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的人生模拟器》 001-百万赎金：模拟人生 天下九州，瀛洲国。 长滨市溪园大学城，北品川学生公寓。 一身纯黑作训服的寸头凤眼男生，兴奋地挥舞手机，朝警务室的忘年交木村前辈显摆起来。 “哈哈哈，木村警官，我收到了治安署的短信，通过了今年的见习探员的选拔！” 檀木圆，今年二十四岁，长滨大学的本科生，一位非科班出身却梦想成为治安官的、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穿越到这个星球二十多年了，檀木圆盼星星盼月亮，一开始还每天自言自语的念叨系统、金手指一类的怪词，可连根毛都没见到。 渐渐地，他也就放弃了，心想自己或许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幸运的是，这座星球与蓝星文明相似，地理、人文都有共通之处，檀木圆也就在长滨市慢慢安顿下来。 直到半年前， 一个名叫「治安官模拟器」的系统突然出现，打乱了檀木圆原本的人生规划。 只要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就能够获得模拟点，消耗模拟点可以模拟治安官生涯，获得系统的奖励。 而系统的最终奖励，则是可以回到蓝星，继续自己的人生。 檀木圆收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通过选拔，成为一名见习探员，开启自己的治安官生涯。 为此他尽心尽力复习了半年，终于获得了回报，在一众科班出身的考生中蟾宫折桂。 此刻，坐他对面的，则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警官，木村介一。 看着檀木圆激动到手舞足蹈的兴奋劲儿，听着一阵阵发自肺腑的傻笑，木村警官被岁月布满沟壑的脸上，波澜不惊。 “治安署的见习探员啊，不错啊，没分配到那些小治安所或者岗哨，就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庆贺一番！” 老警官抛进嘴里一颗花生米，出于对晚辈的关照，他还是由衷祝贺了一下檀木圆，只不过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治安官，警衔从二级巡警到一级巡警，再到巡查，几十年下来，见过的太多了。 想当初，木村也是一位满怀热忱的愣头青，与犯罪分子以命相搏，刚正不阿，只可惜治安署人才辈出，他的水平做巡查也就到头了。 人到中年，就被发配到大学城做了一名辖区巡查，若无意外，再过几年就该退休，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治安署的水多深，木村很清楚，非科班出身、没钱没权没本事，压根出不了头。 近些年来，长滨市为了全面强化警队力量，放宽了报考治安官的限制政策，鼓励优秀的非科班年轻人报考。 报考通过者，可以与治安署签约，获得见习探员的机会，签约期限为一年。 此举也是为了全面提升基层警队的破案能力，也能够形成“人人平等，全民从警”的全新治安格局。 但是，政策归政策，木村心里很清楚，在治安署那些长官、以及各类治安院校的精英学子们看来，非科班出身的治安官都是些半吊子，先天低人一等，下放当个看门警卫才是非科班治安官的最终归宿。 而且说是人人平等，都是从见习探员做起，非科班出身的人，也不过是协助正式探员或者带徒师傅写写笔录，心情好，赏赐你个出现场、勘验足迹的小差事，连进入会议室旁听案情分析会的资格都难得。 一年以后，还不是选择解约离职，或是黯然续约后下放到基层做个看门警卫，希冀着有一天一鸣惊人，结果忙忙碌碌等了一辈子…… 而治安院校的见习探员们，却可以在带徒师傅的指教下，独立接手一些盗窃、诈骗之类的小案，为自己的履历填写光鲜一笔。 数十年的基层经历告诉木村，不出一个月，眼前这个斗志昂扬的年轻人，就会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在治安署一众科班精英的打压下，灰溜溜的跑回来找自己喝酒消愁。 治安官这种职业，尤其还是直接签约治安署的见习探员，即便是名校的科班精英现在都争得头破血流。 一些至关重要的科室，像勘验、法医等，更是非研究生科班出身不可。 木村看破却不想说破，他不愿打击正在兴头上的檀木圆。 毕竟檀木圆为了这次治安官统招考试，付出不少心血，每日天不亮就抱着资料冲出公寓，直奔图书馆，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老警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不好阻拦，只希望檀木圆运气能好些，虽说非科班出身很难有出头之日，但若是遇上贵人相助，也未必不可一飞冲天…… 看着檀木圆脸上的碎胡茬和丹凤眼底下的熊猫圈，木村喝了口茶水，淡淡的笑道：“小子，今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居酒屋搓一顿，为你庆祝！” 听闻木村这老抠货要请客，檀木圆喜笑颜开，乐呵呵笑道：“行啊木村前辈，难得让你破费一次，那今晚我可就敞开肚子吃了。” 木村警官那点心思，檀木圆哪能看不出来，治安署的水有多深，长滨市妇孺皆知，通过统招考试仅是敲门砖，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可檀木圆一点不着急，有了「治安官模拟器」，以后或许真能借此逆天改命也说不定！ 与木村告别后，檀木圆回到寝室，房间空荡荡的，另一名室友已经和女友搬出去过二人世界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单人间。 「恭喜：完成新手任务，成为治安署的见习探员，新手奖励翻倍，奖励2治安官模拟点。」 「是否消耗1治安官模拟点，模拟治安官生涯？」 一道机械的声音在檀木圆脑海之中响起，正是治安官模拟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不出什么明显的凹凸，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大脑与系统密切相关，似乎是系统设定早就植入到他的大脑里。 檀木圆苦等二十余年，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消耗治安官模拟点。 紧跟着，眼前出现一道光幕，一连串文字在光幕里如洪流刷过，展现在眼前： 「24岁，通过自身的努力，你成功通过治安署的统招考试，以非科班社招生身份签约治安署，开启了为期一年的治安官生涯。」 「前两个月里，你跟随带徒师傅学习各类刑侦知识，但是由于学历一般、背景一般、水平一般，没有获得师傅的青睐，你仅能参与侦破盗窃、诈骗类的小案子。」 「一年后，你完成结业考试，完成续约，被下放到溪园区治安所做巡警，主要处理辖区居民矛盾、协助维护地方治安。」 「三十岁，你入选了治安署组织的优秀治安官培养计划，但是由于学历一般、背景一般、水平一般，你最终被淘汰，继续回到了溪园治安所。」 「四十岁，你已经磨光锐气，彻底习惯了在辖区调解居民之间鸡毛蒜皮的纠纷，参与的最大规模行动是年底扫簧。有大案要案，你除了如实记录没有执法权，只能上报给治安署搜查处。」 「五十岁，这一年你成为了治安所所长，警衔为警部补，辖区大到洗浴中心，小到电瓶车，你都有权过问。十年后顺利退休，结束了你的治安官生涯。」 …… 「模拟结束，职业生涯评价：新锐治安官1☆。 职业等级分级：新锐治安官1-5☆，高级治安官1-5☆，治安次监1-5☆，治安正监1-5☆，治安总监1-5☆」 「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项奖励：160岁的治安官技能260岁的治安官履历360岁的治安官心得」 002-百万赎金：警界精英 檀木圆看着自己的模拟结果，既在意料之中，也有些失望。 虽然明知自己非科班的出身很难在治安署风生水起，可面对现实，仍有些受打击。 不过，好在治安官模拟器能提前模拟未来，自己可以凭借模拟结果和系统奖励，弥补弱点，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以便争取到更好的机会。 檀木圆咨询了系统有关三份奖励的区别，系统给出了解答。 治安官技能：包含指纹检验、刑事图像、尸体解剖、足迹鉴定等，分为1☆到10☆，需要经过不断模拟进行提升，也可以通过做任务获取自由支配☆提升。 治安官履历：即从警生涯学习到的所有刑侦常识及办案技巧，你的丰富履历有助于在破案时更好的判断分析，并更从容的驾驭手下警员。 治安官心得：一名治安官毕生的智慧都在其中，有助于提升你的天赋和悟性，对于超乎常理的大案、难案，你将给出独到的破案思路。 檀木圆想了想，决定选择第一项奖励。 「恭喜：本次模拟获得60岁的治安官技能」 「檀木圆：新锐治安官1☆ 1治安官技能： 开锁：1☆ 破门：1☆ 笔录：3☆ 擒拿散打：2☆ 犯罪侧写：1☆ 指纹检验：1☆ 足迹鉴定：1☆ 母猪的产后护理：3☆ …… 2治安官履历：未解锁 3治安官心得：未解锁 4特别天赋：未解锁」 檀木圆看了眼自己的属性面板，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这就是一个废物治安官毕生的财富啊。 有点拉胯呢。 不过这最后一项技能，母猪的产后护理？ 檀木圆脑门蹦出三个问号，随即明白过来，在刚才的模拟生涯里，自己貌似有为辖区居民养猪的经历……这也叫奖励？ 他扶了扶脑门，屏气凝神后，再次消耗1模拟点，有了上一生的经验积累，想必这次模拟的结果会好一些吧？ 檀木圆心里这样憧憬着，不知为何，右眼皮突突狂跳起来。 「24岁，通过自身的努力，你成功通过治安署的统招考试，以非科班统招生的身份签约治安署，开启了为期一年的治安官生涯。」 「你来到治安署，跟随带徒师傅学习各类刑侦知识，由于上一世的积累，在第一次见面中，你表现优异，风头压过了同期的科班研究生，获得了师傅的青睐。」 「在跟随师傅学习过程中，你有幸获得一项外勤任务，出勤时有位女士找到了你，声称自己的孩子走丢，寻求帮助。此时你深知自己的外勤任务来之不易，必须要出色完成，于是你建议女士到附近的治安所报警处理，自己选择继续执行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出了意外。由于你的疏忽，女士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而背景深厚的女士向媒体和治安署施压。你从此声名狼藉，被迫调离治安署，来到溪园区的治安所继续实习，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大半年。」 「25岁，实习到期，你选择解约，没想到父母居然是跨国公司的总裁，于是你继承富二代的意志，接管家族企业，娶妻生子，你的治安官生涯结束。」 …… 模拟结束，光幕另一头的檀木圆目瞪狗呆。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次只在25岁就结束了治安官生涯。 可想而知，奖励内容也寥寥无几，檀木圆仍旧选择第一项治安官技能，结果各项技能☆号后面的经验条仅是稍微挪动了一丁点。 血亏！ 系统模拟的没有错，如果是自己得到一份来之不易的外勤任务，一定会倍加重视，转而建议女士去治安所报案。 再说了，由于家长疏忽导致孩子乱跑找不着人的情况多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谁能想到偏巧那位女士的孩子就碰上人贩子了呢？ 也活该檀木圆倒霉。 不过好在治安官模拟器提前模拟出了这场意外，所以檀木圆决定在意外发生时，挽回过错。 第二日一早，檀木圆精神抖擞的来到长滨市治安署，望着眼前壮观的办公大楼，心中无限感慨。 治安署，全称瀛洲警保寮公共调查治安署，代号cib。 自己梦寐以求的治安官生涯，即将开启。 在警务室做好登记表明来意后，一名女警领着他来到了会议室。 “先在这里等会吧，人还没有来齐，等会大家都到了，再进行分组培训。” 女警身材高挑，扎着利落的马尾，一身治安服格外端庄大气，以檀木圆一路走来的所见，这应该算是警花了。 偌大的会议室中，已经有六七人坐在那里，或紧张或轻松的闲聊。 檀木圆凑上去，经过短暂的一番交流后，了解到此次治安署统招共有十人入选。 除了跟自己一样通过社会渠道报名的4名非科班探员外，还有5名治安大学的见习探员，无一例外都是研究生出身，甚至还有位八年制的博士研究生。 堪称阵容豪华。 相比之下，檀木圆他们5人就有些黯然失色，同样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却有些绿叶衬鲜花的讽刺意味。 而会议室里的阵营分布也恰好是两组，非科班出身的檀木圆等人以及几名治安大学的高材生，很有默契的各据一边，互不干扰。 很快，檀木圆这边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说这次统招来的见习探员，将会两两一组分给带徒师傅，一同完成为期两个月的刑侦培训。 当然，显而易见，两两一组自然是各包含一名非科班社招生和一名警校高材生，带徒师傅们的重点还是在于培训治安大学出身的探员们，毕竟他们‘出身正’，学校的人脉和资源都能影响到治安署的安排。 很快所有人到齐，五个非科班生坐在左手边，五个高材生坐在右手边。 包括檀木圆在内，都很羡慕对面的治安大学研究生们，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嫉妒。 毕竟他们都是正规治安大学出身，治安署内绝大多数治安官都是他们的学长学姐，正所谓任人唯亲，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相比之下，檀木圆他们这些非科班出身的社招生，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站在路口引车、警务室看门的平凡生活了。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加入飞熊队执行特勤任务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那需要极强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像他们这些书呆子是难以承受训练的痛楚的。 半小时后，在刚刚领檀木圆进门的漂亮警花介绍下，五名带徒师傅一一入场，各自抽签领走了两名徒弟。 檀木圆跟名叫上户野的高材生分在了一组。 他们的带徒师傅叫邝朗，是个中洲国人，年轻时远渡重洋来瀛洲国留学，爱上一个当地姑娘，因此留在了瀛洲国。 檀木圆因而对邝朗感到很是亲切。 在他身上，仿佛处处能看到家乡的影子。 尽管只是平行世界的家乡。 另一边，一组见习生的气氛格外沉重，刚刚还聊得意气风发的某非科班社招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原来是跟唯一一位八年制博士生分在了一组。 亚历山大！ 对此，檀木圆表示深切同情，外加庆幸。 同组的上户野或许是书读太多的缘故，整个人穿得土里土气，但是气质十分稳重，浑身散发着一股学霸的风采和自信。 “檀木圆，你是哪年的？”上户野主动问询道。 “我是太和46年生人，呃，问这个做什么？” 003-百万赎金：首次任务 没想到上户野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我比你年纪大，以后咱们都是邝朗前辈的徒弟，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可要互相关照啊！” 上户野一来就先在辈分上压了一头，沾沾自喜，不过檀木圆倒不在意，人家是科班高材生，事事想要高人一等，有点胜负心倒也正常。 檀木圆配合着叫师兄，上户野很是受用，也没有咄咄逼人，仗着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 毕竟以后大家还要共事两月，上户野心底的对手是另外四组的科班生，檀木圆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打酱油的过客，实习结束就会打发到乡下，整日陪一群大爷大妈忙鸡毛蒜皮的社区纠纷。 不过给对方一点温暖，让这两个月多一个鞍前马后的小跟班，闲来无事帮自己敲敲笔录、出出现场，走鉴定科拿点东西，何乐而不为？ 简单的客套之后，上户野就收起了话匣，化为严谨沉默，似乎是点到即止，没有继续与檀木圆交流的意思了。 在他看来，自己堂堂治安大学的高材生能屈尊跟你闲聊几句，你就受宠若惊去吧。 但也不用太熟络，免得以后自己在治安署高升，这个跟班隔三差五就求自己办事，岂不烦恼？ 两个人安静地等着带徒师傅邝朗训话。 “我叫邝朗，现为治安署搜查三处警部补，接下来的两个月就由我带着你们学习各类刑侦知识，不要令我失望。” 邝朗四十多岁，肤色黝黑，不苟言笑，一看就是个作风严厉的治安官。 说话的时候，邝朗的目光明显更多地看向戴着黑框眼镜的上户野，相比野路子出身的檀木圆，这位老警官明显对高材生更加寄予厚望。 檀木圆撇了撇嘴，心想真有一种陪太子读书的感觉。 若是放在以往，自己或许会一直平平无奇下去。 可现在，有了治安官模拟器，那就朝着成为最优秀治安官的目标大步迈进吧！ “正好，三处刚接了桩案子，我带你们一块去看看，顺便考验下你们的基本功。” 说完，邝朗领着两人离开会议室，来到了搜查三处的办公区域。 一路走来，只见人来人往，各部门之间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处理各色案件。 预审科、走私科、特情科、网监科、保护证人科、机场维稳科、要员保护科、跟踪支援科…… 终于，来到治安署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刑事搜查科室。 搜查三处。 作为四个处室中规模最大的部门，整个搜查三处共有一百三十余人，一进门，檀木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刚主持会议的漂亮警花。 “这位是华牧姚，咱们三处的金牌调查员，也是治安署排得上号的警界之花，臭小子们，你们以后可有眼福了，其他人想来三处都没那个机会呢！” 邝朗介绍完华牧姚，见她手上抱着一沓文件，问道：“这是新马区那起斗殴案的卷宗？” 华牧姚点了点头，眼神在上户野跟檀木圆身上短暂逗留了会，很快转移回邝朗身上， “本来这仅是一桩打架斗殴案，不归搜查处管的，可一名嫌疑人由于受伤过重，在医院死亡，所以由民事案件自动变更为刑事案件。藤队长正在处理铃木财团的一起绑架案，所以这案子只能拜托前辈您了。” 邝朗接过卷宗，随意翻看了几页，点点头，“你们跟我来。” 来到邝朗的独立办公室，华牧姚很自然的去饮水机接了几杯水递给上户野跟檀木圆，邝朗则坐进椅子里，认真研究起卷宗来。 檀木圆跟上户野两人抱着纸杯，有些局促，华牧姚指了指沙发，“你们坐下就行，前辈研究起案子一向废寝忘食，动不动就忘记别人。 这里没有什么规矩，虽然前辈是你们的带徒师傅，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就好，不必事事打扰前辈。” 檀木圆跟上户野齐齐点头，华牧姚趁着邝朗研究卷宗的间隙，又跟两人闲聊几句，打听他们的学校跟家庭情况。 “对了，这一次给你们十位见习探员分完组后，每周会有考核人员专门给你们打分，以组为单位，直到两个月后累计分数得出排名，打分结果也与带徒师傅们的年终奖挂钩。希望你们能拔得头筹，不要给邝前辈丢人哦。” 华牧姚说完后，上户野正了正身子，将目光微微瞥向檀木圆。 意图很明显，就是在警告檀木圆，你一个非科班出身的社招生，不要给大家拖后腿。 檀木圆微微一笑，点点头。 在此之前，或许他会紧张，会露怯，但有了系统模拟的一次治安官人生里程，他还真不怵这个刚出校门的科班生。 与此同时，一道电子音出现在了檀木圆的脑海里： 「触发主线任务：完成第一次案情分析，获得带徒师傅邝朗的认可。奖励：自由支配☆x2，小概率获得模拟点x1（注：☆可用于进阶技能、履历或心得）。」 檀木圆精神一震，在脑海中仍琢磨着任务奖励时，邝朗开口说话了， “牧姚，你给他们两个讲讲这桩案子吧。打架斗殴致死的案子，不算什么大案，正好锻炼一下新人，顺便考校一下他们的基本功。” 华牧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昨日，也就是景炎22年三月初七，晚上19:15分，新马区治安所接到报警称，环球公园北段发生一起多人打架斗殴事件，探员立即赶往现场，目前已将部分人员进行控制，并对在逃人员进行追捕。 现场发现一名男性伤员，其在送往医院救治后4小时左右死亡。案件起因正在调查，法医室的瞿法医已经出具死者的尸检报告，就在卷宗里。” 得到邝朗的点头后，华牧姚将尸检报告、勘验记录等卷宗拿过来，分别递给上户野跟檀木圆，由两人交替查看。 另一边，邝朗端起茶杯，咂了口热茶，谆谆教诲道：“学会阅读分析卷宗是一位优秀治安官的必备素养之一，也是你们结业考试的必考项，你们都是统招考试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想必对卷宗题不会陌生。” 说完，他又放下茶杯，一脸严肃起来，“但现在，你们拿在手上的，不是什么考试题，而是一条人命，一条沉甸甸的生命。 你们要做的，就是解读它、分析它，找出所有蛛丝马迹，还死者一个公平、一个真相，明白吗？” 檀木圆跟上户野齐齐点头，尤其是上户野，眉头皱得更紧，端着卷宗翻看的双手愈发紧张颤抖起来。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华牧姚蹙了蹙秀眉。 “给你们半个小时，将这些卷宗研究透，最好是能够背下来。 当然，我知道背诵肯定会有难度，但身为一名治安官，这是必修课，哪怕不能全部背诵，也要做到了如指掌。 试想一下，如果有媒体或者上级领导询问你案件情况，你还要当场翻出卷宗来复习吗？” 邝朗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稍松道：“不过你们是见习探员，我允许你们进展稍慢些，先克服紧张和压力，不要有太大负担。 当然，若能轻松完成我的要求，这也是你们崭露头角、大放光彩的机会！” 一旁的上户野明显眼前一亮，跃跃欲试起来，毕竟是治安大学的顶尖学霸，拥有极强的胜负心，怎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呢？ 004-百万赎金：崭露头角 对于上户野的态度，邝朗明显十分满意，顺带着看另一个似乎心不在焉的檀木圆就不顺眼了。 檀木圆哪是心不在焉，他是看卷宗看得太入神了，几乎没怎么听邝朗在耳边的絮叨。 上一次模拟人生是到60岁退休，干了一辈子辖区治安官，接触过的打架斗殴案也不在少数，所以看这类卷宗也不算生疏。 【死者男，28岁，体型微胖，无业游民，长滨本地人。 入院调查：死者入院前有大出血症状，出现意识障碍，入院时呈昏迷状态，瞳孔散大，光反射消失。 死亡时间：23:30，死者出现心率进行性下降，于00:10出现心跳呼吸停止，临床死亡。 辅助ct：左额、顶、颞、枕部硬膜下血肿，脑室池受压变窄，中线右移，颅骨未见骨折。 头部解剖：死者头顶部有头皮血肿及帽状腱膜出血，颅骨未见骨折。双侧顶叶脑挫伤处可见局部脑组织碎裂、出血，局部蛛网膜下腔出血（出血区面积：左侧1.8cmx2.0cm，右侧1.0cmx0.5cm）。剖验双侧顶叶蛛网膜下腔出血区见局部脑皮质出血，脑底部双侧海马回见压痕，其余部位未见明显出血。 四肢检查：死者右侧大腿处存在创刺入口，呈斜形，创口创角一钝一锐，长3.0cm，刺创深12.0cm，伤及股动脉。左上臂中段背侧可见一中空性挫伤，宽度3cm。】 看完尸检报告，檀木圆托腮思忖了会儿，又找上户野交换了卷宗，拿在手里的是物证搜查科的送检刀具检验结果。 刚刚华牧姚简单介绍过案情，晚上七点多环球公园附近聚集了不少当地混混，一开始只是吵闹，后来变为推搡，紧接着就发展成斗殴事件。 这群混混手里都拿了家伙，拿刀拿棒子的，还有的直接在地上抓了块砖头。 而导致死者重伤而亡的凶器，正是其中之一。 【木柄单刃刀：刀身存在锈迹，总长度30.8cm，柄长10.3cm，刃长20.5cm，中间宽3.7cm。 铁柄长刺刀：总长度37.0cm，柄长11.6cm，刃长25.4cm，中间宽2.8cm。 塑柄双刃刀：总长度29.5cm，柄长13.3cm，刃长16.2cm，中间宽3.2cm。】 檀木圆细细研究着每一处文字，渐渐胸有成竹。 这些卷宗跟模拟生涯中那些辖区打架斗殴案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的斗殴案闹出了人命。 60岁的模拟生涯里，檀木圆作为辖区治安官，除了鸡毛蒜皮的居民纠纷和扫簧扫嘿，处理得最多的就是打架的案子。 为此不知写过多少卷宗、关过多少混混。 过了足足半钟头，邝朗看了眼手表，敲敲桌子道：“行了，时间到了，你们谁先来说说这起案子？” 檀木圆看了眼身旁的高材生，只见上户野盯着尸检报告上的尸体照片，死尸全身皮肤苍白，伤口处肉眼可见的带着脓肿，还有血迹斑斑的刀子…… 上户野一阵心慌、恶心。 他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明明是治安大学出身的高材生，接受了长达六年的科班教育，背理论做考题向来得心应手，怎么到这关头掉链子了？ 事实证明，纸上谈兵是万万不行的，实践才出真知。 见状，檀木圆表情淡然的站了出来。 “前辈，我先来吧。” 邝朗微微有些意外，不过见上户野脸色惨白的坐在原处，没有动静，便也没有阻止。 “行，卷宗你都看完了，你先说说，死者左上臂中段背侧挫伤是不是棍棒类物体导致的？” 檀木圆闻言，坦然点头道：“是由棍棒击打形成的。棍棒类打击伤痕常被法医称作竹打中空，又叫铁轨样挫伤，是用棍棒状致伤物垂直击打在软组织丰富部位形成的一种特征性挫伤。本案死者左上臂中段背侧恰好是中空性挫伤，符合棍棒击打的特征。” 见檀木圆话语娴熟，毫无卡顿，明显不像是死记硬背的生硬术语，邝朗点了点头，又道：“那我考考你，此类挫伤还有哪些特征，能背出来吗？” 檀木圆模拟生涯写了几十年此类卷宗，自是信手拈来，“棍棒打击会导致皮肤呈条状中空性皮下出血，表现为两条平行的带状出血，中间夹一条苍白出血区，其中空宽窄大致反映致伤物接触面宽度、直径或形态特征。” 一个新入职的见习探员，还是非科班出身，居然能将前辈的问题以及相关专业术语解释得如此流畅，还头头是道，就连华牧姚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邝朗明显非常满意，又看了上户野一眼，“你觉得呢？” 上户野还沉浸在紧张与对檀木圆的震惊中，半晌反应过来，赶紧点了点头，“我……我觉得檀师弟说得都对！” 邝朗无奈的摊手，继续道：“下一个问题谁来？” 上户野仍是没反应，檀木圆只好再次站出来，抢了这个风头，“还是我来吧。” 邝朗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且不论这年轻人出身与水平如何，单是这份自信与勇气，就是一名合格治安官必不可少的。 反观正规治安大学出身的上户野，怯怯懦懦，神情紧张，同样是新人，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邝朗轻咳一声道：“死者右侧大腿处刺创伤，应该是送检的哪样凶器所致？” “根据死者死者皮肤创口创角一钝一锐，可以判断出致伤物应为单刃利器形成，因此先排除塑柄双刃刀。 此外，刺创深12cm，长3.0cm，若凶器要刺入深约12cm的创腔，创口长度就要不小于刀体相应位置的宽度。 木柄单刃刀，刃长20.5cm，刺创12cm的话即超过刀身一半，会留下超过刀身中间宽3.7cm的刺创，大于尸检结果的3.0cm，不符。 铁柄长刺刀，刃长25.4cm，刺创12cm约等于刀身一半，会形成不小于刀身中间宽2.8cm的刺创伤，吻合3.0cm，所以可以推测死者右侧大腿处刺创伤为铁柄长刺刀形成。” 整个分析过程言简意赅，语言流畅，即便是向来不苟言笑的邝朗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上户野心里则不断犯嘀咕，“这小子真人不露相啊，真的是社招来的普通人？该不会家里有某位治安署的大佬提点吧？” 005-百万赎金：晚节不保 治安大学六年的理论培训自然很重要，但能针对不同案情即时将这些理论运用出来，则又是另一门学问了。 在60岁治安官生涯的加持之下，檀木圆就是头猪也该开窍了，解决不了大案，分析一下打架斗殴的小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邝朗也来了兴趣，甚至将之前还寄予厚望的上户野忘了个干净，继续问道：“檀木圆，你再说说，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要是还能合理分析出来，考核我给你加10分！” 不等檀木圆回答，被抢光风头的上户野等不及了，抢先说道：“前辈，这个问题我能回答，死者的死因显而易见，是由于利器刺创伤及股动脉导致大出血，最终因失血过多死亡，对不对？” 邝朗无奈的一笑，“你这家伙，现在倒积极起来了，刚刚回答问题想什么去了？不过你说得对，由于股动脉大量出血，加上抢救不及时，死者最终死因应是失血过多而亡。” 听闻邝朗的话，上户野沾沾自喜的瞥了檀木圆一眼，心道总算扳回一城，差点就在这个社招生面前栽了跟头。 警花华牧姚咬了咬嘴唇，似乎有话想讲，正要开口时，被檀木圆的话打断了。 “前辈，我认为，死者的死因并非失血过多，而是另有缘由。”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三人都怔住了。 “这小子，是在质疑前辈的判断？” 上户野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檀木圆。 邝朗亦是有些不解。 唯有华牧姚面露微笑，坦然窝回沙发里，静待其言。 见众人神情各异，檀木圆解释道：“根据送检死者尸体解剖照片来看，死者共出现以下几项机械性颅脑损伤，其一顶部头皮血肿，其二双侧顶叶脑挫裂伤、蛛网膜下腔出血，其三左侧外伤性硬膜下血肿。并且根据出血区面积估算，出血部位血肿大小约120ml，已达致死量。” 听到檀木圆这般分析，原本还心存疑虑的邝朗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有点水平啊，继续说下去。” “尸检报告所展示的损伤分布位置及形态，以及死者生前的反应，均符合顶部着力所形成的冲击性颅脑损伤改变，为加速性颅脑损伤。 综上所述，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为机械性颅脑损伤导致顶枕部挫裂伤，并左侧硬膜下血肿、脑疝，最终导致死亡。” 檀木圆一口气讲完这些，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坦然道：“所以我认为，调查真凶的重点不应放在送检匕首上，而是那些棒状物、砖头的使用者上。” 对于檀木圆的回答，原本还胸有成竹、等着看笑话的上户野突然傻眼了，他甚至没听懂刚刚对方噼里啪啦讲述的一连串理由是什么名词。 双侧顶叶脑挫裂伤？好像有点印象，大概是《系统解剖学》这本书的知识点……不对不对，应该是《病理生理学》？ 哎哎好像也不是，我记得考试考过，怎么给忘了呢？ 还有，啥是外伤性硬膜下血肿，啥是蛛网膜下腔？还有出血区面积怎么估算来着，是有公式吗？ 上户野对自己学过的知识瞬间产生严重混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檀木圆偷换了大脑，怎么自己在对方面前就跟着初学者一样。 相比于上户野听天书的表情，一旁的邝朗则是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大腿，对于檀木圆的解释既感到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不断点头。 不知是否有意考量檀木圆，邝朗又故作迷惑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据我所知，在法医学上，死者由于机械性颅脑损伤导致的死亡，不止有硬膜下血肿的原因，还有一种硬膜外血肿。你怎么就肯定是由于硬膜下血肿导致的机械性颅脑死亡呢？” 对于邝朗抛出来的问题，檀木圆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成竹在胸，仿佛是位已经工作数十年的老治安官一样，讲起来头头是道、疏为娴熟。 “机械性颅脑损伤，又有硬膜下血肿与硬膜外血肿的区别，二者75%以上都是由外伤引起，易引发脑动脉瘤破裂，但也有一些差别。 硬膜下血肿出血源一般是桥静脉、大脑动脉瘤及脑挫伤，多见于着力点对侧，而硬膜外血肿出血源在脑膜中的动脉，常见于着力点着力侧……” 一个又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医学名词从檀木圆嘴里蹦出来，上户野听得张大了嘴巴，时而凝神苦思，时而晕头转向。 “他好厉害啊！” 上户野心里这样想道。 一时间，他仿佛梦回六年前，刚刚来到治安大学的法医课上，听着教授天花乱坠般的专业术语跟医学名词，两眼发呆。 这檀木圆有点本事啊。 邝朗一边听着一边暗自赞许，继续说道：“往下讲下去。” “硬膜下血肿，出血部位常见于额顶部，以双侧为主，死亡过程较长，尤其是急性血肿剪开硬脑膜后极易脱落。 而硬膜外血肿，常见于颞部，其中单侧超过90%以上，常伴有颅骨骨折现象，死亡过程较短，常黏附于硬脑膜上。 根据尸检报告来看，额顶部有头皮血肿，并且死亡过程长达四小时，而非急性死亡，因此判断是硬膜下血肿导致的机械性颅脑死亡。” 在檀木圆有条有理的分析之下，邝朗爽朗一笑，破天荒鼓了鼓掌表示赞许，就连向来眼光挑剔的警花华牧姚也忍不住为刚才的分析点头。 邝朗鼓完掌，心里也是有些汗颜，想到自己从警这些年，从未出过差错，结果临了退休了，差点马失前蹄、酿下错误。 对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判断错误，对于治安人员而言，可不仅仅是玩忽职守这么简单的罪名能糊弄过去的，还会干扰案情进展和警方办案思路。 一旦导致案情出现延误，或者让真凶借此逃脱法网，对于治安人员来说，是难以饶恕的罪过和不可磨灭的耻辱。 想到这里，邝朗就有些后怕了。 要不是檀木圆这小子，自己恐怕真要按照‘股动脉大量出血，失血过多而亡’的死亡原因填写报告上交了。 到时候抓错真凶，自己几十年的治安官生涯就要涂上耻辱的一笔，当真晚节不保了！ 而且檀木圆还只是个非科班出身的社招生，自己之前压根没怎么留意过，再看向一旁正规治安院校出身的上户野，从头到尾懵懵懂懂、磕磕巴巴，像个傻子一样，难不成档案科将两人弄混了？ 006-百万赎金：吉星高照 档案科向来不会出错，而是檀木圆太优秀了。 邝朗释然一笑，看向上户野，“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此刻，上户野除了为檀木圆摇旗呐喊六六六，还能补充什么呢？补充一下自己的无知和十万个为什么？ 一张书呆子脸憋了半天，实在是无话可说，上户野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见到上户野这样的状态，邝朗才松了口气，看看，这才是见习生该有的状态嘛。 要是今年招募的十个见习探员都是檀木圆这种，那自己这把老骨头趁早别干了，抓紧写辞职报告给新人腾位置吧。 不过檀木圆确实优秀，刚刚他分析尸检报告和死亡原因，给邝朗一种数十年的老治安官才有的自信和熟稔，言辞一针见血，十分老辣干练。 见上户野蔫着头，邝朗不忍心打击他，便抛了个简单点的问题道：“上户野，你来补充一下，刚刚檀木圆所讲，机械性颅脑损伤导致顶枕部挫裂伤并左侧硬膜下血肿、脑疝，脑疝死者常有哪些伴随反应？” 听到这个问题，上户野眼睛一亮，当了半天背景板，总算遇到自己会的了，这不就是那什么……《诊断学》第3卷的内容嘛！ “呃，脑疝死者，常伴有意识障碍，大多数表现为深昏迷，对疼痛刺激没有反应，呃呃……还伴有双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嗯……伴有高热生命体征，部分病人可以出现……呼吸忽快忽慢，血压忽高忽低，最终血压急剧下降，呼吸停止……脑死亡。” 一通生搬硬套的背诵式解释下来，上户野结结巴巴，脑袋涨得粉红，也不知是怯场还是紧张，不过回答还算准确，很公式化的回答。 回答完问题，一度怀疑人生的上户野慢慢平静下来，似乎找回一点自信，只是偷偷看向檀木圆的目光仍是躲闪。 邝朗也没再点评什么，对于两位徒弟的表现，他心中高低立判。 只不过现在还是实习初期，或许上户野只是过于紧张导致发挥失常，再适应适应或许会有超乎寻常的表现。 但是檀木圆真的表现不错，对于非科班见习生来讲，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想了想，邝朗吩咐道：“上户野，你就按照檀木圆刚才的分析，写一份死亡报告，至于格式，待会让华牧姚发给你。内容嘛，就把檀木圆刚刚讲的，修改一下写上去就行！” 听着邝朗的吩咐，上户野只能憋屈的点点头。 合计着，刚刚幻想的鞍前马后、撰写报告的跟班变成自己了？ 这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上户野抬头看着檀木圆的脸，又回想了一下，方才他都说什么来着？ 顶部着力……冲击性颅脑损伤……顶枕部挫裂伤并左侧硬膜？这那@#%￥%……*&mmp！ 上户野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接下来，邝朗又带着檀木圆跟上户野出去认识搜查三处的同事们，并介绍各科室功能及负责人给两人认识。 顺利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檀木圆也不想再过多打击上户野的积极心，索性敛起锋芒，做个边缘人，少说多看。 在法医室、勘验科，邝朗领着二人参观时，又抛出几个常规学术性问题，上户野每次都是先看檀木圆一眼，见对方没有抢答的意思，才悄咪咪举手回答。 不得不说，作为专业科班出身的研究生，上户野理论水平还是很扎实的，回答虽然有些磕巴，但都在点上。 当然，有了檀木圆的珠玉在前，邝朗对于上户野的回答也就没那么惊艳了，仅是点点头，算是认可。 很快，三人便完成了今日的培训任务。 总体而言，邝朗对于两名徒弟的表现都很满意，尤其是檀木圆。 “今天你们的表现都很不错，先不说其他组，至少在我这些年带过的徒弟里，算拔尖的。但是学无止境，从事治安官这份职业，更不可妄自尊大，你们的每一次分析都要立足于实际。明天有一场案情分析会，我带你们旁听一下，可能会有出现场的任务，你们都做好准备，换一身轻便服装。” “好的，邝前辈。” 二人齐声应答。 上户野暗暗握紧拳头，今日被檀木圆那个野路子出身的家伙抢光风头，孰可忍婶婶不可忍，必须要找回面子。 他准备回到家就把大学期间学过的书籍全部翻出来，从头到尾复习一遍理论，决不能再像今天一样出糗了！ 两人各自打卡回家。 檀木圆回到位于北品川的学生公寓后，就收到来自系统的提示。 「恭喜：完成第一次案情分析，并出色获得带徒师傅邝朗的认可。奖励自由支配☆x2，可用于进阶技能、履历或心得。」 「吉星高照：触发小概率奖励，获得模拟点x1！」 檀木圆点击使用自由支配☆，打算进阶治安官履历。 光有技能不够，一名治安官的办案经验同样重要。 至于心得，檀木圆觉得一名60岁都碌碌无为的治安官，应该找不出什么办案天赋，消耗☆解锁纯粹浪费资源。 「根据属性面板，宿主当前暂无治安官履历可进阶，可使用新手特权免费解锁。 可解锁履历：现场调查、案情分析、收网围捕、盯梢追踪、调解纠纷、教育小偷、母猪日常行为分析总结……」 檀木圆游移不定的目光怔了怔，随即有些抓狂。 怎么哪儿都有母猪！ 他忿忿拿手指划了过去，终于，将母猪日常行为分析总结隐藏了起来。 舒了口气，檀木圆将解锁特权和自由支配☆用在了现场调查和案情分析上。 「使用成功，解锁现场调查、案情分析：0☆》》》1☆」 「当前剩余1模拟点，是否立即使用，模拟治安官生涯？」 檀木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次又比之前积累了不少经验，而且自己下定决心要在拐卖事件发生时进行改变，所以此次的模拟人生应该会顺利不少吧？ “是，立即开始模拟下次治安官生涯！” 007-百万赎金：擒拿技能 「24岁，通过自身的努力，你成功通过治安署的统招考试，以非科班统招生的身份签约治安署，开启了为期一年的治安官生涯。」 「你来到治安署，跟随带徒师傅学习各类刑侦知识，由于丰富的积累，在第一次见面中，你表现优异，风头压过了同期的科班研究生，获得了师傅的青睐。」 「在跟随师傅学习过程中，你有幸获得一项外勤任务，出勤时有位女士找到了你，声称自己的孩子走丢，寻求帮助。此时你深知自己的外勤任务来之不易，必须要出色完成，于是你建议女士到附近的治安所报警处理，自己选择继续执行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出了意外。由于你的疏忽，女士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而背景深厚的女士向媒体和治安署施压。你从此声名狼藉，就在即将被调离治安署时，你的带徒师傅出面将你担保下来，从此你留在治安署做一名小小探员。」 「30岁，你已经是名成熟的探员，跟随师傅出过23次现场，参加过19次案情分析会，你有着出色的洞察力与想象力，对于犯罪分子遗留的蛛丝马迹能够抽丝剥茧、递进分析，获得同事们高度认可。」 「31岁，由于拐卖事件的恶劣影响，你待在一级巡查岗位长达六年，在内心失望与父母逼迫下，你选择离开治安署，回家继承了父亲的公司，娶妻生子，你的治安官生涯结束。」 「模拟结束，职业生涯评价：新锐治安官2☆。」 「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项奖励：131岁的治安官技能231岁的治安官履历331岁的治安官心得」 檀木圆有些困惑，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在拐卖事件中帮助女子，怎么模拟生涯中还是发生了意外？ 难道说，凭空臆想不行，必须要亲自改变这段故事线才可以？ 檀木圆有些头疼，显然这件事躲不过去了，只能由自己亲自面对，在拐卖事件中找回孩子，才能让以后的治安官生涯顺利进行。 不然的话，模拟生涯将会反复出现这一段经历，无论如何，自己最终的结果要么辞职回家，要么声名狼藉庸庸碌碌留在治安署。 不会有更好的发展了。 檀木圆决心改变这一切，将悲剧彻底扼杀。 随后，选择领取了31岁的治安官履历，他仍然认为经验大于技巧。 「檀木圆：新锐治安官2☆ 1治安官技能： …… 笔录：3☆ 擒拿散打：2☆ 犯罪侧写：1☆ 指纹检验：1☆ 足迹鉴定：1☆ 母猪的产后护理：3☆ …… 2治安官履历： 现场调查：1☆》》》2☆ 案情分析：1☆》》》2☆ 犯罪洞察（新）：1☆ 抽丝剥茧（新）：1☆ 3治安官心得：未解锁 4特别天赋：未解锁」 再次模拟后获得的治安官等级有所提高，治安官履历有所上升。 一时间，檀木圆感觉脑袋里似乎装载了更多刑侦知识，较之之前显得更沉稳自信。 “再进行几次模拟，尤其是解决那起生涯中无可避免的拐卖事件，我的治安官生涯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檀木圆心里这样想着，疲惫一天，草草洗漱完成后，便上床休息了。 翌日清晨，在煎了两个荷包蛋做早餐填饱肚子后，檀木圆换好衣服出门，沿着地铁三号线的方向，跑步出发。 自从决定报考治安官后，檀木圆就养成了每天跑步的习惯，经常围着长滨大学的操场一跑就是二十圈。 从一开始气喘如牛到后来渐入佳境，二十圈对他而言就如家常便饭一样。 毕竟考治安官不仅有笔试，还有体能测试。 何况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一定还会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有强壮的身体素质支撑，是万万不可的。 檀木圆一路跑着，一路欣赏着长滨市的风景。 治安官模拟器除了带来刑侦技能，还有一项擒拿散打的本领。 随着三次模拟完成，擒拿散打已经达成2☆，他摸不清这应该算什么水平，总之不会很弱。 以前仅是通过跑步将身体素质提高上去了，但对于近身格斗这些，檀木圆一窍不通，相当于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往何处使。 而现在，檀木圆脑海里居然有一整套连贯的擒拿招式，针对各种想象中的袭击也能随机作出应对。 一边跑着，他一边练习擒拿散打招式，踢、打、摔、拿，进、退、闪、躲……各种杀招无比娴熟的打了出来。 掀腿压颈、抱腿跪裆、击腹别臂、甩腿踹腹…… 拳随心动，脚掌蹬地，如趟烂泥，势如疾风骤雨，缓缓而行。 不少路人看到如此凌厉漂亮的招式，纷纷驻足观看，有几人甚至有模有样学起来，只可惜有皮无骨，模仿不来那股气势。 很快，檀木圆赶到了位于中央区的治安署大楼，刷卡签到后，来到搜查三处的办公区。 没多久，顶着熊猫眼的上户野也来到三处，象征性的与檀木圆打过招呼后，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趴在桌上眯眼养神起来。 “这家伙，昨晚该不会一宿没睡吧，忙什么了？” 檀木圆哪里知道，上户野为了挽回自己科班生的颜面，搬出上大学时的近百本理论课本，一晚上就着咖啡一本接一本翻看，生怕漏下任何一个知识点，说不准第二天就会被邝前辈提问到。 饶是如此拼命学习，到天亮时也仅仅看了不到四分之一。 但这种拼搏给了上户野莫大的自信，让他又找回了学霸的感觉，他决心重新确立自己科班生的地位，不能再被那个社招来的家伙盖过风头了。 邝朗来到时，就看到截然相反的两个状态，檀木圆神采奕奕的坐在椅子上玩着消消乐。 上户野则撑着眼皮子发呆，视线片刻不离檀木圆，生怕对方趁自己睡觉偷偷努力似的。 邝朗过去拍拍两人，朝会议室的方向努嘴，“走吧，跟我去旁听一下铃木财团的绑架案，这算是一起非常典型的绑架勒索案，你们学习一下前辈们是怎么处理此类案件的。” 022-百万赎金：定时诈蛋 檀木圆跑过去，这才注意起一件不容忽略的事来， 交付赎金的两只钱箱，不翼而飞了！ 嫌犯一声不吭，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藤堂京，啐了一声，“你们永远也不会找到的。” “你妈的……” 火爆脾气的藤堂京一脚就踢了过去，紧忙被周围便衣探员们拽开。 随后，各组探员配合水鬼在玻璃栈桥至嫌犯落网点的沿途水域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两只钱箱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 “一群废物，二百多号人看不住一个嫌犯，还让他从眼皮底下拿走了两百万，传出去的话，治安署的脸还要不要了？” 目暮在通讯频道里勃然大怒，同时怒斥嫌犯鸡贼。 眼下，随着两名嫌犯的落网，案情非但没有明朗，反而陷入更深的困境。 高木涉那边，孩子身上的定时诈蛋还有半钟头就将自启备用电池，如果无法从嫌犯嘴里问出密码，整座居民楼都将夷为平地。 面对谈判专家的问话和警方的循循善诱，嫌犯不为所动，打死不开口。 这边，装有两百万的钱箱消失在水底，嫌犯似乎还是个主犯，打架不咋地，嘴皮子很硬，跟谈判专家你来我往，唇枪舌战，骂句横生，将谈判经验丰富的老专家都给气得捂胸口。 “钱箱子跑不了，总不能闹鬼吧？继续搜，一遍没找到就搜第二遍，就算把明石河水抽干，也要搜出来！” 目暮下了死命令，同时让人调查两名嫌犯信息，设法联系他们家里人，劝导他们说出诈蛋解锁密码。 十五分钟后，总算有了眉目。 两名嫌犯的家里人一个没找到，大概没准是双亲尽失、家破人亡，又或许是哪个孤儿院养出来的孽障。 这条方向已是死路。 倒是河底的搜索有了发现，水鬼在一条河道转弯处发现了隐蔽暗道，经探索，这居然是太和年间修建的一条隧道。 由于洞口坍塌，只留有很小的缝隙通过，且水下作业困难，探员只得回去寻找地图，想办法从地图上找到隧道的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隧道修建年限久远，距今约有七十年，新版地图上早已没了标注，就算规划局、城建局这些部门，找出来的旧版地图也没有标注。 最后还是图书馆那边找到了太和5年的一张老地图，发现了这条老隧道。 隧道直达一处地下防空洞，随后通往东湾区的商贸市场。 “这下可麻烦了，防空洞通着的商贸市场，沿街约有一百一十几家商铺，中型超市五家，再加上一些流动摊贩，就咱们这些警力，别说封锁了，就是挨个排查调监控，15分钟也来不及了……”有探员忧心忡忡道。 “艹，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三名嫌犯，真他吗见鬼了！” 藤堂京气得一脚踹在墙上，踢得墙皮簌落落往下掉，墙体瞬间闪出一道长长裂缝。 从头至尾，从治安署到檀木圆，分析的结果都是两名嫌犯，就连嫌犯窝点里的快餐盒都是双人份，怎么又冒出来第三个人？ 檀木圆垂着脑袋坐到一旁，默默分析着这一切。 如此一来，身边这个名叫城野的主嫌犯，在刚刚围捕行动中的怪异举止便解释得通了。 他选择在这里交易，是因为这里有条隐蔽的隧道。 但这条隧道的大小，最多允许装赎金的钱箱通过，而成年人是万万无法通过的，嫌犯这是牺牲自我、奉献他人？ 当两只装满钞票的、沉甸甸的钱箱透过那道窄窄的隧洞递过去，隧洞另一头的人，那第三名嫌犯，他是什么感受？ 他们交流了什么，他们又交易了什么，能让这第三名嫌犯轻易带走两百万的赎金，难道他就不会遭到同伙的猜忌么。 檀木圆努力假想着当时的情景，试图能从中找到什么。 透过那黑漆漆、仿佛暗无天日的洞口，城野是否看到了第三名嫌犯那张坚毅，又或者嘲弄、同情的脸，他是否有过犹豫，他是否留恋过隧道黑暗的尽头，那一抹微弱的……曙光？ 城野有没有想过，自己此次冒险，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又是否知道，此次相见，再无相聚。 在他身后，百名探员拉开的巨大抓捕网正急剧收缩，银色手铐像勒紧的绳子一样悬在头颈之上，咫尺之遥。 第三名嫌犯呢，他是否有过愧疚，不舍，还是看着水下那张脸庞，义无反顾拎起钱箱奔向曙光…… 檀木圆回想着这起案件的每一处细节，几乎从未出现过第三者的蛛丝马迹，可结局实实在在就有着第三者，甚至可以说，他是最终的受益人。 他是幕后黑手、老板，还是借刀沙人？为什么从未暴露过？ 檀木圆搞不通是什么地方出了疏漏。 距离诈蛋倒计时还有十分钟，目暮处长的焦虑从耳麦里面的怒斥可以听得出来，谈判专家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能从两名嫌犯嘴里撬开线索。 那个孩子马上就要死啦。 檀木圆有些悲哀，他有些痛恨自己现在的无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现在能有一百次模拟的机会，让自己立马变身最伟大的治安官，能轻而易举从案子里查出端倪，从嫌犯嘴里套出密码，挽救那个无辜的孩子。 可惜他并不能，可惜模拟器也并不是万能的。 它可以给你上进的机会，却不会给你篡改结局的机会，机会只能靠自己把握，结局也只有自己能够篡改。 那么，从头来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疏漏，这名第三者，在整件绑架案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存在，从头至尾都掩饰得很好，就连两名穷凶极恶的嫌犯，都愿意为他奉献，将最有可能全身而退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们之间，有恩情？ 比如，战友？比如，亲戚？比如，爱情？ 檀木圆举着手里的依云水瓶，怔怔望着河面，想要从波澜不惊的水面看透事件本质。 在绑架案一开始发生的时候，主嫌犯城野，负责杀害保姆并掳走了孩子，二号嫌犯驾驶抢来的环卫车，将藏匿孩子的垃圾桶迅速转移。 随后，二人在新鱼津南路与第一京滨大道的交叉口会和，他们带着人质，乘坐一辆黑色道奇套牌车扬长而去。 开车的，可能是第三者，也可能并不需要他露面。 总之，这一系列操作，第三者的存在可有可无。 那么，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坐享其成的渔翁？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允许城野这样穷凶极恶的嫌犯为他卖命，甚至甘愿将装有赎金的钱箱交到他手里保管，就不担心他带着钱箱自此远走高飞？ 不，他一定扮演着一个角色，一个可能被警方忽略的，但至关重要的角色。 檀木圆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曾让自己产生过怀疑的线索。 他的大脑皮层像座沸腾的火山口，剧烈运作，狂沸不止。 猛然间，他睁开双眼，精光四溢。 023-百万赎金：第三嫌犯 门卫！ 铃木秀吉！ 让人值得托付的情感！ 舔狗……不，是爱。 一直以来，治安署似乎都把重点放在这件绑架案上，对于犯罪的起点有些忽略，那么就是，嫌犯如何进入别墅区作案的。 关于此事，早已有过诸多推测，比如说翻墙啊、送外卖啊，或者趁保安不注意溜进来啊…… 每种猜测都说的头头是道，也站得住脚，于是就这么过关了。 毕竟，罪案已经发生，你不去找嫌犯，关心人家怎么进门的干嘛？ 檀木圆有了另一种看法。 翻墙？高尾山别墅区围墙的倒刺跟电网都是货真价实的。 外卖？每个外卖员出入都要登记，且全程会被保安监控。 趁保安不注意？业主人均身家千万的高尾山别墅区，聘请的不是老头保安，而是退伍老兵，甚至有几名身手不错的侦察兵。 当初第一次去案发现场，檀木圆跟藤堂京被保安严加检查，甚至向治安署通电核实身份才肯放行。 那时候，藤堂京说，出了命案，保安都愈发爱岗敬业了，连cib都不信。 檀木圆特地留下多聊了几句，原来小区安保一直如此，并非做表面功夫。 所以，只剩一种情况，保安不会特意监控进入别墅区的陌生人。 由业主亲自领进门或者与业主保安均熟识的陌生人。 嫌犯画像出来后，曾第一时间拿去给保安辨认，对方明显不认识，因此排除后者。 嫌犯是由业主亲自领进门的。 引狼入室？ 铃木秀吉犯不着自己勒索自己五百万吧，左手出右手进没什么意思。 除非…… 檀木圆渐渐想明白了，他倏然起身，来到藤堂京边上，拍拍他的肩膀说，“孩子身上的定时诈蛋，密码有几位？” “六位数，怎么了？”藤堂京随口回了句，继续对着耳麦嚷，“还有不到两分钟了，你们就是拿脚踹，也给我踹出密码来……” “千奈美，这是铃木太郎的继母，铃木秀吉的夫人，是吧。” 檀木圆继续说起来，他轻轻扫了眼被拷在一旁的城野，对方刚气走一名谈判专家，口干舌燥，嘴唇有些破皮。 听见千奈美的名字，城野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但很快就被掩饰起来，他的脚在抖。 “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檀木圆重新看向藤堂京。 藤堂京在耳麦里问下去，很快，通讯频道有了回应，“太和47年八月十三。” 隐忍情绪的城野终于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他恶狠狠瞪着檀木圆，似乎想要起身打他，但被手铐束缚着，他寸步难行。 “臭小子，你闭嘴，我他吗弄死你！” 檀木圆笑眯眯道：“等你有命从牢里出来再说吧，我随时奉陪。密码qnm813，你们试着解锁吧，如果不对，那就再试qnm520，qnm521……要是都不对……” “我艹，密码正确，倒计时已归零，重新从十分钟倒数了，真神了嘿！” 耳麦那头，高木涉激动得像个三百多月大的孩子。 藤堂京也是一怔，随即捣了檀木圆一拳，“真有你的啊，让你给蒙出来了。” 檀木圆摸摸鼻子，“密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qnm813，每隔十分钟就能重置一次倒计时，至于复杂的拆弹工作，就让排爆组的同事头疼吧，就不需要咱们了。接下来该解决的，就是赎金的下落了。” 迫在眉睫的诈蛋难题被解决，目暮在移动通讯车里也松了口气，他摸了摸脑袋上嵌着朝日影的警帽，这身皮总算保住了。 剩下的事情就显得没那么着急了，目暮将现场主要警力分批撤离后，移动指挥车也往治安署撤离。 高木涉组押着嫌犯，带着孩子返回署里，接下来将由他牵头审讯两名嫌犯，并跟家属沟通人质交还的事宜。 至于藤堂京，如今手里仅剩一部队的人马，被目暮处长安排了新任务，找出失踪的第三名嫌犯，千奈美。 一小时后，越野车门被人一把拉开，邝朗带着上户野坐了进来。 檀木圆被车外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知不觉刚刚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藤堂京一直坐在前排孤零零的抽烟。 一见到闭目养神的檀木圆，邝朗情不自禁笑起来，“行啊你小子，真看不出来，有这么颗好使的脑子，当初怎么没报警校啊，白白浪费几年时间。” 檀木圆睁开眼，看到上户野正一脸别扭的打量自己，似乎夹带着佩服、羡慕与比较？ 他没心思去揣摩这种复杂表情，对邝朗回答道：“考治安官也是后来才做的决定，不过也不晚嘛，是吧？” 藤堂京坐在主驾上抽着烟，往窗外弹烟灰，“老邝，这回你还真是捡了块宝，是棵好苗子，要不跟着我算了，我带他出师。” 邝朗怼了他一句，“帮我带徒弟是假，身边多个狗头军师是真吧？” 被戳破心事的藤堂京嘿嘿一笑。 一旁的上户野听得一阵艳羡，能跟着藤堂京，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对方不仅是年轻一辈里炙手可热的警界新星，据说背景也不凡，家里在治安署能说得上话，将来肯定倒不了，是座可靠的靠山。 檀木圆这小子，可真是好运气啊。 上户野心里酸溜溜地想着，这一次抓捕行动，本来自己也是没资格参加的，还是看在檀木圆的面子上，邝朗才破例带着自己。 尽管从头到尾没发挥什么太大作用，但能学到的东西可多了，像怎么布控、怎么跟踪、怎么抓捕，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尤其是这种数百名探员参与的大规模围捕，更是难得一见，有目暮警部坐镇指挥，他老人家的指挥艺术可够上户野这种新人研究上半个月了。 等出师就好了，出师的时候自己就是名成熟的探员了，可以独立办案了。 相信凭借自己那颗考上治安大学的学霸头脑，不出一年，就能后者居上，将这个檀木圆比下去的。 上户野安慰着自己。 “檀木圆，你是怎么看出千奈美是第三名嫌犯的？”藤堂京问道。 檀木圆就将刚刚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如果没有将嫌犯主动带进别墅区，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是无法顺利潜入并且不被保安警觉的，所以必然有一个内应。于是我就想到了铃木秀吉的夫人，当然，还有很多客观因素，说来话长，我就不一一解释了。” 他直起身子，双手交握，面露微笑，“事态紧急，我也没有确凿证据指控千奈美就是第三名嫌犯，但为了人质的安全，只好诈上一诈，如果猜错了，大不了被人家告诽谤。幸运的是，我猜对了，可能老天爷站在我这边吧。” 旁边的上户野一听，原来是瞎蒙的。 这小子运气果然是好，如果换成自己在现场，没准也会蒙千奈美。他撇了撇嘴。 024-百万赎金：查银行卡 藤堂京跟邝朗却十分赞赏的相视一笑。 接下来是寻找嫌犯千奈美的工作，檀木圆却不太乐观，“即使封锁了整个长滨市的汽车站、火车站、机场，千奈美无法逃出去，可这么大一座城市，城野跟另一位嫌犯又拒不交代，咱们等于海底捞针啊。” 藤堂京听完，看着邝朗愣了会儿，随即笑起来，“差点忘了，原来还有你小子不懂的东西。这回你可得跟着好好学学了，追踪嫌犯这门技巧，学问大着呢。” 檀木圆不明所以，虚心求教。 “在这起案子里，千奈美作为第三名嫌犯，扮演的角色有什么作用，单纯带领嫌犯进门，以及收取赎金吗？” 檀木圆嗯了声，“除了这两项……她是铃木秀吉的妻子，虽说是第二任，那也是正妻，铃木财团……千奈美可以提供一些资金支持！” “没错！”藤堂京点明道，“你还记不记得城野犯案后，曾去南波商场的koe服装店买了身新衣服？” 檀木圆点头，“千奈美买的？” 藤堂京高深莫测的摇摇头，“谬也。” 檀木圆这种懵逼表情才像个真正实习的探员嘛，像之前那样次次料敌先机，似乎有些无所不能了。 事实证明，在治安署里，天赋很重要，经验也很重要，只是学无止境。 千年以降，全球诸国多的是刑侦传奇，他们的故事一一罗列出来，能出版一整座图书馆的存库。 刑侦、预审、治安这些方方面面的学问，大着呢。 想到自己也能将檀木圆一军，藤堂京就有些乐，“学着点啊，如果你要谋划一起绑架案，会随身带着几千块钱现金吗？koe的服装价格可没有低于两千块的。” “带钱抢劫，那不有病嘛！”檀木圆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对啊，嫌犯不敢使用手机支付，只能用现金，而他不可能随身装着钱，因此就得去atm取钱……” 他右拳击左掌，恍然大悟，“嫌犯警惕性不小，去atm取钱就得刷卡，可他连手机支付都不敢使用，更也不会用他们名下的银行卡……” “一点就通，学习能力很强。”藤堂京笑了笑，“老邝，说说吧，让你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邝朗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来，念道：“通过调查南波商场监控，从城野进入商场大门，到抵达koe服装店门口，距离不足五十米，两个摄像头之间却有五分钟的时差，因此判断这五分钟城野是去atm取钱了。 不巧的是，那几日南波商场的atm摄像头出了点故障，治安署只能人工筛查。里面可使用的atm共四台，在城野消失的五分钟里，四台atm共有27笔交易，其中取现16笔，超过两千元的5笔。”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根据四台atm的位置分布以及城野的步行速度推算，他去的应该是商场东边atm插卡取钱，那张卡交易的户主……嗯经核实是张黑卡，应该是某个帮信团伙贩卖出去的。 随后又对这张卡的全部交易记录进行追踪，到昨天为止，这张卡发生过四笔交易，一次是在南波商场，两次是在六本木社区附近，还有一次在古川町的一家百货超市。” 檀木圆愣了会儿，恍惚道：“所以说，你们已经查明千奈美的藏身之处了？” 藤堂京摆了摆手，“倒没有那么神，只是大致确定了范围，是在古川町附近。但没有立即派探员过去排查，那地方比老城区更复杂，属于三不管的边缘住宅区，要是贸然过去，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此次，我们动用了特情。” 说到这个，上户野一头雾水，倒是檀木圆了解的深透。 他在模拟生涯里，接触也培养过不少特情。 所谓特情，也叫线人、耳目、暗桩。 许多人看港片多了，总觉得特情是很危险的工作，动不动就被暴露、被出卖，然后被犯罪分子残忍迫害。 比如长安十二时辰里被张小敬出卖的小乙，就是一名暗桩。 当然这只是少数情况，正常社会里，特情是项很简单的工作，仅需向治安署提供一些常规渠道无法取得的情报，就能获取报酬。 “有名特情传来消息，前不久，一名貌似千奈美的女子租住了古川町三排十四号的院子，目暮处长已经派人过去部署行动了。”藤堂京打了个呵欠说道。 “咱们，不参加吗？”檀木圆询问。 藤堂京扑哧一声笑了，“得了吧你，当自己是什么了，钢铁侠？赶紧拿镜子照照吧，再看看你身边的人，黑眼圈都什么样了，再不休息休息，还不等抓捕嫌犯呢，就先倒在工作岗位上了。” 檀木圆看了眼上户野，又看了眼邝朗，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大家的眼睛都红通通的，跟一只只兔子似的。 藤堂京大手一挥，“行了，目暮老大放话了，说给咱们放三天大假，都好好休息休息，不过有案子要立马归队。走吧，带你们出去搓一顿！” ——·—— 「恭喜：破获百万赎金绑架案，获得模拟点x1，自由支配☆x3！解锁特别天赋——画面定格！」 檀木圆脑海中，模拟器的提示音响起，一份布满褶皱的枯黄案卷在虚无中徐徐展开。 书页翻滚，哗哗啦啦。 城野与千奈美是校园里公认的天造地设，他们性情相投、郎才女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毕业就要结婚了。 结婚第一年，千奈美怀上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枚结晶，是个女儿，很可爱，很漂亮。 女儿的出生并不顺利，千奈美差点难产死掉，尽管最后从鬼门关逃了回来，可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城野说一定好好照顾女儿，让她长大了好好孝顺妈妈。 不足五十平的出租屋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五岁那年，女儿得了白血病，医生说，要想治好，需要花三十万。 城野没有那么多钱，他借遍了所有人，也只有二十万，只差十万块。 后来女儿死了。 因为没钱治病。 城野至今记得女儿离世那天的样子，尽管全身插满管线，可她仍然很美，是啊，那个天使终于要回到天国去过快乐的生活了。 后来城野知道大洋彼岸的中洲国有医疗保险的保障，不过已经没意义了。 他痛恨自己没用，是个穷鬼、白痴、世界上最肮脏窝囊的男人。 只差十万元。 假如有十万元。 可是啊，十万元带走了女儿的命。 千奈美离开了城野，她嫁给更有钱的铃木秀吉，尽管娇艳的脸蛋为她赢得不少富人的赞誉，可就是无法生育。 铃木秀吉跟保姆私通，甚至堂而皇之的将私生子带回别墅。 千奈美大哭大闹，富人只骂了她一句，不会下蛋的母鸡就是个废物。 025-百万赎金：罪案委实 后来，城野带着自己的铁兄弟，炸死了保姆，绑架了那个孽种，他嚣张的索要五百万，并甘愿为千奈美奉献一切。 千奈美如愿以偿拿到了沉甸甸的二百万，她想，如果当时有这两只钱箱，现在世上会不会多了幸福的一家三口呢？ 可是啊，很久以前她很想很想要钱的，但现在不是很想了。 银晃晃的手铐锁在她的两只纤细手腕上，结束了全部的罪恶。 案牍之上，白纸黑字，记录罪案委实。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 阅完这起绑架案的前因后果，檀木圆一阵唏嘘。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谁又能说自己就是挣扎在苦难最深处的那人呢？ 「是否立即消耗模拟点，模拟下一次治安官生涯？」 檀木圆果断开启了新一轮模拟。 「在外勤任务中，你毅然放弃唾手可得的首功，帮人追回了拐卖的孩子，意外破获一桩重大孩童拐卖案。你的见义勇为为结业考试取得了30+的奖励，同时与两位大佬结下深厚情谊。」 「30岁，你升任搜查四处警部补，在大佬的帮助下，你取得一次对外交流学习的机会，动身前往纽伦港。在那里，你见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由于天赋平平、履历平平、技能平平，你没有留下任何出彩表现。」 「35岁，在大佬的帮助下，你晋升处长职务，但由于天赋平平、履历平平、技能平平，你毕生的高光时刻到此为止。」 「40岁，你已破获红衣男孩案、神秘包裹案等，在警界小有名气，如果不出意外，你将转入幕后，安然等到退休。然而，一桩积压十六年的命案掀起波澜，真凶再次以同样手段连杀两人，上级将重担压到你身上。」 「旧案年头久远，案卷、证据、现场早已灭失，而新案更是没留下任何线索，你忧心忡忡，急于破案的同时，发现一名可疑嫌犯，经过调查，嫌犯无论案发时间、犯罪动机均具备作案条件，被你强硬定罪、闪电破案。」 「第三起连环案发生，你发现自己抓错人，为时已晚，你的名声很快被媒体报道得比大粪还臭，你的孩子被人欺负，你的老婆被扔臭鸡蛋。」 「42岁，重度抑郁症的你选择跳楼自杀，以此向被冤枉的人谢罪。」 「模拟结束，职业生涯评价：新锐治安官4☆。」 「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项奖励：142岁的治安官技能242岁的治安官履历342岁的治安官心得」 对于此次的模拟，檀木圆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上次模拟分明还好好的，只是被迫辞职而已。 怎么这一次，居然闹到要跳楼自杀的地步？ 自己的心理防线当真如此脆弱？ 檀木圆活这么大，对于网络暴力，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没想到模拟到四十多岁，不惑年纪，还能被网暴到重度抑郁。 或许内心的愧疚占据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来自外界的压力。 檀木圆掐指一算，那桩尘封十五年的命案，往后倒退，不就是今年的案子嘛！ 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看来这是唯一一次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 中年的檀木圆，能否成为领子里衬着黄金的治安处长，全凭现在。 趁着案子还新，各项证据还完整保留着，案发现场未被破坏，一定将这名蛰伏十五年还敢犯案的大胆真凶缉拿！ 檀木圆领取了42岁的治安官技能作为奖励。 随后，打开属性面板。 「檀木圆：新锐治安官4☆ 1治安官技能： …… 擒拿散打：2☆》》》3☆ 犯罪侧写：1☆》》》2☆ 指纹检验：1☆》》》2☆ 犯罪现场重建（新）：1☆ …… 2治安官履历： 现场调查：2☆ 案情分析：2☆ 犯罪洞察：1☆ 抽丝剥茧：1☆ 3治安官心得： 《东瀛办案总结手札》：1☆ 4特别天赋： 画面定格：10☆」 檀木圆将刚刚获得的三颗☆分别加在擒拿散打、犯罪现场重建以及《东瀛办案总结手札》三项上。 望着进阶四颗星的擒拿散打项，檀木圆尝试着握紧了拳头，感觉比之前的力量感更强了。 如果愿意的话，他觉得能一拳打碎头顶的天花板。 犯罪现场重建是第二项他觉得至关重要的技能，在百万赎金的绑架案中，他曾一次次模拟现场情况，颇费脑筋，如果有此项技能帮助，也许会事半功倍许多。 《东瀛办案总结手札》囊括了一名老治安官毕生的破案心得，像邝朗跟藤堂京的追踪银行卡法，就在其中，只是檀木圆的进度为1☆，暂时没学习到。 目光放到最后，檀木圆看向本次模拟的意外收获，一个名叫画面定格的特别天赋。 这个天赋有什么用，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将眼前看到的画面定格下来，类似于相机的快门吗？ 又或者，像视频剪辑一样，能够将自己看过的画面放慢成一帧帧的慢动作，然后从中随意挑选自己需要回溯的画面？ 这不就是过目不忘嘛！ 檀木圆恍然大悟。 随即，他拿起手边一份兔女郎的杂志，快速翻页浏览一遍，自己都没看清哪一页有什么，甚至不知道翻完的这本兔女郎是什么杂志。 然而，当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起刚刚的画面，兔女郎一页一页的文字、图片就像4k幻灯片一样跃入眼帘。 走秀、超模、大长腿、写真集、bikini！ 檀木圆的脸腾地红了，尽管他的笔记本硬盘里藏着几个g的学习资料，可自从决定报考治安官后，他哪有时间和兴致去补习。 脑袋里瞬间塞满各种血脉喷张的写真，檀木圆心底那个克制许久的小怪物再次露出头来。 每一个字，每一寸图，都在记忆里清晰可见。 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啊…… 隐藏在心底的丑陋的小怪物被杂志吸引着，露出头来，像小孩子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兴奋得摇头晃脑。 檀木圆叹了口气，是时候该找个女朋友来打发它了啊。 “喂，你拉完了没啊，再不出来我可踹门了！”上户野在门外哐哐砸起门来。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催什么催嘛。” 檀木圆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小怪物也缩回去，他穿好裤子走出厕所。 “你在厕所蹲了31分钟42秒，”上户野一脸严肃的盯着手腕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向禁?队检举你了。” “去你的吧。”檀木圆笑着捣了他一拳。 客厅里，师傅邝朗正跟师娘包饺子，藤堂京则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的看电视。 师娘穿着一件振袖和服，身材小巧，是那种温柔秀气的形象，正跪坐在案板前擀面皮，邝朗则取馅捏饺子，两口子配合得十分默契。 026-百万赎金：人间烟火 本来藤堂京说要请吃大餐，他询问众人想吃什么，上户野那个死富二代语不惊人死不休，提议大家去岸田的一家米其林吃大餐。 上户野推荐了诸如三文鱼刺身、法式煎鹅肝、鱼子酱寿司、神户雪花牛排等口碑名菜。 但当他说吃一顿饭也就几千块时，藤堂京夹烟的手微微颤抖。 最后商量了一圈，还是邝朗解了围，提议去他家吃饺子，三文鱼馅的手工水晶饺，保证不输大厨的刺身，且量大管饱。 檀木圆率先举手赞同了这项提议，他也许久没吃过正宗水饺了，那种家乡的味道，似乎很久没闻到过了。 于是吃饺子这项建议被拍板通过，看着厨房里师傅师娘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檀木圆格外羡慕。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在这个世界里，那双名义上的父母似乎总是在出差，偶尔一闪即逝的问候要么来自于纽约的证券交易所，还有可能来自非洲的斑马大草原。 从小学毕业起，檀木圆几乎接过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问候电话，那是父母对他仅存的爱意。 更多的时候，是檀木圆挤在木村介一那间狭小的警务室里，两人醉醺醺抱着酒壶数着新年倒计时。 说起新年，木村介一那个老光棍，活了一辈子，连饺子都不会包。 当然，檀木圆也不会。 年纪还小点的时候，木村介一还常带着檀木圆四处串门蹭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爷俩比架势、比吃相、比速度，各有各的绝招，没一个白给的。 到檀木圆上大学的时候，个头蹿得已经不好意思领出门蹭饭了，爷俩就在家里包。 木村介一包饺子的手艺全是吹出来的，各种形状的饺子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什么形状都有。 有张着嘴巴像烧麦的，有馅埋多了像大肚子罗汉的，还有的里外都粘着馅如同刺猬。 而爷俩又都是不争气的，往往越包越急眼，到最后等不及了，干脆擀一张大面皮将剩下的饺子馅包圆了，打个歼灭战草草收场。 煮饺子更省事儿，直接一个底朝天扣进锅里，还没等檀木圆看见出锅的饺子什么样，木村介一就已经偷偷干掉了小半锅。 等到檀木圆张牙舞爪的扑过去抢着捞饺子时，木村那贼厮才腾出嘴来说话，说饺子没熟。 如今，看着师娘娴熟的手法，捻起面皮儿埋馅，一双灵巧的手如同花蝴蝶般上下翻飞，一眨眼功夫一个小巧精致的水饺便包好了。 檀木圆吹着口哨坐到藤堂京身旁，他正看一部老掉牙的剿匪电影，烂番茄评分还不错。 有段戏是男主出城剿匪，师爷提着大喇叭阐述剿匪的必要性，声泪俱下： “麻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想想，你带着老婆，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间，就被麻匪劫啦！” 旁边的藤堂京笑得前仰后合的，不停拍大腿，很快就看到旁边的檀木圆面无表情的玩手机，于是又拍拍他的大腿，“你怎么不笑？” 檀木圆呲起牙嘿嘿。 藤堂京探过头来，看见他在玩游戏。 “这什么游戏，看着还蛮好玩的？”藤堂京问道。 “率土。”檀木圆头也不抬道，专心致志盯着游戏的战斗页面，“战略沙盘游戏，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很快，饺子出锅，邝朗拎来两瓶烧酒，拧开就能闻见梅子和梅花的香气，清新扑鼻，显然是珍藏许久的宝贝佳酿。 邝朗笑道：“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要是再有只野兔就更好了，野兔肉最下酒，烤到金黄流油，一边啃着兔子腿儿，一边喝盅小酒儿，最后再来一碗三文鱼馅儿的饺子兜底，这小日子简直美滋滋了！” 檀木圆听得直流口水，他回想起在蓝星时候的吃法，悠悠然道：“要是有大蒜就更好了，可惜小本子……这里人不喜欢吃蒜，不然整上几瓣儿大胖蒜，不就快活赛神仙了？” 邝朗听完眼睛一亮，“你小子也是中洲的，怎么知道那边的习俗？” 檀木圆搔搔脑袋，“爷爷那辈儿从中洲来的，所以有吃饺子配大蒜的习惯。” 邝朗哦了一声，也算遇上半个同乡了。 宿醉之后，被藤堂京送回学生公寓的檀木圆昏昏沉沉醒来，看到桌上摆着的公寓收缴通知单，由于自己已经毕业并且找到了工作，所以学生公寓将会被校方收回，宿管催促自己月底前搬离宿舍。 檀木圆心想是时候租一间自己的小窝了，于是掏出手机给另一名早就搬走的舍友发短信，随后打开租房软件浏览信息。 笃笃！ 房门被敲响了。 檀木圆踢踏着拖鞋过去开门，只见走廊里站着个眼熟的大美女。 对方黑色西装搭配修身长裤，梳着婚后妇女常见的低马尾，戴一副星蓝的美瞳。 “您好，檀警官，我叫小西凛子，是小西枫的妈妈，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下！” 门外的美女见到檀木圆，立即高兴起来，赶忙掏出一张名片塞了过来。 檀木圆举着名片一看，小西凛子，乖乖，居然长滨市西菱集团总裁！ 想不到眼前这美女居然是富豪，檀木圆赶紧将她请进门，关好门，小心翼翼将名片揣好，心想什么风把这样的大人物吹来了。 小西凛子也不拘谨，在檀木圆面前大大方方坐下，接过一杯水小小啜了口，才说起正题，“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前两日，在六本木那边，你救了一车孩子，其中有个白净的小男孩，他叫小枫，我是他的妈妈。” 檀木圆一拍脑袋，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上门感谢的啊。 观察之下，眼前的美女与那日狼狈寻找孩子的少妇的确是同一个，只不过那日小西凛子又急又怕，像只歇斯底里护崽的母兽，形象有些差强人意。 望着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檀木圆笑道：“孩子们能够平安无事就好，对于你的来意，我大致能猜到几分，谢意我心领了，而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其他的就不必了。” 小西凛子却不动声色的摸出一张白金卡来，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孩子家属们的一点心意，不多，有一百万，你如果不收下，他们会愧疚不安的。” 檀木圆赶紧摆手，“还是让他们收回去吧，他们这些年四处寻找孩子，已经花钱无数了，再花这笔冤枉钱做什么，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他们养活。” “如果没有你，也许他们就算把家都卖了，找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孩子，他们最后仍会一无所有。可因为你的帮助，他们亲人重聚，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钱是他们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了，你不收着，他们心里难安。” 檀木圆有些头疼，“那我也不能乱收钱啊，我有工资的，他们已经够苦了，花这冤枉钱干嘛……” 小西凛子则劝道：“可能在你看来，拒绝了这份好意是正确的，可对他们而言，心里面始终有个疙瘩。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帮到你。” 027-百万赎金：失孤基金 “那你说说？” “我打算回公司召开董事会，牵头成立一个基金会，就叫失孤家庭互救会，西菱集团将注资500万，这一百万也会加入其中。另外，德川财团会提供2000万的资金支持成立基金会。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 檀木圆咀嚼着字眼，“德川财团，这是哪里的？” 小西凛子扑哧一笑，“你忘了那天有个背着破布袋的老头了？他就是德川财团的董事长，真人不露相，就连我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他还拜托我约你吃顿谢恩宴呢，到时你一定要去啊。” 檀木圆摸着鼻子琢磨了会儿，吭哧一笑，“我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成立基金会的事？” 小西凛子一怔，抚首笑了，“你还很聪明嘛。没错，来之前，大家就已经商量好了，用这笔钱建立一个基金会，并由你来担任基金会的负责人。你先别着急拒绝，这是最好的办法，既不伤了那些父母的心，还不触碰你的底线。” 檀木圆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吧，不过事先说好，基金会的事我不会管，也没打算管，更不会挪用里面的钱，你可得找人管理啊。” 小西凛子扑哧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西菱集团会派出专业的人管理基金会。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商谈下一件事了？” “下一件事？” 小西凛子点点头，目光从桌子上那张收缴通知单上一扫而过，“基金会隶属西菱集团管理，而你作为基金会的负责人，当然也享有西菱集团的人才补贴，对于你这类人才，集团会为你分配一套公寓以及一辆配车。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西菱集团财大气粗，这些是每个人都有的，不是专为你开的特权。” 说完，她站起身，朝檀木圆挥挥手，“走吧，跟我去看看你的新居，反正你这边房子也快到期了，先搬过去住着，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边工作边找新房。另外，集团包公寓不包水电，这些费用你还是需要自己垫付的。” 檀木圆无奈一笑，心道这女人还真是精明的过分，拐弯抹角的让自己没法拒绝好意。 不住白不住。 他简单洗漱一番，换好衣服跟着小西凛子出门。 楼下停了辆加长劳，一名黑西装墨镜的男子恭敬拉开车门，没想到小西凛子脚步一顿，先让檀木圆上了车。 开门的保镖明显一愣，看来这是头一次有陌生人上这辆车。 檀木圆感觉周遭的温度暴降。 小西凛子所说的公寓就在新马区，距离cbd和中央区都不太远，楼下早已停着一辆斯巴鲁，估计不是新车，车漆上曝了一层灰土。 檀木圆下车时，正赶上斯巴鲁的驾驶者出来，对方低头哈腰的对小西凛子称呼社长，并恭敬的将车钥匙交到她手中后，快步离去。 小西凛子转身就将车钥匙以及一串房门钥匙抛给他。 公寓的规格还算不错，九十平米，各种家具齐全，斯巴鲁车况同样良好，虽然有些脏，那应该是丢在地下车库许久未动的缘故，其实骨子里是辆新车。 檀木圆偷偷松了口气，要是对方真上赶着安排豪华别墅、超跑轿车这些，自己还真不知道能否经受住诱惑呢。 现在这样，刚刚好。 当天，就有搬家公司来到学生公寓，将檀木圆的东西大包小包送到了新居，连同那辆斯巴鲁也被送去保养，开回来时油头粉面、崭新发亮，让檀木圆差点都不敢认。 晚上，小西凛子在cbd一家档次较高的米其林口碑店点了桌菜，带上小西枫，跟檀木圆一起吃了顿饭。 期间，小西枫一直纠缠着檀木圆，搂着他的胳膊不撒手，高兴的喊超人叔叔。 吃完饭目送母子二人离开，檀木圆回到新居，兴奋得左边摸摸右边碰碰，激动得一夜未睡。 这是他名义上拥有独立居住权的第一间住所，虽然不大，但是很安逸。 客厅里还有一套崭新的ps5游戏设备，檀木圆没怎么玩过游戏，但还是对小西凛子的体贴感到暖心，他拆开玩了会儿，又倒在沙发上翻书，直到天色蒙蒙亮起，才倚在靠枕上昏昏沉沉睡去。 三天后，檀木圆结束休假，回到治安署点卯上班。 邝朗正抱着一堆文件走过来，抬头看到檀木圆以及身后正挤眉弄眼、人脸打卡的上户野，说道：“嗯，你们两个来了？上次绑架的案子，署里的奖金已经发下来了，三处每人都有五千块，尤其是你檀木圆，被重奖了五万块。你是不知道藤堂京汇报时候把你吹的天花乱坠……” 上户野听说有五千块奖金，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虽说他对金钱已经不感兴趣，但毕竟是参加工作以来的头份奖励，只是比起檀木圆的五万块就显得格外吝啬，让他有些小小醋意。 邝朗同时不忘见缝插针的补上一刀，拍拍上户野肩膀，“小野啊，多跟阿圆学学，大家都是新来的，为什么人家进步就能这么快，多从自身找找原因，不要给团队拖了后腿，你说对不对？” 上户野一脸苦涩的点头称是，差距个毛啊，分明是人家背后有资深前辈指导，自己在学校里那点纸上谈兵的功夫哪里比得上，要是自己有位前辈指点，一定不会比檀木圆差劲！ 想到这里，上户野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笼络一位老前辈呢，多送点礼，多请几顿饭，交情不就有了吗，反正自己不差钱，还愁没有名师指教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浮出自信的笑容，想着下一次就该是邝朗拍拍檀木圆的肩头，对那个垂头丧气的社招生说，多学学上户野，人家的进步多快云云…… 他是被一阵轻咳声唤醒的，邝朗一脸不悦道：“上户野，你傻笑什么呢，把这份结案报告送到目暮处长办公室去，另外再帮檀木圆将那枚英蔺勋章领回来。” “英……英蔺勋章？”上户野跟檀木圆一齐发出惊呼。 028-大楼奷案：英蔺勋章 檀木圆虽然不是专业警校出身，却也对瀛洲国的勋章制度有所了解。 在瀛洲，警界勋章共有五种，分别是乌金卫国勋章（五☆）、白金独立勋章（四☆）、金质骑士勋章、银质紫荆勋章、铜星英蔺勋章。 其中，卫国勋章和独立勋章是由警保寮审核颁发，骑士勋章和紫荆勋章由各省警察本部颁发，英蔺勋章则可以由治安署直接上报颁发。 一般而言，卫国勋章只有为帝国作出过重大贡献的罹难者才有资格授予，独立勋章则是特等功获得者的奖项。 骑士勋章、紫荆勋章、英蔺勋章分别代表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 上户野搞不明白檀木圆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偷偷立了个三等功。 难道是铃木财团绑架的案子？ 那也不应该啊，案子又不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不至于大到授予一枚铜星英蔺勋章吧？ 要知道，每枚勋章都是治安官晋升路上的垫脚石，每一枚都至关重要。 还没转正，就拿到了勋章？ 上户野欲哭无泪，他一脸沉重的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檀木圆，想要问些什么，又觉得屈辱，只好抱过邝朗怀里那摞结案文件，闷闷的朝目暮处长办公室走去。 转过身，听到两人在小声交谈，于是放慢了脚步。 邝朗：“铃木秀吉听说了你的事迹，专门奖励你五十万科朗，款项预计今天就会到账，这笔钱……” 檀木圆连连摆手。 邝朗：“臭小子，别忙着拒绝，资本家的羊毛，薅了不心疼，反正你的银行号已经内部上报了，不收也得收。另外，拐卖案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你如果有意愿的话，还是配合做个采访吧，不愿露面的话，可以匿名。 本来这桩案子没有申发英蔺勋章的资格，主要是受害人当中有位能量极大的老爷子，据说是德川家族的人，你可能不知道，这是瀛洲排的上号的财阀，他们施压，治安署也只好顺水推舟应承了，但暂时不会大规模宣传，避免引起其他同事的情绪。” 檀木圆嗯了声，只得答应下来。 “鉴于你近期的突出表现，我觉得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好教得了，从今天起，你就开始轮岗，预审、刑侦、治安、防暴、扫嘿、禁?……这些都是一名见习探员结业前的必经之路，不指望能学到多少，重要的是在轮岗过程中了解司法程序，明白吗？” 檀木圆点点头，“明白了前辈，我会好好向各岗位的同事们学习请教的，绝不给你丢脸。” 邝朗露出欣慰的笑容，大手一挥，“行了，先去预审科吧，学习学习审问的技巧。” 随后，转身离开。 檀木圆摸摸鼻子，若有所思。 他倒是想跟着一部队的人跑跑现场，尤其了解一下近期发生的案子，特别是疑难、重大的要案。 模拟生涯里那起尘封十五年的罪案，如果推算案发时间，应该就是自己实习的这段时间。 甩甩脑袋，他来到预审科的办公室，远远看见漂亮警花华牧姚正在走廊尽头跟一名陌生男子说话。 陌生男子西装革履，手腕表盘熠熠发亮，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成倒背，看上去就好像一团发了酵的面团。 “别看了，那是华警官的未婚夫，宫家的人，你可吃不起那个男人的醋。”一道声音从背后酸溜溜的传过来。 檀木圆扭头，随后低头，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六五，相貌乖巧的女警背手站在边上。 “哦，你好，我叫檀木圆，今天来预审科轮岗，过来学习的。”檀木圆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客气的伸过手去。 “我知道你啦，一套擒敌拳就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如同丧家之犬，姐妹们都在群里转疯啦。”小女警单手死死拉住檀木圆，另一只手顺势掏出手机抓拍一张。 随后笑嘻嘻发到自己的群里，炫耀起来。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陶舞虞，陶舞虞的陶，舞虞的舞虞，很高兴见到你。”陶舞虞高兴得小脸发红，像个追星成功的迷妹。 檀木圆往审讯室里瞅了眼，问道：“我看审讯室还有人，能去旁听一下吗？” 陶舞虞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那个嫌犯是华警官负责审的，有些棘手，你先在观察室呆一会吧。” 檀木圆点了点头，跟随陶舞虞走进观察室。 一路上，不少工位都探出脑袋，偷偷打量檀木圆。 上次檀木圆暴打城野的监控录像，早已在小片范围内传播起来，这些文职探员最是羡慕冲锋陷阵的男探员，尤其这种既有颜值又有肌肉的，更是备受追捧。 檀木圆全然不知，自己这个见习生在三处已经算个不大不小的红人了。 不少单身警花都犯起了花痴。 檀木圆坐在观察室的椅子上，陶舞虞蹦蹦跳跳拎着水杯过去，在饮水机接了水，送过来。 “这是新水杯，你就留着它吧，可不许弄丢了，这是我送你的！”陶舞虞一脸期待道。 “嗯……谢谢。”檀木圆接过这个绘有蜡笔小新图画的卡哇伊保温杯，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 陶舞虞见对方收下自己的杯子，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没准是去嘚瑟了。 观察室有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各种监视、录音设备一应俱全，玻璃另一面，就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审讯椅上的嫌犯，对方正哼着小曲儿，看来一点不慌。 没过多久，华牧姚戴着警帽走进审讯室，与另一名男探员坐在审讯桌前，陶舞虞抱着电脑坐在另一张小桌上，担任记录员的工作。 审讯开始，华牧姚先是言辞激厉的念了一份文书，列举各项证据和证人口供，证实坐在审讯椅的嫌犯的犯罪嫌疑。 “现在交代你的罪行，治安署会根据你的认罪态度，酌情向司法院递交减罪申请，否则的话，你等着下半辈子待在牢里吧。” 嫌犯毫不慌张，“认罪？认什么罪？哦我知道了，我前天在家里电脑上浏览小网站的事儿对吧，我承认，做的不太对，我应该把视频发给大家一份，有资源一起分享嘛！” 华牧姚柳眉倒竖，猛一拍桌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吗？我问你，海天大厦顶楼那具被奷杀的女尸，现场发现的证据均指向你，你作何解释？” 029-大楼奷案：请缨审讯 嫌犯笑嘻嘻道：“警官，这我哪管得着，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不定我刚从海天大厦逛完，那可怜的娘们就被坏人侵犯了呢。” “你的态度将决定未来治罪的轻重，明白吗？” “我没有罪，哪里来的态度呢？”嫌犯仍旧不说实话，“我听说，被奷杀的那个娘们，长得很漂亮，大长腿红嘴唇，啧啧，想想都觉得刺激呢，要是能犯下那样一桩案子再去死，也算此生无悔吧，你说呢，警官？” 说完，他看着华牧姚被气得通红的脸蛋，又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也长得很漂亮，嗯，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有味道的。警官，下班回家走夜路的时候可要小心呢，这样漂亮的一具胴体要是被坏人辣手摧花，全世界的男人可都会落泪的。” 嫌犯桀桀笑起来，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流露出贪婪目光。 “艹你*！”坐在华牧姚旁边的男探员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上去揍了一拳。 审讯室里顿时鸡飞狗跳，陶舞虞连忙抱起电脑躲到一旁，生怕被毁了辛辛苦苦写的笔录。 华牧姚上去拉偏架。 很快，从门外冲进几名探员，他们上前将男警官与嫌犯使劲拽开。 二人分离后，嫌犯衣服上肉眼可见的多出几道脚印。 华牧姚怒气冲冲回到观察室，一张俏脸被气得铁青。 檀木圆注意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亮晶晶的戒指。 看钻石大小，应该价值不菲。 华牧姚在饮水机咕嘟咕嘟灌了三杯水，胸前剧烈起伏的景象才稍微平复下去，随后眼角余光就瞥到了檀木圆。 “你怎么来了？” “邝前辈叫我来轮岗，今天先在预审科呆着。”檀木圆微笑着，“那名嫌犯嘴巴很硬啊，看来并不想撂，他很清楚怎样做对自己有利。” 华牧姚哼了声，“放心好了，案发现场提取到了他的血指纹和dna证据，就算零口供，一样能向司法院申请定他的罪！” “可如果不拿到口供的话，即便定罪，由于没有口供支持，司法院很可能偏向于轻判……”檀木圆说着，“就这样草率定罪，对于受害者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轻慢和侮辱？” 说完，像是下定了决心，檀木圆说道：“我想去进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实在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华牧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不过是个见习生，可能连预审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就敢进去审犯人？” 若是以往，檀木圆是万万没有那个胆量的，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见习生少做多看的道理。 可自从有了治安官模拟器，里面一遍遍的模拟生涯带给他的妙用是无穷的。 不说一些大案重案，多的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的侦破，这些案件侦破也会进行审讯，而这些审讯规则，一样可以运用到眼前这桩案子中。 檀木圆也是头回在现实世界里审讯犯人，他心中也没底，但是嘛，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挑战自我？ “反正一时半会也没人能让嫌犯撂话，时间拖得越长，嫌犯内心构建的防御壁垒越强，到时口供更难获取。趁着这个机会，你休息会儿，等我审完，你接着上，车轮战，不信耗不死这狗日的。”檀木圆信誓旦旦道。 华牧姚见状，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指派陶舞虞做陪审员，另一名女警做记录员。 在审讯室门口，华牧姚千叮咛万嘱咐道：“这家伙嘴巴臭的很，你别动手打人，你是见习生，打人的话对转正有很大影响，这涉嫌刑讯逼供……” 檀木圆态度端正的保证，一定遵守纪律，绝不动手打人，绝不刑讯逼供，一切都以德服人。 华牧姚这才肯放他进去。 一旁的男探员探头探脑道：“华姐，你对这小子也太好了吧，他说做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真不怕捅娄子啊？” “我相信他，他不会是那种空口说大话的人。” 男探员道：“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见习生，甚至还是社招来的，可能连最基本的审讯课都没上过，就这样放他进去？华姐，你该不会是瞧他长得帅，偏心呢吧，那家伙充其量就是个小白脸，审讯可是门学问，哪能胡来……” 华牧姚蹙起眉头，“你怎么啰啰嗦嗦跟八婆似的，郄浩，我是发现了，你小子自从结了婚，就跟个娘们似的整天叽叽的，看哪个野男人跟我搭话，都觉得他不顺眼。” 随即，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把拧起对方的耳朵，“你小子该不会背着我投敌了吧，说，宫紫英允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命的替他监视我？” 男探员连喊饶命，“姑奶奶，我错了，别拧了要掉了喂！” 华牧姚这才忿忿撒开了手。 郄浩揉着发红的耳朵，长吁短叹，“这不前些天，宫少爷帮我老婆在杂志社安排了个主任的活儿嘛，他一直明里暗里提点我，要我平常多照顾你，我就答应了……” 华牧姚一手掐着腰，一手连连点着他脑门，“好嘛，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我说我上次出警抓嫌犯的事怎么被捅到宫紫英那儿去了，害我刚才解释半天，还再三保证以后绝不干这么危险的事，原来是你小子打小报告，翅膀硬了啊，连老大都敢背叛了！” 郄浩弱弱还着嘴，“我这不是为老大好嘛，这种危险任务，女孩子就不要逞强了嘛，磕着碰着的……也不好交代，弄不好留一辈子疤呢。” 华牧姚冷哼道：“女孩子？待会儿到训练馆比划比划？” 郄浩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大，嘿嘿，我弃暗投明，以后还是站在你这边，行吧？” “这还差不多，记住，以后再见宫紫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清楚了。”华牧姚舞了舞拳头，“不然就陪我练拳吧。” 郄浩想到老大当街暴揍歹徒的凌厉，不由汗毛竖起。 “走吧，回观察室，看看檀木圆怎么审的，反正现在也没人愿上，就当让新人练手了，审不好也无所谓。”华牧姚领头进了观察室。 030-大楼奷案：审前预备 “呵呵，这新人可别被穷凶极恶的嫌犯吓尿了裤子。”郄浩很不看好这个跟老大关系不一般的野男人。 审讯室里，陶舞虞坐到檀木圆身边，双眼冒星星的看着对方，“哇塞，檀警官，你除了会打架，还会审犯人呐？” 檀木圆被看得头皮发麻，正襟坐好，“还行吧，略懂点皮毛，我陪着华警官打车轮战，我就当凑个热闹。” 随后，看向窝在审讯椅里闭目养神的嫌犯。 嫌犯高根，涉嫌一宗强仟沙人案，犯罪证据充足，犯罪时间吻合，基本可以零口供定罪。 高根长得黑胖，有点像罗锅，再加上懒洋洋的坐姿和睡眠不足导致的熊猫眼，看上去像是癌症晚期的重病号。 “唷，又进来个愣头青，还带着根青萝卜……嗯，这小萝卜长得挺可爱，就是不知道干那个的时候，叫得欢不欢，嘿嘿嘿……” 高根听见审讯室来人，抬起眼皮瞥了眼后，开启了嘲讽模式。 陶舞虞被调戏的面色绯红，捏紧了粉拳，又羞又怒，似乎想上去给这家伙一拳。 檀木圆按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眼神示意她宽心。 陶舞虞这才气哼哼撒开了手，只不过目光一直瞥向桌上的烟灰缸，大有一怒之下拎起来拍向对方脑门的架势。 檀木圆清楚这名嫌犯在想什么，像强仟沙人这种罪名，一旦撂了实话，那就是死刑，谁也不傻。 他采取上一世模拟生涯中的老战术，以德服人。 先给嫌犯高根准备了一顿饱饭。 这饭可不是监狱里搞来的干馒头加‘白菜游泳’，也不是治安署食堂的‘福利猪食’，而是特地派人上街打包回来的饭店小炒， 麻婆豆腐、红烧排骨、地三鲜。 陶舞虞看着嫌犯面前一字排开的热腾腾炒菜，小声抱怨道：“这畜生怎么吃的比我还好……”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高根抬起头来，和善笑道：“小妹妹，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哥哥喂你啊。” 陶舞虞撅了噘嘴，撇过头去，做出个呕吐的表情。 高根一边吃一边得意道：“我也不怕你们下毒，反正来者不拒，我一句话也不会撂的，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吐一个字算我没种。” 檀木圆心中冷哼。 吃吧，使劲吃吧，这才刚开始呢，有你求着招供的时候。 根据前世治安官的经验，嫌犯吃饱了就容易犯困，那是因为饱餐后肠胃加剧蠕动，导致大脑供血不足。 相反的，若是为了报复罪犯，始终让其饿着肚子，反而会使对方思维更加清醒，完全达不到降低意志力的效果。 所以上一世的檀警官总结，先从生理上缴了犯罪分子的械。 这不，陶舞虞看着高根大快朵颐的样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唤起来。 檀木圆一个脑瓜崩弹过去，“你别先缴械好不好？” 陶舞虞一脸委屈的捂着脑门，恶狠狠瞪着嫌犯碗里的肉片，磨牙跟。 很快，高根风卷残云将炒菜消灭掉，进来两名探员将桌面收拾干净，又重新留给他一张干净的桌子。 檀木圆胸有成竹，翘起二郎腿，拧开蜡笔小新的保温杯喝一口水，随后招招手。 陶舞虞一愣，“嗯？” “帮我点烟。” 檀木圆霸气无比的要过一支烟，陶舞虞则像嘿道电影里忠实的小弟那样，恭恭敬敬点上烟。 打火机的火焰腾地燃起，烟卷与烟叶在火光中快速化为青灰，淡淡的烟草香气飘荡在审讯室里。 檀木圆不会抽烟，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吸烟与吐烟的动作。 高根的喉结上下滚动。 檀木圆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吃咸了，想来一杯水？ 没有。 吃饱了，想饭后一袋烟？ 没有。 吃累了，想打盹消消食儿？ 不许睡。 檀木圆的想法很明确，就是让高根处于某种难受与焦躁不安的状态。 等一切都铺垫好了，加上审讯室密封的环境，压抑的空气，以及各种紧张、疲倦、困渴，就该到套取口供的环节了。 ——·—— 上户野送完材料回来，手里捧着一只精致无比的小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枚用丝带挂住的勋章。 丝带异常结实，据说有位功勋警员家里失火，消防部门将大火扑灭后，家里的物什都已烧得面目全非，惟有治安署颁发的勋章和丝带完好无损，尤其是丝带，竟无一点被烈火灼噬过的痕迹。 铜星英蔺勋章，全身主要使用铜质材料，正面边框是代表瀛洲警察的樱花纹章环边，采用一种圆形万金雕花的雕刻工艺。 中央是瀛洲国旗与一轮圆日，又叫朝日影，寓意高升东天，尽扫阴霾，白日青天。 背面中心是斯巴达出战图，四周为光芒，脚下有红色火焰。 荣获此章者，为保卫人民，效忠国家，如斯巴达勇士，头可断，节不可屈，英蔺之光四射，为治安事业众谋不懈，为国人所敬慕。 上户野伸手握住沉甸甸的勋章，心中既羡慕又嫉妒，为什么每次好事都被檀木圆给占了？ 嘟嘟嘟—— 桌子上的手机传来震动，上户野打开手机，发现是这一批见习生的群聊界面有了新动静。 【22届优秀治安官管理培训计划讨论组】 安达：“你们实习的怎么样了，今天师傅让我整理了一天笔录资料，真是无聊死了。” 真纪：“你还在整理资料啊，我都已经上前线了，今天刚跟着治安大队扫了一家会所呢，里面逮住几十个妹子，那质量，啧啧，没得说了！” 安达：“咳咳，注意言行举止哈，咱们群里十个人呢，传出去影响不好。” 真纪：“怕什么，不过就是一群过来见识世面的社招生，见习结束就被打发到乡下去了，以后说不定还得抱我们大腿，他们敢乱嚼舌根子吗？” 安达：“说得也是。对了，听说律香川已经有资格陪着师傅出现场了，据说还是命案现场呢，不愧是八年制博士生，这进展就是快。” 真纪：“是啊，估计马上就能去预审了，预审完再去鉴识、法医、扫嘿这些，预计能比咱们提前半个月结束轮岗。” 律香川：“是师傅教导的好，我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跟着走得。不过我倒是听说上户野前几天也参与案件了，据说还有突出贡献，不知道是真是假？@上户野。” 031-大楼奷案：群聊炸锅 上户野翻着聊天记录，心中苦笑，随后打字回复起来。 “三处前几天接了一桩绑架案，被绑对象是铃木财团的太子爷，我也是走了狗屎运，被师傅允许参与行动，学到了点东西。” 安达：“哦？那你小子运气真不赖耶，刚入行就能参与一桩绑架案，能力得到不小的锻炼和提升吧？是不是跟你一组的那个社招生也跟着沾光了？” 真纪：“上户野果真是员福将，能带着同组的社招生一起进步，不像我们，还在苦巴巴的翻案卷和找蟊贼。” 律香川：“@上户野，有时间一起吃顿饭交流一下心得，我虽然读博八年，也见识过不少绑架案例，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听听你的经验。” 上户野：“大哥们，你们就放过我吧，群里这么多人在，我也不嫌丢人，那起绑架案，还是我沾了@檀木圆的光才侥幸进入专案组的，我从头到尾当咸鱼，真要论大哥，还得是檀木圆啊！” 安达：“檀木圆？他不是个社招生吗，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真纪：“就是，上户野，你别说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哈，上了六年治安大学养猪了啊？你可不能给我们科班生丢面儿！” 上户野：“大哥们，不是我吹，这檀木圆简直就跟开挂一样，就是个妖孽，不论刑侦还是案子，又或者是出现场，这小子都能说出个子卯寅丑来，我真是有心无力，比不过。” 律香川：“听你这意思，檀木圆也许是个隐藏很深的家伙，或许他背后有某位资深治安官指导？” 上户野：“哪有什么资深治安官，就是个乡镇片儿警，仗着年纪大经验多，给檀木圆灌输不少经验罢了，不过这小子当真猛，硬是靠着这点经验琢磨出很多道道，将来大有可为。” 安达：“我看啊，纯粹就是瞎碰的，破案嘛，本来就有多少运气成分包含在里面，你侦查的方向蒙对了，案子也自然迎刃而解了。” 真纪：“我赞同。像檀木圆这样的社招生，凭运气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一久，随着接触的案子难度升级，他那一套就再也行不通了，还是得依靠咱们这些科班出身的专业治安官办案，他们啊，滚回乡下养猪就行了！” 上户野：“你说话留点口德吧，群里还有五个社招同事呢，大家都是一届的，以后还得互相帮衬呢。” 真纪：“大可不必，咱们有@律香川这样的大佬就够了，人家可是警校八年制的博士，得亏檀木圆那臭小子运气好，看看律香川组里的社招生，已经沦为跑腿的角色了。” 律香川：“话不可以说的太满，学无止境，身为一名治安官，我要学习的东西仍有很多……” 上户野犹豫了会儿，决定将一件事实说了出来。 “檀木圆刚刚被治安署颁发了铜星英蔺勋章。” 安达：“我屮艸芔茻……” 真纪：“……” 律香川：“……” 社招生1234：“Σ(⊙▽⊙“a……” 群聊瞬间被上户野的话语掀起惊涛骇浪，犹如一块陨石击中火山口，击破所有人的心防。 安达：“上户野，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小子开什么国际玩笑？” 真纪：“玩笑也不能开这么大啊，你知道获取一枚治安官勋章的难度多大吗？那可是三等功，檀木圆一个见习生从哪里捡的三等功，我也去捡一个。” 律香川：“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造谣可耻。” 上户野无奈，只好往群里拍了张铜星英蔺勋章的照片。 这下，群聊再次震住了。 半晌，安达恍恍惚惚说道：“卧槽，还真的是铜星英蔺勋章，我爸也有一枚，跟照片这个一模一样。” 真纪：“上户野，你不是从哪个地摊淘来的西贝货吧，小心我向纠察举报你，关你三天禁闭。” 律香川：“我相信上户野说的话。” 上户野：“看吧，律博士都信了，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乱开玩笑，我现在都还没从这个消息里缓过神来呢。” 安达：“檀木圆这小子也太恐怖了，见习期还没转正就拿了英蔺勋章，以后不得一飞冲天啊？” 真纪：“上户野，该不会这小子抢的你的功劳吧，他区区一个社招生，哪里来的本事赚三等功？” 律香川：“当初没怎么留意过檀木圆，现在真想重新认识他一下了，对了，@檀木圆怎么不说话？” 上户野：“这小子今天被师傅派去三处的预审科了，人家已经开始轮岗见习了。” 安达：“预审？我靠靠，这小子坐火箭实习的吧，进度这么快？” 真纪：“我严重怀疑他是某位治安署大佬的亲戚，不然怎么领先我们这么多？” 律香川：“预审科？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他或许真有点本事，但是预审是最喜欢给年轻人打击的地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会给萌新心灵给予重创的。” 安达：“对了，@相田刚刚不是说，要带着本组的社招生去搜查三处预审科领取一桩罪案的逮捕令吗？” 真纪：“@相田，在不在三处的预审科，有没有见到檀木圆那小子？” 律香川：“@相田，拍个视频看看，真的栓q了。” …… 手机狂震不止，相田正带着本组的社招生邱志，沿路寻找着三处预审科科长办公室的牌子。 他顾不上查看手机，堆着笑脸向路上遇见的每名探员问好，前辈长前辈短的，倒是惹来不少友善的回应。 “科长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右拐，审讯室对面那间就是。”有热心探员提示道。 “感谢前辈！”相田低头哈腰的目送对方离开。 旋即，直立起身子，恢复原先颐指气使的样子，“邱志，看到了吧，我现在做的这些，那可大有讲究，叫做职场学问。你们社招来的，基本功跟不上，为人处世的圆滑经验也勉强，所以今后好好跟着我，多看多学，少说多做，知道吧？” 邱志一脸佩服的点着头，“相田学长教诲的极是，有你这样的领路人，咱们组将来一定拔得头筹，今年最优秀的见习生非你莫属。” 尽管相田知道这是拍马屁，仍是很受用，故作谦虚道：“第一肯定是够呛的，我前面还有律香川这位大神压着呢，不过第二肯定绰绰有余。就那三个科班生，还有你们五个社招来的半吊子，论专业论人脉论天赋，哪一样不是我更胜一筹。你小子啊，也算走了狗屎运，能跟我分在一组。” 邱志连连称是，随后，有些讶异的抬起头，“相田学长，你看前面的屏幕上，是不是跟咱们一同入职的见习生啊？” 032-大楼奷案：特殊问讯 “见习生？”相田先是抬头看了眼前面办公室的牌子，随即摇头，“那可是审讯室，怎么可能有见习生在里面，审讯这种活儿可不是见习生有资格接触的，你看花眼了吧。” 嘴上说着不信，相田却还是下意识瞅了一眼。 不知为何，今天的搜查三处预审科，观察室里格外热闹，不断有闻风赶来的探员推开门想要挤进去凑个热闹。 奈何观察室空间有限，不少八卦的探员只能踮着脚在外面看，观察室的大门也索性未关，因而让相田等人看到了监控画面的内容。 一看之下，相田的小心脏猛然抽搐一下，这个年轻人，这张格外英俊的脸，好想确实在哪儿见过？ 他一把揪住邱志的脖领，求证道：“这不是咱们这一届的见习生吧，告诉我，对不对？” 檀木圆作为社招生，当初入职时自然不会引起相田这种科班生的重视，就连观察也是匆匆一瞥带过，只能记得大概容貌，贴了个‘挺帅气’的鸡肋标签。 但邱志跟檀木圆是同病相怜的社招探员，自然记得他的模样，眼前监控画面里，正坐在审讯室里陪着另一名很卡哇伊的女警的，不正是檀木圆？ 邱志战战兢兢将事实讲给了相田。 相田两眼一黑，差点栽倒，“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檀木圆才来几天，就已经开始轮岗了？还能在审讯室里夸夸其谈，看他坐的位置，似乎应该是主审官的地方，那名女警，只是陪审？” 相田下意识地觉得这只是一场模拟审讯，檀木圆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侥幸加入了这场模拟审讯。 但是通过身边预审科探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来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啊？ 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叫高根的嫌犯，是个涉嫌强仟沙人的家伙，是个实打实的罪犯！ “相田学长，我听他们说，是檀木圆主动请缨进去审讯高根的，那名嫌犯是块硬骨头，好几天了都没人能撬开他的口供，所以才同意檀木圆进去一试的。” 邱志打听一圈，将基本情况掌握后，返回来汇报。 “真不知道审讯室的长官吃错什么药了，再怎么为难，也不能让一个见习生上手啊，何况还是个社招来的半吊子，他懂什么叫预审，懂什么叫谈判技巧吗？” 相田忿忿不平，想到自己还在苦巴巴的帮师傅干些跑腿的杂活，檀木圆却已经大大方方坐在审讯椅上与嫌犯唇枪舌战，就气不打一处来。 “咱们先不着急去领逮捕令，留在这里看看，待会檀木圆一定会出大丑的，咱们拍到群里，让群里那些社招生瞧瞧，半吊子始终是半吊子，永远挑不起大梁。” 相田一脸幸灾乐祸的掏出手机，全然忘记身边这个同组的跟班也是社招生，又或者说压根就没想顾及对方的面子。 手机界面正好显示律香川的艾特，相田心道正好，大家都等着看檀木圆出糗呢。 ——·—— 审讯室里，陶舞虞望着檀木圆棱角分明的脸廓，崇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心道好厉害的见习生。 “檀警官，喝口水吧。” 尽管不知道檀木圆这种审讯方式对不对，但自己只需要配合就对了，檀警官不像那种胡来的人。 一般而言，像檀木圆这种新人，第一次干这种事，过程都是生涩无比，要么是某些动作不对，要么是切入位置不对。 而檀木圆无论是前期与嫌犯交谈的面部表情、手势动作，还是与嫌犯聊家常似的问话切入，都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一样，十分娴熟。 “给高根也倒杯水，不过先别着急给，等回答完我下一个问题，再喝水。” 檀木圆很快又下达了下一项指令，微微发呆的陶舞虞醒过神来，俏脸烧红，马上起身去准备。 这檀木圆审讯的方式太奇特了，与陶舞虞之前见过的大相径庭，但效果似乎还不错，高根的话渐渐多起来，这是一个好的预兆。 檀木圆天马行空的问话一个接一个，陶舞虞必须绷紧神经迎合着他的进度，渐渐地竟有些香汗淋漓。 挤进观察室看热闹的相田既羡慕又嫉妒。 檀木圆的问话技巧很简单，那就是不让罪犯觉得审讯是一种磨难，而把它当成奖赏。 口渴了，馋烟了，犯困了？ 没关系，咱们管水管烟管睡，前提是你好好配合。 檀木圆点起一支当地备受欢迎的特产烟‘柔和七星’，这种蓝白相间包装盒的mildseven，凭借着醇香与顺滑，多次跻身瀛洲最受欢迎香烟的序列。 知道高根嘴硬，檀木圆也没打算一上来就要撬开他的嘴巴，他先是给一顿饱饭，然后让对方处于一种酒足饭饱思婬欲的难受状态。 随即开始闲聊，天南海北的胡扯，对方搭不搭话不要紧，重要的是让高根放低戒备，让他摸不清自己的路子。 若是高根忍不住接上了几句，那檀木圆就把手里的柔和七星递到对方嘴边，让高根舒舒服服抽上一口，紧接着又立马拿开。 让对方过点小瘾又不够过瘾，因此陷入更加难受的境地。 对于烟民来说，这种折磨很痛苦。 在闲聊的同时，檀木圆依据模拟生涯积累的一些审讯经验，观察高根对于各类问题的反应。 给了几次甜头后，檀木圆大致了解完嫌犯的背景情况、生活经历和性格特征，并推测出对方重视什么、在意什么、担心什么，于是转变了话题。 檀木圆问道：“上个月20号，你到海天大厦做什么去了？” 高根肯定一直在等着被提问这个问题，精神高度紧绷之下，仍显得有些慌乱。 檀木圆故作漫不经心的翻看卷宗道：“20号那天，你应该是按约定到客户家里清洁油烟机吧？还记得那个客户是谁吗？” 先前被糖衣炮弹攻得不知所措的高根一时调整不过状态来，想要像先前一样嘴硬，但望着檀木圆手里那截七星香烟，下意识点了点头。 只是保持沉默，不肯说话。 “油烟机没有清洗吧？你干什么去了？” 033-大楼奷案：以德服人 檀木圆像无数次在模拟器中那样，以一种资深的眼光盯着罪犯滚动的喉结，留意对方全身的肌肉变化，判断出对方在想什么。 “高根，你是左撇子，对吧？你摇头也没用，当警方是吃干饭的啊，这点东西查不出来？” 檀木圆一改先前的温软好说话脾气，拿起卷宗重重往桌上拍了拍，将整间审讯室震得咚咚的，陶舞虞也被吓了一跳，跟头受惊的小鹿一样。 “都说左撇子的人生下来就聪明，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啊？啊对，你心里比谁都明镜儿似的，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只要开口撂，那就大发了，说不定得枪毙，可你觉得这样死扛下去就能无罪释放了？太天真了吧，瀛洲的司法系统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檀木圆气势咄咄逼人，“你不松口没关系，只要我想办你，我有的是法子钻律法漏洞治你，信吗？卷宗上说你是江户人？江户是个好地方啊，自古以来英雄辈出，德川家康、织田信長、源宗政、北条氏规……这些人个顶个都是风流人物，纯爷们！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么个乌龟怂瓜蛋来？” 两腿分开，脚尖来回变换方向——高根在抵触自己的说法。 檀木圆心中判断道。 “什么是纯爷们？那得是顶天立地、敢于担当，不扭捏、不惺惺作态的男人！你要是有能耐，就干出个名堂来，最不济，不管你是偷是抢，捞足了票子，洗浴中心高档会所里有的是漂亮妹子供你挑！” 檀木圆抓起水杯狠狠灌了口水，继续发动语言攻势， “可你都干了什么啊，挣钱没几个本事，欺负女人倒是硬气得很，怎么不去欺负男人啊，那才叫能耐！” “也多亏咱们瀛洲国司法系统严谨，治安署一抓着你就先把你送来预审了。要是直接给你扭送到监狱去，你现在半条命都要没了！” “知道监狱里的犯人怎么看待你这种奷污犯吗，尤其还是提起裤子把人给杀了的，那他妈就是当畜生揍，你等着进去后，就跟过街老鼠一样天天挨虐吧，你这种人，连狱警都懒得帮你。” 高根脸上故作镇静，却一直在揉脖子，檀木圆解读出，对方是在通过抚摸颈动脉来缓解紧张情绪。 “我说兄弟，你除了跟男人一样长着俩蛋外，还有哪一点像个爷们啊，就连娘们也比你强三分！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小子既然把事情做了，就得有种扛。怎么，想给你们江户的祖宗十八代丢脸啊？” “知道为什么女人都瞧不上你这种男人吗？不是因为你短弱无能，不是因为你弓着跟条软虾似的脊梁骨，不是因为你满嘴泛着大蒜味儿的黄牙，也不是你这身从地摊儿扫来的冒牌阿迪达斯……” 高根开始夹腿、缩肩膀，来回舔嘴唇。 檀木圆将对方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心中冷笑，看来还是揭人老底的效果比较显而易见。 “女人看不上你，是因为你丫的没种……” 高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紊乱。 “因为你他吗就是个长了蛋、投错男人胎的娘们，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认！我告诉你吧高根，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了，口供不口供的意义不大。现场有你的指纹和dna，还有监控录像、目击证人，一切证据都很充分，我有这个信心，把你下半辈子关在牢里老死终生。” 檀木圆缓了口气，声调提高两度，“本来我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这辈子能堂堂正正做回爷们，能光明磊落的当个真男人，现在看来，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他吗就是个怂货、娘们！” 说到这儿，檀木圆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他开始故作姿态的坐回椅子上，收拾卷宗，掐灭香烟，整理桌子…… 只不过动作很慢。 一旁的陶舞虞全程看着檀木圆表演，已经惊呆了，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开始合卷。 “哦对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掏心掏肺的实话。监狱里那些牢头们确实有喜欢折磨奷污犯的嗜好，等会你一进到监狱，牢头就会指挥下面的人把你按住，把嘴堵上，然后……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檀木圆突发奇想，来了恶趣味，“他们会往小怪物上缠线，一圈一圈的缠，直到紧绷绷的。” 他一副享受着报复的快感，“等到最后的时候，牢头就会上来，揪住线头，使劲一拽……刺啦啦，我靠，毛线带着皮和肉，那滋味，啧啧，爽歪了，保管你痛不欲生！” 听到檀木圆那眉飞色舞的描述以及手上栩栩如生的动作，高根犹如亲临现场，目睹自己待会儿的惨状，本就有些松垮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哥，别这样，我交代，我都说，我坦白从宽，好不好……” 檀木圆故意没吭声，一只手轻轻按住同样听得颤抖的陶舞虞的手背，另一只手仍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 “我本来……没想沙人的，我们……一开始都说好了，她也满口答应着……” 034-大楼奷案：口供到手 “我一着急上火，就发昏了，动作就粗鲁起来……她脾气也倔，拼命打我、咬我，我一生气，就甩了她一巴掌……” “然后……我不知怎么的，就掐着她脖子了……那时候她还睁着眼瞪我，但是没再哭没再闹，我以为没什么事呢……” 高根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湿漉漉的、黏糊糊的泪水，“我真的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劲儿会那么大，就……把她给掐死了啊！大哥，你帮帮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把我往监狱里送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哥！” 四目相对，檀木圆深吸了口气后，重新点燃一支柔软七星，站起来递到他嘴边。 “别着急，慢慢说，我会帮助你的。” 坐回位子上，檀木圆拍拍陶舞虞，“开始做笔录。” 审讯室里，高根开始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陶舞虞小脸严肃的记录着，而檀木圆精神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后背早已汗津津的了。 观察室中，所有目睹这一切探员们欢欣雀跃，相互击掌庆贺，既是为又完成了一桩案子，同样也为能亲眼目睹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而激动。 华牧姚卷着警用衬衫的袖子，露出两截雪白的藕臂，直勾勾盯着监视器里那张年轻面庞，露出少见的微笑。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相田二人，他们刚刚为了能及时将檀木圆受挫的景象分享到群里，干脆开了直播，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情景。 安达：“我靠，这小子也太猛了吧，就这么，把犯人的嘴撬开了？” 真纪：“听君一席话，我都忍不住要交代昨晚浏览小网站的罪行了，这种审讯手段，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律香川：“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家伙，他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 社招生1234：“666……牛比o(￣▽￣)d……你是我滴神(〃'▽'〃)！” 这仅是直播的效果，身处现场的相田和邱志二人更是感慨万分，尤其是相田，下意识捂了捂二弟。 相田：“你们说，监狱里那些牢头，不会真的有檀木圆说的那样变态吧？” 邱志：“不知道哎，没进去过，不过听檀木圆说的头头是道，我都有画面了，应该是真的。” 相田一脸诅咒发誓状：“我犬山相田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犯下欺负女人的罪行，我可不想体验檀木圆所说的那种惩罚！” 群里诸人：“+1！+2！…………+9！” 审讯结束后，檀木圆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屋里出来，陶舞虞连忙抱着笔记追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预审科的同事们集体给他们鼓起掌来。 华牧姚走上前，破天荒的跟他握了握手，“没想到你还蛮有审判天赋的，这么一个棘手的奷污犯在你的恫吓加教育下，硬是差点吓得尿裤子，立马悔过自新、痛哭流涕了。” 檀木圆一脸苦笑，“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谁知道一个强仟案的嫌犯就这么难对付，以后要是接触那些更穷凶极恶的歹徒，怕不是要累死。如此看来，诸位在预审科奋斗多年的前辈们还是我要学习和钦佩的榜样呢。” 华牧姚嫣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朝一张空位努了努嘴，“行了，辛苦你了，去那边歇息会吧，再有可供新人学习的机会，我会通知你的。” 檀木圆点点头，大步朝着空置的办公位走过去。 审讯风波渐渐平息，高根戴着手铐脚镣被从审讯室带出来，路过檀木圆时苦苦哀求道：“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能不能不去监狱那种鬼地方？” 檀木圆从奋笔疾书的状态中抬起头，回答道：“你是否知错，你心里清楚，法律会对你的行为给出一个合适的惩处。不过你放心，你的认罪表现还算不错，监狱那边会适当保护你的，不过一丢丢小的折磨还是逃不掉的。” 说完，也不打算再听高根的措辞，挥了挥手，狱警就将高根连拉带拽拖走了。 至于所谓一丢丢的惩罚有多小，檀木圆也不太清楚，强仟犯嘛，就该为此付出代价，进了监狱，恶人自有恶人磨。 活该。 檀木圆从小就讨厌强仟这种事，或许对于一名治安官而言，对于犯罪分子的罪行有所偏袒是件极不公正的事，但檀木圆就是膈应强仟犯。 甚至如果摆在他面前两条路，一条路上，城市屠夫正挥舞着电锯折磨受害人，另一条路，强仟犯正摆弄着丑陋的小怪物欺凌无辜少女，若只有一种选择，檀木圆一定是毫不犹豫的朝无辜少女冲去。 「恭喜：完成隐藏任务，获得强仟犯人高根的认罪口供，奖励自由支配☆x1，是否立即使用？」 檀木圆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动作一顿，他可真没想到，到预审科参与了一场审讯，都能触发隐藏任务，获得奖励。 思量再三，他决定将这枚☆加在治安官技能项的「犯罪现场重建」上，此项技能也由原先的2☆变为3☆。 一时间，檀木圆感觉大脑仿佛又被塞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对犯罪现场的洞察与构建力都有了全方位质的提升。 在审讯高根时，檀木圆就试图构建过海天大厦的强仟案现场，他想置身其中，从而更深切感受高根产生犯罪行为时的心理和情态。 很可惜，檀木圆努力了很久，海天大厦那起强仟案的犯罪现场始终朦朦胧胧，总差着一些火候。 好在高根是个心理防线不算坚硬的嫌犯，在檀木圆层层逼近的询问下，迫不得已招供了。 完成自由支配☆的加点后，檀木圆再次投身浩瀚的书海中，埋头苦学。 有了模拟器赠予的特别天赋「画面定格」后，檀木圆觉得自己的记忆能力远比往常提高了几个档次，不敢说看任何事物都是百分百过目不忘，但一定会留下印象。 在开发出这项天赋更多的使用场景前，檀木圆先将它作为一项学习技能使用着。 预审科不仅是审讯犯人的地方，书架上堆积如山的各类卷宗以及前辈们著写的审讯心得，都是难得的宝藏，都是值得檀木圆学习和借鉴的。 他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人，即便是拥有治安官模拟器这种远超常人的作弊器，他也不打算原地踏步。 要知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不能总是依赖一个所谓的模拟器活完一生，这也不是檀木圆获得模拟器的初衷。 他只想利用治安官模拟器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而不是一个模拟器的傀儡。 不断学习，不断进步，这种笨鸟先飞、钝学累功的道理，自古皆是如此。 035-酒店双尸：埋头苦读 本来知识水平就弱于科班出身的高材生，仅是依靠一个所谓的模拟器勉强领先人家，若不抓紧机会巩固自己，如何实现弯道超车？ 檀木圆在预审科书架上搜罗了大约十几部书和近五十份卷宗存档，经华牧姚允准后，全部堆在自己的桌位前，摞得像小山一样。 《审讯学讲演录》、《犯罪的密码：科学探案纪实》、《三定问讯法：犯罪心理画像实证研究》、《我在北美当警察》……还有近五年预审科经手的大小近五十桩罪案审讯记录，被檀木圆堆放在左手边。 为了开阔视野，檀木圆还特地跑了趟治安署图书室，借阅了黑格尔的《辩证法》、霍金《时间简史》以及许坤著写的《预审学》的书籍。 在将这些书籍与卷宗分门别类后，檀木圆在笔记本上制定了每日阅读和学习计划，争取早日将它们读完并消化吸收。 学海无涯，苦做舟。 这几日，偶尔陶舞虞会蹦蹦跳跳跑过来，不是给檀木圆揣些零食就是送奶茶，弄得他哭笑不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丫头就好像哆啦a梦一样，总是随时随地能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檀木圆见也没见过的零食，每次还都换个花样。 陶舞虞看着檀木圆面前堆得比电脑还高的书籍就脑壳疼，她一面捶着小脑袋一面放下一袋蛋酥卷，嘀嘀咕咕说道：“檀警官真是太能学了，武能拳打歹徒，文能翻阅书海，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治安官！” 看着陶舞虞又一副犯花痴的模样，檀木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撕开那袋蛋酥卷，小口嚼起来。 陶舞虞立即像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一样，歪着头问道：“怎么样，榴莲味的，是不是很好吃？” 檀木圆灌了口水，苦笑道：“如果是草莓味的，我想一定更好吃。” 陶舞虞重重点头，立即在随身笔记本上记录起来，‘檀警官喜欢草莓味的蛋酥卷’，写完又拿起檀木圆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读书心得，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有犯罪倾向的犯罪人，大部分犯罪人都并不具备明显的识别特征，但是他们某些精神上的缺陷往往会使他们在特定情形下倾向于实施犯罪行为……” 陶舞虞小声读着檀木圆的笔记，心悦诚服道：“檀警官，这些都是你自己总结的吗？写的比书本还要详细哎，我一个连课本都懒得翻的人，看到你的笔记居然能读进去，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你应该去警校当老师！” 檀木圆笑着摇摇头，“我这水平当老师可差的远了，我连警校都没有上过，给那些警校精英上课，岂不笑掉大牙？我还想着有机会的话，去警校旁听几堂课呢，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有名师指点的话，进步会更快的。” 陶舞虞放下笔记，又开始翻看堆放的书籍。 预审科书架和治安署图书室借来的书籍，每一本都夹带着两到三张a4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多是对于各章节的心得体会以及不解之处。 还有几本是檀木圆自己从网上购买的，看上去随心所欲多了，用多种颜色的荧光笔涂涂写写，几乎每页都夹带着便利贴，详细罗列着学习过程中遇到的各类问题。 檀木圆想着，有朝一日能去警校的课堂旁听的话，一定要虚心请教一下教授们，把自己不曾接受过的教育续接，将落后于科班生的短板补上。 陶舞虞一脸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檀木圆，“檀警官，这才短短几天，你就看了这么多本书，真的能看过来吗，那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就算囫囵吞枣也很难达到这样的进度啊，你可不要为了追求数量，放弃阅读质量啊？” 檀木圆往眼睛上滴了几滴药水，缓解疲惫，笑吟吟道：“是真学还是假学，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正好也想检验一下有了画面定格这种特别天赋的加持，自己的学习成果如何，自己这样鲸吞牛饮的学习方式，又是否真的会贪多嚼不烂？ 陶舞虞翻看了几页笔记，随即眯着眼狡黠问道：“好，那我考考你哦，烧死的人常伴有那些尸体特征？” 这个问题檀木圆几乎信手拈来，“烧死的尸体里，呼吸道内有烟灰、碳末附着。因为活人被烧过程中，由于具有呼吸能力，呼吸过程中便会将火焰中的烟灰、碳末吸入呼吸道，因此，在死者口、鼻、咽喉、气管和支气管沟，可见到有烟灰碳末附着。” “此外，燃烧不完全的物质可以产生大量一氧化碳，这些一氧化碳会随着被烧者的呼吸运动被吸入体内，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碳氧血红蛋白。由于高热作用，烧死尸体会出现喉头、气管、支气管粘膜充血、水肿或形成水疱，内脏器官充血、水肿、出血、脂肪变性等情况。” 听完，陶舞虞摸了摸光洁的小下巴，点点脑袋，“嗯，还不错嘛，记忆得还挺牢靠。再考你一个吧，免得你是碰巧蒙对的。” 她摇头晃脑的从檀木圆身前摆放的书海上掠过目光，最终捡起一本凯勒斯著写的《刑事侦查学》，翻了几页，找到一张便利贴字数最少的，心想这一章的心得体会这么少，一定没有认真钻研，就是它了。 “在刑事侦查中，为了实现侦查的目的，收集证据是至关重要的步骤，都包含哪些方面的内容？” 檀木圆连考虑都未考虑，记忆就像烙印在脑海深处那样，信手拈来。 “包含发现证据、固定和收取证据、审核评断证据以及对某些专门性问题进行鉴定四大项。其中最后一项，在侦查过程中，经常需要解决案件中某些专门性问题。” “比如确定死亡的原因，损伤的性质，某种物品的化学成分或物理属性，现场文书是何人制作及从现场提取的形象痕迹是哪一个客体所遗留等等，都必须正确地指定和进行鉴定，以取得证明案情的鉴定证据。” 陶舞虞听完，放下手上的书籍，合掌拍了几下，“檀警官真是厉害耶，这么多书还能学得这么透彻，真的不是科班出身的高材生吗？笔记上有些内容我在治安大学时都未见过，有些深奥了，没想到檀警官能研究明白。” 檀木圆笑了笑，“只是浅显涉猎一下，还没有深入研究呢。” 陶舞虞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了掏，随即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当当当，这是我在治安大学的研究生导师，三上真司的名片。三上教授是一名很负责、很严谨的教授，在大学期间给予我许多帮助，我可以帮你搞定治安大学的校外通行证，这样你就能随时随地去听课啦。” 檀木圆捏着名片，有些受宠若惊，激动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正发愁没有门路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改天我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吧，怎么样？” 036-酒店双尸：美人赋 陶舞虞小脸一红，旋即又有些雀跃，“真的？木圆君要请我吃饭？那就一言为定咯，不许反悔。” 说完，小姑娘一脸幸福的背着手蹦蹦跳跳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檀木圆如愿以偿拿到了长滨市司法警察学院的通行证，这所警校虽不比本市其他几家治安院校名声斐然，但好歹也是正规警校，足以让他学习到许多的知识。 可惜的是，三上真司正在国外出席一场刑事学术讲坛，檀木圆只能在校园内蹭蹭课，做做笔记，倒也收获不小。 这一日，檀木圆休班，正在警院旁听一堂刑侦科，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邝朗打来的，于是收拾起书包，悄悄离开座位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喂，邝前辈，什么事啊？” “你在什么地方，出了桩案子，挺麻烦的，藤堂京点你的将，非让你去看看。” 邝朗有些为难，他知道檀木圆今天休息，贸然打扰确实不太礼貌。 檀木圆没所谓，“我在警院旁听呢，也没什么事，案子怎么样，我去看看吧，好久没出现场了，脑筋都快生锈了。” “案子发生在新马区的环球港酒店，是一件双尸案，具体情况比较扑朔迷离，藤堂京已经带人封锁现场了，你赶过去看一下吧。” “好，我收拾一下，立即赶过去。” 檀木圆挂断电话，随后挎起背包快步离开教学楼，开着那辆西菱集团配给的斯巴鲁冲向环球港酒店。 路上，邝朗用line聊天软件传来了案情简介。 当地时间3月29日13:26分，长滨市治安署接到来自环球港酒店的报案称，酒店内2504号房及2502号房同时发现两具尸体。 13:37分，探员赶到现场并立即进行封锁，分成两批警力分别调查两具尸体。 经检查，各层房间窗口及沿壁皆未发现任何攀索滑梯等留下的痕迹，案发时酒店正进行日常检修作业，大门关闭，综合考虑凶手极有可能还留在酒店内未来得及逃离，这给破案留下极大希望。 檀木圆赶到酒店，亮明证件后，进入封锁线，乘坐电梯直达25层。 电梯门打开，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喧嚣的吵闹声。 几名被警方以嫌犯仍在酒店困留的说辞扣在房间的顾客正在撒泼，他们围着藤堂京七嘴八舌讲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并义正言辞的宣告自己决不会沙人。 其中一名女士长得高挑秀丽，格外惹人注目，首先吸引到了檀木圆的视线。 都说一见钟情是因色而起，以往檀木圆对此嗤之以鼻，如今看来，似乎也有那么一定道理。 倒不是檀木圆一眼喜欢上这种漂亮女人，只是这个女人气质太过出彩，与案发现场这种场景显得格格不入，而她也始终抱着肩膀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身边几位的拙劣演技。 什么‘岳母二胎要生了’‘朋友奶奶明天结婚’这样蹩脚的借口，能不能再扯淡一点？ 檀木圆一直觉得自己属于那种对美女不感冒，热衷于专心搞事业的薄情男，即便是小西凛子、华牧姚那种熟女，或者陶舞虞那类小鸟依人的可爱女，他都没动过什么念头。 可眼前走廊里这个女人，实打实的让檀木圆觉得欣赏，甚至觉得这才是世间美女的模板。 《登徒子好色赋》里的诗文是这样描述美人的：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檀木圆觉得，这首诗仿佛就是为眼前这个女人而写的。 如果说这样一个美女会是这起酒店双尸案的真凶，那么她沙人的样子一定美得不可方物，那是一朵沾染着鲜血的毒刺玫瑰。 藤堂京不胜其烦，挥挥手将这群嗡嗡如苍蝇般的顾客打发回房间，“真凶落网前，谁都不准离开酒店，有天大的事也得等着，就这样，谁也别啰嗦了！” 房客们满腹抱怨的被赶回去，檀木圆走过来，朝女人消失的方向努努嘴，“那是谁，长得真漂亮啊。” 藤堂京见状，破天荒八卦起来，“怎么，你小子也思春了？小心她就是沙人犯，春宵之后，将你的心肝脾胃掏出来晾在地板上。” 檀木圆撇撇嘴，“哪有，我就是欣赏美女而已，还从未见过这么养眼的呢。” “怎么，华警花就不入你的法眼了？” “不一个类型好不，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美的定义更是千奇百怪。” 藤堂京耸耸肩膀，翻开笔记，回道：“那女人叫谷霜霜，身份是记者，估计来长滨这边搞暗访的。你小子可得悠着点，记者最难追求了，当心碰一鼻子灰。” “快收起你那份闲心吧，老操心这有的没的。”檀木圆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案发现场去，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以及各种化学检验试剂的味道，透过重重气味，檀木圆还敏锐地察觉到一种特殊气味。 “行啊你小子，几天不见，都配上专车了，摇身一变成警队大款了？” 藤堂京瞥见他腰间挂着的一串斯巴鲁车钥匙，崭新铮亮的钥匙扣让人艳羡不已。 檀木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辆车，只能傻笑着应付过去，随后岔开话题， “这起命案动枪了？” 听闻此话，原本还有些不正经的藤堂京神情一肃，点了点头，“你这小子狗鼻子还真是灵，这么淡的硝烟味道都能闻出来，就知道找你来准没错！” 说完，他指了指走廊里的2502号房间，说道：“两起命案中，只有一起涉及枪杀，还是用被子蒙住枪支开的枪，所以现场硝烟味道比较淡薄。而另一起凶杀案中的死者，则是被人毒杀。目前两组探员正紧锣密鼓的调查取证，暂时没法判断两起命案是否为一人所为。” 藤堂京又撸起袖子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现在是19:28分，距离治安署接警已经六个小时，经过简单调查取证，这层酒店共有房客12名，其中能够准确提供不在场证明的5名，包括视频会议、健身房锻炼、titok直播等，都具有法律效力，警方已经让他们登记身份信息后离开了。 还有7名房客，其中2名是死者，还有5人分别居住，案发时间无法提供有效不在场证据，因而被警方限制在房间内。