了他鞋袜上的血污，给他穿好鞋袜。 萧白绫连忙把脚收回来，心里嘀咕，他刚才这是干什么呢？ 怎么能让萧程盈在大庭广众……不……这也不是大庭广众，而是荒山野岭。 可，就算是荒山野岭，也是有人在的，他怎得就让她跟对待个小媳妇儿似的，这般娇宠着？ 萧白绫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在旁人眼里一直是这么娇娇弱弱，任人欺凌的？ 否则的话，萧西怎么会……怎么会那般对他？ 休息了两刻钟，萧程盈打算继续寻找，“萧东，你在这里看着他吧，我和阿婆再去寻找，若是找到了，我会传信给你。” 萧东不情不愿地点头，反倒是萧白绫不答应，他扯着萧程盈的袖子，“你说过，我听你话，就让我跟着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若非是为了听话，他也不至于脚受伤成这样还一声不响的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萧程盈无奈，“你的脚太娇嫩了，走不了那么多路，在这里等着不好吗？等我们找到地方，立刻让萧东带你去找我。” 她说着，抬手摸了下萧白绫的长发。 少年坚决的摇头，“不要，你就是不能丢下我。” 没办法，萧程盈只好把祖宗背在背上，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路上，萧东颇为不满的埋怨道：“师父，你干嘛对这小子这么好？他如此柔弱，干脆扔了算了。” 萧东此刻心里后悔极了，当时在路上遇到被火烧的不成人样的萧白绫，他真不该一时心软救他的。 分明师父一开始也没打算带上他的，都是他自己多嘴！ 萧东真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才能解气。 可碍于这是自己英俊的脸，他又舍不得下手了。 萧程盈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淡淡道：“他年纪还小，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如今这个年纪娇气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年纪小？这分明和年纪没有关系。 这小子一面说自己不喜欢他师父，一面又千方百计的勾着他师父。 萧东觉得这小泼皮就是没安好心，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再加上，他那来历不明的身份也是奇怪。 寻常人怎么会在荒郊野外，被业火烧的浑身都是伤痕？ 萧东越想越觉得萧白绫有问题。 可眼下无奈，自家的好师父被猪油蒙了心，一心维护这个臭小子。 他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他就说，他师父分明就是个只看脸的人。 萧东咽不下这口气，时不时的用目光去瞪萧白绫。 萧白绫更是觉得难堪，一方面是自己曾在萧东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不会喜欢萧程盈，也不会跟萧程盈有任何的关系。 如今这般，温驯的趴在别人背上，方才还……还被萧程盈吹了脚。 一想到那个场面，萧白绫又忍不住红了脸。 他真不知道这个萧程盈怎么回事，竟能干得出如此……不同寻常的事情。 萧白绫干脆把自己的脸埋在萧程盈的颈窝里。 萧程盈感觉到脖颈间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便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坦？” 少年摇了摇头，小声道：“你干嘛……” 他想质问，她干嘛总让他这么尴尬。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白绫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萧程盈浅笑起来，道：“怎么？我对你好，你不高兴？” 少年没说话，心里嘀咕，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凌韵乐从小到大，虽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旁人对他的喜爱，大多是侍奉的，恭维的。 唯独萧程盈，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愿意如此对他好的人。 虽然，虽然萧程盈的脾气很暴躁，有的时候甚至可说得上是……不好相处，叫人害怕，可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太过分了。 萧白绫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对于萧程盈而言，是特别的。 相比于他，萧程盈对待萧东和萧西两个徒弟，态度要差太多了。 萧白绫知道萧程盈对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可他……都说了，他们俩根本不可能的。 即便是他破天荒的，真的喜欢上了她，但他总归是个魔尊，萧程盈又是仙门的峰主，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萧白绫越想越多，甚至不由得去想，如果自己为了萧程盈放弃魔尊的身份的话，自己死后肯定会被父亲，祖父，祖祖辈辈教训的。 那……萧程盈会为了他，放弃什么迎春峰峰主吗？ 想到这里，萧白绫恍然从自己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他突然抬起头，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冷静下来。 萧程盈感觉到身后一记清脆响亮的声音，连忙回头查看。 只见少年脸上有个红红的印子，若不是少年的手还高高的抬着的话，萧程盈甚至会怀疑是萧东打他了。 054章 不要多想 萧程盈顿下脚步，不解：“你干什么呢？” 萧白绫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想！！！”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萧程盈甚至都没有问她在想什么，这小子就突然自己说了出来。 萧程盈愣了下，看向一旁的萧东。 萧东也是一脸懵逼，双手摊了摊，表示与自己无关。 意识到自己丢了脸，萧白绫立刻又把自己埋进了萧程盈的颈窝里，双手紧紧的搂着萧程盈的脖子。 那温温热热的脸颊贴着她暖暖的脖颈，不得不说，萧程盈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试想，一个几百年没有过心动的老女修，如今遇上了春心萌动的，尤其是这个萌动的对象还喜欢赖着她，这让萧程盈心里很是欢喜。 一开始，她还觉得萧白绫有点烦，越发的，竟慢慢的把他的‘烦’也变成了‘可爱’。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是没救了。 四人在山间绕了足足有两遍，阿婆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对面的一片树林，道：“仙士，我印象里，应该就在这附近，可……不知为何，眼前却是一片树林，明明……这里该有一处土坡的。” 萧程盈望着前头的树林，他们方才已经从这里穿过去了，如今再次绕回来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这一路，萧程盈也一直再用灵力试探周围有没有结界，可并没有察觉到有结界存在的痕迹。 难道说……对方施展的结界是幻化出来的幻象。 萧程盈曾经听过一种高明的结界术法，会在一个空间上创造出另外一个空间所在。 也就是说，那个被创造出来的地方是幻象，和寻常的隐秘结界不同。 寻常的结界是遮挡住人们的视线，只要触碰到结界的边缘，有修为之人是可以察觉到的。 可创造幻象，也就是说，原本创造的所在就是不存在的，因而也不会有任何的结界边界，哪怕是修为高明的仙者，也找不到所在。 萧程盈放下萧白绫，伸出两指，猛地指向前方。 只见指尖涌出一股浅蓝色的灵力，直直的往前方冲过。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灵力好似碰到了什么东西，在飘渺一片的空气中被吞噬殆尽。 果然，此处果然是有结界的。 萧程盈道：“萧东，立刻送阿婆下山，务必保护阿婆的周全。” 萧东重重点头，“是！” 说罢，萧东扶着老妇人下山去了。 萧程盈拦腰将萧白绫抱起，少年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抱紧了萧程盈的脖颈，“你……你干嘛？就算……就算是这里没人了，还……还有正经事呢，你可不要对我动歪心思！” 分明嘴上这么说，可莫名的他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仿佛在跟他的主人说着截然不同的事实。 萧程盈笑了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抱你去那边树下坐着，我先进去打探一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萧白绫不满，“你答应不丢下我的。” 萧程盈点头，“里面可能有危险，我怕我一去不复返，你在外面等着救援我，好不好？” 少年虽然有点二，但又不是个傻子，哪儿能她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见他一脸不买账的模样，萧程盈又道：“我给你一张符纸，你到时候撕碎符纸，萧东和萧西会来帮我的。” 她说着，已经把少年平稳的放置在树下。 萧程盈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交给萧白绫，“我的命可捏在你手里了，你应该不会趁机故意报复我吧？” 她点了点萧白绫的鼻子，少年气鼓鼓的偏开脸颊，“说不定呢。” 萧程盈眨了眨眼睛，道：“说不定的话，我可要在进去之前亲你一口，说不准以后没有机会了。” 这话听得萧白绫心头一酸，甚至有些难过，“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程盈却不以为然，“所以，你让不让？我可还从未亲过你呢。” 少年有些扭捏，他亲过萧程盈两次，两次都是亲的脸颊。 一次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没有光线。 第二次是在客栈，她心情很糟糕，萧白绫是为了安慰她才会如此。 虽然有了这么两次的前车之鉴，可……可两次都是在萧程盈没有睁眼看的情况下。 不似现在这般，萧程盈再问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的他耳根子都红了。 萧白绫嘀咕道：“你要亲就亲，问我做什么？” 萧程盈已然听到了他说的话，可还是装出一副没听清的样子，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到底答不答应？” 萧白绫气恼地看她一眼，再看看萧程盈背后那片林子，想着她或许真的会有去无回，便干脆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我说你要亲就亲，不……不用问我。” 他说完，像是认命一般松开了手，可那双眼睛却没有睁开。 萧程盈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白绫，如果我活着回来，跟我回迎春峰吧，我想……跟你成亲。” 萧白绫颤颤的睁开眸子，却见那人已经压了过来。 薄唇相贴的刹那，萧白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害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破坏了气氛。 虽然，萧白绫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荒山野岭的，危急关头，有个什么气氛，但就是莫名的有一种吃了蜜糖的滋味。 那股子甜丝丝的感觉逐渐的从心头涌开，一点一点的蔓延至全身。 待到萧程盈已经和他分开，萧白绫还呆愣愣的看着她。 萧程盈看着少年迷茫的双眼，美的叫人想狠狠的欺负一番，可眼下还有正经事，萧程盈只好记在心里，日后一定要实现。 “好了，我现在进去了。” 正要起身，萧白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萧程盈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已经贴着她起身，在她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亲吻过后，少年红着一张脸，小声道：“我……我只是怕你死的不明不白，再给你最后一个罢了，你……不要多想。” 055章 萧白绫呢？ 萧程盈最喜欢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 她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眼睛里充满了柔和与喜爱，声音也十分温柔道：“好。” 少年终于松开了手，就在萧程盈消失在结界之中的前一刻，少年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萧程盈，你……可别真的死了！”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随后大步走进了结界。 进入结界后，果然瞧见了一处山坡，山坡上有一个两人宽，一人高的大洞。 萧程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曾经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就在里面，萧程盈捏紧了拳头走了进去。 黑暗的山洞好像没有尽头，幸好修行之人的视力极佳，哪怕是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萧程盈继续往山洞中走，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而面前有两条岔道，萧程盈并不记得阿婆曾经描述过岔道，心里想着或许阿婆和黑衣人见面的所在并非如此深入。 每每黑衣人都是夜深后出没，或许白日里正盘旋在山洞之中休息。 萧程盈的手里化出长剑，循着左侧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萧程盈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头有一股股寒意涌出来，突然，她被什么东西阻隔在外。 萧程盈伸手摸着前头阻挡她的所在，似乎是一道结界之门。 她抬起剑刃挥舞下去，那道结界之门便被剑气立刻劈成两半。 萧程盈正要往前继续查看，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她心道不好，刚才那结界之门被破坏已经被黑衣人感知到了。 可萧程盈大为不解，脚步声的方向似乎是从她的后方而来，逐渐的靠近她。 难道说，黑衣人并不在山洞之中？ 正当萧程盈心有疑惑之时，已经有人挥舞着长鞭而来。 萧程盈立刻提剑迎战，两人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萧程盈心里咬牙，若非是她为了救阿婆失了灵力，如今怎么可能打的如此吃力？ 可事实如此，萧程盈只能奋力一决。 萧程盈虽和那人不相上下，但那人似乎根骨不佳，修为并不扎实，好几次被萧程盈找到了漏洞，险些击中。 黑衣人见状只能往后避让。 退出左侧的山洞，黑衣人立刻遁逃出去。 萧程盈只能往外追去。 外部的山洞格外狭窄，不适合对打。 两人从山洞中出来，一路对打至结界之外。 正当萧程盈心中忧虑，若是被黑衣人瞧见萧白绫，岂不是让他设身险境。 可冲出结界的刹那，萧程盈并未瞧见萧白绫的身影。 一时间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萧白绫是是不是逃走了，只想的是他至少不会被黑衣人发现。 萧程盈和黑衣人几乎谁也不让谁，很快，黑衣人便打算遁走。 可同样的招式，怎么可能骗得过萧程盈两次。 萧程盈见他又要故技重施，便先他一步从背后攻击。 黑衣人反应不及，被萧程盈一掌打倒在地。 萧程盈剑指黑衣人，“把你的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眯着眼睛，那双眼睛格外漂亮。 漂亮的萧程盈有些眼熟，莫名的，她眼前突然浮现出萧白绫的那张脸。 是了，萧白绫也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萧程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正在萧程盈思索之际，一众仙者追了上来，团团的将萧程盈和黑衣人包围起来。 为首之人正是白衣仙者。 白衣仙者冷淡淡的看着萧程盈，“没想到萧峰主手段非凡啊，如今天族之人已经赶到，将人交给我们吧！” 救人的时候置身事外，抢功的时候倒是来的快。 萧程盈笑道：“仙者才是手段非凡，抓人的时候不见踪影，待人已经被抓住，才来这里抢人？” 白衣仙者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白绫道：“我什么意思，仙者难道不知？我自然说的是，仙者理解的意思。仙者带这么多人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份功劳？仙者放心，我不会同仙者邀功，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这个人，还望仙者体谅。” 话里虽然句句都是谦和，但语气上却一个字一个字的都是嘲讽。 白衣仙者却道：“要审问什么，需得天族来做，不必萧峰主出手，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这群人来势汹汹，且不说萧程盈很难与众多天族人为敌，也绝不能因为这个黑衣人跟天族大打出手。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整个灵云山都会因为她受到牵连。 萧程盈满眼阴骘的看着白衣仙者，不得不后退。 这个人，她绝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仙者们将黑衣人拿下，便押着黑衣人进入萧程盈身后的结界，闯入山洞。 萧程盈彼时才想起来萧白绫还不知所踪。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消失在结界中的一行人。 萧程盈下山之后，直奔阿金家而去。 没想到，一进门，便瞧见萧东萧西两人晕倒在地上，阿金和阿婆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程盈连忙唤醒萧东和萧西，“阿金和阿婆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东道：“师父，我带着阿婆回来不久，便有仙者找上了门来。虽然师父已经修复了阿婆的身体，但是还是被仙者们认出，硬是要拿下阿婆和阿金二人。我和萧西极力阻止，但是根本敌不过他们，之后便被打晕了。” 仙者们带走了阿金和阿婆，难怪，难怪那些人能那么快的找到结界所在，想必是从阿婆嘴里得知的。 萧程盈又问：“那，萧白绫呢？” 萧东愣了下，“他？他不是和师父在一起吗？” 萧程盈再次想起了黑衣人的那双眼睛，心里的怀疑一发不可收拾浮现出来。 不会的，不可能的，萧程盈极力的让这种猜测从自己脑海中滚出去。 她道：“萧东，你现在往山上去，若是找到萧白绫，将人带回来，若是找不到……若是找不到……” 萧程盈陷入了沉思，如果找不到的话，是不是就说明了，萧白绫和那个黑衣人或许……真的有什么关联？ 萧东以为萧程盈太过担心，便开口道：“师父，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您……放心。” 056章 阿婆身死 萧程盈当然希望萧东能把人带回来，她眸子颤了颤，什么也没再说。 从阿金家的茅草屋离开，萧程盈直奔江府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一进入江府，萧程盈立刻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直的涌入鼻腔，同时，还伴随着孩童雌雄未分的喊叫声和哭泣声。 萧程盈知道那是阿金的声音，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地上满地的鲜血撒了一片，而那鲜血之中躺着一个残破的老妇人。 老妇人奄奄一息的抬起手来，想要再触碰一下自己再也无法得见的小孙儿。 可那孩子却被一个仙者死死的控制着双手，不容他靠近。 一老一小只能这么对望着，一个濒死无助，一个失声绝望。 而站在老妇人身侧行刑的仙者，冷笑着对阿金说道：“哭什么？你马上就可以去见你阿婆了！” 明明是捍卫正道，高高在上，居于天族的仙者，却能够说出如此残忍且不堪的话来。 萧程盈真的不明白，这世间的善和恶，好与坏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一刻，她几乎红了眼睛，不顾身份和地位，猛然腾身而起，快速且准确地一脚将控制着阿金的仙者踢开。 阿金挣脱了束缚，顿时发疯似的跑到阿婆的身边，紧紧的握住阿婆的手，他哭得视线都看不清了，嘴里更是含含糊糊的喊着，“阿婆，阿婆，不要死，阿金求求你，不要死，阿婆……” 在小少年的哭泣中，萧程盈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般无措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 行刑的仙者拔剑怒指萧程盈，恶狠狠的说道：“萧程盈，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攻击仙者，你这是大逆不道！” 萧程盈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凶光，她道：“大逆不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仙者处死无辜的孩童，才是正道？今日，谁要杀了这孩子，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威严油然而生。 那仙者自然也是理亏，他们能够探查到这老妇人曾是活尸之体，可这孩子确确实实是个普通的凡人。 仙者随意处死凡人，可是大罪，寻常仙者根本无法承受。 若非是长仙命令他这么做，他也是决计不敢的。 行刑仙者后退一步，道：“萧程盈，你……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萧程盈哈哈大笑起来，“代价？我萧程盈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天地尚且不足以让我畏惧，就凭你？你也配！” 仙者们都见识过萧程盈和长仙的对战，她连他们之中级别最高的长仙都能轻易击倒，更别说他们这几个小仙者了。 被踢翻在地的仙者爬起身来，道：“此事，我们势必要上报天族，萧程盈，你便等着天族的审判吧！” 萧程盈缓缓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只手抱起阿金，一只手将尸体抗在肩头，她走了两步，停下来，道：“这个孩子，我要带回迎春峰，我巴不得你们立刻上报天族，我也有理有据的状告你们一回。” 两仙者被怼的哑口无言，不敢再放狠话。 这事儿原本就是他们没理，即便是告到了天君那里，萧程盈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萧程盈带着阿金离开。 阿金紧紧的抱着萧程盈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知道阿金此刻有多难过，正如当年的她。 萧程盈垂着眸子，她知道这时候的任何安慰都是没有用的，这样的痛苦没人能够真的感同身受。 回到阿金家，还没进门，便瞧见萧东和萧白绫正站在门前。 萧白绫原本是想在门口等着萧程盈回来，等她回来，他要好好的问问她，为何不自己亲自去找他回来。 可在看到她抱着阿金，扛着一具正在滴血的尸体回来的时候，萧白绫更在喉咙里的那番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萧程盈，那双无神的眼睛。 虽然萧白绫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是能看得出，萧程盈很难过，非常的难过。 是因为她没能救下阿金的阿婆吗？ 萧白绫想开口问她，但又说不出话来。 他眼睁睁看着萧程盈放下阿金和老妇人，亲自用法术刨了个坑。 那坑就在阿金家不远的地方。 该将尸体掩埋了，可阿金却怎么也不肯松开抱着阿婆的手。 他死死的抱着，嘴里呢喃着：“阿婆，你不要死，不要死……” 即便是在怎怎么懂事的孩子，即便是心里再清楚不过，人总归是要有一死。 可当那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没有谁真的能毫不动容的接受。 萧程盈坐在小少年身边，轻轻的抚着他的头顶，“阿金，让阿婆入土为安吧，好吗？阿婆她，不会丢下你的，她会一直庇佑你，阿金，不要让她的尸体冷下去。” 阿金缓缓地松开阿婆的尸体，匍匐在萧程盈的膝盖上，一抽一抽的更咽着。 萧程盈冲萧东使了个眼色，萧东很是心领神会的将尸体搬到土坑中去，一点一点的将她掩埋。 埋掉了阿婆的尸体，萧程盈便要立刻带着众人离开。 阿金看着那小小的坟包，恳求道：“程盈姐姐，让我再陪一陪阿婆，好不好？” 萧程盈很是为难，“阿金，如今我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你，你是无辜的证人，他们如今正气得发疯，定然会暗中下手，除掉你。跟我回迎春峰，我会保护你，就这一次，听我的话，好吗？” 阿金望着那不远处的坟堆，沉默了片刻，点了头。 他知道，程盈姐姐是为了保全他，甚至不惜跟那些天族的仙者为敌。 哪怕是自己不能活下来也无所谓，可是……他不能连累程盈姐姐。 萧程盈欣慰道：“阿金，等这件事情彻底过去了，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祭拜你阿婆的，你放心。” 阿金点头，“我相信程盈姐姐，我相信你。” 萧程盈一行人即刻返回灵云山，萧白绫也在其中。 一路上，萧白绫的视线从未离开过萧程盈和阿金，他们两个人好像被什么捆缚在一起了一般。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萧白绫心里不舒坦。 他本能的认为，萧程盈是他的，不能……不能把她的关注再分给其他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孩子，也不行。 可萧白绫不知为何，即便他心里很难受，可他没法儿跟萧程盈说。 甚至，让他最为难受的一点是，自从萧东把他从山上带回来，萧程盈几乎没有看过他一眼。 又或者说，萧程盈不是没有看他，而是没有看除了阿金以外的任何人。 057章 踏入仙门 萧白绫就这么跟着几人，进了所为的仙门。 灵云山很大，高耸如云的山巅也不少。 萧程盈带着众人直奔迎春峰而去。 那是灵云山上，最高的所在，周遭仙气环绕，美不胜收。 这样的地方和阴森森的魔族相比，简直就像是仙境一样,可萧白绫此刻却没有半点儿心思去欣赏周围的景色，他一心想的都是，萧程盈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 到了迎春峰，萧程盈道：“萧西，你带阿金在北苑的住所里挑一间屋子，暂时让阿金住在这里。” 萧西颔首,带着阿金离开。 萧程盈又对萧东说道：“你去你何师伯那里,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是。” 萧东也离开了，如今整个大殿中只剩下萧程盈和萧白绫两个人。 萧白绫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只有他们二人了，他又有很多话想跟萧程盈说，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在犹豫之际，突然，肩膀被一只手抓住了。 萧程盈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萧白绫颤抖了下，皱眉道：“你干什么？好疼啊，你……快松开。” 萧程盈这才松开了手，问道：“我进入结界之后，你去哪里了？” 少年垂着头，心里委屈，“我在外面等你啊，本来是在外面等着的，但后来……后来……” 后来，他感觉到了那股气息，是那个可怕的人的气息。 那人的气息很浓烈，萧白绫很是害怕。 所以,他吓坏了，便在山中到处乱跑，直到萧东找到了他。 萧程盈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便追问道：“后来如何？” 萧白绫不知如何跟萧程盈说，难道说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吗？ 如果真的这么说了，那萧程盈一定会怀疑他凡人的身份，好不容易才让萧程盈打消了对他的顾虑，如今要从头再来吗？ 还是说，他能义正言辞的告诉萧程盈，他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魔族。 那个让他害怕的气息，或许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害怕。 这些话，萧白绫一句也说不出来。 萧程盈审视的看着他，这种淡漠的目光让萧白绫心里跟被针扎了一般，疼极了。 萧白绫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想逃避,可是自己已经跟着萧程盈上了迎春峰,他能逃到哪里去？ 两个人就这这么沉默着互相对视了很久很久,久到萧白绫的腿都快站软了。 他的脚原本就是受了伤的，虽然已经愈合了，可痛感还在啊。 萧白绫心里顿时委屈极了。 萧程盈这人，喜欢他的时候把他捧在手心里，生怕他磕着碰着，还温柔的给他吹脚趾。 如今生气的时候，眸子里的冷漠就像是一把利刃，能把人的胸膛剜出个口子似的，让人心寒。 萧白绫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道：“你……你别问我，行不行？” 萧程盈这才收回视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比如兄长，比如父亲，再比如……叔父或者堂兄弟？” 虽然不知道萧程盈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萧白绫可以如实地回答，“没有，我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没有任何亲人。” 萧程盈盯了他好一阵儿，才算作罢。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 这世间容貌相似甚至是生的一模一样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只是眼睛相似。 那黑衣人的眼睛和萧白绫的眼睛很像，但是没有萧白绫这么灵动。 那人的眼睛，好像是一湾寒潭，冰冷无比，不似眼前的少年，委委屈屈但水灵灵的。 是以，萧程盈才会怀疑，或许，那人和萧白绫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既然他自己说了不是，萧程盈便当做如此，“如果你因为这件事骗我，萧白绫，我绝不会放过你。” 或许萧程盈也不那么在意黑衣人和谁是亲眷，只是有一点，他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牵涉。 正是因为心里有一个人，才会越发担心他会不会一直在欺骗自己。 萧白绫的回答很是很坚决，“我发誓，若是我家中还有亲人，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都如此说了，萧程盈自然决定相信。 萧程盈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呼出来，道：“抱歉，吓到你了。” 彼时的萧白绫才真的松了口气，撅着嘴说道：“你何止是吓到我了，你差点就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 萧程盈心里有些愧疚，她确实不该如此怀疑萧白绫，这毫无根据。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萧白绫道：“一句对不起就像完事儿了？我可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萧程盈看了他一眼，抬起脚步便往外走，萧白绫连忙拉扯住她的衣袖，“你往哪儿去？我又没说不原谅你，你就不能好好哄哄我吗？你怎么能这样，要带我回来的时候好言好语的跟我说话。如今把我骗回来了，你就想始乱终弃了，是不是？” 瞧着被他紧紧攥着的衣袖，萧程盈忍不住低笑。 这人还真是沉不住气，表现得一副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巴不得有个台阶下。 萧程盈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扯开自己的衣袖，道：“反正你已经进了迎春峰的门，想走你也走不了了，往后可什么都要听我的。” 萧白绫委屈的跺了跺脚，“你……始乱终弃。” 被他这么一闹，萧程盈原本气恼地心思都消散了大半，原本心情还很糟糕，可瞧见他如此可爱，竟然也缓和了不少。 看来，美人还真是有能安抚人心的能力。 如果这个时候，能在亲一口就更好了。 萧程盈想着便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始乱终弃？我是不是不能辱没了你给我的这个名头？” 她一把揽住少年的腰身，将人紧紧的禁锢在怀中，少年气得瞪她一眼，“你干什么？” 萧程盈勾起一抹坏笑，“我发现你的直觉挺准的，不如，你来猜猜看，我现在，想干什么？” 萧白绫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萧程盈步步紧逼，无路可退，他双手按在萧程盈胸口，想跟她隔开距离，可手刚一触碰上，便被柔软的触感惊到了。 少年宛如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兔子，一下子涨红了脸，想再去推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你……你不会是要……轻薄我吧？你别乱来。” 萧程盈挑眉，“我说的果然没错，你的直觉真的很准，竟然一下子便猜中了，要不要我奖励你一下？” 她说着便要去亲萧白绫，萧白绫连忙偏开脸颊，“你……你别碰我，臭流氓！” 萧程盈又笑了笑，“你还骂我？也不知刚才是谁，往哪里按呢？” 这一声质疑叫那少年顿时从上红到了下，整个人都跟被水煮过了的虾子一般，红透了。 少年眸子颤颤，说不过她。 眼看名节不保，萧白绫干脆闭上了眼睛。 就在萧程盈要吻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叫两人回过神来。 萧程盈这才松开萧白绫，回头一看，果然是何清明。 何清明笑嘻嘻的摇着扇子，道：“萧师妹，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明知故问！ 萧程盈翻了个白眼，指着何清明身后的殿门，问道：“这是什么？” 何清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却佯装不知，扇子掩着嘴巴，笑道：“还能是什么，师妹连门也不认得了？这情之一字，果然是叫人眼盲心瞎啊，太可怕了。” 萧程盈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何师兄既然知道这是一扇门，难道不记得师父曾经教导我们，进门之前应该敲门的吗？” 何清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老小子每次这么笑都不会有好事发生，萧程盈心里不由得紧了下。 果然，何清明笑够了，憋着笑说道：“我可是第一次从萧师妹嘴巴里听到师父教导四个字。还真是有趣，我记得萧师妹可是从不听师父他老人家的话。” 萧程盈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何清明说的自然都是真的，萧程盈是灵云山上，最顽劣的弟子。 她仙根最高，却处处都不受教，又因为自己样样儿拔尖儿，是以性子也越发的嚣张起来。 何清明和萧程盈系出同门，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是对萧程盈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见萧程盈说不出话来，何清明摇着扇子走近了，歪着头上上下下的把萧白绫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萧白绫的脸上。 何清明啧啧啧了几声，道：“还真是人间绝色，难怪连我萧师妹都忍不住动心，这么漂亮的男人，别说萧师妹了，我一个大男人瞧了都忍不住动心。” 这话可是勾起了萧白绫不太好的记忆，当然那记忆的始作俑者正是萧西。 萧程盈听了之后，顿时翻了个白眼，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何清明笑了笑，道：“萧师妹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就算是真的喜欢男人，也不敢跟萧师妹抢不是？” 萧程盈一贯不喜欢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们在江北的事情，萧东都跟你说明白了？”萧程盈问。 何清明合起扇子，戳了戳下巴，道：“师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看你，如今惹了麻烦回来，这是你该跟师兄说话的态度吗？” 萧程盈没什么耐心，“你是要找打吗？” 何清明讪讪的摆了摆手，道：“干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嘛，咱们灵云山派好歹是仙门大家，你贵为一峰之主，怎么如此粗鲁？” 听了他的话，萧程盈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何清明连忙用扇子抵住萧程盈的拳头，“有话好商量嘛！” 萧程盈：“所以？” 何清明嘿嘿嘿的笑了笑，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不就是灵云山的大事，哪里还需要师妹来操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没人敢追究那个孩子，师妹大可放心。” 虽然何清明这人看上去很不靠谱，但实际上他只是性格如此，做起事来很有分寸，也很是周到，并无不放心的。 萧程盈指了指殿门，“话都说了，何师兄是不是该走了？” 何清明摆摆手，“哎，师妹干嘛这么见外啊，这事儿还不值得我亲自来一趟，我今日来师妹这里，自然是有更要紧的事情了。” 一般何清明说有要紧的事情，那事儿多半是不要紧，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萧程盈挑眉，“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何清明摇了摇头，“萧师妹，你也太粗鲁了，要是吓坏了人家小美人儿可怎么是好？我今日亲自过来，自然是来瞧瞧这位传说中征服了萧师妹的美人。” 萧程盈不屑，“人已经看过了，还不走？” 何清明走近了她，抬手按住萧程盈的手腕，“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呢。” 不必何清明说，萧程盈也知道他是从萧东那里知晓了她用灵力救人的事情，特地来看她的。 明明心里挺关心她的，却还要表现出一副不着边际的模样。 这师兄妹二人知道这是在诊脉，可一旁的二货萧白绫不知道啊，还以为何清明对萧程盈拉拉扯扯呢。 萧白绫一把扯开何清明的手，“你干嘛握她手腕？” 也不知这小子哪里来的底气，竟敢这般跟何清明说话。 而被误会的师兄妹一个比一个更傻眼。 倒是何清明先反应过来，笑道：“看来，萧师妹带回来的这个小美人脾气还挺大的嘛，哎呀呀，依我看啊，脾气这么大，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我说师妹啊，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师兄也不是不愿你与旁人在一起，只是……这也不能挑个傻的啊。” 萧白绫皱眉，“你……你说谁傻呢？再说了，她跟不跟旁人在一起，还用得着你愿不愿意？” 058章 咱俩说得是一个人吗 何清明故意逗着他玩儿，一本正经道：“可不是，萧师妹以前可是最喜欢我的，如今就算是换了口味，心里总也过不去我这一关不是？诚然，她喜欢谁，都是要经过我筛选的。” 这话可把萧白绫的头都气大了,这个萧程盈，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她就是个十足的坏女人！ 何清明见他脸上阴沉，越发觉得有趣，笑道：“怎么，这位美人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萧师妹可是亲口说过的,她这一辈子非我不嫁，她没告诉你？” 萧白绫被气得都快哭出来了，眼巴巴地瞪着萧程盈。 萧程盈无奈的在何清明背后拍了一巴掌,“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非要给我把人吓跑了才算完？” 