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被攻略(1v1、np、bg、gl)》 序章 “滴——”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文昭皱着眉,忍下头晕和恶心,慢慢睁开眼。 漆黑一片的空间开始慢慢变亮,周围是一团模糊的光晕。 “您醒了。”电子女声说道。 眯了眯眼,文昭仔细端详了下面前的那团光,确定刚刚的电子声就是眼前的光晕发出的,忍不住皱眉:“你是什么东西?” “您好,我是您的系统,在您死后跟您绑定了契约。” 死? 文昭想了下,立刻回忆起意识消失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正在过马路时突然看见了一辆袭来的大货车,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失重和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疼痛。 原来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绑定的?”少女看着眼前的生物,丝毫想不起来任何关联。 “之前您是不是收到过一张纯黑色的传单呢?当时您是不是仔细阅读过了呢?” 忍着残余的不适,文昭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件事,那是前两天逛商场的时候一个人塞给自己的,因为纯黑色的传单太少见了,所以忍不住看了两眼。 “这就算绑定了?”文昭有些震惊。 “是的哦。” 少女顿住,这也太随便了吧。 “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现在新人礼包大优惠,只需要经历十个世界完成任务,就能重新回到现实继续人生!是不是很划算!”电子音有些诡异的兴奋。 文昭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了,就这样死了吧。” “......” 虽然没有回复,但是从那团光晕一动不动的模样来看,它确实是受了震惊的。 “为,为什么啊?您不想回去吗?回到现实哦!” “不了。”文昭揉了揉额角,想到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果断拒绝,“我又没有什么亲人,所谓的朋友也不过萍水相逢,没车没房没存款,回去也没用。” “那,那给您奖励?”电子音磕磕绊绊的开口,“事成之后给您存款可以吗?” 文昭犹豫了下:“算了吧,挺累的。” ? 电子音彻底宕机,这似乎不太一样啊。 就在二者默默无言的时候,文昭看了看自己,突然问道:“我现在是灵魂状态吗?” “是的,您的肉体已经泯灭了。” “那为什么我还能感受到脚踝上的灼热啊?”少女把裤脚提了提,露出了苍白纤细的脚踝,原本晶莹的肌肤上赫然是一圈暗红色的印记,仿佛纹上去的一样规整。 “这,这纹身?” “这不是纹身,应该是胎记,我小的时候就有了。”文昭低头看着脚踝那一圈有些吓人的痕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微凉的指尖触摸到滚烫的肌肤,然后皱了下眉。 这个像纹身一样的胎记从小就困扰着她,因为这个红痕,小时候经常被人怀疑带了什么传染病,所以一直被排斥,等到渐渐长大后就再也没有穿过露出脚踝的衣服。 “对了,本系统可以再完成任务后实现您的一个愿望,要是您想,可以选择去除印记哦。”电子音立刻抓住机会。 “那你能看出来这胎记是怎么出现的吗?是不是一种疾病?”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会疼,但是偶尔会像现在一样发热。” 过去的二十几年,这胎记发热的次数也并不频繁,小时候几乎没有印象,反而是长大了才碰上几次。 也曾去医院看过,但是医生都说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胎记而已,顶是多长得过分规整了。 “嗯......”电子音似乎查看了下,然后很遗憾的说道,“抱歉呢,本系统查不出来,但是确实不是一般的胎记,似乎跟您的身世有关。如果您愿意,可以选择完成任务,这样就能解答您的任何疑惑。” 身世? 少女垂下眼帘。 她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依靠着孤儿院微薄的救济和政府的支援,磕磕绊绊上完了大学。 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习惯这些事情,但是看着其他人父母双全的时候,偶尔,就只是偶尔,也会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抛弃自己。 “那,如果任务失败会怎么样?”谨慎起见,文昭仔细问了句。 “具体任务不会超出宿主能力范围之外的,而且还会给您开外挂的——比如我,如果任务失败会在下一个世界适当增加难度,并且是依靠您的任务完成量来分配最后的所得报酬。” “哦——”点点头,这么一听也不是什么过分条约,甚至十分有人情味。 “那我可以选择解答这个胎记的问题,并且拿到一定的报酬吗?”毕竟没有钱,就算活了也是打工人。 “当然可以的!”电子音忙不迭的答应道。 “那好吧。”刚点一下头,文昭就看见光晕立刻扩散开来,整个空间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叮——您好,我是您的系统996,很高兴为您服务。”电子声仿佛是从脑海里窜出来的一样清晰。 “额,996你好,叫我文昭吧。”少女对996这个名字十分应激的胃疼了下。 “您好,文昭主人。您需要经历十个世界并且分别完成任务,本系统会在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主要是剧情以及文字类的信息,下面是第一个新手世界,容错率会大大提高,希望您有一个......” “等等等等,这就开始了吗?”文昭有些应接不暇。 “是的。” “我还没准备好呢。” “传送途中会有很长的时间让您熟悉环境和世界设定。” 这样啊,文昭点点头:“那好吧。” “对了,契约一旦签订无法反悔,希望文昭主人能够善始善终。” “如果反悔了,会怎么办?”少女忍不住问道。 “会受反噬之苦,落无间之狱。”电子音一下子低沉下去,让文昭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似乎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搓了搓胳膊,少女抿着唇安慰自己:没事,是在受不了就摆烂呗,熬十个任务就行。 “接下来是第一个世界,请主人做好准备。” 世界一,骄纵公主 博文堂外有一片竹林,因为圣上慕绿竹猗猗之风,因此这一片竹子被宫人格外精心的照料着,生的繁密笔直,将其中各路小道密密遮住。 此刻点卯,众人刚下完学,不少人簇拥着各自的主子离开。 “我就说呢,虽然名义上是个太子,哪比得上您龙章凤姿。”轻蔑的笑透过繁密竹林传来。 “就是呢。”立刻有人谄媚而上,“叁殿下您论才学品貌,哪里不如那个太子,要不是皇上勉强看在太后的份上,哪里轮得到他?” 随即是两声笑,声音是介于青少年之间的沙哑。 “要我说,叁殿下既然有贵妃娘娘一族支持,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第一道声音又开了口,青年清朗的声音透出几分狠意,“那位太子现在少弱,若是趁此机会搞垮,岂不是能提前除去心头大患?” “这......”沙哑的声音迟疑了下,“敢问陵易兄有何高见?” 那人不屑的笑了声,“不过是个孤弱的皇子,叁殿下回去问问贵妃娘娘,难道还怕没有办法吗?” 年方十四的叁皇子犹豫了下,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呀?这是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谁!”伍陵易立刻警戒的眯起眼眸,待看清来人后才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六,六皇妹。”站在众人身前穿着靛青色皇子袍的少年犹犹豫豫的喊了声,然后踌躇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竹林站着的少女倒是十分自然,微微笑着走了过来,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庞十分玉雪可爱,那双葡萄一样的黑眼珠扫过一旁的叁皇子,然后看向其中身量最高的人——刚过及冠之礼的伍陵易。 “若是我没记错,阁下可是伍将军次子?”少女清亮的声音就算压低也十分明越。 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胸前的女孩,伍陵易忍不住带上几分谦逊笑意:“正是在下。” “哦?”少女微微歪头,将懵懂与不谙世事表露到极致,“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跪下行礼?”这样咄咄逼人的话语,被她略带稚气的声音吐露出来,锐气也随之削减了不少。 伍陵易的笑容僵滞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女,见她一脸认真,也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个脾气骄纵的公主罢了。 “臣伍陵易,见过六公主。”随着青年的下跪行礼,其他两个伴读也纷纷效仿着跪下。 少女巧然一笑,本就精致可爱的五官更显得人畜无害,微微抬起步伐走近了些,然后慢慢伸出手,只见那雪白的圆润柔荑,“啪——”得一声印在青年的脸上。 虽然她年纪尚小,手劲也没多大,但是在寂静的竹林中这一生脆响仿佛晴天轰雷一般,震得所有人愣在原地。 “皇,皇妹?”一旁站着的叁皇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声,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加难听。 而端正跪着的伍陵易捂着左脸,深邃的眼眸因为惊讶而微微震颤,因为没想到这年幼公主居然直接对自己动手,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少女轻轻甩了甩右手,脸上原本纯真的笑意尽数收去,微微偏头,发髻上坠着的步摇随之在脸颊轻晃了下:“怎么?你不服气?” 只见她抬起尖尖的下巴,精致的小脸高高扬起。 “你身为臣子,对太子口出不逊,这是其一;你身为伴读,不引导叁皇子认真读书,反而教导些阴私诡秘,此为其二;你身为外臣,见了本宫没有行礼,此为其叁。藐视皇权,口出诳语,行事阴狠,挑唆皇子,这可是本宫刚刚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这些罪名虽然听起来严重,但是因为女孩年幼,即便认真也带着一股子稚嫩,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遭雷霆一般震撼。 “皇妹!这。这不过是陵易兄跟我开的玩笑话。”叁皇子焦灼的开口道,毕竟此事如果真的闹大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皇妹切莫认真。” “是啊!公主殿下,这不过是大家的玩笑话!”一旁的两个伴读也连忙应和着,一边俯身叩首一边求情道。 少女冷着脸,看着面前唯一没有开口的青年,抿着嘴儿没说话。 伍陵易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一旁的叁皇子一直拉着自己的衣服要求快给公主道歉,于是硬生生忍住涌上心头的怒火,狠狠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些许,冷硬着声音:“在下知错,刚刚不过是玩笑话。还望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最后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少女“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去:“伍小将军最近确实春风得志,但是不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要忘了,这个大魏姓什么。” “念在伍将军一向为国为民,身先士卒,此事本宫就先按下不表。”少女偏头看去,“但是伍小将军,若有再犯,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众人寂静。 等到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后,叁皇子才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唉,真是运气不好。”看到伍陵易还在跪着,走近拉了一把,“陵易兄快起来。” 伍陵易冷眼看着一旁的皇子,忍不住掀唇讽刺道:“为何堂堂叁殿下,面对区区一个公主,毫无应对之力?” 叁皇子愣住,伸出的手忍不住僵在原地。 “殿下,那位六公主可是一介女儿身,况且年方十二,比您年幼两岁。”伍陵易抬起下巴看着愈发无措的皇子,“您若是甘愿屈居一届女流之下,如此胸无大志,那就恕在下看错了人。” 一旁的两个伴读原本想走上前劝和,但是看着伍陵易冷凝的脸色,一时间也诺诺的不敢开口。 “呵——”伍陵易缓缓起身,眼神扫过膝盖处两处沾着尘泥的灰黑,脸上刚刚被打过的地方似乎在急速升温,眼眸立刻阴暗了下来:六公主元文昭是么? “陵易兄!你去哪?”叁皇子看着青年一步一步远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年也没有回头,步履依旧坚定:“等叁皇子想明白后,在下自会出现。” “公主,您......”小道拐角处站着的侍女正抱着书袋微微皱眉,面上似乎有些不赞同。 少女一脸无所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再怎么说,刚刚您也太冲动了些。”宫女沁如委婉道,“那毕竟是叁皇子的贴身伴读,您这样打了他,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 “我要他的面子做什么?”少女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他语出不敬在先,我难道还要给他作揖敬茶吗?”要不是时机不对,还真的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呢。 沁如顿住,一向知道这位公主口齿伶俐,也便不再多说,而是转头叹了一句:“奴婢倒是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维护太子殿下。”毕竟这兄妹俩虽是一母同胞,但是因为小时候没养在一处,所以关系非但不算亲密,偶尔见了也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少女眨了眨眼,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闪过几分得意:“那是,毕竟他是皇兄。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他的不是——除了我。” 沁如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紧跟着离开了竹园。 等这片竹园归于寂静后,在不远处被竹林掩映住的亭子里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奴才拿到了,咱们走吧。” 坐在亭子里的元裘流看了眼小太监手里拿着的书,然后起身回宫。 “殿下,您怎么了?”身为太子的贴身太监,常玉有些惴惴不安的觑着主子的脸色:这般凝重,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回学堂取书所以不耐?可是这明明是太子说的,特意在下学后去夫子那儿取书的。难道是自己去的太久?也不对啊,往日都是这般脚程,也没见太子这么生气...... 只见元裘流眉眼沉默,大步向前,没有丝毫回复的意思,常玉越发难捱。 世界一,任性公主 文昭正在书房完成今日太傅布置的作业,宫女沁如打着帘子进来提醒道:“公主殿下,您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少女这才停下了笔,歪着头欣赏了下自己的字,笑眯眯的说道:“刚好,让母后看看我的这幅字怎么样。”随即让沁如捧着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墨宝”,浩浩荡荡的向坤德殿出发。 “母后!”一到殿门,没等皇后身边的宫女通报,少女踩着风一样的跑了进去。 只是雀跃的表情在看到殿中的另一个人时微微收敛,脚步也放慢了,颔首行了个万福:“太子皇兄。” 看着少女有些敷衍的礼数,一向端正复礼的元裘流也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喊了句“皇妹”也算打了个招呼。 “母后!”少女行完礼后就冲着主位上的皇后走去,撒着娇坐在一旁:“您看,这是我今日写的字,儿臣觉得写的极好,所以就拿来送给母后了,母后你喜不喜欢嘛?” 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皇后笑着叹了口气,看着侍女捧上来的只能算是端正的一副“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又看了眼少女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涂着丹寇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古灵精怪!” “哎呀,好不好看嘛!”少女不依不饶的拽着皇后绣着金凤的袖摆。 “好看好看!”皇后又怜又爱的说道,然后拍了拍少女,“你呀,像什么样子,快去坐好!” 文昭心满意足的走到皇后右下方,刚坐上去,就听见皇后挂着端庄无比的笑容朝着一旁的太子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太子不如早些回宫吧。” 元裘流垂下眉眼,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刻意顿了些许时候才起身行礼:“那儿臣就不打扰了。” 皇后一双美目看着少年缓缓离开,金线勾勒的眼尾是众人可见的疏离。而一旁的文昭也一边目送着少年清隽的身影,一边回想着刚刚太子的举动:他是不是瞥了我一眼?什么意思?难道是吃醋?我有妈妈你没有? “昭儿,过来。”太子走后,皇后就起身离开正殿,朝着少女挥了挥手。 文昭连忙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两人一起朝着内殿走去。 “母后,为何每次太子皇兄来您都在正殿见他啊?” “礼数罢了。”皇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然后转而看着少女,“你最近学堂可还顺利?有没有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 “没有,太傅和其他人对我很好的。”文昭笑眯眯的摇摇头。 “那就好。”虽然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但说来说去也只是个普通人,况且随着最近身体越来越弱,柳沐也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了些,六宫事宜也都分了出去,平时的一半心思都放在这个千娇万宠的女儿身上。 见元文昭一脸高兴不似作假,她也放下提着的心思:“昭儿,日后也要收敛点性子,做事不可任性,知道了吗?” 少女睁大眼睛:“母后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皇后连忙轻拍了少女的手:“你如今也长大了,母后也该嘱咐你些事了。” 文昭听这话后才放下心来,然后撒着娇:“儿臣从不任性,往日的事情都是他们应得的,昭儿可开明了。” 柳沐见状也忍不住笑了,一时的说教也只能暂时作罢。 文昭身为皇后嫡出的女儿,自然是宠爱无双的,又兼之她行事喜人,撒娇打滚她最在行,所以整个皇宫她说第二任性,没人敢说第一。 只是这年岁渐大,也该为她找个合心意的驸马了。皇后坐在烛火中微微叹了口气,思忖到。 “娘娘,天色不早了,安寝吧。”贴身宫女走近了些,然后看了眼皇后的脸色,补充了句,“今日皇上在安贵妃处歇息了。” 安贵妃......皇后合上双眼,皱了皱眉,金色护甲滑过手心带来几分尖锐的痛意,又是安贵妃。 大宫女锦屏也有些难受,后宫中这位安贵妃独大,这些年除了叁皇子,还生了五公主和七皇子,行事又十分张扬,实在是个不小的威胁。 沉寂了好一会儿,皇后才缓缓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一般,“安置吧。” “是。” 而御花园中,两个少女正互不相容的对峙着。 “哟,这不是六皇妹吗?怎么现在还在外面逛啊?”一身桃粉宫装的少女面色不善的看着文昭,一双杏眼是满满的挑衅。 刚陪着皇后用完晚膳的文昭有些不耐烦的侧了侧头,正眼都没给一个,拖着声音:“好狗不挡道。” “你!”五公主元文星顿时杏眼圆睁,一脸怒意,“你骂谁是狗?” 偏偏文昭也一向看不惯她,睁着大眼睛十分无辜:“谁应谁就是咯。” “父皇准许你跟着上学堂,你就学了这个?”元文星实在忍不住,“你可真是辜负父皇厚望!” 一听这话,文昭笑的牙不见眼:“哦哦,原来皇姐是嫉妒了呀。那跟我说呀,我去向父皇求个恩典,让皇姐也能跟着一起上学。” “呸!”一顿阴阳怪气让本来就年纪不大的元文星按捺不住脾气,“谁稀罕!父皇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一个不得宠的太子,一个不得宠的皇后,凑一块儿刚好!” 元文昭收敛了笑意,眼眸乌黑:“你在说一遍?” “我说的有错吗?”元文星得意洋洋的凑近,“本来就是啊,什么皇后,什么太子,全都是虚的。说不定哪天惹得父皇不高兴就被废了。现在谁不知道得宠的是我母妃,皇后根本见不到父皇的面儿!” 看着凑上来得意洋洋的面孔,元文昭决定不和傻逼多说话,直接动手多快乐。 “啪——”一声脆响,众人皆一脸惶恐的看着举着右手的少女。 元文星愣在原地,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捂着左脸,眼圈立刻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父皇!”说着就像个小牛犊一样乱冲起来,要不是身边的侍女拉着,她也要冲上去还回这一巴掌。 “打的就是你!”文昭义正言辞,“侮辱皇后,辱蔑太子,你跟你那个好皇兄可真是一丘之貉!” “你!你!”元文星被她牙尖嘴利的模样刺激到了,一时头脑发昏,竟然挣开侍女的怀抱冲上去狠狠推了一把少女。 元文昭原本想避开,但是一时不察还是被撞到,狠狠摔向地面,手臂被身后的花枝划出一道血痕。 “闹够了没有!”冷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人齐齐看去,是一身玄青的太子。 元裘流走近,看了眼元文星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又看了眼元文昭右臂上渗出的血迹,皱着眉:“深夜喧哗,成何体统!” “可是!”元文星不依不饶的开口在少年冷冽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声音嗫喏,“她,她扇我耳光。” “那你还推了我呢!”文昭顺势伸出手展示上面的血痕,“我可没有把你打出血吧,五皇姐!” 元裘流看着少女特意喊着五皇姐,点明她比自己年岁大,其中心思不言而喻,忍不住暗中瞥了一眼。 “好了,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少年一派风光霁月,端正无比,“二人都有错,此事闹大了也不好,各自回宫吧!” 元文星虽然心有不满,但是看着对方受伤的模样,也有些害怕,只能一脸愤愤的离开。 文昭看着她的背影,不高兴的撇撇嘴,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还不起来?”少年低头看着坐在地上一直不起来的少女,伸出手。 递到面前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泛着微微的粉,十分干净好看。只是元文昭想到刚刚少年各打一棒的举动,有些不满,背地里狠狠用手蹭了一把泥,然后扬着小下巴,张扬至极的把沾满土的右手放了上去。 原本以为少年会嫌弃的甩开,但是他好像没看见一般,反而紧紧攥着脏兮兮的小手把少女拉了起来。 元文昭有些脸红,站稳后立刻挣脱了少年温热的掌心,忍不住在身侧擦了擦手心的泥。 “疼吗?” 顺着元裘流的眼神,文昭看着自己右臂上的血痕,“还好。” “叫太医。” “不必了,这么晚了,母后会知道的,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少女嘀咕了一句。 “宫里有金疮药吗?” 金疮药?少女歪头看去。 见状肯定没有,元裘流笑了下:“走吧,去我宫里。” 元文昭愣了下,迟了半晌才跟上。 一向知道太子元裘流清骨雅然,年岁不大但风姿栩栩,冷面端方,但是月下一笑,就像是初荷微绽,竟然也有倾世之姿。 世界一,学堂 重华宫内,烛火通明。 文昭坐在西殿榻上,先是由宫女捧上清水洗干净脏兮兮的爪子,然后由侍女沁如用干净的棉布擦拭血痕。 刚刚在御花园撞到的似乎是个带着刺的蔷薇花枝,手臂上的血迹渗透出来,渐渐聚集向手腕处蜿蜒,看上去似乎十分严重。而文昭刚刚跟元文星激情对战时倒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情绪过去了,伤口的痛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因为用的是冰水,又凉又痛,少女忍不住一个劲的抽气;而沁如哪里做过处理伤口这样的事,捏着湿布的手也微微颤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一旁的元裘流看不过去主仆俩可怜兮兮的模样,走近:“我来吧。” “这?”沁如犹豫了下,看见太子伸出的手,还是乖乖交出了棉布。 “疼疼疼!” 元裘流可没有沁如这么手脚轻软,偏偏文昭又一向娇生惯养,一来二去,少女眼圈立刻红了。只是对面的少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动作丝毫没有放轻,甚至伸出手攥住她乱躲的手腕,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擦干净,而文昭见撒娇没用也干脆抿着嘴不讲话了。 “主子,金疮药。”贴身太监常玉小心翼翼奉上一个白玉瓷瓶。 元裘流伸手接过,然后开始在伤口处撒药。 不敢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元文昭眼神开始飘忽,然后定在自家兄长的脸上:微黄的烛火给少年镀上一层淡黄的光辉,过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漆黑浓密,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属于少年的清隽轮廓还没有那么气势逼人,浅色的薄唇也微微抿起,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 元文昭心里有些痒痒的,想伸手摸摸那倏忽闪动的长睫。 “好了。” 还没看够,就听见他清冷开口,然后垂下的眼帘抬起,轮廓优美的丹凤眼倒映出少女的模样。 文昭立刻回神,然后看了看手臂,发现绷带都已经绑好了,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打扰皇兄了,我先走了。” 元裘流也没有开口挽留,看着少女有些匆匆的身影,沉默着目送离开。 “殿下。”常玉似乎不太理解自家主子的举措,但也不敢多问,“时候不早了,沐浴安置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皇妹忘记带金疮药了,你明日记得带去学堂。” 这语气没有丝毫恍然,仿佛是早有所料,也仿佛是故意等公主走远才说,常玉也不敢多问为何不现在追着公主殿下送去,只是立刻在心里记了下来:“是。” 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十分简单,算是新手福利,就是帮助现在的太子顺利登基为皇。 太子元裘流,身为中宫嫡子,身份尊贵,更何况史官对这位太子的评价可是非常完美,“德行俱佳,聪颖温谨”,唯一的威胁就是安贵妃的叁皇子似乎对太子之位有些想法,不过那个叁皇子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而且自己的身份简直是完美,千娇万宠的嫡出公主,跟这位太子一母同胞,血缘关系直接拉满,只要不作死,绝对荣华富贵。只是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皇后似乎跟这个太子不太对付,按理说这么一个优秀的太子,皇后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可是依靠着从996系统那得来的基本消息,似乎太子之前是养在太后跟前的,太后薨了没多久,就一个人住在偌大的重华宫当孤儿,爹不疼娘不爱的,除了每天晨昏定省问问课业,就是半个透明人,唉,可怜,可怜。 文昭心里叹了口气,决定主动出击温暖这位太子哥哥,但是因为系统不能崩人设的规则,所以只能扮演这个骄纵任性的六公主,但是好在虽然不能跟元裘流成为人间好兄妹,但是暗地里还是可以帮他搞事的。 总之,现在只要苟住,顺利抱住大腿,完成任务还不是迟早的事。 只是第二日去学堂时,元文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昨天打了的那个伍陵易,没来。 少女又扫视了一遍,再叁确定真的没看见昨天那个青年,怎么回事?这是意外吗? 【系统?为什么伍陵易没来?】文昭暗中呼唤了下,一如既往的死寂,然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得不说996这个系统真的很不合格,刚开始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新手福利什么完成报酬,应有尽有,结果一进世界就再也看不见影子了,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我不会被坑了吧?文昭越想脸色越难看,哪有这么放养的系统啊! “六公主。”前方留着长须的太傅看着明显走神的少女,“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此乃大学之道,敢问公主,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何以言之?” 虽然一向骄纵,但是对待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少女还是不敢怠慢,文昭立刻站起来,但是原本就对这治国之道毫无兴趣,此刻突然点名,只能讷讷开不了口。 正当双方僵持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清润声音,如林中清泉,沁人心脾:“太傅大人,陛下在中书阁等候,似乎有要事详谈。” 文昭向门外看去,是一位穿着石青缎绣鹭鸶纹官服的青年,因为隔着一道门又逆着光,看不清楚具体模样,但周身风度翩翩,十分清雅。 那人是谁?刚有些疑惑,就听见一旁的人嘀咕着“那不是新任探花郎吗”,文昭这才想起前段时间的科举确实有个十分有名的探花郎,听说才貌双全,兼具状元之才与探花之雅,似乎叫什么什么梅行简的。 “我这就去。”太傅冲着那人点点头,然后看了眼站着的少女,也没把话说太重,只是提点了句,“六公主日后还是要多多勤勉才是。” “是是。”文昭立刻点头。 等太傅走后,众人立刻鸟作兽散,一哄而去,一时间,方才热热闹闹的课堂只剩下寥寥几人。 文昭看着叁皇子起身后立马跟了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的目光。 一旁站着侍立的常玉有些不安的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试探的开口:“殿下,要不奴才把这金疮药交给公主的贴身宫女吧?” 那双漆黑凤目透过窗子看着门外交谈的二人,敛眸:“不必了。”一瓶金疮药而已。 “叁皇兄。” 叁皇子元弘奚回过头一见是文昭,立刻紧张起来:“哦,六皇妹啊,何事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文昭笑眯眯的走近,然后看着他神情不安的模样,更加凑近了下,“皇妹有些疑惑,为何叁皇兄的伴读今日没来?” 身后两个年岁不大的伴读尴尬的对视了下。 “哦,抱歉,我说的是那个伍将军的次子,叫伍陵易的那个。”文昭十分体贴的解释了句。 “这。”元弘奚结巴了下,“陵易兄他,不来了。” “为何?” “陵易兄已经及冠,不日就要前往边塞了。” 前往边塞?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文昭皱了皱眉,身为伍将军的次子,挣得一身军功对那个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昨天他那个模样,似乎也不会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忠臣,啧,似乎有些难办啊。 “皇妹还有事吗?”叁皇子有些坐立难安。 “没事了。”文昭笑吟吟的摆摆手,跟他道了别,然后回到课堂。 万一那个伍陵易还是看不惯太子,等以后登基这个人一定是个不小的麻烦,看来日后一定要多多关注这个男人,一旦有异动,就要想办法告诉元裘流,让他早做打算。 可惜自己势单力薄,要是皇后也能一心为太子谋取皇位就好了,有了皇后一族的支持,元裘流登基还不是轻而易举。啧,看来还是要查清皇后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孤身拼搏也不是个事啊。 可恶的系统。一想到要查探,文昭就对系统十分愤怒,重要的信息全都没有,给的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开局一句话,过关全靠肝,这已经算是游戏诈骗了吧! 正当少女愤愤回到课堂时,所有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一两个侍女在整理笔墨。 从太子座位路过时,文昭忍不住顿了下,然后疑惑的看了过去:一个纸团?一向清雅端方的太子座位上,居然有一个纸团? 没忍住好奇心,少女拿过那团纸打开——是一副刚写好的字,因为笔墨未干就被蹂躏了,所以上好的宣纸上被墨染的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出笔迹苍劲,风骨峻然。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悌者,所以事长;慈者,所以使众也。” 这是太傅问题的答案。 文昭顿了顿,看着有些凌乱的笔迹,然后慢慢把纸团铺开,抹平,细细折好,跟自己的课本放在一起。 世界一,往事一桩 接下来一段时间,文昭都在努力解惑,到底皇后和太子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母子俩有这么大的隔阂。当沁如说找到为皇太后供灯的嬷嬷时,文昭迫不及待的放下课业连忙赶去万佛堂。 身为宫中的庙宇,万佛堂一向冷清人少,特别是在太后去世后,几乎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只有常年供灯的嬷嬷太监才会常在。 “公主,这是太后生前的随侍,锦莲嬷嬷。”沁如带来了一个穿着暗青色宫装的妇人,看样子似乎过了半百,模样倒是十分慈祥和蔼。 “锦莲嬷嬷好。”文昭朝她微微一福,把这位老嬷嬷吓得不轻。 “公主,这可是折煞老奴了。” 锦莲嬷嬷连忙就要跪下,却被少女一把拦住:“锦莲嬷嬷,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希望锦莲嬷嬷能告诉我此事原由,文昭感激不尽。” 看着少女明亮的眉眼,在宫中待了许久的老嬷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您本应该无忧无虑,为何偏要对着泥淖之事一究到底呢?” “一个是我皇兄,一个是我母后,我怎能装聋作哑呢?” “唉,都是命。”锦莲摇摇头,然后沉思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才开始讲述自己所知。 皇后本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年轻时也是天姿国色,选秀被赐为太子妃,嫁给了当今的皇上,原本应该是辉煌顺遂的一生,但是在皇上登基后立了安贵妃之后就变了。 先是皇后有孕,但是安贵妃私下串通瞻星监,散布谣言说皇后腹中胎儿命数离奇,是大凶之兆,克母之命,天煞孤星,甚至会威胁社稷。本来的无稽之谈,在生产那日却被证实了叁分:一向安稳的胎相不知为何突然躁乱,天地大变,电闪雷鸣,风嘶雨叫,坤德殿内皇后娘娘气息奄奄,大明宫外瞻星监危言耸听。 后来一道惊雷闪过,皇子落地,但是却一声不哭,无论接生嬷嬷如何拍打,都毫无反应,皇后娘娘当场昏厥。 之后也因为太子行事诡异,襁褓婴儿,不会哭也不会笑,有人逗弄就只是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一来二去宫中人盛传谣言,只说瞻星监的预言是真,皇后娘娘生了个凶胎。而皇后也因为此事遭到皇上厌弃,一蹶不振,身体越发差了下去,谣言甚嚣尘上,众臣一度要废后。最后还是太后出面,亲自教导,这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后来皇子渐渐长大,品行俱佳,才思敏捷,可堪为一代明君,流言才渐渐逝去。而为了弥补当初对皇后的亏欠,皇上册立其为太子。只是刚立太子没多久,太后就因为久病未愈,驾鹤西去了。 而皇后则一心认为太子是克母之人,也将太后西去只是归于这个谣言,对太子一直心存芥蒂。 听完了锦莲嬷嬷的解释,文昭忍不住心凉了半截。 照这样看,要想让皇后对太子重拾母爱,简直是不太可能,再加上太子又是个冷性子,可能对皇后也毫无感情。 怎么办?真的能让这母子重修于好吗? 锦莲看着一脸苦恼的少女,宽慰道:“公主殿下不必苦闷,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就好,太子殿下一向仁德,就算皇后娘娘未能抚养,太子也定会尊敬皇后,日后登基,必定是太后之尊。” 说得倒好,但是就怕他登基不了啊。文昭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撑起笑:“锦莲嬷嬷说的是,也是我多虑了。” “公主一心热诚,老奴看了亦是感动,您这番心血,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感动的。”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头,文昭朝着锦莲嬷嬷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嬷嬷了。” “殿下慢走。” 等到少女身影渐渐消失,锦莲才谨慎走近一旁的内殿,掀开门帘后朝着里面的人端正跪下:“殿下,六公主已经走了。” “嗯。” 见那道清隽的身影没有什么反应,锦莲忍不住偷偷抬头:“老奴有一事不知,还望殿下赐教。” “说。” “十六年前的阴私之事,实在是不堪入耳,殿下何必要老奴向公主如实以告呢?”这算得上是自揭伤疤的举措着实让这位年过半百的嬷嬷不解。 他轻笑了下,带着些许少年的音色,却依旧阴翳:“不过是往事一桩,她想知道就告诉她罢了。”轻描淡写的语气,配上气定神闲的风度,是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模样。 锦莲连忙低头叩首:“殿下气度非凡。” 元裘流缓缓起身,从趴跪在地面的老奴身边走过。 元文昭,身为备受呵护的公主,知道自己母后是个抛子无情的人,知道自己皇兄是个天煞孤星,你又会作何举动呢?是明哲保身?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少年漆黑的凤目看着少女刚刚站立的地方,思绪莫测。 很明显,文昭确实因为这件事意志消沉了,消沉到皇后特地叫人来找太子。 坤德殿,母子二人相见,气氛却是无比凝滞。 “母后找儿臣何事?”元裘流微微折身行礼,端的是龙章凤姿,风华天成。 皇后眯着眼:“不必,本宫哪里受得起你的礼,本宫还想多活几年。” 元裘流微微一笑:“多活几年,这事儿臣也做不了主,不如等下次父皇炼丹时儿臣帮母后多求一颗吧?” “你!”皇后柳沐凤眼含怒,“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教你的忤逆母后?” “儿臣不敢。” “不必跟我花言巧语。我只问你。”皇后皱着长眉,“你最近是不是对昭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母后何出此言?” “不然她为何郁郁寡欢?”皇后不耐烦地说道,“别跟我卖关子了,元裘流,你要怎么样我都不管,但是你最好别把心思打到你妹妹身上。” “母后。”少年身量颀长,墨眸灼灼,容颜如玉,“明明是一母同胎,为何皇妹与我差别如此之大?” “你还有脸问?”皇后有些激动,头上斜插的金凤步摇都有些晃动,“你当时杀了随侍宫女时,为何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不正常?!” “那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教训罢了。”元裘流微微含笑,语气轻柔,娓娓道来,犹如春风迎面,凤眼澹澹华光流转,似乎皇后真的是误解他了。 “你!”柳沐瞪着眼睛,随即无力的闭了闭眸,眼里似乎有泪光闪过,然后是眼底惊恐和愤怒交加,似乎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那时你才七岁,就能面不改色的杀人。我至今都记得,你脸上沾着鲜血,笑着冲我喊‘母后’的模样,简直像个怪物。” “那时儿臣考虑不周了,没有算到母后会刚好过来。”少年似乎十分抱歉的低头认错,然后又恢复了笑意,“只是之后儿臣都更加谨慎了些,再也没有被任何不该看见的人撞见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皇后似乎不想再继续讨论噩梦一样的回忆,面色沉重起来:“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昭儿是我的底线!你就念在我生了你的份上,好好对你妹妹,算是——算是,我求你。”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冷漠无比的女人露出堪称卑微的表情,元裘流也温软了笑意,声音煦煦,垂下的眉眼有如叁月春风:“自然,皇妹一心赤诚,儿臣怎么可能不爱护呢?” 皇后听此,稍稍放下心,虽然元裘流行事乖戾,但是好歹还算个说话算话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对文昭出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元裘流口中的‘爱护’最后让她后悔莫及。 世界一,婚事 时光飞逝,转眼叁年已过。 “梅翰林。”文昭赶去学堂的路上刚好看见一身靛蓝云雁杂色文绮常服的青年,愈发将他身上文人的清雅气质衬露出来。 梅行简微微躬身行礼:“六公主。” “梅翰林不必客气。”文昭笑吟吟的看着他身上的云雁纹绣,“还没恭喜翰林晋升之喜。” “不过是圣上抬爱罢了。”梅行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 这梅翰林就是叁年前科举的探花,才学过人,自从进了翰林院,一直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了四品。 而文昭常常听皇后提起这位梅翰林,也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元裘流还未登基,任务没完成,哪有心思嫁什么人啊,要知道公主嫁人就要出宫,本来就远离政治,一旦出宫,岂不是就更难了。孰轻孰重文昭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也一直含糊着皇后。 而最近太傅身体渐弱,学堂大多数都由这位梅翰林来上课,两人见面倒是频繁了许多。 “公主可是明日就不来学堂了?”青年温声问道。 “是呢。”文昭笑了笑,“也该到及笄的时候了,母后也说不便再入学堂了。”不能继续学堂对任务进程确实有影响,但是元裘流早在一年前就去学着监国了,所以来不来都见不到他,倒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那臣在这里先预祝公主寿考绵鸿,以介景福。”青年眉眼温润。 “多谢梅翰林。”少女也笑意盈盈。 二人相携而去,在他人眼中是一派两情相悦的模样。 被侍女锦屏扶着的皇后缓缓从杂花垂中走了出来,有些苍白的面色在看着渐渐远去的二人时染上一丝笑意,“他们倒是两情相悦。”然后看着身后的人,语气转重,“你说呢,太子?” 一身月白绣着四爪银龙对襟长衫的青年也跟着走出,眉眼漆黑,凤眼狭长,相较叁年前气势更加逼人了些,只是皇后知道,并非是他成长了,而是他的伪装在一点点剥除,直到露出温和表皮下披着的——狠厉冷漠的模样。 “是吗?儿臣倒没看出来。”薄唇轻轻勾起一抹笑,那双丹凤眼底映出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 “呵,咳咳咳。”皇后缓缓笑了声,却又咳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费力说道,“太子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 “儿臣及冠未至,暂且不思成家。”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覆压住眼瞳,在过分白皙的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语气倒是十分乖巧。 皇后倒不在乎他成不成家:“你及冠未至,可是昭儿倒是及笄在即,等她及笄后便定亲吧。本宫也查探过,梅翰林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值不值得托付,您说了也不算。”青年慢悠悠的说了句,然后抬起头,“儿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元裘流拂袖离去的身影,皇后忍不住气血上涌了下,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咳嗽。 “娘娘!”随侍的锦屏连忙拍着她的胸口顺气。 “本宫这身子是不行了。”柳沐嘶哑着嗓子,费力的挤出一句。 “娘娘您说什么呢!”侍女连忙宽解,“不过是换季不适罢了,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皇后虚弱的倚在锦屏身上,慢慢的喘着气,眼中是些许为难苦涩。 中秋夜宴,华灯初上,乐满长庭,皇室中人与所有朝堂众臣齐聚万安宫。 九尺高台上是一身明黄的皇帝,虽是壮年,然而面色青白,有些气虚;右手旁是一身庄贵凤袍的皇后柳沐,虽然被深宫蹉跎数十年,但是依稀可见年少美貌,只是虽然面上胭脂浓艳,却掩饰不住眼底憔悴和压抑在瘦弱身躯下的咳声;左手边坐着一身绯红苏绣宫装的安贵妃,红唇妙目,气质妩媚,浑身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勾人风韵。 文昭一向受宠,所以皇帝右下首坐了太子,下一个便是她,如今宴饮至半,实在是无聊,刚想借口更衣溜走,就被皇后点了名。 “皇上。”柳沐面含微笑,微微侧首看着有些发福的男子,和记忆中俊朗的少年郎丝毫对不上,嘴角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昭儿还有叁个月就要行及笄之礼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闻言看向下座的少女:“咦?是了,昭儿也长大了。” 看着皇帝似乎面含追忆的笑容,文昭只得站起身硬着头皮:“父皇,儿臣还小呢。” “哪里还小了!”一旁的皇后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女儿,“都是快及笄的人了,还不懂事点。” “哎皇后。”仁惠皇不赞同的摆摆手,“昭儿不过将要及笄,确实还早着呢。” “皇上!”柳沐微微皱起长眉,“为人父母者,怎么能不为子女先做打算呢!昭儿现在还小,可是之后及笄一过,各种大事纷至沓来,哪里还能细细思索呢!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皇帝一听,伸手捻了捻长须,思索一番后也微微点头。 文昭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啥意思?思索啥啊?不会吧?要给我订婚了是么?是订婚吧?! 皇后展眉微笑:“刚好,臣妾听说上科探花郎梅行......” “哎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女人娇声打断,“皇后娘娘可真是心急呢!明明星儿比文昭公主还要大上几个月呢!皇上~你怎么不想想星儿啊!”安贵妃拖着又绵又媚的声音撒着娇,直叫的皇帝身软了一半。 皇后柳沐看着横插一脚的女人,一时心头火气,也懒得装下去了,冷笑一声:“再怎么说文昭也是嫡公主,岂是什么不叁不四的都比得上!” “皇上!”安贵妃立刻泪眼盈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胆又怯的看着皇帝。 仁惠帝立刻冷声喊道:“皇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堂堂一国之母!真是有辱皇家颜面!” 看着母后因为压抑而浑身颤抖的模样,文昭忍不住扬起灿烂的笑意,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哎呀,母后就是太心急了,昭儿才不想那些事呢!昭儿还要好好陪着父皇母后呢,父皇你说是不是呀!” 皇帝这才缓和了脸色,看了文昭一眼:“还是昭儿懂事。” 世界一,宴后风波 宴席不欢而散。 文昭惦记着皇后,所以直接陪着她回到了坤德殿。 “快叫太医。”刚一进门就吩咐锦屏,然后扶着有些气喘的柳沐坐在榻上。 “母后,您怎么样?”文昭一脸担忧的奉上一杯茶,“怎么这么严重了?”