根据瀛洲国法律，一般刑事案件最多扣留嫌疑人12小时，特案重案专案可扣留24小时，特殊情况可延长至48小时。 这两起命案虽然涉枪，但暂不构成重案，所以最多还有6小时，就必须得放人了！” 037-酒店双尸：限时破案 藤堂京拍拍檀木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小子鼻子灵，比别人脑筋转的快，许多常人不会注意的细节都能被你捕捉到，所以时间紧迫，不得不把你搬过来参与侦破了。趁着这案子的嫌疑人还困在酒店，抓紧破案，一旦被他跑了，恐怕就要成悬案了啊。” 「触发主线任务：六小时内侦破环球港酒店双尸案，避免成为悬案，逆转人生，成为优秀治安官！奖励：自由支配☆x2，模拟点x1，小概率触发特别天赋。」 檀木圆刚要答话，脑海中就浮现系统的提示音。 他猛然一怔，随即回想起来，环球港酒店双尸案，这案情和简介似乎在模拟生涯中遇到过…… 对了，那起尘封十五年未破的历史悬案，不正是名叫环球港命案嘛，终于让自己给碰上了！ 奶奶的这个天杀的凶手，十五年前犯下命案侥幸逃脱警方的追踪，逍遥法外也就算了， 你说你安安稳稳下半辈子蜗居起来，默默赎罪就行了，竟敢贼心不死，十五年后再次犯案，害得自己在模拟生涯中晚节不保！ 檀木圆捏紧了拳头，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模拟器的奖励，为了藤堂京的期望，这凶手，今天是别想走了！ “放心吧，藤队长，六个小时内我一定将真凶揪出，不然我就脱了这身皮算了！”檀木圆当面立下军令状。 藤堂京笑道：“你也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毕竟你还是见习生，破案的重心还是在我这边，叫你来就是帮忙参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警方破案的纰漏之处，一起修补修补。毕竟你小子看待事物向来慧眼如炬，准能有出其不意的想法。” 檀木圆嗯了声，随即开始打量起这一层酒店的构造。 整座酒店共30层，两起命案均发生在25层，房间号分别是2502和2504。 25层分为南北两面，南面为观景阳台，北面为一排房间。 在南面的观景阳台中，中间是消防走廊，楼梯上达天台下抵车库，左右手各有台电梯。 消防走廊和电梯是唯一能从房间离开的通道，且均安装有摄像头。 根据警方调查，监控在案发及出警前后，均未发现有人出入，假如排除凶手是黑客或者酒店内部人员的话，真凶应该就是25层的某个房客，且始终未离开。 而在25层北面，从东到西分别有2501、2502、2503、2504、2505、2506六间房依次排开，两名死者所在的2502与2504号房恰好挤在中间。 檀木圆转完一圈回来，说道：“看起来，凶手犯案后应该是没来得及逃离现场，由历年的双杀案总结来看，这种案件不外乎两种结果，一是凶手为一人，他分别杀害了两名死者。二是凶手有两人甚至更多。如果是后者的话，案情就更复杂了，还要考虑凶手之间是否认识，是协同沙人还是交叉沙人。” 见藤堂京有些懵，檀木圆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超前，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从一本书里看到的案例，只是瀛洲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仅在美洲国发生过这样的案子。” 藤堂京来了兴致，“协同沙人我倒是能理解，就是几名凶手之间互为共犯，他们分工协作，将两名死者杀害掉。可交叉沙人又是什么？” “30年前，在美洲国的佛吉尼亚市，两名分别叫戴维·奥兰克和萨姆·布莱克的年轻人，他们互不相识，社会关系更没有交集，就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相互为彼此杀害了最仇恨的人。案发后很长时间，警方没能找到丝毫线索，最终还是一名嫌犯不小心露出马脚，案件才被侦破。这种情况就是交叉沙人。” 藤堂京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起案件被扣留的几名房客，很可能都是参与谋杀的真凶？” “只是有这种可能，咱们办案不就是要考虑到每一种可能嘛，我只不过是帮你列举出来，免得你们有疏漏。” 藤堂京叹了口气，“要真这样的话，案子可就更复杂了，六个小时能侦破吗？这些嫌疑人，现在被扣押在这里还好，一旦超过12小时放走，再想找回来，可就困难了，警方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没法阻止他们离开长滨市的。” “我会尽全力的。” 藤堂京身上的电话响起，他拿起来看一眼，随后拍拍檀木圆，“目暮老大来电话了，估计是询问案子的进展，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自己转转吧。” 檀木圆嗯了声，目送对方小跑离开。 来到2504号房间，这里是死者陶潜美智子的房间，死者性别为女，身高176cm，琦玉市人。 根据警方调取的户籍记录，死者出生于太和49年，景炎17年从琦玉市来到长滨市，景炎20年2月应聘成为环球港酒店的按摩师，同其他按摩师一同居住在酒店安排的员工宿舍中。 在实际调查中，警方发现，2504号房并非陶潜美智子的房间，而是一间门锁损坏导致无人入住的空房间。 至于陶潜美智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间空房里，暂时无法得出合理推断。 檀木圆戴好手套鞋套走进2504房，同美智子一起居住的另一名女按摩师正在接受问话，对方提供了一条证言，美智子曾在上午11:30分左右，接到备注为‘东京-2’的客户电话，随后便出门上楼了。 警方随即对美智子的通话记录进行调查，上午11:30分的一宗通话号码拨通失败，应是美智子临死前接到的客户电话。 由于该电话号码为旧号，未进行实名认证，警方无法核实机主身份。 檀木圆打量酒店房间的构造，进门是一间大客厅，一直延伸到阳台，卧室和洗手间分别在客厅右手边排开，总面积与客厅一致。 据酒店经理交代，今日正好是酒店进行检修的时间，前后门均被封闭，且25层的监控也在昨日发生故障，未能正常开启。 因此除电梯及消防走廊的监控探头外，25层走廊的探头无法提供有效线索。 现场勘验科的探员们正在对房间里的尸体和陈设进行检验，女尸被发现在客厅右手边的洗手间浴缸里。 檀木圆走了进去，微微皱眉。 038-酒店双尸：氰化物中毒 作为一名见习治安官，这应该算他真正意义上的首次面对尸体。 尽管在模拟器生涯中，曾有过多次直面尸体甚至解剖验尸的经验，但那些经历并未百分百感同身受的转嫁在这具身体的脑海中。 檀木圆双手有些发抖的看着浴缸那具女尸，尸体全身哧裸，无明显伤痕，甚至能看出尸体生前姣好的酮体与风情。 但无论这具尸体曾经有多么美好，现在也已冰冷。 檀木圆直勾勾盯着女尸，眼神中不掺杂任何情欲、猥褻，有的只是怜悯、悲哀。 拿起酒店房间的矿泉水猛灌了口，将喉头那股强烈的不适压下，他渐渐恢复冷静。 他学着法医的姿势，慢慢半跪在地上，仔细观察这具尸体的情况。 白色胶皮手套轻轻抚过尸体的头发、嘴唇、?房、脊背、股沟…… 檀木圆嘴里轻轻念叨着：“尸长172cm，全身哧裸，无明显伤痕。尸体表面出现鲜红色尸斑。耳垂、耳廓呈粉红色。嘴唇有紫绀，尸体无被强暴痕迹。” “死者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 念叨过程中，他不知不觉就从一旁的检材箱取来两管试剂，似乎看也没看就知道那是什么，随后扒开死者眼球，分别往上面滴落几滴。 “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其死后经过时间大于五到六小时，不足十二小时。” “根据道格拉斯死亡时间推算公式，尸斑通常在死后30分钟至两个小时浮现，在八至十二个小时达到巅峰，推测大致死亡时间约为八个小时……” “你是学法医的？” 正沉浸在验尸过程中的檀木圆被一声不太客气的语调打断，转过头，发现是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法医。 对方似乎对于檀木圆的越俎代庖耿耿于怀，“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要不你来法医室做主任吧，我让贤给你。” 檀木圆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有点沉浸了，没想抢你的活儿，我这人就是这样，查案的时候容易上头，你别介意啊……” 女法医这才态度稍好一点，尽管戴着口罩，却丝毫不影响檀木圆对于她是名美人的看法，一双晶亮的眸子仿佛蕴满了灵气。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女法医问道。 “啊对，我是今年的见习生，刚来没多久，我叫檀木圆，请问前辈是？” 女法医吃吃一笑，“别叫前辈，年纪都喊大了。我叫瞿蓝心，你喊我瞿法医就好，搜查三处的法医室主任。哦对了，原来你就是檀木圆，传闻果然不假。” 檀木圆搔搔脑袋，“前……瞿法医认得我啊？什么传闻啊，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就是些女孩子间的八卦而已，你就不必知道了。留在治安署好好干，人长得帅，还有脑子，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檀木圆双手合掌，“多谢瞿法医夸奖，我一定加倍努力的！” “刚刚你的判断没错，经过综合判断，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今天上午11:37分左右，死因初步判断为氰化物中毒。”瞿蓝心说道。 “11:37分？”檀木圆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陶潜美智子在接完最后一通电话上楼后，就被凶手杀害了，而且是被毒杀的。” 瞿蓝心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除氰化物外是否还有其他死因，我已经取检材送回署里做进一步毒理检测了。” 檀木圆点点头，站起身走出洗手间，来到阳台处，眺望25层高度的城市夜景。 环球港酒店的选址极其讲究，靠近cbd，几条城市主干道均从此经过，四通八达，正对面则是近年新建的白神森林公园，公园里树木茂密，小径繁多。 他转过身，来到客厅桌前，看到上面放置的两只红酒杯，其中一只高脚杯里仍有部分红酒残余，勘验人员在其中化验出氰化物的成分。 此外，酒杯上检查出一枚指纹，为死者陶潜美智子所留，此外再无其它指纹。 而另一只酒杯的残余酒液中无氰化物等有毒成分，也没有指纹残留。 檀木圆向一名探员索要了现场的勘验记录，这间2504房的犯罪现场可以说被凶手清理得干干净净，未查出任何有用线索。 房间把手、洗手间把手等地，均有擦拭过的痕迹，从上面提取不到任何指纹。 在洗手间内，距离浴缸95cm、距离浴室门35cm处，勘验人员检测出一枚可疑的光脚足迹，该足迹长26cm，并非死者美智子所留，被视为重要线索。 “怎么样，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檀木圆身后被人一拍，吓了一跳，原来是藤堂京打完电话回来了。 “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声啊，跟个鬼一样。”檀木圆嘟囔了一声，“这才刚查到哪里，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啊，料事如神？再说了，想练就人福尔摩斯那副火眼金睛，我还得再历练个一二十年才成呢。” “历练一二十年？成，还是你小子口气狂妄，我看瀛洲国未来的警察总长之位，非你莫属了。”藤堂京开玩笑道。 “头绪没有，不过可疑之处倒是发现了点，一时想不通。”檀木圆蹙紧眉头道。 “说说看。” “按理来说，死者美智子应该是在喝下含有氰化物剧毒的红酒后死亡的，可房间里并未找到红酒瓶子，那瓶红酒到哪儿去了？” “也许被凶手藏起来了？或者带走了？”藤堂京猜测道。 “那就更说明红酒瓶有问题，说不定那上面有至关重要的线索能指证凶手，让大家仔细找找吧。” 藤堂京点点头，“我会安排下去，还有别的疑点吗？” “还有就是浴缸。死者美智子喝下毒酒后，为什么会死在浴缸，是准备洗澡的时候恰好毒发？可浴缸里为什么没有水，毒发的时间刚好是即将打开水龙头的时间吗，怎么会这么巧合？” 藤堂京咂了咂嘴，“也没准，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你想的有点多啦。” 檀木圆抿紧嘴巴，没有认同，这世界上发生任何巧合都不为过，唯独犯罪现场发生的巧合，不能轻视。 “那枚脚印查出什么线索没有？”檀木圆问道。 藤堂京叹了口气，“足迹鉴定还是国外刚刚兴起的新鲜玩意儿，传入瀛洲国没多久，目前尚未建立起一套完善的足迹鉴定系统，数据库可供比对的数据也极少，比起指纹鉴定的数据库差远了。我看这条线索够呛有用，物证科的人已经带着资料去比对了。” “查案困难重重啊。”檀木圆将双手背在后脑勺上，走出房间，“去下一个死者房间看看。” 039-酒店双尸：盐田昭雄 盐田昭雄，男，178cm，2502号房死者，身份调查显示，其是瀛洲国有名的风投大亨，目前担任东京家居巨头德玛仕的总裁。 死者于景炎22年3月29日10:00登记入住环球港酒店，也就是今日上午住进酒店，并于同日遇害身亡。 由于警方急于破案，在征得家属同意后，法医一切验尸程序从简，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剖验和病理检查工作。 瞿蓝心紧随着檀木圆与藤堂京进入房间。 简单搭建的解剖环境里，盐田昭雄的尸体像一具惨白的冰雕躺着，另一名面孔稍显稚嫩的白大褂从尸体身上提取检材后，向瞿蓝心询问下一步工作。 看样子应该是瞿法医正在带的小徒弟。 藤堂京在一边说道：“根据警方调查，盐田昭雄与家中妻子的关系并不和谐，他们是二婚，盐田昭雄头婚的妻子还养育了他一个儿子，盐田昭雄的曾立下遗嘱要将自己的财产分给他一半，惹来二婚的妻子不满，两人为此大吵一架，关系闹得很不愉快。” “你是说，有可能是盐田昭雄的妻子买凶杀人，目的是为了霸占全部遗产？” 藤堂京耸耸肩膀，“至少说明她有杀人动机。根据东京警方的协助调查，盐田昭雄的妻子曾雇佣私家侦探跟踪丈夫，并得知丈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借口出差来到长滨市，每一次都会入住环球港酒店。 而通过我们调查，发现盐田昭雄的前妻带着儿子就生活在长滨市，所以盐田昭雄很可能是偷偷过来见儿子的，他的手机通讯录里还有备注为‘料金’的长滨市私密号码，很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只不过私密号码不太好破解，技侦科仍在努力。” 檀木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盐田昭雄二婚的妻子发现了此事，她察觉丈夫私会儿子的频次增多，担心利益受到影响，所以先下手为强？” 藤堂京嗯了声，“至少我觉得这种犯罪动机成立。盐田昭雄在风投界极有名气，又担任德玛仕总裁近十年，个人资产最少值几十个亿，钱是万恶之源嘛。当然了，盐田昭雄的现任妻子否认知情丈夫出差的目的，她以为盐田昭雄真的从东京来长滨出差。” “很蹩脚的谎言，身为一名妻子兼合法的财产继承人，怎么会对潜在威胁者的住址信息一概不知呢？”檀木圆冷哼了声，“还有别的线索吗？” “被扣留在房间的几名嫌疑人里，就有一位私家侦探，没什么名气的那种，他这几年为了钱，什么活都接，出轨、跟踪、金融调查甚至追债，无所不能。警方已经查了那小子的通信记录，跟东京一个陌生号码一直有联系，很可能是被盐田昭雄的妻子派过来的。” 檀木圆嗯了声，“有犯罪动机，有犯罪执行人，侦探还是反侦查高手，似乎说得通。再找找线索吧，我觉得盐田昭雄的妻子不蠢的话，应该找专业杀手来做这种事，毕竟侦探只是脑子聪明些，可不会使枪。” 他来到客厅的临时停尸点，与瞿蓝心简单一个眼神交汇后，互相点点头，两人又开始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檀木圆半蹲下身子，有了刚刚的经验，他再度面对尸体已经没有那么多不适感，但仍是忍不住灌了几口矿泉水。 死者尸长178cm，案发时尸体倒在卧室的大床上，初步判断死因是被人用枪射击，子弹从背部射中心脏导致死亡。 尸体上半身哧裸，下身穿着浴裤，面部表情狰狞，有小幅度挣扎痕迹。 根据初步鉴定结果，瞿蓝心判断死亡时间应在中午12:00左右，第一案发地即为2502房的卧室大床。 檀木圆围着客厅转了圈，地面铺有白色瓷砖地面，勘验人员在上面检测出两组不同的脚印。 其中一组与房内鳄鱼皮质的高级皮鞋吻合，另一组则不属于房间内任何一双鞋，已经上传至资料库请足迹专家鉴定。 檀木圆蹲下去看了半天那个脚印，他虽然对于足迹鉴定方面也懂些皮毛，但属于门外汉的层级，离着专业水准还差得多。 他想着如果下次有机会，应该将自己的足迹鉴定技能提升一下。 客厅中央摆放的茶几上放置有一张明信片，勘验人员利用激光法在上面提取指纹，仅发现了死者盐田昭雄的指纹。 明信片上有女按摩师陶潜美智子的联系电话，正是另一名死者！ 藤堂京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不是盐田昭雄来酒店后，一身疲惫想找人按摩，等陶潜美智子上来后，两人却因为价钱或者某些特殊服务问题争执起来，争执之下，盐田昭雄恼羞成怒决定杀死陶潜美智子。然而没过多久，他又被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名凶手杀死？” 檀木圆顿了顿后，强颜欢笑，“想象力很天马行空，如果案情真的是这样，确实挺狗血的。这可以作为案件的一个思考点，不过我对此持否定意见。” “为什么啊，哪里说不通吗？”藤堂京疑惑不解，对方却已经不搭理他了。 檀木圆起身走到卧室中，地面铺着复古陶瓷地砖，同样被勘验人员检测出两组脚印，且是赤脚脚印。 其中一组赤脚脚印与盐田昭雄相符，另一组脚印也已上传到总资料库，大致看来似乎与另一案发现场的足印一致。 卧室的大床上用黑色马克笔标出了死者遇害时的位置，床单沾有大量浸染状血迹，经初步检验，这些血渍全部属于盐田昭雄。 在枕头上，一侧沾有喷溅状血迹，另一侧未发现血迹，但是有星洞状穿透烧焦痕迹，烧焦直径为3.9cm，烧焦痕迹检查出硝烟反应。 “这房间里所有的血渍都属于死者盐田昭雄，未发现第二人的痕迹，看来他是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藤堂京在一边说道。 檀木圆点了点头，“一枪击穿心脏，不论是不是蒙的，确实够狠。我看啊，你先前推测的妻子谋财害命可能性小了点，看着像仇杀。” “还是个有枪的仇人。”藤堂京蹙起了眉头，“要是不抓紧将凶手绳之以法，鬼知道他手里那把枪还能伤害多少人，这是对长滨市枪支管控成果的极大挑衅！” “所以说，你们现在枪没找到，子弹也没找到？” 040-酒店双尸：恐高症 檀木圆找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击杀死者的那枚子弹壳。 “也许被凶手带走了。”藤堂京推测，“不过那几名嫌疑人的房间都被探员仔细搜过了，行李箱、衣物、马桶隔层、天花板，能找的都找了，确实没有发现弹壳，也许还需要经过更细致的搜查，凶手可能藏得很隐蔽。” 檀木圆点点头，突然发现了什么，凑了过去。 在卧室床头柜处发现了一块喷溅状血迹，中间留有一部分桌面未沾染血迹，呈方形空白，大小为25cm，宽19cm，周围血迹与死者相符。 “这里像是曾经摆放过什么东西？” 檀木圆双手比划着那块方形空白，“事发后，这件东西被凶手带走了，所以留下这块空白。那会是什么东西呢？烟灰缸大小了，笔记本又太大……” 他挠头想了半天，一时没想出会是什么东西，索性先将这处疑点搁置。 床头柜下面就是死者盐田昭雄的鳄鱼皮质高级皮鞋，距离床头43cm，床尾136cm，看样子从脱下来就没挪过位置。 “或许那东西会泄露凶手的身份，所以才被带走了。”藤堂京自言自语。 檀木圆已经转身走出，最后来到卫生间。 这里的地面铺有白色瓷砖，同样很轻易的检测出一组赤脚脚印，与死者相符，除此外，未发现第二组脚印。 浴缸内有残留水迹，未检测出任何有毒物质。 “从客厅、卧室、卫生间发现的几组脚印可以大致推测凶手与盐田昭雄的活动轨迹，凶手想要彻底抹除现场痕迹也不太可能，毕竟他不可能抹除自己脚印的同时又保留了盐田昭雄的足迹。显而易见，凶手进入房间后，没有去过卫生间。”檀木圆说道。 “所以呢，这说明了什么？”藤堂京急忙追问。 “抱歉，说明不了什么，我想缓解一下你的压力。”檀木圆一脸无害的笑道。 “艹*&……%*”藤堂京过去踢他的屁股。 见檀木圆浏览完两处案发现场，藤堂京再三追问不需要二次验尸后，才挥挥手让法医室抬走了两具尸体。 案发现场只留两道用黑笔描绘出的形体位置。 檀木圆来到走廊窗边，双手撑着栏杆，向外眺望，长长吐出口浊气。 藤堂京来到他身边，同样打开一扇窗户，夜晚激荡的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朝后飞舞，如同海底被怒涛冲刷得摇摆不定的水草。 檀木圆顶着三厘米卡平的板寸，目光映着城市的五光十色，斑斓多彩。 “头一回在犯罪现场见到尸体吧？”藤堂京抽起一支柔和七星，把烟盒递过来，“来一根试试，可以缓解压力。” 檀木圆试着推回去，“我不会抽烟，接触尸体的压力早就没了，我这人适应能力很强的。现在是在为案子的事情发愁，总觉得真相就在眼前，但是朦朦胧胧的，像有什么东西遮挡在眼前。” “成年后的男人啊，全靠烟跟酒活着，有些时候，很多毫无思路的案子，就凭借一支烟解决了。檀大神探，你试试，说不定马上就有灵感了。”藤堂京循循善诱道。 檀木圆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烟盒，从里面倒出一支七星香烟，细细的长长的烟草，上面喷绘着金色的七星光芒，显得整支烟仿若一名不容亵渎的神女。 很多人觉得这种烟都是女人抽的，殊不知它的味道后劲十足，过肺之后，烟气冗长丰富而又不刺激喉咙。 檀木圆吸燃一支香烟后，剧烈咳嗽起来，烟气刺激得他涕泪横流，俨然就要窒息过去。 藤堂京赶紧将烟夺了过去，摁灭塞回烟盒，“你小子果然不是个抽烟的料，白瞎老子这么好的烟了，算了算了，不强迫你了。” 檀木圆擦擦眼泪，关上了窗户，转过身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有恐高症，每当我觉得压力大的时候，站在高层往地面看几眼，心底的压力就小多了。” 藤堂京揶揄道：“难怪刚才你有点抖，我还以为烟草过敏呢……” “算了，你继续吹风吧，我去接触接触几名嫌疑人。”檀木圆看了眼手机时间，“时间不多了，得抓紧点。” 他回到盐田昭雄的房间，向一名探员索要了几名嫌疑人的调查卷宗以及口供记录。 第一名嫌疑人千岛光，男，25岁，东京人，身高180cm，单身。 目前供职于东京英理侦探事务所，在今日入住环球港酒店2501号房间。 千岛光向警方承认，自己曾受雇跟踪调查死者盐田昭雄，但那是很久之前的生意，早已结束，此次他来到长滨，是旅游度假的。 酒店监控显示，千岛光从上午11:00入住环球港酒店后，再也未外出过。 【口供记录】 警：“知道死在你隔壁的人是谁吗？” 光：“我知道，是那个东京风投界的大亨，还是家电巨头德玛仕的执行总裁，嘿嘿，不瞒您说，我新家装修的时候，全是从德玛仕买的家具，说起来，我算是他的忠实顾客呢……” 警：“别说废话，你认不认识盐田昭雄？” 光：“警官，我说实话，我是东京英理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前不久，盐田昭雄的老婆付给我一大笔钱，要我跟踪调查她丈夫的动向。不过那桩买卖已经结束好久了，我这次不是跟踪盐田昭雄来的，纯属偶然。” 警：“那还真是巧的很，前不久你刚刚跟踪人家，结果现在人家死了，还是死在你的隔壁，该不会盐田昭雄的老婆连买命钱一并付给你了吧？” 光：“警官，天地良心，我这次来长滨是旅游的，从上午11:00入住环球港酒店房间后，就一直待在屋内整理旅游相册，绝对没有杀人！” 警：“没有别的要交代得了？你现在说的每句话，以后都将是呈堂证供，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交代了。” 光：“没有可交代的了。我没杀人，问心无愧。” 檀木圆翻阅完笔录，一旁的探员小声提醒道：“这个千岛光不简单，他不仅牵涉这宗命案，还有买卖军火的嫌疑。” 041-酒店双尸：口供 卷宗最后，是警方调查到的千岛光的一张黑市交易照片。 内容是购买100粒勃朗宁m2的大口径12.7x99nato弹药。 订单地址显示是长滨市，购买时间为去年的12月28日，收货时间为景炎22年3月29日，也就是今天上午的10:43分。 “购买这么多子弹？这是想搞武装袭击？”檀木圆咂咂舌，“盐田昭雄尸体上的弹痕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能不能跟勃朗宁m2比对上？” 探员摇摇头，“勘验科正在加急检验，预计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 “这家伙买这么多军火，你们还不赶紧给控制起来，还放任他待在房间里，这不相当于守着一枚定时诈蛋吗？” 探员为难道：“这么危险的人物，治安署本来是想直接羁押的，可在不久前，上面传来消息，说是g2的人接管这起军火案，并且嫌疑人由他们监视控制。” “g2是什么，特种部队？”檀木圆初来乍到，对于瀛洲的警队系统确实一知半解，从未听说过这支队伍。 “g2是二部别室的英文代号，也有人喜欢叫它二别。准确来讲，全称应该是瀛洲陆军参谋部调查部调查第二课调查别室，总部位于琦玉，它是直属自卫队管辖的保密级国安组织，有权直接介入任何涉嫌威胁国土安全的案件。”探员介绍说。 “呵呵，没想到一起命案居然将二别的人牵扯进来，这么说来，有关千岛光幕后的军火组织已经被他们监控了，咱们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呗？老老实实管自己的命案就行了？” “可以这样理解，g2拥有自己独立的情报和武装，他们侦办的案子从无失手。” 檀木圆嗯了声，“这么说来，千岛光虽然有杀害盐田昭雄的嫌疑，但是他购买了一百颗子弹，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暂时可以将他排到最后。” 说完，他又翻起另一份卷宗和笔录，这是2503房间住户的资料。 2503房间有两名住户，是一对夫妇，分别是渡边隆史和渡边杏。 渡边隆史，男，32岁，东京人，身高181cm，家电制造商，称自己与妻子来长滨寻找合作商。 渡边杏，女，29岁，静冈人，身高177cm，是渡边隆史的妻子兼助理。 渡边夫妇入住环球港酒店2503房间已有一周，共同出入，监控时间段内，夫妇二人每天早出晚归，未发现有异常行为举止。 经调查，渡边杏的父亲是静冈市商业巨贾，控制着家电市场，其父亲私下里曾有过频繁的黑市交易，并与某黑手党家族交好。 【口供记录】 警：“你们来长滨市做什么？” 杏：“我们是做家电生意的，此次来长滨是寻找合作商的。” 警：“知道酒店发生什么事了吗？” 杏：“大概知道，听服务生说，好像是出人命了。” 警：“死的人你们认识吗？” 杏：“听说是盐田昭雄，东京德玛仕的总裁，号称家电行业的风向标。” 警：“你们都是做家电生意的，有没有结过仇怨？听说你们在东京家电生意做得不太好，所以才转而来长滨发展的？盐田昭雄死了，东京家电市场就有你们的立足之地了吧？” 杏：“警官，我们是被盐田昭雄算计过，也确实因为东京市场丢失才来到长滨，但也不敢杀人啊，我们没有那个胆子。” 警：“有没有杀人，等调查结果出来就清楚了。” 杏：“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明天还有位重要的客户要见呢。” 警：“配合警方调查，等待结果。我问你，今天10:00-14:00，你们夫妇没有离开酒店，都做什么了？” 杏：“今天10:00-14:00时间段内，我们在房间睡觉，中间层被隔壁吵醒过一次，但并未再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所以很快又睡着了。” 警：“如果有其他问题，警方会再找你的，感谢配合。” 檀木圆嘀咕道：“东京德玛仕啊，据我所知，这家公司起码占据了东京家电80%的市场，利润很大啊，如果这样一家巨无霸公司的领头人死了，那么将会腾出多么大的一块蛋糕？” “钱是万恶之源，只要有钱，哪怕胆子再小、看上去再纯良的人，也能被包装成恶魔。怎么，你觉得会是渡边夫妇杀害的盐田昭雄？” 藤堂京不知何时已经抽完烟走回来，双手插兜靠在墙边，默默看着房间里探员们的忙碌身影。 “动机很充分，存在商业报复的可能性，但我总觉得两具尸体可以联系到一块，我想不明白渡边夫妇杀害一名按摩女的动机。”檀木圆摇摇头。 他不再妄加揣测，又掀开第三个嫌疑人的材料。 濑户朝香，女，25岁，东京人，2505号房住户，身高179cm，单身。 据交代，濑户朝香是一名酒店试睡员，在做一期酒店管理课题的暗访报告，所以来到环球港酒店，于今日10:12分登记入住。 监控显示，濑户朝香在今日入住酒店后，再未离开。 探员调查她的手提电脑，在里面除发现一些课题资料外，还发现了一款市面禁售的变声器软件，以及多款社交软件。 探员对此向她提出批评教育。 【口供记录】 警：“这种变声器软件是违法的，早已禁止使用，你知道吗？” 香：“对不起啦警官，我也是才知道的。因为工作的原因，走南闯北，所以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社交，尤其是用不同的声音跟人聊天，而且这款变声器软件是我很早之前在yahoo买的，应该不算知法犯法吧？” 警：“你自己卸载吧，暂时不会追究这个责任。你来环球港酒店主要做什么？” 香：“我是酒店试睡员，近期在做一篇有关瀛洲各大品牌酒店入住体验的课题，今天就刚好到长滨的环球港酒店啦。” 警：“今天这层楼死了两个人，一个叫陶潜美智子，一个叫盐田昭雄，你认识吗？” 香：“盐田昭雄啊，有点印象，德玛仕家电的总裁嘛，我入住过的好多酒店都是选用的德玛仕家电，我前男友还跟他联系过呢，据说盐田先生温文儒雅，是东京风投行业的资深前辈呢，好多人想跟他合作都没有机会……嘻，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 警：“……确实。今天10:00-14:00的时间段，你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提供证明？” 香：“我想想，那时候我没有离开过房间，一直在房间撰写课题报告……证人嘛，我的电脑算不算？这个问题真的很为难哎，我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到哪儿去找证人，难道单身就可以被怀疑是杀人犯吗？” 警：“好吧，警方会调查清楚还你清白的，在此期间你不要擅自离开酒店，等待通知。” 檀木圆合上卷子，脑海中能想象到那个叫濑户朝香的话痨絮絮叨叨的样子。 “这小姑娘挺活泼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敢杀人的，很少有凶犯能在杀人后尚能谈笑风生的，人家可能确实倒霉，被咱们圈禁在酒店里。”藤堂京为其打抱不平道。 “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外表，越残忍的罪犯，往往掩饰得越无害。不过你说的挺对，如果这丫头是凶手，那我只能说她的城府太深了。” 檀木圆拿起最后一份资料，上面用黑色签字笔龙飞凤舞划着谷霜霜三个字。 042-酒店双尸：谷霜霜 是那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美女，连檀木圆都觉得惊艳的女人。 如果说这个女人是真凶，那么还真应了蛇蝎美女那个说法。 谷霜霜，女，24岁，2506号房间住户，东京人，身高178cm，单身。 据交代，对方是一名旅行记者，会将旅游过程中拍到的照片投稿给杂志社，借此换取酬金。 监控显示，谷霜霜于上午9:31分登记入住环球港酒店，之后从未离开过。 【口供记录】 警：“你来长滨是干什么的？” 谷：“我是记者，听说长滨新建了一座白神森林公园，景色很美，所以想过来拍些照片发给杂志社。” 警：“死者陶潜美智子跟盐田昭雄，你认识吗？” 谷：“盐田昭雄当然认识啊，之前总在东京电视台和商业新闻看见他，我还想有时间的话去拜访他一下呢，如果能采访到这样重磅级的大咖，一定能将新闻卖出好价钱。” 警：“所以你去采访他，但是被拒绝了，你恼羞成怒，杀害了他？” 谷：“怎么可能，警官，您不要误会，我这样的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只鸡都捉不住，怎么可能杀死一个男人呢？” 警：“呵呵，逗你呢，你看你还当真了。” 谷：“警官，这个玩笑有点冷。” 警：“我问你，今天10:00-14:00期间，你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 谷：“那时候啊，我躺在房间里听歌休息呢，没人能证明。我自己算吗？” 警：“不算。你休息的时候，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谷：“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我当时以为是谁的酒杯摔在地板上了，没有留心，而且之后我就听歌睡着了。” 警：“感谢你的配合，还有，你挺漂亮的。” 檀木圆嘭的一声扣上案卷，往最后一翻，果然，警方签字一栏中，赫然写着藤堂京的大名。 “你这个老不羞，调侃人家姑娘，真不要脸。”檀木圆鄙夷的往藤堂京那边看一眼。 ——·—— 22:30分，距离治安署撤销对几名嫌疑人员的封禁还有三个小时。 酒店餐厅开始准备客人们的夜宵，几间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在探员的陪同下乘电梯到餐厅。 哪怕没有吃夜宵的习惯，难得的出来透口气的机会，每个人都申请了探员陪同。 檀木圆分析了一晚上案情信息，头绪乱糟糟的，就像一团凌乱的线头，始终找不到那个能将整条线贯穿起来的线头。 他感觉自己距离真相仅有咫尺之遥。 只要再稍稍努力点，伸手刺破那层隔膜，就能窥探到真凶的真面目。 檀木圆想的头昏脑涨。 他独自坐在环球港酒店的茶餐厅，这个位置紧邻落地窗，偌大的长滨市夜景尽收眼底。 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服务生给他端来了鳗鱼饭、味增汤和一小碗南瓜汤圆。 檀木圆漫不经心的拿叉子戳着鳗鱼饭，思考着案子的事情。 脸前一阵香风拂过，一个身段优美的女人落落大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进去。 檀木圆抬头看了眼，然后目光就挪不开了。 谷霜霜的衣服很简单，白色针织衫配黑色呢短裙，一条打底裤，干练成熟。 明明很简单的衣服搭配，穿到她身上却有股超模的视感。 她个子高瘦却很有料，露出半截脖颈白花花的，漂亮的不可方物。 “檀警官是吧，很高兴认识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朝气，很有头脑。”谷霜霜主动递来一杯气泡水，算是请他喝得。 檀木圆看到她细细手腕上戴着的卡地亚手镯，淡金色的，嵌缀几颗闪闪的钻石，价值不菲。 “你认识我？”檀木圆点头致谢，随后问道。 谷霜霜笑起来，像只慵懒的贵族蓝猫一样，妩媚动人，“我可是记者，记者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打听情报喽，我可不是个只会用单反相机的笨蛋。” “谷霜霜，中洲西岐人士，据说还是来自某个大族，怎么辗转来到瀛洲这边定居了？” “跟家里闹掰了呗……檀警官，看来你对我的资料挺了解的，对我感兴趣？” 檀木圆一口气泡水差点喷到鳗鱼饭里，他咳了两下，解释说，“了解每一名嫌疑人的基本信息，是警务人员的必修课，你不要遐想太多。” 谷霜霜扑哧一声笑了，“你没谈过恋爱吧？” “没有……这跟你没什么关……” “我一逗你就脸红，一看就是不经世事的小处男。” 檀木圆这才找出脸颊发烫的根源。 他注意到对方桌上只点了杯鸡尾酒。 “你到餐厅就为了喝杯酒？” 谷霜霜嘴里咬着吸管，细细白白的牙齿在上面轻轻啮咬着，留下一小排整齐的牙印，“我最近减肥，晚上不吃东西，喝点酒有助于睡眠，顺道出来透口气，房间里面闷太久，没人陪，会憋坏的。” 檀木圆咽了下口水，他记得有位心理学专家说过，喜欢啃咬吸管类物体的女人，欲望都极强。 他随即侃侃而谈道，“你身高178cm，按照bim基本算法，最理想的体重应该是52.2公斤，而据我观察，你至多也就47公斤，已经可以归类为营养不良的范畴。再少吃少喝下去，你有罹患慢性肠胃炎、夜盲症、胆囊炎甚至脚气病的风险。” 谷霜霜原本笑眯眯的眼睛转瞬变得杀气腾腾，雪白的牙齿将吸管咬得变形。 “你有病……”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建议你还是吃点东西，比如这份南瓜汤圆，碳水高、脂肪低，还压饿，不至于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轱辘叫。” 不等对方发作，檀木圆客气地将那碗南瓜汤圆推了过去。 “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原来是个直肠子。”谷霜霜心安理得的收下汤圆，揶揄起来。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单身狗。”警方查过她的通话记录，寥寥几个，且没有重复查岗的那种。 谷霜霜一张俏脸憋成粉色。 餐厅的灯光是米白色，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透出一层荧光，珍珠似的，仿佛一掐就容易出水。 “算了，咱们聊点别的，你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谷霜霜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笔账先记在小本本上。 檀木圆舀了勺鳗鱼饭塞进嘴里，甜咸的拌酱与黄糖鳗鱼共同在舌尖绽放，充分满足了味蕾的欲望。 他两边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像只河豚一样，“怎么，你很感兴趣？嗯，你猜得没错，我已经查案查到你头上了，准备吃完饭就去你的房间逮捕你，拿手铐把你铐在床上。” “然后呢？”谷霜霜听完，双眼放光，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感兴趣，并满怀期待，甚至跃跃欲试。 “然后……然后当然是对你施以正义的惩罚，让你认错服软、痛哭流涕。” “有车牌吗，发我一份，这个剧情蛮新鲜的，治安官女仆y嘛，很刺激。” 檀木圆咽下饭，喝了口味增汤，淡淡道：“你这女人可真变态。” “嘻嘻，拜你所赐，还得是你先抛了块好砖，我才能引出玉来。” 二人相视，随后一笑，颇有种变态遇见变态，惺惺相惜之情。 “说真的，我可以跟你拍胸脯保证，天地良心，我不是杀害按摩师以及盐田社长的凶手，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宝贵的破案时间的。”谷霜霜信誓旦旦说道。 檀木圆瞥了眼对方的‘保证’，人长得漂亮，就是有些小，令这样的保证很难信服。 “我相信你不是凶手。”檀木圆笑吟吟的，“但我也知道你这个记者的身份，是假的。” 043-酒店双尸：假身份 谷霜霜捂着小嘴，颇感震撼，“握……这么快暴露了？不是，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就是记者！” 对方嘴里还含着一小块汤圆，慢斯条理地嚼了半天，被檀木圆这话一诈，吓得咕咚一声咽下去。 “你手上那块卡地亚手镯，应该是今年官方出的最新款，至少要10万科朗才能买到，而且还得有贵宾渠道预先抢购。这些，可不是一名小小记者能够做到的，而且你的履历上也没什么出彩的新闻拿得出手，你有别的渠道赚钱。” “喂喂喂！”谷霜霜不满的敲敲桌子，“什么叫小小记者，你这是瞧不起我们记者行业嘛？好吧我承认，这块手镯确实蛮贵的，是我家里出钱买的，行了吧。” “你刚刚不还说，跟家里闹掰了？” “跟你说话真费劲，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谷霜霜忿忿咬着一块南瓜汤圆，像是把它当做檀木圆，一口吃掉。 “好吧，我承认，我还有点副业。”她摊牌了，“啊我要事先声明，不是你想的那种女性特殊服务行业啊，我是正经人，干的也是正经行业。” 檀木圆瞥她一眼，“你回顾回顾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那是正经人能说出来的？” 谷霜霜气馁，无力还嘴。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想了，这手镯是我服务了上百位顾客，腿都跪秃噜皮了才攒够钱买来的，行了吧，你把我拷回局里吧。”她哼哼唧唧的耍混。 “放心吧，我才懒得管你那档子事，我可不想抢扫簧组的业绩。” 檀木圆扒完鳗鱼饭，慢悠悠从桌边那叠摆放整齐的餐巾纸上抽出一张，擦擦嘴丢到垃圾桶里，随后好奇盯着那杯鸡尾酒。 “这东西好喝吗？” “这杯叫women'ssecret，意思是女人的秘密，味道蛮不错，入口柔长，就是后劲有点足。” 说完，不等檀木圆答话，谷霜霜抬起手打了个响指，“waiter，再来一杯women'ssecret！” 檀木圆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嘟囔道：“我还在办案呢，要是被队长知道我喝酒，非得揍扁我不可……” “放心，姐给你撑腰。”谷霜霜霸气的一拍飞机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严格意义上讲，你是在加班，还能留在这里已经属于仁至义尽了，凭什么不让人喝杯酒解解乏了？” 檀木圆语塞，貌似说的没毛病，于是问，“这杯酒有什么寓意吗，为什么不叫男人的秘密？” 谷霜霜故作高深道：“这你就不懂了吧，asecretmakesawomanwoman，秘密使得女人更有女人味。这么一小杯鸡尾酒，里面包含了蜂蜜伏特加、龙舌兰糖浆、巧克力、罂粟籽味、葡萄柚、1滴佛手柑油、玫瑰花液、柠檬花夜和薄荷冰球等多种元素，它完美地结合了酒和香水的奇妙之处，令喝这种鸡尾酒的女人，无不看起来甜美迷人。” 不知道是否是灯光的错觉，檀木圆感觉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魅惑。 借着酒精的作用，谷霜霜大胆而热烈的盯着对方，直勾勾的，似笑非笑，那眼神像在扒他的衣服。 檀木圆心想，这杯酒的名字取得挺应景儿，复杂的原料，跟女人复杂的心绪相得益彰。 谷霜霜看了会儿，叹口气，声音柔起来，“身为一名记者，我能采访采访，你对于案件有什么看法吗？就当是替受害者们发出的提问吧。” 檀木圆轻轻摇头，“抱歉，目前案子还处于保密阶段，真凶没有落网，就暂时无法向你告知太多。如果你有所顾虑的话，我可以提前打个预防针，警方怀疑的重点并未放在你身上，包括我，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 谷霜霜调皮的眨眨眼睛，“檀警官，我能把这当做是一个男人对女人说的情话吗？” 檀木圆一尬，握住汤匙的手一呆，整个人麻了。 没见过这么粗犷直接的狐媚子。 随即耳梢有些发红发烫。 谷霜霜却有些自得的抿嘴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大有奸计得逞的畅快感。 倒不是说她真的对面前的男人有什么想法，只是对方的出现令她想起某些故人，随即顺理成章就产生了些调侃对方的念头。 对于这个旅行箱中常年放着一册《二十四史》和一部《资本论》的女人来说，一见钟情啊、山盟海誓啊、怨偶天成啊，这些玩意儿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东西，是那些青春懵懂期的小女孩才会幻想奢求的情感。 这世界上的癞蛤蟆们都眼巴巴等着不计较外貌出身的天鹅降落，可哪里知道到了这个境界的天鹅基本上都对所有癞蛤蟆都不感兴趣了。 “说实话，我欣赏所有美好的物件，包括漂亮的女孩子们，我相信像你这么美好的女士是不会去杀人的。”檀木圆说道，“当然，如果我猜错了，那么你应该是这世上最善于伪装的、五彩斑斓的毒蛇。” 谷霜霜捋捋玉雕般精致脸庞的发丝，“承蒙夸赞，檀警官夸人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我想，盐田昭雄那家伙能被你这么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咬死在床上，这辈子总算死的值了。” “据我所知，非重大案件，警方扣留嫌疑人员的最长时效是12小时吧。”谷霜霜抬起手腕看了眼，“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嗯，两个多钟头了，所有人马上就要自由了，而你还没查出凶手。” 檀木圆诚恳点头，“我只是个见习生，破案这种事，只能做个绿叶，至于鲜花嘛，就交给那些资深警官们了。” “可据我所知，你是藤堂京队长请来的帮手，酒店房间里的两具尸体甚至为此多搁置了近三个钟头才被抬走，可见他对你的信任有多大。而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坐在茶餐厅里，跟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聊闲天嘛？” “不然我要怎样？案子断了思路，与其强迫自己留在那里浪费脑细胞，还不如出来透口气，换换脑子。”檀木圆笑得没心没肺，“再说了，能和你这样出彩的女性共进夜宵，也是我作为男性生物的光荣时刻。” “一开始还觉得你腼腆，其实蛮骚的。”谷霜霜吐槽道。 “跟尸体待久了，有点紧张，说点荤话缓解缓解。跟你聊天让我很放松，完全不需要费脑子，让我感觉可以重回现场继续查案了。” 谷霜霜秀眉一挑，如葱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咚的敲在桌上，银牙嘎嘎响，“姓檀的，你是说我没脑子？” 一旁端酒过来的服务生吓了一跳，托盘中的酒水不小心洒在桌子上。 谷霜霜也被悄无声息过来的服务生吓到了，怕被酒水溅到，如灵活的兔子般闪身起来。 檀木圆就没那么好运了，不少鸡尾酒水溅在衣服上，薄荷味、酒精味、玫瑰花香…… 整个人像是刚从夜店出来的纵情过度的浪荡公子。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太抱歉了！” 044-酒店双尸：发现线索 服务生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去抽餐桌旁叠得整齐的餐巾纸，帮檀木圆擦拭身上的酒水。 “实在不好意思啊先生，弄脏您的衣服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您去送洗，再帮您重新调制一杯鸡尾酒，今晚的消费作为补偿帮您免单，您可以接受吗？”服务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行了，我自己擦就可以了，洒了点酒而已，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檀木圆接过服务生手上的餐巾纸，慢斯条理擦拭着，“消费免单就可以了，鸡尾酒我不要了，以后注意一点，遇上不好说话的顾客，会使劲刁难你的。” 服务生如蒙大赦，连声说着谢谢，随后一步三回头的返回，确定檀木圆没有别的要求了，才敢大步溜回吧台。 “你这人倒是好脾气，这种情况，你完全可以向餐厅主管投诉，索取赔偿的，区区一顿免单怎么能打发掉。”谷霜霜抱肩在一旁出主意。 “大家都不容易，一顿免单就够服务生长记性的了，没必要咄咄逼人。”檀木圆把餐桌上剩余的餐巾纸全抽过来擦衣服。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要能有对服务生一半的好态度，说不定已经把我撩到手了，吃完这顿饭就可以回房间，跟我这位美女共度良宵了。”谷霜霜言语暧昧道。 “回房间干嘛？”檀木圆笑眯眯的，目光却忽然定格在餐桌上。 “喂喂喂，你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难怪找不到女朋友，我想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绝育了，也不会有女孩子看上你这直男癌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谷霜霜气得柳眉倒竖，而她面前这个寸头男人却仿佛着了魔似的盯着餐桌看。 女人絮絮叨叨，男人置若罔闻，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面。 檀木圆盯着那一处极显眼的痕迹，脑海陷入沉思。 将这处痕迹与房间过目不忘见过的那处痕迹对比，有些共同点能比对得上，他又递推出其它东西。 就是它了！ 檀木圆有些兴奋，嘴角露出微笑。 谷霜霜却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怎么还有人挨骂上瘾的，居然越骂越高兴，这家伙有sm癖？ 脑海中，犯罪现场重建，已经点满3☆的技能可以轻松复盘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 案情很简单，杀人手法也很简单，缺少的只是一根串联所有线索的线，没有这根线，便模拟不出真正的现场。 檀木圆冥思苦想不得，却在茶餐厅找到了这根线。 他冥想着，脑海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之中浮现，发出荧光的眼珠仿佛夜晚的猫科动物。 小黑人进入一个房间，从容不迫的杀害按摩师，随后进入另一间房，趁盐田昭雄毫无防备之际，用手枪杀害了他。 然后清理现场，消除痕迹，藏匿证据，迅速离开，躲回自己的房间中。 刚准备离开酒店，走廊里传来尖叫，小黑人只好假装刚睡醒的模样走出房间，同众人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恐惧尖叫。 原来是你！ 檀木圆激动地一拍大腿，兴奋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谷霜霜不能理解他莫名其妙的自信来自何方，又怎么突然就峰回路转找出真凶了，此人痴痴颠颠，简直不可理喻。 檀木圆自然也没空理喻她，用力擦了把衣服上的酒水，起身就离开餐厅，重新奔向25层。 藤堂京正坐在沙发里研究卷宗，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的，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 他正头疼着，檀木圆跌跌撞撞跑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藤堂京站起身来，问道：“你查出凶手了？” 檀木圆点点头，“现在有两件事急需你安排探员去做，第一，派人在森林公园进行搜索，看是否能找到杀害盐田昭雄那颗子弹的弹壳，我想凶手不是将弹壳丢弃到森林里，就是藏在自己房间的某个隐蔽角落。 后者可能性较小，凶手需要藏匿的证据太多，东西尽量越少越好，所以没用的弹壳很可能被抛弃。 第二，让技术人员查一样东西。” 檀木圆将笔记本匆匆记录的字迹展示给他看。 “好，我这就安排。” 藤堂京看完，虽然也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家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真能做出杀人行凶的事情？ 他选择相信檀木圆的推断，这小子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简单安排完工作后，藤堂京示意檀木圆坐下，随后双手交叉问道：“说说你的分析。” “这起双尸案，看起来棘手，实际只要找准重点，就能轻易剖开其中的秘密，直达真相。而这件案子的重点就在于2502与2504两起命案的关联。” 藤堂京点点头，“是的，之前咱们也设想过凶手是否为同一人，以及是否存在一名死者杀死另一名死者的可能。” “嗯没错，现在要对这两种设想分别重建现场，分析这两种手法的可行性，根据两起命案发生的先后顺序，可以进行如下推断。” 檀木圆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在上面圈画起来， “首先，各房间嫌疑人的入住顺序，2503房住户渡边夫妇→2501房住户千岛光→2506房住户谷霜霜→2505房住户濑户朝香。” 檀木圆在纸页写下四组姓名，继续道： “2504房死者陶潜美智子的房间里发现光脚的脚印，可以根据常规脚印套公式及相关系数进行计算，推算出该足迹对应主人的身高。相关系数很好确定，这四组嫌疑人里，除渡边杏来自静冈市，其余都是东京人，由此可以将东京足迹系数6.873代入。” 檀木圆在纸上写下一串计算公式：26cmx6.873=178.698cm。 “由此推断，光脚足迹的身高主人应是178cm左右，而死者陶潜美智子尸长176cm，很显然，该足迹不属于死者。” 藤堂京听完点头。 檀木圆又道：“根据陶潜美智子通讯记录，这枚足迹很可能是11:30左右打给她电话的人所留。 此外，现场房锁均未提取到任何指纹，浴室房门锁有明显擦拭痕迹，说明现场被人刻意清理过。客厅两只红酒杯都盛有红酒，其中一杯有氰化物剧毒，导致尸体表面呈鲜红色尸斑，耳垂、耳廓呈粉红色，嘴唇有紫绀，这也是氰化物中毒的尸体现象。 且尸体裸露在浴缸里，并非自杀者的表现，据此，应可以排除陶潜美智子自杀或者协助自杀的可能。” 045-酒店双尸：犯罪重建 檀木圆又翻出卷宗，指着上面一张照片，“2504房间死者盐田昭雄的客厅明信片有死者陶潜美智子的电话，证明两人之间是存在某种利益关系的，而我没记错的话，盐田昭雄手机通讯录里的‘料金’私密号码，用片假音翻译过来，就是‘按摩女’的意思，与所谓的前妻之子毫无关联。 同样的推测，陶潜美智子手机里‘东京-2’的私密号码，也应该是指的盐田昭雄这位东京老板。” 见藤堂京没发表意见，檀木圆便又继续道：“然后开始检验咱们的设想，首先是死者杀害另一名死者的情况。” 他在纸上画出分析图， “首先排除陶潜美智子杀害盐田昭雄的可能，因为盐田昭雄死亡时间在12:00左右，而陶潜美智子的死亡时间推导在11:40左右，所以排除。” 檀木圆画出一道分割线， “接下来考虑盐田昭雄杀害陶潜美智子的情况，也许是因为服务报酬未谈拢，又或许陶潜美智子借按摩的机会，掌握了某些对盐田昭雄不利的证据，想要借机敲诈，让盐田昭雄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他在11:30打电话骗陶潜美智子上楼，在门锁故障的2504房毒杀美智子后，再将尸体移入2504洗浴室浴缸内，然后返回了自己房间。” 藤堂京用力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 檀木圆却摇头，“这条推断有个至关重要的硬伤，那就是现场留下的足迹证实另一人身高应在178cm，而死者盐田昭雄身高才173cm，且盐田昭雄没必要在毒杀陶潜美智子后剥光她的衣服，甚至……现场从未发现美智子的衣物！” 随后，他掀开另一页，在上面用笔画下一个2，开始推断另一种可能。 “排除掉死者杀害死者的情况，再去考虑两起命案是否为独立案件，或者是同一凶手的连环案。这种猜测仅凭空想来重建犯罪现场有些困难，那么咱们就利用已知线索进行填充，重建现场。” “首先是2504房陶潜美智子案的犯罪现场，客厅桌子上摆有两杯红酒，其中一杯有毒并且剩余不多，杯中留有美智子指纹，另一杯则是无毒无指纹。可知，案发时现场应有两人，美智子在客厅内喝下剧毒红酒导致死亡。 在浴室浴缸内发现美智子的哧裸尸体，卫生间门锁有擦拭痕迹，现场地面提取到一枚可疑足迹，推测凶手作案后将尸体抛进浴缸，企图延缓被发现的时间，并脱下了美智子的衣物带走，仓促清理现场后逃离。” 听到这里，藤堂京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带走了美智子的衣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檀木圆道：“为什么带走衣物，这就与盐田昭雄的死因有关了。我也是刚刚在茶餐厅才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当时一杯鸡尾酒洒在酒桌上，有不少溅在一叠整齐的餐巾纸旁，当我把一整叠餐巾纸都拿开时，我看到下面一片方形的空白。 我当时立即联想到了2502房里盐田昭雄床头柜的空白，我猜想那可能是跟餐巾纸类似的物品，随后就猜想到是衣服。我回忆起陶潜美智子是中毒死后哧裸倒在浴缸里，而她的衣服去哪儿了并未找到，因此前后就对应起来了。” 藤堂京恍然大悟，嗯了声，“继续吧。” “然后构建2502房的犯罪现场，死者盐田昭雄死于卧室床上，死因是被人用枪射击，子弹从背部贯穿心脏而亡。尸体被发现时，上身哧裸，下身穿有浴裤。可知，盐田昭雄在案发时处于无防备状态，才会被人从背后射杀。 客厅、卧室均检测出两组脚印，其中一组与美智子房间的可疑脚印能比对上。客厅放置有一张酒店按摩师联系电话的明信片，上面只检测到盐田昭雄的指纹，结合盐田昭雄与美智子通讯录以及现场状态，推测案发前两人曾试图发生不正当交易。 死者盐田昭雄洗浴后来到客厅，拨通美智子的电话要求提供服务，之后便有人代替美智子进入房间，盐田昭雄也没管来人是谁，脱去了上衣，两人赤脚走进卧室。 床单沾有大量浸染状血迹，床枕头一侧有喷溅状血迹，另一侧无血迹但有呈洞状穿透烧焦痕迹，推断二人进入卧室后，盐田昭雄趴在床上，凶手则趁其松懈，用枕头抵住枪口向他心脏射击，盐田昭雄当场毙命。” 檀木圆在纸上掀开新的一页，写下总结，“犯罪现场构建至此，能让盐田昭雄赤脚，并脱去上衣倒在卧室床上的不可能是男性，因此排除2501的千岛光、2503的渡边隆史。 同时，在陶潜美智子案中，她的衣物不翼而飞，是凶手盗取了服装，随后又假扮成按摩师，谎称美智子例假之类的，代替对方，然后趁盐田昭雄毫无防备将其射杀。所以这是一起连环命案，而非两起不同凶手的案件，且凶手应是身高180cm左右的女性，符合条件的嫌疑人，只有2505房濑户朝香跟2506房谷霜霜。” 藤堂京噌地站起来，朝房间里的探员们挥挥手，所有人立即冲出房间，将2505跟2506房包围起来。 檀木圆也伸了把懒腰，将笔记本扣上，松松衣领，“不用管谷霜霜，立即逮捕濑户朝香！” 两人来到走廊里，朝2505房赶过去。 不知道是否动静太大，其余几间房的住户也都敞开门缝，探出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外面。 走廊里，数十名探员手持武器围在门口，只等着一声令下。 2506房，谷霜霜推门出来，面对走廊里的剑拔弩张，毫无畏惧，玉雕般的侧脸愈发淡然从容。 她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像只招财猫似的摇摇，“我是记者，我有义务记录真相，并向公众展示治安人员们的英勇与伟大。” “你自己注意安全，要出什么意外，治安署可没法给你发勇毅津贴。”藤堂京冷冷的说道。 说完，他伸出手，轻轻叩响房门。 “没锁，进来吧。”里面传来声音。 所有探员弓起身子，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藤堂京一只手提枪，另一只手则探向门把手。 尽管知道对方可能藏匿枪支，但藤堂京对自己的身法很自信，他确信自己能以最快的反应躲避掉杀机。 房门咔嗒一声推开了。 046-酒店双尸：认罪 屋内窗帘飘动，阳台落地窗大开，高层的凉风簌簌从外面吹进来，将整间房都充斥着阴郁的冷意。 藤堂京领头，身后挤进十几名探员，迅速涌入房间，占据有利位置，或半蹲或扎马，黑亮枪膛或红点枪口全部指向阳台。 此刻，濑户朝香坐在阳台上，抱住膝盖，下巴轻轻磕在上面，手中握着一根眉笔，牛骨簪绾出的乌黑长发随风舞动。 她的身前是一面落地镜，此时她就盯着镜面里自己的影像，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欣赏，神情迷离。 檀木圆拨开人群走进来。 谷霜霜用相机抓拍到一张珍贵影像，一群持枪探员包围着阳台上形销骨立的瘦美人。 镜子里，濑户朝香的身体雪白，丰郛细腰，小腹平坦，一件黑色长裙露出光艳的背部，柔滑的蕾丝边盖上半截滚圆的屁股，还有黑色的蛇形纹身。 镜子外，是繁华都市万家灯火，微凉的春风带着这样的美景，似乎将所有人浑身都吹燃了。 “你们终于查到我了？” 濑户朝香微张着嘴，对着镜子画眉，似乎在忧心为什么女人画眉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张嘴这件事，而不是房间里为何凭空冲进这些警察。 她的话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从现有证据来看，凶手是名女性，身高178cm左右，而你的嫌疑最大。”檀木圆走出来说道。 “你身后那位女士呢，对，拿着单反相机那位，她也是女性，并且和我一样高。” 濑户朝香画完眉，丢掉眉笔，抿了抿唇彩，转过身来，像小姑娘似的端坐在阳台边，一双腿笔直纤细，藕段似的。 黑色高冷且阴暗的魔鬼蛇，檀木圆心里这样评价。 “因为你有一个得天独厚的犯罪条件，这也是你推脱不掉的铁证。” “是吗，那我真是荣幸之至，说来听听？” 濑户朝香嘴角的笑容有些凉，与先前那个软弱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檀木圆道：“这两起命案之间，有个关键环节很重要，那就是盐田昭雄与陶潜美智子的交易。很显然，盐田昭雄已经预约了美智子的按摩服务，他在2502房内洗完澡等待对方的到来，那么美智子为什么会死在2504房呢？或者说她为何没按约定去见盐田昭雄呢？” 濑户朝香轻轻勾起一抹轻佻的微笑。 “我猜测是有人冒充盐田昭雄对陶潜美智子传达了错误的信息，至于是如何传达，我怀疑是某种变声器软件，而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你的电脑里安装有变声器软件，这是你无从反驳的证据。” 濑户朝香坐在阳台鼓起掌来，“你的故事很精彩，但仅凭这些理论，恐怕没法向司法院提起正式诉讼的。” 檀木圆淡然道：“所以探员们已经向禁毒科借来了缉毒犬，他们此刻应该正在你身后的白神森林公园里搜索那枚被丢弃的弹壳。” 濑户朝香神情僵滞下来，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我想，缉毒犬连每日上万件的包裹行李都能嗅出异常，一枚刚刚发射不久，硝烟气息浓烈的弹壳应该不在话下吧，也许弹壳上能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见濑户朝香神情越来越冷冽，檀木圆不慌不忙道：“就算没发现线索也没事，现在警方申请对你这间房重新搜索，而且是地毯式的层层检索，如果你不介意到其他房间暂避的话……” 他看了眼时间，胸有成竹道：“接下来不到两个钟头时间内，警方不介意动用一些高科技设备对房间隐蔽角落进行探查，比如离子探针分析仪之类的，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濑户朝香听完，愣了会儿，忽而大笑起来，她仰着脑袋，仿佛是在嘲弄一件世间最为有趣的事情，身体也随之有节奏地晃动。 “檀警官，你还真是不死不休啊，好吧，我也懒得跟你们兜圈子了，我承认，盐田昭雄是我杀死的。喔，还有那个叫什么美智子的按摩女，也是我用氰化物下到酒杯里毒死的。你不知道，就那么一点氰化物，浪费了我多长时间……” 檀木圆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你跟他们有仇？” 濑户朝香冷哼一声，“盐田昭雄他就是个衣冠禽兽，整天一副道貌岸然舍己为人的上市公司总裁形象，实则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的勾当，我杀他是替天行道，他是活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不想一枪打死他这么便宜……” “但陶潜美智子呢，她应该是无辜的吧？你跟她毫无联系，仅仅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你犯得着将她也一并杀死？” 濑户朝香怔了怔，随即眼里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哀伤来，“这个世上啊，总要有人为正义买单的，很不幸，她成为了这个可怜的牺牲品。” 檀木圆嗤笑一声，“是因为她见过你的脸，你害怕暴露自己才杀人灭口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你不过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疯子罢了。” 濑户朝香呵呵笑起来，银铃一般清脆，却又透着冰冷，“是啊，我就是疯子，是个为了复仇无所顾忌的杀人犯！你不知道，五年了，我为了接近盐田昭雄、为了复仇计划，我牺牲了多少？我什么都愿意奉献，只要能报仇，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的……” 她坐在阳台上，双手掩面，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抽泣，话语间仿佛回忆起往昔那些肮脏不堪的经历，那些令人作呕的交易。 “可是啊，我成功了，我亲手将盐田昭雄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临死前还在想着风流事，但是被我一枪打透了心脏！我怕他死不掉，又拿枕头使劲捂住他的脑袋，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我觉得他应该彻底断气了，才敢松开。” 濑户朝香放下手，露出那张姣好细腻的容颜，“你不知道，老禽兽死的时候，小怪物还邦邦硬，算他捡了个便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临走前还使劲踢了一脚，我痛恨它，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恨不能当场割掉它！” 檀木圆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么现在，我们以长滨市治安署的名义，正式逮捕你，请随我们回去接受审讯吧。” “不，我不会去的，”濑户朝香用力摇头，她绷直身子往后挪了挪，整个人盘腿坐到阳台边沿，“就在这里吧，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就在这里说吧，我愿意告诉你。” 047-酒店双尸：疯狂 檀木圆按了按旁边蠢蠢欲动的藤堂京，眼神示意他去找谈判专家，对方有跳楼自杀的倾向。 随后，檀木圆从旁边抽过一把椅子，掸了掸土，大大方方坐了上去。 “好，既然你不想跟我们回去，那就在这里说吧，我洗耳恭听。” 檀木圆不想给对方造成过多心理压力，示意探员们往后退几步，一名书记员抱着笔记本在他身后负责记录。 “哈，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濑户朝香半倚着阳台飘窗，手臂向外挥舞着，捕捉着风，仿佛随时都能掉下去似的，“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多人，也是这样的房间，他们轮流过来，我只能被迫忍耐着。” 檀木圆听着，双手微微攥拳，有些颤抖。 “生活嘛，不就是为了赚钱，我也一样，只要给钱，多少人我都能忍受。” 说着，濑户朝香伸出手臂摸向后方，所有探员包括藤堂京立即紧张起来，所有手枪膛口以及带着红点的光线直指对方。 门口的谷霜霜将脑袋再次趴在相机里，捕捉着眼前的画面。 拿出来的仅是一盒香烟，以及打火机。 濑户朝香慢慢地转过头，看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象，只是嘲弄的一笑。 她咬起一支柔和七星，那是最受瀛洲女性欢迎的碧露丝，抽起来有股樱花的芳香。 zippo打火机在指尖滑动，唰的擦起火花，疯狂吞噬烟卷，掉出半截青白的烟灰落在腿上，与雪白的肌肤相灼，烙出烫痕。 濑户朝香却毫无知觉似的，直勾勾盯着檀木圆。 她只要低头，就能看到自己胸前那团密集的红点，随后就能想象到自己变成一团血雾的丑陋模样。 檀木圆回头用眼神制止藤堂京，前方几名大汗淋漓的探员才肯放下枪，再次回到他的座位后面。 “要不要抽一支？”濑户朝香的脸庞隐藏在烟雾里，被窗外清风吹得模糊不清。 檀木圆点点头，接过对方抛来的香烟打火机，生疏的吸燃，剧烈呛了几口后，才丢还回去。 “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坐在房里静静抽烟了。” 濑户朝香毫不在意对方略显笨拙的抽烟姿势，自顾自仰天望着，“每个和我坐在一起的男人，他们眼中只有哧裸裸的欲望，只有雪白的身体，他们事后一支烟的时候，甚至不愿浪费半分钟为身旁疲惫的女人也点燃一支。” 一口烟气吐出来，“在酒店大厅里，我这样的女人在他们眼里，仿佛高高在上矜贵美丽，在房间里，我则是所有男人最鄙弃却又最向往的簜妇，可以随便玩弄，这……就是我这辈子一直在做的事情，像只狗一样。” 弹掉烟灰，濑户朝香又换了个姿势，毫不在意是否走光，雪白的大腿叠在一起，“好在这些并非没有收获，比如我这包250科朗的碧露丝七星，比如我这件15000科朗的gilson睡裙，再比如说，我射杀盐田昭雄的手枪跟子弹……都是我出卖自己换来的，呵呵。” 檀木圆抽烟的手都凉了，那口烟气回荡在鼻喉之间，来回缭绕，像是要冲破头顶，却又无处寄存。 他嘴唇颤抖，回望着对方，濑户朝香的表情却很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泪水，只是静静倚着飘窗墙面，一只手孤伶伶伸出窗外弹灰，瓷白色的肌肤仿佛与白砖融为一体。 “说说案子吧，你是怎么策划杀害盐田昭雄，还有陶潜美智子的。” 静默了好一会儿，檀木圆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却没想到自己的嗓子变得如此嘶哑，像灌进了一块沉重的铅石。 “大概是在1月份的时候，我就开始秘密调查盐田昭雄了。经过几次跟踪，我发现他经常出差来往东京与长滨，而且每次到长滨都会入住环球港酒店，且经常会约一个叫陶潜美智子的按摩师到房间，于是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 濑户朝香把烟头弹出窗外，又点燃新的一支七星，檀木圆也后知后觉的被烟头烫醒，扔在地上踩灭掉。 “再来一支吗？”对方友好的递出烟盒。 檀木圆摇了摇头，“刚开始学，抽多了头有些晕，缓缓吧。” 濑户朝香悦耳一笑，“我一开始也这样，抽多了就好了，你以后的路还长，有的是时间，将来一定会是那种留着碎胡以及淡淡烟草香气的帅气大叔，我最喜欢那种男人了。” 说完，又俏皮的冲他眨眨眼，“可惜呀，这辈子没遇到一个，若是早些年遇到你，我一定不会收钱的。” 檀木圆只觉得心脏被人一把攥紧了似的。 “呵呵……”濑户朝香吃吃一笑，“不逗你了，我接着说吧。今天上午10:00，我跟踪盐田昭雄到环球港酒店，在确定他登记入住后，也办理了入住，房间跟他选在同一层楼。这一次我没再伪装自己，那个老色鬼，在电梯里一直看我的腿，真是下流。” “然后呢？” “我进到房间后，找到事先打听好的陶潜美智子的电话，利用变声器给她打过去，冒充成盐田昭雄约她在2504房提供服务。按照之前监视盐田昭雄的结果来看，这个老色鬼一般会先休息一到两个钟头，才会叫服务，所以在此期间我要先解决掉美智子。 