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心疾得宠着》 第1章 重生，土匪抢亲 紫薇王朝，京都洛城郊外。 一队浩浩荡荡统一装饰为大红色的车马行驶在官路上，不时传来唢呐的吹打声，好不热闹。 这是谁家迎亲的队伍经过！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听到乐声都忍不住上前凑热闹，一般大户人家迎亲，过桥过路口的，都要撒糖放鞭炮，以示吉利。 还有那阔绰的，直接撒铜钱也不是没有。因此全都围了上来看热闹，还对着迎亲车队指指点点。 “威武将军府？这上头挂着威武将军府的令牌，难道是威武将军府娶亲？” “咳！什么威武将军府娶亲？谁不知道啊，威武将军府的阮大将军此刻正在南疆打仗呢，他们家没有儿子，只有个独生女儿，谁会娶亲？别胡说八道了！” “这哪里是我胡说八道，你看那马车上头的令牌，威武将军府几个大字！我可是读过几年书的！不是威武将军府娶亲，怎么用威武将军府的马车呢？” “哎，对啊！那不是娶亲，那就是出嫁？威武将军府的那位刁蛮小姐今日出嫁？” 百姓们议论纷纷，早有那知晓内情的趁着这个机会把知道的八卦讲了出来。 “你们住在城外没听说，威武将军家的那位独生小姐阮逐月和永兴侯府小公子纪景瑜一见钟情，这位阮小姐主意大，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嫁了。这不，人家永兴候府迎亲，这全套的仆从马车礼仪都是威武将军府自己出的呢！哈哈哈……” 讲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目瞪口呆。 “还有这等事？将军府上的小姐也太不矜持了吧？” “是啊是啊，婚姻大事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不管父母，自己把自己都给嫁了的？不成体统啊！不成体统！” “嗨，人家可是威武将军的独女，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肯定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咱们普通老百姓怎么能理解呢？” “看热闹看热闹！快看，真的撒铜钱了！” 哗啦一下人群涌上前去捡铜钱，再也顾不上八卦议论了。车轿队伍热热闹闹的通过，竟是直奔山里去了。 看热闹的人在后头张望着，意犹未尽。 这好像不太对吧？永兴侯府不在这个方向啊！前头迎亲的队伍似乎是走错路了，要不要追上去告诉一声呢？ 可那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人群犹豫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坐在新娘轿厢内，一身凤袍蒙着盖头的女子忽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入目是一片朦胧红光，女子下意识用手去抓，蒙在头上的富贵吉祥喜帕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糊了浓浓妆容的脸，白的惨白，红的赤红，女鬼一般。 只有一双眸子灵动清澈，不过此时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小姐，您怎么了？” 轿帘忽然被掀开，一个梳着双丫髻，脸蛋圆圆讨喜，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探进头来，脸上挂着担心。 “小桃？” 阮逐月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在心中低唤了一声。耳边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苏软声音，她瞬间愣住了。 她不是哑了吗？ “是奴婢小桃啊！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口渴了要喝水？” 看小姐愣住，小桃脸上更担心了，刚要开口让轿子先停下，她偏瘦弱的身体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妇人给挤到了一旁。 中年妇人满是肉的脸上堆着笑，可嘴角却微微下垂，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她挤过来往轿厢内探头，一看新娘子盖头都被摘了下来，顿时尖声叫嚷了起来。 “哎哟，我的大小姐哎，您是今日出嫁的新娘子，这盖头一路上无论如何不能取下来啊！取下来被外男给看了脸，可就名节不保啦！哎哟哟，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 这惊叫声响彻整个迎亲车队，不！ 更准确来说，是响彻整个山涧，且因为回音传出去老远老远的，传播效果惊人！ 轿子内原本呆滞的阮逐月，在对上中年女子的胖脸后，眼睛也随着这尖叫声逐渐恢复神采。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十五岁出嫁永兴候府的那一日！ 她阮逐月在经历了毁名、背叛、欺压、断手、被毒哑、父亲冤死、她假死脱身、心灰意冷之后，竟然一朝重生回到了十五岁出嫁那天。 她悲惨失败人生的开端。 而面前这个肥猪一般油腻的中年胖妇人孙嬷嬷，正是她毁名的直接帮凶。前世仇恨翻江倒海而至，阮逐月将握在手中的盖头朝着中年胖妇人脸上一甩，又是狠狠一脚踹出，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嘭”地重物砸地的声音，整个迎亲队伍都停了下来，一直奏着的喜乐也停了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孙嬷嬷腚朝上脸着地，趴在距离新娘轿子七八米之外的泥地上，哎哟哎哟，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 “小姐，您……您的武功恢复了？太好啦！” 小桃惊喜地喊了出来，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就在一个月前，小姐从外头回来，突然从小练了一身的内功全散了。她吓了一大跳，可小姐竟然说没事，她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武功没了，从此以后她可是要做大家闺秀的人。 小桃自己心中觉得不妥，可将军刚去了南疆打仗，老夫人除了宠小姐，武功的事也管不上，小桃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今日一看小姐抬脚就踹飞了五大三粗的孙嬷嬷，显然武功又回来了，她能不高兴嘛！ 阮逐月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小桃，心中暖意涌过，不自觉也带出来一个浅浅的笑容。 “小桃，能见到你真好。” 小桃眨了眨眼睛，“小姐，您说什么呢？早上还是奴婢伺候您穿衣的呀！” 阮逐月笑容淡了下去，她竟然重生了！重生到了小桃也还活着，一切悲剧还没开始的这一天！既然老天怜惜，给了她重生为人的机会，她发誓： 发誓再也不会让渣男贱女利用自己！ 发誓把胆敢算计自己、算计威武将军府的人踩在脚下，送入地狱！ 发誓……她要活得明明白白，再不被虚情假意所迷惑，失去最宝贵的自我！ 她，阮逐月发誓，此生她要活得轰轰烈烈！ “不好了不好了！阮大小姐您看，是山匪冲过来了……” 伴随着一个家丁带着哭腔的喊叫声，阮逐月抬眸，扫向几十米外握着长刀围上来的一群人，唇角微勾，笑得妖娆。 很好，和前世一样，土匪抢亲吗？ 第2章 当土匪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呼吸间，一群衣衫破烂的人就举刀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 众土匪簇拥着一个身高八尺，满脸胡茬的男子大摇大摆走到了新娘轿厢的近前。轿夫们看到男子手中亮闪闪的大砍刀，一个个全都吓得瘫软在地，只留下小桃一个丫鬟是竖着的站在轿子外，很是突兀。 “三当家的，这就是新娘的轿子。嘿嘿……给咱们送消息的人真没说错，看这轿子花里胡哨的，把新娘子掳走了肯定能得不少赎金。” 那三当家的脸上挂着笑不住点头，眼神在小桃身上逡巡一圈，抬腿就要往轿边凑。 小桃眼睛一瞪，伸胳膊挡在了轿子面前，娇喝道： “放肆，我家小姐也是你能看的？” 那三当家脸上一黑，甚是不耐烦，伸手就要把小桃推到一边，然而粗黑的大手刚碰到小桃的衣角，就感觉面门一阵劲风袭来，脸上一痛，整个身子也控制不住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定。 土匪们定睛一看，一身红衣头戴凤冠的新娘子竟然从轿子内翩然走出，她浑身气势惊人，尤其当眼睛扫过，众土匪都感觉身上一股威压凝而不散，腿上一软竟然和先前那些普通轿夫一般，扑嗵跪在了地上。 终于站定的三当家摸了摸自己火剌辣的脸颊，心中惊疑不定。 “是谁？是谁敢偷袭老子，有种的给我滚出来！” 色厉内荏的地扫视一圈，想象中路见不平英雄救美的武林高手并没有出现，那土匪三当家这才得意扬了扬头。 “嘿~怂包一个！现在怕了你爷爷吧？别让我抓到你，抓到就把你衣裳扒光，吊起来……啊……”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外加抛物线坠地，三当家捂着自己另外半边肿起来的脸，吐出来一颗碎牙，话都说不囫囵了。 “你……你会武功？” 阮逐月拿出帕子，将手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这才抬眸看向露出见鬼神情的三当家，微微一笑，眼神冰冷。 “你不是来掳我的吗？怎么？给你送消息的人没说，我是将军府的小姐，自幼练习武功？” 三当家的好歹想起来自己土匪的身份了，站直身子挺了挺胸膛，“今儿个碰上了硬茬，算我张飞虎倒霉！兄弟们，我们撤……” 说着就要招呼土匪们离开，阮逐月冷哼一声，手上戴着的一串珍珠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颗颗正中土匪们的小腿承山穴。众土匪只觉得腿上一麻，站立不住，刚站起来的身子又不由自主扑倒在地。 自称张飞虎的三当家面色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打劫了还不成？今日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打要杀你冲我来，让我兄弟们先走！” 此刻土匪们再看阮逐月，和看罗刹差不多，怕得要命。听到三当家如此讲义气，竟然让他们先走，一个个感动得不行，当场就要表白一番对三当家的忠心耿耿。 可话还没出口，面前女罗刹就抬了抬手，漫不经心道： “做土匪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们可是来劫人的，还不开始劫？” 众土匪终于崩溃，三当家张飞虎哭丧着脸，气呼呼道：“姑奶奶，大侠，侠女……您这到底要闹哪一出？我们技不如人认输还不行吗？您这么厉害，我们再打劫岂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您就直说吧，到底要干啥？要不然我赔您银子成不成？” 这一群土匪，前世里劫了没武功的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冒犯。相反这土匪寨子里三个当家的品行各有优势，后来下山也都各自有了一番作为。 阮逐月今日目的可不仅仅是不嫁到永兴侯府去，那土匪寨子里一位等着她搭救的人，才是她今天的主要目标。 所以，土匪寨子她今日是去定了！ “银子么就不必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今日就放你们一马。” “侠女您说……”一帮土匪们点头如鸡啄米。 “把这里的人，全都掳到山寨里去。” “啥？” 张飞虎抠了抠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阮逐月冷哼一声，“把人都掳走，包括我，再废话一句，下一巴掌我就不是只打脸了！” 三当家的脸本就黑胖，这会儿肿了倒也不多明显，可巴掌打在脸上，疼不疼的只有自己知道。 牙已经碎了两颗，再来一巴掌会打在哪里，三当家张飞虎有点不敢想。 呸…… 他吐出来一口血水在地，对着身后的土匪们大喝一声：“兄弟们，咱们清风寨的人，天王老子都不怕，还怕她劳什子将军府小姐！咱们人多，给我抢，统统抢走，抢他个落花流水！” 土匪们一听，三当家的都发话了，没得说，抢！ 顿时土匪们一拥而上，驱赶着马车队伍沿着小路上山。后来发现上山的小路太窄，装嫁妆的马车上不去，干脆用刀逼着迎亲的人，一箱箱抬上了山。 至于那顶新娘的花轿，没人敢上去动。 张飞虎撞着胆子上前，对着阮逐月一拱手，眉眼皆不对地别扭道： “大小姐就请上轿跟我们走一趟吧！牛大、牛二、李狗子、王老五，你们四个力气大，来把花轿给老子抬上山去！脚底下稳当着些，要是颠簸了，哼！” 被点名的四个人忙跑上前来，阮逐月一言不发，转身回到轿子内坐好。四人抬起轿子就准备走，先前一直趴在地上哼哼，后来土匪来了又一直装死的孙嬷嬷，此时悄悄抬起了头，心中焦灼。 这和原先夫人告诉她的不一样啊！ 原来说的可是只把人掳走，嫁妆东西还留下直接先回永兴侯府的，现在这土匪全都抢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阮逐月透过轿帘晃动看到了孙嬷嬷的小动作，冷冷一笑，扬声喊道： “三当家的……” “哎，姑奶奶……不，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山寨怕是缺烧火的粗使婆子，看到路边那个一身肥膘的没？带她回山寨当烧火婆子，一身肥肉，连饭都省了。” “这……是！” 张飞虎略一犹豫，主要是看到孙嬷嬷趴地上吭哧吭哧半天起不来，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看不上。 但是这位惹不起的祖宗已经发话了，就算是头死猪，他也得扛回寨里去！ 谁让是他打劫碰上的祖宗呢，祖宗发了话，就算哭着也得带回去供上！ 第3章 后山有要找的人 清风寨。 大当家元尊火急火燎地请来二当家颜文渊，人还没坐稳，就着急上火开了口。 “二弟，三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才知道，他竟然带着一队人去抢永兴侯府迎亲的车轿，还说要抢亲！昨天抢的那个病秧子还在柴房里关着没下文呢，今日再抢回来一个将军府小姐，是要闹哪样？” 被称为二当家的颜文渊一身青黑色直裰，头上戴了顶细纱黑幞头，再加上他脸庞生得秀气，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是山寨里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二当家。 “大哥莫急，按照三弟的说法，他是收到了一封告密信，说那轿子上的新娘子平日里仗着家里有银钱，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三弟听了气不过，这才想着出手给对方一个教训，顺便劫富济贫的。看看时辰也该回来了……” “二弟，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不行，我还是出去迎一迎三弟，可别……” “报……大当家，二当家的，三当家带出去的兄弟们回来了。” 有人高声通报，打断了大当家元尊和二当家颜文渊的猜测，两人忙迎了出去，果然看到打头的有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已经进了寨子里。 两位当家的这才放下心，看来三当家是顺利得手了。招呼着寨子里的兄弟将抢来的东西放在一堆，这一整理不打紧，东西竟然越摆越多，占满了半个院子。 三当家的人影儿还没看到，战利品就已经快把他们小小的寨子给占满了，土匪们全都欢呼雀跃，称赞三当家的英勇神武，干了一票大的，看样子寨子里好几年不用担心吃喝了。 不仅如此，东西搬得差不多后，一群被土匪们用刀压着的侍从们也都上了山，浩浩荡荡几十人占满了另外半边院子。 到了这会儿，大当家元尊和二当家颜文渊已经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儿。 如此大阵仗，三弟这是把整个车队都抢了，一件不留？ 对了，新娘子呢？说好的抢了新娘子要赎金的，毕竟嫁妆什么还得拿到山下去换钱，不方便。怎么老三把人家新娘子嫁妆搬回来，倒把新娘子给忘记了？ 就在众人喜忧参半的时候，又有通报声传来。 “三当家的回寨了！” 就见山下一顶红色的花轿，正在慢慢靠近寨子。离得近了，所有人这才看清楚，抬轿子的正是山寨里自己的兄弟，牛大、牛二、李狗子、王老五四人。 而三当家的张飞虎，正跟在轿子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身后，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一言难尽。 “三弟，你可算回来了。今日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抢一个新娘子，怎么拉上来这么一堆没用的人和嫁妆？” 大当家元尊迎上前去，忙着追问。三当家张飞虎回头瞄了眼轿子，忙对着元尊使劲儿眨巴眼，使眼色，让他别多问。 元尊不明白他意思，上手就要去掀轿帘，看得张飞虎心肝儿一颤，忙扑了过去死死抓住元尊的手臂。 “大哥、二哥，留着兄弟们把东西和人看好，谁也不许乱动。两位哥哥跟我来，咱们屋里商议。” 一众山寨土匪们哈哈大笑，纷纷应着下去了，只当三位当家的要商量怎么分财宝。只有二当家颜文渊心思最灵透，看出来三弟神思不属，和平时大不一样，留了个心眼。 “来人，将这花轿送到后山的竹园里去，再送些饭菜过去，守好门，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是，二当家。” 张飞虎听了二哥吩咐，这才反应过来那尊祖宗还在轿子里。竹园可是整个山寨里最好的屋子，请她住进去，绝对不算是怠慢。 注视着小桃跟随轿子离开，张飞虎反手就把厅屋的门给关上，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元尊和颜文渊的面前。 “大哥，二哥，我闯下大祸了！” …… 竹园院门被人从外头哐当一声关上并且落锁了，小桃没了顾忌，忙把轿帘掀开，看着里头的阮逐月笑眯眯道： “小姐，顺利进了土匪寨子里了。现在怎么做？咱们放火烧山吗？” 咳咳咳…… 阮逐月一个踉跄，多年不见，小桃这丫头还是这么“胆大包天”，张口就是放火烧山。 咳~再一想想其实也不能怪小桃，之前她没有武功尽失的时候，的确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小桃跟着她自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后来她遇到了永兴侯府的三公子纪景瑜，和他“一见钟情”，迷了心神，这才想着要当大家闺秀，自愿地一碗药下去废了全身武功，这才一个多月点儿时间。 所以，小桃的旧习惯没改过来，很是正常。 “小桃，替我更衣，把你的衣服换给我。” “……小姐，这不合适吧？我不敢穿您的喜服。” “别耽误，我要去救一个人。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阮逐月语气严肃，小桃一听果然不敢再耽误，三下五除二扒了自己外头的衣裳，帮着自家小姐换上。 就是时间紧促，她只来得及把小姐头上的凤冠取下，发型却是没时间改变了。 “小桃，你就穿着我的喜服在屋里躲着，若有人来，只管骂出去。我大概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可是小姐，您要去哪里啊？” 小桃看小姐神神秘秘的就张口追问，可是阮逐月已经轻身一跃，从窗户跳出了屋子外头，又紧接着翻墙出了竹园，轻车熟路来到了后山。 那里一大片木头屋子，其中一间就关着阮逐月要找的人。 借着林木的掩饰，她按照前世的记忆摸到门口有两棵黄杨树和一株海棠花的一座旧木屋门前，一看上头挂着的明晃晃大锁头，心中一震。 就是这里了！ 想来是今日抢了自己收获丰厚的缘故，土匪们都去庆功懈怠了，所以这里看守的人不在，正好方便她行事。 阮逐月试了试那把锁头的强度，她自己武功刚恢复，还在磨合期，硬劈怕是打不开。 抬手摸到头顶固定头发的素银簪子，她毫不犹豫拔了下来，一头青丝散落肩头。 顾不上考虑自己此时的形象，阮逐月将纤细的素银簪子锸进锁孔，几个扭动过后，只听咔嚓一声。 大锁应声而开。 第4章 女罗刹女祖宗 吱呀…… 厚重的木门随之被人推开，早就听到外头动静的百里宸抬头，正对上了逆着光轻步进来的阮逐月。 他原本清冷的眸子，在看清楚阮逐月的脸庞时，忽然瞳孔微缩，蹙眉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好痛……糟糕，心疾又发作了。 百里宸身子一晃，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阮逐月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坐到床上，口中焦急道： “你怎么样？心疾又犯了吗？药在哪里？” 说着还把手伸向百里宸的衣襟前，摸来摸去，想要找到他急救的药。百里宸面色一变，急速推开阮逐月不安分的手，眼中隐过复杂的寒芒。 “咳咳咳……你是谁？男女授受不亲，休要……咳咳……休要胡乱动手。” 此时的阮逐月，根本顾不上去打量百里宸究竟是害羞还是跟她客气，她脑海中就充斥着前世关于百里宸的记忆。 前世她武功尽失成亲当天被掳上了山寨，永兴侯府的人带着她嫁妆先跑了，留了她和小桃在山上，就关在百里宸的隔壁。百里宸犯了心疾，在隔壁闹出了不少的动静，后来又听土匪们议论，所以阮逐月知道，隔壁关着的是个年轻公子。 本来抢回来是想要一笔赎金的，但那病公子咬紧了牙关死也不说家在哪里。土匪们怕真的闹出人命，准备连夜给他送下山。 后来土匪给威武将军府送信，祖母让人抬了五千两白银上山，将她和小桃换回去。她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就将百里宸一起带回了洛城内。后来才知道，那个病公子竟然是当今太子百里宸。 因为她一时兴起救了太子一命，百里宸对她很是有些不同。这不同后来被贤王百里鼎发现，最终借着她前世“好夫君”纪景瑜的手，利用百里宸对她的与众不同，使计谋毁掉了太子声誉，更是逼得他心疾一次次发作，最终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太子死后贤王上位，阮逐月失去利用价值，被毁容，被断胳膊，被毒哑又假死脱身以后，痛苦的岁月中每每想起来太子百里宸是因为自己而死，就无法释怀。 如今老天给了她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太子百里宸当然要救，但他那致命的心疾，她也要想办法帮他治好。就当是，还掉前世欠下的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客气，不要命了吗？快说你的药在哪里，我拿给你吃。” 阮逐月语气急促中透出浓浓的担忧和不容置疑，百里宸一怔。木屋内光线并不好，但他看得清楚，面前阮逐月是真的在为他紧张担心。 她，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将军府小姐阮逐月吗？ “药在我的包袱内，被土匪收走了。”百里宸勉力说完，只觉得心口处又是几下刺痛，几乎喘不上来气。他支撑不住，倒在了那张并不干净的草塌之上。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心疾之人，每发病一次，距离死亡就更近一步，再也耽误不得。 阮逐月转身就走，这次她干脆不再隐藏身形，直接从后山奔到了前头土匪三个当家的议事厅中。 三当家张飞虎正在告诉大当家元尊和二当家颜文渊打劫的过程，还给他们看他口中碎了的两颗牙齿，末了惨兮兮总结道： “大哥、二哥，这次真是我错了，我不该收到告密信不经查证就冒失行动。现在把女土匪，啊不，是女悍匪引入山中，也不知道她还要搞什么花样。呜呜呜……连累了咱们清风寨，请大哥二哥责罚！” 大当家元尊和二当家颜文渊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相信三弟的话，实在是三弟平日里就有些一根筋，铁憨憨一般，他的话不可不信，却更不能全信。 颜文渊提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三弟，按照你的说法，那轿子中人身手极为了得，那她为何不直接一走了之，反而任由你劫着回来山寨？这说不通啊！” “是啊三弟！我也想不通，就算是将军府小姐，这都要嫁人了，主动进了土匪窝，岂不是名声不保？她图啥呢？” 张飞虎急得原地打转，他该怎么解释好呢？因为他也想不通这祖宗是想要干啥，张了张口都解释不出来，眼看大当家和二当家脸上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深，张飞虎大吼一声： “我真的没骗人！” 嘭…… 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今日受到惊吓过多的张飞虎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和大当家、二当家站在一起，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进来，冷声道： “把昨天你们抢的那公子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 大当家元尊上前一步，刷地抽出来腰间佩刀，挥了挥喝道：“你是谁？竟然敢闯我清风寨！我……啊……” 阮逐月飞身一脚踢在了元尊手腕之上，他痛呼一声手中长刀掉落在地。二当家颜文渊不会武功，唬得他来不及多想便急急后退。 张飞虎定睛一看，这……这不是刚抬上山的那位女罗刹女祖宗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换了衣裳，头发也解了。这么看着，虽然还是凶巴巴的，但长发捶肩映衬着精致的脸庞多了几分妩媚，竟然看得他心怦怦直跳，移不开眼。 是个大美人儿没错了！ “哼，我再说一遍，昨天你们强掳了山下一个路过的公子，从他身上搜下来的东西在哪里？立马给我拿过来！” “有有……在这里，就在这里……” 张飞虎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跑到议事厅一角的长桌上去拿一个布包。昨儿个解了那人的包袱下来他们都看过了，里头银子已经拿走了，还剩下本书，还想还有个药瓶儿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原封未动扔在了那里。 听清楚了这祖宗要包袱，张飞虎忙把包袱双手递了过来。阮逐月伸手在包袱中一抹，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青瓷瓶，打开瓶盖透出来淡淡药草味道。 应该就是这个了！ 阮逐月拿起来药瓶和包袱，顾不上再搭理这三人，直奔后山木屋中。 等她赶到时，百里宸已经心痛得神智不属，呼出的气多，呼入的气少。阮逐月忙扶起来他的身体，将青瓷瓶中拿出的药丸送了一颗进入百里宸口中。 百里宸下意识吞了下去，不到一刻钟时间，他的呼吸就渐渐平稳下来，眼睛也完全睁开恢复了几分清亮的模样。 阮逐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 正要开口让百里宸先休息，就听到外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有人将这间小木屋整个围了起来。 第5章 这狠劲儿，不当土匪可惜了 “里头的人听着，放下兵器把手举起，慢慢走出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有轻举妄动，别怪我们放火烧屋子！” “……” 百里宸坐直了身子，甚至想要起身，阮逐月伸手就将他按倒在床上，勾唇一笑。 “你先休息，外头的跳梁小丑我来收拾。” 百里宸：……为什么他有种自己是娇花的即视感？谁能来给他解释一番？ 百里宸错愕的时间，阮逐月已经信步走了出去，大当家元尊和三当家张飞虎并肩而立，气势汹汹。但在看到阮逐月的出来的瞬间，齐齐垂下了一点肩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气势，已经有些泄露了。 “我已经出来了，你们待如何？” 阮逐月漫不经心走到木屋前那株海棠花树前，执起一朵缀满海棠花的花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香气浓而不烈，沁人心脾，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青丝飘扬，仿若花间一精灵。 元尊和张飞虎竟然生出不忍打扰的荒唐感，还是元尊稳重想到他们围住木屋的目的，最先回了神。 “阮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身手了得，不欲得罪。这就请下山去吧，您的嫁妆也可以全部带走，我清风寨一件不要。” 元尊抱拳，一脸防备地道，张飞虎此时也回了神，忙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他们清风寨不过是小打小闹，可没有什么武林高手坐镇。这位祖宗目的不明，还是早日请下山比较好。 阮逐月放开手中的花枝，转头看向元尊两人，语气凉凉。“我若是不走呢，你们又待如何？” 不……不走？ 张飞虎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满头雾水。 “阮大小姐，之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去打劫您，现在我知道错了，您还赖在寨子里不合适吧？再说了，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清风寨是土匪窝，您的声誉可就毁了。不如您趁着时辰还早赶紧下山成亲去吧，咱们谁也不耽误谁。” “难道你们没听说吗？我阮逐月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刁蛮任性、为所欲为，一个心情不好就连皇子都能打一顿的混世魔王，你觉得我会在乎名声这东西吗？呵~” “这……那您要怎样才肯离开？您给个痛快的！”元尊手上的长刀一颓，被阮逐月闹得彻底没脾气了。三弟竟然劫回来一个皇子都敢打的混世魔王，要不赶紧送走，他们清风寨怕是要散伙儿了！ 三弟这个没脑筋的，这遭要是挺过去了，非得把他揍一顿出气不可！ “我要你们去永兴侯府送信，要永兴侯府三公子纪景瑜，亲自带上一万两银子来寨子里赎人。” “永兴侯府三公子，是否就是阮小姐您的未婚夫君？”元尊和张飞虎来之前已经彻底搞清楚这阮小姐今日嫁人的来龙去脉，知道这桩婚事，怕是这位阮小姐上赶着的。 真给永兴侯府送信，那纪三公子到底来不来呢？万一不来，人家又借着这个机会报了官将他们清风寨一窝端，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元尊为难地张了口，“若是永兴侯府不来呢？” “放心，你只要说，我的嫁妆都在你们清风寨，而纪三公子拿了一万两白银上山，嫁妆都可以还给他们。永兴侯府必定来人！” “这……”元尊还是为难，阮逐月却没有耐心再跟他们耗下去，冷冷吐出口了四个字： “身份洗白！” 什么？ “只要你们配合我做成了这件事，我会安置你们整个清风寨，包括你们三个当家的，全都洗白身份，重新做人。” 元尊和张飞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怀疑。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阮逐月回头看了眼木屋内，声调略提高了一分，保证让屋内的百里宸可以听到。 “你们几人本质并不坏，有一定的才学能力，当土匪也不过是被逼上梁山，各自心中仍有抱负想要实现，只是在土匪这条路越走越远，已经没法回头。” 说到这里，阮逐月顿了顿，看到元尊和张飞虎俱都低垂了头，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便继续道： “我阮逐月说到做到，以我手中这块令牌为证。” 说着将一块雕刻有五爪金龙的巴掌大小令牌亮了出来，让元尊和张飞虎看得清楚。 “宫廷金牌？” 一个声音丛元尊和张飞虎的身后忽然传来，原来是二当家颜文渊。出声的瞬间他就放弃了隐藏身形，疾步越过元尊和张飞虎，走到阮逐月面前，两只手略有些抖地接过金牌，嘴唇也哆嗦了。 “这……这这……这是出入宫廷的金牌！” “没错，还是二当家的有眼力，这金牌是皇上赏赐给我父亲的，父亲出征前又给了我，凭借它我可以自由出入宫廷不受阻拦。伪造金牌者死罪，所以这金牌也不可能是假的。怎么样？金牌你们拿走，什么时候我兑现承诺了再还给我，如何？这样够不够信服？” 元尊和张飞虎一听大喜，刚要开口答应，却被二当家颜文渊抢了先，将金牌重新还给了阮逐月，且抱拳正色道： “阮大小姐拿出了金牌，我们清风寨已经信服了小姐会替我们洗白的能力。至于金牌，那是万万不敢收的，还请小姐收好金牌，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元尊：“……” 张飞虎：“……” 二当家的这是在干啥？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把清风寨给交出去了？不是……金牌捏手里才能威胁面前这女罗刹呀，什么都不拿，是不是也太没保障了？ 元尊朝着二当家颜文渊使眼色，挤眉弄眼的，只可惜二当家头也不回，元尊算是抛眉眼给了瞎子看。 阮逐月微微一笑，还是读过书的颜文渊更聪明，金牌放在他们几个土匪手中，那就是谋反的一个直接罪证，所以颜文渊不收。 不过只要他们听自己的安排就好，没有清风寨土匪们的配合，她要对永兴侯府动手，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好，既然你们答应了，现在就开始行动。找机灵的人到永兴侯府去送信，务必通知到，只能是三公子纪景瑜亲自上山。” “是，没问题！”事已至此，元尊三人不再多想，点头应下。 “另外，搬一床干净的被褥过来，将木屋中这位公子照顾好。若他有一点闪失，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我拆了你们这山寨。” 阮逐月语气淡淡的，还带着盈盈笑意，但出口的话却总是打打杀杀的。 元尊三人觉着，她比他们更像是土匪。 这狠劲儿，不当土匪太可惜了有没有？ 第6章 勒索信 百里宸在木屋内，听着阮逐月和三个土匪头子周旋，心思有瞬间的恍惚。 她为何如此护着自己？ 还有，她明明有能力直接离开山寨的，偏偏要和土匪做下交易，引得永兴侯府纪三公子上山来，又是想干什么？ 对于前世和贤王一起害死自己的纪景瑜，百里宸当然没什么好印象，重生而来，这些人都是要一个个收拾，血债血偿的。但如今阮逐月又和前世一般救了自己，倒叫百里宸有些犹豫。 今生虽然还是患有心疾，但他已经不同，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他且冷眼看着，若阮逐月是个聪明的，能早日看清楚纪景瑜的真面目便罢，若她仍旧和前世一般混混沌沌，他百里宸却是不会再为她丢掉性命了！ 此时木屋内忽然一声轻响，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百里宸床榻之前。 他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被百里宸以手掩唇，示意他不要说话。黑衣男子果然不再有动作，百里宸眸色清冷淡淡挥手，黑衣男子很快又倏忽不见了。 …… 小桃穿着自家小姐的嫁衣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心急如焚。后来听到外头动静不少，她大着胆子出去，站在院内一条破凳子上往围墙外头张望，却看到土匪们全都拿着兵器往后山跑。 糟糕！ 小桃第一个反应就是小姐被人给发现了，当即就要冲出去找小姐。可小姐身量高挑，她穿小姐的嫁衣不合身，走路都费劲，更不用提在树林里跑了。 而且大红色，也太惹眼。 还好这竹屋角落里扔了一套灰扑扑没人要的粗布衣裳，顾不上许多了，小桃将那土匪都不要的脏破衣裳穿身上，打开竹园的门也跟着往后山跑去。 她不知道路，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赶到百里宸所在的小木屋时，阮逐月已经将清风寨的三个当家全部搞定，土匪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看到小桃找过来，又是这样一番装扮，阮逐月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桃，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我吗？哈哈……怎么穿成这样跑出来了？” 小桃扁了扁嘴，上前一步检查自家小姐，发现她除了头发散掉外，其他全身上下并入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还笑话我，还不是担心您。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刚才路上我看到好多土匪，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阮逐月得意一笑，眼中说不出的欣慰，小桃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呢。她和小桃从小一起长大，就和姐妹差不多情分。小桃没有练武天分，但从小到大为了她这个小姐，也是什么马蜂窝都敢捅，不管她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重生而来，她会守护好小桃，守护好每一个亲人，不会再让他们白白为她送命。 “安啦，都被我搞定了，土匪现在都听我的。小桃，你先照顾着这位公子，我到前头去一下，永兴侯府的人，过不了多久也该到了。” 公子？小桃探过头往木屋里看，果然见到一位白衣公子正歪在床上，长发如墨散在破旧的床榻上，本该狼狈的，却显出些高贵来，和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称。 “小姐，侯府来人接咱们下山，奴婢还是先给您穿上嫁衣梳妆吧。” “不必……” 小桃一脸的怀疑，“不必？可您现在穿着我一个丫鬟的衣裳，头发也散着，这哪里像成亲的样子呢？让纪三公子看到想多了可不好。” “呵~他想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小桃你说的对，去把嫁衣给我拿来。” 小桃一听忙跑着回竹园去拿嫁衣凤冠，第二次走没迷路，很快就回来了。正要动手给自家小姐换上打扮整齐，就见小姐一把从自己手中抢过来嫁衣，用簪子在嫁衣上划了起来，发出布料撕破的刺啦声。 “啊……小姐您干什么？这可是您的嫁衣啊……” 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嫁衣还是小姐挑了好几天才挑到的最华丽、最漂亮、最满意的一套，现在怎么毁掉了呢？ 阮逐月唇角噙着笑，面色冰冷，没有开口解释，直到把大红嫁衣划得横七竖八全是口子，这才胡乱地披在身上，对着小桃嫣然一笑。 “现在，我看起来如何？” “小姐……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哪里受了折辱……” “嗯，要的就是这效果！好了，你去照顾这位公子，务必替我照顾好了，另外前头有什么动静都别跑出来。” 说完，就这么披着破衣烂裳走了，留下小桃在原地暴风凌乱。自言自语道：“小姐最怕在纪三公子面前形象不整了，今日怎么故意把衣裳弄破？这……” 小桃忽然眼前一亮，难道小姐想通了，不想嫁给纪三公子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小姐总说女为悦己者容，现在小姐连形象都不顾了，肯定是没有悦己者了。 太好了！这纪三公子本来就有些配不上自家小姐，小姐上赶着他还总是故作清高，不识抬举。现在一脚踹了也好。 想通了以后，小桃美滋滋地进了木屋内，此时有一个四五十岁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抱着一床半新的被褥送过来，小桃忙接过和那妇人一起，将百里宸的床榻重新整理干净整齐，那中年妇人就低着头退下了。 小桃此时好奇地盯着百里宸看，这病娇娇的公子，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总觉得眼熟。 …… 永兴侯府，二当家颜文渊亲手制作的“勒索信”正放在永兴候夫人于氏的桌案前。永兴侯府所有人齐聚厅堂之内，包括永兴候世子纪景昌，二公子纪景泗，和一身新郎喜服的三公子纪景瑜。 永兴候爷纪百瑞此时却不在，他喜好看杂书，养鸟遛狗，府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管。像三儿子纪景瑜娶亲这等大日子，他也照旧出门逛街去了，还没回来。 夫人于氏方才已经将“勒索信”念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让众人想办法。世子纪景昌转头看了眼纪景瑜，略沉吟片刻便行礼道： “母亲，那土匪既然敢抢我们侯府的迎亲车驾，必然有所依仗，最少也是有高手坐镇，不然不敢如此嚣张。若三弟真的独自带了白银上山，我怕……我怕土匪会出尔反尔，不如还是报官吧！” “不行！我们永兴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于氏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此时恨不得将阮逐月拖到自己面前来，将其生吞活剥。 本来她看威武将军府的门第不错，是皇上新宠，而且小儿子又来求她，这才答应了娶她过门。 不过于氏心中自有盘算，土匪抢亲无妨，要的就是娶亲路上不太平，将来她才好拿捏那阮逐月的嫁妆。 可谁知这些土匪胆大包天，不仅人抢走，连那些嫁妆也一件不留扣下了。 阮逐月被土匪抢亲，永兴侯府不出手相救，势必要遭到京城贵族圈的笑话，可救了，救回来又是另外一个大笑话。于氏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此时纪景瑜忽然开了口。 “母亲，就让我去吧，先把阮小姐和嫁妆赎回来，之后的事，咱们关起门来，再做定夺。” 第7章 衣衫不整 纪景瑜的话外之音，于氏这个母亲瞬间就懂了。 她眼前一亮，是啊！怎么钻了牛角尖呢？ 只要把阮逐月的人和嫁妆都赎回来，带到侯府，届时她就是侯府的人，如何处理还不是侯府说了算？ 永兴侯府虽是紫薇王朝的八大开国公侯之一，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出彩的子孙进入朝堂，已经一代代没落，凭借着祖荫勉强支撑门厅罢了。 外人看来还是个侯府，光鲜亮丽的，实际早就是个空壳子。其他八大开国公侯之间原本都是互相联姻的，但永兴侯府垫了底，不管是现在的永兴候夫人于氏，还是世子夫人张氏，都没有出自开国公侯之家。 轮到三公子纪景瑜，他虽然有些才名，但毕竟不是永兴侯府世子，自然更加娶不上顶级的高门贵女。幸好跳出来一个威武将军府嫡小姐阮逐月，对纪景瑜一见钟情，死心塌地，这才有了这门婚事。 不过，上赶着的总不是买卖。 在永兴侯府看来，这门亲事就是威武将军府高攀他们了。而且阮逐月将门之女，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不是大家闺秀。也就是威武将军手中有军权，皇上又器重，再加上威武将军府那个过世的夫人云氏乃是江南大富户之女，家底丰厚。 阮逐月有着丰厚的陪嫁，恰好可以填上永兴侯府的窟窿，这点才是于氏答应这门亲事的主要原因。 等阮逐月进门，嫁妆到手之后，随便捏一个七出里的错处，将人给赶出侯府。到那时，才是皆大欢喜。 如今，只能是委屈自己儿子了。 “景瑜啊，就按照你说的来。记住，务必要把嫁妆和人都赎回来。不过你还是不能单独进土匪窝，带上个小厮。”于氏有了决断。 “是，母亲，土匪规定的时辰快到了，我这就去！”纪景瑜带着小厮离开，永兴候夫人于氏则转向自己的大儿子，永兴候世子纪景昌，肃然道： “昌儿，你拿上咱们侯府的帖子走一趟衙门，带人在山下接应景瑜。” “是，还是母亲考虑周到。” 永兴侯府这边的人一出门，清风寨派出来的探子就收到消息提前上山去报备了。 阮逐月此时正和清风寨三个当家的坐在议事厅中，颜文渊还好，目光清正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当家元尊和三当家张飞虎就有些神思不属，尤其是张飞虎，眼睛老是偷偷去瞄鸠占鹊巢抢了大当家元尊位置的阮逐月，粗糙的脸上还泛出可疑的红光。 偷瞄一眼，又忙正襟危坐，装作自己没有偷看。如此几次之后，阮逐月重重拍了下桌子，将三个当家的都吓得一激灵。 “阮……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张飞虎，有什么话你就说，一直偷看我是什么意思？” 被当众点名的三当家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又是他惹到了这位祖宗！忙站了起来，还想找借口，可他脑子转太慢，什么借口也没想出来，只得垂头丧气说实话。 “阮小姐，您身上的嫁衣，可不是我们清风寨给撕破的。我们什么都听您的，可这污人清白的罪名，我们可不认！” 元尊：…… 颜文渊：…… “哼！好吧，那我就说是自己撕破的，你们说纪三公子会信我的话吗？” “不会！”张飞虎一脸丧气，快哭出来了。要是永兴侯府纪三公子误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事啊。 “好了，多大点事就哭丧着脸。你们放心，我说了会保下你们就一定会保下你们。永兴侯府好面子，就算认为我真的出什么事，也不会在这时候宣扬出去的。三日，三日内我就可以将整个清风寨的人安排到别处，说到做到！” 阮逐月白了眼张飞虎，很是怀疑，这还是前世那个在边疆赫赫有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飞虎大将军吗？反正现在，她是一点没看出来他虎在哪儿。 “报……大当家的，咱们派出去的弟兄们回来了，说纪三公子已经到了山下。就是身边还跟着一个搬箱子的小厮，非要跟着他家公子一起上山来。” 门外跑进来一个传话的人，将山下情形一一通报。大当家元尊看了眼阮逐月，见她微微点头，就摆了摆手沉声道： “无妨，只要搜过身，没带兵器，就把小厮一起放上来吧。就算多一个人，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儿来。” “小的遵命！” 传话的一离开，元尊回头看向阮逐月，“阮大小姐，就要先委屈你一下了。” 说着拿出来一根麻绳将阮逐月的手在背后绑上，不过打结的时候使了个巧劲儿，只是活结，很容易就能挣开。 张飞虎兴冲冲找到了一团脏污的破白布也递了上来，“大哥，这个塞嘴里。” 元尊：…… 阮逐月抬眸深深看了眼张飞虎，她决定了，等解决了永兴侯府，她就要找这个三当家的好好“切磋”一番武艺，不把他戳的浑身挂彩，她就不是阮逐月！ 许是她眼光太过吓人，张飞虎立马意识到自己又错了，忙把那团破白布往地上一丢，假装方才出馊主意的不是他本尊。 阮逐月上下道具齐备后，就被“扔”在了议事厅的正中央，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看起来甚是狼狈。 外头伴随着土匪们的吆喝声，纪景瑜和小厮也被推推搡搡地推到了厅中。看到厅中央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纪景瑜脑袋轰地就炸开了，不敢相信这帮土匪真敢把人糟蹋成这模样！ 明明和母亲商量好的，给土匪透露消息只是让他们劫人吓唬吓唬而已，毕竟纪景瑜还没兴趣真的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 没想到这帮土匪竟是胆大包天的，得了消息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连人带嫁妆全都给掳走了，害得他计划严重偏差，一不小心就是血本无归了。 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提醒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纪景瑜再次看向阮逐月时，眼中的厌恶已经被压下大半，语气也甚是温柔。 “月儿，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不要怕，我来接你回家。” 第8章 吃软饭的 呕…… 再次见到纪景瑜，前世里他利用自己，利用她家人，害她身败名裂，毁她身体，纵容永兴侯府对她百般折辱的一幕幕都闪现在阮逐月面前。虚伪阴狠小人这会儿对着她柔声细语叫月儿，阮逐月不由自主就呕吐了出来。 污秽之物直接喷了纪景瑜一身，一滴也没有浪费。 “你……你你你……太不成体统了！”纪景瑜脸色立马变了，站起来噔噔瞪后退数步，嫌恶之色尽显。 那小厮平日里贴身伺候的，知道三公子有些许的洁癖，往常就是衣裳沾上灰尘都要立马换掉，不然浑身不舒服。现在未过门的三公子夫人竟然吐了公子一身，公子没当场晕厥真是奇迹。 不敢耽误，那小厮麻利上前帮着公子将身上的云锦直裰脱下，还好月白的里衣上还没被污秽物浸透，勉强穿得。纪景瑜微微吸了吸鼻子，总感觉那股味道还在身上，面色难看，怎么都缓和不过来。 大当家元尊可不管这贵公子在想什么，一拍桌子大着嗓门道： “好了，银子拿上来，给我当面点。一万两白银，少一块都不行！” 纪景瑜重新调整好心态，给了阮逐月一个安慰的眼神后，故作潇洒地来到元尊面前，微微拱手道： “这位想必是大当家的吧，我银子已经按照当家的要求带来，是否先把阮小姐的绳子给解了？她可是威武将军府的小姐，大当家的不怕我们永兴侯府，也总该顾忌着些将军府的威名。” “我呸……”元尊张嘴就是一口吐沫喷到了纪景瑜的面门，看他厌恶到快晕厥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和二当家三当家的日常唠嗑。 “二弟、三弟啊，看到了没？做男人就得硬气，还是什么侯府小公子呢，连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都护不住，还要在咱们兄弟面前低声下气地求。哈哈哈哈……” “大哥说得不错，我听说这侯府小公子就是个吃软饭的。”颜文渊只是但笑不语，张飞虎说话却是没顾忌，和大当家元尊一唱一和的，按照阮逐月的计划顺利代入了。 “吃软饭的，这话怎么说？”元尊斜眼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纪景瑜。 “当然就是，吃威武将军府的，用威武将军府的呗。阮小姐的嫁妆我可是都看了，样样精贵，少说也值一百万两。可是聘礼大哥知道是多少吗？” “多少？最少也要和嫁妆数量对等吧？” “对等？哈哈哈……聘礼只有一千两银子，你们说怎么不是吃软饭的？等阮小姐的百万两嫁妆进了侯府，不就都成侯府的，养活着侯府一家老小。啧啧……连我这土匪都看不下去要眼红了。” 张飞虎生得满脸胡茬，眼睛一瞪格外骇人。他粗声大气地说纪景瑜是吃软饭的，后者被戳穿心事气得面色发青，可也不敢上前直接和张飞虎理论，竟是默默忍了这口气，只把眼睛放在点银子的人身上。 心里默默给自己开脱，他今日的忍辱负重，将来定能换取自己的飞黄腾达。忍耐，再忍耐，他不能为了土匪的几句挑拨，就放弃阮逐月，放弃和贤王的大计。 阮逐月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她起身脚步踉跄来到纪景瑜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没来及缩回的手，眼睛红红柔弱道： “三公子，你终于来了！月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一旁的清风寨三位当家的，齐齐看天，忍不住翻白眼。纪景瑜眼中闪过厌恶，但终究没有挣脱掉，反而拍了拍阮逐月的手，沉声安慰： “对不起月儿，我来晚了！他们……有没有对你如何？” 阮逐月猛然摇头，眼中满是惊慌害怕。纪景瑜心中一个咯噔，已经瞬间脑补出来阮逐月遭受人侮辱的画面来，再也忍不住，甩开了阮逐月的手，转过身去深呼吸。 “月儿，此事我们回侯府再议。” “三公子，你是嫌弃月儿了吗？” 阮逐月颤巍巍开了口，泫然若泣。还没等纪景瑜回答，就又自顾自开了口，绝然道： “既然三公子嫌弃我，我虽然肝肠寸断，也不敢再在公子面前碍眼。我这就走，绝不拖累公子，呜呜呜呜……” 说着就作势朝外头跑去，纪景瑜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拉阮逐月，可是只来得及抓住她喜服的一小片衣角，刺啦一声扯掉，还是让阮逐月给跑走了。 纪景瑜一看马上要追出去，却被张飞虎提起来大刀拦住了，怒喝道： “你这个畜生，我看你不仅吃软饭，还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还嫌弃，你咋不上天呢！快滚，别脏了我清风寨的地界儿。滚！” 纪景瑜面色通红，张飞虎的刀都碰到了他鼻尖，但他不能退缩，鼓起勇气大声道： “赎人和嫁妆的银子我拿来，你们也点好了，一万两整。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再继续扣人和嫁妆。” “放你娘的臭屁，我清风寨打家劫舍向来光明磊落，说一不二，谁说我们要出尔反尔了？还在这跟老子咬文嚼字的，老子也是读过书喝过墨水的！” 纪景瑜被张飞虎的无赖样儿给彻底弄崩溃，一时气愤连他手中的大砍刀也不管了，转身就要跑出去找阮逐月。 元尊一使眼色，早有人扑了上来，将纪景瑜和那小厮推搡着送出了清风寨，不再给他们接近阮逐月的机会。 而另一边，阮逐月已经带着小桃和百里宸，从另一条小路下山，由清风寨的土匪们一路护送，将人和嫁妆一起送回了威武将军府。 回去的路上，阮逐月、百里宸和小桃三人一起挤在马车上，小桃看一眼自家小姐，又看一眼旁边病歪歪的公子，终于忍不住转向小姐低声问道： “小姐，咱真的不嫁去永兴侯府了吗？” 阮逐月点头，漫不经心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入城后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往左就是回威武将军府，往右一直走三四里，则是皇宫外围。 马车正要往左边官路上拐，阮逐月忽然喊停，朝外头车夫朗声道： “嫁妆先送回府，马车往右走，我要去个地方……” 第9章 祖母，我好想你啊 百里宸眉心一动，抬头看向阮逐月。马车内顿时流转着一股说不出的嗳昧气息，小桃敏锐地查觉到了。 她原本夹在自家小姐和病公子的中间，这会儿不由自主低着头，缩了身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知道我是谁了？”百里宸语气中有淡淡的复杂和沉闷。 “当然。” “你何时知道的？” “这个重要吗？”阮逐月挑眉，一直看进百里宸的眼眸深处，直到他避无可避，先败下阵来转过头去，阮逐月这才轻笑一声。 “我是将军府的小姐，也是进过宫的，怎么会认不出你？你放心，你被掳进土匪山寨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也请你，放那些土匪一条生路，莫要追究了。” 百里宸抬眸不置可否，却有冷芒一闪而过。 阮逐月看着他，努力回想前世。前世她被清风寨的人掳上山，永兴侯府做出为她报仇、为民除害的样子，联合贤王将清风寨给剿了，在皇上面前立下一功。 清风寨上老弱妇幼皇上发话赦免，流放边疆，但在路上就被贤王的人做手脚处死。 三个当家的在大牢被鞭打得不成人形，被逼着认下玷污阮逐月的罪名。知道此事的太子百里宸出手将三人救了下来，送出京城改名换姓，算是一桩以德报怨。 百里宸虽然心疾缠身，但他从来都不是暴虐无情之人。在他看来，犯多大的罪过就承担多大罪名，清风寨这些人罪不至死。 阮逐月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就是前世里百里宸信任她，机缘巧合告诉了她。而她的“好夫君”纪景瑜，就利用这个包庇土匪，意图谋反的罪名，联手贤王将百里宸彻底害死，夺得太子之位。 今生，这个救土匪的罪名，就让她自己来扛！ “好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喏，宫门就在前边，你走吧。” 马车被阮逐月喊停，百里宸深深看了眼她，微微点头后下了马车，随着阮逐月的一声娇喝，马车调转头远去，很快消失在了官路之上。 百里宸定定站着，良久之后轻叹口气来到宫门之外。那里，一个小太监正在左右张望，一看到百里宸的影子，忙跑上前来行礼，语气担忧道： “殿下，您怎么才回来啊？您一大早说出门踏青，这都快日落西山了还没回，小的都感觉脑袋快掉了。咱们赶紧回宫吧！” “桑枝，拿上我的令牌，去办一件事……” …… 威武将军府，老夫人吕氏居住的东福苑，王嬷嬷正躬身向老夫人回话。 “……嫁妆都原封不动地到了前院，老奴已经让人将其锁到了库房。永兴侯府的下人也都打发走了，听咱家的人说，小姐马车上还有个男子，是一起从那清风寨上救回来的，小姐走另一条路，大概是将人先送走。老夫人莫要担心，相信小姐很快就回来了。” 老夫人穆氏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整个厅屋内鸦雀无声。她面色深沉，让人看不出具体在想些什么。 “去，晚膳再多加四道主菜，月儿回来了，就让她直接来见我。” “是，老夫人！” 如今正是初春的天气，日头一落，凉气就要升起来。丫鬟拿了件绫褙子来，伺候老夫人穿上，又吃了两块点心，厅屋外头就响起来了通报声。 “大小姐到了！” 王嬷嬷打起帘子，穿着丫鬟衣裳的的阮逐月就冲了进来，扑到老夫人穆氏的腿上，直接呜呜呜哭了起来，伤心极了。 “祖母……呜呜……祖母，月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祖母，我好想你啊！” 屋内的丫鬟们收到王嬷嬷的眼神暗示，全都悄声退到了门外廊下伺候，整个厅屋内只余下这祖孙两人，以及王嬷嬷。 王嬷嬷拿了帕子递过去，老夫人接了过来亲自给阮逐月擦眼泪，搂着任由她哭了足有一刻钟停下来后，这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丫头，真真是要把祖母的心都给操碎吗？现在受了苦，知道错了吗？” 阮逐月含泪点头，站起来还不愿意松开祖母的手，王嬷嬷已经搬来一个没有靠背的高椅，安放在老夫人身边，让她顺势坐了下来。 老夫人接过王嬷嬷手里的湿帕子，像小时候一般仔仔细细将阮逐月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涂上香脂又梳了头发，换了衣裳，这才真正坐下来说话。老夫人语气凝肃： “月儿你自己说吧，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逐月眼圈还红着但已经带上了笑模样，略去重生的部分，将她如何醒悟永兴侯府绝非良配，又如何强迫土匪配合坑了永兴侯府一万两银子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祖母。 末了还补充道：“以前是孙女不懂事，从不站在威武将军府的立场看问题，做了许多糊涂事。但现在月儿明白了，咱们将军府如今乃是整个京城权力漩涡中的一枚棋子，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 “所以，孙女才会临时毁了和永兴侯府的婚事，因为那永兴侯府，实际是贤王的人。他娶我，也是为了让爹爹给贤王站队罢了。” 老夫人越听越惊心，永兴侯府竟然暗中投靠贤王，这是她都不知道的消息，月儿竟然察觉到了。 而且月儿对于朝堂局势的分析，竟然比她还透彻几分，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月儿，你说这些朝堂之事，真假暂且不论。这个永兴侯府的婚事，退了便退了，原本我便不看好这门亲事。祖母再问你，今天你还从土匪那里救回来一位公子？” 阮逐月点了点头，“没错祖母，那人我认识，身份不一般，不过我暂时不能告诉您是谁。” “你这丫头，还神神秘秘的。行了行了，不说便不说吧。王嬷嬷，通知摆饭吧，月儿早起坐了花轿出门，一定饿坏了，用过晚膳就早点休息。” “嗯嗯，谢谢祖母！对了，我怕那永兴侯府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想到纪景瑜那最会隐忍的嘴脸，阮逐月眼中闪过寒光。今日的一番折辱，他一定会记在心上，来日把她哄回去之后加倍奉还。 只可惜，她阮逐月早就不是原来的阮逐月了，纪景瑜再来把她当傻白甜哄骗，她就更加不会客气。 老夫人同样也是眼眸深邃，冷哼一声道： “土匪敢打劫我威武将军府的车驾，这事本就蹊跷。他永兴侯府若敢再上门来，我定要让他给个说法！” 第10章 让你等你就等着 阮逐月一听眼睛都亮了。 祖母真是太厉害了，她是重活了一世才知道自己当初被土匪劫上山的内幕，是和永兴候夫人于氏的一封密信有关。祖母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坐府里就怀疑上永兴侯府了，简直令阮逐月惊喜意外。 看来，有祖母在，只要她不再和前世一样作死，威武将军府应该就不会走上被抄家灭门的老路。 第二日一早，阮逐月还没起身，外院就有人跑到了她的明月居门前传话，说是永兴侯府纪三公子已经到了将军府大门外，等着求见小姐一面。 昨天和祖母商量的，若是纪景瑜上门，就把人先堵在外头。 毕竟，要想把事情闹大的话，直接在大门口开撕，效果才是最好的。 “让他在门外等着，记住了，不许请进来，更不许给他水喝。” 阮逐月冷声吩咐过后这才起身，小桃帮她挑了一身大红百蝶穿花云缎襦裙，外头罩了件孔雀妆窄锻镶边的蔷薇色绫褙子，头发盘成凌云髻，简单插上两根玉簪后，整个人仿若神仙妃子，瑶池仙姬，妆容明媚，气质高华得让人不敢直视。 “小姐，您身量本就高挑，这么一打扮，怕是整个压了纪三公子一头，还没开口就已经赢了气势。” 小桃的话逗得阮逐月勾唇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就你懂得多！对了，昨天让你收拾的东西，一并带上。” “放心吧小姐，都在这里了。”小桃从桌上搬起来一个不大的木箱子，打开来给自家小姐看，里头都是些梳篦、簪子、香囊、手帕一类的小物件儿，没看起来有什么出奇的。 但在阮逐月眼中，这些东西却仿佛化成了一柄柄夺命的利刃，要将她生生撕碎。 啪地一声，箱子被合上，也关上了她纷乱的心神。 “走吧，去前院。” 威武将军府门前，纪景瑜身边的小厮正在气愤地和门房理论。 “你们威武将军府就是这样待客的？你看清楚了，这可是永兴侯府的三公子，你们威武将军府的姑爷！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将我家公子拦在门外！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威武将军府的门房是个四五十岁略有些瘸腿的中年男子，他面色威严走上前两步，双眼如鹰隼一般盯住那小厮，语气沉沉。 “你方才骂我什么？可敢再骂一遍？” 小厮被他气势所慑，身子微微后缩，出口的话也有些结巴了。 “我……我骂你什么了，你不就是个奴才吗？狗奴才！”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小厮捂着肿了半边的脸，瞬间有些懵。 “你……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里是威武将军府，让你等你就等着，哪有你撒野的地方？哼！” “你……” “我什么？这是我们老夫人下的命令，你们要是有意见，待会见到我家老夫人和小姐了，尽管来告我的状！” 门房说着，锐利的眼神扫过纪景瑜和他的小厮主仆两人，转身回到大门内，把门一关不搭理外头的两人了。 小厮捂着脸委屈地来到纪景瑜面前，“公子，这威武将军府的门房也太无礼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纪景瑜面色沉郁瞪了眼身边小厮，冷冷道：“不走！我今日倒要看看，她阮逐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家公子不走，小厮也没办法，只得陪着一起在将军府门外傻站。 这一站就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纪景瑜双腿发麻口干舌燥，好几次都想愤然离去，但是一想到他走了就会血本无归，计划宣告失败，盼望出头太久的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趴在墙头看外头纪景瑜罚站的阮逐月眼神冰冷。纪景瑜，你以为只是这样就完了吗？既然我已经重生而来，以后你在京都的日子都会是炼狱！ 阮逐月带着小桃来到门房，唤了声：“凌叔。” 先前出去教训纪景瑜小厮的那个中年瘸腿男子回过头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冷肃，他拱了拱手行礼道：“大小姐来了，需要我现在开门吗？” 阮逐月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凌叔，以前是我不懂事，但我可以保证，以后的我定然和以往不同。这永兴侯府的婚事，我今日是准备彻底退掉，而且要永兴侯府身败名裂，凌叔待会可以配合我吗？” 被成为凌叔的中年男子眼神中冷漠一点点褪去，换成惊讶看着面前大小姐，见她面色虽然淡淡，但神情目光清亮坚定，显然心中有了足够的成算。 这样的大小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若是出征的将军看到，一定很欣慰！ “大小姐请放心，我凌战誓死守卫将军府。” 大门轰然打开，已经耗完了所有耐心的纪景瑜听到动静，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抬头，却忽然看到一身华贵明艳的女人款款走出来，她妆容精致，步履间从容潇洒，飒然出尘，衬托得她整个人都散发出睥睨天下的绝世风采。 阮逐月？ 她是阮逐月？！ 纪景瑜怎么也不能将眼前人和阮逐月那个着装总是不伦不类的粗鲁女人联系在一起，目光闪烁间，不知何时他那满腔的怒火，已经消失大半，几乎不成气候了。 他定了定心神，挂上一贯的温柔笑意正要叫月儿，却被阮逐月抢了先。 “纪三公子，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要还给你，小桃，送过去吧……” 小桃听令捧了个木箱，噔噔瞪下台阶来到纪景瑜面前，“三公子，请收好。” 纪景瑜不动，指了指木箱上头一张眼熟的纸，狐疑道：“这是什么？” “这是尚未备案的婚书，按照我紫薇王朝风俗，大婚当日将婚书送官府备案盖章，才算婚姻合法。我们昨日在清风寨已经退婚，这永兴侯府送来的婚书，纪三公子请收回吧。” 阮逐月声音苏软，乃是遗传了母亲云氏，不过此时她娓娓道来，倒多了几分清冷，仿若世外仙音，令闻者沉醉。 纪景瑜被她退婚二字暴击得两眼发晕，险些站立不住，还好身边小厮扶了他一把，才算是没有失态。终于反应过来的纪景瑜绕过小桃，抢步上了威武将军府门前的台阶，终于来到阮逐月面前，定定心神，用他自以为最深情的眼神看向她。 “月儿，你忘记我们的海誓山盟，忘记我们的两情相悦了吗？” 第11章 请入赘 海誓山盟？两情相悦？ 阮逐月眼中闪过瞬间的迷漓，这让一直盯着她看的纪景瑜心中暗喜，脸上更加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来，配上他俊俏的容颜，的确也能够让一般的女子心旌摇曳，生出非君不嫁的迷惑感。 只可惜，如今的阮逐月可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阮逐月。 她眼中迷漓只飘忽了瞬间就化为凉凉的讥讽，只可惜那纪景瑜在阮逐月面前一向自负惯了，竟然一点没察觉她神情的异样。 “纪公子，你当真愿意为我做任何的牺牲吗？” 阮逐月脸上带着盈盈笑意，问出口的话却令纪景瑜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但是随即想到他今日来的目的，指尖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是那副一往情深。 “当然，月儿，昨日我们已经成婚，今日就随我回永兴侯府去吧。难道你不想与我朝夕相对，举案齐眉吗？” 说到最后，纪景瑜已经语气嗳昧又近前了一步，外人看来，真是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引人入胜。 只可惜，身处画面中的美人却后退两步，手中团扇挡在了两人之间。 “纪公子慎言，我们一没婚书、二没拜堂，切莫乱说坏了彼此的名声。” “月儿，你……” “而且，先前是我不懂事受人蒙蔽，才会忤逆长辈，做出人所不耻的自行婚配丑事。如今我已经知错了，纪公子，你不会还想要我不管父母之言，就此跟你去永兴侯府没名没份吧？” 阮逐月作出一脸的痛心疾首，字字句句直指纪景瑜乃是心怀叵测，有诱拐之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连带看向纪景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夷。 这永兴侯府的小公子，怎么能让人家将军府小姐无媒婚配呢？人家小姐年纪小又是姑娘家的这些不懂，难道永兴侯府世家大族的，这些个也不懂？ 真真是没规矩，还是另有隐情？ 直到有人压低声音道了“嫁妆”二字，看热闹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纪景瑜升起了怒火，脸上的一往情深和温文尔雅也淡去几分，换成了幽深莫测。 “月儿，你执意要如此吗？置我们之间的感情于不顾？” 阮逐月忽然捂脸，呜呜呜哭起来，泪珠大滴大滴落下，从指缝中渗出。一旁看气氛铺垫得已经到了极致，得了小姐暗示的小桃向前一步，脆生生道： “纪公子，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我家老夫人说了，将军府只有一位小姐，若是嫁出去就断了我们威武将军府的香火。若是纪公子真的对我家小姐情深不渝，就请入赘我们威武将军府，从此妇唱夫随，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什么？ 纪景瑜一个站立不稳，一旁的小厮忙扶住了。 她说什么？入赘？ 纪景瑜整个被雷得外焦里嫩，目光遮掩不住的狠毒射向阮逐月：“你说要我入赘？” 一直掩面“哭泣”的阮逐月抬头，眼神欲语还休，口中柔情脉脉道：“纪公子，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入赘，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说完还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哪里有半分的伤怀为难呢？ “你……”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纪景瑜生气到面色扭曲，上前一步要去抓阮逐月的胳膊，好好看清楚这女人究竟是搞什么鬼。但阮逐月早就先他一步，露出来惊恐委屈的神情连连后退，口中还高声道： “纪公子，你做什么？！我们成亲，只有威武将军府的嫁妆，没有永兴侯府的聘礼，本该就是你入赘。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一往情深，非我不娶。为了威武将军府的香火，难道你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答应吗？莫非先前都是哄我的？” “阮逐月！你闭嘴！” “你……纪景瑜，原来你是这样的面孔！你骗我成亲，原来只是想要将军府的嫁妆吗？好！你不仁我不义，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你不要再上我将军府的大门！” 阮逐月掩面愤愤扔下这些话，在小桃的护送下就朝着府内跑去，怎么看都是一副被人欺骗感情，伤心欲绝的模样。 纪景瑜怎么会任由自己被当众戴上贪图将军府嫁妆的帽子，想要拉住阮逐月把话说清楚，但是胳膊一痛，发现自己面前挡了个煞星般的人物。 威武将军府守门的那个拐子。 凌战居高临下，手如铁钳一般箍住纪景瑜的胳膊，冷冷道： “纪公子，可是要跟进去做我威武将军府的上门女婿？” “你！放开我！” 纪景瑜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暗红，语气阴寒。凌战轻蔑扫了眼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手上轻轻一带松了手，纪景瑜踉踉跄跄好几步才勉强站定了没有出丑。 不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凌战对着看热闹的人群朗声道： “永兴侯府三公子纪景瑜诱拐我家小姐企图骗婚不成，今天又上门来闹，诸位都看得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围观的要么是住在附近的百姓，要么是常来这条街叫卖的货郎，平日里受到威武将军府的恩惠，对这守门的凌战也不陌生，这会看他开了口，全都点头附和起来。 “既然纪三公子不愿意做上门女婿，我家小姐也就和他一刀两断了。麻烦各位乡亲把话传出去，是纪三公子虚情假意，所谓的一往情深经不起推敲和考验。好在小姐看清了此人真面目，往后山高水长，彼此再无关系。” “没错没错，好在是没稀里糊涂嫁过去……” “放心吧，今日亲眼所见，纪公子感情不真，定然不会传歪了去……” “……” 一个个被凌战带起来节奏，对着那纪景瑜指指点点的，纪景瑜这会恢复了冷静只是沉默不语，可小厮看不下去了，高声辩解道：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三公子堂堂永兴侯府的小公子，怎么能给人来做上门女婿？明明就是那阮小姐自己不知廉耻，主动倒贴了嫁妆让我家公子来娶她，我家夫人才同意她进门的……” 噗……哈哈哈哈…… 躲在将军府大门内还在偷看外边的阮逐月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纪景瑜身边这小厮，怎么如此可爱呢？ 被他这么一“洗白”，永兴侯府贪图她嫁妆的名声，可算是实锤了！ 哈哈哈哈……不行不行，笑得肚子痛。 第12章 我就是我 纪景瑜面上一黑，狠狠瞪了眼旁边一脸义愤填膺，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小厮，冷声道： “回府！” 小厮不甘心：“可是公子，得跟他们解释清楚，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啊……” “我说！回府！”纪景瑜眼神锐利如刀锋般射向小厮，那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想到三公子私下里阴郁的性子，顿时不敢说话了，主仆两人快步离开了威武将军府门前，那样子，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凌战关紧大门后，看到大小姐还没走，脸上也不意外，微微拱手。 “大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凌叔，退婚这桩事便罢了，受此羞辱，那纪景瑜不会再上门。我还有桩事，要请凌叔帮忙。” “什么事，小姐请说。” 阮逐月看了看左右，下人们各自忙碌距离都挺远，这里又是角落，便直接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说出了自己要办的事。 “……昨儿个情形就是如此。凌叔，我答应了清风寨那三人，帮他们洗白身份，您今夜就出门一趟，将他们全部秘密转移，至于下一步，就由我来想办法。” 凌叔听完脸上虽有惊诧，但并没有难以置信，只深深看了眼阮逐月，郑重点头。 “小姐放心，今晚我便去办。” 阮逐月带着丫鬟小桃离开后，凌叔脸上才露出来半分笑意。 果然是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关键时刻，就显露出聪慧和魄力来了，将军知道了一定欣慰。 对了，先前送给将军的信……他还是立马补上一封，加急送到南疆去，好叫将军也放下心来。 …… 东福苑。 老夫人正在听着孙女绘声绘色讲起来前门外那一出，尤其是最后，纪景瑜的小厮神补刀，当时纪景瑜脸上就绿了。老夫人淡淡一笑，拍拍依偎在她身前阮逐月的手。 “我原本想着，只要你喜欢，永兴侯府纵然人口复杂，但是有将军府给你撑腰，便也嫁得。如今看来，那里竟是个狼窝，从上到下没有不坏的。哼！别让我再看到永兴侯府的人，再看到我就祭出来我的拐杖了。” 老夫人语气虽淡，那话中的气势却是十足。 阮逐月抿唇一笑，她完全相信这个祖母会拿自己的拐杖揍人。 她曾听父亲说过，祖母姓穆，那穆家也是将门。她年轻的时候，还曾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她和祖父就是在军营中认识的。后来嫁给祖父，又生下父亲，一年年的脾气才收敛起来，成了如今贵老夫人的慈和模样。 但性子收敛，不代表完全改变了。谁要是敢触怒她的逆鳞，就要尝尝穆家刀法的厉害了。 “祖母，我想学穆家刀法，您能教给我吗？” 老夫人身子一正，神色讶异看向孙女。 “你要学穆家刀法？你不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说和京中闺秀格格不入吗？” “祖母，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孙女已经想通了。我身在将门，本就不该拿自己和那些世家贵女做比较。我就是我，我也要和祖母一样，做一个能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飒爽女子。” 阮逐月的话，听得穆老夫人连连点头，笑容满面饱含欣慰。 “好！好！月儿要学，我就将这穆家刀法传授于你。我们将门之女，是不输于男儿，能顶起半边天的。” 祖孙两人闲谈着，其乐融融。阮逐月兴致来了，还现场在东福苑内打了一套拳，好叫穆老夫人看清楚她的底子如何，因材施教。 阮逐月将祖母哄得开开心心，威武将军府内上下也都喜气洋洋的，比昨儿个大婚还高兴百倍。 然而处在风口浪尖的另一家，永兴侯府，可就没那么和谐了。 纪景瑜没能将人带回去，还闹得灰头土脸，现在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兴侯府贪图威武将军府的嫁妆，想要骗婚，永兴候夫人于氏气了个仰倒，将纪景瑜交到跟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劈头就是骂。 可骂归骂，现在怎么办呢？永兴侯府虽然日益没落，可这名声还得要。 那威武将军府如此诋毁永兴侯府，好！那就鱼死网破，上本参奏。让全天下人都知道那阮逐月是进过土匪窝的人，毁了名声，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纪景瑜听了母亲于氏的计划，当即提出反对。 “母亲不可，且不说阮将军如今还在南疆打仗，战事胶着，皇上不会这时候给他添不痛快。再者男婚女嫁本就是你情我愿，那威武将军府悔婚，说到底不算大事，皇上不会管的，还平白将家事放到朝堂，被有心人笑话。” “那你说怎么办？说到底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自己解决掉！”永兴候夫人彻底恼了，半分面子也不给小儿子，拂袖而去。 纪景瑜面色铁青，攥紧了手指，目光深沉。 母亲着急，他又何尝不急呢？但是再急也要徐徐图之，他谋求的可不是阮逐月那个草包，而是整个威武将军府，谋求的，是贤王对自己的信任。 一时的折辱算什么？他纪景瑜不会放弃的。 眉梢一动，想到了一个人。纪景瑜换来贴身小厮，让他亲自去送一封信。 若说还有一个人能让阮逐月言听计从的，非她莫属。 …… 文国公府。 二小姐文诗诗正在花园内对着一池锦鲤挥毫作画，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凝神屏气，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双腿酸麻，可谁也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扰了二小姐的心神。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伺候的丫鬟还没来得及阻拦，一个眼生的丫鬟就这么冒冒失失闯了过来，大声道： “二小姐，这是有人给您送的信！” 文诗诗被扰手上一动，一尾锦鲤的最后一笔便偏了寸许，在纸上留下难看的一道墨痕。 丫鬟们见状暗道糟糕，立马全都面色惨白跪了下来。倒是那个送信的粗使丫鬟一脸懵懂，手中还高高举着信，坚持不懈道： “二小姐，外院送来的，说要亲自送到您手中，不得耽误。” 文诗诗起身，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们，一言不发。只伸手接过来那封信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忽然展露出来一个甜甜的笑容。 “来人，回去更衣，我要出府一趟。” 第13章 帝王之爱 “是！” 丫鬟们答应着起身，忙去收那副毁了的画，只见二小姐文诗诗淡淡一眼暼过来，吓得诸人又是一哆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把画扔了，送信的丫鬟，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 文诗诗说完举步离开，留下那初次进内院还不明所以的粗使丫鬟一脸惨白。 当天傍晚，文国公府就有人伢子进门，从后门那里领了个犯错的丫鬟离开了。后门小巷内住着的人们，对于文国公府动不动就发卖奴才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就是看到带走的那丫鬟哭得一脸泪痕，走路一瘸一拐的不利索，显然是先狠打了一顿板子的。不由得唏嘘两句，也不知道这是犯了什么大错。 这样被发卖的，往往也找不到好的下家，造孽哟…… 太子东宫。 几位给太子授课的太傅刚离开，百里宸垂眸看着案几上那几本修身养性、家国天下的书，微有怔忡。 父皇，还是一如前世般，用他独特的方式来疼爱自己。 他是嫡子、又是长子，父皇在他出生七日后便昭告天下，封他为紫薇王朝的太子。 刚满半岁，他被诊出患有心疾，随时可能早夭。朝堂后宫一片哗然，臣子们纷纷上奏，请皇上另立太子，而因为生了太子和父皇感情日深的母后，也被后宫太后责难，妃嫔们指指点点。 也就是那时，母后一病不起，没过几日竟然年纪轻轻薨逝于凤藻宫。 父皇痛失爱妻，屏退左右侍从，独自守着母后的灵柩哭了一日的灵，而后便下令为母后厚葬。他作为不满一岁的太子，年幼失怙，当时后宫中凶险万分，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 也是父皇，当即颁下诏书，宣布有生之年再不立后。太子百里宸身为嫡长，福祚绵长，乃是天赐之子，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再上奏折要求废弃太子，否则攫除官职，贬为白身永不录用。 诏书一出，前朝后宫一片哗然。 然而这是圣旨，纵然有人有不满，行动前也要思虑一二，免得惹火烧身。不过任何时候都有那不怕死的甘愿做出头鸟，竟然在大朝会的殿前假意以死明志，劝谏皇上收回不立后和不改立太子的诏书。 父皇怒了，二话不说将劝谏之人剥了官服发配原籍，而且擢令吏部永不录用。 一看皇上来真格儿的，大臣们都消停了。有那心思灵透的，更是猜到帝后情深，如今正值皇后新逝，谁劝谏那就是触龙逆鳞。与其如此做无用功，索性不再提及此事，皇上如今还年轻，往后的宫中如何，是否会有新宠，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不得不说，人心果然如此。 母后一年丧期过后，后宫就开始陆续进美人，帝王之爱，从来都不会独一份。 之后宫中连着生下二皇子百里鼎、三皇子百里岚、四皇子百里墨，更有公主无数…… 渐渐长大的百里宸，在宫中处境越发艰难。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父皇对他的疼爱一如既往，而且坚守了不立后、不废太子的承诺。 请了数位博学大儒教他经史治国之道，是真真正正将他按照储君的标准来培养。 然而随着诸位皇子的长大，他又是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谁又能保证，这份疼爱能保他多久呢？ 百里宸轻抿着精致又凉薄的唇角，忽然勾起来一抹清浅的笑。 天道轮回，如今他重生了不是吗？这一次，谁也不能再将他踏在脚下、肆意屠戮。 “殿下……” 殿外响起侍从的通报声，百里宸回眸，淡淡道：“进来。” 沉重的殿门从外向内推开，身穿灰蓝色太监制服的桑枝躬身走了进来，见到百里宸倒头便拜，手上还递上来一枚令牌。 “殿下，奴才办事不力，去晚了一步。” 百里宸伸出的手一滞，原本的气定神闲有了丝丝裂缝。 “说清楚。” “是！奴才到那清风寨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整个寨子一个人也不剩了。还以为找错了地方，又到附近去打听，知道的百姓都说没错，那里就是清风寨。” “在寨子里，可有找到什么线索？”百里宸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指尖扣住那块令牌，眼眸中掠过浮光幻影。 “奴才发现了一条密道，似乎可以经由那里直接出入清风寨。但是奴才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轻举妄动，先回来复命了。” 密道？百里宸蹙眉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和清风寨关联的有什么密道，转头看到桑枝还跪在地上，轻咳一声淡淡道： “你起来吧，我心中有数了。” 桑枝得令退下后，心中还在琢磨，殿下心中有数，究竟有了什么数呢？ 他身在清风寨都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难道殿下只是听了这么一句，就知道是谁在暗中助了那些土匪们？ 没错，百里宸此时想到了一个人。 前世和今生都因为清风寨，和自己有着一番纠葛的那抹倩影。会是她吗？阮逐月。 百里宸思及前世，就想努力将那抹倩影摒除脑海，再不去想，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纠葛。 但想到宫门前离开时她的飒爽英姿，百里宸心中仿佛被飘忽而下的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和她前世悲剧的源头，都是这次土匪抢亲。 她因为被劫失了名声，从此威武将军府为了她受制于贤王，最终狡兔死走狗烹，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因为出手相救那几个土匪，被当成把柄废除太子之位，又因为对她的信任最终遗憾身死。 她已经不惧流言，和永兴侯府勇敢退亲，最少给改变自己的命运开了个好头。那么他百里宸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已经将清风寨诸人转移？ 很好，但这还远远不够，就让他再为此事加一剂猛药，将清风寨诸人彻底洗白，断了前世里的祸根。 待到那时……他们之间，就是彻底的路人。 百里宸轻叩案几，没有出声，空旷肃然的大殿内，却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主子，请问有何吩咐？” …… 第14章 文二小姐别有用心 一大早，阮逐月所在的明月居内就已经热闹得很。 原来大小姐早早起来了在练剑，剑气所过，花叶翻飞树枝摇曳，明月居的丫鬟们看到精彩处惊呼连连，奋力鼓掌。 小姐好久没这么练武了，没想到一出手就如此不凡，甚是有将军的英姿风采。 阮逐月可是从憋屈的前世重生而来，剑气中早就不是年少时的懵懂无艾，而是隐着铮铮寒意，锋芒毕露。 一套剑舞毕，全身都出了一层香汗，接过来小桃手中的汗巾一边擦拭一边往屋内走，就见另一个贴身丫鬟小玉迎了上来，手中还拿了封火红的信笺，恭敬道： “小姐，这是文二小姐刚送来的请柬。” 阮逐月脚下一顿，“打开看看，上头说什么？” 小玉一惊，以往文国公府文二小姐的信，小姐都是亲自拆开看过后再亲笔回信，再三检查没问题才让人送出去的。今日怎么…… “是！”小玉和小桃自幼跟着大小姐伺候，也是读过几天书的，读封信完全没问题。压下疑惑的小玉将请柬展开一看，飞速看完后汇报道： “回小姐，文二小姐邀请您明日到宁乐长公主府参加宴饮。这信，是随着请帖送过来的，还说和您在长公主府不见不散。” “给我回了，不去……” 小玉再次愣住，直接回绝？张口还想追问什么，被一边的小桃使眼色截了话头。 “听小姐的，快去回了吧。” 一耽误的功夫，自家小姐已经进屋洗漱沐浴了，小玉捏着请柬只得自己去回信。 屋内伺候着小姐沐浴的小桃，边往浴桶中加入热水使水温适宜，边狐疑问道：“小姐，之前您不是最喜欢参加宁乐长公主府的宴席吗？怎么这次又不去了？而且您和文二小姐交好，这么做会不会惹她不快呢？” 阮逐月闭目躺在水中，闻言勾唇一笑睁开了眼睛。 “小桃，你对文二小姐印象如何？” 小桃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道：“我说了，小姐您可别生气哦。” “你大胆的说，我气谁也不会气你的，鬼灵精。” “好，那奴婢就说了。文二小姐她，似乎对身边的奴才甚是严厉。我有两次撞到她训斥丫鬟，那样子，啧啧……和人前的温柔样子大不相同。” “哦？还有呢？”阮逐月挑眉，没想到单纯如小桃也有发现，倒是省了她许多口舌。 “还有？哦，对了，文二小姐撺掇小姐您放弃习武，说习武太粗鲁，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奴婢觉得这点不对，幸好小姐您现在想通了，看今天舞出来的那套剑法，奴婢敢说，就连将军手下的副将，和小姐比也多有不及。” 小桃面上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的样子，成功把阮逐月逗笑了。她从水中伸出来沾了水的葱白玉指，刮上了小桃的鼻尖。 “小桃，你的嘴怎么越来越甜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今天又偷吃了蜜糖？” 小桃捂住自己的鼻子嘴巴，一脸心虚地后退两步，“小姐，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又扯到蜜糖上。奴婢不就是喜欢吃甜食吗？您又取笑奴婢。” “哈哈哈……好了不取笑你了。说正经的，小桃你的感觉没有错。那文诗诗原本是心狠手辣的性子，不过在外装成了温柔端庄的大家小姐，她接近我也是别有用心。” “啊？别有用心？她想干什么？”小桃一听立马紧张起来，盯着小姐生怕错过一个字。 “她么，呵呵~自然有她的目的，不过现在却不可说。” 小桃一听后怕地拍了拍胸膛，而后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小姐刚才拒绝了她的邀请呢，拒绝了好！既然知道她别有用心，以后小姐千万别再被她蒙骗了。” 阮逐月轻笑一声点点头。 那头儿，收到了威武将军府回信的文诗诗，气得一拍桌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全都跪了下来。 “岂有此理，阮逐月，给脸不要脸，竟敢拒绝我的邀请！” 丫鬟们一声不吭，小姐这样发脾气的次数多了，不过都只在二小姐自己的院子里如此，外人一点不知晓。旁人只知道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名在外，乃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殊不知，私下里的脾性，竟是如此冷硬。 文诗诗气了一阵，终究还是平复下来。她盈盈起身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们，淡淡开口道： “方才，你们看到听到什么了？” “奴婢们专心伺候主子，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很好！若我听到院子里有什么闲话传出去……” “奴婢们什么也没听到！” 丫鬟们战战兢兢，也就两个最贴身的看起来好过些，不过起身走路时的小心翼翼也不难看出心中波澜。 “替我更衣，去一趟威武将军府。” “是！” 丫鬟们答应着忙碌起来，半个时辰后，文国公府的马车就缓缓驶入了威武将军府所在的大兴坊内。 明月居内，阮逐月正在和丫鬟们商量着将院子重新布置，如何移动花木，如何扩建演武场，就听到有守门婆子的通报声： “大小姐，文国公府二小姐来看您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文诗诗独有的娇滴滴声音越过院门，随着脚步匆匆传了进来。 “月儿妹妹，我来看你啦！” 小桃一听，瞪起来眼睛，不等自家小姐吩咐就准备去轰人。阮逐月眼疾手快拉住了小桃的胳膊，唇角噙着笑意对小桃微微摇头，示意她暂且别动。 这一会的工夫，文诗诗已经穿过花墙，进入到了明月居内里，看到阮逐月正一身黑色短打练武服站在庭院内，唇角一抽，连带着笑容也僵了一僵。 真是蠢货！穿成这样，和山野村妇有什么区别？ 对于自己必须和这样打扮的阮逐月交好，文诗诗眸底闪过鄙夷和不满。但是想到事成后自己的回报，脸上忍不住带上几分春意，再看阮逐月，也多了些包容和忍耐。 “月儿，你在做什么呢？外头日头大，当心皮肤晒黑了。” 文诗诗笑吟吟地，上前拉住阮逐月的手，和往常一样语气亲昵，姐妹情深的样子当真是毫无破绽。 阮逐月不言不语，轻笑着抽出手，而后才淡淡道：“文二小姐没下拜帖就登门入室，敢问有何见教？” 文诗诗脚下一个不稳，真想伸手挠上阮逐月无动于衷的脸。 你拒绝了我的邀请，我为何上门，你心中没点逼数吗？ 第15章 翻脸不认人 心中想着，文诗诗面上就带出来了几分阴狠，不过一闪而逝，很快被笑容掩上了。 “月儿，你这么说姐姐好伤心啊。我们姐妹之间，自然不必拘泥于俗礼。难道说，妹妹竟然不欢迎姐姐吗？姐姐好伤心呀……” 阮逐月忍不住在文诗诗没看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这演技，她给满分！ 要不是她重生而来，知道面前这货真正的嘴脸，就对着这演技，不沦陷都不可能啊！到最后可不就是，被她卖了，还对她感恩戴德的，帮她数钱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没办法，既然人家要演，她还是配合下好了。不然这么快就留下她唱独角戏，恼羞成怒，再生波澜，也是麻烦。 阮逐月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对着文诗诗胡乱一礼，羞赧道：“姐姐莫怪，你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如今我……哎，不想带累了姐姐。” 文诗诗一听，心中终于松了一半。还好，这蠢货还知道自己名声已毁，那就不是完全没救。文诗诗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劝解，已经有了大半的信心。 “妹妹说哪里话？姐姐这次来，正是为了你的事。姐姐听到了些流言蜚语，说你竟然和纪三公子撇清关系，说不再嫁他了。姐姐我吓了一大跳，妹妹你糊涂啊！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退路的事呢？” “……” 如此这般，文诗诗在明月居里拉着阮逐月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口干舌燥的，也没有丫鬟给她端一杯茶上来。 果然是武夫之家，没有礼数，客人来了连上茶都不知道，难道让客人自己要茶喝吗？ 这样的下人，要是放在文国公府，她早就将人发卖出去了，再不留着丢人现眼。 心中虽不满，但文诗诗为了不惹阮逐月不快，面上一句抱怨也没有。再三和她确认过明日会按时参加宁乐长公主府的宴饮后，文诗诗这才喑哑着嗓子离开。 文二小姐前脚刚走，小桃就来到院门前，向守门的婆子交代： “以后，这个文二小姐再来，直接挡回去。咱们家小姐，已经和她断交了。” 守门婆子：“……”这么突然？ 不管小桃怎么故意不给文二小姐上茶上点心的添堵，这文二小姐的一通劝说，还是有效果了。最少，阮逐月已经宣布，明天去赴宁乐长公主府的宴会，让丫鬟们准备好明日要穿的衣裳。 小桃不明白，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小姐说不去就不去，说去嘛，那就是又有了去的理由，没毛病。 “小姐，您穿那套刚做的红罗裙可好？本来准备三朝回门穿的，做功可精细了，穿着去赴宴，您绝对是最亮眼的那个。” “不必，就穿我的练功服。” “啊？您的练功服不是黑就是玄色深蓝，只有一套素白的，也只是普通细棉布，您确定要这么穿？” “没错，就穿一套玄色的吧。” 阮逐月面色淡然，眸光中闪过一丝凝重。 前世的她不懂事，只想着儿女情长，如何嫁给纪景瑜。当跳出儿女情长的狭窄圈子之后，她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无知。 父亲在南疆打仗，战事正值胶着。她身为女儿，不能亲自替父亲上战场，也要做一些有用的事，帮助父亲尽快打赢这场仗。 宁乐长公主府的这场宴席，既然众人各怀鬼胎，那她不妨就去会一会，让那群人先付一些算计威武将军府的利息也好。 太子东宫。 百里宸听完暗卫的汇报，淡淡点头。 “既已安排妥当，明日宁乐长公主府的宴饮，你扮成侍卫随我一同前去，见机行事。” “是，主子。” 明日，就将清风寨之事彻底解决。 百里宸还不知道，阮逐月也要去宁乐长公主府参加宴饮，当在长公主府门前看到一身黑衣策马儿来的阮逐月时，百里宸面上还有些惊诧。 再次见到太子的的阮逐月却很高兴，远远地就冲着百里宸招手。等马儿停下后，阮逐月纵身一跃而下，来到百里宸面前，笑吟吟道： “你怎么也来啦？今日身体感觉如何？” 百里宸：“……”这副语气虽然关切，但他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是了，若是他没记错，他们两人才只见过一次面而已，这位阮大小姐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来关心他什么。如此……真的好吗？ 见百里宸沉默不语，阮逐月收了笑容，上前一步就探上了他的额头，口中还自言自语道： “脸色还好，头也不热，怎么呆呆的呢？” 百里宸脸色一凝后退了三步，终于开口带着十成十的冷漠：“小姐请自重。” 言罢再也不看阮逐月一眼，举步朝长公主府内走去，步伐间一袭紫色锦袍无风自扬，衬托得他整个人芝兰玉树，满含清贵之气。 阮逐月挠了挠头，咦？ 前几日才救了他，今儿个太子殿下就翻脸不认人了？ 呵~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曾经进过土匪窝的黑历史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谁让我上一世亏欠了你呢！ 阮逐月自我安慰了一番，也跟着朝公主府内走去。不料还没走上公主府大门前的台阶，就被侍卫拦住了。 “这里是公主府，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闲杂人等？ 阮逐月气笑了，从袖口中摸出来那封火红的请柬，在侍卫面前晃了晃，冷声道：“这是请柬，你可查看清楚了。” 侍卫接过一看，竟然真的是请柬，面上露出来错愕之色，立马拱手行礼，侧身让开了路。 “原来是威武将军府的阮小姐，小的眼拙失礼，小姐勿怪，请进府吧！” 嗯，阮逐月点了点头，这侍卫大概是看到她没有穿华服美裳，就想当然以为她身份低微，不配进公主府赴宴。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人之常情。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没有兴趣和一个侍卫斤斤计较，因此略微一点头，就步伐轻盈朝着公主府内走去。 在阮逐月没看到的角落，一道灰色光芒从那侍卫的袖口中飞射而出，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黑色练功服上。 在衣摆处留下点点模糊的痕迹。 第16章 驸马季鹿 宁乐长公主，和二皇子，也就是贤王百里鼎，乃是一目同胞的姐弟。 他们的生母璟贵妃，乃是皇上登基时身边的一个小贵人。早在皇后生下太子之前，璟贵人就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宁乐长公主比太子百里宸大了整整三岁。 对于这个长女，皇上还是格外疼爱的。虽然比不上后来的太子，但在公主中疼爱之厚重也是独一份儿的。 后来璟贵人又生下二皇子百里鼎，也是她时运到了，璟贵人父亲冯雪松因为政绩卓绝，从地方县令一步步提拔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短短几年时间内成为一方权臣。 朝堂后宫紧密相连，随着皇上对冯尚书的日益倚重，璟贵人也步步高升，最终到了如今璟贵妃的位置。后宫没有皇后，位分最高的就是两位贵妃，所以宁乐长公主的身份尊贵，也可见一斑。 去岁上，皇上将宁乐长公主赐婚给了相貌和才学兼备的探花郎，而且建造了这座郡王规制的长公主府，给公主和驸马居住。 紫薇王朝规定，为避免公主们权势过大，扰乱朝纲，驸马一律不许进入朝堂，只能当个闲散宗室，有富贵无权势。 但是，如此一来，有志向想在朝堂一展抱负的才俊们，就对公主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选中为驸马，从此断送仕途。 公主的婚嫁从此越发艰难，到了先帝时，便将这项规定废除，转而同意驸马入朝为官，不过只能领礼部、工部的差事，且每年考核较之普通官员还要严厉，若有查到借着驸马身份拉拢势力、徇私枉法的，则立马取缔官职，永不再录用。 这个规定一出，天下才子们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能入朝为官就好，不然十数载寒窗苦读没有用武之地，也是空余恨。 自此公主们的婚嫁，才算是日益好转。 当今宁乐长公主驸马季鹿，乃是寒门学子，一朝高中后又被皇上看中召为驸马，如今在工部办差。他的崛起已经成为紫薇王朝士子们人人称道的典范，民间已经开始流传季驸马的荣耀之路。 可这光宗耀祖的背后，无人知晓，宁乐长公主生性沨流，且有磨镜之癖。先前在宫中时尚且收敛，自从成婚后住进长公主府，无人管束彻底放飞本性。 她每隔五日小宴一次，每隔半月大宴一次，每次宴饮必请了贵公子和贵女们一同游玩，还会召来花楼名妓作陪，这已经成为京城贵女圈中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当初阮逐月对那纪景瑜“一见钟情”，就是在宁乐长公主府的一次宴饮上。 阮逐月边走边看着周围熟悉的花团锦簇，唇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可怜前世单纯如她，还不知道宁乐长公主那些秘密，只当她身份尊贵又热情好客。直到嫁给纪景瑜之后，又到长公主府参加宴饮，撞破了宁乐长公主和一个侍女的好事，才算是知晓。 她记得那时她惊慌失措，将这件事告诉夫君纪景瑜。纪景瑜面上毫无意外之色，还冷冷警告她，不许出去乱说，不然性命不保。 呵~她没有乱说，可到底还是葬送在了纪景瑜手中，丢了性命。可见纪景瑜此人心思之阴险狠毒了。 喵~ 忽然路边花丛中窜出来一只雪白的猫儿，正出神的阮逐月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本能反应，就朝着后头急退数步。 她本来身怀武功，这点小变故不会真的伤到她，无奈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颗石子，她一脚踏上，竟然滑了出去。 “小心！” 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下一瞬间，滑出去还没来得及站稳的阮逐月就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男子阻住了她跌倒的势头，待她站稳后，立马将手松开后退数步静静站立。 阮逐月定睛一瞧，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头戴象征驸马身份的碧玉冠，立马就认出了男子的身份。 “季驸马，多谢了！” 男子正是宁乐长公主驸马，季鹿。 看他长身玉立、洒然出尘的模样，阮逐月不由得在心中赞了句：真好样貌！ 同时又难免狐疑，以往宁乐长公主宴饮，驸马从未出现过，公主说驸马不喜热闹。怎么今日？ 季鹿定定打量着阮逐月，眉宇间同样存着疑惑，大概是，他也从没见过有女子穿成她这样随意的样子，一身短打，不施脂粉。 “你是？” “回驸马，我是威武将军府的小姐，家父阮惊天。” 季鹿一听面露恍然，再看向阮逐月时，清冷的眸中也多了丝丝温度，他淡淡道： “原来是阮小姐，失礼了。公主的宴席开在前边的碧波亭附近，阮小姐请吧。” 言罢微微点头，朝着花园小径的另一个岔道徐徐走去。阮逐月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那里藏着不少的落寞。 等阮逐月回神准备继续朝前走去时，却撞入了另一双略显阴郁的眸子中。 太子殿下，百里宸。 隔着花树，阮逐月甜甜一笑，再次对着百里宸挥手打招呼。 不料百里宸却用比在长公主府大门前更冷漠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后，转身扬长而去。 阮逐月：…… 她哪里得罪太子了吗？ 明明记得，前世里太子殿下挺温暖和煦一个人啊，对下人对百姓，从来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更是处处迁就，与旁人不同。 怎么重生回来后，一次两次的，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呢？ 阮逐月想破了头想不明白，走在前头心中起伏不定的百里宸，却正在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 不就是看到驸马季鹿抱了一下她吗？为何竟然耿耿于怀，心中不平？ 他不让自己多想，偏偏阮逐月灿烂的笑容就在他面前浮现，让他心中打翻了醋瓶儿一般，不得安生。 百里宸深吸一口气，那只是个意外而已，换成任何一个贵女受到猫儿惊吓要跌倒，那季鹿都是会上前相救的。 呼…… 可是，还是不平！ 明明那女人身怀武功，只有她救人的份儿，哪里需要人救了？ 哼！ 还有驸马，没事穿成那潇洒倜傥的样子在园子里游荡，到底是何居心？ 百里宸暗自腹诽着，桑枝不在身边，一个没留神竟然走错了路。 第17章 太子殿下不见了？ 阮逐月到了碧波亭畔，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贵公子和贵女。 文诗诗站在一群贵女中间言笑晏晏，眼睛却不时瞄着来人的方向，因此阮逐月一出现，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可是，这个蠢货究竟穿的是什么？ 一身玄色短打，和外院里干杂活的小厮差不多。要不是她那张脸早就看熟了，正是阮逐月没错，文诗诗是绝对不想认她的。 太丢脸了！ 此时围在文诗诗旁边的贵女们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边赏花边信步走来的阮逐月，她正侧了头去，众贵女没看到脸，纷纷用鄙夷的语气开口道： “那是谁啊？守门的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放？让长公主看到了，也不怕丢了脑袋。” “就是！文二小姐难道认识吗？一直在看呢！” “她穿的那是什么啊？小厮的衣裳吗？是不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小姐，不知怎么混进了长公主府的宴饮？还是让人将她轰走吧，免得拉低了咱们的格调。” “……” 众贵女先议论时，文诗诗还浅笑听着并不言语，越到后来，有人就准备招手叫长公主府伺候的人过来，真的要将阮逐月赶走，文诗诗一下子急了，忙将人拦住了。 “别……我看清了，那不是威武将军府的阮大小姐吗？” 说完也顾不上其他贵女们脸上的表情，越众而出朝着阮逐月袅娜行去。 “月儿，你怎么才来，让我好等呢！” 一直盯着树上一对雀儿看得入神的阮逐月被人打扰，回头看到挂着笑容的文诗诗走过来，脸上也扯出来半分似笑非笑，回道： “我可没来晚，是文二小姐来早了。” 语气疏离又客气，文诗诗挂着笑容的脸上一僵，想要发作又按捺了下去。 当作没听到，仍旧上前一步想拉阮逐月的手，又被她伸手撩发闪身避开了。 一次给自己没面子，还有可能是意外，但是两次，就是成心的了。 文诗诗面色柔和，眼神深处却有锋芒闪过，盯着阮逐月语气伤心道：“月儿妹妹，为何对我如此冷淡？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文二小姐真的不知道？”阮逐月唇角微勾，同样回盯着文诗诗，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文诗诗心底发慌。 “月儿妹妹对我有什么误会，不妨说出来，我们可是好姐妹，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文诗诗面上无奈，语气真挚，若不知道文诗诗为人的，还真以为她是一心为朋友着想的好姐妹。阮逐月闻言也不反驳，上前一步，唇边带笑，状似亲昵地附在了文诗诗的耳边，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好姐姐，我对你怎么会有误会呢？当初我和纪三公子的“一见钟情”，姐姐出力甚多，妹妹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阮逐月语气温柔，文诗诗却听得毛骨悚然，狐疑看向阮逐月。 难道她知道什么了吗？原本蠢笨迟钝的她，忽然对纪三公子退婚，虽然明面上传出来的是因为威武将军府要纪三公子入赘，纪三公子不同意，这才不欢而散。实际上呢？ “月儿，你说什么呢？你和纪三公子一见钟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可莫要再说笑了。” “哈哈哈……嗯，也的确是可笑，姐姐既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我是说笑好了。” 阮逐月哈哈大笑着，可谓是放浪形骸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文诗诗只觉得脸上作烧，只恨不得不认识面前这个蠢货。 恰在这时，女官的通报声响起：“宁乐长公主到！” 众贵女和贵公子都起身静立，只见一身淡紫色凤袍的宁乐长公主款款走来，身旁簇拥了十几名女官，气势十足。 “拜见宁乐长公主，长公主殿下吉祥如意。” 众人行跪拜礼，阮逐月随大流行礼时，眼睛却扫向贵公子的方向，看到纪景瑜也正暗暗看过来，两人视线交叠，纪景瑜露出来个温润的笑容。 呕~ 阮逐月一阵的反胃，不行不行，一看到纪景瑜这副嘴脸她就向反胃，看来以后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视线没有停留直接扫过纪景瑜，她又看到了碧波亭内几个坐着的人，背对着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一丝起身迎接的意思也没有。 阮逐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几人的身份，竟然是二皇子贤王殿下、三皇子靖王殿下、四皇子端王殿下。 宁乐长公主的宴席，同胞弟弟贤王出现并不意外，但是几位成年的皇子全都出现，就有些反常了。 尤其太子殿下也来了，难道今日的宴席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阮逐月思索着，忽然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呢？ 进门时碰到太子一次，进入花园时又隔着花树碰到一次，总不能是已经离开了。那他去了哪里呢，怎么还没出现？ 如此想着，阮逐月就抬头向远处张望，她身量本就高挑，这一动，在众低眉顺目的贵女中显得尤为突出，一眼就被宁乐长公主看到了。 “诸位不必多礼，你们都是惯常来我府上赴宴的，不用拘束了。有酒有菜有歌舞，你们随意吧。” “是，多谢长公主殿下！” 众人应下，各自端了酒盏，三三两两聚集一处欣赏着这良辰美景。长公主府乃是皇上亲自下令工部督造的，一步一景，一景一诗。莫说一年四季，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那风光也是日日不同，来多少次都不会有看烦的道理。 宁乐长公主信步走向碧波亭内饮酒的几位皇子，却深深看了眼阮逐月的方向，低声问女官： “那做玄色衣衫打扮的是谁？为何从来没见过？” 女官忙抬头去找，看清楚阮逐月的面容后，忙恭声回道：“启禀殿下，那是威武将军府的小姐，阮逐月。殿下见过她的，不过她今日的打扮，和往常甚为不同。” 听女官如此说，宁乐长公主恍然大悟。 哦，就是那个穿衣总是不伦不类，颜色搭配不好，别别扭扭的那个威武将军府阮小姐啊？ 威武将军手握军权，又深得皇上信任，说是殿前新宠也不为过。为了和威武将军拉拢关系，几位“心怀大志”的皇子们只要见到，自然也会给那阮逐月几分面子。 宁乐长公主也是一样的，每次宴席都会邀请到她来。 再次回头看了眼那抹玄色倩影，宁乐长公主忽然心中微热，侧头对女官轻笑道： “没想到，这阮小姐穿练武的短打服，还别有一番英姿。” 余音袅袅，女官听了却不敢接话，只低头跟随长公主无动于衷地踏入了碧波亭中。 第18章 撒娇的靖王 贤王、靖王和端王见到宁乐进来，都客气地拱了拱手，自有女官安排了座椅请宁乐长公主坐下，又将其面前的杯盏添满，而后奴才们鱼贯而出，亭中只留下了这几位皇子皇女。 “宁乐长公主今日叫我们来，可是为看美人的？不得不说，这里美色与春光相得益彰，不得不佩服，还是长公主懂得何为享乐。” 越过贤王率先开口的，是三皇子百里岚，被封靖王。 他一双狭长凤眸扫过亭外一众贵女，最后将目光精准地定在了一身玄衣鹤立鸡群的阮逐月身上，目光微眯，语气意味深长。 靖王今日穿了一身绯色长袍，他本就生的肖似母亲容妃，脸庞精致小巧，肤色玉白，此时在衣裳的映衬下，更显容颜绝美，有雌雄莫辨之诡谲。 谁都知道靖王生性沨流，能当着宁乐长公主面说出如此露骨嗳昧的话，也不足为奇了。 宁乐不以为意，并没接靖王的话，对着几位弟弟举杯，又环视四周后这才开口笑问： “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到？门人来报，太子殿下早就到了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亭外女官恭敬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亭内诸人闻言全部起身迎接太子，一身墨色龙纹锦袍的百里宸就这么孤身一人自另一个方向走来，众人齐齐请安： “恭迎太子殿下！” 君君臣臣，先有君，后有臣。 太子殿下贵为国之储君，哪怕是同胞兄妹见面，也要先行国礼，不敢有分毫怠慢。 靖王百里岚、端王百里墨面上都看不出什么，只有贤王百里鼎垂下头去时，眼角的不甘心被宁乐长公主看个正着。 “不必多礼，请坐吧。” 太子百里宸微微点头，在宁乐长公主指引下，坐在了东方的位置。 紫薇王朝，以东为尊。 “太子殿下，方才他们几人还在问，为何今日将他们招来。既然这是太子殿下召集的，就请太子殿下来说吧。” 宁乐淡笑着开口，包括贤王在内的几位皇子全都面露惊诧。 太子，以宁乐的名义召集这场宴会，他们没有听错吧？ 太子因为患有心疾，又要治病又要完成太子的课业，自小就没什么机会和他们几人一起玩。长大后身份尊卑有别，除了家宴，更是鲜少有机会在一起。 今日他竟然主动召集兄弟姐妹们聚会，看来真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呢！ “太子哥哥有什么吩咐你就说吧，臣弟们洗耳恭听。” 说话的仍旧是靖王百里岚，他好看的眸子一脸崇敬地看着太子，还喊出太子哥哥这种肉麻的话，其他皇子们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纷纷鄙视地扫了眼靖王。 “南疆战事吃紧，用于制备火药的硝石也已经快不够了，父皇下令，能尽快寻得硝石矿者，重重有赏。” 太子面向诸人，沉声开了口。 “为防止有南疆细作混入京城，这件事不宜大肆宣扬，因此我将大家召集到宁乐府上，共同商议。” 听到南疆细作四个字，贤王、端王还有宁乐长公主，都很有默契地看向靖王百里岚。 百里岚一看，立马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上前一把抓住了太子的衣袍，哭兮兮道： “太子哥哥，你看他们！我母妃虽是南疆一小国的公主，可早就嫁给父皇了，还生了我这么大一个儿子，他们还用有色眼光看我。太子哥哥，你要给我作主啊！” 贤王、端王对试一眼，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这个百里岚，就没有正经的时候。这会子大庭广众之下的撒娇，丢不丢人哪？ 就是看他一眼，怎么就是有色眼光了？真是不能忍！ 贤王脾气急，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冷哼道：“别闹了，寻找硝石矿是大事，不光是你，在座的谁都别走漏风声了。” 一直沉默的端王百里墨，也点了点头，几人都看向太子：“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 百里宸扫了眼碧波亭外三三两两品酒赏景的贵公子和贵女们，缓缓开口： “一人的力量小，众人的力量大。今日参加宴饮的都是朝中大臣之后，若以宁乐的名义采集硝石，为公主府制造玻璃，不会有人多想。” 原来如此，倒也是个好方法。宁乐点了点头，大方应下了。 “太子殿下放心，我马上让人将寻找硝石矿制造玻璃的消息传出去，一有消息，我就令人传话进东宫。” 百里宸解决了这桩公事，正要起身告辞回宫，就听到宁乐邀请众人： “我园子里新建了一座八角亭，在东边的假山之上，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自从建成后还无人上去过，今日太子殿下和各位王弟们都在，就请赏光，一览洛城好风光，如何？” 靖王一听就站了起来喜不自禁：“好啊，同去同去！美人们也都一起去。