明明之前看上去还算康健啊。 柳沐缓缓咽下一口水,平复了下呼吸,才缓缓开口:“无妨,只不过有些累了。” “母后,您别瞒我了!”少女皱着眉,抿着唇,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皇后笑了下:“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继而又收起笑容,温柔的眼眸看着少女,“倒是你,为何今日不肯顺着母后?” “就是,不想嫁人,也不想离开母后。”文昭半真半假的说着,把小女孩的任性显露到极致。 “你呀!母后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母后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健康长寿,这才是为我好!”少女睁着一双盈黑水眸,认真的说着。 皇后忍不住微微展颜。 “娘娘,太医来了。”锦屏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 “臣卢永政,参见皇后公主。” “不必多礼,快点看看母后的身体。”文昭连忙侧身让开,好叫太医把脉。 眼见着这个卢太医把着脉,边皱眉边叹气,少女忍不住:“你叹什么气?有话就说!” “这......” 文昭最看不惯太医的这幅模样,直接皱着秀眉抬起下巴,端起一副骄纵的模样,十分不耐烦地命令道:“快说!” “皇后娘娘体虚之症,已有多年,今年又是忧思过虑,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凤体堪忧啊。” “有多堪忧?”文昭一脸冷静的看着太医,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让人害怕。 “这,老臣也不敢断言。”卢太医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好了,下去吧。”终是皇后看不过去了。 “母后!”文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皇后丝毫不意外的模样。 等到周围闲杂人都离开后,文昭才忍不住看着她:“母后您早就知道了是么?” 柳沐轻叹了口子:“当年怀你的时候,本宫的身体就不太好,后来生产又大伤元气,所以有今日也是意料之中。” “母后!” “昭儿。”皇后温柔的打断了她,“这也是母后为何极力想安排好你的婚事的原因。” “您......”文昭忍不住垂下眼帘不敢看她,“您不必担心我......” “不,本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皇后提起一抹轻飘飘的笑,“当年本宫也立志为一代贤后,为国为民,为子嗣为家族,只是......” 她颤了颤,才继续说道,“自从你皇兄出生后,那是一段苦涩不堪的日子,苦涩到本宫当时恨不得一死了之。”没了至高无上的荣耀和鼎力支持的家族,孤身一人在深宫屹立的女人只会被吞没。 “可是你出生了,你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辈子还是有活头的!我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及笄、嫁人、生子。你是我的希望啊,昭儿。” 皇后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颊,满眼怜爱:“要是以往,你不喜欢就算了,可是时至今日,如果本宫哪天不在了,你孤身一人,我怎么放得下心?” “不会的!”文昭咬着唇,“我还有皇兄。” 柳沐一愣,然后有些悲凉的笑了,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犹豫了:“罢了罢了,你现在不想嫁就算了,不过本宫会为你求一份恩典,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我儿做的了。” 文昭抿着唇,纤长的睫毛垂下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晶莹:“谢谢母后。” 相较于坤德殿一派母女温馨的氛围,另一边的凤于殿一改往日奢靡之风,冷寂到让人恐惧。 片刻前华贵无双风头无两的贵妃娘娘此刻正屏息站在一旁,温柔似水的声音也仿佛被冻僵了:“殿下。” “妾身并非有意惊扰皇后娘娘的,实在是,意外。”听说皇后因为宴会上夹枪带棒的嘲讽回宫就请了太医,安贵妃惴惴不安,谁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是否会不高兴呢。 “你叫本宫来,就是为了这个?”清润的嗓音带上几分阴冷,似乎有不善的黑气蔓延出来。 安贵妃立刻俯身跪下:“殿下息怒!妾身有要事禀告,伍将军的次子从塞外回来了。” 伍将军的次子?清隽至极的男人微微眯了眯凤眸,想起了叁年前竹林里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见上位人没有阻止,安贵妃小心的措辞道:“伍小将军似乎对您,有些不满。” 一声轻笑缓缓荡开:“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想起当时少女的评价,男人忍不住复述了遍。 似乎殿下的心情好了一点,安贵妃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青年的神色:“刚刚......殿下为何让妾身阻止皇后娘娘赐婚呢?文昭公主若是出嫁,只会对殿下您有好处啊。”一母同胞妹妹的驸马,必定是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兄长的啊。 一瞬间殿内死寂了。 男人薄唇带着轻笑,鸦黑长睫轻轻覆下,形状堪称完美的凤眸含着点漆墨光,乌发白肤,无端衬得他温柔的有些妖异,嗓音低沉,呢喃细语,似乎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着:“为什么活人,总有那么多问题呢?” 安贵妃顿时心头巨震,什么也来不及思考,立刻狠狠叩向地面,大气也不敢喘,微露的削肩抖得像筛糠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进眼眶,蛰的眼睛生疼也不敢眨。 直到良久也没有听到声音后,浑身僵硬的不行,才大着胆子抬起头,见室内空无一人才忍不住浑身一泄瘫倒在地上。 世界一,重华宫议事 “公主。”刚用完早膳,文昭就看见沁如走上前小声凑近说道,“奴婢听说昨儿个夜里,伍小将军的次子回来了。” 是那个伍陵易!文昭立刻凝重了脸色。 当初看出来这个伍陵易并非池中之物时,就嘱咐了身边人一旦有他的消息就要及时通知,这些年只知道他升迁极为顺利,年纪轻轻就是叁品重臣,手握兵权,如今突然回京,必定不是为了所谓的中秋团圆夜。 怕是要变天了。 少女轻轻拧眉,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 “六公主殿下。”重华宫外的小太监看见了文昭,连忙跪下请安。 “起吧。”文昭看了看宫内,“皇兄在吗?” “这......”小太监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的脸色。 “你看本宫做什么?”少女柳眉倒竖,有些张牙舞爪的刁蛮,“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难道本宫脸上写着回复吗?” “公主恕罪!”小太监立刻跪下磕头,本就尖细的声音因为恐惧有些破音。 文昭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理也不理准备直接进去找人,岂料刚刚还十分懦弱的小太监直接爬到她面前:“公主殿下不可!没有太子之命,任何人不得擅自进重华宫啊!” 文昭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什么时候的命令?本宫为何不知?你是不是不认识我啊?我是元裘流一母同胞的妹妹!你懂一母同胞什么意思吗?” “我还就没听说整个皇宫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少女粉颊泛着薄怒,“让开!” “殿下,殿下!”小太监磕头磕的梆梆作响,不一会儿青石砖上就染上了血色。 少女忍不住一愣,为何?为何这小太监这么害怕?连面对骄纵之名久扬在外的嫡公主都如此坚持,怎么回...... “公主殿下!”朱墙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文昭的思绪。 “奴才不知公主殿下凤驾光临,有失远迎,公主恕罪!” 看了眼躬身请安的贴身太监,文昭沉默着看他要作何解释。 “小德子刚来重华宫,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常玉扫了眼趴在地面发抖的小太监,请罪道,“奴才这就打发他去刑狱司。” “算了算了。”少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本宫又不是特意来找他麻烦的!皇兄在哪?我要见他!” “太子殿下正在书房批阅奏则,公主请。”常玉连忙弯腰引路。 文昭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依旧趴在地面的太监道:“喂!你叫小德子?” “是!”小太监头也不敢抬,颤声答道。 少女冷哼一声:“你这次不认识本宫,本宫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若是下次还敢冲撞,小心你的狗命!” “是,奴才知道了,多谢公主!”小太监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然后眼里涌上了热意,一滴又一滴打湿了面前染着血的石板砖。 真是好命,常玉冷眼扫过小德子,然后又换上一副笑面:“殿下,咱们走吧。” 绕过一个抄手游廊,就到了园子,路尽头就是清赋阁。 “殿下,六公主来看您了。”常玉躬身在外禀告着,没听到什么回复,但是他却轻轻推开了门,回头笑着:“公主请进。” 文昭心里忍不住疑惑:明明元裘流啥也没说,为啥常玉就知道他是愿意见还是不愿意见呢?难道这就是主仆感应?不对呀,沁如跟着我这么久也没啥感应啊!难道这就是神之辅助?不愧是以后要成为太监头头的男人......哦对不起,常玉,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抱歉的看了眼贴身太监,少女迈进书房,留常玉一个人在原地有些忐忑,公主殿下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刚一进门就看见茜纱窗下的青年,一身箪青叶纹对襟,广袖云肩,墨发竖起,额前垂着几缕碎发,稍稍弱化了五官的凌厉,一双漆黑凤眼缓缓抬起,点墨双眸看向少女,薄唇如削,线条分明的颌骨似乎有些锋利。 不得不说,元裘流真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文昭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可是面上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我来找你说个事儿。” 青年放下手中朱笔,站起身缓缓走近,文昭这才看清他腰上束的广博流云带,系着一串玉质禁步,举手投足是君子簌簌如风月,笔挺如青松凌云。 “何事?” “咳。”文昭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我听说伍将军的次子回来了。” “所以?”青年那双形状姣好的凤眼看着少女。 文昭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丹凤眼,眼尾狭长,睫毛乌黑浓密,但是形状又似桃花,看似凌厉,实则还带了叁分柔意。 “你!”少女皱着眉后退了两步,“你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嘛!” 元裘流愣住,随即笑了一声,似乎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好,我就站这儿,你说吧。” 文昭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我可告诉你,那个伍陵易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这个人,野心也不小,所以你要当心了!” 青年听了这话,垂下眼眸提起一抹笑意,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文昭有些心急,忍不住凑过去看他的眼睛:“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元裘流鸦羽般的长睫抖了抖,似乎对突然靠近的少女感到些许惊讶,一时间没有说话。而在另一旁的少女眼里就是他有些踌躇,似乎为了伍陵易而苦恼。 “其实!”文昭皱着眉,“他也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个好爹,然后得了些兵权。” “你不用担心的。”少女踮脚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安慰,“就算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还有我呢,还有母后呢!” 想到皇后,文昭尴尬的沉默了下,又看了看元裘流抿唇垂眸的模样,她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握住青年的手语气郑重:“放心,我永远在你这边!” 看着簇然抬眸的男人,文昭忍不住回应了一个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当然跟你站在一起了。” 六公主文昭,除了众所周知的骄纵,同样闻名的还有她的容貌,皎若云间月,纯如山上雪,只是因为身份,从没有人敢抬头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 元裘流心神一动,感受着手里轻软的腻滑,忍不住眯了眯眼眸。 “好了好了,要说的说完了,我也要走了。”文昭见男人似乎“有所领悟”,于是十分体贴的给他自己琢磨的时间,率先告辞了,“有事儿记得找我。” 手心软软的微凉骤然消失,男人忍不住轻轻敛眉,然后目光随着少女的身影而远去。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书房因为少女的离开又沉寂了下来。 直到门外又传来常玉的禀告声:“主子,安贵妃想见您,似乎是伍陵易想要拉拢叁皇子一脉。” 伍陵易...... 青年收起了清隽的神情,微微阖眸,五官沉郁又慵懒:“不必拒绝。” 常玉一愣,然后缓缓弯腰应答:“是。” 作者的话: 常玉:变脸怪!你在我面前装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在文昭面前装啊! 世界一,皇后殡天 “公主殿下,最近叁皇子与那位伍小将军接触良多。”沁如一边帮少女篦头,一边趁周围没人凑近禀告。 “什么?”文昭有些震惊,前几天不是跟元裘流说过了让他注意这个伍陵易吗? 有些凝重的皱着眉,少女内心思索着对策:伍陵易野心勃勃显而易见,而叁皇子一向性格软弱,十分好拿捏,等日后就是伍陵易的手中傀儡,而且叁皇子再怎么说也是安贵妃的长子,有了安贵妃一脉的支持,再加上时不时给皇上吹点枕边风,这太子之位还真是不好说。 现在当务之急要么切断伍陵易和叁皇子的联系,要么就是夺回伍陵易的兵权,否则对元裘流登基必定会有偌大影响。 要怎么做?正当文昭苦苦思索之时,门外宫女有些慌张的小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 “皇后娘娘!她!皇后娘娘昏倒了!” “什么?!”文昭一下子站了起来,“母后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去了!”小宫女一边喘着气一边回复道,“似乎情况十分不好,锦屏姐姐让奴婢来向公主禀告。” 少女不及思索,立刻迈步向坤德殿走去:“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昏到了!” “近日皇后娘娘本就体弱,夜里也睡不安生,只是一直不让奴婢告诉您。”小宫女吸了吸鼻子,“今儿晨起,皇后娘娘刚穿好衣裳,不知怎的突然就昏了过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后锦屏姐姐就让人请了御医,又让奴婢来公主您这儿禀告。” 越听越急,文昭只恨不得立刻飞到皇后身边,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小跑着到了。 “母后!”坤德殿外是明晃晃的皇帝仪仗,来不及思索,少女直接跑了进去,殿内站着皇帝和太子两人,地上跪了十来个太医。 “母后您怎么样?”文昭直接扑到床头,看着皇后惨白的脸色,喉头忍不住有些哽咽,眼圈也红了。 柳沐费力的睁开双眸,气若游丝:“是,昭儿啊。” “母后是我。”文昭贴近她的唇边,费力的听着,“昭儿在。” “昭儿!”世间最高贵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伸出嶙峋的手缓缓伸向少女,文昭一把握住,然后按在自己的脸颊上,有些湿润的泪痕粘上了指尖。 “我的昭儿。”柳沐喃喃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母后,你没事的。”文昭咬着唇忍住泪意,“有太医在,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您还要看着我及笄嫁人呢!” 柳沐笑了下,苍白的脸色仿佛一戳就破的泡沫,脆弱无比。她缓缓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少年郎,年轻时也曾以为两情相悦,如今走到现在也不过是相顾无言;另一个是她最风光得意时的深渊,造就了她的辉煌,也毁灭了她的一生。 那双温柔的杏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情愫,有爱也有恨,有怒也有怨,最终随着轻轻的一声叹息,所有的浓烈感情都化为乌有。 “皇上!”两片唇瓣无力得开合了一下,柳沐看着那位九五之尊,“臣妾有一事,想要求皇上。” 仁惠帝此刻也忍不住动容,终究是年少夫妻,情谊还是有的。于是走进了些,看着一脸病象的女人:“皇后有什么事?朕都答应你。” “皇上!”柳沐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臣妾想为昭儿求一份恩典!” 为我?文昭眼眶里还含着泪,一听这话愣住,看着她。 “求皇上,为文昭与梅翰林赐婚!”费力的说完这句话,皇后柳沐立刻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似乎只是这一句就费了一大半的生命。 “母后!”文昭连忙为她顺气,却被皇后拂开。 “求皇上!”长眉蹙起,泪光点点,惨白的脸色上是苦苦哀求之色,直让人忍不住落泪。 仁惠帝也忍不住移开目光,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朕知道了,朕会下旨的。”然后顿了顿,有看向病榻上的女人,言语间有些犹豫:“你,你就没有话跟朕说吗?” 柳沐轻轻松开眉头,撤去锁在皇上身上的眼神,十分疲惫的摇了摇头。 仁惠帝见状,苦涩的笑了下:“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父皇!”文昭喊了一声,想要挽留,但是男人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仪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德殿。 “母后!您为什么!”看着女人的病容,少女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昭儿......”皇后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日后不可任性,要叁思而行,嫁了人之后也要孝顺公婆,与夫君相敬如宾,知道吗?” 文昭抿着唇不说话,泪珠一串一串的洒落在床边。 “还有......”皇后终于将目光投向另一个人,那个清隽无双的青年,“我这一生也没好好养育过你,你这么优秀,我很欣慰。” “我走了之后,麻烦你,好好对待你的,妹,妹!”枯槁的眼底似乎涌上泪花,不像是临终叮嘱,更多的,似乎是别的什么。 元裘流垂眸看着女人暗含祈求的模样,走过去轻轻俯身:“是,儿臣知道。” 似乎就是为了这么一句,在青年做出答复后,柳沐终于闭上了眼,抚摸着少女脸颊的手也垂落下来。 在皇后阖眸时,周围宫女太监立刻哀声痛哭,顿时整个坤德殿布满了悲戚之风。 文昭紧紧咬着唇笔直的跪在床头,没有哭声,只是泪珠一直不停的落下,一点一点打湿锦被。 良久,锦屏忍不住跪着上前:“公主,节哀。娘娘身前最怜爱公主笑颜,如今想必也是不愿意看见公主哭泣的。” 文昭没有动静。 锦屏和沁如等几个宫女纷纷来劝了好一会儿,文昭才伸手擦了擦泪痕,然后一双红的像兔子的眼眸看向身侧青年:“我们没有母后了,皇兄。”刚叫完“皇兄”二字,又是两粒晶莹泪珠滚落下脸颊。 男人忍不住伸出手,把少女摁向自己怀中,兄妹二人在榻前互相依偎,这是迄今为止二人最近的距离。 世界一,情势大变 九月初叁,孝纯皇后柳氏大殓,百官发哀,群臣临哭。 守了一天的文昭从坤德殿慢慢向自己宫中走着,因为长时间跪地,膝盖都有些肿痛。 “六公主殿下,节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着拐角处的男人,少女脸色木然,丝毫没有任何波动,打算直接无视绕过去。 “六公主是不是心神俱伤了?这水灵灵的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伍陵易扬着笑,狭长的眼尾是让人不快的轻浮。 文昭长睫微微扇动了下,眼眸轻轻移到男人身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本宫?”声音轻飘飘的,乌黑的眼眸带着轻蔑。 伍陵易的脸色僵硬了下,然后强行扬着笑:“好,果然还是伶牙俐齿的公主殿下,在下没看错人。” “只是不知。”男人微微走近,依靠着身高俯视下来,带着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逼人气势,“没了皇后,公主殿下您这份高傲,还能撑到几时?” 一旁随侍的宫女沁如立刻一脸警惕的挡在少女面前,却被轻轻拉开。 年方及笄的公主殿下,扬着精致的小脸,一身素色,头上只簪着一朵白花,明明是极为简朴的装扮,硬是从中透出几分贵气,她轻轻勾了勾唇:“奴才就是奴才,狗也就是狗,得了势只会咬人罢了。” 伍陵易苦苦支撑的笑容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维持理想中的风度,他含着怒点点头:“好,尊贵的公主殿下,我是奴才,我是狗,您高高在上!” 然后凑近,从深邃的眼底透出几分狠厉的光:“那就看您日后,如何在一个奴才身下婉转承欢,在一个狗身下痛哭流涕!” 元文昭立刻攥紧掌心,清丽的眉眼骤然凌厉,刚想怒而呵斥,就见他扬起一抹笑,轻飘飘的掸了掸衣袖,然后施施然离开。 “殿下!”一旁的沁如自然也听见了这侮辱至极的言辞,一张脸气得通红,眼底都沁出了泪意。 文昭眯着眼,看着伍陵易的背影,咬了咬牙:“不过是个乌合之众罢了。” 皇后出殡后,原本应该守孝叁年,但是因为求得夙愿,又兼之及笄在即,所以皇上大笔一挥,只让文昭孝期半年就毕,之后就要准备及笄之礼,及笄过后就完婚。 事情仓促,文昭有些应付不来,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作为皇后遗旨,也不得不应许下来。 十月初七,皇后出殡一月,文昭还在殿内给皇后抄写佛偈,随侍宫女沁如就面色沉重的来禀报:皇上身体不适,暂时由太子监国。 “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什么病?”文昭放下笔,直直的看着侍女。 沁如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直说是偶感风寒。” 思忖了下,少女提步:“我去看看!” “公主!目前在德安殿侍疾的是安贵妃”宫女拦住她,一脸为难,“安贵妃口谕:除了诸位皇子,一律不得干扰皇上养病。” 这相当于变相截断了皇帝和外界的联系!而且伍陵易最近跟叁皇子走得那么近,听说前不久还得了京城守卫的兵权!这样大的权力,举行宫变岂不是随时可能! 文昭彻底慌了。 要是真的宫变,伍陵易一行人推拒叁皇子登基,那太子怎么办!自己的任务怎么办!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的心血,难道都要化为乌有吗? 不!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的! 文昭在书房左右踱步,忽然看到榻上看了一半的史书,突然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去重华宫!” “是。” 因为皇后殡天,皇帝病重,所以整个皇宫都绵延着栖惶的哀戚之色,重华宫亦是如此。 穿过抄手游廊,到了清赋阁后,一旁引路的太监常玉立刻躬身请示:“殿下,六公主来了。” 这回文昭没那么好的脾气等他请,直接推门进去,里面元裘流正持着朱笔批改奏折,难得罕见的月白素衫,眉眼沉寂,衬得他风华无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改奏折呢!”少女冲上去直接把他的笔夺了下来,一双清亮桃凤眼不悦极了。 元裘流似乎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整个人无辜又单纯。 这样的人怎么比得过那个心都脏了的伍陵易啊!文昭内心长叹一声。 “你知不知道父皇病重!” “知道啊。”他一脸理所当然。 文昭现在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知道还这么悠闲!我之前跟你说伍陵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不当一回事儿?还让他去结交叁皇子!” “叁皇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背后是一家独大的安贵妃,现在母后去世,安贵妃更加嚣张,整个后宫都是她说了算!父皇病重,除了皇子任何人不得探视,更别提肱股之臣了!这岂不是挟天子以令天下?” “还有!那个伍陵易前时间掌握了京城守卫的兵权!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兵力,但是只要他一敢围城,我们手里没个一兵半卒,还不是瓮中之鳖!就算你再怎么英武贤明都没用,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这一番话听下来,元裘流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文昭直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元裘流!”少女真的生气了,柳眉倒竖,脸颊都染上了几分薄薄红霞,眼里透出水色。 “我知道。”青年缓缓接过她手中紧握的朱笔,“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父皇的圣旨啊。” 刚刚还觉得有转机的少女立刻绝望了,有气无力的说道:“在兵权面前,圣旨有什么用啊?我要是有兵权,我说让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没有兵权,圣旨也不过是薄薄一张纸罢了。” “算了。”感觉指望这个纯洁无瑕的太子没有任何胜算,少女决定主动出击,“你去学晋文公!打不过就跑,等以后时机到了,你再出来,懂吗?” 晋文公,公子重耳?青年微微抬起凤眸,看着少女。 “到时候我跟梅行简说,你跟着他偷偷离开皇宫!”少女拿出一张纸条郑重的交给他,“这里面都是我这些年记录的值得信赖的忠臣,等这阵风头过了,你去联合这些人,推翻那个伍陵易,重新登基!” 元裘流展开纸条,上面写了好些个人名:吏部尚书——苏玉峰、宣政院使——沉英喜、枢密院知院——赵西平等等。 “你如何来的这些名字?”青年的声音温雅,带着些不为人知的沉郁。 文昭以为他不相信这些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言之凿凿:“没事你信我,这都是我暗中观察的!我也找人仔细查探过,绝对可靠。” “这不是件易事。”元裘流轻轻蹙眉,黑玉一样的眼里是温润的光。 当然不是容易的事了!原本只需要系统一挥手就能给的东西,因为那个996直接消失!所以都是自己一天天辛辛苦苦观察下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心血啊。 因为苦涩,所以少女抿着唇啥话也没说。 “总之,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争取时间的,到时候有什么事儿等我通知。” “为何?”青年低声开口,然后看着少女不解的双眼,语气中难得带着几分踌躇,“为何如此为我煞费苦心?” 愣了愣,文昭收起平时一身锐气的模样,温柔的笑了:“你是我皇兄,是大魏的太子!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为新帝!” 元裘流眼眸微微颤动,似乎含着无尽话语。 “我知道,你平时最是端方雅正的,肯定很不喜欢我纨绔骄纵的性子。”少女柔软了眉眼,长睫微微垂落,翘着妩媚娇弱的弧度,“可是母后身体不好,一直默默无闻的,你又只有一个贤名,我若不骄纵一点,世人怕是都敢骑在我们母子头上了!” “皇兄。”文昭抬起眼帘,水光潋滟的眸中是罕见的坚韧,“母后去世了,如今这世上,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了。我毕生所愿,就是你能顺利登基为帝!” 世界一,宫变 自打皇帝生病,宫中的警卫是一天比一天严了,看着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侍卫,文昭忍不住皱眉:“重华宫也是这样吗?” 沁如有些犹豫的说道:“太子殿下那边似乎守卫更加严密。” 看来是要有所行动了啊。 “让你查探的事,有什么消息吗?”从重华宫出来后,文昭便吩咐沁如仔细查探关于伍陵易和叁皇子那边的线索。 “是。”宫女看了圈周围,见四下无人,偷偷凑了上来小声说,“确切时间奴婢还不知道,但是大抵是后日晚上,接着御医行诊的机会,伍小将军会进宫请安。” “他一个奴才,进宫请什么安。”文昭嘲讽了声,然后又问起另一件事,“伍将军还是跟之前一样闭门不出吗?” “是,自打伍小将军回京后就一直谢绝外客。” 谢绝外客?文昭冷笑了声,看来这一向“忠心耿耿”的伍将军,也是个窃国贼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手握兵权举行宫变,还真是天大的“忠臣”! “等会儿点卯下学,你找机会把那封信交给梅行简。”文昭前几天就写下了那封信交给了沁如。 “是。”宫女点点头。 “行事小心些,别被发现了!”虽然沁如做事稳妥,文昭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句。 “公主放心。” 点点头,少女透过窗子看着远处巡逻的一支侍卫队伍,脸色凝重。 两日后,子时,夜深人静。 文昭正倚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史书,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公子重耳的事迹,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脚步声轻轻响起:“公主殿下,梅大人来口信了。” “说什么?!” “万事俱备!”沁如俯身凑近答道。 文昭暗中松了口气,梅行简一向稳妥,他既然敢这样说,那就一定是都准备好了,如此,只要等到明天伍陵易出场就行。 那可是一场大战! 少女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心,缓缓呼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公主,要安置吗?”沁如连忙问道。 虽然毫无睡意,但是还是要养好精神的,文昭缓缓点头。 一整个白天,皇宫都十分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戌时,本该各自安寝的宫中此刻灯火辉煌,人声最鼎沸处竟然是一向清净的重华殿。 一身银白铠甲的男人直接持剑踏进宫廷重地,狭长的鹰眼中是凌冽的杀气:“传皇上口谕,太子暗中窃国,徇私枉法,品行不端,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 烛火通明的正殿内,并没有想象中的男人,而是端正坐着一名少女,一身夺目至极的红衣宫裙,十二裙袂俱是苏绣金线锦凤,乌黑发髻上挽着朝雀珠钗,雪肤红唇,眉眼勾勒的妩媚又贵气,此刻正闻言抬眼看来。 惊艳至极。 饶是伍陵易此刻也忍不住愣了下,继而问道:“六公主何故在此?” “这是本宫皇兄的宫中,本宫何故不能在此?”少女挑了挑眉,脸上是清艳的绝色。 伍陵易轻笑了声,然后一步一步气势逼人的走近:“那敢问公主殿下,废太子在何处?” 废太子这叁字实在是刺耳,文昭忍不住皱眉:“本宫不知。” “哦?”男人闻言冷笑一声,“怎么?公主要跟本将军玩捉迷藏吗?” 文昭也低头笑了,然后抬起头,美人面上是嘲弄的讽刺:“你找不到他的。” “我堂堂元文昭的皇兄,又岂是你们这等乌合之众就能拿捏的。”少女抬起莹白的下巴,高傲之色尽显。 “文昭公主好气魄啊。”伍陵易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骤然脸色一变,那双大手直接掐上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公主殿下,现在本将军没兴趣跟你玩,还望你早点识趣,说出废太子行踪,或许本将军还能念在你容色倾国的份儿上,赏你个小妾的位置。” 感受着男人凑近到喷洒在脸颊的炽热呼吸,少女厌恶的皱着眉:“你做梦呢?” 一旁随侍的宫女紧张的几乎都要尖叫起来。 伍陵易愤怒至极的掐着文昭的脸颊,一双狠厉鹰眼逼近看着她:“给本将军找!掘地叁尺也要找出废太子!” 一旁的侍卫长连忙领命退下,其余的带剑侍卫团团围住大殿。 “公主殿下。”男人被风沙磨砺的刚硬的脸庞带着邪佞,“您说,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当着众御林军的面,被本将军在废太子的宫殿上肆意凌辱,可是一件美事啊?” 文昭眉眼如刀,直直刺向男人:“你敢?” “本将军有何不敢!”伍陵易笑了,然后看着侍卫们,“想必诸位还没见过这大名鼎鼎的文昭公主究竟是怎样的金枝玉体吧?今日兄弟们有眼福了!等找到废太子,这样的绝色美人各位兄弟都有份儿!” 文昭眼瞳紧缩:“你还真是恶心啊,伍陵易。” “多谢公主夸奖。”男人扬着笑,慢慢伸出手袭向少女的锦玉腰带。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咬破药丸吧!文昭正决定凛然赴死,直接把藏在牙后的毒药咬破时,突然听到门外一声—— “慢着!” 众人皆是回头望去。 门外夜色中站着一个月白身影,长身玉立,身如雪松,颜如温玉,风骨清隽,气运天成。 文昭忍不住心神一惧,瞪大眼睛大喊:“你是笨蛋吗?我不是让你滚了吗!你听不懂人话啊!” 元裘流一步一步走近,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怀中钳制住的少女,抿唇不语。 侍卫纷纷握紧手中长剑,一脸戒备的看着走进来的素服太子,一旁的伍陵易也没想到他会自投罗网,一双眼紧紧盯着。 “滚啊!你没听见吗?”少女已经声嘶力竭了,眼泪一颗一颗从脸颊掉落,原本精致无双的脸也化成一团。 完了。 元裘流没跑,他回来送死了。 任务终结了。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暗中窥探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周密的打算,还是废了。 算了,一死了之吧,不想再看了。 文昭绝望的垂下头,刚想咬破毒药一了百了。 “放开她!”太子殿下风华无双,气定神闲的开口,只是盯着男人搂住少女腰上的手的眼神似乎含着刺。 伍陵易轻蔑一笑:“不过是个废太子,居然敢对本将军不敬,拿下!” “别!”文昭挣扎了下,然后被狠狠按在原地。 “公主殿下,本将军还没让你动呢!” 元裘流看着凑近少女的男人,眉眼冷冽下来,一双黑眸仿佛淬了数九寒天的冰一样:“我让你,放开她!” 话音刚落,文昭视野一暗,然后耳边充斥着一群刀剑相接的刺耳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着离开原地,后退了好几步。 等到再次看清形势后,周围全是一身黑衣的暗卫,刚刚穿着铠甲的侍卫全都躺倒在地,身下都是一滩一滩的血迹。 “好个太子,是我低估你了。”伍陵易有些不稳的气息从脑后传来,文昭扭过头,看见他左肩上是一道被划穿的刀伤,应该是刚刚暗卫偷袭所做。 元裘流眉眼未动,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放开她,你还能活。” “哈哈哈哈哈!”伍陵易笑的胸膛都在震颤,“低估了你,是我伍陵易技不如人!但是,就算要死,我也要这位公主殿下陪葬!” 脖颈间骤然一凉,文昭被寒气逼得不敢乱动,但是也感觉出来抵在自己脖间的应该是把刀。 “你要什么?”元裘流眯着眼,危险十足。 “怎么?我说我要活,你难道还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放了我?”伍陵易笑了,继而仿佛恍然大悟,“哦,我忘了,这可是您的嫡亲妹妹!那一向孝贤的太子是否能为在下布一匹快马呢?只要到了城外,在下一定完璧归赵!” “不行!”元裘流还没说话,文昭一口拒绝。 伍陵易在边塞有几十万兵权,可不是如今这区区的禁军能比得上的,如果放他回塞外,不异于放虎归山!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登基成功了,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功亏一篑呢! “元裘流你不许!你要是因为我放走了他!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咳!”喉咙立刻被狠狠掐住。 “公主殿下!您别说话!”伍陵易咬牙切齿的凑过来。 “太子殿下,公主的性命都在您的手中,看您是要我这一条贱命,还是公主的万金之躯了。”男人阴沉的笑着。 元裘流轻轻垂下眼帘,似乎有些犹豫,然后,他缓缓抬起长睫,露出那双形状完美的凤眼,潋滟生辉:“来人,备马。” 伍陵易勾唇:“太子殿下仁孝感天动地,真是让人佩服。” 文昭满眼写着不赞同,一个劲儿的摇头,却依旧不管用,看着元裘流真的要因为自己放过这个奸佞,忍不住心一横,费劲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喉咙的寒刃。 妈的,要是太疼一定要骂死那个元裘流! 千钧一发!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如铁钳一般握在腰上的手松开了。 文昭跌坐在一个怀抱中,撕心裂肺的咳嗽着,眼前都是泪花。 等到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看着眼前绣着银纹的衣衫,文昭感觉有些恍惚,头都有些发蒙: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怀中的人似乎不怎么难受了,男人轻轻把少女扶了起来,然后随侍的沁如立刻走了过去想接,却被他无视,直接搂住少女入怀。 “殿下,这人怎么办?”暗卫半跪着请示。 青年瞟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伍陵易,轻飘飘道:“杀了吧。” 文昭刚想回头看到底发什么事,却被他拦下,元裘流轻飘飘的补充了句:“对了,刚刚他用的是右手,那就把他的右手剁下来喂狗。” 被半搂着走出了血腥弥漫的大殿,就看见浓重夜色中站了一群人,常玉提着灯笼上前:“殿下,陛下两炷香前,薨了。” 两炷香前?文昭刚想开口说话,喉咙痛的只能咳嗽,元裘流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暗示她安心。 “薨了就薨了,按照礼节吧。” “是。”常玉身后跟着的太监立刻应了一声,文昭定睛一看,他居然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全德! 怎么回事?文昭立刻看向男人,还有殿内那群黑衣人!现在她有太多太多疑惑了,刚想问个清楚,就被男人轻轻打断。 “你先休息,等你好了这些事我都一一告诉你。”男人眉眼温润,十分体贴的说道。 文昭刚想说自己没事,但是意识突然一黑,毫无征兆的直接软倒下去,元裘流顺势抱起她。 常玉立刻低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一旁的沁如想伸手,但是又不敢,只是喏喏的低着头跟在后面。 哪有太子抱着着亲妹妹去寝殿的?但是看着一身月华的男子怀中抱着纤细的红衣少女,众人都敛声屏气的,当做没看见。 世界一,骤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昭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黑暗,只能透过隐约的光影看清应该是一间寝殿。 浑身有些脱力,脖子也好疼啊,她张了张嘴,忍着不适喊了句“沁如”,只是声音又轻又哑,细若蚊呐。 轻轻咳了一声,刚想加大声音再喊一句,就看见床边走近一个身影。 “谁?”文昭警惕的往后缩了缩。 “醒了?”清雅中带着几分冷冽,是元裘流的声音。 少女放松了下来:“皇兄,咳......为何,不点灯?”因为疼痛所以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他脚步顿了顿,然后折身到床头,不一会儿,有些昏暗的烛光亮了起来。 文昭这才看清,月影纱、龙涎香,这竟然是重华宫的寝殿。 有些难受的抚了抚额,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扶住肩头。 “太医说你有些心神惊惧,需要好好休息两日。” 文昭点点头,垂落的视线落在他的衣摆,一愣,突然一把抬手揪住,抬头一脸急切的看着他:“你!” 元裘流垂眸,看着少女手里绣着五爪银龙的衣摆,轻轻拍了拍她攥紧的手背,十分体贴的告诉:“今日登基的。” 这么快! 文昭立刻放松了下来,然后脸上缓缓绽出一抹笑,精致的脸庞在烛火掩映下熠熠生辉。 等等!既然元裘流登基了,为什么系统没有把自己召回去?欣喜之色凝固在脸上,这996到底是怎么回事?卡bug卡的也太离谱了吧。 “咳,皇兄举行过登基大典了吗?”以防万一,文昭决定多问一句。 “自然。” 好,事实证明,这个996系统就是个不靠谱的骗子。bug这么多,这怎么玩得下去? “在想什么?”鬓边的碎发被轻轻拂开,温凉的手心贴近脸颊,让文昭有些不适的躲了下。 “只是在想皇兄登基后一定会遇见许多麻烦事,辛苦皇兄了。”文昭敷衍的客套了下。 “无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安贵妃她们?”少女歪了歪头,看向他。 “先皇驾崩,安贵妃殉葬。”男人的眉眼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温润含笑。 文昭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轻轻咳了声转移了下注意力:“那,叁皇兄五皇姐她们?” “叁皇子弑君弑父,罪无可恕,贬为庶人,流放边疆,五公主离宫而居。” 十分果决,赏罚分明,既没有过于严苛也没有心慈手软,确实是明君之举。 文昭点点头,但是为何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不适呢? 那双清亮的桃凤眼缓缓抬起看向男人黑玉一样的眼眸。 是了,这股不对劲就是来自元裘流。 他太正常了!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温和,甚至还微微含笑、体贴入骨的模样? 文昭抿了抿唇,决定暂时不掺和这些事,996应该是系统延迟,顶多过个几天就能把自己接走了,所以剩下的事也没必要计较,还是好好当咸鱼吧。 “你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子,在参加四海宴。”四海宴是新皇登基后举行的第一场宴席,凡是皇室皆要在场,祝颂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会不会是四海宴没有举办?等参加完四海宴后应该才算完成任务吧? 文昭点点头:“知道了,皇兄,四海宴在何日?” “十日后。”元裘流轻轻凑近吻了吻她的发,“到时候礼服备齐,你只需要换上就可。” 察觉到耳后吹拂上来的温热气息,文昭呼吸一窒,然后勉强提起笑躲开:“是,我一定好好准备。”元裘流怎么回事?自从醒来后他的举动就有点诡异。 “文昭。”低沉的嗓音在头顶想起,少女反射性的抬头看去。 那双漆黑的丹凤眼在昏黄烛火下涌动着什么情绪,仿佛泥淖一般沉郁厚重又阴暗,等到文昭忍不住眨眼重新看去时,元裘流的双眸又恢复到之前清透温润的模样,黑玉一般。 眼花了吧? 文昭勉强笑了下:“皇兄何事?” “没什么。”他轻轻含笑,微弯眼尾,然后俯身轻轻在少女鬓角吻了一吻,“你好好休息。” 看着男人离开的修长身影,文昭彻底愣住:他不对劲!他真的不对劲!要知道,过往的十五年里,他们之间从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最近的一次也就是皇后柳沐离世,两个人贴了一下! 996?996你在吗?元裘流已经登基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即使在心里死命的呼喊,也没有那个该死系统的一丝回音,文昭绝望了。 没办法,只能等到四海宴了。 少女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机会,所以巴不得日子早一点过去。 “公主,涂好了。”沁如收起靛蓝点翠盒中的匀肤露,端详了一下她的脖颈,“似乎已经看不太见了。” 文昭闻言看了眼铜镜,确实,前几天那个伍陵易在脖子上留下的掐痕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你天天为我涂药。”在床上躺的人都酥了,正好今天还是个好天气,外面阳光暖暖的,“出去走走吧。” “这......”沁如有些犹豫。 “怎么了?” “哦没什么。”侍女连忙打起笑,“最近快要入冬了,公主披件披风吧。” 文昭点点头,然后带着沁如离开了重华宫。 这几日借口养伤,不能轻易走动,于是就一直在重华宫住着,其实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但是也一直没机会说,看来之后也要找个时候搬回自己的宫殿。 “公主,今日御花园的秋菊开得好,要不去御花园看看吧。”沁如提议道。 赏花有什么意思,文昭对这种娴静高雅的爱好十分不感兴趣,但是想起之前在御花园扎了个秋千:“去荡秋千,你来推我!” “这,您大病初愈......” “哎呀!”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不耐烦地打断,“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你推不推?” 沁如无奈的笑了:“推推推!” “再高点!”金黄银杏叶纷纷而落,少女穿着十二袂浅色长裙,绣着金雀的红色披风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扬起又落下,十分美好。 “公主您握紧些!” “哎呀没事,再高点!” 秋千越推越高,少女的裙摆像朵花儿一样绽放又凋落,高的越过墙头,能远远的看见宫墙之外的事物。 “等等!”少女突然厉声叫道。 沁如以为是她害怕了,连忙停手:“公主小心些,千万别撒手!” 等到秋千慢慢的晃停之后,侍女刚想上前去扶着,却不料文昭一个翻身落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跑去。 那个地方! 沁如连忙大喊:“公主您去哪?”然后拼命追上去要拦住她。 “公主不能去!” 这一声仿佛是暗号一般,原本井然有序的长巷宫人立刻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来拦少女。 文昭原本凭借着身姿灵活躲过了一些,但是还是被一群宫人围住:“公主请回!” “放肆!”少女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本宫!让开!” 可是面前呜呜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密密麻麻的拦在路前,文昭无能为力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垂下头露出一副只得做罢的表情:“你们给本宫等着!” 然后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时,文昭一个闪身从墙边的缝隙穿过,然后直接奔向不远处的行役房。 行役房是宫中最低贱的宫人住所,里面要么是罪臣之女,要么就是犯了错的宫人,污浊的空气,麻木的脸庞,这一切都与明亮辉煌的皇城格格不入。 在众多灰衣奴仆中,有一个年纪极轻、容貌秀丽的女子,当她看见文昭出现在门口是,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瞪大,然后仿佛是不可思议一般朝着她跑来。 短短的十几步路,在刚迈出两步时就被无情的拦住。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文昭忍不住咬着唇,抬步走去。 “公主!”沁如直接扑到她脚边跪下,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她满眼乞求,“您不能......” “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可能回去吗?”少女原本清亮的音色凝重又苦涩。 然后绕过侍女,文昭一步步走向被一群粗使太监揽住的少女:“放开她!” 犹豫的看了看文昭, 那群太监慢慢收回手,然后跟着众人一同跪下,而灰衣少女也狼狈的跪倒在地。 文昭慢慢走近,想伸出手,又不敢,只是艰涩的喊了声:“五皇姐。” 一听这声,灰衣少女笑了下,眼泪即刻涌了出来:“我现在哪里还是你的五皇姐。” 