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腰》 锁腰 第1节 ?　　锁腰 作者：扁平竹 文案 某天知乎上跳出一条求助帖 【两年前和你告白，并且被拒绝的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应该怎么处理？】 底下有评论给她出招：如果实在尴尬，就主动问他。他要是还喜欢你，就自动疏远。 三天后，发帖人过来回复：多谢，他问我是谁。 因为同宿舍的人纷纷搬出去和男友同居，沈乔也开始在校外找起房子 找来找去，有人递给她一把钥匙，和一张写了门锁密码的纸 沈乔抬头一看，巧了，这不就是两年前和她告白，惨被拒绝的“二叔”吗 沈乔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 男人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妈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你以为我会管你？” 三个月后，同一个发帖人再次发了一条帖子 【同居室友很龟毛，有洁癖，不许我在我家里吃气味大的东西怎么办？】 评论1：题主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评论2：题主姿色怎么样，如果对方是异性，那就试试美人计，撒撒娇。 评论3回复评论2：别在这里误导小妹妹好吗，如果合租室友真的是男性，那多危险。 两个小时后，题主回复了评论2并感谢了评论3的提醒。 【不太会撒娇，就喊了声好哥哥，不光没有追究我在家吃螺蛳粉，还给我泡了杯茶解腻。现在正在替我收拾屋子洗衣服。】 评论3：...... 又过了一段时间。 有人发现这个题主回复了一条标题名为【男友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怎么办？】的帖子 嘴硬心软傲娇男*心直口快大直女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傲娇遇直女 立意：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第一章 沈乔推门进来，屋内一股淡淡的烟味飘出。 黑的房间，没开灯，仅剩那点微弱的火光，画笔一般，将男人的侧脸在这方黑暗之中勾勒清晰。 轮廓深邃，又带点高高在上的矜贵。 深棕色的眸子此时浅浅打量面前这个不速之客，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像极了夜晚靠美貌吸引猎物，然后夺其性命的妖怪。 沈乔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生起这么荒诞的想法，但她的第一反应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善类。 要远离。 三个小时前，沈乔接到赵雪明的电话。 她喝的烂醉，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得罪了人，要被封杀了。 赵雪明虽然酒量不太行，但处事圆滑，能说会道，平日里参加饭局也很会保护自己。哪怕遇到人刁难也很少喝醉。 像今天这样烂醉如泥还是头一回。 沈乔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找她要了地址，打车过来接她。 这个点，对于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来说，虽然才刚刚开始。 但对沈乔，则已经很晚了。 她作息正常，晚上十点睡觉，六点起床做早功。 很困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按照赵雪明在电话里说的数字找到包间。 却不想正巧撞上面前这一幕。 豪华的大包间，像是电源被切断，灯是暗的，大屏也是暗的。 唯一的亮光就是男人指间几番明灭的那点火光。 明明该是温暖的光源，此时却凭空染上一抹寒意。 沈乔能感受到，这股源源不断的寒意来自面前这个男人。 他掐灭了烟。 黑夜悄然而至。沈乔却有种错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蛰伏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静静的睨着她。 于是沈乔逃了。 她把门打开，故作镇定的出去，直到被隔音门阻挡的喧闹再次传到她耳中。 惧怕才得以缓解。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前方传来哭闹声，是熟悉的声线。 沈乔抬眸，就看到喝的烂醉的赵雪明哭着跑过来。 她应该已经哭了很久了，眼睛都肿了。抱着沈乔哭的更大声，说她该怎么办。 沈乔安慰她：“没事的，不用怕。” 赵雪明却一直摇头，说有事，她这次得罪的人和之前的那些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连那些资方都得卑躬屈膝的看他脸色，我这次估计是栽了。” 赵雪明十五岁演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 戏出道，现在也算是有六年戏龄的前辈演员了。 她深知在这个圈子里，阶级层次有多可怕。 演员怕得罪导演，导演怕得罪资本家。 能让这些横惯了的资本家都卑躬屈膝对待的，只能是层次更高的资本家。 北城的上流圈子总共就这么点大，赵雪明平时被公司安排着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饭局。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多少都混了个眼熟。 可这次这个，不光年轻，身材和长相都比旁边那些男模特要高出不知道几个层次来。 让他格外惹眼的，主要还是他周身浑然天成的清冷矜贵。 有点像月亮，抬头可以看见，但总隔着很远的距离。 哪怕再努力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去，那段距离又一直都在。 月光分明是柔和的，但凭空让人感察出凉意。 那种虚无感，才最神秘。 于是赵雪明记住了这张脸，也记住了这个人。 她眼光高，在这帅哥云集的娱乐圈都从未动过心，此时却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来了兴趣。 还以为他只是刚出道的新人，因为优越的外在条件所以获得了这次饭局资格。 毕竟今天这顿饭，说是为了讨好某个刚回国的大人物，那些资本方专门组的局。 光是看今天来的人物就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到底来头有多大。 甚至连她的经纪人v姐都找各方疏通关系，就是为了尽量多安排几个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过来。 说不准就能攀上这棵倨傲一方的大树呢。 沈乔扶着她去旁边坐下，找服务员要了杯温水，安慰赵雪明：“就算是大人物，也不会不讲道理的，只要你没有犯太大的错误......” 赵雪明哭的更狠了，打断她：“我偷拍他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了。” 沈乔愣住：“那种事是哪种事？” 赵雪明痛苦的低下头：“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哪种事，反正我看到那个女的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了。” 她中途离场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隔壁男洗手间的一男一女。 女的她认识，也是艺人，咖位比她高。 还以为他们要在这里上演一段洗手间剧情，秉着好奇吃瓜的态度，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 赵雪明说：“他还没说什么呢，那些老狐狸们为了表忠心，一个个都说要让我在圈内混不下去。” 听到赵雪明说的，沈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想安慰的，又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她当然明白封杀这个词有多严重。 于是站起身，抱着她：“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考虑，现在你要做的是先回家睡一觉。” 她洗过澡了，身上有好闻的白茶香。 赵雪明靠在她怀里，觉得自己醉酒后的头疼好像缓解了点。 有时候觉得沈乔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百病的那种。 她伸手抱着沈乔：“还是乔乔好。” 锁腰 第2节 沈乔轻声笑笑：“雪明也很好呀。” 沈乔笑起来，眼睛是月牙，赵雪明抱着她软乎乎的身子。 学跳舞的身段都好，腰细腿长的。 沈乔骨架小，身上的肉恰到好处，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瘦到硌人。 赵雪明每次抱着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只猫。 非常治愈。 心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差到低谷，打起精神的她决定再为了自己的前途争取争取。 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 她重新回到包间，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v姐看到她，边向那些投资方赔礼道歉，边起身把她拉走。 到拐角处恨铁不成钢的小声问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雪明心有点虚：“沈总呢，我想当面和她道个歉。” v姐这次不光只带了她一个艺人出来，还有其他人。 包括在厕所被偷拍到的女主人公，纪娜娜，也是v姐手底下的艺人。 赵雪明能给她赚钱，但眼下她得罪的人物实在是一座撼不动的大山，她可不想因为赵雪明而得罪这样的人物。 此刻也只希望赵雪明能赶紧走，免得让那人又看见。 惹他不痛快了，连累她也跟着倒霉。 纪娜娜刚好过来，瞧见赵雪明了，白眼一翻，用肩膀把她撞开，阴阳怪气道：“某人都要被封杀了，还有脸站在这里呢？” 赵雪明和纪娜娜一直不对付，要不是因为两人都身上同一经纪公司的，早就互发对方黑通稿了。 v姐自从得知纪娜娜和那个大人物之间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以后，肯定得捧着她。 当下也顺着纪娜娜的话，让赵雪明趁早滚蛋。 人被推出去了，包间门重重的带上。 赵雪明看着紧闭的房门，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不过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只能暂时认命。 她转过身去，正好看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沈乔。 她应该是匆忙从家里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裙，外面随意穿了件外套。 头发也是刚吹干后的蓬松，显得那张巴掌脸更小了。 更像一只猫。 沈乔走过来：“回家吗？我给你煮面。” 就连声音都像是猫叫一般，软糯温柔。 赵雪明委屈的瘪瘪嘴：“多放辣。” 沈乔笑了：“可以。” 两个人去乘电梯，盯着电梯的楼层去十八层下来。 十八层，总统套房。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沈乔却站在原处，没有让开。 她的视线因为门开，而自然而然的落在站在电梯内的男人身上。 衣服应该是刚换的，已经半点不沾烟酒气了。 周身的气味干净清爽，甚至还带点干燥的青松香。 过白的肤色，显出一点病态感，仿佛长时间未接收阳光的洗礼。 他的锁骨处，有一个咬痕的伤疤，被岁月冲刷。很淡，很淡，淡到几乎看不见。 身上的穿着，是灰黑条的衬衣，没系领带，领扣也随意散着。 沈乔认出了他的那双眼睛，细长微挑，看人时，眼底的光会轻轻聚拢。 眼下灯光明亮，她终于得以看清他的整张脸。 她在两年前见过的那只，危险的狐狸。 看清电梯来人后，赵雪明早就吓的魂都没了。 见沈乔挡在那没动，她急忙伸手去拉她，生怕再得罪了这位大佬。 因为时间过长，电梯门自动关上。 男人不紧不慢的抬手，按下开门键。 在赵雪明逐渐认命，这个封杀铁板钉钉。 身侧的人却突然喊了一声：“沈望哥哥。” 赵雪明愣住。 沈乔怎么知道这位大佬的全名？ 她刚刚喊他什么？ 哥哥？ 沈望哥哥？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却见后者笑容灿烂的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脸上的雀跃是真实存在的，那种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重逢的喜悦。 男人无声瞧她，静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喉间溢出一声极冷的轻笑。 “你谁？” 沈乔半晌不说话，他似也没了耐心，径直绕过她便走了。 待人走远后，赵雪明才上前来，好奇的将问题一股脑的全抛出。 “卧槽乔乔，你是怎么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的？哦对，你们都姓沈，你们该不会有血缘关系吧？” 沈乔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赵雪明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沈乔回想起两年前的夜晚，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用一种，她从未在他口中听见的卑微语气。 听他说出了那句喜欢。 他说，喜欢她。 赵雪明听完以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乔乔，想不到你人脉这么广。我和你是朋友，那他是不是也会爱屋及乌放过我？” 沈乔用一种怜悯并且愧疚的眼神看着她。 “他很记仇。” “啊？” “非常，极其，特别，记仇。” 所以，他不光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赵雪明。 说不定还会仇恨转移，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沈乔拍了拍她的肩膀，愧疚的叹息：“雪明，是我对不起你。” 第二章 那段时间赵雪明都待在家里，甚至都开始在求职平台上投简历了。 v姐那边却突然联系她，让她下午去瑞秋杂志社那边拍个封面。 瘫在沙发上追剧的赵雪明一下子坐起来了：“瑞秋的封面不是纪娜娜在跟吗？” v姐恨铁不成钢，气的咬牙：“我哪知道她那么大胆，居然在沈总去洗手间抽烟的时候主动投怀送抱，结果还失败了，现在好了，被封杀了吧。” 提到这事v姐就一肚子火，亏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靠纪娜娜搭上沈望。 结果反而还把人给得罪了。 “他虽然没怪你偷拍的事，但也不代表人家把这茬给忘了。最近这段时间你注意着点，那些饭局能推的我先帮你推了。” 喜上加囍啊。 她第一时间就和沈乔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乔乔，我不用被封杀了！！” 沈乔刚上完课，此时双腿酸痛到走路都打颤。 和同学一起扶着楼梯扶手，艰难的往楼下走。 听到赵雪明的话，她笑着祝贺她：“恭喜呀。” 赵雪明说晚上一定要出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她的嗓门实在是大，就连沈乔旁边的周圆都听见了。 电话挂断后，她笑着问沈乔：“你还敢吃啊，今天早上称体重，你的体重可比上周超了一斤。” 沈乔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肚子。 她现在的体重是87斤。 在普通人里算是偏瘦，但对于舞蹈生来说，体重是最锱铢必较的。 今天她还被罚了，比她们多做了半个小时的训练。 “今天是赵雪明的好日子，我吃完以后就去跑步。” 锁腰 第3节 她像是告诉周圆，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吃吧，吃吧，吃完再减。 周圆和她认识两年了，还不清楚她的性子？ 管不住嘴。 “下周可是又得称体重了哦，徐老师说了，要是下周你的体重还超，惩罚就翻倍。” 沈乔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那我......今天晚上少吃一点。” 周圆笑了，过去挽她的胳膊：“不逗你了。附近新开的那家轻食店，有一款不加糖的代餐奶昔很好喝。” 舞蹈学校周边有很多家轻食餐厅，他们平时光顾最多的也是这种。 好不容易废力且艰难的下了楼梯，周圆视线落在远处，撞了撞沈乔的肩膀，笑容暧昧道：“那不是江明野吗？” 沈乔听到她的声音，也往前面看了一眼。 江明野也不知道来多久了，身上的训练服都没换。 身高落拓挺拔，如松柏一般，带着蓬勃热烈的少年气。 看到她了，笑容灿烂的跑过来。 “吃饭了吗？” 沈乔说：“正要去吃。” 江明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她。 见沈乔没接，还以为她是嫌弃他。 他忙解释说：“是分开装的。没和我的衣服碰到。” 平时上课得换训练服，他自己的衣服就直接塞在包里。 沈乔摇摇头：“江明野，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们之前有过短暂的一段恋情，为期甚至不超过一个月。 还是高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懂事,无关喜不喜欢。 江明野是隔壁体校的，舞体是一家，平时两所学校常有活动。 所以江明野经常来找沈乔。 但沈乔不是那种会吊着别人的女生。 既然不可能，她就不愿意让江明野看到一点希望。 听她这么说，江明野也没表现出难过来：“我知道，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只不过好歹是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难不成连朋友都不能当？” 他坦率，沈乔也坦率。 “当然可以当朋友。” 江明野笑了，把牛奶塞她手里：“下周你们学校校庆，你也要上台吗？” 这会是中午，外面太阳正晒，沈乔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开。 “嗯，冥婚主题的剧目，我演新娘子。” 江明野挠挠头，笑问：“那我能来看吗？” 周圆听到了，好奇道：“你们学校不是得过来帮忙吗？” 因为学校位置相邻的原因，两所学校之间平时关系很好。 体校那边有个比赛什么的，她们学校也会让学生过去充当啦啦队，给他们助阵。 她们学校举办个活动，体校也会让学生过来帮忙抬东西。 虽然在外人眼中，两所学校都是盛产渣男渣女。 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是要过去把帮忙，但帮完忙就得走了。” 周圆笑容暧昧的问他：“那你到时候能带上你那个寸头室友吗。” 她早就看上他了，馋他身子馋的要命。 江明野一听有戏，立马答应。 他走后，周圆好奇问沈乔：“江明野长的那么帅，还是省队的，未来进国家队野不是问题。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喜欢？” 沈乔反问她：“你不是也不喜欢？” 周圆笑道：“我还是更喜欢浪一点的。” 两个人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 先后出了学校。 附近的高楼都是新建的，前些年学校周边都是些低矮房屋。 平时吃个饭都得点外卖。 近几年开始拆迁，高楼一栋一栋，如雨后春笋一般往上拔。 “这么多栋楼，有一层属于我都够了。” 周圆经常发表类似的言论，“你说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看穿我坚强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并对我说一句，别学跳舞了，我赚钱养你。” ----- 从学校去商场，中间得经过一处工地。 半个月前刚开工的。 外面停着一辆银色的布加迪，车窗半开着，驾驶座内坐着穿着黑色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 车主人应该有些洁癖和强迫症。 透过半开的车窗，能看到里面的东西都以一种非常对称的方式摆列陈放。 车内也干净到不见一丝尘埃。 周圆说：“看来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 她们从工地外面路过，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周身气质倨傲凌然。 若说雕像是人为精心打造，按照最完美的比例。面前这人，则比雕像更要胜出一筹。 往往这种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一下女娲造人的功力。 是怎么能将人的外貌都分成三六九等的。 没想到在工地还能遇上这么优质的帅哥，看到他戴着的红色工地帽，周圆顿悟，想来是某个大领导亲自来工地审查进度了。 估计外面那辆布加迪就是他的。 她伸手扯了扯沈乔的袖子，生怕自己的好姐妹错过了一饱眼福的好机会。 等她抬眸时，却见自己的好姐妹，眼神不加遮掩的，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周圆在心里暗叹，想不到沈乔平时一副对男女情爱不上心的模样，在面对帅哥的时候，也这般大胆。 沈乔没想到短短的两天内，她会连续见到沈望两次。 从他两年前回到芝加哥，再到现在，中途他没有任何消息。 除了每年大大小小的节日和她生日，会按时收到的礼物以外。 沈望这个人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两年。 而现在，此刻。 他回国了，却没有去找她。 反而只拿她当一个陌生人。 说不难过是假的，好歹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除了后来缺失的那几年。 大约是见沈乔一直盯着他在看，旁边的监理谦卑的询问：“沈总，您认识？” 他沉默不作声，短暂的她看了一眼，又垂眸看向地面。 许是机器刚刚碾轧过，凹凸不平。 半晌，他溢出一声冷笑：“不认识。” 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沈乔调整了下呼吸，拉着周圆走了。 周圆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微妙的开始变差，虽然好奇她和刚才那个帅哥之间的关系，但也识趣的没问。 - 沈乔在学校是住宿舍。她一周最少得给家里打三次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读书，如果不是妈妈拦着，爸爸恐怕就要休长假过来陪读了。 电话里，她和妈妈讲了自己的近况。 一切都好，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按时睡觉。 乔阮听后松了口气：“你爸爸最近总担心你没有好好吃饭，怕你饿着。” 沈乔说：“我今天早上称体重，还重了一斤呢。” 乔阮笑道：“那就好。外婆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腌鱼，妈妈明天给你寄过去。” 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沈望昨天回国了，他有去找你吗？” 说到沈望，沈乔的嘴就撅起来了：“他找我干嘛。” 见到了都装不认识她，更别提主动来找她了。 乔阮疑惑：“那他怎么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个学校，还问你住在哪里。” 沈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问我在哪个学校？” 锁腰 第4节 乔阮笑道：“你这么惊讶干嘛，你以前叫他一声小叔叔，现在也该叫他哥哥，他关心你也正常。” 想到两次见到他，他那个冷淡的态度，沈乔对她妈妈的这句话表示存疑。 沈乔倒没有和她妈妈告状。 只是将赵雪明的事情讲了一遍。 乔阮听后让她放心：“沈望知道雪明是你的朋友，不会对她怎样的。” 第三章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意外。 单就沈望那个记仇的性子来讲，对待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都能直接把人的前途给彻底堵死。 更别说是偷拍他的人。 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难道只是因为，知道她是自己的朋友？ 电话挂断后，困惑仍旧占领着沈乔的大脑。 以她对沈望的了解，他一向是不愿意参加这种阿谀奉承的饭局的。 不是都说，天才都是孤僻且怪异的。 在他们这一类人的眼中，有些人类不仅仅只是人类。 他们有时候会变成丑陋的昆虫。 譬如卑躬屈膝奉承某个人的时候。 沈望讨厌昆虫，也讨厌这类人。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看似傲然清绝，仿佛被摆在高台上，供人参拜的神佛。 实则周身都是缺点，七宗罪样样占尽。 当然，沈乔也不是觉得他不好。 在她看来，沈望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哪怕他缺点很多。 虽然不排除是受童年滤镜所影响，毕竟小时候的他，的确对自己很好。 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怎么才过去两年，就完全变样了呢。 沈乔躺在床上，想不通。 对床的舍友扔给她们一人一包巧克力，说是今天刚收到的。 应该是她的追求者之一送的。 周圆掂了掂手里那盒巧克力，笑道：“还敢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不怕老徐罚啊？” 其他几个舍友纷纷用怜爱的眼神看向沈乔。 “我们乔乔今天真是辛苦了。” 沈乔刚洗完澡，这会正缩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小熊看韩剧。 听到她们的话后，笑了笑：“其实还好。我觉得徐老师今天罚我的那半个小时都足够我把长出来的那一斤给消耗了。” 周圆问她：“你明天是不是还得训练？” 后天就是校庆了，作为剧目女主，沈乔自然得比其他人更重视一些。 虽然明天是周末，但她还是得留在学校训练。 男搭档是大三的学长，有很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听说上过不少台里的节目。 这次的机会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沈乔也是作为替补被侥幸选上。 原本定下的女主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位。 论实力和演出经验，作为大二新生的沈乔自然是比不过她的。但对方好像犯了错，这次也被剔除了名额。 所以学校就让沈乔先顶上了。 她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好这次演出。 虽然明显很感觉到排练时，周围那些人对自己的排斥。 他们和先前那个被剔除名额的女生是朋友，也是同学。对于沈乔的存在，自然心里不痛快。 校庆那天，江明野按照约定带来了自己那个寸头的室友。 周圆一见到他眼睛就开始冒亮光。 找了个借口就和他单独相处去了 沈乔刚化完妆，这会出来透透气。在后台还得面对那群人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索性就不在那儿待了。 江明野见她抱着一大壶水，在那咬着吸管慢慢喝。 从包里拿出一瓶刚泡好的花茶：“我让家里的阿姨泡的。” 沈乔晃晃自己手里的水壶：“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江明野早就被她拒绝习惯了，眼下也没有强求。 就安静坐在一旁，偶尔问她一句：“你紧不紧张？” 她喝着水，说：“还好。” 八十年校庆，学校非常重视，甚至还把那些从学校里毕业的优秀学姐学长给邀请回来。 作为学校的招牌。 舞蹈学院读出去的，大都都进了娱乐圈。 沈乔看到这些人后，还是头回知道，原来学校里出了这么多一线艺人。 前排的空位逐渐被坐满，唯独只剩下第一排的c位还空着。 甚至连那些拿过无数奖项的影后影帝都只能作为陪衬坐在后排。 沈乔先前就听说过，第一排是留给那些捐助学校的企业家。 听说后面新建的那两栋教学楼，就是某个集团以全公司的名义捐赠的。 甚至还设置了专项奖学金和贫困生资助。 每年光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花销就高达八位数了。 难怪学校这么重视。 气也透的差不多了，沈乔把水壶拧紧，重新回到后台。 其他人此刻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对沈乔的出现视若无睹。 许彩伶也来了。 她就是被换掉的女生。 今天是以犒劳他们的名义过来的，祝贺他们演出顺利，甚至还给每个人都买了奶茶。 唯独除了沈乔。 沈乔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忽略，拖出椅子坐下，戴上耳机又熟悉了几遍旋律。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针对自己，可她觉得这样的针对很幼稚。 这次机会是老师临时让她去救场，并不存在她抢谁的角色。 临上台前，她站在幕布后面，往外看了一眼。 刚才还空着的首排c位，此时已经坐了人。 舞台上的灯光是暗的，第一排侥幸将这一抹暗的光亮给分去。 于是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显出几分虚无飘渺之感。 本身就是人群之中最惹眼的存在，偏偏却又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 目光的焦点，很轻易的就落在他的身上。 眉眼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视线虽然看向了舞台，眼神却明显没有聚焦点。 沈乔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她其实对他是不了解的。但又在某些方面，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就像此刻，她知道他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 仿佛这首歌舞再多一秒，他都会起身离开。 不礼貌，但又符合他这个人的恶劣。 好在，歌舞在濒临他的界限时结束。 沈乔没想到沈望今天会来，意外的感到一点紧张。 谁都希望被肯定，她很担心，担心沈望会在自己舞蹈中途起身离场。 舞台灯光暗了几秒，等他们排好站位自己又亮起。 这个剧目是冥婚，本身就是带着诡异。 音乐自然也是阴冷的，穿着新娘装的沈乔从地上爬起来，手脚以一种异常扭曲，却又不失柔软的姿势站起来。 仿佛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亡许久，尸身腐烂的骨架，只是套上了这身红色的新娘装。 时长八分钟。 舞蹈结束，众人谢幕。 下台之前，沈乔往观众席上看了一眼。 第一排的位置，不知道何时空了。 锁腰 第5节 她沉默的低下头，捏紧了手里的红盖头，默不作声的跟随大家一起去了后台。 后台仿佛和观众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灯光明亮到有些刺眼。 这让习惯了舞台上暗淡灯光的沈乔有些不太适应。 她眨了眨眼，胸腔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后台来了很多人，和许彩伶献花，祝贺这场演出圆满结束。 仿佛她才是那个主角，而沈乔，依旧只是个替补。 许彩伶接下那些花，看了沈乔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 于是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响起。 “你为这次的演出做了多大的努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啊，在我们眼里你才是这次剧目的女主角。一个大二新人怎么能和你比。” “运气好捡漏而已。” 正好周圆和江明野进来。 周圆看到被众人簇拥着的许彩伶，以及在旁孤零零一个人卸妆的沈乔，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她不忍自己的朋友被冷落，不甘示弱的过去，加大了音量夸她：“乔乔，你今天真的好棒呀！！连徐老师在后台看了都说，还好这次女主角换成了你。这种原生态的舞蹈就得像你这样的自然美才能演绎出来。”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讽许彩伶是个整容脸。 许彩伶的那些舔狗们立马阴阳怪气的回讽道：“我们自然美辛苦跳了十几分钟，就一束花啊？” 周圆因为看江明野买了花，她就没准备。想不到现在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输下阵来。 她怒目瞪了那人一眼。 许彩伶出声制止道：“行了，你少说几句。学妹是新人，能跳成这样已经很努力了，应该多给她一些鼓励。” 说完以后，她大度的从一旁随便选了一束，走过来递给她：“祝学妹首次演出圆满完成。” 沈乔没接，只说了声谢谢学姐。便开始继续收拾东西。 她现在心情不太好，虽然不想和她闹得太僵，但也没兴致面对嘲讽还投以笑脸。 别人的演出，沈望哪怕再不耐烦，也能坐在那里等待整场结束。 怎么偏偏轮到她，他连十分钟都不愿意待。 沈乔向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当下更是表现的明显，收拾东西的力道大了不少。 周圆还以为她生气了，小声在她耳边提醒：“输人不输阵，你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当心他们看你笑话。” 沈乔不在意的往一旁看了眼，果然看见那几个人正笑容嘲讽的看向她。 成功当了女主又怎样，辛苦跳完整场，风头还不是全让许彩伶给占了。 沈乔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 门外有穿着工作服的员工进来，询问哪位是沈乔。 沈乔疑惑的举起手。 那人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收据，让她在上面签个字。 “有位先生给您送了花，麻烦您签收一下。” 给她送花？ 沈乔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惊住了。 这摆满整个走廊的花全部都是送给她的？ 周圆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她，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这......我靠，这他妈是把整个花店都给搬来了吧。” 花店的工作人员接过沈乔签好字的收据，笑道：“岂止，我们店的花不够，那位先生又去另外几家花店订了。” 周圆整个惊住，这也太夸张了，她小声问沈乔：“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牛逼的追求者？” 作为当事人的沈乔也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问过那工作人员，知道订花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吗。 工作人员摇头：“他本人没露面，是他助理代劳，我只知道他助理姓陈。” 这样啊。 沈乔和他道过谢。 有了走廊里的那些花，周圆瞬间硬气起来了，瞅了眼许彩伶怀里的那些，啧啧叹道：“这真正的女主角，和被换掉的女主角还是多少有些区别的。” 从后台离开后，周圆一副大获全胜的得意表情：“你看到许彩伶刚才那个表情没，明明气的要死却还故意装出一副大度模样。” 沈乔却低头看着手里的卡片。 那些花实在太多了，没办法全部带走，她干脆挑了一束向日葵。 在那堆艳丽名贵的花束之中，它并不显眼，反而还被放在了最角落。 不过沈乔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沈望生日那年，她送给他的礼物，就是一束自己摘的向日葵。 因为她觉得，沈望和向日葵很像。 只不过他是比较叛逆的向日葵。 花丛之中人人都向阳而生，他偏偏就爱背对着阳光。 所以，她好像明白了送花的人是谁。 沈乔没有回学校，她和周圆在路口分开，说自己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 周圆看一眼她怀里的花，大概懂了，也没多问。 沈乔其实并不敢肯定沈望还在学校，但她总有种诡异的直觉。 尤其是在沈望身上，这种直觉格外灵验。 于是她去了学校后面的公园。 公园白天都没什么人，更别说晚上了。 每隔几米一个路灯，此时也不是全亮。偶尔有几个坏的，发出微弱的光，细小的飞虫聚集在灯下。 绵密的白色烟雾，随着夜晚的冷风混入这夜色之中，不明显，但有迹可循。 沈望这个人，很奇怪，分明长了一张惊艳绝尘的脸，好似高不可攀的天神一般。 但偏就，骨子里自带恶劣。 幼时还不觉得，后来他离开，远赴国外，在那边独自长大。 回国后见到的第一眼，沈乔就有一种感觉。 他是一只勾人，却又危险的狐狸。 在午夜出现，可以轻易撕碎他看中的任何猎物。 哪怕过去了两年，这种感觉只增不减。 他站在那里抽烟，灰色的衬衣，下摆整齐扎进裤腰，领扣也规规矩矩系到最后一颗。 随着烟雾的吞吐，喉结上下滚动。 是在夜色之中，也得以清晰窥见的一抹白。 他此时同样也看到了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好似只是在安静打量一只误闯入他领土的猎物。 沈乔走过去，毫无芥蒂的喊下一句：“沈望哥哥。” 仿佛忘记前两次见面，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冷淡态度。 夏夜的风吹起少女的裙摆，空气中浮动一抹淡淡的白茶香。是她身上的。 沈望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指间的烟掐灭，四周没有垃圾桶，他便将那半截残烟拿在手上。 “妈妈说你给她打过电话，问过我在哪所学校，可是你前两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她有点委屈的控诉。 沈望也因为这个语气，再次将视线放回她脸上。 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心里是怎样的情绪，面上就全部表现出来。 烟瘾又被勾起来了，可惜，刚才被掐灭的是最后一根。 “你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也在时我有多紧张，生怕我跳不好。结果你没看完就走了。”她轻声埋怨。 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他的声音响起。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出几分被烟雾侵蚀后的沙哑。 “看完了。” 沈乔一愣。 不等她开口，沈望微抬下颚，自动跳过了这个他给过答案的问题。 明明是清冷淡漠的语气，却又好似带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两年。”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第四章 原本在控诉委屈的沈乔反倒先被将了一军。可问题是，他用这副无波无澜的表情说出这句话来，实在很难让人对他感到有歉意。 因为首先，他自身就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在意。 沈乔走过去：“你在国外，不是换号了吗？” 锁腰 第6节 他平静陈述：“你有我微信。” 沈乔忘了这茬，眼神闪躲，犹豫的往两边看。 因为身高的差异悬殊，他的冷笑声是从头顶传来的。 他好像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小物件，红色的。 沈乔没看清，他又放回去了。 “算了。” 也不知道这句算了是和沈乔说的，还是和他自己说的。 沈乔问他：“是什么？” 他垂眸看她，没给任何回应。 沈乔就没继续问了。两年没见，说不想他是假。 虽然两年前她拒绝了他的告白，但沈乔心里是有他的。 这个有他，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就像她心里有爸爸妈妈一样，沈望也是类似的存在。 “你这些年在芝加哥还好吗，吃住都还习惯吗？” “我在那边长大。” 没有直接回答，但又给了答案。不过沈乔总觉得，他这句话不见起伏的话里，带着对自己智力的些许怀疑。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和沈望在一起，很难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 他就像是个融点极低的冰块。 再次安静下来。 沈乔一会看天上的月亮，一会又低头瞅瞅自己的鞋。 想了半天，可算憋出一句话来：“我今天跳的怎么样？” 他说：“一般。” 沈乔切了一声，有点儿不满：“我可是临危受命，才排练了半个月，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连教授都夸我呢。” “临危受命？” 沈望这个人一向这样，一整句话里他永远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听。 就算你当着他的面骂他，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沈乔早就发现了，所以并不意外。 她点头：“之前那个学姐因为犯了错，所以被换了。” 这次的演出学校领导都很重视，但许彩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不够饱满，下巴也不够尖，所以背着教授偷偷去微调。 第二天刚来学校，整张脸都是肿的。 教授问清楚情况以后，一怒之下把她给换了。 所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所以。”他淡声问，“他们才会针对你？” 原来他知道？ 那那些花...... 沈乔向来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花是你送的吧？”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淡的月光，糅杂了些许昏暗的路灯，人在其中仿佛雾里看花一般。 沈望这张脸，看的不太真切。 但沈乔还是能一眼就看清，他那双细长微挑的眼。 介于桃花眼和狐狸眼之间，多情，又勾人。 哪怕他看人，素来不带任何感情。 永远都是冷冷冰冰的。 “我知道是你的送的。我认识的人中间，只有你钱多的没地方花。” 买空好几家花店，需要用到多少钱，沈乔这个数学水平，算清楚估计都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她走过去，想和他道谢。 轻轻拉着他的袖口：“谢谢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又带几分真心。 清淡的月色似乎也变得温柔许多。 大抵是受月色影响，沈乔发现，沈望的神情比起刚才，稍微柔和了些。 沈乔两年前就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个别扭性子。 话不会好好说，感情也不会好好表达。 对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 虽然这也确实是他的本性。他本身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沈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看见上面的时间。 十点半了。宿舍早就关灯，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 反正都迟到了，也不怕多迟一会。 她将手机收好，问沈望：“你饿了没，吃个宵夜再回去？就当我是你今天送我那些花的答谢。” 他冷笑：“我说那些花是我送的了？” “可你没否认。”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沈乔走过去，动作自然的牵着他的手。温言软语的哄道：“沈望哥哥，求您赏脸陪我吃顿宵夜吧。” 对症下药嘛。 毕竟沈望这个性子别扭的人，吃软不吃硬，就得好好哄着。 他虽然仍旧没开口，但却少见的温顺，被沈乔牵着离开。 沈乔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疯狂的给周圆发消息，询问学校周围有哪些口味清淡又好吃的小店。 她记得沈望吃不了辣。 问的太认真，便忽略了那只握着别人的手，不知何时，主导权落在了对方手上。 白嫩的小手被裹进温暖干燥的掌心。 周圆给了她发了几家店名，供她挑选。 大抵是知道她这么晚还没回宿舍的原因，还让她放心，宿管阿姨那边她来应付。 周圆嘴甜，平时一口一个姐姐，把刚过完四十五岁生日的宿管阿姨哄得七荤八素。 真就拿她当亲妹妹了。 平时她回来晚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乔擅自做好了决定，就去吃老鸭粉丝汤好了。 味道挺好。 于是问他：“老鸭粉丝汤可以吗？” 他语调不变：“随便。” 沈乔有时候觉得，看他笑一下还真是难得。 他有开心的时候吗？令人费解。 沈乔正要把手机放进包里，松开手，却发现没法抽离。 她抬眸，正好能看见沈望的下颚。 仿佛精心雕刻过的线条，几分锋利，几分性感。 幼时的记忆早就不明显了，更清晰的，是两年前，他刚回国的时候。 是一个晚上，她趴在窗台往下看，楼下开进一辆车。 司机打开车门，然后，后排下来一个人。 那个晚上，好像也是这样的月光。 他走上台阶，却又停下。 抬眸往楼上看。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乔双手扒着窗沿，笑着问他：“你是狐狸吗？” 小时候听过太多关于狐狸变成人，靠美色吸引猎物，然后挖其心肝，要其性命的故事。 可是面前这个人，比画本子里的那些狐狸还要好看。 他不说话，眉眼沉静的看着她。 月光再柔和，也被他衬出几分冷意来。 那个时候，沈乔就知道，沈望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 人这种外貌至上的生物，总会被外在吸引，而忽略内在。 她也不例外。 - 锁腰 第7节 “沈望哥哥，你很冷吗？” 沈乔突然开口问他。 也是因为这句问话，他低垂下眼：“？” 沈乔抬起被牵着的左手：“很冷，你的手。” 眼底不易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不等沈乔察觉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松开手。 “还好。” 他很轻易的走到她前面，正常的步调。 沈乔看了眼他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才为了配合自己的步调，一直在放慢脚步。 仿佛慢镜头播放一般。 沈乔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腿。 觉得其实也还好，她的腿在这个身高里算长了。 连徐老师都夸她，身材条件好，手长腿长，腕线过裆。 是沈望太高，腿太长了，不是她的原因。 在心里安慰好自己以后，沈乔加快步伐过去。 “你知道在哪吗，就走我前面。” 意料之中的，这句话没有等到该有的回应。 这个点虽然宿舍熄灯了，但小吃街还是热闹的。 几乎每个摊位前都站满了人。甚至有些被短视频拍火的摊位前面，排起了长队，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号码牌。 沈乔告诉沈望：“这种店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大家就是凑热闹，吃一个噱头。” 既浪费了时间，也没有满足胃。 沈乔是个务实的人，她才不会去做这种事。 老鸭粉丝汤也是个路边摊，一个小推车，三四张桌子。 每张桌子都有人，只能和别人拼桌。 沈乔也没问沈望想吃什么，就帮他点了一份和自己一样的。 付完钱以后，她进去坐下，见沈望站着没动，眉眼间甚至还透露着些许的嫌弃。 对这里的环境，也对这张桌子旁的另外两个人。 沈乔拉着他坐下：“人总要试着接受新事物。” 沈望看了眼她攥着自己袖口的手，应该是为了这次演出特意涂的红指甲。当时灯光太暗，哪怕坐在第一排，也没办法将全部细节看清。 只是可惜，她很快就松开了手，不等她看清。 从桌上的竹筒里取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他：“你之前吃过这个吗？” 他摇头。 沈乔说：“那你这次可以好好尝尝，挺不错的。虽然和你平时经常出入的那些高档餐厅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话说到这，老板端着粉上来。 大约是沈乔的眼神过于热切，他终于屈尊降贵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沈乔问他：“怎么样？” 他淡淡的给出三个字点评：“没得比。” 回答的，是沈乔上一句话。 无关好不好吃，甚至连对比的资格都没有。 同桌的另外两个男的刚好吃完，纷纷放下筷子，骂了句：“真他妈装逼。” “还真把自己当富二代了？” “操。” 他们走后，沈乔沉默几秒。 沈望好像确确实实是个富二代，虽然他如今的成就全是他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 但他这样......也真的很拉仇恨。 沈乔说：“他们骂你装逼。” 沈望并不在意，看她往自己的碗里疯狂倒辣椒油。 好半晌，才沉声问出一句：“不胃疼了？” 沈乔喜欢吃辣，但吃辣太多对肠胃不好。 也不是她的体质原因，大部分的人都这样。 沈乔放下调料瓶：“这个辣椒还好，不辣的。” 沈望可能是真的吃不惯，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沈乔吃着吃着，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犹豫的抬眸，正好对上那道视线。 深棕色的眸子，辨不清情绪，但确实是在看着她。 沈乔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你现在住在北城吗？” 他点头，把纸抽放在她手边：“嗯。” 沈乔抽了一张擦嘴：“长住？” “不确定。” 她点了点头：“这样啊。” 又安静了。 沈乔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两年没见，沈望还是这么孤僻。 片刻之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将那个红色的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推到沈乔面前。 她愣了愣：“给我的？” 沈望点头：“回国路上......” 沈乔接话：“特地买的？” 沈望：“顺手捡的。” 第五章 沈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名贵的手链，周围还嵌着钻，怎么可能是顺手捡的。 她把手链戴上，抬起手在沈望面前晃了晃。 银色的细链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她问他：“好看吗？” 沈望不说话，别开视线，喝了口水。 喉结微沉。 沈乔笑着看他，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口是心非。 她谢过沈望，又看了眼时间。 说时间不早了，她也要回宿舍了。 从这儿回宿舍，距离不算远，绕过一个操场就能到。 她没让沈望送，后者似乎也没有送的打算。在她起身的时候，他仍旧沉默的坐在那里。 沈乔走了一点距离，回过头来往这边看。 沈望没走，还保持刚才的动作，但他的头稍微往一旁偏了偏。 仿佛刚才有个动作未被沈乔察觉，便在她回头时，错开了。 是在偷看她吗？ 沈乔又觉得自己自恋。 虽然说两年前他和自己告白过，但也不代表他会一直喜欢自己。 其实现在这样也好。 - 才刚回到宿舍，周圆就围过来，问她刚刚去会了哪个情人。 “是不是给你送花的那个？” 沈乔困的要命，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睡衣：“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你是好奇宝宝吗。” 在八卦面前，就算她说自己是村口老太太她都认了：“快说快说，不然我今天觉都睡不好了。” 沈乔把衣柜门关上，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就是你上次在工地附近看到的那个。” 周圆的记忆立马复苏，被帅哥的高颜值给唤醒。她记性其实很差，前一天学过的内容第二天就忘了，但那天见到的帅哥实在让她念念不忘。 他们学校帅哥很多，还有隔壁体校，帅哥也多。 所以周圆不算是见识浅薄的人。 锁腰 第8节 但那天见到的那个，实在是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她只恨自己文化课成绩不高，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听到沈乔的话后，她愣了很久：“她真是你哥哥啊，我还以为在吹牛呢。” 沈乔被她这个想法折服：“这有什么好吹牛的。” “他当时不是说不认识你吗。” 沈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周圆解释。 沈望这个人的别扭程度，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他就像是把自己封锁在了一个玻璃瓶子里，别人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别人。 但他永远不会让别人碰到他。 自然，他也不会主动去触碰别人。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孤僻。 沈乔能理解，天才或多或少都是有点毛病的。 - 因为那场演出，沈乔在学校也算是一夜成名。 就连隔壁体校也不例外。 江明野平时隔三岔五就会往这边跑。 周圆见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有些哀怨的问他：“你怎么没把你那个帅哥室友带来？” 他拿着刚买的早餐，一份放在周圆面前，一份放在周圆旁边的空位上。 “他没我帅，看他不如看我。” 周圆嘁了一声：“你要是心思不在阿乔身上，我早追你了。” 给袋子拆封的手突然顿住，那几秒钟里，江明野的脸上闪过很多种表情。 慌乱，错愕，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辨不清的情绪。 “你看出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周圆在心里叹气：“恐怕也只有沈乔那个脑子一根筋的直女才看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面前的豆浆也不甜了。 江明野没说话。 周圆提醒他：“反正，我劝你还是藏好点，要是让她发现你喜欢她，她肯定第一个就远离你。” 对好友实在过于了解，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给不了回应的感情，她就不会去浪费对方一分一秒的时间。 这些江明野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来：“我会藏好的。” 正好沈乔过来，排了个队就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刚坐下，周圆就递给她一杯水：“怎么累成这样？” “教授那儿等着批条子的人太多了。” 她今天下午有点事，所以去找教授请假，晚上的课估计是上不了了。 周圆问她：“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沈乔喝完了水，把杯子放下：“也不急。我妈前几天给我寄的腌鱼不是到了吗，她让我给沈望也拿一点过去。” 沈望那个人，怎么说呢。 行踪和性子一样飘忽不定。 沈乔不确定自己今天能见到他，明天还能不能见到。 所以想着趁早送过去，也好早点完事。 甚至不惜通过请假。 话题不知怎的又聊回到她昨天的演出上去，江明野说有人录了像，还传上网了，现在整个体校都是她的狂热粉。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听到被肯定的话，还是容易害羞的。 她脸有点红，问他：“真的？” 江明野胸口像是有一头小鹿在无规则的乱撞。 他不太敢看她，佯装镇定的低头去吃面：“真的。” 放在桌下的手却紧张到紧紧攥着裤子。 沈乔是在中午放学后走的。 她给沈望发微信，找他要了他现在住址的定位。 早上发的，在沈乔出发前半个小时才回复。 周圆看到了，发出一阵惊呼：“富人区啊，你这哥哥到底什么来头？” 在这房价堪比天价的北城来说，能住在这种地方的，除非一出生就站在终点线上，否则这辈子都别想了。 沈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含糊过去。 她怕待会降温，就多加了件外套。把东西带上，打车过去。 这里安保很严，沈乔被门卫拦下。在对方的各种询问之下，终于被放了进去。 进了门，等看清开门的人以后，沈乔的表情从错愕转为欣喜。 “婶子！” 王婶似早就知道她要来一般，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哎哟，我们乔乔成大姑娘了。” 沈乔以极快的速度换完鞋子，抱着王婶便不肯撒手：“婶子也不说来看看我。” 小姑娘撒娇起来简直要人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光长年龄了，性子倒是半点没变。 王婶看到她了，也高兴：“婶子现在不是来了吗。” 沈乔松开手，问她：“是长住吗？” 王婶接过她手里的那袋腌鱼：“那也不确定，我是过来照顾小望的。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别人伺候不好的。” 也对。 沈乔往里看了看，客厅里空无一人：“沈望哥哥呢？” “在书房呢，白日接到一通电话，就把自己关在里面。” “心情不好？” 王婶叹了口气：“他的事情，向来不和别人讲。” 沈乔看了眼二楼书房，紧闭着的房门。 想了想，她还是上楼去了。 房门敲响，里面没有回应。她又喊了一声：“沈望哥哥，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回应。 沈乔便自问自答：“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书房门没锁，她扭动把手，将门打开。 里面没开灯，厚重的窗帘也拉上了。 他手上拿了件卫衣，正准备穿上，因为沈乔的推门而入，他此刻的动作停下。 胳膊才伸进袖管，还来不及套头穿上。 客厅里的灯光像是暗香一般，浮动进来。 他平静抬眼，与她对视。 赤/裸的上半身，很难让人忽视。 精壮匀称的肌肉线条，肤色冷白。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随着呼吸，而轻微起伏。 沈乔急忙退出去，还不忘贴心的给他把门关上。 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小声和他道歉：“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 沈望却好似压根不受影响，里面传来穿衣服的轻微声响。 他把门打开，也不看她，下了楼。 沈乔急忙跟过去：“你刚睡醒？” “嗯。”简单的回应。 沈乔不解：“为什么要在书房睡觉？” 又不说话了。 沈乔：“......” 她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王婶让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自己又将沈乔带来的腌鱼简单处理了下。 加热后端出来。 沈乔夹了一块放在沈望碗里：“妈妈前几天寄给我的，特地让我带些过来。沈望哥哥，你尝尝。” 她就像个小太阳，热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退减。 沈望停顿片刻，才夹起，咬了一口。 锁腰 第9节 沈乔期待的等待反馈：“怎么样？” 他平淡的给出点评：“一般，有点咸。” 王婶接过话茬：“腌鱼就是咸的，得和米饭一起吃才好。” 她笑看着沈乔：“你妈妈自己腌的？” “外婆腌的。平时家里都是爸爸做饭，妈妈的厨艺......”沈乔回想一下，打了个哆嗦。 王婶被她的反应逗的乐不可支：“要让你妈妈看到了，非得揪你耳朵。” 沈乔抱着王婶的胳膊撒娇：“我知道婶子会站在我这边的。” 于是那顿饭，因为有了沈乔，罕见的热闹起来。 沈乔也没在这儿多待，吃完饭就准备走了。 王婶让她以后多来坐坐，陪她说说话。 沈乔笑道：“我天天来，您别嫌我烦就行。虽然嫌我烦也没用。” 把王婶哄得笑容就没下去过。 她看着沈望：“你要不送送阿乔？这天也开始变了，说不准待会就突然下雨。” 沈望放下筷子。 沈乔忙说：“不用不用，我约了人，就在附近，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闻言，他又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安静吃饭。 沈乔走了，王婶送她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盘子里他不爱吃的腌鱼已经空了。 包括他碗里，尝过一口便被嫌弃放在一旁的那块。 沈望手边的骨碟，静静躺着一堆鱼骨。 王婶看到了，急忙过去：“我的小祖宗阿，你怎么把这些全吃完了，不咸吗？” 他喝了三瓶水。 “嗯。” 第六章 王婶自幼看着他长大，是他成长过程中最大的见证者。 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眼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过去收拾碗筷，随口劝了一句：“小姑娘的性子，多多少少都比较直接。你要是一直这样，她会认为你讨厌她的。” 闻言，沈望平静无波的神情稍微有了些变化。 他微微抬眸，却也没说什么。 - 沈乔去找了赵雪明，她就在附近拍摄。 见沈乔来探班，赵雪明抱着她一直不肯撒手：“还是我的乔乔疼我。” 沈乔被她抱的都喘不过气了：“你要是再不松手，疼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赵雪明这才把手松开：“不过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我去见了个人。” 赵雪明一听有八卦，抬高了眉：“谁？” 她今天拍戏的地方可是剧组斥重金租下来的，这地界的房价寸土寸金。剧组都没多大能力租太多天，所以想着抓紧时间拍完这部分的戏份。 想不到沈乔居然还有朋友住在这边。 沈乔也没想到短短的几天内，她居然要和自己的两位朋友来介绍沈望。 并且是在她们已经见过他的前提下。 “就是沈望。” 赵雪明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望？是我想的那位吗？” 沈乔点头：“就是他。” 赵雪明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自己因为过于震惊而张开的嘴合上。 “行啊乔乔，想不到托你的福，我还能抱上一条大腿。” 赵雪明的助理给沈乔泡了咖啡端过来，沈乔刚和他道过谢，听到赵雪明的话，她又觉得几分好笑：“我算什么大腿，沈望才是大腿。” 赵雪明挽着她的胳膊，一副娇羞模样：“我抱你的大腿，你抱他的，四舍五入就等于我抱了他的。” 四舍五入还可以这么用？ 沈乔很想告诉她，自己和沈望的关系其实没她想的那么亲密。 但想了想，还是先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不过提到了沈望，赵雪明就把之前纪娜娜的事情和她讲了一遍。 “你那个哥哥，手段也是真的狠，直接把人逼上了绝路。封杀了不说，还把之前上映的电视剧和电影全部下架了。那些违法犯罪的艺人都没她这么大的影响力。现在外界都在猜测她是不是也犯法了。” 投怀送抱这种事，赵雪明觉得其实没什么。 充其量没什么道德，但这事不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 愿意就继续，不愿意就拒绝。 没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沈乔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她对沈望有一部分了解，但这些只是他露在外的表面。 若他把比作海上孤岛，沈乔看到的，只是海面上的那一部分。 至于海面之下，更为神秘阴暗的那部分，他鲜少表露，她也无从看到。 那天晚上，沈乔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窥见一场屠杀，血腥残忍。 等她想看清楚始作俑者是谁时，门缝外的那一抹光亮彻底消失，被黑暗所取代。 然后下一秒，门打开。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身上带着血迹的沈望。 鲜红色的，仿佛是颜料泼洒。 分明是明艳的颜色，可他的表情却那般冰冷。 他蹲下身，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 在惊醒的那一秒，沈乔听到他用清冷的声线说出那句话。 “下一个，到你了。” 周圆今天早上有课，正在洗漱，见到沈乔面色惨白的坐起身，仿佛被什么吓到一样。 她吐出嘴里的漱口水，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乔点点头，又摇头。 然后抓了下自己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沈乔的胆子是她们宿舍最大的，周圆实在想不出是怎样的噩梦，能让她吓成这样。 时间也不早了，她安慰她几句后，给她递了一瓶水。 然后换上衣服离开。 沈乔缓过劲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全是冷汗。 她害怕的，其实不是那个梦。 而是沈望到底是不是梦中的那个人。 - 那一整天她都有些恍惚，直到王婶给她打来电话。 “婶子今天特地做了你爱吃的饭菜，你下午有空吗？” 沈乔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说出抱歉的话来。 “今天下午要排练，可能去不了了。” 王婶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旁边翻阅报纸的沈望。 电话开的免提，她故意开的。 方才那些话，他应该也都听到了。 王婶笑了笑：“没关系，功课要紧。” 电话挂断后，王婶想和沈望说些什么。可不待她开口，后者已经折好报纸，随手放在一旁，起身回房了。 王婶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几秒，叹了口气。 他平日里鲜少出门，能在家里完成的工作就绝对不去公司。 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待在书房，就是在健身房里。 总是活动范围都是在家。 幼时性子孤僻，没朋友。 想不到长大以后还是这样。 王婶走过去，把报纸收好。 锁腰 第10节 难得见他对某件事，某个人这么上心，却因为自己的别扭又频频碰壁。 但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事啊，还得他自己慢慢想通，旁人是劝不来的。 - 下午家中来了两个人。 应该是公司那边的，手上拿着文件，同王婶打过招呼后，便上了二楼。 书房门敲响：“沈总，合同我拿来了。” 半晌，随着里面的低沉回应，他们将门打开。 前后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们便离开。 走时又不厌其烦的和王婶问过好。 在他们看来，这个房子都是神秘的。 他们的老板神秘，他的住址也神秘。 从入职的第一天起，赵解就有这种感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个类似梵高那样的人。 是个天才，但是有病。 讨厌和外界接触，也不愿和别人有着过多的交流。 用讨厌这两个字好像不太准确。 应该是，厌恶。 这样的人，往往更让人好奇。究竟未来会被怎样的人俘获。 可问题是，他具有动心的能力吗？ - 沈乔最后还是来了。 她的确有课，并且因为体重还保持着上周的数字，这也导致她在下课后，多留了半个小时。 累到双腿打颤，走路都费劲。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夏日昼长夜短，哪怕现在已经七点了。天色仍旧浮着一抹白。 沈乔在没有提前知会的情况下去了沈望家。 门卫或许是提前得到了通知，看到沈乔这张脸了，也不再阻拦。 而是毕恭毕敬的放行。 王婶听到敲门声时，正在厨房帮忙收拾。 那一桌子菜，沈望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王婶看着那些几乎未动过的饭菜，正在心里犯难。 说扔了吧，又浪费。 可沈望从来不吃隔夜的饭菜。 正好门铃响了。 她嘀嘀咕咕的过去，心想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拜访。难不成是还有工作没完成？ 直到她把门打开，看到沈乔那张漂亮张扬的脸时，笑容在她眼底打了个旋，最后浮现在脸上：“哎哟，乖乖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还是来了。” 王婶急忙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从鞋柜上拿出那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沈乔取下肩上的书包，一边换鞋一边撒娇：“还说呢，婶子就知道馋我，害我上课都不专心，光想着赶紧放学过来吃饭了。” 小丫头长得甜，嘴也甜。 随便两句话就能把人给哄高兴了，王婶急忙让厨房把那些饭菜热好了端出来。 “今天就先委屈下你。明天婶子再重新给你做。” “不委屈，只要是婶子做的，我都爱吃。” 她的声线特别，像含了块蜜在嘴里，甜到人嗓子眼去了。 换好鞋子进来，王婶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往一旁挂好。 沈乔的视线却停留在二楼亮着灯的书房。 房门关着，只有门缝下得以窥见一丝亮光。 她又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早上做的那个梦了。 她问王婶：“沈望哥哥睡了吗？” 王婶给她倒了杯刚泡好的花茶：“今天公司来了两个人，拿了些文件和合同过来，估计这会正在工作呢。” 沈乔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视线却总忍不住往楼上看。 王婶笑道：“要是好奇，就自己去楼上瞧瞧。” 沈乔急忙摇头：“沈望哥哥在工作，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王婶似玩笑般，打趣道：“说不定他就等着你去打扰他呢。” 沈乔抬眸，不解：“什么？” 王婶也不是多嘴的人，点到为止便不再继续往下了。 她笑着站起身：“你先坐着，婶子还得去看着厨房，待会想吃什么就和婶子讲。” 王婶走后，沈乔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句话里。 是什么意思？ 她又往二楼看了一眼。 沈望是个很奇怪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谁能想到，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沈氏集团，新任当家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六年前的那则新闻几乎是惊动了整个财经版面。 已经跃入百强企业的沈氏，在某天突然宣布，名下所有资产全部捐给慈善组织。 那时比起夸赞，更多的是调侃和嘲讽。 沈家人几代打拼下来的江山，全葬送在一个草包儿子手里了。 可他们那个时候没想到，他们口中的草包儿子，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打造出一个市值比沈氏集团高出几十倍的商业帝国来。 无数人对他好奇。 好奇他的长相，也好奇他的年龄。 但这一切都是迷。他从来不在公共场合露面。 谁能想到，需要好几代人完成的事业，他不过花费短短的五年时间就做到了。 行事大胆，做事果断，骨子里的狠都是寻常人没有的。 沈乔想了想，最后还是犹豫的上了楼。 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沈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会心疼他，但有时，她也会怕他。 手悬在门上很久，始终没有敲下去。 最后还是垂放下。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房门却从里打开了。 男人站在门口，一身浅灰色家居服，棉质柔软，头发遮额，皮肤白到泛起一阵冷意。 屋内的熏香浮动出来。 沈乔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深棕色的瞳孔，如同深邃的海面，情绪晦暗不明。 沈乔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开门，愣了好一会，才开口。 “沈望......” 因为这两个字，而有过轻微光亮的眼。 在听到缓缓补充上的称呼时，又重新黯淡下来。 “哥哥。” 沈乔踮起脚，凑近他，仔细打量起来。 沈望没躲。 抵触和别人待在同一空间的人，此刻却有种诡异的期待。 期待着面前的人，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最好能进入他体内。 哪怕是将她拆骨入腹的吃掉，他也是甘愿的。 如同一根细小的弦勒住他的心脏。 弦断的那一刹那，是她的手覆盖住了他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又有点软。 沈乔一脸认真的通知他：“你发烧了。” 锁腰 第11节 第七章 他看着面前这张脸，突然开始感谢，这场病来的真是时候。 沈乔拿着药，站在他面前盯着他服下。 “昨天几点睡的？” 他言简意骇，眼底带些疲惫的红，随意抓了抓头发：“不记得了。” 沈乔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怎么能有人连这个都不记得？” 沈望抬眸看她。 平静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回答着她的问题。 你面前这个人。 沈乔：“......” 沈乔拿他没办法，只是让他先好好休息，别工作了。 沈望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了眼书桌上等待他去处理的文件和合同。 有一指厚。 公司上上下下的工作很多，但那些都有专人去负责，轮不到他来操心。 但层层递进，等待他去处理的，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去处理。 所以，他很忙。 至少在此刻。 沈乔注意到他的视线了，踮起脚，挡在他面前：“别想了，还是先休息！” 她的表情看上去那样严肃，不容人辩驳。 分明知道沈望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却因为过于担忧他的身体，也忘了去考虑其他。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上他那双清冷的深眸，又开始后悔。 她又想起那个梦了。 梦里满身鲜血的沈望。 其实关于他的记忆并不多，除了两年前短暂相处的那段时间，再就是幼年。 但那个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 她只依稀记得，她很爱哭，他不善言辞。 她每次哭的时候，他都会安静坐在一旁，也不哄她，就只是等着。 手上拿着柔软的手帕，等她哭累了，不哭了。再上前替她擦眼泪。 明明年纪不大，却因为怕弄疼她，而温柔到小心翼翼。 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 从前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因为沈望长时间的沉默，沈乔也逐渐没了自信。 虽然有点怕，但她还是横了横心，握着他的手腕：“还是先去休息。” 沈望垂眸，看了眼被握着的手。 袖子是在刚才工作的时候，嫌麻烦，往上挽了一圈。 恰好露出手腕。 此时被她握着。 哪怕是发烧，也带凉意的体温，此时在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温柔掌心的熨帖之下。 也开始泛起阵阵暖意。 他没说话，但却任凭她将自己牵离出去。 从书房到他的房间，其实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门打开，屋内没开灯，熏香的气味有点像某种植物。 闻起来会让人觉得舌尖泛苦。 “生病了不能熬夜的，你好好躺着睡一觉。” 她松开了手，把灯打开。 身后却一直没动静，她回头看了眼。 沈望却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微微有些出神。 沈乔将他偶尔的奇怪反应，统统归结于天才都是怪异的。 “你先去床上躺着，我让婶子给你煮碗姜汤驱驱寒。” 他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开口：“你能看到吗？” 沈乔愣了愣：“什么？” 他伸手指向那个角落：“那个地方，一直有个人。” 沈乔看过去，厚重的灰色窗帘，地板是大理石灰。 什么也没有。 她后背突然泛起了一阵冷汗，吓的。 “什.....什么人，沈望哥哥，你别吓我，我怕鬼的。” 惨白的脸色，是真的感到害怕。 沈望再次安静下来。 可是就在刚才，沈乔进来的那一瞬间，那个人不见了。 沈望总是能见到那个人。 他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但它总是出现在他身边。 他用椅子砸，甚至放火去烧。 可那个人一直都在那里。 最后沈望默许了它的存在。 可是此刻，它却消失不见了。 沈乔左右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看见。最后吓的哆哆嗦嗦，一点一点的蹭到沈望身边。 捏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往外看。 “沈望哥哥，你这儿不会是凶宅吧？” 他平静的过去，把房门关上：“任何地方都死过人。” 他这么一说，沈乔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也对。 人类在地球上存在这么多年，死过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 “那你刚刚怎么说你房间有人？” 她并没有注意到沈望关门的那个动作，还在耿耿于怀他说的那句，吓她的话。 沈望很显然，并不打算和她解释。 他拖出椅子坐下，打开了电脑。 ...... 沈乔过去，把电脑关上，手还按着，不让他再打开。 “我让你回房，不是让你回房工作。” 