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魔颂曲》 第1章 达拉谷之变 朝歌帝国。 沐氏王朝九十六年,一代雄主沐川励精图治,一改帝国多年来的颓势,大有中兴之势。 在他统治下,南到河涧、沽墨,北至格尔汗大草原,天下安定,整个帝国实现了国泰民安,疆土富饶。 只有西境的巨鹿高原上,还存在着一些不稳定因素。游荡在高原上的“食人族”涅斯安人逐渐驱逐了日益势微的萨尔特人,控制了巨鹿高原,并且时常地冲下高原,骚扰永川的边境。 在大皇子沐颂九岁生日前,雄主沐川再次跨上战马,决定亲征涅斯安人。 而在此后的一段时日里,陆续不断地从前线传回他亲率大军征服“食人族”的捷报,连民间都开始流传出许多歌颂他伟大与英勇的歌谣,俨然成为普天之下的大英雄。 三个月后,达拉谷。 这个巨鹿高原之下,距西境军事重镇西庐城百余里的地方,一条不知名的小溪从高原上蜿蜒而下,在山谷中穿流而过。 凯旋而归,班师回朝的十万大军驻扎在这条山谷内。 帝君沐川的中军大帐驻扎在一处溪边的高地之上,周围密密麻麻地守卫着成百上千个营帐,防卫森严。 夜深,帝君沐川依旧难以入睡。 连日来,来自体内的暗流涌动,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间,他又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在窜动。他强压着,从卧榻旁拿起那根精致的墨绿色鼻烟壶,凑近案几上的油灯点燃,这是他用来压制这股力量的有效方式。 然而,这一次却失效了…… 中军大帐内。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后,深褐色的血液从他眼睛、鼻孔、耳朵里喷涌而出,脸部因疼痛痉挛而显得表情狰狞恐怖。 十天后。 “帝君驾崩”的消息便传至千里之外的帝都——朝歌城,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皇宫内,沐颂刚刚上完晨读,从御书房走出来。 一抬头便看见荀伯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直到面前,小声地说道:“大殿下,帝后唤您。” 沐颂原本早读后是要跟皇弟沐澈玩耍的,这时不舍地看了他一眼,便跟着荀伯匆匆地去往母后居住的寿宁宫。 他一进到宫内,便看见大厅里忧心忡忡的母后,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喊了一声:“母后,孩儿来了。” 帝后转过身来,蹲下来一把抱住他,半晌不语。 他疑惑地询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帝后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昨天夜里收到西征军前线的紧急情报,你父帝他……在大军返途时,突然驾崩于中军大营!” 沐颂听到父帝“驾崩”的消息,脑子一下子就蒙了。 虽然他一直说不清楚自己对父帝的感觉,平时由于父帝政务繁忙,自己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但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将来要成为像父帝一样伟大的君王!而他……怎么会突然驾崩了呢? 他看着一脸悲伤的母后,喃喃地说:“父帝他……是怎么驾崩的?” 帝后站起身子,拉着他走到案几旁坐下,说道:“这个目前尚无定论,还有诸多蹊跷之处!”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沐颂,又接着说:“有人说你父帝是在与涅斯安人交战中,受到了他们古老的诅咒而死。也有人说是这宫内有图谋不轨者在行使‘巫蛊之术’,因为有人看到有黑色的毒虫与褐色的血液从你父帝的体内流出,并在瞬间化为一缕黑色烟雾消失,人们说那便是受到巫蛊诅咒的子虫。” 沐颂听地心里一惊,不禁重复道:“诅咒?” 帝后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嗯。颂儿,母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禁问道:“母后预感到什么了?” 帝后略一思忖,说道:“这件事有很多的可疑之处,其实在你父帝出征之前,母后便有这种感觉。只不过那时因为你父帝对我们的爱护,我便忽视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忽然一阵嘈杂地声音传来,有数十个穿着黝黑铮亮盔甲的御前铁卫冲进了寿宁宫,围在了他们面前。 帝后忽地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寿宁宫!” 其中的一名铁卫回答道:“奉命搜查帝君之死的证据!” 帝后脸色一变,怒斥道:“奉命?荒唐!你们可知持械擅闯本宫的寝宫,可是满门抄斩之罪!” 这时,沐颂看到有几名御前铁卫被母后的气势镇住了,神色有一丝地慌张。 但是,片刻之后,那名御前铁卫突然低喝一声“搜!”然后,便有数名御前铁卫应声而动,不由分说地去宫内各处搜索。 在他们面前仍有四名铁卫守着,或许是帝后知道今日之事难以避免,便不再说话,对他们冷目以对。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名御前铁卫带着些兴奋的语气喊道:“找到了!” 两人大惊,转头便看见那名御前铁卫手捧着一个绿幽幽的蛊盅和一个木偶人走出来。 先前那名说话的御前铁卫,冷冷地看了母后一眼,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带走!” 这时,帝后听到这话,突然怒目而视,喝道:“你们敢!本宫可是帝后!” 这一声确实把两名正欲上前的铁卫给吓住了,但是说话的那名铁卫也接着厉声喝道:“愣着做什么?” 或许是帝后也明白了他们既然敢来搜查,就一定有恃无恐!看来今日是在所难逃,忽然手一扬,缓缓地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然后转过头,深情地看了一眼沐颂,蹲下来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一定要活下去!记住两点:一找机会见到百里苍,除他之外谁都别信。二找机会前往北境,雅拉河谷。”说完,便毅然决然地跟随着御前铁卫而去。 沐颂就这样看着母后随着御前铁卫而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于年仅九岁的他而言显得孤立无助。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记着母后临行前说的话,不让她失望。 而在一旁的荀伯面对如此剧变,早已震惊得无法言语。 在接下来的几天,沐颂便被禁闭在宫内不能随便外出。得不到任何母后的消息,忧心忡忡而又孤立无援,每天只有满脸悲伤的荀伯陪着他。 几天之后,导致先帝突然驾崩的“真相”便大白于天下。这“真相”来的如此之快,让整个帝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真相”正是帝后施以“巫蛊之术”诅咒帝君,并最终致其驾崩于西征军中。因此,帝后被冠以“弑君之罪”收押至冰塔之中。 因为从她的寝宫里发现了刻有类似先帝样貌的木偶人,以及饲养的蛊虫——那是一只其丑无比的毒蟾蜍,想必就是藏在那绿幽幽的蛊盅之物。 而沐颂作为帝后唯一的子嗣,曾经是未来掌控帝国的主宰者,也被处以“流放之刑”,流放至世界尽头的“荒芜海”,永世不得再入朝歌之境。 在得知这个晴天霹雳之后,沐颂长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父帝驾崩”、“母后被捕”、“自己被流放”,这意味着什么? 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被流放”意味着什么?遥远的荒芜之地!永世不得入朝歌!朝歌城将不再是他的家,他也将不再是这个伟大帝国未来的帝君! 第2章 哈林城 沐颂谨记着母后在离开之时所告诫他的话,可是自己却一直被禁闭在宫中,要如何才能见到百里苍呢? 又如何才能前往北境的雅拉河谷呢? 他现在无法接触到其他人,只能向悲伤中的荀伯询问:“荀伯,苍伯现在在哪里?” 荀伯满脸皱纹的脸上微微颤动了一下,回答说:“对,应该去找百里大人。可是,他好像一直远在上行山深处的百昙镇隐居,不问世事多年了。” 在被禁闭的第一天,荀伯就曾试图走出寿宁宫,但是被持刀的铁卫制止住了,这宫内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离开。 他明白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向外界传递任何消息。也就更没有办法前往北境的雅拉河谷了,那是母后的家乡。 那天夜里,沐颂又做了多年来经常出现的一个梦。 在梦境中,他身处于一片晶光闪闪的冰原之上,呼啸的凛冽寒风从冰原上掠过,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冰原的寒冷。而在那冰原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传来,他每次想去努力地倾听,却总是无功而返,无法听清是什么声音。 如此又过了三天,在一个天色尚且漆黑的凌晨。 沐颂在一群黑衣人地簇拥下,被推上了一辆罩着黑布的马车,悄无声息地从朝歌城的西北门出了城。 已是初冬时分,那个清晨异常的冷,连他这个看到雪都会感到温暖的人都感觉到了寒意。陪同他一起上路的只有荀伯和两个长期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从。 沐颂很想再看一眼这座伟大的城池,可是他发现车辆并没有窗口,他就这样在马车“吱吱呀呀”的响声中离开了从小生活的朝歌城。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流放之路! 在路上,他们多数时间都被要求待在封闭的车厢里面,看不清沿路的景色,也摸不清前进的方向。 按照荀伯的说法,他们应该是一路向西去往“荒芜海”。 他好奇地问荀伯:“‘荒芜海’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荀伯回答说:“据说‘荒芜海’在西部世界的尽头,就是‘食人族’涅斯安人的故乡,那里黄沙盖天几乎寸草不生荒凉至极,白日里烈日如焰,夜晚又寒冷刺骨。”荀伯边说着一行热泪顺着脸颊上的皱纹流下。 在那一刻沐颂才意识到这是一位老人,这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便守在他身边的荀伯,一位不离不弃时刻给他温暖的老人。 涅斯安人! 沐颂当然知道这个“食人族”了。在宫中有些仆人吓唬小孩子都会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涅斯安人吃了”!而父帝这次西征便是去平乱这些涅斯安人的! 竹忱先生也曾跟他讲述过“食人族”的故事。他说那原是一个源自巨鹿高原之外荒芜之地的野蛮人,传说中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与狼群口中抢夺猎物的凶恶野蛮之人。 他们的食物来源无处不在,无所不食,据说他们喜欢猎杀其他种族的人类并食之,然后将其头颅骨悬挂在自家营地木栏之上,谁家的营寨悬挂的头颅骨最多,其在族群中的地位便越高,故自古便有“食人族”之称。 马车一路上行驶得异常谨慎,走走停停,昼伏夜行。 就这样在颠簸的马车中度过了数天之后,在一天夜里,外面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久马车便随之停了下来。 然后车外便传来一声大喝:“来者何人?敢拦截上御司的车马!” 上御司? 沐颂心生疑惑,按规章制度也不该是上御司的人押送他们啊! 那些来人并不搭话,随着周边一阵脚步声响起,和一阵嘈杂的刀剑出鞘的响声,劫车之人已经围住了囚车,想来劫车之人很多。 紧接着双方便缠斗在一起。沐颂无法看见外面双方打斗的情形,但是双方人马的呼喝声、兵器相碰声、扑倒在地声、受伤呻吟声、惨叫声,伴着一股热乎乎的血腥味儿弥漫进车内。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车外的厮杀声方渐渐平息下去。 等外面彻底平静之后,一个人低喝了一声“善后!” 随后,外面便传来拖拽尸体的声音,而马车也被再次拉动起来,他们重新又被带上了路。 他们仍然被关在车内,自始至终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形,也不清楚是哪一方获胜。 重新启程之后,他们行驶得更加急促,马车在路上飞奔,一路颠簸。 在天亮之前,他们赶到了一条河边。 沐颂听见河水潺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冲淡了车内的血腥之味,马车随后被推上了船。 那是一条安静的河流,一如那个宁静的清晨。宽阔的河面宛如一个湖面,倒映着天色微白下的山丘,船桨荡起一圈圈清波四下散去。 他们虽然仍被禁止在船舱内活动,但船舱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山峦与郊野、日出与日落的交替。 船上押送他们的黑衣人虽然个个都蒙着面,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已经换了一波人,想来前一夜的战斗应该是“劫车者”一方获胜了。 直到登上船后的那天晚上,才有一个黑衣人打开舱门进来。 那黑衣人进来后,拉下面罩,向沐颂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说道:“卑职救驾来迟,请大殿下恕罪!” 沐颂见那是一个面色黝黑消瘦的中年男子,神色刚毅且言语简洁,甚至都没有向他再做自我介绍。 他定了定神,说道:“快,请起来!你是?” 那黑衣男子说道:“御前铁卫秦骁。” 沐颂现在听到“御前铁卫”一词,就不由心头一震。 那黑衣人秦骁见状,补充说:“卑职是奉百里大人之命,应招成为御前铁卫,进入宫中的。” 他听到对方提到“百里大人”,心里一松,与荀伯对视一眼,两人不禁都是心中一喜。 问道:“秦骁铁卫,你是说百里大人安排你来救我们的吗?” 秦骁听后略一思忖,回答说:“卑职已经紧急送出了情报到百昙镇,想必百里大人一收到讯息就会马上赶来。” 沐颂听他这么说,知道百里苍对此还并不知情。便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秦骁简短地说道:“哈林城。” 船一路逆流而上。 随着时间地推移,大家感觉到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起来。 第3章 圣令 哈林城,是雅拉人设立在乌兰山区北麓,与格尔汗大草原西部相接的一座边陲小城。 秦骁解释说:“百里大人曾说过,如果万一出现重大的变故,不要通知任何人,即可前往哈林城。” 沐颂好奇地问道:“苍伯早知道会有今日之变故吗?” 秦骁回答说:“不是。这是百里大人未雨绸缪,提前安排的紧急情况下的预案。” 沐颂接着问道:“为什么是哈林城?” 秦骁回答说:“卑职不知。但是,卑职知道您如果要前往流放之地‘荒芜海’,那一定是死路一条!您或许都无法走到目的地。” 沐颂想想也是,或许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在流放之地活下去的,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他们”是谁? 他此时看到荀伯一路上激动不已,湿润的眼睛不断地四下张望,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 沐颂记得母亲曾说,荀伯原本就是雅拉人,是雅拉城最忠诚的仆人,是看着母亲长大的。在她嫁入朝歌的那一年,跟随着她一起到了南方,从此便再也没有返回过北境。 八天后,他们在一处大山脚下荒废的渡口,弃船上岸。 下船之后,车队继续向前走。他们又再次坐进了那个密闭的马车内,不过这次心情却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外面的风愈来愈大,呼啸着从车队中擦过。道路也越来越难以行走,直到翻越了几个山头后,不得不放弃马车,下车改为骑行。 沐颂喜欢骑马,从小便经常与皇弟澈一起在城郊的跑马场模仿如父帝一般驰骋疆场,那是他们逝去的美好时光。 改为骑马之后,便不用待在封闭幽暗的马车内,他也不禁觉得心清气爽起来。心想,或许是母后已经先于他们回到了北境。 随秦骁同行的有八人,都是一身的夜行衣。 一行人一路向北,翻山越岭,天气渐渐地越来越冷起来,他们已经踏入了北境内。 一路上荀伯难掩心中的愉悦,话语也多起来,从他的口中沐颂知道他们经过了那些从小便耳熟能详但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上野、乌图、雅拉河谷、木格等。 但是,直到踏入大草原,沐颂才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来自极寒之地的寒风凛冽。初冬的大草原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呼啸的寒风夹着雪粒如刀割一般迎面吹来。 他紧紧地裹着从朝歌随身带来的貂皮披风趴在马背上艰难地行进,强撑着前进。 一行人沿着山麓与草原的交接地带,转而向西,一路行进。 在进入草原后的第二天,黄昏时分。 眼看着夕阳即将落下,他们正在一个山坡旁忙着搭建过夜的营帐。 这时,忽然上百的人马似乎是从天而降一般,卷起草原上的残雪与枯草,向着他们冲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敌方队伍中除了有十来个身着御前铁卫服装的人以外,还有许多身着怪异的人。 荀伯小声地说道:“是撒贝人。” 他曾母亲说过撒贝人与雅拉人一向是宿敌。看来这些御前铁卫已经收买了这些撒贝人来协助追杀。 就在那时,为首的一名身着御前铁卫黑亮盔甲的人,手持“圣君金牌令”走上前来。 只听他大声说道:“废太子颂,接令!” 他知道这是只有帝君才有权颁布的“圣令”,但是父帝刚刚驾崩,难道这么快已经有了新任帝君了? 只听那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孤兄废太子颂,令即可前往流放之地。违者立斩!” “孤兄?” 沐颂心头一震,是皇弟澈登上了帝位?是他要追杀自己?他一下对此还难以接受,怔在当地。 这时,又听那御前铁卫厉声说道:“秦骁,你好大胆!拿下!”然后手一挥,一堆人迅速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就在那时,沐颂看到秦骁也是一挥手,并不多言语,双方即可就厮杀在了一起。 那御前铁卫再次厉声大喝,“秦骁!你敢抗命吗?!太后早就看你有问题!” “太后?” 沐颂心里又是一愣,“太后”是指皇弟澈的母亲——帝妃染蝶吗? 但现场的情势,不容许他多去想。只见那秦骁也不理会对方的喝斥,率领着黑衣人拼死搏杀,仿佛个个都能以一敌十! 然而,毕竟双方兵力悬殊过大,饶是秦骁这边个个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也很快便有数人受伤倒地,眼看着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他们或许难逃一死了! 就在那时,忽然又起风了! 草原上夹杂着雪粒的刺骨寒风,吹得人都无法睁开眼睛。沐颂用力将貂皮披风挡在面前,透过缝隙看向众人。 双方的战斗也因此变得艰难而缓慢,强劲的寒风使人立足不稳。 秦骁忽然带着一个人撤退到他和荀伯身前,趁着场面一度混乱之际,在凛冽的寒风掩护下翻越了山坡,向着草原深处奔去。 夜色渐浓,加上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狂舞。 他们拼命地向草原深处逃去,看不清方向,只有耳边呼呼地风声。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感觉已经深入草原了,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秦骁仍然保持着警惕,默默地不作声。 其实,现实情况并没有他们预期的那么顺利,或许是草原狂风影响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实际上经过大半夜的奔跑,也并没有逃出去多远。 在凌晨时分,他们又隐约听到了小股人马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秦骁立刻警觉起来,坚定的眼神说道:“大殿下,你们先撤。”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沐颂发现任凭怎么抽打,坐骑马儿却只是原地踏步拒绝前进,而且开始显得焦躁不安地乱转。 这时,熟悉草原的荀伯看出了事情的蹊跷之处,说道:“我们可能遇到更大的麻烦了,周围可能有草原狼群!” 马儿要比人类对大自然界的潜在危险更加的敏感。草原狼的出现,让马儿开始恐惧地驻足不前。 可就在那时,追兵又悄然而至。秦骁与那名勇士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混战在一起。 草原狼群就静静地蛰伏在四周夜色中,静待着最佳出击时机,每只狼都在等着头狼的出击命令。 双方的厮杀声与血腥味儿顺着草原寒风四处飘荡,让群狼们既兴奋又谨慎。 荀伯十分沮丧地说道:“狼群才是这片草原上真正的霸主,它们成群结队的出没,有着极强的组织纪律性和恐怖的耐性。在草原上流传着无数个关于草原狼的传说故事,说它们可以在严密地筹划下,将数千头的山羊群赶入设好的伏击圈,一夜之间将他们全数歼灭。” 在敌群中力战的秦骁挥舞着一支短戟,划破呼啸的寒风,左冲右突,转瞬之间已经有数人受伤坠马。但是,很快秦骁也被五六个人逼下马来,骑着马绕着他转。 而就在此时,沐颂突然看见有几个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荀伯情急之下挥起马鞭拼命地一下抽在了他的马背上。马儿吃痛,加上惊恐,前脚抬起来发出一阵悲哀地嘶鸣。 沐颂一不小心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落在地上的沐颂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剧烈疼痛,以及被擦伤的脸上火辣辣的,他伸手摸了一下脸庞,感觉到了黏糊糊的血液。 然而,他来不及感觉疼痛,因为他看到了那些夜色中散发着绿光的狼群眼睛,正虎视眈眈地凝望着他。 第4章 北海 沐颂从马背上摔下来,趴在地上,反而更看清了周围闪着绿光的狼群。 他惊恐地正欲爬起来逃跑,但是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场内的马匹一阵儿地骚乱嘶鸣。然后就看到数十条闪着绿光的影子向着那人群冲去,狼群终于出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和马! 在夜色与寒风的掩饰下,狼群只那么来回几个回合,人群就被冲散了。 沐颂惊奇地发现,每个人都被几头狼紧紧地盯着。 他看到一匹受到惊吓的马儿,不顾主人的吆喝和皮鞭抽打,惊慌地从他身旁掠过,有几只狼紧随在它身侧。 忽然,一只狼一个纵身跃起来,便咬住了马腹部,没跑几步便连马带人一起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反倒是跌倒在地上的沐颂,一时没有被注意到。 荀伯拼命地拉住缰绳,艰难地挪到他身旁,瘫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沐颂看着荀伯充满绝望的眼神,坚强地摇了摇头。 然后,又看着这充满诡异氛围的场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手臂和脸上的疼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反而在那个时候感觉镇定了下来,并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 但是,就在那时,他看到一条硕大无比的黑影从夜色中向他走来。那是一只头狼,个头儿比其他狼略大一些,从它嘴里呼出的热气如一团白雾在它周围氤氲,白色的獠牙即使在夜色中也是那么的醒目。 他似乎感觉到了那尖尖地獠牙插入骨髓的声音,是那么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恐惧地感觉到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想动却无法动。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随着那两只闪着幽灵般的绿光慢慢靠近,直到他可以看清它那长而尖的獠牙,摆出一副向前俯冲的架势,他紧张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了。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听见了那头狼的心跳声,感受到了它流向全身的血液,然后不由自主地很想伸手去抚摸它。 进而,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进入了梦境般,看到自己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头狼颈部的毛发,看到那头狼眼中的凶光渐渐淡去,张着的獠牙渐渐收起。 最后,直到那只头狼安静地转身离去!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草原上一切恢复了平静,草原头狼带着狼群早已离去了。 天已破晓。 草原上,只剩下凛冽的风声呼啸着。 那些追兵要么惨死在狼群下,要么早已逃离。草原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狼群咬死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沐颂与荀伯死里逃生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看看天色,已经黎明时分。他们担心再次被追兵追上,不敢往回走,于是一路上向前行进。 十多天之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雪松林。 穿过那片银装素裹的丛林之后,赫然是一片茫茫大海,但海面早已是冰封。 “北海?!”荀伯惊呼道。 他们竟然穿越了那片广袤的格尔汗大草原,到达了极寒之地的北海! 但是,他们不敢再次进入草原了,只好沿着北海岸线前行。 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如何在这个寒冷荒芜的地方生存下去,当然首先便是食物和休憩的场所。 在数天的时间里,他们就这样沿着海岸线附近搜索着。他们的坐骑因为连夜的奔波和草料的不足,已经变得十分虚弱,只能牵着慢慢前行。 但是,就在他们已经感觉到绝望之时,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走着。忽然,看到在远处的一处悬崖边,矗立着一棵千年树龄的古松。 他们走近之后发现,在那古树下竟有一座“树屋”。 这棵古树在历经千年的风吹日晒后,树干已经中空。在树根与岩石相接的地方,连接着树干,形成了天然的一个容纳数人的“树洞”。同时,又有人在外面利用木材和石块一起加盖了一座简陋的“树屋”,可以挡风遮雨。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座“树屋”的主人是谁?但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定是伟大的高山神来拯救我们了!” 荀伯脸上露出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心情激动地跪拜在古树前,向着伟大的高山神赫斯祈祷。 这“树屋”看上去已经多日没有人居住了。在这庇护所里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一个吊在火炉上面破损一角的陶盆,一捆还能使用的麻绳,还有一个破损的鱼篓。 他们当天便决定在“树屋”住下来。 由于连日的疲于奔命,沐颂已经非常累了,躺到那铺了一层松茸草茎的床上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然从熟睡中惊醒。然后便听见树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那匹马儿焦躁不安的悲鸣。 他一下子便清醒了,透过外面皎洁的月光,便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地向马儿走去。 那黑影看起来比那匹马还要高大,马儿惊慌地悲鸣乱跳。 片刻之后,那个黑影儿一个纵跃便向那马儿袭去。仅仅几个回合之后,马儿便倒地不起,一股热热的血腥味儿从屋外弥漫进来。 荀伯也早已醒来,紧紧地将沐颂拉在身边,小声地说道:“别出声。应该是一头尚未冬眠的北海熊,正在为已经来临的漫长冬季储备足够的食物。” 沐颂怔怔地从简陋的木屋缝隙里望着外面惨死的马儿,正在被那头北海熊慢慢的吞噬。 他心里觉得着实可怜,它载着他们不远千里地从朝歌城来到这里,刚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便惨遭这样的横祸,惨死在北海熊利爪之下。 过了一会儿,等北海熊吃饱了离开之后。血腥味儿又引来了一些食肉小动物,先是数只的北海狐东张西望地从栅栏缝隙里钻进来,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继而又有两只夜獾、一群极地鼬赶来分享这荒凉之地难得的美食,分食着黏在骨渣上残余的肉。 沐颂透过树屋的缝隙看着这一切,屋内火炉中熊熊燃烧的树枝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一轮细细的弯月斜斜地挂在静谧的夜空上,这一夜沐颂再也无法入睡。 ================ 十年前的梦想,如果还没有熄灭,那就让它燃烧吧—— 他们说我会成为凤凰,于是我燃烧了自己,至于结果会不会成了烤鸭?...... 就靠大家的支持啦——! 第5章 冰原狼 黎明时分。 沐颂知道自己无法入睡,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 他起身走出树屋,清晨的北海雪原上一片寂静,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层鱼肚白。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北海冰面发呆,想起这些时日的遭遇,恍如隔世一般。 但就在那时,他忽然看到远处冰原之上,似乎有一只白色动物在移动。 他心里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昨晚那只北海熊! 心想:难道那头北海熊还在附近游荡? 他暗叫一声“不好”!得赶紧躲回树屋内告诉荀伯。 但是,就在他又瞥了一眼那白色的“北海熊”,准备返回树屋之时,却忽然发现那“北海熊”竟然不见了! 他一时有些迷惑,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他不禁微微苦笑一下。 正当他转头回屋之时,却忽然发现那只白色的东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树屋背后的岩石旁,正紧紧地盯着他看。 那不是头北海熊!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色狼! 沐颂被这一幕震惊在当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扑通扑通”地直跳。他想挪动脚步,跑向树屋内,但却是一动未动。 那只白色的狼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感觉到喉咙里发干,身上都渗出了汗珠。他缓缓地往树屋的门口瞥了一眼,正想鼓起勇气往里跑。再转过头之时,却发现那只白色的狼突然又消失了。 他不禁心里一松,赶忙四下观望了一圈,却是再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于是,他钻进树屋内,看到荀伯还在熟睡之中。或许这些日子以来,荀伯确实太过于劳累了。 不过,他却是仍旧毫无睡意,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之时,荀伯醒来。 他疑惑地问道:“荀伯,你见过白色的狼吗?全身都是白色的。” 荀伯看着他,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殿下,老奴还从未曾见过。不过,在这北境生活着一种神秘的冰原狼,传说中便是通体白色。” 沐颂好奇地说道:“冰原狼?要比那草原狼大很多?” 荀伯想了一下,回答说:“嗯。听说那冰原狼的眼睛在夜里是蓝色的,而其他的狼都是绿色的,但是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它们,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沐颂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历,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那只冰原狼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荀伯起来之后,由于食物短缺,两个人只煮了一小把的粟米粥,简单地吃了点。荀伯便要外出寻找食物。 沐颂由于对昨晚的经历记忆犹新,不愿意独自待在树屋,便也跟着一起。 他们朝着树屋南侧的那片雪松林走去,沐颂不解地问道:“荀伯,那边是草原的方向吧?那些追兵会不会再追来?” 荀伯听了也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可是在这冰封的雪原上,寻找食物很难,只能找到一些松子、橡子之类的坚果。” 他看向树屋的东侧,说道:“你看那边都是些高山冷杉木之类的,很难寻得食物。” 沐颂想想也是,这树屋的西侧是一望无际的北海,便跟着他前往那片雪松林。 不过,这一天他们两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在雪松林的深处,找到了一些古橡树,采集到了不少橡子。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他们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树屋。 正当他们开心地以为今天的食物有着落,准备返回之时,忽然便听见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马鸣之声。 他们赶紧躲到山坡上一株粗壮的古橡树后面,露出头看向远处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远远地有七八匹马朝着这边缓缓地走来,看那身影有些熟悉。 片刻之后,他们认出来那些人竟然是在草原上追杀他们的撒贝人。而走在前面的有两个是朝歌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个宣读帝君“圣令”之人! 这些人竟然追到了北海! 沐颂与荀伯二人躲在树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听一个撒贝人说道:“桓大人,你说我们千里迢迢地追到这荒芜之地,值得吗?” 那被称为“桓大人”的,正是那宣读“圣令”之人,回答说:“科萨王,十万担粮食,一万匹绢帛,两千把精钢刀。您说这值不值得呢?”说着“嘿嘿”一笑。 那被称为“科萨王”的人也跟着呵呵一笑。但还是继续问道:“就这一个娃子,加一个老头儿,能有这么多好处?桓大人可不能骗本王啊!” 桓大人又是“嘿嘿”一笑,说道:“骗谁也不敢骗科萨王啊,您是不知道这娃子对太后有多么重要!” 科萨王又问道:“死活都行?” 桓大人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死活都行。” 说完又是“嘿嘿”一笑,接着说道:“科萨王有啥好担心的呢?那护送他们的秦骁等人都已死在了草原上,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科萨王说道:“桓大人说的也是。” 桓大人又说道:“我们追踪了这么久,才发现他们跑到了这里。他们如今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要找到他们就够了。”说着哈哈一笑。 一行人从古橡树所在的坡下路过,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声音也渐行渐远。 他们长吁一口气,但是眼看着那些人正是朝着树屋的方向而去,他们不敢再返回树屋,便朝着反方向寻找落脚之处。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山谷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崖洞。荀伯用积雪将洞口封住,在洞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翌日一早,两人爬出崖洞后,面对茫茫雪原,不禁有些茫然若失。 昨晚两人不敢生火,只能啃食了一些橡子果腹。他们还有一些简单行李仍然丢在树屋内,如果丢失了将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犹豫再三之后,他们还是决定得冒险回去一趟。于是,两个人为了躲开那一伙人的方向,绕了一大圈前往树屋。 就在他们翻过一个山坡之时,在丛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再往前走,这股血腥味儿越来越重。 忽然之间,他们看到前方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 那人躺着的姿势,似乎是已经死亡了,身体旁的积雪都已经被侵染成深褐色。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查看,那人似乎是被野兽咬死的,喉咙以及脸部都残缺不全。而且看那人装束似乎是一个撒贝人。 正当沐颂抬起头时,忽然又看到远处的场景让他触目惊心,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 十年前的梦想,如果还没有熄灭,那就让它燃烧吧—— 他们说我会成为凤凰,于是我燃烧了自己,至于结果会不会成了烤鸭?...... 就靠大家的支持啦——! 第6章 猎人与死尸 就在那时,沐颂看到前方的树林中,零零散散地躺着五六具尸体,远远看去死状与面前的这个人很类似。 荀伯听到他的惊叫,也抬起看去,不禁被这血腥的场面震撼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快离开这里!” 荀伯反应过来,立刻对沐颂喊道。然后,他就拉着沐颂转头便跑。 于是,他们慌不择路地往丛林里跑去,天阴沉沉的,也分辨不清楚方向。 沐颂边跑边问:“荀伯,他们是怎么死的?” 荀伯说道:“可能是野兽咬死的,也可能是……古老的丛林中总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他们慌乱地奔跑之时,忽然一只山猪从一棵树后窜出来,“哼哧哼哧”地跑进了丛林,身后卷起一长串的积雪飞扬。 沐颂、荀伯二人被山猪吓了一跳,停了下来。然后又看见只是一只野山猪而已,心又放了下来。 但就在他们正想离开之时,忽然有一个人的声音从右侧的树后传来。 “站住!” 他们心里一紧,转头看去,见是一个年轻的猎人,手握弓箭从树后闪了出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哪个浑球,慌慌张张地跑啥!把我的野货都给吓没了。” 那人见是一老一少两人,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在这做啥?看相样貌也不像是这本地人啊。” 荀伯赶紧赔不是,陪着笑脸说道:“对不住大人了,我们是路过,没想到吓跑了大人的野猪,实在对不起。” 那人哼了一下,说道:“这荒芜的雪原上已经没啥人了,你们慌慌张张地跑这里来做什么?” 荀伯陪着笑脸忙解释道:“大人,我们是刚刚被一群死人吓到了,才不小心吓跑了阁下的猎物。” 那猎人好奇地问道:“什么死人?” 这时,沐颂不禁脱口说道:“好多个,就在那边的丛林里,全死了!” 那猎人铜厚惊奇地说道:“全都死了?多少人?”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应该有六七人之多,都死了,流了一地的血,看上去很恐怖。” 那猎人转动了一下眼睛,思索了一下,说道:“带我去看看。” 沐颂想了一下,问道:“你去看死人做什么?” 那猎人回答说:“我想去看看那些人的死状是怎样的?” 沐颂看了一眼荀伯,见荀伯一时不置可否。 那猎人见他们一时不回话,又补充说道:“在这片荒芜的雪原,最近这一年时间,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些人,所以很多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 沐颂看到那猎人手持弓箭,想了一下,说道:“好的,我带你去看。”荀伯正要制止,但是他话一说出口,荀伯也不好再反驳。 那猎人跟随着沐颂、荀伯,三个人翻过一个山头,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再次来到了发现死人的地方。 那些死人依旧横七竖八的散落在树林中,一片片深褐色的血液渗透了积雪。 他们四下观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又是大白天的。于是那猎人便走近了一个个去查看死者。 沐颂、荀伯二人开始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走向前去。这时,沐颂忽然发现那几个死者的装束有些熟悉。 不禁惊讶地说道:“荀伯,他们是不是昨天树林遇见的那伙追杀我们的人?” 荀伯被他这一提醒,再定睛看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马上跑上前去,查看了一番。 这一检查,让他们大出意外,这些死者竟然就是昨天在树林中碰到的那些人,那个被称为“桓大人”的御前铁卫,还有那个撒贝人“科萨王”,都在其列。 荀伯喃喃地说道:“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沐颂看到后,却是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地紧张了。 他向荀伯问道:“荀伯,这些人怎么死的?” 荀伯茫然地摇摇头。 他又转向远处的那猎人问道:“大人,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那猎人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被咬死的!” “咬死的?” 那猎人转身向他们走过来,说道:“嗯。但是又不像是普通的野兽,因为这些人被咬死了之后,都没有被吃掉,很像是纯粹为了屠杀而屠杀。” 沐颂听了一惊,问道:“什么野兽这么残暴?!” 那猎人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一年来在这片雪原上,发生了好多起类似的事件了,所以这里的人们都搬走了。” 这时,荀伯也不禁说道:“你说这些都是被野兽咬死的?怪不得他们的脖子以及脸部都如此惨状。” 那猎人继续说道:“现在这片荒原之上,也就只有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户猎户了。要不是因为我家额齐将要临产,上个月我们也随着大家南迁了。” 荀伯小声跟沐颂解释说:“额齐就是他的妻子。”然后,又转头问那猎人,“敢问大人是哪个部族?” 那猎人回答说:“纳布族人扎尔,我们族人现在都南迁了。” 沐颂好奇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猎人扎尔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听族里的大祭司说,在这片雪原上存在着一种恶灵,危害着这片森林。” “恶灵”? 猎人扎尔看了一眼他们惊讶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但是几百年以来,伟大的高山神赫斯都守护着这片土地,所以一直以来都生活得和平安宁。但是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年来高山神派遣来守护这片森林的‘高山之子’忽然失踪了,于是这些恶灵就又跑到大地上来作乱。” 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看到今天这情况,我也得回去跟阿布建议尽快搬离这里了。” 沐颂看着荀伯的表情,问道:“荀伯,你也知道‘恶灵’吗?” 荀伯想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听老人们说起过。” 猎人扎尔不禁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到这?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 沐颂正要开口,荀伯抢先说道:“我们是雅拉人,在草原上遇到了狼群,跟族人们走散了,后来又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猎人扎尔听后,也并未起疑,只是说道:“我看你们很难在这个荒原上生存啊,我们村子就在那个方向的山谷里。”说着便用手指了一下,接着说,“可以到我们村子去,改天我们一起南迁,或许能找到你们的族人。” 沐颂与荀伯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心中大喜,能够得到他们纳布族人的收留,就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沐颂说道:“那太好了!” 荀伯也跟着说道:“我们在北海岸边,还有一些行李,想过去取一下,然后再去你们村子叨扰大人,可以吗?” 猎人扎尔说道:“北海往那个方向,我们的村子在这个方向,离北海岸边也就十几里路。”他边说边给他们指点着方向。 第7章 梦境 沐颂与荀伯二人按照猎人扎尔的指点,在下午时分便顺利地回到了北海岸边的树屋。树屋的主人仍旧没有归来。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荀伯便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再赶去猎人扎尔的村子。 荀伯赶在天黑之前,利用堆在树屋旁的一些木柴,在屋子外的斜坡上筑起了一道很简陋的木栅栏。 虽然他们也知道如此简单的栅栏,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但是也算是一种心里安慰吧。 晚上的时候,荀伯在树屋门口燃起了一大堆的篝火。荀伯说:“野兽都是怕火的,这样晚上睡觉就不怕了。” 可是躺在那张铺着一层松茸草茎的“床”上,沐颂很久都睡不着,听着外面雪原上凛冽的风声呼呼地吹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来又做了那个从小便一直萦绕着他的那个梦。 在梦境中,他身处于一片晶光闪闪的冰原之上,呼啸的凛冽寒风从冰原上掠过,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冰原的寒冷。同时,在冰原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传来,他每次想去努力地倾听,却总是无功而返,无法听清是什么声音。 忽然间,他从梦中醒过来,发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看看外面,还是黎明之前,不过已经泛起了一些白亮。 他走出树屋,看到树屋旁崖边上有一块岩石,他便走过去坐了上去。 正当他看向无边无际的北海时,突然之间发现这黎明之际的北海冰原上一片寂静,像极了多年来梦境中时常出现的场景,一望无际的北海冰面与深邃的星空连成一片,那个声音便像是从那遥远的冰原深处传来。 他觉得是这么的神奇! 他虽然始终搞不懂这个梦境的含义是什么? 但是,这北海的场景跟他多年来的梦境竟然如此的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那时,他突然间就听到了那个声音,就是从北海冰原的深处传来,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真实! 他仿佛像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那个发自记忆深处的声音呼唤!他最后仿佛着了魔似的,从树屋旁攀下了崖石,向着冰原深处那个声音走去!他没法抵挡住那份心底的诱惑! 他走在已经冰封了的冰面上,就在眼前,仿佛在清冷的星光下为他铺上了一条“光明”的道路,一直通向那个神秘的冰原深处。 但就在那时,突然间在他周边出现了数条闪着蓝色光芒的影子,让他彻底地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岸边有数十丈的距离,远离了树屋。 那一刻,一阵恐惧的寒意让他全身打了个寒颤,瞬间懊悔不已。 那几只闪着蓝色光芒的影子,在慢慢地向他聚拢。 他心里一紧张,便跌坐在冰面上,那一瞬间有一股儿刺骨的冰凉从手心传至全身。 冰原狼?! 他忽然想起了荀伯所说的冰原狼,他们的眼睛在夜里是发出深蓝色的光芒,而草原狼则是绿色的光芒。 没错,就是冰原狼! 足足有四只全身灰白色皮毛的冰原狼,龇着长长的獠牙向自己聚拢过来。 那一刻他似乎感受了被长长的獠牙渗入皮肤而撕咬下来的疼痛与恐惧,他看到冰原狼的体型要比逃亡途中所遇到的草原狼大得多,毛发也更长。 他吓坏了! 可是,冰原狼最后在离他数步距离的地方停下,然后他惊奇地看到一只体型大出许多的纯白色头狼从后面走向他。 而接下来的经历,就如那次在草原上遇见狼群一样的宛如梦境般,让人疑惑不解! 那只硕大的冰原狼就站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又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心跳,它全身血液的流动,从口中呼出的热气温暖而湿润。 那一刻,从它的身上,沐颂没有感觉到危险,他似乎渐渐地像是进入到那只冰原狼的身体一样,能够感受到它的感受。 也就是那一刻,沐颂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而就是那只冰原狼。他正从冰原狼的视角看见一个瘦弱的人类瘫坐在冰面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冰原狼发着蓝色幽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他也似乎感觉到从它的眼中看到了那漫无边际的冰原上。 黎明即将到来! 就在那恍惚的时候,从冰原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传出来,沐颂仿佛听见了那个声音轻声呼唤着“纳偌——纳诺——”,也就是因此他在以后便一直称呼这只冰原狼首领为“纳诺”。 在与冰原狼地接触过程中,沐颂感觉自己一直处于恍惚的幻觉中,但却又是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冰原狼离开之后,沐颂依旧一个人伫立在冰原上,直到黎明的曙光照在大地上。 然后,他便看到惊慌失措的荀伯,正从岸边连滚带爬地向着他跑来。他听不见荀伯呼喊的声音,但是他看到荀伯满脸的惊慌错乱。 荀伯走到他身边之后,将他一把抱在怀里。 沐颂看到他失声痛哭的泪水滴在自己脖颈上,他才忽然一下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全身被冷汗湿透。 然后他看到荀伯脸上满是泪水,正抱着自己,口中喃喃地说,“殿下……殿下……” 这情形让他顿感愧疚与心疼,他知道自己忽然半夜里跑到了北海的冰面上,一定是把荀伯吓坏了。 “荀伯,我遇见冰原狼了。” “什么?” “有四只冰原狼,有一只首领,它个头儿很大。” “那它们现在呢?” “离开了……” “它们没有看见你?” “看到了,就在这里,围在我周围,然后就离开了。” “哦?” 沐颂觉得荀伯显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便不再说下去了,跟着荀伯返回树屋。 回到树屋之后,沐颂想了一下又说道:“荀伯,你还记得我们在草原上遭遇到了草原狼群的事吗?” 荀伯想了一下,说道:“记得啊!那时候那群狼忽然莫名其妙的自己离开了!我们才得以死里逃生!” 沐颂马上说道:“这次也一样,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荀伯被他这么一说,陷入了沉思。 沐颂也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着某种关联!” 第8章 猎人村 荀伯简单地煮了一锅粟米松子粥,两个人草草地吃了早餐之后,便准备赶紧离开这里,前往猎人扎尔的村庄。 扎尔说距离他们村子不过十余里路,正常在中午时分肯定能够到达。但是,或许是因为他只是大概指了一个方位,位置并不确切。 又由于他们想刻意地绕开那片死了数人的丛林。他们穿梭在丛林之中,一直到了接近傍晚时分仍然没有找到扎尔所说的山谷,更没有找到他们的村子。 眼看着森林中渐渐暗了下来,荀伯脸上显得焦躁不安。 就在他们东张西望地寻找扎尔口中的山谷之时,沐颂突然发现在一处长有杂草的积雪旁,似乎有个人。 他赶忙扯了一下荀伯,说道:“你看!那里是什么?” 荀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杂枝中似乎是躺着一个人。他们立马警觉地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一动不动。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那里靠近,等距离只有几丈远的时候,他们看清了,确实是一个人脊背朝天地趴在雪地上。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不太敢再靠近了。沐颂转眼看到那人不远处的雪地上丢着一支紫椴木弓,他忽然想起来昨天那猎人扎尔就手持一把这样的弓箭。 他立马示意荀伯看去,荀伯也看到了。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捡起那把弓。此时那趴着的人,仍然一动不动。 荀伯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用那弓轻轻地捅了那人的脚几下,但是仍然没有反应。 沐颂与荀伯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可能又是一个死人! 沐颂也跟了上去,荀伯鼓着勇气走至跟前,用弓再捅了几下那人的背,仍然没有反应。然后弯下腰,用手拉住那人的手臂一下掀了起来。 那趴在地上的人僵硬的翻了过来,身下的积雪已经被鲜血浸透,果然又是一个死人!死状一如昨天那七个人。 虽然他们有了昨天的经历,按理不该那么惊惶。但是昨天因为是在白天,而现在森林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这时,沐颂又看了一下那人,他忽然大叫起来:“是他!荀伯,是猎人!” 荀伯也是大惊失色! 虽然那人的面部已经僵硬,冻得紫黑了。但是,他们还是认出来了,就是昨天给他们指路的猎人扎尔! 他们这一下懵了! 本来这次出来就是来投奔猎人扎尔的,没想到直到天黑了还没有找到他们村子,反而在这里发现了已死的扎尔。 他们慌乱了一会儿之后,想想毕竟猎人扎尔对自己有恩。荀伯不忍心将他就这么丢弃在荒野。于是,他们在旁边低洼的地方,挖开了积雪,然后将扎尔抬进去,再用积雪及杂草将他埋了起来。 在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彻底地迷茫了,不知何去何从? 在雪地上坐了好久,沐颂说道:“荀伯,我们还是回树屋吧。” 荀伯也只好默然地点点头,两个人准备按印象中的“路”返回。 就在他们爬上一处山坡时,突然间发现前面远处似乎有光亮,隐隐约约的几处光点散落在丛林中。 沐颂好奇地说道:“荀伯,那里会不会就是扎尔的村子?” 荀伯想了一下说道:“有可能。” 沐颂说道:“那我们去吧。” 荀伯疑虑地说道:“扎尔不在了,他们未必会收留我们。”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就算他们不肯收留我们,我们也还是要告知他们埋葬扎尔尸体的地方,不是吗?” 荀伯想了下,便同意了,或许还可以在那里借宿一夜。 于是他们二人便朝着亮光走去,刚走了一小段距离,便发现前面果然是一条山谷,那些光亮便在那山谷之中,这更加确信了那就是扎尔的村子。 等他们靠近了村子,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就像是昨天发现那些死者之时一样。他们心想“不好”,村子也被洗劫了? 村子其实不大,只有五六栋简陋的木头草房,光亮是透过房屋的窗子发出的。几栋房间围起来一块狭长的中心广场,广场上还有一堆篝火在燃烧。 沐颂与荀伯从靠边缘的那栋房子,露出头一看,只见房屋之前躺着两个人,显然是已经死了。 再往村子里看去,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地上到处都躺着许多个人。 整个村子都被屠杀殆尽! 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正想蹑手蹑脚地离开之时,忽然听到村子有一个声音传来。 “纳诺——” 沐颂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里一怔,“纳诺?” 他想起来早上在北海冰原之上,他便是听到这个声音,从那冰原的深处传来,“纳诺——纳诺——” 难道这里的一切跟那个梦境有关系? 他不禁往前挪动了一下,荀伯想拉住他,却没能拉住。他轻轻地挪到那栋房子前面,然后弯着腰钻进了那栋房屋。刚好从那个小小的门窗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情景。 冰原狼?! 只见在那远处,那只他早上在冰原上碰到的冰原狼首领,正一只脚死死地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仰躺着,肚子还高高地隆起,是一个孕妇,那难道是扎尔的妻子? 他大吃一惊,转头想去喊荀伯,才发现荀伯也已经跟着他进了屋。 他用细微的声音,小声地说道:“荀伯,你看!那是扎尔的妻子吗?” 荀伯循声望去,看到那一幕后,不禁震惊在当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沐颂仍然盯着那冰原狼,忽然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纳诺——” 冰原狼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前方的夜色中,眼眸中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过了片刻,便隐隐约约地发现有一个人影儿,从那夜色中缓缓地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那冰原狼身前。 沐颂看不清那个从夜色走出来的人样貌如何?只见他走到冰原狼身前之后,缓缓地坐了下去,紧紧盯着被冰原狼踏在脚下的那个女人。 然后,便看见那冰原狼缓缓地抬起了那只踏着的爪子。就在那时,那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一下挣扎着要爬起来,刚好正对着沐颂。 沐颂定睛看去,不禁大吃一惊!那孕妇的眼中居然散发着两束暗红色的光芒。 那个坐在她身边的人,忽然用手按住了那女人的额头,将她再次按到地上。然后只见他缓缓地将脸靠向那女人的面部,一直到面部接触到一起。 第9章 枯木人 沐颂眼看着那个人竟然俯下头贴到了那女人的面部,大为疑惑。 片刻之后,那人忽然间一下子抬起了头,然后用手撑着地,似乎是很累一般。而那女人的头部则隐隐氤氲着一丝火红的烟气,再看那坐着的人面部也似乎氤氲起一股红色雾气。 冰原狼就那么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巍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似乎动了一下,那坐着的人也一直盯着她的反应。 突然之间,那女人又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散发出那暗红色的光芒。而与此同时,那冰原狼也瞬间抬起爪子将她再次按倒在地,然后张开嘴露出两根白森森的獠牙,一口就咬了下去! 沐颂吓得不禁“啊”的一声,荀伯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女人被咬之后,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声,双腿蹬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沐颂看到那冰原狼似乎没有听见他们发出的声音,不禁心里一松。 只见那个坐在地上的人,缓了一下之后,便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夜色之中。 而这时,冰原狼却突然转头,直直地看向沐颂与荀伯的方向。这把他们吓得赶紧躲回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紧闭着呼吸不敢出声。 可是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露出头一看,不禁吓傻了,那冰原狼正在缓缓地朝着他们的房屋走来。 荀伯一下把他拉下来,不敢再露头。思索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只硕大的冰原狼面前逃脱。 可是就这样过了半晌,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等他们再三确定没有异响之后,再次小心翼翼地露出头观望,却发现冰原狼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长吁出一口气,不禁瘫坐在那里。 过了半天,沐颂才问道:“荀伯,这外面都是死人,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荀伯想了一下,回答说:“外面天色已黑,丛林里还不知会碰上什么东西,我们……我们不如天亮再启程吧。” 沐颂想了想,现在让他再回到黑暗的丛林之中,万一再碰到那冰原狼或那个奇怪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两个人这夜只好住在这屋子里,荀伯将门窗全部关闭,又将屋内所有杂务都堵在门口,方才心神不安地住了下来。 两个人一夜都没有怎么睡着,想着外面的满地都是死尸,就心里惶恐不安。 翌日一早,外面天一亮,两人便匆匆地跑出了村子。 但是当他们爬上山谷之后,想起扎尔的恩情,又觉得不忍。又看看一缕阳光洒向丛林,昨夜的惊恐顿时消失了大半。 沐颂停住脚步,说道:“荀伯,我们是不是该跟对待扎尔一样,将村民安葬了?” 荀伯犹豫了,但是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们返回,准备去挖坑掩埋,但是却到处都是冻土,无法挖掘埋葬他们的大坑。 沐颂忽然想起来,以前听竹忱先生讲过,在朝歌南方存在着一种火葬,就是人死之后,将其焚烧,便将这个想法跟荀伯说了。 荀伯想了想,说道:“嗯,或许这也是一种好办法,不然这些尸首抛弃在这里,会引来各种野兽分食。” 于是,他们将那些尸体都堆到了一栋屋子里外,足足有十七具。然后将村子里堆积的木柴都搬了过来,最后又回去把扎尔的尸体也拖了回来,一起焚烧。 “火葬”的工作耽误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直到中午才忙完,然后准备返回树屋。 不过,他们也在忙着“火葬”的同时,也从村民那里搜集到了一些食物与生活工具,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回报吧。 他们携带着这些意外收获,回到北海岸线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当他们走到“树屋”外时,忽然感觉到了异常,因为那树屋之内竟然透出了光亮! 沐颂不禁问道:“荀伯,是树屋的主人回来了吗?” 荀伯也早已发现情况,不置可否地盯着那树屋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吧。” 沐颂着急地说道:“那怎么办?里面还有我们的东西,我们晚上住哪啊?” 荀伯想了一下说道:“你在外面等我下,我去跟主人解释一下。” 沐颂看看天色要黑了,在外面有些担心,便说道:“我也一起去吧。” 他们悄悄地走到荀伯前天筑起的那道“木栅栏”那里,正有些犹豫着怎么去解释?毕竟他们未经同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 这时,突然从树屋内传出一个声音“进来吧”。 他们大吃一惊,他们站的位置离树屋还有六七丈的距离,那屋主人竟然就知道他们在外面了! 而且那声音让沐颂觉得有些熟悉,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有穿透力,仿佛就是在他们耳边说话一般。 当他们推开门时,所看到的景象又让他们一下呆住了! 因为那屋内之人,竟然就是昨晚出现在村子里的那个人! 那人正面对着门坐在火堆旁,这时他们也才看清那人的面貌。而正是他的样貌又让他们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人?因为那人的脸庞大半部分都形如枯树的树干一般,只有一小部分的脸还是人的皮肤。眼睛也只剩下一只在转动。 看到他们进来,那人微微翻了一下眼皮,缓缓地说道:“你来了。” 沐颂不禁被这个怪“人”,给吓住了,愣在那里不动。 那人又抬起一只手示意了一下,说道:“坐吧。” 他这才注意到那人手臂的皮肤也如同枯木一般,甚至在手臂之上都似乎要长出枝叶来了,就像是一个半树半人的怪物。他们原本还打算想借宿一夜,现在看到这人的样貌,不禁犹豫了。 荀伯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大人,我与我家小主人先前在此借住了数日,原本以为……” 那人忽然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打住,缓缓地说道:“我时间不多了。” 沐颂听到他说“时间不多了”,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时,荀伯以为是对方要赶他们离开,便说道:“我们马上就离开,我们拿一下我们的东西就好。” 那人轻轻喘着粗气,那半边枯木般的脸庞微微的颤动,说道:“不是,是我马上要离开了。” 他们听了不禁“啊”的一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外面的东西进不了这个屋内……” 这时,沐颂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来,便问道:“那只冰原狼为什么要咬死那些人呢?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猎户而已。” 此时,那人闭上了那一只眼睛,脸上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承受着痛苦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睁开眼睛,说道:“因为我已经救不了他们……” 沐颂听到“救不了他们”,不禁接着说道:“救他们?他们是怎么了?” 那人又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他们已经活不成了……” 沐颂有些不理解,甚至有些恼火地问道:“你救不了他们,就让冰原狼把他们咬死吗?” 那人忽然睁开那一只眼睛,看着他。荀伯一下紧张地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那一刻也不禁觉得被那人看得有些慌了。 但片刻之后,那人又缓和了下来,用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说道:“我时间到了……”说着便缓缓地朝屋外走去。 荀伯拉了一下沐颂,给那人让出通道。那个怪人走出门后,便步履阑珊地朝夜色中走去,走到木栅栏外后,又传来他的声音,仿佛就像是在耳边一样,“你以后会明白的,等时机到了……” 就在那时,沐颂与荀伯看着那人忽然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10章 御前铁卫 五年后, 北境以北。 一场大雪让初冬的北境早早地进入了冰天雪地,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高大的灰白色雪桦林。 三名御前铁卫裹着厚厚的棉布披风艰难地沿着林中一条冰冻的小溪行进,及膝的积雪让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行动缓慢。 三人看上去已经长途跋涉了多日,满脸的风霜,干裂的嘴唇,这时谁都不愿多说一句话。 一只黑色的乌鸦“呱——”地一声,从旁边的枝丫上“扑棱”一下飞起,抖落了一片的残雪。 三人被吓了一跳,牵着的马儿也被惊吓的一阵骚动,那走在最前面的御前铁卫一路上压抑着的怒火被点燃,骂道:“这该死的畜生!”他那本就满脸横肉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变形! 紧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儿,抖动一下满脸胡渣上已经结出的一层霜冻,也没好气地说道:“这北境狗日的鬼天气!难怪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等那走在最后的同伴儿跟上来,先前那满脸胡渣的铁卫指着旁边的一块巨岩,说道:“今晚就在这吧。” 那最后跟上来的铁卫看上去脸色苍白,闻言后便赶紧开始清除积雪,搭建营帐。 很快,营帐搭建完成后,燃起了一堆篝火,三人紧紧围在火堆旁,跳跃的火苗驱散了逼人的寒气。 “老大,你以前来过北境吗?”那满脸横肉的家伙搓着手问道。 “没有!”那满脸胡渣的铁卫回答。 “你也是河涧人吧?” “是啊!现在御前铁卫多数都是我们河涧人了!”说着一脸的自豪之色。 “现在我们南境的河涧,估计还是虫鸣蛙叫的盛夏之天呢,我们却跑来这酷寒之地,冻死人了!”那人抱怨着说。 “早日到达北海,完成任务就回去了,不然真要冻死在这鬼地方!” 正说话间,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湿润的雪片飘进火堆里,发出“嘶嘶”地声响,三人仰望天空,都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老大,你说太后为何忽然派我们来到这苦寒之地,找那个什么‘高山之子’?” “听说太后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说这‘高山之子’将来会威胁我朝歌的安危……” “就这?你看我们这十几天走过来,都没见着几个村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那个‘高山之子’拿啥威胁我朝歌帝国?!” “是啊!在这苦寒之地里,好像除了传说中生活在大山深处的驯鹿族以外,倒也没听说还有什么部落生活了。不过,倒是在那广袤的格尔汗大草原上生活着着彪悍的草原霸主萨萨人!” “你说太后所说的‘高山之子’,会不是就是指的‘萨萨人’呢?” “不会吧!临行前,太后的旨意可是很明确,你们也都听得确切!她命令我们务必穿过大草原,到达北海之滨!说那‘高山之子’就在那里!” “这倒也是!要是那高山之子真有本事在这苦寒之地生存,还能威胁到朝歌安危,那估计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嘞,我们三个……”说着瞥了一眼旁边那个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同伴儿。 “见机行事吧!切记我们此行目的首要是侦查!” 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那个脸色苍白的铁卫一直警觉地环视着周围,他似乎总是感觉惴惴不安。 就在那时,他忽然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光亮在远处山坡上的树林中闪过!而就在他正要示警之时,那光点又消失了,于是他又忍住了,没有吱声。 可是,就在那时,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山坡之后传来,这一下连另外两个同伴儿也听到了。不禁同时向那边看去,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满脸横肉的家伙用脚踢了一下同伴儿,说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脸色苍白的铁卫心里很是恐惧,半晌没走出几步,于是那满脸横肉的同伴“噌”地一声站起来,啐了一句:“真没用!”便向着那山坡走去。 那脸色苍白的铁卫紧张兮兮地看着同伴儿远去,小声地问道:“老大,你有没有听说过驯鹿族的一些传说?” “什么传说?” “他们说在北境的古老森林里,经常会有一种邪灵出没,它们会附身在野兽体内到处乱窜!被附身的野兽会力量暴增,更具有攻击性,就连食草动物都会变得凶残异常!而被他们咬伤后,不论是动物还是人都会被感染而失去理性……驯鹿族的族人只有向他们的守护神‘高山神’祈祷,而高山神便会派出他忠实仆人冰原狼来保护他们,他们族人数百年以来便是……” “净瞎说!别……”但他还没说完,山坡上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正是同伴的声音。 然后,那个消失了的暗红色光芒又出现在了山坡之上。 两人大吃一惊,拎起佩刀便朝山坡方向而去。 等走近了,他们才发现那里有一只短尾山熊,而自己的同伴就躺在它脚下。 山熊的体型并不算大,那个暗红色光芒便是从它眼睛里发出的! 那脸色苍白的铁卫一下便想起了那个关于“邪灵”的传说,或许这头山熊便是被邪灵侵染了! 但这时见老大已经挥起佩刀冲向了山熊,他也只好犹犹豫豫地也从树后闪了出去,从另一侧向山熊发起攻击。 那山熊察觉到两人地攻击,突然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大吼一声,也不闪躲,直直地扑向那满脸胡渣的老大。 但见那老大也甚是灵活,侧身一跃躲开的同时,顺手一刀砍在了它的颈部。但是,那山熊却似乎并不知疼痛,浑不在意,调转身子又欲扑去。这时,那脸色苍白的铁卫鼓起勇气大喝一声,挥起刀扑了过去。山熊听到他的大喝之声,便调转头来攻击他。他见状急忙止住攻势,向旁边滚了开去,躲开了山熊的攻击。 等他爬起来再回头看时,同伴老大已经再度挥起刀从背后攻向山熊。 但就在此时,原本躺在雪地上的同伴却突然地爬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大,一口咬在了老大的耳朵之上。 那脸色苍白的铁卫看着现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呆立在当场。 他发现那满脸横肉的同伴眼中就如同那山熊一般,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脸上青筋暴出,扭曲变形,一股液体从咧着的嘴巴里流出。 而那被咬住耳朵的老大在短暂地挣扎之后,便失去了反抗能力,呆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他被这一幕吓得腿一软,来不及躲闪,就被扑上来的山熊一巴掌拍倒在地上,直感觉被拍的头昏脑涨。 他这时眼看那山熊又欲扑将上来,突然旁边白光一闪,一只白色的物体忽然从自己头上跃过,将那山熊扑倒在雪地上,双方扭打在一起。 他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双眼闪着蓝色光芒的白狼!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驯鹿族的传说!传说中他们的守护神高山神就是派遣忠实的仆从——冰原狼,来保护他的子民! 但是,他却已经来不及再去细想这些传说故事,因为他看到那个瞳孔里闪着暗红色光芒、面庞扭曲变形的同伴正朝自己扑了过来,而呆立在远处的那满脸胡渣的老大眼中也渐渐升起了那股暗红色的光芒。 他慌乱中想爬起来逃跑,但却被扑过来的同伴抱住了腿。就在挣扎过程中,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已经被同伴一口咬在了脚踝之上。 火辣辣的疼痛和同伴双眼里散发出来暗红色光芒,掺杂着他内心地恐惧,让他彻底地放弃了抵抗。 他看着旁边打斗的冰原狼与山熊,在雪地上翻滚,积雪飞扬。 片刻之后,打斗结束。冰原狼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残雪,一个纵跃又扑向了他的同伴。转瞬之间,两个同伴便都惨死在那冰原狼的獠牙之下。 而此时的他,视线也渐渐地模糊起来,逐渐失去意识,一股热血从胸中冲向全身各处,眼睛也开始变得炙热难耐。 在仅存的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即将变成一个被邪灵侵蚀的行尸走肉! 但就在那时,冰原狼转过头朝着他走来,先是在他脸上嗅了嗅,然后张开嘴,长长的獠牙插进了他的肌肤…… 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山熊尸体和三个人的尸体,鲜血染黑了积雪,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弥漫在雪桦林中。 冰原狼环视了一圈,仰天一声长啸,惊得几只乌鸦“呱——呱——”地乱叫,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雪桦林中。 第11章 并非梦境 沐颂突然间从梦中惊醒,心“砰砰”地一阵心悸!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想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自从五年前,他们来到这片北海之地,遭遇了一连串诡异的事件之后,这五年以来在这片荒芜之地相对平安无事。 但是,从那以后也再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真正成了荒无人烟之地。 清晨。 荀伯已经在树屋内燃起了火炉,不一会儿便飘出了袅袅香气,这是他们在这个漫长冬季的主食“鲑鱼”的香味,鲑鱼是北海赐予这片极寒之地的礼物。在来到北海后的第一个夏天,荀伯便发现了这北海里丰富鲑鱼。 吃过早饭之后,荀伯照例地要外出采集松果榛子以及砍柴。 这五年来,荀伯都是让沐颂独自待在树屋内,等着傍晚他的归来。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完全可以帮着荀伯做很多事了,但是荀伯依然不让他参与劳作。 不过,今天他却坚持要跟着荀伯一起外出,或许是由于昨晚那血腥的噩梦,又再次让他心绪不宁,他对独自留在树屋内有些惴惴不安。 在这北海的苦寒之地,他们连柴刀这些基本的劳作工具都没有,这场初冬的大雪覆盖了大地万物,让这些本就不易的劳作变得更加艰辛。 下午的时候,他们穿过了那片白雪覆盖的雪松林,走进一片高大的雪桦林中,沿着冰冻的溪边挑拣着露出积雪的干枯落枝。 就在那时,沐颂突然看到远处溪边一块巨岩旁,那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营帐,营帐前隐约有一堆熄灭了的篝火痕迹。 看到这场景,惊得他呆立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因为那简直就是昨晚噩梦中那三人扎营的地方! 跟梦境中一模一样! 他慌忙向荀伯大喊:“荀伯!荀伯!” 荀伯听到他充满惊讶的喊声,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木柴便急急忙忙地跑来。 看到营帐之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说道:“被遗弃的营帐?看来也就是刚刚这几天的事!” 这时,沐颂依然处于对昨晚恐惧梦境地回忆中,说道:“这……这就是昨晚我梦中的那三人搭建的!” 荀伯扭头看着他,一脸诧异地说道:“梦中?” 但是,还没等荀伯继续说话,沐颂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远处那片山坡,小心翼翼地朝那边走去,荀伯一脸疑惑地跟在他身后。 等他们爬上山坡抬头一看,眼前的惨状让他们目瞪口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短尾山熊和三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虽然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有些躯体已经残缺不全,周围是一片被血液侵染的深褐色雪地! 这对于沐颂来说还相对好一些,他已经在梦中看到了这个场景,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对荀伯可就不一样了! 荀伯没有心理准备,突然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啊”地一声呆立在当地,然后又捂住自己嘴巴紧张地四顾环望。 喃喃地说道:“又来了,又来了……” 现场的情况与梦境中略有一些的不同,那些尸体已经变得干瘪,好像已经死了数日之久,并非昨晚刚发生的事情! 褐色的血液浸染了大片的积雪,远远看去就是一片黑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荀伯惊魂未定,惶恐不安地对沐颂说:“少主,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安全!” 但是,沐颂盯着这些死尸没有回答。片刻后,忽然说道:“他们是朝歌人!” “朝歌人?” 荀伯听见这几个字,浑身一颤,赶忙再定睛看向那三具尸体。 他谨慎地上前走到一具尸体旁,用树枝试着翻动一下,但是发现都已经冰冻住了。他只好用脚用力踢了一下,翻开了那人的棉布披风,也露出了半张已经干瘪的脸。 沐颂看到那脸已经干瘪的几乎无法辨认,但是那满脸的胡渣还是可以确认就是那个领头的老大,只是眼中没有散发着那暗红色的光芒,眼珠深陷在眼眶里,就如同两个黑洞。 “御前铁卫?!” 突然,荀伯惊慌地颤声说道:“他们是宫里的御前铁卫!” 这一点沐颂倒是并不惊讶,从昨晚梦中他们的对话,他已经猜到了这些就是被太后派来北海调查“高山之子”的! 但是,荀伯对此可是吃惊不小,他一把拉住沐颂胳膊,惊慌失措地说道:“少主,快离开这!宫里又派人追来了!” 但沐颂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说道:“荀伯,我们得把他们藏起来,不然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荀伯也才反应过来,说道:“这倒是!还是少主说得对!”自从在北海住下来之后,荀伯便不再称呼他为“殿下”,而改口称呼“少主”。 荀伯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处低洼的“大坑”。 于是,他们便将四具已经冻透了的尸体一一抬到那坑里,然后用积雪将他们完全遮盖起来,最后又把那一片被血液侵染的积雪也覆盖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荀伯略感欣慰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说道:“只要近期再下一场雪,所有痕迹便被湮没了。” 处理完之后,他们收集了那三人的营帐和兵刃,准备回家。在这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他们太需要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了,虽然心里对此仍然惴惴不安。 在返回的路上,荀伯这才想起什么来。 “少主,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死尸的?现在想来,你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这一切似的,带着我就走到了那里!” 沐颂便将昨晚的梦境跟荀伯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荀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又做这个梦?而且这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地发生了!今天现场的情况跟我梦境中,简直是一模一样,我都能记得他们三人的样貌和说的每一句话!” 荀伯听着这些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半晌才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要记得太阳落山之前必须返回树屋!你还记五年前那个树屋主人说的话吗?只有树屋是安全的!” 第12章 百里苍 自从在丛林中发现了那三名御前铁卫之后,荀伯就陷入了深深地困扰之中。因为御前铁卫出现在这北海之地,也就意味着太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才会派了宫里的铁卫前来追杀他们。 也意味着五年来,在这北海简单而艰苦的平静生活,将再也不能安宁! 不过,沐颂也知道荀伯的担忧不无道理! 五年前流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虽然五年过去了,但这九死一生的经历,仍旧让他们记忆犹新!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们也就渐渐对那三名御前铁卫之死淡了。 这一天,沐颂看着逐渐冰封起来的北海,心里开始有些烦躁。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又一年过去了,这转眼来到北海已经有五年时间了。 “荀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沐颂不止一次地这样问。 “少主……等少主再长大一些吧……”每当提起此事,荀伯总是满脸的哀伤。 “可是我已经十四岁多了,够大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年了……”沐颂失望地说。 “可是……少主,您现在也大了,应该知道我们是被流放的,而且又是在流放的路上逃亡到这里的。或许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到朝歌城了……”荀伯忍着悲痛试着向他解释说。 “这个我知道!”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情况,但是五年多过去了,总是难免心里着急。 荀伯默默地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沐颂继续恨恨地说道:“是蝶妃吗?沐澈他不会的!”虽然他至今也还没有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五年来,在他内心却是坚信母后并没有谋害父帝,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这阴谋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可恶的帝妃染蝶,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或许吧,毕竟皇子澈还是个孩子……”荀伯表示认同地回答。 “那雅拉河谷呢?母后肯定在那里等着我们!或者去哈林城,秦骁铁卫说过苍伯会去那里接我们的,只要我们穿过那片大草原!”沐颂仍旧不死心地追问。 他知道不论“雅拉河谷”还是“哈林城”都是在北境,与北海隔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格尔汗大草原。 他相信母后在父帝驾崩之后,肯定已经想办法先回到她从小长大的故乡。当时,若不是被人追杀,他们便是准备前往哈林城的。 “大草原无边无际,有无数的狼群出没,那是它们的领地,我们两个人无法穿越的……”荀伯试着去说服他。 “我不怕狼,我知道狼不会伤害我的!草原狼不会,冰原狼也不会!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沐颂打断了他的话,每次荀伯都是拿这些借口搪塞。 荀伯满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往今年他攒土新打造的火炉里加了一根木柴,起身去冰窖里取鲑鱼。 这天傍晚,沐颂草草地吃完晚餐之后,有些悻悻然地走出树屋。 暗红的夕阳远远地垂在海岸线与雪松林的衔接处。 他看看天色,知道在天黑之前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 他出神地望着那片雪松林,他知道就在那片丛林后面便是茫茫的格尔汗大草原,他们曾经艰难地历经十余天穿越大草原,穿过那片雪松林,来到这北海之滨。 忽然,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看到有一个黑影雪松林中出来,沿着丛林与北海之间那片平坦的海岸线向着树屋的方向而来。 由于距离比较远,他开始以为只是一只诸如北海熊、麝牛,或是夜獾、北海狐之类的动物。 但是随着距离慢慢靠近,他吃惊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一人一骑而来! 在北海的这五年里,他们从未见到一个人影儿,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活人,不禁让他感到既惶恐又带着一丝地兴奋,急匆匆地往树屋里跑。 “荀伯!荀伯!有人……有人来了!” 荀伯闻声从树屋里匆忙地出来,跟随他一起爬上崖边。 这时,那人影儿已经看得比较清楚,确实真真切切的,一人骑马而来。 荀伯惊慌地拉着他便往树屋里去,熄灭了炉火,随手拿了刚烤好但未吃完的鲑鱼以及一些随身杂物,便欲往外走。 “荀伯,我们去哪?”他诧异地问。 “我们去崖洞!”荀伯匆忙地回答。 “那是什么人?”他不解地问。 “还不清楚,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万一是宫里派来追捕我们的人呢?前几天我们不是刚遇见过三名宫里派来的御前铁卫吗?快走吧!”荀伯回答说。 荀伯很早便在树屋北侧的悬崖下方一个天然凹陷之处,改建成了一个容纳两三人的崖洞,作为紧急情况的避难之所,而且把上次从那三名御前铁卫捡回来的营帐都藏在了那里,这时便派上了用场。 二人进到崖洞里,可以勉强从洞口侧身看向那片北海岸边的雪松林,这时见那人已经临近树屋所在的山坡下了。 不过片刻后,便隐约听到从树屋方向传来的马蹄声踏雪而来。 “有人在吗?”那人走近树屋后便问道。 沐颂望向荀伯,荀伯摇头,二人都不作声。 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荀伯见树屋那边没有什么声响,便悄悄地出了崖洞,攀上丈许的崖壁去查看情况。 沐颂也忍不住好奇心,跟着荀伯便攀了上去,等他露出头看去,赫然发现那人就站在树屋前,正在给那匹马喂草料。 虽然由于天色暗下来,看不很清楚那人外貌。但见那人裹着一身青色棉袍,头戴一顶深灰色的风雪皮毛帽,颈部也围着一条狐尾颈帛,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其实也根本无法看见那人的样貌。 荀伯转过头示意沐他返回崖洞,但就在那时,或许是因为二人行动发出了声响,那人忽然转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说:“在下路过此地,恳请借宿一晚!”说罢躬身施礼。 二人均是大吃一惊,荀伯见此人言行举止得体,稍微宽心了些。既然已被发现只能攀上崖壁,走了过去。 临走之前小声地对沐颂说了句“下去”,沐颂会意地并未随着他前去。 沐颂眼看着荀伯走上前去,二人一起进入树屋。片刻之后屋内便亮起来光亮,想来荀伯已经重新燃起了炉火。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他望着满天繁星闪烁,不禁拉了一下那件从朝歌城带来的貂皮披风,如今自己长高了很多,尺寸已经显得很小了,但是在这物资匮乏的北海之地,也只能将就着穿用。 他正欲攀下崖壁返回崖洞,忽然树屋内荀伯传出一声“啊”,他不禁心忽然狂跳不止,接着又传来荀伯的声音:“少主!少主……快来见过百里大人!” 沐颂听到荀伯的喊声,心想:“百里大人?苍伯?” 等沐颂攀上崖顶,便看见荀伯二人已走出树屋,朝自己这里来了。 那人见到他,满眼噙着泪水,下跪施礼。 “参见大殿下!” 第13章 狠毒的染蝶 就这样,沐颂第一次见到了百里苍,也是他们在北海住下来后,这五年时间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百里苍只存在于沐颂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曾告诉他,在他出生的时候百里苍就抱过他,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朝歌城里,荀伯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其实,荀伯也只见过百里苍三次而已,不过在那人摘掉风雪帽之后,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跋山涉水而来的百里苍。 母亲临别之前的话依旧深深地印在他脑海中“去找百里苍,除了他之外谁也别信”,这是何等的信任! 他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百里氏族世世代代默默地守护着我们的家族,虽然平日里他们早已归隐,几乎无甚来往。但是,当我们真正地遭遇困境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及时出现,那是他们先祖曾立下的族训。” 自从被流放以来,沐颂也曾偶尔会想起母亲的话,心里想着母亲口中的百里苍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来接自己与荀伯,去拯救母亲出困境。 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见到百里苍。但是,他还是相信母亲所说的,相信百里苍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出现的。 不过当他真的看到百里苍时,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没见过生人了,他还是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荀伯主动地扶起了百里苍。 三人进屋之后,百里苍噙着泪水把沐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感慨地说:“大殿下都长这么高了……” 荀伯关心地询问:“百里大人,如何找到这蛮荒之地的?” 百里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前些时间老夫再次返回到朝歌城后,得到密探的情报说,染蝶派往北境的一批死侍回去了,但是那时候并没有了解到具体的信息。所以老夫就特意去调查了此事,赫然发现染蝶在短短的数月内,染蝶至少派出了三批死侍前往北境,执行秘密任务。” “不过,染蝶派出去的死侍一直未有任何回音,直到这批死侍的归来。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返回朝歌城的两名死侍在数天之后便被灭了口。老夫还未来得及从中获取足够的信息,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与大殿下被放逐之事有关联!” 沐颂听到这里觉得恍然大悟,愤怒地说道:“我母后果然就是被蝶妃给诬陷的吗?!” 百里苍悲痛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其实,在当年事发之后,秦骁也曾留下一些线索是指向北境的,但是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老夫随后就赶到了北境,在雅拉河谷以及哈林城停留许久,都未能获得任何线索,最后只能又返回朝歌境内。” 沐颂与荀伯对视了一眼,一脸感伤地说道:“苍伯,秦骁铁卫他……他们都战死了。当年他带我们来到北境,原本是前往哈林城的,可是在草原上遭到了追兵……” 百里苍听后眼里掠过一丝悲伤,缓缓地说道:“我想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留下线索后便消失匿迹了……这些年,染蝶在宫中豢养了一批死侍,皆是河涧人,都是分别从各个渠道秘密潜入朝歌后,应招成为御前铁卫的。” 沐颂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三个被冰原狼咬死的御前铁卫。 说道:“就在前几天,我们在附近的雪桦林中遇见了三个宫里的御前铁卫,都死了!” 百里苍诧异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沐颂回答说:“被冰原狼咬死的!” 百里苍一脸惊讶,问道:“冰原狼?” 沐颂便将那个噩梦及发现他们尸体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百里苍听后仍然充满着疑惑,对这些离奇的事,显然一下子无法完全接受,但也没有再就此事追问。 沐颂心里想着母亲,但一直忍着没有询问。这时才问道:“苍伯,我母后现在如何了?荀伯说她可能已经回到了雅拉河谷?” 这时,他看到百里苍撇过头,脸上显出既痛苦又有种歉疚的表情,半晌不语。 这让他心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百里苍才抬起头,悲伤地说道:“帝后她……她已经遇害而薨了……” 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沐颂脑袋“嗡”地一下呆立在当场,半晌一声未吭。他呆呆地盯着火炉中跳跃的火焰,仿佛看到母亲的身影在火焰中舞动。他想着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泪水从脸上滚落滴在火堆旁溅起尘土飞扬。 荀伯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于是,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地爆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唰唰地直往下流。 等到沐颂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百里苍才狠狠地说:“没想到染蝶做事如此坚决毒辣而不顾后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 沐颂立刻问道:“这一切真的是蝶妃所为吗?” 百里苍依旧愤愤地说道:“是的!就是这个心狠手毒、蛇蝎心肠的女人!” 提起帝妃染蝶,沐颂的脸上便不自禁地出现一阵微微地抽搐,染蝶是他来到人世上后对“疼痛”的最初记忆。他还记得那一年,在一岁或两岁的时候,按理说那时他尚且年幼到不该会有记忆。但是,他却一直清晰地记得,奶妈桑俪娘抱着他路过时,还是帝妃的染蝶笑盈盈地走到面前,突然狠狠地用力在他脸庞上拧了一下,痛得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从此,那种疼痛便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每每见到染蝶甚至有时提起她时,他左脸都会不自禁地微微抽搐。 因此,在此后的岁月里,沐颂总是躲着染蝶。即使是有一次在父帝的寿宴上,看到染蝶想要走近他身前,他也是惊恐地不计后果地跑开。为此,母后还受到了父帝严厉地斥责。 沐颂强忍着悲痛问道:“苍伯,母后是怎么被谋害的?” 百里苍深情的看着他,稍倾后才说道:“当年事发之后,因为当时在朝歌城中很多人对‘巫蛊’事件存在着很多质疑之声。大概在殿下您被送上流放之路的几天后,帝后便被秘密地杀害了!” 说着满脸的悲痛,“具体是如何被杀的?迄今不为人所知,对外的说法是‘畏罪自缢’!而且这个死讯一直隐瞒了有大半年,外界只知道帝后是囚禁在朝歌峰上的冰塔中,却一直不知道帝后早已被谋害!” 沐颂不禁想起了那个关押着宫中废黜妃子,彻夜传出幽灵般哀怨呻吟之声,人们闻之色变,潮湿阴冷的冰塔,心里悲痛不已! 他愤恨地握紧了拳头,掌心渗出丝丝冷汗。 百里苍环视了一下简陋的树屋,关心地问道:“大殿下,您和荀伯是如何来到这苦寒之地的呢?” 沐颂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在听到母亲被害之后,一直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之中。荀伯看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讲述。 沐颂却在这时忽然开口了,他开始回忆起五年前,在事发之后,御前铁卫是如何逮捕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又是如何被流放?在流放路上又是如何被秦骁带往北境?以及在草原上秦骁众人是如何英勇战死的?一一向百里苍讲述了一遍。 百里苍静静地听完沐颂的讲述,悲痛地说道:“大殿下受苦了!”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长时间地游走在北境寻找殿下的下落。直到半年多前,才在草原上发现了一些御前守卫的遗留之物,心里觉得殿下有可能穿过了大草原,因此今天才来到了这北海之滨……” 在夜里,荀伯不敢烤鲑鱼,担心会引来其他的动物,便将百里苍身上的剩下的少量粟米和采集的松子煮了一锅粥,分别盛了一碗递给百里苍和沐颂。 第14章 半年之约 新月当空,北海的雪原上万籁俱寂。 百里苍接过粥碗,喝了一口,也开始讲述他这几年来的经历。 当年,百里苍在得到事变的讯息后,星夜兼程地赶到朝歌城,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事件发生得过于突然。 等他赶到朝歌城时,沐颂他们已经在被流放的路上,应该是正在被秦骁所救后转而前往北境的船上。 百里苍沿着沐颂的流放之路,在去往荒芜海的官道上一路追踪。但始终都未能追上他们,后来便感觉情况不对,便又再次回头,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是秦骁留下了暗号,查到了他们在去往荒芜海的路上被劫持,之后便改换了路线折而向北。 因此,他就立马秘密前往哈林城,未能发现线索之后,又前往雅拉河谷探询,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他只好再次返回朝歌城,试图先与帝后取得联系再行商议。 但由于在事发后,帝妃染蝶第一时间便任命了新的御前铁卫统领——刃杵,一个长着满脸麻子的,沐颂从小就讨厌甚至惧怕的人,一个来自染蝶故乡河涧地区的武士。 刃杵将皇宫死死地控制在手里,飞鸟都难逾越,百里苍花了数天时间,也未能见到他的母亲帝后。 百里苍在朝歌城里,虽然未能见到帝后,但是就在那段时间里,他觉察到了那起变故的起因——先帝离奇死亡的诡异。 他发现守护先帝安危的两百名近身侍卫团在返回朝歌城之前,便全部变成了死人,所有在最后时刻与先帝接近的人都消失了,也就是说活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证过先帝病逝的经过。 这种诡异的气息,让百里苍决定前往先帝病逝之地一查究竟。 先帝病逝的地方在永川的西南部边境,距离帝国边境重镇西庐城不足百里。一条不知名的溪流从巨鹿高原蜿蜒曲折而下,形成一条数十里的狭长溪谷,而出事的那晚大军便沿溪驻扎在谷地。 事件发生之后,在溪谷的下游,有一道高大的栅栏把那里封闭了起来,成为当地的禁地。 百里苍翻越栅栏,进入禁地,但是并未在溪谷的现场发现异样之处,除了大军驻地随处可见的炉灶之迹,昭示着那夜的人声鼎沸。 清澈的溪流依旧安静地蜿蜒而下,发出汩汩之声。枯黄的树木在暖阳下随风飘荡,秋风瑟瑟下的溪谷显得有点苍凉。 先帝的西征军中军大帐驻扎在溪边的一处高地上,围绕着大帐数里的扎营痕迹,彰显着先帝大帐森严的安保等级。 几片残破的瓷碗随处丢弃在营帐边的草丛中,显示着那夜事变的仓促与慌乱。百里苍曾捡起碗片带回去做了细致的查验,也并未发现任何下毒的迹象。 当时在先帝驾崩之后,大军在溪谷仍旧驻扎了三天,待一切后事安排后才正式班师回朝。 先帝驾崩的讯息也一直是军中绝密,大军中除了极少数的高级军官,其他人并未得到任何消息。两百名的侍卫队在班师路程中就这样凭空地消失了。 沐颂出神地听着这些离奇诡异的事情经过。 想着像父帝一样伟大的君王,成功地让帝国实现了国泰民安,疆土富饶。就在击败了“食人族”涅斯安人,平定了巨鹿高原上帝国最后的不稳定因素之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让人唏嘘不已,他不禁问道:“苍伯,那您后来有查清楚父帝驾崩的真相吗?” 百里苍面有难色地回答:“老夫惭愧,至今尚未查实。不过老夫定当尽平生之力查清此事!” 这时,荀伯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百里大人,现在雅拉河谷那边情况如何?帝后遭遇不测,雅拉王肯定不会做事不问啊!” 百里苍喝了几口粥后,继续说道:“在事故发生后,帝后的父王,也就是老雅拉王从雅拉河谷派了使者前往朝歌。但是,一直未得到染蝶的接见,也未能如愿地见到母后。染蝶甚至限制了使者的日常出行自由,只能长期地滞留在朝歌。” “半年之后,朝歌朝廷公布了帝后因所谓铁证如山的罪名而‘畏罪自缢’的死讯,年迈多病的雅拉王在悲愤交加之下一病不起。雅拉河谷对此提出了严正地抗议和愤懑,并宣布从此脱离朝歌帝国而自立。” 百里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后来,染蝶就借雅拉河谷独立的借口,调集了五万朝歌中央军出兵上野,与上野驻军合兵,讨伐雅拉河谷。北部边境再次燃起战火,百年来的和平相处就此结束!这场大战持续了一年多时间,最终以雅拉氏族人撤出雅拉河谷而结束……” 沐颂与荀伯几乎是同时“啊”的一声,吃惊地问道:“雅拉族人已经撤出雅拉河谷了?那是已经被朝廷占领了吗?” 百里苍不无感慨地回答说:“是!” 沐颂继续追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 百里苍解释说道:“等到我再次到达雅拉河谷时,朝廷的军队已经占据了整个河谷,并在雅拉城设立了驻军。我只听说雅拉族人向着格尔汗大草原深处而去,至于往哪个方向而去,却一直未寻得其踪。” “人们说,在雅拉族人撤出生活了百余年的雅拉河谷的那个晚上,下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漫天的雪花飘落,罩住了整个河谷,也掩盖了一切痕迹。雅拉人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消失在了雅拉河谷。” 沐颂听了之后垂下头,沉默不语。原本在他心中父帝虽然已经不幸遇难,但至少还有母亲,但如今听到母亲被谋害,连母亲的故乡雅拉河谷也被朝廷占领,族人不知所踪,他不禁悲从中来,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荀伯在一侧也是久久沉默不语,或许在他原本的认知里,他的使命便是等沐颂长大一些,在他还未老去之时,带着沐颂返回雅拉河谷。 但是如今为之奈何? 百里苍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神情,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那场持续了近一年多的雅拉河谷之战,间接导致了朝歌帝国北方的乱局。” “那年发生在迈嵇山南麓的大地震,导致了怀水在迈嵇山以南百多里处的河段发生大决堤,洪水席卷了怀水以西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沦为沼泽荒地,数十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而那时正逢朝歌皇室因先帝之死导致的动荡中,无暇赈灾,便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像怀留、上野、朔州等地的守护使均采取了消极防御的姿态,只要灾民没有流窜到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便事不关己。这数十万的灾民渐渐演变成一股股的流寇,在朝歌北方的大地上流窜,占山为王抢劫掳掠。这一切都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染蝶所带来的!” 沐颂心中悲愤不已,大声说道:“绝不能让这狠毒的女人掌握朝政,让天下黎民百姓遭受荼毒!” 百里苍坚定地说道,:“请大殿下放心!老夫一定尽我所能为帝后所受冤屈昭雪!” 沐颂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苍伯可有什么对策吗?” 百里苍略一沉思,回答说:“此事干系重大,待我回去细细谋划一下,要想扳倒染蝶政权必须从长计议,联合各方势力共谋大事!安排妥当之后,马上来接您回朝歌!” 沐颂有些意外地问道:“苍伯这次不打算带我们回朝歌吗?” 百里苍略感尴尬地说道:“如今染蝶对我‘百昙谷’时刻监视着,我担心弄巧成拙!这里虽然生活艰苦,但人迹罕至,确实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如今朝廷对殿下还是四处追查,还请殿下与荀伯再辛苦些时日!” 于是沐颂又问道:“那苍伯多久回来接我们?”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半年左右!” 沐颂透过缝隙望着树屋外宁静的荒原,虽然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百里苍答应了他们,等他回去安排好之后,会再次回来带他们离开北海,他相信那一天很快会到来。 百里苍的到来,让北海单调的日子增添了温暖的氛围,尤其是荀伯心情异常地愉悦,这些年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仿佛一下子有人代他承担了一样。 百里苍在听到沐颂这些年一直有在坚持读书《策问》,有在坚持练习基本功后,也是感到非常地欣慰。 百里苍前后在北海逗留了两个月,不过中间也曾离开大半个月,去为沐颂他们筹集了很多的生活物资后,再次返回。 在那段日子里,他就如同父亲一样,督促着沐颂练习骑马、弓箭、格斗技巧等,也督促沐颂读书习字。 时间飞逝,两个月后百里苍正式启程返回朝歌。 沐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片雪松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或许半年时间,转眼就过了。 第15章 鹿灵 百里苍离开之后,北海渐渐又恢复了平淡的日子。 不过好在有百里苍带来的各种日常生活物资,生活方便了许多,尤其是带来了许多的食用香料,比如盐、果酒、孜然、朝椒、胡椒等。 这几年,沐颂与荀伯单纯靠汲取鲑鱼或雪兔之类小动物体内的盐分,完全不够。因此,他们的日常工作之一便是沿着北海岸边或一些注入北海的林间溪流的河床上拾取一些天然形成的盐晶。 尤其是在冬季,北海的水量相对会变少,在岸边可以零星地采集到一些。但那往往是很费时间又收获很少,这次百里苍带来的盐巴解决了他们的最基本问题。而带来的其他一些平时不敢奢求的调料,更是让他们生活一下子有滋有味儿起来。 虽然现在每天不用再去沿着岸线拾取盐晶了,但是多年来养成了习惯,一到正午时分,颂还是会沿着海岸线走一圈。 这天,沐颂像往常一样走下树屋的山坡,沿着岸线走着。 迎着夕阳,阳光明媚。温暖的光线洒在北海岸线上,微风不燥,让人很舒服。 就在那时,他忽然远远望见阳光下似乎有一个物体在缓慢地移动。或许是由于迎着光线,感觉似乎不是那么真实,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就如同他经常的梦境一般。 他心想这可是大白天,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果然是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在移动。 他不敢再往前走,但也没有后退,蹲下来紧紧地盯着那个物体。 随着那物体离得近了一些,他忽然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动物。 “冰原狼?!” 他心想,不过冰原狼一般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片刻后,等到距离足够近了,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头白色的驯鹿,头上两根高高的鹿角非常的漂亮。 那驯鹿也看到了他,似乎并不怕他,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觉得很是惊奇,那头雄鹿看上去要比普通的鹿高大许多。只是比普通的马匹小了一圈而已,与自己所遇见的冰原狼“纳诺”相仿。 那驯鹿走至沐颂面前一丈距离,便停下来后。他吃惊地发现在那头驯鹿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个昏迷的少女,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仿。 一顶圆圆的白色皮帽,帽檐盖住了额头,身着也是白色皮毛的长袍过膝,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从驯鹿背上分辨出来。 他带着一丝好奇与不安,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头驯鹿旁,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那驯鹿背上的少女,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着推了几下,仍旧没有反应,这下他有点担心起那少女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于是,他拿手在她鼻孔前试了一下。这一试,让他舒了一口气,虽然气息很微弱,但是还有呼吸。 他心中略一犹豫,便试着去牵那驯鹿的缰绳,没想到那头驯鹿很是顺从,很乖巧地自动跟着他。 等他牵着驯鹿返回到树屋的时候,发现荀伯外出还没有回来。 于是,他围着驯鹿转了两圈,也没想好怎么把那少女从驯鹿背上搞下来,毕竟那驯鹿与他一般高。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扯着少女的胳膊硬是拉下来。不过,他一下没接住,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这下把少女惊醒了。 只见那少女微睁开双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沐颂,想要说什么,但是声音很是微弱听不清楚。或许是太虚弱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沐颂见状,便解释说:“我……我不是坏人,我先扶你进屋休息啊?” 那少女没有再睁开眼,沐颂只好扶起她,她倒是也配合着挪到了树屋内。 沐颂将早上剩下的松子鲑鱼汤在炉火上热了,盛了半碗端到少女身旁。扶起那少女,给她喂了一些鲑鱼汤。 那少女吃完后,勉强睁开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又闭上眼睡了。 沐颂这才发现那少女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眸,跟他母亲的眼眸一样。与南方朝歌人的深棕色眼眸不一样,但是自己却没有遗传到母亲的这一点。 荀伯在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回来了,收获了大半篮的各种果实,以及一大捆的木柴,一走进栅栏看到那头雄壮的驯鹿便紧张起来。 沐颂听到声音后赶紧走出屋,荀伯看到他之后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不过,还是一脸疑惑地问:“少主,这驯鹿是哪来的?” 沐颂预感到荀伯听到事情经过之后的反应,心里有点忐忑地说:“荀伯,我们说好您不能生气啊!” 荀伯更是满脸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边说边往树屋内走来。 沐颂迎向前一步,拉着荀伯的手臂,解释说:“荀伯……下午我碰到一个晕过去的少女,就把她带回来了……” 荀伯听后脸色马上严肃起来,问道:“在哪里碰见的?什么少女?现在人呢?” 沐颂看着荀伯有点急迫地一连串问题,不禁有点担忧地手向屋内一指,说道:“在屋里呢……” 荀伯立刻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沐颂也跟上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少女还静静地躺在草床上沉睡。 于是他接着补充说:“就是在前面的海岸边碰见的,就是这头驯鹿载着她过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吃了一点鲑鱼汤,就一直沉睡到现在,都没有讲话……” 荀伯听完之后,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转身走到树屋旁的悬崖边,向四周静静地观察了很久。 然后去牵那头驯鹿的缰绳,但那驯鹿似乎有些警惕,不让荀伯靠近身,荀伯不禁有些气恼。 沐颂见状说道:“荀伯,让我试一下吧,它肯让我靠近,你想把它怎样?” 荀伯看了他一眼,说道:“少主,把那头驯鹿牵到树屋后面去,屋前太显眼了。” 沐颂“嗯”了一声便去牵,果然那驯鹿很顺从地便跟着他去了,这让荀伯也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怔怔地看着他们走向屋后。 回到屋后,荀伯便开始准备晚饭,除了烤鲑鱼外,还煮了一锅粟米粥。 很快屋内便洋溢着烤鲑鱼的香味儿,也或许正是因为这香气扑鼻的香味,就在他们烤鲑鱼的时候,那少女醒了过来。 当沐颂看见她时,她已经抬起头用充满着惶恐不安地眼神环视着屋内一切。 沐颂看见她醒来,便关心地询问:“你醒过来了?” 那少女仍旧充满着警惕,怯怯地回答:“哦……这是哪里?” 沐颂心想如果是换做自己也肯定会充满着惶恐与警惕,所以很能理解她对陌生的环境和人的不安心情。 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树屋,是我和荀伯的家,我们不是坏人!” 他看着她依旧不安,继续解释说:“下午的时候,你昏倒了,我带你回来的。还有一头高大的驯鹿,你就昏倒在……” 那少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鹿灵呢……哦,就是那头驯鹿!” 沐颂听到那头驯鹿叫“鹿灵”,忽然来了兴趣,问道:“它叫‘鹿灵’啊?它就在屋后面。”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方向,这时感觉那少女紧张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 荀伯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这时也递过来一条烤好了的鲑鱼。 鲑鱼在上火烤之前已经有用盐水浸泡,沐颂接过来在上面洒了一些孜然和朝椒面。他看到那少女正盯着烤鱼直咽口水,便递了过去。 那少女看着递过来的烤鲑鱼,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沐颂又盛了一碗粟米粥给她,她这次没再犹豫,直接便接过去吃起来。 第16章 也叫鹿灵 沐颂看着那少女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她一定是饿坏了。 待她吃的差不多了,方才说道:“我叫沐颂,他是荀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说完他才看到荀伯正睁大了眼瞪着自己,他忽然意识到这又让荀伯不高兴了! 他明白虽然刚到北海的时候经历了一连串的诡异之事,但是此后的这五年时间里却一直很安宁,也再也没有人出现过。他自己渐渐地也就没有那么天天提心吊胆的,但是荀伯却是一直都谨小慎微。 尤其是前些时日遇见那三名死了的御前铁卫后,他就更加担忧了。而自己现在却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陌生人! 他安慰自己说,或许是因为他看到这个少女,只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而已,又一直是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才放下了戒备之心,就脱口而出了。 那少女已经将一整条的烤鲑鱼几乎都吃完了,又喝完了一碗的粟米粥。 这才回答:“我叫鹿灵,是你们救了我吗?” 沐颂顿感困惑,不解地问道:“鹿灵不是那头鹿吗,怎么你也叫鹿灵?” 那少女忽然咯咯一笑,说道:“对啊,鹿灵叫鹿灵,我也叫鹿灵。” 沐颂听得有点迷糊,他看向荀伯,发现荀伯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少女。 那少女见状,便笑盈盈地解释说:“哎呀,意思就是我和那头鹿都叫‘鹿灵’啦!”说着便坐了起来,方才那恐慌与不安的神情竟然一扫而光。 一脸笑容地对着沐颂说:“沐颂哥哥,这鱼真好吃,再给我一条呗……” 沐颂与荀伯二人都不成想,这少女在这一会儿的时间内,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下便活泼了起来。 这时,荀伯又递了一条刚烤好的鲑鱼给沐颂,然后问那少女说:“鹿灵姑娘,你为何会来到这北海之地呢?又是为何会昏倒呢?” 鹿灵听完之后又显出一丝困惑,说道:“我有昏倒吗?我没有昏倒啊,我只是太饿了,又很困,就睡着了……” 沐颂不禁吃惊地“啊”了一声,说道:“你是睡着了?我把你从鹿背上拉下来时,你还醒了一下,但接着又昏了过去,怎么喊都不醒!” 鹿灵听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是真的太困太累了,我起码有三天……或者五天吧,都没有睡觉了,一直都在‘鹿灵’的背上……” 这时,荀伯又插话说道:“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鹿灵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说道:,“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坐在‘鹿灵’背上一直逃啊逃啊,它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说完不禁眉头一皱,略有所思的样子。 沐颂听到“逃”,不由地想起自己五年前从朝歌城一路来到这里的情形,问道:“你为啥要逃呢?是有人在追杀你吗?” 鹿灵听后脸上便显出一抹悲伤的神情,低眉不语。 过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对啊,我被那些萨魔人一路追杀,族人们说他们要抓我去供奉萨魔人的神邸!” 她略一停顿后接着说:“我其实是驯鹿族的公主,我们族人一直生活在一个叫‘旗灵谷’的地方,那里山水环绕,生活的悠然自得。” “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最近几年有一伙被称为‘萨魔人’的野蛮人也迁徙到了‘旗灵谷’所在的旗山,此后我们族人便经常遭受到他们的侵扰,双方为此发生了数次的冲突,互有伤亡。” 鹿灵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叙说:“而今年以来,那些萨摩人传言说他们的神邸要求以驯鹿族公主献祭。为此他们变得更加疯狂的侵袭我们族人,目的就是要抓我回去给他们的神灵献祭!” “大约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萨摩人突然偷袭了我们的家园‘旗灵谷’,族人们都被冲散了。我在深夜中被父亲舍命相救,他阻挡住了萨摩人的追击。我在惊惶之中紧紧地趴在‘鹿灵’的背上,任凭它带着我没有方向地狂奔。” “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在清冷的夜色中,有几个骑马的人一直紧追不舍,我根本不敢停下来。在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出了大山,那时候我早已迷失了方向,这几天以来我一直任凭‘鹿灵’带着在四处游荡。即使是‘鹿灵’有时停下来吃点枯草作为食物,我也不敢下地。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我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沐颂全神贯注地听着鹿灵的讲述,他记得母亲以前曾给他讲过许多关于驯鹿族的故事。在他的记忆深处驯鹿族就像是漫游在大山深处的精灵,行踪飘忽不定,很少出现在广阔的草原地带。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与荀伯充满惊险的逃亡之路,不禁感同身受,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对她悲惨遭遇的低落情绪中。 这时,鹿灵停顿了一下之后,忽然“咯咯”一笑,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喽,就遇见了你们……哎,这鱼是怎么制作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鱼!” 鹿灵转眼间便又变得开朗乐观起来,这让沐颂一下都没有适应过来。 愣了一下方才回答说:“这是北海的鱼,荀伯说叫鲑鱼,然后我在上面洒了孜然和少量朝椒面,好吃吧——” 鹿灵在那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吃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我还想吃呢,就是有点饱了。” 说完摸着自己的肚子憨憨一笑,走到火炉旁紧挨着沐颂坐了下来。 荀伯起身走出树屋,到储藏冰冻鲑鱼的冰窖中,用百里苍带来的铁锹撬开冰块,又取了两条鲑鱼进屋,架在火堆之上。 融化的水滴掺着鱼油掉进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时明时暗地火光映照着鹿灵天真烂漫的脸庞—— 鹿灵暂时住了下来。 就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她前面昏倒只是睡着了。因为她吃饱睡足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立刻就开朗活泼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遭遇了灭族之灾,九死一生地从地狱门口死里逃生出来的。 转眼三天过去了,鹿灵在树屋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荀伯实在看不下去了。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早饭的时候,便开口问道:“鹿灵公主,您是不是该去寻找自己的族人了?我这里给您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说着从身旁拿出一个小包裹。 鹿灵似乎并没有听出荀伯的言下之意,只是略有所思地回答说:“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呢?”然后转头看着荀伯继续说,“荀伯,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来找我好了。” 荀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但还是坚持说道:“公主,您看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太方便,您的族人肯定也都在着急地寻找您呢。” 鹿灵还是不为所动,歪着脑袋瞪着那蓝色眼眸看着荀伯,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啊,而且还有那凶恶的萨魔人会抓我!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啊,荀伯和颂哥哥救了我,还给我这么多好吃的,都是好人呐!” 荀伯有点为难地不知再怎么说,也不再看鹿灵,沉默不语。 沐颂知道荀伯是担心鹿灵待在这里,那些萨魔人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不过这两天接触下来,他跟这个活泼开朗的鹿灵相处的挺开心的,真心不是很想她这么快就离开。 这几年来由于荀伯平时都是少言寡语的,他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很孤单,经常会回想起以前在朝歌城与沐澈、如初一起玩耍的快乐日子。 于是,他想了一下,说道:“荀伯,你看这北海之地荒无人烟,鹿灵一个女孩子离开这里很不安全。而且这里又是人迹罕至,这几年来都没见到陌生人到来过,那些萨魔人应该不会找到这里的。不如我们让鹿灵再住些日子吧,或许她的族人过阵子就能找过来了。” 荀伯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沐颂,表情很是为难地说:“少主,只是……唉,好吧!” 沐颂现在也是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只要自己认真地跟荀伯沟通,荀伯总会同意自己的意见,这或许就是主仆有别吧。 虽然在他心中,他从未把荀伯当做仆人来看待,尤其是这些年来,荀伯就像是他的长辈他的父亲一般关心爱护着自己,但是在荀伯心里他仍然是个仆人的身份。 第17章 星辰大海 鹿灵就这样在树屋住了下来。 在鹿灵来到树屋后的一个晚上,沐颂又做了长久以来的那个梦。 还是在那片冰原深处,那个声音又再次传来,这一次声音似乎更加的清晰。但是沐颂仍然无法辨识是什么意思或者那可能是一种沐颂不能识别的语言。 在梦境中,他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儿从闪着银白光点的冰原深处向沐颂走来—— 他再次从梦境中醒来,睡意全无。 起身走出了树屋,虽然荀伯竖起了一道栅栏之后,他无法再接近边缘。但是在那里的一块岩石上,仍然可以望见一望无际的北海。 正当他出神地望着无边的夜色,感受着那份黎明前的静谧时,他听到树屋的门开了,鹿灵也走了出来,看到他后便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走近后,鹿灵仰头望了一下夜空,说道:“颂哥哥,怎么不睡了?” 沐颂看着她说话时呼出的一团团雾气,犹如仙气一般飘向空中。微微一笑,说道:“醒了,睡不下了。” 鹿灵这次难得的很安静,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他一起坐在岩石上,望着夜色中一望无际的北海。 过了一会儿,沐颂说:“你相信吗?我从小便会做一个梦,在梦境中,我身处于一片晶光闪闪的冰原之上,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冰原的寒冷,在冰原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传来,我每次想去努力地倾听,却总是无功而返,无法听清是什么声音。那个梦中的情境,像极了这时的北海,而我在来到这里之前,从没有离开过朝歌。” 鹿灵一脸好奇地问道:“颂哥哥,原来不住在这里吗?是从朝歌来的?” 沐颂说:“是啊,你知道朝歌吗?” 鹿灵说:“以前听我阿布说过,他说那是南方一个强大的帝国!” 沐颂说:“是啊,那里也有一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叫‘朝歌城’!” 鹿灵饶有兴趣地问:“那颂哥哥是从朝歌城来的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沐颂略一犹豫,还是回答了:“我和荀伯是被人追杀,才逃亡到这里的!” 或许是“追杀”“逃亡”这些字眼让鹿灵想起了自己的经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说道:“是这样啊!你刚才说你从小便会梦到这里吗?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呢。” 沐颂从未跟别人认真地讲述过自己的梦境,即使是自己的母亲,或许跟荀伯提过,但是荀伯从来不与他探讨。现在忽然说出了多年来藏在心中的困惑,心中感到甚是舒畅。 于是便接着说:“是啊!我记得五年多之前,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个早上,也是这样的一个凌晨,我从这个梦中醒来。然后就感觉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就是从这片北海上传来的,于是我就鬼使神差般地从这里攀下了崖壁,一直走到了那边北海的冰面上。”说着顺手一指。 “可是,就在那时我忽然发现有数只冰原狼围在了我周围,其中有一只头领非常的高大,就跟你的‘鹿灵’一般,我当时紧张坏了。然后,我便听到有一个声音从北海的深处,从那天际相接之处传来,我听见那声音在呼唤‘纳诺——纳诺——’。” “再接下来那只冰原狼离开了,我就像是一直处于一种虚幻的状态,我一度以为自己仍然在梦中。可是,当黎明到来之时,我发现自己真的就在那北海冰面上。” “再后来,我和荀伯在丛林中遇见了一个猎人,他说这个森林中存在着一种恶灵,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死去了。我们也是很害怕,便准备随着他的族人一起迁徙往南方。但是就在出发之前,当我们找到他们村子之时,发现那猎人以及全部的村民都死了,就是被冰原狼咬死的。” 鹿灵忽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冰原狼咬死了这里的人们?!” 沐颂回答说:“是啊!”虽然已经过去了有五年之久了,如今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鹿灵满脸惊异地说道:“冰原狼怎么会呢?”沐颂接着说道:“就在前些日子,我又做了一个类似的噩梦,又梦见那只冰原狼咬死了三个人!当我以为只是一个梦的时候,结果第二天我就跟荀伯真的在远处的雪桦林中,看到了那三个死了的人!所以那不是梦!” 沐颂转头看着满是惊讶之色的鹿灵,问道:“鹿灵,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鹿灵缓和一下神色,托着腮帮子眨了眨大眼睛,很认真地说:“我相信是相信啊!可是,冰原狼怎么会呢?” 沐颂也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见过冰原狼吗?为什么你一直说它不会咬死这里的人们呢?” 鹿灵想了一下说道:“因为在我们的传说中,冰原狼是伟大的高山神最忠实的仆从,它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啊。” “啊?是这样吗?” “嗯。在我们驯鹿族的传说中,我们族人曾是这片广阔土地的主人,南到草原尽头,北到这片北海之境。我们族人原本是与天地万物是可以心灵沟通的,数千年以来我们与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后来有一天,我们的族人忽然发现丧失了这个特异的能力,然后随着一些其他蛮族的崛起,我们族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弱小,最后才迁徙到了偏远的旗山,隐居到大山深处的旗灵谷内。不过,我们族人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伟大的高山神会派遣一个具有此特异能力的人,来重新恢复族人的荣光。” 沐颂听后思索了良久,忽然想起自己数次遭遇冰原狼以及在草原之上遭遇草原狼的经历,他心里也一直隐隐地觉得“狼”是不会伤害自己的。甚至有时他都觉得自己与狼有着某种联系,虽然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的原因。 两人就这样在静谧的清晨,边谈着心边静待着黎明时刻的到来。 就这样望着北海漫无边际的冰原从黑夜中慢慢地苏醒,看着冰原深处慢慢变白,一如沐颂的梦境中一般。 在黎明的那一刻,在那万物复苏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天地万物地呼唤。 第18章 萨魔人 沐颂很喜欢鹿灵的那头驯鹿,经过一段时日地相处,也早已熟络起来。 鹿灵说:“我的‘鹿灵’一开始就喜欢你嘞!” 虽然沐颂还总是分不清她口中的“鹿灵”,不过他也觉得是这样的。 便有些得意地说:“我记得你刚来那天,荀伯想去牵它,但它总是警觉地躲避,而我就可以随意地靠近它。” 鹿灵也是粲然一笑,说:“是啊,鹿灵一般不让别人靠近的,但是它那天竟然把我带到你面前,说明它很喜欢你嘞。” 沐颂有些好奇地问:“你为啥也叫它‘鹿灵’呢?我有时都分不清了。” 鹿灵回答说:“这是我们族人的传统啊,在每个人刚出生的那一天,都会选中一头同天出生的幼鹿,并命以相同的名字作为伴侣。‘鹿灵’是我的阿布亲自为我选定的,它现在是既高大雄壮又忠诚!” 沐颂说:“那我可以骑吗?” 鹿灵说:“你说‘鹿灵’吗?当然可以啊!我说过它喜欢你呐。” 沐颂兴奋地说,“那我们去海岸线上骑乘,如何?” 鹿灵说:“好啊!” 沐颂从小便在朝歌的跑马场学会了骑马,而且骑术还不错,因此他跨上驯鹿“鹿灵”时,很是熟练,毕竟驯鹿还是比骏马矮了一点。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担心“鹿灵”不能承载他的重量,慢慢地跑起来之后,才发现他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鹿灵”载着他奔跑自如! 他这才觉得骑乘驯鹿别有一番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它那两根雄壮的鹿角,随着奔跑上下起伏,就像是守护在自己面前的两根长矛,很有安全感。 他们正玩得开心! 就在那时,鹿灵忽然呆立在那里不动了,眼睛盯着远处。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有三人骑着马正朝这边而来。就在那时,鹿灵忽然惊恐地喊了一声“颂哥哥,快逃!” 沐颂被她这一喊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那三人忽然加快了速度向这边奔来。 他迅速地翻身跨上了驯鹿背上,伸手去拉鹿灵,鹿灵也是很灵巧地翻了上来。然后驯鹿便飞奔了起来,但驯鹿承载着两人的重量,多少会影响了速度。 那三人的坐骑速度更快了些,眼看着越来越近,离树屋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着急万分。 其实,那时候他们也没有想清楚怎么办?即使他们跑回树屋,也难以抵挡的。 不过,片刻之后,那三人便追了上来,迅速地把他们合围了起来,不停地围着他们转。 沐颂看他三人有些丑陋,都是一张圆圆的大脸,仿佛没有鼻子一般的扁平,肤色黝黑,穿着粗布与兽皮混合的衣衫。在如此寒冷的北海之地,竟然裸露着半条手臂。 单看这三人的形象,已经让人有些既惧怕又厌恶。 鹿灵惊恐地看着他们,小声地在沐颂耳边说:“就是他们!想要抓我的萨魔人!” 沐颂听了大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见那三人之中,一人手持类似战斧的武器,另两人都是手持长矛,马鞍旁还挂着弓箭。 他们两人并没有任何武器在手,而且要瘦弱得多。 这时,只见那手持战斧的萨魔人驱马向前走了一步,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腥骚气味。 露出一排焦黄色的牙齿,说道:“你这女娃还真能跑!让老子在这荒山野岭地找了大半个月!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们大沙律要完整的,缰绳给我……”说着“嘿嘿”一笑,伸出了一只手。 沐颂情急之下,迅速地伸手一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扯。虽然他这些年没有名师的指导,也没有系统性地习过武。但他坚持每天地练习,还是有几分功力的。 那萨魔人或许也是因为猝不及防,竟被他一下扯下马来。 就在那时,他们趁机调转方向,又冲出了包围圈。不过,另外两名萨魔人仍然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当他们感觉离树屋越来越近时,忽然感觉头上有个什么东西飞过,然后便感觉驯鹿被硬生生地拉住了,无法奔跑。 他们转头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个萨魔人用套马绳圈住了驯鹿,被逼停了下来! 这时,那个被沐颂拉下马的萨魔人再度赶了过来。一到跟前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用力一扯,他便腾空被摔了出去,跌落在一丈开外。 “砰”的一声落地时,沐颂只感觉腿部火辣辣的疼痛,正试图爬起来,便听见鹿灵惊恐的尖叫“不要!” 然后,他发现那萨魔人举起斧头正朝自己砍来。他急忙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劈过来的这一斧头。 那萨魔人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嘴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他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又再次挥着斧头砍来。 这次却被另一个萨魔人给喊住了,那萨魔人只好收住斧头,转而一脚踢在他的腰部,直让他滚出了一丈多远才停住。 这一脚直踢得他五脏六腑在翻腾,还没等他爬起来,就被一根绳索套住了。而此时他发现鹿灵也早已被这些人捆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被那三个萨魔人绑了起来,丢在驯鹿的背上。其中的一个萨魔人牵着驯鹿,头也不回地向那片雪松林走去。 日渐西斜的太阳,一束束金色的阳光漫过雪松林洒在北海的岸线上。 沐颂心想这个时间荀伯该返回树屋了,到时他见不到自己会是多么的着急呢?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从荀伯的话呢?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荀伯了?他不禁有些悲伤起来。 他这时无法看到鹿灵的脸,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从她被捆住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 萨魔人带着他们走进了那片雪松林,进入林中之后,光线便暗了下来,只剩下太阳的余晖穿过树枝洒进林子。 他记得自从三年前,他和荀伯穿越这片雪松林来到北海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走进过这片雪松林,他不知道荀伯平时采集松果时有没有来过?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呼啸的风声,接着便是“啪”地一声,然后牵着驯鹿的那个萨魔人便应声栽倒马下。 前面那两萨魔人听到异响,马上调转马头,见到那同伴倒地不起,大吃一惊!厉声大喝:“什么人!” 然后他便听到有人从高处跃下落地的声音,但是由于沐颂背对着,看不清后面是什么情况? 这时鹿灵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问沐颂:“颂哥哥,怎么了?” 他也没有搞清楚情况,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那萨魔人被攻击了。” 其中一个萨魔人下马查看同伴的情况,翻开身子时,发现倒地那人颈部竟然插着一根树枝,拔下树枝后血流如注,已然毙命! 沐颂和鹿灵正好可以看见这个情境,两人也不禁吃惊地“啊”了一声。 那萨魔人见同伴此状后,厉声“哇哇”大叫,举起长矛便向后方那人冲去。但似乎那来人很轻巧地便躲过了他的冲击,双方并没有击打的声音。 另一个手持战斧的萨魔人脸上一愣,大声对那人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我们去路?” 这时才听到后方那来人,淡淡地说:“留下这少年!” 沐颂与鹿灵听后,都不禁一惊,竟然还有其他人要劫自己? 但是那声音听起来虽然冷冰冰的,却不会像萨魔人这么让人厌恶。更让沐颂吃惊的是他觉得这口音有一些熟悉。 那两个萨魔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觉得不是那来人的对手,便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俩毛孩又没啥用,你要就留给你!”做出转身欲走的架势。 这时,鹿灵忽然大喊一声:“不能让他们走,他们会带更多萨魔人来的!” 听到她的喊声,反倒是那两个萨魔人几乎同时转身过来,向身后那人发起攻击。 但就在那时,沐颂只觉得眼前身影一晃,一个青衫人已经跃到了那两萨魔人身后。然后那两人呆立在原地,顷刻间倒在了地上。 那青衫人手持长剑,剑尖上犹自滴着血。然后手一挥,两人便觉得捆在身上的绳子一松,那人已经割断了捆在他俩身上的绳子。 两人见状既惊讶又开心,感觉死里逃生,长长舒了一口气。 鹿灵跳下驯鹿笑嘻嘻地问那青袍:“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那来人脸色略显苍白,清瘦,约莫三十来岁,在这北海之地这身打扮略显单薄。左手微微一抬指着沐颂,淡淡地回答:“是救他。” 鹿灵也不介意,还是笑盈盈地说:“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但沐颂听了心里却是一愣,再定睛看去,确实是一张陌生的面庞。 忽然想起他的口音很是熟悉,便问道:“您是从朝歌来的吗?” 那人仍旧面无表情地淡淡说:“是的。” 沐颂继续追问:“你是游侠吗?” 那人简短地回复:“不是。” 沐颂正欲再问,那人已经向后方走去,在远处的树下有一匹马。边走边说:“带我去见荀伯。” 沐颂与鹿灵对视了一下,心里不约而同地在说:“原来他是荀伯的朋友!” 第19章 宁一航 夕阳已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远处树屋矗立在北海岸线的崖顶,发出微弱的光线。 荀伯正在海岸线上,着急地四处寻找沐颂二人的下落。 见三人安然无恙地归来,既喜出望外又心生疑窦,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不定地盯着沐颂看。 此时,三人谁也没有主动去提起傍晚发生的事情。 沐颂与鹿灵以为荀伯与那青袍侠士会相识,但看两人见面之后并未主动说话。 片刻后,荀伯反而一脸疑惑地问:“这位是……” 那青袍侠士依旧面无表情。 沐颂心中也迷惑了,这时鹿灵接话说道:“这位侠士是从朝歌来的……” 荀伯甚是吃惊,“啊”地一声,一把拉过沐颂来,一副戒备的姿势。 沐颂被荀伯拉拽地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荀伯,他不是坏人……” 鹿灵这时也插话道:“是啊是啊!方才若不是这位大侠相救,恐怕……”然后,她看到沐颂正向她使眼色,便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直到这时,那青袍人才开口说话,语气依旧冰冷,说道:“受百里苍所托来此地。” 沐颂与荀伯听到“百里苍”名字,顿时如释重负,脸上表情马上轻松起来。 荀伯脸上显出一丝歉意,说道:“是百里大人所托啊!太好了!真是唐突了!” 那青袍人也不再接话,依旧冷冷的表情。 荀伯见状,便接着说:“那我们赶紧回屋吧,这外面冷。” 三人跟着荀伯返回树屋。 路上鹿灵好奇地问沐颂:“百里苍是什么人啊?是荀伯的朋友吗?” 沐颂看了她一眼,说道:“苍伯啊,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头再跟你细说了,总之是自己人就是了。” 鹿灵有些悻悻然,转身又去问那青袍人:“侠士,我们怎么称呼你啊?” 那青袍人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宁一航。” 鹿灵继续追问:“宁大侠啊,你武功怎么这么厉害……” 这时,宁一航忽然淡淡地说道:“我不是游侠!” 鹿灵也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继续问道:“那叫你航叔叔,你这么厉害的武功能教我和颂哥哥一点吗?” 宁一航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 一行人很快便回到树屋,荀伯让众人围坐在炉火旁,歉然地说道:“刚刚着急外出寻找少主,还未来得及准备晚餐,宁大人您稍等!” 荀伯几乎是称呼所有有身份的人都为“大人”,他说完便出去冰窖里取冷冻的鲑鱼。 鹿灵坐在那里一直好奇地看着宁一航,忍不住又问:“航叔叔,你不喜欢别人称你大侠吗?” 沐颂同样对此感到好奇,也说道:“我从小便听过很多关于‘游侠’惩凶除恶、行侠仗义的故事,那可都是很受人尊敬的举动啊!” 宁一航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不予理睬。 就在两人正感无趣时,宁一航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可知我是谁?” 鹿灵听到宁一航开口说话,很兴奋,马上接话说:“宁一航,航叔叔嘛!” 宁一航仍旧闭着眼睛,淡淡地说:“可曾听过‘离天涧’?” 二人听后不约而同地摇头,但发现宁一航并未睁开眼,也根本看不见他们摇头的样子。沐颂又补说:“没……没有……” 鹿灵也插话说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好玩吗?” 宁一航听后微睁了一下眼睛,说道:“我原是‘离天涧’的首席杀手,江湖送外号‘白无常’!”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又把眼睛闭上了。 两人听到“杀手”二字,不禁心里一颤。 半晌鹿灵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航叔叔,您开玩笑的吧?” 荀伯很快便返回屋内,将鲑鱼架在炉火上烤起来,鲑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荀伯将先烤好的一条鱼,洒了些香料粉,优先递给宁一航,问道:“宁大人,此次千里迢迢赶来北海,不知百里大人有何重托?” 宁一航睁开眼后,接过烤的焦黄的鲑鱼,尝了一口后,方回答:“护两位周全!” 荀伯听后一怔,反应过来后,马上拱手施礼:“老奴感谢宁大人相助!” 这时,宁一航才动了一下身子,欠身还礼,说道:“不必谢我,我只是受百里苍所托!” 荀伯也忙说道:“那是要感谢百里大人和宁大人了!不知宁大人此次前来准备住多长时间?” 宁一航又恢复了冷淡地神情,说道:“直到百里苍来到北海!”沐颂与鹿灵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不禁在想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在身旁,那以后再也不怕萨魔人了。 第二天,荀伯便开始着手树屋的扩建工作,原有的树屋空间狭窄,鹿灵来了之后已经相形见肘了,现在宁一航的到来确实很难再凑合下去。 不过,在开始的第一天里,宁一航只是在一旁淡淡地看着荀伯在劳作。荀伯从远处山林中砍伐木材,再一根根的运回来,然后开始挨着原有的树屋搭建。 后来看见沐颂都在主动地帮着劳作,甚至鹿灵也开开心心地帮忙打下手。宁一航可能心里确实过意不去了,方才参与到搭建工作中。 有了宁一航地加入,搭建工作一下加快了很多。因为他力气奇大,斧头轻轻一挥,一根碗粗的树干便被轻易地削断。 因此,房屋的扩建工作仅花了三天时间,他们便在旁边完成了一小间独立的房舍。 鹿灵仍旧不忘缠着沐颂询问百里苍的事,沐颂清楚荀伯肯定不喜欢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别人,一直回避这个话题。 但是禁不住鹿灵天天问,只好敷衍地告诉她,百里苍家族世代与自己家族相交甚好,自己父母惨遭不幸,而自己也是历经艰险,才在荀伯地护送下侥幸逃到北海。那时,由于事发突然,百里苍当时没有来得及营救,直到几个月前才找到北海来。 鹿灵毫不怀疑沐颂的说法,好奇地询问:“那百里苍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你看航叔叔都这么厉害了!” 沐颂也不清楚这一点,回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母亲曾说过百里氏是武学世家,武艺世代相传,想必应该很厉害。” 鹿灵仍旧好奇地追问:“那颂哥哥怎么不会武功呢?你们两家世代交好。” 沐颂有点略微尴尬地回答说:“我也会啊,你看我每天都在练功嘞……只是,现在没有人教我进步慢了点罢了,不然……” 鹿灵眨了眨眼,想了一下又说:“让航叔叔教我们,你觉得好不好?” 沐颂白了她一眼,说道:“他?你看他天天冷冰冰的,‘白无常’这个称呼倒是挺贴切的……” “白无常”宁一航就这么在北海住了下来。 虽然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沐颂他们都还不清楚宁一航被江湖人称“白无常”,这个绰号的真正含义。 第20章 鹿鸣笛 宁一航没有教授他们武艺,甚至都很少跟他们交谈,每天只是静静地发呆。 鹿灵想尽了各种办法逗他发笑,但收效度甚微。宁一航后来干脆都躲得远远的,不让他们近身。 不过,沐颂却发现他们几乎都离不开他的视线。 沐颂每天仍旧坚持地练功、读书,每当这时,荀伯脸上都会浮现出一种欣慰之色。 他也知道母亲一定希望看到他的努力,百里苍也希望看到他的勤奋。 他总是在想,等他再长大一点,武艺再好一点,书再读多一点,等百里苍再次来到北海,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虽然他依旧还想不出具体要如何做? 但是,他知道只有回到朝歌,才有机会为父帝为母亲报仇!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沐颂的努力,甚至让宁一航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有一次还出言指正他动作做得不到位。 就这样,时间飞逝,那个漫长的冬季即将过去。 这天,鹿灵忽然兴冲冲地跑来找沐颂,兴奋地说道:“你听!” 说完便望向远处北海的岸线。 沐颂侧耳听去,并没有听到特别的声响,疑惑地向她摇了摇头。 鹿灵着急地用手指着远处,说道:“那片雪松林里,有没有听到?是鹿鸣笛!” 沐颂再次凝神听去,仿佛确实有一种悠长的声音从雪松林深处传来。 瞥了一眼鹿灵说道:“是不是有点像‘鹿灵’的叫声?好像确实隐隐约约有听到,只是那声音要比‘鹿灵’叫声更加地悠长。” 鹿灵依旧兴奋不已,说道:“对!就是这个声音!你也觉得像‘鹿灵’的叫声?那就没错了!” 沐颂不解地问道:“什么没错了?” 鹿灵莞尔一笑,说道:“我的族人!是我的族人找到这里来了!那是我们族人的‘鹿鸣笛’,吹奏出来的声音模拟驯鹿的鸣叫,只是更加悠长。本来我也有一根,在逃跑的路上弄丢了。” 沐颂听后先是一怔,然后也跟着鹿灵开心起来,说道:“那我们要前去找他们吗?” 鹿灵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和‘鹿灵’去!我的族人不喜欢外人,我先跟他们讲清楚。” 鹿灵牵着‘鹿灵’穿过几道栅栏,翻身上鹿,向着远处雪松林而去。 那时虽然是上午时分,又阳光明媚,但沐颂想起那次遇见萨魔人的经历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忽然想到宁一航,便欲反身去找他。 这时,才发现宁一航一直静静地坐在远处崖边的那块岩石上,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于是,他便走上前去,诚恳地说:“航叔叔,能否帮忙……” 没想到,宁一航见他开口,便闭上了眼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沐颂甚感意外,有些吃惊地问:“为啥啊?您不是说要护我们安危吗?” 宁一航依旧闭目养神说道:“是荀伯和你,你俩!” 沐颂一时语塞,半晌方说:“那次你不是也救了我和鹿灵吗?” 宁一航不为所动,说道:“顺手,一起。” 沐颂有些急了,愤懑地说:“你这人怎么!怎么这么无情!我们一起认识这么久,鹿灵一直都对你很好,你怎么能这样见死不救?!” 宁一航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说话。 沐颂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他跑进树屋取了那把上次百里苍白送他的短剑,在犹豫着是不是该跟上前去,万一鹿灵有危险呢。 但是又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想起那几个萨魔人心里便有点怕。 正当他握着短剑,犹豫着走出屋,准备去牵马时。他赫然发现宁一航已经不在了,而且拴在栅栏上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也不在了。 他望着远处宁一航越来越小的背影,不禁心里一阵温暖。 荀伯习惯了每天早出晚归地外出采集坚果与捡柴,即使这些现在都不短缺了,也是一样的数年如一日。 沐颂一个人待在树屋,总觉得坐立不安。 他想起在以前,在鹿灵和宁一航没有来到树屋之前,白天荀伯外出后,他都是一个人待着,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自从他们来到之后,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独处过了,忽然有些不习惯。也或许是因为担心鹿灵他们的安危,但其实他也知道鹿灵是寻着族人的鹿鸣笛之声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还有武艺高强的宁一航。 沐颂在屋内屋外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直到午后,方才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归来。 先回来的是宁一航,他回来之后拴好马,便又坐回到那岩石上。 任凭沐颂怎么问他,他都不开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沐颂才看见远处一群人朝这里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有七八人之多,都骑着高大的驯鹿,看上去甚是壮观,鹿灵和其中一个人走在前面。 走到山坡下,众人便都驻足不前,然后一起翻身下鹿,远远地向沐颂这里看了一眼。 鹿灵转过身看向他们,那其中一人率先手按胸前,深深地向鹿灵鞠躬,其他人也跟随着鞠躬,鹿灵也跟着回礼。 然后那些驯鹿族人便转身跨上驯鹿离去,鹿灵直到他们走远了,才返回树屋。 鹿灵开开心心地穿过木栅栏,一见到到沐颂便大呼:“颂哥哥,他们答应了,答应啦!” 沐颂一脸疑惑地问:“他们答应什么了?怎么都离开了?” 鹿灵嘻嘻一笑,说道:“他们答应回去禀报我阿布和鲁菈大祭司。”说完狡黠地一笑。 沐颂追问:“禀报什么啊?” 鹿灵开心得眉开眼笑地说:“我跟他们说,我希望族人整体迁徙到这里来!反正旗灵谷已经被萨魔人占去了,你看这里多好啊,有这么漂亮的北海岸线,有好吃的鲑鱼,也有茂密的雪松林,而且又远离萨魔人……” 沐颂听完心里不禁在打鼓,估计荀伯又要不开心了。 鹿灵看着他沉思,不禁歪着头问他:“颂哥哥不开心吗?不喜欢我们族人都迁来这里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不然他们要带我离开嘞——” 沐颂略显尴尬地连说:“没有……没有不开心啊!” 正要再解释点什么,鹿灵却已经开心地跑去找宁一航。 傍晚,荀伯回来后,听说了驯鹿族要举族迁徙到北海的消息,果然满脸都是阴郁的神情,一晚上沉默不语。 第21章 驯鹿族 鹿灵的族人在半个月后,举族迁徙至北海之境。 他们在周边数十里的地方寻找了数天时间,最后在树屋东南方向十余里路的山谷安营扎寨,安顿下来,以后那里便被他们成为“海灵谷”。 据说,他们最终选定那个山谷的原因是,那里有一棵古老的官浔木,那是象征着高山神的神木。 沐颂以前便听母亲讲过关于官浔木的故事,在母亲的故乡雅拉河谷的西边圣山上就有一颗上千年的官浔木,那是雅拉人最神圣的地方,在那神树周边分布着数十个圣母池,是雅拉氏族的女子举行成人礼仪式的地方。 荀伯也曾多次提起过,只是这种神秘的官浔木分布很少,沐颂至今还未真正见到过,他很想去海灵谷看一下那棵传说中的神树。 驯鹿族迁徙到北海的那天,鹿灵也跟着族人去了海灵谷,一直到七天后,她才再次来到树屋。 再次与她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位头发长及腰间的婆婆,和一个大男孩,另外还有两个族人抬了一整只肥美的驯鹿,鹿肉已经风干。 鹿灵欢欢喜喜地跑在前面,刚爬上山坡,便开始大喊:“颂哥哥……荀伯……航叔叔……我带鲁菈婆婆来看你们啦!” 那时,荀伯正欲外出,手里拿着刚捡起来的竹框,脸上显出些许的忐忑不安,转头看向沐颂。 沐颂正在练习晨功,把手中的短剑一挥,收起来放到门前的柴堆上,转头正好看到荀伯望向他的眼神。 他赶忙走上两步,对荀伯说道:“荀伯,肯定是鹿灵的族人,我们去看看吧。” 荀伯有些不自在地被沐颂簇拥着往栅栏走去,这时鹿灵已经穿过了栅栏门进来。见到他们后莞尔一笑,说道:“荀伯,好多天不见啊!我的族人鲁菈婆婆带着族人来拜访你们了,就到外面了。” 沐颂看了看荀伯,荀伯犹豫着,说道:“拜访?” 鹿灵眨着眼睛,说道:“是啊!你们救了我,我的族人要感谢你们呐!” 沐颂不禁问道:“是你父亲大人吗?” 鹿灵忽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马上就恢复过来,说道:“不是!我阿布病了,是鲁菈婆婆,她是我们驯鹿族最有威望的大祭司,连阿布都对她尊敬有加!” 沐颂点头表示认可地说道:“嗯,以前听你提过的。” 三人迎出栅栏门外,正好鲁菈婆婆拄着拐杖在一个大男孩的搀扶之下,刚刚走上坡来。 沐颂看到那位传闻中的鲁菈婆婆,头发长及腰间,杂乱的编制后垂在胸前,那两只深邃的眼睛掩在头发里,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神秘的不可捉摸。 鲁菈婆婆见沐颂三人迎面走出来,挣脱那大男孩的手,手按胸前说道:“鲁菈代表全族人,向二位的大义相救表示感谢。” 沐颂看见荀伯满是皱纹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低声地说了句:“客气,客气。”便没有再说话,便跟着解释说:“我们也只是刚好碰见了,举手之劳,婆婆不用见外。” 那鲁菈婆婆侧了一下身子,示意两个族人抬上了那只肥美的风干驯鹿,说道:“这是我们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鹿灵在一旁小声地对沐颂说:“这是我们族人最贵重的礼物了,这整只风干的鹿肉原本是供奉高山神的,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享用高山神的礼物。” 荀伯这时感觉已经自然一些了,主动邀请鲁菈婆婆等人进树屋叙话。 他们进到屋里之后,也只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没有太多地交流。 片刻之后,众人便起身辞行离去。 鹿灵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不愿意随他们回去,坚持要留在树屋玩儿。 鲁菈婆婆最后也是无奈,只好应允了。 自从驯鹿族到来之后,北海这个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下子热闹起来。 鹿灵几乎隔一两天便会来到树屋,与沐颂一起玩儿,甚至有时还会跟往常一样夜宿在树屋。沐颂好奇地问她:“你父亲,还有鲁菈婆婆会同意你天天跑来玩吗?” 鹿灵皱了皱眉,回答说:“刚开始的时候,不同意啊,还说限制我的自由呢!不过,他们管不了我嘛,我喜欢来找你玩啊!时间一久,他们也就默许了。” 鹿灵还告诉沐颂,他们族人刚刚安顿下来,有很多事要处理,大家都非常地忙,也没有太多精力看管自己。 他们族人在上次萨摩人的侵袭中,损失很大,来到此地后,填饱肚子休养生息便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驯鹿族人中女人负责采集山林中的坚果、草根,而男人则三五成队地外出狩猎。 荀伯虽然对驯鹿族的到来一直深深担忧,但随着时间地推移,在无法改变的现实下,也逐渐适应下来。 而驯鹿族迁徙过来之后的一个好处便是,大家渐渐地不用担心夜晚野兽地侵扰了,偶尔稍迟点返回屋内,荀伯也不会那么阴郁着脸了。 这天早上,沐颂忽然很想去驯鹿族的营寨去看看,还有那棵传说中的神树,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鹿灵。 鹿灵听了后,高兴地手舞足蹈。 不过,当告知荀伯时,他还是十分地犹豫,眼看着他不想同意。 鹿灵见机便出去拉着宁一航过来,对荀伯说:“荀伯,你看还有航叔叔呐,他武艺高强,有他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虽然沐颂和鹿灵知道宁一航武功高强,但荀伯没见识过宁一航的武功,并不清楚他的能力。 不过好在荀伯最终还是同意了,但条件是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树屋。 这是沐颂自从在树屋定居下来之后,第一次出“远门”。这些年来,他在这里都憋坏了,一路上很是兴奋,而鹿灵更是开心地一路蹦蹦跳跳。 只有宁一航阴沉着脸,因为他在荀伯答应之时,还不知道所为何事?就这么被鹿灵拖着来了,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就变得更加冰冷,一路上一句话不说。 第22章 山棕 三人翻过一个山坡后,一条狭长的山谷在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条小溪从北侧的高山上蜿蜒而下,贯穿了整条峡谷,结了冰的溪水还未融化。 驯鹿族的寨子便沿着这条小溪两侧而建,族人们就地取材,砍伐了小溪两岸的树木。一座座的木屋或临溪或依山而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有上百间。 在这荒原上待了五年多了,沐颂几乎都没有见到人烟,忽然看到这么一座营寨不禁大为震惊。 鹿灵看到沐颂的表情,笑着说道:“是不是一下看到这么多人,不习惯啊?我们以前在‘旗灵谷’时的寨子才叫大呢。上次萨魔人的攻击,幸免于难的族人不过这几百人而已了。” 本来是开开心心的,忽然说着说着鹿灵脸上不禁显出一丝悲哀。 不过,片刻之后,鹿灵便恢复了愉悦的神情,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拜访一下鲁菈婆婆,带外人进入寨子都要先去她那里的。她的住所就在前面小溪拐弯那里的山坡上。”说着便朝着溪水上游的地方一指。 这时,他们才发现宁一航不见了,他俩不禁面面相觑,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他是看到已经安全到达后就返回树屋了,还是自己到周边去逛了? 不过两人并不担心宁一航,他的武功那么厉害。 两人正在下山进入寨子时,忽然从路边跳出三个大男孩,沐颂一看见那领头的正是上次搀扶着鲁菈婆婆的大男孩。 这男孩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个成人,足足高出沐颂一头还多,长的也是人高马大的,要不是上次有见过,沐颂会以为是个成年人,不过仔细看去脸上还是洋溢着一些孩子才有的稚气。 那大男孩跳出来,大喝一声:“站住!” 看到鹿灵之后,又“嘿嘿”一笑,叫道:“公主!” 鹿灵看到挡路之人后,有些恼怒地斥道:“山棕!你大呼小叫地干嘛?” 被称呼山棕的那个大男孩挠了一下头,说道:“没啥,以为是什么坏人混进来了呢。”说完有点憨憨地笑了。 鹿灵转头对沐颂说:“颂哥哥,这是山棕哥哥,大我三岁。我从小便跟着他玩,力气可大了!” 山棕似乎是要证明鹿灵所说的话一样,抢着说道:“我自己就可以对付一只野猪!”说着晃了一下他手中的战斧,接着说,“这是酋长大人亲自赏赐给我的,因为我的勇敢!”说完有点蔑视地看了一眼沐颂。 沐颂看着他抬头高傲地样子,有点觉得好笑。又看他又高又壮的,忍着不便笑,说道:“我叫沐颂,很高兴认识你!” 山棕依旧一副高傲的样子,问道:“听说是你救了鹿灵公主?” 沐颂谦逊地回答说:“也不算是我救的,只是刚好来到了树屋,我和荀伯收留了公主。” 山棕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就不在继续纠缠了,转而问他:“你来海灵谷做什么?” 鹿灵接过话说:“我带颂哥哥来这里玩啊,我们要去拜神树!” 山棕听后想了下说:“那你们要先去拜见鲁菈祖母!” 鹿灵说道:“是啊!正准备去呢,你就跳出来了!” 山棕立马说:“那我带你们去,你们跟着我走!” 鹿灵嘟囔着,说道:“我又不是不认路,干嘛要你带?”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还是跟随在了山棕身后。 走了几步,鹿灵便小声地告诉沐颂:“山棕的祖母便是鲁菈婆婆,你别看他天天还是跟我们玩在一起,但是他却是族里年轻一辈中最勇敢的人!他真的敢独自挑战野猪!” 沐颂又望了一眼山棕,他觉得相信鹿灵所说的。 鹿灵接着又说:“就在去年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在与大人们守夜时遇到了狼群的侵袭。那时其他族人都睡着了,他独自一人手持棍棒,同时与四只饿狼缠斗而毫不畏惧!” “甚至将一头叼住小鹿的狼尾巴硬生生地扯断了,那只狼疼得嗷嗷叫。最后惊醒了寨子里的大人们,从而避免了族人不小的损失,从那之后他的勇猛便在族里传开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看他那战斧,就是那次事件后我阿布亲自赏赐给他的。” 山棕走在前面,他们跟着他沿着小溪岸边高高低低的路逆流而上。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拐过一道弯,来到一处最大的木屋前。其实所谓的“最大”只不过是比其他沿路的住所略大一些,由木桩围起来了一个小院子,看上去也并不起眼。 木屋是架空在斜坡上,房门紧闭着,有一个女人在门旁缝鹿皮。 山棕径自推开院子的栅栏门,走上前去跟那女子说了几句话,便退了出来,说道:“祖母身体不适,方才睡了,不见客了。” 鹿灵看了一眼沐颂,说道:“颂哥哥,那我们去拜神树吧!” 沐颂点头说“好”。 山棕又忙抢着说:“那还是由我带你们去吧!”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便径直往前走去。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山谷的尽头,挡在前方的是一座不知名的断崖式山峰,光滑的崖壁。而就在山脚下,溪水的尽头,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孤立地屹立在那,其周围没有任何其他树木。 虽然在冬季里,那棵树已经不见茂密的枝叶,但是它那庞大的树冠,覆盖了周边数十丈的区域。树干粗糙而巨大,需要数人合抱,一道道沟壑仿佛苍老的皱纹布满了树干,部分地方仍残存着尚未融化的冰雪。 