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是一朵被狠狠踩进地里的花。 “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什么,文昭只能低头。 “不关你的事。”五公主元文星倒是看得清楚,一脸的无欲无求,“如果当时是我皇兄夺权成功,你也差不多。不是有句话叫成王败寇吗?” 文昭抿着唇,看着她原本细白的脸颊是灰黑的污渍,原本的纤纤玉指如今布满了细纹和裂缝,原本的锦衣华服如今是沾满异味的仆衣,一时间心头涌上悲悯。 “对不起,五皇姐。”文昭不知道说什么,在太凄惨的人面前,连过多关心的话语都是一种侮辱。 她落荒而逃。 世界一,乱欲 是夜,重华宫。 文昭点着灯坐在窗前,没有入睡。 门外传来了细细的请安声,然后是几句问答。 文昭转过头,看向门边,走进来的是一道身影,一身玄色长衫,上面绣着金色的祥云出龙。 “昭儿。”元裘流微微含笑,走到她身边。 “为何骗我?”文昭垂着眼不去看他,“还拦着我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 清隽青年沉思了下,坐到少女对面:“元文星是叁皇子胞妹,我不得不防。” “你若是想防,幽禁、圈养,那个不比这个来的方便?”文昭抬头,“你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为最低等的奴役,这不是防范,是侮辱!” “皇兄,我尊敬你,也信任你。”她轻轻蹙眉,“但是这种事只会有损你的名声!” “况且五皇姐什么脾气,大家也有目共睹!她骄纵,没脑子!心无城府,就算是想翻起什么浪也是个无能为力的主儿。”文昭眼帘微微颤抖,“皇兄你这样,比杀了她还难受。”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到少女面前,伸出莹白的手指,轻轻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恨她?” 恨?文昭疑惑的蹙了蹙眉,看着元裘流漆黑的眼底:“我为何要恨她?” “她自小骄纵,只要你有的,她都要过来,事事与你攀比。” 文昭一愣,想不到,元裘流竟记得这些事情。 小时候文昭就跟文星关系不好,两个人年纪相仿,一个是皇后之女,一个是安贵妃之女,自然是处处都合不来。但是除了有时候故意逗逗她之外,文昭到也没把这位五皇姐放在心上,因为满心满眼都是为元裘流登基做打算。 轻轻摇了摇头。 “从没有。”文昭微微一笑,眼里是温软的情谊,“她事事与我攀比,不过是嫉妒罢了,说到底也是可怜。安贵妃一向不看中公主,叁皇子对这个妹妹也不怎么爱护,她只是嫉妒我罢了。” “皇兄。我知道这是政事,但五皇姐并无过错,如果可以,还望皇兄从轻发落。” 垂眸看着少女眼含祈求的模样,他明明脸上还带着温软笑意,却无端让人点起叁分寒意。 元文昭敏锐感知到元裘流的不快,暗中咬了咬唇:“况且,皇兄本是白玉无瑕,何必为了她,染上污名呢?” 见他神色依旧未变,那双漆黑的眼眸盯得自己心里发毛,文昭忍不住倾身凑近了些,想要躲开他的视线。 少女抬面,眉尖若蹙,眼神掩映着烛火,泛起潋滟涟漪,薄润的红唇微微抿起,眼含祈求又带着些许担忧:“皇兄这样好,昭儿不希望皇兄因为此事被人诟病。” 元裘流神色微动,看似只是微微移开目光,但是心头却是簇然一紧,仿佛内心关押着的野兽在一遍遍冲撞着牢笼,而岌岌可危的锁链,即将断裂。 轻轻阖眸。 他一把将少女搂进怀里,直到滚烫跳动的心因为贴近而缓缓平息。 “皇兄?”文昭吓愣了,手足无措的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文昭。”炽热的气息在耳畔响起,少女觉得从尾椎升起一串酥麻,直到天灵盖。 “看着我。” “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滚烫的呼吸,喑哑的嗓音,低声的絮语。 文昭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纤细的腰肢被轻轻松开,眼前是男人清隽的容貌,还没来得及反应,唇齿间就布满了馥郁的香气,温暖的气息席卷过红唇的每一寸,舌尖微叩,贝齿开合。 唇齿相依。 燥热。 文昭觉得体内仿佛慢慢点燃了一把火。 喘息。 不知道是谁的低声喘气,还带着诱人的低吟。 酥软。 腰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仿佛化作了一滩水。 侬艳的长睫鸦羽微微颤抖,黑玉的眼眸幽深似海,是掌控,是欲望,引人沉沦。 意识即将丧失的少女,在腰间结扣被抚摸时骤然回神,然后一把推开男人,反手捂住薄艳的红唇,瞪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元裘流也从欲望的深渊中清醒过来,微微闭了眼后又睁开,原本眼底诡谲的暗沉慢慢消散,逐渐变回平时那个清隽的模样,只是薄唇泛着艳红水色。 “皇,皇兄......”文昭抖声喊了句,牙齿都在打颤。 “昭儿,不必害怕。”元裘流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鬓发,却被少女躲开。 “我们是兄妹!” “是!”男人回答的义无反顾,“所以,我们才如此相配。” 文昭愣住,喃喃道:“你疯了。” 闻言,元裘流轻声一笑,唇角勾起靡艳的弧度,最是清冷隽秀的容貌无端染上叁分绝艳:“我一直都很清醒,昭儿。” “我与你,本就是天生一对。”修长的指尖缠绕着少女乌黑的长发,黑与白,清与浊。 “除了我,没有人能配的上你。”除了你,也没有人能爱的上我,后半句他掩在口中。 “你疯了?母后,母后尸骨未寒!”文昭惊颤的眼尾都要落下泪来。 “母后知道了,又能如何?”他眼底弥漫着让人恐惧的兴奋,“况且,昭儿不喜欢皇兄吗?” “从小到大,昭儿都把皇兄的东西收的好好的,无论是字帖亦或是读本,他人库房中都是金银,为何昭儿库房半数都是我的物件呢?” 文昭本就混沌的脑子更是当场死机。 因为第一次做任务,对任务对象难免过分上心了一点,所以经常借着兄妹身份偷偷搜集他的东西,只是,这都是被锁进库房的秘密,为什么他会知道?还被当场点出! 那天学堂上的治国之道的纸团,还被工工整整的挂在库房东墙上! “我......我只是对皇兄孺慕罢了。”文昭干巴巴的解释着。 “是么?”轻声笑意,温热气息拂过耳边,少女忍不住往后躲,却被男人揽住腰肢,“既有所倾慕,为何又要躲呢?” “皇兄!”文昭衬着脑子里还有为数不多的清明,立刻伸手抵住愈靠愈近的胸膛,有些紧张的喘着气,“此事,此事太过突然,可不可以,等过了四海宴,文昭想清楚!” 原本以为元裘流就算不会生气,最起码也会拂袖而去,但是没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便颔首同意了:“好,我等着昭儿。” 世界一,四海宴 “公主殿下,该起了,今日四海开宴,公主不可迟了。”沁如一边挽着月影纱,一边轻声唤道。 原本就睡得朦朦胧胧的少女立刻坐起身来:四海宴!解放了解放了! 沁如看着文昭精神抖擞的模样,先是愣了下,然后笑开:“公主难得如此急切,刚好常玉公公把吉服送来了。” 吉服为何是常玉送的? 这个想法在文昭脑子里打了个转就被扔在了脑后,她现在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个四海宴,然后完成任务跟元裘流说再见。 只是刚下床少女就愣住了。 不远处的梨香架子上挂着一件衣服,正红的仿佛火云一般的颜色上,二十四袂各绣着一只彩色金凤,广袖云肩,祥纹霞帔,腰带上是一圈南珠串着珊瑚的腰饰,媗媗垂落,溢彩生辉,这是从未见过的奢华。 “这?” 沁如笑眯眯的走近服侍:“这是公主四海宴的吉服啊,听说是昨个儿绣府刚做好的。” 这哪里是公主吉服,明明,明明比皇后正装都要华丽隆重的多。 少女抿唇垂眸:而且一般皇帝登基,顶多隔叁日就要举办四海宴,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就算皇帝不急众臣也会上书,而元裘流居然硬生生拖了十几日,原本还以为是宫变后事没处理好,现在一看,哪里是后事,明明是为了等这件衣服。 一时间心头蔓延上陌生的情愫,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沉重,压的文昭有些郁郁。 “公主殿下,不高兴吗?”沁如小声问道。 文昭勉强提起笑意:“没,更衣吧。” “是。” 忙了大半天,沐浴更衣,染香点妆,在文昭感觉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被沁如放了出来。 “公主殿下今日,有倾城之姿。”沁如忍不住眼睛发光,一脸惊叹的看着少女。 文昭则是伸手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肩膀:“四海宴开始了吗?” 侍女看了看时辰:“快了快了,外头步撵备好了,公主可以启程了。” 文昭点点头,出门前忍不住看了眼铜镜,压下心头的不适:这一身,过于华丽了。无论是通身金线苏绣凤凰,还是头上的红珊点金步摇花冠,这都不是一个普通公主的行头。就算如今身份尊贵,但是也算得上是逾矩。 只是,吉服和花冠都是常玉送来的,也就都是元裘流的意思。 元裘流...... “公主,到了。” 昌平殿外,依稀能看见几个穿着官服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往主殿赶。 文昭深呼吸了下,然后挺直了脊背,下了步撵后一步一步朝着殿内走去。 “文昭公主到——”门外宣令的小太监远远地就拉着声音喊道。 此刻临近宴席开场,众人大多就坐,此时一听传令,都忍不住朝着门边看来。 文昭刚踏进门,勉强撑起的气势忍不住一窒。 她看着叁尺高台上的青年,忍不住浑身僵硬,一时间心头闪过一万个想法。 而众人看见文昭,一个两个脸色也都十分莫测,有僵硬的,也有恐惧的。 无他,只因为文昭身上红似火云的吉服,与新帝今日的冕服简直是太过相似! 二十四袂彩秀金凤与冕服上的五色金龙如出一辙;腰上南珠与珊瑚串成的压襟腰饰与旒冕上的南珠珊瑚如出一辙;红似火云的苏绣长裙与难得一见的正红衮服如出一辙;就连那个红珊落金步摇冠都跟皇帝的红玉压襟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 文昭踏进大殿的左脚仿佛着了火一样,烧得脚底发烫,正当她愣在原地,思考着落荒而逃的可能性有多大时,高台上的青年皇帝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几乎从没见他穿过正红的衣衫,但今日一见,确实是眉眼灼灼,原本清隽的容色此刻像染了火光,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收回目光,直教人烫的脸色发红。 元裘流垂眉看去,眼尾是笑意:“昭儿来了。”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手掌,文昭顶着众大臣的眼神,咬着牙把手放了进去! 二人一步一步相携走向叁尺高台,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周围是百官肃穆,恍惚间,文昭甚至以为自己是大婚途中。 这个想法惊的少女反射性的握紧手心,然后身侧的青年侧目看了一眼,温热的掌心轻轻撑开少女的五指,似乎是在安抚。 “席位为何在高台上?”文昭忍不住小声问道,明明四海宴左侧为皇室之人,右侧为百官之列,为何左右下首全是文武百官? “只你一人,倒也不好定夺,只能安放于我身侧。”元裘流微微凑近,声音温煦。 什么叫只我一人?众多皇室成员呢?就算叁皇子五公主不在,还有四皇子他们呢!还有各宫的太嫔太妃呢?文昭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 而元裘流似乎知道少女心中所想,只是似乎并不打算解答,黑玉一样的眼眸轻轻看了眼少女,唇畔扬了笑,携着她到身侧席位细细坐下后,才步到正席前。 常玉立刻上前两步,扬声道:“开宴!” 众臣皆是举杯:“恭祝圣上,愿我大魏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文昭此刻盯着面前的酒杯,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只能抿着唇当做没自己这个人。 宴席就在这食不知味的气氛中开始了。 可以看出的是,众臣对此事亦是感觉十分荒唐,一整场宴会下来,没几个人是面带笑意的,大殿内除了丝竹管弦之声,可以说是寂静无比。 文昭忍不住敛眉,偶一抬头,撞见下方文臣之列中的一人眼中,他依旧温润,一身藏蓝缂丝鸳鸯官服,只是那双眼眸中显而易见的担忧。 梅行简。 看样子元裘流似乎确实没有亏待他,短短几年,从探花郎升任四品大员,确实是仕途亨通。 想起先皇后定下的婚约,文昭倒是松了一口气,元裘流登基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继续遵守遗旨嫁给梅行简了。 文昭看了一眼梅行简后陷入沉思的举动被有心人尽数看在眼里,元裘流扫了眼下座神色愈发担忧的青年,不动声色的垂眸。 宴席在表面平和实际暗流涌动中结束了,文昭回到重华殿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996继续在装死。 少女连勉强的笑都维持不住,心里把系统骂了个遍。 一旁的沁如倒是被她的脸色吓到了:“公主怎么了?” 文昭疲惫的按了按额角,摇了摇头:“无事,你先下去吧。”宴席上喝了几口清酒,但是没想到后劲有些大,现在有些昏昏沉沉的。 外门被打开,然后关上,想必是沁如出去了。 文昭有些难受,闭着眼支颐在矮桌前,觉得有些许无力。 自己是不是把这些系统和任务想的太简单了,有时候绝大多数事情都似乎并非自己可以决定的。 “在想什么?” 卷曲纤细的长睫仿佛受惊的蝶翅一般颤了颤,文昭缓缓睁开眼睛—— 是元裘流,依旧一身正红衮服,只是冠冕已经取下,薄唇含笑站在不远处,毫无遮挡的烛火垂落他眉眼,熠熠生辉又深情款款。 文昭想说话,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又合上了唇。 “我知道。”元裘流走近,伸出手轻轻抚上少女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昭儿在等四海宴,在等远离皇宫的机会。” “只是,昭儿如何确定,那样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能力带你离开呢?” 文弱书生?他说的是梅行简? 文昭抿着唇,觉得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我猜的不对?”青年凑近,那双凤眼十分专注的看着她,似乎带着灼伤人的光,“不是梅行简,那是何人?” 眼见着他越说越不对劲,文昭连忙制止住:“皇兄,我,没想着离开。” 闻言元裘流勾唇笑了,轻柔的呼吸洒在面上,带来一阵龙涎香的馥郁:“昭儿啊昭儿,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又如何不知道?” “皇兄!”文昭看着他越贴越近,自己避无可避,忍不住喊了声,“我们这样,如何对得起天下万民!” “昭儿心念天下万民,为何不先念着我?”温热的呼吸洒在白皙的耳畔,低沉的声音轻叩耳膜,文昭从来不知道,一向清寒的音色怎么有这样引诱惑人的时刻。 仿佛心头都被撞击了一下,呼吸渐渐不顺起来。 嘶—— 好烫! 文昭右脚踝处仿佛被火灼烧了一般,滚烫无比,然后折身看去时却又是光洁无比,毫无异常。 “怎么?” 世界一,情迷(h) “怎么?”元裘流伸手覆上白皙的右脚踝。 刚刚还灼痛过的地方,此刻被他温凉的掌心一碰,文昭立时一颤,刚想挣脱,就被那修长手指一寸一寸摩挲过敏感肌肤。 一时间文昭腰也软,腿也柔,呼吸也急,声也娇:“皇兄!”微微拉长,带着轻轻的鼻音,让元裘流垂落的眉眼都深沉几分。 烛影幢幢,昏黄的光为二人渡上一层暧昧,少女一身正红艳丽宫装,坐在榻上,双手支在身后,神色侬艳又惊颤;而这天下至尊至贵之人,正半跪她脚边,俯身轻轻吻在少女光洁白皙的脚踝处,清隽眉眼虔诚又专注,覆压在眼底的疯狂之色,也堪堪要冲破禁锢。 文昭的心彻底乱了,明明这具身体没有那个胎记,但是刚刚他吻的地方,却又与那道暗红圆环不谋而合。温凉柔软的唇,轻轻贴上燥热的肌肤,霎时间从脚踝处绵延上一阵酥麻,直烧得她有些神志不清。 好难受。 “皇兄。”心里很难受,似乎有谁在握着心脏,在窒息的边缘;浑身也好难受,有些燥热,脚踝也越来越烫。 陌生的情愫让少女忍不住涌上泪来,文昭一把扑进男人怀中:“皇兄,好难受。” 元裘流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然后从怀里勾出她有些凌乱的脸,长睫垂落,温情款款。 “皇兄在。” 迷幻,朦胧,满眼的红与黑。 唇齿交欢,轻叩,点燃,强势又不容拒绝的掠夺。 文昭觉得自己像被引诱的蝴蝶,粘附在精心布下的蛛网中,心甘情愿的被尽数品尝。 衣衫一件一件被褪去,露出少女白皙肩头,精致锁骨,和略微丰盈的胸前。 仿佛是有些寒意,晶莹的玉体忍不住瑟缩了下,男人将这纤秾合度的身躯揽入怀中。 月影沉沉,被翻红浪。 身下的亵裙是仅存的蔽体之物,只是从脚踝处渐渐抚上来的手掌,让这薄薄的衣物如同无形。 痒。 指尖划过腿弯,慢慢抚摸上莹润的大腿,少女忍不住蹬了蹬,呢喃着。 元裘流安抚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底下指尖划过少女浅粉的阴阜,轻轻探了进去。 异物入侵的感觉并不好,文昭浑身一颤,然后有些后怕的想躲,只是无处可藏,只能娇声喊着“皇兄”,泪意盈盈。 青年将少女剩余的娇呼吞之入腹,舌尖交缠,是按捺不住的汹涌情欲。 修长指尖越入越深,深到即使是呼吸被掠夺都无法让少女忽视,文昭忍不住攥紧他肩头的亵衣,娇声求道:“皇兄,不要了。” 即便上一世,文昭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陌生的情愫让她害怕,忍不住求饶。 只是这次元裘流并不打算如她所愿,而是敷衍的吻了吻她的唇,将细细花壶内的指节并入两指,点、探、叩、插。 随着情潮,文昭难耐蹙眉,雪白腰肢也随之涌动,眼尾晶莹在狂乱孟浪中洒进发间:“皇兄,皇兄!” 呢喃越来越重,少女藕臂紧紧攀住男人的脖颈,痴声喊道,一下一下,呼吸越来越急促,在周遭翻涌中,她甚至听见了水声。 “唔——” 随着情欲释放,文昭忍不住深深埋进男人怀中,浑身脱离,大脑有些空白,只有泪水顺着瞪大的眼睛无知无觉的落下。 元裘流低头吻去少女眼睫上的晶莹,撑起少女白皙的双腿,不顾陷入高潮依旧抽搐的穴道,一点一点探入。 好涨。 文昭忍不住蹙眉。 敏感无比的花穴被坚挺破开,少女被迫展开双腿,任人宰割的恐惧让她心头一跳:“皇兄......皇兄别!” 男人满含爱怜的吻着她的鬓角眉眼,身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 “啊哈——” 痛。 被强行破开的那一刹,少女忍不住抬腰,整个人仿佛一座造型优美的雪白拱桥。 “皇兄,皇兄......” 元裘流吻着她的唇,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扶着胸前晶莹,絮语低沉:“昭儿......”仿佛破不开的执念。 痴缠绵延的撞击,一下一下,敲击着少女的最深处。 喘息昏沉,发丝凌乱,文昭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眼前朦胧一片,唯一印在眼底的就是那双黑玉一样的双眸,压抑又疯狂,隐隐泛着血色红光。 床纱摇晃,潋滟春光。 两具纠缠的雪白,仿佛互相依附互相共生的蛇,你死,我亦亡。 “唔,皇兄......”撞得深了,少女便蹙眉轻喊,指节都攥得发白。 而身上的青年不见半分往日清寒,仿佛是一块被火烘烤化了的坚冰,只剩下融融水色。 “皇兄!哈,皇兄!”到底是少女身姿纤薄,声音渐渐急促,破碎的不成调子。 只是元裘流丝毫没有体谅她身娇体软,如同冷面君王,入的彻底又狠厉。 “皇,慢些!皇兄!”少女泪珠一串一串的洒进身下锦被,见哀求之色毫无效果,转身想逃,却被狠狠拖了回来,入的更深了几分。 “啊~求你,皇兄,慢些,皇兄轻,轻些......” 声音又软又娇,仿佛缠人的丝,勾扯的他愈发孟浪。 在又一次高潮后,男人依旧凶狠的动作,让少女几乎陷入昏迷时—— “唔——”早就喊不出声的文昭受不住哑声哼了出来。 好深。 这个位置,怕是抵到了子宫口。 就着这个深度,元裘流终于射了出来,滚烫的精液烫的少女又是一抖。 “涨......”少女微弱的抗议着,想让男人退出来。 而此刻男人确实一脸餍足,爱怜而深情的吻了吻她濡湿的鬓发,起身退出抱着她去了沐浴。 文昭早就累得不行,迷迷糊糊的被服侍着沐浴后,便转身陷入梦中。 世界一,诡秘 第二日醒来时,即便是月影纱都挡不住窗外射进来的烈日光线。 文昭感觉浑身酸软,强撑着坐起来,还没动作,就被一直侍立在床头的沁如发现,侍女掀开床帘,匆匆走到床边扶着她:“公主醒了。” 文昭抿唇,不太敢回忆昨日过于荒唐的事,只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去,一时间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轻声应了。 “常玉公公刚才传话来,说今儿个五公主,啊不,文星姑娘离宫,想要见一见殿下。”沁如也似乎完全不知昨天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的禀告着。 “文星?”出宫?元裘流放她出去了? 文昭思索了下,“她见我做什么?”俩人关系并不好啊。 “不知。”沁如敛声屏气,十分恭谨。 “更衣吧。” “是。” 沁如的手刚伸上衾衣盘扣,立刻被少女躲开。而文昭想到昨夜情形,一时间不想让人看见,攥着衣襟背对着侍女。 “我自己来,你先下去。” 沁如愣住,然后默然收回手,低声应了句“是”,就退至帘外。 帘内纱影朦朦,沁如不敢像以往一样盯着地面,一看见地上的描花织金的羊绒地毯就忍不住回想起昨夜进内侍奉时,满地的锦绣绮缎,霞帔、外裙、腰带、衬衣、中裙撒了一地,正红裙摆、雪白亵衣交织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他们是兄妹啊。 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兄妹,为何...... “沁如。”少女的声音有些微哑。 侍女连忙回神应了声,掀帘入内,服侍着少女穿外衣,整理对襟时,瞥见那雪白脖颈上的红色痕迹时,忍不住手上一抖。 文昭如何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抿着唇,直到最后勒上腰带时才开口:“沁如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想,明日我向皇兄提了旨意,你离宫吧。” 沁如一愣,然后簇然下跪:“公主!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文昭蹙眉,“你留下来,会很危险。” “奴婢不走!”侍女摇头,眼中落泪,“若是公主不想要奴婢服侍,就把奴婢打发去做个粗使宫女,别赶奴婢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昭扶起了她,“既然你还想留着,那就呆在我身边吧。” “是。”沁如低头擦了擦泪,“奴婢愿意一直服侍公主。” 宣室殿,内阁。 文昭赶来时就看见一身朴素衣衫的少女端坐在圆桌前,脸上没有了灰尘,虽然憔悴,但是衣着干净。 看着元文星一脸平和的模样,文昭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 “皇妹。”还是元文星看见了她,叫了声,然后脸色变了下,“抱歉,我现在已经是庶民,应该叫您六公主殿下。” 文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进了屋:“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元文星笑了:“明明你之前更适合这四个字。” 闻言文昭也忍不住笑了。 “今日一去,身上可有傍身之物?” “皇上恩德,赏赐了白银百两。”元文星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包袱。 “那祝你一路顺风。”文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二人本来就不算多亲近。 “我今天要见你,是为了道谢。”一向刁蛮的公主变成了平民后,也落落大方了起来,“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哪里可能有今天。” 文昭抿了抿唇:“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不。”元文星反驳了她,一双杏眼十分坚定,“没有你,我只会比今日更惨。” “什么意思?”少女看着她似乎话中有话的神情。 元文星扫了眼门口的侍女,轻声道:“你不知道?我的母妃,早就是元裘流的人了。” 什么? 文昭回忆了一下那个艳冠六宫的安贵妃,元裘流的人?他们俩人? 看着元文昭一下子难看起来的脸色,文星皱眉:“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母妃早就对元裘流唯命是从了。” 这样啊。 “我还以为,你说他们......咳,抱歉。”有些尴尬的咳了声,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啊,既然安贵妃是皇兄一派,那为何伍陵易还要以叁皇子之名逼宫?” “这我不知道。”元文星十分坦率的摇摇头,“我是偶然在母妃宫殿撞见她跟元裘流密谋,但是因为害怕,也不敢查探,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算是报答吧。”元文星一脸无所谓,“毕竟,你似乎被隐瞒了很多事。” 闻言,文昭沉默了下来。 “我不太聪明,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对你才能报恩,只能把我自己知道的告诉你。”元文星苦涩的笑了下,“好在,我终于要离开了,这一去,也算是解放了,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多谢。”听着算得上半个死对头的祝福,文昭心里有些奇怪的感喟。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文星起身拿起那个包袱就要离开。 “对了!”刚走到门口,清丽朴素的少女回头看过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你骄纵任性,元裘流是管束你的那个人,但好像我错了。” “似乎,你才是拴着野兽的那根锁链。” “公主,您怎么了?” 发呆的文昭愣愣的看着沁如,终于回过神:“沁如?” “奴婢在。” 原本刻意被遗忘的事情,被元文星彻底从尘封的记忆中扯了出来,即便想要忽视也不行了。 文昭揉了揉额角:“去坤德殿。” 沁如愣住,却看见少女径直走了出去,只得连忙跟上。 坤德殿自从皇后柳沐去世后一直被尘封着,除了洒扫宫女,没有任何人还会来这里。 文昭看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器物,忍不住心头涩然:“锦屏呢?” 听了消息的侍女连忙上前:“奴婢在。” 文昭挥退了其他众人,慢慢走到先皇后的书桌前,一面看着上面工工整整的文房四宝,一面问道:“母后当初,为何重病?” 锦屏一愣,然后十分恭谨的低头回道:“回殿下,先皇后当年生产时落下病根,随着年岁越长,身子骨愈发严重,中秋夜宴又受了怒气,惊惧之下心神俱损,这才撒手人寰。” “是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锦屏咽了咽口水,低声称“是”。 “那我母后与皇兄关系不好,是为何?” “这......”锦屏喘了口气,白皙的额角渐渐沁出汗珠,“这奴婢也不大清楚。” 文昭笑了声:“你是母后贴身侍女,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故意瞒我?” “这......公主恕罪,奴婢实在不知!”锦屏伏地叩首。 “一无所知?”少女声音加重,透出几分隐隐威胁。 “只......只知道,似乎是,是皇上的举措,让先皇后心有不快。” 举措?什么举措? 文昭眯了眯眼,看来当初那位锦莲嬷嬷也没对自己说真话啊,垂眸看着地上诚惶诚恐的侍女:“起来吧。” 锦屏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就看见公主离去的身影,这才敢伸手擦了擦汗:没想到一向任性的公主,发起怒来跟皇上也不遑多让。 回了重华殿,文昭让众人退下,只留下沁如,端了茶抿了口:“沁如,你是我在这深宫最信任的人,可也有事瞒着我?” 沁如登时跪下,沉默不语。 文昭“呵”了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的:“你也是元裘流的人,是么?” 沁如咬着下唇,眼泪落了下来。 知道问不出什么,少女转而说起另一件让她不解的事:“你为何会为他做事?” 侍女咬了咬牙:“皇上他,洞察人心。” “你有把柄在他手里?”文昭问道,“你的家人?” “殿下,皇上身份尊贵,对待奴婢这种身份低贱者,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为何不找我?” 侍女苦笑了下:“且不说公主心性如何,只说皇上品行,又有谁相信他会胁迫一个侍女呢?” 文昭默然。 世界一,事实(h) 傍晚,文昭正倚在窗边看着红墙外的日轮一点一点坠下,红云将漫天染上霞光,残阳如血。 “我听沁如说,你没用晚膳。”温煦声音在身后响起。 文昭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残余的红日。 “怎么?”元裘流丝毫没有被忽视的不满,径直坐在一旁跟她一起看夕阳,“今日不高兴?”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坤德殿,是锦屏说了什么话吗?”他对她,从不用朕。 “皇兄,”等到那道残阳彻底落下西山后,文昭才收回目光,“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谁跟你说什么了?”元裘流清隽的脸上神色温柔。 “我又不是傻子。”文昭不咸不淡的怼了句。 男人轻声一笑,伸手握住少女放在膝头的手:“那么,昭儿想问什么?” 问什么? 文昭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便直接开口:“母后的死,与你有关吗?” 元裘流顿了下:“有关,也无关。” 什么意思? “当年母后确实身体亏缺,阳寿本就不久,我只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些时间。” “为何?”文昭忍不住扬声,“那可是你的母后!” “昭儿。”元裘流轻轻皱眉,眼底是让人不忍直视的隐隐哀伤,“她恨我。” 这一句话,彻底把文昭刚燃起来的愤慨打得七零八落。 是啊,皇后柳沐对自己很好,但是对元裘流可以算得上是刻薄了。 如此偏心,元裘流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已经算是理智了,哪里又有资格要求他孝顺呢? “那你为何,为何与母后关系如此恶劣?”文昭另一只手忍不住攥紧裙摆。 “锦莲曾与你说过。” “就只是为此?”文昭不相信。 青年沉默了下,完美精致的五官似乎闪过一丝晦暗,然后又提起熟悉的笑意:“还有一件事。” “七岁那年,随侍宫女欺我年弱,意图不轨,被我杀了,然后母后撞见了,从此认为我非善类。” 少女瞪大眼睛。 面前的青年是九五之尊,气度非凡,风华天成,任谁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阴私秘事。 七岁,被随侍宫女淫辱。 “我......”文昭有些难受的咬了咬唇,似乎对他自揭伤疤之事十分愧疚。 元裘流倒是微笑着揽过少女:“还有,安贵妃曾与我合谋,因为我承诺登基之后许她太后之尊,父皇也是她亲手毒杀,只是宫变后她以此要挟,垂帘听政,我便赐死了她。” “当日宫变,我身边有皇室暗卫,所以才能顺利救下你,杀了伍陵易。” “别说了......” 攥紧裙摆的手有些颤抖,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发白。 堂堂太子,不但要与妖妃合谋,还被威胁、逼宫,看似拥有一切,实则皇帝视他为无物,皇后憎恨这个亲子,无人是他的助力,在这偌大皇宫,他只能孑然一身。 “昭儿,除了你,我身后空无一人。”元裘流轻轻贴上少女耳侧,“这皇位,本就鲜血淋漓,我不想让你也沾染上。” “别说了。” “即便你恨我,我也从未后悔过昨夜之事,毕生所愿得偿。” “皇兄!”文昭反扑进他怀里,搂住他腰的双手十分用力,恨不得全身都埋进去。 元裘流勾唇,轻轻拍着少女的肩头,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昭儿心疼我,我很欢喜。” 文昭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很混乱,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元裘流不是君子,也远不像他表露出的那样端方,但是,但是...... 但是这样的元裘流,如何能舍得下呢? 如果自己再离开,那他是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若是......” “昭儿。”他打断了少女的话,“只要你在,我最起码觉得着世上还是值得的。” 看似深情,文昭却从中感到一丝后怕,什么意思? ‘事实上,你才是拴着野兽的那根锁链。’ 蓦地,文昭想起今日元文星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皇兄。”不敢再想,文昭埋头蹭了蹭元裘流胸口的纹绣。 “文昭。”低沉的笑,伴着扣人心弦的嗓音,透过耳膜传来。 少女刚抬起头,就被吻住。 属于男人的气息馥郁而浓烈,文昭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软了一半。 “别......”身上还有些酸痛未愈,何况昨日确实过激了些,少女有些害怕。 “别怕......”他复又含吻上少女唇角呢喃了句,起身直接抱着她走向内殿床榻。 文昭反射性的搂住男人的脖子,然后抬头看着他分明的下颌,忍不住抿着唇轻轻贴上去吻了下。 元裘流身影一顿,继而将少女放在床上,单膝跪着慢慢压上那具稚嫩的身子。 文昭绣鞋还来不及脱,就被握住脚踝,绵延的暖热顺着肌肤相贴的地方慢慢向上绵延。 “痒......”有些抗议的挣了下脚腕。 元裘流轻笑了下,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少女莹白的肌肤,不顾她有些难耐的哼哼,径直吻了上去。 “皇兄!”文昭从不知道自己的脚踝居然这么敏感,只是被亲了下,就浑身酥麻,腰扭得厉害,想要挣脱这种感觉。 男人修长灵活的十指慢慢攀沿而上,所到之处,衣衫尽褪,莹白大腿,平坦小腹,圆润鸽乳,一一展现。 文昭有些愣,忍不住向上贴近渴望些温暖,元裘流任由少女作乱,平整衣襟被扯乱,露出一大片白皙胸膛。 藕臂纠缠上修长脖颈,肌肤相贴,终于感受到温热的少女忍不住喟叹一声。 胸前柔软太过缠绵,元裘流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粉嫩的樱色乳尖,听到少女呼吸骤然急促,不紧不慢的张口含了进去。 微凉乳尖被包裹进濡湿温热的口腔,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了上来,还没细细感受,细嫩的樱点就被吮吸轻咬,肆意玩弄。 “唔......”少女细腰忍不住的蹭着,双腿被侵入,修长双指探入故地。 这次少了之前的不适,多了几分欢愉。 等到足够湿热,元裘流放开鸽乳,吻着少女红唇,倾身送去。 原本陷在欢愉中的少女被胀痛唤醒,蹙眉仰头,指尖攥紧身下的床单。 “皇兄,唔,胀......”娇声求饶。 “忍一忍,昭儿。”男人亦是难得一见的情动,喘息阵阵,十指忍不住叩紧少女攥着床单的指节。 “哈......”内里被一寸寸破开,因为太胀,所以那物上的每条青筋都能清楚感知,入的深了,少女便嘤嘤啜泣。 “昭儿......”爱怜又疼惜的温柔嗓音,动作却不见半分犹豫,一下又一下。 烛影摇红,青丝交缠。 文昭咬唇忍住口中破碎的啜泣,只偶尔有娇娇弱弱的哭腔溢出。 元裘流撞得愈发凶狠,直到全根送入时,本就忍耐到极限的少女实在受不了:“啊......”绵软无力的手抵在他胸前,“别,皇兄......” 身下抵到了一个小口,元裘流知是子宫,怜爱的吻了吻少女有些湿润的眼尾,然后扶着腰让她坐了上来。 好深...... 文昭感觉到甬道内一阵紧缩,僵着身子不敢坐下去,只小声哭泣:“皇兄不要......” 男人低低喘息了声,然后双手抚上少女腰肢,往下一按—— “啊哈......”文昭彻底软了下来,仿佛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枝头花,左摇右晃,任凭作弄。 紧扣的子宫口也被狠狠打开,一下又一下,任由凶狠的外来者肆意入侵。 又深又快。 受不了了。 少女透过朦胧泪眼,忍不住俯身讨好的吻着男人唇角,祈求一丝怜惜。 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入侵与掠夺,甚至直接抵着子宫深处肆意抽插,丝毫不顾及少女娇弱。 “皇兄,皇兄!”啜泣声逐渐再也忍不住,少女呼吸凌乱,指节紧攥的发白,“不要了。” 元裘流也感受到甬道内绞紧的有些发痛,却依旧不肯停下,反而愈发大开大合。 “啊!”伴随着深处的一股热流,文昭脑子一片空白,忍不住哭了出来。 “昭儿!”元裘流只是稍稍停顿,便趁着还在余韵中的脆弱甬道,深深入着,在少女下一次高潮时,终于抵着子宫深处射了出来。 一连太过刺激,滚烫的精液射满子宫时少女也只是瑟缩了下身子。 等到元裘流一下一下吻着少女唇边,文昭才难受的蹙眉:“出去,胀。” 感受着体内巨物缓缓退出,少女忍不住咬了咬唇,但是等他退出后却发现依旧涨得不行。 想必是因为子宫合上太快,种种液体被封在里面,只能细细的流。 撑着有些颤抖的手臂,刚想去沐浴,就被男人抱住:“我带你去。” 世界一,峰回路转 一连数日,文昭都重复过着皇宫内的生活:除了元裘流和宫女太监,她见不到任何人,每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在皇宫当闲散人士各处晃荡。 而元裘流,表面对她有求必应,但是只要一谈起其他人,夜里总会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留下冬衣都掩盖不了的痕迹。 现在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文昭怔愣的看着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杈,按照系统所说,元裘流登基后就是任务结束,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那是不是证明还有些事没有解决? 前段时间又把所有的谜团都问了个清楚,但是似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还有什么呢? 如今他也登基了,该问的也问了,这样都不算结束任务吗? “殿下。”侍女沁如轻手轻脚的换了盏热茶,“皇上说凤翊宫已经修缮一新了,殿下什么时候心情好,就能搬过去了。” 自从元裘流登基后就一直留文昭在重华宫住着,直到前些日子才说在修建凤翊宫,还带着去看过,确实是白玉为床金为墙,从天井到矮凳,无一不是用了心的。 文昭懒懒的抬抬手:“再说吧。” 沁如奉茶后一直没有下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垂手在身侧,眼神有些犹豫。 “怎么?” 侍女抿着唇,似乎经历了十分纠结的抉择:“殿下,是否是真心的?” 文昭侧头看去,一双桃凤眼难得清亮起来。 “殿下可是自愿......” 文昭沉默了下来,神色有些怔忡,继而缓缓开口:“有人找过你吗?” “是......梅大人。” 果然是他,四海宴上的那个眼神,文昭就看出来他并不放心,如果没有料错,一定会有别的举动,没想到居然找了沁如。 “你不是皇兄的人吗?”文昭慢悠悠收回目光,“如今暗通曲款,不怕受罚?”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并不愿意。” 面前的侍女一脸恳切,文昭无从分辨,只垂眸冷淡道:“那我又如何信你?” 侍女“噗通”一声跪下,神情悲切信誓旦旦:“奴婢若有诓骗,便五雷轰顶,不得好......” “好了!”文昭皱着眉,打断了沁如的誓言,“你也不用发毒誓,如果你真的让我信你,只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 沁如咬着唇,似乎十分痛苦,哑声开口:“上次,皇上殿下夜谈,奴婢守夜时听得一点。” 侍女急促的喘息了下,似乎是紧张到害怕:“当年皇上与先皇后离心,确实是因为随侍宫女,只是那宫女并非意图不轨,而是那宫女为安贵妃安插之人,殿下发现,就直接......亲手杀了。” “而先皇后亦是知道缘由,也是因为此事,才彻底冷落了皇上。” “先皇后生产不顺,确实身体虚弱,只是如此早逝,也是因为锦屏......” 说到此处,沁如十分为难的看了眼少女,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便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锦屏给娘娘服侍的药物,有伤凤体......” 文昭攥紧手心,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安贵妃,因为秽乱宫闱,被皇上当做把柄,之后皇上要安贵妃暗中弑君,事成之后,将其赐死。” “叁皇子全府上下,叁百多人,尽数斩首。” “四公主得以有殿下成全,所以贬为庶人,不然按旨需贬为贱仆,日后拉去充为军妓。” “伍将军......株连九族。” “朝堂上叁皇子一派的大臣,也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 “也正是因为皇上手段狠厉,所以对公主之事,百官并未敢言。” 沁如讲完了,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文昭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又如何知道?”除了宫廷秘事,还有不少朝堂政事。 “是......梅大人告诉奴婢的。” 少女扯了扯嘴角:“这要是被发现了,你可不是一死这么简单,他让你告诉,你就说了?” 沁如立刻跪地磕头:“奴婢......奴婢......” “你喜欢梅行简?”文昭侧身看去,“所以你才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都告诉我。” 侍女浑身一抖,然后两行清泪落了下来,绝望又痛苦:“是。”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梅大人让奴婢告诉殿下,明日酉时叁刻,平华门西角楼。” “呵。”文昭枯木似的笑了下,“他不怕死?” “‘情之一字,最是蹉跎。’”沁如想起当时自己问他时,青年满脸苦涩又心甘情愿的模样,忍不住重复了他当时的回答。 入夜。 “参见皇上。”重华宫外是众人请安。 元裘流看着室内漆黑一片:“怎么?昭儿今日睡得这样早?” “是。”沁如谨慎开口,“入冬了,公主说今日有些不适,提早入睡了。” “可有请太医看过?” “回皇上,并未,殿下说只是些许不适,睡得早些便无碍,还交代了......”侍女小心的看了眼青年皇帝的脸色,“不许他人打扰。” 元裘流轻声笑了下,十分宠溺:“好罢,朕就先走了,若是明日还是不适,记得请太医。” “是,恭送皇上。” 门外是呼啦啦一堆人的恭送叩头,门内文昭瞪着两个眼睛看着头顶反射清寒月色的床纱,毫无睡意。 白天沁如的那些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回荡着。 她一向知道元裘流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想到居然心思诡谲至此,手段之狠厉,处事之无情,确实是超出自己意料。 之前以为他只是有些不择手段,心思深沉,但是现在一看就是纯纯一个冷血大变态。 斗也斗不过,要跑吗?跑到哪?自己带着任务,怎么可能跑! 996这个狗系统,到底要自己怎么办啊。 【滴——】机械的电子音响起,一瞬间文昭以为自己在做梦。 【文昭主人,好久不见!】 【996?】 【是我,文昭主人。】 文昭一下子坐了起来,【好啊,我还以为你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任务是登基吗?他不是登基了吗!为什么任务一直没完成!】 【滴!当时宿主接受的任务是‘完成元裘流执念,助其登基’,如今登基已经完成,还需要消除执念。】 【你不讲清楚?】文昭彻底维持不住形象,她一直以为那个执念就是登基啊!【我怎么知道他执念是什么?你这系统有什么用啊,一进来就把我给丢下来自生自灭,我真服了!】 【滴!系统与宿主在任务世界中无法直接交谈,现在的机会还是996申请的!】 【你不早说?!】 【当时与宿主签约的协议上有写,宿主没有仔细阅读吗?】 文昭想起当时那份十二页的快穿协议:【呵呵】 【宿主,996时间有限,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听这话,文昭也顾不得跟它闹脾气【元裘流执念是什么?】 【是他平生所求之物。】 【什么呀你说啊!】文昭急躁起来,【又让我猜?我不知道执念的中文意思是什么吗?】 【这,系统也无法知晓,宿主只能依靠世界中元裘流的举动来得知。】 【艹!】 【滴,检测宿主有辱骂举动,已扣除部分幸运值。】 md,文昭只能微笑:【那元裘流是个大变态你怎么没说?他不但恋妹,他还弑父弑母!】 【......】系统沉默了 文昭继续微笑【为什么不说话?】 系统【这是分发下来的任务,996也没有权限挑选,况且,这些结果都是根据宿主的行为抉择而发生的。】 【所以你觉得是我把他搞成了个大变态深井冰?】文昭拳头攥紧了。 【滴——剩余时间不足】 【等等!】文昭慌乱中一个问题也想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本次申请时间已到,预祝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996?996??】 漆黑的房间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回应。 文昭微笑:呵呵。 世界一,剖白 经过昨天996那么一闹,文昭现在愈发确定要留在皇宫,找出元裘流这个大变态的执念,只是对梅行简的一片痴心,还是十分感喟。 “殿下。”晌午便下起了小雪,细细密密的雪花堆了下来,逐渐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文昭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走吧。” 沁如连忙吩咐其他侍从:“殿下要出去赏雪,你们不必跟着了。” “是。” 一路上慢悠悠的晃着,掩人耳目靠近了西角楼处。 远远地在墙根底下,看见一个年轻男人,一身太监服饰,只是身姿挺拔,在一众点头哈腰的奴仆中显得鹤立鸡群。 “殿下!那是!”沁如有些激动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文昭自然也看见了,慢慢朝着他走了过去。 “皇宫天寒,你又何必在此苦等。” 一听这声音,在雪地中站的腿都僵了的青年立刻带着笑意回身:“殿下。” 看着梅行简眼里闪过的欣喜,文昭微微笑了下:“入夜后皇宫更严寒了,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此言一出,沁如和梅行简二人都愣了。 “殿下!你不打算跟梅大人一起!”沁如急的一把扯住她的斗篷。 梅行简清润的眉眼也带了几分不解:“为何?” “我,自有我的缘由,倒是你。”文昭看着他,十分真诚,“若是可以,还是早些辞官的好。” “殿下!”梅行简有些着急,刚踏前一步,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群禁军,将叁人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 文昭回头。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一身靛色寒梅,风骨峻然,唇边笑意清寒:“昭儿怎么在这?倒是让皇兄好找。” 文昭心头蔓延上不好的预感,等到看见他笑意未达眼底时,更是忍不住捏紧手心:“皇兄。” 元裘流轻笑一声,看向一旁太监装束的青年:“梅大人又为何私闯宫闱呢?” 眼见着梅行简咬牙似乎要拼死一搏的模样,文昭立刻移步挡在他身前,含笑道:“不过是多日未见,我想与梅大人叙叙旧而已,哪里算得上私闯宫闱那么严重呢?” 看着少女替他说话,元裘流本就清寒的笑意更冷了叁分:“昭儿,过来。” 面前缓缓伸出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文昭敛眉,一步一步慢慢走去,然后轻轻抬起右手放了上去。 少女被一把拉入怀中,刚要被拦腰抱走时,文昭突然抵住他的胸膛,神色认真:“皇兄,此事是我一人主意,至于梅大人,确实是私入禁内,如此罪行,不若就贬官撤职吧。” 元裘流垂下的眉眼冷淡至极,一旁的梅行简刚要说话,就被文昭一眼定住,她放轻了声音,似乎是祈求:“何况,我也并未答应。”并未答应何事,几人一清二楚。 元裘流眉眼淡淡,右手依旧紧握着少女手腕。 “皇兄!”文昭扯了扯他的衣摆,凑了上去,小声恳求,“我从未有过离开的心思,此行不过是告知他,让他死心而已,还请皇兄饶了他吧。” 语气娇软,但是那双漆黑的桃凤眼中确实执拗的光,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感受着耳边轻轻吹拂来少女的温热香气,元裘流仿佛覆上一层坚冰的寒眸松动了些,眼尾警告的瞥了眼不远处的青年:“梅行简私闯宫闱,革职逐出,此生不许入京。” 一旁的禁军领命,上前携他离开。 元裘流看着青年眼底的不甘,勾唇,然后当着他的面俯身吻住少女。 可叹梅行简双目悲红,心中愤慨几乎要冲破天际,一身傲骨只能无奈葬身在这皇城的冰天雪地中。 而元裘流脸色峻然,默然擒着文昭的手走了一路,径直到了凤翊宫。 一进内殿,铺天盖地的暖流迎面而来,文昭刚想挣脱手腕上的禁锢,就被他狠狠扯近:“你想走?” 文昭忍不住眼神微微闪动了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青年却发现她的些许不对劲,点墨清寒的黑眸转凝在身后一群侍女身上。 “皇兄!”文昭打断了他的目光,然后侧脸对身后众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见其他人都躬身离去后,少女才轻轻挣开他的手,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前:“皇兄如何知道梅行简要来?” 元裘流鸦羽微微扇动了下,沉默了下,还是启唇:“皇宫禁内,一无所隐。” 少女闻此,微微绽开一个笑:“所以这皇宫,不过是皇兄囚禁我的牢笼罢了。” “连梅大人这么心思缜密的人,都陷入皇兄的圈套之中。” 