到时间假山底下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看哪家的公子闺秀最为出彩，就邀请到亭中一同饮宴。” 提起来玩乐，再没有比靖王更有想法的了。 他主意一出，宁乐长公主先就附和同意了，百里宸刚借着宁乐的名头办成一件事，直接拒绝不去当然旁人也不能把他如何，但到底下了宁乐的面子，自己之后的计划不好开展。 目光又越过人群，落在了一身玄衣的阮逐月身上，心中微动，口中不自觉就吐出了一个字：“好！” 连太子都同意了，贤王和端王当然也没意见，一行人朝着假山八角亭的方向浩荡而去。 此时宁乐长公主要寻找硝石矿制作玻璃的消息已经传开，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要去哪里找硝石矿。阮逐月乍一听到硝石矿三个字，就想到了前世一桩旧事。 那时清风寨的土匪们已经流放的流放，解散的解散，空无一人。 贤王百里鼎负责整个剿匪过程，就在离开清风寨之前，偶然发现一处洞穴内有暴露的白色晶体。 军中将士有人熟悉硝石，一看就说这里可能是硝石矿。贤王大喜，立马从工部请了匠人来看，肯定了这整座清风寨下头，都是硝石矿。 产量之多，质量上佳，上报给皇上之后，又成了贤王继剿匪之后的第二大功劳。 也是自这件事后，皇上开始对贤王越发倚重，太子开始渐渐失宠了。 宁乐在找硝石矿，难道清风寨这座硝石矿，又要落入贤王的手中？ 不行！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第19章 孤的彩头，太子玉冠 阮逐月看了眼太子，恰好太子也正看过来。 俩人今天第二次四目相对，百里宸越发地看不懂阮逐月了。 她没事老是盯着自己看干什么？ 百里宸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腾而起。 阮大小姐她……不会是暗恋自己吧？ 咳咳咳~ 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的百里宸，就此迎着微凛的春风咳嗽起来。只是这个念头甫经闪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再看向阮逐月的方向时，果然见她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 咳咳……她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可是心疾发作了？今日药吃了吗？” 阮逐月说着，伸手就往百里宸的衣襟上摸去，他吓了一大跳忙两手环顾身前，错愕道： “阮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找药啊！你的心疾之药，不随身带着吗？还有，太子您的随从呢？怎么不随身伺候着？可是偷懒去了？” 阮逐月劈里啪啦，一顿理所当然的训斥，百里宸已经彻底懵了。 好在宁乐长公主看到异常及时走了过来，眼神在太子和阮逐月身上扫视一圈，淡淡道：“太子殿下，怎么了？阮大小姐有事吗？”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去看太子，咦？又不捂着心口咳嗽了？ 那看来方才的那阵子心悸已经过去，不必再吃药了。 太子他身体孱弱，本就因此受到其他皇子们的虎视眈眈，既然现在他已经没事了，阮逐月当然不会再帮太子暴露弱点。 她抬头对着宁乐长公主灿烂一笑，“启禀公主殿下，臣女眼花，以为看到太子殿下掉了东西，原来是我看错了。殿下恕罪。” 宁乐长公主被这一笑晃了晃神，再看向阮逐月时，只觉得她这张绝色的脸配上玄色衣衫，更显与众不同，扣人心弦。 “原来如此……阮大小姐今日这身装扮与众不同，不知可有什么特殊用途呢？” 宁乐长公主和阮逐月说话，其他贵女和贵公子们全都围了过来，视线全都集中在了阮逐月身上，甚至还有人捂着唇轻声笑了起来。 以往，这位威武将军府的小姐每每赴宴，就没少因为着装被人嘲笑。 今日，又穿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看她能说出来什么理由，才不令人发笑。 跟着阮大小姐身后，一直在找机会要和她说话的文诗诗，此时也悄悄退了两步，和她保持距离。 阮逐月对于周围人的小动作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听说殿下要组织大家曲水流觞，表演才艺，拔得头筹者，将被邀请到假山之上的八角亭内，获得与诸位皇子一同宴饮的殊荣，不知是否当真？” 这话一出，一众贵公子贵女们脸上都变了眼色。 这个空有外表，鲁莽蠢笨的阮逐月，难道是在肖想这个拔得头筹的机会吗？她哪里来的底气？！ 宁乐长公主点头，“没错，正是我定下的规矩。” “公主殿下，臣女有个请求。”阮逐月看向身后的贵女们，淡淡开口。 “什么请求？” “如果臣女能够拔得头筹，我不要上八角亭宴饮的机会，只想要宁乐长公主头上的玉冠送给臣女。” 阮逐月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就要宁乐长公主头顶象征公主身份的玉冠，人群中一阵哗然。再看阮逐月就不是只觉得她蠢，而是认为她找死了。 宁乐长公主同样拧眉，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即发火。 “你想要我的公主玉冠？为什么？” 阮逐月神秘一笑，一瞬间的风情差点闪瞎宁乐长公主的眼睛，“等我拔得头筹，定会当众宣布理由，殿下一定不会失望的。” “好！我答应你了！”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宁乐长公主大手一挥，竟然答应了阮逐月的无理要求，直接看呆了众人。 有人则忍不住朝着头顶去看太阳，今儿个的太阳也没毛病啊，还是从东方升起来的，现在才刚到半空之中。 那么就是，长公主殿下今日吃错药了？ 相对于众贵女和贵公子们的惊诧错愕，几位皇子倒是面上平静，用看热闹的眼光盯着阮逐月。 又是靖王安纳不住，手中挥舞着美人折扇走到阮逐月面前，笑意盎然：“阮大小姐，这样好不好？你要是赢了头筹，本王头顶的墨玉冠，也送给你可好？” 说完眨了眨眼睛，一双美眸勾魂摄魄，引得周围贵女们低呼声一片，只一眼就有人经受不住，面颊酡红一片，眼神更是如喝醉了一般，由侍女们拉着，才没有真的失态扑到靖王身前，祈求垂怜。 可惜，处于靖王高压电力正中央笼罩着的阮逐月，却似是毫无所觉。 “好啊！靖王殿下放心，您头上的墨玉冠，我拿定了。” 百里宸看着阮逐月和靖王“眉来眼去”的样子，不知怎么心底就有些发堵。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拿了公主的玉冠还不够，连皇子的玉冠也惦记着？就算是要惦记，为什么不问自己要呢？ 百里宸面色发黑，眼看着靖王还要往阮逐月的身前靠更近，不由得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每人都拿出来一个彩头好了，若是谁赢了头筹，就将彩头全部拿走。孤的彩头，也是头顶的太子玉冠。” 太子玉冠…… 贤王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和端王百里墨交换了一个嗳昧的眼神后，随即附和，也同意将自己头上的皇子玉冠当成彩头。 一众贵女们的眼神，顿时比先前热切了数倍。 以往长公主府的宴饮上，每有才艺比拼，也是有彩头的，但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玩得出格，玩得大气啊！ 换句话说，今日谁得了头筹，可是一次性得到了太子殿下、三位王爷、一位长公主头顶的玉冠。搬回家去，那是对家族多的荣光？ 难以想象！ 于是，侍女们当即准备了起来，当到达曲水流觞时，琴架、画架、跳舞高台、弓箭马匹等等，全都已经就位，就等诸位贵人们开始落座，进行比拼。 步伐潇洒，第一个走到现场的阮逐月，眼睛却微微一眯，扬声道： “给我拿剑来！” 第20章 勾断琴弦 想到阮逐月的身份，宁乐长公主来了兴致： “阮大小姐，是想舞剑吗？” “不！” 阮逐月轻轻摇头，莞尔一笑，狡黠的眼神中尽是戏谑。 “我不舞剑，我只是，想给各位伴奏而已。” “伴奏？”宁乐长公主眼中狐疑更甚，兴致不减。 “没错，我看诸位贵公子贵女们，无论男女准备的表演都是琴棋书画，尤其以各色乐器为主，也的确是符合长公主今日宴饮的风景。不过嘛，还是单调了。我愿意为每一人伴奏。” “用剑来伴奏？”贵女们眼中闪过鄙夷。不过在宁乐长公主面前，谁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各个表情不善，显然不喜欢阮逐月这种横插一脚的方式。 宁乐长公主哈哈大笑，抚掌乐道： “有意思有意思，以往还没发现，阮大小姐是如此有创意的妙人儿。好！就按照你的来，我和太子王爷们作为裁判，就看看你如何以剑伴奏。” 太子百里宸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个阮逐月，若说她没有鬼主意，他一万个不相信。以剑来伴舞还差不多，伴奏？亏她想得出来！ 不管众人乐不乐意，阮逐月的以剑伴奏，就这么被宁乐长公主拍板定了下来，只是第一个来表演的是画画，人家作画，阮逐月就拿着剑在旁边比划，并不出声打扰，只是偶尔拿剑精准地帮着人家小姐赶赶蚊子，将八角亭内宁乐长公主逗得哈哈大笑。 这第一场，就算是混过去了。 第二场，乃是一位侍郎家的小姐，她身材微丰，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抱了个琵琶弹奏琵琶行。 这下有阮逐月的用武之地了，她拿着剑站在那位小姐身前不远处，先不动，等着那小姐开始弹奏琵琶时，手中长剑忽然斜刺里挥出，剑气铮鸣。 妈呀…… 那侍郎家的小姐尖叫一声，将怀中琵琶随手一扔，抱着头就窜到了一棵大树后头躲好，连看也不敢看众人一眼。 留下阮逐月一脸无辜收回了剑：“我也没怎么样啊？剑刺出的方向和她相反，根本没近身，怎么吓跑了呢？大家可都看好了，不关我事哦……” 那侍郎家的小姐也发现自己大惊小怪了，从树后绕了出来满面通红，对着八角亭上长公主的方向连连行礼道歉，掩面退下了。 宁乐长公主本要发火，但阮逐月方才那一剑刺出的身姿，竟是飒然出尘，令她怦然心动，就不忍心破坏气氛。对着那侍郎家小姐挥挥手，催促下一个人开始表演，便不予理会了。 好巧不巧的，一众贵女害怕没有摸清楚套路，被阮逐月一吓唬，也像侍郎家小姐一样在公主和太子、皇子们面前丢脸，竟然齐齐出手，将文诗诗推了出来。 文诗诗擅琴艺，在贵女中都是拔尖的。她和阮逐月又走得最近，所以将她退出来试毒，再合适不过。 文诗诗被人一推，脚下一个不稳就来到了阮逐月的面前。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好再回去，只好收起懊恼，换上温婉柔和的笑意，对着阮逐月低声道： “月儿妹妹，那接下来我就弹奏一曲采桑子，这首曲目你也会，伴奏不难。” 言外之意，我当你是好姐妹，才特地选了这首简单的曲子，是为了不让你丢丑，所以你可要领情，好好表现，发挥好了。 阮逐月唇角翘起，同样低声笑回道：“那，我就谢谢姐姐了！开始吧……” 采桑子一起，婉约流畅平仄相间的抒情之意，从文诗诗指尖流淌而出。 众人眼中闪过惊讶和钦佩，文国公府二小姐才名在外，果然是名不虚传。只可惜，这么一位好好的贵小姐，想不通她怎么会和阮逐月那个草包走得近？ 其实仔细想来，以往阮逐月并不参与京城贵女的交际圈子，真正打入进来，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以前文二小姐和阮逐月就是闺中密友吗？似乎无人知晓呢。 琴声悠扬，阮逐月拿着剑仍旧一动不动的，众人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睨视她，就连坐在上首的宁乐长公主都挑了眉时，阮逐月忽然动了。 她手中长剑如虹，嘶嘶破风，配上阮逐月轻盈如燕、上下翻飞的身姿，坐在上头手拿折扇的靖王百里岚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好！” 太子百里宸扫了眼起身不顾身份大声喝彩的靖王，手心微攥。 似是回应靖王的这声叫好，正舞剑至兴起的阮逐月对着八角亭的方向仰头灿然一笑，手中长剑接连翻出六朵剑花，朵朵踩在文诗诗采桑子的曲调节奏之上，令这首原本柔和小巧的曲子，乍然多了几分豪爽之气，格局顿时打开，令人眼前一亮。 这还不算完。 随着阮逐月手中长剑荡起，整个采桑子原本以文诗诗琴声为主导的旋律，开始慢慢偏向阮逐月的剑声为主导。 正在弹琴的文诗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琴风柔和，这首采桑子最能衬托她的优势，如今被阮逐月这么一带偏，她技法不够纯熟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因为跟不上节奏，数次弹错音。 听得众人频频皱眉，甚至发出嘘声。 文诗诗面上越发难看，尤其抬头看到八角亭上那一抹俊影，心中更加忐忑，手上一抖，竟然勾断了琴弦，指尖鲜血直流。 “啊……” 琴声戛然而止，文国公府的侍女们忙围了上来。 “小姐，您怎么样？” 侍女们拿了帕子上前帮自家小姐止血，长公主府的侍女也拿来应急的止血药物。 十指连心，文诗诗痛得两眼发黑，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要保持着身为国公府小姐的风度，不能哭出来。 宁乐长公主却似乎发现了新乐趣，对于这些贵女们丢掉平日里一贯的高贵风度，落得狼狈，她心中竟然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阮逐月绝对不知道，就是从这次开始，宁乐长公主只要兴致来了，就会命令自己府中的丫鬟侍女们，手拿棍棒剑戟互相斗殴来供她取乐。 之后宁乐长公主在个人作风放荡不堪的标签上，又多了个残暴嗜血。 解锁了宁乐长公主如此新标签，也算是阮逐月的无心之失了。 第21章 纪景瑜的特殊癖好 “文二小姐一边休息吧，下一位。” 宁乐长公主开口，兴致很高地看向下首一众人。 可惜，看到侍郎府小姐和国公府文二小姐的下场后，贵女们心中留下浓重的阴影，纷纷忍不住后退，谁也不肯上前表现了。 眼看今日那阮逐月有宁乐长公主的撑腰鼓励，不拿头筹不肯善罢甘休。这会儿谁出头，谁倒霉。相比较起来，皇子公主们头上的玉冠虽然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名声更加珍贵。 大家都是京城贵女，不作死，寻个好人家没问题。 今儿个要是上去丢了脸，远远传扬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等……那阮逐月刚退了和永兴侯府的婚事，自己成了破落户，难不成今日正是借着这个由头，想把大家也都变成和她一样的破落户？ 一众贵女们面面相觑，自认为明白了什么！！ 纷纷怒视一脸莫测的纪景瑜，至于为什么要怒视纪景瑜，而不是阮逐月。 很简单！ 因为，阮逐月可是长公主今日新捧的对象，众人看在公主面上也不敢！ 而纪景瑜就不同了，他自己惹出来害了大家的烂摊子，就由他自己来收拾！ 纪景瑜感受到众人眼光，上前一步，来到了阮逐月身前不远处，对着上首的公主皇子诸人行礼后，从身后抽出来一支玉笛。 “月儿，还记得我们初见那一日吗？我吹了一曲长相思，今日我们就重新合奏一曲长相思。” 说着，将玉笛置于唇边，眼中盈盈情意水波荡漾一般将面前的阮逐月包围。 阮逐月不动声色，默默在心中骂了一句：白痴！谁要跟你长相思！ 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呵呵~可就别怪我让你今天颜面尽失了。 冷笑一声，长剑应声而出，围绕着纪景瑜翩然起舞，那画面远远看去，美男佳人的，倒也相当和谐。 只可惜，深处剑气中心的纪景瑜，感受的只有满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他虽然不懂武功剑法，此时也不难感受到，阮逐月对自己的情意，竟是真的所剩无几了。 他眸光微闪，先前的安排，怎么还没起作用？ 难道是？进门之时的安排有误，让阮逐月给错过了？ 不可能，他躲在暗处，亲眼看着那人手中动作，东西落在了阮逐月的衣摆之上，没有错。 思及此，纪景瑜眼神不由得扫向阮逐月的衣摆之处，他动作虽隐秘，但也被阮逐月第一时间发现了。 阮逐月轻哼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几乎是贴着纪景瑜的身体在翩翩起舞。如此剑影婆娑的，纪景瑜仍旧全身稳稳当当吹着玉笛。 位于八角亭高台之上的靖王再次出声喝彩： “好！好！好！实在是太精彩了！” 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不知道靖王的好，到底是称赞阮大小姐的剑法，还是称赞永兴侯府纪三公子的处变不惊和不俗的乐技。 长相思接近尾声，正要收剑的阮逐月忽然感觉全身一阵酸软袭来，脚下竟然一个不稳。 好在她反应够快，用收尾的剑支撑住身体，稳稳立住了。看在众人眼中，只是她提前结束了以剑伴奏而已，并无任何的不妥当。 她的小动作，旁人没有察觉，百里宸却看得分明。 他不自觉站起来走至八卦亭的围栏之侧向下张望，努力从阮逐月看似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此时纪景瑜的笛声落入阮逐月耳中，忽然变得缠绵悠长了起来，甚至纪景瑜全身的衣袂翩翩也仿佛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玉色光彩，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 不好！ 阮逐月指甲嵌入手心，突入其来的痛感让她灵台终于恢复了一半的清明。 她这是中毒了！而且还是下三滥的媚药！ 该死，她大意了！ 有人趁她不备给她下药，为的就是让她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出丑，最好是做出对纪景瑜主动投怀送抱的丑事来，声誉雪上加霜。如此纪景瑜就又可以把她、把威武将军府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这人是谁？可能是文诗诗，可能是纪景瑜，也可能是贤王百里鼎。只用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阮逐月咬紧牙关，此时脸颊已经飞上了两片粉红，眼中也盈上了水光，百里宸心中咯噔一声，看出了她的异样。 握着栏杆的手上一紧，扮成了侍卫正等在假山之下此后的暗卫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几不可察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阮逐月手往袖口中一摸，摸到一枚柳叶形的暗器。她毫不犹豫将暗器握在手心，造成的痛感更加清晰，血液也顺着指缝滴下，不过被玄色的衣袖一挡，一时之间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做完这些，纪景瑜一曲长相思已经演奏完毕，八角亭中的贤王百里鼎率先鼓起了掌，将赞许的眼光投向纪景瑜。 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忽然随着一阵极其轻微的布料刺啦声，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纪……纪三公子的外裳…… 此时被风一吹，竟然扑簌化成布条，挂在身上随风飘荡，露出来里头白色的里衣若隐若现。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来，一众贵女纷纷转身掩面，羞得面色通红不去看纪景瑜的方向。 阮逐月也趁机后退几步远离纪景瑜，此时她周身已经滚烫如火，只维持着灵台的三分清明，没有神智全失。 不能再耗下去了。 阮逐月手心微动，那枚沾了血的柳叶暗器趁着混乱飞射而出，在纪景瑜小腿上击打一下后，又急速回旋回到了自己手中，悄无声息。 被柳叶暗器击中的纪景瑜一个踉跄，露出来白色里衣之下一片粉红绣鸳鸯的绸缎。 周围随侍女官侍卫们看得分明，忍不住嘀咕： “你们看到了吗？纪三公子里头穿的红色是什么？” “我看着，怎么像是女子的里衣？” “女子的？噗……不会吧？一个大男人穿女子的里衣？” “……” 没错，纪景瑜此人有个特殊癖好，喜欢穿女人的肚蔸。 阮逐月唇角一勾，她今日就将纪景瑜这不为人知一面的小癖好暴露于人前，尤其是贤王百里鼎的面前，看贤王是否还会对纪景瑜这个未来谋士信任有加，寄予厚望。 要知道，和宁乐长公主有磨镜之癖不同，贤王最讨厌的就是男人不阴不阳有怪癖。 纪景瑜，你敢对我下手，就别怪我彻底断送你的“大好前程”！ 第22章 阮小姐，请自重 果然，坐在八角亭中的贤王一副吃到了苍蝇的表情，厌恶至极对侍卫吩咐道： “丢人现眼！还不来人，去把那人拉下去？直接扔出府去，再也不许进来玷污长公主府！” 侍卫是公主府的侍卫，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宁乐长公主虽觉有趣，不过贤王既然开口，她便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可怜的纪景瑜，还是永兴侯府的三公子，结果百口莫辩被公主府的侍卫们直接推了出去。 临走前，那纪景瑜还想冲着贤王求情，只可惜几个眼神递过去，贤王都将头别向他处看也不看纪景瑜的方向。俏眼白白抛给了瞎子看。 文诗诗和纪景瑜两人都解决了，阮逐月松了口气。 和一旁的侍女匆匆道了声要去更衣，就暂时离开了原地。 侍女将阮逐月领到花园中一处单独的供女眷们更衣入厕的院落内，阮逐月将房门一关，将后背抵在了门上。此时她眼中通红一片，灵台守着的三分清明，此时仅剩下半分了。 转头看到旁边铜盆中盛了半盆清水，她脚步踉跄走过去，直接将脸埋在了水中。 冰冷的水刺痛到敏锐的神经，阮逐月一个激灵，感觉到身上力气恢复了三分，这才缓缓离开水中，目光冰冷。 纪景瑜！为人如此下三滥，今日我阮逐月对你的卑鄙无耻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前世你纵然成功利用我，将威武将军府玩弄于股掌之间，取得了贤王的信任。但最终，贤王登上太子之位后，第一个铲除的人，同样也是你！ 甚至公然说出来，纪景瑜格局狭隘，不配为相的话，彻底断送了他筹谋已久的前程。 今日我在贤王面前暴露你的怪癖只是第一步，我会保证，让你成为整个紫薇王朝都人人唾弃的存在。 阮逐月调整内息，一刻钟后，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几分。此时门外等着的侍女已经有些忐忑，这位阮大小姐进去那么久都没动静，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在此时，侍女听到有人唤她，她向屋内张望了一番，看阮大小姐还是没动静，犹豫了下还是答应着匆匆向外走去。 侍女刚离开，就有个黑色身影一闪而入，对着阮逐月的窗子轻叩两声。 “谁？”阮逐月低喝一声，眼中闪过凌厉。 “是我，太子。” 太子？ 阮逐月戒备的神情放松下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太子百里宸闪身进入，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又紧闭了。 “太子殿下，怎么找来了这里？” 阮逐月开口，声音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喑哑。 百里宸微微蹙眉不语，从袖口中摸出来一个小小白色瓷瓶递到阮逐月的面前。 “这是什么？” 阮逐月狐疑，但却没有犹豫地接了过来，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直冲口鼻双眼，她忍不住咳咳咳咳嗽了起来。 “这是……咳咳咳……这是解药？咳咳……” 看到一直杀伐果断的阮逐月此时眼泪汪汪的，就像自己宫中养着的那只爱装可怜的幼犬，百里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阮逐月怒目而视，百里宸忙收了脸上的笑模样，从铜盆中熟练地拧起来帕子递到阮逐月面前。 “擦擦吧！” 阮逐月接过毛巾往脸上一盖，好大会儿才放下来，此时感受着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力气，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真的是解药。 “多谢！不知这解药，太子殿下从何处得来？” 百里宸目光沉静看向窗外，轻轻吐出两个字：“暗卫。” 阮逐月恍然，原来太子身边有高手啊！那怪不得，看来是发现了有人对自己动手脚，第一时间帮自己拿到了解药。阮逐月点着头，心中已经接受了太子突然出现给自己雪中送炭的理由。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等等…… 阮逐月用奇怪的眼光看向百里宸，如果他身边一直有暗卫的话，如何先前还会被土匪掳走，等着她来救？ 似是明白阮逐月心中疑惑，百里宸面色不变，轻咳一声道：“没错，先前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出事的。” 阮逐月：“……”怪道呢，总觉得这家伙淡定从容得异常，原来一直留有后手呢。 看来今生和前世的太子，已经大有不同，他既已经有所警惕，在自己身边放置了暗卫，那重蹈前世覆辙的可能性，也会少上许多。 那她，往后也就不用太操心这家伙会在宫中受到其他皇子们的暗算了。 阮逐月默默腹诽着，百里宸观她脸色，忽然生出来一股子不受控制的懊恼，不由得脱口而出： “暗卫是父皇给的，时不时不牢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回去了。” “啊？还有这样的？”阮逐月吃惊了。 谎言已经说出口，百里宸面上不自在一闪而过，再开口的话就更加顺畅了。 “没错，君心难测。我处境微妙……” 接下来的就不必多解释了，阮逐月深深点头，她太明白太子的处境了。 身患心疾，皇子们虎视眈眈，太子之位不稳，朝臣又不支持，简直前狼后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没想到连身边的暗卫也不完全是自己人，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呢！哎，可怜的太子。 阮逐月心中生出一股豪然之气，既然太子无人可用，那她阮逐月就忠心赤胆，守护太子，义不容辞！！ 眼光清亮抬眸，定定看向百里宸：“太子放心！我都懂！往后太子有什么需要差遣之处，只管到将军府来找我。” 她……都懂？ 百里宸被她清亮的眸子一锁定，忽然升起来一个奇怪的猜测。 这阮大小姐，不会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 咳咳咳…… 这，两人只见过两面而已，就此钟情于我，是否太过草率？ 百里宸脸颊微红，一丝赧然浮现。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阮大小姐，很可能就是因为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才坚决退了了永兴侯府的亲事。也算是阴差阳错，做对了一件改变她自身命运的决定。 不过，还是太草率了！他可不能鼓励阮大小姐，让她误会什么。是不是该借机保持距离表明态度？ 百里宸微微颔首后退了一步，淡淡道：“阮小姐，请自重！” 第23章 慧眼识英豪 自重？ 还没等阮逐月多想什么，外头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了公主府侍女焦急的声音： “阮大小姐，您还在吗？长公主到处在找您呢！” “我在，这就出来了！” 阮逐月看向太子，示意他先躲起来。百里宸纵然不愿意偷偷摸摸的，但是被长公主府之人看到他们两人在屋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于是点头躲到了屏风之后。 侍女带着阮逐月匆匆离开，之后百里宸才离开小院，走了另一条小路，最终两人竟是同时从两个方向回到了八角亭前。 看到阮逐月出现，宁乐长公主面上泛起笑意，高声道： “方才所有人的才艺本宫都已经考察过，现在我宣布，拔得头筹的是……威武将军府阮大小姐阮逐月！” 此话一出，在场的贵女和贵公子们一片诡异的沉默。 方才邪门儿的很。 自从那永兴侯府纪三公子被公主府侍卫赶出去之后，那位阮大小姐也去更衣了。更衣，其实就是入厕的委婉说法。 阮大小姐一走，其余贵女们连忙走出来表现自己。打的主意就是，趁着那舞剑的煞星还没回，没人搞破坏，趁机表演拿个头筹。 可是越急，就越出错。 王小姐走得太快，直接摔了个嘴啃泥，脸上肿了一大块，哭着被丫鬟扶走了。 李小姐跳胡旋舞，本来准备转上几十个圈儿，惊艳在座的皇子公主们，可刚转了两圈儿，一群白鹭飞过，洒下点点白灰相间的“礼物”，正中了李小姐一头一脸。李小姐有洁癖，闻着鼻尖上那淡淡的屎臭味，胡旋儿也不转了，尖叫一声直接晕厥了过去。 再说那位赵公子，就更惨了。被宁乐长公主点名表演舞剑，结果刚抽出来剑舞了两招，就又被叫停了。当面给了他“软弱无力”的四字评语，让他下去了。 如此邪门儿，其他人竟是谁也不敢再上前了。 天知道那煞星不在，怎么还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莫非今日的风向不对，不宜抛头露面？ 这么一折腾，宁乐长公主也没了观赏的兴致，和八角亭上的贤王、靖王、端王一商量，今日这头筹，就给了阮逐月吧。毕竟她舞剑的水平，那是真正超凡脱俗，无人比拟的。 阮逐月听了宁乐长公主的宣布，脸上喜滋滋地站了出来。 “多谢长公主慧眼识英豪。” 咳咳~这句英豪一出，百里宸怎么也控制不住，以手抵唇轻咳了两声。 如此不谦虚，真的好吗？ 贤王斜睨了一眼太子，声音凉凉：“太子殿下身子弱，受不得春寒。今日还是快些结束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宁乐长公主点头，让身边女官亲自将阮逐月请到了假山之上八角亭中，一旁侍女托着个紫檀木托盘，上头整齐放着几副玉冠，正是先前就说好的彩头。 阮逐月见了这些玉冠，更加笑逐颜开，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宁乐长公主拦下了。 “我宁乐说话算数，这些玉冠都可以给你。不过……阮大小姐是不是也该透露，拿这些玉冠用来做什么？” 几位皇子闻言也紧紧盯着阮逐月，竖起来耳朵要听她的理由。阮逐月相信，只要她说不出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恐怕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们，立刻就会寻个由头重新将这些玉冠收走。 她目光扫过诸人，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开口道： “臣女拿公主你们的玉冠，是准备来卖的！” 啪嗒…… 是靖王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靖王百里岚一脸的难以置信，忙开始对着阮逐月挤眉弄眼：“阮大小姐说什么玩笑话呢，拿去卖？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我们可不上当。” 赶紧改口啊大小姐，就算心里真想的是拿去换银钱，也不该说出来，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都比说拿了玉冠是卖的这个理由强得多。 阮逐月好笑多看了靖王一眼，心说，靖王虽然为人不正经，不过怜香惜玉那是出了名的。看来今日自己不知道怎么也对了他的眼缘了，竟然帮着她说话。 不过，她却是不需要的。 不等宁乐长公主开口，阮逐月便继续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正是准备拿到公主的玉冠之后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以此筹措的银钱，全部捐给兵部，用于南疆打仗的后勤物资筹备。” 阮逐月忽然提到了南疆战事，包括靖王在内的皇子们全都坐直了身子。她说什么？要筹措银钱用于打仗？ 太子眼中露出恍然，威武大将军阮惊天是阮逐月的父亲，南疆战事胶着，阮大将军已经两三个月不曾回京了。作为女儿的阮逐月，想办法筹措银子来捐给兵部支持父亲打仗，一点也没毛病！ 这个阮逐月，当真是和他记忆中前世的草包样子，大大不同了呢。 不料一直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端王百里墨，却越过诸位兄长和长公主，悠悠开了口： “阮大小姐说笑了，玉冠虽珍贵，却不及阮大小姐的百万两嫁妆值钱。若是阮大小姐要支持南疆战事，哪里还需要打我们玉冠的主意呢？” 这话一出提醒众人了。 没错啊，阮大将军虽然只是个一品大将军，俸禄有限，可阮大小姐那过世的母亲云氏，乃是出自江南大商贾云家。 云家坐拥了江南大半的丝绸和水上产业，乃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四大家族之首，财富无数。 阮逐月的母亲云氏乃是云家嫡长女，当初嫁给阮大将军时，单是运嫁妆的船只就将入京城的河道堵了好几日，全京城百姓都见识到了云家的财富。 不过，有钱又如何呢！紫薇王朝仍然实行着严格的士农工商等级，云家再有钱也是商人，最最低贱的门第。 阮大将军乃是官身，执意要娶云氏，门不当户不对，本就犯了忌讳，那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 然而阮大将军战功赫赫，应是用战功从皇上那里换来了一道赐婚圣旨，如愿娶到了云氏，成为当时京中流传了许久的茶馆段子。 只可惜，那云氏红颜薄命，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后就香消玉殒了。 端王此时提起来云氏财富，自然是看不惯阮逐月话里话外提银钱的俗气，更不愿意她拿着这个捐助兵部的由头，再给自己脸上贴金，想要借此给她难堪。 不料阮逐月却轻笑一声，反问道：“端王殿下怎么知道，我不会捐赠我的嫁妆呢？莫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24章 太子得利 “你……狡辩！” 端王拂袖，想要开口痛骂阮逐月睁眼说瞎话，但是身为皇子之尊，那些世俗脏话还是说不出口，想了半天也只蹦出来狡辩两个字。 阮逐月挑眉，不去接端王的话，反而拱手冲着太子百里宸的方向郑重行礼道： “请太子殿下做个见证，我愿意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全部捐出，用于兵部对南疆战事的粮草兵马供应。同时今日获得的几个玉冠，也会拍卖后交给兵部。若我阮逐月我半句虚言，任凭发落！” 字字斩钉截铁，将宁乐长公主花园中原本淼淼的丝竹之音也冲散了，众人眼前似乎看到了南疆战场此时正在进行的厮杀和流血，气氛一时凝滞。 一众贵女中，忽然有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出列，解下腰间饰剑，郑重道： “阮大小姐，真正胸怀天下，我自愧不如。这把饰剑华丽有余，锋利不足，上战场是不中用的，不过出自名家之手，倒是能值不少的银子。请阮大小姐收下，我也愿意为南疆战事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阮逐月闻言开怀一笑，对着那公子点点头：“如此，多谢了！我会将公子的剑一并拍卖。” 太子百里宸眸中也露出来点点笑意，原来，她是做了如此打算。 捐出了所有的嫁妆吗？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坊间传闻，阮大小姐的嫁妆可是要值百万两银子。 捐给了兵部，任何人都挑不出一丝的错来，就是皇上听了，也不会认为是威武将军府托大，毕竟嫁妆属于女方私产，母亲死后留给女儿天经地义，连父亲也不能多加过问的。 兵部得了这些银钱，就可以加快人手运送粮草兵马，如此胶着的南疆战场才会有强有力的后盾，那么取胜，就指日可待了。 阮逐月这一步，既是为父亲考虑，也是为整个紫薇王朝考虑，所以赞一句胸怀天下，的确没毛病。 百里宸走至栏杆之前，看向诸位贵公子贵小姐，朗声开口： “诸位，既然阮大小姐都由此胸襟，我等身为紫薇王朝的子民，也应尽出自己的那一份力量。孤决定，不仅捐出太子玉冠，同时东宫中吃穿用度减半，直到南疆战事结束，剩下的银钱全部捐给兵部，为国效力，以保国泰民安。” 什么？太子用度减半？ 靖王百里岚忽然反应过来，大声拍手叫好。 “太子殿下英明，愿意贡献至此。不过本王手头没有积蓄，我手上这把折扇可是本王身份的象征，阮大小姐，本王这就把折扇给你了，记得帮孤拍卖个好价格哟……” 说着将折扇抛向阮逐月，动作奇快，正中她的面门。不过阮逐月深处右手轻轻一抓，就将折扇稳稳握在了手中，冲着靖王的方向挑了挑眉： “多谢靖王。” 见太子和靖王都开口，一众贵公子和贵女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拿出来身上值钱的东西要捐给兵部，为南疆战事做贡献。 宁乐长公主看乱糟糟的不像话，直接将身边女官指了过去，一人负责对这些捐赠物品登记造册，其余的人手负责收集和保管这些贵重物品。 一场好好的赏花取乐宴饮之会，竟然被阮逐月变成了一场南疆战事捐赠大会。 而且，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除了阮逐月就是太子了。 太子每每抓住时机率先开口，一时竟然在一众贵女和贵公子们心中留下了他遇事果敢，沉静睿智的印象。 事情传到了皇上耳中，自然是龙颜大悦，将太子又好好夸了一顿。对于阮逐月，也是赞许有加，许下承诺，等到南疆战事大捷，庆功宴上再对阮逐月进行赏赐。 这样的结果，宁乐长公主倒是没放在心上，可是贤王却气了个够呛，发誓要扳回一局。 正好手中不是有秘密搜集硝石矿的差事吗？贤王动用了自己手中可以动用的全部力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太子再抢了首功。 阮逐月在宁乐长公主府的“光荣事迹”传回威武将军府后，府中大多数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谣传！ 百万两银子的嫁妆呢，怎么能说捐出去就捐出去的？自家小姐才不会这么冲动没脑子呢！ 可是转天，就有兵部的人拿着令牌来到府中搬嫁妆，由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小桃和老夫人身边的心腹王嬷嬷亲自在一旁监督，将库房中大小姐嫁妆搬得一件不剩。将军府下人才知道传言竟然是真的！ 苍天啊，大小姐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仅是威武将军府的下人们不理解，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虽然口中也会赞一句，阮大小姐好胸襟！但背地里关上门来，都只骂她是个傻子。 虽然阮大小姐可能是出于担心自家在战场上杀敌的亲爹爹才这么做，一片孝心。但是，也没有这么败家的啊！打仗自然是花国库的银子，拿自己的嫁妆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折腾的法子。 可见这阮大小姐，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听说身手还不错，整日介舞刀弄剑的，能把大男人都打趴下。如此粗鲁，又脑子不清楚，就算长得还算是好看，可没了嫁妆，想要嫁出去，难了哦…… 百姓们不过白白茶余饭后的议论两句，旁人家的事，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在永兴侯府，永兴侯夫人于氏，已经被气得心口疼了好几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了。 一想到自己小儿子，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被长公主府侍卫轰出来，左心口就疼一次。 再一想到，原本应该进入到自己府中的百万两银子嫁妆，右心口就疼一阵。 睁眼左心口疼，闭眼右心口疼，睁眼闭眼的一整天，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永兴侯夫人于氏心中那个悔恨呀！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给自己出那个给土匪送信，让土匪打劫阮大小姐的馊主意？ 要不是那个馊主意，阮逐月早就娶进门了，还有后头这么多的糟心事儿吗？ 哎哟哎哟，两边心口一起疼，她可是没法活了。 正在于氏有气没处撒的时候，忽然有小丫头进来禀告： “夫人，咱家门口来了个婆子，自称是丢了的孙嬷嬷。” 孙嬷嬷，就是那日跟着车轿去威武将军府迎亲，然后就失踪了的孙嬷嬷？ 于氏瞬间坐直了身子，眼中射出毒蛇一般的阴寒。 第25章 卖到了乞丐窝里 “她还敢回来？去把她带进来！” 于氏厉声吩咐，小丫鬟一个哆嗦，低着头道： “可……可是夫人，外院的来禀告说，那人……那人虽然自称是孙嬷嬷，可看着实在是不像。怕是骗子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看着不像？哼！把人带进来，若不是孙嬷嬷，那就打一顿再赶出去，有什么打紧的？” 小丫鬟得了吩咐，忙跑出去传话了，不大会，就看到小厮拽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破烂烂，和叫花子差不多的人带到了永兴侯夫人于氏的院子内。 于氏身边其他的嬷嬷和丫鬟也有，看着外院的人竟然带了个叫花子进内院登堂入室的，刚要开口训斥，就见那叫花子哭嚎着扑了上来。 “夫人哪……我是孙嬷嬷啊，夫人，我真的是孙嬷嬷啊。夫人，奴婢有要事禀告，我要见夫人啊！” 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于氏身边丫鬟嬷嬷都皱了眉头，还别说，那声音和孙嬷嬷还真有点像？ 面前这乞丐，难道真是孙嬷嬷？ “你别嚎，再嚎就打出去，别想再见到夫人了。”一位嬷嬷声音冷冷训斥道，正在嚎叫的“孙嬷嬷”忙止住了声音，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说话的嬷嬷对着丫鬟婆子吩咐道：“先带她去梳洗换衣裳，收拾干净了再带来见夫人。” “是！” 那“孙嬷嬷”一听更高兴了，但是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是大着胆子道：“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小丫鬟看她盯着夫人屋内撤下来的半盘点心，眼睛都冒起了绿光，不由得捂了捂鼻子，嫌弃地把点心递到了她面前。 “快吃吧，吃完跟我来换洗。” 再顾不上说话，“孙嬷嬷”狼吞虎咽，两把就将盘子里的点心全部抓起来塞到了嘴里去，那个吃相，谁说她不是乞丐的，小丫鬟都要跟谁急。 这人真是孙嬷嬷？看来八成是来冒充的了。 小丫鬟腹诽着，还是将人带了下去，不大会，永兴侯夫人面前就被带上来了一个面容蜡黄的中年妇人。对上那张脸，于氏狐疑地喊了声： “孙嬷嬷？真的是你吗？” “呜呜呜……正是老奴啊！夫人总算是认出我来了！呜呜……” “孙嬷嬷，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你……那天究竟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了。” 反应过来面前真是失踪孙嬷嬷的于氏，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狠狠盯着孙嬷嬷。被盯着的孙嬷嬷越发觉得委屈，又不敢放声大哭，只好一边啜泣，一边说出来了迎亲那日的遭遇。 “夫人，咱们都误会那威武将军府的小姐了，那不是大家小姐，那就是个罗刹啊！” “……” “她将老奴一脚踹飞，又联合山寨的土匪，主动让他们将嫁妆和人都掳到了山上去。老奴想趁乱跑回来报信儿，可是……可是那罗刹，竟然让土匪将我绑进山寨里去当烧火婆子。” “……” “就这样老奴被人蒙着眼睛带走了，去山寨里烧火做活，没两天就被折腾得瘦了好几斤。” 于氏听那孙嬷嬷开始长篇大论诉苦，不耐烦打断了她。 “说重点！” “是是！后来老奴听那土匪窝子里的女人们议论，说是咱家三公子上山寨交了一万两银子的赎金，那威武将军府小姐已经下山走了。我一听，就说老奴也是永兴侯府的人，让他们放我走。他们倒是没为难，就放我下山了。” “那你如何现在才回府？这几日到哪里去了？” 于氏神情严厉，瞪得孙嬷嬷直打怵，支支吾吾的不敢抬头看于氏了。 “老奴……老奴在山里头迷了路，所以……所以就回来晚了。” 一旁嬷嬷看出来孙嬷嬷的异常，上前呵斥道：“迷路能迷几天？饿也饿死你了，还不说实话？” “我……老奴……老奴遇到了一个拐子，看老奴一个人走路，把我……把我骗走给卖了……” 噗…… 于氏放到嘴边刚啜饮了一口的茶，就这么直直喷了出来，喷了跪在下头的孙嬷嬷一脸。别说是孙嬷嬷懵了，一旁看着的丫鬟们，也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夫人……” 孙嬷嬷委屈巴巴喊了一声，于氏看了看手中杯盏，又一脸没好气地放下了。 “你说你被卖了，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你说吧，你被卖到了哪里？又是如何脱身的？” 提起来被卖的这几日，孙嬷嬷就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从小到大，虽然一直给人做奴才，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那个天杀的拐子，要骗她把她卖了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看她人老珠黄卖不上好价钱，就将她给卖到了……卖到了乞丐窝里…… 呜呜呜……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于氏听完惊得目瞪口呆，还能卖到乞丐窝里去？试问，乞丐买人来做什么？这个孙嬷嬷真是不老实，竟敢编出如此离谱的谎言，打量她身居内宅，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吗？ “来人啊，长凳和藤条拿出来，不打一顿，这孙嬷嬷是不会说实话了。”收到于氏的眼神，身边嬷嬷大喝一声吩咐道。 孙嬷嬷一听，吓得从跪着直接变成了趴下，哇哇大叫起来： “夫人哪，我说得都是实话啊！我被卖到一个乞丐窝，每天要给老奴分配乞讨任务的，如果完不成，就被那乞丐们一顿毒打。夫人您问问刚才看着我换衣裳的小丫鬟。老奴身上都是伤，真的没有说谎啊。老奴就在城北那一片乞讨，夫人您只管让人去打听，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没有骗人啊夫人……” 于氏看向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忙点了点头，肯定了孙嬷嬷的话。 不由得一阵头疼，扶额制止了身边嬷嬷，阴沉沉开口道： “这么说来，你这几天倒是受苦了。你在那土匪的寨子里，就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孙嬷嬷眼中闪过精光，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对于氏道： “夫人，老奴当乞丐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关于土匪寨子的传言。” 第26章 傲娇的太子 “什么传言？” “有人说，朝廷正在寻找硝石矿，先寻到硝石矿者，重重有赏。老奴乞讨的时候，听百姓们议论说，整个京郊，若说有哪里最有可能出土硝石矿，就属那窝土匪所在的山寨了。以前，有人从哪里经过时，还捡到过容易起火的白色石头，可不就是硝石吗？” 孙嬷嬷眼睛贼亮，要是那山上真有硝石矿，她就算是立了一大功。之前把新娘子弄丢的罪过，夫人应该就会压下不追究了吧。 她当乞丐这几天可是听说了，现在全洛城都在议论，是永兴侯府惦记威武将军府的嫁妆不成，三公子又在长公主府当众丢丑，都羞愧的没法出门了。 只要永兴侯府找到硝石矿献给朝廷，侯府得大头儿的奖励，她能得小头儿的，哪怕就是一点汤水，也足够她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这么一想，孙嬷嬷就忍不住乐，就冲着这条重量级的消息，这几天受得那些苦，可全都值得了。 不料，永兴侯夫人听了却兴致缺缺。 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传言呢，还是那什么破土匪寨子的事，现在关于那窝糟心土匪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了。听多了，心口更疼了。 于氏挥了挥手，让人将孙默默带下去了。她则很快就将这桩传言给放到了脑后。 可是三日后，京城内忽然爆出来一个大新闻。 说京城郊外，有个叫清风寨的土匪寨子，在山寨里头发现了硝石矿。这伙土匪也是觉悟高，直接上报朝廷，冒着自己寨子被剿获的风险也没有隐瞒。 最后太子带着人上山查看，真是一座巨大的硝石矿，就由朝廷的开矿队伍接管了。 至于那伙发现矿的土匪们，则被太子请旨嘉奖，从此招安各有好前程了。 这消息传到永兴侯府，可将永兴侯夫人于氏给气了个够呛，想想那唾手可得的嘉奖，就这么被她白白放走了，当天就气得直嚷心口疼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阮逐月，心情却格外地好。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安排藏了几天的元尊三人去报官，要报告清风寨上硝石矿的事，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太子的人。 机缘巧合的，发现硝石矿的功劳，竟是记在了太子百里宸的头上，和前世里贤王得了的结果大相径庭！ 真是太好了，如此以来，本来是太子杀局的一件事，瞬间逆转成了大妙事。而清风寨解散，寨子里的人们属于招安，会被朝廷重新分配田地，安置户籍，成为良民。 作为“发现硝石矿”大功臣的元尊、颜文渊和张飞虎三人，还另有封赏。这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只要动一动手脚，就能安排个不错的去处。 想到先前，自己去别院里见了这三人，三人都已经正式跪地认自己为主效忠于她，阮逐月心情更加明媚了。 心情很好的阮逐月，就习惯性在明月居内耍弄起了刀剑。祖母答应了教她穆家刀法，但是还没开始，说要考察过她对刀法运用是否娴熟之后再开始，所以最近阮逐月都要苦练刀技。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金乌西坠，红彤彤的晚霞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一群飞鸟从低空飞过明月居，留下点点暗影，正飞身练刀法的阮逐月正舞到兴起，忽然起了淘气的心思，一跃上了屋檐，竟然朝着飞鸟离开的方向同样腾跃而去，很快便追到了威武将军府的围墙之上，停住了脚步。 飞鸟鸣叫一声，很快消失在天边，阮逐月唇角噙着笑意，只觉得美好的生活就在自己面前，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和舒心自在。 看完了风景，正准备飞身回去，忽然感觉到两道视线灼灼落在了自己身上。 阮逐月蓦然回头，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太子百里宸正坐在马上，用一眼难尽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将军府外临着田地的一处围墙，平日里人比较少。 还站在墙头的阮逐月没了顾忌，冲着百里宸挥挥手，笑眯眯大声打招呼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去哪儿啊？” 坐在马上的百里宸身子一个不稳，座下白马感受到主人的焦躁，突然也扬起来后蹄，在原地打转，看得墙头上的阮逐月心肝儿直颤，直接从墙头跳下，稳稳落在了太子的马前，一手从百里宸那里抢过来马的缰绳，将马拉住了。 百里宸趁机下马，阮逐月也将马交给了一旁低垂着头明显是太子侍卫的人手中，这才转头心有余悸道： “太子殿下，方才也太危险了。看来这马儿还需要再驯服，等你回去，就让御马监给你换匹马吧。” 百里宸：“……”原来在她的眼中，自己是如此柔弱，到了连一匹稍微野性一些的马儿都不能骑了。他目光微冷，淡淡道：“不必阮大小姐操心。” 阮逐月一愣，这是什么话？她能不操心吗？这家伙可是有心疾的，不小心着点儿，将来再出事，她于心何忍哪？ 不过，谁让人家是太子呢，傲娇就傲娇吧，她不和有心疾的太子一般见识就是了。 “那好吧，太子殿下继续忙去吧，再见。” 说完，阮逐月正准备再翻上墙头回府，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人给拽住了。 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往上看，正对上了太子那双懊恼一闪而过的眼睛。 “太子殿下，还有事吗？” “明日，父皇会召你进宫。”百里宸放手，口中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便继续一言不发。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皇上明日要召自己进宫，太子是怎么知道的？未卜先知啊…… 哈哈，显然不是了，那么皇上召自己进宫，会是什么事呢？阮逐月立马就想到了前几日在宁乐长公主府的那一场大戏，心中了然。 “多谢太子殿下提前告知，我懂了。到时我会将几位皇子公主拍卖所得明细一并带上，定不会让皇上挑出来半分的错处。” 见阮逐月还没完全懂自己的意思，百里宸轻咳一声，又淡淡道： “若你对清风寨那三人有安排，明日可提出来。” 太子他怎么知道，清风寨那三人自己有安排？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 第27章 皇上召见 “太子殿下你，原来是特地来向我通知的呀。” 阮逐月眼睛亮晶晶盯着百里宸，心情忽然变得更好了。 她冲着百里宸深深一作揖，“多谢啦！明日我会抓住时机，安排好那三人的。那太子殿下请便，我回去啦。” 阮逐月身体轻盈跃起，就上了威武将军府的墙头，又一个跳跃落了地，身影彻底不见了。 牵马的桑枝这才走了过来，满脸惊叹道： “殿下，这位小姐就是威武将军府的阮大小姐吗？真是名不虚传哪，武功高强，奴才看着，倒是比宫中的锦衣卫还厉害些。” 百里宸淡淡扫了眼桑枝，桑枝一个激灵，忙把脸上的惊叹收起，换上了规规矩矩。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回宫吧……” 临走前，百里宸又忍不住看了眼威武将军府那个高高的墙头，忽然生出个奇怪的念头来。 若是他自己去翻威武将军府的墙，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呸呸……他好端端一个太子，有正门不走，为何要去翻墙？！真是每次见那个女人都没好事，这不，又被她给成功带偏了。 百里宸一拍马背，驾……地一声呵斥，马儿四蹄翻飞，扬起来高高的尘土，朝着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就有皇帝身边的公公带着口谕来了威武将军府。 管家将那公公领到了内院老夫人居住的东福苑，那里大小姐正在练刀，老夫人同样也是一身短打旁边看着，偶尔还拿起来兵器亲身示范。 进入威武将军府，那传口谕的李公公就感受到了这里和其他府邸的不同。 且不说进门时那守门之人就目光锐利，行止矫健，完全没有一般王公贵族人家门人的趋炎附势、拜高踩低，让李公公这个在宫中察言观色惯了的，竟然一时有些不习惯。 就是进入威武将军府内，府中下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目光澄净，落落大方，奸邪宵小之辈显然是没有的。而进了内院后，则是另一番光景。 丫鬟婆子全都面带笑意，一点也不卑躬屈膝。就是看到他一个内宫出来的公公，也没有大惊小怪或者咋咋呼呼，而是笑着让路让他先行通过，仅此而已。 治理威武将军府的主人，看来就是个豁达人，能够遇到这样的主子，可是奴才们都梦寐以求的。李公公心中感慨，对于见到将军府的老夫人和大小姐会是何种光景，就更加期待了起来。 还没进入东福苑内，就听到里头传来丫鬟婆子们甚至夹杂着小厮的喝彩声。 管家脸上倒是一派淡定，不过还是对李公公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是老夫人在指点着我家大小姐练刀法呢。” 李公公脸上笑意忽然就有些挂不住了，老夫人……指点着小姐……练刀法？ 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这里到底是威武将军府，兴许将门之家，都有这么个传统？ 嗯，一定是这样的！ 李公公愣神的工夫，就有守东福苑门的婆子进去通报说宫中来人。东福苑内丫鬟婆子一顿忙碌，总算是收起来了院子里的刀剑棍棒，引着李公公进了正堂。 穆老夫人还是那身练武的短打端坐在上首，阮大小姐则坐在老夫人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正端着一杯茶轻轻啜饮。李公公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多看了，不过只觉得这老夫人威严，阮大小姐却是生得文雅俏丽，这样的大小姐，真能舞刀弄剑吗？ “奴才奉皇上口谕，特来请阮大小姐进宫面圣。” 李公公行礼之后就端正了身子，宣读皇上口谕。穆老夫人一听皇上召见，口中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严肃了。 一旁侍立的王嬷嬷见状，上前递了个荷包到李公公手中，笑道： “这位公公辛苦了，不知如何称呼？” “老奴姓李，乃是皇上宫中的从六品传旨太监。” “原来是李公公，这是老夫人赏你的，还请不要推辞。”王嬷嬷见那李公公假意推辞，自然知道怎么做，两人推拒了两下，李公公就将赏赐揣进了袖袋中，对着上首的穆老夫人行礼谢赏。 “多谢老夫人赏赐，奴才却之不恭。不过皇上也想到了，突然宣大小姐进宫，怕是准备上时间不足，所以特地交代了，请大小姐在一个时辰之内进宫面圣即可。” 得了赏赐，李公公的话也多了起来，穆老夫人一见这是个识趣的，心中有数，转头吩咐道： “既然如此，月儿你回去换衣裳吧，来人，给李公公上我平日里常喝的茶来，不得怠慢。” 李公公连称不敢不敢，可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和穆老夫人边聊天边等着。只一盏茶过后，阮逐月就收拾妥当重新回到东福苑，而穆老夫人已经从李公公那里得知了皇上此时心情不错，叫阮大小姐进宫，兴许是和前几日捐赠嫁妆的事有关。 听起来是好事，但穆老夫人还是将阮逐月拉到了一旁嘱托道： “月儿进了宫，可知道要注意什么？” “谨言慎行？不闯祸？”阮逐月眨了眨眼睛看着祖母，笑得唇角弯弯。还不等祖母再开口，就低声补充道： “祖母放心啦，月儿知道该怎么做，我捐出去嫁妆，可不是想要什么赏赐的，只想要父亲打了胜仗平安归来，咱们一家团聚。” 穆老夫人听得眼眶微红，孙女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阮家的荣宠都是和军功挂钩的，有多少的荣耀赏赐，就有多少的流血牺牲。所以什么荣耀赏赐的，和平安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穆老夫人还有的一个顾虑，一时也不足以和孙女道明了。皇家之事最为棘手，一时雨露，一时雷霆，偏偏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在绝对的皇权面前，竟是半点不得主宰。 看了看孙女明媚鲜艳的脸庞，穆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阮逐月随着李公公进了宫，此时皇上已经下朝，正在紫薇殿内召见大臣、批阅奏折。 紫薇殿乃是皇上寝殿，建造得华丽尊贵、美轮美奂。而紫薇殿连着的后头，则是整个皇宫中风景最美丽的御花园。园内花木林立，假山小桥流水遍布，更有长长的洛河横穿流经其中，沿途多少绮丽风景。 皇上召见的时辰还未到，阮逐月便轻车熟路绕到了紫薇殿后头的御花园中，不远处有一丛竹子环绕的凉亭，最为幽静雅致，她决定到那里去坐一坐。 第28章 太子殿下落水了 走过御花园的一段小径，阮逐月正要转向凉亭，却听到有宫女声音极小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姐姐你听说了吗？昨儿个夜里，冷宫那边又不安稳了呢，连着两处地方走水，可吓人了。” “又走水？天哪……” “是啊，无缘无故的走水，有人说，这是因为咱们后宫里阴阳失和，紫薇星惩戒呢。” “不会吧？紫薇星，怎么惩戒冷宫呢？” “咳，你别不信了。咱们紫薇王朝供奉紫薇星君，不是紫薇星君惩戒，还能是谁？” “……” 阴阳失和？紫薇星君惩戒？ 听到这里的阮逐月停了脚步，唇角泛起来讥讽的笑容。 这个说法，她太熟悉了。 前世里，邵贵妃就是利用了这个传言，让皇上破除不立后的誓言，最终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邵贵妃膝下无子无女，但她却来自开国皇后所在的邵家。传闻邵家每一代的天选之女，都是被紫薇星君庇护的凤星，得凤星为后，可保国泰民安。 之后的每一届皇帝都会选邵家女子进宫为后，从无例外。 直到如今的皇上嘉坤帝，才打破这个惯例，执意选了心爱的女子，忠勇公之女左氏为皇后，并生下了如今的太子百里宸。 阮逐月心念急转，没想到这个时候，宫中便有这样的传言了吗？ 跟在阮逐月身后的小太监，并没有像她一样因为练习武功耳聪目明，听到了小宫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那太监只听到了说话声，猜到是小宫女躲在哪个角落里聊天，便重咳一声，冲着竹子的方向呵斥道： “是谁在那里乱嚼舌根？还不快快退下！” 藏在竹子后头的小宫女受到惊吓，只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去，这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小太监陪着笑道：“阮大小姐，您就在这里坐一坐，等皇上的传唤吧。奴才去给您准备点心茶水。” 阮逐月淡淡点头，待小太监离开后，却并没有真的坐在亭中等候，而是沿着小径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片荷塘边。荷塘里荷叶已经露头，一片片绿色还未完全铺展开，只星星点点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映衬出荷塘里觅食的鱼儿格外活泼欢畅。 远处，沿着荷塘之畔同样散落着几个凉亭，被木制的长廊连接起来，上头可见来回忙碌行走的宫人侍从们，尤显得生机盎然，春日风光正好时。 忽然一抹黑色进入了阮逐月的视线之内，紧接着就是两道熟悉的视线和她在空中交织。 是他，太子百里宸。 阮逐月唇角露出笑容，刚要习惯性开口打招呼，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身在皇宫，别说隔着一片荷塘大声叫人了，就是一般的高声喧哗，都是不允许的。 略一犹豫的时间，阮逐月就发现一道灰影从太子的身后掠过，将正看向她这个方向毫无防备的太子百里宸一下撞得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入了荷塘之中。 不好！ 一旁的宫人反应过来，忙高声尖叫了起来：“太子殿下落水啦！快来人哪……” 此时的阮逐月早就飞身而起，足踏莲叶，转瞬来到了太子落水之地。她毫不犹豫跳入水中，朝着百里宸奋力游去，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两人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入了最近的凉亭之中。 从太子落水，到阮逐月从天而降将太子捞出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宫人们喊叫出声聚拢过来准备下水时，太子殿下已然脱险。 反应也不算慢的宫人们忙拿着干净的巾帕围了上来，要替浑身湿漉漉的太子擦拭。同样浑身湿透，碧霞云纹锦衫紧服贴着身体，显露出少女玲珑身段的阮逐月，就显得被一众宫人怠慢了。 阮逐月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却一丝没有注意到自身，反而目光关切看向太子。见他精神尚好，除了脸色苍白些，并没有心疾发作的症状，才算舒了一口气。 百里宸眸光微闪，一把从宫人手中拿过给自己准备的干爽外袍，不由分说披在了阮逐月的肩头，沉声吩咐道： “先带阮大小姐去更衣。” “可是殿下，您……” “孤自会回宫更衣，还不快去！” 太子语气严厉，宫人们从没见过太子如此强势的一面，忙躬身应是。 阮逐月同样一脸懵圈看着百里宸，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是……反被有心疾的太子照顾了吗？ 可是，不对呀……明明他才是需要照顾的一个，她不能要太子的衣裳。正要将衣裳解下还回去，阮逐月却忽然收到了两道不容置疑的深沉视线，让她手上一顿，心中生出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可是傲娇的太子殿下呀，如果她当众拒绝，会不会惹得他生气不快呢？ 仿佛为了验证她心中猜测，百里宸微微挑眉扬起了下巴，那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孤赏赐给你的外袍，你敢脱下试试？ 额~阮逐月放弃了，对着太子微微点头，便跟着宫人们快步离开了。 百里宸神色微缓，目送着阮逐月走远后，转头却目光锐利射向周遭剩余的宫人们，冷冷开了口： “将今日在荷塘附近出现过的宫人名册，立刻整理送到东宫。” …… 紫微殿内，听着禀告的嘉坤帝放下手中奏折，容色沉沉： “太子没事吧？” “回陛下，阮大小姐及时将太子从水中救出，太子殿下目前回了东宫更衣，太医院也去了太医，根据太医的诊断，殿下只需要喝两幅驱寒的药物便好，心疾没有发作，陛下不必担忧。” 说话的，是嘉坤帝身边的总领太监苏培英。他虽低眉顺目地回话，眼睛却将皇上的每个神情都收入了眼底，察言观色的功力，在这后宫之中，他自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看皇上此时的神情若有所思，不是全然的生气，苏培英眼珠一转，继续躬身道： “陛下，阮大小姐此时正在华蓥殿更衣，陛下要召见吗？” 嘉坤帝回神，威严嗯了一声后，又开口补充道：“让御绣坊送一套金丝月华宫装到华蓥殿去。” 苏培英躬身应是退下，眼中却闪过惊疑不定。 金丝月华宫装吗？ 那可是妃位以上规制的衣裳，赏赐给阮大小姐穿，难道皇上他…… 第29章 和和美美，龙凤呈祥？ 华蓥殿内，宫人拿来了一套宫女的衣裳，歉意道： “阮大小姐，您没有带丫鬟进宫，殿内暂时又只有宫女制服，您看……” “无妨，拿来我换上就是。”阮逐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那伺候的宫女松了口气。还好，阮大小姐好说话，若是换一位贵小姐，不愿意自降身份穿宫女衣裳，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宫女衣裳正要换上，就听到外头有通报声：“苏总管来了。” 不大会，就有宫女又拿进来了一套宫装，恭敬递到了阮逐月的面前。 “阮大小姐，这是皇上赏赐的宫装，奴婢给您换上吧。” 阮逐月看了眼那套芙蓉色的金丝月华宫装，虽然看起来有些过于华丽，但颜色是她喜欢的，便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两刻钟后，穿戴整齐的阮逐月站在镜子前，凝视镜中那个眉如翠羽、冰肌玉骨，凤眸流转，宛若神仙妃子的女子，一时也怔住了。 原来她自己，打扮起来是如此模样。 扫了眼身后已然看呆了的宫人们，唇角微扬，心情甚好。 本小姐要容貌有容貌，要武功有武功，才貌俱佳，真不知道前世如何会钻了牛角尖，对纪景瑜那个阴险小人死心塌地，硬生生吊死在了那棵歪脖树上。 重生而来，她可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走吧，带我去紫薇殿面圣。” 宫人们这才回神，再看向阮大小姐的目光时，已然又变了。 紫薇殿，嘉坤帝看着跪在地上一身芳华的女孩子，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姿容绝美、神采飞扬的模样，像他极了过世的皇后。并非是容貌，而是整个人通身的气质。一下将嘉坤帝拉回到了年少慕艾、情不知所起的岁月里，看向阮逐月时，神情中便多了几分真心喜欢。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父亲是我紫薇王朝的威武将军，为国效力，朕对你便是视若己出。从今往后，见了朕都只当是自家叔伯，不必拘谨了去。” 阮逐月抬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 皇上说什么？自家叔伯？咳咳…… 她料想到了皇上会对她施恩，可没想到，会施恩到如此的地步啊。 “谢皇上。” 嘉坤地便问了几句她平日里在家中都喜欢做什么？闲话了几句家常后，又让身边的苏总管端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赏赐，温和笑道： “这些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样吧，方才听你说正在练刀法，朕这里有一套七宝双刀，是前朝时候的炼器大师建元子所铸，就赐给你了。” 阮逐月一听抬头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扮规矩礼仪了，惊讶追问道： “皇上，您是说前朝时候有‘圣手’之称的建元子大师铸造出来的封刃之作‘七宝双刀’吗？臣女没有听错吧？这套宝刀，不是失传了吗？” “哈哈……你果然是识货的。这套‘七宝双刀’是藩王进贡，藏于深宫只能是宝刀蒙尘。朕现在赐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哟。” 阮逐月兴奋谢恩，却也没错过嘉坤帝的话中有话。 看来方才她机缘巧合在御花园救了太子的一幕，已经被他知晓。而宫中太子无故落水，里头引人多少遐思，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故而皇上将七宝双刀赐给她，一是嘉奖，二么就是堵上她的嘴巴，让她出宫不要乱说话。 阮逐月嘿嘿一笑，抬头高声道： “臣女谢皇上赏赐，以后定然更加尽心保护太子，不辜负皇上对臣女的期望。” 嘉坤帝：“……”这个丫头，怎么误会到这里来了？让她保护太子？ 额~这个念头一出，似乎……好像……也不是太难接受？ 是了，阮逐月武功身手不错，更重要的，她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太子落水飞身相救，说明这丫头眼神儿好，而且不怕惹事。 太子自小因为身体孱弱，偏偏性格却好强，身边不正需要这样的人守护着，他才能放心吗？ 只是，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怎么贴身保护太子才合适呢？ 等等……女孩子？ 嘉坤帝再次用审视的眼光看向阮逐月，不得了，越看越满意了。 长相，长相没得说，穿上这身金丝月华宫装，算得上是倾国倾城，容色无双了。 家世，家世没得挑，阮惊天战功赫赫身为一品威武大将军，多少次保下紫薇王朝的平安，对他这个皇帝更是忠心耿耿。 这次南疆再打下胜仗，他这个当皇帝的，就有种赏无可赏的无力感了。可是赏什么，才能与之相匹配呢，他已经头疼了好几日。试想，若是将他的女儿赐婚给太子为正妃，恰好能抵了这次的封赏，两全其美啊！ 而且他也不必担心军权旁落，太子本就是国之储君，娶了阮逐月，让阮惊天顺理成章成为太子登基的后盾，没任何的毛病！ 嘉坤帝越想越高兴，倒叫故意想给皇上添堵的阮逐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这么激将，皇上不应该开口说，一定彻查太子被推下水一案，抓出幕后黑手吗？怎么皇上她一副神游太虚，想入非非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月儿啊，你的闺名逐月，朕以后就叫你月儿了。你方才说得不错，往后可要好好守护太子，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的，朕啊，就什么都放心了。” 一旁当木头人的苏公公：…… 皇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和和美美？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倒是没将皇上的胡言乱语放心上。他可是皇上，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还用得着管谁的感受吗？ 她已经提醒过皇上要保护好太子，至于皇上听没听进去，她也主导不了啊。 反正七宝双刀的赏赐已经拿到手，她是不会再交出去的。所以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点头开心答应着就是。 阮逐月的反应看在嘉坤帝的眼中，就是对他的安排分外满意，哈哈，那就太好了，将来定能和太子和和美美，龙凤呈祥没错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把话给说明了，时候不到呢。 等到阮惊天凯旋归来，在宫中摆庆功宴那一日，他再当众宣布赐婚，简直太完美了！ 就这样，嘉坤帝和阮逐月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丝毫没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第30章 元尊三人的安排 威武将军府，东福苑。 阮逐月正将那套七宝双刀拿给祖母看，祖孙两人拿各执了一把长刀，爱不释手。 鉴赏完宝刀后，穆老夫人擦了擦手，问出了她心中疑惑。 “月儿，皇上赏赐你这套宝刀的原话是什么？真的让你保护太子？” “是呀，孙女保证了以后定然好好保护太子，皇上看起来很高兴呢。”阮逐月说着，将两把刀分别握于左右手，左右手交织对打，越看手中的七宝双刀越满意。 穆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若说为了让月儿保护太子，所以赐下宝刀，倒也合情合理。不过，皇上怎么会想起来给月儿分了个如此任务？也是奇怪，想不通。 想不通，穆老夫人便不想了。 月儿进宫一趟得了称心意的赏赐，也算是弥补了嫁妆全部捐出去的不足，穆老夫人心情不错，让王嬷嬷安排下去加菜，今日要庆贺一番。 阮逐月却嘻嘻一笑道：“祖母，今儿个孙女不能陪您用饭啦，我要出门一趟。王嬷嬷，辛苦你伺候好祖母用饭啦。” 王嬷嬷忙垂首道不敢，“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听说都这个时辰了，阮逐月还要出门，穆老夫人竟然没有反对，只是淡淡点头道： “月儿，祖母从不拘着你外出和交友，不过经过永兴侯府这一遭，你也该明白人心险恶，往后行事可不要再让祖母操心了。” “祖母放心！孙女已经彻底醒悟。这次出门还是办往兵部捐赠之事，兵部那边已经开始采购粮草，孙女想盯着。” “好，出门若是需要人，就带上凌战跟你同去，” 阮逐月笑着答应下来离开了东福苑，王嬷嬷察言观色，看老夫人神情和往日不同，大着胆子开口道： “老夫人，老奴看咱们家小姐，是越来越有将军的风采了。现在又得了皇上垂青，亲事先前虽有波折，可到底将来不会出大错了，老夫人您该放心就是。” “王嬷嬷啊，我怎么能放心呢？皇上对月儿如何看中，我倒是不担心，毕竟她再厉害也只是女孩子，不能入朝为官，暂时不会成为旁人的主要攻击目标。我担心的是将军，他这次再打了胜仗归来，皇恩浩荡，只怕是……承受不住呢。” 屋内没有旁人，穆老夫人的担忧就没有瞒着王嬷嬷，王嬷嬷一听，面上也有了严肃，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好在穆老夫人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很快抛开了这个话题，王嬷嬷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阮逐月带着小桃出府，直奔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座茶楼去，在那里一个雅间内，她见到了清风寨的三个当家，元尊、颜文渊和张飞虎。 四人围着雅间内的圆桌坐下，阮逐月开门见山道： “下个月白鹿书院有一场入院考试，我已经拿到了一个参试名额。颜二当家的那些黑历史既然已经抹去，就去重新参加考试，读书进入官场，也是个好前程。” 颜文渊听到白鹿书院四个字，眼中已经是闪过光彩。 白鹿书院，可是学子们最向往的皇家书院，每年科考，白鹿书院几乎都会包揽进士榜单上的前二十名。可以说，进入白鹿书院，就已经注定了会通过科考进入官场。 退一步讲，就算一时考场失利，有白鹿书院的人脉在，无论是到某个皇子或者大臣门下当幕僚，都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结果。 “阮小姐，颜二当家的称呼已是旧事，以后就称呼我颜二就是。既然小姐已经有了安排，我定然会努力进入白鹿书院，不负所望。” 阮逐月点点头，对颜文渊的安排，暂时就是如此了。他算是自己的一步暗棋，也算是为将来做些随机应变的打算。 转向元尊和张飞虎，元尊还算稳重没说什么，张飞虎就已经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张飞虎读书可是不行，大小姐你饶了我吧。” 阮逐月：“……我是疯了吗？会安排你去书院读书？” 张飞虎被眼前少女没好气的一怼，不仅没生气，反而笑逐颜开起来。 “不用我去啊？那太好了！太好了！读书就是要我的小命啊！只要不读书，其他任何事大小姐你尽管安排，我张飞虎要是皱一下眉头，您就砍了我！” 一旁元尊重重拉了下口无遮拦的张飞虎，脸上歉意道：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说，三弟他嘴笨老是说错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阮逐月眼神在元尊和张飞虎的身上扫过，冷哼一声。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到北地雪山下的矿井里去挖矿，你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从善如流，砍了你如何？” 张飞虎被吓得脸色一变，忙摆着手：“不敢不敢！大小姐可不敢啊！啊……不对，我是说，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容易得了大小姐指点，洗白身份，我张飞虎肯定好好听话，还想大丈夫闯出一片天地来呢。哈哈哈哈……” 阮逐月：“……”这人没救了，虎得一比，懒得跟他多说话了。 也罢，反正有元尊看着他，坏不到哪里去。 不再跟张飞虎歪缠，她看向元尊正色道：“我给你们安排了西山军营的兵卒身份，会跟在负责这次运粮到南疆的队伍中。到时间我会手书一封，你们将信交给我父亲看过，他自然会收留你们在身边。我要你们保护好我父亲，不让他有任何闪失。” “大小姐请放心，定然不负所托。” 元尊和张飞虎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和意外。 到军中去当兵便罢，不算什么，但直接到南疆阮大将军身边去打仗，可就是大大的意外了。如果运气好的，能够跟着立下战功，混上个一官半职的，这一辈子就有着落了。 阮大小姐，真好计划！好本事！ 此时元尊三人已经彻底对其心服口服，他们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误打误撞抢上山这么个祖宗啊？ 呸呸呸…… 应该说，遇上了这个大贵人才是！ 这么一想，是不是该感谢一番当初送信上山的人？ “入西山军营前，还需要你们帮我盯一个人。” “是谁？” “永兴侯府纪三公子，只要他出府门，就来禀告我。” 第31章 临水坡军粮仓 纪景瑜虽然在宁乐长公主府丢了大丑，但他自诩聪明绝顶，一心要接近贤王成为其近身谋臣，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前世的贤王虽然最后也很不厚道地狡兔死走狗烹了，但到底纪景瑜都是他最信任的人。纪景瑜心思深沉，她可不想一时疏忽，让他重新洗白自己，再被贤王所信任。 元尊三人分别离开后，阮逐月坐在茶楼雅间内静静独自喝了一会茶，被她打发了出去买烧鸡的小桃，就拎着两只烧鸡，兴冲冲跑进了茶楼雅间。 进门就神秘兮兮道：“小姐，您猜奴婢方才出去买烧鸡，听到什么了？” “什么？”阮逐月动了动鼻子，忽然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了，不等小桃有动作，就自己打开烧鸡的包装，撕下来一只肥嫩鸡腿，吃得津津有味。 小桃看了眼吃得开心的自家小姐似乎对她的八卦兴趣缺缺，犹自不死心：“是关于小姐您的，现在京城的好多茶肆饭馆里，百姓们都在议论说，您捐出了所有嫁妆来支持南疆战事，又发动了贵人们也捐钱捐物，是咱们紫薇王朝的凤星转世呢。” 啪嗒…… 阮逐月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掉在桌子上，这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放出来这么恶毒的流言？ 还凤星？只有皇后才能被称为凤星，幕后之人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熟了，好被皇家给一口吃掉吗？ 小桃被自家小姐气呼呼的表情给吓到，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她还以为小姐听了这夸人的话会高兴呢，这么看着也不太像高兴啊？ 难道是高兴傻掉了？ 阮逐月瞥了眼自家脑补太过，已经没救了的小丫鬟，重新拿起来鸡腿，淡淡道： “下次再听到有人这么乱说话，就给我打上去。打坏了，让人到将军府来找我拿医药费。” 小桃：“啊……小姐……二话不说就上去打，这不太合适吧？” “那你觉得，要是哪天皇上或者看父亲不顺眼的人，听了这凤星的流言，还以为我们威武将军府心思不单纯，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胆敢挑战皇家威严，一个不高兴捏了由头来整治我或者父亲，又会如何呢？” 阮逐月语气淡淡揭出来流言后头隐藏的凶险，小桃这次终于明白了，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呼地站了起来，怒道： “原来如此！这传流言的人，也太可恶了。下次，谁再这么不怀好意地传，奴婢就上去挠他一脸……” 阮逐月满意点点头，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小桃。 “真乖！快吃烧鸡，吃完跟我去个地方，你帮我放风。” 被夸了，小桃脸上得意洋洋，就是喜欢跟着自家小姐出门的感觉。之前小姐进宫都没带自己，她还以为自己失宠了呢。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开心地和自家小姐一起啃鸡腿的小桃，怎么也没想到，小姐会把自己带到郊外去爬树。 阮逐月指着面前两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几乎高耸入顶的一棵梧桐树，对小桃笑眯眯道： “小桃啊，爬上去吧，今天咱们就在树上玩儿了。” 此时正值傍晚，红霞铺满了半边的天空，映照得不远处的洛河也红光荡漾，别有一番美丽风情。 小桃快哭了，她觉得自己距离被小姐抛弃，是越来越近了。 “小姐，树这么高，奴婢就算是爬上去了，怕也是腿软下不来啊。咱们要不找个别的地方玩儿？树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吧？” 阮逐月从小桃手中接过没吃完的一只烧鸡，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树上风景甚好，我还准备最近都在这里看风景呢。你要是爬不上去，那我下次就自己来好了……” “别别别……别不带奴婢呀，我爬就是了。不就是一棵梧桐树吗？我还不信了！” 一听小姐说下次不带自己，小桃顿时有了力气，绕着那梧桐树走了半圈，发现上头有许多小孩子淘气爬树，用脚踢出来的痕迹，并不是无处着力。 咬了咬牙，就真的往树上爬了，这一爬，小桃顿时停不下来了，一直爬到梧桐树有第一个大枝桠的位置停下，兴奋地冲着自家小姐大喊： “小姐，我爬上来了！我爬上来了！我太厉害啦！” 站在树下的阮逐月勾唇一笑，脚下一蹬，手中几个攀越瞬间也来到了高高的树上。主仆两人在大树枝桠上坐下来，身形在繁茂的枝叶掩盖之下，外头竟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反而是从内向外，一览洛城大半的风光。 尤其是南边的洛河之上，船只繁忙来来往往，是小桃从没见过的景象。 “小姐，果然树上风景极不错呢，这树没白爬。” “嗯，小桃，你看到那里了吗？” 阮逐月指着洛河北岸上连着码头的一大片地方，四周用高高的栅栏围了起来，栅栏内却略显空旷，有一个又一个毡布包裹的高台，四周有兵士在不停巡逻，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从大树上看过去，来往兵士脸上的微小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桃点头，好奇问：“小姐，那是哪里啊？军营吗？” “那是临水坡军粮仓，是洛城最大的军粮仓。朝廷筹集的粮草，都会在这里集中后，运往正打仗的南疆。” 小桃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姐要来这里看风景呢，原来看风景是假，想看如何运粮草才是真呢。 “小桃你看，那里一个个用木架搭建起来的防潮高台上就放着粮食。一石粮装一袋，十石铺满一层，每个高台都装满十层，也就是一个高台一共盛放一百石粮，再用防水防火的油毡包起来，四角固定，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样子。如此存放，只用计算有多少个高台，就能清楚知道有多少粮食了。” 阮逐月缓缓讲着，小桃听得入迷。 “那小姐，这次将军打仗，要运送多少粮草过去啊？奴婢粗略数了数，现在那里一共是有两百个高台，也就是两万石粮食。” “两万石，大约够五万人的军队吃上两日吧。” “啊……” 这么多粮食才够吃两天，小桃彻底惊呆了。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运送这么多粮食到南疆去？万一哪一天没运够或者耽误了，将军和将士们就得饿肚子？ 小桃明白了其中利害，阮逐月的思绪却飘忽到了前世。 第32章 烧鸡的香味 前世里，没有她高调捐赠嫁妆为南疆筹措粮草之事，她带着美好的憧憬嫁进了永兴侯府，沉浸在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之中。 当听到朝廷运送到南疆的粮草失踪的案子，她虽然也担心，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一批粮草失踪了，还能再筹措另一批粮草运送到南疆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错了，不知怎么回事，朝廷放在军粮仓的存粮接连失踪，一时竟然无粮可运往南疆，重新从地方筹集粮草需要好几日时间，这一耽误，父亲在南疆的军队就断了粮。 这个消息并不隐蔽，导致和父亲打仗的南疆外族也通过细作收到这个消息，趁机发起偷袭，父亲带着军队饿肚子打了三天的仗，最终惨胜，五万人的军队死了大半，就连父亲自己左臂也中了一箭，从此挽弓难。 之后父亲被人陷害私通南疆外族，也正是因为左臂的旧伤让他无力反抗，最终惨死在乱刀之下。 林林总总，都是以粮草断供为开始，重生而来的阮逐月，每每思及父亲，心就如刀割般疼痛，恨不得将背后算计父亲之人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小桃看着眼光深沉陷入沉思的自家小姐，低低唤了声： “小姐，您怎么了？” 阮逐月回神，抬手状似不经意间拭去眼角隐藏的一滴眼泪，淡淡开口：“我没事，小桃，你在这里盯紧了前方的军粮仓，一会天黑，我要进去探一探。” “小姐您要进军粮仓？为什么呀？那里戒备森严，小姐万一被发现……” “我会小心。” 阮逐月开口打断了小桃还要规劝的话，将目光放在临水坡军粮仓靠近码头的那个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水上的船只似乎比平日里更繁忙些，每艘船停留徘徊的时间也更长，迟迟不肯离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的红云转为夜空独有的墨蓝，夜幕仿佛一块大的幕布缓缓拉开，为天地万物都笼罩了一层模糊的暗影。 就是现在。 阮逐月对着树上的小桃一点头，整个身体从树上轻盈落下，几个跳跃轻盈隐入了黑暗之中。 宽大的梧桐树上暗影婆娑，一阵风起，凉意袭来，小桃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欲哭无泪。 小姐呀，人家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丫鬟呢，半夜里待树上盯梢，这个任务真的好吗？ 呜呜呜~ 小桃心中给自己默哀，眼睛却没有放松，努力盯着军粮仓中移动的火光，应该是巡逻的侍卫手中所持。 小姐的身影早就看不到，小桃只能在心中祈祷着，小姐武功高强、胆大心细，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咔嚓…… 一声极细小的树枝断裂声，清晰传入小桃的耳中。 她循声望去，却忽然发现，同在一棵梧桐树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名蒙面的黑衣人。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大眼，一时都愣住了。 小桃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尖叫声溢出嗓子，另只手则颤巍巍指向对面的黑衣蒙面人，想说什么，可惜嘴巴捂上了，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蒙面人此时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正要行动将面前女子悄无声息拿下，却看到一道白光闪过。 那是主子发出的信号！不好，主子需要帮助。 黑衣蒙面人一跃而起瞬间离开了这棵梧桐树，留下小桃在树枝上心脏砰砰乱跳，不敢相信自己的死里逃生。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小姐呀，您在哪里？快回来呀！呜呜呜…… 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小桃觉得，作为丫鬟，她实在是太太太太难了！ 此时，军粮仓内的某个角落。 阮逐月正小心查探看粮仓内是否有异常的情况发生，就也发现了一道白光闪过，就在自己左前方不远处。 什么情况？ 这种明显的异常，阮逐月当然不会放过，当她轻声来到白光所在之处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太子百里宸？ 百里宸正躬身用手去摸军粮仓内一个储粮木架周围散落的一些灰尘，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暗卫到了。淡定转身，却正对上阮逐月那双讶然的眸子。 此时又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阮逐月上前一步拉起太子，急速回身躲在了木架后方的暗影之中。 嘘…… 阮逐月伸出一根食指，压在了百里宸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自己则微微探出头，果然发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在附近徘徊，当没发现任何踪迹后，似是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此时的百里宸，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花香味，不对，似乎花香味中还参杂着一点烧鸡的香味，垂眸看向面前少女，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少女仍旧压在自己唇瓣的葱白指尖上。 烧鸡……的味道，是从少女指尖传来的？ 百里宸拧眉，有瞬间的失神。 面前少女却毫无察觉，发现那黑衣人已经离开后，终于将指尖收回，换成拉上了身侧太子的右手。悄声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 百里宸被身侧少女一拉，身体不由自主随着她向前跑去，两人在黑暗中左右躲闪，很快又翻过围墙，再次来到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小桃见到自家小姐终于回来了，几乎要喜极而泣，忙从树上滑了下来，这才注意到，黑暗中小姐还牵着一个男子的手，不由得怔住。 “小……小姐，这是谁？” “小桃，见过太子殿下。”阮逐月轻笑，小桃忙抬头仔细去看，黑暗中少年的脸终于和先前有过惊鸿一瞥的太子，以及土匪山寨里小姐救出来的那个病弱少年联系在一起，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小桃问出了阮逐月的心声，她看向百里宸，等着他的答案。趁着天黑孤身潜入军粮仓中，还有黑衣人追逐，这太子殿下，究竟是要闹哪样？要不是她恰好碰到，太子岂不是就暴露了？ 真是的！明明有心疾身体弱，还不知爱惜，太气人了！ 察觉到面前少女的不愉快，百里宸轻咳一声，从少女手中抽出一路上被交握的手，目光澄澈而自然。 “这话，我也可以问阮大小姐。不知入夜了潜入军粮仓，是要做什么呢？” “额……” 第33章 总把他当娇花 犹豫了下，阮逐月并没有瞒着，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也许是有前世里对太子先入为主的印象，知道他绝对不会出卖自己，阮逐月对他有着绝对的迷之信任。 “我怕这批粮草出问题，所以来盯着。太子殿下呢？总不会是心有灵犀，与我想到一处了吧？” 百里宸：“……好巧。”什么心有灵犀，这个阮逐月，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少年微赧，想到阮逐月出现前他的发现，眸色渐渐转冷。 “粮仓木架的周围，有一些不正常的痕迹，似乎是有人动手脚做标记。” “什么标记？”阮逐月立刻紧张起来，忘记了追问太子为何出现在军粮仓。 “某物燃烧后留下的痕迹，和寻常军粮仓中的标志不同。而且周围散落的有小堆的粮食……” “你是怀疑？粮草装上木架之后，被人移动过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再去查看！” 阮逐月一急，转身就要再次潜入，这次却被太子抓住了衣袖。 百里宸微微敛眸，看向不远处，“出来吧。” “主子，属下在。” 是他？！方才军粮仓中突然出现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小桃也认出来了，这不是方才树上和自己大眼瞪小眼，还差点对自己动手的人吗？原来他是太子殿下的暗卫！ 呼，早说嘛，吓死人了。 “今夜你盯着军粮仓内，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顿了顿，百里宸又补充道： “同时也禀告给阮大小姐，她在威武将军府，出入自由，行动更方便。” 暗卫点头，飞快隐入了夜色之中。 而阮逐月则莞尔一笑，补上了一句：“我武功更高强……” 百里宸深深看向阮逐月，仿佛没听到她的强调，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令牌递至她面前。 “我的暗卫会盯着这里，往后……阮大小姐若有什么行动计划，可以先拿着令牌到听风楼……” 阮逐月忙摇头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人可用，太子的人就留着自己用吧……” 百里宸举着的手微微一僵，又继续将令牌递上前，清冷的声音瞬间止住了阮逐月推辞的话。 “我是怕，今日阮大小姐当着我暗卫的面将我掳走之事再发生，不如以后互通有无。我有任何消息，会让人送去威武将军府，阮大小姐若有事，就去听风楼。” 哦，也是~阮逐月讪笑两声。 若今日不是太子的暗卫有点天然呆，反应慢，和她怕不是要打起来？ 再惊动了军粮仓内守着的官兵，徒增烦恼，又暴露自身，不划算不划算。 太子这个方法好！往后一起行动，事半功倍。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了！” 阮逐月将令牌一收，看了看时辰，这一番折腾已经将近二更，再不回去祖母肯定要担心。便对太子点点头道：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吧。” “不必。”百里宸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他为何需要她送？他有如此娇弱吗？ “那怎么能行呢？你的暗卫留在了这里，身边又没跟其他人，这里距离皇城还有挺远的，多不安全啊，还是让臣女送你回宫吧？”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不明白太子傲娇个什么劲儿？自己身体不好，自己不清楚吗？扭扭捏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呢。 “孤说了不用就不用！”百里宸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转身就走，再不跟面前自来熟又莫名其妙总是把他当柔弱娇花的少女说一句话。 为免她再跟上来歪缠，百里宸手心无声铃铛微动，就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一副忠心护卫的模样。 阮逐月见状，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身边跟得有人呢，那就不用她跟着了。 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看向两眼朦胧快睡着的小桃，招呼了一声： “小桃，咱们也回府睡觉去。明天再继续……” “明天？明天还要继续吗？” “是啊，不过明天就不用你跟来了。”好笑看了眼小桃。 小桃一听立马不干了，嘟起来嘴巴不服气道：“小姐，奴婢不答应。今天小姐让奴婢爬树，奴婢蹭蹭毫不犹豫就爬上去了，就是监视盯梢也一点没有含糊。小姐您不能就这么抛弃我。” “哈哈，难道小桃你爬树盯梢上瘾了吗。好吧，既然你喜欢，那明天继续爬树可好？” “哎呀小姐，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小姐就会欺负我，明明太子殿下都说了有暗卫，不需要咱们了，小姐还故意这么说。哼！” 逗小桃逗得差不多，阮逐月捏了捏小桃嘟起来得脸蛋儿，嘻嘻笑道： “好啦好啦，剩下的一只烧鸡奖励给你吃了。下次还带你出来，行了吧？” 主仆两人嬉笑着朝威武将军府行去，早就离开不见了人影儿的百里宸却从黑暗中踱步而出，不自觉将手指放在了唇边，眼神意味深长。 原来，是吃了烧鸡么？ 呵~ 全洛城，能够和她一般入夜出来乱逛，还啃烧鸡，手都不洗干净的，恐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吧？ …… 太子暗卫连着三日紧盯着邻水坡军粮仓，都没有再发现什么异样，但这并不能让阮逐月感觉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前世粮草是实实在在丢了的，而且没有找回来，尤其是后来太子失势，贤王得势之后，这件事更是被有意压下，不了了之。 所以她虽然占了重生的优势，但也并不知道那批粮草究竟是如何被偷走的，不能不小心。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思绪万千完全睡不着的阮逐月，没有惊动丫鬟，独自一人出了门。仿佛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若她现在静坐家中定然会后悔一般，甚至邪门儿。 到达临水坡军粮仓外的那棵大梧桐树上，果然发现异常。 平日里军粮仓内都是士兵持着火把时不时有规律巡逻，今日里面却静谧一片，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殿下的暗卫呢？ 正准备起身潜入军粮仓的阮逐月，看到一个黑影迎面而来，看到她的瞬间甚是意外，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拱手低声道： “阮大小姐，您来得正好，军粮仓内负责守卫的士兵，全都中了迷yao睡着了，属下正要去向殿下禀告。” 阮逐月眼前一亮，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 第34章 无底洞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暗卫点头迅速离开，阮逐月不敢靠太近，仍旧回到那棵可以俯瞰整个军粮仓的大梧桐树上，静观其变。 大约一刻钟时间后，和军粮仓相连的那座码头上，忽然冒出来两队步履轻盈的黑衣人人，他们头上戴了黑色帏帽，帽沿压得极低，别说阮逐月隔得这么远了，就是十米以内去看，也看不清楚面容。 军粮仓连接码头的大门从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两队人迅速通过后，又再次分裂，成了每五人为一组的小队伍，足有十队。 每小队冲向一个存放粮食的高台，将遮挡的防水布小心取下后，和阮逐月预料的一样，开始搬运一袋一袋的粮食。 可是怪事发生了。 所有人都只将粮食搬运到距离围墙不远的两棵大杨树下，并没有搬出粮仓之外。 两棵大杨树的位置，恰好是一个视线死角，阮逐月看不清楚那里发生着什么。有心想走近去探查，可此时那里人影攒动，根本无法近身。 阮逐月只好找了个尽量不打草惊蛇的位置继续死死盯着军粮仓内的动静，那里忙活了足足快两个时辰，东方已经露出来鱼肚白，所有的粮草都被搬到了两棵杨树下。 等等…… 所有的粮草都堆在了杨树下？ 两棵杨树下地方才多大啊，放上几十石粮食没问题，上万石粮食都搬过去，根本不可能。这么看来，那里似乎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的存在。 无底洞？ 阮逐月深思，却将目光放在了距离军粮仓最近的一座庄园。隔着上百米的一片树林，那座庄园内的情形看不甚清楚，不过她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要验证这个猜测，便需要探一探那座庄园。她需要人手，可是太子的暗卫去了两个时辰报信，怎么还没回来？ 也太不靠谱了！ 阮逐月摇头，果然是皇上给的，就是不如自己培养的得用，一定是看她来了，那暗卫报完信儿就偷懒去了。太子殿下太不容易了，往后，还是她好好训练出来几个得用的暗卫，送给他好了。 某个正在赶路的被吐槽暗卫此时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狐疑抬头看天，有人骂他吗？ 哎，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回宫给太子殿下报信儿，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话，殿下就在睡梦中突发心疾。东宫内连夜传唤太医，就连皇上都惊动了。这会儿人才刚散尽，太子殿下也重新歇下了。 临水坡军粮仓的情报还没来得及禀告，暗卫想了想，就在太子床头留了张纸条，决定自己还是先返回军粮仓守着，毕竟他盯了好几日了，再换其他人，殿下也不会放心的。 希望那里暂时没出什么事。 等暗卫赶到时，发现军粮仓内一切如常，士兵们照旧举着火把列队巡逻，木架上毡布高高陇起，到处都安安静静的。要不是暗卫先前亲眼看到那些士兵中了迷yao，还真的以为今夜和往常一样一切如常。 阮小姐去了哪里？ 就在暗卫决定进入粮仓内一探究竟时，发现距离军粮仓正西不远处的一处民宅，忽然燃起来熊熊火光，还伴随着人们惊叫的声音。 “走水啦！走水啦！” “快来救火啦！” 军粮仓内守卫的士兵听到喧哗，立刻也警觉起来，派出了几个人出门查探，而粮仓内也准备好了水和沙土等物，防止火势控制不住蔓延过来，能够及时应对。 此时再进军粮仓，已经无法掩藏身形，暗卫略一沉吟，便朝着民宅起火的方向飞掠而去，却在半路上和阮大小姐撞了个正着。 “阮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那边起火了，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火是我放的。”阮逐月掸了掸身上的飞灰，咳咳两声示意暗卫息声。 两人隐藏在暗处，看到官府已经有人进了起火的那座庄园救火，阮逐月满意点头。一回身看到暗卫还一脸的懵懂，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去宫中传信，是顺便喝了茶，吃了饭又睡了一觉吗？我要是指望你，这个点儿再回来盯梢，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暗卫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也自觉失职理亏，并不辩驳。 “阮小姐一直盯着，今晚可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呵，异常大了去了。军粮仓内粮食，已经全部不翼而飞。”阮逐月目光冷冽，语气中还有着无人察觉的后怕。 “什么？不会吧！方才我看木架上毡布还好好盖着呢……” 阮逐月一个眼神横过去，暗卫止住了声音。肯定是出事了，要是没出事，阮小姐不可能无中生有。 这下暗卫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离开的两个时辰出这么大的事，太子殿下若是知道的，怕不是要直接撤了他。 “哼！放心吧，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粮食去了哪里也心中有数。现在只需要太子殿下配合，粮食就能找回来。” 暗卫脸上闪过为难，“可是殿下他，刚刚心疾发作，今日还不知身体如何，能否出宫呢。” 这下轮到阮逐月惊讶了，太子他竟然突发心疾？ 怪不得暗卫去了那么久没回，原来是太子自己出事了。 “现在太子如何了？” “请了太医，殿下吃了药用了针，已经好了许多，重新歇下了。所以属下还没有来得及禀告殿下军粮仓内的异常。” 阮逐月点头，“你做得对，方才是我错怪你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太子出马。这样，你走一趟五城兵马司，如此这般……” 暗卫领了命飞快离开，阮逐月仍旧在原地守着，看那庄园内被自己放起来的火势渐渐熄灭，官府的人已经准备撤离。 暗卫啊暗卫，你速度可得快点儿。耽误下去人再不来，我还得把你家主子抓出来才能成事了。 就在阮逐月嘀咕的时间，就见一堆士兵骑马急速而来，而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管策。 管策三十出头的年龄，身姿挺拔、武艺超群。前世里临水坡军粮仓的粮食不翼而飞，皇上正是点了他来协助查案，可惜最终因为案情毫无进展，管策又被人无中生有恶意弹劾，最终竟然被皇上罢了官，郁郁返回故里。 阮逐月只知道，他是个极有才华之人，若是这次军粮仓案能够让他查出案子实情立下一功，将来必能成为太子的一大助力。 至于她为何会知道事成之后那管策会效忠太子，当然是方才暗卫的功劳了。 第35章 背上荆条 没错，她让暗卫拿了太子的令牌去给管策送信，说发现庄园内私设暗道，或许和临水坡军粮仓有什么关联。 虽然只是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但管策此人任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军粮仓也算是他职责范围之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的出事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因此，阮逐月算准了，他只要收到消息，一定会来。 只要他来，阮逐月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那着火的房屋，她都能发现的异常，以管策的聪明不难看出来异样。 接下来，只需要看好戏，静观其变就是。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庄园内就响起来一阵骚动，管策带来的士兵中就有一队直奔临水坡军粮仓，又是一阵连锁的反应之后，那两棵有问题的树竟然被连根拔起，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 而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一阵风吹来，原本还鼓囊囊的存粮木架上，像是被什么瞬间吸干了，防水毡布再也没了支撑，在一众士兵的惊呼声中软塌塌落在平坦的木架之上。 原来那里，已经一袋粮食都不剩了。 管策看了看装满粮食的地洞，又看了看整个空荡荡的军粮仓，不由得后背发凉。 若不是太子的暗卫过来报信，他收到消息时，恐怕就是此刻整个军粮仓内粮食不翼而飞之时。作为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皇上肯定会让他彻查，一时查不出，追不回粮食，那南疆的军队就要断粮。后果…… 管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欠下太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一个足以决定他是生是死的人情。 不再犹豫，管策沉声下了命令： “来人，将这里的人全部看守起来，任何人不得再出入。我现在进宫面圣，等待圣上发落。” …… 阮逐月是踏着晨光回到自己的明月居的，看到失踪了的大小姐终于回来，矜持的丫鬟小玉还好，就是扑上来忙给主子换衣裳，小桃却是差点哭了出来，一脸的委屈巴巴，将阮逐月的负罪感都勾上来了。 她忙解释道： “昨儿个半夜睡不着，就出去溜达了。怎么了，祖母已经知道我彻夜没回吗？” 手中拿着帕子给小姐擦手的小玉点点头，语气欲言又止。 “小姐，老夫人让您回来了就去东福苑。还要……还要您背上荆条。” 小桃猛然点头，满脸的忧愁，急中生智出主意道： “小姐，要不您就说进宫了吧。您不是要保护太子殿下吗，就说太子殿下临时召唤，您推辞不得。” 阮逐月挑眉，小桃还真是，关键时刻想出来的主意，不忍直视啊。 且不说大半夜的太子怎么找到她，就是宫中一到时辰就下了宫禁，任何人不得出入，她进宫做什么？ 做错事就做错事了，祖母打一顿出气就是，再撒谎，可就错上加错了。更何况，今日的事，她本就没打算瞒着祖母。 “好了小桃，给我更衣准备荆条，这就去给祖母请安。” 东福苑。 王嬷嬷听了丫鬟关于大小姐已经回来的传话，点点头快步走向后头的小花园，那里老夫人正在打一套伏虎拳，整套四十九式完毕后，就只有脸色微红，鬓角出了薄汗，丝毫没有气喘吁吁。 看老夫人已经停下来，王嬷嬷忙亲自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趁机回禀道： “老夫人，小姐回来了，现在正回明月居更衣，应该马上就会来东福苑了。” 老夫人面色不变，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接过王嬷嬷手中帕子擦了擦汗，却并不停歇，继续抽出来一柄短刀，竟是沉稳有力地练起来了穆家刀法。 “大小姐到……” 随着婆子的通报声，阮逐月也直接到了东福苑后头的小花园内，老夫人此时刀挥舞成了一片刀影，仿佛没听到通报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甚至随着阮逐月的走近，刀锋呼地一转，朝着自家孙女的面门劈了下来，没有丝毫的含糊。 阮逐月也瞬间紧绷了身体，手中没有兵器，干脆抽出来背上荆条，将其当成木棍，左撩右劈，和祖母的穆家刀法战成了一团。 不用内力，纯粹招式上的比拼，四十多招过后，阮逐月就被祖母一刀砍断荆条，刀锋划过她的衣角，削下来一片衣衫。看得东福苑丫鬟婆子们俱都凝神屏气，几乎不敢呼吸。 阮逐月将手中荆条一扔，对着祖母拱手行礼。 “祖母厉害，月儿输了。” 老夫人看了眼笑盈盈的孙女，注意到她眼中血丝，原本要出口训斥的话，也被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对着阮逐月轻瞪一眼开口道： “先进屋来。” “王嬷嬷，去吩咐将大小姐的早膳拜在花厅。大小姐陪我说说话，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周围人答应着，俱都退下了，阮逐月上前一步挽住了祖母的胳膊，趁机撒娇道： “还是祖母最疼我啦！我就知道，一大早叫我过来，就是给我准备了好吃的。小桃那丫头，还担心祖母您要用荆条打我呢，嘻嘻……她们都白担心了，祖母您可不舍得打月儿。” 老夫人嗔了眼恃宠撒娇的孙女，语气严肃道： “今儿个怎么撒娇嘴甜也没用了，彻夜不归，你可知道这有多严重？且不说传出去旁人如何议论看待你，就是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了武功比你高强之人，出事了怎么办？” 阮逐月忙低头：“是是是！孙女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独自一人夜半出门了，真有急事，我就带上丫鬟一起……” “你……” 穆老夫人被孙女故意曲解意思，气得朝着她头上轻轻一拍，还是毫无震慑力。 祖孙两人来到屋内，不等祖母追问，她就将晚上出去发现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祖母。 当听到军粮仓内粮食竟然是被藏到早就挖好的地道之内，穆老夫人面色沉肃，不自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内踱步。 “月儿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竟是最少一两个月之前便算计上了军粮仓内粮草？” “没错祖母，这人，不想让父亲顺利打胜仗呢！” 阮逐月眼光幽深盯向皇宫的方向，仿若地狱穿越业火而来的鬼魅。 第36章 她凭什么这么懂自己？ 皇宫，紫薇殿。 听完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管策的报告，皇上怒了…… 皇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来人，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办案，务必将这桩案子一查到底。朕要将胆敢对军粮仓动手的幕后之人全部揪出，若谁有包庇舞弊者，统统按同犯处理！” 苏培英躬身硬是，自去安排传旨了。 嘉坤帝转头看向管策，面色稍缓。 “管策，你这次做得不错。幸好有你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朕命你全权接管临水坡军粮仓，做好粮仓守卫和南疆战事的粮草供应。等南疆大捷，朕自会按功行赏，少不了爱卿的一份功劳。” 管策忙磕头谢恩。 “谢皇上隆恩，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不负皇上厚望。” 嘉坤帝满意点头，挥手令管策退下，自己则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深沉。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东宫之中，刚收到消息的太子百里宸以手抚胸，轻咳两声，蹙眉看向暗卫。 “……你是说，咳咳，若不是阮大小姐突然出现，昨夜军粮仓内粮草就会全部不翼而飞，无人察觉？” 暗卫想了想，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试想一下，他本来就是发现异常准备进攻禀告太子殿下的，可是殿下互发心疾耽误了，等他再回去，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若不是阮大小姐指出来，他还以为那些鼓囊囊的一个个木架还装着满满的粮食，谁知道已经空空如也了呢？ “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你的确办事不力……不过，也不能全怪你，有人在我的殿中染了躁热的熏香，导致我心疾发作，宫中有人，已经察觉了你的行踪，一举两得不想你再回军粮仓呢，不过他算漏了阮大小姐。” “是谁要对殿下不利？” 暗卫脱口而出，百里宸却微微敛眸，没有言语。 想要他哪次心疾发作，直接一命呜呼的人，多了去了。 “这些你不必管，帮我去威武将军府送一封信，约阮大小姐今日午后在听风楼见面。” “属下遵命！” 阮逐月收到太子约自己的消息时，还有些讶异。不是说晚上才发了心疾吗？不好好休息又跑出宫来，合适吗？ 但是她心中有个想法，最好也是要见太子一面才能够验证的，所以听风楼还是得去。 想了想，阮逐月转身对小桃和小玉吩咐道： “去我的小库房里找一找，将父亲先前送给我的玄铁短匕拿出来。还有，上次我让你们去配置的救心丸，也给我装好了。” 小玉和小桃分头行动，很快拿来。 玄铁短匕很是小巧，阮逐月直接放入了腰间，和自己其他的暗器归拢在一处。而那瓶小小的救心丸，则小心翼翼珍重再珍重地藏在了哅前的位置。 “小姐，您要出门得带上我啊，我可以给您把风。” 