沐颂望着这棵古老的官浔木,他忽然想起来荀伯来,想起他每天拉着自己向树屋跪拜的情境。而那树干上一道道的沟壑就仿佛是荀伯脸上的皱纹,慈祥而又亲切。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棵神树是那么地熟悉,就像是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 他似乎是下意识地跪拜下去,鹿灵与山棕看着他跪拜,互相对望了一眼,也跟着一起跪拜。 在返回的路上,沐颂心里一直浮现着那棵官浔木充满沟壑的树干,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充满皱纹的脸,他心里想那或许就是荀伯。 宁一航始终都没有出现,在返回的路上,鹿灵坚持说要陪沐颂一起返回树屋,而山棕却不同意。 山棕坚持地对鹿灵说:“女人才怕走夜路!如果他怕,那我去送他!我才不怕走夜路,我经常跟大人一起守夜!即使回来晚了也没关系!” 沐颂有点尴尬地说道:“我不怕,我自己走就可以!” 鹿灵笑着打趣说:“山棕哥哥,你已经是大人啦!今年都十六岁了。” 山棕听后不禁又挠了一下头,连着说:“是,是……我今年便准备申请跟着族人参加正式地围猎了!” 不过,当他们返回到宁一航消失的地方时,发现宁一航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第23章 狩猎(1) 沐颂从海灵谷回去的那个晚上,又做了长久以来那个梦。 只是这一次梦境中,以前一望无际的冰原变成了覆盖着积雪的山林,那个声音“纳诺”从山林的深处传来,清晰可闻。 他依旧无法理解那个声音的意思,他觉得似乎自己在梦里变成了一只驯鹿,沿着充满着积雪的丛林向山林深处走去。他闻见了丛林中树枝腐烂的味道,和积雪冰冷入肺的清香,而在山林的深处,他看见了一张苍老的脸,就像海灵谷那棵神秘的官浔木充满沟壑的树干—— 距离百里苍离开北海,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仍然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不过,自从宁一航到来之后,沐颂心里踏实了很多。他相信百里苍会很快来他们的,他有时甚至在想,即使没有更好的对策,但像宁一航这样的高手,也可以潜入宫内刺杀帝妃染蝶。 北海之地的林地物资相对匮乏,不足以支撑整个驯鹿族的食物需求。他们族人每天都要组织外出围猎,路途越来越远。 不过,好在漫长的冬季即将过去,北海的冰冻也开始逐渐融化。 在鹿灵的无数次引导下,他们族人也开始尝试着到北海上捕海鲑鱼。 不过,驯鹿族族人一向不善于渔业,在多次拜访之后,荀伯答应了指导他们。 于是,很快他们便逐渐掌握了如何破冰而渔,开始了捕鱼生涯。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驯鹿族人的食物问题。 在冰期过去后,荀伯又指导他们合力一起建造出了两只小船,更加便于到较远的水面上打捞鲑鱼。 众人也在相互帮助合作过程中,慢慢融洽起来,带来了诸多欢乐,这个北海之滨也更加热闹起来。 随着荀伯渐渐接纳了驯鹿族人,也随着族人在海灵谷与树屋之间日益频繁地来往,荀伯对沐颂的行动也渐渐放心下来。 因此,沐颂也可以经常前往海灵谷,甚至偶尔也会参加驯鹿族族人的短途狩猎。 沐颂的箭术比较一般,小时候在朝歌城时有受过一些训练,但是自从来到北海之后,由于没有专人指导慢慢地便有些荒废,没有太大的进步。 直到半年多前百里苍给他带来一把紫椴木制成的朝歌复合弓,又对他多加指导,他这才又开始专心练习。 山棕的箭术很好,据他自己说他可以射中奔跑中的野猪眼睛,不过鹿灵并不相信他这个说法。 宁一航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很少与人讲话。人一多起来后,便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不过,沐颂始终觉得他都跟随在自己周围,只是他武艺高强,经常看不见他。 有一次,沐颂跟着山棕他们在狩猎时,真的遭遇了一只野猪。野猪被众人驱赶至山窝里,眼看就要捕获的时候,那只野猪突然拼命地冲了出来,正好朝着他的方位。 他没有来得及反应,眼看就要冲撞到身上。就在那时,他忽然看见有一个石块击中了野猪的头部。那野猪吃痛惨叫一声,来了个急转,却收不住脚翻滚到了地上。 众人看得都是一片惊呼,大呼“好险!”,不过只有他觉得那个石块是宁一航丢过去的。 这一日,沐颂跟着鹿灵又来到海灵谷,遇见山棕正在溪边的一块平地上练习射箭。 山棕远远地看见二人走来,便大喊:“公主!鲁索叔叔同意我参加下次的外出围猎啦!”一副志得意满地表情。 两人走过去,鹿灵笑盈盈地问道:“那鲁菈婆婆同意了?” 山棕挥了一下手中的弓,得意地说:“那肯定啊!我十六岁了,又是族里最勇敢的年轻人!” 鹿灵白了他一眼,说道:“下次围猎什么时候?我也要去!” 山棕嘿嘿一笑,说道:“你?鲁菈祖母不会同意的!” 鹿灵气呼呼地说道:“那我去找阿布,他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箭术可比很多人都厉害!” 说着,便伸手一把抢过山棕手里的弓,弯腰从地下捡起一支箭,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射出。 沐颂定睛看去,虽然没射中远处的靶心,但还是稳稳地扎在了靶上。这个距离少说也有三四十丈远,能射中靶已经很不错了。 沐颂不禁对鹿灵刮目相看,以前还从不知道她还有这技术。 但是,山棕却不以为然,从鹿灵手里拿过弓,也弯弓搭箭“嗖”地射出,也是稳稳地扎在了靶上,虽然也没有射中靶心,但已经很接近了。 鹿灵看后,瞥了山棕一眼,嘻嘻地笑道:“最勇敢的人也没射中靶心嘛!” 山棕被她笑得有点不自在,挠了挠头,非要再射一箭不可。 鹿灵仍旧笑嘻嘻地说道:“算了!反正我就是要去!”转头又看着沐颂说,“颂哥哥,你也一起去好不?” 沐颂正要回答,山棕抢着说道:“沐颂,你的箭术如何啊?来试一下?”说着便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他。 沐颂有点为难地看了一下鹿灵,说道:“我……我的箭术一般。” 山棕将弓箭又往前推了一下,说道:“来!试试!” 沐颂接过那把单体弓,拉了一下试了下力道。虽然看似这把弓简单,但力道却不小,与自己那把紫椴复合弓有的一比。 他拿了一支箭,“嗖”地一声,箭射出后却没有中靶,擦着靶子掉在了地上,不禁有些尴尬。 鹿灵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你这弓,颂哥哥用不习惯,他要用自己那把精美的弓箭才射的中,那可是从朝歌带来的呢!” 山棕倒是也没有深究,说道:“力度还是可以啊!就是准头差了点!公主说你有把朝歌来的弓?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沐颂很喜欢这个爽直的山棕,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说道:“改天你到树屋去,我拿给你看。” 时间过的很快,驯鹿族围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就在他们要出发的前一天,鹿灵忽然兴冲冲地跑到树屋找沐颂,一脸兴奋地说:“鲁菈婆婆答应了!颂哥哥,快点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沐颂原本以为鹿灵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 虽然他对外出围猎这事也很感兴趣,但毕竟听山棕说过“围猎”是要去深山,至少两三天时间才返回,他在心里已经默认鲁菈婆婆不会同意他们跟去的。 没想到鲁菈婆婆竟然同意了! 但是,由于他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所以也就从没有跟荀伯提起过,这让他一时犯了难。 他知道荀伯肯定不会同意的,虽然平时也有跟驯鹿族人去狩猎,但都是在附近林中,而且从不会在野外露宿。 但是,如果这时跟鹿灵说自己去不了,那就实在太扫兴了。 鹿灵离开之后,他一个下午都在苦苦发愁,想着应该要如何跟荀伯开口?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说辞。 他瞥见宁一航还是独自坐在崖边的那块岩石上,就那么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北海沉思。便走了上去,说道:“航叔叔……” 宁一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怎么?” 沐颂脑海中思索了一遍,不知如何开口?便找了个话题说道:“我……我苍伯什么时候来北海啊?” 宁一航转过头来盯着他,把沐颂看得都有点发毛了,方说道:“不知道。” 沐颂其实以前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也知道他必然会说“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很意外,接着问道:“那航叔叔临出发前,苍伯都没有说什么吗?” 宁一航望着远处的北海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有。保证你们安全,直到他来到为止。” 沐颂继续追问:“没有说时间?” 宁一航淡淡地说:“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 沐颂“啊”了一声,虽然嘴里嘀咕着“两三年呢”!但其实他此时心里想的是,怎样让宁一航陪他一起去向荀伯说“围猎”的事情。 于是,又试探着说:“航叔叔,鹿灵他们明天一早要跟族人去围猎……” 宁一航头也不回地说:“自己去说。” 沐颂吃了一惊,心想他竟然早听见了这事! 荀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三个人围着炉火吃着烤鲑鱼和粟米粥,沐颂一直在找机会开口,可是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直到宁一航吃完了,起身离开,他仍然没有开口。他看到到宁一航离开时,还特意瞥了他一眼。 “荀伯……那个……明天一早鹿灵她们……”沐颂组织着说辞。 荀伯放下碗筷,忽然“唉”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少主,要注意安全!” 沐颂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这就同意了! 只听荀伯接着说道:“下午鹿灵公主回海灵谷的路上碰到我,都跟我说了。” 听到荀伯这么说,沐颂感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来自从来到北海之后还从未哭过,即使是刚来时在丛林中遇到死尸,即使看着猎人村民被全部咬死,即使是被萨魔人抓去的那次,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过了半晌才说:“荀伯,您放心!他们的围猎活动有很多人一起去,我们只是跟在他们大人之间,不会出事的。” 第24章 狩猎(2) 围猎的队伍,在第二天黎明时分便出发了,他们特意绕道树屋,接上了沐颂。 鹿灵这次穿了一身深棕色的鹿皮外衣,斜跨着一把长弓和一个水袋,显得英姿飒爽,与往日看起来感觉大不相同。 鹿灵一见到沐颂,便开心地跑上来。 山棕也跟着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那把精致的紫椴木复合弓。 沐颂干脆把弓从身上取下,拿给山棕仔细去欣赏,山棕端着它爱不释手。 鹿灵介绍说这次围猎的计划是,第一天向北翻过两个山头,第二天再折而向东绕回,在第三天夜色来临前返回寨子。 由于他们三个人的加入,此次狩猎活动特意挑选了狩猎经验丰富的族人参加。由族里狩猎经验丰富的队长鲁索亲自带队,整体人数也增加至二十四人。 在白日里,众人分成几个小队分别在附近进行狩猎行动,小队之间间隔一般不会太远。 在夜晚,便到事先约好了的扎营之地汇合。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北部的森林而去。 在第一缕阳光洒向山林的时候,他们在鲁索的主持下分成了六个小队。 他们小队有六人,除了他们三个半大孩子,还有三名驯鹿族的猎人。负责带队的是一个叫山乌尔的中年人,另外两名是一对叫墩耳、墩熊的兄弟。 山棕说山乌尔在十五岁时便跟着族人外出围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沐颂对此深信不疑,那山乌尔十分地谨慎,每穿过一条山涧或翻过一座山包,他总是让大家驻留片刻,他亲自前去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番,方让众人再行动。 但是鹿灵对此十分地不满,总是在那抱怨无趣。 事实上,他们收获也确实一般,直到当天下午他们队除了猎得几只雪地鸡外,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沐颂却是很兴奋,因为他人生第一次真正地野外狩猎,而且还猎到了一只雪地鸡。 而鹿灵则是一无所获,觉得很是无聊,便嘲笑沐颂猎到的那是只“傻鸟”。 不过,想想也是,那时沐颂看见一只白色鸟趴在一棵雪松树下的枯枝丛,他便小心翼翼地往前凑近了点,拉弓便射。 那时,他的确好像看见那只鸟瞅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 而沐颂一紧张,那一箭并没有射中,而是射到了它旁边的枯枝丛里。那只鸟却只是从枯枝里跳出来,在那附近蹦跳了几步,又停下来不动了。 沐颂再次弯弓搭箭,方才射中。 等拿到那只鸟时,才发现它好像与其他的雪地鸡有点不像,但是经验丰富的山乌尔看后确认那就是一只雪地鸡。 鹿灵听说了这个射猎过程之后,便一直嘲笑那就是一只“傻鸟”。 他们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穿过了那片山林,发现前面有一片广袤的平原地带。而且并没有很多的树木,光秃秃的远远看去就跟北海海面一样的平整。 如今已是北海的初春时分,向阳的地方冰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一块块暗黑色的土地或岩石。 在那片平原地带的尽头,有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沐颂有那么一刻,又觉得这个场景很像是自己长期以来梦境中一般,不禁就多看了一会儿。 就在那时,在东边的丛林里传来了驯鹿族的鹿鸣笛声。 沐颂紧张地看向山乌尔,但见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道:“他们遇见大猎物了,正在召集围猎。”鹿灵不禁眼睛放光,问道:“那我们赶紧去吧。” 山乌尔笑了笑说道:“公主,我们行动慢了些,估计赶不及了。不过,我们也得加快步伐往夜营的地方去了。”说完,便率先朝着鹿鸣笛传来的方向走去。 鹿灵还在那抱怨着说:“我就说我们太慢了吧,啥都没猎到!” 就在他们跨过一条山涧时,鹿灵忽然拉了一下沐颂的衣角,说道:“颂哥哥,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说着便指着远处一处陡峭的山坡上,或许是那片山坡背阴,雪都没有融化,有一个白色的小动物正在爬上那个山坡,若不仔细看还真无法从积雪上分辨出来。 不过,由于山坡过于陡峭,那只小动物好不容易爬上去,又几次从积雪的山坡上滑了下来,感觉很是好玩。 正当他们看得起劲时,那小动物竟然一不小心直接从山坡上滑到了山坡下。 鹿灵心念一起,说道:“走,去看看。” 然后便好奇地跑了过去,这时山棕也看到了,与沐颂一起跟着赶了过去。 当沐颂走近时,鹿灵已经把那小动物抱了起来。 山棕忽然惊惶地说:“不好!好像是只北海熊的幼崽!” 这时,沐颂才仔细看去,还真的很像他和荀伯刚来到北海那个晚上,在树屋外吃掉了他们那匹马的北海熊,只是这只白绒绒的小北海熊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山乌尔听到了山棕的惊呼,也马上跟了过来。看到后,惊惶地喊道:“公主!快放下!我们快走,北海熊就在附近!” 等他说完,看着他们三人还在发愣,又补充说:“这个季节的北海熊,刚刚冬眠结束,饿了一个冬季,正是最具有攻击性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听后都十分惊惶地朝四下张望,鹿灵虽然看起来也很紧张,但是仍然有点不舍得放下那只小北海熊,弱弱地问:“我们能带上它吗?” 山乌尔严厉地说道:“不行!北海熊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可以闻到数里之外的气味儿!”说完之后,四下里看了一下,又说,“或许我们的气味,它早就闻到了!” 就在那时,他们也闻到了北海熊的气味,一股浓烈地又酸又臭又骚的气味儿传来。 一只骨瘦如柴的成年北海熊正从山坡上走下来,在那山顶之上竟然还趴着一只小北海熊,正在朝这边观望。 尽管那只成年北海熊很瘦,但是看起来依然十分地巨大,即使四脚着地都有一人之高,众人见状不禁大惊! 那北海熊也看到了他们,冲着这边方向便来了。 鹿灵见状吓得把怀中的小北海熊赶紧放到了地上。 山棕倒是不惧,举起弓箭便是射去,山乌尔正要制止,却是来不及了。 那支箭射中了北海熊,却从它身上滑落下来,竟然没有穿透它厚实的皮毛。反而惹恼了它,只见它忽然加快速度向着他们冲来。 山乌尔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鹿灵,将她甩到了一侧。 但是,山棕却是临危不惧,从容不迫地弯弓搭箭正欲再射。却是已然来不及,那北海熊已经到了跟前,挥起那巨大的宛如盆似的熊掌拍来。 山棕急忙后退一步,但是还是没有完全躲避开,手中的弓被它拍中断裂了。 山棕抽出战斧便欲再战,墩耳墩熊兄弟见状急忙上前,将山棕拉住往后拽,喊道:“快走!别硬上!”山棕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时,那北海熊便转向了离它最近的沐颂。沐颂大惊,急忙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它的那一巴掌。 等他抬头再看,那北海熊已经又再次扑来,沐颂坐在地上已经来不及躲闪! 就在他感觉要被北海熊抓住之时,那北海熊却忽然停住了,掉转了头。 原来是山棕挥起战斧狠狠地劈在它的身上,再次被激怒的北海熊,一掌向山棕拍去,把山棕的战斧拍飞出了数丈之远。 就在这危机时刻,众人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青色的身影忽然飘身而至,拎起了山棕的后背。大块头的山棕就这么被他轻轻地抓起来丢到了一边,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 再看,那人影儿以极其迅速的手法,挺剑刺向了那北海熊的头部。 那北海熊吃痛,胡乱拍打着熊掌向那人冲去,那人身形矫健,左躲右闪地总是能轻易地便避开它的掌风。 待那北海熊一阵冲击过后,那人又挺剑此去,如此来回数个回合,那北海熊竟无可奈何。 那人看准时机,等熊掌再次扫来。他先轻轻地避开,然后纵身一跃竟站到那北海熊的头。,反手握剑直刺入它的眼中,瞬间鲜红的血液便顺着北海熊的脸颊流出来。 北海熊吃痛,转头便朝着山坡逃走,那人轻轻一跃便站到了沐颂身前。 沐颂与鹿灵早已认出来那人便是宁一航,不约而同地喊道:“航叔叔!” 山棕及一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这时才反应过来。再看宁一航,竟然只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略显单薄的人。 鹿灵不禁甚是得意,对着山棕说道:“我早跟你说过,航叔叔很厉害的,你还不信!” 这时不仅山棕,包括山乌尔、墩耳兄弟在内都对宁一航佩服的五体投地。 山乌尔走上前去手按胸口向宁一航施礼,说道:“感谢壮士相助!” 宁一航看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撇过头不再说话。 鹿灵见状又出来打圆场,说道:“山乌尔叔叔,我航叔叔不太爱讲话,我们是不是该先离开这里啊?” 山乌尔这才说:“公主说的是,我们赶紧离开,不要再生出事端!” 他们再次上路,沐颂向宁一航表示感谢,他也不理。 山棕一路上对宁一航左看看右看看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倾慕之情。 山棕的弓箭被毁了,沐颂便将自己的复合弓借给他,说:“谢谢你刚才勇敢的那一斧,不然我就葬身熊掌之下了。” 山棕接过弓箭拉了一下,喜形于色,也不理会沐颂的谢意,反问道:“你是说借给我用吗?” 沐颂认真地说:“是啊!反正我的箭术也不好,我拿着用处也不是很大。” 等众人与其他族人汇合后,发现他们发出围猎的信号是因为发现了一窝的雪尾猪,都是刚成年的,足有七八头之多。在狩猎的第一天便有如此收获,众人甚是兴奋。 只有沐颂他们一队人收获甚微,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围猎的队伍紧靠着一处山坳驻扎,夜晚在山坳里燃着五六堆的篝火,靠着树干搭起数顶极其简陋的帐篷。 山乌尔向鲁索禀告了路上遭遇北海熊的事情经过,鲁索特意拎着一只烤好的雪地鸡前来向宁一航表示感谢。 “多谢这位壮士相助!”说着鲁索手按胸口施礼。 宁一航接过烤鸡,微微一欠身,说了声“谢了”便吃起来。 想必山乌尔有把宁一航的情况相告,鲁索也不介意,接着说:“愿高山神保佑壮士!”说完便离去了。 第25章 又见冰原狼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一早众人仍旧按队伍分头狩猎。 再一次遇见冰原狼“纳诺”便是在狩猎活动的第二天晚上。 与前一天的情况不同,这一天他们的收获颇丰,几个人都是十分地愉悦。 到了下午的时候,山棕在一处山涧的溪边发现了一只“白尾独角猪”。它因其臀部的皮毛白如雪,身如雪猪,而头部有一个高高的凸起,形似一个银角而得名。 众人都兴奋异常,因为驯鹿族人认为白尾独角猪的肉质是最为丰美的食物,也是冰原狼最为喜爱的食物。但是由于数量很少,且都是独居生活,平时极难遇见并补获它,没想到这次竟被他们遇见了。 在山乌尔的组织安排之下,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对白尾独角猪进行追踪、设套、驱赶、围猎,整整追出了七八里路,才将它驱赶至设好的坳口。 为此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过这也让沐颂、鹿灵、山棕这三个第一次参与围猎的孩子真正感受到狩猎的不易与乐趣。 在捕获“白尾独角猪”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白尾猪的血腥味儿引来了狼群?总之,正当众人兴高采烈地抬着战利品赶往扎营之地时,他们的坐骑——驯鹿们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耳朵警觉地高高竖起,再也不肯向前走。 这一幕让沐颂觉得十分熟悉! 他曾经两次遭遇狼群,一次是在五年前穿过格尔汗大草原时遭遇到的草原狼群,另一次便是在北海冰原上遭遇的冰原狼。所以他对狼群有着特殊的敏锐感觉。 当他一看到驯鹿们的反应,以及周围树林中的气氛,他便预感到是遭遇了狼群。 显然山乌尔也感受到了狼群的存在,警觉地让大家小心警戒,低声了说了句:“大家注意,周围有狼群!” 山棕手握战斧,鹿灵弯弓搭箭,众人一副警觉地望着四周,只有宁一航一个人泰然自若。 尽管大家始终还没有发现周边有任何异动,然而驯鹿们却是愈加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拒绝前进。 沐颂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感受到了冰原狼“纳诺”的存在,感觉离得很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这么明确的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感觉宛如那个黎明时分,在北海冰面上第一次遇见冰原狼一般。 其实,这些年来,他似乎一直都能感觉到冰原狼“纳诺”的存在。但是那种感觉又飘忽不定,时有时无,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近,他也不能确切地确定自己的那种感觉。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纳诺”地存在。 也就是在那时,阴暗的丛林中忽然闪出了几道绿色的光点,山棕低喝一声“在那!”举起弓便对准着前方的树林。 山乌尔立刻出言制止住他,说道:“别妄动!” 渐渐地,不仅是前面的树林,连四周的林中都发现了狼的身影。 众人屏住呼吸,空气中只剩下驯鹿不安地踩着雪地的“咯吱”声音。 那种死一般压抑的氛围,压得众人都是喘不过气来。 这时,就连宁一航都不像是之前那么的镇定自若了,开始专注的盯着林中狼群的行动。 沐颂也在想着如果狼群真的发起攻击,以宁一航的武功能否对付的了它们? 不过它们数量那么多,即使宁一航可以凭借自身的武功不被所伤,但也很难保护大家吧。 狼群迟迟没有发起攻击,而是逐渐地聚拢,在离他们十丈开外又匍匐在地不动了。 驯鹿们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地逼近,开始焦躁不安地发出低鸣,如果不是拉着缰绳,早已四散奔逃。 鹿灵焦急地问道:“我们怎么办呢?‘鹿灵’受惊了!”她狠命地拉住焦躁不安的“鹿灵”的缰绳。 山棕挥一挥手中的战斧,狠狠地说:“跟它们拼了!” 山乌尔望着远处的林子,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有太多只了!” 全场又是死一般的静寂,除了驯鹿们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踏着雪地。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群狼终于开始发起攻击了。 他们的攻击有组织有目的,先是从侧后方忽然窜出四五只。在冲到他们跟前一丈开外的时候,忽然又掉转头撤退。 不过,就是被它们这么突然地一个冲击,已经把驯鹿惊得跳起来,拼命地想要逃,人群中一阵慌乱。 山乌尔不禁着急地说:“保持好队形,这些山中灰狼异常狡猾,他们在声东击西,在打乱我们的阵型!” 他话音未落,果然左前方又有三只突然出现,冲了过来,也是如法炮制,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又突然转头。这波刚撤退,右边的树林也冲出了四五只灰狼。 灰狼就这么简单地冲出攻击又撤去,如此反复几次,他们的阵型早已大乱。 山乌尔看着大家都手忙脚乱地拉着驯鹿的缰绳,一片混乱,不禁大为着急! 大声喊道:“大家稳住!稳住!灰狼在试图将我们驱赶到右前方的山坳里。” 沐颂听他这么一说,向右前方看去,果然前方似乎有一个山谷,不禁赞叹灰狼的组织配合和聪明狡猾! 这时,他放眼看去除了宁一航还保持着冷静,其他人包括山乌尔在内,都手忙脚乱。 山棕焦躁地大喝一声:“该死的灰狼!”手中缰绳一松,便欲执着战斧冲向数丈开外的灰狼。 但是,那些灰狼见山棕的驯鹿受惊奔出人群,更是兴奋异常,龇着呀呼啸着,攻势更加密集。 就在那时,忽然一声惨叫声传来。一只灰狼被击飞出去,落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原来是宁一航一脚将一只靠得比较近的灰狼踢飞了出去,这一脚力道很大,直接让灰狼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狼群在听到同伴的惨叫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加紧了攻击。数量比刚刚更多,攻击比刚才更猛,只看到无数只灰狼的身影在四周窜来窜去,此起彼伏地扑向人群。 宁一航身影飘动,长剑出鞘,又有两三只灰狼或被击飞,或被斩杀在当地。 山棕由于自己的驯鹿已失,比较从容,挥着战斧也是与狼展开了搏斗。但是其他人却因为要拼命拉住自己的驯鹿而狼狈不堪。 但饶是如此,狼群依旧攻击猛烈。 一只狼忽然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墩熊的驯鹿背上。那驯鹿受痛惊叫一声,挣脱了缰绳,驮着那只狼冲出去数丈开外,马上就又有一只狼扑了上去,不一会儿驯鹿便被强行扑倒在地。 这时又有数只狼冲进了人群,分别扑向不同的目标,众人完全失去了集体防护。 沐颂看着这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看到了当年在草原上遭遇狼群的情景,无数只闪着绿光的草原狼追逐着那些马和人,一场惨烈地屠杀,等一切结束后,满地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血肉模糊的死尸。 正在那时,他忽然听到耳畔一声狼的惨叫,转头发现原来是宁一航又一脚踢飞了一只扑向他的灰狼。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被灰狼攻击到,完全是因为宁一航在身边阻挡住了全部扑向他的恶狼。但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宁一航只是保护他一个人,并不去照看别人。 山棕、墩熊两人由于不需要再照顾驯鹿,情况还稍好,两个人围在鹿灵身旁,阻挡着灰狼的攻击。 而山乌尔和墩耳还在拼命地拉着驯鹿,相比之下就是险象环生。墩耳的腿部已经被狼撕破了,不知伤势如何。 也就是在那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狼群忽然之间便停止了攻击,先是龇着牙围在众人四周。 过了片刻,便忽然退后,从侧后方撤退了,消失在了树林中。 众人不禁大舒一口气,正当大家以为狼群知难而退,自己取得了这场恶战的胜利之时。 沐颂忽然从灰暗的树林中看到了几个蓝光光点在晃动,他心里一动,不禁低声说道:“冰原狼!” 他声音虽然很低,但是那时一片静寂,众人都听地很确切,纷纷转头看向他。 他有点尴尬地表示:“可能是冰原狼。” 虽然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是沐颂还是可以很肯定那林中一定是冰原狼! 这时,山乌尔也发现了周围的异常,说道:“大家小心……” 果不其然,在他话音刚落,从树林中已经闪现出了几只冰原狼的身影。 由于冰原狼全身白色与林中积雪相得益彰,比较难以被发现。而且刚才在一片混乱中,大家也都没有太特别地去注意。 大家本来放下的心,不禁又绷紧起来! 原本以为是他们自己击退了灰狼群的进攻,现在看来是因为冰原狼的到来,让那些灰狼退却了! 鹿灵很沮丧地说道:“那这怎么办啊?!” 众人一片沉默,经过刚才的恶战,现在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能再拼死力战了! 这时,山乌尔忽然说道:“我们猎获的‘白尾猪’是冰原狼最喜爱的食物,不如我们将其送给它们,看看能不能吸引到它们的注意力,我们以便尽快撤走!” 众人都不说话,山乌尔示意让墩熊跟山棕去抬“白尾猪”。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走到三丈开外的一块石块上,将“白尾猪”放置在上面,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返回。 然后,大家便静静地观察着林中冰原狼的反应,过了良久,忽然从林中听到一串踏过积雪发出的“簌簌”声。 众人望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周身白色毛发的狼从远处走了过来,那个头儿有雄鹿一般大。 等它走到“白尾猪”跟前,用鼻子嗅了嗅,又抬起头盯着他们一众人。 这时,沐颂赫然发现那果然就是那只以前遇见的冰原狼首领,他称呼它为“纳诺”。不禁产生一种又惊又喜,他心底觉得它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竟一时忘记了恐惧,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纳诺”! 接下来,发生的诡异一幕让大家都是惊异不解! 那只冰原狼首领在听到沐颂喊了一声“纳诺”之后,抬起头看着他。过了片刻后,竟然转身独自离去了,一如那个凌晨在北海冰原上的遭遇。 然后,众人便发现四周林中的全部狼群都离去了。 鹿灵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喃喃地说道:“颂哥哥?” 山棕也是又惊又喜,又有些难以置信,说道:“都走了?真的都走了!” 众人都是大为诧异地望向沐颂。 此时沐颂也是惊魂未定,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去解释? 鹿灵忽然想起什么来,便说道:“颂哥哥,是你以前遇见的那个冰原狼吗?” 沐颂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第26章 大祭司的困惑 在狩猎结束后的第二天,驯鹿族的大祭司鲁菈意外地来到了树屋,陪同一起来的只有鹿灵和她的孙外甥山棕。 她先示意其他人回避,只留沐颂与她单独留在屋内。 沐颂不知所以地看着鲁菈婆婆那垂在胸前杂乱的长发,深邃的眼神半掩在长发下面,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她就那么长时间地盯着沐颂,一言不发。 沐颂被她看得全身发麻,浑身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挪动身子。 在进屋之前,鹿灵曾小声地对他说:“遭遇冰原狼在我们族里是一件大事,不仅是因为冰原狼的行踪飘忽不定,极少遇见。更是因为冰原狼在我们族里具有特殊的意义,在传说中冰原狼是一种通灵的神兽,往往预示着伟大的高山神赫斯昭示的神谕。” 沐颂知道是因为前天狩猎时遭遇冰原狼的事,山乌尔他们肯定早已禀告了鲁菈婆婆。所以她才这么重视地着急来见自己,肯定是想从中获得一些什么其他的讯息。 可是他把事情经过想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除了那晚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情况之外,还能告诉她更多什么? 鲁菈婆婆长久地不语,也让他很是疑惑,她不是为了来询问事情经过而来的吗?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过了良久,鲁菈婆婆方才开口,用低沉地声音说道:“孩子,可以跟我讲讲冰原狼的事吗?” 沐颂咬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道:“嗯。婆婆,其实我也只是遇见过几次而已。” 鲁菈婆婆幽幽地说道:“那就把每次的经过都仔细地跟我讲述一下吧。”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第一次呢,是在五年前我和荀伯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在这树屋外似乎是看到了它出现在岩石旁,但是又不是很确切。” “然后过了两天,在一个清冷的黎明时分,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忽然醒了过来。之后因为睡不着了,便走了出去。就走到外面的崖壁边,正看着北海一望无际的冰原。” “然后我便感觉在那冰原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觉得很是熟悉,好像在以前的梦里经常听到过。于是,我就有点鬼使神差地攀下了崖壁,走到了北海的冰面上。”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鲁菈婆婆一直注视着他,在认真地倾听。 于是又接着说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当我走到冰面上时,我便看到周边忽然闪出了数条闪着蓝色光芒的影子,荀伯曾告诉我只有冰原狼的眼眸才在夜晚闪着蓝色的光芒——” 沐颂停下来,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鲁菈婆婆注视着他,语速很慢地问道:“然后呢?” 沐颂一怔,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继续说道:“那时我发现自己已经离岸边十余丈的距离了,当时我非常害怕。再后来便看到一只体型比较大的冰原狼走近我,有成年雄鹿那么大,应该是它们的头领,就是前天狩猎时遇见的那只!” 鲁菈婆婆忽然问道:“你怎么确定是同一只?” 沐颂又是一怔,他心里默认就是同一只,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便回答说:“感觉吧,我觉得是同一只。而且那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纳诺’,前天碰到它时我也是这么喊了一声,然后……” 他还不是非常确定狩猎时,冰原狼主动离去,与他喊的那声“纳诺”是否必然的关系? 鲁菈婆婆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重复着“纳诺——纳诺——”如此片刻,又忽然回过神来,问道:“那天黎明时在冰面上,后来发生了什么?” 沐颂略一思忖,说道:“当时我看着它向我走来,开始时心里很紧张,感觉它那龇着的獠牙随时都会刺穿我的骨头,身上不寒而栗!” “可是当它再接近时,我反而慢慢地平静下来,忽然感觉有种熟悉的气息,我似乎感觉到它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动,感觉到了它全身血液的流动,从口中呼出的热气温暖而湿润。” “我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只冰原狼,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瘫坐在冰面上,而那个少年就是我自己。” “其实,我也没太搞明白,也可能是我当时太害怕了,出现了幻觉。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亮后荀伯在冰面上找到了。” 鲁菈婆婆全神贯注地听着沐颂的讲述,直到他讲完后,半晌不语。过了一会,才又问道:“你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沐颂犹豫了一下,又把他从小便经常梦到的梦境,以及在格尔汗大草原上遭遇草原狼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鲁菈婆婆越听越感觉她两眼发光,接着问道:“那后来呢?还有再遇见那只冰原狼吗?” 沐颂想起来那晚猎人村的血腥场面,不禁有点怔怔出神,半晌方说道:“在那次遇见冰原狼后的几天,我们又见到了它一次,那一次荀伯也看到了。” 鲁菈婆婆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形?” 沐颂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一个很血腥的场面,我们看到冰原狼咬死了猎人村里全部的人!” 鲁菈婆婆忽然很吃惊地睁大眼睛,问道:“咬死了人?你们亲眼见到的?” 沐颂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时荀伯也看到了!”于是他便把那晚的血腥场面向鲁菈婆婆讲述了一遍。 鲁菈婆婆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说道:“你说那个孕妇眼中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沐颂又点了点头。 鲁菈婆婆自言自语地似乎说着“血魔法?”,然后又接着问他:“后来那个人是打算救那个孕妇?那人什么样子?”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那个人就是这个树屋的主人,他似乎与那冰原狼是相识的。等我们再次回到这里时,他就已经在屋里了。” “但是那人长得很怪异,整张脸大半部分都形如枯树的树干一般,只有一小部分的脸还是人的皮肤,就像是一个枯木人,他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鲁菈婆婆满脸惊异地看着他,缓缓地问道:“那个人说了什么话?” 沐颂想了一下,也没有想起特别的来,便说道:“那人一直说他没有时间了,让我们就住在这里,还说外面的东西无法进入这个树屋。” 鲁菈婆婆喃喃地重复着:“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沐颂说道:“嗯,其他就没什么了,从此我也再没见到他。” 鲁菈婆婆忽然又问道:“在你来到北海之前,从未离开过朝歌城吗?” 沐颂坚定地回道:“是的。我从小便生活在朝歌城,除了有几次到城郊的猎场跟着父亲去狩猎,从未出过城。” 鲁菈婆婆不禁面露疑惑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会呢?” 沐颂忽然想起来一点什么,犹豫了一下方说道:“不过,我母亲是北境人,她的故乡在雅拉河谷,荀伯的故乡也是雅拉河谷。” 鲁菈婆婆听后突然再次盯住他,良久不语,眼中迸发着一种光芒。 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沐颂始终还是对所有人做了一些隐瞒,这些年来荀伯千叮万嘱地告诉他不能跟任何人讲起来,他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所以,不论是跟鹿灵还是山棕,他都是声称自己和荀伯是因为被仇人追杀,才逃至北海来的,对于自己“朝歌皇子”的身份绝口不提。 鲁菈婆婆走后的那天下午,鹿灵又匆匆忙忙地跑到树屋来。 悻悻地说道:“鲁菈婆婆说我们明天要举行祭祀仪式了,接下来好几天族里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海灵谷。” 沐颂好奇地问道:“祭祀仪式?跟我有关系吗?” 鹿灵看了看他说:“婆婆她上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这个肯定与你们的谈话有关啊!”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也没有说什么啊,就是问遭遇冰原狼的经历,还有我那个梦境。以前我都跟你讲述过好几次了啊。” 鹿灵想想也是,便说道:“不过前天我们狩猎遇见冰原狼的事,族人都很重视,现在都传的神乎其神的!” 沐颂略一沉思,又说道:“祭祀的事也不一定和我有关吧?你看,婆婆也没有邀请我参加啊?或许是因为这次外出狩猎收获颇丰而祭祀高山神呐。” 鹿灵转了一下眼睛,说道:“应该不是。我们族人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都是在冬元节那天,现在这个时候去年祭祀时间早过去了,今年的又还早呢。” 沐颂接话说道:“去年的冬元节,你应该已经在树屋这里了,没有参加吧?” 鹿灵想了一下,似乎也是,便也不再去纠缠这个话题了。 第27章 祭祀 在随后的几天里,驯鹿族筹备了盛大的祭祀仪式,在祭祀期间族人不允许外出。 一直过了五天后,鹿灵才再次来到树屋,绘声绘色地向沐颂描述着他们祭祀的盛典情况。 “族人们在那棵神树前设立了祭坛,将他们那次狩猎到的白尾独角猪作为主祭品,又精心甄选出了十二只肥美的幼驯鹿作为祭品。” “只有大祭司鲁菈婆婆站立在祭坛旁,连阿布都不能在旁边。但是阿布的病一直没有好起来,只能由族人抬着担架,跟着一起向高山神祈祷。” “族人们围绕着那棵神树从山腰到山涧分散站立,远远地向祭坛祭拜,然后围绕着神树不停地绕着转圈。” “整个祭祀仪式持续了三天三夜,所有的族人们都参加,没有任何人外出!” 沐颂饶有兴趣地听着鹿灵在讲述,好奇地问道:“是所有人都要参加啊?你父亲病得那么重,也必须得参加吗?” 鹿灵回答说:“是啊,这是族人的传统。” 然后眼珠骨碌一转,又神秘兮兮地接着说:“告诉你个秘密哦,族人们都在传,我们世世代代传说中的那个高山神派遣的使者,就是那个可以恢复驯鹿族荣光的人,可能已经出现了。” “虽然鲁菈婆婆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是我和山棕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听到这句话,沐颂心里一惊! 不禁问道:“为什么是我?就是因为我遇见冰原狼,还有我的梦境吗?可是我并不是你们的族人啊!” 鹿灵眉头微蹙,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只有高山神的使者才能够与冰原狼沟通交流,甚至驯服它们!” “你想啊,那天傍晚我们可是都亲眼看到了,那只冰原狼在你轻轻地呼唤之下,便顺从地离开了。” “除此之外,我们族人大多数都没有见过冰原狼呢,更别提与它们沟通了。不过嘛,你并不是我们族人,这一点倒是有点让人想不通!” 沐颂刚听到鹿灵的这个说法之时,确实感到很是诧异。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某种程度上的认同,因为他也觉得自己与冰原狼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鹿灵看沐颂在呆呆地出神,便嘻嘻一笑,说道:“好啦!我们不讨论这个了,反正祭祀仪式也已经结束了。我们去找山棕玩吧,他这几天一直在缠着鲁索叔叔呢。” 沐颂听了很是奇怪,问道:“他缠着鲁索叔叔做什么呢?” 鹿灵瞥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那把朝歌弓惹得嘛,他的弓箭被北海熊毁掉了,他想要打造一把新的弓。” “鲁索叔叔是族里最擅长制作武器弓箭的人,虽说如此可是他还是无法制作出你这么一把精美的弓。可是,这一次山棕是铁了心,非要缠着鲁索叔叔帮忙想办法。” 沐颂不知为何会觉得有那么一丝地想笑,但又不便于表达。便说道:“这样啊,你稍等一下!” 他转身跑到屋里,取了那把紫椴复合弓,出来了后对鹿灵说道:“我们走吧。” 鹿灵开心应了一声说“嗯”,两个人便往海灵谷去。 两人到达海灵谷,见到山棕。 “你是说这把弓送给我?!”山棕瞪大了眼睛望着沐颂。 “对啊!那晚要不是你对着那北海熊一斧头,我估计早被它拍成肉饼了!就当感谢呗!”沐颂微笑着说。 山棕两眼发着光,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把弓。 过了一会儿,忽然把弓就塞给了沐颂,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再说,那次要不是航叔叔,我们都完蛋了!还有第二天遇见狼群……” 沐颂又塞回去给他,说道:“一码归一码,再说我的射术实在一般,以后多教教我!” 山棕确实喜爱那把精美的朝歌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我……我就拿了?” 沐颂看着此刻这个大自己三岁,又高自己一个头的大男孩羞涩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便说道:“快拿着啦!” 鹿灵在旁边看着,这时也忍不住说:“颂哥哥偏心呐,平时都不舍得给玩一下,现在就这么大方地送人哩!” 沐颂马上喊冤,说道:“这话就不对了!是你自己没说要玩,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箭术那么好!” 鹿灵娇嗔地“哼”了一声,然后看到远处一个驯鹿族的女人从远处朝他们走来。 等那女人走近了,先是向鹿灵施礼,说道:“见过公主!” 鹿灵也立马微笑着回礼道:“株篱姑姑好!” 沐颂看着这个被鹿灵称为“株篱”的女人,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来。 只见那株篱转头看向沐颂,微笑着说道:“见过沐颂少主。我刚去树屋拜访您,不曾想您在这里啊!” 沐颂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怎么会称呼自己“少主”,那是荀伯对自己的称呼。 于是问道:“找我?不知您找我何事啊?” 株篱回答道:“是大祭司找您,请您随我来!” 沐颂看了看鹿灵,又看了看山棕,满腹狐疑地问:“不知鲁菈婆婆寻我何事?我们去哪里?” 株篱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大祭司在神树的祭坛那里。” 三人随着株篱沿着溪谷往那棵官浔木那里走去,在一些开阔的溪面,冰已经开始融化,甚至在一些河段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响。 官浔木依旧看起来孤立地坐落在溪谷的尽头,巨大的树冠像是一把撑开的雨伞。 “伞”下新筑起了一座祭坛,由雪松木垫起来的一座方形筑台,在两侧各竖有一根长逾丈许的麻布旗帜,一面是冰原狼形的图案,另一面是像大海或是山峦的抽象图案,沐颂认不出是什么? 祭坛的前方中央摆着那只“白尾独角猪”,两侧还有数只幼驯鹿,鲁菈婆婆便跪在白尾猪前。 株篱示意只许沐颂一个人过去,鹿灵愤愤不平地被挡在小溪对岸。 鲁菈婆婆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沐颂,便又转过去头,微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沐颂站了一会儿,便也随着跪在祭坛前,就像是日常跟随着荀伯跪拜树屋一样。 过了良久,鲁菈婆婆才开口说道:“你以前信奉高山神赫斯吗?” 沐颂回答说:“没有。在朝歌人们并不信仰高山神!” 鲁菈婆婆略显惊讶地问道:“朝歌人不信奉高山神的话,那信奉什么呢?” 第28章 信仰 一阵风吹过山涧,官浔木那高大的树冠一阵地“咯吱”作响,些许残雪簌簌落下。 沐颂沉思了一会儿,他记得以前在朝歌城时,曾经听母亲讲过关于北境和高山神的故事。 但是,他却从未听说朝歌人也信奉高山神,在他印象里,那些都一直遥远北境里的童话故事。 在朝歌,每年都会由帝君亲自主持的盛大“祭天”仪式,来表达人们对于上天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祈求上天的保佑。平时,人们也会向天祈祷,承天之佑,也会担心遭天谴。 于是,他略一思忖便回答说:“在朝歌,人们信奉上天,帝君便是天之子,而民又以君为天,君以天下苍生为子民。” 鲁菈婆婆沉默了一会儿,不再纠缠朝歌人的信仰问题,只是幽幽地说道:“我们驯鹿族自古便信奉高山神,整个北境,不论在高山还是草原,不论是哪个部族,大家都信奉伟大的高山神赫斯!”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我们驯鹿族便曾是这片广阔土地的主人,西到世界尽头的‘时空裂缝’,东至不归海之滨,南到草原尽头,北到这片北海之地。高山神原本赋予我们族人特殊的能力,我们族人是可以与天地万物心灵相通的,数千年以来我们与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后来有一天,我们的族人忽然发现丧失了这个特异的能力,然后随着一些其他蛮族的崛起,我们族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弱小,最后才迁徙到了偏远的旗山,隐居到大山深处的旗灵谷内。” “在去年的时候,又遭受到了萨摩人的侵袭,逼不得已最终迁徙到这北海的海灵谷。不过,我们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伟大的高山神会派遣一个具有此特异能力的人,来重新恢复族人的荣光。” 沐颂听着鲁菈婆婆地讲述,这些话他曾经听鹿灵讲述过了,不禁自然自语地说道:“嗯,鹿灵也是这么说的。” 鲁菈婆婆继续说道:“自古‘狼’便是高山神最忠实的仆人,而冰原狼作为狼中最为高贵的血统,是最能领会高山神思想的灵兽……” 沐颂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所以婆婆觉得我和冰原狼有关系?” 鲁菈婆婆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不仅是跟冰原狼有关系,或许是跟高山神的使者有关联,可以给予我们伟大高山神的神谕,甚至也有可能你便是那个传说中高山神派遣来的使者!” 沐颂吃惊地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鲁菈婆婆抬头虔诚地望着高大的神树,继续说道:“我也如同你一样困惑,我将这个困惑向高山神祈祷,希望给予我更明确的神谕!” “这些天,我匍匐在这里祈祷了三天三夜。后来我似乎明白了一点,能够造福这片土地的注定是这片土地上的万物之共主,他不一定必须是我族人,也不应属于任何一个族群!” 沐颂也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说道:“你是说……” 那一刻,他想起了母亲的娘家雅拉人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北方之境的先民,难道这便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鲁菈婆婆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沐颂又疑惑地问道:“可是我……我除了见过几次冰原狼之外,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更没有任何特异能力,甚至以前都从来不信奉高山神啊,这怎么……” 鲁菈婆婆神情变得慈祥而温柔,说道:“孩子,或许只是时机还未到,伟大的高山神自有他的安排!你只需放开胸怀接受这冥冥之中的一切安排,你可以尝试着与万物的心灵感应,相信总会有一天可以激发出你的潜能!” 在传说中,古老的驯鹿族人是可以与万物心灵相通的,是可以将自身的意识施加于任何万物生灵之身的。 这一切听起来尽管显得有些荒诞离奇,但是对于沐颂这么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来说,又充满着诱惑,充满着好奇与期待! 他不禁在想,如果他真如大祭司所言,自己就是那个高山神选中的神之使者,能够恢复驯鹿族荣光的人,那么他也一定能凭借高山神赋予的力量,重返朝歌,推翻染蝶政权,为父帝母后报仇! 在与鲁菈婆婆交谈后,那天晚上沐颂又做了那个梦境。在梦里还是在那片虚幻的冰原深处,那个声音“纳诺”再次悠长地传来,在向他召唤,是那么地清晰。 在梦里,他心中萌生出一种渴望,想要向着那个声音走去。 他感觉在那一瞬间仿佛自己就变成了一只冰原狼,奔走在荒原的雪地上,穿过丛林,爬过陡峻山坡,闻着泥土的清香与枯枝败叶的腐烂味儿。 他记得那条路,正是他们上次围猎时所走过的道路。穿过丛林,翻山越岭,直到忽然看到一片茫茫的冰原,在冰原尽头是一片虚幻的空间,“纳诺”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 而等他再仔细看去时,那片茫茫冰原仿佛正是他们狩猎的第一天穿越丛林后,发现的那片广袤的平原地带。 而那闪着光芒的虚幻空间就是那片平原地带尽头那座拔地而起的山峰,高耸入云,一如那天在夕阳的照耀下,高山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梦境的场景又比以前丰富了很多,但是他仍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意义? 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新的梦境却是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也渐渐地更加确信梦境中出现的地方,就是上次狩猎时所遇见的那座广袤的平原尽头闪着光芒的大山。 那段日子里,他也在鲁菈婆婆地开导之下,带着满心地新奇,尝试着去感受万物之所受,也试着将自己的意识施加于其他动物之上。 不过,似乎一直都没有新奇的收获。 于是,在鲁菈婆婆的建议下,挑选了一只尚未驯化的成年雄鹿,让他尝试着与其沟通。 之所以选择一头成年雄鹿,一是因为驯鹿族曾经高山神赫拉选中的子民,而驯鹿又是他们族人最亲密的伙伴,自然有着更深厚的渊源。 二是因为在驯鹿族里,大家都知道成年后尚未被驯化的雄鹿是很难再被驯服的。他们族人一般都是从驯鹿出生后便开始驯化,如果能成功与其实现意识交流,其他的便简单多了。 沐颂开始认真地尝试着与那只性情刚烈的成年雄鹿相处,尝试着与它交流,尝试着让彼此意识互通。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日内,他还是毫无进展! 那头生性暴烈的驯鹿都不让他走近抚摸,更别提驯化了,想要跨上它宽厚的鹿背骑行,越看越觉得是天方夜谭! 于是,经过一个多月地尝试之后,他开始有些懈怠了,渐渐地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与厌烦。 一度对此事陷入了深深地焦虑,开始怀疑起这个听起来荒谬的传说! 第29章 寻梦 新月当空。 冰原狼奔跑在丛林中,清脆地踩在残雪上的“嘎吱嘎吱”声在树林中回响,从嘴里呼出的一团团雾气在身后氤氲而散,从枯枝败叶中散发出的腐烂味儿充斥着鼻腔。 沐颂感觉自己就是这只冰原狼,如同幽灵一般穿梭在夜空下,穿过了一片高大的灰白色雪桦树林,又钻入一片灰绿色的高山冷杉林,就这样一直向前奔跑! 直到翻上一座山顶后,穿出那片阴森的黑云松林,那片广袤的冰原便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而那冰原的深处是一座闪着光芒的大山,就像是一片虚幻空间。 沐颂忽然再次从梦中醒来,又是一个黎明时分。 这个梦中的场景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出现在他梦境中。 在梦中,他就化身成了一只冰原狼,他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闻到林中的腐烂气息。不断地在丛林中穿梭,直到看到那片广袤的冰原,和那座虚无缥缈的大山。 他可以很肯定地说,那座出现在梦境中的广袤冰原和那座虚无缥缈的大山,就是那次狩猎时所遇见到的。 他觉得必须得搞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了,或许这可能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天中午,沐颂独自来到海灵谷,把最近几天的梦境,详细地讲述给鲁菈婆婆。 鲁菈婆婆认真地听着,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陷入沉思的鲁菈婆婆说:“婆婆,或许我应该前去那座山看一看,我觉得这个梦境一直在指引我前往!” 鲁菈婆婆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讲话。 沐颂接着解释说:“在以前的时候,我总以为出现在梦境中的冰原只是北海的海面,后来我来海灵谷看过神树之后,有几次的梦中场景似乎又变成了这片峡谷。” “但是,在那个时候我都无法在梦中看清楚那片冰原尽头的虚幻空间是什么?可是自从上次狩猎时,到过那片广袤的平原地带之后,我的梦境就变得更加地清晰!” “那个冰原尽头的虚幻空间,就是那座大山,一如那次傍晚看到它时,在夕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鲁菈婆婆想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在古老的传说中高山神赫斯是一位主宰着大地万物与生命的神灵,他无边的神力可以让世间万物回归宁静与和谐,避免战争与杀戮。传说中他便是生活在一座叫‘幻灵神山’的地方,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幻灵神山在何处?” 沐颂听到“幻灵神山”眼前一亮,说道:“婆婆的意思是说……那座山便是‘幻灵神山’?” 鲁菈婆婆满含深情地看着他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幻灵神山在哪?或许那只是一个传说。但是既然你的梦境中不断地出现这个地方,必有其原因,是有必要去查看一番!” 沐颂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无论跟传说中的‘幻灵神山’是否有关系?我都要去一探究竟!这个梦境自我三岁起便经常出现我的梦中,如今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岂有不去之理?” 鲁菈婆婆听后微微点头,以示赞许,说道:“这北海荒原上荒无人烟,野兽出没,我让山乌尔作为向导带你前去,他是我们族里经验最丰富,行动谨慎的猎人!” 沐颂想了一下,便不再推辞,说道:“那就要麻烦山乌尔叔叔了!” 沐颂心想这一去至少得两三天的时间,荒原上危险重重。虽然山乌尔叔叔丛林生存经验丰富,但如果再遇到北海熊之类的情况,难免依旧不易处理。 当然,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宁一航也一起去的话,就更安全了,不过他对这点还是确信的。 所以,等他回到树屋之后,便跟宁一航说了这个计划。 同时,也将自己梦境的事跟他详细地系统解释了一遍。虽然这些天以来,宁一航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沐颂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跟他讲述过。 不过,宁一航显然对这个有些荒诞的梦境,并不是很感兴趣,听后只是白了他一眼! 他看着宁一航的表情,说道:“航叔叔,不管你信不信,这个梦境已经萦绕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如此清晰地指向那座‘幻灵神山’,我是肯定要去一探究竟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幻灵神山”,反正他现在已经这么称呼那座神秘的神山了。 宁一航听后还是不说话,不过沐颂知道他一定会去的!现在认真地向他解释一下,也是对他的尊敬。 所以,他也不在意宁一航的反应,便转身离开。 临走前又补了一句“明天一早出发哦……你可是答应苍伯要护我周全的哦!”说完,俏皮地冲宁一航笑了一下离开。 这天晚上,沐颂竟然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 山乌尔已经到了树屋,只是他不是一个人来,还有鹿灵和山棕两个人。 鹿灵一见到沐颂,就说道:“颂哥哥,要去找‘幻灵神山’都不叫我一起!哼……”说着就嘟起嘴巴一副娇嗔的神态。 山棕也在那兴冲冲地说:“就是啊!我们是朋友吧!我随行可以保护你的安危啊!” 刚说完,便看见宁一航走了过来。又挠了一下头,说道:“当然航叔叔也可以保护你,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其实沐颂见到他们一起跟来,也是很开心,有他们一起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毕竟山乌尔是大人,又比较沉闷,宁一航就更不必说了。 沐颂没有跟他俩讲的原因,其实还是他觉得这毕竟是有一件危险的事,鹿灵的父亲和鲁菈婆婆应该不会同意他们跟着的。 沐颂开心地说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嘛!我们是心意相通的,都不用喊,哈哈——” 鹿灵娇嗔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沐颂收住笑容,正色地问道:你父亲,还有鲁菈婆婆怎么会同意让你们跟来的?” 鹿灵狡黠地瞥了一眼山棕,说道:“我们偷偷地跟来的!”说完就在那“嘿嘿”地笑。 这时,山乌尔方开口说话:“我刚走到半路上,没想到公主和山棕已经等在那了!”说完瞪了他们俩一眼。 第30章 树灵 沐颂一行人出发前往幻灵神山,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在傍晚时分便抵达了那片广袤的平原地带,一眼望去,真的是像极了梦境的场景。 不过现实中,那座山峰在傍晚夕阳余晖的衬托下,更显得绚烂多彩,色彩层次更加丰富一些。 那片广袤的平原,看上去就如同当年沐颂穿过的格尔汗大草原一般,平坦宽广,但实际上却是更加的粗犷。 那所谓的“平原”只是看上去平平整整,而实际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随处可见的砂砾散落着,夹杂着一些枯枝败叶,覆盖着一些尚未融化的残雪。 沐颂、鹿灵等几个半大孩子想尽快赶到幻灵神山,所以想先穿过这片平原,等到达了幻灵神山脚下再搭建营帐过夜。 但是,经验丰富的山乌尔坚决地反对,他提醒大家这片平原实际的距离,要比一眼看上去宽广得多,估计得走上大半天的时间。 事实也证明,山乌尔是正确的。 第二天他们一早出发,穿过那片满是砂砾的平原之地,到达幻灵神山脚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这“幻灵神山”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雄伟,似乎是拔地而起,甚是陡峭,高耸入云,与其他低缓的山体不同。 走到山脚下,先是一片灰绿色的高山冷杉林。 走入林中时,倏地飞起了几只乌鸦,发出“呱——”的一声,抖落了一片残雪,吓了大家一跳。 一行人沿着山脚往上攀登,这里的积雪要更加的厚,道路也是越来越难以前行。 那片高山冷杉林也越来越稀疏,然后伴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低矮阴森的黑云松,一直到完全走进了黑云松林。 在他们接近山腰时,连黑云松也越来越少,夹杂着一些低矮的落尾衫。 直到傍晚时分,他们也只是攀到一半多的高度而已,离山顶还有一段的距离。 经过两天的行程,众人均显疲态,尤其是鹿灵已经从一开始兴奋地一路说不停,到现在已半晌不语。 于是,他们选择了一处山坡岩石凹陷的地方,准备搭棚过夜。 众人搭建完了帐篷,升起了一堆篝火,煮上一锅雪水。 这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他们的位置还可以从山体的一侧看到那红彤彤的落日,在茫茫的北海冰原尽头落下。 沐颂坐在营帐旁的一块石头上,望着那片满是砂砾的平原之地。 虽然他们现在的驻留之地,还未到达山顶,但是已经可以俯视来时的路。在那片平原的另一头,便是“海灵谷”“树屋”的方向,现在的高度已经可以俯瞰那远处密密麻麻的山林,那些山体显得低矮而又平缓。 鹿灵有些抱怨地说:“颂哥哥,我看这座山,再往上除了光秃秃的岩石和经年不融的冰川,也没有什么了,这会是‘幻灵神山’吗?” 沐颂心里还是坚信地认为,既然梦境指引他到了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看着这荒芜之地,也不禁有那么一点迷茫。 转头看着有些疲惫的鹿灵,安慰地说道:“应该是吧!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出现在我的梦境,我想总要攀上山顶再看情况了。” 山棕在一旁也安慰鹿灵说道:“公主,别气馁!我们明天一早就能攀上去,你想想别人可没有机会来到传说中的‘幻灵神山’嘞!” 鹿灵瞥了他一眼,说了句“谁知道呢!”便也不再讲话了。 过了一会儿,在夜色来临之时,天空突然飘起来雪花,纷纷扬扬的雪片从灰暗的夜空中落下。 沐颂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每当朝歌城下起大雪之时,他和皇帝沐澈、妹妹若初兴奋地在雪地里穿梭嬉戏的情景。似乎还听到了流着鼻涕的若初喊着“颂哥哥,澈哥哥……”恍如隔世,就像是一场甜美而遥远的梦境。 “看!是树灵!”鹿灵忽然兴奋地大叫了起来,把沐颂从回忆中惊醒,其他人也是被她吓了一跳。 沐颂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有数个绿色的光点在不远处的夜色中跳跃。 他看到的第一眼被吓了一跳,以为是狼群!不过再仔细看去便知不是了,这些“树灵”要比狼的眼睛大的多,而且色彩也更加的晶莹剔透! 绿色的光晕中又有一些淡蓝色的光芒,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形状是变幻不定的,一会儿圆圆的,一会儿又成了不规则状,甚至有时像是长处了四肢在跳动。 鹿灵掩饰不住的兴奋,喊着:“真的是树灵啊!” 山棕也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跳跃的树灵看。 山乌尔此时也一脸喜悦之色,喃喃自语地说道:“好多年也不曾见到树灵了。” 宁一航也转头看着这些跳跃着的神奇光点,默不作声。 沐颂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啊?是类似萤火虫一样的飞虫吗?” 鹿灵瞥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道:“才不是呢!这是树灵!是大山的精灵,是天地万物的精华凝结而成,只有最纯净的山林中才有!我只是听鲁菈婆婆讲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山棕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可见这里真是幻灵神山啊!” 鹿灵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啊!这里肯定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树灵出现呢?” 众人听罢,脸上不禁都显出一种喜悦与轻松的神情。 正说话间,周围跳跃着的树灵,越来越多。围在他们的营帐周围,与燃着的篝火互相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进入到了一片虚幻的梦境之中。 夜里沐颂又进入了一个梦境,不再是在那个无边无际的冰原上。在梦中呈现他眼前的一片层层叠峦的山峰,到处都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川。 有许许多多的“树灵”一直指引他走向远方,他踏上前进的旅程,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雪原上到处是低矮的落尾衫和阴森的黑云松,偶尔有几株高大挺拔的雪桦树。 他就穿梭在这些高低搭配的雪林之中,仿佛还看到一棵光秃秃的、巨大树冠的官浔木,就在远处…… 第31章 幻灵山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攀上那幻灵神山的山顶。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那时雪已经停了,温暖的阳光洒在山峦间。 山顶上到处光秃秃的,除了到处覆盖着的积雪和冰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山顶的另一面则相对比较平缓,远处是层层叠峦的山峰。积雪和冰川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人看不清方向,仿佛是一片不真实的存在。 先是鹿灵忍不住了,抱怨起来:“这里啥都没有啊!”众人看向她,虽然都不说话,但也都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到处都是冰川而已嘛,连颗草都没有!这阳光刺眼,什么也看不清,我们怎么办呢?”鹿灵继续抱怨着。 山棕也看向沐颂,面带疑惑地试着问道:“是这里吗?你梦中是这样子的吗?” 沐颂心里也有些失望,但是又不想打击到大家! 在他的梦境中,在冰原的尽头的确是一片闪着光芒的虚幻空间。那个“纳诺”的声音也确实就是从那里传来,可那是因为在梦中距离遥远。 如今,他们已经到达这片冰原的终点,攀上这座‘幻灵神山’顶了,可是呢?什么都没有。 虽然这白茫茫的积雪和冰川,以及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的确与梦境中十分相似。可是,这里山顶上的确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也不禁迷惘了,站在那里怔怔发呆,没有回答山棕的问话。 这时,山乌尔开口说道:“既然都已经来了,先不要气馁,我们在这山顶四处转转,也找个适合的地方过夜。” 山乌尔的话提醒了沐颂,忙说:“是啊,今晚肯定是无法下山的,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鹿灵也附和着说道:“对啊!我们赶紧分头找找,这么大个地方或许有什么隐藏的地方呢?伟大的高山神怎么可能坐在山顶上等我们呢?”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尊敬,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于是,众人分头行动,趁着阳光正好,在山顶上分别查看情况。 鹿灵跟上沐颂,在他身后说道:“颂哥哥,不要气馁哦!” 沐颂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调整了一下情绪开玩笑地说道:“才不会呢?刚才不知是谁在那抱怨呢?” 鹿灵佯装生气地斥道:“我才没有!” 大家四下找寻之后,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山乌尔找到了一处扎营的绝好之处,众人议定暂时休整。 沐颂看看天色尚早,距离太阳落下仍有小半个时辰,便有些心不甘地继续随处查看。 山顶上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冰川,以及深及膝盖的积雪,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围着山顶又仔细查看了一圈,仍然毫无收获。 他不禁有点心灰意懒,背靠着一处岩石狭缝的冰川,让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休息一会儿。 他再次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梦境中的情境,可是梦境中只有那个从冰原尽头的虚幻处发出的声音,并没有更多的细节。 眼看太阳洒下最后一片余晖,夜幕即将降临。 他悻悻地正欲走回营帐,忽然间便看到了远处的景象! 山的另一面远处那层层叠峦的山峰,是那么的熟悉!正是昨夜在山腰露营时梦到的景象,在梦里有许多的树灵围绕着他,指引着他走向远方…… 他不禁看着那景象怔怔发呆,直到鹿灵把他喊醒。 “颂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天要黑了,该回营帐了!”鹿灵踏着积雪身子左倾右斜地走近来。 沐颂才回过神来,看着正在走近的鹿灵,依旧没有说话。 鹿灵看到了他的异样,不禁问道:“颂哥哥,你怎么了?” 沐颂有些犹豫不决地说:“或许……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鹿灵一脸惊诧地看着他,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了吗?” 沐颂便把昨夜的梦境告诉了鹿灵,然后有些担心她不信,问道:“这些你相信吗?” 鹿灵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信啊!不然怎么会跟你来到这里啊?” 沐颂忽然觉得很是欣慰,便冲她微微一笑。 鹿灵也拉着他,说道:“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 营帐外篝火照得周边时明时暗,不时地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 众人听完沐颂的叙述,都是默不作声,对此不置可否? 沐颂心里有些失落,他知道只是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一个梦境,大家便风餐露宿,数日奔波,还要提防丛林中的野兽侵袭,甚是疲惫。 而现在又因为自己临时的一个梦境,一个更加荒诞的理由,就要再次上路,继续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奔波,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这时,鹿灵忽然说道:“你们不信吗?想想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解开颂哥哥的梦境吗?鲁菈婆婆都对此坚信不疑!” 山棕看了看鹿灵,又看了看沐颂,最后落到山乌尔的身上,说道:“我相信!”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山乌尔的身上,他们也知道宁一航不会拿主意的。 过了好半晌,山乌尔才重重地开口说:“明天一早出发!” 三人相互对望一眼,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树灵又出现了,比昨晚的数量更多,就在他们营帐前方,一直伸向远方,在黯淡的夜色下,层层叠峦的山峰若隐若现。 这夜,沐颂又梦到了树灵,一如前一天的梦境一般,他们指引他翻过山峰,穿过阴森的黑云松林和低矮的落尾衫丛,跨过峡谷山涧,走向远方。 而不同于前晚梦境的是,他这次的梦境中出现了冰原狼“纳诺”,它就在路的前方奔跑一段路后,便不住地回头张望,有几个绿色的树灵围绕在它的身旁。 在梦境的后半段,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只冰原狼,奋力地奔跑在雪原之上。他张开着嘴巴呼出团团白雾弥漫,酷寒而清新的空气灌进嘴里,还有那雪地里掺杂着的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身前有无数个绿色的树灵跳跃在身旁…… 其实,这一路走来,沐颂经常能感觉到“纳诺”地存在,但是那种感觉无法言表,有时很明确有时又很渺茫,他不知该如何将这种感觉与人言表。 第32章 意外 翌日一早,众人再次踏上行程。 沐颂把昨晚的梦境再次分享给众人听,还指着前方层层叠峦的山峰,与梦境中的情境去一一佐证。 这一次,让他感到兴奋的是,他发现连宁一航都在饶有兴趣地听着他的讲述,虽然他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山的另一侧,下山的道路相对平缓很多,而且其实他们也不算是真正地下山。 幻灵神山是一座巨大的山脉,他们只是在山上的不同山峰之间跋涉,整体仍旧是在高山之上。 两个山峰之间的峡谷积雪厚至数尺,有些地方甚至深及腰部,他们很难骑行,只能牵着驯鹿艰难地跋涉。 周边只有一些低矮的黑云松和落尾衫,但是都被包裹着厚厚的积雪,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墩墩巨大的雪球,不仔细看都辨认不出那是一棵棵的树木。 下午的时候又刮起了北风,寒风卷起雪花和枯叶围着他们打转,有时打在脸上生疼。 幻灵神山上要比山下冷得多,沐颂看着山乌尔浓密的褐色胡须上都结了一层白霜,胡子末端也结成一根根的冰凌。 鹿灵的脸更是冻得通红,呼出的热气凝结在眉梢。 大风未停,天空又飘起了雪片,潮湿而又厚重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 数只乌鸦倏地从旁边一棵黑云松枝头,抖落了一地的残雪,山棕忍不住大骂一声“该死的乌鸦!” 鹿灵艰难地迈着步伐喘着粗气,还不忘纠正他说:“这是雪鸦!没看到他尾部有几根白色尾羽嘛!” 山棕不服气地说道:“雪鸦也是乌鸦,就是雪乌鸦!体型大点罢了。” 鹿灵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雪鸦就是雪鸦!” 山棕看了看鹿灵的眼神,不敢再辩解。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翻过了三四个大大小小的山头,跨过了七八条峡谷山涧,趟过了五六条结了冰的小溪。 下午天空飘下的大雪,让众人俨然成了个雪人,个个都筋疲力尽,连驯鹿都不愿再往前。 这一天的行程不像是之前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这一次的前行,谁也不知道要前往何处? 沐颂也是很迷茫,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走,却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因此,在启程后不久,众人便有点兴致寡然。 沐颂很希望能像在梦中一样,树灵来为他指引,可是鹿灵说树灵是不会在白天里出现的。 山乌尔抬头看看前方,又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 这时大雪虽然已停,但天空依然阴沉着,偶尔还会有一些雪花飘落。虽然没有阳光,但仍然可以感知到夜幕即将到来。 于是,转头跟大家说:“我们翻过前面的山坡,找个背风坡搭建营帐。” 但其实山乌尔所谓的前面山坡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山坡,那是一座山峰。甚至不会比昨天攀上的第一座山峰低多少,要想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翻过,需要加快步伐。 然而,就在即将翻过山顶之时,前面有一段陡峭的岩壁堵在了面前。到处都是光滑的冰川,在崖壁底部的平地上也是厚厚的积雪,和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低矮落尾衫。 山乌尔让众人稍作休憩,他试图寻找一处较容易翻越的地方。 山乌尔刚走开几步,沐颂想到前面看一下方向。可就在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时,突然感觉脚下悬空,一个踉跄后便飞速地往下坠,不禁“啊”地一声惊呼。 但是,就在他脑中脑中热血上涌之时,忽觉眼前人影一闪,后背便感觉被人抓住,用力一推,自己又整个儿飞了上来摔到地上。 这只是转瞬间的事,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沐颂已经看到了,正是宁一航危机之时一跃而下,将自己推了上来,而他自己却坠了下去! 这时,鹿灵惊惶地跑过来扶起沐颂。而爬起来的沐颂马上跑到刚刚自己滑下的地方,朝着下面大声呼喊:“航叔叔!航叔叔!” 鹿灵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吓得花容失色,一起趴在那个掉下去的洞口,大声呼喊宁一航。 山棕也焦急地凑上前来,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洞内经过一阵哗啦啦的杂响之后,复归宁静,只剩下他们呼喊的回音。 山乌尔听到惊呼声,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解完情况后,略一沉思,马上拿出绳索,将其一端固定在一株落尾衫的树干上,准备攀下去。 沐颂已经着急地眼泪直流,虽然宁一航平时总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宁一航对所有人都很好,而且多次在关键时候相救大家,这次又是因为救自己而跌入洞内。 山乌尔绑好绳索好,试了一下牢固性,便欲下去。 沐颂与山棕均跃跃欲试,但被他制止了。 山乌尔攀下去之后,半晌都没有回音,他们三个在上面焦急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下面才传来山乌尔的声音:“太深了!不够长!” 山棕把身上的绳索又给了他,之后又是良久没有回音。 山棕实在等不及了,便说道:“我下去帮山乌尔叔叔,他一个人扛不动航叔叔!” 于是,山棕也下去了。之后同样地很久也是没有回音。 沐颂正欲也下去,这时却忽然从下面传来山棕的声音,但是洞内回音太大,听得不是很确切,大概是说“航叔叔,被卡住了!” 过了一会儿,山棕顺着绳索攀上来,解释说:“放心吧!航叔叔刚刚昏迷了,现在醒过来,不过看起来有点虚弱,但是他脚卡在冰川狭缝里。” 鹿灵焦急地问:“那怎么办呢?” 山棕回答说:“山乌尔叔叔让我上来拿斧头下去试一下。” 沐颂焦急地说:“我也下去帮忙!” 山棕回答说:“你们在上面等吧,这洞穴的崖壁都是冰川,非常的光滑,没有着力点。而且很深,两个绳索接在一起,才勉强下去。而且下面的地面仍然是倾斜的,很不安全。” 沐颂看着山棕再次攀着绳索下去,只能着急地走来走去,在上面继续等待。 正在那时,忽然洞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下,沐颂坐不住了,他想了想转头对鹿灵说:“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一下。” 鹿灵四下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小声地说道:“我也一起去好不好?” 沐颂略一沉思,说道:“下面太危险了,我答应你不论下面情况如何,我先下去看一眼就上来。” 鹿灵眼珠子一转,撅了撅嘴巴说道:“不会骗人?” 沐颂“嗯”了一声,便抓着绳索往下去。果然如山棕所说的洞穴岩壁都结成了冰,异常的光滑,脚没有着力点,基本上主要靠手臂拉着绳索下降。 就这样,一直下去十余丈,才感觉脚下够到了地面,但是那地面又只是一个很陡的斜坡,而且同样的光滑异常。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绳索,手扶着岩壁贴着慢慢向下挪动。 就在那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声。还没等他反应过,便被一个东西撞到,一起沿着陡坡滑了下去,他回头发现竟然鹿灵一起跟着下来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滑出去了足有数十丈之远,直到山棕把他们拉住,才停了下来。不过山棕也被他们拽倒在地,三人跌了个四脚朝天。 等他们爬起来,才就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倒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宁一航,以及蹲在他旁边的山乌尔。 山棕小声地解释说:“航叔叔脚被卡在了这条河边的岩石狭缝里,刚刚我们想用斧头把他脚两侧的冰川敲碎。但是这两块岩石上面开阔,下面窄,航叔叔被卡在下面,很不好找着力点,不下心碰到了航叔叔的腿部。” 沐颂心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方才在上面听到的那声惨叫声。 经山棕提醒,沐颂才发现这里却是一条地下河,虽然看上去河岸边水都结了冰,但还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哗哗声。 他走近去,看到宁一航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小声地叫了一声:“航叔叔……”就更咽住了。 宁一航听到他的声音,头动了一下,很低沉地说了声:“没事,死不了!” 饶是宁一航说没事,但山乌尔却显得有些焦躁。他放下手中的斧头,站在那来回踱着步,众人也看出来了确实不好解救。 这时,宁一航用力地抬了一下头,说道:“去找一下我的剑,应该在跌落的附近。” 第33章 知识 众人听到宁一航开口,便马上起身去寻找他的剑。 但山乌尔此时忽然叫住了山棕,说道:“山棕,你上去把我们的随身物件都带下来,然后再去砍些柴下来,看来今晚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 山棕应了一声“好”正欲离开,山乌尔又说:“记得把绳索埋进积雪里,以防万一。” 山棕转身去攀上洞口,而沐颂与鹿灵则小心翼翼地沿着光滑的斜坡,寻找宁一航的宝剑。 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这个时候为什么宁一航还这么关心着自己的剑? 但是,他们找了半天,直到找到了那条绳索的下面,也没有发现他剑,不禁有些灰心。 然后等他们再次从坡上往下寻找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柄剑就在离宁一航不远处的河边。 沐颂手持剑递给宁一航,说道:“航叔叔,你的剑。” 宁一航刚开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但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抬起头,伸手接过剑。 简短地说了句“让开点!”只见他手握长剑,运足气力,向脚下岩石砍去,顿时一片火花四溅。 就在这时,宁一航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沐颂忙走上前去扶住他,感觉到他有些气喘吁吁。关切地说道:“航叔叔,您不要动了,山乌尔叔叔会想办法救您的!” 宁一航微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山棕过了半天都没有返回,山乌尔心里不放心,便也返回地面去寻找。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一起下来洞中。 他们在宁一航旁,燃起了篝火,照亮了整个山洞。 借着火光,才发现宁一航的脚被卡在河岸边的岩石缝里。脚已经浸泡在水里,在这严寒之地,必须要尽快解救出来! 众人都是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不知要怎么办? 山乌尔又拿着斧头反复试了很多次,可是仍然都无济于事。 宁一航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渗着汗珠,想必此时是非常的疼痛! 众人只能将火堆尽量地靠近宁一航的腿部,好让它感受到温暖。 鹿灵看着宁一航疼痛的直皱眉,难过地一边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喃喃自语“怎么办呢?这该怎么办呢?” 山乌尔也是很无奈地说:“这是一整块岩石,只是上面缺了一个口,无法从下面敲碎,而上面又很难敲到关键点……”说着又拾起斧头,走近岩石,小心地一点点敲打起来。 沐颂忽然站起身来说:“我去周边看看这山洞的环境,感觉这洞很大。” 山棕也站起身跟着一起,两人各捡了一根燃烧的木柴。 这个洞穴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除了坠落下来的方向有很大一片有坡度的空地之外,地下河对岸的空间也很大。 但最重要的是,沿着地下河两岸所形成的洞穴,感觉深不可测,没有尽头。 沐颂与山棕沿着地下河岸边逆流而上,走了数百米仍不见尽头。一路上两侧的洞穴岩壁湿润光滑,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眼看木柴就要熄灭了,他们只好返回。 其实这木柴已经算是十分耐烧了,这半天了仍旧不熄。而且在燃烧之时还发出一种嘶嘶的声响,滴出来一些粘稠的液体。 沐颂有些好奇地问道:“山棕,这什么木材,好耐烧!” 山棕回答说:“这是落尾衫啊,就是上面那些低矮的树木!在这种高寒之地,基本都是这类树木,还有那黑云松是最多见了。” 沐颂听后“哦”了一声,正想再问点什么?忽然脚下一滑,“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木柴“火把”也丢进了河水里。 他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发现手上粘上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擦拭了半天都擦不干净。 就在他擦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又蹲下检查那黏状物,然后又走到岩壁旁仔细地检查起岩石来。 片刻后,他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山棕!快回去拿碗来!”说着便一路小跑回去。 山棕一脸不解地问道:“拿碗做什么?” 不过,山棕虽然不解,但是看到沐颂这么兴奋,便也跟着赶紧往回跑。 好在,这次外出几个人所带的生活用具倒很是齐全,锅碗都带了。 他们返回到刚刚摔倒的地方,沐颂蹲在地上小心地刮取地上的粘稠物,山棕也跟着帮忙,搞了好半天才收集满一小碗。 沐颂用手试了一下,又摇了一下头,转头对山棕说:“这种黏状物应该就是‘聚龙岩胶’,呈现淡黄色的胶状,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但是它非常的润滑,如果我们将它倒入航叔叔脚上,就有可能让变得光滑,从而抽脱出来。” 山棕大喜,说道:“那你刚刚怎么又摇头?我们赶快拿过去!” 沐颂略一沉思说道:“我看这个浓度不够,太稀了。” 山棕听后不禁又有点泄气,问道:“那怎么办呢?” 沐颂说道:“先拿回去试一下吧” 两个人端着那碗聚龙岩胶回去,鹿灵十分好奇地看着那碗黏糊糊的东西。 沐颂试着将它倒在宁一航被夹住的脚处,虽然腿部明显的变润滑了,但是效果确实不明显,一会儿便又感觉干燥了起来。 鹿灵在一旁说道:“我们可能需要把航叔叔的裤脚撕开,效果应该会好一点。” 沐颂沉思了一下,说道:“山棕,这个聚龙岩胶有点稀,我们可能需要再去采集多一些,然后提炼一下。” 鹿灵好奇地问道:“提炼?” 沐颂回答说:“是的!这样吧,山棕你负责去尽量多地采集岩胶回来。鹿灵你先烧一锅热水,我们待会儿先把航叔叔腿部周边的冰融化一下,然后撕开他的裤脚。” 虽然山棕和鹿灵对此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是都照着他说的去做了。 沐颂则把燃烧着的落尾衫树枝捡起来,一滴滴地收集滴出来的粘稠液体,与那碗岩胶混合在一起。 在开始的时候,山乌尔并不把他们做的这些当回事,还是用斧头在那小心翼翼地敲着岩石。虽然效果不佳,但经过大半天的敲打,多少已经产生了一点效果。 这时,当听到沐颂给他们的安排后,不禁慢慢感兴趣起来,也来帮衬着沐颂一起收集落尾衫汁液。 等到那锅冰水烧开的时候,山棕也收集了三大碗的岩胶。 山乌尔又小心翼翼地端着那锅热水,去融化宁一航腿部周边的冰。热水倒进去后,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下宁一航的疼痛。 不过,那时宁一航还是倒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已经没有了汗珠。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了,嘴唇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沐颂将所有的岩胶和落尾衫汁液全部倒进锅里,放在火上熬制。过了一会儿,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掺杂着落尾衫的清香弥漫出来。 经过熬制的岩胶液体果然粘稠了很多,等冷却了一点之后,沐颂用手试了一下,感觉确实效果好多了,甚是润滑,且不容易变干燥。 山乌尔用剑隔开了宁一航的腿部衣物,然后山棕缓缓地将那锅岩胶液倒在他腿部及岩石上。 沐颂轻声说道:“航叔叔,我们要试一下,可能会很痛哦。” 第34章 桑厹客游记 宁一航静静地躺在那里,对别人的问话不置可否,一声不吭。 众人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嘴唇,都不禁为他开始担忧。 山乌尔示意一下,他与山棕便试着拉他的腿部。但是仍然不敢过于用力,在他腿部活动的时候,沐颂便又不断地倒入熬制好的岩胶。 直到山乌尔用手试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了。他和山棕猛地用力一拉,伴随着宁一航一声闷哼,竟真的将其脚从岩石中抽了出来。 大家都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看去,只见宁一航的那只脚已经肿胀成紫黑色。在拉动的过程中,又被擦伤到了皮肤,血液从脚面流了下来。 宁一航的面色苍白,额头又渗出了汗珠。 山棕帮着山乌尔在火堆旁搭起了营帐,然后再把宁一航抬进去休息。 沐颂拿着锅盛满了冰块,准备融化后煮粟米粥和风干鹿肉。 鹿灵在一旁好奇地问沐颂:“颂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的?”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上次百里苍带来了一些书籍,其中有一本叫《桑厹客游记》的书,比其他那些枯燥的书有趣多了。我就就经常翻阅,刚好里面有记载说在一些特定岩石中会有一些淡黄色的乳状液体,很是润滑。” “书中还说,只要将杉树汁液融入其中熬制,就可以得到上等的润滑剂,用于马车等工具的轮轴上。所以,当我前一会儿突然跌倒在地上,不慎抹了一手的聚龙岩胶后,就忽然想到了这个。” 鹿灵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很是钦佩地说道:“这么厉害啊!这是本什么神奇的书啊?” 沐颂略一沉思说道:“这是两百年前伟大的探险家桑厹客先生穷尽毕生精力所著的《桑厹客游记》。书里不仅记载了朝歌王国及周边世界的山川地形,也记述了各地的物产,气候,商贾贸易,居民,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里面还有关于驯鹿族的记载呢!” 鹿灵忽然来了兴致,说道:“太厉害了!我也要看这本书!等回去了,颂哥哥借给我看一下啊!” 沐颂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鹿灵说道:“恐怕不行哦!” 鹿灵诧异地问道:“为什么?颂哥哥可不是小气的人哦!” 沐颂有些迟疑地回答:“鹿灵,你认识朝歌字吗?” 鹿灵突然怔住了,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时,沐颂扭头看到宁一航脸色缓和了一些,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当晚,众人便只好露宿在洞内。 夜里,“树灵”又出现了,有许许多多个,就像是萤火虫一般沿着地下河漫天飞舞,如同夜里平静的夜空繁星闪耀,地下河与岩壁也因此变得隐约可见。 第二天一早。 他们醒来时,由于洞内光线黯淡,他们也无法判断准确的时辰,只能从掉下来的洞口射进来的一丝光线,判断天应该亮了。 宁一航虽然恢复了些,但是他除了左脚肿胀着无法行走之外,身上还有多处摔伤,让他站起身来都很困难。 山乌尔早早地攀上了地面,过了半天方才回来。带回来了一些材料,准备制作担架。 众人简单地吃完早餐后,山乌尔已经将担架制作好了,沐颂不禁在心里佩服山乌尔的能力。 宁一航全身伤处较多,身体很是虚弱,双手无力,没法自己攀上绳索。 有了担架后,山乌尔便组织大家将宁一航固定在担架之上,然后他先攀上地面。然后再由沐颂和山棕负责将宁一航抬上那个光滑的斜坡,之后再将担架系在绳索上,最后由山乌尔在上面协助往上拉出地面。 原本山棕也想先攀上地面,协助山乌尔一起拉绳索,但山乌尔试了一下重量,表示不需要。 山乌尔的计划是等自己将宁一航拉上地面之后,沐颂、山棕、鹿灵三人再收拾好所有随身物品,逐一攀上去。 但是,就在宁一航随着担架拉升了两丈多时,却突然地一斜,差点从绳索上滑落下来,这时宁一航整个身子也因此斜挂在了空中。 三人见状大惊失色,山乌尔在上面也感觉到了异状,连忙停止下来,再慢慢地将其放回到地面。 他们发现由于担架较为简易,加上宁一航身体虚弱无力,在绳索拉升的过程中又总是摇动不止,很难固定。 于是山棕想了一下说:“还是我来吧,把航叔叔绑在我的背上,我背着他攀上去。” 沐颂有些担心地说:“这样可以吗?岩壁都是冰川光滑异常,没有着力点啊!” 山棕回答说:“我先试一下,如果不行,就再让山乌尔叔叔直接拉我跟航叔叔一起上去。” 虽然山棕个头大,力气也很大,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大男孩,这不禁让沐颂很是担忧。 鹿灵倒是对山棕很放心,蹲下便去解担架上的绳索,边解边说:“山棕哥哥,你上去之后就不用再下来了,我和颂哥哥负责剩下的东西。” 于是他们开始将宁一航绑到山棕的身上。等绑紧之后,山棕试了一下绳索,又踩了一下洞壁。便开始攀着绳子往上爬,看上去倒是还算顺利。 沐颂不禁心里略微放松下来,鹿灵看了一眼便招呼他去拾取其他物品。 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地下斜坡之时,突然“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山棕与宁一航两人从坡上滚落下来,一下把鹿灵撞倒了,三个人一起滑落到营帐旁方才停下来。 这让沐颂大吃一惊,赶忙也跟着一起滑下去。 沐颂起身走跑到宁一航身旁,把他扶起来,发现他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汗珠又从额头渗出来。 山棕着急地爬过来,紧张地说:“航叔叔没事吧?绳索……绳索断了!” 沐颂和鹿灵不约而同地“啊”地一声惊呼,鹿灵焦急地问道:“这可咋办啊?我们上不去了!” 山棕也是垂头丧气地呆呆盯着宁一航,一副束手无策的神情。 沐颂见状想了一下,安慰他们说:“我们还有山乌尔叔叔,不要怕!” 鹿灵忽然反应过来,马上往斜坡上爬去,边爬边喊:“山乌尔叔叔!山乌尔叔叔!” 其实,山乌尔听到异响之后,一直在焦急地喊他们,只是由于洞穴很深,又曲折,声音传到他们这里已经比较微弱。再加上他们刚刚一阵手忙脚乱的,所以根本没有听见而已。 这时,经沐颂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才听到山乌尔的声音。 山棕也跟着鹿灵一起爬到斜坡之上呼叫山乌尔,不过沐颂仍旧在下面抱着宁一航。 他看到宁一航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想说话什么,他将耳朵凑到宁一航跟前。这才微弱地听到他说:“你……你们……走,不要……不要管……我!” 沐颂坚定地摇了一下头,说道:“航叔叔,我们怎么会丢下你呢!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安全上去的!” 虽然这时的宁一航也看不见他摇头的表情。 鹿灵有些垂头丧气地回来,山棕还在那边围着洞口转。 鹿灵坐到沐颂身边,没精打采地说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上面的绳索太短了,山乌尔叔叔下不来,我们也上不去,就这么被困在这里了。” 沐颂听了也是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还是安慰鹿灵说:“别担心!我们有四个人在这里呢,总会有办法的!山乌尔叔叔才一个人在上面,倒是有点让人担心!” 鹿灵否定了他的说法,说道:“山乌尔叔叔是我们族里最有经验的猎人,他不会有事的。而我们……被困在地下……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山棕也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失落,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坐下之后,木木地说道:“山乌尔叔叔说,只能回海灵谷喊人带绳索回来营救了。” 鹿灵也无精打采地说:“山乌尔叔叔这一来一回的,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好几天呢。” 但是,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待在这里干等了。 第35章 黑暗中的光 被困在洞内的日子过得漫长而煎熬。 沐颂、鹿灵、山棕三个人每天盯着斜坡上洞口射进来的光线,计算着太阳的东升西落。 “树灵”仍然会在夜里出现,像夜空里的满天星辰一般,给夜晚的地下洞穴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风景,也没有心情关注这些天地万物的精华。 在第二天的时候,宁一航便开始发起了高烧,神志也变得有些不清。 鹿灵撕了一块衣物用水浸湿了,冷敷在他额头上,但是也一直不见好转。 三个人急得团团转,沐颂和山棕轮流着将宁一航抱在怀里,让他保持住体温。他们被困在在洞内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前面收集的木柴,眼看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不敢浪费,只能省着一点,留着夜晚使用。 好在几个人身上的衣物倒是都已烘烤干了。宁一航只能终日躺在营帐里,以保持着体温。 三个人盘点了一下所携带的干粮,已经所剩不多了,也就再吃三四天的量。不过,按照路程计算,到那个时候山乌尔应该带着族人们回来了。 在第二天的晚上又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雪花飘进了洞穴,那湿漉漉的大雪花片仍然不断地从上面飘进来。 翌日一早,在斜坡上的洞口处,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鹿灵仰头望着那狭窄曲折的洞口发呆,忽然间她惊惶地大叫一声:“不好了!” 沐颂与山棕都被她吓了一跳,忙往他的方向跑过去! 这时,鹿灵才又继续说道:“雪下得这么大,外面所有的痕迹都遮住了,山乌尔叔叔还能找到这里吗?” 被鹿灵这么一提醒,沐颂与山棕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惶惶不安! 山棕附和着她说道:“是啊!山乌尔叔叔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而且这幻灵神山的雪原之上,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极其相似……” 沐颂稳定了一下心神,安慰他们说道:“山乌尔叔叔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这个应该难不倒他吧,我们不要杞人忧天了。” 听沐颂这么说,山棕与鹿灵便不再去谈论这个事,但是在他们心里仍难免惴惴不安。 …… 到第五天的时候,宁一航的高烧终于开始消退了,三个人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宁一航竟然已经可以坐起来,神志也恢复清醒了一些。 沐颂便详细地向他讲述了这几天的遭遇。 他听后仍然是一语不发,不过他高烧控制住了之后,身体明显有了很大的好转。 但是,迟迟都没有山乌尔归来的消息,让大家心里惴惴不安。因为按照时间计算,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而且山乌尔这次返回海灵谷一定是快马加鞭的。 他们所携带的食物现在是真的所剩无几,只剩下一块风干鹿肉和一把粟米,再怎么省吃俭用,也只能维持一天时间。 大家不禁对此一筹莫展。 这时,鹿灵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洞内的这些‘树灵’,每天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聚集?” 经鹿灵这么一提醒,沐颂想想还真是这样! “树灵”在每晚出现之后,都会陆续地跳跃着往地下河上游的方向而去,然后在黎明之前全部消失在洞内。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我们食物马上没有了,等明天天一亮,如果山乌尔叔叔还没有返回来,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鹿灵和山棕都赞同地点头称是。 鹿灵说:“那我们就往那里去看看吧。” 她指着地下河上游,树灵消失的方向。 …… 翌日醒来,仍然没有山乌尔的消息。 不过,宁一航的伤势大有好转。他一大早,竟然可以起来活动了,虽然还只能是单脚着地。 他的脸色现在也恢复了正常,甚至都不像以往那般冷冰冰的,竟然带着一丝的愉悦之色。 大家互相对望一眼,不禁感到很是欣慰。 鹿灵开心地说道:“航叔叔,你这恢复得好快啊,一个晚上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宁一航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们的照顾。” 大家看到他竟然笑了,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开心。 沐颂也笑着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航叔叔是为了救我才掉下来的,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鹿灵插话说道:“不要这么说了,颂哥哥!我们赶紧去找食物吧。” 宁一航也说道:“你们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可以。” 鹿灵说道:“那我们这就去了哦。” 于是,沐颂、鹿灵、山棕三人沿着地下河岸逆流而上。 …… 三人在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河道便开始转弯,越往前走越是曲折,洞口也是时大时小,脚下的道路也是高低不平,岩石突出。 光线已经变得非常黯淡,他们三人几乎都看不清彼此了。 鹿灵紧紧地拉着沐颂,大气都不敢喘。山棕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 鹿灵不禁小声问道:“这里漆黑一片,哪有食物可寻啊?我们先回去吧,我们应该拿火把来。” 不过刚说完她也知道了,因为他们先前收集的木柴已经在昨晚用尽了。 山棕闻言便停住了脚步。沐颂想想觉得也有道理,或许回头朝地下河下游的方向寻找会有些收获,正欲返回。 这时,山棕却先开口说:“那我们再往前走一小段,如果再没有收获,就返回去。” 于是三人就继续前进,刚转过一个弯后,就忽然觉得远处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传进来。 那光线虽然很微弱,但是对于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内生活了六七天的人来说,还是很明确地感觉到了。 这时,山棕也察觉到了,说道:“前方好像有光线。” 鹿灵听闻后,马上往前面看去,果然是有些微弱的光。 她一下就兴奋起来,说道:“颂哥哥,你快看!那里有光!” 沐颂应了一声,微笑着看看她。 她继续说道:“那里说不定有出口,我们就可以从那里上去地面呢。” 沐颂接话说道:“我们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出口,我们再返回来!” 于是三人便循着那微弱的光线继续前进。 行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洞内的空间开始变得宽敞起来,光线也渐渐明亮了一些,他们已经逐渐可以看清彼此的脸了。 然后,等他们转过一块从洞壁上凸出的岩石后,呈现在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们! 只见那是一处十分宽敞的空间,像是一个天然的“大房间”。那里光线虽然没有外面的那么明亮,但却是清晰可见。 在那片岩洞的正中央,有一束光线从洞顶上方垂直地射进来,洒在湿润的地面上。 而在洞内岩壁下面还有一潭水池,那地下河便是从那水池流出来的,也就是说地下河到了这里也就到了尽头。 这时,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在整片封闭空间内,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淡褐色树根。树根有粗有细,粗的需要两人合围方能环抱起来,细的也宛如手臂一般。 树根有的沿着洞内岩壁蜿蜒,扎进了岩壁;有的从洞顶直直地垂下,深入了地下;也有的在空中穿插交错,盘根错节。 而更为神奇的是,在这些树根之上,分布着许许多多宛如拳头般大小的球状物。 每个球状物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上去晶莹剔透,粉褐色的纹理清晰可见。 他们所看到的光线,就是这些晶莹剔透的球状物所散发出来的。 这整个密闭的岩洞,就在这些球状物微弱的光芒之下,显得迷幻而神秘。 第36章 幻灵果 沐颂三人被这个空旷的“大房间”洞内所呈现的景象惊呆了,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山棕跑上前去,围着一根一人粗的树根转了一圈,又走到那道光束底下,仰着头望向洞顶。 鹿灵则走到一条树根旁,蹲下来紧紧盯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球状物,饶有兴趣地眨巴着眼睛。 沐颂在洞内转了一大圈,被这场景震撼地啧啧称奇。 鹿灵边看边问:“你们说这个球能吃吗?” 沐颂仔细地观赏了一下,那有着粉褐色纹理晶莹剔透的“球”,显得娇艳欲滴,有点像某种果子,看上去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他略一沉思,说道:“这个是从树根上长出来的,应该是某种根茎状或者果实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可以食用的。” 这时,山棕在那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们过来看,这束光线应该是从地面上射进来的。” 沐颂、鹿灵闻言都走到山棕跟前,仰起头顺着那道光束看上去。 虽然他们被那光线照得眼睛眩晕,有些看不太清晰,但这光线确实像是自然光。 山棕接着说:“你们看,我们可以沿着这条树根攀上去,这个洞口的大小,我们完全可以出得去!”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可以沿着那条树根攀上去,再爬上另一条树根,便可以到达那个光线射进来的洞口。 鹿灵忽然问道:“我们是可以爬上去,那航叔叔怎么办?他脚受伤了,可不能像我们一样攀登!” 山棕被问得一愣,显然他没有考虑到。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航叔叔虽然脚上有伤,但手臂没事,只是擦伤了一下,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他武艺高强,只要恢复一下体力,双手攀上这树根,应该问题不大。” 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我看这个洞口高度,我们那条断了的绳索,有可能足够长,实在不行还是可以用。” 山棕听他这么一说,也赞同地说道:“没错!我觉得是可以从这里出去的。” 鹿灵问道:“那我们不等山乌尔叔叔了吗?” 沐颂回答道:“我们现在主要问题是没有食物了,而且没有木柴生火,这些湿润的树根肯定是无法燃烧的。” 鹿灵继续问道:“那这些嫩嫩的球体应该能吃吧?” 沐颂看了一眼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球体,伸手从附近一条树根上摘了一颗,冰凉的汁液滴下来,说道:“我尝尝看。” 说着便咬了一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虽然没有那么甜,但是细腻爽口。不禁连连称赞:“好吃!好吃!” 鹿灵见状大喜,马上向前去摘了一颗,用手一擦便咬了一口。 可是随后的表情极为复杂,皱着眉头说道:“颂哥哥骗人!这么苦涩的味道,你怎么觉得好吃呢?” 沐颂不禁大为诧异,说道:“不会啊,很香甜可口啊!” 山棕看着两个人迥异地反应,也好奇地摘了一颗,塞进嘴里尝了一下,然后也是皱着眉说:“确实不好吃!” 这下沐颂更为诧异了,他把自己那颗递给鹿灵,说道:“你尝尝我这颗,明明很好吃!” 鹿灵接过去咬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说道:“这不是一样嘛,这么苦涩!” 沐颂接过他们手里的球体,各咬了一口,依然觉得很是香甜爽口! 同样的东西,自己吃着味道香甜可口,而他们却觉得苦涩异常。 这一下,三个人都是迷惑不解。 但是,他们这一路走来,确实没有其他可以食用的东西。也只好先采摘了一些带回去备用,也想再让宁一航试吃一下味道。 …… 三人沿路返回营帐驻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宁一航反馈说依旧没有山乌尔及族人的任何讯息。 他们拿了一颗采摘的根茎球状物给宁一航吃,但是同样的他也觉得味道苦涩! 这一下更是让沐颂大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它的味道香美! 他们稍作休息之后,便决定到这条地下河的下游再次去寻找食物。 不过,等他们折腾了大半天后,仍然毫无收获。 因为他们沿着地下河下游越走越暗,直到完全没有任何光线,最后只能悻悻而归。他们的“晚餐”只能搭配着刚采摘的那些根茎球一起吃。虽然除了沐颂外,其他人对它都难以下咽,但总比饿着肚子好点。 由于没有木柴生火,夜晚非常得寒冷,几个人只能依偎在营帐里取暖。 不过,自从吃了那根茎球之后,沐颂感觉精神饱满,全身都有了力气,而且觉得身上很暖和。 但是,其他人情况却是相反的越来越差,先是吃了之后就觉得肚子胀,后来便有些反胃,到了半夜时分便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沐颂看着大家的样子不禁十分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 等夜里大家好容易昏昏睡去,他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如果大家对这根茎球不适应,明天再等不到山乌尔叔叔的话,怎么办? 或许也只能试一下从那个山洞里沿着树根爬出去了。 他坐在营帐口,看着洞内黑暗中跳跃的树灵,怔怔出神。 就在那时,他发现那些树灵又开始跳跃着向远处飘去。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些树灵最后都去了哪里? 他转头看了一下大家,似乎都已经睡着了,于是便站起身跟着树灵而去。 他就这么跟随着“树灵”沿着地下河穿梭,走了很久,他忽然发现那些“树灵”停住了,就在前方跳跃着。 他跟上去一看,才赫然发现原来已经到了那片他们采摘根茎球,满是树根的宽敞洞穴。 “树灵”们正围绕着那些晶莹剔透的根茎球在跳跃,不一会儿便全部融入到了那些球里。 这一幕不禁让沐颂大吃一惊,有些匪夷所思,这些“树灵”就是栖息在这些根茎球里吗? 那不是都被自己吃下去了很多? 他径自走进了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那些树灵对此也并不受惊,仍然在跳跃着…… 根茎球散发着迷幻的微光,树灵也散发着同样的光芒,变换着形状起舞着。 这一切是那么的虚幻,让他感觉不真实! 正当沐颂站在那里,怔怔发呆的时候,忽然一个略带疲倦的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来了……” 第37章 神谕 “谁?是谁?!” 沐颂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边问边四下张望。 但是周边却是一片静默。 过了一会儿,那个略带疲惫的声音又突然传了过来。 只听他慢慢地说道:“你或许不记得这里了……也或许不记得我了……” 沐颂惊惶地环顾四周,但仍然没有看清那说话之人在哪里? 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于是他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在一根巨粗的树根之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张老人的脸。 那脸满是皱纹,或者也可能那只是树根的纹理,他没法分辨得清。 那张脸忽然睁开眼睛,继续低沉的声音说:“你原就像他们一样,生活在这里……” 沐颂吃惊地问道:“什么?!你是谁?” 那张脸又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谁?我是谁……”然后突然便在树根上消失了。 沐颂吓得忙四下张望,却不知去了哪里? 忽然,那声音又从旁边传了过来。 他转头看去,发现那张脸又出现在了另一根粗大的树根之上。 依然很低沉地声音说道:“我是谁?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人们已经忘了我是谁了,我也忘了……”说完便又消失了。 可就在那张脸消失后,整个山洞突然就发出一阵剧烈地震动. 岩壁旁那一潭水池的水也发出一阵地沸腾,在水池内、岩壁的缝隙里闪过了一片暗红的光芒。 沐颂吓得紧紧抓住一条树根,不敢出声。 片刻后,那张脸又出现在了旁边的树根之上,依然低沉而慵懒的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曾经称呼我万物之神赫亚斯……或者重生之神赫亚斯尔……” 说完这句话又消失了,然后又在另一树根之上出现,继续说道:“也曾经称呼我朝歌天神赫拉亚那……或者是高山神赫斯……” 沐颂听到“高山神赫斯”一词,大为震撼!不禁脱口说道:“您……您就是伟大的高山神吗?” 听到沐颂的问话之后,那张脸又出现在另一条树根之上,哈哈大笑起来:“伟大的高山神……哈哈哈……”伴随着他的笑声,整个山洞又颤抖了几下。 沐颂等到那张脸的笑声停止后,说道:“您果然生活在这幻灵神山上!” 那张脸这次没有消失,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啊!一直都在……有几千年……或者上万年了……”说完发出了一声叹息。 沐颂听着那张脸说话的语气,脸上透着一股忧伤的神色,感觉到他语气里似乎充满着诸多的无奈。 然后他忽然想起这次前来幻灵神山的目的,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伟大的高山神,我想向您请教……” 不等沐颂说完,那张树根上的脸便接话说道:“这是你的命运……” “命运?” 沐颂重复着这两个字,疑惑不解,喃喃自语道“我的命运是什么……” 只听那个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在这片朝歌大陆的南端,也就是你们所称的‘南境’以南,有一片叫‘死亡之境’的地方,在那里封印着这片尚洛维坦大陆上最邪恶的力量……” 沐颂知道那个叫“死亡之境”的地方,小时候他曾听竹忱先生讲起过。 人们在那“死亡之境”的入口筑起了一道道长长的绝境长城,以阻止“邪灵”从里面跑出来,危害人间。 在朝歌帝国,每年都会有很多犯了罪的人被送到那里终身做守灵人。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尚洛维坦”是哪里,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没有什么印象了,不自禁地小声重复了一句“尚洛维坦……” 那张脸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疑问,像是回应他一样继续缓缓地说道:“哦……现在人们所说的‘尚洛维坦’已经是专指西土世界了……” “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由东西世界所构成的这片大陆都被称为‘尚洛维坦’……我知道玛安维那那家伙也已经尽力了……” “不过,那股邪恶的力量还是不间断地从封印之地渗出来,人们称呼它为‘邪灵’或‘邪魔’,恣意地危害人间……” 沐颂忽然想起来了,他曾听母亲说起过那场邪灵入侵河涧地区的往事。 当年灾难来临之时,一时间,万物被感染者不计其数,“邪灵”眼看就要突破大洛河而流入朝歌境内,天下人心惶惶。 而那时的老河涧王鹑挚奋勇抵抗,阻止了一次世间灾难浩劫地发生。河涧地区人们为此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河涧王鹑挚也在那一场浩劫中牺牲。 父帝也正是因为那次事件,为感谢老河涧王及河涧地区人们为此做出的巨大牺牲,迎娶了老河涧王鹑挚的女儿进入朝歌王室,那便是现在沐澈和若初的母妃——帝妃染蝶。 “而你的命运,便与这些被称为‘邪灵’的势力绑在一起……醒来吧,开启你的命运之路吧……” 那张脸忽然又消失了,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沐颂恍恍惚惚中四下张望,忽然那张脸又出现在上方远处的一根树根上,说道:“这‘九天幻灵果’的味道如何?” 沐颂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周边的根茎球,问道:“您是说这些根茎球吗……我觉得很好啊,香甜可口,可是我的朋友们却……” 那张脸露出了一丝和蔼之色,说道:“这集天地之精华而成的‘九天幻灵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你现在可以尝试下进入我的鸟儿,看它是不是可以接受你了?” 就在他话说完之时,沐颂便忽然看到在上方的树根上出现了两只雪鸦,正歪着脑袋用那小小的乌黑眼睛看着他。 沐颂望着其中的一只雪鸦,那只雪鸦也望着他。 就在那时,他觉得突然间眼前一晃,正疑惑着。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在上方的树根之上。然后,便惊奇地看到下方地面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少年盯着自己。 他惊吓地想大声呼叫,这时才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居然是“呱——”的一声,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那只雪鸦! 而下面的那个少年才是自己,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这一惊之下,吓得突然一下跳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竟然飞起来了。不过,马上就因为惊慌而撞到了一条树根上,掉落了下去。 就在坠落在地上的瞬间,沐颂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只掉到地上的雪鸦“扑棱”一下又飞了起来,穿过那个上方的洞口飞了出去。 沐颂大为疑惑地想去请教高山神,可是那张脸却又消失了。 “伟大的高山神,您还在吗?”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问,都再也没有任何的回音。 他回想起刚刚的一切,回味着那张脸所说的话,还有自己刚刚进入到雪鸦的身体飞起来的经过。 他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恍然大悟:“这不正是鲁菈婆婆所说的与万物互通的能力嘛!” 他明白过来之后,又惊又喜! 他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返回营帐,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等他回到营帐的时候,黎明还未到来,斜上方那个通向地面的洞口仍然没有一丝光线。 他看到鹿灵他们仍在熟睡中,他想着第二天醒来,一定要将今晚的经历告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他就这么想着,便睡了过去。 正在熟睡中,他忽然被一阵晃动给摇醒了,茫然地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鹿灵。 “出什么事了?” 第38章 雪鸦 沐颂从睡梦中被鹿灵推醒之后,随即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整个洞穴都在颤动。 “颂哥哥,我们怎么办?感觉这个洞要塌了!”鹿灵紧张地看着他。 沐颂看到宁一航与山棕也早已醒来,手持战斧和长剑,在收拾最紧要的随身物件。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充满树根的岩洞来,便说道:“快!快去那个岩洞!” 他来不及向大家解释,一股脑地爬起来便拉着鹿灵向前跑。 山棕忽然明白过来,说道:“对!那个树根上方的洞口可以爬出去!” 他马上也跟了过来,但是忽然又想起宁一航,于是转头去搀扶他。 这时沐颂也反应过来了,也转头过去一起搀扶着宁一航向前进。 沐颂忽然想起绳索,便问道:“山棕,绳索带了吗?” 山棕回答说:“带了!快走!” 鹿灵一人走在前面,沐颂山棕二人搀扶宁一航在后。 四人穿过漆黑的洞穴通道,整个山洞依旧在不停地颤动,周边不时传来岩块掉落的声音。 不过,好在直到他们走到那个充满树根的岩洞,也没有大面积的塌下来。 山棕率先爬上了树根,攀上了那个洞口,查看了一下情况后,向大家说道:“可以上去,洞口很大。只是这洞口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向上的狭窄通道要攀爬。” 沐颂说:“鹿灵你也先上去吧。”然后转头问宁一航,“航叔叔,你看这个能攀上去吗?或者我们用绳索拉你上去?” 宁一航抬头望了一下,说道:“我自己可以。” 山棕听到宁一航要自己攀爬之后,便又顺着树根下到地面上,帮着一起拿随身物件。 鹿灵攀爬起来非常地灵活,很快便到了洞口,这倒是让沐颂有点意外。 宁一航走到树根旁,用手握住试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拉身子便跃上去了一大截,然后只是几下纵跃便到达了上面的洞口旁。 这迅捷的动作让众人都是钦佩不已,心里对宁一航的武艺之高更是赞叹。不过,等他停稳在洞口时,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又让大家一阵担心。 鹿灵忙用手拍着宁一航的背部,关切地询问:“航叔叔,你觉得怎么样?” 宁一航用手擦了一下嘴巴,渗出了一丝血迹,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这点小伤不妨事,继续上吧。” 鹿灵转头继续沿着洞口向上攀爬。 这时,沐颂也开始顺着树根往上爬,山棕背了大多数的物件跟在最后。 树根由于久在地下洞穴内,潮湿润滑。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他感觉自己都没有鹿灵攀爬的那么迅捷。 等到了洞口,再往上攀登时,那条垂直向上的狭窄通道,倒是容易得多了。 不过,他忽然觉得那条洞壁并不像是岩壁,反倒像是凹凸不平的木头一般。 就在他心里疑窦之时,忽然听见最上面的鹿灵“啊”地一声,但那声音里并不是恐惧,而是带着一股兴奋。 然后便听到她在上面大喊:“你们快来看啊!太不可思议了!” 其他人带着一股好奇与期待,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等沐颂爬上去后,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大家相互对望一下,心中都是既惊又喜,连宁一航都是一副吃惊地神情。 原来,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树干上,而他们正是从这棵已经空心的树干之中攀爬上来的。 一群雪鸦正栖息在这棵古树之上,被他们惊吓地发出几声“呱——”地叫声,从树枝上飞向空中。 而鹿灵正坐在旁边一树枝上欣赏着外面的景象。 面前是一大片的谷地,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不同的是,这里竟然到处一片绿意葱葱,春意盎然! 在谷地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微波荡漾,漂浮着一股白白的雾气,宛如仙境一般。 在谷地四周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植物,也都是绿意盎然。 鹿灵不禁陶醉了,说道:“这是什么神仙地方?这是高山神居住的地方吗?太美了!” 他们都被这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甚至都忘记了饥饿!这里除了沐颂吃了那‘九天幻灵果’果腹以外,其他人可是从昨天便空腹至今。 众人从树上下到地面上,回头才发现那是一棵巨大的官浔木! 他们攀爬上来的树干足足需要十几个人方能合围起来,比海灵谷那棵要粗壮的多。树冠更是巨大的宛如一把巨伞罩住了半个谷地,而且枝叶繁茂。 沐颂抬头向上望去,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谷地,或者说像是一个巨大的“坑”,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距离上方山顶足有百余丈之高,而且有些崖壁是内斜向上的,越到上面谷口越小,绝无可能从这里攀登上去。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一点,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攀上来之后,洞穴中的颤动之声却是感觉不到了,好像忽然一下子就停止了一样。 这时,沐颂想起了昨晚的经历。 虽然现在想来宛如一场梦境般,但就像是这次的幻灵神山之行,何尝不是因为自己长久以来的梦境呢? 于是他围着巨大的官浔木绕了一圈,果然看到树枝上仍然栖息着数只雪鸦。 他心念一动,便依照昨晚的经历,望着树枝上的雪鸦,试着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到雪鸦的身上。 奇迹就在那时发生了,他竟然轻而易举地便进入到了雪鸦的身体。雪鸦转动着眼睛看着树下站着的自己,以及不远处的鹿灵、山棕、宁一航三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张开翅膀,用力地一跃便飞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很不适应,总是左右摇晃着飞不稳。不过,只是在片刻之后,他尝试着先稳定住身体,然后再轻轻舞动翅膀,感受风在身体下的流动,他真的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稳。 他冲着鹿灵他们飞去,兴奋地想冲着他们大喊,可没想到只发出了几声“呱——呱——”地叫声。 他这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他只是一只雪鸦,立马收住身子,再次向上空飞起。 就在那时,他看到鹿灵歪着头瞥了一眼这只奇怪的“雪鸦”,然后便没有再理会。 他振翅飞翔,越飞越高,直到飞跃了上方的谷口。 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处于这座山峰的最顶端,山峰的顶部就像一根巨大的石柱一般,附着厚厚一层冰川的崖壁陡峭而光滑,绝无攀上的可能。 举目望去,周围都是一片茫茫雪原,而这座山峰正处于幻灵神山的深处。 他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不禁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真有种插翅难飞的感觉,总不能让众人如同自己一样飞出来吧。 第39章 谷地 沐颂借着雪鸦的躯体飞至谷口,看到外部的景象后,不禁有些惊愕失色。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鹿灵的声音传来。 只听她说道:“颂哥哥,你在这里发啥呆啊?” 虽然,现在他是附着在雪鸦之身,在谷口之上看不到鹿灵,但是声音却好似在耳边一样清晰可见。 他转念一想,原来自己进入雪鸦身体之后,自己的身体还是可以听到周边声响的,只是眼睛无法观察。 于是,他调转方向朝谷底飞去。 他远远地看见官浔木树下,鹿灵正朝着自己身体的方向走近,而自己在那里仍然背对着她,无动于衷地站立着。 他振动翅膀飞去,就在那时鹿灵也刚好走到了他身后,抓着他手臂一拉,自己顿时便感觉头一晕,忽然间便开始坠落。 然后,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鹿灵在自己面前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缓过神来,不禁问道:“颂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啊?” 沐颂揉了一下眼睛,想起刚刚看到的景象,不禁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鹿灵安慰着他说道:“不要灰心嘛!” 沐颂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是真的!我们现在是处于这座山峰的顶部,即使我们能攀上谷口,外面周边也都是冰川覆盖的悬崖峭壁,无法下山的……” 鹿灵有些不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沐颂皱了皱眉说道:“我刚看到了。” 鹿灵还是不太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看到的?飞出去的嘛?” 沐颂淡淡一笑说道:“嗯,雪鸦带我飞上去的。” 鹿灵一脸惊愕地表情看着他,半晌说道:“你没事吧?” 沐颂知道她无法相信这个离奇古怪的说法,他沉思一下,便说道:“是真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讲述昨晚神奇的经历呢。走,到那边去,我讲给你们听。” …… 于是,沐颂便把昨夜自己一个人再次前往这棵神树下的岩洞,遇见高山神赫斯以及双方之间的对话,一一向大家讲述了一遍,只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鹿灵出神地听着他的经历,忽然有些疑问地说道:“昨夜我们被洞内的颤动之声惊醒时,发现你还在熟睡之中啊,怎么……” 沐颂说道:“是真的!我回来之后看到大家都还在熟睡,所以就也睡下了,没想到睡得很沉。” 鹿灵歪着脑袋继续问:“你说附着到雪鸦的身体之上,带你飞了起来?” 沐颂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刚飞起来的时候,我还想喊你们,可是发出的声音仍然是‘雪鸦’的叫声,便只好作罢……” 鹿灵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只雪鸦突然很奇怪地向我们飞来,还一直傻叫,原来那就是你嘛!” 山棕也回想起来了,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当时我们还觉得那只雪鸦好生奇怪,原来……” 宁一航也对此事有了兴致,问道:“你是说,你进入雪鸦的身体,然后带着你飞到了上方的谷口?” 他说着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大家都不自禁地跟着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谷地周边的岩壁高耸入云,一束束温暖的阳光从谷口洒了进来。 沐颂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是的!航叔叔,我可以再试一下给你们看!” 于是他转身朝着几只雪鸦停留的树下走去,然后选定了一只,很轻松地便进入了它的躯体,随着“呱——”地一声,振翅直冲云霄。 这一下大家都完全相信了! 不过,大家虽然都为沐颂获得了此特殊能力而欢欣鼓舞,但是这个能力却不能带他们离开这个谷地,他们仍然只能被困在那里,不免让大家忧心忡忡。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三人就没怎么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 鹿灵看着沐颂问道:“颂哥哥,高山神说我们不能吃那个‘九天幻灵果’吗?”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嗯,他好像是这个意思。” 鹿灵叹了一口气说道:“高山神既然都现身了,他为什么不能救我们离开这里呢?” 沐颂听了也是疑惑不解,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后,除了宁一航之外,他们三人便分头去寻找充饥的食物。 沐颂原本想返回岩洞,收集一些“九天幻灵果”备用。但是当他再次攀入官浔木空心的树干,下到洞口时,却发现那个洞口已经堵住了,无法再下去。 大家听到此消息,不禁又是心里一凉,这下连回头之路都无法走了。本来还寄希望于,万一无法离开从这个谷地离开,便再次返回山洞去等待山乌尔叔叔的救援呢。 …… 谷地内环境优美,气候宜人。 虽然在一些背阴之处也有一些积雪,但不像是外面那样天寒地冻的,连谷地的湖泊都只有靠岸边的地方有着一层薄薄的冰。 山棕在靠近谷地岩壁的树林中,发现了古橡树和一种不知名的灌木,上面结有一些淡黄色的小果子。 他们就靠着橡子与那淡黄色的小果子,几个人凑合着先充饥了下。然后便在靠近湖泊的一处坡下搭起营帐,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鹿灵又在湖畔的灌木丛里发现了雪竹草,兴奋地跟大家介绍说:“它藏在土里的根茎香甜可口!” 而因脚部受伤只能留守在湖边营帐的宁一航,也告诉了大家一个振奋的消息,他说湖里有鱼,这让大家兴奋不已。 经过沐颂与山棕的齐心合力,当天下午便制作了一根鱼叉。在岸边蹲守了大半天后,竟然真的叉中了一只鲑鱼! 不过,就在他们欢天喜地的从鱼叉上取下鲑鱼时,没想到那鲑鱼甚是湿滑,一个没抓住又掉到了湖边,眼看要再次返回水中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光闪过,只见一柄长剑稳稳地插在了鲑鱼的头部,将其钉在了地上。 下午烤鲑鱼的香味儿便弥漫在谷地,有好多天没有吃到荀伯的烤鲑鱼了,这让沐颂垂涎欲滴。 鹿灵开心地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鲑鱼!” 宁一航看着大家欢心笑语的,也不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鹿灵见状说道:“航叔叔,要不是你那一剑,我们眼看这到嘴的鱼肉就吃不到嘞!”说完还瞥了一眼沐颂和山棕。 山棕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看着宁一航是一脸钦佩之情,说道:“航叔叔,你武功这么厉害,是怎么练成的啊?” 这时,沐颂与鹿灵也都好奇地看着宁一航,等待着他的回答。 由于宁一航平时都是沉默寡言,从不愿与人交流,因此他们很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不过,这次让他们意外的是宁一航居然开口了。 只听他说道:“我从记事起,便跟着师傅在习武。” 鹿灵接着追问道:“是百里苍吗?” 宁一航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与百里苍并不熟悉!” 他的这个答案让大家大吃一惊! 从第一次遇见宁一航时,他便从萨魔人手中救下了沐颂与鹿灵。那时他便自称是受百里苍所托而来!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也是时刻守护着沐颂他们的安危。 这个时候,他却突然说与百里苍不熟悉! 第40章 白头雪鹰 宁一航竟然说与百里苍不熟悉,这让沐颂和鹿灵都非常的意外! 沐颂听后不禁脱口而出,问道:“那你不是说是受苍伯所托才来北海的吗?而且还说受他之托来守护我们的安危,不是吗?” 宁一航看了他一眼,说道:“没错。” 鹿灵也是大惑不解地问:“那为啥呢?这苦寒之地,这么艰苦,而且你武功这么厉害,也不像是被胁迫的啊!” 宁一航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显出一丝的落寞,淡淡地说道:“百里苍答应救治黛琪,我便答应他前来北海。” “黛琪是谁?”鹿灵好奇地问。 话一说出口后,她就觉得似是不太妥,但已经是来不及。 不过宁一航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似的。 缓缓地说道:“黛琪是我的小师娘,而我是一名杀手,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没有人看得起我,只有她看得起我!”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脱离‘离天阁’,我便答应带她离开……” 大家听到“小师娘”,心中一松,然后又听到他说“带她离开离天阁”,不禁又有点疑惑不解。 这时,宁一航脸上泛起一层悲伤的神情,喃喃自语地说着:“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害她受伤……” 听到这里,沐颂心中已经大概了然。 应该是宁一航要带小师娘黛琪离开那个离天阁,后来过程中受了重伤。 百里苍答应救治她,而宁一航便答应来北海守护他们安全。 不过,想来那位黛琪受伤很重,不然宁一航也不会愿意用“来这酷寒之地守护沐颂安危”的代价,来换取百里苍救治黛琪。 而且看他如今痛苦的表情也略知一二。 沐颂看着宁一航痛苦的表情,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安慰他说道:“相信黛琪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荀伯说过苍伯的医术很是高明。” 宁一航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忧伤地微微点了点头。 …… 他们在谷地中,转眼五天就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离开谷地的办法。 虽然在这充满生机的谷地生活的也算惬意,环境适宜,也有相对充足的食物。但是一直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们在这五天里,寻遍了谷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出口。 他们也不清楚山乌尔是否已经带着族人归来? 但转念一想,即使山乌尔已经带着人返回到了这里,如今也难以找到他们了。 沐颂每天都借着雪鸦飞跃谷口,在山峰的周围盘旋,可是也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飞行练习,他感觉越来越得心应手,与雪鸦越来越有默契。很多时候他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雪鸦的身体里。 这天下午,就在沐颂又进入雪鸦的身体,在谷口的上方盘旋之时,看到远处山谷里似乎有人影儿。 他调转头朝那山谷飞去,等到临近时,便看到有数十人的队伍,正穿行在黑云松与落尾衫丛林中,领头的那人正是山乌尔。 这突然地发现让他喜出望外,兴奋地大喊。但是他又忘了自己正在雪鸦的身体里,只是发出了数声的“呱——呱——”之声。 他看到山乌尔等人只是朝他望了一眼。 估计山乌尔他们虽然觉得这只雪鸦盘旋在他们周围的行为甚是奇怪,但是毕竟只是一只雪鸦而已,并没有太在意,又继续赶路了。 沐颂尾随着他们飞了一段路后,或许是因为这次飞行的距离太远了,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很是疲倦。 只好让雪鸦停在一棵黑云松上,休憩了片刻后,悻悻地飞回谷地。 就在他返回谷口,准备飞向湖畔之时,他又看到了靠近谷口的崖壁上那只幼雪鹰。 一只爪子抓住鹰巢的边缘,整个身体已经腾空,尚未长出羽毛的翅膀在那一阵扑棱,眼看就要坠下悬崖。 这个崖壁上的鹰巢,在沐颂第二次飞跃谷口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几天以来,他从未见到成年雪鹰返回鹰巢过,巢里也只有一只幼鹰。 或许是这只幼鹰已经饥肠辘辘了,才不慎爬到了鹰巢边缘。 就在他思索之际,那只幼鹰再也撑不住,直直地掉了下去。 他赶忙飞速地朝它冲了下去,万幸的是就在那幼鹰坠地前的那一刻,抓住了它,让它免于劫难。 他回到自己身体之后,便朝那只幼鹰坠落的地方跑过去。 鹿灵看到他忽然回来了,没说一句话就朝悬崖壁那里跑去,跟在后面大喊:“颂哥哥,你去哪?” 沐颂没有回答她,径直跑到那个崖壁下,捡起了那只幼鹰。 这时,鹿灵也跟了过来,看到他手里的幼鹰,一脸的惊奇之色。 “是白头雪鹰啊!你怎么找到的?能捡到白头雪鹰的幼鹰可是很罕见的事啊!” 沐颂看着幼鹰并没有受伤,心里一宽,然后手往上面一指,对鹿灵说道:“那里!它的巢穴就在上面,不小心掉下来了!” 鹿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啧啧称奇:“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沐颂向她解释说道:“不是。刚才雪鸦带着我飞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它坠落下来。我便让雪鸦接住了它,才免于一死的。” 鹿灵说道:“那是你救了它了?” 沐颂眨了下眼,说道:“也算是吧。” …… 大家对这只白头雪鹰都很是感兴趣,围着它观看。 山棕把今天新捕的鲑鱼,切了几小块喂给它,它张开嘴巴一口一块就吃了下去。 山棕说道:“这白头雪鹰可是难得啊,巢穴一般都筑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很难被发现!我们平时也只是偶尔见到成年的雪鹰翱翔在天空,从未见到过幼年雪鹰!” 鹿灵说道:“是啊,它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说着抬头便往那崖壁上一指。 山棕说道:“这雪鹰成年后足有一人之高,展开翅膀有五六米之长,可以轻轻松松地叼起一个人来!” 宁一航听到山棕这么说,问道:“可以叼起一个人?” 山棕坚信地说道:“对啊!不论在这北海之地,还是在广袤的草原上,都有人曾被白头雪鹰叼走的事件发生!而且它飞行距离极远,可以轻松地穿越无边无际的格尔汗大草原!” 沐颂惊叹道:“这么厉害!” 鹿灵也认可地说道:“是的!山棕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沐颂忽然想起在谷口外看到山乌尔的事情,反倒因为这捡到幼鹰一事而忘记讲了。 于是,他便把刚才在谷口外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第41章 冰原狼的启示 大家听说山乌尔已经带着族人回到了幻灵神山,都很是开心。 但是,现在却无法告知他们准确的位置,也是很无奈。 这时,鹿灵忽然想起什么来,兴奋地说道:“有办法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类似一块鹿角的物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悠长而不失雄厚的声音瞬间便回荡在谷地。 原来正是“鹿鸣笛”! 它是驯鹿族的匠人用雄鹿角精心制作而成,能发出悠长而独特的声音,再配以族人特殊的吹奏之法,在声音中宛如一只雄鹿在低吟。 沐颂听着这奇特悦耳的声音,心里在想:也不知山乌尔他们能否听到这个声音,能否找到这里来? 于是,他站起身走至官浔木树下,再次进入一只雪鸦的身体,伴随着“呱——”的一声飞上天空。 他盘旋在谷口上空搜寻着山乌尔众人的行踪,终于在雪原上的一个山脊上发现了他们。 他们正在与这谷地背道而驰,于是他让雪鸦向着他们飞去。 不过,这时他发现由于距离太远,又加上鹿鸣笛之声是从百余丈的谷底传出,到山乌尔众人所在的山脊时,声音已经几乎是听不见了。 山乌尔等人正欲翻过那座山脊,一旦他们翻过去之后,距离便会更远,再加上山峰阻隔,定然更加难以听见鹿鸣笛之声。 情急之下,沐颂驱使着雪鸦便向山乌尔冲去。 山乌尔突然间见到一只雪鸦冲向他,大吃一惊,便欲弯弓搭箭! 这一下,把沐颂吓住了! 他不清楚如果雪鸦被杀死了,自己会怎样? 于是,他急忙收住冲下去的身子,盘旋在空中,不断地鸣叫。 山乌尔看着这只古怪的雪鸦,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把弓箭收了起来。 但是他也还是没有明白沐颂的意思,继续赶路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山乌尔,毕竟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是一只行为怪异的雪鸦而已。 沐颂返回谷地,将刚才的情况反馈给众人,大家不禁都很是失落。 山乌尔他们越走越远,那能听到鹿鸣笛的几率也就越来越低了。 沐颂见状安慰大家说:“我们是在这个山区掉进洞穴的,即使因为现在大雪覆盖了痕迹,山乌尔叔叔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洞穴的准确位置,但他肯定也是大概知道方位的。” “他们不会走太远的,他肯定跟族人们就是在这片山区寻找我们,说不定明天就会绕回来了。” 大家听了之后,也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便心里宽慰了很多。 …… 这天傍晚的时候,沐颂忽然间就感觉到了冰原狼“纳诺”的存在。 其实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没有感觉到冰原狼的存在。只有在他们出发前来幻灵神山的路上,他还能偶尔感觉到它的存在。 特别是自从踏上幻灵神山以来,不但没有见到它,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对此一直很疑惑,因为在他内心一直觉得冰原狼“纳诺”与自己的梦境一定存在某种关联,甚至它与高山神也可能是有关联的。 但是现在他们到达了幻灵神山,反而冰原狼不见了踪迹。 等到了夜里,大家都熟睡之后,沐颂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着来到这幻灵神山的经历,先是意外掉进了洞穴,然后才机缘巧合之下进到了那个满是粗大树根的岩洞,误食了“九天幻灵果”。 之后“高山神赫斯”便现身了,再之后便从那棵官浔木的树心里来到这个谷地,而且自己真的拥有了附着在雪鸦之身飞翔的能力。 或许这一切并不仅仅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的,难道是伟大的高山神所安排的? 那为什么现在大家被围困在这个谷地,而高山神却再也没有出现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官浔木下,依着荀伯虔诚的样子,匍匐在地。默默地向高山神祈祷,希望高山神能够给予他启示。 过了良久,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冰原狼“纳诺”的存在,而且这次感觉非常强烈! 当他抬起头时,赫然发现冰原狼就坐在官浔木树旁,全身雪白的毛发,即使是在深夜也是那么的醒目。 在他抬头看见它之后,冰原狼便站起身慢慢地离开。 他看着冰原狼走向远处,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他不禁有些疑惑,便站起身远远地跟随着它。 他看着冰原狼走进了远处的古橡树林,然后又穿过树林朝着谷地边缘的岩壁走去,他紧跟着走了过去。 眼看着冰原狼已经走到了谷地的尽头,只见它纵身一跃便跳上了一处凸出的岩壁。然后又紧接着几个纵跃,攀上了一处高逾六七丈的岩壁平台之上,转头俯视着下面的自己。 沐颂不明白冰原狼的用意,但是他记得这个地方。 在白天的时候他附着在雪鸦的身体上,已经飞过这里查过数次。虽然这边的岩壁距离上面谷口相对较低一些,但是仍然难以逾越。而且翻过之后的另一侧山脚下便是无边无际的北海。 他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岩壁,觉得自己可以攀上去,又看了一眼仍然在盯着自己的冰原狼。 忽然心想,我既然可以进入雪鸦的身体,那能否进入冰原狼的身体呢? 于是,他看着上面岩壁上的冰原狼,试图依法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到它身上。 而就在他们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冰原狼忽然对着他目露凶光,露出洁白而尖长的獠牙。 沐颂吓得一个激灵,于是他便不敢再试图进入冰原狼的身体,冰原狼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等缓了一下之后,沐颂把心一横便开始攀登岩壁。 片刻之后,当他终于接近冰原狼之时,对方又向上攀去。 如此这般反复数次,当他最终跟上冰原狼时,虽然他们还未攀上谷口,但是已经离地面有十余丈之高。 这时,他才发现他们攀到了一块相对平缓的岩壁之上,上面长满了杂草和一些灌木。 冰原狼就在离他一丈开外看着他,然后转身钻进了一处灌木丛。 当沐颂跟着它钻进灌木丛后,发现有一条狭窄的洞口。 冰原狼就在洞口的另一侧坐着,这条狭窄的洞并不算长,他很快便接近了洞口。 而就在他靠近冰原狼之时,冰原狼却突然纵身跃下,斜斜地落在一处岩壁上,然后借力又是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沐颂大吃一惊,伸出头看去,却不见了冰原狼的踪影。 他只感觉那下面都是悬崖峭壁,在夜色掩盖之下深不见底,只有呼啸的寒风在峡谷中回荡。 他在崖边出神地观望了良久,仍不见冰原狼的身影,只好悻悻而归。 第42章 脱困 翌日,天刚微微亮,沐颂便起来了。 其实,他这一夜也基本上没有睡着。 总觉得冰原狼“纳诺”的出现,并非毫无因由的。 因此,他一直等待着天亮之后,想再去那里查看一番。 眼看着天色已慢慢亮起来,他起身准备前往。 这时,鹿灵也醒了,看到他正欲外出。 便好奇地问他:“颂哥哥,这么早你要去哪?” 沐颂转过头看着她,想了一下,便把昨晚的经历简单地跟她讲述了一遍。 “我昨晚遇见了冰原狼,它指引我到了那边的岩壁下,然后攀到了上面一块平缓的岩块,钻进了一个洞口,从洞口的另一头纵身一跃跳下了下去。” “可是,当我过去查看时,发现那里是万丈深渊!” 鹿灵吃了一惊,说道:“啊!你该不会又是在梦中吧?” 沐颂坚定地说道:“那不是梦!是真实的经历!” 鹿灵将信将疑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沐颂微微点了点头。 当他们起身刚走出两步,忽然宁一航在后面说道:“你们注意安全!” 沐颂这才发现宁一航早已经醒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对话。 两人很快便找到了昨晚冰原狼攀上崖壁的地方,并且很顺利地攀上了那块长有杂草与灌木丛的平缓岩块。 然后钻进灌木丛后面的洞口,直到他们穿过通道,到达洞口的另一端。 他们往外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那洞口外面确实是万丈深渊! 而那洞外远处便是广袤无垠的北海,这座山峰便是矗立在这北海岸边。 沐颂百思不得其解,他确实是亲眼看见冰原狼从这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这怎么会呢? 他努力地去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他想起来,昨晚冰原狼是斜着跳出去,然后又借力一跳…… “会不会是……” 他突然趴到岩石上,把头伸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鹿灵吓了一跳,问道:“颂哥哥,怎么了?” “你拉着我一点,我再出去一点看看……” 这一次,他果然看到了,就在他们所站的岩石下面隐约有一个凹进去的洞穴,只是看不出深浅? 这洞穴在他们站立的岩石上是完全看不到,只有伸出头去才能发现。 他观察了一会儿,对鹿灵说道:“这下面似乎有个洞穴,但是看不确切,你等我一下……”说完就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鹿灵说道:“鹿灵,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鹿灵一时也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返回营帐。 回到官浔木树下,沐颂再次驱使一只雪鸦飞向了那崖壁,然后从洞口飞了出去。 雪鸦盘旋在洞口外,这时他已经看得很确切。果然那岩石之下有一处洞穴,于是便让雪鸦振翅飞进了那洞内。 那洞穴内开始不是很宽敞,只够容纳三四个人的空间。 但是越往里面便开始变得宽敞起来,而且在深处听到了地下河流淌的声音。 沐颂兴奋不已,因为这岩洞的走向是逐渐向下而去,沿着山洞走下去,很有可能走到山脚下,而且洞内光线并不会那么黯淡。 他心想,这或许便是下山的通路,不然冰原狼怎么会指引自己到了这里呢? …… 等他回到谷地,鹿灵、山棕都早已围在自己身边等待着。 因为他附着在雪鸦身体时,他自己的身体似乎就是处于一种休眠的状态。 他看着山棕的申请,心想鹿灵应该早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吧。 鹿灵一看到沐颂回过神来,就急切地询问:“怎么样?” 山棕也是一脸的期待神情,跟着问道:“那里有出口吗?” 沐颂长吁一口气,缓了一下说道:“嗯!那里果然有通道,而且看那岩洞的走向,是向着山下而去,说不定真的可以下山呢!” 他每次从雪鸦身上回来,总会感觉到有些疲惫,呼吸急促。 鹿灵与山棕听后很是开心。 鹿灵说道:“那我们赶紧去收拾东西,说不定中午就到山下嘞。” 他们返回营帐,开始收拾行李物件。 沐颂转头看到那只可爱的幼年白头雪鹰,扑闪着尚未长出羽毛的翅膀冲他跳来,张开嘴要食物,一副憨憨的模样很是可爱。 这几天以来,他始终没有发现成年雪鹰飞回鹰巢。心想如果将他丢在这里肯定无法生存,现在又无法将它再次放回鹰巢里,何况它父母也从未返回过。 他觉得有点不忍心,便说道:“我们带上它吧?” 鹿灵很开心地回答:“当然好啊!” 山棕也附和着说:“当然好啊!能养一只雪鹰是多少驯鹿族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沐颂转头看向宁一航,宁一航没有说话。不过倒是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有反对的意思。 于是,他便决定带着这只幼年雪鹰。 不过,在收拾行李时,他一开始想把它放到锅里便于携带。但是那雪鹰反应强烈,最好只好抱在怀里了。 等大家收拾完,沐颂与鹿灵、山棕一起朝着那棵古老的官浔木拜别,向高山神祈祷! 宁一航虽然是朝歌人,对高山神没有太多的认知,但是这几天离奇的经历也是让他对高山神充满着一种奇特的心情。 他虽然没有跟着众人祭拜,但也是在一旁默默地望着那巨大而神奇的神树。 宁一航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脚上已经基本上消肿了,但是仍然无法行走。 山棕前几天便砍了一根古橡树枝给他制作了一根拐杖,虽然现在是可以不需要人搀扶了,但是攀爬岩壁仍然不是很方便。 为了保持体力,沐颂不同意他再使用内力强行攀爬。 幸好,当时保存了那根断了的绳索他。于是他们便用绳索将他拉上岩壁。 但是,等他们走到那洞口外,深渊之上时,发现并没有很好的固定之处。 最后还是山棕又返回谷地砍了一根粗木枝,将它切割后,插进两块岩石的缝隙里卡住,固定住绳索。 虽然他们有了绳索固定,但沐颂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还是不禁有些紧张。 不过,好在这段绳索够长,只要顺着绳索下去丈许之后,让绳索荡起来,再借助侧面突出的岩石,让自己朝山洞里荡去,然后落到洞内。 山棕第一个拉住绳索下去,开始时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过,整个过程倒是很顺利,当他下降了一丈多之后,用力在侧面那块冰原狼落脚的凸出岩石那里一蹬,人便斜着飞了进去,在地上打了个滚,稳稳地落在洞里。 这下,沐颂与鹿灵都放心了。 不过,他对有伤在身的宁一航还是有些担心,不禁转头看向他。 宁一航往下面看了一眼,说道:“我自己来!” 然后便见他先将拐杖放在一边,坐到地面之上,然后两手抓住绳索便迅速地落了下去。再用那只没受伤的脚借助岩石的反弹之力一推,便顺利地落到了洞内,甚至比山棕的速度还要快。 接着,沐颂和鹿灵一起合力先将营帐、拐杖等那些物件困在绳索下端,送到了洞内。 然后,两个人也相继顺利地落到了洞穴内,那只幼年雪鹰也是很配合地紧紧抓住沐颂的手臂,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只是这条绳索却无法收回来了。 顺着岩洞往前走,虽然洞内道路不平整,但是岩洞是沿着崖壁往下,隔一段路便会有几处崖壁通向外面悬崖,因此洞内光线倒是明亮。 走了一段后,便看见了那条地下河。 他们沿着地下河前行了很长一段之后,那地下河忽然通向外面悬崖,一条巨大的瀑布呈现在脚下,在这冬季里都不仍然奔腾不息。 众人只好又沿着地下河岸边返回一段之后,渡过地下河,从岩洞的一个支线洞穴穿过,不过光线却是越来越暗,直至变得漆黑一片。 他们只好撕了一块麻布裹在宁一航的拐杖之上点燃,用以照亮崎岖不平的道路。 如此一路走着,他们也不知在黑暗之中行进了多长时间?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丝的光线,然后光线便越来越亮,直至强烈的光芒刺得大家无法直视! 不过,虽然光线越来越亮,但是岩洞却是越来越狭窄,而且变得越来越平缓,最后只能一人行进,鱼贯而行。 直至他们已经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弯着腰前进,最后便钻出了洞穴!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光滑明亮的冰面。 阳光照在冰面之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冰封的北海冰面之上! 第43章 雪鸦的指引 “我们真的出来啦!” 鹿灵欢天喜地地大喊。 大家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矗立在面前。 彼此相互对视一下,都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沐颂看了一下天色,估计已是下午时分了,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北海之上。 他们依据太阳的位置大概判断出“海灵谷”的方位,然后沿着山体与北海的衔接处前行。 就在那时,沐颂忽然看见有两只雪鸦一直跟着他们,这时正落在相距不远的树枝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并未在意,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他们始终相随。 他心想,难道是谷地那棵官浔木上的那群雪鸦有两只跟着自己来了? 这时,鹿灵忽然想起山乌尔及族人们来,说道:“也不知山乌尔叔叔他们现在在哪?” 山棕也接着话说道:“我们是直接回海灵谷吗?还是要去找山乌尔他们一起?” 沐颂略一思忖,说道:“我们还是找到族人们一起吧?不然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下山了,不就一直那么找下去吗?” 鹿灵看了一眼宁一航,说道:“可是我们现在再攀上这幻灵神山,也不是很方便啊!” 宁一航似乎是觉察到了鹿灵话里的意思,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 沐颂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现在的位置。” 众人于是继续前行,直到一个时辰后方才绕过那座高大的山体,在前方与北海相接的山体平缓了起来。 他们登上岸边,在一处斜坡上的雪松林外休息。 …… 沐颂见那两只雪鸦果然一直跟随在身后,便对鹿灵说道:“鹿灵,你一会儿吹响鹿鸣笛,我去看看山乌尔叔叔能否听得见笛声?” 鹿灵虽然一脸的倦容,但仍然干脆地应了一声“嗯”。 于是,他走近雪鸦几步,意念一动便顺利地进入了一只雪鸦的身体。 雪鸦振翅飞起,越过雪松林,沿着山坡飞向高山峻岭。 然后他听到身后悠扬而低沉的鹿鸣笛之声传来。 可是,他在附近的几座山峰及山谷间盘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山乌尔及族人们的身影,不禁心中有些气馁。 正欲返回之时,忽然听到远处那座山峰的背后也传来了悠长的鹿鸣笛之声。 他转头望去,发现并非是鹿灵所在的方位。心想,那就必定是山乌尔他们吹响的了。 于是,他便振翅飞去,果然见一队的驯鹿族人正在山坡上的落尾衫林中穿行,足有数十人之多。 他大喜,便飞将过去。 可是飞至附近,才发现并没有山乌尔的身影,竟然是鲁索亲自带队。 不过与之前同样的是,不管自己盘旋在空中如何对着他们鸣叫?都无济于事,鲁索对此并不在意,甚至有几个族人欲拉弓射箭。 沐颂一看情况不妙,只好转身赶紧离去。 回到驻地,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族人们无法识别雪鸦的意图,我实在无法指引带他们前来!” 山棕见状说道:“你别着急,先歇息一会儿。实在别无他法的话,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前去寻找他们,你告诉我他们的方位。” 这时,鹿灵忽然说道:“颂哥哥,其实你可以带一件我们熟悉的信物过去啊,那山乌尔叔叔看到之后,肯定就相信了啊!” 沐颂忽然眼前一亮,一拍手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拿什么信物比较好呢?雪鸦带不动大的物件。” 鹿灵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说道:“就带它吧!” 说着将那根精美的鹿鸣笛递了过来。 沐颂一看,果然这小巧玲珑的鹿鸣笛,不论是象征意义还是大小重量都是最为适合的,于是接过它转身而去。 雪鸦抓起沐颂手中的鹿鸣笛,鸣叫一声再次向着刚刚遇见族人的那座山峰振翅飞去。 就在临近之时,他忽然在那山峰的另一侧山谷中又发现了另一队人的身影。 等他飞近了一些,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山乌尔,队伍中还有上次一起狩猎过的墩耳墩熊兄弟俩。 山乌尔他们一队人正从山谷中蜿蜒而上,向着鲁索那队人的方向而去。 沐颂看到山乌尔一队人,不禁喜出望外。 于是展翅飞去,拦在他们的前方上空,扑棱着翅膀一阵鸣叫。 “这烦人的乌鸦又来了!” 墩耳愤怒地声音传来,说着已经举起手中的斧头绕过山乌尔来驱赶他。 就在这时,山乌尔忽然制止住他,说道:“住手!你看它抓着什么?” 墩耳听到山乌尔的呵斥,便停住了驱赶的脚步。 众人便都看向雪鸦,沐颂见众人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抓着的鹿鸣笛,知道暂时无危险了,便振翅飞向山乌尔。 山乌尔一脸惊奇又疑惑地神情,正犹豫之时,雪鸦已经飞到了他面前。 沐颂看到他脸上忽然泛起了一层既惊又喜的神情,接过鹿鸣笛之后,喃喃自语道:“鹿鸣笛?公主?!” 这时,其他族人也都发现这一情况,瞬间对这神奇的一幕大感惊讶! 人群中瞬间便沸腾了,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雪鸦已经落在了山乌尔的肩头。 就在山乌尔与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雪鸦忽然“扑棱”一下,飞向了空中,朝鹿灵他们的驻地方向飞去。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又盘旋在空中冲着山乌尔众人“呱——呱——”鸣叫。 山乌尔迟疑了一下,便招呼众人:“跟上去!” 雪鸦指引着族人翻越了一个山脊之后,山乌尔等人似乎已经是确信无疑,再无迟疑地跟随着它。 甚至,他已经吹响了鹿鸣笛,召集鲁索等其他的族人一起集合。 …… 当山乌尔等族人翻过几座山峰再次见到沐颂、鹿灵等人时,已经是夜色初降时分。 众人相见,都是喜极而泣。 山乌尔更咽地说道:“公主,都怪我带着族人再次返回之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地下洞穴的入口了!就凭空消失了!” 在死里逃生再次返回地面之后,鹿灵又恢复了以往快乐的样子。 只见她笑吟吟地说道:“这怎么能怪山乌尔叔叔呢?这山里一场大雪,什么痕迹都淹没了!” 山乌尔一脸正色地说道:“公主,不是的!相信我在雪原上的识路能力,我们最终找到了那个地方,那段断了的绳索还在,可是那洞穴入口却是不见了!我们翻遍了周围的积雪,就是不见入口!” 这时,墩耳墩熊等族人也在一边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都相信山乌尔叔叔的话,可是真的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洞穴!” 沐颂、鹿灵等人听后,不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沐颂忽然想起来什么,便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我们在地下之时,洞内发生了数次的震动,难道是那洞穴坍塌了?” 这时,鹿灵也记起来了,大为赞同地说:“颂哥哥说的没错!当时就是因为洞内震动,我们担心岩洞会坍塌,所以才爬上了谷地的!” 山乌尔好奇地问道:“谷地?” 鹿灵神采奕奕地介绍说:“那是一个世外桃源嘞,那里到处春意盎然,树木都是绿油油的,气候也是很暖和,还有一个小湖泊,很漂亮!” “哦,还有一棵古老的神树,比海灵谷那一棵神树要古老的多,也要巨大得多!我们就是从神树的树干中爬上去的!” 驯鹿族人所说的神树就是指“官浔木”。 山乌尔等人听到她这一番毫无逻辑性,又荒诞离奇的叙述,都是一头雾水,并不能完全理解她说的内容。 山乌尔尴尬地一笑,感叹道:“我们已经来到这片幻灵神山有七八天了,一直找不到你们!只能在这片山区毫无目的地寻找那个洞穴入口!” “这次能顺利地找到你们,真是多亏了有只雪鸦指引的,哦,就是那边那只!” 说着,用手指着停在雪松树枝上的那两只雪鸦。 这时,鹿灵忽然噗嗤一笑,说道:“那才不是雪鸦呢,那是颂哥哥!” 