元裘流沉下眉眼,走近一步,伸手捏住少女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温润:“文昭,我之所以还站在此处,是因为我想听你解释。” “反客为主的花样,就不必跟为兄玩儿了。” 钳着下巴的手并没有用劲儿,那双眼也依旧温和,只是文昭从心底蔓延上了恐惧。 他在生气。 以往他人的讽刺、欺辱,都没有让他有过任何波动,唯有这一次,文昭真实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他在生气! 费力的干咽了下,文昭咬着牙:“是又如何,梅行简是想带我离开。你囚禁嫡亲妹妹,冒天下之大不韪,还不许他人看不惯吗?” “看不惯?”元裘流勾唇凑近了她,“我诛杀伍陵易九族,他没有看不惯;我让众多妃嫔殉葬,他没有看不惯;单单是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你却说他看不惯?” “你!”文昭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现在是什么意思?翻牌时间到? “怎么?皇妹还想跟我继续做兄妹情深的戏码?”他眼底闪过一丝暗红,“沁如不都尽数告诉你了?” “你?”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昭儿,安心呆在这里不好吗?”元裘流侧头,容貌又清又雅,隽永端方,“在我身边。” 文昭忍不住后退半步。 现在的元裘流,太疯了。 “在我身边,看着我。” “昭儿不是心善吗?身为大魏嫡公主,自然一心为了大魏。”元裘流缓缓露出一个笑,“那就来感化我啊。” “让我不要追究梅行简族内众人;让我放过沁如及其家人;让我饶恕那些上书乱伦之罪的大臣。” “昭儿。”他唇边笑意越来越大,“看着我,劝慰我,不然——”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文昭怔怔后退着,直到身后抵上门板,浑身一震,眼眶蓄满的泪珠一下子落了下来,只是还没坠下,就被白皙的指尖轻轻扫过,然后含进了濡湿红艳的舌尖。 “哭什么?”君子端方,风骨雅然,笑意款款,嗓音清越。 但是文昭此刻觉得自己像见了魔鬼,然后,脚踝处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灼痛,疼得她狠狠皱着眉,但是因为害怕,丝毫不敢移开目光。 元裘流含着笑,轻轻覆上少女唇瓣,将舌尖尝到的微涩渡给她,唇齿交缠,是贪婪无度的掠夺。 文昭此刻呆呆的立在原地,欲予欲求。 脚踝......喘息的缝隙,少女忍不住去看越烧越烈的地方。 刚低下头,又被男人强势抬起下巴,狠狠吻住。 好疼,好烫。 “唔......”难受的她忍不住蹙眉落泪。 “不难受。”元裘流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一把抱住向内殿走去。 作者:会不会太变态了?(小声) 世界一,让你离开(h) 凤翊宫刚刚修缮好,琉璃瓦顶,粉壁椒墙,云顶檀木为梁,白玉理石为地,天井藻丽,珠帘多情,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上挂着月影鲛绡帐,锦被上绣着撒珠银线海棠花,堪堪称得上华宫无双。 眼前朦胧一片时,文昭就感到身下一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青年跪压在床边角落:“这是为昭儿修缮的,喜欢吗?” 少女哪敢细看,只微微用余光扫过,便点点头,犹犹豫豫:“喜欢,只是......皇兄我。” “嘘——喜欢就好。”元裘流食指抵在她唇间,眉眼微绽,眼底清风朗月之姿才略略回来几分,含笑吻了上去。 那笑确实好看,清眸凤羽,眼尾多情,水光澹澹,薄唇轻勾,江上清风他略得其叁,深山明月他占得七分。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丰神俊朗、风华无双的人,正在与亲妹行乱伦之事。 避风的狐裘斗篷早就被丢在外间的地上,外衫也在上床前就被扔了出去,内衫、裙裾、袖衫一一解落,室内银炭烧得适宜,文昭被吻得意乱情迷之际,不知不觉被褪了个干净,修长玉臂似拒还迎的抵着他的肩,一双腿儿紧紧闭着,娇嫩雪乳上露出或浓或淡还未消去的吻痕。 “皇兄!”文昭意识想拒绝,刚刚他眼中的癫狂还在眼前,行事诡谲心狠手辣乖戾无情的元裘流,她从未见过,只是不知为何,脚踝上的痕迹烫的她迷迷糊糊,腿也软,声也柔,哪里还有半分清明心智。 “嗯?”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去,间隙之间,男人低声应道,夹杂着微微欲色喘息,将清寒容貌染的桃色夭夭。 看着那双又沉又静的黑眸此刻向含了水一样的柔,好不容易撑起来的理智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少女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拽着,一寸一寸的跌入漆黑深渊。 “啊哈!皇兄!”往日只有入的实在受不了时才软语几声的少女,一反常态的急促喊了下,然后被自己的娇声惊了,一把捂住红唇,泪顺着凌乱发丝落了下来。 修长圆润的腿被分开,元裘流吻着腿心花道,濡湿舌尖往深处钻取,舔咬勾缠,戏弄的穴内水声潺潺,少女泪眼涟涟。 “唔!嗯~”声音慢慢变的勾人,拖得尾音又娇又软,脑子有些空白的少女直觉性的想躲,却被男人一把握住大腿,拖了回来。 锦被深红,雪肤花貌,喘息绵绵,呜咽阵阵,身下舌尖愈发孟浪,含吮咬弄,把少女的魂儿都要勾出来。 在滔天的快感中,文昭浑身一泄,眼前一阵白光,绝顶欢愉后,是如焕新生的怔然。 在浑身软似无骨之时,元裘流吻了吻少女的唇角,见她微微皱眉嫌弃躲开,忍不住笑了声,转而吻向一双俏生生颤巍巍的双乳,待唤回她的神后,才咬着文昭精致脖颈处,挺身入了进去。 “嗯!皇兄!哈......”少女蹙着眉,感受着过分的胀,忍不住咬唇咽下磨人的娇喘,只是十指紧紧抓住青年身上未来得及脱去的中衣,将那上好的绫罗硬生生攥出褶皱。 刚刚高潮后的花道勾人得很,又软又韧的缠着,让他出不得,入不进。 “放松些,昭儿。”低沉哄诱在耳边响起。 文昭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着元裘流正蹙眉难耐,狭长眼尾燃起情欲,眼底柔波,唇边水色,鬓边更有一滴晶莹汗珠悄然滑落,滴落在胸前锁骨处。 少女本就紧致的穴道,更是因为这滴炽热汗珠忍不住一缩,直夹得男人闷声一哼,竟是半点也不顾,直接拉开少女双腿,硬生生入了进去。 文昭因为这不近人情的侵入忍不住又哭又躲,却被他钳制的死死的,花穴高潮后水又多,即便他肆意进入,也只是又涨又痛,却是半分未伤。 入得深处后,元裘流停下来喘息了声,俯身吻了吻少女的泪痕,将她双腿一折,大力征伐。 前两次文昭都是被温柔对待,就算入了子宫,也是循序渐进,哪里受得了这般大开大合,刚断的眼泪又留了出来,也因为这个姿势搂不到男人,愈发孤立无援,十指绞得身下锦被丝罗凌乱。 见少女确实哭的惨,男人只得心中惋惜了下,原本想小惩大诫的心思也顷刻间荡然无存,放开她的腿就要搂入怀中,文昭见状立刻柔若无骨的贴了上去,将泪痕全都蹭到他白玉似的胸膛上。 “胀......皇兄慢些。” 有些微哑的声音痴缠撒娇,元裘流忍不住一边吻着她一边九浅一深的插弄着,见少女脸上逐渐泛起欲色,才肆意进出,将整根都入了进去。 “到......好深了,哈!”少女喘着气,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忍不住探向身下,似乎要推出去些,只是还没碰到男人,就被元裘流握住,慢慢抚向自己的小腹。 “昭儿,感受到了吗?”低哑诱惑的嗓音轻叩心门。 手心传来一阵阵的起伏,随着男人的动作,雪白的肚皮鼓起又落下,奇怪又诡异的感觉,让少女有些害怕,连忙甩开他的手。 元裘流也随她去,只是更紧的摁住她的腰,不让少女后退,毫无余地的占有了她。 “啊!”文昭弯起的腰被掌控得牢牢地,半分也躲不开,只能直直面对细嫩子宫被无情插入。 “皇兄,皇兄!” 只可惜这时候撒娇已经迟了,少女被捉着腿儿,揽住腰,入了一次又一次。 滚烫的精液烫的她轻叹一声,刚要让元裘流退出,就被男人揽入怀中。 子宫装着自己的淫液和男人的浓精,涨得少女十分不适:“皇兄,出去!” 元裘流轻轻抚上少女微微鼓起的小腹,靠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呢喃:“昭儿怀一个我们的孩子吧?” 文昭一愣,刚刚还陷在情欲中的身子骤然一冷:“我们是兄妹!”近亲乱伦,孩子会有问题的! “不会的。”元裘流轻轻把凌乱的鬓发别到少女耳后,温和煦雅,“太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你......”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让少女心惊。 文昭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你难道,早就预备下了?” “前段时间让卢永正准备了。”男人勾唇,微微眯起的眼尾是满足笑意,“昭儿每日吃的膳食都放了坐胎物,自然不会有事。” 处心积虑,心思深沉!怪不得最近的膳食总有点不太对! 文昭忍不住浑身一颤:“果然,卢永正也是你的人。” 继而想到当初的自己,忍不住自嘲笑了:“别说是我了,父皇、母后,甚至整个大魏,都是你的掌中之物吧?” 鸦羽微垂,凤眼深沉:“我要这大魏做什么?” 继而嗓音似乎有些落寞。 “我之所求,昭儿还不清楚吗?” 文昭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元裘流轻笑了声,将文昭一把按在怀里,犹豫良久:“昭儿不是想离开吗?等生下我们的孩子......” “等生下孩子,我就让你离开,好不好?” 世界一,怀孕 日日荒淫,夜夜春宵。 终于,在将要新年之际,文昭觉得身上确实有些不对,用午膳时刚刚干呕了几声,还未撤下膳食,仪仗便到了。 “昭儿。”元裘流踏了进来,一向不动声色游刃有余的青年罕见的有些步履匆匆。 文昭抬眼,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御医,目光都冷了。 “听说你身子不适,让御医来瞧瞧。”元裘流温声说着,然后搂着少女起身。 “听说?听谁说?”文昭不咸不淡的刺了句,然后拂开他的手,自个儿走向一旁外殿。 众人皆战战低头,敛声屏气。 元裘流倒是丝毫没有不满,在她身侧坐下,对着两个御医吩咐道:“请脉。” “是!”两位年逾半百的国医圣手惴惴不安的对视了眼,纷纷躬身上前,跪在一侧各自摆上脉枕。 文昭侧头,看着右侧的太医身上的白鹇补服,忍不住开口:“卢太医现在已是院使了?这么快就成了太医院屈指一数的人才,还真是官运亨通。”故意不谈他的医术,少女的语气十分薄凉。 卢永正抬袖擦了擦冷汗:“都是皇上公主抬爱。” “可没有本宫什么事儿。”少女冷笑一声,“这不都是卢太医自己爬上去的吗?” 一时间卢永正讷讷不敢言。 文昭本不想咄咄逼人,可是看着他就想起沁如在耳边说的那些话,既然先皇后是被害而亡,那显而易见,这位卢太医是‘帮了不少忙’的。 “昭儿。”元裘流哄着她,轻轻握住少女皓腕,放到一旁的脉枕上。 另一位院正先行诊脉,不消多时就膝行后退,到一旁跪着了;卢永正弓腰接任,也是不消多时,便俯身叩首。 “回皇上,殿下确实是......喜脉。” 不同于身侧人的神色欣喜,文昭心里却是一冷:果然,这两个月月信没来就已经心里有底了,但是今儿一诊脉,才算是彻底落实。 也是,夜夜笙歌,日日春宵,每次都要抵着子宫射进去,结束了还不让沐浴,怎么可能不怀呢? 元裘流握着文昭的细腕,款款吻了下,柔润微凉的唇贴在细嫩的腕侧,少女忍不住挣了下。 好在青年也没有强迫,顺势松开了手,看向一旁的二人:“下去吧。” 卢永正他们正要俯身叩首时,突然挺得头顶声音含威不露:“此事,还要麻烦二人管好自己的舌头。” “是!”二人重重叩首,声音在厚绒地毯都清晰可闻。 见元裘流似乎真的由内而外的愉悦,文昭忍不住抬眼看去,青年皇帝隽永脱俗,眉眼罕见的染上喜色,一双黑眸点漆墨光,清风澹澹。 “你很想要这个孩子?”少女忍不住开口。 元裘流看着她,见文昭确实没有显而易见的厌恶,于是一副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的模样的真诚颔首:“是。”继而目光落在少女平坦的小腹上。 “我十分期待,昭儿与我的孩子。” 这,就是他的执念吗?文昭忍不住愣神,与亲妹妹的孩子,这是他的执念? “那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缥缈虚无的声音,文昭还以为不是自己开口。 元裘流抬眼看去,凤眸是些许怔忪,而后抿着薄唇:“算。” ‘等生了孩子,就放你离开。’ 文昭沉下眉眼,看着小腹,似乎是放心了,只是不知为何,胸口涌上一股郁结:原来只是想要个孩子,原来所谓的妹妹只是个代孕啊。 不过也算是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任务,文昭安慰自己,然后似乎有些累了,侧过脸去不想理人:“我有些累了,你自便吧。” 说完便起身扶着沁如去了内室窗边的矮榻上躺着了,也不去管元裘流。 一连数日,文昭都卧在凤翊宫谁也不见,虽是这样说,就算想见也只能看见元裘流一人。 想到腹中孩子,她心头就涌起一阵烦闷,难道是孕妇的焦躁症?文昭忍不住想着,然后颇为感叹,这世界确实逼真,连细微之处都真实的不得了。 因为身上惫懒,冬日天寒,又心中郁郁,所以年末的冬宴都推了。 所以大雪冬宴时,文昭正半躺在榻上翻着乱七八糟的书,刚觉得坐的有些不舒服,沁如脸色有些难看的进来了。 “怎么了?”少女支颐着头看去。 沁如顺势跪下,犹豫的看着她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冬宴上,先皇后娘家——太御院柳大人,协同吏部尚书苏大人、礼部陈大人等人,叩求皇上来年......选秀。” 选秀? 文昭手上一松,书掉在榻上。 元裘流一向不近女色,除了自己,就没见他身边出现过其他亲密侍女,更别提侍妾妃子了,如今登基那么久,后宫迟迟无人,前朝百官拖到现在也算是忍无可忍了。 只是...... “皇上怎么说?” “皇上......”沁如看了眼文昭脸色,“大怒。要将众人革职查办。” “什么?!”文昭立刻坐了起来。 不是没想过元裘流会发怒,但是哪里轮得到革职查办那么严重!何况那里面有不少忠臣,还有先皇后的娘家!即使关系不好,但是在百姓看来,太御院柳大人依旧是皇帝外祖父! 这等不近人情的举措,堪堪算得上是不忠不孝了。 文昭连忙下榻,一边扶着沁如穿鞋,一边询问道:“现在呢?已经拿下了吗?” “并未!”沁如连忙道,“百官正跪请皇帝开恩,都在雪地等着呢。” “这种事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殿下别急,轿撵已经备下了。” 文昭匆匆披了一个斗篷就出宫了,一路上催着轿夫太监,还没一炷香就赶到了昌平殿外。 已经入夜,本就严寒冬日,更兼之大雪纷纷,殿外跪着的一群百官朝服上都落了一层厚厚霜雪。而文武百官一见少女,又欣喜,也有犹豫,一时间也无人开口。 文昭叹了口气,看见里面不乏有年近半百之人,也不磨叽,直接上了阶梯。 殿外守着的太监十分机敏,早早的就进去禀报了,所以常玉早就收到信息从内殿出来,欠着身子请安:“公主殿下万安。” “殿内何人?”文昭看着门口挂着的厚厚帷幕,问道。 “太御院柳大人、吏部尚书苏玉峰大人、礼部侍郎陈平大人、宣政院判陈希原大人。” 文昭敛眉:“让百官先回去吧,好好的冬宴像什么样子。” 常玉犹豫了下,弯腰称是,然后指挥着身后的小太监把百官一一搀扶起来。 而众臣虽有犹豫,但是看着门口亭亭玉立的少女,也都借坡卸驴,各自行礼回府了。 微微吸了口寒夜冷气,文昭踏进殿内。 宴席还未撤下,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而本该美人歌舞的殿中央,正跪着四个锦衣官服的重臣。 台上元裘流眉眼黢黑,正一脸好整以暇的坐着,神色郁然,凤目在看见少女来后也没有多少诧异。 文昭立刻明白了,元裘流这副模样,就是在等着自己! 怪不得一向雷厉风行的人,怎么今日拖拖拉拉一直到自己现身,还整了一出百官冬宴跪请的好戏。 作者:写完才察觉,女主才15,淦,就,就这样吧,早熟一点 世界一,辖制 “皇兄。”文昭只装作没看见,弯腰随意请了安。 元裘流一步一步从台上下来,看着少女展露温和笑意:“昭儿怎么来了?” 文昭用眼尾瞥了他一眼:不就是你让我来的吗?还专门让人禀报,现在又在这装起来了。 虽然心里有些无语,但是面上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知柳大人他们犯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元裘流一听此话,眼底笑意淡了些:“不过是犯上作乱,昭儿不必介怀,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宫休息的好。” “哦?”文昭也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柳大人他们一向忠心耿耿,何来的犯上作乱一说?皇兄是不是误会了?” 男人冷哼一声,狭长眼尾冷冽扫过四人,“何来误会?” 元文昭无奈的转向他人:“柳大人,此事本宫也略有耳闻,皇兄选秀确实是大事,只是说到底也是后宫,况且父皇母后接连殡天,身为儿臣,且不说守孝叁年吧,一年还是要的,以免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不安啊。” “您说是不是?” 柳大人长叹一声,有些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是,是臣考虑不周了。” “既如此,便也无事了。”文昭含笑,“常玉,送各位大人出宫吧。” “慢着。”元裘流笑意有些冷然的看着四人,“冒犯君上,此罪难免。” 见他有些不依不饶,文昭忍不住‘啧’了声:“柳大人也是关心社稷,哪里算得上冒犯皇兄呢?” 元裘流现在在朝堂可算得上是说一不二,手段狠厉,威名跟前朝暴君相比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去冒犯他呢?今日想来,不过是这位外祖父是在看不下去兄妹间的混乱关系,才借此机会跳了出来,但是没想到被元裘流彻底握住把柄。 “哦?”见他神色莫测,将一旁四人吓得不清,文昭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兄就网开一面吧。”少女劝求道。 元裘流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既然昭儿求情,那便从轻发落,柳大人也已年迈,不若早些告老还乡罢,至于其余人,罚俸叁月。” 告老还乡?文昭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开口求情,毕竟元裘流既然这样做了,定有他的理由,何况皇室这种情况,身为外祖父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呢?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看来,告老还乡也算是个不错归宿了。 四人跪地俯首,告退时柳大人疲态顿时显露,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文昭心里叹惋了声。 回去的路上,少女看着扒开自己的手十指相缠的男人,不太想理他。 “怎么了?” “皇兄真是好心思,端着高高在上,帝君威严。”想他刚刚非要自己开口求情的模样,文昭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元裘流抿唇轻笑,然后把相缠十指举到唇边,低头一个一个吻过少女的白皙指腹:“不过是小惩大诫。” 文昭哂笑了声,没有接话。 “何况,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隽秀的男人低头抬眼,点漆墨光透过浓密的长睫看了过来,温柔又缱绻,“这世上,只有昭儿才能辖制我。” 少女葱白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下,神色恍然。 刚刚元裘流天子一怒,气势凌人,但是文昭公主一来,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帝王之怒,如此就算百官心中不满,也说不出半字谏言。 这是牢牢地把自己捆在身边了啊,文昭心头一跳,如此,就算是兄妹不轨,又有几个人真的敢去劝呢? 元裘流看着少女微微圆润的小腹,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下:“有感觉吗?” 青年的手似乎是特意暖过后才贴上来的,隔着冬衣还能感受到微微的热度。 文昭垂落眼帘,看着小腹轻微的起伏:“暂时没有。” “听卢永正说,你近日有些不适,可是累了?” “不过是有些食欲不振罢了。”在众多孕妇里,自己的反应算是轻微的了,多亏那些坐胎药的功劳。 元裘流轻轻吻了吻少女唇角:“昭儿辛苦了。”凤眼含情,眉眼温润。 二人相携回了凤翊宫,文昭看着门匾上鎏金的大字,心头莫名燃起一股烦躁,率先进了殿,两人牵了一路的手也顺势落下。 坐在榻前抿了几口淡茶后,她才冷静下来,不过是一时间厌恶兄妹身份,哪里就用得着发火呢? 暗自捏了捏手心,有些懊恼刚刚的举措,但是不知为何,自从怀了孕之后,脾气总会莫名差了起来,对元裘流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先是厌恶他心思诡谲,再是畏惧他心狠手辣,一方面在心中告诫自己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总想贴近他。 为什么? 真的是因为怀了孩子吗?文昭忍不住轻轻蹙眉,然后迟疑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下微微凸起的小腹。 ! 似乎,刚刚手心贴上去的时候,肚子动了一下。 文昭一愣,然后缓缓又摸了一次,这一次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刚刚的颤动只是错觉。 为了完成任务,怀个孩子,真的值得吗? 文昭忍不住诘问自己,跟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只是做戏,只是完成任务,其实一切都是假的,真的值得吗? 她有些困惑,有些不解,更多的是迷茫。 温热的身躯从后背贴近,少女一抖,立刻从思绪中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回寝殿了。”毕竟刚刚甩了手就走,确实有点不太礼貌。 “路上风雪太大,沐浴后身子暖了才来寻你的。”元裘流含笑道,丛文昭的角度抬头能看见他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扬起的红唇。 他似乎很少生气。 除了雪地暗会梅行简那次。 文昭忍不住想到梅行简,如果任务对象是他,自己会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孩子吗? 会吗? “在想什么?”元裘流垂眸看见少女眼神有些让人心悸的荒凉和迷茫,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文昭缓缓挣开他的怀抱,看着那双精致的瑞凤眼,神色认真又怔忪,似乎是心血来潮,又似乎是沉思良久:“如果我不是我,我是任何一个人,也是你的皇妹,你也会这么对......我吗?”想到这具身体只是系统用来给自己附身的,文昭连询问的勇气都弱了下来。 这样奇怪的话,这样令人不解的词句,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位嫡公主被兄妹乱伦这个恶名逼疯了。 元文昭紧紧的盯着他,她看见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眼丝毫没有闪烁,没有疑惑,一如既往的温润,泛着黑玉一样的光。 “当然不会。”元裘流轻轻提了唇角,眼底是脉脉秋水,在波澜微微起伏间隐藏了更多无法诉诸于众的情愫,“你以为我们是偶然相遇,昭儿。” 他轻轻笑了下:“是必然。” “我必然会遇到你。” “也必然是你。” 什么意思? 现在疑惑的是文昭,她轻轻蹙眉,想问询,但是发现自己似乎开不了口,头也有些犯晕,刚刚元裘流的话慢慢变得模糊。 只是犹豫了一下,少女再睁开眼时就是一片茫然,桃凤眼恢复了清亮:“刚刚怎么了?” 元裘流垂落眉眼,似乎对刚刚诡异的情形不以为意,柔声安抚:“卢太医说,身子弱,可能孕事不顺吧,早些安寝,来。” 看着伸到眼前的白皙手掌,文昭顿了顿,然后放了上去,心头还是有些疑惑:刚刚似乎跟元裘流聊了什么,是什么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直到沐浴完,浑身暖洋洋的躺在床上时,文昭还是没回忆起来,于是干脆丢在脑后了:反正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熄灯后,躺在俊秀帝王的怀中,文昭懒懒的翻了个身,贴着他的脖颈,毫无意识的呢喃了句:“如果是梅行简,我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什么?”青年的胸膛震颤了下。 文昭也迷迷糊糊的醒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怎么了? 元裘流愣了下,然后提起笑:“无事。”轻轻把少女搂近自己怀中。 还没到时候。 清冷隽秀的青年直直的看着房中漆黑一点,点漆的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作者:下一章是收费的h,跟主要剧情没什么关系,主要就是想写产乳(咳,大家可以自主选择订阅,不看的话对剧情发展也没啥影响 世界一,春宵华帐,烛影摇红(产乳h) 刚用完膳,沁如就端上了一碗乳褐色的药汤来,说是药,又有一股淡淡的奶味儿,文昭皱眉嫌弃的向后撇了撇身子,有些不想喝。 沁如柔声劝慰:“这是皇上特地送来的,废了好大的心思呢。” 文昭叹了口气:“之前还都是药膳,前几个月换成了坐胎药,倒还能接受,怎么最近换成了这种东西?” 如今身体敏感,闻到奶香味儿,只觉得恶心,半点食欲都没有。 “卢太医已经将艾叶碾碎加了进去,这次定然不会那么难受了。” 少女支撑着有些笨重的身子,凑上去闻了闻,见奶香味确实淡了许多,才不情不愿的伸出手端了碗。 等到皱着眉尽数喝完,沁如立刻递了一粒青梅到文昭嘴边,被一口含走。 “怎么样?”侍女笑吟吟的看着碗底浅浅的一层的药汁,“殿下不难受吧。” 不耐烦的把嘴里的梅子左右顶弄着,腮帮子一鼓一瘪的少女含糊道:“唔,还好。” “那奴婢就去禀告卢太医了。” 看着侍女出去的身影,文昭百无聊赖的把梅子核吐到一旁的青瓷圆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然后伸手从果盘中又拿了一个青梅放到嘴里,倚着绣云锦花的背枕,百无聊赖的看着轶事话本。 一个月后,文昭感觉身上难以启齿的不适感越发重了。 正沐浴着,便突然变了脸色:“别洗了!” 沁如一愣,呆呆放下手中的锦帕,看着她一脸难受,连忙道:“殿下有什么不舒服?奴婢去请卢太医!” “不!不许去!”文昭喝住她,继而抿了抿唇,“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就寝吧。” 侍女有些犹豫,但是见她一脸坚定,只得颔首上前。 “可以了。”文昭躺在床上,对着沁如道,“留烛。” “是。” 见侍女毕恭毕敬的下去后,文昭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翻来覆去,只觉得浑身难受,胸前又涨又痛,轻轻一碰,眼泪都要疼出来。 已经到了春末,再有一两个月,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文昭忍不住想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一边吸着冷气放松。 外门被推开,发出轻微吱呀声。 文昭立刻半撑起身子:“谁?沁如吗?我没事,你下去吧。” 那身影慢慢靠近,长身玉立,必然不会是沁如。 在他掀开珠帘的时候,文昭侧脸避开了他的视线:“皇兄怎么来了?夜深了,皇兄还是早些入寝为好。” 元裘流自打她有孕以来日日宿在凤翊宫,也就是在前几天,慢慢入夏了,文昭嫌热,把他撵去了别的地方。 不过嫌热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元裘流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后,黑发还泛着湿衣,本就鸦黑的眉眼更加墨浓,白玉一样的脸在烛光下更加莹润生辉,比她这个嫡公主灔色更胜。 文昭看他慢慢走近,皱眉:“你干嘛?” “我听沁如说,你今日身子不爽利?”元裘流坐在床边,倾身看她,“怎么了?明日还是让卢太医过来吧。” “不!”文昭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我,我不过是有些不适,是正常的,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好了你快走吧!”少女忙不迭的催他,然后把被子一拉盖住了半张脸,翻身就要睡觉。 “啊——”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前胸,痛得她立刻叫了出来。 元裘流一把掀开被子,见她蜷缩的搂着双臂,但是却丝毫不敢触碰胸前,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昭儿可是涨唔......”还未说完,就被她一把捂住。 面前少女容貌皎绝,一双清又亮的桃凤眼因为疼痛与羞耻含了微微水光,微微咬紧下唇透出她的不安。 本来是无比清纯的花朵儿,却怀了嫡亲哥哥的孩子,还因为胀乳痛的无法入眠,这些彻底勾出了文昭的羞耻。 元裘流轻轻握住少女细嫩的手腕,然后低头吻了吻她因为紧张而泛着湿衣的手心:“我向太医打听过,昭儿既然不想要太医来,那为兄帮帮昭儿好不好?” 想拒绝,想让他快走。 但是真的痛,胸前鸽乳涨得有些发红,乳尖疼的立了起来,丝绸在上面摩擦都能痛出一阵眼泪。 文昭百般纠结下,抿着唇,微微扭过了头,露出雪白的脖颈。 元裘流知道她是害羞,不肯言明,也不去调笑她,修长双指将胸前衣带轻轻一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然后伸到身后将少女身上的肚兜解落。 有些凉。 文昭颤了颤身子,但是没有拒绝,依旧死死的盯着身侧床帐。 微微的热源贴了上来,因为烛火尚燃,所以文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举动,只能靠着身上的感受。 又肿又烫的乳尖被轻轻含入口中,即使是舌尖最柔软的拨弄都激起一阵无法忍受的痛楚。 文昭忍不住狠狠咬住下唇。 修长灵活的十指轻轻按压着双乳,胸前挺立的樱红被吮吸着,文昭忍不住喘着气,有些想躲。 腰肢刚刚移动半寸,就被男人一把搂住按在身下,然后不顾少女微微的抗议,吮吸渐渐用力。 “啊......痛,皇兄,痛!轻点!”少女哀声祈求,也不顾的羞耻,纤纤十指抵在他肩头,想要把他推开。 只是浑身无力的怀孕少女哪里有力气撼动青年,只有眼泪簌簌顺着眼尾落了下来。 “啊——”声音又痛楚渐渐转向绵柔,文昭感觉胸前胀痛似乎一下子缓解了,继而酥麻的感觉密密交织着,不适感随着乳汁一同离去了,喘息也渐渐变得粘稠。 “皇兄~哈——”原本抵立的双手慢慢攀附在青年肩头,忍不住让他再吸多些,将所有的痛楚通通排尽。 等到元裘流从胸前抬起头时,文昭只能愣愣的喘息着,然后双眼慢慢重新聚焦后,扭扭捏捏的蹭了蹭他,期期艾艾道:“还,还有一个。” 轻笑一声,青年帝王低眸看了看另一个挺立的乳尖,俯身含住,故技重施。 这一次文昭忍住痛呼,疼的狠了就哼哼两声,忍不住了就凑上去磨了磨,叫他轻些。 好在元裘流似乎真是技艺娴熟,没过多久,刚刚还涨得无法入睡的双乳就不再难受了。 文昭微微支起身子,看见他嘴角微微沾着的奶白色,忍不住俏脸一红,然后颤悠悠的伸出手,慢慢抹干净。 元裘流顺势吻了吻她的指尖,眉眼是极致的宠溺。 文昭忍不住怔然:“皇兄是皇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就算他有特殊癖好,通乳这种事也完全可以交给嬷嬷或者乳娘来做,他只需要乐享其成就行。 元裘流笑而不答,轻轻吻了吻少女的嘴角,凑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昭儿想不想?” 老脸一红,文昭含羞带怯的瞪了他一眼,刚要拢好衣服就被他挡住,游移在耳边的薄唇覆上她的,不顾少女的意愿,缠缠绵绵的抵了进去。 文昭原本还是半推半就,等尝到口中的奶味后,忍不住摇头想要避开。 他刚喝完自己的奶! 一向知道少女脸皮薄,元裘流也并未强迫,顺势往下吻去,又重新覆上濡湿挺立的乳尖,这次卷土重来,颇带了几分狎昵玩弄,刚刚还胀痛的乳房本就敏感,被他这么吮咬缠弄,文昭也忍不住燃起欲色。 修长双指一探,指尖就沾上了几分水色。 男人轻笑一声,文昭却忍不住脸红,自从怀孕之后,身子确实是一次比一次敏感,之前还能忍忍,现如今被元裘流这般挑弄,哪里还能不湿? 只是圆滚滚的肚子越是有些不便,元裘流一把托起少女,男下女上,让她坐在腰间,然后挺立的阳具随着下落一点点破开红润的甬道。 有些紧致。 因为怀了孕,所以花穴内又热又紧。 文昭双手撑在他薄健的胸膛前,蹙着眉忍着一点一点吞下。 等到好不容易进去了,二人都是喘了口气,文昭更是柔若无骨的要倒了下去,索性还有元裘流握住她的腰,一下又一下轻缓的套弄着。 “唔......”文昭抬起波光粼粼的眼眸看着他,“皇兄,快些......” 元裘流眉眼一暗,眼尾的红晕深了些许,动作一下子激烈起来,直入的少女凄凄哀哀,娇声求饶。 大四征伐下,白玉一样的胸膛前也被少女刮出了道道血痕,只是他相似浑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骑在他腰上的少女。 “昭儿,昭儿。”呢喃,呼唤。 “皇兄,唔——皇兄。”回应,乞怜。 在文昭的哀哀求饶中,在摇乱的床缦中,在少女高潮的甬道中,青年一个深挺,狂乱的欲色终于偃旗息鼓。 少女感受着体内温热的精液,刚要皱眉,就感到胸前又是微微的胀,细细一看,乳尖居然又慢慢挺立了起来。 娇喘着磨蹭着他的前胸,撒娇道:“皇兄,胀......” 元裘流低头吻了吻两点挺立的樱色寒梅,张开口纳入其中。 春宵华帐,又是一阵倩影摇红。 世界一,心甘情愿 五月十一,夏初,荷叶微绽。 文昭公主在凤翊宫诞下皇子,取名为元宏瞻。 太痛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生产实在是非人之苦,痛的身子几乎要撕裂两半,文昭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头皮发麻。 “公主。”沁如见她醒了,立刻抱了襁褓中的婴儿过来,轻轻放在她的床头,“小皇子很可爱。” 文昭费力的扭过头,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东西正闭着眼睛睡觉,粉嫩至极的五官沉静。 慢慢抬起手,她忍不住想摸摸娃娃的脸: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婴儿娇嫩的脸颊,触感柔软得让文昭一愣,这就是我跟元裘流的孩子吗?四肢健全,五官端正,会哭会睡,没有不正常。 少女眼底有些微微湿润,原本还不相信太医院那群人,乱伦生子这种基因上的问题,现代医学都解决不了,更别提一群中医了。 但是他好健康啊,看上去跟一般的婴儿没有任何不同。 “他叫什么?”细细的问询从文昭口中逸出,似乎是怕吵醒了婴儿,声音特意放的一轻再轻。 “回殿下,皇上取名为宏瞻。” “宏,瞻。”文昭微微提起唇角,“真好啊,真是个好名字。” “公主殿下。”沁如缓缓跪在床头,神色温柔至极,似乎生怕惊着她,“皇上传旨过来,说他会遵守承诺,十天后会有马车送殿下出宫。”声音轻缓,极力抚慰。 出宫? 是了,当时与他定下的承诺,只要生了孩子,就放自己出宫。 文昭垂眸看着一无所知的怀中婴儿,心头涌上一股涩意:所以自己是真的被当成代孕了?生了孩子十天就迫不及待的撵出宫去?是要急着给自己充盈后宫吗? 不对! 她恍然一惊,完成任务不是自己的目标吗?怎么突然在乎了这些事! 文昭冷静下来,然后看了看周围:更不对了,不是说完成元裘流的执念就能完成任务吗?怎么还没离开?生孩子还不算是他的执念?那什么才是? 文昭彻底乱了。 第一个世界的任务真的能完成吗?越来越扑朔迷离的发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元裘流呢?”脸色有些惨白的少女睁着乌黑的眼眸看了过来。 沁如涩声,想起昨夜那位九五之尊守了一夜后黯然离去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皇上说‘故人当别,不忍相见’。” 故人当别,不忍相见? 是不忍,还是不想? 文昭心口有几分怒意,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看见婴儿的小脸时才冷静了些许。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十日后,晴空万里。 凤翊宫前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有丫鬟不停地朝里面搬着东西,小到妆奁,大到衣柜,大大小小的几乎摞满了后排。 “时候不早了,也该启程了。”沁如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冲着其他宫女笑了下,道了别后转身上了车。 一时间,凤翊宫所有的太监丫鬟全都侍立两侧,神情不舍又哀戚,目送着马车渐渐走远。 只是那马车还没转弯,如今大魏的天子就在另一侧出现,身后跟着常玉一行人。 众人慌忙跪下请安。 平日一向温和的青年此刻直勾勾的看着马车的背影,那双眼像淬了寒冰一样冷。 众人惴惴,在夏至之日也感到了冷汗浃背。 一直到马车转弯不见,元裘流才慢慢收回目光,垂下的睫羽覆压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气氛无比沉重,凝滞的让人无法呼吸,所有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动作。 “看什么呢?”宫苑内传来一道声音。 青年帝王一愣,然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因为迟疑和害怕,所以罕见有些僵硬。 园中的木芙蓉树下站着一名少女,因为未出月子,所以身上还拢这一件薄薄披风,愈发勾勒的她身姿纤纤,弱不禁风。 轻轻咳了声,文昭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大步而来的男人一把握住双臂。 “那马车里?” 看着元裘流难得有些呆愣的模样,文昭忍不住笑了:“是沁如。” “这皇宫困了她小半生,是时候放她出去了。” “那你呢?”元裘流微微贴近,双眼认真的盯着她,“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 文昭掩唇笑了下:“我出宫了,谁来拯救大魏呢?” 元裘流一时间心头涌上些许酥麻酸涩,有些陌生的情愫冲击着他的心潮,抿着唇,他将少女拥入怀中。 这天下皇位,万事万物,都非他所愿,亦非他所属。 只有面前的少女,眉眼颦笑,一举一动,都令他无法自持。 想要。 一定要。 他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甚至为了赌她真心,甘愿用个孩子拴住她。 看着那辆马车离去时,元裘流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似乎心头一空,是失落?还是痛苦?还是从内心深处破出的狠厉欲望?他分不清。 “元裘流。”少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从话语中辨别她的情绪。 “沁如走的时候告诉我,母后并非你蓄意谋杀,而是身子渐弱,又偏偏催着我的婚事,你为避免节外生枝,让锦屏暗中软禁,却不料母后已经无力回天;安贵妃有把柄被你辖制,但是后来她又发现你对我有超出兄妹之情,以此要挟要成为太后,你才了结了她;对于朝内罪臣,除了伍陵易,其他人并未祸及家人。”那些不过是当时沁如为了劝自己走,添油加醋的挑拨罢了。 “所以......你为何不告诉我?” 青年微微笑了声,低沉的嗓音轻轻拨动她的心弦,清浅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并不在乎他们是生是死,但是你在乎。” “我不告诉你,等日后你发现了,必定对我愧疚,由此生爱,甘心呆在我身边。” 文昭听得他这么坦率的承认,忍不住一愣,然后哂笑:“你还真是心机啊,元裘流。” 她轻轻推开他,眼里是无比认真的神色。 青年亦是正色,那双黑玉一样的眼眸盯着她,专注至极。 对视良久,少女缓缓开口,桃凤眼依旧看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又单纯:“我一直以为困住我的是皇宫,是你的皇权。” “其实不然。”她微微笑了,“是情。” “情之一字,最是蹉跎。” “高贵者卑贱,自由者困束,无情者不忍。” “所以,我心甘情愿留下来。” 那双墨玉双眸,在这句话刚落,变得惊颤,眼底是不可置信和欣喜若狂。 从没想过可以在元裘流脸上看到这么激动的神色,文昭抿唇笑。 【滴——第一个世界任务已完成:完成元裘流执念,助其登基。】 【请宿主做好准备,两分钟后离开。】 听着久违的电子音,文昭心头一跳,震惊之余,原本期待的解脱也多出几分不舍:元裘流呢?刚出生的元宏瞻呢?走了他们会怎么样? 无人应答。 元文昭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好好照顾宏瞻。” “什么?”男人似乎有些不解。 “倒计时,10,9,8......” “对了!”文昭攥紧他的袖摆,“如果那辆马车上真的是我,我真的能出去吗?”不知怎的,文昭突然就想问他这个事。 元裘流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昭儿。” 如此一看,她瞬间明了。 想必是出宫路上必定会被拦下吧,果然还是元裘流呢,外表再怎么隽秀清雅,本质上还是那个坏透了的青年帝王。 笑了笑,文昭在意识消散前踮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再见了,元裘流。 作者:第一个世界完结了,第二个世界看看情况在更,主要是收藏和评论有点凉,想问问大家是不是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过度章 “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冷漠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想起。 文昭睁开眼睛,跟上次一样,漆黑一片的空间开始慢慢变亮,周围是一团模糊的光晕。 “996?” “滴——是我。” 文昭闭了闭眼,明明片刻前还在元裘流身边,现在居然就到了系统空间,她有些转换不过来。 “所以,元裘流的执念是......” “是宿主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文昭一怔,然后心头微微悸动,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尖尖,又痒又酸。 “那我走了之后,那他们会怎么样?”少女的侧脸带着宁静与微微的哀伤。 “文昭宿主说的是谁?” “元裘流......他们。” “世界都是虚拟的,所以文昭主人离开后,之前世界里的人会继续生活下去的,元裘流励精图治成为一代明君,只是后宫空设,十六年后病逝,过继廉亲王嫡次子元宏彦登基,史称‘乾明盛世’。” “那元宏瞻呢?!” “宿主,世界是人为构建的,而您是活的人,对他们而言,你就是一个bug,不受世界管制,完成任务脱离世界后,对那个世界而言就是bug被修复了,您会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包括元宏瞻。” 少女有些怔愣,996的解释十分合理,但是又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我是一个bug?”文昭喃喃的低下头。 可是,明明元裘流的样子,那么立体深刻,甚至那个世界,生子的愉悦与痛苦,种种情绪都无比真实啊。 “宿主,您在想什么?” 抿着唇,文昭还是开口:“我觉得,元裘流不像是虚拟的人物。”还有那些感情,她没有说出口。 那份偏执又扭曲的乱伦情感,元裘流的爱。 “宿主,元裘流是本世界的主要人物,自然形象设计的十分完善,对于宿主这样子的普通人来说,是无法察觉他的虚拟性的。” “是吗?”敷衍的应了一句,文昭把内心的失落藏了起来,“对了,你刚刚说bug被修复,那么如果我没有出现呢?会是怎么样?” 代表996的那团光晕凝滞了下,然后:“您确定要知道吗?” 文昭心头涌上不祥的感觉,但是还是慎重点点头:“是。” “好吧。”996似乎有些无奈,“如果您未出现,元裘流身为太子,会在安贵妃和伍陵易勾结逼宫时,杀了皇帝和皇后,嫁祸给二人,然后登基为帝,将其余皇子诛杀、公主流放,朝堂上人人自危,文武百官都只求自保,梅行简会在一年后因为劝谏而被斩首示众,整个大魏都在他掌控下。” 文昭愣在原地,喃喃着:“可元裘流不像这样的人啊?他在政事上明明励精图治啊!” 996沉默了下:“元裘流在政治军事上的才能确实无人可比,但是性情狠厉,说一不二,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有反对意见。” “那......原来的文昭呢?”她拧眉盯着光晕。 “死了。”996十分直接。 “什么?”文昭愣住。 “所有公主都被流放,元文昭在流放途中不堪受辱,死了。” “元文昭不是他亲妹妹吗?” 996动了下,似乎十分不理解:“他已经弑父弑母了,一个亲妹妹而已。” ...... 文昭彻底词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怎么维持表情。 她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一个这么变态的任务而后怕,还是因为看见了元裘流未知的一面而后悔,亦或是......她也因为自己对这样一个人心动而恐惧。 “既然如此,既然我没出现就能他就能成为皇帝,那这任务又有什么必要呢?”文昭喃喃道。 “宿主,您不出现确实元裘流确实可以顺利登基,只是他也确实成为孤家寡人,高高在上的皇位下是鲜血淋漓和白骨森森。”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只是斡旋在元裘流和世界中的秤杆,如今一看,元文星倒是一语成谶。 ‘你才是拴着野兽的那根锁链!’ 少女闭眼,沉静寂寂。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那些复杂的情感被尽数掩埋,她扬起眉,神态一如一开始那般顺其自然:“所以,面对一个这么危险的变态,你什么也不提醒就把我扔了进去?还说是新手福利?” 996抖了抖,往后飘了下:“这,您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文昭哂笑一声,眼尾有些冷意:“我不想干了。” “抱歉,已经签约,无法停止。” “呵——”少女咧了咧嘴角,“md。” “滴——检测到脏话,您已扣除幸......” “996!”文昭脸色阴沉,眼里含着怒意。 系统见状连忙安抚:“宿主,其实您在世界里受伤后现实中不会有影响的!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文昭恨不得冲上去锤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生了个孩子就已经要死要活了,更别说死。 “还有!”说起现实和世界中的联系,文昭忍不住往自己的脚踝上看了一眼,纤细莹白的踝骨处,那圈暗红色的纹十分显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细了些。 “为什么元裘流似乎知道我的脚踝上有纹身!” “咦?”996的光晕抖了抖,“不可能的,宿主是寄居在那幅身体里的,自身的纹身是带不过去的!” “可是他!” “宿主确定元裘流知道吗?”996一脸真诚的疑惑发言。 文昭一愣,然后微微红着脸摇了摇头:这让我这么说?总不可能说每次那啥的时候都握着脚踝又亲又咬吧! “哪可能是宿主的错觉啦,不必担心,系统的隐私性做的非常强,虚拟人物是根本无法发现宿主的!” 文昭眉眼迟疑:“不行,就算我上个世界没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说不定之后会有不测!那万一我求死不能!” “这......”996似乎词穷了,“那给您提供一个补偿福利吧,如果您在世界中遇到危险,不愿意继续,那么可以申请退出世界,但是本次任务作废。” 作废就作废。 “好!”文昭立刻答应。 “那如果没有问题,欢迎开启新任务。” “等等!”文昭长记性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毕竟刚从那个世界挣脱出来,心绪还有些乱。 光晕跳了跳:“宿主可以开启一个权限,就是在新世界时可以暂时消除之前世界带来的记忆,以此来净化您的心绪,更好更快的完成任务。” “居然有这种功能?”文昭有些讶然,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那我还能想起来吗?” “当然!脱离世界之后就能自动恢复记忆!”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就好!” “那么第二个世界!任务开启!” “这次任务是什么?说清楚!”文昭吃一堑长一智。 “好的宿主。” “这次任务时间是民国时期,您是南京富商顾家大小姐顾文昭,此次任务目标是个叫炀致的少帅,他行军作战极有天赋,在国民政府中极具有影响力,他手下掌控着长江下游的主要城市,其中包括上海和杭州这两个十分重要的枢纽,所以即使是日本也十分忌惮,宿主的任务就是,在他身边保护他的性命,为抗日胜利奠下基础。” “我保护他?”文昭有些期待的看着996,“我有什么隐藏身份吗?”比如某些地下身份,党的拥护者之类的。 “没有。”996丝毫没有犹豫。 “那我拿什么怎么保护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保护一个军阀? “那就需要宿主您自己想办法了。” “哎等等!”眼看着996的光晕变淡,文昭连忙叫住他,“我跟他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啊?不然怎么找他啊?” “文昭主人,您的身份是南京富商大小姐,离炀致的地盘很近了。”996提醒道,“这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就这?” 还没等文昭吐槽完,光芒消失。 “祝您好运!”996机械的电子音渐渐远去。 世界二,阴云雨幕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暗下,仿佛被污浊黑气困束住的一条奄奄一息的金龙,苍凉又无奈。 