小桃一看小姐把东西收拾得妥妥贴贴，压根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不由得急了。 再这么下去，小姐习惯了去哪儿都不带自己，她大丫鬟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行了小桃，这次不带你，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 小桃一听小姐有任务，眼睛都亮了，忙凑过来。 “小姐，什么事啊，请吩咐！” “和小玉一起收拾行李，我要出远门。你和小玉都随我一起。” “好嘞，小姐，咱们要去哪里啊？” “到时间你就知道了。” 阮逐月神秘一笑，抛下两个丫鬟独自出门了。 听风楼，距离威武将军府隔着两条大街，并不算远，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茶楼。当阮逐月来到前台，早就注意着门口动静的茶楼管事忙迎了出来，躬身行礼。 “客人里边请，请问小姐一共几位啊？” 阮逐月淡然一笑，伸出的掌心露出来一枚金色令牌，管事一见到金牌脸色微变，躬下的身子弯得更低了。 “原来是贵客，小姐楼上雅间请。” 管事亲自带路，将阮逐月带到了听风楼三楼一个并没有挂铭牌的雅间内。雅间门由内而外打开，里头正端坐着一身浅紫色锦袍，肤白如玉，眸若星辰的太子百里宸。 看着面前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太子，阮逐月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 “我来晚了，太子殿下久等了吧？” 就在阮逐月打量百里宸时，百里宸也认真看向了面前一身淡蓝色衣裙，和往日里要么衣衫不整、要么一身或黑或玄色的练功服完全不同的少女。 今日她的头发没有挽起，而是任由长发散落腰间，随着走动几缕俏皮的发丝飞扬起来，抓住了百里宸所有的视线。 那几缕调皮的发丝，就像面前少女一般，活泼明丽，不甘平庸。 百里宸愣神的动作没逃过阮逐月的眼睛，她低头朝自己身上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莫不是看我穿女装，认不出来了？哈哈，没办法，我要是不穿裙子，我家丫鬟就不许我出门，只好委屈殿下的眼睛了。” 百里宸回神，脸色微红脱口而出，“很漂亮。”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夸了阮逐月，想要收回似乎已经不可能，百里宸脸上尴尬一闪而过。 还好阮逐月听了并没有多想，而是落落大方道了谢： “多谢太子殿下夸奖，那我以后就多穿裙子啦。” 百里宸敛眸，不再继续这个漂亮还是不漂亮的话题，再说下去，他觉得自己需要拿个冰袋敷在脸上，脸才不会烧起来。真是见鬼了，每次见到她，都会被她给带偏话题！ “阮小姐，今日请你来，是为了感谢。昨夜军粮仓一案我已经知道了，我的暗卫已经被有心人盯上，多亏阮小姐及时出现，才没有酿成大错。” 百里宸郑重神色，起身对着阮逐月微微躬身行礼。 还沉浸在上一个穿裙子话题中的阮逐月回神，忙摆手摇头，澄清道： “不关你的事，我盯着军粮仓是为了我父亲，可不需要太子殿下感谢什么。相反，我还要感谢有太子殿下这个活靶子在，刚好可以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昨夜凌晨殿下的突发心疾，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百里宸点头，眼中冷色闪过。 阮逐月验证了心中猜测，同样也神色冷肃，继续道： “殿下，只要将对你下手之人揪出，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军粮仓案的真正幕后黑手。此人拿我西楚战事为赌注，已经不仅仅是要针对我父亲或者针对太子殿下你，而是想要动摇我西楚王朝的根本！” 阮逐月字字掷地有声，全都和百里宸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抬头看向阮逐月，骤然有种怪异的疑惑。 她阮逐月凭什么这么懂自己？ 第37章 第三次了 正侃侃而谈的阮逐月：…… 这太子殿下，又发呆了。 一定是因为晚上心疾发作，精神不济了。这么一想，对那个故意对太子下手之人，更加痛恨，也更后怕。 在戒备森严的宫中都能对太子出手，若是不抓出此人，太子心疾多发作一次，就多几分生命危险。让太子死于心疾发作，还会神不知鬼不觉，真好算计！ 哼！可惜她早就预料到了，不会让对方得逞的。 如此想着，阮逐月摸出来一个小小的青色瓷瓶，递到百里宸的面前，示意他打开看。 “这是什么？”百里宸狐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叫救心丸，是我特意让人去调配的。殿下觉得心悸时，就服下一粒，能够快速缓解胸痛胸闷，减少心疾真正发作的次数。” 百里宸脸上一黑，将青色瓷瓶一推，冷冷道： “我有太医院配制的急救药，就不劳阮小姐费心了。” 竟然给人送药吃，哼！这个阮逐月，真的自来熟到没救了。 就算他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但也没兴趣真的和她走太近，重蹈前世被人算计利用的覆辙。 “这你就不懂了，太医院的人虽然医术高明，但他们为皇族看病本就战战兢兢，不敢用太烈性的药，只一味求稳。他们的药长期保养可以，临时急救就差些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救心丸是我特意找民间圣手用上好药材调配的，效果绝对让人惊艳。” 阮逐月可没注意到太子的小心思，仍然继续卖力推销手中的救心丸。 看太子还是无动于衷，干脆上前一步，霸王硬上弓，不对，霸王硬塞药，伸手将药瓶就往百里宸的哅前衣襟中放去。 百里宸被唬得一跳，忙自己伸手接过药瓶，哭笑不得。 第三次！ 这是阮逐月第三次不请自来摸上自己的哅口了。 百里宸已经无力吐槽，将药瓶接过后打开放至鼻尖轻嗅，一股药的清香扑鼻而来，从小就吃药的他，仅凭气味就闻出了里头几味正是治疗他心疾的名贵药材，心中大定。 不管这药管不管用，大抵是不会吃坏人的，他收着便是了。 “多谢阮小姐。” 阮逐月看百里宸终于乖乖听话，嘿嘿一笑。小样儿吧，还治不了你。 “对了，军粮仓那边的案子已经揭开，有了这次，皇上定然会对粮草更加关注，往后大抵是不会再出问题了。所以我准备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我不在京城，不能保护太子殿下，这柄玄铁短匕殿下也贴身收好，以防不测。” 有了救心丸的前车之鉴，未免再次被阮逐月上下其手，百里宸果断伸手接过玄铁短匕。 没想到匕首入手之后格外沉重，百里宸拔出刀鞘后，刀锋寒光闪闪，周身都有了一股摄人的寒意。 不亏乃是玄铁打造，好刀！ “原来我在阮小姐眼中，是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废人，要劳你如此照顾，真是多谢了！” 百里宸将玄铁短匕收起，口中说着感谢的话，眼中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感谢，甚至故意曲解阮逐月对他的关心。大概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继续和她保持距离。 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靠近少女，走近她的内心，了解她、时时看着她。 这样的想法太危险。 对于百里宸又忽然竖起来的冷硬面具，阮逐月一点没介意。百里宸究竟怎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他这样做，就是自己太子的傲娇性子又冒泡了。 收了自己的两样东西，不好意思了呢。 “太子殿下不用感谢我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可是得了皇上的口谕，让我保护太子呢。” 一句话软软顶回去，果然看到百里宸脸色微黑，阮逐月哈哈一笑，冲着傲娇的太子拜拜手。 “太子殿下慢慢用茶，我先告退了。最近不在京中，殿下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哟。” 说完不等百里宸回话，便轻笑着离开了那个雅间，留下百里宸神色变幻莫测，有种出去把人抓回来的冲动。 门外守着的桑枝恭送阮大小姐离开后，回到雅间，见自家主子又是这副让他看不懂的神情，忍不住转头看向阮大小姐离开的方向。 阮大小姐每次见自家主子，都能让主子要么发呆，要么生气，要么神情莫测。太厉害了！ “桑枝，回宫。” “是，殿下！” 桑枝乐呵呵答应着，心中却想着，殿下还是要多和阮大小姐接触才好，每天守着那冷清的东宫不是看书就是看奏折，殿下也太孤单了。 …… 刚回将军府的阮逐月，在门房碰到凌战，凌战递过来一个密封的小小竹筒。 “大小姐，方才有人送来的。” “多谢凌叔。” 正要离开，身后又响起来凌战的声音。 “大小姐，往后若有需要夜晚出门办的事，吩咐我就是。我凌战虽然腿上不灵便了，但却比一些不靠谱的暗卫还是要强上许多，不会暴露自己。” 不靠谱的暗卫？ 哈哈，阮逐月瞬间就明白了是谁，太子家那个来过将军府两次的暗卫，翻墙进的明月居，没想到被凌叔给发现了。这个倒霉暗卫。 “好的，多谢凌叔了。” 阮逐月点头应下，心中更加坚定了，等这次出门，一定尽快寻觅两个更靠谱之人，送给百里宸。 回到明月居打开小竹筒，里头的消息是二当家颜文渊送来的。 颜二说他已经顺利通过白鹿书院入院考试，再次感谢阮大小姐的安排，然后就是汇报了这几日盯着永兴侯府的情况。 自从永兴侯府三公子纪景瑜当众丢丑，永兴侯府也正式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所以这几日永兴侯府都是紧闭大门，除了时不时还要出门遛鸟的永兴侯，其他主子们都不出门了。 不过就在今日，也就是军粮仓一案在一大早传开后，永兴侯府就有个小厮出门了，那小厮出门既不去采买，也不去办事，而是鬼鬼祟祟地来到宫门口，往宫里头送了封信。 负责盯梢的是元尊，一经发现异常，就立马送信过来了。 阮逐月捏着信笺的手微微一动，信纸扑簌簌化成碎片从指尖落下。 她冷笑一声。 这个纪景瑜，还是没有死心呢！ 也好，趁着他还没离京，就再补上一脚，彻底断掉他对贤王的念想。 第38章 选一位神助攻 纪景瑜只用一封信，就让贤王百里鼎愿意忘记宁乐长公主府那一幕，再给他一次机会。 足以证明此人心思之深沉，非常人所能及。只要给他机会，他必能再次成为贤王的得力心腹。 而想阻止这一切，阮逐月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给纪景瑜打上太子一脉的标签，令他永世在贤王面前都撕不掉。 想想为何临水坡军粮仓案爆出来之后，纪景瑜给贤王送信，贤王有了回应？这中间必定有关联。 兴许是贤王有参与，怕查到自己头上，纪景瑜恰好给出了一个脱身之策。 又兴许，是纪景瑜投贤王所好，想出来什么恶毒的法子想要把军粮仓案这把火烧到敌人身上去。 总之，一定是对贤王有利之事。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对贤王有利之事，彻底变成不利，从而使贤王彻底恨上纪景瑜，不必她再出手，就让永兴侯府的日子生不如死呢？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够起到神助攻的作用。 宁乐长公主。 阮逐月翻了翻案头，拿出来一封宁乐长公主府送来的请帖。是约了她过府去赏花品酒的，长公主说府上新进来一批舞剑的姬妾，其中一位还是从江南十二坊之一剑舞坊中特地搜罗来的头牌，进京后还未在人前露过面，特地单独请阮逐月前去私鉴。 宁乐长公主什么德行，阮逐月再清楚不过。 这是因着上次宴饮，她太爱现，被长公主给盯上了，想要和她单独见面，“增进了解”呢。 帖子昨日收到，她就嗤之以鼻，扔下不管了。不过今日一看，这倒是最便捷的方法来对付纪景瑜，她就勉强去一趟长公主府，和那宁乐长公主周旋一番。 阮逐月的回帖送到宁乐长公主面前时，她正在和驸马在书房中品鉴书画，扮演一对恩爱美满夫妻。 贴身女官将回帖递到宁乐长公主手中，她打开一看，顿时唇角露出来一个妩媚妖娆的笑容，对女官吩咐道： “去准备着，明日阮小姐到了，直接请到畅春阁，不得怠慢。” “是！” 女官低垂着头，目光中的奇异谁也没察觉。 得了梦寐以求的回帖，宁乐长公主再没了和太子虚情假意的心思，抬头淡淡笑道： “驸马辛苦了，早些下去歇息吧。本宫听说，最近南疆战事越发地紧张了，各部都要配合打好南疆的仗。驸马若是忙碌，明日下朝不必着急回来，就歇在别院吧。” 这是宁乐长公主和驸马季鹿之间的默契，若公主说请驸马住在别院，就是公主府不方便驸马回来，季鹿总是很识趣，毫无怨言下了朝直接回别院去休息。 如此，两人才能相敬如宾，和和美美。 季鹿已经看到了公主帖子上那个名字。 是她？威武将军府大小姐，阮逐月。那日在花园中见过一面，俏皮灵动少女的影子，就这么钻入了季鹿的脑海当中。 他微微蹙眉，深深看了眼宁乐，不发一言转身而去。 宁乐长公主也不以为意，驸马离开后更加肆无忌惮。想到明日便可以对那个容貌绝色，飒爽出尘的女子一亲芳泽，心中便有一股业火升腾而起，转头盯上了身旁一个端着果子容颜娇俏的小宫女。 身边女官自是明白自家公主的性子，见了这情形，飞快将无关人等清理出去，小宫女这是第一次到公主身边伺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堵上嘴巴带了下去，看那方向，正是送往了畅春阁…… 第二日，阮逐月特地换上了一身色彩柔和的浅紫色描缠枝花曳地长裙，头上戴了银凤镂花的长簪，行走间清丽脱俗，仿若仙子坠入了凡尘。 这模样，直接将自家丫鬟们都给看呆了，小桃更是直接掐上了自己的胳膊，不确定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小姐吗？好美哦！” 阮逐月得意扬起了下巴。 “当然是我了，你家小姐我可是文武兼备、内外兼修。上能提刀上战场砍敌人，下能写诗画画弹琴。小桃，别这么惊讶，对你家小姐我这么没信心啊？” 几个小丫鬟捂着嘴偷笑，小桃狐疑道： “可是小姐，您不会弹琴呀，画画还行，写诗您可是最讨厌了，说那都是酸腐文人的无病神吟。” “咳咳咳……小桃，你净瞎说什么大实话？你家小姐我不要面子的啊？咳咳……罚你在家闭门思过，把我上次教你的少林长拳练上五遍。小玉，你来监督小桃。” “是！”小玉含笑应下了，其他丫鬟们也都咯咯笑成了一团。 小桃还没来得及反抗小姐出门不带她，阮逐月脚下几个变幻，竟然鬼魅般消失在了明月居的门外。 小桃长叹一声，任命去练少林长拳了。哎……是不是只有哪天她练得武功和小姐一样厉害了，小姐才不会总抛下她？ 当自家小姐的大丫鬟，怎么这么难啊！！ 阮逐月出门后，威武将军府外已经停了一辆长公主府的马车。 女官侯在车外，看到阮大小姐出来的瞬间，也晃了晃神，一时惊艳。以往怎么不觉得呢，威武将军府的阮大小姐，容貌竟然是京城贵女中一等一的拔尖儿。 她仔细回想以往见到这位阮大小姐的情形，似乎穿衣都是不伦不类，言行举止更是太过拘谨，透露出一股子小家子气。 也就上次，她独树一帜穿上类似男装的玄色练功服，那股飒然出尘的气质才算是衬托出来，直接抓住了长公主的眼球。 今日阮大小姐穿着风格和上次截然不同，但又展现出了另一种女性的婉约美。 女官已经可以肯定，公主殿下见到今日的阮大小姐，只会更加喜欢。 果然是人靠衣装，才会有如此大的气质反差？ 女官胡思乱想的时间，阮小姐已经走到了近前。她忙将所有的情绪敛入眼底深处，恭恭敬敬道： “奴婢给阮大小姐请安，小姐里边请。” 阮逐月淡淡点头，避开女官想要扶她的手，一个轻跃仿若飞燕般悄无声息跳上了马车。 女官坐上马车前沿，对着车夫轻喝一声： “出发，回长公主府。” 第39章 冲撞马车 长公主府的双驾马车，占满了大半的街道，过路的百姓们全都自觉让行，无论是冲幢了马车，还是马车上的贵人，都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开眼，手中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竟然朝着长公主府的马车直直撞了过来。 车夫及时勒住了马，但其中一只马儿被这一撞，受惊之下竟然扬起前蹄，冲着冲幢之人踢过去。 那人手里东西掉了已经很生气，此时再看到畜生不长眼竟敢挑衅，将眼睛一蹬，嘿地一声怒吼，竟然直接用手接住了马儿的两只前蹄。 马儿前蹄被止住，动弹不得，不由得嘶鸣出声，眼中越发一片血红。旁边的另一只马儿感受到同伴的暴怒，竟然也躁动起来，在原地打转，将马车车厢捎带得一阵晃动。里头的阮逐月还好，外头坐着的长公主府女官，已经从车沿上掉了下来。 索性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摔下来高度也不高，没有受伤，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比较丢人罢了。 女官从地上飞快爬起，看向那个身高八尺，满面胡子，一身蛮劲儿和马儿对峙的汉子时，气得一口老血都差点吐了出来，冲着那蛮汉怒喝道： “住手，这是长公主府的车驾，休得无礼！” 汉字转头眼睛瞪得更圆，气呼呼道： “我管你是长公主还是长殿下，你的马撞上了俺，把俺东西砸了一地，还想踢俺，就得赔偿！今天要是不赔，俺就把这马脖子给拧下来，看这畜生以后还敢不敢撞人了！” 女官一听，这竟然是个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由得更气了。她作为长公主府女官，到哪里都被人恭敬以待，何时遇到过这种浑人？自然不甘心落了下风，继续叱道： “你可知道马车上坐得是谁？这是威武将军府的阮小姐，我们长公主的贵客。再不让开阻拦长公主府车驾，可别怪五城兵马司的人对你不客气！” 还按着马蹄子的蛮汉听到威武将军府几个字，果然神色一变，后退两步顺势放开了马蹄。 那只马儿早就被面前的汉子震慑，因此被放开得了自由后，竟然老老实实，再不敢扬蹄闯祸了。 那蛮汉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马车，自言自语道： “威武将军府的小姐？那不是永兴侯府三公子以前的未婚妻吗？上次还是永兴侯府三公子给俺们清风寨送信，说俺们山上有硝石矿，让俺们交给太子立了一功。那就算现在这位小姐和永兴侯府不是姻亲了，好歹也是旧相识，俺们可不能冲幢了这位小姐，给三公子添了不痛快。” 自言自语完毕，蛮汉拱手冲着马车厢大声道： “对不住了将军府小姐！上次俺们清风寨劫了你，这次又恩将仇报冲幢了您，俺给您赔不是了，这就退下！” 说完胡乱捡起来地上散落的包裹，头也不回挤进人群不见了。 女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将人揪出来打一顿出气，但是一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再耽搁下去，回府公主就要怪罪了。只好气呼呼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往公主府赶。 可冷静下来的女官越想越不对劲儿。 方才那人，就是因为发现硝石矿立功，被朝廷招安的清风寨土匪吧？怪不得一身蛮力吓人。 可是方才他嘀咕什么？说发现硝石矿是永兴侯府三公子提点的？最后这硝石矿的功劳，可是全部记在了太子的头上。 想想就更奇怪了，清风寨土匪可是劫了永兴侯府三公子的新婚妻子，导致威武将军府就此退婚，媳妇都没了。遇到这种事，直接打上土匪门前都不算过分的，可是这永兴侯府三公子，竟然还给清风寨的土匪们送消息，送功劳？ 他图什么啊如此以德报怨？ 若是女官没记错，以前那永兴侯府三公子名声还没毁掉之前，贤王殿下还在公主面前提起过他，说他为人多智，有将相之才。大有考察一番就收为幕僚的意思，而且那位三公子自己对贤王殿下也很是热络，因此公主才会屡屡邀请他进长公主府赴宴。 可是这纪三公子行事怎么如此颠三倒四，还暗中给太子送功劳。等等，除非…… 女官心中一凛，这个猜测太大胆，她不敢再想下去。勉力压着自己神情的异样，准备回府后，再和公主细细禀告。 女官面上神情莫测，全都透过车帘晃动落入了阮逐月的眼中。 她勾唇一笑，成了。 最少，成了一大半了。怀疑的种子已经替纪景瑜埋下，接下来的嘛，就是让这个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宁乐长公主府，畅春阁。 畅春阁位于宁乐长公主府花园的一角，这里绿树掩映，花木葱茏，远远望去，只看得到高高楼阁的一角，根本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形。 能够进入畅春阁服侍的无一不是长公主的心腹，都是被下了封口令的人，畅春阁内的一切人和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头讲。 能够被长公主邀请入畅春阁的外人，会在女官的带领下，走过花园中仿若迷宫一般的小径才能到达畅春阁的门前。而后，来人也会要求不能带随从侍女，单独进入阁内和公主一起饮酒作乐。 曾经有幸被宁乐长公主邀请入畅春阁的闺秀们，出来后也都对里头之事闭口不谈，因此畅春阁哪怕在长公主府，也是个极其神秘的所在。 前世之时，是直到五年后有一次，邦国进献给皇上，皇上又转赠给贤王为侧妃的一位他国公主，惨死在了畅春阁。那位异国公主随从武艺高强，将公主尸首从畅春阁带出，畅春阁的秘密才大白于天下。 宁乐长公主残暴不仁，爱好磨镜之癖的秘密，也随之公开。 阮逐月在一名女官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畅春阁，她虽然唇角含笑，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度。眸光偶尔闪过的冷冽，却足以冰封天地。 她还真是荣幸呢，重生而来，第二次进长公主府，就有机会可以一探畅春阁。 若能够借此机会，提前曝光宁乐长公主的秘密，她阮逐月当然不会介意。 “阮小姐，畅春阁到了。公主在里头等着您呢，小姐请进吧。” 女官送到门口后及时止住了脚步，盈盈施礼准备告退。 第40章 畅春阁 阮逐月似笑非笑扫过神情紧张的女官，不再理会她，转身大步朝着畅春阁内走去。 进入畅春阁大门后，就有一股熟悉的甜香袭来，是有催情作用的香料。 早有准备的阮逐月，衣袖状似不经意间划过鼻尖，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畅春阁是一座足有八层高的楼阁，每一层布置的风格都迥然不同，此时第一层内空无一人，头顶却隐隐传来了丝竹和欢笑之声。通往上层的楼梯上铺着动物皮毛制作的华贵地毯，每踩一步上去，就仿佛走在云端，整个人都飘忽了。 若是此时她没有自带解药，被这畅春阁内的华丽绚烂一晃眼，怕是早就该不知身在何处，做了些什么了。 哪怕她身怀武功，在这里也没了用武之地。宁乐长公主，当真是个中高手，好算计呢！ 阮逐月沿着楼梯一直往上，一直到了畅春阁的顶楼。 这里竟然被布置成了铺天盖地的粉红，中央的位置一个高台，高台上伶人们全部衣着暴露，或抚琴或吹肖，极尽媚态。 饶是阮逐月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眼皮还是狠狠跳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住了，没让自己的表情太僵硬。 此时一个低柔的声音响起，“阮大小姐来了，快来本宫身边坐。” 距离高台不远处，一个用轻纱遮挡起来的位置，传来宁乐长公主因为有醉意而显得沙哑的声音，阮逐月定定看去，一动不动，仿佛想透过那轻纱看清楚里头人的面目。 但是失败了，再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而已。 看阮逐月还是一动不动，一个身姿妖娆的婢女走上前来，想要伸手去拉阮逐月，被她一个转身避过了。她眸光冷冽射向那不安分的婢女，婢女只觉得如坠冰窟，不自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冒冷汗。 这一变故突然，丝竹声骤然停住。 宁乐长公主从轻纱后缓缓走出，挥了挥手，无论伶人还是婢女，俱都飞快退下了，整个畅春阁顶层，只剩下了阮逐月和宁乐长公主两人，静静相对。 宁乐长公主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痴迷地盯着眼前散发冷气的女人。阮逐月只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好一会，宁乐长公主过足了眼瘾，似乎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是看着，她上前一步，试图拉上阮逐月的手，但是面前的女人忽然往后一步，来到高高的栏杆前，看着宁乐长公主府的美好风光，转头嫣然一笑道： “公主，这里风景真不错，臣女都想舞剑一曲助兴了呢。公主想不想看我舞剑呢？” 宁乐长公主被她这一笑恍惚了心神，胡乱点着头，仍旧想上前来抓住面前精灵一般的女人，但又被她一个闪身不知如何滑到了高台之上。 随手捡起来一柄没有开刃的舞剑，随手挥洒翩翩起舞，和上次处处透出萧杀之气不同，这次阮逐月展露的，是女子的温柔婉约和风情万种。 宁乐觉得，自己的一片心全都被面前妖孽一样的女人给带走了，心中邪伙直冒，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啃咬一番才罢休。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重物从高台上掉落，砸在了高台之下，也砸回了宁乐长公主的理智。 她捡起来那枚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是她从未见过的式样，狐疑道：“这是什么？” 高台上的阮逐月也停下了舞剑，看到那令牌的样子时，忽然面上变得通红，紧张兮兮吞吞吐吐了起来。 “没……没什么……是别人送给臣女的。公主殿下请把令牌还给我吧，时辰不早了，臣女要回去了。” “我若不给，你待如何？” 宁乐将令牌一收，逗弄起来面前的阮逐月。她忽然觉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还可以玩儿的更长久一些。 眼看那宁乐言行越发不羁放荡，阮逐月令牌已经露出来，早没了再和她周旋的心思。手中寒芒一闪，将金牌劈手夺了回来，指尖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伴随着婢女惊慌的声音。 “公主殿下，不好啦！驸马他，闯进来了。” “什么？给我拦下！” “可是，奴婢们都拦不住啊！” “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宁乐长公主忽然抓过旁边一条长鞭，就要朝着那婢女甩过去，斜刺里以只胳膊伸出来，及时拦下了他。 “住手，是我硬要进来的，与婢女无关。” 驸马季鹿淡淡的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阮逐月的目光。和太子百里宸的高冷傲娇不同，季鹿身上有很深的书卷气，面对他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有公子如玉太过美好的恍惚感。 尤其是这样如玉的公子，此时还用最温和的声音对着自己说话，阮逐月瞬间感觉，自己又可以爱了。 “阮小姐，门外有你威武将军府的人来接你，你先回去吧。我找公主，有话要说。” 宁乐长公主被驸马抓住了胳膊，撞破好事，脸上一片愠怒，再也兜不住，冷哼了一声。 “驸马找我有什么急事，竟然需要不请自来，闯我的畅春阁？哼！” 季鹿拉着宁乐胳膊的手没有放松，俯下身子在公主耳边低语了两句。宁乐脸色大变，狠狠将驸马季鹿的胳膊甩掉，头也不回离开了畅春阁。 阮逐月抬眸看向驸马季鹿，有个奇怪的念头升起。 “季驸马，你是特地来救我的吗？” 季鹿脸上微微一僵，又被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浅笑盖住了。 “阮小姐说笑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公主她……” 想说什么，对上阮逐月清亮的眸子时，又戛然而止，将话咽了下去。 “总之，阮小姐还是不要再来公主府了，你，好自为之。” 季鹿招手，一名侍女上前。“将阮小姐送出府去，不得有误。” “是，驸马。” 公主不在，这里唯一的主人就是驸马，因此婢女朝向阮逐月，做了个请的姿势。 阮逐月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对着季鹿微微点头。 “今日多谢驸马及时赶到，往后若有驸马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威武将军府找我。” 言罢，又冲着季鹿灿烂一笑，转身随着婢女下了畅春阁。 奇怪呢，和驸马季鹿所说一样，门口果然有一辆威武将军府的马车在等着，她一看驾车的人，竟然还是凌叔。 第41章 字如其人 “凌叔，你怎么来了？” 凌战深深看了眼长公主府尚未完全关闭的大门，这才转头对阮逐月道： “小姐先上车，咱们回府再说。” “好！” 凌叔突然来接自己，阮逐月很是意外。 要知道，她来长公主府的计划，可是谁都没提。她原本是想，将那块太子送给她的金牌露出来，引起宁乐的注意后，便在畅春阁制造点骚乱，趁机脱身。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硬闯着离开呀，总归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可没想到，驸马季鹿出现的太及时，她压根没有了用武之地。 想起来季鹿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阮逐月有些害羞地咬了咬下唇。 这个季鹿，还真是好看呢！每见一次，都觉得更好看几分，怪不得当初会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只是可惜了的，好好一个美少年，竟被宁乐这个屎壳郎给糟蹋了！ 罢了罢了，有因必有果，她也管不了那么多闲事，光一个太子就有够她头疼的了。 对了，这次利用太子的令牌，把纪景瑜假装是太子一派的人，还没跟太子打招呼呢。还是给太子送封信好了，免得到时间他搞不清楚状况，再把自己给卖了。 威武将军府到了。 阮逐月下了马车，凌战将马车交给其他人，便主动跟着自家小姐来到耳房，拿出来了一封信。 “有人送了这封信给我，说小姐在公主府有危险，让我们派人到公主府门前去接，我便亲自去了。” “没有落款吗？” “没有落款。” 阮逐月看着信笺上刚柔并济、风姿翩翩的字体，瞬间就想到了驸马季鹿。 果然是字如其人。 “今日辛苦你了凌叔，无妨，公主府的麻烦已经解决。” 阮逐月拿着驸马季鹿的信笺回到明月居，亲自将信笺放在了首饰匣子的最底层，上头还盖了一层帕子，免得被人看见了。 做完这些，才把两个贴身大丫鬟小桃和小玉叫到跟前，问她们收拾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毕竟按照她的几乎，她是准备越早出发越好。 “小姐，您也没说要去哪里，去多久，我们只好把您常穿的衣裳收拾，日常用具都装了起来，一共有六口大箱子，我和小玉的东西一共装了一口箱子，都摆在侧屋里了。小姐您要去看一眼吗？” 小桃拿着个长长的单子给自家小姐过目，忽然瞥见桌子上那套粉彩茶盅，眼前一亮。 “对了，这套茶具也得带上，小姐用惯了的。” 阮逐月忙止住了小桃忙碌的动作，哭笑不得。 “咱们是出门，可不是搬家。衣裳戴上四套，练功服戴上四套，鞋子也戴上四套。首饰戴上两套，到了外祖家，能拿得出手便罢，其余没用的东西，统统不要带，压缩到最多两口箱子。” 小桃看着自己手中那长长的清单，一脸懊恼。 得，今儿个一天，又是白忙活了。 等等，小姐说外祖家，原来这次出门是要到小姐在江南的外祖家？ “小姐，您要去江南的外祖云家，老夫人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这就去跟祖母说，你们接着收拾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阮逐月嘻嘻一笑，从盘子里拈起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点心放入口中，起身就往东福苑去。 留下小桃和小玉面面相觑，小姐这招先斩后奏，可谓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呀！ 东福苑内，老夫人正兴致勃勃在看丫鬟们配色结穗子，阮逐月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手中也拿了丝线结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王嬷嬷忙捂嘴笑道：“老夫人，你这双手，是握刀的，能结成这样子，已经很好啦！” 阮逐月也凑了上来看，附和道：“没错没错，我连半个穗子都结不出来，还是祖母心灵手巧。” 老夫人也乐得一笑，伸手点了下孙女的脑袋。 “就你嘴甜，别以为说几句好听话就能糊弄过去了。说吧，今天又跑出去一天，干什么去了？” “咦？我明明记得跟祖母报备过了呀，宁乐长公主叫我去她府上玩，我就去了。她还留我吃饭呢，我给拒绝了，我这不是想着祖母一个人在家，得早点回来陪着祖母嘛！祖母啊，月儿乖不乖？” “你个滑头，又想混过去。你要是报备过，我会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就是对你管得太宽松了，整天出去跑不见个人影儿。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呆着陪我练刀法，你父亲回来之前，都不许再跑出去玩了。” 穆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孙女的把戏，故意板着脸道。 阮逐月一看，忙上前攀上了祖母的脖子，开始祖母祖母地叫着撒娇。一屋子的丫鬟嬷嬷都捂嘴笑个不停，她们家小姐，现在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王嬷嬷是个懂眼色的，一看小姐今儿个这卖力撒娇的劲儿，就知道有求于老夫人，众人笑了一阵后，王嬷嬷就将小丫鬟们都带了出去，屋内只留下祖孙两人。 “好了，你个皮猴儿，下来吧，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说吧，又要做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祖母的眼睛，祖母您太厉害啦！” 阮逐月站好，脸上也换上认真的表情，对祖母沉声道： “祖母，我想沿途暗中护送着粮草，之后到江南外祖家一趟。” 老夫人一听，惊讶扬眉。 “月儿，你甚少去你外祖家，为何现在突然要去？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确实有事，但是现在我还说不清，只能说，是跟外祖家气运息息相关的。祖母，以前是我不懂事，和外祖家疏远，现在我都想明白了，那是母亲长大的地方，一定有母亲的许多旧物，外祖母也能给讲母亲小时候的事听。月儿……月儿，想娘亲了呢。” 穆老夫人轻叹一口气，看着神情落寞的孙女，终于点了点头。 “也罢，你去就带上你凌叔，沿途要看护粮草都让他去。到了江南你外祖家，就在那里好好住上几日。只是，你外祖和外祖母虽然心中疼爱你，但因为你母亲的死，还在怪罪我们阮家。你到了那里，可要收好了自己的性子，不能闯祸。” “祖母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闯祸的！” 见祖母终于松口，阮逐月欢呼了起来。 离开东福苑之后，阮逐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换成满目的凝肃。 她此去江南当然不会闯祸了，她可是专门去提醒外祖家避祸的。 第42章 何云镇 前世里，她嫁到永兴侯府不久，父亲带伤从南疆打仗回来，皇上特准了父亲在家养伤。 然后就从江南传来噩耗，年纪最小的三舅舅云承宰出海乘坐的那艘船，在海上遇到海匪，两方冲突之下，三舅舅被海匪一箭射中心口，掉入海里音讯全无。 外祖云家，乃是名副其实的江南首富，拥有江南一半的丝绸和水上产业，财富无数。 外祖父云松当年乃是江南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做生意心思灵巧，八面玲珑，云家正是在他手中发展壮大，成了如今的局面。 然而从前几年开始，祖父为了锻炼几个舅舅，便主动退居幕后，将家族生意分给了三个舅舅来共同承担。同时也是存了考察的意思，看谁更适合成为下一代家主，做龙头带起来云家这偌大的产业。 两三年下来，已经有了结果。 大舅舅云承隆，性子稳重，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但灵活不足，适合守成。 二舅舅云承济，因为说话有略微的结巴，所以性格内向，但他喜欢算学，于账务上极通透，将来会是家主的一大助力。 三舅舅云承宰，则最有做生意的天赋，比外祖父云松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算是云家家主的最合适人选。 但是三舅舅性子略冲动急躁，一旦打定了主意，少有人能劝得动。好在他对大舅舅云承隆很是尊重，大舅舅劝说的话还能听上几分，他们兄弟三人在一处，定能将云家经营得风生水起，更上一层楼。 外祖父已经定下了年底就正式举行交任仪式，正式将云家家主之位交到三舅舅手中。可惜三舅舅发生如此惨祸，云家遭受了几乎是致命的重击，外祖父和外祖母同时病倒。 所谓墙倒众人推，江南其他大家族一看云家气势已失，趁机蚕食云家的产业，不到半年的时间，云家产业损失了大半。云家自此一蹶不振，走起了下坡路。 那时候的阮逐月，忙着为夫君纪景瑜铺路，替贤王表忠心，双眼被蒙蔽，不仅父亲被诬陷谋反，威武将军府被抄家。就连远在江南的外祖云家也被连累成同党，产业被全部没收，一家人挤在别院之中，所幸没有入狱，和以往金尊玉贵的日子天差地别。 可纵然是这样落魄了，外祖家也没有忘记她这个外孙女。 一向老实稳重的大舅舅云承隆，经此家族变故，也多了几分灵活。听说她被纪景瑜下堂，在侯府日子艰难，竟然想出来李代桃僵的办法，把她救了出来。 往后的日子虽然也已经心如死灰，但阮逐月最少是在自由中闭上眼睛过完了短暂的一生。 幸运的是，她竟然重生了。 除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还要改变外祖云家的命运。以往的她以为外祖家并不认她这个外孙女，可是患难见真情，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了，那都只是两家人之间的误会。她这次去江南，一是为提醒三舅舅不要出海，避开灾祸，二么，就是要和外祖家消除隔阂，再不像前世一般生疏。 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她什么都愿意做。 回到明月居，小桃和小玉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东西，因为凌叔要跟着一起出发，所以再来一个仆从换着赶车，一辆马车就足够了。 阮逐月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了家中一个稳重的仆从，让他明日拿着令牌将信送到听风楼，交给管事。 京城这边就算是安排妥当了。 第二天一早，东方才刚露出鱼肚白，城门打开，就有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离开京都洛城。没有人知道，那个在最近吸引了京中多少目光和议论的威武将军府大小姐，已经不在京中了。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从洛城的另一个城门，也有两人两骑，头戴帏帽离开洛城，看他们行走的方向，竟然和阮逐月是相同的。 马车内，小桃和小玉四目相对。 胆子相对较小的小玉低声道：“小桃，小姐她趁着凌叔不注意跑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桃认真脸想了想，摇摇头。 “没事，安心啦！小姐她武功高强，就是出去探一探而已，能有什么事？” “可是……” “好啦小玉，小姐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用意，咱们当丫鬟的听着就是。而且小姐不是说了吗？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对小姐有点信心好不好？” 被小桃这么一教育，小玉也不再说什么。两丫鬟在马车内窝着，看似镇定，眼睛却时不时要往马车外头去瞄，心中祈祷着，小姐快回来！ 阮逐月离开马车，是去探今日那一批粮草的。 朝廷运粮到南疆，一部分走水路，一部分走陆路，每到一个大的码头，一般都会停靠歇息，补充船上的供给。 前世里这批粮草是直接在军粮仓就不见了，这一世，她改变了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忐忑，害怕这批粮草再出其他的幺蛾子。 毕竟陆运还好，虽然走得慢些，但安全性更高。 船只运粮草，若是船在水里出了问题，那可是要颗粒无回。 这十几艘船只出发前，管策每一艘都亲自带人检查过，船体良好，都是没问题的。那么真有人想暗中动手，就只能在河路上动心思。 这一路水路，几个险要的地点阮逐月都在地图上标注了起来，她在路上就是要提前将这几个地方都查探清楚没有异常，看着运粮船通过后，自己再赶往下一个标注点。如此算是一路护送粮草到南疆，而后再返回外祖家。 如此神出鬼没两三日时间，其实凌叔早就发现小姐的小动作，不过没有揭穿。 在凌叔看来，大小姐最近行事还是很有章法的，她既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那就是她自己能应付得来，他不需要多此一举。 到了第三日傍晚时分，本来马车已经准备在一个小村镇上找客栈住下，阮逐月却钻出马车对凌叔道： “咱们还是赶路，到下个何云镇再住店吧？” 何云镇，隶属太川府，那里有个大的码头，名唤何云码头。 就在何云码头再往南十里远的水道，会急剧变窄。而如今正值汛期，水流湍急，水位上涨，行船难度大。 而也真是赶巧了，何云镇上这几日正在举行仪式祭拜河神，热闹非凡。 如此热闹，怎么能不去凑一凑呢？ 第43章 太子，你耍赖 凌战听了小姐吩咐，二话不说赶起了马车，向何云镇赶去。 一路几乎没有耽搁，但是何云镇距离太远，赶到时已经过了二更天。幸好这里不是皇城，没有宵禁，而且因为明日的祭拜河神，到处还称得上是灯火通明了。 凌战赶着马车走了何云镇几家中等大小的客栈，都被告知客已满，或者仅剩一间不太好的房屋，根本住不下。阮逐月自己还好，本来就不是为享受而来的，只要有容身之所便可以，实在没有地方，将就住下就是。 但丫鬟小桃和小玉死活不答应，好在前边还有一个挂着高高灯笼的五六层高大客栈，看起来还算是不错，一行人决定到那里看看。 然而，这家名为白云间的客栈，同样也没有天字号房，只剩下两间最下等的简陋屋子。 小桃不信邪，上前问掌柜的。 “我们可以出双倍价钱，怎么可能一间上等房都没有呢？这房间太简陋了，我家小姐可没法住。” 掌柜的早看到一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位小姐，脸上虽然遮盖了面纱，但行走间贵气自现，倒是和今日接待的另一位客人气质相似，一看就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得罪不得。 忙陪着笑道：“客人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岂有空着房间不让人住的道理？实在是上等房都被人给定下了，这几日周围赶过来看祭拜河神的人也很多，这算是咱们何云镇的大事呢。” “小桃，不用再说了。掌柜的，就订剩下的两间房吧。” 阮逐月开口，声音清冽中透出一丝甘甜，掌柜的听了如蒙大赦，这就要亲自带着带人过去，此时楼上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掌柜的，我的另一间房，让给这位小姐。” 阮逐月抬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竟然是太子百里宸？！ 抬手就准备打招呼，对上太子意味深长的眼神，阮逐月忽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京城，太子究竟如何到了这里还不得而知，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于是没有叫破，而是对着百里宸微微一笑道了谢。 “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有了一间上等房给阮逐月住，剩下的两间客房，凌叔和车夫住一间，小桃和小玉住一间。马车都停靠在了客栈后院，马车上的贵重东西，则放在了阮逐月的天字号房内。 小桃和小玉伺候着自家小姐简单吃了客栈掌柜送上来的吃食，又洗漱完毕后，这才退下。阮逐月所住客房和百里宸的房间相挨着，两个丫鬟一退下，她便敲了敲太子的门。 门应声而开，百里宸一身黑衣清俊疏朗，衬托得他整个人墨玉一般璀璨夺目。 “太子，你怎么来了这里？”阮逐月声音轻浅中带着笑意，一副看到太子心情很好的样子，百里宸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清冷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侧开了身子，示意阮逐月进屋说话。 客栈的上等房是一个套间，外头布置了书架、多宝阁、书案、桌椅等物，屏风后头则是卧房。阮逐月进门，就从屏风的缝隙间看到一个人躺在床榻前的地板上睡得香甜，想来应该是太子的侍从了。 不由得莞尔，侍从看来是累坏了，主子起身了也没知觉。 “太子带了谁出门？桑枝吗？” 那个叫桑枝的太监，是百里宸心腹，因此阮逐月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百里宸眉梢一挑，淡淡道：“没错。阮大小姐对我的太监很熟悉吗？” “哈哈，也谈不上熟悉，不过我知道你最信任他。不过，太子你还没说，怎么到了何云镇？” “阮小姐不是也到了何云镇？江湖偶遇，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百里宸语气酸酸的，还在为阮逐月上句话耿耿于怀。他最信任桑枝吗？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个阮逐月，每次见面都是这么一副熟稔的态度，没看出来他脸上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吗？怎么就不知道保持距离感呢？ 百里宸不知道的是，每次他一摆出冷淡的表情，人家阮大小姐自动将其解读为傲娇高冷太子范儿，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他这副样子看久了还挺习惯的，觉得傲娇也有傲娇的好看，没毛病！ 看太子又一脸傲娇，阮逐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剔透眼睛。 “太子啊，你耍赖哦，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又反问我呢？” “那这样，数到三，我们同时说如何？”百里宸敛眸，掩下好笑的神色，淡淡提议。 阮逐月当然没意见，两人从一数到三，而后异口同声道： “粮草！” 百里宸扫了眼窗外，仍旧没什么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此行目的。 “我本来南下有其他事要办，就和父皇主动请了这暗中监察的任务。一路追踪过来一切正常，不过明日运粮船就要到何云码头，我怕那里出问题。” 太子竟然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而且两人行踪殊途同归。阮逐月乐得眉开眼笑，把自己一路上的发现也告诉了太子。 “……我已经探清楚了一个位置，那里如今汛期太危险，一般载重的船还算是可以过，像运粮船这种，大半几率会出事。本来我准备明日想办法找到跟船的官员，让他们改走陆路，不过既然太子也来了，这个任务交给你再合适不过。” 百里宸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妥，我准备让船继续沿着河道南下。” “啊？为什么呀？我都探查了那里确实很危险，那可是粮草，不能冒一点的风险！” 百里宸深深看了眼阮逐月，轻轻吐出了十二个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引蛇出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引蛇出洞？ 阮逐月眼前一亮，毫不吝惜对太子伸出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她怎么没想到，她想到的就是，发现异常就制服运粮船船长，强迫他听令于自己改走陆路，这样绕开危险，粮草顺利运到便万事大吉。 而太子不仅想到这一层，还设下计谋，准备让运粮船继续过何云码头后南下，将幕后胆敢对粮草出手之人印出来，所思所虑之深远，的确是阮逐月不能相提并论的。 阮逐月老脸一红，计谋上她着实是差了点。 咳咳~她能依仗的也就是重生的优势了。 她想着，太子为何如此聪明？莫不是从小爱读书？ 第44章 真好看呢 “太子，你真聪明，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阮逐月苦恼地皱了下眉头，忽然受表扬的百里宸还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了两声想要掩饰尴尬。 不料面前少女却立马紧张起来。 “救心丸！可是胸闷了？快吃我给你的救心丸。” 百里宸：“……我！没！事！” 他错了！他就不该提前帮她订房间！结果，两人还没商量几句正经事，这家伙就又把自己当娇花来看待了。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三个字，怕面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少女再扑过来强行给他找药喂药，转身朝着另一边多走几步，这才站定淡淡道： “这批水运粮草已经转走陆路，船上我安排放了其他同等重量的石头。明日引蛇出洞，阮小姐可以码头看热闹。” 顿了顿，想到少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的行事风格，又补充道： “你同我一处走，便宜行事。” 阮逐月可没察觉到太子的小心思，她也正有此意。明日码头上那么多人，虽然太子手中有皇上令牌，已经安排了地方官员配合，但那些人行动还是太慢，万一把蛇惊出来，蛇却跑了，那可不行！ 旁的不说，论战斗力，她阮逐月还是很有自信的。 殊不知，太子担心的就是她战斗力太强，出手快准狠，万一时机不对，他的谋划可就被打乱了。为了不出现这种自己人坑了自己人的乌龙，阮逐月还是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两人商量好，就听到了三更鼓声响起，阮逐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跑了一天，她是真困了，冲着太子摆摆手，“我走了，太子殿下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百里宸侧耳听着她脚步声进入房间，很快隔壁就没了任何的动静，看来阮逐月回去后可是倒头就睡，一刻钟都没有耽误呢。 想来这些天奔波，她真的累坏了吧？ 纵然如此累了，她见到自己后，却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关心他是否心疾发作。百里宸心中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方才，对她关心的回应，也太冷淡了。 最少，也应该感谢一番的。可他呢？只是把话题带了过去，半句回应也没有。现在想一想，自己似乎太过分了呢！ 百里宸从怀中掏出来那个装救心丸的小小青色瓷瓶，放在手中摩梭，眼底闪过暖色。 除了父皇，她是第一个如此真心周到关心他的人。阮逐月，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同？可我却一次次想要对你敬而远之，你这样，我又如何舍得真的推开呢？ …… 第二天一早，阮逐月睁开眼睛时已经天光大亮，是被客栈外大街上的熙熙攘攘给吵醒的。 糟了，睡过头了？ 她呼地坐了起来，张口呼唤小桃，房门外果然传来小桃和小玉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奴婢们进来伺候您更衣。” 真的睡迷糊了，前一刻中她还以为自己在明月居，看来昨天真的累坏了。 起身将门从内打开，小桃和小玉走了进来，手中分别捧着脸盆和梳洗用具。还不等小姐开口，小桃就笑眯眯道： “小姐，原来昨天给咱们让房间的是太子殿下呀。太子殿下出门前还特意交代了奴婢们，说不让我们打扰，让小姐您多睡一会，巳时在码头见即可。” “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辰时中了，小姐您梳洗完过去，时间正好。” 阮逐月一听，放下心来，任由两个丫鬟给自己更衣。小桃一边更衣一边神秘兮兮问道： “小姐，您和太子是要去约会吗？嘻嘻，奴婢可是打听了，今日码头祭拜河神，还能求姻缘呢。” 噗…… 阮逐月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我说小桃，你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我什么时候要跟太子约会了？” 小桃笑得贼兮兮，一副你知我知的欠揍样子。 “好啦好啦，奴婢都知道，不是约会。小姐别动，奴婢给您梳个漂亮的发式。” 小玉一旁抿唇直笑不说话，阮逐月对于这两个无法无天胡乱揣测主子的丫鬟已经懒得理了，随她们去折腾。反正她可是去办正事的，不是约会，清者自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目标太大，阮逐月便和凌叔分别单独出门，约定好了在码头附近见面。 她今日穿了身软银轻罗百合裙，梳着凌云髻，肌肤胜雪，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显出，走在何云镇这样的地方，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阮逐月一看众人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暗叫不好！ 往日倒无所谓，今日她说不定还要暗地出手，如此招摇的装扮，可不利于她行事。顿时有点后悔方才出门前没有照照镜子，任由着小桃和小玉给她打扮了。 怎么办？ 瞥见街上一家卖女子饰品的小店面，店门口正挂着几顶各色帏帽，随风飘扬，眼眸一动，毫不犹豫转身进了店铺。 一刻钟后出来时，她已经成了一个戴着遮挡住大半个身子白色帏帽的普通闺秀。 阮逐月轻呼出一口气，再不耽误，快步朝着何云码头而去。 何云镇不大，她脚程又快，不到两刻钟时间码头就到了。 只见码头连着的是一大片平坦地带，上下船只的人和货物铺满了一半的空地，显得热闹非凡。 阮逐月四处张望寻找太子，可惜这里人头攒动，要找人一时竟有些难。就在她寻思着，是不是要冒险飞到远处的大树上张望一番时，前方忽然传来骚动。 “河神请来了！河神请来了！” “快走啊，去看请河神。” 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朝着码头岸边一处地方奔去，阮逐月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几个扛着行李的码头工人。 “你在这儿……” 太子独有的清淡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阮逐月回头，看到长身玉立的少年淡淡立于云渺间，双目潋滟明澈，气质高洁干净，仿若一朵缓缓盛开的睡莲，引人迷醉。 真……好看呢！ 阮逐月喃喃。 “你说什么？” 太子挑眉，疑惑看向仍旧带着帏帽的阮逐月。 “哦……没什么。太……宸公子，我们也去看请河神吧。” 脱口而出的太子两个字又被她吞了回去，换成了宸公子。 听了这个特别的称呼，百里宸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叫自己宸公子，那他又该称呼她什么呢？ 月小姐？ 第45章 花船有问题 月小姐…… 三个字在唇齿间划过，香气四溢。 百里宸看了眼一身素雅的少女走在前方，袅袅娜娜，气质卓然。 方才也不知何故，虽然她戴着帏帽，衣着也和平日里大不相同，但他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就仿佛，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映刻在他心里，浸入骨髓。 究竟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百里宸不敢深思，在心中提醒自己今日的目的是什么，回神快步跟上阮逐月的脚步朝着河边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行去。 越靠近，人声越鼎沸，随着“来了来了”的呼喊声，只见一个足有三米高的河神蜡像被人从马车上小心翼翼搬运下来，转移到码头一艘装饰得五彩缤纷的花船上。 这一步就叫请河神。 请了河神之后，何云镇上有名望的乡绅带头，给河神送上祭品烧上高香，便将装着河神蜡像的花船绳索揭开，任由其水流而下。 花船只要能够平安离开码头，就算这次的祭拜成功了，河神接受了此处百姓的供奉，必定保证此处河流通畅、风调雨顺。怀着诸多美好愿望的百姓们，也会趁此机会对着河神蜡像遥遥祭拜，祈祷心中期盼之事能够成真。 诸如姻缘、生子、平安、健康、财富，总之在百姓心目中，一切皆是可祈祷成真的。 阮逐月和百里宸两人站在河岸之上，看着花船渐渐远去，周围一切都没有异常，就和普通的河神祭祀仪式差不多，没有可疑之人出现。 难道他们估计有错误，何云镇不会是幕后之人的下手点？ 阮逐月正疑惑的时间，百里宸已经相通了其中关窍，低喝一声： “不好！那艘花船有问题。” 是了，花船！ 因为朝廷运粮船要经过，又逢着祭祀河神，何云镇上下几十里的河道都被官兵戒严了，一般人无法靠近。除非是沿途经过的商船，或者就是那艘装着河神蜡像的无人花船。 可是现在想来，花船上有个船舱，而且上头花纹装饰繁复，不仔细检查，藏上几个人半路动手还真有可能。 顾不上许多，阮逐月拉起来太子就朝下游跑去，凌战此时也现身出来，竟然还拉了两匹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马儿。 阮逐月和太子上了一匹马，凌战骑上一匹马，三人沿着河岸一直往南，很快就遥遥看到那艘无人自动漂泊的花船。官兵前来阻挡盘查，百里宸手中令牌一亮，官兵便不再阻拦，三人畅通无阻，终于追上了那艘花船。 恰巧这时河堤上出现了一大片芦苇丛，不用下马便完美遮挡住了三人身形，也遮挡住了那艘无人花船的视线。 三人下马，透过芦苇丛向河中央望去，果然看到五六个身穿灰色防水紧身衣的男子，从花船船舱中冒出头来，左右张望一番没看到人影，便将花船甲板掀开，从里头抬出来几块赤红的大石头。 那石头在阳光下竟然泛起来光泽，很是不同寻常，看起来倒像是有磁性赤铁矿石。 花船上灰衣人找准方向，分别将这几块大石头丢下了船去。前方河道就会变窄，水流也更湍急，会带着这几块赤红石头向前漂移，最终停留在水势浅缓的河底。 等到运粮船经过，指引方向的罗盘被赤铁矿石所干扰，指引不准确，再装上这些潜伏于水底的大石头，水流湍急之下，轻则船破进水，重则直接翻船，总之一定会出事故。 那几人扔完石头之后，就一跃跳入水中凫水游向对岸，准备神不知鬼不觉逃离。 阮逐月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呢，这就准备跳水追上去，却被身边百里宸一把抓住了胳膊，悄声道： “你且看着。” “不行啊，我得去把人抓回来。这些人抓起来审问一番，一定能找到幕后之人。”阮逐月急了，偏偏太子还一点不急，死死攥住了她胳膊，就是不让她离开去跳水。 这一耽误的时间，几个灰衣人已经上岸，对岸同样也是一片芦苇丛，灰衣人闪身进入芦苇丛中后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潜伏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不用说，看来他们的主子给了命令，一定要亲眼看着运粮船出事，他们才能离开。如果运粮船安然无言，说不得这几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潜入水低，在船上人工凿出来几个洞了。 背后之人办事太缜密了。 看到这里，阮逐月张口低声问太子：“时机可到？可以收网了吗？难道你真的要看沉船？这船回头还有用呢，真沉了，粮食怎么运？” 百里宸再次伸手指向河对岸，只见那里竟然鬼鬼祟祟走过来一个官员模样打扮的人。几个灰衣人看到他出现，迅速围了上去，似乎是在汇报情况。 百里宸薄唇轻启，淡淡道： “现在，可以收网了。” 他手中拿出来一只短笛，放在嘴边，一道清亮激昂的声音骤然从芦苇丛中响起，惊飞了栖息于此的数只水鸟。也惊动了河对岸的几个灰衣人。 他们见势不妙，正准备四散而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队官兵，已经将芦苇丛团团围住，几人插翅难飞了。 尤其是那名官员模样打扮之人，因为手无缚鸡之力，第一个就被官兵拿下了。 阮逐月河百里宸也现身出来，死死盯着对岸，保证没有一个人逃掉。 忽然，一名灰衣人拼着肩膀上挨了一刀，突出重围，一头扎进了河道中。一经入水，竟然仿佛泥鳅般水性极好，瞬间朝着下游逃了十几米。官兵只能在岸上追，照这样子，很快就该追丢了。 就在此时，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凌战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水中，迅速朝逃跑的灰衣人靠拢。 阮逐月惊讶地赞叹道：“凌叔好水性！” 百里宸点头，眼神晦暗却放在了少女已经脱了一半的外裳上，凉凉开口。 “幸亏凌叔好水性，不然阮大小姐岂不是要以身试水？” 听出来百里宸话中的别扭感觉，阮逐月嘿嘿一笑。 “我水性虽然一般，不过可以轻功水上飘呀！总之不能让那人给逃了，回京报信打草惊蛇。” 百里宸目光深远看向已经被全部制服住的灰衣人，语气幽幽： “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纵然漏上一条杂鱼，也改变不了结果。” 第46章 您的清白，还在 “是不是贤王？” 阮逐月脱口而出。 百里宸扬眉，“阮小姐为何猜贤王？” “额……我瞎猜的呗。总之我觉得就是他。” 阮逐月眼珠子左右直转，有些心虚。她总不能说，她是重生的，知道贤王是太子最大死对头，所以什么坏事都往贤王身上引吗？ 不能这么瞎说，所以，就只能是瞎猜了。 “不是贤王，不，准确说，不只是贤王。不过这些我们不必再管，人证物证俱在，送到京城给父皇发落便是。” 此时阳光已经热烈了起来，百里宸今日一身素衣恬淡，清眸蕴彩，在阳光下显露出泉水般的干净明澈。 他说话时语气淡淡，阮逐月却从中听出了几分铮铮之意。 不只是贤王？那就是其他的兄弟也有参与了。 自己的同胞兄弟，表面恭敬，背地里却要算计他的太子之位，算计着要他早死。甚至为了让他倒霉，更不惜算计紫薇王朝的大好江山。 如此执著，只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悲可叹！ 阮逐月上前一步，竟是轻轻拉住了百里宸的胳膊，微微晃动。 “罢了，不是还有我吗？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百里宸，你信我吗？” 少女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向百里宸，她唇角浅浅的笑意，仿若一朵朵的芙蓉花，瞬间开满了他的整个心房。 百里宸心头一热，脱口而出。 “当然信你。” 闻言阮逐月笑得越发灿烂，甚至激动地跳了起来。 “信我就好，百里宸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坏事发生在你身上。再也不会了……” 少女的承诺伴随着风声飘出去好远，好远…… 在何云镇停留了一日，百里宸将抓到的黑衣人和那名官员简单审讯一番，拿到初步的罪证供词后，就令人将他们送进京中去了，大张旗鼓的。 没错，他就是要震慑幕后之人，这批粮草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出事。 不仅是因为粮草关系着南疆的战局，更加是因为百里宸要验证他心中的一个猜测。 一个他能否顺利改变自己命运的猜测。 阮逐月机缘巧合下改变了她的命运，从退亲永兴侯府开始。 他更加不能坐以待毙，就从保护粮草，改变南疆战局开始。只要粮草顺利运达，阮惊天便没有后顾之忧，早日打胜仗返朝。 若他能保证做到这点，到那时，才是他真正的新生。 从何云镇再南下，路程只剩下了小半。既然两人目的相同，阮逐月就主动招呼太子和自己同行了。百里宸原本乃是骑马，但阮逐月坚持骑马太久对心脏不好，要将马车让给他，她自己骑马去。 这波操作可是吓坏了小桃和小玉，连忙制止。 再怎么说小姐也是小姐，怎么能骑马疾驰抛头露面的呢？ 什么？本来小姐在京都的时候就如此骑马纵横长街过，剽悍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那也不行！京城的人知道，咳咳，外头的人可还不知道呢。所以小姐剽悍的名声，还是捂着点儿，别让全天下都知晓了。 最后还是凌战开了口，他骑马跟随在册，另一个车夫驾马，让小桃和小玉坐在车厢外头，让小姐和太子坐车内。如此安排，阮逐月这才答应下来。 完全不管百里宸脸色如何，拉着他的胳膊就将其带上了马车。 百里宸很想甩出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想想自从上次在土匪窝清风寨遇到这位阮大小姐，马车同程过，上下其手过，现在再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是太晚了。 遂目光淡然在马车中坐定，阮逐月也随即坐在了他的对面。 马车缓缓启动离开，凌战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车厢，仿佛想透过那里看清楚里头人的动向。 小姐和太子？ 嗯，看来等将军回来他要和将军好好说道说道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速度不算慢，前一日精神紧张的阮逐月，这会儿放松下来，竟然困意袭来，坐在马车内打起了盹儿。 对面上了马车就拿出来一本地理人物志慢慢翻看的百里宸，目光不自觉就被少女一下一下鸡啄米的姿势给吸引了。 这么睡觉肯定不行，此时马车形势平稳便罢，若是一个刹车或者加速，她的头怕不是立马要撞上车厢？ 百里宸淡淡垂睫，犹豫了瞬间，还是将手中书本收起，起身坐到了少女的身旁，伸出手来，准备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也更安全。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透亮，就要揽上少女肩膀时，马车一个颠簸，阮逐月直接一头栽到了百里宸的怀中，撞得他低哼一声，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可下一刻，百里宸便感觉到少女柔软的脸蛋在他身前蹭了几蹭，发出睡梦中的呓语。 “唔~好香……鸡腿哦……” 百里宸脸上一黑，想要伸手将少女推开，却被少女两个胳膊抱得更紧，唇角也流出了两滴晶莹剔透的可疑物。 这是睡梦中把她当成喷香可口的大鸡腿，抱紧不松手了？竟然还流口水，我…… 伸手想把过分的阮逐月给推开，但视线落在少女笑得纯真无邪，仿若婴儿的睡颜上时，又顿住了。 轻叹口气，手上改推为扶，将自己的肩膀送上去，轻轻将她摆了个最舒服的睡姿。 真是冤家，前世里欠了她的吗？竟然如此甩不脱。 阮逐月睡得又香又甜，虽然梦中的大鸡腿最后也没吃到，凭空消失了，可是鼻尖却传来若有若无的馨香，清淡好闻，让她不自觉就静了心神。 等她终于睡够睁开了眼睛时，却发现自己的怀中有个人？ 第一反应！ 她又重回到前世了？竟然在和纪景瑜那个渣渣共床共枕！ 怒从中来，待要一巴掌拍在渣渣脸上，再将他踢下床时，朦胧的双眼一抬，却撞入了一对潋滟生辉的眸子中，不觉得愣住了。 “太……太子殿下？” 百里宸眼角微抽，幽幽开口，“阮小姐，可以将手拿开了吗？” “拿？拿开？” 阮逐月这才惊觉，她竟然八爪鱼一般将自己挂在太子身前？ 所以她梦中的大鸡腿，是太子的身体？ 还有那好闻的味道，尚未散尽，也是……也是太子身上的味道？ 阮逐月有些懵，忙收回胳膊坐直了身子，盯着面色不愉的太子，咬了咬牙开口道： “太子殿下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您的清白……还在！” 噗……百里宸口中茶水喷出。 清白？她在说谁？ 第47章 青州 一看太子喷了茶水，自知理亏的阮逐月忙拿出来一方素锦帕子，凑上去替太子擦拭。 边擦边絮絮叨叨开启了碎碎念模式，试图把自己给撇清楚了。 “太子啊，您别激动，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所以啊，您的清白，不会被我这个恶迹斑斑的刁蛮小姐给带累坏。” “……” “哦对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们明明对面坐着的，怎么太子却到了我怀里呢？难道是我梦游，把太子您抓了过来当抱枕？” “阮！逐！月！” 百里宸低吼，忍无可忍制止了她的胡乱猜测。 马车外头的小桃和小玉听到动静，忙问了声：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了？可是饿了吗？前边就到集镇了，咱们可以停车休息。” “哦没事没事，我们没事，马车开快点吧，我都饿了。” “好嘞……” 马车重新疾驰而起，风灌进了车厢内，总算是冲淡了先前的那些奇怪气氛。百里宸继续拿起书看了起来，阮逐月则把车帘掀开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路旁一排排的杨树飞掠而过，留下极为翠绿的浮光幻影。周遭的一切都生机勃勃，正式阮逐月前世梦中期待的模样。 百里宸眼光掠过少女浅笑的脸庞，原本略有些浮躁的心情也瞬间平静。 她似乎很开心呢。 准确来说，这一世他遇到的阮逐月，都是这样开心灿烂的模样。前世的她是何种模样呢？百里宸具体已经想不起来，不过她总是蹙起的眉尖却是令他印象深刻。 所以，这一世她应该是幸福的。这样的幸福，他在改变命运的途中，似乎也可以顺带帮她守住？ 百里宸微微愣了神。 两日后，马车到达江南，此地距离南疆只有半日的路程。因为打仗的缘故，朝廷军队已经将这里戒严，粮草顺利到达这里，就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保障不会出问题。 百里宸领了皇命，自是要沿途护送到达南疆的。不过阮逐月却不必再跟着了，百里宸承诺，在粮草顺利运达之后，会尽快给阮逐月送信，让她在江南等着便是。 两人同行一路只有短暂几日，不过太子谋略过人已经超出了阮逐月的心神认知。原来太子除了傲娇，还如此聪慧敏锐。粮草有他一路跟随守护，她完全放下心来。 “百里宸，等你回来，可以到我外祖云家做客哦。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暂时不回洛城了。” 百里宸：“……阮小姐，就此别过了。” 沉默片刻的百里宸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拱手告别，转身上马。 轻叱一声，马儿扬蹄将跑未跑之时，他似是才下定决心，转头扔下了极轻的半句：“云家，我会去拜访……” 紧接着马儿嘶鸣，很快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阮逐月得了太子的回答，很是高兴，喃喃自语道： “太子啊太子，你最好是要来云家一趟。江南有个名医可以医治你的心疾，我都帮你打听好了……你要是不来，我把神医绑回京城去，可有点麻烦呢……” 小桃看自家小姐嘴里念念有词，盯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捂嘴偷笑。 小姐先前还说和太子之间不是约会，没什么呢，看看这太子一离开就舍不得的样子，谁信呐。 哎，说起来太子长得是真好看，比永兴侯府的三公子强上一百倍。再论家世，人家可是太子啊，那纪三公子给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可就是，太子的身体不怎么好，有心疾，据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可是大大的减分项。 不行，回头还是得和小姐说说，喜欢太子欣赏太子，远远观望着也就行了，可不能真的嫁给太子。万一年纪轻轻的死了丈夫守寡，老夫人和将军还不得心疼死啊？ 小桃默默脑补出了一部悲情大戏，回神之时才发现，大家都上了马车，只剩下她自己还在发呆了。 阮逐月狐疑看了眼小桃眼睛盯着的方向，试探道： “小桃，难道你舍不得太子？” 小桃一跺脚，“小姐净会瞎说！明明是您舍不得，还往奴婢身上赖。” 阮逐月嘻嘻一笑，“好啦好啦，快上车吧。咱们今儿个得赶到青州外祖家，外祖母他们还不知道我要来，等我到了，一定唬他们一大跳。” 江南共有四个州府，青州、白州、宁州、漳州。 其中青州云家、白州柳家、宁州单家、漳州聂家，并称江南四大家族。而四大家族中，又以青州云家为首。 青州城依山而建，北背靠着高耸入云的凤凰山，城门朝向西面和南面而开。 凤凰山脚下蜿蜒流出一条河，绕着青州城一圈后，向东流入不远处的大海。所以青州城有着天然的护城河屏障，易守难攻，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云家作为江南第一首富，又是青州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发迹后便将府宅选在了凤凰山脚下，据说风水最好的宝地。 因此阮逐月的马车进青州城后，还用半个时辰跨了大半个青州城，这才在傍晚日暮时分堪堪赶到了外祖云家的府门前。 云家的大门普普通通，绿墙蓝瓦，朱红色大门，大门一侧还开了个可容轿子马车通过的边门。边门未开，大门此时只开了半扇，可隐约看到绿树掩映下房子上描绘的南式彩画，色彩明丽，活泼有趣。 阮逐月也不用丫鬟扶，自己跳下马车，目光扫向大门匾额上浓墨重彩的“云家”二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笑容。 外祖家，终于到了。 门房早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大门前，这会儿天都要黑了，是谁会上门做客呢？ 心中疑惑，可是做生意之家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上门的说不定都是家里的生意往来伙伴，一定不能怠慢了。 因此门房主动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客气招呼道： “请问诸位客人贵姓，从何而来？和我家老爷是否有约？” 阮逐月转头，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脆生生道： “我们是京中威武将军府的，今日我来，是为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诸位舅舅、舅母们。可否进去通传一声？” 第48章 外祖云家的情况 门房一听威武将军府几个字，差点没坐地上去。 威武将军府，那不是大小姐嫁过去的人家吗？那眼前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姐，难道就是大小姐留下来的那位姑娘？ “表小姐？” 门房犹犹豫豫叫了声，看到面前小姐大方点头，忙点头哈腰。 “表小姐您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这就去。” 说着跑进了大门，对着门房处专门跑腿报信的家丁呼喊，让人立马去报信儿。 表小姐来了，按说应该报到内院老太太那里去，但是内院太远，谨慎起见怕怠慢了表小姐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门房还遣了人到外院书房去知会老爷和几位少爷。 他自己则又返回来，忙把大门敞开了，先请表小姐进门，在厢房内坐一坐等消息。 阮逐月看自己的突然降临，果然是把门房吓得不轻，真怕给他吓出个好歹来，便笑着安慰道： “不用紧张，我在这里站着等等就是。现在是府里头用晚膳的时间吗？” 表小姐如此亲善，门房那对于威武将军府的敬畏，也稍稍缓了几分，同样笑着答道： “回表小姐的话，晚膳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这会儿主子们应该已经吃完，各自回屋休息了。” “哦？那外祖父和三位舅舅都在家吗？” 听表小姐问候起来自家老爷和三位少爷，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紧张也散去了大半，话多了起来。 “巧了呢，都在家。老爷一直在家呢，最近天气热，不怎么出门了。大爷和二爷前两日出门查账，今儿个也回来了。就是日常外头跑，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的三爷，昨儿个也到家了。” 听闻三舅舅在家，阮逐月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她看了眼小玉，小玉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那门房面前。 “这是小姐赏你的。” 门房接了荷包，忙又行礼道谢，心里美滋滋的。 以往他只知道，他们家大小姐嫁到京城将军府去，结果命薄，剩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他来了云家当家丁也七八年了，从未见过有威武将军府的亲戚上门，只当是他们家大小姐一去，就人走茶凉，两家再也不来往亲近了。 今日一看，这位将军府的表小姐，为人还是挺温和的嘛，一直笑眯眯的，和自家小姐都差不多。而且表小姐长得还更漂亮，不愧是京城来的，纵然路途劳顿，身上带着风霜，也没有损了她分毫的贵气。 门房就一旁站着，表小姐问上一句，他答十句，不多会功夫，阮逐月就将云家如今的情况给摸得差不多。 大舅舅家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名叫云兰馨，今年十七，比自己大上两岁，是自己的大表姐。 大儿子名叫云清致，今年十九岁了，她该唤一声大表哥。门房说，大表哥正在议亲，据说已经快成了。 小儿子云清钧，才十二岁，如今和二舅舅家十一岁的儿子云清河，一起结伴在家学里读书。 二舅舅家除了小儿子云清河，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名唤云兰巧和云兰英，她们比自己小一岁，今年十四了。 至于三舅舅，不用门房说，阮逐月已经很清楚。三舅舅前世里死的时候，也就是今年，刚刚二十八岁。他性子执拗，曾放话出去，没有两情相悦之人，就不成婚。外祖父和外祖母管不了他，果然一直到了二十八岁的大龄还没有成婚。 别看外祖家业大家大，人口倒是很简单，因为不纳妾不收通房，家中就没有庶子庶女，也少了大户人家中妻妾争宠的污糟事，家风甚是清正。 外祖家一家人生活得富足美满，可前世里就是因为三舅舅意外出事，后来又受到了她的连累，才大厦倾倒，短短半年时间从江南首富之家，没落成为只有一座别院的小门小户。 阮逐月正陷入沉思，忽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微丰，留着少许胡须，极为面善的中年男子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在阮逐月的面前骤然停住，神色激动道： “月儿？可是月儿吗？我是你大舅舅啊。” “外甥女阮逐月，给大舅舅请安了。” 阮逐月盈盈施礼，身旁的两个丫鬟和凌战也跟着行礼，口中称呼大舅爷。 “起来起来，都起来。月儿怎么突然来了外祖家，京中没有出什么事吧？” 大舅舅云承隆为人耿直憨厚，心中担忧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话一出口，才觉得似乎太生硬不妥当，忙解释道： “舅舅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大舅舅这是关心我。不过大舅舅请放心，京中一切都好，祖母身体康健，就是父亲在南疆打仗成月不会，盼望着父亲早日凯旋归来。” “那就好那就好。月儿快随我进内院去见你外祖母和舅母，还有你表姐和表妹们，这会儿应该都在松鹤堂。” 凌战冲着自家小姐点点头，和另一个车夫一起，随着外院的家丁自下去安置了。两个丫鬟小桃和小玉则规矩跟在小姐身后往内院走，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着云家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此时天色已经略有些昏暗，天边红霞将云家的房屋都镀上了一层暗淡的红，本就婉约的江南建筑，更显出了几分柔和，果然和京中的宅院风格大不相同。 若拿云家和威武将军府相比，威武将军府则更为气派，而且彩画多以红、金等色为主，勾画神兽和牡丹芙蓉等彰显等级之物。云家则是青绿为主色，这和云家商贾的身份相关联，不得描金用红，逾越等级。 阮逐月一路走一路观赏云家的景致，心中赞叹不已。只用青绿，竟然也描绘出山水之间的大气磅礴，看来江南彩画行业的技艺，着实是要胜上北地的京城一截。 穿过几处游廊，又过了两道垂花门后，终于到了内院。 内院景致则更显活泼明丽，假山流水花丛，处处精致，处处惊艳。进过宫的阮逐月，只觉得御花园内风景秀丽，是她见过最好的园林了。但是看到云家内宅花园，才知道若论秀丽雅致，江南园林才是更胜一筹。 真可谓是匠心独运，江南果然风水宝地。 第49章 松鹤堂初见 一路行来，云家的下人规矩有礼，且不死板。看着自家大爷亲自带着一位小姐进了松鹤堂，都惊讶地议论起来那是谁。 “那位小姐衣着气度不凡，不过身材那么高挑，看起来倒不像是咱们江南的闺秀呢。” “嘻嘻，你倒是厉害了，是不是江南的闺秀都能看出来？” “哎呀，气质不同呢，当然可以看出来。不信你问问周嬷嬷，她肯定知道那位小姐身份。” “呸，要去你去，想害我被周嬷嬷骂吗？你这个小蹄子，看我不挠你……” “……” 丫鬟们低声笑闹了几句，就又各自忙去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云家上下就都知道了，原来那位小姐乃是大姑奶奶那在京城威武将军府的女儿，正经的表小姐呢。 表小姐的气质，还真是和府上的小姐们，大大不相同呢。 松鹤堂。 聂老太太、大奶奶、贰奶奶并几个孙女都在堂内正襟危坐，且神情略有些紧张地张望向屋外。显然是收到外孙女到了的消息，一家人已经等着了。 大奶奶张氏干脆站了起来，跑到门口看了眼还没人，回转过来安慰老太太道： “母亲，听传话的说，表小姐已经随着大爷进来了，想来是一路要看看咱们的园子，这才走得慢了些，肯定马上就到了，您别焦急。” 聂老太太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幽幽。 “我能不焦急吗？自从渺儿因病去了，咱们就和京城那边断了联系。我因着怕看到外孙女想到我那早逝的女儿伤心，就没主动去看看她，谁知道，那边竟然就也这么端着，一次都不来看我。十几年过去了，那孩子，该怎么想我这个狠心的外祖母呢！” 说着聂老太太就垂起泪来，呜呜咽咽，堂内的大奶奶、贰奶奶和几位孙女们就都坐不住了，忙围了过来，想要安慰。 贰奶奶孟氏性子恬静，话极少，这会子也只是拿了帕子递过去，半天没憋出来一句什么话。倒是她那对双胞胎女儿兰巧和兰英，不知道性子随了谁，活泼好动，看祖母伤心，忙扑了过去，一人拉一只祖母的胳膊，撒起娇来。 “祖母才不狠心呢！祖母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 “是啊是啊，祖母您别哭了，等表……表姐到了，您就好好批评她一顿，问问她，为何不来看您？” 兰巧和兰英的话吓了大奶奶张氏一跳。 这两个熊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说。那可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你说批评就批评的？ 再说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老太太心中有刺不肯和京中往来？要不然，她若是开口要将外孙女接过来住，难道那边会不同意吗？哎，不过不能道破罢了。 大小姐云兰馨到底大了几岁，知道的也比妹妹们多，看母亲神色就明白妹妹们说错了话。忙也上前一步劝道： “祖母，表妹以往年幼，没来看您，定然心中也是难安。这不今日来了吗？大喜的事，要是表妹看到祖母伤心，自己也伤心哭了怎么办？” 老太太一听，忙抬头擦干了眼泪。 “馨儿说的是，可不能把你表妹也惹哭了。承隆也是的，带个人进来，这么久了还没到？这温吞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好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婆子通报的声音。 “回老太太，大爷和表小姐到了。” 聂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大奶奶张氏心思灵透，早就起身迎接了出去，只见自己夫君先进了门，身后跟着一位身量高挑，穿着暗金色长尾鸾袍的姑娘。那姑娘眸色清澈，容颜绝美，行走间偏又有飒然出尘的贵气，令人不自觉仰望。 张氏呆了一呆，回神后忙挺了挺身子，堆起来笑容上前拉住了阮逐月的手。 “你就是表小姐吧？怪不得老太太日常都要念叨几句，哎哟哟，看这通身的气派，可算是把我们家的姑娘都比到尘埃里了。这谁见了，会不心生怜爱呢？” 阮逐月唇角含笑，“您是大舅母吧？大舅母说笑了，我性子顽劣的很，在京中时，祖母每天都要骂上我几次的。” 一语叫出大太太张氏的身份，屋内人俱都一惊。 阮逐月却不管那么多，径直来到堂中聂老太太的面前，直直跪下行礼。 “外祖母，不孝外孙女逐月给您请安了。恭祝外祖母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聂老太太看着跪在下头，眉眼像极了女儿云渺的外孙女，顿时老泪纵横，也不要人扶着，亲自走过来拉起了阮逐月，抱着她失声痛哭。 “渺儿啊，我那苦命的渺儿啊。呜呜呜……” 竟是将阮逐月直接当成了女儿云渺，边哭边诉起了衷肠。 大爷云承隆看母亲哭得伤心，想上前去提醒她，这不是妹妹云渺，而是云渺的女儿，她的外孙女时。老太太却忽然像是回了神，噙着眼泪对阮逐月道： “月儿啊，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你那早逝的母亲。你和你母亲眉眼长得一模一样，我一时事态了。月儿你不会怪外祖母吧？” 阮逐月被拉着一通哭，尤其还是哭她没见过面的母亲，早就也眼睛酸酸得想要流眼泪。见外祖母这么问，忙摇了摇头。 “外祖母，我也想母亲。我从没见过母亲，可是今日一见外祖母，觉得亲切之极，大概母亲要是在世，就是外祖母这样的慈祥模样吧。” 这番话说得，聂老太太悲喜交加。 外孙女竟然对自己没有隔阂？果真是血肉至亲，割舍不断吗？ 想到这些年自己授意下云家对京城那边的刻意疏远，聂老太太忽然就后悔了。早知道外孙女如此可人疼，就该早些接到身边，也能慰藉她一些思女之痛。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来来，我给你介绍，方才那个是你大舅母，这个是你二舅母。这些是你表姐和表妹。今日天晚了，明日把你舅舅表哥表弟们都叫过来，咱们一家人都好好认识认识吃顿饭。” “周嬷嬷，让厨房重新做了饭菜端上来。馨儿，你陪着你表妹用饭，兰巧和兰英，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日让你表姐早点休息，明日再好好说话。” “是祖母！” “那儿子儿媳也告退了。” 大爷、大太太、二太太并一对双胞胎姐妹告退离开了松鹤堂，此时堂内只留下了云兰馨陪着阮逐月。云兰馨性子柔和，落落大方，此时看着阮逐月，更是分外亲切，笑着闲话道： “听祖母说，表妹今年十五了。十五身量便比我还高半头，京城的风水果然是养人，能养出妹妹这样标志的的妙人儿。” 第50章 京城的流言 前世里，她对这个表姐云兰馨便有印象。 那时她被外祖家从京中救了出来，隐姓埋名，对云家里小辈都是瞒着的，怕泄露出去惹上祸事。表姐不知道她身份，却仍旧对她照顾有加，两人也算是成为了闺中密友。 只可惜那时，她心灰意冷，并不留恋人世，因此早早就没了精神气死掉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后，这个表姐是不是为她哭上过几场。 大抵一定是会的。 此时再见到云兰馨，阮逐月并无生疏感，直接坐在这个表姐的身旁，笑吟吟和她说起了闲话。 “我身高像了父亲，高高大大，就是京城中的贵女圈子里，也是最高的。就是因为太高了，她们都得仰望我，所以总是看我不顺眼呢。” 云兰馨被她语气诙谐逗得笑出声来，却只摇头不信。 “表妹真是爱说笑，你这样好脾气的，定然和京城贵女们，都是玩得极好的，就不要拿来取笑我了。” 阮逐月看云兰馨不信，她也不多解释。心中腹诽道，要是动不动就喜欢拿着剑出来吓唬人算是好脾气的话，嘿嘿……她也的确是好脾气。 自从上次宁乐长公主府，她提着剑不动声色将纪景瑜的外裳给削了个稀巴烂，她就被彻底排除在了京城贵女的交际圈子之外。 谁家有宴请的，都要问上一句，威武将军府的那位杀星小姐来不来。不来？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云兰馨要是知道，估计下巴也会惊讶地掉下来。哈哈~ 聂老太太看外孙女一点也不见外，和自己的长孙女聊得开心，这颗紧张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一半。恰好厨房动作也够快，又做了七八样菜端上来，都是南边的特产，云兰馨就陪着自己表妹用起了饭。 饭桌上看表妹喜欢哪个菜，就帮她多夹几筷子，没有那些什么事不过三的劳什子规矩。商贾之家虽然地位低，但是在这些生活小事上也自由，基本想吃什么吃什么。就是穿衣，只要布料装饰不逾矩，花样上也要活泼得多。 吃过饭时辰就不早了，聂老太太压下追问的心思，让周嬷嬷给外孙女安排住宿的地儿。考虑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规格太小不满意，大表姐云兰馨看出来外祖母的顾虑，主动站了出来。 “祖母，就让月儿表妹住我的屋子吧，我住旁边的东次间书房，那里日常都是收拾妥当的，过去了就能住。” 聂老太太一听，这个办法好。 云兰馨作为云家的长女，居住的汀兰苑自然也是姐妹里最好的。而且她主动将自己的卧房让给阮逐月住，就更加不会失礼了。 因此含笑对着兰馨点点头，“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有你照顾着你表妹，我再放心不过。等明儿个，祖母这里还有几匹好料子，让周嬷嬷给你送过去做衣裳。” 这就是赏赐的意思了。 云兰馨笑着行礼道谢，由聂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亲自接引着，见她们一直送到汀兰苑，看着她们姐妹们安顿好歇下，这才回到松鹤堂向一直等着的老太太汇报。 “……表小姐身边带了两个丫鬟，一个稳重些，一个活泼些，奴婢看着都是忠心的。外院那里还跟了两个家丁，其中一个跛了脚，但是表小姐都称呼他凌叔，应该是将军府内有头有脸的老人，另一个就是普通车夫。” “那有没有打听到，月儿这是为何突然来？京城那里没发生什么事吧？”聂老太太追问，周嬷嬷摇了摇头，犹豫着道： “前段日子，外院那里听到了外头的流言，说的是表小姐成婚当天被土匪劫走了，最后虽然当天就赎回来，但是那天就没进夫家，直接退了婚。” “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聂老太太当即就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就想往外头走，可是一看天色确实太晚了，只得作罢回来。 “周嬷嬷，你也是跟在我身边大半辈子的老人了，月儿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让瞒着的？！” 周嬷嬷忙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 “回老太太，实在不是谁故意瞒着。据说……据说表小姐那桩和永兴侯府的婚事，是趁着阮将军不在家，表小姐自个儿做的决定，谁也拦不住。自然也就没人来咱们府上报信儿了。后来……后来，也是表小姐自己把亲事给退了，传言传到咱们府上时，都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大爷派了人专门去京城打听确切消息，没收到准确消息之前，也不敢跟您说。” 聂老太太扶了扶额头，真要是如此，果然怪不到周嬷嬷头上，她伸手将周嬷嬷扶了起来，歉疚道： “是我错怪你了，一听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急糊涂了。” “老太太说哪里话？本就是老奴行事不够周全。”周嬷嬷脸上一丝怨言也无，聂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若按照这么说，月儿这是因为退了婚事心情不好，到外祖家来散散心的？既然如此，你们交代下去，谁也不许在表小姐面前提起来关于京城她的传言，莫要惹了她不开心。” “是！老太太您也别忧心太过，老奴今日看着，表小姐是爽利开朗的性子，应该不会太钻牛角尖。” 聂老太太点头，任由周嬷嬷和丫鬟们服侍着歇下了。 前日里到底睡得晚了，第二日起身就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聂老太太起身时，自己的三个儿子，两个儿媳，还有孙辈的孙子孙女们也都陆续到了，就是外院里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爷云松，此时也是早早来了内院，盯着松鹤堂院内那颗石榴树，微微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云兰馨和阮逐月还没到。 一家大人没说什么，兰巧和兰英两姐妹就有些不乐意了。 大姐最是守规矩的，每日里来请安都是第一个到，今儿个倒好，被那阮逐月拖累得，到现在还没来。 哼！也亏得是祖母今儿个也起晚了，不然看她请安迟到，还是将军府的小姐呢，规矩还不如她们商贾之家。 兰巧和兰英对于这个只昨天匆匆见了一面的表姐阮逐月，大大地不满。 第51章 送礼 云兰馨和阮逐月携手并肩来到松鹤堂时，正好辰时末。 聂老太太梳洗完毕简单用过了早膳，一家人在厅内按照次序坐定，倒也热热闹闹的。云老爷和聂老太太坐在上首，阮逐月进门后便随着云兰馨给在座的人一一请安。 “逐月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各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表妹们。从京城来得匆忙，备下的礼物简单，还请大家不要嫌弃。” 说着拍拍手，小桃和小玉将包好的礼物端了上来，阮逐月一个个地送上前去，是真的简单，沿途经过市镇时买下来的有特色的小玩意。 不值钱，但都是她亲手按照外祖家个人的脾性习惯挑的，应该和他们的胃口。 果然，外祖父看到那一整套竹制的八仙过海时，喜欢得爱不释手，摸了好几遍才让人收下去。 阮逐月目光一直关注着三舅舅云承宰，他打开盒子，发现外甥女送他的竟然是一只可以挂在身上的西洋怀表时，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外甥女懂我啊，我就喜欢这些新巧玩意儿。月儿啊，你这个礼物三舅舅很喜欢，一会三舅舅带你去我的院子，让你也好好挑一个礼物。我那里好东西可多呢。” “那好，我就提前谢过三舅舅啦！” 阮逐月笑逐颜开，如此顺利达成了接近三舅舅的目的，她当然很开心了。 可是她的开心，落在兰巧和兰英两姐妹眼中，就有些刺眼了。三舅舅平日里独力特行，院子里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可是并不许人随便动的。今日竟然邀请阮逐月她去挑东西，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兰巧虽然不高兴，但到底是姐姐，平日里稍稍克制些。妹妹兰英遇到这样的事就有些忍不住了，把手中阮逐月送给她的燕子形状梳篦往旁边一放，气呼呼道： “什么好东西？！” 云兰英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阮逐月听到了，她看了眼那个雕刻得小巧可爱的梳篦，微微蹙眉。 “叁表妹可是不喜欢这个花色吗？小桃，把其他的梳篦也拿过来，给三小姐挑一个喜欢的。” “谁稀罕你的破东西！” “三妹！”旁边的二小姐云兰巧忙开口制止，但是已经晚了，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们姐妹身上。 眼看老太太的脸色不好，贰奶奶孟氏忙呵斥道： “兰英，不得无礼！快跟你表姐道歉！” 阮逐月似笑非笑扫过这个爱闹别扭的表妹，淡淡开口道： “二舅母严重了，表妹小孩子家不懂事，我不跟她计较。既然叁表妹不喜欢这个梳篦，改天我有了好东西，再送给她就是。” 这番话说得，大方得体，既给足了外祖父和外祖母面子，又进退有度，表示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在座人的脸上都挂上了笑意，一个个都夸起了阮逐月来。 这让云兰英更不服气了，不就是个从没来过外祖家的外孙女吗？凭什么一来就抢了所有人的风头，谁都夸她？她就是不服气，脱口而出道： “你那么知书懂礼，怎么一早上来给祖父祖母请安还迟到了呢？让一屋子的人都等着你，很光彩吗？” “兰英！你给我住嘴！”二太太孟氏被小女儿气得两眼发黑，今日这是什么场合？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表小姐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真是平日里太过宠溺她了！ “本来就是嘛！她迟到了你们都不说她，还都夸她，真不知道她有哪里好了？昨天祖母不是还因为她们将军府多少年也不来看一次，伤心得都哭了吗？我看她这次来也不是诚心的……” 啪…… 孟氏一巴掌拍在了小女儿兰英的脸上，终于止住了她的胡说八道。 云兰英作为家里最小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和难堪？一向温柔的母亲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她，还是为了那个讨人厌的表姐！ 云兰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就跑出了松鹤堂，云兰巧怕妹妹出事，忙跟着追了出去。大表哥云清致，朝着堂上的长辈们行礼道： “祖父、祖母，孙儿出去看看，不会让妹妹们出事的。表妹，失陪了。” 最后对着阮逐月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阮逐月将堂上诸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尤其是云兰英喊出来那一句：威武将军府十几年不曾上门时，大舅舅和二舅舅脸上一致闪过尴尬。 看来，这两个舅舅还算是知情之人。知道威武将军府十几年没有和云家来往，可不单单是将军府不知礼数，当年还是她的外祖母直接发了话，说再也不想看到将军府的人，才会有两家十几年的不相往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昨天和外祖母见过，她眼中对自己的疼爱不是作假。也许当年因为母亲的早逝，云家对威武将军府有不满，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纠结于旧事毫无意义。 因此阮逐月淡然一笑，就像没听到云兰英的话一般，对着上首的祖父和祖母再次行礼。 “早上起床是我拉着表姐说话玩闹，竟然来迟了，请祖父和祖母赎罪。我昨日突然过来，也没提前送信，一定把大家都吓坏了吧？逐月这厢再次赔礼了。” “月儿啊，快来外祖母跟前，让外祖父和外祖母好好看看你。什么迟到不迟到的，一家子人不讲究这些。” 大太太张氏起身拉着阮逐月，送到老太太和老爷的的跟前，语气熟络笑着道： “父亲，母亲，您看看月儿这孩子，如此懂事，又和馨姐儿聊得来，不如就让她一直住在汀兰苑里，让馨姐儿带着她好好各处玩一玩。月儿啊，这次来外祖家，可是要多住一段时间呢！” 话里话外很是亲昵，只字不问她为何而来，却又处处透露出询问的意思来。 阮逐月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叨扰表姐了。不瞒大家说，我这次来外祖家，的确准备多住些日子。父亲正在南疆打仗，最近战事越发胶着，这里距离南疆更近，我想收到第一时间的战况消息。等父亲得胜归来之日，我再回京。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们，可不要嫌我住久了烦人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忙着摇头摆手，表示不会烦，热烈欢迎，让她将这里就当成是自己家，缺什么少什么就说，千万别客气。 内心里却是各自有狐疑，真是如此的理由吗？ 表小姐忽然登门，就和前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退亲，毫无关系？ 第52章 临危出手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云兰馨是信了这个表妹。 从昨天到今天，短短的时间相处，表妹的一举一动无不透出爽利与坦荡。姑父在南疆打仗，表妹担心要在外祖家近距离收消息，没有任何的毛病。 松鹤堂内，阮逐月算是和外祖家所有人都见了面，送出去了礼物，自己也收了一堆的好东西。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一看到她那和母亲极为相似的眉眼，就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了。这就是云家的亲外孙女，而且性情如此讨喜，只遗憾两家没有早些往来，白白蹉跎了十几年。 云兰英、云兰巧两姐妹跑出去了，也没耽误阮逐月和其他人亲切说话，云家舅舅们问候过威武将军府的老夫人后，聂老太太就发了话。 “月儿，和你表姐、表弟们园子里玩去吧。小孩子家家的，拘束在这里说半天的话，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这就是打发小辈们离开的意思了，大哥云清致也不在，云兰馨作为长女自然而然站了起来，带着弟弟们和表妹一起行礼，离开了松鹤堂。 一出松鹤堂的大门，两个表弟年龄小贪玩，冲着大姐和表姐一躬身，一溜烟就跑远了，仍旧剩下这表姐妹两人相视一笑。 云兰馨歉意道：“月儿妹妹，兰巧和兰英她们就是小孩子心性，看到这么出众的表姐，处处都比她们强，所以就闹一些小别扭。相信很快就想通了，来向月儿妹妹道歉了。你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阮逐月淡笑摇头。 “我本来就没有怪她们呀，表姐不必紧张。” 两人亲昵说笑着在园子里走，云兰馨向她介绍着这里的一景一致，前方一片枇杷树掩映，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两人走得更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大哥云清致和两位妹妹云兰巧、云兰英。 似乎是大哥在教育两个妹妹，声音不大，云兰馨听不清楚。 不过阮逐月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几人说了什么，全都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一会定要好好去道歉，不然别说是我，你看你爹娘、祖父和祖母哪个人能饶得了你？本就是你不占理，不许再任性。” “呜呜呜……可是……可是她方才嘲笑我，呜呜……” “兰儿，你再如此胡说八道，连哥哥也保不了你了……” “为什么？呜呜……我不懂，为什么都要让着她？她迟到了明明就是没规矩嘛，还不许人说了？呜呜……” 云清致见自己劝了半天，妹妹就是拒不认错，不由得急了，脱口而出： “她才刚退了婚，心情说不定如何难过呢，偏偏你去招惹她……” 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听到这话的兰巧和兰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追问大哥究竟怎么回事，但是云清致自知失言，认识如何都不再透露了。 那兰英却眼睛亮晶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彻底不哭了，缠着云清致正撒娇得起劲儿，一个清冷得声音忽然在几人背后想起来。 “英儿表妹这是做什么？想知道我为何退婚，可以直接来问我呀，毕竟我是当事人，你想知道多详细，我都可以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清致和云兰巧、云兰英两姐妹尴尬抬头，正看到阮逐月正绕过枇杷树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脸色变幻的云兰馨。 云清致最先回了神，冲着阮逐月深深一礼。 “背后议论人是非，是我们不对，我给表妹赔礼了，请表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面对这个彬彬有礼的表哥，阮逐月也不欲与他为难，微微摇头，举步来到了正盯着自己的云兰巧和云兰英姐妹面前，勾唇一笑道： “表妹不是想知道我为何退亲吗？我这就告诉你如何？” 云兰英看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明显有企图有阴谋的样子，气呼呼道：“我不听我不听，哼，你坏得很，肯定又想借此坑我，我才不听呢！” “英儿！快给你表姐道歉，你再如此任性下去，连大姐也生气不理你了。” 云兰馨严厉开口，从没见过大姐这样子的云兰英吓了一跳，扁了扁嘴巴想哭，但是一看周围的哥哥和姐姐都没有上前安慰自己的样子，而且从未有过的生气盯着自己，她又不敢哭出来了。 看着阮逐月，喃喃道： “对……对不起了……” 阮逐月本就没生气，此时看她又被吓住了，便不再跟她计较。 “原谅你了。不过，我知道你心底里还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抢了长辈对你的宠爱，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了，只要我在，肯定是要抢你们的宠爱，毋庸置疑。我从出生开始就没到过外祖家，好不容易见面了，你觉得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会不偏疼我吗？所以啊，你还是别自寻烦恼了，以后要是还见我不顺眼，远远躲着我就是。” 这番话说得，直白又犀利，云兰巧和云兰英气得直瞪人，可偏偏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就是云兰馨面上也一阵尴尬，这个月儿表妹的嘴巴，也太厉害了些，原来竟是个一点不服输的泼辣性子呢。 不过她说得句句在理，只要她在，总归所有人都让着她便是，也不值什么。 云清致却微微蹙眉，觉得这个表妹太自负了。就算心中如此想着，也是事实，就这么明摆着说出来，不显得自视过高吗？ 不过他仍旧什么也没说，只是决定往后对表妹敬而远之。 云兰英对着阮逐月服了软，还被她一顿数落，脸上早就挂不住，捂着脸就准备跑走。 可是她跑得太急不辨方向，忘记了她们是站在一处小小的假山之上，下边两三米的高度就是府里头的湖水，竟然直勾勾朝着假山的边缘跑过去，当众人发现不对劲儿惊呼出声，云兰英也尖叫出声时，已经晚了。 她整个身体都从假山上飞扑出去了。 众人惊呆了，还未来得及张口呼救，就看到身旁一道红色人影飞起，下一瞬间，那道人影就捞着衣襟堪堪挨到水面的云兰英，平地而起，重新站在了假山之上。 是表小姐！ 她竟然临危出手，救下了云兰英？ 还有还有，她方才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她竟然会飞吗？ 第53章 劝不动 整个变故也不过在一瞬间，云兰英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可瞬间她又被人给救了上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腿也站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阮逐月拍了拍手，淡淡道： “表妹这是玩儿的哪一出？真要是摔下去了，脸上被划出来七八十来道伤口毁了容，估计又要算到我的头上了。表姐，表哥，我累了，先回汀兰苑休息了。” 说罢转身就走，云兰馨忙跟了上来，“表妹且慢，我跟你一起走。” 留下云清致和兰巧兰英两姐妹还怔在原地。 这一变故，很快传到了长辈的耳中，听说阮逐月飞身救了兰英，很显然武功高强的样子，一家子人就疑惑开了。 既然武功高强，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成亲当天就被土匪劫走了，看来京城的传言不能全新，传着传着就岔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由此阮逐月京城退婚的原因和细节，就更加令人好奇。 直到云家特意从京城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云家人这才明白，原来竟然是那永兴侯府想坑将军府的嫁妆，被表小姐给识破当场毁了婚约。又迫于舆论的压力，将百万两嫁妆都捐给了兵部，用于南疆战事的粮草供应。 所以这表小姐，是妥妥地在京城受了委屈呀！如今人财两空，那心情能好了才怪。 自家兰英一而再再而三地无中生有针对她，她不亲自将兰英扔水里都是大度了，竟然还临危救了她。这么一对比，兰英的行为可的确是够没规矩，没教养的。 聂老太太当即下令，孙女云兰英闭门思过，半个月不得出自己院子。还有，谁胆敢再惹了表小姐不痛快，惩罚加倍！ 知道这一消息的阮逐月，正在三舅舅的院子里参观他的珍惜藏品，听三舅舅这么说，也只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能够冒犯我的人，自然都被我当场收拾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实在是不必外祖母亲自出手。” 语气清淡，偏偏又有一股不可挡的锐气，三舅舅云承宰从未见过这样独力特行的小姑娘，当即哈哈大笑，觉得外甥女甚是对自己的胃口，大手一挥道： “不错，果然女儿家也要有豪气。月儿啊，三舅舅这里的好东西，你看上了就拿走，舅舅送给你了。” “那月儿就多谢舅舅了。” 舅甥两人越聊越投机，很快阮逐月就将话题扯到了出海上，三舅舅云承宰一提到出海，眼中就闪烁着光亮。 “……不瞒月儿你说，我打算七日后就出海了，这几日商船都在准备中，三舅舅这次出去，已经有了个目标国，一定从那里倒腾回来不少好东西。哈哈，这一趟回来，收益估计抵得上云家半年的利润了，你三舅舅我势在必得。月儿啊，要不是你还小，我都想带着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大海的广阔。” 大海的广阔吗？ 阮逐月轻浅一笑，眸儿渐渐深了。 前世里埋葬了舅舅的大海，的确是够广阔的呢。她有机会一定会去看一看，但却不是现在。 “三舅舅，我听说海上风浪很大，行船很危险。” “哈哈，所以才叫冒险啊！你舅舅家是生意人，做生意就是要冒险，更何况海外的宝藏值得我们去冒险。若是畏首畏尾的，你外祖家怎么会打下这么大的家业呢？就像你父亲一般，他若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怎么挣下威武将军的赫赫威名呢？月儿你说对不对？” “对，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为了这次出海我已经做了太久的准备，必定万无一失，月儿你就放心吧。” 三舅舅看似随和，实则很是固执。阮逐月试探一番，发现根本就劝不动他，不由得懊恼自己嘴笨。 越来越发现，自己好像打架比旁人强一些，在谋略和劝谏上，似乎一点都不擅长。这个发现，真是令人恼火。 好在还有七日，她也已经顺利接近了三舅舅，这就是个很好的开端了。 阮逐月挑来挑去，最终什么都没拿走，她说这些都不想要，想要三舅舅带她出去玩，最好是到出海的船上看一看。三舅舅倒是没多想，爽快答应了第二天就带了她出去玩。 从外院三舅舅那里出来回到汀兰苑，就有周嬷嬷亲自过来请，说老太太请表小姐单独过去说话。 已经来了云家两三天，差不多该熟悉的都熟悉了，阮逐月一想，也该是时候外祖母单独找自己说话了。 她也不带丫鬟，只身跟着周嬷嬷去了松鹤堂。松鹤堂里关起门来，只有聂老太太和阮逐月两个人，此时聂老太太才算是没了顾忌，拉住外孙女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 “月儿，外祖母都知道了。你在京城婚事受挫，嫁妆也都捐出去了，受了大委屈。你这个孩子，这么大的事，到了外祖家，竟然一个字都不说，要不是你舅舅派了人专门去打听，我们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阮逐月听出聂老太太语气中浓浓的心疼，顺势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撒娇道： “外祖母，月儿就是不想让外祖母烦心，这件事已经被我解决了，外孙女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呢。这次来外祖母家，真的就是突然开窍，想要来看看外祖家什么样子的。果然我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对我都很好，和姐妹们也投缘，月儿真是太开心了。” 聂老太太眼圈发红，“傻孩子，受了委屈还能这么豁达。嫁妆的事你不必担心，不就是区区百万两银子，等你成婚，外祖家一定给你补上，不会让你没嫁妆的。” 她今日特地将外孙女叫过来，就是想跟她说嫁妆的事，阮逐月听了自然没有不可。她笑着将当初在京城，如何当街骂那纪景瑜是吃软饭的，又如何在长公主府让他颜面扫地，被几位王爷当种喝斥，被整个京城贵族圈子都排斥的事，讲给外祖母听。 聂老太太听得胆战心惊，但是对于居心叵测的永兴侯府三公子得到惩罚，又觉得爽快开心。 这么一听，外孙女也算是有勇有谋，让那永兴侯府有苦说不出了，聂老太太甚是欣慰。 “月儿啊，你这性子倒不像你母亲，倒是像你三舅舅了。” 第54章 身上太臭 聂老太太感慨三舅舅，阮逐月忙抓住话题。 “外祖母，我像三舅舅这是好事呀。您看，我和三舅舅多投缘？他还邀了我到他的船上去玩。” “船上？” 聂老太太狐疑，没弄清楚外孙女说的船上是哪个船上。 “就是三舅舅说的七日后出海要用的船，三舅舅还说了，他这次要去一个新的海外岛国，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呢。” “这个老三，真是不听话。”聂老太太脸上有些难看。 阮逐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心中一动。 “外祖母怎么了？您不想让舅舅出海吗？” 没等聂老太太说话，便又自顾自道： “其实我也觉得现在出海不合适，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因为南疆战事不断，生出了许多流民。这些流民无处收容，就有一部分到了海上当了海匪，无恶不作，什么样的船都敢出手抢呢！” “什么？还有这等事？” 聂老太太原本还只是有点犹豫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严厉。 “对呀，外祖母不信，派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包括现在青州城内也进来了许多的流民。” 阮逐月一本正经，聂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拉起来外孙女的手话起了家常。 “月儿啊，你没来过你外祖家，所以不知道。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是再稳重不过的性子，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轮到你三舅舅，倒像是把所有的心眼子和淘气都长到自己身上去。聪明的确也是一等一的聪明，可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再也没个安生。” “……” “就拿今天你说的这出海来说，咱们家的确是做船的生意，从外头贩运进来新巧玩意儿，而后再经由江南港口运往紫薇王朝各处，利润丰厚，多年来也开辟了几条专属于咱们云家的航路，可以说再安全不过的。” “……” “可偏生你三舅舅，说这样吃老本儿不成，他研究了一份洋人传教士手中的地图，就要去一个咱们紫薇王朝从没听过的地方去。你外祖父劝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听到这里，阮逐月已经心花怒放了。 太好了！原来外祖家里人都不同意舅舅出海啊，她还以为只有她反对呢。 如此就好，就算外祖母她们反对的意愿一般，是抱着拗不过随他去的心思来打算，也比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反对，孤军作战强得多。 阮逐月眼珠子骨碌一转，脆生生道： “外祖母，您可不能这样任由着三舅舅胡闹。不如这样？等明儿个咱们一起上街上逛一逛看一看，要真是流民多了许多，咱们就说什么不让三舅舅出门，好不好？” “你这孩子，想出去玩，就让你表姐陪你一起出去玩儿。叫我一个老太太作什么？莫得扫了你们的兴致。你放心的去逛，看上了什么就买，东西直接让人送到家里，会有人结账的。” 聂老太太拍了拍外孙女的手，脸上带上了笑意。 想当初她年轻的那会儿，家里也是经商的有银钱，她最喜欢的就是逛街买东西了。后来遇到了如今的丈夫云松，丈夫也宠着自己，但凡是她喜欢的，都会给她买回来。 