何清明嘿嘿一笑，展开扇子，掩着嘴，“虽然有点添油加醋，但我说的可是事实，萧师妹，你可别不承认。” 萧程盈翻了个白眼。 儿时说的话岂能当真，再说了，那时候她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日日跟何清明待在一处，况且何清明还没有暴露如今的本性。 面对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整日整日的嘘寒问暖，萧程盈能一点儿感触都没有吗？ 那些话，萧程盈说完就后悔了。 她可一辈子忘不了,她说要嫁给何清明的时候，何清明一阵言辞的说：“师妹啊，人家貌美如花，想找个魁梧的男人。” 萧程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因而一直以为何清明真的喜欢男子。 直到三年之后，萧程盈善解人意的真给何清明训了壮硕的男子，吓得何清明躲在屋顶，一天一夜都没敢下来。 萧程盈也不知道那位壮硕的男子到底对她师兄干了什么。 后来，萧程盈问及此事，何清明总是幽怨的叹息，“哎，不过就是被他拒绝了，我瞧上了人家，人家没瞧上我罢了，师妹还是不要再戳我的伤疤了。” 一月后，萧程盈再次遇见那男子，便想替师兄出口气。 可还没等拳头落到那人身上，那人便哭着告饶，说自己已经挨了何清明的一顿揍,如今还要挨她的,实在是没有天理。 从那以后,萧程盈才意识到，何清明这家伙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假的。 萧程盈用思绪里回过神来，萧白绫正盯着她呢。 她耐心的解释：“你别听他乱说，我能喜欢他？我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吗？他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呢，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萧白绫气鼓鼓的收回视线。 萧程盈无奈的叹气，又给何清明是个了眼色，“你还不滚，再挑事，小心我揍你。” 何清明耸了耸肩，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又冲萧白绫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待何清明走了，萧白绫才道：“你跟他，到底有没有？” 萧程盈无奈，“没有，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就真的是师兄妹，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了解谁啊，这样的两个人要真在一处了才麻烦呢。” 少年斜她一眼，“就只是麻烦？” 萧程盈态度诚恳的举起手掌，“主要是，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少年又问：“那我呢？” 萧程盈笑着揽住他的腰，道：“我喜不喜欢你，你还不清楚吗？” 萧白绫努着唇，“我不清楚，我要你说。” 萧程盈双手都搂了上来，“我喜欢你，爱死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她说了这话，萧白绫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算你识相。” 萧白绫在迎春峰住下来，萧程盈也不给他安排别的房间，只道：“我们迎春峰的屋子很紧张，如今也空不出多余的给你，所以，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挤了。” 这话萧白绫要是信了，就真成了傻子了。 他是亲耳听到萧程盈让萧西带着阿金去选屋子的，还能有空不出来的？ 不过是他没打算戳穿她罢了。 两个人打从住到了一个屋里，这迎春峰上的八卦便开始满天飞了。 萧南和萧北听了萧东说的故事，也忍不住到萧程盈屋里去瞧一瞧那位漂亮的师娘。 白日里萧程盈在寒泉冰窟里打坐，萧白绫便自己一个人在萧程盈的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 这迎春峰的伙食当真是极好的，只是……这里的人……好像都怪怪的。 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盯着他看，跟把他当个玩意儿似的。 这让堂堂一代魔尊很不高兴。 终于，这日萧白绫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吃糕点，又有人从房屋那边趴着头偷看他。 萧白绫忍无可忍，道：“你给我过来。” 那偷看的少年正是萧南，萧南前几日和萧北一起来看过萧白绫，可萧北这家伙老是挡在他前面，叫他看不清楚。 今日借着给给师父送新衣的时间，悄悄地看一看师娘，却被师娘给发现了。 萧南不敢违抗师娘的命令，只能灰溜溜的走到萧白绫面前，“拜见师娘，啊……不不不，是……萧……萧……” 他们师兄弟几个整日整日师娘师娘的称呼萧白绫，一时间他竟然把人家的名字都给忘了。 萧白绫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颇有一种小爷的感觉，“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 萧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恍惚的摇了摇头。 萧白绫拍了拍桌子，“你给我坐下。” 萧南坐下之后，便眼巴巴地瞅着萧白绫，生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好，惹恼了这位新……师娘。 他可是听萧东师兄说过的，这师娘虽然貌美如花，但脾气秉性都……特别差。 萧白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南。” 萧白绫忍不住皱了皱眉，“萧东，萧西，萧南，还有没有萧北啊？” 萧南诚恳的点点头，“有的有的，萧北师弟今日没过来。” “……”他是想嘲讽一下的，没想到还真有。 不过，想想也知道，萧程盈这个喜欢乱给人取名字的习惯，怕也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 想起她给他取名萧白绫，就莫名的觉得丢脸。 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竟然也习惯了她萧白绫，萧白绫的喊他。 若有人问起他的名字，他自己第一反应都是萧白绫，而非凌韵乐。 萧白绫顿时有一种和萧南同病相怜之感，他的语气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你方才，干嘛偷看我？” 萧南愣了下，摇了摇头。 萧白绫拍了下桌子，震得手掌有点疼。 以前审问旁人习惯了，如今竟忘了自己是个柔柔弱弱的凡人。 他揉了揉手心，道：“你还想狡辩，分明就是偷看了。” 萧南委委屈屈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说。” 萧白绫：“……” 这小子还挺倔！ 他不肯说，萧白绫也没法子扒开他的嘴，逼着他说，便只好说点别的，“我今日无聊的很，既然你被我抓到了，就在这儿陪我说话。” 萧南点头，“好的，师……啊，萧……” “萧白绫。”萧白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提醒。 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还有比他还傻的。 “……” 萧白绫皱了皱眉，他干嘛要骂自己傻？真是疯了，都怪萧程盈，整日说他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了。 “我问你，你师父这人脾气一直这么暴躁？” 萧南点点头，“师父一直都很凶的，我听说，她……” 话还没说完，萧南立刻哭丧起一张脸，道：“师娘，您不能这么引人往沟里跳啊，我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我肯定又要挨揍了。” 说罢，萧南连忙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 萧白绫喊他，“喂，你先别走啊，谁叫你往沟里跳了？咱们两个就说说话罢了，我又不会去打你的小报告，你担心什么？” 萧南半信半疑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您不会告诉师父？” 萧白绫举起手来，“我发誓，绝不告诉她，这总行了吧？” 见他发誓了，萧南这才重新坐下来，道：“师娘，师父她平日里也欺负你吗？” 可不是嘛？ 萧程盈这个臭女人，这几日越发嚣张了。 仗着如今他落在了她的手上，也不如从前那般宠他了，青天白日的见不到人，夜里一回来，就抱着他乱啃。 他的清白之身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保了！ 萧白绫一脸的难过，落在萧南眼里，便自动理解成了萧程盈整日揍萧白绫。 萧南惋惜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下萧白绫的肩膀，道：“师娘啊，也是您运气不好，怎得就被我师父给瞧上了，您看您这脖子，师父她是不是抽你了？” 脖子？什么脖子？ 萧白绫吓得连忙摸了摸，道：“镜子，给我个镜子！” 昨日萧程盈莫名其妙，大半夜抱着他得脖子啃了两口，该不会被咬坏了吧？ 萧南也被惊到了，在身上摸了半晌，也没找到个镜子，最后掏出自己的一枚令牌。 那令牌是黑色的，背面十分光洁，能映照出人来。 萧白绫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令牌，细细的照了照。 果然，脖子上有一块和别的地方明显不同的痕迹。 萧白绫的手指戳了一下，竟还有点疼的。 萧南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师娘被打了，还不知情吗？ 难道说，师父喜欢在半夜趁人家睡着了，打人？ 虽然很诡异，但是萧南坚信，自家师父做得出来。 萧白绫干脆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威胁萧南，“今日的事，你可不准跟别人说。” 萧南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回去要跟萧东和萧北好好说一说，师父实在是太残暴了。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萧白绫有进屋去找了快帕子，缠在脖子上。 萧南心里感慨，这师娘是不是太注意形象了？ 做完这一切，萧白绫才松了口气，道：“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你师娘，呸，你师父……她和那个什么何师兄，怎么回事？” 何师兄？ 萧南想了想，问道：“您说的是掌门何师伯吗？” 萧白绫也不是很确定，只知道萧程盈喊他何师兄，“大概是吧，他和你师父是什么关系？” 萧南愣了下，道：“师娘您不是自己都说了，何师伯自然是师父的师兄啊。” 萧南心里直嘀咕：这个师娘看着漂亮，怎么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脑子要是好使的话，怎么会跟了他师父？ 在这一点上，萧白绫和萧南几乎达成了差不多的认识。 萧白绫心里也想，这个萧南是真傻，还是再跟他装傻，他当然知道那是萧程盈的师兄，他要问的是，这个师兄和萧程盈有没有……那种关系！！！ 萧南一副完全不开窍的样子，萧白绫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我是说，你师父喜不喜欢你何师伯？” 萧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娘，您大可放心，这整个灵云山派，除了您，没人喜欢我师父。” 他师父可是灵云山派最凶悍的人物，第一武修，谁敢喜欢她？ 若是个生的貌美如花的，跟了师父，怕是被师父收拾得妥妥贴贴，若是个丑的，那就惨了，师父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虽然这话好像是让人听安心的，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萧白绫道：“你师父也没有这么差吧？虽然凶是凶了点，又喜欢欺负人，但她至少长得挺好看的，心情好的时候，也很疼人的。” 萧南挑起眉头，不解道：“我说师娘，咱们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师父，长得好看？ 这一点萧南倒是说不上什么反驳的话，他入师门也有四五十年了，别说看看师父好不好看，便是看她超过两秒，便要挨一顿奚落了。 谁敢正眼打量师父长得到底好不好看？ 不过，要说整体的话，倒是挺漂亮的，只是没细瞧。 这一点是有待商榷的，可要说师父疼人，萧南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师父座下众多弟子，最得意的数他们东南西北四人，别说是疼人，师父向来是连句软话都不会说的。 萧白绫虽然见识过萧程盈对待萧东萧西凶巴巴的样子，但也不排除她有温柔的时候。 059章 毛病可以改 看看萧南的反应，似乎是……没有！ 想想萧程盈的几个弟子，萧白绫突然觉得她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等等，他为什么非要跟她的弟子们比？ 他又不是要做她的弟子。 萧南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啊，我看师父对阿金那小子挺好的。” 一听到阿金两个字，萧白绫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几日来,他都快把阿金给忘了。 是了，那日阿金是随他们一起来了，萧程盈白日里不见人影，难道是跟阿金在一块？ 萧白绫问道：“你师父，很喜欢阿金？” 萧南点点头，“可不嘛，我从来没见过师父对哪个弟子这么好的，嘘寒问暖的，还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呢。” 萧白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说的弟子二字上头，“等会儿，阿金又不是你师父的弟子。” 萧南道：“现在是了。” “……” 现在是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萧程盈竟然都不跟他讲！ 萧白绫气恼道：“什么时候收的？” 萧南见他脸色不太好，关切道：“师娘，您怎么了？” 萧白绫气得拍桌子，甚至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问道：“我问你，她什么时候把阿金收了？” 这师娘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比他师父还难伺候，萧南连忙回答：“就……就昨日啊，昨日晌午，在正殿收的。师娘，您在生气吗？” 萧白绫咬牙切齿道：“没有，我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吗？” 您看起来不仅仅是生气，而且，很生气！ 萧南颤巍巍的想起身离开，却被萧白绫喝住：“你刚才说，你师父给他取名字了？” 萧南讪讪的点点头,“嗯，师父就喜欢取名字，您应该很清楚。” “叫什么？”萧白绫问。 萧南道：“叫……萧墨金。” 这名字可比萧白绫好听多了，萧程盈这个臭女人，果然是喜新厌旧了。 萧白绫气呼呼地冲进房间去了。 望着那离开的背影，萧南心里咯噔一下子。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天色渐暗，萧程盈在冰窟里待了一整日，感觉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她在迎春峰上走了几圈，等到身子回暖了，这才回房间去。 还没进门，萧程盈便有些诧异。 这个时辰了，怎么不点灯？ 难不成已经睡下了？ 萧程盈抬头看了看月亮，确认自己和平日回来的时间差不多的。 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萧程盈也没多想，走进房间便瞧见卧榻上躺着的少年。 少年身材颀长，没盖被子，躺在卧榻的边缘。 萧程盈一手抄起膝弯，一手拦着腰上,将人往里侧抱了抱。 突然,少年挣扎起来，吓了萧程盈一跳，“吵醒你了？” 少年没说话，只是气恼地背对着她。 这两日，萧白绫一个人待着颇为无聊，前两日也稍稍的闹了闹，可不似今日这般，脾气这么大。 萧程盈连忙道歉：“不是与你解释过了，这几日闭关修行，等我的灵力都恢复了，我带你到处玩玩，嗯？” 少年咬牙，“你带我玩什么，你带着你的好徒弟玩去吧！” 萧程盈：“……” 她的众多弟子之中，萧白绫认识的也就萧东和萧西两个人。 萧程盈有些纳闷儿，这小子怎得突然这般说话，她无奈，“萧东和萧西这几日也勤奋练功呢，我带他们能去哪儿？” 萧白绫突然转过身来，在黑暗中用黝黑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有数。” 她没有数，说的谁啊？ 见她还是不肯承认，萧白绫道：“怎么，你还打算瞒着我？我说的是你的宝贝徒弟萧墨金！” 萧程盈愣了下，有些纳闷儿，“这谁跟你说的？” 萧白绫却不肯松口，“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收了他做弟子？” 萧程盈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昨日一回来，瞧见少年躺在卧榻上，领口微微敞开，她一个没忍住……就抱着亲了两口。 这亲的迷迷糊糊的，谁还有心思想这些个？ 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竟然趁她不在，悄悄告诉了他，引起如此误会。 萧程盈解释道：“没想瞒你，收了个弟子罢了，你是我的心上人，他只是我众多弟子中的一个，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萧白绫怒道：“我为何不能生气，你凭什么给他取的名字比给我取得好听？” 萧程盈：“……” 这……在意的点是不是太奇怪了？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道：“他名字好听吗？” “比萧白绫好听。” 萧程盈道：“哎呀，你的名字可是我用心取得，哪里不好听了？我很喜欢啊。他的名字……他本来就叫墨金，我给他一个姓罢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萧白绫怀疑道：“真的？” 萧程盈笑嘻嘻道：“千真万确，我哪儿敢骗你啊？” 原来阿金原本就叫墨金。 萧程盈收他做弟子，也不过是瞧他可怜，给他个依靠罢了。 若只是居住在迎春峰，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担心他心里觉得自己是个客人，拘束罢了。 再加上，萧程盈也检查了一番，阿金这孩子根骨还不错。 萧白绫沉默了许久，萧程盈连忙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只一口，萧白绫立刻推了她一把。 正当萧程盈以为这小子还没消气的时候，却听到他气鼓鼓道：“我脖子被你啃得一块一块，你今日还敢来？” 萧程盈笑了笑，搂着他的腰，在他身侧坐下，道：“好好好，我不亲你脖子了。” 说罢，便在对方唇瓣上偷了个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白绫对萧程盈的这些轻薄举动都习以为常了。 她亲他，他也不觉得怎么样，有时候还觉得挺开心的。 萧程盈砸吧砸吧嘴儿，道：“你好香啊，真想把你吃了。” 萧白绫瞪她，“你这个臭女人，你怎么还吃人？” 这话引得萧程盈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笑着问道：“萧白绫，你今年多大了？” 萧白绫愣了下，他今年足有两百二十一岁了，“我……二十一岁。” 萧程盈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他半晌，“二十一岁？” 难道是被怀疑了吗？他看上去不止二十一岁？ 萧白绫心里懊悔，早知道自己再多说一点好了。 萧程盈揉了揉他的脸颊，难得的对方没有反抗，“你的脸这么嫩，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么大了？” 听她这么说，萧白绫连忙解释，“我只是……样貌显小罢了。” 萧程盈问：“你年纪不小了，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有个通房丫头什么的？你们大户人家的少爷，不都有的吗？” 萧白绫没能理解这通房丫头指的是什么。 他是魔族魔尊，哪里知道凡间的大户人家应该有什么东西？ 通房他没明白，可丫头他是明白的。 虽说凌韵乐一向不喜欢女人侍奉，可他殿里还是有几个侍女打扫什么的。 为了不丢脸面，又为了显示自己什么都明白，萧白绫梗着脖子道：“怎么没有，我当然有了，还有好几个呢？” 萧程盈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 萧白绫试探的问道：“怎么？别人都有的，我不能有吗？” 萧程盈还是没说话，只是翻身下榻去了。 这算什么？萧白绫傻愣愣的看着她，“你干什么去？” 萧程盈揉了揉眉心，“我……出去冷静冷静，你先睡吧！” 萧白绫生了一下午的气，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还没吃饭。” 萧程盈道：“等会儿我让萧东给你送过来。” 什么就让萧东送过来？ 他想跟她一起吃！ 萧白绫说不出这个话，只能忍者心里的难受一言不发。 萧程盈没有虚言，大约半个时辰后，萧东就送饭菜来了。 萧东点上桌子上的油灯，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笑得萧白绫心里很不舒坦。 “你笑什么？” 萧东脸上的笑意不减，“没笑什么，替你高兴。” 他能替他高兴？萧白绫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你什么意思？”萧白绫瞪着他。 萧东把饭菜摆好，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师父？用不了多久，我师父就会放你下山了，我当然替你高兴了。” 这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萧白绫脸色煞白。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要赶他走？ 萧白绫这一刻脑袋里想的甚至不是，如果他离开迎春峰，会不会被天族人发现，而是萧程盈为何如此待他？ 他需要，一个说法！ 萧白绫咬牙，“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萧东耸耸肩，道：“还能因为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我师父是什么人，岂能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他干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惹到她了，突然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还要冷静？该冷静的人是他！ 萧东懒得跟他白扯，当他听到师父问他，如果萧白绫有过很多女人，她是不是不该同他在一起。 这话差点点燃了萧东心里的炸药，原本是想送饭食过来的时候好好的收拾收拾这小子的。 可来的路上，萧东后悔了，他不应该揍萧白绫。 若是他受了伤，师父反倒觉得对他愧疚，难保不会再容忍他几日。 既然他已经不合师父的心意，师父踹开他也是早晚的事情，他何苦来的从中插上一脚？ 萧东临走时冲萧白绫笑了笑，“你可算是把自己作没了。” 直到萧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这句话还是不断回荡在萧白绫的耳朵里。 是他太过分了吗？ 萧白绫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矫揉造作。 平日里仗着萧程盈宠他，喜欢他，他没少干些斤斤计较，无事生非的小事，难不成萧程盈都记在心里了？ 即便是他真的不对，但她可以说出来啊，他会改的……他说不定会改的！ 萧白绫越想越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改的，反而还会越发生气闹事。 那些都不算，可他应该还算是很好哄的。 虽然每次都很容易生气，可哪次不是萧程盈说两句好话，喂他些好吃的东西，他就不生气了？ 女人的耐心怎么就这么小？ 萧程盈这个坏女人！ 这一晚上，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菜，萧白绫一口都没动。 直到桌子上的油灯烧干了所有的油，萧程盈还是没回来。 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萧白绫认为萧程盈今晚不会回来了。 明日一早，她就会来赶自己离开吗？ 萧白绫反反复复的想了一夜，最后认为，除了那个‘通房丫头’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有可能。 这个是萧程盈生气的点吗？ 可这明明是她自己问的！ 萧白绫熬了一整夜，两只眼睛都熬出了深深的眼圈，他落寞的坐在卧榻上，等着萧程盈来赶他走。 等着等着，就一不小心睡着了。 萧白绫作了个梦，梦里萧程盈冷着一张脸把他推开，“我早就受不了你了，如今我已经收了阿金做弟子，日后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发展师徒恋，这可是会广为流传的佳话。” “不要……不要……” 萧白绫大喊着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还坐在卧榻上，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脑袋枕在膝盖上，就这么睡着了。 原来是做梦，还好只是做梦！ 萧白绫还没等松了口气，便瞧见一人推门进来。 来了，还是来了，方才的梦……要成真了吗？ 萧白绫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进来的人不是萧程盈，仍旧是萧东。 萧东来给他送饭，瞧见桌子上的饭菜一动没动，他忍不住嘲讽道：“呦，还想拿绝食威胁我师父？萧白绫，我劝你识相点，你啊，现在不管做什么，我师父都不会要你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萧白绫双眸无神，“为什么不要我？你帮我告诉她，我的那些毛病，我可以改的，我……我可以改，你让她别赶我走，求你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甚至有些哭腔。 060章 重归于好 萧东有些呆愣，原以为这小子只是吊着他师父，没想到……好像还认真了。 只可惜…… 萧东轻咳一声，道：“这东西不是改能改的掉的，我师父她……虽然年纪大些，但绝对是……洁白无暇，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得好。” 萧白绫更咽了起来，连萧东都觉得他改不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之后的三日，萧程盈一次也没回来过，每日除了萧东来给他送饭,没有别人来。 萧白绫忍不住了,想去找萧程盈问问清楚。 就算是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状，也总该正正经经的判他一个死刑，这般冷着他算怎么回事？ 萧白绫虽有心要出去，可三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一站起身来，便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嘴里一股浓浓的苦味。 萧白绫躲避着那一勺一勺喂过来的药水，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闹，先把药喝了。” 一听到着声音，萧白绫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果然是她。 视线在对上萧程盈面容的那一刹，萧白绫控制不住的留下两行眼泪。 萧程盈忍不住皱了下眉，放下手里的药碗，擦着他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你现在身子虚弱,别浪费体力。” 可这不是萧白绫能控制的,他也不想哭，也想忍住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眼泪跟珠子似的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萧程盈无奈的吻了吻他的眸子，“好了，好了，不哭了，乖，听话，先把药喝了，嗯？” 萧白绫委委屈屈的瘪着嘴点点头。 那药是萧白绫这辈子喝过最苦的药。 他一贯怕苦的，唯独这一次，他一声不响的全都喝了下去。 喝完了药，萧程盈准备起身找块帕子给他擦擦脸，却被他扯住了衣袖，“你……别走！” 萧白绫的声音沙哑极了，更是可怜极了。 萧程盈顿时心软了起来这几日，她自己也想了很多，想那些过往也不是萧白绫的错。 只是她打心眼儿里觉得不舒坦。 一想到萧白绫曾经和别的女子纠缠在一起，萧程盈这心里跟被捏紧了一般,叫她喘不过气来。 可，萧程盈不能否认，她是真的喜欢萧白绫。 尽管他身上有诸多谜团，她还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他了。 如今千辛万苦的把萧白绫攥在手心了，她如何还能说得出抛弃这样的话来？ 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开的头儿。 萧程盈心里乱糟糟的，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跟萧白绫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这才躲了起来。 她心里一向是知道萧白绫对她有些好感的，却没想到他竟到了如此地步。 萧东前来禀报，说萧白绫晕倒了的时候，萧程盈心里咯噔一下子，入赘深渊。 若是萧白绫因为她，有任何的意外，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萧程盈看着怀里的少年，面色惨白，不过三四日，已经瘦了整整一大圈，眸子里的那些精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地呼出来。 这一刻，或者说从萧程盈听到萧白绫晕倒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这种念头，她决定不计较前尘。 是了，那些事情和眼前的少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萧程盈道：“白绫，我决定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年打断了。 少年近乎癫狂的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萧程盈，你不能……咳咳咳……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是你非要缠着我……我说过我们不可能，你还是……纠缠我。如今，你不能，在我对你有感情的时候，就……就这么无情的抛弃我。” 萧白绫越说越更咽，渐渐的开始抽泣，“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知道，我自己不好，可是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这么不好。我现在愿意改，你不能……不能不给我机会，萧程盈，你别这么对我。” 萧程盈被他说的鼻子酸酸的，连忙把人抱在怀里，低声安慰：“我没说不要你，我本就是打算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别哭了，好不好？” 听了她的这番安慰，萧白绫哭得更大声了，一面哭，一面抱怨，“你……你是故意的，欺负我，我……” 萧程盈只能一遍一遍的安慰，直到他哭累了，累得睡着了，这才消停下来。 经过了这事儿，萧程盈可不敢轻易招惹他了。 本来也是自己多嘴，非要去问，本来也能想到的结果，竟还玩笑般的问了出来。 只是萧程盈一直认为，萧白绫这般单纯可爱的少年，应当不会有‘通房丫头’，却没想到，他还是个老手。 萧程盈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看着那人连睡着了还委屈的瘪着嘴，萧程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薄唇。 虽然已经决定不在意了，可一瞧见这两瓣嫣红嫣红的薄唇，萧程盈还是忍不住去猜，是什么样的女子，比她先一步得了这样的恩赐？ 萧程盈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站起身来，突然卧榻上的少年睁开了双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萧程盈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那双哭得红肿得眼睛里满是担忧。 萧程盈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去弄些东西，等你睡醒了吃一些。” 少年摇头，“我不吃，我不饿，你别走。你……你躺下来，你陪陪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萧程盈根本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躺在他身侧的时候，萧程盈心里很是复杂。 萧白绫凑近她，手臂环着她的腰，脑袋靠在她肩头，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奶猫。 萧程盈眸子颤了颤，问道：“你……对她们也如此依赖？” 她还是在意，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萧白绫不知所措，“对谁？” “你的……通房丫头们。” 萧白绫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你……你再说一遍。” 萧程盈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道：“罢了，你当我什么都没问过。” 这样的话题，无疑是要引起矛盾的。 既然已经答应不予追究，此时此刻又旧事重提，实在是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萧程盈不想再提，萧白绫却不肯放过她，他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脸，“你刚才……你刚才问我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都不追究了，他还如此执着做什么。 眼看着少年越发的激动起来，萧程盈也难受起来。 她扶着少年的后脑，“你先躺下来，我不说了，你乖乖睡觉。” 萧白绫摇头，刨根问底，“你说……你说我的通房丫头，怎么样？” 他一再的逼问，萧程盈也有些烦躁，干脆说出了口，“我问你，你也如此依赖她们？也如现在这般靠在她们怀里吗？” 话刚说完，萧程盈的脸颊上便挨了一巴掌。 她瞪大了眸子，怔怔地看着萧白绫，“你……” 可那少年再次湿润了眼眶，结结巴巴道：“你……你侮辱谁啊？谁跟侍女……躺在一起？你把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我就算脾气……坏，我就算……哪里都不好，就算你，你不要我，你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萧程盈被他一连串的指责弄得脑袋发懵。 沉默许久，萧程盈突然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通房丫头？” 萧白绫的气焰顿时有些弱了，他之前不知道，但是联系萧程盈的反应和她说的话，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萧程盈：“……” 合着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误会！ 萧程盈又道：“你……有没有……” 话还没问出口，萧白绫连忙道：“我没有，我……我连亲都没亲过别人。你……你就因为……这个，你冷落我这么久？你……你怎么能……这么混蛋？” 是他自己无中生有，怎得也要怪到她头上了？ 可萧程盈见他如此可怜又委屈，到底是他吃了苦头，心里也舍不得，便干脆认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若是我能细细的问你，便不会让你吃这份苦头了。” 萧白绫垂着眸子，吸了吸鼻子，道：“我自己也……有不对，我以前，对你不好，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误会，就……就闹成这样。” 萧程盈紧紧的抱住萧白绫，深吸一口气，叹道：“还好，还好，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白绫，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以前的事，都不想了，好不好？” 萧白绫突然推了推她，道：“不行，不能都忘了，我还记得你还踢过我好几脚，要是有哪天，我得了机会，要都还回来的。” 这话引得萧程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一个凡人，下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心愿。就现在，你可以把我踢下去，我决不还手，嗯？” 她说着，松开了抱着萧白绫的手，还特地往卧榻边缘挪了挪，生怕他力气太小，没法子把她踢下去。 萧白绫没有踢她，反而抱着她的腰，“你给我回来，我现在……要抱着你，况且，我也用不着你让我，我早晚有这个机会的，一定有。” 萧程盈笑了笑，道：“不如，等我们成婚那一日，我让你踢我一脚，你看如何？” 少年再次拒绝，“我才不要呢，大喜的日子，谁要踢你啊？” 萧程盈往他身边缩了缩，道：“所以，你没反驳我，要跟我成婚？” 经历了这件事儿，萧白绫即便真是个二傻子，如今也该开窍了。 他喜欢萧程盈，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喜欢她。 不仅仅是喜欢，甚至已经到了离不开她的地步。 一想到被她赶走，萧白绫宁愿死在她的迎春峰，叫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见他不说话，萧程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白绫。” 萧白绫仰起脖子，凑上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足足半个月，萧白绫才终于养好了身子。 这段日子，萧程盈日日照看萧白绫，荒废了修行。 可算是等到萧白绫身子好起来，她才重新开始入寒潭冰窟打坐。 萧程盈干正经事儿去了，萧白绫又开始闲得发慌了。 可自从经过了那回事，萧白绫的心态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萧白绫从小院里走出去，绕着迎春峰到处走走。 走了没多久，便瞧见一处演武场。 演武场里声音阵阵，似乎是有人在比试。 萧白绫闲着无聊，干脆走进演武场，找了个视角最佳的位置坐下。 人群中，最打眼的那一个便是萧西。 距离上回两个人的恩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萧白绫虽然心里气不过，可想着他是萧程盈的弟子，也便不好再继续闹下去。 他只瞄了一眼萧西，便看向别的人。 正在对打的两人，一个是萧南，另外一个，萧白绫不认得。 两人打斗起来，不出片刻，萧南便败下阵来。 萧南顿时不满道：“萧北，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修炼了？怎么你的进步这么大？上次还能接你几十招，这次只有十几招，你就把我打倒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萧北啊！ 生的倒是高大健壮，面容俊朗。 这么说起来，萧程盈的弟子好像样貌都挺不错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萧白绫便匆匆的在一众弟子中扫视了一圈，还真是如此，萧程盈这臭女人，就这么喜欢生的好看的？ 便是阿金那个臭小子，也是个样貌出众的，日后长起来，定然俊秀。 这时，刚抱怨完萧北的萧南注意到了萧白绫。 萧南连忙冲着萧白绫挥了挥手，“师娘，您怎么来了？” 062章 论怎么哄好小吃货 更别提，她还要带着萧墨金下山去玩，那可是他的殊荣，怎么能叫那个臭小子捡了便宜去？ 萧程盈眨了眨眼睛，“所以呢，你到底去不去？” 萧白绫咬牙，“去,你可要带够了钱。” 两人正要离开迎春峰时，恰好遇上了也要出门的萧东萧西和萧墨金。 萧白绫一见到萧墨金的那张脸，顿时神色阴沉了起来。 