五月十六日,南京。 连日的阴雨绵绵黏的人心里发慌,街上的污水横流,散发着不那么好闻的味道。 南京女子学院门口的铁门边,站着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女,一身藏青色的学生裙配着白色长袜棕色皮鞋,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又长又黑的发披在肩头,清澈见底的眼珠正无聊的透过雨幕看着街道上的景色。 “顾小姐,还没走吗?”门口站着的年轻男老师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问道。 “是,刘叔他们还没来。”少女转了转手里的伞,顺着伞沿旋起一阵雨珠,飞散到空中消失在雨幕。 “那我陪着您吧。”看着一向乖巧礼貌的学生,男老师温和道。 “不必了。”顾小姐摇了摇头,“陈老师你也有事,早些回去吧。刘叔他们等会儿就来了,而且我就在门口等着,还有保安呢,不会有事的。” 陈铭看了看门楼里的看门守卫,迟疑了下:“那好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小心些。” “陈老师再见。” 看着一身青色长衫的男子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蒙蒙雨中,文昭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民国时期局势动荡,百姓民不聊生,今朝生明日死,意外永远来的突然,幸好身份是个富商大小姐,不然可能都活不过两天就直接没了,更别提任务了。 不过,虽然很感激996给自己选了个好家庭,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具身体才10岁? 我不理解。 10岁能保护的了谁啊?? 而且自己这几天旁敲侧击,还天天买报纸,都没看见炀致这个名字!不但如此,姓炀的都没见过! 所以这个任务是显而易见的困难啊。 不会这辈子找不到这位炀致先生了吧?文昭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 阴雨霏霏的街道,苟延残喘着各种衣衫褴褛的人,有的是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是孤苦无依的乞丐,大多数人都选择躺倒在屋檐下瑟缩着躲雨,只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在雨中移动着。 文昭注意到了那个人,瘦小的身躯佝偻着,衣不蔽体,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是乌漆嘛黑的,头发又长又乱,像蓬草一样左歪右斜。 他似乎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少女忍不住朝着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那个人在污水里摸索着,似乎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护在怀里,也不管雨势越来越大,直接坐在地上,张嘴就咬了一口。 文昭一愣。 那是刚刚一个同学放学时不小心丢的一块饼,似乎是父亲来接时特地买的刘家烧饼,因为落在雨里女孩儿还哭了几声,直到父亲哄着再去买一个后才委屈的瘪瘪嘴抹了抹眼泪。 是那个烧饼吗? 文昭盯着那个人乌黑双手里护着的东西,不是烤的金黄的颜色,而是一块被污水泡的发胀的黑块,丝毫看不出能入口的模样。 而那个身影,则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冒着大雨,把那个泡着污水的饼,一下又一下,急迫的狠狠塞进嘴里。 文昭有些不敢看下去了,她喉头有些难受。 路边因为风雨凄凄而空无一人。 只有那个窝成一团的,脏的像个煤炭一样的,丝毫看不出年龄性别的“人”。 这就是战乱下的普通百姓吗? 雨势渐渐加大,打在伞上激起一串串水花。 干净的少女慢慢走下台阶,顺着路边,走到那团人身边,见他警惕的停下动作,然后瞪着一双眼紧盯着自己,少女被打湿的小皮鞋忍不住轻轻后退了半步。 那是十分明亮的一双眼,不但明亮,还透着一股凶狠,似乎是在护食。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的锁住面前的少女,陷在污水里的四肢暗中悄悄绷紧力度,随时打算逃跑或者反击。 少女打量着他,然后手中的洋伞朝前微倾,将那个瘦小佝偻的身躯笼罩了大半,声音稚嫩又清澈:“原来你也是个小孩啊。” 是的,面前这个在暴雨中摸爬打滚的身影,凑近了看,才发现只是个身量弱小的孩子,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这个年纪,本应该被父母好好宠爱的。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居然一个人流落在南京街头。 “那个饼泡了脏水,吃了会生病。”抿了抿唇,少女从随身的书包中掏出一个油纸袋:“这是我今日的点心,还没有吃完,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吃这个。” 在无边无际的灰暗雨中,清秀的少女撑着伞,在这凄冷的世界围起一方干净天地,把油纸袋包着的糕点递到面前脏的看不出人样的孩子面前。 那个孩子倒是十分警惕,那双眼睛已经紧紧盯着少女,没有动作。 文昭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用手肘夹住雨伞,另一只手拈了块送进自己的口中抿了抿:“没事的,你看,我都吃了。” 他警惕的神色才微微松了下来,然后目光慢慢移到少女手里的油纸袋上,似乎犹豫了很久。 就在文昭以为他不会接过去的时候。 一双黑手十分快速的一把捞过油纸袋,然后极快的护在怀中,埋首使劲的朝嘴里塞着。 少女愣了下,然后看着白皙手心里骤然出现的几道黑色指痕,忍不住笑了笑,把手垂了下去。 “你有家人吗?”文昭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我可以帮你找。” 那个身影只顾着吃,丝毫没有回应,甚至连动作都没有顿住。 文昭觉着他可能也找不到父母,于是另起话头:“或者你愿不愿意去找个工作?虽然你年纪小,但是可以当学徒啊,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好歹有吃有住。” 那个身影还是不置一词,似乎是个聋子。 文昭叹了口气,既然他不理,那就算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只顾着吃的孩子终于停下了,他从怀中抬起头,嘴里塞满了糕点,黑乎乎的脸上也沾着白色的糖屑,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少女,依旧没有说话。 “你是不能说话吗?”文昭忍不住微微弯腰平视他。 那双眼睛很明亮,但是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除去了警惕,就只剩下毫无感情的清澈。 见状,文昭也不打算跟他久耗,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手包,然后用手帕把所有的零花钱包好:“既然你不想接受我的帮助,那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绣着兰草的手帕被打着结递了过去,因为装满了硬币所以圆鼓鼓的往下坠:“这是我的零花钱,也不多,就当送给你了。” 那个孩子没有动作,眼睛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她,也没有说话。 文昭不知道怎么跟这种似乎有自闭症的孩子交流,于是轻轻把钱丢进他怀里。 那袋硬币刚消失在他漆黑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襟时,汽车车轮的摩擦声就响了起来,文昭抬头,一辆新式轿车停在不远处,从副驾驶下来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正打着伞朝这边走来。 是刘叔! 文昭直起身子就要走,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对那个孩子说:“乱世不易,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我叫顾文昭,是顾氏纺织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赶过来的男子拦断。 “哎呦大小姐,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出校门吗?您居然还到大街上!这多危险啊!”刘叔一边兢兢业业的撑着伞,一边护着少女往车上走,“老爷在家等您呢,快走吧。” “下次不能跟这种乞丐过多接触,您看看您的衣服!”刘叔看着少女青色裙摆上的两道黑灰痕迹,忍不住叮嘱,“哎,都怪我来晚了,小姐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次是幸运,万一要是遇见什么不轨之徒,那我可就死不足惜了!再说了,您也不长点记性,早就......” 被啰里啰嗦的带上车时,文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坐在街边污水里的孩子,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女。 文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来不及细想,在刘叔的催促下,冲他笑了下,然后挥了挥手,转身上车。 车门“啪”的一声隔绝了内外,潇潇雨幕打在玻璃上,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刘叔收了伞上了副驾驶,对司机道:“走吧。” 文昭乖巧的坐在后座,百无聊赖的从包里翻出书来看,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刚刚那个孩子受影响,只是匆匆人生中微不足道的过客之一而已。 雨势在汽车驶离后渐渐小了下来,那个身影吃完了点心,慢慢从水中爬了起来,步履蹒跚的挪回不远处的屋檐下。 油纸包被遗落在原地,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靠在墙上假寐的老乞丐半睁着一只眼,打量了下重新走过来躺在一边的孩子,无聊的收回了目光:不过是学校里的大家小姐突然大发善心,送了几口吃的而已,就那点点心,塞牙缝都不够,哎。 老乞丐有点惋惜,要是什么夫人发善心就好了,送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馒头,这小子吃不完就能抢过来了。 小孩儿蜷缩在一旁角落,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浑身上下跟刚才没什么两样,除了微微饱腹的胃和腰侧艮的发疼的一团硬物。 作者:有读者提出感情戏有点快,以后可能节奏比第一个世界更慢一点,所以h可能也会推的晚一点,如果有小可爱想看h可以在评论区点,我会看情况当做番外加进去的 世界二,出国留学 雨声渐消,轿车缓缓刹车停在园子门口。 车门从外面打开,早就等在院子口的女仆立刻撑着伞打开车门,文昭下了车。 “大小姐回来了。”梅姨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刚接过少女的书包,就“哎呦”了一声,“大小姐这身上是怎么回事?” 低头看了看衣摆上的黑色污渍,文昭耸耸肩:“下雨不小心蹭脏的。” “真是的!” 梅姨连忙拿出手帕要擦,“王管家也是,明知道下雨,还让小姐在学校等着。”见裙摆上的黑灰擦不去,又甩了甩手帕重新塞回袖口,“小姐饿了吧,老爷夫人都在餐厅等着您呢!” 文昭点点头,对这个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妈还算得上尊敬:“那我先去了,梅姨。” “哎,去吧去吧。”梅姨看着她转弯进了南厢的餐厅,挥了挥手转身去书房放书包了。 顾家底蕴深厚,太祖一辈是之前清朝光绪年间的苏州织造,虽然官位不高,但是胜在有远见,早早地看明白了国内局势,暗中发展商业,趁着西方工业流的涌进,乘着青云让顾家一跃成为当代的纺织大厂,如今的掌家顾玄晔,也被戏称为纺织大王。 只是可惜的是,顾玄晔家财万贯,但是素来洁身自好,和青梅竹马的沉家女儿早早订婚成亲,这些年来只有一个女儿顾文昭,如珠如宝的待着,一家叁口虽然其乐融融,但是在他人眼中倒是不美,于是暗中又多了几分活泛心思。 文昭刚进屋,就看见一向十分忙碌的父亲难得坐在餐桌边看报纸,身边是一身旗袍披肩的秀美女人。 “昭儿回来了。”沉云抬头看见女儿,笑意慈祥,“快来坐下。” “是。”文昭点点头,乖巧的坐在圆桌对面,“爸爸今日也在啊。” 顾玄晔抖了抖报纸迭好,然后摘下眼镜,笑意十分温和,“是,今日公司没什么事。” 周围的女仆安静有序的开始上菜摆饭。 “昭儿,”顾玄晔慈爱的看着女儿,“父亲有个想法想跟你说。” “什么?”文昭歪了歪头,一脸迷惑的看着男人,然后看见沉云脸上微微的悲伤,更加不解。 “你想不想留学?”男人生的十分清秀,叁十多岁的年纪,更富有魅力,像海一样浩瀚包容。 “留学?”文昭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位父亲这么高瞻远瞩,虽然留学确实很好,但是自己有任务在身,这一出国岂不是更找不到任务对象了嘛! “我不太想!”少女噘着嘴,不情不愿的,“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沉云笑了笑,眼里有些柔光:“妈妈也不想让昭儿离开,但是现在国内不太安全,还有些人想要伤害昭儿,所以昭儿出国留学,一方面提升自己,一方面保护自己,好不好?” 美丽的母亲循循善诱,一半不舍一半理智,让人心头一软。 文昭咬着唇低下了头,不讲话。 沉云知道女儿一旦沉默不语就是不愿意,与丈夫对视了一眼,强忍住心头的不舍:“昭儿,你不会出国很久的,也就是一两年,等爸爸处理好公司上的事情,就能接你回来了好不好?” “你出国后,小婵依旧跟着你,还有梅姨,他们都过去照顾你,好不好?”小婵是陪着文昭长大的一个小女孩,既是仆人也是姐妹。 文昭虽然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为了不违背乖巧女儿的人设,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才两年,那对任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自己现在实在太小,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还不如找个理由出国留学,回来后性格有所改变也可以归到留学经历上。 犹豫了下,文昭才别别扭扭的答应:“好吧,但是妈妈要经常来看我,给我打电话!” “好!”沉云立刻露出充满母性无比宠爱的笑容。 顾玄晔这才放心的拿起筷子:“时间紧迫,过两天就乘轮渡离开了,到时候爸爸送你去。” “这么快?去哪个国家?”女孩稚嫩的声音十分清脆。 “去英国。”顾玄晔知道英国纺织业发达,早早就联系好了中学,顺便出个差,“喜欢吗?” 文昭点点头:“喜欢。” 话题完毕,一家叁口才开始用餐。 晚上上楼前,文昭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爸爸,我们学校附近有一群人,他们好像没有家了,躺在街上,好可怜啊。”少女清澈的眼底流露出悲伤,“爸爸可不可以帮帮他们?” 顾玄晔和妻子对视了一下,然后十分欣慰的笑道:“当然,爸爸会帮他们的。” “谢谢爸爸!”女孩这才高兴起来,一蹦一跳的上了楼。 叁日后的码头轮渡。 顾玄晔牵着女儿,身边跟着两个便服保镖,梅姨和小婵提着行李跟在另一侧,一行人靠在船边的栏杆上朝着送别的女人挥手。 “妈妈再见!”文昭声音稚嫩的告别沉云,然后低头蹭了蹭顾玄晔的衣服,掩藏有些发红的眼圈。 男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女孩儿的头顶,看着妻子用手帕偷偷抹泪的举动,忍不住心里也有些难受,只是面上露出一个笑,挥了挥手示意女人早些回去。 这艘轮渡是特快客运,所以行驶速度比一般的快上不少,文昭看着越来越远的岸边,扒在栏杆上恋恋不舍。 海风有些大,顾玄晔弯下腰,把女儿被风吹的凌乱鬓发理顺别在耳后:“昭儿是不是难受?想妈妈?” 文昭咬了咬唇,摇摇头:“终有一天昭儿会长大的,我会努力学习,让妈妈高兴,然后再回来就能保护妈妈。” 顾玄晔笑了,笑容里除了欣慰还有几分苦涩和感动,看来生意上的事瞒不过这个懂事又细心的女儿,于是长叹一声,把女孩搂进怀里。 顾氏纺织业最近出了些问题,刚上任的那位大元帅似乎看中了顾氏的家财,所以想让顾氏的千金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最小的也已经20了,然而昭儿才10岁啊! 顾玄晔没有办法,不得不把女儿送出国,美名其曰是出国留学,何尝又不是保护她呢?至于家族产业,这次去英国出差,也存了改进产业的心思,不能继续让顾氏成为任何人都能来捏一下的软柿子! 世界二,八年之后 1931年,日军在东北发动九一八事变,开启全面侵华。 一时间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文昭在千里之外的英国心急如焚,明明之前说只是一两年就能回去,谁知道变故一重接一重,每每想顾玄晔和沉云要求时都会被驳回:不是时候、没到日子、好好上学之类的。 终于,在中秋节刚过没多久,漂洋过海而来的信件到了少女手中。 梅姨和小婵在一旁焦急的等着,留下来的一个保镖也频频看了过来。 利落的收起手中的信纸,已经十八岁的少女眼神清亮坚毅:“小章,去买票,我们回去。” “小姐!”梅姨率先走近,“老爷让咱们回去了吗?” “是。”想起信笺上的内容,少女眉眼微沉,“去上海!” “上海?”女人惊讶喊出声来,“为什么?怎么不是回去苏州?” 少女抿着唇:“父亲说,日军来势汹汹,苏州不是久留之地,只有上海法租界能暂得庇佑,而且国内局势严峻,父亲母亲不能常来,留我们在外也不安心,还是回去的好。” “小章,去订票吧。”文昭解释完后,看着一旁的保镖,“记住了,是去上海的特快轮渡。” “是。”年轻矫健的男人立刻领命离去。 “那小姐,您的学业......”小婵犹犹豫豫的说着。 在英国伦敦的商学院上了叁年,还差最后一段时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了,万一功亏一篑...... 文昭倒是早就有所准备,“我跟导师说过,最近国内局势问题,如果有意外,就提前答辩毕业。” “那教授他们?” “没事的。”少女捻了捻手中的信纸,毕业证书而已,拿的到最好,拿不到也无所谓,目前最重要的可是回国。 上海吗?沉眉想起系统的信息,那位炀致少帅也该出来了吧。 十日后,上海轮渡码头。 一身白色洋装长裙的少女随着人流下了船,身后跟着手中拎着行李的妇人丫鬟。 而不远处,早就等候已久的轿车旁站着一名衣着素雅的贵妇太太,正在不停地焦急寻找着,直到看见少女的一刹那,立刻惊喜的走上前去。 “昭儿!”八年光阴,在沉云身上留下了浅浅的岁月痕迹,更为她增添一份成熟与温和,那双妙目是心疼与恸然,“昭儿。”第二声未落,眼中早就是泪珠闪闪。 文昭走上前,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她:“母亲,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走,咱们回家。”沉云匆忙擦落泪水,轻轻搂住少女上车。 文昭从来没到过上海,前几年在苏州发现已经算是繁华了,去了伦敦留学后更觉得国外发展迅速,可是到了上海后才明白,什么叫纸醉金迷。 林立的各色歌台舞厅,即便是白天都有不少穿着修身旗袍的女子婀娜站在门口,或轻笑或嬉闹,衣香鬓影,脂粉晕浓。 看着穿流而过的一排排梧桐树,文昭神情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一旁的妇人有些不安:“咱们在法租界住着,离这公共租界远着呢,平日里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父亲呢?”文昭转而问起顾玄晔。 “你爸爸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沉云解释道。 “我们搬家过来,那苏州的工厂怎么办?” “没事儿,你父亲让经理看着呢,而且苏州那边是老产业了,一般没啥大事,现在重点都放在了绍兴,新工业。” 文昭颔首表示知道了,继而想到了任务对象:“母亲。” “怎么了?” 看着沉云娇弱端庄的模样,文昭又突然不想问些战争上的事情,于是抿起一个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同时心中暗搓搓下决定,还是早些找到这位炀致为好。 在这个世界过了八年了,居然对任务对象一无所知,毫无进展的情形让少女忍不住有些焦虑。 “到了,夫人小姐。”司机稳稳地停下车。 沉云开门下车对着少女体贴道:“来,昭儿,回家了。” 宽阔的路上是两排矗立的梧桐,因为将近深秋所以叶子没有那么浓密,不少枯黄的打着卷落了下来。面前的是一座独幢法式院子,白墙砖瓦,铁艺大门正大开迎接主人的归家。 “来。”沉云轻轻牵起女儿的手,带着她慢慢朝里面走去,“那是花园,你爸爸老说你喜欢花花草草,一定要花园给你留的大些。”一进去就是一片园子,主路旁种着精心修剪的月季,左侧是一片人工湖,旁边是个小亭子,放了几个西式的桌椅;右侧是花架,缠着葡萄藤,如今也是落叶的时候,枯藤木架倒也十分相衬。 大门口早就有仆人等着,看见文昭一行人,立刻上前去接梅姨小婵手里的行李。 “这是主屋。”沉云率先走近,给她介绍,不像是苏州那边十分传统的中式园林,这边全都换成了西式风格,沙发茶几,应有尽有。 从鎏金旋转楼梯上去,女人十分体贴:“二层是书房,你爸爸在这里工作,这边是茶室!你爸爸也会在那接待客人。” “来,叁楼是我们的房间,你在西侧,我们在东侧,来看看喜不喜欢。” 房间宽敞明亮,还有个宽阔的阳台,上面放着吊篮秋千,摆着几株花,室内一侧开了门,进去就是一件书房,摆着满满一书架的典籍,不远处还摆着一架钢琴。 “怎么样?昭儿喜不喜欢?”因为八年的缺席,所以沉云对现在的女儿极尽弥补,那些书都是她根据文昭的专业一本本去买的。 少女点点头,轻声道:“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听着少女喊出久违的妈妈,沉云忍不住鼻子一酸,然后搂住她:“昭儿,爸爸妈妈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文昭一愣,身躯有些僵硬,但是看着伏在自己身侧哭泣的妇人,还是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当日晚饭,顾玄晔匆匆回来,文昭看着一别半年的父亲,也忍不住有些感动,轻声打了招呼:“父亲。” 两鬓微微染上白霜的男子一如记忆中风度翩翩的模样,含蓄又温和:“昭儿,回来了就好。” 沉云低头擦了擦眼尾,至此一家叁口才算团聚。 世界二,突发事变 刚从国外回来,文昭一心想找到关于炀致的消息,但是刚刚回国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询问什么少帅,天天的早报也丝毫没有提起过这位炀致少帅,所以忍不住在几天后就趁机出门了一趟。 虽然上海被迫发达,但是茶馆这种东西还是有的,进去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文昭压了压帽檐,有些后悔没有换成长袍,穿着一身西式衬衫长裤来茶馆喝茶确实有些尴尬。 好在众人都在高谈阔论,对文昭也没什么注意。 半壶茶下肚,文昭却是显而易见的焦虑起来:怎么回事? 这群人谈了民国覆灭、谈了新总统上位、谈了东北日军、谈了租界,甚至连褚元帅刚纳的第七房姨太都谈了,为什么没有人提到过炀致? 难道这位炀致还没出名?都八年过去了,还没出名?还是早就死了? 如果任务对象死了,系统应该会把自己召回去的吧?所以是这位炀致依旧是个默默无名的平头百姓? 那可怎么办? 找不到他,那还谈什么保护!文昭觉得有些无力。 “小姐!”小婵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男装打扮的少女,立刻跑了过去,“小姐不好了,快回去吧!” “怎么了?”文昭看着女仆气喘吁吁的模样,似乎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小姐,家里,家里有军队过来了!”小婵哪里见过那种场面,又惊又怕,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 “什么军队?”文昭“歘”的一声站起身,毫不犹豫的朝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突然有一群军队进来,说他们是什么褚元帅的人,说老爷他涉嫌走私银元,要把咱们都抓起来!夫人已经,已经被他们困在大厅里了!” 文昭脸色凝重的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建筑,脑海中思绪涌动。 褚元帅,就是当年想要跟顾家联姻的那个人,因为他一向会见风使舵,如今似乎又跟日军有瓜葛,所以最近十分得意,而顾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不搬家到上海的。 这位褚元帅不是在南京吗?怎么手都伸到上海了? 来不及细想,少女只能先赶回去看看情况。 一下车,就看见别院周围围了一圈手握枪支的国党军队,看着小婵和身后作男装打扮的文昭,立刻举起手中的枪:“什么人?” 小婵吓得一抖,文昭把她揽在身后,抬起头从帽子下看着守卫,不惧不怒,一字一句:“这是我家!” 那守卫才看清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犹豫了下收了枪支,示意二人进去。 一路上全都是围着的军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经过,文昭越走越觉得心里发凉。 大厅里十分热闹,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堆人,沙发上大摇大摆的坐着一个穿着黑色中山服的中年男人,容长脸,胡子刮得十分干净,脸上似乎因为常常带笑褶子有些明显,此刻沉着脸愈发显得阴恻恻的。 而沉云正站在一旁,盘起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规整的黏在脸上,但是气质依旧优雅,见了少女,先是一惊,随即就是不安,打着眼色让她离开。 这举动怎么瞒得过那个男人,他起身慢悠悠的朝着少女走近:“哟,这位就是留学归来的大小姐吧?怎么留学多年,倒变成个男的了?” 身旁有人立刻跟着笑了两声。 文昭冷眼看着他:“这里是顾家,阁下是何人?” 那男人丝毫不怕少女端出的一副冷模样,轻飘飘的抖了抖手里的烟,立刻有人点上火,他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然后呼出白烟:“在下不才,是南京褚元帅的副官,听说前两天查到顾老爷走私银元,这可是大事儿!谁不知道咱们褚元帅最恨这种人!立刻就派了我过来调查。” “顾小姐,您也读过书,这走私银元是什么罪就不需要我跟您多说了吧?” 走私银元,卖国之罪。 文昭垂眸,看来这位褚元帅是铁了心想拉下顾家,只是不知父亲在哪。 “我父亲呢?” “顾老爷啊?”男人笑了笑,露出因为抽烟多年微黄的牙齿,“他已经被请到地儿了,就等您二位一来,一家叁口正正好!” 顾玄晔是纺织大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除去,如今褚元帅这一出,怕还是威胁居多,想要以此逼迫顾玄晔交出手中的产业。只是这产业一旦交出,可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文昭脸上冷静,但是心如鼓擂,必须要想办法。 “李副官,她刚从国外回来,啥也不懂,这事儿抓了我们夫妻二人就算了,女儿还小,能不能放过她?”沉云把有些凌乱鬓发轻轻别在耳后,神色端庄的看着男人,出言道。 “哟,在下可不敢应承顾夫人的请求,人既然都到了,那就走吧。别让咱们动手,也不光彩。”男人挥了挥手,周围的军队就要围上来挟制住二人。 就在身边的军人要碰到少女的刹那,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怎么回事!男人立刻变了脸色,刚要踏出门口的脚步立刻停住了,然后僵硬的抬起双手。 文昭连忙趁此机会溜到沉云身边,母女二人偎在一起,一脸警戒的盯着门口。 之间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副官,维持着双手投降的姿势小步的往后退着,紧随其后压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高大男人,正用枪抵着那位副官的脑袋,一身藏青色的军官服,文昭看不出品级,只能从胸前金黄的绶带看住应该身份不低,身后则跟着一群举着枪的军人,如出一辙的青色军服,一个个脸上坚毅又凶狠,跟刚刚看见的花架子军队完全不同。 文昭心中暗暗一惊,这群军队,他们上过战场杀过人!而且浴血奋战的次数绝对不少,才能有这样的神色!他们到底是谁? 看着副官渐渐退到厅中,少女才看清那人的模样,是个男人,是个见血封喉的男人! 她愣神,虽然他五官卓绝俊美无俦,笔画如刀刻,眉眼锐利,但是文昭只由内而外感到他的危险。 身后的沉云也是忍不住往后靠了些。 那人虽然长相极俊美,但是神色带着些许不耐烦的阴翳,让人忍不住有些惧意。只见他松散侧首,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不急不缓的看向二人。 对上他的目光后后,文昭忍不住皱眉,太亮了,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有这么亮的一双眼,即便动作随意,也带着让人惊惧的压迫。 “炀少帅,咱们有话好好说!”副官扬起满脸的笑,小心翼翼的谄媚,“我是南京褚元帅的副官,您可能没啥印象,但是我一向十分敬仰您,这次来也是有意拜访......” 话还没说完,之间男人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后面挥了挥手。 那位副官刚以为自己获救了,惊喜之色还没有展露,就看见两个刚毅军官走上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他。 “炀少唔!”只喊出了两个字,就被狠狠捂住嘴,只能愤怒的挣扎着。 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向厅内,而那位副官也被带了出去。 世界二,炀致 怎么回事?文昭看着突然变化的局势,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听见外面一声枪响。 “啊!”沉云被吓得尖叫一声,后退抵着身后的壁橱,文昭也忍不住因为那声枪响浑身一抖! 那不是褚元帅的人吗?就这么轻易杀了? 少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 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那双明亮至极的眼眸居然是桃花眼,只是这么多情温婉的一双眼眸在他身上也显得肃杀。 沉云似乎有些崩溃,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又警惕又恐惧的看着男人。 于是那人的目光缓缓从文昭移到沉云身上,眼里又闪过刚刚十分熟悉的不耐。 千钧一发,文昭微微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阁下名讳,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穿着西裤衬衫的少女一副男子打扮,不伦不类,但是依旧挡不住姣好的容貌,宽大的帽檐投下一片阴影,挡住她的上半张脸,声音清脆,不卑不亢,。 男人缓缓抬手,文昭就紧张的盯着那只骨骼修长的右手,见没有握着什么枪,心头的警惕却不敢放松,竖着耳朵警惕的模样像极了松鼠。 白皙修长的指节轻轻一勾,文昭感觉头上一松,然后毫无遮挡的光射进了眼中,她不适的侧了侧脸,不解的看着男人。 少女青丝如云,因为帽子的剥离而尽数散落,眼神依旧不安警惕。 男人垂下的眼眸遮住心绪,文昭只看见他的薄唇翕动:“炀致。” 炀致! 文昭簇然抬头,紧盯着他:他就是炀致!任务对象!怪不得那位褚元帅的副官想杀就杀! “炀少帅!我女儿不懂事,还望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沉云一把将少女藏在身后,神色惴惴不安,语气也十分恳求。 看着刚刚面对副官还能冷静对待的沉云居然慌乱至此,文昭暗中猜测,看来这位炀少帅十分危险啊。 男人神色淡淡的瞥了眼妇人,微微后退了几步,状似闲散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一时间空旷华丽的大厅只听见他的军靴踏在绵软厚实地毯上的沉闷脚步声。 “听说,顾小姐一直在国外留学,刚回国?”男人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配上磁性的尾音,低沉却又带着迫人之势。 “是。”文昭暗自蹙眉,这位炀少帅居然知道自己刚回国,也在顾家刚刚被包围就赶过来救助,想必是也看上了顾家的产业,这样一来如果跟他合理谈判,或许倒是能达成一致,这个世界的任务也许能就此完结。 “炀少帅居然对我们家的事了解这么清楚,还真是让文昭受宠若惊。”少女理智回应,唇边是自信淡然的微笑,浑身装束奇怪也掩饰不住的气质脱俗。 炀致低眉轻声笑了,勾起的薄唇明明弧度优美,却似乎略带讽刺之意。 文昭心下暗惊,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今日也让二位受惊了,在下告辞。”男人干脆利落的走了,临别时那双明亮的桃花眼还扫了眼少女,似乎别有深意。 霎时间,刚刚还被两波军队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厅立刻空荡了下来,沉云也终于松了口气有些无力的倚在丫鬟身上。 “母亲,您还好吧。”文昭连忙把她扶到沙发上坐着。 沉云一把攥住她的手,神情认真又恳切:“昭儿,你万万不可招惹他。”想到刚刚少女意有所指的话,忍不住叮嘱。 少女一愣,反射性的问道:“为何?” “炀致此人心狠手辣,前几年靠着斩乱军阀而名声大噪,被国民政府招为军官,仅仅几年就爬上了少帅的位置,虽然年纪轻,但是手段却丝毫不留情面,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商政名流,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他本人也喜怒无常,无人敢揣测他的喜好,也没有人敢蓄意拉拢,总而言之,他异常危险。” “你看刚刚那个副官,他可是南京元帅的人,被他轻而易举的杀了,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能牵制住他的呢!” “他没有家人吗?”文昭皱眉。 “呵,家人?”沉云苦笑着摇摇头,“井巷流氓长大的,前期纠集的又是一群不要命的土匪,这种人,哪来的家人?” 这可难办。 文昭暗自蹙眉,确实,如果真的照沉云所说,这位炀少帅也不一定看得上顾氏产业,这样一来拉拢合作可就麻烦多了,还是要另辟蹊径啊。 当时日落时分,顾玄晔被几个穿着青色军服的人送了回来,沉云和文昭这才放下心来。 中年男子依旧气质温和,只是一身黑色西装有些凌乱,想必是受到了些不礼貌的待遇,文昭忍不住在沉云上楼后找到这位父亲。 “怎么了?”顾玄晔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含笑问道。 “父亲,那位褚元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顾家的,是吗?”文昭抿着唇。 男人笑着安抚道:“之前确实是对咱们家有所觊觎,只是现在炀少帅出场了,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只是一向不管闲事的炀致为何要插手这倒是个不小的事情,这个问题甚至比褚元帅还要让人心焦,只是这些想法在少女面前被掩饰的十分隐秘。 “那他为什么要出场?”文昭才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哎,不过是之前酒会上见过几面,也都是生意上的事,这些事情爸爸来操心就行了,昭儿不用担心。”顾玄晔拍了拍女儿的肩头。 少女点点头,扬起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上楼了,父亲再见。” 单纯的笑意在转身的刹那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听到背后传来男人微微的叹息,文昭心里愈发凝重:如果这位炀致少帅真的跟顾氏有瓜葛,哪里轮得到被那位褚元帅逼迫至此,看来父亲也不知道这位少帅到底想做什么。 世界二,花旦程素秋 “小姐。” 午后,少女正半倒在院子里的藤架上翻着书,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立刻坐起身来:“有消息了?” 矫健的青年男子十分恭敬的弯腰:“是,我打听到了,那位炀致少帅确实关系极少,平日也不去什么舞会酒会,但是他有一个爱好——喜欢看戏。” “看戏?”文昭皱眉,这么古典的爱好,真没看出来。 “是,还是同一个戏子的!”小章点点头。 “谁?” “凤梨园花旦——程素秋。” 程素秋? 文昭若有所思的放下手里的书,难道这位炀致少帅也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要去拜访一下这位花旦名角了。 小章打听到叁日后这位程素秋就有一场戏,文昭立刻让他定了戏票。 秋叶渐落,风渐萧索,文昭一早就跟沉云报备了,带着小婵和小章出了门,因为去的是梨园,所以特地让丫鬟找了一件披肩旗袍,看上去倒有几分纸醉金迷的大小姐味儿了。 到凤梨园的时候也刚好,正赶上这位程花旦的戏开场,今日唱的是一折《锁麟囊》,听说是她的两首成名曲之一,另一折叫《捻春枝》,文昭对戏曲了解不多,这《锁麟囊》倒是听过,至于那个《捻春枝》却是闻所未闻。 定的是雅阁,坐在二楼临窗而观,只见中央戏台高筑,绘彩楼台,中有一人油彩凄艳,身段卓绝,兰花手、荷叶掌、纤纤细腰水袖扬,让人忍不住侧目细看,但见眉梢多情眼波流转,唱词婉转,丹唇含悲。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一曲毕,台下众人皆拊掌叫好。 这就是名角程素秋。 文昭忍不住对她绝佳的唱词身段心生敬佩,这样看来,炀致若是对这样的女子另有情谊,倒也算是合理。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是还是没忘了正事,让身侧的小章递了礼物去后台。 片刻后,小章回来了:“小姐,程花旦说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够了,走吧。”文昭立刻起身,跟着他下了楼,七绕八绕的进了后园,在一处厢房里看见了刚卸妆的女子。 不像台上妆容浓艳,洗去脂粉的程素秋十分清丽,眉眼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她见了文昭也是一愣,低身行礼:“没想到,阁下居然是位千金小姐。” 文昭忙带上笑:“程花旦客气了,我虽然是闺阁女儿,但是一向喜欢看戏,今日偶然得见程花旦的《锁麟囊》,才知道什么叫唱绝四座余音绕梁。” 程素秋怯怯的看着她,清瘦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不敢,小姐谬赞。” 文昭掩唇笑了:“哪里算是谬赞,我听说,就连一向铁血无情的炀少帅都是程花旦戏台下的一员呢!” “这......”程素秋垂下眼帘,“在下哪里有炀少帅这样的贵客,不过是偶尔来看几出戏罢了。” 见她眉宇似乎氤氲着愁气,文昭按下疑惑,面上笑的热切打趣:“哪里是几出!整个上海谁不知道炀少帅冷情冷性,别说是歌舞厅了,就算是酒席宴会也不带去的,只偏偏来你这凤梨园!” 程素秋面上红晕更深,以帕掩口轻轻咳了几下。 “怎么?是身子不好?”文昭状似担忧,“如今入了秋,你们平日用嗓更要好好保护,我家中刚好还有一些枇杷糖浆,小婵,你快去取来给程花旦。” “别!”女人伸手制止了,然后抬起一双盈盈眼眸。 “小姐,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今纡尊降贵来这下九流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炀少帅。” “既然您想问,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程素秋翘着唇,清丽婉转,“没错,炀少帅确实会来看我的戏,只是并非你们看上去的那样。” 女人的眉眼染上忧愁与哀伤:“他只来看一出戏,就是《捻春枝》,若我唱的不是这出,他便不来。”浅淡的双唇渐渐染上苦涩。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您请便吧。”程素秋起身要走,袅袅婷婷的身姿因为轻咳而微微摇曳。 “等等。”文昭也站起,走到她面前,“我家离得远,枇杷糖浆送过来也不值得,程花旦还是就近找个好医生看看吧。” 少女眉眼舒展,脸上没有带着之前热切的笑,自身的清冷贵气便展露出来,她轻轻把一卷钞票放在女人苍白手心里。 “乱世不易,程花旦可要好好爱惜自己。” 看着少女带着仆人离开,程素秋心里一紧,刚想开口便是抑制不住的咳声,等慢慢止住后,面前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她倚在门边,看着空荡荡的后园,心头涌上后悔,想到之前十几个来打探的人的后果,心头居然涌上一丝不忍,只是乱世之中,谁又能真正保全呢? 轻轻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纸币,她只能在心中默念:希望这位小姐不要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为了笼络那位少帅,落得个殒身无归的下场。 文昭走之前特意在凤梨园把《捻春枝》这出戏的台本买了下来,原本戏院老板还不情愿,后来见她加价叁倍,又立刻双手奉上了。 回了家,文昭坐在房间阳台外,开始翻看这本戏词。 名为《捻春枝》,但是确是一个十分俗套的故事。 讲的是某朝有个书生,家庭落魄,流亡失所,虽然才情卓绝,但是无处施展,就在隆冬大雪将要横死街头时,被城中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遇到,就此开始穷书生和贵千金的爱恨故事,后来千金的父母得知此事十分愤怒,将书生赶走,小姐暗中资助银财助他入京考试,叁年后书生高中状元衣锦还乡迎娶小姐的故事。 俗。 俗不可耐。 文昭摇摇头,把台本一扔看着头顶的天,炀致为什么喜欢这出戏?根本毫无亮点啊!情情爱爱之类的俗套剧情,随随便便能编出一百个,就算是穷书生和大小姐的故事,《西厢记》不比这出名不见经传的《捻春枝》好看多了?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炀致是因为这出戏本身的魅力,难道是地下接头?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结果了。 炀致一定在暗中有些不能言明的操作,这出戏不出名,看得人少,所以是联络的绝好机会。 看来以后还是要经常去凤梨园看看这《捻春枝》了。 正打算叫小章订票时,突然小婵惊慌失措的敲门。 “怎么了?”文昭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丫鬟,有些不祥的预感。 “小姐,老爷又被抓了。” “什么?”文昭皱眉,“为什么?不是刚解决吗?”半个月前炀致把他们从那位副官手中救了出来,还没过多久,怎么会? “不知道,听说是南京来的参谋长,说咱们产业有问题,需要彻查。” 又是南京来的?那位褚元帅有完没完!文昭有些烦躁的揉着额角。 作者:对不起顾爸爸,为了推动剧情,只能委屈你了(记半个月被抓两次的纺织大王) 世界二,私见炀致 “不对啊!”文昭冷静下来,按理说炀致刚刚帮顾家出了头,就算褚元帅心有不甘,怎么可能这么快动手?这不就是打炀致的脸吗? “那位参谋长什么来头?”文昭谨慎起见,多问几句。 “听夫人说是褚元帅的妻弟。” “呵——”文昭有些想不明白,“炀致呢?不在上海吗?” “在的。”小婵回忆着,“听刘叔说,炀少帅这些天都在少帅府里呆着。” 既然炀致在上海,而褚元帅当着炀致的面抓了顾玄晔,这就说明父亲跟这位炀少帅没有谈拢。 “我想找机会看看父亲。”文昭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应对。 “小姐,上面下令说,老爷情节严重,不能让任何人探视!”小婵急得快哭了。 “为什么?!”怎么就不允许探视了!文昭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没有王法吗?” 丫鬟默默擦泪,文昭忍住心头的怒火,既然顾玄晔那边见不到,就只能去找那位炀少帅了。 趁小章去叫车的间隙,文昭去找了沉云,看见坐在茶室神色恍惚、脸色也十分差劲的妇人,她小心询问:“母亲,父亲的事,您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沉云苍白着唇,无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你父亲一向不跟我说这种事,为了不让我担心,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抗的,这次......” 她声音有些哽咽,然后深吸了口气,冲着女儿勉强提起笑。 “没事儿,你父亲生意上认识不少人,前段时间跟一个英国人签了合同,别担心,他们不敢对你父亲怎么样的。”沉云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会好起来的,昭儿不必担心。” 文昭在她怀里点点头。 会的。 安抚好沉云,文昭趁她不注意,偷偷离开别院。 “小姐,咱们去哪?”刚上车,小章就在驾驶座上问。 “少帅府。” 充当司机的男人一愣,迟疑的转头看了一眼。 “怎么?你不知道路?”文昭看他。 “小,小姐,是炀少帅的府上吗?” “不然呢?上海还有别的少帅吗?”文昭显然是觉得他的问题毫无意义。 “可是,夫人和老爷交代过,不让咱们跟这位少帅过多接触。” “那是他们。”文昭抬眼,“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逼你。”说着就要开门下车自己走去。 “小姐!我开我开!”深知自家小姐什么脾气的小章立刻发动了轿车,开始朝着公共租界的方向开去。 十几分钟后,在一座无比气派的公馆外停下,高大的铁栅门边站了四个持枪守卫,一脸严肃的正视前方,公共租界一向繁华热闹的气氛在这座别馆周围丝毫不见。 “小姐,您真的要去吗?”小章脸色犹豫,似乎还想劝说,“炀少帅一直都不怎么见客,说不定您去了也是白去。” 文昭恍若未闻的下了车,身上穿的是去看戏时还未换下的月白芙蓉旗袍,深秋风寒,她忍不住拢了拢肩头的浅云绸缎流苏披肩,在小章的护送下走向大门边。 “门卫大哥,劳烦您通传一声,顾家大小姐顾文昭前来拜访炀少帅。”小章虽然是保镖,但是行为处事十分机敏,态度尊敬的对着持枪守卫道。 原本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但是没想到那个冷漠士兵听见“顾文昭”后,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然后跟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大门打开。 “进去吧。” 文昭一愣,小章也慌了,忍不住看着自家小姐。 看来这位炀少帅早就猜到了自己要来,少女心沉了下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强撑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宽阔悠长的大道,园中是各色精心培育的花草,因为配着旗袍换上了高跟鞋,而这路实在是有些长,文昭听着自己清脆的鞋跟声,觉得脚腕渐渐有些疼痛。 “顾小姐。”漆金的罗马柱外,站着一个衣着整齐的男人,也是一身军服,但是比其他人板正不少,胸前还别着徽章,应该是位军官。 他朝着文昭微微点头:“炀少帅在后园等您。” 跟着这位相比之下还算有礼貌的军官绕到了后园,而那位传言中的炀少帅正站在人工湖边的树下喂鱼。 见了文昭一行人,他淡淡抬眼,依旧是那双明亮却自带煞气的桃花眼,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少女,开口喊了声:“顾小姐。” 文昭见那位副官停在五十米处就不再上前,抿着唇,只能一个人慢慢走近:“炀少帅,多日不见。” 炀致垂下眼,捻着手中的鱼食,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文昭没怎么接触过这位炀少帅,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率先开口客套几句:“早就听说炀少帅英勇善战,上次一见,确实气质骁勇,只是匆匆一别,来不及交谈。” 男人勾着薄唇,五官俊美肆意,但是却透出几分寒意,似乎对少女的场面话十分厌恶,眉头也带上几分不耐:“我不喜欢绕弯子,顾小姐有话还是直说吧。” 文昭一愣,但是想到这位炀少帅喜怒无常的性子,也当即了解,清咳一声:“既然炀少帅行事利索,那文昭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想问,十六日前,褚元帅的副官来顾府闹事,炀少帅当时为何出手援救?” 男人眉眼不动,随手捻着几粒鱼食洒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还有吗?” 什么?文昭抬眼看他。 炀致转脸看着少女:“我说,你还有别的疑问吗?都说出来。” 文昭看不懂他的意思,她发现这位炀致少帅行事十分不同寻常,但只是迟疑了下便开口:“文昭大胆猜测,那件事过后,家父曾去找过少帅,只是与少帅的交易没有谈拢,对吗?” 男人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撒尽,见她一双清凌凌的眼无比认真的盯着自己,也十分坦诚点点头:“是。” “不知家父跟少帅的交易是什么?或许文昭可以帮忙!”见他承认,文昭忍不住放心了,自信开口。 男人拍了拍手上鱼食的残渣,薄唇勾着危险的笑,那双桃花眼紧紧的摄住少女,一字一句:“我要顾小姐——成为我的妻子。” 