美智子到达门锁故障的2504房后，我假装是盐田昭雄此行的助理，骗她说老板正在2505房洗浴，然后找了几个借口安抚她，还给了她一笔钱做定金。 再之后，美智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喝下我事先准备好的剧毒红酒，倒地身亡，倒地的声音可能惊到了隔壁2503的房客，我当时听到隔壁有人说了句安静一点。 确认没人发现，我脱下了美智子身上的按摩师服装，并把尸体拖到浴缸里，不至于有人误闯房间会立马发现，随后我擦拭掉指纹，等待盐田昭雄的呼叫。” “陶潜美智子一开始就在你的必杀名单上吧，你就没打算想她活是吧？”檀木圆冷冷说道。 048-酒店双尸：绝望 “这个世界，总要有人为正义买单，总要有人去做杀死恶魔的勇士，美智子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牺牲者，包括她的前辈们，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他们的死亡都是有价值的，历史终将铭记他们！” 听完这话，原本还躯背微躬的檀木圆猛然坐直，喝道：“你到底杀害过多少人？你简直无可救药！你这个疯女人！” 濑户朝香不为所动，“这些年来，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你这句话对我来说，简直挠痒痒一样。我厌恶那些伪君子，盐田昭雄只不过是我最痛恨的一个而已，他的死亡是我最娴熟的一次谋杀，只是没想到尸体那么快被人发现了，看来这次，老天爷没站在我这边，真是可惜啊。” “坏事做绝，总有一天是要暴露的，你以为能逍遥法外一辈子吗？” 强烈的震惊、愤怒使得他剧烈咳嗽一阵，“你犯下这些罪行，又跟你最厌恶的盐田昭雄有什么分别吗？” “没有分别。”濑户朝香自嘲的点点头，“我本来就是个已经肮脏到骨子里的风尘女，我不在乎的，哪怕以暴制暴又怎样，只要盐田昭雄死在我手上就足够了。” 檀木圆颓然垂首，“你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病入膏肓了……你继续讲下去吧。” 濑户朝香眨眨眼，红唇咬住香烟，深吸了口，徐徐道来， “11:40分，美智子的手机接到了盐田昭雄的电话，我用变声器告诉他自己今天例假，让一个要好的姐妹过去服务他，对方没有怀疑，随口答应了。于是我换上美智子的按摩师工作服，来到2502房敲门。 起初这个老色鬼还有些防备，但他一看到我的腿和脸，就把持不住了，猴急的上来摸我，我让他别着急，慢慢来，但还是被这老不死的占去不少便宜。 随后我们来到卧室，我让他先趴好在床上，脱下衣服叠在床头柜，说要给他前所未有的服务体验，这老色鬼就很听话的趴下了，趴着手也不肯老实，在我大腿摸来摸去，真是该死！ 随后我趁他不备，利用枕头和消音器，从后面将其射杀。尽管枕头遮挡了不少血迹，但还是有不少溅到床头柜叠好的按摩师衣服上，我担心暴露真相，就将衣服带走了。” “弹壳和衣服呢？”檀木圆追问道，“该不会都被你从窗户丢到森林公园了吧？” 濑户朝香摇摇头，“弹壳被我用力丢到窗外了，衣服则是被我带回房间销毁了，我怕触发火警报警器，没敢烧掉，而是用剪刀绞碎冲进马桶了。” 檀木圆听完，跟藤堂京对视一眼，对方了然，立即派人去排查酒店连通的下水管道了。 “方便说说，你迄今为止，已经杀了多少盐田昭雄这样的禽兽了吗？” 濑户朝香挤挤眼睛，像是在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可以猜猜看啊。” “你他吗的杀了多少人自己不清楚吗？你以为那些生命只是供你复仇消遣的玩物吗，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五个、十个、二十个？被你一同毁掉的还有这五个、十个、二十个人的家庭，他们有罪自有法律审判，而不是被你割草般削去生命！” 檀木圆用力捶打着椅子扶手，几乎就要站起身来。 濑户朝香听完一怔，旋即大笑起来，像是个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婆娘，一张精致脸蛋上露出极不协调的猖狂笑意，“该死，都该死的，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大不了我赔他们一条烂命就是了！” 她从阳台上跪坐起来，歇斯底里的笑着，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砸下来，如潮水般的屈辱、孤独将她包裹，苍白的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眼眶红肿。 愈来愈多的痛苦、仇怨如膨胀的气球般，迅速冲荡着头脑的每一寸角落，交替迸发的躁狂感几乎要让她崩溃。 濑户朝香猛然抬起头直视着檀木圆，眼中是刺骨的恨意与麻木， “呵呵……你懂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就可以像神一样审判着我的罪行？你体验过那种一瞬间坠入无底深渊的痛苦吗？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妄加评论！！” 她像是一下被抽干了力气，任由头颅无力的垂向地面，喃喃自语道：“像我这样的肮脏的人……这辈子注定不能，也不配拥有家庭、朋友、爱人……呵呵，多么遥远的词汇呢，我连一个正常人的人生都不配拥有……” 濑户朝香倏的抬起头，灵动的眼眸里中满是怨怼，“可是啊，我还拥有决定死亡的权利，我不允许你将它剥夺走……” 咔嗒。 手枪上膛。 濑户朝香慢慢从背后摸出手枪，枪口指着檀木圆。 “任何人都不配裁决我！”她说。 檀木圆大脑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毫无征兆的把枪拿了出来。 自己也许马上就成为下一个枪下之鬼。 檀木圆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那双本可以轻易跑过运动员的长腿仿佛灌着千斤重物，动弹不得。 藤堂京以及房间里的探员们纷纷举起手枪，藤队长怒喝道：“濑户朝香，放下武器，不要胡来！” 可濑户朝香只是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檀木圆，枪口终于缓缓放低。 她低垂下自己的脑袋，声音嘶哑，“……我是一个丧尽天良的刽子手，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头脑，就像一个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怪物，也许真正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049-酒店双尸：自杀 “不，你可以选择接受法律的审判，从此往后，堂堂正正的面对这个世界，你不必再躲藏，你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人。”檀木圆试图劝说她。 “已经晚了，我杀了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濑户朝香的哭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不再夹杂着痛苦，“此生，我想自己选择一个结局，一个完美的结局。” 她握紧手枪，手掌被冰冷坚硬的铁皮磨出一道狰狞的伤口，污浊的血水滴落在阳台上，喘着粗气开口道：“我要自己审判自己，亲手了结所有的仇恨，它们自我而起，也随我而终止吧……” 檀木圆惊呼上前：“濑户朝香，你别冲动……” “别靠近我！” 濑户朝香低喝一声，吓得檀木圆停住脚步。 “谈判专家呢，为什么还不来！他吗的这里有人要死了，怎么还没有来，多长时间了！” 檀木圆急得朝身旁的藤堂京吼道。 藤堂京同样一脸焦急，他有些尴尬的举着手机，回道：“银座街那边有一起酒驾车祸，道路被堵塞了，预计还要等十几分钟……” “不用浪费警力了，你们都走吧，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濑户朝香将枪口慢慢朝向自己，她的手指摸索着伸进扳机。 檀木圆盯着那只纤若无骨的手臂，浑身紧绷，连藤堂京也愣在一旁没了主张。 若是寻常人，以藤堂京的大条神经，兴许会冒险冲上前，扑过去把手枪夺下，只要对方有两秒钟的犹豫就足够了。 可此刻，眼前这个女人，是个不知杀过多少人的女恶魔，她甚至可以精准地一枪击穿盐田昭雄的心脏，藤堂京没有丝毫把握。 濑户朝香已经把保险拉开。 檀木圆用力平复呼吸，尽量不去刺激她的情绪，任何一句言语的差失，都能让眼前这个女人失去理智。 “把枪放下好吗，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有机会活下去的……”他轻声说。 “活下去？戴着手铐脚镣，像条狗一样押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浑噩度日吗？” 濑户朝香的泪水溢满眼眶，“我自杀不是因为悔过了，只是因为我的使命已完成。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尤其是盐田昭雄，我从无后悔，你不知道，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他如何的……” 她突然停顿话语，难过得喘不上气。 “你想象不出，那样一个在媒体面前，风光无限的男人，背地里多么肮脏、虚伪。”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他对我做过的事，连畜生都不如，我对不起宫崎君……” “我能理解，他也一定能理解的，没有人会怪你……” 檀木圆试着接近她，可濑户朝香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他。 裙摆随风飘荡，像无根的浮萍。 “我保证，没有人再能让你受到伤害，你会得到最公正的审判，今后带着尊严活下去，那个……你的宫崎君，他也不愿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对吧？” “你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姑娘更咽着，枪口抵在了下颌最柔软的位置，“宫崎君已经死了，他呀，正在下面等着我呢，那是开满樱花的地方，是我们约定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樱花之国……” 濑户朝香的声音渐渐变响，仿佛受到了魔鬼的蛊惑。 一瞬间，檀木圆眼前的姑娘仿佛变成了持枪的天使恶魔结合体，既娼媚，又散发圣洁之光。 檀木圆努力控制自己的脚步，“不要冲动，法律会严惩他的，你有机会活着，看到他死后是如何身败名裂的……” “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晚了，当我被人欺凌时，法律又站在何处俯瞰我这只渺小的蝼蚁呢？” 濑户朝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虚无的笑容，下一秒，这个绝望无助的女孩重重扣动扳机。 “不要——！” 嘭！！ 剧烈的枪声震荡了整个房间，将整座城市的夜空都惊醒，闪电为之疯狂，暴雨骤降，不停拍打在窗户上。 在这座迷宫一样的城市里，究竟谁才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檀木圆扑通跪到地上，怔愣看着眼前刹那丢掉生存信念的……女孩、疯子、受害者？ 压抑像急性病毒一样在房间蔓延开来，填满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处角落。 死亡是那么的突然，却又沉重得压人心魄，像无边无际的海水，让接触到它的每个人都如同溺水一般呼吸困难。 藤堂京紧了紧衣领，忽然觉得房间里格外的冷。 他疲惫的摆摆手，所有瞄向濑户朝香的枪膛跟红点在同一瞬间消失。 探员们一拥而上，抱起刚刚开枪自尽的可怜女孩奔向医院。 藤堂京走到阳台边沿，一把拉开窗帘，他俯身，踢开那把沾满冤魂的手枪，捡起那盒掉落在血泊里的碧露丝七星香烟。 他从中拈出一支尚未污损的柔和七星，咬进嘴里，冷着眉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气。 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里，亿万的雨点正从天空降落，仿佛少女的哭泣。 050-酒店双尸：噩梦 和往常傍晚一样，檀木圆追逐着下班高峰期的人潮，钻进电梯，摁下一楼。 电梯的剧烈颠簸使本就有些疲惫的年轻警官脑袋愈发昏沉。 身后隐隐传来骚动，透过电梯不锈钢墙面的反射，后背上隐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拽住了自己。 檀木圆还来不及细想，眼前霎时一花，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黑色长睡裙的年轻女人，模样极为眼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女人神色极为慌张，不断有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滴落在地。 她抱起怀中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把塞进檀木圆的怀里，颤声道： “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就快要死了……” 直至此刻，檀木圆才看清了女人怀中抱着的东西，一只死猫！ 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衣衫。 被黑裙女人裹在麻布中的鬼东西，分明是一头尸体早已腐烂的黑猫。 带着诡异微笑的猫脸以一种完全扭曲的角度张望着年轻警官，不详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间电梯。 “不！不要！快松开手！” 腐烂的恶臭钻进檀木圆的鼻腔，他挥舞着手臂挣脱开女人，冲向电梯口，疯狂摁着开关。 不慎掉落在地的黑猫尸体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女人弯腰轻柔抱起腐烂的黑猫尸体，紧紧跟随着檀木圆身后。 此刻他才发现，电梯自始至终停在刚刚进来的8楼，从未动过。 四周的乘客却置若罔闻，他们全部低着头，好像是压根没看见电梯里的两人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救她……” 女人怨毒的话语声在檀木圆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电梯里的乘客都已消失不见，代替的则是头顶刹那降落的无数催命吊绳。 露出诡异微笑的黑猫尸体成百上千，全都悬挂在这些吊绳里，密密麻麻。 “留下来陪我吧……我们一起陪着她……” 女人漆黑尖锐的指甲离檀木圆的脸庞越来越近。 这时，他才终于看清，那竟然是早已开枪自尽的濑户朝香！ “不要！！” 檀木圆翻身坐起，从床上惊醒。 他试探着看向身后，并没有死去的黑猫和濑户朝香，这才有些如释重负。 “原来是噩梦。” 檀木圆这样想着，便潦草穿好衣服，起身走向卫生间，压压浮躁的情绪，打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 “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的……” 檀木圆身形一顿，陡然抬起头来。 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他崩溃绝望的神色，而身后，赫然是一张急速靠近放大的、带着诡异微笑的腐烂猫脸。 檀木圆再次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了。 他从治安署的心理医生那里拿了些药，曲舍林、帕罗西汀、阿米替林…… 医生说他这是由于目击死亡现场，患上了创伤应激综合症，休息一段时间，服用抗抑郁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檀木圆从床头倒了一把药丸，就着冷水咽进肚子里，耳边的嗡鸣声消失了许多。 是我……害死了濑户朝香吗？ 吃完药，檀木圆坐在床边这样思考。 利用精湛的推理将犯人逼到绝境，并眼睁睁看着她自杀，却无能为力，那么警察又跟犯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颓然起身，走到卫生间，脱掉衣物，站在莲蓬头底下。 旋钮被拧到最大，冰凉的水柱在这个季节像冷针一样扎在皮肤上，这种冷水澡带来的刺激让他感到放松。 檀木圆仰起脸，正对水柱，冷水不停地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寒冷到最后也变成了暖意。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颓废。 藤堂京给他放了长假，什么时间恢复好了，随时回署里工作。 邝朗那边也不是问题，哪怕结业考核不参加，同样有人保举他留在治安署。 檀木圆拒绝了治安署的嘉奖与表彰，拒绝参与任何案子，甚至抗拒着出门见到太阳。 他已经彻底掏空了，没有皮肉，没有血液，没有思想，没有案子，没有藤堂京，没有濑户朝香…… 浇在脸上的冷水不停地流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在流泪。 房门突然叩响，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是藤堂京来了吗？ 看到老子现在这幅衰相，他大概会抡起拳头上来揍醒我吧？ 檀木圆不愿想下去。 小西凛子什么时候进入的房间他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见。 当时，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女孩举枪自尽的画面。 鲜血混合着脑浆从濑户朝香额头淌下，沿着发梢滴落，她死时一声未吭，漂亮的眼睛圆圆睁着，嘲弄似的看着檀木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檀木圆感受到大脑宿醉带来的疼痛，他揉揉脑袋，看见地板上横七竖八摆放着不少酒瓶。 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案板声，像有人在里面切菜。 檀木圆起身，想要过去，掀开被子才猛然发现自己就穿了条短裤躺在床上，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抓起衣裤穿好，磨磨蹭蹭朝厨房走过去，结果就愣在门口。 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是小西凛子。 檀木圆有些害羞的挠挠头，“小西社长，你怎么在这里啊，昨天晚上……” 小西凛子听见声音回头，笑道：“我昨晚有事来找你，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你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情绪不太对。后来你又拉着我喝酒，嘴里面一直念叨着自己有错之类，很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你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檀木圆怔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道：“我喝多少酒，没犯什么错误吧？” 小西凛子多么精明一商场女强人，立马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笑道：“放心吧，我喝过的酒局比你吃的饭都多，我刚有点微醺呢，你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还是我把你扶到床上休息的。反正我一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也不怕看到不该看的，怎么，你还怕吃亏啊？” 檀木圆使劲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让你见到我那副鬼样子……” “那有什么，在这个世上，谁还没有点伤心事了？” 051-酒店双尸：依偎 小西凛子转过身，继续收拾案板上的食材。 檀木圆这才注意到对方今天的打扮，或许是没有上班的缘故，小西凛子的装扮较之前休闲许多，不再是爱马仕丝巾或者百达翡丽腕表。 一头柔顺青丝用木簪子盘起，上半身套了件略显宽松的紫色针织衫，下半身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风韵万种。 美女就是美女，既能扮职场女强人，又能作持家小媳妇。 檀木圆心里这样评价道。 从他的角度看，小西凛子滚圆丰腴的臀部曲线一览无遗，大腿呈现出一种优美弧线的弹性美，小腿清瘦，大概是长年坚持瑜伽或芭蕾的结果。 小西凛子埋头在水池中收拾食材，似乎注意到身后男人的目光，嘴角自然而然勾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妩媚笑意。 “小西社长，需要帮忙吗？” 发乎情止乎礼的欣赏结束，檀木圆走上前，他并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男人，只不过赏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纯粹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旁观罢了。 “君子远庖厨，厨房这种地方，可不是大老爷们施展身手的地方。”小西凛子转头浅笑，却主动让开了一个空位，“叫我凛子就好了，在这里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称呼社长，显得生疏。嗯……我们，算是朋友吧？” 檀木圆见到她的笑脸，心情好多了，点点头，“当然。我可算不上什么君子，厨房这种地方来的次数也不算少，就给你打打下手吧。” 小西凛子的厨艺不错，看来虽然已经坐到了集团总裁的位置，但厨艺还是没有抛弃的。 中午头，餐桌上就只有一个漂亮熟妇和一个狼吞虎咽的年青人。 小西凛子胃口不大，为了保持身材吃的不多，她屈腿跪在榻榻米上，小口咀嚼着食物，几缕头发耷拉下来，别有韵味，风情流溢。 檀木圆不负所望的解决掉餐桌上大部分的饭菜，小西凛子也破天荒吃了两白瓷碗米饭。 孤男寡女。 总有那么一点旖旎的意味。 小西凛子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问道：“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看你昨晚情绪挺差的，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帮你。” 檀木圆一顿，摇了摇头，“是案子上的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就是结局，不太好，让人觉得憋屈。” 小西凛子哦了声，“方便说说看吗，要是有保密条令的话，那就算了，我只是比较好奇。” “也没什么保密不保密的，案子已经破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召开新闻发布会了。”檀木圆倒了杯水，“死者或许你认识，他也是商界大佬，叫盐田昭雄。” “东京家电巨头、投资界的风向标，盐田先生？我对他可是仰慕已久，他的商业经历足够写出一本书了，十分精彩。”小西凛子有些诧异，“他死了吗？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居然杀害盐田先生？” “是一个女人。”檀木圆恍惚中又记起那张倒在血泊中的脸，“一个非常固执、可怜又疯狂的女人，她亲手开枪打穿了盐田昭雄的心脏，一枪毙命。” 小西凛子下意识捂住嘴巴，有些害怕又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啊，盐田先生一直是那种儒雅风度的样子，怎么会惹上杀身之祸？” “如果我告诉你，盐田昭雄是个仟污女人的恶棍，是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你相信吗？”檀木圆双目直勾勾盯着小西凛子，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小西凛子怔了片刻，似乎是被这种焦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于是抬起屁股调整了下姿势。 她回道：“如果是你说的，那么我相信，盐田昭雄是个恶棍。” “这并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盐田昭雄仟污过的女人，不止案件里这个，应该还有更多……只不过，她们或许畏惧发声，或许被金钱收买，才让这个畜生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真没想到，盐田先生是这种人……”小西凛子有些后怕的说道，“据说盐田昭雄要在长滨出席一场慈善宴会的，我原本还想见见他，向他请教一些经营理念的。” “那你真的很走运，那个老色鬼被开枪打死了，他被人以另一种见不得光的形式执行了裁决。”檀木圆有些哀伤道。 “你似乎，对于那个持枪杀人的凶犯，感到同情？” “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人该去死的。不管什么人死了，就一定会有一个人伤心难过。” 052-酒店双尸：学无止境 檀木圆道：“可她就死在了我面前，我却阻止不了死亡的发生。即使是凶手，也不该任由她死去，我厌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灌了杯白水，沙哑的嗓子舒服了许多，“我是从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如果有的话，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不幸，不幸的人和不幸的事，我见过太多了。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正的。” 小西凛子轻声道：“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正的，那么为什么不能去努力打破它呢？打破它构建的秩序，执行你心目中的正义？” 檀木圆愕然扭头望她。 小西凛子双手交叉，盘膝跪着，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过得快乐吗？” 檀木圆点点头，“事业有成，孩子健康，家庭……如果连西菱集团总裁这样的人物都感受不到幸福，那这个国家真的毫无未来可言了。” “可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过得并不快乐，甚至是可怜，现在这样的生活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简直就是梦一样的日子，可能连做梦都觉得奢侈。” 小西凛子自顾自说起来，“很小的时候，父亲家暴，母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时候我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星期没饭吃都是常事，饿极了就偷偷跑到饭店旁捡剩饭剩菜吃。” 她大大方方讲述着，毫无忸怩或自卑，“后来父亲赌博被债主打死了，我被舅妈收养，舅妈不喜欢我，我放学回来甚至不敢吃晚饭。因为怕夹菜时舅妈看我的眼神，就说不饿，然后等他们都吃完了，假装刚好下楼去洗碗，偷偷吃他们的剩菜。” 她坦然一笑，张开手臂，“你看，那么多苦难的日子我都走过来了，我没有自暴自弃，我打拼出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小枫，过上了外人眼里艳羡不已的生活。” 檀木圆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我讲这些，不是想博取的你的同情，只是想告诉你，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做出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局，要看开一点。” “我明白……我只是，有些痛恨自己的不完美，如果我能预料到她有自杀的倾向，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我还是棋差一着，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治安官……” “不，你已经是我认识的，最出色的治安官了。你很擅于学习，一直在努力，这就已经足够了。” 小西凛子从榻榻米上起身，走到阳台的书桌前，抱起一本昨晚翻看过的笔记，上面用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和不同墨水的钢笔，密密麻麻写满摘要。 有关于行为证据学的、病理性梦游杀人的、食人行为动机解析的、微表情心理学的，以及人类常见166种心理学效应…… 这些笔记分门别类，以不同颜色的便利贴作为目录，详细摘抄在笔记本的各个页面。 有些佶屈聱牙的专业术语，直接被用小刀整齐切割下来，用胶水粘贴在上面。 黑色钢笔水代表专业术词的解释，蓝色墨迹则是个人心得体会，红色墨迹出现的次数很少，应该是一些疑难困惑之类的标记。 小部分被三种墨色的钢笔分别点缀过的段落，甚至又被荧光笔重新加注一遍，看起来应该是着重记忆的东西。 这样的笔记，桌子上大概已经罗列了三本，在小西凛子手里的正是已经完成大半的第四本。 除了个人笔记，桌面角落还歪斜摞着一堆专业书籍，有些是与刑侦相关的，另有一些，则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医学影像学》、《剧毒植物百科全书》、《洗冤集录》、《弹痕分析》、《尸体的语言》、《足迹学》、《血迹形态分析原理》…… 除此外，居然还有厚黑教主李宗吾大师的《厚黑学》、文言奇书《推背图》、克里斯·安德森的《长尾理论》以及几本政坛杂志。 小西凛子啧啧称奇，感慨道：“天赋暂且不论，单是这份努力上进的心思，就已经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了。我在西菱集团，也接触过不少政法界人士，年轻有为者一抓一大把，个个都能侃侃而谈，可大都是死读书，说出来的话文绉绉的，很没意思。” 她随手拈开一页笔记，笑道：“你看这里写着的，不同地域对于治安官的称呼，有的叫‘雷子’，有的叫‘钩子’，有的叫‘差佬’，‘风不正’表示人太多没有机会下手，‘抠屁门’指的是趁旅客上下车或者排队时，故意用身体进行挤贴，伺机下手盗取财物……” 檀木圆有些尴尬的摆摆手，“那些是我最近研究的嘿道黑话，你还是别看了，又簧又暴力，不适合女人读。” 小西凛子道：“我虽然不是治安官，也不知道你读这么多书究竟学到多少，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哪怕你不是一名治安官，来到我的公司从底层一名小职员做起，我也相信，凭借你的这股劲头，五年内必能一飞冲天，成为经理级的人物。” “过奖了……” “无论是什么职业，都该有你这样的劲头，你看看这书桌上的每一本书，几乎每一本都有圈有点，读过的摞在左边，没有拆封的摞在右边，笔记则摆在中间，方便随时记录。” 小西凛子有些心疼，“这里的每一本书，薄薄一本，你在旁边的空白处写的摘要以及粘贴的读后感也差不多几万字，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读书这么拼命，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所以在我心里，你是合格的。” 053-酒店双尸：求助 檀木圆真诚的道了声谢，“小西……哦凛子，感谢你这一天一夜陪着我，我差点都忘了，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情？” 小西凛子捋了捋头发，“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我家附近发生了几起袭击事件，经常有住户的窗户被攻击，我家也被打过。有的说是弹弓打的，也有说是钢珠枪，挺危险的，报了警也没什么结果，所以我想请你过去看看。” 檀木圆嗯了声，“兴许是小孩子顽皮打的，如果是钢珠枪的话，性质就很危险了，打到人身上轻则创伤，重则残疾。不过也有些犯罪团伙，习惯在作案前对受害者家庭进行犯罪标记，以此确定家中无人，打玻璃就是个很明显的标识，值得注意一下。” 小西凛子听到这，有些紧张起来，“那现在岂不是很危险，现在家里就只有小枫跟保姆……” 檀木圆摇了摇头，“应该没大碍，根据你的描述，最近被打窗户的住户都没出事，也许歹徒专挑无人的住户下手，又或许是我推理过度了。你也不必太惊慌，过阵子我抽时间去一趟，帮你解决问题。”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给你添麻烦了。”小西凛子感激道。 檀木圆摆摆手说没事，“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哦……还有，就是小枫最近挺想你这个超人叔叔的，半夜睡觉老是叫你，我是想找你陪陪他的，既然你状态不太好，就算了吧。”小西凛子脸颊微红。 “嗐，小孩子嘛，到时候我陪陪他，免得老是有人念叨我……”檀木圆开了个玩笑，“在我老家那边，被人念叨可是会打喷嚏的。” 小西凛子抿嘴扑哧笑了出来。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后，小西凛子手机一阵震动，她看了眼信息，随后欠身道：“不好意思，下午三点公司有个董事会要开，就不逗留了，咱们有机会再聊。” “嗯，你去忙你的吧，改天我去陪小枫玩会儿。” 檀木圆送别小西凛子，回到书桌前坐下。 13:15。 静默了会儿，脑海中自动弹出提示音。 「恭喜：破获环球港酒店双尸案，获得自由支配☆x2，模拟点x1！」 「大吉大利：恭喜触发隐藏奖励，获得特别天赋——沙漏重启！」 「沙漏重启：打通时空隧道，遍照阎浮世界，浏览过去发生的情景，并预知未来一段时间内将要发生的事情！ （注1：回忆过去无法更改既定事实，预测未来并非模拟未来，无法获得模拟奖励，仅作天赋使用。） （注2：此天赋需进阶使用，初始为1☆1天，至多可回顾、预知10天以内的事情，每次使用消耗1☆。）」 檀木圆看到奖励后，愣了会儿，琢磨起这个神秘的特别天赋。 沙漏重启。 看模拟器上面的介绍，应该是能让自己至多回顾10天以前的过去，并预知到10天以内可能发生的事情。 有点类似犯罪现场构建，但是又比它强大的多，毕竟这可是小概率抽中的特别天赋！ 檀木圆随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这大概就是另一种模式的亲临现场吧—— 自己可以利用特别天赋，重启案件，让自己回到案发现场，体验被害人从遭遇凶手到残忍迫害的全过程。 尽管自己无法更改既定结果，也就是仅能以上帝视角观看一起屠杀，但身临其境的体验更能让自己了解罪犯，并查出蛛丝马迹。 至于预知未来，这个貌似更bug一些，比如遇到连环沙人犯，能提前预知到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受害者！ 这样便能防患于未然，甚至能在他对下一名受害者动手时，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檀木圆很是兴奋，同时也有点顾虑。 这项特别天赋最多进阶至10☆，也就是回顾、预知10天内的事件，且每次需要消耗1☆。 它对于一些陈年积案、死案没太多用处。 还有些连环沙人犯，犯罪冷却期长达一月、一季甚至数年，这项天赋也没太大用处。 仅能用于新案，但也足够了。 檀木圆想了想，决定先留着两颗自由支配☆，仅开启了下一次治安官模拟。 「24岁，你成功考入治安署…………在环球港酒店双尸案中，你成功推理出真相，但罪犯濑户朝香的自杀令你十分愧疚，经过短暂调整后，你回到治安署，参加结业考核。」 「在结业考核中，你表现优异，盖亚了八年制博士生律香川的风头，并获得了前往g2（二部别室）进修的机会，前提是前往一个犯罪组织卧底一年，并获得重要情报。你专心于木村介一的案子，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第二至第四名，三位见习生以抽签的方式决定，选出律香川进入二部别室，并在短暂培训后进入犯罪组织卧底。」 「25岁，你在治安署转正，警衔为一级巡查，备受上级器重。在一起命案被你成功破获后，你向上级申请调查一桩旧案，获得批准。」 「旧案早已灭失现场、灭失证据，甚至当年的人证也已去世，你查案困难重重。幸运的是，依靠模拟器获得的天赋和自身努力使你查到蛛丝马迹，并顺利查到嫌疑人犯。」 「由于你的办案经验尚且不足，你铤而走险，在无法获得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制造伪证将嫌犯送进大牢，了却木村介一毕生的心愿。」 「26岁，律香川在卧底的犯罪组织被叛徒出卖，遭到斩首，他的尸体盖着瀛洲国旗送回长滨，并破格授予金质骑士勋章，以及功臣匾额。母问，吾儿勇否；答曰，魂震南山！」 「30岁，你成功破获4·12广播学院特大沙人案，名气大振，被提拔为搜查三处副处长，并授为警部补警衔。」 「35岁，你接连破获红衣男孩案、死亡通知单案、雨夜蜈蚣案，在大佬们的提携下，即将竞选处长职位，此时，东窗事发！」 「你制造伪证的事被竞争对手揭露，你身败名裂，被一撸到底，贬到辖区治安所做一名小小巡警，你此生再无翻身希望。」 「38岁，你辞去治安官职务，没想到父母是跨国公司的总裁，于是你继承富二代的意志，接管家族企业，娶妻生子。」 「你此后碌碌无为，成了一个享受风月的富家翁。」 …… 「模拟结束，职业生涯评价：新锐治安官5☆。」 「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项奖励：138岁的治安官技能238岁的治安官履历338岁的治安官心得。」 054-酒店双尸：回溯 檀木圆有些懵逼，这模拟的什么玩意儿，上一世自己好歹都坐到了处长职位，怎么这次副处长就结束了？ 难道说，模拟器会根据自身的实际状况随时进行调整？ 看来是这样，每一次模拟，檀木圆的理论素养与破案水平都有所提高，那么对未来时间线都会产生一定影响。 但历史洪流的总体趋势并不会改变，比如该发生的命案总是会发生，无法避免。 檀木圆叹了口气，算逑，副处长就副处长吧，大小好歹算是个官儿。 不过这制造伪证是怎么回事？ 檀木圆捏了捏拳头，身为警务人员，竟然不择手段，用假证据将嫌犯送进牢狱，这是治安官的红线，绝不可触碰！ 怎么自己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铤而走险了呢？ 檀木圆想不明白，模拟的东西并不能百分百反馈到脑海里，毕竟那是未发生过的事情，檀木圆仅能了解一个大概经过。 “唉，刚解决完一个双尸案，又蹦出来个制造伪证，怎么我的职业生涯这么多灾多难啊……” 檀木圆长吁短叹，制造伪证这个好处理，只要自己现在立誓坚守底线，并且在将来接触到这起命案时，不去干这勾当，就能避免意外发生，自己也能继续在未来时间线的副处职位安稳坐下去。 我将来就是被打死，从治安署八楼跳下去，也绝不做伪证！ 檀木圆握紧了拳头。 随后他又想到了律香川，这个跟自己同批的八年制博士，一个看起来很骄傲的科班生，但很会收敛锋芒，不会刻意显摆自己。 因为自己的主动弃权，律香川获得了进入g2的机会，并前往犯罪组织卧底，惨遭出卖…… 如果当初去的是自己，那么盖着国旗回来的，就变成自己了吧？ 檀木圆有些头疼，他仔细回忆模拟的经过，对于律香川的死亡仅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根本无法制止！ 劝律香川放弃这次机会？ 不，不可能的，以律香川的品性和骄傲，不允许他放弃更好的机会、更高的平台，只有加入二部别室，才不辜负他八年的刻苦努力。 所以他一定会死的。 檀木圆又感到头疼起来，尽管跟对方不熟，但眼睁睁看着对方送死，总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 檀木圆想不出来，于是决定先不想了。 他选择领取了38岁治安官履历的奖励。 技能可以暂时看书学习，履历是最宝贵的经验。 “查看属性面板。”檀木圆心中默念。 「檀木圆：新锐治安官5☆ （注：晋升至下一段位，可解锁数据优化功能，即削减a属性以增加b属性的☆级。） 1治安官技能： …… 擒拿散打：4☆ 犯罪侧写：2☆》》》3☆ 指纹检验：2☆ 犯罪现场重建：3☆》》》4☆ …… 2治安官履历： 现场调查：2☆》》》3☆ 案情分析：2☆》》》3☆ 犯罪洞察：1☆》》》2☆ 抽丝剥茧：1☆》》》2☆ 驭人之术（新）：1☆ …… 3治安官心得： 《东瀛办案总结手札》：2☆ 4特别天赋： 画面定格：10☆ 沙漏重启：1☆ 5自由支配☆：2」 檀木圆瞪了瞪眼睛，治安官履历有所进阶也就算了，怎么治安官技能也有两项出现了进阶？ 他挠头苦想，扫了眼书桌，心中立即明白了大概。 “看来是我平时阅读这些刑侦书籍，从里面汲取到的知识也会对自身产生影响，也就是说，即便不通过模拟，我学得越多，自身能力也会随之增强！但就是经验值有点少，读了几十本书，才涨一颗星。” 檀木圆为自己发现的这个模拟器bug沾沾自喜。 “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欺我也！” 罪案结束，卷牍出现。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 檀木圆眼前出现一卷有关濑户朝香犯罪生平的幻灯片。 濑户朝香与宫崎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一次濑户朝香被其他孩子欺负时，宫崎川挺身而出，二人成为最好的朋友。 在那些樱花烂漫的童年时光里，少男少女约定好做彼此的守护天使，矢志不渝。 他们梦想着有一天快快长大，赚许多许多的钱，买最贵的戒指，戴在心爱之人的无名指上。 还要买一座漂亮的庄园，最好有漫山遍野的樱花树，他们邀请所有的朋友，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共同见证婚姻的殿堂。 后来，宫崎川被一个好心人资助，才有机会念了高中。 他考上学费全免的师范学校，并依靠打工和奖学金帮助濑户朝香读完大学。 然而，随着阅历的增长，当初的小女孩心性渐渐变化，她不甘平庸，开始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做梦都想要出人头地。 濑户朝香凭借自己聪明的脑袋和漂亮的脸蛋，成功上位做了一名总裁秘书。 可没想到老板始乱终弃，仅将她当作玩物戏耍，而濑户朝香也愈发想要摆脱宫崎川，于是孤身一人去了东京。 即便分手，宫崎川仍惦念着这个女孩，每日打电话嘘寒问暖，甚至咬牙啃一月的饭团也要省出钱给她打进去，怕她饿着冻着累着。 而在东京那个繁华大都市，濑户朝香对于宫崎川的电话总是置若罔闻，甚至做了几次人流。 她愈发执着的打扮起自己，透支信用卡去买昂贵的提包、时装，只为将自己包裹得更光鲜亮丽一点，这样才能吸引到有钱人的目光。 濑户朝香近乎魔怔了一样的执着于富贵，为了钱，她什么都愿意舍弃。 终于，她钓到一条大鱼，那是投资界的大佬，身价数十亿的富翁盐田昭雄。 新闻上、杂志里，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文质彬彬、谈吐不凡，是个引无数少女倾心的钻石王老五，包括濑户朝香在内。 经过精心的设计与偶遇，濑户朝香终于得手了，富豪邀请她到自己的庄园参加聚会。 那一晚，濑户朝香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去了，夜里，庄园里传出一名女孩凄惨的哭喊和十几名男子的欢笑。 没人知道这个姑娘究竟在庄园里遭受了怎样的虐待，当富豪随手将银行卡甩在她雪白的酮体上时，她是否有过后悔与自责？ 濑户朝香永久丧失了生育功能，而这件事也很快被宫崎川知晓，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打了她耳光。 随后，两人抱头痛哭，再然后，宫崎川就消失了，他背着她去找盐田昭雄报仇了。 他视若心肝的宝贝，绝不容许任何肮脏的东西玷污，那些污染她的人，都该被千刀万剐、永堕地狱！ 可濑户朝香再也没有见到宫崎川，他拙劣的刺杀手段如同儿戏，被富豪买通法官送进了刑场，执行枪决。 也就是从那时起，复仇的念头如熊熊烈火在濑户朝香心头燃起，她发誓要手刃仇人，为宫崎君讨回公道。 复仇的道路漫长而遥远，她只想要钱，然后买到武器，杀死仇人！ 与盐田昭雄一样糜烂又负心的男人，同样被她秘密处死，尸体被灌进水泥密封的铁皮桶中，沉进东京湾的深水里。 对待这些男人，濑户朝香要让他们在痛苦中绝望，在绝望中毁灭。 有个外面养着七八个情妇的富商，被她绑在地下室，堵住嘴，学着古代凌迟的手法，拿刀子一片一片把肉割在盘子里。 整个过程，富商昏过去就立即被浇醒，一天一夜，割了五百多刀，才结果掉他。 忍辱负重五年，濑户朝香等到了暗杀盐田昭雄的机会。 时隔多年，这个人面兽心的富豪体态愈发臃肿，他甚至都记不起房间里的女人，曾在几年前被他当做畜生一样施暴。 蜡烛、银针、高尔夫球………… 濑户朝香扣动扳机的时候，富豪脑袋里装着的是否正是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呢？ 可心脏已停止跳动，尘归尘，土归土。 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055-酒店双尸：绝笔信 浏览完濑户朝香一生的罪案记录，檀木圆唏嘘万分，这世间还有多少对这样的苦命鸳鸯不得眷属呢？ 下午的时候，藤堂京打来电话，询问檀木圆的状态，随后告知，由于联系不到任何亲属，濑户朝香的尸体将被捐赠给长滨医学院，制作成人体标本。 同时，东京警视厅的同事在濑户朝香的居所搜到一封信，应该是她来长滨市前写下的遗书。 遗书已以传真形式发送到治安署，藤堂京将它邮件给了檀木圆。 挂掉电话，檀木圆坐回书桌前，犹豫了片刻，才点开邮箱。 【我最心爱的宫崎君： 展信佳。 请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一次吧，尽管我深知自己已是个肮脏到泥泞里的女人，远配不上你对我的爱意，可我仍怀念曾与你一起的点点滴滴。 数年未见，不知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贪恋钱势，不该爱慕虚荣，不该自私自利。 可是，已经迟了，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甚至无法回头了，如今我一无所有，并且永远失去了深爱之人。 我知道，你那时也在怨恨我，恨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而我却不懂得珍惜。 自私、欲望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见你的爱意，那时候我所憧憬的，只是一个堆满金砖的、虚幻的梦。 为了那个梦，我一次次的出卖自己，陪那些连名字都记不全的男人寻欢作乐。 在东京的时候，每当我接到你的电话，对我体贴入微的关怀，我都深深的憎恶自己。 我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你得知心目中纯洁的濑户朝香，竟是这样一只下贱卑鄙的破鞋，会是怎样的震惊与失望。 有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说正在便利店打工，其实那时我正躺在某个富豪的床上。 你来东京的那天，用力甩了我一个耳光，我当时心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解脱，心中沉痛的负罪感仿佛能因此减轻几分。 命运啊，总是爱和我们这些卑微到尘土里的人开玩笑，将我们当作蝼蚁一样戏弄。 我被玩弄得满身伤痕，甚至永远丧失了成为一名母亲的权利，我还有什么资格来接受你的爱？ 那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结束我这肮脏的一生。 可是啊，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了我去复仇？我这样的坏女人不值得你那样做，你本应该是不染尘埃、干干净净一身白的宫崎君啊。 于是我决定放弃自杀，我要血债血偿，让他们为我们的爱情陪葬。 我自己的过错由我自己来承担，可他们的过错也必须由他们来承担！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现在真的很向往以前你跟我描述的生活啊，我们一起在山里买座庄园，满山有数不尽的樱花树。 我们住在小小的庄园里，你耕田我织布，我会把我们的小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乖乖的等你回来。 为你洗衣，为你做饭，为你捶背，我还要为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让他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健康长大，远离人世间的肮脏与烦恼，不要像妈妈这样。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好向往这种生活啊！ 有一个我所珍爱，也同样爱惜我的人陪伴，还需要什么钱势呢，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重要的呢？ 宫崎君，对不起，我心爱的哥哥，是我毁了这样美好的生活，我亲手打碎了我们的爱情。 那个把最好吃的东西让给我吃，那个愿跟欺负我的人玩命厮打，那个全心全意呵护我长大，那个爱我爱的如此单纯执着的人，永远离开了我…… 宫崎川，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 濑户朝香。绝笔。 景炎22年3月14日。】 檀木圆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写下这封绝笔信时，濑户朝香就已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她从来没想过活着回到东京。 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张倒在血泊中的、死不瞑目的漂亮眼睛。 而现在，那双眼睛似乎充满了生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解脱。 当濑户朝香向自己扣动扳机时，或许她此生的包袱与罪孽终于放下了吧，那是她人生最轻松的时刻。 她也终于可以下去见到自己的爱人了。 檀木圆双手交叉握拳，伏桌撑着额头，祈祷这对苦命的鸳鸯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好。 假如有另一个世界的话。 ——·—— 溪园大学城，北品川学生公寓警务室外。 寸头青年艰难的找到一处停车位将斯巴鲁停好，随后提着一大袋熟食跟几瓶清酒跑过去。 自从看完遗书，得知濑户朝香早有自杀打算后，那根卡在檀木圆喉头的刺就消失了，他也彻底释怀。 生死离别，各安天命。 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来看望过木村老头了，檀木圆有些惭愧，趁着假期还没结束，赶紧开车过来了。 傍晚时分，校园零星点缀的路灯逐一亮起来，在脚下投射出昏黄的光圈。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几个卖煎饼果子的小贩从地上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捅捅行将熄灭的炉火，为即将到来的高峰期做着准备。 几分钟后，成百上千的学生们从教学楼涌出，他们大声谈笑着朝食堂或宿舍走去，不时有人追逐打闹，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阵善意的口哨声。 有男生走着走着突然高高跃起，摆出个极为帅气的投篮pose，女生们则微红着脸从男生中间穿过，偶尔会回头看一下投篮跳得最高的男孩子。 檀木圆拎着东西逆着人流走来，显得格格不入。 他怀念这里的青春气息，脑海中还残留对这里每一寸草木的记忆……还有那个青春时期朦朦胧胧的窈窕身姿。 檀木圆推开警务室的大门，张开怀抱高兴道：“木村老头我回来啦！” 从里屋砸出来个苹果，檀木圆反手握住，使劲啃了一口，笑道：“还是你会挑苹果啊，是不是有啥诀窍，怎么每次我买回去的苹果都酸溜溜的？” 木村介一披着黑色警卫大衣慢悠悠出来，一段时日不见，岁月在他脸上的烙印更加深重，头发似乎也较往日白了许多。 “唷，这位不是檀sir吗，怎么有空驾临我这小地方了？”木村警官阴阳怪调道。 056-酒店双尸：棋如人生 檀木圆认起错来，“木村sir，我承认最近我来的是有些少了，这不署里事务繁忙嘛，我一有空马上就来了，我等会自罚三杯向您请罪！” 木村介一摆了摆手，“得了吧你个臭小子，别跟我在这假惺惺得了，年轻人忙点好，老往我这糟老头子的地方跑什么……让我瞧瞧，今天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毫不客气的接过檀木圆手上的袋子，打开一看，啧啧道：“獭祭清酒、烧鸡、蒸白菜卷、海蜇丝、烤鸭……行啊你小子，出息了！” 木村介一见到美食就心情大好，将袋子里的食物分别装到盘子里，不忘数落道：“以后再来别破费这么多，你刚参加工作，薪水才几个钱，随便整俩素菜咱爷俩对付两口就成。” 檀木圆抱肩自得道：“这段时间我忙的事情可多了，署里面发了不少奖金，我不得多掏点腰包孝敬您老人家？” “唷，看来你这臭小子最近挺能折腾啊，说给我听听，我都好一阵子没人唠嗑了。” 木村介一将一张折叠桌打开，把酒菜都摆在上面，爷俩对面而坐，饮酒畅聊起来。 檀木圆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讲给老警官听，说到高潮迭起的段落，他还会手舞足蹈的伴以动作，吹嘘自己是多么洞察入微、破案如神。 木村警官一阵感慨，说臭小子真是块做治安官的好料，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吃饱喝足，两人将桌子打扫干净，摆上棋盘，对弈起来。 檀木圆的围棋是老头子教出来的，老头子的象棋却是檀木圆教会的，下来下去，木村介一反倒更喜欢这种来自大洋彼岸的红黑象棋。 不过就算檀木圆是师傅，竟然也下不过半路出家的木村老头，每逢象棋厮杀，往往被杀得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木村老头常嘲笑檀木圆就是个臭棋篓子。 檀木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自己国家的棋种上输掉可是奇耻大辱。 信念很坚定，可就是没赢过。 不过今天檀木圆总算看到点胜利的曙光，双方厮杀到棋盘近乎清空，不过依然被老谋深算的木村警官将了军。 看着檀木圆一脸憋屈的表情，木村介意那张刻板示人的沧桑脸庞露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小圆啊，你说等你哪天下棋赢了我，就让我给你介绍个媳妇，照你这个下法，恐怕得老死终生喽。” 檀木圆重新摆放棋子，笑道：“不急，有的是机会，早晚能下赢你。” 木村介一靠在躺椅上，放松大脑，轻轻摇晃着，“你这臭小子倒是可以慢慢来，就怕我这老不死的哪天一不小心就嗝屁了，到时候你的媳妇儿可就泡汤喽。” “呸呸呸，老东西说什么不吉利的呢！” 檀木圆赶紧拍拍嘴，随即有些怅然。 木村介一眯缝着眼，突然不怀好意笑道：“你小子真不记得昨晚喝醉酒，跟那小少妇发生过什么了？” 檀木圆脸一红，“我哪还记得，喝完酒不省人事了，然后人家把我扶上床睡觉的呗。” 老头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棋子‘帅’，说道：“听你说完，我觉得至少她对你有点好感，你不妨试试？成功的话，能少奋斗二十年，你以后也甭给我买这破酒辣嗓子了，让我也尝尝那天价的‘天狗舞’是什么滋味……” “您还是别乱弹鸳鸯谱了，人家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压根看不上我好吧，人家有点好感那是因为我救了她儿子，仅此而已。” “呵呵，怕什么，事在人为。为了你以后的幸福，你放手一搏试试。” 檀木圆撇了撇嘴，没有接话。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治安官，最好还能做上本部长，到时西装革履，领子里衬着黄金，那是何等的潇洒风光。 十几年不曾看望过自己的父母，应该也会在大洋彼岸发来贺电，问候自己吧？ 木村介一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这个年轻人，那双看了几十年人间百态的眼睛透着笑意，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休息片刻后，爷俩再次在棋盘厮杀起来。 檀木圆下得满头是汗，木村介一则是悠然道：“小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跟你下了这么多盘棋，知道为什么总是我赢吗？” “别扯些有的没的，害我分神！” 檀木圆仍死盯着棋盘局势，两只耳朵却不自觉支棱起来。 “在这方棋盘上，你我之间厮杀缠斗，你属于那种不让分毫的人，宁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但你要明白，棋盘如人生，没有大局观支撑的短暂获利很快就会遭遇败阵。你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像濑户朝香的案子一样，她把枪口对准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过害怕？” 老头叹了口气，“有时候，你的性格太过强势，常身处险境而不自知，可人的运气哪有那么好，次次都赢，一旦输掉一次，就满盘皆输了。这一次是濑户朝香手下留情，没拉上你做垫背的，可往后呢？” 听着木村接一满是教诲的言辞，檀木圆默默点头记下。 他跟木村老头相依为命这些年，据说自从木村老头妻子病逝后，再未续弦，始终孤伶伶的，也没听说有别的亲人或者后代。 檀木圆有回听几个上了年纪的街坊闲聊，说木村介一年轻时候在警界赫赫有名，有一大堆的勋章，更有玄乎的说木村老头当年差点就到警保寮当首长去了。 只是后来因为某桩案子，受到了牵连，被人一撸到底，赶到了这荒郊野外当个辖区片儿警。 “稻盛和夫一生起起落落，成就传奇，我呢也算经历过几次巅峰时刻，当然，比起稻盛和夫，我那点功绩实在上不了台面。虚活了几十年就明白一个道理，小人物也要活得有滋有味，要胸中有气，那股气是什么，是正气！” “臭小子，年轻的时候，遇到点挫折很正常，越大越好，这样才能磨练自己。当你在做推理的时候，心里也许有很多地方隐藏着不安，担心可能会疏忽某些地方，而导致发生无法弥补的后果，但你要始终相信自己，哪怕犯错，你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不必自责。” 这一晚上，木村介一喝着酒，跟檀木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些他记在心里，有些则过后就忘记了。 这一顿酒喝到日上三竿，第二天下午，檀木圆揉着发胀的脑袋醒来时，老头仍打着鼾睡得死死的，他只好换上老警官的制服，替老头出门巡逻了一圈。 这种活他做起来驾轻就熟，显然以前没少干过，巡逻完，他回到警务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临走时，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几张百元钞票，全部摆在桌上用酒瓶压住，这才离开。 檀木圆揉着醉酒肿胀的脑袋，开上斯巴鲁，喝了口力保健后，将其丢在副座上，发动汽车。 斯巴鲁刚落在公寓楼下的停车位，忽然一辆白色保时捷像守株待兔似的，悄无声息出现了。 057-死亡通知：总裁私邸 （兄弟们抱歉，笔仙那个案子涉嫌恐怖迷信，怕404所以临时改大纲了，这是重新编的案子。） 车窗降下，是小西凛子戴着墨镜的白玉般的面孔。 “上车。”她的声音干脆直接，不容拒绝。 檀木圆拉开副驾门坐进去，出乎意外的是，小西枫也坐在车后座上。 小枫看见檀木圆，立即兴奋起来，惊喜的喊道：“超人叔叔，超人叔叔！” 一边喊着，一边伸出白白嫩嫩的两条手臂往副驾扑腾，差点将檀木圆勒得喘不过气来。 “小枫，先别闹，待会儿叔叔再抱你！”小西凛子虽然语气严厉，但后视镜里的神情却是带笑的。 嘴上说着，她眼睛盯紧前方，轻踩油门，保时捷倒出小区，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晚上没有约会吧？”小西凛子问道，眼睛盯着方向盘和前方路况，看也没看檀木圆。 “没有。”檀木圆老老实实答道。 “那好，跟我一块去买菜，回家吃顿便饭吧。”小西凛子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好吧。” 檀木圆苦笑，对方都亲自上门了，自己还能怎么办，只好从了呗。 这样三顾茅庐了再不给面子吃顿饭，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何况人家还是大集团的总裁，最在乎面子这种东西。 小西凛子开着保时捷来到京畿道延长段的永旺幕广场，将车在地下停车场锁好，三人由电梯进入广场购物中心。 进了购物中心，小西凛子这女人头脑清晰得很，很自然而然的就对檀木圆吩咐道：“你抱着小枫，我去推购物车。” 就这样，檀木圆抱着小枫，小西凛子推着小车，三人就像和睦的一家三口一样进入了商场。 檀木圆自不必说，精短寸头，丹凤眼，年纪轻轻，不论放哪儿都是自带电光的帅哥。 小西凛子则一身职业ol，中分齐肩短发，短风衣下是裁剪合体的西裤和高跟鞋，将整个人衬托得愈发苗条欣长又英气逼人。 这个女人买菜的时候从不看价钱，食材都是成盒买，且挑拣有序，从不拖沓，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想要的食材是什么。 她自始至终只问了问檀木圆的忌口，随后就再也没让对方插过手，职场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快显现出来。 买完菜，用贵宾卡结账之后，小西凛子说道：“我抱孩子，你推车。” 檀木圆耸了耸肩，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下电梯到保时捷车旁，小西凛子则将睡着了的小枫轻轻放入后座。 后备厢打开，檀木圆将满满一车食材塞进去，心中吐槽这女人是不是最近看生化危机了，买这些东西是打算建基地么？ 这娘俩看着也不像能吃的货色，买的这些足够吃几个星期了，也不怕放坏了浪费。 还有这一箱红酒是什么鬼，chateauhautbrion的牌子，光售价就几万块，这娘们真够下血本的！ 放好东西，檀木圆将购物车推到一旁的还车点，小西凛子等他上车，轻踩油门开出停车场，墨镜下的嘴角若有似无的轻轻勾起。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后座上的小枫就醒了，他再次兴奋起来，使劲往前扑腾着，儿童安全带被拽得紧紧的。 小枫嚷嚷道：“超人叔叔要到我们家吃饭了！妈妈要给超人叔叔做好吃的了！” 檀木圆一阵纳闷，不就是到家吃顿便饭，有必要激动成这个样子么，这个皮孩子。 小西凛子脸上微微一红，岔开话题道：“小圆，我叫你小圆不介意吧？” “没事，怎么叫都行。” “上次你救小枫，身上擦破了不少伤口吧，现在恢复的好点了吗？” “多谢挂念，都是些皮外伤，根本不碍事。”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没营养的家常，打发着时间。 很快，保时捷驶入了新马区最高档的别墅区——丰岛高尔夫庄园。 出乎意料的是，这所庄园距离檀木圆所住的公寓仅有不足两公里的路程。 难怪这女人总是来得这么勤。他暗暗腹诽道。 汽车进入大门一道保安岗，没有本小区出入证的车辆禁止入内。 随后经过一座面积辽阔的高尔夫球场后，出现第二道保安岗。 这道岗不仅需要查验出入证，还得刷业主卡，随行人员身份登记并发签证，有效期24小时，逾期离开则会罚款。 檀木圆坐在副驾上，手里捏着那张润着松香的黑色电子签证卡，卡片很别致，黑、金两色，黑底很低调，挑金却耀眼夺目。 他微微一笑，将签证收好，这个地方的有钱人是不屑于买市面上的卡片的，都是钱多烧的邀请专人定制，为的便是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要在这物欲横流的熙攘世间独一无二。 檀木圆打趣道：“你住的这地方比驻军司令部还要安全啊，用壁垒森严来形容都不为过，一般人还真混不进来。” 小西凛子浅浅说道：“要不怎么称得上第一别墅庄园呢，越是有钱人越怕死，这些门岗的保安都是被业主们重金聘请的。要是这样都能被人混进来，那也不是一般人，只能怪某些人时运不济了。” 随着车子向庄园深处行驶，檀木圆的视线慢慢在这座堪称堡垒的大院中游移。 一座座独立的白色洋楼规整错落的建在道路两旁，给人明亮整齐的感觉，并非檀木圆想象中铺满金砖银瓦，奢侈而易暴露出人心欲望的装饰。 汽车沿途驶过，檀木圆看到公共停车场上摆放的车子，心底震撼。 像什么凯迪拉克、丰田系列的车在这座庄园简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寒酸。 整个停车场干净整洁，连最阴暗的边边角角也没有灰尘和蜘蛛网，地上用黄色的油漆画着各种箭头和数字编码，各家有各家的停车位，摄像头360°无死角监视，不远处还有个岗亭，里面的保安如标枪一样硬挺挺守在那里。 一辆辆豪车静静停在停车位上，诸如悍马、路虎、卡宴、法拉利，偶尔还会出现玛莎拉蒂、布加迪这些车。 但也有一些极其低端的像马自达、英菲尼迪之类，也大摇大摆放在停车位上。 看到檀木圆疑惑的眼神，小西凛子便解释道：“那些是保姆车，车子还没停车位值钱呢。” 保时捷娴熟的倒进自家停车位，檀木圆注意到旁边停着一辆车，上面蒙着车衣，厚厚的一层灰土，看上去许久没人开过了。 小西凛子下车从它身边经过的时候，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股温情。 檀木圆暗暗多扫了眼那车，看款式应该是02款的西雅特，有些年头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停在这里。 058-死亡通知：弹弓 （兄弟们抱歉，笔仙那个案子涉嫌恐怖迷信，怕404所以临时改大纲了，这是重新编的案子。） 小西凛子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掏出一辆小的折叠手推车，跟檀木圆一块将后备箱的食材塞进去，然后抱起小枫，让檀木圆推车跟在后面。 来到庄园108号别墅，依旧是刷卡打开大门，进去之后是长长的鹅卵石走廊，中间还有个凉亭。 外面的院子里简单种植了些花草，都是非常容易养活的品种，还有大片荒地没有使用，看来小西凛子对于打理院子不怎么上心。 穿过走廊，进入别墅正门前的消防走廊，距离正门将近十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还挂着油画。 檀木圆虽然对字画没什么涉猎，但依旧能看出这些油画价值不菲，不是市面寻常的赝品。 别墅的正门都比普通百姓的大许多，双开的红木智能防盗门。 小西凛子刷指纹开门后，檀木圆才感受到真正的豁然开朗，上百平的客厅宽敞明亮，十米长的弧形全景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干净透明。 落地窗外，是高尔夫庄园专门开辟的人工水渠，一池引灌海水波涛滚滚的绕路前来，正好将庄园怀抱在其中，随后滚滚东逝。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不时有富人的游艇乘风破浪而去，河对岸的cbd大楼鳞次栉比，夜晚灯火如繁星般璀璨。 这种美不胜收的夜景也只有在高尔夫庄园能看到了。 别墅内院里，网球场、游泳池等设施应有尽有，草坪碧绿，泉水淙淙。 檀木圆看的一阵心神摇曳。 “想什么呢，来帮忙搬东西了。”小西凛子将小枫放下，招呼道。 “这里的风景真美。”檀木圆一转身，小西凛子已经换下了衣服，是平日健身穿的瑜伽服，松软合体，曲线毕露。 她将头发随意挽了个簪，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如玉一般。 “先帮我把这些东西放进冰箱吧。” 小西凛子走进厨房，檀木圆也跟着过去，一进去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心想这哪是厨房，比一般人家的三室一厅加起来还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帮着把东西放好后，小西凛子开始准备食材做饭，不让檀木圆插手了。 檀木圆坐着无聊，就问起了小区袭击窗户的事情，小西凛子告诉他被袭击的窗户在二楼卧室，可以自己过去看看。 因为小区进出手续繁琐，且卧室的落地玻璃只能等原厂重新订制，所以玻璃还未进行更换，被袭击过的孔洞依然在窗户上。 据小西凛子回忆，当晚本来在哄小枫睡觉，忽然听到什么东西炸了一下的声音。 她当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以为是厨房或者什么电器出现了故障之类的，但是没什么发现，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拉窗帘，才发现窗户上有个洞，但是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檀木圆来到卧室，仔细观察玻璃上残留的孔洞痕迹，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常规来讲，根据破损程度的不同，玻璃孔洞产生的痕迹区有诸如球窝状光滑剥裂纹、白色环状放射纹、凹凸不平的波裂纹、弯曲状贯穿放射纹等。 小西凛子卧室这块落地窗玻璃上的孔洞，有点像放射纹和环形纹这两种伴生裂纹的标志。 射击痕迹的孔洞周围呈现出大直径环形凹坑，其表面呈凹凸不平的层层剥裂状痕迹，有细小环形纹夹杂放射纹，且产生第二层裂区。 檀木圆判断这应该是弹弓配合不小于8mm的钢珠所打出来的射击痕迹。 杀伤力已经超标了。 他顺着玻璃上的孔洞开始推算射击方向，玻璃的弹着点痕迹偏向于椭圆形，外一侧的边缘出现了不规则的破碎，张应力作用区各处与弹着点的痕迹呈喇叭花状。 