他简单阐述：“我没困意。” “躺一下就有了。” 沈望摇头：“那是普通人。” 沈乔：“难道你不是普通人？” “我有病。” 这仿佛骂人的三个字，被他这么平静的说出来，却又好像半点不带骂人的意思。 他的声线有点像薄冰，又有点像刺骨的寒风。 总之都和一个冷字扯不开关系。 沿着人的耳朵慢慢磨，低沉的有点痒，但那股凉意却让人想要避开。 沈乔之前听王婶说过，沈望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 所以王婶总是变着法的做各种助眠的食补，家里的熏香也统统换成了气味怪异，但是助眠的药草。 闻起来泛苦，但又不觉难闻。闻久了甚至仿佛会上瘾一般。 这还是赵雪明和沈乔讲的。 提起沈望，她好像有着莫大的兴趣。 甚至还说，希望他没那么有钱，越穷越好，最好穷的饭也吃不起了。 这样她就可以拿钱包养他。 “乔乔，你还小，不懂他那种人的致命诱惑力在哪。这种人，越是平时看起来闷骚，床上就越......” 锁腰 第12节 沈乔甚至还记得她与自己说这些话时，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越是平时看起来闷骚，床上就越什么？ 放浪？ 沈乔垂眸去看沈望。 清清冷冷的一张脸，眉梢唇角的弧度都没有一点上扬的弧度。 跟块冰似的。 放浪这两个字，和他完全不搭边。 沈乔也拖了张椅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既然睡不着，那也别工作了。你平时玩游戏吗？” 沈望看着她，沉静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解。 沈乔拿出手机：“王者你玩吗？” 说着，她就把游戏点开，背景音乐有点大。 沈望视而不见，只问她：“书包带了没？” 沈乔有点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 “带了啊，怎么了？” 他头一偏：“去拿过来。” -------------- 两个小时过去了。 沈乔顶着一头被她自己挠乱的头发，从沈望的房间里出来。 满脸写着疲惫两个字。 王婶刚收拾完，正准备去做点吃的给他们送去。 见到沈乔这样子，也愣了愣。 “怎么成这样了，打架了吗？” 在这些长辈的眼中，是不是任何闹事的前提都是打架。 沈乔叹了口气，勉强抬高了手，提起手里的书包：“在沈望哥哥的辅导下，我把接下来半个月的作业都给完成了。” 王婶松一口气，笑道：“你沈望哥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名，你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他。” 问他？ 沈乔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他每讲完一道题，都会再出一道同类型的题让沈乔来做。 沈乔从小到大最不开窍的就是脑子。 每次拿起笔就忘了该怎么写。 哪怕他已经讲过了，并且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心虚的抬眸去看沈望，后者不为所动，偶尔平静和她对视。 偶尔伸手点点试卷，示意她继续。 他虽然不像老师那么凶，但压迫感却比老师还要多上几百倍几千倍。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沈乔觉得自己仿佛在过山车上住了十年。 身心俱疲。 沈乔背上书包离开，穿好鞋子以后还不忘和王婶说一句：“沈望哥哥好像感冒了，您等他醒了以后可以给他煮碗姜汤送上去。” 王婶脸上的笑容没消退，便愣了下：“他睡着了？” “睡着了。” 沈乔一道题解了半个小时都没解出来，肩上莫名一沉。 是沈望，靠在上面。 眼睫轻阖，呼吸平稳。 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的双颊，凭空让他多出几分娇弱感。 很奇怪，娇弱这样的词语，明显就不适用在沈望身上。 但在那一瞬间，沈乔还是首先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胳膊不小心按到遥控，远程将窗帘打开。 一整面的落地玻璃，远处是江景，光如破碎的玻璃，倒映在湖面。 而他们的身影则映在了面前的落地玻璃上。 一米八七的沈望，和一米六二的沈乔。 连肩宽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像是成年的狼，和尚且幼年的兔子。 可是此刻，那头成年的狼却靠在幼年兔子的肩上，睡着了。 他不光醒着的时候安静，睡着了也安静。 沈乔轻轻侧目，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睫毛。 长且浓密，不是很翘。 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看见眼尾淡淡的褶印。 他并不是非常明显的双眼皮，也只在眼尾牵出一道薄的痕迹。 既不是桃花眼，又不是狐狸眼。 更像两种眼型的结合体。 沈乔在心里感叹一句，皮肤可真好啊。 离的这么近，都看不出毛孔来。 她出来的很小心，怕弄醒他，手先扶着他的腰，轻轻往后退。 将自己的肩膀偏离。 大概是过于小心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也显得小心翼翼，便如瘙痒一般。 他喉间低吟，睫毛轻微的颤动。 沈乔以为弄醒了他，便停下等了一会。 待他再次睡过去，才离开。 王婶惊讶的点在于，沈望睡着了。 她照顾他这么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也清楚的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的正常睡眠，于他来说又多困难。 --------- 沈望是在凌晨三点醒来的。罕见的一夜无梦。 对他来说，意识是从闭上眼的那瞬间消失，再睁开眼，便是现在了。 他点燃了一根烟，立在窗前，看着隔江的cbd。 这个点仍旧有大楼灯火通明。 这个城市永远没有彻底深眠的时候。 烟雾过肺，呛感轻微。 他指间夹着烟，在手边的烟灰缸上磕了磕。 烟灰抖落。 视线不知何时从窗外的江景落在桌面。 那本粉色封面的笔记本，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遗落。 沈望揿灭了烟，烟蒂扔进烟灰缸中。 走至桌前，将那个笔记本拿起来，慢慢翻阅。 她的字不好看，这点好像和她父母完全不同。 小的时候被送去书法班练了两个月。 结果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吸取糟粕，越写越不伦不类了。 最后索性就放弃。 直到现在，她的字迹仍旧潦草。 这应该是个草稿本，上面有演算的过程。不需要细看，只扫一眼就知道，从第一步就开始错。 但哪怕是字迹潦草，解题思路一塌糊涂的草稿本，沈望还是看的很认真。 一字一句，甚至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过。 翻页的手逐渐停下来，是因为越往后，就越与学习不搭边。 更像是在和某人聊天。 除了她的字迹，还有好几种不同的。 【待会下课了去哪里吃饭？】 【还吃呢，不怕再被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做人就应该先顾着当下。你把本子给周圆传过去，问她吃什么。】 【吃寿司。】 【忽略。】 【那你他妈还问我。】 锁腰 第13节 【上次不是刚吃过寿司吗，这才过去几天。】 【别吵了别吵了，听本公主一句劝，吃火锅吧。】 【爱！】 大概是因为字迹过于潦草，所以很容易分辨，到底哪些话是出自于她的手。 她的世界，好像和他的，完全不一样。 单纯直接，率性而为。 白皙修长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那一页撕下来。 唯独留下了那个潦草的“爱”字。 打开烟盒，将里面的烟倒进垃圾桶。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纸屑，被小心翼翼的装进去。 第八章 那些天课多，沈乔整天往返图书馆和练舞教室。 因为和许彩伶的那点冲突，让她成了高年级学姐的眼中钉。 很显然，她们是站在同届那边的。 霸凌这种事情，很容易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不论是学校还是职场。 去食堂的路上偶尔遇到了，都会听到一耳朵的冷嘲热讽。 什么现在的学妹就是心机重，为了出风头，不知道私下用了什么腌臜手段。 沈乔起初只当没听到。她不是那种会主动惹是生非的人。 可事情总朝难以挽回的局面发展。 你越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却只会觉得，你在害怕。 当那个饭盒故意朝周圆身上泼下来的时候，那个女生捂着嘴，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哎呀，手滑了，学妹应该不会怪学姐吧？” 刚打的一碗西红柿鸡蛋汤，还冒着热气。 周圆今天穿的是一件白t，领口是宽松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肩颈。 此时都被那碗浇下来的西红柿蛋汤给烫红。 道歉的人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沈乔二话没说，抡起身边的椅子就砸了过去。 场面混乱，凄惨的尖叫声让原本喧闹的食堂变得安静。 最后是学校保安过来，才将这场混战制止住。 双方导员都来了，领导也来了。 毕竟是打架，而且还是女生打架。 两边都挂了彩。 那个学姐头被砸破了，直接送去了医院。 被扶上救护车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骂沈乔。 沈乔也没好到哪里去，对方人多，又是薅她头发，又是挠她脸。 请家长这个步骤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拿出手机，手指选在通讯录上方，却迟迟按不下拨通键。 爸妈本来对她只身一人来这边读书就放心不下，要是再让他们知道她在学校打架，那...... 沈乔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将通讯录往下拉。 一直拉到底。直到看见沈望两个字。 ------ 沈望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 沈乔对于他的出现，其实是不抱有期望的。 甚至于，她都不敢确定他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可是他连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通电话都没有过问。只是在她低着嗓音，问出那句：“沈望哥哥，你今天能来趟我的学校吗。”时，他沉默几秒。 然后说出简单的一个“好”字。 沈乔平时看上去跟个小太阳似的，对谁都一张好脾气的笑脸。但她骨子里的坚韧是随了她母亲的。 甚至比她母亲更甚。 哪怕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仿佛皮肉都翻卷了，她仍旧一声不吭。 不哭不闹的站在那里。 周圆作为第一受害者，并没有受到处罚。此时正和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江明野一起等在外面。 她的心都揪起来了：“也不知道乔乔这次会不会被处罚。” 江明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后的沈乔。 从他这个角度看的不太清晰，但依稀也能见到脖子上那道伤痕。 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劲，他微微咬紧了腮帮。 要不是他不打女人，他早冲去医院把那傻逼揍一顿了。 两人在外面干着急，那辆银色的布加迪急停在了保安室外。 片刻后，车门打开。 周圆抬眸往那边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这辆豪车仿佛在那见过。 第二眼，她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沈望。 白衬衣黑西裤，穿着周正，却又带着随性。 没系领带，想来是出来的急。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再见到这个人，这张脸，周圆还是不可免俗的在心里感叹一句，女娲造人的功力。 男人走上台阶，推门进去。 路过他们时，目不斜视，并未将眼神分给他们毫厘。 沈乔此时正听着学校领导的训诫，但她仍旧挺直着脊背，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说到底，人都有个同样的毛病。 那就是只看得见哭声大的。 明明这事是对方挑起来的。 开门声让室内众人的注意力偏移。大概是见到来人是沈望，首先就是愣住。 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和沈望还有点血缘关系。 沈望回国，承恩最大的就是这所学校。 他拨善款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但凡是电话打过去，哪栋教学楼需要修缮，新成立的奖学金没有得到完善。 第二天就能看到款项进账。 还以为是碰到了个大善人。 却不想是因为学校有他的人。 一时之间，气氛胶着。 方才还中气十足训斥沈乔的中年男人，此时带着笑意过来和沈望问好。 “沈总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沈望直接忽视了他，走到沈乔面前。 在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时，眉头皱起：“谁弄的？” 方才还倔到一声不吭的硬骨头，大约是见到来给自己撑腰的人了，眼睛一红，眼泪就往下落。 哭到纤细的身子都开始颤抖，好似站不稳一般。 沈望走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柔语调。 “怎么弄的？” 她哭到哽咽，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此刻的动作，他垂眼便能看见她脖子上的伤。 因为长时间没有处理，鲜血都开始凝固。 仿佛红色的痂壳一般，黏在上面。 这样的程度，就算不留疤，恐怕也得养上半个月才能恢复。 沈望的眼眸微沉，让她先去医院处理。 沈乔犹豫的看了眼学校领导：“可是......” “放心，我来处理。” 他不爱与人交流，所以从来不说废话。 简单的几个字，就让沈乔放下心来。 伤口就在学校的医务室处理的，涂了点碘伏消毒，又简单上了些药。 好在不是很深，没到需要缝针的地步。 锁腰 第14节 脸上的伤口也只是破了点皮。 校医在旁边收拾整理，调侃一句：“现在的女学生啊，打个架还专挑脸，好在伤口不算深，不然以后留疤了，有你哭的时候。” 江明野问他：“那大概多久能好？” 校医看一眼江明野，又看了一眼沈乔，笑容暧昧：“平时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别让伤口碰到水，小半个月就能好了。” 闻言，江明野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在沈乔面前蹲下：“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吃的？” 打架的时候她才刚打好饭。 沈乔情绪明显不高，摇了摇头。 周圆不在，她被叫去看监控了。主要是还原一下当时是谁先动的手，再决定谁来承受大部分的罪责。 沈乔见他还在这儿，就问他：“你今天不是要训练吗？” 他把外套系在腰上，上身就只有一件灰t。 “训到一半听说你和人打架，我就过来了。” “你过来干嘛，怎么，还想帮我一起打啊？” 他嘟囔：“要是我在，我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声音太小，沈乔没听清：“什么？” 他又摇头：“没什么。” 因为医生说了，这样的伤口缠着纱布会不透气，平时只要避免碰到水，都不用太管它。 于是沈乔就顶着这道伤口出了门。 上了药以后，伤口看上去更触目惊心。 江明野在旁边看的手指蜷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拧紧了一样。 “疼吗？” 沈乔说：“还好。” 两人脚步一同停下。沈乔看到了站在前面等她的沈望。 没想到这件事处理起来这么快。但又想到，处理这件事的是沈望，便也不对这个高效的速度感到质疑了。 沈乔加快步伐过去：“沈望哥哥。” 沈望却并不看她，视线首先落在了她身后的江明野身上。 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前见过的。 沈乔和他道谢，又低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他并无过多反应，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要走。 沈乔立马跟过去：“你吃饭了吗？” 他不再给回应，打开车门，刚要进去。 沈乔先他一步，按着车门关上：“吃完饭再回去吧，我请客。” “不用。” 就连拒绝人的语气都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冰冷。 沈乔的手还按在车门上，她便擅作主张当他是答应了：“想好吃什么了吗？我们学校好吃的还挺多。” 他眉头微皱，呼吸稍微重了些：“我说了，不用。” “清淡点的？” “......” “要不就吃云吞吧，月底了，我零花钱也没剩多少。” 两个人仿佛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沈望闭了闭眼，像是在努力忍耐。 “沈乔。” 察觉到他的情绪与耐心全在临界点了。沈乔松开了按着车门的手，去抱他的胳膊。 左右轻晃：“沈望哥哥，好不好？” 她像一只猫，还是最狡猾的那种。 眼含笑意，抬眸看他。声音放软了几个度，撒着娇。 眼下正是下课时候，周遭热闹得很。 也不知是这辆银色的布加迪显眼，还是沈望这张脸更显眼。 总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常有视线往这边投来。 沈乔：“好不好嘛，我就想沈望哥哥陪我吃一顿饭，沈望哥哥应该会答应吧？” 她笑的时候，眼尾会往下垂。 像月牙。 唇边浅浅的印出一个梨涡。 沈望却先看向了站在原地，驻步不前的江明野。 ----------- 故事的最后，他还是如了沈乔的愿，留了下来。 虽然仍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学校那边没有再找沈乔，至于那件事最后是怎样的处理结果，沈乔也不清楚。 但她对沈望总有种莫名的信任。 他肯定能处理好的。 沈乔要先回下宿舍，把衣服换了。 身上这件肯定是没办法再穿，全是汤汁。 昏黄的路灯，他连影子都是高大的。 沈乔的影子叠在他的上面，过于娇小，以至于完全重叠，看不出来。 她抬脚踩上去，回头冲他笑。 笑里甚至还带着些许不怀好意：“外婆说，被踩了影子的人，晚上会做噩梦。” 他并不在意的神色。 能做噩梦，对他来又未曾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睡着。 手心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却让他微微晃神。 沈乔握着他的手，抬高了一些：“外婆还说，踩了别人的影子之后去牵他的手，噩梦就会变成美梦。” 她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像某种奇怪的仪式？” 他不语，移开视线，试图将手抽离，但没成功。 当然，如果他刚才那种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力道也能算是试图抽离的话。 最后是沈乔先松的手。 她不确定沈望刚才是不是生气了。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但是在刚才，沈乔还是稍微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来自沈望身上的低气压。 所以她现在的做法姑且可以称之为，在哄他。 这个别扭又傲娇的成年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沈乔说她要先回宿舍换个衣服，让沈望在这里等她。 她马上就下来。 她往四周扫视一圈，最后指了指旁边的健身器材区域。 旁边有个秋千。 沈乔说：“你就去那里坐着等我，我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他不语，也没动，只沉默的看她。 那双深棕色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情绪难辨。 沈乔就是随口一说，主要是怕他等久了不耐烦，自己先走掉。 于是一路狂奔回了宿舍。 正好看到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的周圆。 她累到只剩出的气了，连翻身都嫌费力。 在沈乔问起时，她摆了摆手：“别提了，就跟他妈的审犯人一样，四舍五入我也算是进过局子了。” 说完，她又坐起身，问沈乔：“你那事处理的怎样了？” 沈乔拿了衣服，准备先去浴室简单的冲个澡。 听到周圆的话，她脱衣服的手稍稍顿住。 “应该是处理好了。” “学校那边没说处罚你？” 沈乔把衣服脱了，进了浴室：“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好像被择出去了。” 周圆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疑惑。 动手的那个学姐，家里有点背景。原本以为这次沈乔会被处分，却想不到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锁腰 第15节 她又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人了。 瞬间顿悟，能让一个有背景的人也束手无策的，只能是背景更大的人。 -------- 这个地方在校园角落，算得上偏僻。会来这儿的大多都是些住在附近的居民。 晚上带着儿子孙女出来散步乘凉。 方才还对沈乔的话毫无反应的沈望，此时乖乖坐在了那个缠满了花藤的秋千上。 有女人牵着自己的儿子过来。小男孩看着没多大，四五岁的模样。 很显然，他的目标就是此刻被沈望霸占的秋千。 大约是平日里在家里被宠惯了，就算来了外面，也是一副所有人都要让着我的态度。 他伸手去戳沈望的胳膊：“叔叔，我要坐这个。” 沈望无动于衷，淡漠的看他一眼。 被忽视以后，小朋友开始大哭起来。 他妈妈立马蹲下，给他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妈妈带你去买冰淇凌。这位叔叔没爱心，看到小朋友在哭也不知让让，我们小小以后长大了可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无济于事，他甚至哭的更大声。 沈望终于有了反应。 他语气平缓的询问那个女人：“可以带着他滚吗，很吵。”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冷漠和没爱心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 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几乎是以逃的速度离开了。 深夜，偏僻的角落，柔弱的女人和小孩，以及性情诡异且高大精壮的成年男性。 这似乎是所有悬疑片必备的几大要素。 他们走后，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 ----- 沈乔没什么时间观念，等她完成好这一切后，时间早就离她承诺过的十五分钟过去很久了。 连十五分钟都不敢确定沈望会不会等着她，更别说是现在了。 沈乔是一路跑过去的。 运动会八百米都够呛的她，这会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弯下腰，手撑着腿，大口喘着气。 路灯昏暗，道路两旁的树茂密，正好遮住后面的秋千。 等气喘顺以后，沈乔才艰难的往那边走去。 好在，沈望还坐在秋千上，只是坐着。 视线好似看着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沈乔的存在，他抬眸看着她这边。 夜风阵阵，吹走夏日的暑气。 沈乔就这么看着沈望。 是突然闪过的诡异念头。 觉得他好乖。 沈乔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乖这种字眼居然也敢用在他的身上。 她走过去，和沈望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过会弄到这么晚。” 他不语，没责怪，也没安抚。 只是从秋千上站起身。 沈乔看了眼时间，还好，还算早。 她问沈望这么干坐着不无聊吗，为什么不玩会手机。 他低声：“玩手机？” 沈乔点头。 他冷笑。 沈乔：“......” - 沈乔带他去了学校后街的馄饨店，擅作主张替他点了和自己一样的玉米鲜肉。 “沈望哥哥。” 他平静抬眸。 沈乔伸手：“你把手机给我一下。” 无动于衷。 沈乔伸手勾着他的袖口：“小望哥哥~” 沈望眼睫颤了一下。 所以，是什么时候把手机递给她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第九章 沈乔接过他的手机以后就在上面一通操作。 为了不侵犯他的隐私，她刚刚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 他的手机真的只是用来联络别人，没有任何多余的app。 明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纪，怎么就活出了四五十岁的无欲无求。 沈乔抬眸看他一眼。 服务员应该是刚才过来的，正端着两碗云吞。 一碗放在他面前，一碗放在沈乔面前。 白色的热气，将他那张脸衬的几分不清晰。 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同样抬眸，安静与她对视。 那双深棕色的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沈乔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他比四五十岁的人，还要无欲无求。 东西下载好了，她把手机递还给他：“给你下载了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这样你以后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他接过以后，也没看，而是随手放在一旁。并不关心的样子。 沈乔沉默了会，在心里轻叹一声。 差点忘了，他这个性子，就算她下载好了，他也不一定会玩。 云吞里有青菜，沈乔不爱吃青菜。下意识的就夹到沈望碗里去。 夹到一半，她的筷子稍稍顿住。 平时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她不爱吃的青菜都有人帮她吃。以至于她这套动作都成习惯了。 沈望有洁癖，更别说是要吃进嘴里的东西了。 别人碰过的，他就算饿着肚子也不会再碰一口。 沈乔握着筷子，迟疑的停下动作，刚想道歉，让老板再重做一碗。 他却没说什么，平淡的神色，夹起那片青菜放进口中。 轻慢的咀嚼。 好似在这一刻，那近乎病态的挑剔已经彻底痊愈了。 ---- 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周圆。 刚才还累的瘫在床上，说自己要不久于人世的周圆，此时戴了顶鸭舌帽出现在云吞店里。 要了碗云吞。 听到这熟悉的声线，沈乔抬眸往门边看了眼。 “周圆？” 正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的周圆也看到她了，仿佛在遥远他乡看到亲人一样。 立马感动的坐过来：“我在群里让你给我带碗云吞，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沈乔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我刚刚没看。” 她点开，果然看到两条艾特。 周圆说：“也没事，反正我在宿舍躺久了也腰疼，正好出来转转。”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望。 周圆是个重度颜控，对好看的人总是更多几分好感。 此刻对着沈望这张脸，可以说是好感度爆棚了。 沈乔安静吃着云吞，过了一会，又问沈望：“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吗？” 他平静的神色：“为什么要问。” 沈乔抿了下唇，犹豫的说出口：“我还以为你会管着我。” 像她爸妈那样。 锁腰 第16节 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停下了动作。 沈望放下勺子，陶瓷的，碰到同样陶瓷的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管着你。” 没有丝毫语气起伏的四个字，仿佛只是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连沈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或许是好奇。 沈望看着她的眼睛，清冷的声线：“你以后，少和那个人来往。” 沈乔一愣：“谁？” “江明野。” 听到他一字不差的说出这个名字，沈乔更愣了。 “你认识江明野？” 他不语，好似在等待她的答复。 沈乔问他为什么。 他反问：“不是让我管着你？” “也没有......就是，怎么说呢。” 沈乔有些为难的摸了摸脖子，怎么突然就不许她和江明野来往了。 直到沈望平静的揭开她那件不为人知的往事：“你高二那年早恋，就是和他。” 肯定句，非疑惑。 也就说，他一直都知道。 这件事沈乔没和任何人说过。不过就是短暂的叛逆期，正好碰到对学业不上心的无聊。 所以她就接受了江明野的告白。 两个人短暂的在一起半个月，但那层男女朋友关系脆弱到形同虚设。两个人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唯一的约会还是在周末约着去图书馆。 沈乔没想到沈望居然知道，甚至连江明野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等她开口，最先感到震惊的反而是周圆：“乔乔，你之前居然还和江明野在一起过？” 那事儿都老黄历了，早翻篇了。 沈乔不想再提起那段尴尬的往事，就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周圆看了眼坐在她们对面的沈望，还以为是因为他在这，所以沈乔不好意思讲的太详细。 也就没继续深扒了。 反正等回了宿舍，有的是时间。 老板将周圆那碗云吞端上来。周圆道过谢后，看见沈望碗里的青菜，明显不是一碗的分量。 想来是沈乔把自己碗里的夹给了他。 她也将自己碗里的青菜夹过去：“哥哥，这里的青菜都是老板自己种的，纯天然，你多吃一点。” 初衷是以为他喜欢吃青菜。 却没想到他眸色沉下去，情绪淡薄的眼底，明显多出厌恶来。 那碗云吞被他推开。 因为他这个举动而感到尴尬的周圆下意识的看向沈乔。沈乔连忙和她解释，沈望是吃饱了，所以才这样的。 但这个答案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 周圆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和他道歉。沈望却皱了眉头，仿佛厌恶叠加一般。 话是看着沈乔说的：“你吃完就回宿舍吧。” 然后起身要走。 沈乔叫住他：“你路上开车小心一点，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脚步微顿，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仍旧是用沉默代替回应。 他走了。 玻璃门被推开，又自然合上。夜晚的冷风灌进来一点。 沈乔安慰周圆：“他从小就这样，有点孤僻，也有点奇怪。” 周圆早缓过来了：“他对你也这样？” “差不多吧。”沈乔说，“之前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和他打招呼，他还说不认识我。” 周圆沉思许久，得出结论：“你这个哥哥有点奇怪。” 沈乔想了想：“他小时候其实还挺正常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沈乔也不知道后来的那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 王婶今天去寺里拜了佛，刚回来。还专门在附近买了些安神的香。 在书房和沈望的卧室都燃了一些。 虽然知道比起安眠药，这些东西的作用还是不算大。 但总得试试。 “下个月你生日，就在家里过？” 沈望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澡，听到王婶的话后，他摇了摇头：“不用。” 又是这句。 王婶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准备待会拿去干洗。 “先前是独身一人在国外，不过就不过。可现在回来了，该有的仪式还是得有。” 他仍旧只是重复那两个字。 不用。 推门进浴室，王婶看着那扇门，又是一阵叹息。 沈望也不是从小就不爱过生日。年幼时，他就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每天放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爸爸。 先生经常不回家，夫人也在生下沈望后的第二年，收了先生一笔钱后搬走了。 这段婚姻本身就是畸形的，没有爱，纯粹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每回生日，沈望都是一个人过。 那么大一桌子菜，怎么哄他也不肯吃。非得等爸爸回来。 等到都转钟了，菜也凉了，他的生日过去。 那栋房子，仍旧空空荡荡。 大约也是从那次之后，他便很少再提起生日这两个字。 - 和往常一样，工作到深夜，到了点服用安眠药，然后等待睡意。 医生提醒过，他现在的用量已经不能再增加了。 沈望点了根烟，安静看着墙上那幅画。 正对着他的座位。 是一座山。 除了山，什么也没有。 前些年在一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以一个所有人都咂舌的高价。 都说这画不值这个价。 他这一举牌，生生就让这幅画的价值增了十倍。 这幅画没什么亮点，但画师叫沈乔。 听说是数百年前一个落魄的女画师，擅长画山水。 但她的画常透着一种道不明的凄凉。和她的人生一样。 数百年前没人买她的画。数百年后，她的画在拍卖会上，依旧屡次被流拍。 后来，沈望来了。 是出于什么目的拍下的这幅画，他早就不记得了。 只是在看着拍品资料上的作者介绍时，看着画师的名字。 他突然开始难过。 很奇怪吧，明明是最为冷血的生物，却仅仅因为名字相似，就起了怜爱之心。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很多年前。 天色是偏暗的蓝，柳树细嫩的枝条被风吹动。 他站在树下，安静的等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正抱着枝干往上攀爬的小姑娘。 他不催她下来，也不让她小心点。 就只是安静的看着。 锁腰 第17节 最后，她果然还是摔了下来。 摔在他的身上。 沈望流着冷汗，问她有没有摔疼。 她摇摇头，声音稚气未脱：“不疼。” 那天晚上，沈望被送去医院。左边胳膊骨折。 在医生问起来时，他只说自己爬树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至于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偷偷跑来医院，一边哭一边和他道歉。 哭到最后，她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说会对他负责。 负责吗？ 可她好像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第十章 因为之前的事，沈乔在学校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现在不管去哪都有人向她投来注视的眼光。周圆给她出主意：“要不你以后出门还是戴个口罩吧？” 沈乔不以为意，她向来不管外人的目光。 在某些方面，她可以说是倔到连骨头都不愿意往下弯。 但凡是她认定的事情，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持反对意见，她也只会忽略全世界。 马上就是考试了，老师在课堂上三令五申的叮嘱她们控制体重。 在考试结束之前，沈乔都没办法做到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 两个人去旁边人烟稀少的窗口打了点蔬菜沙拉，连沙拉酱都不敢加。 周圆叹气，往嘴里塞了片生菜：“这牛吃草的日子什么时候还能过去。” 下午的时候，沈乔接到王婶的电话，问她今天有没有空。 那个时候她正要去阶梯教室上公开课。 为难的王婶道歉：“今天的课排的有点满，可能去不了了。” 王婶看一眼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沈望，稍稍压低了声音，笑道：“没事，你专心上课，等下次有时间了再来。” 电话挂断后，王婶犹豫的过去，正要开口。 沈望将手机锁屏，站起身。 拿起挂在一旁是外套，搭在臂弯：“我出去一趟。” 王婶急忙上前，把鞋子从鞋柜中取出，放在玄关处：“工作吗？” 他慢条斯理的紧了紧领带：“有个项目要去视察。” “几点回来呢，我给你准备宵夜。” “不用。” 清冷的两个字，便止住了这段话题。 门打开，又关上。 他颀长清绝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眼前。 王婶仍旧处于微愣的状态，刚才她过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他在玩手机里的小游戏？ 是自己眼花了吗。 -- 连周圆都能察觉到，沈乔最近在避着江明野。 每次只要他来，她都会扯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借口离开。 周圆问她：“江明野得罪你了吗？” 沈乔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躲着他？” 沈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直接告诉周圆，她是因为沈望的话，所以才躲着江明野的吗？ 可这种事情，怎么都觉得奇怪。 对哦，她为什么要这么听沈望的话？ 高中时候的早恋本来就是在双方都不懂事的情况下完成的。更何况他们谁也没影响到谁。 该考倒数的还是考倒数。 但沈乔就是没办法对沈望的话视而不见。 有时候她觉得，他很可怜。 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可怜。 也不能说完全是怜悯，但肯定是有怜悯存在的。 幼年时听妈妈讲过一些关于他的事。 沈望，希望。他是带着沈爷爷的希望出生的。 故事的开头还算是美好吧，但这样的希望只存在于他刚出生。 沈乔沉默了会，思绪开始飘远。 那节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完全神游太虚了。 周圆喊了她好几声才回神：“想什么呢，下课了。” 沈乔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待会去吃什么？” 周圆把课本收好放进背包里：”徐老师不是说有个歌舞剧，导演要来我们学校选两个女角吗？” 说是女角，其实就是镶边的路人甲。 但对于她们这些学生来说，也算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了。 “是今天？” “嗯，今天晚上。大世纪饭店。” 周圆对这家饭店的兴趣，明显比那个舞台剧镶边的路人甲角色要感兴趣。 “这家饭店可大有来头，会员制，平常不接待外客的。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无缘这家饭店了。” 沈乔听的意兴阑珊。 比起这种，她更愿意回宿舍睡个好觉。 但老师说的话，又不得不听。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沈望。仅仅是因为不小心走错了包厢。 一个天，一个地。光是听包厢名就能听出个三六九等来。 而她走错的这间，正好是这家饭店的vip包间。 通俗点讲，用周圆的话说就是：不出意外，这辈子和她们都不会有交集的那一类人。 可此时被殷勤奉承的那个男人，却安静看她。 深邃的眸，一如往日，瞧不出喜怒。 沈乔虽然也愣了下，但并没有多此一举的和他打招呼。而是匆忙道过歉，退出去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有人冷讽声起：“现在的小姑娘，为了搭上有钱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很显然，他应该是遇到过不少类似的套路。 因为门关上，沈望的视线因此也落了空，平缓的移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上。 暗红色的液体，酒香味醇。 那人还在继续讲，似乎以此为乐。 “这种女的我见得多了，你信不信待会去个洗手间，她能正好站在男厕所门口？” 这句话中止在那杯被迎头浇下的酒。 到嘴边的粗口在看到来人时，又堪堪闭上，窝囊的赔笑：“沈总这是......” 一个站，一个坐，再加上身高的压迫。 气氛便在瞬间凝固起来，以一种吊诡的氛围。 沈望轻晃了下手中的空酒杯：“酒不挂杯，这酒年份不太够。” 声音很冷，似裹着薄冰。 明明是盛夏夜，偏就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 沈乔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沈望。 但是想到他的工作性质，总会有些避不开的应酬。 歌舞剧的导演最后选定了两个女生，沈乔和周圆都在名单之外。 她两都不符合角色要求。 单就清冷气质这一条，就足够把她们划出去了。 周圆说：“不亏，反正也蹭了一顿饭。” 锁腰 第18节 这家饭店的厨师都是做过国宴的，厨艺就不用说了。 沈乔摸了摸肚子：“今天是徐老师带我们出来的，明天上秤体重要是涨了，徐老师应该会体谅我们吧？” 周圆一句话打破了她的侥幸：“想什么呢，徐老师能有这么通情达理？” 沈乔沮丧的垂下肩。 男女洗手间是对着的，旁边是抽烟区。 沈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抽烟的沈望，他靠墙站着，深灰色的西装，肩阔腿长，气质清绝。 沈乔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但偶尔也会被他的“美色”吸引住视线。 就像此刻，她的脚步停在那里。 沈望将烟取下，夹在指间，白皙修长的手指，指骨微屈。 灰白色的烟雾，仿佛给视野加了一层模糊滤镜。 周圆非常识趣的先走了。 她是不太清楚沈乔和这位哥哥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隐约的第六感告诉她，分不清到底是谁，反正总有一方的感情是不纯粹的。 沈乔也只是短暂的晃了下神。 “婶婶说，你最近经常咳嗽。” 他不语，眼眸半阖。 沈乔指了指他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是因为抽烟？” 沈望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手，看了一眼。 不见火光，只有烟草燃烧时的烟雾。 他并不在意，随手将烟揿灭：“聚餐？” 沈乔说：“有个歌舞剧的导演过来选角色，我们老师就带我们过来了。” 他点头，又问她：“选上了没？” 沈乔叹了口气：“我不符合要求。” 沈望若有所思：“想要那个角色？” 沈乔一愣：“什么？” 他没有解答她愣住的疑惑，而是简单直接的说出：“想要的话，我去说一声。” 直到这一刻，沈乔才大概体会到，钱和权力，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未来。 别人费劲心思想要的机会，他只需要一句话。 沈乔拒绝了。 先不论她到底想不想要这个角色，就算她想要，她也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得到。 而不是走这样的捷径。 她说这话时，太过正直磊落。 沈望从刚才的慵懒靠墙，也逐渐挺直了肩背。 灯光是明亮的，她站在走廊里，灯光下。 而沈望，则被那堵墙挡着，只有角落一方光明。 沈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在短暂的几秒钟，他的眼神确实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然后再次回到以往的漫不经心。 “嗯。” 简单的单音节过后，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她听到点燃火光时的声响了。 寂静夜里，格外明显。 -- 那天晚上，沈乔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伤害到了沈望。 当时并未察觉，直到回宿舍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当时的义正言辞，无异于是把沈望给打上一个卑鄙的标签。 靠手段来抢夺别人得来不易的机会。 可是，沈望从来不是会去管这种闲事的人。 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他才会愿意去管一管。 自己却...... 沈乔翻了个身，有些痛苦的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都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还是找个机会去道歉好了。 于是第二天，上完课以后她就去附近花店买了一束花。 既然是道歉，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可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该送他什么。 沈望好像什么都不缺。 最后还是决定送花好了。 花是万能的，生日的时候可以送，祝贺的时候可以送，告白的时候也能送。 那么道歉自然也可以。 挑来挑去，最后还是让老板帮她选的。 向日葵和香槟玫瑰，周围是一圈小雏菊。 花店老板也是女生，她把花用浅蓝色的包装纸包好，笑着和沈乔说：“现在像你这样会给男朋友送花的女孩子很少了。” 沈乔正拿着手机回复周圆的消息，听到老板的话后她整个人愣住，急忙反驳：“不是男朋友，是哥哥。” 这回轮到老板愣了，她低头看着手里已经包好的花：“那这花的花语......” 沈乔收好手机，只听到了前三个字。 她笑道：“这花是用来道歉的，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反正送花准出不了错。” 道过谢后，沈乔拿着花离开。 花店老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兄妹之间应该不会多想。 哪怕向日葵和香槟玫瑰的花语都是示爱。 第十一章 沈乔拿着花去了沈望家，客厅里只有王婶在。 见她手里还有花，王婶笑着问她：“这是哪个小男孩给我们乔乔送的花？” 沈乔说：“这是给沈望的。” 王婶抬眸：“哦？” 沈乔抿了下唇，小声说：“昨天好像惹他不开心了，所以过来赔礼道歉。” 王婶被她的认真给逗笑。 沈望这个人，怎么说呢。自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 他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了些，但也不至于到不讲理的程度。 相反，因为他的冷淡性子，以及对很多事情的不在意，让他可以无限容忍一些人或一些事。 本身就没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往心里去。 但转念一想，这个人是沈乔。 再联想他昨天的一言不发，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怎么敲门也不应。 大抵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辈子最多的情绪波动，都给了沈乔。 王婶也不打扰他们，她今天有事出门一趟：“沈望在书房，昨儿个就在，一晚上都没出来。厨房里有粥，你待会端一碗上去，先哄他吃了。” 沈乔虽然并没多大的把握，但还是让王婶放心。 王婶便真的放心了。 她走后，沈乔进厨房盛了一碗粥，鸡肉的，香味浓郁。 她自己闻着都有点饿了。 咽了咽口水。 小的时候她经常去沈家找王婶，每天下午王婶都会给她煮粥。 对沈乔来说，王婶煮的粥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她想着先把沈望哄好，然后再下来填抱自己的小肚子。 于是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端着粥碗。 空不出手敲门，便用脚踢了踢。 锁腰 第19节 里面传出的声音稍显低沉沙哑：“我不饿，您自己吃吧，” 应该是把她当王婶了。 沈乔清了清喉咙：“沈望哥哥，是我，沈乔。” 然后里面就没声音了。 她安静等了很久，都没动静。 心里咯噔一声。坏了，他难道这么生气吗？ 沈乔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 她等他气消一些了再来？ 犹豫间，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不进来？” 哦，原来是许她进去的。 沈乔为难道：“沈望哥哥，我没手开门，你能不能......”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里面才有动静传来。 是走动声。 声响逐渐靠近，然后停下。紧接着是书房门打开。 沈乔闻到那股独特的药草熏香，许是长时间待在这里面，沈望的身上也染重了一些。 闻起来比平时要浓郁。 那股熟悉的舌尖泛苦感，却也不觉得难受，甚至有点上瘾。 因为沈望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所以这儿和卧室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有衣帽间，也有盥洗室。 他额前落发带着微微湿意，应该是刚洗过，吹到半干，沈乔来了。 眼睛被挡住一部分，他随意抓至脑后，也不看她，开了门又折返进去。 沈乔跟在他身后，用脚把门带上。 粥放好，又拿着花走到他跟前：“好看吗？” 笑容里多少带了些谄媚的讨好。他只看了那花一眼就将眼神挪开了。 随手从身后书架上抽了本书，正缓慢翻阅。 沈乔放低姿态，在他跟前撒娇：“我昨天说那些话没有争对你的意思，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 她把花塞他怀里，“这可是我今天特地去花店挑的。” 向日葵的香味并不好闻，沈望动作稍顿，视线在上面短暂的停留片刻。 抬眸看她。 沈乔弯下腰，靠在桌边，手肘撑桌面，手掌撑着脸。 “好看吗？” 他半晌不语，搭在书页上的手逐渐下滑，轻抚过玫瑰花瓣。 只将她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特地去花店挑的。” 沈乔见他有反应，松了口气。急忙点头：“我去的时候花瓣上还带露水呢。” 他眼睫垂下，细密的遮住眼。 从沈乔这个角度看的不太清楚，也不知晓他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 但她想，既然沈望没有直接将这花扔进垃圾桶里，想来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半晌，他把花放在一旁，眼神又在落在沈乔手边的粥碗上。 沈乔见状，立马端过来：“有点凉了，要不我去给你换一碗。” “不用。” 仍旧清冷的两个字，但沈乔却有种感觉，今天的沈望和从前，好像有了点微妙的区别。 至于区别在哪，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 下午的时光，沈乔是在沈望这儿度过的。 正好没课，而且这边风景还好。 晚上蹭顿饭再走。 沈望在工作，她没打扰他，全程保持安静，随便从书架上找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看。 看不出来，沈望居然对文学也挺感兴趣。 他家还有挺多市面上见不到的孤本。 要是让徐老师知道了，估计得求着她带他过来。 徐老师虽然是舞蹈老师，但他一开始的梦想是成为文学大师。 只可惜他语文成绩一般，上初中后就没及格过。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乔也不记得了。 楼下的交谈声吵醒了她，她动了动身子，盖在脸上的书滑落下来。 下午的浅眠非但消解不了疲累，反而让人的困倦加倍。 她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身。 沈望不知何时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此时正看着她。 大约也是被她突然弄出的动静打断了思绪。 沈乔抓了抓睡的凌乱的头发，眼睛都没睁太开，问他几点了。 这种自然的语调，是从前她在沈望面前说不出来的。 此时是睡到迷糊的加成，让她大脑暂时短路。 把他当周圆了。 沈望却也没有惊讶或是其他过多反应，神态平静看了眼腕表。 “三点十二。” 沈乔坐在沙发上缓了会神，眼睛仍旧没什么焦距：“要不咱们晚上吃火锅吧？” 沈望点头：“嗯。” 好友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沉了。 沈乔先是一愣，然后思绪归拢，惊醒过来。 她居然在沈望的书房睡着了：“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他只沉默看她，似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要叫醒她？ 沈乔是觉得自己在这儿睡着会打扰他工作，但既然他不介意，那就没事了。 她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是王婶回来了。 客厅里多了个人，是陌生面孔，此时正说着什么。 嗓门有点大，看架势更像是在吵架。 王婶原本还在与她争辩，让她声音小一点。 在看到把门打开的沈乔后，神色有了点变化。 沈乔没看太清，王婶好像将某个东西拿给她：“下次不要再来了” 那妇人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我也是听主人家的话办事，回回来都是这个态度，我是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又不是低人一等的奴隶。” 王婶又说：“那下次电话联系就行。” “真当谁稀罕。” 那个妇人走前看了沈乔一眼，眼中带点不屑的打量。 她走后，客厅安静下来。 王婶冲沈乔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门关上。 沈乔会意后带上门，下了楼。 桌上放着刚泡好的花茶，王婶给她倒了一杯：“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沈乔拿着茶杯，点了点头，说：“声音挺大。” 王婶担忧的往二楼看了眼：“沈望也听到了？” 沈乔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她有点好奇，为什么王婶会对那个人那般忌惮，还一副怕沈望看见的神情。 “王婶，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王婶叹了口气，刻意压低了嗓音：“沈望他母亲家里的保姆。” 沈望家里的事情，沈乔多少是听说过一些的。但关于他母亲，这个信息量她接收的并不多。 甚至好像都没见过。 只是依稀记得，他们很久之前就离婚了，然后她出了国。 王婶说：“那个人是过来要生活费的。” 以往是每年来一回，现在是每个月都来。 其实沈望有定期往她卡里打钱，但她越发不满足之前的，所以每次都亲自让人上门。 锁腰 第20节 不给就闹。 沈乔还以为她是嫌弃之前的生活费给的太少。在听到王婶说出那个数额后，她惊的睁大了眼。 “我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不知道能不能存下这么多。” 她居然还嫌少？ 到底是沈望的母亲，王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年来，沈望长期被她折磨，哪怕去了国外也不能幸免。 如果给钱就能让她安分的话，王婶觉得，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嘱咐沈乔：“这些事情你千万别在沈望面前讲起。” 沈乔点了点头：“我知道。” 没多久，二楼传来动静，沈望把门打开。 他身上的衣服换了。白色衬衣，黑色西裤，一丝不苟的严谨。 不似方才那般随性慵懒了。 沈乔眨了眨眼：“要出去？” 他不语，从楼上下来，让王婶给他泡杯咖啡。 沈乔：“你还喝咖啡呢，不怕失眠了？” 他并不理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沈乔对他的视而不见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对谁都这样，也不单是对她一个人。 还以为他换好了衣服是要出去，结果只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喝起了咖啡。 这和平时的他，有点不太一样。 很显然，王婶也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但没多问。因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 沈乔盯着沈望看了一会，突然凑近：“你头发是不是又长了点？” 额发都快遮眼了。 沈乔想起两年前自己给他剪头发的那一幕场景，有点心虚，又有点不太甘心。 那次之后她刻苦学习，终于在楼下托尼老师那里学到了点真功夫。 最起码能剪的像点样子了。 “我帮你剪吧，出去剪还浪费钱。” 说着，她自告奋勇的让王婶给她找了把剪刀过来。 王婶犹豫的将剪刀递给她，下意识的看了沈望一眼。 他倒没什么反应。 沈乔便当他的沉默是默许了。 刚洗过的头发，柔软又顺滑，沈乔摸了摸。 突然觉得，沈望虽然内在一般，但在外貌上，真的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 这种时候又该感叹女娲造人的功力了。 刀起刀落，额前落发长度瞬间就变短了。 王婶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生怕沈望动怒。 他平时性子淡，但也不代表他没脾气。 相反，他脾气还挺大。只不过喜怒不显，再加上少有能让他在意的事情。 可眼下，他像个不会动的玩偶一样，坐在那里，任凭沈乔的一些胆大行为，不抵触，也不阻止。 “好了。” 沈乔收好了剪刀，往后退了退。 等看清沈望整张脸后，她沉默片刻。 嗯......楼下的托尼老师夸她的那些话，大抵都是骗她的。 沈乔干笑两声：“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专业的理发店。” 沈望言简意骇：“镜子。” 沈乔不敢动。 他抬高了眉，只重复一遍：“镜子。” 沈乔这才乖乖的把镜子拿过来，哆哆嗦嗦的举到他面前。 甚至都想好了待会说什么话哄他。 结果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不说话，沈乔心里没底，也没脸问出他喜不喜欢这种话。 最后试探的问了句：“和之前比，应该是有点进步的吧？” 他冷笑。 沈乔：“......” 更没底了。 - 沈乔四点走的，这次仍旧没让沈望送她。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是身边一直坐着这么一大块冰块，她迟早得被冻死。 今天这个登门赔礼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主要是这位大爷的话太少了，情绪也少。 她压根就看不出来。 沈乔走后，沈望没了刚才的冷漠，不时摸摸自己的头发。 王婶见状，笑道：“小丫头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他垂放下手。 虽然没回应，但唇边无意识的往上翘了一道细不可察的弧度。 上楼回房前，他步子稍顿。 提醒她：“我书房里的花，您记得每天换水。” 第十二章 沈乔没想到的是，那天的事情居然还能引起连锁反应。 当她第二天看见出现在学校的沈望时，确实愣了很久。 少见的在外面看到他，没有穿正装。 想来是从家里直接过来的。 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轻轻压下，半张脸便匿在阴影之中了。 但沈乔的高度，由下往上，还是看的清楚。 反而只觉得，阴影不过加重了他的轮廓线条，而显得更深邃。 他也不知道来多久了，站在那里，频频低头看表。 大抵是身材的优势，让人误以为他是隔壁体校的学生。 不时有人上前搭讪，询问联系方式。 他非常不礼貌的以沉默回应，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那人只得讪讪离开。 经过沈乔身边时，她听到了那些人的不满的怨怼：“什么嘛，拽成这样。” 确实......挺拽的。 沈乔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过来找自己的，但还是过去：“沈望哥哥。” 他的视线终于从腕表上离开，看着她。 沈乔眨了眨眼：“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沈望很显然并不打算解释。 只是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她。 “别多想。”一如既往的清冷语调。 沈乔一愣：“嗯？” 他罕见的解释：“王婶让我送的。” 这样啊。 沈乔接过保温桶，还挺沉。 “你工作不忙吗？” 沈望冷笑：“忙的话我就不会亲自来了。” 沈乔被他这句话哽了一下：“也是。” 沈望确实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别扭的人。 至少在此刻，沈乔越发这么觉得。 锁腰 第21节 饭是在旁边的小公园吃的。 因为有桌椅。 石头的，平时用来给人休息。正好这次派上了用场。 里面都是一些沈乔爱吃的菜。汤是骨头汤，需要熬制很久。 香味浓郁。 沈乔给沈望也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你也尝尝。” 沈望不为所动，模样慵懒的靠着椅背，手上拿了个打火机在把玩。 那抹火光在他指尖翻转，沈乔看的心惊胆战。 “还是喝汤吧。”她说。 沈望没动。 沈乔喝了一口，告诉他：“真的很好喝。” 他还是没动。 沈乔沉默了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剩了多可惜，我待会拿去给江明野他们......” 他端起碗喝了。 沈乔：“......” 她低着头，硬忍着笑，肩膀轻轻颤抖。 头顶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我不是让你少和他来往？” 沈乔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勉强止住笑意，她一脸无辜且天真的看着沈望：“我和之前比起来，和他的来往确实少了。” 他沉默看她，一贯喜怒不显的脸上，此时倒也能看出些许的情绪变化。 仿佛黎明之初的海面，阴暗诡谲都逐渐显露。 但也不是常能看见。 就比如此刻，只是那几秒，便被重新没入海面。 “你就会抓字眼。” 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几个字来。 沈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了继续逗他的心情。 明明只是觉得有情绪的沈望，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让他难过，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就是开个玩笑。”她一个人把汤全部喝完了。哪怕撑到肚子都快爆炸，“这么好喝的汤，我才舍不得分给别人呢。” 对于沈望，她确实有着一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怜悯。 明明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压根轮不到她一个学生来怜悯。 她也确实没有这个资格。 沈望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用悲悯看世人。 可惜他不是天神，也不是菩萨，他是一个冷血的恶魔。 是真的冷血吗。 沈乔也不确定。 有时候看他的眼睛，又能看出一点不同于冷血的其他感情来。 总之，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至少在沈乔看来，是这样。 ------------- 王婶发现沈望最近外出的次数频繁了许多。 以前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工作，就是在书房内看书。少有踏出那扇门的时候。 可如今，他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 让王婶今天煮多些骨头汤。 王婶看着空掉的保温桶，笑着问他：“她全喝完了？” 沈望点点头。 王婶笑道：“那么多，小丫头也不怕撑坏肚子。” 书房里的那束花，现在也是沈望亲自打理。 交给王婶他还是不太放心。 每天换水，放在尽量不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 花瓶也是专门定制的。 ---------------- 最近沈乔也不和她一起去吃饭了，周圆发现了端倪，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刚上完课，沈乔全身酸软瘫在地上。 说话都嫌费力：“没啊。” 周圆不信：“你最近都不和我一起去吃饭了。到了饭点就不见人。” 沈乔自己也疑惑，沈望怎么跟转性了一样，开始每天给她送饭。 这明显不符合他的性子啊。 虽然他还是不会好好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沈乔一个人在说，他全部以沉默回应。 运气好点，他会回应那么一两个字。 “安静吃饭。” ...... 有时候她下课晚，他会在外面等她。 也没什么怨言，无论等多久。这大概就是情绪淡的一个好处吧，因为情绪淡，所以也很少发脾气。 换了普通人，在冷风里吹这么久，恐怕早不耐烦。 濒临发作的点。 可沈望从来不多说一个字。 哪怕有时候沈乔因为动作做的不规范，或是体重上涨，被罚加练一个小时。 他便在外面等她一个小时。 沈乔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和他说，以后不用来给我送饭的。 可想到这是王婶的心意，她又不忍心拒绝。 那天下课天已经黑了。 沈乔身上还穿着舞蹈服，完全贴着身形。 平日里上课都是这样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沈望移开了视线，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外面又套了件外套。 想不到，长了这样一张禁欲脸的沈望，居然还挺纯情。 沈乔趴坐在地上，前面支了个小桌板。 手肘撑着桌面，筷子捏在手里，她靠近沈望，笑容里多少带了些狡黠：“沈望哥哥，你谈过恋爱吗？” 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眉眼清淡的与她对视，深棕色的眸子里，看不出羞意。 挺平静的。 于是沈乔挫败的想，自己刚才觉得他纯情，大约只是错觉。 等等！ 她为什么会觉得挫败？ 沈望这个年龄，加上他优越出众的外形，没有任何恋爱经验才属于离谱吧。 与沈望有关的疑惑又多了一条。 她为什么会因为他不纯情而挫败。 ---------- 那几天北城一直在下雨，降雨量和降雨范围成正比，几乎整个城区都被宠幸到了。 一到下雨天，沈乔就不想起床，总得在被窝里赖上半个小时。 周圆商量待会去拿吃饭，沈乔正缩在被窝里回复赵雪明的消息。 她今天有空，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日料。 她前些天刚认识的一位大佬，从他那儿拿到了会员卡。 “你知道这家日料店的人均消费有多高吗，有了这张会员卡咱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一提到吃，沈乔可就不困了。 她迅速从被窝出来，脱掉睡衣睡裤，换好衣服。 周圆被她这个敏捷的动作吓到：“军训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精神。” 沈乔神神秘秘的把手机聊天界面对着她。 下一秒，周圆的动作比她还敏捷。 “你说咱们去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穿的这么随便真能行吗？” 锁腰 第22节 坐上出租车后，周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和沈乔的穿着。 就是普通的卫衣牛仔裤。 不过好在她们舞蹈生身材都好，哪怕再朴素随性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都有种慵懒的美感。 就好比这种尺码普通，稍微宽松点的卫衣。 都能穿成over size风。 沈乔并不在意：“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参加舞会，需要那么隆重干嘛。” 赵雪明早就等在店里了，此时正拿着菜单在看。 因为沈乔的原因，周圆和赵雪明也算是相熟。 早前就见过无数次面。 此时也没什么陌生感，不需要多此一举的介绍。 很自然的聊在一块了。 关于赵雪明新认识的那个大佬，她说就是之前那场险些被封杀的饭局上认识的。 “也是沾了沈望的光，别人以为我和他有点什么亲戚关系，那次之后不少邀约都找上门来。我最近新认识的那个大佬，也是沈望公司的一个高管。” 提到这个，周圆还挺好奇的。她当时没在，事后不过是听沈乔随口转述了一两句，并不详细。 所以她又凑过来问赵雪明：“真是沈望把纪娜娜给封杀的？” 纪娜娜之前多火啊，他们班上还有不少纪娜娜的粉丝。 谁知道某天突然销声匿迹，连网上都查不到任何有关她的蛛丝马迹。 赵雪明说：“我也是听人说的，那事沈望压根就没管，是那些为了讨好他的人擅自动的手脚。不过他知道以后也没说什么就是。” 他在这件事里，完成就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生还是死，都与他无关。 说他冷血吧，他也确实够冷血。 话题不知怎的，就从日料转到沈望身上去了。 周圆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种神秘色彩。也不光是因为他的安静和喜怒不显。 主要是他这个人，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莫名胆寒。 到这种时候，周圆就不得不佩服沈乔。 “你之前说去赔礼道歉，怎么样？” 沈乔正低头看菜单：“应该是原谅我了。” “你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说。我去花店买了束花，然后登门道歉。”沈乔总觉得周圆和赵雪明一直对沈望有种世俗的偏见，“他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好说话。他就是性格比一般人要别扭。” 别扭到连话都不愿意好好说。 周圆心想，沈望别扭的一面大约也只有沈乔见过。 她们见到的那个沈望，可是实打实的不好相处。 “不过你怎么想到送花，就不怕他想歪？” 沈乔不解：“想歪什么？” 周圆对她这个情商真是深感无力。 “女生送男生花，一般人都会多想吧。”她又问，“那你送的什么花？” 沈乔想了想：“我让花店老板给我选的。好像是向日葵和玫瑰。” 这下不光是周圆，连赵雪明都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乔乔，你都送玫瑰了，还认为别人不会多想？” 沈乔仍旧一脸懵。 她是真的不懂，以她和沈望的关系，似乎很难往男女之情的方向上想。 所以她并不觉得送玫瑰有什么不好。 周圆郑重的问她：“你是真的对沈望没意思，还是早就对他芳心暗许，只是在等他先主动？” 怎么可能。 沈乔斩钉截铁：“我当然对他没意思，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 日料店隔音一般，木质的推拉门。 赵越敏感的察觉到，沈望最近心情不错。 这个手段狠辣的年轻人，性情也配得上他的手段。都是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像是中世纪的古堡，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阴暗。 说不清他的逆鳞在哪。 赵越在名利场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最会看人脸色。平日里他根本不敢去触碰这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 但最近，直觉告诉他，毒蛇开始冬眠。 于是他以工作为由提出邀约，意料之外的，很顺利。 赵越笑容殷勤：“这家日料店的刺身不错。” 却看到沈望停下了脚步。 身侧包间不时有谈话声传出，被木质的推拉门隔绝一部分后，听的并不真切。 正要开口的赵越，在看到沈望逐渐变得阴沉的神色时，识趣的闭上了嘴。 ---------- 王婶也不知道沈望是怎么了，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那束精心照料的花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询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应。 夜色寂静，四周听不到任何动静。 王婶在门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两天两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的时间超过了两天两夜。 一滴水，一粒米都没进食。 在王婶忧心不已的时候，他把门打开。 天生冷白的肤色，此时比平日还要白上一个度。 憔悴到不见半点血色。 他靠着门，指间夹着烟，声音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任何人来。” 王婶一愣：“那乔乔......” 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在听到这个名字时。 “她尤其。” 第十三章 王婶很快会意，所以，他这些天的反常和沈乔有关。 不过也是，别人也很难让沈望变成这样。除了...... 想到这儿，王婶又是一阵叹息。 她是疼沈乔的，但人哪能没有偏爱呢。沈望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么点大的时候就跟着她。 对他的爱，肯定比沈乔的要多一些。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她自然是希望沈乔能对沈望的好多一点。 沈乔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爱她的人。但沈望不同，他的人生是单调的。 人生这条路上，他没有别的选择，也放弃了其他选择。 按部就班的往前走，尽他最大的所能去走。 那些天沈望没什么食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里。 偶尔下楼吃饭，筷子随便动一下便放下了。 王婶也不是没劝过，他全程以沉默回应。 王婶是知道的，无论自己怎么劝，都不可能劝动。 沈望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就算实在没胃口，也得多吃一点。 不然身体扛不住。 最后，她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沈乔身上。 正好下周是沈望的生日，也好借着这个由头。 哪怕他并不想过。 王婶最后还是擅作主张的给沈乔打了这通电话。 沈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排练，下个月学校有场演出，她是主舞。 所以被寄托的希望更大。徐老师这些天就差没让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练舞室了。 此时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把椅子上的外套拿走，坐在上面，拿了瓶水拧开。 刚要喝，周圆把她手机递来，说：“你的电话。” 沈乔伸手接过，看到手机屏幕上王婶两个字。 锁腰 第23节 疑惑她怎么会在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还是很快就按下接通。 王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是乔乔吗？” 开场白的语气并不确定。 沈乔笑容甜，声音更甜：“是呢，是乔乔~” 王婶一听到她这声音，莫名的心就跟着踏实下来：“哎哟，怎么好些天不来看婶婶了。” 沈乔匆忙喝了口水，把瓶盖拧上：“最近在排练，有点忙，等过几天闲下来了我就去看您。” 王婶听说她忙，也开始犹豫起来。 怕耽误她的正事。 沈乔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王婶说：“也没什么，就是你沈望哥哥下周生日，想问你能不能来。你也知道，他没什么朋友。自己过的话也冷清。” 他的生日居然快到了？ 算算日子好像确实。 生日可是头等大事，沈乔当下就表明态度：“那我肯定得去啊，天上下刀子都得去。” 她好像天生就有这个治愈人的能力，这些天因为担忧沈望而几分阴郁的心情，也逐渐见了晴。 王婶笑道：“那婶婶到时候就多做些我们乔乔爱吃的菜。” 沈乔也笑：“沈望哥哥的生日，不是应该多做些他爱吃的菜吗？” “你喜欢吃的，你沈望哥哥都会喜欢。” 分明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沈乔却没听出端倪来。 还在惊讶，沈望居然和她口味一致。 ---------------- 沈望生日那天，沈乔特地空出来时间，和老师请了假。 蛋糕是她自己做的。 虽然奶油是直接去蛋糕店买的。 但总得来说，烤蛋糕胚，抹奶油和裱花这些都是她亲历亲为。 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给她爸做过。那个时候才是第一次做，丑的完全没什么食欲。 就连沈乔自己都这么觉得。 这次有了经验，所以做出来的比上次明显有进步。 礼物是接到王婶电话后的第二天去买的。 特地让周圆帮她挑的一条领带。 香槟色的细条纹。 周圆说：“像沈望那种身份地位的男人什么都不缺，你省吃俭用用你那点零花钱给他买个表，说不定人家还嫌low，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肯戴。” “更别说衣服鞋子这种了，我平时留意了一下，他穿的不是高定就是一些小众高奢，咱们这种普通人就别掺和了。” 沈乔所有的想法都被她否决，最后周圆擅自替她做了主。 “买领带准没错。” 于是就买了这条，从五百八讲价到一百九的香槟色领带。 沈乔的零花钱其实还挺多的，除了爸爸隔三岔五往她卡里打钱，外婆也是。 但前阵子买手办都花的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已经绝版的，被加价到了五位数。 