所以聂老太太也养成了，对子孙们基本无理由满足要求的习惯。 年轻的时候旁人会说，这样子把孩子们都惯坏了，要东西不知节制，不懂得生活的艰辛。 可现在呢，几个儿子全部成材，于银钱上最是有度，根本不用她操心。狠狠打上了那些没事喜欢乱指手画脚的人脸上。 所以聂老太太对阮逐月，还真不是单独的溺爱，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罢了。 阮逐月自己，当然也没有因为这些身外之物的银钱有什么不好意思，外祖母疼爱她，要赏赐她什么，接着就是，没必要扭扭捏捏，假惺惺，还小家子气。 不过这次她的目的并不是真逛街，当然不会就此被聂老太太给带偏了。她摇晃着外祖母的胳膊，不依不饶道： “外祖母，我想要表姐陪着，也想要外祖母陪。外祖母让周嬷嬷给我送去的那几套衫裙，我看着款式都极不错，很是衬托我。可见外祖母的眼光好，月儿想要外祖母陪着去逛一逛青州城，您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好好好！哎哟，我要是再不答应，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散了。你个猴儿，真真是……” “真是聪明伶俐可爱对不对？”阮逐月打蛇随棍上，一脸地自我陶醉，将聂老太太给逗得开怀大笑，让守在屋子外头的丫鬟嬷嬷们都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老太太原来还会这样大笑吗？屋里大笑止不住的人，真是她们云家的当家主母，老太太吗？ 平日里小姐和小少爷们成欢老太太膝下时，从没见过这样的开怀场面啊。表小姐她，还真是不一般！ 阮逐月从松鹤堂离开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俱都毕恭毕敬的，那态度，和前两日她初到时，已经稍稍有了不同。阮逐月察觉到众人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淡笑不语。 这边阮逐月在江南青州外祖家，每日里吃喝玩乐，被外祖一家疼爱，过着神仙一般的快活日子。 而远在京城的永兴侯府纪三公子纪景瑜，就和身处水深火惹差不多了。 纪景瑜给贤王送信，一再表明了先前被人陷害，和他对贤王的忠心耿耿。而且仔细分析了京中如今局势，得出了威武将军府在暗中投靠太子，辅佐太子的结论。 不得不说，纪景瑜的脑子还是很够用的。阮逐月自重生以来的一系列的动作，可不正是全都成全了太子吗？而且两人在宁乐长公主府的一些互动，纪景瑜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原本纪景瑜对贤王的一再表忠心已经有了效果，贤王也回了信，表示愿意见一见他，还约了他第二天参加贤王府的宴饮。 可就在宴饮当天，宁乐长公主忽然驾到，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竟然说他身上太臭，令人直接将他打出去。 如此无中生有，奇耻大辱，纪景瑜怎么能够忍受呢？ 尤其还在贤王殿下面前，他的声誉不容许再有一丁点的损坏，于是忙据理以争。 只可惜，宁乐长公主附在弟弟贤王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贤王的面色立刻变得难看，亲口喝道： “来人，将这个衣衫不整，冒犯本王和长公主的人，给赶出去。永不得再进贤王府！” 第55章 彩衣阁，羽纱裙 纪景瑜彻底懵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哪里衣衫不整了？哪里不敬贤王和长公主了？ 联想到方才长公主对着贤王的举动，一定是方才长公主说了什么他的坏话！这个宁乐长公主，他到底如何得罪了她？ 纪景瑜不甘心，大声喊道： “贤王殿下，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殿下，您要是赶走我，就少了一员谋士助您。殿下，您会后悔的！” 侍卫们拖着纪景瑜往外走，他口中仍然喊着，引了来参加宴饮的所有人注意。众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先前的笑话还没过去呢，今日又添了瓜料。 这个永兴侯府三公子，彻彻底底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料，往后啊，是没人敢沾上他的身了，免得被连累。 那纪景瑜口中仍然不住表忠心，可殊不知，他越是表忠心，贤王百里鼎的面色就越难看，最终黑成了一口黑锅。 那聒噪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宁乐长公主对着贤王一挑眉。 “看到了吧？还死心不改想要接近你。他若不是太子的人，早就预谋，受到你如此折辱还不放弃，当自己是圣人吗？哼！” 贤王面色不逾，一甩衣袖看向纪景瑜被拖离的方向，冷哼道： “长姐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既然那威武将军府已经有太子一派的标签，为何还要与威武将军府走那么近？长姐一向独力特行，莫非想要以色征服威武将军府那个小姐？” “嘻嘻，我如何，贤王就不用管那么多了。你自去争你的太子之位，总归我不会去拖你的后腿便是。不过我喜欢谁，喜欢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宁乐长公主红唇勾起，说出的话却没什么姐弟之间的亲昵。 这样的话题大抵是进行过太多次，贤王面露不耐，不愿再继续下去。 “那阮惊天向来只效忠于父皇，别以为谁就能用什么一般的小手段拉拢过去。长姐能笼络住那阮逐月当然是最好，但若是不能，也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累到我。” 言罢转身而去，气得宁乐长公主一跺脚，暗骂了句。 “不识好人心！” 也就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她才会如此帮着他，容忍他。换个人看看，谁敢同她如此摆脸色？ 哼！但凡她宁乐是个男儿身，争夺太子之位，哪里还轮得到他百里鼎？！ 不过方才提到阮逐月，宁乐眼前便浮现出女子一身红裙飒然出尘舞剑的模样，心中便是一热。 阮逐月啊阮逐月，你究竟有何种魔力，竟然让我欲罢不能？ 上次，驸马搅和了她的好事，让到了嘴边的熟鸭子都飞走。她第二日又派人去威武将军府请人，将军府人竟然回说阮小姐已经离京去了外祖家。 她派人略到城门一查便知道，阮逐月果然是离京南下。如此便罢，等阮逐月回京，下次必定不会再让她逃离畅春阁。 …… 青州云家。 表小姐、大小姐要陪着老太太一同去街上逛一逛，这可是大事。 要知道自从上了年纪，老太太除了收到相熟人家的请帖，根本就不出门，更不用提是出门逛街了。 若是需要什么，店里的掌柜就直接送到云家来，任由挑选，绝对都是最好、最新巧的玩意儿。 这次老太太之所以要出门，还是应了表小姐的请求。至此，老太太对表小姐的疼爱，云家上下都彻底看清楚了。 女眷们单独逛街，云家大舅舅终究还是不放心，要亲自陪着。这会三舅舅忙站了出来，一脸笑眯眯抢了大哥的差事。 “大哥去忙你的，今儿个我保管陪着母亲和侄女、外甥女，将青州城好吃的好玩的地方都逛一逛，大家尽兴而归。” 大舅舅云承隆看三弟主动请缨，自然无不可，又亲自将母亲一行人送上马车出府后，这才去忙自己的事。 马车载着阮逐月、云兰馨和聂老太太，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彩衣阁。彩衣阁专门做女子成衣的，店面虽然不大，名气却很响，几乎整个江南的当季流行衣裳样式，都是从彩衣阁流传出去的。 彩衣阁有一位精通服装设计的老板娘，她设计出来的衣裳样式别出心裁，就是靠着“新”字，在江南站稳了脚跟。所以女子成衣这一块，就连云家的生意遇上彩衣阁，也要避让其锋芒。 外甥女初次来到青州，彩衣阁是不得不逛一逛的地方。一行人很快来到彩衣阁，老板娘亲自接待云家的贵客，当场为阮逐月、云兰馨和聂老太太各设计了一套礼服、一套常服，付过订金后，承诺七日后送到云家去。 既然已经出门，兴致很高的聂老太太，又分别在店内给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女，每人挑了一套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羽纱裙，穿在身上清凉又飘逸，最适合夏季穿着了。 云兰馨看着自带仙气，漂亮得不像话的羽纱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眼光碰到一旁笑意盈盈的阮逐月，就有些犹豫。 阮逐月目光心思敏锐，发现云兰馨的异常后，第一时间也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云兰馨怕是在想着家中被二舅舅关了禁闭的兰巧和兰英两姐妹，这羽纱裙，她们定然也喜欢。 这个表姐，处处都好，就是小心太过，随了大舅舅的性子了。 阮逐月拿着羽纱裙对彩衣阁老板娘道：“这羽纱裙，尺寸改小一点，不同颜色的，再拿两套。家中还有两位妹妹，给她们也各带上一套。” 这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羽纱裙，是限量版的，一共只有四套，四个不同的颜色。 云兰馨选了藕荷色，阮逐月选了芙蓉色，还剩下两套烟罗紫和石榴红，就带给两个表妹。如此以来，刚上市的限量版羽纱裙，全都被云家姐妹买走了。 这让晚了一步没抢到的姑娘小姐们捶胸顿足，看向阮逐月和云兰馨的眼光分外不友好，那可是赤果果的嫉妒啊。 阮逐月却不管那些，既然心仪的衣裳都买好了，就和云兰馨一起，一左一右挽着聂老太太的胳膊离开彩衣阁，准备到下一个地方去逛。 聂老太太点了下阮逐月的鼻子，笑道： “你呀，嘴上不饶人，可出来了还不是想着你表妹们？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阮逐月扬了扬头，傲娇道：“才不是呢！我这是把羽纱裙都买了，谁惹我，我就不给她漂亮裙子，也让她没地儿买去！” 第56章 天上掉馅儿饼了 云兰馨：“……月儿表妹，你是认真的吗？” 看表姐紧张的样子，阮逐月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开玩笑的啦，羽纱裙送给两个表妹的，我怎么会那么小气，跟两个爱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云兰馨拍了拍扑通乱跳的心口，“吓死我了，月儿表妹真是淘气。” 表姐妹两人的互动落入聂老太太眼里，脸上露出来欣慰之色。几个孩子都是内心良善的好孩子，没有坏心眼儿。好不容易来到自己身边的外孙女能够和孙女们玩到一处没隔阂，就是将来她闭了眼睛，知道月儿不是孤家寡人，有人照看，她闭眼闭得也安心。 阮逐月和云兰馨手拉手离开彩衣阁，正要上马车，忽然一个穿着破烂，手上脸上脏兮兮，身量只到阮逐月肩头的男孩子窜了出来，伸手抢了云兰馨腰间荷包，拔腿就跑。 好巧不巧地，他逃跑的方向正是三舅舅云承宰所站立的位置，三舅舅虽然没有习过武，不过身体还算是敏捷，一把抓住了那个光天化日抢荷包的乞儿，将其扭送到了马车前。 “母亲、月儿、馨儿，你们没事吧？可有吓到？” 聂老太太面色淡定摇了摇头，阮逐月更是嫣然一笑，只有云兰馨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等她看清楚抢荷包的只是个8九岁的孩子，那惊吓也就散去了。 云兰馨摇了摇头，接过三叔递给她的荷包，小心收好后，众人将目光放在那个在云承宰手中瑟瑟发抖哭泣的孩子身上，一时感觉有些棘手。 “我们没事，三叔，你打算将他怎么办？” 云承宰看向那乞儿语气严厉道：“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你好大的胆子。说吧，这是多少次抢劫了？” 那乞儿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道： “我没有……呜呜呜……我没有……我没有……” 原本还是受害者的云兰馨恻隐之心顿起，柔声道：“算了，放他走吧三叔，让他保证以后不再做坏事就是。” 云承宰点点头，正要松手将人放开，阮逐月却拦住了他，来到那乞儿身边，清声问道： “等等，我来问你，你多大了？为何要在大街上乞讨抢劫行窃为生？” 那乞儿虽然一直在哭，可不过是抢东西被抓住后的惯用伎俩罢了，耳朵则一直在听着几人的谈话。所以他听到了一位小姐说要放他走，正心中欣喜者，没想到另一位小姐又把他拦住了。 不由得抬头看向第二位小姐，她身材修长，面容美丽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她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忙半垂下头去，连哭泣都忘记了，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十二了，爹娘都死在南疆了，我没处可去，只好到处流浪乞讨。” 十二了？个头竟然看起来才8九岁？ 阮逐月心中微凛，看来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了。还有，他说爹娘都死在了南疆，这乞儿就是流民了。 她先前还计划着和外祖母一起找到流民了解下情况，让三舅舅看到如今到处都很乱的事实，好打消他出海的念头。没想到今日一出门就遇到了，再好不过。 阮逐月眸光一动，伸手从自己荷包里拿出来一块碎银子，递到那乞儿面前。 “原来你是流民，喏，这个银子给你，去买身干净的衣裳鞋子穿上，到城北的云家门口去等着，就说三爷让你过去的。” 又伸手指了指还拎着他衣领的三舅舅，嘿嘿一笑。 “这就是云家三爷，你可认清楚了。抱紧了他的大腿，将来不愁没差事做。” 三舅舅云承宰假装生气地瞪了眼淘气的外甥女，自己身份都已经被点出来，自然不好意思再揪着这孩子的衣领不放。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没错，你先去云家，和门房说我让你过去，要给你个差事，门房会安排你的。” 那乞儿拍了下自己脏兮兮的脑门儿，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做梦吗？额，额头好疼，不是做梦。 可不是做梦，他抢了青州第一家族云家的小姐荷包，不但没被打一顿，或者扔到官府去，竟然还给他银子，并且要给他差事做？ 天上掉馅儿饼了！ 那乞儿激动地跪了下来，朝着聂老太太一行人胡乱磕头说着感谢的话，不由得引了周围路人的目光注视。阮逐月目光锐利扫过周遭，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个小巷子内。 方才，那里一直有一群人在暗暗盯着这里的动静呢。 呵~若是他没有料错，好事才刚刚开始。 那乞儿千恩万谢过，就离开了，准备按照阮逐月的吩咐，先去换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再去云家报道。 云兰馨看那乞儿被打发走，上前拉住阮逐月的手笑道： “还是月儿表妹想得周到，那孩子看来也是可怜，若不是被逼无奈，大约也不会做这种事。咱们现在去哪里？是要去三叔的船上参观吗？” 三爷云承宰正要点头，阮逐月却摇了摇头，对表姐云兰馨笑道。 “表姐，我想要三舅舅带我去那边的多宝阁买一件兵器，你知道的，我喜欢这些。不过那里刀啊剑啊的无聊，你陪着外祖母一起，先去旁边的茶楼坐一坐等着我们可好？” “外祖母？可以吗？” 外孙女是将门之女，又会武功，去买兵器，聂老太太当然没什么反对的。嘱托了三儿子好好陪着外孙女，不着急，就和孙女去了旁边的茶楼歇息。 云承宰指了指另一条街巷对外甥女道： “月儿，那咱们走吧，卖兵器的都在那条街。不过我不太懂这些，待会儿还得你自己挑看哪个好……” 阮逐月拉住三舅舅的衣袖，打断了他。 “三舅舅，跟我来。” “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我们跟着那个乞儿。” 阮逐月步伐极快，拉着三舅舅云承宰穿过两条街，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内看到了那个乞儿。 不过还是来晚了，此时的他脸上沾着血，整个人正靠着墙倒坐在地上，周围四五个同样破衣烂衫的乞儿，其中一个最壮实的在对他拳打脚踢。 “住手！” 阮逐月清喝一声，同时手中一枚石子飞射而出，打在正踢向乞儿的那人腿上。 那人惨叫一声，抱着腿跌倒在地上打滚儿了。 第57章 赔礼 其他几人看到来了人，慌乱拉起来地上那个还在哀嚎的同伴，相互搀扶着往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三舅舅云承宰还想去追，被阮逐月拦下了。 “别追了，回头自会找到他们。先看看这孩子的伤势吧。” 云承宰忙蹲下来身子查看，发现这乞儿身前肋骨已经断了一根，鼻梁也塌掉了，鲜血混合着泥土在脸上直流，格外瘆人。 自己都这么惨了，在看到阮逐月时，还是惭愧地留下了眼泪。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三爷，我的银子被他们抢走了。呜呜呜……” “别哭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以前我娘就叫我狗蛋儿……” 狗……狗蛋儿…… 阮逐月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名字她真是叫不出口啊。 “以后你就叫大山了。大山，三爷会先带你去医馆看大夫，你不用怕了。我问你，方才那群人你认识的对不对？” 大山点着头。 “那就好，先安心去看伤吧，那群人的事，之后再说。”阮逐月说完又看向云承宰。 “三舅舅，我去茶楼接上外祖母她们先回家，三舅舅你带他去医馆吧，然后再把他带回府里去。” 云承宰看了眼这孩子伤势也的确是重，已经没办法自己走路，于是点了点头，抱起来大山往巷子外走去。 “云儿，你们也注意安全，三舅舅先走了。” 阮逐月回到茶楼，将方才看到的事告诉了外祖母。末了，还补充道： “外祖母，那孩子和打他的一群人本就认识，看那样子，应该也是刚到青州时间不久的流民。外孙女想找到这个流民集中的地方查问其他流民的去向，若果然有一部分剽悍之人涌入了海上，如此三舅舅知道其中厉害就不会任性妄为还要出海了。” 聂老太太想到方才凶险，已然没了逛街的兴致。又见外孙女心心念念都是老三的安危，着实贴心，不由得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慈爱了。 回府后，外出的变故阮逐月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直接回了汀兰苑休息。 云兰馨则带着那两件羽纱裙去看兰巧和兰英，两个妹妹看了裙子果然爱不释手，当即就换上了。 云兰英这几日因为被父亲母亲接连批评的坏心情，也好了大半，拉着云兰馨的手笑嘻嘻道谢。 “多谢大姐姐了，还是大姐姐好，温柔亲切，不像那个谁，哼！” 后头的话，云兰英咽下去没说，不过意思很明显了，这是在说阮逐月粗鲁刁蛮。 此时原本还浅笑的云兰馨，脸上瞬间板了起来，看着云兰英正色道： “三妹妹，且不说这两条裙子，还是你们月儿表姐特意挑选了带给你们的，就是先前你从假山上跌倒下去，也是她救了你。我还以为你对月儿的偏见已经就此改了，没想到还是如此任性，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你表姐。你要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真的作势欲走。 云兰巧和云兰英，从小就听大姐的话，也从没见过大姐如此生气过，都吓了一大跳。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云兰馨，不让她走。云兰英扁着嘴巴低头向大姐认错。 “大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那……再也不说月儿表姐的坏话了。真的不说了，大姐姐你不要不理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云兰馨虽然站定不走了，但脸上表情仍没有松动。 “真的知道了，大姐姐。” “那好，既然知错，你自己去向月儿赔礼并致谢。若是再使无中生有的小性子……” 云兰馨还没说完，就被云兰巧和云兰英摇着头打断了。 “不会不会！再不会了！大姐姐，我这就去向表姐道谢，我把我最喜欢的那个公主八音盒送给表姐，表姐她一定喜欢。” 云兰馨闻言，脸上这才露出来笑意。 “如此才好嘛，本来就没什么矛盾，一家子的姐妹，亲亲惹热的才好。走吧，我们一起回汀兰苑找月儿。” 姐妹三人回到汀兰苑时，发现已经换了练功服的阮逐月，正挥舞着一柄长刀在院内一片空地上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影森寒。一旁的丫鬟们捧了面巾和水壶站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更是怕被刀锋扫到，没了小命。 手中捧着八音盒的云兰英一个哆嗦，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颈，此时才知道了后怕。 表姐的武功如此厉害，自己先前总是和她作对，她竟然从没有真的对她发火过。 试想要是表姐真的想找自己麻烦，随随便便砍过来一刀，她都要被吓死了吧？ 这么一想，云兰英给自己捏了好几把冷汗。她可算是下定决心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无故挑衅这个厉害的表姐。 不对不对，是任何时候都不敢挑衅她了。 她挥刀如洒的样子，还真是英姿飒爽的很呢，要是自己也能会武，是不是就也有月儿表姐此时的绝世风采呢？ 云兰英，瞬间完成了从阮逐月的讨厌者到小迷妹的完美转变。 三人在一旁等着，足足一刻钟后，阮逐月才停住了练武的身姿，将刀递到小桃手中，又接过来汗巾一边擦汗，一边来到云家三姐妹的面前。 “表姐怎么不带着两个妹妹先屋里坐？我练武一般没有时辰，尽兴了才停手。今日时间还是短的呢，下次让表姐和表妹们等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可是我的罪过了。” “没有没有，我们看表姐练武，都入迷了呢。”竟然是云兰英抢着开了口，说完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手中的八音盒递到阮逐月面前，脸色微红。 “表姐，以前是我小孩子脾气不懂事，以为表姐是坏人呢。现在我知道错了，表姐不仅救我，还送给我漂亮裙子，我也送表姐一个礼物，就当是赔礼了。” 阮逐月看出来这次云兰英是真心道歉，淡淡一笑接过来了她手中的八音盒。 “这是什么？” “这叫八音盒，是三叔带回来的西洋玩意，我最喜欢了。现在送给表姐，表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还眼巴巴盯着那个八音盒，满脸的舍不得。阮逐月看得好笑，打开八音盒，一道优美的曲子就响了起来，里头还有个西洋公主穿着公主裙翩翩起舞，果然甚是有意思。 “果然有趣，多谢表妹了。不过，这个礼物我不要……” 第58章 姐妹和好 不要？为什么呀？表姐还不愿意原谅自己吗？ 云兰英心情瞬间低沉入谷底，喃喃道：“表姐，你肯定还在生我气对不对？” “傻瓜！” 阮逐月哈哈一笑，将八音盒仍旧放到云兰英手中。 “傻瓜！这么珍贵的礼物我怎么能要呢？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本来就不生你气了，就是逗你玩儿而已。八音盒快收回去吧，不然我真收下，你可别哭鼻子哦。” “真的？呜呜……表姐太坏了，吓死我了。” 云兰英紧紧抱住手中的八音盒，又哭又笑的，被姐妹们好一顿取笑。汀兰苑内的气氛，从未有过的热闹。 和云家三姐妹已经熟悉了起来，阮逐月想到她来到外祖家的其中一个目的，眼珠子一转，和三人说起了悄悄话。 云家三姐妹回了自己院子后，各自回去和父亲母亲面前吹风，将今日云兰馨和阮逐月出门遇到流民之事夸张讲了一遍。末了，还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到处都很乱，不宜出门。 云大舅和云二舅原本也知道流民进城之事，不过青州城富裕，官府也都有安置流民的政策，不会让人如何作乱的，所以他们都未将其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一听女儿们回来都说起来流民之事，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等云三舅将受伤的大山带回府上安顿时，云大舅和云二舅都围了上去，问起来那大山流民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青州城内流民还算是少的，但官府已经安置不及，在城东码头附近的浅滩湿地林里，足有上千号人在那里临时安置。 年轻的，尚有劳动能力的人，就到码头去给人帮工干苦力，一天赚来的钱勉强够糊口，但仍然没有栖身之所。 年迈的和年幼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只好沿街乞讨，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人饿死病死，就直接在林中就地掩埋。 可是乞讨的人多了，官府又对这些乞讨之人有管制，为了生存，流民乞丐内部就生出些团伙来。 每一派划分一个地盘，本团伙的人只能在自己的区域乞讨。若是跑到其他人的底牌，轻则打上一顿，重的直接打死扔出去都没人知道。 毕竟这些人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命贱如草芥。 大山只是个孩子，所在的团伙里也都是他这般大小的孩子，打架不够狠，抢到的地盘人烟稀少，大家吃不饱肚子是常有的事。 今天大山实在是饿坏了，就一个人偷偷溜到最繁华的大街去，结果盯上了正从彩衣阁内走出来的云兰馨，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那几个打他的人，同样也是流民乞丐，因为大山跑到他们的地盘去，所以他们抢了他银子，还将他暴打一顿。 要不是阮逐月和云三舅赶到的及时，大山就算不被人打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很快死掉。 云家大舅、二舅和三舅听得都眉心蹙起，感觉问题实在是棘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云家作为青州第一家族，在流民安置上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和身份。 最后还是外祖父云松发了话，这件事容后再议，先让人安置了大山就是。 云家三舅也没想到，不过是带着外甥女和侄女出门一趟，就能牵扯出来这么一件大事。他还想带着外甥女去船上看一看呢，难道最近真的不适合出门？ 大山被临时安置在外院的下人房里，因为肋骨断了需要修养，所以暂时不安排差事。 云家对待下人一向厚道，众人看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对他也多有照看。有人自发找了些不穿的衣裳鞋子给大山送过去，一日三餐也都有人给他送过来，大山从小长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自然是感动坏了。 心中对于那日出手救了自己的小姐越发感激，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原来她是云家的表小姐，到外祖家探亲的。她原本是京中将军府家的小姐，父亲正在南疆领兵打仗。 了解这些后，大山恍然大悟。怪道她身手不凡，将军府的小姐，原该如此英姿飒爽。 只是可惜了的，他被云家收留了，要是能跟在那位将军府小姐身边效忠报答，他这卑微的一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被大山念叨的阮逐月，正和云家的三姐妹在逛园子。外头的流民情况如何，自有大人去操心，原也轮不到她们小姐们的头上。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已经深如人心，一时之间很难纠正过来。 纵然阮逐月想要跑到外院去，盯着舅舅们和外祖父如何商量，恐怕听不到两句话，也会被打发回来。所以她干脆不要自讨没趣，而是准备自己想办法掺和进来。 那么多流民，而且都是和南疆战事有关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大山不是说流民都集中在城东码头边的湿地密林中吗？或许她可以用云家的名义先在那边施粥救济，解决了这些人的吃饭问题。至于为这些人更长远的打算，就可以等外祖父和舅舅们商量。 想到就做，阮逐月叫住了正在荡秋千的云家三姐妹。 “馨儿表姐，两位表妹，你们想不想出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表姐在说什么？”云兰英已经成为阮逐月的小迷妹，因此这个表姐一开口，她第一个就表示了回应。 “施粥！现在青州城不是涌进来许多流民吗？这些人无家可归，吃不饱饭，我们就以云家的名义组织去施粥给他们，你们觉得如何？” “好啊好啊，表姐去，我就去！”云兰英忙着举手同意，云兰巧慢了一步，不过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只有云兰馨到底稳重些，想了想道； “家中中馈虽然由我母亲主持，但以云家的名义施粥也是大事，一餐需要多少粥米、又需要多少人手，这些琐事我们不懂，不如还是先到松鹤堂请示和祖母和母亲。” “如果外祖母不同意，表姐会如何做呢？”阮逐月狡黠一笑，用鼓励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云兰馨。 云兰馨的心事似乎被表妹晶亮的眼神看破，她脸色微红，收起来那种平日里习惯的服从和柔顺，坚定道： “那我就据理以争！我们一起说服祖母。” 第59章 云家施粥 “好，这才是表姐，有云家长女的风范！” 阮逐月拍手大笑，云兰巧和云兰英被她的热情感染，纷纷表示，一定会帮着大姐姐，一起说服祖母和大伯娘，让她们去给流民施粥。 松鹤堂内，几人把来意一说，聂老太太果然摇头，表示不可以。 “施粥可以，但我自会安排家丁去做这件事。你们几个不可胡闹，出去到那种地方抛头露面的，被人冲幢了可如何是好？” 别说是经历了上次大街上被抢那一幕，就是平平常常的日子，未出阁的小姐出门逛街可以，到流民乞丐集中的地方去，可不是疯了？ 阮逐月抿唇一笑，上前挽住了外祖母的胳膊，撒娇笑道： “外祖母，我的身手您又不是不知道，谁能近我之身？更何谈冒犯呢？外祖母，您就答应我们吧，大不了我们都扮成丫鬟婆子好了，旁人只当我们是丫鬟，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还想装扮成丫鬟婆子？那就更不行了！好好的小姐，站出去气质都在那儿摆着，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吗？一个个，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听到祖母语气陡然严厉，云兰馨脸上一白，就想站出来承认错误。 但还是被阮逐月抢了先，她站起来身子，语气铮铮道： “外祖母，主意是我出的。如今我紫薇王朝民风已经开放，女子为何不能走出去？不过是施粥而已，我若是想，和父亲一般上战场杀敌也没什么不可以。” 聂老太太被外孙女语气给噎得一愣，仿佛重新认识了面前少女。 她定定站着，和自己叫板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女儿云渺。她执意要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阮惊天时，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站在这里，说她才不在乎什么门第和阶层。 只要她想，她就是皇后也做得，更不用提是将军府夫人。 事实证明，云渺她做到了。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在京城贵妇圈子内站稳了脚跟，还得了当今太后，也就是当年德妃娘娘的青眼，时常出入宫廷之中陪伴德妃。 若不是生下女儿阮逐月后身体太弱，英年早逝，云渺她必定成为京中传奇。 云家三姐妹，被阮逐月的大胆言行所震撼，转头看到连祖母也愣住了半晌不说话，还以为祖母生气，都忙站了出来，走到阮逐月跟前，姐妹三人一起下拜。 “祖母，这主意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因为我们想走出去，不想当关在笼子里只知道穿衣打扮的花瓶女子。祖母也说了，施粥之事很简单，就让孙女们从这里学起吧，从体会民生疾苦开始。” 聂老太太看着跪了一排的孙女外孙女们，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这次你们便一起跟着去吧。周嬷嬷，你也一起去，照看着几位小姐，莫让人冲幢了她们。” 阮逐月几人达到目的，都欢呼了起来，跑到聂老太太面前，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都变成了乖乖孙女的模样。仿佛先前的据理以争统统不存在，只是聂老太太的幻觉而已。 云家要在城东码头施粥，消息飞速传开。 第二天一早，云家的粥棚刚刚搭起来，就有人在那里排起了长队。 云家是从府中运来稻米和煮粥的大铁锅，就地生活起灶，煮起粥来。粥并非是清粥，而且放了青菜和肉片的荤粥。煮起来时，香气四溢，远远飘荡出去，引来更多的人排队等着施粥。 官府之人也早收到消息，派出来一队官兵在码头维持秩序，保证不会有人不守秩序，进行哄抢。 云家的家丁也分布在侧，阮逐月和云家三姐妹一身清爽简约的细布衣裳到城东码头时，看到的就是两条排队的长龙，几乎看不到首尾。 阮逐月微微蹙眉，这么多流民？这可是要比大山口中得到的人数还要多。 四人下了马车往前走，虽然她们穿着普通的衣裳，可到底难掩绝色姿容。尤其是领头走着的阮逐月，身姿高挑，眉目如画，仿若坠入凡尘的九天仙女一般，气质清冷。 排队的人中有了一阵骚动，云家三姐妹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慌乱。 幸好云家家丁早得了消息，自家小姐们要过来参与施粥，因此看到几人身影时，忙迎了过来行礼。 “几位小姐，这边请，粥马上就煮好了，一刻钟后正式开始。” 云家外院的何管家也在，何管家将四位小姐迎接到粥棚内，将准备的馒头和粥食给四位小姐查看，末了还恭敬道： “老太太有交代，让几位小姐在一旁看着便是，分发的粗活，还是有下人们去做。” 云兰英急急道：“那可不行，祖母都答应让我们来了，怎么会不让我们上手施粥？” 云兰馨和云兰巧附和点头，“粥食太热，我们不碰便是，不过分发馒头还是可以的。何管事，我们来都来了，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何管事为难地将视线放在表小姐身上，表小姐是京中来的将军府贵女，定然是不愿意干这些粗活儿的，他要看表小姐如何说。 阮逐月淡淡一笑，却说起来其他事：“何管事，这里的流民太多，我看这一锅粥怕是不够。带来的食材还有吗？可够再煮一锅？” 何管事忙道：“馒头都在这里了，米还有一些，菜也有，但是肉没有了。还有一个备用的大锅，再煮一锅能煮，但也是没有多少米的青菜粥。” “好，青菜粥也成。你让人将煮好的粥抬到一旁开始分发，炉灶上立马再煮一锅，时间应该也来得及。” “是！”何管事没有犹豫，按照表小姐的要求吩咐下去。 施粥便正式开始了。 何管事到底没有拦住自家小姐们，三位云家小姐就站着给流民分发馒头，而表小姐则在附近转悠了起来。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看热闹，实际上则是在打量着这些流民，确定他们的身份没问题。 忽然，阮逐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日在大街上出手抢了大山银子，又把他打伤的人。此时他们正气势汹汹地亮起来拳头要插队，还把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直接推倒在地，她哇哇大哭声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60章 南疆细作 有人眼中闪过愤怒，可插队的几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时候开口，他们自己也会被连累，一顿拳打脚踢少不了。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最多帮着把小女孩扶起来，交到她病恹恹的母亲手中，大家继续排队往前走。 插了队的几人洋洋自得，轻蔑扫视了周围人一眼，恶狠狠道：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都给挖出来喂狗！啊……” 话音未落，几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只见前一个眨眼还在嚣张舞拳头得几个流民混混，下一眨眼就被人全都扔了出去，叠罗汉一般叠了一堆。 “哎哟……哎哟……谁压老子，给我滚下来！” “老大，是我，哎哟，我起不来，我上头也压着人哪……” “哎哟哎哟……” 阮逐月一旁冷冷看着几人死猪一般挣扎，轻轻拍了拍手上那看不见得灰尘，转头走到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女孩面前，笑眯眯道： “妹妹，不哭啦！现在坏人被打跑啦，马上就轮到你们领粥了。” 小女孩抽噎着抬头，看到一个长得像仙子一样的姐姐正在笑眯眯和她说话，不由得愣住，连哭也忘记了。 一旁小女孩的母亲看阮逐月却不像是看仙子，而是看怪物一般，忙拉着自己的女儿往旁边躲了几步，低着头道： “小姐打的人，跟我们可没有关系，不要赖到我们身上来。” 说完拉着小女孩，吆喝她快走，不许小女孩和阮逐月说话。 其他排队的流民眼中也有闪过惊恐的，但同样也有人不怕惹麻烦，冲着阮逐月好心道： “姑娘，你小心着点哪。那几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是啊，他们起来了，姑娘快走吧……” 排队的人都忙低下了头，随着队伍往前走，再不敢看阮逐月一眼了。显然平日里被那几人给欺负怕了，绝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再替阮逐月说话。 果然，阮逐月回头，就看到几人手中各自抄着匕首，朝着自己围拢过来。 云家家丁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忙高喊着住手跑过来。但还是晚了，几人已经将阮逐月团团围住，目露狠厉。 当头一人看清楚阮逐月的长相，嘿嘿一笑，将目光上下扫视，语气委琐道： “原来是个漂亮小姑娘，啧啧，恐怕还是云家的什么大小姐吧，这细皮恁肉的，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听到老大如此说，其他几人也奸笑了起来，将阮逐月围得更紧。 “一个大小姐，要是被我们当众扒了衣裳，不知道会不会羞愤得想不开呢？啧啧，这么一想，我又有点舍不得了呢，哈哈哈哈……” 几个地痞流民嚣张狂笑着，阮逐月全程都不动声色，听到这里忽然勾唇一笑，差点闪瞎几人的眼睛。 “想扒我的衣裳？不如尽管来试一试呀？” 呀字尾音未落，她便闪电般出脚，身姿如燕般灵活，两个穿梭，原本围着她的几人就又全部飞射出去，沙袋一般重重砸落在地。 不过这次，阮逐月可没有再停手，继续期身上前，精准踩在每个人握着匕首的手腕之上。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几人的腕骨都已经碎了。钻心的疼痛令几人连惨叫声都变得破碎不堪，原地哀嚎打滚，好不凄惨。 云家家丁和官府维持秩序的官兵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阮逐月利索出手的狠辣一幕，众人腿上一个哆嗦，原地站住不敢再往前了。 阮逐月捡起来地上的匕首，匕首是青黑色玄铁锻造，锋利无比，价值连城。 难以想象，在几个普通流民乞丐的手中，有这样统一样式的神兵利器。这几人的身份，绝不是简单的流民。 阮逐月拿着匕首仔细去看，忽然眼睛一眯，射向了匕首手柄处极小的一行花纹样文字，那是……乌华国文。 乌华国，南疆小国之一。 印有乌华国文字的匕首握在这几人手中，他们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阮逐月将几把匕首一一收起，对着此时围上来的官兵冷声开口： “将他们带到衙门好好审问，我怀疑他们乃是南疆细作，隐藏在流民之中，意图不明。这几把匕首，就是证据。” 巡逻兵士中那个领头之人从阮逐月手中接过匕首，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此时发现南疆细作的严重性，所以宁肯错抓，不可放过。他冲着阮逐月一抱拳，郑重道： “小姐请放心，这些人我亲自压回府衙，交给州府大人。” “来人，带走……” 几人手骨已碎，若是常人，早就动弹不得了，但他们竟然还能挣扎着起来，想要伺机逃跑。阮逐月冷冷一笑，随手捡来的石子从手中飞射而出，重重打在几人的膝盖之上。几人惨叫一声，站起来一半的身子又重新跌倒在地，这次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这些石子打上去膝盖，虽然还不至于把他们打残，不过十天半个月站不起来，是毫无疑问的了。 巡逻侍卫领头之人见了，更加心惊，不敢再耽搁，令人托着死猪般哀嚎的几个南疆细作，朝着城中府衙而去。 施粥棚处终于恢复了平静，此时再也无人敢惹事，都老老实实领取粥和馒头，而后又匆匆离开。虽然内心感激这位小姐惩戒了坏人，但同时也将她当成了女罗刹，必须得敬而远之。 不然万一惹到这位罗刹，她一个心情不好，随随便便踢上来一脚，这谁能受的住？ 阮逐月才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如何，她做什么，只需要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不需要旁人的认可。 不过她也知道，这次的高调出手也有弊端。若这几人是南疆仅有的细作便罢，已经被抓起来了，没有后患。但若不是，其他隐在暗中之人，知道有她的存在，恐怕短期内都不会敢于再露头了。 要想全部揪出来，就有了难度。 所谓有得必有失，这几人太过嚣张，她绝对忍不下去。至于其他同伙，只能放长线钓大鱼，慢慢来了。 这个时候，阮逐月忽然就想到了太子百里宸。 太子他聪明绝顶，如果他在此，必然会想到一个引出同伙的好办法。 第61章 人和信一起送到？ 被阮逐月念叨的某太子，在马上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殿下，冷了吗？可需要添衣？” 百里宸凝眸，扫了眼已经转为明卫的暗卫，淡淡开口。 “给青州的信，确定已经送出去了吗？” “确定了殿下，直接通过驿站送到青州云家，算算时间，阮大小姐前两日应该就能收到了。” 百里宸点头，腿上微微用力夹紧了马背，座下马儿感受到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飞，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是为见状，忙轻叱马匹，跟了上去。 …… 在城东码头施粥完毕后，已经将近午时。幸亏后来何管事听了表小姐的吩咐又煮了一锅青菜粥，不然大约有小半的人都没领到。 馒头倒是够了，到了最后还有富余，被云家三位小姐都分给了流民中的小孩子。 有阮逐月在一旁看着，自然是没人敢再造次，去打小孩子手中馒头的主意。 第一天施粥圆满结束，忙了一天的云家三位小姐，全都饿得肚子咕咕叫。抓起来马车上的糕点，已经顾不上什么小姐形象了，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 倒是阮逐月还好，因为想着那几个南疆细作之事，没什么胃口，是捏了一块绿豆糕，掰碎了，一点点往嘴里放。 云兰馨心细，看出来表妹有点心事，便关心问道： “月儿，怎么了？今天去打那几人，可有受伤？” 阮逐月摇了摇头，干脆手中的绿豆糕也不吃了，扔回盘子里，又拿出来一张帕子细细擦着指尖，淡淡道： “那几个人，还不配我受伤。我只是有些担心，还没有南疆的消息，不知道太……不知道朝廷的粮草有没有顺利运到，会不会耽误战事。” 表妹所说这些，云家三姐妹并不太懂，不过在她们看来，只要是阮逐月担心的，都一定是有道理的。 云兰馨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柔声道：“若是月儿你担心，不如回府后去找祖父或者我父亲，派人去南疆探一探消息也好。” 云兰巧和云兰英同样点头附和，“没错表姐，咱们云家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想要打探消息，还是很灵便的。” 看着关心自己的云家三位表姐妹，阮逐月嫣然一笑。 “原来表姐和表妹们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怎么办？我都不想回京了，想以后都赖在外祖家不走了。” 云兰英眼前一亮，“真的吗表姐？那就别走了啊！让祖母给你分一个园子，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扑哧…… 没等阮逐月开口，云兰馨和云兰巧就先笑出了声。 “真是傻话！且不说月儿表姐她能不能在咱们家常住，就是大姐姐，婚事已经定下，来年三月就要嫁到白州柳家去，怎么可能会跟咱们永远在一起呢？” 忽然被提到嫁人，云兰馨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笑了笑不说话。 云兰英比双胞胎姐姐云兰巧的心智要更幼稚一些，是以她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乍一听说大姐姐很快要嫁人，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带着哭腔道： “二姐姐，那你将来也要嫁人吗？也要离开我吗？” 云兰巧点点头，“没错啊，我们俩今年十四了。来年大姐姐嫁了人，估计父亲和母亲，就会给我们相看亲事了……” 话音未落，云兰英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将云兰馨和云兰巧吓了一大跳。 “别哭别哭，英儿你怎么哭了？”云兰馨忙拿出来帕子给她擦眼泪，顺便擦掉她嘴角沾上的点心渣渣。 “呜呜呜……我不要你们嫁人，我要我们永远都住在一起……” “好好……不嫁人，不嫁人！” 云兰馨哭笑不得，忙随后应和着，哄得云兰英止住了哭。 一旁阮逐月被她这么一闹，同样也是忍俊不禁，先前那点子担心，也被顺带着冲散了大半。 她该相信百里宸的，这一路上太子智谋如何她亲眼目睹。所以，只要有消息，他一定会给自己送过来，现在还没收到，那就是暂时没有变故，实在是不必瞎猜担心，自寻烦恼。 不过，还有件事不能再耽误了。 前世里，那时太子已经被贤王给害死，她也被纪景瑜下堂成为弃妇后，大舅舅雇人用李代桃僵的假死之法，将她从永兴侯府救了出来。 后来她跟着外祖一家住在远离青州一座避世的小院内。外祖父云松在临终之际，曾将一个婴童拳头大小的奇特灰色石头交到大舅舅手中，说这是一位神医的信物。 那位神医外号鬼刀手，因为他行医全靠手中一把刀，但是神奇的，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够被他一刀治愈。 此人神出鬼没，不过在青州城的时间会略多一些。鬼刀手神医好酒，有想要找他求医之人，就在青州最热闹的稻香酒楼里蹲着，总能碰到。 阮逐月重生以来，心中就记挂着这件事。如果能够说服外祖父，将那块石头信物交给她，她就能找到神医鬼刀手，让他为太子治疗心疾了。 整个紫薇王朝，若说能有一人可以治愈太子的心疾，那就是鬼刀手无疑。 马车回府后，何管家将在城东码头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禀报给了云家家主，当然云家大舅、二舅和三舅也都知道了外甥女的光辉事迹。 官府那儿得了那几个南疆细作，将他们当成了邀功的宝贝，立马就上报了朝廷。 皇上知道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青州可以混入细作，那其他地方当然也可以。于是下令各地彻查流民中的可疑之人，而且又给太子发了一道密诏，要他转道青州，亲自审问那几人。 皇上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是，密诏送到的时候，太子和自己的侍卫已经进入了青州城。 而且入城之后直奔的不是官府驿站，而是云家。 门房将门口有位公子，指明了要见表小姐的话传到内院时，阮逐月正在看太子那封从南疆送来的密信。信上说，粮草中途没有其他波折，顺利送达。 而且如今南疆战事胶着的状态已经在减退，我紫薇王朝在威武将军的带领下战力惊人，已经将南疆各小国给打怕，有了主动败退的趋势。 消息虽然送来得有点晚，不过是好消息，阮逐月很是开心。 听了门房有人找她的通报，还以为是官府之人，要她配合调查南疆细作，因此没有犹豫就到了前院。 看到前院里站着的竟然是太子百里宸，阮逐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合着，人和信一起送到的？ 第62章 清高孤傲的酒鬼 “太……” 阮逐月刚要开口行礼，接触到百里宸的眼神，将太子殿下四个字及时咽了下去。 “宸公子，怎么是你？我刚还在看你的来信，没想到你人就到了。” 听阮逐月说信刚到，百里宸转头，深深看了眼已经低下头不敢抬起来的侍卫，目光幽深。 阮逐月却没注意到百里宸的表情，忙和管家打招呼，将百里宸安顿在了客院。 管家听说，这是表小姐在京中的朋友，虽然觉得一个公子孤身来找表小姐有些奇怪，但是表小姐最近飞身救三小姐，又一人单挑几个持凶器南疆细作之事，早就在府里头传得沸沸扬扬。 别说表小姐得云家上下的喜欢，是最尊贵的客人了，就是个普通客人，他也不敢惹，他也惹不起呀。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乖乖地听表小姐吩咐才是正经。 关起来客院的门，阮逐月终于可以放心大胆说话。 “太子殿下，怎么忽然来了青州？可是南疆我父亲那里有什么变故吗？” 百里宸凝眸，“南疆很顺利，而且阮将军对阮小姐送给他的两个亲卫，很是满意。两人一到南疆就迅速适应了，首战就斩了敌军的一个小将领，令对方士气大挫。” 百里宸说的，是清风寨的大当家云尊和三当家张飞虎。他们一路护送粮草就留在了南疆，供父亲调遣。阮逐月一听两人去了就立功，脸上也露出来笑意。 “那是，我举荐的人，自然不会有错。不过，南疆既然无事，殿下怎么忽然来了青州？” “无事我就不能来了吗？看来阮小姐先前邀请我来青州游玩，只是随口一提，其实并不欢迎了？” 百里宸挑眉，淡淡开口。 阮逐月忙摇头摆手的，“不是不是！当然欢迎你啦！我就是感觉太意外了，正准备给太子殿下送信让你来一趟呢，结果你就到了！嘿嘿，心有灵犀……心有灵犀……” 百里宸唇角微微一勾，又立马藏了起来，淡淡道。 “那不知阮小姐要送信找我来，是为何事？” “这个嘛，嗯……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就先安心在我外祖家住下，过几天自然见分晓。” 看阮逐月神神秘秘的样子，百里宸也不去戳穿他。他这次来青州，是来寻访一位神医的踪迹，到云家来看一眼阮逐月，只是顺带的。 百里宸告诉自己，他亲自跑一趟云家，是为了传达阮将军的消息，好让阮逐月放心。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不知道何故，自然而然就直接来了云家。 阮逐月没有向外祖一家透露百里宸的身份，只说他是奉了皇命到南疆办差的一位世家公子，身份不方便透露。云家人就不再多问了，他们商户之家，最敬畏的就是官家，所以人家既然来，那么就好好招待，多余的不问、不管、不看，当个睁眼的瞎子便罢，免得给自己家惹祸上门。 就是家中同是住在外院的小少爷们对他有些好奇，会跑到客院里来，想要找他聊聊天。然而百里宸的人设实在是高冷，和云家的少爷站在一处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说话，每次都能让人尴尬至死。 一次两次的，就谁也不来了，都暗中说，表小姐的这位客人，可真是奇怪得紧。 百里宸在云家住了两日，每日大约巳时出门，未时回来，午饭从来不在云家用。而且每次回来时，身上都沾染着酒气，云家伺候客院得下人们私底下都说。 这贵公子看起来孤高清傲的，原来是个酒鬼呀？ 如此到了第三日，竟然有官家驿站的人敲门，将一封加了密的信直接送到了云家门口，指明了要找太子殿下。 云家门房吓坏了，我家里哪有什么太子殿下，这送信的差爷莫不是送信送错了地方？ 信使就有些不耐烦了。 错没错的，难道他不知道？他这可是京城送来的皇上口谕，太子在哪里，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呢？ 于是冷冷对门房说，前两天你们这里来了一位公子，那就是了。就是要找他。 门房找来管家，管家又禀告了云老爷和大爷、二爷、三爷……云家能出来的男丁都出来了，一起将那信使送到客院里去，眼睁睁看着他在百里宸面前跪下，送上了那封信。 百里宸接了信，一点也不意外，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后对着信使点点头。 “孤知道了，回去转告父皇，孤领命。” 信使随后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管家后头追着要留他喝一杯茶也没把人给留下，出了门上马，绝尘而去。 留下云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太子殿下。 收到消息从内院赶过来的阮逐月，忙跑过去对外祖父道： “外祖父，三位舅舅，你们也不用太紧张了。太子殿下他就是性格清冷了些，但是并不暴虐。他现在暂住咱们家，更加不会为难咱们。所以还是把他当成是普通的客人，该怎样怎样就行了，不去打扰他就成。” 云松将外孙女拉到一边，悄声道： “月儿啊，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太子？”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阮逐月一脸无辜。 还有什么问题吗？这问题大了！云松一脸的生无可恋，紧张兮兮。 “月儿啊，既然你知道，太子殿下到时，就该给祖父说一声。这闹得，咱们云家多失礼啊。幸亏没有人冒犯到太子殿下，不然咱们云家岂不是惹下了祸事？” 云大舅和云二舅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只有云三舅脸上还轻松些，笑道： “原来这皇家人，跟咱们长得也差不多嘛，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月儿说的没错，咱们平常心对待就可。既然这太子是咱们月儿的朋友，那就不用见外……哎哟……父亲您敲我干什么？” 云三舅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原来父亲云松已经拿自己的烟杆子给了他一下。 “让你胡说八道，给我回去！太子也是你能乱加议论的？下次我再听到谁胡说八道，我还敲他我！” 云三舅揉了揉已经肿起来的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地走了。 云大舅和云二舅也行礼离开，阮逐月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第63章 表小姐的作风 “外祖父，我现在去找太子殿下说说话，待会儿能去找您吗？月儿有话想跟外祖父商量。” 云松闻言忙点头，“月儿你去，照顾好太子。若太子殿下有什么需要的，也不用来问我们，你直接安排了就是，一定不能怠慢了。快去快去……” 当阮逐月进入客院时，就听到书房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若有下次，我也不敢再用你了，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便是。” “请殿下恕罪，属下也只是听令行事。” “……” 是百里宸身边那个侍卫的声音，阮逐月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太子他果然做事处处制掣，而那个监视他、制掣他的人，恰恰就是当今天子。 也许皇上的初衷是好的，甚至是因为爱太子的表现，但这种身边人都要向皇上汇报的不自由感，百里宸他，一定很反感吧？ 不能再拖了，她说好了要给太子找暗卫，就一定做到。 脚步声放重，让屋内的人听到，说话声便戛然而止。 很快太子身边那侍卫推门出来，对着阮逐月躬身行礼，“阮小姐，殿下已经在等您了。” “嗯，你去院门口守着吧。” 刚受到太子严厉批评的侍卫不敢有怠慢，直接去了客院门口守着。阮逐月唇角微扬，这个距离嘛，她和太子说什么，都没人能听得到了，包括那个侍卫。 “你来了……云家的人，都安抚住了吗？”百里宸语气中微有歉疚，他的身份突然被爆出，云家人一定都吓坏了。 阮逐月步履轻快走了进来，笑眯眯道： “安啦，没事的，我外祖父舅舅他们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再出去泄露你行踪的。倒是你……那可是皇上的密信？要你去办什么新的差事吗？” 百里宸点了点头，直接将手中的密信递到阮逐月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阮逐月也毫不客气，拿起信看了起来，当看到皇上给太子密信的开头竟然是“宸儿爱子”四个字，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差点偷笑出声。 看不出来嘛，皇上私底下对太子，还要用上“爱子”两个字。可见在皇上心目中，真是对太子极为爱护的，不然也不会冒着所有人的反对，也要将患有心疾的百里宸立为太子，而且极力培养。 有了这个印象，阮逐月对皇上的印象又好了一些，继续看下去。 原来皇上将审问那几个南疆细作的差事交给了太子，而且要他留在青州，和地方官员一起解决江南的的流民之患，最少要拿出来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看完信，阮逐月心中有数，她将信重新叠好还给百里宸。 “皇上对太子殿下很信任呢。南疆细作只是且不说，只要太子你参与了审问，这功劳就有你的一份。就是江南流民之患棘手些，但只要顺利解决，太子你在江南的声望将更进一层。皇上他，用心良苦呢。” 阮逐月的话很直白，百里宸默然。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阮逐月。 “南疆细作的身份并不难查，我担心的也是流民。一路走来，流民的数量也太多了些，若说都是因为南疆战争造成的，我却觉得不太像。” “没错，这里头还混了一批南疆人。若是南疆的平民还没什么，但要像是前两日抓到的那几人一般图谋不轨，专门在流民中擅动搞乱，江南之地恐怕立马会有动荡，就怕有人趁虚而入……” “没错，所以这些流民必须尽快安置下来，如此那些夹杂在其中意图搞乱的人，才没有用武之地。”百里宸接过阮逐月的话，两人想到了一起去。 “殿下，若有用得到云家的地方，只管提出来。我想我外祖父他们，还是很乐于为朝廷效力的。不过，我外祖家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请太子殿下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百里宸挑眉，“你是要我，既分给云家功劳，又不声张，让云家闷声得好处？”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太子这话说得？安置流民不得用银子吗？我外祖家若是出了银子，皇上他老人家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赏赐呀。那可是有违我皇恩浩荡呢，不妥不妥。所以，随便赏赐一块牌匾，云家供奉着，以保百年太平什么的，也就够了哈！” 这还没开始出钱呢，想要什么赏赐都提前预定上了，百里宸被阮逐月的痞赖样子给闹得想笑，好容易绷住了。 将她送走后，百里宸就切实考虑起了利用发动云家之力来安置流民的可行性，发现竟然是他所想方案中最好的一个。最快捷，也最省银子，还少了官员经手这个环节，防止有人从中贪墨牟利。 只是具体该如何做，云家要出多少的地方和银子，朝廷又该做些什么就需要云家和地方官员们坐下来一起商议，最终达到一个几方都满意的平衡点。 于是连夜，太子身边侍卫便拿着太子的令牌到府衙去，通知青州几个关键的地方官员，第二日都要到府衙去，开始进行流民安置。 而云家这边，阮逐月特地向外祖父推了自己三舅舅云承宰代表云家到府衙去配合流民安置。 太子殿下亲自牵头要做这件事，谁敢违抗？因此云三舅有了这个差事，那是彻底走不开了，他出海的计划成功被搁浅，阮逐月高兴地带着云家三姐妹，偷偷开了一坛桃花酒庆祝。 四个姐妹在汀兰苑内喝酒舞剑、又唱又跳的，将丫鬟婆子们吓了个魂飞魄散。 妈呀，表小姐的作风，也太……太豪放了些。 表小姐要是再继续住下去，总觉得家里几位小姐们，十几年培养起来的大家闺秀气质，那都得给崩喽！ 可担心是担心，也没一个人敢去松鹤堂向老太太打小报告。笑话了！表小姐一出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后没过两日，青州城的流民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顿下来，朝廷给每人登记户籍，分配土地，发放安家补助。流民们都知道是太子殿下到了青州，皇恩浩荡，他们才有了栖身之所。 青州流民安置很是顺利，安顿的法子传到白州、宁州和漳州等其他江南州府，纷纷效仿，江南流民之乱，于半月内消弭于无形。 云家外院家主云松居住的院落内，阮逐月正笑吟吟站着，在问外祖父讨要一样东西。 第64章 神医出现了 “月儿，这鬼刀手神医留给我了一样信物，你是如何知道的？” 外孙女今日来找自己，开门见山就要信物，他都懵了。 要知道这信物可是一件保命的东西，多少年他都珍藏着呢，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用出去了。 外祖父的反应在阮逐月预料之中，她神秘一笑，却不解释。 “外祖父，外孙女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拿了这件信物，是要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他的病能治好，关心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座城，从大处来说，改变的是整个紫薇王朝的格局。” 云松哭笑不得，外孙女治病救人都上升到家国天下的高度了，看来这信物他不得不拿出来。 “月儿啊，不是外祖父不给你，你总得告诉我要拿去救谁吧？毕竟这信物还是很珍贵的，外祖父问一声不过分吧？” “不过分……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要是告诉您了，您别告诉旁人，任何人都不行，哪怕是外祖母和三位舅舅。” 阮逐月眼珠子一转提出了条件，云松点了点头对这个病人身份更加好奇。 “这个人就是，太子殿下。” “……” “外祖父应该有耳闻，太子殿下有心疾缠身，我想请鬼刀手神医为太子医治心疾。” 云松恍然大悟，太子有心疾的传言他确实听过，不过皇家之事想来扑朔迷璃，在他看来，宫中御医无数，不管太子有什么病都不用担心。 原来就连御医对这心疾也束手无策。 “可是月儿，你怎么知道鬼刀手能治好这心疾呢？而且太子身份非比寻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让鬼刀手治病，可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都交到此人的刀下，生死有命。太子若是心疾没治好，反而有个三长两短，这让给出信物的云家如何自处？ 云松越想越心惊，却见外孙女面上平静，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外孙女才说这件事外祖父不要声张。这件信物，就当是我自己找来送给太子的。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的，而且我已经查过，鬼刀手此人有治疗过心疾的先例。太子的心疾必须治好，不然……” 阮逐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她眸中的担忧和严肃是云松从未见过的。 云松心中一动，自己外孙女对太子殿下……怎么如此上心呢？ “月儿，你告诉外祖父，你不会是……喜欢太子吧？” 噗…… 正陷入前世回忆，对太子早死满是愧疚的阮逐月，差点喷出来自己的口水。 喜欢？外祖父的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她怎么会喜欢太子呢？她纯粹是出于愧疚啊愧疚！ 阮逐月忙摇头否认，可云松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让阮逐月无处解释。 算了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只要能拿到信物就成。 云松看着“为情所困”的外孙女，果然不再追问，麻利拿出来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灰色石头交给了阮逐月，而且告诉了她如何去找这位神医。 “记住了月儿，此人虽然名为神医，实际脾气甚是古怪，你拿了信物他肯定会出手，但是也许会提一些古怪的要求。总之，这信物只能用一次，所以你想好了再去。” 阮逐月顺利拿到石头，到外祖家来的第二件大事办成了一半，甚是高兴。 对于外祖父的话只是听过便罢，在她看来，这么重要的信物都拿到了，那神医就算提什么条件，也不可能太过分，不必担心。 阮逐月兴高采烈拿着信物到客院去找太子时，却被告知太子殿下出门了，好像是去了什么酒楼。 酒楼？稻香酒楼？ 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百里宸也查到了这神医鬼刀手的下落，所以准备在这里蹲点偶遇？ 这样也好，如果太子知道神医鬼刀手的存在，自然就知道他医术如何，不用她再向太子解释。现在只要把这信物送给太子，他拿了信物去找神医治病，完美！ 阮逐月在稻香酒楼找到百里宸时，果然发现他正一个人在大堂角落静静坐着，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玩心起，悄悄绕到了百里宸的身后，准备突然跳出来吓了他一吓。 可是还没等到她行动，一双手忽然就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竟然是百里宸出手！ “你……你怎么发现我的？”阮逐月难以置信，她的武功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了，就是在亲爹阮惊天阮大将军面前，她也是有胆量自夸的。 可是她偏偏隐藏身形，被太子给发现了，心中不疑惑才怪。 百里宸凝眸，他才不要告诉她，他是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所以知道她就在附近。 “你来找我有事？”百里宸指了指自己对面，阮逐月坐下后，神秘兮兮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推到了百里宸面前。 “这个东西你收着，是一件信物。等你见到神医鬼刀手之后，把信物给他就成了，他肯定替你治疗心疾。” 阮逐月一边说话，一边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继续压低了声音道： “太子殿下，你等了这么多天，有没有见到神医本人啊？我也没见过，特别好奇呢。” 百里宸还在震惊于阮逐月上一句话，她竟然知道自己是来找神医的，自己谁都没有透露，包括身边侍卫。这个女人，就又知道了。 就和当初在清风寨上一般，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才会特地赶过去救他。 百里宸眸光微寒，射向面前阮逐月，似乎想要看透面前这个女人，究竟为何知道他这么多事。 若她是别有用心接近的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 百里宸心中立刻否认，她不是有心机的女孩子，而且她对自己也绝对没有恶意。 但没有恶意，也解释不了她为何总是未卜先知，和自己想到一处去，甚至他要做什么，这个女人总能同一时间也想到了。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百里宸有些心中难安。 他不动声色将面前的盒子打开，发现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便将盒子一盖推了回去，淡淡道： “多谢阮小姐！不过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情，还请不要胡乱插手。”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男子突兀的笑声在酒楼中响起，嚣张而放肆。 “哈哈哈哈……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啊！女孩子倒贴送你礼物，你倒假清高端着不要！哼，我鬼刀手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俊面负心郎。这样的人，我见一次骂一次！绝不嘴软……” 什么？鬼刀手？ 稻香酒楼中的人们都沸腾了，站起来到处去找，方才是谁在说话？ 鬼刀手神医哎，传言是真的，只要在稻香酒楼中蹲着，一定可以见到神医！ 太好了！神医出现了！ 第65章 神医的规矩 阮逐月也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过酒楼中其他人的盲目张望不同，她一眼就看向二楼一个雅间的方向。 声音虽然听起来诡异方向难辨，但瞒不过她习武之人的耳朵。 “敢问可是神医鬼刀手，我有朋友想要求医，不知能否一见？” 阮逐月拱手朝向那个雅间行礼，里边的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知何故这笑声却令人毛骨悚然，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 “痴儿啊痴儿！你所说要求医的朋友，可就是你身边这个负心汉？” 身边的负心汉？阮逐月狐疑看向自己旁边一脸阴霾的百里宸，这才反应过来，鬼刀手所说负心汉正是太子。 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神医弄错了，他不是什么负心汉。不过，的确是他要看病，我有一份云家的信物，恳求神医见一面。” 雅间内那人听到云家信物几个字，有一瞬间的沉默。不过很快楼上就有了反应，一个酒楼伙计恭敬走到阮逐月和百里宸面前，躬身道： “两位，楼上的客人有情。” “太子，我们上去看看。”阮逐月不由分说拉起来百里宸，朝着楼上而去。百里宸张口想说什么，但一对上阮逐月晶亮的眸子，拒绝的话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那个雅间的门半开着，阮逐月轻轻叩门后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正背对他们，静静而坐，气质高洁，和先前话语中的粗俗和狂傲截然不同。 正要开口确认对方身份，对方就伸出手来，冷冷道： “方才谁说云家的信物，给我拿来！” 阮逐月没有犹豫，将手中盒子拿了出来，准备递过去。忽然斜刺里却飞出来一把长长的拂尘，将盒子一卷而去，精准飞入了那白衣男子的手掌之中。 他仍然背对着两人，将盒子打开来，拿出来一块灰色的石头迎着阳光看去，里头竟然是一个四肢俱全的胎儿形状物体，看起来分外骇人。 就连阮逐月也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后退半步。 这块石头，怎么竟然是…… “哈哈……信物没错，我收回了。不过我看病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了吗？” 鬼刀手猛然转过头来，他脸上刀疤遍布，嘴唇外翻，就连鼻子都被削掉了一半，露出来狰狞的鼻骨。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仿若鬼魅一般。 阮逐月胆子再大，面对这样的神医也是心脏砰砰直跳，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鬼刀手定定道： “神医的规矩，都是自己定下的，自然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神医既然已经拿到信物，不知道还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救我的朋友？” 鬼刀手顶着这张地狱中爬出来的鬼脸，走到面无表情的百里宸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还没等百里宸有何反应，又飞快放开了他，冷冷道： “原来是心疾！呵……心疾我不治，你们走吧。” “为什么不治？信物你都收下了，难道要出尔反尔？”阮逐月瞬间急了，这什么破神医？要不是还指望他给太子治病，不能得罪他，她真想把他那张本来就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脸，再划上几刀解气。 真心怀疑，这家伙的脸，就是这副说话太过臭屁的样子得罪了人，才被砍成这样的。 “出尔反尔又如何？小丫头你能拿我怎么样？哈哈哈哈……” 鬼刀手狂妄笑了起来，阮逐月气得快要灵魂出窍，正要压着性子上前继续理论，却发现胳膊被百里宸拉住了。 “月儿，不必求他。不治便不治，我们走……” “可是，你的心疾……” “无妨，我不信这天下间除了此人，便无人能医治我的心疾。此人心智失常，兴许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根本不懂医术才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百里宸语气淡淡，阮逐月一听，虽然不甘心，但似乎也有道理。 于是回头狠狠瞪了鬼刀手一眼，就准备转身离开。不料此时，他们要走了，鬼刀手却又拦在了他们面前，咧嘴而笑，露出来一口森寒白牙。 “小子，你的激将法不错，不过对我不管用。我之所以说不治你的心疾，是因为我出手的代价你们付不起，所以不如趁早离去。哈哈哈……而且，这天下间，我若不医你，纵然你上天入地，也治不好你的心疾。哈哈哈哈……” 百里宸目光清冷，拉着阮逐月就准备绕道离开，阮逐月却不干了。 她挣脱百里宸的手，站在鬼刀手面前反问道： “你要的代价是什么？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付不起呢？堂堂神医鬼刀手，没想到是个如此自以为是的疯癫家伙！” “你……好好好，你这个小丫头，我为了你考虑，想让你迷途知返，没想到你却如此执迷不悟。那我就告诉你们，我要一个能够为这病秧子出生入死，付出任何代价之人的心头热血。小丫头，你给得起吗？” 阮逐月一愣，出生入死，付出任何代价？ 她看了眼已经黑了脸的百里宸，心中有一处豁然开朗。 没错呀，重生而来的她，的确是愿意为了太子百里宸出生入死，付出如何的代价，只要他的心疾能够痊愈，改变他的命运走向。 前世里百里宸因为自己的缘故早死，这一世就算她为了他也没了性命，又有什么关系？她，愿意这么做。 想到这里，阮逐月目光坚定超前一步，看向鬼刀手的目光满是清明。 “谁说我不愿意的？不就是心头热血吗，你尽管来取。不过，取了我的心头热血，你要是还治不好他的心疾……呵~我阮逐月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鬼刀手被阮逐月的气势骇住，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直到百里宸拉起来阮逐月的手，冷声道：“你疯了吗？这种鬼话也信。我宁肯心疾永远不好，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你。我们走！” 鬼刀手终于回神，伸手拦住了百里宸。 “我看你才是疯了，今天你们若走，我再不会出手给你治心疾。” “……” “小丫头，你真想救他，就跟上来……” 说完白衣男子竟然跳窗而去，来不及多想的阮逐月一把拉住百里宸，紧随其后而去。 留下稻香酒楼中的看客们惊呼唏嘘，好半天都不能平静。 第66章 密室 鬼刀手回头看了眼已经追上来的阮逐月，转身步伐更快，很快三人一前两后，就出了青州城，来到田园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园内。 说是庄园，不过周围种了十几亩的林木，中间盖了几间青砖大瓦房，远没有大户人家庄园的规模，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乡下住户。 鬼刀手停在大门前，以手叩门，门很快从内而开，倒是迎出来一个七八岁竖着双丫髻的女孩子，一看到鬼刀手就高兴了起来，张口欲喊什么，却被鬼刀手挑眉打断了。 此时阮逐月带着百里宸也紧随其后来到门前，鬼刀手回头，此时神情较之先前有了几分缓和，不过语气仍然是冷冷的。 “既然跟上了，就进来吧，乖乖听我的安排，不得有任何质疑。” “凤丫头，把他们两人都带到密室去，把衣裳脱了。” 被叫凤丫头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神色如常笑眯眯道：“公子，姑娘，请跟我来。” 阮逐月和百里宸却是被鬼刀手的话吓了一大跳，脱……脱一裳？ 好在两人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阮逐月，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的，回头拍了拍百里宸的肩膀，小声安慰道： “没关系的，大概就是说着玩儿的，不会真脱。放心吧，我誓死帮你守卫清白！” 百里宸差点吐血，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那我就多！谢！了！” “好说好说，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嘿嘿……” 对于太子已经在暴走的边缘，某女还不自知，很是欣慰自得，拉起来百里宸的胳膊就往庄园内走。凤丫头看他们跟上来了，笑容就更灿烂了些。 “你们是来看病的吧？放心好了，我家小……我家公子医术很好的。只要你们乖乖听话，一定可以把病治好。” 说着引两人进了一间屋子，屋子内还有一道内门，进了这道内门还不算完，阮逐月数着，整整进了四五道内门后，才终于来到一个四面都没有窗户的屋子内。 果然只有这样的屋子才能够成为密室！阮逐月在心中暗暗佩服，同时也满心的警惕。 要不是她艺高人胆大，才不敢带着百里宸进这种小黑屋。 话说虽然称作是密室小黑屋，这间屋子却一点都不黑，反而异常的明亮。阮逐月抬头去看，发现整间屋子都被一种发光的石头所装饰，将屋子正中央一张石床，照成了屋子内最明亮的位置。 凤丫头将人带到，指了指石床道：“你们两个躺上去吧，公子一会就来。哦对了，记得把衣服脱了，只穿里衣。” “真脱呀？”阮逐月还想叫住凤丫头，她却一关门离开了，整个屋内只剩下阮逐月和百里宸两人面面相觑，有种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脱？还是不脱？ 百里宸看了眼纠结的阮逐月，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沉沉。 “月儿，你先走吧。你已经帮我许多，接下来的事你不用再掺和。” “可是，那鬼刀手说了，须得要取一个人的心头热血，不然治不好你的心疾。我走了，万一他不给你治怎么办？我不走……” 等等，百里宸叫自己什么？月儿？ 似乎，先前在稻香酒楼，也叫了一句月儿？当时情况火急火燎，兵荒马乱的，她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现在都想起来了，狐疑看向百里宸。 “太子，你为何……不叫我阮小姐了？” 百里宸微愣，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还不快走？！” 阮逐月被他这一催促，反而下定了决心，把手上一直握着的短剑一扔，扬头气呼呼道： “我不走！不就是取心头热血吗，我又不怕！而且也死不了人。百里宸，脱！” 说着自顾自就开始解外裳，百里宸急得连忙转身，面色通红，整个人也不停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 “哈哈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鬼刀手的狂笑声在密室内响了起来，忽然墙上开了一道门，已经换上一身银色贴身衣裳，戴着银色手套和面罩的神医鬼刀手从门内走出，眼中竟然盈出来些许笑意。 “真是个听话的丫头，我喜欢！丫头，怎么你都脱了，这小子还扭扭捏捏的不肯脱？连个小姑娘也不如？去，你去搭把手，给他上半身剥干净了！” 百里宸闻言神色瞬间冰冷。 “鬼刀手，我不管你是不是神医，如此作弄人，有意思吗？你要治便治，不要治便不治，休要再如此不顾一个姑娘的清誉！哼，月儿，我们走。” 说着果断帮阮逐月披上了外裳，拉着她转身便走。 见百里宸真的生气了，鬼刀手反而轻笑出声。 “凤丫头，你进来。” “哎，小姐，您叫我。” 凤丫头答应着推门而入，一进门对上阮逐月和百里宸错愕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糟糕，说漏嘴了。 鬼刀手再次开口，已经是娇娇柔柔的女子声音。 “凤丫头，告诉他们，我是男是女？” 凤丫头一听，这才放下手，笑眯眯道：“小姐当然是女人啦，不过为了外出方便，才把自己化装成男子。不信你们看，小姐脖子上根本就没有男人的喉结呀。嘿嘿……” 阮逐月和百里宸朝着鬼刀手的脖子望去，果然见到那里平坦光洁，没有一丝的喉骨。便知道这凤丫头没有说谎，两人对视一眼，停下来脚步。 “凤丫头，你退下吧，守着门外，不许人进来。” “是，小姐！” 密室之门再次关上，这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鬼刀手手臂一振，从身后拿出来了一整套大大小小的匕首和剪刀，放到了石床的一侧。 转头看百里宸还一动不动的，不由得不耐烦起来。 “我一个女人，臭小子你还害怕会毁了你心上人的清誉吗？切~别耽误了，快脱，不打开看看你的心脏如何，怎么给你治疗心疾？” 阮逐月一看她虽然脾气古怪，但已经准备给百里宸治疗的样子，不由得大喜。 伸手就去解百里宸的衣带，口中还催促道： “是啊，快脱快脱。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百里宸：“……” 这个阮逐月，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清誉吗？ 还是，只因为面对的人是自己，才会有如此全身心的信任？ 第67章 成了 很快百里宸便已经被阮逐月扒光了上衣，露出来精壮的上半身。 戴着面罩的鬼刀手以手持刀，眼中再没有任何先前的戏谑之色，清正又严肃。 “我会在你心口开一刀，将你有问题的心脏修复完整。丫头，你在一旁辅助，我需要什么，务必第一时间递到我手中。” “好！”阮逐月同样正色答应。 百里宸躺在密室中央的石床之上，正要张口询问什么，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瞬间阖上了一双眼睛。 阮逐月：“……这是怎么回事？” 鬼刀手得意一笑，“我这是特制的麻醉床，但凡是来治病的人，往上边一躺，就会昏睡过去，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只能任我施为了。怎么样，小丫头怕不怕？” 说着挥舞了一下手上薄薄的刀片，笑得邪魅。 阮逐月却摇了摇头，“你吓唬不到我。我知道你虽然脾气古怪，可一旦决定出手，就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允许自己失败。而且你都允许我旁观了，就更加不会乱来。” “嘿~小丫头，你倒是懂我。哼，不过说好听话也没用了，我对治疗臭小子的心疾，只有五成的把握，剩下五成，全看天意。” 说着，已经果断出手，用薄薄的刀片在百里宸身体的左侧，划开了一道五指长的口子。 可因为刀片极薄，伤口处竟然没有一丝的鲜血流出。接下来鬼刀手的动作极快，左右手不停换刀，阮逐月看得眼花缭乱，有种眩晕之感。 后来她干脆将头转向别处，只盯着鬼刀手的口中的吩咐，专心给她递送工具。 慢慢地，她才发现这间密室灯光的神奇所在。那就是，整个密室明亮却没有影子。 发光的石头从石床的各个方向将光芒照射过来，奇异地将所有的影子都变得极淡，肉眼几乎不可见。这就大大方便了鬼刀手对石床之上的人进行治疗，保证最大程度的不出现偏差。 能够设计出这间密室的人，当真是天才！ 此时阮逐月对于神医鬼刀手的医术精妙，才有了最直观的体验。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密室中已经过去了足足四个时辰。可密室内的人，无论是鬼刀手还是阮逐月，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将注意力放在石床上的百里宸身上。 百里宸在石床之上陷入深度沉睡，因此身上被人如何动刀子都没有感觉，一动不动的。可就在方才，百里宸忽然手脚抽搐，整个人呈现出呼吸困难的征兆，而且整个人了挣扎了起来。 “快按住他！快！” 鬼刀手语气急促，阮逐月上前一步，死死按住了百里宸的两只胳膊。鬼刀手拿出来一根极细的针，在百里宸跳动的心脏之上做着最后的修补。 昏迷中的百里宸面色苍白，额头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落，似乎整个人都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阮逐月担忧之余，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鬼刀手的动作。 终于一刻钟后，长针收回，鬼刀手也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成了！呼……” 百里宸的伤口还开着，阮逐月虽然心中激动，可仍然死死克制住不敢出声打扰。鬼刀手很快将百里宸的伤口缝合，右涂上了一层白色药膏，包扎完成后，又探了探百里宸的脉细，欣慰点头。 “这臭小子的求生能力不错，还好挺过来了！丫头，你可以放开他了。” 阮逐月整个人还有些懵，她看了看百里宸禁闭的眸子，难以置信道： “你是说，他的心疾……你已经治好了？就这样，治好了？” 鬼刀手脱下身上的银色紧身衣和手套面罩，见阮逐月还一脸的不相信，不由得气笑了。 “当然治好了！哼！你这小丫头，不是说信任我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怀疑我？信不信我还把这臭小子恢复原状？” “啊……当然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太惊喜了！你真是神医啊神医！” 鬼刀手拿起来一把刀子轻轻擦拭，此时已经恢复了光洁的脸上笑得甚是妖娆。 “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别忘记了，我说过要取你的心头热血。” 阮逐月微讶，“可是，你方才已经将他的心疾治好，并没有用到我的心头热血啊。” “方才没用，现在却要用了。解开你的衣衫，我取半碗即可。你，不会后悔了吧？” 阮逐月看了眼石床上还未恢复知觉的太子，一咬牙解开了上半身的衣衫。 “我当然不会反悔，说到做到。来吧，动作快些，一会他就要醒了。” 鬼刀手嘿嘿一笑，瞄了眼石床上仍然动弹不得的男人，真个拿起来一柄利刃，朝着阮逐月心口刺下。鲜血顺着匕首流下，一滴也没有浪费地导流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碗中。 钻心的疼痛传来，可这和前世的断手、毒哑、亲人被杀之痛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阮逐月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半声的低哼，直到取满了半碗鲜血。 鬼刀手飞速给她止血包扎后，眼中也露出来奇异之色。 “你如此待他，将来这臭小子若是辜负了你，你又该如何？” 阮逐月忍痛穿好衣服，两人都没发觉此时石床上的百里宸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她淡淡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不存在辜负不辜负。我帮了他，治好了他的心疾，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 鬼刀手将收集到的半碗鲜血装入瓷瓶中收好，闻言却摇了摇头。 “痴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哪里分得那么清楚呢？罢了罢了，总归也不关我的事。我拿了你们的信物，也治好了他的心疾，这一桩尘缘已了，也算是两不相欠。你带着你的朋友走吧。” “我能问一句，你要我的心头血，是用来做什么吗？” “哈哈哈……做什么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快走快走，一刻钟内消失在我眼前，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前一刻还在大笑的鬼刀手瞬间翻脸赶人，此时百里宸恰好睁开了眼睛，强撑着自己坐直了身子。 “月儿，我们走。” 看到百里宸醒来，阮逐月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没事，可以走路。月儿，我们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百里宸目光深沉看了眼喜怒无常的鬼刀手，和阮逐月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庄园。 此时正是夜黑风高，阮逐月和百里宸深夜都没有回府，云家上下早已经乱成一团，正在青州城内四处找寻。 第68章 发烧了 云家外院灯火通明，从云松到云家三爷全都在书房里坐着，面色沉肃等消息。 不出两刻钟，就有人进来禀告一次。 “没有表小姐和太子殿下的踪迹。” 已经找了几个时辰了，云家作为青州城第一家族，虽然官场上没有什么势力，可在民间也是很有影响力的。最起码在青州城内要找人，云家绝对有自信可以找到。 云家若是找不到，就是官府出马，也难以找到。 可阮逐月和太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幸亏阮逐月身边有凌战，而太子身边也有高手侍卫，凌战和侍卫听说两位主子失踪了，立马也出去寻找，这给了云家人些许的安慰。 果然凌战最先带回来了消息，有人在稻香酒楼中看到表小姐，后来表小姐和太子跟着鬼刀手神医跳窗离开了稻香酒楼。 这个消息得到了几方验证，此时云松联想到先前外孙女向自己拿神医鬼刀手的那件信物，心中已经明白。 “都先不用慌，就在府里等着，月儿和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出事，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云松这话一出口，云家三舅最为心急，忙追问道：“月儿去了哪里？” “暂时不能说，让咱家的人回来一半，剩下的一半仍然在城中各处守着便是。若有消息，再来禀告。另外，单独再派人守着城门入口处。” 青州城共有两个城门，凌战和太子的侍卫自告奋勇，一个人去守一处。 …… 此时夜深，青州城门早已经关闭，戒备森严。云家虽然可以动用自己的力量在青州城内找人，官府睁只眼闭只眼，但想要深夜出城找人，却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城外之人若要进城，同样很难。 当然，也不乏有武林高手，寻一个守卫薄弱的地方高进高出的，可是风险太大，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全程戒严搜索。 又不是真的要当贼，这条路行不通。 阮逐月被鬼刀手放了半碗的心头热血，内力一时便受了影响，暂时提不起来。不过再怎样受影响，也比刚被剖开心脏又合上的百里宸强上许多。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那座庄园，百里宸的面色便越发苍白，脚下步子也虚浮起来。 阮逐月扶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好在这里是乡间田野而非是山里，没有野兽出没，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百里宸目前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走下去，阮逐月当机立断道： “太子殿下，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休息一晚，现在就算赶到城门，也没办法进城了。” 百里宸此时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再难支撑，微微点了点头，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月儿，你也休息下。” “殿下，你在这里稍等，那边有干草，我去搬过来一些。”阮逐月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左侧心口处的伤口，忍不住低哼一声。 “你怎么了？”百里宸凝眸，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楚阮逐月面上的神情。此时刚从麻醉中苏醒的记忆涌了上来，百里宸一把抓住了阮逐月的胳膊。 “你怎么这么傻？竟然真的给她取血？你也有伤在身，不要乱动。” “无妨，小伤而已，跟殿下的比不得。我去搬干草，你靠在上面睡一会等天亮。” 阮逐月轻拍太子的手，无所谓一笑。 百里宸却并不撒手，阮逐月只好也一起坐了下来，耐心解释。 “我真的没事，我可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伤休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内力就运行无阻了。那时我再带你回城，现在你心疾已经被治愈，只要伤口养好，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百里宸此时身上的冷热交替更加明显，连带着神思也有些恍惚。阮逐月说了些什么，他竟然听不真切，只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遍遍低喃： “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阮逐月终于发现太子的异常，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竟然滚烫。 糟糕了！太子这家伙发烧了！ 一定是才刚动过刀子，却没有好好休息就走了这么远的路，外邪趁虚而入。 不行，得立刻给他降温，不然还没等伤口长好心疾痊愈，一个聪明伶俐的太子就被高烧烧成了傻子，这乌龙罪过，她可担待不起！ 阮逐月费力将手从百里宸手中抽出，又去田间搬了干草过来，让他平躺干草之上。解开他外裳查看，发现心口处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渗出血迹，大抵敷上去的药物也被血液冲洗掉，没有效用了。 这样不行，除了降温还要重新帮他包扎伤口。阮逐月看了眼鬼刀手庄园的方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百里宸带回去，让鬼刀手重新帮他上药包扎，顺便吃下退热的药物。 可此时她内力受阻，根本搬不动百里宸这个大活人。而且百里宸此时的身体，也不适合再折腾了。万一回去后鬼刀手不再，白跑一趟不说，他的伤口还会更加恶化。 她必须自己赶回去将药拿回来，然后再帮百里宸换药包扎，而且要尽快！ 有了决断，阮逐月快速起身，强行调动内力朝着鬼刀手庄园飞奔而去。不到一刻钟时间赶到庄园，却见凤丫头早就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阮逐月过来，忙笑着迎了上来。 “姑娘，你总算是来了。喏，这里边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药，有治伤口的，还有退热的，快拿走吧。” 阮逐月接过药包，看向庄园之内，沉声道： “她为何如此？耍人玩很有意思吗？” 凤丫头脸上闪过尴尬，不好意思道： “姑娘，你就别追究了。我家小姐她，脾气就是古怪些，可是人不坏。姑娘已经通过了她的考验，及时赶到，我才会拿着药给你。若你再过两刻钟还没来，小姐带着我就走了，你再也拿不到药。” “考验？”阮逐月还有些懵。 “就是考验姑娘对那位公子的真心呀，你能带着伤如此赶回，说明你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救那位公子，这就是通过我家小姐的考验了。好了，你快拿着药走吧，退热药吃晚了就来不及了……” 阮逐月回神，气愤瞪了眼凤丫头和鬼刀手的庄园。 “哼！等我救完人，再回来找她理论！” 第69章 忽然冷淡 阮逐月赶回百里宸身边时，他已经高烧得有些抽搐。不敢耽误，忙将退热的药水递进百里宸的口中，又喂了他几口水。 神奇地，百里宸的体温很快便稳住了不再上升，而且慢慢开始回落。 阮逐月松了一口气，趁着百里宸还在昏迷，将他心口的药换上又重新包扎好。而后便守在他身边，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的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乎是她的游魂在飘飘荡荡的无处着落，一会看到纪景瑜将她下堂时狰狞的脸，一会又看到贤王百里鼎加封太子时的得意洋洋，一会看到父亲断了的胳膊在滴血，父亲身后还有敌人正持了长矛向他刺来。 “父亲，小心！” 梦中的游魂直直扑向长矛，想要替父亲挡下这致命一击，可是长矛仍然精准无比地射穿了父亲的后心，鲜血喷涌而出。 阮逐月瞬间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水壶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接过来把水一饮而尽，梦里惊心动魄带来的心神激荡这才渐渐平复。阮逐月抬头，发现周围已经天光大亮，原来百里宸已经醒了，手中的水壶正是他递过来的。 “你做噩梦了。” 百里宸是肯定的语气。 阮逐月淡淡点头，不欲多谈方才的噩梦。 “太子殿下，你感觉如何了？现在可还发烧？” 说着，阮逐月抬手去试百里宸的额头，手腕却被他轻轻扣住。 “我已经没事了。” 阮逐月闻言，脸上露出来笑容。 “没事就好，昨天晚上真是凶险。这个鬼刀手，真是性情诡谲，正邪难辨。” “你又救了我……两次！” 百里宸眸光清亮看向面前的少女，耳边不由得回想起密室中她的话。 “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我救了他，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两不相欠。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她要两不相欠，他便给她两不相欠。 “阮小姐，这次我心疾能够治好，要多谢你。他日回京，必定找机会报答。你若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我百里宸若有力所能及之事，定然不会有半分推辞。” 阮逐月正高兴着太子没事了，却被太子忽然的冷淡语气给闹得一愣。 阮小姐？昨天不是还叫自己月儿吗？ 额？难道是怕自己以治好他心疾的恩人自居，要挟他什么好处？ 她才不稀罕呢！哼…… 阮逐月站起身来，微微扬头。“不必了，我没什么条件要提，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如此防备。” 百里宸：“……你放心，我用了云家的信物，必是要给云家些好处的。” 阮逐月：“呵~太子殿下高兴就好，不管是什么好处，我都替外祖父谢过太子殿下了。” “……” 百里宸凝眸，想要张口解释自己没有防备她的意思。可一想到那句两不相欠，就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她要的不正是如此吗？ 诡异的沉默，就像一只利刃，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无法跨越。 忽然远处传来人声，“找到了……找到了……表小姐在那里……”，叫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原来，清晨青州城门打开后，云家之人就开始出城寻找，有了凌战提供的信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方向。 凌战和太子身边的侍卫率先奔至，各自检查各自的主子，竟然都发现自己的主子面色苍白，不由得全都黑了脸。 看到自家小姐和平日里的神情大不相同，敏锐的凌战瞪了眼太子的方向，沉声道：“大小姐，先回府去吧，前边有马车，您和太子殿下先上马车。” 百里宸闻言，冷声开口：“不必了，既然我的侍卫已到，阮小姐，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凌战当然注意到了太子那苍白的面色，直觉不妥当，询问的目光看向阮逐月。 阮逐月却像是没有察觉凌叔的眼神，只冲着百里宸微微点头，“后会有期，太子殿下保重，别忘了你的承诺。” “定不会忘。” 言罢，百里宸便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一匹马，主仆两人纵马离开。 阮逐月心口之处微微一疼，不由得蹙眉。凌战见状，直接令阮逐月等在原地，让人将马车赶了过来，阮逐月被凌叔搀扶着上了马车，进城回云家。 马车之上，阮逐月调理内息，发觉内力已经运转流畅无疑，可心口处那股挥之不去的凝滞又是何故？ 明明她已经达到了自己来青州的两个主要目的，阻止三舅舅出海，和外祖一家重新建立联系，还有就是，寻找到鬼刀手神医，治疗太子的心疾。 两个目的都达到，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和高兴，是因为…… 方才和太子的不欢而散吗？ 其实，那根本就不算是不欢而散，她和太子各取所需，应该说是双赢的皆大欢喜。 阮逐月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应该高兴，不去想太多。马车很快回到云家，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都迎了出来，上下检查发现阮逐月除了衣裳有些皱，脸上有些苍白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月儿，你这一晚上没回的，真是吓死我们了。对了，太子殿下呢？你们不是在一处吗？” 云松向后张望，没看到再有人进门，狐疑问道。 “外祖父，太子殿下他有自己的侍卫接应，估计去了驿站，他马上就要回京，所以已经辞别了。” 阮逐月淡淡解释着，努力不去想心中那更多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云松听了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那是太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云家人听过便罢，将阮逐月送回汀兰苑，让她更衣吃饭休息。 沐浴之时，小桃和小玉看到自家小姐心口处那道包扎起来的伤口，全都惊呼出声。 “小姐，您受伤了！是谁伤了您？” 阮逐月瞄了一眼那伤口，似乎痛感已经小了许多，淡淡叮嘱两个丫鬟： “已经无妨，三五日便好，不碰水便是。记住了，不能告诉外祖母和表姐他们，知道了吗？” 第70章 玩个痛快 小桃和小玉点头应下，不过都后怕得紧。 小玉性子内敛不多话，小桃却没有那么多顾及，边给自家小姐洗澡，边问道： “小姐，昨天您是和太子殿下在一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啊？” “小桃，你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吗？”阮逐月靠在浴桶之中，长发散落，水汽氤氲，竟然有种妖娆的气质呼之欲出，看呆了两个侍候的丫鬟。 小桃：“奴婢不知道猫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好奇心害死的。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害死猫。” 说着起身从浴桶内走出，水珠从少女姣好的身体上落下。小桃和小玉不敢再发愣，忙拿了宽大的巾帕将小姐包上，侍候小姐出浴。 小姐说，好奇心害死猫，这就是说她好奇心太重了吗？呜呜呜……小桃觉得好委屈呀，小姐一定是不爱自己了，怎么都不愿意跟她分享秘密了呢？ 阮逐月不光是不和丫鬟分享秘密了，昨晚发生的事，都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就是外祖父云松，也只是凭借先前的信物，猜测外孙女和太子去见了神医鬼刀手。 至于鬼刀手到底有没有出手替太子治病，云松不知道，也识趣地没有问。 阮逐月沐浴完又好好补了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表姐云兰馨看她终于睡醒，就进来找她说话。 “月儿表妹，可睡好了？膳房里准备着膳食，可要端上来？” “多谢表姐，我正好饿了呢。” 阮逐月摸了摸早就饿扁的肚子，睡了一觉，心口处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可体内内力流转已经完全无碍。取了那点心头血的后患，只要多吃几顿好的，就补回来了。 饭菜端上来，都是阮逐月爱吃的菜色，云兰馨好脾气陪着表妹用过饭，便提议道： “表妹身体可还好？若是无事，我们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如何，我有话要问表妹。” 看云兰馨欲言又止、很是为难的样子，阮逐月大概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看了看左右，笑着答应了下来。 表姐妹两人手拉手去了园子里消食，没有丫鬟跟着，这会儿正是主子们的晚膳时间，所以园子里也没人。斜阳的余晖自天边洒落，给整个园子镀上了一层红光，也映红了表姐云兰馨的双颊。 “月儿表妹，昨天你没回来，祖父和祖母都很担心，我爹和二叔三叔他们也都去找你们了。你和太子……你们没事吧？” 显然少女是被家人嘱托了来旁敲侧击问表妹的话，毕竟事关太子，又事关外孙女的声誉，云家真的不管不问才是不正常。所以面对表姐小心翼翼的问话，阮逐月一点没有不耐烦，笑吟吟道： “表姐是想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吧？” “额，月儿，我不是想打探的意思，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就是……我们就是，担心你……” 云兰馨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表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以能看出来她是个最爽朗不过的人。如此旁敲侧击的问话，总感觉是在怀疑她什么，实在是违背自己的初衷。 可父亲私下里找到她嘱托她来问，她又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正是左右的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表姐，昨天我和太子去做什么，外祖父他老人家心中有数，我只能说太子他如愿以偿，该办的事已经办好，所以回京了。而且太子感念云家的付出，应该不久的将来就会对云家有感谢的行动。这个答复，表姐应该可以回去和外祖父、舅舅他们交差啦！”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闹得云兰馨满面通红点了点头。 “多谢表妹的体谅。” 这个话题就算是揭过去了，表姐妹两人没了要试探的，开开心心逛起来园子，路上又遇到了同样吃过饭来消食的兰巧和兰英两姐妹，阮逐月就提议大家可以在自家园子里划船赏月。船上摆上吃食和茶水，还可以放上琴筝等物，谁有兴致了还可以弹奏一曲，又或者学那些酸腐文人，吟诗几句，以消遣闺阁寂寞。 云家三姐妹倒是没意见，可是她们从未在家里游过船，还不知道有没有船可以用呢。 还是年龄最小的云兰英脑子灵活，兴奋道： “我知道了，咱家不是有有采藕的船吗？也有会划船的人，就让管家安排人把采藕船收拾干净了摆上桌椅，剩下的不就好办了？” 阮逐月拍了拍云兰英的小脑袋，笑眯眯道： “不错不错，还是我家英儿聪明。” “可是，万一祖母和母亲不同意怎么办？”云兰巧有些担心，上次她和妹妹跑到汀兰苑和月儿表姐一起偷偷喝酒，竟然被丫鬟给举报到了母亲那里。母亲虽然没有声张，可也把她们姐妹俩好好教训了一顿，让她们抄女则呢，到现在还没抄完。 妹妹真是胆大包天，一见到月儿表姐，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云兰英神秘一笑，“姐姐你就别担心了，祖母最疼月儿表姐，我们就说是月儿表姐觉得闷，让我们陪她游船，祖母和母亲再没有不同意的啦！哈哈……” “哈哈哈……没错，你真是个鬼灵精，还知道拿我当挡箭牌。就这么办，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今日咱们表姐妹几人，一定要玩个痛快！” 阮逐月哈哈大笑，脑袋中却忍不住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若是太子还在这里，她要不要请他一起游船？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压下去。 她今天真是睡多了魔怔了，想这些奇怪没边际的问题。她重生以来要做的事都顺风顺水地做到了，改变了自己嫁给纪渣男的命运，改变了三舅舅早死的命运，也改变了太子心疾无法治愈的命运。 如此多的好事，都是她自己一力促成的，她该好好庆祝一番才对！ 没错，就是好好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上次让小桃从稻香酒楼中偷偷买回来的离人醉，据说最是美味，她还没舍得开封尝一尝，今日就开了那坛离人醉。 只是几个表姐妹，又要被自己给带歪了。 第71章 一杯离人醉 管家得了吩咐，果然将府里头最大的一条采莲船收拾出来，打扫干净又熏了香，铺上地毯，摆上几个小巧的胡凳和案几。又安排了一个船娘划船，岸边几个会水的婆子们守着，以防万一有人落水。 膳房做了几样点心和小菜送过来，几位小姐的丫鬟们则取来各自主子常用的杯盏、以及琴筝等物到船上布置好。 如此一来，一艘游船已经像模像样了。 表姐妹四人开开心心上船，小船乘着月色被船娘荡入了水中央。 岸边不远处，云家大舅和三舅站在一处，看着船上笑闹的几人，忽然诡异沉默。 “大哥，你说……月儿外甥女，她是不是不开心啊？” 云大舅：“……此话怎讲？她们不是玩得挺开心吗？” 云三舅直摇头，看着大哥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太子就这么莫名其妙走了……你说说，月儿她能开心吗？我看啊，她这就是强颜欢笑！” 云大舅心思憨直，狐疑看向三弟。 “太子殿下走了，月儿为什么要不高兴啊？这里是她外祖家，她要是真不开心了，可不用憋着，只管告诉外祖母和姐妹们排解就是。” 云三舅扶额，他错了…… 他就不该和大哥讨论这个问题，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是是是，大哥说什么都对。哎呀，还是外甥女会享受，这月色，这风景，这丝竹之声，连我这粗人都忍不住想吟诗几首了。大哥，不如我们兄弟也去开坛好酒，叫上二哥一起赏月亮？” 云大舅闻言，笑着点点头。 “三弟好久没找我喝酒了，好，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就痛饮几杯。” 这边云家三个舅舅在喝酒，另一边船上原本还在品茶的云家姐妹三人，忽然问到一股浓郁酒香。就连船娘也问道了，狐疑四处张望。 那里来得酒香？明明老太太都交代过了，只给小姐们茶水，不许给酒喝的。 这边阮逐月却哈哈大笑，从一张胡凳下拉出来小小一坛已经开了一半封的酒，仅仅是开了半封，酒香已经飘出去老远，令闻着心醉。 “来，姐妹们，这是我让小桃特地带上来的离人醉，你们据说好喝不上头，你们要不要尝一尝呀？” “我要我要！” 云兰英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扑过来想要酒喝，忙被云兰巧拉住了。 “还喝，上次你忘记喝完酒回去，母亲怎么罚我们的了？对不起啊表姐，母亲不许我们饮酒。” 阮逐月又将酒杯转向云兰馨，轻轻一晃。 “表姐，陪我饮两杯可好？” 眼中闪过潋滟光芒，不知何故，云兰馨竟然觉得面前笑意盈盈的表妹，神色间有些让她看不懂的落寞。云兰馨脱口而出道： “好！我陪你喝！” 兰巧和兰英两姐妹在一旁玩起来琴箫合奏，阮逐月便和云兰馨品尝起离人醉。 一杯酒下肚，一向酒量浅的云兰馨倒觉得没什么，只觉得这酒好喝甘醇，还想再倒一杯尝尝，却发现面前的月儿表妹已经醉眼朦胧，趴在案几上对着她咯咯直笑了。 口中还念叨着：“表姐，你长得真美，性子又好，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们了。表姐你知道吗？京城中的贵女们，她们一个个都看不上我，她们说我，是武夫家的女儿，粗俗不堪。哈哈……” “……” “哈哈哈……粗俗不堪，我就是粗俗了，她们能把我怎么着？哼！我一拳，就能把她们全都打趴下！全部……” “……” “表姐你知道吗？有个文国公府的小姐最坏了！她骗我说，只要我废了武功内力，就能和她们一样了，我的心上人就能高看我一眼了！骗子！都是骗子！哈哈哈……都是骗子……” “……” “……我差点就上当了！不对不对……是我已经上当了，呜呜呜……吃了好大好大的亏！不对不对……我上当了，我又回来了！我把那渣男渣女，都整了一遍，现在谁也别想来骗我了。哈哈哈！……” “……” 阮逐月又哭又笑的，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抱着表姐说了多少悄悄话，只是一杯离人醉就让她醉成了这个样子，将云家三姐妹都吓坏了。 忙把剩下的酒都收了起来，不许她再碰，又嘱托船娘悄悄将船靠在距离汀兰苑最近的地方，姐妹几人一起搀扶着阮逐月下船，送回汀兰苑。 好在阮逐月虽然醉了，可是并没有耍什么酒疯，大约是知道周围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就小鸟依人地靠着表姐云兰馨，一路上乖乖地自己走回了汀兰苑。 好在是夜里，她们几人小心着，竟然没有碰到不相干的丫鬟和婆子。 至于汀兰苑，乃是大小姐云兰馨的院子，没有她开口，谁也不敢把院内发生的事，随意传到外头去。 有小桃和小玉伺候着更衣，再把自家小姐安顿到床上后，云兰馨还是不放心，干脆自己就睡在了外间，防止月儿表妹半夜里起来，要找她却找不到。 方才月儿表妹虽然是酒后的醉话，而且大部分都含糊着听不太真切，可单是听清楚的一部分，云兰馨已经体会到了月儿表妹在京城的一些遭遇。 原来，一直外向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妹，并不像是她们表面看到的那般无忧无虑。她被人伤了情，心中还藏了极深的秘密，才会一喝这离人醉便醉倒得一塌糊涂。 向她这般没有什么心事的人，反而喝了没有半分妨碍。 已经看到过月儿表妹脆弱的一面，云兰馨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她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今后，定要将月儿表妹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怜惜，相亲相爱，再也不要她感受到孤苦无依了。 阮逐月一觉醒来，揉了揉闷闷的太阳穴，只觉得屋内一片黑暗，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无措感。 这是哪儿？她是谁？这是侯府？还是外祖家落魄后栖身的狭小别院？ 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张口，就听到外间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道倩影拐过屏风快步进来，手中一盏油灯昏黄，但却足够阮逐月看清楚眼前的人，乃是正值芳华的表姐云兰馨。 提着的心终于完全放回了胸腔。 还好还好！不是噩梦！她还在外祖家，而且她已经重生回来了。 阮逐月开口唤人，声音中满是掩不住的依赖，仿若一只迷路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的小狗，软软糯糯又委屈： “表姐……” 第72章 自告奋勇的表哥 “月儿，我在。现在感觉如何了？可有头晕？” 云兰馨快步走到阮逐月的床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拍着她后背轻轻安慰。 “嗯，没事了，谢谢表姐。” 阮逐月有些不好意思，奇怪了，她可是自诩酒量不小的人，怎么那一小坛的离人醉，她还没开始发挥，整个人就断片儿了？ 难道是，鬼刀手取了她心头血的后患还没有消除？ “表姐，我喝醉了，没有做什么傻事，发酒疯吧？” 云兰馨轻笑摇了摇头。 “那我……有没有拿剑砍人伤人？” 云兰馨继续摇头，怕她还要追问下去，忙笑道：“真的没有发酒疯，没有做任何傻事，乖乖得跟着我回来了，倒头就睡。