由此判断，出射面的弹道位置位于喇叭口的方向，角度上下倾斜不超过30°。 檀木圆扭头看往那个方向，窄窄的人行道，夜幕掩映下，一道静悄悄的黑影似乎早已伫立多时。 ——·—— 她赤脚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窥视外面的路面。 别墅外是一条不起眼的岔道，她隔着窗帘小心翼翼的搜寻着什么。 到了晚上，小道几乎看不到行人，橘黄色路灯的光惨淡地投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反射出一种近似骨灰的色彩。 这时，她看到一辆黑色皇冠轿车正缓慢地沿着小路驶过，走到中心处停住了，车灯也灭了。 她注视着那辆车，等待着它重新发动，驶离这里。 过了很久，那辆车仍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或许，司机在听音乐，又或许，在做其他事情。 这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但因为那封信的缘故，她的皮肤颤栗起针刺般的恐惧。 “嘻，找到你了！” 与其说是信，不妨说是字条，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床头，就塞在她的枕头下面。 每当想起这一幕场景，漆黑的午夜，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悄然出现，露出一双荧光的眼珠，仿佛猫科动物般轻巧诡异。 他轻轻托起熟睡姑娘的脑袋，将一张带有恐吓意味的信塞到枕头下，又悄无声息离开。 那时候，他盯着熟睡中的女孩，盯着那微微上下滚动的喉咙，是否有过一刀抹开的冲动，但又为何离开？ 朋友们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治安所也仅当成恶作剧处理而已，她的话无人能信。 但她相信那是一个怪物即将展开猎杀前的死亡通知，他将要下手了，她深信不疑。 因此几天来她的睡眠都很差，尤其到了晚上，总是握着一柄水果刀才敢入睡，睡前还要来回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可即便如此警惕，还是常常失眠。 到了今晚，她惶恐不安的内心更加焦虑，似乎有某种预感，有关死亡的直觉向她发起警告。 一阵紧张中，那辆皇冠轿车的尾灯亮起，重新开动，消失在视野里。 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孩默默站着，表情有些紧张，又隐隐有些……失望？ 或许是自己太神经了吧。她安慰自己。 她想象不出自己死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种以往在电影里看得津津有味的桥段，有朝一日降临到自己头上，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越是紧张，她越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涌上心头。 女孩忽然觉得房子里闷得慌，决定冒险出去透透气。 走在林荫道上，女孩摸出一支精巧的女士烟咬进嘴里，点火吸燃，缓缓吐出几口烟气后，才觉得胸腔那股压抑减轻了许多。 烟是个好东西，至少能让人在面临死亡时，不那么焦虑。 女孩的牙齿下意识咬紧了烟嘴，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 这时，一声汽车喇叭毫无征兆的在她身后响起，女孩吓得烟一抖，转身看见那辆早该消失的黑色皇冠已经悄然跟在身后。 059-死亡通知：不速之客 她立即警觉，浑身戒备的盯着反光车窗，车窗上夸张地映出她那张狐疑的脸。 车窗缓缓落下，探出一个气质猥琐的男人脑袋，“嘿，美女，我火机丢了，借个火呗。” 女孩没说话，将火机递过去，男人点燃香烟，又抛回来，“谢了，美女。” 然后发动机一阵轰鸣，等到轰鸣声渐渐远去，女孩才将紧攥的拳头松开，抬头看了看，皇冠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从来没出现过。 然而，一种让人心神不宁的困惑萦绕心头。 皇冠车主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背后，似乎隐藏着死水般的寂静。 是自己太敏感了么？ 还是真的预感到了什么？ 女孩心事重重的拐进一条羊肠小道，没有直接走回去的路，而是随意的在附近兜圈子。 一路上她都在留心着四周，直到确信没有什么人跟踪，才敢往回走。 回到别墅时，女孩才记起来，自己出门时把钥匙落下了，想要回家，需要保安的备用钥匙才行。 真是该死，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又得冒险走夜路了。 女孩十分懊恼。 她来到附近的保卫室，里面只有一个保安，正津津有味的看电视。 “你好，我是107号的住户，钥匙落家里了，能给开下门吗？” 保安看了眼女孩的粉色睡衣，说道：“刚刚我同事拿着一串备用钥匙出去了，你跟我进来拿另一串备用的吧。” 女孩愣怔一下。 “我是说，要你跟我进里屋，去找另一串备用钥匙，里屋太乱，我忘记放在哪里了，帮我一块找找。” 女孩觉得这个理由倒也无可厚非，她于是绕过电视机，跟随保安走进里屋。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刚刚一靠近保卫室，她的胸口立刻开始觉得憋闷，难道真的是对危险本能的直觉？ 保安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看不到他的脸，女孩恶趣味的想，如果现在自己是走进野兽的巢穴，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她惴惴不安的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堆满杂物的橱柜、满是污点的玻璃天窗、角落里堆满垃圾的垃圾桶、一团抹布、墙上一把老虎钳。 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似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摆放，却好像别有深意。 女孩蓦地站住了脚步。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真的是保安吗？ 会不会是冒名顶替的？ 当真如此，那么真正的保安现在在哪里呢？ 女孩不由自主转头看向那面堆满杂物的橱柜。 心中逃跑的冲动越来越强…… 保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转过身说道：“这里一直乱七八糟的，无论谁值班都不愿收拾，别介意啊。” 女孩现在介意的不是这个，鬼使神差的她又迈开脚步，跟在了保安身后。 保安推开里间屋门，走了进去。 女孩想，现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但她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看看里间究竟有什么，或许真正的保安此刻正躺在里面…… 事实上，她走进来看到的里间和外面本质上没太大区别，只是更简陋、更脏乱，保安的表情似乎也不像刚才那样阴森叵测了。 女孩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却又隐隐生出了失落。 究竟希望发生什么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翻找半天，终于在一件破烂风衣兜里摸出一串备用钥匙，登记完取下女孩那把，她跟保安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回到家，她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季节的夜晚明明还不至于这么冷的，但是现在就像掉进了冰窖一样。 尤其除了脚步声，其他都静悄悄的，女孩不禁感觉身上更冷了。 一辆汽车从别墅外面的行道驶过去，远光灯从路面转弯的地方扫过别墅的窗户，映在雪白的墙皮上，随即消失不见，引擎声渐远，别墅好像比刚才更暗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是一辆黑色皇冠。 女孩手指下意识的抓了抓大腿肚子，感觉有蚊虫在叮咬，痒痒的，但是松开手之后并没有蚊子的踪迹。 她笑了笑，觉得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于是她又踩着楼梯上楼，上楼的时候故意使劲踩踏，发出咚咚咚的上楼声给自己壮胆子。 女孩在偌大空旷的别墅里找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瞬间一股怪味扑面而来，腥涩的、酸臭的，像是一种腐烂的气息。 她皱皱眉头，下意识地打开灯看向窗户那边，空荡荡的。 突然，女孩感到心口一阵悸闷，像是给什么扼住了，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女孩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牙齿格格的响着，她不敢去看窗外，她感觉路边，好像有个人正看着自己，令人心悸的寒意直涌面门，有冰碴子在往脖领里灌。 求求你……放过我吧…… 渐渐地，女孩感觉到空气有了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触摸她的脖颈，她内心膨胀的恐惧感越来越严重。 以前她还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但是此刻她却能深刻体会到胸腔里那份逐渐扩大了的恐惧感。 她有一种想要推开窗户看个究竟的欲望，但是临阵却又退缩了，如果自己去看的话，一定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定不要看，一定不要看……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生死关头，闺蜜打来了视频电话。 “喂，小珊，你到家了没有啊？” 女孩顿感元神归窍，那股诡异的感觉瞬间消失。 她又探头看向窗外，路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女孩能确信，他仍在周围窥探着，等待下一个机会。 “这地方实在太恐怖了，小雅，我现在就得收拾东西离开，你收留我几天吧！再在这儿待下去，我非得精神崩溃不可！” 女孩一面打着电话一面收拾东西。 “哪里恐怖啊，不就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嘛，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呢，又或许是你晚上梦游写的。”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梦游过……” 咚咚………… 房门毫无征兆的被敲响了。 女孩感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一股恶寒自肩头窜起，顺着脊背往下游走，使得整件衣服都被冷汗瞬间浸湿了。 “我明明把大门都锁好了的，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女孩几乎哆嗦起来。 闺蜜在视频另一头也慌了神，“不会真有变态吧，需不需要帮你报……” 女孩脑袋嗡嗡的，顾不上听闺蜜讲话，她一把抓起水果刀，壮着胆子往门口走去。 她警惕的弯下腰通过房门的猫眼向外看。 门外没有人，走廊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声控灯亮着，门也在敲着。 突然，一个惊悚的血淋淋的眼球从猫眼里出现，正在门外与她对视。 与此同时，房间的吊灯刺啦啦闪烁起来………… 060-死亡通知：惨案 檀木圆从小西凛子的别墅追出来，他循着黑影出现的方向警惕搜索，但原地空无一人，那道黑影仿佛仅仅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 檀木圆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家伙是怀着某种不怀好意的目的出现，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隐藏在鸭舌帽下，肆意嘲弄的嘴角。 没有人，整个夜晚静悄悄的，四周小道空荡荡。 檀木圆在四周搜索着，突然，他目光定格在一座房前。 房子的门半掩，并未上锁，从里面露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檀木圆本能的警惕起来。 他悄无声息的逼近别墅，推开门，重力在门框敲了几下，叩叩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半晌无人回应。 发现檀木圆突然消失的小西凛子也赶来，她正要出声叫住，被檀木圆食指竖在嘴角嘘了一声。 小西凛子立即乖巧地闭上嘴巴，但见到对方神情严肃，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檀木圆进入别墅，随手捡了根高尔夫球棍防身，逐一敲开各处的吊灯开关。 别墅的灯光如一点点揭开幕布的剧场一样，渐渐将整座宅子的轮廓勾勒出来。 一楼没人。 檀木圆又轻轻踏上楼梯前往二楼。 小西凛子则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二楼第一间房，没人；第二间房，没人；第三间房………… 檀木圆蓦然瞪大眼睛，身后，传来无法遏止的惊恐尖叫。 十分钟后，治安署赶到现场。 今夜，整座高尔夫庄园都被呼啸而至的警笛吵醒，107号别墅门前，到处是红蓝闪烁的警灯和警戒线。 一队刑侦探员牵头走进案发现场，领头者向檀木圆点头致意。 “你好，搜查二处一部队队长，片桐拳。” “搜查三处，檀木圆。” 整个治安署刑事搜查科室共有四个，其中搜查一处至三处主要负责各类暴力杀人、军火交易、抢劫绑架及贩卖人口等，搜查四处则主要负责经济犯罪、营私舞弊、股市流氓、伪钞诈骗等。 一般刑事案件按照接警顺序，附近哪个搜查处的探员最先接警，则该案归属该搜查处负责。 刚刚小西凛子报警时，片桐拳正好带队在附近蹲守一个电瓶盗窃团伙，车里的电台立即被切换到紧急通讯频道，说明丰岛高尔夫庄园107号别墅发生碎尸命案，要求所有左近的刑侦队员，立即赶赴现场。 “我听过你的名字，前几天藤堂京可没少在我面前吹嘘你，说他们三处得了个宝贝，原来长得这么年轻。”片桐拳拍了拍檀木圆的肩膀。 “哪里有，我纯粹是运气好罢了，哪里比得上前辈们，片队长破过的案子一整个荣誉墙都摆不下，那才是真神人。”檀木圆客气道。 “行了，你是报案人，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片桐拳说着话，接过探员递来的鞋套手套头套，又让人给了檀木圆一副，领他走进案发现场。 “我当时正在调查朋友家的一起弹弓袭击事件，抬起头发现楼下小道有奇怪的人影，于是我追下楼去看，但是没找到人，然后误打误撞就找到这座掩门的别墅，搜索到二楼时，我突然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推开门就发现是凶案现场了。” 片桐拳嗯了声，在一楼转了圈后，开始往二楼赶。 一路上，不时有探员从二楼楼梯跑下来，看到长官招呼都顾不上打，捂着嘴就出门吐了。 “就这心理素质，怎么破案，还不如一个新人。” 片桐拳摇摇头，看了眼身旁的檀木圆，心道人家都好好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檀木圆听着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搜查二处的探员到场前，自己已经吐过两次了。 二楼某间卧室里，勘验人员正在仔细检索现场遗留的痕迹，两名探员到处支起三脚架，用相机拍摄现场照片。 法医拿起一瓶苯甲基联苯胺试剂，在房间四周小心喷洒。 这种试剂在与房间存在的血迹接触时，会产生蓝色的骨米诺化学反应。 片桐拳来到死者的床前，尸体躺在上面，惨不忍睹，被残忍分尸成八块，重要器官如脾胃肾肝等均被摘除。 而在另一边，阳台的晾衣架上，这些东西被凶手像晒腊肉一样吊在上面。 哪怕是片桐拳这种心理素养深厚的队长也感到震撼，随即，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凶手太猖狂，太凶残了，简直就是个刽子手！ “畜生！”他低声骂了句。 镇静下来后，他走过去，询问法医初步尸检的结果。 “据调查，死者名为森真子，女性，二十岁，患有空鼻症。尸长171cm，对尸斑反应和尸僵指压结果来看，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在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法医翻开记录尸检的笔记，“死者头部遭到重击导致颅骨内陷或面部失血过多，嘴部自嘴角向两边割开，伤口呈锯齿状，下颌骨与咬合肌均被切断。颈部无外伤，发现捆绑痕迹，有多处烟头烫伤。” “胃内部分残渣显示死者曾经吞食或者被迫吞食大便，双臂有多处瘀伤及骨折，多根手指骨折，红色的指甲油已大部分脱落。尸体被用菜刀或手锯等武器分尸，从伤口来判断，死者在死亡前大约遭受过10到20分钟的虐杀。” 最后，法医合上记录本，表情凝重的说道：“此案中，凶手的分尸手法极为娴熟，可能是屠户或者医生出身，他将刀刃延长至骨盆联合，切腹、控血、分尸。但似乎是由于时间不足的原因，最后两块尸体切割时伤口显得粗糙，是被生生扯断的。” 檀木圆听得浑身血液冰凉。 凶手会是那个躲在小道阴暗里的家伙吗？ 他与森真子有着什么仇恨，能让他如此痛下杀手，一块块将对方分解开，就像屠夫案板上的俎肉。 檀木圆难以想象，他甚至很想立即使用一次沙漏重启的天赋，回溯几个钟头以前，那个变态刽子手的犯罪过程。 但这桩命案的管辖权已经到了二处手里，檀木圆也不好掺和，更没必要使用自己的天赋去回顾案发现场。 一旁的勘验人员将片桐拳喊了过去，在现场发现了个很不寻常的东西。 在尸体床头摆着一枚千纸鹤。 061-死亡通知：千纸鹤 千纸鹤出现的位置很突兀，而且整个床几乎都被鲜血浸染，唯独它身上干干净净，明显是后来被放上去的。 片桐拳小心翼翼拿起千纸鹤，拿冷光手电照了照，发现里面有字，于是缓慢拆开。 里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是被刻意丑化了字迹。 “请免我悲，免我苦，免我无枝无依，免我流离失所。” 片桐拳轻轻念出来，众人觉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看？”他问向一旁的檀木圆。 檀木圆琢磨了会儿，猜测道：“这段话像是某种宗教描述，凶手这种疯狂的杀人情绪也许跟宗教有关，这种杀人形式或许来源于某个宗教，可以着重注意一下。另外调查一下死者是否跟宗教有牵连，看有没有线索。” “不错，另外，再让物证科化验一下纸张材料，查一下纸张和字迹颜料的来源。”片桐拳将千纸鹤交给身边的探员。 过了会儿，法医突然说道可以了，随后，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他将房间的吊灯关闭。 檀木圆视野陷入昏暗，仅能看到模糊的房间轮廓，鼻腔化学试剂与血腥味道掺杂在一起，浓烈刺鼻。 渐渐地，他开始瞪大眼睛。 只见这间第一案发现场的房子里，到处布满荧蓝色的亮光，在床上、墙壁上、阳台上、地板上，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蓝色花蕊，诡异而盛大的开放着。 这些花瓣并不拘泥于同一种形状，它们有水滴状，有喷射状，有流柱状，有泊片状，看上去触目惊心。 所有人屏住呼吸，像瞻仰圣迹一般小心翼翼避开这些荧蓝色花蕊，并拍下现场这些诡异的图片。 檀木圆难以想象，当这个女孩在遭遇凶手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被对方一刀割掉舌头，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开膛剖腹，拿手锯一点点锯掉自己的肢体？ 极度压抑的气氛中，檀木圆一阵反胃，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里止不住的翻江倒海，他朝片桐拳摆了摆手，率先离开了现场。 在别墅的院子里吹了会儿风，片桐拳也出来了，拍拍檀木圆的肩膀，递给他一瓶水。 “谢了，头一次看见这么变态的现场，有点丢人了。”檀木圆不好意思道。 “这有什么，当年我第一次接触碎尸案，都吓得走不动道，你比我强多了，起码两条腿还听使唤。”片桐拳安慰他。 “这桩案子是不是很棘手？我看勘验人员貌似没在现场找到任何痕迹，凶手很警惕的清扫过现场，烟头也被带走了。” “会破案的，二处接手的比这复杂的案子多了，早晚会抓到真凶，你就甭瞎琢磨了，这案子又不是你们三处的，你啊该吃吃该睡睡就行。” 檀木圆嗯了声，拍拍屁股站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掺和了，祝你们二处早日抓到凶手，我走了。” 片桐拳叫住他，“哎，过去做个笔录再走，你知道的，哪怕是自己人，也得按程序办事……” 檀木圆无奈，只好去找一名探员做了笔录，随后又返回小西凛子的别墅，对方同样刚做完笔录回来，脸色很差。 “檀警官，案子怎么样了，能抓到凶手吗？”小西凛子一脸慌张的看着他。 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家隔壁出现这么恐怖的凶杀案，还是被自己亲眼撞见，这给心灵带去的打击极其深重。 “治安署的人已经紧急调查了，放心吧，凶手逃不了的。” “我原以为高尔夫庄园的安保已经够完善了，没想到……还是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我想搬离这里，万一凶手再回来……”小西凛子害怕道。 “同一个案发地点，在隔壁重演一次的概率极小，更何况这地方刚发生命案，庄园的保安一定会加强戒备的，你尽管放心住着好了。”檀木圆安慰道。 “可我总觉得不放心……” “107号别墅的命案手段残忍，看上去应该是仇杀，你脾气这么好的人，应该不至于得罪别人这个地步吧？放心吧，我觉得凶手是个无目标沙人狂的概率很小，不会卷土重来的。你最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对吧？” 小西凛子皱着眉头回忆了下，摇摇头，“近期我的日程安排得很满，上周乘飞机到东京参加了无人机峰会，然后开车带小枫回静冈老家看姥爷姥姥，回来后公司召开两次董事局会议，接着出席一场慈善活动…………我根本没时间得罪什么人吧？” 檀木圆嗯了声，随即安慰说：“既然你没得罪人，那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心住着吧，有情况随时联系我。实在害怕的话，嗯……我留下来也可以，就是……” 剩下的话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小西凛子的脸色也是一红，“那我就不搬了，有事情的话，檀警官一定要来啊。” 檀木圆点点头，跟小枫摆摆手，便出门离开了。 高尔夫庄园离自己所住的八步幡公寓不到两公里，他扫了辆单车一路骑回家。 回到公寓时已经子夜时分，刚刚好十二点过五分。 檀木圆的觉少，被刚刚发生的凶案刺激得一点困意没有，于是洗漱完躺在床上刷titok的视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檀木圆一看来电，浑身如过电般抖了个激灵。 “儿子啊，想爸爸妈妈没有啊，刚看你titok在线，就猜你没睡，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一眨眼又是半年过去了，在长滨还好吗？生活费还够不够？学业顺不顺利？” 手机镜头里，是檀木圆半年未见的父母。 父亲檀寿明，母亲龙堂静香。 “你们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打错电话了吧？”檀木圆故作糊涂道。 “小圆，妈妈知道错了还不行嘛，这不是最近一直在忙嘛，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别生气了好不好宝贝？” 另一端，檀寿明跟龙堂静香围坐在一张小桌前，桌上摆着一碟素菜，一碟咸菜，还有两小白瓷碗米饭，简单朴素。 两个人都争着往镜头前凑，力求能多在摄像头前露半张脸。 062-死亡通知：父母 父亲檀寿明有着一张年轻时不输木村拓哉的英俊脸庞，即使人到中年，两鬓爬满络腮胡，依稀能见当年帅气。 母亲龙堂静香年轻时也是个美女，还是大到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那种，不然怎么能吸引到目光挑剔的檀寿明，到她这个年纪，岁月在眼角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可见平时保养得很到位。 “说好最少一季打一次越洋电话的，你们翻翻日历，这都过去几个月啦？”檀木圆极为不满的抱怨着，忿忿不平，“同学家每逢新年都其乐融融的，我呢，就跟个老头子一块出门蹭饺子吃，这也就算了，现在连跟爸妈打个视频都得手拿把掐的数日子，我可从没见过这么不熟的家庭。” “儿子啊，爸爸妈妈这不是在忙重要的事情嘛，你也知道，爸爸妈妈在公司里挣点钱不容易，前些年公司制定的那个星链计划，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作，爸妈不得不全球各地跑，确实有些亏待你了，爸爸跟你说声对不起了。”檀寿明充满歉意道。 龙堂静香则在一旁抿着嘴笑，脸柔和得仿佛能发亮。 “公司就不能换个人来主持星链计划吗，非得揪住你们俩不放了，真是邪门了。”檀木圆埋怨道。 “唉，公司懂这项技术的人才不多，况且星链计划还是我跟你妈妈联名提起的，自然指派我俩去落实。放心吧儿子，再等等，星链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到时爸爸妈妈就能回来陪你啦。”檀寿明露出鼓励的笑容。 檀木圆嘁了声，“得了吧老爸，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你就不能换个说辞，还当你儿子是当年那个小屁孩，好糊弄啊？回不来就回不来呗，最好我结婚、生儿子、生孙子都别回来，让您二老整天在卫星里看孙子吧。” 龙堂静香一听急了，忙打圆场道：“哪能不回去陪儿子呢，小圆，听妈妈的，最多再有几年，星链计划就完成了，到时候爸爸妈妈回去，还能得一大笔奖金呢，都是留给你娶媳妇用的。虽然妈妈在国外，但也知道，国内娶媳妇要买房又要买车的，爸爸妈妈不努力赚钱，怎么让小圆过上好日子呢？” “拜托，老爸老妈，你们聪明可爱活泼的儿子又不是个残废，有手有脚的，到哪儿挣不来个钱，还用得着你们瞎操心？自从我小学毕业，就没再见过你们，有时候跟你们打越洋电话，我都在想，视频里的人究竟是我的爸爸妈妈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陌生呢？” 檀寿明沉默不语，龙堂静香则眼眶微红，“小圆啊，是爸爸妈妈不好，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但星链计划太重要了，那时候妈妈也想过把你带在身边的，可一想到让你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妈妈不忍心啊。等爸妈回去，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好不好？” 檀木圆偏过头抹了抹眼角，摆摆手，“行啦行啦，别搞这么煽情啦，弄得跟全家生离死别一样。反正我也习惯了没你们的日子，你们要是突然回家我还不适应呢。” 龙堂静香欣慰的看向檀寿明，温柔笑着，“看啊寿明，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你看，个头都已经窜的这么高了呢，咱们当年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有半身高，像个小不点呢。” “现在你们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多么久了吧？以后可得好好补偿我，还有你们那个没良心的老板，我见到他必须得严厉批评，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两只羊往死里薅啊，家里面的小羊还嗷嗷待哺呢，真可恶。” 龙堂静香轻轻白了丈夫一眼，檀寿明则尴尬挠挠头，连连认错，“是，儿子说的对，这个老板太可恶了，我也经常私底下骂他来着……” 檀木圆一脸恶作剧的表情看着他们，忍不住捧腹大笑。 檀寿明跟龙堂静香不明所以，但看见儿子高兴，也跟着欣慰笑起来，一家三口围着视频电话傻乐着。 “哎，儿子，你学业怎么样了，有没有用功念书？生活费还够不够，不够的话妈妈再给你打两千过去……” 檀木圆抱肩，气呼呼道：“好啊龙堂女士，你连你儿子今年毕业都不记得了啊？我可都已经参加工作了，现在是一名治安官，女士，您真是太令儿子失望了！” 龙堂静香跟檀寿明一脸惊诧，“哦对对对，儿子今年应该毕业了，你瞧妈妈这脑袋，真笨，这么件小事都记不住，儿子别怪妈妈啊。” “哪儿敢怪罪您二位，说不定再一生气，又是半年没音信。”檀木圆酸溜溜道。 “哎呀，妈妈向你保证，还是保证最少一季一次越洋电话，哎哟，你是不知道越洋电话有多贵呀，爸爸妈妈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电话费给你打过来的，爸爸妈妈还要克勤克俭，给你攒彩礼钱呢。” 檀木圆挑唇一笑，“哦？那真是辛苦爸妈了，桌子上那瓶是什么？eno……我记得好像是莱昂纳多代言的那个什么名贵酒……” 檀寿明眼疾手快的将瓶子收起来，随后卡壳了，支支吾吾半天，又使劲捅了捅一旁的龙堂静香。 龙堂静香见状佯怒，轻斥丈夫道：“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嘛，别老拿着个瓶子装水喝，有现成的杯子你不用……” 檀寿明讷讷点头称是，“哎……我不是瞅着这个瓶子好看嘛，上次宴会同事送我一瓶，一直没舍得丢，就留着当水杯用了。” 檀木圆托腮看着两口子极力辩解，微张着嘴巴点了点头。 见儿子没再怀疑，龙堂静香嗔怪老公道：“以后不许装水了啊，被同事看到，还以为你工作期间酗酒呢，要扣奖金的。” 檀寿明连连点头。 “儿子啊，你考上治安官了啊，很厉害的嘛，工作怎么样，单位伙食好不好？”龙堂静香关怀道。 “工作蛮好的，我很喜欢治安官这份工作，并致力于为其奋斗终生。食堂嘛，饭菜既便宜又好吃，我每天都点上两荤一素一粥，还有水果捞，我领导都说我最近胖了呢。” “工作辛不辛苦啊，妈妈听说治安官总是加班的？” “我分配的岗位可轻松了，每天准点下班，晚上睡足十个小时，平时就抓个小蟊贼啥的，他们见到我这身皮都怕得要死，谁敢在我的辖区偷东西，我一巴掌把他们拍成葱油饼。” “同事好相处吗，领导有没有为难你的？” “我们一起入职的十个新同事关系都可好了，我学习最卖力了，师傅直夸我，说谁家孩子啊，这么用功，他爸爸妈妈可真有福气。” 063-死亡通知：练拳 龙堂静香一听，憋不住就笑了，一向不苟言笑的檀寿明也高兴的揽住老婆，另一只手比出大拇指的手势。 檀木圆轻轻笑着，看着视频镜头里的父母，妈妈的眼睛有多慈祥，他看过去的目光便有多温柔。 “儿子真棒，爸爸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那是当然，您们儿子打小就是名列前茅的主儿。”檀木圆志得意满道，“还有啊，以后我就是有工资的人了，你们也别给我打生活费了，留着自己在外面多买点好吃的补补，知道了嘛？你瞧你们晚饭，素菜咸菜，清汤寡水的，还没我单位食堂的大锅饭荤腥儿多呢。” “嗯嗯，儿子你在家也要好好地，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了就跟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省吃俭用，都是为了你，你也要学会勤俭，不要乱花钱，但该花的还是要花，知道吗？”龙堂静香叮嘱道。 “嗯，我已经不小了，这些道理都懂，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操心……” 说话骤然中断，视频电话另一头，门被匆匆敲响，檀木圆隐隐听到门外的声音，“社长……lifeline的卫星宽带数据传输功能出故障了，您过去看一下吧……” 檀寿明跟龙堂静香有些不悦，看着视频里神情失落的儿子，支支吾吾道：“儿子啊，爸爸妈妈这边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看……” 檀木圆很大度的挥挥手，“行了，既然有事就先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这么晚该睡觉了呢，你们抓紧去吧。” 檀寿明跟龙堂静香如获圣旨，“儿子啊，那今天电话就先到这里，还有件事啊，等你哪天有空了，拍张穿制服的照片给爸爸妈妈看好不好，爸爸妈妈想看看儿子变成治安官的样子，一定很帅吧？” 檀木圆懒洋洋回道：“过阵子就培训结束，要进行授衔仪式了，等授完衔，我去影楼拍几张，发邮箱去。行了不多说了，我还要睡觉呢，别烦我了哈，撒有哪啦，挂了。” 嘟嘟………… 电话挂断，身在法兰西马赛私人庄园里的夫妇长长松了口气，旋即，龙堂静香提起裙摆轻轻蹬了老公一脚，“你个笨蛋，怎么收拾的桌子，那么贵的一瓶酒没收起来，差点被儿子发现自己是个富二代……” “这不是忘了嘛，没事儿，应该糊弄过去了。”檀寿明弱弱还嘴。 龙堂静香有些叹气，“你说，咱们这么装穷鼓励儿子勤俭持家，戏是不是有点过了？咱们赚的钱都够他挥霍十辈子的了，怕什么？” 檀寿明摇摇头，“我不想让小圆被金钱更改了心性，有多少富豪的后代都被钱财掏空了身子，整天纸醉金迷的，我不希望小圆也变成一个纨绔。不着急，反正星链计划也快结束了，咱们一点点把底给小圆露出来，以后慢慢补偿就是了。” 龙堂静香嗯了声，“那咱们赶紧走吧，技术那边都等半天了。” 檀寿明连忙跑到搁咸菜小桌子的对面，“你先去，我得再垫吧几口，刚刚你电话打那么急，我那只澳洲大龙虾还没吃完呢……” ——·—— 翌日清早，檀木圆早早洗漱完就开车去了治安署。 自从小西凛子送来那辆斯巴鲁后，他就很少跑步了，平日里抽空到署里的训练馆跑步机练习一下，权当弥补了。 来到八层打卡，三处不少同事见到他都笑吟吟的，估计都知道他帮忙侦破酒店双尸的案子了。 藤堂京抱着一沓资料走过来，见到檀木圆，快步跟上，一把搂住肩头，“你这小子，真是想死我了，这么快就来上班啊，调整好了没啊？” 檀木圆拍拍胸脯，“一点毛病没有，生龙活虎的。” 藤堂京笑道：“那你可得抓紧追赶进度了，你这几天没来，落下了不少，其他组的人都已经轮岗到情报搜集部门了，你得努力啊。” 檀木圆点了点头，“我会加把劲的。” “放心，就算你轮岗跟不上也没事，我保证你培训结束还能待在三处，像什么法律、情报、物证提取、跟踪监视这些，以后跟着我慢慢学就是了。” 檀木圆乐了，“那成，我还倒欠您个人情，改天得请一顿大餐才能报答回来啊。” 藤堂京轻捣他一拳，“正好，我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是上次酒店案的嘉奖，也不算多，两万块钱，已经报你的银行卡上去了，就算你不收也不行，总不能发到我卡里吧？那我老脸往哪儿搁啊？” 檀木圆无奈，只能签字领取了。 随后藤堂京神秘兮兮说道：“今天邝朗没上班，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啊？”檀木圆右眼皮突突的跳。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想补偿报答我吗，现在就是机会。” 藤堂京故作神秘，领着他下了楼，路上问道：“听说昨晚二处接的一桩案子，你是报案人？” 檀木圆嗯了声，“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刚好撞见，案子挺恐怖的，现在进展怎样了？” 藤堂京摇头，“二处的案子，我才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我听片桐拳说，你昨晚跟一个漂亮女人待在一块？行啊你小子，丰岛高尔夫那么寸金寸土的地方，都能被你钓到富婆，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见藤堂京一脸八卦加猥琐的表情，檀木圆很想一拳给他打哭。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就一普通朋友，别一脸邪恶的表情打量我好吧，我可是正人君子，读《春秋》的！” 藤堂京哼哼两声，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莫测表情。 电梯来到三楼，这里是治安署的训练馆。 檀木圆看到时，腿都吓软了，他隐隐猜到藤堂京要做什么了。 “藤队，我觉得我还没恢复好，申请回去再调整几天……” 藤堂京跟训练馆的同事们打着招呼，熟练地去储物柜翻出拳套，又贴心给檀木圆借了套装备，随即不怀好意的笑道：“小子，你恢复的行不行我能看不出来？别装了，咱也是为你好，身为治安官，身手是必须得训练的，我今天教你打拳……” 檀木圆欲哭无泪。 旁边跟藤堂京熟识的探员一脸幸灾乐祸道：“藤队长，又骗来一个沙袋啊，这回的禁不禁打啊，需不需要先打119预备着？” 藤堂京挑衅的朝对方舞舞拳头，“消停点吧你，忘记上次掉半颗牙的是谁了？是不是还想再练练？” 064-死亡通知：安全屋 对方立马偃旗息鼓了。 檀木圆弱弱问道：“藤队，能不能下手轻点，我这么弱的男孩子，禁不起风吹日晒的，你一拳下去肯定要我小命！” 藤堂京摆手，“不至于，我这人下手有数着呢，咱们就是正常切磋，我顺便教你几招防身。要知道，在真正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时，歹徒是不会给你放水的，他们甚至拥有各种杀伤性武器，而你往往赤手空拳，因此身体素质和抗击打能力尤为重要……” 见藤堂京说的头头是道，檀木圆微微松口气，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有模拟器加持的人，四☆的擒拿散打技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吧？ “队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轻一点哦。” 藤堂京点点头，“那我进来了。” 他抬起拳击场地的护栏，弓身进去，拧了拧拳头，咔吧作响。 檀木圆望着对方那身精健肌肉，毛骨悚然。 十秒后，他的惨叫声在整座训练馆回荡不停…… 下午。 邝朗听说今日檀木圆回来上班了，立即从家里赶来，给他布置接下来的轮岗任务。 正百无聊赖的翻看檀木圆办公位上的读书笔记时，整个楼层的人都有些轰动。 只见一个身影一瘸一崴的打卡进来，因为眼眶红肿的原因，机器识别了半天，才发出电子女声，“警号04gc132，檀木圆，下午打卡成功！” 邝朗看着眼前这个像僵尸一样蠕动的年轻人，惊呼出声，“姓藤的，你咋把我徒弟打成这副熊模样了？” 藤堂京在后面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想去搀扶，被对方生气闪开，躲得倒是很快。 鼻青脸肿的檀木圆来到邝朗面前，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师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邝朗不满的看向藤堂京，“你就不能自己找个沙袋去练，整天吃饱了撑得？看看，都给打成熊猫了！赶紧滚一边去，滚滚滚！” 藤堂京连忙闪人。 “跟藤堂京练了一上午？”邝朗给他倒了杯水。 檀木圆微微点头，一有动作，脖颈就嘎嘎疼。 “嗯，底子还不错。” 檀木圆眼睛瞪得滚圆，“师傅，你管这叫还不错？” “二处的片桐拳知道不？当年进治安署前，也是号称小拳王，第一次跟藤堂京对练的时候，被打得一天一夜没能下地。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就谢天谢地吧。” 邝朗一副回忆往昔的神情，“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年，也能跟藤堂京比划几下，唉，可惜老了啊。不过你放心，藤堂京找你练过一次，知道你不是对手，就不会再惦记你了。那臭小子，办案是棵倒插葱，抓凶犯那可是真猛。” 檀木圆哼哼着，“我知道，署里面不都传，藤队能做队长，三成是靠着那颗比植物人稍微灵光的脑子，七成是那双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嘛。” 邝朗赶紧捂着他的嘴，四周看看，才道：“这话你可烂肚子里啊，要是被他听见，保不齐又得拉你去训练馆当沙包……” 檀木圆被碰到伤口，呜呜喊疼。 邝朗松开了手，说道：“上户野已经去保护证人组轮岗了，你也得抓紧了，过两天一起去学习学习。虽然你的天赋毋庸置疑，但一些基本理论还是得掌握的，像情报学、跟踪监视、危机自救、化妆伪装、窃听反窃听、无线电收发、汽车特技等……这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必须一一接触。” 檀木圆嗯了声，表示明白。 等邝朗离开后，他从桌上摊开一本《行为证据学》，开始研读起来。 黑色钢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兴许是发生命案的缘故，丰岛高尔夫庄园里的弹弓袭击事件也销声匿迹，檀木圆每日打电话向小西凛子问平安，见对方逐渐走出心理阴影，放心许多。 两天后，檀木圆到保护证人组的办公室敲门，抬起头，发现上户野被一位老探员正骂的狗血淋头。 “你怎么上的治安大学，这点规矩都不懂？安全屋那是能随便向证人家属透露的？这是间接谋杀你懂不懂！” 檀木圆走过去旁听半天，才明白过来，一名12岁的年幼证人被安排在治安署的安全屋严加保护，却被上户野无意间透露给了孩子父母，让父母不必担心证人的安全。 这就难怪上户野被前辈骂了，安全屋是保护证人组的重要底牌之一，是受《证人保护计划》条例严格保密的，主要功能是全天候保护受到生命威胁的证人、受害人及警方卧底等。 好在上户野仅是透露了安全屋的大致区域，并未告知详情，所以证人还算安全，不过很快就会安排转移地点。 上户野不得不为此受到一些惩戒。 挨完骂，看到檀木圆站在那里，上户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檀木圆耸耸肩，“我当然是来学习的，不然干嘛，过来挨骂？” 上户野的脸腾地红了。 他低着头继续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刚刚训斥上户野的名叫鸠泽的前辈站起身，道：“你就是侦破酒店双尸案的檀木圆？不错，邝朗跟我提过你，小伙子挺能干。你也是过来轮岗学习的？先去那边，把资料整理一下吧，保护证人没什么需要学习的，就是字面意思。” 檀木圆跟上户野一左一右，分头开始整理办公室里乱糟糟的文件。 保护证人组的办公室里人员不多，大都是在跑外勤，没过多久，又从门外闪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鸠泽前辈，被害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应该不是安全屋的问题，受害人可能仅是畏罪自杀而已。” 抱着文件进来的是相田，与檀木圆同批的十名见习生之一，科班出身。 鸠泽问道：“安全屋死掉的证人，现场勘验怎么说？” “现场调查发现，死者尸体上仅有一处勒痕，经对比跟上吊的麻绳一致，且现场并未发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所以应该是自杀！” 相田很肯定地说道：“死者想做污点证人，希望减轻刑事指控，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或许是他的把柄被握在犯罪分子手里，又或许是他自知罪孽深重无法豁免，于是畏罪自杀！” 鸠泽接过那叠文件，翻看了几眼，盯着一张尸检照片仔细观察后，随手丢到一旁。 “你就这么肯定？你自己研究过案子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比如说……安全屋暴露，或者……” 剩下的话，鸠泽警官没有点破，但在场众人心知肚明，那就是安全屋被内部人员出卖，即出了叛徒！ 065-死亡通知：Holmes 治安署的人出了问题，这性质是很严重的，尤其还是保护证人组，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所谓的安全屋和《保护证人计划》将成为笑柄。 所以此案只能低调处理，尽快查明真相。 鸠泽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相田道：“不可能的，前辈，治安署的每位探员都是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怎么可能……这桩案子明摆着就是自杀，这家伙是自己吊死的。” 鸠泽却摇摇头，他正想叫来上户野跟檀木圆，抬头瞥见走廊飘过的另一人时，改了主意。 “律香川，进来！” 正准备交一份结案报告的律香川一头雾水的进来，看见三个熟悉的人。 鸠泽问道：“小博士，忙着没？” 律香川摇摇头，“忙完了，刚写完结案报告，交上去签个字就完事，有什么安排吗鸠泽前辈？” 鸠泽将上户野跟檀木圆也叫过来，让相田滚到墙边面壁去，“你们三个都是这批学员的好苗子，看一下这份报告，告诉我，死者究竟是怎么死掉的。” 上户野排在后面没敢伸手，檀木圆跟律香川互相客气地点头致意，推让一番，还是律香川先拿起卷宗读起来。 读完卷宗，律香川胸有成竹的点点头，又客气的将其递给檀木圆，檀木圆快速浏览完又递给上户野。 鸠泽问：“看出什么来了？谁来给相田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讲讲，死者究竟是不是自己吊死的？” 三人齐齐摇头。 鸠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好，谁来给那小子上上课，让他醒醒猪脑子？” 有檀木圆跟律博士在场，上户野只敢夹紧尾巴旁听，哪敢置喙。 倒是律香川看了檀木圆一眼，见对方无意抢答，这才轻咳了声。 鸠泽说道：“小博士？听说你最近也协查不少案子，帮着侦破了一桩特大电瓶盗窃案，很有能耐嘛。那你就给相田讲讲，为什么死者不是自己吊死的？” 律香川清清嗓子，头头是道的讲起来，“根据现场报告来看，死者并非自杀，而应该是在被人勒死以后，伪装成上吊自杀的。” “依据呢？” “一般而言，死者自缢后，脖颈上往往会出现一条‘八’字索沟，这是因为自缢者身体悬在半空，由于自身下坠产生重力，使绳索牢牢锁紧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而脖颈的两侧受力也更多，因此绳索入肉更深，到脖子后面几乎就没有什么痕迹了。整体看来，绳子留下的印记，就好像一个‘八’字。” “还有补充的吗？上户野，你有吗？” 上户野站直身子，偏头看了眼檀木圆，小心斟酌措辞道：“还有，因为自缢者上吊时都会有痛苦挣扎，所以脖颈留下的勒痕会有重叠擦伤，即不止有一条沟痕。而被人勒死后伪装成上吊自杀，往往都会出现一条凶手猛勒死者造成的沟痕，没有重叠擦伤，故本案死者并非自杀。” 鸠泽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说得很好，相田，听见了吧，你看看别人学的，再看看自己，不行的话趁早回校重修吧，学的一团糟！” 说完，准备起身，檀木圆冷不丁冒出一句，“前辈，您还没问我的意见呢？” 鸠泽闻声动作一滞，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于是又坐回去，“差点忘记你了，该说的律香川跟上户野都说过了，难不成还有遗漏？你们两个，还有遗漏的东西需要补充吗？” 律香川回顾了下自缢案例的总结，基本就是刚才说的那些，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见律香川这个博士都没吭声，上户野也自信起来，很认真地回答无需补充。 鸠泽于是饶有深意看着檀木圆，“这么说来，你有不同的看法？” 檀木圆肯定地点头，“我觉得，死者的脖子上的勒痕同样是被伪装起来的，他也许被凶手用力勒过，但真正的死因并非勒死。” “那是什么呢？” “中毒！” 听闻此言，上户野跟律香川都有些惊讶，律香川重新拿过卷宗，研究起来。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有些失神，但为时已晚。 上户野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兴致索然，脸色麻木。 檀木圆说道：“尸体的死亡特征有些异常，尸斑、肌肉都呈樱桃红的颜色，尤其是肌肉部位，最为明显，这有点类似氯化物中毒的迹象。建议对尸体做进一步器官解剖和毒理检测，没猜错的话，死者是由于氯化物中毒导致的呼吸麻痹，随后死亡。而凶手为了掩盖真相，伪装成是被人勒死，因此最值得怀疑的目标，便是当天接触过死者饮食的安全屋探员，我想应该很容易查找吧？” 鸠泽听完，叹了口气，如被抽干力气一样靠在椅子上，“虽然不愿承认，可事实如此，保护证人组出了这样的败类，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等鸠泽离开，安排抓捕任务后，律香川一脸钦佩的望着檀木圆道：“你真厉害，怎么就一眼看出来尸体颜色不对劲的，这得需要丰富的实践吧，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交流交流吧，我对你非常感兴趣……啊不，是非常想跟你成为朋友，你这个人太神奇了……” 檀木圆被律香川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迫不得已，加上了对方的line好友，律香川临走前还不忘安排，“有时间约你喝咖啡……” 在办公室整理完资料，鸠泽仍没有回来，檀木圆就跟上户野坐在空位翻看书架上的资料，一直等到下班打卡离开。 下班后，藤堂京在line上发来一处地址，是个酒吧，约他过来。 酒吧的名字叫holmeshutbar，福尔摩斯魔法屋，位于都港区银座街8-3-11，檀木圆之前对这个酒吧略有耳闻。 据说酒吧是藤堂京跟一些退休的或者负伤离职的老治安官们集体创办，至于藤堂京身为警务人员为何能从事经营活动，对此他讳莫如深，只是曾高深莫测的回了句，这只不过是一次权利的小小任性罢了。 让人不由得揣测他神秘的背景。 魔法屋的合伙人很复杂，据好事者的不确切统计，里面囊括了包含公、检、法、政、军、侦探以及嘿道家族，藤堂京便是主要股东之一。 酒吧主营的是酒水业务，但顾名思义，也是犯罪研究爱好者的聚集地，除几名游手好闲的股东常年驻店外，其余合伙人大都是撒手掌柜。 檀木圆来到酒吧时，藤堂京正在包厢里跟一男一女打牌，他立即站起来介绍道：“这胖子叫源直也，这位冰山美人叫安室葵，都是酒吧的股东，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我跟他们说起过你，都可崇拜你了，一直嚷嚷着要见大侦探一面呢。” 066-死亡通知：麦田吊绳者 话音落下，一个穿polo衫的胖子顶着硬邦邦的发胶扑过来，笑声震天道：“啊你就是檀警官吧，之前绑架的案子我听藤sir说了，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活人了，嘿嘿。” 长着一张禁欲系御姐脸的安室葵站起来，笔直的大长腿一脚踢开源直也，朝檀木圆客气的伸出手，“你好，檀警官。” 檀木圆伸过手轻轻握了下，清凉软腻，像一块冷玉似的，他点头致意，“很高兴认识你，安室小姐。” 藤堂京见状，摆了摆手，“行了，我跟阿圆还有事情要谈，你们先出去吧。” 源直也跟安室葵便起身离开了。 据藤堂京讲，他跟源直也、安室葵号称holmes的铁三角，分别担当红棍、草鞋、白纸扇的角色，近些年要不是有铁三角支撑，holmes早就入不敷出，宣布倒闭了。 檀木圆找个位置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嗑着，翘起二郎腿，“找我什么事啊藤队，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吧？” 藤堂京呸了声，随即抓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文件资料，推过去，“你先看一眼。” 檀木圆不明所以，抓过文件，上面记录的是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强将这堆卷宗浏览完，有些头疼，“那时候我也才出生没几年，怎么，你该不会打算查旧案吧？这难度可大了，这么多年过去，且不说案发现场早已灭失，各种人证、物证也都支离破碎，破案难如登天啊！” 藤堂京却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当然不是查旧案，这个自有长期未解专管队去处理，我问你个问题？” “说来听听。” “请问在长滨这样一个拥有16个区，都市圈辐射面积达12900k㎡，覆盖1100万人口的城市，出现两个杀人方式、思维、特征几乎相同的罪犯，可能性有多大？” “这几乎不可能，一座城市的土壤很难养育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罪犯，只有两种可能……”檀木圆说道，“要么是凶手重新犯罪，要么其中有人模仿犯罪！” 藤堂京嗯了声，“看来，这种事情被我们给撞上了。” 檀木圆好奇问道：“是什么案子？” 藤堂京没着急点明，而是先讲起了桌上这档旧案的始末。 大约是19年前，第一起案件发生，71岁从事农业的女子在回家途中遇害，隔天被发现陈尸于荒地，下半身哧裸，手脚以x形捆绑，趴在田地上，死因是勒死。 随后不久，第二起命案发生，25岁家庭主妇在前往巴士站的途中遇害，手法同上，胸口有四处类似螺丝刀捅刺造成的刀伤，死因是勒死。 紧接着，第三起命案，24岁主妇于晚上11:00搭巴士回家的途中遇害，手法如上，131天后遗体在距离自家只有50米的麦田田埂被发现，不过遗体早已腐烂，死者的脸被盖上内裤，死因为窒息。 …… 第七起案件，13岁女孩在前往学校途中，被歹徒从后面持刀威胁，强行拖到麦田的田埂，双手被脱掉的衣服反绑，嘴巴被内裤塞住，头被套上紧身短裤，却被赶来的女孩父亲撞破行凶过程，嫌犯仓皇逃窜，这也是本系列案件最后一起。 不幸的是，女孩最终因失血过多，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说完这些，藤堂京道：“这便是瀛洲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麦田守望者连环凶杀案，该案时间跨度长达2年，凶手连续犯下7条人命，至今仍逍遥法外，未能落网，曾被电视台制作成《麦田里的吊绳者》纪录片，所有长期未解专管队的探员，毕生心愿都是能侦破此案。” 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可这桩连环案已经过去19年之久，当年许多命案的现场均已灭失，仅剩孤零零的黑白照片作为资料参考，甚至几名目击证人也相继离世，麦田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案。只要再过一年，它就将度过刑事有效追诉期，真凶将会永远逍遥法外了。” 檀木圆问道：“麦田案我之前略有耳闻，最近发生什么案子了，让你把它们联系到一块？” “还记得前几天二处片桐拳接手的一桩命案吗？” “记得，别墅的女主人被凶手残忍分尸，但这跟麦田案貌似没有关联吧，作案手法都不像……” 藤堂京道：“麦田案的真凶有一个犯罪习惯，那就是确认目标后，提前给对方写一封信，信的内容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但收到信的目标都会在一周内被杀害。死因大多为勒死或窒息，同时尸体还会被放上一只叠好的千纸鹤，千纸鹤上写着类似宗教箴言的文字。” 檀木圆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别墅被杀的女孩，在现场也曾搜到过一只千纸鹤，片队长记录口供时，死者闺蜜伊藤雅透露被杀女孩森真子前不久也曾收到过一张充满恐吓意味的字条。案发当晚，两人正视频电话，中间曾中断过一会儿，但很快重新接通，神经粗条的伊藤雅并未察觉森真子的情绪异常，当时森真子很可能是在凶手的胁迫下回了这通电话。” “这就能对上了，同样是事先送出威胁信，类似死亡通知一类的犯罪标记，随后将被害人杀死，并留下独有的记录宗教箴言的千纸鹤，这是麦田案凶手的惯用手法。” 檀木圆有些疑惑，“森真子的分尸案不是由二处负责吗，你怎么操心起来了？” 藤堂京又从公文包掏出一沓卷宗，扔在桌上，“今天刚接了桩案子，死者朴志烈，尸检报告暂且不提，根据探员走访及现场调查，发现死者三天前曾收到过与森真子类似的死亡通知信，上面写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尸体周围发现一只千纸鹤，经检验，与森真子案发现场的千纸鹤纸张一致，日前已经上报治安署申请并案处理了。” 随后，藤堂京又补充道：“依据死亡时间和背调报告来看，朴志烈死于9天前，森真子死于3天前，凶手的犯罪冷却时间约为6天，与麦田案前三起命案的罪犯冷却时间相近。 并且都是先发布死亡通知，然后在尸体旁摆上千纸鹤，只是现在缺乏有力论证，没法申请与麦田案进行并案，我们现在也仅是将其当做一种可能来看待。” 067-死亡通知：模仿犯 檀木圆心存疑虑，有些不解，“首先，麦田案的凶手，当年经过专业的剖析画像后，判断大概是在35岁左右，如果活到今天，也已经54岁，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他真的还有精力跟体力去完成杀人、分尸的过程？” 他又从桌上抓起森真子与朴灿烈的卷宗，指着上面场面惨烈的现场照片，“这些工作可不是轻快的体力活，更何况，当年麦田案的受害人，死因大都是勒死或窒息，而森真子是死于分尸，朴志烈……死于某种不明生物的啃食，与麦田案的杀人手法截然不同，这该怎么解释？” 藤堂京解释起来，“这个我跟片桐拳也有讨论过，我个人倾向于是麦田案真凶的犯罪手段升级，他连续19年未犯案，也许是手痒难耐，也许是故意选择在这个关头重新露头，挑衅司法权威，借此来嘲讽治安官的无能。至于杀人手段从勒死变成分尸，只不过是犯罪手法的更新迭代罢了，本质的死亡通知和千纸鹤并未改变。” 檀木圆问道：“片桐拳是什么意见？” “他认为两起命案都是麦田案的模仿犯罪，凶手只是一个模仿者，但是对原来的作案手法进行了升级改造，由勒死转变成分尸，手段更残暴，更血腥了。” 檀木圆心底有些认可片桐拳的观点，首先是麦田案真凶的年龄问题，一个54岁的老头，有什么利益值得他冒着即将逃脱刑事诉讼期的风险，再次杀人呢？追求心理上的刺激？抑或是如藤堂京所说，挑衅司法权威，嘲讽警队无能？ 檀木圆认为此种可能性不大。 而模仿犯罪，顾名思义，犯罪者模仿以往的连环杀手，利用别人已有的犯案方式进行犯罪活动，此种犯罪在旧金山有过先例。 1960年代末的5年时间里，即太和20年代，‘十二宫杀手’通过手枪和匕首接连杀死至少7名受害者，甚至不断通过向媒体发送神秘信件来嘲弄警方。 为了向‘十二宫杀手’致敬，20年后，eddieseda也开始模仿杀人，并向警方和媒体发送神秘符号写成的信件，但技不如人，很快，目击者的供述和信件上的指纹暴露身份，他最终被判处238年有期徒刑。 檀木圆道：“麦田案的受害者，大都是勒死或窒息死，凶手对死者并未进行太多折磨，而森真子案，尸体被凶手切割成八块，带有强烈的报复色彩，这是很明显的仇杀案件。而凶手模仿麦田案的手法，不外乎两种心理因素作祟，一是向这位昔日的同行致敬，二是混淆警方侦查方向，借此浑水摸鱼。” 藤堂京说：“不管凶手究竟是模仿还是重出江湖，现在案子由二处三处共同侦破，目暮处长把压力全扔到我身上了，三处一直是刑事搜查三个科室里最小的部门，此次能不能技高一筹盖过二处的风头，全凭哪边最先抓到真凶了，你懂我意思吧？” 檀木圆讪讪笑道：“目暮处长把压力给你，你别扔给我啊，我顶多算一臭皮匠，又不是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可不敢跟你保证破案。再说了，三处不是还有高木队长、华警花这些能人嘛，你找他们去啊？” 藤堂京幽幽道：“高木涉带着二部队去调查一桩拐卖妇女案了，华牧姚，那娘们现在忙着竞选三部队队长的位子呢，可没时间掺和咱们的案子。” “三部队？咱们处要扩编了吗？” 藤堂京点点头，“鉴于近段时间治安署的办案效率不佳，且警员人数相对于整个城市人口来说，确实捉襟见肘，署长决定从兄弟单位调一些探员过来。咱们三处拿到一个扩编三部队的资格，预计增补至少30名探员，会优先从第九边防大队和‘雷鸣’机动反应部队中选拔。” 檀木圆有些惊诧，“‘雷鸣’机动反应部队？那可是精英啊，除了稍微比飞熊队差点，其余方面跟特警没啥差别了，咱们处这回要崛起了啊？” 藤堂京鼻子里哼哼一声，“搜查一处将扩编至六支行动部队，二处扩编至四支部队，据说会有飞熊队的退伍兵加入，但名额早就被抢走了，咱们处才三支行动部队，有啥可乐的？还不够丢人的呢。目暮处长给我下了死命令，这回联合办案务必扳回一局，把三处的面子找回来，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就把我这队长给抹了，下放到治安所扫街去，以后就管管盗窃、抢劫、扫簧这种鸡毛蒜皮的案子，甭再想滚回来了。” 檀木圆嘶了一声，“大魔王这次还真是心狠手辣，看来署里开会抢名额的时候，他老人家没少被一处二处挤兑，得嘞，你算是撞上了，要是这差事办不漂亮，哪怕是处长亲自提你上来的，他也能铁面无私把你沉到底，你大难临头喽。” 藤堂京一脸无奈，“所以说，你得帮我啊，你就是我的福星，只要有你在，没什么案子破不了。” 檀木圆使劲摆手，“事先说好，我可不敢保证什么，以后要是被片队长抢先破了案，你可别到处长那里告我黑状，你自己去扫街就算了，再把我给搭进去，我图啥啊？” “放心放心，我可不是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屠狗之辈，我就算去扫街，临走前也得保荐你留下。” 双方一拍即合，临走前，藤堂京将复印的卷宗留给檀木圆，让他抽时间研究研究。 随后，两人道别，檀木圆从酒吧离开，驱车回了八步幡公寓。 第二天一早，檀木圆从微波炉热了两个鲜奶松饼做早餐，叼在嘴里，急匆匆穿好衣服就冲出来了。 昨晚研究卷宗太过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点，今早的闹钟差点没能叫醒他。 清晨的雾气略显浓重，斯巴鲁在充斥着钢铁洪流的城市道路上，急速穿行，如同一条小小的、滑溜的泥鳅，见缝插针，驶向中央区的治安署大楼。 临下车，檀木圆狼吞虎咽的将最后一口松饼咽进肚里，灌了口水后，才关好车门，朝治安署大楼走。 电梯，八层，人脸识别，警号04gc132，打卡成功。 檀木圆完成一系列繁琐流程后，朝自己的办公位过去，意外的发现早已有个熟人霸占那里。 戴黑色鸭舌帽、顶一副黑框眼镜的女人毋庸置疑成为办公室里最引人注目的点，就连自诩清傲的华牧姚路过都忍不住多扫了几眼，那表情纯粹是漂亮姑娘之间的欣赏和赞许罢了。 女人似乎注意到檀木圆的出现，摘下鸭舌帽，捋了捋那一头几乎能让所有在打理头发上耗费心血的女人嫉妒到发狂的漆黑短发，笑道：“檀警官，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068-死亡通知：撩拨 这是檀木圆第二次见到谷霜霜，与之前在环球港酒店的相遇不同的是，这一次谷霜霜似乎很用心打扮过，一张动人的脸蛋既有着让女人自惭形秽的冷傲，又有股类似暗香浮影的诱惑，十足撩拨。 檀木圆心想，不知道她将那副黑框眼镜摘下时，会是个多么勾人的妖孽。 “你不是旅行记者吗？怎么来治安署了，报案？报案也不应该是来刑事搜查课，接警中心在一楼。总不会是专门找我的吧，我承认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将谷大记者吸引到这种地步吧，真要死缠烂打了？其实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可……” “目暮处长已经特批，让我对你进行一次独家采访，可以只录音，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请目暮处长做一下思想开导工作的。”谷霜霜心平气和的说道。 檀木圆一下哑了火。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有一股喋喋不休想要碎嘴子的感觉。 站在他这个角度，恰好能一览无余谷霜霜坐在办公椅上曼妙的身材，一条宽松牛仔裤，再宽松也能勾勒出她纤细的小蛮腰跟完美臀线，上半身是黑白方格的长衬，黑色的单反相机挂带搭在衣领上，衬得脖颈纤长白皙。 檀木圆还嘴道：“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的，我这人不喜欢坐在记者面前，将所有秘密抖搂干净的感觉，你就算搬出目暮处长这尊大佛，也不能强迫我……做这种事。” 瞧檀木圆一副即将失去贞操的表情，谷霜霜不禁莞尔，“我知道你不接受采访，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强迫男人做自己不喜欢事情的恶毒女人，但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能被朝日新闻社做篇专访，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女人轻轻推推黑框眼镜，几缕被镜腿压住的青丝柔顺贴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似乎笃定对方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她嘴角露出一个格外狡黠的笑意。 檀木圆怔愣一下，“朝日新闻社？那不是国家电视台的附属新闻集团吗，顶流媒体都出自它的旗下，你来头这么大？你不是个到处旅游的记者吗？” 谷霜霜不置可否，“我之前是旅游来着，不过现在改投新东家了，不行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能得到朝日新闻社的专访，说不定哪天就被警保寮的某位大佬在桌头报纸看到，到时你可就一飞冲天啦，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别不知道珍惜。” 说完，站起身，拎着包就准备离开，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哎……”檀木圆叫住了她，“我觉得，适当的接受一些采访还是有必要的，咱们……换个地方聊？” 十分钟后，治安署大楼旁，中央区三吉桥街道的doutor咖啡店。 “先生，女士，二位点的吐司·水煮蛋套餐以及两杯咖啡，一杯淋巧克力酱，一杯无脂肪乳，让您久等了，请尽情享用！” 服务生端着托盘将套餐以及咖啡摆在檀木圆跟谷霜霜面前，深鞠一躬后，面带笑容离去。 檀木圆一脸谄媚笑道：“谷女士，您先请！” 谷霜霜处事再八风不动也禁不住这家伙这么恶心人，她笑眯眯道：“你还能再膈应点不？” 檀木圆道：“我态度不好嘛？我语气不端正嘛？我已经很绅士了好吧，那拜托你在写采访记录的时候帮我多添几句好话，最好是百折不挠、勇冠三军、智勇双全一类的，万一今后上了哪位大佬的案牍，让我也体面点不是？” 他心里其实也有小算盘，万一真的有篇独属自己的专访出炉，到时刊登在瀛洲最知名的《朝日新闻》上，那自己面子上多有光？ 自己买上两份，一份裱起来装家里，另一份邮递到大洋彼岸的父母手里，他们得有多高兴啊。 谷霜霜仍旧笑眯眯的，她眯眼的时候，整张没有瑕疵的脸都荡漾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像小狐狸一样。 “那我就给你写猥琐下流、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新世纪瀛洲国大奸大恶之榜样，治安署之城狐社鼠，如何？” 檀木圆挠了挠头，随即笑哈哈道：“你可真会开玩笑，真好笑，哈哈哈，哈哈……” 谷霜霜眨了下眼睛，迷死人不偿命，“哦？你觉得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我是记者，记者最注重写实，你现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会秉公撰写，绝不掺私，呵呵。” 檀木圆蔫了下来，“行吧行吧，你这人真禁不起玩笑，我跟你闹着玩呢，你别把我写那么糟。好了，你采访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好吧？” 谷霜霜夹起带着荷包蛋的吐司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檀木圆看她吃着，就跟看风景画似的。 她喝了口不掺豆乳的冰美式，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道：“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你就是见着我嘴硬，非得贫几句才显出你的存在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撩妹手段，下乘，上不得台面。” 檀木圆愕然，自己这算撩妹？ 什么狗血理论，简直笑话，自己怎么可能撩面前这个女人，虽说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姿色吧，但自己可是五好青年，立志于成为史上最伟大治安官，怎么会在乎儿女情长这种东西…… “先说说铃木财团那起绑架的案子吧，你当时是怎么识破城野的伪装的？” 檀木圆诚实道：“直觉。” “直觉？” 谷霜霜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过于奇幻，或者说是敷衍，她是个理性高于感性的女人，向来坚持任何事情都有因有果，很难接受直觉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 她问道：“为什么有这种直觉？当时现场很混乱，乱闯乱撞的路人有很多，每个人都可能有嫌疑，你为什么会怀疑到自己人头上，而不是将专注点放在那些更加可疑的路人身上？” 檀木圆挠挠头，“怎么说呢，直觉就是种很神奇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来。当时那种混乱场面，各种嘈乱、人声呼啸、鸡飞狗跳，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哪种思路正确与否，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抉择，我也是随便一蒙，没想到蒙对了。” 说完，他嘿嘿一笑，“这段话你如果要写进去的话，可以加一点注释，就叫犯罪嗅觉好啦，我觉得可能是我的鼻子比较灵，能闻出罪犯的味道。” 