她咬咬牙，还是买了。 这也导致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彻底成了赤字。 这条领带无疑是让她本就不多的生活费更加雪上加霜。 她将无助的眼神移向周圆：“未来这十天，你应该不忍心让我饿死吧？” 同样生活费见底的周圆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说什么胡话呢，我当然是陪你一起饿死啊。” --------------- 沈望生日当天，沈乔提着蛋糕坐地铁过去。 学校位置偏僻，沈望家虽然在市中心，但坐地铁还是得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中途还得转车。 平时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可谁让她现在穷了呢。 那点车费，能省就省吧。 唉。 沈乔叹了口气，认命了。 地铁上的那一个小时尤为煎熬，她小心翼翼的护着蛋糕，生怕被撞歪了。 这可是她做了好久才做好的。 出地铁以后还得走个十几分钟。 王婶过来开的门。 屋子里安静的过分，压根就不像是在过生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一点生日的氛围都没有。 沈乔把蛋糕递给王婶，自己扶着墙换鞋子。 视线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没看到今天的主人公。于是她问王婶：“沈望哥哥呢？” 王婶欲言又止：“在书房呢，他......要不你去叫他下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毕竟沈望那个脾气，偶尔连她都觉得可怕。 这次不顾他之前的嘱咐，非但没有阻止沈乔过来，反而还主动邀请她。 更别说他并不想过这个生日。 沈乔压根就不知道危险在前面等着自己，摸了摸包里的领带盒。 非常爽快的点头：“好啊。” 然后她上了楼。 王婶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为她祈福。 ...... 沈乔敲了几下书房门，没动静。 她又敲了敲，并开口问道：“沈望哥哥，你在里面吗？” 仍旧没动静。 她还以为他是没听到，于是加重了力道。 下一秒，像是有什么砸在里面的门上。 沈乔愣了会。 ......然后擅作主张的把门打开了。 因为没反锁。 书房内有好闻的气息，原先还觉得熏香味太奇怪，想不到多闻了几回反而喜欢上了。 门边的地上是一本书。 想来刚才砸过来就是这个东西了。 沈望正低头看文件，电脑里不时有汇报的声音传来。 关于这个季度的盈亏和收购进度。 沈乔非常识趣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而是等他忙完这一切后，才走过去：“今天的工作还有多少？” 她靠在桌旁，动作自然的低头去看他的电脑。 大抵是因为此时的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沈乔闻到他身上的墨香味。 又瞥了眼旁边那几副还没来得及装裱起来的字画。 心平气和。 平心静气。 以和为贵。 沈乔沉默，所以他是正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吗？ 她心里刚打起了退堂鼓，就看到他把电脑合上，抬眸看她。 又来了。 又是那双清冷深邃的眼。莫名胆寒。 沈乔从包里拿出礼物，打开话题：“今天生日就开心一点嘛，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的礼物。” 递出去的礼物始终没人接，沈乔只得放在桌上。 “打开看看。” 他把盒子推开：“还有事？” 锁腰 第24节 “当然有。”沈乔眨了眨眼，“我是过来给你庆祝生日的。” 他冷冰冰的下逐客令：“我不过生日，没什么事的话你走吧。” 沈乔说：“我不走，我还打算留下来蹭饭呢。” 因为她的这句话，眉头皱起。 沈乔瘪瘪嘴，装委屈：“为了给你买礼物我花光了我所有的零花钱，连学校食堂都吃不起了。你要是现在赶我走的话，我只能饿肚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肠胃不好，一顿饭不吃都会胃疼，还有可能弄出肠胃炎。” 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会肠胃不好？” 见目的达到，沈乔装的更委屈：“我们学舞蹈的平时忙，训练起来就忘了时间，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平时为了保持身材和体重，对吃的东西也严格控制。” 言毕，她又叹气。 好在课堂上时老师给她讲过林黛玉的神情，她也琢磨出了几分相似。 委屈时我见犹怜，更适合用来扮可怜。 沈望长时间不出声，沈乔心里又开始没底。 难道说自己的演技还是没到火候？ 他冷笑：“沈乔，你真拿我当傻子？” 她一愣，急忙解释：“没有。” 他不再与她多说：“出去。” 沈乔沉默了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虽然也不会好好说话，但最起码每天按时送饭，风雨无阻的。 等多久都没怨言。 难道他们没联系的这些天，又发生了点什么？ 沈乔问他：“沈望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耐心告罄，神情变冷，只重复那一句。 “出去。” 眉峰是平展的，并无厌烦在其中。想来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她而已。 沈乔不愧是从小养成的厚脸皮，被这样的逐客令驱逐，也没想过要离开。 反正她就是赖在这儿了。 拖了张椅子过来，直接放在沈望边上，挨着他坐下。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她说，“我不喜欢让误会隔夜，有什么问题我们当下就解决。该道歉的道歉，该解释的解释。” 她的直接和沈望的别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王婶的到来将僵局打破。 门是虚掩着的，她是过来问几点吃饭。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沈乔半边身子都快靠在沈望身上。哪怕只是视觉误差，其实二人之间距离尚有二指远。 不知怎的，王婶心里反而松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也不打扰他们。 厨师见着她了，问要不要现在把饭菜端出来。 王婶比了个手势，让她小点声音。又转头看一眼身后。 笑容欣慰。 “晚点吧，现在就先别打扰他们了。” --------------- 沈乔不走，沈望走了。 他推开椅子，绕过她离开。 沈乔起身，挡在他面前：“反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们就都别想走。” 她的态度并不强硬，但也算不上卑微。 她对沈望有怜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下意识的把自己放在了拯救他的位置上。 因为有了怜悯，所以想要拯救。 但并非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沈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这种怜悯。 还是年纪太小，情绪没法藏得太深。 像是脆弱的玻璃瓶，轻轻一摔就碎了。感情不也是一样吗，比玻璃瓶还脆弱。 那怜悯呢，怜悯又能持续多久？ “让开。” 仿佛淬冰的两个字，被他面无表情的说出来。 沈乔便愣在那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也说不清楚。可不该是这样的。 沈望不该是这样的。 小时候那个不管她做什么都会纵容，哪怕她想想爬树，他也从不阻拦。 她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管危险性。 因为总有他给自己兜底。 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所以沈乔想，她也要保护好他。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仿佛灵魂都被换了一样。 生日没过成，沈乔走了。蛋糕就放在桌上，她几次欲言又止，看了眼沈望，最后还是作罢。 王婶被眼前的场景给弄懵。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就成这样了。 原是想问的，但沈乔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缺少了一个人的生气，安静的客厅再次变得死气沉沉。 沈望脱了外套，走进浴室。 一个字也没说。 王婶坐在外面，等他洗完澡出来。 周身仿佛还带着水汽，衣服是干净的白t，微湿的头发，盖了块灰色的干毛巾，此时正轻轻擦拭着。 身形如松柏，挺拔修长。 王婶问他：“饿了没，我让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他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刚踏上楼梯，王婶欲言又止：“那这蛋糕......” 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下，也不过片刻。 微沉的声音响起：“随便。” 王婶叹了口气：“这是乔乔那丫头亲自做的啊。” ----------- 沈望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没吃药，甚至没有感受到困意。直到手机铃声将他吵醒，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睡觉。 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过于熟悉，他微沉了眸。 铃声好像也随着拨通电话那人的情绪一样，变得急促。 最后几秒，他还是按下接通。 开了免提，手机随手放在一旁。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望，睡了吗？” 他重新靠回椅背，手指按了按眉心，疲乏还是没有得到缓解：“有事？” 女人埋怨道：“说的什么话，儿子生日，我当妈的还不能打个电话关心关心？” 他冷笑：“你别联系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拔高的音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和妈妈讲话的吗？” 沈望并不和她争论她到底有没有拥有这个称谓的资格。 他很少有在意的事情。 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也和他无关。他看中的是结果。 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区别。 他把电话挂了，懒得再去听她接下来的话。 头有点晕，应该是刚才忘了关窗的缘故。 他下了楼。王婶已经睡了，客厅里没开灯。 他索性也没开。 外面那点路灯渗透进来，可见度不高，但依稀也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来。 锁腰 第25节 他走到冰箱旁，把冰箱门拉开。 最上面的那层，放着一个蛋糕盒。粉色的。 因为知道王婶肯定不舍得扔掉，所以才会没一点顾忌的说出那句话。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她说出那么重的话来，是他的本意吗？ 沈望点了根烟，看窗外的月亮。 两年前被月亮遗弃过一次，那现在呢。 她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招惹他。为什么又要来对他好。 他有洁癖，不光身体有洁癖，心理也有。 不是他想要的，他不会要。 不想要他的，他也不会去求。 指间的烟不知何时燃烧大半，烟灰蓄了长长的一截。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挂断。 沈望抬眸去看，屏幕上的名字让他微微失神。 几乎是下一秒，铃声再次响起。 刚才还态度坚定，不想要他的话，他也不会去求。 可是现在，却又生怕晚了哪怕一秒，电话就会再次挂断。而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 那边有风声，不像是在宿舍。 沈乔应该是在斟酌语句，好半天了，她才开口：“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觉得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承担一个莫须有的罪责。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生我的气，你都得先跟我讲清楚。” 她生活的环境不需要她去隐藏情绪。 她长在阳光底下，感情外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怕是两年前拒绝他，也是没有一点余地。 那现在呢。 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因为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所以干脆，越是想要的东西，越表现出不在意。 习惯了。 沈乔打了个哆嗦：“外面很冷，你给我开下门。” 他揿灭了烟，走过去将门打开。 沈乔就蹲在外面，正拿着手机打着字。 大概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声响，她打出几个字。 “哥哥，大爷，爹，你是我亲爹行不行。你先过来把门打开，咱们有什么事进去慢慢讲。” 许是觉得这行字用在沈望身上过于不符合。 她又逐字逐句的删除。 最后确认发出的只有九个字。 “好哥哥，求求了，呜呜呜~” 手机接收到讯息的铃声就在身后，沈乔一愣，继而起身。 直到看到沈望那张清清冷冷的脸。月光之下，几分不可分辨。 细长的眼，高挺的鼻梁。 以及脖颈处那道显眼的压印。 罪魁祸首就是沈乔。忘了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咬的。 只记得当时咬的血肉模糊，他也没吭一声。 在她哭累以后，他才拿来手帕给她擦掉嘴角的血。 他说。 “脏。” 沈乔只对这句话记忆犹新，居然有人嫌弃自己的血脏。 第十四章 沈乔不记仇,哪怕白天刚被他态度不好的赶走，也没往心里去。 她知道沈望是怎样的性子，也知道他拧巴到一种怎样的程度。 她骂骂咧咧的推开他进去：“我要是感冒了,我就赖在你家蹭吃蹭喝。” 正好最近经济拮据，可以名正言顺的蹭饭。 身后没动静，她扭头看了一眼，见沈望还站在那，就问他：“你不进来吗？” 他把揿灭的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关上门，过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灯也没开。 沈乔把灯打开了，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蛋糕。 她嗬了一声，看向沈望。 后者并不躲避视线，坦然的与她对视。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 毕竟这种卖相的，要她再做出第二个来,她也做不出来了。 于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靠墙站着,没什么表情的沈望,略微抬眼看向她。 分辨不出眼里是什么情绪。 沈乔也懒得去猜测。 她尊重任何人的自由,别人不想说的，她也不会过多的去问。 “沈望。” 这好像还是头一回，她直呼他的名字,“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是我哪儿做错了吗？” 她的瞳色很浅,灯光映照之下仿佛泛着光的玻璃珠子。 话也说的过于直白。 沈望将视线移开,烟瘾犯了，手摸到烟盒。 “我爸说过，人如如果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那么这一辈子都会在后悔之中。” 沈乔对她爸的话，向来深信不疑。 这次过来，也是在心里想了很久。 她不希望沈望去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以他那个拧巴又别扭的性子，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是心口不一。 沉默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他终于过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最起码是有进展了。 沈乔松了口气，把蛋糕盒子打开。 不用想也知道，生日他肯定也没好好过。 蜡烛插上去，她手往沈望面前伸了伸：“打火机。” 他垂眸看她几秒，还是听话的把打火机递给她。 沈乔将蜡烛点燃，催促他许愿。 他没动。 沈乔问他：“你没愿望？” “没有。”依旧是惜字如金。 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实在是不容易。 沈乔厚着脸皮：“那你替我许，让我干吃不胖，越来越美，早日暴富。” 他没理她，直接吹灭了蜡烛。 ...... 大约是觉得这个步骤完成以后就可以离开了，于是他起身，刚要上楼。 沈乔拉住他：“还要吃蛋糕呢，这可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他尽量忍耐：“我不吃甜食。” 沈乔当然知道，但这可是她亲自做的，他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呢。 “可你要是不吃，那这蛋糕就浪费了。你知道为了做这个蛋糕我用了多少面粉和鸡蛋吗？”她义正言辞，“人要节约粮食。” 沈望：“......” 沈乔非常明显什么是软硬兼施。 既然硬的先上了，那就轮到软的了。 她放轻了语调，走到他身旁：“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但肯定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先和你道歉。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以后一定改正，绝不再犯。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他的意见？ 他微不可察的歪了下头，喉结起伏。 灯光仿佛成了白纱，将他眼前的景象蒙蔽。 锁腰 第26节 是什么时候下的楼，坐在她面前，他也记不清了。 只是依稀记得，她得逞后的笑。 分明，她才是那只最狡猾的狐狸。 “这是芝士蛋糕，没那么甜的。” 她切下一块三角形的，把盘子端给他。 味道一般。 沈乔满脸期待他的看着他：“怎么样？” 他放下叉子，如实回答：“一般。” 沈望这么挑剔的人，没说难吃，那已经算是成功一大半了。 沈乔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她倒是想吃，不过她为了下次演出得控制体重。 现在每天上课都要称体重，如果超了，那是得挨罚的。 想想都觉得可怕。 时间不早了，她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回去，宿舍估计也关了门。 索性就在这里赖一晚。 她一点一点蹭到沈望身边坐着：“沈望哥哥，和你商量个事呗？” --------------- 家里几乎没有客人留宿过，所以那些客房一直空着。 沈乔四处打量了一眼，简约风，该有的家具都有，不过可能是配色过于单调的原因，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 沈望给她铺好了床，又过去检查了一遍窗户的密封性。 直到确定不会有风灌进来。 然后就要离开。 沈乔叫住他：“沈望哥哥。” 他转身，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 她双手勾在身前，脚尖蹭了蹭地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我每天晚上，得喝杯热牛奶才能睡着。” 他眼神阴沉，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那你别睡了。” ------- 凌晨一点半。 沈乔安心的躺上床，关了灯。 床头柜旁放着一杯沈望刚给她热好的牛奶。喝了一半。还冒着热气。 她睡眠质量还行，打雷都不醒。 而且还不认床。之前去爬山看日出，在帐篷里住了一晚上，周圆她们几个一晚上没睡着，说是被帐篷外面的虫鸣声给吵的。 唯独沈乔一夜睡到大天亮。 她不光睡眠质量好，睡眠时长还比一般人要长。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王婶是看到门口玄关处放的那双白色球鞋，才得知沈乔今天来了。 又通过早饭时，沈望偶尔往二楼靠左的那间客房看一眼，才确定，沈乔不光来了，甚至还留宿了。 难怪沈望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 早饭都比平时吃的多了些。 昨天的那些菜没人吃，都让家里的帮佣打包带回去了。 今天王婶特地又做了一大桌子。 沈乔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弄醒的。 当她顶着那头睡乱的鸡窝，打开房门出去时，正好看到在客厅看新闻的沈望。 眼睛都还没睁太开，趴在栏杆上冲他打了个招呼：“沈望哥哥早。” 男人放下手里的咖啡，抬眸看她一眼。 继而简单的提醒：“头发。” 沈乔不好意思的把翘起来的那块往下按了按，笑道：“我发量有点多，每天早上睡醒都这样。” 二楼的盥洗室平时只有沈望在用。 里面都是些男士用品，今天却放着女性的洗面奶和护肤品。 什么乳液啊，精华啊，还有面霜，应有尽有。 甚至都是些没拆封的。 沈乔发出一阵不小的感慨。 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啊，平时她和周圆找代购都得咬咬牙。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啊。 沈乔洗漱完后出去。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她也没带换洗的来。 人到了楼下，王婶先给她盛了碗汤出来。 骨头汤。 自从上次沈望给她带的骨头汤被喝完之后，每次来，王婶都给她做。 沈乔都快喝出心理阴影了。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恶心。 ...... 但又不好辜负了王婶的心意。 权衡再三，她关切的把碗推到沈望面前：“你多喝一点，骨头补钙，长个子。” 王婶在一旁听到了，看了眼沈望和沈乔的身高差异。 觉得还是她需要多补补。 沈望只安静看她。 沈乔的眼中透露出求救的渴望。 沉默片刻，他端起碗，喝完了。 沈乔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沈家的伙食确实和学校食堂不是一个档次的。 沈乔时常感叹，难怪周圆总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嫁入豪门。 饭吃完了，沈乔让沈望送她去学校，说的理直气壮。 她为了给他买礼物，把这个月的零花钱都给花完了。 沈望不为所动：“礼物？” 沈乔这才想起，他当时好像又给退回来了。 她再次把盒子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这个，我精挑细选了好久的。” 他看到上面忘了扔的□□。 价格一百九十块。 “零花钱。”沈望抬眸，逐字逐句的重复她刚才的话，“都给花完了。” 沈乔有点心虚，音量也明显比刚才要小：“这不是快月底了嘛。”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 沈乔以为他这是拒绝了，垂头丧气了好一会。 沈望取下外套，挂在臂间，手上拿着车钥匙。 见沈乔没动，他问：“不走？” 那哪能啊。 沈乔立马跟在他身后，殷勤的很。 “还是沈望哥哥好。” “沈望哥哥人美心善，大妙人啊。” “活菩萨。” 一路走，一路吹他的彩虹屁。 沈乔确实是有点狗腿子的气质在身上的，就像周圆说的话，要是放古代，她肯定是宫里把皇上哄的不肯上朝的祸国妖妃。 沈乔坐在副驾驶，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沈望的侧脸。 她觉得，沈望的长相才更符合祸国妖妃这个称呼。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这张脸看久了，就有点迷惑性。 让人挪不开眼。 车也不知是何时停下的，沈望对上她的目光，平静开口：“在看什么。” 锁腰 第27节 沈乔脱口而出：“看你。” 他挑眉：“？” 沈乔没敢继续往下讲。 她急忙转移话题，说：“把我放在前面就行。” 沈望没说话，将车停在她手指的地方。 关上车门后，她又敲了敲车窗。 片刻，车窗降下。沈乔探了个脑袋进去：“下午记得来接我。” 他语气淡：“头缩回去。” 沈敲疑惑的照做，结果他关上车窗，将车开走了。 沈乔：“......” 虽然他一副从来不好好听人讲话的冷淡神色，但下午放学，沈乔还是在北校门那里看到了他。 应该来了很久了。 身侧的灭烟盒上零零散散的落着几个燃烧殆尽的烟蒂。 沈乔走过去：“你少抽点烟。” 他不语，看了眼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左腿：“腿怎么了？” 她不以为然：“今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没啥事，用热水袋敷一下就行。” 她们舞蹈生平时有个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 坐上沈望的车后她就开始睡觉。 卫衣连帽戴上，头一歪，就进入了深眠状态。 至于睡了多久，她不太清楚。 醒的时候车内只剩她一个人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薄毯。 她低头闻了闻，是沈望身上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又掺杂了点沈乔闻习惯的药草香。 所以，沈望这是把自己的薄毯拿来给她盖着了？ 她抱着薄毯，开了车门下去。 客厅里虽然亮着灯，但没什么声音，安静的可怕。 平时好歹还有王婶和几个帮佣在。 怎么今天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进去，正好看到沈望站在冰箱旁。冰箱门开着，他手机拿了盒什么，正低头看。 沈乔走过去，疑惑的问：“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大约是看明白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的中岛台上，当作待会的食材。 “放假了。” 沈乔：“都放了？” 他又拿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嗯。” 在海鲜那一层停顿数秒，征求沈乔的意见：“罗氏虾？” “你还会做这个？” “一点点。” 他把保鲜膜封好的虾取出，低头闻了闻，应该是在看新不新鲜。 不过看他眉头只是稍微皱了一下，应该是比较新鲜的。 沈乔重新跳回刚才的疑惑上去：“怎么都放了，不能隔开吗？” 他把食材取出来，分别放进几个碗里。 熟练的清洗整理。 “下周中秋节。” 所以，他特地放了他们长假？ 沈乔靠着流离台，欣赏他这双修长如玉的手，哪怕洗个菜都仿佛具有观赏性。 她说：“看不出来，你平时看着冷血，在某些方面还挺通情达理。” 这句调侃的话，成功让沈望分给她一个眼神。 自己这嘴巴比脑子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沈乔在心里叹一口气，埋怨自己。 立马改口：“长得也很热心肠，居委会大妈都没你看上去这么热心。” 他没有理她，继续给虾去线。 沈乔原本是想给他打打下手的，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啥也不会。 一直站在这里反而只会碍手碍脚。 所以为了给沈望减轻负担，她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了。 沈望厨艺算不上特别好，也是近几年才学会。 拿手的那几道也全是沈乔爱吃的。 但他没做。 可能是骨子里的别扭作祟，有些东西，他并不想展露的太明显。 而且，她也不喜欢他。 第十五章 那顿饭吃的很安静,得益于从小的家庭教养，沈乔严格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 饭吃完后，她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任务。 沈望倒也没客气。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 沈乔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正好上演到女主角点了颗痣回来复仇。 她动作自然的坐过来：“想不到你还好这口。” 沈望把电视音量调小：“随便按的。” 沈乔随手抓了个抱枕，下巴枕在上面。 看的倒是认真。 所以没有注意到沈望看向她的视线。 “今天。” 他的声音成功让沈乔将视线挪过来。 “今天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沈乔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以沈望的性子，他不想说的话，无论你怎么追问都没用。 只能等他自己说出口。 不过还好，这次倒没有像往常一样,咽下去就没了声息。 “今天，留下来？” 是询问的口吻。 那点小心翼翼过于微末,沈乔的粗神经明显没有接收到信号。 所以她不解：“留下来？” 他并不勉强她：“不想就算了。” 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比起住在六人间的宿舍，她当然更喜欢这种应有尽有的豪宅。 可问题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身上这身都穿两天了，该臭了。” 他默不作声，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 --------- 沈乔是没想到，沈望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她上午说没衣服穿,他下午就让品牌方上门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购物的方式，一群模特身上穿着当季新品,在她面前走台步。 品牌方导购在旁边给她介绍衣服的材质和设计灵感。 沈乔觉得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种大场面就该让周圆也过来长长见识。 只因为她的目光在某件玫粉色的连衣裙上多停留了几分钟,模特便在她面前停下,弯下腰来，让她去摸身上的材质。 导购在一旁给她讲解这件事衣服的设计理念。 最后那些衣服全部打包留了下来。 沈乔还没反应过来，沈望已经刷卡买单了。 “等等。” 她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地上那堆用大logo纸袋打包装好的衣服,问沈望,“这些就都买了？”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安静等着。 锁腰 第28节 似乎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沈乔说：“都买了，那多不好意思。” 他收回视线：“那你挑一件，其他的我拿去捐了。” “......” ----- 当天晚上，沈乔在沈望家留宿。给周圆打了电话。 周圆说她嗅出了点不对劲的气息，让沈乔如实招来，她是不是有情况了。 沈乔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板栗。 沈望剥好的。 “什么情况，沈望他一个人住怕鬼，我过来陪他呢。” 周圆沉默几秒，音量拔高：“怕鬼？一个人大男人怕鬼？” 沈乔看了眼坐在旁边安静剥板栗的沈望，音量一压再压，生怕被他听到。 “别看他这样，他很胆小的。” 板栗是沈乔耍泼耍赖说想吃，沈望开车出去买的。 买回来以后，怎么吃又成了一大难题。 为了下次的演出，她的指甲是特地留的。到时候还得戴上护甲。 长指甲剥核桃，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沈乔尝试了一下，不敢太用力。 果然没剥开。 她郁闷的看着板栗。 直到沈望坐到她身旁，拿起那袋板栗放在自己腿上，剥好以后就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沈乔愣了愣，双眼顿红的看着他：“活菩萨啊。” 刚才的活菩萨，现在就成了她口中的胆小鬼。 电话挂断后，沈乔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她亲自下厨。 他言简意骇的拒绝：“不需要。” “那，面条？” 他停下了手头动作，尽量忍耐：“我说了，不需要。” “给你加个蛋，你吃几个？” 眉头微皱，呼吸也加重：“我不想把同样的话重复第三遍。” 沈乔点头：“行，那加三个。” ...... 沈乔不会做别的，但煮面的手艺一绝。 沈望那碗是大份量，光是水煮蛋就加了三个。 沈乔记得他不吃辣，所以就尽量做的清淡。 下午剥完板栗后他就被沈乔气回了书房，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沈乔原本是想给他端进去的，结果门还反锁上了。 她心里疑惑：“难道这次是真的不想吃？” 没办法，谁让沈望太别扭，她现在听他的话都是往反方向听。 他说不要就是要，不吃就是吃。 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面。 白煮了。 有点挫败的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这次好好让他尝尝自己的厨艺的。 ------------ 不愧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入夜以后安静的连风声虫鸣都听不到。 想来一半的功劳是来自于房子的隔音。 沈乔半夜被渴醒，嗓子眼疼的厉害。 应该是白天板栗吃多了。 她穿上鞋子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喝水的间歇，她往旁边的流离台上看了一眼。 她睡觉前放在那里的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甚至连碗筷都洗好，放进了橱柜。 所以...... 她看向二楼，沈望的卧室。 嘴角微挑。 什么嘛，还是偷偷出来吃掉了。 他这别扭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凉掉的面都坨了，也是难为他那个挑剔的胃，居然还能吃完。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乔洗漱完后换好衣服。 她今天要去学校，有课。 沈望早就出现在客厅餐桌。 上面放着两份早餐。 一份是他的，西式餐点，和一杯不加糖的美式。 另外一份是沈乔喜欢吃的肉包子，旁边还放着热好的牛奶，正冒热气。 沈乔拖出椅子坐下，问他：“这些是你做的？” 他看她一眼，没说话。 低头喝了口咖啡，而后放下杯子，又抬手看表。 提醒她：“你还剩十分钟的用餐时间。” 沈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望手腕对着她，指了指腕表表盘：“九点二十了，从这里开车去你学校，最快也得二十五分钟。你十点的课。” 沈乔终于从刚醒的困倦中清醒，以一种狼吞虎咽的方式席卷了桌上的早餐。 一共用时五分钟不到。 她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将因为吃的太快，而哽在喉咙里的鸡蛋给咽下去。 “我这次要是再迟到，估计连全尸都留不了了。” ------- 一路上她都在心惊胆战，生怕迟到。 不过还好，沈望比他预估的时间，更快到达。 她跟他说了再见，然后一路跑进校门。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车还停在原处。 直到进了教室，她才惊觉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回头。 因为一直觉得，有人的目光全程无偏移的看着自己。 所以...... 迟钝的反应过来，感察到自己此时的所思所想，她突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燥意。 直到周圆过来问她：“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她回过神来，摸上自己的脸：“红......红吗？” 周圆皱眉：“还结巴上了，你刚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沈乔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 距离演出还有两周。 最近的排练更紧促，吃饭的时间都得硬挤。 但意外总是杀的人措手不及。 沈乔在做后空翻的时候出现了失误，脚踝朝里落地，骨折了。 人被抬上担架，她一直忍耐着。 疼痛倒是次要，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更让她挫败。 打上石膏的脚被上了固定，挂在病床上。 过来看望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安慰她，让她好好养病。 沈乔笑着点头，说没事。 她乐观的天性让大家相信了她的话，纷纷松一口气。 这种算是大型的演出一般都会考虑到各种意外因素。 锁腰 第29节 所以主舞都是有替补的。 沈乔的受伤并不会给这次演出带来太大的影响。 天色晚了，前来看望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 病房内安静，沈乔看着自己那条被吊起来的腿。 医生说没事，修养好了还是可以跳舞的。 不过最近三个月肯定是想都不要想了。 沈望是凌晨一点到的。 骨折的事情，沈乔谁都没说，连她爸妈都没说。 因为怕他们担心。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一个人躺在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病房，突然觉得有点孤独。 肚子还有点饿。 所以她给沈望打了电话，说有点想吃王婶煮的粥。 若是按平时，他恐怕早就挂了电话。 大约是听到她现在的声音里有低落，他安静的听她讲完。 片刻后，问她：“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沈乔本来可以忍住的，可是听到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就像是原本受了委屈一直忍耐的人。 在突然听到别人问：“疼不疼？” 那时候委屈才全部上涌。 她忍耐着，声音里全沾满了哭腔：“只想吃粥。” 他沉默几秒：“嗯。在学校？” 以往如寒风冰霜的声音，此时压低后，带着温润的醇。 沈乔突然想到了爸爸。 小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温柔语调哄自己。 “不在，我在医院。” 那边沉默的时间更长。 “好，把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 ----- 电话挂断后，沈乔躺在病床上，无聊到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 忘了到底走了多少圈，病房门被人推开。 沈望手上提着保温桶，另一只手上则拿了几本书。 他走近，把东西放下。看了眼她打上石膏的左腿。 沈乔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眼泪就落了下来，隐忍的委屈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说：“明明只差几天了。” 沈望看到她脸上的泪，从一旁抽出纸巾，垫在她的下巴上。 沈乔哭到一半，被他的动作弄得懵了几秒。 他罕见的还算贴心，替她解答：“下巴的伤，别碰到水。” 如果不是他提醒，沈乔差点忘了，自己摔下去的时候下巴也不小心磕到。 不过因为只是破了点皮，所以并没有人去留意。 甚至连医生都没注意到。 听到沈望的话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那阵火辣辣的疼。 沈乔一边哭，一边吃着粥。 她排练了一个多月，努力了一个多月，明明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间了。 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明明只剩下几天。 那种不甘比疼痛还要让她委屈。 原本以为沈望看到她哭，最起码会安慰几句，结果他居然只是拖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然后看起了书。 ...... 沈乔反而没那么难过了。 她问沈望：“这粥是你煮的吗？” 他连头都没抬，视线仍旧留在书上：“嗯。” 她小小的惊叹一番：“居然比王婶做的还好吃。” 这话没有掺杂任何拍马屁的谄媚成分，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面对她的真情赞美，沈望无波无澜，不为所动。 沈乔耸了耸肩。 石头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还以为他最起码会看在自己骨折的份上，难得温柔的哄一哄。 果然还是她多想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因为沈望的出现，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听到床边不时响起的翻动书页的声音，她甚至睡的更踏实了一点。 第二天醒的时候没看到沈望。 护士进来查看情况，看到她的下巴了，让她小心点：“刚上过药，别擦掉了。” 难怪她觉得下巴上凉凉的。 她和护士道谢：“谢谢。” 护士笑了笑：“你该谢你男朋友，药是他给你上的。昨天晚上一次，今天早上又一次。” 沈乔愣了一下：“我男朋友？” “对啊，不过你这男朋友来头不小啊。一大早骨科的主治医师全来了。” 护士也没多说，询问了下她的状况，确定没什么事就走了。 让她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按铃。 沈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下楼买的早点。 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又将早点放上去，筷子递给她。 沈乔接过，和他道谢。 他淡淡点头，算是应下。 又重新坐回去，继续看书去了。 沈乔握着筷子，欲言又止的看他。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默默付出的特殊癖好？” 第十六章 他自动忽略掉她的这句话,重新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书。 沈乔在心里给他打上第二个标签。 除了有默默付出的癖好，还是个没礼貌的哑巴。 她享受着一个病患应有的待遇，心安理得的把那些早点一扫而光。 吃完饭了,又开始无聊。 医生说她还得留院观察几天，再加上她腿脚不便，除了上厕所，其他的时间只能躺在床上。 这对于沈乔这种多动症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怎么躺着都不舒服,脚又吊着，翻身也不方便。 就像是身上有虱子一样,可是又挠不到。 沈望合上书起身，问她哪儿痒。 沈乔痛苦的指了指后背。 沈望动作小心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另一手隔着病号服轻慢的挠了几下。 其实也不是痒，纯粹就是因为没法动弹的心理作用。 她叹了口气：“太无聊了。” 手机也没意思。 沈望从自己带来的那些书里抽出一本。 “念书给你听？” 沈乔一听，可以啊。 她虽然不爱看书，但听人念还是可以的。 而且沈望声音又好听。 锁腰 第30节 她躺好了，安静聆听。 沈望应该是第一次念书给人听,丝毫不带感情的语调，平缓冷漠。 有点像看书软件里的ai机器人。 至于书的内容,沈乔越听越熟悉。 眼见着男女主就要全垒打了,沈乔急忙让他别念了。 “你这都是些什么书啊,传播□□色情，信不信我报警说你残害女大学生。” 沈望面不改色的提醒她：“这是你的书。” 沈乔一愣：“我的......我的书？” 沈望把书合上，封面对着她。 上面那几个字色彩艳丽的字眼格外清晰。 俏寡妇和她的壮汉情郎。 远古记忆瞬间被唤醒了。 两年前沈乔读高中,身为同学兼损友的小媛说要好好给沈乔补充下两性知识。于是把这本“教材”塞进她包里。 并让她回去以后好好看看。 结果反而先被沈望看到。 他当时好像也是这么面无表情的读出来的。 ....... 沈乔有点尴尬的咳了咳,企图倒打一耙：“你居然还留着,想不到你好这口。你早说嘛,我去二手市场给你淘一点来。” 面对她的强行栽赃，沈望只是看她一眼作为回应。 沈乔突然开始庆幸他的惜字如金。 这下别说无聊了，她希望沈望立马离开，让她单独在病房里好好冷静一会。 这种社死现场，上一次还是发生在这本书被沈望发现的那一天。 想不到她一世清白，居然两次都栽在同一本书上。 尴尬的气氛因为江明野的到来才得以打破。 沈乔没想到连他都知道了：“周圆告诉你的？” 江明野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那条打了石膏的腿上。 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疼吗？” 这人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问废话。 “都骨折了，你说疼不疼。” 江明野深呼吸了好几次，像是在忍耐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的碰了下石膏。 “我听周圆说，你当时整张脸都白了。” “疼啊。”她说，“你要是骨折了，你脸也白。” 江明野抿紧了唇，眼眶顿红。 沈乔看到他这副模样：“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嘴硬：“我没哭，就是眼睛有点痒。” 沈乔最怕看到别人哭了。 她和江明野提分手的时候他也哭了。 提完了分手她还得去哄他。 可是她嘴笨，也不会哄人，哄着哄着他哭的更凶。 所以，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过于棘手。 当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这病房内的第三个人时，却发现刚才还坐在这里的沈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最近气温开始下降，天气预报也播了，今明两天有雨。 不过下楼抽根烟的功夫，就能看到抖着碗拦在他面前行乞的人。 这种套路适用于任何地方，有手有脚的人不去好好工作，反而做这种坑蒙拐骗的行当。 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兴许还会一时心软，找点现金出来。 但他实在是高估了沈望的仁慈心。 他叼着烟，只嫌他碍眼，绕过便要离开。 那个男人似乎看准了他是个有钱人的身份，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施舍点吧，两天没吃饭了。你会有好报的。” 频频被挡住去路的沈望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好报？” 男人点头：“菩萨保佑，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沈望冷笑一声：“心想事成？” ---------- 一根烟抽完，他回到病房。推开了门，却没立刻进去，而是靠着门边站着。 江明野还坐在那，头低着。 所以，这个世界上是没菩萨的。 不然为什么他给了钱，面前这个姓江的小朋友，却还是活的好好的。 沈乔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手边还放着也一杯只剩一半的水。 “江明野，我真的劝不动了。” 江明野是体育生，身高和沈望相当，只比他矮一点。 此时却小鸟依人的坐在那里，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所以沈乔实在是不解，骨折受伤的人，到底是她还是江明野？ “医生有说多久会好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沈乔说：“三个月左右吧，后遗症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江明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神情。 沈乔真的很怕他再多说几句又会哭出来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江明野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完美的避开了沈乔的逐客令，脑子里只有那句：“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今天，就，先回去。 意思就是他明天还能再来。 理清这句话的意思后，他最起码没刚才那么难过了。 “那我明天再来，你想吃什么，我让家里的阿姨做好了带来。” 沈乔拒绝了：“不用，医院有营养餐。” “可是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该忌口什么，万一吃错了东西加重病情怎么办。” 也对。 江明野走的时候，非常有礼貌的和沈望打了招呼。 沈望视若罔闻。 直到他离开了，他才进去。 沈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了：“你刚刚去抽烟了？” 沈望低嗯一声，重新拿起一本书，将椅子拿到离她稍远些的地方。 沈乔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微妙的动作，最先看到的反而是他手里的那本俏寡妇和她的壮汉情郎。 这书是小媛去旧货市场淘来，看发行时间，十几年前，想来那会打击色/情的力道还不够大。 封面也是那种劲爆火辣的写实风。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黑色剪影，看轮廓，估计都没穿衣服。 沈乔光是看一眼封面都觉得面红耳赤，想不到沈望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看正文。 不过想到他这个别扭的性格，恐怕这个年纪也没有谈过恋爱。 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正常。 沈乔并不是那种对这种事羞于启齿的人。 所以她非常贴心的询问他：“你要是喜欢看这种书的话，我有渠道的。” 沈望轻抬眼睫，似笑非笑的神情：“有，渠道？” 沈乔莫名被他看的胆寒。 他走近，明明说话的语气不重，但那股压迫敢却让沈乔不敢动弹。 “说说看，什么渠道。” 沈乔还能怎么说。 锁腰 第31节 说她有那种网站？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心虚的不敢正眼看他。 好在沈望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是在问清楚，她不是利用那种网站赚钱之后，就放缓了态度。 “有些话不该我和你说。但你父母现在不在你身边，我就应该管着你。” 他难得有这么语重心长和她说话的时候。 沈乔知道，他是怕自己走上歪路。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靠贩卖这种东西赚钱，网站是别人给的，我甚至都没点开过。”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怕沈望不信她，脸上罕见的多出几分急切。 谁都不想被当成坏孩子。 她也是。尤其是在沈望面前。 沈望点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他的声音少见的温柔。 温柔到沈乔几分晃神。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和以往一样，是深邃不见底的。可这次，她却从里面看见了自己。 因为深邃，所以更显得干净。 可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这双眼睛的干净。 为什么呢。 是以前被什么蒙蔽了，还是直到这一刻，有颗种子才开始萌发。 “沈望哥哥，谢谢你。” 他轻嗯一声：“谢我什么？” 她神情认真：“谢谢你相信我。” 他喉间低笑，面上却不显。 沈乔突然凑近他，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面前这张脸。 距离突然被拉近，甚至还能闻到她下巴的上涂抹的药膏味。 沈望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侧眉毛无意识的微挑。 他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靠近，为什么这么仔细的看她。 而是等她看完以后，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喉咙不痛？” 沈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哄江明野的那十几分钟。 她知道沈望不希望她和江明野有联系。 她也确实没怎么和他联系了。今天实在是属于意外。 “是有点渴。” 她喝着水，观察他的表情。 还好，他没有生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有点好奇。 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沈望哥哥，那本书，你挺喜欢看？” 指的是那本俏寡妇和她的壮汉情郎。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简短的给出点评：“语句不通，言论低俗。” 那就是不喜欢了。 沈乔说：“我看你看的那么认真，还以为你喜欢呢。” 他冷笑一声：“我就是好奇，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是怎么勾引人的。” 这本书讲的是二十岁的男人主动勾引女主，并成功上位的故事。 结合年龄和性别。 所以小朋友，指的是江明野？ 第十七章 沈乔能肯定的是,沈望对江明野的观感的确不好。 而且带着莫名的敌意。 难得的是，沈望这种凡事不上心，哪怕有人死在他跟前,他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想不到对一个压根没什么接触的人都能有这么剧烈的情绪起伏。 他该不会...... 沈乔的脸色开始变了：“你该不会是gay吧？” 沈望起身走了。 ...... 一句话把他气走后，沈乔有十几个小时没有再看到他。 临近演出时间，周圆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充裕了。 偶尔挤着吃饭的时间来医院看望她，顺便带两副扑克牌，两人在沈乔的被子上玩双人斗地主。 沈乔把下辈子的早餐都快赢到手的时候,周圆终于认输不来了。 原本还带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能逆风翻盘。 她问沈乔：“你是不是去参加过什么进修班,专门教人斗地主的那种？” 沈乔把扑克牌收起来，塞进盒子里：“我这叫天赋异禀。” “我好像真还没看你输过。”周圆不服气的说，“哪天一定要找人给你点颜色瞧瞧。” 沈乔脸上的笑带几分得意：“那估计是没希望了。” “你真就这么自信？” 沈乔说：“别的我不敢说，但斗地主，多多少少是有点自信在身上的。” 周圆哼了一声：“你就得瑟吧，总有你哭的那天。” 不过看她情绪稳定，周圆也放心了。 她知道沈乔对这次演出有多看重,也知道她有多努力。 平时宁愿每天多运动两个小时，也要多吃一口的她,这段时间甚至不需要老师叮嘱,就严格控制了自己的饮食。 顿顿都是白水煮鸡胸肉和蔬菜沙拉。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 她摸了摸沈乔脚上的石膏：“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好吗？” “大概三个月左右。” 周圆皱眉：“三个月？到时候你这腿还压的下去吗。” 沈乔叹气：“就算压不下去,老徐也能给我摁下去。” 周圆莫名被她的这句话戳中笑点：“不过老徐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都对你下手最狠。你还记得周喜喜吗，老徐说她身子僵,按两下让她自己去旁边开软度。” 这个名字,沈乔有点印象：“文化成绩第一的那个？” “对。你说她那个成绩,去其他专业肯定比在咱们这儿好。跳舞都是童子功,她高一才开始，晚了点。” 板栗是周圆来的路上买的，她非常贴心的剥好喂到沈乔嘴边。 沈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刚才斗地主获得的战果。 “我还蛮佩服她的，有了自己的目标以后，明知道困难大，却也在努力克服。” 周圆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频频往外面看，沈乔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她看什么呢。 周圆神神秘秘的问她：“沈望呢，他今天没在吗？” 沈乔也没详细和她解释，他是怎么被自己一句话气走的。 粗略的一句话带过：“他昨天就走了。” 周圆明显失落的神色，垂头丧气的：“怎么就走了。” 沈乔察觉出不对劲，问她：“你这是，春心萌动了？” 周圆打了她一下：“你可别乱讲，我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有数的。” 她虽然也算是个美女，但沈望那样的男人，她可把握不住。 有句古话讲得好，越好看的男人越危险。 沈望那种属于，危险直接翻了好几倍。 沈乔听了她的话，替沈望辩解：“他其实，也没想你的那样。他人挺好的，嘴硬心软。” 周圆一听，来兴趣了：“他还是个傲娇啊？” “可不嘛，都快傲成病了。” 周圆狐疑看她：“该不会是因为你对你哥有什么滤镜，才会这样觉得吧？” “真的，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让你看看。” 也可能，不用等下次。 锁腰 第32节 门外传来交谈声，依稀可以听见是谁在道歉。 然后稚嫩的童声响起：“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道歉并没有等到原谅的答复。 反而是沈乔的病房门先被打开。 沈望手里的保温桶被撞歪了，汤汁全部洒了出来。 他的衣服也没能得到幸免。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土豆牛腩的香味。 周圆没骨气的打了个饿嗝。 可惜了。 沈乔也被面前这惨烈的景象惊的愣了几秒。 她总觉得现在的沈望情绪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迟疑了好久，才开口问他：“怎么回事？” 语气轻慢，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上身。 好在沈望只是平淡的看她一眼，便脱掉自己被洒上汤汁的外套。 里面的衣服得到了幸免，他把衬衣袖口往上卷了一截。 倒了杯热水：“没什么。” 直到那杯水递到沈乔跟前，她才急忙伸手去接，生怕怠慢了他。 “那你......” 沈乔对上他微沉的眼，知趣的闭上了嘴。 周圆哪儿能看懂沈望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情绪变化。 眼下完全沉沦在美貌里，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苦心教导沈乔的那句：越是好看的男人，就越危险，把握不住的。 因为不知道该喊他什么，索性就跟着沈乔一起喊了：“沈望哥哥，你会斗地主吗？” 这个称呼让他眼神变冷几分。那种很直白的厌恶，没有任何遮掩。 好在周圆没有注意到，已经开始拿牌了。 她小声问沈乔：“你沈望哥哥会斗地主吗？” 沈望在沈乔眼里就是那种只会学习的天才，斗地主这种赌博行为，他当然不会。 所以沈乔很肯定的否认了：“不会。” 周圆眼见机会来了，不怀好意的笑道，贴近她耳边，小声说：“他那么有钱，我们赢他点。” “不好吧，不太道德。” “有什么不好的，娱乐嘛。” “赌博违法。” “小赌怡情。” 反正不管沈乔说什么，周圆总能找到来反驳她的话。 她笑着问沈望：“要玩会牌吗，反正也无聊，打发下时间。” 话是周圆问的，沈望眼神所向，却是沈乔。 他的神情和平时无二，仍旧淡漠的过了头。 不过好歹也没有直接拒绝，更像是在等沈乔开口。 周圆见状，用胳膊肘捅了捅沈乔的腰窝。 沈乔只得开口：“来吗？” ------ 最后演变成，一男一女，分别坐在沈乔的病床两边，开始斗起了地主。 病床上的折叠桌板放着牌。 沈望不愧是她们中间最有钱的人，每把都是地主。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乔和周圆都不叫地主。 所以无论他叫不叫，这地主最后都会落在他头上。 原本以为可以把自己两年早餐赢回来的周圆，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差点把自己下辈子的早餐也给搭进去了。 甚至连带着沈乔，也输的一塌糊涂。 刚才还想着狠狠敲他一笔的二人，此时一个趴着，一个歪着。 纷纷看着自己手里还算不错的牌。 为什么每次都会打成那样的局面。 难道打牌也他妈的有心理战术？ 沈乔叹了口气，脸色凝重的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查看里面三位数的余额。 她欲言又止：“下周我妈就该给我打生活费了。” 沈望轻嗯一声，随手扔出一个王炸：“要吗？” 沈乔看着自己手里的连对，咬唇忍住眼泪，摇头：“不要。” 他就四张牌了。 不是三带一，就是炸弹。 得，又输了。 别说下辈子的早餐了，恐怕下下辈子都搭里面了。 正当沈乔准备认命的时候，他却单出了一个三。 垂头丧气的周圆和沈乔瞬间活了过来，纷纷坐直身子，看看这个被单出的三，又看看神情平静的沈望。 沈乔拼命掩饰都没法按捺唇角的上扬的弧度，她一个四压了。 这下轮到周圆沉默。 “你出这个干嘛呀，他既然敢单出三那他后面肯定有更大的牌来压你，你应该出2啊，大小王全下了，2就是最大的。” “可我得把2留着压他，我就这一个2。” “你留着没用，你放他一轮，他就多出一张牌，万一他剩下的两张是a怎么办。”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当着沈望的面商量起了对策。 并且意见好像还不是很统一。 总之就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脾气，并且还拧巴，也正常。 两个人就这么争了十来分钟。最后也没分出胜负来。 还是决定先站在统一战线上，把这把给赢了再说。 周圆没什么大牌，最大的是j。 很显然会被沈望压。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先放这一轮。 她两个j，还能凑一对，拆开了估计就不好出了。 轮到沈望出牌了，在她们两个屏住呼吸等待的时候，沈望居然摇了摇头：“不要。” 沈乔：“......” 周圆：“......” 沉默持续了很久，沈乔伸手去摸沈望的额头。 这样亲密的举动，其实她也没想太多。纯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此时对他的看法。 你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 直到手抚摸上去，掌心感受到他的体温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最近时常有这种感觉，也只在面对沈望的时候。 可具体是什么，她又一时说不上。 因为从前从未有过，所以缺少了对比物。 还以为他会厌恶的推开她的手，抵触她的接触。 结果他什么都说，随她这个无礼的举动。 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有几分不自在，以至于表情也显出僵硬。 她收回了手，补充一句：“没烧啊。” 像是以此证明自己的举动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把她们赢了。 非常出人意料的赢了。 沈乔一手烂牌，还留着一个三。 她单出三他都不要。 那局牌打完，沈望动作自然的把自己手里的牌插到牌堆下面。 轮到沈乔洗牌，她好奇的把最下面的那三张牌翻过来。 三个a。 放水放出了一整个太平洋啊这是...... 锁腰 第33节 第十八章 牌打了这么久,终于赢回来一顿早餐，但欠沈望的还是排到了下辈子。 周圆找借口溜了，说她晚上还有课。 沈乔作为她形影不离的同学,怎么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课？ 病房里又只剩下沈乔和沈望两个人。 沈乔提醒沈望：“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打算赖账了。” 沈望看起来并不在意，出去洗了个手，回来后拿起那袋板栗，安静的剥了起来。 剥开以后连壳一起递给她。 沈乔刚打完牌,手还是脏的，她低下头,咬着板栗，壳肉分离。 “你最近不忙吗？” 她还蛮不好意思的，这些天都是沈望在照顾她。 他这个人，估计长这么大都是别人在照顾她。哪里轮得着他去照顾别人。 他把板栗壳扔进垃圾桶里：“还好。” 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一半热一半冷，兑温以后才放在桌上。 沈乔叹了口气，又去看自己的腿,开始装可怜了：“你说，我一个月就那么点生活费,全输给你了。” 她每个月的生活费不少。平时都是她妈妈给她打钱,她爸怕她在学校不好好吃饭,还专门给了她一张卡。 但那张卡她一直没动过。 此时演技渗透骨髓，下一个奥斯卡非她莫属。 原本以为沈望的铁石心肠至少能稍微软一软。 下一秒，他通情达理的开口：“可以分期。” 说得好啊！ 沈乔感谢他的通情达理,背过身去,又开始默默咬被子哭泣。 不断催眠自己,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缓过劲后，她也认命了。 做人还是得输得起。 于是她先给他转了两百，说这个月还剩几天，总得给她留几百吃饭。 沈望并没有给出任何意见或是看法，看了眼她打着石膏的脚。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人不在这里。 沈乔是自己吃的。 吃到一半他回来，中午气温回升，他脱了外套搭在臂间，内里是一件黑色羊毛衫。 只是问她：“还有多久吃完。” 沈乔一愣，握着筷子顿在那：“怎么了吗？” 沈望看了眼腕表时间：“刚刚去给你办了出院手续，车半个小时后过来。” 一听到能出院，沈乔顿时来了精神：“我能出院了？” 沈望过去替她收拾东西，衣服叠好放进她的帆布包里：“嗯。” 沈乔松了一口气，重新靠回床榻上，她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在医院的日子真是无聊又煎熬。 她是坐着轮椅下去的。 司机早就等在楼下了，沈望先扶着她上了车，然后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里。 沈乔看着打开车门，在她身旁坐下的沈望。 “现在是回学校吗？” 他系上安全带，又帮她把安全带也系上：“去我家。” 沈乔抬眼：“去你家？” 因为系安全带的动作，他此时的身子是往她这边倾靠的。 手上的动作停下，垂眸看她，提醒：“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沈乔：“我回学校也可以静养的。” 她实在是不想再麻烦沈望了，这些天他已经照顾自己够久了。 安全带扣好，他重新坐直了身子。 “我不相信你。” 淡淡的五个字，便驳了她的话。 不相信她回到学校会好好静养。 沈乔还是不死心：“可是......” 沈望打断她：“你不愿意也可以，但这件事，我会想和你家里人说明。” 一听她要告状，沈乔就怂了。 她不敢让她爸妈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又要担心了。 她妈是搞科研的，她爸是医生，两个人平时本来就工作忙，要是再因为她而劳心劳神，沈乔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眼下只得先顺从沈望。 车开出了一段距离，沈乔欲言又止了好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沈望哥哥，你有给我爸打过电话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 沈乔也是听妈妈说的，沈望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没人管他。他就经常在门口坐着，等她爸爸回去看他。 那个时候，他喊他哥哥。 年龄相差二十几岁的哥哥。 对年幼的沈望来说，他是除了父亲以外，最为依赖，且想要亲近的人。 但他从来没有等到过。 沈乔有时候觉得他很可怜。 他的可怜在于，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和自己不一样。 他没有疼爱他的父母。 沈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没听到，眼神平视前方。 深邃的眼，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家里佣人的假，放的似乎有些长了。 家里临时请了一个做清洁的阿姨。 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少了些人的生气。 沈乔拄着拐，艰难的往里走。 因为动作不方便，所以也没脱鞋。 是进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以后，沈望拿了拖鞋过来，单膝蹲下，给她把鞋子换了。 看到她因为从小练舞，而有些变形的脚后，他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白皙的足，新伤旧伤交替。 对于沈乔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触目惊心的。 她没注意到，沈望下意识放轻的动作。 有刻意避开她脚上的伤，似怕弄疼了她一样。 可都已经愈合成疤了，又怎么会疼。 回家后的前几天还相安无事，大约是因为沈乔是病人的原因，所以沈望哪怕本性再冷漠，对她提的一些无礼的要求也会尽量忍耐情绪，努力满足。 但时间久了，这种对病人的顾虑就会逐渐消磨殆尽。 腿脚不便的原因，沈乔的外卖和一些快递都是沈望代替她去拿的。 当那碗螺蛳粉从外卖员的手上递到沈望手上时，他嫌弃的皱起了眉。 沈乔都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了，甚至还专门找了一部电脑，准备待会边吃边看。 结果看到沈望空着手进来，直奔盥洗室。 水流声很大，他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 也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都红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你买的是什么？” 沈乔有点懵：“螺蛳粉啊。” “要吃去外面吃，不许带回来。” 语调低沉，带着警告。 沈乔一下子就怂了，也不说话，头低着，都快埋到茶几下面去了。 沈望见状，脸色也缓和了些。 锁腰 第34节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确实有点重。 沈乔保持那样的姿势，持续了很久，一动不动的。 沈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泡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时间持续的过于久了一些。 沈望终于开口，主动问她：“你想吃什么？” 沈乔没说话，头仍旧低着。 沈望以为她因为他的举动和语气感到生气和委屈。 但其实沈乔是在偷摸着发帖求助。 【同居室友有洁癖，不让我在家里吃味大的东西，怎么办？】 除了最高赞的热评，其他的都是让她出去吃。 沈乔看了眼自己打了石膏，走路都困难的腿，直接否决掉了这类的回答。 【简单啊，如果是异性，撒撒娇就行。】 【装委屈呗，必要时挤两滴泪，如果楼主长得好看，别说是在家吃气味大的食物了，就算是在家吃屎他也会同意。】 ......吃屎就不必了。 算了，沈乔觉得还是不靠谱。 这是沈望家，她已经够麻烦他了，要是再给他造成不便的话，那多不好意思。 不就是一碗螺蛳粉吗，不吃也行。 她把手机锁屏，刚坐直了身子，就对上沈望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了，面前的咖啡已经不带热气。 沈乔刚要开口，就见沈望不自然的偏开脸：“外面做的不干净。” 沈乔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 他站起身：“我去趟菜市场。” 家里做饭的阿姨还在放长假，这些天都是沈望做饭，所以对于他去菜市场买菜这件事，沈乔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他今天亲自下厨做的，居然是他视为脏东西的螺蛳粉。 当那碗带着酸笋臭味的螺蛳粉端放在她桌前时，沈乔多花费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 “你做的？” 他反问：“不然呢？” 沈乔的疑惑点不是沈望居然亲自下厨了，而是，他居然下厨煮了碗螺蛳粉出来。 “你不是嫌它臭吗。” 他阴沉着眼：“所以你最好把它全部吃完。” 比起关心，更像是在威胁。 沈乔最后当然吃完了。虽然沈望煮螺蛳粉的厨艺赶不上外面那些年岁久远的老店。 但味道还是勉强过关。 碗也是沈望洗的，洗完碗以后还把她的衣服也给洗了。 机洗，他晾。 沈乔坐在沙发上看着，洗衣服就在阳台那，玻璃门。 能看见他忙碌的背影。 他应该是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去，衬衣西裤，周正妥帖。 此时却在阳台给她晾晒衣服。 沈乔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腿，唉。 但当他看到沈望面不改色的把她那件水蓝色的内衣也从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激动的单脚跳了过去：“那个就......就我来就行。” 虽然脚伤了，但内衣内裤都是她自己手洗的。 因为是在家里，所以她平时都套一件卫衣，不穿内衣的。 主要是一马平川，也没有穿的必要。 至于为什么这件没换过的内衣会出现在洗衣机里，沈乔想，大概是当时整理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到，一起裹进去了。 这种洗衣机有分层的，单独洗内衣的地方，并不会混杂在一起。 等她单脚跳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望早就晾晒完。 面不改色的看着她。 见他并不在意的样子，不知怎的，尴尬之余，沈乔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实在太小人之心了。 衣服晾完，沈望整了整领带，让她今天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沈乔问他：“你要忙到很晚吗？” 他点头：“嗯。” 说完以后，他拿起一旁的外套，开门出去。 随着门开，他脚步停下，方才还淡漠沉着的脸，此刻罕见闪过慌乱。 从耳根红到脖颈，喉结吞咽，上下起伏。 第十九章 沈乔也不是每天都在家里,虽然没办法上舞蹈课，但文化课还是得上的。 于是接送的任务，便落到了沈望身上。 偶尔他忙的时候会让司机过来。 时间长了,就有风言风语流出。 说她被包了，每天都有豪车等在校门口。 流言多传几个人，编造的就越完整。 回到沈乔的耳中时，已经不知道转手了多少人。 说她这些天没回学校，就是住在那个包养她的老男人家里,中途回来上个学，老男人不放心她,担心她和别的男生乱来，所以每天都得亲自来接她。 名义上的接送，实则是在监视。 周圆听到后都快气死了，嘴里一口一个臭三八的骂着：“这群臭三八，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身为当事人的沈乔非但无所谓，反而还劝她冷静一点。 这事儿一听就是以许彩伶为首的那几个学姐传出来的。 还记挂着她之前的那些事呢。 阶梯教室今天没什么人，沈乔和周圆也懒得听课,就都往后排坐。 “你说她们几个还真记仇。” 周圆告诉她：“我听说他们这次得意的要命，到处说你临比赛前腿骨折是报应。” 沈乔笑容嘲讽：“那我腿骨折没法上台,不比她临时被罚下要光彩？起码我这还带点苦情元素。” 周圆深感自愧不如,拍了拍她的肩膀：“论苦中作乐,还是你更强。” 话题不知道怎么的，转到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干爹身上去了。 “她们现在传的绘声绘色，说你那些名牌衣服名牌包包都是那个干爹买的。” 沈乔说：“确实是我爹给我买的,不过是我亲爹。” 周圆一愣：“来学校接你的那个人是你爸？” 沈乔几乎每天都在宿舍炫耀她爸有多好,还随身带着他爸年轻时候的照片。 周圆一见就误终生,整天问沈乔,她爸什么时候来学校看她。 沈乔让她别想太多，她爸眼里就她妈一个人。 周圆对这个女人楷模深感好奇，能俘获这种男人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沈乔拿出她家的合影时，周圆终于明白了沈乔平时最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一家三口，沈乔最丑。 之前周圆还以为她是在凡尔赛，她这张脸，这个身材，说是她们舞蹈学校的校花都绰绰有余。 可当看到照片时，周圆才相信了她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果然，帅哥都是和美女配一起的。 沈乔她爸妈这样的神仙颜值，生出了沈乔，也算是基因得到了退化。 下午放学，周圆充当起搀扶沈乔的职责。 看到停在校门口的那辆迈巴赫，她发出哇哦的惊叹声，问沈乔：“咱就是说，我也能跟着蹭一蹭豪车的皮质座椅吗？” 沈乔点头：“当然可以。” 不过她还是友情提示了一遍：“那是沈望的车。” 于是周圆彻底打消了蹭车的念头。 毕竟她现在还在躲债中，目前还不想见到沈望这个债主。 锁腰 第35节 “不过他那种有钱人，真的会让我们还钱吗？” 沈乔拿出手机，翻开转账记录，上面是她昨天转给沈望的两百块钱。 “有钱人说可以分期。” 周圆：“......” 她松开手，“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蹦过去吧。” 沈乔：“......” 好不容易一蹦一跳出了校门，周围频频有路过的校友往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偶尔低头窃窃私语。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沈乔并不在意。 她把车门打开，坐进去。看到今天开车的居然是沈望。