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 阮逐月舒了一口气，此时正是凌晨，她前一天白天睡了好久，晚上喝完酒又是倒头就睡，现在已经没了困意。但是云兰馨提着精神照顾她大半夜，早就累了。阮逐月将她按在大床上让她赶紧休息，自己则换上练功服，来到园子里一处无人的空地练起了刀法。 祖母将穆家刀法传给了她，她还只是学到皮毛。要想掌握刀法的精髓，还是要在实战中多加运用练习。不过实战什么的，她目前是没什么机会了，那就只能自己平日里对着假想敌多练练了。 这一练就是一个多时辰，从一片漆黑练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此时园子内已经有下人开始忙碌，忽然撞见表小姐提着刀在练功，都吓了一跳，远远行礼过后就赶紧躲开了。 表小姐怎么神出鬼没的？ 练完了刀法，阮逐月感觉身上还有力气，又抽出来长剑随意挥舞，此时园中来往人渐渐多了起来，她故意将身姿舞成了一道虚影，引得围观众人惊呼连连。 最后一个漂亮的收尾，竟是飞跃上了高高的枝头，取下来两朵粉色蔷薇，簪在了距离最近的两个丫鬟头上。惹得两丫鬟脸色激动得泛红，连连行礼道谢。看向表小姐的眼神，那就是妥妥的崇拜了。 下人们正欢呼着，忽然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下人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公子云清致，忙行礼各自退开了，留下阮逐月在原地，正饶有兴致看向这个表哥。 “表哥起的真早。” “表妹更早，我打扰表妹了吗？”云清致眸光清澈，讶异看向阮逐月手中的木棍，好奇她方才是在做什么。 他远远地只看到一道黑影上下飞纵，下人们惊呼喝彩连连，难道只是表妹拿了木棍在表演？ 他已经知道这个表妹不同寻常，武功高强，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一大早就出来练功……如此勤奋吗？ 阮逐月将手中的木棍朝旁边树丛一扔，拍了拍手笑道： “没有打扰，我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回去换衣裳，待会儿就去给外祖母请安。” “我听说昨儿个表妹和馨儿她们一起在家中游船了，想必睡得晚，怎么表妹不多睡一会？”云清致脱口而出，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表妹她愿意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是她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表哥置喙了？ 哪怕是关心的名义，也显得太亲昵了。不妥不妥…… “那我先走了，表妹随意……” 云清致说着，转身离开，落在阮逐月的眼中，怎么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莞尔一笑，阮逐月转身潇洒回了汀兰苑，恰好表姐云兰馨已经起身，沐浴梳洗更衣过后，两人一起往松鹤堂而去。 尚未走到松鹤堂外，就见远处云大舅匆匆而来，看到阮逐月后神色激动。 “月儿，你来得正好，快跟我进来！” “大舅舅，怎么了？” “快进来，馨儿，去将你哥哥弟弟妹妹们也都叫过来，有消息要宣布。” 云兰馨听了父亲吩咐，忙点头应下跑出去了。好在今日十五，正是大家都来向老太太请安的日子，不大会儿外祖云家人都到齐了。 松鹤堂的正堂之上，坐着外祖父、外祖母，云大舅、云二舅和云三舅以及舅母们，也都分到了座椅坐下。 孙辈们当中，以云清致为首的哥儿和以云兰馨为首的姐儿们，分别站了两排，只有阮逐月被聂老太太拉着手站在自己身旁。 云松开口：“老大，既然人都来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吧。” “是！父亲。今早从驿站传来消息，我紫薇王朝和南疆的战争已经结束，阮将军大获全胜，不日便要押解俘虏，班师回京。” “真的吗？” 阮逐月瞬间跳了起来，赢了！父亲真的赢了！ 云大舅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来一份邸报递到外甥女手中。 “月儿你看看，战争真的结束了，你父亲立下了大功，马上就要回京了。” 老太太、其他几位舅舅和舅母们听了，俱都神情激动。不仅仅是因为打胜仗的是他们至亲，更重要的，南疆战事绵延数月，已经开始人心惶惶，百姓不安。此时终于大获全胜，大家的心也都定了下来。 而想一想，立下大功的是外甥女嫡亲的父亲，以往不见外甥女便罢，如今见了正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就更加替她高兴了。 阮逐月看完邸报，确定南疆战争真的结束了，眼眶不由得微微湿润。 父亲，父亲他没有重伤，顺利打赢了！ 那么，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就都是值得的！真的是……太高兴了！ “外祖父，外祖母，我想出门一趟。”激动过后，阮逐月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月儿，你可是准备去偷偷见你父亲？”云松一眼看穿了外孙女的小算盘，眼光微沉。 “你要知道，外人不得入军营，尤其还是你一个女子。虽然那是你父亲，可要是被人发现，就得接受军中惩罚，你父亲贵为大将军也拦不住。” 阮逐月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若不能立马见到父亲，我不放心。所以，我必须要去……” 云松轻叹口气，他就知道拦不住，也没想真的拦着。外孙女可以去，但得有个人陪着，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接应。 “承宰，你陪着月儿一起走一趟。” 云三舅一听，立马为难道：“可是官府那边还需要我牵头继续安置流民之事，我走不开啊。” 云松皱眉，正要开口让云大舅去，就听到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 “祖父，父亲，就让我陪着表妹去吧。” 原来是大表哥云清致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第73章 喝酒吃肉 “清致，你要去？” 云大舅神情讶异，虽有些意外，可仔细一想就发现，自己大儿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和云三舅一样太忙了走不开，而云二舅本身有口吃，性子又内向的，更加不适合。云大舅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也好，清致你陪着你表妹去，另外再带上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沿途护送。” 阮逐月很想说，她自己去就够了。而且还有凌战跟随，比十个八个云家的家丁都强，她自己更不是吃素的。 可是有两世对于外祖一家人的了解，她就知道，他们对于自己关心的亲人，是绝对不会不管不问，任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最后商议出来让表哥陪她一同去找父亲，这就是他们关心她的方式，不容拒绝。 “多谢外祖父、多谢外祖母，那就麻烦表哥了。” 阮逐月笑着道谢完毕，事不宜迟，现在就准备出发。 和表哥云清致一同走出松鹤堂外，此时周围没有了旁人，阮逐月忽然站定。 “清致表哥，你会骑马吗？” 云清致点头，“会骑，不过不曾出过远门。” “那好，表哥我们一人一匹马，我带上凌叔，表哥再带一个会骑马的小厮，咱们两刻钟后在大门处见。” “表妹你不坐马车吗？”云清致彻底讶异了。 “青州距离南疆虽然不远，但是也绝对不近，骑马将近一天的时间，远不如马车舒适。表妹你不如坐马车，我在外骑马护送就是。” 阮逐月看了眼这个遗传了大舅舅死板个性的表哥，莞尔一笑。 “马车太慢了，我赶时间。表哥若是觉得骑马跟不上我的脚程，真的不必送我，凌叔武功高强，我都由他陪着从京都到了江南，再去一趟南疆更是没问题。就不用劳烦表哥了……” 云清致忽然生出一股子不甘心了，扬头郑重道：“那不行，表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可不合适，我一定得去。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让管家挑好四匹马，咱们两刻钟后大门处见。” 说完转身而去，那走路离开的气势，怎么着看着有些别扭。 阮逐月轻笑摇了摇头，也罢，就不打击表哥了，他也是好心。大不了一路上骑得慢些，照顾照顾表格的体力。 小桃和小玉听说小姐又要出门，还是到南疆去见将军，两人想要跟着，被阮逐月给制止了。 她是去确认父亲安然无恙，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带上表哥一个拖油瓶已经很麻烦了，再带两个需要她保护的娇滴滴丫鬟，绝对不行！ 小桃使出来她的绝杀技：哭！ 可还是不顶用，丫鬟两人又被自家小姐无情抛弃。 小玉倒还好，留在汀兰苑内收拾东西，做针线，还跟着云大小姐的丫鬟学做了几样好玩的南方玩物。小桃却想不开，自己开始伸胳膊踢腿地练起武来。 她坚称，就是因为她不懂武功是拖油瓶，小姐才不带她的。 为了她丫鬟生涯的不被断送，必须从现在开始，奋发图强！ 这头已经骑马上路的阮逐月，可不知道两个丫鬟在家里折腾些什么。她一身男装，还梳了男子的发式，虽然身段玲珑仍旧遮掩不住，但是骑在马上疾驰而过，倒也一点不显眼。 刚一出发，阮逐月还想着照顾表哥的体力并没有全力骑马，结果她发现，看起来文弱的表哥骑马竟然很有天赋，尤其他骑的是他自己从小养大的马儿，马儿和主人心神相通，倒比阮逐月这个一味蛮力驱马的跑得更快，而且更省力。 既然这样，那她就也不用客气了。一声清喝，座下白色马儿终于跑出了自己真正的速度，和表哥云清致座下黑马并肩齐驱，跑成了一黑一白两道光影。 凌战倒是不着急，和那云家的小厮在后头远远跟着，并不上前。 凌战知道，按照前头这两位主子的跑法，不出一个时辰速度就得重新慢下来。因为马儿根本吃不消。 到底是年少气盛，要争一时之快。殊不知，只有稳扎稳打，马儿的耐力才会更持久。 果然不出凌战所料，跑出去二百多里地后，阮逐月和云清致就双双下马，来到官道旁一个挂着李家酒旗的人家。 “两位客官，您是要喝点什么？”酒家很小，只有老板和老板娘两人，老板娘在后厨忙碌，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圆滚的老板就过来招呼客人。 “老板，有什么拿手好菜，都端上来。酒么，也来一壶上好的。茶水来一壶，再麻烦老板去给我们的马儿喂些水和草料。” 说着，阮逐月就从怀中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板一看银子足有将近五两，喜滋滋收下恭声道： “客官放心，一定将两位公子的马儿伺候妥当。酒菜马上就好，客观请稍等。” 此时已经过了午后，酒家客人很少，除了阮逐月和云清致，就只剩下远处桌子上一个年迈老者在自饮自酌。看他那熟稔的样子，应该是这李家酒肆的常客。 一壶酒和一壶茶先被端了上来，同时还有两碟子码得整整齐齐的白切牛肉和驴肉。 阮逐月不爱吃驴肉，用筷子夹起来一块牛肉塞入口中，大快朵颐起来。 “嗯，味道不错！”说着有拿起来酒壶给自己满上，云清致还没来得及拒绝，一杯酒已经下肚了。 “酒也不错！配着牛肉吃刚好。表哥，你也吃，吃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阮逐月招呼还坐着不动的云清致，表哥这是怎么了？方才骑马两人互有领先，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她肚子都咕咕叫了。表哥这是，还不饿吗？ 云清致对上了表妹那清亮疑惑的眸子，忍不住扶额。 “表妹……” “表哥慎言，这里哪有什么表妹？”阮逐月一瞪眼，云清致忙轻咳了一声，糟了，他失言了。 好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老板又出去喂马了也不在，云清致忙压低了声音道： “还要继续赶路，你小心喝多了骑马不稳。还是喝点茶水就好。” 说着要将酒壶从阮逐月面前拿走，可好巧不巧地，阮逐月也正要伸手去护着酒壶，两人的手就这么抓在了一起，酒壶瞬间被碰倒在了桌子上。 两人急急起身，好险没有让酒撒湿衣裳。 云清致后知后觉感受到指尖柔软的触感，仿佛触电般火速松开，此时脸上已经变成了粉红。 “表……表妹……你没事吧？” 第74章 宁州 这一幕恰被随后赶来的凌战和云家小厮看个正着。 小厮抬头看天，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凌战则是眉头微蹙了下又快速松开，带着小厮走近自家小姐。 “凌叔，你们终于到了！快坐下一起吃吧，我叫了许多酒菜。” 凌战微微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老板进来帮着将撒了酒水的桌子清理干净，又重新上了两桌酒菜。凌战和小厮一桌，阮逐月和云清致一桌。 这次云清致也不说话了，一直埋着头吃菜，脸上虽然不红了，可耳根处的粉红一直都没有褪去。 阮逐月却压根没有将方才的小插曲放心上，看云清致吃得专心，还给他夹了几筷子牛肉。闹得云清致头垂得更低了。 “表哥……”阮逐月忽然开口，云清致猛然抬头。 “怎么了？” “该我问你才对，表哥，你的头都垂到盘子里去了，你累了吗？”阮逐月狐疑问道，云清致霎时窘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地咳嗽了起来。 小厮忙过来帮着自家大公子顺气，凌叔则气定神闲吃着酒菜，眼中一抹兴味闪过。 阮逐月也忙着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而后默默坐下，认真考虑要和凌叔先行一步。表哥他这一路上，总是奇奇怪怪的。 忽然有种预感，说不定之后路上还会有更奇怪的举动。 阮逐月呼地站了起来，趁着云清致还在顺气没有抬头，果断道： “表哥你累了就多休息一会，我和凌叔先行一步。我要到前方的宁州去打探下消息，表哥慢慢过来，咱们宁州最大的客栈见。” 说着一拱手，和已经起身的凌叔先一步离开。 云清致急了，想要说自己不累，可以一起走。偏偏小厮拖后腿，要递过来的茶水一下子泼在了自家公子的前襟之上。 这下子，就是想走，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 罢了，表妹她，先走一步也好，给他时间平复心情。 云清致看了眼满脸愧疚的小厮，终于恢复了平日里温和恬淡的模样。 “罢了，给我拿衣裳来换就是，不必自责。” 小厮忙点着头应下，却听到一声突兀的大笑。 是方才那个一直默不作声饮酒吃菜的老者，边大笑边摇头，口中还状似自言自语道： “哈哈~好笑啊好笑，懵懂主子，倒是有个通透的小厮。有意思！有意思！” 云清致直觉他是在说自己，这种感觉不舒服，不过长久以来的教养还是让他拱了拱手有礼道： “这位老人家，您方才说什么？可是在说我吗？” 老人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看向面前的云清致，脸上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超脱闲适： “小伙子，你家小厮都看出来啦，人家姑娘对你除了兄妹之情，别无其它。所以你呀，还是不要让自己陷进去的好。哈哈，有意思啊有意思……” 说着老人已经站起来身姿，边哈哈大笑边离开了酒肆。 云清致心事被人看破，想要张口反驳，却发现白读了多年圣贤书，此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小厮拿着衣裳跑进来，打断了自家公子的愣神，此时老人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恍惚间，就像方才这里什么人都未曾出现过。 “公子，快把衣裳换上吧，小心着凉。” 云清致看了眼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边阮逐月和凌叔继续赶路，走了几十里路来到一个村边密林，停下让马儿吃草时，沉默的凌叔忽然开了口。 “小姐，太子为何先回京了？” 阮逐月正喝水的动作一僵，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 “他是太子嘛，有皇命在身，差事办完了，自然是想走就走了。凌叔你问太子做什么？” 凌战深深看了眼阮逐月，冷冷道：“太子跟我不相干，但他若是忘恩负义，我凌战也有办法让他不好过。” 语气中对阮逐月浓浓的维护之意，让她本来提起来太子有些微妙的心情，也被瞬间冲淡了。 “凌叔，你这话说得，听着还以为是太子欺负我了呢！哈哈……太子殿下他，还欺负不到我头上来。凌叔你忘记了我武功高强？” 凌战微一挑眉，意有所指：“武功高强，却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受伤。” 阮逐月嘿嘿一笑，指着马儿道：“看马儿都吃饱喝足了，凌叔咱们继续赶路吧。” 说着率先解了缰绳上马，凌战也不揭穿她的顾左右而言其他，两人一路不停歇，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宁州。 宁州地处紫薇王朝的东南方，是距离南疆最近的一个州府。 宁州民风民俗，已经颇受南疆部族的影响，进入宁州城后，发现在此地女子的服饰颜色都靓丽了许多，而且头身上多戴夸张的金银首饰，是和京都洛城的富丽端庄完全不同的风格。 很活泼，阮逐月看了很是新奇。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都要在这里买上几套有特色的衣裙和首饰，回去送给外祖家的三位表姐妹。还有很多小玩意儿，每样都买回去两个，给小桃和小玉她们丫鬟玩儿，也是挺好的。 她可没忘记，自己来宁州是为打听南疆的消息。而打听消息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去驿站查阅邸报，还有一个，便是茶楼酒坊之中的民间声音。 凌战拿着阮逐月手中那块太子赠送的金牌去了驿站抄邸报，她则打听到宁州城最大的客栈碧水青山，先去入住，梳洗后更换衣裳。 碧水青山客栈是依靠着宁州城西的一座仙人山建造，最上等的客房并非只有一间房，而是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依山傍水，装饰成或小巧简约或奢华大气，或田园野趣等各种风格供客人挑选。 进入客栈迎客的大堂后，自有管事迎了上来，为客人介绍客房的种类，还有不同客房的模型，可以供客人直观看到客房的样子。 阮逐月见了不住点头，碧水青山，真不辜负客栈如此大气的名字，整个客栈建造规模堪比山庄，她可以肯定，整个京都洛城都没有如此水准的客栈。 果然民间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管事的，就给我这套清雅小筑吧，还要旁边这套墨香斋也一并定下。晚些时候我还有同伴会过来，到时间请管事的直接将人引入墨香斋安顿，一应费用都算在我的账上。” 第75章 花公鸡 “没问题，小姐请先付押金，一共是二百两银子。” 阮逐月虽然穿了男装，但她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女子身份，因此阅人无数的客栈管事，很容易就看出来面前姑娘只是为了出门方便穿了男装而已，并不是什么公子。 二百两，这个价格可是贵得离谱。但对于阮逐月这种背靠有钱外祖家的妥妥贵小姐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从荷包里随便一巴拉，拉出来一张银票递给了面前管事。 “管事的，记住，我的同伴是一位公子和他的小厮。对了，待会若有一位腿脚不灵便的侍卫找来，也一并安置在墨香斋。” 管事全都一一应下，办理好登记手续后，招手叫来一个打扮清爽伶俐的丫头，要她将阮逐月带入清雅小筑安置。 “小姐这边请，奴婢叫小翠，小姐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诉我。” 跟着小翠丫鬟离开的阮逐月，却感觉身后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她身上，满是探究。 许是什么人也看出来她的女子了身份吧？阮逐月轻笑一声，决定还是换回女装。宁州城民风开放，女子上街没什么稀奇的。非得女扮男装不伦不类，才会更加引人注意。就像方才那道探究的视线…… 半个时辰后，换上一身天青色描花长裙，头上简单簪了根同色青玉簪的阮逐月从清雅小筑走出来。她出门带的衣裳首饰不多，都是以简洁干练为主，而且多是练功服。这一套衣裳能翻出来，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准备去宁州城最繁华热闹的酒楼坐一坐，于是便向大堂内的管事打听，最热闹的酒楼在哪里。 因为阮逐月换了身衣衫，倾城绝色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来的掌柜，一开口都有些结巴了。 “酒……酒楼啊，小姐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最热闹的酒楼茶肆鱼龙混杂，怕是和小姐您身份不符。这样，您去仙客来，那里酒菜味道鲜美，而且什么级别的雅间都有。大堂中每日还有说书之人，甚是热闹。” “仙客来，好名字。不知道这仙客来在什么位置，管事的能否告知？” 客栈管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男子略显轻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姐要去仙客来？正好我也要去，不如我为小姐引路如何？” 一个手拿折扇、身穿金丝织锦长衫、面容俊美的男子缓缓走来，朝着阮逐月拱手行礼。 “在下宁州杜月笙，见过小姐，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管事的一见到这位杜月笙杜公子，也忙上前行礼，态度恭谨：“见过杜公子。” 杜月笙随手一挥，“管事你自去忙，这位小姐，就由我来招待了。” 阮逐月轻吸鼻尖，一脸无语看向面前的杜月笙，这家伙，衣裳到底熏了多少层香啊？ 这香气扑面而来，她都快要窒息了。真想一脚把他给踹得远远的，她好呼吸新鲜的空气。 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家伙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像锦鸡，可好歹人家也是好心上来要替她引路的，控制住了！不能踹！ 阮逐月勾起来一个笑容，同样客气回礼道：“杜公子客气了，我姓阮，第一次到宁州来。杜公子也要去仙客来吗？那就多谢你带路了。” 杜月笙一听面前美女的声音仿若空谷幽兰，瞬间身子就酥了半边，脸上笑容更盛。 第一次来宁州，就被他给撞上了，妙啊！ “原来是阮小姐，我的马车就在外头，阮小姐请！” 阮逐月淡笑点头，随着那杜公子离开碧水青山。管事的在后头张望了一番，脸上犹豫，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退下了。 这位杜公子，他们碧水青山可惹不起。只能盼望那位小姐不是眼皮子浅显之人，莫要被杜月笙这花花公子第一次见面就哄骗了去。 不过，这小姐说了她还有同伴，等她同伴到了，自己还是及时和她同伴汇报下她的去向，免得真的出什么事了，不好收场。 马车之上，杜月笙和阮逐月分坐两边，马车里边装饰得同样富丽堂皇，简单一个迎枕都是用金线织就的，阮逐月见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花公鸡到底什么来历？家里有银钱，也不是如此的炫耀之法。这排场，就是那个百里宸清冷的家伙出门，也用不上啊。 杜月笙美女在侧，却自我感觉甚是良好，用自以为最潇洒的姿势挥舞着手中折扇，微笑开口： “不知阮小姐从哪里来？到宁州城是为何事呢？我杜家可是宁州城的世家，阮小姐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杜月笙非常愿意鞍前马后。” 阮逐月听杜月笙说杜家是宁州城世家，狐疑道：“我只听说过宁州单家，是第一等的富商。倒是孤陋寡闻，不曾听闻过杜家了。” 杜月笙听面前美女如此直白，手中折扇一歪，差点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杜小姐说笑了，那单家不过是最低等的商户之家，空有银钱而已，如何能和我杜家书香门第相提并论？不才，在下叔父杜伊，如今在洛城京中任正四品吏部侍郎。” 吏部乃六部之首，正四品吏部侍郎，的确已经可以掌管一地州府的官员升降。难怪这杜月笙会如此自负了，杜家背靠大树，确实有招摇自负的资本。 不过，这杜月笙口中所说什么杜家书香门第，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书香门第，会让自家子弟打扮得暴发户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有金银？ 她虽然不知道这杜家具体如何，但八成不是什么书香世家，这个杜月笙，满口花花，实则一个字都信不得。 看透了面前的杜月笙，阮逐月轻声一笑，也不揭穿。那杜月笙看美人笑起来仿若九天仙女，竟是平生从未见过的绝色，不由得痴了。 暗恨自己白活了二十年，今日始知美人还有眼前这一款！他杜月笙，坠入爱河了！ 阮逐月感受到面前杜月笙赤果果盯着她的眼神，狐疑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就是比一般人好看了点吗？至于这么入迷？口水都快出来了！ 第76章 镇南王世子段和玉 正在考虑，要不要亮出来腰间藏着的短剑，让面前这花公鸡见识下自己剽悍的一面，自动吓退。 此时马车慢慢停下，车夫在外头恭声道： “公子，仙客来到了！” 哼，既然到了，那就算了吧。这家伙虽然自恋到处开屏，到底也是帮了她的忙，就不吓唬他了。 “既然到了，杜公子，后会有期。” 阮逐月略一拱手就准备下马车，杜月笙怎么舍得她就这么离开呢，下意识就想去拉面前美女的手臂。 可还没碰到面前小姐的衣襟，就感觉手上一滑抓了个空。紧接着马车帘子一掀，阮逐月轻盈一跃便下了马车，回眸一笑，扬长而去。 杜月笙被美女离开前那一笑，勾的得七魂都去了六个，呆愣愣地好久没说话。 车夫狐疑，“公子，咱们还进仙客来吗？” 杜月笙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进字，但此时却有一块西瓜皮不偏不倚朝着他头顶飞来。 啊…… 一声惨叫过后，瓜皮四分五裂落在了地上，正好探出头的杜月笙杜大公子头顶还残留着一块绿油油的瓜皮，配着脸上的红瓜瓤，造型分外好看。 霎时街上传来一阵的大笑声，杜月笙怒火中烧，大喝一声： “谁扔得瓜皮，活得不耐烦了吗？给本公子我滚出来！” “哈哈哈哈……杜月笙啊杜月笙，今日这身格外好看嘛！哎呀呀，绿瓜皮红瓜瓤的，般配！” 一个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玉冠，同样手执折扇的男子踱步出来，指着杜月笙哈哈大笑。 一看到来人，原本还怒火中烧，气势汹汹，不把扔瓜皮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的杜月笙，瞬间就怂了。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啦！杜月笙，你不是要找扔瓜皮的人吗？西瓜皮是我扔的，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准备怎么着啊？” “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回府！” 杜月笙愤愤甩袖，转身放下了马车帘子，催促车夫快离开。不管外头那紫袍公子如何的出言嘲讽都不再露头，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也悻悻然散去了。 这紫袍公子看着杜月笙马车离开，饶有兴致抬头看向仙客来的楼上。 方才上去的那位小姐，他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威武将军府的人？ 幼年他入京时，曾经在宫中和一个刁蛮丫头打了一架，他记得当时两人争夺一件落在地上无人要的兔子玩偶。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那臭丫头却仗着速度快，抢先一步把兔子玩偶捡走了。 他不甘心，要将兔子玩偶抢回来，当时御花园内没旁人，他就硬抢。结果那丫头力气大得惊人，竟然和他扭打在一处，打得他鼻青脸肿，痛得嗷嗷大哭。 后来有宫中内侍过来，叫来了正好经过的太子百里宸。百里宸和他同岁，但从小就被封为太子，气势已经养成。他单薄着身子往那里一站，淡淡说了句住手，那臭丫头就真的停了手。 太子已经知道他们两人打架的缘由，从地上捡起来兔子玩偶放进了那臭丫头的手里，又嘱咐内侍，将她送回威武将军的身边。回头看到他被打得肿起来的脸，还问他疼不疼。 之后太子带着他回到东宫，让宫人们拿了祛肿化瘀的药物来给他敷上。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和太子百里宸成为了好朋友。 这些年，父亲镇南王为了避嫌从不进京，只偏守着江南一隅，就连南疆作乱自己都不出兵打仗，而是举荐了威武将军阮惊天为将，他只从旁辅助。 他段和玉作为镇南王世子，也已经好多年没进京。 可是，那个胆敢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臭丫头是威武将军府的人，这他从小记到大。方才那个走进仙客来的姑娘，和他记忆中的模样虽然略有不同，可她走路时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气势，和当年的小丫头一模一样，他绝对没看错！ 段和玉勾唇一笑，大步进了仙客来。 伙计自然是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镇南王世子，忙躬身迎了过来，还没开口，就被段和玉打断了。 “方才进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哪个雅间？” 一进门就打听姑娘？仙客来伙计有点懵。不是传闻镇南王世子不好女色，见了女人就避而远之吗？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回……回世子，您说得哪位姑娘啊？咱们仙客来今儿个，来了好多位女客呢。” “就是穿着天青色衣裳，身材高挑，一刻钟之前进来的那位姑娘。” “哦……”伙计对上号了，原来是那位姑娘啊。嗯，要说是世子打听那位姑娘就对了，那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当时走进仙客来时，好多人都看呆了。 看来世子也不是不近女色嘛，肯定是因为没遇到真正的漂亮姑娘。这不，今儿个不是就主动亲近了吗？ 伙计换上了大大的笑脸，伸手一指二楼的方向。 “一楼大堂里太吵，那位姑娘就点了二楼大堂的位置，既可以看说书，又相对的清净。世子，您……” “好了好了，我也去二楼大堂，这个赏你了。” 段和玉说着，抛出来一个银锭，精准落入伙计张开的手中。伙计还没来得及道谢，那段世子已经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在二楼大堂坐下的阮逐月，正端了伙计送上来的宁州特产美酒霜叶红放在唇边，准备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听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此时说书先生还没开始，大堂内人声略有些嘈杂，不过她倾耳听去，大部分都在乐呵呵议论南疆打赢之事，感慨威武将军的英武不凡。 阮逐月唇角带笑，父亲他，当得起这些称赞。 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哎哟，这位小姐好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阮逐月还没抬眸，就将说话之人当成了某个对她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抬手正准备给那个嘴贱的人一个教训，在看到对面紫袍少年之时，却忽然愣住了，脱口而出： “段和玉！？” 这下轮到段和玉惊讶了，他不过是想试探一番面前女子，究竟是不是威武将军府当年和他打架之人，没想到一照面对方竟然交出来他的名字？ 不由得愣住了。 阮逐月在看到段和玉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时，记忆却回到了前世。 第77章 仙客来打架 前世太子因心疾暴毙而亡，段和玉作为太子的知交好友，曾经站出来和贤王百里鼎公然对峙，最后被贤王暗中派人打断了他的右腿。 镇南王将其救走后便远离京都想要避开皇子夺嫡的漩涡，可最终镇南王府还是在贤王上位后归于没落。 前世里的阮逐月对段和玉印象深刻，可是今生，她印象中还从未见过他。 方才脱口而出了段和玉的名字，他一定很疑惑。阮逐月脑袋快速转着，正在想要怎么解释，就听到段和玉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是你！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能一眼认出我？哈哈哈……阮小姐，多年不见，你的眼神变好了嘛！” 熟稔的语气，这次轮到阮逐月懵圈了。 难道她之前，竟然真的见过此人？可是她怎么完全没印象了？ 段和玉伸手在出神的阮逐月面前晃晃，笑得很是欠揍。 “我说阮大小姐，当年幼时在宫中，你揪着我一顿乱打，我可是受到了奇耻大辱，这些年都没忘。每日里勤学苦练武学，就想着有朝一日回京，再把场子找回来。嘿嘿，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让我在宁州见到你，来来来，咱们比上一场，让我看看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剽悍抢玩偶的臭丫头！” 幼时宫中？一顿乱打？抢玩偶？ 阮逐月蹙眉，从小到大，她在宫中打架的次数数不胜数，谁还能记得请打过谁？ 不过，抢玩偶，倒是有一次她印象深刻。等等……她想起来了。 六岁那年她有次进宫，的确是打了一个人，最后是太子出面把那个她掉了的玩偶还给她，还派人将她送回父亲身边。 后来镇南候据说带着他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儿子找父亲理论，父亲轻描淡写地回镇南侯，说他儿子打架输了就哭鼻子，实在是有损镇南侯的赫赫威名。镇南候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又把儿子揪着打了一顿出气。 父亲并没有和她提起来过，她之所以知道，还是父亲和祖母说话，她偷听到了。不过听过也很快丢到脑后去，这会儿全都想起来。 自己六岁那年，的确是揍了面前的镇南候世子段和玉没错。嘿嘿……多年未见，这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阮逐月勾唇一笑，“段世子，当年你被我揍没太多人看到，今儿个你确定要在这大庭广众的仙客来和我打架？若是你今日再被我揍，啧啧啧……丢人可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段和玉一听，却更加兴奋了。如此毒蛇，真是那个臭丫头，他没有认错人！ 哈哈哈，太好了。 “臭丫头，别废话，来吧。你要是能打过我，我就当你的马前卒，任你差遣，绝不废话。”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来！” 说着，段和玉一跃而起，手中折扇片片散落，竟然化为个个暗器，从所有方向射向阮逐月。仙客来中客人看到这一幕，发出阵阵惊呼，差点就要四散逃窜。 阮逐月不慌不忙，身姿轻盈如蝴蝶一般在扇片中穿梭，最后完美避开。 段和玉眼中闪过惊艳，大喝一声：“好！再来！” 可这次，阮逐月却不会给他主动出击的机会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对我发暗器，我当然也不灰客气。 手腕一抖，一枚乌金发亮如棋子的黑色物体就从她指尖飞射而出，似缓实疾攻向段和玉的面门。他飞身躲闪，却发现那枚黑色珠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仍然紧紧跟着他。看到不远处笑得开怀的阮逐月，段和玉忽然计上心头。 他不再朝着远处躲闪，而是朝着阮逐月飞扑过来，一副要将她整个人抱满怀的样子。阮逐月果然一慌，手上微动那枚黑色珠子撞上了一张桌子，咔嚓！桌子应声四分五裂，珠子也重新回到了阮逐月的手中。 暗器的杀伤力真大，段和玉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是这珠子打到自己身上，恐怕立马出现个血窟窿。 这个臭丫头，可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还想再来，却见阮逐月对他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你要想打，回头我陪你打个够，但却不是现在，你想拆了仙客来吗？” 阮逐月伸手一指那四分五裂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桌子，又扬起下巴让他去看那些已经瑟瑟发抖的客人们。 “就算你镇南王府不在乎名声，但是误伤了这些人，你也不好交代吧？段世子，我今日来这里是有要事的，你别搞乱。” 段和玉听了有道理，收手对着楼下的人一拱手道： “对不住了各位，切磋武艺惊扰了大家。今日诸位的吃喝都记在我账上，大家吃好喝好哈！” 看客中也有不认识段和玉的，但是经由旁边人提醒，瞬间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府段世子。 不过段世子的赫赫威名不在其他，而在吃喝玩乐上，而且段世子那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他可以在大街上从乞丐碗里抢饭吃，也会将人人追捧的清楼名妓打得鼻青脸肿，总之一句话，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没有章法。 今日既然是他在仙客来和人一个姑娘大打出手，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天知道这段世子的脑袋里到底装得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看热闹的人散去，伙计也上来收拾了破碎的桌子，主动为阮逐月撤换了新的酒菜，而后整个二楼的客人都主动自己清空了。 笑话！继续坐这里，这段世子要是兴致来了再打架，他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某个段世子丝毫没认识到自己是遭人嫌弃了，很是自得做到了阮逐月的对面，笑嘻嘻道： “这些人还算识趣，走了就没人打扰我们说话了。” 阮逐月给了段和玉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搭理他。此时楼下的说书先生快板一打，每日的例行说书开始了。 随着醒木一拍，整个仙客来从嘈杂变为安静，一个留着雪白长髯的说书人一捋胡须，朗声开了口：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橐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各位看官，今日咱们就来说一说本朝本年，威武大将军阮惊天，如何智勇滔天，打败南疆的故事……” 第78章 看我不顺眼就打我呀 “好……” 整个仙客来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阮逐月也忍不住神情激动，跟着叫好。 那说书先生声音洪亮又抑扬顿挫，从南疆战事开始讲起，威武将军如何几战几胜，如何以少胜多，又如何智谋和英武过人，面对南疆的内部分裂和外部打仗，如何险之又险地取得了胜利。 “……可是，没人知道的是，威武将军却在最后一次决战中手臂负伤！” 啊…… 人群中也想起来一阵惊呼，仿佛亲眼看到威武将军受伤的样子，各个痛心疾首纷纷询问，最后如何了？威武将军有无大碍？但说书先生却一拍醒木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让一众看客们捶胸顿足，但说书先生已经满意捋了捋胡须，收拾东西准备退下。 阮逐月在听到说书先生讲到，阮将军在最后一战中胳膊受伤，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突然而至的震惊。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父亲竟然受伤了！父亲竟然受伤了！ 手中杯盏滑-落也不自知，段和玉伸手接住马上落地的杯盏放好，眼中闪过担忧： “臭丫头，你怎么了？” 阮逐月回神，呼地起身。 “拦下他，拦下那个说书先生。” 段和玉闻言神色一凛，飞身而下去抓住了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说书先生。背后忽然一双大手袭来，老先生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问来人要干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直接落在了仙客来楼上。 说书先生脚终于着了地，心脏扑通扑通急跳着，颤颤巍巍好险才自己站住了。抬眼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灵气逼人的姑娘，正用骇人的目光盯着自己，说书先生只觉得下巴一疼。 原来，习惯性捋胡须的他，不小心从下巴上揪下来了一把胡子。 疼得直咧嘴的同时，说书先生忙心疼地把手放下，几根胡须从指尖飘落在地。 阮逐月冷冷看着面前说书先生，用一种介乎平静与暴风雨之间的诡异语气开口道： “这位先生，你方才你说，威武将军的胳膊受伤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被面前女子的气势所涉，说书先生不敢说谎，忙垂头拱手道：“回姑娘，我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阮逐月眸中闪过疾风骤雨，“道听途说……也总该有个出处。连朝廷的邸报上都没有的消息，你若不是有所依仗，会拿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讲吗？” 说书先生一惊，因为这姑娘说得没错。他们说书这一行，若是牵涉到本朝本年之事，那是务必要求个七八分真的，不能胡乱说。剩下的两分假，则全靠说书先生自己的自由发挥。 他在宁州城说书多年，靠的就是那两分假吊着看官们的胃口。其中威武将军胳膊受伤这件事，就是他做出来的噱头。 此时被人如此严厉地追问，说书先生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知情之人，眼珠子一转忙跪了下来，连声求饶：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是我胡说八道了。威武将军有没有受伤，我等小民如何能知道呢？还请姑娘恕罪啊！” 阮逐月一直端着的气势在听到说书先生的话后忽地一松，只是……胡说八道吗？ 是她自己太紧张了？所以听到任何关于父亲的风吹草动，都忍不住联想到前世，生怕她努力这么多，前世父亲断臂的命运仍然没有改变。 又叫她，如何不紧张呢？ 段和玉一直冷眼旁观，察觉到阮逐月明显的情绪变化，神情微动，来到说书先生面前，难得认真道： “老头儿，没证据你都敢胡说八道？是不是不想混宁州的说书圈子了？” “不敢不敢，小老儿也只是想混口饭吃，以后再也不敢胡乱编排了。” “走吧走吧，关于威武将军的事，不许再胡乱讲了。” 段和玉挥了挥手，说书先生如蒙大赦，朝着阮逐月行了一礼，踉踉跄跄朝着楼下跑走了。生怕晚上一步，就被段和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再给揪上脖子。 他一把年纪了，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再来一次。 说书先生如何离开，阮逐月一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就是父亲到底有没有受伤。 不行，宁州不能多待了，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发，赶往南疆。 段和玉用手在阮逐月面前一晃，笑嘻嘻道： “臭丫头，你不会魔怔了，真信那老头儿的话吧？要我说，阮将军他肯定没有受伤，就算受伤了也是轻伤，不然朝廷邸报上不会只字不提。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帮你打听如何？” 阮逐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明日一早就走。” “哦……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怎么来了宁州呢？原来是要去南疆偷偷进军营啊！哈哈，的确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我段和玉佩服。” 段和玉絮絮叨叨的，阮逐月却已经没有和他扯闲话的心思，起身准备离开仙客来。段和玉怎么会让她就这么离开呢？ 尤其是，方才的架只打了一半，他可还没过瘾呢。 多年不见，这臭丫头战斗力虽然更强了，可他也不差啊。虽然不能像小时候一般把她也给打得鼻青脸肿报仇，但是总要让她吃点瘪，他这么多年才能算是圆满。 段和玉一伸胳膊拦在了阮逐月面前，笑容满面。 “臭丫头你不能走哦，来了宁州我的地盘，可就是我说了算。” “让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阮逐月冷冷开口，她正心烦意乱呢，这家伙没完没了是不是？看着他笑得那么欠揍，都想一拳打在他脸上，让他再次尝尝鼻青脸肿的滋味儿。 “哈哈，就是要你不客气呀！来呀，看我不顺眼就打我呀！” 段和玉哈哈大笑，简直绝了，阮逐月成功被他挑起来怒火，咬牙切齿道： “你！跟！我！来！” 说完往桌子上扔了一块银子，纵身而下楼，出了仙客来一路往西，一直来到了宁州城的最西边，那里是一处密林，人烟稀少，之前进城时经过的地方。 此时日暮已经西沉，景色优美，选择在这里将镇南王世子暴打一顿，再好不过了。 第79章 找狼群 段和玉紧跟阮逐月的步伐，两人全都身轻如燕，只隔了不足十米的距离。 可就是这十米，段和玉发现自己一路上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拉近寸许。心中对于阮逐月这臭丫头的实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分毫不敢小觑。 阮逐月站定，指着密林深处仰头傲然道： “段和玉，你我武功不相上下，打起来没有几个时辰是分不出胜负的。我有个更好的比试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好主意，是比打架更有意思的？你说说看，本公子说了，定然奉陪。” “今日我路过，听到村民们议论，说密林深处有一个狼窝，每到夜晚便会有狼成群结队的出来到附近村子里去肆-虐，还有小孩被狼叼走，再也找不回来的。段世子，我们就比一比，看谁能找到狼窝，杀死更多的狼。如何？” 噗…… 段和玉差点喷出来一口老血，满脸震惊看向面前的阮逐月。 “臭丫头，你是认真的？就咱们两个？单炝匹马，大晚上的去闯狼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怎么，你不敢吗？” “呸！我怎么不敢了？我这是怕你待会儿被狼群给吓哭，我还得把你救回来！” 段和玉满脸的不服气，愤愤道。 阮逐月勾唇一笑，“到底是谁吓哭，不如我们走着瞧。不过丑话提前说在前头，若是谁输了，要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这是段世子亲口自做过的承诺，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了。” “好，那我们就出发了！” 话音刚落，阮逐月腿下一动就朝着密林深处而去，段和玉当然不甘示弱，紧跟而上。 此时夜幕已经一点点落下，宁州西面这片密林连着的是连绵起伏的大山。所以阮逐月所说的狼群，并非空穴来风，是真实存在的。 林中树木高大，遮挡住了阳光，因此视线比在外间更暗。随着越来越深，入，林中鸟雀的声音都变得寂静，忽然遥遥传来了几声狼嚎，更是惊起来夜宿的动物们一阵骚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冷风从林间穿过，平添了几分寒意。 阮逐月此时正认真听着那几声狼嚎的位置，确定后伸手一指某个方向，“就是那里传来的声音，估计狼群不远了，我们走。” 段和玉快走几步跟上了阮逐月的步伐，摸了摸鼻子悻悻道： “臭丫头，你就一点不害怕？这里你是第一次来吧？就不怕有来无回？” 阮逐月瞥了眼段和玉，声音清冷。 “段世子要是害怕了，可以认输回去。” “额……谁说我害怕了？我这是担心你害怕。哼！” 段和玉脸上一僵，阮逐月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神情，让他觉得脸上顿时无光。抬头轻哼一声，竟然超过阮逐月，主动朝着狼嚎的方向快步奔去。 落在后头的阮逐月摇摇头，也不去管他，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往前搜寻。 其实，就算没有段和玉今日的挑衅，她原本就是打算和凌叔会合后来一趟这里，彻底解决狼群隐患。 这种事，没有碰到便罢，既然被她碰到了，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前方忽然传来凄厉的狼嚎，紧接着就是一声男子惊呼，是段和玉的声音！ 她忙加快脚步往前飞掠而去，终于赶到一处光亮处，发现段和玉已经被一群狼包围了。而且看到他脚下那一具母狼尸骨，阮逐月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蠢货！ 没有搞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头狼就轻举妄动，狼这种群居性的动物最是护卫同伴，段和玉不由分说杀了一头狼，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周围的狼群不围上来才怪。 阮逐月的突然而至，让狼群中也出现了一阵骚乱，待看清楚眼前只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后，狼群眼中闪过嗜血光芒，就有一直狼按捺不住，直接朝着阮逐月面门扑来。 她不闪不避，手上一动，黑暗中一枚暗影飞射而出，直接打穿那头狼的头骨。只听扑通一声，那头狼还没来得及发出狼吼和惨叫，就已经身子软倒在地，没有了生息。 出手快准狠！摄得狼群齐齐后退了半步，将目标从段和玉身上转移到了新来之人身上。 段和玉有了喘唏之机，忙闪身一跃和阮逐月会和，急急道：“不能被他们完全包围了，我去把狼群引开。那边狼窝里有小孩子的哭声，你去把人救出来。” 什么？竟然还有小孩哭声？阮逐月一愣，看向段和玉手指的方向。 “你怎么引开？狼群已经盯上了我们两个。”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带回我们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跑，追我的狼数量肯定更多。你轻功比我好，将追你的狼群甩脱后，就折回来救人。” 段和玉说完，不等阮逐月答应，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匕首，朝着手臂就是一划，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的衣襟。 段和玉一声呼哨，大声道：“来追我呀！哈哈……追上我就有肉吃。” 狼群闻到血腥味早就在疯狂的边缘，此时看到段和玉又主动挑衅，果然全都朝他飞扑过去。 段和玉伸手一推阮逐月，让她快躲，自己则朝着密林深处跑去，而且故意跑得不算太快，一直在狼群可以追踪的范围之内。 阮逐月也飞身而起，朝着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果然追她的狼只有寥寥几只。她动作奇快，将那几只狼引出去一段距离后，就出手将其击毙，自己回身朝狼窝折返而去。 按照段和玉指出的方向找过去有一处幽深洞穴，一阵风吹来，阮逐月闻到了一股恶臭，正是野兽聚居留下的味道。 她不再耽误，从身上摸出打火石，点燃了一个火把后，就朝着洞穴内走去。 很顺利的，在洞穴最深处找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正在嘤嘤啼哭。婴孩周围还围着几只小狼，不知何故竟然没有对啼哭的婴孩撕咬。 几只小狼看到有人闯进来，齐齐围了上来露出尚还未完全长成的獠牙。 阮逐月手中暗器天女散花般打出，几头小狼便被打晕在地，她忙快步上前，将婴孩抱在怀中细细看去。 不好！婴孩已经面色泛青，出气多进气少，快要不行了！ 第80章 刮目相看 阮逐月抱起婴孩朝洞穴外奔去，快要出洞穴时，忽然几道劲风袭来，直扑她手中婴孩。 原来追踪段和玉的狼群已经有回来的，狼群狡猾，发现洞穴中有人时，竟然并不现身，而是埋伏在侧，趁着阮逐月不注意，要给她致命一击。 洞穴内空间狭小无处躲避，略长些的兵器也施展不开，阮逐月抽出腰间短匕，左手抱婴孩，右手杀狼。几个回合之后，埋伏在洞口处的七八头狼全都倒在了地上。 不过她身上也挂了彩，尤其左腿被一头狼咬中，此时已经鲜血淋漓。 不能再耽误，如此其他狼闻到血腥味定然会更快跑回来。阮逐月强提真气，抱着婴孩朝密林中奔去，还没跑出去多远，迎面就有狼群的嘶吼声传来。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段和玉站在了阮逐月面前，看到她手中所抱婴孩，高兴道： “太好了，你得手了！狼太多今天杀不完，我们快走，那个方向没有狼群。” 阮逐月点头，两人提气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终于后边狼的嗥叫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们也终于来到密林之外。 此时月光没有了林木的遮蔽，洒在大地上留下一片光洁。 阮逐月放慢了脚步看向怀中婴孩，伸手一探，发现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鼻息。 “段和玉，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快带我去！这个孩子刚刚没气了。” 段和玉闻言大惊，从阮逐月手中接过来婴孩放于地上解开包被，伸手在他身前几个穴位点了几点，婴孩手指竟然微微一动，又开始发出细小如猫叫一般的啼哭声来。 阮逐月松了一口气，只见段和玉将婴孩包被重新包好，对她微微一点头。 “跟我来，我知道青州城最好的医馆。” 两人并肩而行，阮逐月转头看向神情难得严肃认真的段和玉，莞尔一笑。 “今日段世子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懂医术。若不是你出手，恐怕不等我们将这孩子送医，他就彻底不行了。” 听到阮逐月赞赏的话，段和玉高高扬起头，自得道： “那是！我可是堂堂镇南王世子，不就是丁点救人的医术嘛，难不倒我！嘿嘿，臭丫头，现在是不是特别崇拜我呀？” “切……” 阮逐月轻嗤一声，懒得理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了。 不过，他今日真的令她刮目相看了。之前划伤手臂用鲜血引开狼群，之后又折回来接应她，种种行为都表明了，段和玉还是和前世一样的正人君子。 虽然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欠揍样子，但他心中还是很通透的，值得相交做朋友。 城门口到了，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但段和玉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一摆出来，守城的士兵就主动开侧门放行了。两人来到一个医馆门前叫开门后，大夫给那婴孩检查治疗。 原来这婴孩被叼入狼窝后饿得太狠，最后是差点生生被饿死的。段和玉在孩子身上点的那几下，其实就是用真气帮他重新复苏了心脉，这才支撑到来医馆。 最后大夫家中还有羊奶，热了给婴孩喂下后，这孩子的命才算是彻底救回来。 段和玉将婴孩留在医馆之中，和大夫说好了，第二天派人来将应该送进官府，由官府来联系丢失了孩子的人家。大夫原本还不乐意，怕是这年轻公子和年轻姑娘想要抛弃孩子，然而段和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接威胁大夫，说他要是不照做，就要人家好看。 阮逐月看得哭笑不得，这家伙，和方才在城门口一样，直接摆出来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不好吗？ 而段和玉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守城门的官兵不会乱说话，但是这市井之间的大夫就不一定了。万一知道了身份乱说话，说不定隔天就能传出来个，镇南王世子夜半抛私生子之类的八卦话题来。 他段和玉虽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帅绝人寰……可独独不能要私生子的传闻。 阮逐月被他一串自恋的形容词搞吐血，懒得再跟他说话。挥挥手就准备回碧水青山客栈。 表哥和他的小厮今日肯定已经进城了，还有凌叔从驿站里回来，要是找不到她，八成也是不会睡觉的。 段和玉却道：“你还不能走，没说清楚呢，今日这场比试，到底是谁赢了？” 谁赢了，阮逐月挑眉轻笑。“当然是我赢了，没看到那么多头狼都是我杀的吗？” “哎……这可不公平哪，要不是我把狼群引走了，你能应付得过来吗？这次不算不算，我们还要重新比过才行！” 段和玉摇着头，一副阮逐月不同意重新比过就不放她离开的架势。想到今日段和玉的表现，并不如表面这般不靠谱，而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阮逐月便收了戏谑他的心思，正色道： “没问题，我们重新约时间比过。不过我明日要离开宁州，等我从南疆回来，一定主动去镇南王府找你切磋，如何？” 段和玉一听立马摇着头。 “不好不好！你跑了万一不回来怎么办？臭丫头，你别想甩开我，我要跟着你去南疆。你不就是要去找你父亲吗？有我跟着当你的护身符，保管你在南疆畅通无阻。” 怎么又要跟着自己去南疆了？阮逐月拧眉，正要严词拒绝，段和玉却趁她不注意，一把从她腰间抢走了她的软剑，笑得贱兮兮。 “你要是不同意，软剑我就不还你！嘿嘿……” 阮逐月扶额，真是冤家路窄，这软剑是父亲之前送给她的，所以她出门特地带着，一是防身，二也是要在见到父亲的时候给父亲看看。这家伙竟然抢走了…… “罢了罢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我说好了，我是和我表哥一起南下的，路上你不能欺负我表哥。软剑还给我！” 段和玉将软剑缠在自己腰间，没有要归还的意思，还一本正经解释道： “现在还不能给，因为臭丫头你太狡猾了，万一拿走了软剑又不带我去南疆，我可就亏大了。所以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你住哪里？碧水青山客栈是吧？走走走，同回同回，明天一起出发了，软剑就还给你。” 阮逐月：“……” 很好，段世子，你很好！竟然威胁我！等明天软剑到手，看我不在你手上的胳膊上再砍上一剑，我不会消气！ 第81章 过敏而已 段和玉无视阮逐月杀人的眼光，笑眯眯先一步朝碧水青山而去。 到了碧水青山，果然墨香斋内灯火通明，听到外头清雅小筑的动静，凌战第一时间出来，看到阮逐月一身狼狈的样子，身边还跟了个同样狼狈的紫袍公子，脚步一顿。 阮逐月也发现了凌叔，回头道：“凌叔，还没休息吗？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宁州，这位段公子跟我们一起走。” 段和玉闻言笑着冲凌战拱拱手，“凌叔好，一路上请多多关照哦！” 凌战微一点头，目光在段和玉周身扫过，忽然开口道： “段公子，不知和镇南王爷是何关系呢？” 阮逐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凌叔也太厉害了吧，竟然一个照面就猜到段和玉的身份。难道他们见过吗？ “哈哈，凌叔果然好眼力，镇南王就是家父。” “原来是世子，凌战见过世子。” 凌叔冲着段世子抱拳行礼，恭敬却不卑躬屈膝，看得段和玉连连点头。臭丫头身边此人，倒是不简单，看样子，应该早些年时跟随在阮大将军身边的左右手了。 叫他一声凌叔，着实是不亏。 凌战对段和玉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他请到了旁边的墨香斋安置。面对凌叔这么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高手，段和玉收起了嘻嘻哈哈和玩世不恭，一切都听安排。 阮逐月见状满意点点头，还算这家伙识相。 要是他胆敢当着凌叔的面还口无遮拦，说出来类似于和她一起住的话，她保证！就是不睡觉也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正要转身离开，段和玉忽然喊了声：“等等，这个给你……” 一个黑色瓷瓶被抛了过来，阮逐月伸手接过，打开一开，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这是上好的伤药！ “哈哈，不用谢我啦！” 段和玉自我感觉良好地摆了摆手，不再耽误跟着凌叔离开去了墨香斋。 阮逐月：“……”本来就没打算谢他，要不是这家伙今天纠缠她、挑衅她，她会毫无准备就去寻找狼群吗？ 哼！自己受伤都是拜这个自大的家伙所赐，用了他的伤药也是理所应得，才不会感谢他！ 墨香斋内，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云清致听到外头的动静，一下惊醒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看到凌叔带了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进来，云清致就惊醒的更加彻底了。 “凌叔，月儿表妹她回来了吗？这位是……” 段和玉虽然满身血污，但一张脸精致如刀削般，配上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整个人都散发出异样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屋子。 让人不自觉就会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焦点。云清致看着面前的男子，忽然生出一股自卑来，心中暗惊，调整了心情，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视线与来人对视。 凌战伸手一指旁边的屋子，冷冷道： “小姐已经回来了。段世子住那间客房，天色不早了，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离开宁州。” 说完径直离开，偌大的厅屋内还剩下云清致和段和玉两人，段和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冲着云清致摆摆手。 “你就是那臭丫头的表哥对吧？嗯，表哥你好，我先去睡了，咱们明天再好好说说话，亲香亲香。” 云清致满脑子的疑惑还没问出口，那段世子就打着呵欠睡去了，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了震天的呼噜声。小厮过来道： “大公子，您也早点休息吧。” 云清致无奈点头，心说罢了罢了，明天问过表妹，就知道她今天到底去做什么了。只是原本说的他一路陪着表妹去南疆，可这都快到了，自己还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拖油瓶。 一夜无话，第二日，阮逐月是被段和玉的大声叫嚷给吵醒的。 “臭丫头，我给你买了五香斋的早点，快起来吃啊！”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云清致忙过来阻止，“段世子，不可！月儿表妹她还没睡醒，且不要吵她。等表妹起床了，自然有客栈送早膳过来。” 段和玉手中还拎着个食盒，见清雅小筑内的臭丫头还没动静，微微蹙眉。 昨天回来的确是晚了点，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这臭丫头怎么还在睡觉？ 要是想按照计划今日赶到南疆去，现在就必须得出发了。 被吵醒的阮逐月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儿。昨日腿上受伤的位置，涂了伤药之后，今日已经结痂了没什么问题，可是她脖子上和身上起了许多红疹子，就连脸上也有些发痒。 抓起来桌上一面镜子一看，吓得她手一抖，镜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妈呀！镜子里脸上肿成了猪头鬼一样的人是谁？ 清雅小筑外边的段和玉耳力强，隔着几道门就听到了这异常的声音，把手中食盒往云清致手中一塞，飞身就入了清雅小筑的院子。 “哎……你干什么去……” 云清致急了，这个段世子怎么回事啊？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所，他说闯就闯，太没有规矩了！ 今日一早，云清致已经从凌叔那里知道了，这段世子原来就是镇南王世子，据说和月儿表妹本来就认识的。这次在宁州偶遇，就算是故人重逢。 可再是故人，也不能如此放肆。说起来他还是月儿的表哥呢，真有什么事需要今去查看，也该是他这个表哥今去才对。 云清致急得原地打转，只可惜清雅小筑门未开，他也不能学那段世子一般跳墙，因此只有临着食盒在门外站着，耐着性子等待。 清雅小筑内，忽然穿出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臭丫头……哈哈哈……臭丫头你是准备笑死我，好抢走我手里的软剑吗？哈哈哈……你赢了！” 段和玉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阮逐月的脸都快高兴晕了。阮逐月气得抓起来桌子上的杯盏，以扔暗器的手法朝着这讨厌的段和玉扔去。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脸上过敏了吗？再笑，再笑我就给你身上戳七八十来个大窟窿，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段和玉终于笑够了，正色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出门？还是先去看大夫，休息几日再走吧。” “不行！”阮逐月斩钉截铁。 就是小小的过敏而已，她以往也过敏过，需要吃了药过上几日才能好。她耽误不得了。 “我戴上帏帽，现在就出发。” 第82章 愿赌服输 戴着帏帽的阮逐月从清雅小筑中走出，声音淡淡： “凌叔，我们出发吧。务必今日赶到南疆，见到我父亲，免得夜长梦多。” 此人一行人队伍又从四人扩展到了五人，多了段和玉这个招摇过市的活靶子。 昨日那一身紫色长袍换掉，这家伙竟然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了一套黑色镶嵌金边的修身骑装，穿在身上越发显得他英姿不凡，仿若天神。就这么走出去，立马就要成为所有人瞩目的视线中心，想要低调都难。 阮逐月愤愤看了眼这个家伙，想把他重新打成猪头脸的愿望更强烈了。 凭什么自己过敏了满脸的红疹子，这个家伙就要玉树临风，招摇过市，在自己面前炫耀？ 接收到阮逐月帏帽下愤愤的目光，段如玉更加得意了。几人骑在马上经过宁州城最热闹的大街，因为不能纵马疾驰，所以只能慢慢走。 宁州城民风比北地要开放许多，路上经过的小娘子，看到有俊俏公子骑马而来，纷纷低呼尖叫，将手中的帕子、香囊、珠花等物朝着段和玉和云清致两人抛来。 云清致被闹得面色通红不知所措，与之相比，段和玉则要老练得多，将姑娘们抛过来得东西，甭管是什么统统接住，还朝着对方露出迷人的笑容，引得人群阵阵骚乱，有种控制不住的趋势。 这里可是宁州城最繁华热闹的大街，段和玉要是再这么招摇下去，等到狂蜂浪蝶们扑过来，出城的速度怕是要更慢了。 阮逐月忽然飞身而起，来到一个卖渔具的老伯面前，扔出来一块碎银子，拿起两顶渔夫帽就走。 两顶渔夫帽一个给了表哥云清致，另一个则被她气势汹汹直接戴在了段和玉的头上，口中威胁道： “戴好了，不许摘！再把这张脸露出来招蜂引蝶，耽误时间，我就把你们扔下了。” 云清致听话将表妹给的渔夫帽戴上，果然挡住了大半边的脸，周围的小娘子们就再也看不清楚了。还是表妹想得周到，云清致想着眼睛就朝阮逐月看去，心中竟然有些甜蜜。 表妹她，也不愿意自己被那些小娘子抛花送情吧？ 段和玉虽然也没把帽子取下，可是笑得更欠揍了。 “臭丫头，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的美貌。啧啧啧……自己成了猪头脸，却也不允许别人露脸了。我看这就是报应，哈哈哈……终于让你这个臭丫头也尝尝我当年的滋味儿。哎哟……” 忽然段和玉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方才有个东西被臭丫头扔到了自己嘴巴里。 难道是暗器？可是，要真是暗器的话，嘴巴里舌根牙齿都没有疼痛的感觉，也不像啊。 段和玉小心翼翼将嘴里一个似乎还在蠕动的东西吐到自己手心。 妈呀！竟然是一只还在蠕动着的菜青虫！ 呕~~~~ 段和玉原来吃了虫子，他还没恶心得呕出来，周围大街上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那些前一刻还在冲着段和玉抛魅眼、扔帕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这会儿全都呕吐着转身跑了。 太恶心了吧，长得这么帅的一个俊俏公子，竟然吃虫子。额~ 大街上瞬间清净了许多，段和玉手里捏着菜青虫要找阮逐月这臭丫头理论，这才发现，臭丫头已经趁乱带着她表哥和凌叔、小厮走远了…… 远了…… 段和玉大吼一声：“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骑马追了上去，出了宁州城，两人就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方式。 段和玉追上了阮逐月，两人便过上几招，打上一架。每每打到关键时刻，凌叔总会介入，帮着自家小姐，所以段和玉完全是被碾压的状态。 如此以来，段和玉不仅不生气，反而是越打越兴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臭丫头不仅轻功好，武功招式运用上更是堪称天才啊。 比如两人上一次过招，若是他使出来一招她从未见过的招式，那么到了下一次打架时，她就能将自己那一记招式学个七八分像，而且明目张胆的用出来对付自己。 妥妥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点不仅是自己发现了，凌叔也发现了，脸上很是惊喜。到了后来干脆不再插手，任由段和玉和大小姐两人自由发挥。总归他们都是点到为止，不会真的伤到彼此。 到了最后，距离南疆越近，阮逐月也没有了陪段和玉胡闹的心思，直接将刀亮出刀刃，招招狠厉，竟然几十招内就将段和玉打得狼狈不堪，连连求饶。 “臭丫头，原来你还隐藏了实力，你真要砍了我呀？呜呜呜，好狠的心。” “别废话，已经输了，以后别再缠着我打架，不然下次我的刀就不会及时收住了。” 阮逐月冷冷扔下这句话，已经做好了段和玉不服气，然后自己再把他打服气的准备，没想到段和玉竟然嘻嘻一笑举起手投降道： “我认输！我段和玉愿赌服输，从今以后任由阮逐月大小姐差遣，再也不敢打架了。不过……”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甘心这么乖乖屈服，阮逐月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不过什么？一次说清楚，没时间给你浪费。” “嘿嘿，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月还要陪我打上一架。要是哪天我重新打赢了，那咱们的赌约继续，换成你对我言听计从。” “无聊，你永远都不可能赢我。” “那可说不定哦，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只要你答应，我段和玉就是你阮大小姐的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呀？” 段和玉冲着阮逐月眨了眨眼睛，可惜魅眼都抛给了瞎子看。阮逐月对他故意嗳昧的话无动于衷，只淡淡一点头。 “答应你就是。现在，我要你带着我表哥在前边的镇子上安顿下来，然后我和凌叔先行一步。” 段和玉一听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来可不是为了给你表哥当保镖的。我要跟你一起潜入军营干大事，还是这样比较有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了，臭丫头你为什么要带着你表哥找你爹啊？难道要你爹替你相看女婿？” 噗…… 骑马随后而来的云清致听到段和玉这句话，简直要吐血，他愤愤道： “段世子，你休要胡说八道！” 第83章 太子殿下送来的药箱 段和玉一看正主来了，那就更加没顾及了，转头似笑非笑看向云清致。 “云大公子不是来见老丈人啊？啧啧，那就是我的错了。我就是想不通，阮大小姐武功高强，连我都打不过的人，为什么非要带上一个拖油瓶而已……” 阮逐月一击爆栗敲在了段和玉的头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段和玉，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转头看向脸色不好的表哥，笑道：“表哥别跟他一般见识，表哥马术极好，一路上照顾我，我很感激。” 云清致闻言脸色稍稍缓和，微微点头。“表妹客气了，这里距离军营已经不远，贸贸然闯进去到底是不妥当。不如就请凌叔上前探查一番，顺便给姑父送个信。若是姑父能脱身出来，就能和表妹见面了。不知这样可好？” 阮逐月点头。 “表哥所虑极对，凌叔，那就麻烦你了。帮我看看父亲有没有受伤，还有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是否现在就返回京都？咱们还在前方镇子的客栈里会和。” 凌战点点头离开。 段和玉殷勤凑到阮逐月面前想找她说话，但是被她一拍马甩掉，半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知道自己大概是犯了臭丫头的忌讳，段和玉终于收敛，竟然主动来到云清致面前拱手道： “云公子，方才是我胡说八道，你别介意啊。我给你道歉，你去和臭丫头说说呗，让她别不理我呀。” 云清致拧眉，目光中满满的不赞同。 “段世子，表妹她有名有姓，你总是……如此称呼她，实在是不妥当。还请段世子自重，莫要再如此放肆了。” 说完也同样打马上前，不去理会段和玉。 再次被抛下的段和玉撇了撇嘴角，切~你们都懂什么呀？自己臭丫头……臭丫头的叫，这叫亲密！ 再说了，臭丫头不会因为这个生自己气的，倒是面前这个呆愣愣的表哥，看起来是对臭丫头起了心思还不自知？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凌战一去就是数个时辰，第二天凌晨才回到约定好的客栈。 惊醒了本来就是浅睡等着的阮逐月。 “凌叔，怎么样？我父亲他没事吧？” 凌叔神色严肃，眼中只犹豫了瞬间便开口道。 “将军他，今日受伤了……” “什么？”阮逐月瞬间浑身冰冷，彷佛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耳边传来遥远的来自前世的嘶喊。 父亲真的受伤了！不！不！不…… “大小姐听我说完，我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军营内骚乱，原来有南疆派出的探子假扮成士兵潜入军营，用毒箭刺伤了将军的左臂。毒性蔓延，很是危险，军医提出要将中毒的胳膊切掉，以保住将军的性命。” “不可以！不可以切到胳膊！” 阮逐月大喊一声，起身就要跑出去，被随后赶来的段和玉一把抓住。 凌叔也忙开口道：“大小姐放心，将军的胳膊最后保住了！” 保住了？阮逐月难以置信看向凌叔，就在她一位父亲最终还是要重蹈前世的覆辙时，凌叔竟然告诉她，父亲的胳膊保住了？ “将军已经同意了军医的方案，马上准备断臂求生时，忽然有宫中来人，送来了一个药箱。里头装满了各种成药，其中就有太医院刚研制出来的解毒丹，价值连城。军医认出来那枚解毒丹，忙拿了出来给将军服下，所以将军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性命无碍，胳膊也保住了！只是现在将军中毒后遗症，还很虚弱，没办法来见小姐了。” 凌叔一口气说完，再也不敢磨磨-蹭蹭了。阮逐月听到宫中忽然有人送来药箱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宫中来人？是皇上派出来的，还是……” “是太子殿下。来送药箱的宫人说，是太子殿下回京后禀告皇上，说军中将士多有受伤，药材不够，特地请示将宫中备着的药材送过去，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如此之巧……” 接下来的话，阮逐月没有听，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浮现，这绝对不是巧和！ 太子……百里宸此人心思细腻，尤其是她重生以来，两人交集更多。她认识的百里宸，做任何事都是有缘由的，所以绝对不是巧和。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巧和，那枚解毒丹珍贵无比，是太医院用许多贵重材料研制出来的，专供皇上使用。解毒丹怎么神奇地到了药箱之中，这中间要说没有太子的手笔，她绝对不相信。 不过，无论是不是巧和，百里宸都救了父亲。这个人情，她阮逐月不会忘记。 “凌叔，我要去看父亲，麻烦你带我前去。” “我也去……” 段和玉立马举手，却发现有人和自己同时开口了。云清致看了眼段和玉，脸色严肃。 “表妹，姑父受伤，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去看望，不然回家后，我没办法和父亲、祖父他们交代。” 阮逐月点点头，冷静下来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段世子，你不是说你可以进入军营吗？现在，就看你的了……”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驶出客栈，随行的还有几名玄衣侍卫，手握统一款式的长刀，气势非凡。 马车一路离开小镇直奔紫薇王朝与南疆接壤的边疆重镇安门镇。安门镇上还驻扎着军队，全镇戒严，没有军中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而就是这辆马车，在到达守卫之处时，从马车内伸出来一块令牌后，守卫立刻便立刻放行了。 马车内，段和玉得意洋洋向对面同样一身男装的阮逐月邀功。 “怎么样？我的令牌好用吧？” 心中还装着心事的阮逐月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向马车之外，仿佛外头有什么吸引她的风景。实际上，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民居和沿途拿着兵器守卫的士兵罢了。 段和玉声音忽然柔和，推了推愣神的阮逐月。 “你放心吧，军中有军医，而且凌叔是看着将军他病情稳定后才离开，不会有事的。” 阮逐月摇了摇头。 “我担心的不全是这个。我在想，若是战败的南疆各部族能出手刺杀我父亲，他们投降的诚意，究竟会有几分真呢？” 第84章 一脸麻子的侍卫 提到南疆部族，段和玉同样神情阴寒。 臭丫头她担心得没错，这些南疆人最是狡诈，表面投降暗中狼子野心是绝对的有可能。 这点连他这个诸事不管的人都看得分明，偏偏朝中之人有相当的一部分相信对方是真心投降议和，生生要给南疆小部族这份喘唏之机。 经过几层关卡查验后，段和玉和阮逐月下了马车，只不过，几人都是以段和玉侍卫的打扮跟在其身后。 女扮男装的阮逐月，将自己脸上涂黑，再加上过敏的脸就像是长满了麻子，一点也看不出她本来面目。如此就算是她穿了男装后仍然身段玲珑，旁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那张丑脸上，看一眼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自然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任何小破绽，都不足为惧了。 表哥云清致偶尔看向表妹的脸时，还会忍不住吓一跳。段和玉却完全没感觉，甚至心情大好。 没错！他就是喜欢看到臭丫头脸上这副丑样子，让他觉得，老天有眼，这些年的仇，总算是报了。 哈哈哈哈…… 到达最后一道关卡时，一路畅通无阻的段和玉却被侍卫拦下了。 “段世子，王爷在内，说您一个人进来就可以了，侍从可以在外等候。” 侍卫口中的王爷，便是镇南王。此次南疆战役，镇南王乃是作为军师一直配合阮惊天打了整场仗。段和玉作为镇南王世子，用的便是进军营向父亲汇报重要之事的借口。 段和玉不慌不忙，一把抓住了阮逐月所扮侍卫的胳膊，笑嘻嘻道： “那可不行，本世子最少要带一个人。这个人我用惯了的，没有他在身边，可是不习惯。” 侍卫瞄了眼一脸麻子的阮逐月…… 呕…… 段世子这是认真的吗？这种长相的人放身边，没有他还不习惯？ 呕！ “既然如此，世子请进。” 就这样，段和玉大摇大摆带着阮逐月进了阮大将军的营帐。这里戒备森严，还有隐约的药味飘过来。 忽然有一个身高九尺，面露威仪的中年男子从内走出，看到段和玉后将眼睛一瞪，声若洪钟： “和玉，你来这里做什么？阮将军正在休息，跟我走，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说着一把上前，老鹰抓小-鸡一般就拎起了段和玉的后领口，一点也不管周围还有侍卫在看着。段和玉口中连连求饶。 “爹……亲爹阿……您给我留点面子呀！我来找您是有要事禀告将军，重要军情！” “什么重要军情，说！”镇南王眯了眯眼，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自己还是知道的。重要军情？骗鬼去吧，可骗不到他这个老子。 段和玉从亲爹魔爪之下挣脱，理了理自己玉树临风的头发，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这可不能跟您说，就算是我亲爹也不行。事关阮大将军的身体健康，所以我必须面禀！” 说罢扬了扬头，在镇南王没看到的角落，对着阮逐月眨眨眼睛，又比了个让她放心的姿势。 镇南王抬了抬手，还是忍住了给自己儿子一巴掌的冲动，咬牙道： “你跟我来！要是待会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 “安啦安啦！这条重要情报，阮大将军听了一定会给我记上一功，我说父王您就放心吧。” 段和玉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像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关键时刻却不含糊，知道孰轻孰重。看来真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禀告，镇南王便不再阻拦，抬抬手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阮将军身体还抱恙，精神有限。你别耍弄那些没用的，有事说事，听到没？” 训斥了儿子几句，几人穿过屏风便来到了内帐之中。那里床榻之上半躺着面色略有些苍白的阮惊天，军医正在为他的胳膊换药。 几人等在一侧，军医将阮大将军的胳膊重新包扎完成后，又端过来药碗，阮惊天眉头都没有皱上半分，端起来药碗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阮惊天这才抬头看向镇南王和他带来的两人。 这一看不打紧，竟然一眼就看出来那个身材高挑的侍卫面色有些熟悉。阮惊天坐直了身子再仔细去看，月儿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被他强忍住了。 阮逐月重生而来，第一次见到父亲。他在病床上缠着胳膊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里胳膊废掉的那一幕。 只不过当时已经回了京都洛城，而她只是回了将军府后匆匆一瞥。父亲为了不让她担心，告诉她只是受伤了，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对于他胳膊废了的事，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她。 最终，她还是到宁乐长公主府参加宴饮时，文诗诗“不小心”说出了她父亲胳膊已废的事实。还嘲笑说，什么威武将军，不过是如今的一个废人罢了。若不是圣上仁慈，早就该将其赶出京城，免得给朝廷蒙羞。 她震怒之下，扑上去要打文诗诗，只可惜那时她已经内力全无，很快被人拉开，身上还挨了婆子的几脚狠踢。整个争执的过程，纪景瑜都冷眼旁观，并不为她出头。 还是随后而来的太子百里宸站出来，训斥了文诗诗，要她向自己道歉。 太子的原话是：威武将军为国受伤，是我紫薇王朝的英雄，收到所有臣民的景仰和爱戴。若有人再敢惹是生非，造谣中伤，别管是什么国公府、尚书府、侯府的，禀告了皇上统统发落了。 百里宸语气少有的冷寒，镇住了在场所有人。文诗诗吓得腿软，真的过来向自己道歉，说她是胡说八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多年过去，已经重生的阮逐月每每想到当时的百里宸，都还会眼睛酸酸的，深恨自己竟然间接害死了那样一个为自己，为威武将军府出头的太子殿下。 如今重生而来，看到胳膊缠着绷带的父亲，阮逐月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来，脸上要哭不哭的表情配上满脸麻子，真是一言难尽啊。 镇南王开口，“阮将军，犬子说有要事禀告，所以我将他带进来了。玉儿，有什么事现在讲吧，莫要再耽误。” 段和玉看了眼已经互相对视的阮大将军和臭丫头，嘿嘿一笑。 “其实，要禀告要事的不是我，而是我带来的这个小侍卫。实在是太机密了，父王，咱们先出去守着，让小侍卫单独禀告。” 镇南王被臭儿子拉着往外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待会儿出去了，他保证不打死这个臭小子！只会打个半死！ 第85章 父女叙话 内帐内没了旁人，阮逐月忙急步来到父亲床前，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 “父亲……呜呜……父亲，是月儿不好。呜呜呜……” 前世今生情绪交织之下，在自己最亲的亲人面前，阮逐月哭得泣不成声。阮惊天一边拍着面目全非的女儿，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早就看出来了她是谁。 大概是父亲的手太温暖，阮逐月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抬头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父亲，您怎么认出来我的？” “傻丫头，你就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照样能一眼看出来。” 阮惊天此时不是威风赫赫的战神将军，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而已。虽然他面上还有些苍白，但眼中盈着的笑意和炯炯神光，都显示了他精神不错。 “我听凌叔说您中毒了，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父亲，那个解毒丸真的有用吗？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阮惊天点点头，两个月不见，月儿似乎瞬间长大了。 以往的月儿虽然也会对他撒娇，但从来都是一派单纯，看不出太多他背后的情绪。但今日不同，今日的他能感受得到，自己一个眼神，月儿都明白他的意思。 父女之间，从未有过的心意相通。 “我已经无妨，只剩下外伤而已。这次多亏了太子殿下，等回京后定要好好登门道谢。” 阮逐月点头，没错，是要感谢太子。此时的太子，正在宫中做什么呢？ 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在愣神，阮逐月忙握了一把手心，告诉自己，时间有限，快些谈正事。 “父亲，您遇刺的事，皇上这两天便会收到。不过我猜测，就算皇上对南疆各部不满，但朝中议和声音甚大，皇上恐怕只会私下里安抚，表面上要不了了之。” “哦？没想到我的月儿还懂得这么多。那你说，为父我该怎么做才好？”阮惊天看女儿一本正经，不禁起了考校她的心思，故意问道。 “父亲您觉得，我紫薇王朝是该如何处理南疆？继续打下整个南疆？还是就此议和谈条件，让南疆成为我紫薇王朝的附属国？哪种的隐患会更小呢？” 阮惊天目色沉沉，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而且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 “两种都有隐患，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打仗太过劳民伤财，所以只能谈判让南疆各部族臣服。只是这谈判也有技巧，如何附属，如何掌控，都需要各方博弈才会有结果。月儿啊，战争看起来结束了，但是朝堂之上的纷争才刚刚开始，只是这些，已经不是为父可以插手的了。” “可是父亲，女儿不这么认为。只要父亲认为对紫薇王朝有利的，就该积极站出来多方争取。毕竟这也是您打下来的战果，不能让这战果，因为朝堂之人的妥协就大大缩水。” 阮逐月站起来语气激昂，南疆部族就算是要臣服附属于紫薇王朝，也只能被拔掉爪牙之后。 许是被女儿的语气所感染，阮惊天神情微凛点了点头。 “月儿说得对，我这就呈上奏折，建议皇上彻查南疆各部族有狼子野心的余孽，不可姑息。” “有什么需要女儿做的，父亲请吩咐。” 阮逐月定定看向父亲，如果可以，她想要亲自查到对父亲行刺之人，非手刃不足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然而阮惊天却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帮女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笑道： “月儿，你跑出来多久了？你祖母可知道你如此胡闹？竟然跑到军营之中？” “额~其实，也没有多久啦！我和祖母说去外祖家玩些日子，祖母同意啦。” 阮逐月吐了吐舌，很是有些心虚。阮惊天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点了下女儿的鼻尖。 “可是又胡说了，你从未去过你外祖家，如何会想起来突然要去？” “哎呀，父亲您别不信嘛，我确实去了外祖家，而且一直在外祖家老老实实待着呢。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表姐妹们对我都可好了，就是听到父亲打了胜仗，我才忍不住来找父亲的。对了，外祖父还让大表哥陪着我来了，他就在外间，也装扮成了段世子的侍从。” 阮惊天讶异，“真的？” “真的！不信父亲把表哥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我可是听话的好孩子，有表哥一路陪着呢，没有胡闹。” 阮惊天摆了摆手，算是信了女儿的说辞。 虽然还是觉得女儿忽然去了外祖家很奇怪，但是以他对云家的了解，纵然这些年因为月儿的母亲两家有了隔阂，但是亲外孙女到来，断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父亲当然信你了，不过，你又是如何认识得段世子，还说动了他出面帮你混进来？” 阮逐月嘿嘿一笑。 “他呀，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打架输给了我，所以就对我言听计从喽。本来我是准备偷偷潜伏进来看父亲的，但是段世子说，你已经遇刺军中戒备会更加森严，所以就想出了利用他身份正大光明进来的主意。” 提起来段和玉，阮逐月还有些眉飞色舞。阮惊天虽是赫赫战将，但心思从来都是细腻的，看得出女儿和这个段世子关系真的不一般，不由得眉梢微动。 “既然如此，你已经看过了，我伤势养上几日就好了，到时会押送战后俘虏虽大军一同回京。你先把你表哥送回青州，就和你凌叔回京吧。出来这么久的时间，你祖母该担心了。” “可是父亲，女儿想要沿途护送你进京。你都已经遇刺了……” 阮惊天挑眉轻笑，“哦？我的月儿，原来是想来当为父我的贴身侍卫吗？嗯，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哈哈哈……” “父亲！女儿是认真的，您就取笑我！” “哈哈，好！父亲也是认真的，我已经遇刺一次，难道还会让自己涉险第二次吗？月儿放心，父亲还没老，足以自保。倒是你，速速回家去，等我回去了，定要好好考较你的武功。” 阮惊天气势十足，阮逐月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又寻了个由头，将扮作侍卫的云清致叫进来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人送段世子和他的侍卫们离开了。 镇南王：这个逆子，说好他要见阮将军，这从头到尾的，侍卫都进了两个，这臭小子怎么不进去呢？ 气死他了，还想着引荐这臭小子到阮将军麾下历练几年，真是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当爹的争气。 第86章 表哥魔怔了 回去的马车之上，段和玉揉着自己发疼的耳朵，委屈巴巴道： “臭丫头，为了帮你，被我父王当众揪耳朵，实在是有损我玉树临风的形象。你得补偿我。” 阮逐月刚见过父亲，知道父亲胳膊没事，而且不日就要随军回京，心情大好。面对段和玉的无事生非，也多了点耐心。 “好啊，这次你帮了我，想要什么补偿？说罢……” “咦？臭丫头你说真的？”段和玉瞬间来了精神。 “当然是真的了，这次多谢你，回到宁州我们就分道扬镳，所以想要什么可要加快速度了，过期不候。” 段和玉一听臭丫头要抛下自己，顿时又不高兴了。 “你这个臭丫头，用过就甩开吗？哼，早就说好了，我任你差遣，现在又想赶我走？告诉你，没门儿！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 这次轮到阮逐月惊诧了，段世子这是认真的吗？ “你不回镇南王府？我可是要回京啊，你能回京吗？” “当然可以，我段和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按照我紫薇王朝的规矩，封疆王侯无诏不得随意进京，否则视为谋反。段和玉，你自己作死，也别带上你亲爹呀。还嫌耳朵不够疼？” 看段和玉一副闯祸不嫌事大的样子，阮逐月是真的开始为他担心了起来。这家伙要是真这么不管不顾的，到时间他被皇上打板子，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段和玉神秘一笑。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到时间，自然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进京。说起来，十几年没有见太子了，还挺想他的。这次回京，我定要再去祸害一番太子的东宫，看他那里又添置了什么好东西。” 阮逐月撇了撇嘴，哼，这家伙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进京是去祸害人的。 提到了太子，阮逐月眼前不由得出现那个眉目清冷的少年。 百里宸…… 说好的从此两不相欠，如何又有了这丝丝联系。 对了，她曾经说过，要培养暗卫送到太子身边保护他，她便在回京前把这件事办好，就当作是……就当作是他救了父亲的谢礼。 没错，只是谢礼而已。毕竟如今的百里宸心疾已经治愈，他的命运也已经改变，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前世里欠下的债，至此也该还清了。 关于暗卫，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在青州时她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大山。 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自己救了他，他感恩戴德，这就符合了培养成暗卫的基本条件。 还有，当初大山受伤后她也曾为他把过脉，发现他其实是个难得的练武天才。虽然如今已经十岁出头，过了最佳的练武起始年龄，但只要肯下苦功夫去练，假以时日足以弥补年龄的不足。 所以，她本是准备回京时将大山带在身边亲自教习，但是如今么。 阮逐月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段和玉，心中有了想法。 “段世子，我有个挑战，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挑战？”段和玉本就是假寐，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 “臭丫头你又想打架吗？来来来，我随时奉陪！” 阮逐月忍住暴打他的冲动，耐心道。 “不是打架，而是教徒弟。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从没有习过武功，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挑战一年内将他训练成一名武功高强的暗卫？” “训练暗卫？嗯，这个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我要是成功了，有什么好处？” 段和玉将眼睛一迷，一副老狐狸不肯吃亏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好处？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你。” “这个嘛~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一个大好处才行。现在，还没说这次的补偿呢，这次我要你陪我到仙客来再喝一次酒，不醉不归。如何呀，臭丫头敢不敢来？” 喝酒…… 要是搁以往，阮逐月当然是不怕的。但是有了上次在外祖家，和表姐妹们一起品尝离人醉，她一杯就倒的经历，再提起来喝酒，内心便有种奇怪的感觉了。 不过段和玉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她当然不能露怯，面上淡然点了点头。 “不就是喝酒吗，答应你就是。” 段和玉见臭丫头答应，高兴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一直传到了马车之外。 骑在马上的云清致，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马车内。 表妹和段世子在说什么高兴的事？ 段世子也真是的，明明离开了军营已经不必再假装彼此的身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从马车上下来？和表妹挤在一处，真真是…… 云清致有些懊恼，因为此时他内心深处，想的却是：若和表妹一起坐在马车中的人是自己，该多好啊！ 他一定是魔怔了。 云清致打马往前跑去，小厮立刻跟了上去，只剩下凌叔还淡定跟随在侧，不过内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凌叔只是在心中默默数数罢了。 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了…… 宁州到了，一行人还是住在了碧水青山。 此时经过两天的身体调节加涂药，阮逐月脸上的过敏已经好了大半，将脸上遮掩妆容的黑色痕迹擦掉后，还能看得到点点红色印迹，不过并不明显。 阮逐月无所谓，盯着这张脸出门也没什么，可段和玉看了糟心哇！ 他可是堂堂段世子，宁州城中数一数二的沨流人物，他带出去的女子，怎么能容貌为人所诟病呢？ 所以他特地赶回了镇南王府，将自己珍藏的护肤圣品给阮逐月拿来了。并且承诺，这小小一瓶药膏价值万金，而且纯天然不伤肤。只要阮逐月涂在脸上，一个时辰过后，过敏留下的红点就都会消失不见，肌肤恢复光洁无暇。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他也不可能承认，为了保养他这张帅脸完美无瑕，曾经搜罗了多少护肤圣品，又踩了多少深坑。 阮逐月涂了段和玉特地送来的药膏，脸上果然光洁如新，等她穿上男装和段世子一起出门时，迎面撞上了表哥云清致正闷闷不乐走过来。 “月儿，我能和你单独说句话吗？” 第87章 勾肩搭背 段和玉牵了牵唇角，仰头一脸傲娇。 “云大公子，你这是要本世子回避吗？” “不敢，表妹同我过来，我说一句话就好。” 阮逐月见表哥神情严肃，便对段和玉摆了摆手，让他别乱说话。自己跟着云清致来到一株大树下说话。 “表哥，有事吗？” “月儿，你必须要和段世子一起出门喝酒吗？这……是不是不太妥当？你要是真想去喝酒，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看表哥一脸为难的样子，阮逐月知道，自己若是不解释清楚，还不知道表哥他会怎么误会呢。忙笑道： “表哥，段世子这次帮了我，我既然提出要感谢他，自然不能食言而肥。请段世子到仙客来品尝美酒，并没有什么不妥。表哥放心，我的酒量不浅，会照顾好自己的。” 云清致急了，这不是酒量深浅的问题。这是……那段世子一看就是花丛老手，表妹她心思单纯，对所有人都心无芥蒂，万一被他哄骗了去…… 他不敢再想下去，忙打起来精神继续劝。 “表妹，姑父说了要我沿途照顾你，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你要是不得不去陪世子喝酒，那我就也陪你一起去，不然我……不然姑父知道了，不会放心的。” 阮逐月对这个略有些老实呆板的表哥一直印象都不错，不愿意欺负老实人。表哥也是出于关心自己，既然如此，正要点头同意他也一起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他们。 “不行！臭丫头，你说好了是请我喝酒感谢我，你带上个拖油瓶算是怎么回事？绝对不行！” 原来不知何时段和玉已经偷偷绕到了大树的另一侧在偷听他们说话，此时一下子跳出来，气得云清致面色发红，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逐月一见段和玉又开始疯疯癫癫，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转头对云清致歉意道： “表哥，今日便算了，赶了两天的路，你在客栈好好休息，我和段世子早去早回。” 段和玉一看臭丫头主动拒绝了拖油瓶，高兴得抚掌大笑，阮逐月气得追上去要打他，段和玉便飞身跑远。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瞬间离开了云清致的视线。 留下云清致独自在风中凌乱…… 小厮：大公子看起来有点难过，我到底现在要不要凑上去呢？ 略微挣扎了一瞬，小厮还是尽职尽责上前。 “公子，不如小的陪您去逛逛街，买一些宁州的特产带回家孝敬长辈？还可以买一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带给几位姑娘们。每次三爷外出回家，都会带玩意儿呢。” 经小厮一提醒，想到明日就要继续赶路没时间，云清致忙点头和小厮一起上街采买去了。 这边，再次来到仙客来的阮逐月，发现整个大厅内不像往日那般的热闹，正狐疑的时间，仙客来掌柜的出来说了。 每日里驻场的说书先生今日告了假，所以今日没有说书。酒楼特意从歌坊请来了乐人，给客人们准备了乐器演奏。阵阵丝竹之音充斥整个仙客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热闹，也多了几分仙气渺渺。 此时的仙客来，才更有仙客来的味道。 掌柜的认识段世子，看到他再次登门，忙迎上前去，恭敬将两人请到了顶楼的雅阁之内。 整个顶楼只有一个宽大的雅阁，站在偌大的窗前，可以俯瞰大半个宁州城。此时华灯初上，热闹繁华，美不胜收。阮逐月站在窗前眺望，开口赞叹道： “我只道京都洛城繁花似锦，其他地方都是贫瘠之地。真正走出来才发现，我紫薇王朝处处皆胜景，大气婉柔，各有千秋。” “那当然了，宁州城在江南州府中虽然不是最大最富庶的，但是它最有特色。改天我带你游宁州，保管你乐不思蜀。” 段和玉得意洋洋，阮逐月却想到了另一桩。 “如此繁华美景，谁不想坐握于手中呢？难怪南疆各部族会虎视眈眈了。段世子，若你是南疆各部中有实力者，会坐视身侧的肥肉不去咬上一口吗？” 听出来阮逐月的意有所指，段和玉微一拧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管他什么肥肉不肥肉的，我段和玉只要有酒有肉有美人，此生足矣。什么家国天下的，跟我没关系。来来来，这是仙客来最有名的兰陵春，尝尝。” 递过来一只琉璃杯，杯中半盏醇香四溢的兰陵春，不用段和玉多说，阮逐月轻嗅鼻尖，就知道这是好酒了。 接过来琉璃杯轻啜一口，发掘此酒甘醇之外，还多了一股绵和的果香，和她尝过的酒全都不同，甚是美味。于是将剩下的半盏一饮而尽，赞了句：“果然好酒！” 段和玉被阮逐月的豪爽惊到，仿佛重新认识了面前的臭丫头。两人推杯换盏，畅饮兰陵春，开怀之余，竟然自始至终都是微醺。 不过，喝完酒的段和玉变得比清醒时更加话痨，而且动作也越发放肆。 勾着阮逐月的肩头，张口闭口就是兄弟，干了这一杯！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在夜色正浓，两人都是男子装束，倒也并不隐忍注目。只是回到碧水青山客栈时，这一幕正落在了凌战和云清致的眼中，两人都齐齐变了颜色。 勾肩搭背！这个段世子，还真是想得出来。 云清致上前要去扶表妹，阮逐月却把段和玉顺势送到了他手中，嘱托道： “麻烦表哥，让客栈小厮来给段世子端一碗醒酒汤。他有些喝多了。” “那月儿……你……没事吧？” 只有微醺的阮逐月笑着摇了摇头，“多谢表哥关心，我没事。” 云清致看表妹除了脸颊略有些分红外，走路说话都和平常无异，果然没有喝醉的样子，变放下心来。 只是低头看到段和玉，就更加糟心了！ 这个家伙明明也没有喝太多，这会正笑吟吟冲着表妹挥手再见，显然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那方才怎么走不动路，非得将整个人都靠在了表妹身上呢？ 还是个大男人呢，他好意思吗？ 云清致气得将段和玉一推，冷不防之下，正得意洋洋的段世子差点一跤跌坐在地上。 “哎，你干什么推我呀？来扶着我呀？” “哼！段世子说笑了，既然没醉，又何必需要我扶呢？” 转身拂袖而去。 第88章 云家的大事 回青州的一路上，云清致都邀请表妹骑马，不愿意再看到段和玉总是占表妹便宜的气人样子。 阮逐月本来就对段和玉无感，上次的人情还过之后不必再迁就他，因此表哥说什么便是什么。表兄妹两人愉快骑马说笑，段和玉在后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你个臭丫头，有了表哥就不要兄弟了。 明明前一天喝酒还称兄道弟来着，今儿个就把兄弟给抛弃了。这是什么？塑料兄弟情吗？ 哎，果然臭丫头不可靠，还是等回京了找太子喝酒去。太子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段和玉闷闷不乐的，一行人回到青州云家之后，他也不要住在云家，而是径直大摇大摆去了花满楼。 “臭丫头，要找我就去花满楼送信，我去喝酒了……” 阮逐月点头，想了想又问同行的云清致。 “表哥，花满楼是哪里？很出名的酒楼吗？怎么段世子一来青州就直奔花满楼？” 云清致面色微红，张了张嘴还是解释不出口。一旁小厮体会到自家公子的尴尬，及时插了话。 “回表小姐，花满楼是青州最大的清楼……” 噗…… 阮逐月差点吐血而亡。 这个段和玉！虽然早知道他沨流，但是这几天相处，觉得他除了有时候疯疯癫癫的，总体倒还是可靠，所以才将为太子训练暗卫的事拜托给他，就是不想出一点的岔子。 没想到这家伙，刚到青州就熟门熟路的去逛人家最大的清楼，这是一个可靠的人能做出的事吗？ 阮逐月忐忑了，要知道，训练暗卫丝毫马虎不得。 罢了，大不了等回京了还是自己来训练大山，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阮逐月和表哥一起去见了外祖父他们，汇报了父亲的伤势没有大碍，以及不日父亲就要跟随大军，带着俘虏班师回京。 表哥云清致，还带来了阮惊天对云家人的问候。听到阮惊天病榻前还特意见了清致，关心云家如何，还带来问候，外祖母的脸上有些微的不自在，更有掩也掩不住的愧疚。 最终还是外祖父大手一挥，驱散了有些凝滞的气氛道： “既然阮将军他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月儿啊，这是你第一次来外祖家，以前咱们之间不常来往，是外祖父的不对，今后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你舅舅、舅母们，一定加倍对你好，补偿回来。” 阮逐月嘻嘻笑着应道：“那我记住了，要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哪天不疼我了，我就哭给你们看。” “哈哈哈……” 被阮逐月的直白可爱给逗笑了，等众人笑够了，阮逐月又继续开口道： “虽然月儿很不舍得离开外祖家，但是南疆战事已经结束，我也出门了一个多月，所以月儿要像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辞行了。而且，月儿还有个请求，请放表姐和两个表妹一起到洛城去玩耍，我保证会全程守卫表姐和表妹们的安全，不会让她们伤到一根的头发丝。” 阮逐月的话一出口，一旁站着的云家三姐妹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 什么？月儿表姐（表妹）竟然邀请她们去洛城玩？那可是京都啊！太好了太好了！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她们，实在是太想出去看一看了。 姐妹三人将兴奋的眼光投向祖母、又转向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最终还是落在了祖父的身上。 祖父是一家之主，只有他的话最有份量。祖父呀，月儿都开口了，您刚才还说疼她呢，赶快答应了吧！ 三个孙女的眼光太过明显，云松不自觉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呀，女孩子家家的，洛城那么远，是闹着玩的吗？” “可是月儿表姐不是也从洛城跑到了咱们家吗？而且刚还去了一趟南疆。” 最快人快语的云兰英撅着嘴巴，说出来的话竟然让厅中的长辈都无法反驳。因为她说得没错呀，这个外孙女的确是孤身一人从洛城跑到了青州，又从青州跑到南疆，当真是胆大包天。 云松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含笑道： “有件咱们云家的大事，本来不准备当众宣布的，今日既然月儿提出来辞行，我就一起说了。” “因为云家在安置流民时出主意出银钱立了功，为江南各州府树立了一套安置流民的典范。皇上……亲手为我们云家提了‘江南第一家’的牌匾，圣旨昨日已经送到，咱们云家要派人，到京中去叩谢皇恩，迎回牌匾。” 这消息云家三位舅舅和聂老太太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这些小辈，就是本着低调的原则，越少人知道越好，悄悄地领了这赏赐，免得太过招摇了遭人嫉恨。 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和气生财，哪怕同行之间，也是要互相守规矩，遇到竞争时，能协商最好协商解决。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树敌太多。 云家赚下这偌大的家业，没有依靠京中威武将军府这座朝中靠山，仍然安稳至今，靠的就是一个低调。 不过，得皇上亲笔牌匾得赏赐，这件事实在是太大太好了，云松当众宣布出口时，也感受到了一股意气风发，与有荣焉。 “那咱家派了谁进京谢恩呢？父亲您要亲自去吗？” 大舅母张氏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毕竟她夫君是云家的长子，这种事不都该是长子出面的吗？ 私心一想，若真是自己夫君，她脸上可就格外地有光。 云松仿佛看出来儿媳妇的心思，声音微沉道： “如此隆恩，自然该是云家的家主亲自去。但是我年纪大了，不愿意操这份心。而且这几年，承隆、承济和承宰你们都长大了，都能独当一面，现在也是时候我退位了。” “明日我便会对外宣布，云家家主之位，传给承宰，承隆和承济你们辅佐你弟弟，你们兄弟三人守好云家偌大的基业。我这么决定，你们都同意吗？” 这话一出，云家兄弟三人都跪了下来。 “父亲，您不能让位啊，云家的家主，该是父亲您，我们兄弟三人一定听父亲的调派。” 云松摇了摇头。 “云家打下这偌大的家业不容易，所以先前都和你们说过了，家主之位，有才者居之。承宰头脑灵活，最有做生意的天赋，这几年你们也都看在眼中。由他继任家主，你们两个哥哥可有意见？” 云承隆和云承济齐齐摇头，父亲说的没错，三弟继任家主已经是默认的事了，他们没意见。 明天只是正式对外宣布而已。 所以按照父亲的决定，这个上京谢赏的人选，就是三弟云承宰没错了。 第89章 我太愿意了 大舅母张氏最是玲珑心思的一个人，见公公已经如此拍板，而且云家三兄弟又是一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团结样子，便什么小心思都压了下去。 她再是想让自己夫君当家主，也明白身在其位要谋其政。 夫君他守成可以，但云家此时获了皇上“江南第一家”的亲笔题匾，将来生意势必是要更进一层楼的。那么夫君当家主就不合适的，放眼整个云家，还只有三爷云承宰有这个能耐。 张氏脸上挂上了笑意，拉着孟氏一起去给老太太行礼道喜。 “咱们云家定了新家主，从今往后可是有齐心协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这讨喜的话儿张氏信口拈来，孟氏文静只是附和着，却打死她也不会主动说出口。 聂老太太高兴地点着头，一家人喜气洋洋的，云家三姐妹却是急了。 “祖父，那是不是我们都可以和月儿一起去洛城了？三舅舅既然要进京面圣谢恩，刚好和我们同行，你们就更不用担心啦！” 云松点头，刚要应下，聂老太太看到两个儿媳妇难掩失望的眼神，抿唇一笑抢先开了口。 “既然如此，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也都跟着去京城见见世面，顺便还能看着丫头们。还有清致，其他弟弟们还小，就安心在家读书，清致就跟着你三叔叔一起进京吧，路上你们兄妹们一起，也热闹些。” 聂老太太这话一出，别说是性子外放的大舅母张氏了，就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二舅母孟氏，也是笑得抿起了唇角。这就算是云家一大家子去京城走亲戚了，阮逐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跑到聂老太太面前，抱着胳膊撒起娇。 “大家都去了，不如外祖母也一起来。要不然舅母和表姐、表妹她们都不在家，您会闷的。” 聂老太太哈哈大笑，拍了拍外孙女的手背。 “猴儿，看来外祖母没有白疼你，还知道怕外祖母闷。放心吧！你们都走了，我正好清净清净，天天被你们一群小雀儿叽叽喳喳，吵得不得安生。” 说完又嘱托云兰馨，“到了京城，照顾好妹妹们。不过，若是出门做客，还是听你月儿表妹的安排。京中不比咱们江南，王公贵族、达官贵人们诸多，莫要惹事，给你月儿表妹家添麻烦。” 云兰馨高兴应下，阮逐月却自得一笑。 “外祖母，你们就放心吧，有舅母们看着，不会出什么错的。而且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了表哥和表姐表妹们。” 忽然被阮逐月点了名的云清致，脸色泛红，心情激动。 可以一路陪着月儿表妹进京了，真好！ 商量好了出行的时间是在三日后，众人都散去了，云松却留了下来，把下人打发了之后，关起门来和老妻说起了悄悄话。 “……你怎么安排清致也去京城？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聂老太太看了眼一脸迷茫的云松，轻嗤一声。 “你呀，如此不知道察言观色，到底是怎么把云家的生意做大的？” “这话怎么说？” “你就没看出来，清致这孩子，对他的月儿表妹不一般吗？” 云松一愣，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清致和月儿……不行不行，月儿她可是将军府嫡女，皇上如今宠信将军，我看月儿的婚事，就连惊天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够作主。” “你个老头子，越老越没有耐心了，就不能听我说完？”聂老太太嗔了眼云松。 “好好好，我错了，你说你说……” “没人说要把清致和月儿配成一对，不过少年心思，总是美好。