第44章 夜袭 山乌尔等人听到鹿灵所言,都是大为疑惑。 “什么?公主是说……” 鹿灵一脸得意的神情,抿着嘴说道:“对啊!指引你们来的那只雪鸦就是颂哥哥啊!他都去见了你们几次了,你们都认不出来!” 山棕这时也忍不住插嘴说道:“是啊!山乌尔叔叔,公主说的都是实情!” 这时,山乌尔等人相互对视一下,仍然是一头雾水,满腹疑团。 沐颂心想让鹿灵再这么说下去,事情估计都说不清楚,只会让山乌尔等人更加疑惑。 于是,便将山乌尔离开洞穴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讲述了一遍。 只听地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山乌尔兀自喃喃自语:“大祭司所说……果然没错!” 也就是在他们正说话期间,鲁索卡托也率领着另一队族人赶到了。 沐颂跟鲁索没有那么熟识,所以只简单打了招呼,表示了感谢之后,便各自就地搭建营帐。 随后,山乌尔似乎向他转述了沐颂等人这段时间的遭遇,因为沐颂看到鲁索等几个族人不断地回头看向他,他只好报以微笑示意。 山乌尔回到他们身边之后,又关心地问道:“宁大侠,您的脚伤如何了?” 宁一航淡淡地说道:“已无大碍,可以慢慢行走了!多谢关心。” 虽然宁一航现在仍然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沐颂明显地感觉到经过这次幻灵神山之行后,他有了很大的改变。 夜里,篝火旁。 当沐颂切了一小块鹿肉喂食幼年雪鹰之时,他忽然想到那两只功不可没的雪鸦。 于是他试着招手示意它们,那两只雪鸦竟然领会了他的意图,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上。 他也切了小块肉,喂食它们。 …… 翌日一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启程返回海灵谷。 放眼望去,足有七八十人之多,族里经验丰富的猎人和强壮的战士都被派了出来。 可见这次驯鹿族人对他们失落地下洞穴的重视程度。 一路上,驯鹿族人们都对他们携带的那只幼年雪鹰充满了好奇与羡慕,不时地过来逗逗它。 幼年雪鹰倒是也十分好动,很配合地同大家互动,憨憨的样子招来了更多人的好奇。 一路上相安无事。 在第二天中午十分便已经接近海灵谷了。 众人在休息之时,沐颂突然想念起了荀伯。 他们这次幻灵神山之行,前后已经过去二十余天了,他一定着急坏了。 于是,他附在雪鸦之上,飞跃了丛林。 大约一刻钟后,便远远地望见了屹立在北海岸线上的树屋。 他兴奋地飞了过去,落在树屋之上。 这时,荀伯正在树屋的篱笆门前,左顾右盼。 以往这个时间,荀伯应该都在外面采集和砍柴。现在或许是因为自己外出多日不归,再无心思外出劳作,独自在家里等待。 他看到荀伯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焦虑之情,不禁有些心伤难过。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雪鸦之身,正想出声呼喊,忽然发出了“呱——”地一声。 荀伯闻声转过头,看到只是一只乌鸦落在树屋之上,只是望了一眼便再度望向篱笆之外。 雪鸦依依不舍地振翅飞起,正欲返回休息地之时,忽然发现在远处的雪松林里,沿着海岸线,影影绰绰的有些人影在穿梭。 他顿时大感疑惑,这北海荒芜之地,以前根本没有其他人活动。 一直到驯鹿族人的到来,才算有了一些人气。 那雪松林里怎么会忽然有一队人呢? 难道是驯鹿族人在狩猎? 但是他知道,族人们狩猎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他一时想不明白,便先振翅返回驻地。 休憩后,他们再次启程,眼看着马上要到达树屋了。 沐颂说道:“鹿灵,前面就到树屋了,荀伯这些日子一直在焦急地等着我……” 鹿灵善解人意地说道:“颂哥哥,你早点回去!” 沐颂说道:“回到海灵谷,还请麻烦去跟鲁菈婆婆说一下,我明天再过去拜访她!” 然后又转头对山乌尔、鲁索、山棕等人说道:“鲁索叔叔、山乌尔叔叔、山棕,树屋到了,我和航叔叔先到家了。一路上多谢各位的照顾,各位保重!” 说完便也依着他们族人的行礼方式,手按胸口弯腰施礼。 众人也纷纷还礼,正欲分开之时。 忽然看到有两个驯鹿族人,正从树屋的篱笆门内走出来。 转头看到他们一众人之后,慌忙就飞奔上来,看上去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鲁索卡托,不好啦!不好啦!” 沐颂见那人呼喊之人,已经上了些年纪,觉得很是面生,不过看穿着确实驯鹿族人。 他知道“卡托”是他们族人对鲁索职位的称呼,他不仅是负责族里的狩猎事务,也要负责族里的安全保卫工作。 鲁索看着惊惶的来人,忙问道:“查尔叔,出什么事了?!” 那人到了跟前,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昨夜凌晨,萨……萨魔人闯进了村子里!” “啊!啊!” 众人听后一片惊呼! 鲁索追问道:“什么?!现在族人都怎么样了?萨魔人多少人?” 那查尔缓和了一下说道:“今天凌晨时分,当族人都还在睡梦中时,估计有上百人的萨魔人忽然出现,袭击了村子!” “村子在夜里突然被袭,族人们大乱,而鲁索卡托您又带领着族中精锐战士外出寻找公主的下落,无人主持大局,一时间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于是……”查尔说着便满眼噙着泪珠儿。 鹿灵一听大惊,顿时火冒三丈,愤懑地说道:“可恶的萨魔人!后来如何了?!” 查尔转头看向鹿灵,一脸悲痛地说道:“公主,后来……萨魔人一冲进村子便开始大肆劫掠,烧毁了一些房屋。” “然后嚷着要抓鹿灵公主您,可是最后在没有找到的情况之下,他们抓走了大祭司和族长大人……” “什么?!” “族人们死伤了数十人,现在海灵谷一片大乱!有些族人已经去寻找鲁索卡托了,我便主动来这里寻访一下,看看有没有公主或卡托的的消息。”查尔老人叙说着。 “萨魔人走了多久了?”鲁索问道。 “他们日出之后才离开的。”查尔答道。 “往哪个方向去了?”鲁索继续追问。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村子里乱糟糟地,大家也都不敢去跟随萨魔人。”查尔解释说道。 沐颂听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一会儿在树屋远处的雪松林看到的那些人影。 难道就是萨魔人? 萨魔人日出之后方才离去,如果不是策马急行,时间上也正好对得上。 于是,他轻声咳了下,说道:“鲁索叔叔,方才我们在中途休息之时,曾看到有一群人影从那片雪松林穿过,不知会不会就是那帮萨魔人?” 鲁索马上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沐颂抬手指了一下,说道:“就是往海岸线那方向去了。” 鲁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沉默片刻后忽然啐了一口。 转过头对着众人大喊:“兄弟们!我们不能眼看着残暴的萨魔人抓走我们的族长大人和大祭司,都跟我走!” 在他话一说完,人群忽然间就沸腾了,驯鹿们也在不停地原地打转。 鲁索翻身上鹿,手一挥,众人便随着他疾驰而去,向着那萨魔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第45章 一筹莫展 鹿灵本来也想跟着鲁索前去营救父亲,但被沐颂拉住了,查尔也在一旁劝说。 山棕已经挥着战斧随着他们去了,夹在人群中,倒挺像是一名真正的战士。 众人离去之后,沐颂方才看见荀伯一直站在远处的篱笆门口,忐忑不安地望着这边的一切。 他赶忙走上前去,喊了一声:“荀伯。” 但是荀伯只“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眼里噙满了泪花。 他走到荀伯跟前,才发现自己已经与荀伯一般高了。 他忽然扑在了荀伯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他好久不曾这样了,这反而让荀伯怔住了。 由于父亲和大祭司都被萨魔人所虏,而海灵谷现在一片乱糟糟的,鹿灵当天便住在了树屋里。 第二天一早,沐颂陪着她返回海灵谷。 或许是由于夜里突袭,族人们基本上没有过多的抵抗,所以村子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两人沿着那条溪边走着,族人们正在修缮被损坏了的木屋,见到鹿灵纷纷向她问安。 路过鲁菈婆婆的木屋,发现除了入口的木门破损之外,其他倒是都完好无损。 房门虚掩着,先前见到的那女子株篱在屋内忙活着什么。 …… 在那天傍晚的时候,鲁索率领着族里的战士们回到海灵谷。 但是没有任何收获,他们最终没有追上萨魔人,悻悻而归。 山棕狠狠地说道:“我们昨天傍晚的时候还在树林中找到了萨魔人驻扎的痕迹,但是到了晚上却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后半夜,天空又下起了雪,萨魔人的踪迹全被淹没了。真是算他们走运!” 但是,沐颂心里却不这么认为,他和鹿灵上次有遭遇过萨魔人,觉得他们残暴彪悍。 如果山棕他们真的追上了萨魔人,很难说后果会如何? 鹿灵听后心急如焚,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不去救我阿布和鲁菈婆婆了吗?” 山棕回答说:“鲁索叔叔说先回来,再从长计议。只凭借我们八十余人,如果贸然直奔萨魔人的营寨,恐难以救人!” 眼看鹿灵听不进去,沐颂安慰地说道:“鲁索叔叔说的对,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 正说话间,山乌尔从远处走了过来。 “公主,鲁索卡托想请您过去议事。”山乌尔说。 “在哪?”鹿灵回道。 说完又看了一眼沐颂和山棕,补充道:“他们也要跟我一起去!” 山乌尔想了想说道:“你们随我来吧,在议事厅。” 议事厅其实就是在鹿灵所住的木屋旁,单独修建的一座木屋,专门用来讨论族内事务的。 但由于她父亲因病卧床,族内事务由鲁菈婆婆主持。而鲁菈婆婆平时都在自己屋内处理,现在这议事厅倒是很少使用了。 议事厅很简陋,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房间。 房间内有四个人席地而坐,鲁索卡托、山乌尔、查尔,另外还一个沐颂不认识的年轻族人。 待沐颂、鹿灵、山棕坐定之后,鲁索便开始说道:“昨天我带族人去追踪萨魔人,眼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迹,但由于昨夜的一场雪,湮没了所有的痕迹,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但大祭司和族长大人被俘,我们不可能就此不管!因此,今天召集各位商讨一下,接下去的行动计划!” 然后停顿了一下,见众人一时都没讲话,又接着说:“我方才已与查尔叔沟通,确定萨魔人是将族长大人和大祭司带往了旗灵谷,还要求……要求我们拿公主去换人!”说着看了一眼鹿灵。 昨天鹿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查尔说的这一点,今天听到之后一怔,疑惑地问道:“要我去交换?为什么?” 鲁索只是看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鹿灵却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愤怒地说道:“要拿我去供奉他们的神邸,是吗?” 大家听了都是默然不语,这时山棕忽然气愤地说道:“岂有此理!他们是什么狗屁神,要拿别人的生命来供奉!” 沐颂听了也是很疑惑,但或许是因为以前鹿灵曾跟他讲过此事,倒是也没有显得那么吃惊。 这时,那个沐颂不认识的年轻族人,大声说道:“这些从世界尽头的大裂痕走出来的恶魔,根本没有人性!” 沐颂听到“世界尽头”“大裂痕”几个词,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差点被流放到那个食人族涅斯安人的故乡“荒芜海”,难道是涅斯安人? 不禁好奇地脱口而出:“世界尽头?那是‘荒芜海’吗?” 他话一出口,众人便突然都好奇地看向他,这让他顿时有些尴尬。 鹿灵也好奇地问道:“‘荒芜海’是哪?” 沐颂心想原来是自己想错了,他们所说的“世界尽头的大裂痕”并不是指“荒芜海”。 山乌尔开口解释道:“这些野蛮的萨魔人,原本不是这草原上的原住民,是数十年前从西方的世界尽头,那个大裂痕出来的。” “是从死亡之地而来的魔鬼,也就是在最近十多年的时间里,逐渐强大起来,开始称霸草原,草原上的各部落惨遭蹂躏!” 沐颂对“萨魔人”的认知都来自于鹿灵,以及那次绑架的遭遇。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一提到“萨魔人”,驯鹿族人都咬牙切齿! 这时,鲁索示意大家安静,开口说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一是族长大人和大祭司在萨魔人手上,而我们不可能以公主去交换。” “二是他们占据了我们原来的家园‘旗灵谷’,距此有七八天的路程。” “三是萨魔人至少有上千人的规模,他们不分男女老少都一样能上阵拼杀,我们如今可参加战斗的顶多一百五十人上下。”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大家的反应,又接着说道:“原本我是想,如果能够在他们返回旗灵谷之前营救,或许机会还更大一些,毕竟来袭击我们村子的萨魔人数量有限,但现在……我们大家讨论一下,该如何?” 沐颂听完他的情况介绍,感觉悬殊如此之大,也不禁一筹莫展。 正当大家一片沉默之时,鹿灵忽然说道:“那就我去!拿我去换阿布和鲁菈婆婆回来!” 第46章 献计 “那不行!” 众人异口同声地否定了鹿灵意欲拿自己去交换人质的提议。 鹿灵眼看众人不同意,焦急地说道:“可是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鲁索想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与萨魔人硬打,我们胜算不大,只能智取!” 鹿灵追问道:“可是怎么个智取法呢?” 山乌尔安慰她说道:“公主,您先别着急,我们慢慢再想办法!” 沐颂也小声地在鹿灵旁边安慰她道:“你先别着急!萨魔人既然说要拿你去交换,那就说明族长大人与鲁菈婆婆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想要的人是你!” 虽然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屋内众人却是听得明白,纷纷表示赞同。 鲁索客气地说道:“这位沐少年说得很对!所以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 但是说完之后,大家又都沉默了,确实想不到更好的方案! 这时,那个沐颂并不认识的年轻族人说道:“要我说啊,就学他们萨魔人的法子!挑一些精壮的人,趁着深夜里他们熟睡之时,带人突然杀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山棕也忽然来了精神,接过话说道:“乍山哥,我要跟你去!” 山乌尔捻着胡须说道:“这样还是风险很大!毕竟他们只是趁夜里突袭劫掠,而我们目的是要去救人,而且他们是一个上千人的营寨,一个不小心就会坏事!” 那乍山大声反问道:“哪有更好的法子?总不能拿公主去交换吧?” 众人又默然。 沐颂开始一直觉得不太方便就别人族里的事务过多谈论,就又小声地问山棕:“我们是否可以联合其他的部落氏族的人一起呢?” 这时,鲁索忽然对他说道:“这位沐少年,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直说就好了!” 沐颂这才清了一下嗓子说道:“萨魔人既然如此残暴,那肯定不止你们族人憎恨他们,这高山深处、草原之上可还有其他部落的人?我们可以联合他们一起攻打萨魔人!” 众人听后,开始小声议论了一会儿。鲁索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一方面在这北海之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部落生活了。” “而在远处的草原之上,很多草原部族也大都为了躲避萨魔人的骚扰,纷纷躲进了深山之中,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未必能寻找得到。” “另一方面,我驯鹿族隐居在旗灵谷已有近百年的岁月,现在很多部落氏族未必会买我们的账。” 鲁索说完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沐颂听后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乍山还是在那坚持带领小队人马,在夜里偷袭萨魔人的大营。 山乌尔指出这其中的风险,说道:“萨魔人抓了族长大人和大祭司,一定会对我们的偷袭有所防备的!” 沐颂这时不禁想到了雅拉河谷,母亲的娘家人雅拉族人。 如果他们还在雅拉河谷的话,说不定可以找他们协助。但是,现在雅拉人也不知撤退到了哪里? 鹿灵这会儿一直默默地发呆,喃喃自语地说道:“如果我有航叔叔那么高强的武艺就好了……” 坐在他身旁的山棕听到“宁一航”的名字,也是不禁说道:“是啊!要是航叔叔没受伤,说不定会帮我们救人呢!” 沐颂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可以帮助的力量,又不可能真的去换人,而以现在的实力确实悬殊很大,也就只能智取了。” 乍山听到他这么说,大声说道:“我就说嘛,讨论来讨论去哪有其他法子?” 沐颂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需要航叔叔的协助,因此需要等些时日,等航叔叔伤好之后。” 鹿灵这时突然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办法?” 沐颂继续说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请航叔叔带着鹿灵去换人。先救出族长大人和鲁菈婆婆,之后再由鲁索叔叔带着族人佯装袭击萨魔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但是我们并不是真与他们开打,而是边打边退,分散他们注意力即可。那个时候,航叔叔便可趁机带着鹿灵逃脱!” 鹿灵和山棕见识过宁一航的高强武艺,欣喜地同时说道:“好!” 但是鲁索和乍山等人并不清楚宁一航的能力,对此仍然觉得不妥。 乍山质疑地问道:“你们说的航叔叔可以一个人救出公主?” 鹿灵和山棕看着他使劲地点头。 沐颂也解释说道:“萨魔人人多势众,让航叔叔去抵御所有人,或同时要救族长大人和鲁菈婆婆两人,可能困难很大。但是如果只是让他救出一人而脱身,我想应该是问题不大!” 鹿灵表示赞同地说道:“航叔叔一定可以的!只是他现在脚上有伤。” 说着不禁有些心伤。 鲁索见他们都这么相信这个“航叔叔”的能力,虽然心里仍旧存有疑窦。但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便先暂时按照此计划执行。 …… 虽然沐颂提出了这个方案,但是他其实心里很没底。他不确定能否说得动宁一航去帮忙? 而且这件事本身确实很危险,以他对宁一航的了解,未必会同意。 沐颂记得宁一航曾多次说过,他答应百里苍来北海,只是负责自己和荀伯的安危,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虽然这次幻灵神山之行后,他态度有了一些改变,但这么大的一件事未必会答应,。 这天傍晚,他回到树屋后,看到仍然一瘸一拐的宁一航,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是关心地问道:“航叔叔,你脚好些了吗?” 宁一航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点小伤,过几天就不碍事了。” 沐颂冲他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心想等他脚伤再好一些再跟他说吧。 翌日一早,鹿灵就来到了树屋。 沐颂告诉她,自己还没跟宁一航讲这事。 鹿灵看到宁一航的脚伤还没有好,也忍住了没有去讲。 鹿灵说鲁索叔叔已经先派了两个族人前往旗灵谷,先去查看一下萨魔人的情况。这样一个来回估计也大半个月。 到那时,宁一航的伤应该也已经痊愈了。 第47章 出发旗灵谷 半个月后。 宁一航的脚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在之前几天,沐颂就跟他讲了前往旗灵谷营救族长大人和鲁菈婆婆之事。 他虽然没有接话,但是他们凭借这么长时间地接触,沐颂觉得他会答应的。 鹿灵心里还是不放心,便来到树屋亲自找宁一航。 “航叔叔,颂哥哥跟您说的那事……”鹿灵盯着宁一航,试探着问。 “知道了。”宁一航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鹿灵有些迟疑地说。 “航叔叔已经答应啦!”沐颂开玩笑地推了一下鹿灵。 “航叔叔,真的吗?我代表驯鹿族感谢您的出手相救!”鹿灵紧盯着宁一航,开心地继续说。 宁一航抬起头来,冲着鹿灵淡淡地一笑,说道:“就当是感谢你们上次幻灵神山上的一路照顾之情。” …… 鲁索派出去侦查情报的族人,前一天就回到了海灵谷,但是并没有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确定了萨魔人确实占据着旗灵谷这个事实,不过倒不像是传言中的有上千人规模的大部落,只是五六百人规模,不过也已经比驯鹿族人要多了一倍还多。 他们也没有探查到族长与鲁菈婆婆的关押地点,甚至都无法确定是否一定关押在旗灵谷内。 由于怕打草惊蛇,他们没有敢太靠近萨魔人的营寨,只是在外围监视了两天。 他们还反馈说萨魔人每天都成批地从营寨内进进出出,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行踪。 不过,或许是因为萨魔人的野蛮自大,营寨的安全措施布置得并不算周密,只有在进出旗灵谷必经的山谷设有岗哨。 这一点倒是极大地增强了鲁索卡托的信心。 两天后,大队人马向着旗灵谷出发。 鲁索几乎带上了族里全部能上战场的壮丁,足足有一百六十余人。 沐颂这次向荀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自己是随驯鹿族族人外出狩猎。“狩猎”这事荀伯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只是这一次时间会比较长。 鲁索卡托派出了一名族人提前赶往旗灵谷,接洽交换人质的事宜,大队人马随后出发。 萨魔人所在的旗灵谷位于旗山深处,原本就是驯鹿族生活了上百年的谷地,他们对地形比较熟悉。 队伍穿过北海岸线上那片雪松林之后,沿着草原与高山森林的交接地带,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行进。 为了谨慎起见,鲁索一路上都派了五六批斥候,走在前方探路,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四天后,他们进入了旗山山区。 旗山山麓到处都是高大的灰白色雪桦树和灰绿色的高山冷杉,积雪虽然没有北海森林中那么深,但多数仍有一尺多厚,甚至部分山坳之处深及腰身。 沐颂、鹿灵、山棕以及宁一航走在队伍的中间,或许是此行心情沉重,连一向活泼的鹿灵都一路沉默不语。 大队人马在离旗灵谷还有半天路程的地方,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就选择在一处山坳里安营扎寨。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告前面并无异状。 正当鲁索在营帐前召集几人商讨明日计划之时,提前前往旗灵谷与萨魔人沟通交换人质事宜的族人回来了。 沐颂一看那走来之人竟然就是那上了年纪的查尔,不禁有些意外。 他一直觉得查尔只是一个和蔼可亲但有些胆小的老人,没想到他竟敢独自前往萨魔人营寨! 他不禁对查尔肃然起敬,驯鹿族人果然都个个英勇无畏! 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派这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前往交涉,才能让对方更加放下警惕之心,以为驯鹿族人彻底放弃了抵抗,达到麻痹对手的效果。 因此,他也不得不佩服鲁索做事之细心。 待查尔走到跟前,禀报道:“公主,卡托,萨魔人已经同意了交换事宜!说我们可以派人将公主送至他们营寨外,然后带回族长及大祭司。” “那如何保证族长大人和大祭司随后不会被再次抓捕呢?”鲁索思忖了一下问道。 “我也表达了此顾虑,但是萨魔人不耐烦地表示他们要的是鹿灵公主,不是族长和大祭司!就不再跟我沟通这个问题了。”查尔有些愤愤地回答。 众人听后便相互议论起来。 鲁索一直眉头紧锁,忽然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到时候萨魔人不会让宁大侠陪同公主进入他们的营寨,那我们原本的计划就不好实现了。” 沐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早前在商讨之时,竟然忽略了这个因素,不过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届时再见机行事了。 正当查尔转身欲走时,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说道:“我在萨魔人营寨时,听到他们在谈论打仗的事情,当时我以为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突袭计划,心里大惊!就留心注意聆听了一下,但后来发现并不是,他们好像是说大沙律王要与南方的雅拉人打仗了!” “雅拉人?”沐颂听到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说出口,惹得大家都忽然看向自己。 “嗯,我听他们族人是这么说的。”查尔说道。 “沐少年,你知道‘雅拉人’吗?”鲁索问道。 沐颂知道自己失言了,但现在又没想好是否将自己与雅拉人的渊源告知大家,所以只能含糊地回答:“我……也只是听荀伯提起过。” 好在大家对此也没有再去深究。 …… 查尔退下去休息之后,鲁索卡托开始部署第二天的营救计划。 只听他说道:“旗灵谷的地形大家想必都十分熟悉,接下来我们将全部族人分为三队,分别由我、山乌尔和乍山带队。” “乍山你带领五十人,今天半夜就拔营出发,从旗灵谷的后山绕过去,到达萨魔人营寨的西侧。” “收到!”乍山说。 “我同样也带领五十人,也在今天半夜时出发,绕到旗灵谷后山,然后翻过后山,埋伏在旗灵谷东北侧的冷杉林中。” “剩下的人由山乌尔带领,埋伏在东南侧进入旗灵谷的山谷道路两侧,负责接应宁大侠返回。” “好的。”山乌尔说。 “我们的突袭行动计划,安排在明晚的深夜子时,乍山和我带领的大队人马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到达指定位置,隐匿好行踪,绝不能被萨魔人发现,才能出其不意!” “是!”乍山说。 “山乌尔带领其他众人就在此处先休息,待明天下午时分,再由宁大侠、查尔、山棕陪同公主去交换族长大人和大祭司。山乌尔你届时紧随其后,提前埋伏在进入谷地前的那段山谷地带。” “好的。”宁一航淡淡地说。 “等晚上亥时,月上枝头,萨魔人入睡之后,先由乍山发起袭击。届时不要恋战,偷袭得手后,吸引萨魔人带人去追。” “千万记住,到时务必边打边向西撤,然后再转而向北。我在看到乍山得手之后,也相应采取相应同的策略,引开营寨内的其他萨魔人军队。” “到时,宁大侠再出手相救公主!救出公主后,由山乌尔带人接应,一路向东返回海灵谷。” 沐颂听鲁索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禁甚为佩服。 一切部署完毕,大家各自回营帐休息。 只等半夜时分一到,鲁索和乍山带领众人出发。 第48章 夜行人 新月当空。 沐颂躺在营帐内,没有一丝睡意。 营地中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还不时地从森林深处传来几声夜鹰和乌鸦的叫声。 这时,鹿灵忽然悄悄地摸到他的营帐前。 他好奇地看着她,问道:“睡不着吗?是在担心明天的事?” “嗯。颂哥哥,你说明天……”鹿灵小声地说。 就在此时,沐颂忽然听到远处树林的深处有踏过积雪的声音传来,虽然很细微,但是他还是似乎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赶忙把手放到嘴巴前“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他侧耳倾听,果然是有夜行踏过积雪的声音,听那声音像是有人骑马在赶路。 “颂哥哥,是什么声音?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鹿灵好奇地问。 “有人骑马路过,就在那个方向。”说着顺手一指。 自从幻灵神山归来之后,沐颂感觉自己对周围环境的一些细微声响似乎变得越来越敏锐。 “有人?!”鹿灵脸上一惊。 “嗯。应该是两人,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对着栖息在营帐上的两只雪鸦招手。 不过就在他想要附着到雪鸦之身时,却感觉到了雪鸦本身的一丝抵触。 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雪鸦的抗拒,或许是因为夜里雪鸦都不想再飞动的缘故吧。 不过,这也让他感觉到了雪鸦自身意识的存在。 他本以为自己附着在雪鸦身上,它们是没有的意识。现在才发现,只是它们的意识被自己给压迫在身体里的某个角落而已。 他再次转动意念,这一次顺利地附身到了雪鸦之身,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退缩在某处的雪鸦意识,对夜晚飞行有着某种不情愿。 雪鸦振翅飞起,穿梭在冷杉林中,飞跃了一座山脊。 果然,月光之下,看到隐约在山谷中有两人两骑,行色匆匆。 雪鸦纵身飞至那二人附近,虽然夜色中看不清面貌,但可以很确定那是两个萨魔人! 只见那二人风尘仆仆,正纵马赶路,看方向是去往旗灵谷的。 沐颂见他们行色匆匆,虽然马前斜挂着弓箭,但并无任何猎物,想来并非是外出狩猎而归。 根据他的经验,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一般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外出,除非是有紧迫之事! 正在他疑惑之时,那后面的萨魔人忽然开口说话,声音粗狂洪亮,响彻丛林! “这他娘的‘旗灵谷’到底还有多远?!” “快了!”前面那人回道。 “骑了一整天,真是坐的蛋疼!你不是以前到过‘旗灵谷’吗?”后面那人说。 “别废话了!这估摸着还有小半天的路程,今晚必须得赶到那里,见到拉姆酋长!耽误不得!”前面那人说。 “你说有这么着急吗?我们大沙律会怕那些雅拉人?听说那些雅拉人还是被大草原南边的朝歌人给赶跑的!”后面那人继续抱怨。 “大沙律命令拉姆酋长率领族人即可启程前往瓦伦湖,那定然是要举我全族之力,一战灭了那些雅拉人!”前面那人回答。 “也是!不然干嘛大费周章地将所有部落组织起来?我们萨萨人在这大草原上可是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兴师动众了!”后面那人赞同地说。 沐颂又再次从这二人口中听到“雅拉人”,心想这或真就是自己母亲的族人,不禁有些兴奋。 可是,要如何找到他们呢? 而且萨魔人要与他们开战了? 这时,只听后面那人又说道:“听说拉姆酋长抓到那‘高山之子’了?” 前面那萨魔人忽然勒住了缰绳,停下了脚步。等后面那人跟上去了,方开口说:“谁知道!少废话了,快点走吧!” 然后,两人便不再讲话,默默赶路。 沐颂自从上次在那个梦境里,听到那三名御前铁卫提到“高山之子”后,这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不禁大为疑惑!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他们所说的这“高山之子”是怎么一回事? …… 雪鸦轻轻地落在营帐之上。 鹿灵还等在营帐里,都有点不耐烦了,见到雪鸦回来。 兴奋地问道:“颂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去那么久啊!” “嗯,我看到两个萨魔人。”沐颂说。 “啊?那他们有发现我们吗?”鹿灵问。 “没有,他们在前面那座山后面,距离我们这比较远!”沐颂说。 “那就好!外出狩猎的萨魔人吧?现在赶回去。”鹿灵说。 “不是。他们不是旗灵谷的萨魔人,他们自称是大沙律派去旗灵谷报信的,说是大沙律召集他们去瓦伦湖集结……”沐颂解释说。 “瓦伦湖?”鹿灵好奇地问。 “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吗?”沐颂问道。 “不知道,只是好奇召集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鹿灵说。 “听他们说要与雅拉人打仗了。”沐颂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来,接着说道:“对了,如果他们要去瓦伦湖,那旗灵谷这里不就没人了?不行,我们得把这个情况去汇报给鲁索叔叔。” 说完,两人便来到了鲁索的营帐,鲁索也是刚刚躺下,尚未睡着。 沐颂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遍,鲁索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问道:“沐少年,你当真可以附着雪鸦之身上,从而驱使它吗?” 沐颂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 鹿灵已经接话说道:“那是当然啊!我们在幻灵神山之时,就是靠颂哥哥驾驭雪鸦,才找到山乌尔叔叔和族人们的。” 鲁索盯着沐颂看了好一会儿,抬头长吁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那真是我族人之福,草原之福啊!原本大祭司向我提及之时我是不相信的,毕竟这种传说之中的能力早已消失了上千年,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沐颂与鹿灵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山乌尔听到了声响也走了过来。 鲁索继续说道:“沐少年刚刚所讲,如果属实,那萨魔人是要发生战争了。不论他们是胜是败?其实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明天我们见机行事了!” 沐颂心中对他们说的“大沙律”很是好奇,便好奇地问道:“他们所说的大沙律是什么人?还有比这旗灵谷的萨魔人首领更高级别的人吗?” 鲁索略一沉思,说道:“萨魔人,也称萨萨人,原本不是这草原上的先民,相传他们是从世界尽头的大裂痕来的。他们原本是一直生活在南部的大草原之上,以前与我驯鹿族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近些年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忽然开始北迁,其中的一支萨魔人部落便侵占了我族人的‘旗灵谷’。” “萨魔人的首领名叫萨度,全名努尔伊斯萨度,他们所言‘大沙律’便是他们内部各部落对至高无上的萨度的尊称,人称大沙律王萨度。” “而盘踞在这旗灵谷的萨魔人,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小部落,酋长拉姆,都要听命于大沙律王萨度。” 沐颂见鲁索这么见多识广,想起心中的疑惑,便问道:“鲁索叔叔,他们所说的要与雅拉人大战,那‘雅拉人’就是原来生活在雅拉河谷的雅拉氏族吗?” 鲁索略一思忖,说道:“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雅拉河谷’在大草原以南,与我们素无往来。不过,或许在几百年前有联系也未尝不可,但是我却不是很清楚了。” 第49章 人质 翌日一早。 当沐颂醒来的时候,鲁索和乍山已经带领着族人离开了。 而剩下的族人是由山乌尔统一指挥,仍在原地驻扎休息。 按照事先计划,只待中午过后,由宁一航、查尔、山棕陪同鹿灵前去旗灵谷交换人质。 山棕本来一定要参加鲁索的队伍,他一路上都在嚷着要去偷袭萨魔人。 但最终鲁索没同意,而是交给了他另一项任务。那便是陪同鹿灵、宁一航、查尔一起前往旗灵谷交换人质。 他才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宁一航坐在营帐旁擦拭着他那把“无常剑”,他说江湖人称他“白无常”,他便索性便那把剑以此命名。 而一向活泼的鹿灵,由于下午便要去萨魔人营寨,心里难免有些担忧,看上去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 沐颂走向前去,安慰她说:“别担心!相信航叔叔的能力!” 鹿灵强装镇定,说道:“那是自然!我才没有担心!” 但是脸上挤出的笑容却是有一些僵硬。 沐颂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还有我呢!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们进入旗灵谷的!” 鹿灵看着他,会意地点头。 …… 在鹿灵、宁一航、山棕、查尔四人出发前去交换人质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山乌尔也率领着族人们拔营,尾随其后,向着旗灵谷进发。 就在他们行进了大约一半路程时,沐颂便忽然感觉到附近山区有大队人马活动的迹象,他似乎是听到了众多战马行进在树林雪原上的声响。 他赶忙喊住山乌尔,说道:“山乌尔叔叔,有人!” 山乌尔一惊,他知道沐颂如今具有特殊的能力,所以赶忙示意众人就地隐藏。 然后走到他身旁,问道:“在哪?!” 沐颂微微闭上眼睛,仔细地倾听。 片刻后,说道:“有好多人!在那个方向,我去看看。” 于是他驾驭着雪鸦冲出了树林,向着声音的方向飞去。 等雪鸦飞至一个山头之上后,远远地便看见前方树林中有一大队的人马走来。 他无法确定那队伍有多少人? 因为无法看清后面队伍有多长,但可以确定的是有很多人! 萨魔人的军队! 看到这一幕,把沐颂吓了一跳! 他慌忙之下,赶紧回到山乌尔身边,向他说明了情况。 山乌尔也是大吃一惊,示意让大家务必就地隐藏好行迹后,便想要亲自去查看,于是沐颂便带着他再次翻上了那个山头。 等他们翻上山头之时,那队人马刚刚从山脚下路过,已经看得很清楚! 但是,萨魔人正朝着远处的山谷而去,并非朝着己方而来,这才让他们长舒了口气! “萨魔人!”山乌尔说。 沐颂顿时想起昨晚那两个萨魔人的对话,不禁说道:“难道……难道是昨晚那人所说的?” 山乌尔也猜到了,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很可能!这应该萨魔人首领拉姆带着主力前往瓦伦湖了!” 沐颂兴奋地说:“那太好了!拉姆带着军队走了,那旗灵谷现在不就空虚了?” 山乌尔想了一下分析说:“嗯!不过,看这队伍不过三四百人,在旗灵谷应该还留了不少兵力。今天是约定的交换公主的时间,拉姆应该不会把人全部都带走!” 不管怎样,这时沐颂心里还是感觉轻松了不少。 因为如果按照先前的情报,这支盘踞在旗灵谷的萨魔人规模在五六百人的话。 那首领拉姆带走了三四百兵力之后,所剩不过两三百人。而且还有妇孺孩童,即使真的犹如传言中的萨魔人人人皆兵,其战斗力也是大打折扣了! 想通此节,他忽然好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鹿灵,那样她就不会那么担忧了,可惜她现在并不在身边。 …… 两个时辰后。 当他们隐藏在远处的山坡上,望着鹿灵、宁一航、查尔三人逐渐靠近萨魔人的营寨之时,才觉得山乌尔说的没有错! 萨魔人的营寨仍然防守严密,并没有看出什么可趁之机。 在远处有两座高高的哨塔,竖立在一个斜坡的道路两侧。 哨塔之间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踩实,一眼望去道路就像是一条小河从斜坡上蜿蜒而下,流向远方的山谷。 在那哨塔之下站着十几个萨魔人,由于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确切。 但隐约看到鲁菈婆婆站在人群之中,还有一人躺在地面上。 再看那哨塔之上也各有两名萨魔人弓箭手,全程戒备。 等鹿灵等人靠近之后,萨魔人并没有让开道路,让他们进入旗灵谷。 而是在沟通了一会儿之后,鹿灵独自一人走向对面人群,而此时鲁菈婆婆也从萨魔人群中走向对面。 鹿灵与鲁菈婆婆在两队人之间的空地上相遇之时,也只是停顿了片刻! 同时,有两个萨魔人还将躺在地面上那人抬到了双方中间的路中,放置到了地面之上。 沐颂这才发现那人躺在一个担架上,想必应该就是鹿灵病重的父亲。 沐颂看到鹿灵一个人走到了萨魔人那里,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对山乌尔说道:“怎么回事啊?她怎么一个人过去了?” “这……萨魔人只要公主一人!”山乌尔也开始着急起来。 “不行,我去看看!” 沐颂也不等山乌尔回答,雪鸦“扑棱”一下翅膀便飞了出去。 等雪鸦靠近之时,鹿灵已经走进了萨魔人跟前,回过头来望着山棕与查尔。 而山棕和查尔俩人正合力抬起躺在担架上的父亲返回,鹿灵一脸的关切之情。 正在这时,有两个萨魔人向前一步,伸手抓住鹿灵的手臂,往回一拉便将她拉进了他们的人群,随即传出一串志得意满的笑声。 鹿灵在那帮面貌丑陋的萨魔人之中,显得身影单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沐颂心里不禁一紧! 他心想,宁一航怎么会同意让她一个人前往呢? 等他再看过去时,萨魔人已经喧闹着向着斜坡上走去。 沐颂心里一急,雪鸦便振翅朝那帮人离去的方向飞去。 可就在那时他忽然觉得一支利箭呼啸着朝他射来,转头看时,见那哨塔上的萨魔人正朝着自己弯弓搭箭! 他心里大惊,突然间眼前一黑,便感觉全身一个激灵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而那支利箭的呼啸声仍然在耳畔萦绕。 半晌之后,他才镇定下来,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雪鸦有没有被那利箭射中? 山乌尔看到他那忽然间满脸惊惶的神情,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哨塔上那萨魔人向雪鸦射了一箭!” “啊!那雪鸦如何了?”山乌尔吃惊地问道。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现在也无法确定雪鸦是否中箭? 他只记得当时心里一惊,便感觉眼前一片空白,人便回到自己身上! 后来的事情便看不到了。 “那萨魔人发现了你?”山乌尔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看到一支箭射来,一惊之下人便已经回到了这里。”沐颂解释道。 他确实也不确定是那萨魔人是因为看到雪鸦随手射的箭,还是他认出了自己? 他现在只觉得头很痛,仍然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 第50章 夜探旗灵谷 就在沐颂头还在痛的时候,山棕、查尔、鲁菈婆婆等人已经远远地朝他们这边而来,但是唯独不见了宁一航。 “航叔叔呢?”沐颂问山棕。 “航叔叔在回来的路上,忽然就不见了。我觉得他肯定是返回去救公主了!”山棕说。 沐颂也相信宁一航是返回去救鹿灵了,他承诺的事从不失言的! 这不禁让他心里略感宽慰。 看到躺在担架上的驯鹿族族长,面容瘦削,紧闭着双眼。 山棕说道:“族长大人自从上次被萨魔人袭击而离开这旗灵谷之后,便久病卧床。这次被劫来旗灵谷,一路上饱受风霜,现在身体很虚弱!” 沐颂也不禁心生难过,看到走在后面的鲁菈婆婆跟了过来,便喊了一声“婆婆”。 鲁菈婆婆见到沐颂,本来疲惫的脸上忽然就闪出了光。 “听山棕说,你在幻灵神山见到了伟大的高山神?”鲁菈婆婆问道。 “嗯。可是我也不是十分确定,那是否真的是高山神?”沐颂说。 “山棕已经将大致经历告知于我!孩子,不要怀疑!那必然是高山神的神谕!”鲁菈婆婆笃定地说。 可是,沐颂心里记挂着鹿灵的安危,没有心情与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便转头,对着山棕说:“在过来的路上,我们发现萨魔人的主力部队已经离开了旗灵谷。” “真的?!” 山棕听到这个消息两眼放光:“那我们可以趁机杀进他们的营寨,救出公主,抢回我们的家园了!” 说着便豪气万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可知道,这拉姆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离开旗灵谷?”鲁菈婆婆疑惑地问道。 “昨晚我们从两个送信的萨魔人口中得知,他们大沙律王萨度要求这里的首领拉姆带上所有兵力立刻前往瓦伦湖集结,听说是要跟雅拉人开战了!”沐颂便把昨晚听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鲁菈婆婆听后半晌不语。 沐颂试探着询问:“婆婆,你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雅拉人’,是不是居住在雅拉河谷的雅拉氏族吗?” 鲁菈婆婆转过头看着他,说道:“这个我也不确定,‘雅拉河谷’距此相距千里之遥,按理不应该。但又从没听说过这草原之上还有第二个人‘雅拉人’。” 听鲁菈婆婆这么一说,沐颂心里更加相信那就是自己母亲的家人“雅拉人”了。 这时,山棕在一旁问山乌尔:“山乌尔叔叔,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通知鲁索叔叔?” 山乌尔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通知什么?” 山棕睁大了眼睛说道:“通知他们萨魔人主力已经离开旗灵谷的消息啊,我们兵分三路直接杀进萨魔人营寨,杀他个屁滚尿流,救出鹿灵公主!” 但是山乌尔想了一下,并不赞同山棕地想法,说道:“这不行!如果萨魔人知道是我们攻击了寨子,他们会拿鹿灵威胁我们,万一有个闪失便会危及公主的安全!”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那雪鸦忽然又扑闪着翅膀飞了回来,落在了沐颂的肩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其他人看到这突然的一幕,感觉甚是奇怪,但沐颂和山乌尔不禁安心下来。 …… 夜色很快降临,月上枝头。 众人早已按照原计划设好伏击圈,并派出了斥候,设置了前后三层岗哨,只等宁一航将鹿灵救出之后,进行接应。 沐颂心中难安,便跟着山棕小心翼翼地借着月色来到萨魔人的哨塔附近,隐藏在林中的夜色之中。 两座哨塔下各燃着一堆篝火,塔上两个萨魔人在月色之下打着瞌睡,四周一片静寂。 身旁的山棕小声地说道:“这时间还早,你还是先回营帐,我在这盯着就行。” 沐颂抬头看看天色,确实还早,鲁索和乍山他们应该也还没那么快行动。 “我想进去看看。” 沐颂看了一眼树枝上那两只形影不离的雪鸦。感觉到自己自从拥有他们之后,不自觉地胆子都越来越大了。 “那不行!祖母和山乌尔叔叔若是知道了,非要打死我不可!你没看到刚刚你跟我过来时他们的表情吗?”山棕听后坚决地反对。 沐颂略一思忖后,突然“嘿嘿”一笑。 山棕正疑惑之时,雪鸦忽地从枝头飞起。他怔怔地看着飞向夜空的雪鸦,又转头看看身边一动不动的沐颂。 雪鸦飞过哨塔,翻越那片斜坡之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山谷中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影影绰绰地散落着些简陋的房舍。 那便是萨魔人的营寨,规模要比驯鹿族在海灵谷的村子大多了。 雪鸦靠近营寨后,发现在山谷的中央竟是一个狭长的湖泊,虽然湖水早已结冰,但那冰面上仍然倒映出一轮新月。 寨子便围绕着那湖泊而建,几乎零散地布满了整个山谷。 他望着那层层叠叠的房舍,一时竟不知从何寻起? 雪鸦飞过外围的几进房屋,落在一棵古橡树上,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正在这时,刚好有两名萨魔人从树下路过,走到了树影里。一时也看不清样貌,但二人的对话却听得清晰。 “听说这次去瓦伦湖是要跟雅拉人开战的?”一人问道。 “怎么?你怕了?”另一人反问道。 “开玩笑!在这草原上,我们怕过谁?”先前那人说。 “不过,话说回来,明天一早就我们这二十几人押送那‘高山之子’前往瓦伦湖,万一被那些鹿人半路截杀,怎么搞?”另一人说道。 “那些鹿人太弱了,这不乖乖地就把他们公主送过来了,他们哪有这胆量!”先前那人说道。 沐颂听到他们提到了“鹿灵”,顿时感兴趣起来。 又听那二人的意思,竟把鹿灵当成了“高山之子”? 又称呼驯鹿族人为“鹿人”,不禁既觉得有些困惑,又有些好笑! 他就这样一路尾随着那两名萨魔人,他们的对话陆续传来。 “还是小心为上!今晚还是机灵着点,说不准他们晚上会来救人!” “哈哈……你说那些鹿人来我营寨救人?开玩笑吧!” “那可未必啊!” “要是想来救人,他们何苦又把这‘高山之子’乖乖送来?直接来救那两个老东西不就是好了?” 另一人听后似乎一时无从辩解,二人便沉默了。 只见他们走过几栋房舍后,便右拐下了坡,直走到那湖边,沿着岸边继续向前走。 “你说,大酋长为啥不等鹿人把‘高山之子’送来之后再出发?现在还得让我们明天一早再押送过去!” “我们大沙律王的命令,哪敢不从?难道忘了黑水部违背命令的遭遇?” “也是!下午你看见了么?这鹿人的公主长得还是挺水灵儿的!” “传言她就是‘高山之子’?” “大国师是这么讲的!” “她如果是‘高山之子’,看起来也没啥特殊能耐!为何一定要抓她呢?” “你不知道?大国师言若以“高山之子”祭旗,定能战无不胜,一举歼灭雅拉人,真正称霸大草原!” “唉……真是可惜了这女娃!” 第51章 疯狂的雪鸦 沐颂尾随着那两名萨魔人来到靠近湖边一幢孤立的房子外。 只见那房子的门紧闭着,两侧只有高高的两个小窗户,从里面透着摇曳的光线。 那两名萨魔人推开房门,只见一堆篝火在屋内燃燃升起。 沐颂看到那火堆后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人,定睛看去,竟然正是鹿灵! 房内还有两名萨魔人,见外面那二人推开门后,便说道:“来,来!肉都烤焦了,你们这才到!” 沐颂看过去,果然发现那火堆之上正烤着一只鹿腿。 “我这酒就这大半罐了,给我省着点喝啊!”刚进门的其中一人,手一抬递了过去。原来他手里拎着一罐酒。 “就这一罐啊,哪够我们四个喝的?”房内那一人说道。 “你就知足吧!”先前那人说。 沐颂远远地透过半掩着的门缝,看到鹿灵静静地坐在篝火后面。 但是鹿灵大部分身子被围在火堆旁的四个人挡住了。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于是让雪鸦飞了过去,轻轻地落在了半掩着的房门之上。 好在这时里面的四个人正忙着倒酒,并没有注意到雪鸦靠近。 沐颂朝屋内看过去,只见鹿灵正双眼紧闭,对屋内吵闹的四名萨魔人,视而不见。 “你们说,就为了看守这么个小姑娘,需要我们四个人吗?”其中一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附和着。 “老子明天还要一早押着她去瓦伦湖!”先前那人又开始发牢骚。 “这是‘高山之子’嘛,说不定真有什么特异能力嘞!”另一人说道。 “她要是真有能耐的话,就不会乖乖地坐在这里啦!”先前那人说道。 “保不准那些鹿人今晚会前来救人呐,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藏在外面的夜色中了!”一人说道。 那人说着便朝房门这里瞟了一眼,引得其他几人也同时转头看向屋外。 “别吓唬自己了!来,喝酒!”先前那人说。 四人举起碗都是头一仰,一饮而尽。 沐颂此时眼见鹿灵被囚禁在这,心里着急,盘算着如何营救? 他环视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里靠近湖边,房舍不多。 有几棵大的古橡树与光秃秃的柳树,位置倒是比较易于辨认。 他心想,自己是无法营救的。如今紧要的是如何找到宁一航,然后将此信息告知他。 就在他正欲去寻找宁一航的时候,屋内的一名萨魔人忽然说道:“这小姑娘模样长得挺标致啊!没吃吧?我切一块过去看看。” 一听这声音,他便知道是路上遇见的那猥琐之人。 “就是年龄小了点!都还没长浑实呢!”另一人调笑着。 沐颂看过去之时,刚好见那人切了一块烤肉,正欲起身。 鹿灵闻言也一下睁开了眼睛,瞪着那个丑陋的萨魔人向自己靠近,一副嫌弃的表情。 “来,吃一块吧!” “哼!”鹿灵头一转,躲开了递过来的烤肉。 这时,沐颂才看清鹿灵的手脚都被反绑着,脖子里还被拴了一根绳索,另一头系在不远处的柱子之上! 那萨魔人见她不理,便蹲了下去,伸手一把捏住了鹿灵的下巴,拧了过来,仔细端详着。 鹿灵气急,朝着那人便“啐”了一口。 那人顿时恼怒了,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顿时产生了一阵骚乱。 沐颂也是大吃一惊,情急之下便喊出了声。但是发现自己只是发出了几声“呱——呱——”的叫声。 屋内的其他三名萨魔人本来注意力都被那同伴与鹿灵吸引了过去,这时听到这门口的几声乌鸦叫声,忽然被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畜生!” “怎么跑到屋里来了?” 然后便见有一人拎起放在身旁的弓箭,便站起了身。 沐颂这时也知道,自己如今帮不上忙,只能尽快去找来宁一航。 于是慌忙之中,雪鸦振翅飞起来。 但也就在此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身旁呼啸而过,那几名萨魔人也已经追到了屋外。 “我这喝了酒,手都抖啦!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的大笑声。 “哼!下次再碰见,串起来烤了它吃!” 雪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只见山谷内原本到处星星点点的亮光稀疏了不少。 沐颂看着这雪原上漫山遍野的房舍,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的无助,感觉无从去寻找。 但正在这时,他又隐约听到刚才那房屋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他不禁担心起来,会不会是他们欺负鹿灵? 于是他又赶忙回头朝那房子飞去。 沐颂通过半掩着的门缝,看到鹿灵已经被打翻在地。头上的帽子也不知了踪影,那名萨魔人正扯着她的头发。 另外三名萨魔人似乎是正在一旁劝解他们的同伴儿,但那人似乎是被惹怒了,抓着鹿灵头发便又把她拉到了一边。 鹿灵吃痛,又一声惨叫! 沐颂情急之下,便让雪鸦朝屋内冲去。 屋内的萨魔人突然看到一只乌鸦冲进屋内,一下措手不及,愣住了。 但片刻之后,就都反应过来!随手抓起身边的物件便来驱赶。 “这该死的鸟!” “又回来找死!” “莫不是今晚这乌鸦也疯了?” 那扯着鹿灵头发的萨魔人,也被这只乌鸦吸引住了。放下了鹿灵,一起跟同伴来驱赶飞进屋里来的乌鸦。 沐颂看到了鹿灵满脸的惊讶与激动之情,他相信鹿灵一定是认出了自己! 四名萨魔人追着雪鸦在屋内四处乱串,混乱中掉了一地羽毛,四处飘荡。 只听一人说道:“赶紧关门!抓住烤了这傻鸟!” 沐颂心里一惊,赶紧一个俯冲,贴着地面从门缝里飞到了门外。 那萨魔人拎起弓箭,便追了出来。 “嗖”的一声又一支箭从身旁掠过,一阵冷风从腹下穿过,射落了一根雪鸦的尾羽! 紧接着第二支箭又射了出来,但就在这时,那支箭忽然被一个物体击落在地! 沐颂沿着物体飞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人从一幢房屋后转出身来,正是宁一航! 但也就是此时,他忽然感觉腹部一阵刺痛,然后身子便直直地向下坠落,然后失去了知觉! 雪鸦被箭射中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背后有两个夜巡的萨魔人朝他们这边而来。 第52章 旗灵谷之战 沐颂醒过来的时候,感到心口一阵地疼痛,胸闷地喘不过气,心中涌起一股悲哀的情绪。 “怎么了?!” “你看到啥了?” 山棕紧张地在一旁看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关切地小声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沐颂心情才平复下来。 回忆起雪鸦中箭的那一幕,不禁黯然神伤。 “死了……”沐颂喃喃地说。 “什么死了?”山棕闻言大惊。 “雪鸦中箭,坠落到了地上!”沐颂说。 “哦……你吓死我了!” 山棕说完又觉得不妥,忙又关心地说道:“雪鸦被谁射中了?还有得救吗?” 沐颂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航叔叔找到了鹿灵,但是也暴露了行迹,不知这会儿怎样了?” 他说完不禁一脸的担忧之色。 “什么?!现在还没到鲁索卡托约定的袭击时间。他们在萨魔人的营寨内,如果没有人去救,会很危险的!”山棕听后也是满脸着急之情。 “不行!我们得去接应他们!” 山棕又接着说道,说完就拎起斧头准备向前。 “不行,我们得去通知一下山乌尔叔叔!”沐颂一把拉住他。 “来不及了!先把哨塔上那两人解决掉!”山棕说完便翻身跃出了雪坡,慢慢向前靠近。 沐颂看他已经冲了出去,也只好跟着他前进。 他们在进入弓箭射程之后,山棕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出,正射中了塔上那人胸口。 “你这把弓真好用!” 山棕挥了一下手中那把沐颂赠送的朝歌弓。 另外塔上那萨魔人见同伴突然中箭,知道是遭遇到了袭击,马上龟缩在哨塔之上,查看这周边情况。 但是,一时还没有发现夜色中的沐颂和山棕。 不过这样一来,山棕也无法射到蜷缩在哨塔之上的那人。 沐颂本想驱使雪鸦飞向前去,骚扰他的注意力。 但是那只雪鸦中箭坠落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本能地有些恐惧。 双方僵持了片刻,山棕突然说:“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不然那萨魔人发出救援信号就晚了。” 果然,瞥见那人正欲点燃响炮发出求援。 山棕见状赶紧一箭射去,正中在那人旁边的木头之中。 吓得那人手一抖,响炮掉落在了地上。 趁那人怔住之时,山棕突然冲了出去。 但就在他接近前面的一个哨塔之时,那萨魔人发现了他,立刻站起身来,弯弓便欲射向山棕。 沐颂见状大惊之下,朝那人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弓箭也来不及瞄准了,便向那人射去。 最后,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但也吓了那人一跳,来不及去管山棕。 山棕也趁机溜到了哨塔之下,挥起斧头便朝着那支撑哨塔的木柱砍去。 由于那哨塔搭建的很简陋,仅有几根碗粗的木棍支撑。没几下便被山棕砍断了一根,哨塔变得摇摇欲晃。 沐颂趁机也冲上前去,那人站起来摇晃着又射出一箭,但完全失去了准头,没有射中他。 他趁那人换箭之时,也弯弓一箭射去,没想到正中了那人手臂。 那人吃痛之下,又眼看哨塔将要倒地。 急得翻身从塔上跳了下来,正好被山棕一个纵跃,跳至身旁,挥手一斧砍死了。 “痛快!” 山棕心满意足地朝那人啐了一口。 “跟我来!前面没有岗哨了。” 经过这一番打斗,沐颂这时也不再顾及那么多了,招呼山棕跟着他进入营寨。 就在他们翻过山坡,准备进入山谷之时,忽然从左前方那湖泊的方向发出一声响炮。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声,和数丈之高的亮光,划破了这寂静的夜空。 片刻之后,整个山谷都躁动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萨魔人陆续地从山谷的各个角落里,向着那个方向聚集。 “不好!”沐颂说。 “怎么办?”山棕问。 “人太多了!我们现在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沐颂说。 “那也得去帮忙啊!就是那个响炮的方向是吗?”山棕说着便跃跃欲试。 “对了,我们去换上那两个萨魔人的衣服!混进去!”沐颂忽然灵机一动。 “这个好!我咋没想到呢!走!”山棕说。 他们折返回去,扒掉那哨塔上两人的衣物换上,再次翻过山坡。 就在那时,他们听到山谷的西侧,以及北侧都发出来响彻山谷的喊杀声。 他们不禁一怔,然后便明白,肯定鲁索和乍山眼看谷内发生了混乱,果断发起了袭击。 两人对视一下,不禁感到一阵宽慰。 两人乔装之后便很顺利地穿梭在营寨中,周围并没有人去注意他们,很快便接近了那幢关押鹿灵的湖边房舍。 只见前方乌压压地围着很多人,人声鼎沸,不时地传来打斗之声。 但在外围的人群显然也已经听到了来自山谷西方和北方的喊杀声,有个萨魔人的小头目正在组织着去迎敌。 然而,想必萨魔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主力刚刚离开,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大军偷袭,自是很难招架! 整个场面人心惶惶,很难一下形成有效的组织。 在那萨魔人头目的驱赶之下,人群渐渐朝着西侧聚集前去迎敌。 沐颂与山棕混在人群之中,路过那幢房舍之时,看到有一圈的人包围在房屋外面。 个个手持弓箭,对着房屋的门,而门外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多个萨魔人。 看这架势,显然宁一航与鹿灵仍旧被困在屋内。 沐颂、山棕二人趁人不注意,一转身便加入到那队包围房屋的人群之中。 不过多时,山谷的西部和北部都已经传来打斗之声,想必鲁索与乍山带领的族人已经与萨魔人开战了,而围在房屋外的人也只剩下十几人而已。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一块木板随之飞了出来。 萨魔人大惊之下,纷纷弯弓射向那木板,木板上瞬间便扎满了利箭。 就在萨魔人重新弯弓搭箭之时,忽然人影一闪。 宁一航已经跃至他们身前,一脚便将一人踢飞,同时砸倒了两人。再次伸手抓住了另一人的衣襟,一下将他摔倒在门口。然后又飞速地回到门口鹿灵身边,一脚将那人又踢飞回人群,他也顺势拉起鹿灵逃进了房屋后的夜色中。 沐颂与山棕对视一眼,佯装绊倒,牵绊住了正欲追击的萨魔人。 躺在地上的沐颂,隐约看到宁一航带着鹿灵飞奔在那冰封了的湖面之上,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正在他们感到欣慰之时,在他们来的方向忽然也传来了喊杀之声。 不多大一会儿,便冲到他们附近。 他们偷偷地趁人不注意,也溜到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他们便发现是山乌尔也率领着族人杀了过来。 那剩余不多的在场萨魔人见状,转身便逃去。 两人大喜,赶忙从暗中走了出来。 正想打招呼,却忽然被数名驯鹿族人围了上来。 他们正纳闷,忽然看到彼此仍然穿着萨魔人的衣服。 于是,赶紧脱了下来,向族人们解释。 这时,刚好山乌尔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心中甚是欣慰。 鲁索与乍山二人率领着族人冲杀,这场没有悬念的突袭战,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告结束,驯鹿族人几乎没有多少死伤。 第53章 棘手的俘虏 明月当空。 大战的收尾工作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将缴了械的萨魔人族人聚集到位于谷地中央的湖泊之上。 光滑的冰面让萨魔人再也无力反抗,驯鹿族人手持兵刃围在岸边看守。 月色之下,数百人的民众乌泱泱地聚集湖泊的冰面之上。 如何处置这些萨魔人降众? 如今成了众人当下最为头疼之事! 这次营救行动的结果超出了原计划的设定,在此之前并未考虑会有如此众多的降众! 原本计划中只是以夜袭来吸引萨魔人的注意力,达到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效果,从而有利于宁一航救人,并未考虑与萨魔人真正地产生正面冲突。 然而,现在却与萨魔人正面激战,而且俘虏了如此之多的敌众! …… 在关押鹿灵的那座房舍内,再次燃起了一堆篝火。 鲁菈大祭司、鲁索、山乌尔、乍山、沐颂、鹿灵、宁一航、山棕等人围在火堆旁,商议着如何处理降众之事? 乍山率先发话,义愤填膺地说道:“照我说,把这些人统统杀了!大家忘了当时就是这些人抢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无数人家破人亡了吗?我的阿布便是战死在那个与萨魔人激战之夜!” 他话一说完,众人便互相对望一下,全场都沉默了。 沐颂看得出来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片刻后,山乌尔试探性地说道:“且不说这些人之中,多数都是妇孺孩童,杀之未免过于残忍!单说杀完之后又该如何呢?” 乍山马上接话说:“这‘旗灵谷’是我们生活了上百年的家园,既然现在已经收复了,那么可以将族人重新迁回来生活!” 鲁索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拉姆带人打回来当如何应对?” 乍山显然忽略了这一点,不自觉地心虚了,声音都小了一些,说道:“那就迎战,守卫家园!” 鲁索淡淡地说道:“这灭族之仇,拉姆岂能不拼命?如今以我族实力,仅拉姆带走的那几百兵力,便无法抵挡,何况拉姆背后还有大沙律王萨度的十万大军!” 乍山听后无言以对,憋得脸通红,嘀咕着说:“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放了他们吗?” 沐颂听到“十万大军”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那萨魔人大沙律王实力如此之雄厚! 鲁索转头看向大祭司鲁菈。 鲁菈婆婆那杂乱的长发垂在胸前,双眼被头发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公主,您的意见呢?”鹿灵忽然被她点名,心里一怔。 或许是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让她一下拿不定主意,有些不安地转头问身边的沐颂:“颂哥哥,你觉得呢?” 沐颂也是一怔,略一思忖后,说道:“晚辈觉得鲁索叔叔讲的很有道理,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完全无法与其相抗衡,如若处理不好,恐将遭受灭顶之灾!不如以此双方若达成和解,不失为两全其美之法!” 乍山听后立马大声抗议,说道:“那不行!与他们和解?!我们族人之仇难道不报了吗?” 沐颂说完之后,山棕也是在一旁小声对他说:“好不容易收回的旗灵谷,就这么放弃了?” 沐颂也小声地回了他一句:“可是我们要了,也守不住啊!” 这时,鹿灵忽然问道:“我阿布现在如何了?” 山乌尔接过话,说道:“族长大人本就身体虚弱,这次又遭此劫难。目前仍旧沉睡不醒,不过大祭司已经替他检查了并无大碍,返回海灵谷后还需静心修养。” 鹿灵听到父亲身体并无大碍,心里一宽,说道:“我赞同鲁索叔叔和颂哥哥的意见,婆婆您说呢?” 大祭司鲁菈闻言轻轻咳了一下,说道:“那就由鲁索负责去跟对方交涉吧,族人的大仇日后再从长计议。” 虽然会后乍山仍然气愤不已,但鲁菈大祭司已经定了基调,众人便分头行动。 …… 那只雪鸦被一只利箭射中了腹部,坠落在地上,又被混乱的人群踢到了角落里,羽毛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另外那只雪鸦率先发现了它,围着它不断地转圈,发出凄厉地“呱——”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沐颂将惨死的雪鸦捧在手中,凝望着…… “颂哥哥,谢谢你!也谢谢它!要不是我,它也不会死了!”鹿灵在一旁满脸悲伤地说。 沐颂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鹿灵转头看着仅剩的那只雪鸦,不安地在旁边的枝头跳来跳去。 “颂哥哥,这只雪鸦没了,它都还没有名字。现在只剩下一只了,我想给它取名‘白尾’,可好?” 沐颂重复了一句“白尾”,微微点头同意。 他至今不明白在离开幻灵神山时,这两只雪鸦为何一直紧跟着自己? 但是自从拥有了它们,才让他觉得在幻灵神山上所经历的一切,回想起来是那么的真实! 他不禁在想,幻灵神山的雪鸦都栖息在那棵古老的官浔木之上。 而在那洞中之时,高山神也是出现在那官浔木的树根上。最后他们几人也是从神树的树干中脱离了困境,自己也是从那之后可以轻松地进入雪鸦的身体。 这一切不是毫无来由的,这或许就是高山神的安排,或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 翌日,天未亮。 族人们便启程返回海灵谷。 鹿灵亲手捧着那只中箭身亡的雪鸦,说是要带回海灵谷安葬到那棵神树下。 鲁索已经跟萨魔人达成了共识,双方就两次战争的事宜,形成了谅解,自此之后彼此都不再向对方谋求复仇! 但是他们多数人对此并不安心,他们认为野蛮的萨魔人不可信,他们的承诺没有任何价值! 更何况还不是与他们的酋长拉姆达成的和解! 不过,在当前的情况之下,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随后,似乎是为了印证大家的猜测,就在返程的第三天下午,他们进入草原之后,真的就又跟萨魔人的军队遭遇了。 …… 那时,草原上起风了,西北风在草原上呼啸着。 萨魔人远远地出现在了他们侧后方的草原天际线上,大家一时还摸不清对方的人数,但是可以确定是萨魔人的军队。 “我就说这些野蛮人毫无信用可言!” 第一个跳出来咒骂的便是乍山。 萨魔人这么快地出现,确实大出所有人地意料! 众人不禁顿时慌了手脚,鲁索立刻组织起战斗队形,一边保持着防御阵型一边向北部的树林中撤退。 乍山抡起他的弯刀,看着远处那影影绰绰的军队,朝地下“啐”了一口气,便带着一小队人前去打探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并不见对方朝这边而来。 只是派出了一队人马,向着乍山的方向而去,两队人马在远处的草原上,几乎已经撞到了一起。 但是片刻之后,乍山又带着人返回来了,并没有发生冲突。 不大一会儿,那支军队又突然消失在了草原上。 “这萨魔人的军队行为有些古怪,只是远远地绕着我们看了一会儿,便撤了!”乍山满脸疑惑地说。 “你们没有交流?”鲁索问。 “没有!他们人数多出我们数倍之多!我正全心戒备之时,他们突然又走了!”乍山说。 “那这应该不是拉姆的军队!按常理,他带人前往瓦伦湖,即使是他们族人快马前去报信,也不可能这么快返回来!”鲁索分析说。 但是,经过这场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之后,更增添了众人对萨魔人地再度来袭地担忧。 第54章 血魔法 在返回海灵谷的路上,沐颂已经将他们幻灵神山一行的情况,详细地讲述给了鲁菈大祭司。 鲁菈婆婆听后一直沉默不语,未发表任何观点。 在回到海灵谷后,鲁菈大祭司便在那棵神树之下,举行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祭拜仪式。 她整整匍匐在神树前祈祷了一天一夜。 沐颂看着她虔诚的样子,想起自己到目前为止,仍然对高山神抱着某种不可言表的疑惑。再想想自己所接受的高山神祝福要更胜于她,顿时心中产生了一丝羞愧之感。 鲁菈婆婆温和地对他说道:“在北境这片被伟大的高山神所庇佑的土地上,从远古时期就存在着一种神秘的邪恶魔法力量,与高山神及万物众生对抗。” “这种邪恶的力量,先民称之为‘血魔法’。拥有‘血魔法’的力量便可以操控动物野兽,被控制的野兽不论是温顺的小动物还是凶猛的野兽,亦或是人类,都会变得狂躁而嗜血!双眼散发着如血一般殷红色的光芒,全身血管凸出,战斗力也陡然间大增!” “血魔法?” 沐颂听到鲁菈婆婆地叙说,猛然间想起了那个梦境,那三名在雪桦林中惨死的御前铁卫,以及那头短尾山熊! 然后又想起了他和荀伯刚到北海之时,遇到的那一连串的怪事,那个猎人扎尔以及猎人村的村民! 鲁菈婆婆继续说道:“虽然这些邪恶的力量如今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但是仍然没有完全湮灭,偶尔还会侵蚀着这片土地。” “而冰原狼便是伟大的高山神派来守卫这片土地的,它不辞辛劳地追踪着这种邪恶的力量,杀死那些被感染者!” 这不正是那一幕幕吗? 那头短尾山熊不知如何被血魔法所控制,进而咬伤并感染了那三名御前铁卫,而后冰原狼又出现,将这些感染者统统杀死! 猎人扎尔及猎人村村民之死,都是如出一辙! “婆婆,我现在可以灵活地进入雪鸦的身体,也可以操控它,是不是说明我具有了您族人以前的能力呢?”沐颂问道。 “还不够!这只是开始,你现在有尝试过操控其他动物之身吗?”鲁菈婆婆问道。 沐颂回想了一下,他们刚从幻灵神山归来,便知晓了萨魔人侵袭的事。 便一直也没有再去思考过这件事,似乎是没有的。 他于是便摇了摇头,“没有。” 但是,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好像有!我们被困在那个幻灵神山的谷地之时,一直找不到脱身之路。后来是冰原狼‘纳诺’指引我们离开的。” “在我在谷地刚发现冰原狼之时,我曾试图像是操控雪鸦一样,去进入到它的身上,但是我那时立刻便感觉到了它的愤怒!后来,我只好放弃了!” “冰原狼?它拥有高贵的血统,最具有灵性,或许是它不接受你的操控吧。”鲁菈婆婆解释说。 沐颂心里想想也对,高山神的使者怎么会随意让别人操控呢? …… 在鲁菈婆婆地鼓励之下,沐颂再次开始尝试与除了雪鸦之外的其他动物建立意识联系,他又想起先前那头尚未被驯化的成年雄鹿。 这一次在一开始的时候,仍然不顺畅,那只生性暴烈的雄鹿根本不让他接近。 但是,情况的改变从一天夜里开始,那晚皎洁的月光从门缝中洒落在屋内。 沐颂全无睡意,透过夜色让他想起了那次在冰面上冰原狼的情境。 他透过门缝,看到那只雄鹿趴在地上沉睡中。 于是,他走出树屋,走到跟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柔软的毛发,没想到雄鹿“嚯”地一下跳起来,躲到了一边盯着他! 他看着雄鹿惊恐的眼神,忽然间他似乎从它的眼睛里仿佛感觉到了那种慌乱、惊恐、疑惑的情绪,就像是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自己也开始变得情绪慌乱起来。 他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先是心里疑惑,继而感到欣喜不已,因为这说明自己已经可以感知雄鹿的情绪了! 于是,沐颂尝试着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也尝试着用心安慰它。 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它,而奇迹就在那时候发生了,这一次它没有躲避,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心里默念着,这里没有危险,趴下继续睡吧…… 而雄鹿竟然真的就趴在了他的脚下。 虽然,沐颂仍然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影响雄鹿的意识? 但是他知道自从幻灵神山归来后,自己身上确实觉得有了很多的变化。 比如他现在对周围环境的声音更加敏锐,听觉有了很大地提升。比如偶尔在无意见能都感知到驯鹿等动物的情绪变化。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这些变化的原因,也没有去对这些变化善加引导。 总之,自从在他那晚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影响雄鹿之后,很快就和那只雄鹿建立起了意识交流。 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无法施行长时间的影响,也无法真正地去控制它的行为。 但随着彼此熟悉起来,就逐渐地可以随心为之。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施加于它,控制的行为,而且控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来越稳定。 自从他实现了与驯鹿的交流与驱使后,便像是打开了那个世界的大门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与其他的动物意识交流,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松地实现,不需要像第一次与雄鹿的意识互通那样艰难。 而且,往往在实现首次意识互通之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意识交流的距离和时长上,都在逐渐的增减。 …… 在上次侵袭中,海灵谷遭到萨魔人破坏的房舍,已经修复完成。 鹿灵将那只雪鸦葬在那棵官浔木树下,她说那是离高山神最近的地方。 而另一只雪鸦“白尾”便经常栖息在那棵神树上,看了也是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按照鲁菈婆婆的意见,她是希望沐颂及荀伯从树屋搬至海灵谷居住,但是荀伯看着那居住了五六年的树屋,始终不肯搬迁。 于是,鲁索便在树屋前方的雪松林附近的山坡之上修筑了一座哨塔,安排人轮班值守。 其实,鲁索不只是在树屋附近,在海灵谷周边也加强了防御措施。 毕竟驯鹿族人对于萨魔人的承诺仍然抱有深深的疑虑。 不过,在他们返回海灵谷后的一段日子里倒是相安无事,并没有任何萨魔人的迹象。 随着时间地推移,众人渐渐地对萨魔人复仇之事淡忘了,又恢复了往常闲适恬淡的生活。 然而,就在人们即将淡忘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人们的宁静。 第55章 歌者鲁笛尔 两个月后,海灵谷来了一位陌生人。 他自称是歌者鲁笛尔,而另一个身份是热河族的酋长之子。 那天下午,鲁笛尔到来的时候,沐颂、鹿灵、山棕跟随着鲁索外出狩猎刚刚回到来海灵谷。 他们那天的狩猎收获不大,除了山棕猎到了一只幼年山猪之外,其他人就只有两只雪兔和一只雪鸡了。 不过,他们却是一路上很开心,因为他们终于去了“冰谷”。 “冰谷”就在海灵谷东侧约莫半天的路程,那是驯鹿族人给它取的名字。 正如其名,在那整条蜿蜒数里的山谷,都是被数尺厚的冰川覆盖着。没有植被没有树木,甚至没有什么积雪,整个光秃秃的。 人走进去后,周边的冰川宛如一面面的镜子一样,到处都反射着自己的身影,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你们说这冰谷是怎么形成的?” 一直到回来的路上,鹿灵还在好奇它的成因。 “那里地势高,又处在风口上,温度常年都低,所以冰川也就常年不融化。日积月累的就形成了。”山棕重复的鲁索向他们解释的观点。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积雪呢?”鹿灵仍然不解。 “会不是被风给吹走了?”山棕也不是很确定。 “怎么会吹得这么干净?颂哥哥,你觉得呢?”鹿灵又转头问沐颂。 沐颂也不清楚是怎么形成的?但是他觉得鲁索和山棕说的有道理。 想了一下说道:“山棕所说的应该没错吧。你想啊,既然那里常年温度低,那么即使在夏季被阳光一照,或许表面便被融化,但是夜晚气温又骤降,便再次结成冰。” “如此历经上百年的反复累计,不就形成了永久不融的冰川了嘛!山谷处在风口,落在光滑冰川上的积雪,很容易便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 山棕见沐颂也同意他的观点,脸上很得意,说道:“我就说嘛!” 鹿灵“哼”了一声,说道:“这是鲁索叔叔说的,也不是你先说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人已经走进了海灵谷。 这时,早已等在那里的株篱忙迎上来,说道:“公主,鲁索卡托,你们终于回来了,大祭司一直在等你们呢!” 鲁索问道:“可是有紧急事?” 株篱一脸的严肃,点了一下头。 说道:“来了一位外族的客人,带来了萨魔人的消息!” 众人一听到“萨魔人”几个字,神情一下都紧张了起来。 心想不会是萨魔人真的不守信义带兵攻来了吧? 于是,几个人跟随着株篱,很快便到达了鲁菈大祭司的房屋。 …… 屋内鲁菈大祭司端坐在火炕上,而她对面火炉旁,坐着一个头上围着麻布条的青年人。 那人看起来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身形,不太像是这草原上的牧民,倒是与宁一航又几分神似。 鲁菈婆婆见他们进屋后,便向他们介绍说:“这位是草原上的歌者鲁笛尔,他也是热河族的酋长卡特之子。” 鲁索听后恭敬地手按胸口施礼,说道:“鲁索见过歌者,对热河族人所遭受的不幸深感痛心!” 那歌者鲁笛尔也起身还礼,说道:“见过卡托大人,我现在已经是一名歌者了,不再以热河人自居。” 沐颂不解地小声问鹿灵:“‘歌者’是做什么的?” 鹿灵回答说:“草原上的‘歌者’就是歌颂大地的人,各族人们的英雄故事都是由他们来传唱,在草原上是一份深受人尊敬的职业。” 鲁菈婆婆继续介绍说道:“这位是鹿灵公主!” 那歌者鲁笛尔深深地一鞠躬,说道:“鲁笛尔见过公主!”说完深深地看了鹿灵一眼。 鹿灵也礼貌地还礼说道:“见过尊敬的歌者!” 鲁菈婆婆又介绍了沐颂和山棕,歌者鲁笛尔也一一施礼。 最后,鲁菈婆婆方缓缓地说道:“尊敬的歌者,请您麻烦再将所知道的事向公主及鲁索卡托讲述一下吧。” 歌者鲁笛尔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个月之前,我在瓦伦湖目睹了雅拉人与萨萨人的大战,那场大战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双方都是拼尽了全族之力,雅拉人由英勇神武的雅拉王察台亲自率领,冲锋陷阵。而萨萨人也是由大沙律王萨度亲自坐镇指挥。” 沐颂听他提到“雅拉王察台”不禁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正是自己母亲的亲弟弟! 那雅拉人果然自己母亲的家人! 歌者继续说道:“雅拉王察台虽然在兵力上不占优势,但是他不仅是作战勇猛,而且善于排兵布阵,相较于萨萨人的狂暴死战更多了几分灵活。” “因此,虽然一个月的大战让双方互有损失,但是最终还是雅拉人取得了胜利!野蛮的萨萨人被雅拉人冲散了,遭到分头攻击,各个击破,损失惨重,逃离了瓦伦山区。” 众人听得都是酣畅淋漓,甚是解气! 歌者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虽然雅拉人取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但是自身也有不小的损失。而萨萨人并没有被完全地歼灭,只是大伤元气之后遁走了。” 沐颂心里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心想母亲的族人果然英勇,连拥有十万大军的大沙律王都不是对手! 歌者又说道:“野蛮的萨萨人这些年来在草原之上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已经成为草原各部族的公敌!” “歌者自己的族人热河人便是遭受萨萨人所屠戮,我阿布也惨遭不幸!” “因此,我受雅拉王察台之托,奔走于高山草原之间,联系各个部族。希望大家能够同仇敌忾,勠力同心,团结起来,彻底赶走这恶贯满盈的萨萨人!” 山棕早已听得热血澎湃,这时不禁大呼道:“正该如此!” 歌者鲁笛尔看了一眼激动的山棕,又说道:“歌者领命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高贵的驯鹿族。若是能够首先取得贵族的支持,凭借驯鹿族的号召力,一定可以做到群起响应的!” 众人听到歌者对驯鹿族如此推崇,不禁甚是欣喜。 没想到这上百年来隐居大山深处,仍然还能为各部族所认可,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歌者接着说道:“歌者曾听我的阿布提起过,驯鹿族生活在旗山深处的旗灵谷内,因此我便踏上了寻访旗灵谷的道路。” “但是,当我辗转到达旗灵谷时,才发现早已被一帮萨萨人所占据,而且居然探听到他们首领拉姆正动员族人,准备发起对驯鹿族的攻击!” “什么?!” 众人听后都是大吃一惊! 第56章 萨魔人的威胁 歌者鲁笛尔的族人热河部落原来生活在瓦伦山区的热河沿岸。 “热河”顾名思义是一条热气氤氲的河流,因其流经之地有众多地下温泉眼渗出后汇入河流,而使得河流温度较高,终年不结冰。 “热河”最终注入瓦伦湖,使得该湖泊也是温度适中,气候宜人,成为草原上知名的洞天福地。 但是萨萨人出现之后,便抢占了他们的领地,几乎灭了热河部落全族,幸存者也多沦为萨萨人的奴隶。 鲁笛尔在萨萨人侵犯之时,早已经成为了一名歌者,游走在草原之上。 因此,才幸免于难。 大沙律王萨度占据热河流域之后,便将那里作为了萨萨人的王庭所在。 …… 歌者鲁笛尔抵达旗灵谷之后,刚好碰到拉姆带着族人返回。 在那场雅拉人与萨萨人的大战之中,旗灵谷的萨萨人首领拉姆所率领的族人在战斗中,虽然也遭受到了一定损失,但是相对其他部落来说算是比较轻一点的。 由于旗灵谷距离瓦伦湖距离远,并没有受到波及。 所以,在萨萨人的军队被冲散,大沙律王萨度也遁走之后,拉姆便带着剩余的族人返回了旗灵谷。 歌者继续向大家讲述着他所看到的,说道: “萨魔人首领拉姆在回到旗灵谷后,发现大本营竟然被驯鹿族偷袭,大为发火!当天,便召集了族人集结,扬言要荡平海灵谷!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你们生活在这海灵谷的!” “不过,后来拉姆被族人劝住了。因为他们在大战之中,也有一定的损伤,有许多伤员需要休养。最后才决定暂时休养一些时日后,再举兵复仇!” 鹿灵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他们只说休息几日便举兵来犯吗?那不是很快就要到了!” 歌者鲁笛尔回答说:“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起兵的时间就不好说了。” 沐颂不禁好奇地问道:“请问歌者,您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歌者转过头微笑着看向他,回答说:“歌者这些年来,行走在草原各处,略通医术,便以替他们救治伤员为由,混入了旗灵谷。” 鲁索听后表情严肃,缓缓地看向鲁菈大祭司。 然后躬身说道:“我先告辞片刻!” 沐颂猜测他肯定是去安排族人去侦查萨魔人的行动了。 鹿灵听后也是神情紧张,眼睛看着鲁菈大祭司。 但是大祭司并没有看向她,只是端坐着沉默不语。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婆婆,如今萨魔人眼看又要来袭,我们该如何应对?” 山棕接过话说道:“那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毫无信义之辈!上次是趁我们不在,半夜偷袭,这一次绝不让他们轻易逃走!” 鹿灵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们族人要比他们少得多呐!” 山棕辩解地说道:“他们刚被雅拉人打败,实力已经大减!” 这时歌者鲁笛尔接话说道:“虽然他们在大战中也有损伤,但相对不算严重,听他们讲死伤者也不过百余人!” 沐颂听后说道:“如果他们只有百余人的死伤,那他们如今至少还有三百人的兵力!相比之下,我们确实捉襟见肘!” 正说话间,鲁索又回到屋内。 鹿灵看到鲁索回来,忙跟他说明刚刚得到的信息。 说道:“鲁索叔叔,现在萨魔人拉姆的兵力即使在大战之中有损伤,也仍有三百人之多,我们该怎么应对啊?” 鲁索听后也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正思忖之时,歌者鲁笛尔忽然又说道:“歌者刚想起一个细节,曾听萨魔人讲他们本来已经抓住了‘高山之子’,但后来又被救走了,此事可属实?” 大家听后都不禁莞尔一笑。 鹿灵说道:“他们说的‘高山之子’就是指我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把我当成什么高山之子?” “我们族人被赶出旗灵谷,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个原因。听萨魔人的说法是,他们大沙律王要拿这‘高山之子’献祭给他们的神邸。” “但是,后来我被他们囚禁在旗灵谷之时,又听到他们说要第二天押送我去瓦伦湖祭旗!并不是献祭神邸,我也搞不懂。” 等鹿灵说完,沐颂看到歌者鲁笛尔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的失望之色,不禁甚是疑惑。 这时,鲁索看向鲁菈大祭司,大祭司微微点了一下头。 鲁索便转头说道:“尊敬的歌者,您带来的信息对我们意义重大,不论是以后要联合各部落对抗萨萨人,还是近在眼前马上要面临的萨魔人来袭,都对我们至关重要!” 说完向歌者深深地一躬身,又说道:“还请歌者今晚先在此地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议。” 话毕,便招手示意株篱进屋,将歌者鲁笛尔带去休息。 等歌者鲁笛尔离去之后,鲁索转头对山棕说道:“山棕,你马上去通知山乌尔、乍山、查尔等人,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到此地就刚刚所说之事再议!” 山棕嚯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好!” 鲁索又对鹿灵、沐颂说道:“大家也都各自吃晚餐,完了之后我们再来此商议!” 沐颂正想着应该要回树屋了,荀伯该担心,正准备向众人告辞。 鹿灵拉着他手臂开口说道:“颂哥哥,去我家吃晚饭吧。你好像都没有去过我家呢?” 沐颂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由于鹿灵的父亲一直病重在床,他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去拜访过。 于是便答应了,两人刚要走出门口,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说道:“婆婆,鲁索叔叔,鹿灵,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母亲其实是雅拉人的公主!刚刚歌者所说的雅拉王察台,正是我母亲的弟弟,我的舅舅!” 鹿灵听后“啊”的一声,说道:“颂哥哥,这么久都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事!” 沐颂看到鲁索和鲁菈婆婆的表情也是一怔,便解释说:“实在对不住!因为一些原因,我和荀伯都不便于跟大家说!” 他说着便一脸的歉意。 没想到鹿灵倒是不在意地说道:“这不是好事嘛!这个雅拉王察台这么厉害,都打败了草原霸主萨萨人,他居然是你的舅舅!” 鲁索听鹿灵这么说,也开口说道:“公主说的对!到时我们沟通起来便方便了许多!” 鲁菈婆婆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他们。 第57章 是战是退 众人陆续地来到鲁菈大祭司的外厅。 沐颂心里数了一下,足有十五人,有好几个他都不认识,把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的。 鲁索看到人已经到齐了,便率先开口说道:“今日召集各位紧急前来,是有紧急的事情相议!”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继续说道:“今日从草原上到访的歌者鲁笛尔,带来了两个重大信息,第一个消息是前些时日,雅拉王在草原之上大败大沙律王萨度!” 众人听到大沙律王战败的消息,人群中一下便喧闹起来。 乍山兴奋不已,不禁脱口说道:“太好了!” 鲁索看了乍山一眼,继续说道:“歌者受雅拉王之托,前来联络草原先民各部落同仇敌忾,共同御敌!”说完看向大家。 乍山接话说道:“我肯定同意结盟,早该如此!” 山乌尔想了一下说道:“我族去年惨遭萨魔人侵袭,便因人少力薄,无力抵抗。萨魔人这些年来在草原上为非作歹,若能再次团结起先民各部落,于公于私都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他说完后,众人也是纷纷称是。 鲁索见状,便说道:“我适才已经与大祭司有交流,也是此意见,那么这件事我们就如此定下来。具体如何执行?我们再与雅拉王的使者商议。”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歌者带来的第二个消息,如今已是十分紧迫!他前几日前往旗灵谷,无意间探听到萨魔人拉姆即将再次兴兵来犯!” 乍山听后一下又炸了起来,大呼道:“我早就说没必要跟这些野蛮人和解!” 他一说完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看着大家的反应,又补说道:“我说的没错嘛!就该把那些俘虏全杀了!” 鲁索不禁眉头一皱,说道:“当时释放那些俘虏,也不完全是为了和解。毕竟那里面多数都是妇孺儿童,如果我们全处死了,那跟野蛮的萨魔人有什么区别呢?” 乍山随口嘟囔了一句什么,不再抱怨了。 鲁索接着说:“据歌者探听的情况,如今拉姆虽然在大战之中受损,但是损失不是很大,预计仍然有至少三百人的兵力。我方才与大祭司商议,我们还是以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为原则,尽快撤离海灵谷!” 他话一出口,整个屋内都沸腾了。 这次连沐颂、鹿灵等人都甚是诧异,他们前一会儿商议之时,并没有说到“撤离”之事,虽然客观上说这个决策或许是最明智的。 这次,还是乍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道:“萨魔人不过区区三百人,我们也有两三百的族人,怕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不战而逃呢!” 坐在他身边的山乌尔推了他一下,说道:“不是怕!我们是不想做无畏的牺牲!” 这时山棕也说道:“我赞成乍山哥的说法!我们已经把旗灵谷让给了萨魔人,搬迁到了这里,但是仍然无济于事!他们还是跟着来了,我们不能一味地退让!” 这时,鹿灵也忍不住问道:“婆婆,鲁索叔叔,方才我们并没有讨论撤离海灵谷之事啊!” 鲁索转头看向她,略显尴尬地解释说:“此事关系到族人生死存亡,我前面也是一直没有考虑周全。就在刚刚你们离开之时,才与大祭司决定的。” 他说完之后,人群里一阵骚乱,议论纷纷,却无人再发言。 过了一会儿,山乌尔感叹道:“我族在旗灵谷生活了上百年,不成想遭遇萨魔人偷袭,被迫远离家园!在流离失所之中,好不容易在这海灵谷重建了家园。族人们刚刚过上安定的日子,要让大家再次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确实心中不甘啊!” 这时,查尔也缓缓地说道:“山乌尔说的是实情啊,族人都不愿再背井离乡,离开家园啊!” 他们二人一说完,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鲁索眼看这群情激奋,转头看向鲁菈大祭司,脸上显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大祭司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诸位可有御敌之策?” 她声音虽小,但是话一出,全场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时,又是乍山率先发言说:“萨魔人三百的兵力,如果对方是出其不备地袭击,我们必然无法抵御!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提前获知情报,早做防备,必然可以扭转劣势!” 山乌尔扭头看着他,小声地问道:“具体如何防备呢?” 乍山一时间没有想到法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 沐颂全程在听着大家的讨论,一直没有发言。 一来是因为这是他们族内的事务,他觉得自己仍然是个外人。二来也是因为在场的有好几个族人是他不认识的人。 这时他看到脸憋得通红的乍山,心里也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从小便读的《策问》中有一些关于军事的理论,“乘人之不备,工期至不戒”,大概意思是肯定要避其锋芒的,不禁小声嘀咕了句“难道伏击?” 山棕在他旁边听到这话,不禁小声说了句“伏击?” 乍山忽然听到“伏击”二字眼前一亮,顿时茅塞顿开! 说道:“对!就是伏击!我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可以将萨魔人引至伏击圈内,必然可以以少胜多!” 鲁索转头看着他,说道:“趁其不备,伏击是一个好法子!可这具体实施之法,众人可有对策?” 这时,山棕接话说道:“谷南面的那个峡谷地势险要,我觉得可以在那里伏击他们!” 鹿灵马上反驳说道:“可是萨魔人不会经过那里的,他们肯定从西边直接攻击我们村子了!” 山棕想想也是,便说道:“西边都是丛林,没有险要的山谷,在丛林中伏击吗?” 鲁索否定了他的意见,说道:“在那里伏击,即使是我们攻其不备,也必然将是一场恶战,我们未必有胜算!” 乍山受到启发,大声说道:“那我们就把伏击圈设在海灵谷!我们事先撤离族人,埋伏在山谷周边的丛林里。等萨魔人冲进来之后,我们再从四面杀出!” 鲁索仍然摇头说道:“海灵谷虽然地形狭长,利于伏击,但是地势并非那么险要,仍不免一场大战!” 乍山反驳道:“我们也不可能在完全避免开战的情况下,一举歼灭萨魔人啊!” 众人想想此话也有道理,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歼灭三百余萨魔人呢? 这时,山乌尔缓缓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牺牲掉家园,等萨魔人一旦进入村子,便放火。这样对方必定大乱,那时我们再趁机发起攻击!” 查尔不无感伤地叹息道:“那我们这辛辛苦苦建设的家园,可就完了!” 鹿灵听到后,心里难过,悲伤地说:“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沐颂忽然想起来一个好地方,说道:“冰谷呢?” “冰谷?!” 第58章 冰谷奇谋 众人听到沐颂说“冰谷”后,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都纷纷摇头。 山棕不解地问道:“冰谷是好,可还是同样的问题啊,要怎么才能引诱萨魔人前去呢?” 鹿灵也是有此疑问,说道:“对啊!冰谷虽然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地,但是萨魔人如何会傻到跑进那里呢?” 鲁索也问道:“沐少年,你可有对策?” 沐颂略一思忖,梳理了一下思路。 说道:“所谓‘胜兵先胜而后战’,如今我们实力悬殊,是难以取得全胜的,即使险胜已是难得!所以我刚刚就在思考,如何让我们先立于不败之地?” 鹿灵着急地问道:“那你想到办法了?” 沐颂微笑着看了一眼鹿灵,继续说道:“我们要提前组织好族人撤离的准备工作……” 他刚说出这句话,现场又一片喧闹之声。 鲁索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说道:“请各位听他讲完!” 沐颂接着说道:“我们昨天刚随着鲁索叔叔前往冰谷,那冰谷长度有数里路,宽也从数丈到数十丈不等。如果是在夜色之中进入,很多人可能未必留意到冰谷的问题所在。” “而‘冰谷’靠近海灵谷的这一侧端口相对比较宽,没有那么明显,比较有利于引诱萨魔人进入谷中而不被察觉。” 他停顿了一下,看见在场的众人都盯着他,在仔细倾听。 便又接着说:“而‘冰谷’的另一端出口则相对狭窄,利于围堵!大家也都知道那‘冰谷’内都是光滑的冰川,几乎寸草不生,而两侧的崖壁高逾数十丈,即使最低处也有数丈之高!” “只要能把萨魔人引诱进去,然后在入口两侧的山谷两侧山坡上埋伏弓箭手,我们可以几乎兵不血刃地将他们歼灭在那里!” 这一番话已经将众人都吸引住了,若能兵不血刃的歼灭敌人,对大家的诱惑太大了。 这时,乍山还有一些疑问,说道:“我有两个疑问,一是如何引诱萨魔人进入冰谷?” “二是即使萨魔人进入了冰谷,如果看到情况不对之后马上撤去,就算我们有弓箭手埋伏在那里,也无法完全阻拦吧?” 显然众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在乍山说完之后,都眼巴巴地盯着沐颂,等待他的回答。 沐颂清了清嗓子,回答说:“第一个问题好解决,大家试想一下,萨魔人这次来袭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纷纷说道:“当然是报仇啊!” 沐颂点点头,接着说道:“对啊,他们一是来报仇的!二是要来抓鹿灵公主!” 众人又附和着说“对!对!” 沐颂接着分析,说:“既然是这样,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族人复仇,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那时他们刚好看到了我们族人在佯装逃跑,又正好看到鹿灵公主,他们是不是会咬死不放,拼命追赶?” 众人又都纷纷点头称是,忽然间便明白了沐颂的意思。 山棕看着他,问道:“那如何把萨魔人封堵在冰谷内呢?”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由于‘冰谷’的出口一端狭窄,我们可以提前切割出一批冰块,砌一堵厚厚的冰墙起来。” “等到引诱萨魔人的族人到达之时,我们可以通过预留一个小缺口逃脱,也可以准备好的绳索协助族人攀上冰谷。然后便迅速堵上缺口,并且在那里埋伏好弓箭手,防止萨魔人从谷中脱困!”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恍然大悟,纷纷称赞! 沐颂接着说道:“我们在入口这一端,也同样的在那附近,准备好足够多的冰块。只要萨魔人进入冰谷之后,就一方面埋伏好弓箭手阻止他们返回,另一方面组织族人们开始砌起冰墙。” “如此之下,萨魔人便完全被堵在冰谷之内,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 鹿灵听了拍手大赞,说:“颂哥哥你这法子果然妙!那里温度极低,寒风刺骨,萨魔人不出一个晚上,就全都冻成冰棍啦!” 众人听了这个办法,也不禁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这时,山乌尔补充说道:“只要在用冰块砌墙之时,在冰块之间的缝隙上洒上一点热水,马上就会再次结冰,冰墙融为一体之后,牢不可破!” 这时,一晚上都沉默不语的鲁菈大祭司,也开口说道:“我看此法可以尝试!鲁索卡托你觉得呢?”说着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鲁索也是略显兴奋地说道:“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再把细节详细地推敲一番,或可一举将萨魔人歼灭,以绝后患!” 众人也都附和着称是,于是御敌之策就这么定了下来。 鹿灵兴奋地对着沐颂说:“颂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能想到这么厉害的法子!” 在那之后,鲁索又组织众人将此计策的一些细节,进行了充分探讨与完善。 最后,鲁索总结说道:“山乌尔由你负责组织族人去准备足够多的冰块,运到指定地点,先把‘冰谷’的出口砌起来,务必足够厚!” 山乌尔回答说:“好的。” 鲁索又对乍山说道:“乍山,你这几天挑一些人手,负责侦查萨魔人军队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迹马上回报。” “然后,挑选一批族内的勇士,在萨魔人到来之时乔装打扮,做诱饵,引萨魔人进入冰谷。务必让对方深信不疑,而又能保证族人的安危!” 乍山开心地说道:“放心吧!” 鲁索继续说道:“族人的撤离工作由我来负责,希望到时族人都能够有序地撤离,做到万无一失!” 分配好任务之后,大家便解散了。 沐颂正要出门,鲁索忽然叫住了他,说道:“沐少年,你这几天就把荀伯接到海灵谷来居住吧,到时要随族人一起撤离。” 沐颂想了一下,点头说“好”! …… 沐颂从屋内走出来之时,天色早已黑下来。 他看到宁一航正一个人站在门外,默默地等着。心里不禁有些感动,有宁一航在身边,让他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航叔叔,我们回去吧。” 宁一航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二人便准备返回树屋。 这时,鹿灵追出来喊道:“颂哥哥,这么迟了,今晚就住我家了吧?” 沐颂转过身来,冲她笑道:“荀伯估计早就担心了,我还是回去吧。” 鹿灵有些不舍得说道:“那你们明天就搬过来了吗?”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嗯,我回去跟荀伯商量一下。” 说完两人便走进了夜色之中,鹿灵犹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呆呆出神。 第59章 冰谷之战(1) 翌日一早,沐颂、荀伯、宁一航一起搬到海灵谷。 荀伯之所以答应了暂时搬迁,也是因为树屋刚好在萨魔人的方向上,确实难以保障安全。 虽然萨魔人穿过远处那片雪松林时,未必会留意到海边这么孤立的一座房屋,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荀伯还是答应了。 不过,他也知道海灵谷马上面临着战争,也不是那么安全,就没有把生活物件都带去。只是一大早地挑拣了些重要物品,都一一藏到树屋后的崖洞里。 到达海灵谷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路过鲁菈大祭司的房子,刚好看到歌者鲁笛尔独自从大祭司的屋内走出来。 看到沐颂等人之后,毕恭毕敬地手按胸口躬身施礼:“见过少侠!” 沐颂感觉到歌者对自己有一种异样的神情,分开之后还不时地回头看向自己,心中有些纳闷。 这时,山棕远远地喊他:“沐颂,你们来啦!” 走近之后,他又向宁一航、荀伯打招呼:“航叔叔,荀伯。刚刚鹿灵还在关心你们到了没有呢?于是让我出来看看,没想到刚好碰到!”说着一脸的开心。 沐颂问道:“鹿灵呢?” 山棕回答说:“她一上午都在忙活着给你们收拾屋子呢!还不让别人帮忙,非要自己动手做!” 沐颂听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看到宁一航也在看着他,不禁脸上一热。 略显尴尬地说道:“鹿灵太客气了!我们就是住几天而已,根本不用刻意收拾。” 稍后,三人随着山棕来到了鹿灵的住处,果然见鹿灵仍然在那里忙活。 那是一座稍大的木质茅屋,并不算是很宽敞,与鲁菈婆婆住的那栋很相似。 鹿灵转头见到他们来到,开心地说道:“颂哥哥,荀伯,航叔叔,你们来看看还满意吗?” 众人看去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生活用具也一应俱全。 沐颂感激地说道:“鹿灵,你这也太客气了!” 鹿灵莞尔一笑说道:“不会啊!我都在树屋住过那么久,你们都没来过我家呐!这旁边一间是我的,对面那间是我阿布的,你们只能凑合在这一间了。” 荀伯也向鹿灵表示感谢。 鹿灵又说:“乍山一大早地便已经带着一队族人,前往旗灵谷的途中侦查情况。” “族人们也在山乌尔的组织之下,前往冰谷附近制造冰块。鲁索也开始动员族人们准备撤离事宜。” 沐颂看到一切都在按照昨晚商讨的计划推进,心中不禁觉得很有成就感。没想到自己临时的一个想法,竟这么快付诸于实践。 …… 下午的时候,鹿灵很想去冰谷看一下族人们砌筑冰墙的情况。 于是沐颂、山棕及宁一航一起陪同她前去冰谷。 为了再次确保这个伏击计划不会出漏洞,在沐颂的建议下,他们再次走进冰谷中,查看谷内的每一处细节。 他们从相对宽阔的入口进入,在阳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晶光闪闪的冰川世界,刺的眼睛都有些不舒适。 虽然他们前几天已经来过一次,但是当他们再次站在这里,仍然对此震撼不小。 鹿灵看着这蜿蜒曲折的冰川山谷,有些担心地说道:“你们说萨魔人会傻傻地进入这个冰谷吗?”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萨魔人到时一定是晚上进行突袭,那时在夜色掩盖下,这冰谷并没有现在看起来的这么明显!” 他停顿了下,又说:“到时也需要鲁索叔叔和乍山做好撤离工作,尤其是到这个谷口的时候,需要他们先佯装反攻吸引敌方注意力,以便萨魔人没有时间来考虑前面的环境。” 山棕赞同地说道:“你说的这点确实是这样,等萨魔人到了这谷口,我们必须要演的像那么回事,他们才会毫无顾忌的追进来!” 他们走在冰谷之中,远远看去一片晶光灿烂。 远看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真的走在里面,其实山谷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曲折的。两侧的崖壁垂直光滑,最低之处也有数丈之高,高的地方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这时,鹿灵忽然转头问宁一航:“航叔叔,这厚厚一层冰川的岩壁,你能攀得上去吗?” 宁一航四处环视了一圈,摇了摇头说道:“很难!” 鹿灵、山棕听后心里觉得踏实了,连武功这么厉害的宁一航都无法攀越,那萨魔人除了两端的入口,断无可能逃脱的。 他们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穿过冰谷,走到另一端的出口,出口仅有三丈多宽。 族人们已经在山乌尔的主持下,堆砌起来一人高的“冰墙”。 墙有数丈之厚,而且为了避免被轻易地凿开,除了将积雪夯实制成冰砖外,还在其中掺杂了砂砾、碎木、岩石块等等。 沐颂原来还担心冰墙不够厚实,容易被萨魔人凿开。 现在看着这坚固的冰墙,不禁心里安心了很多! …… 三天后,萨魔人首领拉姆果然带着军队向着海灵谷而来。 乍山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回了海灵谷,据他所侦查的情况,敌方的兵力不止三百人! 这时,虽然大家都早已有所防备,但是真的听说萨魔人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还是让大家有些紧张起来。 乍山在两天后回到海灵谷,马上来见鲁索,禀报说:“萨魔人的军队已经穿过了大草原,进入了北海区域,按他们的行军速度预计在明天傍晚便会抵达这里!” 鲁索听后略一沉思,说道:“明天一早先安排族中的妇孺孩童撤离到北部的山谷之中,其他人员随时待命,只待他们攻进来之立刻行动!” 原本,按照鲁菈大祭司的意见,沐颂与鹿灵也要随同人员一起先撤离,但是他们还是坚持留下来。 ……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很多人已经等的着急了。 前方雪松林里的哨塔已经传回了发现萨魔人的信号,但是据前方的斥候传回的消息,萨魔人却在这时忽然放慢了行进速度。 眼看着太阳已经开始西落,沐颂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去前方一探究竟。 于是,他小声对鹿灵说道:“我去前方看看情况!”然后转头去招呼树枝上的雪鸦。 雪鸦扑棱一下飞向天空,飞跃丛林,向着北海岸线的雪松林飞去。 下方积满雪花的雪松林就像是一株株灰白色的小草,沿着北海岸线铺向远方。 不多大一会儿,雪鸦忽然斜冲进雪松林中,在丛林中穿越。 他已经听到了远处嘈杂的声音,那一定是萨魔人的军队!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听觉。 果然,他看见了那数百人的萨魔人军队,正缓缓地在林中穿越。 而走在前方的队伍已经在一处山坡上停住了脚步,开始安营搭建营帐。 沐颂不禁心中甚是疑惑,他看看现在天色尚早,太阳也还没有落山。 如果萨魔人只是中途休息的话,不会搭建营帐,那萨魔人为何在此时安营驻扎呢? 雪鸦轻轻地落在萨魔人驻地旁的雪松树枝上。 只听得人群中一人说道:“此地距鹿人的山谷还有多少路程?” 然后身旁有一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禀大长,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只听那人又说道,“好!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半夜时分再拔营出发!” 沐颂看向那说话之人,同样扁平的脸庞,但长了满脸的胡子,看上去很是威猛。 他心里嘀咕,难道那就是首领拉姆? 就在那时,沐颂忽然之间想到了,他所担忧的这个计划中的最关键问题! 第60章 冰谷之战(2) 萨魔人在雪松林的临时驻扎地,距离海灵谷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 沐颂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们等到半夜再出发,那么意味着到达海灵谷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族人们再根据计划,将他们引诱至冰谷时,估计已经天亮! 而天亮后的冰谷,萨魔人进入伏击圈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想到这里,沐颂不禁心里一惊! 于是雪鸦“呱”地一声,再次飞向空中,震落了一片积雪。 …… 沐颂将他探听到的这个情况,告知了正在检查族人撤离情况的鲁索。 “你是说萨魔人扎营不动了?”鲁索听到这个消息,也隐隐感觉到不对。 “是的!”沐颂说道。 鹿灵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他们是想养好精神,再来作恶吧!” 沐颂解释说道:“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他们如果半夜才出发袭击村子的话,我们无法在天亮之前,将他们引至冰谷啊!” 鹿灵听到他这么一说,一下明白过来,着急起来:“那……那怎么办呢?” 鲁索说道:“快去通知山乌尔、乍山过来,我们尽快讨论一下如何调整计划?” 片刻之后,山乌尔、乍山就随着山棕过来了。 山棕在路上已经将情况简单向他们两个做了说明。 乍山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我们趁他们休息之时,去偷了他们营地!” 鲁索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提这个念头,但仍不死心,悻悻地说道:“你们说该当如何?” 山乌尔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按早前的方案,将萨魔人伏击在这村子里?” 鲁索担忧地说道:“先不说我们将会面临惨重的损伤,到时候我们都未必有足够的把握将他们歼灭在这里啊!” 鹿灵也是忧心忡忡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早点来吗?” 山棕义愤填膺地说道:“让我去!我把他们引过来!” 沐颂听到山棕这么一说,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山棕说的有道理!” 众人不禁都看向他,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他继续解释说:“萨魔人之所以在离海灵谷三十余里外驻扎,按兵不动。一方面是因为恢复体力,以便晚上的大战。另一方面也是想隐藏行迹,企图可以在深夜里奇袭,打我们措手不及!” 山棕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 沐颂继续引导说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迹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鲁索、山乌尔都是眼前一亮,相互看了一眼。 鹿灵也是忽然明白了过来:“那他们就没有必要在那安营了?” 山棕仍然没有理解到其中的关键,不禁挠了一下头,怔怔地看看鹿灵又看看沐颂。 沐颂继续说道:“对啊!他们不禁没有必要驻留休息了,而且还会很着急地来攻打我们。因为他们会担心我们逃走!所以山棕所说的对策是可行的!” 他看到大家都赞同地点头,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还让萨魔人来不及将村子包围,更便于我们的撤离工作!” 现在大家都听明白了,连山棕都豁然开朗! 鲁索拍板说道:“乍山,你跟山棕,再带一些人,佯装是不经意间发现了他们的行迹。遭遇到他们之后,马上撤回来,不准恋战!” 乍山、山棕齐声说道:“是!” 二人走后,鲁索转头对大家说道:“大家各自去准备,按此行程计算,萨魔人不到夜半时分便会打到这里!” …… 夜里。 一轮弯弯的月牙挂上枝头,细细的似有若无,黯淡的月光洒在丛林上。 沐颂和鹿灵已经随着山乌尔先到了冰谷入口,意外的是歌者鲁笛尔也跟随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冰谷。 在入口附近,已经有上百个族人隐匿在丛林的夜色之中,宛如一群蓄势待发的狼群。 只等着萨魔人进入冰谷之后,他们便将藏在丛林深处的冰砖,运送至谷口,在最短的时间内,筑起一道数丈之厚的冰墙。 而在这入口两侧的山坡之上,也已经各埋伏了数十名的弓箭手。 等到从村子里撤回来的族人一来到,便会同丛林中的族人一起将这个谷口封堵住。 沐颂站在冰谷入口一侧的山坡之上,似乎已经听到了千军万马般的声音,回荡在远处的丛林之中。 他心念一动,便再次附着到雪鸦之身。 雪鸦飞上夜空,穿越丛林,飞至海灵谷的村子上空。 他看到了无数黑影正从森林中冲出来,涌向山谷,闯进村子。 族人们正在鲁索地组织之下,慌乱而又有序地陆续从村子里撤到丛林中。 而在与萨魔人接触的最前线,乍山正带着一小队人马,与萨魔人展开打斗,边打边撤。 他看到山棕也兴奋地挥舞着战斧,混在人群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族人们已经全部撤出了村子,进入到丛林之中。 乍山与山棕带着敢死队的身影,也很快地消失在了山林里。 或许是萨魔人觉得是因为自己行迹暴露的原因,对族人们的快速撤离,没有丝毫地怀疑,紧追不舍地进了丛林。 在丛林中,族人们在乍山、山棕等人地掩护之下,迅速地朝着冰谷方向撤过来。 乍山、山棕的敢死队与萨魔人展开了生死追踪,他们总是处在对战的最前沿。但是他们并不恋战,边撤边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与对方展开灵活的反击。 鲁索与乍山早已提前在丛林的路上,设置了一些阻碍,伪装成狩猎的陷阱,延缓萨魔人的进程。 猎人们对此都再熟悉不过了,所以萨魔人也没有因此而产生怀疑。 只见丛林中,萨魔人不时地忽然被绳索吊到半空,又忽然掉进了地洞之内。有时,又忽然几只利箭射去,萨魔人不断中箭倒地。 这些手段都在一定程度上拖延了萨魔人的追击进度,给前面的上百名族人争取了时间。 而在另一个层面上,这也更加激怒了萨魔人! 雪鸦穿越丛林,回到冰谷入口。 沐颂看到前面的族人已经接近冰谷了。 这时在鲁索的指挥之下,便有数十人攀上了冰谷两侧的山坡,加入到弓箭手伏击的行列。 而另一部分在稍微休息片刻之后,进入了冰谷,以吸引萨魔人的继续追击。 乍山与山棕最后也退回到了冰谷,萨魔人紧追不舍地跟了上来。 细长的月牙无法照亮整个丛林,昏暗的夜色之中,萨魔人毫无察觉地追进了冰谷。 沐颂看到身边的鲁索、鹿灵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萨魔人全部进入冰谷之后,很快便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山乌尔立刻组织起那上百人的族人开始抢筑冰墙! 一时之间人影晃动,大家搬起冰砖,混杂这树枝、木块、砂砾等等,开始堆积到冰谷的入口。 不大一会儿,在这宽近百米的入口,已经筑起了一人多高冰墙! 雪鸦飞起,飞跃冰谷的上空,只见英影影绰绰的人影穿梭在冰谷之中,绵延了有半个冰谷之长。 人流前端的族人已经抵达了出口,正在从事先预留的缺口以及借助绳索脱困,而萨魔人也即将赶到。 就在萨魔人接近出口之时,埋伏好的弓箭手发起了攻击,瞬间箭如雨下。只听一片惨叫之声,队伍前方倒了一片。 这箭雨很有效地阻挡住了萨魔人地追击,前面的萨魔人已经开始退缩,有部分人开始叫嚷着后退。 雪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赶紧飞回冰谷入口。 沐颂一回来,马上说道:“萨魔人开始往回来了!” 鲁索看了一眼正在抢筑的冰墙,如今只有两人之高,而且尚且不够坚固! 于是他大喊一声:“大家准备好弓箭,射杀萨魔人!成败就在此了!” 第61章 冰谷之战(3)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穿过山谷。 掺杂着萨魔人的呼喊声,如潮水一般涌向冰谷的入口! 两侧冰谷之上,族人们射出利箭,瞬间箭如雨下,随着声声惨叫之声传来,冲在前头的萨魔人又倒下了一片。 但是萨魔人仅仅短暂地退却之后,也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已经深陷绝境,再次疯了一般向着谷口冲来。 而此时,站在冰谷上的人们听到无数支利箭,呼啸着朝冰谷之上而来。 原来后面的萨魔人在前面人的掩护之下,弯弓搭箭,朝着山谷上面射来。 转眼间,冰谷之上的族人已经有数人中箭。 但是由于萨魔人身处谷底,受地形所限,无法看清山谷之上的情况,收效甚微。 但不得不承认,萨魔人也确实勇猛! 尽管他们有很多同伴倒地,他们仍然疯狂地向前冲击。已经有一批人冲到了冰墙之下,开始攀爬冰墙! 有几个萨魔人一跃而起,已经抓住了冰墙上沿。 而正在抢筑冰墙的族人,拳打脚踢地将他们再次掀翻下去。 鲁索见状,忙组织了一些人手前去冰墙之上增援。 同时,沐颂看到山棕带着几个人已经从冰谷的另一端绕过来支援,到达冰墙后立即爬到墙上加入战斗。 他们站在冰墙之上,手持斧头或长矛对着想要攀爬的萨魔人挥砍乱刺。 但就在此时,他远远地看到冰墙之上,当一个族人一脚踩向一个爬上去的萨魔人之时,忽然被那萨魔人抱住了腿,拉倒在地。 旁边的山棕一把将那族人拉住,但是却被巨大的力量一起拉下了冰墙,掉进了冰谷内。 但好在光线黯淡,他们掉在萨魔人群中,除了被周边数个萨魔人围住之外,多数人都没有关注到他们。 但是他们被困在下方,背靠着冰墙,艰难地抵挡着周边萨魔人的攻击,已经险象环生。 就在那时,沐颂觉得身边人影一闪,宁一航抓过旁边族人的一根长枪,几个纵跃便去到了城墙之上!然后一跃,也跳下了冰墙,手中长枪一扫,击退了围攻山棕的萨魔人。 然后,只见宁一航抓起山棕的后背用力往上一拉,便将山棕扔了起来,山棕也顺势拉住了墙沿。同样的,又把旁边的族人扔了上去。 然后宁一航再次挥舞起长枪,转瞬之间便有数名萨魔人应声而倒,他将长枪往冰墙之上一插,借力一个纵跃,便登上了城墙。 这一切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甚至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 山棕二人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 与此同时,更让众人关注的是,族人已经烧开了数盆的雪水,忙着端到了冰墙之上。 原本这些开水是用来浇筑冰墙,使其更加坚固的!这时正好排上了用场,一盆盆的热水泼洒下去,萨魔人顿时惨叫连连! 宁一航回到了沐颂身边,鹿灵走向前一步,真诚地说道:“航叔叔,谢谢你救了山棕!” 宁一航淡淡一笑说道:“就当是感谢他上次的照顾之情。” 经过半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剩余的萨魔人暂时放弃了突围,又退回到了谷内。 族人也趁着这段时间,继续加紧抢筑冰墙,很快就又筑高了半人多高,渐渐地可以抵挡住萨魔人地攀爬了。 安静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冰谷的出口一端又传来了打斗之声。 不过,那边的冰墙已经足够高,也足够厚,仅需要少量人手即可守住。 果然,在消停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萨魔人又从另一端返回来,继续对入口这一端发起了一轮惨烈的突围强攻。 …… 淡淡的月光之下,萨魔人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沐颂与鹿灵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禁闪过一丝悲凉,一丝同情。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明白,族人们压抑了太久的仇恨,在这一刻正在发泄!这也是一场生死之战!如若不能将萨魔人一役全歼,势必将后患无穷! 这时,鲁索又返回了山谷之上,看到他们的表情。便说道:“公主,沐少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已经基本可以收尾了。正好通知先前撤离的族人们可以返回海灵谷了!” 然后又转头对歌者鲁笛尔说道:“歌者,您也可以随公主回去了,这里局势已经稳了下来!” 歌者鲁笛尔摇了摇头说道:“歌者想在这里见证这一场伟大的战役,歌者必将让它传遍整个草原,唤起先民心中的热血!” 鹿灵看了一眼沐颂,对鲁索说道:“我也不回去!我想等战斗结束,与大家一起见证胜利的时刻!” 沐颂原本有点想先返回的,毕竟这场大战已经基本无悬念了。但看到鹿灵说坚持留下来,便就没再说话。 这时,歌者鲁笛尔慢慢地凑了过来,神秘地说道:“歌者见过少侠!” 沐颂看了他一眼,也礼貌地回答说:“见过歌者。” 歌者鲁笛尔说道:“据说这是少侠的奇思妙想!” 沐颂客气地回答说:“也是碰巧的事,前几天刚好狩猎时经过这里,所以才想到此处是绝佳的伏击地!” 歌者鲁笛尔继续说道:“到过此处的人绝非只有少侠一人,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是少侠独有的智慧!高山神的庇佑!” 沐颂转头向歌者施礼说道:“歌者过奖了!” 歌者鲁笛尔脸上显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说道:“前几天,我与大祭司单独交流过一次。” 沐颂忽然想起那天看到歌者鲁笛尔从鲁菈大祭司的房屋走出来,还向他打了招呼。 便说道:“我记起来了,那天我们刚好有碰到!” 歌者鲁笛尔说道:“听说少侠是雅拉人?” 沐颂略一吃惊,没想到鲁菈婆婆将这个也告知了他。 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是的!我母亲便是雅拉王察台的姐姐,但是只有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雅拉王舅舅,都已经记得不清楚了!” 歌者鲁笛尔说道:“歌者下次若见到雅拉王,一定向他禀告此事,他一定是十分开心!” 沐颂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便问道:“现在舅舅带领着族人去哪里了?” 歌者想了一下说道:“雅拉王告诉歌者,以后可以到草原西南部的令丘山麓的丘山湖找他!” 沐颂默念了一遍“丘山湖”,说道:“多谢歌者!有朝一日,我也会前去丘山湖拜见舅舅!” 他心里想,只要苍伯再次回到北海,我便跟苍伯说明雅拉人的所在。然后,便可以带着荀伯一起前往令丘山了。 歌者鲁笛尔继续说道:“听说少侠见过伟大的高山神?” 沐颂略一思忖,回答说:“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歌者鲁笛尔问道:“歌者听说少侠拥有传说中的特殊能力?”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嗯。刚开始只是可以附着在雪鸦的身上,驱使它飞行。最近可以陆续地感知到驯鹿等其他动物的意识,并可以慢慢地影响到它们的行动。” “鲁菈婆婆说这是他们驯鹿族失传了上千年的能力。” 歌者鲁笛尔眼前一亮,问道:“歌者听说昨天傍晚你借用雪鸦的眼睛发现了驻扎在雪松林中的萨魔人?” 沐颂默认地点了点头。 歌者鲁笛尔忽然长吁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歌者认为萨魔人要抓的‘高山之子’,并非是指公主,而是指的少侠!” 第62章 冰雕 “冰谷大战”在天亮时已经进入了尾声。 在那冰墙之下,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萨魔人的尸首。 而剩下的萨魔人躲在谷中,再也无力发起突围。 鲁索带着众人返回海灵谷,召集族人返回村子,修复遭到萨魔人破坏的设施。 留下了乍山带领部分族人,继续守在冰谷的两个端口,防止萨魔人余众突围而出。 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晚上,乍山才带领负责围困的族人返回海灵谷。 乍山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是还是很兴奋,向鲁索及大祭司汇报。 “萨魔人已经全部歼灭在冰谷内!”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破天荒的竟然没有人欢呼! 面对萨魔人数百人,一夜之间全部战死,或许大家心里都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情绪! 鹿灵看着众人都不做声,怯怯地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安葬了?” 于是,众人看向鲁菈大祭司。 大祭司鲁菈幽深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地说道: “不需要了,萨魔人奉行‘天葬’。他们族人死之后,横尸荒野,任由乌鸦、胡鸠、豺狼等餐食!” 众人听后对此虽然都有些吃惊,但是没有人再提安葬之事。 …… 三天后,沐颂、鹿灵、宁一航、山棕几个人再次来到冰谷。 饶是他们都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映入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现场,一群群的乌鸦、胡鸠、秃鹫盘旋在冰谷的上空。 冰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堆满了萨魔人的尸体,各种飞禽正围在上面进食,整个山谷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但是,那冰墙之下还只是一部分的萨魔人尸首,还有很多在谷中。 沐颂附着在雪鸦之上,飞向空中。 他想检查一遍整条冰谷,是否还有幸存者? 雪鸦穿过空中的鸟群,穿梭在冰谷之中。 沿着山谷,横七竖八地的魔人尸体一直延伸至谷内。 不过,越往谷内去,萨魔人的尸首已经不再是躺着。 而是或坐着或斜靠在冰川之上,一个个满脸挂满了冰霜,脸色已经变成了绛紫色,俨然成了一个个的冰雕! 原来这谷内的萨魔人不是战死的,而是被冰谷内凛冽的寒风冻死的! 就在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之时,他忽然看到看到一块凸起的冰川之下,有一个人站立在那里,手扶着冰川,脸朝向脚下。 在一群或坐或躺的萨魔人尸体中,那个人的姿势显得那么醒目! 沐颂让雪鸦俯冲而下,围着那人盘旋了一阵,却始终没有看清他的脸。 而就在那时,他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心里忽然一紧,赶紧飞了起来,他带着这股不安情绪飞回了谷口。 他将所看到的讲述给鹿灵、宁一航他们听。 鹿灵听后大吃一惊,问道:“颂哥哥,你的意思是那里还有一个活人?” 沐颂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那里没有活人了!冰谷里面的人不是战死的,都是被冻死的!” 山棕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要吓唬自己了!在这里三天三夜,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冻死了!” 沐颂心里那种不安情绪挥之不去,于是说道:“不是!那种感觉很强烈,就感觉他身体上有某种力量在流动,不像是个死人!” 山棕说道:“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鹿灵心里有些担忧,问道:“我们……要下去谷里吗?” 山棕拍拍胸脯说道:“怕啥?这大白天的,还能被死人吓到吗?何况还有航叔叔在呢?” 自从上次宁一航把他从冰墙下救出后,他更是对宁一航崇拜至极! 鹿灵看向沐颂,沐颂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四个人攀下冰墙,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尽量避免踩到脚下的尸体。 “颂哥哥,远吗?”鹿灵问。 “我记得不远,前面转个弯就是了。”沐颂回答。 深入冰谷之后,他们果然见到谷内之人,都变成了一个个的冰雕。 而且很多尸首的脸上,都已经被食腐的鸟儿啄开,面庞残全不全。有的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有的少了半个鼻子,有的嘴唇被啄掉露出了一排牙齿。 鹿灵看着这一切,紧张地拉着沐颂的手臂。 沐颂边走也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进来查看呢? 不过,宁一航与山棕倒是坦然自若,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之色。 “就在那!” 沐颂忽然看到远处冰川下的那个人,是那么的显眼! 这冰谷里唯一站立着的人,背对着他们! 他们很快便走至跟前,山棕拿战斧捅了一下那人,见毫无反应! 于是他又向前一步,走到那人身旁,侧头看去。 “我就说嘛!这里怎么会还有活人呢?” 沐颂也向前一步,走到山棕身侧,侧头看去。 看见那人正是萨魔人酋长拉姆! 不过显然也已经冻死了,只是他的脸上与其他尸首不同,是完好无损的,而且脸色也相对正常一些,好像看上去刚死去不久。 众人眼见这也是一具死尸,便放下心来,准备往回走。 就在他们回头之际,突然之间,那死去的拉姆竟然一把抓住了山棕! 将山棕狠命地拉到身前,一口咬在了山棕耳朵下面。 山棕“啊”的一声惨叫,手中的战斧都丢在了地上。 这是转瞬之间的事,饶是宁一航反应快,都没来得及阻止! 就在沐颂怔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一航已经飞起一脚踢在那死去的拉姆身上! “死人”被他踢飞到冰川壁上,又跌落在地。 沐颂赶紧将山棕拉到了自己身前! 只见那死去的拉姆又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忽然两眼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面部开始变得狰狞恐怖,向着他们扑来。 宁一航飞起一脚又再次将那拉姆踢飞,可是跌落在地的尸体又挣扎着爬起来。 沐颂看到这一幕,忽然想起了那三名御前铁卫死亡前的场景,以及当年他和荀伯刚来到北海时,那一连串的怪事。 “血魔法!” 对!他想起来,鲁菈婆婆称其为“血魔法”! 而就在此时,身旁的山棕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吓了沐颂与鹿灵一跳。 等他们转头看向山棕之时,忽然发现山棕目光呆滞,面部开始不断地抽搐。 沐颂大惊,赶忙将鹿灵一把推到一边,但是自己却来不及躲闪,被山棕一把抓住了。 山棕用力地将他拉向自己,而且力气奇大。 他狠命地用手撑开山棕,因为他看到山棕的眼睛里逐渐散发出了同样的光芒。 “航叔叔!航叔叔!”鹿灵在那里吓得大喊。 宁一航闻声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山棕的异状。 他抓住山棕用力地拉开,但是山棕抓着的力气奇大,一时竟无法分开。 而此时,那远处的拉姆尸体又再次爬了起来,忽地就扑向了旁边的鹿灵。 鹿灵眼看着扑向自己的“死人”,被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第63章 活死人 就在死去的拉姆尸体扑向鹿灵之时,忽然一条白影闪出,将那死人扑倒在地! 沐颂一眼瞥见扑倒那拉姆尸首的正是冰原狼“纳诺”! 此时,宁一航也已经硬生生地将山棕拉开,用力地从背后控制住了他。 但是山棕仍旧在那里拼命地挣扎,面部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鹿灵在一旁惊魂未定之时,冰原狼已经一口咬在了那拉姆尸首的脖颈之上。 他们看到那拉姆的尸体,并没有流出血液。 可见他早已死去多时,血液都已凝固。 …… 再次见到冰原狼“纳诺”,沐颂心里非常激动,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冰原狼抬起头,便望向山棕和宁一航,龇着獠牙,一副正欲扑向的架势。 沐颂见状大惊,马上挡在两者之间,着急地说道: “不要!纳诺!” 他此时忽然想起那晚三名御前铁卫之死,又想起了鲁菈婆婆讲的关于血魔法的传说,他一下就明白冰原狼是要咬死已经被感染的山棕! 宁一航、鹿灵听到他的喊声,开始的时候是大惑不解,但随后也大概明白了。 鹿灵着急地问道:“冰原狼为啥要咬死山棕哥哥吗?” 但是,沐颂此时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着急的眼神盯着随时就要扑上来的冰原狼。 就在那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或者说只是一种意识。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说话之声,但是他却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这个人已经被阎煞斯的力量侵蚀了,必须要清除掉!” “不!他是我的朋友!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沐颂痛苦地摇着头祈求。 “赫亚斯尔不会救他的!” 沐颂重复着“赫亚斯尔”,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那个在幻灵神山的岩洞里,出现在树根之上的那张脸,曾经自称是“赫亚斯尔”或“赫亚斯”,也自称“赫拉亚那”或“赫拉”。 他大喜,问道:“你是说高山神吗?” “在万物之神赫亚斯尔的眼里,他就是一只蝼蚁,他不会多看一眼的。” “不!他是我的朋友,我要救他!”他坚定地说。 “不清除掉这个人,阎煞斯的力量会扩散的!” “我们会照看好他!”沐颂仍然坚定地说道。 稍倾后,冰原狼慢慢地收起了獠牙,但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沐颂。 沐颂心里一松,知道冰原狼已经妥协了,便转过身去看山棕的情况。 只见山棕双眼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面部开始变得狰狞恐怖,血管膨胀清晰可见。 他仍然在挣扎,但被宁一航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双臂。 鹿灵和宁一航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沐颂就是一直在那里自言自语,与空气讲话。 因为冰原狼只是以一种意识的方式表达,并没有真正地讲话,只有沐颂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就在那时,山棕突然一下挣脱了宁一航的手,一把抓住了沐颂。 沐颂赶忙挣扎着后退,但依然来不及! 山棕的力气突然暴增,死死地抓住他手臂,将他拉了过去。 宁一航情急之下,也忙去抓山棕的右手,但已经来不及。 在山棕的强大拉扯之下,沐颂已经被他拉近了一步。然后,只见山棕猛地低下头咬在了沐颂的手背之上! 鹿灵又是吓得一声尖叫,冰原狼一个纵跃朝着沐颂与山棕扑将上来! 情急之下,宁一航青影一闪,飞起一脚攻向冰原狼。 双方一接触,只听“砰”地一声,都退后了几步。 冰原狼龇着獠牙,对宁一航怒目而视,而宁一航已经拔出佩剑,剑尖指向对面的冰原狼。 沐颂此时只感觉到手背剧烈地疼痛,倒是也并无其他感觉。 鹿灵也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帮着他去拉开山棕。 在二人地努力配合之下,沐颂用脚一下蹬开了纠缠的山棕。 而鹿灵也被顺带着几个踉跄,定下神后赶忙又走到沐颂身边。 被踹出去的山棕,又表情狰狞地朝着他们冲来。 宁一航见状,从背后抓住山棕的后背,一下将他甩出去了数丈之远。 而那冰原狼看着甩出去的山棕,便欲扑上去,但又被宁一航用剑拦住了。 现场各方就这样僵持住,相持不下。 沐颂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被山棕咬伤了,担忧地将身边的鹿灵推到了一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他此时倒是也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但是山棕的恐怖变化,以及那三名御前铁卫的变化,仍然让他记忆犹新。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变得与山棕一样? 他有些惊惶地呆呆出神,但是手背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的冰川之上。 再看那被甩到冰块下的山棕,又慢慢地爬了起来。不过此时,他那眼睛里散发的暗红色光芒却是淡了一些。 鹿灵也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沐颂,有些不知所措,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他! 想必此时鹿灵也明白了,生怕沐颂也变得跟山棕一样。 沐颂转头看向冰原狼,说道:“纳诺……” 冰原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仍然龇着獠牙,对宁一航怒目而视。 过了一会儿,沐颂仍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是手背上十分疼痛。 不禁对着冰原狼说道:“纳诺,我感觉体内并无变化!” 冰原狼闻言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地收起了獠牙。向前走了两步,用鼻子在他的身前的空气中嗅了嗅。 “你食用了‘九天幻灵果’?” 沐颂闻言,忽然想起了在岩洞树根之上的那些散发着光芒,晶莹剔透的根茎球,那张出现在树根上的脸说那叫“九天幻灵果”。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他们也都有吃过啊!” “这‘九天幻灵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也不是对谁都有作用的。” 沐颂心里一下明白了,正是因为自己食用了那“九天幻灵果”,所以并没有受到冰原狼所说的“阎煞斯的力量”所侵。 而这神奇的果子却对其他人无效! 这时,山棕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看上去明显地缓解了许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要救我的朋友!你看,他现在已经明显地减轻了很多!是可以救治的!”沐颂对冰原狼说道。 冰原狼缓缓地朝山棕移动了几步,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你的血液对他有些用!” “我的血液?”沐颂有些疑惑,重复着它的意思。 “但未必能够清除阎煞斯的力量!赫亚斯尔是不会救治一个蝼蚁的!” “我的血液可以抑制阎煞斯的力量吗?”沐颂问道。 “目前看来,是有作用的!” “我要救治我的朋友!”沐颂坚定地说。 冰原狼迟疑了片刻,忽然仰天长啸,声音响彻山谷。 然后纵身一跃朝着冰川跃去,竟然攀上了光滑的冰川,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众人看到这离奇的一幕,个个目瞪口呆! …… 冰原狼离去之后,冰谷又恢复了平静。 成群结队的乌鸦、胡鸠仍旧在冰谷上空盘旋。 片刻之后,山棕便恢复了心智。 看到眼前众人的神色,满脸困惑地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鹿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怨恨地说道:“你看你把颂哥哥的手咬成什么样子了?” 山棕闻言后,忙走到沐颂身边,抓起他的手,看到两道深深的齿痕,这时血已经凝固,对此大为震惊! “这?我……我?!” 沐颂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山棕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感觉全身到处都痛,好像是从高处摔下来过一样!” 鹿灵嗔道:“那还不是!你被航叔叔一脚从这里踢飞到了那里!”说完狡黠地一笑。 鹿灵这一笑,才感觉凝固的气氛缓解了下来。 山棕疑惑地望着宁一航。 宁一航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 沐颂又问道:“你能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山棕挠了挠头,思索一下,忽然说道:“那个死人呢?!” 然后转头寻找那个站立着的尸体。 等他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后,疑惑地问道:“对!就是这个死人!当时我只记得他忽然活了过来,抓住了我!力气非常大,我竟然都挣脱不开!” “然后我便觉得脖子这里忽然一阵疼痛,才意识到他咬住了我……” 山棕边说着边伸手去摸了一下,果然在脖颈之上有一道深深地齿痕。 “然后……我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东西,瞬间就涌向了全身!就像是血液流动忽然就加速了一般,然后又突 第64章 以血救友 在返回海灵谷的路上,沐颂心事重重。 因为按照冰原狼所传递的信息,山棕体内所侵染的阎煞斯力量仍未完全清除,只是被自己血液中所含的“九天幻灵果”抑制住了。 不过,这个情况其他人并不清楚! 路上,鹿灵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山棕讲述了一遍,只听得山棕目瞪口呆!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颂哥哥,方才在谷里,你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啊?” 沐颂被她一问,方才回过神来。 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告诉大家所有的情况。于是就将自己前面与冰原狼的对话跟大家讲述一遍。 众人听完他的讲述,都是大为惊奇不已! “‘阎煞斯’是谁?”鹿灵好奇地问。 “它没有说,我也不知道!”沐颂回答。 “那‘赫亚斯尔’就是高山神吗?” “嗯!” 沐颂现在对这一点已经可以比较确定的,冰原狼所说的不论是“赫亚斯尔”“赫亚斯”,还是“赫拉”“赫拉亚那”,都是指的高山神!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高山神曾说过的,在那个叫‘死亡之境’的地方,封印着一股邪恶的力量,人们称之为‘邪魔’或‘邪灵’,这‘阎煞斯’难道就是那邪魔吗?” 鹿灵听后,好奇地问道:“这‘死亡之境’是在哪里啊?” 沐颂回答:“在朝歌的南境以南!” 鹿灵重复着说道:“南境?那不是应该在南方吗?这里可是北境啊!” 沐颂想想也是,便又说道:“也或许不是那个邪魔!总之这‘阎煞斯’肯定是邪恶的!” 山棕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问道:“你是说我被那死人传染的脏东西还没有清除干净?” 鹿灵听后也似乎意识到了这很严重,关切地跟着问:“是这样吗?颂哥哥。” 沐颂有些为难地说道:“听冰原狼的意思是这样子!它说只有‘赫亚斯尔’才能救治,但又说‘赫亚斯尔’是不会出手救治的!我是因为食用了那岩洞里的‘九天幻灵果’才不会被侵染的。” 鹿灵疑惑地说道:“我们也都有吃啊!” 沐颂解释说道:“那‘九天幻灵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所以你们吃完之后,那天晚上都身体不适!” 鹿灵、山棕、宁一航都想起了那晚的情景,确实他们三人吃了那根茎球之后,便身体不适,上吐下泻的,基本上都排出了体外。 鹿灵着急地说道:“那山棕哥哥怎么办呢?” 山棕也心里慌了起来,眼睛盯着沐颂不知如何是好? 沐颂宽慰他们说道:“既然我的血液可以抑制住他体内的‘阎煞斯力量’,那么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看情况了!” 宁一航这时也不禁说道:“沐颂说得对!如果情况真的会恶化,我们再一起跑一趟幻灵神山!” 鹿灵与山棕听到宁一航这么说,神色一下轻松了不少! 他们知道宁一航愿意陪他们去幻灵神山,就有机会找到那“九天幻灵果”,到时即使再难以下咽,山棕也要吃进去! 几人回到海灵谷之后,都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一方面是因为如此离奇的经历,别人也未必能一下接受。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族人会对山棕体内的邪恶力量担心,从而让他为难!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沐颂每天都偷偷地放出小半碗自己的血,拿给山棕喝掉,以便抑制住他体内的邪恶元素。 山棕连续喝了三次之后,便再也不肯让沐颂放血给他! 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之处!似乎是完全好了。 或许是由于他所受“阎煞斯力量”的侵染比较浅的缘故,又及时得到了抑制。 但是,沐颂与鹿灵依然对山棕体内的邪恶元素耿耿于怀! 几天后,他们还是说服了山棕一起再次前往幻灵神山,寻求“九天幻灵果”或者高山神的帮助。 于是,沐颂向鲁菈大祭司讲述了所有事情的缘由,请求她允许他们再次前往幻灵神山。 鲁菈婆婆听完他的讲述后,并没有阻拦,缓缓点头同意。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之时,听到身后的鲁菈婆婆幽幽地说道:“高山神的使者出现了……血魔法也现身了……” 鲁菈婆婆的声音中充满着一股神秘的色彩。 他们这次前往幻灵神山,已经是轻车熟路。 很快便到达了他们脱困的那座靠近北海的山峰之下,不过当他们寻找那个出口时,却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最终,发现那个洞口之时,那洞口挂满了长长的冰柱,冰柱之上又附着一层积雪,几乎是已经被掩埋住了,远远望去根本无法分辨得出来。 那天下午,他们还算顺利地攀到了岩洞的顶端。上次他们脱困之时留下的那根绳索还悬在断崖之上,随风飘动。 进到谷地之后,那里依旧是一片绿意盎然,充满着勃勃生机。 一团团的雾气飘动在谷地的湖面上,湖水依旧没有结冰,微风荡漾,犹如仙境一般。 最醒目的依然是那棵上千年的古官浔木神树,巨大的树冠,枝繁茂盛,庇护住了近半个谷地! 一切如旧,宛似亘古未变! 他们跪伏在神树之下,向伟大的高山神祈祷! 一直以来,沐颂并不认为自己拥有虔诚的信仰。但是当他一进到这个谷地,便会让他产生出一种神圣的感觉! 然后,他们爬上树干,想沿着上次攀爬上来的空心树干,再下到岩洞里,去寻找“九天幻灵果”。 但是,就在他们爬上神树后,却让他们失望了。因为那下方树心的入口,早已经堵上了,他们完全无法再次下到岩洞里。 面对神树,他们不敢冒犯,向下去凿树干。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那下方的岩洞,是否已经坍塌了? 因为上次他们曾经历过岩洞的数次震动。 他们在谷地里饶了几圈,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最后,鹿灵提议提取神树的汁液给山棕喝,那或许具有类似的功效。 …… 他们当晚便再次露宿在湖畔,仰望着谷口上空的繁星,大家都毫无睡意。 就在那时,他们都忽然间就看到了,那坐在神树下的冰原狼“纳诺”。 沐颂一下坐了起来。 冰原狼也缓缓地朝着他们走来,在距离丈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便又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意识,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述,但又很明确的表达出来的意思。 “‘阎煞斯的力量’都清除了?”冰原狼疑惑地说道。 “你是说山棕体内的‘阎煞斯力量’消失了吗?”沐颂心下一动,问道。 “嗯,感受不到了!”冰原狼说。 “那就是说我的血可以清除这些邪恶的元素?”沐颂心中不禁大喜。 “或许是他所感染的力量比较弱吧!” 沐颂如释重负地看向鹿灵、山棕、宁一航他们,说道:“太好了!没事了!” 然而,当他再转回头时,冰原狼“纳诺”已经缓缓地离去,渐渐消失在古橡树林中。 第65章 犀利的鹰眼 那只从幻灵神山谷地救回来的白头雪鹰,成长速度飞快! 从幻灵神山归来到冰谷大战结束,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它体型已经长大了有两倍之多! 如今已经开始换羽,身上开始长出一些灰白色的飞羽。经常扑闪着翅膀练习飞翔,张开的翅膀足有两米长。 鹿灵给它取名叫“闪电”,说它出现在天空就像闪电一样迅捷、耀眼。 沐颂也喜欢这个名字。 山棕说它还没有那么快学会飞翔,而且至少还要再长大一倍多,估计还得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真正地翱翔天际。 山棕对雪鹰很有研究,总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沐颂满心期待着它翱翔天际的样子。 …… 歌者鲁笛尔在沐颂他们回到海灵谷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海灵谷。 在歌者离开之前,曾来到树屋拜访沐颂。 歌者恭恭敬敬地手按胸口向他施礼,说道:“尊敬的高山神使者,高山之子,您带来了伟大的高山神神谕,您的智慧与品德将在这片草原上传颂,您将会被草原上的先民所爱戴!” 面对歌者鲁笛尔的称颂,沐颂有点不适应,尴尬地笑了一下。 回答道:“歌者会不会意会错了?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歌者鲁笛尔仍旧恭敬地说道:“您的谦恭品德是我们草原先民的福分!” 说完便翻身上马,一人一骑,向着大草原的方向而去。 …… 两个月后,白头雪鹰从外形上看,已经成长为一只真正的成年鹰。 它站立在地上已经到沐颂胸口的高度,张开的双翅足有五米之长! 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大家伙了! 沐颂与鹿灵、山棕坐在树屋旁的岩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闪电”在院子里“飞”来“飞”去,不过那还不算是真正的飞翔。 现在“闪电”还只是从地上跳跃到栅栏上,又跳跃到树屋之上,然后再滑翔下来。 它扑闪着翅膀,得意地向大家展示! 山棕说再有一周的时间“闪电”便能翱翔天际了。 沐颂与鹿灵对山棕的说法都深以为然。 “闪电”从小就与沐颂很是亲近,只要沐颂在的时候,总要跟在他身旁,用那弯刀般的喙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而且沐颂很容易地便能附身到“闪电”的身上,透过它那双犀利的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 他很早便发现了雪鹰的眼睛异常地犀利,能够看非常远的距离! 通过“闪电”的眼睛能够看到自己平时看不见的事物。 即使是从远处雪松林里一闪而过的雪兔,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一举一动! …… 这一天,“闪电”忽然从树屋之上跃起,冲下了旁边的岩壁。 就在沐颂他们心里一惊之时,只见它短暂地俯冲之后,又顺利地飞了起来,飞翔在树屋与北海之间的上空。 “‘闪电’飞起来了!” “‘闪电’终于可以飞啦!” 他们几个都是兴奋地欢呼雀跃! 这时,沐颂心念一动,便附到“闪电”的身上。 雪鹰“闪电”挥动起两米长的翅膀,感受着它强劲的力量,寒冬的气流从身边流过,越飞越高。 白头雪鹰飞翔的高度是普通飞禽无法企及的,在“闪电”冲上云霄的那一刹,透过雪鹰的视线,沐颂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整个北海就像是一颗深邃的眼眸,镶嵌在这片冰雪覆盖的北境大地上,是那样的神秘! 在远处越过那片雪松林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沐颂想象着像高山神一样俯视着这片神秘的土地,世间万物如蝼蚁一般在这片土地上忙碌。 而就在那时,他忽然看到远处大草原深处,似乎有几个人正穿越草原,沿着东部丛林的边缘向着北海而来。 他心中顿感疑惑,不知所来是何人? 那正是歌者鲁笛尔离去的方向,难道是他带着其他部落的人来拜访驯鹿族了吗? 或者那是…… 他心里一颤!心想不会是染蝶从宫里派来的御前铁卫吧?! 但是距离实在过于遥远,比树屋与海灵谷之间的距离还要远上不少,预计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到达。 …… “草原上有人向着这里来了!”沐颂告诉鹿灵、山棕。 “啊?是什么人啊?”他们一惊,问道。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们的族人,是从草原的南部来的!”沐颂说。 “不会是萨魔人吧?”鹿灵有些担忧地说道。 “萨魔人上次都被歼灭在冰谷了,应该不是吧!”山棕分析说。 “不是!不过,我们还是回去禀告一下,有所准备为好!”沐颂说道。 “好!” 鹿灵与山棕说完便起身返回海灵谷。 沐颂也起身回到树屋,但是这个时间荀伯并不在家中,他就把这个消息先告诉了院子里的宁一航。 他本来想跟着鹿灵、山棕一起去海灵谷,但又担心那几个来人是宫里染蝶派来的御前铁卫。 到时候如果刚好碰见傍晚归来的荀伯,自己与宁一航不在家的话,担心荀伯会有危险,便忍住了没有去。 其实,自从与萨魔人开战之后,鲁索早已在前方的雪松林里安排了哨塔,如果有危险肯定会预警的。 在冰谷之战以后,鲁菈大祭司的意思本来想邀请自己与荀伯就在海灵谷居住,鹿灵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但是,荀伯仍然坚持搬回来树屋居住。 不过,此后鲁索不仅在海灵谷与树屋之间的道路上修筑了数座哨塔,还对途中几处不易行走的地方都进行了修缮,如今两地之间往返的道路安全畅通! 宁一航又坐在崖旁的岩石上擦拭他的“无常剑”。 “闪电”在空中飞翔了一阵之后,似乎是有些饿了,飞回到沐颂的身边不住地蹭来蹭去的。 沐颂去拿了几条鲑鱼,丢给它。 雪鸦也飞了过来,分食了几条。 从小与雪鸦为伴的“闪电”,与雪鸦的关系很是亲密,而且比雪鸦更爱粘着沐颂。 沐颂想看看那几个人现在什么情况了? 于是他转向雪鸦“白尾”,“白尾”忽地飞向雪松林,朝着那几人的方向飞去。 雪鸦穿过雪松林进入草原之后,又飞行了一段距离,方才远远地看到在雪桦林边上的树下,停着两匹马。 雪鸦轻轻地落在树枝上,只见在那两匹马的后面,有两个人正盘坐在雪地上啃着风干了的羊肉干。 看这二人的装束不是萨魔人,但也不是驯鹿族人。 戴着棕色的毛皮帽子,帽檐是毛茸茸的,有两个耷下来的长耳罩,把整个人头都包裹了起来,看不清脸庞。 “大旗,你说这歌者所言可信吗?我听传说中,驯鹿族人早就消失在了大草原的西部,怎么来到这北海之地呢?”其中一人边啃边问道。 “歌者理应不该骗人!不过,我们在这片丛林中生活了也有上百年之久了,确实都不知驯鹿族已经搬迁到这北海来了。”另一个被称作“大旗”的人说道。 “不过也是,我们去看看就清楚了!好在我们离这北海不过四五两天的路程!按我们的行程计算,应该不远了!”先前那人说道。 “应该马上到了。”那大旗说道。 “歌者说驯鹿族人借助‘高山之子’的力量打败了萨魔人,可信吗?”那人又问道。 “我想应该确有其事吧!你看艾利尔大祭司很重视!”那大旗回答道。 “那倒也是,若非大祭司身体不适,她一定亲自前来了!”那人又说道。 “走吧!我们先去拜访,了解一下情况,再回去禀告大祭司。”那大旗忽然站起身来,准备继续上路。 另一人仰起头又问道:“那‘高山之子’真是带来高山神神谕的人吗?” 那大旗手持马鞭在另一人肩头推了一下,说道:“赶紧起来!别问这问那的了!” 第66章 高山之子 傍晚的时候,由鲁菈大祭司、鹿灵、山棕、山乌尔等人一起陪同着那两名来访者,从海灵谷来到树屋。 鲁菈大祭司的亲自到来,让沐颂大感意外。 同时,也是由于她的存在,让在场的气氛严肃了很多。 那两名到访者,走到树屋前,手按胸口恭敬地行礼,说道:“纳布族人大旗卡尔、纳布措有幸觐见使者‘高山之子’!” 后来鹿灵告诉他“大旗”就是类似他们族里“卡托”一样,是一个职务。 沐颂对这个称呼仍旧不习惯,但是鲁菈大祭司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并没有去纠正,奇怪的是其他的人也都没有出言去纠正。 只见那自称纳布族的两人都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眸,这让沐颂顿时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那卡尔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之中,高高的鹰钩鼻就如“闪电”的喙一般。而另一名叫纳布措的人,则相对年轻稚嫩了很多。 沐颂也谦恭地还礼,说道:“见过两位大人!请屋里叙话!” 大旗卡尔说道:“使者如此谦恭,实不敢当!此次大祭司拜托我二人先行前来觐见,实属无奈之举!” 沐颂想起这两人在雪桦树下的谈话,知道他们所说的大祭司身体不适无法亲自前来。 便回答说:“艾利尔大祭司身体不适,还请好生休养不必多心!” 没想到此话一出口,不仅那卡尔、纳布措二人听后大惊,就连鲁菈婆婆等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随即,沐颂明白过来,这些人肯定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知道他们艾利尔大祭司正在病中的? 他正想解释一下情况。 只听那卡尔恭谨地说道:“使者真是通晓天地万物,卡尔代大祭司感谢使者的体谅!改日必定亲自前来觐见!” 正在此时,雪鹰“闪电”忽然从天空中飞回来,落在了沐颂身边,忽闪着巨大的翅膀,煽起一股劲风,吹过人群! 众人见此情景,使得现场忽然又增加几分神秘的色彩! 卡尔、纳布措两人坚决不肯进入树屋,在树屋前简单交谈了几句,便欲返回。 鹿灵悄悄地凑到沐颂跟前,抚摸了一下“闪电”的额头,说道:“颂哥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大祭司生病了?莫不是高山神告诉你了?” 沐颂看着他们转身走出了篱笆门,神秘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想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就让雪鸦带我去,然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完“嘿嘿”一笑。 鹿灵也狡黠地一笑,说道:“哎哟,那你还故作神秘呢!”说完便转身去追离去的众人。 沐颂说:“我……” 但见鹿灵已经远去了。 …… 第二天,沐颂来到海灵谷拜访鲁菈大祭司。 在他进入鲁菈婆婆的屋子之前,鹿灵在他身边说道:“昨天傍晚的事,我可没有告诉别人哦。” 沐颂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她是指的自己偷听纳布族二人对话的事,便对她说道:“才没有关系呢!”说完对她嘿嘿一笑。 气得鹿灵嘟着嘴说:“你这人怎么都不领情的?” 鲁菈婆婆似乎早知道他要来的似的,没有表现出丝毫地意外,招呼他坐在对面的火炉旁。 沐颂思忖了片刻,组织着话语,说道:“婆婆,昨天纳布族来访的事,有个情况我需要跟您澄清一下。” 房间里光线黯淡,沐颂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她却是默默地坐着,半晌不语。 鲁菈婆婆每次的沉默,都会让他觉得有一种神秘感! 沐颂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昨天我是通过雪鸦听到了卡尔、纳布措在路上的对话,才知道他们的艾利尔大祭司在病中的……” 他边说边偷偷地观看鲁菈婆婆的表情,但是他看到他仍然不动声色。 片刻之后,鲁菈婆婆终于开口:“孩子!这些时日我思考了很多,也向伟大的高山神不断地祈祷,我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请你不要怀疑!也不要质疑众人对你的爱戴……” 沐颂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说的一愣,半晌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已经带来了高山神的神谕,你将会是这片土地上神的使者……不论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可这将是不可改变的,只有你才可以让这片草原上的先民团结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你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也或者是你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但这都没关系,希望你相信我今天所讲的话!” 沐颂回味着鲁菈婆婆这段话,想起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经历,或许她所说的是正确的,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他之前曾经想过,如果真如鲁菈婆婆所言,自己拥有了他们族人曾经拥有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提升自己的能力,那是不是就可以抢回染蝶霸占的政权?或者至少是有助于他重返朝歌吧? 但是,这些时日以来,他觉得除了可以借助雪鸦的眼睛,看到一些别人无法获知的事物意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不禁有那么些许的失望。 他品味着鲁菈婆婆所说的那句“可以让这片草原上的先民团结起来”,忽然想明白了一些。 团结起来的北境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惧怕萨魔人了?也不用担心染蝶的追杀了?那就可以借助团结的北境,与朝歌分庭抗衡?而且还有母亲的亲人雅拉人! 他想到这里,不禁开始兴奋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陆续地有一些草原部落千里迢迢地来到北海觐见“高山之子”,像纳布族、达斡尔族、哈克族、白依族等,甚至还有撒贝人,这些都是生活在东部大草原地带以及招摇山区的先民。 在刚开始的时候,沐颂还都在鲁菈大祭司的陪同之下,一一与之相见。 但是,后来在鲁菈大祭司的示意之下,他便不再亲自召见这些人,一切都由鲁菈婆婆全权代理。 沐颂经常借助雪鸦或“闪电”之身,盘旋在这些朝拜者的附近。 这些觐见的人,只是远远地在树屋之外,朝着树屋朝拜,向高山神赫斯祈福! 渐渐地,“高山之子”的名字在高山草原间流传开来! 第67章 长公主 朝歌城。 长公主若初眼看着清歌池畔沉睡了一冬的垂柳渐渐苏醒了,细细长长的枝条上开始泛起一层嫩绿,心里甚是欢欣。 日渐西斜。 外出游玩了大半天,她觉得有些累了,在一众人簇拥下开心地返回寿宁宫。 路过英华殿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殿内传来的怒吼。 心想:母后又在发火了。 她发现最近母后情绪很不好,经常发脾气。 她的母后,也就是当今朝歌帝国的太后染蝶。 但是“染蝶”这个名字如今已经越来越少人提起了,大家都是张嘴闭嘴的“太后”。不过她却对母后的这个名字情有独钟。 她知道母后此时正在处理政务,这“英华殿”是接待外臣的地方。 若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走了进去。 她知道母后处理政事的时候,从不避讳有她在场,她也一直对此觉得很是自豪。 奴婢们也都知礼地候在外面。 …… 殿内除了太后之外,还有两个熟悉的人,上御常侍蓝礼、御前铁卫统领刃杵。 刃杵正跪在地上接受母后的怒骂,而上御常侍蓝礼则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站在一侧。 只听太后怒斥道:“一年多时间里!你们这些大名鼎鼎的御前铁卫都是饭桶吗?!” 刃杵唯唯诺诺地回答:“是!卑职无能,卑职知罪!” 太后继续怒斥道:“让你们去北海查个人,你们推三阻四,派了几波人回来都说查无此人!现在可好,你们怎么解释?” 若初知道又是为了那个北海的“高山之子”之事! 这事从北境传回来已经有几天了。 在她看来,其实只不过就是在那遥远的北海之滨,忽然出现了一个自称“高山之子”的人,荒谬地自称是北境守护神“高山神”的使者。 更为神奇的是,在北境大草原上的先民竟然都陆续地前往北海朝拜! …… “我早跟你们说过!列祖列宗托梦于我,这个‘高山之子’很重要!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太后继续咆哮着。 “刃杵你给我解释一下!要你有何用?” “还有你!别站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次太后把怒火撒向了旁边的上御常侍蓝礼。 蓝礼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上,连连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你知什么罪?你说说!”太后对着他吼道。 蓝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什么来。 …… 若初走到母后身边,安慰她说道:“母后,请息怒。犯不着为了他们伤着了身子。”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要是你有这么懂事就好了!还有你那个帝君哥哥,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说着一副痛心欲绝的神情。 这时,御前铁卫统领刃杵战战兢兢地说道:“太后,卑职这就马上再派人去北境!” 太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刃杵如获大赦般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而上御常侍蓝礼抬起头,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向若初求助。 正当若初想着要如何开口之时,忽然外面侍者来报:“启禀太后,御前首辅华寅大人觐见!” 太后翻了一眼,冷冷地说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干瘦的老头儿华寅进到殿里,颤颤巍巍地跪拜行礼。 说道:“老臣华寅参见太后!” 太后瞥了他一眼,说道:“起来吧。” 又看了一眼上御常侍蓝礼,说道:“蓝礼,你也起来!” “谢太后!” 华寅大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等那老头儿爬起来,站稳了。 太后忽然瞪着他冷冷地说道:“首辅大人,帝君年幼不懂事,你这御前首辅怎么也跟着一起不懂事起来了?” 华寅大人吓了一跳,正欲下跪请罪。 太后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装模作样了!” 华寅大人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臣不知太后所言何事?”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在这里装糊涂了!我说帝君御驾亲征的事!” 华寅大人听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老臣……这个……在御前会议上,帝君一心想要亲征……” “众人一来觉得御驾亲征可以提振军队士气,扬我朝歌帝国之威。二来帝君心意已决,我等……” 太后又不耐烦了,不等他说完,便说道:“够了!够了!说说巨鹿高原的情况吧,有什么新进展?” 华寅大人舒了一口气,说道:“西庐驻军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的确受到了小股游牧民的侵袭,但还并不确定是不是涅斯安人所为?” 太后问道:“是被谁打了都不知道吗?” 华寅大人眼皮翻了一下,回答说:“西庐传来的消息是说,由于是夜间偷袭,只是袭击了边境的两个村子,和前哨的卫塔。偷袭之后,敌方便立即撤退了,我方受损不算严重,还在侦查之中。” 太后难得的听他讲完,说道:“西庐的情况,蓝礼已经跟我简单地禀报了。首辅大人对出兵讨伐的事,怎么看待?” 华寅大人略一思忖,说道:“太后未参加上午的御前会议,会上已经有所决议,正要上奏太后……” 太后插话说道:“帝君今年开始亲政了。” 华寅大人回答说:“帝君毕竟刚刚亲政,也还是需要太后您协助主持朝局。” 太后缓和了一下,说道:“继续说吧。” 华寅大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朝廷之威不容挑衅,岂能就此善罢甘休?绝不能让这些边境刁民长了势气!因此,御前会议决议出兵讨伐,让他们知道犯我朝歌者的下场!” 