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今天怎么来了，工作不忙吗？” 他不说话，只是冷眼透过车载后视镜看她。 沈乔系安全带的动作慢了半拍，然后又默默的解开。 推开车门下去，自觉的换到副驾驶里坐着了。 他这才发动车子，语气淡漠的回答她刚才的话：“不忙。” 沈乔看到旁边放着一杯奶茶，联想到他不喝这种甜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买给自己的。 拿起时还夸他贴心。不错不错，有长进了。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是江明野打来的电话，沈乔第一时间就按了挂断。 结果他一直打。 担心是有什么急事，沈乔看了眼沈望，然后才犹豫的接了起来。 接通后，江明野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你还好吧，有没有事。” 沈乔被他问的满头雾水：“我怎么了？” “我听到你们学校传的那些谣言了，我怕你不高兴。” 沈乔觉得他们还是不太了解自己，既然是谣言，她为什么要去在意。 她不高兴了，才是正让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得逞吧。 “我没事。” 前方大概是在修路，放了车辆绕行的指示牌，以至于右边车道有点堵车。 沈望眼眸微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 他把一侧车窗打开，车外的嘈杂声便灌了进来。 沈乔听不清江明野说了些什么，便说先不说了。 电话挂断后，她看了眼前面，问沈望：“怎么会这么堵。” 沈望似没听到，并不回应。 但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理自己。 所以...... 是因为江明野？ -------- 像是蝴蝶振翅，轻易就引起了一场海啸。 江明野的这通电话产生的后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望已经几天没和沈乔说一句话了。 每天饭做好就离开，接送她的任务也落在了司机身上。 别说哄他了，沈乔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北城的雨一直都是下的又大又急。 哪怕天气预报提前几天发布了橙色预警，可当下看天气预报的年轻人还是少数。 对天气的判断都是看前一天的天气如何。 原本以为晴空万里的北城，第二天也该是晴空万里。 结果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路人行动不便，有人被困在路边的房檐下。 沈乔也淋了个透彻。 她刚要按门锁密码进来，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依稀可辨，她说的那些话里，掺杂着杂种这样难听的字眼。 客厅旁边是落地窗，此时泳池里的水因为下雨而微微溢出。 沈乔绕过去，透过没被窗帘遮住的地方往里看。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 保养的太好，以至于看不出真实年龄。 但眉眼和沈望很像。 那种介于桃花眼和狐狸眼之间的多情。 沈乔想，她应该就是沈望的母亲吧。 明明是一张明艳美丽的长相，此时却增添戾气，看上去面目可憎。 哪怕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但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沈望至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他靠着中岛台站着，身形慵懒，点了根烟。 像是在安静的听，又好像没听。 没有得到回应，那个女人便更加歇斯底里，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客厅内一片狼藉。 大约是累了，她停了下来。 这次是以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 方才面对她的所有举动都没什么反应的沈望，此时却微微抬高了眉。 女人开门出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高贵优雅。 看到沈乔了，她眼神不善的打量一眼，然后径直离开。 沈乔将视线又移向屋内。 沈望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手里的烟砸落在地上，微弱的火星子似被跌碎。 她最后还是打开门进去。 脚踩上花瓶的碎片，她蹲下，用手去捡。 沈望这才回了点神，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额头，声音沙哑：“放那吧，别动，我一会让人过来打扫。” 沈乔站起身，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不太确定的问出口：“沈望哥哥，你还好吧。” 他点头：“嗯。” 沈乔不说话了。 因为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 怎么可能会好。 他现在的脸色真的很差。 但沈望显然不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踩熄地上的烟蒂，捡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就上楼回房。 一直到转钟，他都没有从里面出来。 打扫的阿姨早就来过，将客厅重新打扫了一遍。 凌晨两点，沈望终于从房间出来。 他换过衣服了，应该也已经洗过澡，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 顺毛的额发，明明前几天才给他剪过，又快遮住眼睛了。 男孩子的头发也长的这么快吗。 他下楼泡了杯咖啡，又要上楼。 可能是终于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他停下来，看着她：“怎么还不去睡？” 唯一不变的，是还沙哑的声线。 沈乔摇了摇头，又低下眼睛，不说话了。 沈望停顿很久，最后还是换了方向，走到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声音微响。 “想问什么，问吧。” 更像是一种妥协。 沈乔张了张嘴，还是摇头：“我不想勉强你，从今天开始，你不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勉强你。” 锁腰 第36节 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认真。不像是在平平淡淡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反而更像是一种承诺。 沈望的眉眼终于得到舒展，声音也柔和许多。 他低声：“不勉强。” 沈乔似乎不信，还是抿紧了唇，不开口。 沈望垂眼，轻笑：“我要是一直不出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坐在这里？” 第二十章 他好像难得有这么温柔的时候。比起温柔,更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 沈乔先是感觉到心脏一阵无端悸动，然后是逐渐红的发烫的耳朵。 她最近这种反常的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候是突然出现，有时候则是像现在这样,缓慢的，循序渐进。 沈望低声开口，安抚她的情绪：“你不用担心我，快去睡吧。” 与冷漠半个字都不搭边的语调，此时的沈乔听来,感觉很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沈望哥哥。” 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沈望垂眸,有耐心的回应：“嗯？” 她问他：“你难过吗？” 问题过于直接，连沈望也沉默了几秒。 他是个别扭的人，总是说着和自己本意相反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喜欢说谎的人。 相反，他很讨厌谎言。 可如果能大大方方的表明爱意，谁又愿意藏着。 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很多奇怪的人，他只是其中一个。 ---------- 那天晚上,沈望回到房间。他并不急着睡觉。 没有困意，白天那个人的到来,也注定了他今天晚上没办法睡个好觉。 他打开电脑想要工作,却想起刚才在回房前答应过沈乔。 今天不工作了。 具体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不算差。 他关闭了文档，点开浏览器,随便选了一部电脑。 只能说是在看,但看的认真与否,就另当别论。 甚至连主要剧情讲的是什么,他都不太清楚。 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有点像谁刻意放轻了脚步，可拖鞋踩在地板上，还是难以避免的发出声响来。 家里只有两个人，于是外面那个是谁，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在外面鬼鬼祟祟了多久，一张纸条悄悄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可能是怕吵醒他。却没有考虑到他到底有没有睡着这件事。 直到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以后，沈望才推开椅子，起身过去。 将那张纸条捡起来。 她字写的一般，平时可以称得上潦草。现在却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沈望甚至可以联想到，她端坐在书桌前，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写下这些字。 【生日券】 帮你实现你任意三次的愿望。 ps：包括不开心了找我诉苦，我会安静的听完，过后就忘掉的，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也知道。 背面好像还有字，白色的纸，应该是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 此时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透明。 背面的字映过来，字迹清晰。 他翻过来。 【前两年欠你的生日礼物，加上今年的一起补上。】 最后还画了一个可爱露齿的笑脸。 沈望看着那几行字，眼神微暗。 片刻之后，又如风雨过后的海面，平静无波。 他把纸条放在桌上，关了电脑准备离开，坐了两步，又折返。 小心翼翼的把纸条上的折痕抚平，直到边角不再有翘起。 那部记不住剧情的电影最后还是没看完，夜晚安静，他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没课，但沈乔还是起了个早床。 很罕见的，开始亲自下厨做饭。 这些是从前和婶婶学的，直到现在她也只会煮面。 于是今天的早餐是面条，她给沈望的那碗多加了几个鸡蛋。 面刚捞出，盛进碗里，沈望从房间出来。 沈乔端着碗出来，看到他了：“昨天睡得好吗？” 带着笑的声音，仿佛能感受到温度一般。 沈望不说话，长时间的沉默过后，他敷衍的点头。 然后进了盥洗室。 洗漱差不多六分钟的时间。 比平时快很多了。 还好比平时快，不然面就凉了。沈乔收起自己的担心，松了口气。 面煮好以后她第一时间就尝了一口，算不上多好吃，但最起码也不难吃。 就是不知道沈望这个挑剔的胃到底能不能接受。 她握着筷子吃面，眼神却在犹豫的打量着他。 沈望倒也没什么反应，面色平静的吃完，面色平静的把碗筷收拾了。 他平时肯定是不做家务的，也不需要他来做。 但沈乔住在这儿的这些天，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都是他在做。 沈乔就好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她也没有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一切，偶尔还是包揽下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骨折的事，百密一疏，还是传到她家里人的耳中。 原本她父母是要过来的，电话都先到了，仔细的询问过一番。 语气里带着心疼，到底是不忍心责备。 最后事情发生变故，是沈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乔大概鞥猜到，无非是一些他会照顾好自己，让他们别担心之类的话。 令沈乔费解的是，她爸爸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 于是在沈望挂断电话进来，把手机递还给她的时候，沈乔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爸和你的关系，是不是缓和了些？” 她不清楚她爸为什么讨厌沈望，但从小到大，她爸对沈望的厌恶她是看在眼里的。 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偏偏只对沈望的厌恶不遮不掩。 沈望听到她这个问题，沉默数秒。 缓和？ 一直以来，只是他单方面的被厌弃而已，他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对自己的憎恶，到底有没有缓和一些。 于是他说：“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 ---- 沈乔又开始觉得沈望可怜了。 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被讨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但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 所以，他没有错。 那一整天，沈乔都待在家里。 因为提前知道沈望下午要出去一趟，处理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 所以沈乔准备等他走后，尝试着把晚饭也给做了。 锁腰 第37节 可那天，沈望居然只字不提工作的事情。 在客厅陪她看了一天的动漫。 他也不说话，神情专注的看着电视。 似乎看的很认真。 但沈乔知道，如果问他，这部他看了一整天的动漫到底讲了些什么，他肯定说不出来。 落日西沉，余晖晕进客厅，留下一抹温暖明艳的橙色。 本该是温馨的一幕，沈望注意到太阳落山，又看了眼时间，突然问她：“今天没课？” 她浑然不在意：“网课，上不上都无所谓。” 对于学习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沈望拿出她昨天偷偷塞给他的纸条，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第一个愿望：“去上课。” 第二十一章 沈乔这次过来也没带电脑,所以沈望让她去他的书房里。 一节课上的昏昏欲睡，她打着哈欠做笔记。偶尔被点到名了，一道题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勉强能说出正确答案来。 专业课她名列前茅，但文化课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偶尔她会抬眸往沈望那边看一眼。被霸占了电脑，他也没有继续工作，而是拿了本书在看。 一本法语原版书，沈乔看不懂。 小的时候,妈妈经常拿沈望给她举例子。 说他有多优秀，不过比她大五岁。 高中满打满算只读了一年,就和其他高三生一起参加高考。 “沈望，是希望的望。” 妈妈是这么告诉沈乔的。 那个时候的沈乔才四岁，她看到沈望一个人坐在梨花树下发呆。 沈家的院子里，以前种着一棵粗粗大大的梨花树。 开花的时候，很美。 但沈乔没有注意到绽放的梨花，她只看到那个坐在树下，一言不发的小叔叔。 他还那么小,可是却总一个人。 后来她去问了妈妈：“小叔叔是不是被遗弃了？” 妈妈蹲下身，摸摸她的脸,笑容温柔：“怎么会。” 她说,“沈望,是希望的望。他是很多人的希望，不会被遗弃的。” 是吗。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沈乔都觉得,沈望其实早在很多年前。 在她看到他坐在梨花树下更久之前,就已经被遗弃了。 书房内安静,沈乔为了不打扰他看书,特意戴上了耳机。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互不打扰的相处着。 直到网课结束，沈乔见他看的专注，也不忍心惊扰了他。 便随意点开一段录像。 是周圆发给她的。这次演出的录像。 她因为那天要去医院复查，所以没能去看到现场版。 演出很完美，并没有因为缺少了她而少了些什么。 她安静的欣赏完整场演出。 等她摘下耳机的时候，却发现沈望不知何时过来了。 此时正在她身后，那本看到一半的书也被放在沙发上。 “在难过？” 很平静的三个字，分辨不清他是好奇，还是在关心她。抑或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沈乔点了点头，又摇头。 “算不上难过，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但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替她们感到高兴，正是因为，她曾经是她们其中的一员，所以才更清楚的知道，为了这次的演出，她们做了多大的努力。 没有因为她的意外而影响演出，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沈乔很快就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了，靠在椅背上叹气：“你说我这样躺上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开软度，肯定又得疼上三个月。” 看到她这副不正经的模样，沈望知道，她只是怕自己替她担心。 便也不再多说，继续看自己的书。 沈乔头歪了歪，从电脑屏幕后探出来，问他：“沈望哥哥，我可以用你的电脑玩会游戏吗？” 他头也没抬，视线仍旧落在手里的书上：“自便。” 沈乔打开浏览器，开始下载游戏。 但下载以后忘记保存在哪个盘里了，于是她点开文件。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文件名。 她试着在心里读了一遍，是她名字的拼音。 电脑是别人的，不能乱动别人的隐私。 这样的话反复在她脑子里响起，但好奇心在此刻远大于从小养成的良好家教。 她还是犹豫的移动鼠标，点开了。 ----- 沈乔的反常是从下午开始的，持续了很长时间。 从书房离开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自己还有作业要写。 明明白天就已经在他的监督下写完了。 撒谎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 沈望不知道她怎么了。但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问。 饭做好后，喊她下楼吃饭。 她也半天没应声。 沈望收回正欲敲门的手，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响了很多声以后，那边才接通。 她说话的声音支支吾吾，有心虚，也有逃避。 沈望懂她一些细微的习惯。 她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这样。 漏洞百出，一眼就能看穿。 “我还不饿。” 她说。 沈望看了眼时间，算上中午那顿，她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 于是也懒得顾虑到她到底在反常些什么，他语调算得上强硬：“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先出来把饭吃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不给她继续找理由的机会。 沈望走回饭厅，没有动筷，而是在等她。 大概磨蹭了十来分钟，沈乔才迟疑的从楼上下来。 衣服换过了。 她现在也逐渐能适应用一条腿走路。 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的往下蹭。 从她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沈望的眼神始终都在她身上。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她每次往下走一级台阶时，他的眉头都会微微皱起。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 不过她还是平安走下来，在他面前坐下。 今天的晚饭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沈乔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端起碗大口的扒起了白米饭。 被噎住了也不知道喝水，沈望站起身，去到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说说看，我怎么你了。” 他抱臂靠着一侧中岛台，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沈乔抿了下唇，怎么平时别扭的人，这会倒这么直接。 那她该怎么说呢。 难道直接告诉他，我是看到你电脑里的那些东西以后，才...... 锁腰 第38节 沈望和她告白过，她记得的。 可她从小就喊他小叔叔，十八岁那年才在他的反复纠正下改了口。 文件里其实也没什么。 都是一些记录着有关她的数字。 譬如她中考的分数，高中的成人礼，还有第一次舞蹈比赛得奖的日期。 下面都配了照片。 模糊的，像是别人发给他的。 她小的时候比现在还调皮，身上总是有伤。 额头青了一块，抱着花，笑容灿烂的看着镜头。 照片一侧有拍摄日期。 是她十五岁那年。 甚至连她上次演出的日期以及照片都有。 往下翻，是一些机器人的设计稿，看画工和稿子旁边的字迹，应该是出自于沈望之手。 他们公司开发过人工智能，于是那几年的生日，沈乔每年都会收到这些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 在她还算稚嫩的年纪里，这些东西无疑给她留下了极大的新奇感。 想不到这些居然都是沈望亲手设计的。 所以，他还喜欢着她。 ----- 沈乔的逃避不是她不想面对这些，而是她一直有种不解。 那她呢，她对沈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如果说十八岁能心安理得的叫一声小叔叔，可是现在再让她叫，她却已经叫不出口了。 她把那种奇怪的感觉，称之为，不愿意。 不愿意叫他小叔叔。 可是，为什么不愿意呢？ 太多的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沈乔干脆想着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几天，留下空间去处理一件事情。 好在，那些天课多，她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学校里。 周圆前些天看上一个大四的学长，跳国标的。 “他那身材，绝了。” 周圆夸张的咽了咽口水，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沈乔明白，他的身材到底有多绝。 沈乔明白不了，就算明白了，她也不会感兴趣。 想清楚这点后，周圆为她的不争气叹息一声：“我们的青春没几年了，不抓紧点趁青春还在，多体验下恋爱的乐趣，等到以后老了可就体会不到了。” 沈乔不以为然：“我爸妈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周圆说：“你爸那样的男人世界上又有几个呢？” 沈乔想，应该就一个吧。 两个人缓慢的走到校门，准备去外面打包一份拉面回宿舍。 却在拐角处看到一男一女恩爱的抱在一起。 旁边还停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 周圆也没想到自己刚说出口的话，这么快就能被打脸。 看着面前那个保养得当，但明显比她们大上一两轮的女人，周圆感叹道：“看来还是得有钱，只要有钱，青春一直在。” 她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好奇的抬眸去看身侧的人。 却见沈乔的目光落在远处相拥热吻的男女身上。 周圆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迟疑了几秒：“不是吧？” 沈乔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周圆耸耸肩：“还不是你刚才的眼神太有误导性了，我还以为你对那个学长有兴趣。” 沈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望的母亲。 更加没想到，面对自己亲生儿子面目可憎，口出恶言的女人。在面对和她儿子年龄相差不了几岁的男人时，会表现的如此温柔。 周圆大概是被刚才的画面刺激到了，说她从今天开始，也要努力赚钱。 什么情情爱爱的，留着以后功成名就了再说。 “女人，就是得拥有自己的事业。” 当然，她的兴致不过持续了半个小时候。 吃面花掉二十分钟，看书看了十分钟，最后宣布放弃。 “什么赚钱不赚钱的，还是睡觉更重要。” 沈乔却毫无困意，明天早起有课，再加上她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处在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望的状态。 所以她提前给他打了电话，今天不用来接她了。 但她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天看到的场景，以及今天的画面。 他被取名为沈望，带着希望出生。 可他到底是谁的希望呢，又有人拿他当希望吗。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明明都是一些生完就不管的王八蛋。 第二十二章 沈乔躲了沈望五天,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思。 这也导致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周圆是个恋爱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她是受了爱情的苦。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们才不要为了他们难过。” 沈乔笑她：“你昨天不是还说没了男人你活不了吗。” 周圆才不管：“不管是谁,让我姐妹难过了，那就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沈乔感动的被她抱在怀里安慰，思绪却无端飘远。 沈望哥哥才不是坏男人。 他很好，很好很好。 ---- 赵雪明是下午到的,正好是公开课。她溜进来蹭了一节。 还带上特地在剧组顺来的糕点。 “春芳斋的师傅做的，剧组特地重金聘请的,我尝了一个，味道绝了。专门带来给你们尝尝。” 周圆一口一个女菩萨的喊着她。 赵雪明问沈乔：“你腿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沈乔开始拄拐了，比起之前的笨手笨脚，现在已经能拄着拐蹦蹦跳跳了。 她说她要是再多瘸几个月，说不定能钻研出一套用她的名字命名的拄拐舞。 她的乐观在外人眼里，总是显得有些无厘头。 但对熟识她的赵雪明来说,这样的沈乔才是难能可贵的。 “我前段时间去芝加哥拍了个mv，你猜我听到什么八卦了？” 这种古法制作的糕点都比较噎,沈乔喝了口水才将它顺下去。 “什么八卦？” 赵雪明靠近她耳朵,神神秘秘的开口：“事先声明啊,我不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但芝加哥的华人圈子本来就小，中文名和英文名都是同一个的，我觉得能全部撞上的几率还是挺小的。” 所以前情提要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进入正题。 周圆是个急性子,催促她快点讲重点。 八卦好像就分两种,因为钱,因为情。 容易和沈望挂上钩的，似乎就是后者了。 老土的玩弄别人感情，搞大了对方肚子不肯负责，结果女方一个人去黑诊所打胎，差点一尸两命。 周圆听后久久不能平复，骂了沈望很久。 当初对他有好感真是瞎了眼。 赵雪明早就骂过了，现在反而表现的很平静。 她所接触的那个圈子，见不得人的事比这个恶劣上千百倍。 不过她也确实有些惊讶，对于沈望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感到意想不到。 旁边的沈乔安静了很久，两个人后知后觉的察觉到。 “乔乔，你还好吗？” 沈乔摇头，没说自己好与不好，只是说：“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件事，肯定和他无关。” 她很坚定，一点也不动摇，哪怕知道，赵雪明无论如何都不会骗她。 赵雪明欲言又止：“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后来还特地问了毕业院校和长相......” 锁腰 第39节 “不是沈望。” 沈乔打断了她的话，“不会是他的。” ----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王婶也休完假，从老家回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乔正和几个室友在宿舍下飞行棋。 王婶说给她带了点自己做的泡菜，放在家里有一阵子了，可她一直不过来，就想着亲自送到她学校。 沈乔连忙拒绝：“从家里过来一趟最少也得一个多小时，您不是晕车吗，来回也麻烦。” 像是料到她会这么说，王婶笑着接过话茬：“那我们乔乔什么时候过来呢。” 手机是开的免提，放在旁边。 周圆听到了，冲她使了个眼色，张了张嘴，无声道：“你这个婶婶，在甄嬛传里最起码能活到大结局。” 沈乔最后还是答应了过去。 毕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总不能浪费。 可是想到沈望，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 再像以前那样？ 肯定是做不到了。 其实两年前的那次告白，她并没有太放在心里。可能也是与他说完以后没多久就出国有关。 包括她那个时候心态还算得上稚嫩。 久而久之就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哪怕后来再遇到，将这件事重新唤醒，她也没太在意。 但现在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回去之前，她把衣柜里的衣服都试了一遍，还让周圆给她参考参考。 “哪套好看？” 周圆捧了本神鬼小说正在认真阅读：“你说你回去拿个泡菜而已，至于穿的这么隆重吗。怎么着，领传国玉玺回宫啊？” 沈乔被她戳中肺管子了。 对哦，不过是回去拿个泡菜而已，至于弄的这么隆重吗。 算了。 她最后还是随便穿了件舒适点的卫衣。 原本以为调整好了心态，结果在看到沈望的那一瞬间还是瞬间就崩塌了。 他应该是准备出门，衣服都穿戴整齐了。 开门的瞬间，看到了刚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沈乔。 今天天气不错，大太阳。 于是，四目相对。 沈乔抿了抿唇，放下高举的手，为了掩盖情绪，故意咳嗽了几下。 相比她的尴尬，沈望显得平静很多。 甚至还主动侧开身子，让她先进去。 大约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刻意了点，于是沈乔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一边换鞋子，一边说：“今天天气不错。” 沈望并没有回应她这句敷衍的话，非常直接的询问：“我电脑里的文件，你是不是动过？” 沈乔愣在那。 没想到他会发现，也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 “我......”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安静持续了很久，或许是得到了回答，沈望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 王婶回来有几天了，泡菜是早就腌制好的。 “本来前段时间的味道最好，但你一直没过来。我怕再多等几天，味道就更酸了，这才擅作主张给你打了个电话，没打扰到你上课吧？” 沈乔说：“不打扰，本来也没什么课。” 王婶笑道：“没打扰就好。” 她把泡菜重新装了一罐，说厨房里在煲汤，让她今天晚上就留在家里吃饭。 “你和小望，是不是闹别扭了？” 沈乔：“没有啊。” 王婶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多加深问，只是说沈望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本身就不是会被外界影响到的性格，能让他这样的，恐怕也只有沈乔一个人。 但自己好歹也只是一个外人，再深入些的，她也不方便多问。 晚上那顿饭沈乔本来想推迟掉的，但因为沈望的中途折返，那句话还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头。 王婶接过他臂间的外套，抚平后挂好：“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眼神淡漠的看了眼沈乔一眼，很快就收回，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扫到。 抬手扯松了领带：“那边临时有事，取消了饭局。” 王婶听他还没吃饭，立马让厨房快一点。 原以为沈望会先上楼洗个澡，却不想他却舍掉了平日里的洁癖，此时就坐在她一侧的沙发上。 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二人中间虽然隔了足够坐下两个人的空间，但沈乔还是觉得各种别扭。 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么坐都不舒服。 如果这会说走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要不让周圆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临时有课。 可不等她拿出手机，沈望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沙发上有刺？” 沈乔立马乖乖坐着不动了：“没有。” 坐姿乖巧到像小学生，脊背挺直，手放在腿上。 沈乔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面怕他提起那件事，一面又希望他提起来。 怕他提起，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为什么她会希望他提起来呢？ 这样复杂的心情持续了很久，一直持续到吃饭，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来。 还是最后，沈乔亲自把沉默打破的。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你以前在芝加哥留学的时候，有得罪过谁吗？” 或许在沈望听来，这是一句没头没尾，又莫名其妙的话。 他微挑了眉，示意她把话讲完。 沈乔当然是相信沈望的，但是她不希望别人误解他。 包括赵雪明和周圆。 她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还特别补充一句：“我和她们说了，你肯定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轻扯了唇角，冷笑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沈乔被他这句话给问愣住了：“啊？” 他语气冷漠：“你不是也怕，我对你做出这些龌龊的事来？” 沈乔急忙反驳：“我没有！” 沈望似乎懒得和她继续深究，她到底有没有。 他的眸色过于深邃，所以时常让人瞧不出他在当下到底是何种情绪。 现下推开椅子起身。 “你不妨去问问你那个朋友，她听说的关于我的传闻，应该不止这一件。” 他好像是他为数不多的，一句话说出这么多个字来。 沈乔看着他的眼睛，他却避开了，转身上楼。 有那么几秒钟，沈乔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他。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将自己装在密封的瓶子里，他偶尔，也向这个世界展露过自己的真实感受。 只是可惜，很少有人去认真的观察过。 他们并不在意。 沈乔觉得自己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就像此刻，她不顾沈望将书房门反锁，下楼找了钥匙，擅自开门进去。 因为她知道，沈望刚才的话，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是一个嘴硬到需要别人哄的别扭小孩。 锁腰 第40节 第二十三章 他应该是在工作,可看上去却并不专心，眼神虚无定点。 沈乔过去，被他看见,他移开了眼，视若无睹。 沈乔便直接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还动作粗鲁的把阻挡视线的电脑给推开。 很无礼的举动。 以沈望乖戾的性格，把她赶出去，都算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哪怕是做出这一举动的沈乔心里也有些没底,自然是害怕的。 但这是让他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最好的办法了。 好在，沈望没有将她赶出去,也没有用阴冷的眼神去看她。 他只是，沉默的同她对视。 目的达到了，沈乔主动开口：“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的？” 大抵是把他最后一点耐心也给耗尽，他冷笑反问：“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 沈乔现在不怕他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在试探他对自己的底线在哪，那现在就是确信，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底线。 所以她又有了足够的底气。 “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少女眉眼，总是真挚且诚恳的。 比及窗外日光也不逊色半分。 许是被晃花了眼,沈望反而先败下阵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乔说：“我是来开导你的。” 被他冷冰冰的拒绝了：“不需要。” 她肯定：“男人的不要就是要。” 沈望皱眉。 沈乔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架势来,让他好好给自己讲讲。 沈望显然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重新把电脑拿过来。 沈乔比刚才还要大胆且无礼，竟然直接把电脑给合上了，手按在上面。 “你要是不说,我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你欺负我。” 沈望沉默看她几秒,然后拿出手机,贴心的替她拨通了号码。 看到上面那串熟悉的数字，她吓的急忙按了挂断。 哪里还有刚才蛮横的模样。 她有点惊慌失措，担心他把真的把电话接了。怕到时候她爸问起她最近过的好不好，她一时心虚，会露出破绽来。 她那点小伎俩，根本就骗不过她爸爸。 “你爸从来不接我的电话。” 这句话，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 谁知道却起了反效果，沈乔更不安了。 “我爸他......” 她不安的同时又有点心虚。 她爸爸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他自己本身是有病的，心理上的病。 在这个世界上，他爱的人，只有沈乔的妈妈，和沈乔。 对其他人，他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和温柔，心却是冷的。 自然也包括沈望。 沈望冷讽着开口：“别摆出这副怜悯的模样。” 沈乔却摇头，一脸认真：“没有怜悯，我只是觉得应该，父债女偿。” 她觉得沈望一直待在家里，长时间不和外界接触，时间长了，心理会憋出毛病来的。 本来现在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所以她说正好趁自己最近有时间，带他出去逛逛。 沈望自然是拒绝，冷声赶她出去，让她不要烦自己。 沈乔委屈巴巴的眨着眼睛看他，硬挤出来的眼泪砸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微沉了眼。 十分钟后，沈乔如愿坐上了他的副驾驶，拿着他的手机开始订票。 当然，订票的钱也是他的。 付款环节，她问他：“密码？” 他沉吟很久，找了个可以停车的路口，让她把手机给他。 沈乔小声嘀咕：“还怕我知道密码。难不成我还能偷刷你的卡不成。” 但还是听话的把手机递给了他。 看到收款方是游乐园，沈望眉头微皱，脸上显出几分嫌弃，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扫了眼她还打着石膏的腿。 “可以？” 沈乔早就习惯了他精简的说话方式：“你后备箱里不是放了个轮椅吗，到时候我坐上面，你推我。” 沈望：“想都不要想。” ---- 下车以后，沈乔享受着vip的待遇。 全程脚不沾地，沈望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以后，她才从副驾驶上下去。 沈望：“.....” “所以现在，你是在安慰我。”他冷笑着询问，“用这种让我伺候你的方式？” 沈乔委屈：“那没办法嘛，谁让我腿伤了，没办法走路。” 沈望：“......” 游乐园很大，但因为沈乔骨折的原因，很多项目她都玩不了。 只能玩一些不那么刺激的。 譬如小飞象，旋转木马。 她这种小女生倒是挺适合，粉粉嫩嫩，又有点少女心。 沈望就显得违和了。 并且因为他全程黑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被迫来的。 “估计是女朋友想玩，他没办法只能陪着吧。”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好看的人总是能多引几分路人的好奇。 沈乔从旁边的商贩手里买了两个米奇的发箍，自己戴了一个，又递给沈望一个，让他戴上。 沈望眼眸微眯，低声威胁：“沈乔，我的忍耐有限。” 沈乔：“qaq” ......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终于到他们了。 轮椅放在一旁，工作人员帮忙保管着，沈乔在沈望的搀扶下一蹦一跳的进去。 原本沈望嫌麻烦，打算直接将她抱上去。 但沈乔没让。 太显眼了。 他长的本来就够显眼了。 戴上这个可爱的米奇发箍以后，更显眼。 --- 玩游戏三分钟，排队半小时。 沈乔倒不怎么累，她全程都是坐着的。 中途想上厕所。 沈望在外面等她。 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旁边是个被父母带着的小男孩，正挑选着商贩手中的卡通氢气球。 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粉色的。 走的时候气球还打了沈望一下，也没见他们说声抱歉。 沈望只是微微侧了下头，全程神情淡漠。 锁腰 第41节 沈乔过去，眉头皱着：“什么嘛，没礼貌。” 沈望见她出来，拿起放在他腿上的，沈乔的外套和包包，动作自然的起身，替她推轮椅。 沈乔却问旁边的商贩：“这个多少钱？” 商贩说出一个价格。 她选来选去，选了一个狐狸的。 和沈望有一点点像。 给钱的时候，老板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 沈乔拿出手机扫码给钱，笑道：“不是给我买的。” 付完钱了，她把气球递给沈望：“给你买的。” 沈望没接：“？” 沈乔说：“你没听说过吗，在迪士尼里，每个人都能当公主。” 她把气球塞他手里：“所以你今天也是小公主。” 第二十四章 原本以为,以他的性格，被人叫成小公主，肯定会立马厌弃的将手里的气球扔掉。 可是他沉默几秒,看着手中绳索末端的氢气球。 今天风有点大，仿佛稍一松手，气球就会飞走一样。 沉默一直持续着，直到那天结束。 等沈乔再回头去看时，发现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他的手腕上。 -------- 沈乔对沈望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两年前,他刚从芝加哥回来。 她站在二楼的窗户旁，往楼下看。 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的月亮，很圆，很亮。 后面是密林。 他从车上下来，明明穿戴整齐，却给人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那双勾人的狐狸眼。 沈乔便真的以为他是狐狸变的。 两年之后再看他,还是会觉得，他是狐狸变得。 或许重新回到密林之中,他会短暂的露出原型。 她停下了步子,站在他跟前,歪头笑着：“沈望哥哥，你是狐狸吗？” 他不语，走近些,把她肩上的落叶拿掉。 “我后天要出国处理一些事情,差不多十天。” “回芝加哥吗？” 他点头。 沈乔又问：“和阿姨有关？” 沈望沉默。 沈乔便断定,八九不离十了。 她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特殊癖好,但这件事，她是想知道的。 不单单是因为好奇。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了。 她爸爸是，沈望哥哥也是。 他们的不幸，源于同一个人。 本就不是自己的错，却要因为别人的一己私欲，而被迫去承担这些。 “她想要钱，我只能给她。” 沈望眼睫轻垂，月光之下，也显出几分平和。 沈乔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和我讲，那些让你不快乐的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讲。” 沈望看着面前这个人，她和小时候相比，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除了稍微任性一些以外，性格和长相，都是老样子。 很小的时候，他羡慕过她。 再到后来，羡慕变了质，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甚至到现在，他依旧说不清楚。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阴暗面，是你没办法承担的。” 这句话，是沈望所讲过的，沈乔记忆最深的一句话。 她从来没想过他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在她看来，他钱和地位都有了。无论去哪，那些人都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他的不幸，全都来自于他没有原生家庭的疼爱。 可直到现在，沈乔才意识到，不单单是这样。 他不光没有获得爱，他这一生，原本就是在不断收获外界的恶意。 亲生母亲为了那点遗产，想和自己的情夫一起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国外的同学，因为他孤僻，不善于人接触的性格，而把自己不懂事犯下的错，全都推到他身上。 这也就导致，他在那些留学生的圈子里，臭名远扬。 提起他，都是一阵嘘声。 断定他身上肯定有着恶心人的脏病，而纷纷远离他。 所以，把喜欢的东西说成不喜欢。想要的东西说不成不要。 是因为知道，反正都是得不到的东西。与其表明心意后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可能是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可能是因为，她在听完这些以后的沉默。 都让沈望感到烦躁。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怜悯我。” “我知道，没有怜悯。”沈乔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还要给钱你母亲，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关心起自己在沈望眼中，是不是一个好孩子形象。 就连沈乔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 明明以前不这样的。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最近反而变得瞻前顾后。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是真的很疑惑，为什么都这样了，沈望还要给钱那个女人。 她甚至已经不想喊她阿姨了。 直接用那个女人作为代称。 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沈望摸出烟盒，迟疑片刻，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想要彻底划清界限，总得付出些什么。” 所以，他现在是在和自己解释？ 沈乔愣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这次之后，她还会来烦你吗？” 他摇头，视线落在她踩在地上的脚，眉头微皱。 -------- 沈乔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地上站了一会，就被沈望连夜开车带来了医院。 晚上只有急诊。 骨科医生一阵检查，说没事，本来就快好了。 再过半个月都能拆石膏了。 他低头打病例，看着沈望，笑了笑：“年轻人体质好，更何况她这个身体状况，比同龄人要强壮很多倍。” 这句话被沈乔的急促咳嗽声给打断了：“什么叫比同龄人强壮很多倍。” 她试图和沈望解释，“我明明就很柔弱的。” 沈望看她一眼，没说话。 反而是医生先开口：“还挺在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 沈乔：“？？？？” 什么玩意儿，什么心上人。 她开口想要解释，脸却在瞬间爆红。 直到从医院出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率快的有些奇怪。 难不成...... 锁腰 第42节 她？对沈望？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对沈望有那种想法呢。 沈望推着轮椅，看她一会捂胸口，一会又疯狂摇头。 以为她是心脏不舒服。 于是停了下来：“还有其他地方难受？” 沈乔一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心跳更快了。 “没......没有不舒服。” 沈望眉头皱着：“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别硬扛。” 她低下头，企图随便找个理由扯开话题：“就是有点冷。” 沈望没再说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搭在她的腿上：“现在呢，还冷吗？” 沈乔闻到那股熟悉的熏香味，他的外套上的。 刚闻到的时候，觉得发苦，不太喜欢。 可是现在，却越来越喜欢，甚至有点上瘾。 “沈望哥哥。” 他垂眸：“嗯？” 她捂着胸口：“我心跳的好快。” 第二十五章 “心跳很快？” 沈望握起她的手腕,手指放在脉搏上。一分钟后，他的眉头微皱，脸上有担忧：“是有点快。” 沈乔捂着胸口：“该不会是心脏出问题了吧？” 沈望脸色凝重：“我还没听说腿骨折,心脏也会受到影响的。” 沈乔更慌了：“我该不会得了心脏病吧？” 沈望：“造成心率过快的因素很多，不一定是生病了。” 可她还是怕，沈望为了让她安心，又重新给她挂了个号。 去心内科检查了一圈。 还是那句话，没问题,很健康。 沈乔不大理解，为什么每个给她做检查的医生都要夸她身体非常好。 身体好当然是好事,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不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吗。 她自己都没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沈望把病历本递给沈乔拿着，推着她的轮椅离开：“不想身体好？” 她低垂着头：“也没有，就是......” 她问沈望：“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娇娇弱弱的女生？” 沈望先是一愣，似乎想到什么,眉眼暗了下去。 “你现在要紧的是你的学业，别想早恋。” 沈乔说：“我都二十了,还算早恋？” 他语气决断：“只要没毕业,都算早恋。” 沈乔不满的小声嘀咕：“你怎么和我的高中老师一样老古板。” 老古板沈望开车送她回去,因为她中途的一句想吃城东的烤肉，又特地绕远路带她过去。 烤肉这方面，沈乔的技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她主动承包了烤肉的任务。 她把烤好的五花肉夹到沈望碗里：“你肯定没吃过这种,沾点辣椒粉,再放片泡菜,然后用生菜包好,绝了。” 可能是她安利的实在过于诚恳，沈望到底不忍心拒绝，就按照她说的那样。 沈乔问他：“怎么样？” “有点辣。” 点评倒是简单。 沈乔忘了他吃不了辣，又找老板要了一碟蒜蓉的。 “这个是甜口的。” 她夹起一片烤的刚好的五花肉，在酱料碟里沾了一点，直接喂到他嘴边。 “其实我觉得不夹生菜更好吃，但有的人吃不惯肥肉，你尝尝看。” 沈望看了眼喂到自己嘴边的烤肉，又看了眼站起身，往他这边靠的沈乔。 最后还是张嘴吃掉了。 沈乔一副担心自己的安利第二次被打回来的忐忑，问他：“怎么样？” 沈望点头：“还可以。” 以他的挑剔程度，还可以就是已经超过及格线了。 沈乔这会烤肉的劲头比刚才更大了。 烤好了就往他碗里夹，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投喂机器。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我爸爸每次看到我妈妈吃饭的样子都会很高兴。” 他抬眸，似在等到这句话里的答案。 沈乔把盘子里的牛肉粒全部夹到烤盘里，有些甚至还带着血水。 她说：“因为我刚刚也有同样的感觉。” 手里的筷子，稍微收紧。 他一时分不清收紧的是筷子，还是自己的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乔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错话啊：“我知道啊。是真的，我刚刚看到你吃饭的样子，突然也很高兴。” 她拿着烤钳，给肉翻面：“比我自己吃饱都高兴。” ------ 吃完出去，是晚上，天已经黑了。 路边有人支起了小摊，卖一些小吃。 沈乔常来这儿，因为离学校近。她身上多出来的肉几乎都是在这儿长的。 以至于后来徐老师特别强调，说这里是禁地，让班上的学生都不许去。 尤其是沈乔。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光来了，而且还吃了烤肉，他估计得多罚她两个小时。 前方的灯光正好，灯牌是暖黄色的。 很适合拍照。 沈乔把手机里的原相机点开，让沈望替她拍几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瞬间，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对他不太了解。 “我不是让你拍我吗，我在哪呢？” 沈望准确无误的在那张人来人往的照片里，指出半边身子都被挡住的沈乔。 沈乔微笑着告诉他：“我让你拍我，不是让你拍风景。你以前难道没给别人怕过照？” 他说：“没有。” 也是，他连社交都没有，能给谁拍。 沈乔专门给他讲解了十分钟的拍照技巧，最后总算拍出来一张能用的。 “我回去p一下图，应该也能有个人样了。” 沈望：“......” -- 沈乔那几天又心安理得在沈望家住下了，吃他的用他的。 自从她来了以后，王婶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还是女孩好啊。” 她没来的时候，家里那氛围，沉闷得很。沈望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少出来。 哪像现在。 王婶看了眼一旁的沈望。 电脑都拿出来了，直接在客厅里办公。 她会心一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他们，识趣的走了。 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沈乔一集电视看了大半，又没了兴趣，躺在沙发上说无聊。 沈望看了眼自己的电脑，把里面的文档保存后关闭。又将电脑推到她面前：“你上次下载的游戏还在。” 虽然确实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居然还留着。 “我现在也不想玩游戏。” 她叹了口气，无聊到睡了一觉。 锁腰 第43节 醒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婶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询问着谁；“这么多东西，都是做指甲的？” 沈乔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也愣了很久。 指甲油，光疗机，还有一些美甲笔和小饰品之类的。 总之就是把美甲的工具全给买齐了。 “这是谁送来的吗？” 王婶说：“沈望让人去买的，说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沈乔愣住：“给我买的？” 王婶笑道：“总不能是给我买的吧。” 女孩子似乎对这类型的东西都格外有天赋，沈乔之前没自己做过，都是直接去美甲店。 虽然对于做美甲没什么经验，不过她在网上看了些美甲的视频，一遍就会了。 沈望是下午到的家，吃饭的时候，沈乔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纤长白皙，骨节分明，连她不是手控的人都差点爱上。 而且这个甲床，肯定非常适合做指甲。 她冲他笑了笑。 沈望眉头皱着，知道她脑子里没想好事。 半个小时后，他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两只手都被做上了法式美甲。 第二十六章 王婶没想到自己不过出去了一趟,沈望的指甲就变成这样了。 “这是怎么了？” 她还以为沈乔又耍无赖，缠着沈望要给他涂指甲油。 担心他脾气发作，正想着象征性的批评沈乔几句,却见沈望什么也没说，反而听话的把手放进光疗机里。 沈乔说：“再烤个三分钟就好了。” 沈望点了点头。 王婶疑惑之余也有些好奇，沈望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却听到沈乔一直在那夸他：“你这个手真的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手了。” “你不去做手模真的可惜了。” “你这个手真应该做成标本保存起来。” “我如果开了美甲店，我肯定让你来当我的模特。” 沈望虽然没说话，但他微挑的眉,轻抬起下颚，诸多微表情都在无声表达着,他在害羞。 王婶觉得好笑，明明他对这种形容他与美搭边的话很反感，此时却别扭起来。 而且不是平日里口是心非的别扭。 就是那种，害羞的别扭。 沈乔还在那夸，王婶实在听不过去，笑着阻止她：“行了行了，你这嘴甜起来还合不拢了。” 沈乔非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她握着沈望的手,仔细端详，时不时的还拍几张照片。 “我说的都是实话,沈望哥哥的手就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手。” 她是一点也不吝啬自己对他的夸奖,“沈望哥哥长的也天下第一好看。” 他轻咳了一声,偏开视线。 王婶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被握着的手倒是没有收回去。 她笑了笑：“我去看看厨房里的汤好了没。” 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他们。 沈乔非常自信的把美甲照片发了某社交软件。 原本以为评论会一水儿的夸她，结果全是在质疑。 “新手吧,指甲油都涂不均匀。” “不知道博主是怎么好意思带这个tag的,真的全靠这双手撑着。” 除了贬低质疑她的,其他人的关注点全在沈望的手上。 “这手也太好看了吧,博主可以帮忙把它剁下来寄给我吗，呜呜呜呜，想拥有。” “一看就是男生的手，博主的男朋友？” “哦嚯，博主虽然美甲水平一般，但男朋友还不错，不光手好看，还愿意让你糟蹋，一看脾气就很好。” “本医学生看到这个微突的血管真的很想打针。” ....... 沈望看着沈乔用一开始的兴冲冲，逐渐变成现在这样，垂头丧气，耷拉着肩。 他问她：“怎么了？” 沈乔摇摇头，没说话。 沈望眉头微皱：“有人骂你？” 她叹了口气，有点委屈：“她们都说我技术不行，做我连个指甲油都涂不匀。” 沈望轻声：“那就别看。” 怎么别看呢，沈乔才不是那种心理素质强大的人。 她确实乐观，有些没心没肺，但这不代表她能像沈望这样，面对外界的声音完全做到充耳不闻。 “要不我还是帮你卸了吧，反正也不好看，白瞎你这双手了。” 他平静的打断：“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好像还是她头回听到沈望夸人，愣了好半天，仿佛被点了穴道一样。 漫长的安静过后，她似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很喜欢？” 他看着自己的粉色指甲，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喜欢倒不至于。” 沈乔懂了。 从他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刚才的话就是发自真心的了。 所以他这么挑剔的人都夸她，那说明她确实还是有那么点天赋的。 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 虽然最后给他卸指甲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手给挫伤了...... 吃饭的时候，王婶看到他手指上贴着创可贴，忙心疼的问道：“这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弄伤了呢。” 沈乔有些心虚。 沈望敷衍的带过：“没事。” 王婶问他：“严不严重，要不要上点药，我去拿药箱来。” 沈望打断她：“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麻烦，小伤也得多注意的，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王婶表现的很着急，上楼去拿药箱了。 罪魁祸首沈乔既有些心虚，又有些吃醋：“婶婶对你可真好。” 沈望安静吃着饭，听到她的话，抬眸：“对你不好？” “好啊。”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但是对你更好。” 沉默了几秒，他听明白她刚才的语气了：“你不会连这个醋都吃？” 一下子被点破了心思，沈乔慌了：“哪有。” 沈望见她碗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碗米饭，给她夹好了菜：“先吃饭。” 她倒是听话，安静的吃起饭了。 沈望说：“我父母不管我，是王婶把我带大。” 这话好像是在解释，王婶为什么会对他好。 在他看来，大概率是因为觉得他可怜。 沈乔突然开始难过起来了，觉得自己不太懂事，还自私，居然连这种宠都争。 “沈望哥哥。” 他垂眸：“嗯？” 她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喜欢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可怜，而去怜悯你。” 沈望却只注意到了这句话的前几个字：“你们，也包括你？” 她一愣。 “啊？” 她刚才说什么了？ 沈望不依不饶：“包括吗？” 沈乔突然庆幸，还好自己害羞时脸红并不明显。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会在面对沈望的时候总是心跳加速。 ---------- 锁腰 第44节 赵雪明听了她的症状以后，脸上闪过些许质疑。 “你确定这些反应都是你在看到沈望之后有的？” 沈乔点头，并且非常肯定：“对呀。” “看到别人时没有？” 沈乔摇头：“看到别人不会。” 赵雪明反复和她确定：“只有在看到沈望的时候才会这样？” 听到她的话，沈乔突然觉察出一丝丝的不对劲。 “难不成......” 赵雪明点头，赞成了她的猜想。 沈乔急忙反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沈望。” 赵雪明说：“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开始细数起沈望的优点：“长得帅，又有钱，还对你好。占其中一样或者两样的，或许挺多。但把三样全占齐了，那可是世间罕有了。你喜欢上他很正常，你不喜欢才不正常了。” 沈乔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挺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服务员端着菜进来，她闻到香味了，才逐渐回神。 赵雪明充当起了情感导师：“你是接受不了你喜欢上了沈望，还是接受不了你居然喜欢上了沈望？” 沈乔问她：“这两者就有区别吗？” “前者的震惊程度比较轻。” “也不是接受不了吧。”沈乔看着服务员用手里的高汤浇开了盘子里的那颗做出花一样的白菜，“我压根就没想过我和他之间会有这样一条感情线。” 赵雪明告诉她：“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去确定这条意想不到的感情线是怎样的。” 沈乔不懂：“怎么弄？” “直接问呗。” 沈乔低下头：“不行，我问不出口。” 赵雪明恨铁不成钢：“平时说话嘴巴比脑子快，怎么关键时刻反而派不上用场了。” 沈乔此刻也没心思去深究她这句话到底是夸是贬，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一方面在质疑自己到底对沈望是哪方面的情感吗，一方面又在深思赵雪明的话。 沈望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这算是，双箭头了？ 那天看了觉得有些怪怪的文件夹，此时想起来却又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嗯...... 不知道怎么形容。 思绪被赵雪明理了一遍后，好像逐渐清晰起来了。沈乔那天直接回的宿舍。 石膏明天就能拆了，正好没课。 周圆说陪她一起去。 她最近一只脚踩进了恋爱的大门，已经到了双方开始互相袒露情愫的阶段。 对方就是江明野的同学，沈乔之前见过几次，长的还挺帅。 “江明野这几天每天都来找你。” 换季了，沈乔把之前的衣服收拾整理好，放进箱子里。准备改天寄回去，免得放在宿舍占地方。 听到周圆的话，她头也没抬：“你就说我很忙。” 周圆都看不下去了：“乔乔，你平时对江明野还是好一点。” 沈乔不太理解：“我对他挺好的呀。” “比现在这个好，再稍微好上一点。” 沈乔更不理解了：“为什么？” 周圆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她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江明野喜欢上这个榆木脑袋，也算是他命中有此一劫。 ------ 拆完石膏以后，沈乔还没办法很快的适应，徐老师另外又给她放了几天假，可以不用来训练。 赵雪明让她趁这个机会去和沈望讲清楚。 她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怎么讲？” 赵雪明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讲，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差点没手把手的教她了：“玫瑰花总得有吧，蜡烛和气球也可以适量准备一点。我去给你挑个空旷人少的场地，至于戒指......” 沈乔越挺越不对劲：“你这是打算让我一步到位，直接求婚吧？” 第二十七章 赵雪明抬抬眉,觉得现在就准备戒指好像是快了点。 于是她把这项划掉。 她最后又多问了一遍：“不过这种事一般都是男的来，你确定你要先下手为强。” 沈乔说：“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这么说也是。 赵雪明沉思了一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沈乔不理解：“为什么要放弃。” 赵雪明开始给她梳理：“男的都犯贱，越是容易得到的,反而越不珍惜。” 沈乔非常肯定：“别人我不清楚，但沈望不是这种人。” 赵雪明笑她：“这么肯定？” “当然。” 那个嘴硬别扭的人，其实心肠比谁都软。 沈乔一直都知道。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东西全部整理下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沈乔原本打算找个吉利点的日子。 赵雪明给她翻了张塔罗牌,七天后正好。 七天，都要圣诞节了。 沈乔问她：“会不会太晚了点？” 赵雪明让她放心：“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听我的准没错。” 她的前男友加起来都快比沈乔这辈子认识的所有异性都多了。 下午沈乔接到家里的电话，她爸爸打来的。 沈乔一听到他的声音，兴奋的像只雀鸟，扑棱着翅膀就出去接电话去了。 “我好想和你妈妈呀。” 沈负笑声温柔：“我和妈妈也很想你。北城降温了，你记得多穿衣服，钱还够用吗？” “够用的。” “我给你的那张卡,怎么没见你用。” “我想先提前学习下勤俭持家。” 他无奈轻笑：“贫嘴。” 沈乔又说：“我最近经常去沈望哥哥家蹭饭。” 沈负轻嗯一声：“我听你妈妈讲过。” “沈望哥哥对我很好。” “那你好好谢谢人家。” 听出了他这话里话外的礼貌和生疏，沈乔有些不安的扯着卫衣连帽上的抽绳：“爸爸,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沈望哥哥？” 他感到疑惑的同时似乎又有些好奇：“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他？” 沈乔说：“感觉嘛。” 他又笑：“倒是和你妈妈一样,都爱靠感觉。” “行啊,你讲妈妈坏话，我待会就去告状。” “你晚上给她开个视频吧，她很想你。” 沈乔答应以后,又将话题重新绕回去：“所以你不讨厌沈望哥哥？” 沈负对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只是问她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沈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直接告诉他,因为沈望有可能成为你的女婿？ 沈乔觉得她爸可能会直接来北城，笑容温柔的打断沈望一条腿。 她爸就是这样，只是外表温柔。 全世界他真正在乎的只有沈乔和她妈妈。 更何况，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沈望。 锁腰 第45节 总之家庭关系，未来好像很难和睦起来。 她已经开始提前头疼了。 ------------ 这些天的课程又多了起来。沈乔的休假时间结束，徐老师为了让她赶上进度，补齐那三个月的空缺，每天都会多留她两个小时。 身体僵硬了那么多天，压软度的时候，她疼的差点哭出来。 徐老师踩着她的背，将她压下去。 沈乔疼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一旁的周圆看的叹气。 那天下课，沈乔是扶着墙下楼梯的。 周圆说：“接下来的几天可有得你受。” 沈乔叹气：“这简直比骨折还痛苦。” 她们去门卫室拿了刚送到的外卖，今天的午餐仍旧是蔬菜沙拉。 江明野一早就站在那里，他说他也是刚到，本来准备去教室找她的，后来看到外卖上写着沈乔的名字，知道她肯定会过来，所以就在这里等了一会。 沈乔问他：“等我？有什么事吗？” 江明野支支吾吾起来：“也没什么事。” 沈乔也一点没客气：“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宿舍了。” 江明野急忙叫住她：“有事。” 周圆作为旁观者，看的最是清楚。 沈乔这种不解风情的大直女是最克江明野的。 沈乔提着外卖，站在那等他讲。 江明野说话的声音不大，也有可能是因为有几分害羞的成分在里面：“你下周有时间吗？” “下周几？” “周三。” 正好是沈乔决定告白的日子。 “那天没空。” 江明野脸上明显有失落：“就一天，都没空吗？” 她说：“正好就那天没空。”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了几个度：“嗯，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的背影都显出几分落寞，被那路边的枯树一衬，更添几分悲凉了。 周圆看着都想替他唱一首，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 她不懂沈乔，也不懂江明野。 江明野在帅哥云集的体校那都是数一数二拔尖的帅哥，沈乔居然能够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按理说他的追求者也不少了，光是她们学校，周圆知道的就有好些个。 可江明野就死磕沈乔，眼里除了她没别人。 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也算是绝配了。 一个不解风情，一个认死理，钻牛角尖。 -------- 沈乔那几天忙着上课，也没时间去沈家。 除了偶尔王婶会给她打个电话，询问她最近忙不忙。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她去家里吃饭。 沈乔还是上课期间抽空接了个电话，疼的讲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王婶听到了，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忙问她怎么了。 沈乔先是叹了一口气，委屈的撒娇：“差点死在舞蹈教室了。” 那边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然后是沈望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忘了遮掩的担忧：“腿又摔伤了？” 似乎没想到他会在旁边，甚至还全程听到了讲话的内容。 沈乔迟疑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没......没呢，我就是说的夸张了点，我挺好的。”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一听到沈望的声音就跳的这么快。 他显然不信：“你讲话的声音很奇怪。” 因为心虚，所以显得慌乱，就连语速都比之前要快。 “刚训练完，有点累。” 沈望的语气也听不出来信没信，好在他并没有继续在她到底好不好这件事上深究下去。 简短的交代了一句，让她注意身体。 就把电话给挂了。 沈乔瘫在瑜伽垫上，周圆坐过来，问她脸怎么这么红：“心上人的电话？” 被她戳中心思了，沈乔害羞的往她怀里钻。 周圆就是随口一句口嗨，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不是吧，谁啊？”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不会是沈望吧？” 沈乔好奇：“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看来还真是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直觉吧，其实一开始我就有这种直觉，你们肯定会在一起。” 难怪她第一次看到沈望的时候就觉得他看沈乔的眼神怪怪的。 那个时候听到沈乔喊他哥哥，倒也没太往那方面去想。 现在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 虽然满脸写着不在意，但眼里的爱意浓稠的都快拉丝了。 沈乔和她讲了一下她自己的计划。 周圆觉得挺好。 还以为她会和赵雪明一样劝她别太主动。 “你不会觉得我太主动了点吗？” 周圆耸耸肩：“我也想劝你别太主动，可没办法啊，谁让他是沈望呢。” 沈乔对她这句话做了阅读理解：“因为他长得帅，所以有特权。” “非也非也。”周圆摇了摇头，手里的筷子在空中画出一个叉，“的确有一部分他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 沈乔：“什么独特气质？” 周圆放下筷子，揽过她的肩膀，开始给她上课：“你看以前的偶像剧，灰姑娘女主为什么会被那么多大帅哥喜欢？因为她们身上有种柔弱又坚韧的别扭。” 沈乔：“没太懂。” 周圆：“......” 就知道她这个脑子，很难听懂。 于是精简语言：“你不觉得沈望很惹人怜惜吗？” 沈乔立马点头，表示认同：“非常。” “对吧。” 所以，在周圆看来，如果那个人是沈望，沈乔是可以破例主动一次的。 虽然她一直站的是沈乔和江明野的cp，但如果那个人是沈望。 她也不是不能换个cp。 --------------- 日子离得近了，沈乔先去踩了下点。 顺便问了下沈望那天有没有时间。 她觉得自己搞的还挺隐蔽，不露声色的。 可也不知道是她太蠢，还是沈望太聪明，事情莫名其妙的露出了破绽。 先是她订的玫瑰花直接寄到了沈望家，刚好那天家里只有沈望在，还是他签收的。 后来沈乔整理横幅的时候，被沈望看到。 他是过来喊她吃饭的，见她一脸认真的给横幅画图案，也就没有打扰。 还贴心的替她把忘了关上的房门给带上了。 出去的时候看到红底白字的横幅上，硕大的几个字。 【沈望哥哥，和我在一起吧，我用我的零花钱养你ovo。】 他一言不发，从楼上下来后就坐在餐桌旁发呆。 王婶问他怎么了。 他反应迟钝的摇了摇头。 锁腰 第46节 过了很久，他才捂着自己的胸口。 “我可能，也要去看一下心脏了。” 第二十八章 王婶着急起来：“是不舒服吗？” 沈望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沉默的时间过于长，是在沈乔从房间出来以后才开始有了点变化。 沈乔走下楼梯后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沈望轻咳一声。 然后沈乔的注意力就落到他身上了。 “今天不是要去工作吗？” 沈望喝了口茶,平静开口：“推到明天了。” 沈乔点头，又开始左右打量了。 