他端起那杯淋了巧克力酱的美式喝了口，甜甜的巧克力香气荡漾在舌尖。 紧接着道：“直觉这种东西，很多人感受不多，他们总妄想对此做出解释，比如说罪犯伪装成便衣时的识别标志位置不对啦，或者说他的联络耳麦不是警用款式啦，又或者说那小子看着就很凶神恶煞，不像个好东西啦，所以才被英勇神武的檀警官识破……” 069-死亡通知：过肩摔 檀木圆摆摆手，做了个推翻的动作，“但这些，我都没考虑过，我就是觉得他不对劲，所以我抓到了他。有人说除非是从事治安官生涯几十年的老资历，否则很难培养出这样的直觉，我觉得可能是自己天赋异凛吧，难不成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治安官不成？” “虽然我也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就像我从不相信女人的第六感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我会写进去的。”谷霜霜眨巴了下秋水眼眸。 “有件事我想知道，你究竟给目暮处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破例批你采访我，我之前可是明确表示过不接受采访的，就因为你是朝日新闻社的？岛国顶尖新闻社有好几家，目暮处长连他们的面子都没卖……” 谷霜霜狡黠笑道：“这可不止有朝日新闻社的功劳，德川财团也出了份力，据说那位财团大家长为长滨治安署捐了笔巨款，用于改善治安人员的武器装备和办公场地，唯一小小的附带请求就是让你上一回专访。诸如西菱集团、铃木集团这些，更是乐见其成了，他们都吹过耳旁风，所以你躲不掉的。” 檀木圆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突然从旅游记者变成朝日社记者，我还有点不适应，记者这行当，不也有隔行如隔山的说法吗，你一个旅游板块的，突然跑来做警队专访？” “没办法，能力太强，什么类型都驾驭得了，我可是社里的顶梁柱。”谷霜霜得意的翘着腿，“前不久我还跟踪一个私贩军火的组织，贼窝被端的时候，我全程摄影，脑袋边全是子弹呼呼扫过的声音，我丝毫不慌，甚至还能喝一罐百事压压惊。” “你这女人还真是虎。” 谷霜霜欣然接受这个说法，又继续采访，问了几个问题后，将话题转移到濑户朝香的案子上。 “听说自环球港酒店离开后，你回家休养了几天，弱小的心灵受打击了？” “一点点吧，后来想通了，也就没那么膈应了。毕竟也是头一次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总是需要适应一下的，我又不是开膛手杰克，对死人不感冒。”檀木圆绞着手指低头道。 “你在为那个女人惋惜？”谷霜霜咬着咖啡吸管的姿势，让周围不少雄性生物想入非非。 “有点吧。只不过，我惋惜的不是她所谓悲惨的身世以及遭受过的屈辱经历，我也并不惋惜她与宫崎川的樱花爱情，我只是惋惜，她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她视别人的生命如同草芥，同样也将自己的生命当成儿戏。自始至终，她从未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而是当作实现欲望的阶梯以及报复杀人的工具，她从未珍惜过！” 谷霜霜静静听着，她不需要刻意观察，就能想象到檀木圆脸上复杂的神情，激愤、痛惜、不解、沉默。 她欣赏这个时候的檀木圆，有正义感，有人情味儿，但也有点幼稚，天真，自以为是。 谷霜霜随口说道：“你觉得像濑户朝香这类人，通过法律公正的裁决实现复仇，与以暴制暴以牙还牙的刺杀实现复仇，哪一个的可能性更大？” 檀木圆摇头道：“无论濑户朝香有多么充分的理由去杀人，都是不合理的，就算人们能理解她内心的痛苦与无奈，但法律是不允许的，以暴制暴不会被人以任何一种形式所接受……” “但你心里其实是认同后者的，对吗？”谷霜霜莞尔笑道，“你先别急着否认，其实你内心最深处，是支持濑户朝香的做法的，或许连你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罢了。你回去的时候可以仔细思考一下，是否曾有过那么一瞬间，也想像她一样，一枪解决掉盐田昭雄这个畜生？” 檀木圆愕然，他不知道，也难以接受这种说法，自己内心深处，潜意识中，真的支持以暴制暴这种行为吗？ 扪心自问，他相信司法，相信公正，很难接受濑户朝香的所作所为，如果以暴制暴是对的，那么制造伪证、严刑逼供呢？ 这算不算以暴力手段取得司法公正？ 檀木圆忍不住想到模拟生涯里那次，自己的所作所为。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将所有恶念集于一体，像条恶龙盘踞在脑海深处，鲸吞牛饮的吸食所有自身的不完美与不公正，并逐渐膨胀。 只是这条连自己都不知晓的恶龙，大概是被刑律司法、善恶道德之类的信仰死死束缚住，哪怕想出来喘口气，都艰难无比。 檀木圆不敢想象，一旦让恶龙抬头，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谷霜霜见对面的男子垂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其实你不用怀疑自己，你就是你，无论做什么，你只需要记得遵循本心即可，这样，什么执念都无法干扰你，你也不会成为堕落的傀儡。” 她在心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檀木圆鼻音嗯了一声，只顾低着头，貌似还在思考内心深处的恶龙与勇士。 谷霜霜也不着急打断这位年轻治安官的思考，自顾自品着咖啡，望着大屏幕上的肥皂剧打发时间。 终于，在过去很久之后，天性敏锐的她才发现一丝不对头。 檀木圆这家伙虽然低着头，但神情明显不是奥古斯特罗丹雕刻的思想者那样，他的眼神一直很隐晦的盯着她两条修长美腿。 后知后觉的谷霜霜强忍住把眼前这家伙打成猪头的冲动，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眯起眼睛，微笑道：“好看吗，檀警官？” 檀木圆下意识回了句，“好看。” 随即，有些惊慌失措，脸色通红。 谷霜霜眼睛眯得更小了，她这个神情让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典型的不怀好意，“哪里好看？胸脯还是大腿，或者是脸蛋？” 檀木圆很谨慎的保持沉默，闭口不答。 谷霜霜猛然双膝微曲，两只手抓住这家伙的两条胳膊，一拖一拽，可怜的檀木圆便无比夸张的在空中做起自由落体运动，被干净利索的扔了出去。 “小废柴，就这点本事还敢对姐姐起色心，回去再练练吧。” 女人拍拍手，随后伸了个懒腰，抓起皮包越过可怜的檀木圆，离开了，“别忘记买单，下次再乱瞟，还摔你。” 檀木圆躺在地上，两眼发呆，欲哭无泪。 谷霜霜戴着黑框眼镜跟鸭舌帽出了门，看了眼那双被牛仔裤包裹得笔直修长的腿，端详许久，突然忍俊不禁道：“这腿有那么漂亮吗，值得你偷看半天？撩妹都不会的笨蛋。” 070-死亡通知：连环犯 檀木圆揉着酸痛的腰起来，手机传来藤堂京的消息，让他立即赶回治安署。 当一路风尘仆仆往回赶时，藤堂京从路边的越野车里落下窗户，朝他摁了声喇叭。 檀木圆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问道：“什么任务啊，藤队？” 藤堂京一脸八卦的表情，“在咖啡馆里跟美女记者都聊什么了？”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就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呗。” “你可蒙不住我，署里这么多青年才俊，人家谷记者为什么偏偏采访你？据我了解，她来头可不一般，不是普通的记者身份。” 檀木圆撇了撇嘴，“我知道，老家是中洲国西岐谷家嘛，这个之前不已经调查过了。” “那你可知道，西岐谷家虽然在瀛洲国没什么根基，但是跟蛇岐八家中的樱井家族关系密切，两家一直保持着联姻关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檀木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谷霜霜能轻易获得朝日社记者的身份，这样的话，下次无论她换成什么职业出现在我面前，我想都不会太惊讶了。” “不仅如此，谷霜霜暗地里应该还有一重身份，只不过治安署的内网暂时无权限查询，她绝不是记者那么简单的角色。” 檀木圆不由得想起鸭舌帽下那双柳叶一样细致的眼睛，那双笔直的腿，那双再适合弹钢琴不过的纤细手指…… 藤堂京在他眼前摆手晃了晃，“喂，你傻了啊？” “你才傻的。”檀木圆拍开那只手。 “在咖啡店里没被人给非礼吧？” “瞎说什么呢。” “那就是你非礼人家了，我都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檀木圆紧张道。 “你走路姿势不对，肯定被人摔过，还得是360°螺旋升天的那种过肩摔，你可别告诉我，你被那个弱不禁风的女记者摔了？”藤堂京既有些幸灾乐祸，又隐隐带着些激动。 檀木圆嘀咕说，“就她还弱不禁风？要没有个空手道黑带，我是不信，我承认有点放水的嫌疑，但也没想到这娘们真摔啊，那么多人看着呢，我面子都丢光了……” 藤堂京乐道：“那是你活该，改天我得拜会拜会这位女强人，亲手过两招，唉，好久没碰到过对手了，手都痒了。” “那你可得给我报仇，狠狠拾掇那小娘们，让她少嘚瑟，哼哼。” 檀木圆想象到谷霜霜跟自己一样，拄着拐缠满绷带的样子，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说完闲话，藤堂京看了眼表，启动汽车，沿着公路往北驶去。 “咱们去哪儿？”檀木圆问道。 “去见见森真子的一位室友，她们都在北品川的市立传媒大学念书，室友智子在中央银座泰明店兼职做销售，约我们去那里见面。” 檀木圆哦了声，“我记得另一起案子，朴灿烈被杀案，不是已经抓到一名嫌犯吗，审的怎么样了？” 藤堂京摇头，“不太乐观，被抓的嫌犯是朴灿烈的哥哥，他在当日与弟弟朴灿烈返回老家，路上发生激烈争吵，并在荒郊野外将弟弟赶下了车。后来，当再一次见到朴灿烈时，已经是一具骨架了。治安署第一时间向其哥哥发去传唤证和拘留证，进行审讯。 审讯过程中发现，尽管哥哥与朴灿烈发生争吵，但行车记录仪显示，他将朴灿烈赶下车后，立即就离开了，并独自返回老家。警方模拟案发时间与行车记录仪到家的时间车速，发现朴灿烈的哥哥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杀害弟弟，而法医鉴定判断朴灿烈正是在那段时间死亡的。” 檀木圆听明白了大概，“所以说，现在朴灿烈的哥哥是最有嫌疑的，但缺乏作案时间，同时他跟森真子也毫无关联，很难将另一起谋杀解释在他那里，所以只能暂作拘留，等待进一步的证据搜集。”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晚研究朴灿烈案卷宗时的画面，画面定格使得卷宗每页内容都如幻灯片般清晰浮现—— 朴灿烈与哥哥发生争执，被赶下车，这便是兄弟俩最后一次见面。 九天后，朴灿烈的尸体被发现在下车点附近一个非常隐蔽的小山包上，全身皮肤、肌肉、器官荡然无存，仅剩一副骨架以及一点残留下来的头发。 然而离奇的是，朴灿烈死前衣服却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并在旁边发现一枚用石头压住的千纸鹤，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离奇。 经法医鉴定和现场勘验，判断朴灿烈是被人从背后以石块砸击，导致其颅脑重伤昏厥，随后被疑似老鼠或行军蚁等不明生物活活啃食致死。 案发现场尸体周围没有尸臭的味道，也没有发现其余器官及肌肉皮肤组织，仅仅在手指上还有一点残存物。 尸体仅剩一具白骨，法医甚至连解剖的步骤都直接省略了。 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檀木圆说道：“原本我以为森真子被凶手大卸八块的死法，已经够骇人听闻了，却没想到朴灿烈的死亡更恐怖，凶手究竟具备怎样的心理素质，才能亲手犯下这些骇人听闻的罪案，变态和疯子这两个词已经不足以概括他了。” 藤堂京道：“朴灿烈死后的第六天，森真子死亡。根据调查，这两人毫无社会联系，甚至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犯罪现场出现的千纸鹤，以及两人共同收到过死亡通知，根本不可能并案处理。” 檀木圆嗯了声，“至少从目前的调查来看，朴灿烈和森真子并未产生过直接的关联，这需要警方进一步去挖掘线索。依据犯罪心理学行为规律来看，连环杀手一般有六种类型，即享乐型、任务导向型、权力支配型、寻求认可型、物质需求型、幻想型。” 他又继续道：“美洲的理查德雷瓦，被称为恶魔的门徒，杀人后会留下一个倒挂的五角星做标记，属于享乐型。欧洲哈罗德希普曼，绰号死亡医生，他母亲因病去世，所以他不能容忍与自己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活在世上，属于任务导向型。彼得威廉，绰号约克郡屠夫，喜欢屠杀弱小的人群，并在死者手里塞一张五英镑纸币，属于权力支配型。 加里李维奇，绰号绿河杀手，在西雅图和塔科马地区连杀48人，却谎称多达百人，属于寻求认可型的杀手。至于物质需求型，顾名思义，就是以掠夺死者财富为目的的连环杀手，多为抢劫沙人犯或性掠夺犯。” 藤堂京问道：“还有一种呢，幻想型杀手？” 071-死亡通知：问话 檀木圆道：“幻想型杀手与任务导向型杀手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针对特定的人群以及带有报复色彩。幻想型杀手独有的特征，便是杀手多患有精神病或精神障碍，他们坚称自己受到神的旨意，要消灭那些违背神意的人。比如爱德华盖恩，外号电锯狂人，他执行先枪杀后肢解的手法，将死者做成工艺品，他声称受到神的旨意，后来在精神康复病院离奇死亡。” 藤堂京点点头，“本案的凶手，你怎么看待？” “从这两起案件来看，朴灿烈被啃食化成白骨，森真子被解剖，都明显带有强烈的报复主义色彩，应该属于任务导向型凶手，两名死者一定是与凶手产生了某种联系，这种联系可以是现实冲突性的，也可能是极其隐晦的，甚至连死者都不曾发现，这才需要警方挖掘更多的线索。” 檀木圆拧开矿泉水润了润喉咙，又道：“至于麦田案的真凶，杀害的都是反抗能力较弱的女性，但死者身上并未发现姓侵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存在那方面障碍，他既想获得女性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又想宣泄欲望，有点像寻求认可型与物质需求型的结合杀手，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认可将麦田案合并过来的原因。” “就不能是凶手的犯罪手法升级，或者其它原因？” “麦田案的凶手，当年侧写年龄是在35岁左右，这个年龄段的人，性格基本定型，后期也很难再发生改变，何况今年他都五十多岁了，没必要再以身涉险。所以我认为是新生代杀手的模仿作案，既是向前辈致敬，又借机混淆警方视听，浑水摸鱼。” 藤堂京点了点头，“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扩大调查范围，这座城市那么大，能让两个陌生人产生交集的事情太多，片桐拳已经带队去朴灿烈老家调查了，咱们这边也得抓紧进度，除了森真子的室友，她的闺蜜、老师，各种社会关系都得扩展调查。” 中央银座泰明店楼下的一间茶餐厅里，智子坐在角落，咬着咖啡的吸管，怔怔出神。 当藤堂京跟檀木圆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姑娘吓了一跳。 “你好，我是治安署搜查三处的藤堂京，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檀木圆，感谢你抽出时间配合我们此次的问话，这将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破案这个词，智子的肩膀明显轻轻抖了下，似乎很抵触这个说法。 两人坐下后，藤堂京点了两杯红茶，檀木圆则打量着对面这个神情有些紧张的女孩。 “说说森真子的事情吧，你跟她是大学一个寝室里的室友，对她都了解多少？”檀木圆问道。 “森真子，她人蛮好的，家里有钱，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心眼不坏，至少在寝室里很少跟我们发脾气。每次森真子从家里回来，都会带大包小包的零食分给姐妹们。” “她有什么兴趣跟爱好吗？” “森真子喜欢打台球，喜欢养盆栽，喜欢打网游……她还喜欢各种刺激运动，像鬼屋探险啊、蹦极啊、赛车之类的，所有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运动，她都会去尝试。” “还有别的吗？” 智子低头想了想，回道：“森真子的烟抽得特别厉害，刚认识那会儿，她每天只抽几支，到了这学期，她的烟瘾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天一包烟都不够抽的，尤其前段时间，走廊垃圾桶里全是她的烟头，不过她抽烟都是去寝室外面。” 檀木圆突然问道：“那森真子有没有磕过药？” 智子下意识躲闪这个问题，闪烁其词道：“嗑药？森真子去医院拿过一些药，都是治疗空鼻症的……”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森真子有没有吸过?？” 智子沉默起来。 檀木圆道：“据我了解，空鼻症是由于鼻甲过分切除导致的鼻腔黏膜损伤，患者就像乌龟失去了保护自己的龟壳一样，鼻腔暴露在充满细菌的环境里，动不动就过敏以及控制不住的打喷嚏，那种感觉生不如死。而很多空鼻症患者为了缓解这种痛苦，都会选择做些刺激性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就像你说的鬼屋、蹦极、赛车……” 他喝了口红茶继续道：“当这些也无法满足她对刺激的感知时，她转而会寻求更加刺激的事物，比如说吸食?品。而?品带来的幻觉往往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比如在此过程中，森真子不经意间就做出与平日不符的行为，因而得罪到了凶手。” 智子终于点点头，“森真子确实有过吸?，但这种事情她从不会告诉我们，这件事还是我偶然撞见的，我们俩心知肚明，谁也没往外说。” 檀木圆问道：“森真子近期有没有过什么异常行为，比如说情绪上、行为上，有没有过很悲观的言论，或者很气愤的事情，或者她有没有过自杀的想法？” 智子抱起咖啡咬着吸管，下意识思考并噬咬着吸管，不知不觉已经喝到底，于是藤堂京又打响指招呼服务员再来杯冰美式。 思考了会儿，智子回忆起来，“大概一个月以前，森真子有天晚上回了宿舍，浑身脏兮兮的，我们都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洗澡回了房间，脏的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就是那个时候起，她开始心事重重的。” “还有什么表现吗？” “森真子莫名其妙的买了本《圣经》回来看，烟也抽的越发厉害了，有时候拿着一包烟到走廊里抽，回来的时候整包烟已经抽光了！” “那你们就没关心一下，森真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吗？这或许事关她真正的死因。” “森真子当时解释，说是跟男朋友赛车，男朋友车技不佳路上翻了，把她弄得一身泥，所以森真子特别生气，为此还跟男朋友分手了。啊对，森真子吸?就是被她那个不务正业的男朋友教的，我们早就劝她俩分手了，那男的典型脚踏两只船！” 檀木圆拿笔记了一下，随后接着问道：“那你再回忆一下，森真子近段时间以来，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仇？大仇小怨都算，不要有遗漏。” 072-死亡通知：恩怨 智子端起新的冰美式小啜了口，冥思苦想道，“近段时间的……没听说过森真子跟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倒是刚入学那会儿，森真子跟食堂一位胖经理矛盾蛮深的，还有我们学校隔壁体院的健太，他也挺恨森真子的吧？” 随即又使劲摇了摇头，“可他们不像敢杀人的欸，食堂经理胖的都快走不动道了，健太更是个瘦竹竿，典型的外强中干，再仇恨森真子，也不应该恨到杀人分尸这种地步啊……” 檀木圆道：“任何矛盾都可能激化成不可估量的仇恨，有些人心眼小，是很记仇的。你说说，食堂经理跟健太是怎么和森真子发生冲突的？” 智子抱着冰美式陷入一阵长远的回忆，她缓缓讲述起来—— 新生入学的时候，因为食堂饭菜格外难吃，所以森真子曾组织学生联名向学校上书，要求改善食堂的饭菜，但并未收到回应。 如果让市立传媒大学的学生说出他们此生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他们首先会想到学校食堂的大锅饭。 如果非要给这种难吃的饭菜添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屎难吃！ 一盘普通的茄汁豆腐，学生们可以品尝出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还有钢丝球的细铁丝，令人刻骨铭心。 正因此，刚开学后不久，森真子就籍此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抵制食堂运动，也在那时候结识了男友秀嗣。 这场声势浩大的抵制运动维持了将近半个月，森真子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约数千名学生的签名，对此校方格外重视，严词表示学校食堂应加强整顿，随后就没了下文。 学校食堂仍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胖乎乎的经理每天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静坐抗议的学生毫无成果，笑眯眯的眼睛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 那天，森真子像往常一样，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无良食堂滚出校园’，身后几十名学生同样举着类似的横幅，她们静坐在食堂门前。 食堂经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甚至安排人给学生们烧好了绿豆汤，叮嘱他们不要中暑。 那段日子，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只蝴蝶振翅起飞，翅膀跟花蕊同时开始震颤，惊动了旁边熟睡的流浪猫，流浪猫跳下墙头，叼走了森真子饭盒里的红烧鱼，秀嗣又将自己饭盒里的刺身分过去。 抬起头，撞见森真子的目光，两人都怦然心动起来。 自此，食堂门口月桂树的年轮里多了一段故事。 蝴蝶成为一场爱情的源头，它甚至不会知晓自己带来的后果，它无法改变未来，只是按照自己的轨迹运动，却在无意中改变了另外两人的未来。 抵制食堂运动虎头蛇尾的结束，森真子与秀嗣的爱情却日渐滚烫。 有天，森真子路过体院，被里面一个染着爆炸头的混混学生调戏，她很厌恶的白了他一眼，没想到混混得寸进尺，居然过来摸她屁股。 森真子打电话将秀嗣喊来，双方剑拔弩张，约好去附近的野湖茬架，谁输了谁就要喊爸爸。 混混名叫健一郎，绰号健太，茬架那天喊去了不少人，都是体院腱子肉精壮的不良青年。 没想到富二代森真子直接花钱雇了嘿道人马，他们个个是好手，一来就扭转了局势。 那天野湖边的风很大，森真子手里的烟烧得很旺，体院兄弟们的心情很平静，他们眼睁睁看着健太被人掼在地上，脑袋狠狠砸进淤泥里，喊了十声爸爸后，对方才肯离开。 之后，健太住了半个月院，出院后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提过报仇的事情。 智子讲完，檀木圆合上笔记，说道：“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很重要，还有个问题，是有关森真子此前收到过的恐吓纸条，这个你有了解吗？” 听到恐吓纸条，智子的脸明显有点白了，她正要说话，突然捂住小腹，一阵绞痛袭来，难受得额头冒出冷汗。 智子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可能冷饮喝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待会儿回来再跟你们讲。” 说完，便急匆匆奔向里面的卫生间。 藤堂京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根据目前调查来看，森真子还未跟朴灿烈产生任何实质性交集，只能先从秀嗣、食堂经理以及健太这三个人入手了。” 檀木圆倚靠在沙发上，抱肩养神，“这个智子也有点问题，我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待会儿好好审审，把她没敢说的话给套出来。” “这你也能知道？” “每次我看她，她的眼神总下意识躲开，并且注意力一直放在那杯冰美式上，人在犹豫紧张的时候，自主神经系统会减少分泌唾液，导致口干舌燥，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在喝咖啡的缘故，所以智子有问题。” 藤堂京哦了声，又忧心忡忡道：“距离森真子被杀已经过去四天了，如果凶手真是麦田案的模仿犯的话，那么这一轮的犯罪冷却期也快结束了吧？可咱们仍一点头绪没有，也许下一具尸体很快就会出现了，吗的，可咱们只能干坐在这里一点点找线索！” 檀木圆能明白对方的感受，说的没错，至多再有两天，凶手就会对下一个目标动手，而警方却还在奔波于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中，甚至无暇顾及对下一名可能死者的保护。 治安署也曾考虑过向社会公布死亡通知的消息，但一来此消息过于骇人，极易引发社会恐慌，二来本案仅有千纸鹤是最为显著的特征，死亡通知的字条并无明显标志，全市1100万人口每日收到的类似字条多不胜数，很难判断哪一张来自凶手。 案情陷入极大的困境，治安署明知道有一名潜在受害人，却无法制止，甚至连范围与人群都无法锁定。 也就是说，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刽子手再次犯案。 檀木圆心中推断，如果乐观估计，这桩连环案也许会在第四名受害者出事前结束，但如果进展不顺利，很可能还会出现第五名、第六名…… 最后，像麦田案的真凶那样，此案成为无头命案，被积压在长期未破专管队的办公室里，不见天日。 檀木圆宽慰道：“放心吧，一定会抓到真凶的，只要他还是人不是神，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只要有破绽，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拿下他。” 藤堂京点点头，有些胸闷，掏出烟盒起身去外边抽烟，舒缓一下迟钝的大脑神经。 檀木圆则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过了会儿，藤堂京带着一身烟味进来，皱皱眉道：“这女人还没上完厕所？” 073-死亡通知：第三案 檀木圆也觉得不对劲，正要起身找人去厕所看一下时，突然，茶餐厅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两人立即警惕起来，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茶餐厅的厕所冲去，尖叫声明显不是智子的！ 卫生间里的光线有点昏暗，但是足够看清三个隔间，有两间洞开着，最靠里一间，门扇虚掩着。 门对面，一个皮裙女人吓得坐在地上，下身流出黄色液体。 藤堂京将好事者全部拦在外面，檀木圆脚步沉重的走过去，转过头，一个熟悉的人影赫然出现在隔间里。 智子坐在抽水马桶上，制服裙子被褪到了脚踝，上半身被残忍的划开两道血淋淋的口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十字！ 大量的血液从身体流出，汇进身下的马桶里。 檀木圆愤怒的回过头，死死盯住所有被藤堂京拦在卫生间外的人，他冲出去，让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不准离开。 一开始绝大多数人都未将他的话当回事，可随着藤堂京将证件和配枪亮出，所有人配合地回到座位上，少数不配合的也被藤堂京揪住衣领拽了回去。 檀木圆示意服务员把守住茶餐厅的前后门，治安署的探员到场之前，绝不许任何人离开。 也许，凶手还并未离开，也许，凶手此刻正躲在人群中的某个角落，邪恶窥视着洗手间门口两个手足无措的治安官。 在治安官的眼皮底下杀人，这种体验一定非常美妙吧？ 治安署的探员很快抵达现场，一拨探员对现场客人进行登记问话，另一拨探员在外围进行勘验，并调取监控，法医跟物证科的同事进入洗手间。 檀木圆要了副手套鞋套发套，佩戴完毕后跟随进入洗手间。 由于现场控制及时，并未遭到太大破坏，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第一目击证人，那名皮裙女子坐在男女厕中间的过道上，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走到里面，发现门半掩着，就看见死人了。” 负责尸体检查的法医是瞿蓝心，她回头瞥了檀木圆一眼，让开身位，“一块看看？” 檀木圆嗯了声，来到隔间左手边，距离瞿法医仅一个身位的地方。 瞿蓝心扳起智子的头，她左眼眶底下有一片明显的清淤，那是被拳头击打的痕迹。 瞿法医轻轻一按，感觉到碎裂的骨头在皮肤底下错动。 接连检查了几个部位，不知不觉，瞿法医雪白的大褂已经被大量血迹沾染，阴郁的灯光照射在上面，反射着诡异的光。 檀木圆忍不住头皮发麻，理论上讲，人是可以流这么多血的，但当亲眼见到时，又是另一种体会。 他既愤怒，又有些震惊的看着瞿法医指了指智子身上鲜红刺眼的伤口，粘稠浑浊的血腥空气沾着死者尸体的味道，不断钻进鼻孔，侵入人的身体。 难以想象，刚刚还在同自己讲话的女生，眨眼间就变成眼前这具尸体，尸体甚至还带着余温。 就在檀木圆坐在外面沙发上翻看杂志时，洗手间的隔断里，智子正遭受凶手惨无人道的折磨。 瞿蓝心丢掉手套，又换上一副干净的，继续检查道：“死者手腕有擦伤，是被地面瓷砖磨破的，凶手袭击她时将她按到了地上，随后又拽进隔间，按在坐便器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利器捅刺……” 瞿法医指着上半身两道猩红色的裂口，“横竖两个巨大的切口，交叉成十字形，利器应该是一把双刃刀。” 她将手指伸进伤口按了按，血液随着挤压重新流出，触目惊心，“利器长至少十厘米，切口边沿光滑，说明很锋利。刀口整齐，没有多余的刺伤，说明凶手对自己的刀法很自信，也清楚自己的目的，这不是突发性犯罪，是有预谋的屠杀。” 听到这里，檀木圆下意识站起身，四处寻找着什么，扫视一圈后，却并没发现想要的东西。 难道不是那个连环犯？ 瞿法医自顾自道：“凶手一刀水平，一刀垂直，然后又在十字交叉的地方狠狠刺上一刀，最后一刀造成了死者内脏大出血，死因也可能正是失血过多造成休克死亡。” 藤堂京从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皱着眉看了眼尸体的惨状，轻轻捅了捅檀木圆。 “调查怎么样？”藤堂京问。 “大出血死亡，凶手应该一直尾随着智子，这是早有预谋的杀人，但是我在现场并未找到象征连环杀手标志的千纸鹤，很难判断是不是同一人犯案。物证科的调查怎么样？” 藤堂京叹口气，“不太乐观，监控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咱们问话这个时间段，刚好是顾客最少的时候，并且洗手间附近并未安装探头。我怀疑是凶手提前埋伏在女厕内，并通过男厕的飘窗脱身离开，男厕飘窗的铁栏杆是松动的，稍微瘦点的人都能钻出去。” 他又指指洗手间的门和地面，“公共卫生间进进出出的人太多，指纹和足迹也无法提供有效线索，凶手的思维很缜密，没给我们留下任何破绽。” 檀木圆说道：“这样的话，留在茶餐厅的客人嫌疑就很小了，目前唯一的线索就在尸体身上了，希望瞿法医能解读出有用的信息吧。” 藤堂京点点头，看了尸体一眼，有些不适的退出洗手间。 让他抓捕犯人，他可以眉头不皱的第一个冲上前，然而，让他面对法医验尸，却是另一种感受，那种缓慢而阴冷的压迫是极其别扭的。 瞿法医指着交叉处的伤口道：“边缘有细微的条纹，推测凶手将利器刺入死者体内后，用力转动，借此加快血液流失的速度。根据伤口附近肌肉组织变化，推断凶手是先将被害人按在马桶上，用利器划出十字形伤口，随后在交叉口戳出致命一刀，用力转动，眼睁睁看着被害人生命随着血液流逝，直至死亡。” 卫生间里陷入一种恐怖的静谧，温度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之下。 檀木圆难以想象这是个怎样特征的凶手。 他既凶狠，同样思维缜密，没留下任何暴露自己的线索。 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悄然潜伏在人类社会中。 也许恶魔当时就站在街对角静静看着他们。 074-死亡通知：回溯 檀木圆将现场留给瞿法医，起身退了出去，来到男厕去观察飘窗上面的铁栏杆。 铁栏杆何止是松动，根本就是被人事先锯开后，又焊了一层铁皮，只要稍微一拧，就能轻易把它拿下来。 飘窗外，是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直通一片棚户区，四通八达，且基本没什么摄像头，提供不了有效线索。 物证科在飘窗上仅发现几个巴掌印，还是戴着手套那种，凶手很谨慎，自始至终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这近乎于一场无头命案，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头绪。 檀木圆感到心力憔悴的同时，又有丝丝的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凶手显然早就选定了智子作为目标，他事先确定好智子的去向，并踩点安排退路，随后准备好一把锋利的双刃刀，在暗处伺机而动。 就在智子与那两名男子坐在茶餐厅交谈时，凶手可能正沿着外面的马路散步，凶狠的眼角不时瞥向里面的三人。 檀木圆冷静一会儿，见四周无人，轻声道：“模拟器，消耗1☆，使用特别天赋——沙漏重启！” 随着一颗☆被模拟器扣除吸收后，嗡的一声，檀木圆感觉意识像被吸入一个漩涡，周遭空气发生剧烈波动，茶餐厅墙壁上的钟表秒针停止走动。 檀木圆感觉自己陷入某种特别的环境中，他继续道：“时光——倒流一小时！回溯茶餐厅谋杀案！” 路边树木逆风而簌，钟表秒针反向走动，太阳自西向东，行人车流迅速倒退。 檀木圆站在茶餐厅外，街道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商场的广播声，齐齐涌入耳朵。 他四处张望起来，想要从重重人海中找出那张罪恶的面孔。 由于画面定格的能力，檀木圆记忆中见过的脸在回溯中是清晰可见的，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则会模糊化，像一团团马赛克行走在他的周围。 街上几乎都是马赛克，难以分辨谁会是那个邪恶的刽子手，檀木圆急得冒汗。 突然间，他脑海灵光一闪，看向马路对面茶餐厅里交谈的三人，立即冲了过去。 来往的车流从他身体里穿过，空气仅仅像是扭曲一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檀木圆的存在。 茶餐厅里的三人在交谈，檀木圆打量所有能看到这里的地方，马路边的长椅、冰淇淋摊、卖卡通气球的老头…… 报亭！ 檀木圆将目光锁定在了站在报亭前读报的男子。 人影转瞬即至，出现在读报男子的身前。 檀木圆上下打量着，对方戴着鸭舌帽，系着口罩，工装裤夹克外套，浑身上下包裹的很严实。 唯一暴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在檀木圆眼里也是一团黑雾。 但檀木圆能感觉到，对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茶餐厅里的三人，他的大腿外侧鼓鼓囊囊一个长条状东西，应该就是作案凶器。 读报男放下报纸，双手插进口袋，从容的穿过马路，朝茶餐厅走了过去。 檀木圆如影随形。 读报男往下压了压鸭舌帽，经过三人的落地玻璃时，故意放缓了脚步，檀木圆看到他微微弓起了腰，就好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店内三人毫无知觉。 随后，读报男快速离开茶餐厅的范围，消失在后方小巷里。 檀木圆拼命想要追上去，看看这家伙去干了什么，但被限制在茶餐厅的一小片范围里，无法追逐更远。 他飘进餐厅，看到当时的自己正优哉游哉坐在那里读杂志，恨不能一脚踹到他脸上。 你个白痴！ 随后，他又拼命朝着洗手间的方向飘过去，智子刚刚推开门，檀木圆紧跟着挤了进去。 不久，智子整理好衣裙，从卫生间的隔间里出来，檀木圆飘过去挨个隔间伸头去看，除了撞见另一名女性正两腿分开坐在马桶上，并未发现读报男的身影。 智子来到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轻轻掬了几捧水扑在脸上，顿时感受到了清爽，随后抽出几张纸，一点点擦拭着水珠，镜子里的她像只猫儿一样精心补着妆容。 卫生间隔间里的女人也提起裤子匆匆走了，檀木圆飘来飘去，始终没找出对方躲在哪儿。 忽然，卫生间里的香薰瓶啪嗒摔到地上，发出一阵不轻不重的响声。 镜子里的智子被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扭头看去，见是个玻璃瓶子掉到地上，心事重重的松了口气。 意想不到的是，在她扭头后，另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镜子里。 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从身后浮现，檀木圆微微瞪圆了眼睛，那双发出荧光的眼珠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猫科动物。 可怜的智子回过头，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拳砸得栽倒在地。 卫生间被反锁，门外放着暂停使用的警示牌。 凶手拖着智子的脚腕，往最里面的隔间走去，檀木圆就在一旁看着，他对着那张模糊的脸拳打脚踢，但毫无用处。 智子被按在马桶上，意识朦胧，只见一团模糊的黑影站在身前松开裤腰带，她用仅存的力气想要呼救，却很快又挨了一拳。 檀木圆来到最上方，俯瞰整个卫生间，角落的隔间里，凶手掏出那柄锋利的双刃刀，剥开智子的衣服，残忍地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十字。 中途智子被疼醒过来，却被凶手死死掐住喉咙，只能艰难的发出咯咯的声音。 脱去裤子，凶手想要对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宣泄一番欲望，可努力半天，根本抬不起头，他陷入歇斯底里的自卑与羞恼。 一刀刺进了十字口，捅穿智子的内脏，大量的血水喷涌出来，溅了凶手一身一脸。 可他仅是随手抹掉，随后冷漠看着这个疼醒过来的女人挣扎，智子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被逐渐抽干。 她死死瞪着眼前的凶手，伸手想要抓住他，可双手根本抬不起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水越流越少，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 终于，智子没有了气息，凶手擦干脸上的血迹，耐心清理掉现场痕迹后，打开卫生间门锁，迅速离开。 几分钟后，另一个女人走进卫生间，发出毕生最恐惧的尖叫。 时光回转，钟表再次恢复转动，檀木圆从某种奇异状态里抽离出来，恍如大梦一场。 瞿蓝心那边尸检有了新的结果，位于死者的喉部，发现一团字条，被折成千纸鹤样式，上面的字迹被血水浸染的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出大概—— “我就是一，是那唯一，不息的穿过一切天宇，绕着它的路程前进；它的瞬息在你的躯体中，而它的形象，安息在它们自己的庙堂里，隐秘而又显耀……” 朴灿烈、森真子、智子…… 连续三名被害者，尸体附近都发现了千纸鹤，而这一次，更是当着两名治安官的面屠杀被害人。 “太猖狂了！光天化日，凶手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人，这要是不抓住他，我都对不起这身皮！”藤堂京气得一拳捶到墙上。 檀木圆静默不语，他利用画面定格能力，开始分析回溯过程中的每一个片段，那张模糊的脸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都可以进行侧写。 “凶犯是男性，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单身或者离异，有固定居所和交通工具。通过捅刺智子的方式来看，应该是左撇子，智商明显高于常人，其与家庭成员关系不好，儿时父母对其管教不严，存在一定的恋母情结，有性功能障碍，其他方面暂时不太确定……” 075-死亡通知：前后矛盾 “不能推理出更多的结论了？”藤堂京问道。 檀木圆摇了摇头，“目前仅有的线索并不多，哪怕请再专业的犯罪侧写师来，也仅能得出这些结论。还是将调查重点继续放在死者人际关系上吧。现在已经出现三名死者，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某种交集。” 还有句话他压在心里未曾说出口，或许当第四具尸体出现的时候，凶手的犯罪特征就能剖析出来了。 但愿不会走到那一步。 藤堂京道：“目前三名被害人，一名男性，还有两名女性，且两名女性还是传媒大学的在校生，三者之间似乎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怎么会都被连环凶犯盯上呢？” 檀木圆忍不住想起之前智子在听到死亡纸条时的紧张无措，恐怕她也早已收到了这样的纸条，还没来得及交代，就这么突兀死掉了。 目前来看，分析这三起命案，比如作案地点，行凶过程中的痕迹特征，可以看出凶手的心理素质强于常人，异常沉着冷静。 尤其是刚刚发生的茶餐厅谋杀，从案发开始到清理现场离开，全程不过一个小时，而他却做的有条不紊。 除了卫生间里侧隔断稍有残留痕迹外，大部分的痕迹都被他清理的很干净，说明他是个细致的人。 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个多血质混合抑郁质人格。 气质类型是人格的先天基础，从心理学的角度可以把人划分为胆汁质、多血质、粘液质和抑郁质四种气质类型。 其中胆汁质人格精力旺盛，表情丰富，情绪激烈，且易冲动，喜欢意气用事。 多血质人格思维活跃，反应迅速，善于交际，好动。 粘液质人格情绪稳定，反应慢，严肃，习惯于按部就班，墨守成规。 抑郁质人格精神敏感，为人谨慎，做事细致，思考透彻，但优柔寡断。 而气质在人身上多数时候是混合出现的，所以从性格角度分析，凶手思维活跃，反应迅速，谨慎且细致。 “凶手的内心诉求，会体现在尸体上。” 这句话是《东瀛办案总结手札》曾经提到过的，犯罪者的犯罪心理形成需要一个发展过程，而他们真正的内心诉求，会在他们的作案目标上体现出来。 读懂这种诉求，才能找出凶手的作案动机。 于是乎，檀木圆想到了被分尸的森真子，被啃噬成白骨的朴灿烈，以及眼前这具被划上十字的智子。 他回到车上，翻出资料中的照片，在法医室的操作台上，森真子那具割离的尸体被重新拼凑回去。 看似残忍暴力的碎尸手法，檀木圆却看出了不一样的端倪。 他找到一把剪刀，把尸体照片裁剪成未拼凑前的独立尸块，惊奇地发现尸体的分割比异常的规整。 这就像是提前在尸体上画好了图纸，然后拿着锯子把尸体当成工艺品原材料慢慢分解。 凶手是个心理变态，这丝毫没有疑问。 但可怕的是，这样理智的作案手法，绝对不是处于愤怒情绪之下的所作所为。 尸块很工整，甚至连分解之外的破坏都没有。 檀木圆在尸体上读出的情绪是……麻木。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也没有释然的情绪在里面。 凶手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泄愤？ 檀木圆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空白的思维深渊之中。 藤堂京也回到车上，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对檀木圆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有感触。”檀木圆说，“为什么每次发生命案，我们都处于被动状态，只能跟随着凶手的脚步走，或者说稍有不慎，就判断错误，导致凶手逍遥法外。像今天，凶手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杀死智子，逃之夭夭，是该说他的运气好呢，还是我们治安官无能呢？” 藤堂京叹口气道：“刑侦工作就是这样，你以为是儿戏吗？查案就像走进一个迷宫里一样，你明知道犯罪者就藏在这个迷宫里，可就是捉摸不到头脑。如果你幸运的话，可以直接找到那个关键点，将其揪出来。凶手可以凭借运气，但治安官不能凭运气，不知道犯罪者藏在哪个环节的时候，我们就地毯式地解读那个迷宫，不放过任何线索，直到把犯罪者逼进死角，让他无路可退。 智子的死我们的确有一定过错，但凶手的胆大妄为与心狠手毒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的，我们唯一能摆脱被动状态，赶超凶手脚步的办法，就是找出凶手的行凶规律，预判他的下一个目标，你现在说说你的看法吧。” 檀木圆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三起命案，至今有一点是模糊的，就是凶手的动机。报复杀人？宗教杀人？还是无差别杀人？模仿杀人？我至今还记得在发现森真子尸体的别墅房间里，那种惨烈的现场，从尸体特征反映来看，作案者心理更像是一种迫于无奈，我们要找到他产生这种迫于无奈心理的根本原因。” “说下你的侧写吧，刚刚你总结的那些，凶手的年纪应该在30岁以内，身高180公分左右，左撇子，有发呆的习惯，怎么判断的？” “智子尸体上的切口，我发现左肩的刀痕是向右倾斜的，只有左手握刀才能造成这种切口。而从断处切面来看，几乎是被一刀切开的，只有习惯于左手用刀的人才能如此干净利落。”檀木圆回答。 “那发呆呢？” “智子的死亡过程。”檀木圆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喜欢盯着死者的血液一点点淌进马桶，直至她失血性休克死亡？老年痴呆除外。” “无聊的时候……”藤堂京回答，“不，是放空自己，发呆的时候。” “正解。”檀木圆点了点头，“所以我觉得，这个人，不一定内心有多强大，他只是对外界的很多事情都感到麻木。” 藤堂京的神色变了变。 对，只有情感麻木的人才能机械地完成杀人碎尸。 “还有些地方目前解释不通。” 藤堂京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关于杀人阶段的推理。这是局部侧写，但是如果把三个案子都连贯起来，就会发现这几件案子和凶手的行为其实是矛盾的。”檀木圆说着，把视线扭向对方，“别不承认，我觉得你应该也察觉出了这一点，只不过你把它淡化掉了。” 藤堂京盯了他几秒钟，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是把凶手当成了一个正常人来看待的，所以淡化掉了三起案发现场的一些发现。首先是朴灿烈一案，残尸被掩埋在一个小土包里，长达九天才被人发现，说明凶手是具备谨慎心理的，害怕被人发现尸体。而森真子一案，晾晒死者的肢体，以及在茶餐厅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杀害智子，却又似乎是为了让人发现，这两种心理是前后冲突的。” “说的没错，通常犯罪者的心理要么就是极尽心思隐藏到底，要么就是大胆暴露挑衅执法者，而我们得出的犯罪意识却是欲盖弥彰。就像你说的，害怕被发现，却又想被发现。从侧写出的形象来看，凶手是一个思维理智的人，而正常人不会有这种混乱的思想。” 076-死亡通知：女骑 究其原因，檀木圆对此也很难解释出个子卯寅丑来，他怀疑凶手可能具有双重人格，但也仅仅是一种主观推测罢了。 跟藤堂京返回治安署后，很快，智子死前提供的两名重要嫌疑人，食堂经理以及体院学生健太，分别被传唤问话。 片桐拳也带队回来，身后跟着个太妹打扮的女人，打着耳钉，头发染成五颜六色，比健太还要像混混。 藤堂京在楼下跟片桐拳打招呼，顺便问了问，得知太妹名叫渡边惠，是个酷爱飙车的摩托党。 朴灿烈生前跟哥哥会在闲暇时间做uber，赚些零钱补贴生活，渡边惠刚好是朴灿烈拉过的最后一名乘客，可能知道些警方不曾掌握的线索。 藤堂京道：“人家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口供可做的，柔柔弱弱的，看上去哪像杀人犯，你们二处查不到线索，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家啊。” 片桐拳反驳起来，“这你可就疏忽了，渡边惠是摩托党，自己有摩托，为什么还要坐uber呢？而且据调查，渡边惠最后下车的地点，距离朴灿烈的案发现场不足两千米，这样一说，就有嫌疑了吧？我们得调查清楚，渡边惠为什么坐车，为什么去那儿，最后又是怎么回来的。” 檀木圆则盯着渡边惠打量了会儿，长得其实很漂亮，就是被一身流里流气的狂野打扮遮住了气质，有点像男人婆。 渡边惠察觉到目光，抬头与檀木圆对视，眼底的冷漠一闪即逝，转瞬变成柔弱的模样，被二处的探员催促着往电梯走，磨磨蹭蹭的。 檀木圆怔了怔，总觉得姑娘的眼神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藤堂京跟片桐拳告别，折返回来，顺便带了个小尾巴。 陶舞虞献宝似的从藤堂京身后蹦出，两只手托住小脸，兴高采烈道：“好久不见啊，檀警官！” 檀木圆回过神，伸手在小姑娘脑门上轻轻一拍，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这阵子往哪儿跑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还以为你被开除了。” 陶舞虞嘟囔道：“还不是目暮处长那个家伙，跟人家打赌输了，就把我借给四处调查一家银行的税务问题，害得我好几天都在加班，实在太可恶了！” 檀木圆跟着点头，“是很可恶，不过四处没人了吗，干嘛还要把你借过去帮忙？” 陶舞虞道：“据说好像是接连出了两起银行劫案，四处最近的工作重点都放在劫案上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经济犯罪的案子。” “连环劫案啊，这应该叫上我们三处一块办啊，我都好久没动过枪了，整天就跟尸体打交道，人都快生锈了。”藤堂京插话道。 檀木圆道：“你这人除了脑子是锈的，其他方面都挺好，有时间多读读《三国》，学学人家诸葛亮的脑子，别整天开口闭口打打杀杀的，我看你应该去飞熊队才对。” “嗐，我要能去飞熊队早就去了，可家里面不同意啊，老爷子偏说飞熊队伤亡概率高，死活不批我的申请报告，我也没辙。” 三人往电梯走去，陶舞虞把藤堂京挤到后面，跟檀木圆挨着很近道：“听说你们最近接了一桩特别恐怖的案子？” 檀木圆嗯了声，“凶手的手段很残忍，并且心思缜密，难以揣摩，到现在也没能解读出凶手的犯罪动机，仅有几项不轻不重的简单侧写。” 陶舞虞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的老师三上真司教授已经从国外交流回来了，他是犯罪心理跟催眠学双料博士，最近正在做一项有关连环杀手犯罪特征的课题，你如果去找他帮忙，他应该能帮到些什么的。” 檀木圆道声谢，“如果案子真碰到不可避免的瓶颈，我会向三上教授请教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有很多可供调查的线索。” 陶舞虞点点头，随即攥起拳头鼓舞道：“那檀警官加油，争取早日破案，抓到坏人！我还有报告要写，就不打搅了，再见！” 小姑娘在另一层电梯挥挥手离开，檀木圆跟藤堂京直抵八层。 审讯室里，摄像机已经架好，记录员就位，檀木圆跟藤堂京坐在审讯桌前，等待探员将健太带进来。 藤堂京将台灯的灯光转过去，打在健太脸上，明晃晃的，照得对方有些不自在。 “小子，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藤堂京问道。 健太使劲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没有犯法啊！” 藤堂京哼了一声，“校内聚众斗殴，调戏老师，还跟低年级的学生收取保护费，你怎么说？就凭这几条，无论你背景有多硬，我都能送你去看守所反省一阵子。” 健太怂了，苦苦哀求道：“警官，我知道，您找我来肯定不是为这鸡毛蒜皮的事儿，您整天忙着那些重案命案，哪有功夫惩治我这不良学生呢，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不成嘛。” “这还差不多，老实回答问题，答完了自会放你离开。”藤堂京看了眼檀木圆，示意可以开始了。 檀木圆于是问道：“森真子的案子你应该听说过吧？这案子被媒体渲染得那么轰动，你就没什么想交代的？” 健太咽了咽口水，不自在道：“我跟她又不熟，有什么可交代的，死就死了呗……” “被打瘸一条腿的交情，说忘就忘了？”檀木圆戏谑道，“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你想这么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 藤堂京配合着重重拍了下桌子，将健太吓得一哆嗦，“我们为什么传唤你，心里没点数吗？真当我们白痴啊，无缘无故从大街拘个人就当嫌犯审？” 健太弱弱还嘴道：“我承认，是有点仇怨，可我也不敢杀人啊，我可做不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檀木圆问：“森真子死的那天，也就是上周六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有什么人能够证明？” 健太挠头想了想，“我那时候应该待在家里睡觉，睡觉不犯法吧？没什么人证明，我父母都不在家，你们见过谁睡觉还找人盯着自己做证明的啊？” 藤堂京嘭的又拍了下桌子，震慑道：“你小子挺滑头啊，三言两语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看你就不像个好鸟，既然没有人证，那更跑不了你的，等着拘留吧。” 健太苦起脸，“长官，你们这涉嫌刑讯逼供啊，我要投诉你们，我可是冤枉的，我是好人！” 077-死亡通知：中断 檀木圆道：“森真子被人分尸，她又能找谁伸冤去？现在无论什么人，只要有涉嫌杀人的动机，就会被调查。而你曾与她产生过冲突，被打断一条腿，是有作案动机的，所以我们拘你也有理由。你不做出合理解释的话，甭想离开了。” 藤堂京附和，“不老实交代，明天就送你去看守所，今晚先留在这儿拷着，知道什么滋味吧？” 健太一哆嗦，记起上次自己打架被拘在治安署，拷在暖气片上，蹲不下去，站不起来，只能弯腰保持着与暖气片平行的姿势，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第二天放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骨头都是麻的。 他哭丧起脸道：“长官，真不是我故意狡辩，我真的是在家睡觉啊。我承认，被森真子找人打断腿，我恨得要死，可人家有钱有势，我呢就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学生，有苦也只能咽进肚子里，这条腿就当长个记性了，犯不着去杀人分尸啊！” 檀木圆摔下笔，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就这些？” 藤堂京叹了口气，“你最好再回忆回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因为这事关进去几天，就你这个胳膊腿儿，别说挨揍了，随便来杯司法奶茶你就蔫了，可得想清楚啊。” 健太更慌了，他知道司法奶茶是种什么东西，急得抓耳挠腮，终于记起一件自认为算是重要的事情。 “有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线索，但这是我知道的仅有的事情了，自从腿被打断，我再也没敢招惹过森真子，她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 檀木圆道：“先说说看。” “一个月前，森真子被下了挑战书。” “挑战书？”藤堂京坐直了身子，嗤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这个，茬架的？” 健太摇头，“是赛车的。赤坂区有家车友俱乐部，跟森真子在路上飙车出了点小摩擦，俱乐部的部长就找森真子下战书，双方之间赛一场，输的一方就要做低伏小，赔礼道歉。” “然后呢？” “他们双方在相马岭找了座荒山飙车，我也去看热闹了，一开始森真子的车是远远甩开俱乐部的，可后来居然是俱乐部的车领先下山，直到十几分钟后，森真子的车才慢悠悠下来。我当时还好奇呢，就算车技再差，也不能落后这么久啊。” “那你知道山上发生什么了吗？” “我听俱乐部的部长说，好像森真子的车撞上石头了，这才被他抓住机会反超。事后森真子按照约定鞠躬认输，但始终心不在焉的。” 檀木圆点了点头，“就知道这些？” 健太求饶道：“长官，我真的就知道这些，森真子不是我杀的，我就一在校学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求你们放了我吧？” 檀木圆跟藤堂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你可以离开了，不过要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健太连声说着感谢，匆匆离开此地。 第二个被带进来的是食堂经理。 经理体型富态，被探员带进审讯室时明显有点不太乐意。 藤堂京上来就开门见山道：“森真子是传媒大学的学生，之前在食堂搞抵制活动，对你造成不小的恶劣影响吧？” 经理一听就慌了神，“长官，森真子的案子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啊，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商人，哪里敢杀人啊！” 藤堂京拍拍桌子，“小点声，情绪那么激动做什么，我们叫你来只是例行询问，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当然了，如果不配合，就另当别论了。” “我配合，我全都配合！”经理点头如捣蒜。 “森真子被杀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上周六，你在哪里，做什么，都有哪些人可以作证？” “上周六……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陪领导吃饭，不少人都能作证明，那顿饭我们吃到隔天凌晨两点多，我绝对没时间犯案啊，这样可以证明我是冤枉的吧长官？” 藤堂京嗯了声，“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派人去考证。” 经理叹口气道：“要说也是我活该走背运，森真子刚从我这儿借了一大笔钱，突然就被人……唉，早知道不借钱给她了，现在人死债消，我都没地儿说理去！” 檀木圆挺直了身子，“什么？你说森真子找你借过钱？什么时候的事情？” 经理回忆道：“大概一个月以前吧，森真子突然找上我，说借一笔钱急用。我知道森真子的家庭背景，也知道她家就住在丰岛高尔夫，那边是有名的富豪区，于是答应了。现在真是后悔啊，我拿着欠条上门要钱，还被赶了出来，你说我找谁说理去啊？” “森真子找你借多少？” “五十万。” “这么多钱？”藤堂京瞪圆了眼睛，“她家里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跟家里面要？” 经理道：“应该是很隐私的事情需要用钱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有钱人家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兴许是人家背着父母堕胎呢……嘿嘿，长官，您别瞪我，我就随口一猜，没有恶意，是我毒舌了，我掌嘴。” 经理轻轻往嘴巴扇了两下，藤堂京才缓和表情。 檀木圆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经理都认真回答完，随后被探员送出去。 经理的不在场证明很容易考证，有人证、监控，很快被排除嫌疑。 健太在家当晚，曾与女友视频通话一会儿，证实确实在家待着，且时间上不允许他折返丰岛高尔夫庄园的犯罪现场，因此嫌疑同样被排除。 案件的重要线索再次中断，两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最后一处，那位曾向森真子下战书的赛车俱乐部部长。 第二天，檀木圆开着斯巴鲁，停在由新马区通往中央区的新干线69号车站路口。 今天是去拜访赛车俱乐部部长的日子。 信号灯已经变成黄色，虽然还有段时间足够踩一脚油门冲过去，但檀木圆脑袋里想着事情，懒得分神抢这一两分钟。 无论任何凶杀案，都逃不开以下几种因素——时间、地点、人物、动机、凶器、手法等。 从三起命案的时间来看，与麦田案的凶手相似，且冷却时间逐渐缩短，这也意味着凶手的冷静期很快结束，会着手进行下一次谋杀。 地点分别是一座土坡、一座别墅还有一间茶餐厅，没有任何共同之处或是说象征意义，完全像是在随机挑选作案地点。 人物分别是跑uber的朴灿烈，大学生森真子以及室友智子。 到这里，檀木圆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在这三名死者之间，似乎只有森真子与智子能扯得上关系，二人都是传媒大学的学生，且是室友。 但二人与朴灿烈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078-死亡通知：十字路口 难道是都坐过朴灿烈的车？ 檀木圆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如此说来，凶手有必要将司机和乘客全部杀死么？ 这一点理论上解释不通，那么他们三人之间还能牵扯其他的联系吗？ 檀木圆想到了森真子曾与人在相马岭赛车的事情，这是近期调查得出的，森真子唯一与人发生矛盾的事情。 但赛车背后的真相如何，只能等今天去拜访那位部长方能得知。 至于动机，目前暂无结论。 凶器——食肉动物、虫蚁、老鼠？分解森真子的剔骨刀、刺死智子的双刃刀。 手法——化为白骨、大卸八块、十字刺心。 凶手这样做的意义有点像执行某种仪式，而这显然不是麦田案的连环凶手具备的特征，所以檀木圆认为这是一起致敬麦田案且犯罪手法升级的模仿案。 檀木圆正思考着，有一辆摩托车经过停在车辆左侧，骑士是个穿牛仔裤身段苗条的姑娘。 这名女骑的背影有些眼熟，檀木圆认出这似乎正是昨天被片桐拳带回去问话的姑娘，渡边惠。 女骑头上戴着全罩式的安全帽，尽管遮住了整张脸，但腰间不经意露出的半截纹身让檀木圆很确信这就是她。 只见渡边惠将左脚搭在人行道的路沿上，吊儿郎当的晃着身体，似乎是在听音乐。 此时路口的红灯已经开始闪烁，绿灯即将亮起，檀木圆让引擎空转，准备离开。 突然间，同样等待绿灯亮起的渡边惠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捂住脑袋栽了下去，摩托车倒地，发出一声撞击。 绿灯亮起，不少车辆启动，或许是以为女骑没掌握好平衡，才摔倒在地，大多数车辆选择绕过摩托车驶过路口。 渡边惠则仰躺在斑马线上，双脚不停地蹬着，两只手拼命想要将头盔摘下。 檀木圆觉得有些不对，他将车辆打开双闪，见路口的车辆都已通过，解开安全带下车，慢慢走近女骑。 只见渡边惠安全帽的帽扣仍紧紧地扣在她的下巴上，年轻的姑娘似乎拼命想要拿下安全帽，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连带着扯下来似的。 “喂，你没事吧？”檀木圆轻轻踢了踢对方。 安全帽的罩子是黑色的，檀木圆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如何。 不过，听见声音的渡边惠很快把手伸向他，死死扯住，并不断指着自己的帽子，似乎是在央求他帮忙。 檀木圆心头突然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去解渡边惠的安全头盔，而渡边惠双手使劲上下抚着喉咙，仿佛有什么令她喘不过来气似的。 安全头盔很容易就解开了扣子，并没有檀木圆想象中的困难，他有点狐疑对方为什么躺在地上忙活半天。 可当取下头盔后，毫无心理准备的檀木圆被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渡边惠那张漂亮的脸蛋几乎完全扭曲。 如果非要用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表情，那就是‘毛骨悚然’！ 渡边惠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粉色的舌头近乎缠卷在喉咙处，阻塞呼吸，口水从嘴角控制不住的流出，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檀木圆顿感大事不妙，他让围观的人立即报警并叫救护车，同时伸手摸向对方脉搏，几乎感受不到跳动。 温热的空气里，倒地的摩托车引擎里正汩汩流出黑色机油，后视镜折射出渡边惠那张痉挛的脸孔和面色惨白的治安官，围观群众们自发隔出一个圈子，议论纷纷。 很快，救护车赶来现场，藤堂京也带人赶到，将现场用警戒线拦截起来。 勘验人员拍照、取证，将倒地的摩托车推走。 檀木圆看着渡边惠被担架抬着紧急送上救护车，又看着探员将倒地的摩托车扶起，突然间，他目光一滞，喊了声稍等。 藤堂京跟几名探员都一脸好奇望向他，檀木圆却直奔摩托车，弓下腰看了一眼，随后一拳砸碎了大灯。 从里面掏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千纸鹤。 上面涂满了油彩，有眼睛有翅膀，还有内侧一段隐秘的小字—— “是的，我是她，再也不会死亡，无论人，无论成圣的死者，甚至无论众神，也不能从不朽的路上将我回转！” 藤堂京脸色凝重道：“凶手刚杀完一个，紧接着又动手了，他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不，凶手并非不想休息。”檀木圆将千纸鹤递给一旁的勘验人员，冷声道，“凶手已经开始着急了，他害怕自己暴露，所以要加快进度，将杀人名单上剩余的幸存者，全部抹掉。为此，他不断缩短自己的犯罪时间，从化骨到分尸，再到一刀毙命，而这里，更是使用某种药物下毒。” 檀木圆转身望向救护车呼啸离去的方向，“凶手的犯罪过程越来越简单，但冷却期也更短了，他甚至懒得再花费时间去折磨这些被害人，他只需要他们去死，就足够了。” 藤堂京抱肩，思考道：“如此看来，那么这几桩凶杀案，其犯罪动机应该是仇杀，那么就得从几名被害人生前的社会矛盾入手，查查他们分别与哪些人起过纠纷，而发生过纠纷的人群里是否有交叉点。” 想到这里，他打电话通知处里，取消了今日拜访赛车俱乐部的安排，先重点调查女骑渡边惠的社会关系。 下午时，片桐拳带队回署里，给藤堂京带来一则好消息。 连续多次出现在千纸鹤上的奇怪话语找到了出处，片桐拳几日来走访了多家学术机构和大学语言教授，才有人认出这些话。 取自古埃及一部宗教性诗集，名叫《亡灵书》，又被称作《白昼通行箓》。 著书者认为，这本书的语言可以保障逝者在阴间的安全，并有可能在白昼重返世间，顺利抵达来生世界。 檀木圆翻阅了片桐拳带回来的剩余复印版本，解读出亡灵书大致就是本活人奠念死人的祭文，与宗教的联系很少，由此也可以排除凶手是宗教人士的判断。 凶手一位很重要的人死掉，而死因很可能与接连被杀的几名死者有关，凶手在千纸鹤里写下亡灵书的祭文，并放在每个人身边，以此祭奠故人亡魂，告慰在天之灵。 檀木圆如此推断。 事实上，这算不上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治安署的探员们仍对凶手一无所知。 且从目前形势来看，凶手愈发丧心病狂，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只求迅速完成死亡名单。 而死亡名单已经被谋杀的四人，檀木圆找不出任何规律，不知道名单因何而来。 uber司机朴灿烈，女学生森真子和智子，女骑渡边惠。 值得一提的是，针对渡边惠的调查也一无所获，她没什么固定的朋友，都是些飙车党的狐朋狗友，整日瞎混，没人了解她最近发生的恩怨。 而渡边惠的老家则是一处相对偏僻的穷山村，当地治安署同事调出档案，称渡边惠十六岁就离开村子外出，无犯罪记录，是个依靠零工生存的游民。 079-死亡通知：三上真司 很快，有关渡边惠送院急救的检查结果出来，由于送院及时，再加上患者本身体质较好，被从死亡线上成功拉回，目前已留院静养，但还有些后遗症需要慢慢服药治愈。 檀木圆翻看了医院送来的诊断结果，渡边惠是由于误食某种含硫化氢物质的饮料，导致急性组织细胞缺氧中毒。 他对毒物研究不深，但也听说过硫化氢中毒的表现，与渡边惠从摩托车倒下时的情形一致，中毒者出现胸闷、视物模糊、眼结膜水肿以及咽喉部灼热感。 若中毒较深或长时间未得到医治，便会出现休克、肺水肿，直至呼吸循环衰竭，闪电型死亡。 尽管渡边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将命捡了回来，大难不死，但中毒的后遗症也是难以恢复的，中毒者多会留有神经、精神类后遗症，严重的话甚至会有部分失忆症状。 根据救治医生的报告，渡边惠曾在清醒后短暂重复‘小惠’这个字眼，似乎很抗拒，但很快又昏迷过去。等她再次苏醒时，却全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似乎完全忘记了。 檀木圆有些奇怪，渡边惠在苏醒后，为什么第一时间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呢？ 他直觉认为渡边惠身上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线索，或许能通过她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但渡边惠因为中毒后遗症的缘故，有些情节性失忆，对于中毒前的一些事情印象模糊。 