世界二,羊入虎口 文昭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强笑:“不好意思炀少帅,我似乎没有听懂。” 炀致倒是罕见的好脾气扬了下唇:“我说,我要顾小姐成为我的妻子。”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微微沙哑的磁性,虽然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遍,但是神情松散,仿佛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少女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炀......炀少帅,我不理解。”文昭勉强提起笑摇了摇头,“您若是愿意帮我救出父亲,我可以向您承诺,顾氏纺织业,您能占得一半!不,70%!不需要用婚事来绑定。” 炀致只抬了一双眼:“我不需要什么顾氏,我说了,我要你嫁给我。” 文昭依稀觉得脚有些软,明明他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凝上来的目光威压极重,自己后背居然沁出了冷汗,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男人。 少女垂眸躲开与男人的对视,笑容愈发僵:“炀少帅,婚姻大事,不应该如此儿戏,何况我刚刚回国,对男女之事实在没有想法。” 感受着他的视线越来越扎人,文昭的声线有些维持不住,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硬着头皮后退两步:“今日冒昧前来,确实是文昭的不是,改日有空必定携家父家母前来拜访。” “告辞了,炀少帅。” 紧紧握住出汗的手心,少女慢慢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不远处缓缓走出几个卫兵,而刚刚那个带路的军官,正拿着枪指着小章的脑袋。 黑洞洞的枪口和小章惊恐万分的眼神,让文昭的脚步瞬间停住,仿佛坠了千斤一样沉重。 鲁莽! 实在是太年轻了! 文昭忍不住在心里十分懊悔!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进了这少帅府! 一心想着顾玄晔和炀致的谈判没有谈拢,但是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什么代价能让顾玄晔都不同意! 此刻她满心后悔当时没有听沉云的话。 咬了咬唇,文昭努力舒了口气镇静下来,扬起笑一脸懵懂转过身去:“炀少帅,这是什么意思?” 炀致依旧站在湖边,只是长腿斜搭,半靠在一旁的杨树上,神情肆意:“很显然,你只有同意,和不得不同意。” “为什么?”文昭忍不住微微加大了声音,“明明我与炀少帅无恩无仇!之前初遇,我十分感激炀少帅救了顾家,所以此次前来只是觉得炀少帅是个仁善之人,愿得庇佑,没想到您也做起了这乘人之危的事!”少女语气渐渐沉落,似乎十分失望。 炀致扫了她一眼,薄唇开合,铁血无情:“同意,和不得不同意,选一个。” “你!”文昭彻底词穷,他怎么油盐不进啊! 冷静了下,少女重新看向他,神情十分真诚:“炀少帅,您是整个上海的庇佑者,所有人都尊您爱您,如此强取豪夺之事,只会有辱您的名声,若是您看上了顾家的任何一点,只管说,我必定双手奉上!” 男人轻轻皱了下眉,似乎对少女的东拉西扯有些不满,抬眼看去:“快选!” ...... 文昭紧紧抿着唇,生怕一不小心就蹦出一些不太美好的词。 难缠,难缠。 烦闷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小章,文昭叹了口气屈服了:“那我们,可以先相处一段时间吗?” 少女垂着头,声音也有些低低的。 炀致垂眸看着她头顶上的珠花:“半个月后订婚。” 文昭一愣,订婚?那就是说并不急着结婚了? 她抬头看着男人,发现炀致撂下这句话后就迈着长腿离开了,藏青色的斗篷随着他的步伐扬起,愈发显得他肩宽腰细腿长。 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文昭慢慢朝着小章方向走去。 其余的士兵看见炀致离去,都收起了刀枪,那位副官放开了小章,恢复到刚刚礼貌的模样,目送二人离开。 “小姐!”一出了门,小章就忍不住喊道。 文昭抬眼,见他虎目微红,心里叹气:“没事,总归是权宜之计,而且那位少帅也似乎另有隐情,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路上心神不宁,刚到家就看见沉云端坐在餐厅,身旁十分贴心的留了个位置,文昭来不及细想,走了过去。 “母亲。” 这位一向养尊处优的顾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双温婉眼中似乎有过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温和慈爱的笑了:“吃饭吧。” 文昭心头涩然,不知道该不该对沉云如实以告,万一告诉了,她会不会更悲痛? 一顿饭索然无味,母女俩互相无话,刚要撤碗—— “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门童慌忙跑进来禀告。 沉云立刻站起身:“什么?”见门口似乎有车灯光亮,顾不得仪态,小跑着出了门。 文昭慢慢放下擦手的帕子:没想到,这位炀少帅居然动作这么快,果然是......雷厉风行。 世界二,父女交心 顾玄晔被沉云搀进屋时就看见女儿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昭儿。” 文昭抬眼望去:“父亲。” 顾玄晔被困了大半天,身上的深色西装沾了不少灰土,一向干净的头发也凌乱了,眼下似乎有些青黑,其他倒也还好,似乎没有受到什么肉体上的为难。 “夫人,我要跟昭儿谈谈,麻烦夫人帮我放水沐浴吧。”顾玄晔拍了拍沉云的手,女人点点头,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底的泪花,十分体贴的上了楼。 “父亲,坐。”文昭把男人掺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倒了杯水,“喝水。” 顾玄晔接过水后十分慈爱的看着女儿,眼里闪着心疼的光:“昭儿,你去找了炀致,对吗?” 文昭沉默的低下头。 “他是不是要你嫁给他?” 文昭睫毛抖了下,慢慢看着他:“他难道对您也......” “是。”顾玄晔苦笑了下,“半个月前他出手,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炀致虽然威名远扬,但是他一向狂妄,咱们虽然是纺织大户,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况且就算他想帮,随手派个军官来也能成事。” “但是他居然亲自来了。”顾玄晔的眼神幽深起来,“还亲自下手杀了那个副官,这就明摆着说要罩着顾家。” “可是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我去找他,想用顾氏产业换,却遭到了拒绝。”他长叹一声,这也是此次被捕原因,虽然是那位参谋长下手的,但是也有炀致的授意。 “昭儿,你之前也没有跟他见过?” 文昭努力回忆了下,十分迷茫的摇了摇头:“没有,父亲,我刚回国没几天您是知道的。” 那他为什么非要娶你?顾玄晔心头疑惑更浓,但也没说出口:“罢了,此事交给父亲,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实在不愿——” “咱们就离开上海罢。” 文昭心头一跳,然后抿着唇:“其实,也并非不可,那位炀致少帅也算得上少年英才,女儿嫁给他也不算辱没。” “你当真这么想?” 看着顾玄晔担忧的神情,文昭点点头:“他洁身自好,也不是什么残暴之徒,嫁了他也算不上什么委屈。” 顾玄晔沉思:“话虽如此,但他从未见过你,贸然求娶,心必不正。” “他说,半个月后,要与我订婚。”文昭抿着唇。 订婚? 顾玄晔觉得有些看不懂了,思忖了下:“那你呢?父亲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少女犹豫着,点点头:“他愿意给我时间,女儿也想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顾玄晔轻轻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宠溺又爱怜:“既如此,就依你。只是如果不想嫁了,一定要告诉我和你母亲。” “是,父亲。”文昭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我想问父亲一件事。” “当年我出国留学,跟您说过学校门口那群乞丐的事,不知道您是否记得。” 文昭也不想多心,但是自己与这位炀致素不相识,也自认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能让这位威名远扬的少帅一见倾心,在记忆中搜刮来搜刮去,只有八年前那个雨中的孩子依稀对得上,特别是两个人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眸。 顾玄晔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晚你说了后父亲第二天就去看了,也交代王叔去办这件事了,现在大部分都在咱们的厂里干活。” “那,父亲记不记得其中有个孩子?特别瘦小,跟我年纪差不多,对了,还有一双眼睛特别亮!”文昭有些焦急的问。 男人一愣,看着她:“确实,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一个小孩儿,我都惊讶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他呢?现在在哪?” 顾玄晔对文昭有些急迫的询问似乎不解,但还是尽量完整的回复:“倒也有缘,他就是你身边的小章啊。” “啊?”少女一愣,眉峰慢慢聚拢,有些转不过来弯。 “你也知道父亲一般事情交给王叔后就不怎么管了,但是那天晚上王叔禀告说有个小男孩,我想着他年纪小,就有意栽培了下,没想到他底子还不错,跟着家里的保镖也学了不少东西。” “我一看,他跟你年纪相仿,又是因为你才到了咱们家,就把他带去英国给你当护卫了。” 文昭想起来,在外留学了叁四年后,突然有天顾玄晔来看她时带了个小伙子,说以后让这个叫小章的在身边保护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少女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原来是这样,谢谢父亲。” 顾玄晔似乎对女儿的想法有些不解,但也贴心不去询问:“这么多年下来,我看的清楚,那小伙子对咱们家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世界二,宴席之约 既然当年那个孩子不是炀致,那为什么他非要娶自己呢?文昭坐在阳台上一边懒洋洋的晒太阳,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顾家有什么?除了家产,还有什么能引起注意的呢?这位炀少帅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对着园子发呆,突然门就被敲响了。 文昭回神看去:“谁啊?” “小姐是我。”传来了小婵的声音,“有客人前来,要小姐下楼一趟。” “客人?”文昭起身,打开门看着女仆,“什么客人?” 小婵犹豫了下:“是来给小姐做衣裳的。” 做衣裳?文昭想了想,猜测着应该是沉云想给自己做几件时兴的衣服吧,于是跟着下了楼。 大厅内,沉云仪态优雅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男一女两个外客,文昭目光扫过她们身上带着的皮尺工具,不动声色走上前:“母亲。” “顾小姐。”那两个人一见文昭,立刻弯腰打了招呼。 文昭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看了看沉云:“母亲,这是?” 沉云缓缓垂下眼睛,似乎不想开口。 站着的那个妇人开口了:“顾小姐,我们是炀少帅派来给你量量尺寸,之后做礼服的。” 炀少帅? 少女骤然变色,凝重的看着二人,那妇人年岁也不大,一副手脚灵活干净利落的模样,笑容虽然谄媚但是也不让人反感。 这样一看,沉云为何不满也能猜了出来。 文昭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跟着我上楼吧。” “昭儿!”沉云制止了声。 少女回头,看见她眼底是满满的不情愿,转头对那二人道:“我母亲今日有些不适,若有什么不当,还请包容。” “哪敢哪敢。”见他们俱是点头哈腰,文昭收回目光,率先朝着楼上走去。 随意找了间客房,那名男子把东西给了婵儿后,就在门外站着避嫌;门内是女人在仔细测量。 文昭装作随意:“你们是哪个店的?” 女人带了笑,一边用细卷尺拢了少女的腰,一边在本子上记着数字:“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店,就是横西街最东边那个。” 横西街在租界区里,能开在那的也不是什么小店铺了。 “我还不知道衣裳要做成什么样子呢?炀致跟你们说过吗?” 文昭敏锐的注意到自己说出“炀致”两个字时,女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展开皮尺。 “是一件酒红色洋装礼服,少帅的人特地带了设计稿子,小姐您放心,我做了那么多年礼服,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 看着她刻意讨好的笑,文昭附和的扯了扯嘴角:“是么?” 等到量完尺寸,文昭站在大厅看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神色有些晦暗。 “昭儿。”沉云喊了声,文昭立刻走过去靠着她身边坐下。 “母亲。” “你......”似乎想问罪,但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向一帆风顺的顾太太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到底是这么想的,一个两个都任性的要命,什么事都瞒着我。” “母亲,此事是我自愿。”文昭知道她肯定听说了炀致要娶自己的事情,立刻解释,“那个炀少帅这么有威名,样貌也出众,身份也高贵,女儿嫁给他心甘情愿。” 沉云轻轻摇了摇头:“你见过他几次?就心甘情愿?你是那样的人吗?” “是!母亲,我真的喜欢他!”文昭极力说服,“我们二人之前就一见钟情了。” 沉云一愣,看着女儿十分真挚的模样,一时间似乎也难辨真假:“唉——我也不管你是否真心喜欢,只是如果以后不愿意了,一定要跟母亲讲。婚姻大事,万万不可糊里糊涂!” “是,母亲。” 沉云轻轻摸了摸文昭的长发:“对了,参谋长夫人递了请柬,十天后的酒宴,邀请咱们家去。” “参谋长?不就是前两天抓了父亲的!” “是。”沉云神色淡淡,似乎十分不喜这位南京来的官员,“但是参谋长新官上任,这场酒宴已经给了邀请,就不得不去。” “为什么?”文昭小声质问,“咱们家一向跟政界不交流啊,为什么要参加!而且那种人两面叁刀,去了也是不高兴。” 沉云笑着摇摇头:“话虽如此,只是这位参谋长是日后上海除了炀少帅说一不二的人,虽然你跟炀少帅订婚消息传了出来,但毕竟意外丛生,这种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过一下的。” “就算日后你真的嫁给了他,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你也要早些学起来。” 谁要学这种东西。文昭心里撇撇嘴,但是盯着沉云热切的眼神,还是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顾太太这才满意的看着她,“宴席是十天后,你要记得准备啊。” 文昭应了一声,刚要上楼,又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那...那位炀少帅会去吗?” 沉云一愣,迟疑收回目光:“炀少帅几乎没参加过什么酒席。” 言外之意就是他应该不会去了? 文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转头上楼了。 世界二,重遇故人 这几天过得十分无聊,首先就是小章打探到那位程花旦因为受寒咳嗽,所以一直没出场,根本没办法定她的座;其次就是沉云天天拉着少女讲些贵太太们应酬时的礼仪分寸,文昭被搞得头都有些大了。 幸好宴会终于如期而至,夕阳西下,被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挽着贵妇人的手腕,一起上了车。 “夫人,快到恒通酒店了。”司机适时禀报。 “知道了。”沉云理了理鬓发,然后拍了拍少女,“到时候跟着妈妈,知道吗?” “是,是,母亲大人。”文昭拉长声音,然后慢悠悠的带上白色蕾丝手套。 “顾先生,顾太太!”刚进大堂没多久,就看见一身红裙的女人走了过来,眼线勾勒出几分凌厉,红唇高鼻,身上还披了件棕色皮草,十分具有气势,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宴会的女主人。 “刘太太。”沉云脸上带着高雅的笑,一身青云海碧的旗袍也丝毫不输她,浅杏色的披肩更显得气质脱俗,一举一动如同空谷幽兰。 “这位就是顾小姐吧。”刘太太把目光移向一旁的文昭,眼中透出几分惊艳,“不愧是一回来就能把炀少帅迷住的大小姐,这身段容貌,整个大上海比得上顾小姐的寥寥无几啊!” 这话说的热情,但是文昭显然感觉到登时有无数炽热目光锁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 “刘太太客气了,哪有这么优秀,不过是两个孩子看对了眼而已。”沉云客套的把话削轻,递了回去。 “也是,都是缘分。”刘太太随口应了声,见压不上什么麻烦,找了个借口离开,“沉书记夫人来了,我先去打个招呼,顾先生顾太太自便。” “不敢不敢。” 那位刘太太离开后,沉云带着文昭跟几个身份重要一点的富家太太们打了招呼,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女儿一脸苦不堪言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好了,接下来我跟你爸爸去就行,你要是累了就去沙发上先坐着!” 文昭一听,看了看不远处角落里的沙发茶几,点点头:“那我走了。” 沉云看着女儿立刻直奔那处沙发去,忍不住笑了声,然后收回目光跟着顾玄晔身后继续与众人寒暄起来。 文昭拿了杯果汁,终于坐下的时候忍不住呷了口,缓缓吐着一口浊气,暗中揉了揉脚踝。 这次的高跟鞋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六厘米还是有的,走路走的脚都疼了。 “Vanda!”意想不到的称呼从身后传来。 文昭震惊转头,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青年,浓眉大眼,容貌英俊,笑容爽朗:“......kaner!” “yeah!(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他熟悉的用着英伦腔调,文昭忍不住笑了。 kaner是文昭在英国留学时遇见的朋友,因为同样来自中国,所以在看见华人受到不公平待遇是俩人总会互相安慰取暖,只是这位kaner在半年前结束学业提前离开了大学!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上! “(我跟着父母参加宴会,你呢?)”文昭热情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顾玄晔夫妇俩。 kaner笑了下,也抬了抬下巴看向不远处被人簇拥着的夫妇:“我也是。” 文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重逢的喜悦之情凝结住—— “你是刘参谋长的儿子?” “是呀。”青年笑容灿烂的坐在他身边,然后看着少女变化的脸色也迟疑,“怎么了?” 文昭扫了眼人群中众星拱月般跟人寒暄的参谋长夫妇,又看了眼青年,二人虽然经常用英文名相互称呼,但是也曾交换过中文姓名。 “刘彦君,我差点忘了你的名字。”少女捏着手中的玻璃杯,低声道。 青年笑了:“这有什么!当年因为我爸爸急着要我回来,所以没能跟你好好打招呼,真是抱歉。” 半年前刘彦君突然回国,只让人送了张书信,上面写着地址和联系方式,因为二人相交不算深厚,文昭一心想着任务,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仔细一想,半年前那位刘参谋长这么紧急把儿子召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职位上的大变动。 文昭不动声色的缕清关系后,笑了下:“小事罢了。” “对了,vanda!我听说,你要订婚了?” 少女抬起眼,直视着青年,他的脸上是迫不及待的求证和微微的失落,似乎隐藏了些情谊。 她抿着唇,坦然点头:“是。”所以和炀致的订婚,就算这么隐蔽,也能传到毫不相干的大少爷耳中,还真的赤裸! “啊——”刘彦君慌乱的应了声,微微低下头的碎发打在眼前,留下的阴影倒是显出几分脆弱的美丽,“我还以为......还有机会......” 微不可闻的低语让少女忍不住侧耳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哎呀呀!我就说呢!彦君你怎么在这?哟,这不是顾大小姐吗?”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音量有些大,所以周围立刻缠上了不少目光。 文昭的脊背立刻笔直的挺立起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身后的女人。 刘参谋长的正牌太太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还拢了下肩头的黑色貂皮披肩,红唇的笑十分张扬:“没想到顾小姐跟我家彦君相谈甚欢啊,这可真是彦君的荣幸,对了我听说你们俩之前在国外就认识了?” 青年在女人出声的一瞬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神色有些局促:“妈。” 文昭目光渐渐沉静,看来这位刘太太早就知道刘彦君和自己在国外认识的事,现在这场酒宴不过是他们下的套子,为的就是让炀致解除和顾家的订婚——一个可能和他人有过恋情的大小姐,谁知道留学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呢? 少女微微蹙眉,看着人群中一脸担忧的父母,安抚的朝着他们笑了:“不过是留学的时候上过课,也不算什么相谈甚欢!” “哈~”刘太太笑出声来,然后站在自己儿子身侧,“小女孩儿还害羞了!如果没啥关系,我家彦君怎么可能一直留着那张照片呢?哎呦我们是新时代的父母,没那么迂腐,交朋友就交朋友嘛。” 照片?什么照片? 文昭抬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看着他眼底微微闪躲,忍不住皱眉。 这位刘太太真是来者不善,见沉云忍不住走上前来,文昭不想麻烦他们,但还没开口,就被门童的声音打断。 不单是他们,整个会场都被打断了! 众人或惊或惧,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场上宴会的两扇鎏金雕花门上。 “炀少帅到——” 世界二,炀致出场 在众人敛声屏气中,在全场宾客瞩目下,门口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依旧是藏青色的军服,宽大张扬的披肩随着脚步在身后扬着,冷硬黑色的牛皮军靴踏在宴会奢华柔软的地毯上,冲淡了几分衣香鬓影的奢靡,长腿被完美的裹在板正的军裤中,瘦韧的腰被黑色皮带束着,腰后还别着随身的手枪,胸前挂着的金黄的绶带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文昭目光一寸一寸抬起,先是修长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然后是分明的下颌、抿如寒刃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和那双明亮到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二人对上目光后,炀致微微眯了下眼,浓密的眼睫在眼尾压出一片阴暗,然后脚步丝毫没有迟疑,直奔她而来。 少女攥紧手心,心中暗暗思量措辞:如果他到时候问我,我就说根本不认识刘彦君,反正是国外的事,就说上课见过几面,其他一概不了解,这就是他们设的局! “炀少帅!”一旁的刘太太有些不可思议,脸上带着惊喜,“少帅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我们都没有好好准备!早知道您jin——” “吵,闭嘴!”炀致皱着眉,瞥了眼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聒噪的参谋长夫人,目光如刀,锋利的似乎割断了贵妇娇嫩的喉咙。 看着目光又转到自己身上后,文昭暗中捏了捏手心,鼓足勇气开口:“炀少......” “礼服做好了,去试试?” 文昭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至于显得目光有些呆滞:“你说......什么?” “横西街的礼服,刚刚说做好了,走吧?”炀致倒是不厌其烦重复着,朝着少女伸出手。 文昭现在脑子有些发蒙,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宴会上纷扰的流言丝毫不在意,步履坚定,满眼满心,只是为了带自己去试礼服? 有些奇怪。 还有些热。 淑女的教养告诉自己,对此情况应该礼貌拒绝,在宴会过半时跟东道主打声招呼,在道歉并得到允许后悄然辞行。 但是看着递在眼前的修长右手,文昭迟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伸出了手,轻轻碰到他的手心,隔着薄薄的蕾丝手套,她感受到了宽厚手心微微的硬茧。 在触上的一瞬间,少女纤细的手掌被握住,然后二人在众人瞩目下,翻飞的纯白色裙摆和藏青色披风交缠着,离开了。 直到坐上了轿车,看着路边的景色好一会儿,少女才冷静下来,脸上的燥热也渐渐平复。 反应到左手依旧被男人握住,忍不住动了动,顺着他的力道脱离开来,目光怯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问的。” 想着这位参谋长声势浩大的宴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你不是不赴宴的吗?”文昭转头,看着他绝伦的五官侧脸,被车窗外的光晕照的忽明忽暗。 炀致微微移了头:“谁说的?” 这是众人都知道的啊,文昭也愣住,大家都这么说,炀致少帅冷情冷性,从来厌恶奢靡宴会上的觥筹交错。 “只是太无聊了而已。”似乎是解释了一句,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文昭暗自垂下头,无聊?什么无聊?宴会无聊还是因为无聊所以来找自己试礼服? “少帅,顾小姐,到了。”轿车稳稳停下,驾驶座上的是之前那个还算有礼貌的副官。 炀致率先开门下了车,然后朝着她伸出了手。 文昭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第二次递到自己面前的干净手掌,抿了抿唇,轻轻抬手放了上去。 掌心干净温热。 “顾小姐。”刚一进店,就有人迎了上来,“您的礼服做好了,在二楼。” 文昭抬眼看了下炀致,二人一起走上了红木地板。 酒红色的长裙,极其新颖的款式,长袖在手肘处开了密密的褶,腰间是白金的腰带,裙摆像花一样绽开,优雅极了。 文昭看了眼镜子,心里有些紧张的盯着帘子被缓缓拉开。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身军装的男人,气质冷硬,与低奢的礼服店格格不入。 “怎么样?”她莫名有些忐忑。 那双桃花眼褪去煞气,认认真真的含视了她一圈,直到文昭有些不安,他才点点头:“很好看。” 文昭低眉,忍不住笑了声。 “笑什么?”炀致看着她,似乎不解。 少女抿着唇角,娇贵又俏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模样:“很难想象,你会夸人好看。” 拉着帘子的服务员看了看转身回去换衣服的顾小姐,又暗中偷看了眼炀少帅,似乎觉得见到什么惊天奇景,低眉垂首,举动更加谨慎。 “那我就把礼服打包送到顾小姐府上了。”礼服店老板送二人离去时谄笑道,等到轿车缓缓不见,才松了口气回店。 文昭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疑惑:“我们这是去哪?” 炀致懒散的靠在后座:“你不是喜欢看戏?” 看来自己去找程素秋的事情被发现了,文昭沉默垂眼,所以这位炀少帅是什么意思?让自己作为正房太太提前见见妾室? 作者:vpn崩了,我真无语了 世界二,梨园与男孩 凤梨园外正敲锣打鼓,但是因为今儿个的戏并不有名,所以人流量并不多。 文昭跟着男人身后上了二楼固定的雅座,看着戏台旁竖着的一块板子,上面用金粉勾勒着“捻春枝”叁个字。 锣鼓声起,红帷一掀,琉璃戏台,粉黛红妆。 虽然程素秋唱功不错,但是《捻春枝》却算不上好本子,而且许是她咳嗽未愈,总感觉嗓子不如之前脆亮,文昭之前就在家里把台本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因此愈发没有兴致。 趁着端茶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眼炀致,却见他眉眼专注,似乎看得十分认真。 照理说他看得没有几百遍也有十来遍了,怎么还这么专心?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位程花旦? “无聊?” 文昭抬头,看着男人盯着楼下戏台丝毫没有转移的目光,一时间怀疑自己幻听了。 炀致缓缓凝了目光过去:“不喜欢看戏?” “不......”文昭先是否认,继而补充了句,“我觉得这出戏没什么意思,倒是炀少帅,听说您经常来看,您很喜欢吗?” 炀致勾着薄唇,显出几分肆意的危险俊美,眼神又回到台上:“有趣罢了。” “是人有趣,还是戏有趣?”话出口时,文昭咬了咬舌尖,这句话简直是胆大极了! 炀致投来不冷不热的一眼,也没有直面回复,一时间雅阁里的气氛十分凝滞。 终于忍到戏唱完了,文昭有些坐立不安,见炀致没什么举动,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细细的声音:“炀少帅,素秋来问安了。” 文昭愣住,缓缓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男人,见他没有拒绝,一旁的副官立刻上前开门。 门口站着卸了妆的花旦,清丽婉转,似乎对突然打开的门也十分震惊,愣在原地看着室内的二人。 好在多年的摸爬滚打让她极快回神,袅袅婷婷的进了屋,缓缓朝着二人行了个礼:“炀少帅,小姐。” 见炀致没什么表示,面前的女子又一直在半蹲着,身形虽然稳,但也看得出十分难受,文昭轻咳了声:“程花旦请坐。” “不敢。”程素秋缓缓起身,十分温顺的站在一旁。 “嗯...多日不见,程花旦的咳疾好了吗?”炀致不说话,文昭就只能硬着头皮发声。 女子温温柔柔的笑了下,愈发惹人爱怜:“咳疾好了,但是喉咙也不行了,班主说日后就唱戏就算了。” 文昭看她轻描淡写的模样,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忍不住抿着唇:“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程花旦开口就行。” 数十年的唱念做打,换来一朝戏台风华,但是因为一场说大不大的病,一切都要化为云烟。文昭自问对这样的人还是做不到漠视不管。 “小姐善心。”程素秋朝着她笑了,露出轻轻浅浅的两个梨涡,“不过之后在班子里当个师傅,也能养活的了自己,只是日后不再出场唱戏了,今日特地跟炀少帅告个罪。” 文昭了然转眸看着男人,从刚刚开门时这位程花旦一脸诧异的模样也能猜出炀致之前或许与她并未过多接触,所以这是花旦下台前的终场一别罢。 炀致倒是一脸淡然应了声,徐徐喝了口茶,神情自在的让二人都有些不适。 程素秋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提了又提,终究是女儿家脸皮薄:“那......素秋告辞了。” 看着程素秋有些凌乱的脚步,文昭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意味,虽然这位程花旦在罢演前特意来找炀致,未免抱了些心思,但是人生在世,她这样的女子本就如浮萍飘散,可怜可叹。 继而又看了眼炀致,原本还以为他跟这位程素秋还是有些男女之情的,现在一看真是冷漠。 “走吧。”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看见炀致率先起身,文昭连忙起身跟上。 谁知到了门口,副官径直把车开走,留下二人相顾无言。 “炀少帅?”文昭忍不住问他。 “炀致。” 文昭抬眸看了一眼,乖乖开口:“炀致。” 话音刚落,他率先迈着步子离开,文昭心头一叹追了上去:“我们又去哪?” “送你回家。” 二人一个穿着白色蕾丝长裙礼服,一个是藏青色军装披风,走在大街上确实是非常醒目。 文昭走在他身侧,忍不住抬眼看他:之前看见稍有身份的人物,都有叁层外叁层围着的士兵,没想到炀致倒是胆大,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穿着军装明目张胆的逛街。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少女突然被撞,脚步踉跄了下,身侧的男人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 “对不起!大人!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还没看清脸,那个小男孩就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的磕着头,而周围行人见了这一幕都避之不及,对一身军装的炀致更是不敢抬眼细看。 看着石砖上登时渗出的血迹,文昭连忙弯腰扶住男孩:“别磕了!不过是件小事,没关系的。” 那男孩儿缓缓抬头,一张小脸是乱七八糟的污渍,混着额头上的伤口,显得十分惨烈。 文昭拧着眉,从手包中拿出干净方帕,犹豫了下,轻轻擦去伤口附近的血迹后塞给了他:“你这伤口,去看看医生吧。” “谢谢,谢谢大小姐!”男孩感激涕零,眼看着又要跪下磕头,被少女阻止。 “别跪了,快去吧。”文昭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币,塞进他手心。 作者:有点点卡文,日更可能不太行,缘更(不会坑,就算坑也会写完那两个3p的世界!我大纲都想好了,死也要更出来给你们看!) 世界二,遇刺 一直到男孩爬起身,脚步慌乱的消失在巷子里,文昭才直起身,缓缓叹了口气。 “走吧?”少女转头,却看见炀致目光沉寂,落在自己裙摆处。 循着视线看去,月白的洋装裙摆上,染上了刺眼的污黑,似乎是被刚刚那个男孩身上蹭到的。 这本无关紧要,但是炀致神情莫测,那双桃花眼死死盯住那处污渍,眼神执拗而偏激。 文昭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你......你怎么了?” 炀致眼眸缓缓凝动,从裙摆慢慢升上她的脸:“顾小姐,真善良。”语气低沉,有几分阴森。 文昭不觉得他在夸自己,对上他的眼神后就更确定了,那双桃花眼又冷又沉,眼底汹涌着看不懂的情绪,但总归不是让人开心的东西。 “炀......”刚开口,就被拽着离开了热闹的街口,几乎是被男人半搂住腰的带离,宽大的藏青色披风将少女完美掩映。 等到男人在法租界的一处寂静边缘停下,文昭忍不住皱眉想甩开他的手:手腕一直被握着,很疼。 咬了咬唇,少女忍不住从他怀里钻出,面对面仰头看着他:“炀少帅,你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双肩就被握住。 男人的目光在她抹了口红的双唇停留片刻,径直倾身吻了上来。 文昭彻底被吓愣,什么意思?为什么直接就亲了上来? 感受到柔软唇上传来的微微刺痛,她才骤然回神,一把就要将他推开! 只是男女差距何其大,炀致不仅纹丝不动,甚至揽住她的肩头带着她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少女背后抵上路边一株梧桐树。 “唔!”少女精致的下巴被钳住,脸颊传来的痛让她眼圈一红,柔嫩口腔被迫打开。 不得不说炀致的吻技真的很烂,又舔又咬的,还掌控不好力度,双唇被吮咬的有些疼,舌根也被侵入的舌头搅弄的酸痛。 “呜呜!”要......要喘不过气来了!文昭开始挣扎,使劲推着面前坚如磐石的身躯。 “砰——”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 文昭刚被放开,深吸的一口气立刻乱窜到气管,顿时咳嗽了起来。 倚在树上,顺着男人的右手,她看见了冒着淡淡烟气的枪口,十米远的地上倒着一个十分普通的路人,从头颅慢慢蔓延出一滩血迹。 少女揪住胸前的衣服,受了惊吓的大脑还没转过来弯,就被炀致一把搂住,几乎是脚不点地的被拉到树后,瞬间,刚刚站着的地方就被几颗子弹扫射过。 文昭狠狠一抖,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追杀! 她紧紧缩在男人怀中,双手沁出冷汗,声音颤颤:“怎么回事?” 男人没有回答,只举起右手,文昭只听见两声枪响在耳边炸起,依靠着的宽大身躯紧紧绷住,周遭安静了下来。 “少帅!”一群脚步声慢慢靠近。 文昭从披风中探出头,是刚刚的那个副官带了一群士兵过来,是支援的? 炀致将手枪缓缓塞回腰侧,只冷声吐出一个字:“查。” “是!”那群士兵很快散去,文昭看着他们手脚十分干脆的拖走了地上的那个路人,还有不远转弯处的两个人,蜿蜒的血迹在地板上刺目极了。 “怎么回事?”直到那群人彻底消失,文昭才僵硬的问道,唇齿相碰,还有些刺痛。 炀致垂下眼帘,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少女有些红肿的双唇上晕染的口脂,眼底激荡:“褚元帅的狗而已。” “他是来杀我的?还是...你?”文昭拧着眉,很明显,这样的暗杀阵仗,肯定不可能是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小姐。 “你们有仇?” 炀致似乎不欲多谈:“送你回去。” 文昭默默闭嘴,小步跟了上去,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暗示她并不放心。 二人相携走了没多久,文昭就看见不远处的顾府,她刚要靠近,就看见炀致停了下来。 随着他一点点靠近,她依稀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儿,带着微微的硫磺,并不讨厌。 “那个男孩儿。” 文昭抬眼看他,只是炀致似乎言辞功能不是很完善,一句话要么只有几个字,要么就只有一半,让人非常不解。 眼见他抿了抿薄唇:“离那种人远点。” “为什么?”文昭皱眉,心头思绪翻涌,难道那个男孩有异常? 回想起炀致自从看见那个小男孩儿后就不太对劲的举动,文昭忍不住犹疑开口:“他......是褚元帅的人?” 看着少女乌黑眼眸里的惊疑和后悔,炀致面无表情,顺水推舟:“是,离他远点。” 文昭一惊,连忙点头:“好!” 看着少女身影消失在顾府后,炀致才缓缓转身,马路边立刻停上来一辆轿车。 “少帅,查清楚了,就是南京来的。”副官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嗯。” 炀致凝眸看去,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立刻将东西双手奉上。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把那洁白方巾包裹着的几张纸币一起握了回来。 “那个男孩儿也查清楚了,确实是个流浪儿,看顾小姐年少面善,特地撞上来求财。”副官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少帅,继续道,“他看见我们时也害怕,把钱直接交了出来,就是这方手绢,他死活不想给,最终还挨了顿打。” 昏暗车内,男人低眸看着手里的物品,冷冷勾唇,然后将沾了血迹污渍的洁白手帕迭好小心的放进口袋中。 世界二,信 刚回到顾府,文昭就被焦急的沉云抓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在看见少女晕染红肿的双唇时,女人的目光凝滞了下,然后声线微微颤抖:“昭儿,要不......要不,咱们离开上海罢?” 文昭摇头:“母亲,如今战乱不休,离开上海,我们要躲到哪里?” “哪里都行!回南京也好,去杭州、绍兴都行!”沉云有些激动。 “我不去。”文昭撇开脸,“我想嫁给他。” “你!”一向端庄的女人有些维持不住,“你疯了?” “炀致他除了行事乖戾些,也没什么缺点,何况他权势滔天,庇护顾氏不过挥手之间。”文昭盯着不远处墙上的油画,语气坚定,“何况我喜欢他,嫁给他心甘情愿。” “此事到此为止,母亲也别多想了。”少女长出了口气,“我先回房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留下沉云原地怔然。 文昭确实是被那波近在咫尺的刺杀吓到了,所以在房中窝了两天,看看书练练琴打发时间。 “小姐。”门外响起两声敲门,是婵儿,“有封信。” “谁的?” “没有署名,只写着顾小姐收。” 没有署名?文昭微微皱眉,难道是炀致?他为什么要送信? “进来吧。” 婵儿打开门,递过来一封普通至极的黄色信封。 文昭撕开封口,看见信纸后立刻敛眉,上好的纯白纸张,还带着兰花香气—— “Vanda,我知婚嫁只是并非你所愿,若你同意,改日我向父母求娶,我二人可一同赴海外留学,远离此等是非之地。” 看着新信封末尾“kaner”的署名,文昭不假思索得让小婵拿来火盆,直接将信纸和信封一同烧毁。 闪烁的火舌渐渐吞没洁白纸张,少女沉默盯了会儿,开口:“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信件,直接烧了。” 婵儿觑着自家小姐的脸色,立刻点头:“是。” 等到婵儿离开后,文昭倚在窗边看着残余的纸灰,愈发觉得这位刘彦君不能深交。 太幼稚了。 又不是平头百姓,这种婚嫁之事怎么可能随心所欲,何况就算自己没有任务在身,一个天真稚嫩的学生居然妄图以父母之力救自己出苦海?海外留学? 文昭低头轻笑了声:“真是天真啊。” 想来那位刘参谋长根本没有对他的宝贝儿子说起过褚元帅对顾氏纺织的心思吧? 但是...... 少女想起那天宴会上那位刘参谋长太太曾说过的照片,如果没猜错,那照片应该是出国时候拍的,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是总归是要找机会毁了的,不然按照炀致喜怒无常的性子,谁知道他会不会想多。 麻烦麻烦。 文昭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要数后天订婚宴,少女将目光缓缓移到床边的人形立台上,看着上面端端正正的挂着的酒红色礼服,暗自捏了捏手心。 不过是完成任务而已,订婚甚至是结婚,都更有利于自己的目的。 自我安抚了两句,心头莫名的紧致感强行被减淡下来,文昭抿着唇,神色莫测。 世界二,冈村健次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订婚那日,文昭刚从楼梯走下时,看着摆满客厅的聘礼吉物,脚步还是不由得一顿。 楼梯口是珠泪涟涟却也竭力微笑的沉云,身侧是温和端煦的顾玄晔,小婵跟着其他丫鬟站在身后,小章不见了身影,或许在准备轿车吧。 穿着一身酒红礼服的少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文昭看着那少女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妆容精致,红唇雪肤乌发。 恍惚间,文昭不知道那名少女是否真的是自己,有一股朦胧的不真切感压在心头。 世界、任务、订婚、沉云和炀致他们,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是虚构的世界?还是真是的存在? 少女被母亲牵着手,一步一步走上车,神色带着怔忡。 在去恒生酒店的途中,沉云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心中苦涩,不动声色的用丝帕擦了下眼尾,握住文昭右手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当透过车窗看见门口站着的两排军队时,文昭那股不真切的恍惚又出现了。 福特车缓缓停下,透过朦胧的玻璃,她看见年轻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仿佛只是提线木偶一般,文昭顺着打开的车门下来,在万众瞩目,轻轻将手搭了上去,顺其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一切合理且完美的像一处戏。 意料之中的,炀致今日还是一身军装,只是相比平时样式更加庄重了些,胸前的黄金绶带似乎是新做的,跨肩垂下的纯黑牛皮带也泛着崭新的光泽,平整硬气的军帽和衣领上别的金铜色叁星肩章也是全新的。 似乎是察觉到少女的不安,炀致罕见的在礼堂前停住脚步:“紧张?” 文昭细细的吸了口气:“还行。” “只是,你会选择大张旗鼓的订婚,还真是罕见。”少女侧目看向他,谁不知道炀致冷性,订婚宴不但分发请柬,还定在整个上海最大的酒店,这样的举措真是与他平日大相径庭。 炀致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一圈,然后抬头看着不远处厅内熙熙攘攘的人:“大张旗鼓,是为了昭告天下。” 文昭疑惑看他。 男人目光明亮且锐利,盯着厅中一角:“信没了,可是人还活着。” 高跟鞋撞上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女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 顺着炀致的眼神,文昭精确铺捉到人群中有些郁郁寡欢的年轻男人,是刘彦君。 惊疑之后,文昭垂下肩头,半是意料之中半是了然一笑:“果然,顾家早就有你的人。” “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顾家的什么?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炀致垂眸看她,桃花眼漆黑一点,深沉至极。 文昭有些愣忡。 “走吧。” 二人步入礼堂刹那,整个大厅都寂静了,然后在诸位宾客的目光中,相携而入。 因为炀致无高堂长辈在侧,而文昭也知道沉云根本不想受炀致的礼,所以也并未让二人上高台而坐,这场订婚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司礼官。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赤绳早系,白首永携,共谱红叶之盟,齐联鸳鸯之信,此证!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 言毕,众宾客纷纷拊掌,只是脸上的笑容因为太过谄媚而显得有些僵硬,文昭一一看去,满堂衣香鬓影,那股不真切感愈发强烈,仿佛是作为一个看客俯视着众人,喜怒哀乐都是虚幻。 敬酒时,文昭看着围上来的众人,脸上的笑容也仿佛一张面具,即使对上了刘彦君苦涩的目光也状若无睹,不动声色的移步。 “つまらない,私たちはなぜここに来たのですか?” 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传了过来,文昭拈着酒杯的手微微停住,循声看去,是不远处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一身黄绿色军服,肩章和胸章都表明地位并不低。 “松田さん、それは上海で一番有名な将校です。”左侧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带着笑看过来,在对上少女的目光时神情一愣,继而若无其事的笑着举杯示意祝福。 “あら、冈村さん、まったく、そんな人を気にして何をしているのですか。”右侧那个稍微胖了些,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瘦削男人好脾气的笑了下:“松田さんは気迫があるが、その将校は注意せざるを得ない,上海を占领するには、やはり彼を制服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谈笑风生一般说完,刚要抿口红酒,却又一次对上了这次宴会女主人的眼睛,这次男人有些迟疑。 文昭慢慢走了过去,笑容礼貌:“あなたは日本军が上海に驻留している中佐ですね,冈村健次さん?”【想必您就是日军在上海驻军的中佐,冈村健次先生吧?】 世界二,戒指和firstdance 作者:本章建议搭配郁可唯《we are one》食用 这一出声,二人顿时收敛住笑意,目光警惕打量起女子。 看着他们眼底的惊疑,文昭不急不缓,气定神闲。 “是的,我们听说炀少帅订婚,特地来送出祝福。”还是那位瘦削的冈村少佐先回过神,用有些口音的中文圆场。 “是吗?”文昭体贴的笑了,“我还以为,您二位是来商量怎么占领上海的呢?”正是二人刚刚日语聊天的内容。 此言一出,冈村的脸色有些僵硬,而那位松田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看着伙伴的脸色也猜得出大致,脸色也难看起来。 “没想到,您居然听得懂日文。”不得不说这位冈村少佐十分厉害,这样硬的场子都能圆下去,“像你这样的大小姐而言,倒是十分罕见。” 文昭不咸不淡的笑了下,刚要开口,就看见炀致走了过来,紧抿的薄唇有些不虞:“怎么?” 见他目光不善,文昭咽下刚要出口的话,礼貌的朝着二人笑了下:“我的专业是刚好是语言学,所以凑巧听懂。倒是冈村先生您,中国有句老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冈村嘴角的笑容抽搐了下,但还是强行应下,继而起身对着炀致微微弯腰:“炀少帅,我们今日是祝您订婚之喜的,现在也不早了,我们二人就先走了。” 看着二人一瘦一胖离去的身影,文昭的笑意缓缓收拢。 “怎么了?” 少女缓缓回神,目光凝在他的脸上:“炀少帅,我一直想问您,在您心里,是少帅这个官职重要,还是普通百姓重要?” 炀致神色一顿,那双明亮摄人的桃花眼认真看着她:“都不重要,都是工具而已。” “什么?”文昭觉得这位炀致虽然确实很直白,但是他的话真的很难懂。 男人却避而不答:“宴会差不多了,走吗?”