王婶见她这样，问她在找什么：“刚才见你下来就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沈乔问她：“您看到我那盒彩色蜡笔没？” 王婶有点印象：“四方盒子装着的那个？” 沈乔说：“就是那个。” 王婶往杂物间走，手上拿着一串钥匙。那儿平时是上着锁的，东西多是一部分,贵重的物品也多。 “我前几天瞧着那么久了，都没人动,就给放杂物间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把门给打开。 这还是沈乔第一次进来。 里面很干净，虽然叫杂物间，但东西摆放的也整齐。 王婶过去拿东西去了：“这儿每天都有打扫。” 沈乔点了点头，自己四处打量了一会。 旁边的小书架上放着一本相册，她得到王婶的允许后才拿起。 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光着身子被薄毯包裹的沈望。 应该是他才几个月的时候,样子懵懂，头歪着,盯着镜头看。 依稀能看到一点现在的样子。 但小时候明显更可爱,脸肉嘟嘟的。 继续往后翻,年龄便越来越大，学会爬了，正费力的去拿前面的狮子玩偶,旁边一只无毛猫跟着他,仿佛怕他会摔倒一样。 后来会走路了,穿着黑色的背带裤,坐在椅子上，自己端着碗吃饭。 看到镜头后，笑的很开心，还用手指了一下。 他短暂的童年好像就到此为止。 他的脸上开始没有笑容，站的笔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 不管何时，他好像都是一个人。 后来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矮他半个脑袋的小姑娘，手挽着他的胳膊，对着镜头做着各种鬼脸。 还会爬在树上吓唬他，手上捏着一只小螳螂，企图偷偷放在他的肩膀上。 却不知道他早就发现了。 几年时光，被几张照片粗略的带过。 那之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大学毕业，甚至包括每年生日。 他都是一个人。 每年一张的照片仿佛也成了某种习惯。 一整本相册翻完，好像把他过往的所有人生都看了一遍。 枯燥，单一，孤独。 东西找到了，王婶把那盒蜡笔拿给她。见她有些出神，便叹了口气：“有时候连我也不清楚那孩子是命好还是不好。” 出生便在别人到不了的罗马，可从小过的日子，甚至还不如那些仰望罗马的人。 “这些话我之前便想和你讲了，但我觉得我来说不太合适，总显得有些偏心。你是沈望最在意的人，他嘴上虽然不说，但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你别看他嘴硬，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他的心是烫的。” 王婶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沈乔能多给沈望一些爱。 他真的太缺了。 最缺爱的童年没有得到一点爱，长大以后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试着来爱他的人。 也不知道是幼年时留下的阴影和创伤，还是骨子里的那点自卑心性。 他总是下意识的躲避，不想接受。 可其实，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想得到爱，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里也终于有了爱。 只对沈乔一个人的。 其实这些话王婶就算不说沈乔也会这么去做的。 她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人。决定好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大抵是遗传了她妈妈骨子里的那点韧性和倔强，又比她更多出一些勇敢来。 所以她的爱一旦铺展开，那就是明目张胆，不掺一丝隐瞒的张扬。 最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沈乔喜欢沈望。 ----- 蜡笔原本是买来准备用在横幅上的，但显色度不够，最后这个方案还是被放弃。 赵雪明也说太花里胡哨了显得很土。 “我看沈望平时的那个穿衣打扮，他应该喜欢简约点的。” 沈乔听完她的建议后，开始沉思起来：“我把后面那几个字去掉？” “谁让你去字了。”赵雪明说，“保存原样，别往上加就行。” 沈乔点头：“得嘞。” 赵雪明又问她：“还有三天，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沈乔说还好。 赵雪明不信；“你不紧张？” “还好，真的还好。” 大约是知道，沈望不会拒绝她。 没什么悬念。 只剩下三天了，但沈乔只能偷偷布置。沈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沈乔只有饭点能见到他。 最近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 她在客厅看电视，他也过来看电视。 她去二楼健身，他就在旁边的跑步机上跑步。 就连沈乔闲得发慌，去院子里帮忙浇花，一转头发现沈望在后面的亭子里看书。 一次两次说成是巧合还好，可次次都这样，就比较刻意了。 好像在等着她。 下午沈乔要回学校，沈望开车送她。 到校门口了，沈乔和他道了谢，解开安全带正要下去。 手都推开车门了。 沈望叫住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今天几点下课。” 沈乔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这个。 “晚上有一节，八点吧。” 他淡道：“嗯，待会我来接你。” 沈乔不解：“为什么接我？” 他停住：“你不和我回去？” “不回啊，我明后两天都有课呢，忙的要死。” 沈望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最后也只是错开视线，不再多说。 简单的一个“嗯”字便也算是回应。 沈乔进了校门，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回头看了眼。 沈望的车还停在那里，没有开走，仿佛在等待着谁的记忆突然唤醒。 或许，她是忘了。 ------- 锁腰 第47节 “缺席了三个月，要赶上其他同学，你就得付出三倍的努力来，知道吗？” 老徐的训诫声还在耳边回响，耳朵都被震的生疼。 沈乔也深知自己的确比别人落后了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最近的练习也很努力。 她对自己的未来暂时还没有规划，是进舞团，还是去当舞蹈老师。 她没考虑过这些。 周圆说她想进娱乐圈，去当演员：“演员赚的多，到时候让赵雪明给我牵线搭个桥。” 沈乔劝她趁早打消了这个心思：“那个地方没你想的这么美好。” 她也是经常听赵雪明讲起，耳濡目染了一些。 周圆笑起来，撞撞她的肩膀：“明天哦。” 沈乔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明天就是她和沈望告白的日子了。 她按着自己的左胸口，明明之前赵雪明问起她紧不紧张的时候，她才说了不紧张。 可为什么现在...... 早上的时候，沈乔给沈望打电话，询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 那边沉默很久，低沉的男声才响起。 “有。” 沈乔松了一口气，她说出提前想好的借口，说就当作之前她骨折，他照顾她的答谢。 她下午请他吃饭。 “嗯。” 没有深究为什么这么久了才说请她吃饭，也没看出任何端倪来。 沈乔再次松了一口气。 电话挂断后，助理敲门进来，说机票已经订好了，现在可以出发去机场。 沈望缓慢的把手机放在桌上：“取消吧。” 助理愣了一下：“可那边已经推迟很久了。” 沈望并没有去管那边到底推迟了多久，他垂下眼，看了眼暗了屏幕的手机。 里面映出他的脸，却不清晰。 喉结微咽，他不安的抿了下唇，问助理：“我现在，好看吗？” ----- 沈乔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过去的，没想到沈望到的更早。 面前那杯咖啡都冷了。 沈乔低头去看手表，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时间，以为是提前一个小时到，结果是迟到了一个小时。 但时间又确实没问题。 所以只能是沈望看错了。 她拖出椅子在他跟前坐下：“我不是说五点嘛，你怎么还听错了。” 他点了点头：“可能没听清。” 正好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沈乔接过以后粗略的看了一眼。 眼前一黑，差点没吓晕过去。 她拿着菜单，小声问沈望：“这里的一杯喝的都要八百？” 相比她的震惊，他则显得平静很多。 显然这里的消费对他来说，并不奇怪。 他平静反问：“不是你选的地方？” 然后沈乔就不说话了。 地方是赵雪明帮忙订的，说这儿浪漫。但赵雪明显然忘了她还是个学生。 而且还是身负“债务”的学生。 沈望倒没一点客气，见她一直不点，他把菜单拿过来，轻车熟路的点了几样。 沈乔听到那些菜名，心疼的胸口在滴血。 看来她爸给她的那张卡，今天是要用到了。 服务员写下菜名以后，笑容官方的询问沈望：“我们店有道特色菜，情侣打八折，要试一下吗？” 后者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睫毛有些不自然的颤动。 不愧是高档餐厅的服务员，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面对忽视倒也没有尴尬。 仍旧带着笑容；“那这边就先给你们上菜。” 沈乔非常财大气粗的叫住她：“你刚才说的那个特色菜，来一份。” 服务员看一眼笑容坚定的沈乔，又看了眼坐在她对面不发一言，喝咖啡的沈望。 这个男人她有印象，来很久了，也挑剔，咖啡凉了就没有再碰。 外表好看，但看上去性格不大好。 她自诩在外工作多年，接触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对于看人这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想不到...... 今天还是失误了。 这个男人，太容易害羞了。 第二十九章 沈乔心里虽然有慌,但面上却很淡定，不淡定也装出来淡定。 主要是沈望这个人过于冷淡了一些。一副天塌下来也懒得去顶的散漫。 她突然又没多少底了。 万一他对自己其实早就不喜欢了，那些文件也只是懒得删,任其留在那里呢？ 不过也没事，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大不了她多追他一段时间。 水滴还能穿石呢。 菜端上来了。 最先上的是那道情侣打八折的，菜名挺有诗意，但就是一碗汤。 味道和色泽，应该是鸡汤。 沈乔给沈望先盛了一碗：“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呢,想不到居然是一碗平平无奇的汤。” 沈望先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再将视线移到那碗鸡汤上。 倒是没动。 沈乔也不催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那顿饭她吃的挺专注的，因为是真饿了。 紧张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这是今天的第一顿。 她的饭量大，最近为了保持身材，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星期的减脂餐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这顿欺骗餐，可以毫无负担的去吃任何自己想吃的东西。 就是价格过于贵了点。 吃饱了,沈乔才想起来正事，正要和沈望讲话,却见他脸色不大好看。 面前的餐点他是一口没动,别说那碗鸡汤了,他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 沈乔抽了张纸巾擦嘴，问他；“你不饿吗？” 他看着她，冷笑一声,起身走了。 走的同时还非常人道的把单给买了。 沈乔急忙跟过去：“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平静反问：“在你看来我很闲？” 沈乔眨眼：“没有。” “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直接绕过挡住自己去路的沈乔,开门离开。 玻璃门旁边的风铃发出阵阵轻响,沈乔的注意力也被短暂的勾过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望已经走至路边，拿出车钥匙。 车灯亮了又灭，他把车门打开。 沈乔连忙叫住他，一路小跑过去：“我没耍你，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讲。” 他停下动作，轻垂了眼，倒没太丰富的表情，只淡漠瞧她。 似乎想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乔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点了。 她主动握起沈望的手腕：“带你去一个地方。” 原本以为他那么抵触别人接触的人，会甩开她的手，可是却意外的顺从。 锁腰 第48节 沈乔有时候觉得他很奇怪，是那种捉摸不透的奇怪。 从这儿过去，十来分钟的路程。沈乔在确认他不会中途离开以后，也把握着他手腕的手给松开了。 在心里练习着待会要说的话。 她特地选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平时没人往这儿走。 场景布置的也挺隐秘，此时赵雪明正在那帮着蹲点呢。 但意外这两个字，总是会突然出现。 周圆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沈乔正好在心里排练到如果沈望拒绝了她，她该怎么说。 电话里，周圆的语气很着急，她说江明野和别人动起手来。 “你还记得许彩伶吗。” 有点印象：“校庆被换角的那个学姐？” “对，就是她。”周圆说，“那次你们两不是结了梁子吗，我没想到她的心眼这么小，现在还在到处讲你坏话，她身边那几个舔狗为了捧她臭脚，一直在附和，话说的有点难听。正好被江明野听到了，他就和人打起来了。” 沈乔停了下来，眉头皱着：“他没病吧，他刚被选上省队，这个时候打架是想被开除吗。” 周圆语气焦急，问她：“你现在能过来吗，我实在拦不住他。” 那边不时传来尖叫声，沈乔听到周圆在喊江明野的名字：“江明野，你别打了！” 可是没有得到回应。 电话是在一片混乱中挂断的，想来周圆也加入了劝架大军中去。 沈乔太了解江明野的脾气，看着好说话，其实也是个认死理的。 脑子转不了弯。 一边是精心准备了很久的告白现场，一边是可能关乎朋友未来的事情。 沈乔觉得只可能发生在电视剧里的剧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脸色凝重，陷入进退两难的纠结当中。 沈望问她：“你那个朋友？” 沈乔点头，面露难色：“他和人打架......” “你去吧。” 似乎没想到沈望会主动开口，沈乔愣了好一会儿。 “啊？” 他模样懒散，漫不经心：“正好我还有事，被你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沈乔迟疑了会：“其实我今天是有话要和你讲的，很重要的话。” 他并不在意：“是吗。” 沈乔最后还是决定，改天吧。 今天这个状况，也不可能做到多郑重了。 “今天是意外，我下次一定好好找个时间。” 他冷声拒绝：“不必了。” 沈乔站在那，没法说出自己此刻具体的感受。 越是期待的事情，好像就越容易被搞砸。 她和沈望说了句对不起。 今天风很大，天气还行。 太阳快落山了，剩了点最后的暖黄，在地面铺开，拉出一道影子来。 他看着地上那道逐渐远离自己的影子。 沉默了很久，一低头，眼泪砸下来一滴。 入冬了，气温也开始降低。手脚仿佛都被冻僵了，没法动弹。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看着被风吹下来的横幅。 有些花哨，仔细点看，还能看见她画的卡通画。 旁边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应该是他。 沈望走近了些，抬起头。 正好风吹过，一片落叶掉在他肩上。 所以，还好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期待。 他伸手摸了摸横幅：“冷吗。” 问完以后又觉得有些可笑，他居然会关心一个死物冷不冷。 沈乔大概早就忘了，她五岁那年，送了沈望一个自己去夜市摊套圈得来的布偶小熊。 做工很劣质，针脚缝的不够细密，里面的填充物都出来了。 是最便宜的“黑心棉” 他没要，是沈乔硬塞给他的，她悄悄告诉他：“我套了五十多个，就套中这一个，爸爸说这是我的幸运小熊，能带来幸运。” “可是我希望小叔叔能幸运。” 他看着那个小熊。半夜，他偷偷下楼，把针线盒拿了出来，回到房间，一针一线的把没有缝合好的地方重新缝上。 那是他第一次缝东西，手被扎伤了好几次。 第二天过敏，身上全是红疹。 王婶带着他去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发现罪魁祸首是那个能带给他“幸运”的小熊。 医生说：“这种玩偶里面都是黑心棉，小孩皮肤娇嫩，很容易过敏。” 王婶忙点头，说是自己疏忽了。 身上的红疹痒到发疼，沈望却在庆幸，还好沈乔把那个小熊送给了她。 那个害他过敏了半个月的小熊，他非但没有扔，反而把它留了下来。 幼童心性，睡觉还会给它盖被子，夜晚也记得留一盏灯。 因为沈乔最怕黑。 ------- 沈望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肩上的落叶掉下去。 也应该这样，本该如此。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有任何期待的。 落日早就下沉，他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路灯都开了。 那道影子再次朝他靠近，沈乔累的蹲在那儿，喘气声有点重。 “我想了一下，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她是这么说的。 沈望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抬高了眉：“什么？” 气喘顺了，沈乔站直了身子。 在回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沈望说那话的时候眼神并不坦荡。 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折返回来。 “我说了，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你那个朋友你不管了？ 以他别扭的性格，本该用冷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的。 可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怕提醒了她，又怕她真的会走。 他确实不够坦荡，心眼还小，口是心非。 他不希望沈乔去，别人的未来与他无关。他也不希望沈乔的眼里有别人。 最好，她永远只能看见自己。 明明心里如暴风雨时的海面，惊涛骇浪。面上却平静无波：“什么话？” 事先排练过很多次的台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难怪别人都说人生没有彩排。 沈乔紧张的手心冒汗，该怎么说来着。 她张开嘴，声音都收到情绪的影响，开始颤抖了：“就是那个......” 她说不出来。 钝刀子割肉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看了眼旁边的绿化带，横幅掉下来了，上面硕大的几个字也全部暴露。 玫瑰花估计是让行人给拆了。 这他妈...... 还用得着她告白吗，沈望估计早就看到了吧。 沈乔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居然失败的这么彻底。 她干脆眼睛一闭：“沈望，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出口，四周死一般的安静。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要撞开胸腔跳出来了。 沈望为什么不回应？ 锁腰 第49节 他该不会要拒绝自己吧？ 他真的要拒绝她？ 不是吧。 他不喜欢她了吗？ 完了完了。 沈乔自己在心里天人交战，冷哼声有些傲娇：“花呢？” 第三十章 听沈望这语气,这是有戏？ 可...... 沈乔心虚的看了眼旁边的绿化带，事先放在这儿的花早就被收走了。 沈望无动于衷，又是一阵冷笑。 根据沈乔的观察,他最近好像很爱冷笑。傲娇的冷笑，冷漠的冷笑，或者是无所谓的冷笑。 当然，以上这些也有可能是沈乔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自行脑部的。 毕竟沈望的情绪变化起伏微乎其微。 在他身上冷笑就是冷笑,不可能分的这么细的。 沈乔最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撕了张纸下来,折了一朵花。 “这样......”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拿不出手，哪有人告白送这种白色的纸花。 先不说够不够吉利，在诚意这方面，就足够简陋了。 沈乔不抱多大把握，甚至在心里想着待会被拒绝了应该说些什么才会不那么尴尬。 可是沈望却接下了那朵花。 这还是小时候外婆教她折的，花的根茎也很简单，就是把纸张捻成细长条。 但是沈乔折的不好,根茎软趴趴的。 沈望拿在手上，花苞便倒了下去。 他伸手轻轻拨弄着花瓣,眼睫垂着,路灯就在头顶,他脸上是一大片灯光被遮住的阴影。 沈乔瞧不清楚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将目光从那朵纸花上移开。 看着她。 “过来。” 仍旧惜字如金的两个字，宛如命令。 沈乔立马听话的过去。他伸出胳膊：“挽着我。” 沈乔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挽住他的胳膊。 他好像低笑了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明显,转瞬即逝。 所以,这是在一起了？ 这么快吗？ 一点中间过渡都没有的？ 没有赵雪明讲的那种怦然心动或是惊险刺激。 就是很平常的一种状态，甚至好像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坐上沈望的副驾，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她问沈望：“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发动车子，开进主道：“你的朋友不是为了你和别人打架吗。” 沈乔知道他不喜欢江明野，也不想勉强他：“其实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他低嗯一声，稍带威胁的语气。 “嗯？” 沈乔声音弱下来：“我也是怕你不喜欢。” “还好。”他说。 沈乔按耐住自己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开始有反应的心脏。 这跳的也太快了。 ------------ 从这儿去学校用不了多长时间，沈乔赶过去的时候双方已经被劝好了。 两拨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江明野，脸都肿了。 她皱着眉，刚要过去，又被沈望拉住手腕。 她疑惑抬眸，沈望淡定的把她的手挽进自己臂弯，然后和她一起过去。 江明野看到她了，先是面带喜色，再看清她身旁的人以后，神色微变。 沈乔见他伤的这么严重，忙问一旁的周圆：“打120了没？” 周圆说没事，就是看着严重，去学校医务室处理一下，上点药就行。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沈乔和沈望二人的亲密举动，明知故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成了？” 不等沈乔开口，江明野就跑了。 走的急，仿佛害怕听到什么回答一样。 周圆急忙追过去：“你去哪儿呢，你身上的伤还得处理呢。” 沈乔叹气，她就知道，带沈望过来肯定会出现这一幕。 沈望主动松开她的手：“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沈乔听他这个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相信他有这么大度。 如果她现在过去的话，他肯定会立刻生气。 于是她摇了摇头：“既然周圆去了，那我就不去了。” 沈望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走了一半，见沈乔没跟上，他又停下，淡声问她：“不饿？” --------------- 学校附近挺多吃饭的地方，沈望选了一家看上去最干净的。 沈乔给周圆发消息，询问江明野的状况怎么样。 好歹他也是为了自己才和别人打架的，而且又是朋友，她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管。 周圆过了很久才回复。 “他问我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他了。他现在也不说话，就一直坐在这儿。” 沈乔叹了口气：“那他的伤处理了没？” “在处理，我们现在就在医务室呢。”周圆让她别担心，“这儿有我，你放心约会。” 这怎么能放心。 沈乔还算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就算是平时，她也不可能做到对自己的朋友不闻不问。 更何况对方受伤也是为了替她出头。 这家店虽然干净，但味道确实一般。 沈望吃了第一口就把筷子放下了，他看沈乔夹了个红色剁椒放进嘴里。 下一秒就皱起了眉。 沈望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吐在上面。 “担心你朋友？” 问的很直接。 沈乔眼神闪躲，她不想骗他，可如果直接承认的话，沈望肯定会生气。 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表现出来的，和内心真实想法，永远背道而驰。 沈望看穿了她的心思，喝了口水润喉咙：“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生气。” 他放下杯子：“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沈乔终于有了反应：“那你和我一起去？” ------------------ 沈望最后还是答应了和她同行。 沈乔也知道，他不会拒绝的。以她对他的那点了解，面上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心里其实在意的要死。 尤其是他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端着水杯的指节都用力到泛白了。 沈乔过去的时候，周圆正和蒋文两个一起劝着江明野。 他脸上的伤口上了药，看上去比刚才更严重了一点。 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地板发呆。 蒋文是江明野的同学，平时对江明野的那点少男怀春的心思最是了解。 他先是看了眼沈望，又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乔：“要不你还是哄几句吧。” 沈望眉头微皱。 锁腰 第50节 大概是听到沈乔的声音了，江明野这才逐渐回神。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沈望身上，然后才是沈乔。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他是你哥哥吗？”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不等沈乔回答，他又自问自答，“也对，反正都和我没关系。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这句话说完，他拿起旁边的外套，起身离开。 看都没看沈乔一眼。 是真被伤到了。 蒋文跟出去了，没多久，周圆也出去了。 走之前她拍了拍沈乔的肩膀，站在朋友的角度安慰鼓励她：“他就是小孩子脾气，生两天闷气就好了。你别受影响，好好谈恋爱。” --------- 学校路灯昏暗，走个路都得万分小心才行，压根就看不清。 之前只是来一趟，在某个地方等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逛她们的学校。 挺大的，风景也不错。 沈望问她：“冷不冷？” 沈乔摇头：“不冷。”似乎怕他不信，她还特地把自己的外套翻过来给他看。 里面很厚的毛绒。 他点头，很淡的一声：“可是我冷。” 沈乔便非常主动的握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了。 “这样还冷吗？” 他不说话了，但是在外套口袋里握住了沈乔的手。 “你和江明野之间的事，和我讲讲。” 沈乔不想讲：“讲了你又会生气。” 他说：“不会。” 沈乔不太信，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的？” 他点头：“真的。” 沈乔这才完全放下了戒备，把她和江明野神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在一起，再到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分开的，说得一清二楚。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无聊。” 其实严谨点来讲，他们甚至都不算谈恋爱。 他们之间连牵手都没有。如果放学一起回家，上学路上他会故意在路口多等她半个小时，周末约着去图书馆看书学习，结果两个人非常默契的趴在桌上睡着，这也算是约会的话。 沈望听完后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 沈乔说：“后面的你就都知道了。” 她指的是两年前。 前面突然跑过来几个小孩，嬉闹间撞到了沈望。 他们的奶奶跟在后面道歉，沈乔笑着弯下腰告诉他：“下次可不能乱跑了，很危险的。” 小孩乖巧的点头，在奶奶的训斥下还不忘和沈望道歉。 他们走远后，沈乔还回头看了一眼：“人类幼崽真可爱。” 沈望没有给任何评价。 沈乔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对可爱的东西都抵抗不了。 可爱的小猫可爱的小狗，还有可爱的人类幼崽。 一路上沈望都没说话，挺安静的。好在沈乔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安静，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踢着路边的石子，说她以前经常从这儿走。 这条路在他们学校被称为情人道，因为来这里约会的情侣很多。 “周圆从来都是避开这条路，说等走完狗粮都吃饱了。但我觉得还好，我从来不觉得看别人谈恋爱是吃狗粮，我觉得谈恋爱是件挺没意思的事情，浪费了时间不说，还得去照顾另外一个人的情绪。” 沈望停住了。 沈乔牵着他的手，笑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谈恋爱可真有意思，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他的手心好像一直都是凉的，体温和人的体质也有一定的关系。 就像沈乔，她身上的温度比普通人要高出那么一点来。 每到冬天她就成为她们宿舍的暖被窝工具人。 这会十指紧扣，沈望的掌心温度好像也被带的温热起来。 “你的手真好看。” 他们之间足够熟悉，所以省略掉了那段情侣之间刚在一起的磨合阶段。 再加上沈乔是个一旦爱上，就会毫不掩饰自己情感的人。 沈望反而好像成了那个被动的人...... ---------------- 今天家里没人，王婶回老家去了，请了几天假。 她娘家的妈妈生病，那里又没别人了，要有人照顾，王婶只能请假回去。 沈乔每周都要给她妈妈打电话，刚到家就缩阳台打电话去了。 她一直挺想告诉她妈妈她和沈望之间的事的。 但是又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毕竟中间这个关系的转换，实在是复杂又曲折。 所以她决定还是先等等吧。 顺其自然。 “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气温降了，你多穿点知道吗，别感冒了。” 沈乔找了个东西撑着，把手机竖放在桌上。 撩开自己的袖子给她看：“我穿得很厚的，不冷。” 乔阮看到她后面的装修陈设：“你没在宿舍吗？” 沈乔往下挽袖子的动作停住。 完了，疏忽了。 “我在沈望哥哥家呢。” 她也没想撒谎，只是没有完全坦白而已。 好在乔阮和沈负不同，她对沈望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乔阮嘱咐她：“要听你沈望哥哥的话，知道吗。” 沈乔在妈妈面前非常乖巧且温顺：“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那通电话说的有些久，电话打完都十一点了。 沈乔以为沈望应该睡了，就轻手轻脚的下楼，结果看到他就就坐在客厅里。 看电视。 沈乔疑惑过去，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沈望坐直了身子，专心的看着电视：“追剧。” 言简意骇的两个字，又不像是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沈乔问：“不是在等我嘛？” 他冷笑，带着对她的不屑。 沈乔点了点头，起身把茶几上的果盘拿过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他：“这部剧讲的什么？” 他没说话。 沈乔又问：“男主是谁？” 还是不说话。 沈乔早就把他看穿了：“你根本就没看吧。” 沈望：“......” 沈乔：“你是不是故意在这儿等我？” 沈望干脆起身离开。 沈乔不依不饶的跟过去：“你这么离不开我？” 他眉头皱着：“你安静点。” 沈乔问他：“是真的让我安静点，还是在口是心非，其实希望我多烦烦你？” 沈望闭上眼，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是还有网课？” 沈乔回答的理直气壮：“翘了。” ...... 故事的最后，是沈乔在沈望的监督下乖乖坐在电脑前，上起了网课。 哪怕她一直解释，这节网课不重要，大家都翘。 锁腰 第51节 沈望脸色不太好看：“别人都翘课，所以你也跟着翘课？” 沈乔被他看的心虚：“......嗯。” “你是不是只和那些不认真的人作比较？” 这熟悉的话，熟悉的语气。 沈乔突然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男朋友，而是找了第二个妈。 ...... 以后可能就变成，在家她妈管着她，在学校沈望管着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小鸟，在两个不同的笼子里穿梭。 ----------------- 沈乔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上网课。 沈望拿了本书在旁边看，偶尔抬眸看她一眼。 沈乔如坐针毡，总觉得他是在监视自己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课。 中途他出去过，差不多十几分钟。 沈乔趁着这个时间空挡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刚在椅子上瘫了三分钟，书房门开了。 沈望一手端着面，另一只手端了杯牛奶。 见她坐姿懒散，眉头微皱：“我才离开多久。” 沈乔解释：“我就伸个懒腰。” “还有多久？” 沈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距离她这节网课结束还有多久。 沈乔说：“五分钟。” 沈望点头，把面和牛奶放在旁边的桌上：“上完课了过来吃饭。” 沈乔看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你做的？” 他答：“王婶做的。” “王婶不是回老家了吗？” 他眼神冰冷：“知道还问。” “哦。”乖乖闭嘴了。 第三十一章 一节网课上完,沈乔坐过来吃饭。 她嘴甜，把平时用来哄她爸爸的那套说辞全用在沈望身上。 原以为都是男性，那些能够把她爸哄高兴的话,放在沈望身上也受用。 可他却不为所动，屈指轻叩了下桌面，示意她安静吃饭。 然后沈乔就不说话了。 一碗面吃到见了底，她把碗筷放下，拿了纸巾擦嘴：“王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简易的回答。 他拿起碗筷起身,正要出去。 沈乔急忙过去，献着殷勤：“哪能让您亲自洗碗,我来。” 沈望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沈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惹他生气了，从刚才开始就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她如果直接问的话，他这个别扭至极的性子，肯定也不会说。 索性就暂时闭上了嘴。 ------ 那天晚上沈乔睡得很早。 第二天起的也早，没想到沈望比她更早，早餐都做好了，就放在客厅里。 他身上还系着围裙,明明长了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偏偏此刻,身上又多出了一些贤惠来。 很矛盾,在他身上却又不违和。 沈乔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她坐过去：“你还在生气吗？” 沈望盛好了粥出来，看她一眼：“没。” 这次只剩一个字了，看来是真的非常生气。 沈乔在心里仔细回想一番,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啊。 但想到沈望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沈乔也觉得正常。 他生气的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你给我个提示。” “我说了。”他应该是被她问的不耐烦了,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我没有生气。” 沈乔点点头，哦了一声，不问了。 就是每隔一会就叹一声气，一副活不下去的颓败模样。 “上周学校体检，心理医生说我心理承受力一般，受不得委屈，不然很容易憋成抑郁症来。” 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自说自话。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 “不过也没事，我受点委屈也行，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这儿受委屈了。” 沈望：“......” “抑郁症？” 听到他稍微低沉的声音，问出这三个字来。 沈乔就知道有戏。 她点了点头，演技出神入化：“心理医生说有抑郁症的倾向，可能是我之前骨折的那件事打击太大了。” 沈望眉头紧皱，问她：“有更深一步的检查吗？” “没有，就让我摆了下沙盘。” 他脸上有愁容，阴云密布的：“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以后，他又改口，“慢点吃也行。” 语气比刚才不知道温柔了多少。 看他这副担忧的神情，沈乔的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担心自己，自己反而还撒谎骗他。 不过......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乔趁这个时间问他：“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他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去看她的眼睛。 沈乔被那双深邃的眼看的有些心虚，几次都想挪开视线，可又怕暴露的太明显。 不过沈望还是太聪明。 聪明到她一句话就能露出破绽来。 关心则乱，那么劣质的演技，他居然被蒙骗过去。 沈望闭了闭眼，长呼一口气。 “算了。” 沈乔知道他这是看出来了，也不装了，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这次我是真猜不出来你为什么生气，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我肯定会改。” 她模样真诚的要命。 沈望胳膊被她抓着，他垂眸，力道应该有些大，袖子都捏起褶皱了。 “不算生气。” 他终于松口。 沈乔不信：“怎么可能，你要是没生气的话，怎么可能不理我。” 有些时候其实连他都弄不懂自己。 很多时候他也想通过言语交流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反而说不出口。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敢踏出第一步。 幼年时期他一直都是大方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对父亲的爱，对母亲的爱，对哥哥的爱。 直到后来，父亲去世，他妈只当他是一个要钱的工具。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同样对他百般厌弃。 不过他并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只是对自己多了些厌恶。这种厌恶久而久之便成了自卑。 自卑的人是很难大方表达爱意和情绪的。 锁腰 第52节 因为在他们看来，别人并不会在意。 可是现在。 现在应该不会了吧。 她是在意自己的吧。 不太确定，却又仍旧带着期待。 沈望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 “没有生气，只是有一点点吃醋。”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坦率的表达出自己的内心，沈乔愣了好一会。 回神以后又觉得有点好笑：“吃江明野的醋？” 沈望没说话。 在沈乔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我和江明野没什么的，我也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我知道。” 沈乔问他：“那你为什么吃醋。” 为什么吃醋？ 可能更多的是吃时间和身份的醋吧。 他光明正大陪在沈乔身边的那段时间，他又在哪里呢。 掌心的触感温热，是沈乔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我大概知道一点了。” 她沿着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带你去体验一下我的高中生活？虽然很枯燥没意思，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不介意再体验一遍的。” 第三十二章 沈望重复她刚才的话：“再体验一遍？” 沈乔点头,一脸认真：“对呀。” “算了。”沈望眉头皱了皱，“我不在意。” 凡事都有两面性，人也是。有可爱的地方就有让人头疼的地方。 沈乔偶尔也觉得很头疼,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 明明他们都在一起了，却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已经不是骗人的狐狸了，他是她的男朋友。 所以沈乔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因为这句话，而抬高的眉，仍旧平淡的语气,但又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沈乔说：“感觉，你给我的感觉。” 大抵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沈望这种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的性格，此刻却意外的有耐心。 “如果不喜欢，这段感情根本没有机会开始。” 沈乔点了点头：“所以你宁愿多此一举的解释，都不愿意说喜欢我？” 她好像很难过，浅抿着唇，视线移开，去看桌上那杯已经放凉,不再有热气的牛奶。 演技太拙劣，他一眼就能看穿。 她应该早就忘了吧,他出国前去找过她。 那个时候她和同学聚餐,喝多了酒,是他开车把她接回来的。 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坐在那里发呆。 沈望没有给她家里打电话，知道她要是以这副模样回去,肯定会挨骂。 便替她瞒了下来。 他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完。 醉酒后的她倒意外的乖巧。 其实也没喝多少,就是普通的啤酒。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很少碰酒，酒量也一般。 两杯就倒了。 她坐在沙发上，晃了几下，坐的不太稳。 沈望扶着她，在旁边加了个抱枕才让她靠上去。 沈乔半睁着眼，看着他，冲他笑。 “长得还挺帅，你哪个班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她：“还难受吗？” “我难受什么。”她嘀嘀咕咕的坐起身，“我又没生病，为什么会难受。” 沈望看着她，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 明明昨天告白刚失败，他却仍旧心存一些幻想。 算不上幻想吧，就只是想在离开前，记住这张脸。 沈乔问他：“你总看着我干嘛？” “我只是在想，我们乔乔这么可爱，以后会便宜了谁。” 他最坦率的一面，也只敢在她醉酒后完全展露。 他垂下眼：“要不便宜我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刻意压低的嗓音，软绵绵的语调，和他以往的反差太大了。 “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 她又笑：“那如果我是男人呢。”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是你这个人，我都喜欢。”他压低了声音，“都爱。” 记忆算不上久远，沈乔应该都忘了吧。 那个时候，她答应过他。 她点头，说好。 但沈望还是走了。 他想听她亲口听她说一个好字，却也不会趁她醉酒，而去故意哄骗她。 他一向尊重她的意见。 以前遥不可及的人，现在就坐在他身旁，没喝醉，神智清醒。 说爱他。 沈望恍惚之后，仍旧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做梦吧。 梦境里的沈乔，眼睛里是没有他的。 可是现在，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在那双清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所以，不是做梦。 眼底微不可察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沈望过去抱她：“沈乔，我喜欢你。” 沈乔在他怀里害羞的蹭了蹭。 果然这种告白的话，只有从这种别扭傲娇的人嘴里说出来才动听。 “那你还吃醋吗？” 他摇头：“不是吃醋。” “我只是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已经经历过一遍，就没有必要再去回顾。” 沈乔欲言又止：“可你不是介意吗？” 沈望摇头，把她抱是更紧了一点：“我不是介意这个。” “那你介意什么？” 他在介意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 沈乔只在那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学校了。 周圆追着她问细节，包括怎么在一起的，沈望听到她的告白后又说了些什么。 当沈乔把那些细节和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她听时，周圆除了震惊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以外。 同时对这个告白的草率感到震惊。 “不是吧，你提前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就这？” 锁腰 第53节 沈乔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沈望，这可是他的初恋，居然以这么草率的方式开场。 可是没办法。 “意外太多。” 周圆让她改天去庙里拜拜：“明天下午正好没课，我陪你去庙里拜拜吧，你难道不觉得你最近很倒霉吗？” 沈乔对她这番话没有任何异议：“我也觉得我得去拜拜了。” 周圆补充一句：“顺便拜下财神爷，我最近财政危机，微博转发了不少博主的抽奖，哪怕是中一个都够我渡过去了。” 沈乔问她：“你怎么了，突然财政危机。” 周圆无奈的看她一眼，提醒道：“之前你腿骨折住院的时候，我去探病，咱两和沈望打牌，企图赢他的钱，结果反背一身债。你忘了？” 那倒没忘，不过...... “应该不用还了。” 周圆眼睛一亮：“对哦，你们现在都在一起了，那这些债务不是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桌上有刚洗好的水果，沈乔随手拿了个苹果在那咔嚓咔嚓的啃着。 “本来他也没打算让我们真的还。” 以她对沈望的了解，他就是嘴巴上硬一点。 减缓了经济危机，周圆绷紧的情绪也缓解了，整个人轻松许多。 刚想提一嘴江明野，又觉得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太适合。 再等等吧。 --- 临近期末，课多。 沈乔整天都在学校待着，偶然和沈望打个电话。 周圆每次都调侃她：“这才刚谈上，就异地了？一个城南一个城北。” 电话刚挂，沈乔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澡：“谁让马上就要考试了呢，我要是挂科，我妈非得把我皮给扒了。” 周圆见过她妈妈一次，刚开学那会。 眉眼温柔，笑里带着几分温婉，很有韵味的长相。 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 周圆钢铁属性的性取向，在那一刻竟然也不自觉的弯了弯。 她后来还告诉沈乔：“我差点被你妈掰弯。” 沈乔让她趁早歇了这份心：“我妈的眼里只有我爸。” 算算时间，他们也才一周的时间没见面。沈望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沈乔在洗澡。 周圆听到声音过去拿电话，看到上面的备注，又去喊沈乔：“沈望的电话。” 沈乔在里面洗头，满手的泡沫：“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在洗澡。” 周圆按下接通。 数十秒后，她又朝里喊：“他在咱们宿舍楼下。” 一听这话，沈乔揉搓头发的速度快了很多。 平常最起码一个小时，这会算上吹头发一共才用了半个小时。 随便穿了件外套，头发半干就下去了。 女生宿舍楼下的花坛旁，沈望就站在那里等她。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哪怕灯光昏暗，沈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像冬日里松柏一般，挺拔修长。 看到沈乔还带着湿意的头发，他眉头微皱：“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她嘿嘿笑道：“怕你等久了。” 沈望取下围巾，给她擦拭湿发：“我多等一会也没事。” “可我们都一周没见了。” 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住，他迟疑几秒。 “以后不会了。” 沈乔不解：“什么不会？” “不会一周才见一次面。” 他说，“我搬到你学校附近了。” 第三十三章 “什么,你搬过来了？” 沈乔愣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但又想到沈望从来不和自己开玩笑。 “你搬到哪了？” 沈望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眼手里的围巾,迟疑几秒。 “上次你带我去吃饭的地方。” 沈乔有印象：“可是那里很吵，白天晚上都吵，你受得了吗。” “还好。” “说实话。” “受不了。” 沈乔：“......” 在这儿站着过于显眼了点，周围总有经过的人往这儿看。沈乔拉着沈望往里走，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 “你不用这么麻烦搬过来的,反正还剩半个月我就期末考了。” 沈望把湿掉的围巾放在一旁：“还剩半个月。” 是和沈乔不同的语气。 沈乔听出来了，他是在嫌时间长。 她觉得现在的沈望有点好笑：“今天怎么这么坦诚,我还以为你还得别扭一阵呢。” 这句话仿佛是碰到了某个了不得的开关，沈望眉头微皱，垂眸看她。 “嗯？”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乔捂住自己的嘴：“那个......” 沈望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 沈乔急忙起身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我开个玩笑，你大人有大量。” 虽然都是生气,但今天的沈望意外的好说话。 也可能是真的没想走，沈乔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就顺着下了。 再次被沈乔拉着在一旁坐下：“已经搬过来了吗？” 沈乔摸到他的手有点凉,握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动作自然。 沈望也只是极轻的吞咽了下喉结,并未有过多的言语。 “前天刚把手续办完，准备先装修一下。” 也是，按照沈望这挑剔的品味,不合他心意的房子估计也住不下去。 沈乔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再过十分钟宿舍就该熄灯了。 “我先回宿舍了,要是让宿管逮到，我就死定了。” 沈望点了点头。 沈乔起身往宿舍走，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眼。 沈望还站在那，大约是路灯过于昏暗，竟然将他给衬出几分寂苦来。 有点像一只被遗弃的猫，此时正看着自己主人离开的身影。 于是沈乔又折返回来，抱着他。 能感受到他愣了许久，然后才有反应，抬手回抱住她。 “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多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温柔来。 沈乔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怎么，就是想抱抱你。” 他沉默几秒，而后喉间轻嗯：“先进去吧，别迟到了。” 沈乔问他：“抱够了？” 他摇头：“但是怕你被罚。” 然后沈乔就笑了。 今天太阳是出西瓜出来了吗，嘴硬的沈望，居然也开始毫无顾忌的表达起自己的真心。 沈乔不知道的是，是她给他的爱，明目张胆的爱，让一向卑怯的他开始有了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其实，他也不是被人厌弃？ 锁腰 第54节 ------- 再次见到江明野，是在三天后。 学校外面的寿司店见到的，赵雪明新戏刚杀青，特地来学校找沈乔，请她吃饭。 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家评分最高，均价最贵的店。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江明野，更加没想到竟然还是隔壁桌。 沈乔和他打招呼：“好巧啊。” 江明野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推开椅子起身，和自己的同伴说：“换个地方吧。” 那人先是看了沈乔一眼，然后才跟过去：“不是你说要来这家的吗。” 他只是重复：“换一家。” 直到人走远了，再也听不到。 赵雪明听周圆讲过一点，但不太详细。她问沈乔：“你和江明野咋回事？” 沈乔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言难尽。” 赵雪明非常识趣的不问了，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前阵子可听说，沈望现在在圈内那些艺人的眼里，那可是香饽饽，都想和他搭上关系。” “香饽饽？” 赵雪明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你的沈望哥哥站的位置和我们可不是一个高度的。” 沈乔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在她眼里，沈望就只是沈望，那些附加的虚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可能在别人看来，那些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可对她不是。 她喜欢他，只是喜欢他是沈望。 那个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沈望。 -------- 沈望也不算完全搬来，房子买的是二手的，按照他那个挑剔的性子，肯定得重新翻修一遍。 沈乔这几天也只有晚上有时间。 不管忙不忙，他都会准点等在她的宿舍楼下。 几个舍友都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玩笑着问她：“什么时候让你男朋友请我们吃饭？” 沈乔正以最快的动作换衣服，随便套了件卫衣，头发从领口拉出来。 “想吃什么，改天我用他的钱请你们。” 舍友乙的脑袋从帘子里探出来，笑她：“怎么，还怕我们抢你男朋友啊。” “那哪能啊。”穿好衣服，沈乔开始换鞋子了，“我是怕你们被他气死。” 舍友乙不解，看了眼旁边正敷面膜的周圆：“气死？” 周圆一看她这副懵懂样，就知道她是没有遭受过沈望的冷酷毒打。 “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社会险恶。改天周老师一定要给你们几个。”她挨着把宿舍里除了沈乔的其他人都指到了，“好好上上课。” 唯独把沈乔跳过了的原因大概就是觉得，她连沈望这样的人都征服得了，也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的给她上课了。 周圆说：“上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份水饺。” 沈乔换好鞋子就往外冲，早没见影了，只闻其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知道了。” ----- 她急匆匆的跑下楼，沈望已经等在那了，带着王婶炖的汤。 在看到她这次记得把头发吹干了再下楼，他的脸色好看许多。 却不知道沈乔压根就没洗头。 怕耽误见他的时间。 接过沈望盛好递来的汤，沈乔问他：“你吃了吗？” 他点头：“吃过了。” 沈乔这才放心。 “对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沈望视线落在她握筷子的那只手上，沉默片刻：“快了。” 沈乔好奇：“那我能去看看吗？” 沈望抬眸：“你想看？” 沈乔咽下嘴里那块肉，点头：“想。” 沈望沉思片刻：“可是还很乱。” “没事，我又没洁癖。” 她无所谓。 沈望听完后，点了点头：“好。” 他最近意外的非常好说话，对于沈乔提的一些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所以沈乔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改变。 --- 第二天中午，她下课以后就给沈望打了电话。 他其实很少亲自来现场，包括之前那些手续都是助理代劳。 今天也是第一天来。 房子是二手的，上一个住户着急用钱，所以找中介卖了。 这片儿的小区都是挺久之前修建的，能买到的几乎都是二手房。 上个屋主的品味很一般，所以沈望才迟迟没有搬进来。 准备砸了重装，装修公司早就到了。 沈乔稍微晚一点，看到房子的第一秒她就发出了一阵惊叹。 “哇，想不到你的眼光居然这么好。这个风格很少有人喜欢。” 沈望：“......” 装修的小声问他：“老板，那还砸吗？“” “......留着吧。” 第三十四章 沈望带她去了外面,这里刚开始装修，灰尘大。 楼下便利店里，沈乔拿了瓶水,扫码以后她拧开喝了一口，沈望在旁边结账。 店员找回零钱后，他的视线在旁边的架子上扫了一眼。 很快就收回。 问她：“待会想吃什么？” 午饭时间才刚过，在课上周圆分给她一个欧包，她早就吃饱了。 “我不饿,你还没吃吗？” 沈望沉默了一会，点头：“吃过了。” 沈乔半信半疑的看他：“真的？” “嗯。”他低头去整理袋子里的东西,“你不等我，我就非要等你？” ...... 得，一听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沈乔就知道，又别扭上了。 她过去挽他的胳膊：“生气了？” 沈望神色平静，淡声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沈乔点了点头：“行，没生气。” 她拉着他往饭店的方向走：“没生气的话就陪我去吃饭。” 他抽离自己的手,冷笑：“不是吃过了？” “我就吃了一点我朋友分给我的欧包，那又不算午饭。”她再次不由分说的挽起他的胳膊,“这次我请你,我妈刚给我打了这个月的生活费。” 大概是以这句话为切入点,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落在沈乔的爸妈身上。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沈望，沈望也没看，拿给了沈乔。 沈乔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犹豫的问出了口：“要是哪天我和我爸说了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我爸会揍你吗？” 沈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出这种问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当然会。” 沈乔：“......” 她还心存侥幸,“我爸人其实挺好的,脾气也好，他应该不会动手的。” 沈望对她的话不予置评。 锁腰 第55节 菜上了以后，吃的最多的反而是已经吃过的沈乔。 吃饱以后反而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沈望摇了摇头，没说话，但默默的把自己碗里还剩大半的饭全部端给了她。 “吃吧。” 沈乔对上他那双没什么情绪，但又莫名带着心疼的眼神。 ...... 怎么搞得一副她在学校遭了大罪的样子。 “我吃不了这么多的，你自己吃吧。”她又默默的把碗给退回去。 沈望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似乎在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沈乔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估计都改变了。 最后还是咽下到嘴边的话，顶着他那道生怕她饿着的视线，把那碗饭给吃了。 ......有点撑。 吃完饭，沈望送她回学校，沈乔说起让他请她室友吃饭的事情。 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打算他真的点头同意。 沈望要是这么好说话，这么好相处，那他就不是沈望了。 果然，他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不要。” 拒绝了。 意料之中。 才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周圆坐在那，应该是刚哭过，眼睛有点肿。 神情也失魂落魄的。 沈乔皱眉过去：“怎么了？” 周圆看到她了，眼睛一红，又要哭了。 “乔乔。” 话说着，人就往她怀里靠，哭的比刚才更凶更惨：“乔乔，那个狗就是个死渣男。” 她哽咽着和沈乔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他是怎么出轨的，自己又是怎么发现的。 “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我真他妈想拿把刀把这对狗男女给捅了。” 她话说的够狠，但沈乔知道，她就是嘴硬心软。 这点倒是和沈望有些诡异的相似。 所以沈乔先看了沈望一眼，希望他这个同类能给从他的角度给出完美的安慰方式。 结果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表情淡漠，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沈乔放弃了。 算了，指望他来安慰别人，还不如等周圆自己哭够。 周圆也确实哭了很久，嗓子都哭哑了。 一半是哭的，一半是骂的。 “狗男女！”她红着眼睛，愤恨的骂道，“体育生没一个好东西。” 沈乔抱了抱她，安慰道：“他迟早会有报应的，你哭了这么久，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被她这一提醒，周圆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饥饿。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点头：“酸汤水饺，记得加辣。” 沈乔无奈的笑了。 她不放心周圆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让沈望帮忙看着她一会。 沈乔走后，只剩下周圆和沈望。 刚才还伤心难过到没法自理的周圆，此时彻底沉浸到无声的尴尬之中了。 总得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吧。 要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她会尴尬死的。 怎么办，脚趾已经因为过于尴尬而想要抠地了。 早知道就不吃什么酸汤水饺了，就算饿死也比现在这副局面要好。 “那个......”她壮着胆子，鼓起勇气，终于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好，我叫周圆，是沈乔的朋友兼室友，请问你叫什么？” 问完以后周圆想原地咬舌自尽。 刚才沈乔把他的名字都快叫了十几遍了。 ...... 很显然，沈望对于她的这个问题也没什么耐心，但还是保持礼貌的给了回答。 “沈望。” 周圆干笑两声：“好名字啊。” “。” 周圆在心里叹气，此刻连被绿后的难过都顾不上了，只希望沈乔赶紧回来。 将她从这场难耐的煎熬之中解救出去。 可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周圆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主动和他搭话：“你吃了吗？” 这句话，终于让沈望侧目看她。 “嗯？” 简单的一个字，连什么语气都听不出来。 好像什么都没表达，又好像什么都表达了。 包括对她的不耐烦，以及不想搭理，还有一点点质疑她智商的成分在其中。 周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她总觉得，沈望此刻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弱智。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沈乔平时到底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果然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完美的人，像沈望这种外在条件都堪称完美的人，内在烂得跟稻草一样。 太恶劣了qaq 沈乔这碗酸汤饺子买了很久，那家店生意很好，每次去都得排队。 周圆此刻只剩下后悔了，吃什么酸汤饺子，随便在路边买两个煮玉米凑合凑合得了。 怎么办。 干脆找个借口溜了算了。 周圆咳嗽几声，佯装镇定的站起身，先是左右看了一眼，又低头装模作样的去看自己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 “时间也不早了，外面有点冷，我自己到处走走。待会沈乔要是回来了，你让她直接拿到宿舍就行。” 沈望默不作声的挡在她面前。 周圆：“......” 她又是一阵干笑：“我不会寻短见的，还不至于，你放心。” 惜字如金的沈望来了这么久，终于说了一句超过两个字的话。 “先等她回来。” 周圆咳嗽几声：“那我去上个厕所。” 沈望不为所动。 周圆都快哭了：“我就上个厕所而已，我就算想寻短见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啊。” “你想用什么方式与我无关。”他语气淡漠到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先等她回来。” 还是这句话。 唉，周圆放弃了。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现在这样比起尴尬也好不了多少。 好在沈乔没有让她等的特别久，在周圆觉得自己就要被冻伤的时候，沈乔终于提着那碗酸汤饺子回来了。 周圆见到她就感动的眼睛红了，沈乔还以为她又开始难过了。 “没事儿，渣男会得到报应的，替这种人难过不值得。” 周圆欲哭无泪，她现在哪是因为渣男前男友难过。 她是因为沈望难过。 第三十五章 周圆提着那碗酸汤饺子,拍了拍沈乔的肩，面色凝重，语重心长说了一句：“我辈楷模。” 这么难搞的男人都被她搞定了,不是楷模是什么。 哪像她自己，反而在一个渣男这里栽了跟头。 可悲可叹啊。 但是渣男此刻在她心里一文不值，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锁腰 第56节 赶紧离开沈望。 “我就先回宿舍了，就不留下来妨碍你们约会了。” 沈乔说：“妨碍什么，我还准备带你出去散散心呢。” 周圆笑了笑：“谢谢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渣男那种东西,该死哪去就死哪去。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回宿舍躺一会。” 见她这会的笑容完全不是什么苦笑或者强颜欢笑，虽然到不了开心的程度，但至少像个样子了。 沈乔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周圆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生怕露出一点难过的神情来，又被沈乔不放心的拦住。 她走后，沈乔松了口气，用一种赞许的眼神看着沈望：“可以啊,想不到你还挺会安慰人。” 她去买酸汤饺子之前周圆那副样子憔悴的跟生了重病一样，沈乔生怕她一个没站稳就倒下去。 现在生龙活虎的仿佛一拳就能揍死一头老虎, 沈望沉默几秒,极轻的歪了下头。 他有安慰过她吗？ 但他也没解释,心安理得的承受了这个夸奖。 反正他没道德。 放别人身上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不会。 ----------- 正好下午没课，沈乔说带他体验下约会的乐趣。 然后去了欢乐谷。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里面人很少,除了正好碰到某个中学组织学生过来冬游的。 沈乔避开了那些学生们爱玩的项目,决定去带沈望体验一下过山车。 正好她还挺好奇沈望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在体验这种惊险刺激的娱乐设施时会是怎样的。 她事先问他：“你之前玩过这个吗？” 沈望摇头：“第一次来。” 沈乔心里大概有了点底,这里的过山车可是出了名的高。 刺激程度肯定也是普通的过山车比不了的。 沈乔之前来坐过一次，和赵雪明一起来的。两人吓的连尖叫都省略了。 跟死了一样坐在上面，下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双腿打颤发软。 虽然不确定自己这次会不会继续双腿打颤，但沈乔觉得肯定会比第一次好。 毕竟有了经验。 而且...... 她看了眼旁边的沈望，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这么一想也挺值的。 因为人不多，所以排了十来分钟就到他们了。 他们是第二排，扣好安全带后，工作人员又挨个确认了一遍。 沈乔问沈望：“怕不怕？” 他无动于衷，神情平静：“还好。” 沈乔一副我懂的神情，这是佯装镇定呢。 待会上去就知道怕了。 不过也正常，男孩子嘛，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些面子的。 但是也没事，沈乔就希望他能稍微露出点除了淡漠之外的其他情绪。 有反差才可爱嘛。 沈乔是这么想的。 但从上面下来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哪怕之前已经坐过一次，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两条腿全软了，最后还是沈望扶着她下来了。 旁边的长椅上，她坐在那休息。 沈望去前面的小摊贩那儿买了瓶水，站在她身前，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又蹲下，抬眸看她，眼里是关切：“还好吗？” 沈乔吓的脸都白了，想逞强都没那个力气。 一开口，声音还在哆嗦：“你不是说你之前没玩过吗？” 他点头：“是没玩过。” “那你怎么不怕？” 他似不解，声音带了点疑惑：“为什么要怕？” 沈乔：“......” 好吧，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人。 ------ 因为玩了过山车的后遗症，沈乔对这里其他的项目也没有任何勇气来尝试来。 所以在这里坐了一会，缓过来以后就拉着沈望离开了。 第一次约会，开场并不怎么美好。 沈乔觉得不能让破坏了沈望对约会的向往，虽然极大的可能性，他对约会并没有任何的向往。 但能拯救多少就拯救多少吧。 沈乔也没什么约会的经验，完全按照步骤来，先带他去看了一场电影。 因为是临时选片，所以只剩一部口碑一般的还有座位。 也难怪口碑一般，剧情实在是烂，演技也烂。 两个半小时，沈乔就看了前二十分钟，之后的两个多小时她全程打瞌睡。 等到灯开的时候她才惊醒，银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结尾彩蛋了。 沈望安静的看着。 沈乔心虚的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问他：“好看吗？” 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点评，而是晃了晃手里的可乐，问她还要吗。 沈乔伸手摸了一下，都不冰了。 于是摇头：“不要了。” 沈望低嗯一声，离开时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所以，看电影也失败。 她连剧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乔最后买了杯咖啡，强打起精神，带他去了游戏厅。 不用问就知道，这种地方沈望肯定没来过。虽然幼稚了点，但至少有个新鲜劲。 沈乔去前台兑换了两百的游戏币，用小篓装着，然后带沈望去了娃娃机那。 两个游戏币玩一次，沈乔投进去了，让他试试。 果然不负她的重望，没抓起来。 沈乔甚是欣慰，觉得自己可算有个地方可以压他一头了。 娃娃机这种完全就是靠概率和熟能生巧。 哪怕是沈望这种智商高的天才在这上面也束手无策。 “乔姐现在就给你露两手。”她卷着袖子过去，问他想要哪个。 沈望扫视了一圈，最后指了指旁边那台：“这个吧。” 沈乔看了眼，里面全是绿油油的小龙人。 想不到沈望的品味居然这么，独特。 但能怎么着呢，自己的男朋友总得宠着吧。 沈乔信心十足的要给他露一手。 半个小时后，看着空了的篓子，沈望沉默几秒，安慰她：“我去买一个吧，别勉强自己。” 第三十六章 沈乔半天不说话,手勾着机器，头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望难得有耐心的等了她很久。 见她半晌没反应,于是主动开口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慢吞吞的开口：“没什么。” 沈望高她许多，此时头微微低着，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沈乔。” 是温柔的声线,沈乔很少听到沈望用这种语气说话，难免心跳也跟着更快了一些。 刻意压低的语调,又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锁腰 第57节 “不丢脸，是这机器有问题。” 他把她的手从上面拉开，握在自己掌心，“喜欢什么样的？” 沈乔往前指了指：“这个吧，你不是想要吗？” 他笑了一下：“你是不记得自己的生肖了吗？” 沈乔一愣，她属龙的。 所以。 “你要这个是为了送给我？” 沈望也没说话，只是唇角带笑,看着她。 似是默认。 沈乔看了眼娃娃机里的小龙人，做工粗糙,到处都是线头。 她嫌弃的瘪了瘪嘴：“我才不要呢,难看死了。” 沈望点头：“那你要哪种？” “随便我选？” 沈望仍旧点头。 对他来说,能花钱买到的东西，反而是最容易得到的。 可谁知道沈乔带着他去了另外一种更难操作的抓娃娃机器。 她伸手指着里面那个快有她人高的粉红豹：“我想要这个。” 沈望迟疑片刻。 沈乔委屈巴巴的去挽他的胳膊：“你刚刚才都答应我的，不许耍赖。” 他没想耍赖,只是觉得与其去花费时间去做一个没有概率的事情,还不如直接用钱买一个。 省时省力。 可沈乔明显不乐意,她拉着沈望的胳膊,说就要那个。 “你答应我了，你不能骗小孩！”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才会利用自己年龄小的优势。 平日里的她，好像总有些英雄主义，无时无刻都想保护他。 明明比他小好几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很难再拿她当小孩子看待，沈望已经记不清了。 但她好像一直都挡在他面前。 用她并那个其实扛不了太大风浪的小身子。 沈望最后还是顺从的去前台换了几百块的游戏币。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个东西，篓子里这些全部用完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 沈乔在旁边表现的挺激动，手扶着玻璃窗，脸贴在上面，指挥他往左还是往右。 沈望倒也听话。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实在太听话了，十来分钟过来了，那根线纹丝未动。 