萧墨金原本瞧见萧程盈，眼睛里闪着光亮，想跟萧程盈打招呼，可待看到萧白绫眼里的嫌弃,他又把话憋了回去。 萧程盈问：“你们也下山？” 萧东回答,“山下热闹嘛，今日又是休沐，我便想着带阿金下山走走，凑凑热闹。” 萧程盈：“那萧西呢？有事？” 萧西还没说话，便被萧东抢了话，“他闲得慌，非要跟着我们。” 整日听萧白绫在耳边说，萧西喜欢萧东，萧程盈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此时此刻看着这两人，萧程盈也觉得不大对劲。 这要是换在从前，萧西不拿话怼萧东才怪了，如今倒是……一言不发。 萧程盈无奈的叹了口气，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她这个师父也是年纪大了，不能理解孩子们的新潮……爱情。 “师父，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萧东问道。 萧程盈还没说话，萧白绫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给萧程盈提示。 有了小祖宗的提示，萧程盈只好道：“你们三个好好玩，我们……就不一起了。” 萧东立刻瞪了一眼萧白绫，心里越发不喜欢这小子了。 他的好师父，怎么被萧白绫这样的小泼皮给拱了？ 待到萧东三人告辞了，萧程盈才牵起萧白绫的手往山下去。 因为萧程盈没有答应萧东，萧白绫心里高兴极了，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萧程盈瞧他欢脱的模样，“就这么高兴？” 萧白绫撅了撅嘴儿，“你还有脸说，是谁整日都见不到个人，我跟守活寡似的……” 这话一出口，萧白绫自己都愣住了。 他这是胡言乱语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东西就守活寡了？ 他都还没嫁呢！ 呸，是还没娶。 萧程盈笑道：“想嫁给我了？” 少年嘀咕，“我才没有。” 萧程盈又道：“哦，你没有，可我听说，你到处跟我的弟子宣扬是他们师娘啊，难道都是假的？” 萧白绫：“……” 肯定又是萧南那个大嘴巴说的,他以后再也不跟他说八卦了！！！ 萧程盈凑近他,“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萧白绫咬了下嘴唇，嘀咕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你不娶我，我又不会逼你。” 萧程盈的眸子柔和起来，道：“我知道了。” “……”萧白绫心里不满，就这样？ 就一句‘我知道了’？ 这算什么嘛，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她趁机要娶他的话，他肯定会答应的。 这个女人，到底……想不想跟他成婚啊？ 萧白绫心里很想问她，可又碍于面子，不想自己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萧程盈突然转过头来看他，萧白绫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要说了吗？ 现在就要说了吗？ 萧程盈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萧白绫眼巴巴的盯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就在萧白绫准备回答‘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萧程盈淡淡然的问了一句，“你喜欢烟花吗？” 萧白绫：“……” 这句话彻底把萧白绫给惹恼了，他快步往前走，不理她。 可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的，萧白绫走的快了，萧程盈也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这是怎么了？不喜欢烟花吗？” 萧白绫咬牙切齿道：“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我除了你，什么都喜欢！！！” 萧程盈愣了愣，不明白这小子突然闹什么脾气？ 烟花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劲？ 她试探性地问道：“生气了？” 萧白绫咬牙，“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才没有。” 还说没有，明显就是很生气嘛。 萧程盈有点摸不着头脑，往日里萧白绫生气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今日这气生的实在是没理由。 两人就这么下了山。 山下果然热闹非凡，倒是巧了，一进市集，又和萧东他们遇上了。 萧程盈喊住萧东，“萧东，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萧东点点头，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吗？” 萧程盈冲着萧白绫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拉着萧东的袖子走开些，“帮我买些东西回去。” 这般神神秘秘的。 萧东点头，“买什么？” 萧程盈道：“把整个市集上的烟花都给我买下来。” 似乎是担心萧东下山钱带的不够，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倒了大半袋金子给萧东。 萧东摊着两只手掌，看着手心里的金子，“师父，用不了这些。” 萧程盈笑笑，“多的算是给你的跑腿费，你带着阿金多买点好吃的。” 萧东点点头，收起金子，道：“弟子一定办妥。” 方才萧程盈松开了萧白绫的手，可把萧白绫给气坏了。 这么冷的天，她说松开就松开他的手了。 原本手心里的那点子热乎气儿，一刹那全都被冷风吹没了。 萧白绫心里委屈，死死的盯着萧程盈和萧东的身影。 虽然听不见他们俩说了什么，但是萧白绫很明确的看到了萧程盈给了萧东不少钱。 萧程盈一回来，想再去牵萧白绫的手，那少年却气鼓鼓的躲开了，“不想牵手。” 怎么还在生气？甚至好像比方才更生气了。 萧程盈连忙转移话题，“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要不要吃？” 萧白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串一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他咽了咽口水，“我……没胃口。” 萧程盈无奈，“那你陪我去买，我想吃。” 不给牵手，也不肯走，萧程盈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里更是纳闷儿了，“萧白绫，你去不去？” 少年咬了咬嘴唇，道：“你凶我是不是？” 萧程盈舒了口气，她最烦萧白绫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就冷冷淡淡的，跟个无法管束的小孩子一般。 她克制着心里的怒意，“好了，我错了，我不该，你行行好，不闹了，行不行？” 萧白绫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便跟上她。 还算是讲点道理的。 萧程盈买了两串糖葫芦，她根本不喜欢吃酸的，只爱吃纯甜的东西。 这糖葫芦什么的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买两串也都是给萧白绫的。 递了一串给萧白绫，另一串自己给他拿着。 萧白绫接过糖葫芦，重重的咬了一口，却不小心咬到了山楂的硬核，硌得他牙疼。 他捂着脸颊，气呼呼地把糖葫芦给扔了。 萧程盈问道：“怎么了，咬到核了？” 少年没说话，可脸上委屈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恰逢一辆马车匆匆驶来，萧程盈眼疾手快搂过萧白绫的腰身，才没让他被马车碰撞了。 萧程盈语重心长的说道：“今日人太多了，马车也不少，我拉着你的手，也好时时注意你的安全，好不好？” 萧白绫觉得她说的很是有理，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给她。 萧程盈拉过少年的手，道：“前面有杂耍的，我们去看看。” 萧白绫从来没见过杂耍，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两个人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杂耍摊前，萧白绫倒还好，个子高挑，能看到前头的景象，萧程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不过她只是为了哄着萧白绫高兴，自己不看倒也罢了。 突然，身侧的一个年轻男人蹲下身子，对他夫人说道：“夫人，你骑到我肩头上来，这样便能看到了。” 萧白绫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瘦的男人把圆滚滚的胖女人抗在肩头，他心里顿时捏了一把冷汗。 这男人的脖子，不会断掉吧？ 好吓人！ 不过，那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坚持着。 待他抬头的时候，瞧见夫人笑得开心，竟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虽然挺吓人的，但是……倒是挺让人感动的。 相比之下，萧程盈瘦多了，要不……他也试试把她扛起来？ 萧程盈注意到萧白绫的视线，又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开口问道：“你想让我扛着你吗？” 萧白绫：“……” 萧程盈蹲下身子，歪了歪头，“上来！” 这一举动无疑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一个大男人，居然要一个女人扛着，这可真是有够丢脸的。 尤其是身旁的那对年轻夫妻，也是纷纷傻了眼。 萧白绫连忙拉起萧程盈，“你干什么，赶紧起来，想气死我？” 萧程盈站起身，狐疑道：“你方才不是一直盯着他们瞧吗？” 说着，她还明晃晃的冲着那对小夫妻指了过去。 萧白绫连忙握住她的手，把人扯回来，“你指什么指？嫌我不够丢人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扛着了？你也不看看被扛起来的都是女人和小孩，我算怎么回事？” 彼时，萧程盈才环顾了一圈，发现果然都是女子和小孩儿。 她点点头，“好罢，是我误会了。” 萧白绫丢了脸，也不好继续在人堆里呆着了。 正巧对面有一家酒馆，二楼的房间有一处窗户，正好能看到这边。 萧白绫指了指酒馆，“我们进去吃点东西。” 两个人进了酒馆，在二楼最好的位置坐下。 果然是绝佳的位置，价格都比别的房间要贵上不少。 酒馆里除了下酒菜也没什么吃的，小二强烈推荐了桃花酒，味道香醇。 萧程盈平日里也不怎么喝酒，但只是不爱喝。 但听那小二说这桃花酒带着甜甜的桃花香味，而且进了酒馆也不好不点酒水，便点了一壶桃花酒。 萧程盈给萧白绫斟了一杯酒，“你会喝酒吗？” 萧白绫摇摇头，“我没喝过。” 萧程盈笑道：“那给你开个头，日后总要喝的。” 萧白绫心里纳闷儿，他可是堂堂魔尊，他不想喝的话，谁还能逼着他喝不成？ 不过萧程盈给他倒了，他倒是喝一口也无妨。 萧白绫端起酒杯，凑在鼻尖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浓浓的桃花香味涌进了鼻腔。 他饮了一口，又立刻吐了出来，皱眉道：“怎么这么辣？好难喝，我不喝了。” 萧程盈被他逗笑了，“谁让你一口喝那么多的，你先喝一点点，尝尝味道。” 可萧白绫是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萧程盈倒不是要逼着他喝下去，只是想着成婚的话，要喝交杯的，可别等到成婚的时候吐出来，也太要命了。 萧程盈抿了一口，味道是甜甜的，和寻常的酒有所不同。 她笑道：“再喝一口，就一口，嗯？” 萧白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杯酒，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喝了一点点。 还是很辣，还是很冲，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萧程盈无奈的说道：“你这样子，日后成婚的话，岂不是要新娘子替你饮酒了？” 萧白绫愣了下，想着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叫女人替自己喝酒算怎么回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萧白绫干脆端起就被，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这一杯酒可把萧白绫呛得脸都红了起来，他不停的咳嗽着。 萧程盈轻拍着他后背，“你看你，喝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萧白绫咳了好一阵儿，可算是舒坦了。 那酒水一入喉，便跟那滚烫的岩浆一般，叫他五脏六腑都为之一颤。 萧程盈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楼下给你买些你爱吃的，你边吃边喝，别着急。” 少年点了下头，萧程盈便无奈的走了出去。 买了几样糖糕，萧程盈再次回来。 可一进门，桌子上的酒壶倒了，里面空空荡荡。 而那少年则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萧程盈连忙走过去，拍了拍萧白绫的后背，“白绫，白绫，你醒醒……” 少年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盯着她。 萧程盈越发觉得他模样可爱，笑道：“醉了？” 063章 都听小祖宗的 萧白绫晃着脑袋点了点头。 寻常的醉鬼，一般都觉得自己没醉，这一个倒是格外坦诚。 萧程盈摸了摸他的脸颊，红红的，甚至有些热乎乎的感觉。 没想到萧白绫吃醉了酒是这副模样。 倒是比平日里清醒的时候乖巧听话的多。 萧白绫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萧程盈的手心，跟个撒娇的小奶猫一般，很是讨人欢心。 萧程盈见他这副模样,再继续逛下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她问道：“我们回去吧？” 萧白绫摇摇头，道：“不要，我……要出去玩。” 萧程盈无奈，“你醉了，出去玩不方便,等你明日酒醒了，我们再出来玩，好不好？” 少年皱着眉，委委屈屈的说道：“我不要，你不疼我。” 这模样，不仅没让萧程盈觉得心疼，反而有点想继续欺负他，把他惹哭了才好。 可萧程盈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阴暗，也便没有真的那么做。 萧白绫嘀嘀咕咕的说着：“我要出去玩，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去年，你就……你就食言了，今年不行。你不能……不能对萧墨金，比对我还好。”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如此喜欢比较。 萧程盈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嗯？” 萧白绫点头，“不准说话不算话。” “好,不会。” 萧白绫这才勾了勾唇,笑得可爱，“那我们出去玩，我要去看杂耍。” 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了，萧程盈连忙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下，“你在这里不就能看到吗？这里视线更好，我们就在这儿看，好不好？” 少年撒娇的晃着萧程盈的手臂，“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出去看，就要出去看。” 萧程盈无奈，只好点头，“是是是，出去看，小祖宗,你说出去看,咱们就出去看，好不好？” 萧白绫笑嘻嘻的点点头。 两人从酒馆走出去，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 可那看杂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萧白绫拉着萧程盈挤了很久，也没挤进去。 萧白绫气得跺脚，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被年轻男人扛起来的胖夫人。 萧白绫皱眉道：“你都那么重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夫君，你看他，脸色都青了。” 胖姑娘低头一看，果然瞧见自家夫君正一脸铁青，几乎坚持不住的模样。 萧白绫又想说什么，却被萧程盈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讪讪的笑了笑，“姑娘，别介意，他……吃醉了，你别理他。” 萧程盈道了歉，瞪了萧白绫一眼。 这一眼更是惹恼了萧白绫，他一把扯开萧程盈的手，怒道：“你瞪我，你不准瞪我。” 萧白绫这一下子有些用力过猛，险些把自己给甩出去。 萧程盈见状连忙护住，嘴上说道：“别闹了，听话，你不是要看杂耍吗？好好看，不许胡闹，不许乱说话，嗯？” 少年咬了咬嘴唇，委屈的跟要掉眼泪儿似的。 萧程盈顿时慌了，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哭出来，可是够丢人的。 正当萧程盈打算把人抗走的时候，少年开口道：“我看不见，你扛着我。” 萧程盈：“……” 不要被扛着的人是他，现在要被扛着的人还是他。 这小子喝个酒，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程盈无奈的点头，“好，我扛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准胡闹，知道了吗？” 萧白绫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喜悦的神色。 萧程盈蹲下身子，少年立刻歪歪扭扭的跳上来。 也多亏了萧程盈是武修出身，不然别说女子了，便是个男人也未见得能禁得起这般一跳。 萧白绫原本个子就高，坐在萧程盈的肩头，更是鹤立鸡群。 周围一圈被扛起来的姑娘和小孩纷纷看向他。 一时间，连杂耍的都差点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动作，被萧白绫吸引了。 除了这是唯一一个被扛起来的男子，更因为萧白绫容貌出众，少不得被人盯着看。 萧白绫不满的含了下细长的手指，像是没断奶的孩童。 看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萧程盈听到一声怒喝。 “萧……萧白绫，你要不要脸，你竟然，你竟然让我师父扛着你，你……” 萧程盈一回头，瞧见萧东一副要被气绝的模样。 萧白绫倒是因为萧程盈的转身，自己也跟着掉了个头，正不满的踢着一双长腿，“讨厌，我看不到了。” 萧程盈：“……” 真是活祖宗，她连忙转回去，叫祖宗认真看杂耍。 萧东气得要把一口牙都咬碎了，萧西道：“别气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萧西扶着萧东往反方向走，却发现萧墨金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喊了一声，“阿金，跟上来。” 萧墨金这才回神，灰溜溜的跟上了萧东和萧西的脚步。 他们往前走着，萧墨金还是忍不住偶尔回头看一眼。 瞧见萧白绫坐在高处，挥舞着双手的模样，他心里羡慕极了。 萧墨金低声道：“师父她，对白绫哥哥真好。” 萧西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几乎整个迎春峰的弟子都管萧白绫叫师娘，唯独萧墨金还是‘白绫哥哥’‘白绫哥哥’的称呼他。 萧东和萧西对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萧墨金这小子喜欢师父，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明知道师父心里只有一个萧白绫，还是一如既往的仰望着师父。 萧墨金的喜欢，是淡淡的，他从来不说，也不要求什么，只是默默的待在萧程盈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点上，萧东宁愿师父喜欢的人是萧墨金。 他比不靠谱的萧白绫可让人喜欢得多了。 只可惜，师父心里没有他。 萧东也很惋惜，安慰道：“阿金，师父对我们也很好啊，虽然她有的时候很凶，但是心里待我们是极好的。” 萧墨金抬起眸子，轻轻的看了萧东一眼，道：“嗯，萧东师兄，我都明白的。” 真是可怜了这孩子的一片真心。 萧白绫一面欢呼一面看杂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 萧程盈拍了拍他的腿，少年垂下眸子来。 她问：“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看？”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萧程盈把他放下来，牵着手，买吃的去。 醉酒的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瞧见什么都想要。 萧程盈不过是付个钱的功夫，萧白绫举着一块糖糕，油纸都没打开就咬上去了。 “……”萧程盈道：“油纸不能吃，快吐出来。” 少年嚼了几口，似乎是觉得味道不太对，吐了出来，道：“好难吃，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吃别的。” 说罢，又拉着萧程盈往别的小摊子去。 不多时，连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萧程盈都快拿不下了，“好了，别再买了，这些够你吃好几日了。” 萧白绫委屈道：“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花钱？都不舍得给我花钱，还想娶我，你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萧程盈无奈，“……” 这小子从哪里来的这些歪理？ 没法子，她只能继续纵着他，“好好好，你喜欢买，再买就是了。” 兴许萧白绫要的只是她这一句话，听了后心满意足，也就不再买了。 少年一面往前走，一面吃着手里的糕点。 萧程盈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他快吃到油纸的边缘了，她便得给他拨开油纸。 萧白绫晃晃悠悠的吃完了糕点，便不吃了。 他停下脚步，“我走累了，不想走了，想回去睡觉。” 还真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萧程盈倒是早就盼着他想回去呢。 这小子如此这般胡闹，说不定还要闹出什么笑话呢，还是早些回去，叫他安安心心的躺下睡一觉，兴许也就过去了。 萧程盈点头，“好，现在就回去。” 可少年虽说要回去，却怎么也没挪动脚步。 萧程盈狐疑的看他，“不回去？” 萧白绫晃了晃手臂，道：“我走不动了，不想走。” 萧程盈无奈，只能把买的杂七杂八收进乾坤袋里，背对着他弯下腰，“上来。” 少年欢欢喜喜的跳上去，趴在她背上，格外乖巧。 萧白绫的脸颊贴着萧程盈的脖子，皮肤被那冰凉的触感激了一下，萧程盈忍不住缩了缩，“你很冷吗？” 怎得脸这么凉？ 萧白绫没说话，倒是在她脖颈间蹭了好几下，大约是为了取暖。 萧程盈瞬行千里，没多久就到了灵云山派。 灵云山派里是有结界的，结界之中对瞬行之类的法术格外禁止。 这也是为了锻炼修行之人，很有裨益。 萧程盈只能化出长剑，跳上去，御剑返回迎春峰。 好容易进了屋，萧白绫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萧程盈把他放在卧榻上，叫他平躺着，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少年在迷迷糊糊中，抱住萧程盈的手臂，嘤咛了几声。 还真是个要命的孩子，萧程盈只能在他身侧躺下，抱着他。 刚躺下没多久，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朦朦胧胧的，他盯着萧程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萧程盈问道：“怎么了？” 萧白绫砸吧砸吧嘴儿，道：“亲亲我。” ？？？ 萧程盈愣了愣，这样的话，要从萧白绫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她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少年没等到她的反应，委委屈屈的瘪起了嘴儿，“你不疼我了。” 萧程盈心里一颤，突然想欺负欺负他。 她凑近他，那少年立刻闭上了眼睛，很是温驯的等着萧程盈亲过来。 可萧程盈没有那么做，反而好奇的打量着萧白绫。 半晌，萧白绫不满的睁开眼睛，埋怨道：“你……你怎么不亲我？” 萧程盈笑道：“我不亲你，你可以来亲我，想亲哪里都可以。” 少年沉默了片刻，问道：“真的吗？” 萧程盈点头，“当然是真的。” 原以为少年受了引导，会真的亲过来，可他不但没有，反而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嘴里嘀咕道：“坏蛋，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 萧程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女孩子？谁是女孩子？” 萧白绫笑得很甜，“当然是我啊，我这么可爱，当然是女孩子。” 看来是真的醉得厉害，竟然连自己的性别都分不清了。 萧程盈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你怎么证明，你是女孩子？” 这话可是真真切切的为难住萧白绫了，这个……要怎么证明？ 他原本就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这会儿被突然一问，更是脑袋发懵。 萧程盈却坏笑道：“不如这样，你要是穿上女子的装扮，我便相信你，如何？” 一听这话，少年立刻坐起身来，点头道：“好啊，穿就穿。” 萧程盈也是觉得有趣，便真的翻身下榻，找了一身自己穿着宽大些的衣裙给萧白绫。 少年竟丝毫没有避讳，当着萧程盈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萧程盈瞪大了一双眼睛，连眨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艳丽的场面。 萧白绫宽了衣，开始纠结那一套长裙，该从哪里开始穿起。 半晌，他也没想明白，便把目光投向萧程盈，一脸求助的神色。 萧程盈自然希望他自己尝试，如此一来，还能多给她一些观赏美人的时间。 可两外一方面，萧程盈也想去帮他，说不定还能趁机干点什么。 这两个选择都不错，还真是叫人为难啊。 萧程盈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你是女孩子吗？难不成，你不会穿女孩子的衣裳？” 这话让萧白绫立刻燃起了斗志，嚷道：“我才没有不会。” 说罢，少年便开始胡乱的往身上套衣裳，许久也没套明白。 萧程盈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悠哉游哉的一面喝着茶水，一面看他。 直到萧白绫累极了，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萧程盈这才好心的去帮他。 从里到外，萧程盈一件一件地给他穿上，时不时的在他腰间摸一把。 064章 被荼毒的萧北 不得不说，萧白绫的这一身皮囊，这世间难寻，怕是再娇嫩柔弱的大小姐，也没有他这般细腻光滑的皮肤。 穿好了裙子，少年欢欢喜喜的跳下床来，光着一双脚在地上转圈圈。 萧程盈打横把人抱回卧榻上,细心的给他穿上鞋袜，这才让他下榻来胡闹。 不得不说，萧白绫这张脸，若真是个女子，还真是美到了极致。 萧程盈笑道：“白绫，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盘个发髻。” 少年听话的在梳妆台坐下。 平日里,萧程盈自己也懒得梳头发,大多是用法术盘起来的或者自己随手一扎。 今日倒是格外耐心的给萧白绫梳着头发。 这人的头发有黑又顺滑,最上好的丝绸也不及他的长发。 萧程盈给他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又在那两片薄唇上涂上口脂，更显得整个人美艳无比，平白地竟还添了几分妖艳。 萧程盈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不由地称赞，“我们家白绫也太好看了，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萧白绫面上微微泛红，两只迷离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萧程盈，低声道：“我……想嫁给你。” 这话叫萧程盈听了高兴，她勾了勾少年的下巴，道：“我可是很凶的，你嫁给我的话，不怕我打你吗？” 少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笑意盈盈道：“我生的好看，你……舍不得。” 比起平日里爱使小性子的萧白绫，萧程盈更喜欢如此坦诚的他。 她笑道：“舍不得，舍不得,我确实舍不得,过来，让我亲一口。” 萧白绫乖巧的把薄唇送上去，萧程盈轻轻的啄了一下。 分开之后，少年委屈道：“不够！” 这小子要是一直这样讨人喜欢，萧程盈不知要多高兴呢。 她捧着少年的脸，又亲了几下，直到那人嘴上的口脂被亲的到处都是，在唇边晕开来。 萧程盈瞧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垂眸一看，自己的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 于是乎，又引得她大笑起来。 萧白绫站起身来，又转了几个圈，欢欢喜喜的往门外跑去。 萧程盈愣了下，连忙翻出件厚重的披风追了出去。 这种事情，他们两个人关起门来胡闹也就罢了，要是叫弟子们瞧见了成什么体统？ 她是个脸皮厚的,可身为师父，好歹该有威严啊,不能如此放任他出去胡闹。 更别说,要是萧白绫清醒过来，还不羞愤致死？ 这会儿正是年关，迎春峰处处都是弟子们在挂灯笼什么的。 萧北正踩着梯子在挂大门口的灯笼，突然瞧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跑到他梯子下面，躲起来。 那人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长裙，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突兀。 萧北连忙从梯子上下来，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萧白绫抬起头来，冲着萧北笑了笑，手指抵在唇间，做出噤声的手势。 眼前的姑娘，样貌绝美，萧北忍不住把自己肩头的披风脱下来，罩在那姑娘的身上，“你是谁带进来？” 萧白绫跟萧北并不怎么熟络，甚至没见过几次面，迷迷糊糊的，他也认不出这人是谁，只是有一个认知，这不是萧程盈。 他拉过萧北的手臂，用他的身子挡住自己，笑嘻嘻的透过萧北的肩头往后看过去，果然瞧见萧程盈正到处找他呢。 萧白绫的个子和萧北差不太多，萧北心里纳闷儿，这姑娘的个子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可这姑娘生的也太漂亮了，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视线偶然一瞥，萧白绫这才发现萧北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小声问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许是声音压得太低，萧北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空灵的声音是一个男子发出来的。 他被问的红了脸，视线立刻撇开，“我……我没有。” 萧北闻到了萧白绫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再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他眸子里的醉意，萧北越发奇怪了。 这迎春峰上，除了萧程盈根本就没有别的女子。 灵云山的其他几个峰上倒是有的，只是哪一峰的女弟子吃醉了酒，还跑到萧峰主的院子里，这可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别的都不必说，单单是萧程盈这个灵云山派第一武修的名头，也不敢有人来触她的霉头。 萧北道：“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萧白绫指了指萧北身后正对着的萧程盈的寝殿，道：“我就住那里，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只不过，我现在在玩游戏，还不想回去。” 萧北刚要回头，萧白绫连忙捧住他的头，“别动。” 萧程盈正找他呢，萧北一动，他可能就会暴露的。 可这一动作，叫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萧北察觉到萧白绫唇边有一圈红红的印记，像是口脂没有抹好，又像是被人……亲的。 这个念头从萧北的脑海中一冒出来，便立刻被他赶了出去。 这么可爱的姑娘，这么冰清玉洁的美人儿，怎么可能跟男子…… 萧北摇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是，越是不想在意，萧北越是盯着他的唇瞧。 越瞧也就越觉得，这就是被亲出来的。 联想到萧白绫还是醉酒的状态，萧北心里顿时像是落了一块大石头，拳头也不由得捏紧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师父的院子里做这样的事！ 萧北越想越生气，甚至想把那人抓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萧程盈打了个喷嚏，恍然间注意到了这边。 萧白绫瞥见萧程盈已经往这边看了，便半蹲下身子，头靠在萧北的心口。 咚咚咚，一声一声，如同战鼓。 萧白绫正想问他，怎么心跳的如此厉害，便已经被萧程盈发现了。 少年笑嘻嘻的冲着萧程盈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找到我，你腿都冻麻了。” 萧程盈把他从萧北身前拉过来，把萧北的披风还给他，给萧白绫穿上厚厚的披风。 趁着萧程盈给他系带子的时候，萧白绫勾着唇，凑上来在萧程盈额头上亲了一下。 萧程盈抬眸，宠溺的看他一眼，“别闹。” 少年嘿嘿的笑着。 可两人的这般举动，可把萧北给震惊坏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 萧程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颇难为情道：“白绫吃醉了酒，衣裳也是穿着玩儿的，萧北，你不要跟旁人说。” 萧北傻愣愣的看着师父，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萧白绫被萧程盈拉走的时候，还不忘笑意盈盈的冲萧北挥挥手。 可怜了萧北的一腔热血，还没开始，就付诸东流了。 他不会跟别人说，他能跟别人说什么？ 说自己的师娘是自己情窦初开一见钟情的对象？ 萧北觉得自己是疯了。 萧程盈把萧白绫拖进屋里，少年坐在卧榻边上，晃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不得不说，萧程盈还挺喜欢萧白绫这一身女子装扮的，只是可惜等他醒过来，是决计不会再穿的。 不过，这样的福利，偶尔有一次也已经很不错了。 萧程盈问道：“都闹了大半日了，你不累吗？” 少年点点头，道：“累了，你抱着我睡觉。” 难得听到他诚恳的邀请，萧程盈自然是心花怒放。 把少年抱在怀里，萧程盈才发现他身上冷的厉害。 萧白绫更是把双脚贴在萧程盈的腿上取暖。 萧程盈一面用体温暖他，一面给他输送些灵力，如此一来能暖的更快些。 萧白绫身子暖和起来了，也就越发的觉得困，靠在萧程盈肩头安安分分的闭上了眼睛。 萧程盈轻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睡觉。 待到萧白绫睡下了，萧程盈这才打了个哈欠，陪着这醉酒的小祖宗闹了一日，也是累死个人的。 原想着趁萧白绫睡着的时候，给他把衣裳换了，如此一来，等萧白绫醒过来的时候，也就不会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他还有点儿印象，只要萧程盈一口咬定，他是喝多了做梦便是了。 可萧程盈这一睡，是把所有的计划都抛之脑后了。 两个累坏了的人，一觉从半下午睡到了天明。 萧白绫一醒过来，头疼得厉害，他抬起手来揉着额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身侧的萧程盈被他一动，也惊醒了。 清醒之后，萧程盈意识到了什么，她昨晚忘了要紧事。 萧白绫哭丧着脸，“头好疼，你给我揉揉。” 萧程盈坐起身来，手指按揉着他的额头。 有了萧程盈的按揉，萧白绫的疼痛才稍稍缓解了几分，他抱怨道：“都怪你，非要让我饮酒。” 萧程盈无奈，“我是让你慢慢喝，没让你一下子都喝完啊。” 萧白绫努着唇，道：“我还不是为了……”成婚！ 他虽没把话说完全，萧程盈也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看来，你还挺想嫁给我的嘛。” 少年扭捏道：“才没有。” 萧程盈心里暗叹，果然，还是醉酒的萧白绫更加坦诚，更讨人喜欢。 他不承认，萧程盈也不去逼问，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能把萧白绫的这一身女装换下来。 可这会儿人都醒过来了，除非把他打晕了，否则的话，根本没有办法。 萧程盈叹了口气。 少年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她，“你叹什么气？” 萧程盈哪里敢说实话，只是讪讪的笑一笑，道：“没，没什么，就是……额……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昨日一晚上都没吃东西，萧白绫早就饿了，可他这会儿头疼得紧，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东西。 他抬起手，重新把萧程盈的手按在自己额前，“等会再吃，你再给我按一按，疼死了。” 无可奈何，萧程盈只好继续给他揉着额头。 不知是不是太舒服了，萧白绫迷迷糊糊的竟又睡了过去。 萧程盈心中大喜，这真是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啊。 她连忙掀开被子，慌慌张张地开始扒萧白绫的衣裳。 可还没等脱下来，萧白绫突然被她的动作扰醒了，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你别动！” 可待瞧见萧程盈的举动，萧白绫也愣住了，恍惚着一把推开萧程盈，陇紧了衣裳，“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萧程盈也是一脸的懵，她现在说自己是为了他好，他能相信吗？ 萧白绫气呼呼地瞪了萧程盈一眼，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好歹是一峰之主，你怎么能……如此龌龊？” 萧程盈：“……” 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程盈只能连连道歉，“我知错了，我不该，我混蛋，你别嚷。” 可这话，叫萧白绫嚷得更大声起来，“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不让我说话，萧程盈，你就是混蛋。” 正当萧程盈不知所措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程盈揉了揉眉心，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萧东的声音，“师父，是我，昨日你让我买的东西。” 萧程盈双手合十，小声道：“祖宗，在萧东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嗯？” 萧白绫撅了撅嘴儿，没说话。 这小子虽然爱胡闹，但也不是在谁面前都闹得起来。 萧白绫不喜欢萧墨金，可在其他弟子面前，从来不会嚷嚷，或者说些难听的话，他只在萧程盈面前抱怨。 这算是萧白绫最大的优点。 萧程盈给萧东开了门，萧东想进去却被萧程盈拦住了，“咱们就在外面说。” 萧东愣了下，点了点头。 萧白绫眼瞧着萧程盈出去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想把衣裳系好，这时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 再细细地打量，何止不是他的衣裳，甚至不是件男装。 