我看月儿懵懂，对清致没什么心思，只是清致似乎已经有些情不自禁。我当然知道他们两个不合适，所以才让清致跟着去一趟京城。” “……” “等到了京城，他见过了世面，对京中的王公贵族，对他姑父是如何的权势有了直观的印象，清致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何时该放下。如此，总比越陷越深，咱们出面给孩子留下情伤要好得多。” 聂老太太说完，云松却皱了皱眉头。 “这样，会不会对清致的打击太大了？” “哼！清致作为长房嫡孙，也是要参与到下一代家主的竞争中的。若是内心无法强大到面对这种打击，那还不如早些回家，种田生孩子的好，也别出去闯荡了。” 云松被老妻训斥了也不生气，笑呵呵道： “说得是，是我欠思量了。还好有你看着这个家，不然云家也不能有今天。等孩子们都走了，咱们就到别院去住一段时间，也休息休息，如何啊？” …… 松鹤堂里外祖父和外祖母又商议了什么阮逐月不知道，她们表姐妹几人一出松鹤堂就叽叽喳喳了起来。表姐云兰馨还好，虽然也神情激动，到底知道自己要保持长姐风范，只是抿唇笑着并不说话。 两个小的兰巧和兰英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拉着月儿表姐叽叽喳喳问起来京中是何种模样。 当听说月儿表姐进过宫，还在御花园里遇见过皇上，皇上说话很是和蔼时，两人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非得要跟着阮逐月回汀兰苑继续聊天，最后被她们的母亲孟氏强行带走了。 阮逐月也和云兰馨摆了摆手。“表姐，我到外院去一趟见一个人，你先回去吧。” 和表妹相处了这么久，云兰馨早知道表妹是个自主性很强的人，她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从来不会做无用功。 因此她说去外院见一个人，云兰馨甚至都没有问她要见谁，只笑着点了点头。 “好，你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 阮逐月来到外院，是要去见大山。 此时大山身上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阮逐月到时，他正在打扫客院的卫生。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动静，大山立刻警觉了起来。 当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位把自己救回来就没有再见过的小姐，激动地跑了过来，脸上难掩兴奋。 “表小姐，您找我。” “大山，我来是想问你，可否愿意跟我去京城？” 阮逐月开门见山，出口的话让大山当场就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我太愿意了！” 第90章 猪头肉好吃 额？这么激动？ 阮逐月都要笑出声了，大山怎么如此可爱。不过想到要带大山去京城做什么，她便严肃认真了起来。 “大山，我带你去京城，是想培养你当暗卫。你知道什么是暗卫吗？” 大山摇了摇头，不过神情仍然很激动，对暗卫这个称呼很是感兴趣。 “暗卫，就是影子一般的人。他们轻易不现身，只是暗中保护主子，听候调遣。一旦成为暗卫，和家人朋友便不能有任何的联系，对主子绝对的服从。就算有一天主子允许你离开了，你也要改换姓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阮逐月声音清冷，将暗卫的职责和性质没有任何隐瞒告诉了大山。虽然她看重了大山习武资质惊人，但也没有用恩情强迫人当暗卫的打算，那样会留下后患。 大山听完神情严肃在沉思，片刻后抬头定定看向阮逐月。 “表小姐，我只有一个问题，您要我去做暗卫，是自己用还是要我去保护旁人？” “去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不是我自己。所以大山你想好了，如果你选择了当暗卫，你的主子不是我。将来有一天，若是你的主子对你发号施令，要你对我出手，你也必须毫不犹豫。” 大山错愕。“对……对您出手？” “只是假设而已，举个例子，就是说暗卫对主子要有绝对的忠诚。” 大山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犹豫便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只能当乞丐流落街头，是表小姐不嫌弃我，不仅救了我，还愿意给我指一个前程。我听得出，小姐让我去保护的这人，定然对你十分重要。好！我愿意去当他的暗卫！” 阮逐月张了张口，想解释这人并不是对她多重要，可是发现这时候解释恐怕越解释越不清楚，索性闭嘴。 “好，大山你这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收拾东西，过两日随我一同回京，等回京以后我自会安排人教你武功。要知道，武功高强，可是一个暗卫最基本的条件。只有经过训练达到我的要求后，我才会将你送到他身边。” 听说可以学武功，大山心生向往。 先前大街上，面前的表小姐一脚将人踢飞的画面，可是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现在知道他也有机会可以做到，大山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小姐失望。” 阮逐月吓了一跳，不过大山这一跪，也足以看出他赤子之心，至少目前来说她是没有看走眼。心中欣慰，如此便好，心中一直挂念的一个问题解决了。 从外院见过大山后离开，径直往内院走。就在要跨过内院二门之时，阮逐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 离人醉？ 她脚步忍不住朝着酒香的味道走过去，绕过一座假山，又穿过花木掩映的游廊后，赫然看到段和玉正捧着酒坛子，骑在云家的墙头之上。 看到她过来了，还笑着招招手，大声道： “臭丫头，上来喝酒呀！我发现了一味美酒，名唤……” “离人醉！” 没等段和玉说完，阮逐月便接上了他的话。看着段和玉身前濡湿一片的衣襟，知道他已经喝了不少。再喝下去，说不准要从墙头上栽下来。 体会过离人醉威力的阮逐月，一跃上了墙头，扶住了段和玉已经东倒西歪的身体，没好气道： “你不是去逛花满楼了吗？怎么会捧着离人醉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我才没喝醉呢！我酒量大得很，你谁呀你说我喝醉了？咦……原来是臭丫头啊。臭丫头，来，咱们打上一架！” 段和玉说着伸手抱拳准备动手，被阮逐月一巴掌拍在头上，拍得他瞬间一个激灵。 “段和玉，你给我清醒点！别耍酒疯！再装疯卖傻的，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猪头？” 猪头？嘻嘻……猪头肉好吃。 段和玉留着口水，手上一松，手中已经差不多空了的酒罐子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云家的家丁很快呼喊着围拢了过来。 这里距离云清致的院子很近，因此正在院内看书的他也第一时间循着异响找寻过来，看到的就是阮逐月双手抱着一个男子从墙头一跃而下的一幕。 “表妹！这是……”云清致舌根打结，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带看清楚表妹抱着的人竟然又是那个段世子，云清致气得脑袋嗡嗡响。 “表哥，段世子喝醉了，麻烦你给他安排一个客房安置，在让人给他送一碗醒酒汤来。” 云清致闻言立刻回神，上前一步要从月儿表妹手中接过喝醉的段和玉。但是没想到，段和玉一看到云清致上前，一脚踹了上去，云清致不防备之下，竟然被他踹个正着，一批股坐在了地上。 云家的家丁们见状忙围了上来扶自家大公子，阮逐月也气坏了，直接一巴掌砍在了段和玉的肩头，将他打晕了。阮逐月将段和玉交到已经围上来的家丁手中，忙蹲了下来，歉意道。 “表哥，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月儿表妹如此关心自己，云清致原本摔疼的位置也没那么疼了，站起身来温润一笑。 “我无妨，表妹，段世子就交给我吧，表妹早些回去休息。” 看云家的家丁已经架起来晕厥的段和玉，想了想这家伙睡醒以后应该酒也酒醒了，不会再惹祸。阮逐月点了点头，果然转身径自离开了。 云清致瞪了眼处于晕厥状态的段和玉，腹诽道，要不是表妹交代，我管你是世子还是公子，才不会管你。 “你们把段世子送到客院去，安排人守着。” “是，大公子。” 被打晕的段和玉做了个长长长长的梦，梦里自己去找臭丫头打架了，这次他终于打赢，臭丫头被她打得趴在了地上起不来。 段和玉哈哈大笑着，心中无限舒畅。可是看到那臭丫头趴地上的样子，他还挺心疼的。 嗯，正准备弯腰去把臭丫头扶起来，看她有没有受伤，忽然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他的后背。 他只感觉后背一疼，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的段和玉，是被鸟鸣声吵醒的。他做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颈，狐疑自语道： 昨天的梦，还真他娘的逼真呢！ 第91章 邵贵妃的侄女 阮逐月在青州外祖家，忙着收拾行礼，准备回京的特产，和表姐妹们逛街购物，不亦乐乎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太子百里宸，身体的伤口也结痂好了大半。 百里宸瞒着太医院的人，但却在宫外隐姓埋名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帮他看过。 他的心疾症状，真的已经消失了！ 也就是说，江南行遇到的神医鬼刀手，的确用她那把鬼刀治愈了自己的心疾，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后顾之忧，都被彻底解决了。 彻底解决了……心疾哪…… 若不是左侧的伤口还在提醒着自己，百里宸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件神奇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不过现在，不相信也得相信，他的心疾痊愈了。 这都多亏了她，阮逐月！ 前世里阮逐月只救了自己一次，他还给了她自己的性命。 这一生，她救了自己两次，尤其第二次还是治愈心疾，他又该用什么来回报她呢？ 想到两人在青州城郊外的那一晚，想到他听得真真切切，她说只是还债，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的字眼，百里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无欲无求。 百里宸，你对阮逐月只是救命之恩的感激而已，没有其他，不要多想。 救命之恩，他会一点点偿还，哪怕每次都微不足道，他也会一直偿还下去。 云家这次在江南商贾中脱颖而出，原本父皇的意思是将云家列入皇商之列，赐予品阶，给予云家富贵之外的荣华。 百里宸想到，她曾经嘱托过自己，不要将云家放置在风口浪尖，高处不胜寒。 于是他劝说父皇，放弃了皇商的主意，而是改为赐予“江南第一家”的匾额。 这匾额是皇上亲自书写，虽然还是珍贵无比，但匾额挂在云家，没有什么权势上的影响，最多就是云家的一块免死金牌而已。 阮逐月，她想要的也正是这块免死金牌吧。好，那他就全力成全她。 如今，她在江南，应该已经收到关于云家赏赐的消息了，不知道你，可还满意吗？ 百里宸沿着宫中太液湖畔慢慢走着，努力理清楚自己最近经常有些纷乱的思绪。 此时已是深秋，凉意袭人。一阵风吹过，太液湖畔树上的黄色、红色叶子纷纷掉落入水中，映衬着不远处的假山楼阁，形成了一副最美不过的秋日山水图。 看到太液湖水波纹荡漾，百里宸又不自觉想到了，那日她在这里救了落水的自己。 阮逐月，她凭什么对自己如此好呢？搅乱了自己的心，偏偏她自己又是个没有心的人？ 咳咳…… 凉风入体，身上伤还没有痊愈的百里宸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绕过的一座假山石的拐角之处，忽然有人娇喝了一声。 “是谁躲在那里？出来！” 百里宸蹙眉，往外走了几步走出了树木掩映，正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锦绣曳地长裙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来。 看到百里宸的瞬间，女子带着丫鬟盈盈下拜。 “不知是太子殿下在此处赏景，方才丫鬟无礼了，邵明珠在此向殿下赔罪。” 百里宸摆了摆手，表示无妨。不过邵明珠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了…… 宫中邵贵妃，娘家承恩公府，似乎有个侄女名唤邵明珠。 “原来是承恩公府上的，这里不是内宫，你在这里做什么？” 百里宸开口语气清冷，邵明珠起身落落大方解释道： “皇上召见，是内监引了我在此处等候。若有冒犯太子殿下之处，臣女这就告退。” “不用了，既然是父皇召见，你便在这距离紫微宫最近的地方等着吧，免得乱跑迷了路。” 百里宸摆手离开，留下邵明珠和丫鬟一直躬身候着，等到太子已经拐了弯走远完全看不见，丫鬟才扶着自己小姐起身。 丫鬟眉眼活泼灵动，拍着心口小声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太子殿下要发火，没想到他如此好脾气。” 邵明珠嗔了眼身旁丫鬟，低声嘱托道：“别再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看你下次还敢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胡说八道吗？” 丫鬟吐了下舌，压低了声音。 “奴婢再也不敢啦！不过小姐，太子殿下长得还真好看呢！跟小姐您很是般配。”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邵明珠正要开口教训丫鬟，就有个内监匆忙过来传话。 “邵小姐，皇上召见，您这边请。” 邵明珠忙收拾心情，放下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内监往紫微宫走。不过在转弯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太子离开的方向。 …… 东宫之中，百里宸翻看着驿站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快报。看到那封汇报着，阮大将军阮惊天胳膊受伤中毒，多亏了太子殿下请示皇上后送去的药才得以保住性命，百里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重蹈了前世的覆辙。阮逐月，这就算是我对你的另一桩报答吧。 百里宸的贴身太监桑枝推门进来，小声汇报道： “启禀殿下，查出来皇上今日召见承恩公家的邵小姐，只是殿内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离宫了。哦对了，皇上还让人宣旨，明儿个要忠勇公家的三小姐进宫见驾。” 忠勇公家三小姐，左元珊？ 百里宸脑中便浮现了一个梳着双丫髻，跟在自己身后叫太子表哥，太子表哥的妹妹形象。 没错，太子生母左皇后便是出自忠勇公府左家。 然而，紫薇王朝的惯例，皇后统统出自承恩公府邵家，这是自紫薇王朝开国以来就定下的规矩。据说这是太祖皇帝时候，为了表示对第一任承恩公本人的感谢，特地定下的。为的就是能令承恩公的爵位世代流传下去，以报当年承恩公对于太祖皇帝的恩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恩情，有人说是救命之恩，有人说是开国之功，总之不一而足，过去太久已经无从考证了。 然而到了当今皇上嘉坤帝这里，他因为对太子生母一见钟情，当初也算是排除万难，执意迎娶了忠勇公府的左小姐为皇后。面对朝堂臣子们反对的声音，嫌麻烦的嘉坤帝索性又将承恩公府的一位邵小姐迎娶为妃，堵上了一部分朝臣的嘴巴。 嘉坤帝还下令，承恩公府这个后族专享的国公爵位，不会因为皇后是左家而非邵家就有改变。如此妥协的结果，承恩公府觉得还不错，一场风波才算是就此压下。 第92章 对弈 父皇他连着两天召见承恩公府和忠勇公府之人，百里宸还是想不透他是要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日，他在东宫之中看父皇送过来的奏折，就有内侍过来禀告，内宫中邵贵妃有请太子去一趟御花园。还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父皇让自己去御花园，为何不自己传口谕，反而让邵贵妃来传？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时父皇也在御花园，所以百里宸没有犹豫起身，随着那面生的内监向后宫之中的后花园而去。 邵贵妃是承恩公府的女儿，邵家之女生来尊贵，是要凤傲九天的，只嫁给最尊贵的天子。 所以后来即使有左皇后在前，邵贵妃在宫中也是人人敬仰的存在。更不用提后来左皇后早早病逝，邵贵妃在后宫之中独占鳌头，还掌握着六宫大权。 虽然不是皇后，却有着皇后的权利。 直到一个生了二皇子的璟贵人迅速崛起，璟贵人的父亲冯雪松因为政绩卓绝，一路从五品地方官升到到一品吏部尚书的位置。连带着璟贵人也水涨船高，位份涨到了贵妃，从此宫中璟贵妃和邵贵妃平起平坐，共掌六宫大权。 然而，邵贵妃这么多年膝下没有任何子女，璟贵妃却生了聪明伶俐的二皇子百里鼎，也就是如今的贤王。 母凭子归，那璟贵妃就隐隐有压邵贵妃一头的趋势。后来邵贵妃将生育了三皇子百里岚的南疆小国公主纳入自己麾下，多有照拂，还一手将那小国公主捧到了容妃的位置。如此，璟、邵二贵妃才算是达到了某种平衡，仍旧是平分后宫的格局。 父皇从来都是个多情的人，母后在他心目中自然是不同的，但是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也从来都不曾少了宠爱。 百里宸来到御花园湖边一处最大的亭子前。亭子被纱幔围出了一方静谧的天地，能够隔绝蚊虫。宫人高声朝纱幔内通报了声： “启禀皇上，启禀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哈哈哈，宸儿来了。来来来，进来跟朕下棋，贵妃已经被朕杀得毫无招架之力了。” 原来是下棋，宫人掀开纱幔的一侧，将太子殿下迎了进去。百里宸这才发现，原来纱幔内除了皇上、邵贵妃，还有前两日在太液湖畔遇到的那个女子，邵明珠。 “见过父皇，见过邵贵妃。” 百里宸行礼后，便目不斜视站定了。邵贵妃笑着招呼道： “太子来了，快坐。明珠，给太子殿下倒茶。” 邵明珠对着百里宸款款行礼，面上不卑不亢，果然捧了一盏茶过来。 “太子殿下，请喝茶。” 嘉坤帝一看，哈哈一笑道：“宸儿，这个是承恩公府的姑娘，邵明珠，邵贵妃的内侄女。对了，这丫头方才还和我对弈了几局，杀伐决断颇有气势，宸儿你的棋艺也不错，不如你们对弈一局，切磋一番，我和邵贵妃一旁观战如何？”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已经不容置疑。百里宸淡淡点头，自有宫人重新摆了棋盘，百里宸和邵明珠相对而坐。邵明珠柔和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子殿下，请。” 围棋对弈，执黑子者先行一步，面对邵明珠的谦让，百里宸并不客气，先执黑子开始布局。 邵明珠执白子步步开拆又兼具守角，看似平静的开局，却已然杀机重重。 腾挪、打入、弃子、对杀…… 一场棋局下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最后成了三连环劫的和局，两人这才罢手。皇上喜好围棋，当年就常与皇后对弈，左皇后棋风诡谲，经常杀皇上一个措手不及。除了左皇后，之后再无人能和皇上对弈有如此胆量和能力。 今日看到邵家的这个小姑娘，棋风倒是有当年左皇后的几分风采，嘉坤帝甚是欣慰，笑呵呵道。 “明珠啊，以后可以常进宫来找太子下棋。” 邵贵妃脸上闪过欣喜之色。 “明珠还不快谢过皇上隆恩，准你随时进宫呢。” 邵明珠谢恩，邵贵妃的眼睛却若有若无扫在了太子的脸上，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唇角的笑意不由的淡了一分。 这一场御花园对弈很快就传开了，皇上属意承恩公府邵明珠为太子正妃的消息也随之传开。这让支持贤王一脉的人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些年来太子总是病殃殃的，请皇上另立太子的请示也不是没有，但都被皇上压下了。 朝臣们明白，如今皇上还年轻，太子病殃殃的倒也无妨。等过些年若太子还是这副样子，不用朝臣们讲，陛下也会自己另立太子，免得国祚不稳。 可是等来等去的太子眼看已年逾二十，整天病殃殃的情况没什么改变，可出落的越发聪明伶俐，皇上对他越发的倚重起来。 先前委任太子寻找硝石矿，立下一功。之后太子沿途护送粮草至南疆又立下一功。 这不，归来后竟然又要将承恩公府的嫡女许配太子，这是坐稳了他是国之储君的位置。 有传言说，太子如今犯心急的次数变少了。 可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压根不想让太子继承皇位。 以前可以用太子患有心疾的说法来让他们支持贤王变得正大光明，站稳脚跟。经过这许多年的经营，他们的利益早已经和贤王息息相关，不可能再分割开来。 所以不管太子殿下有没有心疾，他继续当太子，都已经成为许多人的脚边障碍。 要清除这障碍，就要从不能让他娶到邵明珠，和邵贵妃结成联盟开始。 不能让邵贵妃计谋得逞，便要给太子选一个其他不能威胁到贤王地位的太子妃。 据说太子对外祖忠勇公府上的表妹左元珊甚是温柔可亲，和对旁人不同。 既然如此，不如让太子娶了自己的表妹，和忠勇公府亲上加亲。那忠勇公府原本是武将出身的家族，如今家中却一个习武之人都没有，早就没落了。 虽然异军突出了个皇后，有家族振兴的趋势。但是随着左皇后的早逝，忠勇公府除了能享受皇上的恩宠，比旁人多几分赏赐，做个富贵闲人罢了，实际的权力和影响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将这样一个没有助力的外家配给太子，简直是完美！ 第93章 母亲的遗物 于是前一天才传出来皇上欲选承恩公府嫡女邵明珠为太子妃的消息，第二天就有人看到太子殿下和忠勇公府的嫡女左元珊一同游太液湖。 泛舟湖上，据说还有成对的鸳鸯围在船边，那场景真是神奇极了。 看起来，太子殿下是和自己的表妹心心相印，这究竟该立谁为太子妃呢？朝中上下吵得不亦乐乎。 有站承恩公府的，理由很充分，太子国之储君，理应顺从太祖皇帝的遗愿，和承恩公邵家修永世之好。 有站忠勇公府的，理由则是，娶承恩公府女为皇后的遗愿早已经被当今皇上打破。既然如此，谁又能说不许太子追求自己的幸福，娶自己想娶的人呢？ 当然还有那两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吃饱了撑的，竟然有人上书皇上，不如开一次选秀，让地方官员进献美女入宫，随皇上、太子和皇子们随便挑充实后宫，反正最后都是皇家的女人。 收到奏折的嘉坤帝气了个仰倒，去一打听，那上书的官员竟然是翰林院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老学究。整天读书脑子读得坏掉了，皇上他的确是多情之人，但也不是滥情啊。 而且将女人当作物件来进贡、转送、买卖之类的风气，隶属于前朝。自从当朝太祖皇帝建立紫薇王朝以来，女子的地位在慢慢提高，纵然宫中选妃，也并非强求强选。更不用提要求地方官员选取美人进贡如此荒唐之事了，简直就是妥妥的打皇上脸。 嘉坤帝想把这老学究给叫过来骂一顿，但是一想到这帮人读书读傻了，而且自诩忠心耿耿，是处处忠心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的。不当面对峙便罢，当面对对上了，这些人恐怕还会给他来一次长篇大论的说教。 罢了罢了，这糟心的奏折不看也罢。 将有关请示太子婚事的奏折通通丢到了一旁，伺候在侧的苏培英见状忙递上来了另一张奏折。 “这又是什么？” “回皇上，是威武军请示班师回朝的折子。折子上说，镇南王爷在这次南疆之战中立下不少功劳，请示是否请镇南王一同回京述职？” 镇南王乃是异姓王，开国时立下的功勋太大，太祖皇帝特例为段家封王。 然而二百年过去，藩王已经是不合时宜的存在，如今的镇南王只是个空有王府头衔的闲散王爷而已，手中没有实权。便如这次和南疆打仗，皇上派了威武将军统领大军，镇南王只是作为军事之流从旁出谋划策而已。 想到这么多年镇南王从不多事，不抱怨，嘉坤帝微一沉吟便道： “既如此，请镇南王一同上京接受赏赐。对了，我记得镇南王还有个独子，一起进京吧。” “是！” 一旁为皇上代笔的太监低头写好奏折的回复，苏培英看过无误后，又恭敬递到了嘉坤帝的面前。皇上亲自在奏折上点下了批复的红色印迹。 青州，就在云家上京马车准备启动之时，一封密信被送到了段和玉的手中。 他接过信一看，哈哈大笑跑到阮逐月面前，得意道： “看吧，我就说了我有办法可以正大光明进京！臭丫头，你甩不掉我的。” 阮逐月懒得搭理段和玉这个时不时发神经的家伙，泼冷水道： “进京就进京，这么阴魂不散的，还很自得是不是？别挡着，我还收拾东西呢，你要是不帮忙就一边待着，别添乱。” 阮逐月和两个丫鬟一起收拾，分门别类整理，看着一大马车的行礼，自己也很是意外。 竟然买了这么多？可怕！ 想想当初上京时，可是轻车从简，回去的东西直接翻了几翻。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外祖母给自己的好东西，昨儿个外祖母还特地把自己拉到一旁悄悄说了，让她不必担心，嫁妆捐了就捐了，回头外祖母会重新给她准备，让她不必担心。 汗，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担心。什么嫁妆不嫁妆的，经历过上一世，她压根就不想家人。 不过这种惊悚的话不能当着外祖母的面说，所以她只是使出杀手锏，点头-微笑-附和，一派乖乖女的形象。连不远处默默看热闹的表姐云兰馨，都觉得她那个样子格外地乖巧，她望尘莫及。 小桃检查完最后一样东西保证它们都装上了马车，回头发现桌上还留了一个乌木盒子，拿起来准备往外走，被阮逐月及时拦住了。 “小桃，那个东西放下，我自己拿着。” “哦，小姐那是什么呀？奴婢感觉沉甸甸的呢。” 阮逐月伸出去抱盒子的手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道： “这是我母亲闺中时候的一些东西，外祖母给我的，让我带回将军府留个念想。” 听说是早逝的将军夫人的东西，小桃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以前夫人这个话题在小姐这里可是禁忌，谁敢乱说，那可是要打板子的。 她不想挨板子…… 阮逐月捧着盒子往外走，手上轻轻摸着盒子粗粝中却不乏柔和的触感，心思却被先前在盒子中发现的一封信带走了。 那是自己刚出生时候母亲往外祖家送的一封信，信上除了生育之后的喜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逐月还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种悲伤和绝望。 大概真是她多想了吧，父亲和母亲恩爱非常，母亲病逝后，父亲这么多年从不看其他任何女人多一眼，只对自己宠爱有加，足以证明这一点。 大概是突然又看到了母亲的遗物，心思有些激荡。 阮逐月努力让自己平息心情，上了云家的马车。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云家舅母给她自己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云家姐妹一辆，两个舅母一辆。三舅舅云承宰和表哥云清致骑马。段世子自然也是骑马，其他跟随的仆从们也上了马车，随行伺候。 大山得了阮逐月的关照，自己骑了一匹马跟在云清致身后。 阮逐月预料得不错，从没骑过马的大山，稍加指点后第一次上马，竟然骑得有模有样，身姿矫捷。 不仅云清致开口称赞，就是眼高于顶的段世子见了也不住点头，打马tiao上前来到了大山的身边。 “臭丫头先前说要我帮她tiao教的侍卫，就是说你吧？” 第94章 如意短刀 大山一愣，拱手应道： “正是我。” “嗯嗯，资质还算是不错，这样吧，你现在跪地磕头拜我做师傅，等到了京城我就教你武艺。” 段和玉话音未落，一旁马车帘子就被掀开，阮逐月以警告的语气低喝道： “段和玉！” 本想逗一逗大山，被抓包了的段和玉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道：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叫大山对不对？不错不错，放心吧，等到了京城我一定尽心教你，绝对不让小月儿给小瞧了去。” 大山被面前段世子口中一会臭丫头、一会小月儿给闹得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回神，在马上朝着段和玉深深一鞠躬。 “多谢段世子的教导，我一定好好努力。” 段和玉一看这孩子老是一本正经的，逗起来也无趣，索性挥了挥手不再理他，而是打马来到阮逐月的马车旁，开始没话找话。 “那个……臭丫头啊？你喜欢我叫你臭丫头？还是叫你小月儿？” 车内闭目养神的阮逐月充耳不闻，仍旧闭着眼睛。一旁的小桃和小玉对视一眼，忽然对于段世子的持续作死有些莫名心疼。 小姐会起来打人吗？哼！就算是打人，也是那段世子咎由自取。在京中谁敢当着自家小姐的面叫这种绰号？！怕不是皮痒了吧！ “臭丫头，小月儿……哎，好纠结呀。算了算了，还是叫你小月儿好了。小月儿这名字乖巧，说不定叫着叫着，你就真能乖一点了……啊……” 话没说完，段世子忽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云家三舅忙骑马跑了过来，看到段和玉手掌中央正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刀尾还在轻轻晃动，鲜血顺着段和玉的手掌留下，瞬间染红了他半边的衣袖。 “段世子，怎么会这样？”云三舅胆颤心惊地急急询问，此时马车帘子一掀，小桃双手递出来一个青色瓷瓶，一脸心有余悸道： “段世子，这是我们小姐给您的伤药，涂上就止血了。小姐还说了，您要是再口无遮拦，无事生非，下次飞刀朝着的，就不是无关紧要的掌心了。” 赤果果的威胁啊！云三舅脸上一黑，正要开口帮着外甥女描补一番好听的话，却见段和玉脸上笑眯眯一把接过了小桃手中的药瓶。 “一言不合就开打，小月儿这辣椒一般的性子，本世子喜欢！哈哈哈……” 说着骑马大笑着纵身远去，衣袖一甩，将从马车中飞出来另一枚飞镖暗器打落在地。 云三舅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口想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又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马车内阮逐月此时终于探出头来，冲着三舅舅云承宰嫣然一笑，“三舅舅，有事吗？” “没……没事了。月儿你坐稳了，接下来马车就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住宿的地方。” “好的，辛苦三舅舅了。” 外甥女乖巧笑着应下，让云三舅几乎以为先前看到的一幕是自己的错觉。待跑马到了队伍的前头，看到段世子手上包裹的厚厚纱布和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沾血衣裳时，云三舅嘴角狠狠一抽，看来不是错觉了！ 许是因为挨了一刀，接下来的几天段和玉都老实得很，除了没事冲着过路见到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乱抛魅眼外，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 经过阮逐月的马车前，虽然还是口中叫着小月儿，但是仗着自己跑得快，倒是没有再挨打。等到了京城时，阮逐月对于段和玉的不正经已经有了新的免疫力，不管他如何小月儿小月儿的叫，她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只当他在叫别人，只不理他罢了。 回京后段和玉直奔宫中去找他的好兄弟太子殿下，云家人则安排在了威武将军府。 京中寸土寸金，威武将军府的规格高，但占地并不算太大，和江南青州的云家自然是没法比。不过威武将军府人口简单，云家人去了后，云三舅和云清致住在外院，两个舅母和表姐妹们住内院，还是可以住得开。不拥挤，但是热闹了很多。 东福苑内。 穆老夫人坐在上首，笑眯眯看着云家两个舅母和三姐妹向她请安，众人行礼后各自坐下，王嬷嬷便将老夫人送给几位云家小姐的见面礼呈了上来。 每个人一柄造型朴素的如意短刀。 大舅母张氏和二舅母孟氏眼角微抽，面上还是分毫不露，招呼着自己女儿们行礼道谢。 穆老夫人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呵呵一笑，淡然开了口： “这如意短刀是我穆家铁匠用玄铁打造出来的极品，每年出产不过九把，每把价值千金。你们不习武，也可以留着镇家宅。” 张氏和孟氏一听，脸上微红，忙起身歉意道：“老夫人，是我们有眼不识好物了。这礼物太贵重了，叫小丫头们怎么受得住？” 穆老夫人一生最不喜的就是和人应酬，虚情假意。不过是见云家人还算是坦诚可爱，这才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多说几句话，没想到这还跟自己客气上了？ 这什么意思？不喜欢？让她将礼物收回不成？ 阮逐月一看，完了，两个舅母谦虚过头了，祖母最不喜欢人这样了。忙从自己的座位起来，来到祖母身边，拉着祖母的胳膊撒娇说起了悄悄话。 “祖母，表姐和表妹们路上还跟我说，想学武来着，结果您一见面就送她们极品如意短刀。您是早算计好了的不成？这下我躲懒不想当师傅也得当师傅了。” 穆老夫人成功被孙女逗乐，哈哈大笑了起来，又和自己孙女咬耳朵： “就你精怪！放心吧你，那是你外祖家来人，我还能拿她们怎么样？” 说着穆老夫人抬头，朝着大舅母张氏和二舅母孟氏摆摆手道： “我出身武将之家，自小就喜欢刀剑，月儿呢跟我最像，这不，前些日子还缠着我教她穆家刀法。这时间长了呀，都快忘记了，不是所有的小姑娘都喜欢舞刀弄剑的。这刀啊，你们小姑娘喜欢就收下，改天让月儿教你们几招防身术。要是不喜欢，我的库房里也有珠宝首饰，让王嬷嬷带你们去挑自己喜欢的。” 穆老夫人如此说，张氏和孟氏脸上就更不好意思，倒是云家姐妹三人很是兴奋，再次齐齐向穆老夫人行礼道谢。 “多谢老夫人赏赐，我们特别喜欢。” 说完抬头眼睛齐齐瞄向阮逐月，面带微笑。 阮逐月：“……” 不要啊，她不想要三个菜鸟徒弟啊怎么破？ 第95章 传奇人物瑞王爷 威武将军尚未回京，同行的镇南王自然也还没到。但是镇南王世子却已经跑到了宫门口，拿着镇南王府的令牌，要求宫卫们开门放他进去见太子。 京中达官显贵甚多，作为守宫门的护卫们自然是门儿清。 镇南王在京中没有府邸，年轻的护卫们便从未听说过。即便是有所耳闻，在他们心中也只留下过气不得盛宠的印象。既然都不得盛宠没有实权了，管你是什么王，还不如一个得逞的大臣体面。 因此护卫们眼中就有轻慢之色，也不正面如何这位镇南王世子，而是拱手公事公办的语气。 “世子爷，这也是宫中的规矩，没有皇上手谕，异姓王不得进宫呢。要不？您还是再等等？有了手谕再说？” 段和玉站定，似笑非笑盯着那守卫没说话，直接从衣袖中摸出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在手中颠了几颠。 就在守卫以为这位镇南王世子开窍了，要给他赏钱时，段和玉开口了。 “哎呀，银子是个好东西，我们镇南王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这不，闲着无聊我就喜欢扔银子玩。” 话音未落，他手中荷包便应声而列，内里的碎银子天女散花般散落出去，覆盖了东华门前的一大片空地。守卫们见有银子忽然飞至脚下，纷纷呼喝着来捡。方才阻拦着段和玉的侍卫也不例外，趴下去捡银子，整个东华门前都乱成了一团。 此时的段和玉却不趁机进宫，而是来到东华门外一个大钟前，抡起钟锤狠狠敲击了三下。 正在捡银子的守门护卫们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捡银子了，纷纷上前将段和玉围了起来。 “你做什么？为何擅自敲响警鸣钟？你可知擅报军情，是为死罪？” “抓起来，把他抓起来！” 段和玉手上一震，围上前来的护卫们还没摸到他的一片衣角，便已经被掀翻在地。 如此脆弱不堪，段和玉眼中闪过浓浓的警惕。 这里可是皇宫出入最重要的通道之一东华门，安排的守卫竟然会作出当众哄抢银子，擅离职守的事情来，甚至不堪一击。幸亏今日只是自己试探，若有图谋不轨之人来袭，这皇城的守卫怕不是一触即溃？ 皇上的安全，皇宫的安全，就是个笑话。 段和玉站在原地不动，守门的护卫们也不敢再动，很快随着马蹄声传来，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管策疾驰而来，见到东华门前的异状，厉喝一声： “皇宫重地，谁人胆敢在此作乱？” 段和玉越众而出，朗声道：“我乃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要进宫面圣。亲眼目睹东华门守卫们玩忽职守，公然哄抢我掉落在地上的银子不说，还留下宫门空空荡荡。因此特敲响了警示钟。” 管策扫了眼地上还散落的银子，以及那些守卫们躲藏的眼神，大怒。 “来人，将东华门守卫全部看押，查明事情来龙去脉。另外，警示钟已经被敲响，五城兵马司全力接管东华门，不得有误！” “遵命！” 管策带来的人训练有素，分成了两队很快便控制住了东华门，段和玉见了暗暗点头。这位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个人才。 管策来到段和玉身边，神情严肃拱手道： “段世子，请提供你的身份证明。” 段和玉毫不犹豫拿出来镇南王府的令牌，还有父亲镇南王给自己嘱托他进京会合的书信。管策接过来验明真伪后，重新交回了段和玉手中，再次拱手，不过此次脸色已经柔和了些许。 “段世子，请随我一同进宫面圣。东华门警示钟被敲响，这件事须得禀告圣上，记录入宫中档案。” 段和玉笑得开怀，还是这人靠谱。他进宫本来就是要先见皇上，再找太子，不然岂不是白折腾了这一出。 “请问指挥使大人如何称呼呀？我看你的人比东华门那群守卫强多了，冒昧问一句，如今宫中守卫归谁来管？” “段世子客气了，下官管策。我五城兵马司负责皇城外守卫，金吾卫负责皇城内守卫。如今金吾卫最高统领乃是瑞王爷。” 瑞王爷？ 这个人段和玉还真的听说过，据说瑞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已经年过六十了，但是保养得当，仍然活跃于朝堂。不过段和玉听说的却不是瑞王爷的哪些政绩，而是他娶了无数房妾室的花间美谈。 就在前几个月，据说瑞王爷微服逛清楼，为了争一个花楼头牌的元夜，还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当场打了起来。更离奇的是，瑞王爷还打赢了，当夜就将那头牌纳入王府为妾，千般宠万般爱。 所以，瑞王爷在那个圈子中算是传奇了，段和玉那是佩服得紧。 他只盼望着，能和这位传奇的瑞王爷认识认识就好了，还可以向他请教保养之法。等到自己也六十多岁时，还能体壮如牛，夜御数女。 可是没想到呀，如此传奇人物，训练出来的兵却个个是草包。 这让段和玉不得不怀疑，这瑞王爷究竟是勇士，还是同样是草包？ 管策看段和玉脸上表情变幻，似乎很是兴奋又很是失望的样子，皱了下眉头，没兴趣探究这位段世子在想什么。 东华门警示钟已经敲响，那么他作为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就有责任将涉事之人带至御前听候发落。 紫微宫，嘉坤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管策和段和玉，听完他们叙述的来龙去脉后，忽然重重拍了下龙椅。 “真是岂有此理，朕的皇宫守卫竟然如此不堪！来人啊，去查究竟怎么回事！” 管策面色不变，静立当地。段和玉见状眼珠咕噜一转，上前了一步笑道： “皇上，其实吧，您要是查宫门守卫，还是各个宫门金吾卫都查一遍比较好。” 嘉坤帝看了眼这个和太子年纪差不多的镇南王世子段和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东华门的金吾卫出问题，其他门不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小。既然如此，那么金吾卫统领们也都脱不了干系。金吾卫统领们失职，那金吾卫的最高统领呢？ 嘉坤帝眼神一冷，对苏培英沉声道： “传朕的旨意，令瑞王爷立刻来见朕！” 第96章 皇上龙傲九天 太子闻讯赶到紫微宫时，瑞王爷尚还未到。 看到段和玉的第一眼，百里宸就认出了他。两人虽然多年未见，但一直保持着消息的畅通，此时再见就仿佛老友重逢，甚是亲切。 段和玉则更加直接，朝着太子行了一礼之后，直接起身将他给抱了个满怀，口中还嚷嚷道： “太子啊，我可想死你了……” 百里宸：“……” 嘉坤帝：“……” 镇南王那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到底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二货的？真是亲生的吗？ 嘉坤帝摇了摇头，又听管策将东华门口发生之事讲了一遍，脸色愈发得黑。 “太子，你来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瑞王爷还没到，皇上则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太子。百里宸闻言神情冷肃，语气铮铮道： “宫卫整顿，势在必行。如此松散，绝非一日之过。请父皇任命新的金吾卫统领，尽快整顿宫卫。” 太子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所在，嘉坤帝点了点头。瑞王叔带领的金吾卫有问题他其实也知道，可是没想到会到如此不堪的程度。 现在，是时候将伤口扒开，清创上药，彻底整顿金吾卫了。 嘉坤帝将眼睛转一圈放在了段和玉的身上，有了主意。 “和玉啊，这次既然回京，就留在京中如何？朕给你安排个差事，你愿不愿意啊？” 段和玉一听有差事，最喜欢自由不受约束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站在他身侧的百里宸眼疾手快捏了下段和玉的胳膊，这家伙还算是反应快，话到嘴边立马就改了口。 “当然愿意啦！不知道皇上您要给我什么差事啊？先说好了，我读书可是不成的，要是六部那些个琐事，我怕我会搞个鸡飞狗跳，到时间皇上您可别怪我呀！” “哈哈哈……你这小子，朕给你差事，你还敢挑三拣四谈条件不成？真真是该打！” “不敢不敢，嘻嘻，我就知道皇上疼我，所以才敢这么说。皇上啊，不知道您准备给我什么差事？”段和玉笑嘻嘻凑了上去，嘉坤帝轻拍了下他头，却又闭口不言了。 恰在此时，有宫人来报，瑞王爷到了！ 瑞王爷是当今皇上的王叔，也是先皇一辈中，唯一还活在世上的王叔。如此身份，本该是领着皇恩，在家中颐养天年的日子，瑞王爷究竟是凭借何种本事，还能在朝堂上蹦跶呢？ 段和玉立刻就会见识到了！ 通报声刚落，一个身穿紫色锦袍、脸上虽然有褶皱，但眼神迥然的男子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到皇上后到头便跪，口中还高声呼喊道：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龙傲九天、福泽绵延、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和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抬头去看皇上和太子，俩人脸上虽然也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但更多的则是习以为常。 尤其是嘉坤帝，先前的怒火在见到瑞王爷本人，听了他这华丽版的超长问候之后，竟然都散去了一半。只见皇上露出来温和的笑意，抬了抬手。 “王叔不必多礼，起来吧。” 瑞王爷以头附地，却不起身，而是语含悲怆、痛哭流涕，厉声自责道： “皇上啊！微臣有罪！东华门金吾卫隶属于微臣的统领，竟然做出如此没有纪律，置皇宫威严于不顾的行为来。这都是微臣教导不力，请皇上重重责罚！” 嘉坤帝：“……”你抢了我的台词，我可说什么呢？ 而且从来没见过皇叔如此眼泪鼻涕横流不顾形象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知道错了，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皇上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旁冷眼旁观的太子已经冷声开了口。 “瑞王爷不必如此，如此痛哭流涕，是想让人误以为父皇处事不公，冤枉了你吗？” 正在专心挤眼泪扮可怜的瑞王爷一愣，难以置信。“太……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重生而来的百里宸，深深看了眼瑞王爷，眼中一片冰冷，使得还想耍出些什么花样，让皇上放过他这一遭的瑞王爷浑身一僵，竟然不自觉止住了“痛哭”。 “我说，若是犯了错的人都来父皇面前痛哭一番，认个错就算了，这天牢岂不是就成了摆设？瑞王爷主动认错很好，这次暴露出来金吾卫内部已然一团糟，再不规整整个皇城都会置于危险之中。父皇，就依瑞王爷所奏，革了他的金吾卫统领之职吧，以儆效尤。” 百里宸冷冷说完这些，瑞王爷都傻眼了。 这只是他认错时的伎俩，可不想真的失去金吾卫啊！太子这是怎么了？以前只知道埋头读书，并不如此强势啊，怎么最近频繁动作，连皇上的话也敢抢了？ 瑞王爷眼珠子一转，也不再看太子，而是继续朝着嘉坤帝磕头，语气分外真诚。 “皇上啊，金吾卫乃是保卫皇宫的主要力量，里边都是对皇上、对紫薇王朝忠心耿耿之人。其中有了几个败类，都是微臣一时不查，撤了微臣无话可说。可是请皇上再任命新的金吾卫统领时，定要擦亮眼睛，找到一个同样忠心耿耿之人，微臣才能放心啊！” 段和玉心中暗骂了一句我去…… 这话说得，连他都要感动了。这么一个自己被撤了，还不忘记提醒皇上找忠心之人的废话，偏偏一般人听了还真是受用呢。 说不定这会儿，皇上心里就该琢磨了，要是论忠心，最忠心的还是面前的瑞王爷呀。人家不就是御下不严，出了几个败类吗？只要把败类揪出来处理了，往后严格一点，也就没事了吧？ 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瞬间就忘记了，叫瑞王爷过来干啥的来着？ 段和玉转头去看太子，发现他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吓了他一跳。 咦，太子和瑞王爷有仇不成？这眼光看过去，都能杀人了。 察觉到段和玉的注视，百里宸也对上了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段和玉忽然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顿悟。 太子好兄弟，这是下定决心了要把瑞王爷给拉下马。 他一个人对上瑞王爷这个马屁精兼任戏精还不够，似乎需要他上前助上一臂之力？ 段和玉忽然整个身子扑倒向前，直接抱住了嘉坤帝的大腿，以比瑞王爷更加洪亮的声音喊道： “皇上啊，和玉愿意掏出赤胆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带领金吾卫，为皇上守住皇城，保证一只外边的蚊子都飞不进来。若有差池，皇上您摘了我的脑袋。” 第97章 何时得罪了太子？ 嘉坤帝眼前一亮。 咦……是啊，他怎么忘记了段和玉？方才还说要留他在京中给他个差事的，只是还没想好安置在何处。这孩子既然主动请缨统领金吾卫，那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要武功，段和玉比年迈的瑞王爷强了不知道几许。 论忠心，这孩子军令状都立下了，正是瑞王爷口中的忠心耿耿、值得托付之人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皇上脸上开始露出来笑意，瑞王爷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好！ 正要开口补救，就听到太子已经再次开口，抢在了皇上的前头。 “恭喜父皇找到新的金吾卫统领！不如就以一个月为期作为试用，看看段世子的表现如何。” 嘉坤帝大喜点头。 “太子的建议不错，和玉啊，一个月时间，朕就看你的表现了！” 段和玉赶紧谢恩，口中表忠心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皇上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真是越看段和玉越顺眼了。 彻底被忽视的瑞王爷面色难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不让自己目露异色。 他想要开口，可是那段和玉简直就是他的升级版，拍马屁哄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很快嘉坤帝都快把他当成亲儿子一般信任了。 又有太子殿下在一旁替段和玉撑腰作保，镇南王世子出任金吾卫统领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瑞王爷是如何走出紫薇宫的，他自己都有些懵。抬头看着这偌大的皇宫，瑞王爷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金吾卫统领之职，就这么没了。 不，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那段和玉，有一个月的试用之期，只要他在这一个月中犯下什么错误，皇上就会将其撤下。到了那时，就是自己重回金吾卫的好时机。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瑞王爷，没注意到太子百里宸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 “王爷不必忧心重回金吾卫了，从今往后，还是颐养天年的好。只要有我在，这宫中，都不会再有王爷的站立之地了。” 说完百里宸转身而去，他浑身气势如虹，竟然比嘉坤帝还更盛了一重。 瑞王爷面色一白，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竟然得罪了太子？ …… 刚接管了金吾卫的段和玉，忙得不可开交。等他熟悉了金吾卫各处，跑到东宫终于能和太子说上几句话时，第一句就是追问： “太子啊，那瑞王爷如何得罪了你，跟我说说呗？我为了不让他蹦跶，可是使出浑身解数了，你有事可不能瞒着我，不把我当好兄弟。” 百里宸横了眼意气奋发、得意洋洋的段和玉，淡然开口。 “我看你倒是本色出演，开心得很。” 被戳穿了的段和玉，立刻来了兴致，哈哈笑道： “其实吧，这个瑞王爷可是我偶像呀。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这人分不清孰轻孰重，好好的金吾卫被他给带成那副死样子，已经从我的偶像之列被剔除了。所以，跟我说说他到底得罪了你什么呗？” 百里宸目光幽深，轻吐薄唇。 “此人，狼子野心。” 段和玉还想问问，他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到底有什么狼子野心时，百里宸已经不再解释，转而问起来段和玉入京的这一路。 “你是和云家人一起进京的，一路同行的，可还有旁人？” 百里宸问出这句话时，不由得面颊发热，轻咳一声掩盖住了自己的异常。 段和玉此人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别人问一句他能答上十句，根本就没注意到百里宸面色的变化，就滔滔不绝讲起来了自己上京的这一路。 尤其是和阮逐月一路上的“相爱相杀”，他如何主动挑衅，阮逐月如何和他打了几次的架，一次比一次过瘾，云云。 “……说起来我和臭丫头在宁州相见，还很是传奇呢，哈哈……不对，不能再叫她臭丫头，我现在叫她小月儿。” “……” “小月儿想偷偷潜入南疆军中去看阮大将军，一个纨绔子弟看小月儿长得漂亮，竟然想把她骗到手。幸亏我在仙客来门口，看那家伙鬼鬼祟祟的不是个好人，就把他给赶跑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百里宸不说话，只是脸色微有发黑，浑身抑制不住的冷意也往外冒。神奇的是，段和玉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仍旧滔滔不绝。 “小月儿一眼就认出了我，哈哈，说起来我们还是幼时在宫中见过而已，当时小月儿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是你出来给我们分开。不然我估计要被揍的更狠……” “……” “……然后我就约小月儿打架，结果她蔫儿坏把我带到密林中的狼窝，妥妥的小月儿行事风格，我喜欢！哈哈，最后我们还从狼窝中救下来一个孩子。” “太子你说，我和小月儿这一遭算不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哈哈哈……” 段和玉只顾着自己得意洋洋，一股脑将他们如何混入南疆军营，又如何一路打打闹闹回了青州再回京城，事无巨细全都讲了出来，都讲完了之后才发现太子的不对劲儿。 咦？太子整个人怎么突然变黑了？难道是天快黑了，屋里光线太暗衬托的吗？ “太子啊，你说小月儿是不是够可爱？哈哈，早知道京中还有这么好玩的小月儿，我就早几年回京了，何必等到现在！” 百里宸终于听不下去，重重哼了一声。 “金吾卫统领一职很重要，你不要一个月就丢了。这一个月你就专心训练宫卫，不要再出去乱跑了。” 段和玉拍了拍哅口，信誓旦旦保证：“太子，你放心吧，我要是这点事都办不成，段和玉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我们可是好兄弟，你还不信我吗？” “看你表现！总之不许出去乱跑。” 百里宸语气坚定，段和玉可就纳闷了。 什么叫不能出去乱跑？他要是去威武将军府找小月儿说话，也算是乱跑吗？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太子列入到了黑名单当中的段和玉，离开东宫后就发现，身边多了两名形影不离的侍卫。 这是太子给他的帮手。 可是段和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人是太子派来监视他的呢？ 就为了监视他，不许他出宫乱跑。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刚才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第98章 八卦的凌叔 云家人在威武将军府安顿下来后，云三舅就向宫中递了折子，等待皇上召见。 云家大舅母二舅母和表姐妹几人则开始了京都洛城逛街模式。 云家可是江南第一世家，虽说地位因为是商人不高，但他们有的是钱。纵然已经极力克制了，但几天过去最繁华的街道，几乎各个各家店铺都已经被她们给光顾过。 云家大舅母私下里和二舅母说过，权当是给女儿们准备嫁妆了。 反正来年云兰馨就要出嫁，而云兰巧和兰英两姐妹，也该定下来亲事了。 逛了几日后，云家几人就分开行动了。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仍然去逛街，云家三位表姐妹已经开始缠着阮逐月教她们武功了。都是先前穆老太太送给她们的如意短刀勾起了她们的兴趣。 阮逐月没办法，看这样子不教是不成了。 可是三位表姐妹真的以为学武功这么简单吗？她要不是从小练，再加上习武的天赋异禀，哪里会有今日的身手呢？ 罢了罢了，既然表姐妹们想找虐，她也不能不成全她们。 让丫鬟们做了几个两斤到五斤重量不等的沙袋，云家三姐妹每人一对沙袋，分发了下去。 先从两斤的小沙袋开始，一只小腿绑上一只，开始锻炼体力。就在家中花园里跑步，将军府也有专门的练武场，随便哪里都可以练，每天最少跑上两个时辰。 第一天的训练开始，两斤的沙袋绑腿上，虽然觉得重，但是云集三姐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愿意刚开始就喊累。可是第一天坚持了两个时辰之后，三个人都废掉了。 躺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愿意动，让丫鬟伺候着梳洗过，很快就呼呼大睡。到了第二天，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热情最高的云兰巧和云兰英两姐妹，现在也最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看到阮逐月后就开始诉苦。 “表姐啊，必须要绑着这些沙袋吗？可是我们只是想学刀法呀，你只教给我们用刀的招式还不够吗？” 表姐云兰馨虽然没有开口，可是眼神期盼看向阮逐月，显然这话也是问出了她的心声。 阮逐月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道：“不行！下盘不扎实，练出来那就是花拳绣腿，顶不得一点用。这沙袋得继续绑着，你们放心吧，等到几个月后沙袋拿下来，你们就能感觉到身轻如燕了。” “啊……几个月……” 云家三姐妹眼前阵阵发晕，此时分外后悔，她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学什么武呀。 嘱托了三位表姐妹们继续练起来，阮逐月则直接出府到了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个民宅之中。 这里是她重生以后买下来的，谁都不知道，算是作为一个她自己的地方，有什么不方便在将军府中办的事，见的人，她都会带到这里来。 大山回京后，没有进将军府，就被他直接安排到了这里。 既然是要将他培养成为暗卫，那么他从现在开始便是越少露面越好，免得将来留下什么后患。 回京后段和玉就接任瑞王爷成为了新的金吾卫统领，收到这个消息后阮逐月很是意外。前世里，瑞王爷可是牢牢抓着金吾卫在手，甚至以金吾卫为筹码，令二皇子百里鼎都对他颇为忌惮。 到了后来，也正是因为瑞王爷的支持，百里宸才从贤王最终登到了太子之位，瑞王爷也算是给自己抓到了一个从龙之功。 瑞王爷此人擅长拍马屁，逢迎，所以从嘉坤帝到贤王百里鼎，甚至朝中大臣，只要是能够给他带来好处的，他可以不顾任何身份尊严，将自己摆在极低的位置上。 但当他起来后，又会对落势之人极力打压。总之此人奸猾之极，两面三刀。将他手中权力尽快夺下，的确是一步好棋。 今生，段和玉成为了新的金吾卫统领，也就意味着宫卫会是太子一方的，这让阮逐月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当即给段和玉送信，要他尽快整顿金吾卫，训练暗卫之事，她会另找旁人，让他不必再管。 当阮逐月来到那座民宅时，凌叔同样也在训练大山基本功。和云家三姐妹不同的是，大山不仅天赋极高，还不怕吃苦，短短几日的时间，腿上沙袋已经加到了六斤，还能每天不叫苦地训练长达四五个时辰。 看到阮逐月来，凌叔和大山都没有停，继续训练完了一套掌法，才暂停休息。 “小姐来了。”凌战冷面微微一缓，朝着阮逐月点头。 “凌叔，辛苦你了！大山他资质如何？可能在一年时间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 凌战看了眼正喝水休息的大山，面上更加缓和，甚至还露出来一丝难得的笑意。 “此子习武资质的确不错，小姐很有眼光。一年时间，足够了。” “那就好！”阮逐月很开心，早些把大山训练成了送到太子身边，她就算实现了自己的一个承诺。将来不管太子要做什么，自己在不在他身边，她都能放心了。 凌战自从接下小姐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并没有多问，这个暗卫训练成了，是要给谁用。 此时在小姐自己的地盘上也没有旁人可以窥探，凌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小姐，是在为自己训练暗卫？还是为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额？凌叔，你是怎么猜到的？”阮逐月先是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 “这个，是我答应了太子的。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南疆他帮了我许多，这次还救了爹爹的性命。作为回报，我也该尽心为他寻觅到合适的暗卫。” 凌战挑眉，“小姐对太子，格外地照顾。” 阮逐月彻底傻眼，凌叔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她对太子，照顾吗？净瞎说，她这不过是，为了回报前世欠下的债而已。 “……总之，我和太子之间真的没什么，凌叔你不要多想了……” 解释来解释去，凌叔还是那副我不信，一定有猫腻的表情，阮逐月匆匆扔下这句，就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快步离开了。 休息回来的大山没看到小姐，好奇问道：“小姐这么快就走了吗？我还想为她展示最近习武的成果呢。” 凌战淡淡一笑，似是意有所指：“无妨，来日方长。” 第99章 那是我的气话，不作数 离开了民宅的阮逐月，脸上泛起的红云才稍稍减退。 想到方才她在凌叔面前的语无伦次，尴尬得想要锤爆自己的头。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此地无银三百两？越解释越让人看起来是在掩饰？ 可是天知道，她和太子之间真的没什么呀。 当然，除了……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小嗳昧。 咳咳，打住打住！ 阮逐月啊阮逐月！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前世里喜欢一个人，结果眼光奇差，将整个将军府都葬送了进去，还搭进去真正在乎自己的亲人们。 重生而来，早就告诫过自己，不会再去碰情之一字。她要做的，只是守护好自己，守护好亲人，守护好……守护好前世里欠了情分的太子百里宸而已。 其他更多的，什么嗳昧，什么心动……没有了，也永远不会有！ 深呼吸，平复下自己的心情，阮逐月转出了小巷准备回将军府，一时不查竟然直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额~她自己倒是无妨，就是对方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还忍不住闷亨了一声。 阮逐月连忙道歉，“对不住啊，我没看到有人……啊，太子？” 百里宸捂着还有些闷痛的心口，暗叹了口气，这都是冤孽吧。 他从宫里出来，忍不住来到威武将军府门前转悠，很想进去，但是又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当他终于说服了自己，放弃纠结，她和他本来就互不相干，自己过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打扰谁时，信步乱走的他却在街巷处撞上了阮逐月。 所以这是天意，非要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吗？ “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阮小姐，我们去喝杯茶如何？听风楼就在前边。” 百里宸面上恢复了淡定自若，作出了请的姿势。阮逐月自己还没意识到，每当遇到太子时，她就无法拒绝他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此时的她果然点点头，离开京中一段时间，京中有何变化，倒是可以从太子这里互通有无。 两人并肩而行，百里宸一身暗褚色云纹锦袍，长身玉立，面容冷峻，一双眼睛仿佛幽深的清泉，明明平静无波，却又像是波澜起伏，摄人心魂。 阮逐月则穿着素青色的长尾缠枝花纹如意裙，腰间佩剑，行走间仿若一方误入凡尘的仙子，又仿佛随时准备仗剑走天下的女侠，高雅与灵动并存。 两人品貌俱是上上等，走在一处气质又浑然天成，妥妥的一对神仙璧人。一路而来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停留，幸好听风楼相隔不远，百里宸干脆拉起来阮逐月的手，两人很有默契地越走越快，最后一起跑进了听风楼。 不必掌柜的招呼，百里宸就继续拉着阮逐月上了楼上专属自己的那个雅间，将门嘭地一声关上后，俩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四目相对，阮逐月忽然扑哧就笑出了声，百里宸的唇角也微微上扬，两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随着这相视一笑，都烟消云散了。 阮逐月走到窗口往外看，发现街上还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着听风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回头对百里宸道： “你说，他们都没事干了吗？上街竟然追着别人跑。呼~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整个街道都要被人群给堵上了。” 百里宸眼波流转，唇角含笑。 “如今紫薇王朝民风开放，百姓富足安乐，如此行为虽然大胆，却也不足为怪。” “嗯嗯，太子殿下说得是，民风开放百姓生活自然开心。他们要是知道，追着想要看的美人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会不会惊讶掉了下巴。哈哈哈哈……” 阮逐月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再看太子的脸色果然已经一言难尽。 “原来我在阮小姐眼中还是美人……” “那个……我是夸你的意思呢，你本来就长得好看呀……额……” 阮逐月恨不得封了自己的嘴巴，她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美人，长得好看，完蛋了，太子不会以为自己爱慕于他吧？ 看着面前的阮逐月一副懊恼语无伦次的样子，百里宸忽然心情大好。他拍了拍手，外头一直候着的掌柜才敢推门进来，端进来茶水点心后，又默默退下了，全程没有一句自作主张的废话。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而是端起来茶水点心，仿佛真的只是来喝茶随意聊天一般。 “多谢太子送到南疆军中的解毒丸，幸亏那药及时送到，不然我父亲的胳膊就废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你请来鬼刀手治愈我的心疾，我做这些，不能抵你为我做的之万一。” 阮逐月抬眸，这是两人自青州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谈到太子的心疾。青州分开时太子忽然冷漠的神情，阮逐月以为自己早忘了，只可惜，现在她明白，她不仅没忘，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已经成为了心中的一个结。 “太子殿下说过，我们之间扯平了……” “那是我的气话，不作数。”百里宸面不改色，接过了阮逐月的话。 “气话？不作数？”阮逐月有些发懵，太子生自己的气了，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身为太子如此出尔反尔，真的合适吗？ 百里宸终于说出了自回京以来就一直想说的话，此时心情大好。再看到面前阮逐月罕见露出来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阮逐月：“……” 百里宸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总之，以后换我来守护你。你治愈了我的心疾，我当然要回报给你。” 阮逐月急了，“可是我不需要你回报我呀，我救你是为了我的本心。” “那我守护你，也是为了我的本心！” 本心两个字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了，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儿，似乎要想歪了呢。 阮逐月瞄了眼面色微红的百里宸，总觉得他此时羞赧的样子，更像是一朵娇花了。 真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守护他这朵娇花才对，到了他口中，竟然成了反过来？ 哼！百里宸，不如我们走着瞧，看到底是谁守护谁多一些？ 总之，你以后别想再跟我扯平了！ 第100章 太子好温柔 若有若无的小嗳昧在两人之间流淌，再这么下去，太子脸上的发烧就要遮掩不住了。 阮逐月偷笑，随口扯了个话题，算是解救两人当前的尴尬。 “对了太子，段和玉此人性子跳脱，不按常理出牌，你是如何说服他接手金吾卫统领一职的呢？他应该不会乖乖受宫中束缚吧？” 百里宸拧眉不语。 刚刚压下去的酸气，此时在听到段和玉的名字后，又若有若无地冒了出来。百里宸脱口而出：“阮小姐对段世子很熟悉的样子，如何不知道他这人最为自负？我只是，让他将金吾卫当成了一项挑战而已。” 闻言阮逐月点了点头，太子不愧是段和玉的好兄弟，对他果然了解，知道他命脉所在。 “不过太子也要看好了他，这家伙最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还喜欢无事生非，横生枝节。” 百里宸眼前一亮，原来段和玉在阮逐月心中的印象还有无事生非，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呢。 脸上带出了几分的笑意，看得阮逐月一愣。 太子殿下没事吧？笑得这么好看，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要是有开心的事，你倒是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多好，自己一个人偷着乐，不太合适吧？ 两人正在听风楼上喝茶对饮，忽然楼下街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阮逐月推窗一开，原来是送战报的八百里加急骑兵呼啸而过。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边疆稳定，会有什么事用得到八百里加急呢？ 除非…… 想到什么阮逐月脸上一喜，除非是大军已经班师回朝，快要进入京城了。 百里宸同样起身，对着阮逐月微微点头，声音温和：“我先进宫看看，你等我消息，不要担心，阮将军没事的。” 说完先一步离开了听风楼，留下阮逐月心情复杂。 太子他，好温柔好体贴呢…… 果然尚未到傍晚，就有人往威武将军府送信，说南征大军还有不足两日的路程便会回京，届时威武将军、镇南王以及其他军中将领会押送俘虏进宫，汇报战果。 恰好三日后是宫中一年一度的秋日宴，由邵贵妃和璟贵妃携手操办。 皇上大手一挥，定下来将秋日宴的规格提升，前朝庆功，后宫赏花，两全其美。 大军临京的消息送到时，恰逢皇上正在接见云家家主云承宰，想到云家和威武将军府的姻亲关系，嘉坤帝很是体贴地问起来云家都有哪些人到了京中。 云三舅将人一一报上来后，皇上则转头对着总领太监苏培英笑道： “可听清楚了？这些人的请柬，补上一份送出去，一起邀进宫参加三日后的秋日宴。” 苏培英忙躬身应是，云三舅也忙再次谢恩。 离开紫微宫后，云三舅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子，算起来和太子殿下也算是熟人了，云三舅大方行礼，随口提及了皇上发请帖特邀了云家人进宫赴宴一事。 “……真正是皇恩浩荡，我云家祖上有光。可是，我们小民怕是不懂宫中规矩，到时进宫反倒是扰了贵人们的兴致，可就不美。所以，在下想着……” 云三舅还没说完，便被太子打断了。 “云家主若是不想犯下违抗皇命之罪，接下来的话就不必说出口了。云家主是个聪明人，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有时候大智若愚，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伞。云家主好自为之吧……” 云三舅目送着太子离开，仔细琢磨太子话中的意思，有了顿悟。 云家在京城王公贵族的眼中，从来都是微不足道。既然微不足道，事事周全了反倒是显得突兀。既然皇上都给他们下了请柬，的确没有躲开不参加的余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利用这次进京的机会，兴许还能捕捉到什么新的商机。 云三舅头脑灵活，很快就想通了。回到将军府告诉自家人进宫的消息后，众人都很兴奋，尤其是云氏三姐妹，紧张得不行。 “到时间进宫我们穿什么呢？听说进宫穿得衣裳都是有规制的，要是穿错了，可是欺君之罪。” 云兰巧开口询问，可惜张氏和孟氏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纷纷摇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云兰英初生牛犊不怕虎，没那么紧张。 “穿什么我们去问月儿表姐就是，表姐说她进过宫很多次了，表姐穿什么料子，我们就穿什么料子，不就行了嘛？” 云兰馨却摇了摇头。 “请教月儿没问题，不过肯定不能月儿穿什么，我们也穿什么。月儿是将军府嫡女，我们身份不同，自该是有所区别的。” 云兰巧和云兰英只知道这个表姐对她们很是可亲，她们就和亲姐妹一般无话不谈。但是月儿表姐的身份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最近都没有特别想起来了。 自己云家再有钱，也只是商户，地位低下。能够进宫的就算不是王公贵族之后，也是官家小姐，高人一等。她们进了宫，真的能够融入其中，不被人看扁吗？ 云家三姐妹忽然忐忑。 此时外头通报声传来，“表小姐过来了！” 原来阮逐月听说了云家收到请帖的消息后，就来了舅母和表姐妹们居住的客院，进门看到大家脸上都无精打采的，还以为自己听到的消息有误。 “大舅母、二舅母，难道你们没有收到三日后进宫参加秋日宴的请柬吗？” 云兰馨最先反应过来，微笑道：“收到了，不过我们也正在发愁呢，不知到时间穿什么才合适，才不会给你丢脸。毕竟，我们也不是官家的小姐。” 阮逐月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你们就愁眉苦脸的。你们放心，我带着你们进宫，没人敢来找麻烦。而且你们的请柬是皇上特地发出来的，进宫正大光明，谁敢找你们麻烦，那就是对皇上有意见。我看谁敢？” “真的？”云家姐妹眼睛亮了起来。 阮逐月拍了拍哅口，“当然是真的。皇上很和蔼的，你们不用太拘束了，宫里头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吓人。” 云家三姐妹对视一眼，信了月儿的话，表姐妹几人兴冲冲去挑选进宫要穿的衣裳了。 云家大舅母张氏和二舅母孟氏，则比自己的女儿们想得要多。 皇上和蔼？再和蔼那也是皇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所以她们还是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出错，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雷霆之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01章 吏部尚书冯雪松 南征大军驻扎在城外，威武将军、镇南王率领亲卫队压送俘虏进入洛城。入城时正值午时，百姓们自发于城门和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两侧聚集、迎接威武将军得胜归来。 看到骑在马上，英姿勃发，带着一股肃杀正气的阮大将军，许多百姓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在外征战的热血沸腾，忍不住高声呼喊了起来： “威武将军，将军威武！” “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紫薇王朝，天命皇威！” “……” 口号声此起彼伏，远远传了出去，一只传到了皇城之内。嘉坤帝听到外头的喧闹，眼中也露出来笑意。 “南疆战事终于结束了，此战威武将军居功至伟，朕要重重嘉奖。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谋士，对于威武将军此次的奖励，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最终还是吏部尚书冯雪松冯大人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 “皇上，对于威武将军的嘉奖，微臣认为，不宜操之过急。” “哦？此话怎讲？明日的秋日宴也是庆功宴，朕就要对有功之人进行嘉奖了，此时冯大人却说不宜过急？” “皇上，此次南疆一战，僵持数月，劳民伤财。虽然最终胜了，可是南疆各部族还需要我紫薇王朝的安抚，又是一大笔的支出。这中间，究竟功过如何，微臣以为还需要细细考量才是，请皇上明察。” 和冯雪松站在一起的大臣们也同声附和道：“请皇上明察。” 嘉坤帝一甩衣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沉默片刻后，终于淡淡开口道： “也好，南疆一战是非功过，等过了明日秋日宴，容后再议。” “皇上英明！”几个大臣躬身行礼，吏部尚书冯雪松唇角微勾，泛起来冷冷笑意。 哼，阮惊天，真以为你凭借军功就能无往不前了吗？岂不知，君心难测，君恩更是飘忽不定的。这么多年你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自认为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可你知道吗？你立功越大，皇上对你就越发忌惮呢。 以往你军功累累便罢，总归你就是个莽夫，并不参与朝堂。 可现在倒好，竟然敢和太子攀上关系，知道站队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为其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皇上召见威武将军和镇南王听候南疆战报，此乃机密，便勒令其他大臣暂且退下了。 吏部尚书冯雪松出了紫微宫却没有出宫，而是来到御花园看了会深秋叶黄的美景。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行礼请安，而后乖巧站着，垂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汇报着什么。 冯雪松面色不变，秋风起，卷裹着一片枯黄叶子直直扑向他的面门，冯雪松伸手一抓，手上用力，叶子便化成了点点碎屑从他指尖飘落，散入泥土中了无痕迹。 “……去转告娘娘，我已知晓。云家不足为患，请娘娘派人盯着太子即可。” 宫女躬身行礼退下，整个过程安静低调，冯雪松也随机离开了御花园。而就在他离开不久，假山后头却绕出来了一个身穿暗红色宫卫服的人，正是镇南王世子段和玉。 段和玉盯着冯雪松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太子在宫中，还真是众矢之的呢。这个吏部尚书冯雪松乃是璟贵妃的父亲，也就是贤王百里鼎的外祖父。这贤王一派公然派人盯着太子，哼！还真是胆儿肥，当我是死人吗？” 段和玉怒气冲冲去了东宫，把自己打探到的“重要情报”告诉给太子，末了还叮嘱太子道： “明天你可得小心啊，说不定他们盯着你还不够，还准备使坏呢。要不要我派人贴身保护你？” 百里宸神色如常看了眼义愤填膺的段和玉，心中微暖，不过开口仍然是淡然的语气。 “无妨，从小到大，哪个宫中贵人没有派人盯着我呢，我早就习惯，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倒是你，明日秋日宴是对宫卫的一次考验，你可莫要让人拿住了把柄，将你从金吾卫统领的位置给拽下来。” 段和玉将头一扬，自信满满道：“放心吧！我可是立下过军令状的，明日宫卫定然不会出半分差错。” “好，明日我便拭目以待了。”百里宸微微点头，又和段和玉讲了宫中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正事商量完毕，末了，段和玉又嘴欠好死不死地感慨了句：“哎呀，自从回京进宫就没见到小月儿了，我怎么还有点想她了呢？还好还好，明日小月儿进宫赴宴，我就能见到她了。” 百里宸：“……”忽然后悔，当年幼时段和玉在宫中被阮逐月打得鼻青脸肿时，他就不敢上前拦着，应该再打得狠一些才对。 手上忽然有些发痒，要不然，现在由他上前补上几拳头，可还管用？ …… 第二日，阮逐月和云家人一起乘坐着威武将军府马车行至宫门口，众人下了马车手持请柬排队等待进宫。 今日阮逐月穿了一身玉涡色云纹织锦宫装裙，高高的飞星逐月髻上插着一支简洁雅致的羊脂玉簪，手握泥金真丝绡纱竹骨扇，轻轻挥动之下，整个人神采飞扬，仿若九天仙女下凡尘。 立刻将一旁穿着同款式不同颜色金丝织锦礼服的云家三姐妹给比了下去，也吸引了宫门口其他公子贵女们的眼光。 待众人看清楚，此女竟然是在京中贵族社交圈子内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威武将军府阮逐月时，众人面上神情各异，怎一个复杂可以形容？ 自从上次在宁乐长公主府，这位主儿凭借着一柄长剑，让诸多公子贵女出丑。尤其是永兴侯府的纪三公子，还有文国公府的二小姐文诗诗，在那之后的时间，全都闭门不出，不敢见人。 最后那阮逐月还出尽风头，拔得头筹不说，还因为捐出了嫁妆支援南疆战事，被皇上夸赞了，还许诺南疆战事平定后，也会对她进行嘉奖。 要知道，那捐出的银子里也有其他人的份儿，凭什么那阮逐月就可以独占鳌头？ 众贵女心中忿忿不平，可都被上次她手中的剑给吓到，再次见面竟然都只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来挑衅得罪她。 阮逐月环视一周勾唇而笑，希望这些人可以一直这么识相。 不然的话，她手中可以随时拆解的竹扇骨打在人身上，可是有点疼呢！ 第102章 京城第一贵女冯曼姝 众人排队经过守卫的查验后进入皇宫，再有宫卫引领着进入到后宫之中。 秋日宴就围绕着太液湖设置在御花园中，此时放眼望去，白菊、粉菊、红菊、黄、菊、绿菊、墨菊、紫菊等等争相斗艳，给这略显萧杀的秋日，装扮得姹紫嫣虹，热闹非凡。 宫中一切都是搜罗而来的人间极品，虽然已经对皇宫有着各种想象，但真正进入宫中，看到皇宫的奢华绮丽，云家三姐妹还是有些移不开眼，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对着周围的宫殿和花木指指点点。 阮逐月见状也不催促，还耐心给她们将介绍这些宫殿的名字，几人说说笑笑的，引得其他同行贵女们频频侧目，露出鄙夷之色。 真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寒酸样子！哼，果然商户之女上不得台面，不可与之为伍。 贵女之中，大部分都只是私下里议论，看到阮逐月和云家姐妹几人时远远绕开，仿佛躲避瘟疫一般。但也有少数几个竟然走上前来，居高临下指着云家三姐妹叫嚣： “哪里来的贱民？让开，挡到我们的路了！” 被三四个贵女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蝶戏水仙曳地长裙的小姐，柳叶眉配上一双狭长的凤眼，白皙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 冯曼殊，吏部尚书冯雪松的长孙女，要叫璟贵妃一声姑姑。 众所周知，冯曼殊虽然只是庶女，但是她才情俱佳，两岁读书认字，三岁成诗，五岁就可以弹奏出梅花三弄如此高难度的古琴曲。还在八岁那年凭借一己之力复原早已经失传的高山流水名曲，从此才名响彻整个紫薇王朝。 民间有句俗语，生女当如冯曼珠，才貌双绝动京城。说的就是这位了。 如此一位才女，在阮逐月眼中却是个异军图起的变数。 因为在她前世的记忆中，冯曼珠早在七岁那年便夭折了。如何到了今生，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活成了京城第一贵女的模样？ 这不得不令阮逐月起疑心，是否随着自己的重生，这一世的其他人命运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若果真如此，究竟有多少人受到了影响，而这些变数对她来说，究竟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阮逐月发现，这是她自己完全预料不到，也无可奈何的，不由得微有沮丧。 就在阮逐月打量冯曼殊之时，冯曼殊也在打量着面前高贵清冷的阮逐月，心中暗暗吃惊。 阮逐月草包的名声她也不是没听过，以前也曾远远看过，此女的确有几分颜色，但是不会穿衣打扮，行事走路又很是粗鲁，在一种贵女中简直就是个惹人发笑的异类，是她从来都不屑于正眼相看的存在。 可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从那个不伦不类的草包小姐，竟然华丽蜕变为英姿飒爽、恣意张扬的将军嫡女形象。再想到先前收到的消息，阮逐月和太子之间似乎有什么猫腻，这让冯曼姝不得不对她生起了防备。 冯尚书府作为贤王殿下的外家，可是妥妥的贤王一脉，不容置疑。 明面上，冯曼姝这个冯家才女，也是从小作为未来的贤王妃进行培养的。 可在冯曼姝自己的心目中，那个眉目清冷、俊秀无双，眸光中总是盈着潋滟星辉的太子殿下，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中人。 哪怕他患有心疾，生命随时会凋零，可这不仅不损害他的美，反而令冯曼姝对可望不可及的太子更多了几分怜惜。 前些日子，关于皇上到底会选承恩公府的邵明珠为太子妃，还是忠勇公府的左元珊为太子妃，传得沸沸扬扬，冯曼姝早有耳闻。 在她看来，左元珊一派天真，也就是仗着是太子表妹自小熟识有感情，不然如此傻白甜，连入太子东宫当个妾妃都不够格。 邵明珠倒的确是有才有貌，气质高华，依托着承恩公府几百年底蕴培养出来的未来国之母，的确配得上太子。她也是冯曼姝心中唯一忌惮的人物。如果她嫁给了太子为太子妃，自己要想再引起太子的注意，便不能用寻常的法子了。 好在最后有各方运作，这件事皇上暂时放下了。 但也只是暂时，太子已经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纪，先前不过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耽搁。最近太医院里传出来的消息，太子身体已经好转很多，最少几个月没有再犯心疾的记录。 虽然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是宫中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就说明皇上准备将太子的婚事提上日程。选定谁为太子妃，恐怕很快了。 想到这里，冯曼姝倾城绝色的脸上露出来盈盈笑意，看向阮逐月。 “这位是威武将军府的阮小姐吧，不如我们一同走如何？” 簇拥在冯曼姝身边的几位贵小姐们都目露惊诧，她们没有听错吧？以往冯大小姐不是最看不上这个阮逐月吗？甚至都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今日竟然主动邀请她同行，是了，这阮逐月的父亲威武将军刚刚凯旋归来立下战功，冯大小姐一定是因为此才高看她一眼。 阮逐月被几个贵女盯着，却不慌不忙继续帮着表妹们摘下那朵她们都喜欢的粉菊，这才抬头玩世不恭笑道： “你们是谁呀？不认识，走开走开，挡到我们晒太阳了知道吗？” “阮逐月，你……” 其中一个贵女气不过，站出来就准备指着阮逐月的鼻子骂，但是被冯曼姝抬手制止了。 冯曼姝眼中闪过一丝为不可察的寒光，面上却仍旧笑容风华绝代，音若凤鸣般好听。 “阮小姐，方才她们没认出是你，言语间多有失礼了，我在这里替她们向你赔个不是。我是璟贵妃娘娘的侄女，冯尚书府冯曼姝。先前听说了阮小姐捐出嫁妆支援南疆抗战一事，甚为敬佩，引为神交。今日得见，果然阮小姐将门虎女，我心中甚是敬佩。” 这番话说得漂亮，阮逐月明知道此女不简单，又是妥妥的贤王一脉，也瞬间对她产生了好感。 所以说，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又有才华有礼貌的人，纵然你知道她接近你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也没办法摆出冷脸来拒绝人家啊。 这是人的本能和本性。 阮逐月眼珠微转，同样笑得眉眼弯弯令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彼此彼此，冯大小姐乃是京城第一贵女，愿意和我同行，我荣幸之至。” 第103章 封为郡主 阮逐月给了云家表姐妹三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几人便同冯曼姝一起朝着后宫而去。 路上再遇到其他贵女们，看到阮逐月竟然和冯曼姝走在一处有说有笑，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全都惊掉了下巴。 这个阮逐月，不仅整个人形象华丽蜕变，先前有宁乐长公主府的大出风头，此时看起来又得了冯大小姐的青眼，看来此女，真的和往日不同，不能再对她漫不经心不恭敬了。 因此路遇的贵女们纷纷上前和冯大小姐见礼时，也会客气地唤上一声阮小姐。 倒是云家三姐妹，一直都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没人理会。不过她们也不在意，甚至很开心众人忽略她们，这样她们就能想看什么看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云家三姐妹的心态，是真的好。 此时紫微宫中，皇上正在单独召见威武将军阮惊天。 昨日已经汇报过南疆一战战况，今日阮惊天再次觐见，却是递上了手中的兵符，请求退居京城，休养身体。 “……皇上，微臣这些年南征北战，几乎没有时间奉养母亲，教养女儿。这次中毒经历生死，才发觉到最大的遗憾就是缺失了亲人的生活。恳请皇上准许微臣卸下兵权，颐养天年。” 嘉坤帝被闹得哭笑不得。 “惊天啊，你还未到不惑之年，比朕都小上两岁，现在就来跟朕谈什么颐养天年。要按照你这样的逻辑，朕是不是也该放下朝政，养老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朕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顾虑。不就是那帮子朝臣们担心你功高震主吗？所以你怕朕狡兔死走狗烹。放心吧惊天，你的忠心朕都知道，不会做让忠臣寒心之事。” 嘉坤帝如此直白，倒叫阮惊天真的放下了了一半的心，抬头静等皇上的答复。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朕也就不勉强你了，兵符朕收回。不过呢，惊天你也别想躲清闲，西山大营的总指挥一职，朕就交给你了。以后京城以及周边的安危，你替朕守着。” 西山大营，那可是守卫皇城的主要备用力量，一直以来都是窝在皇上自己的手中，非最亲信之人不会任命。 现在竟然给了自己，还不等阮惊天琢磨这是不是皇上对自己的试探，就听到皇上继续语气深沉道： “惊天，朕是真心信任你，所以你不必再推辞了。太子身体不好，朝中反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有。可是在朕的心目中，太子才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不仅仅因为他正宫嫡子的身份，还因为他的品德心性，堪当大任。” 阮惊天诧异抬头，心说完蛋了。 皇上这是托孤的意思？ 这种私密的话都讲给他听，看来他是被绑在夺嫡护龙这条大船上没法脱身了。 早知道一回京就是这样参与政局纷争的结局，他是不是应该考虑，干脆将女儿和老母亲都接到边疆算了？毕竟边疆战事再凶险，那也是真刀真剑凭借实力打出来的，容不得半分虚假。 可是朝堂之争，那就不一定了。明炝易躲，暗箭难防。京城的水这么混，自己就这么被皇上拉扯着一头栽进来了。 心中暗暗捶胸顿足，阮惊天的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听嘉坤帝继续道： “……朕虽然是皇上，却比普通人更加身不由己。将来局势如何，无法一力掌控。所以惊天你要替朕守护好太子，不管将来他能不能成功登基，都不可让他落入不堪的境地。” 阮惊天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无法推脱，听了那些话还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索性大方抓住皇上给到自己的权利，将来才能按照吩咐守护好太子。 “微臣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太子。” 嘉坤帝满意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刚要开口，外头就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 “启禀皇上，后宫两位贵妃娘娘来请，吉时已到，请皇上赴宴。” “好，惊天，你随朕一同过去。朕的威武大将军，今日也是给你的庆功宴。待会宴会之上，朕就会宣布封赏，你放心，有惊喜哦！” 阮惊天面上道谢皇恩，心中却有一万个小兔子在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那些朝臣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今日再这么高调一回，说不定明日参奏他逾矩的折子就该满天飞了。 还有什么？惊喜？ 堂堂皇上给出来的惊喜？在阮惊天看来八成是惊吓了！ 嗯，不过自从昨日回来就进宫复命，而后又赶着安置俘虏，根本没空回将军府，女儿的面也没见到。今日的宴席之上，倒成了他们父女再团聚的第一次见面。 月儿啊，上次南疆匆匆一见还是他伤病之中，这次他要好好看看女儿。 随着皇上驾到的高声唱和，御花园中响起了洪亮的跪拜声。嘉坤帝心情大好，令众人平身入座，不必拘谨。 阮逐月趁着起身的功夫张望，正看到了一身黑色将服的父亲看过来，父亲脸色黝黑，周身威严散发出战场之上的杀伐之气，令见着心惊。 可阮逐月却一眼就看出来父亲眼中的疲惫，这几个月的战事奔波，再加上最后的中毒，无论什么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阮逐月眼眶微红，但是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还是努力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朝着父亲的方向挥了挥手。 阮惊天看着几个月不见，漂亮了也长高了的女儿，心情大好。男宾和女宾的位置隔着游廊相距甚远，不能说话，阮惊天只得比了个让女儿安心的姿势，随着众人各自落座。 秋日宴正式开始。 各色秋菊制成的点心一一上桌，还配上了各色菊酿，秋日宴又名秋菊宴，就是因为它以菊为主题。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此后进入萧杀的冬日，秋日宴上的花团锦簇才更显难能可贵。 总领太监苏培英越众而出，手中持有明黄色圣旨，展开后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威武将军阮惊天于南疆一战，赤胆忠心，战功卓绝，功勋累累。特令其领西山答应总指挥使一职，镇守京城。其女阮逐月，加封为郡主。钦此，谢恩！” 阮惊天和阮逐月分别出列谢恩领旨，其他人惊呆了。 一众贤王派的大臣们更是目瞪口呆，这和先前皇上说得只有财帛封赏不一样啊！皇上他，这是妥妥的先斩后奏，把他们这些大臣都给耍了！ 现在圣旨已出，说什么都晚了。 第104章 偶遇 之后皇上又接连几道封赏，包括允许镇南王在京中增设府邸，包括对南疆一战其他有功将领们的赏赐，好在都和先前朝堂上商议的出入不大。 不然心怀鬼胎，各自争夺利益的大臣们，就该真的吐血了。 阮逐月谢恩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周围顿时投来艳羡的目光。 因为父亲的军功被破格封为郡主，这可是多大的荣光啊！有了郡主的身份，阮逐月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阮逐月，而且顶着这个郡主的头衔，就连最自视甚高的冯曼姝和邵明珠，也都要对她恭恭敬敬，多看一眼。 “祝贺你，逐月郡主。” “祝贺祝贺，阮大小姐刚得封了郡主，是不是该在威武将军府摆宴，庆贺一番。到时间别忘了邀请我们啊。” “是啊是啊，恭喜你了逐月郡主。” “……” 对于众人的恭维和道贺，阮逐月都只微微点头谢过，并不多言。 秋日宴继续进行，邵贵妃和璟贵妃安排的节目较之往年更加新奇有趣，很快吸引住了众人的眼光，也给了阮逐月休息的机会。 趁着众人眼光不再集中她身上，阮逐月悄悄起身离开宴席。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这个突如其来的郡主之位究竟怎么回事。 前世里她嫁给了纪景瑜，而后整个人就困在内宅当中，与侯夫人斗、与妾斗、与不安分的侯府丫鬟们斗，每天想着如何让自己夫君多看自己一眼，在侯府站稳脚跟，根本就没有关心朝堂如何。 后来就是威武将军府一路走下坡路，她在永兴侯府的地位越发低下。也是她天生就没有长宫斗宅斗的脑子，很多明显的阴谋都是到了最后一步才发现，可惜已经晚了。 总之，现在阮逐月想起来前世的自己，都想冲过去抽她几个大耳刮子，将她彻底打醒。 今生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先后改变了自己嫁给纪景瑜的命运，改变了三舅舅早死的命运，也治好了太子的心疾，父亲更是顺利打了胜仗没有废掉胳膊。 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便是，一件件避免掉前世的悲剧。 可现在的走势已经越来越不受她的掌控。 父亲被任命为西山大营总指挥使，算是直接卷入了护龙夺嫡的朝堂纷争之中。而她头上这个郡主的头衔，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俗话说，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天知道附带郡主身份的会是什么麻烦事，她实在是不适合宫廷阴谋争斗，如果一切事都是可以用拳头来解决的就好啦！打架这件事，可是她最擅长的。 阮逐月胡思乱想着，发现自己已经走得远离了太液湖畔，对面一身大红色镂金引凤穿花宫装，梳着如意高髻的宁乐长公主迎面款款走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 面对这个曾经试图算计自己的宁乐，阮逐月收起来心事，面上淡淡行礼。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并没有让宁乐长公主不高兴，反而引起了她更大的兴趣。宁乐走到阮逐月面前，亲手将她扶起后，笑语嫣然道： “现在我该称呼你逐月郡主了，恭喜恭喜。” “多谢长公主殿下，这都是皇上的恩赐，逐月愧领了。” “威武将军为国立功，给你的赏赐代表着我紫薇王朝对众臣良将的爱护有加，逐月郡主不必谦虚。” 宁乐长公主说出来这番通情达理的话，倒叫阮逐月刮目相看。而她看宁乐神情，竟然是无比真诚的样子，就更加诧异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 宁乐继续笑语嫣然，“月儿你太客气了，别忘了再来长公主府玩。” 说完竟然毫不纠缠，真像老朋友一般挥手告别，留下阮逐月一头雾水。这和上次在长公主府畅春阁嗳昧旖昵完全不同，难道这位宁乐长公主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找到了新的目标？ 想了想想不通，索性不去管。 此时心情已经沉淀得差不多，正准备回宴席之上的阮逐月，发现小径的另一边又有一人踱步而来。 看到她时脚步一顿，显然没有预料会在这里碰到她。 “太子殿下……” 百里宸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面上浓黑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敛住了眼眸深处的潋滟光辉，再出口时，身上的清冷贵气尽皆散去，化为了点点温柔隽永。 “月儿……” 阮逐月脸色一红，太子怎么忽然叫自己的昵称了？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月儿两个字从太子薄薄的红唇中吐出时，她的心中仿佛有清泉流淌而过，泉水叮咚声声敲击着她的心弦，直到心花怒放。 月儿~她有些喜欢太子对她的这个称呼呢。 毕竟，连段和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都可以叫她小月儿，太子殿下这个自己人当然也可以叫她月儿了。 没毛病！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欲言又止。百里宸唇角微微勾起，心情瞬间被点亮。 “月儿，你想说什么？” 阮逐月被这一声声的月儿叫得如坠云端，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忙清咳一声，提醒自己赶快回神。 “咳~没什么，就是想问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宴会还在继续吗？” 百里宸点头，眼底有一簇跳跃的小火焰，引着他又向阮逐月靠近了一步站定。 “宴会还在继续，我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你。还没恭喜你，得封郡主。” 别提郡主还好，太子一提郡主，阮逐月就有些苦笑不得。 “皇上的封赏太过突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还有父亲，西山大营总指挥使一职，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抢的位置，皇上竟然给了我父亲，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我心中着实忐忑。” 百里宸微一沉默后，再开口便略有些歉意。 “阮将军的职位变动，我大概猜到了父皇的用意……” “哦？是什么？” “父皇他，是将阮将军视作亲信，给他西山大营，要他保住我的太子之位。” “……” “对不起月儿，我知道父皇为了平衡朝堂局势会对我有所安排，但没想到会牵扯到阮将军。你若是不愿意威武将军府卷入朝堂争斗，我可以奏请父皇收回成命……” “不用了！”听到太子的解释，阮逐月急急开口制止。 第105章 叫我宸 她了解太子的性子，只要他认为对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不管这件事会有怎样的代价。 前世里，清风寨的土匪们被牵连到太子和贤王的争斗中，被当成了牺牲品，下场惨烈。纵然清风寨土匪掳走过太子，让他成为整个天下的笑柄，可他在看到清风寨诸人遭受到不公平对待时，还是挺身而出救下元尊、颜文渊和张飞虎三人。 对她阮逐月也是如此，就因为她救过他一次，他便一直记着，就算最后他自己身体都残败不堪，自身难保，还为了父亲被冤枉之事四处奔走。 这样至情至性的太子，怎能让人不心疼呢？ 阮逐月，也不会再让这样的太子为了她牺牲。 “不用了太子，若皇上是这样的安排，我倒觉得也挺好。” 阮逐月继续开口解释，心中已经完全释然。没错，皇上能够安排父亲辅佐保护太子，就说明他对太子是拥护的，想要促使他登上帝位。 所顾虑也不过是太子的心疾而已，如今太子心疾已经痊愈，身体已经不能阻止到太子的崛起。 “太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皇上你的心疾已愈？” 百里宸凝眸，“暂时先保密，心疾也算是我的一道保护伞，助我隐在暗处。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昭告天下。” “也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太子殿下随时可以找我。” 阮逐月自然而然地开口，太子百里宸面上却有些不快了。 “我现在就有个需要月儿帮忙的事。” “哦？什么事？” “不要叫我太子，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阮逐月：“……百里宸？”噗……吐血，叫三个字的全名，还不如叫太子殿下顺口呢。 “叫我宸。” 宸~浅浅字眼在阮逐月的唇齿间呢喃，忽然觉得又有什么莫名的情绪在她和太子之间流动，阮逐月立刻有些脸红，忍不住掩面落荒而逃。 “出来太久了，太子殿下……那个……宸，我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亏得她还记着路，顺利回到了宴会之上。坐下后哅口还在夸张地起起伏伏，阮逐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端起来面前残茶咕咚咕咚几口下了肚。 凉意袭来，总算感觉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逐月郡主，这是怎么了？” 一直关注着阮逐月动静的冯曼姝开口，眼睛却似有似无地扫向了游廊另一侧刚刚走过去的太子身上。 阮逐月和太子，难道方才他们在一处吗？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冯曼姝，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没什么，刚才撞上了一只猫，跑的急了些。” 冯曼姝不信，还要再开口试探，那头皇上已经起身离席，所有人也要起身大礼恭送皇上。 之后宴会进入尾声，云家三姐妹还没有好好逛御花园，阮逐月当然顾不上搭理冯曼姝，起身带着云家三姐妹开始逛御花园，力求不留遗憾。 …… 秋日宴后第二天，宫中内务府就送来了郡主规制的衣裳、首饰、日常用具甚至还有一套郡主规制仪仗。 这些东西直接被送入了明月居，云家大舅母、二舅母哪里见过这些皇家的东西？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皇家威仪气象。而威武将军府在京中煊赫，同样也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当时宫中封赏阮逐月为郡主的圣旨宣读时，云清致也在宫中，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他和月儿表妹是没有缘分的。 若是姑父不得皇宠便罢，他和月儿是表兄妹，结成连理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今月儿表妹成了郡主，他却是商人之后，连个正经读书人都算不上，两人之间身份天差地别。他再是自负，也不认为月儿表妹和自己之间有什么可能。 受到打击的云清致回了将军府便闭门不出，直到过了几日，云家人准备启程回青州，他才出门向月儿表妹告别。 一腔少年心事，就此全都付诸东流，不过想了几日的云清致并没有就此气馁。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读书考科举，为云家改换门厅。 所以将来，他会有站在月儿表妹身边的一日。 云家上京来叩谢皇恩，回京后带走了江南第一家的皇上亲笔题匾，荣耀风光一时无二。大舅母和二舅母买了许多女子用的东西，说回青州后就要张罗着云兰馨的成婚嫁妆，还有云兰巧和云兰英两姐妹的婚事相看。 如今威武将军府和云家正式恢复了走动，那么年节还有云兰馨成婚等重要的日子，阮逐月肯定会代表了父亲再登外祖家的门。虽然舍不得，但是彼此约定了见面的日子，便让分别没有那么难过了。 送走了云家人，整个威武将军府都显得安静不少。 以往的阮逐月没发现，原来她还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只是从小母亲就病逝了，她又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父亲常年在外，她和祖母守着偌大的将军府生活。她以为她都习惯了，可是云家三姐妹的陪伴又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她，阮逐月，已经重生了！所以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也可以有朋友，有家人，只要她想…… 阮逐月继续恢复了每日练武，没事就带着丫鬟们出去玩的神仙日子。可是这样的神仙日子没过几天，就有道皇上的口谕送过来。 皇上说，宁乐长公主最近心思起了要练武，请了师傅在长公主府教授武艺。但是一个人学习枯燥，皇上便指了阮逐月去做宁乐长公主习武的搭档。 也就是说，皇上口谕，往后阮逐月每天都要去长公主府报道了。 先前还担心这郡主的头衔是否附带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麻烦，这不？麻烦就已经找上门了。 罢了罢了，宁乐长公主虽然喜欢女人，而且先前还想把她给弄到床上去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但是上次宫中一见，还算是正常，对她的印象改观不少。 这次皇上下了口谕让她去做宁乐的习武搭档，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既然如此，干脆什么都不想坦然接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旁边还有教授武艺的师傅在，谅那宁乐长公主也不可能当众做出什么丑事来。 再不济，她还不会跑吗？ 第106章 武师韩晋 宁乐长公主习武，她是认真的！！ 当阮逐月第一天到长公主府报道时，看到的就是长公主一身黑色贴身练武服，跟着个年轻武师在扎马步。 一副从基础练起的较真模样。 看到同样一身黑色练武服的阮逐月过来，宁乐长公主脸上笑容灿烂，对年轻武师点点头道： “这位是逐月郡主，以后就是本公主习武的陪练。” 年轻武师转身朝着阮逐月一拱手，表情不卑不亢。“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 阮逐月对这个年轻武师的印象很不错，他目光清正，身姿笔挺，无论面对宁乐长公主还是她时，都一派坦然。 从宁乐口中阮逐月知道了，武师名叫韩晋。原来他是来京城参加武举之人，原来在一家镖行当镖师，因为武艺高强、行事爽利果敢，所护之镖从不会出错，在镖局这个行当已经有了些名头。 然韩晋从小习武，心中自然有抱负，于是放弃镖局镖师的身份，准备到京中参加武举，期望将来为朝廷效力，做像威武将军一般的绝世名将。 可惜刚一入京，性情耿直的韩晋就遇到了“割灯焰”。 “灯盏”是一句暗语，指初来乍到没有见识，可以从其身上借光、蹭油的外来客旅，又按照“灯盏”身上所携带财帛的多少分为金、银、铜、瓷、陶五等。 从“灯盏”身上劫骗钱财就叫“割灯焰”。 韩晋身上有银钱，穿得也不差，又仗着自己身怀武艺，喜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到沿途有人可怜，就施舍钱财，结果身上的的财物露了白，被京城专门搞“割灯焰”的地头蛇盯上了，而且将其定位为了银灯盏。 既已知道他有些身手，地头蛇这边便不会硬碰硬，而是使了下三滥的手段，用一个小乞丐博取他同情后，趁他不注意将其迷晕后，抢了他身上银子。 清醒后的韩晋怎么会善罢甘休？找到那地头蛇一伙人栖身之地，直接将其老巢给一窝端了。后来官府赶到后，将打架的人都要一起带走，包括韩晋。 恰好宁乐长公主路过，看韩晋长得一表人才，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后，更加欣赏。便作主将他带走，直接带进了长公主府。 宁乐对他承诺，只要他安心待在长公主府教习她武艺，等到武举考试开始，自然会替他报名。 对方是长公主，又如此礼贤下士，韩晋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便在长公主府安顿了下来。此时宁乐的那些沨流韵事尚没有流传到民间，所以韩晋并不知晓，只当她就是个比一般公主更尊贵些的长公主而已，不作他想。 阮逐月对着韩晋点点头，心中却在暗自叹息。 如此条件的人，怎么会落入宁乐的魔爪之中？就算将来韩晋参加武举应考，拔得头筹得封将领，那也是妥妥打上了长公主府的烙印，也就成了贤王一脉的人。 不行！眼睁睁看着贤王多一个助力，她可不答应。 反正以后每天都要来长公主府，不如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挖了韩晋这个墙角为己所用。 有了决定的阮逐月，对于陪宁乐练武这件事，就显得热衷多了。无论是枯燥的扎马步，还是射箭练习臂力，阮逐月从来都是有叫必到，言听计从。 宁乐心中暗暗欢喜，还以为阮逐月终于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已经准备等到实际成熟之际，再次向她抛出“橄榄枝”，将其转为自己的同道中人。 而阮逐月却没顾上管宁乐的小心思，只要她不公然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其他直勾勾盯着看之类，她都已经自动免疫。阮逐月的关注点，始种都在韩晋的身上。 时间一长，韩晋也发现了，这位逐月郡主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像是盯住了什么猎物，可就是不行动。 这天照旧陪着宁乐练武，前天夜里刚下过雨，地面上还有湿滑的地方，阮逐月略有小动作，宁乐就整个人摔进了旁边的泥坑之中，回去换衣裳了。 阮逐月终于有了和韩晋独处的机会。 “韩晋，你来京城参加武举，不知道有几分的把握可以夺得头名？” 韩晋早发现了这个逐月郡主的小动作，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神，就听到了她的问话。心神一敛，傲然道： “是否能夺得头名不敢自夸，但是前三不会有问题。” “哈哈哈……你错了！你绝对不会进入前三，而且，你根本不会榜上有名。” 阮逐月毫不留情打击韩晋，韩晋面色一青。 “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跟我打上一架，我就告诉你原因。” 阮逐月说着，从演武场拿起来一把木刀，对着韩晋比了个请的姿势。 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点不对劲儿，额是了……不正是段和玉那个家伙每次邀自己打架的惯用台词吗？ 囧！不知不觉就被段和玉给带偏了。不好不好！ 韩晋闻言，略一犹豫便走上前来，同样比了个请的姿势。 “请郡主指教。”手上没有拿任何的兵器，哪怕是木刀木剑也没有，竟是准备赤手空拳和阮逐月打架。 阮逐月见了也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手中木刀一个横劈，韩晋便觉得面门一道劲风袭来，身姿如影向左后方一飘，两个人瞬间就打在了一起。 长公主府的宫侍们发现两人在打架时，想要上前拉开已经晚了。别说拉开了，剑影绰绰的，就是距离太近都会被波及到，瞬间没命。 宫侍们胆战心惊，连忙去禀告长公主殿下。 正在换衣裳半果着身体的宁乐闻言，脸上却泛起来奇异的笑容。 月儿和武师在打架吗？ 真是太好了！只是想想那英姿飒爽与冷面少年上下翻飞的画面，宁乐都觉得热血沸腾，心痒难耐，脑补出了一副她从不曾想过的三人行。 “不必阻止，本宫立刻就过去。” 宁乐起身，察觉到公主心思的女官不敢耽误，飞快为其套上了衣袍。 还要再梳头发，长公主殿下已经自己汲上鞋子，跑出了寝宫。 另一边阮逐月和韩晋一经交手，都对彼此生出了心惊。 阮逐月惊得是韩晋不仅武功高强在她之上，他修习的竟然还是罕见的玄派功法，可以将内力外放，不必任何的兵器便可以伤敌于无形。 而韩晋则惊叹于这位逐月郡主刀法之精妙，是他平生未见。 第107章 女子比武大会 两人越打越上瘾，韩晋虽然功力更胜一筹，但是他为了让阮逐月展示出所有的刀法，有意想让引导，两人打了半个多时辰后，才默契地同时住了手。 此时韩晋看向阮逐月的眼光已经带上了温度，再不是先前漫不经心的样子。 阮逐月同样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韩晋，你很好！我收回先前的话，这次武举，你定然会是头名。当然前提是，你能够顺利参加武举比试。” 看着面前少女狡黠的笑容，韩晋心中微动。 宁乐长公主已经走上前来，眼光肆无忌惮在韩晋和阮逐月的身上扫过，语气中有韩晋无法理解的嗳昧。 “月儿，韩武师，你们方才的比武实在是太精彩了。如果可以，我能否也加入进来？” 噗…… 加入进来三个人一起打架？长公主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韩晋拱手，一板一眼道：“长公主殿下刚开始习武，不适合实战，还是练基本功为主。请恕在下不敢和殿下动手。” 宁乐脸上闪过不快，不过看在阮逐月的面子上，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对韩晋做什么。宁乐转向阮逐月声音妩媚道： “月儿，什么时候我能和你比试一番呢？方才你们的比武真是精彩极了，我都看得入迷了呢。” 阮逐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完蛋，这个长公主又开始作妖了。 她自己倒是不怕，可她怕一个处理不好，会连累到韩晋。 不行，她必须转移宁乐长公主的注意力。想到这里，阮逐月嫣然一笑道： “两个人比武，到底没什么意思。长公主殿下若是有兴致，可是遍邀京中贵女，定下个日子在公主府中举办一场我紫薇王朝的女子比武大会。我和韩晋可以当裁判，公主殿下有韩晋指导武功，那时下场，定能一展风姿。