老板见他们在这儿杵了挺长时间的，磕着瓜子过来看热闹。 瓜子皮就吐在自己手上握着，他笑道：“其他人就算再衰，那也能碰到一点，你们这连线都没碰到。” 沈乔知道他是这儿的老板，所以就和他套近乎，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抓娃娃的诀窍。 老板自然不肯告诉：“商业机密呢，哪能到处乱说。” 沈乔被哽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只有沈望他们公司那种大企业才算商业机密，想不到一个抓娃娃的机器也有。 她主动退让一步：“那就稍微给个小提示？” 老板把瓜子皮倒进脚边的垃圾桶里，神秘一笑，让沈乔靠近点。 沈乔立马凑过去。 一旁的沈望看到她此刻的举动，眉眼微沉。 老板在沈乔耳边说了十二个字，沈乔白眼一翻：“您还忙您的去吧。” 老板也乐了：“我没开你玩笑，是真的，我刚刚可就站旁边看着呢，每次都差一点，他就刚好擦过去。一次两次还还说，这次次都这样，。” 饶是沈乔脾气再好，这会护起犊子来也顾不得那点礼貌了。 浑身上下就差直接写上“赶紧滚”这三个字了。 好在那老板也够识趣，并没有继续在这儿待着。 就是眼神有点暧昧的看了眼沈望。 最懂男人的还是男人，他那点心思，自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人走后，沈望神色淡定的问沈乔：“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沈乔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他也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又重新移回到面前那台机器上。 四面都是玻璃，里面是用线吊着的三个巨型娃娃。 线虽然细，但是结实 沈乔靠近看了一眼，沈望篓子里的游戏币都少了快一半了，这绳子连个皮外伤都没有。 她又想到老板刚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了。 “让你男朋友去医院看看眼科。” 刚才还在拼命维护沈望的沈乔这会也迷惘了。 要不......去看看？ 倒也不是真嫌弃他抓不到娃娃，而是担心他的眼睛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 她走近了点，仔细看他。 沈望眉眼微抬，手离开操作杆。 虽然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近距离的看自己，但也没问，而是非常大方的等她看完。 沈乔看了很久，也没看出哪里有毛病啊。 怎么就...... “沈望哥哥，你是不是最近经常夜晚办公，把眼睛弄近视了？” 很莫名的问题。 沈望：“没有。” 沈乔似乎不信，往后退了好远，冲他比了个手势。 “这是几？” 他沉默几秒，没理她，拿了四枚游戏币投入投币口。 这次还是毫无悬念的没碰到。 沈乔见他沉默，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打击到他了，也就不说了，反而还哄了几句：“我觉得你的抓娃娃的技术还挺好的，思路是对的，就是这机器有问题。” 她信口胡诌，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机器上面。 沈望安静看着她，似乎想知道她还能编出多离谱的借口来。 她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硬挤出一句：“兴许是那老板看你人傻钱多，估计在这台机器上动了手脚。” 哦。 他点头。 人傻钱多。 挺好的。 见他转身就走，东西也不要了。沈乔懊恼的闭了闭眼睛，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破嘴，不会说就别说。 这下好了，人没哄好，反而还弄生气了。 还能怎么办，接着哄呗。 她仰着一张灿烂甜美的笑脸追过去。 第三十七章 “沈望哥哥怎么还生气了呢。” 沈乔跟在他身后,去拉他的袖子。被沈望拂开了。 “暂时先不要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冷，语气也冷。沈乔知道，这人口是心非惯了,她要是真的不和他说话，原本只生一个月的气，到时候就直接变成一年了。 “我没有说你人傻的意思，我夸你可爱呢。” 沈乔像没听到他的警告一样，他不让她拉他的袖子,她干脆直接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上面。 “我夸你单纯呢。” 他冷笑。 沈乔以为他不信，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我要是撒谎骗你我天打雷劈。” 沈望眉头紧皱，捂住了她的嘴。 “行了。” 锁腰 第58节 沈乔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把手放下，神色不太自然的移开视线。 沈乔问他：“还生气吗？” 他又不说话了。 沈乔脸皮够厚，擅自解读他此刻的沉默，就当他已经原谅自己了：“我就知道沈望哥哥不舍得生我的气。” 沈望：“......” 不过也好在，他并没有继续将这个情绪持续太久。 很罕见的,这次生气居然这么快就哄好了。 --- 因为临近考试的缘故，沈乔并没有太多的空余时间来和他单独相处。 绝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在宿舍的。 考试前一天沈望特地过来了一趟,给她送吃的。 沈乔知道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她太了解他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故意吃的很慢。 果然,在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以后，他终于稍微有了点反应。 替她把敞开的外套拉链拉上：“后天的考试，紧张吗？” 沈乔很有自信：“当然不紧张。” 闻言,沈望点了点头。 他担心她之前骨折耽误的那几个月会给她带来影响。 等她吃完饭以后,他把东西收拾了,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沈乔从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嘴：“明天你不用来了,我点个外卖就行。” 听到外卖两个字，沈望眉头微皱：“脏。” 言简意骇的表达着他对外卖的厌恶。 沈乔说：“其实还好，我们平时点的外卖都是有门店的。我是想直接在宿舍里吃，正好可以一边吃一边复习，不耽误时间。” “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是，但是就剩这两天了，能多抱会佛脚就多抱一会嘛。我这属于笨鸟先飞。” 沈望若有所思，片刻后，轻声问她：“需不需要我给补课？” 如果有沈望给自己补课那肯定好啊，高中的时候他就给自己讲过题，沈乔直到现在还记得。 比老师讲的要简单易懂多了。 但是吧，怎么说呢。 毕竟现在和从前不太一样，身份变了。他不是自己的哥哥了，而是男朋友。 沈乔不太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愚蠢的一面。 不行不行，太丢脸了。 见她坚持，沈望也就没继续说了，只是提醒她今天早点休息。 “黑眼圈，比之前深了。” 沈乔听到他的话立马警惕起来：“什么叫比之前深，我之前可没有！” 沈望无声看她，唇角微不可察的往上挑起一个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 此时正紧张自己到底有没有黑眼圈的沈乔没有注意到。 “嗯。” 他只是点了下头，让她先回宿舍。 沈乔有点不舍，这两天可能就看不到他了。一想到两天的时间看不到这张帅脸，她就心痒痒的。 “怎么办啊。” 人都走到宿舍门口了，又重新折返到他跟前。 因为身高的差异，沈望眼眸微垂，看着她：“什么？” 她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的脸：“这还没分开呢，我就开始想你了。” 沈望听完以后也只是很平静的低嗯一声：“进去吧，要熄灯了。” 沈乔不爽的看他一眼，什么嘛，一点情趣都没有。 难得她说一会情话，下次要再想听可就没有！ 沈乔带着一肚子气进了宿舍楼，连头都没回一下，自然也就错过了沈望逐渐撕破淡定假面，露出真实情绪的那一幕。 耳根泛红，轻垂的眼睫微颤，如蝴蝶震翅一般。 他的视线停留在四楼，沈乔的宿舍。 窗帘后有光，还未熄灯的宿舍，到处都是喧闹嘈杂声。 里面应该也有一道是属于她的吧。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文静内向的女孩子。 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沈望低笑一声。 眼中自然流露的温柔，是从未有人见过的。 ----- 沈乔生了一晚上闷气，刚回到宿舍就和周圆吐槽起了这件事。 正在护肤的周圆听到沈乔讲的后，也不觉得意外。 本来嘛，她一直都觉得沈望是个很奇怪的人。 虽然其他方面确实完美到无可挑剔，但他那个性格，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如果换了别人，你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还不信。但沈望，我觉得很正常。” 沈乔好奇：“为什么？” 周圆白她一眼，觉得她明知故问：“他那个脾气除了你还能有谁忍受得了？” 沈乔情人眼里出西施，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什么脾气，他很可爱的。” “那你刚才生什么气？” “我刚不是说过一遍了吗。” 周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她和沈乔一样，属于那种需要先飞的笨鸟，但平时飞的也不勤快，所以到了考试月只能碰运气抱抱佛脚。 她算是看出来了，恋爱中的人脑子都不大好使，她也懒得和沈乔继续去辩论沈望的性格到底有没有毛病。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有个像沈望这样又帅又年轻，还有钱的高富帅追求她，哪怕他脾气再差，周圆觉得自己沦陷也是迟早的事。 代入完自己后，周圆也大概能理解她了。 “你考完试以后准备去哪，有安排了吗？” 沈乔不假思索：“当然是回家，我要是不回去，我爸也会亲自过来把我拎回去。” 周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那感情好，我正好还能饱饱眼福。” 沈乔脸色却有点难看。 周圆问她怎么了。 “你爸脾气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还怕考砸了挨骂？” 沈乔摇头：“我爸才不骂我，只是......” 她在想到时候应该怎么和她爸说，她和沈望在一起的事情。 她爸好像一直都不喜欢他。 第三十八章 她和周圆说了这事,周圆还一脸不信。 “我觉得叔叔很温柔啊，怎么可能会有讨厌的人。” 沈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毕竟这事儿实在太复杂了。 她又开始沉思,到时候应该怎么和她爸开这个口。 最后想到头疼也没想出多好的法子来，索性也懒得在想。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原本以为这两天都见不到沈望了，还挺想他的，结果下了课就在教学楼外看到早就等在那儿的男人。 昨天晚上下了雪,操场刚扫过，只剩高处还剩一抹白。 看沈望身上的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外穿了件驼色大衣，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好看的人总是能吸引行人视线，总有人将视线投向他。 后者却始终不为所动。直到沈乔出现在他目光中时，眼神才变得温柔起来。 但也只是一点点，难以被捕捉到的那种。 沈乔看到他了，先是一愣，然后才激动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正好在附近有个饭局,顺便过来看看。” 哪怕只是顺便，但沈乔见到他的喜悦丝毫没有被冲淡。 锁腰 第59节 她挽着他的胳膊,动作自然的往外走：“那你吃饱了吗？” “还好。” 沈乔说那正好：“今天乔姐请你吃饭。” 沈望看了眼被她挽着的胳膊,平静的将视线移开,看着她：“不是说没时间出去吃饭？” “那不一样，你要是没来的话我肯定就回宿舍点外卖了。” 他微挑了眉：“哦？” 沈乔笑道：“当然是陪你更重要。” 她嘴甜，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给哄开心,从小就讨人喜欢。 在这点上面,沈望和她可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以前沈乔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单独给沈望补补课,教教他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 他这个人，过于死板冷漠了一点。 但现在沈乔却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在她眼里，不管沈望是什么样，他都是最好的。 吃饭的地方是随便选的，沈乔也没敢选太贵的。 毕竟她的经济实力和沈望也没法比。 是一家湘菜馆，沈望不太能吃辣，所以沈乔点的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 “这家的汤泡饭特别好吃，虽然有剁椒，但不是很辣。” 她倒了两杯花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沈望面前。 “我之前经常和周圆过来。” 他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等待上菜的中途，沈望手机响了。 准备按挂断的手指在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后，稍微沉默了几秒。 “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乔点头，目送着他起身离开。 推开玻璃门，人站在外面，墙面也是玻璃的，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可惜他此刻背对着沈乔的方向站着，所以沈乔看不清他的脸。 他这通电话接的有点久，久到沈乔在这儿碰到好几个同学。 其中一个是隔壁班的，因为之前有个比赛当过舞伴，所以加了微信。 平时也没什么交集，看到了会在朋友圈点个赞的关系。 他是和同学一起过来的，看到沈乔了，和她打了声招呼：“巧啊，沈老师也在这儿吃饭呢。” 因为沈乔之前在某个舞蹈机构打过暑假工，所以她就多了个沈老师的外号。 沈乔笑道：“刘老师今天怎么没陪女朋友？” “害。”他笑着摆了摆手，“这几天不是忙考试吗，没时间陪她，吵架了呗。” 他看到沈乔面前还有一份餐具，知道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周圆和你一起来的？” “没有。”沈乔神秘一笑，“我男朋友。” 他眉毛挑起来了：“哟，谁把我们校花的心给偷了？” 沈乔还没开口呢，当事人就到了。 手机握在手上，神色淡漠地看着正坐在自己座位上，和沈乔说笑的男人身上。 注意到沈乔的目光，男人把视线往回看，正好对上沈望的。 怎么说呢，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能把沈乔的心给拐走了。 正要起身打招呼，沈望移开了视线，仿佛眼中没有这个人。 ......够拽，也够没礼貌。 沈乔情人眼里出西施，丝毫不觉得沈望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 和老同学又简单的客套了几句，就此散了。 “谁的电话呀？” 沈望换了张椅子坐下，没说话。 沈乔也没继续问，菜是刚上的，她把汤倒进去，拌好。 给他盛了一碗：“尝尝看。” 沈望把碗推开：“我不是很饿。” “不饿也可以吃一口嘛。”还以为他是怕太辣，沈乔告诉他，“就是看着辣，其实不辣的。” 他不说话，也没给任何回应，只是安静的喝着花茶。 沈乔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担忧的问出口：“是阿姨的电话吗？” 沈望稍微有了点反应。 沈乔这下彻底确认了，难怪他刚刚还好好的，接了个电话心情就变差了。 她也不太会安慰人，见他好像喜欢喝这里的花茶，就一直给他倒。 刚喝完就立刻满上，比海底捞的服务员还周到。 但是她周到的服务好像并没有让沈望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反而脸色更难看。 沈乔只注意到茶壶空了，喊来服务员让再上一壶。 顺便多问了一句，这儿的茶包卖不卖。 “我男朋友好像还挺喜欢喝的。” 服务员笑道：“待会我给您拿一些过来。” 沈乔和她道谢，又去和沈望讲：“泡茶很简单的，我也会泡。” 沈望冷笑一声，没说话。 沈乔：“......”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她总觉得大事不妙。 后背阵阵的发凉。 那天之后沈望就没有再来过了，直到考试结束，一周的时间。 沈乔给他打了通电话，没人接。 宿舍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大部分都是下午的机票。 周圆整个人全趴行李箱上了，也没能盖上，东西还是挤出来一大截 冬天的衣服实在太厚了，她家离得又远，多带一个箱子都嫌累。 见沈乔一脸愁容：“不接？” 沈乔摇头：“你说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他能出什么意外。” 周圆终于把行李箱给扣上了，坐在上面喘气，“倒是你，该不会又把人给弄生气了？” 沈乔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又没干嘛。” 情感导师周圆说要好好给她分析分析，让她把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细节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沈乔一字不差的说了。 周圆懂了：“两个残疾人谈恋爱，确实比较困难。” “残疾人？” “你一个傻子，他一个哑巴，不是两个残疾人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 再次见到沈望是在三天之后,沈乔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她是宿舍里最后一个回的，因为想多等等，看沈望会不会来找她。 不过他还是没来。 机票买的晚,最早的是三天后。一大早她妈就给她打了电话，问了航班信息。 沈乔知道，她肯定想和爸爸一起过来接她。 “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吗。” 电话那头有点吵，沈乔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乔阮说：“我推到明天了。” 沈乔把行李箱扣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和爸爸忙你们的就行。” 乔阮从厨房出来：“你爸爸几天前就开始念了，说别人都回家了,你怎么还留在学校。” 沈乔不敢说出原因，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最后用没买到票搪塞过去。 马旭阳一直哭，乔阮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抱他，声音温柔的哄：“要和姐姐说话吗？” 马旭阳三岁多了，是沈乔的表弟,沈乔去外地读大学之前，他一直都是养在沈家。 所以比起他爸妈,他和沈乔更亲近。 一听到沈乔的声音他就不哭了,拿着手机喊姐姐。 锁腰 第60节 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刚学会说话的口齿不清。 沈乔一听这声音，心都化了：“小阳想姐姐了吗？” 他一本正经，严肃得很：“想的,非常想。” “今天就能见到了哦。” 他高兴起来：“好耶！” 乔阮抱着他：“别摔倒了。” 她把手机拿过去,又和沈乔说了会话。 电话挂断后,沈乔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刚把行李箱推到楼下。 宿管阿姨也放假了，旁边的房间都空了，铁门也是大咧咧的敞开着。 沈乔脚步顿在那儿，手还扶着行李箱的拉杆。 不过几天没见，就好像隔了挺长时间，她看到沈望的脸后，竟然觉出了几分陌生感。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早上阴到现在，明明天气预报说了，今天多云转晴的。 沈望看着她，而后微垂下眼睫，走到她身旁，动作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很轻松的就拎了下去。 刚才沈乔还在苦恼，行李箱这么重，这么高的台阶，她该怎么弄下去。 现在好像，迎刃而解。 沈乔跟在他身后，也没说话。 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并不认为这件事的错在她，相反，她觉得沈望莫名其妙的冷落反而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那天偶尔遇到的同学。 在最后几分钟的时间内，沈乔取消了打车软件上的订单。 因为沈望已经把她的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里了。 但是沈乔没动。 沈望迟疑几秒，过去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 然后站在那里，安静等着。 沈乔觉得很奇怪，这一切都很奇怪。 开始的很奇怪，结束的很奇怪，也包括沈望这个人，也很奇怪。 于是她开门见山的提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事情讲清楚。” 沈望关上车门：“嗯。” 沈乔问他这些天为什么这些天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又恢复到刚才的沉默，然后，将视线移开。 逃避这种方式，其实很不适合他。 他向来是一个直接的人，说话直接，做事直接。 所以经常因为懒得考虑别人的感受而被讨厌。 也确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此刻，现在，他却罕见的沉默起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不说话，沈乔也不说。 大抵是心里开始没了底，他烟瘾犯了，手摸到烟盒，又忍住，松开了手。 “我会改的。” 四个字，既是道歉，又是悔过。 可简易的总有些词不达意。 所以在沈乔听来，有些没头没尾。 冷风渐起，给这空旷的校园更添了几分萧瑟。 这个时间，宿舍里的人几乎都走的差不多了。 沈乔看他把手伸过来，犹豫不决的，抬起又放下。。 想牵她，却又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他的声音，是平和且沉静的，但沈乔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些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在生我的气吗？” “也算不上，就是觉得这事挺无语的。”这还是沈乔头一回感到累。 她不算聪明，情商也不够高，那些弯弯绕绕她搞不懂。 脑子里的筋是直的，转不过来。 沈望点了点头，低嗯一声。 沈乔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他这个反应竟然有点生气。 气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她早就知道的。 算了。 沈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也别为难他了。 大约是她忍耐的太明显，这一切都被沈望看在眼中。 于是在她自己打开车门坐上去的瞬间，沈望伸手把车门挡住，没有让她关上。 沈乔没有看他，而是看着那只挡住车门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修长玉白，甚至连手背上的青筋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不是一个很坦率的人，很多时候我甚至都不觉得我有这个资格来要求你。” 他停顿片刻，似乎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对他来说极具挑战性。 也可能是第一次这么坦诚，有些不太适应。 “我很介意你和别的异性说话，也很介意你冲他们笑，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正常。但我知道，这是你正常的社交，我不应该去干涉。” 虽然很难过。 并且，哪怕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沈望仍旧不觉得自己是有资格提这些的。 讨厌他的人够多了，他不在乎。 但他不希望沈乔讨厌他。 唯独。 这么全面且深入的知道他的内心，好像还是第一次。 沈乔半晌没说话。 好久，她才开口：“那你也不能这么多天不联系我。” “以后不会了。”他的神情仍旧没有放松，“我刚才说的那些，是解释，不是在找借口。” 沈乔哦了一声。 或许是她此刻的表情太过冷漠了一点，沈望的脸上难得浮现慌乱。 “沈乔，我......我没骗你。刚才说都是真的。” 她当然知道他没骗她。 他虽然口是心非了一些，但他不会骗她。 她知道的。不过就是觉得他这副样子比较可爱，想多看一会。 第四十章 “但是你总这样,你不觉得会让我难过吗？” 沈望眼神柔下去几分，又带着对她的愧疚与心疼：“知道的，我知道。” 从一开始的只是想逗逗他,再到听见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时，又莫名觉得委屈起来。 果然人在被哄的情况下，往往是情绪最容易起来的时候。 沈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在那里等了好久。 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沉默着。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如果你是想道歉的话，你总得先让我看到一些诚意来。” 诚意。 沈望思索着这个词的意思。 该怎么给她诚意呢。 他不太懂,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真诚的人。这里的不真诚不是指他爱撒谎，而是他不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内心。 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么他现在还站在新手村里 但首先，他是愿意为了沈乔去改变这一切的。 他在来之前好像就下定了某种决心，此刻也只是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你上次说过你想和我一起玩的那个游戏。” 沈乔看着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这句话了。 锁腰 第61节 沈望轻言软语的问：“现在还玩吗？” 真是个笨蛋，连哄人都这么笨手笨脚。 沈乔想也没想：“不玩了，没心情。” 他沉默几秒，然后点头,弯下腰来，替她把安全带系好。 “和你同一航班的票售空了,我买的下午的,可能会晚你几个小时。” 沈乔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了,眨了眨眼：“你要去沛城？” 系好安全带后，他也没急着离开，站直了身子,手扶着车门。 “嗯。” 沈乔明知故问：“你去沛城干嘛？” “你说呢。” 沈乔装不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这会人很少,周围连个路过的行人都少见。沈望这次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坦诚表达自己内心的这件事上,他还处在初学者的阶段,所以不是很擅长。 “我会想你。” 是在听到这句话后，沈乔微微抬高了眉：“什么？” 短暂的发愣，说不清是惊讶，还是一种莫名的情愫被勾了起来。 沈望将刚才那句话补充完整：“你回去以后，我会想你。” 所以干脆，和她一起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听到他用这副表情，这个语气，说出这句话时。 沈乔会觉得他是一个段位很高的海王，知道该如何让一个人心软。 可正是因为太清楚他的为人。 笨手笨脚的笨蛋，说话总是词不达意，让他这么坦诚的吐露自己的真心，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沈乔的心没有片刻犹豫的软了下来。 她过去搂抱他的腰：“你要是早这样，我还至于和你生气吗。” 能感受到靠在自己腰腹处的小脑袋正轻轻蹭着。 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发：“嗯，以后不会了。” 沈乔说：“你再用刚才那个语气喊一声我的名字。” 沈望停顿片刻：“刚才的语气？” 沈乔提醒他：“就是跟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的语气，” “小狗？”沈望垂眸，“有吗。” “有，都快哼出来了。” 她还故意学了几声小狗撒娇的哼唧声。 沈望听完后眉头微皱，似乎想象不到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沈乔笑出了声，别开脸，努力忍着。 然后沈望皱着的眉头就逐渐送展开。 算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沈望开车送她去了机场，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休息室里，沈望刚要开口，沈乔的电话就来了。 她冲沈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着手机走远了些。 那通电话讲的久了点，一直到她的飞机登机。 沈望沉默不语，目送她进去。 沈乔知道他在委屈什么，想和她说会话，结果一句话也没说上。 于是在进去之前她飞快的抱了他一下：“反正也没多久，待会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刚要抬手回抱住她，结果沈乔已经离开了。 还非常豪爽的冲他摆了摆手。 沈望：“......” --- 沈乔原本是打算直接在机场等沈望的。 但事与愿违。 她刚下飞机，她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们早就到了。 一开始沈乔还有些顾虑，想留下来等沈望。可在看到她爸妈以后的那一瞬间，她早把沈望忘到脑子后面去了。 上车后，乔阮不时摸摸沈乔的手腕，心疼的问：“怎么瘦了。” 沈乔趴在她怀里撒娇：“学校的饭菜都不好吃。” 乔阮抱着她，替她把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你爸爸今天五点就起床，开始做饭了。” 她带着笑意，嗔怪道，“连累我都没睡好。” 沈负笑声温柔：“是我不好，下次会注意的。” 沈乔有些日子没见到她爸了，这会坐起身，身子往前探：“我听妈妈说，你最近工作很累？” 车子刚好停在路口等红绿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微侧了身子往自己的斜后方看。 岁月丝毫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如同一杯茶，时日越长，味道便越醇。 年少时尚且可以瞧见一些的少年气早就完全褪去，如今只剩岁月沉淀下的成熟稳重。 他轻声笑笑：“不累。” 沈乔才不信呢。 “你每次就算累也不会说，只和妈妈一个人讲。” 于是沈负脸上的笑容稍微放大了一些：“吃醋了？” 她故意哼了一声：“才没有。” 他小声告诉她：“你妈妈也只有那个时候才会哄哄我，我总不能错过机会。” 正好绿灯亮了。 沈乔坐正了身子，问乔阮听到没。 乔阮正替她整理背包里的东西：“听到什么？” 驾驶座的沈负低笑一声：“嘘，秘密。” 乔阮不满的看他一眼：“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妈妈的这句话，沈乔莫名的心口一颤。 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她现在可不就一个秘密吗。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沈乔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应该没什么吧。 她妈妈其实还挺喜欢沈望的，而且沈望自身条件也优秀，性格又好。 肯定会用自身的魅力让他们点头的。 沈乔心虚的想道。 ---- 车开回家，舅舅舅妈和外婆今天都来了，还有马旭阳。 马旭阳一看到沈乔就扑过来要抱。 沈乔早抱不动他了，小胖墩。 她蹲下来，尝试着抱了一下，果然没抱起来。 然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胖。” 马旭阳急忙辩解：“才不胖。” “是是是，我们小阳一点也不胖。” 外婆在里面喊道：“姐姐刚回家，肯定很累，小阳你别捣乱，让姐姐进来休息。” 马旭阳听话的去牵沈乔的手，带她进去。 还不忘小声告状：“奶奶最近总凶我。” 正忙着把菜端出来的马未希听到了，看他一眼：“你听话点奶奶能凶你？” 他立马吓的往沈乔的身后躲，好像怕爸爸也一起凶他。 外婆专门给沈乔盛了碗汤端出来：“还知道找靠山了。” 她把碗放在沈乔面前的茶几上：“你爸起了大早给你炖的，怕饿着他的宝贝女儿。” 沈乔去挽外婆的手，声音娇滴滴的撒娇：“难道外婆就不怕饿着你的宝贝外孙女？” 外婆被她哄得合不拢嘴：“当然怕，这不一早就过来了吗，专门给你做的你爱吃的糕点。” “外婆最好了。” -- 锁腰 第62节 一顿饭，沈乔简直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好几双筷子都夹菜到她碗里。 吃到最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好像忘了某件事。 完了，她把沈望忘在机场了。 第四十一章 等沈乔吃完饭赶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机场内还是人来人往。 她是找借口偷偷溜出来的，说的是同学聚会。 原本她爸是要开车亲自送她去的，被沈乔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要是真让他送来了,岂不是穿帮了。 机场人太多，她也不知道沈望在哪个出口，于是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第一通无人接听，到了时间铃声自动挂断。 打第二通的时候，快结束的时候那边才按下接听键。 沈乔没有听到沈望的声音,只能听到大片的嘈杂声。 于是她问：“你还在里面吗？” 沈望半天没回应。 沈乔有些心虚的抿了下唇，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也是，这件事本事就是她的错。 她说了会在机场等他，结果转头就忘了这茬。 代入下自己，她也会生气。 换谁谁都会生气。 好在沈乔早在过来的路上就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可还不等她开口，沈望就报出了出站口。 “b2。” 大约是有些震惊，自己还没开始哄,他的情绪就自己愈合。 沈乔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懵：“什么？” 他语气平淡：“出站口。” 沈乔忙点头：“好，我现在过去,你别动。”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对话和语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小朋友。 她去了b2,那里乌泱泱很多人。 多是来接人的。 沈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眼神哀怨的沈望。 他前后左右都是人，此刻正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他在中间就像是被排挤了一样。 无辜,又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沈乔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狗的表情包。 此刻的沈望和那个表情包,还挺像的。 她走过去：“等很久了吧？” 沈望沉默片刻,起身的同时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我知道你肯定会忘。” 沈乔心虚的解释：“我太久没看到我爸妈了，一时高兴就......” 他点头：“嗯。” 沈乔见他反应平平，问他：“你不生气了？” 他平静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乔也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 沈望说：“走吧。” 他当然知道沈乔归家心切，所以才会没有任何怨言的坐在这里等她。 也不去打扰。 而是在等，等她忙完一切以后，想起他。 他的落脚地就在附近的酒店，沈乔把他送到以后，时间也不早了。 她爸中途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她几点回家，需不需要他去接。 沈乔从小就被家里保护的很好，他们不会过多干涉她的私生活，但也没办法完全放心。 “那我先走了？” 沈望点头，抽了房卡送她下楼。 沈乔频频回头，他就站在门口，单手插兜，靠着墙，模样几分慵懒散漫，但眼神却一刻不离的落在她身上。 沈乔冲他招手，让他进去：“外面冷，你穿的又不多，别感冒了。” 他点头：“知道了。” 直到沈乔上了路边的的士，他才慢悠悠的拿出一根烟，点上。 黑夜里，那点淡到风一吹就能消失不见踪影的白色烟雾在他眼前腾升。 他总是在等。 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一个等字。 等别人回头看他，等别人来爱他。 可最后什么都没等到。 说爱他的人很多，可没有哪个是真心爱他，他们只会在嘴上说说。 哪怕偶尔有人回过头来看他，也并不是因为纯粹的爱。 利益太明显了，谁都想从他身上捞点什么。 这些沈望都不在乎，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可现在，他好像等到了。 今天在机场的时候，他一直在想，他会等到吧。 他没有给她打电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想了很多。 等不到也没事，早就习惯了。 但说没期待那是假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成为首选，唯一，例外。 那，他是吗？ 一根烟燃了大半，沈乔坐上的那辆车，早就开没了影。沈望的视线仍旧保持在原处。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是不是首选，是不是唯一，是不是例外，又有什么所谓呢。 至少她回来了，不是吗。 是自愿回来的。 -- 那几天沈乔一直走不开，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她爸妈坦白。 所以只能暂时先委屈沈望了。 不过他最近出乎意料的乖巧，如果按照他以往那个脾气，恐怕早收拾东西走人了。 沈乔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担心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后，把所有情绪都憋着。 这样迟早会憋出毛病来的。 所以找了个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那边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翻页的声音，应该在酒店里看书。 沈乔问他：“你最近都在看书吗？” 他轻声应：“嗯。” “无聊吗？” “还好。” 沈乔以为他又在口是心非，天天待在酒店看书，能好到哪里去。 如果是她，估计都被憋疯了。 “真的？” 他应该把书本合上了。 沈乔听到了书本放回书架上的声音，他大抵是在泡咖啡，有轻微的机器运作声。 “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聊至极的人。” 沈乔说：“才没有，你一点也不无聊。” 他又是极轻的一声低嗯。 锁腰 第63节 “你吃饭了吗？” 沈乔正摆弄着桌上那个不倒翁：“还没呢，今天我舅舅舅妈过来，应该会晚点开饭。” 年关将近，一想到沈望要一个人在酒店过年，沈乔的怜爱之心瞬间被激起来了。 “要不你先回去，等年过了再过来？” “没必要。”他说，“在哪都一样。” “可是那边至少有王婶陪你。” “王婶回老家了。” 也对哦，这个重要的日子，王婶肯定是要回去陪家人的。 沈乔为难的咬着下嘴唇，沛城这边的风俗是要守岁的，也就是一家人一晚上都得在一起。 意思就是，沈乔没办法在她爸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找沈望。 那他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那你到时候吃饭怎么办呢？” “酒店有厨师。” “年夜饭也在酒店吃？” 沈望并不在意的语气：“嗯。” 于是沈乔更心疼了。 大年三十那天，沈乔在厨房帮忙。家里的厨师是她爸爸，她就负责打个下手，帮忙洗个菜，递个碗。 沈负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把菜从池子里捞出来，袖子都湿了大半。 拿来毛巾给她擦干，笑容温柔，又带几分无奈：“你还是出去陪你妈妈看电视吧。” 沈乔：“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他伸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越帮越忙。” 沈乔吐了下舌头，带着帮不上忙的愧疚出去了。 乔阮在客厅织毛衣，她刚学会的，虽然丑了点。 “衣服怎么湿了。” 沈乔把外套脱了，扔进洗衣机里：“刚才没太注意，碰到水了。” 乔阮点了点头，又问她：“打电话了没？” 沈乔疑惑：“什么电话。” “沈望的电话啊，他来沛城了怎么不喊他过来吃饭。” 沈乔愣住：“你怎么知道他来沛城了？” 乔阮笑了笑：“不管我知道，你爸也知道。” 第四十二章 沈乔愣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往厨房那边看了眼。 她压低了声音问乔阮：“那爸爸他没生气吗？” 乔阮笑容无奈：“你爸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 “也不是。”沈乔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沈望。” “称呼都变了,以前不是都叫哥哥的吗？” 沈乔被问的噎住，心虚的拿了个橘子：“有.....有吗。” 乔阮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笑容，却也没有多说。 今天舅舅他们也过来，沈乔陪着马旭阳玩了会游戏，乔阮在厨房帮忙,中途让她把狗牵出去遛遛。 沈乔看了眼躺在门口晒太阳的阿福，觉得它应该不太想被遛。 “不是快好了吗,吃完饭了再遛吧，正好消食。” 乔阮给阿福套上狗绳：“你是想你的沈望哥哥一个人在酒店饿肚子吗？” 沈乔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妈妈话里的意思。 心下一动，却还是有所顾虑，下意识的往厨房内看了一眼。 马旭阳闻到香味在厨房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最爱吃的藕荷炸好了。 沈负喂他吃了一块，动作温柔，笑容也温柔。 沈乔又叹了一口气 她爸爸明明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为什么对沈望哥哥确实完全相反的态度。 也不能说凶吧，就是,无所谓的一种态度。 沈乔时常有这种感觉。 哪怕是沈望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绕过他离开,并不多看他一眼。 甚至还会觉得晦气。 沈乔感到有些头疼。乔阮笑了笑，把橘子皮剥好，掰了一瓣喂给她：“别遛太久,马上就开饭了。” 沈乔吃着橘子,点头应道。 还是有些担忧。 乔阮替她把外套领口理好：“外套穿好,别感冒了。你爸那边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呢。” 一听她妈妈这话，沈乔瞬间就有底气了。 在这个家里，是她妈妈说了算。 她爸就是一个怕老婆的耙耳朵。 沈望的酒店离这儿不远，他特地选的一家近的。 沈乔也没打车，直接遛着狗就过去了，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 主要是阿福太懒了，一点也不像一条狗。 走两步就得歇一会，看到电线杆子就得上去撒泡尿。 沈乔站在一旁无奈的等着，偶尔出声催促几句：“祖宗，你再慢一点天都要黑了。” 阿福冲她叫了两声，大约是不满她打扰到自己划分地盘，然后才慢悠悠的跟过去。 沈乔突然开始后悔带它出来了。 就算是遛马旭阳也比遛它好。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门口，又被保安拦下，说狗不能进去。 看到旁边的罗马柱，阿福抖了几下尾巴，又准备过去撒尿。 还好沈乔及时拉着了它：“你注意点场合，别给我捣乱。” 它委屈的回头，冲她呜咽几声。 沈乔不为所动，死死攥着绳子，给沈望打了电话。 那边接的晚，沈乔听到开门的声音。 “你在干嘛呢？” “洗澡。”他停顿片刻，“你在楼下？” 外面冷，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她打了个哆嗦，比旁边的阿福还要委屈：“嗯，我牵了狗，保安不让我进去。” 沈望刚才接到前台的电话了，说是楼下有个小姑娘自称是他的朋友。 这边的安保严，不会随意放人进来。 沈望随便拿了件外套穿上，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就下楼。 沈乔正攥着阿福的狗绳，它对那根罗马柱早就虎视眈眈了。 自动感应的双开门打开，沈望穿了件深灰色的厚呢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毛衣。 应该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往日冷白的肤色罕见的透了些红润光泽。 额发正往下滴水。 沈乔皱了皱眉：“怎么不吹干了再下来。” 他看了眼旁边的狗：“怕你等太久。” “没关系，你把头发吹干了再下来，别感冒了。” “嗯。”他点头，“你去里面等我。” 沈乔犹豫：“可狗......” “没事，我去和前台说一声。” 在沈望一句话的作用下，沈乔和她的狗终于成功进去了。 阿福是条没见过世面的狗，一年前它还在外面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后来被沈乔捡回来，养到现在又懒又肥。 还没什么眼力见，一直凑过去闻沈望的手。 好几次沈望嫌弃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但想到这是沈乔的狗，他还是默默的忍了下来。 沈乔好几次警告它别乱闻，可它压根就听不懂人话。 照闻不误。 沈乔面带歉意的冲沈望笑了笑：“它对气味比较敏感，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就会一直闻下去。” 锁腰 第64节 沈望点头，表示理解。 进了房间，沈望打开了电视，又让厨房送了点吃的过来。 他在里面吹头发，怕吵到她，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哪怕吹风机的噪音低到几乎可以忽略。 阿福大约很喜欢他，一直在扒门，想进去。 沈乔把它抱过来，象征性拍了拍它的头：“都多大的狗了，能不能懂点事？” 它嗷呜两声，委屈的趴在地上。 乔阮打电话过来催了一次，问他们还有多久，差不多要开饭了。 沈乔看了下时间，说二十分钟内肯定能到。 等沈望吹完头发出来，沈乔和他说了这件事。 他先是沉默几秒，然后拒绝：“下次吧。” 沈乔不解：“难道你要一个人吃年夜饭？” 他轻垂眼睫，呼吸也放慢几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因为我的出现，让大家不开心。” 沈乔最看不了他这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在意的神态。 偏偏自卑好似融进骨子里。 本来是站在高处的天之骄子，却始终抛不开童年的阴影。 伤口结了疤，无论过多久，总有道痕迹在那里。轻轻碰一下都会疼。 沈乔握起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出现而不开心。”她一脸认真，“我想让我的家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因为她后面的那句话，而轻微颤抖的手。 于是，比刚才更持久的沉默。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用怎样的情绪或者表情是应对她的这句话。 很多事情，一开始其实只会出现在梦里。 可是某一天，这场梦成了真。 “沈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不稳，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沈乔点头：“我知道的。” --- 她把沈望带回了家，比起沈乔，阿福明显更喜欢沈望，不时用头去蹭蹭他的裤腿。 或许是心情好，沈望默许了它这个行为。 看到沈望了，沈负并没有太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他今天回来。 乔阮上下看了他很多眼，笑容温柔：“变成大人了。” 沈望礼貌的打过招呼：“阿姨好。” 乔阮笑了笑，让沈乔进去盛饭。 那顿饭因为沈乔的存在，吃的很热闹。 吃完饭以后，沈负把沈望叫去了书房，说有话要单独和他讲。 沈乔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将求助的眼神头像乔阮。 后者给她倒了杯茶：“你爸难不成还能打人了不成？” 沈乔看到书房门关上，度日如年的等了起来。 好在他们也没进去多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出来了。 沈乔没看到她爸爸出来，只看到了沈望。 见他神色无异，沈乔才松了口气。 拉着他去一旁，小声问他：“我爸没欺负你吧？” 他似不解，极轻的歪了下头：“欺负我？” 大约是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沈望低笑出声：“没有欺负我。” “那他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说了这么久。” 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阿乔做的决定我都不会反对。在我看来，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了自己的分辨能力后，我会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和意愿。” “我确实不想让她和你在一起，但我也不会阻止。” “如果你让她难过，我会打断你的腿。” 他当然不会让她难过，他怎么舍得。 第四十三章 沈望告诉她：“让你对我好一点,眼里只能有我。” 沈乔才不信呢：“我爸不会这么说的。” 沈望轻声笑笑，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被看穿了呀。” 听到他这个撒娇般的低音,沈乔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无数个小钩子钩在了一起。 刺绵绵的。 “你这样，就有点犯规了。” 笑声从喉间溢出：“是吗。” 沈乔不说话了，被他抱着，能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安神的香被沈乔喜欢的味道替代。 “最近不失眠了吗？” 他摇头：“好多了。” 沈乔听到后松了口气。 “明天我得走亲戚,你自己在酒店还是和我一起？” “我？” “对呀。”沈乔点头，“不然你一个人在酒店,好像有点可怜。”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好的决定。 江明雪果然没说错，爱一个人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心疼他。 以前最起码还有王婶陪他，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而且还是大过年的，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酒店，多可怜啊。 沈乔不忍心，沈望却觉得没什么。 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热闹,相反，僻静点反而更适合他。 比起喧哗人多的地方,他宁愿自己待在酒店。 但看到沈乔心疼的眼神,他又自觉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如果你的亲戚不介意的话。” “不会介意,当然不会。”沈乔非常有把握，沈望这么招人喜欢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她很有自信,觉得沈望一定能在短时间内俘获别人的心。 还好她家亲戚也不是很多。 那天晚上沈望回了酒店,沈乔一直试图找机会和她讲述自己的想法。 但是又不太敢。 一整个晚上都处在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之中。 沈负热了两杯牛奶,一杯给了沈乔,另外一杯拿在手上。 笑容温柔：“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乔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怎么都瞒不了她爸。 她想说，可是又不敢。 低着头，支支吾吾，手攥着衣角：“那个......就是......” 沈负问她：“和沈望有关呢？” 果然，又没看穿了。 沈乔点头，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他为了专门来了沛城，我看他一个人在酒店也挺可怜的，所以我想......明天去外婆家能带着他一起去吗？” 沈负没有给出准确的好或者不好，而是反问她：“决定权在于你，你想要他去吗？” 她立马开口：“当然想！”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沈负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笑笑。 他向来不会干涉沈乔的想法，他只会替她判断，这件事如果这么做，其中的利弊，是对还是不对。 如果她想，就随她吧。 沈乔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爸这是同意了。 她回到房间拨通了沈望的号码，和他讲了这件事。 锁腰 第65节 她好像很开心，声音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沈望安静的听着，留声机的古典乐仿佛也成了背景音。 好不容易等兴奋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又问他：“你开心吗？” 沈望看了眼桌上刚开封的红酒，最后还是将酒杯放回远处，起身进了房间：“开心。” “我也很开心。”沈乔叮嘱他，“那你今天早点睡，明天起床了就直接过来。我们家很早就去拜年的，差不多七八点。” “好。” 不论沈乔说什么，他都乖巧的应。 沈乔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呀。” 有片刻的停滞，扶着门把的手甚至忘了继续往下按的动作。 “别用这种字眼形容我。” 沈乔非常贴心的提醒他：“下次说这种话之前记得先把笑容收了。” 他愣怔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眉梢眼角处，不知何时堆满了笑意。 沈乔一直都知道的，再嘴硬的猫，也有柔软的肚子。 -----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那天她睡的很熟。第二天还是被她妈妈叫醒的。 车就停下楼下，等沈乔洗漱完就能出发了。 沈乔磨磨蹭蹭，想先给沈望打个电话，问他到哪了。 乔阮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进到她的房间，打开衣柜，拿了件外套给沈乔穿上：“他一个小时前就到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睡到这么晚？” 沈乔把外套穿好，心早就飞到楼下了。 “在楼下？” 乔阮走过去，替她把房间的窗户打开。 “嗯，和你爸在一起，” 沈乔心里还觉得疑惑，她爸居然和沈望有话说了？ 等她下楼后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彼此都挺沉默的。 一个人悠然自得的泡茶，另外一个则看着面前的茶沉默。 沈乔轻声咳了咳，企图打破这无声的尴尬。 “爸。” 沈负抬眸，方才还没有情绪的脸上此时挂上温柔笑意：“你喜欢的花茶，刚泡好的。” 说着，他端给她一杯。 沈乔看了眼沈望面前那杯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的茶叶，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准备精心泡制的。 嗯......待遇悬殊确实大了点。 沈乔一直对她爸有着非常严重的滤镜，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 但他好像，非常非常不喜欢沈望。 以前就不喜欢，更别说现在了。 就是她没想到这个区别待遇能明显到这种程度。 沈乔对他的怜爱之心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 她走到沈望身边坐下，小声问他：“听完妈说，你很早就来了，等很久了吗？” 他语气平淡：“还好。没有很久。” “那你几点到的？” “七点。” 七点，那就是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沈望看了沈负一眼，识趣的把沈乔刚递给她的茶杯放下。 乔阮从楼上下来：“走吧。” 她手里拿着昨天给马旭阳买的玩具，沈负站起身，动作自然的伸手接过。 同时看了眼她的穿着，声音温柔：“会不会冷？” 乔阮说不冷。 他还是不太放心，上楼给她又拿了件外套。 沈乔小声告诉沈望：“我爸总把我妈当小孩子看。” 沈望眼睫微垂，没有回应，只是看了沈乔一眼。 他懂这种。 因为沈乔在他眼里，也是小孩。 永远都是。 沈望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但上一次是很多年前。 外婆对他的印象也还保留在很多年前。 如果不是沈乔在旁边做介绍，恐怕她都认不出来了。 “哎哟，小望长这么高了呀。” 外婆欣喜的上前，捏捏他的胳膊，又拍拍他的肩膀。 神色满意，“这身板，长的正啊。” 说完以后，她又看着沈乔，笑道：“小时候乔乔还总缠着你，说要当你的爸爸呢。” 第四十四章 话题好像被带偏了一些,沈乔自己都不记得她说过这么羞耻的话了。 为了防止外婆继续抖落她的黑历史，她立马上前扶着她，自认为不动声色,其实那点急切的小心思全都摆在了脸上。 “外婆，外面这么冷，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沈望看着她脚下的泥泞，伸手扶住了她：“走旁边。” 沈负从车上下来，看见这一幕了,轻咳一声，笑容温柔的过来。 不动声色的问沈乔：“冷不冷？” 恰好一阵冷风吹过,沈乔打了个哆嗦。 沈负笑容无奈：“别只顾好看，这几天气温低，感冒了怎么办。” 他下车前特地拿的薄毯，此时搭在她肩上：“进去吧。” 沈乔的手还挽着外婆，另一只手则被沈望扶着。 气氛好像有点凝固。 是那种近乎尴尬的凝固。 于是她将自己的胳膊从沈望手中抽离：“没事儿，这条路我都走了无数遍了，不会摔倒的。” 好在沈望并没有说什么,沉默的点了下头。 沈乔担心沈望心里会有落差感，所以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的位置。 但每次她往他在的那个方向看的时候,都能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就好像沈望的视线一直都跟着她。 沈乔从小就是家里的团宠,哪怕马旭阳出生以后,她已经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但她的受宠程度显然早就超过了马旭阳。 今天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外婆从房间里拿出自己年前就织好的毛衣，放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乔乔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乔阮在旁边轻笑出声：“她都多大了,还长呢。” “我觉着高了点,比上次见要高。”外婆看外孙女,怎么看都喜欢,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了，不时捏捏她的胳膊，又去按按她的肩膀，“怎么瘦了这么多，身上都没多少肉了，明明小时候是个肉坨坨的，那个脸肥的。” 沈乔磕磕绊绊的反驳：“也没到肉坨坨的地步吧。” 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看一眼站在旁边的沈望，生怕他真把外婆的话给听进去了。 沈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窗外那棵梨花树。 枝干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那顿饭吃的很热闹，外婆一直给沈望夹菜，还不时的提一提他的小时候。 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慨。 “那个时候你就沉默寡言，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话呢。” 是用谈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的。 乔阮咳了咳，大概是在桌下轻轻撞了撞外婆的膝盖，外婆这才会意笑道：“看我这张嘴，总是乱讲话。” 沈望却并不在意，充分发挥了他沉默寡言的本性。 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实在是...... “没有礼貌。” 这四个字是沈乔后来偷偷问起沈负对沈望的印象有没有改观时，他给出的简短评价。 锁腰 第66节 沈乔叹气，看来她爸对他还是成见很大啊。 吃完饭以后，马旭阳一直缠着沈望，他最近迷上了魔方，但是他脑子轴，连一面都翻不了。 大约是无聊，沈望看到放在桌上的魔方了，便随手拿起来，三两下便弄好了。 马旭阳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短短的几十秒内，他对沈望的印象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不熟悉的叔叔变成了神仙。 “叔叔，你好厉害啊。” 他个子矮，只能拉到沈望的衣摆，仰头看他时眼里还闪着崇拜的光。 沈望看了眼他手上不知道刚从那里沾上的泥，嫌弃的皱了下眉，把衣摆从他手中抽出。 然后没有一丁点犹豫的从他旁边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马旭阳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到，小孩子都忘性大，不记仇。 此时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叔叔，你能教我吗，我妈妈和奶奶都不会，她们比我还笨。” 沈望只会嫌他碍事，他根本不管他年纪有多小，还是个小孩。 眼神全程追随着沈乔，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此时被马旭阳挡住了去路，个子小小的，才到他腿。 沈望的声线平和，却不带感情：“让开。” 马旭阳哪里肯听，他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人人都宠他。 几时受过这种冷遇。 “叔叔，你就教教我嘛。”他仰着脑袋，继续去拉他的衣摆。 沈望彻底没了耐心，把他手里的魔方拿过来，直接扔在后面的桌子上。 等马旭阳过去拿的时候他离开了。 马旭阳重新拿到魔方，沈望早不见了。 沈乔在客厅陪她外婆看电视，心却不在这儿，视线频繁的往旁边看。 她剥好了橘子递给外婆，外婆笑着调侃她：“怎么魂不守舍的，还怕小望被你表弟欺负呢？” 沈乔回过神来，正要狡辩，就看到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橘子瓤，以及递给外婆的那堆橘皮。 好像连狡辩的必要都没了。 这都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了。 “我是怕他不习惯。”沈乔又在果盘里拿了个橘子，重新剥皮，递给外婆，“他比较认生。” 外婆就笑，也不知道是笑她这句话还是想起了从前。 “他小时候好像就这样，不怎么爱说话，自己一个人就能坐一整天。”外婆把沈乔递来的橘子又喂到她嘴边，“还以为他长大后性格能稍微外向一些，想不到更沉闷了。” 也不知怎的，嘴里的橘子都不甜了。 是酸酸涩涩的，在舌尖迸开。 关于小时候的那点记忆早就所剩无几了，沈乔只记得他很可怜，被过继，被冷待。总之他的人生就是在被不断的抛弃中度过的。 只能说，他能保持心理健全的长大，已经非常难得了。 “想什么呢。”乔阮见她魂不守舍的，在她身旁坐下，问了她一句。 沈乔哪敢把自己刚才想的东西说出来，含糊其辞的带过去了。 罕见的没看到她爸黏在她妈身边，于是她问了一句：“爸呢？” “小阳房间里的灯坏了，我让他去看看。” 沈乔点了点头：“我怎么觉得我爸不像个心理医生了，反而更像装修工人。” 第四十五章 乔阮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反驳或者是其他。 毕竟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沈负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是万能的,他什么都会，任何事情都能够亲历亲为。 她也不是不知道沈负在顾虑些什么，他不希望沈乔和沈望在一起。除了他那些复杂到当事人都理不清的家庭关系，再又就是他的性格。 始终算不上是一个好的伴侣。 沈乔是在爱里长大的，她性格开朗,乐观外向。他们为人父母，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充当别人的救世主呢。 他们只希望她能在新的家庭里,被继续爱护。 可沈望，他才是需要被爱的那个。 不过她也知道，沈负向来不会过多干涉沈乔的选择。 他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不会去要求沈乔完全按照自己给她规划的人生路线来走。 那天晚上，沈望是在沈乔家过的夜。 夜晚能看见星星，但屈指可数。 沈乔睡不着，偷偷开了门,确定客厅没人后，她才偷偷溜到二楼。 沈望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做贼一样,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 门过了很久才从里面打开,沈望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盖了块干毛巾轻轻擦拭着。 他把门打开,看到来人是沈乔,倒也不意外,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他擦拭着头发,转身进了屋。 用空出的那只手给她倒了杯水。 沈乔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安抚沈望：“我知道这个房间小了点，你先将就住一晚。” 这个房间是沈乔小时候住的婴儿房，直到她五岁那年才搬到楼下。 后来这个房间就闲置了。不过房间里的布置和装修还是保留了下来。 因为她妈妈说，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一段回忆。 沈乔满月那年，月明阿姨送给她的芭比娃娃现在还在柜子里放着呢。 就连她都嫌小的房间，沈望这种挑剔的大少爷性子，只会更嫌弃。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些放在柜子里的芭比娃娃。哪怕保存的很好，但仍旧能看见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最左边那个缺了半只胳膊的娃娃。 沈乔站起身，把它拿过来。 重新坐下时，娃娃就放在她的腿上。 她和他解释这个娃娃为什么会缺半只胳膊：“小的时候隔壁家有个哥哥，比我大一岁，他那个时候经常来串门，有一次他非说长大了要娶这个芭比娃娃当老婆，我不肯，就和他抢了起来，结果扯掉了半边胳膊。” 童年的幼稚行径，在这会听来总是令人发笑。沈乔说完以后就后悔了，怕沈望觉得她幼稚。 她抿唇沉默了会，又去观察他的神情，试图解释：“我......我当时也没想抢，是他先.....那个的。” 沈望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神情仍旧与原先无异。说平淡，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可细看又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 他把沈乔手里的芭比娃娃拿过来，看了眼被扯断手臂的地方。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玩这些。” 沈乔眨了眨眼：“挺喜欢的啊。” 沈望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把娃娃重新放回柜子上，又开始去观察其他地方。 此刻的他在沈乔看来，就像是一个在参观景点的游客，不舍得浪费昂贵的门票费，势必要把景点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参观到。 沈乔怕他看不懂，在旁边非常热情的给他做介绍。 “这个碗是我三岁生日那年，我爸爸去景德镇给我烧的，底部是我的小名。” 她把碗翻过来，沈望看到上面的字了。 “乔乔。” 他的视线又移到旁边书架上的相框了。 是一张集体合影，照片里的人都小小的，戴着黄色的渔夫帽，一人手里拎了个快比自己人还高的桶，看着镜头。 唯独旁边那个，打着哈欠，嘴巴张得大大的。 打哈欠当事人有些不好意思，企图把相框反盖上，跃跃欲试的手几次又都因为相框在沈望的手上，而导致计划失败。 沈望微微抬眉，言简意骇的问：“幼儿园？” 反正该看的也都看了，该丢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沈乔也只能认命。 她点头：“夏令营，去河边钓鱼。” 大概是照片里她的表情实在过于好笑了，沈望唇边微抿出一道上扬的弧度。 他问她：“钓到了？” 沈乔叹了口气，指着照片里被她拎着的桶：“空的，后来我爸带我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给我放里面了，回家说是我钓的。我妈还高兴的专门给我搞了庆功宴，主菜就是这条鱼。杀鱼的时候我还哭了好久。” 沈望若有所思：“那你后来应该吃不下去？” 沈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吃的还挺开心的。” 沈望微不可察的歪了下头，似乎想到什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沈乔问他：“你是不是在笑我？” 他摇头，夹杂笑意的声音，是他平时少有的温柔：“我只是想到你当时的样子，应该很可爱。” 锁腰 第67节 突然被夸，沈乔还没有太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厚着脸皮自吹自擂：“我小时候确实很可爱，我妈带我出门，小区里的阿姨们见到我了都会夸我。” 原以为沈望会附和的点一下头，结果他直接忽略了她的这句话，往一旁走去。 目光被那张婴儿床给吸引了。 沈乔觉得这个没什么好介绍的，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该知道这是干嘛的。 所以她没说话。 大概是见身侧一直没声音，沈望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挺平静，但又带点不易察觉的质问。 好像在无声的询问她：这个是什么？ 沈乔顿时乐了：“这是婴儿床。” 他仍旧安静看她。 如果说刚才她还能忍得住笑，这会就完全忍不住了：“你该不会连婴儿床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吧？” 沉默持续了很久，沈乔肉眼可见的看着沈望脸上本就隐晦的那点笑逐渐敛去。 原本搭放在床沿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敲击了几下。 “看来是我没见识了。” 说话的语气分明无波无澜，在沈乔听来却仿佛是个巨大的危险警告。 她无条件滑跪道歉：“我错了。” 沈望说：“你没错，你有什么错呢。有错的是无知的我。” 沈乔认命的闭上眼，知道今天这个气沈望是非生不可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自己见过最别扭的人了。 还没把人哄好，沈乔就先被她爸爸发现了。 沈负在外面敲门，并没有问沈乔在不在里面，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十一点了，还不去睡觉吗？” 声音温柔，半点责怪都不带。 沈乔不知道她爸怎么知道她过来了，她明明挺小心的。 她先是看了沈望一眼，后者的神情相比之前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沈乔能感觉到，他对待她爸，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 尊敬有，顾虑也有。 至于在顾虑些什么，沈乔就不得而知了。 她靠近沈望，小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房间的沈乔开始思考明天应该怎么哄沈望。他的小心眼好像全都用在她身上了，动不动就生气。 在沈乔为这些事情感到头疼的时候，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起身去看。 意料之外的，居然是沈望发来的信息。 是一副字画，毛笔字，稍显稚嫩，看字迹都能看出是出自一个不大的孩童之手。 沈望：【你还留着？】 沈乔记得这副字画，小的时候月明阿姨经常带着沈望来家里。 他那个时候就不善言辞，经常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沈乔人来疯，看到有人来就兴奋，非要拉着他到处玩。 哪怕他仍旧一言不发，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热情。 也有可能是被她的热情触动到了，后来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来了份礼物。 就是这副字画。 他自己写的。 第四十六章 没多久,沈乔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她素来不喜欢通过文字来和沈望交流，因为她觉得冷冰冰的文字是没办法表达出自己当下的情绪和心情的。 尤其是沈望。 他这样的人，他这样别扭的人,面对面都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更别说是通过那些没有温度的文字了。 “我当然还留着。”她说，“你送给我的所有礼物我都留着。” 沈望送她的东西其实不多，但每一件沈乔都保存的很好。 耳边有风的声音，不确定是他那边的,还是自己房间里的。 天气预报从上周就开始预警了，这些天会降温,下大雨。 沈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等天晴了，我带你去附近逛逛，这里其实有挺多好玩的地方。” 哪怕沈望在这个城市待了足够久的时间，可不用问，沈乔都知道，他对这座城市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已经不能用宅来形容了,直接就与世隔绝了。 对于沈乔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是完全没办法理解的。 沈望没什么话,全程都是沈乔一个人讲。 “到时候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做人山人海。” “前民街那有一家米粉店,味道绝了。” “你知道前民街在哪吗？就我读的那所高中附近,每天上下学都要路过。” “不过你高中好像不是在本市读的，应该不知道。” “你喜欢吃米粉吗？” 一直都是沈乔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偶尔在她停顿的时候,他会简短的给出一个单音节的回应。 “嗯。” “好。” “嗯？” 他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热情早被浇熄了。 甚至还会觉得没劲。没劲透了。 把时间和热情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但沈乔却完全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一点也不觉得沈望冷漠。 在她看来，沈望不是什么融化不了的冰，他更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哑巴。 哑久了，就不知道该怎样和人正常交流了。 沈乔很想告诉他，推开门多出去走走，你会发现世界和你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世界既无趣，又荒诞。 电话挂断以后，沈乔很快就进入了深眠状态。 她睡的死，放假在家也不需要上课。沈负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一会，便也没让人去打扰。 于是沈乔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等她从楼下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乔阮在打扫卫生。 她爸今天去医院了，所以没在家。 