萧白绫翻身下榻，这一瞅，才发现他穿了一件薄纱裙子。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怪萧程盈要扒他衣裳，他心里还纳闷儿的，这臭女人都忍了一年多了，怎得如今突然忍不住了。 合着，她是为了把他这一身女装脱下来。 萧白绫越想越气，一抬头，瞧见了不远处梳妆铜镜里的自己。 065章 仙山上还有老鼠？ 他的头发被梳成了少女发髻，嘴唇上还有一圈…… 萧白绫趴在梳妆台前，细细的看了看，他唇上的这一圈分明是涂了口脂被亲的晕开了。 他气得捶了一下桌面。 萧程盈这个坏女人，竟然趁他醉酒，哄他穿女子的衣裳，还梳了这样的发髻。 正气得头疼之时,萧白绫的脑海中涌现出几个画面。 有他咬油纸的画面，还有萧程盈扛着他看杂耍的画面，还有他自己在萧程盈面前脱了个干净，自己动手穿女装的画面。 萧白绫一下子跌坐在梳妆台前。 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门外的萧程盈嘱咐道：“这些烟花等到除夕之夜燃放，给你师娘一个惊喜。” 萧东哦了一声，却被萧程盈在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哦什么哦？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得记住了，别坏了师父的好事。” 沾上萧白绫，能有什么好事？ 萧东道：“师父为了他，想得这么多。” 萧程盈勾了勾唇，道：“你师父打算趁机求娶你师娘，自然要好好的想一想，你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可以跟师父说说，师父也好借鉴借鉴。” 一听到萧程盈打算求婚，萧东心里难受极了。 他的好师父，还是要落在小泼皮手里了。 萧东道：“依我看，师娘他那么喜欢吃醋，不如师父给他买两大缸醋，给他好好泡一泡，他肯定会喜欢。” 萧程盈皱了皱眉，“你当我是傻子？行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处处都跟他较劲。你好歹是我的大弟子，也该替你师父想想，你师父我都一把年纪了，好容易找到个年轻貌美的，你不帮忙也便罢了，要是给我吓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萧东心不在焉道：“比他年轻貌美的大有人在，干嘛非得哄着他那么个大爷，我瞧着都替您累。依我看，阿金样貌也不错，比他还年轻，等长大了也是个貌美的，更何况人家阿金性子好，百依百顺的。师父喜欢萧白绫，还不如喜欢阿金呢。”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跟阿金能有点什么？ 萧程盈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小的孩子的主意你也打？你可别信口胡说，有损阿金的名声,阿金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亲自出面，给他寻个好姑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他怎么就是瞎操心了？ 整个迎春峰的弟子都知道阿金喜欢师父，唯独师父一无所知。 萧东无奈的叹了口气，左右自己也是说不动师父的，便也只能如此了。 “我知道了，师父，这事儿我会办好的，师父放心。” 萧程盈满意的点点头，进屋去了。 一进房门，瞧见萧白绫趴在桌面上，双手揪着头发，一副崩溃的模样。 萧程盈：“……” 看样子，他已经发现了啊。 萧程盈关上房门，喊了他一声，“白绫，头还疼不疼了？” 萧白绫没抬头，仍旧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态。 他该不会是，气哭了吧？ 萧程盈走近一看，瞧见那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虽然有点不太好，但是萧程盈真的很想笑，她忍着笑，道：“生气了？” 萧白绫抬眸瞪着她，“你怎么不拦住我？我……太丢脸了。” 说着，萧白绫把自己的头埋在手臂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萧程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萧白绫身边，道：“你喝醉了嘛，没人会管一个醉酒的人做了什么，而且，我觉得很可爱啊，一点也不丢脸。” 萧白绫探出脑袋，“你还敢说，要不是你非让我穿这些，还给我弄成这样子，我怎么会在萧北面前出丑？他以后看见我，怎么想我啊？要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别人以后怎么看我？” 这一点萧程盈也是想过的，不过她倒是没那么担心。 “萧北这孩子沉默寡言，不会乱说话的，而且，我已经嘱咐过他了，他不敢往外说的。” 萧白绫咬着嘴唇，只觉得自己颜面尽数扫地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你要是再让我喝酒，我就直接泼在你脸上。” 一听这话，萧程盈皱了皱眉，看来她的快乐源泉没了。 心里虽然有点不舍得，可还要安慰萧白绫，“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别难过了，嗯？” 萧白绫努了努唇，道：“还有，不准再让我穿这种东西。” 萧程盈摸了摸鼻尖，嘀咕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少年顿时恼火起来，“你还说？你……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了，你竟然让我在你面前换衣裳，你存了什么居心？” 这话萧程盈可不认，她摊摊手道：“你自己非要在我面前换的，可不是我要看，谁叫你这么明晃晃的行事，我自然没有捂住眼睛的道理。” 萧白绫气急败坏，“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着给我穿衣的时候，还摸我腰了。” 连这都记得？ 萧程盈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醉酒的萧白绫比较可爱。 他若是一直那么听话该有多好啊。 恍惚的，萧程盈想起去年年末的时候，因为通房的问题，萧程盈和萧白绫吵了一架，萧白绫受了冷落，一口一个以后会改了性子。 事实上，萧白绫真的尝试过温驯一些，可没坚持过三天，便又被打回了原形。 所以说，这人的性子都是融在骨子里的，轻易更改不得。 萧程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回。” 萧白绫垂着眸子，只觉得自己把脸都丢光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卧榻前，无力的瘫倒在卧榻上，掀开被子盖上，心灰意冷道：“我这一个月都不出去了，你也别来见我，去别的地方睡，直到别人把这件事都忘了，我才出去。” 萧程盈一惊，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从背后抱住萧白绫，对方挣扎了几下，可架不住萧程盈的力气大，他挣脱不开。 萧程盈连连认错，“我错了，别生气了，哪有这么严重，再说了这还有三日便是新年，难不成除夕夜你也不出现？” 灵云山派的传统，除夕夜要上上下下一同守岁。 不管是峰主还是弟子，都齐聚在掌门何清明的灵云峰上，一同守岁。 若是他不去，也就意味着，整个迎春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萧白绫有些犹豫了，一想到大家伙儿都热热闹闹的欢聚一堂，萧程盈跟萧东萧西甚至是萧墨金欢欢喜喜的说话，而他自己冷冷清清的躺在屋子里。 说不定，他不在场，萧墨金会趁机跟萧程盈多说几句话，更说不准，萧墨金会跟萧程盈推杯换盏。 如果萧墨金吃醉了酒，是不是也会被萧程盈带回房间里，在萧程盈的注视下，换上萧程盈的衣裳。 萧墨金如今的身形和萧程盈差不多，他又是个雌雄莫辨的年纪，说不准，穿上萧程盈的衣裳，会更漂亮。 萧白绫越想越偏，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 萧程盈见他思索良久，小声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少年突然回神，转过身来，气恼道：“你想得美，你休想！” 萧程盈：“……” 她想什么了？ 萧白绫又嚷起来，“我才不会让你如愿以偿，我要盯着你。” 萧程盈挑了挑眉，“你盯我做什么？” 萧白绫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萧程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被对方气恼地拍开了手指，“我还生你的气呢，你别动我。” 她只好讪讪的收回手来，道：“好，我不动你，咱们可说好了，这几日你要闷在屋子里倒也罢了，除夕之夜，你可千万不能自己待着。” 萧白绫咬牙，“知道了。” 令萧程盈没想到的是，萧白绫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当天夜里，萧程盈便被萧白绫连人带被褥一起扔了出去。 萧程盈站在门口，看着关上的房门，心里无奈，这可是她的房间！！！ 她长叹了口气，也只好叫人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干净了。 萧程盈在隔壁休息，夜里躺在卧榻上，总觉得冰冷。 是了，平日里都有美人在怀里，萧白绫又是个天生体热的，抱着舒服极了，不似如今，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孤枕难眠啊！ 萧程盈突然想起了什么，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隔壁房间的油灯已经灭了。 她睡不着觉，萧白绫这臭小子倒是睡的很好，这让萧程盈很不满意。 萧程盈悄悄躲在窗户下，动作轻缓的掀开一道小缝隙。 她伸出两指，只见顿时化出一张黄黄的符纸。 萧程盈指力一挥，符纸立刻从缝隙飞了进去，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老鼠。 她连忙关上窗户，小心翼翼地回到隔壁房间，耐心的等着。 果然，萧程盈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隔壁一阵尖锐的叫声。 萧程盈低笑了一声，赶紧往外走。 冲进隔壁房间，萧程盈抬手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卧榻上的少年包裹着被子缩成一团，而少年的面前，一只灰黑色的大老鼠正在卧榻上窜来窜去。 萧程盈连忙施法将那老鼠赶了出去。 萧白绫正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突然感觉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黑暗中，他只感觉到是毛茸茸的东西，又看不清楚，可那轮廓足以说明那东西是何物。 萧白绫吓得大叫起来，这才引来了萧程盈。 他瞧见那只老鼠被赶出去了，这才掀开被子，钻进萧程盈怀里，身体还瑟瑟发抖。 萧白绫倒不是怕老鼠，只是纯粹觉得老鼠很恶心。 他抱怨道：“你们这仙山上，怎么还有老鼠？” 萧程盈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坏了吧，别怕，我在这儿呢。” 说来奇怪，不管遇上什么事儿，只要是萧程盈在场，他都不觉得害怕。 萧程盈建议道：“这褥子都被老鼠踩过了，怕是你也不想睡。可这个时辰了，弟子们都睡下了，也不好再把人喊起来，过来更换，不如你先随我在隔壁凑活一夜？” 萧白绫也正有此意，就算是没有这只老鼠，他也早想萧程盈来求求他，他就答应了。 两个人都在一张卧榻上睡了一年多了，突然间分开，实在是很不习惯。 见萧白绫点了头，萧程盈便扶着他下榻，给他穿鞋袜。 两人都随心所愿地躺在了一处，心里都舒坦极了。 萧程盈灭了油灯，道：“早些睡吧！” 于是乎，萧白绫要避而不见的想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转眼到了除夕之日，萧程盈一大早便出去了。 萧白绫还没睡醒，便感觉到身侧的人起身，他揉了揉眼睛，带着几分起床气，“你干嘛去，好冷，把被子掖上。” 萧程盈赶紧下榻，给他掖好被角。 他只感觉萧程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跟他说了句什么，大约是今日她有事要忙之类的。 萧白绫正昏昏沉沉的，也没多想，便拢紧了被子，继续睡了。 等到他睡醒了，已经是晌午了。 萧白绫这才发现，萧程盈还没回来。 自从萧程盈不在寒潭冰窟里闭关之后，即便是再忙，晌午也会来陪萧白绫吃东西的。 今日是有什么事，这么要紧？ 都除夕了，什么事儿不能往后放一放，等年后再处理便是了。 萧白绫翻身下榻，肚子早就饿了，便出门去到处弄点东西吃，顺便找人问一问萧程盈去了哪里。 可一出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出了院落，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萧白绫心想，他们该不会已经去灵云峰了吧？ 他还记得去年大约是黄昏时分才过去的，今年这么早吗？ 也不会啊，如果真的要去灵云峰，萧程盈肯定会喊他起来的，怎么会让他睡到这个时辰？ 萧白绫晃晃悠悠的往厨房去，好在，厨房还有人在。 迎春峰上的厨房都是给刚入门的弟子做饭的，而萧白绫是个凡人，倒也正好每日做萧白绫的饭食。 066章 送你礼物 因着萧白绫嘴巴挑剔，萧程盈特地从山下招来的最好的厨子，生怕萧白绫吃不惯。 那厨子也认得萧白绫，道：“公子的饭菜已经做好了，正要给公子送去呢，公子就自己来了。” 厨房地方挺大，也有餐桌和椅子,给还未辟谷的弟子准备的。 萧白绫也不嫌弃，坐下，道：“我今日就在这儿吃吧，也省的你跑来跑去了。” 厨子把饭菜摆在萧白绫面前，萧白绫问道：“今日峰主去哪里了？” 那厨子是个体型浑圆的胖子，年纪大约在三十七八岁，他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道：“公子问这，我可答不上来，峰主每次来也都是给公子取饭食的，至于去向，我咋会知道？” 这倒是了，萧白绫没再说话，捻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过了饭，萧白绫便到处走走，走到迎春峰山门，萧白绫远远的瞧见萧南和萧北往这边来。 一瞧见萧北，萧白绫便想躲起来，可又想知道萧程盈去了哪里，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他冲着萧南招招手，道：“你们从哪里回来？” 萧南挤眉弄眼道：“当然是灵云峰啊。” 他这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萧白绫顿时冒起一股冷汗，该不会，该不会萧北把那件事情告诉萧南了吧？ 萧南可是迎春峰第一大嘴巴，要是他知道了，也就等于整个迎春峰,不，是整个灵云山派都知道了。 萧白绫不由得有些憋气，晃了晃身子。 萧北见状，想搀扶，却被萧白绫躲开了。 这一躲，可更是尴尬了。 萧北道：“抱歉，我只是……我只是怕您倒下去。” 萧南更是惊讶，萧北这人一贯不怎么爱说话，难的见他如此慌慌张张地开口，他的眼睛在萧北和萧白绫身上转了几圈。 他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大约是萧北帮着师父在灵云峰布置，师父特地叮嘱了不能将此事告知师娘，因而萧北做贼心虚，有些紧张了。 萧南连忙来打圆场，道：“师娘，您别跟他一般计较，萧北人很好的，他绝对没有恶意，您放心吧。对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萧白绫道：“我没打算去那里,只是想找个人问问，你师父哪儿去了？我找遍了整个迎春峰，都没瞧见半个人影。” 萧南心里嘀咕，您要是瞧见了谁，谁可是要倒大霉的。 这可是师父亲口下的命令，前去灵云峰布置，任何人都不可缺席，谁敢不在？ 不过想到，师父做这些都是为了师娘开心。 他还听萧东师兄说了，师父今日可是要跟师娘求婚的。 没想到那么凶的师父，竟然还有这么浪漫的时候，可见真是一物降一物。 萧南羡慕的看了看萧白绫，道：“师娘，您先回去吧，师父今日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正在灵云峰和何师伯商议呢。您啊，现在就是去了灵云峰，也未必能见上师父一面，还是在迎春峰等等师父吧，等师父处理完了要紧事，就会回来接您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萧白绫看着萧南笑得贼兮兮的模样，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他叹了口气，道：“我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陪我说说话儿。” 萧南连连摆手，“这可不行，师娘，我也有很要紧的事，这会儿回来只是跟萧北回来取东西的，等会儿还要回灵云峰呢。改日，改日我一定去找师娘，好好陪您说说话。” 听他这么说，萧白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 瞧见萧白绫落寞的身影，萧南道：“我现在真的好羡慕师娘啊，连师父这么一个凶残的武修，都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还真是叫人羡慕。” 萧北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萧南追着他，“你走那么急干什么，去投胎啊？好容易有个机会回来，你让我歇一会儿再回去，忙了一上午，我连口水都没喝上，累死了。” “……” “师弟，你等等我啊。” “……” 萧白绫回到房间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心里乱糟糟的。 萧程盈干什么去了？ 跟何清明谈事情？可要真是这个原因，也该告诉他一声啊。 还有，萧南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怪怪的，很不对劲。 萧白绫捂住脸，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就着半边身子在卧榻上，半边身子在卧榻外的姿势，萧白绫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人推他，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瞧见萧程盈坐在他身边，笑道：“你就这么睡着了？” 萧白绫坐起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随便往榻上一倒，就这么睡了。 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萧白绫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萧程盈笑道：“这是个秘密，之后再告诉你。” 萧白绫鼓了鼓腮帮子，瞧见萧程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身漂亮的浅绿色锦衣。 他揉了揉眼睛，瞧见那衣裳上还绣着翠绿翠绿的竹子，是他喜欢的。 他问：“什么时候买的？” 萧程盈道：“就前两日，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萧白绫接过衣裳，萧程盈很配合的背过身去，可离卧榻不远的那面梳妆镜正是朝向这个方向，以至于萧程盈能清楚的瞧见身后人的动向。 萧白绫浑然不觉的穿上锦衣，跟量身定做的一般，很合身。 “好了。”他道。 萧程盈转过身来的刹那，桌子上的镜子便自己挪动起来，偏离了原来的朝向。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不错不错，你这身形，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萧白绫洋洋得意道：“那是因为我生的好看，旁人就算有我的身形，也不如我好看。” 在颜值方面，萧白绫一向是颇为自信的。 不过，他自信也自信的理所应当，谁叫他就是有这个资本。 萧程盈也捧着他，“是，你生的最好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萧白绫欢欢喜喜地笑起来，道：“你帮我重新束一下头发。” 他说着，跳下卧榻，在梳妆台前坐下。 萧程盈耐心的给他整理着头发，不多时，便打理的整整齐齐，用白玉发冠束在头顶。 萧白绫盯着镜子里头上的白玉发冠，跟这一身白绿相间的衣裳格外相衬，他问道：“发冠也是新买的？” 萧程盈点头，“瞧着适合你，就买了，喜欢吗？” 萧白绫极少装扮自己，但谁不喜欢自己俊朗过人？ 他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你的眼光还挺不错的嘛。” 萧程盈扶着他起身，“好了，时候差不多了，该去灵云峰了。” 萧白绫；“嗯，走吧，我正好有些饿了，等着去灵云峰大宴上好好吃一顿呢。” 眼里只知道吃，萧程盈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直奔灵云峰而去，一路上倒也没遇上同行的弟子。 萧白绫这才想起来问：“今日你的弟子们怎么这么早就去灵云峰了？不会是你何师兄都到了除夕，还没装饰好山门吧？” 这话原本只是说出来打趣儿的，没想到萧程盈竟真的点了点头，“许是何师兄年纪大了，今年比往年磨磨蹭蹭了许多，要不是迎春峰帮忙，怕是晚宴也开不起来。” 真的假的？ 萧白绫有些惊讶，灵云峰好歹是灵云山派掌门所在的山峰，况且这样的事儿还需要掌门亲自筹备？ 何清明的弟子们是有多懈怠才会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虽然萧程盈说的有模有样的，可萧白绫还是觉得不太可信。 不过，转念一想，萧程盈也没有欺骗他的理由，便也没往心里去。 两人到达灵云峰，便瞧见其他峰的峰主刚刚带着弟子们前来。 竟然真的只有迎春峰的弟子早到了，难道萧程盈说的是真的？ 萧白绫跟着萧程盈毕恭毕敬的跟众人客套了一番，也就进殿了。 大殿的坐席都是准备好的，萧白绫跟在萧程盈身后，瞧见迎春峰的弟子们已经在宴席上坐好了。 萧白绫还是同去年一般，坐在萧程盈的身侧。 宴会开始，何清明很有气魄的抬了抬手，侍从们将一道一道的菜品端了上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萧白绫觉得，何清明只有在守岁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这人真真正正像个掌门，素日里就……分明是个奸诈的笑面虎。 菜品都摆好了，何清明针对去年灵云山派的发展和未来一年灵云山派的展望，进行了气势恢宏的讲说。 萧白绫听得连连打哈欠。 这一段，是萧白绫最不喜欢的了。 张篇大论，没完没了，说的就是何清明。 也不知怎么有这么多要说的话，萧白绫看着众人都是一副蔫蔫的模样，心里越发佩服何清明。 能让一个人犯困算什么，他是强迫一圈人犯困！ 何清明足足讲了半个时辰，萧白绫好几次都摇头晃脑，险些靠在萧程盈肩头睡着了。 萧程盈也丝毫不给何清明面子，只是小声跟他说，“你困了就睡一会儿，等他讲完了，我喊你。” 可萧白绫不想让萧程盈落人话柄，还是强行坚持着，没睡过去。 好容易忍到何清明讲完了，萧白绫早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可算是能吃东西了。 待何清明一声动筷，萧白绫连忙捻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萧程盈见他如此狼吞虎咽，道：“这么饿？你早跟我说，不必管他，只管吃你的，哪里至于如此地步？” 萧程盈捻起桌子上的帕子，轻柔的给萧白绫擦了擦蹭在鼻尖上的油水。 萧白绫很配合的闭上嘴巴，等她擦拭完了，再继续吃。 宴会上，众人举杯同饮。 好在萧程盈不怎么喝酒，从前的除夕也是用甜茶代替的，故而她和萧白绫的杯子里都是甜茶。 何清明道：“这一杯酒，敬灵云山派的祖师，开创门派不易。” 众人一同站起身来，萧白绫嘴里还满满当当的。 萧白绫越是想努力咽下去，越是没能咽得下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萧程盈干脆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萧白绫的肩，“别着急，慢慢吃。” 少年坐下来，又嚼了很久才咽下这一口食物。 用过了晚宴，大约刚到子时。 距离年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众人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可以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也可以相互交谈。 萧白绫不喜欢这个时间段，去年这时候，便有好些个飘渺峰的女弟子来跟他说话。 他一贯不喜欢跟陌生女子说话，一来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二来是……自从认识到自己喜欢萧程盈，心里便把自己当成是萧程盈的所有物，理所应当的不去看别的姑娘，也懒得同别的姑娘纠缠。 好在萧程盈会帮他推脱，但萧白绫还是觉得很烦。 今年不知怎么了，东南西北四兄弟突然起身出去了。 萧白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去年他问萧东，“你们怎么也不出去走走，不觉得这里很闷吗？” 萧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又不是你，隔三岔五就跟灵云峰打交道，这整个山峰，哪一处我没去过的？有什么可转的？” 萧白绫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由得在心里鄙视萧东。 不是说没什么可转的？今日怎么比别人跑的都快？ 正在萧白绫暗骂萧东之际，萧程盈也站起身来，冲萧白绫伸出手，“要不要出去走走？” 萧白绫：“……” 怎么连萧程盈也要出去走走？ 很快，萧白绫就反应过来了，大约是去年要阻拦那些跟他讲话的女修实在是太累了，今年干脆躲出去便是了。 不得不说，萧程盈这女人，还挺聪明的嘛！ 萧白绫把手放在萧程盈的手心里，她轻巧的把人拉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人牵手也数不清多少次了，可今日这一回，萧白绫突然觉得很正经。 两人走出了大殿，萧程盈便领着萧白绫径直往灵云峰最高处去。 萧白绫除了去年的除夕，从没有再来过灵云峰。 067章 迎春峰大喜 故而除了对这间大殿还有点印象之外，其余的全都没有见过。 萧白绫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萧程盈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住在这里。” 少年愣了下，但又想起萧程盈是上一任掌门的亲传弟子，以前居住在灵云峰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道：“要跟我讲，你跟你的何师兄，兄妹情深的过往吗？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可不想知道。” 萧程盈哈哈大笑，戳了戳萧白绫的眉心，“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我倒是怪了，我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主儿，哪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萧白绫哼了声，道：“你少自恋了，我又不是说他们喜欢你，我只是担心……担心……担心你瞧上他们。” 萧程盈道：“我不会,我的意思是，带你去看看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少年心里忍不住去想，萧程盈最喜欢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再好看的地方，也应该白日里带他过来呀，这黑灯瞎火的，还能看出什么？ 萧白绫只能跟着她，亦步亦趋。 远远的瞧见两排蜿蜒曲折的亮光，往山上延伸过去。 他指了指那两道亮光，问道：“那是什么？” 萧程盈没回答，牵着他脚步加快了些。 萧白绫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两排点燃的红色蜡烛，闪烁着火光。 这么多蜡烛？ 萧白绫循着那蜡烛伸展而去的方向，估计着，少说有几百根蜡烛。 他偏过头，看向萧程盈，“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萧程盈道：“今晚月亮不明，怕你走山路瞧不清台阶。” 听了这话,萧白绫愣住了，指着那些蜡烛，道：“这些蜡烛，都是你弄的？就为了……我？” 萧程盈点点头，“嗯，只是为了你。”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暖流，从萧白绫的心头划过。 这世间，怕是也只有萧程盈会如此用心的对待他了。 萧白绫偏过头，看着蜡烛映照着的萧程盈的面容，这样的她，好像闪烁着光芒一般。 萧程盈笑道：“怎么这么看我？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很感动吧？” 萧白绫口是心非，道：“才不是呢，我才没有感动，我只是……替你的徒弟抱不平，除夕之日还要帮你布置这些。” 他算是明白了，为何今日迎春峰上找不到半个人影，原来是都来这里干这个了。 萧程盈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还真是委屈,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结果可倒好，弟子们心里抱怨也便罢了，你也替他们觉得不值。哎，看来真是我无聊了，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儿了。” 萧白绫果然急了，“我是替他们抱怨，但我……没说你无聊，我还是……挺喜欢的。” 萧程盈笑出了声，道：“好，我知道了，走吧，先上山。” 少年跟上了她，两人走在台阶之上，有蜡烛的照亮，幽深的夜色，竟然有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台阶的尽头，是灵云峰最高的山巅。 山巅之上有一块大石。 萧程盈带着萧白绫坐在大石上，她道：“我刚来灵云峰的时候，才六岁，那时候，我刚失去了母亲没多久，总是很难过。可我这人啊，有好面子，即便是很难过，我也不愿在旁人面前哭。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总是哭得红红的，肿肿的，任谁瞧见都会知道我哭过了。” 萧白绫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萧程盈笑道：“是啊，我也不是一直这么暴躁的。那时候我日日都顶着那样一双眼睛修习法术。师兄们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生怕让我觉得丢脸，一个个的都给我送吃的，照顾周到。可我不领情，总是骄傲的表示，我什么也不需要。”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苦涩，“可我并非真的不需要，我心里很渴望旁人对我好，哪怕是一点点。师父看出了我的心思，带着我来这里。那一天，师父陪着我在这里看了一整晚的星星，他劝我，安慰我，告诉我要接受别人的好。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我最喜欢的地方，每一次我难过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在这里看看星星，心情就能缓和很多。” 萧程盈说着，仰面躺下，道：“在这里看星星，像是伸手就能触碰到一般。” 萧白绫听她说了那些话，心中有点难过。 他也跟着萧程盈躺在石头上，仰头往天空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真可惜，今晚看不到星星，白费了你的一片心思。” 萧程盈偏过头，看着他，“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看到，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倒不是萧白绫瞧不起萧程盈，只是区区一个凡间的修士，连下仙都未能成，不可能有拨云见日的本领。 他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 萧程盈抬起手来，闭上眼睛，做出施法的模样，嘴里还像模像样的在嘟囔着什么。 萧白绫的注意力都在她脸上却没瞧见，萧程盈的脚边飞出一直蓝色的蝴蝶，在夜空之中，循着山巅尽头的断崖飞了下去。 少年笑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尽量不笑话你。不过呢，我可以看在你逗我笑和台阶上的那些蜡烛的份儿上，你有什么请求，我还是可以答应你的。” 萧程盈睁开一只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道：“来了！” 话音刚落，正当少年打算嘲笑她的时候，天空一道炸响，萧白绫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烟花绽开，星星点点，比夜空中最美丽的星星还要美不胜收。 烟花完全消失后，又有一记飞升而起的烟花。 随后便是一道接着一道，此起彼伏，把整个天空都照映得十分明媚。 萧白绫突然偏头看向萧程盈，却见那人正在看着自己，两人对视的刹那，烟花在空中映照，像是五颜六色的光茫洒在两人的脸上。 烟花的声响中，萧程盈问道：“喜欢吗？” 这短短的三个字，却让萧白绫眼眶有些湿润了，他难得的承认了心中所想，“喜欢，好喜欢。” 萧程盈问他，“喜欢我？还是喜欢烟花？” 少年眸子颤了颤，道：“都喜欢。” 烟花放了许久，萧白绫道：“是不是快到时辰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萧程盈坐起身来，道：“我们不回去了，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守岁，好不好？” 萧白绫也坐直身子，“这样不太好吧，不回去的话，你何师兄会生气的吧！” 萧程盈摇头，“他不会，我跟他说过了，今日和别的时候不同，只此一次。” 少年歪着头看她，“今日有什么不同？” 萧程盈道：“等放到最后一道烟花，我就告诉你。” 萧白绫笑道：“什么啊，弄这么神秘。” 烟花还在不停的燃放，直到最后一道，几乎点亮了正片夜空。 萧程盈：“这是最后一道。” 正当萧白绫看过去的时候，萧程盈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掰过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瓣。 少年在惊讶中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萧程盈，还是该看向最后一道烟花。 烟花结束的刹那，山下燃起了鞭炮，劈里啪啦的声音，吸引了萧白绫的听觉。 已经是新年了吗？ 萧程盈松开他，低声道：“白绫，我想与你成婚，你……答不答应？” 少年双眼朦胧，诚恳地点了点头，“愿赌服输，我自然不能不答应。” 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可萧程盈却格外认真，“不算赌注的话呢？我不想你后悔。” 萧白绫拱了拱鼻子，道：“我都说答应了，你干嘛这么较真，如果我心里不想的话，任凭你什么赌注，也不会答应的。” 萧程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抱住萧白绫，在鞭炮声中，再次亲吻了他。 两人每一次亲吻，都只是轻轻的碰触，蜻蜓点水。 唯独这一次，羞红了脸的少年主动张开了唇瓣，回应她。 断崖之下，萧南锤了锤腰，“可真是累死我了，萧东师兄师父让你买，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啊，这都放了快半个时辰了，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萧东斜他一眼，“你有本事，把这话说给师父听。” 萧南喃喃道：“这我可不敢，我还想好好活着呢，不想找死。” 正月十三，迎春峰大喜，鞭炮声比新年那一日响的还厉害。 短短十三日，萧程盈已经准备齐全，宾客之多，迎春峰都快装不下了。 拜堂的时候，何清明坐在高堂之上，都快流眼泪了。 众人欢声笑语，恭贺新禧，唯独萧墨金坐在角落，沉默的饮酒。 萧东拍着萧墨金的后背，“阿金，你年纪还小，别喝了。” 少年苦笑了下，已经有了醉意，“萧东师兄，是不是就因为我年纪小，所以师父才不喜欢我？或者，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萧墨金从不把这些话说出来，唯恐让萧程盈尴尬。 今日醉了酒，倒是问了出来。 萧东为难道：“这……阿金，你别想这么多，喜欢这种事，讲不清楚的，肯定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哎呀，我也说不明白。阿金，你今日可千万别乱说话，要是在这大喜的日子，惹恼了师父，可不是好玩的。” 阿金突然站起身来，推开萧东，端着酒杯往正在敬酒的萧程盈那边走去。 寻常婚礼，大多是男子跟宾客敬酒，到了萧程盈这里，便反过来了。 萧东见状连忙起身，想要阻拦萧墨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程盈瞧见阿金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道：“阿金，你怎么还喝酒了，你才多大？” 萧墨金深深的望着她，待着微微的笑意。 站在萧程盈身边的萧白绫心里窝火，这个萧墨金是要抢亲吗？ 都拜过堂了，想抢亲也晚了！ 萧白绫咬了咬牙，挡在萧程盈身前。 被挡住视线的萧程盈愣了下，扯开萧白绫，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今日大喜，别胡闹。” 少年气呼呼的瞪她一眼，才后退了几步。 哪里是他要胡闹，胡闹的分明就是萧墨金！ 萧程盈这个女人，就知道误解他！ 萧墨金的视线在萧白绫身上看了一圈，又看回萧程盈，他苦笑了下，举起酒杯。 萧东拉下他的手，“阿金，你喝醉了，不要胡闹，师兄送你回去休息。” 原本是想救萧墨金一命，没想到这小子醉得厉害，竟然没领情儿。 萧墨金勾了勾唇，道：“师兄，我有几句话，要跟师父讲。” 萧程盈也挥了挥手，“萧东，你先放开他，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醉酒胡闹也无妨。” 无奈，萧东只好松开手。 萧墨金走近了几分，举起酒杯，“师父，我敬您一杯，您救我性命，教导法术，我一辈子都感激您。师娘……很好，阿金祝愿师父师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早生贵子。” 萧程盈笑了笑，也举起酒杯，与他同饮，“借你吉言。” 饮了酒，萧墨金便走回原本的座位上，坐下了。 这让不少人捏了把冷汗。 还好萧墨金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敬过了酒，萧程盈便吩咐萧东和萧西好生的招待宾客，自己则与萧白绫进屋去了。 萧白绫坐在卧榻上，心里有些忐忑。 他虽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可也知晓成婚之日的习俗。 萧程盈点上花烛，倒了两杯甜茶，一杯递给萧白绫，“你不胜酒力，还是用甜茶代替吧。” 曾扬言说自己以后绝不饮酒的萧白绫却伸出一根手指，道：“喝一杯，应该没关系的。” 萧程盈却没答应，“今日还有正经事要做，还是不要冒险了，就喝这个吧。” 这话听得萧白绫一愣，“你等会儿，还要走吗？” 这大喜之日，她还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就不能放一放吗？ 萧白绫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巴。 萧程盈坐在他身侧，捻着他的下巴吻了他，“我不走。” 068章 本性毕露 萧白绫眸子轻颤，心里想的是，只要她不走便好，哪怕是在这里处理事情，他也高兴。 只要……能陪着他。 萧程盈把甜茶放在他手里，缠上他的手臂。 交杯同饮，一饮而尽。 这一杯下肚,分明是甜丝丝的茶水，可不知为何，萧白绫喝的有些晕乎乎的。 手臂分开后，萧白绫道：“你有什么正经事，现在可以做了，我不会打搅你。” 萧程盈扑哧一声笑出来,指腹揉着他的脸颊，“成婚之日,正经事是什么？你不打搅我,难不成我自己一个人做？” 彼时萧白绫才意识到萧程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顿时红了脸颊，偏过头去。 萧程盈却不容许他后退，一点一点逼近他，问道：“你不肯？” 少年颤颤巍巍道：“不，不是……不是不肯，是……我不会！” 萧程盈不以为意，笑了笑，“我教你！” 鸳鸯纱帐，遮蔽卧榻，此起彼伏，意犹未尽，天方初白，方为停歇，交颈而卧，晌午方醒。 萧程盈动了动身子，只觉得酸痛不已。 她一个修仙之人都尚且如此，怕是要累坏了萧白绫。 萧程盈偏过头去,却见少年已经不在身侧。 