太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说你的真心话!” 华寅大人听了心里一惊,沉默了半晌不语,似乎是在揣摩太后问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太后不耐烦了,又看了他一眼,质问道:“问你话呢?莫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华寅大人慑于太后的权威,斟酌着回答说:“近年来,朔州、怀留等州县连年遭遇灾害,北境又战事不断,如今国库空虚,老臣以为……” 太后忽然说道:“那你是觉得御前会议帝君的决定是错误的?” 华寅吓得一下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臣不敢!老臣并无此意!” 太后又开始不耐烦了,说道:“起来吧!没人治你的罪!” 说完又看向上御常侍蓝礼,说道:“方才我与蓝礼大人已经就此事有过简单的讨论,蓝大人你跟华寅大人汇报汇报。” 华寅大人刚刚站起身来,忙躬身说道:“不敢不敢!还请蓝大人指教!” …… 若初听到这里,心里十分震惊,不免产生了好奇。 前几天,若初便已经听说了西庐驻军,遭到巨鹿高原上的游牧民侵袭的事情。不过似乎并不是什么大的军事冲突,她也就没有把这当回事。 不成想,现在竟然听说帝君哥哥要御驾亲征,而且御前会议都已经通过决议了,不免十分惊讶! 不过,自从上个月帝君哥哥年满十五周岁亲政以来,御前会议便由他亲自主持,母后已经不参加会议了。 这时,只听上御常侍蓝礼清了一下嗓子,说道:“自古以来巨鹿高原上的蛮族便垂涎我朝歌沃土,屡屡犯我边境。” “先帝以圣身换取的西境安宁不易,断不可在我辈手中再次沦丧!因此,对这些蛮族施以惩戒,是十分有必要的!” 御前首辅华寅大人听到这里,已经是满头的冷汗直流,他知道这次是猜错了太后的意思。 他原以为御前会议通过了“帝君御驾亲征”之事惹怒了太后,以为太后是不赞成御前会议的决议。没想到听蓝礼的意思,太后是赞成此事的。 首辅华寅听到这里,忙连连称是:“蓝大人所言甚是!理应给予蛮族惩戒,以儆效尤!” 蓝礼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今在西庐城仅有驻军一万,不足以对巨鹿高原上的蛮族致命一击!” “因此,有必要抽调五万大军前往增援,此次进军就不要走水路了。可以借道永川境内走陆路,走葫芦关一线!让永川王阖路也派兵一万,一起进驻西庐,剿灭蛮族!” 说到这里,蓝礼停顿了一下,看向华寅大人。 缓缓地说道:“至于是否有必要‘御驾亲征’一事,小小蛮族而已,我想首辅大人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第68章 帝君的心结 英华殿内。 上御常侍蓝礼说到这里,连若初都听明白了个大概。 她经常伴随母后身侧,耳濡目染地也知道,西征巨鹿高原只有两条行军路线。 一是当年她父帝所走的水路,沿着大洛河逆流而上,穿过两河流域,直抵西陲重镇西庐城。 二是通过朝歌与永川之间的天险葫芦关隘后,横穿永川全境,到达西庐。 自从六年多之前,父帝突然在西征巨鹿高原的返途中驾崩之后,永川与朝廷的关系便微妙起来。 多年来双方都不需要再使用的通关碟文也被重新启用,在葫芦关隘对从朝歌而来的人员保持了高度地警惕与监视。 在这些年里,永川方面一直保持着警惕。 尤其是在朝歌军占领北境的雅拉河谷,赶走了原住民雅拉人之后。 因此,永川军队也暗地里从原来朝廷规制的藩属国两万兵力上限制,扩编至如今的五万以上的规模。 对此,朝廷方面虽然多次表示不满,但一直未有针对性地反制措施。 …… 因此,上御常侍蓝礼刚刚说的这一番话,连若初都能感觉到,这次母后的真实意图,在很大成分上是针对永川的! 那么御前首辅华寅一定也能猜到了! 首辅华寅大人听后,连连称赞说道:“蓝大人说的是!太后英明!说到底这巨鹿高原上的蛮族与永川直接接壤,骚扰的是永川的安宁,这本就是永川王阖路义不容辞的事!他永川应当对太后、对朝廷感恩戴德才是!” 御前首辅华寅大人走后,太后忽然转头问若初道:“初儿觉得这个处理方式可妥当?” 若初想了一下,方说道:“母后圣明!这些年来永川虽然口头上仍向我朝歌称臣,可是那永川王数年都不来朝廷觐见,俨然一副脱离自治之态!” “如今借着征讨蛮族,借道过境永川,以此试探一下永川王的反应,真是再妙不过了!” 太后听了她的回答,心里一阵欢喜,马上就笑容满面。适才的不悦,仿佛一扫而空。 说道:“我初儿就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这些年来阖路那老家伙招兵买马,养了不少兵,迟早是个隐患!” “如今只要他肯让我朝廷大军过境,便有机会让军队常驻永川,震慑住那老家伙!” 若初听后豁然开朗,说道:“母后您真是英武,恐怕众多君王都难及您的万一!” 太后听了更是高兴地花枝乱颤,说道:“我初儿就是嘴甜,要是你那帝君哥哥有你的一半,我就省心了!”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若初安慰母亲说道:“帝君哥哥的想法,不是跟母后不谋而合了嘛。他也想御驾亲征,也是要扬我朝廷军威啊!”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道:“但愿如你所说吧,你替为娘的去劝劝他吧,打仗又不是闹着玩的,就说本宫不同意。” 若初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也有好多天没有看到帝君哥哥了。 …… 当若初来到正泰宫之时,帝君沐澈去了跑马场,还没有回到宫内。 她一直不是很喜欢正泰宫,觉得这里有些沉闷。 院子里只有一些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植,高大的围墙。没有各样的花草树木,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宽阔的清歌池。 所以她平时比较少来这里。 她等候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帝君哥哥归来,便欲离去,明日再来。 正当她走到门外时,恰巧远远地看到了那顶玄鸟纹理的轿子朝这里走来。 帝君沐澈从轿内下来,看到若初后,嘴角微微一笑,邀请她进宫内叙话。 几天不见,若初觉得帝君哥哥忧郁的脸上显得更加消瘦了,不禁有几分心疼。 “帝君哥哥,听说你要御驾亲征?”若初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 帝君沐澈听后,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兴奋。 若初关切地说道:“可是这几年你身体一直虚弱,要多休养才是,怎么能行军打仗呢?” 帝君沐澈说道:“我身体已经好多了,下午我才去跑马场练习骑马射箭了!” 若初还是不放心地说道:“我听说此次蛮族进犯,只是小小的侵扰,并不是多严重的事,帝君哥哥完全没有必要御驾亲征啊!” 帝君想了一下,忽然神秘地说道,“你可知这次进犯的是什么蛮族吗?” 若初疑惑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呢?” 帝君沐澈狠狠地说道:“涅斯安人!” 若初知道这食人族“涅斯安人”,宫里有些仆人吓唬小孩子都会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涅斯安人吃了”! 后来,他们也都听竹忱先生详细地介绍过涅斯安人的起源。 涅斯安人原是一个源自巨鹿高原之外“荒芜海”上的野蛮人,传说中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与狼群口中抢夺猎物的凶恶野蛮之人。 他们的食物来源无处不在,无所不食,据说他们喜欢猎杀其他种族的人类并食之,然后将其头颅骨悬挂在自家营地木栏之上,谁家的营寨悬挂的头颅骨最多,其在族群中的地位便越高,故自古便有“食人族”之称。 在萨尔特人统治巨鹿高原时期,涅斯安人还不为世人所知,主要是他们一直生存在巨鹿高原的边缘地带。 但随着萨尔特人入永川后,渐渐地便融入到了永川,对巨鹿高原的控制力大为减弱,最终涅斯安人离开了贫瘠蛮荒的荒芜海,进入到巨鹿高原。 帝君沐澈咬着牙的,接着说道:“父帝便是驾崩于征讨涅斯安人的返途中,哥哥沐颂也是被流放到了涅斯安人的故乡‘荒芜海’!” 若初听了一愣,她心里当然知道,帝君哥哥与沐颂哥哥素来感情深厚。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在宫内谁都不敢再提起“大皇子沐颂”这个名字。 想了一下,劝解地说道:“你知道的,母后不喜欢有人提起沐颂哥哥!” 帝君沐澈忽然脸上闪现出一丝的悲苦之色,带着一丝怨恨缓缓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不喜欢!” 说完之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了。 若初忽然想起自己是要来替母后劝说帝君哥哥不要御驾亲征的,便又说道:“帝君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御驾亲征呢?行军打仗是很辛苦的!” 帝君沐澈仍表情抑郁,并不答话。 若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也没底起来。 忽然,帝君沐澈直直地看着着她,说道:“朝歌城有好多年都没有下雪了吧?” 若初听到他这没头没尾的话,不禁心里一怔。 想了一下,似乎也确实是,眼看这个冬季又过去了,清歌池的垂柳也发出来一层绿意。 只听帝君沐澈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还记得沐颂哥哥曾经说过,他喜欢下雪的冬天,他说那漫天的雪花飘落,让人感觉到温暖!可是自从他被母后流放之后,好像朝歌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场大雪!” 若初当然还是记得那些往事的,虽然那时候她还年幼。 虽然沐颂与沐澈有着共同的父帝,不同的母后,但是这不影响他们成为朝歌城里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那个时候,她年龄更小一些,对一些事的记忆没有那么深刻了。 但印象中他们总是在雪后的朝歌城中尽情地穿梭戏耍,而自己则跟在他们后面追啊追啊。 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跟自己玩,老是不爱带着她一起玩。 在记忆中,他们就是在一次次的大雪纷飞地嬉戏中慢慢长大,直到父帝驾崩的那个初冬来临,直到沐颂哥哥被流放,而沐澈哥哥成为新的帝君。 若初感慨地说道:“是啊!我当然记得那些事!只是现在母后不愿意别人提起沐颂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再说了。” 帝君沐澈忽然坚定地说道:“不!我要说,沐颂哥哥便是被流放到了食人族‘涅斯安人’的故乡‘荒芜海’!即使当年他的母后有罪,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九岁而已!” 若初谨慎地四下望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帝君哥哥你小声点啊!你也知道,如果沐颂哥哥在的话,这个帝位肯定是属于他的!” 帝君沐澈忽然愤怒地说道:“我才不想要做这个帝君!它让我惶惶不安,让我无颜面对沐颂哥哥!” 说着竟然表情痛苦万分,流下了两行泪水。 若初知道现在帝君哥哥情绪激动,一时间也无法再劝说御驾亲征之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她便找了个托辞想要离开。 “帝君哥哥,这些话你跟若初说说就好了,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讲!” 帝君沐澈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也不做回应。 若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正泰宫。 第69章 歌者归来 北海。 歌者鲁笛尔在离开半年后,再次回到了北海。 沐颂在树屋内单独见到了他。 风尘仆仆的歌者,一见到他便向前恭敬地行礼。 “尊敬的使者,歌者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沐颂也被他的恭谨所感染,忙还礼说道:“歌者辛苦了,不知歌者这大半年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歌者鲁笛尔谦卑地说道:“回禀使者,歌者沿着大草原东部一路向南,前后拜访了纳布族、门西族、达斡尔族、哈克族、朗索族、白依族、木格城这些地方,他们都向您表达了敬意,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一睹您的尊容!” 沐颂现在虽然渐渐习惯了别人的敬语,但是听到歌者这样讲,仍然感到有几分的不适。 他不无感慨地说道:“自从歌者离开之后,纳布族、达斡尔族、哈克族、白依族等都已陆续派人来到了这北海之地!” 歌者鲁笛尔听后,欣慰地说道:“这真是歌者莫大的荣幸!” 沐颂想起歌者方才提到“木格城”,便问道:“方才闻言,歌者这次南下之行,有到访过木格城?” 歌者鲁笛尔回答说:“正是!歌者正要向使者禀报情况,我正是在离开木格城之后,一路北上直接前来北海的!” 荀伯坐在一旁听到“木格城”一词,也是眼里忽然散发出了一阵光芒,侧耳倾听。 沐颂说道:“据我所知,木格城是隶属于雅拉河谷的北部城镇吧?” 歌者略一思索,说道:“原本是的!不过,现在的雅拉河谷由于被朝歌驻军所占,木格城也因此受朝歌朝廷所节制。” “但是,木格城的映钏大人说他也是受形势所迫。得知歌者曾受雅拉王之托后,映钏大人也拜托歌者代为转达他对雅拉王的歉意!” 沐颂与荀伯听到这些情况,心中感慨良多! 歌者鲁笛尔继续说道:“映钏大人还提供了一个紧迫的情报,所以歌者才着急赶来北海!” “什么情报?”沐颂问。 歌者鲁笛尔说道:“映钏大人说朝歌朝廷已经派了几批死侍来到北境,据说此行的目标便是北海!歌者认为这一定是奔着使者您‘高山之子’而来的。所以歌者听闻之后,便马上赶来了北海!” 沐颂听后,不禁看了荀伯一眼,心想那太后染蝶估计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迹! 他很感激歌者鲁笛尔不辞辛劳地前来报信,说道:“歌者真是辛苦了!我和荀伯,以及驯鹿族人都感激歌者无私的奉献!” 歌者鲁笛尔说道:“歌者并未将使者乃雅拉族人的真实身份告知映钏大人,毕竟木格城仍然掌握在朝歌朝廷手中。” 沐颂与荀伯对视一眼,这也正是他们一直在担心的点。 他感激地说道:“歌者有心了!” …… 沐颂不禁感慨这半年时间里的变化之大。 不仅是像纳布族一样,陆续有几个部落的人都来到北海。大家都对他恭敬有加,真的把他当成了高山神的使者“高山之子”。 而且在驯鹿族人中,除了鹿灵之外,其他族人们看待他的眼神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他走在海灵谷的村里,众人也都是对他恭敬有加。 甚至连山棕都有了很大变化,他现在都不再直呼他的名字了。 鹿灵还开玩笑说:“山棕,你是不是开始有点怕颂哥哥了?” …… 歌者鲁笛尔第二天便匆匆启程,他打算前往令丘湖雅雅人的王庭去拜见雅拉王。 据说他要花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穿过大草原,到达草原南部的边境小城哈林城,然后再沿着草原南部一路向西。 沐颂记得“哈林城”,当年秦骁铁卫将他们救出之后,原本便是计划将他们护送到那里的。但是在途中,秦骁不幸战死,而自己和荀伯则辗转之下来到了这北海之地。 临行前,歌者鲁笛尔向沐颂辞别。 沐颂说道:“请代为向舅舅雅拉王察台问好,如果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会前往投奔!” 他心想等苍伯回到北海,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然后就可以一起去投奔雅拉族人。 歌者鲁笛尔说道:“请使者放心!歌者一定会转达到!” …… 歌者鲁笛尔走后,鹿灵匆匆地从海灵谷赶来。 她环视了一圈,问道:“歌者已经离开了吗?” 沐颂回答说:“是啊!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应该已经走出那片雪松林,进入草原了。” 鹿灵撅着小嘴说道:“今天阿布精神了些,听说歌者回到了北海,还说想见一下这位歌者呢!” 沐颂安慰她说:“歌者还会回来的。” 鹿灵还是显出一丝地悲伤,说道:“可是阿布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出现了雪鹰“闪电”的身影,它抓着一只肥美的雪兔回到了树屋。 现在的“闪电”从外表上看,已经跟成年白头雪鹰无异了,而且已经可以独立地外出觅食了。 鹿灵马上开心地跑了过去,赞许地抚摸着“闪电”的头,转眼间便已是满面笑容。 沐颂看着她跟“闪电”玩得开心,自己也觉得心里舒畅了起来。 …… 就在那时,他忽然想起了歌者鲁笛尔所说的话。 映钏大人带信来说,已经有朝廷的死侍在前来北海的途中,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还尚未发现任何迹象。 他忽然心想:“那么……也就是意味着这些死侍要么还在路上,要么是隐藏在暗处?”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紧张起来,虽然有宁一航在身边,想来应该可以保证安全。 但是,他知道朝廷还是有很多厉害人物的,即使是御前铁卫队里就有很多一等一的高手。 于是,他转身看向远处坐在崖边,望着北海发呆的宁一航,走了过去。 鹿灵看着他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好奇地问道:“颂哥哥,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沐颂边走边回答说:“忽然想起歌者所说的一件事来!” 鹿灵也跟了上来,问道:“什么事啊?” 这时,沐颂已经走到了树屋旁,宁一航转过头看向他。 他说道:“航叔叔,歌者此次从木格城来。木格城的映钏大人告诉他一个情况,他说朝廷已经派了一批死侍来到北海。只是至今还未看到身影,或许是因为他们对这北境的地形不熟悉,才没有找到这里!” 他说完,还没等宁一航开口,鹿灵先接话说:“啊?是来针对我们的吗?” 说完便与宁一航一起眼巴巴地盯着沐颂。 沐颂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宁一航与鹿灵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那么清楚。所以不会像自己一样,听到所谓的“朝廷死侍”就那么地敏感! 他想了一下,或许是该把自己的身世相告了!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之后,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在父帝驾崩后,母亲是如何被人陷害?自己又是如何被流放?又是如何在途中被人所救?最后辗转来到这北海之地的事,一一向宁一航、鹿灵讲述了一遍。 直听得鹿灵与宁一航二人面面相觑,惊叹不已! 第70章 危机 鹿灵、宁一航怎么都没想到,沐颂竟然是朝歌帝国流亡的大皇子! 鹿灵愤怒地说道:“颂哥哥,你是说现在朝歌的太后,害了你的父亲和母亲,然后抢了你的帝位,把你赶出了朝歌吗?” 沐颂回答说:“我不确定染蝶有没有害死我父帝,但是母后却肯定是她害死的,在我被流放的路上,还被屡次追杀!” 鹿灵狠狠地说道:“这个女人太歹毒了!不能饶过了她!” 宁一航问道:“现在朝廷知道你躲在这里了,所以来追杀你吗?” 沐颂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确定,当年追杀我们的人都死了。我们来到北海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苍伯知道我们在这里。” 他忽然又想起来,说道:“还有上次我跟你们讲过的那件事,就是在大约一年前,我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有三名来自朝歌的御前铁卫,最后被冰原狼咬死了!不过,后来我和荀伯真的在丛林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说明那不是一场梦!” “这说明,在一年之前,朝廷就已经派人来到这北海之地了。但是一年前,连苍伯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呢!在这五年时间里,我们几乎是没有在北海见过一个活人。” 宁一航想了一下说道:“按这个说法,如果太后知道你藏身在此处,肯定是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杀掉你才会心安的!” 沐颂说道:“航叔叔说的是,但看目前情形,倒不是很像!” 他觉得宁一航确实分析的有道理,但又不知为何朝廷忽然派一批死侍前来北海? 不过,不论朝廷的目的是什么? 对他和荀伯来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还是要谨慎对待! 鹿灵似乎没有太听明白宁一航所表达的意思,正欲再问。 沐颂却接着说道:“鹿灵,你待会儿回海灵谷后,也向鲁索叔叔讲一下这个事吧。如果真遇到朝歌派来的人,让他谨慎处置。” 他说完之后,便起身说道:“我去周边看看。” 然后向院子里的“闪电”招了一下手,附到雪鹰之身。 雪鹰“闪电”纵身一跃,便冲上云霄,飞跃雪松林,向着大草原的方向飞去。 …… 这时候,北海已是夏末时分,是一年之中气候最舒服的时候。 在这北海夏季十分地短暂,也就只有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全年八个多月都是寒冬。 现在这个季节,不论是丛林还是大草原上仍然是一片绿意盎然,大地万物享受着这最后的舒适时光!正当“闪电”盘旋在空中,俯视着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之时,远处树林中倏忽闪过的几个黑影,没有能躲过雪鹰犀利的眼神。 他远远看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林中穿梭,而且不止一个。 他让“闪电”调转头朝那个方向飞去。 而就在那时,一人一骑从林中忽然窜了出来,慌慌张张地策马驰向草原。 那人刚跑出不过百来米,便看到林中又有两个身穿黑色劲衣的人纵马追来! 边追边喊:“站住!给我站住!” 前面那人也不理会他,仍旧策马驰骋。 眼看三人飞驰进草原后,更无遮挡。前面那人见状忽然一个急转,调头又朝着树林奔去。 就在这时,后面两人忽然分开,其中一人改变方向,斜插向树林的方向去堵截。 前面那人见状急忙又调转方向,但另一人也紧盯着他。 眼看着后面追的两个人,就要从两侧渐渐向着他的方向逐渐靠拢,前面那人是跑不掉了。 果然,就在靠近了一点后,后面有一人突然从马上跃起,伸手一抓,便将那人拉下马来。 沐颂看着那人身法,感觉此人武艺高强。 此时,另外一人也勒住缰绳,一起围住了那跌落在马下之人。 等地上那人抬起头来,沐颂忽然觉得那人很是眼熟。 略一回忆,便想起了,正是几个月前,前来拜访自己的那个纳布族的年轻人,他记得好像是叫纳布措。 他让“闪电”伸长着翅膀,忽然从他们附近掠过。 惊得三人同时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 他看到这时纳布措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惊喜! 但是,另外那两人看了一眼雪鹰之后,便不怎么再在意,厉声喝道:“听说你见过‘高山之子’?” 但那年轻人纳布措并不答话,只气得另一人扬起鞭子就抽向他! 而此时纳布措忽然一个翻身,便爬了起来,便欲逃跑! 但是另一人动作更快,身形一动,便挡在了他的前面。 “还想跑?!” 怒气冲冲地挥起马鞭便向纳布措抽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尖啸声响彻草原,雪鹰“闪电”以迅疾的速度朝他们俯冲而去! 那两人本能地朝旁边一滚,躲了开去。 雪鹰经过纳布措时,忽然伸开爪子抓住了他,将他拎到了空中,朝着树林的方向飞去。 下面的两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禁面面相觑,一时愣在当地无所适从! 其实,沐颂心里也没太有底,他只是听山棕讲过很多次,说白头雪鹰是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抓起一个成年人。 所以,情急之下,沐颂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不过,雪鹰“闪电”一来从来没有承重过如此重量,二来它毕竟还未完全成年。 所以“闪电”抓着纳布措摇摇晃晃地飞行了不过一两百米,便觉得力不从心,渐感不支。 于是将纳布措丢在了树林中的一处山坡下,然后自己飞回来了树屋。 …… 回到树屋之后,沐颂将刚刚草原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宁一航、鹿灵讲了一遍。 宁一航问道:“人在哪里?” 沐颂向前方一指,说道:“就在那边,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 宁一航想了一下,说道:“我去看看,你们要不要先去海灵谷躲一下?” 沐颂说道:“航叔叔,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丛林广袤,恐怕一时不好找!” 宁一航沉默了一下,正要开口。 鹿灵说道:“我也去!” 沐颂笑着说道:“你去干嘛啊,又帮不上忙!那两人感觉武功都很厉害!” 鹿灵娇嗔道:“那你还要去?” 沐颂忽然噗嗤一笑,说道:“我意思是让‘白尾’带路,陪航叔叔去,又不是我自己去!我们俩就去后面崖洞先躲避一阵子,等航叔叔回来!” 鹿灵听后开心地说“好”,便随着沐颂走到后面的崖洞。 宁一航拎起“无常剑”,牵着那匹枣红马,转头便出了树屋。 随后,雪鸦便追上了他,飞在宁一航的前方。 一人一骑一鸟,穿梭在丛林中。 很快便来到前面出事的地方,但是已经是空无一人,连纳布措的那匹马也不见了踪影。 雪鸦又带着宁一航来到放下纳布措的那个山坡,在附近寻找了一圈,仍然毫无线索。 夏天的树林不比冬季有积雪的树林,没有那么便于追踪痕迹。 于是,宁一航只能有些悻悻然地返回树屋。 眼看着树屋已近在眼前,沐颂便让雪鸦“白尾”先行回到了树屋。 他找了一圈雪鹰“闪电”,但估计是外出觅食了,不见了踪影。 鹿灵看到他回来,倒是十分开心地问这问那的。只是听到毫无收获之后,不禁又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那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大喝。 “什么人!” 第71章 刺客 那声大喝正是宁一航所发。 沐颂与鹿灵听到后,都是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敌人已经到了树屋吗? 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片刻之后,上面便传来了打斗之声。 他们悄悄地出来崖洞,露出头向树屋那边望去。 只见宁一航已经与一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沐颂看到正是追杀纳布措的其中一人。 正当沐颂疑惑另一名黑衣人去了哪里?他忽然觉得侧前方透漏着一股杀气! 转头看去,不禁“啊”地一声惊叫出声,那黑衣人正好从树屋后面露出身子,盯着他们! 只听那人对着同伴兴奋地喊:“这‘高山之子’在这里!” 宁一航听到沐颂的喊声之后,已经加强了攻势。 与他对战的那名黑衣人已经相形见绌,渐渐不支,此时也没有空来理同伴。 几招之后,那人腹部便被宁一航拍中一掌,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痛得哇哇大叫,说道:“快来,先解决这家伙!真有两下子!” 另一人也不管同伴的抱怨,仍然说道:“这有两个,不知哪个才是‘高山之子’啊!”说完也不管同伴了,直冲向沐颂他们。 那人冲过来之后便伸手抓来,沐颂忽地一侧身,伸手格挡住了那人的一抓。 那人愣了一下,立马又“嘿嘿”一笑,攻击过来。 正在此时,宁一航身形也尾随而至,挺剑刺来。 那人听得身后凌厉的风声,情急之下只得跃开数步。 宁一航紧追上去,便与那人又缠斗起来。 沐颂与鹿灵退缩到崖洞内,再也不敢攀上去偷看了。 只听得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 鹿灵着急地看着他说:“怎么办?” 沐颂宽慰她说:“相信航叔叔可以打过他们的。” 不过,他心里也担心这二人武功高强,不知宁一航能否以一敌二? 他望了一眼崖洞下面,距离崖底足有十余丈之高,但距离崖顶不过一丈多的高度。 无奈之下,也只能在这里等着宁一航将他们赶走了。 就在那时,他们忽然看到一名黑衣人正准备从上面攀下崖壁。 他们大吃一惊,沐颂抽出崖洞里一柄剑,便向那人刺去。 这崖洞里的三把剑,还是上次发现的那三名被冰原狼咬死御前铁卫的,被他和荀伯捡了回来藏在崖洞内。 那人见一柄长剑刺来,抬脚一踢,正中沐颂手腕,痛得他手中的长剑差点脱手。 正在这时,身旁又是一剑刺出,原来是鹿灵也抽出一柄剑刺向那人。 但是那人身手灵活,身子一侧,忽地贴在崖壁之上,便躲过鹿灵的一剑。同时,又伸手一下便抓住了鹿灵的手腕,一用力便夺去了她的长剑。 那人抓过鹿灵手中的长剑一挥,不屑地说道:“就这点能耐?” 然后,忽然看到手中的长剑,脸色一凝,喃喃地说道:“御前铁卫的剑?” 又看向他们,厉声喝问:“这把剑是哪里来的?” 沐颂想起来了,宫内的御前铁卫佩戴的兵刃都是有宫内的标识的,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他还在宫里的时候,由于年纪小,没有在意这个事,经这黑衣人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此细节来! 不过,这黑衣人既然识得这柄剑,那自然也是御前铁卫,或者至少是宫里的人! 就在那黑衣人手握长剑,便要下到崖洞之时,宁一航忽然出现在崖顶,一剑刺来。 那黑衣人见状,狼狈的一个翻身靠在崖壁上,差点坠落下山崖。 不过,宁一航马上又被另一名黑衣人缠住,双方在崖边打起来。 下面那黑衣人看向沐颂鹿灵二人,“啐”了一口说道:“先收拾了那家伙,待会儿再来收拾你们!” 那人说完,便转身又攀上了崖壁。 沐颂与鹿灵相视一下,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唷,师兄,现在怎么连这么两个货色都解决不了啊!” 沐颂与鹿灵对视一眼,心里一诧,树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人,也不知是友是敌? 但是,听她称宁一航为“师兄”,想来应该是自己人吧。 不过,听那女人语气又充满着讥讽之意。 而宁一航与那两名黑衣人仍旧在缠斗不息,边打边说道:“江一雪,你怎么到这来?” 那江一雪的女人说道:“哎哟,师兄!这一年多不见,这么生分了?连句‘师妹’都不称呼了?” 沐颂听到那女人果然是宁一航的师妹,稍微放松了一些。 于是,他又攀上崖壁,露出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素衣女子,站在那里盯着宁一航三人的打斗。 正说话间,宁一航忽然剑尖一探,指西打东,一个回身反转,将其中一个黑衣人踢出了一丈开外。 那黑衣人重重地跌落在地,“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有些慌了神。正犹豫间,也被宁一航一剑刺中了大腿,顿时渗出了血,然后又被宁一航一脚踢翻在地。 那素衣女子抿嘴一笑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白无常’宁一航嘛!” 宁一航冷冷地看着那女子,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素衣女子江一雪笑吟吟地说道:“师兄莫不是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 宁一航微微一变色,说道:“你也是……” 沐颂眼见宁一航将那两名黑衣人打倒在地,就爬上了岩壁,刚站起来准备走上前去表示感谢! 就在那时,那江一雪突然一跃朝自己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惊惶之下差点跌下悬崖。 宁一航的身影也随她而至,一剑刺去,逼开了江一雪的攻势。 宁一航冷冷地说道:“江一雪,你为何也……” 那江一雪站定之后,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师兄,才一年时间,你莫不是都忘了?我们什么时候问过缘由?” 沐颂与刚刚攀上崖壁的鹿灵,都已被这一幕搞晕了,听不懂这二人的对话意义。 但是,他眼看着那两名黑衣人已经爬了起来,正欲逃走。连忙喊道:“航叔叔,那两人是宫里的御前铁卫!” 宁一航闻言,转头看向那两人。 那两人本想趁机逃走,听得此言也是一怔。 宁一航正欲向前阻止,但江一雪突然拦在了他身前,依旧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宁一航淡淡地说道:“怎么?‘离天阁’现在插手朝廷的事了?” 江一雪听了也是微微一怔,瞟了那两人一眼,但是并没有让开。 那两人见状便赶紧从木栅栏逃了出去。 这时,江一雪才说道:“师兄可别污蔑师妹哦,我可不认识朝廷的人!倒是师兄不好好照顾黛琪小师娘,怎么跑到这荒芜之地做起保镖了?” 第72章 玉面罗刹 这时,沐颂和鹿灵也看出来了,宁一航与自己这个师妹江一雪并不合。 想想应该是与他上次所讲的,当年带着黛琪离开“离天阁”之事有着莫大的关联,想必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在这北海的荒凉之地相遇。 宁一航听到江一雪提到“黛琪”,脸色微微一变,依旧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 江一雪见他如此说,嫣然一笑说道:“师兄,师父已经下了江湖追杀令。这次你是碰到师妹我,念着咱俩多年的感情,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完,江一雪转身轻轻一跃,便出了木栅栏。 沐颂与鹿灵二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自禁地说道:“好厉害啊!” 鹿灵好奇地问宁一航:“这个是你师妹啊?” 宁一航淡淡地回答:“是的,我们几个都是师父养大的。” 鹿灵说道:“人看起来不错吗?又漂亮又温柔的。” 宁一航冷冷地一笑,说道:“别被她外表蒙蔽了,‘玉面罗刹’江一雪的称呼不是白给的!” “玉面罗刹?听起来好恐怖,但看起来不像嘛。”鹿灵说道。 宁一航看了她一眼,不再回答。 转头对沐颂说道:“如今连‘离天阁’也扯进来了,这个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接下去要更加小心!” …… “玉面罗刹”江一雪离开后不久,山棕、荀伯带着纳布族的年轻人纳布措远远地来到了树屋。 山棕说,他是在从海灵谷过来的路上碰到的荀伯,便一起回来了。 如今已是日落时分,荀伯一回来便进屋去准备晚餐了。 纳布措一见到沐颂,便手按胸口深深地躬身下去,低头良久才起身。 “纳布措感激‘高山之子’的救命之恩,下午我在丛林中被两个黑衣人追杀,多亏了‘高山之子’的雪鹰相救,感谢高山神的眷顾。”说着又是深深地躬身下去。 正说话间,外出觅食的“闪电”就在这时返回来了,展着巨大的翅膀落在了树屋之上。 纳布措见状,忙转身朝“闪电”的方向躬身行礼。 众人见状,也都并不说破其中的玄机。 沐颂问道:“你说一下,下午那两名黑衣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纳布措回答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我与两名族人在林中狩猎,在休息之时,同伴们问起了上次我和卡尔大旗前来北海拜见您的情况。我一时兴起,便与他们讲述了起来。” 他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就在那时,那两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我们身旁,质问我‘高山之子’在哪?” “我见他们行为怪异,知道肯定是不怀好意,便不敢告诉他们。然后我同伴刚说了一句话,就忽然被那人拔出剑刺死!” “我大惊之下,便仓皇翻身上马逃跑。那个人被我另一个族人拦住,耽搁了一下,给了我一些逃脱的机会。” “我靠着对丛林地形的熟悉,一路逃亡,才没有马上被他们抓到。但是,他们也是紧追不舍,最后还是被他们给追上了。” “幸好有您的雪鹰将我抓到了空中,才得以逃脱。逃脱之后,我便翻山越岭,逃到了海灵谷。” 山棕在那早已憋不住了,直等着纳布措讲完,方说道:“纳布措到了海灵谷之后,正好被我碰上了,我赶紧带他去见了鲁索叔叔。” “鲁索叔叔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让我带着他来见你了,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鲁索叔叔现在也让乍山去加强防御了。” 沐颂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追杀纳布措的那两名黑衣人已经来过了。” 山棕、纳布措听后都是一惊,不过看他们现在并无事,便又安心了下来。 沐颂继续说道:“那二人已经被航叔叔打跑了。” 山棕又是一脸崇拜地看向宁一航,说道:“也是!有航叔叔在,别说两个人,就是二十个人我们也不怕啊!” 这时,鹿灵接过话说道:“可是后面航叔叔的师妹又来了,不过后来又走了。” 山棕并没有听出鹿灵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中的意思,说道:“那就更好了,航叔叔已经这么厉害了!又有一个师妹来帮忙!” 鹿灵看他理解错了意思,有些着急地说:“你咋这么笨呢?不是这个意思,是航叔叔的师妹也是要来行刺颂哥哥的!” 山棕听了一愣,说道:“啊?这是为什么?” 鹿灵说道:“你忘了吗?航叔叔原来所在的‘离天阁’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杀手组织……” 鹿灵便跟山棕解释了起来。 …… 这时,宁一航已经又走回到崖边的岩石上,坐着发呆。 荀伯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讲,默默地回屋准备晚餐。 沐颂知道现在北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脱离了荀伯的掌控范围,所以荀伯已经越来越少干预他的事了。 他忽然之间,不禁有些心酸,想想这六年来两人在这北海相依为命的平淡日子,多少有些让人怀念。 于是,他也转身进屋准备去帮荀伯一起准备晚餐。 …… 过了一会儿,鹿灵与山棕掰扯清楚了“江一雪”的事情之后,跟进了屋里。 山棕说道:“鲁索叔叔的意思,想请你和荀伯以及航叔叔再搬去海灵谷住一段时间,航叔叔也说了这‘刺杀’的事没那么简单结束呢。” 沐颂用询问的眼神望了一眼荀伯,荀伯见状说道:“少主,这个你拿主意就好了。”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就按鲁索叔叔的意见,明天搬过去吧。” 鹿灵听了听了很是开心。 眼看天色已不早,鹿灵便开开心心地与山棕、纳布措一起先返回海灵谷。 …… 第二天上午,沐颂正与荀伯一起收拾了行李,准备前往海灵谷暂住。 就在那时,山棕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一见到沐颂气喘吁吁地喊:“不好了!一大早接到族人的情报,说是有一支军队正朝着北海的方向而来!” 沐颂心里一惊,问道:“是什么人?萨魔人吗?” 山棕平复了一下,说道:“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沐颂问道:“从哪里来的?” 山棕回答:“说是从草原上来的,向着这里来了!” 沐颂心想,如果这些军队不是萨魔人的话,难道是朝歌的军队? 莫不是太后染蝶已经知道了这“高山之子”就是自己,派了人来刺杀不成,便派出了大军?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合逻辑啊。 派来的刺客是昨天才被宁一航所败,照理没有那么快返回朝歌禀报啊! 第73章 草原来客 沐颂听了山棕所言,一时间也不知那草原上的来人是敌是友? 是萨魔人再度来袭,还是朝歌朝廷的军队? 他心想得去看看,于是转头看见雪鹰“闪电”正趴在树屋之上打盹儿。 于是召唤雪鹰,“闪电”飞上天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朝着大草原的方向飞去。 穿过雪松林后,他借着雪鹰犀利的眼神,远远地看去,似乎大草原上确实隐隐约约有一支队伍。 但是相距还比较远,无法看得很清楚。 于是“闪电”尖啸一声,飞向草原深处。 当他看清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后,沐颂大喜过望。 那骑马走在前面的有两个他熟悉的人,一个是昨天一早才离开的歌者鲁笛尔,而另一个竟然是一年多前离开的百里苍。 “苍伯回来了!” 雪鹰回到树屋之后,沐颂兴奋地跟山棕说。 旁边的荀伯听到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从屋内走了出来。 宁一航听后,脸上也显出了难得的兴奋之色。 山棕听后,便声称要马上返回海灵谷,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鲁索卡托。 …… 百里苍与歌者鲁笛尔一行人,在中午时分才到达北海岸线。 整支队伍有一千多人,临时驻扎在雪松林内休息。 百里苍、歌者鲁笛尔等四人带着数名亲兵来到树屋。 见到沐颂后,百里苍一脸激动地说道:“转眼一年了,让大殿下受苦了!” 然后便转身介绍身边一个身材魁梧之人,说道:“这位便是雅拉王察台……” 那雅拉王察台还未等百里苍介绍完毕,便粗声粗气地抢话说:“早闻北海有新王,乃高山之子,伟大的高山神所指定的万物之王,没想是自己人,不错!不错!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一下子便缓解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雅拉王察台就像是山棕的成年版,长得高大魁梧。 沐颂看着直率的舅舅雅拉王察台,也是激动万分! 本来自己还在打算着,等苍伯回来之后,要如何去寻找这位舅舅呢? 没想到,他竟然就与苍伯一起结伴而来了! 激动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雅拉王察台毫不在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都长这么高了!岚风姐姐如果能看到一定十分开心!” 沐颂知道他所说的“岚风姐姐”便是自己的母亲,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怅然。这时,随他们一起过来的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女,大大方方地走向前来,单膝跪地,说道:“珞衣,拜见大殿下。” 其实,沐颂远远地看着他们四人从雪松林里走来之时,就注意到了这个身穿一袭的黑色素衣裹身,外披一件淡紫色纱衣,斜挎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弩,显得十分英姿飒爽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行礼之后,便抬起头对着沐颂微微一笑,然后又退后一步,落落大方地站立在百里苍身边。 沐颂看到这少女抬起头那刹那的嫣然一笑,忽然心中一动,心跳也加速起来。 百里苍补充说道:“这是小女,珞衣!” 就在那时,鹿灵、山棕也刚好从海灵谷赶过来。 鹿灵见到众人之后,环视了一圈,竟难得的显出了几分羞涩之态。 沐颂忙向双方做了互相介绍。 山棕对百里苍印象并没有那么深刻,但是听说站在面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打败了萨萨人的雅拉王察台!心情激动万分,说道:“山棕……山棕见过雅拉王!”说完一脸崇拜的神色。 而鹿灵在介绍到珞衣的时候,忽然说道:“珞衣姐姐,你好美啊!”说完竟脸上泛起了一丝羡慕之情。 百里珞衣微微一笑,拱手施礼,说道:“公主过誉了!爹爹还老说我从小爱舞刀弄棒的,根本没个女孩子样呢。”说着莞尔一笑。 鹿灵连连说道:“不会,不会!我们族人才不喜欢那些只会针线活的女子呢!” 众人简单寒暄过后,便进到屋内叙话。 百里苍走到宁一航跟前时,小声说了一句:“谢谢!黛琪小姐还在百昙谷等着阁下回去。” 宁一航听后神色一动,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说道:“谢谢。” 沐颂见状也跟百里苍小声说道:“这一年来多亏了航叔叔,不然苍伯可能真见不到我了!” 百里苍深深地看了一眼宁一航,半晌又说了句“谢谢”。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交流,无限的感激之情简简单单地凝结成两个字。 小小的树屋内,被七八个人挤得满满的,荀伯为大家各自倒了一碗水后,便主动退出了屋。 临出门时,百里苍躬身对他说:“荀伯,辛苦你了!” 荀伯转头注视了一会儿,各种辛酸苦辣噙在眼中,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时,雅拉王察台忽然朗声说道:“荀伯,还记得我吗?我是察台啊!你陪着岚风姐姐去朝歌之时,我才十三岁。”荀伯抬头看向雅拉王,注视良久,忽然向雅拉王察台行礼,说道:“老奴……拜见王上。” 雅拉王察台赶忙走上前去,扶住了他。 泪水已经忍不住从荀伯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 荀伯出门之后,众人坐定了。 沐颂这才问起来:“苍伯,你和察台舅舅怎么一起来到了这北海?” 百里苍还没开口,雅拉王察台先开口说道:“咳,是百里大人不远千里地来到令丘湖畔,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我的外甥还……我就说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让染蝶那恶毒的女人称心呢!” 百里苍补充说道:“我是听到了雅拉人大败草原霸主萨萨人的消息,就马上启程前往草原,没想到很顺利地便找到王上。” 这时,一直默默地随在旁边的歌者鲁笛尔,说道:“歌者昨天一早出发后,感谢高山神的指引,正好让歌者在草原上遇见了察台沙赫奇和百里大人,便又折返随同两位回来北海。” 沐颂听到“沙赫奇”一词,开始一愣。 然后才想起来,母亲以前曾经说过,以前雅拉氏族其实是有数个不同的部落氏族组成的联盟,大家推出的部落联盟首领便称为“沙赫奇”。 但是后来随着各部族渐渐融合之后,形成了现在的雅拉人。 而又因雅拉河谷百年来与朝歌联姻交好,实际上已经成为朝歌的藩属国。渐渐地,世人都称“雅拉王”,而“沙赫奇”一词却是越来越少有人提及了。 歌者鲁笛尔话一说完,雅拉王察台便接过话说道:“在路上,歌者已经将殿下及北海的事情都跟我们说了一遍!听说殿下未损一兵一卒便全歼萨萨人拉姆部落,真不愧是我雅拉人的子孙!哈哈……”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沐颂正欲谦逊一下,雅拉王察台又说道:“还听说你们去到了幻灵神山?殿下还还拥有与万物沟通的能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等他说完,沐颂这才有机会开口,说道:“嗯。我确实自从幻灵山归来后,可以很容易地附着到雪鸦、驯鹿等一些动物的身体,然后借助他们的眼睛看到或听到一些事物。就像苍伯和察台舅舅从草原而来时,我其实已经透过雪鹰的眼睛看到了你们。” 虽然歌者鲁笛尔在路上已经跟他们讲过这些事,但其实他们一来并未亲见,二来这些事本来听起来就有些荒诞离奇,因此他们并未完全相信这种说法。 现在听到沐颂自己这么说,众人不禁既惊又喜! 第74章 重逢 正当百里苍、雅拉王等人对沐颂所拥有的能力又惊又喜之时。 鹿灵忽然说道:“昨天下午颂哥哥还借助‘闪电’救了一个纳布族的族人呢。” 听到鹿灵如此说,百里苍等人不禁有些疑惑。 坐在她旁边的珞衣也是不解,眉梢微蹙,转头问道:“公主,你说的‘闪电’是指?” 鹿灵眨了眨眼睛,说道:“就是外面那只白头雪鹰啦!是颂哥哥在幻灵神山上救下,带回来养大的。” “昨天那些朝歌派来的刺客,追杀纳布族的那名族人之时,正好被附身在‘闪电’身上的颂哥哥看到了,然后就飞下去一下抓起了那个族人,救了他一命。” 众人听后不禁大为吃惊,吃惊并不是单纯因为这救人之事,而更多的是听到“朝歌刺客”! 百里苍不禁问道:“朝歌派来了刺客?” 沐颂回答说:“嗯。有两个黑衣人,还有一个‘离天涧’的女人。那两个黑衣人可能是御前铁卫,因为他认出了去年我们捡到的御前铁卫的剑。” 鹿灵补充说道:“那个女人就是航叔叔的师妹,叫江一雪。” 百里苍吃惊地说道:“‘玉面罗刹’江一雪?” 鹿灵接着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人。不过,他打不过航叔叔,就自己离开了。” 百里苍追问道:“那两个人呢?” 鹿灵回答说:“也逃走了,那个‘玉面罗刹’挡住了航叔叔。” 百里苍与雅拉王对视了一下,雅拉王开口说道:“染蝶那老女人真是阴魂不散!难道发现了我外甥……哦,是大殿下的行踪了?” 百里苍沉吟片刻,缓缓地说道:“‘离天阁’向来不参与朝廷的事,这是他们的行事原则,难道现在也……” 雅拉王察台说道:“看来这北海现在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谋划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这北海千里迢迢,又隔着茫茫大草原,既然只是派了几个刺客来,想来也没那么快有进一步的行动!不过仍要注意他们后续的刺杀行动。” 众人又相互闲谈了一会儿,询问了一下彼此这些年的情况。 雅拉王察台便起身说要回去安排一下大军安营的事情,约好了下午迟一些时候再过去大营议事,便匆匆离开了。 …… 众人站在院子里送走了雅拉王察台。 鹿灵便拉着百里珞衣问这问那的,看上去很是开心。 沐颂看见百里珞衣也一直面带笑容,与之相谈甚欢,俨然是一对多年未见好友一般。 百里苍转头说道:“大殿下,这一年遭遇诸多神奇经历,可比上次见面之时,已经成熟稳重多了,颇有先帝之风。” 沐颂记起来,荀伯也曾无意间说过自己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父帝了。 但是,他现在却对逝去的父帝印象越来模糊了。 他记得小时候在宫中时,由于父帝政务繁忙,自己很少有机会能见到。 不过,在那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将来要成为像父帝一样伟大的君王! 因此,他曾一度觉得英明伟大的父帝不会就这么驾崩了,或许仍然活在那个遥远的叫巨鹿高原的地方。 沐颂看着正在院子内劈柴的荀伯,不无感慨地说:“荀伯都老了。” 百里苍也看向荀伯,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些年多亏了荀伯了!” 沐颂转回头,看着百里苍说道:“苍伯,这一年时间您都去了哪里?怎么找到察台舅舅的?” 百里苍微一沉吟,说道:“这一年,老夫一方面派人到草原上打探雅拉人的去向,一方面到朝歌各地去联络一些故人,好为日后起事做准备。” “然后,又回了一趟百昙谷。百昙谷在永川边境,所以就顺便去了一趟川都,见到了永川王阖路。” “这些年来,永川与朝廷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或许可以借其力量。这个事,咱们下午再与雅拉王一起细说。” 沐颂说道:“嗯。苍伯舟车劳顿辛苦了!从这北海回一趟朝歌,千里迢迢的,至少就得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吧?” 百里苍还没来得及回答。 这时,鹿灵忽然插话,问道:“苍伯,‘离天阁’是做什么的?” 百里苍听后,不禁看了一眼远处的宁一航,说道:“‘离天阁’是朝歌境内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秘杀手组织,江湖言‘上了离天阁,离天就不远’。” “意思是只要上了‘离天阁’的花名册,那么死期也就到了。” 鹿灵听了吃惊地捂住嘴巴,看了看宁一航,喃喃地说:“那……航叔叔……他……” 百里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离天阁’首席杀手,江湖称‘白无常’宁一航。” 鹿灵缓了一下神情,镇定地说道:“航叔叔除了有点冷淡之外,人挺好的啊,救过我们好几次呢。” 百里苍接着说道:“他已经脱离‘离天阁’了,如今也被他的师父老阁主花无涧下了江湖追杀令。” 沐颂忽然想起来,宁一航曾说过的话。 或许当时大家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事。 鹿灵接着说道:“就是因为航叔叔带着小师娘黛琪离开‘离天阁’吗?”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宁一航忽然转过头看向他们,吓得鹿灵吐了一下舌头,止住继续想问的话。 …… 傍晚的时候,沐颂与百里苍、珞衣三人来到雅拉王察台的大营。 雅拉王所率领的一千精锐侍卫队,便驻扎在雪松林内。 密密麻麻地分散在一处缓坡周围,中军大帐搭建在接近坡顶的地方。 雅拉王察台接报后,迎到坡下,热情地带着他们进到大帐内。 一进入营帐,雅拉王便将他们引至卧榻前面的一块摆在地上的直木几前。 木几上铺着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各种地形地貌。 沐颂记得小时候,曾见过类似的羊皮地图,不过不多见,朝歌宫内的地图相对更加丰富。他那时候最喜欢跟竹忱先生讨教那幅挂在御书房的朝歌帝国全域图了。 众人在木几周围盘坐下。 雅拉王察台开门见山地说道:“下午我回来之后,细细想了一下当前整个北境的形势。” “你们看,目前这南边‘雅拉河谷’被朝歌朝廷军占据着,凭借天然地形,进可攻退可守。” 他边说边用手里的马鞭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沐颂也渐渐地看懂了那些线条所代表的意义。 雅拉王察台继续分析说:“而这草原上萨萨人虽然新近大败,但如果真如百里大人所得到的情报,萨萨人背后有染蝶朝廷的支持,那么仍然不可小觑。” “如今草原上的先民多散落在草原中东部,没有什么凝聚力,无法形成一股力量,毫无战斗力可言。” 第75章 大势 百里苍听完雅拉王察台对当前形势的分析后,赞同地说道:“王上所言甚是!如果我们仅仅是为了生存,这难度不大。” “但是,如果要成就大事,如今南有朝歌朝廷占据的雅拉河谷,北有朝廷所支持的萨萨人,形势那就不容乐观了。” 雅拉王察台朗声说道:“那自然不能委曲求全,苟且偷生!当年若不是父王坚持带着族人撤出雅拉河谷,本王定要与朝歌军拼个你死我活。” “凭借雅拉河谷的天险,当年肯定尚有胜算,只要守住雅拉河渡口,也不至于这些年来让族人失去家园,在草原上四处漂泊。” 百里苍微微一皱眉,说道:“老雅拉王的决定也未必就一定是错的,毕竟当时的染蝶新掌握朝廷政权。就是要借此时机,击溃雅拉人来树立威望的,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罢休的!” 雅拉王察台听了百里苍所言,或许他也清楚当年朝廷若举全国之力,拿下雅拉河谷还不是难事!便不再说此话题。 这时,沐颂关心地问道:“舅舅,当年你们撤出雅拉河谷之后,都去了哪了?” 雅拉王察台抬起头,微微沉思了片刻,说道:“当年,十万朝歌军兵临雅拉河渡口。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我们与朝廷军打了一场恶战,而且是我们打赢了。” “但是,我们损伤也很严重。就在那个晚上,下了一场大雪!父王站在城墙上望着大雪纷飞的夜空,半晌都不语。” “后来,他叹了一口气后,决定整个部族撤出雅拉河谷,将生活了数百年的家园拱手让给朝歌。” “大家也都知道,那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也是为了整个部族的存续,因为大家知道凭借两万的雅拉勇士,很难抵挡十万人的朝歌军。何况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朝廷仍然有增兵的迹象。” 雅拉王叙述着当年的往事,脸上显出一丝的悲伤。 “那晚,我们西出羊崮关隘后,沿着赫连山系的边缘地带一路向西。先是在数百里外的涿山地区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便继续向西,一直到达千里之外的令丘湖畔停下来。” “在随后的这些年里,我们便在那里生活下来。而父王就在西迁后不久,便病重去世了。” 百里苍听了也不禁感慨万千,问道:“当年除了雅拉人以外,在雅拉河谷周边还聚集了众多小部落,他们后来怎样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倒是大部分效忠于雅拉河谷的小部落,当年也陆续地随着我们西迁了,所以才有了现在五万人的规模。” 沐颂忽然想到雅拉人与萨萨人的大战,说道:“舅舅真是神勇,凭借五万人就打败了萨萨人的十万大军!” 雅拉王察台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说道:“那倒也不是!其实萨萨人也就五六万的兵力,并没有草原上传言的那么多军队,加上妇孺儿童估计都没有十万人。不过,我们雅拉人实际上也没有五万兵力,具有战斗力的不过三万多人。” 百里苍说道:“单以三万多的兵力,虽然可以与萨萨人一战。但是要想实现大业,让大殿下重返朝歌,登上帝位,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雅拉王察台听了后,一阵沉默。 百里苍觉得言语有失,忙赔礼说道:“老夫快人快语,得罪之处,还请雅拉王莫怪!”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说哪里话!百里大人言之有理,凭借我三万多兵力打进朝歌,确实无异于天方夜谭!我是在想接下去当如何?” 百里苍脸上一松,接着说道:“王上不必过于忧心!依老夫看来,有两个思路可以一试。” 众人都看向百里苍,问道:“什么思路?” 百里苍略一沉思,便说道:“一是借着雅拉大军新近大胜萨萨人之际,又有大殿下现在的声望。尽快地团结起草原上的各部落,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 “而在此期间,也要密切注视着萨萨人的一举一动,伺机给予致命一击,一举歼灭这个后患,然后再图收复雅拉河谷!此为最为稳妥的思路,当可立于不败之地。” 雅拉王察台听后不免有些沮丧,说道:“这思路行是行,就是得花时间慢慢来。本王憋屈了这几年,才最终毕其功于一役,大败萨萨人一次。” “如今见到本王外甥……哦,大殿下,本王可耐不住了!真想立马大干一场,起码先把我们的家园收回来!” 沐颂不禁问道:“苍伯,那其二呢?” 雅拉王也跟着附和道:“对啊,那另一个思路呢?” 百里苍挪动了一下坐姿,接着说道:“王上,在路上我曾跟您提过,我到川都拜见了永川王阖路,种种迹象表明朝廷与永川的大战在即!” 雅拉王察台不禁心里一动,抬起头缓缓看向帐外,思索了一下,说道:“如若朝廷与永川双方当真打起来,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百里苍说道:“正是!我得到情报说,如今朝歌西境的军事重镇西庐城遭受了袭击,有说是巨鹿高原上的怀特尔人所为,也有说是涅斯安人所为的。” “但不管是哪一方袭击的,现在朝廷为此大为震怒!御前会议已经做出了决策,扬言绝不会接受巨鹿高原的再次乱局!” 沐颂听到“涅斯安人”一词,不禁心头一震。想起自己当年便差点被流放至这“涅斯安人”的故乡“荒芜海”,唏嘘不已。 而自己父帝也是在征讨涅斯安人的返途中驾崩的,所以他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心里有种特殊的触动。不过,其他人就未必会有他这种复杂的情绪。 只听百里苍接着说道:“太后染蝶认为当年先帝御驾亲征涅斯安人,用生命所换取的巨鹿高原安定之局面,不能再次遭到破坏!因此,朝廷决定调兵五万再次西征。” 雅拉王察台略有不解地问道:“西征巨鹿高原,与永川开战有什么必然联系?” 百里苍继续解释说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当年先帝西征走的是水路,沿着大洛河逆流而上,穿过两河流域,进入西庐城。再以西庐为据点,对巨鹿高原用兵。” 雅拉王察台赞同地说道:“对!当年父王曾跟我讲述过那次战事,雄才大略的先帝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便平息了巨鹿高原的乱局,一直安宁至今!可是,就在胜利凯旋的返途中,突然驾崩……” 百里苍说道:“是啊。先帝的突然驾崩,让整个帝国风云突变!”说着一脸的悲怆之情。 稍倾,他又继续说道:“染蝶这次出兵巨鹿高原,与先帝不同,她是计划走陆路!” 雅拉王察台疑惑地说道:“走陆路?” 百里苍说道:“正是!她打算向永川王阖路借道永川境内,并要求永川也出兵两万,共同平乱。” 雅拉王察台有些吃惊地说道:“什么?阖路会答应吗?” 百里苍说道:“永川王阖路正因此大为头疼!” 第76章 谋大事 雅拉王察台对永川王阖路所面临的局面,深表同情。 说道:“在表面上,永川是朝歌朝廷之藩属,永川王阖路确实无理由拒绝。” 百里苍说道:“正是如此!所以说太后染蝶这一招狠绝!虽然这些年永川与朝廷早已各怀鬼胎,关系十分微妙,但是毕竟没有撕破脸来。” “这一次,如果永川放弃了葫芦关要塞,让朝廷军进入永川境内,那就只能是任人鱼肉了。所以这一次也是逼着永川王阖路表态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染蝶做事也是不留后路的,她这是在故意逼反永川!那么,朝廷就有借口出兵攻占永川。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络永川共同起事?”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目前看,恐怕是有点来不及!不过这对我们而言,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朝廷与永川战事一起,必然对北境就难以兼顾!” 雅拉王察台双手一拍,顿时豪气万丈,说道:“正是如此!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起事,就算不能打到朝歌城去,也起码可以先收复家园雅拉河谷!” 百里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老夫也正是此意。” 然后转头看着沐颂说道:“不知大殿下意下如何?” 沐颂这些年来,对朝歌朝廷之事所知甚少,其实并没有什么真知灼见。 不过,听着百里苍与舅舅雅拉王在这里纵论天下形势,又都是为了推翻染蝶政权,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也不禁心中一时豪气渐生。 他略一思忖,说道:“如果能借助此良机收复雅拉人的故土,当然是好事!况且按苍伯第一种思路,就算到时团结起了草原先民,彻底歼灭了萨萨人,也未必能再有如此好的机会。” 他这一表态,其他人就吃了定心丸。 尤其雅拉王察台,满脸地兴奋之情,说道:“就是嘛!大殿下说的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至今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雅拉王察台问道:“是哪一点?” 百里苍说道:“就是这次朝廷为何决定要御驾亲征?如今现任帝君年幼,而且此前也并无军事经验。” 沐颂听到“御驾亲征”,心想现在的帝君正是皇弟沐澈,澈要御驾亲征? 不禁在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他与皇弟沐澈一起,在朝歌城郊的跑马场上纵马驰骋的美好时光。 沐澈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稚嫩而刚毅的神情,举起长剑向天大呼:哥,我未来的王,我愿作为最忠诚勇敢的大将军,为你冲锋陷阵,为你捍卫朝歌天下!他想起那些快乐的岁月,脸上泛出一丝笑容。 一直坐在一侧倾听的珞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内心活动,忽然转过头来。 他看到珞衣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忽然脸上一热。尴尬地解释说:“沐澈他或许是想借这个机会磨炼一下吧。” 珞衣微微一笑,说道:“大殿下似乎对现任帝君颇为熟悉啊!” 沐颂平复了一下情绪,回答说:“嗯。我和沐澈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直到我离开朝歌。” 百里苍并未太在意两人之间的对话,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收复雅拉河谷,也并非易事,还需细细谋划。” 雅拉王察台定了定神,说道:“百里大人说的是!实不相瞒,在几位到来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琢磨这事呢。” 百里苍谦虚地说道:“这北境之地,王上最是熟悉不过,不知王上有何想法?” 雅拉王忽然站起身体来,来回地踱了两步,缓缓地说道:“成功攻取雅拉河谷的关键在于木格城!” 沐颂听了也不禁重复了一句“木格城?” 雅拉王察台说道:“对!大殿下可能不太熟悉,但百里大人应该知道雅拉河谷的地形吧。” 百里苍微微点了点头。 雅拉王察台继续说道:“雅拉河谷像是一片落在乌兰山区的树叶,雅拉河从中穿过。谷地东西狭长,进入谷地主要是两条通路,西边的羊崮关隘和东边的雅拉河渡口。这两个要塞,都是天然的易守难攻的天险。” “现在雅拉人在令丘湖一带,可以从西侧的羊崮关隘进攻雅拉河谷。但羊崮关隘易守难攻,强攻的难度很大。尤其是雅拉河谷一旦遭受攻击,驻扎在上野城的朝廷驻军必然会派兵增援。” 百里苍接过话说道:“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雅拉河谷的驻军只有两万,其实不算多。” “但朝廷在上野城的驻军有五万之众,离雅拉河谷东侧的雅拉河渡口,不过两天的路程,这才是此次行动的最大变数。” 雅拉王察台等百里苍说完之后,接话说道:“所以我说关键在于木格城。” 百里苍问道:“此话怎讲?” 雅拉王察台解释道:“因为木格处于雅拉河谷以北的乌兰山区北麓,与大草原相衔接,它是草原上从东侧到达渡口要塞的必经之地。” “如果没有木格城的支持,我们只能从西路的羊崮关隘一条路攻打雅拉河谷。而有了木格城的支持,我们便可以从东西两路同时进攻。” 沐颂听得津津有味,这时不禁问道:“舅舅的意思是,我们要从东西两路同时进攻雅拉河谷?” 雅拉王察台赞许地看了一眼沐颂,说道:“正是!理想的情况是,东西两路相互配合,一起进攻。” “西路军作为主攻方向,本王可率雅拉军沿着赫连山系东进,直抵羊崮关隘。” “而东路军经木格城,沿乌兰山与招摇山之间的草甸区,顺着木溪之水南下,直达雅拉河渡口。” 百里苍静静地听他讲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东路军的主要意图可以为佯攻,一方面吸引雅拉河谷内的朝廷驻军的注意力,放松对羊崮关隘的警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切断上野军的增援道路。” “而西路军作为主攻方向,在朝廷驻军被吸引到东边的渡口要塞之际,迅速地攻破羊崮关隘,占领雅拉河谷。再从西部进攻,前后夹击之下,拿下雅拉河渡口。” 雅拉王听着百里苍的补充,甚为佩服地说道:“百里大人真是好谋略,我看就这么办了!” 但百里苍仍然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过,此方案也存在较大的风险。” 雅拉王察台说道:“什么风险?” 百里苍接着解释说道:“如果王上的西路军,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羊崮关。则东路军就会有可能遭受谷内驻军和上野城的驻军两面夹击。” “另外,老夫听说目前的木格城仍在朝歌朝廷的掌握之中……” 雅拉王察台安慰地说道:“百里大人也不用过于担忧,一来凡事很难都有十足的把握再去做。二来执掌木格城的乎卜拉氏族,世世代代都忠诚效忠于雅拉河谷。当年由于木格城所处的位置特殊,映钏大人才委曲求全,接受了朝廷的节制。” 这时,沐颂忽然想起来,歌者鲁笛尔刚刚到访过木格城。 便说道:“那位歌者鲁笛尔刚刚拜访了木格城,映钏大人曾拜托歌者向舅舅表明心意!” 雅拉王察台说道:“正是!歌者已经告知于我,我正打算派使者前去接洽。” 百里苍说道:“此时倒不宜急,先谋划好行动策略。木格城既然受朝廷节制,朝廷必然会派驻监事官在那里。” 雅拉王察台说道:“百里大人提醒的对!确实要谨慎处之。” 百里苍又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再辛苦歌者陪老夫去一趟木格城,老夫二十余年前曾与映钏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旧相识。” 雅拉王察台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那如此就劳烦百里大人了,本王先回趟令丘湖,筹备一下。” “等映钏大人那边一敲定下来,还有永川的战事一起,我们就起事。” 第77章 再遇刺杀 沐颂与百里苍、雅拉王察台等人一番长谈,结束时夜色已至。 从大营到树屋不过二里路,雅拉王察台派了两名亲兵随同,便去视察营地防务了。 百里苍与珞衣一起陪同沐颂返回。 新月当空,淡淡的月色洒在北海岸线上。 一行人走至树屋的缓坡下,眼看树屋已近在眼前。 沐颂停下来,转身说道:“苍伯,珞衣姑娘,我到了。你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突然间从林中窜出来八名黑衣人。 沐颂一眼看去便认出来,又是昨晚行刺的那两人同伙。 那八名黑衣人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沐颂见这次人更多,不禁心里一紧。 转头看向百里苍和珞衣时,发现百里苍倒是坦然自若,而珞衣虽然眉头微蹙,但也未见慌张之色。 他不禁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心想这里离树屋近,宁一航应该可以听到打斗之声。 不过,毕竟对方人数多,己方加上自己和珞衣也只五人而已,还是不能大意。 这时,百里苍淡淡地问道:“昨晚便是这些人吗?” 沐颂回答说:“看装束应该是!只是这次那个‘玉面罗刹’江一雪没来。” 百里珞衣微微一笑,说道:“大殿下,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 沐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一震,果然见远处夜色下还隐约站着一个女子,看身形与昨晚那“玉面罗刹”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仔细再看了一眼,说道:“确实十分相似。” 百里苍说道:“想必那就是江一雪了,碍于她‘离天阁’的江湖身份,不愿与这些人一起围攻。” 沐颂不解地问道:“‘离天阁’的人不愿与人联手?那怎么还跟他们一起来呢?” 百里苍说道:“这个不好说,‘离天阁’向来只认银子的。” 正说话间,那八名黑衣人突然便向他们扑了过来。 如此多人同时出手,沐颂心里不禁一急。 只见灰影儿一闪,随着一声清脆地拔剑之声,百里苍已挺剑主动迎了上去。转瞬间连刺出数剑,又一记扫堂腿,竟然同时一下阻住了四人的攻势。 两名雅拉人亲兵也挥起弯刀,分别迎上了两名黑衣人,缠斗起来。而剩余的两名黑衣人则直接扑向了沐颂与百里珞衣。 沐颂心里虽然紧张,但如今眼看身旁只剩下百里珞衣一人。 心想总不能让一个少女为自己冲锋吧? 再说,这一年多他觉得在宁一航的指导之下,武艺精进不少。于是,他壮了壮胆,抽出手中百里苍送的那柄短剑,向前一跨便冲上前迎敌。 就在那时,只听“噗”的一声,自己面前的那黑衣人忽然仰头倒地,一动不动了! 沐颂心里一怔,但就在那时另一名黑衣人已到跟前。他惊吓之下挺起短剑格挡住,只听“铮”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时,只见百里珞衣一个轻巧地转身,一脚便踢在那人的手腕之上。 那人长剑应声落地,退出数步。 珞衣身体微动,端起那支乌黑黝亮的弩朝向对方,又听见“噗”的一声,一支短箭射出。由于距离过近,又是出其不意,那黑衣人根本无法躲避,正中胸口倒地。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两名黑衣人被珞衣前后两箭射中身亡,直看得沐颂目瞪口呆! 就在他呆呆出神之时,百里珞衣关切地问道:“大殿下,您没事吧?” 沐颂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答说:“没事,没事!” 百里珞衣并没有去帮助父亲百里苍,而是紧随在沐颂身旁,环视着周边的情况。 百里苍一人应对四人,只见他灰影飘动,长剑飞舞。不过虽未落下风,甚至还是优势明显,但也一时间无法取胜。 再看那两名雅拉人亲兵,或许是因为他们更惯于战场上的冲锋陷阵,对这种一对一的江湖厮杀不擅长。虽然现在只是一对一的与黑衣人对战,但是已经逐渐处于下风,险象环生。 沐颂正犹豫着先去帮哪一人的时候,忽然发现珞衣正紧紧注视着前方。 他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那“玉面罗刹”江一雪正缓缓地朝他们这里走来。 在距离他们一丈开外,笑吟吟地停下脚步,说道:“这女娃身手不错嘛,长得又标致,比昨晚那个女娃强多了,哈哈……”说着一个人在那笑得花枝乱颤。 百里珞衣紧盯着她冷冷“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沐颂想起昨晚的情境,便说道:“航叔叔马上过来了,你又打不过他,又来做什么?” 那“玉面罗刹”江一雪止住笑声,说道:“你这小哥儿长得也挺俊的,就是身形单薄了一点……”说着便上下对沐颂上下打量了一番。 沐颂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朗声说道:“你这人也是奇怪,明明打不过人家还赖……” 他话还没说完,那“玉面罗刹”江一雪忽然身形一动,就攻了上来。 然后又见人影一晃,珞衣已经与“玉面罗刹”江一雪交上了手。 沐颂没想到珞衣武功竟然如此之好,只见她淡紫色身影飘动,与江一雪缠斗在一起。 双方都是招数轻盈,身姿优美,只看得人影晃动,眼花缭乱。 转瞬间已经交手十余招,珞衣竟然也未明显落下风。 这时,只听旁边“啊”地一声,百里苍已经将一人打翻在地,正与其他三人继续缠斗。 但是,反观那其中一名雅拉亲兵,情况就不妙了,一个不小心被一黑衣人踢翻在地。 沐颂眼见那黑衣人正欲痛下狠手,便挺剑刺过去。 那黑衣人忽觉剑锋临至,急忙侧身回迎过来,一脚斜插向沐颂的脚踝。沐颂收住剑势,纵身一跃,化解掉那一脚。 那雅拉亲兵已经狼狈地爬起来,捡起弯刀继续攻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本欲追着沐颂攻击,却被那亲兵缠上,一个不留神被刀锋划破了手背,气得哇哇大叫,再度转身去攻击那亲兵。 沐颂见情势一缓,便看向珞衣,仍然与那“玉面罗刹”江一雪缠斗在一起。 不过终究她年龄尚小,根基没有扎实,渐渐地落到了下风,只有招架的份儿。 但是,再看百里苍那边却是越战越勇,已经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此时,忽然青影一闪,一个人从夜色之中忽然冒出来,加入到了百里苍的战斗。 那人与百里苍两人联手,只数招后便又将一名黑衣人踢飞在地,剩余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犹豫着不敢再主动攻击。 沐颂定睛看去,原来是宁一航。 宁一航见百里苍依然占尽优势,便转身扑向“玉面罗刹”江一雪。 江一雪见场内的形势突变,忽地跳出了战斗圈,笑吟吟地说道:“师兄,你我多年情分,今天为何一定要阻挠师妹呢?” 第78章 送别 宁一航看着“玉面罗刹”江一雪,冷冷地说道:“我已与‘离天阁’再无瓜葛!” 江一雪笑吟吟地说道:“实现话不要说决绝嘛,好歹你也是师父一手养大的。” 宁一航不再看她,依旧冷冷地说道:“我已与花无涧恩断义绝!” 江一雪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仍旧笑吟吟地说道:“哟,师兄,好歹我们也是几十年的情分了。” 这时,百里苍那边又忽然传来一名黑衣人的惨叫声。 “玉面罗刹”江一雪脸色不禁一震,低声骂了句“废物”。 忽然向后一跃,说了声“师兄,后会有期了。”然后随着一串笑声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此时,其他三名未受伤的黑衣人早已在他们两人说话期间,已偷偷地溜了,其他几人要么重伤在地,要么已经死了。 这时,百里苍走了过来,说道:“老了,若非宁大侠出手,老夫都对付不了这几个毛贼了。” 宁一航向百里苍微一施礼,说道:“百里大人过谦了,其实本无需我出手。不过这些人身手还不错,一时确实难以拿下。昨晚仅两人我都打了数十招。” 沐颂以前几乎都没怎么见到宁一航一下说这么多话的,可见他对百里苍甚是尊敬。 这时,百里珞衣走向前来,向宁一航施礼,说道:“感谢航叔叔出手相助。” 宁一航也客客气气地回礼,说道:“百里姑娘客气了,这是我对令尊的承诺。” 百里珞衣莞尔一笑,说道:“航叔叔什么时候启程?黛琪姐姐一直在等您呢。” 宁一航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沉声说道:“本来计划明天一早走的,看百里大人这边是否还有安排?” 百里苍接过话说道:“宁大侠果然是一诺千金之人!老夫也是信守承诺之人,随时都可以离开了。” 沐颂听到宁一航第二天便要离开,转头看着他,心里不禁一阵惆怅。 这一年多来,宁一航的存在,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但宁一航神色淡然,并没有看向他。 随后,百里苍与珞衣二人返回雅拉人大营,那两个雅拉亲兵清理完现场,将那重伤在地之人,押回大营。 沐颂也随着宁一航返回树屋。 原本沐颂看到珞衣武功如此了得,心里佩服至极。还在想着战斗结束之后,向她表达感谢。 但是,听到宁一航要离开的消息,顿时让他情绪有些低落起来。 夜里,沐颂长久都无法入眠。先是宁一航要离开的事,让他心绪杂乱。 然后,便又想起白天里,珞衣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行礼,然后抬头微微一笑,那笑容长时间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觉得珞衣给他的感觉,对他内心的触动,完全不同于鹿灵。鹿灵就像是小时候妹妹若初的影子,而珞衣则不同。 …… 第二天一大早,鹿灵与山棕便赶来树屋。 前一天宁一航便告诉了他们,要离开北海的消息,所以他们早早地赶来送行。 鹿灵依依不舍地围着宁一航,可是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挽留,便缠着宁一航答应以后要带着黛琪姐姐,再来北海看他们。 宁一航后来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百里苍与珞衣也一起前来送行,或许是他们与宁一航接触的时间较短,并没有鹿灵他们表现地那么依依不舍。 沐颂默默地看着大家互相告别,不禁觉得鼻子一酸。 宁一航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正式告别。 众人看着宁一航远去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雪松林里,一时都沉默不语。 正在那时,雅拉王察台也骑马来到树屋。 一走上山坡,便粗声粗气地说道:“果然是朝歌的御前铁卫!昨晚带回去的那两个人自己招了,现在的御前铁卫真是越来越窝囊!” 百里苍淡淡一笑说道:“现在的御前铁卫都是染蝶从河涧地区,招进宫的,早就失去了御前铁卫该有的荣誉精神。” 雅拉王察台对此也表示赞同。 忽然,百里苍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昨日来到这里的那位歌者还在吗?” 鹿灵接过话说道:“还在,他昨晚随我们去海灵谷了,今天一早说是要去拜访鲁菈婆婆。” 沐颂看到百里苍一怔,补充说道:“鲁菈婆婆是他们驯鹿族里的大祭司。” 百里苍明白过来,对着鹿灵说道:“公主,老夫也当去拜访一下令尊大人和大祭司,不知可方便?” 这时,雅拉王察台也插话说道:“本王也该去拜访一下传说中的驯鹿族族长和大祭司。” 鹿灵眉头微蹙,嘴巴微微一噘,说道:“大祭司倒是好说,她昨晚也有说要来拜访雅拉王呢。只是,我阿布嘛……他昨日病情又有所加重,今天恐怕是难以见客了。” 百里苍、雅拉王察台开始还以为是对方不方便拜见,见鹿灵说是因为自己父亲病重,所以无法见客,也纷纷向她表示哀痛。 …… 正午时分,他们一行人到达海灵谷。 鲁菈大祭祀听说雅拉王亲自前来拜见,一直迎到村子外。 雅拉王察台热情地说道:“大祭司,这海灵谷可真是世外之地啊!” 鲁菈大祭司微笑着回答说:“驯鹿族人要感谢雅拉王,是您带领着雅拉人英勇奋战,赶走了凶残的萨魔人,才有草原人们的安心生活。伟大高山神将与您同在!” 百里苍也向鲁菈大祭司表达了真诚的谢意,说道:“这一年时间里,感谢大祭司及族人对大殿下的指导与照顾!” 鲁菈大祭司说道:“百里大人言重了,真要感谢的话,也是我们族人感谢高山神选定的使者,给予我们的指引。” 在来的路上,鹿灵已经絮絮叨叨地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都讲述了一遍,所以百里苍等人听到鲁菈大祭司的回答并不意外。 百里苍接着说道:“那也是需要大祭司的指引,大殿下方有今天的收获。” 鲁菈大祭司有些疑惑地问道:“百里大人所称的‘大殿下’是指?” 沐颂方才想起来,一直未向鲁菈大祭司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便赶紧简单地向她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以及来到北海的缘由。 鲁菈大祭司听后,良久不语。 看得鹿灵与山棕在一旁着急,不明白鲁菈婆婆在想些什么? 不过,百里苍与察台倒是并未在意,沿着溪边的小路欣赏着海灵谷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鲁菈大祭司方说道:“虽然我无法明白伟大的高山神的神谕,但是就像高山神选定了一个非我族人一样,伟大的高山神必有深意。” 在鲁菈大祭司的会客厅,简单的叙话后,众人便告辞出来。 这时,百里苍忽然对鹿灵说道:“方便老夫独自探望一下令尊大人吗?” 鹿灵微微一犹豫,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他未必能与您谈话。” 百里苍说道:“无妨。” 沐颂小声在鹿灵旁边说道:“苍伯的医术很高明。” 鹿灵听了心里大喜,欢天喜地的引着百里苍前往。 但是,等他们回来时,沐颂看到百里苍神色凝重。 在返回的路上,小声问道:“苍伯,鹿灵父亲的病情?” 百里苍叹了口气说道:“我把他脉象,如今脉率无序,脉形散乱,神气已经涣散,恐怕……我留了几颗祖传的‘复神丸’,当可在关键时候延长些时日吧。” 第79章 珞衣与鹿灵 天色微白。 百里苍与歌者鲁笛尔,在北海仅仅休整了两天后,便再次踏上旅程。 沐颂与荀伯一大早地赶到雅拉人的军营,为他们送行。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乌兰山区北麓的木格城,拜会城主映钏大人。 雅拉王察台将自己父王留下来的马鞭交给百里苍,作为信物,交予映钏大人。 珞衣没有随同父亲一起前往木格城,而是留在了北海。 沐颂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微微一颤,不自觉地看向她。 正好那时她也看过来,莞尔一笑,这笑容冲淡了沐颂对离别的感伤。 …… 雅拉王察台对“闹刺客”的事情,仍旧不放心。 于是在那天下午便开始安排雅拉人的侍卫队进行大搜查。 在随后两天的时间里,雅拉亲兵对周边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以确保安全。 在全部排查完了之后,又将雅拉军营重新驻扎到了树屋的周边,进行防卫。 “树屋”就被雅拉人的侍卫队牢牢地围在了中央,这一下刺客很难再轻易的进出。 雅拉王察台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也带着三百人的侍卫队离开了北海。返回遥远的令丘湖畔大本营,筹备接下来的事。 在他走之前,留下了八百人的侍卫队,以保卫沐颂他们的安全。 雅拉王察台带着侍卫队队长束米,来觐见沐颂,说道:“那个……殿下,本王就先回令丘湖组织族人起事的事了,这个束米跟了我很多年了,做事靠谱,就留在这里负责保卫工作。” 侍卫队长束米忽地下跪施礼,朗声说道:“参见大殿下!” 沐颂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舅舅这是把大部分自己的侍卫队都留在了这里,现在又要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队长也留下。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束米队长不留下,这支侍卫队也无人可以统领。便欣然接受了,回答说道:“舅舅,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这草原上没有谁比我更熟悉了,咱们雅拉河谷见!” 沐颂看着舅舅渐渐远去的身影,方想起身边的侍卫队长束米。于是向他拱手施礼道:“要辛苦束米队长了。” 那束米队长也是朗声说道:“束米分内之事,当尽心竭力!请大殿下放心!” 其实,鲁索卡托在听说“刺杀”一事之后,也早已将安保等级再次提高。 沐颂心想在双重守护之下,“树屋”可谓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 雅拉王察台离开后,沐颂看着正欲转身离去的百里珞衣,说道:“珞衣,你可以搬到树屋来住吗?现在航叔叔走了,就只有我和荀伯了。” 珞衣听后一怔,但只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好的,大殿下。” 沐颂在北海生活了这六年多,他还不太习惯别人称呼他“大殿下”,总感觉有种距离感。 于是对珞衣说道:“珞衣,你可以不用称呼我‘殿下’的。” 珞衣又是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那……珞衣该怎么称呼殿下呢?” 这下倒是让沐颂愣住了,他其实也没有多去想这事。本想说可以跟鹿灵一样喊他“颂哥哥”,可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随口含糊着说道:“这个……怎么称呼都行吧,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珞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吃惊地说道:“喊殿下的名字?这可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 沐颂想了一下,就不再去跟她纠结这个问题了。 …… 在那天下午的时候,珞衣就带着两个包袱,搬进了树屋。 珞衣搬进树屋之后,便自然地随着沐颂、荀伯一起就餐。 荀伯这些年辛辛苦苦收集了足够多的松果,夏季又渔猎了充足的北海鲑鱼,所以即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劳作,也饮食无忧。 当珞衣第一次看着沐颂递过来的烤鲑鱼,散发着一股清香,略有些矜持地接过去。 “谢谢大殿下,谢谢荀伯。” “快吃吧,不要这么客气。” “好的,大殿下。” “这……” 沐颂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一下头。 珞衣接过烤鲑鱼放到嘴里尝了一下,脸上立马显出一股惊喜的神色,说道:“好吃!荀伯的手艺真好!” 沐颂与荀伯听到她这么说,也是觉得很开心。 沐颂见她小心翼翼地吃着鲑鱼,不禁又想起了鹿灵第一次吃烤鱼的“滑稽”样子。想着想着,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珞衣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或许是以为他在笑自己吃东西的样子,脸上不禁一热,泛起了一阵红晕,尴尬地侧过了身子。 然后,才有些尴尬地试探着问道:“大殿下是在笑珞衣吗?” 沐颂忙收住笑容,也是略显尴尬地解释说:“哦,不是,不是的。我是想起了鹿灵,当时第一次吃荀伯的烤鲑鱼时的情景。” 珞衣好奇地问道:“那是怎样的?让殿下至今想起来都如此开心啊。” 沐颂呵呵一笑说道:“鹿灵吃东西时可没有你这么知礼……”说完不禁会心一笑,连荀伯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正在这时,虚掩着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鹿灵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好啊!颂哥哥,你竟然在背后取笑人家,哼!” 沐颂被吓了一跳,由于他是背对着门,注意力一直在珞衣那里,并未发觉有人来了。 他赶紧转过身去,向鹿灵赔礼说:“鹿灵?你怎么忽然进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鹿灵气呼呼地说道:“我亲耳听到的,还有假?珞衣姐姐一到,你就嫌弃我啦!” 珞衣本来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争吵,没想到忽然又把她扯进来了,也赶忙解释说:“公主可别误会了,殿下只是偶尔提及,并无他意。” 鹿灵还是不消气,说道:“珞衣姐姐,你偏袒颂哥哥哦。” 这句话说得让沐颂与珞衣都略微有些尴尬,珞衣就不再接话了。 沐颂拿了一条刚烤好的鲑鱼,递给鹿灵,哄着她说:“那就算是我说错话了,给公主赔不是,好不?” 鹿灵接过烤鱼,噘着嘴哼道:“不好!你心里在取笑我。” 不过,这鹿灵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边跟大家啃着烤鱼,一会儿就慢慢忘了这茬,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沐颂问道:“鹿灵,山棕呢?有两天没见到他了。” 鹿灵边吃边回答说:“山棕哥哥又跑去找束米队长啦。” 沐颂好奇地追问:“找束米队长做什么?” 鹿灵耸了一下肩回答:“我哪知道啊?他最近可爱往军营里跑了。” 第80章 朝圣者 半个月后。 这一天,沐颂正跟鹿灵、珞衣一起前往雅拉侍卫队的大营,他们正想去了解一下侍卫队的军队部署情况。 正好碰到正在军营里,跟着侍卫队长束米身边的山棕。 鹿灵看到后就对着他说:“山棕哥哥,你最近怎么老是缠着束米队长啊,也不怕别人烦你?” 束米队长看到沐颂一行人走来,马上施礼:“参见大殿下。” 山棕在一旁兴奋地说道:“公主,我最近跟着束米大哥,可学到了很多行军打仗的事情呢。” 鹿灵眼珠一转说道:“你就喜欢这打打杀杀的事,现在都不爱跟我们玩了。” 这时,束米队长忽然赞赏地说道:“山棕的悟性很高,学习的很快!” 鹿灵朝山棕扮了个鬼脸,说道:“哎哟,还悟性很高呐。” 就在那时,忽然有一个亲兵前来禀报说:“我们发现了一小队人马,已经到了雪松林外,正朝这里而来!” 束米队长马上问道:“有多少人?” 那亲兵说道:“不足百人。” 束米队长听后思索了片刻,喃喃地说:“百人?” 这时,珞衣说道:“在这大白天堂而皇之的往这里来,应该不是敌人吧?” 束米队长接话道:“我跟珞衣姑娘一样,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转头对那亲兵说:“继续监视着,有什么可疑之处马上来禀报!” 那名亲兵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了。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所分心,便再无心思再去查看军事部署。 过了一会儿后,又有一名亲兵跑来,禀报说:“大殿下,队长,已经探明了,对方声称是‘朝圣’的队伍,向北海而来。” “朝圣者?” 众人心里不禁大为疑惑! 但是,一来知道那些来访者并无恶意,二来心里也都在猜测肯定是为“高山之子”而来。 于是,沐颂、珞衣、鹿灵三人便辞过束米队长,先回了树屋。 ……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北海迎来了一批朝圣者。 他们自称为“赤子团”,宣誓将以赤子之心来守卫“高山之子”。 带头的正是上次沐颂救过的那个纳布族的年轻人纳布措,他带着五十六个由各部落的虔诚信徒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北海。 束米队长、山棕也带着数十人尾随在他们身后,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纳布措带着众人来到树屋外的山坡上,一起跪伏在地,向着沐颂表达他们的虔诚信仰。 “伟大的高山神,尊敬的使者,我等愿意以赤子之心,侍奉您。请允许我们留在这里守卫您的安危。”纳布措真诚地说道。 沐颂看着那一片跪倒在地的各部族族人,心里还是被震了一下,不禁十分的感动。 他走向前去,亲手扶起纳布措,缓缓地看向众人。 纳布措向他介绍说:“这里都是高山神最虔诚的信徒,他们来自草原上的先民,纳布族、门西族、达斡尔族、哈克族、朗索族、白依族。” 沐颂无法将他们去一一对应,但他跟着默念着这些部族名字,有些欣慰又有些激动地说道:“那好,大家留下来吧!” 得到了他的首肯,人群里发出一阵低沉的欢呼声。 然后又齐齐地向着树屋、向着沐颂跪拜。 沐颂见这些族人多数都是与山棕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又看到站在束米队长身旁的山棕,忽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便向山棕招了一下手,山棕走了过来。 他小声地问道:“以后这些族人的事务,拜托你来协助处理可好?” 山棕听了先是一愣,马上一脸喜色地向他点头。 于是他便说道:“纳布措,后续在这边的一些事务,你就跟山棕去沟通吧。” 纳布措看了一眼山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毫无犹豫地回答:“纳布措遵照使者的指示。” 上次纳布措来到北海之时,就与山棕二人相较甚好。 …… 傍晚的时候,沐颂坐在那块宁一航常常坐着的岩石上。 望着那摇摇欲坠的红日,渐渐落下了北海岸边的群山,绚烂的晚霞洒在北海上,闪烁着五彩的光线。 这时,珞衣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也望着这美丽的落日风情,赞叹道:“好美!” 今天的珞衣换掉了那身黑色劲衣,晚霞照在她那一身淡绿色的外衣上,散发着一种神奇的美好气息。 沐颂看着她,不禁开始心猿意马。 珞衣忽然看到沐颂在盯着自己,脸色一怔。 沐颂也发觉了失态,便临时起意,看向那把斜跨在珞衣身上的弩。 他特别钟爱觅北那把精致小巧、通体黝黑的弩,就像是一把精致的艺术品,完全无法与杀戮血腥相互联系。 但就是这件艺术品,在刺杀的那天晚上,在珞衣手里转瞬间就射杀了两名刺客。 沐颂说道:“我可以看看你把弩箭吗?” 珞衣顺着他目光看去,说道:“黑石吗?”说着便从身上取下来,递给沐颂。 沐颂接过那把精美的弩,反复地欣赏着,赞叹地说道:“它叫‘黑石’吗?好精美啊!” 珞衣回答说:“嗯,它叫‘黑石’,是祖上传下来的。弩虽小巧但威力不减,可以连射三箭,射程可达两百步之遥!” 沐颂早已经见识过,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说道:“那晚若非你及时射出那一箭,只怕我现在未必能安然地坐在这里了。” 珞衣莞尔一笑,说道:“大殿下言重了,有珞衣在,不会有人能伤害您的。” 沐颂忽然被她这句话感动了,眼里竟然沁出了泪珠,低声喃喃地说:“那是……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珞衣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疑惑地问道:“大殿下,您说什么?” 沐颂忙解释说:“没……没什么。我是说有你和苍伯,还有舅舅他们,我觉得很幸运!” 珞衣粲然一笑,说道:“那是!父亲从小便教导我,要对帝君……哦不,是对大殿下效忠,这是我们百里氏上百年来的祖训!” 沐颂静静地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讲着。 “可是,后来帝都里就发生了重大变故,帝君与帝后先后罹难,大殿下您下落不明。父亲他……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都在各地寻找殿下的下落。”珞衣说着说着,便一脸的悲楚之色。 沐颂也不禁被她的情绪所感动,说道:“是啊!最后一次跟母后离别时,她便嘱咐我要去见令尊大人,还说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要信任。可是……都怪那个狠毒的染蝶!” 珞衣忽然莞尔一笑,说道:“现在好了,已经找到殿下您了。” 沐颂看着她露出笑容,心里也舒展开了,问道:“珞衣,你这么好的武功都是苍伯教的吗?” 珞衣点头说道:“嗯。我从三岁时便开始习武了,父亲说百里氏家传的武功心法,不论男女都是从幼儿时便练起。” 沐颂曾听母亲说过,百昙谷百里氏乃武学世家,家传的武功心法,可是江湖上一流的上乘武学要典。 沐颂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在朝歌时,也是一直有习武。但是自从离开朝歌后,便没有了老师指导,有点荒废了。” “虽然你看到我现在每天也还是坚持练习,但是修为却进展缓慢。连一个普通的御前铁卫都应付不了,这还是航叔叔来了之后,给了我很多指导后的结果。” 珞衣看着他有些怅然的样子,安慰着他说:“殿下不需要那么强的武艺,你有我们呢。你看这么多人都会为你守护的。”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再说了,那御前铁卫本就是经过层层筛选,才有资格入宫的。每个人也都是从小练功,多年的修为,打不过也是正常嘛。” 沐颂听着珞衣善解人意的安慰,不禁心里一暖。 第81章 太后的怒火 朝歌,皇宫内。 这日一大早,长公主若初下了晨读,从御书房出来。 她很早就听人说过,女孩子大多数是没有机会读书的。所以,她心里感谢母后对自己的高要求,也感谢慕华先生的督促。 慕华先生是一位饱学的大学士,是继竹忱先生之后聘请来到御书房的老师。 或许他没有竹忱先生的渊博学识和谆谆善诱,但是用母后的话说,他是一名合格的老师。 自从竹忱先生不在御书房讲课后,帝君哥哥便再也不肯来御书房读书了。 偶尔,她也会想起以前与帝君哥哥及沐颂哥哥一起跟着竹忱先生晨读的日子,但总归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朝歌城连日来的阴雨连绵,让人心情抑郁。 若初下了晨读后,便回到了寿宁宫。 她现在还是与母后一起住在寿宁宫,不过听说等她满十五周岁后,便会搬到完全属于自己的住处——承心宫。 这时,母后又在宫里大发雷霆了,若初远远地便听到寿宁宫里传出怒吼声。 这一年来,她觉得母后似乎一下子脾气就大了,很容易发火。 有一次她曾无意之间听到有宫侍说了句“更年期”的话,那时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好奇地向母后问询,结果母后听了之后雷霆震怒!当天便让那几名宫侍便消失在了宫中。 这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些宫侍。 …… 母后这次的震怒,又是与那个身处北海的“高山之子”有关,昨天上御常侍蓝礼便偷偷地跟她说了一嘴。 若初走进宫内,看到染蝶气得脸色泛白,宫侍们都颤颤巍巍地远远躲着,生怕被波及。 只听太后在那里怒吼道:“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御前铁卫统领刃杵一个人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 若初走上前去,安慰母亲说道:“母后,别伤了身子。” 太后看了她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但仍然是气愤不平。 厉声喝道:“去叫蓝礼来觐见!” 旁边一个宫侍,便应声而去。 若初趁此机会,将宫侍们手里端着的沽墨上贡来的上等茶接过来,递给母后。 太后接过去茶,小小地缀了一口。 不一会儿,上御常侍蓝礼就已经到了,想必他早就候在宫外了。 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下,大声向太后问安:“给太后请安……” 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起来吧。” 等蓝礼站起来后,太后盯着他冷冷地问道:“蓝大人,你可知道雅拉人已经去北海了?” 蓝礼吓了一跳,慌忙应道:“奴才……奴才不知。” 太后冷冷地一笑,说道:“你们都是能臣啊!” 转头对刃杵说道:“你也起来吧,跟蓝大人说说北海的事儿。” 刃杵应声道:“是,太后。” 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后,但仍旧站在原地。 对蓝礼说道:“蓝大人,情况是这样的。卑职两个月前再次挑选了二十名御前铁卫队的高手,还有……还有一名江湖杀手,前往北境……” 他说到“江湖杀手”之时,似乎是觉得脸上无光,有些心虚。 “他们历经艰险到达北境,终于查实了‘高山之子’的藏身之处,正欲将其拿下,押解回朝歌之时。雅拉王察台忽然率领数千雅拉族战士出现在北海,由于我方人数悬殊过大,无力抵抗,所以再次失手。” 太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刃统领,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刃杵吓了一跳,又补充说道:“是,是!在雅拉王所率领的军队中,有几名高手,我御前铁卫这次或死或俘,损失了八人。” 蓝礼听后,淡淡地问道:“刃统领方才说这次行动,除了宫内的御前铁卫外,还有江湖高手随行?” 刃杵尴尬地回答说:“是,是我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太后忽然厉声说道:“重点不是这里!蓝大人选定的人,现在是不是还在萨萨人那里享福呢?” 蓝礼心里一惊,忙回答说:“范鉴目前确实仍在大沙律王萨度身边,为剿灭雅拉叛逆尽心竭力!” 太后冷冷地说道:“尽心竭力?我看要么是拿着那十万两白银躺在草原上享清福,要么就是窝囊废草包一个!” 蓝礼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解释说:“太后,范鉴不是这种人。还请太后明鉴!” 太后瞪着他缓缓地问道:“那为何声称有十万铁骑的萨萨人,拿了我朝廷的十万白银,却败给了三万不到的雅拉叛逆?” 蓝礼惶恐不安地思索了一下,说道:“这……这想必是雅拉人太过狡猾。萨萨人虽然新败损伤不小,但尚未伤筋动骨,范鉴一定可以让大沙律王萨度重振旗鼓,一举歼灭雅拉叛逆!” 太后又冷冷地问道:“雅拉王率领几千人横穿草原,去了北海之地,他范鉴毫无察觉?” 蓝礼唯唯诺诺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太后又看向刃杵,问道:“刃大统领,你现在有何解决之策?” 刃杵这时神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说道:“禀太后,请再给卑职一点时间,卑职这就亲自带人去一趟北海,定将那‘高山之子’绑来献给太后!” 太后眉头紧蹙,冷冷地问道:“你要去北海,这宫内守卫谁负责?你是让我换个人来干吗?” 刃杵脸上一愣,一下不知如何接话。 蓝礼忙说道:“我听说那‘高山之子’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用得着刃大统领亲自出手?” 然后转头向太后说道:“太后,奴才建议就让缪燮统领派遣一支雅拉河谷的驻军,随同刃统领的人,一起前往一趟北海,将那‘高山之子’拿下即可。” 太后脸上阴晴不定地沉思了良久,说道:“此举恐怕不妥,如今紧要的是用兵永川。如果雅拉河谷的驻军一动,会引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一方面会引起北境的恐慌,让雅拉叛逆有机可乘。另一方面阖路那老头儿会借此在永川做文章,也可能与雅拉叛逆相勾结起来。” 蓝礼听后马上拍马屁,说道:“太后真是圣明!奴才万万无法想得这么周全!还请太后定夺。” 太后看向刃杵,说道:“这事还是交给你刃大统领去处理,别再让我失望!” 刃杵还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说:“如今那‘高山之子’有上千的雅拉叛逆保护,恐怕……” 他正说话间,忽然间看到上御常侍蓝礼在一个劲地向他使眼色。 刃杵旋即明白过来,向太后说道:“卑职领命。” 说完便退了出去。 上御常侍蓝礼见刃杵退了出去,说道:“太后……”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蓝礼见状,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若初见母亲一脸疲惫的神态,宽慰地说道:“母后,您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太后微闭了一会儿眼,说道:“初儿,陪为娘出去走走吧。” 若初听到母亲想出去走走,心思一转,便说道:“母后,要不要去清歌池散散心?那里草长莺飞,正是一片春意盎然呢。” 太后神色一动,不过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清歌池太远了,待会儿为娘还要去英华殿,就到御花园走走吧。” 若初应道:“嗯。” 第82章 玛拉的预言 一众宫侍前后簇拥着,起驾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位于寿宁宫西北方向,靠近帝君居住的正泰宫一些。 沿途宫内的侍婢、杂役等人见了都退至路侧,低头请安。 太后有些黯然神伤地对若初说道:“你皇兄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唉——”说着一声叹息。 若初知道母亲又在为帝君哥哥“御驾亲征”的事烦心了,这次谁也无法劝阻,帝君哥哥铁了心地要御驾亲征。 若初安慰母亲说道:“母后,您放安心。我们换一种思路想想,或许帝君哥哥御驾亲征未必是坏事呢。一方面可以提振我朝歌军队士气,另一方面对帝君哥哥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太后仍旧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他的身子虚,让为娘的总是不放心。” 若初也知道母亲所担忧的不无道理,帝君哥哥自从当年大皇子沐颂被流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食不甘味。 因此,他身子每况愈下。两年前又生了一场大病,自此身体更加虚弱了。 若初与母亲走在御花园心月湖畔的廊道上,看着满园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若初好奇地问道:“母后,您为何对那‘高山之子’如此在意呢?听说他确实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而已啊。” 太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初儿,你应该知道为娘是河涧人。” 若初说道:“这个孩儿自然知晓。” 太后幽幽地说道:“在南境的河涧与北境不同,北境以及整个草原都信奉高山神赫斯,而在我们南境则信奉的是水神玛拉。” 若初对此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她还从未去过母亲位于南境的家乡“河涧”。 太后继续说道:“一年多前的一天夜里,水神玛拉托梦于我。告诫我在北境的极寒之地将要诞生一个‘高山之子’的人,他将会统一北境,与朝歌帝国抗衡。” 若初附和着母亲说道:“原来如此。” 不过,她心中对此仍存有疑惑,甚至觉得有一些不合理。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宜辩驳,于是便坦然地继续听下去。 太后接着说道:“在开始的时候,为娘也并未太在意。只是让刃杵派遣了人去调查一番,但不曾想真的就存在这么一个‘高山之子’。” “这便引起了为娘的在意!而如今那个雅拉叛逆之子察台,竟然也前往北海与这‘高山之子’相会,这就让为娘的不得不重视起来!” 若初听后将信将疑,隐隐地觉得其中有某些地方不合情理,但想想也不去深究了。 安慰母亲说道:“听说这北海乃荒芜之地,几乎没有人烟,想那‘高山之子’再有能耐,也难成多大气候。还请母亲放宽心,身体重要。” 太后听了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初儿,你年龄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很多事并不是以人的意志转移的,有些力量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而就在这时,有侍卫来禀报:“御前首辅华寅大人,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觐见。” 染蝶瞥了一眼,说道:“让他们到英华殿候着吧。” 然后转过身对若初说道:“初儿,你自己逛逛吧,为娘去了。” 若初看着母后离开之后,一个人信步走至湖畔的月亭内,倚栏欣赏着微波荡漾的湖面,觉得甚是惬意。 她忽然想到了帝君哥哥,她也想不通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御驾亲征? 自从上次的交谈之后,她一度认为帝君哥哥的御驾亲征与大皇子沐颂有关。 可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相信沐颂不可能在那黄沙漫天的“荒芜海”存活下来的。 如今,随着西征的日子越来越近,“御驾亲征”的事已是确定无疑的了,连母亲现在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虽然下个月初大军就要出征了,剩下只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所有筹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但是,她知道当前朝廷与永川的谈判仍旧没有进展,对“借境”之事尚未达成共识。 是否能够顺利地通过葫芦关隘?借道永川境内,到达西庐城,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最终未能与永川达成共识,是否真的与永川开战? 这一点她也不确定,但是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大概率会强行攻占葫芦关。 那么,这样将会再次爆发永川大战。 那到时帝君哥哥呢? 要亲自率军攻打永川吗? 她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有些不安,还是想去劝劝帝君哥哥。 正在若初打算去找帝君沐澈之时,上御常侍蓝礼忽然来到了御花园。 看到她之后,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说道:“奴才给长公主请安。” 若初也客气地回答说:“蓝大人不必多礼,母后已经去往英华殿了。” 蓝礼脸上狡黠地一笑说道:“长公主,奴才是来向您请安的。” 若初看着他的神色,知道是有什么事,便问道:“蓝大人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蓝礼陪着笑容说道:“长公主聪慧!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是这样的,前面太后不是正为萨萨人战败的事发火嘛。” 若初纠正着他的说辞,说道:“蓝大人,好像不是为萨萨人战败的事吧?是为了那个什么范鉴的人,让十万两白银打了水漂的事吧。” 蓝礼继续陪笑着说道:“对,对!长公主真是明察秋毫!其实也不是打了水漂嘞,没那么严重。就是吃了一个小败仗而已,总会找回来的。” 若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蓝大人,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我一会还要去觐见帝君哥哥。” 蓝礼忙陪着不是,说道:“是,是。奴才不耽误长公主的时间,蓝水昨天从北境返回朝歌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去拜见太后啊!” 若初问道:“蓝水是谁?” 蓝礼忙解释说:“奴才糊涂了,忘记您并不认识了。蓝水是我的一个族人,远方堂侄。他前些年不是跟着范鉴去了北境嘛,昨日刚回来。” 若初不解地问道:“他回来了管我什么事啊?找我有啥用?” 蓝礼仍旧陪着笑脸,继续说道:“长公主,这不就是早上那点事嘛!” 若初问道:“找我能帮什么?” 蓝礼说道:“一来呢想请教一下长公主,此时安排蓝水觐见太后合适吗?二来呢还请长公主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这在大草原上一待就是快两年了。” 若初有些厌恶地回答说:“现在方不方便去见太后,您蓝大人还不清楚嘛,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就不要往面前凑了。” 蓝礼陪着笑说道:“是,长公主说的是。” 若初继续说道:“母后现在心思都在帝君哥哥御驾亲征的事上,永川那边迟迟未能达成共识,现在别拿其他事去烦她了。” 蓝礼回答道:“是,是……” 若初又说道:“母后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了点,但她是个英明的人,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侄子为朝廷所做的牺牲,朝廷会记得的。” 蓝礼笑嘻嘻地说道:“多谢长公主指点。长公主,这次我那侄子从草原回来,也没带啥好东西孝敬您。他倒是带回来一只草原鹰雏鸟,才一个多月。你看我也不适合养这家伙啊,带来给您玩儿可好?” 若初刚开始听得有点不耐烦,但听到是一只草原鹰,不禁顿时感兴趣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蓝礼见状便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下午给长公主送到宫里来啊。” 说完便满意地转身离去了。 第83章 鹿灵的烦恼 山棕很快就跟纳布措带来的各部族子弟融到了一起,逐渐成为了他们“赤子团”的核心,所有人都愿意听命于他。 除了日常的山林巡逻与执勤守夜之外,山棕开始用从束米队长那里学来的一些治军经验来管理“赤子团”。 他按照十人一伍进行编排,设立十夫长负责制,开始有模有样的进行行军操练。 这些“赤子团”的各部族子弟,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操练,经过山棕一段时间的训练,竟然真像那么一回事了。 …… 这一天,沐颂正远远地看着“赤子团”在进行实战训练。 鹿灵忽然走到他身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与她平时性格大相径庭。 沐颂不禁疑惑地问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去跟‘闪电’玩了?” 鹿灵也不搭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沐颂一时也没搞懂她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鹿灵长叹一口气,情绪低落地说道:“颂哥哥,你是不是马上要离开北海了?” 沐颂被她忽然一问,愣住了。 但心里又不想骗她,说道:“有可能吧,如果苍伯他们这趟去木格城顺利,我们就有可能去木格了。” 鹿灵听了沉默不语,脸上一股深深的哀伤。 沐颂还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过,不禁有些慌了神,安慰她说道:“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啊,或者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鹿灵又叹了口气说:“我是想去,可是鲁菈婆婆不让我去,她说那里太远了。” 沐颂问道:“你问过鲁菈婆婆了?” 鹿灵忧郁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昨天去问她,她坚决地否决,我还从来没有见她那样坚决过。” 沐颂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因为感觉到要离别了,心里感到难过。 但是,他也清楚如今鹿灵父亲大人仍在病中,确实难以远行。 何况……他不想去想,他知道或许这一去都不会回来了。 鹿灵忽然又问道:“珞衣姐姐会跟你一起回朝歌吗?” 沐颂想了下回答说:“可能还没有那么快回到朝歌,现在太后染蝶仍然掌握着帝国大权。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一步一步地来,这一次的目标是先收复我母亲的家乡雅拉河谷。” 正说话间,雪鹰“闪电”忽然鸣叫一声,从空中落下。落在他们身边,在鹿灵身上蹭了蹭。 鹿灵伸出手在“闪电”的颈部来回地抚摸。 从那天开始,鹿灵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情绪不高。 连珞衣都不禁好奇地问他:“殿下,鹿灵公主这几天有什么心事吗?”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嗯。她想跟我们一起去木格,但鲁菈婆婆坚决不同意。” 珞衣听了脸色一怔,然后忽然神秘地一笑说道:“公主不是因为想去木格吧,是因为要和大殿下离别了,心里难过吧?” 他心里默然,但嘴上仍是说着:“那不会了。” 珞衣听了狡黠地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 这天,百里苍与歌者鲁笛尔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回到了北海。 众人都很兴奋,兴高采烈地跑到树屋来报喜。 不过,其实沐颂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通过“闪电”那犀利的眼睛看到了他们行走在茫茫大草原上。 但是他看到大家如此开心,也不便说破。 百里苍走上前来,先介绍身边的那位年轻人,说道:“大殿下,这位是木格城映钏大人的世子汐风。” 世子汐风按照草原上最隆重的礼节,单膝跪地手按胸口,向沐颂作揖,说道:“汐风参见大殿下。” 汐风看上去年龄与乍山相仿,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连沐颂看着都不禁心里赞叹他的一表人才。 他也还礼说道:“汐风世子,你好。” 百里苍又一一向汐风介绍了珞衣、鹿灵、山棕以及束米队长。 汐风也彬彬有礼地一一向大家施礼,轮到珞衣之时,他微笑着赞美说:“百里大人的掌上明珠,真是英姿飒爽,温婉动人啊,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珞衣也是落落大方地微笑着回答说:“世子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 一句话说得汐风喜笑颜开。 众人都一一寒暄过后,他们一起来到队长束米的营帐。 汐风一进入营帐,便说道:“殿下,这次百里大人亲自造访木格,我和阿布都非常的高兴。自从上次听到歌者所传颂的您的事迹之后,我早就有了这次北海之行的想法了。” 这时百里苍也补充说:“汐风世子所言非虚,映钏大人在我们到达后的当晚,就已经将朝廷所派驻的监事及其随从人员全部关押了起来。”沐颂听了心里很是兴奋,说道:“舅舅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十分开心!有了映钏大人和世子的支持,收复雅拉河谷那就指日可待啊!” 汐风接话说道:“早就受够了那些南人了……”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来沐颂、百里苍等人都是朝歌人,都是他口中的“南人”。 平时背后里讲习惯了,一下改不了口,赶忙住口,尴尬地解释说:“我说的是朝廷派的那些监事,整天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沐颂和百里苍都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 汐风又接着说:“当年要是按照我的想法,就一起随着雅拉王一起远走了,也不用一直待在木格受气!” 百里苍说道:“当年映钏大人的选择也是对的,如果木格城也被朝廷占据了,那现在我们要收复雅拉河谷,可就只有西边的羊崮关隘一条路了。” 沐颂也赞同地说:“对啊!映钏大人和世子守住了木格城,才是我们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啊。” 汐风见大家对他们评价如此之高,也不禁喜笑颜开,说道:“你们别说,这些年来我和阿布真是受够了窝囊气,他们派到木格的随便一些什么人,都对你颐指气使的。” 沐颂说道:“真是难为映钏大人和世子了。” 百里苍说道:“殿下,这次木格城之行,也收到了来自朝歌的最新情况。帝君御驾亲征的西征大军八万人,已经抵达了葫芦关隘。不过,永川仍然在葫芦西关按兵不动,并没有打开关隘要塞,让朝廷大军通过的迹象。” 沐颂听了心中一喜,说道:“那这么说,朝廷真的要与永川开战了?” 百里苍回答说:“到目前为止,还未正式开战。现在朝廷的西征军进驻‘葫芦东关’之后,暂时按兵不动,双方应该还在紧急磋商之中。不过,大军压境,永川王阖路压力不小啊。” 说完之后,看着大家脸上仍有疑惑,便又补充说:“这‘葫芦关’顾名思义是形状如一个葫芦,有葫芦西关、中关和东关三座关隘构成。长期以来‘葫芦东关’由朝廷军占据着,而‘葫芦西关’则由永川军占据着。‘中关’因为相对没有那么险要,在和平时期,双方都没有驻军。” 汐风听完接话说道:“如果能谈拢早就谈拢了,哪会等到大军都开去了还没有谈拢呢?” 众人听了也都是纷纷赞成,汐风脸上也不禁显出一丝得意之情。 第84章 木格城 鹿灵这些天以来越来越消沉,甚至整天都不怎么说话,任沐颂怎么逗她都无济于事。 沐颂安慰她说:“让‘闪电’留下来陪你好不?” 鹿灵转头看了看趴在树屋上的雪鹰,皱了皱眉回答说:“‘闪电’肯定会跟着颂哥哥的。” 说完又是一脸的忧伤。 山棕却是很兴奋,因为鲁菈婆婆已经同意,他可以跟随大家前往木格城,参与收复雅拉河谷的战争。 不过,这对于鹿灵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鹿灵的状态,连珞衣都感觉出来了。这些天以来,她都陪着鹿灵一起住在树屋内。 出发之前的一天,百里苍亲自前去拜访了鲁菈大祭司,同时看望了鹿灵的父亲。 鲁菈大祭司明确表示驯鹿族不会参与雅拉河谷的战争。 这是因为一方面经历了这一年多来的战乱,族人们需要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她希望举全族之力,来守护这“树屋”圣地。 她说这是伟大的高山神给予他们族人的使命。 不过,她倒是同意了山棕作为族人的代表,跟随大家南下。 驯鹿族不参与战争的事,沐颂并不意外,而且在他内心里也不想驯鹿族人再颠沛流离。 但是,荀伯突然也说不跟随众人南下,这让他很是意外。 不过,他看着荀伯布满皱纹的脸,也就不再强求了。 毕竟这千里跋涉的路途,对一个老人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在百里苍等人回到北海的七天后,他们再次启程南下。 这次一起南下的除了沐颂、百里苍、珞衣等人外,还有束米率领的八百侍卫队,以及山棕、纳布措所率领的五十六名“赤子团”成员。 在出发前,百里苍让队长束米安排了人前去令丘湖向雅拉王察台送信。 歌者鲁笛尔也表达了想前往令丘湖的愿望,便一起随行。 大军在天未亮,便正式拔营启程。 沐颂转头,最后回望一眼自己生活了六年多的北海,那座矗立在悬崖边上的树屋。 鹿灵与荀伯站在树屋的篱笆墙外,长久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就在他们穿过那片雪松林,进入草原之后,天空传来一声尖啸,雪鹰“闪电”忽然出现在草原的上空。 鹿灵果然猜想的没错,虽然在出发之时,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栖息在树屋上的“闪电”,默默地出发了。 但是,只不过两个时辰后,雪鹰还是跟了上来。 一行人沿着草原东部与高山丛林相接地带,一路南下。 …… 经过十几天的艰难跋涉后,他们穿过了大草原。 在前方远处,有一片高山隐约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汐风兴奋地介绍说:“那远处的便是乌兰山区了,我们再有小半天的路程便能到达木格城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的兴奋,经过这些天的骑马驰骋,沐颂都觉得双腿的内侧已经开始疼痛了。 在傍晚时分,大队人马来到了乌兰山山麓脚下。 在这里,格尔汗大草原在两座大山之间向着南方继续延伸进去,形成一片数十公里宽的“山谷”。 汐风说道:“前面那片草原的左手边是招摇山区,传统的撒贝人生活区。而右手边就是乌兰山区,木格城就在右边的木那山脚下。” 其实,众人都已经看到了一座城池隐约出现在山腰上。 走到山脚之后,有一条小溪环绕着山脚向南流去。 汐风说道:“那便是木那河,源自乌兰山的高山冰雪融水,沿着前面这片草甸区蜿蜒而下,在雅拉河谷的东侧汇入雅拉河。这也是从草原东部进入雅拉河谷的最佳途径。” 映钏大人早已接报,一小队人迎出城外。 映钏大人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看上去比百里苍要大上几岁。 只见他远远地便下马,走上前来,向沐颂施礼。 “木格城映钏,参见殿下。” 沐颂、百里苍等见状也下马来,还礼说:“见过映钏大人。我从小便听母亲说起映钏大人的事迹,直到今日方才有幸见到您本人。” “听到岚风公主的噩耗,老夫也是十分悲痛。这一晃公主嫁入朝歌就是二十年了,小时候公主与老夫十分相熟,但是没想到现在会遭此不幸……”映钏大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沐颂知道映钏大人所说的“岚风公主”就是自己的母亲,映钏大人还是习惯称呼她以前在雅拉城的称谓。 百里苍向映钏大人简单介绍了珞衣、山棕、束米等人后,众人便随着映钏大人进入木格城。 木格城是北境除了雅拉城之外,第二大城镇。 坐落在这座他们称之为木那山的乌兰山区东北麓的山坡上。 远远望去,城池依山而建,方圆数公里的房屋就散落在山腰上,甚是壮观。 木那河绕城而过,形成一条天然的护城河,地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他们一行人跟随着映钏大人穿过几道防御塔之后,便到达了木那河畔。 再穿过一条宽逾丈许的石木混合结构的拱桥,便进入了城镇范围。 过了小桥之后,映钏大人的亲兵带领着束米队长、纳布措的大部队转而向左,去军队驻扎之处。 而沐颂、百里苍等人则随着映钏大人直直向前,穿过一座高大城门之后,开始沿着一条笔直向山坡上的石头路走去。 木格城的议事厅,便在这条石头路的尽头。 议事厅的正门上方有一个巨大石狼雕像,站在正门前的阶梯上,仰视头上方的巨大雕像,显得威武庄严。 议事厅甚是宽敞,头顶的穹顶有数丈之高,人走进去显得甚是渺小。 那种感觉竟然有点像是在朝歌城的英华殿一般,虽然那英华殿的装饰要豪华得多。 众人坐定之后,映钏大人说道:“诸位连日来奔波十分辛苦,住宿都已安排好,一会儿大家就在此简单用下餐,再去歇息。” “映钏大人客气了。”众人纷纷表示。 沐颂对木格城慕名已久,没想到现在真的到了这里,不禁有些感叹。于是说道:“映钏大人,这木格城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啊!” 映钏大人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它依山而建,又有木那河这条天然的护城河,确实是易守难攻。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它的腹地不足,后方便是地势险要的大山,不利于长期固守。” 沐颂深以为然,想了一下说道:“也是辛苦映钏大人这些年来与朝廷周旋,保住了这块咽喉要塞。” 他以前曾多次听到过木格城位置的重要性,虽然直到现在他对此认知还没有那么的充分。 映钏大人赞赏地说道:“殿下虽然年轻,却对这北境也是如此熟悉啊。这里可是从大草原东部进入雅拉河谷或朝歌境内的唯一通道,就从前面那片草甸区,顺着木那河一直走到尽头,便到达雅拉河渡口了。” 这一点,他倒是前面听汐风讲过了。 于是又问道:“当年太后染蝶的朝廷军为何没有强行抢占这座城镇呢?” 映钏大人略一思索,便回答说:“想来无非有两点:一来是这里距离远,不论到雅拉河谷还是到朝歌的鄢仑关隘,都要十多天的行程。” “二是说来惭愧,老夫当年看大势已去,便主动接受了朝廷的招降,朝廷便没有借口再强行占领了。”说着一脸的歉意。 沐颂忙说道:“映钏大人不必自责,这些年来您忍辱负重为雅拉人守住了这么一座城,察台舅舅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百里苍这时也插话说道:“殿下说得对,雅拉王知道大人的用心良苦,一定可以理解的。” 映钏大人方才宽心地说道:“在接受了朝廷的招降之后,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关注这里,只是派了一名监事带着五十人的小队进驻到城里。”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来,又说道:“殿下,百里大人,老夫正想请示前些时日关押起来的那批朝廷的人员,要如何处置妥当?” 这时,汐风忽然有些抱怨地说道:“阿布,我们临出发北海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了通通杀掉算了,省得留后患。” 映钏大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汐风休得无礼!老夫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殿下、百里大人拿主意为好。” 沐颂转头看向百里苍,见他并未表态。 又转头看了一眼珞衣,珞衣正目光明澈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对此确实一时拿不定主意,吃不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略一思忖,便说道:“那么多人,还是先收押着吧。” 他说完之后,扭头又看珞衣一眼,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心里感觉踏实了些。 第85章 木格议事 第二天一大早,一缕朝阳洒在木格城上,整座城池就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沐颂走到屋外,望着木那河从城下流过,向着远方蜿蜒而去,顿感心清气爽。 正当他沉浸在这美景之中时,有侍卫来禀报说映钏大人已经在议事厅等候。 当他在侍卫的指引下,走进议事厅时,才发现众人都已经到齐了。 在座的除了映钏大人和百里苍,还有汐风、珞衣、山棕。 见到沐颂走进议事厅,百里苍说道:“殿下,方才我向映钏大人简单讲述了我们与雅拉王的行动计划。” 映钏大人也说道:“老夫对殿下、王上及百里大人所定的行动思路完全赞同!目前,我木格城这里有两千多兵力,加上束米队长的侍卫队,以及山棕的草原各部族子弟,也有三千多兵力了。” 百里苍接话说道:“驻扎在雅拉河谷的朝廷军有两万人吧,还有鄢仑关要塞及上野城的驻军。我们这三千人马是无法与之正面交锋的。” 映钏大人说道:“百里大人言之有理,雅拉河谷的驻军有两万,由缪燮统领。上野驻军有五万之众,仍然由镇北将军宫泰统领。” 这时,汐风忽然补充说道:“我听说这缪燮虽然是个猛将,但生性残暴。这缪燮名义上由上野驻军统领镇北将军宫泰所节制,但是他似乎与宫泰并不怎么和睦。” 映钏大人说道:“也确有此事,宫泰是驻守北境的老人了。然而这缪燮是在上次雅拉河谷之战后,才从北幕军调来北境的。这两万驻军也多来自北幕军,与宫泰统辖的上野军本就不是一个系统。” “这缪燮自视是太后亲自点名调来北境的,对宫泰素来傲慢。双方互有摩擦,倒也正常。” 百里苍说道:“这宫泰将军与我曾有一面之缘,为人倒是正直。” 映钏大人感叹道:“是啊。当年就是宫泰顶着朝廷的压力,主张招降我木格城,才让木格城免遭一战的。” 沐颂开始听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倒是并没有太在意。 后来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确实听过这镇北将军宫泰的名字。他可是常年驻守在北境的上野城,人们提起他时都是很尊敬的。 如今又听大家如此讲,他不禁对这个宫泰产生了一些好感。接过话说道:“我曾听过宫泰将军的事迹,他确实是一名正直的将军,有没有可能前去跟他协商?” 百里苍听后脸上一诧,马上说道:“殿下,此事可万万不可!如今朝廷并不知道您的存在,在太后染蝶的眼里或许还只是认为所谓‘高山之子’,只不过是草原上各部落的一个首领而已,所以还并不会太重视。” “但是,万一风声走漏了,让他知道‘高山之子’就是殿下您,那么她一定会立刻停止永川的战事,不惜一切代价调兵来北境!” 沐颂听后也是心头一震,脸上不禁一热,尴尬地说道:“苍伯所言正是!是我思虑不周!” 映钏大人说道:“如今看来,还是以殿下与王上原定的思路较为妥当。” 汐风也说道:“按照方才百里大人所讲,其实我们东路军所承担的任务就是吸引缪燮的注意,将他们兵力引至雅拉河谷东部的渡口,然后牵制住他们即可。” “而我们主攻的方向,其实是王上所统率的西路军,全力攻克西部的羊崮关隘,一举占据雅拉城。” 映钏大人说道:“正是此意。但是这里的风险,方才百里大人也提到了,就是提防上野城的驻军从鄢仑关赶来支援,那样我们就有腹背受敌的风险。” 汐风说道:“明白了,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映钏大人又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此次行动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如果对方一旦有了防备,就起不到应有的效果了。” 百里苍说道:“映钏大人所言甚是。” 映钏大人又说道:“这次军事行动,还需要与王上的西路军进行密切的配合,方能产生好的效果。因此,我们还是需要跟王上那边谋定好具体的执行细节才好。” 百里苍接过话说道:“这正是老夫正要说的事。我们在从北海出发前,已经派人前往令丘湖畔向王上汇报。将约定在哈林城接头,共同商定后续行动的具体事宜。” 映钏大人赞赏地说道:“百里大人真是思虑周全啊。哈林城刚好位于木格城与令丘湖之间的地方,从令丘湖到哈林城约莫六七天的路程,而从木格城过去不过四五天的路程。” 百里苍接着说道:“刚好老夫在哈林城有个据点,目前还一直在使用。算一下时日,派遣去令丘湖的人,应该也在这两天就能见到雅拉王了。” 汐风说道:“那我们赶紧去哈林城吧!” 百里苍说道:“世子勿急。雅拉王距哈林城较远,我们可以过两三天再出发不急。而且依老夫看,现在行动计划思路都未变,最重要的是约定好具体时间,以便双方协同行动。” 映钏大人问道:“不知派谁去接洽比较适合呢?殿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沐颂听到映钏大人征求自己的意见,想了一下说道:“那前去跟察台舅舅接洽之人,需要对我们的行动计划相对熟悉些,才比较好沟通。” 百里苍说道:“殿下所言正是。目前,所有的行动计划务必要保密,只有在座的各位知晓。不然还是由老夫跑一趟吧。” 这时,珞衣忽然开口说道:“爹,您都跑了几个月了,这次就由女儿代劳吧。” 映钏大人也说道:“是啊。百里大人您好好休息几天,接下去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 汐风也接过话说道:“不然,就由我陪同珞衣姑娘前往哈林城一趟吧,这草原上的路我也熟悉。”说完满含深情地看向珞衣。 百里苍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或许这也可以,殿下您觉得呢?” 沐颂其实在听到汐风说要陪同珞衣一起去的时候,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情愿。 但是,他理性的思考一下,大家肯定不会让自己一同前往的,这或许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于是不太情愿地点头说道:“那珞衣与汐风世子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珞衣回答说:“谢殿下关心。” 汐风瞥了一眼珞衣,胸有成竹地说道:“殿下放心吧,珞衣姑娘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这时,他看到汐风话一说完,便转头去跟珞衣小声说了句什么,珞衣听后脸上微微一笑。 珞衣的这一笑,让沐颂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心里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建议让山棕一起陪同呢? 第86章 前往哈林城 珞衣与汐风二人在两天后,启程前往哈林城。 这天一大早,他们在议事厅门口与众人辞别。 带着二十余人的小队,穿过木那河上的那座石木小桥,绕过木那山之后,进入了大草原。 一行人驰骋在大草原之上,沿着乌兰山区北麓,一路向西。 忽然,汐风勒住缰绳,让马与她的马并肩齐行。 “珞衣,你以前有来过大草原吗?” “没有啊。就是这次北境之行随爹才来的。”珞衣转过头看着汐风回答说。 “那没事!往远了不敢说,在这乌兰山区北麓的这片草原上。只要举着这面木格城的旗帜,便可以畅通无忧!”汐风说着一脸的自豪之情。 珞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亲兵举着的“灰底狼形”旗帜随风飘扬,笑着说道:“映钏大人确实让人敬仰啊!” 汐风不以为然地接话说道:“我阿布这些年身体不太好,都不管事了,日常事务可都是我这个世子在处理呢。” 说着嘿嘿一笑,便扬鞭策马,一下又跑到了前面。 珞衣看着他策马驰骋的背影,想起前些日子在北海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他手按胸口向前一一与众人施礼,彬彬有礼。 当时,他那英俊的面庞侃侃而谈,玉树临风,曾一度满足了她这个十五六岁少女对心中白马王子的所有想象。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渐渐地觉得,这个汐风世子有些自大的处事风格,自命不凡的样子,让她那第一眼的好感在慢慢消失。 反倒都没有跟她原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大殿下”,相处起来更舒服。 想起“殿下”沐颂,她心中就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感。 从她小时候记事起,父亲便告诉她,他们百昙谷百里氏家族永远效忠于沐氏皇室,这是他们家族的祖训。 而以往沐氏皇室的帝后,又都出自于北境雅拉河谷王室。所以她自小便对沐氏皇室与雅拉河谷王室,有着“深刻”的认知。 不过,父亲在她记忆中并不在朝廷为官,多数时间都是在百昙谷,陪伴在她的身边,这也曾让她幸福的同时,一度觉得奇怪。 直到她九岁那年,发生在帝都的宫廷事变,打破了她原本简单平静的生活。 自那之后,她父亲便常年游走在江湖,寻找被流放的大皇子沐颂,只是偶尔才回到家里。 在刚开始的时候,在她幼小的心里,曾经埋怨过这个“皇子沐颂”,因为这让她失去了父亲的陪伴。 但是,不管怎样“皇子沐颂”这个名字,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等再长大了一些后,她也渐渐明白了父亲口中“祖训”的意义。所以,从两年前开始,她也开始跟着父亲到处奔波。 父亲口中的这个“大殿下”曾一度成为她心中的一个信仰,因为很长时间里他们奔波的目标,便是寻找到这个“大殿下”。 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她,他已经寻到了“大殿下”。她听后,便坚持要跟着一起前往北境,穿越大草原,前往北海。 不过,当她那天在北海的树屋前,真正见到这个父亲口中的“大殿下”时,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个高高在上的人。 在她面前,沐颂谦恭温和,甚至有时还带着一丝的羞涩,外表长得秀气但又不失稳重。 而且他还善解人意,轻易地便能体察到别人的心思,相处起来就像是一个让人舒服的邻家哥哥。 一想起当时沐颂竟然不让自己称呼他“大殿下”的样子,就不禁让她会心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珞衣,你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汐风不知何时又慢了下来,正盯着她,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让她不禁一阵慌乱,赶紧说道:“没……没有什么。” 但是,好在汐风也并未感知到她的心思,接着说道:“我们就到前面那座山丘脚下,我们休息一下再启程吧,我先去探探路。” 说罢便扬起马鞭飞驰而去。 …… 在这天下午的时候,正当他们在一处山丘旁的树荫下休息之时,忽然从远处传来马蹄之声。 紧接着,便看见一大队的人马从远处向他们奔来。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汐风抄起长戟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别怕!在这草原之上还没人敢对我汐风如何的!” 转眼间,五六十人的马队便奔到了面前,呼啦啦地一下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然后,便有一个长得圆滚滚的汉子骑着马走近。 珞衣看到那些所来之人的样貌与他们雅拉人差别较大,一个个都是矮小浑实。 只见那人勒住马头,冷嘲热讽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汐风世子啊,没事跑我这领地干嘛?” 汐风冷笑一声,大声喝道:“放肆!察子塔,你见了本世子还不下马来问安?” 那察子塔也是冷哼一声,说道:“世子毫无缘故地闯进了我的领地,是不是应该向本王解释一下?” 汐风大怒,喝道:“察子塔,你们沙科尔人可是宣誓永远效忠于我木格城的,你竟敢如此傲慢无礼?!” 那察子塔哈哈大笑,说道:“效忠?你木格城有脸说效忠?那回去问问你那映钏大人投降南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他也曾宣誓永远效忠雅拉王来着?”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察子塔的话让众人都十分震怒,个个手握兵刃就要上去拼杀。 珞衣眼看对方人多势众,显然占不得便宜,而且他们又有要事在身。 便轻轻拉了一下汐风,此时汐风被怼的满脸涨红,但对方所说又无法反驳,正欲发作。 见珞衣示意,又忍住了,厉声斥道:“察子塔,是反了你!” 那察子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忽然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临走还丢下一句:“赶紧离开我的领地,不然别怪本王不客气。” 看着这些沙科尔人走远了,珞衣不禁问道:“世子,这些都是什么人?” 汐风盯着离去的马队,愤怒地啐了一口,说道:“生活在乌兰山区的沙科尔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珞衣又问道:“他们实力很强吗?” 汐风这才转头看着她,回答说:“乌合之众!这沙科尔人在两百年前,曾经称霸大草原,那时候萨萨人还没有来到这片草原。” “但是,他们后来在跟雅拉人的战争中,战败了。主力都逃去了草原深处,多年以后就消失在了这片草原之上。” “而残留下来的少数沙科尔人,便留在这乌兰山区北麓的山林中。” “但是,这些沙科尔人天生就不团结,这察子塔部也就不过三四百人规模,已经算是大部族了。在这片山林里,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小部族,互相之间也是仇杀不断。” “本来,这些沙科尔人在百年前就已经宣誓效忠于木格城,但就是在几年前雅拉王率部离开雅拉河谷之后,他们就越来越不把木格城放在眼里。” 珞衣听着他罗伊啰嗦地说了一堆,也没有插话。 虽说此事有惊无险,但是让汐风很是没面子,一路上生着闷气,发誓要等回去收拾他们。 不过,这倒是让珞衣一路上清净了不少。 第87章 清风客栈 珞衣与汐风在第四天下午到达哈林城。 哈林城,其实一座典型的集市型城镇。 在靠近山脚下,一条东西方向的主街贯穿整个小镇。 它原本是草原上自然形成的,不定时交易货品的集市。后来在朝歌朝廷官方的推动下,形成了固定的城镇。 在这里,朝歌商人可以得到上好的马匹、上好的皮料、珍贵木材,而草原牧民也可以得到日常所需的铁质器物、陶瓷用品、布匹、绒布、粮食等。 所以在城镇上有很多来自朝歌的商人,以及他们开的店铺。 但是,自从六年前雅拉河谷与朝廷再次爆发战争以来,城镇上已是萧条了很多。 他们二十几人的队伍走在街道上,对于现在日益萧条的小镇来说,显得十分显眼,引来一些人驻足观望。 “我知道这个镇上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客栈,就在前面靠山脚的地方。叫……叫什么来着?”汐风说道。 “清风客栈吗?”珞衣心里一动,问道。 “对,对。就是叫清风客栈,珞衣你是怎么知道的?”汐风不解地问道。 珞衣嫣然一笑,微笑不语。 众人很快便来到一座围合式的两层木结构建筑前,门前的幌子随风飘动,上书“清风客栈”四个字。 汐风兴奋地说道:“就是这里了,我以前住过一次。”说着便率先走了进去。 “掌柜的,给我们开……”汐风回头环视了一圈,又转过头去说,“七八间客房,有吧?要两间上等的。” “好嘞,这哈林城可就我这家了,客房有的是。”那热情地招呼着。 这时,珞衣也走了进来,看到那满脸笑容微胖的掌柜,一看便知是朝歌人。 问道:“您是这里的掌柜吗?” 那掌柜的回答说:“是啊,这几年生意不好,连伙计都请不起了,只能自己来了。”说着呵呵一笑。 珞衣神秘地一笑,问道:“上等的‘百昙居’还空着吗?” 那掌柜的听后,脸色微微一动,马上又笑着说道:“空着,空着……姑娘是要开这间吗?” 珞衣掏出一块黑色的牌子,递过去,说道:“就用这个支付了。” 那掌柜的伸手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恭敬地还给珞衣。 向周边环视了一眼,说道:“是大小姐啊,快里面请!” 汐风在一旁惊讶地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 两人随着掌柜的穿过围合建筑的院子,又从后门走了出去。进入到另一个院落里,原来在后方还有一栋规模略小一点的二层房屋。掌柜的带他们上了二楼角落的客房,说道:“大小姐,两位便住在这。其他人小的会安排他们住在楼下。” 汐风早已憋坏了,见掌柜的一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珞衣,这怎么回事?” 珞衣笑着说:“世子忘了吗?临走的时候,我爹不是说哈林城有我们的据点吗?” 汐风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这哈林城唯一的客栈是令尊大人开办的啊!” 珞衣依旧笑吟吟地说道:“也不是了,我爹从来不管,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的。他只告诉了我如何跟掌柜的接线。” 汐风又说道:“那雅拉王也知道这里了?” 珞衣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知道吧,我也不清楚。” 其实,珞衣确实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 这些年来,他跟随父亲行走江湖,才发现父亲在各地均有一些各式各样的据点。 她老觉得父亲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因此,她也曾好奇地问过父亲,但是父亲只是说以后再详细告诉她,说她现在年龄还小。 如此,一众人便在这清风客栈住了下来,等待着雅拉王使者的到来。 ……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雅拉王的使者才到达哈林城。 汐风早就安排人到城西外去守候,在使者们一行人刚到哈林城外时,他们便接到了侍卫们的禀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使者们一行进入客栈之前,他们还是保持了克制,并没有上前去迎接。 汐风远远地便看着来人,欣喜地说道:“努扎尔长老?” 看着掌柜的引领着努扎尔长老来到后院,汐风对珞衣说道:“真的是努扎尔长老!他可是雅拉族人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老。” “珞衣,走。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便迎了下去。 这座后院,自从他们住进来之后,掌柜的便再也没有安排其他客人入住,所以整栋房子都是他们的人。 珞衣也跟着走下楼,到了院子里。 汐风开心地喊道:“大长老,怎么是您老人家亲自来了啊?” 只见,这努扎尔已经年近七十了,比映钏大人都要年长了一辈。 努扎尔长老也微笑着看着他,说道:“汐风世子啊,都长这么高了!” 汐风回答说:“嗯。汐风都二十四岁了,那肯定啊。这一晃都快七八年没有见到您啦。上次见您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呢。” 努扎尔长老慈祥地打量着他,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汐风忽然想起珞衣来,便说道:“大长老,这位是……” 努扎尔长老看着珞衣说道:“百里姑娘,令尊身体可好啊!” 珞衣微笑着,大方地微微一欠身,说道:“珞衣见过大长老。” 汐风吃惊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认识啊?” 努扎尔笑着说道:“几个月前,百里姑娘随着百里大人有到访我们令丘湖。之后,王上才跟着一起前往了北海。” 汐风恍然大悟,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走,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快到房间里说话吧。” 后来,汐风才告诉珞衣,他小时候曾在雅拉城生活过几年的时间,当时便是努扎尔长老带他的。 大家到房间坐定之后,汐风说道:“汐风真没想到是大长老亲自前来呢。” 努扎尔长老微笑着说道:“如此重要的事情,王上他走不开,老夫肯定得走一遭啊。” 汐风继续说道:“我阿布要是能见到您,一定很开心。这些年来,因为没有追随您跟王上,他一直内心十分愧疚。” 努扎尔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形势所迫,老夫跟王上都理解木格城的处境,都能体谅啊。所以你看机会一来,王上不就马上跟你们联系了。” 汐风说道:“嗯,感谢王上对木格的信任。这次机会真是千载难逢,我们一定可以夺回雅拉河谷的。” 努扎尔长老正色地说道:“现在木格那边的情况如何?是否可按王上与百里大人所定计划行动。” 汐风回答说道:“木格城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王上的命令了,只是木格现在只有两千多兵力,略少了一些。” 然后,汐风便将木格的一些情况和行动思路详细地向努扎尔长老讲述了一遍。 努扎尔长老听后,也是十分欣慰,说道:“令丘湖那边情况也都一切正常,唯一有些困难的便是,因为前不久刚跟萨萨人打了一仗,粮草供给需要点时间筹备。” 三个人就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将行动计划都仔细地推演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珞衣与汐风便准备返回木格城了。 正当他们准备启程之时,映钏大人派到哈林城的人,也找到了客栈。 原来是在他们从木格城出发之后不久,映钏大人便又派了人前来哈林城。 因为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木格城收到了朝歌朝廷已经与永川全面开战的消息。 众人相互对望一下,心里都是兴奋不已! “老夫也尽快赶回令丘湖王庭,向王上禀告这个好消息!”努扎尔长老兴奋地说。 “咱们后会有期!” 第88章 山棕练兵 木格城内。 话说那天,沐颂站在议事厅门口的那尊石狼雕像之下,目送着珞衣与汐风离开之后。 看着渐渐消失的两人背影,心里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正当他沉浸在情绪中时,山棕忽然走到了他跟前,说道:“使者……” 这时,雪鹰“闪电”忽然从空中直冲而下,落在了山棕身后的屋角上,震动的声响惊得他回头去观望。 沐颂瞥了他一眼,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山棕,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称呼我‘使者’了?” 山棕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跟他们一起久了,习惯了。”说着嘿嘿一笑。 沐颂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山棕说道:“是这样的,城外有三个哈克族的族人,前来参加‘赤子团’。被城内的守卫挡在城外,说是没有映钏大人的命令,外人一律不能进城。” 沐颂略一思忖,问道:“确定是哈克族的族人吗?” 山棕回答说:“确定!纳布措带人去确认过了,我们人中有与他们相识的。” 沐颂想了一下,便说道:“那我去跟映钏大人说一声。” 山棕笑开了,说道:“那太好了。” 其实,在从北海前来木格城的路上,在经过那些部族所生活的区域之时,已经陆续地有一些草原上的族人加入到“赤子团”的队伍中,现在已经有接近百人的规模了。 于是,沐颂带着山棕前去找映钏大人。 在城中侍卫的指引下,来到一栋位于议事厅东北侧的房子。 见到映钏大人后,沐颂将事情的情况,简要地向他解释了一下。 映钏大人听后很开心,说道:“我们正愁兵力不足,如果能够招募更多的草原部族参与,那是再好不过了。对外人严加管控,也是由于现在特殊时期,还请见谅。” 沐颂道谢之后,说道:“山棕,以后新加入的各部族族人,你都要带着他们部族的人去确认清楚,再带进城来。” 山棕开心地说道:“这个没问题!使者,映钏大人,我有个想法,你们看妥当不?” 沐颂问道:“什么想法?” 山棕说道:“我也是刚受到映钏大人的话语启发,目前我们兵力不足,我想派几名‘赤子团’的人,返回他们部族,去招募一些人员前来,此举可行吗?” 沐颂看了映钏大人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说道:“那你即可去安排吧,但对雅拉河谷的军事行动要严格保密,不要走漏风声。” 映钏大人也微笑着说道:“说不定此法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我们兵力不足的问题呢。” 山棕欢喜地领命去了。 沐颂看着他离去,忽然想起来,他们到这木格城也有几天了,都没去他们的营地看一下。 想想今天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就又冲着离去的山棕说了一句:“下午我去看你们操练啊!” 山棕听到他的话,立马转过身来,回答说:“好嘞,纳布措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 山棕的“赤子团”与束米的侍卫队,驻扎在木格城西南侧的一片山腰下。 下午的时候,沐颂沿着城里那条靠近山脚的小路出了城。就在远处的一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驻扎着一片军营。 但是,山棕和“赤子团”并不在营地,而是在山坡下靠近木那河的空地上,正列队操练。 众人听到一声尖啸划过天空,雪鹰“闪电”盘旋在上空。 于是,大家都往城内的方向看来,他们现在一看到“闪电”出没,第一反应便是“高山神的使者”来了。 山棕和纳布措也看到了他,于是暂时停下来操练,迎了上来。 沐颂在万众瞩目之下向着人群走去,总感觉被众人看的身上有些不自在。 山棕、纳布措齐声说道:“见过使者。” 由于在众人面前,他就不便再去纠正山棕的称呼了。 沐颂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们的操练,进步很大啊。” 纳布措说道:“这都是山棕大旗的功劳,他对军事训练很有经验。” 他是按照他们纳布族人的习惯,来称呼山棕为“大旗”。 山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经验,都是从束米队长那里学习的,现学现卖。” 沐颂说道:“这个方法有用就好,以后我的安危就靠你们了。” 山棕一拍胸脯说:“这个就放心交给我们了。”沐颂说道:“你们继续练习吧,我转转。” 纳布措转头回去继续组织大家训练,而山棕随在他身边,介绍说:“现在‘赤子团’有八十六名成员了,明天我和纳布措商量,打算派出十人前往各部族,再招募一些人员前来。” 沐颂说道:“嗯。除了日常操练,可能还要多跟束米学习一下行军打仗的战术。” 山棕应声数“是”。 两人沿着山脚走了一段。 山棕指着前面说道:“前面就是束米队长的侍卫队了。再往前面远处的山坡上有几处哨塔,过了哨塔就算出城了。” 然后转过头又指着远处说道:“那边是木格城的右卫军驻扎地。木格的守卫军分为左右两个卫军,分别驻扎在木格城的左右两侧。其中这右卫军便是由罗斯旗本统领,而左卫军则由汐风世子直接统领。” 又指着远处木格城的背后山峰上,说道:“你看!在这座城的后面山坡上,还分布多处塔防,有一小队专门负责监视的城防队。” 沐颂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隐约看到城池后方的山峰之下,有好几处哨塔。 他不禁赞叹道:“山棕,你可以啊!这才来没几天,就把这些搞得这么清楚!” 山棕憨憨一笑说道:“这也没什么,多问一下就知道了。还有在那边右卫军大营那个方向,有一条林中古道,据说是可以穿过乌兰山区腹地,直抵雅拉城呢。” 沐颂惊奇地问道:“果真可以到达雅拉河谷?” 山棕说道:“对啊!我听他们城里的雅拉人都是这样说的。” 沐颂不禁疑惑地说道:“那为啥映钏大人,还有百里大人都未曾提起过呢?” 山棕摇摇头,想来他也不会知道答案的。 …… 正在那时,忽然有一个侍卫兵远远地走来,禀报说:“使者,映钏大人和百里大人在议事厅等着您呢?” 他们并不知道沐颂的真实身份,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大皇子”的身份对外木格城的人也是保密的。 沐颂看看天色已不早了,不禁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那侍卫兵回答说:“好像听说是朝歌朝廷已经与永川正式开战了!” 第89章 御前会议 朝歌城。 长公主若初还是第一次参加御前会议,这个朝歌帝国的最高权力中枢。 她心里难免忐忑不安地跟随在母亲身后,前往英华殿。 她也不明白母后为什么忽然叫她一起参加御前会议? 不过,她知道,在得到帝君哥哥突然间从葫芦关率军南下的消息后,母后便一直坐立不安,连她的宽慰话语都听不进去。 御前会议一般由帝君召集举行,但有时也可由御前首辅主持会议,将决议再禀告帝君。 但这些年来,多数都是由太后主持的。直到今年帝君哥哥亲政以来,太后才逐渐退出了御前会议。 不过,现在帝君沐澈御驾亲征在外,太后又顺理成章地主持大局了。 等若初与太后进入英华殿的议事厅时,除了前来迎驾母后的上御常侍蓝礼外,其他御前会议成员已经到场。 众人见到她们进入议事厅,纷纷起身迎驾。 御前会议的成员由御前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大将军忽律苌、上御常侍蓝礼、枢机阁大学士竹忱先生组成,这次母后破例让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列席会议。 若初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竹忱先生了,自从母后不再让他担任自己和帝君哥哥的授业老师之后。 她看到竹忱先生坐在右下角第二个位置,面容憔悴。 太后进入议事厅后,环视了一圈,黑着脸问道:“都坐下吧。帝君率军南下的事,首辅大人,忽律大将军,两位有何解释?” 刚坐正的首辅华寅听后,立马颤巍巍地欲要站起来。 帝后瞥了他一眼,说道:“坐着回话。” 华寅大人听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老臣也是上午方才接到帝君率军南下的消息,实在是震惊不小,就立马向太后汇报了。” “对于战场上的事情,老臣并不擅长,或许是帝君圣明,看到了时不可逢之机。” 帝后耐着性子听首辅华寅讲完,又看向大将军忽律苌,说道:“大将军,你说说看,首辅大人所谓的‘时不可逢之机’是什么天大机遇?让帝君都来不及向朝廷说明情况,就率军南下了?” 大将军忽律苌看了一眼首辅华寅,眉头紧蹙,回答说:“臣……未在前线,一时愚钝,尚未能参透帝君圣意……” 帝后冷冷地接话说道:“我看也是,大将军是久不上战场了!” 一句话呛得忽律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帝后又把头转向首次列席的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脸上,问道:“柴大司令,你国防司这边怎么看待这件事?”大司令柴世境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依下臣看,定然是帝君见那永川王阖路迟迟不肯明确表态‘借道永川’之事,至今未放开葫芦关。” “帝君眼见巨鹿高原的战机稍纵即逝,一方面留下西征军主力继续与阖路周旋,另一方面悄悄地转而南下,从奚南进入水路,沿大洛河逆流而上,出其不意地进驻西庐。这是我帝君的圣明之举啊!” 柴世境说完后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之色,看向太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其他人淡淡地说道:“若真以柴大司令所言,诸位如何看待?” 这时,大将军忽律苌瞥了一眼柴世境,说道:“柴大人所言甚是,巨鹿高原在先帝平涅斯安人之乱后,游荡在那里的各部族均是散兵游勇,已再难成气候。” “依老臣看,帝君此举虽有所冒险,当无大风险,定能旗开得胜!” 柴世境听到大将军忽律苌赞同自己的观点,不禁有些得意地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此时忽律苌却根本不会意,反而是黑着脸瞥了他一眼,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以。 不过,太后听完忽律苌的发言之后,脸色反倒是缓和了下来。 若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母后的心思。 母后现在最担心的是帝君哥哥的安危,大将军忽律苌最后的发言,缓解了她心里的疑虑,让她心里获得了慰藉。 上御常侍蓝礼见太后脸色缓和下来,便说道:“大将军所言正是!那巨鹿高原上的贼子被先帝征服后,早就对我朝歌俯首称臣。这次听到帝君再次御驾亲征,定然闻风而逃!” 太后斜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如果是这样,诸位对此次西征之事,还有何见解?” 说着环视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阖路迟迟守着葫芦关不放,视我朝廷为何物?” 大家听了都沉默不语。 太后又转头看向御史大夫景阗,问道:“景大人今天一直不发话,有何高见吗?” 御史大夫景阗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永川王阖路迟迟不放行,不肯借道永川境内,是对我朝廷有所忌惮……” 太后继续追问道:“他阖路忌惮什么?作为臣子不是应该谨遵朝廷指令吗?难道这不才是为臣之道吗?” 这时,上御常侍附和着说道:“太后说的是!这是放之四海皆知的基本道理,他阖路胆大妄为,敢欺君犯上,真是反了他了!我朝廷岂能容忍?”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也赞同地说道:“他永川这些年来,一直偷偷地扩充军力,早已远远超出了朝廷所规定的两万建制制度,他阖路是想做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满意地看着两人,缓缓地说道:“首辅大人,你总领朝政,对此如何看呢?” 御前首辅华寅大人身子忽然一颤,仿佛刚才睡着了一般,回答说:“蓝大人、柴大人所言在理。” 首辅华寅大人说完这句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正欲再接着说。 但是太后已经转向了大将军忽律苌,问道:“首辅大人也认可,确实无法再对阖路一味容忍,不知大将军你统领全军,如何看呢?” 大将军忽律苌听后,看了一眼御前首辅华寅,见他又已经坐定,仿佛入睡了似的,不再看向任何人。只好说道:“臣也以为是。” 太后听完后,不再询问其他人,正色地说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那就宣战吧。” 众人听后,纷纷回答“是”。 就在大家以为今天的御前会议结束了,正纷纷欲起身离去之时,太后又忽然说道:“但是,目前帝君从葫芦关带走了三万精兵,前线的兵力够吗?”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听到问话,马上回答说:“据国防司调查,永川这些年来一直扩建军力,早年超出了朝廷规定的两万建制。” “现在永川全境兵力至少已经达到六万规模,驻守在葫芦关的保底有三万的兵力。而且在开战后一个月内,阖路就能增兵至五万人。” 太后听后说道:“如今我西征军不过五万,加上常年驻守葫芦关的驻军,总共不过六万人。” “如果想要快速拿下葫芦关,从永川境内直抵西庐,尽快与帝君会师,还是很有难度的。” “大将军,你说是吧?” 太后转头看向大将军忽律苌。 大将军忽律苌听到问话后,回答说:“太后说的是,葫芦关有天险相守,难度很大。” 太后马上说道:“那你大将军府会同国防司,就商议一下,如何调镇北将军宫泰率三万上野军增援吧。”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听后,马上回答说:“谨遵太后旨意。” 大将军忽律苌瞥了他一眼,也只好说道:“是。” 会后,从英华殿出来,若初随在太后的身后,返回寿宁宫。 走到半路上,太后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初儿,你觉得娘是不是有点独断专行?” 其实,若初确实听到有些人背地里在议论母后的大权独揽,性情暴躁,但是她也不好将这些话说给母后听。 想了一下,便说道:“帝君哥哥不在,一切事务需要母后亲自主持,自然万事都需要您来拿主意。” 第90章 太后的专断 若初随着母后走了一段距离后,看见她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宫侍们见状全都立马驻足。 太后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若初,温和地说道:“初儿,就你最懂事了,你哥哥要是有你一半,娘也就省心了。” 说完又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你不说,娘也知道这些人都在背后如何骂我独断专行,专横跋扈的……” 若初关心地说道:“母后,别听那些人瞎说,您为朝廷这么殚精竭虑,有些人还不能体谅您……” 太后说道:“初儿,你不用安慰我,只要你能明白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就够了,在这朝歌城就只有我们三个相依为命。” 若初有些感动地说道:“母后,初儿明白。” 停顿了一会儿,太后又说道:“娘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如果不专行独断,他们这些老家伙能这么顺从地听我这个妇道人家的吗?” “别看这些人一个个都俯首称臣的,其实一个个都是老狐狸!那个首辅华寅老家伙,就是典型的老狐狸,整天装得跟个老糊涂似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还有那个大将军忽律苌,太多年没上战场了,过惯了安逸的日子,一听到要打仗就躲。” “而那个御史大夫景阗,又太过于耿直,嫉恶如仇,这人不好控制。” “还有那枢机阁首席大学士竹忱,一直对当年的事愤愤不平,心存怨恨,这也是我不再让他担任你和你哥哥的受教老师的主要原因。” “你说娘要不从气势上镇住这些老狐狸,怎么能掌控朝局呢?” “娘也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啊,那上御常侍蓝礼就是个马屁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这个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啊,你哥哥根本听不进我的话。他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 若初静静地听着母后说的这些话,以前她跟在母后身边,或多或少对这些也有些感触,但是母后以前却从未像今天这样透彻地分析过。 她不禁说道:“母后,您也不要太劳累了,等帝君哥哥回来,我跟他说明这一切。” 太后欣慰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哥哥还能听得进你的话,以后你要多辅助着他点,不然我们娘仨在这朝歌城难以为继啊。” 若初安慰母后说道:“母后,没有那么严重了,您不要太忧虑,哥哥可是我们朝歌的帝君呢。” 太后不再言语,一行人径直前往寿宁宫。 或许是御前会议的事,让太后有些疲惫,回到宫里便卧榻睡着了。 若初此时并无困意,在宫里转了一圈,无所事事。 正想着趁着母后休息之时,去游览清歌池,也正好去看看上次蓝礼送的那只草原鹰。由于母后不喜欢那只鹰,她便将它养在了清心阁,就在清歌池的旁边。 就在这时,忽然有宫侍来禀告说:“上御常侍蓝礼大人在外求见。” 若初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自己刚想起那只鹰,这蓝礼就到了,便说道:“母后休息了,让他下午迟一些时候再来吧。” 那宫侍回道:“蓝礼大人说是来觐见您的。” 若初心里嘀咕着:“见我?”然后对那宫侍说道,“让他到偏厅吧。” 若初先回到自己房内,对着镜子查看了一下妆容之后,便前往偏厅。 偏厅内,蓝礼已经哈着腰等在那里了。 见到若初一到,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行礼说道:“蓝礼参见长公主。” 若初听了母后对他的评价之后,不禁多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满脸笑容的人,说道:“蓝大人找我何事啊?” 蓝礼笑呵呵地说道:“蓝礼今日见到长公主随太后出席御前会议,真有太后之风啊!” 若初微微一笑说道:“多谢蓝大人夸奖。” 蓝礼接着说道:“今日蓝礼是特意来感谢长公主的。” 若初不禁一怔,问道:“感谢我什么?” 蓝礼说道:“上次蓝水之事,受长公主指点。前几天他觐见了太后,太后很高兴,还赏赐了他。这次真是多亏长公主的指点!” 若初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而且自己也不记得有指点过什么,便说道:“我也没指点什么,是你蓝大人讨太后喜爱。” 蓝礼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笑纹堆积到一起,感觉都变形了。 只听他又说道:“长公主,上次那只草原鹰……” 若初确实喜欢那只鹰,听到他这么说,马上回道:“我很喜欢,谢谢蓝大人了。只是母后不太喜欢,我就让人养在清心阁了。” 蓝礼听后略一思索,又陪笑说:“清心阁是好地方啊,正好面对清歌池,风光好。” 若初说道:“嗯,它长得很快,宫侍们说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飞了。” 蓝礼听了也开心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蓝水在草原上认识了一些朋友。最近刚好有朋友从草原上来,带来了一个训鹰师,您看我让他帮长公主训练草原鹰,可好?” 若初也听说这草原鹰是需要专人训练的,可是这宫里没有专业的训鹰师,正犯愁着,听到后开心地说道:“是吗?那你带他进宫来。” 蓝礼听了很开心,忙说道:“好嘞,我明天便让他进宫。” 