长公主殿下能够开此先河，巾帼的威名也能传扬出去。” 宁乐一听眼前瞬间亮了，她正愁无聊，天天宴饮已经没了往日的乐趣，她的月儿就给她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来。 只要是她亲自下了请帖的，没人敢不来参加。 届时，京城贵女全都穿着贴身练功服，在高台之上挥汗如雨，拼力扭打，只是一想，宁乐便觉得浑身气血沸腾，不能自已。简直就是自己活了二十年的最大嘉奖！ 虽然不能看到月儿的身姿在台上，但遗憾也没有那么大了。 “好！就这么定下了。本公主会让人立刻安排，哈哈哈~月儿，你真是本宫的福星，本宫都不舍得让你离开了。” “殿下过奖了。今日殿下练武的课程还没有结束，继续如何？” 阮逐月不接话，只催促着宁乐赶紧练武，还用女子比武大会来激励她，果然宁乐不再分心。 两日后，整个京城闺秀们都收到了宁乐长公主要举办女子比武大会的请柬，纷纷叫苦不迭。 上次在长公主府被阮逐月提着剑“伴奏”的阴影还没有过去，怎么着？这次竟然还要自己亲自上阵打架了？ 还有，她们都是娇滴滴的京城闺秀，所擅长的也是琴棋书画，最多加上个骑马足以，射箭也是三脚猫的功力，中看不中用。如果可以，宁乐长公主的请柬，她们都不愿意接。 但是，她们又不得不接。 谁要是公然不给宁乐长公主面子，那便等着被整个京中社交圈子隔绝。这样的结果太可怕，因此谁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尝试。 宁乐长公主要在自己府中举办女子比武大会之事，很快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也经由朝臣传到了嘉坤帝的耳中。 嘉坤帝闻言龙颜大悦，竟然当场夸起来宁乐长公主最近越发地懂事了。 南疆一战赢得艰难，他这个皇帝刚想倡导一下全民习武，强身健体的同时又能震慑周边蠢蠢裕动的他国。没想到宁乐就想出来这么个好主意。 女子比武大会！若是能成功举办，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紫薇王朝贵女们的英姿飒爽，相信很快就会普及到整个王朝。女子都能如此，男儿们就更没有理由被比下去。 如此整个民心都被调动了起来，妙哉妙哉！ 嘉坤帝大手一挥，将女子比武大会的时间直接定在了大半个月之后的冬至，地点也由长公主府换到了景山温泉行宫之中。届时不仅参加比武的贵女家人可以到场观看，皇上更是会亲临观战，发放胜出者的赏赐。 圣旨一出，原本还在抱怨犹豫的贵女们，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开始备战这次女子比武大会。 那些没有收到宁乐长公主请柬，还在偷着乐的官家小姐们，更是急红了眼睛，想方设法想要弄一张参赛请柬，哪怕最后没有名次，也算是去了一次皇家行宫，还能得见圣颜。 谁知道啊，说不准自己就被哪位皇子或者皇上本人给看上了呢？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和外边的热火朝天不同，此时处在风暴中心的宁乐长公主，却是一点也不高兴。 原本是计划的一场给她私人的“视觉盛宴”，却被父皇的横插一脚给弄成了真正比武大会的模样。 扫兴！ 长公主府女官们看自家殿下不高兴，纷纷出主意说好话，但是都没有太大效果。 最后还是有人从外头弄了个十三四岁，长相和逐月郡主有六七分相似的小姑娘送到了畅春阁中，长公主殿下才算是恢复了几分笑模样。 这件事宁乐长公主的人自以为做得隐蔽，但韩晋何等样身手之人？自然是瞒不过他。 他不知道那些人偷偷摸摸弄一个小姑娘进畅春阁做什么，干脆仗着身姿矫捷潜入畅春阁一探究竟。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宁乐长公主有磨镜之癖的秘密就展现在了韩晋的面前。 韩晋呆住，好半天回神之后，第一反应就是： 逐月郡主一定知道长公主的秘密！ 就是因为她知道，甚至还知道长公主觊觎于她，所以才会有平日里他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举动。 韩晋恍然大悟，此时的他急切想要见到逐月郡主，好当面问问清楚。 趁着长公主府闭灯之后，韩晋偷偷出府潜入到了威武将军府。潜入之后的韩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还不知道逐月郡主住在哪个院子呢，这该怎么找？ 第108章 大胆贼人 听说威武将军府主子不多只有三个。 威武将军肯定住在前院，还有个老夫人，最后就是逐月郡主。 一般老夫人居住的位置偏向于幽静，逐月郡主作为威武将军府唯一的小主子，必定千般疼，万般宠。韩晋推测，逐月郡主该是住在威武将军府最大最气派的院子，而且地理位置最好。 按照这样的推测潜过去的韩晋，终于找到了明月居，就在他纵身一跃跨过明月居围墙的瞬间，附近竟然亮起来几盏灯，而且伴随着家丁们的呼喝声。 “有人闯入府中！” “大胆贼人，哪里逃……” 同时几道身姿矫健的身影已经锁定了韩晋，他脸上一白，顾不得再去找什么逐月郡主，使出轻身功夫忙向将军府外逃去。 糟了糟了，一定不能被抓住！被抓住，贼人的身份可就洗不清了。 此时的韩晋分外懊恼，他怎么就一时冲动想到半夜来见逐月郡主呢？现在想想，夜半闯入郡主的闺房中，这不仅是失礼，而且是大大大大地引人误会。 韩晋身形一动，将军府内的守卫们就准备飞身去追，明月居内却先有一道黑影闪了出来，扔下一句话，追着韩晋出去了。 “你们都退下吧，我来追……” 是自家郡主追出去了。 阮逐月轻功极好，很快就追上了那贼人的背影，磨刀霍霍的准备追上去要他好看。不过……这背影身姿看起来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韩晋？！ “韩晋，你给我停下！” 黑暗中街道寂静，阮逐月的轻喝清晰地传了出去。前头正因为追他的人越来越近，懊恼是否要留下来打一架的韩晋听到这叫声，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身。 只这一停顿的时间，阮逐月已经追到了面前，神色惊讶地看着韩晋。 “韩晋，真的是你！你闯进将军府做什么？” 韩晋尴尬极了，冲着阮逐月微一拱手。 “见过郡主。其实我……是想去见您的。” “见我？这个时辰？”阮逐月就更纳闷了，狐疑看向韩晋。 韩晋知道此时再不和盘托出，就真要被误会成宵小之徒了。便不再犹豫，脱口而出： “我在长公主府发现了一些长公主的秘密，心中有疑惑，所以特地来问郡主。因为心急夜半闯入，还请郡主赎罪。” 阮逐月一听韩晋提到长公主的秘密，立时来了兴致。听韩晋讲到，长公主在畅春阁内豢养和自己容颜相似的女子，寻焕作乐，还多有其他变太举动时，心中怒火乍然升起。 宁乐那厮，喜欢女人也好，虐打自己的仆从也罢，只要不来自己面前蹦跶，她都懒得搭理，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宁乐竟敢搜罗和自己容貌相似的良家女子，囚禁于畅春阁中戏耍狎玩，那就跟她大大地有关系了！ 呵~宁乐喜欢我呢！有本事直接来找我呀，寻一堆替代品来，害了多少人？简直可恶！ 前世里就是，宁乐掳走的小姑娘中，又被玩坏了直接仍出府去的，家人虽然将其寻回，但是后半生也已经疯疯癫癫的形同废人。也有一进公主府不复返，家人遍寻不到，终日以泪洗面的。 这样的案子多了，总会露出来蛛丝马迹是和长公主府有关系，可事涉皇家，官府便不愿意再接收案子，更不愿意深究。 后来一个丢了妹妹的哥哥打听到妹妹可能被掳进了长公主府，不甘心混进运送泔水的队伍中，进了长公主府查探。也是他运气好，直接被他找到了畅春阁，看到妹妹被当成玩物圈养在那里，哥哥就要把人给救出去。 但是还没走出去几步远，就被长公主府的侍卫们发现，将其抓了起来毒打一顿眼看没气了扔到乱葬岗。 也是这个哥哥命大，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下后并没有死，他便走上了艰难的告御状之路。 虽然最终他还是没有成功，但正是从这件事开始，宁乐长公主的秘密和她残暴的一幕开始暴露于人前。民间闹得沸沸扬扬，宁乐的名声前所未有地差。 这件事也直接影响到了贤王百里鼎。 那时候太子因为心疾发作刚死不久，朝臣当中本就有人对贤王暗中对付太子的举动不满意，眼看贤王势大就要上位，便有人借着宁乐长公主的事，闹到了御前，想要打压贤王。 贤王此人阴狠毒辣比宁乐更胜上数层，一看臭名昭著的长姐宁乐已经成为他太子之位上的绊脚石，毫不犹豫便将宁乐给卖了。 亲自带领侍卫包围长公主府，将宁乐带到了御前听候发落。嘉坤帝失望之下，将宁乐贬为平民，让她到永福寺去出家。可是离奇得很，宁乐刚到永福寺的第二日，就在看日出时失足掉下悬崖摔死了。 看她害了那么多人，这一死也算是赎罪了，很快便被人忘记。而因为大义灭亲被嘉坤帝赞赏的贤王百里鼎，也在一年后顺利登上了太子之位。 想来那宁乐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狎玩那些无辜的少女。 阮逐月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没说话，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就是在这深夜中，韩晋也能看出来几分她的不快。 “郡主？” 阮逐月回神，看到韩晋略有些担心的模样，不由得洒然一笑。 “韩晋，多谢你提供给我这条消息。宁乐长公主的癖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不过没料想到她还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你放心，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如此，郡主心中有数，韩某就放心了。” “不过韩晋，长公主府水颇深，她身边女官手段层出不穷，我曾经有一次也差点中招。你在那里也要小心，不要再接近畅春阁。” “……”韩晋疑惑，看这样子长公主喜欢的是女人，畅春阁中囚禁的也都是女人，自己一个男子应该对长公主没什么吸引力才是，怎么听逐月郡主的语气，他也得小心呢？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阮逐月莞尔一笑，补充道： “宁乐她不按常理出牌，韩晋你长得好看，我有几次都发现她目光在你我身上流连，谁知道她想在什么呢见不得人的。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韩晋一听彻底傻了眼。 他，逐月郡主，宁乐长公主？ 噗~画面一时没收住，韩晋的脸瞬间红透了。 第109章 瑶台玉凤 幸亏黑暗中视物不清楚，韩晋急急拱手告别后，便落荒而逃。 转身也准备回将军府的阮逐月，却发现自己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竟然有些想太子了。 大概是因为方才因为宁乐想到了前世，想到了前世太子的死，阮逐月心中一慌，忽然很想看太子一眼。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确定自己是活在今生，而不是困在前世的梦靥之中。 她也学着韩晋的样子夜闯东宫？然后被人发现了追得满城跑？ 阮逐月失笑摇了摇头，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听风楼，心中微动。 …… 东宫。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亲信侍卫送进来了宫外头的消息，其中一封信正放在上边最显眼的位置，是听风楼送来了。 百里宸拿起信来一看，连早膳也顾不上用，就急匆匆孤身骑马出了宫，直奔听风楼。 掌柜的看到太子殿下到，忙将其迎进了雅室之内，掏出来昨天半夜有人敲窗塞进来的一张纸条。 “帮我约太子明日辰时末听风楼见。月……” 百里宸看到纸条上熟悉的字眼，正是阮逐月留下的，心中讶异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转头问掌柜的。 “何时收到的纸条？” “应该是子时之后……” 子时，这么晚了，月儿给自己传纸条，难不成真有什么急事？ 掌柜的看太子殿下收了消息辰时初就到了，距离纸条上的辰时末还早，便亲自端了几样饭菜进来，百里宸却没有胃口吃，站在听风楼雅室的窗口往外看。 心中微灼，月儿她，总是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如此焦急等着，另一边的阮逐月，因为晚上折腾这一出起晚了，干脆派人去长公主府告了假，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睛时问小桃什么时辰了，小桃说，已经巳时中。 阮逐月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半夜兴起给听风楼塞了一张约太子殿下辰时末相见的纸条，现在巳时中，可是晚了将近一个时辰。关键是她昨天的纸条上可是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多想。 匆匆忙忙套上衣裳就准备出门，小玉却从外边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盆正开得茂盛的瑶台玉凤。 瑶台玉凤，乃是菊中珍品，种植不易，此时白色的花瓣已经盛开，围绕着黄色的蕊层层缠绕，雍容华贵中又映着少女的娇羞与纯真。 “小玉，这瑶台玉凤哪里来的？”若是她没记错，先前宫中秋日宴上就就摆了几盆，她觉得这花漂亮，还多看了几眼。 “回郡主，是将军让人从外院送过来的。太子殿下来了……” 阮逐月往屋外冲的动作一顿。 “小玉你说什么来着？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怎么会……” “是啊，我听外院的小厮说，太子殿下来向将军请教事情，知道郡主喜欢这瑶台玉凤，特地从宫中搬了两盆过来。还有一盆，小桃马上就搬进来。” 太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瑶台玉凤？ 额~或许，瑶台玉凤只是太子随手搬过来的，当是个借口罢了。就是为了来将军府见她，人家在听风楼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呢，想想就大囧。 “给我更衣，我去外院见太子。” 小桃和小玉对视一眼，偷偷笑了，拿出来一套玫瑰紫牡丹花的曳地忘仙裙给自家主子换上，并配上了一支缧丝金凤嵌宝如意簪，珍珠明月珰，手持牡丹薄纱菱扇，站在镜前，好一个美若天仙、雍容倾城的贵女子。 阮逐月一看自己的打扮，伸手就去扯头上的簪子。 “打扮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我是去见太子，又不是去见皇上。” “哎……不行不行。”小桃和小玉连忙一左一右阻止了自家郡主。 “郡主，发饰已经戴好了，现在换弄乱了发型，可就来不及了。” “是啊郡主，总不能让太子殿下等太久了，咱们快走吧……” 小桃和小玉推着阮逐月往外走，不让她有机会换回其他衣裳。曳地长裙走不快，阮逐月只得随两个丫鬟扶着她走，来到外院书房时，威武将军正在演武场上给太子演示一种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 百里宸看似认真听着阮将军的讲解，眼光却时不时看向院外，估算着瑶台玉凤送到后院的时间，和阮逐月走过来见自己的时间。 算起来，也该到了。 再不到，他的心态当真要崩。 想到他在听风楼等得心急如焚，这丫头却迟迟不到，很可能还在家中呼呼大睡，百里宸就再也坐不住，让侍卫搬了几盆花直奔威武将军府。 理由都是现成的，既然威武将军已经算是妥妥的太子一派，那么他登门请教些强身健体的武功，顺便讨论朝堂局势，那就一点不为过。 至于那几盆瑶台玉凤，则是他前世里偶然知道的。 有年宫中两人在御花园偶遇，也是金秋时节，已经嫁给纪景瑜为夫人的阮逐月盯着宫中几盆瑶台玉凤看得痴迷。他们就站在瑶台玉凤旁边说了几句话，不过叙旧而已。 但是就落在了有心人眼中，最终一根线牵出了当初他被土匪劫上山的往事，如此因缘际会，也有了上一世的不得善终。 不过此时的百里宸，再看到这几盆花时，心中只有喜悦和期待。月儿她，会和前世一般喜欢这花吗？ “将军，郡主到了院门外！” 随着将军府侍卫的一声通报，一身玫瑰紫牡丹花曳地忘仙裙的阮逐月就这么款款走来，她身材高挑，姿容绝世，行走间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反而有着几分飒爽之气。 本该是温柔婉约、富丽堂皇的牡丹花裙，生生被她走出了女王般的气势，摄人心魄。 阮惊天看着女儿眼中惊艳，哈哈大笑了几声乐道： “月儿啊，这么一打扮，为父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阮逐月脸上一红，瞄了眼同样唇角含笑的太子，难得娇声道：“才没有打扮呢，父亲别乱说。” 转头看向太子，盈盈行礼。 “多谢太子送的瑶台玉凤，我很喜欢。父亲，我和太子有话要说，您该忙什么忙去吧，不用陪着我们了。” 阮惊天：“……看来我还成了多余了的。行行，我退下，你们聊，你们聊好了吧？我打拳去了！” 一脸郁闷的威武将军阮惊天嘟囔着什么离开了，仔细去听，似乎是什么女大不中留话。阮逐月耳朵灵敏，将父亲的嘟囔听了个清楚明白，忍不住翻白眼。 她这正大光明的和太子说话，怎们就成了女大不中留了？ 第110章 月儿，我心悦你 百里宸看着面前美得恣意张扬的阮逐月，好大一会没能回神。 忽然一个隐秘又喜悦的念头升起，她如此刻意装扮，可是为了来见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咳咳，打住打住！不可多加猜测。 唇角已经不自觉挂着大大笑容的百里宸清声开了口：“月儿你真是让我好等，可知怕你有急事，我连早朝都没去？” 阮逐月不好意思连连拱手行礼。 “实在对不住啊太子殿下，昨天我也是心血来潮，让你久等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这会阮逐月又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宁乐长公主之事透露给百里宸。 百里宸凝眉不悦，声音中已经带出来了几分威严：“究竟什么事？” 阮逐月转头一想，她要将宁乐的事公之于众，解救畅春阁中关着的那些女孩子，虽然她自认为开了上帝视角，只要计划得当肯定能成。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有太子在总是多了几分把握。 于是不再犹豫，将昨天晚上韩晋夜半来威武将军府找自己，告诉她的那些发现又转告了太子。 “……宁乐如此作为已经不配为一国公主，更遑论长公主，多少家庭都因为她痛苦余生，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我准备将宁乐所行之事全部揭发出来，请皇上给予发落。太子，你可愿助我？” 百里宸眼中闪过危险的冷芒，朝着阮逐月又靠近了两步，沉声开口却是阮逐月看不懂的语气。 “韩晋，他很好！夜探将军府吗？还当真是自视甚高！” 阮逐月狐疑，“太子你说什么呀？我问你可愿助我拿下宁乐，这件事韩晋倒是可以配合下，但他也很被动，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安排……啊，太子你做什么？” 阮逐月话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面前太子一把抓住，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身前。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阮逐月都能闻到太子身上好闻的清香。 不是龙涎香，也不是其他香料，反倒像是某种清甜的果香，煞是好闻，很是对阮逐月的胃口。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被太子拘在身前紧靠着他，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都忘记方才自己要说什么了。 百里宸同样闻到了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尤其在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一颗迷糊的小脑袋还在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忽然无师自通两只手固定住了那个乱动的脑袋。 两个人登时大眼对小眼，互相看向了彼此，谁的目光也没法逃避了。 阮逐月感受到两人之间嗳昧的姿势，机械般讷讷开了口： “那个……太子……” “叫我宸。” “额，好吧……宸，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阮逐月傻眼？太子他是不知道，这个姿势容易引人误会吗？他再这么捧着自己的脸，她怕她会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香喷喷的太子。 万一亲到了太子，被他算账，这到底该是谁的责任呢？ “月儿，今后，不许你再半夜见韩晋。” “啊？哦？为什么？万一有重要的事情等不及呢？” 听到面前的人还在发问质疑，一副一点也搞不懂他心事的样子，百里宸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印上了那张红红如樱桃般的唇瓣。 浅尝深吮，那一刻，多少柔情都引在了这深深一吻中。 阮逐月思绪忽然飘到了当初他们在青州，鬼刀手神医的密室之中，因为鬼刀手要用刀对太子动手术，所以她听令扒光了太子上半身的衣裳。 额~糟糕，现在又有扒他衣裳的冲动了怎么办？ 察觉到面前少女的跑神，百里宸气恼地轻咬了一口那软滑的唇瓣。 “啊……痛！百里宸，你是属狗的吗？” 两人分开，阮逐月摸了摸自己已经略有些红又肿的唇瓣，懊恼地低呼出声。 还好还好，没有流血。 “这是惩罚！下次再跑神，会有更重的。”百里宸心情大好，邪魅一笑口出威胁。 阮逐月瞪眼，但一想到方才自己脑中想要去扒面前太子衣裳的画面，又忍不住有些心虚。缩了缩脑袋，顾左右而言他。 “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随意欺负别人……” 最后一句是在口中嘟囔含糊出来的，可百里宸却听得清清楚楚，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伸手拉住了准备落荒而逃的阮逐月，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月儿，我心悦你。所以，韩晋也好，段和玉也罢，甚至还有你的表哥，我都不要你再夜半去见他们。现在，你懂了吗？” 阮逐月听到百里宸口中的“我心悦你”四个字已经傻眼，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香，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知道傻傻点头。 无论百里宸说什么，都傻傻点头。百里宸终于满意，又在少女额头印下了轻轻一吻后，这才放开她，两个人正正经经有机会说话。 “月儿你方才说宁乐她囚禁良家女子在公主府畅春阁中，这是为何？” 看着一本正经的百里宸，阮逐月惊讶了。 “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月儿……” 百里宸出口满满的威胁感，阮逐月吐了吐舌，生怕他再一言不合变身小狗，便脱口而出： “宁乐长公主有磨镜之癖！” “磨镜之癖，那是什么癖好？” “就是说她喜欢女人！” “……” 百里宸咬牙切齿：“宁乐喜欢女人！所以她喜欢你了？” “没错呀，她喜欢我却得不到我，所以才打那些和我长得想象的女子主意……” 阮逐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百里宸已经满面冰霜，散发出从不曾有过的危险气息。 “所以你……明知道宁乐在打你的主意，还每天大摇大摆往长公主府跑。月儿，以后不许你再去长公主府！” 百里宸忽然觉得自己太难了，防备着时不时冒出来的男子还不够，现在连女人也要提防。 已经品尝过月儿味道的美好，百里宸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窥视她，觊觎她。 阮逐月吸了吸鼻子，忽然疑惑道： “小宸啊，你闻到什么味道了没有？酸酸的？谁家的醋坛子倒了吗？” 哈哈哈……太子化身吃醋小忠犬的样子，太好笑了吧！ 第111章 如何偷人 阮逐月终于决定了，私下里她就要叫太子小宸。 因为太子磨牙霍霍的吃醋样子，像极了一头小狼狗，又可爱又凶狠，她真是爱了爱了。 太子是她一个人的小宸，这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一柄专属于她自己的宝剑，只想把这把剑好好藏着，不让其他人抢走觊觎。 百里宸面上一副磨牙霍霍，不愿意接受这个昵称的凶狠样子，心中却是忍不住已经在低喃。 小宸，月儿。 月儿，小宸~ 嗯，般配极了！ …… 最终阮逐月和百里宸达成了共识，当务之急就是救出来那些被关在畅春阁的女孩子。直接战斗宁乐，将宁乐斗倒之后再救人，这个过程也许要持续很久，甚至最终能不能成功谁也说不好。 阮逐月就想出了一个偷人的主意。 没错，就是她潜入长公主府，和韩晋里应外合偷走这些女孩子。只要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留下证据，长公主府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将人偷出来之后，再从这些女孩子身上搜集宁乐倒行，逆施的证据，各方合力去定宁乐之罪。 百里宸不想让韩晋参与进来，提出来要用自己的暗卫来帮月儿，但是这件事太重要，容不得丝毫差错。阮逐月毫不留情将百里宸身边暗卫的忠诚性打击了一番后，迫使百里宸同意她和韩晋里应外合的行动。 “……那好吧，我在京中有一处别院很是私密，这些女孩子救出来后就暂时安置在那里。” “放心吧，韩晋武功高强，我们两个配合一定天衣无缝，保证完成任务！” 某月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看着某宸迅速黑了脸。 配合天衣无缝？！月儿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想看我吃醋的样子？ 哼哼，这次我偏不吃醋。 百里宸面上一阵云淡风轻，却在对上月儿促狭的笑容后再也绷不住，扑上去作势欲挠她的痒痒。阮逐月咯咯笑出了声左右躲闪，两个人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阮惊天大老远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心中默默流泪。 呜呜~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明明他家月儿幼时只会和他这么玩闹笑得开怀！ 下次太子再登门，还是让凌叔赶出去好了。太糟心了…… 当夜，宁乐长公主府中有一处距离公主寝宫最近的一处无人居住房屋走水，火光冲天，整个公主府的人冲过去救火。好在那里临水而且地势开阔，并没有游廊连接其他建筑。 所以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并没有人员伤亡。 然而清点府中财务损失时，另一个方向的畅春阁中，却发现有两个丫鬟走丢，不见踪影。 以为是两人失足落了水，长公主身边女官亲自带了人在公主府各处水中搜寻，然而一无所获，甚是蹊跷。 长公主知道后，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不过就是两个见不得光之人丢了而已，就算是落了水死了，也无甚大碍。找不到，便不必去管。 可是紧接着第二天晚上，公主府又发怪事。 有值夜的守卫看到两道白影在公主府的花园中游荡，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还时不时泛起来幽幽绿光，仿若鬼火，甚是吓人。 守卫们吓得藏了起来不敢去看，然而第二天一遭，畅春阁就又丢失了两名女子。 顿时长公主府内流言四起，有说鬼怪显灵掳走了丢失的女孩子们，还有说是长公主府这些年埋在花园中的死尸们变成了鬼，要找人索命了。 宁乐听了勃然大怒，要身边女官将胆敢嘴碎乱传流言的下人们统统打一顿，仍出府去。 这一下，流言倒是止住了，可宁乐心中到底有些惴惴，勒令府中加强守卫。若是再看到类似女鬼的白影，务必要冲上前去，是人是鬼都给她抓住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守卫们瞪大了眼睛各种巡逻不敢睡觉，整个公主府也是灯火通明的一整晚。 鬼影倒是没再看到了，然而到了第四天早上一看，畅春阁中仍旧是不见了两名女子，而且畅春阁大门紧闭，没有人出入过的痕迹。 宁乐身边一名女官心细，倒是在失踪女子的床边发现了半片鞋印，说明还是有人来过这里，并非鬼怪作祟。 可到底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连从畅春阁偷人，怎么也查不出来。 宁乐被这几晚上也折腾得烦躁不堪，休息不好，她白日里练武便没有精神，频繁出错。 她可是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要拿下女子比武大会头名，顺便也要给她的月儿留下惊艳好印象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输了！ 畅春阁丢没有丢人，丢了几个人，她压根就不在乎，她只要好好休息。 于是宁乐长公主在第四天晚上进了宫，留在母妃璟贵妃宫中好好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回到长公主府的宁乐则发现，她的整个畅春阁直接被人搬空了。 出了自己公主府规制的女官和宫女还在，其余她从各处搜罗而来的美人，全都在一夜间不翼而飞。 有将近二十人，就这么不见了。宁乐如此自负之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是有人知道了她畅春阁的秘密，才会有如此针对性的举动。 掳走她畅春阁中女子的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威胁要银子？还是要官要权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无论要钱还是要权，满足他就是。她宁乐堂堂紫薇王朝长公主，怕过谁？ 于是宁乐在府中静等幕后之人来找上门谈判，可是左灯右等了几日，连半张威胁纸条都没有见到。似乎幕后之人只是想把畅春阁中女子偷走就是，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想到可能是自己长公主的威名令幕后之人望而却步，宁乐得意之极，更加不把这桩事放在心上了。 她还要好好准备女子比武大会，什么畅春阁，什么囚禁女子？只要她能赢得月儿芳心，让她心甘情愿和自己双宿双飞，她便不需要什么畅春阁了。 什么女子，统统不见了她也不心疼。此时的宁乐已经陷入了一种魔怔，只想得到那个高不可攀、风情万种的阮逐月。 却浑然不知，她日思夜想的女子，正在计划着怎么将她彻底打倒，永远不得翻身。 第112章 李紫萱 偷人计划圆满顺利完成。 还要多亏了太子层出不穷的古怪点子，尤其是那个装鬼的，太好笑了，将长公主府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如果可以，阮逐月表示，她还想这么玩儿。 但是看到那是个安置在太子别院中的女子们，阮逐月又笑不出来了。 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因为常年不出畅春阁，都异常胆小怕生。当初阮逐月和韩晋将她们带走时，她们还以为是长公主有什么新的安排，根本不敢反抗，只会瑟瑟发抖。 后来阮逐月告诉她们，她们已经脱离长公主府自由了，她们还难以置信。 现在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她们真的自由了。在这里她们可以联系自己的家人，只需要留下一份叙述自己在长公主府遭遇的证据便可以离开。 这中间有刚被掳进长公主府时间还不久的女孩子，最先和家人取得联系。百里宸将已经找到家人的女孩子，令安排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在宁乐被彻底定罪之前她们和她们的家人都不要再公然露面，免得被人报复。 但是更多的女孩子，因为进长公主府的时间太久，家人不容易找寻，便仍旧待在太子的别院中，由太子派人根据女孩子提供的线索，慢慢帮她们找寻家人。 在这其中，又有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女孩子，最为沉默寡言。 任何人和她说话，她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而且你若是靠近她，她便会失声尖叫，整个人状若癫狂。 从其他女孩子的口中，阮逐月知道了，这个年长的女孩是很早就在畅春阁中的，而且其他人称呼她小姐。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总是疯疯癫癫的，但是偶尔正常的时间，她的行为举止的确像是个大家闺秀，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可是这位疯癫的小姐到底是谁，就没有人知晓了。 阮逐月试图几次接近她，想跟她说说话，但是女孩子戒备的态度一次比一次严重，无奈阮逐月只好暂时放弃弄清楚她的身份。只是派了个小丫鬟照顾她一日三餐，还给她带来些书籍、围棋、古琴之类女孩子闺阁中常见之物，期望她可以慢慢放下戒心，或者是唤回几分的神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丫鬟照顾了这位疯癫小姐几日后，小丫鬟终于有一次听到了疯癫小姐的自言自语，称呼自己为李紫萱。 一听到李紫萱这个名字，阮逐月就感觉到莫名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名字，只要到衙门里去查一查，虽然慢，但是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太子负责去查，阮逐月自己也绞尽脑汁地想，这天正在练拳时，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她在哪里听说过李紫萱的名字了。 前吏部尚书李默有个独生女儿，名字就叫李紫萱。 五年前李紫萱一次外出时失踪，可能是被拍花子的掳走了。李默动用了京中所有力量来找都没找到女儿，伤心欲绝之下向皇上辞官，从此一家人四处流浪寻找丢失的女儿。 堂堂一品大员，因为女儿的丢失，整个家都散掉，沦为了和乞丐差不多的人。 阮逐月之所以对李紫萱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前世里宁乐长公主倒台后，出了一份受害者女子的名单，其中就有李紫萱的名字。 所以，这个疯癫的小姐就是前吏部尚书李默的独生女儿，此时的她还没有死，只是疯了而已。这些年她也不是被拍花子的掳走了，而是被长公主府的人掳走，一直囚禁在公主府中不见天日！ 宁乐如此行径，单是一想五年来李紫萱所经历的一切，阮逐月都不寒而栗。 立刻将这个消息送给太子知晓，若能找到流浪在外的李默夫妇过来认人，真是他们的女儿，那阮逐月一直要找的扳倒宁乐长公主的最大证据便有了。 前吏部尚书李默出身状元，满腹经纶，且有治世之才。当初他辞官时，嘉坤帝几乎是捶胸顿足，直言自己损失了一只臂膀。 好巧不巧地，彼时同在吏部却一直被李默的光辉掩盖无法出头的冯雪松，在李默辞官后平步青云，直接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成为皇上新的臂膀。 这两件事不管是不是巧和，最大的受益人都是冯雪松没错了。 太子和阮逐月想到了一处，立刻派人四处寻访李默下落，同时原定于在景山温泉行宫举办的女子比武大会，就在明日了。 京中闺秀们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准备，无论成竹在握还是略有忐忑，那种跃跃欲试的心情都是没错了。 试想，紫薇王朝以来女子的地位一直在上升，从前朝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如今女子可以随意上街，逛酒楼，逛戏院，不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如今，又有了第一次皇家举办的女子比武大会，这次过后，焉知不会有女子出将入仕，真正和男子平分朝堂的一天呢？ 因此，女子比武大会对女子的意义非凡，无论能不能取得名次，参与的闺秀们都会全力以赴，要向皇上向天下人展示出女子的英姿风采。 阮逐月作为裁判之一，也收获了诸多目光聚焦。 其这种尤以宁乐长公主的目光最为赤果，想到宁乐做过的那些事，阮逐月看到她便几欲作呕，恨不得现在就将她那些丑事抖落出来，为畅春阁的那些女子们讨回公道。 可是她不能轻举妄动，李默还没有找到，其中便少了最关键有力的一环。 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女子比武大会正式开始，坐在上首裁判席上的除了皇上、邵贵妃、璟贵妃外，还有太子、贤王、靖王和端王，最后还有阮逐月。 她虽然身份上不是皇家之人，但她武艺高强，是女子中最有资格做裁判之人。 而皇上显然也认可阮逐月裁判的地位，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太子身侧，两人并肩而坐。 除此之外，每一场比试另有选出来懂武艺的女官在台上监督，维持秩序，报告输赢。 第一对上场的便是宁乐长公主，而看到她的对手，阮逐月很是不厚道地笑了。 文国公府二小姐，文诗诗。 太久没有看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蹦跶，差点就忘记了她也是京中贵女呢。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会被宁乐长公主，以何种姿势踢下台去。 第113章 行宫比武 文诗诗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今日她手中持有的是两柄气势汹汹的木锤，乍一看去，倒也有几分反差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文诗诗，你认输吧，免得待会伤到了你，你哭鼻子可就丢人了。” 宁乐得意洋洋，自以为潇洒地挥了挥手中长剑，语气轻蔑道。 文诗诗面上恭敬却不失怯懦，转头看了眼高高的台上，语气坚定道： “得罪了，长公主殿下。圣驾在此，臣女必须全力以赴。” 随着一声鸣锣敲击，宁乐和文诗诗全都身形不慢地往前冲去，宁乐手中长剑挥舞，当碰上文诗诗手中的木锤后，竟然被震得手上一麻，长剑直接跌落在地。 甫一上场手中的兵器就没有了，宁乐丢脸丢大发了。 幸亏这里只是比武的大会，而且为了怕伤到人，手中所持兵器也都是木制的。若是在战场上，手中兵器一掉，怕是立刻要命丧九泉。 坐在上首的嘉坤帝有些没眼看了，阮逐月倒是惊讶地看向文诗诗。 这个文诗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原来，自从在长公主府被阮逐月羞辱过后，文诗诗在贵女圈子中也抬不起头来。在府中躲着不出门的文诗诗听说，永兴侯府的纪三公子纪景瑜，也莫名其妙失去了贤王的庇佑，彻底被打入冷宫，崛起无望。 文诗诗想要借助纪景瑜接近贤王的计划，也泡汤了。 文诗诗喜欢贤王，从小就喜欢了。只可惜贤王眼中从来没有她，上次在长公主府的宴会上，因为舞剑夺得了头筹的阮逐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她喜欢的贤王殿下。 心灰意冷的文诗诗便下定了决心也要习武，缠着父亲请来了一位武师，早在阮逐月离京去了青州之时，她便开始练习了。 谁知道呢，看起来柔弱的文诗诗，习武的天赋竟然还不错，短短两个月时间，动起手来已经有模有样，甚至可以打倒两个手中没有武器的小厮。这让文诗诗信心大增，相信再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阮逐月那种高手的程度。 可还没等到她继续潜伏，竟然就传出了皇上出面举办女子比武大会的消息，文诗诗高兴坏了！ 真是天助我也，这女子比武大会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阮逐月这个高手当裁判不参加比试，她不认为京中那些闺秀们能够打得过她。那么她的头名就是一定的了，她不信到时间贤王还会对她熟视无睹。 一心要拿头名的文诗诗和满心自负的宁乐在第一场就对上了，文诗诗不愿意得罪宁乐长公主，但是为了贤王殿下，她也不得不得罪。 宁乐手中长剑被她打落后，文诗诗本想拱手来一句承让了，让裁判宣布这一场她已经赢。谁知道宁乐一点不按规矩出牌，从腰间拔，出来一把精铁匕首，就朝着文诗诗砍削而来。 文诗诗见状也不慌，急步后退稳住后，又抡起来手中两把木锤左右抵挡，两人倒是战了个难分难舍。 嘉坤帝气坏了，想要开口训斥宁乐，但是已经晚了。两人此时凶狠起来打斗得又有几分精彩，旁边女官看着应该不会出错伤人，嘉坤帝也就暂时按捺住了叫停的心思，专心去看两人打斗。 一刻钟后，体力不支的宁乐和文诗诗都气喘吁吁的，动作也迟缓了起来。阮逐月见状及时朝着台上的女官点点头，女官敲响了鸣锣，大声宣布： “第一局，宁乐长公主对战文国公府文诗诗，平局。两人各得一分。” 宁乐和文诗诗各自收手，女官也趁机上前收走了宁乐长公主手中的精铁匕首，告诫她不许再使用如此危险的兵器。 宁乐心中甚是不服气，盯着文诗诗的目光犹如淬了毒。 打下一场之后，文诗诗对于自己实力也有了相当的认识，因此满面喜悦，朝着宁乐微一行礼，太过高兴高台之上贤王终于看向了自己，已经顾不上宁乐长公主高兴与否了。 第二场、第三场继续…… 阮逐月发现，京中贵女中，不光是文诗诗，还有几个很有习武天分的女子。例如承恩公府的邵明珠和忠勇公府看起来娇憨可爱，实则身手颇为矫捷的左元珊。如果有合适的师傅，再假以时日，她们虽然还是比不上自己吧，但是较之一般军中的男子，都绝对不会差。 嘉坤帝见状也甚是高兴，连连夸赞。 “好！好！我紫薇王朝的女子，半分不输男儿啊！哈哈哈……” 皇上说出这句话，太子、靖王和端王面上也是淡淡笑意，看不出太多其他。然而贤王百里鼎却唇角微撇，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女子之间的打斗最多算是娱乐而已，父皇竟然还当真了。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难道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不成？ 第一天的比试很快结束，所有的人都已经上场一遍。赢者得一分输者零分，也有像开场宁乐长公主和文试试一样的情况，比试超过一定的时间后还没有分出输赢，则定为平局两人各得一分。 比赛采用循环积分制，因为参与的贵女不多，只有二十多名，所以每个人都要和其他对手打上一遍，所得积分相加，最后排成名次。 第一天结束后，赛程进行了一半。挂在榜首的几名竟然神奇的积分相同，除了宁乐长公主，就是邵明珠、左元珊和文诗诗。 皇上宣布请贵女们入住温泉行宫各个早就分配好的宫殿之中好好休息。 女子比武大会，虽然是各个贵女之间的一次不寻常较量，更是难得的一次皇家行宫娱乐交际的机会。 比武当然是要比武的，但是也不必搞得太严肃。这里是温泉行宫，紧张了一天的贵女们泡泡温泉，尝尝美食，放松完毕之后，明天的比武再继续。 此时彼此相熟的贵女们都在议论着今天白日里的表现，一个个兴奋极了。因为她们自己也没想到会是如此新奇的体验，这种感觉和平日里总是表演琴棋书画大不相同，仿佛自己也可以像男子一般指点江山，骑马纵横天下。 而此时的阮逐月正和太子百里宸碰头，百里宸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竹筒，略有兴奋道： “有李尚书的行踪了。” 第114章 太子殿下和小太监 “太好了，他人在哪里？” “你绝对想不到，他就在京城西郊的贫民区，乞讨为生。凌叔已经找到他，今晚就可以带过来和李紫萱相认。” “那好，晚上我们一起去。”阮逐月跃跃欲试，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百里宸却挑眉打击她： “夜晚行宫下禁，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视同谋逆。” “哦？怎么太子殿下准备举报我吗？”看阮逐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百里宸抿唇轻笑。 “我当然不会举报你，但是你可以正大光明随我出行宫，只是要扮成我的随从。” 百里宸笑得灿烂，倒叫阮逐月狐疑，“真的就是扮成随从？怎么感觉你还要使坏的样子？” “到时间你就知道了，敢不敢来？” “来就来，谁怕谁呀！” 阮逐月一副傲娇的小样子，心说不就是扮成侍卫吗？她也不是没穿过男装，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到了晚上和太子约定的时间在后山见面，太子递给她的是一套小太监的衣服时，阮逐月的脸霎时精彩万分。 “难道就不能装扮成侍卫吗？凭什么非得是小太监呀？”阮逐月不满。 “因为孤出宫的理由是替皇上宣口谕，既然是皇上的口谕，怎么能不带小太监呢？” 百里宸一本正经，但是眼中却有盈盈笑意闪过。见过月儿穿男装的样子，见过月儿穿女装的样子，月儿穿上太监服是何滑稽的样子，令他满心期待。 “好你个百里宸，故意整我是不是？哼！我就穿太监服又如何？就没有我阮逐月穿不了的衣服。” 直接将太监服套在自己黑色练功服的外边，头发归拢在太监帽内，一个俏生生的小太监就站在了百里宸的面前。只不过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昂首挺胸的样子，气势倒是比他这个太子还足些。 “嗯不错，来跟紧了孤，我们出宫。” 景山行宫依山而建，出行宫的路便是有坡度的山路。偶尔有崎岖不平，太子一有趔趄的趋势，身旁跟着的小太监便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准确拉住了太子的胳膊。 待太子走稳妥之后，小太监又会立马松开，一副尽职尽责不逾矩半分的样子。 可是渐渐地不太对劲儿了，明明路面已经越来越平坦，太子东倒西歪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小太监根本扶不过来，到最后干脆直接伸手搂上了太子的腰身，两人相互扶持着下山。 落在周围的侍卫们眼中，便是太子殿下和一个太监勾肩搭背，行动嗳昧。 流言迅速在私下传开了，怪不得太子既看不上承恩公府嫡小姐邵明珠，也看不上忠勇公府的表妹左元珊，迟迟不肯定下太子妃人选，原来是好这口呀…… 顺利离开行宫的阮逐月，刚准备放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百里宸攥紧，一时抽不开。 “百里宸，你做什么？我们得尽快回城，再磨，蹭下去错过了李默怎么办？” “不会错过的，时辰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百里宸拉起来阮逐月的手，沿着景山行宫的围墙想着山林深处行去，此时天色尚没有完全黑下来，有夕阳的余光洒落，林中小径清晰可见。 两人手拉手走在林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两个人可以就这样安静又美好，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百里宸唇角含笑，看到脚下偶尔伸出来的枯树枝，便将身边的月儿往怀中一带，完美避过了枯树枝的同时，两个人的距离也更近了。 阮逐月面色微红，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 “百里宸，方才下山时，你是不是故意不走稳，引了我来扶你？” “没错，月儿变聪明了嘛！”百里宸忍住了得逞的轻笑，摸了摸阮逐月的头。 “……你个可恶的家伙，就会仗着自己聪明耍弄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阮逐月将头一偏，躲开了百里宸摸小狗一般的动作，就要往前跑。百里宸忙将她一把抱住，柔声道： “好啦月儿，我知道错了。第一次趔趄是真的没有走稳，结果你那么紧张我，我就忍不住想要你一直抱着我了。看在我为你准备了惊喜的份上，不要生气好不好？” 阮逐月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一直被百里宸这个家伙拉着手，感觉心中酥酥，麻麻的，心跳时快时慢，好奇怪。就想忍不住逃跑了。 但是被百里宸抱住了不许她走，还如此含情脉脉的一番告白，她的脸早就红透了。还好山林中光线不好，她便自欺欺人地想着，面前的百里宸没发现她的窘态。 “什么惊喜？我可没看到。”阮逐月口中嘟囔着，顾左右而言其他。 百里宸直接一只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又牵着她往前走了十几步后终于站定。 “好了月儿，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阮逐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汪氤氲着雾气的清泉，在清冷的月光映衬下仿若仙境。此时夜幕已经完全拉开，月光皎洁，更神奇的是雾气中还隐藏着星星点点光芒，霎时好看。 那是……？ “萤火虫？深秋季节，哪里来的萤火虫？” 阮逐月又惊又喜叫出了声，忍不住朝着萤火虫奔跑而去，孩童一般止也止不住的笑脸灿烂。 百里宸站在原地，看着月儿蹦蹦跳跳，难得露出来的天真无邪模样，只觉得她一笑，他的整个世界都开始鲜花绚烂，五彩缤纷。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美好，谢谢你月儿，谢谢你带给我如此多的美好。 阮逐月开心够了，又跑回百里宸身边，笑意盈盈追问。 “小宸，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发现的这里？还有还有，为什么这里还有萤火虫？真是太美了！” “傻月儿，你没发觉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高了许多吗？这里是一处山谷中的温泉泉眼，常年水气氤氲，所以山谷温度很高。外边已经深秋，这里还在夏末，有萤火虫当然也不奇怪了。” “唔~不许叫我傻月儿，明明我也很聪明的，为什么到了你面前，却总被说傻？再叫我傻月儿，我就要叫你笨小宸了……唔……” 正在撒娇反抗的阮逐月，发现自己再次被一吻封缄。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又中了小宸精心策划的局了！ 不过若是每次中局都是这样缠绵的结果，似乎……好像……她一点也不讨厌？ 第115章 上吊自杀 “月儿，你好甜。” “唔~什么甜？” “你的唇，是甜的……” 阮逐月一把推开了还在流连忘返的百里宸，因为再不推开，她怕自己都要忘记今天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了。 真真是蓝颜祸水，太子这家伙，每次都沟引她。 “我又没吃糖，怎么就是甜的了？休要在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月儿，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块大大的棉花糖，我无时不刻不想咬着你……” 完了完了，越说越离谱了，阮逐月发现，要是再不离开这片到处都是浪漫气息的温泉湖边，她怕是忍不住要将面前的太子吃干抹净。 强行拽着太子离开，离开山林一路骑马乘着夜色回到洛城内太子的别院。 此时李默恰好也到，在看到疯疯癫癫女子的第一眼便已经老泪纵横。 “萱儿啊，爹爹终于找到你了。” 李默扑上来想要握女儿的手，但李紫萱除了眼中闪过迷茫和畏缩，一点也没有认出李默的意思。随着李默的靠近，甚至尖叫一声朝着一直照顾她的丫鬟身后躲去。 百里宸及时拦住了李默。 “李大人，令爱受到过心理创伤，大概已经认不出你了。你慢慢来，现在只要先确定，她是否就是你的女儿？” 李默点头，看着面前眼神陌生的女儿已经忍不住捶胸顿足。 “我的萱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萱儿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李默自以为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报应，放到我身上便是，为何会害到我的萱儿啊……” 此时的李默衣衫褴褛，脸上不修边幅，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年李尚书叱咤朝堂的风姿。阮逐月和太子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朗声道： “李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自怨自艾的时候。令爱的病孤可以为其延请太医诊治，但是李大人也要考虑下，是否要向掳走并且囚禁令爱几年的人讨回公道。” 李默陡然止住了哭声，眼神泛起清明。 “太子殿下既然没有向我隐瞒身份，那么想必此人身份也是非同小可。到底是谁？我李默和他势不两立！” “宁乐长公主。” 李默难以置信抬头，“怎么会是她？她为何要囚禁我的萱儿？” 百里宸张了张口，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将宁乐性情暴虐，对女子有着和寻常人不同痴迷之事告诉了李默。事实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只有忍痛将伤口上的烂肉清理干净再敷药，才能保证伤口的愈合。 “宁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李默咬牙切齿，转头看向太子时，眼神中满是坚定。 “太子殿下，宁乐她倒行，逆施，我要面见皇上为我儿讨回公道！” 百里宸凝眸点头，“宁乐不仅囚禁了令爱一人，这里一共有十几名受害的女子。希望李大人能够以苦主的身份，一并为这些女子讨回公道。” 听说还有十几个女子和女儿一般遭遇，李默已经目赤欲裂。 什么狗屁公主，若不能将她拉下马，他李默枉为人父，枉为人臣，枉生为人。 “我这就去求见皇上。” 百里宸及时开口拦下了他。 “李大人，你在朝中颇有声望，若能够站出来必然一呼百应。不妨现在这里梳洗更衣过后，孤会带你去见皇上。”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帮我？宁乐同为皇族之人，这件事爆出来，难道太子殿下就不顾及皇家的声誉吗？” 李默目光沉沉盯着太子，太子目光依旧清正，淡淡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不用提，宁乐觊觎了孤在意的人，孤自然不会放过她。” 闻言李默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殿下有魄力。我李默保证，若太子殿下助我将宁乐罪行揭发，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将重新出仕，忠心辅佐太子。” 李默语气又癫狂又自傲，可是百里宸和阮逐月都不觉得他是在夸夸其谈。 堂堂前任吏部尚书，嘉坤帝最信任的臣子，惊才艳艳的人物。若是他复出，必将重新得重用毋庸置疑。 他若是复出支持太子，那么将会和现任吏部尚书冯雪松形成对立之势，太子一方将不再是势单力薄。 这个太子先前计划的一样，李默果然很识趣，两人达成了共识。但是这个共识的前提是，宁乐必须伏法。 商议完第二天的计划后，太子还要先行一步回到景山行宫去，就在他起身之际，外头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声音。 “不好了，李小姐将自己关在屋内，上吊自杀了！” 李默直觉眼前一黑，脑袋轰地几乎要炸裂开来，忙朝着屋外奔去，就看到一道人影飞掠而出，率先到了李紫萱居住的房间门前。 此时屋内灯影绰绰，正好可以看得到一道左右飘荡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好不瘆人！ 丫鬟正在拍门，但是门从里边反锁打不开，窗户也被关死了。小太监装扮的阮逐月飞起一脚揣在了木门之上，看起来异常坚硬的木门轰然倒塌。 阮逐月又是第一个飞身进去，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吊着李紫萱脖子的丝带瞬间断裂，此时也已经跑进来的李默忙接住了紧闭着眼睛的女儿。 一摸脉搏，很微弱，但是仍有。 自己久病成医懂一些医术的百里宸，拿出来一盒散发出刺鼻味道的药膏放在昏迷的李紫萱鼻尖，片刻中，李紫萱悠悠醒转，两只眼睛却已经蓄满了泪水，看着李默泣不成声。 “爹……爹爹……女儿无颜见年……让我……去死……” 原来早在先前李默来到别院时，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李紫萱就已经认出了是父亲，但时隔五年物是人非，身心早就已经被遮磨到扭曲的她不愿意父亲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干脆仍然装成了不认识。 后来自己关在屋内痛不欲生，便想要一死，一了百了。 李默看到女儿认出自己，又高兴又难过，只会萱儿萱儿地叫着，说不出其他的话。 阮逐月看着李紫萱眼中的一片死灰，知道虽然救了她的人，却没有救赎到她的心。 若是不能尽快解开她的心结，就算或者也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就像前世里知道纪景瑜利用自己，身边在乎她的人都一个个因她而死的那种痛苦，可以将一个人生吞活剥。 阮逐月忽然上前，看着李紫萱的眼睛，语气悲怆又冷冽： “你不能死！别人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你死了不是解脱，而是懦弱！” 第116章 喜欢和你并肩而行 李紫萱散发出死灰之气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向居高临下的阮逐月，喃喃开口。 “我……还可以报仇吗？” 李默心疼地搂紧了女儿，咬牙切齿点头。 “当然，萱儿，爹爹会为你报仇！你不能寻死，你若是寻了死，叫我和你娘该怎么活呢？萱儿，你要坚强起来。” “娘……娘……” 听到爹爹提起来娘亲，李紫萱眼中又有了几分的光彩，挣扎着坐了起来。 “宁乐……她不是人……爹爹，女儿要报仇！” “好，报仇！爹一定为你报仇。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还有我，还有你娘亲，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我的萱儿……” 李默认回了女儿，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栖身之所，李默和发妻沦落到乞丐的程度，都是因为家产变卖找女儿。现在女儿找回来，却不能让女儿也跟着他一起当乞丐。 百里宸则直接送上了一套两进小院落的钥匙给李默，里头现成的家具物什、柴米油盐，还有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粗使丫鬟。 李默没有拒绝，太子帮了他的地方，他会用余生来效忠报答。现在重要的是先安顿好妻女，再出马将那宁乐长公主拉下神坛。 太子带着小太监又连夜赶回景山行宫，两人骑马并肩走在官道之上，夜风凉凉，百里宸转头看了眼目光沉静悠远的月儿，忽然开口，语气莫名。 “月儿，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阮逐月回神，轻呼一口气，笑道：“没有啊，为何这么问？” “方才在别院……月儿，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管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百里宸目光定定，除了神情，还有些别的情绪在里头，只是夜色中看不清楚。 “真的没什么，只是看到李紫萱的境遇，有些感慨罢了。对了，你和李尚书约定好的明天行动，具体计划是什么？在人前公然揭发宁乐吗？” “非也，李默说得不错，这怎么着也算是皇家丑闻，只能暗中让父皇知道。我会安排好，你放心。” 百里宸说着，忽然发现旁边的月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由得轻笑出声。 “醒醒迷糊月儿，马上就到行宫了，别从马上摔下来。” 阮逐月甩了甩头，让自己精神几分。 “不如我们来赛，马，看谁先到。” “输了的如何？”百里宸挑眉。 “输了的人，就学小兔子蹦蹦跳。” “……不行！” “哈哈……就行，我要看小宸学小兔子蹦跳。出发……” “……” 两人笑闹着走远，最终还是同时到了行宫门前。其实百里宸还可以更快，但他就是喜欢和月儿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模样。 有太子作为挡箭牌，两人顺利回到了行宫，阮逐月悄然潜回自己的住处后倒头便睡。百里宸手中则拿着月儿换下来的太监衣裳，忽然有些不舍得扔掉。 第二天一早桑枝来伺候太子起床时，看到的就是太子殿下被窝中藏着一套小太监衣裳，一摸那衣裳的温度，还热乎乎的，看样子像是抱着睡了一夜的样子。 桑枝：昨儿有人传说太子和一个太监勾肩搭背，他一个贴身伺候太子的宫侍，自然是矢口否认。可是今天一早就活脱脱打脸了，他家太子殿下竟然抱着哪个小太监的衣裳睡觉？ 天哪哪…… 到底是谁，竟敢沟引他家太子殿下？别让他找到人！！ 百里宸看桑枝盯着那套太监服看，面上微一变色，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波澜不惊吩咐道： “将这套衣裳收起来放好，不许弄丢了。” “是，殿下。” 桑枝的心中在滴血，呜呜呜，实锤了，他家太子殿下真的变心了。 第二天女子比武大会继续，而宁乐长公主则兴致忽起，说服皇上改变了比赛的规则。 那就是，不再设置平局，如果打斗到了一定时间后两个人仍然没有分出输赢，那么就判定两个人都没有积分。 这个规矩虽然听起来不近人情，倒是可以逼着参加比武大会的贵女们真正在有限的时间内拼尽全力，而不是想着拖延，拖到平局就是双赢的结局。 皇上答应了。 不过宁乐之所以提出改变平局规则，却不是真的站在什么为比赛公平的大局之上，而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因为她发现，只有分出输赢的激烈打斗才会让她心潮彭湃，若最后只是平局，她便会感觉索然无味。 这次女子比武大会本就是她给自己的福利，如今已经不能在自己府中自己欣赏，大打了折扣，她现在就只能尽可能争取让自己不虚此行。 比舞台上两个女子最原始的体力比拼，汗水挥洒，对宁乐来说，简直就是这世间最深如骨髓的媚药。 比赛进行大半，只到了最后的决赛，就是宁乐长公主和邵明珠之间关键一战。 两人积分相等，居于最高，这一场不限时间，直打到一方认输，便是整个比赛结束的时间。 因为是最关键一场，两人都需要恢复体力，皇上便下令将这场决赛安排在午后，这样中午可以给众人休息的时间，补充体力，相信下午会有更加精彩的表现。 和其他贵女们，是互相分享屋子安置不同，宁乐长公主独自一人住了一个小的院落。 嘉坤帝想到两日来宁乐不错的表现，心中甚是满意，觉得他的女儿英姿勃发，倒是有几分巾帼女将军的味道，令他非常欣慰。 心情很好的嘉坤帝，便不要宫侍跟随，自己溜达着来到宁乐居住的院子，想要和女儿说说话，像个普通的父亲一般，给即将决赛上场的女儿鼓劲加油打气。 但尚未进到小院内，就听到里头传出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似乎是，女子的惊呼声，但是又有痛苦的伸吟？很微弱，也只有两声，但嘉坤帝清楚捕捉到了。 守院门的是从长公主府带出来的女官，看到皇上突然一个人出现，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 嘉坤帝眼神微眯，声音低沉而威严。 “公主在屋里做什么？你老实交代，若有半句虚言……哼！” 女官傻眼，她该怎么办？皇上怎会在这关键时刻突然驾到？ 第117章 顷刻失宠 见那女官目光游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嘉坤帝一脚将女官踹翻在地，大步流星朝院内走去。 其他宫侍们清一色也都是长公主府带出来的，看到皇上气势汹汹而来，想要张口请安，但是被嘉坤帝骇人的目光震慑，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说。 越接近屋子，屋内传来的神吟声越发明显，还伴随着宁乐长公主跋扈的声音。 “……怎么？本公主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还敢喊救命？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不要啊，放过我，不要……啊……” 啪一下重重一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官训斥的声音。 “殿下看上你，你还以为你想逃吗？趁早老老实实的，不然还有更大的苦头吃。” 窗外的嘉坤帝目瞪口呆，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听到了什么？ 宁乐？看上了宫女？还在用强？ 凌乱的嘉坤帝再也听不下去，重重咳嗽了一声，屋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屋内女官跑了出来，看到安静跪了一地的宫人，登时面色惨白，同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嘉坤帝冷哼一声，绕过跪着的女官便朝内走去，迎了出来的宁乐脸上丝毫慌乱也无，镇定请安。 “父皇，您怎么来了？” “哼，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事！说，这宫女是哪里来的？为何会在你的屋中？” 被点名，先前一只唯唯诺诺哭泣的宫女抬起头来，朝着嘉坤帝跪伏而来，口中喊着救命。 “皇上，皇上救救奴婢，奴婢是行宫中负责花木的宫女。长公主殿下她……她要囚禁奴婢。” 嘉坤帝扫了眼那宫女已经半敞开露出来一片雪白的衣襟，面色铁青，怒喝道： “宁乐，今日给朕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你……” 喜欢女人几个字，究竟还是说不出口。嘉坤帝愤怒拂袖而去，两刻钟后，看着跪在面前名曰忏悔，但一丝忏悔之意都没有的宁乐讲了事情的经过嘉坤帝怒极反笑。 “……你喜欢女人？这就是可以随意囚禁折辱人的理由吗？宁乐，你身为公主，可知如此做被人发现的后果？整个皇族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面对父皇的震怒，事情败露的宁乐反倒是咯咯笑了出来。 “逆女，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身为堂堂公主，却连喜欢谁都不得自由！我宁肯身在普通百姓家，最少可以随心所欲。不过就是个宫女而已，父皇自诩对左皇后一往情深，可这些年宠幸的宫女还少吗？” “你……朕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正站在殿外神色清冷的太子，嘉坤帝面上更加难看，狠狠瞪了眼宁乐，沉声道： “太子进来，宁乐你退下。” “父皇，宁乐长公主还需要留下，儿臣带来了一个人，有本要奏，是和长公主有关的。” 百里宸阻止了宁乐离开，随机看向殿外，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入了嘉坤帝的视线之中。嘉坤帝眼前一亮，立刻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李默？” “正是微臣，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默身姿单薄但却挺得笔直，行礼过后起身，仿佛仍然是当年朝堂上耿耿直言的李尚书。皇上龙颜大悦，直接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李默，发现他不仅瘦的厉害，眼中更是添了几分当年没有的凌厉。 “李爱卿，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瘦到如此地步？” “皇上，微臣的女儿找到了。” 李默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抛出来一个重磅消息，同时看了眼地上仍然跪着但是明显气势低了一分的宁乐长公主，眼中凌厉更甚。 “在哪里找到了？”嘉坤帝也抓到了李默的眼神动作，语气沉沉追问。 “回皇上，微臣女儿这几年，一直被囚禁在长公主府内。直到前几日长公主府走水，女儿趁乱逃出，又机缘巧合之下才被微臣找到。皇上，长公主府上不仅囚禁了小女，还有很多其他平民女子，请皇上明察，替微臣小女和其他受害的女子们主持公道！” 李默一声更比一声尖利，说到最后已经双眼通红，双拳紧握，一副随时可能暴起揍人的可怕样子。 百里宸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嘉坤帝的面前。 “李大人，这是御前，不得无礼。” 李默回神，跪在地上，沉痛道： “皇上，宁乐枉为公主，请皇上依据国法予以惩戒，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嘉坤帝艰难转头看向宁乐，语气忽然变得平静。 “宁乐，李尚书所言可是真的？你在府中囚禁了不止一位少女？” “父皇，我……”宁乐目光游移，正在想借口为自己开脱，一时还没想到好的借口，就听到太子一贯的冷傲声音。 “父皇，宁乐府中有一畅春阁，那里囚禁的十八位少女都已经救出。这其中许多人已经精神失常，往后再也不能独自生活。人证物证都在这里，请父皇明察。” 说着递上了一份记录着着所有囚禁少女供词的卷宗，嘉坤帝看完后气得浑身发抖，不再听宁乐的任何一句狡辩，大声吩咐道： “来人啊！传朕旨意，宁乐长公主胆敢以下犯上冒犯朕，从今天开始夺去长公主头衔，发配皇陵守墓，无诏不得离开皇陵半步，否则立刻打入天牢！” 宁乐傻眼，跪行到了嘉坤帝面前，哭求道： “父皇，宁乐知错了！父皇，宁乐再也不敢了，请父皇收回成命，我不要去守皇陵，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 嘉坤帝甩开宁乐的手，自有宫卫上前拖走了宁乐。 堂堂长公主之尊，顷刻之间便失宠成为发配皇陵的平民公主，只因皇上的一句话。 宁乐被带走后，嘉坤帝再次开口，语气甚为苍凉，仿佛整个人都在顷刻间老了几岁。 “李爱卿，朕的女儿害了你的女儿，朕已经发落了，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让她入皇城。不知道这样的处理，爱卿可还满意？” 李默漠然抬眸。 “希望皇上谨守诺言。” 第118章 为何如此帮我 女子比武大会虎头蛇尾，最后一场宁乐长公主和邵明珠的比试，随着宁乐长公主忽然冒犯龙颜被剥夺长公主头衔，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在嘉坤帝赏赐了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所有贵女，而且额外赏赐了积分榜上的头三名：邵明珠、左元珊、冯曼姝，鼓励了女子习武，才让大家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 不过对于宁乐长公主如何突然就冒犯了圣颜之事，还是猜测不断，简直成为了年度最大八卦。 有的说，是宁乐长公主刁蛮太过顶撞了皇上。君心难测，这就将她给贬斥了，也不足为奇，毕竟伴君如伴虎，哪怕是皇帝亲女儿也不例外。 还有的说，是宁乐长公主有什么秘密被皇上发现，无法容忍，才有了这祸事。 等等猜测不一而足，众人也认为对宁乐长公主的惩罚大约只是暂时的，等到皇上气消了，她总会有回归的一日。 但是随后官兵竟然堂而皇之封上了长公主府，众人才知道也不是皇上的一时之气，而是宁乐真真正正犯了大错，天颜震怒，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众人从看热闹的心情，瞬间转换成了忌惮，无人敢随意再议论宁乐长公主之事。免得闹不清楚状况，被牵扯进什么纷争中被连累，可就是大大地失算了。 此时，还有一个人的身份变得异常尴尬。 长公主驸马季鹿。 自从宁乐被剥夺了长公主头衔后，按说他这个驸马爷头衔也已经形同虚设。长公主府被封，季鹿无处可去，便临时住在工部的衙门内。 皇上并没有下令让驸马季鹿陪同宁乐一同去守皇陵，可也没有言明了季鹿无罪。如今不过是晾着他，想要给驸马些苦头吃罢了。 在皇上的心中，宁乐如此倒行，逆施，最终酿成大祸，自然也有驸马的过错。如果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怎么还会有后边的事发生呢？ 季鹿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在工部当差，同僚见到他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客客气气，而是话中有话，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是差事，也不大分给季鹿了，只是让他闲着，尴尬加倍。 不过那些惯会拜高踩低之人，不会明白，这两年季鹿早就磨砺得心境平和，于这些起起伏伏之事看得淡了。 甚至因为宁乐宫中畅春阁之事暴露，他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一座大山从他哅口卸下去。 既然工部无事，季鹿便直接告假离开，纵马于郊野之中，探寻从未有过的自由心境。 此时冬日里的寒风凛冽，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冷意，只有前所未有的舒畅，闭眼深呼吸放空自己。 得得得……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季鹿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少女一袭红衣奔驰而来，跑到她近前时，及时勒马，马儿轻嘶，打了响亮的喷嚏。 “季驸马，终于找到你了。”少女神采飞扬，眼中似有星光滚滚而过，照亮了季鹿心中那处阴暗的角落。 “逐月郡主，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少女莞尔一笑，挑眉神秘道： “我自然是知道，你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到郊外跑马。” 季鹿心中讶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有这么个习惯，被少女一说，还真是如此。 “季驸马，宁乐已经去了皇陵，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前吏部尚书李默将会还朝，皇上给了他一品太子太傅的职位。季驸马可想到这其中的联系？” 季鹿微一思索，脸上就露出了恍然之意。 怪到宁乐落马如此之快，原来是李尚书亲自出马。如此以来，只要李默在朝一日，宁乐的确回京无望。可是，李默如何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和李默那丢失的女儿有关系？ 阮逐月点头，“没错，所以虽然你还是宁乐名义上的驸马，但是从现在开始你是真的自由了。不知道季驸马可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季鹿想到胸中抱负，蠢蠢欲，动，但是再以想到自己身在的工部，不由得又有些颓然。 阮逐月却似乎明白季鹿在想什么，勾唇一笑。 “不知季驸马可愿意到司天监去任职？听闻你早些年沉迷算学和星象卜术，只是我紫薇王朝于天文一道向来淡漠不甚重视，所以季驸马一直没有可以一展才学的机会。若是季驸马愿意，我可以想办法助你入司天监。” 季鹿眼中光彩再现，没错，阮逐月所说句句属实，她，竟然这么了解自己吗？ 就在他以为，他这一生都只剩下孤独缱绻时，竟还会有阮逐月如此灿烂的光芒照入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逐月郡主为何如此帮我？” “因为，季驸马曾经也帮过我呀。” 前世里帮过，今生在长公主府，他同样也帮了一次自己，不是吗？ 明润如玉的季鹿，不该是郁郁寡欢的结局。所以，阮逐月也帮他这一次，既是为了报前情，也是为了曾经有过的刹那心动画上句号。 季鹿白皙温润的脸上露出来久违的笑容。 “多谢你，逐月郡主。多希望，我们可以更早相识。还有，你可以叫我季鹿，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哈哈，好吧季鹿，我们当然是朋友。” 两人骑马回到城中，继而分道扬镳。 而几乎就在同时，洛城西胜门处，有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也驶入了城中。 马车中坐着的，赫然是已经恢复了女身，容色明媚艳丽的神医鬼刀手。她手中仍旧把玩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术刀，笑容灿烂中透出来几分诡异。 “凤丫头，你猜，大名鼎鼎的逐月郡主，再次见到我会不会很开心呀？” 凤丫头正捏着一块凤梨酥吃得香甜，听到小姐问话，口中含糊着疑惑道： “小姐，谁是逐月郡主啊？咱们见过她吗？” “哈哈，当然见过了，不仅见过，我还在她心口上划了一刀，放了半碗的血出来。凤丫头你，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凤丫头听得一愣，这才想起来青州的事。不由得哭丧起脸来： “小姐啊，您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若人家真是郡主，怎么会乖乖让你放血呢？而且咱们来了京城人家的地盘，被追着打怎么办？” 鬼刀手一听哈哈大笑，手一动那柄薄如蝉翼的手术刀便消失不见了，口中喃喃自语道： “是啊，为何会如此爽快让我放血呢？无非就是生了情罢了！可笑……” 第119章 夜公子 凤丫头不懂小姐情绪的变幻莫测，她只做好自己丫鬟的本分便罢。 马车入了洛城并没有进客栈，而是停在了闹市中一处两进的小宅院门前。这里位于一处巷子，巷内只有巷头和巷尾两户人家，闹中取静，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轻叩木门，很快院门就从内打开，看到鬼刀手的样子，里边仆从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进来吧，主人等你多时了。” 鬼刀手脸上显出几分凝肃，转头吩咐凤丫头到后院去收拾行礼，自己则随着那仆从径直进了书房。 此时正值午后，大片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书房内之人却背身站在屋中唯一阴暗的角落，生硬冷硬，仿佛是刻意变了音调的样子。 “东西带来了吗？” 鬼刀手不敢怠慢，从怀中捧出来一个五彩斑斓、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盒子，恭敬跪下道： “回公子，此蛊已经养成，只要公子认主后，便可以操控随心无误了。” 说着打开了手中的五彩盒子，一条有婴儿小手指大小的胖嘟嘟虫子探出头来，明明只是一条虫子，可人和它四目相对时，却觉得胆战心惊，仿佛面对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暗影中人一摆手，鬼刀手便啪地一声阖上了盖子，继续保持着恭敬的姿势递上盒子。暗影中人一挥手，五彩盒子便收陇入了袖中。 “鬼女，这次你做得不错，便留在京中，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明面的身份，随时听我号令。” 被称为鬼女的鬼刀手一听喜出望外，忙跪伏在地谢恩。 “多谢夜公子，贵女定然尽心竭力，辅佐公子。” “公子，这噬心情蛊霸道无比，公子认主后，也只能催动此蛊三次，且要耗费巨大心血精力。还请公子慎用。” 被称为夜公子的暗影中人桀桀一笑。 “此蛊我不会自己用，只是送人罢了。不过，若是此蛊效果不如你心中所说那么好，你可知道后果？” 鬼女浑身一颤，忙跪正了身姿，信誓旦旦道： “主人请放心，主要催动此蛊，那太子定然心痛如刀绞，痛不欲生，呼吸困难，和心疾发作的症状一模一样。如果达不到效果，主人可以要了鬼女的性命。” “很好，明日自会有人给你送来新身份，跪安吧。” 鬼女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片刻后屋内一丝动静也无，只闻得巷子外隐约得市井喧闹声，鬼女微微抬头，看到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书房，半片人影也无。 若不是桌上还有半杯冷掉的残茶，鬼女会以为，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小姐……小姐……奴婢有个包袱找不到了……” 外头传来凤丫头的喊声，鬼刀手收拾罢微有些激荡的心情，应声走了出去。 …… 洛城最大的清楼花满楼从江南迎来了一位头牌，名唤魅影。 此女虽还是个清倌人，但舞姿曼妙妖娆，举手投足间都满是风情，几乎是男人看一眼都不能自已的，妖物一般的存在。 花满楼知道如此优物，自然是属于大家的，可以半遮琵琶带着神秘感来提高身价，但却也不可一直藏着掖着，叫人倒了胃口。 于是高调张贴了告示，宣布五日后将会在花满楼举办一场魅影的专场表演，表演结束后将会竞价，价高者便可以抱得美人归。 紫薇王朝女子地位日益提高，尤其是前些日子嘉坤帝又以皇家的名义举办了女子比武大会，自此女子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但凡是男人可以到的场合，女子也可以到场。 因此花满楼的这场盛事，第一次开放了针对所有人。 只要每个人缴纳十两银子的入场费，无论男女皆可入花满楼观看魅影的演出。至于最后的竞价，也是所有人都可出价。谁说魅影的第一次便一定要属于男人呢？ 如此大胆的噱头一出，整个洛城都沸腾了。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花满楼先来的头牌魅影，也在议论着要砸十两银子进去，看看魅影的绝世风姿。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十两银子看看头牌的表演，也是值了。 不过花满楼还设置了人数上限，先到先得入场名额，想进去看魅影的人，动作得加快了。 段和玉就是兴冲冲拿着三张排队号牌去找百里宸的，邀请他一起去花满楼。 百里宸一听花满楼三个字，瞬间失去兴趣，冷淡淡道：“你自己去吧。” 段和玉一听失望极了，还是他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从黄牛手中买来的号码呢，实际花满楼的名额早已经卖完了。现在黑市的入场价格，已经炒到了五十两一张号牌，原价的整整五倍。 而且按照这样的趋势，后头价格还得上涨。 “太子你真的不去啊？传说那魅影一来就挤走了花满楼头牌，我还没见过呢，定然是个绝世美人儿。你要是不去，我和小月儿只好再随便找个人跟我们一起去了……” “你说什么？”百里宸只觉得双耳嗡嗡响。 “你说谁要和你一起去？” “小月儿啊，小月儿最喜欢热闹了，我把号牌送给她，她肯定乐意去。就是你不去可惜了……”段和玉看了看手中的号牌，盘算着，要不然最后一张号牌他给拍卖掉？估计还能回本儿。 “谁说我不去的？我去……” 百里宸几乎是咬牙切齿，段和玉这个家伙，竟然要带月儿到清楼那种地方去，他怎么能不跟着？ 还有方才段和玉那是什么眼神？月儿喜欢热闹，感觉他这个太子无趣，配不上月儿吗？ 段和玉听好兄弟答应和自己一起逛清楼，立刻笑逐颜开。 “太好了，就在三日后了，到时间我们宫门口见。我去找小月儿……” 说着一溜烟跑远，冲到了威武将军府。 阮逐月正在东福苑内向祖母请教穆家刀法中的几处转换，尤其是上次女子比武大会上，看到一群刚刚习武的女子动手，有了些感悟，觉得可以对穆家刀法中的一些出刀手法稍作改变，使之更加适合女子运用。 就听到外头丫鬟进来通报。 “镇南王世子到了外院，来找郡主。” 段和玉来了？莫非宫中有什么事？ 阮逐月辞了祖母来到外院，段和玉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月儿啊，太子约了我一起去逛花满楼，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第120章 让月儿脸红之人 太子去逛花满楼？ 阮逐月上下打量着嬉皮笑脸的段和玉，嫌弃地撇了撇嘴。 “信你个鬼。花满楼这种地方，不是你的老巢吗？就算太子去，也是被你强拉过去的，骗谁呢？” “哈哈，还是小月儿最懂我，我没找错人！不过太子真的跟我同去，你去不去？” “去，我当然要去了！不然太子都被你给带坏了。” 段和玉一脸无辜，腆着脸委屈巴巴道： “我这不是最近宫里当差，整个人都快长毛了吗？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可不能错过了。” 两人伴了几句嘴，段和玉便又要找阮逐月打架，被她提着刀撵出了将军府才算是消停下来。回到东福苑的阮逐月却发现祖母正笑吟吟看着她，这笑容怎么看都和平日里不太相同，怪怪的。 “月儿啊，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来让祖母看看，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祖母，我都说过了，谁也不嫁，就陪着祖母。”阮逐月脸上一红，想到了温泉湖畔她和太子的拥吻。不过一时意乱情眯罢了，若是到了谈婚论嫁上，她还是避之唯恐不及。 就算那个人是小宸，她也不愿意真的嫁给他。 经历过前世的阮逐月，虽然愿意为百里宸敞开一道心扉，却仍然不敢像前世一般爱的纯粹和不顾一切。也许她是喜欢小宸的，但她更爱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穆老夫人看了看孙女的神情，抿唇一笑也不揭穿她。只是回头就令身边的王嬷嬷去查，月儿最近都跟谁走得近。小玉性情内敛问不出什么来，但是小桃活泼惯了，又是对着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那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什么太子殿下、镇南王世子、云家大公子、季驸马…… 列了一堆出来，王嬷嬷被小桃彻底搞晕了，前边三个也就算了，后头还有季驸马什么事？自家郡主什么时候和季驸马相熟了？ 小桃还拉着王嬷嬷兴致勃勃，要给她讲当初在青州时候，郡主如何如何的英勇神武，王嬷嬷连忙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小桃话多，可是找不到重点，王嬷嬷知道一个人和她正好相反。 凌战被王嬷嬷找到打听消息时，果然好半天没蹦出来一个字。王嬷嬷急了，“凌护卫，这是老夫人让我打听的，你要是知道什么，瞒着我没什么，瞒着老夫人是不是不太好？” 凌战拧眉扫了眼王嬷嬷，又过了半晌才淡淡道： “太子和郡主走得近，段世子喜欢找郡主打架，其他人无关紧要。” 王嬷嬷还想追问太子和郡主到底是怎么样个走得近法，其他人无关紧要都有谁时，凌战已经转身开始练功，再没一句话了。 罢了罢了，好在凌战的话能够和小桃的互相印证补充，暂时先将这些禀告给老夫人交差吧。 穆老夫人听了王嬷嬷打听过来的消息，却已经心中有数。 看来，那个能让月儿脸红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了？ 这可不好啊，太子将来是必定要三宫六院的身份，不可能只专宠一人。按照月儿的性子，怕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再退一步来讲，太子真的专宠月儿，要选她为太子妃，可是皇上还有朝堂各方势力会同意吗？ 据她所知，承恩公府、忠勇公府可是都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呢，要是月儿连个太子正妃都混不到，只能沦为侧妃。这别说是月儿本人了，就是她也不答应。 这么一对比，还是段世子的身份没那么麻烦。 “王嬷嬷，打听段世子人品如何了吗？”要是段世子人品心性还不错，按照威武将军府和镇南王府这些年的交情，月儿嫁个段世子不会吃亏，称得上门当户对。 “……老夫人……”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段世子在江南的名声……差了些。” 穆老夫人挑眉，名声差？“可是爱打架了些？这对咱们武将之家来说，都不算事。” “是……喜欢逛花楼……” 穆老夫人：“……” 当她什么都没问，月儿身边这都是围着些什么烂桃花？！ 三日后，花满楼。 天边还是一片晚霞，日暮尚没有完全西沉，花满楼所在的天元街已经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全都是来一睹魅影风姿的人。 当然这中间大部分还是没钱或者没有运气买到入场号牌的人，挤在这里不过是想着能否侥幸瞥到一眼花满楼的头牌。哪怕是一片衣角，也足够回去吹嘘的了。 阮逐月是和段和玉一起骑马过来的，今日她穿了一身男式白色锦袍，发式也是京中贵公子常梳的样式，配上了一顶白玉冠。 翩翩佳公子，清俊气如虹。 如此集温润和飒爽于一体，凤眸潋滟之下，令阮逐月美得随性张扬，甫一下马，就引起了诸多人的惊呼。 同样一身白衣的段和玉，站在她面前，立刻就被映衬得失了颜色。 段和玉不甘心地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 “小月儿，这不公平，你怎么穿什么都比我好看？下次不许你跟我撞衫了。” 阮逐月挑眉，唇角噙着淡淡戏谑得笑意。 “和衣裳无关，长得丑那是怎样穿都没办法补救了。” “好啊你……我段和玉可是堂堂江南第一美男子，怎么就丑了？小月儿你是女孩子，这么比不公平……” 段和玉还在碎碎念地替自己辩驳，努力说服阮逐月也说服自己，他根本不丑。而阮逐月却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满心满眼都落在了一身黑色锦缎长袍，眉梢清冷孤傲，正从人群中穿梭而来的百里宸身上。 长身玉立的男子，在夕阳橘色光芒映衬下，尤显得俊美无双，便是站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也掩不去他的清贵荣华。 这一眼，阮逐月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她会对太子百般呵护，甚至患得患失，隐有柔情。这分明就是一张无论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完美的脸。就是他傲娇时轻抿的薄唇和带火的眉眼，也让她觉得美极了。 完蛋了，原来自己竟是个颜控！ 怔神间，百里宸已到近前，朝着阮逐月轻轻伸手，拉住她白皙的柔荑，两人并肩进入了花满楼。 人群纷杂哗然。 不出半日就又有流言四虐。 太子殿下不仅和小太监行止嗳昧，如今连男子也开始公然牵手了。 第121章 魅影身份 “哎，你们等等我呀。” 段和玉挤开人群追上去，心中格外忿忿不平。 明明是他花钱买的票，还邀请了这两人，怎么两人一见面就自己手拉手跑了？太不够义气了！ 花满楼外人山人海，进入了花满楼却并不如何拥挤，阮逐月三人直接到了二楼一处雅间。雅间朝向中央高台的一面只装了个栏杆，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高台上之人。 还有两刻钟魅影就会出场，花满楼内像这样的雅间只有七八个，同样也是早就预定下来。 段和玉坐下，一边尝了口桌上美酒，一边惬意道： “啊，真是好地方呀！太子、小月儿，你们两个都得感谢我知道吗？要不是我提前高价预定，你们可没有这样享受的雅间。看看楼下大堂内，哪里有这里舒服？” 百里宸清冷不语，阮逐月却是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拉倒吧你，要不是你强行拉着我们来，我们能来？” 段和玉嘿嘿一笑坐正了身子，把酒盏往太子和阮逐月面前推。 “嘿嘿……这不是一个人来逛花楼无聊吗？人多了热闹，我这从宁州千里迢迢来了京都，就你们两个朋友，当然要拉上你们了！来来来，我罚酒还不行？你们随意！” 说着果然自饮自酌了一杯，又给太子和阮逐月两人满上。百里宸执杯和阮逐月轻轻碰杯后，饮下半盏，剩下的半盏不是他不喝，而是被阮逐月拦下了。 “够了，不要贪杯。” 百里宸唇角勾起，从善如流放下酒杯，抬头就看到阮逐月将她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道： “花满楼的这酒，甘醇清香，还不错。” 百里宸：“……”月儿，如此的双重标准，真的好吗？ 忽然百里宸的视线被对面雅间的几人吸引，原来是贤王、靖王、端王，他们看到百里宸后，也点头打招呼。尤其是靖王百里岚，夸张地站起来冲三人招手，登时吸引了花满楼中不少人的眼光。 更多的人认出了太子殿下。 话说最近太子殿下活跃得很呢，不是说有心疾身体不好吗？怎么哪里都有他，看起来也不病怏怏啊！ 阮逐月抬眸看到百里岚，这家伙竟然明目张胆冲她抛了个魅眼。 呕~ “月儿，怎么了？” “没事，看到了一坨翔。” “……” 百里宸和阮逐月的低声互动，就连专心喝酒的段和玉都没听到。对面雅间的靖王百里岚却眸光微深，勾了勾本就邪魅的唇角。 随着琴声悠扬，整个花满楼的灯光瞬间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几盏琉璃宫灯影影绰绰，照应着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一个曼妙身姿忽然沿着红菱从天而降，犹如鬼魅，又仿佛仙子。 甫一落地，琴声随之激昂，那鬼魅仙子便如同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舞姿惊心动魄，抓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继而琴声渐渐转为欢愉流畅，花满楼中灯色逐渐变暖，原本模糊一片的鬼魅仙子此时能看清楚那精致的侧脸，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引人入胜。 这是将军得胜归来的庆贺曲，就连阮逐月这样不太懂音律之人，也被琴声带动情绪，想到了南疆打仗，终于传来捷报的那一日。 鬼魅仙子舞姿犹不知疲倦，从英姿飒爽到缱绻柔情，跳了整整两刻钟没有停歇，真正以一个人撑起了整片舞台。阮逐月转头看百里宸，发现他同样目不转睛，不由得笑道。 “魅影果然名不虚传，将我们一向不假辞色的太子殿下都给迷住了。” 百里宸垂眸，却没有回应阮逐月的玩笑话，而是沉声道： “月儿你看台上之人，是否觉得熟悉？” 阮逐月抬头仔细将视线放在了魅影的眉眼之上，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台上正身姿翩翩跳舞的魅影，竟然朝着阮逐月嫣然一笑。她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她……” “没错，神医鬼刀手。月儿，此人来了京中，还成了花满楼头牌魅影，你不觉得蹊跷吗？” 百里宸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阮逐月将魅影带入了神医鬼刀手的身份之后，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青州之时，她听说的神医鬼刀手性情古怪，给人看病会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甚至让你去杀一人才肯救人。对此她已经深有体会。 神医鬼刀手虽然治好了太子的心疾，但却取了她的心头热血，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取血的行为古怪，不过为了百里宸，仍旧答应了那个当时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害处的条件。 此人既然有如此本事，到哪里行医都饿不死，而且是人人敬仰的存在，怎么会称为了花满楼头牌，卖笑为生呢？ 阮逐月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可是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呢？ 方才的那一笑，也说明她早就认出了自己和太子的身份。 想不通魅影的目的，阮逐月便只是和百里宸对视一眼，静观其变。 魅影的舞越跳越快，果真舞如其人，魅影一般变幻莫测难以捉摸，琴声在激昂只是戛然而止，魅影也随之定在了原地，面纱飘落…… 只见一个眉如翠羽，肤如凝脂，琼鼻缨唇，美眸顾盼生情的绝色女子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片刻的沉寂之后，就是最热闹最喧嚣的欢呼。 “魅影……魅影……” 花满楼头牌魅影惊艳的出场，无人能出其右。 阮逐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神医鬼刀手，而且此时应该是她卸去伪装易容之后的真容。心中更加肯定，如此才色双绝的女子，绝不可能仅仅是花楼头牌。 人声喧哗中，对魅影第一夜的竞价便开始了。 阮逐月和百里宸自然都没有动作，段和玉却风风火火地加入了竞价之中。用他的话说就是，如此美人，可不能被哪个粗俗不堪只有银钱的暴发户给玷污了，自然是要留给他这样的雅人。 对面的贤王也加入了竞价之中。 令阮逐月意外的，是一向自诩沨流的靖王百里岚，此时竟然只是气定神闲地观望着，并没有参与其中。 最终贤王百里鼎抱得了美人归，贤王殿下入了美人帐内不足两刻钟时间便出来了，惹得段和玉哈哈大笑，直说贤王不行。 花满楼也终于散场，段和玉流连不愿离开，阮逐月和百里宸先走一步。 行至威武将军府门前，百里宸握了下阮逐月的手，张口想说什么，却忽然双眉紧蹙，捂住了心口的位置，从马上跌落而下。 第122章 无药可解 “小宸……” 阮逐月纵身抱住了从马上跌落的百里宸，将他平放在地，可百里宸的面色却更加苍白，整个人痛苦地左右扭动，很快呼吸竟然越来越弱。 不！这是心疾发作的症状？ 可是怎么会？百里宸的心疾在青州之时不是已经被神医鬼刀手治好了吗？ 正在阮逐月不知如何是好时，又有马蹄声传来，原来是贤王气定神闲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冷笑道： “没想到真的心疾发作，哈哈……本王今日收到的这份礼物，甚是满意！” “你说什么？” 阮逐月起身，眼中已经喷火，飞身而起，手中短匕抵在了贤王的脖颈之上。 “你做了什么？再说一遍！” 百里鼎立刻觉得浑身森寒，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没有失态，笑得越发狂妄。 “噬心情蛊，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中了噬心情蛊。哈哈哈……逐月郡主最好小心你手上的刀子，我已经对蛊虫的母虫认主了，若是我出事，母虫必死，你的太子殿下的心也会立刻被蛊虫啃咬得一干二净。” 阮逐月手上一颤，贤王百里鼎脖颈之上就有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噬心情蛊，神医鬼刀手，魅影，贤王。 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魅影！” 魅影她表面上替太子治疗心疾，可是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趁着手术在太子的体内种下蛊虫。如今又将母虫送给了贤王，贤王便可以借机控制太子的心疾发作了。 可恶！ “解药在哪里，快拿出来！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阮逐月将刀尖对准了贤王百里鼎的脸颊随时可以毁他容貌，另只手则捏在了他的胳膊关节上，只要轻轻一动，骨头便会碎掉，再也长不回来。 这次百里鼎再也笑不出来，略有些急促道： “噬心情蛊，无药可解！魅影说了，母蛊是用你的精血饲养，你要你和太子两情相悦，这蛊便无药可解！” 阮逐月手上一用力，百里鼎立刻痛呼出声。 “不要废我胳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去找魅影，她说会等你！啊……” 阮逐月撤回了手，却飞起一脚将贤王百里鼎踹下马，此时听到动静的凌战已经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太子忙上前去探他鼻息。 发觉呼吸还算是平稳，便抬头对阮逐月道： “郡主去找解药，我来照顾太子殿下。” 阮逐月点头，骑上马飞驰而去，此时花满楼内仍然热闹非凡，可头牌魅影所在的顶楼却安安静静，有龟奴守着，一个人也上不来。阮逐月一手提刀，杀星一般闯了进去，惊走了一大半的客人，只剩下小半不怕死的还在翘首张望，想看热闹。 魅影的房间门被阮逐月一脚踹开，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衣的魅影咯咯娇笑着迎了上来。 “阮大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郡主了。郡主还是那么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样子，看来我这噬心情蛊，是成了！” “魅影，快把噬心情蛊的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就拆了花满楼！” 阮逐月一刀挥出直指魅影面门，却被她轻巧避开，刀风所到之处，一架屏风瞬间四分五裂，可见这一刀的功力。魅影神色微微一变，不敢再掉以轻心。 “噬心情蛊，认主母虫者一旦激发蛊虫，情蛊受到催动后发作，每次发作都和心疾发作一般的痛苦，没有解药。只要疼过了两个时辰，自然无碍。今日第一次发作，郡主居功至伟呢！” “你什么意思？”阮逐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可她不愿意相信，她要从魅影口中得到答案。 “我说过，母蛊乃是用郡主的心头热血饲养，取得就是你和太子殿下的两情相悦为蛊。你和太子走得越近，越容易触发，情蛊，今日第一次发作，总该有个契机的，郡主才是情蛊受到催动的元凶。” “不……一定有解除的方法！任何蛊都有解法。” “也许吧，不过在郡主找到解药之前，魅影奉劝你，还是离太子远些好。哈哈哈……若是这情蛊发作到三次，就是找到解药也无力回天了。哈哈……” 魅影癫狂大笑，她笑世间竟然还有两情相悦一心为对方的痴情之人，给这样的人种下情蛊，让他们痛不欲生，简直就是她最大的享受。 阮逐月提刀上前，魅影的笑声戛然而止。 “魅影，你还有用，我不杀你，但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等我找到了解药，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刀影匆匆，魅影左边的胳膊便应声而落，血流如注。魅影本该痛苦的脸上却有了几分嗜血笑意。 如此性烈的女子，会如何对付贤王这个母蛊认主之人呢？真是越来越期待之后的精彩了！ 阮逐月回到威武将军府不久，太子百里宸便醒来了，自己如何心疾发作，他也是一头雾水。 从凌战口中，百里宸知道竟然是神医鬼刀手和贤王搞的鬼，现在自己身重了噬心情蛊，而月儿就是触发自己情蛊的原因？ “凌叔，月儿去了哪里？”百里宸起身，想到月儿的暴脾气，略有些急躁问道： “太子殿下放心，郡主去了一趟花满楼已经回来，不过因为情蛊之事，郡主说暂时不会再见太子殿下。请太子暂时隐忍退让，莫要招惹了贤王，她也会进快找到这蛊的解药。” 贤王认主了母蛊，自然也有办法操纵，情蛊发作。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太大，所以他宁肯看到太子和阮逐月自己作死，他坐享其成。 毕竟只需要发作三次即可，反正太子就有心疾，朝野上下都知道他是个病秧子。他那天心疾发作死了，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他面前障碍自然扫清。 至于情蛊之事败露了，皇上会不会对他如何？ 贤王百里鼎则丝毫都不担心，什么蛊啊虫啊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嘉坤帝向来都不相信。更加不会相信什么蛊会让太子送命，嘉坤帝如此正好成全了百里鼎，不必费尽心机遮掩解释了。 相通了其中关窍的百里宸目光冰冷站起了身子，看着凌战定定吐出一个字： “好！” 好啊你百里鼎，和前世一般的卑鄙无耻，利用月儿呢！ 很好！你要斗，我这便和你开斗！ 第123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日太子便称病不再上朝，正合了贤王的心意。 如今的太子如日中天，朝臣的支持率一直在上升，若是继续下去，他便不能和他相抗衡了。 现在好了，太子一称病，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们也该掂量掂量，这个有心疾的病秧子究竟还能活多久？ 皇上听说太子病了，不仅召集了太医到东宫去给太子会诊，还亲自去看望太子，和太医核对太子的病情和食疗。不过太医检查来检查去，仍然没有发现太子有什么大问题，便只是太子是旧疾发作，无甚大碍。 皇上这一番关心的举动，让贤王百里鼎嫉妒得面目扭曲。 从小即是如此，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在父皇眼中总是比不过太子。幼时他气不过，还到父皇面前去争论，去和太子抢东西，但最后的结局无一不是自己受到父皇的严厉批评。 父皇还给了他“性情不稳”的评语，说他永远比不上太子的端穆谦和。 长大后的贤王不再天真，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便要自己去争取。父皇的宠爱既然得不到，他便抓住其他人的信任。 外祖父冯雪松乃吏部尚书，门生无数，权倾朝野。有了他的支持和运作，贤王百里鼎的才气绝佳，又有德行的名声果然传开，压下了诸多皇子们，达到和太子平分秋色的境况。 自此，贤王其实已经有了一大半的胜算。 太子虽然好，但最致命的缺点便是有心疾，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而皇上还年轻，贤王更是有大把的时间，只要把太子熬得归了西，太子之位空出，贤王必定乘势而上，不必再如何动作便会水到渠成当上储君。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子身体竟然有慢慢好转的迹象，这大半年来更是频频在朝堂露面立功，太子勤政爱民有德有才的名声很快便压过了贤王一头。 更糟糕的是，前吏部尚书李默忽然现身，不仅斗倒了宁乐长公主，还再次入仕成为太子太傅，无疑是为太子又插上了一双有力的翅膀。 贤王的地位登时有一落千丈之嫌。 在这种不妙的境况下，当魅影抛出来噬心情蛊这枚诱饵时，贤王便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当场滴血认了那母蛊为主，而后于威武将军府门前看到太子情蛊发作的一幕，心情大悦，自以为已经牢牢掐住太子的命脉。 就连阮逐月将他踢下马这种侮辱性的动作，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没错，只要他有母蛊在身上，那阮逐月不是深爱太子吗？她绝对不敢动自己分毫。接下来，他便要利用这情蛊，好好地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好处。 可是百里鼎的计划还没有开始，他便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认主之后隐于他体内的情蛊母蛊，竟然有反噬自己的迹象。不过就是睡了一夜，他便气血两虚，一副病怏怏垂死之人的模样。 百里鼎大惊，立刻跑到花满楼去找魅影，而此时的花满楼却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魅影、花影的，竟然统统蒸发不见了！ 百里鼎欲哭无泪，也不敢大张旗鼓，私下里找了信任的太医调养身体，还透露了身体内有母蛊之事，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是开了补养气血的药材，帮着贤王调理身体。 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贤王也是上不了朝了。 太子殿下病了不上朝，那是情有可原人家有心疾，这么多年朝臣们都习惯了。 贤王殿下也病了不上朝，就有人心中嘀咕了？莫不是贤王于朝政上犯懒了？ 是了，听闻前些日子花满楼那什么头牌魅影第一夜竞拍，最终可是被贤王给抱得美人归。接着没几日花满楼便整个关门，那大美人魅影也不见了踪影。 有人说，魅影既然已经是贤王的人，最大可能性便是已经入了贤王府，再不会于人前抛头露面了。 看来最近贤王是乐不思蜀，有了美人都顾不及上朝了呀。 这话一传出，直接将百里鼎气了个仰倒，偏偏他面色憔悴，一站出来就是坐实谣言，没办法只能忍了。 私下里却派了人四处搜寻懂蛊术的民间大夫，期望怎样将体内的蛊虫给引出来。他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如此太子和贤王都病了，朝堂之上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靖王和端王，都开始崭露头角。 京城及周边几个州府，连日来阴雨不断。尚未进入五月，便有涝灾泛滥的趋势。皇上亲自冒雨前往京郊的沙河支流视察，忧心忡忡。若是不能想到办法加固河堤同时分流河水，河水决堤形成涝灾已经势不可挡。 京都洛城地势高险，易守难攻。可沙河连接护城河，沙河决堤，护城河之水也势必会倒灌入洛城之中，危及洛城百姓安全，危及皇城安全。 这是紫薇王朝自建立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大危机，嘉坤帝令所有人朝臣集思广益，务必在一日内想到办法解决洛城之危。 此时的贤王百里鼎尚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经过调养，脸色已经稍稍能看。冯尚书为代表的贤王一派也在积极出主意，期望想到个治涝的办法来，重新挽回贤王有些支离破碎的名声。 此时身在东宫，正翻阅着关于京城周边暴雨奏报的百里宸，却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 信封上没有落款，只写了太子亲启，是桑枝走在路上，被一个小宫女迎头撞上，塞到自己手中的。 百里宸看着信微有激动，会是月儿吗？ 因为他身中噬心情蛊，月儿最近都是在避着他不见面，最多送上一封信，告诉他一定会找到噬心情蛊的解药。可是月儿究竟准备怎么做，信上却没有半分透露。 百里宸忙将信打开，看到的却是陌生笔迹，不由得面露失望。 信中同样没有落款，但信中人却知道他身中情蛊之事，还约了他今日戊时在听风楼见面。 听风楼是太子的产业，知道的人不多，既然对方将地点约在听风楼，便是知道太子的这一底细，是为了让他放心，才约在了听风楼。 这人是谁？不会是贤王，也不会是月儿，还会有谁知道如此多的内幕呢？ 第124章 冯曼姝的表白 百里宸在听风楼见到来人竟然是冯曼姝时，眸中闪过浓浓的讶异。 冯尚书府的大小姐冯曼姝，他只在宫中远远见过，知道此人而已。竟然会是她找自己？ 身为冯尚书府的小姐，她已经被打上了贤王一派的大标签。 此女单独来见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冯曼姝见过太子殿下！” “冯小姐不必多礼。” 百里宸淡淡开口不动声色，两人分主宾坐下后，冯曼姝笑着率先开了口。 “太子殿下惊才艳艳，不仅有自己的一支暗卫，还另有一支暗中的势力为自己打探消息，布局天下。在曼姝看来，太子殿下乃是当之无愧的国之储君，贤王比不上殿下分毫。” 百里宸眸色依旧清冷，然而眸光深处却有异色闪过。 “比不上冯尚书为贤王的筹谋，冯小姐近日来究竟有何事？” 察觉到太子语气中的疏离冷漠，冯曼姝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从袖中拿出来一张卷起来的小小纸笺，递到了太子的面前。 “我今日来，是为了向太子殿下进献良策。这上边列出了两种治水方略，按照太子殿下的聪慧，看一眼便只真伪。曼姝特地来送给殿下，便是期望殿下能于如今的逆境中再立大功，惊艳天下。” 说话间百里宸已经将信笺打开细细浏览，果然如冯曼姝所说，是两个极为精妙的法子。取之现有的治水方略进行改进，操作上却更简单了。 能够想出来如此方法的人，不是天才，也是有多年治水惊艳的大家。且不论冯曼姝将着两个治水方略送给自己的目的，单单是这方略本身，便是极大的价值。 百里宸面上虽然还是不动声色，语气却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这是冯小姐从何处得来的？” 冯曼姝察觉到太子语气的变化，轻轻拢了拢散落的几根发丝至耳后，勾唇妩媚一笑。 “这是我想出来的。我自幼读书便很杂，过目不忘，如今刚好用到，便彻夜研究了一番。殿下觉得，可还得用吗？” 百里宸将信笺重新阖上至于桌上，目光灼灼直视冯曼姝。 “冯小姐的治水方略巧夺天工，为何不进献给贤王殿下呢？既然冯小姐知道孤如此多底细，想必知道孤的性情如何，可会轻信？” 冯曼姝毫不示弱，盈着秋水的眸子坦然和百里宸对视，出口的话却隐有柔情缱绻。 “太子殿下对我的认识便是冯尚书府的大小姐，可我与殿下，则是自幼便相识的。殿下还记不记得，幼时宫中那个陪你一起捉迷藏、喂鱼儿的小女孩？” 百里宸微愣，努力从记忆中找寻，也只寻到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遭。只是后来他越发长大，和宫中其他皇子们的交集都越来越少，更不用提只是偶尔进宫的大臣之女了。 “殿下也许忘记了，可我一直都记得。不管殿下如何改变，在我心目中，都还是那个俊默文雅、对我温柔耐心的太子哥哥。” 冯曼姝怀念的语气却令百里宸很不舒服，他清咳一声打断了她，淡淡道： “孤早已不记得，冯小姐更是不必将陈年旧事放在心上。这两个治水方略很好，孤会将其交给父皇，言明出自冯大小姐手中。若是没有其他事，冯小姐请便吧。” 说罢端茶送客，如此清冷的模样落入冯曼姝眼中，却更填了几分心头悸动。 任太子哥哥如何的清冷孤傲，冯曼姝心中都已经埋下了一段情丝，牢牢缠绕住了自己，无处可逃。 “我只是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但是太子殿下只要记得，我冯曼姝永远都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我会默默守护太子殿下，直到你看清楚我的真心。” 冯曼姝说完转身而去，留下一室的茉莉花香，陌生而浓郁。 百里宸皱了皱眉头，对着已经悄声进来伺候的桑枝淡淡道：“开窗，透气。” 桑枝忙上前推开了雅室的窗户，已经行至听风楼外的冯曼姝听到动静惊喜抬头，看到的却只是桑枝露出来的半个头，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方才自己至情至性的一番表白，太子殿下他竟然无动于衷吗？ 像她这般美貌与才名兼备的女子，又是如此婉转心意，只怕是一般的男子都会心旌摇曳，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吧？真正冷情冷性的，天下间能有几人？ 除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旁人。 想到自己在父亲书房偶然听到了父亲和贤王的私语，说的太子为逐月郡主中了噬心情蛊，两人已经心心相印，可是因为情蛊不得在一起，不然太子就会触发心疾。 冯曼姝的心就仿佛被人拿鞭子狠狠抽了一记，疼得倒吸冷气。 阮逐月，又是阮逐月！虽然不想承认，但阮逐月的确有让人喜欢的资本。又美又飒，身份更是不差。如此，冯曼姝才更加难以接受，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武将之女罢了，如何能和她这种自幼培养的大家闺秀相比？ 不过，现在就是她冯曼姝的机会。 噬心情蛊无药可解，除非中蛊之人爱上了别人，那么情蛊自然失效。 她要利用这段时间，让太子爱上自己，哪怕意味着她要背叛父亲，背叛贤王，背叛整个天下都在所不惜。 冯曼姝的想法百里宸不得而知，他回宫向皇上奉上了冯曼姝的治水方略，任由工部讨论如何实施阻止水患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先前每天月儿每天都会给自己送信，或者关心他的身体，或者向他说查到了什么进展，甚至有一次月儿还在信中说了句隐晦的想念。 百里宸觉得，自己中了这噬心情蛊最大的好处便是，看清楚了自己和月儿的真心。魅影所说不错，正是用了两个心心相印之人的心头热血，才会喂出如此厉害的噬心情蛊。 这情蛊就像是对他和月儿的诅咒，诅咒他们不得在一起。 可百里宸不信邪！他的打算是，水灾过后便亲去南疆，寻找解蛊之法。 只是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月儿的信，这让他心中空落落地，比心疾发作时还难受几分。 月儿怎么突然不理他了呢？ 等来等去的百里宸都没有再等到月儿的来信，倒是在听风楼等到了许久未见的凌战。 第125章 我叫朱宸 “凌战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还不等百里宸开口，凌战便开门见山道： “启禀太子殿下，郡主她独自一人去南疆了，三日前已经出发。但是留了信，让我三日后再通知殿下，免得殿下派人去追。” “什么？”百里宸眼中已经聚起了风霜，若凌战不能给出一个他满意的答案，仿佛立时便会狂风暴雨。 面对突然而至的威压，凌战端正身形不卑不亢。 “是郡主对魅影的审问有了结果，在南疆的极南之巅，有一位天机老人，他是南疆蛊术最厉害的人物，或许他可以配置出噬心情蛊的解药。” “所以她便一个人跑去找解药了？” 