尽管主治医生说明通过后期治疗有很大概率恢复，但檀木圆认为不能等下去，现在凶手的犯罪冷却期无限压缩，随时有可能再次犯案。 哪怕渡边惠身上仅有千分之一的突破点，现在也必须要立即找到，凶手不可能留在原地等待。 檀木圆立即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将这个想法告诉给藤堂京，藤堂京点头同意，并表示手续的事情交给他解决，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 长滨市司法警察学院，心理学教研室。 檀木圆敲门进去时，办公室里的人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手里捧着本《自卑与超越》，左手边的小茶几上摆放一壶浓茶。 “你就是檀警官吧，听小虞谈起过你，她很崇拜你。” 三上真司放下手中的书本，将躺椅由躺姿调整成坐姿，起身与檀木圆客气地握了握手。 随后，指着办公桌边会客用的转椅，道：“坐吧。” 檀木圆点点头，打量着办公室里的陈设，一面是落地窗，窗边的墙角是简单的办公桌以及落地钟，桌上一台电脑，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 诸如国际象棋、奥特曼手办、磁力球、mini放映机、八音盒等，五花八门。 另一面墙则挂满了三上真司近些年获得的各类奖项与合影，心理学界和催眠界的大小奖项几乎被他拿了个遍。 正对办公桌的那面墙则被设计成书橱，琳琅满目的摆满各类书籍，古今内外，满满当当。 三上真司重新回到躺椅坐下，头也不回道：“你也对心理学感兴趣？” 檀木圆道：“干我们这行的，怎么也得懂点皮毛，不然怎么弄懂罪犯的心理活动，只不多没有您这么全面罢了。” 三上真司点点头，“小虞当年要是有你这个觉悟，也不至于现在还吊儿郎当的……我不是针对治安署，我是觉得这孩子不知道上进，当老师的都比她着急。” 檀木圆想到陶舞虞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她那个性子就是贪玩，反正是女孩子，您就当养了个闺女呗。” 三上真司示意他坐下聊，檀木圆将转椅拖到落地窗前，与教授并排坐着。 “都说左撇子的人天生聪明，见到教授后，我愈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了。” 三上真司捧书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笑道：“檀警官的观察很仔细嘛？” 檀木圆道：“我最近在跟的一桩案子，犯罪嫌疑人的侧写特征也是一个左撇子，而他也确实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家伙，连续犯下几桩案子，滴水不漏，没留下任何可以作为突破口的线索。” 三上真司嗯了声，注意力一半放在书上，另一半思绪仍能陪着檀木圆侃侃而谈，“我在新闻上了解过这几桩案子，凶手刻意在模仿麦田案的真凶，但又增添了独属于自己的犯罪标记，并不像麦田案那样，专挑势单力薄的女性下手。” 檀木圆道：“治安署的犯罪侧写专家都拿他没办法，不知道您作为心理学领域的教授，对于接连数桩命案的真凶，有什么高见呢？” 三上真司摆摆手，“高见谈不上，只是些基础的推论，说出来兴许就跟你们侧写的差不多。首先凶手要具有相当的解剖学知识，其次考虑森真子案及智子案的环境，凶手应该还是个熟练的用刀者，也许曾是医生、屠户甚至是嘿道杀手。第三，凶手的用刀习惯反映出他是个左撇子，或者两手都能熟练用刀。第四，凶手必须是有一定体力的人，因此应是男性，且有性障碍。第五，凶手有固定的交通工具，如汽车摩托车一类的，社会存在感低，不引人注目。” 檀木圆使劲点了点头，“您说的这些都对，与署里的侧写基本无出入，这也说明我们现在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但这些线索对于一连串的谋杀而言，杯水车薪，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去调查凶手，去挖掘他的存在，否则，下一名受害人很快就会出现。” 三上真司听完，神情有些凝重，“长滨市多达16个区，都市圈辐射人口达到1100多万，想要在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里，仅凭以上几条侧写找出凶手，的确有些天方夜谭了。光是左撇子、熟练用刀、拥有交通工具的男性，找出十几万人不成问题……” “所以才需要您的帮助，这起连环案的最近一名受害者，一名叫渡边惠的女性，疑似被凶手投毒，所幸送医及时，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但她的记忆有些中毒后的缺失，有关中毒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典型的硫化氢中毒后遗症，在病理学上称之为遗忘症，渡边惠丧失的这种记忆属于情节性记忆，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唤醒的……你的意思是，让我通过催眠的方式调取渡边惠中毒前的记忆，借此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080-死亡通知：焚烧 三上真司沉吟了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这种方法其实也行的通，这样吧，我这边做一下准备，到时候给你通知，毕竟催眠也不是说开始就开始的，还需要等渡边惠那边配合，不能立即进行。” 檀木圆告了声谢，随即离开。 刚坐进车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檀木圆看来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来自藤堂京的电话。 “怎么了藤队……好，我知道了。”听到来电的内容之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檀木圆赶到案发现场。 是一座跨海大桥。 桥下拉起了警戒线，很多警务人员围在内部进行取证。 檀木圆穿过人群，到达现场中心，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飘进鼻孔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掩住了口鼻。 尸体被从灰烬中拨散开，由法医进行检查和初步现场检验。 藤堂京沉着脸走过来，递给檀木圆一副手套，示意他注意保护现场。 只见瞿法医正翻开尸体上面那层碳化的杂质，灰烬中有热气散开，她惊奇地发现尸体的局部未碳化，可以进行dna化验，于是进行取证。 檀木圆俯身蹲在地上，摸着桥洞中的水泥地面，上面依然有很高的余温。 “从尸块被烧灼的程度来判断，焚烧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刚离开不久。选择在少有人出没的这么一个地方焚尸，使用了汽油、木炭，看来是计划好的。下方是泥沙地，所以凶手遗留下了脚印，旁边插着一只折好的千纸鹤，看来又是一起连环案，凶手再次动手了。” 几乎相同的犯罪标记，但是与之前的不同，这一次凶手行事似乎非常匆忙，留下了很多可以调查的痕迹。 瞿蓝心通过对尸体进行检查，发现死者是先被人杀死，随后抛尸在桥下，用汽油焚烧。 被烧焦的尸体隐约能看出是名男性，尸体的眼睛向外鼓胀如死鱼眼，烧焦的皮肉上刀痕遍布，颈部的那一刀割断动脉，不难判断那就是致命伤。 随后，勘验人员使用勘察箱对桥洞外的脚印进行了检验，并根据脚印的大小、深浅、平衡程度等相关信息做出推断，记录在报告单上。 “脚印长度262mm，鞋子尺码为欧码42码，皮鞋，鞋跟左右外侧皆有磨损，走路外八字。” “成年男性，身高170公分到175公分之间，年龄不低于35岁，穿老式皮鞋，搭配的应该是涤纶面料的黑色夹克……”檀木圆站在一边，紧接着做出侧写。 “为什么是涤纶面料的黑色夹克？”藤堂京问。 “吸湿性差，颜色覆盖性好。凶手可是来抛尸焚尸的，万一沾到血迹，这种衣服是最不容易被发现、也是最好清洗的。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会选择穿这种面料的衣服或者皮夹克，但这种天气显然不适合穿皮衣。”檀木圆回答道。 “你的侧写和上次有些出入。”藤堂京说。 “嗯，刚刚法医整理尸块的时候我跟着查看了一下，凶手并不是左撇子，我觉得并不是同一个人作案。”檀木圆说，“沿河焚火，转嫁他人之祸。这家伙是在模仿，让他人误认为是连环杀人案，然后把罪责归咎给前一个凶手，然后他就可以逃出法网。虽然学到了表面样子，但是他缺乏严谨和耐心。” “这家伙，简直就是平添麻烦……”藤堂京握了握拳头。 “结论不要下的太草率，尸检过后再说吧。”瞿蓝心换上一副新手套走过来说。 两人纷纷点头。 檀木圆在现场停留了一会儿，另一名叫康小北的探员突然跑过来，说在附近发现了一辆被遗弃在堤坝上的轿车。 于是，藤堂京立即带着几人赶过去。 停在堤坝上的车是一辆破旧的蓝色老式本田，车门敞开着，车内物品杂乱。 “车主呢？”藤堂京问。 “联系不上，我们猜测是死者的车。我们在车上发现了车主的证件，车上没有烟盒，但是在扶手箱边上却有个打火机，指纹与其他位置发现的指纹不同。”康小北回答。 “如果这辆车真的是死者的，那么很可能是被凶手用来抛尸的，打火机应该是从他口袋里溜出来的。”藤堂京说，“保护好现场，先把打火机上的指纹送去化验，等瞿法医那边验尸结果出来，再拿车主信息进行核对一下。” 康小北带着证物离开，调查小组的几人留在了现场。 藤堂京围着车转了一圈，扭头对檀木圆说，“杀人，用死者的车辆转运尸体，丢在荒僻的地方焚烧，然后弃车离去。但他怎么可能知道千纸鹤的事情，这个目前还是保密的吧？对此，你怎么看？” “要么是他偷偷进行过调查，要么就是有人泄露信息给他。若是后者的话，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透露给凶手杀人方法，无异于指使他去行凶，而透露信息者一定知道他是个马虎的人，远做不到真凶那么干净利落，必然会在现场留下痕迹。一旦我们和警方认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此人就成为了……替罪羊。” 那边，瞿蓝心已经做完了初步检查，根据尸体伤口的腐蚀情况和周围环境，大致推断出死亡时间应该为昨夜的九、十点钟左右。 “死者身中八刀，而致命伤在脖颈处，伤口很深，切断了颈动脉。凶手下手稳准狠，用的是薄刃刀具，从刀口的形状来看，很像是西式厨刀中常用来切鱼和鸡骨头的出刃刀。”瞿蓝心说道。 “尸体完整，但死者胸前被划了整整齐齐的七刀，就连划痕的长度都是相同的。”她又补充道。 “七刀。”藤堂京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尸体上，“划痕左右两两对称，唯独到了最后一刀没有对称的那一刀，对于强迫症的人来说，这看起来很难受。既然划的那么整齐，肯定是个强迫症，可他为什么不把最后一刀划完呢？” “可能是因为他只想划七刀。”檀木圆说。 “‘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藤堂京皱着眉问。 “七宗罪。” “什么是‘七宗罪’？”藤堂京问。 檀木圆幽幽地说，“七宗罪，指的是人性的七种罪恶，它们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死者的身上被划了整整齐齐的七刀，也许就代表着凶手对其罪恶的惩处。” “如果那七刀算是惩处，那么死亡该算做什么？”藤堂京眸子骤然收紧。 “死亡是归宿。” “划伤的伤口和致命伤的伤口切割面不同，可以看得出是用两把刀划出来的。那些划痕，更像是用水果刀划的。”瞿蓝心补充了伤口的差别。 “嗯，整齐的划痕，与工整的碎尸有异曲同工的相似性。小圆，你来从犯罪心理的角度分析一下。”藤堂京说。 檀木圆定了定神，“从致命伤来看，先前几案反映出来的凶手犯罪心理是一种迫于无奈的伤害，而在这起案件中，我能读到的，是一种杀伐决断的恨意。所以我觉得，这次的凶手不是同一人。” 081-死亡通知：替罪羊 很快，物证科的检验出了结果。 “死者相田航，38岁，新马区人士。没什么正式职业，靠着和朋友放高利贷赚了些钱，身份信息和遗弃轿车车主信息完全吻合。另外，打火机上的指纹检验结果也出来，嫌疑人川崎拓，37岁，新马区人士。无业，有犯罪前科。” 如此迅速地就得出了结果，让众人有些震惊。 “第一小组跟我走，其余人通知交通署设卡拦截，小北去通知防暴大队备车出发！”勘验人员的声音刚落下，藤堂京洪亮的喊声响彻开来。 大批警力出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抓捕，动作十分迅速。 眼看着案情即将有了结果，可檀木圆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喜的神色。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传来嫌疑人被抓捕的消息，警队的行动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藤堂京马不停蹄地安排了审讯，其余人隔着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见到了那个杀人凶手，川崎拓。 与资料中显示的年龄相比，川崎拓本人的相貌更显老态，皮肤暗黄，脸上褶皱纵横。 不到四十的年纪，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到所剩无几。 坐在藤堂京跟檀木圆的对面，他神情呆滞，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渡过了崩溃的点，整个人像被抽空的躯壳一般。 藤堂京调整了一下灯光，把笔记本展开，用笔尾敲了敲桌子。 “我们在相田航的车上发现了带有你指纹的打火机，车辆被丢弃在距离焚尸地不到一公里处，坦白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他厉声质问。 川崎拓头也不抬，盯着漆黑的桌面，“是。” 藤堂京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杀他？” “他骗我和他一起放高利贷，拿走了我全部积蓄，我本以为可以赚到钱，结果没有收到一分钱的分红。我让他把钱还给我，他说全部贷出去了，等收完利息就给我，但是后来我发现那些钱都被他挥霍掉了。我老婆重病住院，正需要这笔钱救命，他却把我的血汗钱用来玩乐，我气不过，便一怒之下杀了他。” “考虑过问题的严重性吗？”藤堂京盯着他问。 川崎拓咽了一口唾沫，“考虑过。但是我恨他，我不后悔。” “你会因此坐牢的，你老婆怎么办？” “决定做这件事之前，我已经从社会上募集到了钱给我老婆治病。” “你还有个十五岁的儿子。” “他，他很独立，也很会照顾人……” 藤堂京顿了一下，看着檀木圆，对方点点头，接过话问道：“森真子也是你杀的吗？” “是。”川崎拓果断承认。 “动机？” “她是个很彪扈的富二代，我发现被相田航骗了钱之后，情绪很低落，就跑去酒吧喝酒。森真子也在那里喝酒，我路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桌子，摔碎了一瓶酒，她就辱骂我。我说我赔，可是后来我发现那瓶酒真的很贵，我赔不起，于是她骂的就更凶了。我的心就像被刀扎了一样，我嫉妒她，我恨她。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衣食无忧，有大把的金钱挥霍，而我却累死累活挣了血汗钱还被人骗走！” 川崎拓语调稍微有些激动，“我跟踪了她两天，终于在最后一天的夜里让我找到机会杀了她，发泄了心头的愤恨。杀了她以后，我觉得杀人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把相田航也杀了。” “你的故事编的很像样，但骗不了我。”檀木圆冷冷地说。 “什么？”川崎拓一怔。 “我虽然不认识森真子，但从背景调查得出的结论来看，她不算个很跋扈的富二代，至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一个穷人较真。而且我听说她到哪里去玩，都有vip的包厢，你是难不成是跑到包厢里面去碰碎她的酒？”檀木圆说，“所以你杀相田航的事情我相信，谋杀森真子的事情，应该是编造的吧？” “不，我说的是真的！森真子是我杀的！就连朴灿烈、智子还有渡边惠也是我杀的！”川崎拓反驳道。 “好，那我问你个问题。”檀木圆目光中透着锋芒，“森真子被杀后遭遇碎尸，脚指也被人切下来两根，你切的是她左脚指还是右脚指？” “右……右脚指。”川崎拓回答。 檀木圆笑了笑，“她的脚指并没有被切掉。如果你真的是凶手，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你话里下套？”川崎拓脸色惨白。 “对付你，不用点伎俩怎么能行呢！”檀木圆冷笑，“说吧，是谁指使你冒名顶罪的？” 戳穿川崎拓的谎言后，对方再无招架之力，被檀木圆连哄带喝，只将一处地址交待出来，说那里是他跟对方联系的地方。 审讯完毕，藤堂京立即起身，招呼一部队的探员组织人手前去查探。 雨停风歇，汽车轮胎碾压过路面的积水，镜面一样的水洼瞬间分崩离析。 藤堂京紧握着方向盘，稳稳驾驶着车辆，檀木圆则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驶出市区后，车子驶上高架桥，开始渐渐提速，后方康小北开着警车紧紧尾随。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到达一片棚户区。 停下车以后，一行人循着门牌号找去。 找到位置，藤堂京正准备对门的锁芯动手脚，可无意间却发现门把手是可以活动的，轻轻一旋，门便打开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在房间内闷了许久的空气一涌而出，带着一股霉变的气味。 探员康小北紧张地将手搭在枪上，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藤堂京检查了一下门锁的痕迹，发现门上的摩擦痕迹很新，氧化层很薄，不难判断是最近被人频繁开关过。 再看房间内地面痕迹，土灰很大，看样子并没有人长居在此。 他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地方有些失望。 如此看来，幕后指使者似乎并不在此处常住，那么抓到他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他还在门前和客厅小心谨慎地检查分析痕迹，檀木圆已经向里走去。 就在他拉开卧室门的一刹那，遍地的鲜红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慌乱中脚撞到了门板。 血，大片的血。 如此的出血量，对于失血者来说一定是致命的。 这些血会是谁的？檀木圆下意识的想道。 很快，藤堂京等人也跑过来。 卧室中，还有尸体被拖拽留下的痕迹，说明尸体已经被挪走了。 因为天气的原因，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 勘验人员采集了血样，并且在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大量使用过的纱布、消毒棉。 “把血样带回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比对出这些血属于谁。”藤堂京吩咐道。 082-死亡通知：重生 对于棚户区川崎拓所交代的秘密地点，除了查出一片不知名血迹外，没有其他任何发现，尽管藤堂京对此很惋惜，檀木圆倒认为正在常理之中。 不管凶手是通过何种方式，选定了川崎拓这只替罪羊，说明他的死亡名单已经即将结束，因此才急不可耐的找人顶罪。 但显而易见的是，凶手错估了治安署的办案能力或者误判了川崎拓的心理，在藤堂京提出可以帮川崎拓家里申请大病治疗救助，并给予刑期减罪的条件后，对方竹筒倒豆子的把事情全撂了。 至于凶手是怎么蛊惑川崎拓的，这个目前来说不重要，甚至这起命案插曲跟整件连环案可能都没太大联系，案件还是由朴灿烈开始，到渡边惠结束，四条人命。 当然，渡边惠侥幸捡回一条命，这件事目前仍是保密状态，如果凶手得知，很可能卷土重来，再次实施犯罪行为，治安署可以借此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拿受害人的生命做筹码吸引凶手，这有悖职业道德，甚至还牵扯到瀛洲法律有关诱凶的说法，比较容易引起司法纠纷，因此是下下之策。 但檀木圆倒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因为从渡边惠硫化氢中毒开始，就已经被凶手实施了犯罪，也就是说凶手的犯罪预备早已经开始。 所以哪怕渡边惠侥幸救回来，再次被凶手盯上，也与诱凶的说法无关，因为犯罪预备早已开始，渡边惠已是受害者，治安署仅仅是利用这则消息进行抓捕而已。 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两天，治安署仍旧进行着四名受害人的社会关系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庞杂信息罗列在会议室的巨大白板上。 受害人的亲人、好友、工作关系、社会矛盾、银行流水、社交平台，甚至最近的行程轨迹都事无巨细的标记出来。 再往下，是所有案件中出现过的可能嫌疑人。 逐层分析，抽丝剥茧之后，排除掉部分嫌疑人，线索继续指向其他人。 檀木圆站在白板前完善着整个推理图，他的视线跟随人物关系线条向下移动，最后落在一个红笔标记的圆圈上。 圈内是一个名字：凶手。 下方还有檀木圆标注的一行小字： 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176cm左右，或者更矮一些，单身或离异，疑有恋母情结，姓功能障碍…… 左撇子，智商高超，可能是医生、屠户或嘿道杀手，有体力的男性，有一定经济能力和交通工具…… 这是目前所能侧写出的凶手信息，很多，但是微不足道，整个长滨市能找出符合这种特征的人选，不说大几万，数千总该有的。 棚户区的血迹筛查也没有任何结果，对方无犯罪记录，因此无法得知那大片的血迹属于谁，但从法医检测来看，血迹出现的时间远早于朴灿烈遇害时间。 也就是说，朴灿烈很可能并不是本次连环谋杀的第一名受害人！ 目前，唯一可供参考的线索，就在渡边惠和赛车俱乐部那里了。 因为渡边惠的案子以及后面川崎拓这个替罪羊搞出的乌龙，赛车俱乐部已经推迟了好几天没去调查，藤堂京打电话约檀木圆有时间一块走一趟。 檀木圆刚好也收到了三上真司的消息，对方已经作好催眠准备，今日便能开始，于是跟藤堂京把时间约在明天。 他对赛车俱乐部也没抱什么太大希望，很可能又是空走一趟，而幸存者渡边惠的催眠很可能给本次案情带来重要线索。 去传媒大学接上了三上真司，檀木圆见他拎了两个小箱子在后备箱，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三上真司回道：“催眠用的。” 随后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檀木圆驱车开往榊原附属医院，那是渡边惠住院的地方。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三上真司问道：“对渡边惠的催眠，我不敢打包票说肯定成功，毕竟催眠在瀛洲国还是项不太成熟的学科，不像欧美那边，已经形成体系，甚至被司法所认可，我只能说尽力帮你催眠渡边惠，至于能否问出线索，听天由命吧。” 檀木圆感谢道：“您这么忙，还愿抽空帮我做催眠实验，有没有结果都不是您的错，我才应该感激您呢，等哪天有空请您吃饭！” 三上真司笑着点头，“还得叫上小虞那孩子，她有阵子没见你了，昨晚还在line上跟我念叨你呢，说你们那个处长自从把她借给四处，就没机会找你玩了。” 檀木圆一愣，“原来她那个案子还没结束啊，看来挺棘手啊，比我这桩案子拖得时间还久呢。” “先不说小虞了，等会就要做催眠了，你能先讲讲对这起连环案的看法吗？” 檀木圆略略沉吟了会儿，回答道：“目前看来，这起连环案是凶手在模仿十几年前的麦田案，准确来说应该是模仿加致敬。但总体来看，凶手杀人应该是短期内的安排，他是受某一事件的刺激，临时起了沙人的念头，因此有些犯罪细节看上去很不合理，甚至对于他那种心理扭曲的家伙而言，是不完美的。” “比如呢？” “从朴灿烈到森真子，从智子到渡边惠，沙人手段一步步降低难度，不知道是凶手的安排仓促还是急于结束一切，总之是不够完美的。” “我大体了解过这些案子，首先是朴灿烈，被凶手以某种食人生物啃噬成了白骨，可以说是死无全尸、面目全非。然后是森真子，被执行了类似古代大卸八块的刑罚，再有就是智子，被凶手在尸体上划出十字的标记，随后一刀致命。渡边惠的中毒，对整起案件来说显得格格不入，兴许是凶手仓促之下起了杀人念头，因而杀人手法没有太鲜明的特征。” 说完这些，三上真司拧开自己的水杯品了口茶，继续道：“凶手完全可以直接杀死他们，却大费周章的选择了最费时费力的方法，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檀木圆踩油门的脚放缓了些，他思考着，车厢内许久没有人说话。 “重生。” 过了十多分钟，他才说道。 “哦？你这看法倒是很新奇，能说说怎么分析的？”三上真司来了兴趣。 “从最容易分析的森真子入手，明明可以一刀毙命，偏偏要分尸，如果这是源自于凶手仇恨或者嫉妒的宣泄，那么在分尸后又将森真子的遗体拼凑在床上，重新组成人形，这代表了凶手一种畸形的欲望。” 三上真司屏气凝神的看着檀木圆。 “这是凶手对她一种重新改造的欲望，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改造，让森真子赎罪，并重新做人。在这样的过程中，凶手既发泄了复仇的快感，同时也表现出某种无法挽回的伤感与悔恨。朴灿烈和智子的死想来也是这种心理所致。” 083-死亡通知：催眠 车子驶进榊原附属医院，向院方表明身份和来意后，檀木圆出示了藤堂京申请好的证明，于是院方安排房间进行催眠实验。 病房里播放起贝多芬的致爱丽丝，随着舒缓的钢琴曲响起，仿佛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 从死神边缘走过一遭的渡边惠安静坐在床头，她低着头，攥着已经褶皱的衣角，用力地拽着病号服上的纽扣，似乎是想将其撕碎，可惜病服的质量很好，纽扣在她的掌心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红痕。 渡边惠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固执的拧着纽扣，直到护士强硬的将她手掰开，她才终于不再跟衣服较劲，只是抬头呆滞地望着前方，毫无表情。 她的眼里仿佛没有掺杂任何人类的情感，有的只是令人心悸的黑暗。 突然，她又紧紧捂住脑袋，痛苦地伏在床上，呜咽道：“好难受啊……” 护士连忙上前抚慰她。 另一边，三上真司带着一张化验单推门进来。 檀木圆急忙迎上前，“怎么样，她的身体条件可以进行催眠吗？” “渡边惠的大脑并没有因为中毒引起致命损伤，我判断，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是临时性的药物刺激后遗症，可以进行催眠。” 随后，三上真司来到病床边，示意护士扶着渡边惠躺到床上。 床头有只托盘，放着注满镇静剂的针管。 三上真司将手放到渡边惠眼前，两根手指来回晃了晃，“这是几？” 渡边惠只是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搭理他。 三上真司又问，“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渡边惠的眼里一片冷漠，只是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三上真司叹了口气，来到音响旁边，拨弄了一下，换成莫扎特的安魂曲，看了看渡边惠，又切成肖邦的夜曲，再看一眼渡边惠。 当播放到卡农时，檀木圆看到渡边惠的眼球动了动。 三上真司也停止了动作，调成单曲循环，从兜里摸出一枚金怀表，垂在渡边惠眼前轻轻晃着。 “放轻松，意识放空，不要有任何负担，我是来帮助你的……轻松点，就当是场游戏……” 此时，渡边惠原本空漠的眼神平静下来，与正常人无异。 大约五分钟过后，三上真司将怀表收起来，轻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听得到我讲话吗？” 渡边惠迟钝的点了点头。 檀木圆坐在一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很好，你现在放轻松，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就像小时候做游戏一样……”三上真司轻轻说着，语气和蔼，“先慢慢的吸气，然后呼气，再慢慢地吸气进去，呼气出来……” 檀木圆悄悄打开了dv，进行录像。 渡边惠乖乖按照三上真司的指示进行吸气、呼气。 三上真司很满意，一分钟后，轻轻合上了对方的眼皮，十分轻快地道：“好的，那么现在，游戏就将开始了……你想想自己正在一处安静的海滩躺着，身边有贝壳、小螃蟹还有椰子树，舒适的海风吹着你，海浪正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一下接一下……” “很好，接下来，你就要用心去感受自己的身体了，感受每一处部位的变化。当你感受到脑袋的时候，大脑就彻底放轻松了，当你感受到胸膛的时候，胸膛也彻底放松了，当你感受到小腹、屁股、大腿的时候，小腹、屁股、大腿也彻底放松了。” “嗯，现在，你的整具身体都彻底放松了，你的呼吸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轻松，就这样保持住，轻轻的呼吸……” 十分钟过去了，檀木圆能看到渡边惠轻柔的呼吸，怀疑三上真司是不是将对方催眠睡着了。 “渡边惠，现在，我们来进行游戏的下一个环节，我慢慢从一数到十，当数到十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会带你回到几天前的时光，有个人，也许熟悉，也许陌生，他请你喝了杯饮料，又或许请你吃了顿饭，你说出他是谁？” 渡边惠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从现在开始，1、2、3…………9、10！” “他坐在了我的对面，西装革履，面容很帅气，胸前的小口袋里插着一朵玫瑰花，像一名绅士一样。” 渡边惠徐徐说道。 “他将菜单交给我，点了好多吃的，还有味增汤，他亲手为我盛了一碗。说我是他见过最动人的姑娘，能跟我共同用餐是他的荣幸，我也很荣幸。” “我不太喜欢味增汤的味道，以前也喝过，是那种香甜的气息，可这碗汤有点苦涩，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皱着眉喝了一碗，他却很快又盛满，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可他突然翻了脸，挥手掀翻了桌子！” “他的身上充斥着浓厚的血腥气，脸上满是狰狞的伤疤，就好像一个恶魔一样。” “他抽出了一把碎颅锤，他要杀了我，求求了，不要杀我，好疼啊，不要……” 随着回忆的深入，渡边惠的记忆扭曲起来，她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身体也痉挛起来。 三上真司见状，轻叩了下桌子，所有惊惧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了，现在我们结束这场游戏，你的意识重新回到海边，能做到吗？” “能……” “那么现在，海边的阳光逐渐散去，海水也慢慢退潮，你的身体逐渐复苏，当我从十倒数回一的时候，你将会彻底醒来，明白吗？” 渡边惠轻轻点头。 “10、9…………3、2、1！” 渡边惠如窒息许久的人猛然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骤然吸了一大口气，随后睁开双眼，有些茫然的打量四周。 三上真司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后，关掉音响，收拾好东西来到檀木圆身边，“催眠已经完成了，咱们走吧，让渡边惠好好休息一下。” 檀木圆收起dv，临走前又看了看渡边惠那双无助茫然的眼睛，叹了口气出门。 将三上真司送回学校后，对方说道：“兴许是中毒时，药物剂量太大，渡边惠对于那段记忆已经扭曲，以至于回忆不起太多细节，甚至幻想对方对自己实施了暴力行为，所以她的话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很抱歉没能帮到你。” 檀木圆强颜笑道：“没关系，这条路走不通再换下一条嘛，不过还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做催眠，有时间请您吃饭。” 三上真司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告别，檀木圆看了眼时间，决定驱车回去做顿午饭吃。 路上跟藤堂京打电话问了问棚户区的进展，查到了户主信息，但是房子一月前就租出去了，身份信息也是假的，所以查不到线索。 挂掉电话，檀木圆唉声叹气，觉得这起连环案重重壁垒，所有人都被凶手圈禁在其中，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回到公寓的时候，檀木圆惊奇地发现小西凛子正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沓文件正一丝不苟的翻看。 084-死亡通知：午睡 见檀木圆回来，小西凛子放下文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边阳光比较好，所以我过来待一会儿，没想到你突然回来了。” 檀木圆则是好奇问，“你怎么来这边了？” 小西凛子道：“这几天我晚上睡觉，翻来覆去老是回想起隔壁的惨案，害怕的睡不着，所以就带着小枫搬来八步幡公寓了，有你这位治安官守着，我心里觉得踏实。” “你住哪儿层？正好我以后可以过去蹭饭。” “就在你对面，咱们是邻居呢。”小西凛子忍俊不禁道。 “这么巧？”檀木圆瞪圆了眼睛，“那挺好啊，正好这案子还没破，你在这边待几天，权当换个环境散散心，等这件事淡忘了，晚上就不怕了，到时再搬回去住。” 小西凛子捋了捋头发笑道：“其实八步幡公寓也是西菱集团出资建造的，说起来，我应该算你的房东呢，所以我能搬到你隔壁住，不足为奇吧？” “原来如此，哎，资本的力量就是强大，想住哪儿住哪儿，不像我，只能住小公寓。” 小西凛子有些疑惑道：“你不喜欢这里吗？我可以帮你换一间大的住房，你现在也算西菱集团的人，正儿八经的基金会负责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檀木圆连连摆手，“哪儿有，我就是感慨一下，对了，你吃饭没，我正好回来做中饭，一起帮你做上。” “让我来吧，你忙了一上午，休息休息，等会就好。” 说完，不容檀木圆拒绝，小西凛子已经一头扎进厨房，忙碌起来。 檀木圆只好无所事事的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两杯茶的功夫，小西凛子端着饭菜过来。 一盘三文鱼刺身，一盘鳗鱼炒饭，还有一碗味增汤。 檀木圆心情大好的捡起筷子夹了口刺身，细细品尝着，感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能娶了你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话，小西凛子的面色有些怪异，眼眶微微红肿。 檀木圆连忙拍拍嘴，“你看我，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嘴欠，你不要介意啊……” 小西凛子摇摇头，示意无碍，随即又坐在沙发上，捧着文件安静翻阅起来。 檀木圆则坐在不远处，吃着刺身跟炒饭，时不时喝一口味增汤，吸溜吸溜的。 中午的时光就在一静一动中悄然流逝。 吃完饭，檀木圆去厨房洗了碗，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出来，小西凛子已经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吗？” 小西凛子点了点头，“下午公司有个董事会，我得回去写方案，就不逗留了，有时间我会带小枫来做客的，你可不要拒之门外哦？” 檀木圆笑了笑，“哪有房客敢把房东拦在外面的，那你路上慢点，最近也小心点，尽量别走一些偏僻的小路，毕竟案子还没破，说不定危险还隐藏在身边。” 小西凛子点了点头，随即拉开门，挎着包离开了。 客厅里只留下淡淡的女人幽香。 檀木圆躺到阳台的摇椅上，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是一款比较平价的骆驼烟。 他可不像濑户朝香那样，有闲钱去买七星或者万宝路这样的好烟抽，骆驼、船长、和平或者百乐门这几种烟价钱比较平民，檀木圆都买来抽过，最后还是决定拿骆驼烟当精神食粮。 这种烟劲道小，入鼻、下喉、过肺都极为淡雅，吸食感很细腻，也最适合初学者。 不知不觉中，檀木圆也从当初那个不会抽烟的人变成了依赖者，只不过相对于藤堂京那种一天一包的大烟枪，他还算保守，也就养成了饭后一支烟、睡前一支烟的习惯。 躺在摇椅上抽完一支烟，檀木圆思考着案情，思绪渐渐发散，又回忆起传媒大学的隔壁，自己的母校长滨大学，往昔那些快乐的时光。 还有那道朦胧不清的身影，那么窈窕，他们一起度过了大学四年最美好的日子，一起疯一起闹，一起抱着吉他在舞台上飙洒汗水。 到最后，记忆里那张温柔的脸庞定格在出国前的决绝，他们各自带着回忆奔向未来。 正午的阳光下，檀木圆仰躺在竹编的摇椅上，睡梦中小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下午，檀木圆驱车回到治安署，调查了一遍‘替罪羊’川崎拓的银行流水，发现有一笔两百万科朗的大额收款，汇款账户来自境外，很难定位来源。 汇款者应该就是唆使川崎拓顶罪的幕后黑手，他利用对方急于用钱的心理，收买对方，只可惜功亏一篑，如果川崎拓对现场的处理不那么潦草，或者说对犯罪了解再细节一点，治安署或许没那么快发现破绽。 四点钟，目暮处长组织两个处负责此案的探员开了个会，主要探讨案情进展以及如何尽快锁定凶手。 会上，目暮处长先是言辞激烈的传达了上级领导对此案的关注，随后又痛骂凶手的心狠手辣，最后，劈头盖脸的训斥了片桐拳跟藤堂京两人，要求二人限期破案，将真凶缉拿归案，否则都可以脱衣服滚蛋了。 涉及到四条甚至五条人命，社会舆论和上级领导给目暮处长的压力可想而知，而这种压力很快也落实到片桐拳跟藤堂京头上，若不尽快拿出解决方案，让凶手再次嚣张犯案，两人都得挨处分。 会后，治安署召集媒体，公布了死亡通知的消息，呼吁广大市民在收到疑似威胁或恐吓类陌生字条时，及时报警，保障自身安全。 但这种方式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首先死亡通知的字条没有标准格式，人们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一封信，甚至说一张便利贴，都会成为凶手的死亡预警。 另外，绝大多数人都是抱有侥幸心理的，或者根本没时间关注治安署的通告，导致信息传递不到位，还是会给凶手留下可乘之机。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凶手的杀人规律。 檀木圆觉得这桩连环案很快就该结束了，从凶手杀人手法的降级以及迫切寻找替罪羊来看，对方已经准备全身而退了。 也许只需要再发现一具尸体，凶手就大功告成，到此彻底隐匿行踪，像当年的麦田案那样，于茫茫人海中冷漠嘲弄着治安署的权威。 第二天，檀木圆去楼下买了些早点，先给小西凛子送了些，对方倒是受宠若惊，感到不可思议，似乎很久没人为她买过早点了。 檀木圆只道是举手之劳，随后咬着早点下楼准备开车上班。 没想到藤堂京的越野车在路边鸣了下喇叭，对方直接到家门口来接了。 檀木圆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说道：“藤队，你来的也太早了吧，离上班还有一个钟头呢？” 藤堂京脸色不太好，“今天不是说好去调查车友俱乐部吗，这是目前所剩不多的线索了，得抓紧点把案子给破了，昨晚我翻卷宗焦头烂额，急得睡不着。” 085-死亡通知：飙车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急躁也没用，有些时候吧，我们距离真相其实就只有一步之遥，只是欠缺戳破真相的一点运气。别看咱们现在跟无头苍蝇似的，但也许离真相已经不远了，我相信凶手也预料到如此，才急于将死亡名单完成的。” 藤堂京叹口气，“但愿如此吧，如果车友俱乐部再查不出线索，我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查了。真心讨厌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如果让我跟歹徒面对面，真刀实枪的干一架，那肯定没问题，可让我调查这种千头万绪的谜案，简直要命了。” 檀木圆咽下最后一口寿司，拧开矿泉水灌了小半瓶，才拍拍对方肩膀道：“放心吧，有我陪你呢，咱们一块抓住那畜生。” 越野车很快开到一间俱乐部的门口，停车场上停着一溜豪车，帕拉梅拉、法拉利、小钢炮、保时捷一字排开。 俱乐部类似一个大型的露天维修厂，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小青年们正围坐在厂里打牌抽烟，不时传来大声的笑骂。 越野车门打开时，许多人的目光朝这边看来。 几个穿破洞裤的小太妹坐在车前盖上，格外默契的共同打量跟在后面的檀木圆，眼神里带着挑逗。 几名面色不善的小青年站起身过来，拦住两人，嚣张问道：“唷，两张新面孔啊，你们是新来的？有邀请吗？” 藤堂京亮出证件，“cib办案，我们来找你们部长宋一郎了解点事情，他在不在？” 一个青年骂骂咧咧走上前，“我靠，宋一郎的名字是特么你能随便喊的？治安署的人就了不起啊，想找谁找谁？” 藤堂京面无表情的点头，“你说的没错，cib想找谁就找谁，这是治安人员的特权。” 青年冷哼一声，“靠，你这二臂还挺牛，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他是人事局的，一个电话就能扒掉你这身皮，不想找不痛快，趁早滚蛋，别打扰我们！” 藤堂京不言语，上前一步反手抓住青年的手腕，咔吧一声反拧，对方嗷地嚎起来，手腕脱臼了。 嚎叫声引起厂里不少人的注意，跟随青年一起来的人都面露怒色，作势要冲上来，结果都未看清藤堂京是如何出手的，就纷纷被踹飞出去。 只见藤堂京迅速出拳砸在他们身上，出招毫不拖泥带水，行云流水的一套国打，像拍电影似的。 随后，他整整衣服上的褶皱，冷声道：“叫宋一郎出来说话，不然我封了你们这间俱乐部！” 檀木圆在身后悄悄竖起大拇指，“藤队，我服！” 这下，俱乐部的成员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有人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很快，一个光头汉子从二楼下来，胳膊上露着半截纹身，一身浓重的江湖气。 他站到藤堂京面前道：“你好，警官，我就是你要找的宋一郎。” 藤堂京客套地与他握握手，两人笑眯眯的对视着，半晌没再说话。 可很快，宋一郎的笑容就显得勉强起来，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握手的胳膊也微微颤抖。 藤堂京笑着撒开了手，宋一郎连忙收回去，背在身后轻轻揉起来。 随后，他有些憋屈的问道：“不知道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可没干违法乱纪的勾当。” 藤堂京看了檀木圆一眼，檀木圆会意，抱着笔记本上前问道：“我们是来询问一个月前，你向森真子下战书，在相马岭赛车的事情。” 宋一郎有些疑惑，“不是已经比完了吗，森真子他们输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们？”檀木圆快速在本子上记录，“除了森真子，还有谁也参与了？” “她男朋友，一个叫秀嗣的年轻人，好像也是个富二代，挺有钱的。” 檀木圆道：“森真子死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宋一郎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看来宋部长不怎么关注新闻啊，这件案子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你心还挺大。”檀木圆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又问道：“那你回忆一下，当天赛车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可以吗，或许对案子有帮助。” 宋一郎点点头，随后皱紧眉头，冥思苦想，仔细回忆起来———— 一月前，相马岭的无名山下，森真子跟男友秀嗣按照挑战书约定的地点，驱车赶来。 森真子开的是辆改装过的红色超跑，秀嗣则是一辆小钢炮，宋一郎带着俱乐部一位成员开了保时捷跟宝马过来。 赛车开始前，双方照例互相嘲讽一番，随后上车准备。 秀嗣落下车窗对森真子挑着眉笑道：“待会儿跟紧了，哥哥带你起飞。” 森真子则懒散地倚着车窗，指关节咔吧拧了几下，冷笑道：“这次换姐带你飞！” 秀嗣瞧她一脸红晕，不免担忧道：“你嗑药嗑嗨了吧，别冲动，跟着我的车速就行，这是条新路，咱们谁都没上去开过，小心意外。” 森真子却不以为意道：“就是这样才够刺激，我都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呢，你别废话了，待会儿瞧好吧！” 另一边，宋一郎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跟队员叮嘱道：“这条山路平时很少有人来，公平起见，找的是双方都没跑过的路，砂砾比较多，咱们头一圈稳点跑，先熟悉地形。” 双方都准备完毕，随后一声哨响，四辆车如利箭般呼啸冲出。 森真子的车速很快，第一圈就把车速飙了上去，跟在身后的男友秀嗣满头冷汗，很快将俱乐部的两辆车远远甩在身后。 挑战书约定的这条山路，是条二级公路，人烟稀少，公路管理局已经很久没派人维护过了，山道两侧落石极多，轮胎压着石头轱辘辘过去，掀起大片灰土。 宋一郎没有跟他们较劲的想法，第一圈小心翼翼的熟悉路况，毕竟这是赛车，不是赛命，他认真记下每一处弯角和apex点，并及时传达给队友。 一圈下来，森真子他们的车已经落下老长一段距离，部长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拉起对讲机跟队友说道：“刚才说的点都记住了吗，现在开始提速，注意观察油温。还有，下山的时候不要冲了，不然刹车兜不住，发动机衰减起来会把车子掀翻出去的，咱们不跟前面这俩不要命的疯子拼。” 随后，俱乐部的两辆车一起提速，发动机轰鸣着驶上山道，山腰另一侧隐隐可以看见正在下山的森真子他们，两支队伍几乎已经相差一圈的距离！ 两支队伍相错而过，只不过一边刚刚上山，另一边已经是下山。 秀嗣从小钢炮里遥遥伸出一根中指，嘲讽道：“喂，你们是龟速开车吗，待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宋一郎冷冷回道：“开好你自己的吧，啰嗦个屁，赶着去投胎呢？” 随后，宋一郎抓起对讲机道：“待会儿跟着我的轨迹漂移，不要着急切弯，注意减缓漂移速度，这种山道悠着点开。” 过弯漂移时，部长几乎屏住了呼吸，这种山道不同于赛车场，一旦有所疏忽，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086-死亡通知：车祸 凭感觉来到一处漂移点附近，宋一郎猛打方向盘，脚下油门和刹车有序踩下去。 一瞬间，安全带绷直，轮胎跟地面由于高速摩擦发出尖锐鸣叫，白烟立即从车底冒出来。 过弯后，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瞬间提升到120，且速度不减，直奔极限而去。 很快，第二圈的时候，宋一郎跟森真子他们缩小了距离，但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原本宋一郎已经放弃输赢了，结果第二圈上山时，迟迟未见赶超在前方的森真子他们下来，不禁有些疑惑。 等追赶上对方时，只见红色超跑跟小钢炮并肩停在路边，森真子正跟秀嗣争吵着什么。 队友在对讲机里幸灾乐祸道：“瞧瞧，准是过弯的时候出事了，八成撞石头上了。” 宋一郎放缓车速经过，落下车窗象征性聊了句，“需要帮忙不？” 森真子一头汗，眼睛底下有点乌青，隐约还藏着点惊恐和紧张之类说不太清的复杂情绪。 秀嗣摆了摆手，不耐烦道：“算你们走运，赶紧走吧，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宋一郎呵呵冷笑几声，一脚油门开远了。 回到终点后，过了十几分钟，森真子跟秀嗣的车才缓缓从山道开下来。 告别宋一郎后，藤堂京立即派人调查了本市几家大型维修厂，很快就查到了森真子他们的车辆维修记录。 据维修厂员工回忆，红色超跑跟小钢炮是在一月前被人送来维修，车辆受损十分严重，一辆车的车漆被刮花，发动机也有异响，副驾驶的车门像被什么东西砸凹进去。 另一辆车也好不到哪儿去，前面的大灯全部碎掉，车前盖凹陷下去，挡风玻璃裂开两道半米长的口子，底盘磨损严重。 森真子当时声称车子出了点车祸，维修厂看完车况后，认为需要大修，甚至有些零件要从国外预定，光维修费就得五十万左右。 随后，车子就被留在厂里，森真子他们付完钱就离开了，至今仍未回去取车。 值得一提的是，据维修厂员工回忆，车子送来时，挡风玻璃上有血迹，森真子的解释是路上撞到了流浪狗，搪塞了过去。 檀木圆问道：“那挡风玻璃还能找到吗，我觉得应该不是撞到流浪狗那么简单，可以化验一下血迹，说不定是人血。” 藤堂京嗯了声，“我也觉得不对劲，已经派康小北去查挡风玻璃了，到时进行微量物检验。还有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森真子的前男友秀嗣到现在仍没联系到，有人称在酒吧见到过他，此后秀嗣的行踪再也没人知道了。” 檀木圆忍不住皱起眉头，“该不会他也是凶手的目标吧？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觉得，很可能是森真子跟秀嗣当时在山路撞死了人。” “难得啊，我居然跟上你的脑回路了，我刚才也是这么怀疑的，已经安排人去调查近期的失踪人口和肇事事故了。”藤堂京说道。 “当时，森真子跟俱乐部的人赛车，为了追求刺激和速度，再加上那条山道本就不安全，有可能在行驶过程中撞到什么人，按照她那个飙车的疯劲，很可能当场就把人给撞死了。” 藤堂京接话道：“所以凶手想要为死者报仇，设计杀害了森真子，而现在的秀嗣很可能也在他手中。但有些奇怪的是，朴灿烈、智子以及渡边惠，这三人又为什么被杀害？解释不通啊。” 檀木圆一时半会也想不通，他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烟盒，想要点上一支。 藤堂京忍不住笑道：“你小子现在也染上烟瘾了啊？” 檀木圆摇摇头，“也不算上瘾吧，就是想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来一根，手头不抓点东西，就想不明白事情似的。” 藤堂京笑笑，也点上一支，陪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檀木圆动作生涩的吞吐着烟气，思绪随着烟雾逐渐发散，思考着整件案子的疑点。 半晌，他忽然问道：“你说，凶手是怎么知道森真子撞死人的？” 这一问倒是把藤堂京给问住了，他思虑半天，猜测道：“凶手在现场目击？或者说不经意间偷听到了？” 檀木圆摇了摇头。 脑海里，将这起案件的每一幕画面缓缓回放，画面定格的特别天赋使得每一帧画面都得以展现，最终，将画面定格在一张白板上。 白板密密麻麻写满了有关本案的所有人物关系及线索，其中各受害人之间行程轨迹被特别放大，呈现在脑海中。 相马岭二级公路。 除渡边惠外，朴灿烈、森真子、智子都曾到过这里。 檀木圆恍然大悟，仿佛所有不可理解的事情都在这一瞬间得到最合理的解释，他激动的拍拍藤堂京道：“我知道了，凶手的死亡名单来自于地点，相马岭！朴灿烈、森真子与智子都曾经来过这个叫相马岭的地方！” 藤堂京一时没明白过来意思，嘀咕说，“这我有点印象，根据调查，朴灿烈前阵子跑车，确实有经过相马岭，森真子这个更清晰，她带着男友在这里跟人赛车，智子从家返校时，曾途经相马岭……但是渡边惠呢，对她的调查结果，似乎并未发现跟相马岭有什么牵扯啊？相马岭应该纯粹是个巧合吧？” 檀木圆又使劲吸了口烟，努力让大脑运转，他也在分析是否判断错误了，但相马岭是目前看来唯一能贯穿连环案的线索。 且如果这种分析是正确的话，那么目前找不到行踪的秀嗣，很可能也已经落入凶手魔爪，凶多吉少！ 檀木圆道：“凶手针对渡边惠的谋杀，是否涉及相马岭，这个还可以再深入发掘一下线索。但是就前三起命案来看，相马岭是三名死者唯一的共同点，我们必须得重视。” 藤堂京忍不住脸色凝重起来，“你有什么想法？” “第一，派出警力全城搜寻秀嗣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我直觉认为，秀嗣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第二，去交通署拿到相马岭附近摄像头的数据，查看森真子赛车当日，途经相马岭周边公路的车辆，这里的公路人迹罕至，应该没几辆车。” 藤堂京点点头，立即拿出电话分别拨出几个号码，将任务交代下去。 随后，他便有些疑惑，“你说，刚刚咱们分析到，很可能是森真子在赛车那天，撞死了人，所以才引来凶手报复，那么朴灿烈跟智子的死亡，是否就是无辜牵连呢？” 檀木圆脑海回忆起在森真子与智子的死亡现场，凶手残酷的行凶过程中，隐隐透露出的无奈与绝望，就像是不得不杀死她们一样。 他点点头，“相马岭周边的交通探头，就连我们警方，也得先向交通署申请权限才能查看，那么凶手更没理由知道当日有谁到过相马岭，那么他也就不可能确定是森真子开车撞死了人。如果无法确定谁是肇事凶手，那么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当时所有出现过的人全部杀掉！” 087-死亡通知：失联 “宁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藤堂京几乎脱口而出道。 檀木圆嗯了声，“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三个毫无关联的人，会接连被凶手以残酷的方式杀害，因为凶手不知道究竟谁是肇事者，所以杀害他们的时候，既有刻骨的仇恨，也有一丝无奈。” “可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渡边惠会成为凶手的目标啊？” “渡边惠的中毒，也许可以归结为凶手其他的犯罪心理，暂且不论。既然确定了相马岭这条线，咱们就得着手下一项调查了！”檀木圆道。 “需要做什么？” “凶手既然不知道森真子是肇事者，那么他又是如何锁定朴灿烈、森真子以及智子这些人的，除非他是交通署的人，能查看当日的交通探头。” 藤堂京摸着下巴嗯了声，“那就派一组探员，去交通署调查一下，如果凶手不是交通署的人，他还能通过什么方式得知当日的情形呢？” 檀木圆想了想，脑海中突然划过一抹曙光，他问道：“还记得凶手找的那个替罪羊，川崎拓吗？你说凶手为什么会盯上他？” 藤堂京摇头，“这可说不准，什么原因都有可能，毕竟凶手是个疯子，疯子的想法无法琢磨。” “川崎拓显然不知道凶手是谁的，但凶手却能够找上他，那么一定是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也许，川崎拓与凶手认识，却意想不到对方竟是个沾了数条人命的刽子手。” 藤堂京皱着眉头，“你这么说，有点道理，不过从川崎拓的身边人查起，又是个不小的工程啊……” 檀木圆道：“现在只需要做几项简单的验证即可，你等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翻到刚保存不久的一个手机号，拨过去，问了几个问题。 藤堂京没看清打电话的是谁，但是檀木圆问对方是不是认识川崎拓，又问了些其它莫名其妙的问题。 稍后，电话挂断，檀木圆胸有成竹的看向他。 “有结果了吗？”藤堂京问。 “我刚刚跟赛车俱乐部的宋一郎打过电话了，他跟川崎拓认识，并且，赛车那天，川崎拓曾到过相马岭，且当日陪俱乐部的人一起在山里露营。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川崎拓那辆老式本田车里，行车记录仪应该清晰记录着当日途经相马岭的车辆，并且被凶手看到了。” 藤堂京道：“这么说，凶手应该认识川崎拓，且双方关系还不错。相马岭赛车那天，川崎拓去看比赛，随后又留下露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凶手看到了行车记录里的视频，决定对视频里的车辆实施报复！” “嗯，所以当务之急，派人去调查川崎拓的行车记录仪，另外派人再次提审川崎拓，询问他近期有什么人进过他的车，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藤堂京点点头，随即拽起外套出门，亲自带队去排查这些线索。 檀木圆原地又抽了支烟，随即一阵倦意汹涌袭来，便找地方躺着歇息了会儿。 几个小时后，藤堂京带着一沓资料返回治安署，檀木圆立即敲门进到办公室里。 “对川崎拓已经审问过了，他的狐朋狗友不少，总体筛查过后，符合条件的，是一个保安主管，名叫三上豪，他就在丰岛高尔夫庄园任职，名下有一辆老款黑色皇冠车，其余条件也都跟你侧写结果吻合，不出所料的话，他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真凶！” 檀木圆振奋起来，问道：“现在人抓到了吗？” 藤堂京叹口气，“要抓到人了，我现在还能忍着激动站这儿啊？治安署的人第一时间赶到丰岛高尔夫庄园，结果三上豪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上班了，根据员工资料找到他的住址，早就空空如也，跟川崎拓交代的那个棚户区窝点，仅有一墙之隔，看来已经望风而逃了。” 檀木圆有些失落的唉了声，又问道：“秀嗣有下落了吗？” 藤堂京摇了摇头。 檀木圆忍不住心中一凉，照这个架势看，秀嗣恐怕已经死在了凶手的屠刀下。 他的尸体，也许就隐藏着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与苍蝇老鼠为伴，又或许被凶手用水泥封进铁桶里，永久的沉没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檀木圆道：“川崎拓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找到视频资料了吗？” 藤堂京掏出一个u盘，丢在笔记本电脑边，随后从兜里掏出不断响起铃声的手机，走到一旁道：“你自己先看看，我接个电话。” 檀木圆将u盘插进笔记本里，播放起行车记录仪的画面来。 记录仪的视频画面时间跨度很长，檀木圆一直快进着看，这辆车就停在路边树林里，而川崎拓的身影则在一旁的露营地忙碌着，忙碌了一会儿，赛车就开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相马岭这片荒郊野外，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檀木圆看到了朴灿烈的那辆uber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似乎正是智子。 再往后，檀木圆一直快进着，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空荡荡的画面，直到某一刻一辆白色轿车自远方驶来，他渐渐瞪大了眼睛。 一辆白色保时捷。 是小西凛子的车！ 藤堂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挂掉了电话，而檀木圆顾不上同他讲话，先拿起手机给小西凛子拨了过去。 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无法接通！ 檀木圆急道：“西菱集团的总裁，小西凛子也是凶手的死亡名单目标之一，我怀疑她可能遇到危险了，你让技侦科定一下位！” 说完，他一把抓过自己的外套，冲出办公室。 跑到治安署楼前空地找到自己的车，檀木圆一脚油门踩下去，斯巴鲁一个漂亮的甩尾，汇入公路源源不绝的钢铁洪流中。 路上，檀木圆又接连给小西凛子拨了数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他不由得紧迫起来。 想到凶手残酷无情的屠杀手段，想到小西凛子那张无助的脸庞，又想起小西枫世上只有妈妈这唯一的亲人，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斯巴鲁在公路上横冲直撞，狂鸣喇叭，硬是在高峰期的车流中杀出一条生路。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八步幡公寓，檀木圆钥匙都未拔，跳下车直奔楼上。 自己的公寓没人，隔壁公寓也同样敲了半天，无人回应，显然小西凛子并未回家。 檀木圆又想起丰岛高尔夫庄园，于是再次跑下楼。 由于还在见习期，没有配枪资格，他从门口保安室里借了根橡胶警棍，再次发动汽车冲上马路。 来到高尔夫庄园，照例被保安拦在外面，檀木圆亮明证件，带有警告意味道：“赶紧开门，核实的事等我进去再说，不然出了任何意外，你担不起！” 088-死亡通知：谈话 保安被檀木圆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于是赶紧开了门，随后又拿起对讲机不知说了些什么。 斯巴鲁一路开过高尔夫球场，朝最里面的别墅区冲去，来到小西凛子的居所，果然也没人。 檀木圆急得砸了几下方向盘，随后调转车头，迅速驶离小区。 上路后，朝着小西凛子的工作地点西菱集团驻地赶去，这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这里仍是找不到人的话，檀木圆就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了。 驶入新马区的cbd中心，西菱集团的电视广告在摩天大楼上独树一帜，当红女星小熊幸奈手捧着集团最新研发的一款电子产品，比着各种pose做宣传。 檀木圆将车停在路边，刚要下车，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小西凛子打来的。 他连忙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令人心安的轻轻的呼吸声，一时间，双方谁都没有先说话。 过了十几秒，小西凛子忍不住道：“怎么了，给我打这么多遍电话，出什么事情了嘛？” 檀木圆摇了摇头，忍不住笑起来，“没事了，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了意外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你在哪里呢？” “刚刚集团开了个会，我把手机静音了，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你打来的。” “我现在就在你们集团楼下，有时间吗，见一面，我跟你交代个事情？” “有，那就在公司楼下的chance咖啡店见面吧，我马上下楼。” 檀木圆嗯了声，随后挂断电话，步行前往chance咖啡店。 一进店，智能电子女声便响起欢迎光临声，檀木圆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很快就有服务员捧着菜单过来，询问他需要点什么。 檀木圆心想占着人家的地方，不点东西也不像回事，于是接过菜单，准备点两杯咖啡，没想到一看价格就瞠目结舌了，这里的咖啡随随便便就要到二百多，还仅是一杯！ 不过菜单都已经接过来了，檀木圆也没好意思拒绝，硬着头皮点了两杯牙买加蓝山，被服务员刷走了五百块。 幸好之前发的奖金没怎么花，檀木圆倒是不差这点钱，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花钱就为了喝两杯咖啡，便忍不住肉疼。 过了没多久，一身职业装的小西凛子推开门进来，扫视一圈，找到檀木圆后，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 把包放在一旁，小西凛子坐在对面沙发上，忍俊不禁道：“怎么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檀木圆叹气道：“没想到你公司楼下的咖啡这么贵，他们分明可以直接抢钱的，可居然送了我两杯咖啡喝。” 小西凛子抿唇微笑，“来这里喝咖啡的，大都是有商务合作需求的人，他们看中的是这里的气氛和环境，喝这里的咖啡纯粹是向双方表明一个合作的态度，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们可不在乎几杯咖啡的价钱。” 很快，服务员将两杯蓝山咖啡端上来，见到小西凛子时，微微一愣，但见对方挥了挥手，于是很识趣的闪开了。 小西凛子把玩着咖啡的握把，问道：“你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檀木圆品了一小口咖啡，苦到面目狰狞起来，他咂着嘴巴道：“这咖啡真难喝……不是，我找你是有关案子的事情，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小西凛子笑着从糖盒夹了块方糖在檀木圆的咖啡里，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我现在有危险吧？” 檀木圆没想到对方一下猜中了，还一副堂而皇之的姿态，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问道：“前阵子，你不是说带着小枫回老家探亲？走的是不是相马岭那条路？” 小西凛子点点头，“是啊，走相马岭要比走高速节省将近一个半钟头时间呢。怎么，这跟凶手有什么关联吗？” “有关联，大有关联！”檀木圆再次端起咖啡呷了口，感觉味道好多了，接着道：“相马岭发生过一起车祸，应该是撞死了人，对凶手而言那名死者至关重要，但他又不知道究竟哪辆车是肇事者，所以他会杀死当天经过的所有车主！” 小西凛子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有些气愤道：“这不是心理变态么，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滥杀无辜啊？” 檀木圆无可奈何的点头，“也只有变态，才能在别墅里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这也是我此次来找你的原因。” 小西凛子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那晚出现在邻居家里的画面，鸡皮疙瘩忍不住从白皙的皮肤上颤栗起来。 “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她问道。 “你可以来治安署待一段时间，署里会安排安全屋供你和小枫居住，等凶手落网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但公司最近有不少事情，我离不开……” 檀木圆想了想，道：“我会向署里申请证人保护组派两名探员，全天保护你，以你的身份地位，应该不难批。至于小枫的话，我建议近期还是向学校请几天假，留在安全屋，以免被凶手盯上。” 小西凛子点了点头，“那我白天留在公司，晚上去安全屋暂住，另外也让集团保安部加强巡逻，严格落实外来人员登记，不给凶手可趁之机。” 檀木圆又跟她闲聊了会儿，等两杯咖啡喝完，两人告别。 坐回车里，藤堂京的电话打来了，跟他说了件重要的事情。 森真子的前男友秀嗣找到了！ 檀木圆立即驱车赶往榊原附属医院，到达医院时，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警用牌照的车，其中就有藤堂京那辆越野。 他将斯巴鲁停在路边，下车往住院大楼走，天空是灰蒙蒙的，一层厚重乌云笼罩在头顶，几滴稀稀拉拉的雨水落在头发上。 檀木圆抬头眺望矗立在灰蒙蒙乌云下的住院大楼，不禁有些脊背发凉，整座住院大楼就仿佛天地之间一块巨大的墓碑，即将以不可阻挡之势朝自己倾轧下来。 当森真子被凶手按倒在床上，锋利的刀刃划过肌肤，鲜血喷溅在床上，她那时在想什么？ 悔恨、惧怕、无助，或是面临裁决时的坦然、无畏？ 她是否会为在山道上撞死的无辜者感到后悔，心中是否有过挣扎、自责，想要去治安署自首？ 檀木圆甩了甩头，不论如何，凶手已经为森真子的罪恶画上了句号，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而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去为森真子讨回一个公正的结局。 二楼病房里，两名探员腰杆笔直地守在病房门口，里面隐隐传来争执声。 089-死亡通知：秀嗣 据藤堂京电话里交代，秀嗣是被人迷晕关到一处地下室里，凶手似乎有段时间没回去，阴差阳错下，秀嗣居然挣断了束缚自己的绳索，从地下室逃了出来。 而当探员再度重返地下室，并未搜寻到有用的线索，秀嗣作为本案第二名幸存者，也立即被送来榊原医院治疗，并被严加保护。 病房里，秀嗣身子斜靠在床头，这是间特护病房，里面有独卫、厨房甚至电视机，有专门的的护士24小时守在病房里，这里不像是病房，更像是带有商业性质的套房。 被关押的期间，秀嗣除了挨几顿毒打，并未遭受致命伤，只是精神受到点刺激，经过医生诊治，面色已经红润许多。 秀嗣母亲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打扮，将藤堂京拦在门口，咄咄逼人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儿子刚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来，还没好好休息呢，你们就要问话，这不是折腾我儿子吗？你是哪个部门的，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滚蛋！” 藤堂京的语气很冷，“我是为了案子来的，你儿子是目前唯一幸存且还能保持清醒的人，现在案子陷入僵局，如果秀嗣能提供一些线索的话，将给破案带来很大帮助。而且，我是治安署的人，即便撤职，也是署长说了算，不管你找谁都没用。” 秀嗣母亲态度很坚决，就是拒绝警方问话，而藤堂京也是个倔脾气，非要今天问出个结果，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檀木圆向门口的探员出示证件后，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他对秀嗣母亲道：“根据警方调查，秀嗣是凶手的谋杀目标之一，而现在凶手迟迟未落网，如果不抓紧破案，即便这一次秀嗣侥幸逃了回来，有警方保护，但难道能保护他一辈子吗？