想了一下,又补充说:“让他直接到清心阁。” …… 上御常侍蓝礼刚走不久,忽又有宫侍来禀报:“御史大夫景阗大人托人来报,求见长公主。” 若初不禁心里纳闷,她素与景阗大人无甚交往,为何要找自己? 但她知道上御常侍蓝礼可以到这寿宁宫来,但是身为外臣的景阗却不能。 于是她想了一下,便说道:“让景大人到清心阁吧,我正要去那里。” 等她来到清心阁,景阗大人早已候在那里了。 御史大夫景阗大人见到长公主若初到来,忙迎上来,施礼说道:“见过长公主。” 若初也是对景阗大人客客气气地还礼,说道:“若初见过景大人,不知您找我何事?” 景阗开门见山地说道:“老臣前来为了‘调宫泰增援葫芦关’一事。” 若初倍感奇怪,问道:“此事与若初有何关系吗?” 景阗说道:“并无关系,只是想请长公主代为向太后进言。” 若初说道:“哦?是让我向母后说什么呢?”景阗略一思索,说道:“镇北将军宫泰常年镇守北境,威名远播,方有北境的稳定。如今在怀留北部、朔州及上野一些地方,仍然匪患猖獗。” “而且雅拉人虽然远遁草原,但难保有朝一日趁虚而入。因此,老臣以为不宜调宫泰及上野驻军增援。” 若初对此也是略有耳闻,这些年来北境闹饥荒,流民四起,都不安稳,因此他觉得这景阗大人所言不虚,言之有理。 便说道:“景大人所言有理,大人可以亲自向太后解释啊!” 景阗面有难色,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老臣……自知难以说服太后,恳请长公主为了北境的安稳,劝服太后。” 若初不禁感觉诧异,为何母后会不同意呢? 想了一下,便说道:“若初可以向母后禀报,阐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也无法保证能够说服。若无果,景大人还请找机会当面向母后再陈述。” 景阗恭敬地施礼说道:“老臣谢过长公主。” …… 等若初回到寿宁宫时,太后已经起来了。 太后看到她回来,向她招手,问道:“初儿这是去哪里了?” 初儿上前问安,回答说:“母后,您醒了。初儿看您歇息了,怕打扰到您,就去清歌池转了转。”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道:“又去喂鹰了?听说那是蓝礼送你的?” 若初如实地回答:“嗯,是的。” 太后斜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若初想起适才景阗大人所托,略微思忖了一下,问道:“母后,初儿刚想起来一事。” 太后转过头看着她,说道:“你说。” 若初看着母后神色,犹豫了一下,说道:“上午御前会议上,听母后说要调上野军增援。但是,初儿记得这些年北境并不安稳,如果宫泰将军被调去葫芦关战场,会不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母后脸色变了,说到一半就没底气了。 果然,太后忍了一下,冷冷地问道:“谁跟你说的?是景阗还是竹忱?” 若初听后吓了一跳,这一下就被母后猜中了。 她不敢隐瞒,唯唯诺诺地回答说:“适才景阗大人他……” 太后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本宫想来也应该是他!他与宫泰向来交好。” 若初看着母后的脸色,不敢再乱讲话。 太后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调宫泰吗?” 若初摇了摇头,说道:“初儿不知。” 太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宫泰长期驻守北境,根深蒂固,整个五万上野军都唯他命是从。” “而他宫泰向来傲慢,无视朝廷诏令,而他宫氏又与沐氏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这是为娘长久来的一块心病啊!” “当时,雅拉河谷大战后,我便调缪燮带了两万人前去北境,但不成想又被他安排去驻守雅拉河谷,仍然无法插进他上野军。” “所以,本宫这次调宫泰离开北境,便是想打破他独揽上野军的局面。” 若初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算计,不禁再也不敢言语。 第91章 珞衣归来 朝歌朝廷与永川正式开战的消息传到了木格城。 虽然大家对此都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真的听说了之后还是大为吃惊,也大为兴奋。 沐颂随着那名侍卫来到议事厅内。 映钏大人兴奋地说道:“本来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没想到啊,我们还没有完全筹备好,这东风就迫不及待地吹来了。” 百里苍也是开心地说道:“不急不急。这永川的战事一时半会的结束不了,永川王阖路这些年积蓄了不少的兵力,没那么容易一下就被朝廷军击溃。” 沐颂听了也是很开心,说道:“那大家说,朝廷有没有可能调上野城的驻军前去支援呢?” 百里苍略一沉吟,说道:“目前来看,应该不会。虽然帝君带走了三万大军南下,但是朝廷仍有至少六万的兵力在葫芦关,也足够了。” “这次西征军多是由北幕军抽调,南幕军尚且兵力充足,南境无战事,完全可以支援。北境毕竟多年战乱,太后应该不会调驻扎北境的上野军去增援的。” 沐颂听到百里苍说到“帝君率军南下”之事,甚是好奇。 不禁问道:“沐澈他率军南下?” 百里苍补充说道:“是啊!老夫接到情报说,朝廷八万大军进驻葫芦关后,永川仍然迟迟不肯放开关隘要塞,让朝廷军借道通过。” “在相持了近一个月后,帝君忽然率领三万大军从葫芦关南下。” 沐颂不禁更为好奇了,问道:“那沐澈他率军南下是去哪?” 百里苍回答说:“依老夫看,应该是前往奚南。” 沐颂吃惊地说道:“你是说沐澈他率军前往奚南,然后走水路去巨鹿高原吗?那可是父帝当年平乱涅斯安人叛乱的行军道路。” 百里苍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是这样。” 沐颂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感叹万千,如今皇弟沐澈已经真的成长为一个像父帝一样,纵横疆场的帝王了。 在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他和澈一起在朝歌城郊的跑马场,纵马驰骋的美好时光。 沐澈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用那稚嫩而刚毅的神情,举起长剑向天大呼:“哥,我未来的君王,我愿作为你最忠诚勇敢的大将军,为你冲锋陷阵,为你捍卫朝歌天下!”想起那些快乐的岁月,他脸上不禁泛出一丝笑容。 那些逝去的美好日子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山棕所说的通往雅拉城的古道之事。 于是询问道:“映钏大人,我听说这木格城有一条通往雅拉城的古道啊?” 映钏大人听了一怔,随即说道:“殿下所指的可是那穿过乌兰山腹地的古道?” 沐颂微微点头说道:“是啊。” 映钏大人接着说道:“那是一条自古就有的古道,是猎人们狩猎才会走的道路。要穿过这林海茫茫的深山老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道路崎岖复杂,根本无法行军。而且与雅拉城遥远的距离,起码要在这遮天蔽日的老林中穿梭十余天的时间。” 沐颂听后,也觉得这条途径可能不适合,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时间飞逝。 转眼之间,汐风与珞衣前往哈林城,已有半个月时间。 但是仍不见归来,众人都是很着急。 映钏大人在得到永川大战爆发的消息后,第二天就马上又派了人前去哈林城送信。 希望时间可以来得及,将情报送到雅拉王的使者手上。 沐颂每每念起珞衣,总会附着在雪鹰“闪电”身上,盘旋在木那山的上空,望向那大草原深处。 在北海初次见到珞衣时,她那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的笑容,经常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记得,那天当他看到高大帅气的汐风与珞衣的背影消失在草原之时,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汐风那玉树临风的身姿,侃侃而谈的谈吐,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成年男性的魅力。 反观自己只是一个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下个月才满十六周岁,想比之下便显得稚嫩了一些。 这让他深深地感到困扰。 …… 木格城的守卫军,经过这半个月的准备,不论是从军队操练还是后勤保障上,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待出兵的那一刻。 这天下午,正当沐颂又来到“赤子团”的训练场,观摩着他们在做一对一的对抗时,忽然听说汐风、珞衣二人从哈林城回来了。 他立刻与山棕二人沿着木那河岸,走到城门前的那座木石桥头等候。 正好看到汐风、珞衣等一行人,正风尘仆仆地朝着小桥走来。 珞衣看到桥头的沐颂,远远地翻下马来,快走几步上前,大方地施礼。 “珞衣见过大殿下。” 汐风见状也跟着翻下马来,随后走上来行礼。 “汐风见过大殿下,怎好殿下亲自迎出来呢?” 沐颂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刚好在看他们操练呢。” 然后,转头看向珞衣,满是深情地说道:“一路辛苦了。” 珞衣嫣然一笑,风尘仆仆的脸上泛着甜美的笑容,仍是那么可人,让他心里不禁一阵的甜蜜。 一行人沿着那条石子路返回,路上便碰见了迎出来的百里苍。 汐风一见面,便说道:“百里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啊,在哈林城这种边陲小镇都有您的据点!” 百里苍微微一笑,说道:“过奖了,这是老夫的本职工作而已。” 沐颂听得心里一怔,不明白百里苍为什么说自称他的本职工作? 不过看到汐风也未再追问,便也就作罢。 寒暄之后,众人来到议事厅叙话,映钏大人让人安排好了几盆水果送来。 众人坐定之后,映钏大人便开口说话。 “这次哈林城之行,可顺利吗?” 汐风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嗯,整体还是很顺利的。仰仗百里大人的安排,没想到那哈林城唯一的驿站便是百里大人的据点。” “想起几年前我还真在那里住过,当时是一点都没发现异样。” 映钏大人转头对百里苍赞叹地说道:“百里大人,真是行事周全啊!老夫佩服!” 百里苍微微躬身,谦逊地说道:“映钏大人过奖了。” 汐风又接着说道:“我们到达哈林城之后,就直接住进了驿站。有珞衣姑娘的信物,自然是十分周到。” 说着便看了一眼珞衣,珞衣也报以微微一笑。 映钏大人问道:“那见到王上的使者了吗?” 汐风回答说道:“见到了,阿布,你猜是谁?” 映钏大人反问道:“是谁?” 汐风神秘兮兮地说道:“是努扎尔长老!” 第92章 战前部署 汐风将在哈林城的经历,详细地跟众人讲述了一遍。 映钏大人感叹道:“努扎尔长老这么大岁数了,还亲自千里迢迢地到往哈林城?” 汐风回答说道:“是啊。我当时也是吃惊不小,不过他老人家身子倒是还壮实得很。” 映钏大人说道:“那王上那边有没有新的指示?” 汐风回答道:“这倒是没有,大的行动思路仍然按照事先在北海时所商讨的。只是由于雅拉王新近与萨萨人在草原上大战刚过,需要休养。” “王上那边可能需要点时间,来筹备这次的军事行动,所以努扎尔长老带来的消息是,计划行动定在下个月初九。”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下月初九?距今也就是二十天时间,也不算迟。” 沐颂听到下个月初九,心想那不是刚好自己的十六岁生日那天嘛! 就当是送给自己的成年大礼了。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别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映钏大人继续问道:“关于行动的细节,王上还有什么指示吗?” 汐风回答说:“王上计划在初八那天,将大军驻扎在距离羊崮关隘半天行程的旄山脚下。” “我们东路军在初八那晚入夜之后,在晚上的亥时左右发起对雅拉河渡口的进攻。” “而王上的西路军,也将在那个时间拔营进军,顺利的话,将会在凌晨的丑时左右抵达羊崮关隘,再视情况随机应变。” 百里苍听后,沉思一下,说道:“这可行。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初九天亮之前,结束战斗,收复雅拉河谷。” 众人听后,都感觉振奋人心,无不欢欣鼓舞。 映钏大人说道:“这阵子我与百里大人就行动的细节进行了充分地考量。汐风,行动的那天就交给你打头阵吧,如何?” 汐风听了大喜,回答说:“汐风领命,定不负众望!” 百里苍接过话说道:“这次行动务必认清我们东路军的目的,就是要造大动静,虚张声势,让雅拉河谷的驻军以为是大军来犯,吸引主力前去增援。” 汐风说道:“百里大人,汐风明白!那天一定可以安排出大动静来,吓得渡口守军前去求援!” 但是,映钏大人听后,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汐风,记得切忌一味地强攻。在战斗开始之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强攻一轮,后续主要营造大军压境的声势。” 汐风回答道:“阿布,孩儿明白了。放心吧。” 映钏大人又接着说道:“分兵五百,交由罗斯旗本,负责埋伏在木那河与雅拉河交叉口地带,以备接应大军退下来时,阻击朝廷的追兵。”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束米队长的八百侍卫队,埋伏在鄢仑关至雅拉河渡口的山谷中,负责阻击可能来自上野驻军的援兵。” 束米队长说道:“是,束米领命。” 百里苍补充说道:“切记,所有行动都是以牵制住敌人为目的,避免无畏的死伤。” 汐风与束米齐声说道:“明白。” 百里苍又说道:“到时老夫也会随军一起,当然现场还是由汐风世子来指挥。映钏大人坐镇木格城,以防有变。” 映钏大人一拱手,说道:“那如此就有劳百里大人了,老夫如今身体不行了,随军打仗的事不擅长了。我就与殿下在木格城坐等大家的好消息了。” 沐颂听了一怔,心想原来大家只是让自己坐等在木格城啊,并没有想让自己随军,心里觉得有些不甘。 但一时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请战,关键是自己也没想清楚,如果随军的话,能协助做什么? 这时,他刚好看到山棕在一旁着急的神情,想问又不好插话的样子。 便灵机一动,说道:“苍伯、映钏大人,我与山棕的‘赤子团’就一起随军吧,起码可以配合束米队长或罗斯旗本的任务。” 山棕听了这话,眼睛里一下就有了光。 不过,百里苍却坚持说道:“殿下,老夫建议您这次行动就不参加了,山棕和‘赤子团’就留在城里守卫木格城的安全,以免城内空虚,生出意外。” 沐颂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与山棕二人都是有些悻悻然。 …… 众人离开议事厅后,沐颂有些闷闷不乐地走着。 珞衣跟了上来,在他身边轻声地问道:“殿下,您好像不是很开心?” 沐颂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嗯。” 珞衣说道:“因为不能参加这次行动?” 沐颂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知道苍伯是为了我好,可是大家都在为我,上战场厮杀。而我却躲在这城里,心里不痛快。” 珞衣也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可以理解您的心情。” 沐颂听到她叹气,倒有些意外,或者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叹气吧。 不禁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正好看着自己,见他回头便微微一笑。 看到珞衣的笑容,那一刻,他好像忽然就心清气爽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珞衣忽然问道:“殿下,有鹿灵的消息吗?” 沐颂听到她忽然问起鹿灵来,不禁有些奇怪,说道:“没有,怎么了?” 珞衣回答说:“也没事,就是忽然想起她了,她一个人在北海挺孤单的。” 听她这么一说,沐颂心里不禁有些自责起来。 这么多天以来,自己竟然没有怎么去想起她来。倒不如这个她认识没多久的珞衣,还能念着她。 于是说道:“是啊。山棕也来木格了,她一个人确实挺孤单的。” 珞衣也感叹说道:“鹿灵是个爽快的女孩子,珞衣很喜欢她呢。下次有机会,珞衣陪您一起再回北海看望她啊。” 沐颂听到她说要陪自己回北海,不禁心情又好起来,说道:“那是你说的哦,到时不准反悔啊。” 珞衣听得一怔,说道:“啊?不会。殿下的话,珞衣肯定要遵从的。” 沐颂看着山棕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回头跟他说道:“山棕,你回去好好操练,等新招募一批‘赤子团’成员回来。到时我再跟苍伯和映钏大人讲,让你率领一部分人参与行动。” 山棕听后一下就来了精神,说道:“真的?好,我马上去。” 这时,汐风也走了上来,喊了一声“殿下”。 然后又转头问向珞衣:“哎,珞衣,这次行动要不要跟我一起啊?我看你身手不错啊。” 珞衣微一犹豫,回答说:“我爹让我守护殿下呢,如果殿下不参与行动,那我也去不了。” 沐颂听了不禁心里一宽,里面便舒畅了起来。 他带着一丝笑容转头看了看珞衣,又看了看汐风。 珞衣也刚好看向他,四目相对,都不禁脸色微微一动,然后尴尬地躲开了彼此的目光。 第93章 越狱 正当大家摩拳擦掌,就等着出征的那天到来之时。 这天一大早,发生的一件事惊动了整个木格城。 关押在大牢里的朝廷监视使,在昨天夜里越狱逃跑了! 汐风一大早便急匆匆地带领着五六十人的队伍出了城,沿着木那河向南边朝歌的方向追去。 在汐风走后不久,映钏大人又命罗斯旗本带着数十人,进入到山区,沿着通往雅拉河谷的古道一路搜索。 沐颂来到议事厅时,看到一个人跪在厅内,映钏大人正黑着脸坐在那人对面。 只听映钏大人冷冷地说道:“蔡英温是怎么逃走的?” 那人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昨晚……轮……轮值的人……” 映钏大人缓和一下,说道:“你好好把情况经过说一下,不用紧张。” 那跪着的人,平复了一下情绪,方回答说:“昨晚轮值的人,去给蔡监视使送了晚餐,看着他吃完了之后,才回到岗位上执勤的。” “可到……到了凌晨时分,蔡监视使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挣扎了起来。于是,我们的人便上去查看,就着油灯看到蔡监视使仰卧在地板上,嘴角渗出了血。” “我们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后大惊,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便打开了牢门。结果,就在那时蔡监视使忽然跳起身来,杀死了我们那两个人,逃走了。” 映钏大人又问道:“逃跑了几个人?” 那人回答说:“有七个人,蔡监视使打开了另一个牢门,里面关着六个人,包括他的侍卫长苏昌。” 沐颂好奇地问道:“那名监视使武功很厉害吗?” 映钏大人看到沐颂走进来,便站了起来,对那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下去吧。” 然后等那人出了门后,方回答他说:“见过大殿下,都是老夫忽视了,惹出这么个头疼的麻烦。” “这蔡英温其实武功一般,正是因为这样,也才放松了警惕。不过,他那个侍卫长苏昌倒是有些武艺。” 沐颂安慰地说道:“料想他们也未必能走远,这里不论离朝歌还是雅拉城都如此之远,相信汐风世子很快便能追捕回来的。” 映钏大人说道:“但愿如此,老夫已经让汐风和罗斯分别往木那河流域和深山古道两个方向分别去追了。”…… 不过,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汐风和罗斯旗本两队人马都回来了,却是一无所获,七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汐风咒骂道:“直娘的,这几个南人跑得比猞猁都快!” 映钏大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注意说话!” 汐风才反应过来,其实沐颂、百里苍等人也都算是他口中所谓的“南人”,也就是朝歌人的意思。 罗斯旗本很困惑地说道:“这不符合常理啊,他们不可能跑的这么快,城内也没有马匹丢失。我们追了整整一天,都没见着人。” 映钏大人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两条路他们都没有走!” 汐风不解地问道:“去雅拉城的话,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其他无路。去上野城的话,就只有走木那河流经的这片草甸区。” “难道……他们穿过草甸区,向东进入了招摇山区?然后再穿越招摇山,到达荒废的乌图互市,再入朝歌?” 映钏大人想了一下,说道:“不无可能啊。他们也清楚我们一定会立刻派人去追捕。而他们连马匹都没有,是跑不过我们追兵的。所以就孤注一掷,进入招摇山区的可能性也很大。” 汐风啐了一口,说道:“明天一早我带人去追!” 映钏大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招摇山区是撒贝人的范围,为避免冲突,还是不要兴师动众了。明日安排些人,到乌图互市一带,先去守着。” 汐风一拍手,说道:“还是阿布心思缜密,我即可去安排。” 这时,映钏大人才转头对沐颂、百里苍说道:“大殿下,百里大人,是老夫疏忽导致此后果啊!” 百里苍一直在静静地边听边思索,这时回答说:“映钏大人也不必太自责,此事料想也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映钏大人眼前一亮,说道:“百里大人此话怎讲?”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此去雅拉城至少要六七天时间,他们没有马匹的话,又时常担心我们的追兵,所以估计至少得十多天,甚至半个月时间,方能抵达雅拉河谷。如果去上野城,则要更远了。” “假设他们能在十二天左右,抵达雅拉河谷,那时也差不多是我们正要出发的时候。留给雅拉河谷的筹备时间,并不多。” “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计划的详情,所以说不会对结果有太大的影响。” 映钏大人回答说:“嗯,他们不清楚我们的计划。在百里大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老夫便已将他们关押起来,对后来的事多半一无所知。” 百里苍接话说道:“那就是了。既然他们并不清楚我们的计划,那就不必过虑了。他们能带回去的信息有限,无非就是知道映钏大人的木格城要反了。” 众人经他这么一提醒,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禁心中都是一松。 百里苍继续说道:“如果雅拉城的缪燮知道映钏大人要脱离朝廷管辖的话,那最大的可能会是什么?” 映钏大人略一沉思,回答说:“依缪燮的贪婪,他可能会亲自带兵来犯,‘剿灭木格叛逆’的功劳,他一定会抢的!” 百里苍接着说道:“正是。老夫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汐风听了不禁一急,问道:“那我们该当如何应对呢?” 百里苍缓缓地说道:“如果缪燮收到信息,不立即来犯的话,那么我们仍然按照原计划佯攻雅拉河渡口,与原来的计划差别不大。只是对方有所防备,难度将会加大,要有心理准备。” 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百里苍接着说道:“如果缪燮选择立即带兵来犯的话,他必定举全军之力,妄图一举灭之。” “那么此时,意味着雅拉河谷内兵力空虚,反倒更有利于雅拉王的西路军进攻。当然,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做好在木那河流域与缪燮拉锯的应对方案,不能拼死力战,但又必须拖住他。” 汐风一拍大腿说道:“百里大人真是心思缜密啊!汐风受教了,容我好好想想这两种可能的情形之下,这仗分别该如何打?” 汐风一点就透,百里苍也是赞许地看着他。 这时,沐颂忽然想到一点,说道:“汐风世子可以考虑在缪燮大军进入木那河流域之后,在与我军周旋之时,派出一小队人马偷袭雅拉河渡口。这样一来,就可以让缪燮首尾不相顾,分散他作战的精力。” 百里苍补充说道:“殿下说得对!但是这一小队,不能过早地暴露行迹,以免让缪燮起疑,从而带着大军过早地返回雅拉河谷。” 经过百里苍这么一番分析,对于“监视使逃跑”一事所带来的紧张气氛,也一下子缓解了。 第94章 山棕与汐风 虽然“监视使逃走”之事没有之前想的那么严重了,但接下来的几天里,映钏大人仍然还是派了人,在可能的道路上继续追查。 不过,却一直没有任何收获,那七人就凭空的消失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山棕派去各部族的人员也陆续地返回,果然招募到了一些人员。 第一批返回的便是距离最近的哈克族人,带来了二十一人,这让“赤子团”成员一下突破了一百人。 接着纳布族、门西族、达斡尔族、朗索族、白依族等,都陆陆续续地返回,或多或少地招募到了些人员。 没多久,“赤子团”的规模迅速地壮大到接近两百人的规模。 汐风看着隔三差五地前来参军的各部族人,也不禁对山棕统领的“赤子团”产生了兴趣。 没事的时候,他就跑去观看他们操练,甚至有时候还对他们的操练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 这天,沐颂忽然听说汐风与山棕打起来了,心里不禁一惊,赶紧往他们的操练场去。 等到了现场,发现众人围成了一个圈。 在场内,汐风与山棕两人骑着马,一人手持长戟,一人手持战斧,正相对而视。 汐风神情自然,面带微笑,一副意气风发的姿态。而山棕则神情严肃,对汐风怒目而视。 沐颂转头刚好看到珞衣站在人群中,便走了过去。 众人看到他走近,也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他走到珞衣身旁,小声问道:“珞衣,他俩做啥呢?” 珞衣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他,正要行礼,沐颂忙制止了她。 她苦涩地笑了下,说道:“他俩非要比试不可。” 沐颂不解地问道:“为啥啊?” 珞衣无奈地回答说:“汐风世子说山棕的训练方式不行,两人就起了争执,最后就要单挑喽。” 不过,这两人的决斗方式,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民的方式,并不似江湖上的决斗方式。 山棕忽然大喝一声,纵马向汐风冲去,挥起战斧砍向他的面部。 沐颂看到这架势,吃了一紧,但看到珞衣很淡定地看着,便心里又宽松下来。只见,汐风也策动坐骑,缓慢地迎来上去,用长戟一挑,便化解了山棕砍去的一斧。 山棕急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就又冲了上来,速度之快,让汐风都不禁一怔。 汐风赶忙调转马头,挥起长戟抵挡。 双方兵刃相交,只听“铛”的一声,汐风也在那瞬间收起来脸上的笑容,认真对待起来。紧接着两人交汇在一起,“砰砰锵锵”地打斗得难分难解。 人群中发出一阵的喝彩声,沐颂看到珞衣面带微笑的看着场内两人打斗。 转瞬之间,双方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 汐风虽然略占上风,但山棕也没有完全地被动,甚至在外人看来,山棕的攻势更加凌厉。 就在那时,只见双方再度短暂分开后,山棕又是急调马头。一个回身,战斧砍向汐风的腰部。 汐风尚未完全调转身子,眼看情势不妙,他忽地纵身一跃的同时,徒手抓住了山棕的斧柄,猛地一拉。 然后,便见山棕在马上一个踉跄,差点摔下马,只好丢弃了战斧。 而汐风此时,虽然抢夺了山棕的战斧,却是已经从马上落到了地下。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大声喝彩,沐颂也不知他俩算谁赢谁输,不过总算是双方停手了。 汐风脸上又露出了微笑,捡起战斧还给山棕。然后转头看到沐颂站在那里,便上来行礼。 山棕转头也看到了沐颂,便也翻下马,走上前来行礼。 沐颂见他们已经停手,便笑着说道:“两位都是好身手啊。” 汐风也笑着说:“山棕果然威猛,汐风都自愧不如!” 山棕冷哼一声,说道:“还是汐风世子厉害,山棕自认输了。” 汐风这时倒也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虽抢夺了你的兵刃,但你逼我下了马,严格说起来,是你赢了。” 山棕皱了皱眉,不再辩说。 在返回城中的路上,珞衣笑着说:“汐风世子真是大度啊。” 汐风微笑着回答说:“珞衣小姐过奖了,山棕还真是威猛,在战场上一定是一员猛将。” 沐颂开始没听出来,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也说道:“世子考虑的可是周全啊,我要代山棕感谢你。这样双方就都保留了面子。” 汐风受此赞扬,也不禁满脸笑容,说道:“殿下谬赞了,汐风已经几乎尽了全力了。如果是单打独斗,汐风或者能略占上风,但如果是在战场上阵前遇见,就不好说了。” 沐颂也笑着继续说道:“山棕能得到世子如此高评价,他听到一定十分开心的。” 他想起刚才山棕那威猛的气势,听到汐风如此说也不禁十分欣慰。 …… 沐颂想起再过几天便要进军雅拉河谷了,对汐风说道:“世子,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汐风听了不禁问道:“殿下,是在想什么问题?”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现在缪燮在雅拉河谷有两万朝廷驻军,而我们只有三千兵力。如果到时缪燮见我们兵力不足,不派军支援雅拉河渡口,或者只派一万人前去支援。” “那么,在雅拉城就仍有至少万人的兵力,对察台舅舅的西路进攻仍然威胁不小啊。” 汐风听后想了一下,回答说:“殿下所虑很有道理。所以百里大人和阿布才说我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造大声势,引得缪燮派大军来增援。” 沐颂担忧地说道:“如果缪燮没有派大军增援呢?” 汐风听完不禁怔住了,半晌方说:“那我就攻下雅拉河渡口,直抵雅拉城。” 沐颂说道:“可是我们只有三千兵力,就算真攻破了雅拉河渡口要塞,也产生不了太大威胁,反而可能被伏击。” 汐风思索了半天,也觉得沐颂说的有道理,便问道:“那殿下觉得要如何是好呢?” 沐颂也没有想清楚,他心底模糊地想到了那条深山古道,但是映钏大人又说此道无法行军,作用不大。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死心,试探着说道:“那条通往雅拉城的深山古道,有没有可能利用?” 汐风一听便摇头说道:“那条道路无法行军的,如果只是几个人或几十人的小队。想要穿越过去,或许还能到达雅拉城,但是至少也得花费十多天的时间。” 沐颂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不再言语。 第95章 古道探秘 沐颂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条深山古道,总有一种跃跃欲试,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日,他对珞衣说道:“陪我去查看一下那条古道如何?” 珞衣听后略一犹豫,便轻声问道:“要不要跟映钏大人说一下?”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不用了吧,我们就去看看而已。” 珞衣回答说:“那听殿下的。” 两人出了门后,沐颂说道:“喊上山棕吧,我们从操练场那边过去。” 珞衣回答:“嗯。” 喊上山棕之后,三人按照本地人的指引,走进了那条深山老林中通往雅拉城的古道。 走到森林深处,那终年潮湿浸染的森林,蔓延着一丝淡淡的雾气和树叶腐烂的气息。 树林中到处是一棵棵古老的冷杉和苍柏,寂然挺立,仿佛它们从一出生之后便注定了将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在这古老的老林中,他们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也感受到了新生的力量,万物就在此亘古不变地死亡循环生生不息。 他们在林中沿着崎岖的山路穿行,在开始的时候,还是古道较为平坦的。 但是,直到他们穿行了两个多时辰,道路开始变得复杂,甚至有时候只是依稀可见。 不过,他们觉得也并没有映钏大人所讲的难以行走。只是大队的人马确实不易穿行,甚至有些地方无法骑行,只能牵着马步行而过。 雪鹰“闪电”在刚开始的时候,还紧随在他们周围,但是后来就自己飞上了丛林上空,去寻找猎物了。 倒是雪鸦“白尾”还是形影不离的跟在他们周围,惹得一群山林中的乌鸦也总是在他们附近徘徊。 就在这时,山棕忽然说道:“我觉得这条路还可以啊,我们带着‘赤子团’就从这里杀到他们老巢吧。” 沐颂听了,呵呵一笑说道:“就你那百多号人,以一敌百嘛,雅拉城可是有两万大军等着你!” 但山棕仍旧不死心地问珞衣:“百里姑娘,你说这个可行不?” 珞衣笑着说道:“我看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只能护住殿下一个人。其他人我可就管不了。” 山棕仍旧不依不饶,说道:“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直接杀出去,肯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沐颂忽然一下停住了,受到山棕的话所启发,他想了一下说道:“其实真的未尝不可,我们可以派一支几百人的小队,悄无声息地直插雅拉城心脏,扰乱他们的指挥部署。” 山棕听了眼前一亮,说道:“对啊,我就是这意思。” 珞衣听后想了下,说道:“但这支小队自身的风险极大,要么都是江湖高手,危机之时方可自保。要么就是敢死之士,抱着必死之心。” 沐颂听了珞衣的话,觉得有道理,说道:“珞衣说的很对,如果能有一批像你这样的高手,就好了。” 珞衣莞尔一笑,说道:“殿下是在夸奖我嘛。” 沐颂也笑着说道:“对啊。等回去后,与苍伯和映钏大人商议一下。” ……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沐颂似乎听到周边的丛林中有声响,便一下停住了脚步。 山棕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沐颂说道:“有人!” 珞衣和山棕一听大惊,马上屏息凝神地侧耳倾听,然而他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珞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殿下,这深山老林的哪有人呢?” 沐颂凝神听去,向着右前方的丛林中一指,说道:“应该在那个方向。” 山棕知道他具有的特异能力,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比一般人敏感,对此深以为然。 但是珞衣还没有见识过他的能力,因此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 珞衣半信半疑地,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发现。便说道:“殿下,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还没等沐颂回答,山棕在一旁解释道:“是真的!使者的听觉比我们要好很多。” 珞衣上下打量了一下正凝神倾听的他,微蹙着眉头,问道:“殿下,是真的吗?” 沐颂正色地说道:“要翻过远处的那个山坡,那里应该有五六人。” 山棕说道:“会不会是当地的猎人?” 沐颂回答说:“或许吧。” 珞衣好奇地说道:“这么神奇?这估计得有十里路呢。” 沐颂对她微微一笑说道:“嗯。自从上次从幻灵神山回来后,我就发现我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记得在北海的时候,鹿灵曾跟珞衣添油加醋地详细讲述了前往幻灵山的经历。 不过,当时珞衣也是将信将疑地边听鹿灵讲述边看向他,眉头微蹙,就跟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们三人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眼看已是下午了,得返程了,不然都无法赶在傍晚时分回到城里。 但就在他们准备返程之时,沐颂忽然感觉到前一会儿所察觉到的那几名“猎人”,离他们反而是更近了。 难道他们也朝这个方向来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丛林中突然惊起了一群乌鸦“呱——呱——”乱飞,惊得山棕的马匹忽然发出一声嘶鸣。 他心想不好,那些人会发现他们的,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什么身份? 果然,在马鸣之后,他听到那些人似乎是朝他们这边急速而来。 他心里一紧,忙说道:“小心点!方才那几个人似乎在朝我们移动。” 珞衣与山棕听后,马上警觉地四下观望,但是他们还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沐颂朝着左前方指去,说道:“在那边,我们先隐藏一下,看看是什么人?” 于是,他们赶紧牵着马,走到路一侧不远处的缓坡之下,刚好有一些矮小的灌木枝叶可以隐蔽起来。 沐颂向雪鸦招招手,那雪鸦便向他飞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让雪鸦带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于是他意念一动,雪鸦便飞向前方的丛林中。 很快,他便看见在远处铺了一层腐烂树叶的苍柏林中,有数个人在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雪鸦轻轻地落到他们附近的树枝上,那几人对此没有任何察觉。 沐颂这才看清楚,那里一行七人。 虽然个个衣服破旧不堪,而且脸上脏兮兮的,但他还认出来了,他们都是朝歌人! 七人? 朝歌人? 难道他们就是前些天从木格城逃跑出来的监视使以及他的同伴吗?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其中一人说道:“方才明明听到这里有马鸣之声啊,怎么还没看到人?” 然后另一人接话说道:“是啊,我也听到了,如果我们现在能搞到几匹马就好了!” 第96章 发现逃犯 沐颂听到那丛林中之人,竟然是前些天逃跑的监视使,心里一惊。 心想他们有七人,而己方只有三人,估计双方打起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时,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蔡使,我们都躲在这深山六七天了,想那映钏老头儿应该已经放弃了吧。” 另一人回答说:“按理这么多天来,都搜寻不到我们,肯定就以为我们早已逃至雅拉城了。” 先前那人又说道:“还是蔡使大人英明,这计策妙啊!这才能让我等虎口脱险啊!” 那被称为蔡使的人说道:“我们现在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赶紧搞到一匹马,尽快回到雅拉城才是正事。” 沐颂心里一紧,原来他们是冲着自己的马匹而来。 于是他赶紧让雪鸦往回飞去。 珞衣与山棕看到沐颂已经恢复了神色,着急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他稍微缓了一下,回答说:“是前几天逃跑的朝廷监视使一伙人,正朝着这里来。” 两人一听,心里都是大吃一惊! 山棕问道:“他们几个人?” 还没有等沐颂回答,珞衣便说道:“那逃跑的七个人都在吗?” 沐颂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他们距离此处不过两三里路了。很快便会找到这里,他们是冲着我们的马匹来的。”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接着说道:“往那边吧,从那山谷绕到山坡的后面,再想办法回城。” 山棕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他们也就是七人,我们可以跟他们一搏的!” 这时,珞衣笑着说道:“想打架机会多了去了,现在还是保护殿下的安全最重要。” 沐颂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忘记映钏大人说过,他们当中还有一个高手吗?” 山棕仍然不甘心,嘴里嘟囔着:“找了他们这么多天都无果,现在终于发现他们了,就这样放了他们?” 沐颂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里离木格城也就小半天路程,等返回城里,再通知人来追捕就是了,他们没有坐骑跑不了多远的。” 于是,山棕不情愿地跟着沐颂、珞衣二人,牵着马朝着远处的山谷走去。 他们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转了一圈,绕到山坡后。 正当他们牵着马爬上山坡之时,沐颂脚下忽然一滑,一下跌倒在地上,又顺着坡滑下去,直到接近谷底才收住。 这就使得他手里拉着的缰绳一紧,马儿因此受惊之下,发出了一阵嘶鸣。 三人都不禁低呼声“不好”! 果不其然,沐颂已经感觉到了那伙人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甚至,这时连山棕和珞衣也都听到了那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在山坡之上露出了两个人影朝这里观望。 那上面的人发现他们三人之后,带着一股儿兴奋的声音喊道:“头儿,都在这!有三匹马!” 然后便看到其他的人影,也出现在了山坡之上,俯视着他们。 这时,其中一人朝他们喊道:“喂!将你们的马匹留下,我们不会伤及你们性命!” 沐颂正思索如何应对? 便听见另一人小声地对刚刚说话那人说:“头儿,不能放了他们。这里离木格城不远,这三人肯定是映钏那老头儿的人!” 虽然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但是他听觉十分敏锐,竟一字不差的都听清楚了。 他也小声地对山棕、珞衣说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山棕一听,便急了,厉声喝道:“蔡英温,我们正愁不知去哪里寻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沐颂与珞衣不禁对视一眼,心想这一下把身份暴露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果然,那几人听后大吃一惊,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杀机。 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狠狠地说道:“这不知死活的映钏老头儿,出尔反尔,胆敢谋逆朝廷!待本使返回雅拉城,看不把你木格城夷为平地!” 山棕厉声呵斥:“口出狂言!那你也得回得去再说!” 就在他们说话期间,对方已经手持从城内守卫那里夺来的弯刀,从山坡上的两侧向他们缓缓地围过来。 珞衣四周环视一下,说道:“殿下,山棕,我们往后退一下。” 沐颂看了一下,己方所处的地势确实不利。便用手拉了一下山棕,三人转头迅速地往后撤。 蔡英温一众人见他们往回撤,便有三人迅速地尾随上来。其他三人则顺着山坡往他们后撤的方向去堵截,防止他们骑马逃跑。 山棕把心一横,回过头对他们怒目而视。 珞衣见状也不再后退,镇定自若地横剑挡在沐颂的身前,紧紧盯着对方。 沐颂被珞衣护在身后,有些觉得没面子,就往旁边挪动了一下,露出半个身子。 就在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对方人已经追了上来,三面环绕着围住了他们。 那长着八字胡的蔡英温,最后跟了上来。 阴笑着说道:“本使还想放过你们几个,没想到你们不识相,还自己找死!” 说着便向其他人一使脸色,那些人便持刀攻了上来。 山棕站在最靠前的位置,已有三人攻向他。只见他挥着战斧,转眼已经与那三人缠斗在一起。 而另外两人则冲着珞衣和沐颂方向攻击过来,或许是对方并未将珞衣一个小女孩子看在眼里,仍有一人站在蔡英温身旁未出手。 但就在那时,珞衣突然身形微动,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出。 由于这黑石弩箭射出的过于突然,冲在前面那人来不及躲避,已经刺穿他的喉咙,当场毙命。 这个变故让他身旁的那名同伴不禁愣在当场,一下不知该是进还是退? 那站在蔡英温旁边的人看到这两人一死一呆的,情急之下一个纵跃便冲上前来。 那呆在那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羞愧地喊了一声“老大”。 但那“老大”并不理会他,直接攻向珞衣,招式甚是凌厉。 沐颂心想这人应该就是那蔡英温的侍卫长苏昌了。 只见这苏昌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逼得珞衣险象环生,但是每每又都被她轻巧地化解开来,转眼间已经拆解了十余招。 再看山棕以一人斗三人,那柄战斧被他挥动的虎虎生威,竟然未落下风。不过,他也未能在那三人手上占得便宜。 那三人迫于山棕的威势,已经改变了策略,相互之间配合起来,只是围着山棕游斗,并不紧逼。 第97章 群鸦的攻击 山棕与那三人缠斗的正酣。 而这边珞衣与那苏昌仍旧死战,两人也是打得难解难分。 先前那呆住的人转眼看到沐颂,见他正紧张地观望着场内,便觉得有机可乘,便挥刀向他砍来。 沐颂也不敢怠慢,他在宁一航的指导下,武艺也是有了很大长进。 他侧身躲过对方的刀锋,便伸手去抓对方手腕,竟然一抓便中,心中大喜。 但是对方见状,急忙反手砍来。由于他的经验欠缺,竟又被对方挣脱了。 那蔡英温见一时竟不能拿下这三人,似乎也是有些心急。 咒骂道:“平时你们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关键时刻连这么三个娃子都拿不下,废物!” 说着,环视了一圈场内的局势,拎着刀向沐颂这边而来。 估计他也看出来了沐颂是这三人当中最弱的一方。 珞衣见状,强行退后数步,举起斜跨的黑石弩便射向那蔡英温射去。 不过,那苏昌反应也快,并不等她立稳,又攻了上去。 珞衣情急之下,射出的弩箭失去了准头,“嗖”的一下射到了蔡英温身后的树上。 这时,山棕也见状强行逼退了一个人之后,趁机向着沐颂的方向聚拢过来,与珞衣汇合在一起。 沐颂与那人交手数招之后,渐渐适应了,越来越得心应手。 其实他的功力是要高出那人不少的,只是因为自己实战经验太少,刚开始又由于紧张发挥不出实力来。 就在这时,他瞅准时机一脚踢中对方的刀柄,刀当啷一声飞到一丈开外。 这一下,让他心里不禁一喜,没想到自己的武功精进不少。 但是就在他欣喜之时,那蔡英温已经向他扑去。 不过,珞衣也在那时忽然抛下苏昌,转身拦在了蔡英温身前。 山棕也适时地后退到他们身旁,三个人汇集到一起。 珞衣与山棕二人挡在沐颂身前,珞衣小声地说道:“跟我交手的这个精瘦男子,武功不弱,短时间内我未必能够取胜他。” 山棕仍斗志昂扬地说:“那三个人我可以对付!” 珞衣说道:“还有一个老家伙没出手,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还是得想办法先逃跑,硬抗不是办法。” 珞衣微微点头说道:“嗯。” 他们看了一眼,山棕的马匹在远处,已经被对方挡住。 只有沐颂与珞衣的马匹,还在他们这一侧。 珞衣冷静地说道:“殿下,你先上马,我和山棕可以阻住他们一会儿。” 沐颂一听便急了,说道:“那不行!一起走!” 珞衣微一犹豫,说道:“好。” 然后身子微曲,端起黑石弩朝着那苏昌射去,苏昌见状向斜后方一个翻滚躲了开去。 就趁一空档,珞衣抓起沐颂的手便朝着那马奔去。 两人跑至马前,她让沐颂先翻身上马,自己转身端起黑石弩又做出一副欲射的姿态,但是此时弩上并未上箭,但也吓得追他们的人集体退缩开来。 珞衣随后便轻轻一跃,也翻上了马背,两人一骑,向前奔去。 沐颂闻到珞衣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不禁觉得眼前一阵陶醉。 但是,他忽然想起山棕,转头看去,只见山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山棕正被三人缠住,没有能上马。 他着急地说道:“山棕有危险!” 珞衣脸色一动,说道:“殿下先走!” 然后在马臀上狠狠拍了一掌,纵身一跃又下马往回去。 沐颂情急之下,用力拉住缰绳,但还是跑出去数十米。 等他调转过马头,便看到珞衣已经与山棕汇合到一起。又有一名敌方人员手抱着臂膀退在一旁,不知是中了弩箭还是被砍伤。 他正欲返回去帮忙,只见珞衣与山棕二人已经杀出了重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紧急撤退去。 正当他心里一松,准备绕一下去与他们汇合之时,珞衣似乎是脚下一空,好像是踩到了猎人的陷阱,忽然一下就被吊到了半空。 只见她一直脚被绳子吊在树干上,头朝下,离地有一人多高,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而此时苏昌等人,已经离他们仅两三丈的距离,眼看就要攻击到他们了! 沐颂心里大惊,但此时雪鹰“闪电”却不知踪影,只有一只雪鸦“白尾”在附近,身单力薄。 他心里一着急,忽然看到了附近树上那群一直跟随在他们附近的乌鸦。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用进入“闪电”和“白尾”身体一样的方法,想要驱使那群乌鸦,去攻击苏昌等人。 神奇的一幕就在那一刻发生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充斥着无数只乌鸦,一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他心里焦躁地呐喊“安静”! 就在那一刻,真的忽然就变得安静了。 然后他就看到苏昌已经冲到珞衣身前,山棕挥着战斧正与他打斗。 他心里默念着“攻击”的命令,那数十只的乌鸦群忽然“呱呱——”地叫着,冲向蔡英温与苏昌等人。 蔡英温、苏昌等人见状大惊失色,一下也没搞明白为何忽然被一群乌鸦攻击?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驱赶乌鸦之时,山棕将战斧扔向空中,砍断了那根绳索,珞衣应声坠落到地上。 但也就在那时,对方中的一人忽然说道:“老大,看那边的那人,是他在驱使乌鸦袭击我们!” 虽然沐颂与他们有一段的距离,但是那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刚落,那人便朝着他奔来,他心知自己正在驱使乌鸦的时候,是无法随意挪动的。 此刻他看到珞衣才刚刚脱困,还未从地上站起来,这个时候也不能停止乌鸦群的攻击。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声长啸划破丛林,“闪电”突然从空中俯冲进丛林中。 然后利爪伸出,一下将那人抓到了空中。 它身形一个弧度划过,然后又飞向空中,只听“砰”的一声,那人被雪鹰从空中丢了下来,摔得脑浆迸裂。 众人见此变故,都是愣在当场。 就在这瞬间,珞衣已经重新站起来,向着沐颂的方向靠拢过来。 三人汇合到一起,向着丛林深处逃去。 此时,蔡英温方才回过神来,眼看己方是两死一伤,正犹豫着。 但又恐他们三人返回木格报信,那就彻底玩完了,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 他咬了咬牙,大手一挥,也向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追来。 慌乱中跑了一段路后,沐颂看到珞衣的脚腕由于被绳索吊在空中而受伤,已经渗出了一丝殷红血迹。 他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珞衣,你受伤了,赶紧上马。”沐颂关切地说道。 “无妨。”珞衣强忍着疼痛回答道。 但现在只有一匹马,沐颂翻下马来,与两人步行。 山棕见状说道:“你们一起骑马先走,我断后。” 珞衣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 但就在那时,他们都傻眼了! 由于刚刚是慌不择路,而且这丛林之中的道路本身就是时隐时现。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前面没路了。 第98章 解围 沐颂、珞衣、山棕三人慌不择路的逃跑,却忽然发现映在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山峰。 山虽不高,但是较为陡峭,前方无路。 蔡英温、苏昌等人已经在后面追了上来,此时再退是来不及了。 他们只好继续向前走,一直到走到山脚下。 只见那近乎垂直的崖壁光滑潮湿,长着一层绿幽幽的苔藓。 雪鹰“闪电”在摔死了那个人之后,一直在丛林的上空盘旋,不时发出一声尖啸。 也是因为“闪电”的存在,蔡英温等人需要不时地抬头张望,担心那只大鹰忽然又冲向自己。 但是,那群乌鸦在受到沐颂的驱使而攻击了蔡英温等人之后,便像是有些受惊了似的,后来就并没有再跟过来。 沐颂停下脚步,试着去召唤“闪电”。 雪鹰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开始从空中俯冲向后面追来的五个人。 但是,此时蔡英温等人早就有防备,在雪鹰冲下的那一刻挥舞着弯刀防御。 雪鹰迫于他们的刀锋,总是在靠近他们之时,又再度飞起来。 不过,经过如此几次,倒是也一定程度上阻挡住了蔡英温等人的步伐。 这时,山棕忽然说道:“看前面那里!我们先爬上去避一下,他们一时也无法上去。”说着向前一指。 沐颂、珞衣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有一块平台从那崖壁之上凸出来,距离地面约有两三丈之高。 攀上平台的崖壁十分陡峭,几乎垂直于地面,岩壁又潮湿光滑。 他们费了好大劲才上去,这时蔡英温等人已经追至了崖壁之下。 珞衣端起黑石弩欲要射击,吓得他们纷纷躲避。 但是她才发现弩上已无箭头,用手去摸腰部的箭包,脸上不禁一怔。 沐颂问道:“怎么了?” 珞衣回答说:“方才被吊在树上,估计箭头都掉落了。”说着情绪不禁有些低落。 沐颂安慰地说道:“没事。这里离地面这么高,崖壁又这么陡峭湿滑。他们肯定会担心在攀爬的时候,遭到我们攻击,不敢上来的。” 平台有一丈多宽,三人躲在上面空间是足够大了。 山棕一直焦躁地在平台之上来回走动,左看看右看看,气急败坏地说道:“在这里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时,只听蔡英温在下面清了清嗓子,语气转而平和地说道:“本使本无意伤及各位,只是想借诸位的马匹一用,日后一定加倍偿还。” 但是他们并不想回应他的话。 珞衣掀开裤脚,发现脚踝已经红肿起来,在那擦伤的地方渗出了一片血迹。 崖下的蔡英温见他们不回话,又说道:“本使想与你们做个交易,只要各位回城后,不将我们的行迹报给映钏大人,我们便可放你们归去,如何?” 山棕冷哼了一声,喝道:“谁信你的鬼话!” 但就在那时,那苏昌忽然运起功,一个纵跃,又借助崖壁的反推力,差点飞跃到了平台之上。 不过,山棕眼见他竟然冲上来,马上一斧劈了过去,又把他逼了下去。 雪鹰的攻击一时取不到什么成效,沐颂就让它栖息在上方的岩壁上,这也给了蔡英温等人心里震慑。 蔡英温让人去牵了马匹过来。 只听那苏昌说道:“蔡大人,这样耗着不是办法啊。我们现在有马了,要不先撤算了?” 蔡英温思索了一下,回答说:“苏老弟啊,这不行啊。我们只有三匹马,而且即使你我二人先撤,我担心这几个人回去报信。你想啊,这离雅拉城起码有七八天的路程。” 如此,双方就在那里僵持住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颂感觉都要打瞌睡了。 眼看着丛林里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忽然间,他感觉到远处丛林中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转头才看到,雪鸦“白尾”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就停在附近一个树干上。 于是,他借着雪鸦飞进丛林中,向着那传来声响的方向飞去。 他发现那丛林之中的正是纳布措!带着“赤子团”的成员找了过来。 于是,他赶紧让雪鸦飞回来,兴奋地将自己方才在丛林中看到的情况告诉珞衣和山棕。 “纳不措带着人来了!还有束米队长!”沐颂说。 本已无精打采的山棕,听到这个消息,忽然眼睛里就闪出了光亮。 “在哪?”山棕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在前面的丛林里,不过四五里路。”沐颂说。 “他们能找到这里吗?”珞衣有些担心地说。 说完便环视了一下周边环境,这里缩在一处山谷里,较为隐蔽。 “我让‘闪电’去指引他们,纳不措他们认得‘闪电’。”沐颂说。 他话一说完,雪鹰便忽地冲向空中,吓得下面几个人一跳。 不多时,丛林中已经出现了马蹄嘶鸣之声。 蔡英温等人见状大惊,翻身上马想要夺路而去。 但是,为时已晚,束米队长和纳不措带着上百人已经出现在了丛林之中。 等他们聚拢上来之后,蔡英温见大势已去之后,竟然直接丢掉了兵刃,放弃了抵抗,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束手就缚。 但那苏昌却甚是硬朗,忽然便出手,意欲夺路而去,与众人厮杀起来。 山棕早已窝火得很,从崖壁平台上攀下去,便与众人一起围攻那苏昌。 别看这苏昌身形精瘦,但武功确实威猛,山棕等人一时也奈何不了,倒是被伤了数个族人。 不过,苏昌终归是身单力薄,在经过一番打斗之后,身上也是多处受伤,最后被众人俘虏。 一场虚惊就此结束。 山棕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笑呵呵地说道:“束米队长,纳不措,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束米队长微笑着看着纳不措。 只听纳不措说道:“我上午就见你们进了山,但是直到下午都不见你们归来,心里担心你们出事了,便去找束米队长。” 这时,沐颂与珞衣也从崖台上攀下来。 珞衣的脚踝仍旧红肿着,走路有些不便,缓缓地走向众人。 束米队长走上前来,施礼说道:“见过殿下,百里小姐。” 纳不措也跟了上来,说道:“见过使者。” 众人押解着蔡英温、苏昌等人返城,山棕一路上跟束米队长、纳布措讲述着今天的一番经历。 沐颂转头看向身侧的珞衣,见她也刚好看向自己,微微一笑。 不禁心里一动,问道:“你脚痛吗?” 珞衣嫣然一笑说道:“无妨。” 第99章 拾遗补缺 众人在返木格城的途中,刚好碰到汐风带着一队人马前来迎接。 听说抓到了逃跑的监视使一众,汐风兴奋地走上前就给了那蔡英温一鞭子。 那蔡英温怒目而视,厉声说道:“你……你敢鞭笞朝廷命官!” 汐风冷冷地说道:“谁的朝廷?你是说太后那个老女人吗?她不择手段地抢夺了他人政权,有何面目掌握朝廷政权?” 那蔡英温听了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恼怒地说道:“你……你大胆逆贼,竟然口出……口出狂言!” 汐风不再理他,开心地去跟沐颂、珞衣打招呼。 到达木格城外,映钏大人、百里苍等人都早已接报等候在那里。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天的监视使等一干人,竟然就这样被抓了回来,都是既惊又喜。 沐颂见到百里苍、映钏大人都站在城外等候,不禁心里有些愧疚。 “苍伯,映钏大人,让你们担心了。” 映钏大人忙说道:“殿下平安归来就好了。老夫应该早点安排人去接应你们!” 百里苍也笑着说道:“如今抓到了这蔡英温一干人,那我们之前的担心就都没意义了,就按原计划执行就好了。” 汐风接话说道:“明白!这也没几天时间了,汐风这就抓紧安排相关事宜。” 但是沐颂思索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这几天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说道:“两位大人,我有一个忧虑。你们看啊,现在缪燮有两万朝廷军驻扎在雅拉河谷,而我们只有三千兵力。” “如果到时缪燮不派军支援雅拉河渡口,或者他觉得我们不足以构成威胁,只派一万人前去支援。” “那么驻扎在雅拉城的军队仍不少,察台舅舅在进攻羊崮关隘时,对他仍然威胁不小啊。” 百里苍听后,沉默不语。 映钏大人想了一下,先开口说道:“殿下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沐颂略一思忖,便将自己那个想法说了出来。 他说道:“我们可以派遣一支敢死队,穿过这条深山古道直抵雅拉河谷腹地,埋伏在那里。” “如果到时候,一旦出现我刚刚所说的情况,这支小队便出其不意地攻向雅拉城。这样一来,缪燮一定大惊之下,便不敢派兵去救援羊崮关。” 映钏大人听后,看了一眼百里苍,也一时沉默不语。 百里苍有些担忧地说道:“恐怕这支敢死队会凶多吉少……” 映钏大人接过话说道:“老夫也是这个担忧,这条古道的现状注定无法进行后勤补给。行军时也无法携带太多粮草,因此只能是一支精悍的小队。” 山棕听到这里,忽然接话说道:“两位大人,山棕愿意率领百人敢死队直抵雅拉城!” 百里苍、映钏大人听到山棕主动请缨,都缓缓地看向了沐颂。 沐颂本来是想为山棕争取这次行动机会的,但是听到映钏大人所说之后,又不禁犹豫了,他也担心这次行动的危险太大。 山棕看到他有些犹豫,便说道:“放心交给我吧,我对丛林熟悉,保证完成任务。” 沐颂看了他一眼,仍然有些不放心。 这时,汐风也忽然说道:“我看山棕如此勇猛,倒是挺合适的,他在战场上一定是悍将!” 山棕听得他这么赞赏自己,想起这些天因为上次比试的事,这些天都不怎么理会汐风,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挠了一下头。 “世子过奖了。” 于是,沐颂只好犹豫地点了点头。 山棕得到了出战的机会,兴高采烈地返回了营地。 …… 第二天一早,山棕便来找沐颂,向他汇报情况。 他已经从现有的“赤子团”成员中,挑了一百名精锐,由他率领着前往雅拉城伏击。其余的交给纳布措率领,负责木格城的守卫工作。 沐颂虽然答应了此事,但还是对此有些担忧,便说道:“山棕,此次行动危险比较大,对方可能是百倍于己,你要注意安全啊。” 山棕倒是兴奋不减,仍然说道:“你放心吧。你不是说过吗?我们的目标是侵扰,又不是去拼命,实在打不过我们就撤回丛林。” 沐颂欣慰地点了点头。 山棕接着说:“如果他们大军真追进丛林,那不是正是我们所求之不得的嘛。一来在丛林里大军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二来也吸引了他们注意力,减轻了羊崮关隘的压力。” 沐颂听他一说,心里安心了一些,他倒是没有想到“大军在丛林中无法发挥优势”这一层,只想到危险了。 不禁赞赏地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看来你连作战策略都已经想好了!” 山棕笑着说道:“那是!放心吧。” 沐颂欣慰地看着山棕,其实他心里倒是很想跟随敢死队,一起前往雅拉城参战。但是他知道百里苍和映钏大人都不会同意的。 山棕离去之后,他无所事事。 想起了珞衣脚伤,于是便前去看望珞衣。 珞衣倒是没有卧床,而正坐在房屋外发呆。 见他过来,微笑着站起来迎接,说道:“见过殿下。” 沐颂赶紧走上去,扶住她说道:“快坐下,怎么没有躺着养伤呢?”珞衣被他搀扶住,脸上一怔,又不好挣脱,微红着脸说道:“小伤而已,无妨的。” 这时,沐颂也意识到了,忙放开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珞衣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殿下,珞衣有一件事很奇怪,还未来得及请教。” 沐颂反问道:“什么事啊?” 珞衣说道:“昨日我踩到陷阱,被吊在树上之时,眼看那蔡英温等人扑将上来。那时,却忽然有一群乌鸦攻击了他们,阻挡住了他们。” “我一直不明白,那群乌鸦为什么忽然攻击他们呢?” 沐颂一听,也想起来了。 昨天他们没有问这事,自己也确实忘记向他们解释了。 便说道:“我当时一时情急,又无法赶过去救你,转眼便看到树上那群乌鸦。我也只是情急之下,冒险一试,没想到那群乌鸦竟然真的感受到了我的意识,向那些人发起了攻击。” 珞衣吃惊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你可以驱使它们攻击?”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珞衣脸上一下泛起一丝仰慕之色,说道:“殿下太厉害了!我一直以为殿下只能驱使那‘白尾’和‘闪电’嘞,没想到你还可以驱使整群的乌鸦!” 沐颂尴尬地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 其实,沐颂以前就知道自己也可以驱使其他的动物,他已经很熟练地可以驱控驯鹿族的那头雄鹿。但是后来一直也没有怎么使用过,便慢慢地将这事放下了。 不过,驱控多只乌鸦,而不是一只! 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才发现,看来这个能力在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正在这时,百里苍前来看望珞衣,见沐颂也在,说道:“殿下,我正要去寻你,有一个好消息禀告。” 沐颂一听有好消息,不禁欣喜地问道:“苍伯,什么好消息?” 百里苍说道:“就在刚刚老夫收到一个情报,说朝廷已经下令要调宫泰率三万上野军,去增援葫芦关。” 沐颂说道:“镇北将军宫泰?” 百里苍说道:“嗯。老夫一时也没明白朝廷调宫泰将军的意图,但这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沐颂心想也是,上野三万大军被调走,兵力不足,就不敢贸然地来增援。 百里苍接着说道:“如果上野军被调走三万,那只剩下两万兵力,又有鄢仑关与北枝江两个要塞要驻守。在宫泰不在的情况下,预计不会派军增援雅拉河谷的。” 沐颂与珞衣听后,相互望了一眼,不禁喜形于色。 第100章 南调宫泰 英华殿,御前会议上。 “你说什么?宫泰他敢公然抗命?!” 显然这也出乎了太后的意料,听到禀报后大为诧异! 不过,若初听到后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这个宫泰竟然敢公然抗拒朝廷的调令。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用眼角看了一眼太后,继续解释说:“宫泰将军也不算是抗命,只是推说上野驻军粮草不足,需要时间调配,无法即刻赶往葫芦关支援。” 太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柴大人,这还不叫抗命吗?” 柴世境吓得脸色一变,唯唯诺诺地说道:“是,太后说的是!我即可再派人去传令。” 就在这时,御史大夫景阗忽然说道:“太后,老臣以为宫泰将军也是有苦衷,情有可原。” 太后转过头看向景阗,冷冷地问道:“景大人,你说他宫泰有何苦衷?” 景阗站起身,正色地说道:“据老臣所知,由于北方大乱,朝廷的粮草一直供应不及时。而且朝廷也有大半年未发上野驻军的军饷了吧?” 太后或许对此真不知情,听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御前首辅华寅,问道:“首辅大人,可有此事?” 首辅华寅微微睁开眼睛,思索了一下,回答说:“回太后,确有此情况。老臣已多次与御户司严大人商讨,及时调拨。” “但近年来国库空虚,如今永川战事又起,实难两全,无法整额足发。” 太后听了一愣,冷冷地说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本宫不该向永川开战了?” 首辅华寅一听,立马回答说:“老臣不敢!老臣并无此意,只是上野驻军的粮草与军饷,只能……” 太后不想听他继续讲下去,便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你跟严秋水的事,你们想办法去!” 首辅华寅只好应道:“是,老臣即可就去办理。” 太后又转头看着大将军忽律苌,说道:“大将军,军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难道你大将军连这点威望都没有了吗?” 忽律苌听了脸色一紧,忙回答:“臣在。” 太后接着说道:“大将军会后即可会同国防司,再传调令至北境,务必让宫泰火速增援葫芦关。令他们轻军上路,粮草由西征军统一分配。” 忽律苌与柴世境同时应道:“是。” 太后依旧盯着大将军忽律苌,看得忽律苌有些浑身不自在。 半晌后,才缓缓地又说道:“大将军,对葫芦关现在的战局如何看呢?” 忽律苌想了一下,回答说:“这次帝君率军南下之后,葫芦关的西征军暂由北幕军指挥使杜孜康将军指挥。杜将军乃军中老将了,沙场经验十分丰富,定能旗开得胜。” 太后耐着性子听他讲完,冷冷地说道:“旗开得胜?这也打了半个月了,拿下葫芦关了吗?” 但她也不想再听他回话,说完之后就又转头看向柴世境。 “柴大人,怎么看呢?” 柴世境听到被点名,略一思忖,回答说道:“臣并无战场上的实战经验,只是略懂兵书,还请太后谅解。” “臣认为这葫芦关乃是天下第一险要之关隘,若无绝对的兵力优势,短时间内攻克确实有难度。不过杜老将军运筹帷幄,已经攻占了中关,兵临西关要塞了,想来不久便能完全占据葫芦关。” 太后听了脸色略微缓和,说道:“柴大人也说了,若无绝对兵力优势,葫芦关难以快速拿下,所以宫泰的上野军必须马上启程驰援!大将军!” 最后说“大将军”三个字时,有意的拉长音调,看向大将军忽律苌。 忽律苌立马回答说:“是,老臣即可安排。” 太后又说道:“本宫听说这葫芦中关,双方本身就都无军队驻守,他杜孜康仅仅才占了这中关,谈何进展?” 太后说完之后,全场都沉默了,没有人接话。 片刻之后,太后又问道:“帝君那边有消息了吗?” 见众人还是无人应话,柴世境环视了一下,微一犹豫,便回答说:“臣派去打探消息的回报,尚未获知帝君的大军行踪。” 太后脸上显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这帝君率军南下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按行程到哪了?” 首辅华寅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回答说:“奚南前几天来报说,帝君大约是在半个月前,紧急调集了所有军用民用的船只,从奚南码头顺大洛河逆流而上。如果顺利,应该再有五六天便可到达西境重镇西庐城。” 但太后仍然有些担心,问道:“这一路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柴世境说道:“臣已经多方了解了,帝君有三万大军,唯一能对帝君构成威胁的便是永川。但如今永川在葫芦关已是应顾不暇,根本无暇他顾。” 这时,上御常侍蓝礼忽然也说道:“等帝君的大军一到西庐,便可由西庐从西面夹击永川,那永川只能乖乖地投降了。”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瞥了他一眼,但并无人接话。 其实,这些日以来,若初也是很担心帝君哥哥的安危,毕竟他身体这几年一直比较虚弱。当年像父帝如此一样的伟大君王,都在西征巨鹿高原的途中暴毙。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柴大人,给杜孜康再下个命令,让他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攻克葫芦关,率大军直逼川都府。” 柴世境恭敬地回答:“是。”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御前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退了出去。 但是,太后自己并未起身,只是默默地坐着。 若初随在身旁,一时不知该如何? 自从母后让她跟着参加第一次御前会议后,现在每次开会都会带着她。 她不明白母后是何用意? 但是,她也只是静静地全场倾听,并不能发言。 她曾一度猜想,是不是母后上次所讲的,这出席御前会议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所以她想磨炼一下自己,然后找机会让自己列席会议?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想,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女儿身,想堂而皇之地进入御前会议参政,难度极大,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 也或许是,母后是想磨炼一下自己,让自己好好辅佐帝君哥哥呢。母后也说过,现在帝君哥哥还是听得进去自己的进言。 她正在这么胡思乱想着,母后忽然站起身子,说了声“走吧”。 便默默地独自向殿外走去。 第101章 又是梦境 朝廷已经连着发了数道调令到上野驻军,镇北将军宫泰在多方施加的压力之下,也已经抽调了三万兵力启程开往永川的葫芦关战场。 这个消息传到木格城之后,众人都是激动不已。 眼看着距离与雅拉王约定的军事行动日期,越来越近,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盘算一下时日,等他们正式行动之时,宫泰所率领的上野军,估计已经到达葫芦关战场。 到那时候,他想要再回头救援雅拉河谷,已然是于事无补了。 木格城的军队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着大军出发日期的到来。 …… 这天晚上,沐颂忽然做了一个梦。 在梦境中,他又回到了那座幻灵神山,仰望着冰雪覆盖的山顶。 冰原狼“纳诺”就站在山顶之上,远远地望着他。 于是,他开始朝着山峰攀登,雪鹰“闪电”在他上空盘旋。 然后转眼之间,他又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幻灵山顶,冰原狼也早已无影踪。 他远眺着茫茫雪原,一望无际的北海就在眼前。 就在那时,他看到雪鹰“闪电”划过了天际,紧接着又有另外两只雪鹰出现在空中。 他不禁心想难道那是“闪电”的父母吗? 可是,就在那转瞬之间,成群的雪鸦出现在脚下的黑云松林中,“呱呱”地叫个不停。 然后又有诸如北海狐、夜獾、猞猁、灰狼等很多种的动物,陆续地出现在雪原之上。 无数的树灵跳跃着,围绕着谷地那棵千年神树官浔木,巨大的树冠上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他便看见雪鸦群跟随着白头雪鹰飞向那棵神树。同时,其他的那些小动物也在朝向那棵神树靠拢。 就在那时,他忽然又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里那棵官浔木巨大的树干上,周边围绕着那数不清的树灵跳跃着。 再远一点,那些鸟儿、小动物都在朝着自己靠拢。 那鸟儿、动物嘈杂的叫声传进他的耳朵,直吵得他头胀欲裂,无法忍受。 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回味着刚刚做的这个奇怪的梦境,不禁甚为不解。 自从上次他们去过那座幻灵山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做过以前的那个梦,仿佛从小萦绕着他的梦境忽然一下便消失了。 可是,今天他却又梦见了冰原狼,梦见了那颗神树。 不过,这个梦境与之前又不一样,这个梦中的场景,又是从未梦见过的。 他看看外面,又是黎明时分。 他起身来到外面,一轮明月仍旧斜斜地挂在“赤子团”营地那边的山头上。 木格城下的木那河静静地流淌着,发出汩汩之声。 他静静地望着木格城远处那片静谧的草甸区。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很多声音。 对!就是很多的声音! 他一时还分辨不出来分别是什么声音,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寻常人听不到的,隐藏在夜色里的大地万物的声音。 有鼠兔的咀嚼声,青蛙的鸣叫,狼群、猞猁、蟋蟀、蝼蛄、虫蝉、蝼蚁等等,甚至连蚯蚓钻土的细微声音都传到了他的耳中,还有……对,那是树木汁液流淌的声音,是树木从土壤中吸取水分的声音! 他不禁大为吃惊! “殿下,早啊!你在想什么呢?” 忽然珞衣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下惊醒了他。 他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远处天际已经出现了一层鱼肚白。 “没……没有。珞衣,起这么早!”沐颂神情仍旧有些恍惚。 “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起来练功啊!刚才远远地看到殿下一个人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珞衣回答说。 沐颂有些尴尬地说道:“哦,晚上做了一个梦,醒了就睡不下了。” 珞衣盯着他,笑吟吟地问道:“殿下是做了什么美梦,让您无心睡眠?” 沐颂被她看得有点难为情,忙说道:“不是什么美梦了,是又梦见回到了幻灵山。” 珞衣好奇地问道:“就是鹿灵公主说的那个幻灵山吗?殿下收养‘闪电’的那里?” 沐颂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那里。” 珞衣收住了笑容,问道:“那殿下梦到什么了?怎么感觉神色有些……”说着直直地看着他。 沐颂想了一下,便将晚上的梦境,详细地向珞衣讲述了一遍。 “我很久都没有做类似的梦了,不知为何今天忽然又梦到了?”沐颂看着珞衣在一旁静静地听。 接着说,“更为惊奇的是,就在刚刚你喊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许许多多大自然的声音,有各种小动物、飞虫,甚至树木吸取水分的声音……”“怪不得我看到殿下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呢,殿下以前都没有听到过吗?”珞衣说道。 “没有,这是第一次……”沐颂说着。 “我听鹿灵公主说,传说中他们族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拥有与万物沟通的能力,就像殿下可以驱使‘闪电’和‘白尾’一样。”珞衣想起以前鹿灵讲给她听的故事。 “是啊,所以鲁菈婆婆一直说我就是那个高山神的使者。山棕、纳布措他们他们才一直称呼我‘使者’,其实我对此也并没有完全理解。”沐颂说道。 “对了,殿下,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在丛林里,你驱控那群乌鸦攻击蔡英温的事吗?”珞衣忽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便问道。 沐颂经她这么一提,他也似乎想起来,那天当他驱使那群乌鸦的一瞬间,似乎就是成群的乌鸦叫声充斥在耳畔。 就跟梦境的情境,以及刚才自己听到的万物之声,有一些类似之处。 只是那时只有乌鸦的叫声,没有其他的杂音。 “你这样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沐颂忽然间,有种茅塞顿开的顿悟之感。 “或许当我试图与它们产生某种意识上的联系时,就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像是出现在耳畔一样。” “殿下的意思是,这是……” 正在珞衣说话之时,忽然听到了汐风的声音传来。 “珞衣,你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呢。” 两人不禁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汐风从远处走来,身穿一身黑丝劲衣。 走近一些看清沐颂后,说道:“殿下,早上好!” “世子,这么早是在找我吗?”珞衣不解地问道。 “对啊,你功夫好。我想早上练功的时候,找你切磋切磋。这不,去找你了发现你在院子内。”汐风看着珞衣说道。 “我是刚好看到殿下在这里,过来向殿下请安了。”珞衣解释说。 “那走吧,我们去切磋切磋,相互都会有增益的。”汐风说道。 珞衣略有些为难地看着沐颂,一时没接话。 这时,汐风又对沐颂说道:“殿下,我跟珞衣去练功了啊。” 沐颂一愣,看看汐风又看看珞衣,微微地点了点头。 汐风便催促着珞衣,随着他去了。 两人走到远处,珞衣回头向他望了一眼。 第102章 群控 沐颂看着珞衣与汐风两人离去后,转头又开始思索昨晚的梦境。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大自然万物的声音。 果然,这次他很容易地便听见了! 他听到脚下草丛中的蟋蟀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蝼蛄的低吟,听到了议事厅旁的几株树上乌鸦的吵闹,听到了远处一只夜莺正穿梭在丛林中,听到远处木那河畔青蛙的鸣叫,听到了丛林里刚刚回到洞穴的母狼与狼崽的打闹声…… 听到了森林中树木的低吟,那伸向大地的根系,盘根错节的布满了整座大山! 他渐渐地进入了佳境! 所有的声音,就像是在耳畔。 而且每个声音背后都有着一个灵魂,那些灵魂就像是一个个树灵一样跳跃着,分布在这片大地之上。 他忽然记起来,在他一开始附身到雪鸦“白尾”身上的时候。总感觉到在雪鸦的身体里,仍然住着一个灵魂,在他进入的时候便乖巧地躲在了某个角落里。 于是,他试着去分辨,试着去抓住某一种声音。 果然,就在他想要去聆听那只夜莺的低鸣之时,其他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他听见那只夜莺从南侧的山林,穿越了木格城,飞向了山上哨塔的方向。 他想起来,以前他总是能够听到很远之处人的声音,或许那便是自己无意识中选择的结果。 他不禁在想,既然那天在丛林中可以驱使一群乌鸦攻击蔡英温等人。那么,应该不是偶尔使然,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于是,他闭上眼睛试着分辨出议事厅旁,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 果然就在那时,他真的感受到了它们,有几只不停地在枝上跳来跳去。 他试着去与它们意识相连,试着驱使它们。 然后他就真的感觉自己忽然间就到了这群乌鸦的中间,感受到了它们惶惶不安的神色,在盯着他一般,有一种无形的抗拒之力。 但是,他不去管它们的感受,心里坚定地对抗着。 片刻之后,他似乎感受到了那一个个灵魂退缩到了它们身体的某一处。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群乌鸦按照他的意识飞了起来,飞到了他的面前,又在木格城的上空来回盘旋了一阵。 但是没过多大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似乎是这种驱使很容易让他心神疲倦。 他便放过了它们,让它们回到了树枝之上。 他虽然有些累,甚至有些晕眩,但是这一发现,还是让他很兴奋! 这时,他看到珞衣晨练结束,又走了过来。 “殿下,还在这呢?咦……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疲倦?”珞衣关心地问道。“我方才……发现真的可以。”沐颂说道。 “什么真的可以?”珞衣好奇地问道。 于是,沐颂便将刚刚发生的情况,一一向珞衣讲述了一下。 珞衣听完也是很兴奋,说道:“恭喜殿下,又开辟了新技能。” “新技能?这也算技能啊?哪有你们武功高强有用。”沐颂不禁说道。 “殿下,那可不是这样的。你忘记上次就是靠你驱使那群乌鸦,才解救我的吗?”珞衣认真地说道。 沐颂想想也是,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你的提醒,我才发现。” …… 沐颂想着还是要多熟练一下,以后遇到紧急情况或许还是可以用得上的。 于是吃过早饭之后,沐颂过来找到珞衣。 “珞衣,陪我到后山一下?” “好的,殿下。” 珞衣也不问去做什么,就答应了。 “你们就不必跟过来了。”沐颂交代身后的侍卫说。 然后转头,便与珞衣一起沿着曲折的小路往山里走。 “我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再试一试,我觉得昨晚的梦境似乎是为了启示我。就像是我从小便做的那个梦境一样,是它启示我最终到了幻灵山。”沐颂边走边说。 “嗯,珞衣知道。”珞衣接话说。 沐颂会心一笑,看着善解人意的珞衣,不禁感觉心中微微一动。 “我早上一直在想,只要我静下心去聆听,可以听到很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响,而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去屏蔽掉某些声音。然后,也能按照自己的意识控制了乌鸦。”沐颂说道。 “殿下,我觉得这个或许就像我们习武一样。在我小时候,我爹总是严格地按照家传剑法练习。但是这些年来,爹却经常对我说,要忘掉那些招式,要用心去感受剑气。”珞衣说道。 “随心而动……”沐颂说道。 “嗯,就是随心而动。”珞衣说。 正说着话,两人来到一片高大的苍柏树林中。 树林中潮湿而安静,飘动着一股淡淡的雾气。 沐颂在一株高大的苍柏树旁坐下,轻轻地闭上眼睛,像清晨时一样。 珞衣静静地守在他旁边。 他很快便如同清晨时一样,顺利地感受到了丛林中的各种细微声响。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选定枝头上的乌鸦,而是感觉到了在附近的一群长尾雀。 结果也如同控制那群乌鸦一样,很快顺利地控制着那群长尾雀在林中穿梭。 而且更为让他惊奇的是,他可以附着在任意一只长尾雀身上,随着成群的飞翔。 他通过长尾雀的眼睛,看到地面上的珞衣,正仰着头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此后,他又对附近的几只青鸟,和数只山鼠,施加意识驱控,也是很顺利地实现了。 但是当他在驱使它们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出现晕眩的感觉。直到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阵耳鸣,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珞衣在一旁看到他脸上忽然出现一阵痉挛,吓得赶紧走上前来,扶住他。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沐颂过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可能是过于消耗精力了,感觉一下头晕了过去。” “那你休息一下,不用急于求成。”珞衣关切地说道。 沐颂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欲再试。 珞衣一下止住他说道:“殿下,要不我们明天再过来?” 沐颂站起来走了几步,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便说道:“我已经没事了,难得今天一下开窍了,就让我多尝试一下。” 珞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好吧。” 沐颂再次闭上眼睛,这次他感觉到在前面远处的一条山涧里,有几窝山狼,应该是一个家族。 他想尝试一下,看看这种相对较远有点的距离,有没有办法感应到? 于是,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施加在这些正酣睡中的山狼身上。 但是,在刚开始的数次尝试,山狼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禁有些气馁。 正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一只小狼崽爬到洞口,好奇地四下张望,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于是他再次尝试,结果真的就一下进入了小狼崽的身体。 透过狼崽的眼睛,他看到了曲曲折折的狼洞。 他让小狼崽钻回洞内,将睡梦中的山狼吵醒。 然后,他试着让它们向自己的方向靠拢。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受到山狼意识的抗拒,但是每只狼的反应又有所不同。 最后,还是让它们陆陆续续地朝着他的方向聚拢来。 不过,在距离他们还有一里路的时候,他就让它们自由了。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晕眩感,但是由于时间久了一点,仍然觉得很是疲惫。 “这一次感觉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头晕。”沐颂睁开眼,对着珞衣说道。 “那太好了。这个就像是我们习武一样嘛,肯定需要一个过程,需要经常地练习。”珞衣欣喜地说道。 “嗯。”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珞衣每天都陪着沐颂前往丛林中,进行着训练。 沐颂也渐渐地觉得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 第103章 大军出发 转眼间,就到了大军出发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接近三千人的队伍,列阵在木那河对岸。 百里苍、汐风等人向众人辞行后,转身上马。 汐风一声令下,大军正式开拔。 映钏大人、沐颂、珞衣、山棕等站在河岸,望着列队远行的队伍,绵延数里路。 其实,此时距离下月初八晚上的正式行动,还有九天时间。 按道理,对于沿着木那河的这条行军路线,不过六七天的路程,时间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大军还是提前三天出发了。 他们计划在距离雅拉河渡口半天行程的招摇山区南麓驻扎,等待当晚的行动。 而反观山棕所带领的百名敢死队,其实是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因为那条穿越深山老林的古道,需要翻山越岭,道路崎岖难行,按照熟悉道路的族人说法,起码需要十天的时间。 但是,因为沐颂想跟着敢死队一起前往。 他担心百里苍在的时候,不会同意他参与行动。 所以,他特意让山棕找借口,把正式出发的时间,拖延到百里苍与汐风的大军离开后,再出发。 而对于百里苍、映钏大人来说,他们原本也不是太赞同这个“敢死队”的计划。 所以,对于山棕提出推迟出发的事,他们也就不是太关注。 眼看着大军渐行渐远,在那片草甸上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线条,众人才转身返回城里。 走过那座木那河上的小桥,沐颂忽然对映钏大人说道:“映钏大人,我准备参与山棕的‘敢死队’计划,一会儿便出发。” 映钏大人一听,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他讲不出话来。 半晌方说:“殿下,此事万万不妥啊!还是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冒失啊!” 沐颂坚定地说道:“映钏大人,此事我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他不再征求映钏大人的意见,相比较起来他并不担心映钏大人。他更怕与百里苍沟通,他怕让百里苍失望。 映钏大人仍旧不松口,但又不知如何劝说,支支吾吾地说道:“此事百里大人万万不会同意的,他才刚离去,殿下……” 沐颂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映钏大人,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我好。但是您想一下,山棕性子急脾气爆,让他带着‘赤子团’去偷袭,我不放心。” “这……”映钏大人不知如何劝说。 沐颂又说道:“毕竟对方至少有上万人的兵力,而‘赤子团’只有百人,悬殊太大。而山棕又不知后退,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我怎么能忍心看着山棕带着这些族人去送死呢?” 映钏大人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沐颂接着说道:“山棕只听我的话,到时我或许可以阻止他去冒无畏的风险。” 映钏大人似乎是被他的话语说动了,竟然也连连点头,但马上又摇头。 过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那殿下把‘赤子团’全都带上吧,看看还有什么需求?”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人再多也无益,毕竟我们目的不是去死战的,而双方悬殊又如此之大。” “大人,您再看看有没有对这条路熟悉的族人,给我们带一下路。毕竟从时间上来算,现在已经有点赶不上行动日期了。” 映钏大人一听,脸上忽然放松了,或许是他觉得如果真赶不上行动日期,对于这支小队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吧。 不过,对于沐颂来说,他如此坚持要跟着一起行动的一个原因,也是这几天他觉得对于丛林中的动物控制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因此,他感觉自己一下变强了很多,信心也倍增。 虽然他还不确定到时能否用得上? 不过至少在行军路上应该不会担心野兽侵袭吧。 映钏大人很快安排了一名叫达室角的老者随军。 这达室角虽然年逾五旬了,但是依然精神抖擞,据说当了一辈子猎人。 最重要的是,他曾五六次穿越乌兰山区腹地,往返木格城与雅拉城之间。 沐颂听说了达室角老人的事迹后,大为兴奋。 百人“敢死队”在中午前便急匆匆地出发了,沐颂、山棕、珞衣三人在达室角老人的指引下,昼夜兼行地赶路,他们要把延误的时间抢回来。 这条深山里的古道确实难走,到处都是一棵棵古老的冷杉和苍柏,寂然挺立。 丛林里永远都散发着一股树叶腐烂的气息。 他们时而穿越丛林,时而翻越陡峭的山涧小路,时而踏过不知名的小溪。 有些时候无法骑行,就得下马牵着步行,相比起大草原上策马奔腾,确实是显得太慢了。 山棕越走越着急,不停地询问:“达室角叔叔,你说我们能在初八那天到达雅拉河谷吗?” 达室角总是会停下来,看向前方,再望一眼天空,说道:“如果不会遇到阴雨天,按我们现在的速度,应该是能到的。” 山棕每次听了都能宽心一阵儿,说道:“这个夏天都要过去了,不会下雨的了。” 沐颂与珞衣每次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总是相视一眼,会心的一笑。 …… 到了初八的那天,他们仍然还在深山里穿梭,看不到尽头。 山棕早已忍耐不住了,烦躁地问道:“达室角叔叔,我们今天能到的了吗?根本看不到尽头啊。” 这一次达室角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爬上旁边的一块崖壁,看了半晌才翻下来。 说道:“估计还得要一整天的行程,应该能在天黑后抵达雅拉河谷边缘。但是要到达雅拉城,估摸着还得小半天时间。” 山棕听了大概估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 便说道:“那也行,只要能到雅拉河谷就好说。” 在天黑的时候,他们一众人果然到了走出了大山。 眼前是一片山谷,众人不禁大喜。 山棕问道:“这便是雅拉河谷吗?怎么感觉这么小?” 达室角看了一下,说道:“雅拉河谷要再翻过前面那座山,这里只是雅拉河谷边缘的一个小山谷。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对面那山脚下应该有个叫暮二村的村落。” “村落?那我们是不是得绕开村落前行?”沐颂问道。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绕开比较安全吧。”达室角回答说。 这时,珞衣看到已经连续急行军八九天的队伍,不禁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休整一下?不然对方以逸待劳,对我们很不利。” 山棕听了,摇摇头说道:“时间有限,我担心会错过,我们还是先赶到前面那座山之后,再视情况而定吧。”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我们此次偷袭,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才能取得理想效果,一定不能为了赶时间而暴露行迹。” “还是让大家就地休息半个时辰,我让‘白尾’先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山棕见沐颂如此说,便不再言语,传令下去就地休息。 雪鸦“白尾”忽地一下飞向山谷,朝着前方的那座山飞去。 不大一会儿,“白尾”已经飞跃了山谷。 就在那时沐颂透过“白尾”的视线,隐隐约约地看到在山脚下有数十座房屋。 “难道那就是达室角所说的暮二村?” 雪鸦朝着那“暮二村”飞去,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是整个村子没有一点亮光。 当“白尾”飞进村子时才发现,整个村子都已经荒芜了,房屋上都已经长出了杂草,看来已经是荒废很久了。 第104章 敢死队的任务 “暮二村已经荒废多时了。” 雪鸦“白尾”飞回来后,沐颂向大家说明情况。 “荒废了?”山棕不禁问道。 “是的,看样子已经长期无人居住了,到处都是荒草杂生。”沐颂说道。 “那太好了,省得我们再浪费时间绕路。”山棕听后欣喜地说道。 这时,达室角充满疑惑的神情问道:“使者,您是怎么知道村子荒废的?” 沐颂听了先是一怔,马上明白过来。达室角并不太清楚自己的特殊能力,正欲解释。 山棕已经先开口了,说道:“肯定是‘白尾’看到啦!” 达室角仍旧疑惑地问道:“白尾?” 沐颂微微点头,说道:“嗯。就是这只雪鸦,我可以与它进行交流。” 达室角惊讶地说道:“真的?从小就听说过在这个草原之上,那传说之中的驯鹿族人就拥有与万物意识交流的能力,没想到真的存在!刚开始,他们尊称您为‘使者’,我还带着几分疑惑,请‘使者’原谅。” 看着达室角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副认真的样子,沐颂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达室角叔叔,不必见外。” 达室角不无感叹地说:“这暮二村也算是雅拉河谷的一个大村落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上千人的村落,如今却……” 说着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山棕说道:“想来肯定是朝廷军占据了这里后,村里的雅拉族人也跟着雅拉王一起撤出了。” 达室角赞同地点了点头。 沐颂忽然问道:“您对这雅拉河谷内的地形结构熟悉吗?给我们讲一下情况。” 山棕一听也马上说道:“对!我们得先了解一下这河谷的地形。” 达室角看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雅拉河谷,我来过几次,还算熟悉。” “进出这雅拉河谷只有东侧的雅拉河渡口,也就是在那边,大概距离此处三四十里路。”他说着向众人左前方指了一下。 “还有就是西侧的羊崮关隘,在那个方向上,大概距此有两百里路。”说着又朝右前方指了一下。“谷内的雅拉河基本上东西方向贯穿整个谷地,而雅拉城就位于雅拉河的北岸。就在那个方向,距离此处大概有六七十里路。”说着又往右前方指了一下。 山棕向他确认地说道:“您是说我们此处距离雅拉河渡口三四十里路,距雅拉城还有六七十里路,对吧?” 达室角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前面远处这座西北东南走向的山,叫‘东兰山’,雅拉人也称‘东山’。位于雅拉城的东侧。” “在雅拉城的西侧还有一座类似的山,叫‘西兰山’,也称‘西山’,是雅拉人的圣山,在山上有一株神树。雅拉族人的成年礼便在圣山上举行。‘西山’距离雅拉城大概有七八十里路。” “这两座山都是从庞大的乌兰山区延伸至河谷的余脉,雅拉城便位于两座山之间,背靠乌兰山区。” 达室角介绍完了之后,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山棕忽然说道:“照达室角叔叔所言,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阻止雅拉城的驻军去支援西部的羊崮关隘。” “那么,我们应该绕过雅拉城,抵达西山。然后埋伏在那里,阻击增援羊崮关隘的朝廷军,为雅拉王争取时间。” 珞衣摇了摇头说:“那太远了。” 山棕也接着说道:“是啊!按照刚才的说法,我们此处距离西山至少还有一百二十里路之远!就算急行军,也得两三个时辰啊!何况……” 山棕说着说着,便有些着急起来。 沐颂知道他的意思,在这雅拉河谷,他们是无法急行军的。 甚至为了掩藏行迹,他们可能还需要绕道丛林之中,那就不是两三个时辰能抵达的了。 这时,珞衣忽然说道:“我们就算抵达了西山,以我们这百人兵力,也阻止不了朝廷军多久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沐颂忽然恍然大悟,说道:“我们忽略了来这里的初衷!” 山棕一下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解地说道:“我们不是来阻止朝廷军增援羊崮关隘,为雅拉王争取时间吗?” 沐颂有些兴奋地说道:“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方法不对!以我们的实力,是没办法阻止他们前去支援,我们只能牵制住他们,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调离。” 珞衣接话说道:“殿下说的没错,我们只能巧取,不能硬碰硬地阻止。” 山棕这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沐颂继续补充说道:“还记得当时我们制定的方案吗?” 山棕想了一下,说道:“明白了。” 沐颂说道:“如果汐风世子的东路军进攻雅拉河渡口之后,雅拉城的驻军全部赶去支援的话。我们的任务便是设伏在沿途,牵制住他们再次返回即可,尽量拖延时间。” 这时,山棕也完全明白了,接着说道:“那如果雅拉城没有派全部兵力支援雅拉河渡口,我们的任务就是在羊崮关隘的战事爆发之后,出其不意地攻打雅拉城,扰乱他们的中枢,让他们有所顾忌之下,不敢派军去支援羊崮关。”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下,确立了最终的行动计划。 在这个思路之下,他们决定将“敢死队”埋伏在前面的“东兰山”上。 众人商议完毕,沐颂想起临行前,跟映钏大人说过要让达室角安全地返回。 于是就对达室角说道:“达室角叔叔,您就不要跟我们去了。就留在这一带,万一要是撤退下来,还需要您再次带领大家退回到山里去。” 达室角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这里。 山棕传令众人起身,前往前面的“东兰山”。 虽然这东兰山看上去并不是很远,但是等一队人马穿越那片山谷,又攀上山时,已经过是去了一个多时辰。 站在山上远远望去,只见在前方一片开阔的平地。距离十里左右的位置上,月色之下隐隐约约是一条河流横亘在那里,或许那就是众人口中的雅拉河吧。 沐颂看看天色,已经是夜里戌时,便传令让众人在山顶稍事休息。 他让雪鸦“白尾”再次飞起,去查看地形。 通过雪鸦的视线,他看到在此东兰山的西南角,有一块延伸向开阔地带的凸起,与那条雅拉河遥遥相望。 正好可将百人敢死队埋伏在那里,卡住朝廷军沿着河岸穿行的道路。 第105章 夜探雅拉城 眼看着亥时将到,按照约定的计划,汐风与百里苍所率领的东路军应该很快就会发起进攻了。 按照达室角所讲,他们估算目前所处的东兰山头,距离雅拉河渡口要塞应该不过四十里路,而距雅拉城大概五六十里路。 但是四周现在是一片寂静,还并没有任何战事发生的症状。 山棕不住地望向雅拉河流去的方向,显得有些着急。 沐颂见状安慰他,说道:“山棕,你不要着急,如今亥时都未到,汐风世子与苍伯肯定还没有发起袭击。” 山棕听后皱了皱眉。 沐颂又说道:“再说了,就算他们已经对渡口要塞发起了攻击,那渡口的驻军也要派人先到雅拉城禀报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调兵前往?这哪里有那么快啊!” 珞衣也笑着说道:“殿下说得对,山棕你不要急,待会儿有的是机会给你发挥。” 山棕被两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说道:“我没有着急,我只是看看有没有新情况。” 说着憨憨地一笑。 沐颂看了看天色,还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便对他们说道:“我去前面看看。” 珞衣与山棕都知道他说的这话,意思是让雪鸦或雪鹰前往,并不是真的自己要去。所以也都欣然接受了。 沐颂觉得虽然雪鹰的视力更加的敏锐,但是怕它在夜晚飞行,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所以他还是决定让雪鸦“白尾”前去。 雪鸦一下飞入空中,朝着那片河岸的开阔地带飞去,然后沿着雅拉河转而向西。 一路上飞去,并未见到有何异状。 沐颂想看看雅拉城的具体位置,因此一路向西。 飞过一段距离之后,他忽然发现在右前方的一处低缓的山坡附近,密密麻麻的灯光,就像是满天的繁星一般。 他以为是到了雅拉城,便朝着那灯火的方向飞去。 但是临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雅拉城,而是一座军营。 军营规模很大,无数的营帐围绕着那座山坡呈现方形分布,感觉有上千顶之多。 初步估算得有六千到一万的兵力,主要是他不确定朝廷军每个营帐的人数。 就在那时,他隐约地看到,有一小队人骑着马,从军营中走了出来。 有两名身穿军官服饰的人,带着七八个侍从,出了军营,向西而去。 他让雪鸦跟了上去。 只听一名军官说道:“覃都尉,你说缪统领这大晚上的召您前去,所为何事啊?” 那被称为覃都尉的军官,回答说:“我哪里知道啊。” 先前那名军官继续说道:“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昨天从渡口要塞传来的情报,引起了缪统领的重视了?” 沐颂心里一惊,难道百里苍和汐风的东路军行动,在昨天就被他们发现了? 这时,那覃都尉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久那支雅拉人小队,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我看那吴成也太胆小了,一点点小异动也值得大惊小怪的!怎么守渡口要塞?” 先前那军官附和着,说道:“也是。这吴校尉,说好听了是谨小慎微,但是说难听了就是胆小怕事!” 那覃都尉说道:“后天就该你去换防了吧?” 那名军官立即回答说道:“是的!卑职黎奋绝不会让都尉操心!” 那覃都尉转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干,下半年的晋升我向缪统领推荐你升任副都尉。” 那黎奋校尉大喜,忙说道:“感谢覃都尉栽培!黎奋一定不辜负都尉的期望!” 两人不再言语,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程后。 那校尉黎奋又忽然说道:“听说上头把宫泰将军调去永川战场了。覃都尉您说,上头会不会就借这个机会把他调走了?” 说着嘿嘿一笑,接着说:“那样的话,缪统领这个副统领也该转正了。” 那覃都尉回答说:“有这可能啊,太后一直不满宫将军,听说多次想调他离开北境,但都没有成功。” 只听那校尉黎奋又说道:“等缪统领升职了,覃都尉也要升任副统领之职了。到时说不定缪统领就去上野城了,那这里可就是您覃统领的啦。” 那覃都尉佯装动怒,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了。毕竟还有卢敬那家伙在。” 那校尉黎奋不屑地说道:“卑职看那卢都尉就算了吧,除了拍马屁还会干嘛?一到打仗跑得比谁都快。” 那覃都尉闻言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 正说着话,前面一座宏伟的城池呈现在眼前,城墙高大雄伟。 沐颂不禁感叹在这北境竟然也有这么壮观的城。 那两名军官走至城门前,向守卫出示了一下手牌,便进了城。 雪鸦飞跃城墙,看着他们一行人沿着左边的一条路朝着里面走去。 又进了一道门之后,便有一个侍卫走上前来。 “可是覃都尉吗?”那侍卫问道。 “正是,缪统领在哪?”覃都尉问道。 “在偏殿,请随我来。” 两人听后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只见他们随着那侍卫沿着一条偏僻的小道,穿过了两道门后,前方有一栋房屋,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奏乐之声。 那名侍卫把他们带到门外,便停住了脚步,让他们自行进去。 那覃都尉和黎奋校尉自行推开门。 沐颂远远地看到,里面正有几名舞女在翩翩起舞。 他不禁心想,原来他们是来寻欢作乐来了。 但是,他们进去之后,门便关了起来。 雪鸦被挡在外面,沐颂无法再看见里面的情况。 雪鸦飞到房檐下,环视了一圈,见无缝隙,正欲反身离去。 忽然听到里面一个人声音传来,隐约听到:“覃大都尉,别担心那些雅拉反贼,要是真敢来,缪某可是求之不得!”说完便一连串哈哈大笑。 沐颂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惊,难道他们不仅发现了东路的汐风等人的行迹,还发现了舅舅雅拉王的行迹? 这让他一下紧张起来,围绕着那栋房子转了两圈。 忽然发现在侧面的角上有一个小窗子虚掩着。 雪鸦飞到窗口,轻轻地落在那里。 这才看清了房内的情况,那房屋应是一座正堂旁的小型议事厅。 屋内中央正有四名舞女在翩翩起舞。 而坐在正位上有一个身穿便服,满脸胡渣的男子。 在他右侧便是刚刚进去的覃都尉和黎奋校尉,在他左侧的还有一位身材瘦小的军官。 这时,只听那身穿便服的人,对着覃都尉说道:“覃大都尉,还不快谢谢卢都尉的美意。特意从上野搞来的舞女,够劲吧?”说着呵呵一笑。 那覃都尉有些不情愿地,转向那身材瘦小的军官,说道:“卢都尉真是神通广大啊!在这穷乡恶壤的地方,竟也能找到如此尤物。” 那卢都尉眼睛一眯,笑呵呵地说道:“让覃都尉见笑了,这可是卢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偷运来孝敬缪统领的。你看,缪统领对覃大都尉是何等的器重啊,马上就派人去请您了。” 那覃都尉马上站起身来,向那身穿便服之人,以及卢都尉施礼:“卑职惭愧,感谢卢都尉的盛情啊!” 想必那身穿便服之人便是缪燮了。 只听他打着哈哈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们宫大将军实在是太无趣了,自己不喜好这口,还不让我等消遣。” 卢都尉马上附和着说道:“就是!估计这次啊,他宫大将军这一离开上野,就难再回来喽。”说着嘿嘿一笑。 覃都尉立马接话说道:“那就要恭喜缪统领了,马上可以前往上野城上任了!” 那卢都尉一听,竟然被他抢了先,马上说道:“卑职也正要恭喜统领大人呢!看来这是我等的共识啊!” 那缪燮也不谦虚,就接着话说道:“那还不是太后的赏识嘛,我等可要尽心为朝廷为太后分忧,朝廷自然不会亏待大家的。” 沐颂听来听去,都只是在互相吹捧,并无实质内容。 不禁觉得了然无趣,便让雪鸦反身离去。 第106章 战斗打响 雪鸦回到众人身边后,沐颂将刚刚看到的情况,大致向珞衣和山棕讲述了一下。 “你是说雅拉城的驻军就在前方?”山棕说道。 “嗯,大概三十里地的一个山坡上,估计有七八千的兵力。”沐颂说道。 “那就是说他们应该还有一座营地,或者是在雅拉城内。”珞衣说道。 “返回来的时候,我让雪鸦‘白尾’在雅拉城内转了一圈,发现驻兵并不多,估计也就两三千人。”沐颂说道。 “那你刚才说,他们发现了汐风的行迹,那会不会早已增援到渡口要塞了?”山棕问道。 “听那个校尉的语气,应该是还没有去增援渡口要塞。对了,渡口那边有新情况吗?”沐颂问道。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忽然间便看到渡口的方向,似乎突然发出了一抹亮光。 众人不禁同时转过头,看向那里。 山棕脸上闪出了一丝兴奋,说了一句:“打起来了?这动静看起来挺大啊。” 沐颂看着那远处时隐时现的光亮,说道:“嗯,也该打起来了,亥时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 山棕忽然传令下去:“让大伙儿盯紧一点!不要从眼皮子底下漏掉一个人。” …… 果然,半个时辰后,便看到有一匹快马,从渡口要塞的方向疾驰而来。 山棕激动地转头看着沐颂与珞衣,小声地说道:“来了!来了!” 沐颂看到去报信的人后,心情反而平复了。 说道:“太好了!就担心他们不及时去禀报军情。” 山棕问道:“那我们现在呢?” 沐颂说道:“不着急,没那么快!待会儿衔看看缪燮那边如何应对?” 他心想那缪燮正与一众军官在雅拉城内寻欢作乐,不知听到军情之后会做何反应? 反正现在还没有到他们“赤子团”行动的时机,不如让雪鸦跟着那名朝廷士兵去看看? 于是,雪鸦“白尾”紧跟上了那名驰骋的士兵。 只见那士兵直直地奔向那座军营。 一到军营入口,便将情报迅速传递了进去。 不多大一会儿,便有人带着他进去。 然后,又过了片刻,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军官,陪着他朝雅拉城而去。 沐颂看着那士兵与那军官进了雅拉城,他便让雪鸦直直地朝着那栋偏厅飞去,再次落到那个虚掩着的小窗口。室内,舞女已经没有在跳舞,正陪在缪燮及几个军官身旁喝酒。 这时,忽然外面一个侍卫轻轻推开门,急匆匆地走到缪燮身旁,小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那缪燮忽然瞪大了眼睛,说道:“传进来!” 那名军官及士兵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时其他的军官也都停了下来,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 那军官走到缪燮身前一丈远,行礼后说道:“缪统领,覃都尉,不好了!刚收到军情,渡口要塞遭到了袭击!” “什么?!”缪燮厉声问道。 其他人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只听覃都尉说道:“许参军,你细细说来!” 那被称作许参军的,继续禀报道:“卑职也是刚刚接到吴成校尉派人送来的军情,事情紧急,卑职怕理解有偏差,所以把人也带来了。” 然后,转头对身后那士兵说:“你把情况向各位将军禀报一下。” 那士兵立刻单膝跪地,禀报道:“各位将军,大约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渡口要塞忽然遭到了袭击。” “布防在河对岸的哨塔,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便被全部拔除。而且对方又从后方偷袭,并烧了我驻军的粮草,一时间大火蔓延。” “那吴成是干什么吃的?!” 那覃都尉强忍着听完他的汇报,早已怒不可遏。 估计是因为那吴成是他自己的兵,顿时觉脸上无光。 “袭击渡口的是何人?有多少兵力?”还是缪燮处变不惊,镇定地问道。 那士兵正要回答,却被那卢都尉不冷不热地插话说道:“渡口要塞的驻军也有两千人吧?怎么这么不堪一击啊!” 覃都尉一听,脸都绿了。 “卢都尉!”缪燮冷冷地讲了一句。 那卢都尉一听缪燮的语气,顿时收住脸上的冷笑,不再讲话。 只听那士兵这才回答说:“应该是雅拉叛贼,昨天我侦察兵已经有在雅拉河下游地带,发现了他们活动的迹象。” “什么?既然早已有发现,为什么不报?”缪燮冷冷地问道。 “小的……小的不知,昨日理应有上报。”那士兵支吾地说道。 这时,覃都尉接话说道:“昨日卑职是有接到渡口驻军送来的情报,只是……只是当时只说发现了小股雅拉逆贼,所以……” 缪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就没在意?”然后又问那士兵,“敌方有多少人?” “在小的赶来禀报之时,敌方人数尚未摸清,吴校尉说至少有五六千之众。”那士兵回答说。 “五六千人?” 缪燮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吴成两千多人守着渡口要塞天险,被五六千人瞬间打成这样?” 那覃都尉更是觉得羞愧不已,朗声说道:“缪统领,让末将带兵去灭了那雅拉叛贼!” 缪燮做思索状,半晌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方说道:“雅拉贼子五六千人袭击渡口要塞,是何目的?” 他这句话一出,让沐颂心里都不禁一惊! 这缪燮果然老辣,难道已经看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只听那缪燮略一沉思之后,又说道:“我看那雅拉贼子要么不止五六千人,还留有后手。要么就是有其他目的,总之凭这五六千人即使拿下雅拉河渡口,也毫无意义。” 其他人听到缪燮这么一解释,都似乎是恍然大悟,纷纷说道:“大统领,真是英明啊!这些贼子定是有阴谋!” 沐颂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十分着急。 如果他们不去支援雅拉河渡口,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一旦子时一到,舅舅雅拉王率领的西路军开始发动羊崮关隘的战斗,那就为时已晚了。 这时,覃都尉试探着,问缪燮:“大统领,那我们暂时不去支援渡口?” 只听那缪燮哈哈一笑,说道:“不!管他贼子有什么阴谋,难道我缪某人会怕他们吗?” 在覃都尉一怔之际,卢都尉马上说道:“大统领威武!我两万精兵,怎么会怕这些草原上的散兵游勇呢?” 缪燮看了他一眼,说道:“覃都尉,你马上去传令,带着你的八千右军即可开赴渡口要塞。” 覃都尉说道:“是!末将领命!” 缪燮接着说道:“你们先出发,我随后便带着侍卫队亲自前往。好久没打仗了,正愁着没地方去找这些贼子,他们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说完冷笑了几声。 又转头对卢敬说道:“卢都尉,你今晚回去也机灵着点。” 那卢敬都尉也马上回答说:“大统领放心,这些贼子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沐颂听完后,不禁长吁出一口气,这缪燮也甚是自负了! 若不是他的自负,恐怕计划要落空。 地107章 坚固的雅拉城 一个时辰后,覃都尉率领着那八千右军,陆续地从东兰山下开赴雅拉河渡口。 在大军过后不久,缪燮也带着他的一千侍卫队,从沐颂他们面前经过。 “缪燮派了八千右军前去增援,加上他自己的侍卫队,以及原来渡口的两千驻军,一共一万多的兵力。”沐颂分析说道。 “那就是说,这雅拉城周边还有一万的兵力?”珞衣说道。 “羊崮关隘至少也得有两千驻军,雅拉城这里应该还有六千到八千的左军驻扎,想必就是归那个卢敬都尉了。”沐颂继续说道。 “那跟我们原来预期的差不多啊,这缪燮果然没有把全部兵力带去增援,唯一差别就是没想到这缪燮自己亲自带兵去支援了。”山棕说道。 “这缪燮甚是自大,而那驻守的卢敬看起来有些胆小谨慎。”沐颂分析说。 “那最好了,我们就去袭击这个卢敬!他的左军驻扎在什么位置?”山棕兴奋地说。 “右军驻扎在雅拉城东,那卢敬的左军应该在城西了。只要我们侵袭雅拉城,他一定会派兵来救的。”沐颂说道。 “太好了!”山棕说道。 “这卢敬畏首畏尾,八成不敢再带兵离开,去支援羊崮关了。”沐颂继续分析说。 “殿下所言很有道理,我们只要袭击雅拉城,引得他来救就好。”珞衣赞成地说道。 “那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山棕问道。 “再等一会儿,等缪燮的援军到达渡口,参加到战斗中之后。”沐颂说道。 …… 半个时辰后,沐颂与山棕带着敢死队,准备秘密前往雅拉城。 这时,珞衣忽然说道:“我们得防止袭击雅拉城的情报传到缪燮那里,以免引起他的疑心,而收缩防线。” 沐颂经她一提醒,忙说道:“珞衣说得对!缪燮这人精明且多疑,确实有必要掐断雅拉城与渡口的联系。” 山棕接话说道:“那我就留十个人守在这里,只要发现有人从此经过,便将其拿下。”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留二十人在这里吧,珞衣说的这一点确实很重要,务必要切断渡口与雅拉城之间的联系。” 山棕说道:“好!”这时,刚好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河谷顿时被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敢死队一众人,沿着东兰山脚下的树林,悄悄地向着雅拉城出发。 经过原先的右军驻地,发现早已人去营空,均已支援渡口而去。 面对如此规模的营地,山棕也不禁感叹:“八千人的规模就如此之大了!” 其实山棕也并未真正参加过上万人的大规模战斗,对于军队规模的理解还没有那么深刻。 经过那座营地后不久,雅拉城便隐隐呈现在了眼前,那高逾数丈的城墙,不禁让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山棕感叹道:“没想到雅拉城如此雄伟!” 沐颂说道:“正门肯定是有守卫,这城墙不易攀爬。如果城墙上也有守卫,凭借我们这些人很难攻破的。” 山棕思索一下说道:“那就偷袭,我们找个突破口翻上城墙,先打开一个缺口。” 珞衣说道:“缪燮已经带着他的侍卫队增援渡口了,这城内守卫应该没有那么多兵力了吧?” 沐颂说道:“应该是。我先去查看一下。” 说完,他便让雪鸦再度飞起,向着城墙飞去。 透过雪鸦的眼睛,他隐约看到城墙之上每隔十余丈有一城垛,每个城垛之上有一人,守卫虽不算严密,但是也无大漏洞。 “没有什么合适的突破口,我们绕到侧面吧。我看到那侧门要比正门小的多,想来守卫也会少一些。那边城墙外不远处刚好有一个山坡可以隐藏。”沐颂说道。 于是众人绕道,不多久便经过了城墙的侧门,发现了那处树林茂密的小山坡。 众人在山坡上隐藏好之后,山棕开始安排人带着绳索去攀城墙。 一次没办法人去太多,一来怕目标太大被发现,二来所携带绳索也没那么多。 于是,第一批山棕带着五个人先去尝试。 沐颂看着山棕跟着那五人跃跃欲试,说道:“山棕,你在这里指挥。” 山棕回头嘿嘿一笑,说道:“我去看看城墙的高度,攀爬的难度,我不上去。” 沐颂看着他们六人趁着夜色,悄悄地向那城墙靠近,不禁心里有些担忧。 他想了一下,对珞衣说道:“珞衣,我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啊。” 珞衣问道:“殿下是指什么?” 沐颂说道:“即使我们顺利地攀上了城墙,突破这个缺口,但是我们不知道城内有多少守卫?到时会被包围的。” 珞衣听后若有所思。 他继续说道:“即使我们只留在城墙之上侵扰,不进到城内。那么守卫只要围在城墙之外,我们也无计可施。卢敬的左军驻扎地肯定还有一段距离,到时他们眼看没有大事,如果不去求援呢?” 珞衣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的目的是牵制卢敬的左军去支援羊崮关,那是不是可以直接袭击那卢敬的军营?” 沐颂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行!那卢敬的左军至少有五六千人,直接袭击军营,风险极大。在谷地无可守之处,很容易被他们全歼。” 两人正纠结之时,看着山棕已经朝这里回来,另外五人似乎也并没有在攀墙,应该是留守在城墙之下了。 山棕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这雅拉城的城墙真是坚固,没有登城设备攀爬起来不易,而且担心被守卫发现。”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我与珞衣适才也在思考,即使我们都顺利地登上城墙,或许也无法达到我们的目的。因为那时极易暴露我们的实力,而城内的驻兵将我们围起来之后,可能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不去卢敬那里求援。” 山棕听了一愣,说道:“那怎么办?” 沐颂说道:“珞衣刚才建议我们直接去偷袭卢敬的左军大营……” “那也行!”山棕一听立即说道。 沐颂叹了口气说:“卢敬至少有五六千人,我们即使是出其不意地偷袭,也只能是一时打乱他们的阵型。他们很快便会调整好防御,到时我们如果不能及时退进丛林,就会陷入极大危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搞啊?”山棕听得着急起来。 眼看着时辰已到,众人不禁很是着急,雅拉王的西路军这时估计已经对羊崮关隘发起了攻势。 虽然这里离羊崮关尚有近两百里路,一时半会儿的还收不到那里的情报。 沐颂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可一试!” “什么办法?!” 第108章 动物军团 沐颂想到的办法便是,他前段时间所发现群控技能,他可以驱使成群的乌鸦或夜莺,让它们去攻击。 于是他转头看一眼雪鸦“白尾”,对大家说道:“可以让它们去试试,只要能造成城内的恐慌,我们便可以在适时冲击正门,制造声势。” “那驻城的守军在惊惶之下,必然会判断偏差,而前去求援。” 珞衣在他一开口时,便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嗯,或许真有可能有意向不到的效果!” 沐颂环视了一下四周,走到山坡上的一块岩石之上坐下,珞衣守护在他身边。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于是一下便感受到了万物在这片静谧的山谷之中的存在。 他感受到在雅拉城的周边,有数只的夜莺在丛林中穿梭,他向它们发出召唤,向着雅拉城聚集。 经过前些时日的练习,他不仅可以熟练地驱使多只动物,而且可以驱使不同的动物。 于是很快的,一只,两只,三只…… 成群的夜莺出现在在雅拉城的上空,俯视着这座北境最雄伟的石头城。 刚开始的时候,城中的守卫还并未在意。 但是紧接着,这些成群的夜莺便向着城墙上的守卫冲去。守卫们开始觉得不对劲,便渐渐开始骚乱起来。 与此同时,沐颂又集结起了一群乌鸦。 乌鸦的数量要远多于夜莺,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向着城中的守卫攻击,然后又接着不断地去冲击城中房屋的窗户。 他通过夜莺的视线,看到有一个军官在试图组织射手进行阻击,但是慌乱已经形成,收效甚微。 紧接着,来自雅拉城周边群山的狼群,也在他的驱使之下,嚎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河谷。 狼群也开始从水道口进入到城内,在城内四处乱串。 惊惶的城内守军看着这漫天的乌鸦群,到处的狼嚎与鸟鸣,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整个雅拉城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的骚乱中,到处是惊慌失措乱作一团的士兵。 雪鹰“闪电”也在此时,一声尖啸从空中直冲向城门的守卫,在那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它那利爪一下便将那人抓了起来,再度飞向空中。 只听“砰”的一声,便将那人又重重摔到了地上,脑浆迸裂。 上百人的敢死队成员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惊呆了! 就在此时,山棕大喝一声:“都发什么呆,大伙儿冲啊!” 说完挥起战斧便冲了上去。 于是众人就跟着他呼啦啦地冲向城门,城门守卫见状纷纷转头便往城内逃。 就在此时,沐颂看到从城墙东西两侧的城门,各有两人骑马奔出。 他估计是前去求援之人,心想幸好在东兰山下埋伏了二十人,心里不禁一安。 山棕带着敢死队冲进城内,与早已慌乱的城内守军混战在一起,就如同狼入羊圈一般。 这时已不在于狼有多少,而是对方早已失去了抵抗力。 夜莺盘旋在雅拉城的上空,巡视着周边的一切,城内早已经乱作一团。 不过,就在这时,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是沐颂却觉得自己有些吃力,汗珠从头上滚落。 珞衣眼看着沐颂神色不对,知道他是消耗精力过大。 不禁关切地说道:“殿下,您不要硬撑,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这时,卢敬的左军还未赶来,沐颂觉得此时不能停下来,依旧强撑着。 珞衣着急地说道:“殿下,那卢敬增援没有那么快,你需要保持体力。” 沐颂经她一提醒,想想也对,便先暂时收手了。 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此时山棕的敢死队压力应该不大了。 沐颂转头对珞衣说道:“珞衣,待会儿卢敬的大军到了,如果山棕还不撤下来,你要去把他给拽回来,我担心他不肯撤。” 珞衣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嗯”。 聚拢在雅拉城上空的夜莺、乌鸦很快便散了开去,但是城内的狼群却一时半会儿的无法全部撤离。 他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透过雪鹰“闪电”的眼睛巡视着整座夜空,虽然夜里“闪电”的视力略受限制,但仍然锐利无比。 大半个时辰之后,他看到果然从城西一侧,一大队人马沿着雅拉河向着这里而来,想来那应该就是卢敬的左军了。 于是,他再次让夜莺、乌鸦向雅拉城聚拢而来,还有那成群的狼群。 甚至这次他又驱使了无数的猞猁、猫鹰等,向着雅拉城聚集而来。 卢敬的大军行至雅拉城西侧便驻足不前,看着雅拉城这诡异的一幕,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目瞪口呆。 沐颂看见山棕还在城内“厮杀”,城内守军已经投降了大半,丢下武器被聚集在靠近正门的一个广场内。 他看到卢敬先派了一个小队靠近城池查看情况,然后便见他将部队分成了几队,沿着河岸向着雅拉城迂回。 他心想“糟了”,看卢敬这架势,是要围住雅拉城啊。 眼看山棕并没有后撤的意思,正带着两个人迎战对面的五六个城中守军。 他急忙让“闪电”疾冲而下,向山棕方向落下。 那几名城内守军听到异响,抬头便望见一只巨型的大鹰冲着自己而来,吓得他们一阵慌乱,转头就逃。 “闪电”落在山棕面前,不断地忽闪着翅膀。 山棕看了它愣了半天,没想明白什么意思?挠了挠头,茫然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沐颂也不知道山棕有没有明白“闪电”提醒他撤退的意思,但是他也不能一只让“闪电”停在那里,便再次腾空而起。 沐颂看到卢敬的大军一支方队,已经从雅拉城前方的雅拉河方向汇聚过来。 再转头看城内山棕等人还没有撤下来,不禁心里有些着急。 他赶忙暂停下来,转头对珞衣说道:“得让山棕赶紧撤回来,卢敬要围住城池!” 珞衣略一犹豫,看了他一眼,便坚定地说道:“好!” 珞衣翻身上马,驰向雅拉城,一骑绝尘而去。 沐颂再次闭上眼睛,急忙驱使已经散开的乌鸦和夜莺,再次汇聚起来。 他看到珞衣很快便进了城,然后在“闪电”地指引下,找到了正杀得兴起的山棕。 “山棕,殿下让你速度撤回!卢敬要围城了。”珞衣对着山棕喊道。 “什么?好的。”山棕回答说,“兄弟们,撤!” 但是,由于城内道路复杂,房屋众多,一时半会没法全部撤出来。 山棕与珞衣等人便停留在城门口,等待着所有人撤离。 这样一直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众人才陆陆续续地全部撤出来。 但是,此时卢敬的大军已经距离不过一里路,眼看着山棕与珞衣等一众人就要被包围了。 沐颂心中大急,赶紧驱使城池上空的乌鸦和夜莺群,调转头向着卢敬的先头部队冲去。 饶是卢敬的大军早已听说了城内所发生的怪事,心里有所防备。 但是面对遮天蔽日般的鸟群冲去,还是惊得阵型一阵大乱。 不过,只是一阵骚乱之后,他们又重整旗鼓,派出了一队的弓箭手,瞬间便弯弓搭箭。 只听“嗖嗖嗖”的箭声划破夜空,朝着空中射去。 顿时便有无数只鸟雀中箭落地。 沐颂不敢再强攻,只能让乌鸦和夜莺盘旋在弓箭射程之外的空中。 此时卢敬的大队人马已经陆续到位,马上便将整座城池围住。 他们也发现了城门外正欲离去的山棕及敢死队成员。 于是派出了两个方阵,足有千余兵力,向山棕、珞衣冲来。 山棕掉转头,挥起战斧,便欲冲上去再战。 但是被珞衣一下拉住了,冲他说道:“山棕,你忘了殿下的嘱托了?不要恋战!” 山棕愣了一下,便招呼众人赶紧撤离。 而此时,城内的狼群刚好冲了出来。 再加上空中的乌鸦群和夜莺群,一起冲向紧追而来的卢敬朝廷军。 雪鹰“闪电”忽然尖啸一声,率先冲入了敌群。 沐颂已经看准了带队冲在前面的一名军官,“闪电”便直直地朝他俯冲而去。 等到那名军官发现之时,“闪电”已经近到身前,仓促之下急忙躲避。 但是仍被“闪电”抓住了手臂,不过为了躲避周围士兵长矛的攻击,它没有抓稳,只是抓起来了丈许,便又掉在了地上。 军官被瞬间抓起,又丢下战马,减缓了那队人马的冲击速度。 而此时,其他的乌鸦、夜莺、狼群也都已经与对方的前军交汇在了一起。 虽然对方被眼前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惊的军阵大乱,尤其是战马受到狼群的惊吓,让对方乱成一片。 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后续兵力陆续地跟上来,动物军团也只能边打边退。 沐颂能感觉得到每一只乌鸦、夜莺及每一头狼受伤的疼痛,陆续地从前方战场上传来阵阵刺痛,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强忍着剧烈疼痛,坚定地指挥着他的动物军团。 但是,他已经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忽然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第109章 那兰朵 当沐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仍然感到头痛欲裂,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正感纳闷时。 然后便看到珞衣正靠在他的床前,似乎是睡着了。 他看着珞衣那姣好的面容,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心里感到一阵踏实与温暖。 正在这时,珞衣忽然睁开眼来,刚好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热,泛起了一层红晕。 她撇过脸,说道:“殿下,您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喊我一下?” 沐颂算是第一次看到她羞涩的样子,不禁让他心中一颤。 平时她都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又因为她武艺高强,并不像是那种普通的女孩子,动不动就会脸红娇羞。 “我……我刚醒来……这是在哪?” 沐颂这才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是在一个房间内。房间虽然陈列简单,但是仍然可以发觉这不是普通人家的房间。 “这是在雅拉城,以前老雅拉王的房间。”珞衣回答说。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我隐约记得我们被卢敬的大军包围了啊!”沐颂不解地问道。 “这都是昨晚的事啦!”珞衣微微一笑,说道。 “昨晚?现在是什么时候?”沐颂吃惊地问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你都昏迷了一整天了,可把大家都担心坏了!”珞衣说道。 “啊?那昨晚的战斗……” 沐颂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经历,可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珞衣想了一下,说道:“昨天晚上,当我和山棕带着大家返回那山坡之时,发现你已经昏倒在那里。” “当时就把我们吓坏了,不过后来发现你呼吸正常,只是比较微弱,想来你是过于劳累而昏倒了。” “不过昨晚,真是多亏了殿下的动物军团,延缓了卢敬大军的进攻。我们退回到山坡上之后,卢敬的大军便显得比较谨慎。他在开始的时候,一直只是围困在山坡之下,并没有发起进攻。” “就那么一直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发起几次小规模地进攻,但是都被山棕带着人抵挡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卢敬明明知道我们兵力不多,但是他就是不敢全力攻击。” 沐颂这时接话说道:“我昨晚就听那覃都尉吐槽这卢敬胆小谨慎,估计是想拖到天亮再说吧。” 珞衣想了想,赞同地数道:“殿下分析的很有道理,其实那时候距离黎明也只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了。” “后来,我们担心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准备带着您翻越那座小山,然后往乌兰山区撤离。” “但是,那卢敬却很警觉地发现了我们的企图。在派兵攻击的同时,安排了两支队伍绕到山后,把整座小山都包围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没有发起总攻击,就只是围困着我们。后来,雅拉王便带着大军赶来了。” 沐颂正想问羊崮关隘的战事,又不好插话,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立马开口问道: “舅舅他们攻破了羊崮关?” 珞衣回答说:“是啊!他们在黎明时分,赶到了雅拉城下,然后就发现了围困我们的卢敬大军。” “估计这卢敬没有想到,忽然从背后冒出来数万的大军。表现得毫无还手之力,没多久便被雅拉王的大军冲击的四散溃逃。” “只经过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战斗,卢敬便全军覆没了,连他本人也在被俘后,被砍了头。” 沐颂听后不禁感叹,这个胆小谨慎的卢敬,没想到就被自己的谨慎害的丢掉了性命。 沐颂继续问道:“那你父亲和汐风世子他们呢?雅拉河渡口的战斗顺利吗?” 珞衣回答说:“这个还不清楚呢,这边的战斗一结束。雅拉王留下了小部分驻军后,便赶往雅拉河渡口了,山棕也跟着去了。” “殿下一直昏迷不醒,珞衣不放心,便留下来照顾殿下了。” 沐颂心里一暖,说道:“谢谢你,珞衣。” 珞衣听得一怔,回答说:“这是珞衣应该做的,殿下客气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青绿色裙衣的雅拉族少女。 见到沐颂已经醒来,忙上前请安,微笑着说道:“殿下,朵朵给您请安。” 沐颂一听到这名字,眼前一怔,端详着那少女那兰朵。 半晌才说道:“你是那兰朵?我都认不出来了!” 那少女那兰朵微微一笑,说道:“我听父王说,那时候在朝歌城见到殿下时,朵朵才五岁而已。这转眼都十年了,您肯定认不出我了。” 沐颂有些兴奋地说道:“对,对!那年是父帝的四十寿辰,你跟着舅舅前往朝歌城。印象中,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嘛。” 那兰朵听到沐颂如此说,也是有一丝地兴奋。 说道:“那时候,先帝还曾开玩笑说,以后朵朵也是要嫁到朝歌去呢。” 那兰朵刚说完,忽然想起旁边还有珞衣在,不禁脸一下红了起来。 但沐颂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忽然想起了父帝和母亲,心中泛起了一阵悲伤。 那兰朵见他不说话,想了一下又问道:“殿下,您好些了吗?” 沐颂听到她问话,方从回忆中醒过来,回答说:“好多了,就是头还有些痛。” 那兰朵说道:“朵朵刚回到雅拉城,对这里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我只好先简单地给殿下煮了一碗鹿茸松子粥。” 沐颂忙说道:“辛苦朵朵妹妹了,你不要总是称呼我‘殿下’,有些不适应。” 这时,珞衣忽然站起身,说道:“殿下,珞衣先出去了。” 沐颂微微一怔,心想她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也应该去休息一下了。 便说道:“嗯。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辛苦了。” 珞衣也没再答话,转身就离去了。 见珞衣离开之后,那兰朵从侍女手中端过粥碗,便欲给沐颂喂食。 沐颂见状便说:“朵朵妹妹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没事了。” 那兰朵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该做的事,这么多年不见了,就让朵朵为殿下效劳一下吧。” 沐颂动了一下,确实觉得浑身乏力,尤其是头痛欲裂。 他想了下,肯定是因为昨晚驱使那些动物时间过长,消耗了太多精力所致。 见那兰朵定要亲自给自己喂食,便不再推辞。 那兰朵边给他喂食粥汤,边说道:“父王说,这次能够顺利地攻下羊崮关隘,收复雅拉城,可是多靠殿下呢。”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其实也不是我自己了,珞衣、山棕还有那一百名敢死队勇士,冒死攻入雅拉城,拖延住朝廷驻军的攻击,他们才是真正的功臣!” 想起珞衣,他忽然觉得方才珞衣的神情有些奇怪,临走之时都没有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但是再仔细想想,又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珞衣离开时,确实也跟他辞别过了,才离开的。 不过,他心里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110章 大胜归来 直到傍晚的时候,才传来雅拉河渡口战斗结束的消息。 沐颂的头痛已经缓解了大半,他在接到雅拉王的亲兵禀报之后,忍不住要起来亲自出来迎接。 雅拉城的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城内城外仍旧有许多士兵在清扫昨晚大战后的战场。 他与珞衣、那兰朵站在雅拉城高大的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雅拉河畔。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看到了雅拉王一行队伍的身影,沿着雅拉河畔走来。 沐颂与珞衣、那兰朵一起从城墙上下来,迎至城门之外。 “殿下!” 雅拉王察台、百里苍、汐风、山棕等人看到他站在城门外后,纷纷下马,走上前来施礼。 沐颂看到众人虽然风尘仆仆,但满脸兴奋之色,便知取得了大胜,也不禁欢欣鼓舞。 “看来此战很是顺利啊!”他笑着说道。 “殿下,你伤好些了吗?”雅拉王问道。 “不碍事了,我其实也没受伤,就是有点累着了。”沐颂回答说。 “我不是交代要殿下好好休养吗?怎么又让殿下亲自出来了?”雅拉王对着他身旁的那兰朵说道。 “父王,殿下……殿下他……”那兰朵解释说。 “是我要出来的,不怪朵朵妹妹!”沐颂赶紧替那兰朵解围说。 这时百里苍接话说道:“殿下,王上,我们还是到里面叙话吧。” 雅拉王察台抬头望着雅拉城门,不禁感慨地说道:“从这里一走都六年多了!走,我们进城!” 众人在雅拉王的指引下,一起前往偏殿,也是一个小型的议事厅。 沐颂抬头一看,正是昨晚缪燮与卢敬、覃都尉等一众军官,莺歌燕舞的那座房子。 众人进到殿内,那兰朵说道:“父王,你看一下这个布置与以前是否一致?女儿特意交代了以前熟悉这里的人重新布置的。” 雅拉王察台环视了一圈,笑着说道:“朵朵有心了,我看与之前差不多。” 沐颂看了一下,确实与昨晚看到的厅内布置有所不同了。 但是除了多了几把座椅外,他又没有看出具体是哪里不同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厅内东侧墙上的窗户,仍然与昨晚一样虚掩着。 雅拉王察台让沐颂坐上了主位。 百里苍见众人坐定之后,其他人也已先行告下,便说道:“殿下,王上,老夫觉得此时还是不宜对外公开‘殿下’的身份。”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雅拉王接话说道:“我倒觉得无妨,反正如今大胜朝廷军,收回了雅拉河谷。朝廷军忙于永川战事,也一时无法用兵北境。不过,既然百里大人这么说,肯定有大人的道理,我们遵从就是了。” 百里苍听完微微一笑,说道:“王上真是直言直语,老夫的观点仍然与之前无二。最主要担心的还是太后染蝶那个狠毒的女人,如果一旦听说‘殿下’不仅还在世,而且还与王上联手占据了雅拉河谷。” “以她做事不计后果的个性,可能会倾全国之力用兵北境。” 雅拉王哈哈一笑说道:“百里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对于后续如何行动?我们也要尽早做好万全之策。” 百里苍说道:“王上所言正是,不过目前刚刚收复雅拉河谷,还不知缪燮逃回上野之后,朝廷会作何反应?” 沐颂听到缪燮逃回上野,不禁问道:“苍伯方才说,那缪燮已经逃回上野了?” 百里苍忙说道:“回殿下,老夫失礼了。理应先向殿下汇报一下战事情况。” 沐颂忙说道:“苍伯见外了……” 汐风早已憋不住了,估计是见雅拉王一直不开口,自己也不好说话,终于等到百里苍说要汇报战况。 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这一仗打得过瘾!那缪燮果然是一名猛将!” 他这开头一句,听得沐颂等人有些懵,不过想来也是知道那缪燮确实勇猛,让汐风都产生了赞赏之情。 只听汐风继续说道:“那晚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发起进攻,在战斗一开始,对方依靠渡口要塞天险相守,打得比较保守。虽然驻守渡口的朝廷军不过两三千兵力,我们还真一时拿他们无法。” “后来还是百里大人的妙计,他亲自带着一支小队,借着夜色悄悄地渡过了雅拉河,从后方烧了驻军的粮草大营。敌军便顿时大乱,我便带着人加紧攻势,不过一个时辰便基本占据了渡口要塞。” 沐颂想起当时看到雅拉河渡口的方向出现了亮光,想必就是百里苍带着人烧了他们粮草大营。 他不禁看向百里苍,见他正注视着兴奋的汐风。 “不过,当时在占据了要塞之后,我想起此战的目标是吸引雅拉城的主力军救援,便有意放缓了攻势。果然在占据了渡口仅仅一个多时辰后,便发现了缪燮的援军。” “于是,我们便按照计划有序地边打边撤,援军刚参与到战斗之时,打得也相对谨慎一些。我们担心他们不会追来,还特意放缓了撤退的步伐,免得他们怀疑。” 沐颂心想那时应该是缪燮还未到场,只是先头的覃都尉率领着左军赶到了。 覃都尉因为知道缪燮要亲自指挥,所以在等着他到达之后才下达具体的作战指令。 “但是,后来缪燮便亲自带军杀了出来。那家伙还真是凶猛,自己亲自带队冲在前面。幸好雅拉河渡口外的地势复杂,他的大军无法完全发挥出优势,我们才能边打边撤。” “我们埋伏在雅拉河与木那河交叉口的伏军,借助河流的优势才勉强阻住了他们的攻势。一直到今天上午,王上的大军赶到后便攻占了渡口,又从背后突然袭击了缪燮的军队。” “缪燮军队瞬间大败亏输,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才基本歼灭了朝廷军。但是缪燮却带着一千人的队伍,沿着雅拉河撤退到了十里峡。” “十里峡地形复杂,不适于大军行进。我便带着三千人追了上去,可惜的是一直追到乌图互市,也没有能追上,真是可惜!”汐风说着不禁扼腕叹息。 百里苍接话说道:“汐风世子不必难过,那缪燮通过乌图后,必然是去投奔上野驻军把守的北枝江要塞。” “现在我们这一战已经取得大胜,实现了计划目标。在世子去追击缪燮逃军时,老夫带人在渡口外,清理逃遁到丛林中的朝廷军残存人员。而雅拉王先返回雅拉河渡口主持布置防御事务。” 雅拉王察台说道:“等到百里大人和汐风回到雅拉河渡口,本王本来意欲直接攻取鄢仑关。但是百里大人建议先缓一下,等回来向殿下商议后再定。” 百里苍解释说道:“老夫认为虽然雅拉河谷易守难攻,对于北境来说非常关键。但是对于朝歌朝廷来说,毕竟雅拉河谷自古便属于雅拉人所有,并非朝歌固有领土。” “今日虽然谷地被我们所收复,但鉴于朝廷正在对永川用兵,短期内应该会默认这个既定的现实,不会马上对北境用兵。” 这时,汐风忽然说道:“百里大人,其实我们现在不必惧怕朝廷,就算朝廷调兵北境,我们也可与之一战。” “何况他们现在头尾不能兼顾,正是我们夺取鄢仑关要塞,占领上野城的最佳时机!” 雅拉王察台也说道:“本王也觉得汐风讲得有道理。” 汐风得到雅拉王的赞赏,不禁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之色。 但是,百里苍此时略一思忖,便坚定地说道:“非也!” 第111章 时机未到 沐颂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讲述,心潮澎湃。 他也不明白百里苍为什么不同意进攻鄢仑关塞,虽然他也知道这鄢仑关要塞乃北境第一雄关。 其实,在他心里也是赞同舅舅察台和汐风观点的,目前可能是进攻上野的最佳时机了。 因为缪燮新近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而上野城在宫泰带着三万人去支援永川的葫芦关战场后,上野驻兵不过区区两万多人而已。 他不明白百里苍担心什么? 只听百里苍缓缓地,接着说道:“从短期看,我们现在是有很大的几率攻破鄢仑关,占领上野城。” “但是,诸位试想一下,千百年以来朝歌帝国占据上野城,扼守北境咽喉之地。北境的无数游牧民族都曾觊觎过上野城,也曾有过攻破鄢仑关占领上野城的时候。” “可是,迄今为止,仍然牢牢地掌握在朝廷手中,是为什么呢?” 众人被他这么一问,不禁陷入了沉思。 沐颂想起以前竹忱先生曾经说过,北境的稳定,最关键的便在于上野。而上野城的关键,便在于号称北境第一雄关的鄢仑关和北枝江畔的要塞。 于是,他说道:“是因为鄢仑关隘和北枝江要塞的天险吗?” 百里苍转头看向他,说道:“殿下说得对,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是因为鄢仑关隘和北枝江要塞的险要是没错,但那是对于朝廷来说的。” “因为朝廷只要拥有上野城,扼守两大要塞,北境的各方势力便很难突破,是可谓‘易守难攻’!” “但是,这‘易守难攻’是对于朝廷来说的,而对于我们则恰恰相反,是‘易攻难守’!” 众人从未听过如此论述,不禁互相看看,在思索着百里苍此话的意义。 沐颂一听,便领悟到了百里苍言外之意。 朝廷占据着上野,便可以凭借鄢仑关和北枝江抵御北方的外来之敌。但是我们占据上野,却无法阻挡来自南方朝廷军的进攻。 只听百里苍继续说道:“上野城以南,基本上一马平川,再无险要之地可守。若我们此刻占据上野,就必须一鼓作气,南下攻占朔州、怀留,甚至直逼朝歌帝都。” “否则,攻占上野城的意义便不大。因为没有可守的战略要地,又没有足够的纵深防御,是无法坚守的。” 这时,众人才豁然开朗,明白了百里苍所说的意思。 汐风听完,仍不禁问道:“那我们攻取上野城之后,直接南下进军朝歌帝都,不可以吗?” 百里苍停顿了一下说道:“目前以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兵进朝歌城!” 汐风问道:“为什么?” 百里苍解释说:“虽然朝廷目前正与永川开战中,无暇他顾。但是毕竟朝廷有上野军、北幕军、南幕军、中央禁卫军以及各州的州军。” 他停顿了下,接着说:“朝廷号称有五十万大军,外加二十万的预备役部队。就算这个数据有一些水分,可是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啊!” “我们凭借区区三五万兵力,想要攻破朝歌城,夺取政权,难度太大了!” 众人听完,良久不语。 沐颂环视一圈,发现大家听完百里苍所讲的这些数字后,都愣住了。 汐风、山棕甚至包括雅拉王察台这些人,其实对朝歌帝国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熟悉,或许他们所熟悉的也就仅限于上野驻军而已。 过了一会儿,雅拉王察台方问道:“那依百里大人来看,我们当如何是好?” 汐风也附和着问道:“对啊!照大人所言,我们便无法攻占朝歌城,夺回属于殿下的帝位了吗?” 百里苍想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汐风忙问道:“什么办法?” 其他人也一起看向百里苍,等着他说是何种办法? 只听百里苍缓缓地说道:“我们需要盟友……” 雅拉王赞同地说道:“对!我刚也在想,我们确实需要盟友!如今永川正与朝廷打仗,永川王阖路一定恨死染蝶那女人了。” 百里苍接过话,说道:“王上所说的正是,永川是我们首先要去争取的目标。这个时候,如果永川王阖路知道了‘殿下’真实身份,一定会誓死效忠的。”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说道:“但是……这还不够。” “哦?” “永川的实力仍然不够,现在阖路的压力已经非常大!如果再打下去,老夫担心永川会崩盘!” 汐风说道:“那该如何?我们要怎么支持?” 百里苍看了他一眼,说道:“缪燮丢失了雅拉河谷的消息,会很快传到帝都,朝廷应该很快便调宫泰回上野,其实这就已经在间接地支持永川王了。”“只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这只能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仍然无法达到我们的目标!” 沐颂心知百里苍定是还有话未讲完,便问道:“苍伯,您定是还有妙策,请快快讲于我们。” 雅拉王察台也是着急地说道:“就是啊,大人快说!愿闻其详。” 百里苍这才又说道:“据老夫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当年先帝暴毙于‘达拉谷’之事,定有蹊跷,老夫猜测多半与太后染蝶有关!” 雅拉王察台愤恨地说道:“我早知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搞鬼!先帝驾崩后,受益最大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百里苍正色地说道:“王上所言正是!据老夫所了解,现在朝廷内也并不是铁板一块,除了像御史大夫景阗大人、首席大学士竹忱先生等耿直忠贞的老臣外,就连城府极深的御前首辅华寅,也未必就与太后染蝶沆瀣一气。” 他顿了一下看向众人,说道:“所以……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当年之事的真相。先帝之死,帝后蒙冤而死,这些罪魁祸首都是太后染蝶。那么,她现在的政权则不仅来之不正,而且她将是整个帝国唾弃的罪恶之人!” “在那个时候,‘殿下’再举起大旗,号令天下,则朝内朝外必会一呼百应,何愁不能取得政权?” 众人被百里苍一番言论,听的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雅拉王察台不禁问道:“大人现在可有线索?” 百里苍回答说:“有一些线索了,老夫早已动用了一切力量,在调查此事,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雅拉王察台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只要我们与永川王阖路抵挡住朝廷军的攻击,立于不败之地。” “一旦机会成熟,大人便将太后染蝶的罪行公之于众,号召天下有识之士,一同反抗染蝶政权,那帝位便唾手可得啊!” 汐风听得也是大喜过望,说道:“真到那时,估计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朝廷那些忠臣一定会主动向殿下来投诚的!”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也不无可能啊,不过太后染蝶这些年,也在不断地在各大军中扶植自己的力量,尤其是中央禁卫军和北幕军。” 虽说如此,沐颂听完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相比起这些年,与荀伯在北海那荒芜之地相依为命,如今总算是看到了方向! 第112章 珞衣的落寞 第二天一早,那兰朵便又早早地来到沐颂的住处,亲自炖了鹿茸松子粥。 沐颂看着她微笑着从侍女手中接过碗,走向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兰朵妹妹,我已经好了。不用麻烦你亲自送来了。” 他此时确实感觉在休息了一夜后,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兰朵柔声说道:“这是朵朵应该的啊,父王说要让我好好照顾殿下。” 沐颂忙说道:“真的不用了,谢谢朵朵。” 其实,他对小时候的那兰朵印象,与现在完全不同。 他记得那次那兰朵去帝都之时,还扎着两个小辫子,人也是有些瘦瘦的,一双蓝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警惕地四处乱看。 那个时候,她还有些怯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和沐澈、若初一起玩,从来不参与。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长大后的那兰朵变得皮肤白皙,温柔体贴。 而且一点都不怯生,大大方方地主动地来照顾自己。 反倒是自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那兰朵将碗筷递给他,坐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吃完。 正在这时,山棕忽然站在门口,朝屋内看了一眼。 沐颂赶紧喊住他:“山棕!” 山棕走进屋来,说道:“殿下,那兰朵公主。” 沐颂笑着说道:“你怎么又改口称呼我‘殿下’了?” 山棕被说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道:“我看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你了。” 这时,那兰朵说道:“山棕,你可是我们的勇士!父王早上还在夸奖你作战勇敢,骁勇善战呢。” 山棕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公主您过奖了……” 沐颂呵呵一笑,问道:“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山棕回答说:“早上王上说了,让我负责你的安全,我这不是过来看看嘛。” 沐颂不禁问道:“这次‘赤子团’的伤亡情况如何?” 一提起“赤子团”,山棕立马来了精神,回答说:“由于后续雅拉河渡口的战斗,王上不允许‘赤子团’参加,所以就我一人前往。因此,这次行动伤亡不大,死亡一人,重伤五人,轻伤三十一人。” 山棕回答的样子就跟向长官汇报工作一样,不禁让沐颂与那兰朵忍俊不止。 沐颂不禁感慨地说道:“大家没事就好,让大家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几天。” 山棕马上说道:“那可不行!没有受伤的人要正常训练。” 沐颂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移话题,说道:“走,陪我出去走走吧。” 还没等山棕回话,那兰朵接话说道:“我带殿下在城里走走吧,这里我熟悉。” 三人刚走至门外,正好碰到从远处走来的雅拉王察台。 雅拉王察台见他们走出来,说道:“殿下,本王正要找你。” 沐颂说道:“舅舅,是有事吗?” 雅拉王察台说道:“本王正准备去渡口要塞大营,可能要在那里待几天时间。这个时候要防备朝廷军的突然反攻偷袭。” 沐颂关心地说道:“舅舅真是辛苦,不多歇息一天再去吗?” 雅拉王察台回答说:“时间紧迫,昨天匆匆赶回城里来,那边防务还需要加固。” 沐颂说道:“那我送舅舅出城吧。” 于是,沐颂陪同雅拉王察台一直走到城门外。 这时,百里苍听说了,也出来相送。 百里苍对雅拉王察台说道:“王上,还有一件事我忘记跟您禀报。” 雅拉王察台好奇地问道:“百里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百里苍说道:“老夫前些日子曾接到情报说,朝廷一直有派人与萨萨人秘密接触。” “竟有这事?” “嗯,因为萨萨人新近大败,早已遁走,老夫也就没太当回事了。不过,如今我们已经收复雅拉河谷,这事就不得不注意了。万一在朝廷的支持下,萨萨人在背后再度起事。” 雅拉王察台说道:“朝廷竟与萨萨人勾结?本王明白了,如今在羊崮关隘有三千守军。我再派人密切监视萨萨人的行动,以防他们从背后袭击。” 百里苍说道:“嗯,防患于未然吧。” …… 一众人目送着雅拉王离去,才反身回城。 沐颂随着那兰朵在城内四处转。 雅拉城是百余年前,投靠雅拉河谷的朝歌人管琕主持建设的。 他倡导雅拉人学习朝歌人开垦沿河的荒地种植,在山坡建设粮仓。 当年经过他一番改革,不过短短二十年的发展,雅拉人便逐渐崛起成为北境最富裕的部落。 族人们也渐渐已不用春夏季远出放牧,冬季返回河谷过冬,过上了朝歌人城镇村落的安居生活。 雅拉城也成为塞外最大的城镇。 雅拉城仿照朝歌城的建筑特色建设,很有一些朝歌的味道。 虽然比起朝歌帝都来说,规模是小了很多,但仍然是塞外最大最坚固的城池了。 沐颂看着城内的环境,感觉有些熟悉,心里也不免感慨。…… 这一天,珞衣罕见的没有过来找他,他不禁心中有些失落。 但是,也不好去跟人询问。 而到了第二天仍然没有看见珞衣的身影,他不禁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实在有些耐不住心中的疑问。便向人询问了珞衣的住处,准备主动前往。 就在路上,他刚好看到汐风远远地从百里苍房间出来,迎面碰上。 汐风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说道:“殿下,早安!汐风正准备去向您告辞。” 沐颂说道:“告辞?世子是要回木格城了吗?” 汐风回答说:“是啊!我原本战事一结束,就该回去向阿布复命了,只是……” 他说着向转头百里苍的房内望了一眼,接着说:“只是刚好还有点事找百里大人商议,所以耽搁了。” 沐颂微微一笑问道:“世子是有什么好事啊?” 汐风有些支吾地说道:“没……也没什么。以后殿下就知道了。” 沐颂见他不愿说,也不勉强。 便问道:“世子,准备何时出发?” 汐风回答说:“现在就出发了。汐风的行李都已收拾好了,跟您告辞后,便出发了。” 沐颂说道:“那世子一路上多保重!改日我再去拜会映钏大人。” 汐风说道:“嗯,殿下也保重。” 说完还不禁再次向百里苍的房间望了一眼,才反身离去。 …… 就在这时,珞衣从外面走回来,见到沐颂后,行礼说道:“殿下,早。” 沐颂看她神情有些低落,但也不好直接问原因。 便说道:“珞衣,这么早就外出了?” 珞衣淡淡地说道:“嗯,去练功了。” 沐颂接着说道:“刚才汐风世子过来了,说是一会儿回木格城了。” 珞衣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接话,这不禁让沐颂有些奇怪。 珞衣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心中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不是自己的原因。 珞衣见他怔怔发呆,又说道:“殿下,要进屋吗?我爹应该在里面。” 沐颂想了一下,便说道:“我也没……没什么事。刚好路过这里,正好碰见了汐风世子。” 珞衣听后便说道:“那珞衣先回去了。” 沐颂说道:“嗯,你回去休息吧。” 珞衣早上的神情态度,让沐颂一天都惶惶不安,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 可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第113章 皇叔沐黎 清心阁内。 长公主若初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飞天”进食。 “飞天”就是那只上御常侍蓝礼送她的草原鹰,取自“一飞冲天”之意。 而就在这时,皇叔沐黎走了进来。 “皇叔,您怎么进宫了?”若初恭敬地站起身行礼。 她知道这位皇叔闲云野鹤一般,久不参与政事。平时也很少进宫,她记得都快三年没有见到过他了。 “长公主在啊?三年不见,都已经是大姑娘了,长得是越发亭亭玉立,可真是国色天香啊!”皇叔沐黎满面笑容地看着若初,啧啧称奇。 “皇叔真是谬赞了,这些年您也不常来看看若初和母后,您看我都十五岁了。”若初笑着说道。 “太后她老人家政务繁忙,本王这一个闲人,怎么好意思常进宫叨扰呢?”皇叔陪着笑说道。 “那皇叔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进宫里来啦?”若初心中确实好奇,便问道。 “长公主是知道的,本王就那么一个爱好,爱养鸟嘛。我那黎阳宫内养满了各种各样的珍贵鸟儿。” “原本呢,我也养了一只草原鹰,但是很不幸的是年前死掉了,把本王给心疼的啊!”说着一脸痛苦地摇着头。 “这不,听说清心阁内养了一只草原鹰,我就心痒痒了。”一边说着,又是呵呵一笑。 若初也听说这位皇叔是爱鸟成性,在他那位于朝歌城东侧的黎阳宫内,确实养着数不清的珍贵鸟儿。 “哎呦,皇叔啊,难不成皇叔是在打我‘飞天’的主意?”若初这一下听明白了,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本王原本也不知是长公主的宠物嘛。” 说着嘿嘿一笑,便走上前来去逗草原鹰,但那草原鹰与他不熟悉,张开翅膀忽闪着警惕地看着他。 “呦,这鹰性子烈,是只好鹰!真让人心痒痒啊!”皇叔沐黎边逗着草原鹰边说。 若初心里确实有点担心这位皇叔真要开口索要她的“飞天”,便主动岔开话题。 “皇叔啊,您都进宫来了,不去觐见一下母后吗?” 皇叔沐黎听后微微一怔,说道:“不了,我是偷偷进宫来的,本来也只是想过来看看这草原鹰,不成想碰到长公主了。” 若初见无法劝他离开,正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 只听皇叔沐黎接着说道:“听说太后最近火气大,本王可不敢往上凑。” 若初想想也是,便说道:“还是皇叔您最聪明了。” 皇叔沐黎笑着说道:“本王这是知趣的。听说现在北境的雅拉河谷丢了,太后肯定大发雷霆吧?” 若初心里一惊,不禁问道:“皇叔您消息如此灵通啊!太后也是昨天才刚收到消息,您这就知道了!” 皇叔沐黎微微一怔,说道:“嗐,本王好歹也是皇室的一员。如此大事,岂能无动于衷呢?那岂不是要被后世诟病嘛!” 若初心想,这皇叔从不关心朝事,也没见他担心过被人诟病,今天倒是装起来了。 想了想便说道:“母后也正因此心情不好,我看您还是不去见的好了。” 皇叔沐黎仿佛是不经意地又说道:“依本王看啊,还是得让那宫泰回上野区,只有他在北境才能稳定。” 若初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叔也知道宫泰将军被调去永川战场了啊?” 皇叔沐黎说道:“噢,这个大家都知道啊。你看,他这一调离就出事了,不是吗?” 若初也赞同地说道:“是啊,当时要调宫泰将军前往永川战场之时,就有很多人反对。那时御史大夫景阗大人还亲自来拜托我,请我去说服母后。可是……” 她忽然想到,母后当时调离宫泰的真实意图,可不能随便告知别人,虽然这皇叔只是一位不理朝政的闲人。 于是她便将下面的话便咽了下去。 皇叔沐黎见她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也没有再追问。 说道:“不知太后现在对北境丢失了雅拉河谷一事,是如何考虑的啊?” 若初听了一怔,这皇叔今天怎么关心起朝政来了? 不过她还是回答说:“母后还在气头上,也没说要如何处理呢?” 皇叔沐黎听完“哦”了一声。 若初想起母后还要找她,便找了个理由匆匆道别。 …… 下午回到寿宁宫后,若初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将遇见皇叔沐黎之事,告知了母后。 太后听完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宫泰能耐可真大啊!先前还是景阗来阻挠,现在竟然连沐黎那个大闲人,也为他出头了!” 若初不解地问道:“母后,您觉得是皇叔是特意为宫泰将军的事进宫的吗?” 太后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不然呢?” 若初想了一下,也没看出啥特别来。 片刻后,又缓和一下语气说道:“初儿,在这宫内人情世故复杂得很,不要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若初听了点头说道:“嗯,初儿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温柔地拉着若初的手,忽然说道:“初儿,你对北境的事如何看呢?” 若初听了微微一怔,没有马上回答。 太后见状便轻声说道:“没关系,娘就想听听你的意见,对错都无妨。” 若初思索了一下,说道:“母后,初儿学识尚浅,说错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太后微微点头说:“好。” 若初说道:“初儿以为,如今永川战事正吃紧,国库也已吃紧,朝廷终归不宜两边同时开战。雅拉河谷之事既已成事实,不如暂时寻求稳定,待永川战事结束后再行决断。”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本宫也知如今北境已是难以立刻挽回,本宫真是看错了那缪燮!” 若初接话说道:“初儿也曾多次听众人评价那缪燮统领,在孩儿心中他勇猛有加,但是欠缺了些稳重谋略,终究不是帅才之选。” 太后温和地看着她,欣慰地说道:“能听到初儿如此评价,娘心里很欣慰。要是你哥哥,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若初想起帝君哥哥,也不禁有些担心了。他率军南下之后,至今仍旧毫无音讯。 她安慰母后说道:“母后,等帝君哥哥回来就不一样了,经过战场上的磨炼,他一定会更加的成熟起来。” 太后听到她如此说,也感到心里受用。 说道:“希望他在军中吃些苦头,回来后能够明白一些道理。” 若初说道:“帝君哥哥一定会的。” 太后忽然又问道:“初儿觉得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稳住北境的局势呢?” 第114 太后的谋略 若初听到母后问她稳住北境局势的办法,她觉得这是母后在考验自己。 她第一反应便是上午皇叔沐黎所说的,只要调宫泰回上野,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但是,她也知道母后肯定不爱听这个,便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 太后看她这个神态,便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调宫泰回去?” 若初被太后猜中了心思,不禁有些尴尬,说道:“母后……初儿也觉得这是一种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只是这样以来,母后谋划了这么久的,恐要前功尽弃了。” 说完之后,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后,她原本以为太后会发火。 没想到太后听了后沉默了,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御前铁卫统领刃杵前来觐见太后。 太后一见到他进门,便怒斥道:“你还敢来见本宫?!” 那刃杵见太后大怒,立马单膝跪地请罪,说道:“卑职知罪!” 太后怒目相视,说道:“你说本宫要你何用?养了你们一群饭桶!” 刃杵跪在地上任由太后怒斥,不敢言语。 太后又说道:“这‘高山之子’一事交给你一年多了,你都做了些什么?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找到这个人,然后呢?然后就告诉我行动失败!” “现在可好了!原来只不过是一个蛮荒之地的小小酋长,现在呢?现在跟雅拉叛贼勾结一起,占据了我雅拉河谷!” “那缪燮也是个莽夫!朝廷两万大军让他守着那么个易守难攻之地,他却让人家一个晚上给端了!” 太后越骂越气,直说的唾沫横飞! 若初看着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禁心里感到有些发怵。 一直等到太后火气发完了,刃杵才解释说:“是卑职失职,卑职后来再度派了一批死侍前往北海,到达之后却发现那‘高山之子’已经离开了北海……” 太后打断了刃杵,说道:“本宫不想听你这些解释!你去找蓝礼来!” 刃杵马上应道:“是,卑职这就去。” 刃杵走后,若初不解地问道:“母后,北境发生如此重大变故,为何首辅大人们,都至今没有表示呢?”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会没有表示呢?早就开始动作了。今天的御前会议是本宫没有同意他们召开。” …… 约莫半个时辰后,上御常侍蓝礼才来到寿宁宫。 但这时太后已经到内堂歇息了。 若初看到蓝礼进来后,赶紧示意他先在外面候着。 蓝礼小心翼翼地凑到若初身边,小声问道:“长公主,太后找微臣什么事啊?” 若初示意他外面讲话,两人来到门口。 若初说道:“母后她也没有说具体是何事。” 蓝礼又神秘兮兮地问道:“那太后今天心情如何?” 若初说道:“一般吧,刚臭骂了刃大统领一顿。” 蓝礼问道:“还是因为那‘高山之子’的事情吗?” 若初回答说:“是啊,也不能怪母后发脾气。 蓝礼附和着说道:“这刃大统领也真是的,这都一年多时间了搞不定这么一个人,难怪太后大发雷霆。” 若初叹了口气说道:“是啊。” 蓝礼又说道:“是啊,还让那‘高山之子’与那雅拉叛贼搅合到了一起。” 若初说道:“母后正为此烦心呢。” 蓝礼听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显出一丝胸有成竹似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太后醒来的消息,差了一名宫侍来传他们。 蓝礼向太后请安:“臣蓝礼觐见太后。” 说着便欲下跪。 太后手一摆,说道:“省了。” 若初见母后歇息了半个时辰后,面色好了很多。 只听她缓缓地说道:“蓝礼,我记得你那远方的堂侄叫什么来着?” 