她强忍着痛意坐起身来，环视屋内，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到底是男女有别，即便是个娇弱的凡人，恢复能力也比她一个小仙快？ 真是没有天理。 也不知这小子跑哪里去了，不见人影。 不多时，萧白绫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 瞧见萧程盈醒过来，他道：“我方才去厨房弄了些东西回来，你快过来吃。” 原来是饿着了，出去找食儿吃。 萧程盈揉着腰翻身下榻，还没等站起来，腿软的又再次跌坐在卧榻上。 萧白绫连忙扶她，问道：“你怎么了？” 萧程盈挑眉，笑道：“我怎么了你不知道？看不出来啊，萧白绫，你身子骨儿这么娇弱，倒是挺厉害的。” 少年红了红脸,道：“你……闭嘴！” 起初是萧程盈在教萧白绫，渐渐的他也从其中领悟了精髓。 再加上，许是萧程盈半仙之体所致,纠缠之中，萧白绫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在恢复。 修为的加持，让萧白绫更是不知疲倦，纠缠不休。 更神奇的是，今日一醒过来，他感觉神清气爽，身体舒坦了不少。 萧程盈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道：“瞧你昨日那气势，也不像是没有体力的，你抱我过去。” 少年斜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拒绝，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正打算把她放置在椅子上，萧程盈便嚷了起来，“椅子硌得慌，你就这么抱着。” 少年的脸更红了，气道：“你是不是疯了？我才不要。” 萧程盈痛苦的皱了皱眉，少年只好真的如她所愿。 看来，在男人面前，还是应该适当的示弱一番，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程盈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被人宠着的滋味。 成婚之后，萧白绫的修为渐渐的恢复了起来，为了不被萧程盈发现，他便不再如从前那般缠着萧程盈。 时不时的便要寻个机会，找个隐秘之处，调息修为。 为了能更快的恢复，萧白绫也放下颜面，厚着脸皮要跟萧程盈纠缠。 萧程盈自然满心欢喜，难得萧白绫如此缠着她，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这婚成的真是值得，萧白绫懂事了很多，极少无理取闹，还事事都让她以公事为先，省了萧程盈不少心思。 三月十五，是萧程盈的生辰。 萧白绫提前半个月便声称要给萧程盈准备礼物，让萧程盈不要打搅他。 实际上，这几日萧程盈闲了，他找不到能独处修行的机会，便用这个由头让萧程盈离开。 萧程盈心里高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甚至高兴的到处宣传，她媳妇儿要给她准备生辰礼物。 可到了生辰这一日，萧白绫才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法子，他便想起前几日瞧见过一块花地，哪里的花儿还不错。 萧白绫匆匆动身，把那块花田几乎薅秃了，采了一大捧的鲜花送给萧程盈。 原本满心欢喜的萧程盈，在瞧见那一束她精心培育的灵根的花叶时，萧程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当场死去。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何清明哈哈大笑，道：“萧师妹，妹夫送的花，还挺好看的。” 萧程盈淡淡的笑了笑，从桌子底下抽出戒尺，追着萧白绫打。 萧白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方才被戒尺抽的那一下火辣辣的疼。 萧程盈道：“你给我站住，我养了五十年的灵根，就这么被你拔了，你给我过来，我打不死你！！！” 萧白绫：“……” 他一面跑，一面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儿，这玩意儿他怎么知道是什么？ 不过就是觉得花开的挺好看的嘛，干嘛这么凶？ 萧白绫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小半，足以瞬移或者飞天遁地，可担心萧程盈质疑，他也只能两条长腿往前跑。 正专心的跑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物体划破气流的声响。 萧白绫回头去看，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 待萧白绫瞧见那只飞过来的绣鞋从他头顶飞过去的刹那，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他爬起来，萧程盈已经追了上来，狠狠的朝他屁股打了一戒尺。 萧白绫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萧程盈也是在气头上，又抽了两戒尺，这才停了手，“你……你……你是想气死我吗？” 萧白绫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垂着头，道：“我不知道嘛。” “不知道？你从半个月前就嚷嚷着准备礼物，就准备了这个？你怎么不把我头发薅下来？”萧程盈气急败坏，恨不得咬死他。 萧白绫自知理亏，道：“对不起嘛，你别打我了，好疼啊。” 少年委委屈屈的可怜样儿，萧程盈也下不去狠心，只是可怜自己那一块田的灵根，都是她好容易得来的宝贝啊。 原以为这只是场意外，萧程盈也就原谅他了。 却没想到，萧白绫为了修行，时常被人发现，干了不少让萧程盈闹心的事情。 有一次，萧白绫在萧程盈的书房，被前来打扫的弟子瞧见了。 萧白绫慌乱的收手，一个没留神，不小心把萧程盈的砚台打碎了。 弟子愣住了，道：“师娘，那可是师父最喜欢的砚台，这这这……可跟我无关啊。” 那弟子转头就去告诉了萧程盈，气得萧程盈骂了他一通。 这还不算什么，萧白绫为了能进萧程盈的寒泉冰窟，竟然把阻拦他的弟子给打了。 倒是没用什么法术，那弟子如何敢跟自己的师娘动手，自然是由着萧白绫打一顿。 没想到，这事儿闹到了萧程盈那里，萧程盈气得差点把他腿打断。 “你去冰窟做什么？萧荷是为了你好，怕你冻坏了身子，你倒好，竟然仗着师娘的身份大打出手。萧白绫，我看你是要上天了。” 萧程盈的鸡毛掸子在萧白绫身上抽了一通，气得萧白绫三天没理萧程盈。 而萧程盈也没比他好那里去，干脆把他丢在冰窟里，让他吃点苦头。 这可正中萧白绫的下怀，便心安理得的在冰窟里修行。 虽然面上气恼，心里到底是舍不得。 不过两个时辰，萧程盈便又亲自来把萧白绫领回去。 萧白绫一面为自己离开冰窟而苦恼，一面又为萧程盈关心他而高兴。 之后的日子，萧白绫完美的向萧程盈诠释了什么叫‘我错了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萧程盈被他气得，原本的暴脾气都出来了。 迎春峰上的弟子们也都开始传，师父果然还是在成婚后就暴露本性了。 把人骗到手了，就不管不顾。 殊不知，若非萧白绫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萧程盈如何舍得对他动怒？ 萧程盈原本以为，她和萧白绫成婚后，一定会和和美美，却没想到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萧程盈的底线，引得萧程盈恼火。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萧白绫的修为也恢复了一半。 到底是仙门之地，对于魔族来说，修行总是力不从心。 萧白绫决定书信一封送回魔族，请长老们前来接他返回。 可一想到要回去，萧白绫心里还是很复杂的。 他躺在卧榻上，看着身旁的萧程盈闭着眼眸，很是温和。 萧白绫拨开她额间的碎发，想着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怎么样？ 萧程盈应该会很生气吧，说不定要拿着鸡毛掸子揍他的。 可是，她如果没有那么做呢？ 萧白绫心里有些难过，如果萧程盈不是生气，而是痛恨呢？ 她会不会连揍他，都懒得揍？ 说不定，再也不会理他了，一辈子都不见他。 萧白绫心里纠结极了，可他终究是魔族之主，如今魔族群龙无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被她碰了两下，萧程盈睁开了双眼，“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萧白绫没说话，抿了抿唇。 萧程盈叹了口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抚了抚他的脸颊，道：“你呀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些？这次又是什么事儿？你自己交代，我可以尽量忍住。” 少年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你知道了以后肯定会特别特别生气的那种事。你会不会……”会不会恨我？ 萧白绫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有点害怕，害怕会得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萧程盈翻了个白眼，“知道我会特别特别生气，还瞒着我？你小子是找死吗？” 萧白绫咬了咬嘴唇，道：“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话引得萧程盈冷笑一声，“呵，你哪次闯了祸是身由己的？” 萧白绫道：“这个不一样，这个是真的身不由己，我……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是我怕你……” 萧程盈无奈，“怕我打死你？你现在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我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还不想守活寡！” 萧白绫眨了眨眼睛，道：“那，你会原谅我吗？” 她叹了口气，“先说出来听听，我尽量。” 这阵子，萧白绫干过的奇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萧程盈早被他磨得没什么耐心了。 萧白绫沉默了片刻，道：“算了，还是下次再告诉你。” 他说着，背过身去。 萧程盈话听了一半，心里还能好受？ 她把人又重新扯回来，“你最好有什么事现在就告诉我，否则等着旁人来告状的时候，小心我揍你。” 萧白绫喃喃道：“我倒是怕你不揍我。” 这话声音很低，以至于萧程盈没听到，还以为他说了什么挑衅的话，她抬了抬眉，道：“你说什么？” 萧白绫连忙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萧程盈眯了眯眼睛，不信他。 萧白绫赶紧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转移话题，道：“你这几日都没碰我，今日抱抱我。” 倒是这么回事，这几日萧程盈忙外面的事情，每每回来萧白绫还总给她找麻烦，她一瞧见萧白绫气得肝儿都疼。 真真是好久都没亲热了。 萧程盈长叹一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一夜无眠，第二日，萧程盈坐在灵云峰大殿听着何清明说了两句话，就摇头晃脑的睡着了。 何清明叹了口气，走到萧程盈身边，用扇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萧程盈从梦中醒来，问道：“讲完了？” 其余的几位峰主不由得哈哈大笑，甚至忍不住调侃萧程盈几句，“萧师姐昨晚可是累着了？” 萧程盈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昨晚，是没睡好，何师兄，你继续，我听着呢。” 等到何清明再次说起，萧程盈又睡着了。 这一次何清明没有再把她叫醒，直到讲说结束，其余的峰主回去，何清明把萧程盈留了下来。 何清明一改方才严肃的模样，道：“萧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成了亲反倒比以前疲惫不少，虽说……也是情有可原，可瞧师妹的肚子，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啊。” 069章 再给我说一遍 萧程盈叹了口气，道：“何师兄，你这是没成家不知道成家的艰难。尤其是，我家的那一位，简直比祖宗还祖宗。” 她说着又连连叹了几口气。 事情呢，何清明也是听到了一些。 听说这几日，萧白绫日日找事儿,把萧程盈闹得头疼。 何清明眨了眨眼睛，道：“依我看啊，他是想引起师妹的注意！” 萧程盈皱了皱眉，“不会吧，他不是那样的人，也……用不着那么做。” 何清明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师妹，你在这方面，就得多听听我的意见。” 虽然觉得何清明及其不靠谱，但萧程盈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所以呢？你说来听听。” 何清明道：“这男人啊，就是闲了，你这几日是不是忙里忙外，没什么时间照看他？” 萧程盈想了想，道：“算是吧。” 说是忙，倒也没有那么忙，陪萧白绫的时间还是有的。 何清明用扇子点了点萧程盈的肩膀，道：“这就对了，他呀，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师妹你给他找点儿事儿干，他就不会如此了。” 萧程盈挑眉，“比如说？” 何清明思索了片刻,“你可以给他弄只鸟啊，兔子啊什么的，给他养着，他有事儿干了，自然不会无聊。”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萧程盈突然笑了笑，“何师兄说的对啊，正巧，我前日瞧见师兄养的那只雏鸟不错，挺可爱的，师兄干脆忍痛割爱，送给我吧！” 何清明：“……” 怎么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的给搭进去了？ 何清明讪笑了几声，道：“师妹，那可是我好容易得来的九曲孔雀的雏鸟，珍贵异常，师妹还是选点别的。” 一听这话，萧程盈更来劲儿了,“这么珍贵？正好,我成婚的时候，何师兄也没送我件像样的好东西,今日算是补上了。” 眼看萧程盈已经去后院取鸟笼了，何清明追了上去，“师妹啊，咱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成婚的时候，我可是把我最喜欢的孔明鼎送给你了。” 萧程盈装模作样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就说明……没有！” 他这个师妹，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何清明憋屈的咬着扇子，眼睁睁看着萧程盈把他的九曲孔雀雏鸟带走了。 这鸟是真的漂亮。 萧程盈把那鸟儿送给萧白绫的时候，萧白绫也挺喜欢的。 可一听说，这东西要他来养着，萧白绫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平日里还要忙着修行呢，怎么能费心养这种东西？ 可瞧着萧程盈一副‘我怕你闷了’的模样，萧白绫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九曲孔雀，是魔族特有的一种孔雀，长大后样貌极美，尤其是开屏的时候，色彩斑斓，比寻常孔雀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 萧白绫其实也挺喜欢的，毕竟是自己家乡的鸟。 他突然想起什么，道：“这鸟送给我了，是不是就是我说了算？” 萧程盈宠溺的抚了抚他的头发，道：“自然。” 萧白绫心里盘算着，正巧他想给魔族送信，如果用魔族特有的雏鸟，才不会引人怀疑。 他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你真好。” 萧程盈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少年也很是心领神会的在上面印下一吻。 等到萧程盈满意的离开，萧白绫看着鸟笼里的那只鸟，心道：看样子还得再养上几日才能飞到魔族去。 为了能顺利的送信，萧白绫这几日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这只鸟身上。 萧程盈不由得感叹，果然还是男人更加了解男人。 没想到何清明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居然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萧白绫安分守己，萧程盈比谁都高兴。 于是乎，她尽量每日早些回来，多花些时间陪陪萧白绫。 萧白绫却一心想着如何能让这只鸟长得更快一些。 虽然只要他给这只鸟一点魔气，这只鸟就会迅速疯长，可萧白绫又担心，要是长得太快了，长成了大鸟，又有点……目标明显。 因而，他只能耐心的一点一点把九曲孔雀养大。 一个月后，这只鸟羽翼渐丰，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萧白绫已经做好了准备，先给魔族的长老们通个信儿再说。 他斟酌许久，写了一封书信。 因着灵云山派内部的禁制比较强，如果他强行使用魔气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萧白绫只能走到灵云山派入口，从怀里掏出自己养大的九曲孔雀，那封信就缠绕在九曲孔雀细长的腿上。 他闭眼施法，给那只九曲孔雀指引方向。 刚送走了九曲孔雀，萧白绫一转身，瞧见从山下采办回来的几个迎春峰弟子。 弟子们眼巴巴的瞧见那只雏鸟飞走了，以为是师娘不小心让雏鸟飞走了，便要御剑去追。 萧白绫连忙阻止，这要是被他们几个抓回来，发现了上头的书信，可还得了？ 他一手按住一个，拳打脚踢一阵儿，几个少年纷纷倒地。 其中一人道：“师娘，您这是干什么呀，我们只是想帮您把鸟追回来，您怎么随便打人呢？” 萧白绫讪讪的笑了笑，道：“哦，那鸟是我故意放走的，这里虽然好吃好喝的，可……可它没有自由啊，我是想让它追求自由，怕你们伤着它。” 少年委屈道：“师娘怕我们伤着它，就不怕您伤着我们？我的脸都肿了，好疼啊。” 萧白绫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跟你们道歉，你们可千万别告诉你师父。” 几个少年好声好气地说了不会告诉萧程盈，可一转头就捅到了萧程盈那里去。 萧白绫远远的瞧见萧程盈提着鸡毛掸子往这边来，吓得一把推开正在修缮屋顶的弟子，着急忙慌的爬到屋顶上去。 说实在的，萧白绫骑在屋顶上的时候，心里是发慌的。 萧程盈站在屋子下面，用鸡毛掸子指着萧白绫，“你给我下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萧白绫道：“你干嘛打我，不就是跟你的弟子们闹着玩儿嘛？再说了，我一个凡人，我能把他们怎么样？” 见他不知悔改，萧程盈更加恼火，“你还有理了？你弱你就能欺负人了？还有九曲孔雀，我好容易从何师兄那里讨回来的，你倒好，一转头就给我放了？我今日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我就不姓萧，下来！！！” 少年咬了咬牙，“我才不下去，我干嘛要下去被你揍？” 话音刚落，便瞧见萧程盈手里的鸡毛掸子往这边飞过来。 萧白绫连忙站起身，躲闪了下。 那鸡毛掸子从他身侧飞过去，他连忙往旁边又躲了躲。 萧程盈怒道：“我叫你下来！” 也不知是谁给了萧白绫胆子，大约是以为自己站在屋顶上，萧程盈就没有办法，此刻手里也没有武器了。 少年站在屋顶怒指萧程盈，喝道：“萧程盈，你这个凶巴巴的臭女人，我警告你，你不要仗着我纵容你，你就无法无天。” 萧程盈眉头一紧，脱下一只鞋来，道：“好啊，萧白绫，你有胆子，再给我说一遍！” “我……哎呦！” 话还没说出口，萧白绫哀嚎一声，那只鞋已经准确无误的砸在他脸上。 他身子一歪，便整个儿从房顶上栽倒下去。 萧程盈那里还能顾得上许多，飞身将那人接住，打横抱在怀里。 萧白绫也是吓坏了，方才如果萧程盈没有接住他，他摔在地上的话，体内的魔气一定会不受控制的保护他。 还好，还好萧程盈及时的接住了他，这才没有暴露身份。 萧白绫紧紧的抱着萧程盈的脖颈，缩在怀里。 萧程盈皱了皱眉，怒道：“别以为你受了惊吓，我就不揍你了，萧白绫，自己做错了事，还敢骂我？” 少年没说话，搂着她脖子，在她脖颈上亲了一口。 萧程盈愣了下，险些松了手，好在反应及时，不然这小子怕是要摔着了。 她眸子颤了颤，“别以为现在讨好我，我就原谅你了。” 少年示好般的又亲了几下。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真真是有用的。 萧程盈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生气，被亲的火气也消下去不少。 原本打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的，如此一来，萧程盈干脆把人抱回屋里去了。 萧白绫见效果不错，便主动的解开衣带，格外风情。 萧程盈哪里能受得了如此引导，再大的火气也都转变成动力了。 九曲凤凰的雏鸟带着萧白绫的书信飞往魔族，天黑之前便到达魔族境外。 正要冲入魔族之中，却被一道强光阻拦，震慑了出去。 雏鸟受了重创，落在地上，被一白衣男子捡起。 男子眯起眼睛，取下雏鸟腿上绑着的书信。 阅读之后，男子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信件紧紧的捏住，很快那信件开始燃烧，直到化成黑灰，消失在男子的手指间。 男子返回天族，直冲九重天而上，路上的仙子纷纷向他行礼。 “凌霜，你回来了！”一粉衣纱裙少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她抱着男子的脖颈跳上了男子的腰。 少女问道：“你去哪里了？刚才父君找我问话，刚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找你，你都不在的。” 她气得哼哼了几声。 凌霜浅笑，道：“我就是闲来无事，出去走走，殿下日日都见我，也不腻烦？” 少女抱着凌霜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吻了吻，“不腻，怎么都不腻，我最喜欢凌霜了。” 这样的告白，凌霜每天都能听到个三两回，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少女名唤英筱，是天君之女，容貌生的娇俏，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公主殿下。 天君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英筱备受疼爱，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 因而，英筱一向目中无人，喜欢什么也都要得到，从来没有受过半分挫折。 凌霜算是英筱的爱慕对象，深受英筱喜欢，居住在英筱的公主殿中，两人朝夕为伴。 凌霜模样俊朗，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漂亮至极。 当年，英筱第一眼看到凌霜的眼睛，便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 凌霜把英筱从自己身上放下来，道：“好了，别闹了，还在外面呢，要是被旁人瞧见，成什么体统？” 英筱却不以为意，“你在乎他们做什么，只要我高兴，我想在哪里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谁敢说一个不字？” 这话凌霜相信，英筱也确确实实做得出来。 他笑了笑，道：“殿下不担心，我可担心呢。殿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骂我巴结殿下，我每每听到心里难过极了。” 少女皱眉，怒道：“是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杀了他。” 凌霜叹了口气，把少女抱在怀里，道：“能跟殿下在一起，要承受些磨难也是理所应当的。殿下不必如此生气，我愿意为了殿下吃苦，只要殿下心里记着我的好。” 英筱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回抱住凌霜的腰身，“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准备跟你成婚的。只要你做了的驸马，自然没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偏偏你自己，不肯答应。” 凌霜的眸子眨了眨，道：“并非我不答应，我只是，不想现在跟殿下成婚，我想等自己的身份达到跟殿下同等的位置上，再跟殿下成婚。” 这样的话，凌霜都说了好几年了，英筱从一开始的很生气，到现在的淡然也是有迹可循的。 英筱知道自己离不开凌霜，每次跟他吵架，心里都难过极了，恨不得马上跟他重归旧好。 凌霜在这件事上头又是个实打实固执的，怎么也不肯听她的话。 时间久了，英筱也便没有那么执着了，她会自己往好的地方想，凌霜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她长脸面。 为了能帮助凌霜迅速的增长修为，英筱不知道用了多少种方法。 只是可惜，不知凌霜为何体质特殊，总是对那些法子不起作用。 英筱也是真的没了办法，但也说不过凌霜。 070章 凌霜的过往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是夫妻，也胜似夫妻。 况且，凌霜也答应了，早晚是要娶她的，英筱也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两人并肩进了公主殿,英筱拉着凌霜的手，跟他说自己这几日的见闻。 前些日子，她随着北华上神去了蛮荒。 北华上神是为了收服蛮荒的凶兽，英筱则是听说蛮荒有一种圣果，吃了可助人增长修为。 自从前几年英筱发现一些神奇的果子可以帮助凌霜提升些许修为，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到处搜罗各式各样的神奇果子。 而这蛮荒的圣果，更是其中的翘楚,英筱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果不其然，让她收获颇丰。 她兴致勃勃地跟凌霜说着自己是怎么从麒麟窟中采集到圣果的。 凌霜脸上带着笑意,言语里表达着感激，只是那双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英筱瞧见那眸子里的冷漠，没有丝毫的在意，继续跟凌霜说着她自认为有趣的事情。 两人一直说到了寝殿，英筱从乾坤袋里倒出一颗颗圆滚滚的果子。 那果子通体金黄，似乎还隐约散发着光芒。 凌霜捻起一颗，道：“这就是圣果？看着和普通的果子确实不同。” 英筱点点头，道：“可不是，我也觉得很不一样，我自己都还没吃过呢，你快吃吧。” 凌霜咬了一口，那果子淡淡的，味道并不怎么浓郁，甚至分不清楚是甜的还是酸的，像是被水汽冲淡了，味道寡淡。 他有捻了一颗给英筱，“殿下也尝尝看。” 英筱盯着那果子看了看,很想尝试，可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吃了，你不知道，整个麒麟窟里面，一共就长了这么几颗，你都吃了，说不定修为能一日千里呢。” 这些话让凌霜道了声谢，却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感激。 他一口气把所有的果子都吃了下去。 英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凌霄淡淡的摇了摇头。 少女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道：“就算是再怎么有效的东西，也不会一吃下去就起作用的，说不明明日就会有效果了，你现在好好的睡一觉，我也正巧累了，今日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凌霜的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眸子里满是冷漠的疏离,他开口道：“可以啊，殿下想什么时候留下，就能什么时候留下。” 英筱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我差点忘了，我今晚还有事呢，就不能跟你一起了，我明日，明日再来看你。” 她说着，便双手扶着凌霜的肩膀，把人推到卧榻上去。 亲眼见到凌霜躺下，英筱才放心的给凌霄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凌霜从卧榻上坐起身来，弯腰在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桶，运功将腹中的果子全都吐了出来。 英筱站在门前，望着凌霄的房门，停留了很久。 其实，英筱并非不知道凌霜不喜欢自己。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两百余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和凌霄在一起已经足足七年了。 凌霄对她很是温柔，像凌霄这样样貌俊美，性格温柔，不管什么事都体贴备至的男人，谁能不动心呢？ 这七年里，英筱对凌霄的依赖越发严重。 凌霄对她也真的很好，她的任何要求凌霄都不会拒绝。 直到七年后的这一天，公主殿来了一个闹事的女疯子。 那疯子趁着英筱出门，扑到英筱面前，喊道：“殿下，公主殿下，凌霄要杀我，凌霄要杀我，我求求您，我求您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若是寻常，英筱瞧见这样的疯子，早就命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可这个女疯子，她提到了一个人，一个英筱十分关心的人。 英筱重重的踢了那女人一脚，道：“你竟敢胡言乱语，凌霄单纯善良，就凭你也敢来侮辱他，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我不命人一刀一刀将你活剐了，我英筱二字倒过来写。” 原以为那女人会求饶，却没想到女人发疯一般地大笑起来。 这令人作呕的笑声，让英筱皱起眉头。 疯女人道：“他单纯善良，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凌霄此人绝不简单，殿下可不要轻信了他。” 还没等英筱说话，那女人又自怨自艾，道：“我有什么资格指责殿下，我还不是一样，被那个男人欺骗。我为了他付出一切，他却在得了好处之后，一脚把我踢开，甚至还想杀了我。若不是我跑得快，早就像阿怜她们一样被凌霄杀了。” 英筱打心底里认为这个女人是在胡言乱语，她狠狠的踢了女人几脚，也懒得同她掰扯，只当是个疯女人罢了。 她对身侧的小仙从，道：“你，把她丢尽罚恶门，折磨够了，我再来处置。” 罚恶门是天族之中最为可怕的刑罚。 门中是刀山火海，但凡是进了罚恶门，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小仙从拱手称是，将疯女人拉下去的时候，英筱还听到那女人的喊叫声，十分凄厉。 可英筱毫不在意，只认为只是女人的自作自受，胆敢来诋毁她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凌霜从屋里出来，瞧见英筱，问道：“怎么了，不是要去见天君陛下，为何吵吵闹闹的？” 英筱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个不知死活的疯女人，竟敢跑到公主殿来闹事，我便派人将她丢尽了罚恶门。” 凌霜面上带着柔情，道：“不过是个疯子罢了，殿下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叫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殿下性子不好呢。” 英筱却毫不在意，“谁敢乱说话，我叫人把他的嘴巴缝起来。再说了，我性子本来就不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 凌霜却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明明是温柔至极的人，不要这么说自己，我听了都替殿下难受。” 他说着垂下眸子，倒真是一副难受的模样。 英筱连忙凑上来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不要难过了，你难过的话，我会更难过的。凌霜，你真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也只有一些疯子才会在背后诋毁你，竟说你始乱终弃。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她那副疯子模样，你怎会跟她有牵扯？” 不知是不是英筱的错觉，这一刹英筱竟然在凌霜的眼睛里看到一抹狠厉。 待英筱仔细的去看，那一抹狠厉又消失不见了。 虽然英筱也不想怀疑凌霜，可是刚刚……难道是错觉吗？ 英筱试探性地问道：“凌霜，你怎么了，你以前跟什么人在一起过吗？” 凌霜表现得丝毫没有漏洞，他温柔的摇了摇头，握住英筱的手，道：“我这一辈子，只跟殿下有过纠葛，也只喜欢过殿下一个人，若是我有二心的话，我愿意……” 赌咒的话还没说出口，凌霜的嘴巴已经被英筱给堵住了。 她的手指按在凌霜的薄唇上，“别乱发誓，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以后不准这样了，你再这样的话，我要生气了。” 凌霜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殿下还说我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倒是殿下，才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能喜欢殿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他的话，总是能哄得英筱心花怒放。 英筱松开他的手，道：“好了好了，父君还在等我呢，我先过去，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儿。” 凌霜点点头。 英筱离开了公主殿，在前往天君殿的路上，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忐忑，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来源于她瞥见的凌霜的那个表情。 英筱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没必要如此纠结，反而伤害了她和凌霜的感情。 可是一样东西一旦有了一点点的裂痕，就会慢慢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尤其是像英筱这样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不容许，不容许任何人欺骗。 英筱折返回去，身旁的小仙从连连喊她，“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天君陛下还在等着您呢。” 英筱冲他们喊道：“就说我今日有事，明日我再去父君那里。” 她直奔罚恶门而去。 果然，在前往的路上，遇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英筱足足面对了七年，她绝不可能认错。 那一刻，英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掉了，似乎是心里的那样东西，那样产生了裂痕的东西。 英筱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凌霜往罚恶门走去。 她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凌霜的脚步。 凌霜在天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也因为英筱公主，能在人前趾高气昂。 但他在英筱面前总是表现得儒雅又尊贵。 可现在…… 凌霜仰着头，脸上的表情冷漠又决绝，“开门！” 那守门的天兵认得凌霜，开口嘲讽道：“这不是公主殿下的宠信嘛？怎么有功夫来我们这罚恶门？这可不是您这样娇弱的人能待的，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凌霜脸上仍旧是淡漠的，他勾了勾唇，道：“阁下不知道，前日天门前的守卫，出言顶撞我，如今，已经被扔下诛仙台了。” 听闻这话，那天兵的神情变了变，看样子是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了。 凌霜拍了下对方的脸，道：“你这种蝼蚁的命，我想捏就能轻易捏死。” 天兵立刻后退一步，给凌霜开门，道：“是小仙出言不逊，还望凌仙者原谅。”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越过那天兵走了进去。 英筱也跟了上来，那天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连忙跪地，“公主殿下！” 英筱一心都是凌霜，哪里有心思跟这个天兵计较，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跟上凌霜走了进去。 罚恶门中，恶人无数，但每一个恶人都有不同的刑罚处置。 英筱怕被凌霜发现自己的行踪，便使用法术隐匿了身形。 她跟上凌霜的脚步，找了许久，找到了那个疯女人。 凌霜站在那疯女人面前的时候，英筱的心脏都快停止了，此刻心头巨大的疑惑笼罩着她。 她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不是真的是凌霜。 如果是，凌霜怎么可能跟这个发疯的女人有任何纠葛？ 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凌霜要偷偷的来这里？ 此时此刻，那疯疯癫癫的女人正在承受着火烙之刑，火红的烙铁一下一下敲击这那女人的身体。 皮肉被滚烫的红铁烧熟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但即使如此，女人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是的，罚恶门里的人都要承受法术禁锢声音，她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或者是一个字，除非有人帮她解除禁制。 女人注意到了停在她面前的那一双脚，颤抖着抬起头来，对上了凌霜的那张脸。 凌霜淡淡的一笑，这笑容英筱比谁都熟悉，他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微笑。 他生的很好看，俊美无双，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可就是这样的笑容，在面对这样的场合，仍旧如此淡然，英筱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寒意。 女人看到凌霜的那一刻，宛如发了狂一般的挣扎起来。 便是那滚烫滚烫的烙铁也没有让女人如此畏惧，英筱心中暗纳：凌霜比那可怕的烙铁还可怕？ 凌霜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活着？你的命倒是够硬的。” 女人挣扎着摇头，想要躲闪，双手双脚却早已经被禁锢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凌霜的手一挥，解开了那女人的语言禁制，那女人发疯一般的嚎叫起来。 凌霜仍旧挂着笑意，但比方才越发的浓烈了。 他笑着，笑得很是明艳，“怎么了？阿岚，你害怕我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怎么现在这么害怕我？看到你这样，真的让我好心寒啊。” 071章 一辈子 阿岚大声的喊着：“滚开，滚开，饶了我，饶了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发誓，我会闭紧嘴巴，只要你放过我，只要你绕我一命,求求你,求求你……” 凌霜冷冷一笑，道：“阿岚,我本来很相信你的，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今日是不是去了公主殿，还说了我的坏话，是不是？” 他一步一步逼近阿岚，笑得更加妖异，“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啊？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跟公主殿下说那样的话，你觉得她会相信你吗？你真是蠢死了，早知道你这么蠢的话，我绝对不会跟你有任何牵扯。不过啊，我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你，你都不知道，你是我用过的女人里，最让我满意的一个。” 阿岚疯狂的摇着头，“饶了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凌霜抚着她的散乱的头发,道：“我当然会放过你，在这里受苦，很难受吧？