秀嗣迟早有出院的时候，到那时，谁也不敢保证，凶手会不会再次下手。也许等你下次见到秀嗣，就不是在这间病房，而是医院的停尸间了。” 秀嗣母亲急了，“抓不到凶手，你们治安署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我们家每年依法纳税几百万，就养了你们这一群草包吗？连我儿子都保护不了，我要投诉你们！” 檀木圆微微一笑，“治安署的破案，还是需要警民配合，提供一些必要的线索的。你现在这样阻挠办案，等于是在将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 病床上，倚靠着枕头闭目养神的秀嗣终于开口道：“妈，让二位警官进来吧，他们也是为了我好。” 秀嗣母亲心疼的过去摸摸儿子的头，随即对檀木圆和藤堂京严肃道：“那你们快一点，别耽误我儿子休息。” 藤堂京耸耸肩膀，“我们知道该怎么做。那现在，请你暂时离开一下吧，警方问话，无关人员需要回避。” 秀嗣母亲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随即带着小护士离开了病房。 病房一时间安静下来。 檀木圆踱步到病床前，锐利的目光细细扫过秀嗣，淡淡道：“凶手为什么会把你绑架在地下室，又为什么将森真子杀害，你心里不会不知道原因吧？” 秀嗣的目光有些躲闪，“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檀木圆厉声道：“相马岭怎么出的车祸，你跟森真子送去维修的车上，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是谁的血？” 秀嗣一时无语，等了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气，道：“好吧，我承认，那天，我们在相马岭赛车时，撞死了人。” “是什么人？”檀木圆眯起了眼睛。 “是一个小男孩……还有个老人。”秀嗣说道。 “具体过程呢？交代清楚，这对破案很重要！” “那天我跟森真子应约去相马岭赛车，森真子患有空鼻症，那天难受得很，于是就磕了点药，才舒服一些。到相马岭的时候，一开始我们两人的车速就飙得很快，将俱乐部的两辆车甩的远远地。” “森真子似乎是嗑药嗑嗨了，全程没踩过刹车，不要命似的开，我只好陪着她加速。那条山道基本没什么人来，偏偏我跟森真子过弯的时候，突然出现两个人，是个老头，牵着小男孩，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看到人时，车子已经撞上去了……” “你们的车把他们当场撞死了？”檀木圆冷冷道。 秀嗣的头埋得很低，不敢直视他们，双手把被角拧成了疙瘩。 过了会儿，檀木圆吐了口气，重新看向对方，问道：“你们后来怎么处理的？” “森真子的车将那个老人当场就撞下了山，后来刹停在山崖边上，小男孩则摔在我的车顶，将挡风玻璃砸碎了，也是当场就没了气。我跑下车，眼见着后边的车就要追上来了，我就……就……” “你就把小男孩的尸体也推下了山？”檀木圆额头起了青筋。 秀嗣沉默的点头。 檀木圆怒极反笑，忍不住拍手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还真是好样的，撞死了人，还要毁尸灭迹，难怪凶手变得那么疯狂，你们真不怕遭报应吗？” 秀嗣痛苦的捂住脑袋，带着哭腔道：“我事后就反悔了，可已经做了，就没法回头了。森真子当时还求我，一块去治安署自首，但是我不敢，我们商量着凑点钱，找到他们家里赔偿，但我不知道老头和小孩的身份。后来我们又去山下寻找过他们的尸体，想偷偷安葬，可是找不到了……” 他抓住檀木圆的衣角，痛哭流涕道：“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帮帮我，不要让他来找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我知错了……” 檀木圆厌恶的打开他的手，说道：“这话你留着对法官说去吧，这段时间不要脱离治安署的监管范围，证人保护组的同事会24小时保护你的。” 说完，朝藤堂京使了个眼神，二人离开特护病房。 两人又来到渡边惠的病房，自从催眠结束后，这姑娘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檀木圆静静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磨砂玻璃向里看，窗外的阳光金灿灿洒进来，落在女孩的头发上，将精致的脸蛋映衬得无限美好。 渡边惠安静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嘴角微弯，满是笑意。 “这姑娘也是命苦，莫名其妙被凶手下毒，差点当了森真子和秀嗣的替死鬼。不过总算熬过一劫，相信距离凶手落网也不会很远了。”藤堂京在一旁轻声感慨道。 檀木圆点点头，两人随后离开榊原附属医院。 时间再往前推进两日，这期间，治安署针对三上豪展开了详细的调查，抽调了其在丰岛高尔夫庄园入职时的体检报告，并与森真子秀嗣出车祸的挡风玻璃血迹进行dna比对。 同时，三上豪的通缉照片也在全市发布，只要三上豪仍逗留在长滨市内，除非整容或隐居在荒郊野外，否则早晚会暴露身份。 090-死亡通知：问题 藤堂京派康小北带上一组探员前往三上豪的老家，赤坂区一座偏僻山村进行走访。 治安署八楼，檀木圆在吸烟室捧着一卷资料看着，微微怔神。 他望着资料里三上豪的通缉照片，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杀死了那么多人。 照片里的男人相貌有些猥琐，脸骨偏瘦，但是皮肤没什么瑕疵，有股阴柔的感觉，但这种阴柔被冠以杀人犯的名头后，就显得格外阴森惊悚了。 不一会儿，藤堂京拿了两张报告单进来，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檀木圆摁掉烟头，站起身，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事了？” 藤堂京将报告单塞进他怀里，随后摸出烟点上，掐腰站在抽烟室的落地窗前，重重呼出一口气，“你自己看吧，真是邪门了！” 檀木圆不明所以，捻起第一张报告单看了一眼，医生给出的最终结论是，三上豪与样本血液无血缘关系。 报告单啪的掉在桌上，檀木圆也愣了神，半晌，有些难以置信说道：“三上豪跟森真子撞死的爷俩没有血缘关系？这怎么可能，他吃饱了撑的为两个毫无关联的人沙那么多人？” 藤堂京也摇头，“也许仅是抚养关系，三上豪是那个老人收养的孩子也说不定，不过目前只能等小北那边消息了。但是，你再看另一张报告单，恐怕更令人匪夷所思。” 檀木圆拿过另一张报告单，目光瞟到最下面一行结论上，“经dna检测结果，该样本与待测样本血液亲权概率为99.99%，亲缘关系成立……” 藤堂京在一旁道：“这是川崎拓交代的那座老房子里提取到的血液样本，原本只是无心插柳随便尝试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比对出结果了，那座老房子里的死者，与车祸撞死的爷俩都有血缘关系！” 檀木圆忍不住道：“为什么他会流那么多血，难道是三上豪杀死了他？如果三上豪跟他之间有这种性命之仇的话，又为什么会设计杀死那些途经相马岭的车主，帮对方报仇呢？” 藤堂京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这里面的真相，恐怕只有抓到了三上豪本人，才能由他解答吧。 康小北前往赤坂区寻访已经过了两日，藤堂京等得有些心烦气躁，拨电话过去，原来是那边的暴雨冲垮了山道，康小北刚刚疏通道路，正抓紧往村里赶。 檀木圆跟藤堂京相对无言，坐在吸烟室里，翻看那些卷宗资料，整理不出什么头绪。 片桐拳这两日也带着二处三处所有能调用的警力，对全市进行近乎地毯式的排查，但没有任何结果，三上豪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三上豪的老款黑色皇冠倒是被探员们找到了，遗弃在距离丰岛高尔夫不远的绿化带旁，车上铺满了一层灰，显然是许久没被人碰过了。 片桐拳从现场发回来的皇冠照片里，能看到车辆内饰整洁，被收拾得一丝不苟，而后备箱里还有不少女性衣物。 藤堂京盯着手机传来的照片，一阵恶寒道：“这个变态，还留着受害人的衣物，是打算深更半夜细细品味吗，真够疯的。” 檀木圆望着那堆女性服装，从里到外都有，品牌比较杂，看不出像哪位受害人的穿衣风格。 就在这时，三上真司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急迫的告知了一件事，“渡边惠有问题！” 檀木圆问道：“她出什么问题了？” 三上教授道：“还记得我给她做的那个催眠吗？” “当然记得，不是没什么结果嘛，怎么，现在有新发现了？” 三上真司道：“你不是催眠学领域的专家，我简单给你解释，弗洛伊德有一项理论，催眠即是反映潜意识的，被催眠者自身的想法会在催眠过程中显现出来，即便是在现实中受抑制的，这也是我们获知渡边惠断层记忆的理论依据。但我们那天的催眠，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也怪我当时没上心，居然没看出来，毕竟我自研究催眠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躲过催眠的人！” “您是说，渡边惠那天根本没被催眠？” 檀木圆感到难以置信，他分明看到渡边惠沉浸入催眠状态，并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三上真司语重心长道：“催眠的确可以被伪装，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存在的。接受催眠的人，过程中会出现幻听、幻视，但是却不可能与回忆中的物体产生物理接触，即肢体上的疼痛是不可能出现的。而那天的催眠中，渡边惠却喊了疼，这是一个重大的漏洞，却被我忽略了这么久，当下可以肯定，渡边惠那天的表现都是装的，她根本没被催眠！” 挂掉电话，檀木圆立即与藤堂京赶往榊原附属医院，渡边惠在这起案件里扮演的角色太过突兀，既不符合凶手杀人的条件，又伪造了催眠证词，她这样做，一定与凶手有着密切的关联。 证人保护组的探员由保护改为监视，开车的路上，檀木圆猛然想起什么，他从脑海中回忆起有关渡边惠的一项资料。 渡边惠家里有个弟弟，还有个残疾的老父亲，这些背景很早就被调查清楚摆在案头，檀木圆也翻阅过，但一直没有重视起来。 他对藤堂京道：“也许，那天被森真子撞死的爷俩，就是渡边惠的弟弟跟父亲，而三上豪是为了给渡边惠报仇，才犯下这一系列案件。那么渡边惠跟三上豪很可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也许是情侣，那么也就不难解释渡边惠催眠造假的事情了。” 藤堂京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对榊原医院渡边惠的血样与川崎拓指证的老屋血迹进行比对，如果能比对上，一切就有结论了。”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停在榊原附属医院，两人来到医院三楼，渡边惠还跟上次那样，正安静坐在床边读书。 檀木圆跟藤堂京敲了敲门进去，女孩连头都没抬，仍沉浸在书本的故事里。 檀木圆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绕着病房转了圈，打量着房间。 随后，站停在病床前，说道：“姑娘，戏演的不错啊。” 091-死亡通知：冒牌货 渡边惠终于合上手中的书本，平静看着他，漠然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檀木圆站在那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半晌，见对方毫无畏惧，才开口道：“那天三上教授来给你做催眠，你压根就没被催眠是吧？还装模作样的编瞎话骗我们，摆了我们一道，你演技很精湛嘛？” 渡边惠笑了起来，“催眠这种事情，谁又能定义它的真假呢？哪怕最权威的催眠专家来，也没法否认我说的话，毕竟，催眠规则并非被所有催眠界人士认可。” 檀木圆理论不过她，换了个话题，“那好，这件事暂且可以抛开不提，说说你吧。你家里有个老父亲跟弟弟对吧，他们现在怎么样？” 渡边惠的脸色冷下来，“这关你什么事？” 檀木圆的脸色有些怜悯，“实话告诉你吧，这桩连环命案，治安署已经掌握足够多的证据了，现在顺着你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很快就能将三上豪缉拿归案。至于你包庇犯罪的情况，司法院也会公正裁决的。我知道，你家人的事情对你来说，打击太大，但车祸的罪魁祸首，森真子已经死了，秀嗣也将会受到审判，三上豪完全没必要再杀人了。如果你肯交代他的下落，我会为你申请立功处理的。” 渡边惠听完，却坦然靠回枕头上，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抱歉，这位警官，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家里是有个父亲和弟弟不假，但是很久不联系了，你不要妄加揣测了。三上豪我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他杀过人，你们要是有本事的话，自己去查啊？” 藤堂京在一旁道：“姑娘，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是你唯一的立功机会！” 渡边惠却耸耸肩，“我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檀木圆见对方毫无认罪打算，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dna比对还没出来，只能等结果出来了，有确凿的证据，才能对她申请逮捕令。 两人离开医院后，康小北给藤堂京回了电话，说是在三上豪的老家没发现嫌犯，倒是打听到另一则震惊的消息。 三上豪的隔壁就是渡边惠家，而渡边惠的父亲跟弟弟于一个多月前进城探亲，再也没回来过。 得到消息，藤堂京有些振奋，“看来推测的没错，渡边惠与三上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渡边惠的家人遇害，三上豪去复仇。而渡边惠为了混淆警方的办案思路，不惜服毒，为的就是不让警方那么快查出相马岭这个地方，从而在渡边惠遇害一案徒劳浪费时间！” 檀木圆点点头，“现在就等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只要能证实渡边惠与车祸遇害两人的血缘关系，就能对她传唤。另外，片桐拳那边也要抓紧排查嫌犯了，如果三上豪得知渡边惠暴露，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借此威胁警方放人。” 第二天上午，被紧急送检的血样对比结果出来了，榊原医院里的渡边惠与老屋血迹显示无任何关系。 结果一出，檀木圆当场愣住。 推理，竟然不对吗？ 他感到难以置信，明明一切线索都指向三上豪与渡边惠，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渡边惠的父亲跟弟弟外出失踪，这一切都能合理解释那场车祸以及渡边惠伪造催眠的嫌疑。 但dna比对居然表明渡边惠和老屋的血迹无关系。 藤堂京拿到检验结果，忧心忡忡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难不成我们怀疑错了人，出车祸的爷俩并不是渡边惠失踪的老父亲跟弟弟？” 檀木圆却摇头，“不可能，一切证据都指向渡边惠跟三上豪，老屋里的血迹与车祸现场两人存在血缘关系，而渡边惠却与老屋的血迹比对不上，这里面一定存在蹊跷。如果要找出其中存在的问题，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渡边惠身上！” “什么意思？”藤堂京琢磨他说的这句话。 “我认为，现在躺在榊原医院里的渡边惠，很可能就是个冒牌货！”檀木圆很肯定道。 “这怎么可能？”藤堂京感到难以置信，“如果医院里那个是假的，那真的去哪儿了，渡边惠难不成有个双胞胎妹妹不成？” “真的渡边惠可能已经死了。”檀木圆道，“至于医院里那个，不是什么双胞胎，凭现在的化妆技术和整容手段，一个男人扮成渡边惠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 藤堂京猜测道：“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医院里的渡边惠，就是目前已经失踪的三上豪？” 檀木圆点头。 正在这时，医院那边的证人保护组探员打来电话，告诉藤堂京，病房里的渡边惠不见了！ 藤堂京一惊，急忙让探员前往秀嗣的病房查看，随即命令二处三处的探员出发，又向警备处申请调机动队支援。 榊原附属医院里，时间已是夜里八点钟。 当檀木圆跟着藤堂京冲进医院时，机动队的防暴警察已经提前赶到，一辆辆黑色冲锋车横在医院周围，大批防暴警察包围四周。 黑色战术头盔，防刮布警用作训服，护膝护肘以及子弹带和红外瞄准器，全副武装的特警守在警戒线内，严禁任何人进入。 不远处的居民房顶，狙击手占领好制高点，将整座医院纳入可视范围，架好狙击步后，等待进一步行动指令。 医院内，治安署的探员正有条不紊的安排病人和护士逐批离开。 二楼传来消息，有间杂物房被反锁死，疑似是嫌犯渡边惠挟持秀嗣躲在里面。 檀木圆跟大部队赶过去时，远远就看到医疗器械准备室的牌子，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种房间，大都是摆放医用酒精、氧气罐等危险品的，很容易发生意外。 十几名持枪探员守在门外，踹门探员检查了一遍防弹衣后，深吸气，随后一脚踹了上去。 铝塑门被哐当踢烂，紧跟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从房间里飘出。 092-死亡通知：谈判 “先别进去！”檀木圆制止道。 他从后面走上前，只见房间里窗帘紧闭，某台手术车上躺着个人，在其旁边有道冷漠的黑影静静矗立。 黑影一只手握紧手术刀抵在秀嗣的颈动脉处，另一只手则牵引着一条线，线的另一端绑着一瓶未知液体。 “呵呵，终于等到你们了。” 黑影在暗处出声说道，随后又桀桀笑起来，一会儿是男人的声音，一会儿是女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檀木圆叹了口气，对一旁的藤堂京道：“让兄弟们先撤出去吧，这地方很危险，我留下来和他谈判。” 藤堂京脸色犹豫，“你自己留下？这恐怕不妥吧，他可是个疯子，说不准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檀木圆摇头，“这间医疗室里，起码有十几个氧气瓶，窗帘、纱布、手术车上全部是酒精，整个房间还有乙醚、硝化棉以及硫化物等，他手上那瓶东西，只要落地，马上自燃，其引发的爆炸程度，能把这座医院炸出一个窟窿。” 藤堂京见状，还想劝说几句，但见檀木圆神情坚定，便不再勉强，打了个手势，“全部撤离大楼！” 持枪探员们后队变前队，向住院大楼外撤离，藤堂京殿后，拿起对讲机问道：“消防车到位了没有？随时在楼下准备救援！” “消防已到位！救生气垫已经支起来了。” “狙击手呢？能找出嫌犯藏匿的地方吗？” 高处的狙击手有些为难，“窗帘全被拉死了，热成像能看到目标位置，但是目标躲在承重柱后面，子弹根本打不穿，除非目标主动从墙后出来……” “废话，你当人家是傻子！” 藤堂京恨恨的摁掉对讲，随即回望这座在深夜里高高矗立的大楼，希望那个家伙能劝说成功。 探员全部撤离后，整座住院大楼安静下来，陷进一片死寂之中。 二楼走廊里，只剩檀木圆跟病房里的黑影遥遥对峙，两侧紧闭的房门沉默不语，如同一只只独眼在小心窥探走廊里那道孤独的身影。 秀嗣躺在手术车上，满脸是血，生死未知。 沉默了会儿，檀木圆道：“现在他们都撤了，就剩我了，咱们放下戒备，好好聊聊，成吗？” 他试着往里面走了一步。 “少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再敢往前走一步，我现在就捅死他！咱们同归于尽！”黑影冷冷道。 檀木圆举起双手，笑了笑，没再往前走。 他接着微弱的一点光看了眼对方另一只手牵着的瓶子，猜测那里面装的可能是除草剂加硝化甘油一类的东西，一旦落地受到猛烈撞击，会立即爆炸，同时引燃房间里的酒精乙醚，并引爆氧气瓶。 檀木圆没有把握能制服对方，只能尝试着拖延时间劝解，寻找机会。 他努力平复呼吸，倚在门槛处问道：“你费这么大劲将秀嗣弄到这里，不就是想报仇吗？为什么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黑影道：“我在等你们，我想在杀死这个畜生前，交代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原本你是有机会逃跑的，没必要拉上秀嗣陪葬的。” 黑影呵的一声笑了，“我早就活够了，本来就没打算逃，我杀的人太多，犯的罪孽也太重，等我杀死这个畜生，我自会了断，到地底下慢慢赎罪。” “好吧，那你要交代的事情是什么？” “我向治安署自首，森真子、智子、朴灿烈还有秀嗣这个畜生，全是我杀得。我的名字叫三上豪，这起命案与渡边惠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已经够苦的了，不能再早受这种怀疑了。” 檀木圆点点头，“其实你不交代，治安署最终也会调查出来的。那么……渡边惠去哪儿了？” “她死了。” “死了？” “就在三周以前。”黑影有些难过，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天，许久不曾联系的渡边惠给我打来电话，她说爸爸跟弟弟出车祸了，她在路边找到了弟弟的书包，怀疑他们摔下山了，想要我陪着一块去找。她没有别的朋友了，只相信我，我也没辜负她的希望，当天就旷了工来找她。 我们一起去了找到书包的地方，下去山脚找人，没找到，后来是在山腰一棵树上发现了两具尸体。渡边惠哭着过去找他们，可是脚下的石头突然断了，她也跟着摔下去。我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我就把她带回了老房子，找个地方安葬了她。” 檀木圆叹了口气，“所以你选择冒充渡边惠，并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死朴灿烈等人，为的就是给他们一家报仇？” 黑影冷漠着点了点头。 “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了，到此为止吧，如果是渡边惠活着，她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了这件事，搭上自己的性命。秀嗣会得到司法院应有的审判，即使你不动手，治安署也会抓他的，你完全没必要再杀人。” 站在黑暗中的影子、三上豪说：“我累了，我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根本无法回头。反正自首也是个死，倒不如轰轰烈烈死在这里，也省去你们审判我了，咱们皆大欢喜，多好。” 这时，躺在手术车上的秀嗣苏醒过来，他的手动了动，随即抢过那柄手术刀，反手握着就往回扎，凶狠的刺向三上豪。 093-死亡通知：火 “我要杀死你，你这个疯子！” 被突然刺伤的三上豪下意识松开了手，随后那根牵引着瓶子的绳线断开，燃烧瓶朝地面坠落下去。 檀木圆忍不住喊道：“快躲开！” 轰的一声，燃烧瓶落地的瞬间，外界撞击使得里面的硝化甘油快速发生化学反应，火焰如同迅猛迸发的火山岩浆般向四周流淌出去，并引燃周围的酒精、纱布以及十几个氧气罐。 檀木圆被汹涌喷薄的热焰一瞬间逼退出去，但很快又冲了进来，他脱下衣服蒙住头，摸索到刚刚三上豪所在的位置，想要带他离开。 秀嗣正躺在手术车上痛苦哀嚎着，沾染在身上的酒精如挥之不去的噩梦将大火吸引过来，而同样遭遇的三上豪却始终一声不吭忍受着折磨。 “三上豪，你把手给我，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檀木圆朝他伸出右手。 三上豪居然叹了口气，“我已经累了，你带着他走吧，我不想出去了，就让我下去陪着小惠吧，她一个人在那边，会孤独的……” 檀木圆抓起另一台空着的手术车，额头青筋暴起，随即吼出一声，双臂居然把车子举起来，朝着窗户砸了过去。 玻璃哗啦一声破碎在空中，外面的风疯狂涌入，火势瞬间变得更旺了，而房间里的黑烟也仿佛找到宣泄的出口，被倒吸过来。 檀木圆先是一把揪起秀嗣，从窗户丢了出去，至于外面的救生垫能否接住他，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房间里的氧气瓶已经受热膨胀，用不了多久就会爆炸，檀木圆小心翼翼的朝三上豪伸过手，“过来啊，把手给我，咱们走好不好？” 三上豪身上的火仍在烧着，像具火人一样，可他不哭不嚎，固执摇头道：“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我害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死在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我是罪有应得。” 他全身的衣服已经被烧出了窟窿，头发也已烧秃，带着些肉体焦糊的味道。 檀木圆嗓子像冒烟一样，他努力睁开眼睛，哪怕还剩一线希望，他仍想带走三上豪。 几乎是同时，头顶的热浪突然加剧，烈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浓烈的酒精跟呛人的火势将窗户围成一个火圈，檀木圆终于抓到三上豪的手，拉着他就往那边走。 可似乎是肺里吸入的黑烟太多，他才摸索到窗沿，就感觉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 “再坚持一下……我们能出去的，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檀木圆身边全是滚烫的黑烟，他尽量避开炽热的火焰，抬脚踩在一块板子上，想要借力带三上豪跳出窗，可鞋却被滚烫的板子烫掉了底子，脚心也被烫伤。 “混蛋！” 檀木圆忍不住骂了句，忽然间，身子一软，像是被人拿捏住了要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张早已分辨不清原本面貌的脸孔，居然带着笑容，三上豪从喉咙里发出一种似哭非哭的笑声。 随后，檀木圆便被三上豪高高举起来。 血肉模糊的脸上，曾经是双眼的地方，陡然迸发出两束亮光，即便火势多么旺盛，也遮掩不住双眼带着希冀的光芒。 檀木圆似乎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愤怒的瞪起眼，牙齿几乎快咬碎，“三上豪你做什么，放下我！” 三上豪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却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哀嚎，像是在攒劲，又像是临死前的宣泄。 一双还在燃烧着的手臂从檀木圆身下探出，高高举着，将他从窗户抛出去。 檀木圆怔愣看着对方眼里那束光，渐行渐远，直到即将模糊的那一刻，视野尽头出现一阵爆炸，更加炽烈的火光从那里冲出，彻底掩住了那束光。 曙光。 肺里充斥着黑烟，他的身体重重摔在消防的救生垫上，脑袋渐渐麻木，仅存的意识也一点点剥离开来。 眼前的火势更像一块巨大的帷幔，到最后，化为一片冷漠的黑白，裹挟着将他卷入未知梦境。 094-死亡通知：日记 藤堂京亲自带队，辗转找到了渡边惠的居所，家里已经布满灰尘，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打扫过了。 客厅桌上摆着一张相框，里面嵌着张年头久远的合照，是渡边惠跟一个男人的，不出意外，照片里的陌生男子应该就是整形前的三上豪。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夫妻相的缘故，合照里的渡边惠与三上豪居然有些相像。 渡边惠的抽屉里有几个小本子，看上面的语气和字迹，应该是三上豪留下来的。 自从渡边惠死后，三上豪住进这间房子，他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占据了这间充满回忆的屋子。 本子上的字迹有些模糊，看得出来，三上豪曾经趴在上面哭过。 这些本子里的笔记几乎字字与渡边惠有关，下面来看一下三上豪的内心世界—— “小惠，等你回来了，我要带你去最大的商场，给你买最漂亮的衣服，送你最贵的口红。以前的时候我们穷，你总是徘徊在商场的店门外，现在我有钱了，我可以为你买来你喜欢的东西了……哇，一想到你开心满足的样子，我就高兴地不得了呢！” “小惠，今天老板请客，我一个人喝了很多的酒，但是我一点没醉，我满脑子都在想你。小惠，我一个人在路边坐了一晚上，我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但我好想你，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你回来陪我吧……” “小惠，你过得还好吗？我好想见你，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不能。我会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醒来，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床上想你，只有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水声陪我一起想你。可我已经失去你了，如果有天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一定罚你像现在一样想我！” “我走过了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欣赏了曾经约好一起去看的风景，品尝了曾经约定一起享受的美味，然后孤零零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但哪儿都没有你，小惠，我多么希望现在你就陪在我身边，可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你了，我好难过。” “小惠，我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从前是，现在也是，这一辈子都是。我知道你喜欢吃枣，我也喜欢吃。因为每次吃枣的时候，我都能想起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有时半夜做梦梦见你，我难过的坐在床上，就会捡起一颗枣放到嘴里，好像这样你就能陪在我身边了。” “小惠，我用你喜欢的洗发水，用你常用的沐浴露，我想要拥有同你身体一样的香味，好像这样做，我们的距离就更近了些。我模仿你的笔迹，模仿你的一举一动，模仿你的一颦一笑，甚至把头发也留长到跟你一样……” “你已经融入到我整个的生命里面，我学着你平日里最自然的动作，你知道的，我们自小长大，我学什么都像，我快要变成你了……” “小惠，我知道你喜欢穿裙子，我也买了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我每天都有观察你的社交网站，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买下来……第一次像你一样穿起裙子的时候，走在大街上，我还会有点害羞，可我双手紧握，就仿佛握住你在身边一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后来，我学会了化妆，我打扮成你的模样，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镜子里的人，究竟是渡边惠还是三上豪？” “早上洗脸的时候，我疯狂亲吻着镜子里的自己，口水直流，仿佛正在与你接吻。只有一次，我一拳打碎了镜子，我痛恨那样的自己，可又控制不住的去模仿你！记得你小时候说过，要嫁给三上哥哥做妻子，所以为什么不能继续爱我呢，我们重新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小惠，我为你杀人了，所有害死你的人，我都会一一杀死，他们罪有应得！你在天上看到也会安息了吧，小惠，再等等我，等我帮你报完了仇，我也会去陪你了。” …… 纸页泛黄的日记本，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饱含深情。 分手之后，三上豪一直在努力模仿渡边惠的模样，这种畸形的爱，使得他心理逐渐扭曲。 一开始，仅是动作形体上的模样，到后来整形、变装，三上豪的脸越来越像渡边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几乎以假乱真。 三上豪一直偷偷关注渡边惠的推特跟油管账号，他每天都会关注对方更新的内容，喜欢的商店、喜欢的服装，他都会保存图片去购买一模一样的。 他对渡边惠一往情深，但是分手后，又不敢打扰对方，就以这种默默无闻的暗恋维系着感情，通过将自己包装成对方的模样来得到某种病态的满足。 所以当渡边惠坠亡的第二天，一个全新的、充满复仇火焰的渡边惠出现了，而三上豪，彻底死在了往事的回忆中。 渡边惠的推特账号里，不久前，也正是渡边惠死后第二天，三上豪登陆发布了最后一条博文—— 照片上是渡边惠灿烂的笑脸，阳光微醺，鸟语花香，附带着文字：我从未拥有过你，却已感觉拥有千万次。 在渡边惠的床上发现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经法医鉴定，确认正是失足坠崖的渡边惠本人。 095-死亡通知：模拟 檀木圆在病床躺了将近半个月。 闭合性颅骨损伤，呼吸道中度灼伤，膝盖骨骨折，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擦伤。 出院那天，是藤堂京开车来接的他。 回去的路上，藤堂京说道：“司法院已经开始受理秀嗣的案件，不出意外的话，十年以上的监禁跑不了的。” 到公寓楼下，藤堂京便折返回了治安署，叮嘱檀木圆再休养几天，等觉得没问题了再回去上班。 檀木圆挥手告别，随后到家开门，坐在沙发上静静感受着久违的气息。 「恭喜：破获死亡通知案，自动奖励模拟点x1。奖励暴击，获得自由支配☆x6！」 「吉星高照：触发隐藏奖励，获得特别天赋——血脉沸腾！」 「血脉沸腾：当遭受重创或迸发向死之志时，以消耗自身精力的形式，短时间内急速获得强化属性（智慧、武技、生命、抗性等），期间血液温度会升高，自身疼痛感降低，人类意志力极度衰弱。 （注1：此为递进型天赋，初始属性增幅100%。在血液温度超过50c后，将进入暴血状态。暴血状态共有5阶，每消耗1☆增加一阶，血液温度上升10c，属性分别增幅200%、400%、600%、800%、1000%！） （注2：暴血状态下，每阶将牺牲不同寿命为代价（日、周、月、季、年），以小时为单位计算。此期间，意志愈发不受控制，且会产生反噬的鳞化现象，5阶之后的鳞化现象不可逆。其余鳞化现象在停止天赋时，会自行消退。） （注3：天赋停止后，会在较长时间内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建议谨慎使用。）」 血脉沸腾？ 檀木圆仔细研究了这项天赋的属性词条，翻来覆去阅读几遍后，搔搔脑袋…… 属性增幅100%？ 檀木圆虚空挥舞了几拳，心里默默估算着，自己一拳的力道大概在80磅左右，那么在血脉沸腾的增幅下，会增长到160磅，约等于两个壮年男性同时出拳的力道。 那么开启血脉沸腾的最高阶，5阶1000%属性增幅呢？ 那就是800磅左右的拳力！ 这属于什么概念，在这个平行世界，重拳力量最大的当属拳王梅威瑟，曾打出过重达706磅的力量，将康纳跟大秀哥打得哭爹喊娘，举世无双。 那自己一拳800磅的重力岂不是比拳王还屌爆了？ 这还仅仅是武技的增幅，在血脉沸腾期间，其他属性也会增长。 檀木圆心道这项天赋还是蛮强的，就是后遗症有点严重…… 进入暴血状态，不仅需消耗自由支配☆，还会根据阶级牺牲寿命做代价。 一旦阶级进入第5阶，还将产生不可逆转的鳞化现象，即全身出现类似鱼鳞的症状，无药可医。 简而言之，就是透支生命换取短暂的超级力量！ 檀木圆觉得这项天赋就像杀手锏，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刻使用，这种因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承受的。 他随后点击使用模拟点，开始了下一次的治安官生涯模拟。 「24岁，你成功考入治安署…………你成功破获死亡通知案，推理出幕后真凶，你与藤堂京均受到了表彰，并在培训结束后破格进行越级授衔。」 「剩余实习时间里，跨国抢劫犯掀起惊天大案，接连有人死在刽子手的屠刀下，全城人心惶惶，恐怖疑云经久不散。在众人努力下，凶犯露出马脚，你多次消耗☆模拟犯罪轨迹，推理出他的下一个目标，缉拿归案，你立下首功。」 「25岁结业考核，你拔得头筹，获得了前往g2（二部别室）进修的机会，但你为了完成木村介一的心愿，决定留在治安署为其翻案。律香川抽签获得进修资格，并很快被派遣卧底犯罪组织，你警告他万事小心。」 「为木村翻案时，你被凶犯的恶行激怒，但此案证据缺失、现场灭失、证人离世，即将超过追诉期，于是你使用了刑讯逼供，并伪造证据，诈取凶犯口供，逼凶犯认罪。此案完结，木村介一毕生心愿完结。」 「26岁，律香川遭到出卖，被犯罪组织直播斩首。他的尸体盖着国旗送回长滨，高层震怒，组织精锐清扫犯罪组织，你主动请缨，深入贼巢，第一次达到5阶暴血，你亲手覆灭了组织，连跳三级，授金质骑士勋章。」 「35岁，你竞争处长职位，被对手揭露当年的刑讯逼供及造伪证行为，竞选失败。鉴于你的功绩，上级将你降级调至户籍部门，担任文职。」 「40岁，你受够了户籍部门繁琐无聊的工作，辞去职务，回家继承富二代的意志，做了富家翁。」 …… 096-死亡通知：数据优化 「模拟结束，职业生涯评价：高级治安官1☆（注：成功晋级，已解锁数据优化功能，可削减a属性以增加b属性的☆级。）」 「你可以保留以下的其中一项奖励：140岁的治安官技能240岁的治安官履历340岁的治安官心得。」 檀木圆选择留下了第三项奖励，40岁的治安官心得。 他觉得此次的模拟结果还算不错，至少相比上次一撸到底要强得多，退休前至少还是个户籍办公室主任。 总结死亡通知的案件，檀木圆认为还是自己的天赋有些欠缺，如果自己能在三上真司第一次催眠时就发现有问题，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如果当时是柯南那种脑回路恐怖的家伙旁听，也许就是不同的结果了。 此次模拟结果晋级成了高级治安官，檀木圆终于解锁数据优化功能，他迫不及待的开启，并付诸实践，销掉那颗他早就看不顺眼的☆。 「是否消除‘母猪的产后护理’星级？此治安官技能星级为3☆，建议谨慎考虑，当前数据优化功能比率为50%，消除后将获得1.5☆。」 是！立即消除！ 「是否消除‘母猪的日常行为分析总结’星级？此治安官履历星级为3☆，建议谨慎考虑，当前…………」 立即、马上消除！！ 檀木圆等这一天都不知道等多久了，早就盘算着等数据优化出来，第一时间消灭这两个碍眼的属性，实在丢人！ 数据优化完省出3颗☆，加上系统奖励的6颗，还有仓库原本2颗，现在他已经攒下了11颗☆了。 檀木圆点开属性面板，将隐藏栏拖出，犯起选择困难症来。 想了想，他分别加在了擒拿散打、犯罪侧写、抽丝剥茧、《东瀛办案手札》以及沙漏重启上面。 其中《东瀛办案手札》重点照顾，多点了一颗☆。 「檀木圆：高级治安官1☆（注：数据优化功能比率为50%。） 1治安官技能： 擒拿散打：4☆》》》5☆ 犯罪侧写：3☆》》》4☆ 指纹检验：2☆ 犯罪现场重建：4☆ …… 2治安官履历： 现场调查：3☆ 案情分析：3☆ 犯罪洞察：2☆ 抽丝剥茧：3☆ 驭人之术：1☆ …… 3治安官心得： 《东瀛办案总结手札》（暴击）：2☆》》》6☆ 《连环杀手的怪诞行为》（新）：1☆ 4特别天赋： 画面定格：10☆ 沙漏重启：2☆ 血脉沸腾：10☆ 5自由支配☆：5」 檀木圆留下五颗☆，随时给沙漏重启以及血脉沸腾两项特别天赋做准备，因为谁也料不到什么情况时就会使用这种天赋，而这两项天赋都是要消耗☆的。 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有了五颗☆作保障，应该能应对绝大多数情况了吧？ 随后他又开始琢磨起这次的模拟过程。 与先前一样，自己依然会制造伪证，并在竞选的关键时刻遭到举报，这次甚至还涉及到了刑讯逼供；律香川依旧会去卧底，并被犯罪组织斩首。 要说有哪些变化，恐怕就是这次模拟中，自己居然深入贼穴，动用5阶血脉沸腾覆灭了犯罪组织。 听起来有点奇幻，但檀木圆不得不相信，模拟器给的东西，可从没有虚的，说是1000%暴击增幅，那就给你1000%的能力。 看来无论自己做些什么，总体趋势是无法改变了，旧案一定要翻，g2自己也不会去送死。 那么，将来那件极为棘手的旧案就势必要有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律香川也一定会盖着国旗回来。 怎么解决这两个死局呢？ 紧接着，檀木圆感觉一阵恍惚，眼前罪案图箓出现，走马灯跑起了本案的犯罪始末。 白纸黑字，记录委实。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 097-死亡通知：青梅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伏尔泰 景炎02年的时候，渡边惠的母亲死于难产，家中多了一个人，也少了个人。 那时候村子还是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到处都能看到安心务农活的村民，环山的房子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人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三上家占据村子最好的位置，渡边家就在隔壁，依山傍水，林木环绕，四周都是古香古色的青泥板小道，碎玻璃一样的梯田排列在迎面的山坡上。 两家紧紧相邻，一棵穿过院墙的枣树将两家紧紧联系起来。 枣子最初只有米粒般大小，青莹喜人，随着时间流逝、季节流转，枣子渐渐由青转红。 那时候，成熟的枣子落到地上滚来滚去，三上豪踩着梯子抱着竹筐兴奋地采摘，等到摘满一筐枣下来，才发现树下站着个赤脚和尚。 赤脚和尚正弯腰捡枣吃。 三上豪很生气，质问和尚为什么偷吃他家的枣，而和尚仅是微微一笑，免费为他算了一卦。 和尚说，你跟旁边的姑娘上辈子是夫妻命，这辈子也是，下辈子也是，谁也更改不了，但是渡边惠此生必有一劫，躲不过去。 三上豪急得把满筐的枣都推过去，想要询问和尚解救之法，可是一阵白烟飘过，和尚消失不见了。 从那时起，三上豪就把渡边惠当媳妇看，两人一起翻山，一起越岭，一起爬树，一起上学，一起跑到山洞中躲雨，一起无聊蹲在树桩边数年轮。 烂漫的樱花飞出大地，蝴蝶在田野间相互追逐，山风从两个孩子的脸颊拂过，是爱情的芳香。 有次上学的时候，要经过一条河流，但是桥被冲垮了，两人过不去，急的渡边惠快要哭出来。 三上豪说：“桥断了，看来老天爷不想让我们上学。” 渡边惠道：“我偏要去！” 她围着河沿来回试了几次，可都没办法过河，甚至差点摔进河里。 三上豪拿她没办法，他在一旁忙碌了会儿，很快就过来，书包沉甸甸坠在胸前，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 那是石头。 三上豪对渡边惠伸过手道：“我背你过河，我们去上学念书。” 渡边惠小小的身子压在三上豪瘦削的背上，他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小心翼翼踩进河水里，一步步趟过河流，无比艰难的咬牙走着。 满书包的石头跟一个女孩的重量，全部压在仅有十岁的男孩背上，对他而言就像小山一样沉重，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三上豪走得满头大汗，渡边惠心疼的为他擦汗，十分佩服他的力气，却不知道这个男孩多苦多累。 未来的路还要翻过多少这样的山头？ 三上豪背着她过了河，两人重重躺倒在草地上，喘着粗气，那时候他们还不懂爱情，只是一起上学，一起摘枣子，一起约定将来过上好日子。 后来，渡边惠考上大学，两人进入热恋状态。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在烈日炎炎下发着传单，一起吃着街边的小吃，一起欣赏古刹寺庙，一起穿过僻静小巷，彼此的感情日益升温。 夜里，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三上豪对她说：“小惠，等你毕业，我们结婚吧。” 女孩羞涩的点着头，“嗯。” 可渡边惠最终食言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少，尽管煲电话粥时仍然语气温和，可三上豪能感受到对方的疏离。 终于有一天，女孩在电话里对他说，“三上君，我爱上了别的男人，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他的胸口，插进最柔软最怕受伤的地方，他伤心的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却不知道该哭还是愤怒。 他颓然坐到地上，沉默的像是座雕塑。 身边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只有一个为爱偏执到发狂的男人。 当许久不联系的渡边惠再次打来电话时，这个分手后仍惦念着前女友的男人，真正的诠释了‘爱人’这个字眼所包含的全部意义。 098-绑架游戏：酒吧 holmes酒吧，灯红酒绿，寻欢男女在舞池里尽情抛洒着汗水。 檀木圆来到酒吧找了处僻静角落坐下，源直也派酒保送了两瓶黑雾岛烧酒过来。 这个始创于昭和24年的烧酒品牌口感醇厚，将最优质的甘薯与米曲进行蒸馏后发酵提纯，只是空腹喝的话会让胃部有些灼烧感。 酒吧双手紧贴着裤线恭敬鞠躬问道：“先生，再给您上些吃的？” 檀木圆看了眼酒吧墙上贴的宣传海报，道：“唐扬鸡块跟饭团，要金枪鱼蛋黄酱的，这两样就好。” 酒保随即离去，留下檀木圆一人待在那里。 过了会儿，源直也过来打招呼，离得老远就露出一张狂热的笑脸，恨不能立即将他扑倒，“大英雄来了啊，今天你的消费全免单，大英雄能来我们holmes喝酒，蓬荜生辉嘛。” 檀木圆哭笑不得，“哪门子英雄，你们藤当家的才叫英雄，这些年拿奖章都手软了吧？” 源直也坐在对面，自己倒了杯酒，咂巴着嘴道：“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昏迷住院那会儿我跟葵去探望过你，当时你没醒，可能不记得了，你是不知道，当时你裹得就跟木乃伊似的，葵那么冷傲的一个女人，都为你感到心疼呢。” 檀木圆下意识看了眼手腕，右手腕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左手腕永久的留下一处烫伤疤痕，还有两处膝盖、左肩头，这四个伤疤将会伴随他终生。 源直也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往怀里掏了下，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给，大英雄，这是holmes酒吧送你的礼物，你可必须得收下，我跟葵还有京，我们三个人的心意。” 檀木圆伸手打开，发现竟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顿感惊讶，下意识就要往回推，却被源直也一把摁住。 他将盒子里的手表取出，随后将盒子连同铭牌一并丢到垃圾桶里，耸耸肩道：“看，现在退不了了，你就老实收下吧，伸过手来，我帮你戴上。” 檀木圆无奈笑道：“谢了兄弟。” 源直也抓着他带有疤痕的左腕，将手表套进去卡好，随后满意点点头。 “这手表不错吧，看看，你整个人都精神多了，显得也年轻了。” 檀木圆打量着新手表，啧啧感叹道：“百达翡丽啊，挺贵的吧，太让你们破费了！” 源直也道：“都是哥们儿，谈什么钱啊，谈钱就伤感情了。哎，待会儿酒吧有个小型演唱会，请了支乐队过来驻唱，葵也会上场，她可轻易不上台唱歌，你小子今晚有耳福了啊。” 檀木圆脑海里再次浮现安室葵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脸蛋，联想起这样一个高冷的家伙在舞台上捧着吉他蹦蹦跳跳，不禁有些莞尔。 源直也怂恿道：“怎么样，要不你也上去唱一首？你长得不赖，待会儿上台随便唱一首，保准把小姑娘们撩拨得五迷三道的，我看行……” “行什么行啊，你是想找个免费打工的呗，我们檀警官才不给你卖唱呢！” 一个头发染成银色，戴着对兔耳朵的可爱女郎出现在源直也身后，重重拍了下肩头，示意他腾位置闪开。 檀木圆瞅了半天才认出，这不是陶舞虞呢，他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换造型了？” 陶舞虞笑眯眯坐下，等源直也走远后，才托着腮道：“你别搭理那家伙，他就喜欢当牵线媒婆，闲的没事干，可别理他。” 檀木圆摇摇头道：“没想上去唱歌，就是突然回想起以前在学校里唱歌勾搭小姑娘的时候了，真怀念那个时候。” 陶舞虞兴致勃勃问道：“啊？原来你以前也干过这事啊？果然，你们男孩子就喜欢用吉他来出风头，然后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注意，快说说，你用这方法追到多少女孩子啦？” 檀木圆看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忍不住捏了把道：“还没说你呢，怎么也有空来酒吧了，还弄这么个造型？” 陶舞虞做了个鬼脸，指了指头发道：“这是假发，眼线和眉线也跟平时画的不一样，妆更厚了点，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我来啦。而且这里是藤哥的酒吧，署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来还给打八五折呢。” 檀木圆忍不住乐道：“难怪酒吧赔钱做买卖，敢情都是让你们这些大酒鬼小酒鬼给喝穷了。” 陶舞虞吐吐舌头，忍不住八卦心，穷追不舍问道：“你还没说呢，你都追到过多少女孩子啦？” 檀木圆掰起手指头，“四个、五个、七个、八个……” 陶舞虞的脸瞬间绿了，“啊……檀警官你也太花心了，竟然跟这么多女生……” 檀木圆将酒杯一饮而尽，等酒保把端来的小吃整齐摆放在桌上，才忍不住乐道：“骗你玩的，其实就谈过一个，只不过这一个的魅力太大了，把其余七八个竞争者的空间全压榨干净了。” “啊？那一定是个很温柔很漂亮很善良的女孩子吧？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能降得住你。”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样的人呢？”檀木圆不知道在问陶舞虞还是自己，“这世上的姑娘那么多，纯欲的妩媚的可爱的高冷的，多了去了……” “心爱的人在自己眼中，难道不都是这个样子嘛？”陶舞虞挠头，“我看到韩剧里的女主都是这样演的，还以为你们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少看电视，多学习，学习使人进步。”檀木圆又倒了杯酒灌下去。 “檀警官，你好像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已经分开了？”陶舞虞小心翼翼地问道。 檀木圆无奈道：“看来我脸上的表情比较明显啊。” 陶舞虞使劲点点头，随即又指指盘子里的饭团，“吃点东西吧，吃东西会使人心情愉悦，你很快就会高兴起来的！” 檀木圆道：“那是对于你这种吃货而言吧？对我可没这效果。” 说着，他拿起一块金枪鱼饭团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随即开怀笑道：“不过金枪鱼饭团除外，它永远是我的最爱！” 陶舞虞也高兴起来，说道：“还有很多好吃的呢，稻荷寿司、烧鸟、鲫鱼罐头、羊羹、酱油仙贝……这些我都特别爱吃，你也可以试试啊。” 099-绑架游戏：献唱 檀木圆摇头道：“我这人对于口腹之欲没太大要求，就喜欢一个东西吃到不想吃为止。这种将金枪鱼和蛋黄酱混合后制作的饭团，据说还是一名匠人看到儿子用米饭搅拌蛋黄酱时，灵光一现想出的主意，没想到居然风靡到现在。” “多尝尝不同的美食，总是能令心情美好起来的，等我下次回东京，把给你说的这些美食都带回来，让你品尝。” 檀木圆好奇道：“长滨这边吃不到吗？” 陶舞虞摇头，“这些是东京宴三町那边的特色美食，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算是东京都特产喔！” “那你是东京人士？怎么会想到跑来长滨了，不想家吗？” 听到这话，陶舞虞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垂着头道：“长滨也是我第二个家，我的父亲，曾在这里工作过，所以我很怀念这里。走在长滨的街头，坐在治安署的办公楼里，仿佛处处都能感受到父亲曾存在过的气息，就好像他一直在默默看着我，鼓舞着我。” “你的父亲，他……” 陶舞虞点了点头，语气低落道：“那时候，我妈妈刚怀孕，还没来得及告诉爸爸这个消息，长滨就传来了他因公殉职的消息……” 檀木圆有些同情道：“所以你来长滨，是想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做一名治安官，还是想为他报仇？当年的罪魁祸首抓到了吗？” 陶舞虞摇摇头，“当年的罪魁祸首早就被抓住了，没多久就执行了死刑，我来长滨做治安官，只是想搞清楚，爸爸的真正死因。” 檀木圆不解，“真凶不是已经枪决了吗？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不是的，当年发生这起命案时，歹徒挟持了许多人质，警方提出交换人质，于是我爸爸主动请缨做这件事，他主动走入歹徒的巢穴，将几名无辜的人质替换了出来，可最后……他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英勇殉职了。”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当年你父亲完全可以不用做这件事，可以替换人质的警察有很多，偏偏他报名了。” “是的。”陶舞虞望着酒吧窗外，有些迷惑，“当年以我爸爸的职位，完全没必要亲自犯险，但据几名老警察说，当时他就像抱了必死之志那样主动站出来，好像就是要进去寻死的。” “那你调查清楚原因了吗？”檀木圆问道。 陶舞虞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其实很简单，与爸爸之前办过的一桩案子类似。当时也是一起绑架案，歹徒绑架了十几名人质，提出的条件是让警方释放一名刚刚缉捕的犯人，当时人质里面同样还有个警察，歹徒为了表明诚意，主动释放他，要求对方在规定时间内带着犯人回来，交换剩余人质。” “然后呢？” “但歹徒不知道的是，他要求释放的犯人，因为在缉捕过程中极度反抗，被戴上手铐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送往医院没多久就咽气了。所以警方没可能完成他的要求，所以只能准备强攻，解救人质。” 陶舞虞给自己倒了杯酒，抽抽鼻子道：“在歹徒规定的时间结束后，被释放的警察没有按时返回，而外围警方则同一时间执行强攻任务，很不幸的是，由于地形不熟，强攻险些失败，好在最终成功突入贼穴，但在此过程中，仍是有两名人质死亡，四名人质受伤，损失很大。 然后，不知是谁将这件事发布到了报纸上，说是被释放的警察贪生怕死，不敢回去，所以才导致歹徒恼羞成怒、枪杀人质。而强攻行动的失败也有很大部分责任归在我爸爸身上。就这样，那名被释放的警察，原本有希望去往警保寮任职的，被迫调往文职，再后来就转去了地方交番做了巡查。而我爸爸，被连降三级，还要承受舆论的唾骂。” 不远处的小舞台上，乐队已经开始表演，一副靓丽装扮的安室葵握着话筒静静演唱一首抒情音乐，将酒吧氛围瞬间渲染得悲伤起来。 而讲完这一切的陶舞虞已经难过得抹起眼泪来，小脸皱巴巴的，又丑又可怜。 檀木圆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遥望舞台上双手握住话筒的安室葵，她一身嘻哈打扮，眼影画得极度夸张，却演唱了一首宁静舒缓的风恋歌。 乐队吉他轻轻弹奏着，鼓手的鼓点阵阵敲动人心，大厅的灯光全部聚集在那个骄傲冷艳的女人身上，舞池里的酒客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酒客们纷纷拍手叫好，呼喊着再来一首。 陶舞虞也从桌子上抬起头，揪了把纸巾胡乱擦擦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有点想爸爸了，是不是哭起来很丑？” 檀木圆轻笑道：“没关系，谁没有个想家人的时候呢？这样吧，今天我上台给你唱首歌听吧，希望你的心情会好一点。” 陶舞虞的双眼放起光来，“真的？你会上台演唱嘛，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我感觉好荣幸！” 檀木圆站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随即朝着舞台上的安室葵走过去。 安室葵正在询问酒客们听什么，见檀木圆走来了，便迎过去，双方交头接耳一番后，安室葵回到了话筒跟前。 “咳咳，现在有位顾客想亲自演唱一首歌曲，作为礼物送给他最好的朋友，他衷心的希望，朋友能够早日迎来幸福，她的父亲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她的。下面我们有请这位朋友登台演唱！” 酒吧向来不缺少热闹，也不会少了看热闹的人，刚送走冰山美人安室葵，又迎来一个相貌硬朗的寸头年轻人，不少女酒客们激动得雀跃起来。 檀木圆接过话筒，低声道：“一首外文歌曲，拯救，希望大家能够拯救自己的所有遗憾，爱情、亲情、友情……” 说罢，他接过吉他，在得到乐队的允准后，调整了一下琴弦，试着拨弄几下音符后，冲安室葵比了个ok的手势。 100-绑架游戏：小蟊贼 随后，舞台中央灯光熄灭，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紧接着，几束橘色光束打在舞台不同角落，几名奇装异服的年轻伴舞立在那里，各自摆出不一样的pose动作。 又有一束较大的黄色灯光笼罩在舞台中央，刚刚抱吉他的檀木圆不知藏在了何处，现在被灯光打着的是握住话筒的安室葵。 随着第一声架子鼓的敲响，舞台周边的喷雾机瞬间喷出大量五颜六色的光雾，刚刚还温柔献唱的安室葵突然唱起了段rap，而几名伴舞则跳起街舞。 舞台瞬间炸裂起来，舞池里的氛围也热闹起来，酒客们之间三两抱团，踩着rap节拍，或生疏或娴熟的跟跳起来。 令人血脉沸腾的一阵饶舌与架子鼓过后，突然响起一声吉他，舞台灯光大亮，抱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的檀木圆唱起来。 “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 “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是否在随波逐流……” 沧桑的男声在渐渐褪去的rap中响起，架子鼓音也开始变得舒缓，唯有吉他越来越热烈，仿佛带着古老的苍凉扑面而来。 檀木圆望向陶舞虞的方向，轻轻点头，忘我的歌唱起来， “我拿什么拯救，当爱覆水难收……” “谁能把谁挽留，谁愿为谁等待……” 檀木圆的语调深沉，尽管许多酒客不明白这些歌词所包含的意思，但他们从旋律中能感受到那种无所依靠的孤独感，仿佛自身也置身于夜深人静的街头，心中惆怅万千。 一曲唱毕，场上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一次比安室葵的演唱更加轰动，酒客们全都怂恿着要再听一首。 檀木圆则放下吉他，委婉的拒绝了，他笑道：“如果大家以后还想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可以多来holmes酒吧捧场，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再登台的。” 随后，便在一众惋惜的余光中走下舞台，朝自己的酒桌回去。 惋惜归惋惜，不过在源直也跟安室葵的带动下，乐队很快再一次将现场气氛活跃起来，更多的酒客踊跃上台献唱，甚至还有借机向女友表白的，场面好不热闹。 这一晚holmes酒吧的消费注定要创造一个新的历史纪录。 檀木圆坐回酒桌上，发现陶舞虞的眼睛更红了，像只兔子似的，不禁疑惑道：“怎么，我唱的很难听么？” 陶舞虞摆摆头，“你唱的太好了，这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好像又从这种苍凉的语调里感受到了希望，你唱歌的时候让我觉得，仿佛我爸爸年轻时也正该是这样朝气蓬勃的。” 檀木圆倒了杯酒道：“这是大洋彼岸的一首歌曲，如果你觉得好听，回家戴上耳机听原版的话，应该会更有感触的。” 陶舞虞却摇了摇手机，破涕为笑起来，“我偷偷录了视频，觉得你唱的更好听，要知道，听歌不仅听的是词曲，意境更加重要。此情此景，你的嗓音搭配这首歌，才引起酒吧酒客们的共鸣。来酒吧的人都是孤独的，他们渴望一种释放，是你给了他们释放。” 檀木圆不好意思笑道：“没有吧，我就随便一唱，没期望有这么多效果。” “总之，希望你下次唱歌的时候能提前通知我一声，说不定有生之年，能帮你集齐一套专辑呢。”陶舞虞饶有兴致说道。 又喝了会酒，藤堂京姗姗来迟，到酒桌前先自罚三杯，抹抹嘴巴道：“不好意思兄弟，一桩案子耽搁点时间，一时间脱不开身。” 檀木圆又点了两盘小吃，笑吟吟道：“什么案子又难住我们藤队长了？说来听听呗。” 藤堂京摆了摆手，“倒不是说什么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就几个抢劫的案子，有个专盯着手机店抢劫的小团伙，具体也不太清楚什么来头，反正每次接到报案后，监控里总能看到他们几个的身影。但是后续调查也始终没什么结果，唉头疼着呢。” 一旁的陶舞虞说道：“咦，这不是之前我一直跟的抢劫案嘛，他们还谋划抢劫滕雪银行了呢，只可惜计划没成功，但人一直抓不到，就很棘手。对了，这不是四处的案子嘛，怎么会交到你手里面了？” 藤堂京唉声叹气道：“还不是目暮处长这家伙，又跟人打赌输了，结果这桩棘手案子就摊在他身上了，然后往我手里面一推，自己倒好，撂下一句好好破案，就跟什么事没有一样走了，嘿你说过不过分！” 檀木圆深有同感，“那确实挺过分的，不过既然案子不严重，说明好破，到时候你履历上又添一笔，多好看呐。” 藤堂京一脸嫌弃，“就这小破案子，一点难度没有，不过就是几个抢劫的小蟊贼，分分钟就能给他办了，我是懒得费功夫而已。” 檀木圆捧哏道：“那还真是大材小用您藤队长了，为了这分分钟，我可是跟人家喝了一个多钟头的闷酒。” 说罢，指指对面坐着的陶舞虞。 陶舞虞点点头，又使劲摇头，“不觉得无聊啊，这酒喝得多有意思呢，檀警官还唱了首歌呢！” 藤堂京一脸八卦，“真的？你还会唱歌呢？真看不出来嘿，再唱一遍我听听，刚才没赶上。” 檀木圆撇撇嘴，“歌是唱给有缘人听的，既然你没这个耳福，就甭勉强了。” 陶舞虞则一脸幸灾乐祸的挥挥手机，“我这里有檀警官唱歌的视频喔，他不仅会唱歌，还会弹吉他，还跟葵姐梦幻联动了呢，你想不想看？” 藤堂京立即腆着脸上去，轻轻摇着她的手臂道：“哎哟我的好妹妹，快传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妖孽唱起歌来是什么闷骚模样……” 两人在一边讨价还价起来，檀木圆则静静喝着酒，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与热闹。 这顿酒直喝到凌晨一点多钟，陶舞虞酒量差，每次喝得不多，但几个钟头下来已是小脸醉醺醺，走路也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稳了。 让代驾送回公寓后，没想到隔壁的灯光还未熄灭，檀木圆掏出钥匙开了半天门没打开，倒是邻居先出来了。 “今晚喝了多少酒，身上这么大的酒味？”小西凛子一身家居服，头发束在脑后绑起，露出光洁的半截脖颈。 101-绑架游戏：看电视 檀木圆摆着手，“没，没喝多少酒，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明天不用工作吗？” 小西凛子无奈笑道：“你喝傻了吧，明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你瞧你，连房门都打不开了，还说没喝多少酒。” 说罢，她接过檀木圆手中的钥匙，一眼就找到，随后打开门，将檀木圆扶了进去。 在沙发坐了没一会儿，小西凛子正在厨房熬西红柿汤帮他解酒，檀木圆眯缝着眼看着窗外的月光，忍不住摸出一支烟点起来。 抽着抽着，胃里传来一阵抽搐，恶心感汹涌而来，檀木圆站起来往洗手间方向跑。 找到马桶，蹲下去就吐起来。 小西凛子闻声赶来，先掐掉了他手里的烟头，又帮他拍背顺气，等吐完了，接了一杯温水让檀木圆漱口，又将他上身吐脏的衣服扒下来，丢到洗衣机里。 在洗手间吐了会儿，檀木圆感觉舒服多了，脑子也清醒了点，于是就注意到上半身一丝不挂，断断续续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顿感尴尬。 小西凛子捧着煮好的西红柿汤从厨房出来，见他吐完了，招呼道：“过来喝碗汤吧，胃里舒服点，夜里睡觉也不会很难受。” 檀木圆闷头嗯了声，回自己房间重新套了件衣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照顾，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小西凛子帮忙吹着西红柿汤的热气，微笑道：“这有什么，以前我老公……他总应酬，喝醉了也是上吐下泻的，都是我拾掇的，已经习惯了。” 说罢，将汤碗推过去，又起身往洗手间去打开洗衣机，顺道上卧室把檀木圆那些东丢西放的衣服一并收起来清洗。 檀木圆喝着西红柿汤，胃里洋溢着暖洋洋的热汤，赞不绝口道：“凛子姐，你这味增汤熬得味道真不错，跟我平常喝到的差太多了！” 小西凛子收拾着衣物，抽空回道：“味增汤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调料，汤还是其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配方，我这碗西红柿汤可是混合了红味噌、白味增以及信州味噌，是家乡的做法，长滨这边当然喝不到这种味道了。” 檀木圆笑道：“要不看在你是西菱集团总裁的份上，我都建议你去开家餐馆了，到时肯定爆火。” “你如果喜欢喝的话，我有空就给你做。”小西凛子在洗手间忙碌着，抱怨道：“倒是你，平时生活太邋遢了点，衣服都堆在角落里，我要不帮你收拾一下，你快要过流浪汉的日子了。” 檀木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起来，“能让堂堂总裁帮我收拾房间，我可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吧，简直荣幸之至。” 喝完汤，檀木圆去厨房主动把锅跟碗一块刷干净了，随后就坐回沙发上，打开电视搜索着午夜频道。 小西凛子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摁好开关后，也来到沙发坐下，两人一块看电视。 午夜频道没什么好的节目，都是些老掉牙的综艺节目重播或者老电影重映，但檀木圆跟小西凛子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都属于忙里偷闲的家伙，檀木圆从大学后就一直忙碌着学业跟公务员考试，小西凛子则把时间都用在公司事务跟小枫身上，鲜少有私人时间看电视，此刻难得的宁静环境下，让两人都有着盎然的兴致。 看了半个多钟头的肥皂剧，檀木圆感觉肩头一沉，身旁的小西凛子已经困得睡着了。 他不敢惊醒她，就蹑手蹑脚的将她横抱起来，送回自己房间，随后盖好被子，从橱子挑了条毛毯回到客厅沙发上铺好。 等洗衣机工作完，他将衣服逐一晾晒在阳台上，这才关掉电视倒在沙发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宿醉醒来，檀木圆一阵头疼。 他揉着脑袋从沙发坐起来，发现小西凛子已经在厨房忙碌了起来，见檀木圆醒了，她招呼着，“快去洗漱吃饭了，我都准备好了。” 檀木圆听话的去洗手间洗脸刷牙，坐回餐桌用餐。 小西凛子问道：“你今天上班吗？” 檀木圆嗯了声，“正常来说不用，不过我已经休息挺久了，有点怀念，再在家歇着，有点过意不去了。” “那好，待会儿我送你过去吧。” “你不是周末休息吗？”檀木圆有些意外。 “周末约了瑜伽教练练瑜伽，那地方离你们治安署不算远，算是顺道吧。正好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大清早起来开车也不安全。” 檀木圆觉得有道理，也没再拒绝，点点头答应了。 吃完饭，檀木圆换上治安官的常服，临出门前小西凛子又仔细帮他打理了一遍领子跟袖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显得精神多了。” 檀木圆边开门边忍俊不禁道：“你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西菱集团的总裁，而你是身边的小秘书呢。” 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小西凛子脸一红，她轻声道：“你这家伙就是嘴贫，赶紧上班去吧，别耽搁了。” 白色保时捷一路飞驰，小西凛子外表看起来文弱轻柔的，开起车来却猛地很，一路超车到了治安署门口。 从副驾驶推门下来，檀木圆险没将早饭吐出来，他脸色苍白道：“姐姐，你平时就这么开车的嘛，有点危险啊……” 小西凛子却是笑得神秘莫测，招了招手后，升上车窗，戴好墨镜，一路绝尘而去。 檀木圆来到治安署八楼打卡上班，不少周末值班的同事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然后是欢迎，他的事迹早就在三处传开了。 师傅邝朗也在值班，看见檀木圆，脸上止不住的笑，“徒弟啊，你小子可真能干，给你师傅长脸了啊。” 檀木圆有些不好意思道：“哪有啊，还不是您教导有方呢。” “你小子少跟我拍这些彩虹屁，你的本事我能不知道？从一来治安署，你小子就是块好料，现在第一阶段的实习已经结束了，你们10个见习生，有2个留在了治安署，其中就有你。当然，这件事刚刚内部开会商讨出来，还没正式通告，我就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啊？就两个人留下来了啊，那其他人去哪里了啊？” “四名科班出身的，分别被派往各区的分署实习，非科班的几位运气差了点，在几个偏僻的交番轮岗，至于明年能否转正，就看结业考试的结果了。毕竟他们不是科班，本身在治安署没多少人脉，底子也不够扎实，实习期间的师傅打分普遍不高，只能去交番做巡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