蓝礼恭敬地回答说:“太后可是说蓝水吗?” 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对,就是这蓝水。他是不是从草原回来了?” 蓝礼回答说:“是的,太后。他回来后,还蒙您接见了呢!” 太后“哦”了一声,接着说道:“本宫现在有件事,想交代给他去办,得再跑一趟草原。” 蓝礼听后,有些支吾地说道:“太后,我那……那侄子从草原回来后,一直身体不是太好,还不知现在病好了没?” 太后忽然睁开眼看着他,把蓝礼吓了一跳。 不过太后马上又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你去告诉这蓝水,等他从草原回来之后,本宫给他官升两级。” 蓝礼脸上忽然便放光了,但随即又马上收敛住。 恭敬地说道:“太后,可有什么事情交代他去办?” 太后淡淡地说道:“让他再跑一趟草原,去找那范鉴,让他无论如何劝说大沙律王萨度,率领萨萨人挑起对雅拉河谷的争端。” 若初听母亲这么一说,马上会意,只要能够劝动大沙律王萨度率领萨萨人发起对雅拉河谷的战事,那雅拉人便没有精力进攻上野了。 她不禁赞叹还是母后英明,这真是个妙计! 蓝礼听后马上回道:“是,臣马上去通知蓝水即可启程!” 太后又补充说道:“你跟蓝水说,本宫便准备二十万担粮食,十万两白银,置于乌图。只要那大沙律王萨度能够攻下雅拉河渡口,便可率大军去取!” 蓝礼听后不禁喜形于色,说道:“蓝水一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期望!” 帝后看着他说道:“告诉蓝水,此事要快,不得有误,即可就出发!” 蓝礼应道:“是,臣这就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去。 若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禁赞叹地说道:“母后,您这谋划太英明了!如果能借助萨萨人之手收复了雅拉河谷,那可是兵不血刃啊!” 太后看了她一眼,显出一丝得意之情。 说道:“娘也不指望这大沙律王真能攻下雅拉河谷,只要能够发起战事,骚扰雅拉叛贼就够了。” 若初恍然大悟地说道:“那母后说准备二十万担粮食,十万两白银,置于乌图,只是做给他们看的?” 太后赞赏地看着她说道:“初儿聪颖,娘是笃定他们没这本事拿走的。” 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娘也不希望这大沙律王真的攻下雅拉河谷。” 若初不解地问道:“那又是为何呢?” 太后略一思忖,说道:“这萨萨人的贪婪与反复无常是出了名的,真让他们占据雅拉河谷,估计就不好控制了。” 若初听母后这么一说,深以为然,不禁更加叹服母后的深谋远虑。 第115章 朝议 第二天的朝议,帝后竟然也破天荒的第一次让若初参加。 朝议按照规制三天一次,但自从帝君御驾亲征以来,便改为七天一次,由帝后代为主持。 现在的朝政,平时的日常事务均由御前首辅总领,遇到重要事务则召开御前会议决策。 御前会议照例每天一次,不过现在每天是否召开主要看太后的心情。 太清殿内。 帝后端坐在那巨大的玄鸟椅上,俯视着文武百官。 若初则站在她左手下一级台阶上。 “众爱卿可有事要奏报?” 帝后环视了一圈后说道。 朝堂之上一时安静异常,这倒是出乎了若初所料。 前天雅拉河谷遭袭之事传到帝都,昨天并未召开御前会议,按理今天朝议肯定得有人上奏才是。 果然片刻沉寂之后,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出列奏报:“臣有奏。”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讲吧。” 柴世境微微停顿了一下,先低着头向旁边的大将军忽律苌看了一下。 说道:“臣国防司前天下午收到北境的紧急军情,雅拉河谷驻军遭到了雅拉叛逆的突然袭击。缪燮副统领率军奋勇抵抗,但不幸兵败,如今撤到了北枝江要塞。” 若初看到他一说完,整个朝堂之上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这个消息经过了一天时间,大多数人应该都已或多或少的知晓一点,但是众人对此还是十分震惊。 只听柴世境继续说道:“臣已按规制上报,同时也已经下令上野驻军代指挥使云鹤都尉严守鄢仑关、北枝江两大要塞,着令缪燮副统领暂驻扎在北枝江要塞协助防守。以防雅拉叛逆攻击我上野城。” “进一步计划,还恳请太后及朝廷明示。” 若初一听他的话,便知将此军情上报之后,尚未得到任何反馈。 而此事重大,又是他国防司的事情,他正被搞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太后听后,略一沉思,说道:“国防司应对得很好,但此事重大,朝廷也需有所反应。大将军什么意见?” 若初看到柴世境一时竟不禁喜形于色,估计本来想到出了此番大事,定脱不了干系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太后的表扬。 大将军忽律苌出列,缓缓地回答说:“臣……臣以为柴大司令应对措施适宜,因此并未再行另奏。如今我朝廷当务之急乃是永川战事,北境理应求稳为上。”太后比较满意地说道:“大将军所言在理,首辅大人呢?有何高见?” 首辅华寅慢吞吞地走出列,说道:“大将军与国防司所奏应对之策,老臣也以为较为稳妥。” “如今朝廷国库吃紧,再无力两边开战,还是等永川战事结束后,再行商议。” 太后听了沉吟片刻,说道:“那就按照诸位爱卿之意,传令云鹤代为主持北境的防务,一切待永川战事结束之后再行商定进一步计划。” 若初听了心里一阵诧异,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定下来了。毕竟丢失了雅拉河谷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啊!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出兵北境,从雅拉人手中夺取了雅拉河谷,那个时候就曾遭到了多数人的反对。 或许这也是今天大家对雅拉人重新夺取雅拉河谷之事,非议者少的原因之一吧。 但就在此时,站在左侧行列里有一人站出来。 若初看过去,对此人有些印象,好像是御史台的御史左中丞余际衷。 只听他朗声说道:“启禀太后,臣有话说。” 太后没想到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微微一怔,说道:“余中丞,你可有意见?” 余际衷大声说道:“臣对北境采取防御态势无异议,只是这缪燮丢失了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雅拉河谷,为朝廷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是严重的渎职,我御史台岂能坐视不管?” 余际衷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很多人想必早就对此都早有异议,只是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奏报。 毕竟当年太后执意调缪燮去北境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都知道这缪燮是太后看重的人。 这时,右侧有一人出列,若初并不认识他。 只听那人说道:“此言差矣,缪燮副统领仅有两万驻军,雅拉贼子少说有十万精兵。即使缪副统领再勇猛,也难以抵挡得住。” “如今缪统领暂退兵回上野,此乃保存实力,以图再战。非但无罪,理应嘉奖才对。” 话声未落,御史左中丞余际衷转头盯着他。 厉声喝道:“路令史此言才差矣!令史乃国防司要员,我相信你比老夫更能明白其中问题关键。军律如山!怎可包庇?” 此话一出,倒是让众人噤口不言,全场沉寂了片刻。 然后余际衷接着又说道:“据臣所知,雅拉人不过五六万兵力,而缪燮有两万朝廷精兵,又坐拥易守难攻的雅拉河谷。” “如此实力,即使不能击退来犯之敌,守他一个月应是绰绰有余。” “如今他却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只带着千把人逃回上野,路令史竟然说他有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余际衷越说越气氛,声音也越来越大。 不过他说完之后,朝堂之上很多人都纷纷附和称是。 这时,御前首辅华寅转过头看着余际衷,缓缓地说道:“余中丞,朝堂之上注意言辞。” 余际衷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但是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太后扫了一眼,把目光放在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的身上,说道:“柴大人,你的意见呢?” 柴世境脸色为难地说道:“余中丞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只是缪燮虽无功劳,但也有苦劳。臣以为,可以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太后又看向大将军忽律苌,问道:“大将军呢?” 忽律苌回答说:“臣赞同柴大人的意见。” 然后太后又看向首辅华寅,问道:“首辅大人呢?” 首辅华寅也缓缓地回答说:“老臣也赞同。” 最后,太后才把目光看向御史大夫景阗问道:“景大人,这御史台由你掌管,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 御史大夫景阗大步走出来,正色地说道:“臣原不敢苟同诸位大臣之意,但念在如今用人之际,可以让缪燮戴罪立功。但是……”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看了众人一眼,又接着说:“若对缪燮如此渎职之事,朝廷都不加以惩戒,恐怕军中多有人不服气!” 他转头看着柴世境,接着说道:“惩戒缪燮事小,扰乱了军心事大!我想柴大人应该比老夫更懂吧?” 柴世境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是……是,景大人言之有理。” 太后有些不悦地问道:“依景大人的意思,如何惩戒呢?” 御史大夫景阗缓缓地说道:“臣以为至少降职两级,调任校尉,罚奉一年,直到缪燮他再次将功赎罪!” 他话一说完,众人纷纷称是。 若初看到母后脸色微动,强忍了一下,冷冷地说道:“那就依景大人之言。” 御史大夫景阗忙谢恩,说道:“臣谢太后圣明!” 但是,他说完之后仍旧站在那里,并未回列。 太后不禁问道:“景大人还有话要说?” 景阗正色地说道:“是!” 第116章 密匣 众人眼看着太后虽然不情愿,但也已经向御史大夫景阗妥协,答应惩罚缪燮了。 这时,景阗竟然还不知好歹,还有话要说,不禁齐刷刷地都看向他。 只听御史大夫景阗正色地说道:“臣方才听闻路令史说那雅拉人拥有十万兵力,竟能一夜之间大败缪燮的两万驻军。” “记得七年前,先帝后自缢于冰塔之中后,老雅拉王悲伤之下病死,而我朝廷紧接着便发兵占了雅拉河谷。” 这时,上御常侍蓝礼忽然插话说道:“景大人,那是雅拉叛逆!还请注意用词。” 景阗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新雅拉王察台可以说是与朝廷的仇恨不共戴天,他既然已经占据了雅拉河谷,又拥有重兵在手。如今朝廷正与永川大战,这察台断然不会错失此良机!” 他这话一说出,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多人纷纷称是。 这时,国防司令史中丞晏辛也忽然出列,说道:“臣以为景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我上野驻军不过区区两万人,缪燮副统领所率余众也不过几千兵力,严重不足,情势危急!” “如若雅拉叛逆趁机进军鄢仑关要塞、北枝江要塞,上野军恐怕将很难守住。” 御史大夫景阗接话说道:“臣以为应尽快调宫泰将军返回北境,只有宫泰坐镇上野,方可保北境无忧!” 晏辛也接着说道:“臣也以为如今用兵永川,北幕军主力都在葫芦关,不宜抽调。而调宫泰将军返回北境,此法乃最省力且最有效的方案。” 这时,御史左中丞余际衷也再次出列,说道:“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若初看到在余际衷说完之后,陆续地有一些人也跟着出列,纷纷附议。 不过片刻之后,已经有二十余位大臣随众附议。 她曾听母后讲过,这朝堂之上参与朝议的议员共有四十八位。如今眼看已经有近半人数跟着附议,都赞同调宫泰将军回北境。 虽然她知道母后已经秘密派遣蓝水,前去与萨萨人达成协议。但是,此事不便在这朝议上公开讨论,不然定会引起众人不少非议。 太后脸色阴沉,转头看向大将军与柴世境。 说道:“此乃大将军府与国防司之事,你们两位什么意见?” 大将军忽律苌微眯着眼睛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动。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看了一眼大将军后,便出列说道:“臣赞同各位大人所言,确实有必要增援北境,以稳住北境的局势,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后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是否调宫泰将军返回北境驻守?此事我看可以再议。” “如今葫芦关的战事正吃紧,如果再从前线抽调宫泰将军回北境,似乎有所不妥。” 余际衷马上反驳道:“有何不妥?除了调宫泰将军回北境,你说还有谁更为合适?” 柴世境被他呛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转头看向大将军忽律苌。 众人也跟着一起看向大将军忽律苌,而忽律苌发现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于是,只好缓缓地走出列,说道:“朝廷可以考虑从北幕军或者南幕军再抽调一些兵力调往北境,这都是一个选择,不过这个还是请太后定夺。” 他言语中也不说是这是自己的意见,只说“朝廷”可以考虑,明显的不想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说完便退了回去,太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余际衷立刻接话说道:“如果是打算从北幕军调兵前往北境,那倒不如直接调往葫芦关更合适,本来现在永川战事也是由北幕军指挥使杜将军在统帅。” 余际衷此话说的合情合理,众人纷纷称是,柴世境也无言以对。 这时,国防司令史中丞晏辛又说道:“如今北幕军也仅剩一万人,镇守筱石城。臣以为或可考虑从南幕军调兵增援葫芦关,同时调宫泰将军返回北境。” 晏辛一讲完,柴世境便瞪了他一眼。但是晏辛似乎并不在乎,从容地退回列中。 其他人还欲再发言,但是看到太后已经有些厌烦地撇过了头。 若初看见母后低眉不语,思考了良久,朝堂之上一片沉寂,都在等待着她的表态。 过了一会儿,太后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本宫便依众人之策,火速从南幕军抽调三万兵力增援葫芦关,暂由缪燮率领,让他戴罪立功。” “此调兵之事,由大将军亲自书信一封,告知南幕军指挥使昭淳。待援军抵达后,再调宫泰返回北境。” 大将军忽律苌听到被点名,只好应道“是”。 其他众人见状,也不再言语,此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 之后,朝臣们又奏报了几件日常事务。 但是,太后没有心思再细听,便说道:“这些事务由首辅大人定夺即可,如拿不定主意的,再由首辅大人主持召开御前会议商定。” 御前首辅华寅忙出列回答道:“是,老臣谢太后信任,太后圣明。” 太后环视了一圈,问道:“各位爱卿,如无重要之事,今天朝议便到此。” 御史大夫景阗忽然又出列禀报:“太后,今日已到月末,到了开启‘密匣’时间,臣请开匣。”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开吧。” 此“密匣”奏事制度是四百年前,一代圣君宫叶王所设置。沐氏王朝代替宫氏王朝之后,仍旧延续了这一制度。 按祖上惯例,多数为十日一开,亦有像现在这样一月一开之先例。 这“密匣”制度设立之初,目的便在于帝君对帝国事务的全面掌控,以免朝廷日久所形成的派系,阻碍帝君视听。 在宫城南门神武门外安置有一个高逾三尺的黑色方盒。盒子上开有一个缝隙,方便奏疏等塞进去。 那方盒由采自玄冥山深处的黑罗衫木所制,坚固耐用,周身涂有防水耐火的桐松油。 朝廷的各级官员,可以将无法或不便于直接上奏之奏疏,塞进密匣之内,可匿名可实名。 不多大一会儿,两名侍卫便抬着那个黑色方盒走进朝堂。 只见那“密匣”上有三把乌钢所制的大锁。 若初听说过,这密匣之钥分属三人保管,不同时代保管密匣之钥的人有所不同。 近几十年一直是由御前首辅、御史大夫、上御常侍三人保管,要打开“密匣”需要三人同时打开锁匙。 只见御前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上御常侍蓝礼走到黑色箱子前,各自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钥匙,一一打开锁匙。 然后,便“呼啦”一下倾斜出数十份奏疏。 按规制,三人需同时翻阅其密匣内的奏疏内容,然后上承帝君,亲自批阅。 根据祖训,凡密匣之内所奏之事,必须一一答复。 太后看着那三人围在“密匣”周围,一一捡起奏疏,再一一审阅,显得有些没耐心了。 便说道:“朝议到此结束,三位大人清点审阅后,呈交御前会议审议。”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朝堂。 …… 当天下午,御前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上御常侍蓝礼便前来觐见太后。 禀报说“密匣”之中奏疏,多是以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为由,反对现在进行的永川战事,请求朝廷与永川议和。 太后冷冷地问了一句:“那诸位认为呢?” 景阗率先说道:“如今朝内朝外反战情绪高涨,而葫芦关战事又呈焦灼态势。臣以为有必要与永川王阖路,坐下来就相关事宜一议。”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以景大人之言,那阖路无视朝廷,公然违抗朝廷命令,就此翻篇了,放过了事?” 景阗忙说道:“臣并非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可以与阖路进行会谈,当然也需要阖路对此事有所交代。” 太后又看向首辅华寅和上御常侍蓝礼。 蓝礼忙说道:“微臣以为那阖路如此藐视朝廷,不能就此纵容。何况眼看就要拿下葫芦关了,不能半途而废。” 太后又看向御前首辅华寅。 首辅华寅大人思索了一下,说道:“景大人、蓝大人说的都有道理,老臣……” 太后插话说道:“说你的意见。” 首辅华寅微微皱了下眉,说道:“老臣也以为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如若现在休兵议和,前期所有努力则前功尽弃,不如一鼓作气拿下葫芦关后,再与阖路谈。” 太后说道:“到时有啥好谈的?景大人,你都听见了?” 景阗有些无奈地说道:“臣……听见了。 第117章 珞衣的心事 这天早上,那兰朵又一如既往地,早早便来到了沐颂的住处,端来了丰盛的早餐。 其实这两天,沐颂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也已经跟那兰朵说过几次不要亲自送早餐过来了。 但是,那兰朵每次总是温柔地答应着,第二天却依旧会亲自过来。 “朵朵,我都说你就不要亲自过来了,你看我这已经完全恢复了。” 沐颂站起来,接过她递过来的粥碗,对她说。 “反正我也没事啊,父王临走时都交代朵朵要好好照顾殿下呐。”那兰朵微笑着说。 沐颂接过来开始吃早餐,那兰朵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微笑不语。 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说道:“朵朵,你不要看着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那兰朵噗嗤一笑,说道:“殿下还害羞呢?” 沐颂本来也没觉得什么,但是被她这么噗嗤一笑,不禁脸上一热,正要再说点什么? 却突然看到珞衣刚好走到门外,正好看到他们这一幕。 这或许是让珞衣觉得有些不便,尴尬地转身便要走。 “珞衣?” 沐颂赶忙放下碗筷喊了一声,然后追了出去。 最近他很少见到珞衣,而且就算碰面了,也往往讲不上几句话。 他总觉得珞衣最近的状态不太对,情绪很是低落,不怎么与人讲话。 “珞衣,怎么来了不进屋啊?”沐颂追到门外,说道。 “殿下,早安!”珞衣说道。 “是有什么事情吗?”沐颂说道。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她最近出什么事了? 但是说出来之后,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对,好像珞衣只能有事才可以来见他一样。 果不其然,只听珞衣淡淡地说道:“没……没事啊。早上练功后,路过这里,顺便向殿下请安。” 沐颂心想她早上练功,怎么也不会经过这里啊。 便说道:“进屋里坐吧,最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躲避我?” 珞衣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怔,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支吾地回答说:“没……没有啊。珞衣怎么会躲着殿下呢?” 沐颂看着她这副神情,越发觉得是有什么事情? 心想:既然今天她主动来找自己,肯定是想说什么吧?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回去了,于是说道:“那进屋说话吧,这几天感觉都没怎么和你相处了。” 珞衣朝屋内看了一眼,略一沉吟,便说道:“殿下,不了。珞衣也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这时,那兰朵在屋内等着急了,也走了出来。 看到珞衣后,微笑着说道:“珞衣姐姐,早上好啊!” 珞衣也回礼说道:“珞衣见过那兰朵公主。” 那兰朵笑着说道:“珞衣姐姐为什么跟殿下站在外面啊?进屋叙话呗。” 珞衣忙说道:“不了,殿下,公主。珞衣还有事要去找爹爹,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便转身离去。 沐颂看着珞衣离去的身影,不禁喃喃地说道:“珞衣最近是怎么了?” 那兰朵神秘地一笑,说道:“还不是因为殿下您嘛。” “我?”沐颂疑惑地说道。 “珞衣姐姐不喜欢朵朵天天来殿下这里呢。”那兰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啊?为什么?”沐颂疑惑地说。 …… 就在这时,雅拉王察台和百里苍从远处走来。 雅拉王察台说道:“百里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朝廷果然调宫泰返回上野了。” 沐颂一听,也是对百里苍伯甚为佩服,赞叹道:“苍伯真是神机妙算啊。” 百里苍谦恭地说道:“哪里哪里,这也是拜王上屯兵渡口要塞所致,而且数次深入鄢仑关要塞,打探军情。” “这些动作肯定会让朝廷有所警惕,毕竟现在上野驻军不过两万多人。” 雅拉王察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么一来,宫泰率军返回,镇守上野。我们便再难有好的时机进军上野了。” 沐颂也不禁说道:“苍伯,舅舅,那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呢?” 百里苍微一沉吟,说道:“老夫意欲前往永川一趟,拜见永川王阖路。如今宫泰带军回北境,想必阖路在葫芦关的压力会有所缓解。” 雅拉王赞同地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只要那永川王阖路能够阻住朝廷的攻势,然后与我雅拉河谷联手,共谋大局。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百里苍说道:“嗯,老夫正是此意。” 沐颂问道:“苍伯,您打算什么时候前往永川?” 百里苍回答说:“就在这几日吧,老夫在等一个情报,按理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明日我也再去渡口巡防几天,宫泰返回上野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出兵突袭?” 百里苍说道:“应该不会,以老夫对宫泰的了解,除非是朝廷下了军令,让他务必收回雅拉河谷,不然他不会主动出兵的。” 雅拉王察台说道:“防患于未然吧,谨慎点总是好的。” 沐颂说道:“那又要辛苦舅舅和苍伯了。” …… 其实,沐颂刚听到百里苍说这几日便要前往永川时,心里就一直在想,不知珞衣是否也一同前往? 早上珞衣过来找自己难道就是说这个事吗? 就在雅拉王察台和百里苍转身离去几步之后,沐颂忽然说道:“苍伯,我有个事想单独请教一下您。” 雅拉王察台愣了一下,便笑呵呵地说道:“那你们聊,本王先告辞了。” 沐颂走到百里苍身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百里苍说道:“殿下,找老夫是想问什么事?” 沐颂犹豫了一下,说道:“方才在您和舅舅来之前,珞衣过来了。” “哦?”百里苍说道。 “您这次去永川,珞衣她……她要与您一起前往吗?”沐颂问道。 “嗯。昨天老夫问她时,她是说要随我一起前往,怎么了?”百里苍说道。 “没……也没什么。就是我……我总觉得珞衣这几天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感觉整个人怪怪的,与前一阵子不一样。”沐颂说道。 “是吗?老夫也有所察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沐颂不禁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忙问道:“苍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百里苍又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地说道:“前几天在攻打渡口要塞之前,汐风世子忽然跟老夫说,他想让映钏大人……” 沐颂好奇地问道:“让映钏大人做什么?” “来跟老夫提亲!”百里苍说道。 第118章 提亲 “提亲?” 沐颂听到“提亲”两个字一下子便愣住了,脑袋直觉得嗡嗡作响。 “嗯,汐风世子说,他回去之后便去征求他父亲映钏大人的意见。”百里苍说道。 过了半晌,沐颂方想起来问道:“那……苍伯您……您同意了?” 他直直的盯着百里苍,生怕他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点头,只是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儿,百里苍才说道:“珞衣她娘去世的早,说来老夫惭愧,愧对她们母女。” 说着一脸的愧疚之色。 “苍伯,何出此言?”沐颂说道。 “老夫自认为医术之精,天下鲜有能及者。可是……可是我却没能医好她娘的病,在珞衣五岁那年便去世了。”百里苍说道。 “珞衣倒是未曾提及过。”沐颂喃喃地说。 “而这些年来,老夫也是常年在外,陪伴珞衣的时间也少了很多。珞衣这孩子懂事,又刻苦,武艺倒是没有落下。”百里苍欣慰地说道。 “这些年都是因为我,苍伯才不能陪伴珞衣的。”沐颂忽然明白过来,愧疚地说道。 “殿下,不能这么说!这是什么话?”百里苍忽然正色地说道。 然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所以,老夫最大心愿便是希望珞衣幸福。她的婚姻大事,作为为父的也想以她的意见为主。” “那……苍伯跟珞衣提过了?”沐颂小心地问道。 “嗯。”百里苍说道。 “那……那她怎么说?”沐颂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珞衣倒是说,她现在还小,还不想考虑这个事。而且她说也只是把汐风当做哥哥一般看待,从未做此想法。”百里苍说道。 “太……太好了。”沐颂一下兴奋地说道。 百里苍莫名地看着他,说道:“殿下是……说什么太好了?” 沐颂不小心说漏了嘴,一下紧张起来,忙说道:“没……没什么。我是想说,如果珞衣去了木格城,路途也太远了?” “嗯,其实老夫在听到汐风世子提起的时候,也是有这个顾虑的。当时老夫还以为,他们二人那次单独前往哈林城后,互相心有所属。不过,现在听珞衣既然这么说,老夫也就不想再去想这事了。”百里苍说道。 “那苍伯准备怎么答复汐风世子呢?”沐颂问道。 “老夫也还没想好,不过马上就准备去永川了,以后再说吧。何况映钏大人也未必同意汐风世子的请求,毕竟按惯例世子是要在雅拉人贵族中择取的。”百里苍说道。 百里苍走后,沐颂掩饰不住的兴奋,不禁喜形于色。 他从在木格起,就一直在心里隐隐地担心,珞衣与汐风世子二人心有所属。 而现在汐风提出了“提亲”,珞衣却表现平淡,甚至等于是拒绝了。 单这一点,就让他心里舒畅起来。 “殿下,百里大人告诉您什么好事啊?看把您乐的。”那兰朵站在门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他不禁一脸尴尬,说道:“没……没什么。” 那兰朵盯着他笑吟吟地说道:“是不是跟珞衣姐姐有关?” “没,真没什么。” 他也不管那兰朵什么表情,就闪进了屋内。 …… 第二天一早,雅拉王察台前来向沐颂此行,前往雅拉河渡口巡视防务。 沐颂陪着雅拉王察台一直走到雅拉城外,说道:“舅舅这次去,不知要去多久啊?” “这个也不好说,看具体情况吧。如果鄢仑关隘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本王想沿着乌图一线,至上野的北枝江要塞巡视一番,少说也要半个月吧。”雅拉王察台回答说。 “那又要辛苦舅舅了。”沐颂说。 “殿下在城里,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朵朵,别看她比你小一岁,做起事来倒是像模像样的。”雅拉王察台说道。 “舅舅,我一直想感谢您。在我休养这阵子,朵朵天天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现在我都已经完全恢复了,她还是每天要亲自送餐到我那,我真觉得过意不去。”沐颂说道。 “这有啥过意不去的?等过两年大事一定,朵朵嫁过去了,不就是更是一家人了嘛。”沐颂笑呵呵地说道。 “嫁过来?!” 沐颂听了心里一惊!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重登帝位,是要迎娶那兰朵妹妹进宫? 他还从未想过此事,经舅舅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确实朝歌帝国的帝后,大多数都出自雅拉氏一族,这是沐氏王朝立国以来的传统。 不过,雅拉王察台并没有发觉他的神色变化,说道:“殿下,本王这就去了,您回城吧。” 沐颂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雅拉王察台策马而去的身影。 过了良久,他才转身回城,但仍旧是心事重重,毫无心情。 昨天听到汐风向珞衣提亲之事,今天又听到自己以后要娶那兰朵公主一事,这让他心情一下又复杂起来。 他信步走着,从城门后的台阶上来到了城墙上。 他看到远处城外的山棕正组织着“赤子团”操练。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良久,直到忽然听到城墙下有人喊他。 他转头看去,见那兰朵正在下面朝他招手。 他看着便拾级而上的那兰朵,不禁对她仔细打量了一番。 那兰朵公主温柔体贴,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跟母亲一样拥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眸。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啊?”那兰朵微微喘着粗气说道。 “哦,刚刚送舅舅前往渡口要塞,然后就随便走走。怎么了?”沐颂问道。 “刚刚汐风世子去找您,您不在?”那兰朵说道。 “汐风世子?他不是回木格城了吗?”沐颂好奇地说道。 “世子他是刚刚到城内,便去向您请安。”那兰朵说道。 “我在这里怎么没有看到他进城呢?”沐颂疑惑地说。 “或许他是从侧门进城的吧?”那兰朵解释说。 沐颂随着那兰朵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刚好碰见汐风与珞衣迎面走来。 汐风满面春风地走向前行礼,说道:“汐风见过殿下,适才去觐见,未能见到殿下。” 沐颂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世子路上辛苦了,是刚刚才到吗?” 汐风说道:“是啊,我可是日夜兼程啊。” 说着,便转头看了一眼珞衣。 珞衣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心情如何? 只见她仍旧大大方方地说道:“珞衣见过殿下,公主。” 汐风满心欢喜地说道:“殿下,我与珞衣有点事出去走走,回头再来拜访您。” 说完也不顾沐颂的反应,便催着珞衣向城门走去。 沐颂出神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远去,在走到转弯时,珞衣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又随着汐风去了。 这时,那兰朵忽然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吗?” 第119章 帝君的意外之举 “什么?!” 听到那名宫侍禀报的消息后,太后吃惊地问道。 “太后,这是首辅大人差人紧急送进宫来的。”宫侍回答。 太后接过那封来自西庐的紧急奏疏,打开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变了。 “你去转告首辅大人,一个时辰后召开御前会议!让柴世境也参加!”太后看完后,一字一句地对那宫侍说道。 “是!”宫侍转身离去。 若初还从来没有见过母后如此惊惶的样子。 首辅华寅送来的奏疏,来自西境的军事重镇西庐。 宫侍禀报称,帝君哥哥的大军并未前往西庐,但未说具体去向何处? 她看到母后的神情,也不敢去询问奏疏的具体内容。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这连夜召开御前会议,若初还是第一次见到,可见事情非常紧急! 太后又把奏疏看了一遍,忽然重重地摔在案几上,怒道:“荒唐!真是荒唐!” 若初看着母后怒气冲冲地样子,小声地问道:“母后,是出什么事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案几上的奏疏,说道:“你看看!” 在得到母后允许后,若初拿起案几上的奏疏,粗略读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疑惑不解,不禁问道:“母后,这权指挥使的意思是……帝君哥哥独自率军进入了巨鹿高原?” “真是荒唐!他还真要去攻打高原上那些游牧民族,怎么就是不懂事的呢?”太后气氛地说道。 若初想了一下,安慰母后说:“或许是帝君哥哥……他刚好发现了侵扰我们边境的游牧民,军情紧急,所以来不及进驻西庐……” 还没有等若初说完,太后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那就更是荒唐了!不懂轻重的?!他堂堂一个帝国之主,做事怎么能如此鲁莽草率?” 若初也心知母后所说是正确的,她也没有想明白。 帝君哥哥为什么都没有前往西庐城? 为何没有先与西庐驻军指挥使权扬云汇合后,再出兵巨鹿高原? 她只能又安慰母后说:“可能帝君哥哥只是遇见了小股的乱民,而他率领的西征军有三万之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太后听了她这句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看着若初说道:“娘也是担心他的安危,你这个哥哥太不让人省心了!” 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若初便随着太后,早早地来到了英华殿的议事厅。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御前会议的人员一个个陆续地来到议事厅。 大臣们向她请安,她也一句话都不回应。 首辅大人华寅、大将军忽律苌、御史大夫景阗、枢机阁大学士竹忱、上御常侍蓝礼、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陆续都已到场。 等人到齐了之后,太后环视了一圈,方开口说道:“诸位,事情都知道了吧?” 若初看到众人的反应,便知很多人还并不知情。 太后也看到了众人的反应,便说道:“首辅大人,麻烦你把情况跟诸位讲一下。” 首辅华寅大人见状,缓缓地说道:“傍晚时,老夫收到国防司柴大人送来的紧急文书,是来自西庐驻军指挥使权扬云的。” “文书中说,根据他收到的情报反馈,帝君目前未前往西庐城,而是直接率军进入了巨鹿高原。”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错愕,一时间相互对视,谁都没有发话。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下大家,说道:“都说说吧。” 众人一时沉默,没有人讲话。 太后又扫视了一圈,把目光落在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身上。 柴世境赶忙挺了挺身子,说道:“臣以为帝君肯定是发现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来不及前往西庐城,便率军进发了。” 太后又看向大将军忽律苌。 大将军忽律苌沉思了一下,说道:“臣也以为柴大人所说言之有理。” 说完便不再讲话。 太后看着他,忽然反问道:“那为何帝君至今不差人通告权扬云呢?” 忽律苌一时语塞,尴尬地回答不上来。 这时,首辅华寅轻咳了一声,替他解围说道:“或许是帝君大胜在即,觉得没必要通告权指挥使了。” 忽律苌感激地看了一眼首辅华寅。 太后转头看着首辅华寅,说道:“但愿如首辅大人所言。” 然后又看向众人,冷冷地说,“但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大将军应该最为清楚不过,不能靠我们在这里猜测!” 大将军忽律苌或许因为刚才的丢脸,这时听到太后点自己的名字,也马上附和着说道:“太后所言极是。” 太后正色地看着众人,说道:“那我们就必须为最坏的打算充分做好准备,大家说说吧,这事要如何应对?” 这时,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接话说道:“臣收到权指挥使的加急文书,已经立马给他回了加急指令,让人务必率西庐驻军前去巨鹿高原接应帝君。” 太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柴世境见太后首肯,不禁显出一丝得意之色。 太后说道:“仅是如此,本宫觉得不足以应对可能出现的事态变化。其他人还有建议吗?” 众人又都沉默了,没有人讲话。 太后忽然将目光停在大学士竹忱身上,问道:“大学士,你向来运筹帷幄,能谋善断,有什么好的建议?” 每次的御前会议,大学士竹忱都几乎是透明的,自己从不发言。而太后也从不问他,没想到今天太后忽然问到他。 只见竹忱先生抬起头看向太后,若初看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睿智。 只听他缓缓地说道:“臣以为如今巨鹿高原自先帝平定涅斯安人叛乱后,其他势力均已无足轻重。” “今日帝君亲率三万大军进入高原,身边有骁勇的南宫剑相随,又有善谋略的桓晖相助。不会有什么风险。” 帝后听他这么说,心里略感安慰,不禁语气都缓和了。 说道:“那就托大学士吉言了。” 但是随即她脸色又冷峻起来,继续说道:“但是如今帝君孤军深入荒原,风险极大,不能单凭大学士一席话,便无所作为。” 她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 这时,柴世境忽然说道:“太后,微臣以为一方面着令权扬云火速派兵接应帝君,另一方面是否可以从葫芦关或南幕军,甚至河涧王从水路增兵巨鹿高原,以接应帝君呢?” 帝后看着他,微一沉吟,说道:“如今葫芦关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宫泰率上野军返回北境后,新调去的南幕军还未进入状态吧?” “本宫以为不宜再调,相反地,本宫以为务必加紧葫芦关的攻势,尽快拿下葫芦关。” 她停顿了一下,见众人不讲话,便冷冷地说道:“柴大人你这国防司安排从北幕军派遣三万预备役以及攻城器械增援前线,着令杜孜康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葫芦关,从而借道永川进驻西庐。” 停顿了一下后,又说:“如若他杜孜康觉得自己无能,没法攻下葫芦关,就赶紧回来帝都养老吧!” 她又停顿了一下,看向大家,继续说道:“蓝礼,你安排书信一封,本宫亲自写信送往河涧。” 太后说完,就冷冷地盯着众人。 过了片刻,方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去安排吧。散会。” 第120章 珞衣拒婚 那一天,珞衣看着汐风世子风尘仆仆,而又兴冲冲地便“闯”进了自己的住处。 当时,她是真心有点于心不忍,不忍让他失望。 她不禁在想,或许刚认识汐风之时,她还真有可能会考虑一下,但是现在她知道不可能了。 但是,那天他们俩的交谈过程,又让她觉得十分恼火。 自从前些天,父亲告知她了“提亲”之事后,这事便一直困扰了她好几天。 不过,她也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心里是无法接受汐风的。 所以,在汐风这次返回雅拉城之前,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珞衣,你是不喜欢木格吗?”汐风不解地问道。 她不喜欢汐风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嫌弃木格城太远,不喜欢居住在那里。 “世子,谢谢您的好意。珞衣现在年龄还小,而且这些年来一直与爹相依为命,珞衣从未想过嫁娶之事。” 珞衣不知怎么跟他说,只好这样解释。 “可是,我听百里大人说你也满十六岁了。在我们雅拉氏族传统里,如果过了十六周岁的成年礼,还未确定婚嫁之事,是不会被高山神庇佑的。”汐风继续说道。 “世子,珞衣不是雅拉族人,在朝歌我们不信奉高山神。”珞衣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说。 “我上次与百里大人提起此事,他并不反对我们的婚事。这次我返回木格城,也已经说服了我阿布,他也不反对。” “我们可以将此事定下来后,再等些时间完婚,这个阿布也可以接受的。”汐风仍旧坚持地说着。 珞衣不禁对汐风的言语无言以对,强压着心中的不快。 说道:“世子,您理解错了。” “哦?那珞衣的意思是?”汐风问道。 “世子,真的很感谢您的好意。可是珞衣,一来确实是不想嫁人,二来珞衣只是把世子当做哥哥一般看待,从未想要嫁给世子。还请您见谅。”珞衣不快地说道。 这一下,汐风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愣在那里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儿,方说道:“为什么呢?难道木格城的世子还配不上你吗?” 珞衣听到这话,心里不禁产生了怒气。 但还是强忍着说道:“世子,是珞衣配不上您,您应该迎娶像那兰朵一样温柔的公主才是。” 汐风说道:“那兰朵公主将来是要嫁进朝歌城的。而且我跟阿布也说过了,他也觉得我们两家挺合适的。” 珞衣听到他说那兰朵公主是要嫁进朝歌城的,心里不禁一颤。 其实在她模糊的概念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从来没有人当面说出来过。 她心情不禁有些沮丧起来,再也无法忍受汐风的胡搅蛮缠,感觉在这一点上,她无法跟他讲的清楚。 便有些气恼地说道:“世子,请您不要这样了!珞衣不想嫁到木格,也不想嫁给您!” 汐风被她这句话直接说懵了,待在那里半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忽然便悻悻然地转身离去了。 汐风离去之后,她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脑子中一直萦绕着他说的那句“那兰朵公主将来是要嫁去朝歌城的”。 她不禁想起“殿下”,想起两人相处的日子,是那么的舒服与温暖。 其实,她也感觉到了“殿下”对自己的心意,那种似乎不言而明的感觉。 自己也曾幻想过有一天……她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可是直到那天那兰朵公主的出现,让她彻底的清醒了。 那天早上,那兰朵公主忽然出现在沐颂的房间里。 她不像是印象中的草原族人,她温柔体贴、风姿绰约,天生就散发着一种王后的风韵。 她以前就听父亲说过,朝歌帝国的帝后一般都出自雅拉氏族。 那个时候,她从未在意过这句话。 但是自从看到那兰朵的那一刻,这句话便忽然冒了出来。 因此,这段时间她才一直躲着不见“殿下”。 她忽然发现,其实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的低落心情,并不是因为汐风的“提亲”。 而正是因为那兰朵公主,因为汐风说的这句话,这个现实! …… 她一路胡思乱想,心烦意乱地回到了住处,刚好看到父亲在找她。 “珞衣,你回来了?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得启程去永川了。”百里苍说道。 她这才收住这凌乱的思绪,问道:“明天就走啊?” 百里苍回答说:“嗯,明天一早就走。爹刚收到情报,在永川治所川都出现一名先帝的近卫队幸存者,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川都。” 她一听,马上说道:“嗯,女儿马上去收拾。” 百里苍忽然问道:“爹一会儿要去向殿下辞行,一起过去吗?” 她不禁怔了一下,说道:“爹先去吧,女儿先去收拾一下行礼,迟一点再过去辞行。” 百里苍说道:“那好。” 百里苍离开后,她又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跟父亲一起去辞行? …… 傍晚的时候,她独自前去向“殿下”辞行。 刚走至屋外,便看见那兰朵也在屋内,她又有些犹豫。 她不禁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很气恼,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是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是珞衣姐姐啊。”那兰朵热情地打招呼。 “珞衣见过殿下和公主。”她大方地行礼。 沐颂看到珞衣后也是显得很开心,说道:“珞衣,听苍伯说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本打算去找你,但是苍伯说你一会儿就过来,所以……” 珞衣微笑着回答说:“是啊!明天一早就走呢。” 那兰朵在一旁说道:“珞衣姐姐,怎么这么突然要离开啊?” 珞衣看着笑吟吟的那兰朵,回答说:“回公主,其实也不是突然,爹爹早就打算要去永川的。” “只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情报,这不他刚收到信息,便说马上要离开了。” 沐颂说道:“我听苍伯说过了,真希望能够顺利地见到父帝那个幸存的侍卫,查清当年的真相。” “这样就可以揭穿太后染蝶的真实面目,以此来号召朝廷内外的有志之士,推翻她的统治。” 珞衣回答说:“嗯,殿下放下,珞衣一定会协助爹爹的。” 沐颂听后,便看着她不语,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殿下,怎么了?” 沐颂突然长叹一声,说道:“唉!你们都是为了我,我却只能待在这里!我很想跟你和苍伯一起去,但是苍伯不同意!” 珞衣心里也不禁一动,说道:“殿下,不必感受,这是珞衣该做的!”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沐颂的眼眶里似乎是噙着泪花。 “你们一路上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沐颂说。 这时,那兰朵也说道:“对啊,珞衣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殿下会担心的。” 两个人方才似乎都忘记了那兰朵还在身旁,这时听到她这么说,不禁都有些尴尬。 珞衣尴尬地笑了下,说道:“谢谢公主关心,珞衣一定会照顾自己的,你们也要保重!” 第121章 珞衣南下 第二天一大早,珞衣便与父亲百里苍,启程前往永川。 沐颂、那兰朵、山棕等人,一直送到城外。 “殿下,公主,请留步吧。”百里苍说道。 “苍伯,珞衣,你们一路多保重。事情办完了尽快回来。”沐颂拱手说道。 “殿下,老夫还有两句话要说。”百里苍说。 “嗯,请苍伯指教。”沐颂说。 “一是记住不要对上野有所企图,也请提醒雅拉王。只要有宫泰镇守上野,我们没有机会突破鄢仑关隘和北枝江要塞的。”百里苍说道。 “苍伯,我记下了。”沐颂说道。 “还有,要时刻留意草原上萨萨人的动向,谨防遭到偷袭。”百里苍接着说。 “嗯,好的。”沐颂说。 “殿下,公主,那我们就此别过。”百里苍说道。 珞衣也跟着父亲向殿下躬身施礼道别。 虽说她已经暗下决心,可是在抬头的那一刹那,看到面前的沐颂与那兰朵,心中仍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 现在已经是进入初秋季节,北境的清晨已经有一丝的凉意。 珞衣深吸了一口气,抛却杂念,不要回头! 便随着父亲向雅拉河渡口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接下来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昨晚父亲已经大致跟她讲述了一下。 从雅拉城出发之后,渡过雅拉河渡口,然后向东至乌图互市,再向南从北枝江要塞进入朝歌境内。 父亲说现在的北境情势紧张,不宜走鄢仑关隘。 因此,要走北枝江一线为宜,然而这要多出四五天的行程。 进入朝歌之后,再向西穿过上野辖区,进入朔州境内。再从朔州向西进入上行山脉,走山涧小道进入永川,到达永川的治所川都。 本来如果是从朔州南下,走葫芦关隘,然后至川都的话,行程可以缩短不少。但是,由于朝廷与永川的战事,葫芦关是无法通行了。 不过,走上行山脉一线距离较远,但会经过家乡百昙镇附近,只是到时不知有没有什么时间回去一趟? 这一路走下来,顺利的情况之下也得二十天左右,所以珞衣明白将会是一段艰苦的旅程。…… 一个月后。 珞衣他们终于到达了永川治所——川都。 川都位于永川大平原之上,距离葫芦关约有两百里路程,是整个西境最繁华的城池。 一条川水自西向东,从川都城南流过。 其实,这永川就像是放大版的雅拉河谷。 永川大平原的四周也是被各大山脉所围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盆地。 北有赫连山脉,与格尔汗大草原相隔。 西有巨鹿高原,与荒芜海分开。 南临大苍山系与两河流域、河涧地区相隔。 东有上行山脉,与朝歌大平原相望。 从朝歌入永川,走陆路必然经过上行山南麓的天险葫芦关。而走水路则需要沿大洛河逆流而上,途径两河流域,穿过大苍山区进入永川,地势复杂。 不过,这一路的艰难跋涉,倒是让珞衣在北境时的失落情绪荡然无存,又恢复了以往的豁达。 川都不愧是西境第一大城! 珞衣他们进城时,虽已是华灯初上,但街道上商铺林立,仍然是人流不息。 远在葫芦关的战事仿佛对这里的人们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爹,我们今晚住哪里啊?” 眼看天色已不早,珞衣问百里苍。 “无心客栈,那是我们的据点。”百里苍淡淡地说道。 珞衣不禁感到有一点点的意外,她知道父亲在各地均有一些据点,倒不成想这里竟然也有。 不过,想想在那草原上的边陲小镇哈林城都有一个“清风客栈”,珞衣也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爹,您怎么在各处都有据点啊?”珞衣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她以前也问过一次,但是父亲当时并没有解释,她也就不再问了。 百里苍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个爹爹回头再跟你细说,现在不方便。” 珞衣没想到这次父亲竟然答应要告知自己,虽然现在不说,但是心里仍然产生了一丝的兴奋。 正当他们前往“无心客栈”的路上,路过一栋门外挂着数个灯笼的大宅院的时候,忽然从那宅门里传来一阵的吵闹之声。 然后便有一个男子被三四个壮汉推了出来。 那房子大门与路面之间有五六级阶梯,那人被人一下推到路上,差点摔倒。 珞衣转头朝那看去,只见那栋宅院甚是豪华大气,都是三层高。 单那大门就有两丈高,显得高大阔气,上书“怡雅阁”三字。 那男子爬起来,就对着那房门之人骂骂咧咧:“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就不怕本公子叫人来抄了你们家?” 然后便有一个微胖的女人从门内走出来,站在台阶上。 冷嘲热讽地说道:“我说公子稚啊,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做梦?老娘都听说你已经被王上赶出家门了。” “那本公子也是那老家伙的亲生儿子,难道他敢不认吗?”那男子愤恨地说道。 “那老娘可管不了!老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要在这里白吃白喝可不行!”那女人说道。 “本公子又不是不付银子,回头就给你送来就是了!”那男子语气软了一些。 “老娘看在你是永川王公子的份上,这半个月的酒钱就算认栽了。可是以后我这‘怡雅阁’不欢迎你公子稚!”那女人气呼呼地说完,便转身进了门。 那男子犹自在那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堂堂永川王之子,竟受你这老鸨的气!看我以后会不会把这‘怡雅阁’给拆了!” 珞衣与百里苍听到这人自称是“永川王之子”,不禁停住了脚步。 那人骂骂咧咧地转头走来,正好看见他们站在面前。 脸上一怔,喝道:“让开!没长眼吗?” 珞衣见那人也不过二十多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这言行不禁让她眉头紧蹙。 “请问阁下适才言……您是永川王的公子?”百里苍微笑着问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眼神定在珞衣身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嘿嘿地说道:“这位姑娘脸蛋儿不错啊,比那‘怡雅阁’的思羽姑娘一点都不逊嘛。” 珞衣一听脸色都黑了,把头扭了过去。 百里苍也忍着不悦,说道:“公子莫要打着‘永川王’的幌子,再骗吃骗喝!就此别过。”说完一侧身,让他离去。 但那人听完反倒是哈哈一笑说道:“本公子才不屑打着那老家伙的名号呢,可这也没办法啊,这整个川都都认识本公子!难道还假的的了?” 第122章 公子稚 珞衣与百里苍听了都是一怔,整个川都都认识他? 只听父亲百里苍说道:“莫非公子便是永川王之子,公子稚?” 那人脸上显出一丝惊讶,又大量了一下两人,说道:“两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也认识本公子?” 百里苍说道:“在下是永川王的一位旧识,不过已经有二十年未曾来过川都了。” 那人听后啧啧称奇,说道:“难怪你也认识本公子,二十年前那老家伙是如何欺凌我娘的,你也有份了?” 珞衣听这人如此说话,心里不禁气恼,转头瞥见父亲脸上也是显出一丝不悦之色。 只听百里苍说道:“公子莫要玩笑,在下就此别过。” 但没想到,那公子稚并未离开,又看了两人一眼,脸上显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两位既然是故人,请本公子吃顿饭可好?实不相瞒,本公子囊中羞涩。”说着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虽然珞衣他们也还未吃晚饭,但她对这人有些厌恶,本欲不想理他。 没想到父亲百里苍却在略一思忖后,说道:“好,公子请。” 那公子稚也不推辞,说道:“就那家吧,这‘川香阁’可是这川都城出了名的地道菜系。” 说着便往远处一指。 珞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栋精致的酒家。不禁心中更来气,心想这人还真客气啊,让人请吃饭还专挑高档地方。 不过转念一想,像公子稚这种纨绔子弟,一般的地儿也入不了他的眼。 父亲百里苍却说道:“公子请。” 那公子稚便带着他们往那酒家而去。 三人来到“川香阁”的二楼雅座,公子稚也不问他们想吃什么?便喊了小二,门清儿地点好菜。 珞衣一脸嫌弃地看着公子稚这一番行为。 等点完菜,公子稚方说道:“这里本公子熟,就按我的来了。”说完嘿嘿一笑。 百里苍淡淡地说“好”。 公子稚笑着问道:“敢问两位怎么称呼啊?回头本公子要请回来。” 珞衣心中哼了一声,心想谁想让他请? 百里苍回答说:“在下百里,这是小女珞衣。” 公子稚笑嘻嘻地盯着珞衣说道:“若伊?好名字。婉若伊人,在水一方。”说着便哈哈一笑。 珞衣冷冷地说道:“是珞衣,不是若伊!”公子稚也不尴尬,接话说道:“珞衣?珞衣一样也好听!” 百里苍问道:“敢问公子,您可是永川王的公子,为何遭到那‘怡雅阁’的驱赶呢?” 公子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嘿嘿一笑说道:“还不是阖路那老家伙,把我给赶出了家门,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说他断绝父子关系倒也罢了,他还断绝我每个月银两,这让我咋过啊?所以我就先让‘怡雅阁’挂账喽。” 这一下,两人听得不禁面面相觑。 珞衣心想这公子哥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难道父子关系都断了,还要养着他吗? 她以前常听人说起这永川王英武有加,这时看到他竟然有这么一个德行的儿子,也不禁感慨,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百里苍问道:“不知永川王为何要与公子断绝关系啊?” 公子稚一听到他问,便气呼呼地说道:“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个月本公子要迎娶思羽姑娘,让那老家伙去给我赎人。结果他不但不给我赎人,还把我赶了出来!” 珞衣不禁一诧,说道:“思羽?” 公子稚说道:“对啊!就是方才那‘怡雅阁’的花魁,那婀娜的身姿真是动人!” 说着不禁一副向往的神情。 珞衣一听,脸上不禁一热,原来是那青楼的“花魁”! 难怪永川王气得要把这个不孝子赶了出来! 百里苍微笑着说道:“那也不能怪永川王,毕竟这不是很体面的事。” 公子稚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体面?!百里先生不是清楚二十年前的事吗?那老家伙要是体面,怎么会有我这个好儿子呢?” 说着一脸地不屑之情。 正说话之间,饭菜已经端上桌来。 珞衣一尝,还真别说! 这公子稚点菜还是真有水平,这一个月以来风餐露宿的,寡淡无味。 这时,她不想再理会这浪荡公子哥,反正她也不顾什么淑女礼仪,便吃了起来。 她也不知父亲为何要请这个公子哥吃饭? 只听那公子稚问道:“珞衣姑娘,饭菜可合你胃口啊?” 珞衣边吃边回了一句:“还可以。” 公子稚又笑呵呵地说道:“珞衣姑娘要不嫁来王宫如何?比那思羽姑娘一点不差嘛!今日本公子是何其有幸啊!这次那老家伙肯定不会赶我出家门了。” 珞衣听到这句话,差点被饭菜给呛到! 百里苍略带韫色地说道:“阖公子,此话无礼了!” 公子稚看了百里苍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失礼,失礼了!莫怪啊,本公子给珞衣姑娘赔不是!” 百里苍问道:“公子,令尊近来可好?” 公子稚边吃边说道:“那老家伙能好到哪里去?朝廷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还不够他操心的吗?让我说啊,还不如早点投降得了。”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永川王一向英武有加,怎会屈服朝廷的施压呢?” 公子稚说道:“那是!就是一个老顽固,现在知道撑不住了,又想跟朝廷示好,早干嘛去了?” 百里苍一怔,问道:“永川王意欲向朝廷示弱?” 公子稚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也是听说!反正在他眼中,本公子就是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废物。本公子才懒得管他这些事呢?” 珞衣心想,你可不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吗? 百里苍继续问道:“如何个示弱法?” 公子稚说道:“前几天听说,阖向秘密地从葫芦关回来了一趟,带着那老家伙的书信又去了葫芦关。哦,阖向就是那老家伙的好儿子,天天想着整死我!” 百里苍接着说道:“你是说阖向世子带着‘降书’,秘密前往朝廷去‘议和’了吗?” 公子稚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本公子可没说!本公子才不管那些事,人生苦短啊!应该及时享乐!” 珞衣见父亲不再说话,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永川王的世子想害死你?那是为什么?” 公子稚忽然收起来笑容,皱了皱眉,狠狠地说道:“阖向觉得,当年是我娘害死了他的母亲,可事实如何?那老家伙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到最后这老家伙还是把我娘赶出了王宫!” “我娘在离开王宫三年后,也病死了!我还没找这阖向算账呢?他倒反而还不解气,还想把我也赶出家门。不过,那老家伙在开始的时候,是不同意的,直到发生了思羽姑娘的事!” 珞衣倒是没想到,这纨绔子弟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的往事。 听完之后,也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转头看着这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公子稚,这时脸上竟也显出一抹悲伤之色。 第123章 百里氏的秘密 珞衣与父亲跟公子稚吃完饭后,便前往住所“无心客栈”。 客栈位于川都城最繁华的主街上,显得毫不起眼,一片不大不小的幌子随着夜晚的风轻轻晃动。 客栈掌柜看到珞衣、百里苍二人后,神色稍显慌张,然后给他们安排了二楼最安静的客房。 “爹,这家客栈掌柜也是我们的人吗?” 进入房间之后,珞衣觉得那掌柜神色有些奇怪,便问父亲。 “嗯,他从小在百昙镇长大。不过在你三岁那年,便来到川都了。平时爹也很少来川都,但在先帝出事之后,曾到此过两次。”百里苍回答说。 “爹,您还没有告知女儿,为何我们在各处都有这么多据点呢?”珞衣问道。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了,这也是我们百里氏家族最大的秘密,向来只传给成年后的一族之长。” “秘密?”珞衣不禁脱口问道。 “嗯,是的。如今为父只有你一个唯一的子嗣,也只能将此事告知于你了。”百里苍说道。 珞衣不禁好奇地问道:“爹,我们族人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吗?” 百里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来,坐下慢慢说。” “这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当时朝歌帝国沐氏王朝刚刚建立。我们先祖百里丹受帝君所托,成立了‘朝商行’,全称是‘朝闻天下商行’。” “虽然名义上‘朝商行’是一个商业组织,其商业网络遍布朝歌帝国各城镇。但是,它其实所经营的并非商品,或者说商品只是明面上的。” “这‘朝商行’的真实目的,正如它的名字!帝君希望在每天早上便能知晓天下之事,寓意‘朝闻天下事’。所以它实际上是一个只忠于帝君本人的情报机构。” “这‘朝商行’的存在只有两个人知晓,一个是这‘朝商行’的实际运作负责人,也就是我们百里氏族长,另一个便是朝歌帝国的帝君本人。” 珞衣听到这里不禁“啊”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百里氏世代隐居大山深处的百昙谷,向来淡泊名利。原来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却藏着这个帝国一个最深的秘密。 百里苍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的使命便是确保沐氏皇室的安危!历代帝君都是在继承大统之后,才获知这个秘密。” “只有当今的帝君沐澈除外,因为染蝶所使用卑鄙手段而获取政权!” “其实这也是爹的失职,有辱使命!未能确保先帝及大殿下的安危,所以这些年来,爹一直背负着这巨大的压力,在四处寻找大殿下的下落。”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大殿下九死一生,竟有现在之造化!爹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安慰!” 珞衣看着父亲无比忧伤的神色,不禁安慰他说:“这也不能全怪爹爹,毕竟太后是在皇宫内,事发深宫之内,防不胜防啊!” 百里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我们家族承担着沐氏皇室的安危使命。” “爹以前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毕竟你是个女儿家。如今爹又没有其他子嗣,待爹百年之后……” “爹不要这么说,女儿是百里氏人,自然就要为爹爹分担。” 其实珞衣在一听到这惊天秘密,也是不禁思绪万千。 好在她现在跟沐颂已经有了比较多的接触,要保护沐颂的安危,她心里还是愿意的,因此,在心理上少了很多阻力。 若是放在以前,她听到这个事情都未必一下能接受。 正在他们谈话之际,客栈掌柜带了一个人来到房间。 那人一进门,便躬身施礼,说道:“郁梁参见宗主。” 百里苍说道:“不必多礼,这是小女珞衣。这是川都掌事人郁梁。” “参见大小姐。”郁梁拱手行礼。 “见过郁掌事。”珞衣回礼说道。 百里苍开门见山地问道:“听闻永川王阖路派了密使前往朝歌议和?” 郁梁回答说:“是,世子阖向亲自返回川都护送密使前往葫芦关的。郁梁本想向宗主汇报,但得知您已经在来川都的路上。没想到宗主消息这么快就知道了。” 百里苍并没有向他解释傍晚遇见公子稚一事,而是追问道:“密使走了多久了?” 郁梁回答说:“足足有近二十天了,我们在川都的人,无法阻止。” 百里苍说道:“这个老夫清楚,你们的任务是获取情报,不要擅自行动。”略一思忖后又说,“那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到达帝都了。” 郁梁回答说:“是!据说是连夜加急出发的。” 百里苍继续问道:“你送到北境的情报,先帝侍卫队的‘幸存者’属实吗?” 郁梁说道:“大概率属实,但是未查到该人行迹。” 百里苍问道:“如何获知的?” 郁梁回答说:“是我们在川都府的人,无意中听到永川王在芙妃那里说漏了嘴。” 百里苍不禁问道:“芙妃?永川王不是未曾再娶?” 郁梁回答说:“自王后死后,榕嫔被驱逐出王宫,永川王确实未再娶。但是他一直有一个红颜知己,三年前已经正式迎娶进王宫,便是这芙妃。” 百里苍“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永川王对我们的人可有察觉?” 郁梁回答道:“没有。我们都是正常的商业往来,况且我们‘朝商行’在川都行事低调,在明面上势力也不大,不会引人注意。” 百里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夫欲去王宫走一趟,你觉得现在可适宜?” 郁梁说道:“永川王在四天前,前往上党坡了,现在还尚未返回川都。” 百里苍一怔,说道:“去上党坡了?” 郁梁说:“嗯。去上党坡军营巡视预备役的训练进展。” 百里苍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说道:“你先去吧。有永川王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老夫。” 郁梁应道:“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郁梁离开之后,珞衣不禁说道:“这永川王不是派了密使前往帝都议和了吗?怎么又去巡视预备役训练?” 百里苍赞赏地看着她,说道:“你也听出来了?爹也觉得此事不一般,最起码说明永川王阖路并不是一心想要议和。或者说他对这议和一事心里不安,所以他也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嗯。爹,您早点休息吧。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两天,等着永川王回来。” “珞衣,你也早点去睡吧。” 珞衣走出房外,一轮弯月高挂星空,月光如水。 第124章 永川王阖路 三天后,郁梁来报称永川王已从上党坡军营返回王宫。 百里苍计划前往王宫拜见永川王阖路,但珞衣心里总感觉有些担忧。 于是,问父亲说:“爹,您说这永川王已经派了密使前往帝都,这个时候我们去拜访他,他会不会将我们出卖了?” 父亲百里苍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应该问题不大。一来他阖路并不知道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大殿下的存在。” “二来他知道我们百里氏与皇室渊源甚深,会有所顾忌。” “三来他应该对与朝廷的和谈一事,仍然显得犹豫不决。” 珞衣想了一下,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本来想劝说永川王效忠大殿下的。那现在就什么都不能说了,拜访的意义就不大了啊。”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只能先去会会他,到时再相机行事了。” 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我们有先祖受帝国太祖所赠的‘免死金牌’,风险再大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珞衣也知道“免死金牌”一事,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两人还是决定前往拜访永川王阖路。 出了客栈之后,两人很快便穿过了王宫的城墙,来到了永川王宫外。递上了拜帖,等在宫门外。 在等待的时候,珞衣不禁问道:“爹,您和永川王交情深吗?” “不深,不过相谈算是愉快。”百里苍回答说。 “那是很多年前了?”珞衣问。 百里苍回忆了一下,说道:“嗯,都有二十年时间了。当年爹受先帝所托,以私人身份前来拜会阖路。” “当时的目的是,想要劝说他放弃军队节制权,让永川真正的融入朝歌帝国。但是,最终也没有成功说服他,不过相谈还是很愉快的。” 两人正说话间,一行人从王宫内走了出来。 远远地便有一人说道:“百里先生?真是贵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珞衣见那说话之人身形肥硕,花白的胡须,红光满面的,心中正疑惑此人是谁? 只听父亲百里苍马上迎上前去,躬身行礼,说道:“百里苍见过王上,怎敢劳驾您亲自来迎啊!” 珞衣心里微感诧异,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胖老头就是永川王阖路,也赶忙跟上父亲躬身施礼。 “珞衣拜见王上。”百里苍在一旁解释说:“这是小女珞衣。” 永川王阖路看着珞衣,连着说“好,好,好……” 她也没明白他说的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永川王阖路又说道:“百里先生,我们宫内再叙话,来,快请!” 两人随着永川王阖路来到了他的书房,等仆人们陆续地端上了茶水和水果之后。 永川王忽然示意屏退了所有仆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在房内。 百里苍见其他人退出去后,说道:“王上,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那永川王忽然长叹一口气,说道:“不错啥啊?本王头都快炸了!” 百里苍微微一笑,问道:“王上可是为葫芦关的战事吗?” 永川王阖路说:“那还能有啥?本王现在是真有点后悔啊,当年若是听了先生之言,何至于此啊?” 百里苍说:“或许此时也为时不晚啊。” 永川王阖路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先生是受太后所托?” 百里苍忙解释说:“非也。苍从未进宫觐见当今太后,素无交集,不敢受此隆恩。” 永川王眼神一下又黯淡了,叹了口气说:“连百昙谷百里先生都与当今皇室疏远,唉——” 百里苍问道:“王上,在葫芦关的战事不利?” 永川王说:“若非仗着葫芦关要塞天险,永川早已沦落他人了。本王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啊!” 百里苍试探着问道:“王上当时为何要选择与朝廷开战呢?” 永川王又叹了口气说:“当年‘达拉谷事件’先帝蒙难,此后朝廷方面就有意将此事嫁祸给我永川。本王心中憋屈,一直不服,也暗中不断地扩充兵力。” “后来又爆发了朝廷与雅拉河谷的大战,因此朝廷对永川也无力再图。本王依靠着葫芦关天险,多年来与朝廷一直不睦。” “这次朝廷要借巨鹿高原战事,大军过境永川。其实那巨鹿高原啥屁战事都没有,就是一小股游牧民袭击了驻军哨点而已。这种事每个月都会发生几起,屁大点的事!” “明眼人一下就看明白了太后的意图,就是要吞并我永川。本王自然是心里不甘啊!于是就和朝廷相互扯来扯去,一直拖着。” “谁知太后突然间不宣而战,发起了对葫芦关的攻击,而且据说为此还‘御驾亲征’!” “我那世子阖向年轻气盛,就亲自带军在葫芦关指挥战斗,竟然也挫伤了多次朝廷的进攻。” “所以本王眼见有戏,便调集了大军集结到葫芦关,准备与朝廷军大干一场!” “可是就在前不久,朝廷忽然紧急增兵至葫芦关,加强了攻击力度,一副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葫芦关之势。我永川军损伤很大,葫芦关要塞岌岌可危。” 说到这里,永川王阖路忽然向百里苍拱手,说道:“先生深谋远略,又素来与皇室渊源颇深,请教先生本王现在该当如何才好?” 珞衣与百里苍二人静静地听着永川王的讲述,这时忽然听到他询问。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王上谬赞了。当前情势下,王上也只有‘议和’与‘硬抗’。” 永川王阖路愁容满面地说:“这硬打估计是打不过的。本王原本以为只要扛过一段时间,朝廷见无法轻易攻克,便会主动放弃,但不成想太后竟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吃掉我永川!” 百里苍试探着说道:“既然王上清楚硬打是打不了,是否考虑选择和谈呢?” 永川王阖路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双方打到这个份上,想要议和也是难了!” 百里苍说道:“那王上何不考虑主动放弃这川都,撤往西北部的平坂城,以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那永川王阖路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半晌方说:“唉,一言难尽啊!恐怕现在也是无可能了。” 百里苍追问道:“王上此话怎讲?太后如果只是借道永川境内,只要占据川都,便可打通葫芦关至西部重镇西庐城的通路。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劳师动众地去攻打平坂城。” 永川王听后,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在之前此法或许可行,但现在不行了。朝廷一定会将我阖氏王室屠灭方甘心。” 百里苍佯装诧异地问道:“王上何出此言?” 永川王看了看珞衣,欲言又止。 珞衣会意,知道雅拉王是有些话不便说,便主动说道:“王上,爹,女儿出去走走。” 百里苍听后微微点头。 于是珞衣便走了出来,在书房外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 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父亲百里苍才从书房里出来,但永川王并未一起出来。 “爹,怎样?”珞衣问道。 “回去再说。”百里苍简短地回答。 第125章 永川密使 “要面见本宫?” 太后听到上御常侍蓝礼的禀报后,有些狐疑地问道。 “是的,太后。那永川派来的密使声称一定要当面面圣,说有重大事情要面奏。”蓝礼回答说。 太后沉吟了片刻,问道:“那阖路有什么诉求?” 蓝礼回答说:“那密使声称永川王阖路愿意接受朝廷调遣,希望可以议和。具体细节要面圣奏报。” 太后冷冷地说道:“阖路那老家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初听到永川王阖路已经服软,表示要归降,也不禁甚是欢欣。 “母后,既然永川王愿意议和,那战事就可以停了。一切都在母后的预料之中,还是母后圣明!” 太后听了脸上也不禁显出一丝笑意,对蓝礼说道:“你去告诉那密使,本宫不见。现在没有什么条件可谈,他们只有‘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一条路可选。让阖路那老家伙自己来帝都觐见!” “是!” 蓝礼闻言后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蓝礼走后,太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之情,对若初说:“初儿,要记住!有些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做人不能太心慈手软!” 若初说道:“孩儿记住了,母后教育的是。” 太后略感宽心地说道:“如今永川王已经被打的臣服,而你舅舅河涧王在接到娘的信函后,也已经派了一万大军,沿着大洛河前往巨鹿高原了。” 若初说道:“母后,您就不要一直担忧了!如今有舅舅的大军,还有西庐城的驻军,帝君哥哥不会有事的。” “而且现在只等着永川王一旦打开葫芦关要塞,我朝廷大军也马上可以长驱直入,不多久就能到达西庐城。” 太后听了她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是,不过小半个时辰,那上御常侍蓝礼忽然又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带了一封密封的信函,递交给太后。 太后看着那封密函,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蓝礼回答说:“永川密使的密函,说是务必请太后亲启!” 太后满腹狐疑地接过信函,缓缓地拆开后,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信件。 若初看着母后抽出信后,开始慢慢阅读。 可就在那时,只见她脸色忽然变了! 脸上那一丝笑意逐渐凝固,继而整张脸都黑了起来。拿着信函的手都伴随着一阵微微颤抖,神色也有一些慌乱。 突然间,太后将信函往案几上一摔,厉声问道:“那密使何在?!” 蓝礼被太后的反应吓了一跳,颤声回答说:“臣不能将他带至宫内,现在人在英华殿的偏厅。” “给我关起来!”太后愤怒地吼道。 “关起来?” 蓝礼一下没反应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偷偷地转头看向若初。 若初给他使眼色,他随即明白,说道:“臣马上去!” “等一下!” 就在这时,太后又喊住他。 蓝礼刚走出两步,听到声音,马上停住脚步,应道:“是,请太后指示!” 不过,太后喊住他之后,又没有讲话,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太后方问道:“这永川密使来到帝都之后,可有跟谁接触过?” 蓝礼想了一下,说道:“据臣所知,并没有跟别人接触。” “因为他是使臣,又声称要面圣。所以是由前线派人专程护送来帝都,然后便转交给了上御司。” 太后听后脸色稍微缓了一下,说道:“你先去把这密使软禁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触!任何人都不行!” 蓝礼似乎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微微一怔之后,还是应道:“是!臣马上去!” 蓝礼走后,若初看着母后的脸色阴晴不定,在屋内不断地来回踱步。 她试探着问道:“母后,出什么事了吗?” 但是太后并没有回应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若初看着那案几上的密函,信口那新近封存的封腊异常醒目。 她强忍着心中的好奇心,她知道没有母后的允许,自己是绝对不能私自查看的。 忽然,太后捡起案几上的书信,盯着那微微泛黄的信纸,还有那信口的封腊,半晌不语。 直到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太后又拿起信函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拿着那信函走向火炉,丢进了火里。 若初看得大惑不解,也不知道这信上的内容是什么? 竟让母后如此紧张不已! 她忍不住又轻声地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这次转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娘没事。这阖路以为这是在向本宫投诚?这老家伙如此幼稚!” 若初仍然疑惑不解,但是显然母后并不想多说。 只听太后又说道:“你去叫刃杵来见本宫。” 若初应道:“好的。” 然后转身到门外吩咐宫侍,去叫御前铁卫统领刃杵。 过了片刻,刃杵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寿宁宫。 “参见太后。”刃杵行礼道。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刃统领,你去挑些人手,近期前往一趟川都。” 刃杵说:“卑职遵命。不知太后具体有何吩咐?” 太后说:“低调一点,秘密前往,道那边之后先隐匿起来。再等本宫的命令。” 刃杵说:“是!” 太后说:“找一些能手,必要情况之下,让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离天阁’也派些人手。” 若初听到母后竟然又要用“离天阁”,这个江湖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便知道这件事异常重要! 她上一次听到“离天阁”,还是在让刃杵前往北海刺杀那“高山之子”的时候。 刃杵应道:“是!” 在刃杵离开之后,太后仍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心不在焉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初儿,娘去躺一会。蓝礼回来了即可通知我。” …… 上御常侍蓝礼返回寿宁宫复命时,天色已经黑了。 若初看到他进门,便说道:“蓝大人,我去禀报母后。” 蓝礼忍了一下,问道:“长公主,出什么大事了吗?” 若初摇摇头,说道:“不清楚,母后说蓝大人一回来,要第一时间禀报。” 蓝礼说道:“那麻烦长公主了。” 若初进到内堂,发现母后并没有休息,一个人坐在卧榻前沉思。 见若初进来,便说道:“蓝礼回来了?” 若初点头应道:“是的,母后。” 太后站起来走了出去,若初随在身后。 见到蓝礼后,便说道:“蓝大人,事情办好了?” 蓝礼马上回答说:“禀太后,都办好了。臣将那密使软禁在清心阁中,那里相对偏僻,不会引人注意。” “臣也交代了,日常起居都以礼相待,那密使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异样。” 若初一听便有点不快! 如此以来,自己就不能前往清心阁去喂食“飞天”了。 太后听完倒是没有再对此说什么,只是说道:“蓝大人,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去趟葫芦关,见杜孜康。” 若初和蓝礼听了都是一惊,怎么会突然让蓝礼去前线战场呢? 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听太后继续说道:“你给杜孜康带去本宫的懿旨,限他十天之内攻破葫芦关,不惜一切代价!你就坐镇葫芦关督战!” “如果十日后,他仍旧不能攻破葫芦关。你就传本宫的旨意,让杜孜康回朝述职,前线指挥权移交给缪燮。” 蓝礼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 太后盯着他说:“蓝大人,有问题吗?” 蓝礼吓了一跳,忙回道:“是!太后,臣明日一早便出发。” 若初看着这一切,不禁对今天的事情,还有那封神秘的信件,越来越好奇! 第126章 糊涂的阖路 珞衣跟父亲从永川王宫出来之后,便直接回无心客栈。 一到客栈,珞衣便问道:“爹,永川王今天都跟你说了什么?” 父亲略思索了一下,叹道:“看来这阖路是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珞衣问:“爹是跟他说了支持大殿下起事?” 百里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阖路一直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犹豫不决。爹没有敢明说,只是试探着提了一下。” 珞衣说:“那爹跟他聊了那么久,都说了什么?” 百里苍微微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刚刚的会谈过程。 然后说道:“阖路跟爹说了先帝侍卫队的‘幸存者’之事。” 珞衣听了略感意外,问道:“他跟爹说了这个?那个幸存者人在哪里?” 百里苍说道:“永川王他也不知道这‘幸存者’藏身何处?只是在有一天忽然接到了那一封信。” 珞衣问:“什么信?” 百里苍说道:“就是那名‘幸存者’写的亲笔信,匿名递交到了永川王的手中。他为此调查了多日,始终没有查到那名‘幸存者’所在何处?” 珞衣问:“那信中都说了什么啊?” 百里苍说:“大致讲述了当年先帝蒙难前后的一些异常,那人在信中称先帝并非死于朝廷所认定的‘巫蛊之毒’,而是来自河涧地区的‘阴毒’!” 珞衣不禁说道:“河涧?果然是太后!” 百里苍说道:“嗯,正是如此!太后出自河涧,自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人在信中,建议永川王阖路联合雅拉河谷及朝廷中的有志之士,将此事公之于世,共同讨伐太后染蝶!” 珞衣说道:“这人所言很对啊!” 百里苍说道:“是啊,与我们的思路不谋而合!其实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解决永川当前所面临的劫难。” 珞衣问:“那永川王为何还要派出密使与朝廷议和呢?是不相信那人吗?” 百里苍回答说:“这倒不是。爹倒是觉得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来自葫芦关的战事压力太大,让永川王丧失掉了奋起作战的信心!” “所以他拿着那封信,举棋不定,犹豫了整整三日!最后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懊悔不已的决定!” 珞衣问道:“什么决定?” 百里苍说:“他选择了以此向太后投诚,派了密使带着这封信函前往帝都。” 珞衣不解地问道:“那太后会因此感激他,而接受议和吗?”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以爹看来,这都不是感不感激他的问题!而是永川王很可能会为此招来灭顶之灾!” 珞衣疑惑地问道:“灭顶之灾?” 百里苍说道:“嗯,这关系到太后政权的正当性,这么重要的一个惊天秘密,竟然被别人所知晓,你说太后作何感想?” 珞衣微微沉吟,说道:“除之而后快?” 百里苍看着女儿,坚信地说道:“正是!” 珞衣说:“那永川王竟然没想到这个后果吗?” 百里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密使前往帝都之后,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只是还不愿意面对这个可能的严重后果。他现在已经为此懊悔不已!” 珞衣叹了口气说道:“这永川王也是咎由自取啊。” 但她转念一想,又说道:“那这个时候永川王应该是别无选择了,不是正好可以跟他商议,向大殿下效忠的事了吗?” 百里苍想了下,回答说:“当时爹也是犹豫了一下。便试探着跟他提及,北境的雅拉河谷刚刚收复。所以,宫泰这时也已经从葫芦关撤军,回上野了。” 珞衣问道:“那永川王怎么回答的?” 百里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爹并未从永川王眼中看到希望,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朝廷马上又调集了南幕军增兵葫芦关,永川的情势依然不乐观。” 珞衣不禁叹道:“这永川王怎么这么不硬气呢?” 百里苍说道:“想当年永川王阖路是多么的英姿焕发,潇洒不群!连先帝这样的一代雄主对他也是钦佩有加,没想到这只短短二十余年的时间,唉……” “后来我又再次暗示他,可以尝试与雅拉王察台取得联系,但是看他无动于衷,爹就没敢将大殿下之事相告了。” 珞衣问道:“那永川王如今是作何打算?” 百里苍说道:“以爹的猜测,他应该是在等着前往帝都的密使回信之后,再做打算。” 珞衣说道:“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呢?” 百里苍想了下,回答说:“先静观其变吧。” …… 过了两天,郁梁忽然来到无心客栈,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宗主,刚得到消息,说葫芦关的朝廷军忽然加强了攻势。在对方不惜一切代价的强攻之下,葫芦西关被攻破了!” “永川王世子阖向如今被朝廷军围困在了川南之地。”郁梁禀报道。 珞衣与父亲百里苍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一惊,没想到葫芦关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百里苍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永川王有什么反应?” 郁梁回答说:“暂时尚未采取任何措施。” 百里苍边沉思边说:“世子阖向被困在川南之地?永川王手上还有上党坡军营的预备役军队,川西边境仍有一些驻军,他会做何应对?” 珞衣说道:“永川王会不会开城投降?” 百里苍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有这可能。” 然后转头对郁梁说:“你去吧,有什么新的消息及时来报。” 郁梁应道:“是,宗主。” 郁梁走后,珞衣问父亲说道:“爹,这个时候方便再去见永川王吗?”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我是觉得这个时候,再去见他也于事无补啊。” 但就在郁梁离开之后,没有过多久,永川王便派了人来到客栈,邀请百里苍前往王宫一叙。 珞衣便随着父亲前往永川王宫外。 一到宫内,便有人早已候在那里,带着他们径直来到永川王的书房。 永川王阖路一听到两人到来,便迎到门外,然后屏退仆从,引领他们进到房内。 这一次他也没有介意珞衣的存在,开门见山地询问:“百里先生,您看本王该如何是好啊?” 第127章 王宫的刺客 百里苍听到永川王阖路向自己求教解困之法,便佯装不知葫芦关要塞被破之事。 一副疑惑的神情,问道:“王上所言是指何事啊?那日在下已表达了拙见。” 永川王阖路微一怔,便说道:“嗐,先生或许还不知,今日一早便收到葫芦关的紧急军情。” “朝廷军忽然发动了猛烈攻击,我军不敌。葫芦关已……已经被攻破了!” 百里苍一副惊异之色,说道:“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永川王阖路丧气地说道:“那朝廷军忽然不惜一切代价,跟疯了似的攻击,誓死要夺下葫芦西关要塞!” 他略一停顿,看向百里苍,接着说道:“这还不止,葫芦关被攻破之后,我儿阖向率军奋勇抵抗,但无奈寡不敌众,边打边退,现已被围困在了川南之地。” 百里苍说道:“川南之地?那里虽背靠大仓山系,属山区地形,但并无险关可守,恐难以为继啊!” 永川王阖路着急地说道:“可不是嘛,先生这次可要助我啊!” 百里苍回答说:“王上,是觉得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吗?” 永川王阖路说道:“本王派至帝都的密使,至今毫无音讯,也无法知道太后的意思。先生素来与帝都皇室交好,还请先生能够从中周旋。” 珞衣心想,都已经兵临城下,火烧眉毛了,原来这永川王还寄希望于与朝廷和解啊!不禁十分失望! 百里苍微微一沉吟,说道:“王上,此忙在下恐怕帮不上啊。自从当年先帝蒙难,太后掌权之后,在下从未与皇室接触过。人微言轻,恐怕尽不上力啊。” 永川王阖路不禁很沮丧,说道:“如果连百昙谷百里氏都说不上话,这让本王该如何是好?”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王上,请恕在下直言,依在下之见,朝廷在接见了密使之后,并无任何表示。” “甚至将密使扣押在帝都内,紧接着便忽然对葫芦关发起决定性的攻势,这其中的意味,王上可以品味一下。” 永川王阖路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心生疑窦地看着他,半晌不语。 “先生之言,是说太后她……” “正是!如今密函在她手上,只要她付之一炬。任王上如何说,都只是非议朝廷,诽谤太后!”百里苍说道。 永川王阖路一下呆住了,忽然间一拍脑袋,咒骂了一句:“本王真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啊!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他不禁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懊悔之情,半晌不语。 百里苍劝道:“王上,以在下之见,如今您实力尚在,当应及时决断。” 永川王阖路呆滞地看着百里苍。 百里苍继续说道:“据在下所知,您尚有王宫侍卫队,及川西的陈仓、上水两地边防驻军,还有上党坡军营的预备役,兵力不下三四万之众。” “王上理应尽快撤离川都,退到西北的平坂城,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届时,再想法与雅拉王取得联络,一西一北共谋大事!” 永川王略感吃惊地盯着百里苍,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缓缓地说道:“我儿阖向该如何?若撤往平坂城,他估计无法及时抽身,安全撤往平坂城的。” 百里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川南之地虽然无天险,但是毕竟是山区,朝廷军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世子。” 永川王阖路又良久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容本王再斟酌一下。” 百里苍见永川王再无言语,便与珞衣起身告退。 …… 两人出来王宫后,珞衣不禁问道:“爹,你说永川王会听从您的建议吗?” 百里苍想了一下,回答说:“估计难,我看他的眼神不坚定。” “何况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撤往平坂城,那世子阖向估计就凶多吉少了。如果留下来,他觉得或许太后会感念他的投诚,而饶他一命。” 珞衣吃惊地说:“爹的意思是说……永川王会开城投降?” 百里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可能。” 珞衣说道:“他永川王不会这么傻吧?那到时可就命不由人了。” 百里苍不由地感叹道:“当年我所认识的永川王阖路……早已死了。” 珞衣虽然不知道当年的永川王是何等的人物? 但是从父亲所表达的,也能感觉到那一丝悲怆之情。 正在这时,百里苍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人跟踪。” 珞衣正欲四下看去,百里苍急忙说:“别动。” …… 于是,他们出来王宫后,便径直朝着王宫的南城门走去。 在转过城门之时,珞衣果然发觉有一人远远地跟随。 “爹,那是什么人?”珞衣问。 “还不清楚,但看样子身手可以,不像是宫内的普通侍卫。”百里苍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沿着高大的城墙走出了一段距离,那人仍然远远地紧追不舍。 百里苍跟珞衣示意了一下,两人转身走进一条小路。 然后,便站在那里等着那人走上来。 果然,在小片刻之后,那人便追了上来。看到两人忽然站在他面前,一下怔住了,然后突然便转身便逃。 珞衣见他欲逃,纵身一跃,便挡在那人面前。 那人情急之下,朝她抓去。 她手一挥,用剑鞘挡开了那人的抓势。 但是那人的力道倒是很大,不禁让她心里一怔。父亲猜的果然不错,这人身手不错! 那人被挡开了一招之手,也是一愣。便不再逃脱,举手便又向珞衣攻来。 珞衣也不敢再大意,凝神与那人缠斗起来,转眼间便交手了十余招。 不过,这十余招下来,珞衣也渐渐察觉出那人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她应付起来还是没有啥问题的。 只见她心中一动,主动卖出一个破绽,长剑斜斜地刺向那人。 那人心中一喜,便朝她手腕抓去。 但就在那时,珞衣忽然剑锋一转,化解掉了那一抓,反手剑锋便落在了那人脖颈之上。 那人见状停住了身子,不再反抗。 “说!为什么跟踪我们?”珞衣问道。 “小的……小的没有跟踪姑娘啊。”那人回答说。 “那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做什么?”珞衣问道。 “没……没有啊。我也是刚好路过。”那人回答。 “还狡辩?”珞衣厉声说道。 就在此时,百里苍忽然喊道“小心”! 人随声至,一掌拍在那人肩部,将他打出了一丈开外。 珞衣方看到,一根细细的银针从那人身上掉落。 “卑鄙!” 珞衣正欲挺剑上前,忽然从路口一下又冒出来了四个人。 显然,正是那人的同伴。 百里苍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纠缠,想办法脱身。” 不过,那几名同伴到场之后,也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扶起同伴,小心地提防着他们。 百里苍看着情势,便说道:“走。” 珞衣边防备着那几人,边随着父亲离去。 不过,那几人竟然也没有追来的意思,他们便径直往客栈去。 …… 两人回到客栈时,郁梁已经等在房间里了。 “郁梁参见宗主,大小姐。”郁梁行礼说。 “有什么消息吗?”百里苍问。 “手下刚得到消息,朝廷军总指挥杜孜康,留下了缪燮指挥对川南之地的永川军进行围剿。自己已经亲率大军在赶来川都的路上了,预计明天便会兵临城下。”郁梁禀报道。 “这么快!” 珞衣不禁吃惊地说道。 第128章 开城投降 朝廷大军如此之快的便直奔川都而来! 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珞衣不禁有些担心地问父亲:“这川都城要打仗了,我们要离开吗?” 郁梁也担忧地说道:“宗主,您先离开川都,这边有什么事,郁梁一定会设法第一时间通知您。” 百里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先看看情况吧,我们在暗处,即使打起仗来,也容易脱身。” 珞衣、郁梁见百里苍如此说,他们也都知道他武功高强,便不再勉强。 珞衣想了下,问郁梁说:“我和爹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人跟踪,郁掌事可知什么人会跟踪我们吗?” 郁梁脸上不禁一惊,忙说道:“属下失职,竟让宗主遭人监视。” 百里苍说道:“这事怪不到你。” 郁梁问道:“宗主和大小姐是在哪里被人跟踪的?” 珞衣说:“一出来王宫,便有人跟踪。在宫城南门外的城墙之下,我与那人有交手,那人武功算不错。后来他还有四个同伙一起出现。” 郁梁说道:“那人后来呢?” 珞衣说道:“我和爹不愿与他们纠缠,便离开了。他们似乎也并没有紧紧相逼,没有再跟来。” 郁梁说道:“郁梁这就去查,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 郁梁离开后,珞衣说道:“爹,你说明日城下之战,永川王能等到援军到来吗?” 百里苍微一沉吟,说道:“这川都城墙高大坚固,虽然永川王手上的侍卫队兵力不多,但杜孜康一时半会儿也攻打不进来。” “而且以爹对杜孜康的了解,攻打像川都城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城池,他多半不会强攻的。” “很可能只是围而不打,一方面派人回帝都向太后请示。另一方面逼迫永川王自己开城投降。” 珞衣说道:“那倒是可能,永川王本来就不坚定。” 百里苍又说道:“如果永川王要硬抗,今晚派人前去离川都最近的上党坡军营调军,这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三四天时间,倒是也还能赶得上。” “但是,像陈仓、上水的边防军距离就远了,一时半会儿的指望不上。” 珞衣问道:“那上党坡的预备役兵力够吗?” 百里苍说道:“估计战斗力不强,难堪大用。” …… 当天夜里,便有些提前知道要打仗的人,赶在宵禁之前离开了川都。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还并不知道要打仗这个情况。 到了第二天上午,全城就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要发生战争的事了,人心惶惶的。 但是,那永川王阖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直拖到中午时分,才下令关闭城门,进行戒严。 在傍晚的时候,由北幕军指挥使杜孜康统帅的西征大军,兵临城下。 由于全城戒严,珞衣原本想出去看看情况,但是百里苍不允许她外出。 郁梁带来了朝廷军围城的情报。 “朝廷五万大军,已经将川都包围。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都有军队。”郁梁禀报说。 “五万兵力?其实永川王阖路完全可以一搏的,那世子阖向在川南之地情况如何?”百里苍问道。 “尚未得到任何消息,全城戒严之后,我们的人也无法自由进出。”郁梁说道。 “朝廷军尚未发起攻城?”百里苍继续问道。 “暂时未有行动,只是围在城外二里左右的地方。”郁梁回答。 百里苍沉吟了一下,说道:“让兄弟们都隐藏起来,避免暴露。” 郁梁应道:“是,属下马上通知下去。” 郁梁离开后,百里苍说道:“杜孜康果然围而不攻,这是在等着阖路开城投降。” 珞衣接话说道:“那其实对朝廷军不利啊,给永川王的援军赢得了支援时间。” 百里苍说道:“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对于永川王来说,已经压力巨大了。” 当晚一夜无事。 直至第二天中午整座城市依然一片安静,并没有战事发生,仿佛就没有兵临城下这回事一样。 中午的时候,郁梁再次来到客栈。 禀报说:“永川王的使臣已经与朝廷代表在接洽了。” 百里苍微一沉吟,说道:“看来阖路……还是打算开城投降了。” …… 两天后,永川王阖路正式下令开城投降。 全城守卫队也都放下武器,走下城墙,列队在各城门两侧。 永川王阖路正式率队出城投降的时候,珞衣跟随父亲百里苍,绕到城墙之上的一角,远远地望向城外。 只见南门外密密麻麻的朝歌大军,分成若干个方队,列队在宽阔的地面上,声势浩大。 永川王阖路率领着数十个永川属臣,缓缓地走过护城河。 对面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百余人的小队,立在两百米之外。 百里苍说道:“那名骑马的军官就是北幕军指挥使杜孜康将军,朝廷册封右将军,是军中元老级人物。” “杜孜康与镇北将军宫泰、南幕军指挥使左将军昭淳,是朝廷册封的三大拥有‘将军’头衔的人。” 珞衣问道:“那其他的像中央禁卫军指挥使,也不是将军头衔吗?” 百里苍点点头说道:“是的。中央军指挥使公良承也只是统领头衔。其实这左将军昭淳,也是两年前上任南幕军指挥使,而晋升将军头衔仅仅一年多前的事。” “想来是太后染蝶有主动拉拢南幕军之意,所以特意晋升昭淳。不过这怀留昭氏一门英烈,也可当此殊荣。” 他们正说话间,城门外的永川王阖路与西征军统帅杜孜康将军已经会面。 在举行了简短的受降仪式之后,杜孜康率领着小队跟着永川王阖路走向城内。 而随后,朝廷军也派了两三千的兵力,跟随着一起进城。 接下来,永川王阖路及一众属臣便被软禁在王宫之内。 杜孜康的朝廷军接手了整座城池的防务,不过主力大军仍然驻扎在城外军营。 朝廷军进入川都之后,便下令封锁了整座城池,城内之人不能出城。 不过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杜孜康治军严谨,进入城内的朝廷军井然有序,对百姓秋毫不犯,并不扰民。 连百里苍都不禁感慨,或许永川王阖路的决定,让川都免遭了战事之苦,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幸事! 第129章 杜孜康的踌躇 朝廷军接管川都城后,城内经过了短暂的两天戒严,然后便除了不能出城之外,其他都已经恢复如初。 这天下午,珞衣与父亲来到街上,他们已经有几天没出客栈了。 正在街上走着,忽然从侧面一个人走了上来。 那人热情地招呼道:“哎哟,这不是百里先生和珞衣姑娘嘛。” 珞衣转头看去,竟然是那第一天到川都时,遇见的公子稚。 “原来是阖家公子啊。”百里苍说道。 “您可小声点,现在提到这阖家王室的人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公子稚说完便嘿嘿一笑。 珞衣不禁问道:“听说王室及主要臣属现在都拘禁在王宫内,公子是怎么出来了?” 公子稚一脸不屑地说道:“那不是要感谢那老家伙把我赶出了家门嘛,本公子这低微的出身,人家都没放在眼里。” 珞衣笑道:“那公子现在可是因祸得福喽?” 公子稚又是嘿嘿一笑,说道:“是不是福,本公子可不知道?但至少是不必天天被闷在王宫里啦。” 珞衣继续笑着说道:“那公子这是又去哪潇洒呢?” 公子稚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潇洒啥啊?自从上次两位请吃饭后,本公子已经很久没银子吃饭了。” “这正好,两位既然还在川都,又这么巧碰上了,说明我们有缘分。就再请本公子吃顿饭如何?以后本公子定当图报。” 珞衣眉头一皱,有点后悔跟这人说这么多废话了,没想到这公子哥真是没皮没脸的。 便说道:“我和爹有事,没空呢。” 公子稚又继续缠着说道:“别介啊,本公子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都行?” 珞衣不想再理他,转头便欲走。 “哎,姑娘别走啊。”公子稚继续说。 百里苍笑道:“老夫改天再请公子,今天先告辞了。” 公子稚依然笑嘻嘻地说道:“那百里先生与珞衣姑娘住哪里啊?本公子去拜访啊。” 珞衣看到父亲脸色都不好看了,便淡淡地说道:“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转身拉着父亲便匆匆离去。 走了一段距离,方说道:“这永川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百里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为父倒是觉得这公子稚,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不堪,他在永川王室的处境确实比较尴尬。” 珞衣不以为然地转头瞟了那公子稚一眼,只见他仍然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二人,便赶紧又转回头来。 珞衣与父亲百里苍回到客栈后不久,郁梁便匆匆地赶来。 禀报说:“宗主,大小姐,郁梁查到那天跟踪之人的一些情况了。” 珞衣问道:“都是什么人?” 郁梁说道:“前段时间,川都城内忽然来了一批高手,我们一直在追查他们的底细。直到今天才查出他们是从朝歌来的。” 珞衣说道:“朝歌来的?就是跟踪我们的那些人。” 郁梁回答说:“依郁梁推测,十有八九就是这批人。他们到达川都之后,便迅速地化整为零,消失在了城中。” “但是,那天经宗主与大小姐提醒,我们加紧了对王宫周边的侦查。发现真的有十余人,日日夜夜不间歇地盯在王宫周围。” 百里苍略一沉思,说道:“那这么看来,这些人是针对永川王阖路的,并不是针对我们的。” 珞衣疑惑地说道:“从朝歌来的?会不会太后派来的?” 百里苍说道:“有这种可能性。” 这时,郁梁不解地说道:“但据属下所查,这批人在朝廷军接手川都之后,并未与其联系。如果是宫里派来的,他们为什么不和朝廷军接洽呢?”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是被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朝廷军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珞衣忽然想到,说道:“那是针对给永川王送密函的人?” 百里苍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后是为了先帝身边那‘幸存侍卫’而来!”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客栈掌柜忽然派店小二来报。 “百里先生,外面有人拜访您。”店小二说。 珞衣、百里苍、郁梁三人都不禁一惊! 他们知道,在这里除了郁梁之外,并不会有人主动来访。 珞衣的第一反应是那公子稚,心想他倒是消息灵通。 “会不是那公子稚?”珞衣说道。 百里苍也是茫然地摇摇头,然后说道:“郁梁你从后门离开。” “是,郁梁告退。”郁梁会意地说道。 片刻之后,店小二引着一个青袍人进来。 珞衣看那人与父亲年龄相仿,面容消瘦,长须花白,面色和蔼。 那人一进屋,便微笑着躬身作揖,说道:“见过百里先生。” 百里苍表情诧异地说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一怔,马上说道:“在下杜孜康,久仰先生大名,特此来拜见。” 珞衣与百里苍都不禁脸色一变! 只听百里苍说道:“是杜大将军啊,真是有失远迎!” 那杜孜康忙说道:“是在下冒昧打扰了,只是在下身有要职,多有不便,只好夜里来访。” 百里苍脸色已经平复下来,忙说道:“杜将军真是客气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何劳大将军亲自前来!” 那杜孜康接话说道:“杜某仰慕百昙谷百里先生已久,只是苦于军务在身,一直无法前往拜见。刚好听说先生竟然在川都之内,便深夜冒昧前来。” 珞衣不禁心想,这杜孜康怎么会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或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永川王阖路所泄露。 百里苍说道:“大将军不必客气……哦,这是小女珞衣。” 他也不知再说什么,便向杜孜康介绍道。 珞衣也忙施礼,说道:“珞衣见过杜将军。” 只听杜孜康说道:“大小姐真是秀外慧中,一代佳人。” 百里苍说道:“杜将军过奖了,这次将军率军兵临永川,不用一兵一卒即攻克川都,真是丰功伟绩啊!” 不过,只见杜孜康听后并未显喜色,略一沉吟,说道:“实不相瞒,杜某原无意攻克川都。不成想在葫芦关下,太后派上御常侍蓝礼前来督军作战,要杜某不惜一切代价,在十日之内攻破葫芦关。” “这一战,有上万北幕军的兄弟战死在葫芦关,让杜某心里难安啊。” 百里苍心道,这话不该出自一军统帅之口啊,要是被朝廷知道,这可是大罪。 便说道:“杜将军何出此言啊?太后既然让将军领大军西征,必然是对将军极其信任和看重。” 杜孜康说道:“不知先生对此次永川之战如何看?” 百里苍微微一怔,回答:“在下已经久不问朝政,只是草民一个,不敢妄言!” 杜孜康见状也不再追问,又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杜某听说前段时间,雅拉王重新收复了雅拉河谷,百昙谷与雅拉河谷素有交情,先生可知此事?” 百里苍又是一怔,说道:“在下也有耳闻,只是这些年来,自从老雅拉王败走草原之后,便再无联系。” 杜孜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北境一直灾难不断,先有迈嵇山大地震,后又是怀水决堤,数十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朝廷却对此无动于衷,若非有宫泰将军驻守,早已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百里苍附和着说道:“是啊,北境全仰仗宫泰将军坐镇。” 杜孜康再次说道:“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朝廷一片混乱,然后又是战事不断,灾害连连,国库空虚,天下百姓困苦不堪。” “如今又发动这次永川大战,还有帝君御驾亲征,已经进入巨鹿高原,唉——” 百里苍摸不清杜孜康的来意,继续附和着说道:“是啊,希望战事尽快结束,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 杜孜康说道:“还请百里先生能够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出山主持大局啊。” 百里苍又是一怔,说道:“在下早已不闻朝政,如今与太后也无交情,恐怕是力不从心了。” 两人又相互闲聊了几句,杜孜康便起身离去。 临走时,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交给百里苍,说道:“如今全城戒严,这块令牌对先生或许有些帮助,还请收下。” 百里苍恭敬地接过令牌,与珞衣一起将杜孜康送至楼下。 看着杜孜康远去的身影,珞衣不解地问道:“爹,这杜将军今晚所说何意啊?”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爹也把握不准,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不过听他语气,对太后所把持的朝廷似有很大不满。” 他们刚刚走回房内,离去的郁梁又突然回来了。 禀报说:“宗主,大小姐,永川王世子阖向在川南之地兵败后,被缪燮杀了。” “永川王世子死了?” 珞衣与百里苍对望一眼,不禁感到诧异。 永川王阖路已开城投降,怎么会又杀死了世子阖向呢? 第130章 走运的阖稚 “永川王阖路开城投降,西征军进驻川都!” 这一胜利消息传至帝都后,举朝上下都是振奋不已! 这个消息也让一直对太后心存不满的大臣,彻底闭上了嘴巴。 太后和颜悦色地接见了,从永川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蓝礼。 “这次大胜,你蓝大人居功至伟啊,本宫定会重重有赏。”太后说道。 “微臣不敢,是太后圣明!方能如此之快的取得永川大战的胜利!”蓝礼马上回答说。 “蓝大人辛苦了,本宫听说你是一路随军,直至川都?”太后问道。 “是的,臣谨遵太后旨意,定要看到永川大战的全面胜利,方好回来向您复命。”蓝礼回答道。 “很好!蓝大人辛苦了!”太后欣慰地说道。 “这是臣应该做的,能为太后分忧是臣的荣幸!”蓝礼回答说。 “昨日本宫便已收到前线送来的奏疏了,本宫在等着你回来召开御前会议,好好让那些老家伙们听一听!”太后说道。 “臣不敢,臣荣幸之至!”蓝礼回答说。 “好了,你去通知一下,下午召开御前会议,让柴世境也参加。”太后说道。 “是,臣这就去。”蓝礼回答说。 蓝礼走后,若初看到母后如此开心,也是十分地欢欣。 “恭喜母后啊!旗开得胜,最后还是需要您亲自派人去督战,才能有效果!”若初说道。 太后也是满脸笑容,说道:“我看杜孜康那老家伙也是有所保留,本宫不给他压力,他就不尽全力!” “想必杜将军是体恤北幕军的将士们,不愿意他们伤亡过重。”若初说道。 “初儿,千万别存此妇人之仁,战场上没有仁慈可言,只有生与死!”太后说道。 “是,母后教育的是。如果一味地仁慈,而导致战争旷日持久,或是被敌人反噬,反倒是害了己方的将士们。”若初说道。 太后一脸欣慰地看着若初,说道:“初儿真是越来越透彻了,要是你哥……”说着又是叹息一声。 …… 英华殿内。 若初随着母后早早地便来到了议事厅,看着大臣们一个个地,陆续走进议事厅。 众人到齐之后,太后微笑着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首辅华寅身上。 首辅华寅大人立马挺直身子,说道:“老臣恭喜太后,在太后英明的领导下,取得了永川大战的完胜。” 上御常侍蓝礼待首辅华寅说完后,也起身祝贺:“恭喜太后,太后圣明!” 他话一说完,大将军忽律苌、御史大夫景阗、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以及大学士竹忱也都陆续地向太后祝贺。 等众人都道贺完毕后。 太后微笑着看向蓝礼,说道:“蓝大人这次不远千里的到前线督战,方能这么快取得如此大的胜利。真是辛苦了!” 蓝礼马上起身恭敬地回答说:“这是我们做臣子的荣幸!是太后英明的决定,才能获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他话一说完,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便向他拱手说道:“蓝大人辛苦了!世境代表国防司以及前线将士向蓝大人表示感谢,若非蓝大人亲至现场指挥,也无法这么快取得胜利。” 蓝礼一脸得意之色,但仍旧谦恭地说道:“柴大人言重了,蓝某越俎代庖了,还请见谅。” 柴世境马上接话说道:“蓝大人此言差矣,您代表的可是太后旨意,何来‘越俎代庖’之说?” 蓝礼一想也是,马上向太后请罪,说道:“太后,臣方才失言了,请您降罪。” 太后微笑着看着他,并无责怪之意。 这时,御史大夫景阗忽然说道:“臣以为此次大胜,除了太后英明的领导,以及蓝大人亲至前线督战外,还有杜老将军以及前线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换来的。” 太后渐渐收起了笑容,说道:“景大人所言不差,本宫自会奖赏他们。” 她话说完后,见众人不再讲话。 微一停顿,便接着说道:“如今永川王已开城投降朝廷,我朝廷军业已进驻川都城。” “这永川后续的治理该如何安排?不知诸位可有建议?” 整个议事厅一片安静,大家相互看看,一时间没有应答。 片刻之后,御史大夫景阗忽然开口,说道:“臣以为可参照当年先帝之法。” 他略一停顿,见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二十多年前,先帝曾定下国策,意欲让永川王阖路放弃永川的兵权,交由朝廷统一节制。而永川的治权仍归阖氏王室所有,如此便可让永川循序渐进地融入我朝歌帝国。” “当时先帝派遣百昙谷的百里苍前去游说阖路,但无奈当时阖路还年轻气盛,并未接受此建议。” “如今阖路已经放弃抵抗,选择开城投降,可见他对永川百姓还是爱护有加,不愿百姓遭受战争劳苦。臣以为此法或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太后听完之后,脸色微变,缓缓看向首辅华寅,问道:“首辅大人,你以为景大人所言意下如何?” 首辅华寅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微微挺了一下身子。 沉默了一会儿,方回道:“老臣以为此法不甚妥当,这阖路毕竟是违抗朝廷指令,公然与我军在葫芦关对峙,违反藩属之仪,这是叛逆大罪。” 待首辅华寅言毕,柴世境也接话说道:“首辅大人所言在理,如若继续让他阖路治理永川,难免以后还会产生不臣之心。” 景阗说道:“永川不比雅拉河谷,永川地缘辽阔,境内势力复杂,朝廷恐怕一时间无法安定。阖氏王室治理永川近百年,素有威望,臣以为可暂时仍由其治理。” “朝廷只要收回兵权,再对其严加防范,定不会出大问题。在以后再慢慢进行调整,逐步将永川纳入帝国领土。” 柴世境有些担忧地接话说道:“这永川王世子阖向已经为缪统领所斩首,恐怕他阖路不会甘心为朝廷效力的。” 景阗说道:“臣确实以为缪燮此举极为不妥,那阖路已经开城投降,他竟然还一意孤行,斩杀阖向。” 柴世境回答说:“那阖向顽固不化,拒不投降,缪燮此举也无不妥。” 景阗还欲再言,太后接话说道:“柴大人所言在理,阖向死有余辜。不过景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再让这阖路留在川都,本宫恐寝食难安。” 这时,蓝礼忽然说道:“臣在永川闻言,阖路有一私生子,生性纨绔,是川都出了名的浪荡子弟。” “前些时日,还因为非要迎娶青楼女子,而被阖路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子关系。” 柴世境也说道:“臣也听闻此人,这私生子名叫阖稚,其生母也是青楼女子。” “从前线递上来的名单里有此人,只是当时因为他已被赶出永川王宫,杜将军还请示是否将此人一并拘押?” 太后听完,沉吟了片刻,问道:“如果让这纨绔子弟继承永川王之职,各位看如何?” 她虽然话是问大家,但目光却是看向首辅华寅。 首辅华寅想了一下,说道:“或许此举最为稳妥,兼而有之。既能方便我朝廷控制,又同时仍然由阖氏王室之人继承王位,对永川境内各势力也是一种交待。” 太后又转向景阗,说道:“景大人觉得呢?” 景阗说道:“那阖路及其家室如何处理?” 太后淡淡地说道:“一起都押解回帝都,颐养天年吧。” 景阗听后,略一沉思,说道:“如此……或许可行。” 太后此时忽然站起来,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让阖稚继承永川王位。” “同时,着令杜孜康尽快率军西进,进驻西庐城,接应帝君。还有缪燮此次永川之战有大功,晋升统领军衔,率军镇守葫芦关。” …… 御前会议结束后,若初随着母后回到寿宁宫。 太后立马召见了御前铁卫统领刃杵。 “刃统领,你前面派驻川都的人有进展了吗?”太后问。 “这些时日以来,属下已经安排人日夜守着永川王宫,密切监视着。”刃杵回答说。 “那有结果吗?”太后说。 “还没有,一直未发现可疑之人。不过前些天发现了一男一女觐见永川王,那永川王对他们甚是客气。属下对此十分怀疑,已经让人密切监视了。”刃杵回答。 太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再带些人手,亲自去一趟川都城,务必找出那个人!” “属下遵命,太后。”刃杵回答道。 第131章 大搜捕 公子稚? 新任永川王? 消息传到川都,珞衣都不敢相信这个纨绔子弟竟然因祸得福,成了新一任永川王! “爹,那公子哥儿成了永川王?”珞衣说。 “嗯。其实对于朝廷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百里苍说道。 “这怎么说?”珞衣问道。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这永川之境不比雅拉河谷,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社会关系复杂,在一些偏远地区民风彪悍。” “自古以来只是作为藩属国向朝歌称臣,从未真正融入帝国版图。朝廷也一下无法完全掌控,选择一个永川阖氏王室人员来继承,便可顺利过渡。” “这公子稚虽然是阖路之子,却只是私生子,又被赶出了家门,在永川其实算毫无根基。” “让他继承永川王,既对永川境内百姓及各势力有所交代,又便于朝廷所控制。” “竟然因祸得福,真是便宜了这家伙了。”珞衣说。 …… 在公子稚正式上任永川王后,西征军统帅杜孜康便率军继续向西。 穿过永川全境后,再南下前往西境重镇西庐城。 在杜孜康大军出发的前一晚,他又前来拜访百里苍。 “先生,杜某明日便率军前往西庐城。”杜孜康说道。 “杜将军一路保重。”百里苍回答。 “杜某离开之后,这川都是否能继续像现在一般安宁可不好说,请先生也要多保重。”杜孜康说道。 “多谢将军关心,在下也在考虑尽快离开此地。”百里苍回答。 “那如此甚好,上次杜某所言,还请先生考虑一下,朝廷社稷需要您!”杜孜康犹豫了下,又说道。 “在下明白,心里感激将军对在下的看重。将军一路保重,江山社稷需要像您这样忠贞为国的良将支撑。”百里苍回道。 杜孜康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珞衣满心疑惑重重。 “爹,女儿看这杜将军为人正义,您为何不争取一下?”珞衣问。 “唉,他毕竟身处朝廷要职,爹与他并无深交,现在为时过早啊。”百里苍说道。 珞衣想想,也深以为然。 …… 老永川王阖路连同王室成员数十人,在十几天前,便被押送去往遥远的帝都。 珞衣也不清楚这阖路临走时,会是什么心情? 在他决定开城投降时,是否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过,在公子稚上任永川王,杜孜康率军离开后,川都却是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伴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川都的平静。 他就是御前铁卫统领——刃杵。 刃杵一到川都城,便以追捕谋逆余党为由,在城内展开了大搜捕。 新任永川王阖稚,十分配合地执行着刃杵的各项指令。而且顺带着抄了曾驱赶过他的“怡雅阁”,报了当时被驱赶之辱。 官兵开始对城内各场所进行搜查,尤其是对于城内的客栈。只要是近半年来来访过川都的外地人,都要一一上报登记。 珞衣他们居住的无心客栈,也没有例外地被各种搜查,登记。 …… 这天傍晚,郁梁火急火燎地前来禀报。“宗主,大小姐,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川都吧。”郁梁说道。 “我们的人现在情况如何?”百里苍问道。 “我们的人大多数都是长期潜伏在川都的,问题不是太大。但是也有几个新近前来川都的兄弟,已经被捕了。” “不过,这些兄弟的背景干净,也尚未参与具体行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请宗主放心。”郁梁回答说。 “爹,我们要离开吗?”珞衣也问道。 百里苍思索着,一时没有说话。 郁梁又说道:“宗主,您还是尽快离开吧。我看这从宫里来的刃杵,大肆搜捕并不是为了什么叛逆余党,而是另有所图。” 珞衣说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太后秘密派遣他到川都,来搜查那个先帝的幸存侍卫。” 百里苍说道:“我们一走,我担心万一真被那刃杵抓到那人,到时该怎么办呢?” 郁梁说道:“我们在这川都的人手不少,宗主放心。到时他刃杵也未必会擅作主张,直接杀掉,他肯定会秘密押送回帝都的。届时属下第一时间通知您,在路上拦截。” 珞衣说道:“爹,下午的时候,官府的卫兵已经将客栈所有入住信息登记上报了,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百里苍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那我们先离开川都,再做打算。” 郁梁听后,欣慰地离开了。 …… 珞衣与父亲百里苍马上收拾了行礼,匆匆地离开了无心客栈,径直朝着离得最近的南门而去。 但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南门之时,突然一队卫兵从前面而来。 看到珞衣他们之后,便厉声呵斥:“前面什么人?在入夜之后还在街上?” 百里苍回答说:“官爷,我们是来自朝歌的皮料商人,正欲出城进货。” 那卫兵喝道:“天色一黑,宵禁时间已到,不能外出,请速速返回。” 百里苍回道说:“官爷,现在还未到亥时,宵禁时间还没到呢。” 那卫兵说道:“新规定,从今天开始宵禁在太阳一落山便生效,早已经过了,速速回去。不然抓你们回官府。” 正当他们犹豫之时,忽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前面可是无心客栈的皮料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百里苍与珞衣只好转过身,见有四名卫兵骑马而来,只好说道:“正是,在城里事一完毕,正欲出城。” “出城?走,跟我们走一趟!”那后面追上来的人说道。 珞衣小声地问道“爹,怎么办?硬闯吗?” 百里苍想了下,说道:“他们毫无证据,到时见机行事吧。” 然后转头问道:“官爷,是让我们去哪?”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去哪?去廷尉署。” 百里苍佯装不解地问道:“啊?官爷,我们是正经商人,没有犯事啊。” 那人厉声喝道:“别废话,快走!” 他们只好跟着那几人前往廷尉署。 但就在他们转身之际,珞衣忽然看到郁梁就躲在路边的阴影处,焦急地看着他们。 百里苍也看到了郁梁,连忙向他使眼色,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他们二人一被带到廷尉署,便被关押进了大牢。 幸好珞衣今天穿的是男装,所以将他们二人关押在一起。 大牢内,臭味熏天,吵吵嚷嚷的,到处充斥着喊冤之声。 此时,早已关满了人,大多都是在最近几天无缘无故被抓起来的。 往往一个牢房内关押了十几个人,空间狭小,拥挤不堪。 两人便在大牢内,艰难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 一直等到第二天还是没有人来提审他们,倒是陆续地有人被带进带出的。 珞衣不禁有些烦躁了,问道:“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百里苍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她问话后,微睁开眼说道:“再等等吧,总是要被带去问话的。” 如此又等了大半天,珞衣估摸着应该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就在那时,突然便有人进来带了他们出去。 但是两人并没有被带至审讯室,而是被带至了一处偏房,貌似是一间小的会客厅。 两人正纳闷之时,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那人之后,珞衣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正是那个曾请吃饭过的公子稚,如今的新永川王。 公子稚一进屋内,便躬身作揖,说道:“珞衣姑娘,百里先生,让两位受苦了。” 珞衣见他这次倒是没有之前的那么嬉皮笑脸的,况且这时自己也正有求于他。 便也客气地回礼,说道:“见过……公子。” 幸好她临时反应过来,应该要佯装自己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新任永川王的事情。 公子稚也是微微一怔,然后呵呵一笑说道:“珞衣姑娘这么客气。今日本公子才刚发现名单上有两位的名字,便马上赶过来了。” 百里苍说道:“公子的意思……是来救我们的?” 公子稚微微一笑,说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嘛,两位请随我来,先离开这里。” 珞衣不禁问道:“那你呢?” 公子稚耸了耸肩,说道:“抓了这么多人,少了一两个也没人发现。” 于是两人便紧随着公子稚从侧门出了廷尉署。 一路上虽都有人,但都对这公子稚十分客气。 来到廷尉署外,公子稚说道:“百里先生,珞衣姑娘,两位拿着这块牌子,先离开川都吧。最近城内比较乱,对外地人很不友好。” 百里苍一拱手,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公子稚也回礼说道:“不必客气。” 然后又对珞衣说道,“珞衣姑娘记得下次来川都,带着这块牌子到王宫找我啊。” 珞衣也躬身施礼,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说完,公子稚便转头又回了廷尉署。 公子稚离开后,珞衣问道:“爹,我们现在去哪?”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先离开川都吧,如果刃杵发现两个人被释放了,一定会起疑心。而且上次我们在宫城墙外,遇见的那跟踪之人,一定是刃杵的人。” 珞衣说道:“嗯,那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先避避风头吧。” 百里苍说道:“回趟百昙谷吧,一年多没有回去了。” 珞衣听到,心里一阵开心,真是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这川都城离上行山区的百昙谷,不过六七天的路程。 于是二人便凭着公子稚给的令牌,顺利地出了川都,往百昙谷而去。 第132章 平静的雅拉城 自从百里苍与珞衣离开之后,雅拉河谷倒是一片安静。 上野驻军未对雅拉河谷采取任何军事行动,朝廷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仿佛是已经默认了这个既成事实。 转眼间几个月便过去了,这天雅拉王察台忽然从雅拉河渡口匆匆地赶回雅拉城。 “永川王阖路战败了,朝廷军突破了葫芦关!”雅拉王察台说道。 沐颂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心头一惊! “有苍伯和珞衣的消息吗?他们可在永川。”沐颂说道。 雅拉王察台说道:“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不过百里先生深谋远虑,应当不会有事。何况百昙谷只是在永川边境,离川都城尚远。” 话虽如此,但是沐颂心里依旧不免深深地担忧。 自从珞衣离开之后,她的身影几乎每天都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 即使从北海离开后,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也会偶尔想起鹿灵来,但那种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说永川王阖路以及整个王室都被押送到朝歌城,软禁起来了。”雅拉王察台继续说道。 “唉,苍伯原本还打算联络永川王,一起共谋大事的,没想到永川这么快就战败了!”沐颂不禁有些惋惜地说道。 “殿下,不要气馁。还有我雅拉河谷,定然会相助殿下夺回帝国政权的。”雅拉王察台安慰他说。 “嗯,谢谢舅舅。现在永川王被押送去了帝都,那朝廷是安排了什么人管理永川呢?”沐颂问道。 “听说朝廷是扶植了永川王室的一个傀儡,一个纨绔子弟当了新任永川王。并且收回了永川兵权,缪燮也被调去驻扎在葫芦关,统筹全军,同时他也对永川境内的各部驻军拥有节制权。”雅拉王察台说道。 “又是这缪燮,这摇身一变还晋升了。”沐颂愤懑地说道。 “听说他可是太后染蝶的心腹爱将。”雅拉王察台说。 “那苍伯与珞衣是不是就会很快会回来了?如今永川已经战败,再难有机会了。”沐颂忽然心中闪过一丝喜悦,问道。 “这个不好说,百里大人临走时,还说要去寻找一个先帝身边的幸存侍卫。”雅拉王察台说道。 其实,沐颂一说完,便也想起了这件事。 如果能顺利地见到那位先帝身边的侍卫,或许还是能够揭露出太后染蝶的恶行,昭告天下。 雅拉王察台走后,沐颂心情有些郁闷,便想要出去走走。 但就在这时,那兰朵公主走了进来。 这几个月来,那兰朵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尽显她温柔体贴。 可是这却让沐颂心里暗暗生出了一丝的腻烦之情,虽然他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但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这种心情,也因此便愈加地思念起珞衣来。 “刚听父王说,永川战败了,殿下不要灰心哦。”那兰朵关心地说。 “谢谢朵朵,我不会灰心的。苍伯一定能寻找到那名父帝的身边侍卫,来揭露太后的丑恶嘴脸。”沐颂说道。 “那就好,父王还怕你受打击呢。”那兰朵说道。 “嗯。今天山棕没有过来,我想到城外看看他们的训练情况。”沐颂还是想出去透透气。 “那朵朵陪殿下去啊,今天又有一批草原上的族人前来投靠‘赤子团’,想必他是在忙吧。”那兰朵笑着说道。 “是吗?那山棕的‘赤子团’都有上千人的规模了吧?”沐颂欣慰地说道。 自从上次收复雅拉河谷的大战之后,那场战争的事迹便很快传遍了整个草原。 尤其是“高山之子”沐颂带领着百名“赤子团”,大战上万人的朝廷大军,被传颂的神乎其神,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于是,便陆续地有各部落的族人前来投靠,他们都以加入“赤子团”为荣耀,所以规模便迅速壮大了起来。 两人来到城外,雅拉河畔的“赤子团”军营,见山棕果然在监督训练情况。 山棕抬头望见空中盘旋的雪鹰“闪电”,便知是沐颂他们来了。 赶忙从人群中钻出来,向他们跑过来。 “赤子团”的弟兄们见状,又看到上空的雪鹰“闪电”,也知道是沐颂到来了。 人群中突然掀起一阵的小骚乱,片刻之后,忽然齐刷刷地单膝下跪。喊道: “参见赫罕!赫罕!赫罕!” 沐颂不禁怔在当地,不明白这些人所言何意? 直等山棕走近了,方问道:“他们说‘赫罕’,是什么意思?” 山棕呵呵一笑说道:“参见赫罕。” 沐颂一下子懵了,这些人是又搞哪处呢? 只见山棕转过身向人群挥了挥手,沐颂也跟着他挥了下手,示意大家继续训练。 山棕这才解释说道:“‘赫罕’是古草原语,全名是‘赫木尔合罕’,就是伟大的草原之主,北境之主的意思。” “在几百年之前,在这北境的大草原上,一直都是在赫木尔合罕的统一率领之下。只是这些年来各部族四分五裂,难以形成合力,‘赫罕’之称也就消失了。” “最近不是新加入了很多草原各部族的族人吗?他们私下就在商议着,要尊您为这‘北境之主’,也就是曾经的‘赫木尔合罕’。” 沐颂这才明白缘由,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了呢?” 山棕挠了挠头,说道:“不是啊。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啊,你作为‘高山之子’,成功地再次将草原上各部族聚拢起来,被称为新一任‘赫罕’,不是正常嘛。” 这时,一旁的那兰朵也微笑着说道:“殿下,朵朵觉得山棕说的没错,我看可以呢。” 沐颂倒是也没去深思这件事,便说道:“这也不是他说是就是的啊。” 山棕想了想不知如何接话? 沐颂又接着问道:“山棕,你这‘赤子团’有多少人了?” 山棕马上回道:“禀赫罕,加上今天刚到来的二十三人,现在一共是八百九十四人。” 沐颂欣喜地说道:“马上要近千人的规模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味地训练了,要考虑这队伍如何管理了?” 山棕微微一怔,说道:“是,多谢赫罕指导。” 沐颂笑着说道:“你啊,多向雅拉王或者束米队长请教,以后我可是要靠你们保护的。” 山棕脸上一喜,说道:“是!” 沐颂与那兰朵又绕着军营转了一圈,然后来到雅拉河畔。 雅拉河在这一段水流平缓,像是一条丝带一般,蜿蜒流过,一直伸向远方。 那便是珞衣那日离去的方向。 第133章 北海悼念(1) 这天的下午,山棕忽然急匆匆地跑来找沐颂。 “赫罕,出事了?”山棕着急地说道。 沐颂还是不太习惯山棕对他的这个称呼,他觉得山棕对自己的称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不断地变化。 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喊他名字“沐颂”,后来又称呼他“使者”,还有“殿下”,现在又改为“赫罕”。 总之,每次等他刚刚适应了,他又来新的一出。 “出什么事了?”沐颂看他慌里慌张的,便问道。 “大祭司派了人来到雅拉城,族长大人他……他病逝了!”山棕说道。 沐颂在刚开始听到“大祭司”时,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是哪位大祭司? 再一听到“族长病逝”,便想到是鹿灵的父亲! 他听后不禁一阵地难过,如今鹿灵真的是孤苦一人了。 “我想回北海一趟。”山棕说道。 沐颂这时正陷入悲伤的情绪中,一时没有答话。 山棕以为他是不同意,便央求道:“族长大人从小便照顾我,我想回去看看他。” 沐颂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嗯,那是应该的。” “真的?我明天便出发,尽快赶回来。”山棕兴奋地说道。 “我也一起回去。”沐颂说道。 山棕听了先是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很是开心地说道:“我马上去准备。” “嗯,你挑一百人随行吧,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沐颂说道。 “那雅拉王那边?”山棕问道。 “舅舅他又去渡口要塞了,我跟朵朵公主说吧。你去准备行李。”沐颂说道。 虽然他知道这位舅舅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是像返回北海这种大事,路途遥远。他心里也没底,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不过,这时舅舅不在城内。 而这时又着急,便打算直接跟那兰朵讲完,就直接出发。 反正途中也是要经过雅拉河渡口,再转而沿木那河北上,进入草原。 等到达渡口,见到舅舅后,再向他解释了。 …… 第二天一早,他们队伍便整装出发,那兰朵送至城外。 “殿下,一路上保重。朵朵在这里等您回来。”那兰朵说道。 “嗯,你回城吧,我们快则一个月便能归来。”沐颂说道。 辞别后,一众人沿着雅拉河畔顺流而下,不到中午时分便到达了雅拉河渡口。 自西向东的雅拉河,在渡口要塞转而向北,绕了个小小的“s型”的弯。就像是雅拉河谷的护城河一般,成为天然的屏障。 等他们到达渡口之时,方知舅舅雅拉王外出,前往乌图一带巡查防务了,并未在驻所。 沐颂想了一下,便不再等他,留下了一封书信,便过了渡口。 众人渡过渡口之后,地势便一路下行,高差较大,雅拉河也变得湍急。 两个时辰后,他们在雅拉河与木那河的交叉口,再次渡过了河,进入了木那河流域。 在第六天的下午,到达了木格城。 映钏大人听说沐颂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亲自迎接到城外。 不过,世子汐风倒是不在城内。 映钏大人一见到沐颂,便躬身施礼,说道:“殿下,怎么忽然来到木格了?老夫真是有失远迎!” 沐颂也忙说道:“映钏大人客气了,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提前来禀报,是我等冒昧了。” 映钏大人说道:“殿下客气了,不知殿下这次到来是为何事?” 沐颂说道:“前几日突然收到消息,说驯鹿族族长病逝。我在北海之时,曾多次受到驯鹿族人照顾,所以决定亲自前往悼念。” 映钏大人说道:“那真是不幸,需要老夫帮什么忙吗?” 沐颂感谢他的诚意,说道:“不劳麻烦,我们住一夜便启程。” 映钏大人说道:“嗯,殿下上次所住的房屋,还一直为您保留着,您随时可以入住。” 沐颂没有看到世子汐风,便主动问道:“世子呢?怎么没有见到他呢?” 映钏大人叹了口气说道:“他带军去收服沙科尔人了,据说是上次他和珞衣姑娘前往哈林城时,路上曾遭到沙科尔人察子塔部的刁难。” “汐风年轻气盛,老夫也管不了了。这不前几天就带着一千多人向西部山区去了。” 沐颂想了想,这倒是符合汐风世子的脾性。 …… 他们当晚便在城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向着大草原进发了。 一进入草原,沐颂便感受到了初冬的寒风凛冽。 虽然尚未下雪,但是呼啸的寒风如刀割一般迎面吹来。 这刺骨的寒意,让他感觉到熟悉,那是在北海极寒之地生活了近七年的味道。 雪鹰“闪电”一回到草原,便像是回到了家一般,兴奋地在草原上空翱翔,经常飞到看不到身影。 十天后,他们穿过了大草原,来到了北海之地。 山棕带着几个人先去了海灵谷,沐颂想先回树屋去看看荀伯,也不知他一个人在这里过得如何?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穿过那片雪松林,远远地看到树屋矗立在北海岸线的悬崖之上,渐渐地越来越近。 等他走上那段走了无数次的斜坡,穿过木栅栏大门时,他远远地看到雪鹰“闪电”正依偎在鹿灵身旁,甚是亲密。 “鹿灵,你也在啊?”沐颂开心地打招呼。 “颂哥哥,你回来了?”鹿灵脸上显出一丝微笑,说道。 “听到族长大人病逝的消息,我和山棕都十分难过,便赶回来了。”沐颂说。 “嗯,我下午的时候看到‘闪电’盘旋在上空,便知是颂哥哥回来了。”鹿灵说道。 “你也不要过于难过了,这样对于族长大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沐颂安慰她说。 “嗯,鹿灵知道,只是阿布一下子走了,心里空荡荡的。”鹿灵神色有些低落地说。 “少主?您……您回来了。” 在他们正说话间,荀伯惊喜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了出来。 “荀伯,我回来了。”沐颂说。 他看到荀伯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不禁自己心中也是一酸,差点就要流泪。 “平安就好,感谢高山神的庇佑!”荀伯喃喃地说。 “荀伯,我在苍伯的协助下,联合舅舅雅拉王、木格城的映钏大人,已经收复了雅拉河谷。马上就可以带您回家了!”沐颂略显兴奋地说。 荀伯脸上忽然显出一丝的犹豫,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鹿灵抚摸着雪鹰“闪电”的头,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北海冰面。 夕阳洒在北海之上,泛起一片金光闪闪。 第134章 北海悼念(2) 这晚,鹿灵便住在了树屋。 荀伯说在他离开的日子里,鹿灵经常过来树屋陪着他。 这次回来见到鹿灵,沐颂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以前那个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不见了。 他安慰自己说,这是因为族长大人刚刚病逝而悲伤的原因。 许久没有在北海,这一夜沐颂失眠了。 听着外面荒原上,一片静谧,只有呼啸的寒风从树屋吹过,他久久难以入睡。 很快就迎来了黎明时刻。 他起身走出树屋,忽然发现鹿灵早已起来,静静地坐在崖边的那块岩石之上。 “鹿灵,怎么这么早?”沐颂问。 “嗯,睡不着了。”鹿灵转头看见他,轻声回答。 沐颂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怜悯,心情也低落起来。 “鹿灵,不要太难过了。” 沐颂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不会。颂哥哥回来了,鹿灵很开心。”鹿灵说道。 可是,沐颂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开心。 “族长大人他……”沐颂问。 “阿布已经是极限了,苍伯临走时留下的药丸,在关键时候救了阿布两次,阿布他也到时候了。”鹿灵说道。 沐颂想起来,当时苍伯确实是给了几颗祖传的“复神丸”。 “珞衣姐姐呢?”鹿灵忽然问道。 “珞衣?她……她在几个月前跟着苍伯前往永川了,一直没有回来。”沐颂回答说。 “哦?珞衣姐姐很好。”鹿灵说道。 沐颂心里一紧,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了。 不过,好在天色还未大亮,鹿灵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 “鹿灵……”沐颂欲言又止地说道。 “嗯?” “这次你跟荀伯……一起跟我们前往雅拉河谷好不好?” 鹿灵嘴角微微一动,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谢谢你,颂哥哥。” 然后又拿起手边的一根权杖,说道:“这‘鹿角权杖’,代表着驯鹿族的权威。”沐颂心里一诧,然后明白了过来,说道:“你……你接替族长大人,成为新一任族长了?” 鹿灵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嗯。” 沐颂望向那北海冰面深处,在天际相接之处,微微散发着晶光闪闪的光芒。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那带领族人们一起南下,可好?” 鹿灵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驯鹿族人要守护这片圣地。” 沐颂听完鹿灵这句话,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伤。 …… 这天,沐颂本来想前往海灵谷悼念族长大人,以及拜访鲁菈婆婆。 不成想,一大早鲁菈婆婆便在山棕的陪同下,来到了树屋。 沐颂心怀感激地看着鲁菈婆婆,说道:“见过婆婆。” 鲁菈婆婆拄着拐杖,用她那深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方说道:“希望北境能在使者的带领下,实现和平与安宁。” “婆婆放心,晚辈一定努力。”沐颂回答。 中午的时候,沐颂跟着众人来到海灵谷。 族长大人被葬在那棵神树“官浔木”树下,这是驯鹿族的习俗。 因为神树下是最接近高山神的地方,人死之后,便可以得到高山神的接纳和庇佑。 …… 在北海居住了五天后,他们计划要返回雅拉河谷了。 可是让沐颂感到意外的是,荀伯竟然不愿意跟随他前往雅拉河谷。 “少主,请原谅老奴不能跟您去了……”荀伯说道。 “为什么啊?”沐颂吃惊地说。 “老奴老了……离开雅拉河谷已经有近四十年,早已没有亲人……”荀伯解释说。 沐颂着急的说道:“可是您还有我啊。” 荀伯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我在这北海之滨生活了七年多,也渐渐习惯了。再去到别处住不惯了。” 这时,鹿灵说道:“颂哥哥,我会照顾好荀伯的。” 荀伯看着鹿灵感激地说道:“少主不在的这些日子,公主经常在这树屋陪着我……” 沐颂虽然心里难过,但是见荀伯决心已定,便不再勉强。 …… 沐颂与山棕带着队伍,与荀伯、鹿灵挥手告别,向着那片雪松林走去。 在返回的路上,沐颂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因为荀伯的选择,也因为鹿灵! 三天后,他们的队伍便进入了茫茫大草原深处。 这天下午,话说眼看夕阳即将落下,众人正在寻找适宜的夜营之地。 正在那时,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西部草原之上,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他们开始时心里一惊,但随即心想在这大草原东部,多数部族都已宣誓效忠沐颂。 而且山棕挑选的这百名“赤子团”战士,也都是各部族之人,理应不会有什么大风险。 于是,山棕带着两名族人便朝着对方的队伍而去。 通红的落日浑圆地挂在天际,光线照的他们看不清对方来人的情形。 沐颂借助雪鹰“闪电”飞上高空,远远地看到对方有一两百人的规模,只是并不像是行军打仗,而是逃难。 队伍中不少拖家带口的,不少的妇孺儿童,马匹上也是挂满了全家的家当,最奇怪的是他们人群中海赶着一群草原羊。 过了一会儿,山棕带着一个陌生人回来了。 只见那人身材,高高的鼻梁,眼睛深陷在眼眶中,有几分雅拉人的特征。但是古铜色的肤色却不像是雅拉人的白皙。 那人下马后,立即上前来拜见,说道:“卢斯科人诺克尔,参见高山之子。” 沐颂微微一怔,说道:“不必多礼。” 那诺克尔说道:“早就听闻在北海之滨有高山神派遣来的使者,没想到今日能有幸得见,感谢高山神庇佑。” 沐颂微微一笑说道:“请问阁下是从何而来啊?” 那诺克尔说道:“我们卢斯科族人原本世代生活在这大草原深处的卢斯山丘一带,就在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屡次遭受到外族的侵袭,被迫离开家园,流落在草原之上。” 沐颂不禁问道:“是什么人袭击了你们族人?” 那诺克尔说道:“是萨萨人!” “萨魔人?!” 第135章 不安分的萨萨人 沐颂与山棕听完卢斯科族人的遭遇,都是心里一惊。 不过,他们还是习惯称呼“萨萨人”为“萨魔人”。 他们没想到这萨魔人这么快又生是非! 诺克尔点头说道:“对,就是萨萨人!” “前些年萨萨人也有袭击过我们族人,但是为了息事宁人,我们每年都要向萨萨人进贡不少钱财。” “自从今年年初,雅拉人大败萨萨人之后,萨萨人便消失在了草原之上。我们也就不再向其纳贡,谁成想最近他们又再次返回到了草原之上,大肆掳掠财物。” “如今在西部草原上的各部族人,都无法忍受他们的袭扰,在向草原南部和东部迁徙了。” 山棕狠狠地说道:“这萨魔人果然是阴魂不散,死灰复燃啊!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沐颂问道:“不知阁下准备带领族人前往何处?” 诺克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们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听说草原东部现在相对安宁,我们便朝着这里来了。” 沐颂微微一沉吟,说道:“你们如若没有明确目的地,可以随我们前往雅拉河谷,或者木格城都可以。” 那诺克尔听后一脸兴奋地说道:“真的吗?使者愿意收留我们卢斯科族人吗?” 山棕接话道:“当然可以啊。” …… 第二天一早,诺克尔便率领着卢斯科族人,跟随着沐颂他们一起南下。 八天后,他们再次来到了木格城下。 映钏大人及世子汐风迎出城外,听说了卢斯科人的事情之后,汐风很开心地欢迎他们留在木格城。 诺克人与族人商议之后,接受了世子汐风的邀请,以后便生活在木那山以北与草原衔接的地带。 汐风狠狠地说道:“这萨萨人如此嚣张,我们雅拉人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将他们彻底打败不可!” 山棕也附和着说道:“山棕愿做前锋,去消灭这些可恶的萨萨人。” 映钏大人说道:“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萨萨人生活在草原之上,居无定所。不做周密的策划,即使大军前往,也未必能够找到他们的主力一战。” 沐颂也说道:“这萨萨人虽然上次被舅舅打败了,但是据舅舅所言,并未能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这时,诺克尔也说道:“使者说得对,据我们所了解,这萨萨人在雅拉王撤军之后,便又重返瓦伦湖畔。兵力至少还有两三万之众。” “如今这些萨萨人在草原之上大肆掳掠,想来有可能是抢夺粮草物资,积极备战。” 沐颂想起百里苍临走时所说的话,说道:“很有可能,如果萨萨人果真与朝歌朝廷勾结,必然是想趁机生事。” 映钏大人听了微微一惊,问道:“萨萨人与朝歌朝廷勾结?” 沐颂回答说:“嗯,据苍伯所获得的情报,朝廷确实有派了使臣出使瓦伦湖。” 映钏大人听后沉默了一下,说道:“那这萨萨人终究是个背后的隐患。” 汐风接话说道:“我们可以集结大军,直扑向他们的老巢瓦伦湖去,一举歼灭了。” 映钏大人不无担忧地说道:“今年年初,雅拉王与萨萨人的那场大战,也是直扑瓦伦湖。但是终究未能全歼,归其原因便是这萨萨人见事不妙,便主动撤往瓦伦山区。” 沐颂说道:“映钏大人所言不差,此事待我回到雅拉城再与舅舅好好商议一番。” 汐风说道:“到时记得通知我,我便率军奔赴瓦伦湖。” 沐颂笑着说道:“多谢世子,上次路经木格,听闻世子率军去降服沙科尔人,不知战况如何?” 汐风得意地说道:“这些沙科尔人怎会是我木格城的对手呢?大军一到,便一个个地乖乖前来投降了。只有那察子塔不服,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 沐颂不禁赞道:“世子真是威武!” 汐风听了很是受用,难掩一脸得意之情。 …… 他们只在木格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赶回雅拉城。 等沐颂与山棕回到雅拉城时,雅拉王察台仍旧不在城内。 “父王前天便去了羊崮关隘,听说是有些草原上的小部族,从草原上南迁到了羊崮关隘,前来投靠我们雅拉河谷。”那兰朵见到沐颂返回,很高兴。 沐颂听到那兰朵如此说,心想可能那些小部落的情形与卢斯科人的遭遇类似,都是遭到了萨萨人的掳掠,而从草原上逃跑出来的。 “嗯,我们在路上也碰到一支卢斯科部族的族人,从草原的卢斯山丘地带逃出来,逃到了草原东部。”沐颂说道。 那兰朵不解地问道:“那些族人为什么要从草原上逃走啊?” 沐颂解释说:“是萨萨人,又回到了草原之上烧杀抢掠,他们无奈之下才背井离乡。” “萨萨人?他们不是已经被父王打败了吗?”那兰朵说道。 “如今又死灰复燃了,看来真的要开始准备一场大战了。”沐颂说道。 …… 两天后,雅拉王察台从羊崮关隘回到雅拉城,很开心能见到沐颂一行人已经回来。 也没有休息一下,便径直来到沐颂房内。 “殿下,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雅拉王察台开心地说。 “让舅舅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沐颂歉然地说道。 “这是哪里话?看到你平安回来,本王就很开心。”雅拉王察台说道。 “舅舅,听说你去羊崮关隘了?”沐颂问道。 “是啊,最近有些草原上的部落陆续南迁,意欲投靠雅拉河谷。”雅拉王说道。 “是萨萨人又在草原上兴风作浪了吧?”沐颂说道。 “殿下也知道了?本王了解了一下情况,还真是这么回事。”雅拉王说道。 沐颂便将在草原上遇见卢斯科部族的事情,简略向他讲述了一下。 雅拉王听完,愤然地说道:“这些萨萨人真是阴魂不散,作恶多端,年初的时候就应该一鼓作气,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草原上。” 沐颂说道:“或许苍伯预想的没错,萨萨人真的有可能是在配合朝廷,骚扰我们后方。” 雅拉王察台赞同地说道:“嗯,这个我赞同。最近从草原南迁来的那三四个部落族人,本王在羊崮关隘时接见了他们。” “据他们说,萨萨人这段时间在草原之上四处掳掠,似乎是抢夺粮草,有备战迹象。” 沐颂也赞同地说道:“嗯,卢斯科人也是这么说的。舅舅,如今染蝶朝廷已经取得了永川战事的胜利,您说会不会腾出手来,对我们用兵?” 雅拉王察台似乎之前并没有想到这点,被他一提醒,顿时怔住了。 片刻后,说道:“殿下所言十分有道理,本王倒是忽略了,如若朝廷军与萨萨人对我们东西夹击,到时我们确实十分被动。” 但是,他们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沐颂只好说道:“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了。”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殿下可以放心,本王时刻警惕着呢。” 第136章 刃杵的犯人 朝歌城内,阳光明媚。 虽然已是初冬季节,但此时的朝歌城还不算太冷,反倒是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难得一个好天气,更难得的是太后心情大好。 若初一大早便被母后招呼着前去清歌池游玩,銮驾浩浩荡荡地从寿宁宫出发。 若初由于昨天从上御常侍蓝礼那里得到了一本有趣的书,熬夜阅读。今天一早被叫起来,还有点睡眼朦胧的。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达了清歌池。 那蔚蓝的天空,倒映在宽阔的清歌池湖面上。 虽然周边的树木早已光秃秃的,但是仍然有各种鸟儿在枝头跳来跳去,发出各种清脆的叫声。 若初不禁心情大好,一下清醒过来。 笑着说道:“母后,您也有大半年时间没有到这清歌池了吧?” 太后略一沉思,便回道:“嗯,本宫记得年初时来过一次,此后便再也没有到访过。” 若初听后,惊讶地说道:“都这么久了!母后真是辛苦,今天母后可要好好放松一下。” 太后微笑着说道:“如今永川大事一定,娘也觉得一下轻松了,平时都没心思出来游玩。” 若初想了下,说道:“那永川王阖路一家人都被押送到帝都了吧?” 太后说道:“本宫已经安排蓝礼将阖路他们幽禁在城郊的梨园居了,那里环境优雅清静。本宫也不算亏待他们了,就让他在那里养老吧。” 若初说道:“母后真是仁慈,这阖路真得感恩戴德的。” 太后笑了笑,说道:“本宫也不祈求他们感恩,只要别再惹出事就行了。” 若初又说道:“宫泰将军调回上野之后,雅拉人也没有什么新动作,北境也算是稳定下来了,真是恭喜母后。” 太后边走边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宫泰在上野驻军的根基很深,总是让本宫有些不安心。” 若初想了一下,宽慰母后说:“但总归北境,有这宫泰将军坐镇上野,就可以确保稳定,也是为朝廷分忧了。” 太后说道:“但愿他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如果要是有啥二心,本宫定不会轻饶他!” 若初思索一下,又问道:“母后下一步会考虑收复雅拉河谷吗?”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如今永川初定,战事刚结束,先缓一缓吧。虽然雅拉河谷对北境来说很重要,但终究不能与永川相提并论。” “永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稳定的。而且这帝都中,朝内朝外的反战情绪高涨,不适宜马上再次用兵。” 若初想想也是,说道:“母后英明!” 太后又说道:“这一次那范鉴总算没让本宫太失望。自从蓝水进入草原,将本宫旨意传达之后,他已经促使萨萨人对草原发起了行动。” “这样一来,就会让雅拉人瞻前顾后,轻易不敢对我上野产生觊觎之心。” 若初听后不禁赞叹母后的深谋远虑,说道:“母后真是运筹帷幄,初儿要多向您学习。” 太后慈祥地看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初儿聪慧,要是你那哥哥……” 若初知道母后又想起帝君哥哥了,便宽慰道:“母后,您不用担心。舅舅河涧王已经派军赶往巨鹿高原,如今杜孜康将军也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前往西庐城,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刚好有几只长灵鸟忽然从远处的枝头,嬉闹着落到了她们身旁的树上,叽叽喳喳地欢闹不止。 若初开心地说道:“母后您看!是长灵鸟!民间的吉祥鸟,帝君哥哥很快便能回来了。” 太后顺着若初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几只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长灵鸟,在枝头欢呼雀跃地嬉闹。 …… 时间飞快,已近中午时分。 太后说道:“初儿,我们回宫吧。该午膳了。” 若初应道:“嗯。” 正在此时,忽然一名宫侍从远处赶来,禀报说:“刃统领回宫了,请求觐见。” 太后一听大悦,忙说道:“快让他过来吧。” 御前铁卫统领刃杵,远远地从远处走来,一脸风尘仆仆的神色。 想必是刚刚从永川回到宫内,便来汇报了。 刃杵走至近前,单膝跪地,说道:“卑职刃杵参见太后,长公主。” 太后和颜悦色地说道:“起来吧,本宫让你去永川办的事,如何了?” 若初一直好奇,母后是让刃杵前往永川办什么事?但一直也不方便问。 只听刃杵禀报说:“卑职不辱使命,已办妥。” 太后脸上忽然显出一丝惊喜,说道:“哦?人已经抓到了?” 刃杵说道:“是的,卑职已经秘密地将他押解到了帝都。” “为了避免沿途出现意外,卑职让人安排另一队人作为幌子,随便羁押了一名要犯走官道。卑职亲自带着此人走小道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太后赞赏地说道:“刃大统领辛苦了,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刃杵回道:“能为太后效力是卑职的荣幸,谢太后隆恩。” 太后思索着什么,接连说了几个“好,好……” 然后忽然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刃杵微一怔,说道:“在天牢,卑职已经交代重点看守。其他人并不知此人任何信息。” 太后说道:“很好!下午带本宫去一趟天牢,本宫要亲自问话。” 刃杵微微一犹豫,说道:“请恕卑职之罪,卑职抓到此人之后,生怕他胡言乱语,有损太后及帝君声誉,便将此人截舌断肢,以绝后患。” 太后听了微微一怔,喃喃地说道:“截舌断肢?” 刃杵回答说:“是的!卑职抓到此人时,他一直言语不敬,卑职担心其他人听到会乱讲,因此才出此下策。请太后恕罪!” 太后想了想,说道:“那本宫就不见了,刃统领先回去歇息吧。” 刃杵听后,马上拱手回道:“谢太后关心,卑职先告辞。” 若初看着刃杵刚转身走出几步,太后忽然又叫住他,问道:“刃统领,人没错吧?” 刃杵听到声音,吓得一怔,马上转过身来,回答道:“禀太后,不会有错。此人在卑职刑法之下,对密函之事供认不讳。而且卑职也检查到在此人颈部,有我们御前铁卫的标识。” “御前铁卫?”太后不禁说道。 刃杵回答说:“是的。当年先帝西征的侍卫队,有接近半数是御前铁卫充任。” 太后听了心里一松,说道:“好!刃统领下去吧。” 刃杵说道:“是!” 若初看着刃杵远去的身影,听到他们只见的对话,再看看母后的神情,便猜到这件事一定是十分重大。 而且刚才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与当年父帝有关。 但是,在刃杵派去永川之后,她曾试探着询问母后。 没想到母后一听到她提此事,脸便黑起来,大为发火。 自那之后,她也就不敢再多问。 第137章 百昙谷 百昙谷。 这个位于上行山脉西麓,葫芦关以北百余里的地方。 是朝歌与永川的边界,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处于永川境内边界。 这座世外桃源般的偏僻山谷,却是朝歌帝国一个异类一般的存在。 因为他是百里氏世代隐居的家园,由于百里氏与沐氏皇室的渊源,让他一度成为帝国内部不敢让人忽视的力量。 不过自从太后染蝶掌握帝国权力中枢后,百里氏却与帝国皇室渐行渐远,几无往来。 珞衣跟随父亲回到久违的百昙谷,自然心情激动。 虽然此时已经进入冬季,没有了鸟语花香,百花齐放的壮丽景观。但由于尚是初冬时分,仍然随处可见流水潺潺。 百昙谷并没有高大的城堡,坚固的营寨,只有零零散散但又紧密相接的数个村落,散布在一条自东北向西南走向的山谷之中。 父亲曾经告诉她,他们先祖曾经伴随沐氏皇室的先祖常年领兵征战沙场。 所以,百昙谷这村落的布局,实际上是在九宫八卦图基础上演变而来。 虽然看似随意,实则变化极多。看似整个百昙谷并无防守,实则防御森严。 这里的村民,也多是当年跟随先祖征战沙场的老兵之后,隐居于此。 在父亲告诉她“朝商行”的秘密之前,珞衣所知仅限于此。 但她知道了“朝商行”的存在之后,便知道事情远非那么简单了。 “爹,这百昙谷的五六百户的父老乡亲,也都是‘朝商行’的成员吗?”珞衣问道。 百里苍点点头,说道:“是的。当年先祖受朝歌帝君所托,设立此组织。同时也从原来军中挑选了百余名忠诚下属,一起来到了这里。” “自此之后,‘朝商行’的所有成员,均来自这些人的后代,因此也足够的忠诚可信。” 珞衣略有些吃惊地环顾一圈山谷,此前她还真从未想过,这谷内数百户人家,一千余人,竟然都是“朝商行”这个组织的成员。 而且这还只是留在谷内的人而已,在帝国各处仍然分布着众多的,从谷内走出去的族人。 珞衣说道:“难怪在谷内,大家个个都从小习武,武艺高强。” 百里苍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近百年以来,‘朝商行’已经积累了大批的财富。谷内的居民每年都会收到不菲的红利,所以已经不再需要依靠朝廷的拨款。” …… 当他们回到家中之时,见天色尚早。 仆人们见到主人回来,都十分开心,忙里忙外的打扫房间,端茶倒水。 珞衣与百里苍坐定之后,看着侍女清秋端上一杯热茶。 “老爷,大小姐,请用茶。”清秋笑盈盈地说道。“清秋,这一年不见你长高好多。”珞衣微笑着说道。 “大小姐,清秋都已经十五周岁了。”清秋说道。 这清秋比珞衣年幼一岁,从小便陪着她一起长大。 待清秋退下之后,珞衣想起来,清秋也是百昙谷的人。 便好奇地问道:“爹,这清秋也是‘朝商行’的人吗?”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跟你以前一样,目前她自己还不清楚这些。不过,只要需要的时候她就是了。” 珞衣这才一下明白了,这百昙谷百姓,在谷内之时都是以父亲为谷主,并不知道这些秘密。 但是,一旦外派到各地之后,便都清楚父亲便是“朝商行”宗主。 见到清秋又从外面进来,珞衣问道:“清秋,黛琪姐姐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清秋回答说:“嗯,宁大侠回来之后,黛琪姐姐可开心了。” 珞衣听到宁一航与黛琪姐姐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也不禁替他们开心。 说道:“待会儿陪我去‘溪阁’,我去看看黛琪姐姐。” 清秋说道:“嗯。” …… 稍事休息后,珞衣便与父亲一起前往‘溪阁’,去看望宁一航和黛琪。 溪阁位于一里开外的溪边,相对比较安静。原本就是为外来访客修建的一座宅院,有大小客房五间。 走近溪阁后,发现门窗紧闭。 清秋解释说道:“黛琪姐姐怕风,平时门窗都紧闭着。” 这一点珞衣其实也早就知道,清秋便走上前去敲门。 宁一航闻声打开院门,见百里苍与珞衣站在外面,先是一愣,马上抱拳行礼。 “宁某失礼,不知是百里大人和大小姐回来了。” “不必多礼。”百里苍微笑着说。 “黛琪姐姐身体最近可好?”珞衣问道。 “嗯,现在情况稳定,多谢百里大人出手相救。两位,里面请!”宁一航边说边让开身子请他们入内。 “宁大侠,怎么亲自来开门?这溪阁的侍婢呢?”百里苍边走边问道。 “宁某与黛琪在此,如此叨扰这么久,已经心里有愧,不敢再劳百里大人费心。”宁一航解释说。 珞衣心想,定是宁一航将侍婢辞退了。不过他也确实是一个清淡之人,黛琪姐姐也需要安静修养。 他们进到房间,发现房间里早已生起了火盆。 黛琪姐姐畏寒,虽然现在才是初冬并不算寒冷,溪水都尚未结冰。 “百里大人,大小姐……” 黛琪看到两人走进房间,慌忙从榻上坐起来,便欲下床施礼。 珞衣赶紧上前几步,说道:“戴琪姐姐,不要动。不必客气!” 黛琪不安地说道:“妾身失礼了,不知百里大人和大小姐回来了。” 珞衣说道:“黛琪姐姐不用见外了,这次回来看到你气色已经好多了。” 黛琪说道:“这要多谢百里大人给开的药方,妾身才能活到今天。” 宁一航自从进门之后,便沉默不语。脸上微微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看着黛琪与珞衣的对话。 他一直也不是一个多言之人。 百里苍走上前去,说道:“老夫再帮黛琪姑娘把一下脉吧。” 黛琪听后“嗯”了一声,便将手臂放在床沿上,说道:“有劳百里大人了。” 清秋慌忙搬了张凳子过来给百里苍坐下。 百里苍把了一会儿脉,眼睛微闭,沉默不语。 宁一航见状有些惊惶地问道:“百里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苍睁开眼,微微一笑,说道:“宁大侠,不必多虑。黛琪姑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调养,老夫回头再调整一下药方。” 宁一航听后方才放心下来,说道:“多谢百里大人。” 珞衣笑着说道:“宁大侠放心,有我爹在,黛琪姐姐不会有事的。” 这时,黛琪说道:“百里大人,大小姐在外辛苦了,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忙。” 宁一航听后,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殿下与荀伯,还有鹿灵他们在北海都还好吧?” 珞衣听到“殿下”不禁心里微微一颤,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似乎是渐渐的淡忘了。 没想到别人一提起时,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下的触动。 她微微一怔,便说道:“殿下已经联合雅拉王、木格城一起,收复了雅拉河谷。他们如今都在雅拉城,不在北海了。” “不过荀伯,还有鹿灵公主都留在了北海,并没有跟着到雅拉城,山棕倒是跟殿下一起到了雅拉城。” 宁一航听后也是一脸的欣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百里苍也说道:“这还要感谢宁大侠那一年多时间在北海的守护。若非你在,殿下也没有这么顺利地收复雅拉河谷。” 宁一航温情地看了一眼黛琪,说道:“这都是宁某应该做的。” 他们在离开溪阁之时,宁一航送到外面,忽然问道:“百里大人,黛琪的病情……我可以带着她离开了吗?” 百里苍略感意外地说道:“宁大侠与黛琪姑娘,在这百昙谷住的不习惯?” 宁一航连忙解释说:“不是,只是我与黛琪已经在此叨扰一年多……”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二位就安心在这里休养吧,黛琪姑娘病情也未完全稳定,有些秘方的药物也只有我这百昙谷才有。” 宁一航听后不再说什么,感激地朝百里苍躬身施礼。 第138章 劫囚(1) 珞衣回到百昙谷,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天下午,她正在溪阁与黛琪闲聊之时,忽然看到有人进谷来。 