乔阮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人在。 看她那个神色，不用问乔阮就知道她在找谁：“你徐爷爷家的电脑坏了，听说沈望的工作和这个搭边，所以让他过去帮忙修电脑。” 徐爷爷，那个挑剔的小老头。 沈乔从楼上下来，颇为不满道：“沈望他们公司是搞机器人研发的，和修电脑唯一搭边的大概都需要用电。” 乔阮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无奈的笑了笑，让她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多加件外套。 沈乔确实要出门，徐爷爷那个挑剔的性格，别人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好都会被他严厉的批评半天。 沈乔小的时候被沈负送过去学字，学了一年多，就没见徐爷爷笑过一次。 他每次都满脸嫌弃的看着沈乔写的字，然后痛苦的摇头，让她以后出去了，别说自己在他门下学过字。 “你徐爷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乔脸皮厚，怎么说她都无所谓。 可沈望不一样。 她觉得此刻推开门出去的自己就像是从恶龙手下解救出公主的骑士。 徐爷爷是恶龙，公主自然是沈望了。 骑士沈乔敲开了邻居了门，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被恶龙冷脸批评的公主，而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徐爷爷拿着茶缸，笑意盈了满脸，看着一旁神情专注，给抽屉加固的沈望， 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沈望，认真起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他低着头，手里拿了把螺丝刀。抽屉是老家具，徐爷爷舍不得扔，便一直留着，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松动。 徐爷爷听到开门的声响了，喝了口茶，往她这边看。 “沈丫头回来了？” 锁腰 第68节 沈乔规规矩矩的问了好，然后才答：“我都回来好几天了。” 徐爷爷支使旁边的小孙子去给沈乔倒杯牛奶：“看见客人了也不机灵点。” 小孙子如释重负，马上就溜进了厨房。 沈乔只靠猜都能猜出来，在她来之前，徐爷爷家的孙子肯定挨了一耳朵的批评。 那种滋味，沈乔太熟悉了。 她可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徐爷爷拿着茶缸，看着一旁工作的沈望，和沈乔感叹道：“你说我当初要是收了这孩子当学生，我现在的名声可就不止于此了。” 虽然听到沈望被夸，沈乔很开心。可她总觉得沈望被夸的基础上，是她被贬低了。 “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在乎这些虚名。” 徐爷爷听她这话，戳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了。” 沈乔也不敢太过造次，反驳了一句就不敢多说了。 小孙子磨磨蹭蹭的拿着倒好的牛奶出来，沈乔倒过谢后，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随手放在一旁。 人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往后看。 听她妈妈说，沈望吃过早饭就被叫来了，算算时间的话，沈望估计把能修的都给修了一遍。 她要是再来晚点，房子都能重新装修一遍了。 沈乔也没打扰他，就这么看着。 看他的微弓的眉骨，看他纤长的睫毛，看他高挺的鼻梁。 然后触不及防的就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在他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时。 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看，可此刻却好像莫名有种偷窥被发现的心虚。 沈乔的眼神流离了一会，始终不敢在和他对上。 沈望把抽屉重新安回去，抽动了几下，确定没有松动以后才把工具放进工具箱中。 他站起身，摘了手套：“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没看她，但应该是在问她。 于是沈乔老实回答：“刚到。” 他点点头，让沈乔等一会，他去洗个手。 沈乔便听话的坐在那里等他，拿起桌上的那杯牛奶慢慢喝了起来。 徐老师戴上眼镜，慢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茶缸，问沈乔：“这孩子是你家亲戚吗。” 亲戚？ 沈乔在脑子里把这两个字仔细过了一遍，然后摇头：“不是亲戚。” “他那手一看就是练字的好苗子，可惜了。要能从小练起，现在多少也是个大师了。” 沈乔极富正义感的批评他：“您不能这么肤浅，哪个大师像您这样看重名利。” 徐爷爷瞅着她，长出一口气：“当初就是太不看重名利了，收了你。” 沈乔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 她虽然说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可好歹也算是个乖巧的好学生了。 听到乖巧两个字，徐爷爷又是一声长叹：“是挺乖巧的，乖巧到你爸爸从小就得拎着惹祸的你四处上门道歉。也多亏你爸爸是个温柔性子，不然你屁股都要被打开花了。” 沈乔本来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毕竟她从小经历的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些长辈们聚在一起时也经常提起这事，可当她看到沈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出来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 第四十七章 脸皮再厚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羞耻心的。好在沈望并没有对那句话太过上心,只是稍作停顿，擦干手上的水渍后，他将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走吧。” 话是看着沈乔说的。 沈乔刚要点头,徐爷爷挡在前面不让，非要留沈望下来吃饭：“你这都帮我忙活一天了，总得管你一顿饭吧，吃了再走。” 沈望有礼貌的道过谢，然后直白的拒绝：“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怎么不必了，我可不爱欠别人人情,今天这顿饭你要是不吃，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在沈乔的记忆里，徐爷爷可不是会用这种道德绑架耍无赖手段的人。 他一直都是严肃且不苟言笑的。 沈乔那会挺怕，刚来的时候因为握笔姿势不对，被训了大半节课。那天下午回到家，她饭也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着怎么握笔。生怕第二天接着挨骂。 难道人老了性格就会发生改变？ 沈乔正在心里疑惑,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拉进饭厅的都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家里的保姆阿姨端着刚做好的饭菜出来，汤是莲藕排骨汤。 徐爷爷告诉沈望：“这汤可是湖北的特色菜,你肯定没吃过。” 沈望确实没吃过。 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分碗筷的沈乔。显然,她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要被留在这里吃饭的事情。 他最不喜被人擅自做决定。 沈望面色微愠，最后还是一言不发，随手拖出一张靠近沈乔的椅子坐下。 沈乔分好碗筷了,知道沈望爱干净,还特地用热水给他重新烫洗了一遍。 徐爷爷瞧见了,和沈乔说：“厨房阿姨刚洗过的。” 沈乔冲他使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的往沈望那边挤了挤眼，小声说：“他很龟毛。” 徐爷爷当然知道龟毛是什么意思，吹毛求疵，事儿多。 他看了沈望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年轻人嘛，多少都是有些小毛病在身上的。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特立独行，有个性。 挺好。 从小就特立独行，但没少挨骂的沈乔此时正拿着手机给他她爸打电话。 说徐爷爷留她和沈望在家里吃饭，今天就不回去了。 沈负在电话里温柔的叮嘱他，不可以给徐爷爷添麻烦。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许像小时候那样惹他生气。 沈乔听话的应声。 电话挂断后，徐爷爷见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点头，问她：“你爸又让你别气我？” 沈乔还挺惊讶：“您怎么知道？” 她以为自己不小心按到了免提，还特地低头看了眼。 没开啊。 徐爷爷无奈的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爸从小就怕你把我气走。自从知道我心脏不好以后，就没有让你继续留在我这儿学字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沈乔还以为是因为她实在没天赋，徐爷爷教不下去了才没让她继续学的。 幼年时因为学字被打击到的自信心此时又回来了，她颇为欣喜的问徐爷爷：“那我其实还是挺有练字天赋的？” 徐爷爷叹了口气：“天赋嘛，确实也是一点也没有。” 沈乔不说话了。 旁边传来一阵极低的，压制过的笑声。 仿佛投入偌大湖面的一粒小石子，除了初时惊起的一圈涟漪外，就不剩半点其他的动静了。 沈乔往身侧看了一眼，沈望已经敛去了本就微弱的笑意，看着与平时无异。 沈乔凑过去：“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他没说话，接过她递来，又用热水洗过一遍的碗。 礼貌道谢。 沈乔不依不饶：“你笑了我对吧？我告诉你，我心眼很小的。” 他似在沉思，漫长是几十秒过后，语气平静的开口：“我很龟毛。” 像是在重复她刚才的话，又有点像带着嘲讽的自我描述。 原本还以为能兴师问罪的沈乔此时有点心虚的坐直了身子：“我刚才......声音挺小的啊。” 沈望轻笑一声。 这次是实实在在的笑了，没有压制也没没有忍耐。沈乔听得一清二楚。 这熟悉的，带点冷意的笑。 如同噩梦一般又来了。 果然，他还是他，那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沈望。 徐爷爷没看出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情绪，以为是小孩子在谈笑打闹。 特地盛好了汤，一人一碗：“尝尝看，家里做的，外面可吃不到。” 话是和沈望说的。 被冷落在一旁的沈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沈望这么好的人，被偏爱才是他应有的待遇。 沈望再次道谢，语气分明带着疏离。 徐爷爷笑道：“小伙子还是太腼腆。” 他老人家闲不住，又去厨房看还剩几道菜。 锁腰 第69节 饭厅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沈望和沈乔两个人。沈乔觉得他可能是在生气，想着先吃完饭了，等他气性过去一点再哄。 结果她汤都喝了小半碗了，却见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沈乔好奇问他：“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他推开面前的碗：“有生姜。” 稍皱的眉头，带点嫌弃。简单的三个字，沈乔能听出来，他在撒娇。 傲娇的人连撒个娇都这么隐晦。 她用勺子把他碗里的生姜细心挑出，然后重新推到他面前：“现在没了，吃吧。” 沈望看了眼面前的汤碗，汤应该熬了很久，香味浓郁。 视线稍偏，又落在了抵着碗托的那只手。白皙秀美，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 “肥肉，我也不喜欢。” 他说。 沈乔用他的筷子替他把上面的肥肉剔掉：“好了。” 沈望看着她：“我龟毛吗？” 沈乔诚实的点头：“非常。” 眼底神色，微暗。 “可是不管你多龟毛，我都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沈望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流浪猫，现在被她捡回来了。哪怕他总是会突然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来，沈乔也会尽力去满足。 因为她知道。 这不过是这只小流浪猫用来试探她是不是还爱他的拙劣手段罢了。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在这种事情上面，却仿佛是个笨笨的小朋友。 第四十八章 他倒是没有对这句话给出回应,但他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回应了。没有继续挑剔饭菜的毛病，而是拿起筷子。 沈乔忙着给他夹菜。 因为她知道，沈望和她不一样,他虽然挑食，但这也只是基于他挑剔的本性。 他对美食没什么太大的喜好。 沈乔坚信，如果不是因为人不吃饭就会死，沈望很有可能会直接省略过这一步骤。 “炸藕盒，这可是阿姨的拿手菜,你尝尝。” 沈望看了眼自己手边的碗，用“堆成山”这三个字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米饭被埋在看不见的地方,上面覆盖着的，全是沈乔给他夹的菜。 他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但还是在沈乔期待的眼神下，夹起那块她口中很好吃的藕盒。 见他咬下一口，沈乔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她好像非常希望自己的推荐得到认可。 果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沈望还是面不改色的咽下去：“可以。” 两个字,沈乔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可以，已经算是不错的褒奖了。仿佛是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一般,她心满意足的坐好吃饭。 徐爷爷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瓶酒,高度的茅台。 他笑意盈盈问沈望：“喝两杯？” 沈望没拒绝。 沈乔盯着酒瓶上的度数看了一眼，担忧的问徐爷爷：“这酒这么高，不会喝醉吧？” 徐爷爷说：“白酒是用来品的,和那些年轻人爱喝的红酒啤酒可不一样。” 沈乔心虚的看向沈望。 他家的酒窖里......好像都是一些徐爷爷口中不屑一顾的红酒。 沈望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面上虽然仍旧一派平静,喜怒不显的。但沈乔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差。 不然放以前，他哪这么快就答应。 陪别人喝酒这种事，可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徐爷爷给他倒了一杯，挺小的杯子，也没多少。 虽然这酒度数高，但看这酒杯的容量，全部喝完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沈乔逐渐放下了心。 男人在喝完酒以后，似乎都喜欢天高海阔的聊。 从古至今，上到天文下到地理。 哪怕是徐爷爷这样的大艺术家也不能幸免。 沈乔被迫听他把如今这个大局势分析了一个遍，包括他不知道从哪里看的一些野史。 说完以后，还会点评一番。 直到此刻，沈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离谱。 酒杯再小，也不妨碍他们接着倒啊。 沈望喝不喝醉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安安静静的。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有点上脸。 冷白的肤色此时染上一抹薄红，手里还拈着那只酒杯。 见他的另一只手就要伸向桌边的酒瓶了，沈乔把酒瓶拿走，过去扶他：“今天就不喝了，我们先回去。” 好在沈望哪怕是喝醉了也保持清醒和理智，不会像别人那样发酒疯。 沈乔无比庆幸的想着。 沈望点了点头，又问她：“几点了？” 沈乔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是一只复古样式的鎏金挂钟。徐爷爷喜欢老物件，家里有很多他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古董。 “十二点半了。” 他又点头：“还早。”低眸时，睫毛轻颤了几下，应该是喝醉后的困倦。 于是他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想要点一根，提提神。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动作停顿，看了眼旁边的沈乔。最后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我没有喝醉。”他说。 没喝醉才怪。沈乔心说。 “我们先回去吧，别打扰徐爷爷休息了。” 喝醉的不止沈望一个人，还有徐爷爷。护工阿姨早就推着轮椅过来了，准备把他弄回房间休息。 沈乔过去帮忙，把昏昏欲睡的徐爷爷一起扶到轮椅上。 他们走后，饭厅更安静了。 沈乔看着沈望，看的很仔细。毕竟他喝醉的样子很少见，他也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其实也算不上狼狈。 他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喝醉了也安静。 沈乔站起身，把他的外套从沙发上拿过来：“怎么能有人喝醉了都这么无趣的。” 她过来扶沈望，却被一把甩开。 手还停在空中，她愣了很久，对自己突然收到的待遇感到困惑。 沈望压低了眸，胸腔溢出一声冷笑：“我这么无趣，你别碰我。” 沈乔没想到他都喝醉了，听力竟然还这么好，把她刚才的碎碎念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我刚才乱说的。”她和他道歉，非常真诚。 沈望又是一阵冷笑，起身要走。 刚站起来，人往一旁摔。沈乔连忙过去扶，他又不许她碰。 沈乔只能好声好气的哄他：“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 “你怎么会不对，不对的是我，是我太无趣。” 沈乔叹了口气，看来他不是不发酒疯，只是他的酒疯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别人是大吵大闹的，他的技能全点在阴阳怪气和小心眼上了。 “别人无趣那是没意思，你无趣是可爱。” 看沈望的神情，显然对她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是信的。但好在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也不排斥沈乔的触碰了。 沈乔扶着他出了门。 沈望虽然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但也不是不能走。所以沈乔扶的并不费力。 就是他有时候会重心不稳，为了防止他摔倒，沈乔只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沈望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那只手。 衬衣都被按出褶皱了。 锁腰 第70节 “不干净了。”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让沈乔短暂的愣了片刻，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沈乔和他解释：“我的手很干净的，刚才洗过。” 她知道沈望有洁癖，特地洗了手才来碰他。 “我说，”他不紧不慢的补充，刚被酒精侵蚀过的嗓音，相较平日，更显低沉，如蒙了一层怎么扯也扯不开的薄纱，“我不干净了。” 怎么就不干净了。沈乔：“啊？” “被你碰过，不干净了。”他的声音，平白多出几分委屈。 仿佛受了屈辱一般。 沈乔没想到他喝醉以后会这般贞洁烈夫：“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碰你再多次你都是干净的。” “为什么。” 为什么？沈乔告诉他：“因为我是你女朋友。” 他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轻蹭了蹭，距离太近，声音也无比清晰。 有点委屈的腔调：“那你不亲亲我。” 第四十九章 沈望长了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倒也符合他清心寡欲的性子。 赵雪明对他的评价很矛盾，一会说他像只勾人的狐狸，一会又说他清欲到让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朝他上三柱香。 最后她将这两个矛盾的评价归拢到一块,说他是以清心寡欲猎物姿态出现的猎物。 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的贪欲才是最大的。 至于到底贪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总归不会是钱，他也不缺。 这好像还是沈乔第一次看他喝醉，也没想到他喝醉以后会是这样。 扶着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距离太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和她身上的是同一种。 皮肤真好,离的这么近都看不到什么毛孔。 沈乔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沈望大抵是有些不满的，对于她的沉默。于是拂开了她扶着自己的手：“那你别碰我。” 沈乔叹气，也就这个狗脾气没变了。 上一秒还在猫猫贴贴，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我刚刚只是在想。”她安抚他的情绪，“咱们回家在说。” 闻言，他的神色才稍微有点缓和,微抬了眉：“说什么？” 明知故问。 “你不是要那啥吗。”沈乔说不出口。 偏偏沈望并不打算让她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那啥？” 沈乔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气：“亲亲。” 她的无奈在沈望看来，又换了一层意思：“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喝醉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阴阳怪气。 沈乔也干脆豁出去了,在他摇摇晃晃站不稳,还企图自己往前走的时候，拦到他面前。 第一次接吻。 也是她的初吻，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 沈乔只觉得一瞬间脑子空白,短暂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困惑。 他酒醒以后会不会不记得。 那她应该和他说吗。 应该怎么说呢。 直接说还是拐弯抹角的说。 她想的太投入,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搂入怀中的都不知道。 时间的静默是突然被打破的，被一声轻咳。 抱着她的那只手缓慢松开，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她爸。 沈负手里拿着一盆刚长出嫩芽的盆栽，神情平和，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询问沈乔：“吃完饭了吗？” 沈乔有点心虚，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爸肯定看见了。 她既慌乱，又害臊：“吃......吃完了。” 沈负点头，显然也没打算追究刚才的事，甚至连提都没提。 “那就先回家，外面风大。” 沈乔点头，把话题转移开：“这不是妈妈前几天去花鸟市场买的吗？” 沈负看了眼手里的盆栽：“你妈让我拿来给你徐爷爷。” 小嫩芽长的还挺好，当初她妈把这些盆栽带回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肯定活不过一周。 谁曾想居然发芽了。 “妈妈以前种什么什么死，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经验了。” 沈负淡笑：“我种的。” 沈乔抬眸：“啊？” 倒也没太惊讶，“这才对嘛。” 沈负笑道，不紧不慢的补充解释道：“你妈妈是工作忙，顾不上。” “你的工作也不轻松啊。年假这么快就结束了。” “行了。”沈负摸摸她的头，“快回家吧，穿这么少，别感冒了。” 终于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沈乔连忙应声，刚要抬手去扶沈望。 沈负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这一举动。 “你先进去，沈望还有点事。” 沈乔不解，看看沈望，又看看沈负：“什么事？” “你这个小脑袋。”沈负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宠溺，“怎么什么都好奇。” 似乎是知道她的担忧，沈负说：“放心好了，不会为难他。” 沈乔的心虽然没完全放下来，但她是相信她爸爸的。 她说不会为难，那就肯定不会为难。 于是她推开围栏的门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沈负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他长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哪怕面无表情，也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温柔感。 可是现在，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好像淬满了冰雪。 他看着沈望，沈望移开视线，也不再是刚才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了。 “我知道阿乔不如你聪明，但我不希望你将你聪明用在她身上。” 他话说得不重，但字字句句又像是在警告。 “我的确不喜欢你，但阿乔喜欢，我不会阻止。” 沈负是沈望唯一尊崇的人。 以他的脾气，若是别人同他说这些话，他甚至在对方第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时就离开了。 可是沈负不一样。 从前不一样，现在更加不一样。 “我以后会注意的。”他说。 沈负神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盆栽进了屋。 沈望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回来的。 沈乔问他：“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他摇头，酒醒了：“什么都没说。” “还说没事，酒都醒了，这得吹了多久的冷风啊。”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你抽烟了？” “嗯，抽了一点。” 不是一根，而是一点。 沈乔眼里带着担忧：“我爸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抽烟了。” “烟瘾犯了。”他说。 沈乔没有再追问。 - 晚上吃完饭，沈乔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去三楼阳台等她。 锁腰 第71节 三楼平时没人住，也不怕被发现。 沈乔中途被乔阮叫住，她今天去逛街，给她买了几件衣服。让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所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等她上去的时候，沈望已经在那里了。 露台是圆弧形的，旁边放了个秋千吊椅，再旁边是沙发。 沈望却站着，一只手搭在木制的护栏上，另一只手则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忽明忽灭的火光，带了点淡青色。 露台灯没开，鼻梁像是分割线。他的半张脸被微弱的火光映亮，模糊的朦胧质感。 沈乔走过去：“等很久了吧？” 他关了打火机：“没有。” 夜晚的寒意更甚，好在上来的时候多加了件外套，也不觉得冷。 “我知道我爸肯定和你说了什么。” 她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我爸看着好说话，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只有我和我妈妈两个人。别人他都不在乎。”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知道。”他又开始玩他的打火机了，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上面，对沈乔说的话并不在意。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他把玩打火机的动作暂停。 他抬眸看向她，微微歪头。 是不解，也是莫名。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明明受委屈的是沈望，她却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她一直都觉得沈望很可怜，他从小就可怜，被人欺负。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可他没有害过任何人。 没办法做选择的那个人，被人随意安排人生的那个人，明明是他才对。 至少，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也不喜欢她。 沈望收好打火机，随手放进外套口袋里。 他低着头，动作温柔的替她擦掉眼泪 可能是夜晚过于安静，他的声音很清晰，就在耳边。 冬日的月光温柔，却都不如此刻的他。 “不委屈，一点也不。” 第五十章 沈乔抱着他,哽咽道：“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童话故事里，往往会出现保护公主的王子或是骑士。此刻,沈乔好像成了那个骑士，而沈望，则是需要被保护的公主。 他大概是在笑，哪怕看不到他此刻的模样，但沈乔能感受到他胸腔轻微的震颤。 是轻笑时,才会有的。 “嗯。”他点了点头，“那你得保护好我,我很脆弱的。” “放心好了。”沈乔更像是在做承诺，信誓旦旦的样子。 沈望的思绪稍稍飘远了一些。 她一点也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哪怕是在两年前，他刚回到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也幸好，她一点没变。 - 当天晚上，沈乔非常严肃的去找了她爸。 沈负正在书房看病人的资料,他有这样的习惯。 听见开门声，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笑容温柔的看着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沈乔看到她爸这个笑容以后,气焰瞬间消了大半。果然,她还是没办法和她爸爸说太重的话。 她顿时像一个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沈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知道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眉眼微抬,大概也猜出了是因为什么。 他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开,给她倒了杯温水：“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 沈乔坐过来,接过那杯温水小口喝着：“挺好的,就是睡的时间久了点。” 她为此也很苦恼，经常睡过头。 沈负笑了笑：“睡得久没关系，别熬夜就行。” 沈乔高考前夕或许是因为紧张，有过一段时间的失眠。 那段时期的她状态很不好，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为此，沈负专门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每天在家给她做心理疏导。 好再她是个乐观性子，很快就把心态调整好了。 “爸。”沈乔握着水杯，转来转去，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沈负安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整理措辞的沈乔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我知道您不喜欢沈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知道。”沈负的脸上未有讶异。他早就知道她这么晚来，是因为什么。 他是心理医生，又是她的父亲。 她心里在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沈乔有些不满了：“那您还......” 还对他这样。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但沈负大概也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笑了笑：“阿乔，我不是讨厌他。” 沈乔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他的笑意稍稍敛去，脸色也变得几分凝重：“阿乔，你要明白，拯救一个人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哪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去过这样的生活。” 沈乔急了：“可妈妈也是！” 话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嘴。 她的爸爸，从小就过得很苦，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在她出生之前，他的人生里只有乔阮。 将他从那个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拉出来的，也是乔阮。 沈乔眼睛有点红：“爸爸，对不起。” 沈负笑容温柔，摸了摸她的头：“你觉得爸爸自私也好，狭隘也好。我只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幸福。” 正是因为沈望和他太像了，所以他才更加难以接受，沈乔将自己的未来交给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沈乔推开椅子，过去抱他，哭的有点凶。 沈负笑容无奈，又带几分宠溺：“如果真的喜欢，爸爸以后会控制好情绪，尽量做到爱屋及乌的。” 沈乔抬头，顶着一双红肿的泪眼：“真的？” 他笑着摇头，替她擦掉眼泪：“尽量。” “你不许骗人。”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哪怕有了这句话做担保，沈乔还是担心他哪天突然反悔，非得他写一份保证书，以后不会再讨厌沈望。 沈负的笔却迟迟不落：“不讨厌他有点难。”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不讨厌他的。” 沈负笑：“那是刚刚，我现在突然有点讨厌了。” 沈乔面带愁容：“为什么？” 沈负叹了口气，笔在修长的指间不紧不慢的转动：“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拐跑了，我能不讨厌吗。” 沈乔过去抱他，撒娇：“我最喜欢爸爸了。” 沈负不信她：“是吗？” “当然！”她答的斩钉截铁，大拇指抵在小拇指的指腹上，只露出一点小尖尖，“沈望在我的心里只占这么一点点位置，其他的都是爸爸和妈妈。” 这个回答似乎让沈负满意了，他简单几个字，写在纸上。 最后还在沈乔的督促下按了个手印。 见沈乔满意的拿起那张保证书，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身，调侃的笑道：“需不需要我找个律师公证一下？” 沈乔心满意足的把那张保证书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用不用，爸爸我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沈负轻笑：“不怕我反悔了？” “当然不怕了，我的爸爸可是世界上最有诚信，最好的爸爸。” 沈负点了点头：“现在是为了自己的男朋友，什么违心的话都说得出口了。” 锁腰 第72节 沈乔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手放在自己胸口和他保证：“我这颗赤诚火辣的心里，十分之五都装着我亲爱的爸爸。” 沈负颇为不满的挑眉：“哦？那剩下的十分之五是谁？” “还有妈妈和外婆。”最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和沈望。” 这么算下来，他一个人就占了一半。 沈负面上不动声色的，但眼角淡淡的笑意早就出卖了他。 “行了，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沈乔双脚并拢，装模作样的敬礼：“知道了，沈医生！” 开门离开之前还不忘关心一下自己敬业的医生爸爸，“沈医生也要早点睡哦，熬夜老的快，当心色衰爱驰。” 沈负笑的无奈。 “知道了，谢谢小白眼狼的关心。” - 离开书房以后，沈乔又去找了沈望，并把这张保证书拿给他看。 她模样得意，像一只邀功的小狐狸，眼睛笑的下弯。 沈望看到那张保证书时，其实没有多大的反应。 仅有的大概就是细微的一些讶异，但也仅仅只是一点，一瞬。 让他感到讶异的是，沈乔居然真的去了。 “我说过的，以后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沈乔英雄体验感十足，此刻完全沉浸其中，“以后跟着乔姐混，乔姐罩你。” 谁能欺负他，也没人能欺负得到他了。 沈望神色停滞，好一会，才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攀爬眼底。 “嗯，谢谢乔姐。” 沈乔问他：“就口头感谢啊？” 她抿了下唇，像是在进行某种暗示，刚刚她还没亲够呢。 沈望沉默几秒，像是懂了。 拿出钱包，递给她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沈乔：“？？？？” 她这是成了收保护费的地头蛇了吗？ 第五十一章 但她还是心安理得的收了。管他呢,不要白不要。 家里的钱都是妈妈管着，爸爸手上只有一张卡。沈乔觉得，这个优良的习惯得传承下来。 沈望从小就在那种奢靡无度的环境下长大,太不拿钱当钱了。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她晃了晃手上那张卡：“明天乔姐带你去见见大世面。” 沈望略微抬眉：“大世面？” 似乎对她口里的大世面带有质疑。 沈乔被问的有点心虚，毕竟她和沈望的眼界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长这么大，顶多去了两三个国家旅游过。 沈望的足迹估计都快遍布整个地球了。 “反正是你没见过的场面。” 说到这儿，她停顿一会,又非常严谨的补充两个字，“应该。” 因为非常期待明天要带他去见的“大世面”,沈乔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当然也有可能是白天那杯奶茶的原因。 断断续续的睡了不过四个小时，最后天亮了，她更是彻底睡不着。干脆直接起床。 顶着一对熊猫眼洗漱完，看到家里人已经在楼下客厅用起了早饭。 因为她经常一觉睡到大中午。沈负一开始担心她经常不吃早餐肠胃会出问题，也叫过她起床。 后来见她实在是没精神，索性就让她睡到自然醒了。 眼下客厅里正安静用餐的二人看到她了，大约是觉得场面罕见,都非常默契的一致沉默。 乔阮应该是去实验室了，家里只有沈负和沈望在。 沈乔失眠了一整晚,没什么精神。眼下更是没精力去思考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吃早餐,她爸爸有没有为难沈望。 走下楼后,拖出椅子，人往餐桌上一趴。 沈负见她这副模样，眉间带担忧：“失眠了？” 沈乔打着哈欠,懊恼道：“昨天不该喝那杯奶茶的。” 沈负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的同时,卷起了衬衣袖口：“吃粥还是吐司？” 因为她每次起床都正好赶上午饭,所以沈负并没有准备她那份的早餐。 沈乔从桌上抬起头：“我想吃面，油泼面。” 沈负拒绝了：“早上不能吃这么油腻。我去给你煮碗清汤的。” 他进了厨房，沈乔也只能认命。 没办法，谁让大厨是她爸爸呢。 可能是因为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的原因，她的饥饿感早就呼之欲出了。 肚子一直在响，她用手捂着。眼睛看向了沈望手里的吐司。 厨房里，沈负将两个火都开了。一个锅煮面，另一个锅则热着牛奶。 等他忙完，端着清汤面和牛奶出来的时候，看到沈乔已经吃上了。 吃着沈望的吐司，喝着沈望的牛奶。 沈负轻声斥责她：“怎么能抢别人的。” 说的是斥责，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也没真舍得批评。 沈负是个非常双标的人，心也偏的明目张胆。 更何况被抢的那个人还是沈望。 走个过场而已。 “他自愿给我的。” 说完，还往沈望那边看了一眼，试图得到他的回应。 沈望点头：“嗯。” 看他的模样，确实也没有半点被抢了食物的不情愿。 沈负把那碗面端给沈乔：“吃了吐司，还吃得下吗？” 沈乔三两下就把手里的吐司给吃完了：“当然能，我的胃可是无底洞。只要是我爸做的，我统统都能吃完。” 沈乔说她嘴贫，但眼底的笑却带着满足。 “我今天要去医院，午饭让阿姨帮你们做。” “不用了。”沈乔挑了一筷子面，“我待会要出去。” “出去？”沈负下意识的往沈望那边看了一眼，“去哪。” 话却是问的沈乔。 沈乔神神秘秘不肯说：“保密。” 她不说，沈负也不勉强，只问她钱够不够用。 说着，他拿出钱夹。 沈乔说我够用：“你的工资不是都上交妈妈了，她每个月就给你那么点，你还是省着点花。” 沈负大抵是觉得好笑，手上动作停顿，刚抽出来的那张卡在他修长的指间晃了晃：“怎么，心疼起爸爸了？” 沈乔小声给他出主意：“您就不会多给自己留点私房钱吗？” 她突然靠近，沈负顺势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小。” 所以不懂。 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对于沈负来说，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可是在很久之前，他唯一拥有的，只有钱。 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凡尔赛，可是对他来说，哪确确实实是一段非常阴暗的时光。 万幸的是，他最终得以苦尽甘来。 来之不易的幸福，总会格外珍惜。 沈乔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卡，偷摸着给沈负看。 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旁边的沈望听见了似的：“这是沈望昨天给我的，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掌管了财政大权？” 沈负看了眼她手上的卡，是没有限额的。 沉默片刻，他轻声笑笑，只提醒她：“还记得爸爸是怎么教的你？” “记得。”沈乔都快倒背如流了，“无功不受禄。” “出去玩也要注意安全，走路的时候别玩手机。” 沈负穿上外套，又不厌其烦的叮嘱了几句，然后才拿着车钥匙离开。 锁腰 第73节 门关上后，客厅里只剩下沈乔和沈望两个人。 沈乔咬着盘子里还剩下的那半片吐司，拖着椅子到沈望边上坐下：“你还饿吗？” 沈望反问她：“你觉得呢？” 他闲散的靠着椅背，下颚微抬，偏就轻垂了眼眸来看她。分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也压出几分情绪来。 这人变脸还真是快。她爸爸还在这儿的时候就是个乖乖小狗。 这会又变成坏脾气的臭狐狸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只剩一小半的吐司，想起他龟毛的洁癖，默默的把上面那层自己咬过的地方撕掉。 “还......还要吗？” 沈望别开了眼，不理她。 “我知道有一家店，那里的滑蛋吐司很好吃。” 沈乔非常诚恳的和他赔罪。 沈望这才肯勉强赏她一个眼神，不紧不慢的开口：“如果不好吃......” 不等他说完，沈乔极为肯定地说：“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当场把我头给砍了。” 沈望不满的皱了皱眉。 第五十二章 最后沈乔在沈望的监督下,连续喝了三杯水。 听说多喝水可以冲掉晦气的誓言。 沈乔拿着杯子调侃他：“想不到你还这么迷信。” 沈望眼神冷漠的看她一眼，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沈乔放下杯子跟过去：“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干嘛。” 沈望是司机，沈乔在导航上输了目标地址后，就开始拿着沈望车上的平板玩游戏。 因为是他平时在车上临时办公用的，里面除了几款他们公司开发的游戏之外，都是些办公软件。 他们公司开发的那些游戏是有目标人群的。 很显然,沈乔不在其中。 她的智商实在是玩不来这种，于是点开应用软件,一边下载最简单的消消乐，一边埋怨他：“你们公司的那些游戏怎么都这么难啊，新手教程我都看不懂。” 沈望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沈乔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在那沉默对视的几秒钟内，沈乔感觉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蠢？” 沈望也不反驳，只是敷衍的回应一句：“我什么都没说。” “可我感觉你说了。” 沈望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握着方向盘,放缓车速，面无表情：“哦,被你听到了啊。” 沈乔：“......” 车程半个小时,她就玩了半个小时的游戏。 车刚停,她就下车吐了。 附近有便利店，沈望去买了水和纸巾，拧开了瓶盖递给她,让她漱漱口。 “还难受吗？” 沈乔摇摇头,刚吐过,脸色还有些惨白。 沈望拿纸巾给他擦干净：“晕车怎么不说。” 沈乔自己都没察觉到,直到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恶心感才突然往头顶猛窜。 她觉得太丢脸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晕车到呕吐。 而且还是控制不了的直接吐在了路边。 她脸色为难：“怎么办，都脏了。” 沈望让她先去前面的长椅上坐着等他，他马上就过去。 沈乔犹豫的点了点头。 大概十来分钟，沈望才过来，他的手应该刚洗过，此时正拿着纸巾擦拭上面的水渍。 沈乔欲言又止，一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模样。 沈望善解人意的主动解惑：“去警察局录了笔录，罚了款，所以时间久了点。” 沈乔愣住：“啊？这么严重吗，还要去警察局？” “破坏市容。” 沈乔再次愣住，脸色愧疚：“那应该也是我去啊，是我破坏市容。” 沈望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背过身去。 沈乔看到他的肩膀在抖，虽然幅度很小。 她好奇的低头，从下往上去看，发现他憋笑憋的厉害。 沈乔反应过来他是在戏耍自己，抓起他的胳膊就是猛的一口。 沈望倒也不躲，只垂着眼看她。 片刻后，他出声提醒：“你别吐我身上了。” 沈乔更气了，松开嘴骂他：“你王八蛋！” “坏习惯。” 指的是她骂人。 “找环卫工借了工具，把那里打扫干净了，所以才花费了些时间。” 他在和她解释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原来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去了。 沈乔看了眼他被胳膊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外套都起褶了。 她非常坦诚的和他道歉。 沈望又笑了，这下是毫不遮掩的笑。 笑容不算灿烂，只显露于眼角。 沈乔问他：“你笑什么。” 他笑什么？ 他笑他的阿乔，坦诚又可爱。在她的世界里，黑白是分明的，不会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委屈自己，也不会因为自己犯了错，而嘴硬不去承认。 他们站在相反面上，可偏偏命运又神奇的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其实比起命运，更多的，是爱在作怪。 他对她的爱。 ---- 沈乔口中神神秘秘的地方，其实就是一条夜市街。 因为过年的原因，白天也很热闹，甚至还有新开的店面请了舞狮队来庆祝。 围观的人太多，沈乔担心沈望会被这拥挤的人群挤散，于是全程牵着他的手，牵的紧紧的。 人群在欢呼，她也在，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相机，拍了很多张照片。 有舞狮队的，也有沈望的。 “我以前每次放假，都会和我同学来这边玩。”沈乔一边走，一边绘声绘色的和他介绍，“以前这家店是照相馆，你知道什么是大头贴吗？” 她自问自答：“你肯定不知道，到我那个年纪已经不怎么流行了。但是店里还留着那台机器，老板娘不舍得扔，我还去拍过。老板娘说我长的好看，没收我的钱，说要把我的照片挂出来当宣传。” 说到这里，沈乔几分炫耀和得瑟：“我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好多人追我。” 沈望全程很安静的在听。 看着沈望这张脸，沈乔有些识趣的住了嘴。 沈望一看就属于那种，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类型。 在他面前提长相，她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沈乔很快就发现了新的玩具。 一个摆满娃娃的小摊，从一写到五百，中间不能有任何错字，写完就可以随便选一个娃娃。 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其实完成很难，除非心特别静。 沈乔觉得这事儿非常适合沈望，毕竟他是那种一个人就能静坐一整天的人。 沈望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没有任何悬念的赢了。 沈乔心满意足的选了一个皮卡丘的娃娃。 不过她觉得旁边凯蒂猫也不错，于是让沈望再来一次。 可能是因为他是少见赢的那个人，也可能是他的外貌过于出众。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老板和沈乔闲聊：“美女，加个微信啊。” 笔芯断了，沈望抬起头。 老板顿时乐了：“输了啊，多出了一道。” 锁腰 第74节 沈乔：“？？？？” - 沈乔都快气死了，说那个老板作弊。 她还想再来一次，但沈望说什么也不来了，无论沈乔怎么求怎么劝。 沈乔也深知他是个倔脾气，他决定了的事很难被动摇。 于是只能作罢。 心里却将那个老板千刀万剐了一遍。 居然还能这样。 明明马上就能通关的，就差最后几十个数字。 沈乔说：“我才不会随便把微信给别人。” 沈望提醒她：“你给过。” 沈乔愣了愣，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沈望语气平静，把时间地点说了出来，精准到多少秒。 沈乔更愣了。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但看沈望记得这么清楚，很显然，他非常在意。 非常极其特别的在意。 果然，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心眼需要用显微镜放大无数倍，才能看到一丁点的沈望。 深知继续聊这个话题会是怎样的后果，沈乔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问他饿不饿。 她眼中的不动声色，在沈望看来，蹩脚又突兀。 但他也没点破她，反而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有点。” 见话题被成功转移，沈乔暗自松了口气，说带他去吃正宗的火锅。 保证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沈望之前没有吃过火锅，在日本短暂留学的那几年，倒是吃过几次寿喜锅。 虽然味道一般，但因为不辣，也勉强能吃下一些。 “对于我这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吃火锅点鸳鸯锅，足以证明我有多爱你了。”她一脸诚恳。 沈望微抿了唇，低下头，喉间溢出几声轻笑。 “那真是谢谢了。” 第五十三章 沈乔大度摆手：“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别这么客气了。” 哪怕这里的餐具都经过高温消毒,但沈望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再次用热水清洗一遍。 他的洁癖让他对任何东西都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嫌弃。 沈乔想，恐怕这也是他为什么人缘不好的最大原因。 听到沈乔的话，他微抬眼睫,语气平缓的重复她刚才的话：“我们的关系。” 他好像好奇，问她：“什么关系？” 沈乔反问：“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他靠着椅背，只是抬眼看她，周身都透着一股子慵懒劲儿。 像只黑猫，神秘,高贵，还带点谁都瞧不上的傲慢。 好像她非说不可,别想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沈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又龟毛又难伺候。 面上却殷勤的像是皇帝面前鞍前马后的狗腿子，又是给他倒茶，又是给他夹菜：“当然是男女朋友。” 闻言，他脸上的慵懒如薄云被缓慢吹开，虽然仍旧情绪起伏不大，但能看出来,他对沈乔的回答很满意。 老板娘拿来菜单，沈乔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样,又问沈望有没有喜欢吃的。 沈望只说：“你看着点吧。” 沈乔刚要点头,他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沈乔：“？？？？？？” 您挑剔到碗里的米饭都要讲究单复数,我怎么知道你吃火锅喜欢吃什么？ 她哆嗦着手，凭借直觉点了几样。 菜单递出去，她偷偷看他,观察他的表情。 他也看着她,眼神平静。 一种近乎诡异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萦绕。 大抵是安静的过于久了,沈望反而最先开了口：“我脸上有东西？” 沈乔真诚的点了点头：“无上的美貌！” 他别开眼,喉间压出一声轻笑，那种淡到唇角都没有起伏的。但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不错。 因为她的这句话。 菜陆陆续续的上齐，沈乔试探性的旁敲侧击：“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这个玉米，所以特意多点了一些。” 她不知道，她都是瞎猜的。 她哪知道，她又没和他一起吃过火锅。 沈望握起筷子，夹了两块玉米下到靠近他那边的清汤锅里。 如沈乔所愿。 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蒙对了。 她蒙的还挺准，点的那几道菜恰好都是沈望喜欢的。 全世界第一挑食的沈望罕见的在外面吃饭，居然全部吃了个干净，一点都没剩。 沈乔竖起大拇指夸他：“真棒！” 语气和神态都像是在夸刚满月的小朋友。 沈望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胸腔溢出低笑，往她头上随意薅了一把：“多棒？” 沈乔说：“非常棒。” 他不依不饶：“说具体点。” 她干脆用胳膊划了个范围：“大概这么棒。” 如果她胳膊柔软性再好点，恐怕她整个人都得折过去了。 沈望放过她了。 -------- 他们也没立刻回去，沈乔买了两张电影票。 不用问也知道，沈望这样的性格，是不会去人这么多的电影院看电影的。 但是。 沈乔告诉他：“一起看电影是每一对情侣都必须做的事情。” 他似懂非懂：“不做的话会怎样？” 她很认真：“我会不高兴。” 沈望点头，妥协的很快：“那看吧。” 电影两个小时，不算长，从入场开始沈望的手便一直牵着她。 沈乔另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她有点馋，可是沈望又一直不松开。 电影放映多久，他就牵了多久。 沈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怀里的爆米花干流口水。 直到电影放完，爆米花都冷了。 沈乔问他：“好看吗？” 他简短的给出点评：“还行。” 沈乔因为满脑子都是爆米花，所以看的并不认真，那些剧情都是断断续续的，连贯不起来。 至于具体讲了什么故事，她更加不清楚了。 于是问沈望：“女主她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还挺好奇的。 沈望沉吟许久：“应该..死了。” “哈？她哥结尾不是出现了吗。” 他面不改色：“那应该是又复活了。” “......这不是都市爱情片吗，怎么还有灵异剧情。” 沈望不说话了，眼神移开，看向一侧。 沈乔：“......你是不是也没看？” 他的眼神移得更开。 锁腰 第75节 “你一句话都没说，我还以为你看得很认真。” 他确实很认真，不过不是看，而是想。 他没有和女生约会的经验，更别说是约会时看电影了。 但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上，应该男人主动一些。 所以他就照葫芦画瓢，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旁边的情侣从进场后手就一直牵着，所以他也一直牵着沈乔的手。 后来他们开始旁若无人的接吻，沈望犹豫了。 要接吻吗。可是周围全是人，角落还有能够俯瞰整个电影院的摄像头。 在这种地方接吻和随时随地发/情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接吻是不是不算约会。 别人都接了。 那他...... 可是周围都是人。 可是别人约会接吻了。 可是周围都是人， 可是别人约会接吻了。 ...... ...... 两个小时，他认真思考了两个小时，试图说服自己。还没最后下定决心的时候，灯亮了。 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沈乔。 见他不说，沈乔也不继续追问了。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她不会逼迫他。 回到家后，饭菜也快好了。 家里平时是阿姨做饭，不过沈负工作不忙的时候他一般都会亲自下厨。 因为乔阮喜欢吃他做的饭菜。 今天的厨师也是沈负，乔阮在旁边负责打下手。 听见声音了，乔阮从厨房出来，让沈乔和沈望去洗个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沈乔没敢说他们刚吃完，听话的进去洗手去了。 “知道你不爱吃玉米，所以特地用白萝卜炖的排骨汤。” 沈乔出来时，正好听到乔阮说的这句话。 和沈望说的。 第五十四章 “你可别以为你的这些小伎俩能让我开心。” 乔阮进去后,沈乔低声和沈望耳语。 后者抬眸，安静看她，似在等待下文。 沈乔哼了一声：“不过是取悦我的手段罢了。” 安静持续得更久,沈望是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沈乔这句话，这个神情，旁的热恋情侣可能早就秒懂了。偏偏在他这儿需要思考上很长时间。 他唇角扯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长了一张清心寡欲的脸，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那双不管看什么,都不带任何感情的细长眉眼。 可是近些日子，他深邃的眼底似乎比往日多出了些什么。 不明显,但分明是存在的。 他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和谁学的？” 喉咙溢出的低沉气音。 沈乔去搂他的腰，身高的悬殊差异让她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口。下巴微抬，缩在他的怀里看他：“跟你啊，傲娇鬼。” 他轻挑了眉：“哦？” 显然并不承认这个称号。 沈乔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她要把它们摊在阳光底下，最显眼的地方,让沈望时刻都能看见。 “你平时就是这样。明明心里乐开花了，还装作不在意。” 他平静叙述：“我是真的不在意。” 沈乔点点头,像是信了他的话。 “对了。”她突然说。 沈望：“？” 她一脸认真：“我听别人说,如果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在那个人身上闻到自己很喜欢的味道。” “是吗。” 沈乔又将脸埋回他胸口，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毛线柔软。 但他的肌肉又硬邦邦的,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受到轮廓。 沈乔深呼了一口,闻到了洗衣液的香味,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温暖气息。 干净的,又令人着迷。 她只在沈望身上闻到过的气息。 “你身上，我闻到了。” 被抱着都没有太大反应的男人，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身子微僵。 “是吗。” 他又重复刚才的话。 沈乔点头：“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味道。” “嗯。” 话越说越简洁，干脆直接嘴都不张，用鼻腔发音。 沈乔贪婪的用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个上瘾的瘾君子。 沈望站着不动，缓慢移开视线，动作略显僵硬，仿佛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 沈乔问他：“感受到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生锈的机器人垂下眼睫：“什么？” “感受到我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她说，“我都感受到了，你高兴的要死。” “哦？”沈望面不改色，“怎么感受的。” 沈乔握起他的手，放在他胸口：“这么感受的。” 面无表情的沈望，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吓人。仿佛刚跑完马拉松。 假面被毫不避讳的扯下，沈望偏开头，轻咳了一声。 “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难得看到他有情绪松动，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 真可爱。 高大冷漠，不苟言笑的人，少见地露出娇怯和慌乱，好像更容易戳动人的心。 沈乔捂着胸口，一副被丘比特爱神之箭射中的表情：“对沈望的爱慕值+10000。” 他冷声开口：“幼稚。” 脸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沈乔算不上心思特别细腻的那种人，她的神经其实比较大条。 可唯独在关于沈望的事情上，她又好像有着特殊的超能力。 总是能一眼就看穿他什么时候是在嘴硬。 明明是个心软的人，却总把自己弄得冷冰冰。 沈乔非常认真的和他提建议：“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黑色好像总能把人衬托出一股子慵懒劲来，更何况沈望此刻又是一副懒散神情。 他无所谓，也不需要。 饭菜好了，乔阮喊沈乔过去帮忙盛饭。沈望也一同起身，又被乔阮拦下：“你坐着就好，你是客人。” 沈乔盛饭的时候特地给沈望那碗压了又压，直到沈负在旁边提醒她：“再压几下碗要破了。” 沈乔这才不好意思的放下手里的饭勺。 沈负笑容温柔，又像是话里有话：“什么时候我们乔乔能把对男朋友的好，分一点给爸爸就好了。” 沈乔立马放下手里的碗去挽他的胳膊：“我最爱的当然是爸爸啦，爸爸排第一，妈妈排第二，然后才是男朋友。” 这个回答似乎让他非常满意，哪怕知道，可能排列的顺序有所隐瞒。 今天这顿饭的主厨是沈负，所以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乔阮和沈望爱吃的。 很显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第四个人的存在。 锁腰 第76节 如果不是乔阮的要求，恐怕唯一一道沈望爱喝的汤，他都懒得做。 沈望挑食严重，但他还是知道分清场合的。 乔阮一直给他夹菜，他端着碗，温声道谢。 乔阮看着他，笑容似感慨：“感觉你一点都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 她又去问沈负：“对吧？” 沈负笑着点头，给她和沈乔一人盛了一碗汤：“再不吃就凉了。” 沈乔用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总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太对。 沈望在她爸眼里，好像就是没有存在感的空气一样 不对，沈望压根就不被她爸放在眼里。 唉。 可怜的沈望。 不过比起对他的敌意，无视已经显得温和太多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陪姥姥看的那些婆媳剧。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剧里面在老婆和妈妈的矛盾之中，选择和稀泥的无能丈夫吗。 她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没担当。 那就惩罚自己今晚只吃半碗饭好了。 ---- 凌晨一点半。 沈乔饿到偷溜出房间，敲开了沈望的房门，痛苦的捂住一直乱叫的肚子：“我好饿，我想吃烧烤。” 沈望早就洗过澡了，身上只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衣，上面那颗领扣散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线条利落深邃，让人很难视线从上面挪开。 他的头发似乎长了点，洗过后吹干，额发都快挡住眉骨了。 他单手插放在裤袋，身形懒散的靠墙站着，垂眼看她。 此刻的他干净清爽，又带点难以言说的诱惑。 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表盘：“这个点出去吃烧烤，不怕被发现？” 沈乔毫不畏惧：“不怕。” 同时又一脸正气：“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你想吃，我迫不得已只能舍命陪君子。” 沈望缓缓站直了身子。 然后。 用力地把门关上，没有丝毫犹豫。 沈乔看着紧闭的房门：“......” 小心眼，小气鬼。 第五十五章 沈乔在门外又站了几分钟,确认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以后，她决定从长计议。 先睡觉吧，痛苦地带着饥饿感入睡。 肩膀塌下,叹了口气。人才刚转身，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打开了。 他换好了衣服，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半张脸陷在帽檐带来的阴影里。 沈乔眨了两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为他难得的大度感到不可思议。 大约是她的情绪全都铺在明面上,太明显。沈望脸色更冷，声音沉：“这几天别和我说话。” 他又要回房间,沈乔及时拉住他的胳膊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真错了。” 他回头看他被拉住的手，又看了眼她。神情难辨喜怒。 或许是最近心情还不错，也或许是，他的心眼确实变大了不少。 一天之内连续发生了两次奇迹。 他去楼下开车，沈乔回房间换衣服,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动静惊醒了她爸妈。 得益于沈望带来的灵感,她发现戴帽子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脸。 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是她。 车就停在外面,沈乔做上去后系好安全带：“你想吃烧烤还是火锅？” 沈望发动车子：“随便。” 沈乔选了自己想吃的烧烤。 “后天我要回去了。” 沈乔正低头摆弄导航，听到他的话，抬眸看他：“因为工作吗？” “嗯。” 算算时间,他过来这边也有挺长时间了。寒假假期也差不过快要过完。 这次回学校,她也要开始考虑自己毕业之后的路了。 “那你先回,我应该下周。” 沈乔继续去摆弄导航。 沈望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指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像在思考什么。 可他平静的神色看上去又过于漫不经心，好像又什么都没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 他不紧不慢的补充一句：“其实也不着急，我可以.....” 沈乔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终于弄好了。你这个也太高级，我研究了好久。”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有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没什么。” 车速却加快了不少。 那家店也是她从前经常来的，修建在偏僻巷子里的小馆。挺难找，但从来不缺来这儿吃饭的人。 酒香不怕巷子深。 大多都是回头客，也有听了朋友介绍过来的新客。 上一次来，好像还是高考结束后。 那阵子所有人都觉得终于解脱了，可谁知道进了大学又是一个轮回。 她是突然来的感慨：“其实长大一点也不好。” 沈望对她这句话没有给任何评价。 老板上来两瓶汽水，开了瓶盖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沈乔去拆一次碗筷上的塑料膜：“这次回学校就该考虑实习的事情了。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目标。” 沈乔非常体贴的把他的餐具也拆开了，沈望看着，问道：“那你呢，没有？” 沈乔摇摇头，叹了口气：“以前有，但是现在。” 人好像都是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或是年纪往上添了几岁后，突然变得畏手畏脚。 年少时总有一身用不完的莽劲，觉得天塌下来了也能靠自己的肩膀去顶。 岁月如同一把钝刀，慢慢的磋磨掉周身锐气。 沈望向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从不去考虑失败的后果。 因为他不会失败。 所以在这点上，他没办法和沈乔共情，也没有处在她的角度去安慰她。 于是他保持沉默。 沈乔问他：“你觉得我可以吗？” 沈望没有丝毫犹豫：“从客观角度讲，我相信你的能力和你的专业性。” “那不客观呢？” 有时候看着沈望这张脸，沈乔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高二那年在学校操场救下来的那只黑猫。 当时是冬天，沁骨的寒。 那只黑猫趴在垃圾桶上，下面垫了一张不知是被人遗弃，还是故意贴在那里的暖宝宝。 它在哆嗦，可一点也不狼狈。 她停在垃圾桶前看着它，它也看着她。 明黄色的眼，像是玻璃珠。 破落的贵族。 这是沈乔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它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沈乔后来只在沈望身上看到过。 可是他不狼狈，他只有傲慢。 “从不客观的角度来讲。”此时那个傲慢的人，却放轻了语气，“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不管是哪方面。” 锁腰 第77节 那只黑猫最后住进了她亲手做的猫窝，只不过第二天沈乔再去时，它已经离开了。 好友安慰她：“黑猫聪明着呢，它肯定活得好好的。” 沈乔不理解：“可它为什么要跑呢，这么冷的天。” “黑猫和普通的猫可不一样。”好友说，“在欧洲的中世纪，还有人说黑猫是地狱的使者，邪恶又高贵。说不定它只是不愿意接受你的施舍呢。” 中世纪的黑猫，地狱来的使者，邪恶又高贵。 沈乔突然笑了：“你现在，好像一只猫。” 沈望早就习惯了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菜上齐了，沈望把盘子往她那边挪。 好像所有的忧虑都没有了。 人果然还是需要被鼓励的。 心情好，胃口也就好。沈乔吃了很多，几乎是两个人的份。 反倒是沈望，只能说稍微动了动筷。沈乔甚至觉得，他勉为其难的吃了这么点，还是因为怕她失落，故意做出的样子。 不过也没事，她本来也不想勉强他去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 可他愿意为了顾虑她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的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已经很难得了。 像他这样傲慢又没礼貌的人。 能做到这步，已经很难得了。 沈乔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他笑。 沈望模样平静，见她笑个不停，脸上也罕见的带上疑惑：“我脸上有东西？” 沈乔摇摇头，想忍住笑，可实在忍不住。 她说：“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样人如果有了孩子会是怎样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可沈望呢，他的性格很难让人想象他当父亲后的场景。 老板送了两碗凉粉，端过来时，沈乔和她道谢。 沈望看着她面前那碗凉粉，叮嘱她少吃点凉的，对胃不好。 沈乔一边答好，一边用勺子挖凉粉。 然后沈望就笑了。 他说：“。” 他有孩子以后，应该就是现在这样。 “哪样？” 沈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把自己当孩子看了。 “不过你年纪确实大了点。” 沈望：“。” “你比我大五岁，我听赵雪明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开始走下坡路。所以她从来不把二十五岁的男人放在眼里。” “。” 沈乔一脸天真的看着他：“你好像已经过了。” 沈望低头去看手表：“五、四......” 沈乔疑惑：“怎么突然倒计时了。” 他平静抬眸，平静叙述：“我开始生气的倒计时。” 第五十六章 沈望果然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倒计时结束后，他真的生气了。 但好歹还是非常人性化的给了沈乔五秒钟的缓冲时间。 虽然给不给都一样。 他生气也和别人不太一样,不管沈乔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没听到一样。 了不起回她一声冷笑。 他本身就不是好相处的长相，帅也帅的有攻击性。 用周圆的话说就是：你那个哥哥，长了一张电视剧的反派脸。 还是那种靠颜值让人恨不起来的反派。 “下次再这样我就是狗。”为表决心,沈乔伸出四个手指头发誓，“我和佛祖发誓。” 老板把粥端上来,用一个黄色的砂锅盛着，海鲜粥，热气从出气孔里冒出来。 沈望身子半靠在椅背上，伸出一只手，手往上抬了抬：“嘬嘬嘬。” 沈乔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他在唤狗。 她呲牙咧嘴的扑过去：“你什么意思。” 他毫不留情的问：“上次你是和菩萨发的誓，下次是谁,财神爷？” 沈乔有点心虚，同样的誓言,她好像确实不是第一次发了。 他挠挠她的下巴,像哄小狗那样：“蹲下,握手。” 沈乔掐他的脖子：“去死吧。” 沈望挑眉：“小狗还敢谋杀主人了？” “谁是小狗，你才是小狗。” “敢发誓不敢承认？” “我一直都言而无信。”她倒是坦诚。 “也是。” 可能是他们的动静弄得太大，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沈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从沈望的身上下去,轻咳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沈望全程看着她。 待她坐好后,他叫来服务员。 沈乔此时正在心里祈祷那些人的注意力赶紧从她身上挪开，并不知道沈望和服务员说了些什么。 知道服务员端上来那盘椒盐排骨，放在沈乔面前。 沈乔疑惑：“我们好像没有点这道菜。” 服务员笑说：“是您男朋友点的。” 沈乔抬头。 沈望正气定神闲喝着茶：“听说狗都很会啃骨头。” 