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等着敬酒的宾客,文昭沉默了下:“去哪?” “少帅府,有东西给你。” 来不及问是什么,就被带上了车。 第二次来这位炀少帅的府上,洋房确实华丽,但是精致冰冷,唯一出乎文昭意料的,是大厅里,宽阔的落地窗前摆着一架纯白的钢琴。 罕见。 文昭慢慢走过去,轻轻叩了一个音,音色悦耳如泉水叮咚,清脆又干净,琴身还印着金色的标志,是施坦威的琴,每一个钢琴家的梦。 炀致刚好拿完东西,下楼时被少女察觉。 她微微抬头,阳光透过窗户在周身镀上一层淡淡光芒,一身酒红色礼服愈发勾勒她姿容清艳,在看见楼梯上的男人时轻轻抬眉:“你会弹钢琴?” 见男人摇头,文昭意料之中的笑了下,然后坐上了琴凳,轻轻呵了口气后,十指纤白在琴键上滑过,仿佛流淌清泉,悦耳清脆。 秋日午后,少女坐在落地窗前,浑身渡上淡淡光辉,流畅悦耳的音符从指尖黑白琴键宣泄而出,满眼温柔;一旁阴影中的楼梯上伫立着军装青年,专注至极的看着少女,唇角与眼尾都染上罕见柔色,仿佛也被不远处少女的光芒渲染。 “什么曲子?” 文昭轻轻放下手看着男人,神色温柔,红唇缓缓启合:“致,爱丽丝。” “对了,你去拿什么了?” 炀致伸出右手,是个黑色丝绒盒子。 少女有些迟疑的接了过去,打开——是一枚戒指,镶嵌着晶莹剔透的蓝色钻石,被周围细密的碎钻簇拥着,熠熠生辉。 “这?”文昭抬头看他。 “听说,国外的订婚仪式都要戒指。”炀致倒是镇静自若,取出戒指后轻轻套在少女纤细的左手中指上。 文昭愣愣的看着中指上突然多出来的厚重分量,心头莫名有些涨。 她不知道为什么炀致会了解国外订婚仪式的细节,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心思去挑选这样一枚钻戒,联合起之前众人对他的评价,又想起之前见面他的寡言和果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这位沉默狠厉的少帅,并非她想象中那样不近人情。 少女缓缓抬眸:“还有‘first dance’。” 见男人微微皱眉,似乎不理解,文昭抿唇一笑:“我教你。” 轻轻将炀致的左手搭在自己腰间,隔着薄薄布料感受到他手心温热的同时,文昭将左手与他相握,右手扶上他的上臂,声音轻轻:“跟着我,向前,再向前,慢些,抬手——” 酒红裙摆与藏青披风相缠,银色高跟鞋与黑色军靴交错,二人脚步由纷乱慢慢转向默契,进退合度。 “1,2,向后,抬手。”少女抬起手臂,顺着男人的力道轻巧转了个圈,重新回到他的怀中。 旋转时荡起的裙波,相触又分离的十指,鞋跟轻叩地板,少女轻数着拍子,没有舞池,也没有小提琴,只有二人在寂静大厅的缓慢贴近。 “会了吗?”文昭抬头看他,一双眼里是绵柔的清亮。 炀致点头,桃花眼也泛起波光。 见他眸光灼灼的模样,少女忍不住低眉笑了,很难想象这位炀少帅居然会一脸认真学习交谊舞。 “Je veux croire en l’amour indlbile。”文昭轻声开口。 感受到指间被轻轻攥了下,她抬头,对上的是炀致清亮的目光:“什么意思?” 开口解释的动作迟疑了下,少女露了个笑,娇俏又鲜活:“你猜?” 直到此刻,文昭才真正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中,那股跗骨的虚幻总算消失了。 世界二,林氏银行的大小姐 轻轻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文昭不动声色的把目光飘向玻璃窗外的熙攘大街上。 玻璃门前,小章正好推门进来,手上拿着刚刚吩咐要买的报纸。 文昭起身朝门外走去,刚下台阶准备靠近路边停着的车时,突然被一个急匆匆的男人狠狠撞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手包也在意外中被夺走,小章慌忙上前。 还没回过神,就看见一个带着白色礼帽的小姐中气十足的喊了句“别跑”然后追了上去。 十分幸运,那个男人刚走两步就被暗处几个人围住,然后那个白色礼帽的小姐愣了下,从男人手里取回手包就朝着文昭走了回来,而那个男人则被暗处的人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短短两分钟,意外横生,无论是文昭还是男人亦或是那位小姐,都各有诧异。 “你没事吧?喏你的包!”那是个极年轻的小姑娘,漂亮齐整的短发,粉蓝色的长裙,青春又可爱,正俏生生的拿着包递过来。 文昭微笑:“谢谢,敢问您是?”对方都做到这个地步,要是不顺水推舟问一下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我叫林舒语,就林氏银行的那个!”大概年纪也才十七八岁,活泼开朗的年纪,语气轻快的像百灵鸟。 文昭点点头:“原来是林家的大小姐,真是多谢。”林氏银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听说那位林行长有一女两子,小女儿就叫林舒语,备受宠爱生性开朗。 “哎,小事一桩!”林舒语挥了挥手,“对了,你叫什么?” “顾文昭。” “原来是你呀!”林舒语惊讶,“就是跟炀”她清了清嗓子,“跟少帅订婚的那个顾家大小姐。” 文昭笑了下,没接话。 “听我爸爸说,你们两个人的订婚典礼十分隆重,据说整个上海的名流都去了,真浪漫啊!”女孩儿一脸憧憬的说道,“对了,我还没见过那位少帅,他帅吗?” 看着一脸小女儿神态的林舒语,文昭忍不住笑了,然后认真想了下炀致的样貌:“如果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她慢悠悠的拉长声音,看着女孩儿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抿唇沉吟。 “是帅的。” 炀致的脸实在是无可挑剔,虽然性格可以说是遍地漏洞,沉默寡言,语言系统不发达,喜怒还有些无常,喜欢动用武力,但是那张脸配上那副身材,确实堪称上天精心的设计。 林舒语瘪瘪嘴:“没了?我还以为有啥形容词呢!” “对了对了,上次爸爸不让我去订婚宴,所以没机会看见他,你能不能结婚邀请我啊!”少女生机勃勃的蹦了下,“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 文昭笑着垂眸,眼底是淡淡的凉意:“好呀,以后有机会,一定邀请你。” “谢谢!”林舒语快乐的欢呼一声,然后凑了上来,“我有空能找你玩吗?” “可以啊。” “那就好!”女孩笑眯眯的朝她挥手,“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儿,先走啦,记得我叫林舒语!拜拜~” 带着微笑目送女孩离开后,文昭转身上了车。 “大小姐!”小章在副驾驶试探出声,“那位林舒语小姐” “没事,不用管。” 文昭透过车窗上的纱帘,铺捉到几个衣着普通但是眼神警惕的路人,缓缓向后靠着椅背。 今天一出门就感受到了那些监视的目光,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最终目的,但是刚刚那一出,很明显就是要诱导那位林舒语跟自己认识。 好好的租界大街,会有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冲上来抢一个带着保镖的大小姐的钱包? 戏有些蹩脚。 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和林舒语一伙的,只是 文昭想起暗处突然钻出来的几个身影,他们身上的气质十分特殊,看人的眼神似乎只有死物和活物的区别,而林舒语愣住的举动可以看出他们并非一伙。 看着这应该是自己的未婚夫大人送自己的“随身保镖”,文昭扯扯嘴角想到。 林舒语的目的,也大概能猜得出来——她想见炀致。 至于原因确实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是为了男女之情,毕竟如果真的想嫁给炀致,怎么可能要从人家的未婚妻身上下手。 林舒语 文昭捏了捏手心的报纸。 “小姐,那位林小姐过来找您了。”小婵在门外敲了敲。 文昭放下手里的外文书,倾身从阳台外看向门口,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离。 短短一周内,那位林舒语小姐已经来顾府叁趟了。 一楼客厅,文昭看着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吃着零食的小姑娘,打了个招呼:“林小姐。” “哎呀,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啦。”林舒语挥了挥手,“叫我舒语就行。” 文昭客气的笑了下,坐到一旁:“林小姐今日来是所谓何事?”客气疏离至极,明显不想跟她有什么接触。 林舒语却似乎感受不到,她笑嘻嘻的坐近了些:“哎,我刚逛完街回来,今天看见一条特别好的丝巾,特别配你的气质,刚好就给你送来了。” 看着茶几上包装精美的盒子,文昭细细看了眼她,第一次来算是受邀,毕竟也是帮了自己;第二次是说买了一种国外甜点,想带来尝尝;第叁次是丝巾。短短一周,实在是刻意,如果再装下去,这位林小姐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傻子? “林小姐,我与您萍水之交,怎么好劳烦您破费。” “哎,小事儿,我就是看适合你,真的很好看的!”说着就要伸手去拆开包装,被文昭一把摁住。 林舒语不解看去,见面前一直冷冷清清的少女突然有些气势凌人起来。 “林小姐不妨直说,想要靠着我完成什么任务?”文昭盯着她渐敛笑意的脸颊,“或许我还能尽力一试,一直这么虚与委蛇下去,对你我二人都是浪费时间 。” 林舒语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缩回了手,低着头不讲话。 文昭看着女孩这副模样,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疾言厉色了,但是想到她的别有用心,又抿了唇继续看着她。 “我能我能跟你出去走走吗?”林舒语指了指园子。 文昭微微犹豫了下,起身。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世界二,林舒语的秘密 暮秋,园子里虽然还是翠色重迭,但是却没有多少生机,偶尔穿过的秋风也带了些凉意。 林舒语拢了拢外套:“抱歉,我确实是有目的接近你的。” 文昭跟她并排在园子里的小道上散步,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我想,”她磕磕绊绊,最终还是咬牙说了出来,“我想见一见那位炀致少帅。” 文昭抬眼,女孩的一双杏眼又清又亮,虽然神色有些尴尬,但是雪团一样脸颊上浮起红晕,更添了叁分娇嫩。 “你想见他,应该去少帅府。” “他不见人的!”林舒语懊恼咬唇,“我去过,无论这么说,那些守门的都不肯通传,甚至差点还要把我抓起来。” 文昭沉默了,她看着不远处的灌木,不发一词。 “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帮帮忙。”林舒语满脸祈求。 “你凭什么认为我说了他就会见?” “你是他未婚妻!这,如果你都不行,那天底下就没人见得了了!” 文昭看着脚下石砖的花纹,眉心渐渐迭一道褶皱:“你为什么要见他?” “我......我有事。”林舒语吞吞吐吐,又似乎突然下了什么决心,咬着牙看向对面的少女,“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能不能帮我引荐?” 文昭眸光清浅:“很抱歉,我并不能承诺,若你有别的法子,还是另找他人吧。如果你要我做通传,必须要告诉我你为何要见他,我权衡过后才能下决定。” 林舒语有些焦急的跺了下脚:“哎,我告诉你罢!我,我们组织想见炀致,然后希望他能听听我们的理念,我们愿意付出合作!” 文昭攥紧手心,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林舒语:“你们是......”最后用口型比出了两个字。 见林舒语重重点头,文昭心绪有些乱,没想到果然是共党之人! “谁不知道炀致是蒋公最锋利的刀,你们野心够大啊,居然打到他的头上。”文昭不冷不热的刺了句。 “这也没有办法,而且组织特意探查过,这位炀少帅之所以能在上海,就是因为他‘安全’,一不爱财,二不爱色,父母双亡,无亲无友,据说‘那位’对他也束手无策,所以既然是一把无主利刃,为什么不试试呢?” 看来他们把炀致调查的很清楚,她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那你居然敢告诉我?” “因为,组织也想让我问你一件事。”林舒语眼神游移,“就想问问你会不会俄语?我听他们说,你是出国留学的,专门学习外语,日语很好,所以想问问你会不会俄语,如果可以......能不能帮忙翻译一些东西?” 文昭皱眉:“你们怎么知道?” “好像是你们订婚的时候,老......呃,我的上级注意到了,所以想来问问你。” 想起订婚宴上遇见的那两个日本军官,许是那段插曲被有心人注意到了,这倒是小事,只是文昭有些不解:“让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人去翻译?”这也太冒险了! “不不不,你别多想!不是什么要紧的文件!”林舒语慌忙开口,“就是一些着作!苏联的,到时候会印在报纸上!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我们会给你稿费!” “你们为何会选中我?”文昭抿唇。 少女挠了挠头:“这是他们的意思,他们说可以一试,我就过来问你了。” 看来自己也早就在被默默观察了。 文昭没有回复,她往前走了两步,思忖良久。 一旁的林舒语有些尴尬,直到耐心消失:“如果你要是为难......” “不。”少女迎着背后的红枫回头,神色淡然坚定,“我愿意。至于炀致......我不能承诺,但是我也会尽我所能。” 林舒语刚露出笑,就听见她接着说道。 “但是,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想了下炀致的脾气,文昭决定还是提前泼一盆凉水。 “没关系!你愿意来就很好了!原本老徐他们还觉得我这两件事一件都成不了呢!”林舒语恢复了笑容,“你能答应翻译就已经是惊喜了!” 文昭也随着笑了下:“不知道你们是大胆还是不怕死,这样的事就轻易告诉了我?” 林舒语将鬓角垂下的短发别到耳后,一双杏眼清亮又单纯:“因为我总觉得,你跟我们是一路人。” 一路人?文昭敛眉看着她,继而淡淡勾起唇角,似乎是不解又或是不屑。 “那我以后每周来找你两趟,把东西给你!”完成了任务,林舒语一下子轻松不少。 “对了,你一个林氏银行千金,为什么会跟......在一起?” 林舒语慢慢笑了:“因为读书的时候,我们的国文老师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先驱者!我们很尊敬他,也很赞同组织的想法,所以在毕业之后就宣誓了。” 看着女孩脸上有些憧憬的笑,文昭眯了眯眼,似乎被她带着的光芒刺到了。 真是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啊。 目送着林舒语离开,文昭静静看着远处连绵的云,虽然这位林舒语小姐完完全全看错了人,但这是一个完成任务的绝好机会,如果能劝说炀致同意此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世界二,下套 “顾小姐。”少帅府外的守卫看见文昭后立刻打开了门。 刚走了进去,里面立刻有人迎了上来,“顾小姐。”那位熟悉的副官弯了下腰,“请。” 文昭跟着进了公馆内,却没看见人,忍不住问副官:“炀致呢?” “少帅今日去处理公务了,请顾小姐稍等片刻。”那位陈副官恭谨的回复,“二楼有少帅为您准备了房间,您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二楼? 文昭抬头看了眼楼梯尽头,想着也没什么事,刚打算上楼的时候看见他原地不动,不禁顿住:“你不引路?” “顾小姐,我们平日不许上去。” 文昭收回了腿,你们不许,居然让我去?万一炀致一个不高兴崩了我怎么办? “顾小姐?” 文昭不想理他,直接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上来:“没事,我不去,你跟我聊聊天吧。” 陈副官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你们是什么时候跟着炀致的?”看着副官端上来的茶杯,文昭十分温和的问道, “民国16年。”那是1927年,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 “我听说炀致无父无母,能有今日的成就,就是因为当年军阀混战时一马当先,南直之争,平定直系,又重创皖系在江浙的势力,所以才得到蒋公赏识。” “是,少帅运筹帷幄,频出奇招,作战能力无人可比。”一说起这些,这位沉稳的副官倒是神采奕奕,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样啊。”文昭点点头,“可是我看他平日也不喜欢寻欢作乐,若说是为了普天百姓,我也没看出他的忧国忧民,依陈副官之见,他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踩在刀尖上成为一代少帅,是为何呢?” 陈副官一听,立刻低头:“这——这我哪里知道。” “哦——原来竟然真是另有原因,我还以为是时事所造。”文昭笑眯眯的拉长声音。 “顾小姐!”男人这才知道面前看似娇弱的大小姐浑身都是心眼,立刻有些慌张,“我可没这么说!” “你紧张什么?”少女笑吟吟的靠着背垫,“如今我是他未婚妻,只是想多了解他一点,我难道还会告你的状不成?” “何况,若是你有心多多提点我,我得了他的欢心,又怎么可能亏待得了你呢?是不是?陈副官?” “顾小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提点。”陈副官冷静下来,弯着腰低着头。 文昭见他不吃软的,低头冷笑了声:“您倒是油盐不进,那我也不为难人了。”她缓缓起身,慢慢踱到年轻副官面前,压低声音。 “细看下来,陈副官倒是生的俊郎。”文昭故意垂下眼神打量着他,“不知您可有家眷?啊,其实有没有也都无所谓~若是那位炀少帅知道他忠心耿耿的副官和未婚妻有私,又当如何?” “顾小姐!”年轻军官彻底被吓住,他慌忙退后一步铿然看去,“请您不要戏弄我了!” 文昭被他吓了一跳,讪讪的看着陈副官一脸恐慌的模样,她觉着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分,于是轻咳了声:“你起来吧,我不问了。” 继续待着实在尴尬,她还是决定上楼看看,如果陈副官不肯多说,那也只能从别处多了解一下炀致了。 就在文昭踏上阶梯的时候,身后陈副官喊了句:“顾小姐!我曾见过一个铁盒子,那是少帅上了战场后也会随身带着的一个铁盒,上面是几株白色的莲花,没有锁。” 少女怔然回头:“盒子里面是什么?” 只见陈副官恢复了一脸正色:“不知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不怕炀致知道了?” “少帅冷酷,但不厉刑,而且这不过军队里人尽皆知的事,那个铁盒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秘密。”陈副官说完后就仰首挺胸站在一侧继续当他的门神。 文昭抿了抿唇,慢慢走上楼梯。 铁格子?打仗也从不离身?那里面一定装着炀致的命脉!如果知道了那里面的物事,说不定劝说他投共举日可待!到时候这个任务还不是信手拈来! 看着二楼的布局,文昭不假思索的进了书房。 这种东西,八成藏在书房,剩下一成半是在卧室,半成是随身带。 炀致的书房跟整幢公馆没啥差别,非常的欧式奢华,但是没啥人气,除了桌子上有些翻动的文件,其他几乎东西跟游戏建模一样干净。 文昭关了门之后走向书桌前,随便翻了翻,没找到铁盒,倒是发现一份文件大剌剌的摆在桌子上,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上海暗处反动势力人员名单》。 上面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但是第四排最后一个名字摄住了她的眼球——林舒语。 文昭手有些抖,这不是反动势力,这是他们要除去的共党!只是为什么?林舒语身为林氏银行大小姐,行事隐蔽,居然也赫然在列! 她慌忙翻了下日期,发现是十月九号下发的文件,幸好,才刚发没两天! 可是,这明摆着是要炀致身为少帅除去这些名单上的人,炀致的手段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据说最是心狠手辣。 是不是要想个办法? 深呼吸了下,把文件小心复位,文昭开始翻找那个铁盒子,现在跟炀致谈判已经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找到突破它的办法。 抽屉,没锁! 柜子,也能打开! 有各种各样的文件,也有一些装了枪的盒子,但是就是没找到那个铁盒! 果然,不愧是炀致,这些机密文件和手枪,全都能不设防的仍在抽屉里,但是那个铁盒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咔——” 门口传来声音,暗金色的旋钮慢慢转动。 炀致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的是一身浅绿色半裙的少女正在书柜前驻足,似乎是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漂亮的侧脸勾起笑:“终于回来了。” 炀致那双明亮锐利的桃花眼不经意扫了眼不远处的书桌,走到少女身边:“嗯,久等。” 文昭连忙走近他,不动声色的挡住他的视线:“我听说你去司令部处理公务了?什么事啊?还需要炀少帅亲自去?” “湖州有一人,打着孙川方的名头集结旧军阀,要重新掌控直系一带。”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孙川方?不是已经败了吗?”这位早在叁年前南直之争就被打的流离失所,军阀的名头早就散了。 “垂死挣扎罢了。” 文昭怔然:“那你是不是要出去打仗?” “暂时不用。” 二人走出书房,在走廊时文昭犹豫道:“对了,我这次是有事来找你。” 炀致没开口,但是微微侧脸看了过来,分明的下颌线陷入阴影,衬着那双完美绝伦的桃花眼,无端让人心跳快了两分。 “我之前问你,地位和百姓哪个重要?你说都不重要是什么意思?”文昭没敢看他,只低头旁敲侧击。 “口头上的意思。”炀致声音低沉,仿佛是从胸腔发出的,“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文昭眨了眨眼,看着炀致的脸露出一个不解的笑:“没有呀?”劝他投共这种事,还是做好准备再说。 炀致似乎是低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推开面前的门。 那是一间卧室,有着纯白的窗帘和漂亮的大床,漆成雪白的大衣柜和一大块全身镜,正对着门的窗边放了一个书桌,上面摆了些文学作品。 很漂亮的房间,但是跟这个鎏金暗铜的冰冷公馆格格不入。 “你的房间。” 文昭扭头看他:“我没说我要住这里啊!” “现在不住,以后也会住的。” 想了想婚约,文昭抿着嘴不说话了,他说的也没错。 不过看着这些东西,多多少少也能看出炀致上了点心的,不然不会布置成这样! 文昭感觉浑身有点软,像是有一朵小棉絮飞了进去,轻飘飘的落在心尖儿上。 走到窗边,还能清晰的看见院子里的每一处,是个得天独厚的好位置。 手肘撑在窗台上,她暖洋洋的晒着秋日,没回过头:“谢谢你,我还挺喜欢。” 身后极近的传来一声低笑:“所以能告诉我,你刚刚在找什么吗?” 文昭顿时僵硬,笑容也冻在脸上,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刚刚还暖和的阳光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温度,她后背飞快沁出一层冷汗,忍不住打了个颤。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世界二,永恒不灭的爱 极其缓慢的扭过身子,是炀致近在咫尺的脸,因为身高差,所以文昭只看见他的喉结和下颌。 怎么会?他就只扫了一眼!这都能看出来吗? 冷汗不住渗了出来,她勉强挣扎了下:“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找东西啊?” 炀致丝毫没有后退:“书桌上的文件你应该看到了吧?那些人都是要死的。还有抽屉和柜子里的文件,如果你都看过了,那整个上海的情势你算一清二楚。” “但是你应该没时间看完,而且刚才开门的时候你逆着光,应该是慌乱中赶过去,所以,你要的东西没找到。”不疾不徐,声音沉静。 “能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吗?”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上少女柔嫩的面颊,文昭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那一瞬间就看透了,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嗯——?”拖长的低沉声音,明明能让人心间一酥,但是此刻对文昭来说是催命符,脸颊上的手指微微用劲,她就感觉有些难受,忍不住皱眉。 “我只是,随便看看。”有些呐呐的回应,文昭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是窃取机密严重还是探求他的弱点更严重? 炀致修长分明的食指指尖轻轻抹了下少女的红唇,俯身凑近了些:“说实话。” 文昭有些慌张,她感觉自己应该害怕,但是心底有没有真正的恐惧,这是什么?人之将死,其惧也无? 有些无措,她启唇:“我真的唔——” 白皙的食指顺着红唇抵了进去,攥紧了红艳濡湿的口腔,深入探去,抵着少女的舌根,他俯身到少女耳侧:“说实话。”然后对着洁白精致的耳垂咬了一口。 刚刚还打算垂死挣扎的少女一下子溃不成军,浑身软倒,白嫩的面颊染上红晕,刚刚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能润出水汽,唯一一样的是身子依旧在颤抖,只是颤的更厉害些。 “我,我......”脚踝有些发热,脑子有些发晕。 炀致不打算跟她废话,一把搂住她的要就要往身后的床上带。 “等等!等等!”双脚离地后文昭瞬间清醒,她努力挣扎着,但是看着纹丝不动的男人,只能大喊,“啊!我说!我说我说!!” 炀致看着她惊慌的神色,还是屈服了,把她放在床边。 “我......我就是听他们说,你有个盒子。”文昭断断续续的说道,目光有些害怕的游离着,“我很好奇,想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过来问我?” “我问你你就会说吗?”文昭抬眼看他。 炀致原本明亮的目光在她的唇上凝住,然后顿了下才缓缓开口:“不会。” 文昭被他的义正言辞噎了下,收回刚刚的希冀:“那你还说什么!”她伸手理了理裙摆,刚要站起身,手腕就被握住。 “你干嘛?” 还没回头,就被推到在床上,右手手腕被牢牢的按在头顶,唇上传来柔软的触碰。 文昭没回过神,直愣愣的看着眼前浓密乌黑的长睫,任由齿缝就被一条灵活的舌头挤入。 相比上次的又咬又啃,这次的炀致明显温柔了许多,虽然还是吻得十分强势,呼吸都要被夺走。 “唔!” 不给少女任何躲闪的机会,哪怕是舌尖抵触都全数被含为不得不的缠绵。 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了!文昭费力的推着他。 直到濒临窒息的前一秒,她才被放开,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炀致也松开攥紧的手腕,轻轻抚上少女白皙的脖颈,感受着她的呼吸频率。 “你有病吧!”文昭张口感觉到了嘴唇的肿,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谁料男人不但不生气,还低声笑了,沉闷的笑声透过胸膛传进鼓膜,文昭觉得有些脸红,一把推开贴近的身躯,低声骂了句:“有病。” 忍不住要翻身离开,却被炀致轻轻拉住手腕倒在他身上。 没好气的抬头:“干嘛?” “Je veux croire en l’amour indlbile(我愿相信永恒不灭的爱。)”低声缠绵的法语顺着他的薄唇飘了出来,那双锐利的桃花眼似乎加了柔光一样,让人心跳加速,“现在你确信了吗?” 文昭愣住,想起订婚宴那天的事后,忍不住抿着唇:“你怎么找到这句话的意思的?”他不懂法语,复述这句话并不简单。 炀致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你确信了吗?” 确信永恒不灭的爱了吗? 少女支着胳膊看着下面的男人,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那双初见时明亮又薄利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藏着很多看不清的东西,文昭突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忍不住紧盯着他的眼睛渴望探索下去。 直到被脚踝处微微的烫唤醒,她恍然回神,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思忖,而后垂下眼帘后缓缓笑了: “C'est vrai.(是的)” 话音刚落,被带入宽阔怀中,鼻端是些许硝烟的硫磺味儿,不算好闻,但是文昭很喜欢。 “那个铁盒子也在这里,等着你去找到。” 磁性的嗓音叩击着她的耳膜,文昭一如既往的不太理解他跳脱的思路,心头短暂的诧异过后,文昭抿着唇爬起来认真看着男人:“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翻了你的机密文件!还试图去挖掘你的秘密!”文昭有些不理解,正常人不都会大怒吗?更别提炀致作为掌控整个上海的少帅了。 “我一开始就说了,那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文昭不理解,她觉得自己根本没看懂面前的男人。 炀致抿着薄唇没说话,那双桃花眼柔和又明亮的看了少女一眼,起身放她离开。 世界二,刘彦君之死 周末,林舒语来拿文件的时候,文昭喊住了她,告知她的名字在《反动人员名单》上。 那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毅然起来,梗着雪白脖颈十分英勇的模样:“顾小姐!我投身组织之时就已经想过了,能有一日为组织献身,是我的荣耀!” 文昭虽然赞叹她的决心,但是心里对她太过稚嫩想法还是有些叹惋。 随后几天也安静下来了,听小婵的消息,那位一向娇惯女儿的林氏银行老板已经连着把林舒语关在屋里一星期了。除了每日听到的前线并不顺利的战报,日子也算太平的过了下去,直到一位特殊的来访者打破了寂静。 文昭刚被喊下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掩面流泪的刘参谋长夫人,旁边的沉云也是一脸沉重的陪着。 “母亲,这怎么了?”少女谨慎的看了一眼前段时间还意气风发的女人,问道。 沉云还没说话,刘太太立刻抬起头一脸哀求的看着文昭:“顾小姐!我求求你,能不能跟炀少帅说一声,我家彦君真的不可能是反动势力!” 什么反动势力? 文昭刚想开口,就想起前段时间在炀致桌子上看见的那份文件。 不对啊! 那份文件自己见过,没有刘彦君的名字!里面自己唯一认识的就是林舒语!还提醒了她,所以现在她一直被关在家里! 怎么可能会有刘彦君呢! “刘太太,您是不是听错了?刘少爷怎么可能是反动呢?”文昭疑惑,自己跟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也没察觉出来他有什么私下秘密啊! “不,不不。”刘太太摇着头,红肿的眼睛又落下泪来,“炀少帅的人抓了他,说他就是反动,我们也不信!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炀少帅说他是啊!”一向高贵的女人在中年体会到了落魄和绝望,“承德也去少帅府找过炀少帅,但是没用!面都没见到!”承德就是刘参谋长的名字。 眼见刘太太哭的停不下来,文昭慌忙说了声:“刘太太,此事我很想帮忙,但是也无能为力。” “我虽然名义是炀致未婚妻,但是并未成婚,我的话并不一定有用,何况这是他的公事,我怎么可能去插手呢!” “顾小姐!”刘太太站起身,肿成核桃的眼睛含泪看着少女,然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小姐,我恳求你,求求你去帮忙说句话!我知道之前承德因为褚元帅的事,对你们顾家使了些手段,但是没曾想过弄出人命啊!” “现在是彦行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求求你不计前嫌,帮一下彦行吧!就看在你们之前同窗的份儿上!” 文昭早在她下跪的一刻避到一旁不肯受礼,沉云也连忙站起来扶着她,只是刘太太坚持跪地不起,执拗看着文昭。 左右为难之下,文昭叹了口气:“刘太太,您仔细想想,我才回国几天,炀少帅凭什么听我的话?我知道您救子心切,但是您的希望寄托错了,您就算跪在少帅府门口都比跪在这里有用!” “顾小姐!我知道你还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但是人命关天啊!我这一生只有彦君这一个孩子。”刘太太似乎一生没求过人,所以即便是跪下都有几分硬气。 “这次,只要你不计前嫌帮了我们家,无论以后顾氏或者你发生什么事,我们刘家一定出手相助!” 文昭见死活说不通,也不再劝,沉默了下:“我会去问问刘少爷的情形。” “谢谢你顾小姐!”那位刘夫人喜极而泣,用手帕擦了擦泪后连忙起身,似乎是怕他们后悔,连忙告辞离去了。 客厅刚安静下来,文昭就看见沙发侧的地上摆着满满的礼盒,她看了眼沉云,沉云也无奈点点头:“刘参谋长夫人拿过来的。” 虽然不喜欢那位刘太太,但是毕竟答应了人家,文昭还是要去找一下炀致,只是刚打算去少帅府,就被沉云提点了句“男未婚女未嫁,直接去府上未免太不成体统”,因此硬生生递了信,约在一家私人日式酒居,因为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所以私密性极高。 晚上六点,文昭准时到了那家居酒屋,刚一进门就有穿着和服的女侍跪着侍候拖了鞋,然后被领着穿过重重纸门,耳边喧嚣声也随之渐渐远去,转入回廊后是另一片雅间。 “小姐,请。”那位女侍带着文昭进了东阁的隔间,蹩脚的中文显露她并非中国女人。 随意点了两样东西后,文昭静坐在阁内,隔壁似乎有人,叁味线的声音透过门缝依稀传了过来,刚要细听,就看见门口人影一动。 “唰——”纸门被拉开,进来的是炀致。 这回他总算没有穿军装,文昭侧头去看,居然是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因为样式宽松,所以将他身上锐气倒是掩散几分。 “炀少帅。”文昭端正坐好,朝他打了声招呼。 炀致也缓缓走进,褪去笔挺军装后仍旧凌厉的气势在坐下后才减轻了些,他也没开口询问,只是端着杯子喝了口清酒。 盯了会儿男人执杯的分明指节,文昭微笑开口:“炀少帅,我知道您一向直来直往,所以也就开门见山,刘夫人拜托我问您一件事,我......” 炀致放下杯子,青瓷杯底扣在木质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掀起眼帘,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底是些许凌冽:“刘彦君死了。” 文昭一愣,根本没回过神:“什么?” 男人却没有重复,而是垂眸又抿了口酒。 “为什么?”文昭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刘彦君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是刘参谋长的独子!这重身份,说杀就杀? “你说真的?”少女忍不住微微探身,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炀致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声音沉冷:“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文昭彻底不懂了,而且炀致今日态度实在奇怪,她有些懵然。 世界二,争执 虽然炀致的脾气恶劣,但是刘彦君死了并不是一件小事,文昭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他为什么会死?” 炀致终于又抬眼看她了,一双点漆的眼底满是冷意,少女跟他对视了几秒后,忍不住双眸颤动。 文昭在他眼里看见了回答,却满心满眼不敢相信。 她摇头不解,解释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我与他,什么都没有。” “他有。” 两个字,仿佛命运之锤,狠狠砸在文昭心头,也直接将那个青年钉死在生死架上。 炀致抬眼盯着她,浑身的戾气未经收束泻出,漆黑的发丝和长睫都盖不住他眼中的冷锐,文昭忍不住后背发凉。 少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而炀致也似乎发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转开目光看向杯中清酒。文昭这才浑身一轻,只有微微加重的呼吸显露出她刚刚的紧张。 雅间一时寂静的吓人,隔壁的叁味线有调无曲的声音模糊传来,更为二人之间的凝滞气氛添上一层阴沉。 “那——”好半天,还是文昭开了口,声音有些微微的变调,清咳了一声,“那是刘参谋长的儿子,你若是没有解释就杀了他,你要如何对外宣告呢。”毕竟刘参谋长不是吃素的。 炀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轻极轻的嗤笑了声,不屑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文昭沉默了下,知道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事,于是也抿了唇:“你一开始就设计让我去看文件上的名单,林舒语在列却安然无恙,刘彦君不在名单却迅速处死,敢问炀少帅打的是什么算盘?杀鸡儆猴?还是告诉我,我周围人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杀了他,这不是理所当然?” 文昭一愣,但是看他皱眉甚是不解的模样才发现,原来他是真的觉得杀人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你!”少女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就算他确实曾爱慕过我,但不过是一厢情愿,你何必要杀了他?” “况且我们只是旧日同窗,回了国之后再没别的接触!” “你今日会因为一时喜怒杀了他,明日难免不会因为情绪上头杀了我!我不希望我要嫁的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文昭越说越激动,索性站起身,一脸沉痛看着炀致。 “我知道死在你手下的人数不胜数,早已经不在乎了,但仅仅因为一件小事就取人性命,我实在无法无法苟同。” “我希望你能好好冷静一下。” 文昭说完后也不去看他的表情,起身径直离开;而炀致依旧半屈膝坐在矮几前,黑发挡住上半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少女刚拉开纸门,就跟对面的人对上了眼。 她凝重的神情忍不住一愣,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冈村健次!那个订婚宴上一看就颇有城府的日本军官。 而冈村健次反应也十分迅速,看见了少女后立刻看向雅间内,目光铺捉到了炀致的身影后就马上收了回来,脸上随即带上了笑:“顾小姐!” 短短几秒,他的反应可以说是迅速至极,应该是立刻分析出自己与炀致不欢而散了。文昭按下心头的不安,微微朝着他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哪知冈村健次似乎有些不依不饶,追了上来:“顾小姐是和炀少帅起了冲突?” 文昭不想理他,礼貌的笑了下:“没有,我有事先走一步,冈村先生如果有事找炀少帅可以直接去找他。” “顾小——” “抱歉!我真的有事,先走了。”文昭直接打断他的话,附赠了个假笑后直接大步离开。 冈村健次索性也没跟了上去,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看了看少女背影,又看了看沉寂的雅间, 缓缓笑了:“おもしろい。【有趣】” 不出意外,当文昭告诉刘参谋长的太太刘彦君已经被当做反动势力处死后,这位刘太太当场昏厥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将她送走后,文昭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沉云随之坐在她身边:“昭儿,你和那位炀少帅,是不是起了争执?” 文昭睁开眼勉强笑了下:“没有母亲,您别担心。” 沉云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其实一开始我就不赞同这桩婚事!你跟他哪里是一路人!你从小读书知礼,长大后又一直在国外,根本没见过什么杀人处刑!但是他” “暂且不说他是土匪头子出身,单论他无父无母,无人教养,而且一生只能打打杀杀,虽然现在确实风光无限,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死了!” “母亲!”文昭皱眉看她。 “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沉云说着说着就要落下泪来,“我跟你爹一直把你捧在掌心,如今就像是手心珍宝被粗劣顽人掳走,我怎么能甘心呢!” “母亲你别说了。”文昭站起身,“我既然答应了婚事,就不可能改变。何况这世上谁能说有天作之合呢,就算良缘天定也要经历些磨难,若是您真的为了女儿好,那些话请您这辈子不要再说第二遍!” 文昭转身离开,在出门时看见门口的小婵后忍不住皱眉:“小婵,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刚泡好茶!”小女仆慌忙说道。 文昭看着她手里的两杯花茶,淡淡道:“那你送给母亲吧。” “是!” 目光随着小婵的背影渐渐远去,少女抿着唇,自己和沉云都不喜欢喝茶,小婵不会不知道啊。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世界二,十里洋场 消停了半个多月后,顾家终于又迎来了林舒语。 “嘿!你怎么在这看书啊!” 看着从柱子边钻出来的头,文昭收回目光,不咸不淡的道:“终于被林老爷放出来了?” 林舒语噘着嘴慢慢走进亭子里:“那老爷子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硬是不让我出门!好不容易求到现在才能出来!” “哎对了,我听说刘参谋长的儿子刘彦君死了!是真的吗?” 文昭不欲多谈,只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那——那刘参谋长他们二人还不哭的要死要活啊!啧啧啧,这位炀少帅真是人中豪杰,刘参谋长的的独子耶!说杀就杀,不愧是掌握着半个上海局势的男人!” 眼见林舒语越说越崇拜,文昭放下书正视过去:“可他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死的!” 谁知记忆中一向单纯热血的大小姐居然疑惑看来:“那又怎么了?刘彦君死了,打的是刘承德的脸!刘承德跟着南京的褚元帅,狗仗人势,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父债子偿,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觉得死了个刘彦君算是便宜他了。” 文昭忍不住皱眉,她的想法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会吧大小姐!”林舒语惊讶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比我成熟,但是现在一看你才是哪个不染世俗的大小姐啊!你不会真的以为人生而平等自由,正义和罪恶两不相犯吧?” 文昭捏了捏手心,眉心微皱。 “连我都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不吃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居然更单纯,直接幻想人人平等了!”林舒语躺到一旁的椅子上,突然想到什么,“哎!你不会跟炀少帅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吧?” 见文昭没有否认,林舒语惊讶的坐起身来:“不会吧!你居然真的跟他吵了!” “他可是炀致啊!别说死在他手里的人了,就算是他打过的仗都数不胜数,你居然因为这种事跟他吵架!”端详了会儿,林舒语直接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文昭不解。 “你真厉害!”林舒语一脸敬佩,“看你今天这模样,与其说是吵架,更多的可能是你单方面对炀少帅的不满!一直听说炀少帅脾气狠厉,手段果决,但是谁又能想到他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小姐问责呢?” “哎呀,说不定还是忍气吞声,虽然心里不甘心,但是又不敢对大小姐发脾气,这可怎么办~” “别乱说!”文昭见她越来越调侃,忍不住低声呵斥了句。 “哎哎哎,说真的,你当时怎么骂他的?”林舒语凑近一脸八卦。 文昭把她的头一把推开,冷声:“你要是没事,就回你家里去!”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就是!”林舒语躺回椅子上,“反正你现在也不开心,不如跟我去个地方吧?” 文昭扫了一眼她:“什么地方?” 却见面前的女孩儿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绝对好玩!” 天色擦黑后,林舒语才拉着文昭出门,二人上了车后林舒语对着司机说了个名字——“夜上海”。 文昭有些讶然,但是却也忍不住好奇,民国的繁华在这十里洋场中能窥得七八分,歌舞升平、衣香鬓影,虽然奢靡,但是不得不说是这个时代独有的风致。 一下车,林舒语就轻车熟路的带着文昭扎进灯红酒绿的声色场中,大厅里是当红歌姬正在演唱,周围都是穿着西装礼服的宾客,不同人的身上传来了不同的香水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走。” 跟着林舒语上了二楼的隔间,坐在房中的软椅上可以清楚看清一楼的表演和各种人士,而且这方位极佳,一看就是老主顾才有的位置。 “你经常来?”文昭看着小小年纪的林舒语,有些不可置信。 “我爸的!”林舒语笑眯眯的晃着手里的卡。 文昭点点头,内心对那位林老爷更加敬佩了。 “接下来有请:鸣兰小姐!”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灯光都暗了下来,只剩下一束追光灯照着正中央。 “哎!快看,鸣兰出场了!”林舒语凑过来解释,“她可是这里最火最火的歌者!样貌声音都是一绝。” 文昭忽地想起了凤梨园的程素秋,她之前也是样貌身段梨园一绝!因为一场不大不小的伤寒而无人问津,渐渐消失在这热闹的名利场中。 走上来一个穿着火红长裙的女子,妆容艳丽,神情高傲,漂亮又自信,她一张口,清脆如泉水的嗓音立刻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确实是优越至极的歌声。 只是终究是歌舞厅,就算这位鸣兰嗓子再亮,大部分人依旧是为了寻欢作乐,除了刚开始全场的欢呼之后众人又继续各玩各的,聆听台上的人也寥寥无几。 文昭看着舞台中央依旧全心歌唱的鸣兰,抿着唇,不知道是该哀叹还是该羡慕:她虽然是当红歌姬,但是没几个人在乎她的歌声;但是她却可以潜心唱歌,站在台上做自己热爱的事。 一曲毕,叫好欢呼声还是有的,之后这位歌者就要下台被“点单”了,有人想要单独听她唱歌的,付了钱就能带到包厢。 文昭看着林舒语一脸高兴的跟着众人朝楼下撒金片,小声说了句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路上,文昭在走廊看见迎面的人后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应该去拜个佛。 “顾小姐,又见面了,真巧。”冈村健次一脸惊喜。 文昭礼貌笑着点点头,不欲多谈。 岂知这位看起来正常的日本军官居然直接一个跨步伸手拦住了少女。 文昭后退半步警惕的打量着他:“冈村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在下一直很想跟顾小姐聊聊天,但是没什么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撞到了,希望顾小姐给个面子。” 少女勾唇露出一个笑:“我跟您没什么好谈的吧?” “不不不,顾小姐,咱们之间可以谈很多的!”冈村健次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大有“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感觉。 这人来者不善。 文昭收了笑,也不知道林舒语能不能发现自己长时间未归,抬眼看了下冈村健次虚伪的笑容,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日本军官一直想要接近自己,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虽然不想接触,但是现在舞台正是火热的时候,八成是没什么人会出现的,所以看这情况还是要先跟这个日本人虚与委蛇才能脱身。 “冈——” “顾小姐!”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打破二人的对峙,文昭一个回头,愣住:“陈副官?” “顾小姐,少帅见您迟迟未归,特来要我看看。”陈副官弯腰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瞥了眼一旁的冈村健次,似乎丝毫不在意,“你没事吧?” 文昭立刻顺水推舟笑眯眯的对着冈村:“实在不巧,冈村先生我先走了。” “没事,以后会有巧的时候。”冈村眼见着机会溜走也没生气,笑着告别,意所有指。 世界二,赔你(h前) 跟着陈副官离开后,文昭才有心思问他:“炀致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您去了就知道了。”陈副官没有直面回答,而是替她打开了门。 文昭看了下房中唯一的人影,对着陈副官说:“你去212找里面的那个女客人,跟她说她自己回去吧。” “是。” 慢慢走进房间,虽然是热闹至极的歌舞厅,但是炀致仿佛坐在地牢里一样,身姿刻板,面无表情。 