她便好奇地赶回住处,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那人走近后,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走到她跟前,恭敬地问安:“见过大小姐。” “你是?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珞衣问道。 “大小姐真是好眼力!属下徐来,曾跟随郁梁掌事去过一次无心客栈。只是当时属下并未进屋拜见宗主与大小姐。”那人说道。 珞衣忽然想起来,有一次郁梁拜见他们,从客房出去之时,她曾走至门口向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这徐来在楼下等候郁梁。 “你是从川都来吗?”珞衣问道。 “正是。宗主在吗?”徐来说道。 “应该在书房,请随我进屋。”珞衣说道。 珞衣便带着徐来进到院落里,刚好看到父亲从书房里走出来。 那徐来一见到百里苍,便立马躬身施礼,说道:“属下徐来,参见宗主。” 百里苍见到他,先是一怔,接着马上问道:“徐来,川都可有情况?” 徐来说道:“是的。据探查,从帝都派到川都的御前铁卫,前几日抓到了一名要犯。目前关在王宫大牢里,严加看管着。” “据可靠消息说,三日后便会由御前铁卫统领刃杵,亲自押解回帝都!” “消息可靠?”百里苍问道。 “绝对可靠!我们的人就混在王宫大牢里。”徐来说道。 百里苍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要犯?要押解回帝都,刃杵亲自羁押!莫非是……” 他忽然问徐来道:“你前来谷中,路上用了多长时间?” 徐来回答说:“郁掌事一接到这个情报,便命属下骑三匹快马,日夜兼程赶来,现在刚好三日。” 百里苍说道:“那就是说,刃杵此时已经从川都押送着犯人出发了?” 徐来点头说道:“是的。他们一出川都,郁掌事便会带几个兄弟跟着。但郁掌事也不敢带过多人员,怕暴露我们在川都的部署。”百里苍说道:“嗯。郁梁做得对。你去通知褚师庄,立刻集合人马,连夜出发。” 徐来应道“是”,便退了出去。 “爹,会是那个先帝的‘幸存侍卫’吗?”珞衣问道。 “有这个可能!即使是错了,我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百里苍说道。 “嗯,这是目前唯一相对确切的消息了。”珞衣赞同地说道。 “珞衣,你就不要去了。爹自己带他们去就好了。”百里苍关心地看着珞衣。 “那不行,女儿要去!”珞衣坚定地说道。 百里苍看着她坚定的神色,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珞衣心知父亲是为自己着想,便柔声说道:“爹,女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女儿去冒险。” “可是你也说了啊,以后这‘朝商行’这么多事,肯定还有诸多需要女儿要做的,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百里苍看着女儿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微微点头同意。 半个时辰后,褚师庄与徐来远远地走来。 “宗主,飞鹰卫队集结完毕。”褚师庄说道。 珞衣从小便认识这褚师庄叔叔,他是这百昙谷的卫戍队长,如今已是年逾四十,但是气色却不输年轻人。 这“飞鹰卫队”一直归他统领,寓意像“飞鹰”一样时刻巡视着这一片山谷。 “徐来,你今晚在谷中歇息,明天一早回川都。”百里苍对徐来说道。 “不,属下与宗主一起前往营救,待事一了结,便直接回川都。”徐来说道。 百里苍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出发吧。” 就在此时,珞衣远远地看到宁一航朝他们走了过来。 “百里大人,有什么宁某帮得上忙的吗?”宁一航问道。 百里苍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宁大侠心意,老夫领了。一件小事,老夫可以应付,若有棘手的事,一定会求助于宁大侠的。” 宁一航也没再坚持,说道:“百里大人,大小姐,保重。” 于是珞衣与父亲便随着褚师庄向谷口走去,一百人的“飞鹰卫队”,已经列队在谷口。…… 就着皎洁的月光,他们日夜兼程。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葫芦关以西五六十里路的地方。 他们必须赶在囚车进入葫芦关之前行动,一旦进入葫芦关,进入朝歌境内,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这个叫“十里丘”的地方,就是他们最佳的伏击点。 从这里往西不足十里,便是由北向南的泾水河,与东西走向的川水河相汇之处。 也是从川都前往葫芦关的必经之地。 囚车自川都城向东沿着川水河的北岸,必须要在此处渡过泾水河,再往东入葫芦关。 这里被称为“十里丘”,是因为这里刚好是一片的黄土丘,虽然山丘不高,植被稀疏,但在这平坦的永川平原上,已经是难得了。 按照行程计算,他们到达之时,那囚车肯定还未经过。 于是他们便选择了一处隐匿好,轮班执勤。 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前往河畔查看情况的徐来,从前方悄悄地返回。 走到百里苍身旁,禀报说:“宗主,囚车到了。” 珞衣听后,便爬上斜坡,向着泾水河的方向看去。 只见隐隐约约一队人马押送着一辆囚车从远处缓缓而来。 在渡过泾水河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落日的余晖如血一样洒在干涸的土地上,扬起红土飞扬。 “他们有多少人手?”百里苍问道。 “估摸有二三十人。”徐来说道。 “只有二三十人?”珞衣不禁问道。 “嗯,想必是那刃杵自视武艺高强,押送囚车的又都是宫内御前铁卫,有些托大了。”徐来说道。 等那队人马走近了,果然见押送囚车的队伍不过三十人左右。 他们所带领的“飞鹰卫队”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山坡之上。 等到囚车行至两座山丘之间时,只见褚师庄爬上坡顶,向对面山丘挥舞了一下手势。 顿时山坡之上杀声震天,伴随着黄土飞扬,向着山坡下冲去。 那山坡下押解囚车的队伍,见到此阵势,顿时阵型大乱。 第139 劫囚(2) 劫囚车的过程毫无悬念。 对方看到山坡上尘土飞扬,他们大队人马从两侧土坡上冲下,形似千军万马,当即便丢盔弃甲,四散逃跑。 不过小半个时辰,战斗便告结束。 褚师庄亲自走至囚车前砍断铁链,将囚车里的人放了出来,带至百里苍身前。 珞衣见那人浓眉方脸,一脸刚毅之色,心想不知是否要找的人? 只见那人走近之后,立马抱拳行礼,说道:“在下谢救命之恩,不知阁下是?在下定会知恩图报!” 珞衣不禁问道:“阁下不必客气,可否告知当年‘达拉谷事变’的详情?” 那人脸上一怔,满脸狐疑地说道:“达拉谷?当年先帝驾崩之地吗?” 珞衣看那人的反应,似乎并不清楚达拉谷之事,难道是救错了人? 想来可能是自己冒失了,便说道:“阁下不是先帝的近身侍卫吗?” 那人更是吃惊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方说道:“在下既然蒙各位舍身相救,也不敢欺瞒。” “在下高齐,原本确实是宫内的御前铁卫,但是先帝西征之时,在下并未伴随其左右,而是一直留在宫内。” 百里苍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怔,便问道:“那阁下现在为何又遭到御前铁卫的追捕呢?” 那高齐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当年在先帝驾崩之后,我们很多御前铁卫都被调离了都城,辗转到了葫芦关驻军。” “按照大家的说法,我们这批被驱逐出帝都的御前铁卫是没有前途的。但是好在在下还有点能力,为人也算仗义。因此在葫芦关驻军混了几年,便得到了朝廷晋升,一直被任命为中尉长。” 珞衣曾听父亲介绍过朝廷军中官衔,虽然中尉长算不上什么高级军官,但也能带兵五六百人,也算是一个中下级军官了。 高齐继续说道:“但就在这次朝廷与永川发生战事后不久,我带着人在葫芦中关谷地侦查任务时,不小心被永川方俘虏,然后不久便被押送至川都大牢。” 珞衣问道:“那你既然是被永川俘虏的,大战结束后理应就被释放,为什么反而被宫内的御前铁卫关押起来,押送去帝都呢?” 高齐解释说道:“个中缘由,在下也还未完全理解。” “永川王开城投降之后,杜大将军将我们这些战俘释放了出来。但是由于我们是主动放下武器被俘的,所以他也不敢擅自主张,就先把我们拘禁在王宫内一处偏房内。” “后来,杜大将军率军离开了,御前铁卫统领刃杵来到了川都。他一到川都之后,便展开雷霆行动,四处抓人。他抓不到人,便随便拉人头去凑数。我们那批战俘中,就有些人也被拉去凑数。” 珞衣听到这里不禁心头一怔,转头看向父亲。但百里苍仍默默地听着高齐的讲述。 只听高齐继续说道:“我们所有战俘的名单都被递交到了刃杵手中。” “虽然在下和几个兄弟都是当年宫内的御前铁卫,但是跟这刃杵并不熟,他是后来才加入御前铁卫的。不过,我们对这人的凶残还是早有耳闻的。” “我们担心他对我们这些先帝时期的御前铁卫报复,便私下逃了出来。谁知道好不容易刚逃出城外,便在城郊被刃杵亲自带人截住了。” “后来,我在四个兄弟的拼死掩护下,逃脱了。但是逃脱后的我,心里十分不安与愧疚,便又潜回去,跟随在刃杵一行人身后,想伺机找机会救兄弟们。” “直等到天黑之后,才找到一个机会。我趁刃杵一行人中途休息时,悄悄地潜伏到他们身侧。不过,那个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三个兄弟被杀害了,只剩下林松一人。” “林松与我是同乡,一起参加武试后进入御前铁卫,交情最深。就在我思考如何营救之时,那残暴的刃杵突然下令割去了林松的舌头,砍断了他手指。” 珞衣听到这里不禁“啊”的一声,说道:“这刃杵如此残暴!” 高齐青筋暴起,愤恨地说道:“正是!” 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我当时一下控制不住,便冲出去想去救林松。可是,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珞衣想了一下,不禁问道:“那刃杵怎么没有杀你呢?” 高齐解释道:“当时我也以为自己肯定是会被折磨至死,但是没想到那刃杵看到我之后,忽然哈哈一笑。说他刚好缺一个人,我就送上门去了。” 珞衣说道:“什么意思?” 高齐摇摇头说道:“在下也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刃杵将我带回川都之后,便关进了大牢之中,而且防守森严。然后,过了几天我便被关进囚车,来到了这里。” 百里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是了。” 珞衣不解地问道:“爹,你说是什么?” 百里苍缓缓地说道:“刃杵以高齐为诱饵,暗度陈仓。又让那位林松冒充先帝的近身侍卫,向太后去复命。” 经父亲这么一提醒,珞衣也一下豁然开朗,说道:“这刃杵真是狡诈!他原来是故意抓了你,对外释放口风,吸引注意力。” “而他自己已经偷偷地将林松带回了帝都,去向太后邀功了。而且林松被截舌断肢,又是先帝的御前铁卫,太后也难以分辨真伪。” 这时,高齐仍然有些不解地问道:“太后为什么要派刃杵来抓先帝的近身侍卫?” 珞衣看了一眼父亲,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重大,不过你既然已被刃杵盯上,告诉你也无妨。” “当年达拉谷事变,存在诸多的疑点,近期有人自称是先帝的近身侍卫。那么他就有可能知道当年在达拉谷发生了什么?” 高齐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太后对此人如此重视,说明先帝驾崩与她……难怪当时先帝驾崩后,刃杵便被任命为御前铁卫统领。而我们原来的老人,都被逐渐逐出帝都,几乎全部都换成了河涧人。” 百里苍说道:“阁下猜测的不错!” 高齐狠狠地说道:“那果然如此的话,当年帝后以及大殿下都是含冤而死了!真是可恶!” 珞衣说道:“阁下所言正是。” 高齐忽然正色地说道:“诸位既然来救‘先帝近身侍卫’,那一定是在调查当年之隐情!那就定是先帝之心腹,朝廷之忠臣,请受高齐一拜。” 说着便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 百里苍忙将他拉起来,说道:“阁下不必如此大礼。” 高齐朗声说道:“如今我高齐于公,要为先帝、先后含冤昭雪;于私也要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请准许高齐追随左右,即使万死不辞,尽我微薄之力。” 第140章 投石问路 百里苍欣然接受了高齐的请求。 将先帝身旁幸存的“近身侍卫”所写密函之事,以及永川王如何将密函送往帝都,呈交太后之事简单地向他讲述一下。 高齐叹道:“永川王真是糊涂!” 百里苍问道:“当年先帝西征,所携带的近身侍卫队,有半数都是御前铁卫,你应该大多熟识吧?” 高齐回答说:“不能说全部都熟识,但是应该都是认识的。” 百里苍说道:“那好,到时寻到那位‘幸存者’之时,还需阁下帮忙鉴别。” 高齐说道:“那自是义不容辞,还未请教阁下是……” 百里苍向他一一介绍道:“百昙谷百里苍,这位是小女珞衣,这位是侍卫队长褚师庄。” 高齐肃然起敬,说道:“原来是百昙谷的百里大人,我早应该想到才对!请大人以后随便差遣,高齐定当以死效忠!” 百里苍想了一下,转头对褚师庄说道:“你带着高齐一起先返回百昙谷避避风头,记得化整为零,分散前往,别引起注意。” 褚师庄说道:“是!谷主放心。” 高齐说道:“那百里大人呢?” 百里苍说道:“既然那刃杵带回帝都的,并非真正的先帝‘侍卫’,那么这位报信者应该还在潜伏着,我和小女再去川都看看情况。” 高齐说道:“让高齐一起随行吧,虽然我武艺不高,但多少也是个帮手。” 百里苍说道:“我们这次劫了御前铁卫的囚车,必然会引人瞩目,你还是先避避风声再到川都找我们吧。” 高齐只好说道:“好吧。” …… 众人话毕,便分头行事。 珞衣与百里苍,还有徐来三人前往川都。 等到了川都之后,原本大家都以为“劫囚车”事件后,必定会引起朝廷官方的重视。 那么不论新任永川王阖稚个人意愿如何?迫于压力之下,也会采取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然而,等他们到达川都之后,一切都很安静。 而且一直过去了数天,都没有发现城内有什么异动? 这不禁让他们感到有些疑惑。百里苍安排郁梁去做了调查,发现刃杵带着宫内的御前铁卫早已返回帝都。 新任永川王阖稚对此事,仿佛浑然不知,无所作为。随便让人去事发现场巡查了一番,返回城后再无下文。 而新任的川都卫戍部队统领还在前来上任的途中,据说是刚从中央禁卫军调来的一个都尉。 这不禁让百里苍等人很是意外,不过总归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正好趁着川都“无人”监管之时,抓紧探寻先帝幸存“侍卫”的下落。 但是想法是好的,却是无从下手。 连郁梁这个在川都混了五六年的掌事,都一筹莫展。 “宗主,近期川都经过如此大变动,这先帝侍卫即使还在川都,也不敢再贸然出现了。”郁梁犯愁地说道。 “老夫明白,这事确实棘手,但是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百里苍说道。 “郁梁再去安排人,对王宫的人员,以及常进出宫内的闲杂人员,进行一一探访。”郁梁说道。 “嗯,去吧。”百里苍说道。 郁梁出去后,珞衣说道:“爹,当时那先帝侍卫是因为眼见永川王与朝廷发生战事,所以觉得永川王一定与太后朝廷势不两立。”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才冒险将这个秘密相告,哪想到这阖路竟然如此糊涂!” 百里苍忽然眼前一亮,说道:“你说的很对,这先帝侍卫当时是觉得有机会才会冒险的。” “而现在,朝廷忽然攻破了葫芦关,阖路选择了开城投降,然后被押送回帝都。公子稚这永川王之位,又是太后染蝶所扶持。所以……” 珞衣接话道:“所以他是肯定不会出现的,因为他看不到任何机会!” 百里苍沉吟片刻,缓缓地说道:“如果我们给他创造机会呢?” 珞衣问道:“创造机会?” 百里苍点点头,说道:“对,创造机会,引他主动来联络我们。” 珞衣问道:“如何创造机会?” 百里苍说道:“雅拉王!如今只有北境的雅拉河谷,可以与朝廷抗衡,而且雅拉河谷又是先后的家乡,雅拉王也是先后的弟弟。” 珞衣说道:“那如何做呢?” 百里苍沉吟了片刻,说道:“清居……” “清居?” 百里苍说道:“嗯,我们时间不多,最好能在新任川都卫戍部队统领上任前,取得进展。” 于是珞衣便下楼去找客栈掌柜,传郁梁前来议事。 “爹,这清居是什么地方?”珞衣回来后,好奇地问道。 “川都的‘消息海’,是出了名的情报交易中心,也是各方势力的权利焦灼点。不论什么信息,在那里一传,很快便会传遍永川境内,甚至传至帝都。是川都最复杂的地方!”百里苍说道。 “啊?那不是很危险?”珞衣说道。 “现在只能冒险一试了。”百里苍坚定地说道。 …… 傍晚的时候,郁梁再次来到无心客栈。 “参见宗主,您找我?”郁梁说道 “嗯,这‘清居’现在如何?”百里苍问道。 郁梁似乎一下没有理解百里苍的意思,说道:“我们已经尝试过了,出了大价钱,但是仍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百里苍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安排人去把清居的‘雅阁’包下来。” 郁梁微微一吃惊,说道:“雅阁整栋?” 百里苍说道:“对!全部,高调一点。” 郁梁问道:“宗主意思是……宗主您不能冒险啊!” 百里苍说道:“我们时间不多了,尽快去安排吧。等包下来之后,便对外释放出消息,就说‘雅拉王派遣使者前来寻找当年达拉谷的幸存人员’。” 郁梁犹豫着看着百里苍,又看看珞衣。 珞衣说道:“爹已经决定了,你就去安排吧。” 郁梁这才说道:“是,郁梁这就去安排。” 百里苍又问道:“到时如果有危险,可有脱身方案?” 郁梁想了一下,说道:“宗主不要出面,由郁梁来出面。”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到时老夫在‘雅阁’旁另外开一间就是了。” 郁梁为难地思考了片刻,说道:“好吧,郁梁这就去安排。” 第141章 清居 第二天,郁梁便一切安排妥当了,珞衣随着父亲前来“清居”。 “清居”虽然名为“清”,但实际上处于市井之地,一点都不清净。 它位于永川王宫南面的朱雀大街上,人流嘈杂,街铺林立,是川都城内最繁华的街道。 “清居”是由七八栋二层至三层的建筑构成,共有三进。 一进像个杂货场子,什么稀奇的娱乐项目都有,歌舞表演、说书唱戏自然不在话下。而里面的人也五花八门,富商巨贾、小商小贩、官吏、仆役、落魄书生等,鱼目混杂。 二进便是雅室,每个包厢品茶、饮酒,会见尊贵客人,相对比较安静。 三进有三栋客房构成,其中尊贵的便是“雅阁”,非富商巨贾、贵族豪门不能入内。 郁梁带着两个属下住进了“雅阁”。 百里苍则在左侧的楼栋二楼开了一间豪华套房,观察着周边每个人对雅阁的反应。 不过,将消息传出去之后,除了偶尔有侍从递送茶饮糕点之外,一直到第二天都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但是,百里苍确信这“清居”号称川都的“消息海”,绝不是徒有其名的!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的傍晚,“清居”忽然就被数百人的官兵给包围了! 甚至直接封锁了周边的街道,所有人等不得进出“清居”。 郁梁慌张地前来向百里苍询问:“宗主,官府忽然封锁了‘清居’,该不会是针对我们的吧?”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官府这一次行动这么快?新任的卫戍统领还没到川都吧?” 郁梁回答说:“没有。据可靠消息,至少还得十多天时间。” 珞衣不禁说道:“难道公子稚接到了朝廷的命令?” 百里苍说道:“我们昨天才刚释放出消息,不可能这么快!” 珞衣又说道:“那纨绔公子哥儿忽然明白事了?” 百里苍微微点头,说道:“有可能。这公子稚虽然不着调,但是不傻。如果在他的地盘上,让雅拉河谷的势力如此明目张胆,恐怕他也担心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郁梁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百里苍说道:“你先过去,到时见机行事吧。” 郁梁“嗯”了一声,便返回雅阁。 …… 官兵已经进入到了“清居”,开始一一盘查相关人员。 从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嘈杂之声,谩骂声、呼喝声、惨叫声掺杂在一起。 但是官兵始终都没有进到“清居”的三进院落里,珞衣站在门外的长廊上望着外面嘈杂的人影。 长廊上已经站了好几位神色慌张的住客。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地小了一些。 忽然有数十个官兵冲进了三进的院落,然后挨个房间地将所有住客都陆续地带了出去。 “珞衣,到屋里来吧,外面人杂。” “嗯。” 但是,让百里苍与珞衣百思不解的是,他们在房间内等了许久,都没有官兵来驱赶他们。 外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那些官兵就好像是把他们遗忘了一般。 珞衣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望去,发现院子里果然一个人都不剩。 同时,她发现郁梁也透过“雅阁”窗户正望向外面。 官兵也没有进去“雅阁”! 珞衣发现了这一点后,赶紧返回房内,将这个情况告诉父亲。 “只剩下我们和郁梁?”百里苍疑惑地问。 “嗯,其他人都被带出去了,官兵还把守在院落外面。”珞衣说。 珞衣看到父亲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不禁问道:“爹,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苍缓缓地说道:“为父担心他们是清除闲杂人等之后,便对我们动手,看来这次失算了!” 正在此时,他们听到外面有人走上了楼体,而且感觉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个人? 他们不禁又纳闷起来,怎么会一个人单独进来了? 珞衣轻手轻脚地走至窗前,透过缝隙看到那人后,不禁愣住了。 “爹,是公子稚。”珞衣说。 “他自己一个人?”百里苍也是感到很意外。 “嗯。”珞衣答。 正说话间,公子稚已经走上了二楼的长廊。 两人对视一眼,正犹豫着是否迎接? 公子稚已经推门进来,见到他们二人之后。 微微一笑,说道:“见过百里大人,珞衣姑娘。” 两人都是一怔,珞衣翻了他一眼没说话。 百里苍说道:“草民,见过王上。” 公子稚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两位也没想到吧,本公子都没想到,这天上馅饼砸到头上了。” 他言语之间仍然以“本公子”自称。 百里苍略一沉吟,说道:“王上怎知我们住这里?” 公子稚狡黠地嘿嘿一笑,说道:“两位可是给本公子送了一份大礼啊,这消息一出,我这永川王位都没坐热呢,恐怕就得让位啦。” 珞衣心里一颤,原来这家伙竟然都知道了! 于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一个人进来?” 公子稚看了她一眼,忽然正色地说道:“两位误会了。” 珞衣盯着他,冷冷地反问道:“误会?你都已将这里……” 百里苍忽然制止住她,说道:“珞衣,不得无礼!” 珞衣被父亲说的一愣,正琢磨父亲的意思之时,只听父亲说道:“还请王上明示。” 公子稚缓缓地说道:“本公子对雅拉河谷之事感兴趣。” 百里苍说道:“哦?不知王上是怎么感兴趣?” 公子稚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公子不屑于做那老女人的傀儡!” 珞衣与百里苍都不禁大吃一惊! 百里苍问道:“王上是准备起兵反抗朝廷?” 公子稚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取决于百里大人了,看您能否说服于我?” 百里苍忽然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公子稚嘿嘿一笑,说道:“第一次见到二位时,本公子还没太在意,但是回去那么一想,便发现了端倪。” “后来多留意了一下,便清楚了。百昙谷百里氏,在帝国之内谁人不知啊?” 珞衣听到这位纨绔子弟竟然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惊诧不已! 百里苍说道:“那王上早就在筹划这一天了?” 公子稚说道:“那倒不是!那时候本公子哪里管得了这些个大事。能活命就不错了,阖向那家伙天天想着法的搞死我!” 百里苍赞叹道:“王上真是大智慧!” 公子稚手一摊,说道:“什么智慧不智慧的,那是形势所逼,没办法!” 百里苍说道:“王上想听老夫如何来说服您?” 公子稚看向百里苍嘿嘿一笑,说道: “百里大人才是智者!请大人为我谋划,大人看有几分胜算?” 第142章 公子哥的大志 珞衣与父亲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禁对这公子稚今天的行为大感意外! 百里苍似乎仍然心存戒心,想了一下,说道: “王上,当今太后施恩于您,方有王上今日之贵,岂有以怨报德之举呢?” 公子稚哈哈一笑,说道:“大人不必试探于我,太后之所以施恩,无非是因为我是她最好的选择。” 珞衣心想这公子稚竟一眼看穿了父亲的心思,言语也是如此直接! 她不禁看了父亲一眼,但见父亲脸色未动,一时不语。 只听公子稚盯着百里苍,缓缓地继续说道:“本公子相信百里大人在此设局,以雅拉王之名,欲引那先帝的幸存侍卫现身一事,也绝非奉太后之命。您说……我说的对吗?” 珞衣听了心中大惊! 然后转头看到父亲的脸色也不禁一变,没想到这些都被这公子稚完全掌握在手! 片刻之后,百里苍平复了一下,说道:“既然王上已经知道这些,如今又独自前来见老夫,可见您是心意已决。” 公子稚说道:“那是自然,请大人不吝赐教。” 百里苍想了一会儿,心想只能一搏了,于是说道:“永川之地沃野千里,北有赫连山脉,东有上行山,南有大苍山脉,西为巨鹿高原,自古便自成一脉。” “东侧据守葫芦关,西有陈仓、上水两要塞,固守住平坂城,乃四塞之国,王气之地。” “但境内永川大平原,一马平川,只要葫芦关一破,除泾水河、川水河之阻,再无险要可守。” “如今一来缪燮占据葫芦关,天险已失。再者川军主力经葫芦关一战,损失殆尽,军力不足。” “而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如今永川兵权落入朝廷之手。不禁这川都卫戍部队统领由朝廷所派,连陈仓、上水以及上党坡军队也归了缪燮节制,料想朝廷会陆续安插监军到各驻军之中。” 公子稚认真地听到这里,说道:“那依大人之言,是断无胜算了?那本公子继续做我的安乐王?” 百里苍沉吟了一下,说道:“也非不可……” 公子稚眼睛忽然一亮,盯着百里苍说道:“大人此话怎讲?” 百里苍说道:“对朝廷来说,永川如今初定,既然已选择让公子继承王位,那么说明朝廷是希望平稳过渡。” “朝廷初定,对永川短期内难以有效的控制。如此以来,王上就有了一些时间和机会。” “永川之地民风彪悍,各族混居,各股势力错综复杂。阖氏称王已有近百年,不乏忠实的支持者,号召力犹存。” 公子稚微一沉吟,说道:“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这川都卫戍司掌握在朝廷之手,难免让人头痛。” 百里苍微微一笑,说道:“朝廷暂时只不过派驻一名卫戍部队统领而已,其余数千卫戍部队成员仍然是永川老兵。以王上之谋,想必不是大问题。” 公子稚品味着百里苍的这席话,沉默不语。 百里苍继续说道:“如今永川兵力虽然在葫芦关一战中损失惨重,但是陈仓、上水、上党坡等地之兵力,仍有两三万之众,假以时日仍能有所作为。” 公子稚面露担忧之色,说道:“即使本王一切顺利,永川兵力不过两三万,而且如今将领人才奇缺,恐难有所作为。” “之前阖路那老家伙手握七八万兵力,调四五万之众死守葫芦关都难有善终,恐怕……”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这也是老夫正想说的一点,以令尊之实力尚无法保全永川的独立地位,目前单单靠永川之力确实显得势单力薄。” 公子稚接话说道:“大人的意思是……雅拉河谷?” 百里苍看向公子稚,缓缓地说道:“正是!” 公子稚沉思了一下,说道:“听说雅拉王趁葫芦关大战,收复了雅拉河谷,可有此事?” 百里苍说道:“此事不假。” 公子稚说道:“那大人可曾见过雅拉王?” 百里苍微一沉吟,回答说:“实不相瞒,老夫正是从雅拉河谷而来。” 公子稚忽然脸色微微一怔,说道:“果然如此。感谢大人如此坦诚。” 百里苍盯着公子稚,问道:“王上,可有话需要老夫转达?” 公子稚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百里苍,微微点了点头。 珞衣与百里苍顿时觉得心里一松,没想到如此顺利地得到这个新永川王的支持! 虽然他们也还不清楚,这位新永川王能发挥出多大的能量? 百里苍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老夫本来是受……受雅拉王之托,前来拜访令尊的。”“不过,当老夫见到令尊之后,试探性地表达了一下观点,发现令尊非常地犹豫,仍倾向于与朝廷和解。” “因此,老夫便将雅拉王之托暂时搁下,不成想如今却能与王上不谋而合。” 公子稚忽然不无忧虑地说道:“实不相瞒,本王现在心里也很没底,所以才冒险前来向大人请教。” 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本王如今继承了永川王位,但面临的一个烂摊子,又是一个被朝廷任命的傀儡。” “说实话,由于我娘出身低微,生下我之后,便遭到永川王宫驱逐。而我虽然表面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但也是从小受尽了白眼。” “那阖向恨我跟娘入骨,娘死后,他便时刻想着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阖向忌惮那老家伙,我可能早就死几回了。” “所以,我曾发誓只要有一天一有机会,便会证明给世人看,证明给那老家伙看,我才是最优秀的!” “而忽然这机会就这么砸到了我头上,本王要证明比那老家伙强!” 珞衣与百里苍静静地听着公子稚的诉说,都没想到在这纨绔子弟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如此的远大抱负。 百里苍说道:“王上,如今之计您一定要沉住气,趁着朝廷尚未完全控制永川大局,尽快布局。” “借着永川人对朝廷的仇恨,利用好永川民众的情绪,以及各方势力对永川王室的忠心,尽快在王宫臣子以及军中安插亲信之人。” 公子稚收住脸上情绪,正色地说道:“谢大人指点,本王明白了。” 百里苍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个契机,想必王上也应该已经想到了。” 公子稚说道:“先帝的近身侍卫?” 百里苍说道:“正是。” 公子稚问道:“莫非当年先帝之死,确实另有蹊跷?而且与太后染蝶有关?” 百里苍说道:“王上所言正是。” 公子稚说道:“如此说来,只要这幸存的先帝侍卫出面作证,便可以此昭告天下,讨伐太后?” 百里苍回答说:“是的。但是老夫认为除了寻找到先帝的近身侍卫外,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实力,不然在太后恼羞成怒之下,我等都难逃其身。” 公子稚听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43章 神秘来信 公子稚与百里苍简单的交流之后,便匆匆离开清居。 “请百里大人、珞衣姑娘保重,本王告辞。”公子稚说。 “王上也请保重。”百里苍说。 珞衣与百里苍目视着公子稚走下楼,离去。 在公子稚从清居离去之时,象征性地逮捕了数十个相关人员,惹得现场一片混乱。 公子稚离开之后,珞衣问父亲。 “爹,我们怎么办?” 百里苍微一沉吟,便说道:“撤吧。” 珞衣继续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百里苍说:“回去再说吧。” 经此事之后,珞衣也知道父亲不便再如此高调,让公子稚为难。 随后,他们便低调地离开了清居。 回到无心客栈之后,郁梁也随后赶到了客栈。 “宗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郁梁问道。 珞衣看到父亲沉默不语,她也知道此时确实也是无计可施。 过了一会儿,百里苍说道:“虽然‘清居’之事,仅两天而已。但是如此重大的消息,在那号称‘消息海’的清居传出,定会马上传播开来。” 珞衣也觉得父亲说的很对,这个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遍开去了。 百里苍又说道:“先安排人密切观察城内的情况,再见机行事吧。” “是,宗主。” 郁梁说完,便转身离去安排工作。 …… 转眼就过去了数天,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珞衣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但她见父亲还是淡定自若,便也不好多问。 就在这天傍晚,客栈掌柜亲自拿着一封书信,突然来到百里苍房间。 “宗主,属下方才在门口捡到一封信函,但并未见到人。”客栈掌柜禀报说。 “哦?可有写什么?”百里苍问道。 “应该是给您的,想必是有人趁我们不注意,丢在了门口。”客栈掌柜有些惭愧地说道。 百里苍接过信函,一脸疑惑地边拆信边说:“此信函并非我‘朝商行’来往密件。” 珞衣一眼扫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百里大人”四字,再无其他。 百里苍拿出信函,便读了起来。 这时,珞衣看到父亲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看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对那客栈掌柜说道:“去请郁梁来。” “是,宗主。”那掌柜说。 客栈掌柜转身离去后,珞衣满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百里苍看了她一眼,将信函递给她。 珞衣拿过信函,只见上面简短地写着: “中军大帐北,死人坑。河涧,死亡谷。” 信上只寥寥几个字,珞衣不明白这字面意思,转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眉头紧锁,在房内踱来踱去。 “爹,这是什么意思?”珞衣问。 百里苍没有答话,仍然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去叫掌柜过来下。” 珞衣闻言便转身下楼,不一会儿便带着客栈掌柜来到房内。 只见父亲仍在房内来回踱步。 “宗主。”客栈掌柜说。 “你赶紧去让人盘查一下,今天靠近客栈的可疑人员,看看是什么人送来的信函?”百里苍说道。 “宗主,属下已经安排附近的兄弟去盘查了,一有消息马上就来禀报。”客栈掌柜说道。 百里苍听后略感欣慰,说道:“好,好。下去吧。” 客栈掌柜便转身退了出去。 珞衣问道:“爹,这封信函,可有问题?” 百里苍缓缓地说道:“为父怀疑是那先帝侍卫所送。” 珞衣闻言一惊,说道:“啊?那我们赶快去追。” 百里苍说道:“如果真是他,他既然不想露面,便很难追查到他,而且我们也不好去强求。” 珞衣想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又问道:“那信函上……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苍略一思忖,说道:“后一句简单,是一个地名,河涧地区的‘死亡谷’。” “死亡谷?”珞衣不禁好奇地重复。 “嗯,据说是当年老河涧王鹑挚率领民众,成功战胜死亡之境的邪灵势力后,为了控制住局势避免继续感染恶化,将已经被邪灵势力所侵蚀的遗体及感染民众,统统聚集在死亡谷,以熊熊烈火焚烧,掩埋。” “而在那之后,那条绵延二十余里的峡谷便寸草不生,被世人称为‘死亡谷’。”百里苍说道。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惨烈的地方!那前一句呢?”珞衣说道。 百里苍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此信函是那先帝侍卫所写,那应该就是指当年位于达拉谷的先帝中军大帐。” 珞衣仍有些困惑,问道:“那这两个地方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百里苍摇了摇头,说道:“为父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含义。” 正在他们说话期间,郁梁已经匆匆赶来了。 “宗主,您找我有急事?”郁梁说道。 “嗯,方才收到一封信函,老夫怀疑是那先帝侍卫所送。”百里苍说道。 “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郁梁吃惊地说。 “想想他能够隐藏这么多年,又能够在当年事变中安全脱身,定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为。”百里苍说道。 “宗主分析的是,那他在信函上有说什么?”郁梁问道。 “两个地名,一是河涧的‘死亡谷’,二是当年达拉谷的中军大帐。”百里苍说道。 “这……郁梁愚钝,不知其中意思。”郁梁说道。 “老夫也没有理解其中含义,只能去看看才知道了。”百里苍缓缓地说道。 珞衣不禁问道:“爹,我们要去达拉谷和河涧吗?” 百里苍转头看着她,说道:“为父要去走一趟,你就不要去了。你代爹回北境一趟,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一下。” “爹……你一个人前往,女儿担心。”珞衣担心地说道。 “不用担心,就这么定了。”百里苍说道。 珞衣见父亲心意已决,知道再说也无益。 百里苍对郁梁说道:“郁梁,你让徐来明天一早过来,再带两个人陪珞衣先返回一趟百昙谷。” 郁梁说道:“好的,宗主。” 珞衣不禁问道:“爹要我回百昙谷?” 百里苍看了一下她,说道:“你帮爹带封信给宁一航,然后再从百昙谷穿过上行山,至朔州,然后从上野入雅拉河谷。” 珞衣虽然对父亲突然要带信给宁一航,心里有些疑惑,但见他不说,也就没再多问。 “那爹什么时候前往河涧呢?”珞衣问。 “这几天安排一下就出发,先去趟达拉谷,然后再去河涧吧。”百里苍回答。 “那爹要保重哦。”珞衣说道。 …… 第二天一早,徐来便带着两个人等候在客栈楼下了。 在珞衣下楼前,客栈掌柜匆匆地来到百里苍房间,禀报:“宗主,属下已经查到一些线索。昨日是一个小孩乞丐路过客栈,顺手将信函丢了进来。” “后来,我们的人也找到了那小乞丐,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有个妇女给了他一些碎银,让他前来送信。” “妇女?”珞衣不禁疑惑地问道。 “可能也只是中间环节,对方确实很谨慎,而且也十分老道。”百里苍解释说。 …… 随后,珞衣便在徐来等三人的陪同下,前往百昙谷。 前往百昙谷不过五天行程,很快便到了。 一回到谷中,珞衣便来到溪阁,将父亲的书信递给宁一航,说道:“航叔叔,这是爹让我带给你的信。” 宁一航拆开信件,阅后脸上一怔,随即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珞衣听完不禁怔在了当地,问道:“出发什么?” “雅拉河谷。”宁一航说。 “什么?我爹是让航叔叔陪我去雅拉河谷吗?”珞衣吃惊地问道。 “嗯,什么时候出发?”宁一航说道。 珞衣心里不禁一阵感动,想必是父亲不放心自己。但又怕自己不愿意麻烦宁一航,所以才让自己携带书信回到百昙谷见宁一航。 “明天就出发吧。”珞衣说道。 “好的。”宁一航说。 第144章 雪中来客 北境下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这个冬季,北境异常的干旱,迟迟不下雪。 如今见到大雪纷飞,每个人都一下子心情愉悦起来。 沐颂喜欢下雪,一下雪他便会想起小时候在朝歌城,与皇弟沐澈玩耍的时光,如今想来不禁有些感伤。 那兰朵早早地踏雪而来,一如既往地亲自给他送来热气腾腾的早餐。 “殿下,早安。终于下雪了,今天大家伙都很开心。” 那兰朵看见沐颂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便笑着说道。 “嗯,我也喜欢下雪!”沐颂说道。 “今年雅拉河谷大旱,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是冰天雪地的了。”那兰朵说道。 沐颂忽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荀伯,想起了鹿灵。 不禁说道:“现在的北海,应该早就是一片雪原了。” …… 吃完早餐之后,沐颂想出去走走,那兰朵便欣然陪同。 两人来到城墙之上,放眼望去漫天的雪花飘落,整个雅拉河谷犹如沉浸在一片梦幻的世界中。 那兰朵今天裹着一条雪白柔软的貂皮披肩,白皙的皮肤,映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在这大雪纷飞里,显得相映成趣。 这一刻,不禁让沐颂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在那兰朵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这让他看得呆住了! 那兰朵看到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热。 显出一丝娇羞之态,说道:“殿下,朵朵可有哪里不妥吗?” 沐颂一愣,忙尴尬地说道:“没……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母亲。” 那兰朵脸色平复下来,说道:“听说姑妈在朝歌城是被人害死的,是吗?” 沐颂一下便想起了狠毒的染蝶,脸上又不禁抽搐了一下,狠狠地说道:“嗯,就是现在的太后染蝶。” 那兰朵也附和着说道:“听父王说这染蝶很是歹毒,我们一定会为姑妈报仇的。” 提起染蝶,沐颂的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 虽然现在收复了雅拉河谷,但是,他也知道要打败染蝶,谈何容易? 他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 远处那早已冰封的雅拉河,似乎是一夜之间从这个谷地消失了一般,淹没在了厚厚的积雪下,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那兰朵见状,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殿下。是朵朵让你不开心了。” 沐颂忙说:“没有……”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的雪地上,似乎是有几人踏雪而来。 那兰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在雪中蹒跚而行,是从羊崮关隘的方向来的。 在这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谷地里,这几人显得很显眼。 沐颂不禁心里想:“难道是羊崮关隘有情况?” “好像是伯特……”那兰朵有些迟疑地说道。 “伯特?” “嗯,我们收复雅拉河谷之后,跟着父王回到雅拉城。但是努扎尔长老带着一部分族人,仍旧留在令丘湖畔的王庭。” 那兰朵继续说道:“伯特原本是父王安排给我的侍卫队长,临出发之前,我让他留在努扎尔长老身边。” 这一点,沐颂倒是有听舅舅雅拉王说过。 因为考虑到一方面雅拉河谷刚刚收复,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另一方面这么多年来,一些族人习惯了令丘湖畔的生活。 所以,部分族人仍旧留在令丘湖畔的王庭生活,具体搬迁事宜原本定在来年开春再议。 那令丘湖王庭的所有事务由努扎尔长老主持,就是上次珞衣、汐风在哈林城见面的那位长老。 等到那行人走到城下,那兰朵这次看清楚了。 “真的是伯特!”那兰朵开心地说。 “他们从令丘湖畔来?”沐颂问。 “应该是。”那兰朵说。 …… 那兰朵从城墙之上走下去,沐颂也跟在后面。 等他们刚到城墙下,便看见伯特一行人正从南门入城。 只见那伯特看起来是一个年纪比自己略长一些的年轻雅拉族人。 那伯特入城后,刚好看见他们,便走了过来,手按胸口行礼。 “伯特参见公主。”伯特说。 “你怎么来雅拉城了?”那兰朵问道。 伯特神色一动,看了那兰朵身旁的沐颂一眼,犹豫了一下。 那兰朵忙介绍说:“哦,这位便是殿下。” 伯特神情一紧,马上施礼道:“伯特参见殿下。” 那兰朵说道:“是努扎尔长老派你来的吗?令丘湖发生什么事了吗?” 伯特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是萨萨人!最近出现在了令丘湖以北一百里的区域,一些部落都遭到了侵扰。” 那兰朵狠狠地说道:“又是这可恶的萨萨人!” 伯特说道:“王上在吗?属下要尽快去禀报。” 那兰朵说道:“在的,应该在晨练。” 伯特说道:“那属下先告辞了。” 那兰朵说道:“去吧。” …… 沐颂刚回到房间,雅拉王便派了人过来请他过去议事。 于是,他便随着侍卫前往雅拉王的议事厅。 刚走至议事厅外,便迎面碰见叶沙护伊留昆也赶了过来。 “参见殿下。” “见过叶沙护。” 在雅拉族人中“叶沙护”是一个官职或军职,相当于万夫长,掌一万兵力的军队。是除了雅拉王之外,最高的军队将领。 雅拉王察台曾向沐颂简单介绍过,原本在雅拉先王在世时,族中“叶沙护”之职有两人,一位就是这个伊留昆,而另一位便是雅拉王察台本人。 后来先王病逝后,察台继承雅拉王位,所以目前仅剩下这伊留昆一位“叶沙护”,可谓位高权重。 伊留昆不过四十岁年纪,皮肤黝黑,眼眶深陷,但长得身强力壮,高大威猛。 在这次收复雅拉河谷的战争中,这位伊留昆叶沙护便是作为先锋,率先攻下了羊崮关隘。 在收复雅拉河谷后,伊留昆便一直驻守在羊崮关隘,而雅拉河渡口一直由雅拉王察台不定期的亲自坐镇。 但是近期由于渐渐稳定下来,雅拉王便调伊留昆至雅拉河渡口替换自己。 所以,沐颂进入雅拉城后,一直对这位伊留昆叶沙护尊敬有加。 两人一起进到议事厅,只见里面已经有三人在等候,除了雅拉王察台之外,还有束米队长,以及刚刚从令丘湖畔赶来的伯特。 第145章 萨萨人的侵扰 雅拉王察台见沐颂、伊留昆一进门,便站起来迎接。 “殿下,刚接到令丘湖的情报,所以想请大家过来一议。”雅拉王说道。 “嗯,我前一会儿与朵朵在南城门见到这位伯特了,不过只是简单了解到情况。”沐颂说道。 雅拉王起身将沐颂引至主位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主位右侧,然后示意伊留昆也坐下。 转头看向伯特,说道:“伯特,你再将情况向殿下,以及叶沙护汇报一遍吧。” 伯特向沐颂、伊留昆施礼后,说道:“在属下出发前的几天内,大长老陆续接到大帽丘一带族人的求援信号,位于那里的一些部落接连遭受到了萨萨人的侵袭。” 雅拉王察台小声对沐颂说了一句:“大帽丘位于令丘湖以北百余里的地方,大概就在这……”说着便在案几上的一张简易地图上一指。 沐颂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地图上他指的地方,只是几条细线而已。 伯特见雅拉王开口,便暂停了叙述。 雅拉王说完之后,见伯特停了下来,便示意他继续讲。 伯特继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大长老判断应该是小股的萨萨人外出抢掠。以前在冬季里,有些物资短缺的萨萨人部落,每年都会发生类似的劫掠事件。” “于是,大长老便派乌恩巴什护带人前去驱逐,属下也随军前往。” “但是我们赶到大帽丘一带时,萨萨人却忽然消失了踪迹。乌恩巴什护决定率兵追击,但是我们在草原上追出了数十里路,依然没有找到那些萨萨人。” “那时,大家便更加确信,那只是小股的萨萨人抢完东西就撤了,所以就大意了。正当众人准备撤军返回之时,却忽然遭遇了萨萨人的埋伏。” “敌方的人数至少有两三千人,而且都是正规的骑兵,不像是各部落外出劫掠的散兵游勇。” “乌恩巴什护见势不妙,便组织众人边打边撤。在经过一番苦战之后,我们一直退回到大帽丘一带,方才摆脱了他们的追击。” “等敌人退去后,我们清点人手,损失了近两百族人!乌恩巴什护对此深感歉疚,派我返回令丘湖向大长老请罪,而他则带人留在了大帽丘防守。”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这事也不能怪乌恩。” 沐颂知道这“巴什护”在雅拉族人中也是一个官职或军职,比“叶沙护”要低,相当于千夫长级别,掌一两千的兵力。 伯特接着说道:“王上英明,大长老也如此说。属下向大长老详细地汇报了情况之后,他觉得此事不像是寻常的劫掠。” “所以一方面派人给乌恩巴什护送去防守为主的指示,另一方面便让属下尽快来向王上禀报。” 等伯特说完之后,雅拉王察台说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伊留昆你对此事怎么看?” 伊留昆微一沉吟,说道:“我赞成大长老的观点,虽然冬季里劫掠之事时有发生,但绝大多数都是小股侵扰而已。出动两三千正规骑兵劫掠之事,不同寻常。” 雅拉王察台点点头,赞同地说:“本王也是这么认为。今年自秋季以来,萨萨人便在草原上四处劫掠,已经有许多部族不堪忍受,而从草原上南迁或东迁。” “但那些毕竟都是在草原深处,或靠近瓦伦湖周边。如今这大帽丘一带,已经深入到我雅拉人的腹地。距离萨萨人瓦伦湖的王庭,有七八百里路程,确实不同寻常!” 伊留昆说道:“王上,可能这萨萨人见我雅拉主力进入雅拉河谷,便又蠢蠢欲动,有所图谋。” “我认为此事不能忍,不能善罢甘休,不然这些萨萨人便愈发嚣张起来!年初那场大仗,没有彻底消灭萨萨人实在可惜,又让他们死灰复燃了!” 雅拉王察台叹了口气,说道:“本王何尝不是这么想啊!” “只是这一方面我们刚刚收复雅拉河谷,有很多重建工作要做,族人也需要休养生息。另一方面也要防备朝歌朝廷的突然反攻。” 然后转头问沐颂:“殿下,对此怎么看呢?” 沐颂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讲述,此时说道:“舅舅言之有理,目前上野方面按兵不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暂时不用太过于忧虑了。” “不过,如今这大雪封路之下,我们也不便于大军出征草原。不妨仍按照原计划,来年开春再谈兴兵之事?” 叶沙护伊留昆说道:“殿下,王上所言不错,冬季在这草原上除了小股劫掠,按惯例是向来不兴兵事。但这萨萨人数千人正规军出现在大帽丘一带,这事也不能不重视啊!” “如今令丘湖王庭兵力空虚,仅有三四千兵力,还是需要防范萨萨人突然袭击令丘湖。” 雅拉王沉默不语,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此时确实不宜兴兵。” “这样吧,伊留昆你率五千兵力前往令丘湖,到时再分兵一两千至大帽丘一带,以防萨萨人的突然袭击。具体事宜你与大长老一起商议。” 伊留昆说道:“是!那我这两天便出发。” 接着,几人又探讨了一下军队调动,人员安排的细节。 正准备散场之时,忽然有侍卫前来通报,从渡口要塞送来情报。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一惊。 沐颂心里也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上野方向有所动作? 片刻之后,一个身上还有积雪的士兵,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议事厅。 “参见王上!”那士兵说道。 “上野方面有异动吗?”雅拉王问道。 “是的。属下奉命前来禀报,刚从上野方向得到情报,说是朝廷已经下令让宫泰率领上野驻军即可兴兵,夺回雅拉河谷。”那士兵说道。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听后都是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的事?”雅拉王问道。 “大概十多天前,朝廷的诏令已经到达上野。”那士兵回答。 “是说即可兴兵吗?”叶沙护伊留昆问道。 “是的,我们得到的暗报,是这么说的。”那士兵回答。 “让巴图巴什护密切关注上野军动向,做好渡口要塞的防务工作,不得擅自行动!”雅拉王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复命!”那士兵说完,便退了出去。 叶沙护伊留昆看着雅拉王,问道:“这南人要真兴兵来犯,还要分兵前往令丘湖吗?” 雅拉王察台半晌不语,一直在沉思中。 沐颂见舅舅没接话,便说道:“这上野驻军虽有五万精兵,但我们也有两万多兵力,即使叶沙护带走五千兵力。我们凭借雅拉河渡口天险,当在短期内严防死守,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令丘湖遭遇萨萨人袭击而失守,不仅我们那里的族人将遭难,而且萨萨人便再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而直接兵临羊崮关隘。”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殿下所言不错,与此前萨萨人在大帽丘一带的活动相互对应,这或许就是朝廷的阴谋!” “朝廷就是意欲两面夹击,一举拿下雅拉河谷,同时还要将我雅拉人一举歼灭!” 伊留昆叶沙护狠狠地说道:“朝廷真是阴险,竟然勾结萨萨人行此阴险之事。” 雅拉王察台说道:“伊留昆,你仍按原计划率军前往令丘湖畔,务必确保令丘湖的安全。” 伊留昆说道:“是,我明日便率军出发。” 雅拉王察台说道:“好。本王明日也前往渡口要塞。” 第146章 宫泰抗旨 清歌池畔。 进入冬季以来,若初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来到清歌池了。 今年又是大旱,不仅入冬以来还未下过雪,就连这个秋季都没有多少雨水。 望着满眼的苍黄之色,一片萧条。她不禁触景生情,心想来年估计又要到处闹饥荒了。 她不禁开始为母后,为帝君哥哥心忧起来,这个帝国处处都要操心。 正当她望着那结了一层薄冰的清歌池发呆之时,一个宫侍远远地走来。 禀报说:“长公主,太后唤您呢。” 她不禁心里一怔,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间点母后应该在午歇才是,怎么会忽然传唤自己呢? 于是便问道:“可知母后唤我为何事?” 那宫侍回答道:“奴婢不知。” 若初心里充满疑窦地回去寿宁宫。 当她踏进寿宁宫后,远远地便看到母后正站在院子里,满脸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也安心下来。 “母后,您唤孩儿吗?”若初喊道。 太后转头看到若初走进了宫门,满面春风地说道:“嗯,初儿回来了。” 若初见母后果然是心情大好,便说道:“是啊,孩儿去清歌池游玩了。不知母后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啊?” 太后玩笑着说道:“本宫这点心思,一下就被初儿看穿了。” 若初心知肯定是有大好的消息,让母后如此开心。 心里想了一下,便说道:“母后,莫非是帝君哥哥要回宫了?” 太后忽地停下来,盯着她,说道:“这都被初儿猜中了!你可真是娘从肚子里的出来的,咯咯……” 若初也笑着说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母后如此心情大好嘛,肯定是帝君哥哥有好消息啦!” 太后收住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从西境传回来了讯息,但是你帝君哥哥还没有那么快回到宫内。他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多好啊!唉——” 若初问道:“母后,那帝君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太后回答说:“刚刚杜孜康从西境传回来讯息说,你帝君哥哥正带着军队前往西庐城,预计将在西庐休整一下之后,便会班师回朝吧。” 若初开心地说道:“那很快了,母后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太后微笑着说道:“是啊,娘总算一颗心落地了。” 若初随着母后进到宫里坐下,宫侍端上了一杯热茶。 她看着母后额头上微微渗出了一丝汗珠,端起来轻轻缀了一口茶。 然后缓缓抬起头,忽然问道:“初儿向来聪慧,现在对北境如何看?” 若初听了一怔,问道:“母后是指什么?”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指雅拉河谷了,先前是因为跟永川的战事,没有精力顾及到北境。” “如今永川已平定,正式纳入了帝国版图。你帝君哥哥也马上要班师回朝了。” 若初一听,便明白了母后的意思,说道:“永川并入帝国版图,母后乃创旷世伟业,定当名垂青史。” 太后听得心心花怒放,笑着说道:“娘也不求什么青史留名,什么丰功伟业的,只要能为你们两个铺平道路,娘也就安心了。” 若初说道:“母后对我们最好了,帝君哥哥一定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的。” 太后看了她一眼,不禁眼中又流露出一丝的担忧,说道:“你帝君哥哥暗弱,以后娘要是不在了,初儿可要代娘全力辅助于他。” 若初忙说道:“母后,您这是说什么话?您身体康健,定能长命千岁。” 太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还是说回北境来,那雅拉叛贼抢占了雅拉河谷,这事本宫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若初想了一下,不禁有些担忧,说道:“如今永川战事刚结束,朝内朝外反战情绪高涨,而且今年大旱,国库本就不充裕,恐怕难以再兴兵啊。” 听她这么一说,太后忽然转头盯住她,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有点不安地问道:“母后,孩儿说错了吗?请您见谅。” 太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没有,初儿说得很对。初儿有大局观,都是从国家层面出发来看待问题的,有一国之主的风度。” 若初慌忙说道:“母后,孩儿万万没有那个想法,只是忽然想到这些。” 太后微笑着说:“初儿何罪之有?娘开心还不及,等初儿再长大一些,有你辅佐你帝君哥哥,娘也能放心了。” 若初这才宽心下来,说道:“初儿一定会尽力辅佐帝君哥哥的。” 太后说道:“初儿刚刚说的情况,娘都清楚。但雅拉叛逆占据着雅拉河谷,终归是一个隐患。而那宫泰坐拥五万上野军,对朝廷诏令又总是推三阻四的,娘心里着实不踏实。” “如今调军入北境,对雅拉河谷用兵,也确实不太现实。单单御前会议上那几个老家伙就难以搞定。” 若初想了一下,说道:“母后,既然宫泰将军那么厉害,他又有五万大军,为什么不让他去收复雅拉河谷呢?” 没想到,太后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大喜,说道:“对啊!初儿聪慧,娘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 “这雅拉河谷虽然是在缪燮手上丢掉的,但是毕竟北境驻军均由宫泰节制,缪燮也是他的兵。” “也就是说,这雅拉河谷也可以说是在他宫泰将军手上丢的,那么让他收回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御前会议上那些老家伙也说不出什么来,也不必进行朝议,他宫泰在驻地也有相机行事之权。” 若初看着母后越说越兴奋,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之言,竟解决了母后的困扰,自己也不禁觉得欣慰。当天下午,太后便宣召了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觐见。 让他以国防司的名义给上野城的宫泰下达诏令,着令他即可展开军事行动,务必在两个月内收复雅拉河谷。 …… 半个月后。 从北境传回来了信息,宫泰将军以新近大雪封山,不易出兵为由,恳请朝廷暂缓出兵。 当柴世境将奏疏递给太后,太后气得直接将奏疏丢到地上。 大骂:“这宫泰简直是反了,竟然公开违抗朝廷命令!柴大人你说该如何处理?” 太后的举动不仅把柴世境吓了一大跳,连旁边的上御常侍蓝礼都吓了一跳。 柴世境唯唯诺诺地说道:“北境如今……正处于冬季,大雪封山的情况下,确实不宜战事。宫泰将军所言也不假……” 太后盯着柴世境,冷冷地问道:“那柴大人的意思是本宫无理取闹了?” 柴世境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连连请罪道:“臣不敢,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太后说道:“起来吧,本宫也知道你不敢。你说说,这事怎么处理?” 柴世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是否考虑……来……来年开春,再着令宫将军出兵?” 太后忽然说道:“不行!这雅拉河谷在他手上也丢了大半年了,他宫泰天天待在上野城,就那么无动于衷吗?” 柴世境唯唯诺诺地说道:“这……这……”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着他,缓和地说道:“你也不用这啊那的了,你调动不了他宫泰,本宫亲自来。看他宫泰有几个脑袋敢违抗本宫懿旨!” 柴世境用眼角瞟了太后一眼,不敢再接话。 太后也不再理他,对着旁边的上御常侍蓝礼说:“听说如今草原上的萨萨人,又再度卷土重来,跟雅拉叛逆打起来了?” 蓝礼心头一怔,随即明白了天后的意思,回答说:“是的,据臣所知,这萨萨人自从年初与雅拉叛逆那一仗大败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如今萨萨人已经在雅拉叛逆的后方,不断地侵袭骚扰,试图再与雅拉逆贼一战。但是雅拉叛逆如今胆小如鼠,躲在雅拉河谷不肯出战。” “如果朝廷能从上野出兵,那么雅拉叛逆定然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可以一战而胜。” 太后欣慰地听着蓝礼的回答,说道:“很好!听说蓝水已经回来了?” 蓝礼应道:“是的,太后。” 太后说道:“传本宫懿旨,晋升蓝水为上御司左侍中,代本宫即可前往北境,督促出兵雅拉河谷事宜。” 蓝礼心想,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左侍中”之职,乃上御司三号人物。对于堂侄蓝水来说,相当于是连升五级,平步直云。 蓝礼心中大喜,慌忙说道:“谢太后隆恩。” 第147章 虫鸣驿 从百昙谷向东,沿着上行山脉深处的百井古道,出山区后便至朔州境内的西部关塞井口,再向东北约百里即到达朔州治所朔城。 珞衣、宁一航二人经过近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了朔城。 在朔城休整了一天,翌日一早,两人便再度启程前往上野。 临走时,父亲百里苍曾交代珞衣,至上野境内后,不要进上野城。而是绕过上野城,从东部渡过北枝江,走乌图互市的路线进入雅拉河谷。 虽然这条路线比较绕远,但更为安全。 这日两人出来朔城之后,便沿着朔城至上野城的官道,一路北上。 按路程在第二天便可以进入上野境内,然后再转而向东北方向,至北枝江。 这天傍晚,两人来到朔州边境的一处驿站,名为“虫鸣驿”,因其处于一座叫虫鸣山的小山脚下而得名。 这“虫鸣驿”是朔州境内的最后一座驿站,也是官驿。按规制普通百姓是无法入住的,不过珞衣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宁一航好奇地低声说道:“珞衣小姐,这里可是官驿。” 珞衣转头对他莞尔一笑,说道:“上次跟爹返回百昙谷时,我们就是住在这里的,放心。” 宁一航仍然有些狐疑地跟在珞衣身后,走进了驿站。 一进驿站,便有一名驿员上前来,牵了他们的马匹去喂养。 珞衣则朝着驿站署厅走去,进到厅内,她向驿员出示了一份水牌,顺利地便办理了入住。 “水牌”是常规官府办事所用的凭证,而国防司及各地军用则需凭“火牌”。 珞衣转头看到宁一航有些吃惊的表情,便小声解释说:“这是爹给我的。” 宁一航听后,微微点头。 在那名驿员引领他们前往住处的路上,珞衣忽然对那人说道:“我要见驿长,烦请一会儿通报一下。” 那名驿员略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在这官驿里,来往的都是官府差役。 便回答说:“小的,一会儿便去禀报。” 他们的房间在驿站二进院落,西北侧楼栋的二楼,两人刚各自进到房间安顿下来,便有一人匆匆上到楼上。 珞衣猜测应该是驿长储丰,上次路过时,她和父亲曾见过他。 “储丰见过大小姐。”那人一进房间便说道。 “珞衣见过储伯。”珞衣说道。 这时,宁一航刚好从自己房间走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禁一怔。 珞衣看到宁一航的神色,忙解释说:“航叔叔,储伯是这里的驿长,也是我爹的故人,所以我们每次来北境都会在这里落脚。” 宁一航听后,也没有再讲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其实,这个“虫鸣驿”也是父亲的一个据点,在上次入住之时,父亲便告诉过珞衣。 她也不清楚怎么官驿会变成了父亲的据点? 但她想既然整个“朝商行”都是一个只效命于帝君的情报组织,那区区一个偏远地方的官方驿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不过,她也知道因为在这官驿里,往来的都是各级官员差役,行事需得谨慎些。 珞衣见驿长储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问道:“储伯,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 储丰往外面看了一眼,方小声说道:“隔壁楼上那间住了一个宫里来的大官,好像是上御司的人。下官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要去督促上野军出兵。” “出兵?”珞衣不禁诧异。 “嗯,下官是这么听到的。”储丰说道。 “好的,谢谢储伯。”珞衣说道。 储丰离开之后,珞衣心里依旧对他所说的“出兵”之事疑惑不解。 她相信储丰除非是确凿之事,不然他绝不会随意乱讲。 而这上野驻军要调动出兵的话,最大的可能便是雅拉河谷! “雅拉河谷”被殿下和雅拉王收复之后,朝廷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如今永川战事已经结束,出兵雅拉河谷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当然,也不排除朝廷是让上野驻军南下平乱。 这些年来,因受灾而形成的流民,在这朔州、怀留交界之地依然形成几股颇有气候的流寇。 “珞衣小姐,这位驿长所说的‘出兵’,是否有可能是指攻打雅拉河谷?”宁一航说道。 “我方才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听爹爹说一般督军工作,都是国防司派人监军,怎么会是派上御司的人呢?”珞衣不解地说道。 “上御司?”宁一航似乎对朝廷的事务比较陌生。 “上御司就是管理皇宫内部日常事务的机构,按理不应该插手国防司的事务。”珞衣解释说。 “那这就对了,我在北海之时,宫内曾派御前铁卫以及离天阁的杀手,前往北海刺杀殿下。”宁一航说道。 珞衣也经历了北海刺杀的事,只是一下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经宁一航一提醒,方才觉得确实有道理。 “那就是说,这次是太后亲自派人前来北境了?”珞衣说道。 “可能是。”宁一航说道。 在他们说话之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驿长储丰安排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餐,就在房内简单吃完。 珞衣转头透过窗口看到隔壁那栋二楼上亮着灯光的三间客房,不禁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虫鸣驿”地处朔州边界,相对偏远。 夜里周围一片寂静,驿站内来往的差役也很少,仅有数间房舍散发出光亮。 …… 晚饭后,珞衣一个人待在房间内,静等着夜深一点。 月上枝头,看天色已经接近亥时。 转眼看那旁边楼上房间灯光依然通明,珞衣担心对方早早歇息了。便换上夜行衣,斜挎上黑石弩,便悄悄出了门。 她刚走至隔壁楼下,然后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一上楼便听见房间传来嬉笑之声,似乎还有女子之声,听那传出的丝丝淫铛笑声。 她不禁感到有些诧异,这偏僻之所,怎么会有风尘女子? 她走至那声音传出的客房窗口,用手指轻轻破了一个小洞,向里望去。 果然见一女子背对着自己,而对面是一个微胖的白衣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不过,除此之外房间内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人,但是看不太确切。 那一众人正在房内饮酒。 珞衣正想把洞口破大一点以便看得清楚,但就在此时从楼下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第148章 钦差 随着脚步声临近,珞衣见廊道里并无藏身之处,便迅速闪到廊道外沿,顺着廊柱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从屋檐外,她看到一个身穿甲胄之人手里拎着一罐酒,走上二楼来。 走至那间房外敲了一下门,然后里面有人应声,他便推开门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珞衣顺着屋檐走至那间房顶,正想下去。却听见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很是清晰。 “你这是什么酒啊?这么烈!”屋内一人说道。 “这就是本地的朔州烧酒啊,这驿站也没啥好酒。”听语气应该是刚进屋的那人在说话。 “烈是烈了一点,不过来到北境嘛,我们就该喝这种酒!”另一人说道。 珞衣听声音是从斜上方的烟囱位置传出来的,她向那边移动了一下。 发现脚下的红瓦片有些松动,便轻轻地掀开了两片瓦,然后拨开茅草,果然可以隐约看到屋内的情形。 只见屋内坐着三男一女,除了先前看到的那女子和微胖的男人,以及拎着酒进屋的人,还有一身穿甲胄的男子坐在旁边。 “蓝大人,就是豪爽!卑职敬您。” 那刚进屋的男子端起酒碗,向那微胖的白衣男子敬酒。 “苏铁卫,程铁卫,这次有劳两位不远千里亲自护送,真是辛苦了。来,还是蓝某敬两位!”那被称为蓝大人的白衣男子,端起酒碗说道。 “妾身,也敬两位大人。”那女子也端起碗细声说道。 几人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先前屋内那身穿甲胄的男子,仍然端着酒碗,品了一下,说道:“程某方才失言,这朔州烧酒入口虽烈,但是够劲,有回甘。蓝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那蓝大人听了哈哈一笑。 另一名身穿甲胄的人,忙接话说道:“我们蓝大人可是数次只身前往格尔汗大草原的人,都是与凶悍的萨萨人打交道的,不像我等自从进宫之后,就再没机会出宫了。蓝大人见识能跟我们一样吗?” 蓝大人听完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两位过奖了,不过那草原上的条件啊,确实比这朔州差远了。就单说那凛冽的寒风,一般人去了就待不住几天。” 那女子这时也细声细气地说道:“大人,妾身听说您都去了那大草原大半年呢,真是厉害!妾身再敬您。”说着端起酒碗敬酒。 那蓝大人也端起酒碗与那女子一碰,抬头喝了一口。 那姓程的铁卫,谄媚地说道:“碧瑶姑娘真是女中豪杰,敢不远千里,不辞辛苦的陪同蓝大人,来到这荒凉的北境。” 另一位姓苏的铁卫,则不赞同地说道:“那是我们蓝大人魅力大,佳人才会不远千里相随!” 蓝大人听后很是受用,说道:“两位大人真是谬赞,哈哈……” 那姓苏的铁卫又说道:“听说正是因为上次大人前往大草原返回后,太后一下给大人连升了六级,荣升上御左侍中之职,可从未听人有过如此殊荣啊。” 蓝大人谦虚地说道:“那都是太后圣明,感念在下在草原上的辛苦。” 那姓程的铁卫也谄媚地说道:“这一次北境之行返回帝都后,说不定太后一高兴,又会给大人高升,我等也能跟着大人沾点光。” 蓝大人微微一笑说道:“那不能升了,再往上就是我叔叔蓝常侍的位子啦。不过,两位不辞辛苦护送蓝某来到这北境,回去之后一定会有重赏的。” 那姓苏的铁卫连忙说道:“这赏不赏的无所谓了,主要是跟着蓝大人长见识,是我等的荣幸。” 蓝大人笑着说道:“还是苏铁卫会讲话,前途无量啊!不过,话说回来,我听叔叔说这镇北将军宫泰可不是善茬,这次出兵之事未必会那么顺利。” 这姓苏的铁卫说道:“大人您有太后的懿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难道他宫泰敢抗旨不成?” 蓝大人显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我叔叔告诉我,前段时间国防司着令上野驻军出兵收复雅拉河谷。这宫泰就以大雪封山为由拒绝了,所以太后恼怒之下,才派了蓝某前来督军。” 珞衣心里一惊,这人是来督军的! 朝廷果然是要出兵雅拉河谷! 只那姓程的铁卫说道:“哦?这宫泰竟敢违抗军令?” 蓝大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姓苏的铁卫说道:“这次大人可不一样,大人手持的可是太后懿旨,给他宫泰十个胆,也不敢违抗懿旨啊!” 那姓程的铁卫马上说道:“就是啊!来,我们再敬大人。” 珞衣对情况大概了解了,心想原来是朝廷下令让镇北将军宫泰出兵收复雅拉河谷,而宫泰以大雪封山为由,拒绝出兵。 所以太后便派了这上御司的“蓝大人”来到军中监军,如果是这样,那这次宫泰肯定是难以再拒绝出兵了。 所以,那意味着……雅拉河谷马上要开战? 珞衣想通此节,心想得尽快赶到雅拉河谷通报此情报! 她见屋内几人剩下的都是互相吹捧的废话了,便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脚下一动便想离开。 但这时旁边的一块瓦片忽然便滑落了下去,幸好被翘起来的屋檐挡住了,没有全部掉到地面上。 但是仍然有一小块,掉了下去。 虽然声响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屋内之人。 毕竟屋内有两人是宫内的御前铁卫,武功都不算低。 她心里一紧,转眼看到宁一航正站在隔壁那栋楼的廊道尽头,看着自己。 这时,屋内有一人已经推开房门,走到廊道上查看情况。 珞衣赶紧趴低了一些,屏住呼吸。 不过,她看到宁一航正紧紧地盯着这边,心里倒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前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之后,便有一行数人,在一名驿员的指引下,走进了这个院子。 借着月光看去,为首的是一身淡紫装女子,后面跟着一白衣男子,还有四名青衣男子,一行六人。 珞衣看那身影儿,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从房内走出来查看情况的那人,见楼下一行人走进了院子,看了一眼便返回房间。 “刚外面新住进来几个人。”那人返回屋内说道。 “这么迟还有人赶路?”另一人说道。 “管他呢,来喝酒,喝酒……” 珞衣见那女子一行人随着驿员,进入了右侧一栋的房间,便悄悄地从屋顶翻下,回到了自己房间。 宁一航见她回到房间,便也跟了进来。 “江一雪怎么会来到这朔州?”宁一航说道。 “江一雪?那玉面罗刹吗?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上次在北海与她交过手。”珞衣恍然大悟。 “嗯,她上次出现在北海,是为了刺杀殿下。现在又来到这虫鸣驿……”宁一航说道。 “难道也是奔着雅拉河谷去的?”珞衣说道。 “有可能。”宁一航说。 “跟随她一起的那几个人是什么人?”珞衣问道。 “那几个青衣人是‘离天阁’的青袋弟子,刚出师的。”宁一航说道。 “那个白衣男子呢?”珞衣问。 宁一航冷哼了一声,说道:“男宠。” 珞衣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宁一航说道:“江一雪的男宠。” 珞衣这下听清楚了,不禁脸上一热,赶紧转移话题。 “方才我在那边探听到消息,屋里那人正是太后派到上野城,督促宫泰出兵攻打雅拉河谷的。” 然后便将探听的大致情况向宁一航讲述了一遍。 “我们得快点赶到雅拉城。” “嗯。”宁一航应道。 翌日一早,天未亮,两人便赶在其他人起床前,启程了。 第149章 那兰朵的温柔 沐颂一大早起来,便信步走到了城外。 最近一直在城内无所事事,让他心里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雅拉王察台舅舅去了雅拉河渡口,巡查防务,一直未回。 伊留昆叶沙护已经率军西出羊崮关隘,前往令丘湖以北的大帽丘一带,以防御萨萨人的侵袭。 现在每天陪在身边的便是那兰朵公主。 提起那兰朵,他心中就不禁有种复杂的情感。 她漂亮、温柔,又善解人意,还是雅拉人万众瞩目的公主。 而她对沐颂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清晨她都要亲自送早餐至他房间,看着他吃完。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沐颂心里产生了一种负担。 他不希望那兰朵对他这么体贴,他曾多次说不让她亲自送早餐。 但每次那兰朵总是笑盈盈的嘴上答应了,可第二天一早仍旧如常。 诚然,他也确实觉得那兰朵将会是一位称职的帝后人选,而且他也知道沐氏王朝自祖上便与雅拉王室联姻,自己母后便是雅拉王察台的姐姐。 但是,每每想到此节,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珞衣来。 想起第一次见到珞衣之时,她身穿一袭的黑色素衣裹身,外披一件淡紫色纱衣,斜挎着那把精致小巧的黑色弩。 她走上前来向自己施礼,然后抬起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那笑容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珞衣随着父亲百里苍前往永川,转眼已有小半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来? …… 他走向城门,两侧的卫兵在他经过之时,手按胸口向他行礼。 他知道当那兰朵发现他不在房间里后,一定会着急。 但是他今天就是想躲开,避开她那份沉甸甸的温柔。 于是,他想起了山棕,他想到城外看看山棕的训练。 据说山棕的“赤子团”又增加了一些人手,现在已经有一千二百人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雅拉城上,泛着一片晶光闪闪。 他走出城门,深呼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但前不久的那场大雪并未融化,依然将雅拉河谷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积雪中。 等他走至雅拉河边,发现山棕他们并不在以前训练的岸边。 于是,他召唤雪鸦“白尾”过来,然后忽地一下飞向空中。 通过雪鸦的眼睛,他远远地看到,山棕正带着“赤子团”在雅拉城东南方向的山坡之下集合。 那山坡便是那晚收复雅拉城大战之时,他们的退守之地。 于是他召唤雪鸦回来之后,便朝那里走去。 …… 山棕看到沐颂过来参观,远远地跑了过来。 “赫罕……”山棕走至跟前施礼说。 “山棕,你就不要跟着他们称呼‘赫罕’了吧?我这一直听不太习惯。”沐颂说。 “这可不行!这是高山神的神谕。”山棕坚定地说道。 沐颂也不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说道:“今天怎么到这边来操练了?” 山棕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今天在做实战对抗演练呢? “实战?”沐颂说。 “对啊,就是模拟当时我们攻占雅拉城后,在这山坡上抵抗卢敬的八千朝廷军的战斗。”山棕兴奋地说。 “由纳布措带领部分人扮演攻击方,而我带领一部分扮演防守方,双方实战对抗。” “噢,那你们继续吧。”沐颂说道。 “好嘞。”山棕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对了,低调点。别跟大家说我过来了。”沐颂喊住山棕说道。 山棕一愣,随即明白,说道:“放心!” 他此时只想一个人走走,所以不想惊动大家的训练。 今天雪鹰“闪电”没有跟来,现在距离众人还比较远,大家看得不太确切。 …… 沐颂在城东的雪地上,远远地观摩了一会儿“赤子团”的训练,觉得有一点饿了。 心想此时那兰朵应该早已回去了,于是他便转身径自返回住处。 等他走近住处,却远远地便发现那兰朵正站在房间门口,四处张望。 看到他一回来,马上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说道:“殿下,怎么一大早地出去了啊?早餐都没吃吧。” 这让沐颂不禁觉得有些羞愧,支吾地说:“这个……山棕他们今天实战训练,邀请我去观摩一下。” 那兰朵娇嗔道:“这山棕也真是的,他不知道殿下都没吃早餐吗?等我见到他要批评他。” 这下沐颂更有点惭愧了,还平白无故地把山棕拉下了水。 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朵朵啊,你怎么还等在这里啊?我都说不用你亲自送来了。” 那兰朵依然笑吟吟地说:“反正朵朵也没啥事啊,父王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殿下的嘛。” 沐颂有些无奈地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你看我这么大个人,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那兰朵娇嗔道:“那才不是呢,你看今天早上到现在就没吃早餐嘞。” 沐颂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便与那兰朵一起走进了房间,坐下来吃早餐。 而那兰朵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 这天下午的时候,雅拉王察台从雅拉河渡口归来。 风尘仆仆地直奔沐颂的住处而来。 刚到门外,声音便传了过来:“殿下,本王刚得到上野方向的情报,朝廷暂时不准备动兵了。” 沐颂迎至门口,说道:“舅舅,您回来了?” 雅拉王察台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是啊,一进城便过来了。” 沐颂问道:“朝廷不对雅拉河谷兴兵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嗯。太后还是觊觎雅拉河谷,但是宫泰不想打仗。以大雪封山为由,拒绝了朝廷的旨令。” 沐颂不禁说道:“宫泰抗命?” 雅拉王察台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算抗命,宫泰的说法是正确的,如今大雪封山,对我们防守一方是占尽地利的。那宫泰是建议来年开春之后,再谈出兵之事。” 沐颂也赞同地说道:“这宫泰将军所言确实是对的。”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朝廷掌握在一个女人手中,不懂军事瞎指挥,眼见永川战事一平,便又来图雅拉河谷,乱下诏令。” 但沐颂仍不无担忧地说道:“那也就意味着,来年开春这一战难以避免了?舅舅,我们得做谋划。” 雅拉王察台说道:“殿下说得对!本王这次赶来除了告知上野军动向之外,便正想与殿下探讨这事。” 第150章 往令丘湖 朝廷对雅拉河谷既然已心存图谋,如今又没有了永川战事的掣肘,这一战已是不可避免。 即使按照宫泰的意见,将兴兵时日推迟,那大战的时间也基本就是在来年开春。 “殿下对此事怎么看呢?”雅拉王察台问道。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沐颂说道。 “是啊,不过本来这一仗,我们早晚也是要打的,只是什么时候打的问题。”雅拉王察台说道。 “我觉得以目前雅拉城的实力,如果是进攻上野城,未必有绝对的胜算。但是要防守住,应该是问题不大的。舅舅觉得呢?”沐颂说道。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本王可不像阖路那软蛋,坐拥葫芦关天险,连半年都没坚持住。”雅拉王察台说道。 “可是如此以来,我们或许得收缩防线,羊崮关以外的族人撤回谷地为宜。”沐颂有些担忧地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萨萨人?”雅拉王察台问道。 “嗯,苍伯说过朝廷与萨萨人暗下有勾结。那么到时候,这萨萨人就不会无动于衷,肯定会趁机挑事。”沐颂说道。 “也是啊,这也是本王所担心的。本王倒不是怕那些萨萨人,只是他们偷偷摸摸地在背后搞事,就不得不防,平白分散了精力。”雅拉王察台心烦地说道。 沐颂沉吟了一下,说道:“除非……” 雅拉王察台马上意会到了他意思,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先发制人?” 沐颂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只是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至明年开春不过三四个月时间。” 雅拉王察台说道:“三个月时间足够了,要战胜萨萨人本不难,而难就难在如何找到他们的主力所在?这茫茫大草原,对方要是不想战,还真不好寻找。” 沐颂不解地问道:“上次不是说萨萨人已经抵达了大帽丘一带吗?” 雅拉王想了一下,说道:“我担心的就是那并不是萨萨人主力,而只是萨萨人其中的一部而已。毕竟在大帽丘一带发现的萨萨人也只有几千人而已。” “虽然萨萨人在年初那场大战之中,损失很大,但现在两万兵力还是有的。” 沐颂听舅舅这么一解释,深以为然。说道:“那萨萨人主力是在瓦伦湖一带吗?” 雅拉王察台回答说“这大沙律王萨度的王庭,应该是已经重新回到了瓦伦湖,毕竟在那里过冬是最舒适的选择。” 沐颂试探着说道:“那我们大军直捣萨萨人王庭?” 雅拉王察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萨萨人本就分散,在瓦伦湖王庭的兵力未必多,打起来不难。但是就怕对方一听到风声,便四散而逃,我们千里奔袭的结果只是劳师动众。” 沐颂仔细品味着雅拉王所言,他所讲的确实是个难题。 于是说道:“所以……我们如果要打,就得避免走漏风声,悄悄地突然袭击?” 雅拉王察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又说道:“我们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等到来年一开春我们将会很被动!” 沐颂说道:“可是如今大雪封山,确实不便于行军。”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样吧,我先去趟大帽丘,看看情况。跟大长老和伊留昆商议一下,最好能在这个冬季解决了萨萨人这个大隐患。”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那要辛苦舅舅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有啥辛苦的,天天让本王待在这城里,也待不住。” 沐颂说道:“希望一切顺利,舅舅一路平安,愿高山神保佑。” 雅拉王察台忽然看着他,说道:“本王不在的时候,朵朵这孩子对殿下照顾的可周到?” 沐颂一怔,忙说道:“嗯,朵朵温柔体贴,每天都要亲自送早餐过来。我都跟她说几次了,这个事不需要她亲自来做。”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这也是她该做的,以后等你重返朝歌城,登上帝位。宫里规矩多,等她进宫了还有好多要学的。” 沐颂忽然听到此话,一时愣住了。 雅拉王察台又接着说道:“不过朵朵这孩子,有心。自从那年本王带她前往朝歌城,进宫觐见先帝,探望了你母后之后。” “她此后就特别留心关于宫里的一些事情,懂得比本王都多。”说完一脸的欣慰。 …… 雅拉王说走便走,第二天一早天未亮,便带着束米侍卫队出发了。 在他出发前,还派了人前往木格城,请映钏大人前来雅拉城议事。 雅拉王离开之后,倒是相安无事。 束米队长带着侍卫队跟随雅拉王离去后,山棕的“赤子团”接替了雅拉城的防卫事务。 接到任务的山棕每天精神饱满,各处巡视防务工作。 那兰朵依旧会每天早晚两次地前来看望,在她不在的时候,沐颂便靠着读书打发时间。 这天下午,那兰朵来到沐颂住处,看到他正在读书。 于是笑吟吟地问道:“殿下,是在看什么书呢?” 沐颂合上书本,回答说:“是《策问》,竹忱先生曾说这是君王必读的基本书籍,苍伯也这么说过。” 那兰朵说道:“朵朵以前也读过,不过跟殿下这本装订不一样。但是朵朵不喜欢这样的书,最后也没读完。” 沐颂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这书不太适合你,讲的都是一些治国之道。” 那兰朵说道:“那是殿下应该读的书呢。” 沐颂说道:“这些年,带在身边的书籍不多,也就只有这本《策问》和一本《桑厹客游记》。其实我都已经反复读过无数次了,但是每次重读都会有一些新的体会。” 那兰朵说道:“殿下未来是要做帝君的,肯定跟别人的体会不一样了。” 沐颂见那兰朵似乎是对读书的事情兴趣不大,便转移话题,说道:“舅舅离开也有十日了,应该已经到达大帽丘了吧。” 那兰朵回答说:“嗯,以父王的性格,肯定是昼夜兼程。六七天便能到达令丘湖,不知道他会在王庭待多久就是了。” 沐颂说道:“舅舅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 那兰朵说道:“嗯,不过朵朵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我喜欢朝歌城,就像是当年帝后姑母一样,母仪天下。父王整天风风火火的,都不怎么见得到他人。” 沐颂听的一愣,他没想到那兰朵如此直率地谈论这个事。 但是他不想谈论这个事,就岔开话题说:“现在雅拉族人还多数都生活在令丘湖畔吗?” 那兰朵说道:“是啊,当时收复雅拉城的战争,除了上阵杀敌的战士,其他人都留在了令丘湖畔。” “而收复雅拉城之后,只有一部分人迁回来了,还有很多像是大长老等人都留在那里。父王前去这次前去,会把族人们都迁来雅拉城吗?”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吧。” 他心想,如果要与萨萨人开战的话,还是把族人都迁回雅拉城比较安全。 第151章 汐风而至 映钏大人在接到雅拉王的口信后,便派了汐风来到了雅拉城。 汐风到来的时候,雅拉王已经前往令丘湖畔有大半个月了,还一直没有音讯。 汐风一到雅拉城便前来觐见沐颂,那时沐颂正坐在榻前看书。 沐颂见到他后,便合上书本,见他满面春风,并没有因上次向百里苍提亲的事而受影响。 “殿下,听说王上要打仗了是吗?”汐风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舅舅是有此意,只是现在时间紧迫,还没有十足把握。所以舅舅亲自前往大帽丘一带查看敌情去了。”沐颂回答说。 “那萨萨人已经占据了大帽丘了吗?我听说那里离令丘湖畔的雅拉王庭很近了。”汐风说道。 “是啊,不足百里之地。”沐颂说道。 “那太好了!”汐风说道。 沐颂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愣,不是他是指什么? 汐风又接着说道:“正愁找不着这些野蛮人,他们既然亲自送上门来了,那我们有什么好客气的,让他们有来无回!” 沐颂心想这汐风说的好像也没错,察台舅舅也是担心在草原之上,寻找不到萨萨人的主力。 于是他说道:“世子所言甚是,只是目前尚且无法判断在大帽丘一带的萨萨人,是否是大沙律王萨度所率领的主力。所以舅舅才亲自去查看情况了。” 汐风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如果萨萨人胆敢进驻到大帽丘一带,我们肯定就灭了他!” 沐颂说道:“世子,可听说朝廷即将对雅拉河谷用兵之事?” 汐风立马来了兴趣,问道:“朝廷要攻打雅拉河谷?” 沐颂说道:“对啊。原本太后是下令让宫泰立马出兵,但是那宫泰抗住了压力,据理力争,以大雪封山为由,将出兵时间推迟到了来年开春。” 汐风说道:“来年开春?那其实也快了,这宫泰的上野军还是有两下子的,得好好筹备。” 沐颂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据苍伯说朝廷与萨萨人暗下有勾结……” 汐风一听,便插话说道:“朝廷与萨萨人?那萨萨人最近在草原上四处劫掠,是仗着南人朝廷之势?” 沐颂说道:“如果只是四处劫掠这么简单,舅舅就不会这么担忧了。主要是担心萨萨人会配合上野驻军,东西夹击,攻击雅拉河谷。” 汐风一拍手,说道:“是哦!我刚才一时没想到这一层,这么说来开春之战,那是不能大意了!” 沐颂说道:“舅舅与我的意见是……” 汐风脸上一下兴奋了,抢话说道:“我明白了,殿下与王上的意思是,先发制人!先解决掉背后的萨萨人!” 沐颂赞赏地说道:“世子真是有远见,舅舅正是此意!所以这次通知世子前来雅拉城一议,就是商讨对萨萨人用兵之事。” 汐风说道:“殿下过奖了,不过宫泰所言是对的,如今大雪封山,不宜兴兵,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沐颂说道:“是啊,舅舅也是有此担忧,所以才不敢贸然下决定。他一定要亲自前往大帽丘一带查看之后,再与大家商议。” 汐风说道:“王上是对的,那就等他回来,我们再定。木格城随时待命!” 沐颂赞叹道:“舅舅有木格城映钏大人与世子,真是有幸啊!” 汐风哈哈一笑,说道:“殿下也是啊!有王上,有我们木格城,还有百里大人,相信定能很快重返朝歌,拿回属于您的一切!” 沐颂听了不禁有些感动,说道:“多谢世子。” 这时,刚好那兰朵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汐风之后,便笑吟吟地说道: “世子,一路上辛苦了。” 汐风也是忙施礼说道:“汐风见过公主,公主可是越来越有范儿。” 那兰朵听了微微一怔,便又微笑着说道:“世子开玩笑了。” 汐风说道:“汐风可不敢跟公主开玩笑。” 那兰朵娇嗔道:“世子这还不是开朵朵的玩笑嘛。” 汐风也跟着呵呵一笑,然后忽然收住笑容,问道:“百里大人和珞衣小姐有消息了吗?” 沐颂闻言心里一颤,心想这汐风还是问到珞衣了。 不过他看汐风的神色自如,并没有任何扭捏之态,心里倒是十分佩服。那兰朵见沐颂没有接话,便说道:“没有呢,自从百里大人与珞衣姐姐离开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 汐风说道:“如今永川产生如此大的变动,也不知道他们在永川可顺利?” 这时沐颂方接话说道:“苍伯常年行走江湖,定不会有事的。” …… 汐风便暂时在雅拉城住了下来。 他对山棕的“赤子团”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赞叹地对山棕说道:“山棕,你这从哪一下组织了这么多人?” 山棕笑呵呵地说道:“他们都是从各部落慕名而来,主动参加‘赤子团’的。” 汐风有些不信地说道:“在收复雅拉城之战前,你这‘赤子团’不过百余人,怎么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十倍还多?” 山棕依旧笑呵呵地说道:“那还不是靠着‘赫罕’的威名嘛。” 汐风不解地说道:“赫罕?” 山棕解释说:“就是‘使者’殿下喽,大家都是奔着殿下来的。” 汐风对“赫罕”这个称呼似乎很感兴趣,说道:“你为什么称呼殿下为‘赫罕’?这个称呼在草原上都已经消失了百余年了。” 山棕解释说道:“也不是我先称呼的,是这些从草原上来的各部落族人,他们私下里这么称呼,我才跟着一起如此称呼的。” 汐风说道:“这‘赫罕’之称,倒是与殿下甚是相配,我看以后大家都公推殿下为这草原之上的‘赫木尔合罕’好了。” 山棕也赞同地说道:“我也觉得可以,草原之上各部落需要一个精神领袖,将大家团结在一起,这‘赫木尔合罕’草原之王,我觉得殿下当之无愧啊!” 沐颂一直在听着他们对话,这时说道:“你们在这里讨论这个,都没把我当回事啊。” 山棕一听,连忙道歉。 汐风摆摆手,哈哈一笑说道:“殿下,这‘赫木尔合罕’可是大家推举的,您接受就行了。” 沐颂听后不禁一时语塞,稍倾方说道:“这也是你们两个说说而已。” 汐风忙说道:“那不会,等王上回来,我便向他提议此事。” 第152章 察台归来 五天后,雅拉王察台风尘仆仆地赶回雅拉城。 沐颂与汐风、那兰朵听到消息后,便一起迎到城外。 雅拉王察台一行人远远地从雅拉河畔而来,一起随行的还有几个沐颂不认识的人。 走近之后,雅拉王察台先说道:“殿下……” 然后又转头看向汐风,说道:“汐风到了。” “舅舅路上辛苦了。”沐颂说道。 “父王一路辛苦了。”那兰朵说道。 “汐风参见王上。”汐风说道。 众人依次行礼。 “嗯,殿下,我们到议事厅叙话吧。”雅拉王察台说道。 雅拉王一开始没有介绍其他随行的几人,也没有先休息一下,便直接前往议事厅。 那兰朵早已体贴地交代侍从去准备了马奶酒与烤羊腿,陆续地送进了议事厅。 众人坐定之后,雅拉王察台方向沐颂介绍另外三个陌生人。 他先指着身边一位,说道:“殿下,这是我们的‘卜克’恩和,‘卜克’类似于朝歌朝廷军中的参政使。” 沐颂见那人三十多岁,面相温和,虽然身材较为瘦削,但双目炯炯有神。 那恩和起身施礼,说道:“参见殿下。” 雅拉王察台又指着恩和旁边那人,说道:“这是桑坤巴什护,别看他长得胖,可作战凶悍,擅长打硬仗。一直跟随在大长老身侧,这次我把他带了回来。” 沐颂见这人是一个红脸略胖的男人,但身材很壮实,年纪也有三十多岁。 那桑坤巴什护也站起身,说道:“参见殿下。” 一开口声音洪亮,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最后,雅拉王察台指着汐风身旁一人,说道:“那是阿米巴什护,有勇有谋,是我们的后起之秀,最近一直在守卫羊崮关隘。” 沐颂看去,见这阿米巴什护,不过二十多岁。与汐风年纪相仿,长相在雅拉人中倒算是清秀的了。 阿米巴什护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参见殿下。” 沐颂对每个人都是微微躬身,微笑示意。雅拉王察台介绍完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本王这次前往令丘湖及大帽丘一带走了一圈,与大长老、叶沙护做了充分交流。当然在去之前,本王也与殿下交换了意见。” “我们商讨的结果便是,这一仗要打!要趁着上野军兴兵来犯之前,先把萨萨人这个背后的隐患彻底消除掉!” 汐风听到雅拉王察台如此说,便接话说道:“王上,您说怎么打?我阿布身体不适,但汐风可以领军出征!” 雅拉王察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表示赞赏。 然后说道:“本王先将目前的情况,跟各位通报一下。”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便齐刷刷地都看向他。 雅拉王察台停顿了下,环视了众人一圈,方说道:“目前的形势,大家想必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二了。” “朝歌朝廷已经下令上野军来谋取我雅拉河谷,兴兵来犯的时间大概率便是在来年开春。” “而种种迹象表明,朝廷与萨萨人私下有勾连。这段时间以来,萨萨人又死灰复燃,在草原上大肆劫掠,便有可能是储备粮草,积极备战。” “大沙律王萨度的右贤王呼格浑部,已经逼近到大帽丘一带活动,人数在四五千人上下。” “左贤王嘎毕贡部在上次大战中,已经损失殆尽,难以独立成军。而大沙律王所率的本部人马,虽然暂无具体情报,但想必已经返回瓦伦湖过冬了。” 说到这里,雅拉王察台停顿了一下,又环顾了一圈,说道:“目前的情况,大致便是如此。” 汐风说道:“王上,想必您已经胸有成竹,就直接告诉我们这仗怎么打吧?” 雅拉王察台看了一眼汐风,然后又转头看向沐颂,说道:“殿下,这作战计划还没有来得及与您相商,本王便与大长老、叶沙护一起敲定了。” 沐颂马上说道:“舅舅,不必见外,您直接定就是。” 于是雅拉王转头,对大家说道:“本王计划由伊留昆叶沙护率令丘湖及大帽丘兵力八千作为西路军,正面进攻萨萨人右贤王呼格浑部。” “由本王亲自率军一万,西出羊崮关隘,向北迂回绕过大帽丘,从侧后方进攻,力争一举吃掉右贤王呼格浑部。” 汐风一听马上问道:“王上,那我木格的军队怎么打?” 雅拉王微微一笑,说道:“世子率军从草原东部西进,目标进驻草原西部的狼门山一带。” “狼门山位于大帽丘与瓦伦湖之间,是大沙律王的主力南下,救援右贤王呼格浑的必经之地。” “汐风世子便率军在该处牵制南下的援军,但不要拼死力战。等待我军主力吃掉呼格浑部后,便率军北上,与大沙律王决战。” 汐风听后有些泄气,说道:“只是牵制啊?” 雅拉王呵呵一笑,说道:“世子的任务艰巨啊,面对的可是大沙律王萨度的主力军,切勿大意。” 汐风想想也是,便愉悦起来,说道:“王上,放心吧。汐风定让那萨度不敢南下救援!” 雅拉王察台说道:“桑坤和恩和随我出征。” 桑坤、恩和异口同声地说道:“领命。” 雅拉王察台又转头对沐颂说道:“这雅拉河谷之事就交给殿下主持了,渡口要塞的防务由巴图驻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本王明日也再去趟渡口看看,嘱托巴图在此期间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好渡口要塞。” 沐颂本来其实心里有些跃跃欲试,想要随军出征的。 但此时听舅舅雅拉王这么说,而且确实计划的周密,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便觉得不好再开口了。 于是说道:“舅舅安排的很是周全,就按舅舅的计划吧。” 雅拉王察台对众人说道:“我们计划在五天后出发。汐风世子回到木格之后,便尽快出兵,大沙律王萨度也没有那么快得到求援信号,想必是来得及的。” 汐风说道:“王上放心,汐风明天一早便回木格,十日后便可出兵。” 雅拉王欣喜地说道:“那好,请代本王向令尊问好。” 汐风说道:“好的。” 雅拉王说道:“那大家分头去筹备吧。” 第153章 巡视渡口 自从收复雅拉河谷之后,雅拉军队就一直处于战备状态,防止上野驻军忽然反扑。 所以这次大军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已经整备待发。 沐颂随着舅舅雅拉王前往渡口要塞巡查防务,这次征讨萨萨人带走一万兵力后,雅拉河谷仍有八千多兵力。 主要兵力便是驻守在渡口要塞,有五千之众,由巴图巴什护统领。 如今正是寒冬之际,按理来说渡口要塞其实是处于一年之中最薄弱的时候。 因为这个时候,雅拉河结冰有数尺之厚,可以在冰面之上纵马骑乘。 不过,好在渡口要塞除了雅拉河阻隔之外,它本身所处的地势也十分的险要。 谷口宽度最窄处仅有三里多,而渡过雅拉河往前也不过两三里之处,地势便突然急剧降低。 在此处驻兵防守,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同时,如今大雪封山,更加有利于防守工作。 负责驻守的巴图巴什护是一个不苟言笑,严谨的军官。 沐颂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就觉得心里踏实。 巴图陪同沐颂、雅拉王一直走到要塞之外。 顺着雅拉河的方向望去,万千大山笼罩在积雪之下,一片静寂。 “巴图,这段时间本王不在,要对上野军的动向时刻监视。”雅拉王察台说道。 “是!在鄢仑关以及乌图、北枝江两个方向上,属下都已经安排了斥候侦查。”巴图说道。 “如果上野军万一有什么动向,不准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向殿下禀报。”雅拉王察台说道。 “属下明白。”巴图说道。 “殿下,本王准备提前出兵,如今大军已经整备待发。”雅拉王察台转头对沐颂说道。 “哦?那舅舅打算何时动身?”沐颂问道。 “明天一早。”雅拉王察台说。 “这么快啊?”沐颂说。 “此次行动时间紧迫,以防生变!”雅拉王察台说道。 …… 眼看着已经近日落时分。 沐颂说道:“舅舅,我们早点回城?明天一早您还要率军出征。” 雅拉王察台看看天色,说道:“好,那我们走吧。” 三人转身正欲离开,就在那时,忽然远处山下有一人一骑,正急匆匆地向着谷口而来。 但由于积雪较深,行动速度并不快。巴图仔细看了一下,说道:“是派去乌图方向的斥候。” 雅拉王眉头微皱,说道:“该不会有什么变动?” 巴图向身边的一个卫兵招了下手,说道:“你下山去问问,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那卫兵应声而去,转身向着那人方向而去。 一刻钟后,那卫兵率先返回来,说道:“禀王上、巴什护,乌图方向发现一男一女正朝着这里而来,目前应该已经进入十里峡。” “一男一女?” “是,还没有查明来人的身份。”那卫兵回答。 雅拉王听到只是一男一女,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说道:“巴图,你让人严加监视。” “是!” “殿下,那我们回吧。” 沐颂听到一男一女后,心里不禁一动,会不会是苍伯和珞衣回来了? 就在此时,那远方来的斥候已经赶了过来。 “参见王上、巴什护。”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显然是一路奔跑回来。 不过,那斥候并不认识沐颂,因此也没有行礼。 “知道那一男一女从何处而来?”沐颂不等他禀报,便问道。 “前哨传来情报,说是从上野而来,绕过北枝江要塞,进入了乌图。”那斥候回答说。 “从上野来?”沐颂问道。 “是的,自进入乌图后,便一直在我们监视下。”那斥候说道。 “是朝着这里而来?”沐颂问。 “是的,按路程现在应该快穿过十里峡了。”那斥候说道。 “殿下,怎么了?”雅拉王疑惑地问道。 “哦,我在想会不会是苍伯和珞衣回来了?”沐颂解释说。 “也是!那一男一女容貌如何?”雅拉王询问那斥候。 “未能看仔细,这二人异常警觉,我们不敢靠太近。但那男的大概三十多岁,女的年龄较小,应该十七八岁的样子。”那斥候想了一下,回答说。 沐颂听了不禁显出一丝的失望,按照那斥候的说法,女的年龄倒是与珞衣相仿,但是男人只有三十多岁,与苍伯便不相符合了。 雅拉王察台笑了一下,说道:“殿下,看来不是百里大人和珞衣姑娘,我们回吧。” 沐颂方才心里泛起的一丝兴奋,瞬间荡然无存,甚至感觉有些失落,悻悻地与雅拉王察台返回雅拉城。 ……沐颂回到雅拉城时,天已经黑了。 一进城,雅拉王察台便让人召集恩和、桑坤、阿米前来议事。 大军早已驻扎在雅拉城以西,随时待命出发。 “殿下,您先回去歇息。本王与他们再商议一下明天出兵的细节。”雅拉王察台说道。 “嗯,舅舅也早点歇着,明天还要一早率大军出征。”沐颂说道。 “好的。”雅拉王察台说。 沐颂刚回到房间,那兰朵便跟了过来,让侍婢跟着端了一盆的热水来给他泡脚。 “殿下,您一路辛苦了。”那兰朵说道。 “朵朵,还没有歇息啊?”沐颂问道。 “这不是要等殿下和父王回来嘛,一路上辛苦,打了一盆水来给殿下泡泡脚。”那兰朵说道,然后指使侍婢将热水盆放到榻前。 沐颂看着那热气氤氲的木盆,有点尴尬,便想岔开话题,说道:“朵朵,舅舅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你不去看看他吗?” 那兰朵笑吟吟地说道:“朵朵去过啦,父王还在议事厅谈事,没那么快结束,所以朵朵就先到殿下这里来了。” 沐颂还是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那兰朵看他神情,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你怎么了?” 沐颂忙说道:“那谢谢朵朵了,你先回吧,我一会儿便泡。” 那兰朵说道:“父王没那么快忙完,朵朵现在这里陪殿下一会儿,待会儿去见父王。” 沐颂“哦”了一声,感觉在她面前脱鞋子有些不自在,正犹豫着…… “我帮殿下脱鞋吧,殿下先坐榻上。”那兰朵说道。 “不……不用了,谢谢朵朵。”沐颂听得心里一慌。 “殿下,莫不是朵朵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那兰朵看着他,忽然嘻嘻一笑。 “这……不……不是……”沐颂被她说中了,一时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忽然走了进来,禀报说: “殿下,公主,王上请您前去议事。” “现在?”沐颂心里一诧。 “这个时间点,父王有说什么事吗?”那兰朵也是大感意外。 “是珞衣小姐到了。”那侍卫说道。 沐颂听到“珞衣”二字,心里一颤,不禁一下怔住了。 最后,还是那兰朵说道:“好的,殿下马上就过去。” 第154章 珞衣归来 当沐颂来到议事厅时,果然见到珞衣已经在那里。 更让他大感意外的是,苍伯并没有一起回来,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宁一航! 众人见到他走进议事厅,纷纷起身施礼。 “殿下……”珞衣微微一笑,说道。 沐颂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珞衣,航叔叔,你们刚刚到吗?” 宁一航对他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 “嗯,殿下,我们到渡口要塞的时候,听说您跟王上也刚从那边离开不久。但是我们还是没有赶上你们。”珞衣大大方方地说道。 “你们是从乌图方向来的吗?当时听到斥候来报,我和舅舅还一度以为是你和苍伯呢。”沐颂说道。 “我爹爹没有回来,他在川都得到了重要线索,要前往达拉谷。”珞衣说道。 “达拉谷?”沐颂说。 这个地名对沐颂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是父帝驾崩之地,也是自己命运多舛的开始。 “这个事,珞衣稍后再向殿下禀报。现在有件更紧急的事情。”珞衣说道。 “是什么事?”沐颂问。 他不禁一怔,心想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这时,雅拉王插话说道:“上野军可能马上要兴兵来犯了。” 沐颂听后一惊,问道:“不是说要等来年开春吗?” 珞衣说道:“我跟航叔叔在来的路上,在朔州边界的一个驿站里,碰到了宫里派来北境的钦差。那人是上御司一个被称为蓝大人的,说是来督战的。” “督战?”沐颂说。 “嗯,是我亲耳听到的。说是朝廷认为宫泰将军抗命,不肯出兵,太后便派了这‘蓝大人’为钦差,亲自来上野城督战。”珞衣说道。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这宫泰虽然是条汉子,敢违抗朝廷旨令,但这钦差一到上野,估计就不好说了。” 珞衣接话说道:“当时那蓝大人也是信心十足的说,他这次奉了太后懿旨,那宫泰绝不敢抗命。” 沐颂微一沉吟,说道:“王上,那明日出征之事?” 雅拉王察台说道:“所以才请殿下来一起商议此事啊。” 沐颂问道:“舅舅,您怎么看?” 雅拉王略一思索,说道:“事发突然,本王也未曾想周全。但那萨萨人右贤王呼格浑部就在大帽丘一带,近在咫尺,机会难得。” “而且伊留昆所率大军,及汐风的木格军,都已准备就绪,箭在弦上。实在是让人难以决断啊。” 沐颂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没有理清思绪,便向大家问道:“不知诸位都怎么看?” 雅拉王察台也跟着转头看向其他人。 这时,桑坤巴什护率先说道:“依我的意见,王上就亲自坐镇雅拉城,给我三千兵马,我带军去扫灭萨萨人。” 阿米巴什护也接着发言,说道:“桑坤所言不错,王上收复雅拉河谷不易,南人的朝廷军不可小觑,还是得您亲自坐镇指挥。” “也给我两千兵马,我与桑坤巴什护一起前去歼灭萨萨人。” 雅拉王又看向“卜克”恩和。 恩和想了一下说道:“桑坤与阿米所言都有道理,如果只是围歼萨萨人右贤王部,其实两位巴什护率军五千,再加上伊留昆叶沙护的军队,足矣。” “不过,以我看来,如果连主帅宫泰都有畏战心理的话,那南人的上野军未必会有那么强的攻势。” 雅拉王说道:“恩和分析的有道理,虽然那宫泰并非是畏战之辈,但终究这出兵非出自内心所愿,我军又占尽天时与地利,在具体排兵作战上或许真如恩和所言。” 沐颂觉得他们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这战场之事,主帅如果不想打,边打边拖,拖到来年开春不过三个多月的事,还是很容易的。 便说道:“我也有同感,我们占据渡口要塞天险,又适逢大雪封山,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优势。只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宫泰将军有五万精兵。” 雅拉王想了一下,问道:“珞衣小姐,那宫里的钦差到达上野城多长时间了?” 珞衣垂眉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在那虫鸣驿落脚时,已是九天前的事了。那驿站距上野城不过一天多的行程,按此计算,那个宫里的钦差应该到上野有七八天时间了。” 沐颂忽然说道:“有七八天时间?那从上野城到这里最近要几天路程?” 雅拉王察台说道:“走鄢仑关隘,快马加鞭,不过四五日行程。” 雅拉王忽然双手一拍,接着说道:“是了!本王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如果宫泰对出兵之事,十分上心,此时应该有所动作了。” 沐颂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雅拉王察台说道:“截止目前尚未收到来自上野探子的情报,说明宫泰仍在与钦差周旋?” 沐颂说道:“目前时间尚短,也还不好下结论。” 雅拉王察台说道:“但是征讨萨萨人之事,又不能一味地拖下去。” 这时,卜克恩和说道:“王上,依属下看,可以考虑采纳桑坤、阿米两位巴什护的意见,由两位巴什护率军五千,配合伊留昆叶沙护,优先歼灭萨萨人的右贤王呼格浑部。” 雅拉王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恩和卜克继续说道:“虽然以这些兵力无法彻底的消除萨萨人的威胁。但是只要速战速决,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歼灭呼格浑部。” “这样以来,就在很大程度上,重创了大沙律王萨度,至少让他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雅拉王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在厅内来回踱了几步。 然后忽然停下来,说道:“如此以来,我们就要调整本次出征的目标。以歼灭萨萨人右贤王呼格浑部为目的……” 恩和卜克说道:“是的,王上所言甚是。”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但如此以来也存在着一个可能性,那大沙律王萨度借着为那右贤王复仇之怒,举全族之兵来访。” 那桑坤巴什护说道:“如若这样,那不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嘛!正愁在这茫茫大草原上寻那萨度不着!” 雅拉王微一沉吟,说道:“可是如果萨萨人果然与朝廷勾结,那么肯定是趁朝歌朝廷军攻打渡口要塞之时进攻,届时我们必将受到东西两面夹击。” 桑坤巴什护说道:“既然没有两全之策,先消灭右贤王呼格浑部,削弱萨萨人的兵力,对我们也是有利的啊!” 恩和卜克也说道:“桑坤巴什护言之有理。” 雅拉王看向沐颂,说道:“殿下,意向如何?” 沐颂说道:“我觉得两位说的都在理,而且有舅舅亲自坐镇雅拉城,又有一万多兵力死守渡口要塞,任他上野军再强大,也是难以突破防线的。” 雅拉王察台想了一会儿,转头向大家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由桑坤、阿米各率三千人出征,配合伊留昆叶沙护,以及汐风木格军,目标是歼灭右贤王呼格浑部。” 桑坤、阿米巴什护齐声说道:“领命。” 但是,随即雅拉王察台有些犯难起来,说道:“这草原之上,幅员辽阔,形势多变,这次出征由谁来统领全军呢?” 桑坤与阿米互相望了一眼,似乎谁都没有推让的意思。 其实,沐颂也看出了舅舅的为难之处。 论资历当属桑坤,但是桑坤显得有些冒失,不够稳重。而阿米则资历尚浅,桑坤未必买账。 其实,沐颂自己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毕竟这所有的战争,都与自己有关。总不能自己一直置身事外吧。 于是,他说道:“舅舅,不如这样吧。这次如果只是针对右贤王呼格浑部,其实基本上已经胜券在握。就由我来领兵吧,请恩和卜克随军协助。”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是大感意外。 不过,倒是也没有人明确地提出反对。 因为在草原上各部落之中,由一族之主亲自率军出征是理所应当的事。 以沐颂现在的身份来领兵,其实也符合他们的惯例。 沐颂见众人并没有出言反对,又转头看了一眼珞衣,见她倒是坦然自若,看不出对此事的态度。 然后,他又看向舅舅雅拉王。 只见雅拉王察台正看着自己,一时沉默不语。 “舅舅,您放心!大的策略都已经定下,不会出大问题的,我也正好借机磨炼一下。”沐颂解释道。 雅拉王察台听后“嗯”了一声,对众人说道:“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大军推迟一天出发。” 然后转头对沐颂说道:“明日本王再将出征的相关细节,详细地跟殿下讲一下,同时也看看上野那边有没有新的动向。” 沐颂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在他心里对这次带军出征除了满是期待外,也难免有一丝的不安。 …… 直到恩和、桑坤、阿米等人离去之后,沐颂才有机会与珞衣、宁一航单独说话。 “航叔叔,你怎么跟珞衣一起来了?”沐颂说道。 “受百里大人大恩,区区小事,理所应该的。”宁一航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沐颂发现宁一航这一次回到朝歌后,性情有所变化。脸色不再像在北海之时那么冷冰冰的,言语也多了一些。 第155章 川都履历 恩和、桑坤、阿米等人离去之后,沐颂才有机会与珞衣、宁一航单独说话。 沐颂问道:“航叔叔,你怎么跟珞衣一起来了?” 宁一航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受百里大人大恩,区区小事,理所应该的。” 沐颂发现宁一航这一次回到朝歌后,性情有所变化。脸色不再像在北海之时那么冷冰冰的,言语也多了一些。 “你们路上辛苦了,从永川到这里要一个月吗?”沐颂问道。 “我们是从百昙谷穿越上行山脉,过来的,也有差不多二十天时间吧。”珞衣笑吟吟地回答。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两位一路舟车劳顿,要不先早些去歇息?” 珞衣接话说道:“还有一事,要向殿下、王上禀报。” 沐颂说道:“对了,你方才说苍伯前往达拉谷之事?” 珞衣说道:“是的,不过也不完全是这件事。” 于是,珞衣便将他与父亲百里苍到达永川后,前往拜访老永川王阖路的情况,以及阖路如何犹豫不决而导致葫芦关失守,最后选择开城投降而被押送帝都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又将他们如何与纨绔子弟阖稚相识,而阖稚继承永川王位后,又是如何表明心迹的情况,也讲述了一遍。 然后,还将那幸存的先帝侍卫,是如何暗下递交密函给阖路,而阖路却选择派密使前往帝都拜见太后。 以及事发之后,父亲是如何在“清居”设局,从而引来新永川王阖稚拜访的同时,最后也收到了那幸存侍卫的密函之事,都一一向沐颂、雅拉王阖稚叙述了一遍。 众人静静地听着珞衣的讲述,都没想到这半年来,在永川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 这不仅让沐颂、雅拉王察台吃惊不小,就连此前并不知情的宁一航也很是吃惊。 听完之后,雅拉王察台感叹道:“没想到这一代枭雄阖路,到晚年竟如此糊涂啊,真是名节不保啊!” 珞衣也说道:“是啊,父亲也是为老永川王感到惋惜。” 沐颂不禁问道:“这阖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珞衣想了一下,说道:“这阖稚是我们在到达川都城后第一天遇到的,据说是川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他自称是在永川王室受尽欺凌,甚至都跟阖路断绝了父子关系。父亲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朝廷才选择扶持他继承了永川王位。” 沐颂叹道:“没想到他倒是志向远大。” 珞衣说道:“对啊,那天我和父亲在‘清居’遇见他。他说的那一番话,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 雅拉王察台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即使这阖稚志向远大,也表明了反抗朝廷的心迹。如今永川这乱局,对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来说,能否有所作为而成大事也很难说。” 沐颂听了,也心知舅舅雅拉王所言不虚,并不能过多指望永川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多大作用。 不过,珞衣却说道:“父亲倒并不这么看,他觉得这阖稚还是有些能耐的,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沐颂问道:“那苍伯现在是只身前往达拉谷了?” 珞衣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是啊,父亲不让珞衣跟随,执意让珞衣回到这里。” 雅拉王察台说道:“珞衣小姐也不必担心,百里大人武艺高强,又有谋略,定能够顺利查出当年实情。” 沐颂也说道:“舅舅所说不错,你不用太担心。” 珞衣说道:“嗯。那先帝的侍卫密函上只写了两个地名,‘达拉谷’和‘河涧死亡谷’。父亲肯定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沐颂不禁重复道:“达拉谷?死亡谷?” 珞衣应道:“嗯,只有这两个地名,其他什么都没说,后来也没有在川都城见到那人。” 沐颂喃喃自语地说道:“难道这两个地方有着什么关联吗?” 雅拉王察台说道:“殿下,也不用想那么多了,等百里大人回来后,一切便会知晓了。” 沐颂想想也对,便不再去想这事。 他看向珞衣和宁一航,说道:“珞衣,航叔叔,你们早点去歇息,这一路上确实辛苦了。” 珞衣、宁一航回道:“好的。” 雅拉王察台示意侍从带着两人回房间去休息。 沐颂呆呆地望着两人走出议事厅。雅拉王察台说道:“殿下,你也早点去歇着。明天一早,我们再到这里来,我跟殿下详细说明一下,这草原的地形和作战思路。” 沐颂说道:“嗯,舅舅您也早点去休息。” …… 翌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 沐颂刚刚起床,那兰朵便过来了。 “听说殿下要带军出征?” 从那兰朵的脸上,沐颂感觉到她少了往日的那份淡定从容。 “嗯,是啊。昨晚得到消息说,上野军可能近期会来犯,舅舅要坐镇雅拉城。”沐颂解释说道。 “可是听说那野蛮的萨萨人穷凶极恶,朵朵担心殿下。”那兰朵柔声说道。 “朵朵不用担心,我们此行的目标只是消灭那萨萨人的右贤王呼格浑部,敌方不过几千人。我们这边有五千兵力,再加上伊留昆叶沙护所率领的令丘湖军队,以及汐风率领的木格军,当是胜券在握之战。”沐颂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信心十足。 那兰朵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脸上仍然带着一丝担忧之色。 沐颂说道:“朵朵,你先去吃早餐吧,我到院子里晨练一下。” 那兰朵应道“嗯”,但是身子却没有动。 沐颂这些日子以来,跟她相处的熟了,也不太拘泥于礼节,便不再管她。 自己径直走到后院里晨练,这是他自从在北海定居下来后就养成的好习惯。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寒风肆掠,从不间断。 半个时辰后,当他晨练完毕,正准备返回房间时,一回头发现那兰朵正静静地站在窗口,远远地注视着他。 他走进房间,说道:“朵朵,怎么还在这里啊?” 那兰朵已经平复了情绪,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我让人把饭菜端到这里来,朵朵要跟殿下一起进餐。” 沐颂一怔,但也没有反驳。 正在此时,有两个侍女刚好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那兰朵见状站了起来,示意侍女将饭菜放至案几之上。 然后笑吟吟地对沐颂说道: “殿下,您赶紧去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第156 用膳风波 就在沐颂与那兰朵一起正吃着早餐的时候,珞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两人正在吃早餐,脸上一怔,说道:“殿下,公主,珞衣待会儿再来。”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沐颂忙站起身来,说道:“珞衣……” 珞衣闻声站住,转过身来,低着头说道:“珞衣冒昧了,不知殿下与公主正在用膳。还是等方便的时候再过来。” 沐颂见她说完便垂眉不语,气氛有些尴尬,正想说点什么。 这时,那兰朵站起来迎了上去,柔声说道:“珞衣姐姐,朵朵昨晚就听说姐姐回来了,正想去找姐姐呢。” 珞衣说道:“珞衣还未来得及向公主请安……” 那兰朵接话说道:“姐姐怎么半年不见,一下就生分起来了?” 珞衣这才抬起头看向那兰朵,说道:“公主……” 那兰朵插话说道:“姐姐吃过了吗?一起吃吧。” 珞衣答道:“方才已经吃过了。” 那兰朵又向前走了两步,挽住珞衣的手臂,说道:“那姐姐稍等殿下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吃完了。这半年来,殿下可惦记着姐姐了。” 那兰朵这句话说起来似乎是无意,但是让沐颂与珞衣两人听起来,都是不禁脸上一热。 沐颂装作无意间看了珞衣一眼,便不好再直视,说道:“我……珞衣……你先坐一下。” 珞衣应了一声“嗯”,便坐了下来,两人一时也都没再讲话。 那兰朵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殿下,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朵朵不放心,所以一大早便过来看望殿下。” 珞衣说道:“公主对殿下真是体贴入微,殿下一定会旗开得胜,很快便会班师回来。” 那兰朵说道:“嗯,殿下一定会像父王一样,战无不胜的。”说着看了一眼沐颂。 沐颂随便吃了几口,便声称说吃饱了。 那兰朵见他不吃了,便也说饱了,让侍婢过来收拾。 珞衣说道:“殿下,珞衣想随军出征,请您恩准。” 沐颂听了心里一喜,但又觉得她一女孩子随军出征,路途甚是辛苦。 便说道:“你刚长途跋涉地回来,还是多歇息一下吧,军旅生活自是辛苦。” 那兰朵听到珞衣这么说时,也是微微一愣,听沐颂如此说。 便也说道:“殿下说的是啊,姐姐还是陪朵朵在雅拉城,静待殿下凯旋归来吧。” 珞衣坚定地说道:“殿下,公主,父亲说过保护殿下的安危便是珞衣的使命,既然殿下要带军出征,珞衣岂有不随行的道理?” 沐颂虽然心里欣喜,但也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 说道:“那如此要辛苦你了。” 那兰朵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真羡慕姐姐可以伴随殿下上阵杀敌……” 沐颂看着她的样子,说道:“这有什么好的?上战场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 那兰朵微微一笑,说道:“朵朵就是这么一说,预祝殿下和姐姐旗开得胜,尽快返回。” 沐颂忽然想起宁一航来,问道:“珞衣,那航叔叔准备要回朝歌了吗?” 珞衣说道:“正好还有一件事,昨晚忘记向殿下禀报了。” 沐颂说道:“什么事?” 珞衣说道:“就在那‘虫鸣驿’时,我们除了碰到了宫里派来上野的钦差外,还碰到了‘玉面罗刹’江一雪一行人。” 沐颂有些意外地说道:“那‘玉面罗刹’也去上野?” 珞衣说道:“这个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与那钦差并非同行。所以航叔叔担心这江一雪再次来北境,是冲着殿下来的。” “冲我?” 不过,这一点倒也没有让他那么吃惊,毕竟上次在北海就已经接连遭遇过刺杀了。 珞衣说道:“嗯,所以航叔叔说先留下来,看看情况。毕竟他对江一雪行事比较熟悉。” 这时,那兰朵好奇地问道:“这江一雪是什么人?” 沐颂解释说道:“这江一雪江湖人称‘玉面罗刹’,是朝歌帝国第一杀手组织‘离天阁’的人,也是航叔叔的师妹。” 那兰朵听了微微一惊,问道:“是来刺杀殿下的吗?” 沐颂说道:“可能是,当时我们在北海的时候,便遭到了她的刺杀。好在有航叔叔,以及苍伯跟珞衣在,才没有被她们得逞。” 那兰朵又问道:“这‘航叔叔’是?” 沐颂这才反应过来,那兰朵并不认识宁一航,于是便向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那兰朵说道:“她们在北海就没有得逞,现在不论是在雅拉城还是大军中,她们的几率就更小了。” 珞衣说道:“这江一雪的武功甚是高强,又带了五个随身帮手,殿下也还是不能大意了。” 那兰朵说道:“嗯,那姐姐随殿下出征,便可以随身保护殿下了。” 沐颂听了心里一暖,转头看向珞衣。 只听珞衣说道:“早上我过来的时候,航叔叔说他也随殿下出征。” 沐颂一听微感意外,说道:“真的?那就不用担心江一雪她们了。” 珞衣说道:“嗯,黛琪姐姐现在伤情已经稳定了。但仍然要在百昙谷借以父亲的药方进行调养,航叔叔心里过意不去,也算是知恩图报吧。” 沐颂感叹道:“虽然航叔叔以前是一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但其实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山棕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神情。 “赫罕,听说明天要出征打萨萨人,是吗?”山棕说。 “是啊,我正打算一会儿跟你说,你就已经来了。”沐颂说道。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们明天几时出发?”山棕说。 “待会儿,我要去跟舅舅就明日出征的细节,再详细沟通一下,到时通知你。”沐颂说道。 “那好,我这就去动员,让大家高兴高兴!”山棕兴奋地说道。 “嗯,去吧。”沐颂说。 看着山棕离开后,那兰朵微笑着说道:“族里人对山棕都是钦佩呢。” 沐颂说道:“是啊,他一听到打仗就来劲了。别看他有些毛躁,打起仗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珞衣也说道:“当时收复雅拉城时,就是靠着山棕的勇猛。他带领着百人敢死队,让数千人的朝廷军不敢冒然发起攻击,让我们撑到了雅拉王的援兵。” 沐颂想起当时自己已经昏倒了过去,对那晚后来的事并不清楚,但是想来情势也是十分地危急。 山棕刚刚离开,便有一个侍卫前来禀报说:“殿下,王上请您前去议事厅。” 沐颂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第157章 大军远征 沐颂来到议事厅,见舅舅雅拉王察台正站在案几前,盯着案几上那副地图。 见他走了进来,便招呼他过去。 “殿下,本王先跟你介绍一下萨萨人在草原上的分布情况。”雅拉王说道。 “嗯,舅舅。”沐颂边应着,边走到了案几旁。 案几上平铺着一张简单的地图,上面都是黑色简洁的线条,和细小的文字。 文字是用雅拉文所写,沐颂并不认识,看上去像是一个个蝌蚪。 雅拉王察台先用手指着地图下方中间的地方。 “这里便是雅拉城所在的位置,左边这里是羊崮关,右侧这里是渡口要塞……” 沐颂看去由数条线条构成了一片长长的树叶形状,想来便是雅拉河谷。“树叶”中部是空白表示谷地,“树叶”的两个端头便是羊崮关和渡口要塞。 雅拉城便由一个黑点表示,位于那树叶形状的中间空白处。 沐颂豁然开朗,指着那树叶形状的右下角,说道:“那这里便是上野城所在了?” 雅拉王察台赞赏地看着他,说道:“殿下聪慧,竟然识得这雅拉文字?” 沐颂说道:“这倒不是,我小时候还在朝歌城的时候,便很喜欢研究御书房里的那张地图。那是朝歌帝国的全域地图,更加详实,而且是彩色的。” “不过在那张地图上,对帝国周边区域诸如北境,表示的就相对比较简单了。雅拉河谷也只是用简洁的线条标识而已。”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本王这地图肯定没法与帝国地图相比了。” 接着,雅拉王察台又向沐颂仔细讲述了这次出征所涉及的路线及地名,诸如令丘湖畔王庭、大帽丘、狼门山、瓦伦湖、木格城、哈林城,甚至还有位于草原深处的卢斯山丘。 由于沐颂对地图颇有研究,虽然他不认识那雅拉王文字,但是很快就记住了每个地方。 而且这草原之上地形比较简单,绝对部分区域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零星一些山丘河流分布。 听完之后,沐颂指着地图简单复述一遍,与雅拉王察台再次确认。 “萨萨人的右贤王呼格浑部在这大帽丘北侧一带活动,伊留昆叶沙护悄悄增兵到大帽丘一带,与其对峙。” “明日我与恩和率军出羊崮关后,一路向西北方向,迂回到达这狼门山附近,截住后路,以防萨萨人北逃。” “而汐风率领木格军沿着乌兰山北麓一路西进,然后行至狼门山以北方位,主要是预警,牵制萨度主力的南下增援。” “由伊留昆叶沙护发起主攻,一举歼灭萨萨人右贤王部。” “舅舅,是这样吗?” 雅拉王察台欣慰地说道:“没错,殿下说的丝毫不差。整体作战思路就是这样,其他的就是看情况临机应变了。” 雅拉王察台将地图收起来,交予沐颂,说道:“地图你随身携带,有不清楚的可以向恩和询问,他对这草原地形极为熟悉。” 沐颂接过地图,说道:“好的。” 随后,雅拉王察台又陪同沐颂,带着山棕一起,前往雅拉城西侧的军营,向主要将领做了此次出征的安排及动员。 回到雅拉城时,已是下午时分。 山棕又拉着他前往“赤子团”巡视一番,“赤子团”的士气确实让他振奋,一个个精神饱满,跟打了鸡血似的。 按照计划,由桑坤和阿米各率两千五百人的军队,而“赤子团”作沐颂的侍卫队随行。 …… 翌日一早,大军拔营出发。 珞衣、宁一航、山棕随沐颂出征。 山棕的“赤子团”一大早便列队在城门外,等着出发的命令。 虽然直到出发前一天晚上,雅拉河渡口来人禀报的情况,仍旧没有收到上野驻军调动的迹象。 但是,雅拉王察台在沐颂他们大军离开后,也即可前往了渡口要塞。 大军在中午的时候,到达羊崮关隘。 一座巨大的狼面人身像矗立在关隘要塞的城墙头,高逾数丈,威严耸立,面向高空。 “狼”代表了雅拉人的原始部落赫雅拉氏族人的信仰,它就是伟大的高山神赫斯的化身。 赫雅拉氏族统一北境草原之后,多部落之间逐渐融合,便形成了现在的雅拉人。 沐颂听说这巨人像还是在一百多年之前,由一位叫管琕的朝歌人所铸造的。 在当年,便是在这管琕来到雅拉河谷后,受到雅拉王的重用而推动了一系列的改革,让赫雅拉氏族人迅速壮大了起来。 穿过羊崮关隘,进入大草原之后,大军便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的草原深处行进。 桑坤的左翼军行进在左前方数里之外,而阿米的右翼军行进在正前方,沐颂以及“赤子团”随后。 严寒的冬季,多数的草原部落都在各处背风的冬场熬过严冬,因此草原上一片萧瑟。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漫天飞,砸到脸上让人生疼。 众人一个个的眯着眼睛,低着头朝前行进。 好在进入草原的第三天后,积雪便没有那么厚了,只是浅浅的一层,而且都已经结冰。这对于大军行进来说,便轻松了不少,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 沐颂转头看见珞衣脸腮冻得红彤彤的,有些不忍心,说道:“珞衣……” 珞衣转头看向他,说道:“殿下,怎么了?” 沐颂微微一笑,说道:“辛苦你了。” 珞衣也淡淡地笑了下,说道:“这是珞衣应该做的。” 沐颂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珞衣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生分了许多。 就像那天早上那兰朵所说的,当时他还没有特别在意。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珞衣有意无意地总是刻意躲着自己,而且尽量少的跟他讲话。 他不禁为此有些神伤,不过他安慰自己,或许是这草原上的寒风吹得大家都没有心情的缘故吧。 早在出发之前,雅拉王察台便派了人前往大帽丘,告知大军的行军安排。 到第六天的时候,叶沙护伊留昆从大帽丘派来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们。 那名传令官风尘仆仆地走到沐颂身前,禀报道:“参见殿下,叶沙护派属下前来禀报。” 沐颂问道:“大帽丘那边一切顺利吗?” 那名传令官回答说:“右贤王呼格浑已经提前发现我们叶沙护调兵部署的事,在此情况下,叶沙护也已经组织几次小规模的攻击,双方试探性的打了几仗。” 沐颂心里一惊,问道:“那右贤王呼格浑可有逃跑的迹象?” 第158章 直指小狼山 从大帽丘来的传令官,带来了右贤王呼格浑已经提前发现了他们调兵部署的消息,让沐颂等人一下紧张了起来。 那传令官说道:“属下前天出发之时,右贤王呼格浑还没有要逃跑的迹象。叶沙护在几次试探性进攻时,都故意示弱,以麻痹对方。” 沐颂不禁赞叹伊留昆叶沙护的作战经验丰富,说道:“那便好。” 然后转头问身边的恩和卜克,说道:“恩和大人,按我们目前的行军速度到达指定地点,还需多久?” 恩和想了一下,回答说:“还需两三天时日。” 其实沐颂在那天舅舅雅拉王跟他讲述了草原地形之后,就已经大概知道了,不过他还是礼貌性地向恩和确认一下。 于是他转头对传令官说道:“你回去禀报伊留昆叶沙护,就说我们在两天内便可到达指定地点,我们按原计划执行。” 那传令官说道:“是!属下马上回去禀报。” 等那传令官走后,沐颂忽然想起来从此处到大帽丘至少也要两天时间,等传令官回去禀报,他们也已经到达指定地点了。 但是在这期间,会不会出现变化,都不好说。 于是他对恩和,说道:“恩和大人,恐怕传令官来不及回去禀报,我担心期间会生变。” 恩和卜克想了一下,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 沐颂说道:“让大军原地休息,传桑坤和阿米巴什护前来议事。” 山棕安排人临时搭了一顶大帐,刚搭好,桑坤与阿米便到了。 沐颂将地图平铺在案几上,众人围着坐定之后,沐颂说道:“刚刚接到伊留昆叶沙护派人送来的情报,说是右贤王呼格浑已经发现了我们大军的异动,不过目前尚未有逃离的迹象。” “大家看看对此事有什么想法?”他讲完之后,看向众人。 刚开始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不说话。 片刻之后,桑坤巴什护说道:“照我的意思,我们直接挥师西进,从侧面攻击,与叶沙护合并便可击败这右贤王呼格浑。” 恩和接话说道:“如此以来,就给右贤王让出了北部和西部两条逃跑路线,我军未必能按计划将其一举全歼。” 阿米巴什护也说道:“恩和卜克所言有理,我们此行目的要一举歼灭这右贤王,削弱萨度的力量。如若让他逃脱,就前功尽弃了。” 桑坤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们至少还得两天时间才能到达指定位置,如果这右贤王见势不妙,偷偷溜了,不是一样前功尽弃吗?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仗,能多杀一个算一个。” 山棕也说道:“我也觉得桑坤巴什护说的有道理,如果让这右贤王溜了,那真是得不偿失啊。” 沐颂一边听着他们讲话,一边看着地图。 这时,他指着地图上的几条细线,问道:“这个是什么地方?靠近狼门山南侧,与大帽丘之间。” 恩和凑近看了一下说道:“是小狼山,属于狼门山的一条余脉。距离狼门山有七八十里路,距大帽丘大约一百来里路。” 沐颂又说道:“按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现在是不是应该大致处在这个位置?”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是一片空白,连条线都没有。 山棕瞥了一眼,啥没看出来,便抬头看向沐颂。 桑坤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观看。 恩和与阿米倒是饶有兴趣地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恩和说道:“殿下真是厉害,这个属下都看了半天,您一下便找到了我们所处的具体方位。” 桑坤听恩和这么一说,才不禁对沐颂有些刮目相看。 沐颂微微一笑,说道:“卜克谦虚了,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在看着地图,所以比较容易地判断出了我们的位置。” 恩和又说道:“殿下的意思是……?” 沐颂说道:“从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来看,我们不担心这右贤王向东逃窜,因为这正好会碰上我们。所以担心的是他们向北或向西逃窜。” 桑坤接话说道:“以我们的经验,这右贤王如果想要逃跑,大概率就是向北。要么从狼门山西边,要么从狼门山的东边,往瓦伦湖的方向窜逃。” “但是大概率会从狼门山东侧往北逃窜,因为狼门山西侧便紧接着沙漠,只能沿着山脚下行军,道路没有东侧的草原好走。” 沐颂说道:“诚如桑坤巴什护所说,如果从我们这个位置直接插向小狼山的话……” 桑坤一拍大腿说道:“对啊,今天连夜赶路,我明天中午前便可抵达。” 沐颂说道:“右贤王如果是逃窜,多数情况下难成队形,战斗力不强……” 山棕忽然说道:“这个交给我,我带着‘赤子团’连夜出发……” 恩和马上打断他,说道:“这可使不得,‘赤子团’是殿下的侍卫队,怎能远离大军,变为先锋军呢?” 山棕被他这么一说,心知自己确实不该如此,便不再说话。 这时,桑坤说道:“那就我去吧,我这两千五百人足够了,即使这右贤王有所防备,也完全可一战。” 沐颂说道:“那好,这围堵右贤王的重任就交给桑坤巴什护了。不要让萨萨人进入山区,以免打成持久战。” 桑坤说道:“放心,我这就回去马上出发,今夜急行军前往。” 沐颂接着说道:“阿米巴什护,你带军调到左翼,我们继续按原计划前往狼门山一带。” “万一右贤王没有往小狼山方向撤退,或者突破了前面的防线,我们便在狼门山下等着他们。” 桑坤巴什护接话说道:“突破我的防线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没有往小狼山方向逃。” 阿米巴什护也说道:“阿米相信桑坤巴什护一定可以将这右贤王歼灭在小狼山下。” 事情议定后,众人便分头行事,桑坤与阿米即可返回营地按计划行事。 沐颂说道:“山棕,我们也拔营前进,今晚连夜行军,争取明天晚上到达狼门山。” 山棕应道:“是。” 恩和见众人离开后,赞赏地说道:“殿下,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然运筹帷幄,当初王上让您统帅全军时,说实话属下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 沐颂笑着说道:“恩和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按照王上既定计划安排,也没有特别的。” 恩和说道:“那可不是,战场上临危不乱,随机应变方是统帅本色!” 沐颂正想再回话,转头便看到珞衣站在大帐门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在看到自己看向她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 他不禁心里一动,竟然忘了回恩和的话。 第159章 小狼山之战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大军在第二天傍晚便抵达了狼门山下。 这狼门山是草原中西部第一高山,虽然规模远没有瓦伦山之大,但却是草原西部最高峰所在。 狼门山呈南北走向,横亘在草原之上,南北长约百余里,而东西也有二三十里不等。 山的东侧临近断层,垂直高差巨大,峰峦重叠,崖谷险峻。 一条闻名草原的图门河便发源于这里的高山流水汇聚而成,从北向南流向令丘湖。 而狼门山的西侧虽然坡度和缓,但紧接着便是西部的戈壁沙漠区。 沐颂他们大军所到达的狼门山南麓,山势相对平缓,山谷较多。 其实严格来说,桑坤巴什护所前往的小狼山,也算是这狼门山南麓的一条余脉。 沐颂望着这山谷重重,有些担忧地说道:“恩和大人,这里山谷众多,如果萨萨人逃匿至此,要想歼灭他们就难了。” 恩和卜克说道:“殿下所言正是,我们还是务必占据主要谷口,以防他们逃窜进来。” 而山棕在一旁接话说道:“照我说,我们就在山外守株待兔,一见到萨萨人便直接冲杀上去。”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山棕说的思路也是没错,毕竟他们到这里时已是溃败之师。” 恩和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 于是,他们趁着天色还未全黑,寻找了一处最靠近草原的谷口,大军驻扎下来。 当天夜里,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第二天一早,沐颂醒来后,便召唤了雪鹰“闪电”,附着到它身上,向着草原南部飞去。 不过片刻,果然看到南部草原之上有一座凸起的山包,想必便是那“小狼山”了。 他让雪鹰向着小狼山的方向飞去,还未到达小狼山,便发现南侧草原之上,影影绰绰的很多人影正朝着小狼山而来。 但是他还没有看到桑坤巴什护的军队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地飞了过去。 等接近了小狼山后,那些草原上的人影已经清晰可见,他想那应该就是逃散的萨萨人右贤王部。 不过整体看起来,并未如想象中的不堪,相对来说撤退的还是有条不紊。 而在那些萨萨人身后十余里之外,便有一支大军尾随其后,紧追不舍。 沐颂心想那应该是伊留昆叶沙护的大军,看来双方还未发生激烈战斗,所以萨萨人的军队看起来还是成军制的。但是眼见萨萨人军队已经接近小狼山附近了,仍然不见桑坤巴什护的大军,他不免有些心急起来。 就在萨萨人靠近小狼山之时,忽然便从小狼山上一下涌出了一支大军,惊得萨萨人一阵骚乱。 沐颂看去果然是桑坤的大军,想必是前面藏在山谷之中,只等着萨萨人走到跟前才出击。 这不禁让沐颂甚为感叹,心想这桑坤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急躁,但打起仗来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桑坤大军的突然出现,一时间让萨萨人大惊失色,军队阵型大乱。 趁此时机紧随其后的伊留昆大军迅速追上,由于人数要多于萨萨人,很快便形成弧形包围之势,将萨萨人围在了小狼山前。 紧接着,桑坤与伊留昆两支大军同时向萨萨人发起了攻击。在此突发情况之下,萨萨人只抵抗了一小会儿,便阵型大乱,失去了组织能力。 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都是打斗的身影,萨萨人的军队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小组团,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不过,这场战争其实简直就是一边倒的,萨萨人毫无还手之力。 沐颂不禁心里一松,让雪鹰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便准备返回。 但就在那时,他看到有一组上百人的萨萨人小队甚是勇猛,不断地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竟然渐渐冲出了重围。 然后,向着东北方向逃窜而去。 而伊留昆与桑坤似乎都没有关注到这支杀出重围的小队。 沐颂看那队人之凶猛,心想绝不是普通的士兵,说不定便是右贤王呼格浑本人。 他赶紧让雪鹰飞回大营。 等他睁开眼睛之时,发现珞衣、宁一航一直站在他身边静静地守护着。 “快叫山棕过来。”沐颂说道。 珞衣也没问原因,马上转身去找山棕。 稍倾,山棕与恩和一起小跑过来,问道:“赫罕,有什么指示?” 沐颂说道:“伊留昆叶沙护和桑坤巴什护在小狼山前,与萨萨人打起来了。” 山棕听后说道:“太好了,还好没有让他们溜掉!” 恩和觉得有什么意外,便问道:“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沐颂说道:“我看到萨萨人有一支小队杀出了重围,逃窜了出来,应该右贤王的侍卫队。” 山棕说道:“往哪个方向逃了?我去追。” 恩和想了一下,说道:“还是让阿米巴什护去吧。”山棕不禁悻悻地说道:“怎么又不让我去?” 沐颂觉得有点不想打击山棕的积极性,正想同意。 恩和却说道:“山棕统领,您是负责殿下安危的,怎么能抛下殿下独自去执行追击任务呢?” 山棕“唉”了一声,悻悻地起身走开了,边走边说:“我去叫阿米巴什护。” 阿米巴什护的大营驻扎地较远一些,过了一会儿,才急匆匆地赶来。 沐颂将情况跟他讲述了一下,他便应声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前来禀报说阿米巴什护已经派遣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向着那支萨萨人小队逃窜的方向追去。 等阿米巴什护返回之后,沐颂召集几个人一起商讨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山棕已经询问了数次,问:“如今伊留昆叶沙护、桑坤巴什护正在小狼山与萨萨人大战,我们是否有必要前去支援?” 沐颂见众人到齐了后,便问道:“大家怎么看呢?” 恩和说道:“以目前右贤王都已逃窜,这个情况之下,其实无需前去支援了。” 阿米想了一下说道:“我同意恩和卜克的意见,我已经派人在周围草原上,密切监视南面的动向,争取不让一个萨萨人逃掉。” 恩和说道:“我倒是觉得需要多派出一些侦察兵,向北侦查,万一大沙律王萨度突然从背面南下支援。” 沐颂说道:“恩和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然后转头看向山棕,说道:“山棕,你觉得呢?” 山棕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你们说的都对。” 大家相视一笑,沐颂安慰他说道:“别气馁,早晚有你山棕发挥的时候。” 于是,大家便达成了共识。 阿米离开后,便去安排了侦察兵向北方而去。 此次战役已经基本无悬念了,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就是收尾工作了。 他驱使雪鹰“闪电”南下小狼山,觉得耗费精力较大,有些疲倦。 正当他放下心来,准备休息一会儿时,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汐风呢?” 按照原计划,汐风应该是率领着木格军横穿大草原,至狼门山东北部草原一带,牵制萨度的主力军。 即使他现在还未到达指定地点,也应该会先派传令官来这里。 但是至今没有他的消息,沐颂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不安情绪。 第160章 山谷伏兵 沐颂忽然想起了汐风的木格军,心里不禁产生一丝不安。 不过,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便略感宽慰下来。 按照原先约定的计划,汐风从木格城出发的时间要迟个五六天时间。 同时,木格城到这狼门山也要比雅拉河谷更远一些。 所以这么算下来,汐风应该至少也还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指定位置。 他翻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心想此时汐风的大军最快也就是到达卢斯山丘南部区域。 于是,他闭上眼休息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精神饱满。 抬头看到营帐外,珞衣正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心中一动,说道:“珞衣……” 珞衣闻声忽地一下转过身,便走上前来问道:“殿下,什么事?” 沐颂喊出声后,又有点后悔,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但见到珞衣的样子,既有一丝的感动,又有一丝的失落,她不喜欢珞衣语气中所透漏出来的那种生分的感觉。 自珞衣从永川归来后,他就感觉到珞衣刻意保持的距离,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这种感觉便一直萦绕着他。 他支吾地说:“没……没什么……也不知道苍伯现在有查到什么线索了没?” 珞衣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珞衣也不知道。” 说完便低眉不语。 沐颂说道:“相信苍伯一定可以很快查清真相,赶回来的。” 珞衣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沐颂站起身来,走出营帐,远远地看到宁一航坐在一棵矮小的枯树旁。 这狼门山少见高大的树木,仅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远远地看上去光秃秃的一片。 就在这时,恩和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前面的草原上已经发现了萨萨的人影。” 沐颂说道:“这么快已经逃窜到这里了?” 恩和微微一笑说道:“生命攸关嘛,肯定是拼了命地逃窜了。阿米已经带着人去围追堵截了。” 沐颂笑着说道:“嗯,看来这一仗还是很顺利的,很快我们便可以班师回去了。” 恩和也笑着说:“是啊,幸好殿下英明果敢,第一时间调整了部署,连夜赶来。不然的话,就差这么一天的时间,我们便无法截断萨萨人的退路了。” 沐颂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远远地看见山棕走了过来。 看上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沐颂问道:“怎么了?” 山棕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咋着?眼看着敌人就在前面,我却不能上阵杀敌。” 沐颂听完,与恩和相视一笑。 山棕看着心里更有点不痛快了,扭头便又走开了。 沐颂忽然心想,既然这边战事已经基本结束,那汐风的木格军其实可以不用再北上牵制萨萨人的主力了。 于是,他转头对恩和说:“恩和大人,我看可以派传令官前去汐风世子那,让他直接率军到这里集合吧。” 恩和说道:“殿下说的是,我马上去安排。” …… 天色已近中午。 沐颂看到雪鹰“闪电”正在上空盘旋,便召唤它前来。 他再次附身到“闪电”身上,飞向空中,俯视着草原之上。 草原上零零散散的有些萨萨人,从南部逃窜而来,正被阿米指挥着人马围追堵截。 沐颂忽然调转方向,让雪鹰“闪电”朝着狼门山北麓飞去,他想亲自去巡查一下,看看萨萨人的主力有没有异动。 狼门山越往北侧,山势越高,峰峦叠嶂。 雪鹰“闪电”沿着图门河一路逆流而上,不过此时的图门河早已冰封,而且本身水量也不大。现在积雪不多,看上去只剩下一条细长的淡蓝色河床。 他一路向北,从空中俯视下去,铺着一层薄薄积雪的山涧与草原,一目了然。 直飞出去了数十里路,都未见任何人影。 就在他正要返回之时,却忽然看见有数个人影从东北方向的草原深处,向着狼门山北麓的方向而去。 这不禁引起了沐颂的注意,他让“闪电”盘旋在空中,盯着那几个策马飞驰的人。 眼看着那几人转向狼门山北麓,渐渐视线被层峦的山坡挡住。 沐颂让雪鹰“闪电”飞跃崇山峻岭,翻过狼门山。 雪鹰翻越狼门山后,便远远地看到在狼门山以北的远处隐隐约约的一片山脉。 他心想那或许便是萨萨人的大本营瓦伦山区吧。瓦伦山是草原西部第一大山脉,那萨萨人的王庭便在瓦伦山东麓的瓦伦湖一带,离这狼门山至少还有两百里路。 就在他感叹之时,忽然发现下面一个山谷中,竟然驻扎一支大军! 这山谷十分隐蔽,若非是因为雪鹰高居空中俯视,绝难发现! 看着这营帐的规模,足有上万兵力,远多于沐颂这次所亲率的桑坤、阿米及山棕的兵力之和。 他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既感到吃惊,又觉得疑惑。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支大规模军队驻扎在这里? 他让雪鹰朝着那支军队飞去,在山谷上方盘旋了一阵。 这一下,他可以十分确认这支军队,正是萨萨人的大军! 探查到这个情况之后,沐颂不再停留,赶紧返回营地。 …… 沐颂回到营地后,第一时间召集了众人前来议事。 他将适才所发现的萨萨人大军之事,向大家讲述了一遍。 “殿下,您是说在这狼门山北麓驻扎了一支上万人的萨萨人大军?”阿米吃惊地问道。 “赫罕,他们驻扎在哪个山谷中?要不要去打?”山棕也问道。 “对,我让雪鹰在山谷上方盘旋了很久,看规模至少有万人的规模!”沐颂说道。 “有上万人?这支大军为什么会驻扎在这个地方呢?”恩和不解地问道。 “看样子,并不是他们过冬的冬场,因为并不是一个村落,也没有妇孺儿童,而是一座纯粹的军营。”沐颂说道。 山棕又问道:“离这里有多少距离?” 沐颂想了一下,然后又在地图上看了一下,说道:“估计应该在七八十里路。” 恩和重复着说道:“七八十里路?” 阿米说道:“奇怪了,他们驻扎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 恩和说道:“难道是提前就知道了右贤王呼格浑会失战败而逃,在那里接应?” 沐颂被恩和的话一提醒,心里一下想明白了。 说道:“或许他们本就是设一个局,以右贤王为诱饵,佯装败退,诱使伊留昆叶沙护前来追击,然后趁机将其包围。” 沐颂话一说完,众人都是心中一惊,直呼“好险!” 第161章 歼敌计划 沐颂关于萨萨人故意“设局”的说法,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仔细回想一下,此事还真险。 当然大家也为此险胜兴奋不已! 如果他们晚到一天,无法截住右贤王呼格浑部的后撤。 而伊留昆叶沙护率军追至狼门山一带,未能发现提前埋伏的萨萨人大军,双方难免会爆发一场恶仗。 然而,现在正是由于他们提前堵住了右贤王的归路,不仅让萨萨人的阴谋落空,还一举全歼了右贤王呼格浑部。 在这天日落时分,桑坤巴什护派来了传令使。 禀报说小狼山的战事已基本结束,他已与伊留昆叶沙护会师,稍后便率军前来。 阿米巴什护派出去追击右贤王呼格浑的五百人队伍,在天黑的时候回到营地。 他们追上了右贤王一行人,并将他的侍卫队全部歼灭了,但是最后还是右贤王呼格浑只身逃走了。 虽然没有抓到这右贤王呼格浑,略有些美中不足,但是已经将这萨萨人右贤王部全部歼灭,也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标。 桑坤巴什护与伊留昆叶沙护一直到深夜,才率大军赶到狼门山下,与沐颂所率大军汇合。 不过,这万里无云的草原夜空,月光皎洁,照的就跟白天似的。 众人见面简单寒暄之后,便连夜在中军大帐内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先由恩和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将狼门山北麓山谷中的一万驻军,以及萨萨人的原本的诱敌计划,一一讲述了一遍。 桑坤巴什护听完便说道:“他奶奶个熊,原来萨萨人是在这里使诡计!” 伊留昆叶沙护听后,也是向沐颂表示感谢:“多亏殿下及时发现,提前派桑坤埋伏在小狼山一带,不然这次真要中他们诡计了。” “我说这右贤王呼格浑,为什么一直在大帽丘一带,徘徊了一个多月,原来阴谋在这!” 恩和接话说道:“大沙律萨度若真想进攻雅拉河谷的羊崮关,必然担心我们令丘湖的军队,从背后袭击。” 桑坤巴什护也接话说道:“所以他肯定是要先想办法,击溃叶沙护的大军。只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倒是被我们全歼了。”说完哈哈一笑。 沐颂这时插话说道:“叶沙护及诸位,如今右贤王呼格浑部已经全军覆没,此消息应该很快便会传至驻扎在狼门山北麓山谷的萨萨人。我们议一下,接下去当如何?” 他话一说完,全场沉寂了片刻。 片刻后,桑坤巴什护率先发话,说道:“我大军已至此,如今兵力也胜于对方。平时我们想寻找到这萨萨人都难,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所在方位。依我的意见,我们明日即可挥师北上,与其一战。” 他说完之后,众人又沉默了。 沐颂看到山棕欲言又止,知道他是赞同桑坤意见的,便也没理他。不过这一次,山棕倒是忍住了,没有发言。 恩和意见则不同,他说道:“我们此次出征的目的,便是歼灭右贤王呼格浑部,如今既然目的已完美的达成,是否就此撤军?” 他停顿了一下,见其他人没有应声,又补充说道:“如今一来不知道萨萨人兵力部署如何?是否只有那一支万人军队,还是另有伏兵?二来南人的上野军对雅拉河谷虎视眈眈,我们也需要尽快赶回去协助王上御敌。” 其实,沐颂心里也有些不甘心,毕竟那支萨萨人驻地就在前方。 如果趁其不备,或许真有可能一击即中,就如同这次歼灭右贤王一样。 如此以来,萨萨人便元气大伤,便可以彻底消除了这个隐患。 不过,恩和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如果打这一战,胜负仍有变数。目标既然已经达成,求稳不失是一种好的选择。 他看向伊留昆叶沙护,问道:“叶沙护怎么看呢?” 伊留昆思索了一下,说道:“此去离狼门山北麓不过七八十里路,如若错过确实可惜。如今我军已有一万三千兵力,再加上汐风世子的木格军,要远多于对方的那支万人军队。” 桑坤巴什护一听,兴奋地说道:“叶沙护说的没错,而且对方此时尚未有防备,我们完全可以迅速给予一击,便可击溃他们。” 沐颂看了看恩和,恩和也有些拿不准的低头不语。 这时,伊留昆叶沙护又说道:“我军可以兵分三路,一路由桑坤率两千人,沿着图门河北上,作为诱饵。” “另一路,由我率五千大军从草原迂回,埋伏于狼门山以东。” “最后一路,由殿下率五千人,就埋伏于此地以北三十余里的狼牙关口。” “我们将计就计,以桑坤为诱饵,引萨萨人来攻,我们将其合围在图门河畔。” 伊留昆叶沙护一说完,桑坤巴什护便有些疑惑,问道:“我们直接率军攻进萨萨人的大营,将其围歼在山谷之中,不是更直接吗?” 伊留昆叶沙护想了一下,说道:“一是我担心右贤王部被歼灭的消息,会传到萨萨人那里,他们就会提前有所准备。” “二是那边山谷的地形,我们不熟悉,山谷中是否有其他出口,我们也不清楚。” 这时,一直没有讲话的阿米巴什护,也说道:“叶沙护说的很有道理,我赞成叶沙护的方案。” 伊留昆叶沙护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问沐颂:“殿下,您意下如何?” 沐颂想起恩和方才是不赞成出兵的,便又询问他:“恩和大人,您觉得呢?” 恩和想了一下,说道:“叶沙护的作战方案,我是赞同的。” “不过,我想补充一点,就是我们目前尚不清楚萨萨人除了这一万大军外,还有没有其他兵力?所以,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何全身而退?” “另外,汐风世子的木格军,目前还未到位,是否要缓缓?” 桑坤巴什护说道:“机不可失,右贤王大败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回去,我们还是尽快行动为宜。” 说完,便眼巴巴地看向沐颂。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明日午时桑坤巴什护便率军大摇大摆的沿着图门河北上,但是行进速度慢一点,先驻扎到方才叶沙护所说的狼牙关口附近。” “如若被萨萨人发现了,前来追击,另外两路军便迅速出击。” “如若萨萨人并没有发现,那么其他两路大军,便在傍晚时分借着月色悄悄抵达指定地点设伏。桑坤巴什护在后天一早,拔营向着萨萨人大营去诱敌。” 桑坤听沐颂这么一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殿下,这样的话我们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吗?依我说,今晚就可以出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伊留昆叶沙护瞥了他一眼,说道:“来不及了,即使现在立刻拔营,在天亮前也未必能赶到。到时对方以逸待劳,我们赚不到什么便宜。还是殿下所言较为稳妥。” 沐颂看了伊留昆与桑坤一眼,说道:“叶沙护说得对。另外,我也是想明天一早,再让雪鹰前去仔细查看一番,看看这狼门山一带还有没有其他萨萨人军队驻扎,不要生出变故。” 恩和听他说完,接话说道:“殿下思虑周全,这样比较稳妥。” 第162章 汐风求援 翌日一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因此视线也极好。 沐颂召唤了雪鹰“闪电”再度飞跃狼门山,向着萨萨人的驻军大营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翻越了狼门山的最高峰,到达了山脉的北麓。 就在那时,他忽然看到那条山谷里人流涌动,萨萨人的大军已经在拔营。先头部队已经出了山谷,向着大草原的东部进发。 沐颂不禁大感困惑,萨萨人的大军怎么突然拔营向东去了呢? 但是,他来不及细想,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得赶紧返回说明情况。 现在他们的作战方案已经无法执行了,于是他赶紧调头返回营地。 …… “什么?” “萨萨人的大军撤走了?” “难道是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 他回来讲完之后,众人也都是大感不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桑坤巴什护着急地说道:“那我们现在追不追?再等就来不及了。” 恩和说道:“萨萨人大军既然已撤离,依我看我们就按原计划返回雅拉河谷吧。” 这时,山棕也着急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唉……”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萨萨人既然已经撤去,肯定没必要再冒险去追了。只是他们突然向东撤去,是要做什么呢?” 沐颂对此也是十分不解,不禁说道:“这萨萨人的大本营在北边的瓦伦湖畔,雪鹰在飞跃狼门山后,隐约有看到那一片瓦伦山脉。这时却突然朝东边草原而去,是让人有些费解。” 桑坤巴什护这时也说道:“对啊,我方才也是疑惑,难道东边有什么吗?” 沐颂忽然想到了汐风,不禁心里一颤,会不是冲着木格军去的? 于是问道:“汐风世子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山棕回答说:“暂时还没有世子的消息。” 恩和也有些惊惶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萨萨人发现了木格军?” 沐颂说道:“不无可能啊!” 此话一出,大家也都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沐颂翻开地图,与恩和、叶沙护一起仔细看起来。 恩和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说道:“按照行程计算,木格军应该在这个区位。”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看地图,这萨萨人的大军还真有可能是冲着木格军去的。” 沐颂问道:“离我们这里有多少路程?”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估计有三百多里路。” 沐颂又问道:“这右上方是卢斯山丘吧?” 恩和回答说:“是的。” 山棕有些着急地说道:“那汐风世子很危险,我们得去救援。” 沐颂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伊留昆叶沙护说:“叶沙护,您觉得呢?”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一个亲兵急慌慌地跑来,禀报道:“木格军的传令官请见。” 然后,便看到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亲兵跟了上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殿下,不好了,世子出事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方才还在讨论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坏消息。 沐颂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快快说来。” 那传令官缓了一下,禀报说:“世子率领木格军行至,卢斯山丘附近时,遭遇了萨萨人大军。” 沐颂心里一惊,这萨萨人大军怎么会这么快? 这时,伊留昆叶沙护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传令官回答说:“大约三天前,世子一看形势不对,便派属下绕过敌人前来禀报。” 沐颂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那传令官继续回答说:“目前情况属下不清楚,但临行前,世子曾交代属下,如果形势不利他们会撤往附近的卢斯山丘一带防守。” 伊留昆叶沙护赞赏地说道:“汐风世子决策得当,在这草原之上无法抵抗,但退入卢斯山丘一带,凭借复杂的山区地形,或可防守待援。” 这时,桑坤巴什护说道:“殿下,叶沙护,我们就赶紧出发增援吧。” 沐颂对那传令官说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见伊留昆一时沉思不语,他便又盯着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儿。 一直不怎么讲话的阿米巴什护,这时也说道:“如今已经过去三天时间,确实需要紧急前往支援。而且现在看来,更加可以确定今天驻扎在狼门山山谷的萨萨人大军,是奔着木格军而去的。” 恩和接话说道:“这说明木格军所遭遇的并不是这支大军,另外还有一支萨萨人军队。”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人纷纷都看向他。 沐颂知道恩和所分析的不错,狼门山这支萨萨人大军要抵达木格军所处的区域,也需要三天的路程。 他环视了大家一眼,说道:“既然萨萨人在增兵,说明木格军暂时无忧。所以对方才会增兵,但是我们确实也要尽快前往增援。叶沙护您怎么看?” 伊留昆叶沙护想了一下说道:“木格军是必须要救援的!我方才在想,我们兵力占优。既然去了,目标就不止是救援而已,要想办法一举击溃萨萨人。” 恩和赞同地说道:“我赞同叶沙护的观点,我们就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个一网打尽。” 桑坤巴什护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卜克大人,难得你这么豪气一次啊!殿下,叶沙护,快点下令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桑坤、阿米,你们各率两千五百人,从这里直插卢斯山丘,即可出发,先解木格军之困。” 桑坤、阿米巴什护同时说道:“领命。” 伊留昆叶沙护继续说道:“剩下的大军,由我和殿下一起率军向北尾随着萨萨人的那支大军前行,截断他们返回瓦伦湖的退路。”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各路军根据情况,再灵活调整,卢斯山丘会师。” 然后转对对沐颂说道:“殿下,恩和卜克,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恩和想了一下说道:“我们主力接近萨萨人的那支军队后,可以兵分南北两路,形成掎角之势。” 沐颂略一思忖,便说道:“我同意叶沙护,恩和卜克的意见,大家即可分头行动吧。” 大军早已蓄势待发,接到命令后即可便拔营出发,兵分两路向着草原开拔。 第163章 八百敢死队 大军一路急行军,在傍晚的时候,斥候已经报回来消息,发现萨萨人的大军在前方五十里之处休整。 沐颂趁着大军休整的时间,召唤雪鹰前去探查。 雪鹰“闪电”飞上高空,远远地便看见萨萨人的大军在一处山坡旁,似乎是正准备扎营,并无异状。 而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回到营地后,众人简单商议后,便决定按照恩和前面所提的建议,兵分两路,对前方的萨萨人军队形成掎角之势。 伊留昆叶沙护亲率三千兵力,先向北移动十几里路。 而留下乌恩巴什护跟随着沐颂、恩和他们一路。 这乌恩巴什护便是一直在大帽丘一带,负责与萨萨人右贤王部周旋的。在伊留昆叶沙护到达大帽丘后,他便一直跟随在左右,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 这夜,月悬高空,夜晚的草原寒冷异常,好在大风已经停止。 沐颂望着皎洁的弯月,忽然想起一件事。 临行前,雅拉王察台曾分析说,这萨萨人如今最多不过两万多兵力。 而现在右贤王部被全军围歼,已经损失了四五千人,这前面的萨萨人大军有一万之众。 与汐风的木格军遭遇的萨萨人,应当也不在少数,不然汐风也不会着急求援,想来也不会少于四五千兵力。 那么……萨萨人的瓦伦湖王庭兵力空虚?! 想通此点,他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转头看到从帐外走过的山棕,便将他喊了进来,将自己适才的分析跟他讲了一遍。 把山棕听得也是异常兴奋,激动地说道:“给我五百人,我连夜去往瓦伦湖!” 沐颂是一时兴奋,正好看到路过的山棕,才将这事告知与他。 倒是原本也没有想过让山棕带人去萨萨人王庭,此时听他这么说,不禁犹豫了起来。 山棕在一旁急地说道:“此事机会难得,不能错过啊!”