我来帮你解脱，好不好，阿岚。” “不要，凌霜，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凌霜手指抵着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别怕，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你要乖乖听话把我的过去都隐藏在心里，永远都不要说。” 阿岚疯狂的点头，“我不会说，我发誓我不会说，我绝不会说，只要你别杀我。” 凌霜哈哈大笑,道：“我也不想杀你,阿岚，你知道，我最爱你，只可惜，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死人。” 他说着，便在掌心里化出一把匕首，从阿岚的脖颈间划过，一道鲜血疯狂涌出，阿岚瞪大着的双眼，无助的看着凌霜。 而凌霜的脸上除了冷漠的笑容，别无其他。 英筱看着眼前的一幕，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凌霜，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凌霜吗？ 那个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男子，是眼前这个冷漠的人吗？ 杀一个人，其实对于英筱而言，也根本算不得什么的，只是…… 只是凌霜方才说的那些话，让她心寒，让她心痛。 凌霜果然跟这个名叫阿岚的仙子有些什么吧！ 而且，还不止是阿岚，或许还有很多别的什么人。 凌霜说，他最爱阿岚，可分明，他也说过最爱她的！ 英筱的眸子里充满了痛苦，这是一种，被欺辱了的痛苦。 她堂堂天族公主，从未受过这样的愚弄，她不甘，甚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英筱心里的恨，比她的痛还要更多。 凌霜杀掉了阿岚，擦拭掉脸颊上飞溅上的血迹，端端正正的走出了罚恶门。 英筱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有一个人，这么欺骗她，她一定会除掉这个人。 不，要先让他受尽了折磨之后，再除掉他。 可是，分明还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甚至欺骗了她整整七年，她却舍不得杀死他。 英筱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身影，她的双眼开始模糊了。 从小到大，英筱从来没有哭过，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哭来得到什么，她想要的，全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她也没有痛苦，从来没有人胆敢给她任何一点点的委屈受。 可是今日，英筱终于哭了出来，她哭了，因为心里很痛，很痛很痛。 凌霜回到了公主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英筱站在公主殿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渐暗，她才进门。 凌霜听见她回来的脚步声，从房间里走出来，面上仍旧带着那淡淡的笑容，从前这是英筱最喜欢的笑容，可是此时此刻，英筱觉得有些刺眼。 见她神色有些古怪，凌霜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他竟然还能如此若无其事的跟她讲话，英筱真的不明白。 他到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英筱推开他，道：“我累了，先进去休息。” 素日里，英筱很粘着凌霜，今日确实如此的冷淡。 凌霜感觉到了不对劲，在她要走的那一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殿下，你怎么了？” 英筱没说话，径直的走进了房间。 身后的男子眯起了眼睛。 英筱整整一夜没睡，只要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凌霜杀人的那张脸，耳边也全都是凌霜说的那些话。 那些令她作呕的，可怕的话。 英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日。 天君因为担心，曾派人来过两三次，英筱都以自己只是有些不舒服为由，传话回去。 倒是凌霜，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这三日，折磨得英筱心力交瘁。 她心里痛恨凌霜的欺骗，可是，她又逃不掉。 英筱做了一个决定，她真的不能失去凌霜，哪怕是他欺骗了自己，她也不想……处置他，或者伤害他。 直到英筱走出房间，她便去了凌霜的房间。 可是，一推开房门，那间屋子里哪还有半个人影？ 别说是人影，那房间里甚至连床铺都是整齐的，一尘不染，空荡荡的桌子，什么物件儿也没有摆放。 英筱几乎发疯的冲了出去，扯住一个侍奉的小仙，道：“凌霜呢？凌霜呢？” 小仙颤颤巍巍道：“凌仙者他，三日前的晚上，就搬出公主殿了。也有人想跟殿下报告，可是殿下闭门不出，也不允许小仙们说话，所以才……” 什么？ 他走了？ 他去哪里了？ 他能去哪里？ 难道是……又去了别的女人哪里？ 这个念头折磨得英筱发疯，不可以，不可以，他不能跟别人在一起。 她不允许！！！ 英筱找了三个多月，最后在凡间找到了凌霜。 找到凌霜不知是不是偶然。 他暂时躲避的凡间小镇上，出现了活尸，引得人心惶惶，天族派人下凡处置，烧死了一众活尸。 而凌霜，正是居住在那座小镇上。 对于失而复得的凌霜，英筱顿时喜极而泣。 经过了这三个多月，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以前怎么样，不管以后怎么样。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凌霜，哪怕是欺骗我，她也宁愿做个傻子。 只要……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 凌霜再次见到英筱，也很意外。 可那意外没有持续多久，仍旧是英筱熟悉的笑容，“殿下，好久不见了。” 是啊，都三个多月，足足有一百天了。 一百天，她都没有跟他见面，英筱心里的委屈顿时化成一滴一滴的泪水，落在地上。 英俊的男人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殿下，你怎么哭了？别哭，殿下，我一看到你哭，我好心疼。” 英筱紧紧的抱住凌霜，放声大哭起来。 那个最尊贵的，最活泼娇纵的少女，正在他怀里哭得伤心。 凌霜一声一声的安慰着她，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英筱哭了很久，待她哭够了，凌霜问她，“殿下为什么哭？” 少女更咽着，“我想你了。” 凌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被他掩饰的极好，可英筱还是注意到了。 她没办法注意不到。 自从那件事之后，英筱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在意凌霜的眼睛，她想知道凌霜真正的想法。 可他总是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从不肯展示自己的真正面目。 英筱问他，“那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凌霜的眼睛里只有淡漠，可脸上却挂着笑容，“当然了，跟殿下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念殿下。” 她知道，他没有想她。 英筱苦笑了下，没有戳穿，只是道：“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去，回天宫，好不好？” 凌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都听殿下的。” 就这样，凌霜跟着自己返回公主殿。 从那以后，英筱便小心翼翼地对待凌霜。 他想要什么，英筱会想方设法的帮他实现。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两百多年。 直到今日，英筱还是觉得，自己从未捂热过凌霜的心。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她很温柔，很体贴，可是眸子里总是含着若有若无的嫌弃和厌恶。 英筱对他提出的每一个请求，她都会仔仔细细的观察凌霜的表情。 如果他很排斥的话，英筱就不会强求。 如果他并没有那么在意，英筱才会实施。 自从萧白绫给魔族传了信，便也不再修行了，整日等着魔族的消息。 倒是因此，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为少了很多。 萧白绫担心魔族的人来带他走，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萧程盈解释。 尤其是，若萧程盈不能接受他这个魔尊的身份，他怕是以后不能在跟萧程盈见面了。 故而，他越发的粘着萧程盈。 萧程盈见他这几日一直安分守己，心里高兴，便多花些时间陪陪他。 有的时候，萧程盈给弟子们讲学，萧白绫便坐在萧程盈身边，乖乖巧巧的听她说话。 虽然萧程盈讲的那些修行术法，他都不太感兴趣，但他对萧程盈的脸还是很感兴趣的。 弟子们瞧着师娘这么花痴的盯着师父看，一个个的都忍不住摇头。 唯独萧墨金，他心里好生羡慕，如果坐在师父身边，如此看着师父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萧程盈一偏头，便瞧见萧白绫盯着她看，她回以浅浅的微笑，很是温柔。 众弟子大惊，这还是他们宛如母夜叉一般的师父吗？ 师父凶起来很吓人，温柔起来更吓人，不像是真的。 萧白绫一坐就是小半日，听着听着也就困倦了起来。 他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脑袋倒在桌子上的刹那，被萧程盈用手接住了，动作十分轻柔的放置在桌子上。 萧白绫压在那只手上，轻轻的蹭了蹭。 萧程盈也不在意，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讲学。 弟子们的视线时不时的便会瞥向，他们那爱撒狗粮的师父师娘身上。 睡了一会儿，萧白绫发出了两声呓语，“讨厌，别碰我。”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引得在座的一众弟子哈哈大笑。 萧程盈猛然抬头，一个眼神，弟子们便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原以为师父要生气了，弟子们吓得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却不想，萧程盈淡淡的说了一句，“师娘睡着了，别吵醒他。” 弟子们：“……” 萧白绫醒过来的时候，讲学都已经结束了，弟子们也都回去了，只剩下他和萧程盈两个人。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你讲完了？” 萧程盈笑了笑，道：“讲完了，你睡够了？” 少年点点头，“睡够了，可是没睡好，趴着睡觉好累啊。” 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正枕着萧程盈的手掌，掌心都被压得有些苍白。 萧白绫有些心疼的双手捧起她的手，在唇边吹了吹，道：“都压白了，疼不疼啊？” 萧程盈摇摇头，道：“不疼。” 少年轻轻咬了下嘴唇，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好的，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可是，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回魔族去的。 少年心里难受极了，可萧程盈只是温柔的笑了笑，道：“你啊，只要不给我惹事，我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 萧白绫喃喃着：“一辈子……” 萧程盈：“怎么了？一辈子不好吗？我知道你们凡人寿命短暂，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保证，我不会在跟旁人在一起。我这一辈子，都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少年眸子颤了颤，心里有些感动。 是啊，凡人的寿命，对于她们这样的仙体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尽管萧白绫心里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凡人，可萧程盈是不知道的。 她这样的承诺，换成是谁，能不感动？ 萧白绫撇了撇嘴儿，道：“等我死了，又管不住你，你还不是想跟谁在一起就能跟谁在一起？现在不过就是说些好话哄哄我罢了，我才不相信你。” 嘴上说着不相信，可心里相信极了。 萧白绫很清楚，萧程盈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是也不会这样骗人。 072章 送走萧白绫 萧程盈点了点他的鼻子，道：“见过你这么美的，便是日后我真的有机会，我怕是也瞧不上旁人啊，你说是不是？” 萧白绫扬了扬下巴，颇为得意，道：“这倒是真的,这天底下，你要是想找到一个比我还漂亮的，怕是你得找到死了。” 萧程盈浅笑着把他搂进怀里，少年也很温驯，老老实实的趴在她肩头。 “这几日怎么了？我去哪里你都跟着？” 萧白绫抿了抿唇，道：“没,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很想跟你待在一起,怎么，你不高兴吗？” 萧程盈摇了摇头，“我哪儿敢不高兴？只是觉得，这不像你。” 少年努了努唇，道：“不像我？那我是什么样的？怎么样才算像我？” 萧程盈思索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觉得你很娇气，又傲慢，但是很可爱，很乖。但是，成婚之后，又觉得你很顽皮，总是胡作非为，惹人生气。现在，你又很粘人，很讨人喜欢。我竟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萧白绫想了想，自己哪有顽皮，那分明就是……迫不得已,他也是为了恢复修为啊，他没办法的。 见他若有所思，萧程盈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你，我都喜欢。” 萧白绫心里虽然高兴，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淡然，“就知道甜言蜜语的哄我高兴。” 萧程盈又吻了下，道：“好了，都在这睡了这么久了，该饿了吧，吃东西去，嗯？” 萧白绫确实有些饿了，他点点头，“你陪着我。” “好，陪着你。”萧程盈笑着点了下萧白绫的鼻尖，“小粘人精。” 白日里缠着，晚上也粘着。 萧程盈越发体会到了夫君的好处。 按照萧白绫的估计，魔族的长老们七日再怎么也来了。 可这一等再等,他缠着萧程盈，一缠就是一个多月。 萧白绫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长老们没收到他写的那封信吗？ 还是说，长老们没打算来接他回去？ 后者绝对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没收到信。 可他的法术不会出错的，九曲孔雀又是魔族之物，怎么会飞错了方向。 萧白绫正满脑子疑惑的时候，被外面的一阵吵闹声惊扰了。 他出门查看，却见萧程盈从隔壁书房匆匆忙忙的出来，她身边还跟了两个弟子，那两人是灵云峰上，何清明的弟子，萧白绫见过的。 萧白绫连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程盈道：“天族派人来灵云山派，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萧白绫心里很害怕天族的人，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刹，萧白绫的心里有些慌张。 “我跟你一起去。” 萧程盈笑了笑，道：“这是正事，别粘人，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白绫只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于他送出去的书信无人回应。 或许……或许是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听话，仍旧拉着萧程盈的手不肯松开。 连萧程盈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轻轻的揉了下萧白绫的脸，道：“你担心我跟他们起冲突？” 在江北城的时候，萧程盈跟天族的仙者们确实是起了不小的冲突。 但她并不担心，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有据的，那些人根本无从告状。 萧白绫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便点了点头。 萧程盈安慰道：“你放心，我现在又不是孤身一人，不管做什么都会以我们为重，不会一个人冒险，你乖乖等我回来，听话。” 她说着，在萧白绫脸颊上亲了一口。 少年沉默许久，被萧程盈拉开了手指。 萧白绫没再固执，眼睁睁地看着萧程盈离开。 萧程盈跟随弟子来到灵云峰，大殿之中来了不少的天族仙者。 峰主们齐聚一堂，等候仙者的命令。 这样严肃的场合，少有发生。 虽然天族和仙门之间是有联系的，可除了每十年一次的天宫朝拜之外，仙门很少能够见到天族之人。 然而，这么多天族人在此，说明，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萧程盈是最后一个到的峰主，她坐下来，便有天族长仙开始发言。 长仙道：“此番前来灵云山派，是为了搜寻一个人，还望灵云山派众人配合。” 萧程盈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萧墨金。 天族的长仙是个称呼，有无数位长仙，眼前的这一位，并非是当年在江北城打过交道的那一位。 但不能排除那位长仙公报私仇，借机发作。 何清明开口问道：“敢问长仙，要搜寻之人，是何人？” 长仙一字一顿道：“魔尊，凌韵乐！” 这让在座的峰主们面面相觑。 他们仙门虽然少受天族的直接掌管，但是与魔族来往这样的事，在仙门之中也是明令禁止的，哪里有人敢与魔族的人来往？ 更何况是魔尊！！！ 长仙道：“前几日，我们捕获了一只九曲孔雀，缴获一封书信，那书信上写明，魔尊身处灵云山派，命魔族长老前来救助。” 这话一出，何清明的眸子立刻扫过萧程盈。 萧程盈也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的，九曲孔雀，灵云山派上只有一只，而且是曾经只有一只。 那只从何清明那里带走的九曲孔雀，萧程盈送给了萧白绫。 而萧白绫私放孔雀的那一日，被弟子们撞见，弟子们想要帮其捉回孔雀，却遭到萧白绫的毒打。 曾经那件萧程盈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双眸无神，仔仔细细的回忆她与萧白绫成婚之后，萧白绫的种种异常行为。 难道说……难道说…… 不可能，绝不可能，萧白绫那样一个又娇气，又犯二的小傻子，怎么可能是……魔尊？ 萧程盈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何清明突然站起身来，道：“既然是天族的命令，我们灵云山派也不能不遵从，小仙身为灵云山派掌门，自然要以身作则，请仙者们先搜寻小仙的灵云峰。” 萧程盈闻言抬起头来，何清明冲她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要帮她。 长仙道：“多谢何掌门配合。” 何清明笑道：“这是应该的，其余的峰主也先回各自峰上，盘点峰中所有人数，在演武场集合，等候仙者们前去查看。” 何清明和萧程盈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萧程盈的肩膀。 萧程盈连忙把手伸到何清明宽大的袖子之下，那人给了她一把钥匙。 峰主们连忙称是，离开了灵云峰。 萧程盈走出灵云峰，看了一眼手里的那把钥匙。 灵云山派有可以下山的暗门，那暗门的钥匙，除了掌门之外，无人拥有。 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何清明居然会如此帮她。 萧程盈匆匆赶回迎春峰，一进门便瞧见萧西和萧东二人。 两人也听说了仙者前来的事情，以为是和江北城一事有关，便着急的在此处等候。 萧程盈道：“你们两个，召集所有弟子，在演武场集合。” 萧东问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萧程盈没有回答，只是道：“按我说的去做，另外，如果有人问及你们师娘的一切，你们如实回答，不必隐瞒。” 说罢，萧程盈赶回寝殿。 一推开门，瞧见萧白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见她回来，便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没事了吗？” 萧程盈看着眼前的少年，眸子幽深，看了许久。 萧白绫被她盯得难受，“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萧程盈道：“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这话让萧白绫一愣，不解道：“我们要去哪里？” 萧程盈道：“先收拾，快一点。”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萧白绫还是听话的开始收拾衣物。 他背对着她的时候，萧程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低声唤了一声：“凌韵乐？” 少年转过身来，“又干嘛？” 这一声回答，让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萧白绫眸子颤了颤，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果然，果然是他。 萧程盈突然想起前几日萧白绫对自己说，如果他欺骗了她，会让她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欺骗，她会怎么样？ 那时候萧程盈心想自己一定生气死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她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萧程盈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跟他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年了，成婚也有大半年了，竟然浑然不知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人。 她也曾经怀疑过萧白绫的身份，也曾经有过疑心，可她多番试探，都没有看出端倪。 如今知晓了真相，萧程盈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 她从萧白绫手里拿过包袱，取了不少的金子塞进去，拉起他的手臂，“别发呆了，快点走。” 萧白绫被她扯着往前走，嘴里喃喃道：“你……你不生气吗？” 萧程盈回头瞪他一眼，道：“我现在还有时间生气吗？你可真是让人吃惊，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萧白绫沉默了起来，垂着眸子，一副知错了的表情。 到了这个时候，还去责备他有什么意义？ 萧程盈偷偷摸摸将人从灵云山派的暗门送出去，“快点走，回你的魔族去，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萧白绫站在原地，小声问道：“天族人是来抓我的吗？我走了，你怎么办？” 萧程盈道：“你留下来才是麻烦，你走了，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少年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转身要走，又停下来，他委屈的问：“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这一句话让萧程盈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 在知道萧白绫是魔尊凌韵乐的那一刻，萧程盈的脑子里全都是他可以欺骗，为了东山再起。 但此刻，萧程盈却觉得，或许他心里存了一点对她的感情，他至少还是想再见她的。 萧程盈欣慰的勾了勾唇，道：“你等着我，如果……我会去魔族找你，等着我。” 少年没有问如果什么。 只有萧程盈自己知道，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她一定去找他。 她一把抱住少年的腰身，踮着脚吻上了少年的唇瓣。 萧程盈心里苦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一亲芳泽，就把这一次当成最后一次吧。 萧白绫也紧紧的抱住她的肩膀，微微矮下身子，回应她。 许久，萧程盈松开了他，“快走吧，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少年含着泪点点头，“你答应我的，一定要来找我，我可……一直等着你。” 萧程盈浅浅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看着萧白绫飞身离去，萧程盈才放下心来。 她独自返回迎春峰，前往演武场。 仙者们还没有查到迎春峰，萧东和萧西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师父的落寞。 萧东走近她，问道：“师父，到底怎么了？” 萧程盈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道：“萧东，如果师父不在了，你这个大师兄，一定要撑得起迎春峰，知道吗？” 这话让萧东心里一颤，“师父，您说什么啊？别说这种话，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了？师父，您别吓我啊。” 萧程盈摇了摇头，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何清明带领着天族仙者到达迎春峰的演武场。 仙者们开始盘点，弟子们一个不差。 正当此时，仙者之中有人说道：“除妖属的长仙曾说，萧峰主一年多以前从江北城带走了两个人，不知是哪两个人？” 萧程盈道：“一位是我如今的弟子，萧墨金，阿金，过来。” 萧墨金径直走到萧程盈身边。 仙者又问：“那另外一位呢？” 萧程盈面不改色，道：“另外一位，是我如今的夫君，萧白绫。” “人呢？” 萧程盈道：“昨日傍晚便不知所踪，许是又偷偷溜下山去玩了，仙者若是想见他，请稍后，我命人去寻。” 长仙却道：“不必如此，来人。” 几个小仙者拱手在侧，长仙命令道：“亲自去寻，天黑之前，将人找到。” 073章 再次相见 说罢，长仙看了萧程盈一眼，继续搜查。 灵云山派搜查完毕，也没有发现一个带有魔气之人。 长仙又命令了其余的仙者外出搜寻萧白绫。 太阳西下，仍旧没有找到半个人影，萧程盈心里有些安慰，看样子,他已经顺利逃走了。 长仙看着回来的仙者们纷纷摇头，搜寻无果，便道：“萧峰主，你这位夫君到底去了哪里？” 萧程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素日里胡闹，我更是想不到他喜欢去哪里，不过，他倒是少有这个时辰还不回来的时候，今日倒是怪了。” 长仙眯了眯眼睛，下令将迎春峰一众弟子收押，细细盘问，诚然也包括萧程盈在内。 面对长仙的问话，萧程盈对答如流，除了萧白绫的离开时间，一应都是实话实说。 长仙听了萧程盈的话，道：“萧峰主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夫君的身份？” 萧程盈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如何没有怀疑过，我试探过多次，但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身上并无魔气。最重要的是……” 她故意顿了顿，引来长仙的皱眉，“重要的是什么？” 萧程盈道：“他又娇又二,任谁瞧了都觉得他是哪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谁能想到会跟魔族扯上关系？” 长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走出牢房。 询问弟子们的回答，也和萧程盈的别无二致。 如果要众人对萧白绫的视角不同，描述的情形也是大相径庭，但这些情形都无疑表露出一个讯息，这个萧白绫确实是个呆呆傻傻的花瓶美人。 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长仙便下令对萧程盈用刑。 鞭刑整整一夜，萧程盈的回答还是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长仙看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萧程盈，道：“我真是替萧峰主不值，萧峰主对凌韵乐一腔热血，到头来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萧峰主难道不生气？难道不想报复？” 萧程盈咧了下嘴角，声音微弱而沙哑，“别说骗我，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承受这么重的刑罚，我现在啊，心里狠毒了他。” 这个回答,让长仙很是满意。 长仙连忙乘胜追击，道：“他到底躲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天族帮你一并处置他。” 萧程盈无奈道：“仙者,我若是知晓他在何处，定然会向您禀报，何至于此，我是真真不知啊。许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提前出走了，他只与我说，出去玩耍，我如何能得知啊？” 长仙见她不识抬举，一脚踩在萧程盈的后背上。 萧程盈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长仙怒道：“萧程盈，你的骨头可真硬，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萧程盈被踩得这一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比鞭子抽在身上更狠。 她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仰面看着牢笼的顶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看这样子，她怕是没办法去魔族，再见他一面了。 真是作孽，本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娶了这么漂亮的夫君，却没想到，原来是朵有毒的罂粟。 看着漂亮，实际上要人性命的那种。 此时的何清明早就急得不知所措，他派人送去天族给师父的信笺，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师父他老人家闭关多年，万一赶不及救萧程盈，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何真道：“师父，您先别着急，师祖他只要看到师父的信，一定会前来帮忙的。” 何清明叹了口气，道：“我只担心，你师祖看不到。” 何清明昨晚等了一整晚，也没有等到回信，此时此刻正是最为担忧的时候。 他又来回踱了几圈，道：“何真，准备衣装，为师要亲自去一次天宫。” 何真大惊，“师父，您……” 何清明一脸正色，“不要多言，快去。” “是，师父！” 七日后，灵云山殒仙台。 萧程盈被捆仙索束缚了手脚绑在殒仙柱上，台下早已经站满了人。 大多数是灵云山的弟子，全员到齐。 萧程盈不怪掌门师兄何清明，这不是他能做主的。 她收留了魔尊凌韵乐，虽属无心之失，但却庇护他离开，犯了天族的大忌。 此番刨除金丹，也是何清明百般恳求，才求来的最轻的惩处。 至于台下的灵云山弟子，包括萧程盈所管辖的迎春峰的弟子，都是被迫前来观看。 天族要求以此为戒，不仅仅是给灵云山弟子一个警示，也是给凡间一众仙门的警示。 萧程盈看着眼前一步一步逼近的何清明。 那人双眼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来，萧程盈只觉得她这个师兄见利忘义，曲意逢迎，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兄。 萧程盈勾了勾唇，道：“何师兄，干嘛一副哭丧的表情，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面对她的俏皮话，何清明却没有半点素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神情凝重，重重的叹了口气。 萧程盈：“不过就是一枚金丹罢了，我是武修，哪怕没有法力，旁人也休想近我的身，你不必觉得难过。” 是啊，她是武修，体能极高，哪怕没有法力…… 可，对于一个修士，没有法力，那意味着什么？ 多年的苦修化为灰烬，消失于无形，该有多痛苦？ 何清明眉头一紧，闭上了双眼，“萧师妹，对不起，师兄，没有能耐，护不住你。” 萧程盈笑得明朗，“不怪你，不过……造化弄人罢了。” 身侧监督的仙者有些不耐烦，开口道：“何掌门，该行刑了！” 何清明的手掌贴着萧程盈的腹部，极快的穿过萧程盈的身体，掏出那颗运转灵脉的金丹。 饶是萧程盈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心理准备，饶是何清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来减少对萧程盈的损伤，可她还是痛的喊出声来。 萧程盈额头上的冷汗一点一点的冒出来，鬓间的碎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可丝毫无法压制那股痛意。 疼，真特么疼，疼极了！ 身为武修，素日里跌打损伤不在少数，可从未有一种痛能比得过此刻这钻心的疼痛。 她疼的发抖，若非被紧紧的绑在殒仙柱上，她定然会当场倒下去。 萧程盈突然有些感激这该死的捆仙索，至少能在这么难堪的时刻，保存她一点点的尊严。 台下引起了一阵躁动，那躁动的来源是萧程盈的几个徒弟。 萧程盈想喊他们，叫他们安分些，别惹事。 可她竟然一声都发不出，实在是疼的要命。 监督的仙者冷声训斥道：“这便是私放魔族的下场，你们仙门既然统属于天族之内，便事事要以天族为尊，不得违背天族之名。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惹来大祸，今日只是一个警告，罪人萧程盈，刨除金丹，赶出灵云山派，此生不得踏入仙门。” 台下的弟子们，个个都咬牙切齿，痛恨万分。 萧程盈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那仙者冷漠的脸，他似乎说了什么，可她听不清。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舒适的卧榻上，腹部还隐隐作痛，可却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耳边传来房门吱呀的响声，萧程盈缓缓地睁开双眼。 萧西端着一碗清粥进来，放在卧榻旁的小桌子上。 萧程盈见他眼眶红红的，便忍不住低笑，“怎么一副死了亲娘的样子？你师父我还好着呢。” 萧西算是她东南西北四个弟子里，最冷静的一个，却也无法承受她如此模样。 也算是没白教他们几个。 萧西没说话，把萧程盈扶起来，一口一口地给她喂粥。 萧程盈实在没有胃口，而且几口粥喝下去，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摆摆手，道：“萧东他们几个呢？” 萧西放下粥碗，扶着她躺下，低声道：“他们几个留在迎春峰了，掌门师伯让我来送师父去魔族。”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 是啊，她如今是罪人之身，难不成还让她的弟子大张旗鼓的来送她？ 更何况，她已经被赶出灵云山了，往后，东南西北也不再是她的弟子了。 萧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连忙解释：“是萧东他们哭哭啼啼的，掌门师伯说，怕惹师父难过，才不让他们来的，师父不要多想。” 萧程盈莞尔笑起来，“我有什么好多想的，你师父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现在别提多高兴了，马上就要见到你师娘，往后我好日子长着呢！” 说实在的，萧西并不怎么明白。 他的那位师娘，跟师父成婚已经快一年了，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打一架，从未见过半分夫妻的模样。 萧西得知师父把师娘送走的时候，他很是惊讶。 没想到，平日里揍师娘揍得厉害的师父，在危难的关头也会保护师娘！ 可萧西不能确定，那位魔尊师娘，见到宛如凡人的师父，真的会…… 萧程盈挥了挥手，道：“别瞎想了，师父好着呢，好着呢！” 三日后，萧西驾着马车，把萧程盈送到魔族。 萧程盈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腹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那是萧白绫，不，应该说是凌韵乐临走前给她的。 守门的魔族士兵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那玉珏，其中一人道：“还请两位稍等。” 一士兵拿了那玉珏进去传话，良久才回来，请他们进去。 萧西想跟进去，确认师父无碍，却被萧程盈阻止，道：“萧西，你就不必跟我去了。” 萧西有些担心，“师父，我……” 萧程盈笑道：“怎么，你还担心你师娘吃了我？你放心，你师娘那点儿脾气，我能拿不住他？”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萧程盈如今法力全无。 从前是灵云山第一武修萧程盈和凡人萧白绫，如今却是凡人萧程盈和魔尊凌韵乐。 这样的察觉，让萧西如何不担心？ 他心里也明白，师父不希望他和魔族染上一星半点的联系，不愿她的徒弟承受和她一样的下场。 萧程盈拍了拍萧西的肩膀，道：“放心吧，别看你师娘素日里胡闹，心里总归还是有我的，你师父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她说着冲萧西眨了眨眼睛。 规劝再三，萧西只好答应下来，目送着萧程盈走进去。 萧程盈那些话并非是说给萧西听的，她也确然有这个自信，萧白绫虽然幼稚有娇气，嘴上从没说过一个喜欢。 但她不是傻子，一个人喜不喜欢她，她心里清楚极了。 萧程盈跟着士兵穿过幽暗的隧道，直通魔王殿。 想来那隧道是专门修缮，用以快速到达魔王殿之用。 萧程盈看着那士兵消失在隧道口，四处打量着魔王殿的摆设。 “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萧程盈下意识转头。 再见到萧白绫那张风华绝代，美艳无暇的脸，萧程盈只想跑上去抱着他亲一口。 可她在萧白绫面前装冷淡惯了，毕竟这小子整日瞎胡闹，不对他冷脸，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萧程盈拳头抵着唇轻咳一声，道：“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来找你的。” 这话说的颇有气势，萧程盈自己都觉得不错。 那人却微微眯了眼睛，哼了一声，“你还当我是你养的宠物呢？我现在是魔尊，修为高你数万倍，从前你欺负我的，我可要还回来了！” 萧程盈怔了怔，不知他说的还回来是怎么个还法儿。 正呆愣之际，那人突然飞身而来，抬起长腿在她腹部踢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她刨除金丹的伤口，一股浓烈的痛意刹那间从腹部扩散开来，在整个身体里蔓延。 萧程盈的后背撞在魔王殿的顶梁柱上，一口老血涌上来，从嘴里喷涌而出。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那熟悉的面孔，此刻却让她觉得陌生。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萧程盈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耳朵嗡鸣，隐约听到有人喊她，但又不很确定。 她只觉得自己好笑，为了萧白绫这没心肝的臭小子丢了金丹，一身萧索的来寻他，只得了这送命的一脚。 074章 把媳妇儿踢没了 萧程盈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或许萧白绫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哪怕朝夕相处这么久，也没有半点儿动心。 