文昭走到他身边,见他毫无反应,率先开口:“多谢。” 炀致没有说话。 文昭决定不跟他计较:“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从来不去什么歌舞厅宴会场吗?” 又没说话。 文昭皱了下眉,但是还是耐着脾气:“刘彦君一事我也有些不成熟,我跟你道歉,但是我仍旧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才杀了他。”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神都没怎么变化,文昭开始觉得他是不是有病。 叹了口气后站起身:“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刚刚让陈副官过来帮我,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转过身还被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文昭看着握在手腕上的大掌,忍不住一愣,还没说话,背后就贴上来一副火热的躯体,她浑身一僵:“炀致......” 腰肢被紧紧搂住,肩头也被揽住往他怀里带,文昭鼻端是熟悉的淡淡硫磺味儿。 “你因为那个刘彦君,跟我生气。” 男人往常凛冽的声音透过长发传进耳朵,有些闷闷的,文昭居然觉得他有点委屈。 “我——”少女开口,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维持这个姿势良久,楼下是歌舞场的喧嚣热闹,楼上是缓缓在两人间流淌的寂静。 说不上来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被他紧紧束缚的身躯也不像是自己的了。文昭有点想笑,从没见过炀致这副模样,但是心头又仿佛被双丝百结笼罩,涩涩的钝钝的疼。 “我并非是为了他跟你生气。”她柔声道,“即使不是他,是陈叁张五,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不赞同。” 少女缓缓转过身,对上炀致的眼眸,轻声细语:“你明明知道我对他不假辞色,却依旧取他性命,这在我的眼中就是不对。” “若你是因为刘参谋长作恶,那我无话可说,但你是因为我,你这让我如何心安?” 文昭轻轻抬手,撩了下他额前垂落的碎发,又随之轻轻抚过他微微上挑的眼尾:“我并不希望这种事在发生了,可以吗?” 指尖被握住,炀致亮着一双桃花眼,点了点头。 文昭主动笑着走到炀致怀里揽上他的腰:“你是知道我来了这里,所以才找过来的吗?” 他沉默了会儿,然后磁性的嗓音透过胸腔传过来:“是。” “你担心我?” 他握住文昭双肩,即使看见少女眼里的戏谑,他依旧郑重点头:“是。” 文昭眨了眨眼,轻轻咬了下唇,看着他凝重正经的神情,心早就化作一滩水,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了亲他薄润的唇:“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又那么忍让?”少女双眼潋滟随波,映照着星星点点的光。 “因为,你就是你。” 还来不及思考,他就俯身亲了上来,宽厚手掌揽住少女后撤的脑袋,有力的臂膀也揽住少女的腰肢往自己怀中带。 过分的热。 绵绵的呼吸和缠人的舌。 文昭浑身都软了,任由炀致勾着她的身子掠夺,亲到最后娇喘连连,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炀致一把抱着她坐到房中的软椅上,看着双眼迷蒙红唇水润微微喘息的少女,他双目深沉的盯了会儿,一双漆黑的眼眸暗色更重,转身拉上了栏杆处的厚重帷幕,隔绝与楼下外界的交流,一时间小小的天地只剩二人。 “炀致。” 文昭双手在身后支着身子,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她有些不安的挪了挪。 今日炀致依旧是一身藏青色的军装,深色斗篷早就在拉窗帘的时候被脱下,随着靠近身高体型上的差距越发明显,虽然他身材不算魁梧,但是一米九的高度委实让文昭这个少女有些紧张。 文昭今日因为来的是歌舞厅,所以穿的是一身倩云色旗袍披肩,只是开叉到了膝盖,原本是端庄的设计。 炀致从开叉处缓缓抚上,文昭被他滚烫的掌心激了下,急促的喘息了声,眼见着他越走越上,已经摸到了滚圆白皙的腿根,旗袍被绷紧,忍不住喊了声:“等等,裙子,我的裙子还——” 炀致弯腰含了下她白皙小巧的耳垂,然后毫不费力沿着腰线撕开,只听“刺啦”一声,一身上好的锦绣云缎旗袍叉就开到了大腿根。而文昭也被往男人怀里按。 脖颈处的盘扣也在被耐心解开,文昭忍不住咬了口他的锁骨:“这件衣服我只穿了一次!” “那便......赔你。”炀致的声音又哑又低,仿佛一座岩浆涌动的火山即将喷发,听得她脸上一红。 世界二,炀致(h) 盘扣被解开一半后男人实在没耐心了,便直接伸进少女雪白的内衣去捕捉那两抹雪色。 绵软娇嫩的乳被他又是抚弄,又是吸舔,很快便红痕点点,少女又是疼又是酥,身下也忍不住分泌春潮。 二人相贴,文昭的内裤被他轻松褪下,两下过后那新式的内裤也被撕的七零八落。 他身上依旧衣冠楚楚,而自己一身旗袍早就被撕的撕,解的解,坦襟露乳,双腿也被他强行扯开,这鲜明的对比让少女有些羞耻,忍不住半咬着唇也要解他的衣服。 脱到一半,看着炀致露出的胸肌后,有些羞怯,绵柔手掌在他腰上一摸,毫不意外听见他呼吸骤然沉重,文昭笑嘻嘻又要去按他腹肌,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握住。 然后被强行带到裤链,半胁迫着为他拉开拉链,感受着手下的温度和愈发鼓胀的形状,文昭忍不住想要挣脱,双眼也忍不住看着一旁地上。 炀致也不去逗她,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见少女下意识在衣服上蹭手心,忍不住眉眼一展,一把托住她的臀带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文昭感觉身下一空,连忙搂住他的脖子,雪白笔直的腿也夹在他的腰间。 炀致低头亲了亲她,一手托着她的娇臀,一手撑开她的腿根,毫无阻碍进到早已濡湿的花穴。 文昭咬着唇,感受着小穴被缓缓撑开,小声凑到他耳边:“你——你放我下去。” 炀致不但恍若未闻,还加了根手指,继续往里插进。 文昭原本半推着他的肩膀,在他进了叁根手指后换成了紧紧攥住他的白色里衣,眉尖深蹙,丹唇含朱。 失重和愉悦一起到来,夹杂着微微的酸胀,文昭眼前一阵朦胧,娇声似泣。 一向清冷的大小姐也会如此艳色,仿佛典雅百合垂露,弯下枝头祈求把玩赏弄。 炀致眯了眼尾,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掠夺摧残,手下动作越进越快,也不管少女是否承受得住,倾泻的欲望仿佛海中大浪,一股脑的朝她涌了过去。 文昭渐渐无力的四肢骤然一僵,随即一个挺腰,十指抓住他的里衣几乎要扯烂,双腿也将他的窄腰夹的死紧,随着身下热潮涌出,周身泄力,只贴在他怀中娇娇喘息。 炀致则是好不容易等她泻了出来,一秒都不想再等,直接托着她的腰肢,吻住她半启的唇辗转,唇缝中泄露出低沉絮语:“我进去了。” 刚刚高潮后的少女,还是初次,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文昭攥着他的衣服后领就要拉开:“不不——” 嫩红的身下小口被缓缓顶开,硕大一寸一寸抵入,细致到极点的进入,几乎是每一寸纹理都被感知到。 入口被撑得发白,而他却没有丝毫迟疑,破开层层迭迭的媚肉。 “哈——”皱着眉忍不住痛呼一声,是处女膜被毫不留情的捅破。 文昭又满又胀,忍不住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好不容易抵到深处,少女泪眼潸潸,刚想松口,就被他轻轻颠了下,那阳具在她穴中抽动了下。 “别!别动,慢些——”文昭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炀致只觉得又紧又热,轻微一动就有粘稠水声,又见她眼尾红晕,唇上红润,这一幕就是神仙也忍不了。 当下不管不顾,一把按住她的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则托着她的屁股开始大开大合肆意进出。 唇齿呼吸被掠夺,身下娇嫩被破开,文昭避也无处避,躲也无处躲,只能哀哀被操,一双纤细白皙的十指攥的骨节发白。 “慢......唔,慢些——”旗袍半碎,句不成调,清冷大小姐骤然变成娇贵掌心娈宠。 哀声恳求也不管用,咬牙坚持也不管用,文昭只能任由他进出征伐,在深处敏感点被蹭到后,原本无力的四肢乍然一抖,慌慌忙忙要推开他:“别,别,炀致——” 而炀致怎么肯听,当即不管不顾朝了那处狠狠撞去,将少女雪白耻骨都摩擦红了,而文昭声音渐渐婉转缠绵,绵绵仿佛缠人的丝,又甜又娇。 “喜不喜欢?”低沉喘息,热气吹拂着少女的耳畔。 只是文昭毫无心思去回答,全身上下都紧绷着,在又一次狠狠碾过后腿根一颤,从深处又是一波热液。 炀致被那温热春水淋上顶端,忍不住一凛,虽然想射,但是他抿着薄唇忍了下来,反而趁此机会狠狠一插,在子宫口还未合上之际,深深凿插了几下,一下子挺了进去。 文昭十指一紧,胀与满交织,痛楚和欢愉糅杂,在这顶天快感之下竟然失了声,直直落下泪来。 只是还没回过神,子宫深处就被射进一股暖流,浓稠的精液打在少女柔嫩纯洁的子宫壁上,将自己的气息强制不容拒绝的染透深处的每一点。 文昭眼前一阵发白,竟然紧随着又是一阵高潮,温热的春液和滚烫精液混合在一起,跟半软下来的阳具,将少女的子宫插的满满当当,小腹都鼓起来几分。 文昭四肢简直像脱力了一般,手也痛,乳也痛,腿心也痛,花穴也痛。 她皱着眉,无力的推了推炀致。 等他退出小穴后,身下一空,嫩红的穴口本来被插得几近透明,现在立刻被深处喷涌而出的各种液体染的斑驳,透明的春水和乳白的精液夹杂着几缕血色顺着花穴往下流。 文昭坚持要下地,只是刚踩上地毯双腿就是一软,将将要跪下去,好在炀致眼疾手快一手把她捞了起来。 腿心很快被打湿,那些东西顺着往下流,甚至要流到小腿了,文昭忍不住咬着唇夹紧下身,红着脸低声道:“有没有手帕?” 炀致从地上军装外套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文昭立刻顺着小腿擦了上去,直到腿心,乱七八糟抹了下后就要将那东西扔了。 哪知刚扣好所剩无几的盘扣,就看见炀致弯腰捡了去。 “你,你做什么?”文昭红着脸瞪着他。 炀致细致的将那脏了的手帕揣进兜里:“作纪念。”然后走了过来,用那件藏青色的宽大披风一把包住少女,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回我那?” 文昭本想开口回家,但是想到自己这一身痕迹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还让沉云难受,于是也默认了:“那你要让人回去跟顾府说一声。” “好。”炀致俯身吻了下她,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在文昭挣扎前率先开口,“你现在可走不动路。” 想到刚刚自己腿软的样子,文昭只能屈服,将头埋进他怀里遮个严严实实以此来挽救所剩不多的尊严。 世界二,逼问 深秋的上海已经有了微微的寒意,暮蓝天际渐渐发白,缓慢的升起一轮朝日,将这座繁华都市悄悄唤醒。 透过朦胧的白纱,府外街边的每一处都无所遁形,无论是目光躲闪佯装过路的隐藏者,还是身躯笔直坚守站岗的士兵,都清晰而深刻的印在炀致那双漆黑的桃花眼中。 但是很凑巧,他今天心情很好,并不想处理那些“东西”。 怀里的人微微翻了个身,似乎是被渐渐浓烈的阳光惊扰到了,背朝窗子,也就是说——他低头就能看见依偎在胸前的少女,白皙的脸颊,微丰的红唇,和轻微抖动着的纤长俏丽的睫毛。 他不想惊扰她。 但是无法克制住自己。 他伸手,把本就贴上来的柔软身躯更加紧密的搂在怀中,甚至强势到握着她的手,将那双莹润的小臂也揽在自己腰上才放心。 两个人密不可分,仿佛天生一对的拼图,没有一丝缝隙。 文昭缓缓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一片苍白瘦韧的肌肤,她愣了下,回忆起昨夜的事。 转过头,窗外早已艳阳高照,看来昨夜有些放浪形骸了,她伸手按了下额角,发现身上被穿上了一件蕾丝睡裙,抬眼。 炀致比她想象中起的早,那双桃花眼一改往常的锐利,温润剔透,仿佛是世间顶级罕见的黑宝石一样绚丽,更关键是他的眼底是浅浅的欢喜,正清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文昭不由得老脸一红,垂眸避开,随便找着话题:“我......等会我要回顾府了。”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少女一愣。 “现在形势有所变化,等我走了之后上海并不安全。”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腔传到文昭耳中,她想起来那天在书房,他说他要去处理湖州孙川方的旧党。 “我听说顾玄晔在绍兴的产业稳步发展。”炀致低头看她,“我可以送他们去绍兴。” “他们?”少女不解。 “你的父母。” 此言一出,文昭沉默了。 确实,上海对于顾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只不过是在国难时刻暂时一处避身之所罢了,但是要是让顾玄晔和沉云去绍兴,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同意。 “你搬来少帅府。”炀致似乎有些担忧她的沉默,左手深深握住少女蜷在胸前的右手,修长的手指缓慢又不容拒绝的插进她的指缝,声音虽低沉却带着隐隐的渴望。 文昭的睫毛一颤,眉头轻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顾玄晔和沉云他们会同意吗?虽然现在住在法租界内,看似是整个上海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已经跟炀致扯上关系的顾府,在炀致离开上海之后,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炀致虽然是国党的少帅,但是因为太过不驯,所以国党对他并不放心;而众多组织一早也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让林舒语接近自己,还有那个一直阴魂不散的日本中佐...... “好。”少女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毛茸茸的发丝擦过他的前胸,炀致觉得一股痒意从心底到胸前肌肤,蚀骨酥绵。 抿着薄唇,极力克制的闭了下眼。 他不能吓到她。 文昭完全没注意炀致的心潮,而是直接起身去了衣帽间。 拉开纯白的柜门,看见里面一排崭新的女式衣物,忍不住抿了下上扬的唇角。 随便选了一件换好后,文昭一边系着胸前的法式结扣,一边慢慢走出去,抬眼就看见炀致的目光落在床边刚刚自己躺过的地方。 心头绵绵的软,她走上前俯下下,看着男人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咬了咬他的薄唇。 明亮的光透过窗边白纱给他渡上一层朦胧的晕影,文昭仔细打量了眼炀致,以前只觉得他气势逼人,但是现在仔细一看,他就算单靠这张脸都能纵横天下。 身躯修长瘦韧,比例完美,肌肤冷白,下颌分明,一双眉眼生的极好,眼睫又浓又密,恍若染漆,鼻梁挺直,形状完美的唇角,抿起时是压迫的不悦,微微上扬时却又自是一番勾人风情。 恐怕炀致一直面无表情就是因为笑起来太撩人?而且现在这一幕着实有些奇怪,自己仿佛某位拔吊无情的富婆,面前的小白脸正因为富婆金主的离去而失魂落魄。 咦——太诡异了。 炀致眉头微拢看着少女变化的神色,修长的指节保持了一个刚好的力度掐上少女的下颌,声音低哑微微凑近:“在想什么?”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十分沉静,他不喜欢文昭在他面前别有所思的模样。 文昭收回刚刚的想法,小白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养这样的小白脸,占有欲强不说,还非常危险。 轻轻咳了声,她抬眼望着男人:“我回去了。” 炀致没有回答,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女。 文昭知道他不回复就是不愿意,也不去理他孩子气的举动,刚要直起身,看着他一脸专注,忍不住又俯身吻了吻他的双唇,但是极快的一触及分。 “走了。” 直觉感受到炀致的气息变得有些危险,少女立刻起身走人,再待下去可能走不了了。 回到顾府时,一脸忧虑的沉云正在客厅,听说文昭回来了,立刻迎到门前,刚好看见驶离的少帅车。 她看着文昭跟昨天全然不同的衣服,笑容有些勉强:“昭儿回来了。” “母亲,我有事跟您说。”文昭微笑看着她,二人上了茶室。 看着沉云一脸忧虑,文昭缓缓抿了口杯中龙井:“母亲,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呢?” “我说了,我会去少帅府。”文昭微微敛眉。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你就要搬去少帅府?”沉云有些激动,脸色渐渐涨上红晕。 文昭目光冷静盯着她:“炀致会去湖州打战,我去少帅府怎么了?何况我早就与他订婚了,母亲,您可以死心了。” 从一开始炀致出场,沉云都对他十分不待见,就算二人订了婚后沉云依旧找着各种法子不让二人接触,刘参谋长的宴会上,文昭跟炀致一同离开后,回到家就看见沉云又是哭又是叹。 这位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她不喜欢炀致,如果真的让她选,文昭觉得她宁愿让自己嫁给刘彦君。 听到女儿的话,沉云怔然,想要落泪,但看着文昭的神色她又觉得自己哭不出来。 茶室寂静了片刻,缓缓有声音艰涩响起:“我会跟你父亲说的。你......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谢谢母亲。”文昭冲她微笑了下,然后起身离开。 茶室门口,毫不意外的看见婵儿正躬身侍立,文昭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婵儿,跟我回房。” “是。” 婵儿从小就跟着自己,可以说得上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所以也从来没怀疑过她。 “你是怎么跟炀致联系的?”文昭靠在软椅背垫上,垂眸打量着面前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声音轻飘飘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婵儿一愣,惊慌抬头,看见文昭一脸的气定神闲,立刻跪了下来:“小姐。” “很好,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不狡辩。”文昭朝着她点点头,“但是就算是这样,也要告诉我实情。” “你和炀致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替他监视我?他给了你什么?你又告诉了他什么?”一句比一句重,到最后文昭已经收去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婵。 一开始她没想怀疑婵儿,毕竟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但是炀致昨天去歌舞厅绝不是巧合,而且最近小婵的举动实在是太明显了,要是再看不出来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了。 “我!”小婵仓皇落泪,狠狠磕着头,“小姐,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如果我不做,小章......小章他——呜”声音被哭泣掩盖,少女瘦削的肩头不住颤抖着。 “你喜欢小章,不跟我说?”文昭这才发现身边两人的感情。 “不!小姐!”婵儿慌忙抬头,“我跟他一样,都想一心为小姐,但是他经常暗地里帮我,有人欺负我他也会帮我教训回去,我真的跟感激他。”晶莹的泪珠一串串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不奢望的,我没有奢望的。但是,但是陈副官来找我。”她皱着脸,想要大声哭泣却又竭力忍着,“他要我传递您的消息,我想拒绝的,我真的想拒绝!” “但是他说,在上海死个人,跟没了一粒沙子一样,我不做,死的第一个就是小章,下一个就是我——我不敢啊小姐,我真的害怕,小章哥那么好,我不能,我不能——” “他还说,炀少帅只是想知道您的近况,如果我没了,之后还会有其他人,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止是传递下消息那么简单了。他说我要是真的对您好,就答应。” “我......”她抽噎得几乎要昏过去,“我真的没想做对不起您的事,我真的不想背叛您。” 文昭垂下眼帘:“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刚回国。” 骨节攥得发白,文昭心神一凛:“什么时候?!” 小婵瞪大眼睛:“刚......刚回国,大,大概回国才两天。” 为什么?文昭呼吸急促起来,怎么可能?那个时候自己跟炀致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找到小婵! “小......小姐?”婵儿似乎被文昭的神情吓到了,慌忙膝行过去要查看。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文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说什么!就跟他说您今天做了什么,开不开心。”小婵慌忙道,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还有刘少爷递过来的信。” “信?”文昭微微眯了下眼睛回忆着。 “就是之前,您看了刘少爷的信,然后烧了,说以后这种东西不要给您,我就没给了,但是陈副官问我,我就给了他......”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文昭这才回忆起来,当时还觉得刘彦君此人不能深交,没想到他居然之后一直在寄,也没想到他是因为几封信而死的。 “你下去吧。” 小婵震惊抬头:“小......小姐,您——” “下去吧。”文昭缓缓出了口气,“没了你,还有小梅、小红,只要他想。” 这确实怪不到婵儿头上,陈副官不愧是跟着炀致的人,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小婵唯一的错也就是没有及时告诉自己,不过之后恐怕也见不到多少面,她又一向尽心尽力,这件事暂且作罢。 现在的问题是,炀致为什么在自己刚回国就能找到小婵?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世界二,解虑 深夜,文昭坐在书桌前正用笔勾画着什么,心头一团乱麻。 门被叩响,传来了沉闷的声音:“昭儿,睡了吗?” 是父亲,她站起身开了门,只见顾玄晔微笑着站在门口:“还没睡啊。” “是。”少女侧身让位,顾玄晔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原址转移,新区发展,父女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了。 “你母亲跟我说了去绍兴的事情。”顾玄晔坐到少女对面,一双眼是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温和,“是你的意思,还是炀少帅的意思?” 文昭毫不意外被看破:“是他的意思,但是女儿觉得可行。” 顾玄晔点点头:“这样啊。” “昭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文昭抬头,认真看着他。 “当时我们举家搬到上海,原本想在外租界随便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但是租界的上下还没打点完,通行证就发了下来。” “是法租界的。” 顾玄晔看着少女,“你虽然在外读书,但也知道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差距,法租界的通行证没那么简单拿到。那到底是谁帮的忙?谁又有权利呢?” 文昭抬眼直视着他:“父亲,您说炀致?” 顾玄晔微微笑着没接话:“爸爸同意了,到时候我们跟炀少帅一起去绍兴,但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文昭勉强笑了下:“我会的。” 送走顾玄晔后,文昭站在窗边,看着远处霓虹灯光闪烁的洋场,对炀致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一大早,文昭就迫不及待去了少帅府。 门口依旧是雕塑一样站着岗的四个士兵,看见少女后毫不迟疑直接打开大门。 文昭刚进公馆,那位陈副官就得知消息立刻赶来:“顾小姐。” “炀致呢?” “炀少帅出去了。” 文昭停住脚步,侧头看他:“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炀少帅去了司令部,应该是快的。” 文昭垂着眼帘思忖了片刻:“陈副官,我问你一件事儿。” “顾小姐请说。” 少女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您为何在我刚回国的时候就找到我的丫头威逼利诱呢?” 陈副官身形一顿,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是少帅的意思。” 文昭皱眉,这跟自己想象中的发展不太一样,居然没有丝毫掩饰:“那法租界的通行证呢?” “也是少帅的意思。” “行。”文昭看他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笑点头,“那我在这等他回来。” 陈副官立刻退到一旁当雕塑。 文昭也不想跟他耗着,直接起身上了楼。 上次来过,所以书房还是摸得清的,进去了之后在桌子上翻找了一通,发现全都是些机密的红头文件,私人的物件一点也没有。 文昭皱眉,看来书房没用,不知道炀致的卧室会不会有什么信息。 一间房一件房找过去,偌大的公馆,炀致似乎丝毫没有用过,有的房间还罩着防尘布。 终于在走廊尽头,自己房间的对面,看见了他的卧室:暗色简洁,完全像个用来展示的房间,如果除去挂在衣架上的那套军服,文昭说不定还真的认不出来。 缓缓走了进去,深灰色的床铺细看下去也能发现一些褶皱,文昭走到床头柜前蹲下身。 第一层是把黑色的手枪,第二层是本法语书,第叁层空空如也。 另一侧叁层全是空的。 文昭深深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目光缓缓移到衣柜,刚打开就被映入眼帘的军服吓了一跳,整整齐齐板板正正一柜子的藏青色军装,唯一不同的只有角落里的一件黑色的中山装。 是跟自己去那家居酒屋时穿的,文昭想起来,那是自己唯一一次见他没穿军装。 没有任何东西了,除了手枪和文件,唯一称得上个性的,只有那本法文书。 文昭实在不相信居然有人生活可以简单到这种程度,难道他把其他的东西都藏在什么密室里? 门把被转动,然后木质大门被打开,文昭不躲不避,笔直迎上来人的目光。 炀致也没有丝毫意外,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在找什么?” 文昭沉默看了眼衣柜,反手合上:“无聊,随便翻翻。”她坐到一旁的床边,神色轻慢,“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了吗?通行证和小婵。” “你瞒了我什么?”少女抬着下巴坐在深色大床上,白与黑的对比十分浓烈。 炀致抿直唇线,打开衣柜的一个夹层,那是刚刚文昭没来得及看的,只见那个抽屉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盒子,别无一物。 炀致把那东西递了过来,文昭看了眼他手里的铁盒,微微皱眉:十分旧的款式,上面刻着几株莲花。 轻轻抬手接过,铁盒出乎意料的轻巧,似乎里面什么都没有。 “咔哒”一声,文昭打开了盖子。 那个盒子里,放着一方手帕,十分简单的款式,边线是浅浅的绿,左下角绣了两根兰草,因为年岁太久,所以本来洁白的帕子泛了微微的黄。 丢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的东西。 文昭眉心越拢越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她抬眼看着炀致,声线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你,你之前在南京待过?” 炀致微微弯了下唇角。 他很少笑,这一笑让文昭怔然失措。 “当年那个小乞丐,是你?” 炀致眨了下眼,那双桃花眼的光渐渐盛了起来。 文昭不可置信的看了下手里的帕子,从小到大用过的手帕跟吃过的饭一样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自己出身纺织世家,对针脚有些了解,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这是自己小时候的手绢。 她有些恍然,抬头看了眼炀致,又低头看了看手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直都在等你。”炀致坐到她身侧,轻声,“等你发现。” “对不起。”文昭当即脱口而出,她怔怔转头,跟炀致面对面,“对不起,我忘记了。” 对不起,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我忘记了记忆中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也忘记了那双明亮摄人的眼眸。 文昭眼底有些湿润,心口钝钝的,她有些难受:“对不起。”只能喃喃低声重复着。 这一出,别说是怒气了,就是半点不虞也全都散去了。 文昭想起凤梨园的那出《捻春枝》,心口有些胀痛。 “所以,那出《捻春枝》,也是......”她对上他的眼,看见其中一片坦然,忽然就卡了声。 炀致伸手搂住她,似乎并不在意。 文昭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气味,忍不住将头埋进他气息灼热的脖颈,双手也搂住他瘦韧的腰间,声音沉闷:“对不起,我很抱歉。”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炀致微微勾唇。 作者:下章h收费,快完了,还有一个小高潮就结束了 世界二,雪色乱红(h) 脚踝处传来微微的滚烫,文昭起伏的心绪平息后热意才稍稍缓解。 “我并不在意。”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文昭。” 少女一愣,那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她恍惚抬头,看见他眼底一片桃花色。 双唇被含吻住,炀致的凶狠戾气早已荡然无存,在少女面前他收起利爪,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刺都藏得十分隐秘。 他学着伪装,为了得到她的喜欢,凶兽变成一个温和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文昭心头又是酸又是胀,罕见的主动揽着他奉献唇舌,娇嫩的身躯在嗜血之人面前尽数暴露,她毫无戒心,满腔赤诚。 “炀致。”晶莹的水色从眼尾滑落,少女正陷入后悔和愧疚之中,也一步步落入他的掌心。 心头的欲望喷薄而出,炀致一把将文昭按在床上,深灰的被套和白皙的肌肤,理智岌岌可危。 少女轻轻蹙着眉头,看着男人神色未明,她伸出雪白的手腕,勾住他的脖颈,颤颤偎了上去。 雪色乱红,深色欲海。 又是熟悉的布料碎裂声,文昭来不及心疼刚穿上身的衣服,就被狠狠抬起腰腹。 有些慌乱的想要伸手,却没有攀附到任何人,雪白的手腕缓缓垂落,有些紧张的抓紧身下软被。 内裤也被撕开,下身一空的时候,骤然贴上滚烫热源,文昭惊得挺身要躲:“不,炀致,别!” 短促的惊呼并没有让男人退缩,他低下头,含吻住了少女身下光洁洇红的穴口。 “炀致!”过分的羞耻感让她有些承受不来,只是腰被牢牢钳制,根本无处可躲,文昭紧蹙眉头,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他正在舔自己。 这个认知让文昭过于凌乱。 她想挣扎,只是双腿被打开,腰也被握住,除了双手还算自由,下身原本还没那么湿润,被他舔过后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开关,腰也算腿也软。 炙热的唇舌一直往里钻,文昭的眼泪几乎没停过,深处绵延的痒和脑中发白的快感,纠结着牢牢欲坠的羞耻心,她仿佛被撕成两半。 “别哈~” 炀致在咬她,娇软的嫩肉和微合的唇齿,有些痛麻。 文昭摇着头不想要了,顶天的快感令她恐惧。 “炀致,炀致!”急促的两声,文昭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推他,攥住他的黑发,神色濒临崩溃。 他在吮吸,唇舌都在用力,将少女花穴品尝了个彻彻底底。 浑身仿佛脱力一般,眼前一阵阵发蒙,腰间一软,她终于娇喘着泄了出来。 四肢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即便被炀致抬高腰臀她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就在文昭觉得自己任他为所欲为时,下身缓缓进入的硕大还是让她蹙了眉:“胀。” 她想躲,可是浑身无力,无处可藏,只能软烂依偎在他怀里。 手掌在胸前游移,勾圈拉扯,玩弄抚摸,企图让她身下更放松些,水更多些,他可以进去更肆意些。 “唔——”文昭绵绵喘息,“慢些,求你了。” 炀致直接吻住湿润微肿的红唇,封缄她接下来的哀求——他不同意。 “哈~”腰肢摇曳,长发仿佛波涛,泪珠顺着落尽近绵密海浪之中。 深叩浅出,两个人的活色生香。 “呜——慢些。”文昭素来不喜欢多说什么话,但是这场情事忍不住屡屡出声哀求。 炀致却一声不吭,一双桃花眼亮的仿佛火烧一般,摄人心魂,紧紧盯着少女神色婉转。 身下敏感被狠狠蹭过,少女浑身一僵,就这样还是被男人抓住机会,他朝着那处狠厉碾过,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 文昭浑身都在颤抖,眼前发白的感觉又重临了,她咬住一截被角,不愿发出那些支离破碎的羞耻声音。 炀致偏偏不饶她,进的越来越快,低声在她耳畔粗喘:“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问一句,就插得更深一点。 被角都无法阻挡的闷哼和娇喘,随着骤然痉挛的穴道,一起到来,少女腥甜的春液洒落向体内的硕大,让它也跟着一颤。 炀致狠狠呼吸了下,抽身离开,文昭刚要出口气,就被揽着腰被迫翻了个身。 还没回头,小腹上的手臂就将她抬高,耳畔传来温热呼吸,他在吻她的后脖,敏感的肌肤被肆意撩拨,文昭抵着手背忍耐不住喘息着。 炀致分开她的双腿,知道她身下湿的不行,所以直接一入到底。 只是后入一向更深些,文昭除了感受到胀,还有抵到子宫口的压迫,忍不住颤了颤手背。 少女纤细美好的脊背被一一吻过,身下花穴也被尽情出入,一下又一下,耐心又狠厉的插开子宫口。 “唔——”文昭眯着眼,眼泪似乎流不出来了,只有微微濡湿的汗顺着鬓角滑落。 终于心满意足进到最深处,炀致这才将收敛起的伪装尽数褪去,仗着少女看不见自己,凶狠又肆意的进出着,又快又深,而身下少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哈,哈。”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深处又酸又胀,头顶一阵一阵的发蒙,文昭不知道自己在哪,仿佛失明的盲人落进波涛之中,无所依附,只能承受。 越喘,越深。 越深,越重。 她受不了了,莹润的指尖狠狠刮过床单发出裂帛声,心头酸胀,呼吸渐渐急促。 炀致似乎也不想忍了,他每一次都进的又深又狠,然后尽数抽出,又狠狠插进。 “啊哈~”无比深入的插进后,文昭忍不住咬着唇又一次泄了出来。 炀致也俯身咬着她的肩头,射出滚烫精液。 因为深深插进了子宫,所以二人体液相交,胀的文昭眼底又是一湿,她转身推着炀致的肩头:“出去。” 炀致紧搂住她的腰,没有说话,等到小腹都缓缓鼓起后,才慢慢退了出来。 花穴里立刻充满了体液,还有些乳白的精液顺着穴口往床上流。 文昭缓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坐起身,一张小脸鬓发湿润,红唇微肿:“我要洗澡。” 炀致径直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世界二,变故 深秋的暖阳照在身上,文昭被晒得浑身懒懒的,右手被牢牢握住,左手被身后的男人随意把玩着。 轻轻地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从这舒适中清醒过来:“你一大早去司令部,是有事吗?” 炀致正低头玩弄她的右手,漆黑长发还有些微微的潮湿,随意凌乱的垂落在眼前,衬得他更英挺。 “嗯。”他沉声应了下,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到少女脸上,“要去湖州,叁日后。” “这么快?”文昭立刻从他身上直起身,不自觉的皱着眉。 炀致倒是没什么表现,将少女重新按进自己怀中,十分紧密的贴着:“我会尽快回来。” 文昭听着从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忍不住垂落下眼帘。 “陈副官会留在上海,驻守少帅府。” 左手又被男人握住,强行分开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男人的体温很高,即使透过衣物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炽热,腰上的臂膀十分有力,甚至连十指相扣的左手都有些发疼。 文昭没有挣脱,她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怀里爬起身。 少女睁着明亮的眼,按在他的胸前,认真又珍重的说:“你要小心,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双桃花眼盯了她片刻:“什么事?” 文昭抿唇一笑:“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叁日后,文昭目送炀致与顾玄晔夫妇一行离开上海,看着那群气势恢宏的军队离去,少女愣愣的站在原地。 总感觉这次分别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只是也来不及细想,就在陈副官的催促下搬到了少帅府。 一连十日过去,听说炀致的平反十分顺利,场场大捷,似乎再过不久就能凯旋归来。 文昭放下手中来自战场的信件,安心了些。 炀致离开的这些日子,上海依旧是纸醉金迷,没有任何变化,而少女被告知最好不要出门,于是日日在少帅府呆着。 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静。 “顾小姐,府外有人找你。” 文昭一愣,跟着陈副官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铁栏杆大门处的短发少女,只是有些憔悴,脸色不是很好看。 自从炀致走了后她就没见过林舒语了,也不知道是又被她爸爸关了起来还是有什么秘密的地下活动,今日见她居然直接找到少帅府,下意识以为她有什么紧急事情。 “怎么了?”文昭走过去,示意士兵开门。 当高大的铁皮大门被缓缓打开时,林舒语的神情剧烈不安起来,眼眶都有了微微的泪意,苍白的嘴唇在剧烈颤抖。 “等等!” 文昭和陈副官同时开口,但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群日本士兵举着长枪钻了出来,争先恐后扑向半开的大门。 文昭被这突然的变故震惊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副官举着手枪护在身后:“您进屋吧,我们能保护好您的,顾小姐。” 脚步有些沉重,周围太乱了,日兵与驻守士兵纠缠在一起,怒喝声和冲锋声此起彼伏。 快回去!文昭后退了两步,刚要扭头往安全处跑,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两声枪响,所有人静了下来。 那个熟悉的日本中佐——冈村健次,笑眯眯的慢慢跨过大开的铁门走了进来,怀里辖制的是不堪一击的少女,他左臂紧紧夹住林舒语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支黑色手枪,因为刚刚朝天开了两枪,所以手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冈村彬彬有礼的朝着文昭点了下头,似乎他不是在私闯民宅挟制少女,而是在高级名流舞会厅上。 文昭还没看清楚,身前就挡了一派青色军服的士兵,陈副官站在最前紧握着枪:“中佐大人有什么事?” 冈村健次十分无辜的笑了下,然后提了提左臂,让快要窒息的林舒语立刻跟着他的动作踮脚挣扎,“我这不是帮炀少帅处理残余嘛!上次给炀少帅的名单,很明显他没做干净啊,为了不影响炀少帅的名声,只能我出手了。” 文昭皱着眉,那份反动势力名单是从南京发过来的,当时自己还疑惑为什么南京这么熟悉上海的情势,原来南京也不过是日军傀儡,那些名单上的名字都是这些日军搞的鬼! “不过呢,这位小姐似乎跟顾小姐很有交情,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跟顾小姐商量一下,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抱歉,顾小姐不方面!”陈副官立刻回答道。 一听此话,冈村健次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笑容,手上的力气暗中加大,把林舒语的脸勒的涨红,而右手那黑洞洞的枪口也抵上她的太阳穴:“那真是不巧,只能说再见了,林小姐——” “等等!”文昭终于开口了,她的视线随着林舒语眼尾落下的泪珠缓缓垂到地面,“你想求我什么?” 冈村健次听见“求”这个词的时候,笑容僵硬了下,之后又装作无事,“我想请顾小姐去做客。” 文昭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一个表情也没给。 “啊不对,对于您这样的淑女,是不应该随便到陌生男人家里做客,那么就在这少帅府呆着好了,我会派人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变相意思就是他要监视文昭, 文昭也不是傻子:“你想利用我牵制炀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看着男人,同情至极的笑了声,“何况,没有人可以牵制得住他,不然轮得到你?” 冈村健次笑吟吟:“顾小姐不必撇清关系,炀少帅确实非常英武善战,我大日本帝国天皇非常欣赏他,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能跟炀少帅说上话,如果有了您做中和,我们必定能达成友好共识。” 简而言之就是抓住文昭辖制炀致,要他帮日军做事。 忍不住皱眉,文昭觉得冈村健次的这个想法十分可笑,简直像是玷污了炀致。 世界二,人质 冈村健次看少女不答,反手将怀中的林舒语钳制更紧了:“顾小姐!” 文昭看着满脸涨红甚至有些翻白眼的林舒语,忍不住攥紧手心。 “顾小姐!”陈副官凝重出声,一脸不赞同。 “您很聪明,冈村中佐,但是您又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一个相识的人而舍弃自己性命?”少女缓缓吐出一口气,“您太高看我了。” 冈村健次笑眯眯的点点头:“确实,毕竟顾小姐身份尊贵啊,那么——” 男人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日本军官立刻点头,从墙后拖出来一个人,身形瘦削颤颤发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看见那少女的脸后文昭大惊失色:“小婵?!你怎么没跟母亲在一起!”他们不是应该一起去绍兴吗? 那少女衣衫破旧,浑身青紫,脸上沾满了污泥和血迹,而身上也是斑驳一片,很明显遭受非人虐待,她气息奄奄:“小姐......” “啊是这样的!”日本男人笑呵呵的看着文昭:“那天我们无意间看见这女婢,认出她是顾小姐的丫鬟,所以特地把她带了过来见挂顾小姐了。” “你!”文昭看见一向温柔恬静的女孩儿大腿处甚至渗出了血迹,一时间怒气冲上脑门,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魔鬼,恨不得立刻上去杀了他。 “呀?顾小姐怎么了?不高兴?”冈村健次做作的感叹了下,然后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这丫头留着也没用啊!” 说完就把枪口指向了趴在地上的少女。 “等等!” “砰——” 尖声的制止和轰鸣枪声一同响起。 文昭不可置信的看着抽搐了两下的尸体,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脚下一软,喉头欲呕。 冈村健次看着有些崩溃的少女,十分满意的收回了枪,抵在怀中林舒语的头上:“顾小姐别难过啊,还有一个呢!” “林小姐好歹也是林氏银行的千金,也是因为她身为您的闺中密友我们才没有做出什么不敬举动。”冈村那双眼里闪过威胁的气息,“但是如果顾小姐不愿意合作,那我也没有能力保护林小姐了,唉。”言下之意就是,婵儿遭受到的事情,林舒语统统要经历一遍。 原本已经瘫软的林舒语更是浑身一震,绝望的痛哭出声。 文昭的手都在颤抖,她紧紧咬着牙才不至于当场吐出来:“你不是人!” 冈村健次笑眯眯的点点头:“那这么说,这位林小姐的死活顾小姐也不在意了是么?”,然后看着怀中眼神绝望的少女,“那就再见了,林——” “等等!”文昭喊叫出来,一双眼满是恨意,“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下只不过想跟顾小姐做个交易而已。”冈村健次十分满意的放下枪,“顾小姐不会有任何损失,您依旧住在少帅府,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等到炀少帅回来,您帮在下一个忙就行。” 文昭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不置一词。 陈副官凑近:“顾小姐,您不能心软,他一定要用您要挟少帅!” 少女狠狠咬着唇,声音低哑,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那么,对面那群狙击手,你们能对付得了吗?” 不远处的楼上早就潜伏了一群日本狙击手,正重装以待,只等那个冈村健次一声令下,地上的人都要死。 那个男人不愧是日本的中佐,这样缜密阴毒的心思,真是狠辣! 陈副官没想到看似单纯的大小姐居然能察觉到那些人的存在,忍不住沉默,然后又坚定抬起头:“我们会誓死保卫顾小姐离开!这次是我们的疏忽,但是司令部还有少帅留下来的一队人马!我一定会将顾小姐送到司令部!” 男人信誓旦旦,双眼是背水一战的决绝,文昭紧紧抿着唇,眼眶涌上热意,但还是抿着唇摇头:“今天他们被调离本来就是意外,而这个日本兵居然刚好赶在这时候来了,别说现在能否成功逃脱,就算去了司令部,又怎么知道那里没有埋伏呢?” “顾小姐!您想好了吗?”那冈村十分多疑,见顾文昭与副官小声说话,担心有变故,立刻打断,“对了,我还请了凤梨园的戏班,听说顾小姐喜欢看戏?还有夜上海的歌者,都等着顾小姐呢!” 他每说一句,文昭心里就冷上一分。 原本以为小婵和林舒语是他暗中查探来的,没想到自己去的任何地方都被清清楚楚的摸了个透彻! 如今她手里不但有人质,暗处更是有狙击手威胁,如果硬着不答应,怕是在场的人都活不了几个!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顾小姐!”陈副官的怒喝没有制止住她。 文昭依旧死死盯着冈村健次:“第一,不许伤害她们一根汗毛!第二,你们只能在外面院子,不许进到公馆里!更不许上楼!” 冈村思索了下,又看了看少女的脸色,笑呵呵点头:“好的顾小姐,合作愉快!” 文昭面无表情:“现在,放了她!” 冈村挥了挥手,身后那些日本军立刻将公馆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所有人都如瓮中之鳖,那日本少佐才放心的松开手,让林舒语瘫在地上。 “顾小姐你!”陈副官一脸沉痛与愤恨,见无力回天后恨恨移开目光。 “放心。”文昭盯着冈村健次渐渐离去的身影,声音轻声而坚定,“我,不会成为炀致的软肋!” 陈副官愣神,缓缓抬头,看见少女神情坚定,原本女儿家的娇软眉眼深沉又沉凝,眼神是决绝的铿然,这幅模样依稀让他怀疑看见了战场上的那个男人。 “将她送回林家吧。”文昭垂眸看了眼林舒语,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公馆中。 叁日过去,少帅府的院子里被日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文昭脸色沉沉看着院子里面横行肆虐的日本人,心头阴云密布。 “顾小姐,午膳。” 文昭缓缓打开门,看着面前的陈副官侧身把他让了进来。 陈副官低头将手中的餐盘端到桌子上:“顾小姐,我查到了,是之前的参谋长!因为刘彦君死了,刘承德直接去南京要罢炀少帅的职,那主席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马不停蹄把少帅调走了。” “司令部的兄弟应该早就给少帅递了信,顾小姐放下,少帅一定在赶回来的路上。” 文昭目光沉沉的盯着饭菜:“我怕他回不来!” “怎么会呢!”陈副官抬头,“少帅知道消息一定会回来的!” “刘承德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偷袭他?这可是杀子之仇!何况南京那位,如果真的有意维护炀致,怎么可能让个日本人作威作福!” “顾小姐!您是说,南京已经和日本联手了!”陈副官紧皱眉头。 “非但如此,他们联手对付炀致,却又各自为阵。” “刘承德要炀致死,冈村要炀致当日本的走狗,南京那位夹在中间,死也好走狗也好,他都不在乎,他只要炀致不再是个威胁!”文昭缓缓吐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前忠心耿耿的副官,“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顾小姐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