他放下茶杯，抬眸看着她，笑容和善，“我想看。” 沈乔：“......” 这个人真的非常、极其、特别、超级记仇。 唯小人与沈望难养也。 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沈望，在他这儿，一件指甲盖大小的错事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的记忆能被这件小事全部唤醒，如果人转世不喝孟婆汤的话，他估计能把你上辈子犯的错全想起来。 最后事情得以解决，还是沈乔一个人啃完了那一整盘椒盐排骨。 当然，骨头她没吃。 虽然尝试了一下，但实在是咯牙。再加上她精湛的演技，咬了一口就捂着嘴，一副痛苦要哭的模样。 沈望到底是不忍心，递给她一杯水。 这事便算是画上句号。 虽然知道他心里肯定还记着，就等着下次被某件事继续触发。 仿佛暂时存档，总有读档的那天。 但当下能混过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吃完宵夜，又偷偷地溜回去。 当然，这个偷偷仅限于沈乔。沈望并没有她的顾虑，还专门去洗了个澡。 沈乔心惊胆战的往二楼她爸妈的房间看，生怕动静太大吵醒了他们。 她小声叮嘱沈望：“你声音小点。” 浴室内回应她的只有淋浴的水声。 这人还真是为所欲为。沈乔没辙了，只能先溜回自己的房间。 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一夜，她爸妈并没有发现她半夜溜出去吃宵夜的事情。 沈望是第二天的机票，回了北城。 周圆也提前回学校了，还给沈乔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说她在家一天被唠叨三次，在家待着被骂一天天只知道在家。出去玩又被骂只知道在外面疯玩。 “我觉得我妈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仇人，我要是再不走，迟早得被她暗杀了。” 沈乔和她就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她甚至觉得她要是提前回学校，她爸少说能难过半年。 所以哪怕周圆再怎么一个人待在宿舍空虚寂寞，沈乔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锁腰 第78节 周圆述说完自己的痛苦，还不忘关心下她和沈望的进展。 说到进展，其实也没什么进展。 唯一的进展大概就是沈望的心眼，比之前稍微大了一点。 要是搁以前，他生气一次，少说也得哄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周圆听完后，居然并不觉得有什么。 “你想想，一个有颜还有钱，只会存在于小说里的男人，出现在你身边，还成了你男朋友，你就知足吧。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反而是点缀。”周圆说，“世界上是不存在百分百完美的男人。” 沈乔反驳她：“存在的。” 周圆不用问就知道她下一句：“是，存在，你爸爸嘛。” 沈乔简直就是一个爸宝女，在她眼中，她爸爸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同理，也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 面对周圆的话，沈乔没反驳，而是补充了一句：“沈望也是。” 周圆：“......” 得，这话弄的，好像刚才说沈望心眼小的不是她一样。 “是是是，你的沈望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到也不是最。”沈乔还是分得清前后的，“我爸是最，他排第二。” 饭做好了，沈负见她一直不下来，便上楼去喊她吃饭。 结果正好碰到她在打电话，不小心将内容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原本脸色不算十分好看，大抵是不满沈望抢走了沈乔。 可在听到她最后是说的那句话时，笑容又重新满足了起来。 电话的结尾是，周圆让沈乔回来的时候带点她爸做的腊肠，到时候她们可以在宿舍蒸点腊肠饭。 电话挂断后，沈乔看到了沈负。 后者腰上还系着围裙：“饿不饿？” 沈乔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小腹，委屈巴巴的点头：“饿死了。” 沈负笑她：“新年说什么死，晦气。” 他说：“给你做了锅巴饭。” 她昨天只是看电视的时候提了一嘴，没想到她爸爸就记住了。 她过去挽他的胳膊，撒娇道：“还是爸爸最好了。” 沈负摸摸她的头：“要是让你妈妈听见，又该吃醋了。” “当着妈妈的面我肯定更爱妈妈。” 沈负便只是笑，并未再开口。 在家又过了几天公主般的日子，到了返校的时间。 沈负开车送她去机场，乔阮怕她路上饿，大包小包塞满了各种吃的。 东西太重，乔阮担心她路上一个人拿不动，让她落地后就给沈望打个电话，让他去机场接她。 沈乔嘴上应着好，却也没真打算让沈望去接他。 他工作忙，一天的时间都得掰成两天来用。更不用说他耽误了这么多天的时间陪她过年。 累积的工作肯定更多。 登机前接到周圆的电话，问她带腊肠了没。 沈乔说带了：“我爸特地每种口味都给我装了一点。” 周圆痛哭流涕：“谢谢我异地并且没有血缘的爸。” 第五十七章 明明也才一个多月没回来,沈乔却觉得整座城市变得陌生起来。 她并没有给沈望打电话，因为知道他工作忙，所以不想打扰他。 结果刚推着行李出来,就看到站在一众接机人当中的沈望。 他太显眼，不刻意找也能一眼就能看到。 他今天穿了一件暖色系的毛衣，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不像旁人似的频频低头看表确认时间。 眼神始终都看着出口方向。 沈乔推着行李箱出来，对上他的视线。 诧异转变为惊喜,她疯狂冲他招手，也顾不上旁人投来的打量目光。 他平静的神色也逐渐浮上笑意,不太明显的宠溺。 周圆以前常说，沈乔和沈望是两个性格完全极端的人。沈望一看就是那种宁愿泯然众人也不愿意成为焦点的类型。 而沈乔，实在太咋呼了，很难不成为焦点。 最后周圆得出结论：“你们两个在一起，沈望会不会嫌弃你？” 没有。 没有嫌弃。 沈乔觉得自己改天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和周圆交谈一下。 非得没有嫌弃，反而还很适应。 也确实因为沈乔的兴奋，周围人纷纷将视线移了过来。 沈乔直接跑过去一个助跑冲到他怀里：“我好像没和你说我几号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飞机？” 他空出一只手抱她，另一手则去扶她险些滑走的行李箱：“怎么不和我说。” “我不是怕打扰到你吗。” 她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也不知道他喷了什么香水,这么好闻。 “不打扰。”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沈望压根就不用香水。 沈乔肚子有点饿，沈望带她去一楼的餐厅先随便吃点。 她饭量大挺大，但也不敢多吃。毕竟这个年过完以后她胖了好几斤,去学校后肯定又要开始魔鬼式的减肥了。 长胖对舞蹈生来说是大忌。 沈乔只要了份沙拉,然后就把菜单递给了沈望：“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后者单手接过,没看菜单,而是看着她：“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她恹恹的趴在桌子上：“今天的我是一只兔子。” 他眼里带笑，嘴角却没什么起伏，看上情绪波动不大。 倒也挺符合他那个傲娇人设。 “小公主，待会吃完饭了我们去商场逛逛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给你买新年礼物呢。” 他先是点了点头，回应她的后半句话，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公主这三个字是给他的称呼。 “小公主？”他皱着眉，明显不怎么喜欢。 小兔子沈乔坐直了身子，宠溺地看着他笑：“你就是我的小公主呀。” 沈望沉默了一瞬，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他握拳抵唇，偏开头轻咳了一声。 “算了，随你。” 听起来挺不耐烦的语气。 前提是他先把他那对泛红的耳朵藏起来。 “我看他才是小兔子吧。”沈乔心想。 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别人是事不过三，在沈望这儿是事不过二。 他的心眼只有针眼那么小，说生气就生气了。 还难哄得很。 沈乔虽然肚子饿，但沙拉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食不下咽。 叉子胡乱的拌了几下，挑了点小番茄，就开始盯着沈望面前那盘西冷发呆。 沈负完全是宽松教育，沈乔在他的宠溺下如同一株自由生长的花。 礼貌和礼节是最基本的，但也不至于被这些东西束缚住。 相比她的自然随性，沈望的教养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他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慢条斯理的将盘中牛奶切割成小块。 沈乔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馋到流下来了。沈望却将那盘牛排推到她面前：“吃吧。” 沈乔犹豫的摸了摸肚子：“可是......” “牛肉不长胖。”他说，“减肥不能只吃蔬菜，也要适当补充蛋白质。” “真的吗？” 他点头：“如果胖了，你来找我。” 沈乔开始动摇：“找你又能怎样呢，难道你能让我身上的肉长到你身上去？” 他一本正经：“我可以当你的私教。” 可能是沈乔平时太抠搜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免费。” 锁腰 第79节 沈乔：“......” 沈望倒没怎么吃，他好像一直对美食的欲望不大。 就像是一个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吃饭只是因为他得吃饭。 沈乔不太理解，怎么能有人不喜欢美食。 他该不会有厌食症吧？ 沈望刚结完账，看到柜台旁的小篮子里放着糖果，他便随手拿了一颗。 沈乔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想着要不要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帮忙给沈望做下心理辅导。 沈望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为什么看着我皱眉？” 沈乔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不要讳疾忌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沈望早就习惯了她跳脱的思维，她拉着她走到一旁，防止她被路过的行人撞到。 “我观察了下你平时的饮食习惯，刚刚又去百度查了一下，上面说你是厌食症。” 而且还可能......胃癌。 沈望点头，问她：“上面没说我胃癌？” 沈乔惊住：“你怎么知道？” 他戳她的额头：“多看点书。” 沈乔捂着额头，不满的嘟囔：“什么啊。” 他走在前面，她跟过去挽他的胳膊，还是不肯放弃：“你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反正你也不缺钱，就当赞助我国医疗事业了。” 他还挺财大气粗：“那我直接给红十字捐点。” 她学着她妈妈的语气：“你这孩子，我又不会害你。” 沈望给了她一颗糖。 她挺高兴，彻底忘了要劝他去医院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 “那倒不知道，刚才顺手拿的。” “切。” “切？” 沈乔：“哼。” 他抽出了被她挽着的手。 沈乔非要挽，他抽一次她挽一次。 最后当然是沈乔胜出。 附近商圈离得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乔早就想好了买给沈望的礼物。 那就是领带。 还是周圆给她出的主意，送男生领带是最不容易出错的了。 既不失档次，又高端大气。 沈望平时常出席的那些场所都是些高端正式的，他也是正装穿的更多。 所以送领带准没错。 进了商场以后，沈乔目标明确。 这种奢侈店的服务员大部分都是看人下菜碟，有没有购买力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她们来说，不能成为顾客的她们没有必要太认真的对待。 但在看到沈望身上的穿着后，她们立马挺直了肩背，笑容热情的询问沈乔喜欢哪款，什么颜色，她可以给她介绍。 沈乔四处扫了眼，最后相中一条酒红色的。 她一直觉得沈望很适合这种艳丽点的颜色。他虽然是偏冷硬些的长相，但他身上总有种不动声色勾人的气质。 所以在长大后第一次见到他，沈乔才会将他和狐狸联想到一块去。 服务员大赞她的眼光好：“这条是限量款，国内都只有不到十条，这是仅剩的一条了。您要是喜欢的话，我现在帮您包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最后和仅剩永远吸引人。 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你去打开。 沈乔当即就来了兴趣，但她的兴趣在看到这条领带的价格后瞬间消失。 果然，这个地方就不是她配来的。 -- 热闹的夜市街，行人摩肩接踵，隔壁摊位的蒸笼正冒着热气。 小笼包的香味顺着夜风的轨迹飘过来。 老板正拎着小袋，把那条折好的领带装进去。 她笑容灿烂看着沈望：“这小伙子长的可真好，盘正条顺的，个子高肩也宽，穿西装最合适了。” 她看着沈乔，指了指挂在旁边的那些肉眼可见布料劣质的西装：“领带都买了，要不西装也带一件？你男朋友穿着肯定帅气？” 沈乔十分阔气的点了点头：“那就来一件吧。” 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用撑衣杆将那件西装取下来，非要让沈望在这儿试试 “这西装就得穿着合身，不然松松垮垮的，没那味儿。” 沈乔摸了摸衣服的布料，很想说一句，您这衣服本身就没那味儿，再合适也穿不出那味儿。 但她又觉得只买条领带太寒酸了，再搭一套西装怎么着都显得稍微不那么抠搜。 那家店实在太贵了，这里才是她的消费水平。 沈乔拿着那件西装，欲言又止的看着沈望：“要不......还是试试？” 和这儿格格不入的尊贵小公主沈望看了她一眼，脸上虽然依旧喜怒不辨的，但神色几分复杂。 不为所动持续了很久，他终于接过了沈乔递来的外套，直接套在自己身上那件毛衣上。 大小正合适。 老板这会也短暂的少女心回拢，看着他笑道：“我还担心这衣服肩膀那块会不会大了点，想不到正好。” 她和沈乔夸道：“你男朋友这身材，我搞服装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比他好的。” “那是。”沈乔还挺骄傲，仿佛被夸的是她自己，“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比得过他。” 因为她的这句话，沈望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 沈乔将沈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可沈望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因素来衬托自己，他本身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的气场太足了，哪怕是这种抹布面料的西装都给他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高级感。 仿佛是专门设计的一样。 沈乔沾沾自喜：“我眼光还挺好吧。” 沈望看了眼袖口冒出来的零散线头：“嗯，挺好。” “一条领带加一件外套，才花了我两百。在那家店估计还不够喝她们一口茶。” “嗯。” 意识到他好像情绪不佳，沈乔摸了摸鼻子：“那个......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再等我几天，上次比赛的奖金应该就要下来了。” 她爸给她的那张卡，她不会动里面的钱。 她自己手里的钱虽然也不少，但那条领带的价格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价了。 “我很喜欢。”他说。 沈乔不信：“你不用安慰我的。” “我只是......”他看上去有些为难，“这里的洞，是专门设计的吗？” 第五十八章 沈乔看到他手指着的地方,衣服的下摆有个一拳大的破洞。 应该是缝合的时候直接把这个地方给漏了。 这还得了，花两百买了件烂衣服。 沈乔立刻拉着沈望回去找老板，说这衣服是烂的。 他们刚走还没几步呢,老板就算想找借口也没法找，退肯定是不可能的。她这个小摊位，一天下来都卖不了几件，好不容易碰到个冤大头。 两百一件她含泪赚一百五，都是进口袋的钱了,怎么可能再放出去。 所以她只答应给他们换一件。 沈乔让沈望进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望甚至都不需要进去,连看都不想看，非常直接：“没有。” 从小就穷到只剩下钱的小公主随便一件衣服都是高级私人定制，这种劣质的路边摊他肯定也是头回涉足。 沈乔也不为难他，各种对比和盘算，终于选了件稍微不那么次的。 算下来老板反而还得找他们二十。 老板自然不肯，就说给他们缝个商标上去，这二十块就抵了。 沈乔一听,那也还行。 锁腰 第80节 老板拿出一个没有盖子的鞋盒，里面都是一些印着单字的商标。 她让沈乔选。 沈乔扒拉了半天,最后选出一个沈和一个乔。 她告诉沈望：“沈是你,乔是我,合起来就是咱两了。” 沈望点头，看着老板拿出针线，在衣服的袖口上将那两个同样劣质的商标缝了上去。 沈乔。 沈乔。 沈乔定睛一看,欸,怎么是她的名字？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怎么也姓沈。 她有点不好意思：“失误了,忘了我也姓沈。” “不算失误。”他把那件外套穿上，毫不留情的直接指出，“你的智商，这是常规操作。” 他走在前面，沈乔不满的跟过去：“我智商怎么了，我爸都说我智商正常，而且还稍微比正常人高出那么一点。” 沈望没说话。 他越是在这种事情上沉默，沈乔就越是觉得他看不起自己，非要他说出个一二来。 “我跟你讲，莫欺少年穷，有科学家说过，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岁，智商就会自然升高，比男人高出一大截来。” 至于是哪个科学家，谁知道呢。 反正她是瞎编的， 他点头：“嗯。” “嗯？你嗯什么？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沈乔气到路都走不动了，捂着自己的胸口生闷气。 沈望往后退了几步，轻笑着去捏她的脸：“我在认同你的话。” “你就是在敷衍我。”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沈望发现自己最近好像确实有点恶趣味。 总是忍不住的想要欺负她，想要看她生气。 生气的她，真像一只兔子。 很可爱。 “我们乔乔，最聪明。” 沈乔满意了，气也消了。 好哄得很。 她把手从胸口放下来，沈望看见了，喉结往下滑动一下，靠近她耳边：“不疼了？” 沈乔说：“不疼了。”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笑里带了几分玩味。沈乔的耳朵有点痒。 她听到他说。 “看你这么难受，还准备帮你揉一下。” 色胚子。 沈乔心里在骂他，脸却涨了个通红，连脖颈都受到了波及。 沈望满意的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 下一秒，他故意叹息：“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总要还回来的。 沈乔心想。 -- 刚开学，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 沈乔被舞团选中，周圆在她家人的劝说下，决定出国留学，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方面的事情了。 她说很羡慕沈乔，还没毕业呢，归宿就已经找到了。 不像她，还得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 “你也知道，我英语三分靠蒙，剩下的全看运气。”周圆苦不堪言，“去了那边连最基本的交流最做不到。” 沈乔安慰她：“说不定去了那边以后你的英语水平就直线飙升了。” 周圆叹气：“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沈乔笑着捏好一个饭团，隔着手套递给她，然后去捏第二个。 这是她最近和网上那些美食播主学的，因为简单。 看周圆咬了一口，她满脸期待的问：“怎么样？” 周圆非常中肯的给出了评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沈乔眼睛一亮：“你这话的意思，我是做饭届的状元？” 周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属于开卷考试还落榜，并且倒数第一的那个。” “......” 沈乔垂头丧气，拿着那盒饭团去找沈望。 原本想亲自做顿爱心午饭给他的，但是这个评价实在是让她很难把这顿爱心午饭拿出手。 她专门挑的午休时间过去，因为怕打扰到他工作。 公司楼下有家甜品店，沈乔每次去都会在那里等他。 这次照例点了块提拉米苏。等沈望过来，她已经吃了大半了。 上次看他穿西装还是在路边摊逛街的时候。 他应该刚忙完，脸上疲态微显，深黑色条纹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内里是一件黑色的马甲和白色衬衣。 袖口往上卷了两截，白皙精壮的小臂自然垂放，依稀可见的淡青色血管。 沈乔想，这样的血管一定很受那些医学生的喜爱吧。 直到他拖出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沈乔的目光才落在他的脸上。 很好看的一张脸，好看到挑不出任何瑕疵来。 有的时候看着他，沈乔还会怀疑，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或许，他其实是虚拟的。 沈乔看着看着，突然无厘头的冒出一句话：“沈望，你长的太招摇了一点。” 沈望要了杯冰美式，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听到沈乔的话，他非常遗憾地致歉：“我尽量努力长的低调点。” 可脸上又看不出丝毫歉意来。 看到她面前那块已经快吃完的提拉米苏，他问：“等很久了吗？” 沈乔点头，阴阳怪气道：“也还好，至少没让我等上一整年。” 沈望轻笑：“来之前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不用问，我知道。”他没羞没臊得挺直接，“你想我了。” 沈乔再次点头，把那盒她亲手做的饭团推到他面前：“想让你亲手尝尝我做的饭团。” 她又特地补充一句，“爱心午餐。” 沈望似乎心情不错，那几个饭团他全吃完了。 连同沈乔的心情也变得非常不错起来。 她满脸期待，问他：“怎么样，还挺好吃吧？” “难能可贵。”他说。 沈乔瞬间挺直了腰板。 果然，她在做饭这方面，确实有点天赋。 “能把这么简单的东西，做的这么难吃。” 他说，“难能可贵。” 第五十九章 沈乔也没生气,她本来就不期待他的嘴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不过像他这样性格别扭的人，恐怕也只有心胸宽广的自己才能忍受得了吧。 沈乔在心里把他唾骂了一遍，同时又将自己抬的挺高。 本来就是,他那个脾气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能碰到她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乔非常大方的说要请他吃东西，还找服务员要来了菜单。 她将菜单递给沈望，沈望看都没看一眼，合上以后随手放在一旁，反而问她：“你吃饭了吗？” 沈乔摇头又点头,她没吃饭，但她刚刚吃了一块提拉米苏,她不知道能不能算在饭的范畴里。 沈望站起身，把自己的外套扔给她，然后走到前台去把帐结了。 锁腰 第81节 沈乔还有点懵，抱着他的外套颠颠儿的跟过去。 收银员找零后，沈望接过那几张纸币，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钱。 沈乔两只手都抱着他的外套，沈望直接把钱塞到她的卫衣兜帽里。 沈乔扭头去看：“你把钱放我帽子里干嘛。” “我看你好像挺想要。” “我什么时候想要了。”她只是觉得挺神奇,现在居然还有人用纸币结账。很少碰到了。 “哦。”他把钱重新拿回来，放进自己的钱夹里。 动作一气呵成,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和停顿。 沈乔：“......” “虽然我确实没想要,但你也不能收回去啊。你给都给了。” 沈望看着她,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沈乔自己一个人抱着外套在那生闷气。 看了有一会儿，沈望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轻扯了下嘴角，这次直接把自己的钱夹都放进了她的卫衣兜帽里。 “可以了吧,小财迷。” 他玩味的语调,可能是因为此刻夹杂着一抹不太明显的浅笑。也透出几分宠溺来。 沈乔怀里抱着他的外套,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不是香水,也不是香薰。 是只在沈望身上闻到的特殊气息，干净，好闻，又容易上瘾。 听说人在爱上某个人的时候，嗅觉会因为爱而无限放大，从而闻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 她闻到了。 所以她有点好奇，沈望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 从甜品店出去，沈望早就把外套从她手里接过来了。小财迷沈乔刚获得一个钱夹，此时正感叹于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张卡。 银行对于不同存额给的卡也是不同的，沈望这些全部都是最高等级的卡了。 沈乔随便抽出一张卡，小声念叨：“这得有多少钱啊。” 沈望听到了她的念叨，随手指向旁边的高楼：“喜欢吗？” 沈乔抬眼看过去，高档住房楼，位置好环境也好。她当然喜欢，她的终极梦想可是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过她得在剧院奋斗多少年才能在这个地方买下一套。 正当她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数时，沈望不轻不重的语气，随口提了一句：“买下这栋楼，应该没有问题。” 这句有尾没头的话让沈乔稍微愣了会。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那句：“这得有多少钱啊。” 她微睁大了双眼，看看自己手里的卡，又看看身旁那栋楼，又看看他。 啧啧啧。 她摇头连连啧声：“你这副财大气粗的嘴脸我真是......” 她瞬间扬起一张笑脸，“我可太喜欢啦。” 说罢，便伸开了手要冲过来抱他。沈望胸口溢出一声轻笑，故作嫌弃的推开她往自己怀里钻的圆脑袋。 “见钱眼开的臭毛病，是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吗，这玩意儿不都是在娘胎里自带的属性吗。”她不顾沈望的嫌弃，一个劲的投怀送抱，“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超有钱还有那么点儿病的男二为了留下女主，只能用钱来挽留她。” 最后还是让沈乔得逞了，如愿投送到他的怀里。 虽然这个得逞非常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沈望放了水。 “哦，我是男二。” 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危险的信号，沈乔见风使舵：“一般男二才是整部剧里最帅最有魅力的角色。” 从他依旧的平淡不起波澜的表情里，沈乔可以辨认些许情绪出来。 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很显然，他在意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沈乔早就明白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意思。 她在想，那些古代的大臣妃子，是不是也和此刻的自己一个想法。 那就是圣意实在难以揣摩，稍微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那就是直接死刑了。 好在这些天和沈望一直如胶似漆的待着，沈乔对他也算了解。 只是多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琢磨出了他真正在意的点。 “我指的是那种男二上位，最后成为男主的电视剧。” 他拿出车钥匙，依旧没说话。但从他还算舒展的眉间可以看出来，他不生气了。 沈乔松了口气，同时还挺庆幸，看来自己已经把他摸得透透的了。 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沈乔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他说。 “好耶，好久没见到王婶了，” 沈望打开车窗，看着后视镜倒车：“王婶今年不会回来了。” 沈乔从储物格里拿水的动作停下，她疑惑抬眸：“为什么不回来？” “家里出了点事，得留下来照顾老人。” “这样啊。”沈乔有点不舍。不过她也能理解，王婶到底年纪也大了，又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哪怕沈望平时说了，有些事情不用她亲自去做，家里帮佣多，交给他们就行。 但王婶总也闲不住。 对沈望来说，王婶已经算是他的家人了。给家人养老，再平常不过。 可王婶却不觉得，她总觉得日渐年迈的自己对于沈望来说就是个拖累，正好也趁着这次机会辞职回家。 “乡下空气也好，最近觉着我这身体也健朗了不少。” 这是当时她给沈望打电话时说的原话。 如此，沈望便也没有想过再去留她。而是给她转过去一笔不小的金额。 知道王婶一定会拒绝，他说：“收下吧，退休金。” 可谁家退休金给这么多。 王婶最后还是收下了，她知道沈望的性子。 沈乔在得知王婶不会再回来以后，伤感之情涌上心头。她也算是被王婶看着长大的。 “那以后就吃不着婶婶做的饭了。”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时稍微减速：“家里新来了厨师，厨艺还可以。” “可我就喜欢吃王婶炸的酥肉。” “坐飞机过去两个小时，你要是想吃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被问题困住。 沈望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情绪。 沈乔眨了眨眼，显然还没考虑过这层。 她问：“可以吗？” 沈望把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递给她：“知道地址？” 沈乔迟疑地接过手机：“真的去吗？” “你不是想去？” 她点头：“想。”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那就买吧。 沈乔下定了决心，买票的时候下意识就去选经济舱，沈望开着车，并没有看她这边，但还是在她准备按确认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头等舱。” 哦。 大少爷坐不惯经济舱。 第六十章 飞机虽然只需要两个小时,但出了机场后还得坐车去镇上。 一路上沈望都很安静，全程闭目养神。倒是沈乔，对一切都新奇不已,不时趴上车窗看看窗外。 群山逶迤、坡岭拥翠。沈乔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景色。 之前虽然和赵明雪一起去山里写生过，但那里的景色和这里差得远了。 要去镇上只能坐这种小镇上特有的公交车，人塞得满满的才会开动。 好在沈乔他们来得早，占了最前排的位置。 从他们上车时，司机就看出来他们不是本地人。 那穿着那长相,还有周身的气质，肯定非富即贵。 见沈乔一直盯着车窗外看,满脸新奇，司机有点自豪的给他介绍道：“这山叫娘娘山，山里还有个娘娘庙，谁家生不出孩子了，就去庙里拜拜。” 沈乔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这种封建迷信的自然是不信的。 兴许是猜到她不信，司机又特地补充一句：“这庙可灵了,每年都有不少外地人专门过来，就是为了去庙里祈福求子。” 锁腰 第82节 沈乔半信半疑：“真有这么灵？” “当然！”司机笃定。 沈乔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沈望平坦的小腹,又抬眸看他,欲言又止。 沈望虽然在闭目养神，但好像能洞悉她的一举一动般。 在沈乔开口之前便冷冰冰的打断了她：“别想了。” 沈乔觉得没趣，身子软塌塌的靠回椅背,重新坐好。真是不公平,为什么生孩子这种痛苦非得女人来受。 注意力不在景色上,舟车劳顿后的疲乏也逐渐涌将上来。 沈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的时候车上只有她一个人了。身旁的座椅也是空的。 她起身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人， 司机正好拿着一瓶开封过的水瓶上来，看到她醒了，笑道：“小妮子可真能睡，你男朋友等了你半个多小时呢。” 沈乔有些不好意思：“请问他在哪等我？” 司机伸手往外一指：“就在外面卖拉面的摊子上。” 道过谢后，沈乔急急忙忙的下去。 行李箱和她的包包早就不知所踪了，应该是被沈望一起拿了下去。 这片儿挺热闹，市井气息十足。小摊连着小摊，也没有城管来管，到处都是吆喝声和笑声。 沈乔甚至都不用特意去找，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拉面摊旁的沈望。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外套，内里是白色长袖，清爽阳光，和以往不太一样。少了点穿上正装后的稳重严肃，反而更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他其实没多大，但那些成长经历，和他如今的身份却又好像强行将时间过多地压在他的肩上。 使得他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沉稳。 兴许是这张脸实在过于惹眼了，不时有路过的小女生将视线投放在他身上。更有甚者同一条路走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多他几眼。 沈乔对于这种注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对美的事物或是人，多带几分欣赏，这是人之常情。 她自己也是，平时看到好看的人，不分男女，她都会驻足多看几眼。 但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受欢迎，她多少还是有点儿自豪在身上。 她走过去，拖出椅子坐下。看了眼他面前那碗还是满满当当的拉面。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一筷子都没动，点这碗面也纯粹是为了借张椅子坐在这里等她醒。 还真是个大小姐脾气，总是对外面的食物各种挑剔和嫌弃。 沈乔没他那么讲究，刚好也饿了。她叫来老板，也要了和沈望一样的牛肉拉面，又去隔壁的包子铺买了一个肉包子和一个豆沙包。 她折返回来问沈望要不要喝点什么。 意料之中的得到了一个摇头。沈乔就给他拿了瓶水。 她确实挺饿了，一碗面吃了个见底，又开始吃包子。沈望看了眼喝到一滴汤都不剩的面碗，随手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擦一下。” 沈乔刚咬了一口包子，腮帮子鼓鼓的，此时愣在那儿：“什么？” 沈望眉头微皱，视线落在她嘴边：“吃的满嘴都是。” 哦，看来大小姐这是洁癖犯了。不光洁癖自己，还洁癖别人。 沈乔接过纸巾和他道谢，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沈望的眉间这才舒展开。 沈乔问他：“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 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吗？还挺浪漫。后面半句沈乔没问出口，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叫了。”他声音平淡，“没叫醒。” “......” 好吧，那些浪漫的剧情压根就和沈望这种倒胃口的“大小姐”搭不上边。 她在幻想些什么。 吃饱喝足了，又重新上路。王婶不知道他们来了，沈望在来之前本来是想要给王婶打个电话，偏偏沈乔不让。 她说提前通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得突然出现给婶子一个惊喜才行。 沈望理解不了其中的趣味何在，他只觉得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但沈乔说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一般都会顺从。 好在王婶家比较好找，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一个二层小楼房，门前开垦出了几亩良田，种了些蔬菜瓜果。屋檐下还挂着自己做的腊肉腊鱼。 前几天刚下过雨，气温正好。清风阵阵，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息，夹在一些植物的清香。 王婶出门买菜回来，和同行的婶子说说笑笑。 隔壁的人磕着瓜子，问她家是不是来客人了。刚刚看到两个人来她家了，手里还推着行李箱。 王婶疑惑，她家亲戚本来就少，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客人来家里：“客人？” 她将瓜子壳往外吐：“会不会是你在城里打工的那家主人？我看都长得好看，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王婶一听她这话，瞬间便想到了是谁。 她和同行的婶子说家里有点急事，今天就不一起择菜了。说完后就急匆匆的往家走。 出了巷子，视野这才开阔起来。 隔得远，但也能看见她家门楼坐着两个人。 一个一言不发，安静得很。一个喋喋不休，偶尔捧腹笑个不停，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她笑得再开心，她身旁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第六十一章 年后便一直没见着了,算算时间，也有两个多月了。再次重逢，王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急忙过去,问他们等多久了。 沈乔听到声音，看见王婶了，也顾不得自己一句话还没讲完。飞奔着跑过去。 她抱着王婶撒娇：“我好想您。” 过完年了，小丫头倒是半点都没变得沉稳。王婶笑着捏捏她的脸：“婶子也想你。” 沈乔撅着嘴，说她骗人：“要是真想我还会一通电话都没有。” “给忙忘了。”王婶给她道歉,做为赔罪，今天多做一些她爱吃的菜。 沈乔这才勉强原谅了她,接过她手里拎着的菜篮。 王婶看着沈望，笑着问他舟车劳顿过来一趟，累不累。 沈望早已从椅子上起身，同王婶摇了摇头，语气平缓的问：“您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平日里下地干活都更有劲了。”她拿出钥匙把门打开，里面的装修不算繁琐,甚至过于简单了一些。 墙的正中间贴了张财神爷的画像，下方则是一张有些老旧的红色案桌,上面放着烧到见底的红色香烛。 应该是过年时敬神留下的。 客厅很大,但是也很空旷,再往前是一张放桌，放在客厅正中。 上面摆了些没吃完的剩菜，用彩色镂空的塑料饭菜罩罩着。 沈望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扫了眼角落。 王婶笑了笑：“进来吧,不用换鞋,我们这儿没有这么多讲究。” 沈乔早就新奇的四处打量了，王婶家有个院子，还有口压井。沈乔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井，好奇的问王婶：“这是什么？” 王婶把菜放进冰箱里：“这是压井，往下按那个把手是可以压出水来的。不过现在出不了水了。” 沈乔有些遗憾的问：“坏了吗？” 她用手按了按，只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确实没有水。 王婶笑说：“大概吧。” 厨房就在院子旁边，王婶生了火，开始往锅里倒油。沈乔过来要帮忙，王婶却把她往屋外赶：“这个点村里那些小孩应该都放学了，你先去和他们玩一会，熟了我再叫你。” 沈乔不满的嘀咕：“我大学都快毕业了，您还拿我当小孩呢。” 一听她这话，王婶反而先愣了会。 也是，她都快毕业了，自己还把她当小孩看待。 她笑着和沈乔赔罪：“你看婶子这记性。” 沈乔洗了手，往自己脖子上挂围裙。沈望这才从外面进来。 沈乔问他刚刚去哪了，他沉默不语，看着锅炉旁边连接着的那根满是黑色油污的烟囱。 沈乔不问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一定是洁癖又犯了。 “您将就着点。”沈乔吐槽他，“总是嫌这嫌那的，谁能伺候得了你？” 沈望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看着沈乔，到底还是没开口。 王婶伸手去拉沈乔，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沈望不发一言，开门离开。 王婶叹了口气，和沈乔说：“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这样，哪能说改就改。” 沈乔懊恼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不是故意的。” “厨房这边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过去看看，别真把人给气跑了。” 沈乔应声后出去，好在沈望还没被她气跑，这会正被一群小孩缠着。 要玩他的手机。刚接完电话的沈望此刻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他让那个小男孩把手松开。 小男孩不松，踮脚要去抢他的手机：“我想玩游戏。” “松开。”语气更冷。 锁腰 第83节 小男孩平时在家应该是被全家人溺爱着，性子还挺跋扈：“不松！” 沈乔急忙过去，把沈望从小男孩的手中解救出来：“想玩手机找你爸妈要啊，来这儿干嘛。” 目睹了沈望被欺负的全过程，以至于她对这个小孩也没什么好感。 小男孩不爽的踹了沈乔一脚，转身就跑，沈乔哪里能忍，立马就追了过去。 挨打了就得还回去，她可不是那种受气包性格。 谁知道小家伙跑得太快，一会就没影了。 沈乔站在原地，累到弯下腰，手撑着大腿，大口喘气。 还不忘冲着他跑走的方向放狠话：“别让我抓到你，揍不死你！” 沈望走过来，眉头皱的很深，看着她刚才被踹的地方。 “疼吗？” 沈乔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有点心虚：“你不生我气了？” 他摇头：“没生气。” 沈乔半信半疑：“真的？” “嗯。” 沈乔主动和他道歉：“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我太过分了，我以后不那样了。” 再次摇头：“我也有问题。” 难得的坦诚，刚才的怒火也逐渐被平息。沈乔看着沈望这张比往日表情要丰富许多的脸，觉得此刻的他好像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在很久以前，沈乔甚至还怀疑过。或许，沈望其实不是人。这句话并非贬义，而是他的一举一动，以及平淡到好像没有的七情六欲很难不让人去往这方面怀疑。 或许，他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个机器人。就像他公司里的那些机器人一样，只不过他是最完美最出色的作品。 可是现在，他是沈望，只是沈望。不再只是一副框架，血肉被浇筑进去，他变成了一个会生气，也会开心的沈望。 真好。 “对了。”沈望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沈乔抬眸：“什么？” 他沉默几秒，才缓慢开口：“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 在等王婶回家的时候，沈乔觉着无聊，就随口给沈望讲了一个她不知道在哪听来的故事打发时间。 没讲完王婶就回来了。 还以为他要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点评一下，沈乔安静等着。 结果在大段时间的寂静过后，他方才再次开口：“结局是什么？” “啊？” ----- 饭做好了，王婶出来喊他们吃饭。原本还担心沈王望那个别扭性子，沈乔要哄好他估计得多花费些时间，结果才刚出来，就看到他们两又坐在一起了。 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讲的费力，一个听的认真。 王婶过去，喊他们：“饭熟了，过来吃饭吧。” 见终于得以解脱，沈乔松了口气，急忙逃离这个地方。 给高智商的人讲悬疑故事的结局就是反复被抓毛病，沈乔只能各种找补。但沈望就好像是个专业找bug的。 他不去写代码真是可惜了。 饭桌上，全程都是沈乔的各种赞美彩虹屁，以及王婶开心的笑声。 “吃惯了王婶做的饭，别人做的我都吃不下了。你看我。”她撩起袖子，把胳膊伸出来，“都饿瘦了。” 王婶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这话要是让你爸爸听见了，估计得难过了。” 沈乔嘿嘿笑道：“王婶别告诉我爸。” 同样的话听了无数遍的沈望，无声的看了沈乔一眼。 看来她夸人都用同一套话术，只是换了个人名而已。 注意到沈望的视线，沈乔有点心虚，毕竟她每次用这句话夸人，沈望好像都在。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到处留情的渣女。 ...... 沈乔的房间在二楼，虽然是客房，但是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货物。 王婶给她收拾床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平时家里也没客人来，所以房间都用来堆东西。” “没关系，房子太空旷的话我反而会害怕。” 王婶知道，不管这儿破成什么样，她嘴里就不会出现不好听的话来。 这孩子从小就嘴甜。 王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突然感叹起来：“我知道小望希望我能跟他回去，但是我的年纪也大了，再加上家里有生病的老人需要照顾，我也没办法回去。这些话可能不应该我来说，但我不说，就没人说了。小望这孩子脾气是古怪了些，但他心不坏，他看着冷冰冰，可处事待人，从来都是礼貌宽容的。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但只有你我是最放心的。” “婶子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小望他真的很喜欢你，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看得比谁都清楚。” 沈乔郑重其事的和她承诺：“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他。我会好好对他的，不会让他受别人一丁点委屈。” 如此，王婶才放心的笑了。 --- 半夜沈乔口渴起来喝水，睡梦中醒来的困意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走路都不太稳。 二楼客厅的灯是坏的，沈乔只能摸索着往楼下走，才刚下楼梯，她就看到前面有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白天听王婶说他们这儿治安差，还经常发生半夜入室偷东西的事件。想不到现在就让她遇到了。 她瞬间清醒了，一向莽撞的脑子让她根本来不及多想，随手抄起旁边的家伙就砸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抓小偷啊！抓小偷！” ..... 王婶被吵醒，穿上衣服出来后就看到此时的场景。 沈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凳子上，沈望则揉着自己刚刚被砸过的肩膀。 好在她力气不大，也没砸出个什么好歹来。 王婶忙问：“这是怎么了？” 沈乔小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了一遍。王婶沉默几秒。 好吧，确实做到了不让他受别人一丁点委屈。 因为他受的委屈都是她本人给的。 “对不起啊。”沈乔心疼的去给他揉肩膀，“疼不疼？” 沈望却并未指责她砸伤自己这件事，而是让她以后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如果是真的小偷呢，以她的力气，碾死一只蚂蚁都费劲，还想抓小偷。 沈乔小声嘀咕：“我力气是不大，但还没到碾死一只蚂蚁都费劲的程度。” 见她永远都听不见话里的重点，沈望脸色不太好看，连名带姓的喊她：“沈乔。” 沈乔立马乖巧点头：“我以后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沈望问她：“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应该找谁？” 常规不变的答案就是警察。 她一脸诚恳：“找你。” 沈望点头：“对。” 第六十二章 经过晚上这么一通折腾,沈乔睡得比平时更好。早上起的也晚。 醒来时没看到沈望，一二楼都找遍了。于是她去问王婶，知道沈望去哪了吗。 王婶正给老人家擦洗身子,听到沈乔的话，她直起腰，边拧着毛巾边答：“早上问了我些问题就没见着他了。” 沈乔疑惑：“问问题，什么问题？” “问我认不认识小喃。”想起来沈乔不知道小喃是谁，她又补充一句,“你们昨天应该遇到过那个小男孩，小望好像找他有些事,和我简单描述了下他的外貌，我一听就知道是他。” 小喃？ 沈乔想起来了，应该是昨天踹她的那个小孩子。 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来还气了半宿。 莫名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沈望没说他去找他干什么吗？” 王婶摇了摇头：“那倒没说。” 她把毛巾挂在衣架上抚平：“小喃那孩子从小就皮，不听话，喜欢对人动手。你们昨天没受欺负吧？” “还说呢。”沈乔一提起这件事就来气，在椅子上坐下，身子懒洋洋的趴在桌面：“昨天他缠着沈望非要玩他的手机,我过去赶他走，结果他还踹了我一脚。” 王婶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孩子,就是被他家里人惯的。待会我上门和他家里人好好说说,给你讨个说法。” 阿喃是孩子，在王婶眼里沈乔也是孩子。 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啊，她家孩子更加受不得委屈。 沈乔一听这话,感动的又往王婶怀里钻,说还是婶子对她最好。 王婶早就习惯了她这个闹腾性子,宠溺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没踢疼你吧？” “疼死了，那小破孩，要是让我逮到他，非踢回去不可！” 听到她的话，被拎进屋的当事人早吓哭了，腿打着哆嗦想要出去。 锁腰 第84节 但是衣领子被身旁高出他几个头的男人拎着，没法动弹，只能认命似的杵在那。 王婶瞧见人了，忙让沈望先把手松开。 阿喃见到熟人，似找到靠山一样，忙叫着王奶奶救我。 王婶走过去，让沈望有什么话好好说。 沈望无声看了阿喃一眼，这才将手松开。 估计是一路直接拎过来的，衣服领子都起褶了。 阿喃胆怯的小心抬眼看他，哪里还有昨天半分嚣张。 沈望本来就是个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张好看的脸也像是地狱里的阎罗一样。 “道歉。” 语气低沉，话语简洁，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阿喃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和沈乔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踢您的。” 虽然挺生气的，但见他都道歉了，而且他也吓的不轻，沈乔姑且原谅他了。 但是还不忘教导他一句：“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没礼貌了，知道吗？” 他听话点头：“知道了。” 小家伙是被王婶送回去的。 沈乔问沈望：“你就这么把他拎过来，他家里人什么都没说？” 看他这个脾气，一看就是从小被溺爱长大的，能养成这种没礼貌的孩子，估计也不是什么讲理的家长。 哪这么容易就同意自己的孩子跟过来道歉。 沈望说：“随便吓唬了一下。” 随便吓唬？ 沈乔好奇：“怎么吓唬的？” 他轻咳了一声，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好在他们不懂法。” 沈乔明白了，估计是瞎编了一条并不存在的法律。 生怕自家孩子留案底的父母这才肯放人。 沈乔笑他：“想不到你还会骗人。” 他也是头回，好在镇定，并没有露出破绽来。 沈乔采访他：“骗人的感觉怎么样？” 他实话实说：“还行。” 沈乔挑眉：“哦？”出乎意料的回答，还以为他这样的人是不屑于这种撒谎骗人的手段的。 他补充一句：“挺实用的。” 沈乔突然有种愧疚感，这让她想起小学时候班主任常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的存在就是搅屎棍，自己不爱学习，还专门带坏别人。 现在沈望也被她给带坏了。 她长叹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和沈望说：“偶尔撒个小谎无所谓，但骂人是个坏习惯，你可不能学了去。” 沈望微微抬眼，似有不解：“骂人？” 沈乔也没打算和他多做解释，只是让他继续做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娇俏小荷花。 沈望明显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眉头皱了皱。但好歹也没说什么。 沈乔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之中变得无法无天了。对待他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以往还会顾虑一下他那个别扭的性格，因为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得这位大小姐不高兴了，所以每一句话都会在心里反复斟酌好几遍。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和他讲话永远是嘴比脑子的反应还要快。 也就是俗称的，说话不过脑子。 “等我毕业了，我想先去冰岛待半年。” 沈乔已经早早的开始规划起自己的未来了。 沈望点头，没出声。 沈乔接着说：“然后再去澳大利亚看袋鼠。” 沈望仍旧点头。 沈乔告诉他自己为什么想去澳大利亚，她说：“听说澳大利亚那边袋鼠多，你觉得我去了能打赢袋鼠吗？” 很无厘头的一个问题，他却很认真的提醒她：“你连老鼠都怕。” 沈乔被他的认真逗笑，捂着肚子在那里拍自己的大腿。 她说：“沈望，你的智商为什么不能平摊一点给你的情商。” 她又说：“你真的好可爱哦。” - 在王婶家没待几天他们就回去了。沈望的工作本身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再加上沈乔也要忙着准备毕业的事情。 过年期间胡吃海喝的那些总得还回来的，老师因为沈乔的体重涨了九十五斤而震惊到难以置信。 沈乔也在她的震惊之中被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半个月内瘦回原来的体重。 周圆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吃播，馋到流口水，问沈乔吃不吃黄瓜，她去洗两根来。 沈乔同样饥肠辘辘的躺在床上，摇了摇头：“老刘说我要是半个月后体重回不到之前，有我好看的。” 周圆叹气：“我本来可以很快乐的，直到我学了舞蹈。” 她再次叹气：“你说我妈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去少年宫学跳舞。如果她当初没有送我去学跳舞，我就不至于饿到一根黄瓜都不敢多吃。” 沈乔从床上坐起身，递给她一瓶零卡零糖的饮料：“还剩一瓶，要不咱两分着喝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至少还有点甜味。 周圆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把自己桌上的杯子拿过来。 沈乔拧开瓶盖，给她倒了一半。她们甚至都不敢喝完。 和沈望见面，沈乔特地挑了一星期的最后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吃一顿欺骗餐。 欺骗欺骗自己。 但也不敢太欺骗。 沈望看她吃火锅都得把牛肉在清水锅里涮涮，炸鸡还得小心翼翼的去皮。连她平时最爱的蜂蜜芥末蘸酱都不多看一眼。 沈望在目睹完她这些怪异的举动后，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沈乔眨了眨眼，问他在干嘛。 他放下手，神情淡淡的瞥了眼她面前那盘被剥下的炸鸡皮：“没发烧。” “......” 沈乔和他吐苦水，说她也不想这样，但是体重涨了好几斤，老师都快气死了。 九十五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很轻的体重，但对于她们这些学舞蹈的，体重就是一个卡死的环节。 为了身形纤细，舞蹈轻盈。所以每次上课前都会称体重。 对此，沈望只能表示同情。并且还算善解人意的推开自己面前那盘看起来还不错的奶油蒜香虾。另外点了一份让人没什么食欲的蔬菜沙拉。 和她一起痛苦。 好在时间过得挺快，痛苦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沈乔看着校门口那棵银杏树的叶子由绿变黄，又由黄变绿。 周圆出国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下个月。而沈乔，也成功进入了她心仪的舞团。 宿舍组织了一场欢送会，给周圆的。地址特地选在一家价格贵到咂舌的高档酒吧。 听说随便开一瓶酒就就六位数。 沈乔扳着手指数了半天，反复确认才肯认清一瓶酒居然能卖到好几十万的价格。 并且还是随随便便一瓶酒。 她发出了没见识的感慨：“去这种地方消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败家子吧。” 周圆点头表示赞同：“可不嘛，咱们现在不就是去败家的。” 赵雪明做为她们宿舍的编外人员，但因为沈乔的原因，偶尔也会去宿舍做一下客，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宿舍第六位。 对于她们的消费能力，赵雪明不太放心：“这地方我都不太敢去，你们那点零花钱真的够你们这么造的？” 旁边有女生说：“不怕，我们aa，到时候也不开卡座，喝不了多少的。” 她又问赵雪明：“这地方有钱人应该很多吧，有没有那种又帅又有钱的？” 少女心总是适用于任何地方。 赵雪明迎头浇她一盆冷水：“有钱人去这种地方大多都是去谈生意应酬的，你觉得人家会在大厅里？” “也是哦。”她停止了少女幻想，立马开始憧憬第一场放肆的夜晚，“我们今天要不多喝点？反正第二天也不用练早功了。” 周圆往沈乔那边努努嘴，幸灾乐祸道：“某人可是要去舞团排练的。” 沈乔说没关系，下午才排练，就算四点回去，也够她睡足十二个小时了。 她这儿没问题，基本全员就没问题了。 因为今天要喝酒，所以赵雪明特地没开车。一行人打了两辆车去目的地。 中途沈乔手机响了两次，她看着上面的联系人犹豫着要不要接。 沈望知道她今天放假，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肯定会问她在哪。 她不想骗他，可他要是知道自己去酒吧了，十有八九会直接过来接她回去。 锁腰 第85节 周圆说：“男朋友又来查岗了？” 沈乔悬着的手指迟迟不敢按下去，她面带难色：“我要是接了，我可能就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了。” 周圆一听这话，立马让她别接了，不满的嘟囔：“他怎么比你爸管的还严。” 沈乔听到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替沈望说话：“他关心我嘛。” “你爸就不关心你了？” “我爸也关心我。” “那你爸怎么没有时时刻刻查岗？” 沈乔张了张嘴，实在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但她还是不赞同周圆的说法，电话因为太久没人接通而自动挂断了。 沈乔想了想，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到时候再和他解释好了。 这么想着，她便又重新料聊回刚才的话题。 到了酒吧以后，周圆全程掐着人中看酒水单，虽然夸张了点，但上面的价格也确实过于夸张了点。 “一杯普通的鸡尾酒换个听不懂的名字就直接身价翻倍，太离谱了。” 赵雪明说：“这种地方就是这样。别人来这儿也不是真为喝酒来的。” 沈乔点了杯玛格丽特，然后就被周圆拉过去自拍了。 她的原话是：“来这种地方不自拍，那不就等于白来了。” dj长得挺帅，在上面打碟，一手按着耳麦，一手转着碟。 两杯酒下肚，周圆彻底融入其中。 沈乔不行了，想去洗手间，她和赵雪明说了一声以后就拿着手机朝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再往里走人就少了，有保安守着入口。 里面是包间，除了提前预订，外来者是没法进去的。 沈乔只是路过那里，某个包间的门被推开，保安毕恭毕敬的弯下腰打过招呼，男人停在那。 熨烫妥帖的浅灰色衬衣，黑色西裤，短发，那张禁欲好看的脸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也显出几分朦胧感来。 此时那双有些内双的眼睛正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沈乔。 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个台阶。 一个在走廊里面，一个在走廊外面。 沉默了不知道多少秒，沈乔先下手为强，愤怒的问他：“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你和谁一起来的，女人吗？” 第六十三章 他平静点头,依次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一个人。女人。” 没想到他会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些来，先下手为强的那个人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沈乔对沈望再了解不过，她自然知晓沈望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越是平静,就越能证明他在生气。 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故意说反话。 那就是非常生气了。 沈乔吞咽了下口水，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要不要全部交代了。 结果他身后的包厢门再次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沈总，刚才......” 话语的停顿是因为看到面前站着的沈乔。 她心思活络,大概也能猜出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来。 公司里上下都传开了，沈总最近谈了个女朋友,还是大学生。 她笑了笑：“我就先不打扰了。” 等她重新回到包厢，将门给关上，沈乔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没说谎。 他果然是个女人一起来的这里。 所以......她现在应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沈乔迟钝地转动自己的大脑，最后问出一句：“她是谁？” 身处这样的境地，她问也问的没什么底气。 沈望没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觉得你？” 沈乔摇头。 他又是一阵冷笑，绕过她离开。 大约是见身后一直没没动静,他皱着眉转身。 沈乔知道，他八成又是闹脾气了。于是跟上去：“别生气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别,我担待不起。” “你担待得起,这个世界上就你担待得起。” 她一脸诚恳。 沈望盯着她看了几秒，消气了。神色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语气也缓和许多：“吃饭了没？” “还没呢,准备待会去吃宵夜。” “里面有你喜欢吃的寿司。” 邀请她进去呢。 “怎么,想把我介绍给你那个合作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乔和他承诺,以后不来这种地方了。 沈望说：“你已经成年了，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事情，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 沈乔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沈望摇头：“我没有生气。” “说谎，你没生气刚刚还不理人。” “感觉不错。” “什么？” 他轻笑：“被人哄着的感觉不错。” 沈乔：“......” “他们只知道我有个女朋友，但又都没见过。” 沈乔懂了：“所以你想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 再次摇头。 沈乔：“那是因为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炫耀。” “啊？”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炫耀我有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沈乔笑他：“这么肉麻，不太像你。” “是吗。”他不以为意，“我应该是怎样的？” 沈乔学他的语气：“一般，还行，普通。” “哦？”他挑眉，“原来我以前这么讨厌。” “谁说不是呢。” 沈望沉了脸。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乔忙和他道歉：“错了，我错了。” 他便笑：“逗你的。” 沈乔：“......” “人总会变得，也不能一直像从前那样无趣。” “你也承认自己无趣了？” 沈望说：“我可以说自己不好，但你不能说。” “为什么？” “在你眼中，我必须得是十全十美。” “要求挺高。” “嗯？” 沈乔认怂：“在我眼中，你永远十全十美。” 他满意了，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奖励你的。” 桃子软糖，造型很可爱。不像是他会随身带着的。沈乔问他哪儿来的。 他说：“一个女孩子给我的。” 沈乔微微张开了嘴：“啊？” 锁腰 第86节 他又笑：“便利店的收银员找不到零钱，拿这个抵的。” 沈乔沉默。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她给赵雪明打了电话，说她碰到沈望了，可能得陪他待一会。如果半个小时还没出来的话就让她们别等了。 赵雪明骂她重色轻友，以后生孩子长两个鼻子。 沈乔：“沈望说你们今天的单他来买。” 赵雪明听完一改态度，就差没单膝跪地高呼沈望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电话挂断后，沈望问她：“我有说过这些话？” 沈乔把手机锁屏放进包里：“现在说了，借我的嘴巴说的。” 明明包厢里的人和沈望都没什么关系，可沈乔莫名还是有些紧张。 她告诉沈望，她突然有点见家长的感觉。 莫名被降了一个辈，沈望不是特别高兴：“嗯？” 她解释说：“我不是说里面的人是你的家长，我的意思是，我很紧张。” 他点头，表示理解。 沈乔又问他：“你当时去我家见我爸妈的时候是怎么做到不紧张的，你能传授下秘诀吗？” 他实话实说：“我当时很紧张。” 沈乔：“可你明明......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你的话比平时还少。” 沈望没再开口。 话比平时更少是因为已经紧张到快要丧失语言这项技能。 哪怕是和沈负对视一眼，他都会先一步移开。 无关童年的记忆，纯粹是因为他是沈乔的父亲。 这种感觉很奇怪，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所以在沈乔询问他当时是什么感觉时，他仍旧保持沉默。 不知道，也无从说起。 沈乔最后还是和他一起进去了。 刚才借口去洗手间逃避无聊阿谀奉承的男人，此时重新出现，身旁还多出了一个女人。 看长相年龄不大，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这位是......” 有人明知故问，主要是不太确定，也不敢贸然开口，觉得还是先问清楚要保险一些。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年轻总裁也不是性格脾气很好的人。 都怕说错了话惹得他不开心。 而且这圈子，身边跟个女人也正常，不一定是女朋友。 万一会错了意，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沈望牵起沈乔的手，在原位落座。 他的身侧本就是空的，没人坐，这会刚好给沈乔留了个位置。 “我女朋友。”四个字，算是做了介绍。 比起他的寡言少语，沈乔明显热情许多，和他们打过招呼，脸上是她惯有的笑容。 带着女大学生的元气活泼。 那些人面上恭维着，夸他们般配，心里却又不动声色的感叹这个小女孩好手段，这么难搞的人都能拿下。 沈乔原本进来之前还是有些紧张的，当下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反正谁都不认识，而且她还饿着肚子，面对面前这桌没怎么动过的美食，她早就蠢蠢欲动了。 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她吃饭斯文，点到为止。 倒是沈望，一直忙着给她夹菜，仿佛生怕她吃不饱一般。 “再给你叫一份？” 沈乔摇摇头，抽了张纸巾擦嘴：“饱了。” “嗯。”他说，“走吧。” 和那些人还算礼貌的道了别，时间不早了，他就先走一步。 仿佛他在这里多待这么久，仅仅只是为了等她的女朋友吃饱。 从这儿出去，沈乔原本打算先去和赵雪明打声招呼。或许是听到沈望买单，她们专门开了个卡座，酒不要钱似的点了一大堆。 赵雪明隔着老远看到沈乔，以及她身旁的沈望了。忙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让她千万不要过来。 “我现在还有点沈望恐惧症，看到他我就头晕冒冷汗。”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沉默几秒后，沈乔问沈望：“你对赵雪明都做了些什么？” 她这么怕你。 他有些茫然：“赵雪明是谁？” 沈乔：“......” 算了，沈乔觉得和他说这些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他这个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者事，都不会多上半分心。 那天之后，沈乔有好一阵子没和沈望见过面。 她太忙了，忙学校的事，忙舞团的事。 下午有排练，她上午多吃了一个鸡蛋，为了保存体力。 再过半个月就是正式的演出了。她还是第一次在大剧院表演。 周圆把本子卷成筒，郑重其事的采访她：“有什么感想？” 沈乔实话实说：“紧张，激动。” “还有呢。” “期待。” “还有呢。” 沈乔词穷了，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憋出来。 周圆说她这样不行，以后要是成首席了，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果也像今天这样一棍子打不出半个闷屁来，别人该说她没文化了。 沈乔反驳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三个词吗。” 周圆强调：“才三个。” “我总不能把词典全部背一遍吧。” 周圆觉得可行：“我待会去书店给你买个词典，你闲暇的时候可以抽空背一背。” 沈乔觉得她有些过于严禁了：“我们是舞蹈生，又不是学语言的。” 说到这个，沈乔想起来周圆那个学法语的暧昧对象：“在一起了没？” “八字还没一撇呢。”周圆摆起谱来，装模作样的拿着并不存在的指甲刀挫了挫指甲，“还得继续观察观察，合格了再给他升级。” 沈乔暧昧一笑：“行啊，主动权这回终于在你手上了。” 周圆说她这说的什么话，往几回主动权不也在她手上，只不过那几个人蔫坏，一个个都渣。 这次这个沈乔见过，人挺不错的，斯文儒雅，谈吐得体。 最主要是人长得还帅，刚好适合周圆这个外貌协会。 -- 第一次在大剧院演出，过于紧张了些，以至于全程都去记动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过的很快。 好在圆满完成。 后台送花的人很多，首席是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生，过来给她送花的尤其多。 有几个女生看着这一幕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混到首席。” “还早着呢，人家也是多年努力换来的。” 彼此打着气：“继续努力吧。” 沈乔换完衣服，正在卸妆，有人拿着花束过来，询问她是不是沈乔小姐。 她手里沾了卸妆水的卸妆巾正按着眼睛，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把花递给她，说是有人让她帮忙送来的。 后台一般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沈乔扒拉了一下花，没卡片，她又问那人：“请问送花的是男性吗？” “对。”那人笑道，“长得很帅。” 沈乔道了谢，穿上外套就出去了，也不顾自己只卸了一只的眼睛。 她今天扮演的角色是一个鬼新娘，所以妆也很浓。 妆卸了一半，对比之下更是滑稽怪异。 剧院后门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从这儿经过的车辆并不多。 此时只停了一辆挺熟悉的库里南，距离这辆车不远处的路灯下站了个人。 灯光昏暗，却也能让人多看清几分。 沈乔快步过去，扑到他怀里。 锁腰 第87节 “灯下面飞虫多，你站在这里不怕被咬吗？” 他淡道：“还好，没什么虫子咬我。” 沈乔咯咯的笑：“是怕我出来以后看不到你，所以故意站在这里的？” 他没说话，在沈乔看来就是默认。 她又笑他：“你好自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出来找你。” “现在不是出来了吗。” 也是。 姑且让他赢一回。 为了这次的演出，沈乔努力保持身材，已经吃了好多天的水煮菜了。 刚才又跳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瘪了。 沈望递给她一个用锡纸包裹着的饭团，让她先垫垫，待会带她去吃饭。 因为用锡纸包着，所以饭团还是热乎的。 沈乔咬了一口，问他自己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他点头：“很好。” 沈乔觉得他回答的很敷衍，让他重新整理措辞再说一遍。 沈望依旧还是那两个字。很好。 “以前一直觉得你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笑容多出了点以往没有的柔情，“可是刚才我却觉得，我们阿乔其实早就长大了，已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出色的大人。” 认真，努力，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她也用尽全力去完成。 他抬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动作温柔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按：“我很骄傲。” 沈乔笑道：“这四个字难道不应该是我爸妈来说？” “我替他们说了。” “你不要脸。” 他倒是承认的很坦然：“嗯。” 沈乔看着天空，今天晚上星星很多。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他刚回国的时候，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她站在二楼，他从车上下来。 “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像一只狐狸，会勾引人，然后挖掉别人的心脏，那样的狐狸。” 他问：“现在也这样觉得？” 她点头，又摇头：“没有挖掉，偷掉了。” 沈望轻嗯：“从杀人凶手变成了小偷，至少罪行减轻了。” 沈乔说他只会破坏气氛：“你真的一点都不浪漫。” 他没否认。 寂静持续了几秒后，沈望问她想好毕业以后要去哪里了没。 她说不知道，还在计划中。 周圆一毕业就要出国了，至于赵雪明，她最近档期排得很满，也没空陪她。 所以沈乔在考虑要不要回家。 “你上次说，你想去冰岛待半年，还想去澳大利亚看袋鼠。” 对啊，是挺想的，可是也只能想想。 那些手续办下来实在太麻烦了。 “我陪你去。”沈望说。 沈乔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有耐心的重复一遍：“我陪你去。” 出国的重重关卡和各种手续在她脑子里飞速的过了一遍，她又觉得沈望可以全部帮她搞定。 但是。 “你的工作可以耽误这么久吗？” 他回答的风轻云淡：“只要有电脑，在哪里都可以工作。” 沈乔没有告诉他，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从二楼往下看，除了觉得他像一只会挖人心脏的狐狸。 还觉得他是一只漂亮的，让人着迷的狐狸。 当时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骗走挖掉心脏。 可是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回来，她的心脏早就被挖掉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故事的尾声，她突然认真起来。 “我必须和你坦白一些事。” 沈望微微抬眉：“什么？” “她们说手机有辐射，让我睡觉的时候把手机放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所以我每次都把手机塞在你的枕头下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