甚至于，或许他心里恨极了她。 堂堂魔尊，毫无修为的落在萧程盈这样的一个粗人手里，她待他……似乎也并不温和。 如今,这位魔尊恢复真身，自然第一件想到的就是报复曾经的仇人。 唯独她自己，把人家当成夫君，竟还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萧程盈浑浑噩噩失去了意识，她做了个梦，梦到这两年的光景。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假的。 萧程盈看着曾经的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好象是一个笑话。 果然啊，依靠男人什么的，还是靠不住的。 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找到魔族来自取其辱。 萧程盈想起了和萧白绫分别的那一日，他依依不舍的问她，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她竟然以为，他是对她心存不舍。 如今想来，或许……他只是想报复她罢了。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堂堂的魔尊，在她那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想杀了她也在所难免。 不怪俗话说，最让人讨厌的人不是曾经给你痛苦和磨难的，而是，那些在你跌入谷底之时，曾经见识了你的软弱，还欺负你的。 萧程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是有些惊讶的。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萧程盈躺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上，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都很雅致，看得出主人的品味非凡。 腹部的疼痛已经缓和不少，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脊梁骨，还好，没断。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萧程盈连忙闭上双眼。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从被子里捞起她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息。 那人低声道：“伤都快养好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是萧白绫，不，是凌韵乐。 萧程盈心头一紧，不知这人又想干什么？ 把她踢成重伤，现在又要把她治好，打算等她好了，再折磨她吗？ 少年垂着眸子，看着萧程盈的脸,他那双极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心里难过极了。 萧程盈晕死过去的那一日,凌韵乐也属实吓坏了。 他下手是控制着力道的，这样轻描淡写的一脚，萧程盈的修为绝对承受的住。 他只是……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替自己以前报个仇。 可瞧见萧程盈吐血的那一刻，凌韵乐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被人在心头打了一棍一般。 他按上萧程盈的脉搏，奄奄一息。 凌韵乐召集了魔族所有的大夫，给萧程盈医治，彼时的他才知道萧程盈没了金丹。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把她踢死了！ 整整一个月，她睡了一个月了，还不醒过来。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凌韵乐起身出门。 萧程盈感觉到那人走远了，这才起身。 她现在拿不准凌韵乐的心思，与其坐以待毙的等在这里，等着其他的报复，还不如……想法子逃出去。 萧程盈坐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躺了这么久，身子骨都躺的不灵活了。 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觉得能正常走路。 萧程盈舒展了筋骨，便悄悄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隐约还记得来魔王殿的路，魔族的守卫并不森严，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萧程盈无心多想，趁机从守卫薄弱的城门打了出去。 虽然没有了修为，但好歹是武修出身，即便没有金丹的运转，萧程盈还是能轻易将三两个魔族士兵打倒。 况且，萧程盈也不是为了打架，一心想着逃跑，趁机溜出城门，逃之夭夭。 从魔族离开，萧程盈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许是跑的太久了，她感觉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萧程盈明白，如果现在不跑的话，一旦被追上，怕是要丢了性命。 整整三天三夜，萧程盈不吃不喝，无休无眠，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 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女正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喂些稀粥。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程盈身子颤动，少女问道：“你醒了？” 萧程盈看着那少女一双无神的双眼，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少女毫无反应，却笑道：“不用试了，我双目已盲，看不见的。” 这少女模样正是青春年少，瞧之不过二十一二。 如此年轻，却已经盲了双眼，实在是可惜。 萧程盈道：“是姑娘救了我？” 少女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弟弟，他在山间伐木，瞧见你晕倒，就把你带回来了。” 难怪，萧程盈心里还疑惑，一个眼盲之人，如何能瞧见晕死过去的她？ 萧程盈：“多谢姑娘，和……令弟。” 少女笑了笑，道：“我叫蓝一，你叫我一一就好了。” “程盈。” 蓝一笑道：“你名字真好听，今年几岁了？” 萧程盈想了想，道：“十九。” 她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跟一个少女谎称自己十九岁，想想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蓝一道：“我今年二十岁了，我弟弟也十九岁，跟你年纪相当，生的也是一表人才，等会他回来了，你们好好见一面。” 萧程盈：“……” 这语气，怎么好像是要给她相亲似的？ 晌午时分，外头进来一个少年，肩头扛了两捆木头。 少年将木头放置在地上，道：“姑娘醒了？” 萧程盈点点头，道：“程盈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少年生的周正，常年风吹日晒的，肤色偏深，看上去颇为阳光俊朗。 当听到‘救命之恩’四个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挠了挠头，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若是不扭捏，萧程盈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她方才说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以身相许’一般。 搞得萧程盈也很是尴尬。 倒是蓝一开口道：“程盈，这是我弟弟，名叫蓝双。” 蓝一，蓝双，萧程盈听了只觉得这姐弟二人的爹娘也跟她差不多，取的名字……很有特色嘛！ 三人寒暄了一番，蓝双便开始做饭了。 萧程盈倒是对蓝双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这个少年竟还会做饭？ 倒不是男人不能会做饭，只是极少罢了。 待到萧程盈坐在饭桌前，吃了一口饭菜，便更加惊讶起来。 不光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萧程盈忍不住夸赞起来，“蓝双公子手艺真不错。” 这原本很平淡的一句夸赞，却叫那少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萧程盈：“……” 蓝一道：“是啊，阿双做的东西很好吃呢，以后要是娶了谁，便是谁的福气了。” 萧程盈：“……” 这话说的，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这姐弟俩，不会真的想让她以身相许吧？ 萧程盈决定不接话茬，埋头吃饭。 蓝一又道：“程盈，觉得阿双怎么样？” 这一句话问得萧程盈一口饭全喷在了地上。 蓝双埋怨的喊她，“姐姐，别乱问，你把程盈姑娘吓到了。” 是吓到了，萧程盈真的是吓到了。 她觉得这两个人的想法绝对不单纯，还是先说明白了比较好。 萧程盈咳嗽了几声，道：“我觉得蓝双公子很不错，若非我早已经婚配，我都想嫁给蓝双公子了。” 这一番话，果然引来了蓝一和蓝双的惊诧。 没想到萧程盈已经成婚了，蓝双有些尴尬道：“程盈姑娘真是说笑了，不过姑娘这样的容貌，成婚了也不稀奇，是个很不错的人吧？” 萧程盈沉默了片刻。 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凌韵乐。 不错吗？是真的不错，长得又美，又会撒娇，又可爱，又讨人欢心。可是，他让她看不明白，他欺骗她，甚至想杀了她。 见萧程盈沉默，蓝一问道：“程盈，怎么不说话了？” 萧程盈苦笑了下，道：“没什么，只是，我夫君他，如今已经厌弃我了，我也不想提他。” 蓝一惋惜道：“哎，那男子真是不识好歹，竟如此对你。不过往事如烟，没必要记在心里，徒增苦恼。” 萧程盈点点头，道：“正是这么个道理，我看得开，他不要我，分开就是了，往事不可追。” 蓝一拍了拍萧程盈的手背，道：“那就好，快吃饭吧，等会儿都要冷了。” 萧程盈在蓝氏姐弟家中居住了十来日，身子已经完全养好了，便打算自己动手在附近盖一处房屋，久居于此。 灵云山派是回不去了，魔族也去不得，萧程盈也只能在这偏僻的小村庄里落脚了。 蓝一和蓝双十分关照萧程盈，蓝双更是帮着萧程盈一起搭盖房屋，半个月便完工了。 那间木屋就在蓝氏姐弟的房屋旁边，离得很近。 两家又有点交情，来往密切。 萧程盈是武修之身，有了安身之处，也就跟随蓝双一同上山砍柴，在运送到镇子上售卖。 蓝双每每瞧着萧程盈一个女儿身，比自己力气还大，都十分惊讶。 有的时候，萧程盈闲了便爬上树干，坐在树荫里，透过森森的碧绿树叶，瞧着一点一点洒下来的阳光。 真暖和。 萧程盈抬起手来，看着阳光下自己的手，好像粗糙了不少。 是了，这一日日风吹日晒的，能不粗糙吗？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也不似从前那般细腻光滑了。 萧程盈是仙体，即便没有了金丹，也可青春永驻，只是这皮肤却……禁不起风吹雨打。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现在深处偏僻的小地方，这村庄上统共不过七八户人家，其中大半都是老人。 萧程盈也没必要打扮的花枝招展，没人在意。 倒是难怪当初蓝双救了她，姐弟二人一心都想萧程盈嫁给蓝双，这小地方，即便是蓝双容貌不错，也很难娶到媳妇儿啊。 萧程盈的日子很是安逸，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萧程盈还是偶尔会想起凌韵乐。 想着少年温润的体温和娇气的性子，只是可惜，此生无缘。 这日，蓝一来喊萧程盈去她家里吃饭。 萧程盈早就跟姐弟二人熟悉了，也没客套。 一进屋，瞧见除了蓝双，还有一个姑娘在。 那姑娘个子不高，有点微胖，脸上肉嘟嘟的倒也算可爱。 姑娘和蓝双相对坐着，萧程盈一进来，两人纷纷看向她。 萧程盈问道：“这位是？” 蓝一道：“是山那头白桥村的姑娘，来同阿双相看的，阿双要跟姑娘说话，我叫你来啊，是帮我做饭打下手的。” 萧程盈点点头，“好，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蓝双见状，站起身来，道：“姐姐，还是我来做吧。” 蓝一笑了笑，“你陪着客人说说话，这里用不着你，你不用担心。” 其实，蓝一和蓝双都是会做饭的，只是蓝一目盲，有的时候洗菜未见得会洗得干净，需得有人打下手才行。 萧程盈倒是挺喜欢帮忙的，毕竟在人家家里吃饭，不干点什么，只知道吃饭，实在是不像话。 厨房和内屋隔着帘子，蓝一道：“我瞧不见，怎么样，程盈，那个姑娘看上去如何？” 萧程盈笑道：“挺不错了，很可爱。” 蓝一点了点头，道：“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也跟她说说话，帮我试探试探这姑娘人品性子如何？” 这可真是为难萧程盈了。 她连自己娶进门的男人都分不清人品性子，如何能帮别人试探？ 萧程盈苦笑了下，道：“我尽量。” 一顿饭吃下来，萧程盈只问了那姑娘的喜好。 姑娘喜欢刺绣，完全在萧程盈兴趣之外。 不过细想想，能和萧程盈有相同爱好的女子怕是世间难寻。 萧程盈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闷头吃饭了。 从蓝氏姐弟家中出来，萧程盈这才松了口气，她只觉得，自己真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075章 男二来了，男主还会远吗 不过，那姑娘似乎对蓝双挺中意的，萧程盈想着蓝双也不容易，都二十四岁了，也该娶个媳妇儿了。 三天后，萧程盈卖了木头，换了几颗糖果,打算分些给蓝一。 蓝一很高兴，留萧程盈说几句话。 萧程盈突然想起了和蓝双相看的姑娘，问道：“姜姑娘和蓝双的事情，怎么样了？” 蓝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昨日还说的好好的，今日再来家里坐一坐的。可到现在也没来,不知道是不是突然不乐意了。” 萧程盈安慰道：“蓝双人品性情样貌样样儿都拔尖儿,自然不会相不中的,可能是姑娘家里有什么事儿，一时间忙忘了，你别瞎想。” 蓝一道：“也不是我瞎想，只是，你也知道，阿双的各方面不错，其实想找个媳妇儿也是轻而易举的。若不是家里还有我这么个瞎子姐姐，怎么会到如今还孤身一人？” 这话让萧程盈沉默了起来。 这事儿对于蓝一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心病了。 萧程盈道：“你想太多了，你性子这么好，做饭也好吃，又温柔，怎么会有人介意这个？” 蓝一没说话，她知道萧程盈是在安慰自己。 第二日，那姑娘还是没来，蓝一便差了蓝双去白桥村看看什么情况。 晌午，蓝双从白桥村跑了回来,吓得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蓝一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蓝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蓝一听，正当蓝一大为震惊之时，萧程盈来了。 她心里惦记着昨日蓝一说的话，本打算来陪着蓝一，宽慰宽慰她，却没想到一进门瞧见姐弟二人都一脸的惶恐。 萧程盈问道：“怎么了这是？” 蓝一道：“我方才去了白桥村，去看姜姑娘，没想到，在村口遇上了一个老妇，双目无神，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我起初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可走近了这才发现，那老妇身体溃烂，浑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尸臭味，甚至还有虫子在啃要她的脚。我以为那妇人死了，正凑上去看，突然瞧见那妇人转过头来,张开了嘴。我是真的吓坏了,便匆匆跑回来,姜姑娘家里，都没敢去。” 听了蓝一的描述，难道是……活尸？ 怎么可能？ 八年前，天族不是已经将幕后黑手带走了吗？ 怎么会再次出现活尸？ 萧程盈道：“带我去瞧瞧。” 蓝一阻止道：“程盈，真的很吓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这一点，萧程盈有些鄙视蓝一。 即便是害怕，难道媳妇儿不要了吗？ 萧程盈叹了口气，道：“白桥村从哪边走？你给我指路，我自己去。” 蓝一还想阻拦，可萧程盈的神情很是认真，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 无奈，蓝一只好给萧程盈指了路。 萧程盈翻过山头，到达白桥村。 果然，村口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年迈的妇人。 她还没有走近，便已经闻到了臭味。 萧程盈细细的观察着老妇人，果然，身体已经腐烂的，但魂魄还活着。 这是一具实实在在的活尸。 萧程盈心下大惊，难道说当年的那个黑衣人并不是幕后黑手？ 或者说，天族又让那人逃走了。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萧程盈都无法接受。 她从老妇人的身边走过，挨家挨户的查看，果然都已经变成了活尸，只是或早或晚。 萧程盈从白桥村回来，去了最近的镇子上，找了个脚程最快的跑夫，给了他一大笔钱，前去灵云山派送信。 信上给出了白桥村的所在，和萧程盈现下所居住的位置。 萧程盈如今没有金丹，自然是处理不了活尸的事情，便也只能等待灵云山派来人。 五日后清晨，萧程盈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连外衣都没穿，便下榻开门。 素日里，这个时辰，蓝一会来喊她去浣衣的。 炎炎夏日，只能趁着清晨早起，河水清凉的时候浣衣。 蓝双若是喊她伐木，多半是太阳落山。 自从萧程盈没了金丹，身体是大不如前了，越发的贪睡，喜欢耍懒。 蓝双知道萧程盈起不来，要是强行叫她，会被骂的，自然，他不会自找麻烦。 萧程盈原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对蓝双自然是不会一直容忍的，可蓝一不同，萧程盈心疼她，也从不跟她计较这些。 不过好在衣裳也并不需要日日都洗，隔几日，早起一次倒也无妨。 因而，这大早晨的，萧程盈理所应当的认为那人是蓝一，也不怎么在意形象。 里衣穿得太久了，洗的发白，领口更是松松垮垮的，隐约能瞧见锁骨。 睡了一夜，萧程盈头发有点凌乱，脸上还带着睡意。 故而，萧程盈一打开房门的刹那，萧墨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萧程盈。 萧程盈眼睛都是半睁着半闭着的，还迷迷糊糊的，“蓝一，今日还有事呢，明日再去浣衣吧。” 说着，她便要关门回去继续睡。 可房门没关上，被萧墨金的一只脚挡住了。 萧程盈这才惶惶然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向那人。 五年不见，萧墨金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了。 萧程盈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萧墨金。 萧墨金更是双眼含着泪，激动的喊她，“师父。” 这一声师父，有多少年没听到了。 萧程盈笑了笑，抬手抚了抚他的脑袋，“一转眼，阿金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仪表堂堂，该娶媳妇儿了吧？” 说到媳妇儿，萧墨金垂着眸子，问：“师娘呢？” 萧程盈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她沉默了片刻，道：“我跟你师娘分开挺久了，不说他了，快进来，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她把萧墨金拉进屋子里。 萧程盈一个人住，也没个凳子椅子的，便叫萧墨金坐在卧榻上。 可萧墨金一坐下，萧程盈又开始头疼了。 她这人生活习惯很差，以前修行的时候，可以用法术除尘，也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 如今如凡人一般活着，她便越发的觉得自己邋遢了。 这不，卧榻上还有她换下来的衣裳，外衣，乱七八糟的扔在一起。 萧墨金颇为贤妻良母的给她收拾，道：“师父的日子过的清苦。” 萧程盈尴尬的笑了笑，道：“也不清苦，只是……有点乱，阿金，你别管了，放那儿吧，我闲了自己收拾。” 少年并没有停下手，一件一件地给她整理。 直到收拾到萧程盈的一件兜衣，萧程盈立刻坐不住了。 萧程盈轻咳一声，“阿金，你……别弄那些了。” 萧墨金道：“师父跟我见外吗？” 这声音颤抖着，像是哭了。 萧程盈这才察觉到，少年垂着的面容，时不时的落下一滴眼泪。 这孩子算是萧程盈看着长大的，萧程盈的手覆在他肩头，“阿金，怎么还哭了呢？” 少年放下手里的衣裳，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他盯着萧程盈的脸，道：“师父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原来是心疼他师父呢。 萧程盈心下有些感动，点点头，道：“嗯，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你看你，哭什么啊，活像是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师父没事，这几年过的也挺开心的，你不用难过，嗯？” 少年抿着唇，更咽道：“师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萧程盈叹了口气，把少年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脑，“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当自己是小孩子呢？今年有二十岁了吧，都是大人了，不能再这么哭了，乖。” 这小子怎么哭起来这么凶？ 萧程盈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小阿金，也爱哭，明明十一岁的年纪却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想到当年，萧程盈便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凌韵乐。 萧程盈摇了摇头，把那个身影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萧墨金哭了好一阵儿，才终于停下来。 萧程盈还跟以前一样，把他当小孩子，给他擦眼泪，一面擦，一面感叹，“我们阿金现在长得可真好看，怎么样，飘渺峰的女弟子，往迎春峰跑的勤不勤？” 灵云山派，虽然分了各峰峰主，但是有一些门派历史之类的课程，各峰弟子都在一起上课的。 从前就有因为迎春峰弟子俊朗，引得飘渺峰女弟子来瞧的事情。 如今萧墨金这模样，在迎春峰算得上最俊的了吧？ 萧墨金摇摇头，表示没有。 萧程盈却只觉得他谦虚，也没戳穿他，转而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写信回去，你何师伯欺负人吗？只让你一个人来？” 萧墨金解释，“不是的，何师伯派了很多人前来，包括萧东师兄也会来，只是弟子着急见到师父，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没跟他们一起。” 萧程盈笑了笑，道：“没想到还是小弟子最关心我。” 萧墨金垂着眸子，没说话。 原本萧程盈想带着萧墨金前去白桥村看看情况，但萧墨金却道：“还是等明日，师兄们都来了再说吧。师父也知道，我入门……比较晚，修为术法都不及师兄们。更何况……” 他停了片刻，萧程盈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萧墨金去了也没有意义。 仙门之中，能如萧程盈一般耗费百年修为救一个活尸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更别提，如阿金这样的弟子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萧墨金只能控制住活尸。 但活尸并不会害人，没有必要如此。 萧墨金比谁都清楚，那些活尸，是有意识的。 萧程盈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 萧墨金继续收拾萧程盈的衣裳，道：“我帮师父把衣裳洗了。” “……”萧程盈连忙阻拦，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都是些女人的衣物，而且还有些贴身穿的里衣，让男弟子来洗，实在是不太象话。 萧墨金站起身来，道：“没关系的，师父不用跟我客气，我的命，都是师父救的，还没能好好报答师父。” 说到报答，萧墨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双手捧到萧程盈面前。 萧程盈愣了下，认出了那钱袋上的花纹，浅蓝色的祥云，是萧程盈曾经最喜欢的图案。 她的钱袋上总是绣着蓝色的祥云。 这是当年，萧程盈送给阿金的钱袋。 没想到他竟真的保存至今。 萧程盈接过来，颠了颠，“有这么多吗？我都不记得了。” 少年摇摇头，道：“除了师父给的那些，还有我这些年的积蓄，全都给师父。” 萧程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都给我啊？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原本就是为了救你性命才带你上的山，你不必把一辈子都搭在修行上。趁着如今青春正好，寻个温柔体贴的姑娘成婚才是正道。别像你师父一样，一把年纪了才想起来老牛吃嫩草，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了不是？” 萧墨金抿了下嘴唇，道：“那……师父现在呢？没了师娘，师父难道就不想……再寻一个……别的？” 这话问得萧程盈一愣。 她是真没想过再跟别人有点什么。 不过偶尔瞧见村子里的老夫老妻和和睦睦，萧程盈多多少少有点羡慕。 谁都回想要有个伴的吧，尤其是……凡人。 萧程盈如今也算是成为了凡人中的一员，偶尔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若是真让她跟别人在一起，她又会打心底里排斥。 别的都暂且不提，萧程盈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曾经和别的女子有过干系，同样的，将心比心，她也不想以并非完璧之身，与干干净净之人在一起。 是以，想要找个伴，也是极为困难的。 见萧程盈的沉思，萧墨金也猜出了她的犹豫。 他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的，师父不必如此为难。” 萧程盈笑了笑，道：“我再问你，你倒是反过来问我？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少年莞尔一笑，道：“其实，弟子心里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只是……她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076章 贤妻良母小弟子 一听这话，萧程盈挑了挑眉，道：“哦？灵云山派的弟子？” 萧墨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萧程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人啊，要主动一点，我们阿金性子好,长得也好，只要用点心，什么样的姑娘拿不下？” 萧墨金却道：“可是，可是……我不敢，我……我有点害怕。” 这事儿有什么可害怕的。 当年她不就是靠着脸皮厚，成功追到他师娘的吗？ 萧程盈想到这个，不由得苦笑了下。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经历，更别说,那个她以为‘追到’了的人,却险些一脚要了她的命。 萧程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资格跟弟子提供感情意见，她只能笑笑，道：“没关系，慢慢来就是了，也不必太着急。” 萧墨金沉默的点点头。 晌午，萧墨金给萧程盈做了顿饭吃。 实在是叫萧程盈大吃一惊，萧墨金的厨艺还真是不错。 但萧程盈也不是特别确定，毕竟，她这五年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吃自己做的东西。 她做菜的本领，只能勉勉强强称之为……能吃！ 吃着萧墨金做的饭菜，萧程盈总算是体会到了蓝一的心情。 原来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孩子，是这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萧程盈也不由得感慨，道：“日后谁若是嫁给你，可真是太幸运了。阿金，你到底还有多少优点啊？” 少年浅笑着，没说话。 吃了饭,萧墨金便把萧程盈的脏衣服洗了。 萧程盈拗不过他，跟他一起去了河边。 萧程盈脱下鞋袜，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双脚浸泡在河水里。 这个时节，太阳是真真太毒了。 萧程盈道：“太热了，阿金，我们还是晚上再洗吧。” 萧墨金放下手里的木盆，走到萧程盈身边，突然弯下腰来，打横把萧程盈抱了起来。 这可把萧程盈吓了一跳，“阿金，你干什么？” 阿金抱着她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走去，“师父还是在树下坐着等我，我洗完，一起回去。” 这徒弟，还真是没有白疼他。 萧墨金是萧程盈众多弟子之中，最为疼爱的一个。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经历和萧程盈很像，两人总有同病相怜的情谊,还因为……萧白绫。 是的,因为萧白绫，萧程盈的暴躁脾气收敛了许多,萧墨金运气不错，面对的萧程盈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萧墨金把她放在树下，萧程盈道：“你倒是很体贴。” 萧墨金勾了勾唇角，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可爱。 萧程盈就这么坐在树下，看着萧墨金在烈日底下洗着她的衣裳。 她不禁去想，自己真该在萧墨金这个年纪就成婚，然后生个孩子，说不准这时候，给她洗衣裳的就是她儿子了。 只可惜啊，她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洗好了衣裳，萧墨金才把萧程盈的鞋子拿过来，给她穿好。 萧程盈调笑道：“你还真把我当成你老娘伺候了？” 萧墨金眸子暗了暗，“不是的，我……” 见他如此紧张，萧程盈笑道：“我与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不过，我要是真的有你这样的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儿子，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萧墨金把木盆抱在怀里，道：“师父，我们回去了。” 萧程盈跟上萧墨金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一同回去。 恰好遇上从镇子上回来的蓝双。 蓝双看了看萧墨金，又看看萧程盈，“这位是，程盈的夫君吗？” 萧墨金耳朵红了红，没说话。 倒是萧程盈回答：“不是，他是我……一个弟弟，叫阿金。” 原本眼睛里还有些喜色的少年，顿时双眼一片灰暗。 她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吗？ 萧程盈又给萧墨金介绍，“这个是蓝双，五年前，我遇上些意外，是他救了我的命。” 萧墨金连忙向蓝双拱手拜谢，“多谢蓝双公子，救我……姐姐的性命。” 蓝双挠了挠头，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 回到小木屋，萧墨金把洗好的衣裳全都晾了起来。 一进屋，萧墨金又开始给萧程盈收拾屋子，破有一股子贤妻良母的味道。 说实在的，萧程盈的性子很强硬，正是喜欢这一类的男子。 只是说来好笑，分明凌韵乐一点也不相关，她那时候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他？ 想来想去，大约还是因为美貌惑人啊。 萧程盈懒懒散散的坐在卧榻上，瞧着萧墨金忙里忙外的收拾着。 从前萧程盈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小屋子脏乱差，可被萧墨金收拾了一番之后，萧程盈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的屋子，和整洁之间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晚饭也是萧墨金做的。 这小子似乎很喜欢做菜，而且会做的样数还不少，每一样都很合萧程盈的口味。 萧程盈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弟子面前端着架子，很少吃东西，整个迎春峰怕是连她的大弟子萧东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萧墨金做的每一样饭菜都很合她的口味。 夜里，萧墨金就在萧程盈屋里打了个地铺。 第二日晌午，灵云山派的弟子们便都到了，何清明亲自待人前来，和萧程盈碰了面。 何清明看到萧程盈也很惊讶，不过，从他收到书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萧程盈和那个魔尊出了问题。 萧程盈是何清明千叮咛万嘱咐萧西送去魔族的，如今却在这样的一个边缘小镇上出现了，必然是这样的结果。 何清明身为灵云山派的掌门，而萧程盈是灵云山派赶下山的峰主，在这么多弟子面前，何清明自然不能表现得和她亲近。 他道：“萧东，你去跟这位萧姑娘确认一下事情发生的情况，其余弟子，跟随我前往白桥村，查看活尸人数。” 这是他唯一能为萧程盈做的。 何清明带着众位弟子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萧程盈。 萧程盈用口型对他说，“谢谢你，何师兄。” 何清明用扇子掩着唇，浅浅的笑了笑。 瞧见众人走远了，萧程盈连忙拉着萧东进屋去。 萧墨金正在给萧程盈叠被子，瞧见萧东进来，“萧东师兄，你来了。” 萧东扫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少年垂着脑袋，没说话。 萧东的视线回到萧程盈身上，他紧紧的抱住萧程盈，“师父。” 萧程盈拍了拍他的背，道：“行了，行了，像什么样子？” 萧东还是抱了一会儿，才松开，眼眶红红的，“那个萧……那个凌韵乐呢？他怎么不在师父身边？” 果然，每个人都很在意这个。 萧程盈苦笑了下，道：“他……在魔族吧。” 萧东盯了她一阵儿，气鼓鼓道：“师父还打算瞒着我？那个小泼皮，他是不是抛弃师父了？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真替师父不值，他根本就配不上师父。”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萧程盈不喜欢被人可怜，尤其是她的弟子。 她无奈的叹气，“好了，别说他了。” 萧东沉默了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墨金。 他越发觉得，阿金比那个臭男人好多了。 萧程盈顺着萧东的视线看过去，联想到萧东方才进门说的话，她问道：“阿金，你是偷跑来的吗？” 少年垂下眸子，不说话。 萧东道：“可不是，信件一送到灵云峰，何师伯便召了萧西前去，萧西回来将此事告诉我们，说是要选一名迎春峰的弟子前去。师伯也是担心迎春峰的人来得多了，会引来外人的闲话，只能如此。这小子一听说我要去，便连夜偷跑下山。若不是为了找他，我们昨晚就该到了。” 萧程盈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呢，萧墨金还说是等不及，原来根本没打算让他来。 萧墨金抿着嘴唇，小声道：“对不起，师父，我只是……太想师父了。” 萧程盈揉了揉他的脑袋，道：“道什么歉，你想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 少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笑了笑。 萧东虽然也很想跟萧程盈呆一会儿，但为了不惹人闲话，只能匆匆赶去白桥村，和何师伯汇合。 一想到可以给师父和阿金创造独处的机会，倒也挺不错的。 萧东跟萧程盈道别：“等晚上没人瞧见的时候，我再偷偷过来跟师父说话，现在我得回去了。” 萧程盈点点头。 他又对萧墨金说道：“阿金，好好照顾师父。” 少年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 萧东给他传音：要好好表现，师父现在身边没有人，正是你的好机会。 萧墨金回他：可是，师父好像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萧东：你是笨蛋吗？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萧墨金：我知道了，我会用心对师父的。 两人对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萧程盈都隐隐的看出了端倪，她挑眉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该不是趁着我现在没有修为，在我面前传音吧？” 萧东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起来。 萧程盈抬起手掌就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总干这种事情，如今更是欺负你师父是不是？” 萧东笑嘻嘻的抱住萧程盈的手臂，撒娇道：“我才没有欺负师父，我只是警告阿金两句，让他别被何师伯他们发现了。我知道师父最疼阿金了，怕在师父面前训斥阿金，师父会生气啦。” “行了，别扯皮了，赶紧跟上去吧，别让人发现端倪，难为你何师伯的一片苦心。”萧程盈道。 萧东点点头，离开了。 萧墨金继续给萧程盈叠被子，叠好了便去做饭，干活干的很是得心应手。 要说平日里，萧程盈在屋子里干干这个，弄弄那个，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可现下，萧墨金把家里的活儿全都干了，萧程盈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她站在灶台旁，看着阿金做饭，“你这一来，伺候的我如此妥帖，等你走了，我可怎么是好？” 少年正在炒菜的手顿了顿，偏过头来看她，“那……我一直留下来陪着师父，好不好？” 一直留下来？ 萧程盈以为他在玩笑，道：“好啊，那你就别走了，我这儿正好缺你这么个贴心人。” 萧墨金眸子颤了颤，“真的吗？那……晚上萧东师兄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师父。” 萧程盈笑了笑，“你还真打算留下来？你这孩子，师父怎么会把你困在这种小地方？” 不是困，他是心甘情愿地，想待在师父身边。 “我想留下。”少年低声道。 萧程盈愣了下，道：“你若是喜欢这地方，留下来也都随你喜好，只不过，若是为了照顾我，那就不必了。师父还没到需要人伺候的年纪，你们这些孩子在身边固然好，不在身边，师父也不会生你们的气。” 少年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我想留下，就可以留下？” 这话引得萧程盈不由得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弟子们太过苛刻了？ 竟然连这样的愿望，都需要她的首肯。 萧程盈道：“你长大了，你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只不过呢，师父要劝你一句，你别忘了，灵云山派还有你喜欢的姑娘呢。做什么决定之前，要先想好了才行。” 萧墨金点头。 他喜欢的姑娘是灵云山派的，但她如今却不在灵云山派，而在他眼前。 一日三餐都是萧墨金做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萧程盈提着斧子上山去。 萧墨金跟在她身后，等到了山坡上，萧程盈正要砍树，却被萧墨金制止了，“师父，让我来。” 萧程盈道：“连这你也要做？” 少年点点头，自然而然的从萧程盈手中接过斧子，“师父，去那边坐一会儿。” 萧程盈也没跟他客气，找了棵果树，随手摘了两颗果子，坐在地上。 她随意的将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咬了一口。 077章 又为了他，打我 这个时节的果子，挺甜的。 萧程盈看着少年一下一下挥舞着斧子，不由得感叹，还是年轻人力气比较大。 