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此事我与恩和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 山棕着急地说:“还商议啥啊?给我五百人即可,这边的防卫工作由纳布措负责,另外还有三四千的大军,又有航叔叔、珞衣小姐在身边,不会出事的。” 这一点沐颂倒是并不担心,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如果万一推测失误,山棕此去深入敌人腹地,危险很大。 于是,他还是坚持要请恩和过来商议,山棕悻悻地去找恩和。 不一会儿,恩和便被山棕强拉着进了大帐。 恩和一脸茫然地问道:“殿下,您找我?” 沐颂说道:“嗯,我刚想到一件事。” 于是便把刚刚的推测又讲述了一遍。 恩和听完思索了一下,看得山棕在那干着急,说道:“我说恩和大人,这么好的时机不要耽误了啊。” 恩和看了他一眼,问道:“山棕统领,是想去偷袭萨萨人的王庭?” 山棕说道:“是啊,萨萨人的王庭又不是像雅拉城那样拥有坚固的城墙,攻打起来简单多了。” 恩和又转头看了沐颂一眼,沐颂此时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山棕着急地说道:“趁着瓦伦湖兵力空虚,他们觉得身处腹地,又在自己的大军环绕之下,定然毫无防备,此去可一举成功。快点下命令啊,我只要五百人即可。” 沐颂问恩和:“这里离瓦伦湖有多少路程?” 恩和想了一下说道:“估计要四五的路程。”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山棕,你挑‘赤子团’八百精锐,轻装上阵,一人二马。” 恩和看向沐颂说道:“殿下,这……” 沐颂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在于成果如何?最重要是安全返回。” 山棕大喜,说道:“赫罕,放心!八百人绝对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说完便转身离去,恩和看着离去的山棕,喃喃地说道:“山棕真是一员虎将!” 沐颂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最近一直把他留在身边,都把他憋坏了。” 山棕带着八百人趁着夜色便出发了。 …… 他们大军继续尾随在萨萨人大军之后,不便于过于接近,始终保持在五十里的距离。 到第三天时,草原上忽然又起风了。寒风夹杂着雪粒漫天飞,吹到人脸上生疼。 然而,就在那时他们发现萨萨人忽然明显地加快了行军速度。 沐颂召唤雪鹰,前去探查了一下情况。 雪鹰飞上高空之后,赫然发现前方低矮的山包此起彼伏,已经清晰可见,想必那就是卢斯山丘了。 同时他还看到那卢斯山丘右侧出现了一队人马,由于距离较远,还分辨不出是不是桑坤或阿米的军队? 他看到位于自己北侧的伊留昆叶沙护,也忽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想来也已经发现了这一情况。 于是,沐颂也下令全速前进。 在傍晚的时候,前方萨萨人的大军已经用肉眼隐约可见了。 他赶紧下令,让大军暂停前进。 他立刻召唤雪鹰,前去查探。 发现那萨萨人大军果然也已经停住了,上万人的大军分成了五六个方阵。 其中有两个方阵调转头,向着侧后方。 萨萨人已经发现了尾随在身后的他们! 如若此时开战,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怎么有利。毕竟他们只有六七千人,兵力并没有萨萨人多。 正当他犹豫之时,忽然发现伊留昆叶沙护率领大军,已经发起了冲锋。 他也不再犹豫,马上返回后,向乌恩巴什护下达了攻击命令。 只留下了纳布措带领的数百人“赤子团”在身边。 他则驱使着雪鹰,盘旋在上空,俯视着下方的战场。 只见战马卷起残雪,穿梭在寒风中,宛如两道利剑,插向萨萨人的大军。 萨萨人或许是因为受大风以及夜色影响,一下摸不清他们有多少兵马,大军中出现一阵混乱。 不过,很快也就调整过来,重整旗鼓地迎战上来。 就在那时,他忽然发现在萨萨人大军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正迅速地朝着萨萨人大军冲去。 他看不清是桑坤还是阿米所率领,但总之在那队人马出现之后,萨萨人的大军瞬间出现了混乱。 或许在萨萨人看来,四周均有敌军忽然发起猛攻,肯定是以为已经中了伏击,在摸不清对方人数的情况之下,一时陷入了混乱。 第164章 卢斯山大战 雪鹰盘旋在上空,俯视着下面的战场。 只见草原上大风卷起残雪飞扬,无数的战马人影晃动。 虽然萨萨人大军的阵型已乱,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毕竟是上万人的规模,双方混战在一起,也是一场硬仗。 月光下,寒冷的刀光不停闪烁,金属碰撞和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伴随着起此彼伏的惨叫声。 如此冲杀了大半个时辰后,萨萨人已经开始溃散,有人开始四处逃路。 就在这时,沐颂忽然听见珞衣在一旁着急地喊“殿下,殿下……”然后一阵头晕,便从雪鹰身上回到了阵地前。 珞衣见他恢复了神情,马上说道:“殿下,你看前方!” 沐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夜色中隐约有一支队伍朝这里冲来。 这时,纳布措急匆匆地策马过来,禀报说:“赫罕,有一支数百人的萨萨人小队朝这里冲来了。看上去很是彪悍,都拦截不住,我们先躲避一下吧。” 他们一队人所处在一处缓坡之上,见那支萨萨人小队果然左冲右突地,很是凶猛,无法阻挡。 纳布措指挥的数百名“赤子团”已经挡在他们身前的坡上,将沐颂等人围在中间。 沐颂不禁问道:“来者是何人?如此凶猛!” 纳布措回答说:“还不清楚,这支小队似乎是发现了我们,从包围圈中一路杀出来,直奔我们这里而来。”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这草原之上更无御敌之处,倒不如这山坡上,还可居高临下。” 纳布措应道:“是,殿下。” 正说话间,那队人已经冲至百米之外,看规模至少有两三百人。 纳布措转头对着众人喊道:“准备迎敌!” 当那队人马进入射程,众人便举起弓箭射去。 只见那人群中,已有人中箭倒下马来。 但就在此时,忽然“嗖”的一箭射来,直奔着沐颂的方向而来,力道强劲。 宁一航长剑出鞘,只听当的一声,利箭被他击飞到一旁。 紧接着便“嗖嗖”的无数箭从前面飞来,珞衣与宁一航挥起长剑格挡开射来的箭矢。 而前面的“赤子团”将士们也举起木盾格挡,只听一阵噗噗声传来。但仍然有人中箭,发出数声惨叫。 等对方箭雨一停,纳布措再次大呼:“射箭!” 又是一阵箭雨朝着对方射去,伴随着一串的惨叫声,直听得沐颂心里砰砰直跳。 一轮射过之后,便来不及再射箭。 对方那队人马已经冲至坡下,与前面的人打斗起来。 沐颂看过去,对方有一人甚是勇猛,带着十几个人一路冲杀,竟无人能阻挡。 很快便冲开了人群,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他心想此人厉害,竟然看出了我军统帅所在,单枪匹马地来擒王! 不过,他看到珞衣与宁一航守在自己身前,心里倒并不紧张。 只见那人左冲右突地冲杀一阵,已经离他不过三五丈距离。 宁一航一拍坐骑,迎上前去。 那人并没有把宁一航这么一个身无甲胄之人放在眼里,挥起大刀便朝他砍去。 宁一航虽然武艺高强,但并不熟悉马上对战。见他挥刀砍来,一弯身轻巧地躲开了那一刀,然后从马腹的角度突然一剑刺向那人腰部。 那人从没见过如此刁钻的招式,慌忙策马躲开,不禁瞪了宁一航一眼,随即便又策马冲来。 宁一航并不按常理出招,不与他正面接触,突然从马上跃下,腾空而起。从那人头部跃过去,反手一剑削中了那人肩部。 宁一航落地之后,又飞起一脚踢在那人坐骑的头部,那战马吃痛一阵乱跳。 那人见宁一航如此怪异,便放弃进攻,转身朝着沐颂攻来。而他的随从随即便堵在了他身后,将宁一航隔在人群之后。 那人便猛地朝着沐颂冲来,珞衣见状纵马挡在他身前,硬生生地抵挡了他的一刀,顿时火星四溅。 惊得沐颂与恩和的战马后退了几步,沐颂抽出长剑便欲御敌。 珞衣已经与那人战斗在一起,那人力气奇大,每一刀都呼呼生风。 珞衣不敢硬接他的招式,一时只能四下躲闪。 那人见状大喜,便欲撇开珞衣,来追沐颂。 不过,珞衣虽然不便硬接他的招式,但也丝毫不给他机会抽身。正在这时,宁一航忽然纵身一跃,刺伤了两三名那人的随从,再次翻身上马,朝这人而来。 纳布措这时也反应过来,指挥着众人向这边支援,很快便将那人的随从包围起来。 而这边宁一航再次与那人缠斗起来,只见他躲过那人的挥砍之后。一个纵跃便飞身向前,借着那人刀柄之力,翻身便是一脚踢在那人的腰部。 那人骑术甚好,身子已经摔倒了马背一侧,但还是有硬撑着,又重新坐到了马背之上,挥刀又再砍来。 珞衣抽开身后,便又守护在沐颂身前。 此时,沐颂放眼望去,局面已经基本控制住。 对方的士兵被分散地包围了起来,已经逐渐失去了突围能力。 宁一航也不与那人力战,只是凭借灵活身姿,与他游斗。 那人见状不禁着急起来,露出了一个破绽,被宁一航抓住,一剑刺出,顿时鲜血直流。 那人的随从见状大呼:“王子!” 宁一航不给他任何机会,反手又是一剑正中脖颈,那人应声栽倒在地。 而那人的十几名随从见到此情景,忽然停住了打斗。 片刻之后,一个个突然挥刀自刎,追随主人而去。 这一幕沐颂看得心惊肉跳的,没想到萨萨人竟然如此有血性! 片刻之后,纳布措急匆匆地跑过来,请罪道:“赫罕,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 沐颂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个不能怪你,没想到这萨萨人竟如此凶悍!” 纳布措又带着人,反身继续战斗,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这一队人马全部斩杀或生擒。 他们这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沐颂再次召唤雪鹰,飞上高空,查看战场的形势。 这时,萨萨人的大军已经完全溃散,四处溃逃。 而雅拉大军也紧随其后,四处追击逃跑的萨萨人。 正在此时,他忽然看到远处有一队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汐风世子一行人。 于是,沐颂便回到山坡之上,远远地看着汐风等人前来。 “汐风,参见殿下!” 第165章 王子昂格 汐风的平安归来,让沐颂放下心来。 沐颂笑着说道:“世子,这次你功不可没啊,把这萨萨人主力都吸引来了。” 汐风有些惭愧地说道:“殿下,说来惭愧。那日我率军刚至这卢斯山丘以南,便遭遇到了萨萨人的大军,基本什么也没做。” 恩和在一旁也说道:“世子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您将这萨萨人引来,何来今日之战果啊!” 这时,汐风看到一旁的珞衣,便打招呼道:“珞衣,你也来了。百里大人呢?” 珞衣说道:“嗯,我爹他还有其他事,这次就没有跟我一起回北境。” 汐风眉头微蹙,说道:“这样啊?那他还在永川吗?” 珞衣回答道:“我离开的时候还在川都,现在应该不在了。” 沐颂看珞衣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汐风道:“世子,你是如何脱身的?” 汐风说道:“这要感谢桑坤巴什护,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突然率军从后方杀了出来,打了萨萨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才反败为胜。” 恩和问道:“世子,可知这萨萨人是谁统领的?不会是大沙律王萨度亲自来了吧?” 汐风想了一下,说道:“这后来赶来的这支援军,我不太清楚。但是与我木格军遭遇的是左贤王朗日所率,足有四五千兵力。” “所以,当我们与他们遭遇后,一见他们人多势众,便主动地退避到这卢斯山丘一带。借助此处高低起伏的地势之利,与他们周旋了五六日之久。” 沐颂说道:“我们在收到世子的情报之后,便兵分两路赶来。桑坤与阿米巴什护率先来救援,而我与伊留昆叶沙护则紧随在萨萨人的增援部队身后。” “不成想,在今天傍晚的时候,还是被萨萨人发现了。于是,双方便混战起来。好在有你们及时赶到,才能将其合围。” 汐风忙说道:“这可不是我的首功,我和桑坤巴什护是与左贤王朗日大战之后才赶到的,先赶来的是阿米巴什护的军队。” 恩和说道:“也不知萨萨人这支增援军队是由谁率领的,甚是彪悍啊。方才有一队人马直接冲向了我们这里,经过一番恶斗,才将其全部歼灭。” 汐风说道:“不管如何?这次我们是大胜,恐怕经此一役,这萨萨人主力被歼,再也不敢在这草原上为非作歹了。” 恩和笑着说:“也可能自此之后,萨萨人便会在这草原上销声匿迹啦。” 汐风环视了一圈,问道:“山棕呢?他怎么不在殿下身边?是忍不住去冲锋陷阵了吗?” 沐颂笑着说:“山棕在这里待不住,听说远在瓦伦湖畔的萨萨人王庭兵力空虚,带着人就去了。” 汐风听了也不禁一惊,说道:“去瓦伦湖了?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说完众人都是哈哈一笑,虽然沐颂心里还是对山棕有一丝的担忧。 汐风又问道:“王上呢?怎么这次是殿下亲自率军出征?” 沐颂解释说:“在出征前一天,临时接到上野情报,听说宫里派的钦差抵达了上野城。主要目的便是督促宫泰出兵攻打雅拉河谷,所以舅舅便只好坐镇雅拉城,以防上野有变。” 汐风听了一惊,说道:“朝廷这么快就要攻打雅拉河谷?我以为如今大雪封山,怎么也会等到来年开春再说呢。” 沐颂笑着说道:“你的想法,与宫泰将军不谋而合,但是似乎那太后染蝶一刻也不想等了。” 汐风啐了一口,说道:“这老女人!” …… 汐风闲聊了几句后,便又再次返回战场。 这场大战打到现在虽然已经毫无悬念了,但是萨萨人趁着夜色四散溃逃,围剿起来还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 整个的追击围剿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沐颂他们便就地扎营,等着各路人马的捷报。 翌日一早,伊留昆叶沙护来到沐颂的营地。 沐颂见他身上到处是血渍,便知道他是亲自带人去冲锋陷阵了。 他经过一夜的激战,脸色有些难堪,但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一到大帐,便说道:“殿下,您可知昨晚这支萨萨人军队是谁统领的吗?” 沐颂正对这事好奇,便赶紧问道:“莫非叶沙护已经查到了?” 伊留昆兴奋地说道:“正是!这支军队便是大沙律王萨度的王子昂格所率!不过可惜的是让他跑掉了。” 沐颂听了一怔,忽然想起昨晚那支小队的头目被宁一航刺死之时,他的随从便似乎是大喊“王子”。 难道那人便是昂格王子?! 于是沐颂说道:“昨晚有一支萨萨人的小队,很是彪悍,向着这里冲来,后来被歼灭了。为首的那人便疑似您刚说的昂格王子。” 伊留昆叶沙护一听,便十分好奇,说道:“果真?” 沐颂转头对帐外的亲兵说道:“去喊纳布措副统领过来。” 那亲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纳布措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赫罕,叶沙护,有何吩咐?”纳布措说道。 “你把昨晚死于航叔叔之手的那个萨萨人头目的尸首,找几个萨萨人俘虏辨认一下,看看是不是他们的王子昂格?”沐颂说道。 纳布措听了此话,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会是萨萨人的王子昂格?属下马上就去查!” 等纳布措离去后,伊留昆叶沙护说道:“如果果真是昂格王子,那这次出征我们可是大胜啊!” “如今右贤王部已全军覆没,右贤王呼格浑只身逃亡。左贤王部也基本被歼灭,左贤王朗日战死。”说着,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沐颂听了也是欣喜不已,没想到此次出征收获竟然如此之大! 沐颂笑着说道:“等各部队返回,我们便可凯旋而归了!” 伊留昆叶沙护也笑着说道:“此战真是打得痛快啊!比年初那次还要过瘾!” 这时,纳布措兴奋地从远处跑过来,还没进大帐,便兴奋地喊道:“还真是!真是萨萨人的昂格王子!” 沐颂与伊留昆叶沙护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既惊又喜!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如今萨萨人的主力已经基本被消灭了,再难成气候。等众将士再将战场打扫一遍,休整一晚。明日我们便可押着战俘,运着战利品,班师回雅拉城了。” 沐颂忽然想起了山棕,说道:“还有一件事,忘记向叶沙护讲了。” 伊留昆经过此役,对沐颂也越发客气了,说道:“殿下,您有何吩咐?请交代。” 沐颂说道:“前晚在大军驻扎之时,我忽然想到按现在萨萨人的兵力部署,瓦伦湖大本营应该是兵力空虚。” “于是便将这一点,告诉了山棕。山棕带着八百人去了瓦伦湖,至今没有消息。” 伊留昆听完脸上一惊,说道:“八百人?” 沐颂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伊留昆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此举有点过于冒险了。” 沐颂也说道:“是啊,事后想来,我心里一直不安。” 伊留昆叶沙护说道:“我现在就去派一支队伍前往接应。” 沐颂轻轻地“嗯”了一声,伊留昆叶沙护便转身出了大帐。 第166章 大军凯旋 大军在三天后拔营,正式班师返回。 这次出征大获全胜,众将士们都是笑逐颜开,士气大振。 两场大战,共计歼敌一万二千余人,俘虏约三千人。 斩杀萨萨人王子昂格和左贤王朗日,只有右贤王呼格浑只身逃脱。 如今萨萨人主力已经不复存在,大沙律王萨度短期内再难东山再起,很难有所作为。 不过,在班师返回的路上,沐颂无意间听恩和提到,说那三千多战俘,在出发前已被全部坑杀。 虽然这在战争中是常有的事,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仍然让他心中良久不能平静,在他胜利的喜悦之上敷上了一层阴云。 他不禁感叹,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卢斯山丘,竟然成为萨萨人的断魂之处! 直到大军班师的那天,仍旧没有山棕的消息。 伊留昆叶沙护已经派遣了两支军队,由乌恩巴什护带队,前去接应。 大军也不能为了山棕这八百人,一直在卢斯山丘一带驻扎等待。 无奈之下,只要先行班师。 …… 大军胜利凯旋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雅拉城。 雅拉王察台亲自带队迎到羊崮关隘,沐颂远远地便看到舅舅雅拉王一行人等候在关口。 巨大的人面狼身像傲立在羊崮关要塞的城墙上,仿佛迎接着他们的凯旋归来。 除了雅拉王察台的队伍,还有听闻此次大捷后,迁徙到羊崮关附近生活的各部落民众,挤满了羊崮关外的道路两侧。 这盛大的场景,不禁让沐颂也感觉到情绪高涨。 雅拉王察台纵马迎上前来,大笑道:“殿下,本王一接到捷报,便迫不及待的要赶来了。” 沐颂也笑着说道:“都是舅舅谋划的周全,还有叶沙护及将士们英勇杀敌,才取得了这次大胜。” 一旁的伊留昆叶沙护,忙说道:“殿下洞察秋毫,不仅在关键时候英明决断,为众将士指明了方向。” “还第一时间发现了隐匿在狼门山北麓山谷中的昂格王子大军,才有了这次对萨萨人的致命一击。” 雅拉王察台看着他们笑逐颜开,一个劲地说“好”。 这时,那兰朵也策马迎上来,笑吟吟地说道:“朵朵恭喜殿下,恭喜叶沙护,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沐颂说道:“朵朵也前来迎接啊,我还是头次见你骑马。” 那兰朵说道:“朵朵可是从小就学骑马的,只是不擅长舞刀弄棒而已。” 沐颂呵呵一笑,心想也是,雅拉人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呢? 只是平时看着那兰朵贤淑文静,想象不出她纵马驰骋的样子而已。 那兰朵向旁边的珞衣打招呼,说道:“珞衣姐姐,辛苦你了,一路上陪同殿下南征北战。” 珞衣莞尔一笑,说道:“见过公主,这是珞衣分内的事。” 众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一起向关内走去。 从羊崮关隘到雅拉城,一路上都不断地有沿路迎接的族人。 沐颂与雅拉王察台二人走在队伍最前面。 雅拉王察台边走边兴奋地说道:“殿下,这一次胜利是前所未有的,萨萨人估计再难形成气候了。” 沐颂对这一次出征所取得成果,也是甚为满意,介绍说道:“嗯,这次出征,由伊留昆叶沙护及桑坤巴什护在小狼山指挥的阻击战,全歼了右贤王呼格浑部。” “然后汐风世子与桑坤巴什护又在卢斯山丘击溃了左贤王所率大军,连左贤王朗日也被斩杀。” “同时,我们随后率大军赶到卢斯山丘,合围了昂格王子的主力军,几乎全歼,昂格王子也死于航叔叔剑下。” 他一说完,雅拉王察台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宁一航。说道:“这位宁侠士真是武艺了得!” 沐颂想起那晚昂格王子所率领的突击小队之骁勇彪悍,事后仍不禁捏一把汗。 于是说道:“是啊,那昂格王子是真的彪悍,率领着数十人都冲杀到了我跟前。若不是航叔叔武艺高强,击杀了昂格王子,后果不敢想啊。” 雅拉王察台说道:“那真要感谢这位宁侠士,回头要重重赏赐。” 沐颂笑着说道:“以航叔叔的个性,是不会接受赏赐的。” 雅拉王微微一怔,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雅拉王察台又说道:“此次萨萨人昂格王子、右贤王及左贤王所率有两万之众吧?” 沐颂想了一下,回答说:“是的,舅舅。经过此役,这两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 雅拉王察台双手一拍,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据本王所知,经过年初那一战,萨萨人主力所剩也不过两万多兵力,如今一战全歼!” “这可是大大超出了本王的预期啊!”说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沐颂见舅舅如此开心,心里也高兴起来。 “舅舅,上野城那边情况如何?” “宫泰已经出兵了,不过一直没有对渡口要塞发起攻击。”雅拉王察台说道。 “哦?为什么出兵了却没有发起攻击呢?”沐颂不禁问道。 “本王一时也不明白,按理兵贵神速,应该在我们毫无防备之下,迅速出兵。但是,他兵分两路,一路渡过北枝江后,驻扎到乌图,便一时没了动静。另一路,增兵至鄢仑关要塞后,一直没有出关。”雅拉王察台带着疑惑说道。 沐颂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这或许是宫泰将军做给太后看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出兵。” 经沐颂这么一说,雅拉王察台顿时豁然开朗,笑着说道:“殿下说得对啊,肯定是这个原因。朝廷的钦差坐镇督军,总不能无所作为。如果真要打仗,肯定不是这么个打法。”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珞衣的声音,只听她说道:“航叔叔,怎么了?” 其实珞衣的声音很小,若不是他一来现在听力敏锐,二来自己也一直关注着珞衣的一举一动,还真不容易察觉。 沐颂听到后一怔,转头看去,只见宁一航忽然勒住缰绳,停下来朝着后方的路边看去。 沐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除了有一队皮草商人的车马,混在路边迎接的人群中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宁一航看了一会儿,便又策马追了上来。对珞衣说道:“没什么。” 沐颂见宁一航没什么事,便也就不再过问了。 这时,那兰朵策马上来与他们平行,说道:“殿下,怎么没有看到山棕统领啊?” 沐颂回答说:“嗯,他带着八百‘赤子团’前去瓦伦湖袭击萨萨人王庭了。” 那兰朵吃了一惊,说道:“带着八百人去袭击王庭?不会有危险吧?” 沐颂也一直对这事担忧,现在被那兰朵这么一提,更觉得心里不安。 但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应该没事,萨萨人主力已经被歼灭了。乌恩巴什护也已经率军去接应了。” 但此时雅拉城察台忽然说道:“恐怕还是很危险的,即使主力军出征,萨萨人王庭的守卫队肯定还在,八百人实在太少了些。” 沐颂一听,心里更虚了。 他开始担心起山棕的安危来,越来越后悔怎么就放山棕去了呢? 雅拉王察台又说道:“等山棕与乌恩率军凯旋归来,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 回到雅拉城后,雅拉王察台下令,大军在城西扎营,原地休整。 同时,也让众人回去好好歇息。 那兰朵给沐颂早早地放了洗澡水,让他好好沐浴一番,然后便离开了。 这次出征近一个月的时间,沐颂确实感到全身疲乏,正欲泡澡。 这时,宁一航来到了他房间。 “航叔叔,有事吗?” 他知道如果没事的话,宁一航是不会来的。 宁一航说道:“在返程的路上,我看到了江一雪。” “玉面罗刹江一雪?”沐颂心头一震。 “对。”宁一航说。 沐颂忽然想起来,在路上宁一航驻脚观望的情景。 “是那一队皮草商人?”沐颂问。 “正是。当时我有所怀疑,但不确定。回来仔细一想,确定那伙人就是江一雪。”宁一航说道。 沐颂知道,宁一航从无虚言。 第167章 帝君班师 听说帝君哥哥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后,若初兴冲冲地从清心阁赶回寿宁宫。 一进宫,便见母后也是一脸的愉悦,正与上御常侍蓝礼在前堂闲谈。 看到若初后,开心地喊她:“初儿,你帝君哥哥要班师回朝了。” 若初笑吟吟地说道:“恭喜母后,终于等到帝君哥哥回来了。” 上御常侍蓝礼,也满脸堆笑地祝贺道:“恭喜太后,长公主,也恭喜帝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太后带着笑意说道:“帝君这次御驾亲征,历经半年多时间,先取得了永川大战胜利,又平定了巨鹿高原叛乱,确实值得祝贺。” 蓝礼马上说道:“太后所言极是,此次帝君御驾亲征不仅历时久,长途跋涉,历尽艰辛。” “最重要的是战果丰硕,不仅平定了巨鹿高原叛乱,还将永川纳入帝国版图。此等功业真乃前无古人,理应举办国宴,犒赏三军。” 太后微微一沉思,说道:“蓝大人言之有理,理应国宴庆祝。” 然后转头问若初道:“初儿,你认为呢?” 若初笑吟吟地回答说:“母后、蓝大人,所言极是!帝君哥哥以及所有将士们真是辛苦,朝廷理应犒赏三军,举办国宴,大赦天下。” 太后开心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蓝大人你去筹办国宴之事。” 蓝礼领命说道:“谨遵太后懿旨,臣马上去张罗。”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蓝礼正要躬身准备退出去。 太后又喊住他,问道:“蓝大人,你说北境那边,宫泰已经出兵了是吗?” 蓝礼忙正了正身子,回答说:“禀太后,是的。蓝水传来的消息,说宫泰兵分两路,一路从向北出鄢仑关要塞,一路渡过北枝江要塞,经乌图。正朝着雅拉河谷进发。” 太后满意地说道:“很好!很好!这蓝水办事稳妥,你替本宫传个话,等收复了雅拉河谷,本宫一定给他记一大功,重重有赏。” 蓝礼忙说道:“谢太后隆恩,蓝水秉承太后懿旨,自然诸事顺利,这都是太后圣明。” 太后笑着说道:“好,你去吧。” 若初看着蓝礼离去的背影,问道:“母后,帝君哥哥还有多久可以回宫啊?” 太后慈祥地看着她,说道:“十日左右吧,按路程目前应该到奚南了。” 若初开心地说道:“那很快就可以见到帝君哥哥了。” 太后微笑着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 …… 十天后。 帝君沐澈的御驾亲征队伍穿过了筱石城,浩浩荡荡地朝着朝歌城而来。 若初一大早便来到了城郊的跑马场,站在在这里的崖边,便可以望见远处山脚下的朝歌大道,那正是大军返回的道路。 早上的天气有些灰蒙蒙的,朝歌大道如同一条丝带伸向雾气氤氲的远方。 其实,她也知道大军没有那么快到达帝都。 上御常侍蓝礼昨天就向她禀报了,说亲征的队伍会在筱石城休整一晚,今天一早出发,预计也要在正午时分才能到达。 不过,她难得有借口不去晨读,母后也允许了,便一早地跑出城外来透透气。 这跑马场位于城西郊的半山腰上,原是中央禁卫军的校场,后来便改为了皇家跑马场。 她还记得小时候,经常跟随着帝君哥哥和被流放的沐颂哥哥前来。 不过,由于她是女孩家,随着年龄的长大,后来她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她站在那里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味,便让侍从去牵了马来,在跑马场溜达了几圈。 接近中午的时候,露出了阳光,天色渐渐清朗起来,在天际甚至出现了一片片的蓝天白云。 她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就在那时,一直守在崖边的侍女千儿,远远地冲她喊道:“长公主,回来了,帝君的大军回来啦。” 她心里一喜,便纵马小跑过去。 果然见那笔直的朝歌大道上,出现一大队人马,正朝着帝都的方向而来。 千儿说道:“长公主,您看那里。” 若初回了她一眼,说道:“本主看到了,别大惊小怪的。” 千儿吐了下舌头,退到一边不敢再讲话。 若初看着那支队伍渐行渐近,问旁边的宫侍说道:“这队伍进城,还要多久?” 那宫侍微一思索,禀报说:“回长公主,预计还要一个时辰左右。” 若初听完没说话,又站在那里观望了一会儿。 片刻后,说道:“走吧,起驾回宫。” 千儿不解地问道:“长公主,不等帝君了吗?” 若初白了她一眼,说道:“在这里如何觐见帝君?难道要本主到城下跟那些百姓混在一起吗?” 其实,她也知道能够在正阳门下恭迎圣驾的,也绝不是普通百姓。 此刻,御前首辅华寅大人肯定已经率领文武百官恭候在那里了。 只是自己身为宫内之人,不便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自己不介意,母后也绝对不会高兴的。 于是,她起驾回宫。 外出了一个早上,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准备小憩片刻。 她交代宫侍们看着时辰,等帝君快要到达宫城正门德泰门时再叫她。 …… 帝君的圣驾进入内城时,她竟然睡着了。 宫侍们着急麻黄的把她喊了起来,正好看到母后也起驾,准备至德泰门迎接帝君哥哥。 帝君哥哥的玄鸟銮驾缓缓地从城里走来,到宫门前停下。 若初看到母后激动地满眼泪水,强忍着巍然不动。 她急忙走上前去,心情澎湃地喊了声:“帝君哥哥,初儿恭迎您回宫。” 但銮驾内一直静悄悄地,过了片刻传了一阵咳嗽声。然后轿帘方轻轻地被掀开,帝君哥哥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帝君沐澈强撑着,在两名宫侍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銮驾。 这时,太后再也忍不住,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本宫早已闻帝君在亲征途中身体不适,不成想如此严重!” “快把帝君扶上銮驾,先回宫。”她后一句是对着那两名宫侍发话。 帝君沐澈翻开眼皮,环视了一圈,然后眼神落在太后身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母后……” 然后又看向若初,说道:“若初……” 若初忙说道:“帝君哥哥,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你不要讲话了,赶快回宫歇着。” 那两名宫侍又搀扶着帝君沐澈回到銮驾,起驾进入宫门,朝正泰宫而去。 “快传御医,去正泰宫!”太后交代身边的蓝礼说道。 若初看着远去的銮驾,心里百感交集。 她期待的帝君哥哥班师回朝的样子,不是这样的! 她以为帝君哥哥会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像是一名真正的将军一样向她走来。 虽然,她此前也听说了帝君哥哥在途中身体不适,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病得如此严重! 第168章 亲征的隐情 西征大军胜利凯旋的喜悦气氛,被帝君沐澈的病情冲淡了许多。 御医把过脉后,说是帝君途中微感风寒,加上舟车劳顿,再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弱,需要静心休养。 太后将原定在第二天的国宴,推迟了五天举行。 回到宫中的帝君沐澈,就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宫中的御医们昼夜守护在榻前。 太后也是着急地一天三五趟的前往探视。 若初坐在帝君沐澈的榻前,看着他微闭着双眼,在这寒冬天里,额头上竟渗出了一串的汗珠。 有些心疼地轻声呼唤:“帝君哥哥,我是初儿啊,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帝君沐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翻了一下眼皮,微弱地声音,说道:“初儿……哥哥没事……” 若初激动地说道:“你不要讲话了,快好好休息。” 帝君沐澈仍然想说什么,但是实在没有力气,便又闭上了眼睛。 …… 直到三天后,在御医们的调理之下,帝君沐澈的高烧才渐渐退了下去,甚至可以下床了。 太后听到禀报之后,赶忙与若初一起前往正泰宫看望。 但是当她们到达时,帝君沐澈仍然躺在榻上,微闭着眼睛。任凭太后怎么问话,就是不开口。 太后体谅他大病刚刚有所好转,便不再多言语。 转头对着御医问道:“帝君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后天的国宴能否出席?” 那御医支吾地回答说:“禀太后,这……帝君此时还不宜走动,以免再次感染风寒。” 太后面色有些为难起来,转头看着帝君沐澈,渐渐地脸色又温和了起来。 说道:“澈儿,你好好休养。” …… 国宴设在英华殿内,由帝后亲自主持。 帝君沐澈由于御驾亲征途中感染风寒,身体不适,没有参加。 参加国宴的除了四十八名朝议议员悉数到场外,还有以杜孜康为代表的,西征军中都尉及以上将领。 帝后携长公主若初参加,虽然帝君未能到场,显得略微有些美中不足。 但是,这次战事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 一方面朝廷军一举攻下来葫芦关隘,迫使永川王阖路开城投降,使得永川正式纳入了朝歌版图。另一方面在巨鹿高原之上,再无战事,实现了和平安宁。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伟大的帝君“御驾亲征”之功劳,以及太后的圣明决断。 然后,当场宣布晋升了一批军官的职务,犒赏三军,大赦天下。 引得全场高呼:“帝君万岁!太后千千岁!” 喜庆的气氛很快便掩盖了,因帝君沐澈病情而带来的那一丝阴郁。 若初也不禁被这场面所震撼,被这气氛所感染,心里对母后崇敬之情更增添了几分。…… 第二天下了晨读,若初便从御书房前往正泰宫。 到达帝君沐澈寝宫之时,刚好看到帝君哥哥下床吃了早餐,看着精神好了很多。 帝君沐澈看到若初走进来,对她微微一笑。 这还是他回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若初开心地说道:“初儿给帝君哥哥请安,今天您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帝君沐澈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露出一丝抑郁之情,淡淡地说道:“坐吧。” 若初在他身旁坐下,关心地问道:“帝君哥哥,你身体刚刚好一些,还是不要走动了。” 帝君沐澈没有答话,只是眼睛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门口。 若初看着他的神情,一时不知再说什么? 这时,帝君沐澈忽然说道:“这个冬季,朝歌城又没有下雪……” 他说完便一脸的落寞。 若初心头一震,这话她上次就听帝君哥哥讲过,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被流放的沐颂哥哥了。 但是她也知道被流放意味着什么? 何况是流放之地还是那食人族的故乡“荒芜海”,而且又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童! 其实,在她心里,大皇子沐颂,这个曾经带着自己一起玩的哥哥,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想了一下,说道:“帝君哥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沐颂哥哥他或许早已……” 帝君沐澈忽然一下转过了头,两眼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愠怒。 这一下把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道:“帝君哥哥,你不要这样,吓着初儿了。” 帝君沐澈听了,眼神温和了一些,缓缓地说道:“沐颂哥哥,他还在……他一定还在!” 说完便一阵急促的咳嗽,吓得候在外堂的的御医赶忙跑了进来。 “帝君,您千万不能动气,要好好休养。”御医脸都吓白了。 “是啊,帝君哥哥,赶紧到榻上歇着吧。”若初也说道。 若初与御医一起搀扶起帝君沐澈,将他扶到榻上躺下。 御医端了一碗刚煎好的药过来,若初接过来,亲自一勺一勺地喂给帝君喝。 帝君沐澈喝了几口,便表示不再喝了。 若初将药碗递给御医,御医接过去后,退了下去。 她看着帝君苍白的脸色,说道:“帝君哥哥,你好好歇息……” 帝君沐澈忽然说道:“你可知道,我这次为何一定要御驾亲征吗?” 若初听得心头一怔,难道不是为了提振士气?难道只是自己兴趣所致吗? 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这次帝君哥哥根本不必要御驾亲征。她一直觉得这是帝君哥哥觉得好玩,有些任性为之了。 只听帝君沐澈继续说道:“沐颂哥哥是被流放至‘荒芜海’,涅斯安人的故乡,那个位于巨鹿高原之外的荒芜之地……” 若初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震! 难道帝君哥哥是……去寻找沐颂哥哥了?! 她吃惊地说道:“帝君哥哥,你是说……” 帝君沐澈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是寻找沐颂哥哥了。” 若初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张着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只听帝君沐澈继续说道:“半年多前,我无意中听到了母后跟一个神秘人的对话。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派刺客寻找,并追杀沐颂哥哥……” 若初听到这里,紧张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赶紧示意门口的侍婢都退了出去。 但是,再看帝君哥哥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依旧说道:“当时,我整个人就崩溃了!联想到当年发生的一切,我忽然觉得先帝后的‘畏罪自缢’,沐颂哥哥被流放,甚至是先帝的死,或许都是一场阴谋!” “我这个帝位,也是母后用卑鄙且残忍的手段,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 若初被他这些话惊得说不出话,听到这里,着急地打断他,说道:“帝君哥哥,你疯了吗?” 说完之后,又觉得甚是不尊敬,忙又道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帝君哥哥你是不是还在发烧?不要说这些子无须有的事了!” 帝君沐澈只是翻眼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出来,这半年多来,我已经快憋疯了。” “这些不是我危言耸听,是母后亲自默认的!” “什么?!”若初吃惊地说道。 “当时我偷听到母后的对话,当场便跟她对质。她恼怒之下,承认了这些事实,因此我和她大吵一架!”帝君沐澈继续说道。 “不过,从那次对话后,我也知道沐颂哥哥一定是还活着!不然母后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踪他呢?” “在我与母后大吵之后不久,便传来了巨鹿高原的战情。虽然我也知道那只是游牧民的小小骚扰而已,但是我要去巨鹿高原,去荒芜海,去寻找沐颂哥哥!” “于是我便决定御驾亲征!我与母后决裂后,她当时自知理亏,不便严词拒绝,便指使大臣们来反对。后来,你也来劝我不要御驾亲征。可是我那时候心意已决!” “我率军进入巨鹿高原之后,便一直四处寻找,一直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荒芜海’,可是那里只有黄沙盖天,几乎寸草不生荒凉至极,白日里烈日如焰,夜晚又寒冷刺骨。” “大军耗光了全部的粮草,不得以只好撤军,可是并没有找到沐颂哥哥。” 帝君沐澈说完后,一脸的悲凉与绝望。 若初听着这骇人听闻,惊心动魄的事,呆呆地在那里失去言语。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天真,这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藏着这么多耸人听闻的秘密! 第169章 庆功大会 宁一航确定在雅拉河谷看到了“玉面罗刹”江一雪后,雅拉王察台立刻展开了全面搜查。 雅拉河谷内人员结构相对比较简单,除了军队之外,就是一些雅拉族人的村子,而且原来迁走的雅拉人也尚未全部迁回来。 而雅拉城虽然在当年建设之初,就有参照朝歌城的建筑风格和结构。 但它更像是一座宫城,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城内主要还是雅拉王室及贵族成员居住功能。 雅拉城城墙高大,防守森严,而城内人群简单,对于刺客来说是一个头疼的地方。 虽然在收复雅拉河谷之后,各地的商人也会来到雅拉河谷,但在谷地也尚未形成浓郁的商业氛围。 所以像“玉面罗刹”江一雪扮作皮草商人,在谷地还是很容易被辨认的。 经过短短三天时间的大排查,已经基本将雅拉河谷内搜了个遍,但是并没有发现江一雪一行人的踪迹。 不过,有族内的猎人前来禀报说,他们在前天夜里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连夜渡过雅拉河后朝着南部乌兰山深处而去。 于是,雅拉王察台立刻派人前往南部山区去搜寻,但是也一直没有任何收获。 后来,大家便觉得江一雪一行人是知难而退,自行离去了。 …… 在大军回到雅拉河谷五天后,传来了山棕率军凯旋的消息。 赶来的亲兵禀报说山棕击溃了萨萨人王庭,并抓获了大批俘虏回来。 山棕的八百“赤子团”毫发无损,还有乌恩率领的四千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地从草原上归来。 众人听后是既惊又喜。 由于雅拉王察台刚好去了渡口要塞,沐颂与珞衣、宁一航、汐风一起前往羊崮关迎接山棕。 不过,在他们走到半路上时,便远远地看到大军已经进入了谷地。 山棕与乌恩巴什护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在队伍的中间是一大批的俘虏。 这一次,山棕奇袭瓦伦湖,大获全胜! 不仅一举攻进了萨萨人的王庭,迫使大沙律王萨度带着少数亲随连夜仓皇而逃,还抓获了一大批的萨萨人王室成员、贵族及官员,这其中就包括朝歌朝廷派驻的范鉴。 一见面,汐风就纵马上去,打趣地说道:“山棕,你小子厉害了!这大沙律王萨度的老窝一下就让你给端了。” 山棕憨憨地一笑,说道:“我哪知道这萨度会如此的不堪!我们人一冲破外面的守卫,冲进王庭后,放了几把火,他就吓破了胆。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带着几个亲随就没命地逃跑了。” 沐颂走至跟前,说道:“没想到收获这么大啊!” 山棕恭敬地说道:“八百人一个不少的带回来了,还请赫罕检阅!” 沐颂抬头望去,才发现跟随他和乌恩身后的正是那八百“赤子团”,后面是抓获的上千名俘虏,在最后才是乌恩的接应大军压轴。 珞衣、宁一航也上前表示了祝贺。 然后一众人向着雅拉城而来。 乌恩的大军和俘虏在城西的军营驻扎,他们带着八百名“赤子团”返回雅拉城。 那兰朵听说后,带着雅拉城内各色人员在城外迎接。 山棕被当做是最伟大的英雄一般,得到了全城人的欢迎! “山棕统领,你可是我们的大英雄啊!”那兰朵笑吟吟地说道。 “公主过奖了!这是山棕应该做的。” 山棕一副憨憨的样子,面露羞涩之情。 …… 雅拉王察台接到禀报之后,第一时间赶回了雅拉城,听说沐颂与山棕去了“赤子团”的营地后,马上就赶了过去。 一见面便兴奋地说道:“山棕,山棕!听说你端了萨度的老窝?” 山棕正跟沐颂与纳布措,以及一些赤子团的各级军官讲述这次神奇的经历,听到雅拉王亲自前来,马上起身迎出去。 “参见王上!”山棕说道。 “参见王上……”其他人也一起行礼。 “山棕,来跟本王说说是怎么回事?”雅拉王察台兴奋地说道。 于是山棕便将自己率领八百人历经五天时间,千里奔袭瓦伦湖的事一一向雅拉王察台讲述了一遍。 那天他们到达瓦伦湖后,趁着萨萨人毫无防备,在夜里突袭王庭,四处放火。 萨萨人的王庭大帐内顿时一片大乱,大沙律王萨度在睡梦中被惊醒,仓皇之下带着几个亲随便逃走了。 而余下的萨萨人慌乱之下,毫无抵抗之意,被他们一番冲杀之后,俘获了大批萨萨人。 这些俘虏有很多都是萨萨人王室人员,包括大沙律王的老婆、叔叔等人,还有朝廷派去的官员范鉴。 雅拉王察台听完兴奋地说道:“痛快!这一下好了,萨度再无翻身之力,萨萨人这个隐患算是彻底消除了。山棕你可是战胜萨萨人最大的英雄啊!” 山棕挠了挠脑袋,羞涩地说道:“王上过奖了,山棕只是运气好,跟那些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们可不能比。” 雅拉王察台当即决定两天后,要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 ……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从雅拉城里到军营里,再到谷地的各村子里,都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都在筹备着那天的庆祝宴活动,到处都是宰杀牛羊,搭建戏台,准备酒宴的身影。 族人们在雅拉城南门外的空地上,圈出了一片载歌载舞的场地,摆满了案几。 在活动的当天傍晚,在那片场地上燃起了一大堆的篝火,案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烤羊肉、水煮牛肉等。 军中各级军官以及有功将士,都被邀请到现场落座。 不能到现场的,在军营中也同样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族内不论男女老少,甚至包括雅拉王察台本人都下场跳起来雅拉族舞蹈,一派欢快的气氛。 酒过三巡,雅拉王察台一曲跳罢,向众人说道:“今天我们雅拉人在殿下,以及众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之下,一举歼灭了横行草原草原上数十年的萨萨人,值得如此庆祝!” 引得众人一片欢呼。 他略一停顿之后,又说道:“本王建议,以后就将今日定为我们族人的胜利日,每年举行庆祝活动!” 众人又是一片高呼! 从此以后,腊月二十日,便成为雅拉族人的胜利日。 雅拉王察台等众人平息之后,又说道:“这次大胜,全靠殿下的御驾亲征,以及木格城汐风世子、伊留昆叶沙护、山棕统领、乌恩巴什护、桑坤巴什护、阿米巴什护、恩和卜克以及众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奋勇杀敌。” 他每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便站起来向众人示意。 他言毕,便又引起一阵的欢呼。 “在这次战斗中,我们一举歼灭了萨萨人的主力,歼敌两万人。还斩杀了强悍的昂格王子、左贤王朗日,更俘获了萨萨人王室人员数百人。” “本王认为此战中,山棕统领率领八百‘赤子团’勇士,奔袭千里,直捣萨萨人王庭!使得萨度只身潜逃,俘获大批萨萨人王室成员,对萨萨人进行了致命一击,当属首功!” 现场忽然发出一阵高呼“山棕!山棕!”的喊声。 山棕坐在场下,被众人的高呼喊得有点难为情。 这时雅拉王察台,再次说道:“本王在这里决定,将按照众将士的军功,把这些萨萨人的俘虏奖赏给诸位为奴。” 场下又传出一阵高呼“王上万岁!” 雅拉王察台忽然制止了大家,然后说道:“在这里,我们雅拉人始终效忠于沐氏皇室,效忠于大殿下!” 他说着,便走到沐颂身前,手按胸口行礼,说道:“请殿下,为大家讲话。” 全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沐颂身上,这让他不禁一下紧张起来。 他长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来。 第170章 珞衣的烦恼 珞衣看着沐颂从人群中站起身来,走到雅拉王察台身边,向众人挥了挥手,全场慢慢安静下来。 只听他说道:“这片伟大的草原是属于我们雅拉族人的,是属于草原先民的,这些年来我们受尽了这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萨萨人的欺凌!” “今天,我们终于在高山神的庇佑下,在雅拉王的领导下,在众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下,歼灭了万恶不赦的萨萨人!” “我相信以后,只要我们雅拉人的存在,只要团结草原上的各部落族人,这片草原终究实现和平繁荣,绝不会让萨萨人再卷土重来!” 珞衣看着沐颂站在那里,虽然未戴王冠,但俨然一副君王的风采,不禁心中触动,眼眶湿润了。 沐颂话一讲完,全场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她听见山棕忽然喊道:“赫罕万岁!” 然后“赤子团”的成员们,也接着高呼:“赫罕万岁!” 紧接着,所有在场的人都高呼:“赫罕万岁!赫罕万岁!” 她也被这气氛感染,跟着高呼。 汐风在她旁边小声地解释说:“这‘赫罕’全称为‘赫木尔合罕’,原本是数百年前,草原先民对草原之王、北境共主的尊称,但是后来先民们分散了,便再也难统一,这个称呼也就消失了。” 其实,珞衣早就听山棕说过了,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对汐风了点了点头。 汐风也似乎忘记了上次离开雅拉河谷之前,他们的那次不愉快的谈话,这次见面之后一直跟她谈笑自如。 她本来以为再次见到汐风时会尴尬,但是汐风的坦然处之,让她心里负担一下减轻了很多。 她不禁有些感激地冲他微笑了一下。 …… 珞衣微笑着看着台上沐颂讲完话后,得到了众人的拥戴,心里觉得无比欣慰。 然后转过头,忽然又看到那兰朵公主站在沐颂对面的人群中,洋溢着满脸灿烂的笑容,心里又不禁一阵的踌躇与落寞。 她这次返回雅拉城后,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不再受情感所困。 但是,当她那天早上一走进沐颂的房间,看到他与那兰朵一起进餐的情景,内心的防线一下便崩溃了,转身便想逃离。 但是却被沐颂喊住了,又不能一走了之。她记得当时尽量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笑着请安。 不过那时她确实感谢那兰朵的热情,缓和了气氛,让她免于了尴尬。 客观来讲,她挺喜欢那兰朵公主的,她出身高贵,又温柔体贴,心地善良,热情且纯真,从她身上看不出一点嫉妒之心。 但是,越是觉得那兰朵是这样的完美,她就越觉得心烦意乱,懊悔自己内心泛起的那一丝丝妒忌。 对! 她承认自己既羡慕又妒忌那兰朵。 这一晚的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半夜才结束。 翌日一早,她便听说殿下与雅拉王察台召集众人在会客厅议事。 她百无聊赖地到城南的河边走了一圈。 返回的时候,碰到宁一航。 “珞衣小姐,如今大事已定,江一雪应该也离开谷地了,我便打算返回了。”宁一航说道。 珞衣心想这谷地大军驻扎,雅拉城防守森严又坚固,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说道:“那航叔叔路上注意安全,黛琪姐姐一定在等着你。” 宁一航说道:“嗯,等殿下与王上会议结束,我便去辞行。” 其实,珞衣心里何尝不想一走了之算了,但是父亲曾叮嘱过她,让她在雅拉城等他返回。 他与宁一航辞别后,正想返回房间,忽然看到那兰朵远远地向她走来。 微笑着跟她打招呼:“珞衣姐姐,早上好啊。” 珞衣施礼说道:“公主,早安。” 那兰朵笑吟吟地说道:“姐姐,不要总是这么客气,感觉都生分了。” 这次回来之后,她已经多次听到殿下与那兰朵说“生分”这个词了,她不禁心里思忖着:自己表现的真有这么明显吗? 于是她只好微笑着说道:“公主,是准备去哪里啊?” 没想到那兰朵说道:“来寻姐姐啊,方才我看你不在房间里,听侍婢说你出城了,这不就过来了嘛。” 珞衣忙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公主要找我,我便出去走了一下,不知公主有什么事?” 那兰朵笑着说:“没事啊,殿下一大早便跟父王去议事厅了。我闲来无事,便想来看姐姐。” 珞衣也说道:“那珞衣陪公主走走?” 那兰朵说道:“嗯。” 两人便径直朝着城墙的方向走去,那兰朵主动带她沿着台阶,走上了城墙。 珞衣问道:“公主,喜欢到这城墙来观赏啊?” 那兰朵转头莞尔一笑,说道:“以前好像也不会,但是我看殿下喜欢来这里,陪他来过几次后,便也喜欢了。” 那兰朵说着无意,但是在珞衣听来,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如此,那兰朵与殿下才是真正的一对! 于是她也笑着说道:“公主对殿下真好,这次出征常听殿下念叨公主的体贴照顾呢。” 那兰朵脸上忽然一亮,问道:“真的吗?” 但是没等珞衣答话,又嘴角撅了下,说道:“可是我知道殿下一直惦记着姐姐呢。” 珞衣忽然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难掩心中的兴奋,又觉得就这么从那兰朵口中说出来,觉得很是怪异。 不禁一时怔住了,片刻后方说道:“公主玩笑了,守护殿下的安危,是珞衣的本份。” 但是,那兰朵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可是殿下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然后转头看着她说道:“姐姐应该也不是无动于衷吧?”她惊奇地看着那兰朵,但是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生气。 “公主……我……”珞衣支吾地想解释。 “其实,以后我们一起进宫也很好啊,我也很喜欢姐姐呢。”那兰朵又笑吟吟地说道。 珞衣听到这里,感觉彻底傻眼了,怔在当地。 那兰朵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说道:“姐姐,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哦,不然殿下会生我气的。” …… 沐颂与雅拉王的会议开到近中午,听说犒赏晋升了一批的将士。 会上正式确定了推举沐颂为草原上的“赫木尔合罕”,并马上将这个消息传达到草原的各部族中。 山棕也被正式任命为“赤子团”统领,而且计划将规模扩大一倍,到两千五百人。 汐风也意外地被晋升为叶沙护,成为目前雅拉人除伊留昆外,第二个叶沙护。 虽然木格城一直是相对独立的存在,城主本身就是一个荣誉,一直是由他们乎卜拉氏世代传承。 但是汐风受封之后,还是很兴奋。 一结束会议,便兴冲冲地跑来找珞衣。 “知道吗?王上封我为叶沙护,现在可是除了伊留昆外,就只我一人。”汐风说道。 “恭喜世子啊。”珞衣淡淡地笑着说道。 “这是对我的认可,相信我阿布也会替我开心的。”汐风说道。 “嗯。”珞衣应道。 “令尊百里大人什么时候返回雅拉城啊?”汐风忽然问道。 “父亲他……珞衣也不清楚呢,当时他也没有约定时间,办完事之后应该就会回来了。”珞衣确实不清楚父亲要多久才能回来。 “哎,珞衣,上次我向百里大人提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汐风问道。 “考虑……什么事?”珞衣愣了一下。 “就是……就是我们的婚事啊。你看,如今萨萨人都已经被歼灭了……”汐风说道。 “婚事?” 珞衣差一点被汐风这一句话呛到,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 她不禁回忆了一下,上一次她是哪里没有说清楚吗?好像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 “世子,真的很感谢您的好意。上一次,珞衣已经跟您解释的很清楚了。一来我确实是不想嫁人,二来我也只是把世子当做哥哥一般看待,从未想要嫁给世子。”珞衣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观点。 汐风不禁有些扫兴地说:“我可以跟阿布说,我们迟一点再成婚也行啊。而且百里大人也不反对……” 珞衣打断他的话,说道:“世子,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真的很感谢您的好意,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嫁给您,我只是当您是哥哥一般。” 汐风皱了皱眉,说道:“好吧,珞衣你不要着急嘛!那等百里大人回来我们再说吧。” “……” 珞衣竟一时无言以对。 第171章 谣言 萨萨人被雅拉人一举击溃的消息传到朝歌城,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重视。 由于帝君沐澈自从班师回朝后,便一直处于病中,不能临朝议事。 所以现在主要的朝廷事宜,都由太后以御前会议的形势进行决策。 长公主若初随着母后参加了一次御前会议,会议上众人对“萨萨人战败”的冷漠,便充分体现出了这一点。 当太后问及众人对此事的看法时。 大将军忽律苌说道:“萨萨人乃蛮族,尚未开化,而且内部也不团结。这些年来,在草原上横行霸道,作恶多端。从而引起了众怒,被雅拉人一举击溃,也属于情理之中。” 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也基本赞同顶头上司大将军的观点,说道:“臣也赞同大将军的观点,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这对于宫泰将军在北境出兵,或许是一个机会,毕竟雅拉人虽然新近大胜,但肯定也受到了很大损伤。” 但他的观点遭到了御史大夫景阗的反对,他说道:“如今雅拉人大胜,士气正盛,战斗力爆棚。现在进攻雅拉河谷非但不是机会,而是一个彻底的错误决定。” 而御前首辅华寅基本是综合了几个人的观点,毫无新意。 枢机阁大学士竹忱先生依旧是闭目养神,并不打算发表观点。 但是太后瞟了他一眼,问道:“大学士,你对此有何高见?” 竹忱先生听到被点名,方微微翻开眼皮,说道:“臣同意景阗大人的观点,这将导致北境空前的团结与统一。” 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太后的心思,只见她沉默半晌。 其实若初看得出来,母后在收到萨萨人被击溃的事后,显得十分震惊,也很重视!所以才着急召开了这次御前会议。 可是,让她十分失望的是,诸位大臣对此都无动于衷,似乎这只是一件遥远的事,与朝廷关系不大。 其实,在场的众人之中,反倒是上御常侍蓝礼知道太后的心思,一直在环顾着众人,察言观色。 还时不时地向其他人使一下眼色,但是并没有人理他,或者是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也只有蓝礼才比较清楚太后与萨萨人的私下承诺,包括派遣到萨萨人那里的范鉴、蓝水等人,都是他举荐的。 但是,太后并没有去问他的意见,其实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妥当回答? 御前会议就在一片死气沉沉中,解散了。 …… 太后气呼呼地一路不语,回到了寿宁宫。 蓝礼怯怯地跟随着,时不时地看向若初,似乎是预感着太后的暴怒。 果不其然,一回到寿宁宫,太后便冷冷地说道:“蓝大人,你推荐的得力人才!听说那范鉴还被活捉了?” 蓝礼心里早已有预感,太后一开口,他便跪在地上请罪,连连说道:“微臣知罪,都是臣不识人!是臣瞎了眼了!” 太后也不理睬他,对旁边的宫侍说道:“去叫刃杵来。” 过了一会儿,御前铁卫统领刃杵进来前堂,看到跪在地上的蓝礼,便知太后心情不好。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若初后,方说道:“参见太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安排个人去趟北境,让那个范鉴不要再丢人现眼,本宫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存在。” 刃杵应该对萨萨人大败之事,早有耳闻了,但仍禁不住问道:“太后是指派往萨萨人那里的范鉴大人吗?” 太后瞥了他一眼,讥讽地说道:“还能有第二个范鉴吗?丢人丢到家了!” 刃杵还想再问,只见太后挥了下手,说道:“你自己去查吧,据说已经被俘为奴了。” 刃杵应道:“卑职遵命。” 他看了一眼蓝礼后,便急匆匆地赶紧离开了。 就在那时,一名宫侍进来禀报说:“启禀太后,国防司呈来北境的奏疏。” 太后翻了一眼,那宫侍躬着身子递了过来。 若初看着母后打开奏疏,看了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 沉吟了片刻,方说道:“那萨萨人大败的消息刚到,这宫泰请求延缓进兵的奏疏便尾随而至。” 若初问道:“母后,宫泰将军说什么了?”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能说什么?说雅拉人新胜,士气正旺,加上大雪封山,将士们存有厌战情绪,不宜强行出兵。”若初也不禁赞叹地说道:“或许宫泰将军说的是对的。” 太后说道:“那柴世境没上过战场,可他大将军忽律苌可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都没有景阗懂得这道理?” 若初看了一眼母后的脸色,没有再说话。 太后转头对着蓝礼说道:“你去把你那侄子叫回来吧,就依了这宫泰的意思,来年开春再出兵。反正也没几个月了,到时本宫再看他还有有什么理由搪塞?” 蓝礼如获大赦一般说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蓝礼走后,若初看着母后心情低落,便有点想躲开。 自从,前几天帝君哥哥跟她讲述了母后当年为了夺取政权,而残害大皇子沐颂以及先帝后岚风的事后,她仍旧难以完全接受这一切! 不过她仔细想想,便也能理解母后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君哥哥和自己,依照母后的性格是做得出来的。 虽然想通了此节,也能理解母后,但是自己心里却还是起了疙瘩,生了心结。 她会下意识地避免与母后的独处,总怕自己的心思被母后看穿了。 如果让母后知道了自己已经知道那些往事后,她不知道母后会如何暴怒? …… 然而,虽然若初尽量小心翼翼地,不让母后发觉自己的小心思。 但是不久后,却从遥远的永川传来了足以震动朝野的“谣言”。 这个谣言,便是关于当年“先帝死因”的真相! 在这个传言中,先帝是中毒而亡,并非朝廷所说的巫蛊之毒,而是身中河涧地区的“阴毒”。 此毒乃河涧地区所特有,主要源自那些受到死亡之境的邪灵元素感染的人,死后的尸体之水,在晒干之后获取其残留的粉末。 中此毒而死的症状,便如同先帝死亡时的情境。 黑色的血液会从眼睛、鼻孔、耳朵里喷涌流出,身体在不久后便会腐烂而化为一滩黑水,所碰触之物均会被感染中毒。 而这一切都指向了河涧,或者说指向了太后染蝶! 这位来自河涧地区的女人,曾经受先帝宠爱的帝妃,也是此次事件后最大的受益者! 第172章 死了一个奴隶 在盛大的庆祝活动后的第二天,宁一航便离开了雅拉河谷,返回上行山深处的百昙谷。 汐风世子也启程返回木格城复命,随后雅拉王察台也去了渡口要塞坐镇指挥,谨防宫泰的上野军突然袭击。 那兰朵虽然还是每天一早地便来给沐颂送早餐,不过她倒是跟珞衣渐渐地玩到了一起,几乎每天都在一块儿。 这也让沐颂觉得心里安慰,珞衣也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对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他看着这两个人每天亲如姐妹,喜笑颜开的,心里洋溢着温暖的感觉。 山棕每天都开心地在“赤子团”营地忙碌,最近又接纳了一些慕名而来的新成员。 舅舅雅拉王派往草原上各部落的使者,也陆续地返回来。 同时,各部族也有一些族人陆续地来到雅拉城,其中便不乏一些慕名前来参加“赤子团”的。 沐颂笑着对山棕说道:“山棕统领,你现在可是草原上的大英雄!” 山棕挠了挠头说道:“赫罕,您才是我们精神的领袖!” 沐颂看着山棕这个已是统率一两千号人的大统领,在尴尬之时,还是跟个大男孩似的挠头,就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他又说道:“你这可只有两千五百人的编制啊,以后要加入赤子团可得有门槛了。” 沐颂本来是开玩笑说的,但山棕却真的听进去了,开始研究筛选成员的标准。 雅拉城的日子就这么过的安适而平和。 唯一让沐颂担心地便是,那驻扎在乌图互市与鄢仑关隘的上野军,会不会突然发起攻击? 还有,就是苍伯什么时候能够回到雅拉城? …… 这天,雅拉王察台匆匆地从渡口要塞回来。 一见到沐颂,便说道:“宫泰撤军了。” 沐颂听得一怔,说道:“撤军?” 雅拉王说道:“嗯,先是乌图互市的兵力都退回了北枝江要塞,然后发现鄢仑关的兵力也都撤了回去。” 沐颂说道:“真的撤军了?看来是萨萨人被一举击溃的消息,传到了朝廷。没有了萨萨人的配合,宫泰便以此为借口撤军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本王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撤军的,反正眼前这事是不着急了。” 沐颂仍旧担忧地说道:“但这个隐患还是存在的,明年一开春估计还会再次兴兵来犯。” 沐雅拉王察台说道:“是啊,我们也得积极备战,做好准备工作。不过,现在没有了萨萨人这个背后的隐患,我们压力就小多了。”沐颂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他们说话期间,山棕跟宁一航忽然从城外走了进来。 看到宁一航后,沐颂与雅拉王都是大为不解,问道:“航叔叔,你不是回百昙谷了吗?” 宁一航说道:“我途径上野边界时,遇到了江一雪一行人。” 沐颂问道:“江一雪?他们果然是返回朝歌了。” 宁一航说道:“不,他们又回来了。” 沐颂听了心里一诧,问道:“又回来了?” 山棕也在旁边气愤地说道:“这江一雪怎么阴魂不散的!” 宁一航说道:“我当时看到江一雪与一人接头后,便再次折返往上野城方向而去。所以担心她又又所行动,这‘离天阁’的五人同时出手,如果没有防备,还是防不胜防的。” 沐颂很受感动,说道:“航叔叔,真是谢谢你!还特意跑回来告知,这么长途跋涉的,辛苦了。” 宁一航说道:“没事,我在跟踪江一雪一行人时,发现他们是可以在上野城及境内各关口出行自由的。说明她们手上有各个关口的通牒。” “而我在行动时就会受限,后来还是跟丢了,不过可以确定他们一行人是出关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那大概率又是奔着殿下来的,不过这里防守严密,他们几个朝歌人的容貌,在这谷地很容易暴露行迹。” 沐颂不解地说道:“那他们为何去而复返呢?”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猜不出原因。既然已经失败放弃了,为何会去而复返? 不过,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雅拉王察台和山棕都分别加强了防务工作。 同时,也派出了人员严格排查进入谷地的外地人。 而且特别交代沐颂这几天不要再出城。 ……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什么收获,雅拉河谷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正当大家有所放松之时,却突然发生了一起命案。 当阿米巴什护将这起命案,派人来到雅拉城禀报时。 雅拉王察台刚开始并不在意,因为那只是死了一个为羊崮关隘守军生火做饭的奴隶。 好在沐颂多问一句:“那是个什么奴隶?” 那亲兵禀报说:“是上次山棕统领从萨萨人王庭俘虏来的一批,分配给了羊崮关隘做杂务,死的这人倒是一个朝歌人。” “朝歌人?” “那个范鉴?” “怎么忽然被杀了?” 他们这才想起那个范鉴来,当时并没有怎么太在意,就把他跟其他人一起分配给了各处为奴了。 那名亲兵回答不上来,说道:“这个小的不清楚,但是这人肯定是被人刺杀身亡的。当时有兄弟发现了刺客的身影,不过在夜色之中被他们逃掉了。” “阿米巴什护还在派人四处搜寻刺客,所以让小的前来,也是请殿下、王上注意安全,担心那刺客会跑到雅拉城来。” 宁一航忽然说道:“江一雪?” 沐颂看向他,问道:“航叔叔,你意思是江一雪跑来刺杀的目标是这个人?” 宁一航说道:“我有这个感觉,不确定。” 雅拉王察台不解地问道:“她千里迢迢地跑来北境,就为刺杀这么一个奴隶?” 沐颂也是不解,至少这“玉面罗刹”江一雪在北海刺杀之时,是冲着自己来的。 至于现在她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那范鉴,他就不好说了。 宁一航说道:“我去一趟羊崮关隘看看,如果是江一雪所为,伤口可以认得出来。” 沐颂点头同意,他也很想确认一下这件事。 于是,宁一航便随着那亲兵前往羊崮关隘。 雅拉王倒是并没有因此放松对刺客的警惕,反倒是加强了雅拉城的防务。 直到夜里,宁一航才从羊崮关隘回到雅拉城。 “确实是江一雪所为,她在范鉴脖颈留下的伤口,清晰可辨。”宁一航说道。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舒了一口气。 既然江一雪是冲着那范鉴去的,如今已得手,想必脱身之后便会自动离去。 不过,这江一雪敢在羊崮关隘守军驻地内行刺,也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沐颂说道:“航叔叔,你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既然不是冲着我来的,大家也就安心了许多。” 山棕说道:“那女人不好说,也不能放松了警惕。” 雅拉王察台也赞同山棕的观点,还是要加强防务。 这时,宁一航说道:“以我对‘离天涧’的了解,他们很少一次同时接几个单,料想江一雪得手后,便会撤去了。” 沐颂说道:“嗯,希望是这样。” 宁一航说道:“殿下,王上,宁某明天一早便准备返回百昙谷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宁大侠不多歇息几日?这来回跑,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宁一航说道:“不碍事。” 沐颂知道他是惦记着百昙谷的黛琪,便不再挽留。 “航叔叔,代我向黛琪姐姐问好。” 宁一航看着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回房。 第173章 川都来客 第二天一早,宁一航又离开了雅拉城。 珞衣早早地起来陪同沐颂一起送行,一直看着他只身一人,渐渐消失在雅拉河畔。 她看得出来,沐颂对宁一航是真心的感激。 对于宁一航探查到江一雪有所图谋后,去而复返,特意前来示警,珞衣也是很感激。 她也渐渐地很难将宁一航,同那个江湖上闻风色变的离天阁首席杀手“白无常”对应起来。 这或许都是黛琪姐姐的功劳,爱情的力量! 也或许是宁一航生性本就善良,只是从小在“离天阁”长大,受环境影响。 “殿下,回去吧。”珞衣说。 她看到沐颂缓缓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好”。 “公主,应该已经在等您了。”她继续说道。 沐颂脸色微微一怔,说道:“我都说过不知多少次了,不让朵朵亲自送早餐,可是她还是每天亲自过来。” 珞衣笑了一下,说道:“公主待殿下如此之好,殿下可不要辜负人家哦。” 沐颂听得一愣,脸上显出一丝尴尬之色,回答说:“珞衣不也对我也很好嘛。” 珞衣被他这句话说的心里一动,撇过头不再接话。 自从上次在城墙之上,被那兰朵说中心事,表明心迹之后,这段时日与那兰朵接触下来,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公主了。 也或许是因为那兰朵跟她敞开了心扉,同时也从那兰朵的口中得知殿下对自己的心意。她觉得心情一下便舒畅了起来,往日的郁郁苦闷之情一扫而光。 虽然她也不清楚以后会怎样? 虽然她也知道,以后也不可能像那兰朵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嫁进宫内。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像那兰朵那样,大度地愿意与别人一起分享同一份感情? 总之,现在三个人的相处算是融洽。 …… 这天傍晚,珞衣正同沐颂、那兰朵一起漫步在城墙之上。 落日的余晖洒在雅拉城上,泛着金灿灿的光芒,温柔而美好。 忽然,有一名侍卫前来禀报:“参见殿下、公主,渡口要塞那边派人带了一个人来,声称是要拜访百里珞衣小姐。” 珞衣闻言,心里一愣,指名要拜访自己的,会是谁呢? 等那人被带上来之后,她一见到便喜形于色。 “徐来?怎么是你?”珞衣吃惊地问。 “参见大小姐。”徐来行礼说道。 “这是殿下和公主。”珞衣向他介绍说。 “参见殿下,参见公主。”徐来恭敬地施礼。 “不必客气,这位是……”沐颂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们百昙谷的徐来,这些年来一直在川都做事。”珞衣忙解释说。 “禀殿下,小的徐来,一直跟随郁梁掌事在川都做事。”徐来回答说。 “徐来,是爹让你来雅拉城的吗?”珞衣问道。 “是的,大小姐。”徐来回答。 “那爹爹呢?他已经回到川都了吗?”珞衣问道。 “回大小姐,宗主还没有回到川都,他前往朝歌城了。”徐来说道。 “去朝歌城了?”珞衣不禁问道。 “是的,郁梁掌事收到了宗主的信函后,便派小的前来雅拉城通报了。”徐来说道。 “那爹爹这趟去达拉谷和河涧,一定是有很大的收获了?”珞衣问道。 “宗主在河涧见到了那名幸存的先帝侍卫……”徐来说道。 “啊?” 众人听后都是既惊又喜。 “那你快说说,爹爹都获得了什么情报?”珞衣着急地问道。 “嗯,宗主在给郁掌事的信里,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简略地提到了见到那先帝幸存侍卫之事。” “不过,宗主还让郁梁掌事转了一封密函给永川王,里面对当年之事有比较详细的阐释。”徐来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都屏住呼吸倾听这个惊天之秘! “当年达拉谷事情经过如何?”珞衣问道。 “郁掌事和属下,都没有读到这封信。但是永川王在看了此信之后,便召集了郁掌事去议事。郁掌事回来告诉属下,当年先帝并非是受巫蛊诅咒而死,而是中毒致死。”徐来说道。 “中毒?”众人大感诧异。 “是的。是一种‘阴毒’,此毒乃河涧地区所特有,据说是从那些受到邪灵感染而死的人,尸体上渗出的尸水提炼出来的。”徐来说道。 “邪灵?”沐颂听后一诧,他想起了在北海雪原上游荡着的一些邪灵。 “嗯,就是死亡之境中的邪灵。”徐来说道,“中此毒而死的症状,便如同先帝死亡时的情境一样。” “那这就佐证了太后染蝶就是幕后黑手了,她就是来自河涧!”珞衣听完后说道。 徐来继续说道:“对,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永川王在收到宗主的密信后,便召集郁梁掌事前去议事。” 沐颂问道:“那永川王打算怎么做?” 徐来回答说:“永川王是打算将此实情,先通过‘清居’散布出去,让天下人知晓这太后的真正面目!” 珞衣看到沐颂一脸茫然,便解释说道:“这‘清居’号称是川都的‘消息海’,什么机密的情报都可以在那里交易。这个劲爆的消息一经发布,很快便会传遍川都,甚至很快也会传向帝国的各处。” 徐来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永川王暗下里,将这消息释放出去后,川都很快便谣言四起。然后仅半个月时间,听说朝廷便有了动作。” 珞衣不禁一惊,说道:“这么快?朝廷采取了什么动作?” 徐来说道:“是的,朝廷加急的诏令已经到了川都,责令永川王彻查此事。另外,据说宫里也秘密派遣了御前铁卫赶去川都,不过那时属下已经出发来雅拉城的路上了。” 珞衣问道:“永川王阖稚现在是什么态度?” 徐来说道:“自从宗主和大小姐离开后,应宗主的安排,我们一直在配合他行动。他动作很快,已经基本稳住了永川的局势。” 珞衣又说道:“我意思是他确定是心意已决,与太后朝廷反目了?” 徐来回答说:“嗯,从目前他所有的动作来看,是这样子的。朝廷现在对他还毫无怀疑,一切准备的都比较顺利。” 沐颂比较欣慰地说道:“没想到这年轻的永川王,倒是胸怀大志啊!” 徐来说道:“嗯,如今他已经开始在对永川原来的军队系统有所动作了。” 珞衣转头看了一眼沐颂,也正好看到的目光,两人眼里都透漏出一丝欣慰的眼神。 沐颂说道:“徐来,你先在城里休息几天。等雅拉王回到城内,我们一起对此事商议一下,再看怎么给永川王带个话。” 徐来说道:“是,小的谨遵殿下安排。” 第174章 谣言四起 第二天雅拉王察台从渡口要塞返回到雅拉城,沐颂就把徐来所带来的情况向他讲述了一遍。 雅拉王察台听后大喜,说道:“如今真相大白,看染蝶那恶毒的女人如何掌控局势?这天下有志之士,必然群起攻之。” 不过,沐颂并没有舅舅这么乐观,说道:“如今朝廷大权都掌握在染蝶手中,她可能会以污蔑的名义,对造谣者施加打击。” “在徐来出发的时候,朝廷已经下旨,要求永川王阖稚严惩造谣者了。而且也派了宫中御前铁卫秘密前往。” 雅拉王察台想了一下,说道:“这倒也是,不过终究我们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慢慢来吧。你看,像新永川王阖稚不是也已经在谋划反抗朝廷了吗?” 沐颂赞同地说道:“舅舅说得对,形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有利的。” 雅拉王察台说道:“是啊,只要抗住明年开春朝廷军的进攻,再往后就该是我们反击的时间了。” 沐颂说道:“嗯,如果宫泰将军也能如永川王一般倒戈就好了。”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个也未尝不会,反正我们积极备战,静观其变吧。那个徐来壮士在哪?本王要见一见。” 徐来在侍卫的指引之下,来到议事厅,拜会雅拉王察台。 将川都的情况又一一讲述了一遍。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么说来,这个永川王阖稚是已经决意,反抗太后染蝶的朝廷政权了。” 徐来回答说道:“是的,在宗主地授意下,我们在川都的兄弟也都在协助他一起谋划。” 雅拉王察台很是欣慰,说道:“那我们又多了一个帮手。永川王他知道殿下的存在吗?” 徐来想了一下,回答说:“此事小的不知,郁掌事从未跟小的提起过。” 雅拉王察台说道:“那不管怎么说,请代我向永川王致意!我雅拉城会配合他永川的行动,希望大家彼此多互动。” 徐来回答道:“是!小的一定带话回去,再请郁掌事转达。” 徐来在雅拉城短暂地歇了两天,便起身返回川都。 …… 一个月后。 连上野城也开始传起了那个谣言。 谣言的内容正如徐来上次所讲的。 在传言中先帝是中毒而亡,并非朝廷所说的巫蛊之毒,而是身中河涧地区的“阴毒”。 中了这“阴毒”死亡时,黑色的血液会从眼睛、鼻孔、耳朵里喷涌流出,身体在不久后便会腐烂而化为一滩黑水,所碰触之物均会被感染中毒。 这些症状与当年先帝临死时,简直一模一样。而此毒乃河涧地区所特有,所以这一切都指向了河涧,或者说指向了太后染蝶! 更有甚者说,当年达拉谷事件后,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当今帝君及太后染蝶! 这一天,从朔州边境的虫鸣驿来了一人,传来了关于朝廷对此事的一些具体信息。 那人风尘仆仆地来到雅拉城,指名要拜访百里珞衣小姐。 珞衣与沐颂一起接见了那个人。 在见到珞衣后,那人便禀报说:“小的阿诚,参见大小姐。” 珞衣略感意外的看着他,对他似乎有些印象。 她忽然一下想了起来,他就是那虫鸣驿的驿员,当时还指引着她和宁一航前往客房。 于是问道:“你是……虫鸣驿?” 那阿诚回答道:“正是,阿诚从虫鸣驿来。受驿长大人所派,前来参见大小姐。” 珞衣说道:“对,我对你有印象,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阿诚说道:“为了谨慎期间,驿长大人未写书信,便由小的口述。” 珞衣说道:“好,你快说。” 那阿诚继续说道:“驿长大人收到宗主的指示,说宗主目前身在帝都。正拜访一些故交共商大事,事情办完之后便即可返回北境,请大小姐放心。” 珞衣听到了父亲的具体消息,转头看了一眼沐颂,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珞衣说道:“爹爹平安就好,希望他一切顺利。” 那阿诚继续说道:“宗主大人,神通广大,在帝都一定会顺利的。另外,关于先帝当年之死的传言,‘达拉谷事件’的真相,如今已经传遍了帝国各处。” “朝廷对此十分震怒,单在永川的川都城就为此抓获了上千人的‘造谣者’。不过,即使如此,还是难以控制住传言的四处蔓延。” “如今朝廷已经向各地派驻了宫内的御前铁卫,协助抓捕‘造谣者’,搞得天下人心惶惶。” “还请殿下与大小姐知悉,阿诚禀报完毕。” 听完阿诚的一番介绍,两人不禁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传言传播的如此之快,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珞衣说道:“这些派遣到各地的御前铁卫,都是太后染蝶所派吧?” 那阿诚说道:“这个小的不知。驿长大人还让小的转达,目前朝廷还未派遣御前铁卫前来上野城。不过得到消息说,御史大夫景阗或许将会亲自前来北境。” “景阗叔叔?”珞衣不禁问道。 她记得小时候唯一一次前往帝都,父亲曾带她拜访了这位御史大夫景阗大人,印象中这是一位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人。 沐颂听到御史大夫景阗要前来北境,也是有点大出意外,毕竟他身为御前会议成员,身负朝中要害职位。 那阿诚说道:“是的,驿长大人是这么交代小的。” 阿诚没有在雅拉城过多停留,禀报完了之后都没有歇息一下,便离去了,毕竟他是官驿的当差人员。 阿诚走后,珞衣问道:“殿下,你说景大人来北境所为何事?”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至于是为了这‘谣言’之事吧?毕竟正如阿诚所言,帝国各地都谣言四起的话,为啥他唯独前来北境呢?” 珞衣也不解地说道:“听爹说,景大人是负责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的。” 沐颂说道:“是啊,这御史台主要就是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好像‘谣言’之事并不归他负责,难道是上野城驻军中发生什么事了?” 珞衣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她确实对这些没有太多的了解。 第175章 母子争吵 若初记得,那来自永川的“谣言”,是冠豹派人携带着密函连夜进京。直接递交到御前铁卫统领刃虎手中,然后转交给太后的。 这一点多少让太后有了一丝欣慰。 在震怒之余,还不忘称赞说:“这冠豹倒是懂事,知道这种事该如何汇报!不枉本宫对他的一番期许!” 这派去川都城上任卫戍部队统领的冠豹,原本是御前铁卫队副统领,刃杵的副手,后来被太后调去了中央禁卫军的。 看完冠豹送来的情报之后,太后便下了懿旨。让冠豹将造谣之人以及所有传谣之人,统统抓起来,务必不留后患。 同时,还给那个纨绔弟子新永川王阖稚带去了口谕,让他务必配合冠豹的行动。 不过仅仅如此,太后还是不放心,随后又让刃杵派了二十名御前铁卫,前去川都协助冠豹。 若初是在几天之后,才从母后嘴里不经意地提起这个“谣言”的。 她看到母后对此事讳莫如深的样子,结合前阵子帝君哥哥跟她讲过的话,在她心里其实对此事已经信了有七八分。 不过,她也知道当年或许是母后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为了帝君哥哥,而且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所以在心里,她也是默默期待这个事赶紧过去,不要出什么大乱子。 …… 这天,若初看到母后又接到了来自永川的密函,看完之后露出了近段时间难得的一丝微笑。 心想肯定是川都那边冠豹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或许谣言已经被压下去了。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丝的安慰。 太后看到她后,主动地招呼她,问道:“这几天有没有去看望你帝君哥哥?身子好些了没有?” 若初见母后心情大好,也微笑着回答说:“母后,初儿昨日去探望了帝君哥哥。他病情已有所好转,还跟初儿到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呢。” 太后听了,脸上显出一丝愉悦之色,说道:“那就好,不过病情刚有好转,就不要让他外出走动了。” 若初回答说:“是,初儿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 太后又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心情烦乱,也没去看一下他。” 若初当然知道母后所说的心情烦乱,是所为何事了? 她便知趣地不再去接这个话题。太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来年一开春,再过不到俩月,初儿便满十五周岁了。到时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可以搬到承心宫去住了。为娘回头便差人去看看,怎么收拾一番,添置些物件。” 若初听后忙接话说道:“初儿还想跟母后一起住呢,不想一个人去那冷清的承心宫。” 太后面带微笑地说道:“这怎么行呢?初儿已经长大了,不可能一直跟着为娘的。你找时间也自己去看看,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娘说。” 若初想了一下,便应道:“好的,母后。” …… 如此又过数日,这天帝君沐澈忽然来到寿宁宫。 若初正在院外逗那只太后养的鹦鹉,见到他走进来后,便上前请安。 “帝君哥哥,你怎么出来了啊?” 但帝君沐澈表情凝重,淡淡地问道:“母后呢?” 若初愣了一下,回答说:“在内堂午歇。” 帝君沐澈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朝厅内走去。 这时,太后得到奏报,也已经起来了,迎了出来。 见到帝君沐澈走过来,感到很是意外,问道:“澈儿,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有事差人来,娘过去就好了。” 帝君沐澈没有回答太后的问话,依然神色凝重,似乎有心事,但也没有说话。 太后又问道:“澈儿,是有什么事吗?” 帝君沐澈看了母后一眼,问道:“从永川传来的谣言,可属实吧?” 他这句话一出,不仅太后当场愣住,若初在一旁也是吃惊地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后,太后淡淡地问道:“君上是从何处听来?” 帝君沐澈盯着母后,说道:“母后别管孩儿从何处听来,您应该承认这是事实吧?” 太后忽然脸色黑下来,怒斥道:“君上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帝君沐澈冷冷地说道:“谗言?以前孤只当皇兄沐颂和帝后之事,乃母后所为。不成想,连父帝之死也与母后有关!” 太后大怒,瞪大了眼睛,厉声呵斥:“放肆!” 若初看到母后面目狰狞的样子,也不禁吓了一跳,赶紧示意周边的宫侍都退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她们母子三人。 帝君沐澈并没有被太后的气势所吓到,依然站在那里,直视着她。 太后自知方才失态,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澈儿,你跟为娘说,是从何处听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 帝君沐澈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方才母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事实。” 太后强压着怒火,平和地说道:“澈儿,不管这些是否属实?娘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和初儿,你要明白。” 帝君沐澈听后,脸上忽然出现一阵抽搐,呼吸急促起来,表情愤懑地说道:“果然是母后!果然……母后现在亲口承认了……” 帝君沐澈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接着一阵猛烈地咳嗽,话都没有说完。 这让若初一下紧张起来,方才她还见帝君哥哥虽然表情凝重,但情绪还是比较稳定。 慌乱之下,她赶忙掏出手帕,上前一步递给他。 帝君沐澈接过手帕后,捂在嘴上咳嗽了半晌,依旧平复不下来,身子也渐渐地软了,有气无力地站在那摇摇欲晃。 只见他脸色惨白,手中的手帕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若初和太后都发现了这一点,赶忙喊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出现此变故之后,方才的谈话已经无法继续。 太后让宫侍搀扶着帝君沐澈,先到内堂躺下休息,等待御医。 在等御医的时候,若初看到母后一直在外堂来回踱步,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御医很快便到了宫内,给帝君沐澈把完脉,一时不语。 太后在一旁,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御医恭敬地回答说:“禀太后,帝君身子弱,千万不能受风,要保持情绪稳定。” 若初见母后听了沉默不语,想来是在后悔方才的争吵之事。 御医开了药方,便匆匆让药膳方尽快去熬药。 帝君沐澈躺在榻上,一直微闭双眼,脸色惨白,额头上渗着冷汗。 若初与母后守在榻前,一直寸步不离。 帝君沐澈喝了药之后,一直到这天傍晚,才缓和下来。 他一醒过来,便执意要回正泰宫。 太后也拗不过,只好派人将銮驾抬到堂内来。 帝君沐澈坐上銮驾,头也不回地起驾回宫了。 第176章 暗流涌动 帝君沐澈前脚刚离开寿宁宫,太后后脚便派人将御前铁卫统领刃杵、上御常侍蓝礼叫到了宫内。 两人看着太后阴沉着脸,都噤若寒蝉地不敢吱声。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蓝礼说道:“蓝礼,你去查一下这几天都有哪些人进过正泰宫?” 蓝礼脸上一怔后,慌忙回答道:“是,臣马上去查。” 蓝礼走后,太后又黑着脸问刃杵:“冠豹不是说,在川都的造谣者以及传谣者都被抓起来了吗?” 刃杵马上回答道:“是,据说已经抓了上千人。这‘谣言’的策源地‘清居’也被查封了。” 太后冷冷地问道:“那这话怎么都传到宫里来了?” 刃杵大惊失色,说道:“啊?传到宫里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御前铁卫统领怎么干的?这么大的事,竟然都跟个聋子似的!” 刃杵唯唯诺诺地说道:“卑职……卑职马上去查……” 太后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去派些人手,把那几个老家伙盯紧了。” 刃杵听了一愣,似乎没有明白太后的意思,小心地问道:“太后是指……”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谁?御前会议那几人,最近都盯紧了,看看都跟什么人往来?随时来报。” 刃杵回答道:“卑职遵命。” 刃杵走后,太后依旧心神不宁的在厅内,来回踱步。 若初想了一下,安慰母后说道:“母后,您也不用太担忧,帝君哥哥虽然与母后在当年之事上分歧较大,但您毕竟是他的母后。” 太后停下来,看着若初,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娘也是迫不得已啊,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吗?他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呢?” 若初说道:“帝君哥哥现在身体不适,尚在病中,或许有些事情容易情绪使然。等他身体好一些,初儿再去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太后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娘也不指望他能完全理解,只是希望这些事不会带来难以接受的后果就好。这宫墙之内,谣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传了进来,娘担心这是有人蓄意为之。” 若初吃惊地看着母后,说道:“有人蓄意为之?”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 第二天,蓝礼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太后听了也是大为震惊,说道:“你说什么?” 蓝礼禀报道:“据臣所查,现在朝中很多人都听闻了这个谣言。” 太后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太后忽然一拍椅角,愤怒地说道:“这冠豹!敢欺上瞒下?” 蓝礼看着太后的突然震怒,没敢接话,用眼角看向若初。 若初当做没看到,撇过了头。 只听太后接着问道:“蓝水从北境回来了?” 蓝礼忙回答说:“禀太后,是的。” 太后说道:“让他明日一早去一趟永川,去传本宫懿旨给冠豹和那阖稚,务必将那造谣者、传谣者一网打尽!同时,要了解一下川都的实际情况,回来禀报!” 蓝礼立马应道:“是,臣马上去安排。” 蓝礼所带回来的这个消息,不仅让太后难安,就连若初听了都感觉到头疼。 如果让这个谣言在朝野之中传播开来,那局面将很难控制。 若初试着问道:“母后,这蓝大人所说不知是否属实?” 太后想了一下,说道:“有可能,连你帝君哥哥都已听闻了。只是朝中这些老狐狸,就算听到了也未必会表露出来。” “最近因为你帝君哥哥病中,无法参加朝议,这御前会议也有十天未召开了,有些外面的情况我们可能没有那么清楚。” 若初担忧地说道:“如果这个谣言,在朝中传播开来,确实是很头疼。” 太后也是不无担忧地说道:“嗯,本宫也在担心此事。” 若初继续说道:“我们与其等待,是否有必要先对此做出预案?” 太后听到后,忽然转头看向她,缓缓地说道:“初儿说的是,提醒的有道理。” …… 在这天下午的时候,太后便带着若初前往英华殿。 太后准备先一一召见几个大臣,试探一下口风。 第一个被约见的便是御前首辅华寅大人。 首辅华寅走进英华殿,颤巍巍地行礼请安,说道:“老臣参见太后,长公主。” 太后微笑着说道:“首辅大人,免礼。” 首辅华寅大人站定后,便说道:“谢太后,不知太后召见老臣有何指示?” 太后试探着说道:“首辅大人总领朝政,不知近期可有什么事要报?” 首辅华寅眼皮翻了一下,说道:“自北境上野军退兵后,帝君又胜利凯旋,班师回朝。虽然帝君现在身体不适,但有太后圣明决断,此时朝中再别无大事了。” 太后盯着他的神色,也未见异样,便说道:“嗯,那也是辛苦首辅大人,日日鞠躬尽瘁,为朝廷做事。” 首辅华寅立马施礼说道:“老臣不敢,叩谢帝君及太后的信任。” 太后想了一下,又问道:“永川境内那边初定,那纨绔子弟阖稚继承王位,可一切顺利?” 首辅华寅略一沉思,回答说道:“阖稚以被赶出王宫的私生子身份,蒙恩继承永川王位,自然对朝廷死心塌地,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现在永川军队由缪燮统领节制,而川都的防务,又在太后英明的决断下,冠豹履新上任卫戍部队统领,所以如今的永川已经完全在朝廷的掌控之下。” 太后听了首辅华寅的答话,并未觉出异样,脸上也不禁放松了一些。 随后太后又接见了大将军忽律苌、御史大夫景阗、国防司大司令柴世境等人,除了柴世境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其他人倒是都一切正常。 在返回寿宁宫的路上,若初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母后,看来局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若初说道。 “但愿吧。”太后心不在焉地回道。 …… 这天,御前铁卫统领刃杵前来觐见太后。 太后问道:“这些天,有什么动静吗?” 刃杵禀报道:“卑职已经奉命监视了数天,这几天下来,整体来说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太后说道:“都正常?” 刃杵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太后让卑职重点关注的人,都一切正常。只是……” 太后问道:“只是什么?” 刃杵想了一下说道:“卑职在监视国防司大司令柴大人时,无意中发现国防司令史中丞晏大人与黎阳宫多有往来。于是卑职便多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朝中有数人都与黎阳宫来往甚密。” 太后略感意外地说道:“黎阳宫?” 刃杵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太后。” 太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道:“本宫知道了,继续密切监视,所有人员都记下来。” 刃杵应道:“是,卑职遵命。”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刃杵退了下去。 若初不解地问道:“母后,这皇叔沐黎不是一贯不问朝事吗?” 太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老狐狸看来终于坐不住了。” …… 自从帝君沐澈返回宫中,便久病不起,一直未举行朝议。 在多次请求之下,这天由太后主持进行了朝议。 太清殿内,文武大臣齐聚一堂,但当天并没有什么大事奏报,只是一些琐事。 太后便按照惯例简单做了指示后,交给首辅华寅大人去处理。 就在太后准备宣布散朝之时,御史大夫景阗忽然出列,奏请“开匣”。 “臣景阗,有奏。按照惯例每月最后一次朝议时,进行‘开匣’。如今已有近两月未开,因此,奏请今日‘开匣’。” 太后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说道:“准奏。” 于是,不多大一会儿,两名侍卫便抬着那个由黑罗杉木所制的方盒,走进了朝堂。 御前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上御常侍蓝礼三人见状,一起走向那木匣,掏出钥匙,依次打开了那三把钢锁。 太后瞥了一眼,说道:“密匣所奏,劳烦三位爱卿,统计完毕后再上报。” 说完便径直走下了玄鸟座椅,若初跟在母后身旁,出了太清殿。 但是,不论是太后还是若初,谁都没有想到,这次“密匣”内开出的奏疏,震动了整个朝野! 因为,那都是关于近期永川传来的“谣言”的。 这“谣言”让整个朝野都噤声,最后却以这种方式反映了出来。 那些奏疏中多数是匿名方式,但也不乏很多实名奏疏,尤其是有一些来自上野驻军军官的奏疏。 第177章 景阗北巡(1) 临近年底,北境又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纷飞,漫天飞舞的雪花下了一天一夜,整个北境又披上了一层银装,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在沐颂的住处。 那兰朵兴奋地说道:“殿下,你看这大雪漫天,朝廷不会那么快再次兴兵了吧?” 沐颂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微微点头说道:“嗯,上一场大雪尚未融化,这场雪再一下,千里冰封,大雪封山,按说也要等到开春冰雪开始融化后了。” 那兰朵开心地说道:“那起码还要三四个月时间。” 沐颂转头看见珞衣,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发呆。 于是,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珞衣,又想起苍伯了吗?” 珞衣依旧望着外面,低声说道:“嗯,再有几天就是新年了。转眼与爹爹这一别都有半年时间了,这如今北境又大雪封山的。” 沐颂想了一下,说道:“是啊,按照徐来上次的说法,算起来苍伯到朝歌城也有三个月了。” 那兰朵也走了过来,安慰她说道:“珞衣姐姐不要担心,说不定苍伯过几天就回来了。而且在这里还有我们呢,我们都会陪你一起过新年。” 沐颂也说道:“朵朵说得是,你还有我们呢。” 珞衣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谢谢殿下和公主,珞衣没事。” 那兰朵伸出手,拉着珞衣的手臂,一起走进房内。 沐颂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莫名地感动。 …… 上次从虫鸣驿传来的消息,说是御史大夫景阗即将巡查北境,却一直迟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将不了了之的时候,却从上野传来了景阗即将到达的上野的消息。 对于御史大夫景阗巡查上野的目的,有多种传言。 有人说是因为近期关于当年先帝之死的谣言,已经影响到了上野驻军,朝廷派遣他到北境稳定军心。 也有人说是,由于镇北将军宫泰守土不力,导致雅拉河谷失守。这是朝廷要秋后算账,派御史大夫景阗前来调查问责,宫泰估计会被调回帝都。 总之,在景阗来到北境的那段时日里,各种传言都有。 …… 这天下午,沐颂看着雅拉城中,大家都在为迎接新年的到来而忙碌。 又看到珞衣的神色之中,依然透漏着一丝的落寞,知道她肯定又在思念父亲百里苍了。他心想既然离新年没几天时间了,说不定苍伯会赶在这几天返回雅拉城呢。 于是,他便召唤雪鹰“闪电”,让雪鹰带着他飞向渡口要塞。 雪鹰盘旋在渡口之外的群山之上,希望可以看到苍伯从十里峡方向返回的身影。 但是,直到傍晚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收获。 茫茫雪原之上,除了偶尔窜出的麋鹿或山狐,没有任何的发现。 眼看着夕阳即将落下,正当他准备召唤雪鹰返回之时,忽然看到在鄢仑关的方向上,有两个身影正朝着渡口要塞而来。 两人均是一身灰色长袍,骑马而行,但由于头戴雪帽,看不清相貌,甚至无法分辨年龄。 他心中不禁产生疑惑,虽然鄢仑关要塞这条路相比北枝江乌图一线抵达雅拉河谷更近。 但是由于关隘地势险要,上野军防守森严,别无其他小路可通行。 现在朝廷与雅拉河谷关系紧张,多数行走两地的商人都碍于复杂的通关手续,不愿意走这条路了。 如今上野方向的暗哨也都是通过北枝江乌图一线,来回走动。 所以,他就对这从鄢仑关而来的两人两骑,心中很是疑惑,因此就特意多看了几眼。 …… 雪鹰返回之后,沐颂吃过晚饭,觉得闲来无事,正准备读一会儿书。 忽然,雅拉王察台派了人来禀报。 只听那侍从禀报道:“殿下,王上刚接到渡口要塞的紧急情报,说是有两个人自称是来自朝歌城的人,已经抵达了渡口要塞,指名要拜见王上。” “王上差属下前来禀报殿下,待会儿看是否一起在议事厅接见?” 沐颂吃惊地问道:“朝歌城来的?” 那侍从回答道:“是的,渡口要塞那边送来的情报,是这么说的。” 沐颂一下便想起了傍晚的时候,通过雪鹰“闪电”所看到的那两个从鄢仑关方向来的人。 没错,肯定是那两个人! 从朝歌城而来,会是谁呢? 他本来第一反应,心想难道是苍伯? 但是随即便否定了,渡口要塞的巴图巴什护是认识苍伯的。 于是,他便问道:“那两人有报姓名吗?” 那侍卫说道:“其中一人自称姓景。” 姓景? 又是从朝歌城而来,难道是御史大夫景阗大人? 于是他说道:“好的,你去跟王上报,我待会儿便到议事厅。” 那侍从走后,他心里掩饰不住的疑惑与一丝兴奋。 如果真是景阗大人独自前来,那一定带来了一些朝歌城的消息,说不定见过苍伯。 他想再次去确认一下,于是召唤了雪鸦“白尾”过来,向着城外飞去。 只见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一支十来人的小队,护送着那两名灰色长袍之人,正沿着雅拉河畔向雅拉城而来。 他仍旧无法判断那人是否景阗大人? 在他印象中,景阗大人是一位高大瘦削的长者。 看其中的一人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 只见那队人在月光之下,留下数条长长的身影。 沐颂心念一动,便朝珞衣的住处走去。 沐颂见到珞衣后,略有些兴奋地说道:“珞衣,从朝歌城来了两个客人,正从渡口要塞过来的路上。” 珞衣也觉得意外,问道:“从朝歌城来的?” 沐颂说道:“来人是这么说的,说不定会有苍伯的消息,你跟我一起吧。” “嗯,殿下稍等我一下。” 珞衣转身回到房内,片刻后便又出来,跟着沐颂一起前去议事厅。 沐颂边走边说:“其中一人自称姓景,我在想会不会是御史大夫景阗大人?” 珞衣听了一怔,问道:“景阗大人?” “嗯。”沐颂说。 “爹爹倒是跟这景阗大人算熟悉,小时候我曾跟他去朝歌城拜访过一次。”珞衣说。 “那他在朝歌城肯定是见过苍伯的。”沐颂说。 “嗯,如果真是景阗大人,说不定他会知道爹爹现在的情况。”珞衣开心地说道。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议事厅,见雅拉王察台也刚走到厅外。 “殿下。”雅拉王察台说。 “舅舅,这来人或许是御史大夫景阗大人。”沐颂说道。 “景阗大人?”雅拉王吃惊地说道。 沐颂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听说他从朝歌城来,便让雪鸦去看了一下。我小时候曾见过他几次,看身形确实挺像的。” 雅拉王察台说道:“如果是……本王还是出城迎一下。” 沐颂犹豫了下,说道:“那我也……” 雅拉王察台马上挥手示意,说:“殿下,就在这里等比较妥当。” 沐颂想想也对,便与珞衣站在厅外等着,看着舅舅雅拉王向城外走去。 第178章 景阗北巡(2) 沐颂通过雪鸦的视角,看到了那二人进入雅拉城的身影。 那二人下马之后,其中一人是高大瘦削的长者,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在皎洁的月光下留下一条长长的身影,在北境深秋的夜晚显得很是单薄。 与他一起走进雅拉城的,还有一个中年人。 雅拉王察台在城门内的台阶上恭候,看着一众人走进城门。 便有一侍者迎上前去,在那二人面前小声汇报了一下。 那名瘦高的长者,便迎上前来,恭敬地施礼,说道:“老夫景阗见过王上。” 雅拉王察台虽然前面曾听沐颂提到过,但听到此人自称是朝廷御前会议成员、御史大夫景阗,仍然不免大感吃惊! 忙还礼说道:“果然是景大人!我们可是多年未见啊!”说完便哈哈一笑。 景阗也跟着呵呵一笑,说道:“王上说的是,上次见到王上时,您还未及弱冠。” 雅拉王察台感叹道:“是啊,这转眼都二十年过去了。景大人,请……我们里面叙话。” 景阗大人并未介绍另一位同行者的身份,二人便随着雅拉王察台,径直向议事厅而来。 沐颂得知果真是景阗大人之后,便与珞衣等候在厅外的台阶之上。 不一会儿,景阗便随着雅拉王察台一起来到了议事厅外。 见沐颂二人正站在台阶上等候,几人一下便愣在了那里。 沐颂看得出来,景阗大人满脸充满激动之情,双眼噙着泪水。 雅拉王察台见状,说道:“景大人,这……” 他话尚未说完,景阗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地说道:“老臣,御史大夫……景阗参见大殿下,微臣失职致使殿下多年来受尽苦难!” 另外那个中年人见状,也跟着跪倒在地,说道:“镇北将军宫泰,参见大殿下。” 这个中年人竟是赫赫有名的上野军指挥使,镇北将军宫泰!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沐颂忙说道“景大人、宫将军快快请起!” 他边说边走下台阶来,亲手扶起景阗,宫泰也随着一起站起身。 雅拉王察台对宫泰的到来,甚为震惊,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宫泰将军?” 那宫泰又微微躬身施礼,说道:“正是宫某,见过王上。” 雅拉王察台对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说道:“本王前几天还到渡口要塞,千万交代要提防着宫将军来袭呢,没想到……” 说完哈哈一笑,宫泰也跟着他呵呵一笑。 沐颂小时候还在朝歌城时,就曾听闻征北将军宫泰的名字,但从未见过。 只见这宫泰同样身着长袍,一身素衣打扮。身材虽不算高大魁梧,甚至面容肤色略显文人之风,但是全身仍散发着军人的气质,坚定且有力。 沐颂说道:“舅舅,景大人,宫将军,我们到里面叙话吧。” 于是,几个人便朝议事厅内走去。 刚走上台阶,一直站在那里的珞衣,开口说道:“景叔叔……” 景阗听后微微一怔,似乎一下没有认出珞衣来。 珞衣笑着说道:“我是珞衣,小时候曾随爹爹到府上拜访您。” 景阗听后脸上显出一丝惊讶,睁大眼睛看着珞衣,说道:“珞衣,都长这么大了?” 珞衣依旧笑着说道:“是啊,这都十年前的事了。” 景阗摸着胡须,满是回忆地说道:“是啊,都十年了……” …… 几人坐定之后,侍从们端上了茶点水果。 沐颂满腹疑团地问道:“景大人,怎么忽然来到雅拉城了?” 御史大夫景阗说道:“殿下不必过于惊讶,老臣与百里兄乃多年来的故交。三个多月前,百里兄突然造访臣府,告知了一切。” 他满脸悲痛地接着说:“老臣真是愧对先帝,愧对这御史大夫一职啊!” 雅拉王察台接话说道:“景大人,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那个狠毒的女人所为!” 景阗微微点头说道:“没错!百里兄已将一切都告知于我。” 沐颂与舅舅对视了一眼,心想肯定是苍伯告知了他当年的真相! 如今他与宫泰只身前来雅拉城,想必是已经抱有反抗太后染蝶的立场。 想到此点,心里也不禁感到欣慰,如果在朝中有景阗大人相助,在军队又有宫泰将军支持,那大事可定了! 只听景阗大人不无感伤地说道:“当年先帝在途中突然病逝,随后便发生巫蛊之案,老臣一直觉得存在诸多疑点,但苦于变故过于突然,无从查起。” “后来没过几天,殿下便被流放荒芜海,从此下落不明。而帝后也被囚禁于冰塔之中,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直到半年后才知道被染蝶迫害致死!” “这些年来,在世人心中对此事仍旧质疑不断,但在新帝君继承帝位之后,太后染蝶迅速掌握了朝廷权力,对此事的调查便慢慢被搁置起来。” 沐颂宽慰他说道:“景大人,不必心存愧疚,这一切都是染蝶做造成,她作恶太甚必遭天谴!” 景阗看着沐颂说道:“好在苍天有眼,让大殿下幸免于难!又有百里兄、王上的全力协助,必然能沉冤昭雪,重返帝都!” 这时,珞衣禁不住问道:“景叔叔,我爹爹现在还在朝歌城吗?” 景阗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不过百里兄是为了老臣的安全。也只到过府上一次,自此便没有再见到他。” 沐颂有些意外地问道:“您也没再见到苍伯了?” 景阗微微点头,说道:“是的。当时他深夜潜入老臣府中,说是刚刚从河涧地区来到朝歌城。百里兄深知老臣为人,因此他在河涧获取了当年‘达拉谷事件’的人证物证材料后,首先便想到了老臣。” “老臣与百里兄彻夜深谈,商谈后续的策略。他说他已经安排人将当年‘先帝蒙难’的真相,太后的阴谋,昭告天下。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被认定为‘谣言’,而且可能会遭到太后的镇压。” “不过终究纸包住火,此事终究会在帝国内部发酵,从而推动对当年事件的反思,为以后殿下正式起事,制造舆论压力,做好舆论基础。” 沐颂不禁看了雅拉王一眼,心想还是苍伯谋划缜密。 景阗继续说道:“在朝中,老臣也会择机联络有志之士,共谋大事。在时机成熟之时,迫使太后交出权力。” “接下来,百里兄也会联络各地守护使,取得广泛的支持,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正式起兵反抗。” 沐颂感叹道:“苍伯真是思虑缜密啊!” 景阗也叹道:“是啊!为了安全起见,百里兄还特意交代老臣,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在太后面前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雅拉王察台说道:“这么说来,百里大人还未必在朝歌城呢,他不是说要到各地联络有志之士吗?” 景阗点了点头,说道:“王上说得对,百里兄深知若没有足够实力的军队支持,一旦太后知道‘大殿下’如今在北境,必定会举全军之力扑向雅拉河谷。” 第179章 景阗北巡(3) 正当沐颂与景阗、雅拉王在交谈之际。 一直沉默不语的镇北将军宫泰,忽然说道:“景大人说得没错!太后如今已经多次施压,让宫某出兵雅拉河谷。” “前段时间,还派了上御司的蓝水作为钦差,前来督军。无奈之下,宫某不得已,也调动了军队。” 雅拉王察台接话说道:“本王知晓此事,也明白宫将军的难处,知道上野军其实并不愿与雅拉河谷兵戎相见。” 景阗也接话说道:“这些年来,太后一直在精心筹划着对军队的渗透,如今的各地驻军都已经或多或少的被她新提拔的人所占据。” “尤其是御前铁卫和禁卫军。御前铁卫不必说,在当年事故发生之后,立马任命了刃杵作为新的御前铁卫队统领,如今御前铁卫多数都是河涧人。” “驻扎在朝歌城郊中卫城的禁卫军中,指挥使萧察是去年刚提拔的,军中多数中上层军官皆是太后近些年新提拔任命。” 宫泰将军也接话说道:“不过,现在北幕军和南幕军情况还没有那么糟,两军的人事更换并没有完全掌控在染蝶手中。” “北幕军指挥使杜孜康将军为人正直,也是朝中的老将军了。南幕军指挥使昭淳,虽然也是两年前任命,但怀留昭氏一门多为忠烈。” 雅拉王察台也跟着说道:“听说当年缪燮便是太后硬安插到上野军来的,只是被宫将军派到了雅拉河谷,对吧?” 宫泰将军呵呵一笑,说道:“宫某早知道那缪燮的心思。” 这时,景阗大人说道:“当时太后硬要调宫将军支援永川战场,其实就是想将你调离北境,伺机对上野军下手。” “只是,后来王上忽然收复了雅拉河谷,缪燮又吃了败仗。形势所逼之下,太后才肯妥协重调将军回北境。” 宫泰朝景阗一拱手,说道:“此事还要多谢景大人在朝中周旋,宫某才有机会回到北境。” 景阗也拱手说道:“此事说来惭愧,当时老夫还真是担心王上趁势攻破鄢仑关,率军南下。”说着尴尬地笑了一下。 雅拉王察台哈哈一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大家各自所站的角度不同。” 景阗也说道:“如今好了,老臣知道殿下在此,便再无顾忌。老臣与宫将军定当竭力效忠殿下,恭迎殿下重返帝都!” 这时,沐颂开心地说道:“那就要仰仗景大人、宫将军了。” 景阗、宫泰二人一起躬身施礼,说道:“定当竭尽全力!” 沐颂忽然问道:“景大人,那现在帝都那边情况如何?关于当年之事,朝中之人都知道了吗?” 景阗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朝中多数人都早已听闻此事,只是谁都不敢表露心声,包括老臣在内,都是佯装一无所知。” “太后在接到永川的密报之后,第一时间便着令永川王阖稚和川都卫戍部队统领冠豹抓捕所有造谣和传谣者。后来,又派了上御常侍的侄子蓝水去川都,据说已经抓了有上千人。” “太后一直以为这‘谣言’之事,被控制在川都之内,她开始并不知道早已传遍天下。” “直到那天朝议后,老臣建议打开‘密匣’,没想到密匣之内的奏疏,竟有上百封之多!” “而且多数奏疏都是听闻此‘谣言’之后,请求朝廷重新彻查当年‘先帝蒙难’的真相。其中不乏实名上奏者,这其中就有多人都是宫将军的属下。” 景阗边说边看了宫泰一眼,又说道:“宫将军,我们回到上野城之后,这些人如何处理?还要想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宫泰点了点头,说道:“还请景大人多费心。” 景阗又说道:“老臣便是以此为借口,提出巡查上野驻军,彻查这些实名上奏疏之人,才有机会前来北境的。” 雅拉王察台听完后,说道:“嗐,这个还不简单吗?就让这些人‘叛逃’到雅拉城来就好了。” 沐颂听完,不禁说道:“舅舅此话有道理,就说这些人听说景大人来到北境,‘望风而逃’了。” 景阗与宫泰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也觉得这确实不失为一种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 …… 景阗与宫泰二人,在雅拉城住了一夜,在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 沐颂与舅舅雅拉王目送着他们远去,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上。 两人心里都不禁感到甚是欣慰,能够得到朝中大臣和北境驻军指挥使的相助,那此大事便更加有胜算了。 “早就听闻御史大夫景阗为人耿直,嫉恶如仇,今日一见,果如所闻啊。”雅拉王察台赞叹道。 “是啊,景大人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啊。”沐颂也说道。 “殿下说得对,对于宫泰将军来说,实在不行就率军割据一方,现在朝廷估计也一时难办。但是对于景大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还要返回帝都。”雅拉城察台赞同地说道。 “嗯,希望景大人一切顺利。”沐颂祝福道。 “等百里大人回来,我们要商讨下一步策略了。”雅拉王察台说道。 “舅舅说的是,如今萨萨人隐患已除,又有宫泰将军相助,再有永川的支持,已经具备一定的实力了。”沐颂说道。 “而且现在再有景大人在朝中支持,对于殿下日后重登帝位一定可以顺利地稳定朝局。”雅拉王察台接话说道。 “嗯,如果能像苍伯所说的,得到朝中大臣支持,逼太后交出权力,而避免大动干戈,兵戎相见,不失为天下百姓之福啊。”沐颂说道。 “殿下也不必忧虑,如今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百里大人也在四处奔走,联络天下有志之士。相信定会有很多像景大人、宫将军之类的正义之士,站起来支持殿下的。”雅拉王察台说道。 “希望如舅舅所言。”沐颂回道。 …… 十多天后,果然有数十名各级军官,从上野驻军“叛逃”,来到雅拉河谷。 雅拉王察台知道他们只是暂时地前来躲避一下风头,回头还是要回宫泰将军那里,就妥善地把他们先安置在渡口要塞。 第180章 太后起疑 (1) 自从上次朝议,从“密匣”开出了数十份关于“谣言”的奏疏后,太后一直显得焦躁不安。 虽然多数的奏疏中,并没有将当年之事,直接指向太后。 但是富哦书都对当前的传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力求朝廷对当年之事,重启调查。 当然,也有个别的奏疏,言语就没有那么礼貌了,话锋犹如“谣言”中所说,直指太后本人。 御前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上御常侍蓝礼一起向太后做了汇报,之后蓝礼又拿了几份奏疏,呈给太后亲自查阅。 太后只简略地翻了两三份,便气呼呼地丢到了地上。 在那之后,太后便召集了一次御前会议。 会上,太后没有像以往一样征求大家对此“密匣”奏疏一事的意见,而是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她的观点。 “最近,在各地均有一些谣言在传播,对当年朝廷已有定论之事多有诽议,诸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她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又说道:“前日朝议上‘密匣’之事,便是这些人阴谋的集中体现!竟然有如此众多的朝廷官员也听信谣言!” “朝廷必须对此有所防备,不能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 她把目光看向首辅华寅与御史大夫景阗,说道:“首辅大人、景大人,你二人要对百官的思想情况洞察如火,要有所警觉!” 首辅华寅、御史大夫景阗听后,回答道:“是,老臣领命。” 太后又看向御史大夫景阗,缓缓地说道:“尤其是那些竟敢实名上奏的,莫非是反了他们?” “既然根据祖训,凡‘密匣’之内所奏之事,需一一答复。那此事就烦请首辅大人给朝廷一个解释吧。” 首辅华寅脸上一阵微微抽搐,沉默了一会儿,方回道:“是。” 自那次御前会议之后,太后便以帝君身体不适为由,取消了朝议。 同时,也不再召开御前会议,只单独接见一些她认为需要的大臣。 几天之后,御史大夫景阗便进宫觐见太后,以“密匣”内实名的奏疏,大多都是上野驻军的中级军官为由,请求巡查北境。 太后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上野驻军竟有如此之多军官非议朝廷?景大人此去好好摸一下他上野军的情况,如若军心动摇,如何守卫边境?” “还有,务必与那宫泰也好好谈谈,他如果管不好自己的下属,就让他赶紧回来养老吧。” “是,谨遵太后懿旨。”景阗回答说。 景阗在第二天,便启程前往北境。 …… 这天,若初上完早读回宫,刚进宫门。 太后便喊住了她,说道:“初儿,你说本宫让景阗去北境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初听了一怔,没有明白母后的意思,问道:“母后此话怎讲?” 太后想了一下,说道:“这景阗与宫泰素来交好,让他前去北境,两个人不会密谋什么吧?” 若初想了一下,回答说道:“景大人向来耿直,秉公执法,应该不至于袒护宫泰将军吧?” 太后仍然面带忧虑,说道:“但是为娘心里总是有些不安,那宫泰一直对当年之事颇有微词。这次如此之多的上野军官实名上奏,就与他本人脱不了关系。” “而这景阗虽然耿直,但也是嫉恶如仇,对当年之事虽没有过多表现。但是难免不会被那些谣言所蛊惑……” 若初被太后这么一分析,也有些担忧起来。 她不禁心想,那些“谣言”仔细分析,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毕竟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 这时,上御常侍蓝礼走进宫来。 “臣,参见太后,长公主。”蓝礼行礼说道。 “免礼吧。永川那边有新情况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川都的造谣者与传谣者,都已被冠豹拿下了,有一些带头的,甚至已经被他……”他说着便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嗯……这蓝水做事,本宫还是放心的。”太后说道。 听到太后的赞赏,蓝礼脸上也显出一丝得意。 只听太后接着说道:“这川都虽然控制住了,但是永川各地还是需要加把劲。尤其是军队上,你待会儿去传个话给缪燮。” “是,太后。”蓝礼应道。 “还有,你去安排几个机灵的人,接下去洛城、朔州、临潼等地,估计都得派人去督办,不然这些守护使们都不使力。”太后说道。 “是,臣马上去安排。”蓝礼应道。 蓝礼离开后,若初问母后:“母后,现在各地都谣言四起了吗?”太后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唉……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若初心里一惊,说道:“母后的意思是有人……” 太后看着她,缓缓地说道:“嗯,本宫觉得是有人在借着这事在背后挑事,冲着我们娘仨来的。” 若初疑惑地问道:“母后,这会是谁呢?” 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为娘还不知,要么是当年故人,要么是朝中有人觊觎娘手中的权力。” …… 正在这时,御前铁卫统领刃杵远远地从宫门走了进来。 “参见太后。”刃杵行礼道。 “让你查的事,情况如何?”太后问道。 “都查清楚了,果然不出太后所料!这半年来,有数十位朝臣与黎阳宫有来往。”刃杵回答道。 太后听后,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猜这沐黎,整天装得跟闲云野鹤似的,没那么简单。” “是的,这些人当中,以国防司令史中丞晏辛为首,从国防司、御户司、廷尉司到御史台都有人,与黎阳宫有所往来。”刃杵继续汇报道。 “好你个沐黎!”太后狠狠地说道。 “还有北幕军、上野驻军,均有一些人,与黎阳宫往来。”刃杵补充说道。 “好啊!好啊!他这是想谋反吗?!”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地说。 若初不解地问道:“皇叔沐黎?” 太后气氛地说:“除了他,还有谁?” 然后又对刃杵说道:“继续密切监视,一有异动,马上来禀报。” “是,太后。”刃杵回答道。 “回头拟个名单呈上来。”太后又补充说。 “是!”刃杵应道。 “你先下去吧。”太后说。 刃杵离开之后,若初疑惑不解地问道:“皇叔这是想做啥?他不是一向闲云野鹤,不问政事吗?” 太后看着若初,说道:“娘上次就跟你说过,这沐黎也是个老狐狸!虽然他在皇室中只是旁支,但如今在这沐氏皇室中,除了你哥哥,就他最有资格继承帝位了。” “如今你帝君哥哥身体不适,他便打上主意了。” 若初听完大惊,说道:“皇叔想争夺帝位?” 太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81章 太后起疑(2) 由于“谣言”以及黎阳宫之事,太后一直心绪不宁,这个新年过的少了几份喜庆味儿,宫内一切从简。 新年一过,便从北境传回来了御史大夫景阗的密函,同时还有一封镇北将军宫泰的奏疏。 太后疑惑地拆开信函,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其顺手递给了若初。 若初见母后看完之后,若有所思,脸上显出一丝的不悦。 于是,她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 密函的内容大致是说:上野驻军中,那几名实名上奏之人。因恐朝廷治罪,在景阗大人刚至北境时,便集体叛逃到了雅拉河谷。 “母后,这些军官集体叛逃了?”若初仍然面露诧异之色。 “嗯,信函上是这么说的,但本宫总觉得其中哪里不太对劲。”太后说道。 “哪里?”若初下意识地问道。 太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 “母后,另一份奏疏呢?您还没看。”若初提醒母后说。 “不用看了,想来是那宫泰自知治军无方,上奏疏请罪的。”太后说道。 若初并不像母后那么确信,于是捡起来打开看了一下。 上面内容果然如同母后所言,她心里不禁对母后愈加佩服! “母后,这影响大吗?”若初不解地问道。 “尚未可知。”太后淡淡地说。 “如今军队未产生哗变,只是这十几个校尉、大尉长,应该不会有多大影响吧?”若初安慰母后说道。 太后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要是军队哗变那事情就大了。” 若初被她瞪了一眼,心下一震,顿时不敢再多言。 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母后仍旧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 “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些问题。”太后忽然说道。 若初见母后并没有再看她,担心说错话,便没有接。 这时,太后忽然对外面的宫侍说道:“去叫刃杵来。” “是,奴才这就去。” 那宫侍应道,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御前铁卫统领刃杵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便看见太后神色凝重,赶紧行礼。 “参见太后。” “刃统领,我们在上野城还有暗线吧?”太后问道。 刃杵听了先是一怔,然后想了一下,回答说:“有的。” 太后说道:“你火速传话到北境,详细查一下上野城那边,近期有什么状况?尤其是关于这次景阗巡查相关的事。” 刃杵应道:“是,卑职马上去办!” 太后补充说道:“尽快办!务必赶在景阗返京之前,有个回话。” 刃杵略有些为难地问道:“不知景大人何时回京?” 太后略一思忖,说道:“你有半个月的时间。” 刃杵一惊,说道:“只有半个月?” 太后不由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 刃杵忙说道:“没……没什么,时间仓促了些。” 太后淡淡地说道:“本宫知道,但是你要去想办法!” 若初听完微感吃惊,一是没想到母后在上野城也有暗线,二是她知道这普通人去一趟北境,估计十日都未必能到达。 这只有半个月时间,让刃杵传令至北境,再获取情报返回,确实有些为难。这一来一回,即使八百里加急,时间上也十分吃紧。 …… 若初见母后心情不悦,对自己也不是很热心,便不敢多言,偷偷地溜出了宫。 但出宫之后,又一下不知去往何处? 上午刚刚去过清心阁,逗了半晌的草原鹰“飞天”,总不能又去吧? 何况那清心阁有些偏远,又担心母后随时找她不到。 于是,她信步走向了正泰宫。 心想也有两天没去看帝君哥哥了,便决定去探望一下他病情也没有好些? 当她进到寝宫之时,宫侍们禀报说:“帝君刚刚吃了药睡下。” 她想了一下,还是回头再来吧,便转身欲走。 就在那时,寝宫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她心里一着急,便走了进去,看到一个侍婢正跪在榻前,帮帝君哥哥轻轻地捶背。 帝君沐澈抬头看到若初,缓和了一下,向她招手过去。 她走上前去,看到帝君哥哥脸色苍白,又瘦了一些,心里不免难过。 帝君沐澈有气无力地说:“若初,我方才梦到沐颂哥哥了……”若初一听,忙向旁边的侍婢们示意,让她们都退了出去。 她心疼地说道:“帝君哥哥,你不要整体乱想,要先好好养好身子。” 沐澈说道:“没用了,我觉得我已经走到尽头了。” 若初说道:“哥,你别乱说!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沐澈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若初听得心里一震,看着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神态,再听到他这句话,不免连她都害怕起来。 忙说道:“帝君哥哥你别吓我,我要去找母后来!” 沐澈说道:“别……我现在不想见到她。” 若初心里难过,她知道帝君哥哥对母后成见很深,但是毕竟那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就像母后曾说的,在这朝歌城内,只有他们三人相依为命。 她由衷的希望皇兄与母后能够重归于好。 “帝君哥哥,你就不能原谅母后吗?毕竟在这帝都,只有我们三个相依为命。” 帝君沐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若初看着他,也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帝君沐澈才又说道:“我方才真的梦到沐颂哥哥了,他站在一片雪原之上,冲着我微笑,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在头上、肩上……” 若初轻轻叹息了一声,她知道帝君哥哥对沐颂哥哥的遭遇始终难以释怀。 “沐颂哥哥一定还活着,就在某个地方,只是我却找不到他……”沐澈边说边留下来热泪。 若初看着他悲痛的样子,也不禁双眼湿润了,心里难受得很。 于是便说道:“帝君哥哥,你好好休息,只有身子好起来,有一天才有可能与沐颂哥哥再次相聚啊。” 帝君沐澈忽然怔怔的望着她,缓缓地说道:“你也相信沐颂哥哥还活着,对不对?” 若初不忍心帝君哥哥伤心,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她看到帝君哥哥欣慰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帝君哥哥,你要好好养身子。若初先回去了。” 但是帝君沐澈没有回应她,只是将身子慢慢地靠到了床头上。 若初见状,便静静地离开了正泰宫。 第182章 太后反击 这日,太后又把御前铁卫统领刃杵叫了过来。 “北境那边有回信了吗?”太后问道。 “禀太后,还未有回信。”刃杵说道。 “怎么这么慢!”太后冷冷地说道。 “卑职知罪,卑职这就再去催办。”刃杵回答道。 “行吧。那黎阳宫那边呢?”太后继续问道。 “这……黎阳宫那边……”刃杵有些支吾地说。 “吞吞吐吐地做啥?有什么情况?”太后明显地有些上火了。 刃杵忙说道:“黎阳宫那边最近似乎有些警觉,那些人一下便都没了动静,我们没有收集到什么新情况?” 太后沉默了一下,瞪着刃杵质问道:“这还不叫新情况吗?” 刃杵一紧张,忙说道:“是,太后说的是。” 太后瞥了他一眼,说了句:“饭桶!什么时候的事?” 刃杵赶紧回答道:“大约五六天前,那些与黎阳宫有往来的人,忽然一下都蛰伏起来,没有任何动作。” 太后听完之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老狐狸倒是挺警觉的。” 刃杵偷偷地瞄了一眼太后,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太后说道:“去传傅开到英华殿觐见。” …… 英华殿内。 若初已经与母后提前等候在殿内。 廷尉司大司令傅开过了一刻钟才急匆匆地赶来,见太后已经等在那里,赶忙下跪行礼。 “臣傅开,参见太后、长公主。臣知罪,让太后久等。” 太后倒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无妨,临时召你来,难免的。” 傅开小心翼翼地问道:“谢太后隆恩,不知太后召见微臣有何指示?” 这傅开约莫五十岁上下,长得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 若初一见,便有些心生反感,不过他身兼廷尉司大司令要职,乃朝中一员重臣。 太后略停顿了一下,方说道:“近日本宫收到一些检举奏疏,想与傅大人一议。” 那傅开一听,连忙回答说:“微臣罪过,何敢与太后相议?请太后指示,臣定尽其所能。”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呢,也尚无真凭实据,只是既然本宫接到了检举奏疏,也不能无视。” 傅开恭谨地聆听着太后的指示,这时连连说:“是,是。” 太后继续说道:“近日有传言说,那黎阳宫与军方多有互动。傅大人也清楚皇室人员无帝君诏令,私下与军队互动,这是犯大忌的。” 傅开听到这里,那肥胖的脸上已经沁出了一丝汗珠,也不知是他心里紧张,还是肥胖之人本来就爱出汗。太后看了他一眼,见他仍旧在认真地倾听,便又说道:“当然此事呢,一来只是有此传言,并未坐实。二来呢,确实交予御史台景大人处理更为恰当些。” “但是,傅大人也知道,一方面景大人目前人在北境,事务繁忙。另一方面呢,这廷尉司与御史台有些工作,本就不分彼此的,何况这还是帝都内的事。” 太后忽然盯着傅开,缓缓地说道:“傅大人,你说对不对?” 傅开微一停顿,便说道:“太后说的是,微臣义不容辞。请太后赐教,检举之人可有说,与何处军方有关联?” 太后满意地看着他,说道:“北幕军与上野军。” 傅开佯装不经意地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说道:“臣已知晓,容臣回去后商议一下如何开展?” 太后盯着他,缓缓地说道:“傅大人也知道此事,还没有真凭实据。而黎阳宫乃皇叔沐黎府邸,大人在行动之时,还需谨慎为之。” 傅开立马回答道:“是,谢太后提醒。” 太后沉默一会儿,但眼神仍然在傅开身上,看得傅开坐立难安。 “傅大人,你这大司令还是正二品吧?”太后淡淡地说道。 “回太后,微臣能力有限,这正二品已经知足。”傅开回答道。 太后呵呵一笑,说道:“虽说这廷尉司原来从御史台分离出来,但也总不能低人一头啊,回头本宫与帝君商议一下。” 傅开听后,立马跪地说道:“谢太后隆恩。” 太后笑着说道:“起来吧,这是傅大人应得的。” 傅开告恩后正要退下,太后忽然又补充说道:“傅大人,听说你这廷尉司也有人与黎阳宫走得很近,大人可要多留意。” 那傅开吓得又要下跪,太后忙说道:“傅大人不用紧张,本宫只是提醒一下你,别误了事。” 傅开感恩戴德地说道:“谢太后隆恩,谢太后提醒。” …… 廷尉司大司令傅开离开后,太后心情见好。 对若初说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让这傅开去查黎阳宫之事吗?” 若初想了一下说道:“廷尉司负责调查、审理重大案件,尤其是帝都内事务,请傅大人也是合适的。” 太后笑了笑,说道:“这倒不是重点。” 若初说道:“还请母后指点。” 太后说道:“一是确实需要敲打敲打黎阳宫那边,不要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二是这事按理说,是应该由御史台来查办,现在交给廷尉司来办,也是想借此提醒提醒景阗那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三是本宫也确实需要人啊,这傅开虽然能力一般,也有些胆小。但是关键时候也还是可用的,何况这廷尉司在这朝歌城内又如此重要。” 若初不禁赞叹道:“母后,真是英明!这是一箭三雕啊。” 太后呵呵一笑,说道:“回宫吧。” …… 三天后,刃杵忽然急匆匆地前来汇报。 “太后,北境传回消息了。”刃杵行礼道。 “快说!有没有什么情况?”太后急迫地问道。 “景大人到达上野城之后,便与宫泰将军私下商谈了一夜。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刃杵汇报道。 “随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宫泰将军便陪同景大人巡查了各个军营,一切正常。” “在宫泰将军与景大人从北枝江要塞返回上野城之后,两人便又关闭在了办公署内,大约有半个月时间未曾露面。” “什么?!半个月时间未曾露面?”太后疑惑地问道。 刃杵回答道:“是的,传回的消息是这么说的。然后,半个月之后,上野军便发生了军官“叛逃”事件。” “军官叛逃之后,景大人倒是发表了严正的声明,宫泰将军也派了兵去追,但是未追上。” “‘叛逃事件’发生后,景大人又在上野城待了十余日后。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太后听完之后,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其中定有隐情。” 这时,刃杵忽然说道:“太后,您说这景大人会不是私下前去雅拉河谷了?” 太后闻言后,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一般,瞪大了眼睛!但是随后慢慢地平复下来。 缓缓地说道:“有可能。” 刃杵此时又说道:“卑职询问过,这上野城到雅拉城一来一回,差不多也是十余日的时间。” 这时,太后忽然狠狠地说道:“好这个景阗,真是胆大包天!” 她边说边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忽然说道:“刃杵,你去带些人,把景阗给我抓起来!” 刃杵一听,有些犯难地说道:“太后,这似乎有点不妥吧?” 太后愤怒地说道:“有何不妥的?他胆敢通敌,本宫还不敢抓他吗?” 刃杵忙说道:“可那只是猜测,并无实据啊,景阗又是御前会议成员。” 太后听完,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去在他回京的路上,秘密地抓起来,带回京关押起来。” 刃杵稍犹豫了下,便说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太后又补充说道:“派人去趟禁卫军大营,跟指挥使萧察传个话,让他近期机灵着点。” 刃杵应道:“是!” 第183 雅拉城的新年 大雪初停,新年已至。 在景阗大人与宫泰将军来访之后,消除了来自上野的威胁。 这个新年过得尤为喜庆,整个雅拉河谷都沉浸在欢腾热闹的节日气氛之中。 在除夕的前一天,努扎尔长老便率领着一些族人,从令丘湖畔赶回了雅拉城。 除夕的这天,沐颂随着舅舅、努扎尔长老、那兰朵等人,带着上好的酒酿和煮好的羊肉,一起走访了羊崮关、城西军营、渡口要塞等各大军营,以及一些主要村落。 而年初一清晨开始,便陆续地有来自雅拉王王室成员、各营的军官前来拜会、祝福。 中午的时候,雅拉城摆设了千人“踏马宴”,宴请众位大臣、军官以及王室贵族。 由于没有了战争威胁,百夫长及以上军官悉数到场,现场气氛热烈而喜庆。 列席者每二人前置一杓,满盛酒浆,并置一盏,形如金杯而有柄。 沐颂随着舅舅雅拉王一起站立起身,向列席者举杯共庆。 他们每饮一次,便鼓乐大作,饮毕即停,如此连饮六杯。 沐颂极少饮酒,不胜酒力,六杯下肚,已经面色红润,有些上头了。 他看着如此大规模的宴席,喜庆的气氛,不禁感慨! 忽然便想起了荀伯,这么多年来荀伯默默地照顾着自己,看着自己长大,如今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北海。 也不知他这个新年怎样度过?鹿灵会陪在他身边吗? 正当他出神之际,那兰朵笑吟吟地绕过舅舅雅拉王,走到他面前。 “殿下,新年吉康,愿高山神与殿下同在。”那兰朵祝福道。 “朵朵,也新年吉康。”沐颂回道。 那兰朵嫣然一笑,便起身走向努扎尔长老。 就在那时,沐颂忽然看到坐在一侧的珞衣,眼眸微垂,似有心事。 他心中一动,本想走过去,但是又觉得此时不是天方便走过去。 刚好在这时,那兰朵从努扎尔长老身旁起身,径直走向珞衣。然后两个人交谈了几句,珞衣便跟着朵朵起身,一起向沐颂走来。 两人都面带微笑地看向沐颂,这场景让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好在他本身饮酒之后,脸色早已发烫。“殿下,朵朵与珞衣姐姐一起祝您新年吉康哦。”那兰朵说道。 “殿下,珞衣祝您新年吉康。”珞衣也跟着那兰朵说道。 “谢谢你们,大家都新年吉康。”沐颂说道。 这时,雅拉王察台忽然喊了那兰朵,那兰朵闻声便走开了。 只剩下珞衣一人,两人不禁一时间无话可说了,气氛略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后,沐颂问道:“珞衣,在想念苍伯了吗?” 只见珞衣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眼里噙着泪珠。 “从小到大,只有一次新年,爹爹是不在身边的。”珞衣说。 沐颂心里触动,产生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借着酒劲忽然说道:“珞衣,如果以后我回到朝歌城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进宫吗?” 珞衣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禁愣住了。 沐颂见珞衣怔在那里,也方觉得此话有些唐突,忙又解释说:“我意思是,以后你和苍伯都可以搬到朝歌城居住,就不会分开了。” 珞衣见他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要问爹爹了。” 雅拉人的新年庆祝活动一直持续了有十天。 在年初十的那天,要前往西山的圣山,在山上的那棵神树官浔木下,向着高山神祈福。 …… 新年一过,百里苍忽然就从朝歌回来了。 众人接到渡口要塞报回来的消息后,都十分地兴奋。 沐颂与雅拉王察台、珞衣等人,一直迎出城外数里地。 珞衣见到父亲后,激动地走上前去。 “爹爹,你这次去了好久啊。” “嗯,本来想赶在新年前回来的,但是路上耽搁了一下,就到现在了。”百里苍说道。 “苍伯,听说您去了达拉谷、河涧,又去了朝歌城,真是辛苦了。”沐颂也心情激动地说。 “是啊,总算没有白跑,这一趟下来,收获很大。迟点向殿下禀报。”百里苍说道。 “嗯,您先回城歇息一下。”沐颂说道。 雅拉王察台再次见到百里苍,也是兴奋异常。 说道:“百里大人,本王要告诉你个好消息,萨萨人现在可无法再猖狂了。”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老夫也听说了,真是恭喜殿下、王上啊。” 雅拉王察台说道:“这次西征萨萨人,可是殿下亲自率军出征。有此大胜,全靠殿下能谋善断,众将士都甚是服气!”说完哈哈一笑。 百里苍听了也是十分开心,说道:“殿下,智勇双全,能文能武,实乃我等之幸,天下之幸啊。” 沐颂听到夸赞,忙说道:“苍伯,舅舅,过奖了。” 几人走了一会儿,沐颂又想起年前景阗与宫泰到访之事。 “苍伯,还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告诉您。” 百里苍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事?殿下。” 沐颂说道:“您知道年前的时候,谁来到雅拉城了?” 百里苍微微一思索,摇了摇头。 “是御史大夫景阗大人,还有镇北将军宫泰!”沐颂兴奋地说道。 没想到百里苍听后,脸色一变,忽然停住了脚步,问道:“殿下是说景阗大人来过了?” 沐颂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百里苍又迈开步子,但表情却忽然凝重起来,沉思了一会儿。 雅拉王察台也是不解地问道:“百里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吗?景大人与宫泰将军见到殿下之后,都表示愿意效忠殿下,这是好事啊。” 百里苍依然表情凝重,有些担忧地说道:“这当然是好事,老夫只是担忧景大人的安危!” 沐颂吃了一惊,说道:“苍伯的意思是……太后会怀疑?” 雅拉王察台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谁不知道整个上野驻军都对宫泰将军忠心耿耿啊,不会有人私下去举报的。而且景大人与宫将军此次前来都是乔装而来,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此行的。” 百里苍想了一下,说道:“希望如王上所言,但也不能小觑这些年来太后染蝶的手段。” 沐颂被百里苍这么一说,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的不安。 几个人边走边闲聊,很快便进了城。 百里苍进城后,本想立即商讨一下。 但雅拉王察台说如今诸事不急,坚持让他先歇息。 于是,他只好在珞衣陪同下返回房间歇息。 第184章 真相 晚饭后,众人来至议事厅内,共同商议大事。 等大家坐定之后,沐颂便说道:“苍伯,听说您查到了当年达拉谷之事的真相,快跟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吧?” 百里苍说道:“嗯,老夫确实见到那追随先帝的幸存侍卫。” 珞衣也问道:“是在达拉谷见到的吗?” 百里苍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为父是在河涧见到他的。” “河涧?” 众人都不禁甚是诧异! 百里苍略一沉吟,便向大家讲述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来。 当时,在川都与珞衣分开之后,百里苍便依着那封密函所指示的,先前往当年的事发之地“达拉谷”。 他历经十余日,翻越大苍山脉,去到那位于西庐城百余里的山谷,那当年先帝西征大军的驻扎之地。 破损的木栅栏醒目的“禁地”标识,依旧阻隔着外人的进入,当年随意丢弃在中军大帐驻地草丛上的破损瓷碗依旧。 “中军大帐北,死人坑。” 他按照那个侍卫信函中的指示,在中军大帐驻地的东北侧数里之外的一个山包里,找到了那信中所称的“死人坑”。 那个“坑”非常的易于辨认,那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大坑,历经多年风雨,依旧寸草不生。 他当时被那个诡异的大坑震撼到了,站在那里良久不语。 后来那侍卫告诉他,那便是当年坑杀先帝数百名近身侍卫的地方,依稀还残留着一些白骨。 在找到那个“死人坑”之后,百里苍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河涧地区。 他翻越崇山峻岭,沿着大洛河顺流而下,去到了河涧之地。 在河间地区有一个臭名昭著而又令人敬畏的地方,叫“死亡谷”。 据说是当年邪灵势力从“死亡之境”渗出,肆虐南境。 老河涧王鹑挚率领民众奋起抗战,最后虽然成功战胜了邪灵势力,但是有大批受邪灵之力侵蚀而死的尸体,和感染未死的民众。 为了控制住局势避免继续感染恶化,老河涧王将其统统聚集在死亡谷,以熊熊烈火焚烧,掩埋。而此后那条二十余里的峡谷便寸草不生,被世人称为“死亡谷”。 那“死亡谷”的现状与位于当年达拉谷大军驻地的“死人坑”,如出一辙。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大为惊奇。 “苍伯,您意思是当年父帝便是遭受邪灵势力侵蚀而死吗?”沐颂问道。 百里苍看了他一眼,说道:“非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老夫也就是在那里,见到了那个自称冯子的先帝近身侍卫。” “冯子?”沐颂重复道。 “嗯,莫非殿下对此人有印象?”百里苍问道。 “没……不认识,苍伯您接着说。”沐颂说道。 百里苍便继续说道:“这冯子只是一个农夫打扮,相貌平平的男子。其实他只是先帝的贴身侍倌,与其他三名侍倌一起负责父帝的日常生活饮食,并非侍卫。” “这冯子侍倌告诉老夫,在河涧地区有一种致命之毒,便是从那‘死亡谷’中的尸水提炼而出,当地人唤作‘阴毒’……” 这时,雅拉王察台也不禁插话说道:“这几个月来,一直传言中先帝便是中了这‘阴毒’而死。” 百里苍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此毒具有极强的感染性和依赖性,一旦吸食很难戒掉。即使是极少量吸食也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幻想与依赖,而一旦过量便七窍出血而死,且具有极强的感染性。” “从达拉谷的‘死人坑’与河涧的‘死亡谷’两者的相似性,以及先帝死亡时的症状与这‘阴毒’致死的特性,都证明了这两者之间必定有所关联!” 沐颂疑惑地说道:“那父帝如果真是中了此毒,又是如何在西征途中被下毒的呢?” 百里苍说道:“侍倌冯子说当年先帝一直在吸食一种烟草,用一根是来自河涧地区进贡的墨绿色鼻烟壶。” 沐颂听到“墨绿色的鼻烟壶”,忽然便想起当年御前铁卫从母后宫中,所搜出那个绿幽幽的蛊盅,他对那个印象深刻。 百里苍接着说道:“当年先帝在出征前,冯子说是身为帝妃的染蝶亲手献给先帝的。当时,染蝶称此烟可以提神,可以让先帝在战场上精力充沛,战无不胜。” 众人听到这里豁然开朗,雅拉王察台狠狠地说道:“这女人就是将‘阴毒’掺杂这烟草之中,让先帝中毒而亡的,真是歹毒!” 百里苍微微点头同意,又说道:“侍倌冯子的祖上是做烟草生意的,后来家中发生变故而家道中落,选择进入皇宫做了侍倌。因此,他对烟草颇有研究。” “当时他就觉得那烟草的香味异常诡异,后来就眼看着先帝对烟草的吸食日渐上瘾,每天吸食的频次和吸食量均在增加,脸色也出现了明显变化,愈来愈难看。” “后来,他便在执勤时,趁机偷偷取了一些烟料藏起来研究。” 沐颂不禁说道:“这冯子当时为何不向父帝禀报实情呢?” 不过,他话一说完,也自知此事不通,先帝绝难相信的,而且估计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百里苍看了他一下,解释说道:“那烟草吸食后,便会上瘾,轻易难以戒掉。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他一个个小小的侍倌,先帝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大家听了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只听百里苍又接着说道:“在先帝出事之前,这侍倌冯子就已经觉察到了危险的到来。眼见先帝已经无法戒掉对烟草的依赖,他自己人微言轻,不可能让父帝听进自己的谏言。” “因此,他借着自己贴身侍倌的特殊身份,历尽了艰难险阻,提前逃离了西征大军,最终也幸免于难。” 雅拉王察台说道:“也幸亏这位侍倌冯子提前逃出来,不然我们都无法得知当年的真相,更无法揭示太后的歹毒手段!” 百里苍点了点头,说道:“王上说的是啊!这位冯子侍倌,在‘达拉谷事件’发生后,便又偷偷地返回了一次达拉谷,到大军驻地去查看,发现了‘死人坑’。然后,又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与调查,才终于查清了事情的真相。” “但这个时候,苦于太后早已经掌握了朝廷大权,他自己只是小小侍倌一名,于事无补,只好便隐姓埋名至今。” “直到永川大战爆发,他觉得可以通过永川王的力量将之公之于世。所以,才有了那封密函的事。” 第185章 再等半年 大家听完百里苍的讲述,都是百感交集。 没想到帝国政权,就被太后染蝶用这种歹毒的手段所窃取与颠覆,酿成了当年先帝与先后之死的悲剧,以及皇子沐颂的被流放。 “苍伯,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沐颂问道。 “老夫这次在帝都见到景大人,有他在朝中周旋,定能获得朝中很多赤诚之心的大臣所拥护。”百里苍说道。 “嗯,我也相信景大人一定可以做到的,他在朝中为人正直,廉洁奉公,忠心耿耿。”沐颂赞同地说道。 “老夫从帝都出来后,途径筱石城,拜访了北幕军指挥使杜孜康将军。”百里才说道。 “杜孜康?百里大人与杜老将军也交情颇深?”雅拉王察台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倒不是,本来也没有太多交情。只是在川都城破之后,他曾突然主动拜访过老夫两次。”百里苍说道。 “哦?杜老将军主动拜访您?”雅拉王察台问道。 “是啊,当时我也很惊讶。不过我们也只是闲聊几句,但是从杜将军的语气里,老夫觉得他对当年之事,以及如今朝廷局势,颇有微词。”百里苍说道。 “那太好了,如果再有杜老将军的北幕军相助,此事何愁不定啊!”雅拉王察台开心地说道。 “此时言此,还为时尚早啊。这次老夫前去,也只是礼节性的拜访,试探性地看看他的态度。”百里苍说道。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好兆头啊!至少如果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刻,也总有个回旋的余地。”雅拉王察台说道。 “王上此话在理,杜将军对当年之事既有介怀,那对殿下必定心存忠心。最近关于当年之事的传言,对他影响不小。他曾主动隐晦地提及此事,只是碍于他所处的职位,以及旁人在,不便多言。”百里苍说道。 “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啊!”雅拉王察台感慨地说道。 沐颂听了也不禁甚是欣慰,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 只听百里苍继续说道:“然后老夫又顺道去了一趟朔州,在朔城拜访了朔州守护使公良义。” 雅拉王察台钦佩地说道:“百里大人真是交友甚广,各地都有知交。”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这公良义与老夫还确实交情不错,为人豪爽,这些年来对朝廷多有不满。” “前年他曾到百昙谷找我,一度想告老还乡,辞掉那朔州守护使一职,最后被老夫劝住了。” 雅拉王察台两手一拍,说道:“这太好了,如果朔州再加入,我们北方可定了。” 百里苍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只是限于时机不成熟,老夫并未将一些事告知于他。这次前往,便将我们的事大致跟他讲了一下。” “他听闻后,在惊讶之余,很是兴奋!当即便欲随老夫前来觐见殿下,只是老夫为谨慎起见,没有同意他前来!” 沐颂听了心里一喜,说道:“苍伯,那这么说来,这位朔州守护使也可以说是我们的人了。” 百里苍微微点了点头。 雅拉王察台兴奋地说道:“那太好了,各州守护使虽然按朝廷规制,兵力不多,但一万州府兵,还是有的吧。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可以改旗易帜起事了。” 百里苍转头看向他,说道:“王上,此事为时过早,不宜急!毕竟这朝内朝外,天下百姓,都是沐氏王朝的。不能因那太后染蝶的过失,而遭受生灵涂炭啊!” 沐颂也不禁赞同地说道:“如果能避免兵戎相见,那是最好了。” 百里苍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硬实力,再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或许便有有可能逼迫太后交出政权,或会有这么一天的。” 雅拉王察台对此并不是很赞同,说道:“那太后染蝶怎么会轻易交出政权?她可没有那么仁慈与软弱!” 百里苍说道:“王上说的也是有道理,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准备随时起兵南下。” 雅拉王察台说道:“对!有我雅拉河谷征集五万大军,加上上野宫将军的五万大军,还有朔州公良守护使的一万兵。” “如果再有永川王相助,凑够十五万大军,完全可以一搏!何况按百里大人所讲,杜老将军的北幕军如今态度暧昧,并不一定会真心抵抗。” 百里苍说道:“王上分析的有道理,我们现在也需要等一下永川王阖稚那边的进展。据老夫在川都的人送来的情报,这个原本大家公认的纨绔弟弟,能力其实比老永川王阖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短短的小半年时间里,他已经暗下将永川本地势力聚拢起来。朝廷派去的那川都卫戍部队统领冠豹,有勇无谋,被他完全掌控在手中。” 这时,珞衣不禁插话说道:“没想到这阖稚看起来一副油腔滑调,不务正业的相貌,做起事来还真有能力啊。” 百里苍说道:“那就是只有一种解释了,之前他是大智若愚,为了生存,故意装出的一副浪荡公子姿态。” 沐颂虽然没有见过这永川王阖稚,但是从百里苍和珞衣口中,所听到的这人言行,不禁甚为好奇,倒是挺想一见的。 雅拉王察台忽然说道:“百里大人,照您的预判,我们何时能够正式举起大旗,率军南下啊?本王可是等不及了。” 百里苍听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半年。依老夫估计,不出半年时间定有所突破,届时大局可定。” 雅拉王察台说道:“好!本王厉兵秣马,再等半年。” 百里苍呵呵一笑,说道:“是啊,急不得。这一年时间,连续两次与萨萨人大战,我们也需要点时间休养生息。” 沐颂欣慰地说道:“真是多亏有苍伯和舅舅,辛苦你们。” 百里苍说道:“殿下无需多言,这是我们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雅拉王察台也说道:“百里大人所言甚是。” 沐颂感激地点了点头。 百里苍又说道:“老夫准备过些日子,再去趟永川,看看川都那边的情况。永川王阖稚能否完全掌控永川全境,对我们非常重要。”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沐颂说道:“那又要辛苦苍伯奔波了。” 百里苍说道:“老夫也刚好顺道回一趟百昙谷。” 第186章 景阗被捕(1) 若初对母后抓捕了御史大夫景阗一事,心中颇为不认同。 毕竟景阗乃是从一品大臣,还是御前会议成员,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另一方面她对景阗通敌之事,心中也有那么一丝的不信。 在她心里,像景阗大人这样忠诚耿直、廉洁奉公的人,怎么会叛国通敌呢? 但是她知道对于这个事自己还少说话的好。所以,她这几天有意无意地避开母后与刃杵的交谈。 这日,她看着刃杵又急匆匆地来到宫内禀报,自己便想着趁机溜开,但却被母后叫住了。 “初儿,最近少接触其他人。”太后说道。 “是,母后。孩儿知道。”若初回答说。 此时,刃杵已经走至跟前,她便不好再唐突地离去。 “景阗那里审了吗?有说什么吗?”太后问道。 “没有,景大人他还在气头上,已经三天未进食了。”刃杵回答说。 “他倒还气上了?通敌之事,本宫还没跟他算账的。”太后说道。 “景大人一直在辱骂我们滥用私刑,无凭无据地抓捕他一品大臣。”刃杵说道。 “无凭无据?他还想要什么证据?非得抓住他和那雅拉叛逆密谋当场的现行,才算证据吗?”太后冷冷地说道。 “是,太后说的是。”刃杵重复着。 “得让他吃点苦头,才不会这么嘴硬。”太后淡淡地说道。 “这……用刑不太合适吧?”刃杵有些为难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非得等着他景阗带着雅拉叛逆打到帝都来,才算谋逆吗?”太后厉声问道。 “这……”刃杵犹豫着。 “他不是说你滥用私刑吗?你就让他尝尝!”太后黑着脸说道。 “是,卑职遵命。”刃杵应道 若初听了也是心里一震,这大刑一用起来,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刃杵走后,太后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若初,说道:“怎么?初儿觉得本宫做的不妥吗?” 若初一愣,马上回答说:“初儿不敢。”太后翻了她一眼,说道:“什么不敢?你也觉得不合适是吧?” 若初看了一眼母后,支吾地说:“景大人乃御前会议成员,平白无故地失踪了,会不会引起朝内的轩然大波啊?到时如何收场是好?” 太后听完后,一时没有讲话,思索了一会儿。 “初儿,你担心的有道理。本宫也一直在思索这事如何收场?”太后说道。 “嗯,毕竟这景大人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口碑很好。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恐怕大臣们都不服。”若初回答说。 “初儿知道娘为啥着急地把景阗抓起来吗?”太后忽然问道。 若初听了心里一诧,难道不是因为他私下前往雅拉河谷吗? “因为他通敌,与雅拉叛逆私下会见?”若初说道。 “是这个原因没错,但是娘最担心的是黎阳宫。”太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叔?跟景大人去雅拉河谷有关联吗?”若初不解地问道。 太后想了一下,方说道:“现在不好说,但是最近的一些事情,如果串起来看,娘越想心里越不安。” 若初问道:“母后,哪些事情啊?” 太后说道:“这第一呢,便是那关于当年之事的谣言,虽然说是从永川传出来的。但是如今却在这帝都,在朝廷上暗潮汹涌。” 若初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次呢,朝中竟有如此众多的大臣,私下与那黎阳宫走得很近,这是很不寻常的。而且这其中不乏北幕军、上野驻军的人。” 若初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说道:“母后的意思是,这景大人也与皇叔有密谋?是代表皇叔前往雅拉河谷的?” 太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虽然目前并无证据,证明这景阗与黎阳宫来往。但是这些事串起来,却让本宫有这个感觉。” 若初想了想,觉得母后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只听太后继续说道:“这‘谣言’之事,说到底是要证明你帝君哥哥这帝位来历不正。而除了他之外,目前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便是这黎阳宫的沐黎。” 若初似乎恍然大悟,说道:“母后的意思是……皇叔在谋求篡位?!”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为了争夺帝位,借当年之事否定本宫及你帝君哥哥。但他心里也知道,单凭联络一些朝臣,并不能成大事。所以便主动与北幕军、上野军联系,以谋求支持,甚至去笼络雅拉叛逆。” 若初听到这里,已经是冷汗直冒,她真没想到这朝中如此暗流涌动,云诡波谲。 “那母后……我们该怎么办?”若初不禁问道。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若初听得一怔,说道:“母后的意思是……” 她抬手缓缓地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朝中必然是以景阗为首。如果迅速地坐实他‘通敌之罪’,必然能让这些朝三暮四、费尽心机之辈放弃。” “然后,将黎阳宫与北幕军、上野军的沟通渠道切断,尤其是上野军。以后再慢慢收拾黎阳宫。” 若初看着母后,心里不禁对她又增添了几分钦佩。 心想帝君哥哥如果没有母后的协助,真的无法掌控这个朝局。 “母后圣明,如此以来便可以瓦解这场危机了。”若初说道。 但太后仍旧忧心忡忡地,说道:“上野军那边必须得想法调整了,这宫泰原本就与朝廷存有二心。而上野城又与雅拉河谷如此之近,让本宫寝食难安啊!” 若初忽然想到现在对景阗的指控并无实据,担心地说道:“可是,景阗通敌之事,目前并无实据,如何坐实他的罪名呢?” 太后略一沉思,露出了一丝冷笑,狠狠地说道:“愈加其罪,何患无辞!” 若初琢磨着这句“愈加其罪,何患无辞”。 太后又说道:“这景阗倒不是本宫现在最担心的,如今他已是砧板上的肉!既然上天有眼,让本宫先发觉了,就别怪本宫下狠手。” “只是……这北境的上野军,这宫泰收拾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只见太后脸上泛起了一丝阴郁的神情。 第187章 景阗被捕(2) 御史大夫景阗被捕后,已经五天未进食。 听到刃杵的禀报之后,太后也不禁有些犯难起来。 如果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铁卫监”,确实无法达到她的目的,甚至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后决定亲自去见一下景阗,若初本不想去那铁卫监大牢。 但听到母后临走说了句:“走吧,我们去会会景大人。” 听这语气似乎是让她一起随同,便只好随着母后一起前往。 这“铁卫监”大牢位于帝宫的西北角,为了不引人瞩目,若初与太后都换了一身素装,秘密前往。 大牢内光线黯淡,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儿,若初皱着眉头,很不适应。 景阗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独立牢房内,一直走到底后,拐个弯儿,然后下了五六级阶梯,才行至。 由于牢房光线黯淡,牢房大门一映入眼帘时,若初甚至都没有看到景阗的身影。 在走近一些后,才发现景阗缩在牢内的角落里,原本高大瘦削的身形,现在萎缩成了一团。 刃杵屏退了狱卒,太后淡淡地说道:“景大人……” 景阗听到太后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来,但是没有讲话。 若初见他面容消瘦,面色带着一丝惨白。不过身上倒没有伤口,显然刃杵还未对他用重刑。 只听太后又说道:“景大人,你这是何苦呢?本宫待你不薄吧?” 景阗轻声咳嗽了一下,微弱的声音说道:“太后……您平白无故将臣关押起来,滥用私刑,微臣真是应该感恩戴德啊!”说完发出了一丝冷笑。 太后冷冷地说道:“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装无辜!本宫为什么抓捕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景阗沉默了一下,方回答道:“臣愚钝,臣奉旨巡查北境归来,还未入帝都之境,便被抓来至此……” 太后忽然冷哼了一声,发出一丝冷冷地讥笑,说道:“景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不用说这些没用的!你私会雅拉叛逆之事,若没有真凭实据,本宫还不至于抓捕一个一品大臣。” 若初看到景阗听闻后,表情微微一震,半晌不语。 他的反应,更加确凿了他私下前往雅拉城一事,绝对属实! 若初不禁心下佩服母后的手段,在并无真凭实据情况下,只简短几句话,就镇住了景阗,诈出了实情。 景阗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说道:“臣奉命巡查北境,稳定北境局势,并未做对不起朝廷之事!” 太后冷冷地看着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厉声问道:“你隐瞒行踪私下前往雅拉河谷,与雅拉叛逆密谋,此事作何解释?” 若初见景阗神情显出一丝的慌乱,低头不语。 太后又冷冷地说道:“终于承认了吧?难道这不是通敌叛国吗?” 景阗脸上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太后。 若初觉得,景阗似乎是忽然反应过来了,明白刚刚是被母后刻意敲诈。但现在为时已晚,只好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太后见他不说话,便又说道:“景大人,本宫一向对大人敬重有加,大人向来仗义执言,廉洁奉公。” 她看了一眼景阗,见他无动于衷,又接着说道:“这次定是受人蒙蔽,为人所利用,只要大人可以向本宫揭发,本宫便对大人既往不咎。” 但是,景阗仍旧不为所动,无动于衷。 太后强压着怒气,说道:“景大人没必要为那黎阳宫硬抗,即使没有大人的揭发,本宫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材料。” 这时,景阗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太后。 若初心中一喜,以为景阗被劝动了,但是随后看到他又低下了头。 太后瞪了一眼景阗,说道:“本宫是真心爱惜景大人,还请大人迷途知返,朝廷需要大人这样的人才为国效力。” “但是如果大人仍旧执迷不悟,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完静静地看着景阗,但是景阗仍旧无动于衷,不再有任何言语。 太后忽然大怒,呵斥道:“景大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跟刃杵讲!” 从铁卫监大牢出来后,太后满脸怒气,若初默默地跟在身后。 一直回到宫中,太后方气狠狠地说道:“这景阗果然与那叛逆私通,以前本宫还只是猜测,现在他自己承认了!” 若初关心地说道:“母后,您消消气,这本来就在您预判之中的。” 太后又说道:“这宫泰也脱不了干系,在他地盘上,单这景阗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上次把宫泰调到了葫芦关,就不该让他再回去。” 若初见母后心情烦躁,不敢随意插话。 “当时,你还记得吧?就是这景阗,还有那黎阳宫,为了本宫调宫泰之事,四处奔走。当时本宫就应该想到这些人串通一气的!” 若初想起来了,当时景阗,还有皇叔沐黎,确实都有因为调宫泰离开北境之事找过自己。 …… 陪母后前往铁卫监后的第二天,若初又在清心阁喂食草原鹰“飞天”时,邂逅了皇叔沐黎。 经过母后的一番教诲之后,她看待皇叔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只见皇叔沐黎一进清心阁,便热情地走上来,请安道:“见过长公主。” 若初还是礼貌性地回道:“若初见过皇叔,皇叔怎么有空进宫来啊?” 皇叔沐黎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是听说长公主的鹰儿训练的极好嘛,就进宫来看看。” 若初也笑着说道:“皇叔,真有闲情雅致啊。” 皇叔沐黎说道:“本王上次见了长公主的鹰儿后,眼馋。前阵子终于让人也从草原上搞来一只,可是这训鹰的活儿啊,我那黎阳宫没有一个人能行的,所以来请教一下长公主这训鹰人。” 若初看着他温和的笑容,想起母后说过的关于这皇叔的评价,心想估计又是来旁敲侧击的问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景阗大人被抓一事? 于是说道:“是吗?若初这里的训鹰人,是蓝礼大人从草原上请来的。” 皇叔沐黎一脸惊异的表情,说道:“难怪呢?这可是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 若初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训鹰的话题,便说道:“母后在宫里,皇叔不去觐见一下吗?” 皇叔沐黎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去了,听说太后最近因为一些人的造谣,心情不好,本王还是不往上凑了。” 若初看他主动提及了“谣言”一事,便想试试他的态度,说道:“是啊,母后有时脾气不太好,得罪了一些人,便有人逞心在四处造谣。” 皇叔沐黎听后,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就是啊,如今君上尚在病中身子弱,有些不安好心之人便蠢蠢欲动,真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若初见他应对自如,毫无异色,心想算了,自己火候不到,不跟他纠缠了。 便说道:“嗯,皇叔说得对,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这些也不是若初能操心的。” 皇叔沐黎说道:“是啊,这些事都需要太后来操心,真是辛苦。听说这‘谣言’已经影响到了军心,太后已经派御史大夫景阗前往北境巡查,以稳定军心了?” 若初心想,这皇叔饶了一圈还是提到景阗了,他不想跟他过多的探讨。 便说道:“皇叔说的是,母后确实操心。这不,还要操心若初的学业,只准若初到这里待个片刻儿。” 皇叔沐黎见她不接话,呵呵一笑,说道:“长公主这么乖巧聪慧,哪需要太后操心啊。” 若初说道:“皇叔过奖了,若初要回去了,母后估计等着急了。” 说完便向皇叔沐黎行礼,辞别。 临别,皇叔沐黎说道:“那长公主慢走,本王再向训鹰之人请教一二。” 若初回道:“嗯,皇叔请便,若初先告退了。”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皇叔沐黎刚刚的言语,心想这次他进宫大概率是冲着景阗大人来的。 等回到宫后,若初便将与皇叔沐黎见面的事,一一向母后讲述了一遍。 太后听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这老狐狸,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