没多久，萧墨金便将树砍倒了，他将树砍成一段一段的。 萧程盈道：“阿金，休息一会吧,尝尝这个。” 她说着，往萧墨金的方向扔去了一颗果子。 萧墨金单手接住果子，放下手里的斧子，走到萧程盈身边坐下，也蹭了蹭果子上的泥，咬了一口。 “甜不甜？”萧程盈笑着问。 少年偏着头，看着她的脸,有些痴迷的说道：“甜，好甜，师父。” 萧程盈又分了一颗给他，“喏，再给你一颗。” 良久，萧墨金都没接过果子，萧程盈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小子发什么呆呢？傻了？” 萧墨金这才回神，道：“刚才……走神了。” 萧程盈低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我看呆了呢。” 少年没说话，只是从萧程盈手里接过果子。 两颗果子都下了肚，萧墨金站起身，继续看木头。 待到天色渐暗，萧墨金背着砍好的木块，跟着萧程盈回家。 一进门，萧墨金放下木块，便开始准备做饭。 萧程盈问道：“阿金,你累不累，今晚我来做饭吧，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事实上，萧程盈根本就没有手艺，只是觉得自己的活都叫阿金干了，自己跟吃白食的似的。 阿金虽然舍不得萧程盈辛苦，但心里还是很想吃萧程盈做的饭。 他点点头，“就这一次，师父来做，之后，还是我来做。” 萧程盈笑着点头，“好。” 不必说萧程盈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单单是看她下厨的过程都够让人惊心动魄了。 萧程盈和那灶台像是有矛盾一般，菜一下锅，便会有水到处溅，萧程盈被烫了好几下，萧墨金瞧了很是心疼。 好几次，萧墨金都提出：“师父，还是我来吧。” 萧程盈却不以为意,道：“没事，这都不算什么,师父都被烫了五年了，早就不觉得疼了。” 萧墨金细细的去看萧程盈撸起袖子的手腕，果然瞧见萧程盈手臂上有几点烫伤，看上去大概是几天前烫的。 这样的烫伤，不足以留下疤痕，故而只能看到一点点。 师父这些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萧墨金的眼眶又不禁泛起了红。 他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当年自己没有偷偷跟着萧西师兄，送师父去魔族。 如果当时是他的话，他就能在师父受苦的时候，一直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 那样一来，师父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折腾了许久，这顿饭可算是做好了。 萧程盈擦着一脑门儿的汗水，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发黑的菜，道：“看着不怎么样，但还是勉强可以吃的，你尝尝。” 萧墨金点点头，吃了一口。 “好吃吗？”萧程盈问。 少年点头，“很好吃。” 萧程盈也吃了一口，已经糊了，有点发苦。 其实，她的做菜水平一直是这样的，在萧墨金来之前，萧程盈自己吃，倒也没觉得有那么糟糕。 但如今，有了萧墨金的菜作为对比，萧程盈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难吃。 萧程盈叹了口气，道：“哎，你要是吃不下就别吃了，我知道不好吃，你不必如此安慰我。” 少年摇摇头，“师父第一次给我做东西吃，我喜欢吃，就算难吃，我也喜欢吃。更何况，并不难吃，只是……不那么可口罢了。” 阿金可真是萧程盈见过最懂事的孩子了。 萧程盈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 萧墨金吃得很快，不多时就把那一小盘菜吃光了。 他站起身来，道：“都被我吃掉了，师父都没怎么吃，我再给师父做点东西吃。” 萧程盈愣了下，拉住他的手臂，“不用了，我也不是特别饿，你别忙活了。” 少年不听，坚持给她做了她爱吃的，看着她吃完才肯作罢。 入夜，萧东来了。 萧程盈心里关心活尸的情况，便跟萧东打听，“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萧东道：“何师伯已经将白桥村封锁了，搜查附近的几个村庄，发现除了白桥村，还有一两个村庄的人也陆陆续续变成了活尸。但具体的原因，还不知情。” 除了白桥村，竟还有其他的村子遇害。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难道说……是同一个人吗？ 萧程盈问道：“当年的那个黑衣人，他被天族带走之后，如何了？” 萧东：“此事，何师伯已经差人去打探了，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不过……”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萧程盈。 萧程盈皱眉，“说下去。” 萧东犹豫了下，说道：“不知道其间有没有联系，但是……天族与魔族交战五年之久，就在前阵子，魔族大败，魔尊流落在外，不知去向。当年那件事，也是在萧……凌韵乐被天族重伤期间发生的。故而，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或许……原本就是他做的？” “他不会！”萧程盈几乎本能的说了这句话。 一旁的萧东和萧墨金闻言皆是一愣。 萧程盈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解释道：“我当年曾亲眼见过他和黑衣人同时出现。” 萧东：“或许，是他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属下。” “不可能，他亲口说过，跟他没关系。” 这些话说出来，萧程盈都不由得皱眉。 一个欺骗了她那么久的人，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对她的保证，真的……能相信吗？ 可……萧程盈就是信了。 萧东看出了萧程盈还对凌韵乐心存念想，便道：“我也只是猜测，师父不必当真。” 萧程盈叹了口气，道：“说到底，我同他毕竟不是什么干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不管发生什么，我不想怀疑他。自然，我带着主观的意向来揣测这件事，你也不要因此而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件事非同小可，需得细细调查，不能心急。” 萧东点了点头，道：“不说那个了，师父过的好不好？” 这才是萧东关心的，诚然，也是整个迎春峰都关心的。 他可是作为迎春峰的代表来的，事实上，是萧西这小子为了讨好他，才让他来的。 自从萧程盈离开了迎春峰，萧西作为迎春峰修为最高的人，加上其成熟稳重，顺其自然的被推举为峰主。 萧东倒是不介意峰不峰主的。 只是……萧西这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毫不收敛的骚扰他。 萧东真真是不堪其扰，尤其是萧西做了峰主之后，更是仗着身份之便，时不时的偷袭萧东。 五年来，萧东心里日日都挂念着萧程盈，此番更是想下山见一见师父。 萧西以唯一的名额诱导萧东，索了香吻一枚，这才让萧东如愿以偿。 萧东很想跟师父告状，可一想到萧程盈已经回不去灵云山派，他也只能把委屈放在心里了。 萧程盈说了句自己很好，又问他迎春峰的情况。 两人交谈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萧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萧东这家伙是可以不眠不休，可萧程盈不行，早就困得眼皮打架，可瞧着萧东那股子高兴的劲儿，她也不忍心叫他失望，便硬是熬着，跟他讲话。 这不，萧东一走，萧程盈立刻歪倒在卧榻上，叹了声，“萧东这小子，话越发的多了。” 萧墨金笑了笑，给她盖上被子，道：“师父累坏了吧，快睡吧，晌午我再喊师父起身吃饭。” 萧程盈趁着他低头的功夫，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真乖，还是阿金最好。”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便睡下了。 昨晚，萧程盈做了菜，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油污，便换了一身衣裳下来。 萧墨金闲来无事，便把她的衣裳收拾了，端着木盆出门，给她洗衣裳去了。 萧程盈睡了不知多久，听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她皱着眉烦闷的翻了个身。 有人走进来，坐在了卧榻边，萧程盈以为是萧墨金，也没去理会。 迷迷糊糊中，那人轻轻的拂开她脸颊上的碎发，萧程盈不满的哼了声，“阿金，别闹。” 那只手顿了顿，把原本拂开的头发又扔回脸颊。 一缕发丝拍在脸上的感觉可不怎么好，萧程盈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眼前人的容貌，萧程盈立刻警惕的坐起身来，瞪大了眸子，“凌韵乐，你怎么在这里？” 凌韵乐嘲讽道：“怎么？打搅了你的好梦？” 萧程盈的余光扫过周围，想找一件能防身的兵器，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她现在手里拿着神兵利器，也没办法能凌韵乐一战，但还是本能的想要自保。 可她这间小小的木屋里，除了房门前的那把斧子，什么可用的兵刃也没有。 凌韵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咬了咬牙，道：“你想要那把斧子？想杀了我？” 萧程盈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但输人不能输气势，她道：“我没有魔尊那般冷血，也没有魔尊的本事。” “你……”凌韵乐被她冷嘲热讽的语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正在僵持之时，萧墨金端着木盆，从外面回来。 凌韵乐转身去看，视线被那木盆里，一件洗过的兜衣吸引了。 他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萧程盈趁机从凌韵乐发间拔下固定发冠的簪子，一手按住凌韵乐的肩膀，另一只手上的簪子抵在凌韵乐脖颈上。 她喊道：“阿金，快走。” 少年放下木盆，道：“师父，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他知道，萧程盈根本无法跟凌韵乐一较高下，当然，他也没办法。 但是，如果师父会死的话，他宁愿跟师父一起死，也绝不会独自离开。 萧程盈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臭小子，你不听话了吗？” “够了！”凌韵乐早就气得发狂了，手臂一抬将萧程盈手中的发簪震飞出去。 那根白玉簪子落在地上，摔碎了。 凌韵乐一把掐住萧程盈的脖颈，但却没有用力，只是把她箍住，按倒在卧榻上。 他气道：“你们还真是感情深厚，萧程盈，你把我当什么？” 萧程盈勾唇冷笑，“凌韵乐，你可真可笑，我当你是我夫君，我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惜为你犯险，金丹没了，你却还想要我的命。我告诉你，凌韵乐，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条阴毒冷血的毒蛇，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萧程盈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狠毒的话。 哪怕是他从前惹她生气，她都不曾说过难听的话，可今日凌韵乐算是见识了。 这话听得凌韵乐眼眶微红，他低声道：“我不是。” 萧程盈只是冷淡的看他一眼，“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我现在是废人一个，不会再包庇你，你要杀便杀，要剮便剐。只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阿金无关，你让他走。” 凌韵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怒喊，“萧程盈，你……你就只关心他？你觉得我会杀他吗？你怕我会杀他吗？我不会！” 萧程盈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她不想看他的脸，一看到他这副委屈的样子，她忍不住心软，“你不会最好，反正你只是想杀我，动手吧，我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更是气得凌韵乐心头顿疼。 凌韵乐垂下头来，一点一点靠近萧程盈，萧墨金冲上来想阻止，却被凌韵乐一掌震开。 那只原本禁锢着萧程盈脖颈的手缓缓地松开，轻轻的扶着她的下颚，低头吻住了她。 柔软的触感叫萧程盈猛地睁开双眼。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凌韵乐，反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少年怔在原地，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你打我？你又打我，又是为了他！！！” 虽然萧程盈以前揍过他很多次，但萧程盈向来是打人不打脸的，尤其是像凌韵乐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萧程盈舍不得打。 此刻，少年的脸颊上印着红红的指印，萧程盈心里也说不上来的难受。 两人对峙了许久，凌韵乐动了。 078章 不是客人是内人 萧程盈以为他要动手，便闭上眼睛受死。 他委屈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萧程盈皱了下眉，睁开眼，想说什么，可瞧见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萧程盈不由得心软。 即便他想杀了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萧程盈心里暗骂自己太蠢,太贱，可心之所向，如何能人为更改？ 凌韵乐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来，平稳住自己的心绪，道：“你打也打回来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准跟我计较了,我们……和好。” 萧程盈：“……” 和……和好？ 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萧程盈眉头紧锁,十分不解。 五年前，她千里迢迢奔赴他而去，他几乎要了她的命，如今仇人再见，他竟说，要和好？ 萧程盈十分的不解，甚至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见她一言不发，凌韵乐咬牙，看向萧墨金，正要起身，却被萧程盈一把按住肩膀。 她眯起眼睛，道：“你要做什么？” 凌韵乐气得想咬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说了我不会杀他，只是，让他滚出去。” 萧程盈的视线瞥向萧墨金,“阿金，你先出去,听话。” 萧墨金艰难的爬起身来，“师父，我……” “萧墨金！” 萧程盈从未喊过他的全名，这意味着，她生气了。 萧墨金眸子颤了颤，“我……知道了。” 他缓缓爬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一只脚刚踏出房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凌韵乐的声音，“你要是敢找人来的话，我就……杀了你师父。” 萧墨金身形一顿，没说话，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出房门，后脚凌韵乐便用掌风关上了房门。 似乎是仍旧放心不下，凌韵乐设下了结界。 这下没人打搅了，凌韵乐看着他肩头，萧程盈的手还紧紧的抓着。 一想到萧程盈维护萧墨金，他就气得肺疼。 萧程盈松开了手，冷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韵乐瞪她一眼，忍着心里的恼火,道：“我说过了，我想……和好。你若是还生我的气，现在没人，你可以揍我，可以骂我，但是，打完骂完，要和好。” 萧程盈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求和方式。 她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疯了？” 凌韵乐是疯了，快被她气疯了。 他干脆抓起萧程盈的手臂，在自己脸颊上打了几下。 萧程盈猛然甩开他的手，“你发什么疯？” 凌韵乐垂着眸子，小声道：“萧程盈，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消气？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我知道我不该骗你，更不该……报复你。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因为我受了处罚，没了金丹。我想着，那一脚，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不知道。” 少年说着说着，便不由得掉下眼泪来。 他真的很后悔，真的很难过，可是，他那个该死的臭脾气，就是把他冲昏了头脑，踢了那一脚。 这一脚，几乎把自己媳妇儿都快踢没了，凌韵乐心里比谁都难过。 若不是这五年和天族交战，他早就放下一切来寻萧程盈。 可偏偏，打了五年的仗，凌韵乐落败而逃。 明明是败走，凌韵乐心里却觉得有些宽慰，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 他无法探知萧程盈的所在，便时时刻刻关注着灵云山派的动向。 果然，让他发现了端倪。 此番，凌韵乐便是跟随何清明等人而来。 到了此地，凌韵乐发现了萧程盈的所在，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何清明等人发现。 于是乎，便查看了一日。 何清明似乎有意和萧程盈撇清关系，故而驻扎的营地也离萧程盈的住所很远。 今早，好容易等到萧东那个臭小子离开。 正打算来与萧程盈见面，却亲眼瞧见萧墨金从萧程盈屋里出来。 凌韵乐的心态，可想而知。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萧程盈原谅自己，他才忍着心里的怒火。 萧程盈却因为他的那些话惊讶的走神。 脑海中想起曾经萧白绫一次一次的跟她赌气，说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踢回来打回来的话。 莫名的，萧程盈此刻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这个小混蛋，竟然只是因为这个？？？ 自己生气憋屈了五年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小混蛋的……小性子？ 萧程盈的脸色很是凝重，“你给我过来。” 少年顾虑重重的凑近她。 萧程盈一把拧住凌韵乐的耳朵，“好啊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少年的脸皱了起来，“疼，你……你轻点儿！” 萧程盈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放过他，反而更加用力。 若是他自始至终都是欺骗，一心想杀了她，萧程盈不会原谅他。 可若是为了使小性子，闹出这样的乌龙，萧程盈真的想打得他满地找牙。 “你还敢委屈？”萧程盈厉声道。 凌韵乐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了。 许久，萧程盈瞧着那被揪红了的耳朵，气也消了大半。 她松了手，问道：“你倒是能记仇，今日我拧你耳朵，你日后是不是也要还回来？” 少年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我不敢了。” 萧程盈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若是跟她对着干，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若是稍稍示弱，装装可怜，萧程盈也便说不出多难听的话了。 她抬起手来，抚了下凌韵乐的脸。 五年不见，这张脸比记忆力的那一张，还要美艳。 萧程盈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凌韵乐却一下一下蹭着她手心，“你……消气了吗？” 萧程盈瞪他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瞪得凌韵乐心里毛毛的，他又问：“我们算，和好了吗？” “看你表现！” 凌韵乐道：“我会好好表现的，但是……但是你不能……跟那个阿金那么亲密。” 萧程盈掐了下他的脸，“你有完没完？” 从阿金小时候，凌韵乐便开始吃他的醋，一直到现在，都过去八年了，还在吃他的醋？ 凌韵乐回眸扫了一眼地上的木盆，方才凌韵乐用魔气震开萧墨金的时候，被萧墨金的身体砸中。 木盆倒在地上，里头的衣裳也都落在了地上，湿漉漉的，沾了泥土。 “你让他给你洗衣裳？”凌韵乐抱怨道。 萧程盈没好气道：“不让他给我洗，你能给我洗吗？” 少年梗着脖子，“我怎么不能，洗就洗！” 他那副娇滴滴的模样，从小到大吃过半点儿苦头吗？ 还给她洗衣裳，他以前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洗。 萧程盈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 “我才不后悔，他能做的，我都能做！” 凌韵乐是个什么人，萧程盈再熟悉不过。 干啥啥不行，自以为是第一名。 萧程盈指了指灶台，“阿金做饭很好吃，你会吗？” “……” 他还真不会，可凌韵乐不能让萧程盈觉得自己比不过萧墨金，便打肿脸充胖子，“我当然会，只不过是你没尝过我的手艺罢了。” 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不会啊，不就把菜往锅里一倒，一炒就成了吗？ 这有什么可难的？ 萧程盈浅笑着点头，道：“瞧着时辰也该吃饭了，去把阿金叫进来，你来做饭。” 凌韵乐不高兴，“还让他进来？” 萧程盈道：“不让他进来，你让他去哪儿？去告诉何师兄他们，魔尊在我这里？如今我可没有金丹给天族剖了，你想让我把命给他们？” 这话怼的凌韵乐一言不发，呆楞了许久。 “痛不痛？” 萧程盈皱眉，“什么？” 少年心疼的看她，“挖金丹的时候，痛不痛？” 这不是废话吗？ 萧程盈没好气道：“没你踢得那一脚痛！！！” 凌韵乐：“……” 他长腿跨在萧程盈身侧，低声道：“你踢回来。” 萧程盈不由得嗤笑一声，“踢哪儿？” 凌韵乐愣了下，低头去看她的腿，这才惶惶然的意识到，他这个姿态，萧程盈若是踢他的话，岂不是…… 他连忙惊慌失措的收回了腿，道：“那里不行。” 萧程盈问道：“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少年顿时红了脸，颤抖着眸子说道：“踢，不行。你……往肚子上踢，或者腿，肩膀，除了……都可以。” 萧程盈无奈极了，一把扯过他的领口，凌韵乐连忙用手撑在卧榻上，稳住身形，他有些担忧，“你不会，想踢我脸上吧？” 萧程盈勾了勾唇，“眼睛闭上。” 凌韵乐连忙闭上眼睛，片刻后，唇瓣上传来温润的感觉，他迎上来回应。 当年，萧程盈去魔族寻凌韵乐，便想着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冲上去抱着他亲一口。 可小嘴儿没亲上，反而挨了一脚。 萧程盈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她心里带着点儿气，重重的在凌韵乐唇上咬了一口。 少年疼的嘶了一声，但也没敢躲开反而蹭着她的唇，继续亲吻。 萧程盈松开他，问：“疼吗？” 凌韵乐摇摇头，“不疼。” 他皮肤嫩，被咬一下便是一道印记，萧程盈瞧着都觉得疼。 “行了，还也还了，做饭去！” 凌韵乐哦了一身，翻身下榻。 站在灶台前，凌韵乐有些头大。 这灶台……怎么用？ 应该先干什么？再干什么？ 萧程盈带着笑意站在他身侧，等着看他闹笑话。 凌韵乐果真没让萧程盈失望，手指一点锅里冒出一团烈火，差点顺着灶台把整间屋子都烧了。 幸好他及时的意识到了问题，收了手。 方才那一把火，还是叫屋里冒起了滚滚的浓烟，萧程盈皱着眉把房门打开，“你想拆房子吗？” 凌韵乐知道自己弄错了，愧疚的站在原地。 萧程盈将人拉出去，“站在里面，想被呛死？”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萧墨金，瞧见两人出来，便一瘸一拐的走近萧程盈，“师父，没事吧？” 萧程盈摇头，“没事，就是灶台烧了。” 萧墨金愣了下。 灶台怎么会突然烧了？ 他看向凌韵乐，小声问萧程盈，“师父，您和……魔尊，没事吗？” 萧程盈很淡然，道：“哦，和好了。” 没想到萧程盈会如此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萧墨金如遭雷击。 就这么和好了？ 可是，师父方才明明很生气的。 他还以为，师父不会再原谅他了。 为什么？ 师父和凌韵乐和好了，那他呢？ 萧墨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师父，就这轻而易举原谅他了？” 这话一出，引得凌韵乐想给他一拳。 他好容易求和了，可不能因为这小子的三言两语，又把她到怀里的媳妇儿拐跑了。 不过，萧程盈在场，凌韵乐即便是再怎么心有不满，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萧程盈虽然心里还有气，但是也说不上恨，说到底，这算是一个误会。 她也不是什么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揪着那些个陈年往事的不肯松手，太磨叽，也太矫情。 萧程盈很明白自己的心，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她喜欢凌韵乐，凌韵乐也喜欢她，那就理所应当的和好。 萧程盈拍了下萧墨金的脑袋，道：“阿金，你现在还小，不明白。” 我……不小了。 萧墨金垂着头，没说话。 师父喜欢凌韵乐，这是无从更改的事实，哪怕是他犯了再大的错，师父也还是喜欢他。 萧墨金早就知道的，在萧程盈不愿提及凌韵乐的时候就知道。 如果师父不在意，那便不会绝口不提当年发生了什么。 凌韵乐挑衅的看了萧墨金一眼，瞧着那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轻松了不少。 萧程盈瞧着屋子里还不断地冒着烟，心里想的都是，今日怕是吃不上饭了。 “程盈，你家怎么冒烟了？” 萧程盈转身去看，原来是蓝双从外面回来。 她无奈的抚了下鼻尖，道：“刚才，一不小心把灶台点着了，火已经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蓝双笑道：“你家中又来客人了？” 萧程盈和凌韵乐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回答蓝双，却被凌韵乐抢先一步说道：“我不是客人，我是她……内人！” 079章 媳妇儿又双叒叕凶我 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说自己是内人，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萧程盈无奈的斜了他一眼。 蓝双放下背上的木块，走近了些，细细的打量起凌韵乐。 他忍不住赞叹道：“这就是你夫君啊？难怪你这么多年独居也不肯再找个作伴的，这模样俊的，怕是方圆百里也找不到第二个。” 凌韵乐像是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小狐狸,笑嘻嘻道：“别说百里，千里你也找不到。” 蓝双似乎是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萧程盈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捏了一把凌韵乐的腰，叫他住嘴。 少年吃痛，皱了皱眉，又没敢闹。 瞧这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蓝双笑了笑，道：“既然你屋里的灶台毁了,不如来我家吃饭吧，咱们这么久的邻居，还是第一次见你夫君，我下厨，让你夫君尝尝我的菜，算是见面礼了。” 萧程盈原以为吃不上饭了，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便立刻高兴的点头。 凌韵乐原本还心有不满，可转念一想，只要不是萧墨金做的便好。 这个蓝双，长得黑乎乎的，一身憨厚和粗鄙，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乎，萧程盈带着凌韵乐和萧墨金去蓝双家里蹭饭。 进了屋，蓝双便给凌韵乐和萧墨金介绍，“还没说我名字，我叫蓝双,这个是我姐姐蓝一，我姐姐虽目盲，但性子极好。” 萧程盈也介绍道：“萧墨金，我弟弟，还有凌韵乐，我……夫君。” 一听到‘夫君’两个字，凌韵乐的心头乐开了花。 蓝一也对萧程盈的夫君很感兴趣，招呼着几人里屋坐着，蓝双在厨房里做菜。 四人在里屋坐下，蓝一要给几人倒水，被萧程盈接了手，“我来吧，你坐下。” 蓝一跟萧程盈是多少年的熟人儿了，也不客气，便坐下了。 她笑着问道：“哪一位是程盈的夫君啊？” 凌韵乐不屑的瞅了萧墨金一眼，像是挑衅一般的，“我。” 蓝一道：“凌公子这些年去了哪里？” 这话问得凌韵乐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说，“在家里。” 蓝一从前和萧程盈问及过这个夫君,从萧程盈的话里也能听得出来,这位夫君似乎是抛弃了萧程盈的。 此刻听他的回答，几乎更加肯定了蓝一的猜测。 她脸上的有些沉重，“那凌公子为何不来寻程盈？程盈这些年日子清苦，凌公子都知道吗？” 凌韵乐方才的那股子骄傲劲儿，顿时被削的干干净净。 他说不出话来。 萧墨金道：“程盈姐姐受过的苦，凌公子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一贯是这样的性子，从不在意旁人的，他只关心他自己。” 听了这话，倒水的萧程盈都愣住了。 阿金是她众多弟子中，性子最温顺的，也从来不会讲别人的是非。 倒是头一遭听他如此言辞犀利的说一个人。 萧程盈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惊讶。 注意到了师父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萧墨金也觉得自己方才不该说那样的话。 他明知道，师父不会喜欢的，可偏偏，就是没控制住。 凌韵乐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或许早就心有怨言，或者……他在嫉妒凌韵乐。 萧墨金垂下头，沉默了起来。 蓝一也很惊诧，问道：“凌公子，是这样的吗？” 这话问得凌韵乐无从反驳。 他确实有点自我，从前不觉得，跟萧程盈在一起之后越发的明显。 萧程盈惯着他，他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越发的侍宠生娇。 瞧见尴尬的场面，萧程盈把水放在几人面前，替凌韵乐打圆场，道：“他年纪小，性子娇些，倒也不至于如此。” 蓝一听得出萧程盈维护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才是长久之计，不要争一时的长短，也不能事事都一方容忍另一方，否则呀，走不长远的。” 萧程盈道：“是这个道理。” 凌韵乐小声道：“我以前做的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这话萧程盈也就听听就算了，等着他改？怕是天都要掉下来了。 蓝一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可不要因为年纪小就恃宠而骄，我们程盈这么好的姑娘，不知有多少年轻的小伙子惦记呢，你若不珍惜，可有的是人替你珍惜。”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凌韵乐却往心里去了，还下意识地往萧墨金那边看了一眼，很严肃道：“我知道！” 萧程盈见他那副眼睛里都快闪出凶光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也是真的不明白，凌韵乐这小子，为何总是对阿金这么个孩子有敌意？ 阿金是她救下来，养在身边的弟子，从他还是个小少年的模样，凌韵乐便开始吃醋，这醋都放了八年，他还能端起来一饮而尽，萧程盈也甚是佩服。 蓝一又问道：“对了，既然凌公子来这里寻程盈，那是不是过几日要回家去了？” 凌韵乐咬了咬嘴唇，道：“我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是回不去了，先在这边住一阵儿吧。” 萧程盈也正是这个想法。 如今活尸再次出现，萧程盈很关心活尸出现的缘由和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一时半刻，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蓝一想不了那么多，倒是直来直去的问凌韵乐，“凌公子不会是家道中落才想起程盈了吧？” 这话一出，凌韵乐顿时激动的站起身来，“才不是，绝对不是，我早就想来找她的，只是……只是……”只是魔族和天族交战，他没有半点空闲。 可这些话，凌韵乐又不能说出口。 再加上他如此激动的模样，更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萧程盈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桌子，“给我坐下！” 少年灰溜溜的坐下来。 蓝一见状，笑道：“我只是跟凌公子开个玩笑，凌公子不必如此激动。” 他是怕萧程盈误会。 可自己方才那个反应，好像更容易被误会了。 他解释道：“我没有激动。” 萧程盈不想看他继续越抹越黑，便出声提醒，“闭嘴吧你。” 凌韵乐不说话了，他觉得萧程盈这么说他，是因为生气了。 一贯萧程盈生气，都是要打他一顿的，他哪里有心思去想着哄她还是怎么样的，是以，凌韵乐拿生气的萧程盈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今萧程盈几乎成了凡人，打他跟挠痒痒似的，即便是那么做了，萧程盈也不解气。 凌韵乐是真没办法，还是少说话的好。 蓝一见凌韵乐对萧程盈是有些畏惧的，便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而跟萧程盈说起了家长里短。 凌韵乐和萧墨金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听着这两个女人说话，跟两块木头似的。 好容易等到蓝双做好了饭菜，今日人多，蓝双多炒了几个菜。 凌韵乐看着那一道一道普通的菜色，有些嫌弃，这东西能好吃吗？ 吃了一口，果真一般。 可瞧着萧程盈吃得开心，他也跟着觉得这菜还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蓝一调笑道：“若不是程盈早先许配了人，说不定就成了我们阿双的媳妇儿了。”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凌韵乐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蓝双，把蓝双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萧程盈知道他又要犯毛病，便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脚，“吃饭，发什么呆呢？” 凌韵乐这才收回视线，从地上捡起筷子，擦了擦，放在碗上，“我吃饱了。” 才吃了两口就饱了？ 萧程盈无奈的皱了皱眉，道：“不用管他，他就那样子，爱吃不吃。” 凌韵乐感觉出来了，自从再跟萧程盈见面，她以前对他的诸多包容和温柔都没了。 他委屈的哼了一声。 萧程盈也不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因着这段小插曲，一桌子的人，谁也不说话了，这段饭吃的格外沉闷。 吃过了饭，萧程盈便要带着凌韵乐和萧墨金离开。 临走时，凌韵乐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给蓝一，“见面礼。” 说罢，他便又瞪了蓝双一眼。 蓝一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摸得出凌韵乐给的是什么。 她道：“凌公子，不必如此，你还是收回去吧。” 萧程盈却道：“他有钱，蓝一你就收着吧。” 蓝一还想说什么，萧程盈已经带着凌韵乐和萧墨金离开了。 三人进了萧程盈的小屋，萧墨金把倒在地上的木盆扶正，衣裳一件一件地放回木盆里。 正欲去将衣裳洗了，凌韵乐一把从他手里夺下木盆，不悦道：“以后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少碰。” 萧程盈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这人真是脑子有病。 自己干不了的活儿，还喜欢抢，真真是让人不理解。 凌韵乐看着手里的木盆，偏过头去看萧程盈，“这个……” 萧程盈指了指房门，“外面有条河，你可以在河边洗。” 正要端着木盆出去，凌韵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走了，岂不是让萧程盈和萧墨金独处了？ 凌韵乐道：“你跟我一起去。” 萧程盈斜了他一眼，道：“外头热，我不想去，你放着吧，晚上去洗。” 少年点点头，放下木盆，眼巴巴地瞧着萧程盈走到卧榻前，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 凌韵乐瞪了瞪萧墨金，道：“我和你师父要睡觉，你要留下来看吗？” 萧程盈眉头一皱，“你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萧墨金脸色阴沉的看了凌韵乐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瞧见萧墨金走了，凌韵乐这才欢欢喜喜的踱到卧榻前，翻身上榻，把萧程盈抱在怀里。 萧程盈挣扎了几下，道：“滚远点，我还没完全原谅你。” 少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萧程盈，“那……你亲我一下，然后，你就原谅我。” 萧程盈：“你没事吧，我亲你一下，然后让我原谅你？” 凌韵乐从前干了什么坏事，惹得萧程盈生气，给她亲亲抱抱也就没事儿了。 如今反倒不行了？ 萧程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地脸，还真想抱着亲一口。 所谓饱暖思叉叉，还真是不假。 萧程盈叹了口气，干脆背过身去。 不瞧着他晃来晃去，大约也就不想了。 凌韵乐心里不满，时不时的用手指戳一戳萧程盈地后背，“你怎么不理我？” 萧程盈烦闷的往前挪一挪，身后的少年又紧贴着靠过来。 直到把萧程盈逼进了墙角里，萧程盈才忍无可忍，“叫你离远点，你听不懂是不是？这么热的天，热死了。”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到了，傻愣愣的看着她，不敢说话。 萧程盈瞧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憋闷，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 凌韵乐低声问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这话问得萧程盈一怔。 喜欢，肯定还是喜欢的，只是……萧程盈自己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心境和五年前大相径庭了。 大约是因为，五年前是灵云山派第一武修萧程盈和小娇妻萧白绫。 如今却是魔尊凌韵乐和修为散尽的凡人萧程盈。 这之间的落差太大，萧程盈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凌韵乐咬着嘴唇，坐起身来，嘀咕了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想看到我，我滚出去。” 少年正要离开，萧程盈反手拉住他的手腕，“你往哪儿走？” 凌韵乐委屈的都快流眼泪了，沉默着不说话。 萧程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没说不喜欢你，躺回来。” 少年眸子亮了亮，连忙躺下，把萧程盈抱在怀里。 她是不是中了这小子的奸计了？ 萧程盈推了他几下，道：“你松开些，热死了。” 凌韵乐是魔体，修为高强，自然是不畏热的，可萧程盈不同。 他连忙使用避热的法术，给萧程盈祛暑。 少年身体凉凉的，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萧程盈贴在他身上，问道：“你现在什么情况？” 凌韵乐愣了下，道：“给你避暑啊，你不是觉得热？我想让你舒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