百里宸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将她给追回来，囚禁在屋内，打开她的小脑袋，看看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薇王朝和南疆刚刚结束战争，虽然双方已经在讲和，但她如此贸贸然的闯入南疆之中，若是被人误会成图谋不轨，可知自己会置于何等样的险地？ 知道了解药的下落，难道不该和他商量一番再有所行动吗？ 凌战不为所动，继续淡淡开口不动声色解释道： “郡主一向主意大，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量。许是觉得魅影之话不可全信，所以要亲自低调前去探究一番。太子殿下毕竟是万众瞩目的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 百里宸垂眸。 “将军知道吗？” 凌战摇了摇头。 也是，百里宸身中蛊毒之事，本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凌战是月儿信任之人，所以也知道内情。 月儿啊月儿，你如此一片赤诚之心相待，叫我情何以堪？更何况你毫不犹豫得到消息便独自一人去闯南疆，就不曾想到，我也会担心吗？ “凌叔，谢谢你，此事我知晓了。” 百里宸打发走了凌战，转身却对自己的暗卫开口吩咐。 “潜入南疆，找到逐月郡主的下落，暗中保护她。有任何消息，及时来报。” “……” “还有……若是郡主有危险，立刻放弃寻找情蛊解药，保护她为第一要务。” “是……” 太子的暗卫，虽说单个拎出来都入不了阮逐月的眼，认为他们不够机敏，武功不够高强，而且在遇到原则性问题时，还会向嘉坤帝透露消息。 但实际中在找人这件事上，却是人多力量大，暗卫们素质不差，又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若是他们都不能尽快找到阮逐月，那么派出其他人更加不行。 此时的阮逐月已经抵达南疆边境小镇，一路行来她都是黑色劲装，但从这里进入南疆之后，如此装扮便会引人注目了，她需要在此修整一番乔装打扮。 因为是紫薇王朝和南疆的交汇之地，随便走进一家成衣铺子，便看到衣裳风格明丽多变，俨然取自南疆和紫薇王朝的融合。 在这里找到南疆人的装扮应该不难，不过如何自然地融入进去，才是最大的问题。 阮逐月看似漫不经心的在铺子里随意翻看着那些风格迥异的衣裳首饰，耳边却忽然传来两个中年女子的议论声。 “哎，你家男人去了南疆还没回来吗？前段时间一直打仗，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看你这话说的，那能出什么事？！还没回，不过前几天已经送了信，便是这两日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不也是替你们担心嘛，为了赚钱都跑到南疆的最南边了，听说那里蛇虫鼠蚁都比咱们这里大上好几倍，可吓人了！” “嗨，这有什么办法呢，也是为了生计。好在那林老爷家是个靠谱的，随着一起去那里采药的人，都会给丰厚的补偿，也会发放驱虫驱瘴的药丸服用。” “原来林老爷这么靠谱啊，这么说下次我也要让我男人跟着去采药。这赚了大钱回来就可以折腾个小本买卖，不用再去冒险了……” “……” 原来这个林老爷家是专门做南疆采药生意的，在这一带还颇有声誉。若是如此的话，阮逐月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两日后，在一队出发前往南疆采药的商队之中，便混入了一个十五六岁面目微黑但手脚麻利的少年。 旁人问起来他的名字，他便说他叫朱宸。家境贫寒，要去采药，补贴家用。 众人看他生得虽清秀些，但是皮肤黑黑的，一看便是营养不良。这样的孩子在乡下到处都是，便没有一个人对他起疑心，很快朱宸便融入了整个车队之中毫不起眼。 林家车队因为是惯常做这条路上生意的，所以沿途打点得当，并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反而处处便利。只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便赶到了南疆最南端。 那里是绵延起伏的山脉，足有几百里。 林中虽然遍布瘴气毒虫，但是药草毒草也是随处可见。南疆各部族的医术自成体系，和紫薇王朝大不相同。这里许多药草在南疆人自己的眼中便是无用杂草。 所以林家打通关节，带人来这里采摘所谓的药草，附近的人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更何况药草说到底也就是草，采完了还能长，简直就是大自然永无止境的馈赠。南疆人向来敬畏自然，他们崇敬的巫神便是自然之子。 林家带人于巫神管控的自然之灵中采摘药材没有受到惩罚，那便是得到了巫神的应允。 跟随商队一路行至南疆之南的阮逐月，这才发现南疆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野蛮恐怖。发动战争的是南疆部族中贪恋权势的首领之人，而普通的南疆百姓和紫薇王朝的百姓别无二致，都希望太平的过安稳日子，随遇而安。 林家每次带领人过来采摘草药，都会停留月余的时间，一般的规律是将所有人分成三波，一波人进入山中采一天，剩下的两天则是调养身体，休养生息。 不然若是一直浸润在瘴气之中，这个人很快便会倒下。 阮逐月本来想造成一个失踪的假象，径直离开林家商队，踏入密林深处，去往南疆之巅。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了解到林老爷为人质朴热情，她直接失踪，对方恐怕会惊慌失措，一直寻找。 如此可不是阮逐月想要的，因此她想了想还是直接称病不起。 明里单独住在客栈中休息养病，暗中则已经隐入了瘴气密林中，不知所踪。 第126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 当太子殿下的暗卫循迹找到了客栈时，却只找到了一个收了阮逐月银钱，躺在客栈内装病的小乞丐。 逐月郡主本人，早在几日前已经不见了。 暗卫分成了两拨，一拨人仍然在附近的村镇中寻找郡主下落，同时等消息。另一拨则也进入密林之中找寻。 南疆密林瘴气毒虫遍布，便是最有经验的采药人也只能在外围活动。可是暗卫们搜寻遍了整个外围都没有逐月郡主的下落，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已经冒险入了密林深处。 已经三日过去，没有人可以在密林深处生存那么久的时间，逐月郡主怕是已经…… 凶多吉少了。 暗卫将消息传到宫中时，便又是几日之后，京郊被水淹没了四五座村镇，朝廷已经提前行动安置，但京城附近还是集结了不少的流民。 京中各方都在行动，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太子派、贤王派，若是水势控制不住淹了京城，什么都是空谈。 冯曼姝经由太子之手献给嘉坤帝的治水方略有效果，不然这次就不是只淹掉了几个村镇。嘉坤帝龙颜大悦，对太子更加信任，将安置京郊流民之时也交到了太子的手中，要各方听太子调遣。 至于贤王，也自请命同靖王、端王一起带领工部官员去视察水情。 嘉坤帝看到两个儿子都带病上阵，关键时刻几个成年儿子都甚是团结，心情大好，大大嘉奖了众人。 而冯尚书府内，冯尚书却将长孙女叫到跟前，面色难看质问道： “为何通过太子献计？白白给太子争功劳？” 冯曼姝对此早有准备，行礼后不慌不忙解释道： “父亲息怒，曼姝如此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便是在皇上心目中留下兄弟和睦，没有派系之争的印象。父亲也发现了，皇上对太子一直都是寄予厚望，也希望贤王能够辅佐太子。如今太子风头正盛，不如避其锋芒适当示弱。” 冯尚书难看的脸色稍有缓和，这个长女自幼便聪明，小小年纪对朝堂的认知和把控到了令他都心惊的程度。 他不得不承认长女所说不错，因为曼姝和太子的联系，皇上这几日对自己都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而不是平日里的防备满满。 “那么你说的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 冯曼姝眼珠微转，脸上露出来几分笑意，但很快又隐去了。 “父亲，我想嫁给太子。” “什么？”冯尚书一口气没喘上来，伸手抚落了桌上的茶盏，发出哐当的一声脆响。 门外伺候的仆从们一愣，正要推门进来收拾，被冯尚书略显烦躁的声音给制止了。 “谁都不许进来！” 冯尚书深呼吸，强按下暴怒的情绪，耐住性子询问长女。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冯家是站在贤王一脉的人，将来谋求的是什么你可清楚？嫁给太子，不会有好结果。” 冯曼姝淡然点头，重新拿起来茶碗亲手斟了热茶奉到冯尚书面前，冯尚书接了，冯曼姝这才泰然自若开了口。 “父亲，女儿当然知道咱们冯家将来谋求的是什么，女儿之所以要嫁给太子，便是为了咱们冯家的大业。” 冯尚书抬眉，“此话怎讲？” “父亲，太子如今羽翼已丰，再不是当年病怏怏的模样，皇上对他也越发倚重。如今又有李默任太子太傅，于朝堂之上父亲也不是当年的挥洒自如。接下来该怎么走，父亲可曾想过？” 冯尚书蹙眉沉思，不等他想太多，冯曼姝便继续道： “不管父亲准备如何部署，都将是一场持久战。女儿若是能嫁给太子，太子一派必定会放松警惕，而父亲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可如此的话，岂不是委屈了你？” 冯尚书眼中闪过狐狸一般的精光，显然也觉得这是个极妙的主意，不过作为父亲对女儿道一句委屈，方显得他慈和。 “女儿不委屈，女儿愿意为了冯家作此牺牲。还请父亲安排我嫁给太子，女儿定然会内外周旋，助父亲谋得大业。” 冯曼姝直接跪下表忠心，冯尚书双手将女儿搀扶起来，面带红光连声道： “好！好！不愧是我冯雪松的女儿，你既有此大志，为父定然成全你。不过你也放心，待得大事成，父亲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便是你贤王表哥身边也会留给你一席之地。如今你便牺牲自己，暂时隐忍。哈哈哈……好！”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就这样各怀鬼胎地达成了协议。 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算计谁多一些。 东宫之中。 百里宸收到暗卫关于逐月郡主下落不明的消息，只觉得心中空落落地难受。 这是最后一次，月儿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待从南疆寻回月儿，便换成他来守护她！若他百里宸有违此言，便叫他永世都受心疾之苦，且得不到真爱，孤独终老！ 立刻给暗卫下令：不管何种艰难险阻，定要寻回逐月郡主。 他自己则雷厉风行约束各部进行京都流民安置，期望早些忙完水灾，他便亲去南疆寻回月儿。 京中以冯曼姝为代表的贵女们，也学着上次阮逐月为南疆战事捐出嫁妆，召集京中贵人们募捐的方式，为水灾流民安置募捐财物。尤其是冯曼姝，一身布衣亲自参与到流民的救助中，一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上更添了慈悯天下的高贵品德。 不知是谁，看到了冯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同出同入一起忙碌的样子，便称赞两人真乃一对极为般配的璧人。 而后流言越传越真实，说冯曼姝有母仪天下的气质，和太子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尤其是冯大小姐才貌俱佳，又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连嘉坤帝都听说了，将冯尚书叫到跟前问究竟怎么回事。 冯尚书叩头敛眸，一派云淡风轻。 “回禀皇上，小女冯曼姝在参与安置流民时，的确是和太子殿下两相配合得宜。太子殿下欣赏小女的才华，小女也仰慕太子殿下的胸襟丘壑。但是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于礼，绝对没有逾矩之处，请皇上明鉴。” 嘉坤帝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暗暗腹诽。 冯尚书这个老狐狸，他把女儿送到太子跟前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太子也是，难道真的喜欢上那个冯曼姝了？ 第127章 向导卓古 “冯尚书家的闺女朕见过，也是从小和太子、贤王、靖王他们一起长大的，感情好一些都正常。只可惜啊，朕的女儿不争气，要是能有冯尚书闺女的一半听话，朕也不至于让她去守皇陵了。哎……” 嘉坤帝四两拨千斤，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接冯尚书的话。 打了会太极把冯尚书给打发走了，糟心的嘉坤帝便问苏培英。 “威武将军家的闺女最近在干什么，怎么不见她进宫找太子玩？” 苏培英傻眼，这他哪儿能知道呀。那位新册封的郡主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莫不是和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回皇上，这个……要不要奴才去打听打听？” 嘉坤帝摆了摆手，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水灾的事还闹得朕头大，朕可管不了什么小孩子闹别扭。随他们去吧，真是……朕好不容易看上的不往跟前凑，心怀鬼胎的倒是不停蹦跶……” 最后一句嘉坤帝只是自言自语声音极低，但苏培英伺候皇上多年，便是听个尾音都能明白皇上说了些什么。 心中琢磨着这句话眼前一亮，皇上的意思是…… 哎呀呀，这可了不得，看来太子殿下的终身大事，皇上已经心中有谱了。 苏培英面上不动声色，转头却将自己分布各宫的小徒弟们都叫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 要是逐月郡主进宫了，务必要殷勤再殷勤，腿脚勤快着点儿，嘴巴甜着点儿。而且也要和他这个师父及时通报，皇上关心着呢。 小徒弟们中有机灵的，便追问师父，可是逐月郡主要步步高升，另有封赏了？ 被苏培英一脚踹在腚上，笑骂他有多远滚多远，敢多一句嘴，就把他裤子扒下来扔到杂物监去刷马桶。 小徒弟们嘻嘻笑着忙道不敢，转了头离开却是个个神情严肃，一丝缝儿都露不出来的严谨。 不过苏培英和他的徒弟们等呀等，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却根本没见过逐月郡主的影儿。倒是冯尚书家的大小姐时常进宫找太子，不过大约五六次里能有一次见到太子都不错了。 天气渐渐晴朗了起来，雨终于停了。 皇上、太子、各个大臣们朝堂后宫地忙了这大半个月时间，听说今年的涝灾总算是控制住了。后宫璟贵妃向皇上请示，要在宫中举办一次庆功宴，遍请京中公子贵女们入宫宴饮，庆贺我紫薇王朝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完美度过此次难关。 嘉坤帝应允，同时宣布大赦天下，为民祈福。 整个京城憋闷了这许多日子，才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万物待兴的模样。 冯曼姝踌躇满志，立志在庆功宴上崭露头角，再次表白太子时，宫中眼线却给她传来了消息： 太子殿下离京了！ 名义上是离京到泰山去替皇上祭天，为民祈福，然而实际去了哪里，便不得而知。 冯曼姝嫉妒得面目扭曲，愤愤不平。 阮逐月！听说这溅人整个涝灾期间都不在京中，不用说太子殿下刚一脱身，便是去寻她了。 太子便如此的执迷不悟吗？宁肯冒着心疾发作的风险，也要时时处处和那个溅人在一起，不多看自己一眼！ 好，既然你喜欢为了太子以身犯险，我便成全你，让你没有命回来！ 冯曼姝杀气腾腾…… 百里宸这次赶往南疆，是真正的日夜兼程。每到驿站便换上体力最好的传讯战马，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赶至了南疆之南那片绵延几百里的瘴气山林前。 暗卫们已经闻讯赶来，将最新消息向主子禀告： “……我们的人追踪到了素有南疆之巅美誉的那座最高峰山下，便失去了郡主的踪迹。南疆之巅周围似是布置了幻阵，属下们做了万全准备尝试进入，但每次都是迷失其中两日两夜后，走出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 “所以她已经进入那座南疆之巅大半个月了，现在还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百里宸面色沉郁，语气冰冷接了口，暗卫们垂头请罪。 “殿下请降罪。” 百里宸摆手，“准备驱毒之物，我要立刻去南疆之巅。” 暗卫们大惊失色，想要开口阻拦，却发现太子殿下眼锋扫过众人，犹如实质。阻拦的话便咽了下去，听令去进行入瘴气密林前的准备。 “去寻一位可靠的南疆人做向导，不惜任何代价。” “是！” 一个时辰后，全副武装的百里宸和十几名暗卫一同进入了瘴气密林，随行的一位四十多岁中年男子名唤卓古，他面容黝黑，然而眼神晶亮如野兽，背上扛着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布袋里不知装了些什么，甚是神秘。 卓古给太子一行人每人发了一枚他自制的面罩，不仅护住了鼻子嘴巴，就连耳朵额头都全部封上，只留下一双眼睛可以看路。 他话语不多，出手从不拖泥带水，据说曾经到过南疆之巅的山脚下，也穿越过了迷阵，不过没有上到真正的山巅去。但对太子来说，已经足够有经验了。 本来单用银钱也是请不动他，但是暗卫聪明了一次，查到卓古家有个幼时不小心玩火毁了半边面容的妹妹，暗卫便承诺可以带卓古的妹妹回到京都洛城给她看病，保管能恢复大半，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卓古这才爽快答应了当他们的向导。 暗卫没有透露太子的身份，只告诉卓古，这位是宸公子，他们来找一位进入瘴气密林丢失的月姑娘，怀疑她误入了南疆之巅。卓古是个聪明的，并不多问，只埋头带着太子一行人往南疆之巅的方向走。 “宸公子，我有句话要提前说好。南疆之巅于我们南疆部族来说是禁址，也是圣地。我带你们穿过迷阵进入圣地已经是大不敬，之后我是不会上山的，你们要自己上去找人。” 百里宸点头，看了卓古神色，淡淡补充道： “你放心，就算我们遇到危险，你带着这枚信物出密林，自会有人带你和妹妹入京治病，不会食言。” 卓古接了百里宸递过来的一块玉佩信物，面色大大缓和。 看了眼这位宸公子一路都蹙起来的眉头和满面冰霜，忽然语气坚定开口安慰道： “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如果真的入了圣地，她不一定会有危险，你们会找到她的！” 百里宸心中一动，这是连日来他听过的最暖心的话了。 第128章 天机老人 而百里宸绝对想不到，此时困在南疆之巅峰顶的阮逐月，竟然在被天机老人抓着学做饭，喂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俨然一个打杂的。 原来大半个月之前，她闯过迷阵，经历重重艰难到达峰顶之后，果然发现这里住着人。 七八间竹屋没有规则地散落在各处，隐隐与天上星辰方位遥相呼应。 阮逐月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她也不懂星象，愣是站在原地站到了晚上。夜晚星光弥漫之下，发现一间竹屋头顶的星光最为灿烂，便斗胆飞身过去，敲了敲竹屋的门。 门应声而开，里头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冲着阮逐月嘿嘿一笑，甩手便是一条蛇迎面而来。 若说先前的阮逐月还有些怕蛇，入了南疆之后的一路历练，再看到蛇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她闪身避开飞蛇，没有枉然动手斩蛇，而那蛇受到老头儿的操控，身子灵活一转便又扑向阮逐月的面门。 阮逐月闪避不及，便被蛇吐出的绿液沾在脸上，瞬间半边脸都变绿了。 老头儿拍掌指着阮逐月的脸哈哈大笑，一招手那飞蛇便回到了自己袖中，老老实实不动弹了。 阮逐月轻运内力，发现畅通无阻，趁着手中长刀明晃晃的镜片看到脸上怪物一般变成了墨绿，顿时一僵，质问老头儿：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这老头儿太过无礼，赶快给我解药，不然我拆了你这里。” “哈哈哈……小娃娃脾气太差，不好不好！你既然找到我天机子这里，难道不是有求于我？这么凶巴巴的，我心情不好可不会帮你心上人配置情蛊的解药哦！” 老头儿眨了眨眼睛，一语道破阮逐月的来意，让她浑身绷着的气势一松，惊喜追问道： “你真的是天机老人？” 老头捋了捋雪白的胡子，童颜之上满是傲娇之色。 “那当然了，如假包换的天机子。不过我可不老，不喜欢被人称呼老人。” 阮逐月闻言从善如流，恭敬行礼道： “天机子前辈在上，晚辈阮逐月给您见礼了。方才不知道前辈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大人有大量，原谅晚辈的一次失礼。” “咳咳……” 天机子满意点了点头，“不错，是个懂事的。这样吧，你就在这里给我洗衣煮饭，喂养蛊兽，把我和我的蛊兽们伺候好了，我就替你解脸上的绿毒。” 阮逐月脸色微变。 “天机子前辈，晚辈这次来是求情蛊的解药，还请前辈赐予。不管前辈提出来什么条件，晚辈都会尽力去完成。” 天机子挑眉，“你这个小娃娃，以为情蛊解药是那么好配置的？要花费我许多功夫不说，试验用到的虫子都要无数条，你来帮我抓啊？” 阮逐月张口想说没问题，又被天机子给抢了先。 “再说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不是最爱漂亮了吗？这绿毒虽然对身体没损伤，但是在脸上到底不好看。到底是解绿毒还是解情蛊，我只能解一个，你看着选好了！” 天机子无赖的话让阮逐月目瞪口呆。 她脸上的毒和情蛊之毒，只能解一个？你逗我玩？ “前辈，我脸上的毒是你给我下的，这么做不太厚道吧？” “嘿嘿……什么厚道不厚道的？我天机子就是个不讲道理之人，既然你有求于我，自然就是我怎么高兴怎么来。不要是不乐意，现在就可以离开呀……” “你……”面对天机子的得意洋洋，阮逐月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离开不仅情蛊解药没有拿到，她的脸也毁了，真正两败俱伤。 阮逐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好！我答应你留下来照顾前辈的蛊虫，现在请前辈遵守诺言为我研制情蛊的解药。” 天机子得意洋洋的神色一顿，有些不敢相信。 “女娃娃，你不要解你脸上的绿毒啦？哎哟哟，到底是谁这么让你操心哪，要我说留着这张脸多好，找什么俊俏少年郎找不到？啧啧啧……” 阮逐月凝眸，语气沉沉。 “我已经做了决定，会做前辈吩咐的任何事，前辈不必管其他，专心配置情蛊解药便是！” “额~还敢跟老夫对着干，有胆量！好吧好吧，你去给我捉一百只毒虫回来，然后我再取了你的血给你试验情蛊解药。哎哟，真是麻烦，耽误我睡觉……” 天机子碎碎念着把阮逐月赶出了竹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很快屋内便传出了震天的呼噜声。 阮逐月送了口气，总算是说动了天机子。 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中毒已经变得有些粗糙的半边脸，苦笑一声。 天下之事，果然难以两全。想到得到什么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情蛊解药如此难得，她这张脸，便当是付出的代价吧。 不过她也不会完全信任此人，先前神医鬼刀手的教训还赫赫在前，她太过急切想要替太子医治好心疾，就连自己被人利用中了圈套都不自知。 往后她再也不会轻信。 让我捉蛊虫，照顾这些蛇虫鼠蚁？ 正好，等她熟悉了整个南疆之巅，不信找不到这天机子的弱点把柄。若是他胆敢于情蛊解药一事上糊弄自己，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于是阮逐月便挑了一间空置的竹屋，简单清理后便住了进去。当夜，天机子呼呼大睡，她却漫山遍野找毒虫，到天亮时，捉了足有四五百只的毒虫，装在瓷罐中。 第二天一大早，天机子刚一开门，看到了就是几百条毒虫在自己竹屋门前，乐得他抚掌大笑，叠声叫好。 “好好好！小丫头不错，超额完成了任务，值得嘉奖。” 阮逐月不动声色，又递上来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淡淡道： “天机子前辈放心，我阮逐月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从不会临阵脱逃。所以也请前辈信守诺言，今日便开始制解药吧。” 几条毒蛇被阮逐月捏中七寸，蛇头虽然不能动，但蛇眼却冰冷盯着面前的天机子，蛇身和尾部也在不甘心地左右摇摆。只要阮逐月一松手，似乎便会弹射出去，咬中猎物。 天机子咽了下口水，信誓旦旦保证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不过小丫头眼光不错，这几条毒蛇我也正需要，就送给我吧。” 阮逐月神色一松，手中毒蛇甩出正摔晕落在了天机子脚下另一个空荡的陶罐之中。 第129章 毒粥毒汤 于是阮逐月便开始了和蛇虫鼠蚁为伍的日子。 她捉虫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半个月下来，山上的毒虫毒蛇都大大减少。等天机子发现这一变化的时候，简直捶胸顿足。 说什么这是直接破坏了他南疆之巅的生态，再被阮逐月这狠人捉下去，他这山顶就不是避世险地，而是人人都可到的菜市场了。 好在抓来的虫子们已经差不多够用，天机子便开始让阮逐月学做饭，他要改善伙食。 山上可用来做饭的材料有限，而阮逐月又是威武将军府长大的千金小姐，一双手舞刀弄剑倒是熟练，可是做饭…… 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机会做饭的她，干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随手拔来的野菜和米煮成一锅粥端去给天机子喝。 天机子一闻这粥的味儿，就认出来是加了一种毒草。他多年来以身试蛊试毒，味觉早就和常人不同。如此剧毒的粥，他却觉得是珍馐美味，闻上一口就垂涎欲滴了。 端起碗来顾不上粥还是烫口的，呼噜呼噜瞬间喝个精光，简直惊呆了阮逐月。 天机子抹了一把嘴，看着阮逐月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没想到小丫头还有做饭的天赋，太好了！味道不错，不过今日的粥太素淡了，晚上我要吃肉。” 吃肉？ 简单！ 阮逐月随手抓来两条气息奄奄的毒蛇，蛇皮扒掉做了一锅毒蛇肉汤。蛇肉汤还没做熟，香味就飘到了天机子鼻中，馋的他围着灶台边直打转。 一锅蛇肉汤又是被他喝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半口残汤。 嫌弃地看了那口残汤，阮逐月随手倒在了竹屋一侧，路过的野兔子闻到味儿跑过来舔了一口那残汤，登时四肢一蹬，抽搐了几下便倒地不起了。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阮逐月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做的饭全都有毒，幸亏她还没什么机会吃，吃的都是树上摘来的一种果子。 可是天机子究竟是什么神人？毒汤毒粥眼睛不眨就喝下去，而且一点中毒迹象也没有。 阮逐月摇了摇头，探究不出来干脆不管，不过之后做起毒粥毒汤来，更加肆无忌惮、驾轻就熟了。 没几日的功夫，天机子竟然被喂得白胖了一圈。人吃胖了，心情自然也很好。 这天一大早，天机子便叫来阮逐月，递给她两个香囊，随口吩咐道： “小月儿啊，你下山一趟，把山下的人给接上来。香囊一共两个，所以你自己戴一个，就只能有一个人上山。不听话，后果自负哟。” 阮逐月挑眉，总感觉天机子在故弄玄虚。 想当初，没有这个劳什子香囊，她不是也顺利爬到山上了吗？ 仿佛猜到了阮逐月心中腹诽，天机子嘿嘿一笑，鹤发童颜配上阴险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月儿啊，你可是我选中的人，当初要不是我一路放水，你能如此顺利上山？” 看阮逐月还是一脸的不信，天机子也懒得再解释，挥了挥手打法她下山去。 阮逐月将香囊带在身上下山，这一路走来才真正为当初的自己捏了一把汗。 原来天机子在整座山上都布置了机关阵法，主要是为了控制山上的大型猛兽。例如十几米长的毒蟒蛇，可以喷出毒雾掩藏自己身形的狮虎兽。当初自己上山时可以一个都没有遇到，果真如天机子所说，没有他放水，自己八成是上不来的。 这次有天机子给的香囊，毒兽同样不敢近身，可就在她的附近活动，看起来也是足够骇人。 阮逐月手中捏紧了双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万一香囊失去驱毒效果，毒兽攻击而来她便要适时出手。 不过下山的一路都很安全，那些毒兽一直徘徊在距离她五米外，给予她足够的安全范围。 来到山下，阮逐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黑衣凝墨，清眸蕴彩的少年，他的脸在阳光下散发着玉雕一般又冷又寂的光彩，令她怦然心动。 “是谁……” 正全神戒备的百里宸，转头看到阮逐月侧脸的瞬间，心头悸动悄然而生，如春日里挡不住的鲜花绽放。 “月儿……” “小心！” 百里宸忘情上前，浑然没注意到脚下悄然匍匐而来的两条毒蛇。阮逐月袖中两道寒光乍起，下一瞬间两条毒蛇便都被打中七寸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太子怎么来了这里？” 阮逐月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百里宸这才看清楚她另外半边脸上竟然是墨绿一片，忍不住惊呼出声。 “月儿，你的脸！” 额？阮逐月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脸上还中了绿毒没有解，这副丑样子，在山上独自面对天机子时早就习惯了，也没有遮掩。 现在下山也疏忽了，忙转身以袖挡住了自己的脸，急声道：“不要看！” 暗卫们也是被下了一大跳，逐月郡主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百里宸眸光冷彻，朝着阮逐月疾步而来。阮逐月则急退数步，阻止道： “不要靠近我，忘记你中的情蛊了吗？” 百里宸却不为所动越靠越近，阮逐月灵机一动忙将手中的香囊抛给百里宸。 “这是驱毒香囊，只够一个人上山。山上有天机老人可以解你的情蛊，我先走了……” 说罢飞跃而去，不再给百里宸靠近她的机会。 百里宸手握香囊的手紧了又紧，只觉得心口处闷闷的，说不出是心疾隐约要发作，还是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情绪。 “你们在这里，等着，孤一个人上山。” 暗卫们一听连忙阻拦。 “不可啊殿下，山上必定更危险，还是属下们陪同您一起。” 武功高强如逐月郡主，都被折腾成了半边脸发绿的鬼样子，他们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殿下上山，岂不是自投罗网？ 百里宸目光冷冷扫向众人，再次开口时语气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们退走，和卓古汇合等候。逐月郡主给孤送来了驱毒的香囊只够一个人上山，谁也不许画蛇添足跟随孤，这是孤的命令，谁若不从便不必再留下。” 说完转身上山，留下暗卫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殿下对逐月郡主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可是魔怔了吧。 第130章 二话不说先放血 阮逐月并没有真的离开，太子纵然身有驱毒香囊她也不放心。 因此只是远远隐蔽跟着，帮他驱除一些大的危险。百里宸很快就发现了什么，扬声道： “月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来！” 周围除了小动物们跑过树叶的沙沙声，一片静谧。 百里宸没有放弃，扬了扬手中驱毒香囊，继续朗声道： “月儿，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便把这香囊扔掉。” “一……” “二……” “三！” 三字斩钉截铁落下，但是林中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百里宸眸光微深，扬手便将香囊扔进林中。 然而不等香囊落地，便有一道黑色身影飞至，堪堪在落地之前将香囊抓在了手中。 阮逐月盈盈站定在百里宸七八米外，扬了扬香囊气呼呼道： “小宸你这个傻子，真扔呀？你知不知道，要是香囊没有了，你还没走上百米，就被毒蛇给吞了！” 百里宸微微一笑，面对阮逐月的气急败坏，自己却云淡风轻朝阮逐月扬了扬手心之物，那似乎是…… 另一枚香囊？ 阮逐月把手中的香囊放在鼻尖轻嗅，大囧。 这根本就是一个普通香囊，并不是天机子所给。天机子所给的香囊，现在还好好躺在百里宸的手心。 她被骗了！ “好你个百里宸！大骗子，自以为聪明骗人很好玩吗？”阮逐月恼羞成怒，一跺脚就要离开，但是百里宸那温和醇雅的声音一出，她便发现她迈不动步子了。 “月儿，不要走！” “月儿，告诉我你的脸怎么回事？是不是天机老人为难于你？”百里宸一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阮逐月心中更惊诧了。 忙收敛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喜怒形于色，淡淡开口道： “没有的事，我的脸只是中了一种蛇毒，清除起来有点麻烦，但是不妨事，天机子已经在配制解药。小宸，那天机子性情有些古怪，但是与我还算是投缘，等会到了山顶，无论那天机子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要上当，安心等我安排，定然会解了你身上的蛊。” 百里宸不说话，只心痛地盯着月儿的脸。 脸上中了蛇毒吗？天知道月儿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而她做这么多，都只是一心为了他。他何德何能，当得起月儿如此深情厚意呢？ “月儿，以后不许再如此冲动行事。你可知道你自己孤身一人跑到这南疆之巅，我有多担心？” 百里宸上前几步想去抓她的手，阮逐月脸上一红犹如受惊的鸟儿一般弹跳跑远了，心有余悸道： “傻子小宸，难道你想触发心疾吗？再说了，对着我现在这副尊容，你还能下得去手？” 百里宸站定，目光灼灼看向阮逐月。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总能一眼认出你。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月儿。” 阮逐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闹得不好意思，努力压下心头悸动催促道： “我们快走吧……天机子还在等着。” 两人一前一后顺利到底山顶，天机子却把自己关在竹屋之中，对情蛊解药作着最后的试验。 阮逐月熟练跑到厨房，开始烧火做饭。为了让天机子保持一个好心情，她决定今日做一顿大餐。 所谓大餐，当然就是毒虫毒蛇毒草一桌上的大餐，越毒天机子越开心，这是阮逐月总结出来的硬道理。 百里宸看她如此熟稔处理着那些瘆人又危险的毒物，眼角微跳。 “月儿，这些日子，你困在山顶，都是在给天机老人做饭吗？” 阮逐月一边忙碌一边得意洋洋笑道：“当然不是啦！我还要去抓毒虫毒蛇，是试验情蛊解药要用的。我抓毒虫毒蛇可厉害啦，现在整座山的毒物估计见到我都怕了。哈哈哈……” 百里宸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不信，月儿一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女孩子，就算因为习武胆子比一般女子大一些，但也不可能会一点不怕蛇虫鼠疫。 而月儿之所以如今表现得不怕，不过是被逼着做得多，习惯了而已。 这样的习惯，百里宸不想让月儿经历。 “月儿，你去休息，我来！” 百里宸一挽袖子不由分说上前帮忙，阮逐月怕他们两人靠太近再触发心疾，吓得连连后退。没办法，看百里宸执意要帮忙的样子，她只好站在一旁充当起了指挥。 “将蛇皮去干净，蛇肉洗净。” “火烧得旺一些……” “青菜下锅，小心了不要让液体沾在自己手上，有毒！” “放盐调味……” “……” 终于一锅热气腾腾得蛇肉乱炖做好了，放盐之后，百里宸拿起勺子准备尝尝咸淡味道是否合适，阮逐月忙手中暗器一闪，打落了百里宸手中的勺子。 “小心！不能尝，有毒！” 百里宸目瞪口呆，这些毒物做熟了还有毒？那怎么端给天机子吃呢？ 阮逐月忙解释道： “天机子身体和寻常人不同，他不怕这些毒物，这些对他来说反而是进补。不过我们普通人食之则立刻毙命，千万不可乱尝试。” 百里宸蹙眉，百毒不侵之身吗？ 当阮逐月和百里宸将“丰盛美餐”做好时，天机子仿佛鼻子上生了钩子，循着气味便摸到厨房，大快朵颐起来。饱餐之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天机子此时才将视线放在了百里宸身上，笑吟吟道： “你小子手艺也不错，果然和丫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吧，老夫看在你们两个都乖巧听话懂事的份儿上，这就给你解蛊毒。小子，把手伸出来……” 百里宸和阮逐月对视一眼，没有多犹豫便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天机子闪电般拿出匕首，在百里宸左手五指指尖之上各划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还不算完，天机子又拿出来一个巴掌大小木盒，从中挑出刺鼻的白色粉末敷在百里宸的十指指尖之上。一时间，百里宸手上鲜血流得更快了，很快他脚下便汇聚了一条暗红色血液染成的血色支流。 阮逐月终于看不下去。 二话不说先把太子一半的血都快放光了，天机子到底会不会治疗情蛊？ 难道自己又上当受骗，此人和神医鬼刀手一样，是个活脱脱的江湖骗子？ “住手！” 第131章 所谓命数 天机子挑眉轻笑。 “怎么？小丫头心疼了吗？哈哈……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说着，天机子又放出几条墨色大虫子，一挥手虫子便朝着百里宸的指尖啃咬而去。百里宸再是坚韧咬牙，也忍不住痛得低呼出声，脸色苍白险险晕厥过去。 “天机子！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逐月厉声质问，更加不淡定了。 实在是，又是放血，又是被奇形怪状虫子啃咬的场景，太过骇人了。 天机子嘿嘿一笑，一边放出更多的墨色大虫子，一边耐心解释道： “你以为噬心情蛊是那么好解的？总要吃些苦头的。你仔细看流出来的血……” 阮逐月定睛朝着百里宸指尖看去，发现此时流出的血中竟然有一丝丝白色的物体在移动，全都进了墨色虫子的腹中。这是？ “没错，白色虫子就是在这小子心口作祟的蛊虫，我用药将蛊虫引出，再由墨色蛊虫吃干净，情蛊自然就解除了。” 天机子话音未落，只见随着血液流出的白色蛊虫似乎已经有了灵性，察觉到墨色蛊虫的气息，竟然开始向后退去。天机子快速出手，将另一种淡黄色粉末洒在百里宸的十指伤口之上，此时血液流的更快，还在后退的白色蛊虫也疯狂般扭动起来，不过无一例外全都进入了墨色蛊虫的腹中。 此时的百里宸已经面色苍白到无以复加，随着最后一个白色蛊虫被引出吃掉，他整个身子也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阮逐月顾不上多想忙上前扶住了他。 “太子……太子……” 少年玉白的脸上此时了无生机，冰冷得可怕。阮逐月抓着他的手努力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来温暖他，从未有过的后怕。 若是太子因此出什么事，那她重生以来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太子仍旧因她而死于心疾，仍旧败在了贤王的手中，命数当真是如此不可捉摸、不可改变吗？ 脸上微凉。 阮逐月伸手抚去，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满面泪痕，她哭了吗？ 所有重生以来满含的怒气和坚强，在看到太子如破碎的娃娃一般躺在自己怀中，所有伪装的坚强都瞬间瓦解。 天机子给百里宸处理完十指的伤口之后，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白色瓷瓶，倒出来一枚猩红色的药丸递给阮逐月。 “小月儿，别哭啦！哭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放了点血吗？我就看在你这大半个月一直给我做饭捉虫的份儿上，这枚补血养气丸免费送给你。给他服下，两日内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就没大碍了。” 阮逐月接过药丸放在鼻尖轻嗅，可惜她并不懂药理，闻不出这里头的药材成分。 但是来历不明的药物，她是再也不会随便给百里宸服用，神医鬼刀手的例子赫然在前，她不会盲信任何人了。 拿出匕首在药丸上削下一层，毫不犹豫地放入了自己口中，运用内力将药丸中药力快速化开后，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并没有其他异样。 如此才放心将剩下的补血养气丸放入百里宸口中，一捏下颚，药丸便顺着他喉管滑入腹中。 一刻钟后，仍然在昏迷之中的百里宸面色果然好转些许，不像先前那般不似活人了。 阮逐月轻舒了一口气，将百里宸安顿在自己的床上后，出屋便看到天机子正仰望天空，口中呢喃。 “帝星光华若隐若现，凤星有大祸之势，凤星弱而帝星崛起，这是……此消彼长，以运换运的星象吗？奇哉怪哉！” 阮逐月立于他身侧，也只听到了一个此消彼长、以运换运，没头没尾，不知道什么意思。看天机子正垂头思考，也不出声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垂头皱眉思索的天机子，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整个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抓住阮逐月的手激动道： “丫头，我收你为徒好不好？从此你就留在南疆，永远也别回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阮逐月听了不由蹙眉，推开了天机子的手。 “天机子前辈，我很感谢你帮我救人，但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条件，我在这里帮你做饭捉毒虫毒蛇。做到你满意的程度，你便帮我配置情蛊解药。如今情蛊已解，我想我不欠你什么了。” 天机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捶胸顿足道：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哇！方才我替你占卜了一卦，卦势不稳，留在这里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这便不劳烦天机子前辈操心了，所谓命数，皆在变化之中。我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人，所以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我留下永不回去，这根本不可能。” 阮逐月冷静开口，打断了天机子的话。 “唉！那好吧，这都是天意啊……罢了罢了，小绿送给你了，你把它杀了取毒囊加入天心草制成药膏敷在脸上，连着敷一个月后，脸上的绿毒可解。萍水相逢一段，我天机子就再帮你一次吧。” 说罢，先前喷出毒液让阮逐月中毒的那条毒蛇小绿，就被天机子拧断脖子扔到了她手中。 “快滚快滚，现在你拿到了解药，还留在我这里作甚？带着你小郎君赶紧滚……” 天机子脸色说变就变，挥手赶人。还说给他们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整个南疆之巅的禁制全开，要是他们跑不到山下，做了毒兽的腹中之物，跟他天机子也没关系。 阮逐月知道天机子此人虽然阴晴不定，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是一般出口的话都没有戏言。 他说只有一刻钟，便真的只有一刻钟，一刻钟时间可不够她带着昏迷的百里宸下山去。 不过总要试一试，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阮逐月朝着天机子所在竹屋深深一鞠躬后，再不耽误，背起来百里宸运用轻功朝着山下疾掠而去。 带两人彻底离开山顶，听着山林中毒兽被惊醒后的嘶吼声，天机子无奈看天。 小月儿啊，不是我冷酷无情。 你们一个帝星、一个凤星，偏偏都是极硬的命格，在一起久了是要出事的。 都跑到我这隐居的地方来，我救了你们一次，连我也被带累，引了我那死对头发现星象异常，要找上门了。 我得赶紧想办法，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第132章 七宿阵 阮逐月背着百里宸行至半山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过了。 此时尚还是傍晚，天上的光亮却仿佛瞬间被天狗吞入，密林中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这就是阵法的强大，隔绝了整个世界。 阮逐月凭借着五官的灵敏，黑暗中穿行仍然如履平地。但是隐藏中黑暗中的那些毒兽攻击，则没那么容易避开了。她身上还背着百里宸，要护着他便要分去她一半的心神。 就在她挥刀砍断了七八条毒蛇，听着周围没有什么动静，准备发足狂奔，一鼓作气离开这里时，又有一阵规律的沙沙声传入耳中。 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有扑面而来的腥臭。 这似乎是…… 群蛇穿梭而来，在地上摩擦声混合着蛇信子吐出的声音？ 不好！竟然遭遇了毒蛇群。 阮逐月顾不上再隐藏身形，立刻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动静成功引起了蛇群注意，朝着她匍匐而来。 而且群蛇似乎有灵性，为了不让猎物逃走，竟然从口鼻中喷出毒雾弥漫于空气中，企图让猎物中毒。好在阮逐月早有防备，给自己和百里宸都戴上了驱毒的面罩，这些毒物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他们，但是再拖时间长便不好说了。 得赶快离开这阵法。 就在此时，前方又有动静，似乎还有隐约的光亮传来。阮逐月心中一动。 也许前方就是出口，她调动全神力气，发足朝着光亮的方向奔去，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竟然主动朝着她的方向过来。阮逐月略有惊喜，难道她猜对了，前面的真是太子派来接应的人？ 果然就在双方距离还有几十米时，对方喊了声： “是太子殿下吗？” 阮逐月忙应声：“是我，逐月郡主，太子殿下昏迷了我背着他。” 一问一答之际，提着火把的暗卫们就已赶到了近前，火把灯光再阮逐月脸上一照，吓得领头之人噔噔退了几步。 他这是看见鬼了吗？ 一脸青绿！ 好在这一照也看清楚了，女鬼身后背着的果然是不省人事的太子殿下。 暗卫忙压下心中惊惧上前，接过了在女鬼背上已经摇摇欲坠的自家殿下，此时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大。 阮逐月脸色一变，冷声道： “有毒蛇群，抱紧了太子快先走，我来断后！” 暗卫们接到了自家殿下，对女鬼的印象也好了些，听说有毒蛇群，同样大惊。 “一起走吧，属下们知道出去的路。” 阮逐月摇头，“来不及了，若是不阻上一阻，我们谁也无法脱身。把你们手中的火把都给我，然后带太子先走，我随后便来。”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暗卫们似乎也闻到了空气中那特殊的味道，知道女鬼所言不差。忙将手中的火把都交出来，几人带着太子先朝密林外而去。 阮逐月将手中火把聚拢在一出，想着在前几日在天机子竹屋中发现的那本阵法入门书，将手中火把插在了东方七宿所在的角位、亢位、氐位、房位、心位、尾位、萁位，手中还剩最后一支火把，则遥遥置于和头顶紫微星对应的位置。 全部插好后，所有火把陡然更亮了三分，阵法已然成形，完美阻断了蛇群的所有前路。 阮逐月心中大定，看了眼已然行至十几米外的毒蛇群，整个人提气飞掠而出，追上了还在密林中找路的暗卫一行人。 这里已经接近阵法边缘，毒兽也少了许多，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那片漆黑的阵法密林。 外边果然还是夕阳余晖洒在身上，温暖又明亮的傍晚。 阮逐月呼吸了一口这里仍然弥漫着淡淡毒雾的空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闯过真正危险的南山之巅，与之相比这里的瘴气密林，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郡……郡主？”暗卫们有些不确定眼前女鬼的身份，先前在阵法中一片漆黑只看个大概觉得分外瘆人，此时天光尚在，女鬼脸上的一半墨绿便被暗卫们看得清楚明白。 真是逐月郡主？一半仍然是绝世姿容，可是另一半…… 阮逐月抬眸，淡淡开口，语气中却隐有风雷之声，令暗卫们心神震撼，忍不住要服从。 “正是我，我的脸中毒了，不过太子殿下无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我们短暂休整后便进快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是，郡主。” 暗卫们将太子放在干净的草地之上检查身体，发现果然呼吸平稳，只有脸色略有苍白，知道逐月郡主所言不差，殿下除了需要休养没有大碍。 只是，殿下和郡主在南山之巅的一日一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凶险到武功高强的逐月郡主脸上也中毒毁了半边的容貌？ 暗卫们没有资格开口询问，便是问了大约郡主也不会解释。 片刻后，有人带着卓古来到阮逐月面前。 “郡主，这位是我们进山时，寻找的当地向导，名叫卓古。他可以带我们走最快的路离开这里。” 阮逐月点头，此时的她已经找到一方素白的帕子覆在面上，只露出一双明亮如繁星的眸子淡淡扫向众人。卓古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凛，明白对方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卓古依照南疆的礼节朝着阮逐月行礼，不卑不亢。 “辛苦你了，请问我们最快多久可以走出这里？” 阮逐月开口，和她浑身气势不同，出口的声音却是意外地清甜中带出几分妩媚，卓古听得一愣，忙收敛心神道： “回郡主，最快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这里不宜久留，所以我们需要趁夜出发。” “没问题，立刻出发！” 阮逐月出声，暗卫们立刻起身行动，一行十几人轮流背着太子殿下，如此脚下便快了许多。 不必分心照顾百里宸，阮逐月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遭的环境上，一旦有毒虫毒蛇毒蚁之类的触摸，卓古还没来得及提醒，便被她一刀砍成了渣渣，或者一把火烧上去，毒物全没了踪影。 她的机敏凶悍，给暗卫们和卓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了这个强助攻，原本拟定一日一夜才能出来的行程，愣是缩短了半日。 第二天午后刚过不久，一行人便回到了先前阮逐月栖身的客栈之中。 此时的百里宸也醒了，可是没等他拉住月儿的手好好说话诉衷肠，便有密信火急火燎地送了进来。 京城出事了！ 第133章 梦境太过真实 京里出事了！ 更准确地说，是京中的嘉坤帝出事了！ 嘉坤帝在上朝之时忽然倒地昏迷，太医如何都查不出病因来，已经两日两夜了。 朝中各处乱作一团，而此时太子也不在京城，以冯尚书为代表的贤王一派蠢蠢，欲动。 好在，皇宫内有金吾卫守卫后宫安全，对外，刚刚走马上任的西山大营总指挥，威武将军阮惊天镇守京城安全。皇上虽然病了，但是朝政各处还没有乱，只要有谁敢有异动，内外调度之下，是绝对占不到便宜的。 可是明面上没动作不代表暗地里会真的一动不动，任由嘉坤帝昏迷而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根据太子收到的消息，此时京中暗中已经有了一股流言，说嘉坤帝乃是受到亲近之人的犯克。有人用巫蛊之术诅咒皇上，又或者是谁命格太硬，直接影响到了皇上的命格，所以才会有这场突如其来，连太医都查不清楚缘由的昏迷。 这个说法一出，立刻被贬斥为无稽之谈。 然而暗中，各方势力却开始人人自危，为了不让这场祸事殃及自身，竟然纷纷站在流言的一方，将这妨克皇上的罪名，隐隐一致安在了太子头上。 毕竟要是皇上真的出什么事，太子便会立刻上位，成为整个紫薇王朝最尊贵之人。 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只要嘉坤帝一日不醒来，京中局势对太子便极为不利。 收到消息的百里宸顾不上休养身体，决定即刻回京。阮逐月却直觉太子这一去，多半是自投罗网，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等着他。 所以倒不如先在南疆养好了身体，再继续派人打探着消息，从长计议。 百里宸第一次拒绝了阮逐月。 “月儿，那是我父皇，纵然知道有阴谋，我也必须赶快回京，看到他没事才能放心。更何况我有自保的能力，月儿你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你要回便会，总归我会护你周全便是……” 阮逐月轻啐百里宸，两人即刻出发准备回京。路上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阮逐月脸上的毒一直没有解，便只是戴了帏帽遮挡，免得将路人给吓晕过去。 两日后，京郊外十里长亭。 两匹马儿飞掠而至，在距离长亭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马儿前蹄被不明之物绊到，嘶鸣一声向前重重跌倒，连带着马上的人儿也被摔飞了出去。 “小心！” 阮逐月飞身出去欲拉起百里宸，奈何马儿跌倒的太急，根本没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最后两人抱在一起重重摔落在地，又惯性之下翻滚了出去老远。 原本冷清空无一人的长亭内忽然闪出十几名黑衣人，看到目标已经现身而且和计划的一般落马受伤，便即刻围了上来，手中利剑闪出散寒的嗜血光芒。 阮逐月头上帏帽摔落在地，她抬头的瞬间，黑衣人看清楚她容貌都忍不住一愣。 不是说目标是容颜绝色的逐月郡主和太子殿下？怎么此女竟然是个无盐？ 他们愣神的工夫，恰好为阮逐月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她伸手将百里宸往远处一推，自己则就势滚到了黑衣人的脚下。 方才救百里宸时，她的腿骨因为撞到一块石头已然断裂，此时又独自面对黑衣人杀手，只能苦苦支撑，缠住他们，期望太子的暗卫们尽快赶到。 阮逐月手中一柄软剑抽出，气势如虹，和黑衣人们战斗在了一处，拖住了他们整整一刻钟时间。 可是太子的暗卫们还迟迟未到，就在阮逐月支撑不住时，断了的伤腿上又被黑衣人刺了一剑。 “月儿……” 一直参与不进战况的百里宸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为月儿挡上随之而来的乱剑，奈何有心无力，眼看月儿就要被乱剑刺中，忽然有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飞掠而至，手中暗器抛出，叮叮咚咚挡下了所有黑衣人的手中长剑。 得到喘气之机的阮逐月半站起来身子，看到的便是韩晋翩若惊鸿般出手的身姿。 随后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段和玉领着一群金吾卫赶到加入战局，黑衣人们见时机已失，不再纠缠，果断闪身退走。金吾卫立刻去追。 韩晋还想也亲自去追，被段和玉叫住了。 “不必追，保护太子和郡主要紧。” 百里宸此时已经跑到阮逐月身边，看她左腿之上鲜血淋漓，整个人有些支撑不住，忙让她靠在自己身前，柔声道： “月儿，你忍忍，我这就带你回宫去看太医。” 说罢准备抱起月儿赶着回京，却被段和玉及时拦下了。 “太子，不可回宫。” “……” “你们两人到了南疆之事已经被发现了。冯尚书买通了司天监掌史，准备令他昭告天下，说逐月郡主和太子殿下私自跑到南疆去，就是为了用南疆巫咒之术谋害皇上。李太傅和威武将军据理以争，驳斥司天监掌史的话。但是冯尚书已经暗中动作，想要你们的命，强将谋害皇上的罪名压在你们身上。” “父皇他现在如何了？”百里宸闻言神情冰冷。 “皇上他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不过是将计就计，想看清楚有些人的真正嘴脸而已。所以殿下不必担心皇上，还是和逐月郡主一起在城外避一避。对了，逐月郡主的脸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南疆究竟遭遇了什么？” 段和玉出口解释，还不忘询问阮逐月脸上的半边墨绿。 “中毒了，不妨事。这么说，皇上已经决心对冯尚书动手了？为什么？京中可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阮逐月开口，点出了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段和玉和韩晋对视一眼，见对方点点头之后，这才开口放心道： “皇上昏迷之时做了一个梦，梦到贤王不忠不义，在冯尚书的撺掇下毒害手足兄弟。梦境太过真实，就连贤王藏在屋中的龙袍都赫然在目，皇上便不动声色派人去查贤王寝宫，果然发现了龙袍。所以……皇上便认定了贤王会谋反，才有了接下来继续装昏迷的试探。” 原来如此…… 还有梦境成真这么神奇之事吗？阮逐月目瞪口呆，不过很快想到她还是重生而来，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这可比做梦成真更要离谱。这么一想，似乎这种说法也不难接受了。 “所以，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最好先不要回京，最少也不能明着回京。不然那冯尚书要是以为自己计划失败再不出手，就无法引出他真正的实力了。” 段和玉的分析头头是道，阮逐月和百里宸自然从善如流，在京郊一户农家安身后，静等着京中的大动作。 而武艺高强的韩晋则主动请缨留下来保护两人。 第134章 我馋了 阮逐月的腿，被韩晋请来的大夫上药包扎，并嘱托她伤好之前都不能再剧烈运动，不让腿上恢复不好定然残废。她感慨了一把自己的流年不利，中毒、短腿、受伤这一系列，简直就是悲催三部曲。 什么时候武功高强的她如此倒霉了？ 腿上刚上过药感觉好点的阮逐月，还不忘记惊诧打量着韩晋。明明宁乐长公主被发配皇陵之后，经此变故的韩晋便说了要回乡，放弃考武举。 怎么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救了她？ 要说没有惊喜肯定是假的，韩晋武功高强而且为人正直，如果能为太子所用，那真是再好不过。 韩晋抱拳，朗声开了口。 “在下并没有真的离京，而是被段世子收入了金吾卫中当差。也多亏了如今在司天监当差的季驸马发现司天监掌史的异常，及时传讯给段世子，我们才有机会赶到救下你们。郡主，太子，贤王一脉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我韩晋虽然是一介武夫，也愿意为皇上效力，为朝堂安稳贡献自己的力量。” 韩晋的话隐含了铮铮铁骨，如此通晓国家大义之人，若能够收为己用，必定是一方极大的助力。 百里宸和阮逐月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能不能收复韩晋，就是要看太子的本事了。 …… 韩晋守在院外，屋内百里宸将阮逐月安顿在农家异常简陋的床上，又检查一遍她腿上的包扎，痛心中满是自责。 “月儿，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每次都要你保护我，为我受伤。” 阮逐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百里宸已经拧成一团的眉毛上摸了一把，努力帮他抚平眉梢。 “你这话有失公允，除了这次，其他时候我并没有受伤啊。再说了，你中噬心情蛊，还不是因为我错信了人？所以这是我的责任，肯定要我来进行弥补。” 提到噬心情蛊，百里宸眸光中闪过异样的光彩，上前握住了阮逐月的手，不许她挣开。 为了替他向天机老人求取噬心情蛊的解药，月儿脸上中毒至今未解。说到底月儿也是个姑娘家，顶着这么一张女鬼一样的脸，她的心中一定很难受。 “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寻找大夫治好你脸上的毒。” 阮逐月摸了摸中毒的那半边脸，皮肤粗糙，看起来也是分外骇人。原本重生以后对这副皮囊早就无感，中不中毒毁不毁容的，她也无所谓。 不过见到百里宸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保证会让她的脸恢复如初，阮逐月眼珠子一转，忽然起了试探的心思。 “我脸上的毒是被天机子身边一条绿蛇的毒液所喷中，要想解毒，恐怕得重去南疆，把那条毒蛇抓回来配制解药才行。” 百里宸眼前一亮，毫不犹豫道： “真的吗月儿？你放心，我这就亲去南疆，无论如何都要把那绿蛇抓回来。” 说着竟然真的其实立刻要走，连京城中的皇上和朝堂局势如何也顾不上了。 阮逐月一把拉住了百里宸的胳膊，不许他走。 “傻瓜，我说什么你都信啊？那南疆之巅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去送死吗？” “你才是傻月儿，你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便不许我也为你做到如此的程度吗？” 百里宸的话深情款款，偏他脸上还一本正经，不知道他这些话听在阮逐月耳中有多么的燎人。 前世今生，百里宸都是这样的性子。不管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对于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总是会十倍百倍的回报。 阮逐月庆幸，今生自己能够和这样的百里宸相知相交相许。 “安啦，刚才我是骗你的，那条绿蛇天机子已经给我了，就在那边的布袋中。只要取了它体内毒囊，再配合十几种药材制成解药敷脸，毒就能够解了。” 阮逐月勾唇狡黠一笑，古灵精怪。 饶是只有半边脸的姿容，百里宸也觉得心旌摇曳，只想把这样子的月儿藏在怀里守着她，护着她，恣意爱怜，再不许她受一点的伤害。 “好，月儿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毒蛇配置解药。” “小心，记得戴上面罩和手套。要不然你也中毒了，可没有第二条绿蛇来帮你解毒。” 百里宸点头应下月儿关心，转头心中想的却是：在月儿的心目中，他就真的如此柔弱吗？看来是时候要重振一下自己在月儿心目中的形象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月儿总把他当需要保护的娇花，所以事事处处不顾她自己的安危为他出头？竟然忽略了他的聪慧机敏，勇毅果敢？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百里宸虽然很享受月儿保护自己的霸道飒爽模样，但他也要让月儿明白，当她累了的时候，随时可以停下来，靠在他的肩头，由他来保护她。 他不仅有这份全心全意的真心，更是有这份能力。要怎么样才能让月儿看到呢？ 百里宸抬眸看向了京中的方向，那里正波云诡谲，形势瞬息万变。既然如此，他便将水搅得更乱一些，肃清杂质之后，还朝堂一个清明。 冯雪松，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这次你出手害得月儿腿上受伤，那我便夺了你最中意的权势，将你扔在市井之中，永远不得翻身…… 百里宸用了一天的时间配置好了解药，但是不确定这份解药的效果有没有副作用，他便粘取了一丝绿蛇口中的粘液点在胳膊之上，顿时胳膊上便出现了一个绿色圆点。 和月儿脸上的墨绿色一模一样，这就是中毒了。 接着百里宸将配置出的解药同样蘸取一点敷在那片绿色皮肤上，过了整整四个时辰后，胳膊上的绿色皮肤终于恢复如初。 试验成功，这个解药真的有效。 如此百里宸才放心的将解药细心一点点敷在了月儿的脸上，等着解毒。 四个时辰太漫长，怕躺在床上的月儿觉得无聊，百里宸拿出来在附近搜罗到的话本要念给月儿听。 阮逐月却嘻嘻一笑，故意任性撒娇道： “我不要听话本子身边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小宸，我馋了，我想吃，你亲手做的烤鱼。” 哈哈，前世今生都不曾下过厨房的太子百里宸，系上围裙，满脸烟火的样子，忽然就很期待呢！ 他会拒绝吗？ 第135章 太子下厨 百里宸闻言果然面色一变，略有些犹豫道： “月儿我的手艺不好，这几天从外边买来的饭食也不好吃吗？那……你想吃烤鱼。我再换一家买吧？” “不好！我就想吃小宸你亲手做的！” 阮逐月盈盈笑着挑衅看向百里宸，手上还不自觉一下一下勾着他的衣袖晃荡，百里宸心中一热，脱口而出： “好，我亲自去做烤鱼。” 农家小院的后头便是一个池塘，里头鱼虾贝螺齐备，百里宸拿起来池塘边的渔网，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抓上来一条火红的鲤鱼。 不知道该怎么烤鱼，百里宸跑到附近的农家去请教一个中年妇人，将所需的材料和步骤都记下来后，终于回来开始自己着手行动。 先把鱼洗净劈成了两半，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腌好入味。仅这一步百里宸又是用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便是生火，烤鱼，百里宸虽然忙得满头大汗，但是第一次做饭，还是有模有样完成了，没有半途而废。 就是花费时间有点长，用了整整两个时辰，当百里宸脸上一片灰一片黑，端着一盘子金黄的烤鱼来到阮逐月面前时，原本想要哈哈大笑的她却忽然眼眶微热，鼻子酸酸道： “小宸，是不是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会去做？知不知道身为太子，这么迁就别人，是很危险的行为？” 百里宸凝眸。 “傻瓜，你怎么会是别人呢？你是我的月儿，独一无二的月儿，你想吃我亲手做的饭，我便做给你吃。今日的烤鱼只是第一次，也许味道不太好，但以后我会多多练习。来，尝尝味道。” 百里宸拿筷子夹起来一块烤好的鱼肉，吹了吹，送到了阮逐月的嘴边。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鱼香味，似乎还不错。 阮逐月张口将鱼肉咬下，眼中顿时露出惊喜的光彩。 “太好吃了！” 百里宸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不过想到什么立马收敛了起来。 “月儿，你莫不是怕打击我，故意说好吃的？” 阮逐月已经顾不上和百里宸解释，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盘子，自己夹着烤鱼大快朵颐起来，没一会功夫，盘子里便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鱼骨头了。 百里宸目瞪口呆，月儿这么能吃的呀？ 还有，她是猫吗？怎么可以吃鱼吃得这么干净？ 百里宸愣神的时间，忽然最后一块白色的鱼肉被递到了他的面前，百里宸下意识张口，筷子夹着鱼肉便送进了他的口中。 有一股焦香，鱼肉入口弹嫩有嚼劲，果然很好吃哎。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小宸你竟然有做饭的天赋，哈哈哈……” 阮逐月此时才算是开怀大笑，堂堂一国太子，在后厨和锅碗瓢盆战斗的场面，简直不要太神奇！ 百里宸看了眼已经只剩下鱼骨头的盘子，又看了看笑得不怀好意的月儿，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生出一种自豪感。 他竟然有做饭的天赋！ 太好了，他可以研究下厨艺，做给月儿吃她喜欢的菜。 先前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让月儿看到他的好，让月儿感受到他对她真切的爱，这不正是个机会？ 阮逐月笑够了，看到百里宸一脸神秘发呆的样子，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宸，你生气了吗？都说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你还是太子，我逼着你下厨，你不乐意了吗？” 百里宸回神，没好气抓住了月儿不安分的手，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傻瓜，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不乐意？月儿，能做饭给你吃，我不知道有多开心。你晚上还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阮逐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百里宸仍然是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真……真给我做饭啊？” “那还能有假？快点餐吧，等我回宫了，就找个御厨专门教我学做饭……” “别别别……”阮逐月连忙打断了百里宸的“长远计划”。 “回宫千万别找御厨学做饭了，让皇上知道我竟然使唤太子当厨子，怕不是要一刀砍了我？现在能享受到太子做的饭，我已经谢天谢地啦！”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满眼戏谑。百里宸笑得温润恬和，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拿起来旁边的话本子给月儿念了一段话本后，就跑去准备晚膳了。 他心里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晚膳做出来月儿还是很爱吃，他说什么也要找个御厨学做饭。 至于父皇？ 只要他这次的计划成功，父皇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百里宸在忙着做饭做菜，屋内的阮逐月则拿出镜子，动手将脸上敷着的解药擦掉，露出已经恢复如初的光洁皮肤。 脸上的毒终于解了，虽然这一路百里宸和自己同行，对着先前的鬼脸都没有表示出分毫的厌恶，但是女为悦己者容，阮逐月还是想让百里宸看到美美的自己。 她的腿经过这两日休养，有段和玉送过来的上好伤药养着，已经稍微能动没那么疼了。 没有叫人帮忙，自己换上了一身浅紫色襦裙，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松散垂在脑后。脸上虽然还是不施脂粉，但是她本来皮肤便光洁如雪，眉眼如火般美不胜收。换下男装后，纵然素面朝天，也足以倾国倾城。 百里宸端着喷香的饭菜进屋，看到的就是月儿依靠着美人塌，摆弄手中暗器的样子。 听到有动静，下意识手中暗器一道闪电般飞射而出，哐当一声打在了一旁的门板之上。 百里宸手上一抖，托盘上饭菜晃了一晃，好险没有掉下来。 “呀……对不起啊小宸，我不是故意的……” 百里宸先将饭菜安稳摆在桌上后，这才伸手将插于门板上的飞刀拔下，语气中满是无奈。 “月儿，跟我在一起还要如此满心防备吗？” 阮逐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习惯了，方才在想事情，忽然回神下意识的动作。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 百里宸摇了摇头表示无妨，转头这才发现月儿脸上敷着的药膏已经擦掉，她的脸没事了！ 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百里宸脸上露出来淡淡笑意。 “月儿，用过晚膳后，我准备微服回京一趟……” 第136章 浑水 阮逐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必百里宸招呼，已经很自觉拿起来筷子吃饭。 一颗碧绿的菜心刚放至嘴边，就听到百里宸说要回京的话，手上不由得微微一顿，而后便嚼着菜心若无其事道： “那你进京了以后要小心，把韩晋带在身边好了，不要给冯尚书或者贤王接近你的机会。” “月儿，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已经暗中派人将凌叔和你的丫鬟们接过来照顾你。最近京城中不安稳，等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来迎你回京。” 如果可以，阮逐月也想亲自回京，趟一趟冯雪松的这趟浑水。不过她现在腿上受伤属于有心无力，所以这一切只能百里宸自己来面对了。 前世里太子和贤王的争斗以他自己的心疾发作死亡而结束，今生的百里宸再不是前世里那个毫无根基的病秧子太子。既然前世的命数可以被改变，阮逐月也相信这次他能够得偿所愿，全身而退。 “好，我等你来接我回京！” 阮逐月语气中的一丝柔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百里宸却听出来了。 勾住月儿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前，满足又幸福。 月儿，等我替你报仇之后，再来接你回京！到那时，也许还会有另一层的惊喜…… 当夜，凌战和小桃、小玉就被引到了阮逐月栖身的农家宅院。 看到自家郡主腿上裹着纱布半躺在床上，小桃嗷地一声便喊了出来。 “小姐啊……您的腿怎么了？” 整个人扑了上来，连郡主也顾不上称呼，直接叫上了小姐。紧接着就开始了大哭模式，眼泪鼻涕一起流，直接把阮逐月看呆了。 小玉也跑了过来，脸上同样满是担心，但是在看到小桃一脸鼻涕的样子时，又忍不住想笑了。 阮逐月忙朝着小玉使眼色，小玉将小桃给拉到一旁，湿润了帕子边给她擦脸边笑道： “你看看你，我们来是伺候郡主的，你倒好，自己先哭上了。我先伺候了你再说……” 小桃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看到郡主腿上受伤，一下子忍不住了。郡主，您没有被奴婢吓到吧？” 阮逐月悠哉游哉看小桃和小玉忙活，还随手抓起瓜子磕了起来，哪里有一丁点像是被小桃吓住得样子？ 幸亏啊，她的脸今日恢复了。不然小桃看到自己先前的那副尊容，岂不是要直接晕倒？ 嗯，她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忠心耿耿的，就是太闹腾了，还有点缺心眼儿。和稳重的小玉在一起，俩人配合着，她才算是不用替她们操心。 得，两个丫鬟一来，她这儿可就算是热闹了。 凌叔接替了韩晋先前的位置，就在暗中隐着，保证没有闲杂人等来这里打扰。 小桃和小玉就开始收拾屋子，她们带来了郡主一些常用的东西，尤其是床上的被褥等物，将屋子收拾得焕然一新，比着前两日舒服多了。 小桃负责照顾阮逐月起居，小玉则就地取材做一日三餐。 百里宸当夜就离开了，带着韩晋一起。 可是第二天，京中就有了太子殿下心疾发作下落不明，凶多吉少的消息。 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收到消息的冯尚书心情大好。 他派出去的杀手们一直下落不明，昨天终于找到了，原来他们一直在追踪太子，追了几日，后来看着太子掉下悬崖这才回来复命。 杀手们个个身上挂彩，狼狈不堪，交上来一块太子身上掉落的玉佩。这块玉佩乃是先皇后在世时留给太子的，太子视若珍宝，总是贴身佩戴。 上朝时冯尚书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这枚玉佩，此时再见这块沾染了血迹，代表太子身份的玉佩，冯尚书立刻便信了。 冯尚书给了杀手们提前商量好的大笔银钱，便命令他们隐姓埋名进快离开京城。殊不知，这些人转头换了身衣裳便直奔宫中而去。 原来这些杀手本就是金吾卫假扮的，真正的黑衣人杀手被金吾卫追上后，已经被关押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作为人证。假扮的杀手则拿着太子的信物去给冯尚书送上假消息。 得了太子已死的消息，冯尚书果然更加肆无忌惮。 第二天直接以当朝第一尚书的名义给朝中大臣们发令，要求在皇上昏迷的情况下，选出继任太子，以免国祚不稳，影响民心。 有大臣提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搜罗神医给皇上治病，期望皇上尽早醒来。只要皇上醒来，那么储君之事一切自有圣断。 冯尚书一心想要借着皇上突然昏迷的东风，定下贤王的名分，怎么会盼望着皇上醒来呢？ 当然不行了！ 但是也不能明着不给皇上治病，那就是活脱脱给人把柄了。 冯雪松口中督促着太医院快给皇上看病，甚至还去民间搜罗大夫送进宫中一起给皇上会诊，但实际上，太医院已经有太医被收买，一旦嘉坤帝有好转迹象，便会在他日常服用的药物中添加催眠成分，让他不要那么快醒来。 已经昏迷七八日的嘉坤帝整个瘦了一圈，再不醒来，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这样的状况下，冯尚书作为当朝第一人，已经把控了大半的朝政。朝中官员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支持太子的，以太子太傅李默为代表，太子毕竟正统，这样的人占了将近朝堂一半。但是随着太子很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传开，这类大臣们都暂时偃旗息鼓，低调张望。 第二类，便是支持贤王的人，他们得到冯尚书重用，最近积极上下活动，占据着舆论的主导地位，同样人数占到将近朝堂的一半。 最后一类，阴谋派，认为无论太子一派还是贤王一派，如此行径都是对皇上的不忠，有不轨之心。先前太子跑到南疆给嘉坤帝下了巫咒的传言能够传开，这类人居功至伟。 可也正是最后一类的阴谋派，此时又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冯尚书身上。 皇上还昏迷不醒，冯尚书就想着要促进贤王上位，莫不是要谋反不成？ 百里宸暗中看着几方势力的较量，当他们之间矛盾激发到最严重，就差直接打起来时，百里宸则抛出了一个新的重磅炸弹，直接搅浑了一滩水。 太子太傅李默找到了皇上置于上书房中的一封密旨，上头的内容和储君之位有关！ 李默要在第二天的朝会之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宣读圣旨，这个消息一出，冯雪松为首的贤王一派，当即便炸了！ 皇上有密旨？ 看李默那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难道密旨中皇上给的传位人选，竟然是和李默亲近的皇子吗？ 如此对贤王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第137章 皇上驾到 冯尚书想要提前看密旨，但是软的硬的方法都试了，李默就是不松口，不给冯尚书提前看。 这下，冯尚书就更加肯定了，密旨上的内容，定然对他的计划大大不利。 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联合朝臣，给李默扣上假传圣旨的帽子，然后再拥立贤王为太子。如此等嘉坤帝侥幸昏迷醒来，木已成舟，就连皇上也没办法了，只能承认贤王为太子。 如此大计方可成。 只是此事若是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 但荣华富贵，自古险中求，如今的大好时机若是不行动不抓住博上一博，只怕是将来再没有这样的捷径。为此冒上一定的风险，也合情合理。 冯尚书布置好一切，就等堂上的太子太傅李默一拿出密旨。尚还没有宣读，就被冯尚书箭步上前抢走了密旨，且当众道： “李默假传皇上圣旨，有谋逆之心。来人啊，将其拿下！” 很快一队宫卫便冲出将李默压走，大臣们却没有被完全镇住，尤其是阴谋派，纷纷站出来指责冯尚书： “冯尚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李太傅假传圣旨？究竟密旨上什么内容还没读出来，有没有假传，还不得而知吧？” “就是！冯尚书此举，几欲何为？莫非冯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待腻了，也想学前人给自己黄袍加身吗？” 这话极重，便是直接指责冯尚书意图谋反了。 冯雪松脸色一变，冷哼道： “我对皇上忠心耿耿，那李默才是图谋不轨之人！谁包庇为李默求情，那便视作同伙，统统以谋逆论处！” 这话一出，镇住了大半的朝臣。冯雪松得意一笑，从袖中重新拿出了一份密旨，在一中大臣面前扬了扬。 “方才拿份密旨上没有加盖国玺，也没有加盖皇上私印，所以是假的。这份圣旨才是真的。苏公公，请为大家宣读圣旨吧……” 被冯尚书点名的苏培英低着头神色莫名，一副奴才们卑躬屈膝的典型样子，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培英接过冯尚书手中的所谓密旨，展开一看大惊失色，将密旨往冯尚书手中一塞，难得昂起了头颅斩钉截铁拒绝道： “不！如此圣旨，苏某不敢念，还是请冯尚书自己念吧。” 此话一出，朝臣们怎么会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敢情冯雪松才是胆大包天，假传圣旨的那个。 苏培英乃是皇上贴身太监，若他都不认识的所谓密旨，那就一定是假的没错。 被一个太监鄙视，冯雪松恼羞成怒，不知是怎么了，今日竟然冲动异常，从一旁宫卫手中抢过长剑，一剑刺向苏培英。 苏培英只是个太监，手无缚鸡之力，被这一剑吓得连连后退，口中还一边惊呼： “冯尚书谋反啦！冯尚书谋反啦！” 冯雪松气得脸色铁青，今日他要是不把苏培英给解决了，就算是贤王当上了太子，甚至直接当皇帝，宫中就永远都会有流言。所以今日必须斩草除根。 一剑刺出没有刺中，冯雪松一鼓作气又往前补了一剑，眼看就要刺进跌坐在地的苏培英哅口。 只听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冯雪松手腕处被什么击中，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培英死里逃生，抬头去看来人，原来是金吾卫统领段和玉正怒气冲冲赶了过来，救下了他。 “多谢世子相救，世子，冯雪松圣旨中直接册封贤王为太子，他假冒圣旨，请世子下令金吾卫抓住冯雪松，打入大牢！” 段和玉勾唇一笑，仿若地域阎罗。 冯雪松还没开口，就听到悠长的太监通报声传来： “皇……上……驾……到！” 冯雪松瞬间白了脸色，腿上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怎么突然来了？难道…… 来不及细想，嘉坤帝已经行至近前。冯雪松大胆抬头去看圣颜，发现皇上的面色虽然略有苍白，但是比着先前寝殿中昏迷不醒的样子，已经好了不知几许。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会功夫经历了几次变故的大臣们自此分外激动，看到皇上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跪拜行礼的喊声比平时都多了几分的底气。 嘉坤帝淡淡抬手。 “诸位爱卿平身。来人啊，将吏部尚书冯雪松除去顶戴官服，压入天牢。” “是！”段和玉朗声应下，压抑了好几天，早就跃跃欲试的金吾卫士兵们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冯尚书的官服，只留下白色底衣。 平日里官威愈重，一身贵气的当朝第一权臣冯尚书，此时被扒掉了官服之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他脸上挥之不去的戾气，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这还是冯尚书吗？还是他原本的模样便是如此？ “皇上，臣不服！臣不服啊！” 冯雪松目赤欲裂，挣扎反抗，但是被金吾卫压得死死的。他盯着嘉坤帝的方向，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被人摆了一道。 皇上他压根就没有昏迷，或者说昏迷早就醒过来了，但是一直按兵不动，等着他到处谋划，做出了不不轨的举动之后，才站出来将他一举拿下。 到底是谁暗算他？冯雪松眼睛从嘉坤帝身上扫过一圈，最终定格在太子太傅李默德身上。 该死的李默！这一定是太子的阴谋！一定是！ 嘉坤帝抬眸，威严的目光扫向不服气的冯雪松。 “冯雪松，你假传圣旨，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哼！” “皇上，臣是被人算计了，臣冤枉啊！皇上恕罪，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 嘉坤帝眼睛直直盯向冯雪松，一言不发。显然没有什么恕罪的可能，冯雪松读懂皇上眼神中的不可回转，口中求饶的话一转，便换成了认罪的话。 “皇上，臣有罪！这一切都是臣利欲熏心，独自谋划出来的，其他人一概不知。请皇上看在贵妃娘娘入宫过年来勤勉为公，还生下皇子的份儿上，不要迁怒贵妃娘娘和贤王殿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臣一个人的谋划！还请皇上明察啊！” 冯雪松这是看事态再无回转的可能，要将璟贵妃和贤王摘出去了。 毕竟，留着贤王这座青山在，冯家就不会真的倒掉。 冯尚书从意气风发到轰然倒台，不过用了短短几日的时间。朝堂大臣们虽然人人自危，努力和冯雪松划清距离，证明清白。 但是私下里还是忍不住狐疑，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贤王的势力一次折损大半？ 会是，太子吗？ 第138章 儿臣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时的太子百里宸已经回到东宫，冯雪松倒台这件事他的确占了首功，可是整桩事如今回想下来，却有些顺利得不像话了。 还有更令人疑惑的是，从嘉坤帝昏迷开始，就透露出了蹊跷。 突然不明原因的昏迷，关于贤王一派的不利梦境，以及从贤王宫中搜出来的私制龙袍…… 就似乎暗中有一双手，在推动着将冯尚书和贤王的筹谋粗暴地呈现在御前，令嘉坤帝出手快刀斩乱麻，一夜之间倾覆贤王一派。 冯尚书被打入天牢，因为有试图谋逆的罪名，不单是他自己，整个冯尚书府都要受到波及了。 贤王被囚禁于自己宫中，璟贵妃暂时没有发落，但是皇上已经剥夺了她掌管宫务的大权，如今后宫邵贵妃一人独大。 出了这么大的事，嘉坤帝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儿子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皇位，他不得已出手囚禁儿子，这种父母兄弟手足相残的戏码，就算是皇上也无法习惯。 太子百里宸到紫微宫拜见嘉坤帝，父子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皇上不开口，百里宸便也不主动开口，只是默默给皇上斟茶，父子两人静静对酌。 好半晌功夫，嘉坤帝手中的茶碗也只抿了一口，便又轻叹一声放下，看向太子，出口的声音异常苍老： “宸儿，你说朕该怎么办？鼎儿……他也只是个孩子呀，朕真要将他囚禁一生，不见天日吗？” 仿佛是问话，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不等百里宸有何回应，嘉坤帝便又继续开口。 “冯雪松贪恋权势，朕也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但是这次他竟然如此大胆，朕当真是寒心！若是这次朕昏迷没有醒来，真要在宫中上演一出逼宫吗？” 听嘉坤帝提起来先前的昏迷，百里宸眸光一转，适时开口问出了心中一直压着的疑问。 “父皇，您究竟为何为晕倒，还没有查出原因吗？” 嘉坤帝摇头，探究看向太子。 “太医们说朕的身体没有大碍，也许只是年纪大了吧，情绪激动突然引发的。怎么了宸儿？” “父皇，既然您的身体查不出缘由，是否会是紫微宫中有人暗中动手脚呢？还有父皇您的那个梦境，梦境成真这种事的几率，未免太低……” 百里宸道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这么说，也许会直接改变这次冯尚书谋逆事件的结果和方向，但是放着这些疑问不管，恐怕还会有更大的隐患。 若真的暗中还有推手，此人是谁？潜伏在周围，他和父皇竟然都毫无察觉，不是细思恐极之事吗？ 嘉坤帝顺着太子的思路，很快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更令他后怕的是，当局者迷，整个过程天衣无缝，他竟然始终都没有察觉到这异常。 嘉坤帝不由得脊背发寒。 若动手之人不只是让他昏迷，他是否已经命丧九泉？ 嘉坤帝面色发白，百里宸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担忧。 “父皇，如今您只能不动声色，暗中来查。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身边之人先筛查一遍，找个由头撤换一批人。儿臣也会着手去查，一定给父皇一个交代！” 嘉坤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看向太子的神情慈和。 “宸儿你真的长大了，有你在朕的身边，朕心甚慰。” “……” “不过，这次你追着威武将军府的那丫头去了南疆，究竟有何事？现在总该给父皇透个底了吧？” 听嘉坤帝提起来阮逐月，百里宸忽然面色微赧，眼中倒是有了熠熠光彩。 “父皇，儿臣心疾在这次南疆之行已然治愈，若无意外，应该心疾不会再犯。儿臣心疾能够治愈，都多亏了逐月郡主。” 嘉坤帝一听，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激动得原地打转。 “真的吗宸儿？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好消息，朕要即刻昭告天下，哈哈哈哈……” 原地打转还不够，嘉坤帝又直接握上了太子的手，眼眶中微红，语气也有些更咽了。 “宸儿你因为心疾，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如今竟然能够治愈，可见是苍天有眼，终究是让朕后继有人！朕决定了，即刻祭祖昭告天下，太子心疾治愈，作为储君当之无愧，朕看往后谁还敢再拿你的心疾来说事！” 百里宸任由嘉坤帝握着手，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笑意，但整个人仍旧是冷静自持，没有被嘉坤帝的激动所影响。 “阮惊天家的丫头，朕看着就是个好的，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哈哈……朕要赏她，朕重重有赏！” 百里宸心有灵犀，此时不正是他一直筹谋的好机会吗？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 “什么事，宸儿说。”嘉坤帝大手一挥，只怕是这会太子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意去试一试摘下来。 “儿臣和阮逐月两情相悦，早就私定终身了。儿臣特恳请父皇赐婚，儿臣要娶阮逐月为太子妃，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嘉坤帝一愣，先是大喜，接着便是大惊。 “宸儿，你是太子，怎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你要娶阮逐月可以，朕下旨赐婚她为太子正妃。但是依据礼制，娶太子妃的同时还要纳两名媵妾入东宫。” 任是嘉坤帝如何说，百里宸神情不动如山，只淡淡道： “父皇，我心意已决。阮逐月是我要娶的太子妃，也是唯一可以入住东宫的女子，儿臣只要她一个。” 嘉坤帝松开了拉着太子的手，被他语气中的坚决所惑，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立了忠勇公府的嫡女为皇后。 当时凭借的，不正是一腔深情厚意吗？和今日的太子何其相像！ 可是，那样的决绝又给他带来了什么呢？他是皇帝，朝堂要平衡，他势必要娶更多的女子进宫为妃。左皇后当年生下太子因病早逝，只有他知道，是因为她真的被他这个皇帝伤了心，郁郁寡欢久病不愈才会早亡。 这成了嘉坤帝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所以才会把那丝愧疚化成对太子加倍的疼爱。哪怕太子身体不好患有心疾，也不许任何人诟病太子，真正将他作为储君来培养。 如今太子长大了要娶太子妃，竟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他必须要让太子认识到，这在皇家绝无可能。 身为天子，便是要博爱的！ 第139章 到底想谁 “宸儿，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但是你身为太子，要立太子妃是整个朝堂的大事，礼部也会参与进来。届时究竟如何，父皇也不能跟你保证。” 嘉坤帝开口，不动声色准备先稳住太子后，再从长计议。 无论如何，要让太子趁早打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无稽念头。 百里宸似乎已经预料到嘉坤帝会如此回答，也知道嘉坤帝心中所想，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轻浅中透出的却是不容置疑。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 说罢告辞离开了紫微宫，留下嘉坤帝独自凌乱。 想当年自己当太子的时候，可不敢如此对先皇摆脸色啊！当真是把太子给宠坏了！ 没办法，自己养出来的叛逆太子，自己含泪也得给他扳回来！ 离开了紫微宫的百里宸，换了衣裳便准备独自出宫。贴身太监桑枝忙跟了过来，苦着脸道： “殿下啊，您带上奴才吧。奴才留在宫中，要是被皇上盘问您的去向又答不上来，可是要挨板子的！” 百里宸斜睨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桑枝。 “孤不在宫中时，有人为难你吗？” 桑枝蹙眉，“为难倒是没有，就是不停有人来打探殿下的消息。奴才说不知道，他们还不信，以为我在撒谎。殿下啊，奴才可是您的贴身太监，以后出宫都带着奴才好不好，奴才保证不给殿下添乱！” 百里宸却注意到桑枝话中那句关于打探消息的话，淡淡开口：“都有谁来打探孤的消息？” 桑枝扳起手指头念念有词道： “有段世子，段世子问得最多了。还有后宫中的璟贵妃，邵贵妃……哦对了，还有容妃娘娘宫中也有个小宫女过来，不过其他人都是正大光明来问，那个小宫女大概是胆子小，只是找到咱们东宫中一个洒扫的小太监说话，被我撞上过一回……” “既然是小宫女，你如何知道她是容妃娘娘宫中的？”百里宸感觉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太快了他有些捕捉不到。 “后来我问那洒扫的小太监了，他说和那个小宫女是同乡，两人也是闲聊才问起来殿下您……” 百里宸眸光中闪过奇异之色，偶然问起么？ 呵~邵贵妃与容妃同在一宫，邵贵妃已经派人来东宫打探了消息，容妃的宫女却又“碰巧”与东宫中同乡小太监私聊再次打探自己的行踪。 也太多此一举了些！ 容妃，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百里宸带着桑枝出城，直接到了阮逐月栖身的农家小院。凌战认出是太子，便没有现身阻拦。 太子主仆两人下了马，还没来得及叩门，就听到院子内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伴随着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倒在地上的莫大动静。 百里宸急走一步上前叩门，院子内的骚乱有了瞬间的停滞，很快传来了丫鬟小桃的声音。 “是谁呀？” “是我，太子。” 桑枝刚要开口应声，就被自己太子给抢了先。院内人听到是太子，就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院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条缝，露出来小桃一颗秀气的脑袋。 看到真的是太子，小桃欢呼了一声将院门大大敞开。 “郡主，真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到啦……” 激动热情迎接的样子，倒叫百里宸唇角微勾，月儿早就盼着自己来了吗？所以她的丫鬟才会如此激动吧。 抬脚走入院内，就听到阮逐月哈哈大笑的声音。 “怎么样，你们输了吧？每人围着院子跑十圈。” 小桃和小玉过来对着百里宸行礼后，真的围着院子跑了起来，小桃一边跑一边口中嘟囔着。 “太子殿下也真是！怎么突然就带了小太监出门了？害得我们和郡主打赌输掉。带着韩侍卫多好？又帅，武艺又高强。” “……” 正好经过桑枝身边，桑枝一脸懵懂。 这是嫌弃自己的意思吗？还有，韩侍卫？哪个韩侍卫长得那么帅？ 百里宸目光掠过院内横七竖八散落的桩子，定格在了眉目如画、一袭紫色长裙，半靠在美人塌上悠闲嗑瓜子的阮逐月身上。她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先前是和丫鬟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月儿……我来接你回京。” 百里宸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中透露出几分隐隐柔情，伴随着疏朗风声，又平添了几分缱绻之意。 阮逐月勾唇一笑，带出了几分她自己都惊讶的期盼和愉悦。 她清咳一声压下那种朝太子扑过去的冲动，冷静，她可是个矜持的姑娘！再说了，腿上还没好利索呢，还不能扑倒太子！ 坐直了身子，眼珠微转看到了百里宸身后的桑枝，随口笑道： “只带了桑枝，怎么不带韩晋过来？几日不见，还挺想他的。” 百里宸已经行至廊下的美人塌前，小玉搬了锦椅过来请太子坐下。刚坐下的百里宸听到月儿这句想韩晋，整个人都不好了，开口隐有风雷之声。 “月儿原来在想韩晋吗？” 阮逐月张口准备应是，但是对上百里宸眸光中的一丝委屈和冷冽，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随口说了些什么。 哈哈，小宸这是，吃韩晋的醋了吗？ 伸手抓住了百里宸的胳膊轻轻摇晃，唇角笑意更加灿烂了。 “我没有想韩晋呀，我是替小桃和小玉问的。她们两个小丫头，对韩侍卫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哈哈哈……” 小桃和小玉正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听到自家郡主这句调侃的话，不由得面色通红。 “郡主……下次再也不跟您分享悄悄话了，小玉，我们走……” 小桃拉着小玉跑开了，经过桑枝时还不忘拽了下他的胳膊，带他一起走，院内便只剩下了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树影婆娑印在了百里宸的身上，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摇曳不休。 他想问一句，那月儿你想我了吗？话到唇边却变了味道。 “月儿，那你想……想我做的饭菜了吗？” 百里宸轻抿薄唇，半是懊恼，半是忐忑。怎么一到月儿面前，他便成了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性子？ 那个人前冷漠如雪，杀伐决断的太子，一见月儿便丢盔弃甲了吗？ 阮逐月明眸含笑，忽然身体前倾将头趴在了百里宸的肩头，吐气如，兰，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宸，我想你了……” 说完还没等百里宸反应过来，便将身子撤了回去，哈哈大笑道： “但是我更想小宸你做的饭菜，太美味啦……哈哈……” 笑完调皮吐了吐舌，百里宸被她勾弄得心神一上一下，如被猫儿挠了一般又痒又疼，偏面前的人儿还不自知。百里宸眸色渐深，伸手将调皮的月儿拉至身前，一吻封缄。 如此……他那一上一下忐忑的心，才总算是有了着落之处。 第140章 选秀 唔~ 好甜！月儿的唇上，一定是涂了蜂蜜，才会令他如此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 朝堂之上，嘉坤帝正忙作一团。 冯尚书倒台，平日里和冯尚书亲近的一脉大臣们，几乎占了朝堂之上的半边天。这些人该如何处理才不会引起朝堂更大的动荡，成了嘉坤帝首要解决的问题。 吏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将由谁顶替而上，更是个问题。 朝中猜测更多的还是原吏部尚书，如今的太子太傅李默，他有这个实力，更有如此声望。然而嘉坤帝却将这桩事压下迟迟不表，不知圣意究竟为何。 与此同时，嘉坤帝却给礼部下了命令，要在宫中举办一场选秀，给几位成年的皇子们选取正妃侧妃。只要是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品貌俱佳者，都可以参加，但并不强求。 几位皇子们，包括太子、贤王、靖王、端王，四人都到了适婚年龄，皇上要借着这场选秀给几人全部定下来。 消息一出，不止是整个京城，整个紫薇王朝都沸腾了。 贤王刚刚获罪暂且不论，其余几人全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太子气质冷傲，靖王温柔多情，端王相对没太多的存在感，但也是俊逸潇洒的人物，更不用提几人的身份，乃是紫薇王朝最有身份的男子。 若是能在选秀中被选中，太子妃、王妃什么的就算是不成，就算有个侧妃的身份，也足够做梦笑醒了。 抱着这种想法之人不在少数，然而更多的人还没有被这种看起来会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机会真的迷惑心神。 京中贵女不知凡几，皇子正妃们九成九会从这些贵女当中选出，其余身份不够的闺秀们，最多就是竞争下皇子侧妃，甚至是媵妾的位置。 当皇家妾室虽然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还有更多的富贵，但是宫中阴谋诡计也多，真正疼女儿的人家，是不会让女儿嫁进皇家的。 如此以来，地方官员中倒也有报名参加选秀之人，不过并不多，只有寥寥十几人，自报名后便各自进京，等待一个月之后的选秀。 至于王公贵族，和官员之家则是完全想法的状况。功勋之家，家族兴衰和皇家荣宠休戚相关。正是因为和皇族的联姻，彼此间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才能互惠互利，保证彼此的利益。 不管自家女儿想不想嫁进宫中，只要适龄之人，都被报名参与了选秀。 这中间只有极少数的例外之人。 一个是冯尚书府的大小姐冯曼姝，因为冯尚书的倒台，冯家在京中一落千丈，虽然冯府还在，还是璟贵妃外家没错，但是圣宠已失，没有主事之人。选秀这种事和冯曼姝当然也没有关系了。 另外一个人，便是威武将军府的阮逐月，按照威武将军阮惊天那宠女成魔的性子，怎么舍得女儿嫁进宫中尔虞我诈受苦呢？所以什么选秀，在阮将军看来，当然是敬而远之了。 明月居内。 阮逐月正在院内慢慢走着活动筋骨，一旁小桃和小玉伺候着，只要郡主一个不稳，便要冲上去。 自从上次腿受伤后，被太子送回威武将军府，已经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阮逐月的腿虽然受伤严重，但是她身体底子好，又有最好的伤药养着，恢复得很快。其实早就可以下地锻炼，但是被小桃和小玉压着，就是不许她下地。 还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到一百天，说出花儿来都不行！ 最后还是请太医来看过，确定骨头已经长好没问题，可以下地适当运动一番了，两个丫鬟才算是得了“圣旨”，松口同意让自家郡主下地。 阮逐月享受着难得的自由空气，心情甚是美妙。看小桃和小玉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逗她们。 “最近外头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小桃和小玉对视一眼，立刻紧张了起来，连摆手带摇头的急急道：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新鲜事！郡主您别多想，太子殿下就是朝堂上太忙了，才没空来看您的，什么其他事都没有！” 小玉连忙瞪了眼小桃，小桃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话太多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说了什么？ 不行，要完蛋！ 阮逐月狐疑瞄了眼小桃和小玉，站住不动了。 她不就是问了句外头有什么新鲜事吗，怎么这俩人就如此紧张兮兮的？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丫头还敢瞒着自己不成？ 脸色忽然转冷，阮逐月浑身气势暴涨，不自觉的威压倾注在两个丫鬟身上，她们将头埋得更低了。 阮逐月淡淡开口，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疑。 “究竟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了？说！” 小桃和小玉被自家郡主的气势所慑，双双跪了下来。小玉张了张口还在犹豫该怎么委婉地说，小桃已经委屈巴巴，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将选秀之事讲出了口。 “……选秀还有不足一个月便开始了，据说太子和几位王爷们不仅会选出正妃，侧妃人选也会定下来。京中贵女们几乎都报名参加了选秀，外头都传，太子妃会从承恩公府邵明珠和忠勇公府左元珊两位贵女中产生……奴婢太气愤了！太子殿下他先前明明对郡主您……” “小桃！”小玉急忙拉了拉小桃的胳膊，想阻了她越来越激动的话头。 可小桃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根本拉不回来，只听她继续义愤填膺道： “奴婢就是生气！郡主为太子殿下牺牲那么多，腿也受伤了到现在还没好，结果太子殿下这么对郡主始乱终弃……” 扑哧…… 阮逐月再也忍不住，在听到小桃气愤地将始乱终弃四字成语都用了出来，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桃啊小桃，你学问见长啊！连始乱终弃都知道了？说说看，是不是最近又偷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了，嗯？” 小桃脸上一红，连气愤也顾不上了，不好意思道： “郡主您怎么知道的？可是奴婢也没用错啊，太子他这样，不就是始乱终弃吗？” 抬头碰上了自家郡主幽深的眸光，小桃声音越来越小。 阮逐月淡淡一笑，伸手抚落了衣襟上沾染的一片花瓣，声音清冷道： “你们记住了，只有我始乱终弃别人的份儿，没有人可以再始乱终弃于我。” 第141章 别扭的心情 小桃连连点头，心说还是自家郡主霸气，看来郡主是不伤心了！只要郡主不伤心，她就也不伤心！ 敏锐的小玉却觉察出自家郡主语气中的那丝不同，还有郡主方才的话也有些蹊跷。 “没有人可以再始乱终弃于我……” 再……郡主之前，遭受过始乱终弃吗？ 小玉不由得想起了数月前和永兴侯府的退婚，那个曾经伤害过郡主的人，就是永兴侯府三公子吗？ 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小桃和小玉又看着自家郡主在院子内走了一圈后，郡主就打发她们各自去忙碌，她要在屋内练习内功，任何人不许打扰。 小桃和小玉出门后，阮逐月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冷冽。 皇上要给太子选太子妃了吗？ 百里宸他，却没有来告诉自己一声。哪怕是传个消息，解释几句，她都不会胡思乱想生出什么龃龉。 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明明他们之间已经耳鬓厮磨，无话不谈，他要选妃这么大的事，真以为可以瞒着自己吗？ 阮逐月一时觉得有些气闷，一时又觉得气闷不是她的性子。重生了一回的她早就明白，所谓爱情根本就不是生活的全部，她才不会让这种情爱衍生出来的情绪牵着鼻子走，整天患得患失。 哼！她可是阮逐月，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精彩万分，谁也不需要。 刚决定了，自己要带着小桃小玉尽情玩，才不要去想什么太子时，偏偏刚从西山大营回来的父亲阮惊天，一回府就到了明月居来看女儿。 屏退左右后，阮惊天看着女儿试探道： “月儿，你可知道宫中一个月后有一场选秀，是要给几位成年皇子选妃的？” 阮逐月微微一怔，父亲问这是什么意思？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知道啊，怎么了？” “那月儿你……有没有中意之人？” 阮惊天话一出口，立刻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挠了挠头。他本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大将军，但在女儿面前，还只是个生怕惹女儿不开心努力想要做称职的父亲。 “今儿个皇上找我，问我怎么不给你报名选秀，我说要回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有了意中人，现在就告诉父亲，父亲去向皇上请旨赐婚，自然就不用参加选秀了。我记得先前，你和镇南王世子走得挺近，你觉得他怎么样？” 阮逐月扶额，为什么偏偏她不想去想的问题，父亲偏偏要提起来？ “父亲还不知道吧，那段和玉最喜欢流连清楼妓馆，在江南有第一沨流公子的雅称。” “啊？还有这等事？不能啊，我看镇南王总是一本正经的，府上也没有姬妾，还以为他家风清正呢！看来也是不可信。那就算了算了……” 阮逐月刚想舒一口气，找个借口跑掉，就听到父亲不依不饶道： “那太子呢？我看你和太子走得挺近，今儿个皇上悄悄告诉我了，说太子的心疾去南疆一趟已经治愈，你们一起回京的，你腿受伤还是太子将你送了回来，你们之间就没有……” “没有没有！”阮逐月忽然脸色一红，连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整个人别过头去，略有些气闷道： “我不要嫁人，谁也不嫁！哼……都不是好人！” 看到宝贝女儿突然变脸，阮惊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月儿，别生气。父亲只是问问，你要是不乐意，我回了皇上就是，咱不参加这选秀了。反正皇上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怪罪我！” 阮逐月一听，又不乐意了，心中别扭得很，说出的话也很是自相矛盾不讲理。 “谁说我不参加了？哼！凭什么皇家就可以选秀，选来选去给皇子们选妃，我们就不可以也搞个选秀，选夫君？哼！皇上都找上您了，我要是还不报名，皇上能高兴吗？那我就勉为其难参加吧！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是是是！月儿说什么都对，咱们就是去走个过场，我对皇上也就有交代了。” 阮惊天完成任务，抹了把额头的汗。 女儿生起气来的冷冽气势，倒是和自己很像。嗯，果然虎父无犬女！ 就是去参加选秀，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阮惊天碎碎念着离开明月居，阮逐月便懊恼地栽倒在床上，将头埋在锦被之中，真想掐自己！ 怎么就忽然答应了要去参加选秀？ 明明对太子那家伙很不满意，有点生气，已经决定再也不要搭理他，不让他影响到自己心情的。 可是偏偏父亲来询问自己选秀之事时，她一想到会有哪个贵女被皇上看中，赐婚给太子为太子妃，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太子，把他给拎出来揍一顿才能解气。 但是没办法她还是不能揍他，就太子那小身板儿，被自己的拳头招呼上，怕不是立刻要受伤！ 哼！ 既然如此，她便去参加选秀又如何？ 她便近距离去看着，要是百里宸敢选了其他女人为太子妃，她便……她便立刻消失不见，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明月居中阮逐月正在生闷气，祖母派人给她送来的一本精妙刀谱，也只是翻了几页便失去兴趣扔到一旁了。无精打采的样子，和往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小桃还以为自家郡主生病了，忙要去请大夫，被小玉给及时拉住了。 “郡主她只是心情不好，请什么大夫？” “那怎么办呢？唉！都怪我这张破嘴，郡主她一定是气太子选妃之事。不行，我这就去找太子理论，一定让他给郡主一个说法！” 小玉听了一个头两个大，紧紧拽住已经准备跑出去的小桃，压低了声音劝道： “你疯了？太子在宫中，你怎么找去？闹上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心情不好吗？” “……”小桃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觉得小玉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作为郡主的贴身丫鬟，看到郡主这么难受，她就这么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吗？ 小玉想了想，却忽然福至心灵道： “太子殿下平日里对郡主如何，咱们都是看在眼中的。这次却忽然没了音信，其中定然有蹊跷。说不定，这并非是太子殿下自愿的。这样，明日我们去找段世子，他一定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小桃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还是小玉聪明，她的笨脑子，就只会坏事！ 此时的东宫之中，太子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桑枝连忙拿了件披风过来给太子披上，随口劝了句： “殿下，又何必和皇上置气呢？如此一千遍的华严经，在选秀之前，怎么可能抄的完呢？” 第142章 众贵女的噩梦 正伏案奋笔疾书的百里宸，头也不抬沉声道： “孤一定要抄完。父皇已经答应我，一千遍华严经只要在选秀前能抄完，便准了我只娶太子妃不纳妾。” 桑枝心疼极了，不由得脱口而出。 “可是殿下，直到今日威武将军府都没有给逐月郡主报名选秀，纵然您抄完了华严经，太子妃人选也不可能是郡主啊……” 百里宸手上一顿，轻抿了下唇角，便继续抬手蘸取墨汁，书写早就烂熟于心的华严经。 一声轻叹几不可闻从唇间溢出，又轻又快，就是耳尖的桑枝也只抓到了一个尾巴。 “……月儿她，定然不会抛下我……” 又是一个挑灯的不眠之夜。 翌日，刚下朝回到寝宫的皇上，却发现殿前石狮子之后隐约跪着一个人，不由疑惑。 “是谁跪在那里？” 有御前侍卫垂首而报：“回皇上，乃是罪臣冯尚书之女冯曼姝。” 嘉坤帝蹙眉，“她如何进的宫中？跪在那里意欲何为？” “她手中有太子给的金牌，属下没办法直接轰走。她说要求见皇上。” 太子给的金牌？嘉坤帝面上表情更加变幻莫测，此时端正跪在那里的冯曼姝竟然勇敢抬头，直视着嘉坤帝，眼中没有丝毫罪臣之女的惊慌和唯诺。嘉坤帝不由得心中一动，沉声开口。 “带进来。” “是！” 片刻后，冯曼姝跪在了紫薇殿内，恭声请安。 “罪臣之女冯曼姝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首的嘉坤帝面色不变，“起来吧，你可是为你父亲求情而来？” 冯曼姝摇头，从袖中拿出来一份手书，恭敬递至头顶。早有太监过来接过，检查没有问题后，又呈送到了圣前。 “请皇上查看，前些天家父身体不适，太医曾经给家父看诊过，这是当时的脉案誊抄和用药记录。” 嘉坤帝翻看着，果然如此，不过现在给他看这些做什么？ 不等嘉坤帝发文，冯曼姝便继续解释道： “家父所用汤药中的一味主药罗汉草，用量极大。罗汉草性情平和，但在南疆之中，却被巫医用来制作毒药。只需要再添加一味金刚幻草，就可以令人心神不宁，狂躁不安，作出和平时截然相反的行径。” 嘉坤帝眼中闪过异彩，“继续说！” “是！臣女回想起那几日父亲行为和往日大大不同，一直不相信家父他会做出背叛皇上谋逆之事，便一直在查。结果终于有了发现，在府上膳房中发现了金刚幻草的粉末，原来父亲服药的那几日，一直被人偷偷在膳食中下了金刚幻草，所以才令他性情大变！” 嘉坤帝将手中脉案朝脚下扔去，重重一哼。 “焉知你不是为了替你父亲逃罪，捏造如此证据？什么金刚幻草，朕从未听说过。” 见嘉坤帝不信，冯曼姝面上却仍旧不卑不亢，俯身淡然道： “太医院太医们虽然不懂南疆巫医之术，但是罗汉草和金刚幻草结合致幻的作用，太医们绝对在书中读到过。冯府中还有数日前做出来供奉祖先牌位的糕点，里头也含了金刚幻草。只要皇上去查，定然会发现臣女所言不差。” 至此嘉坤帝已然是信了冯曼姝所言，但若仅仅以此为证据就要他放过冯雪松，却是不可能。遂冷冷道： “就算你所说是真的，朕也不可能饶过冯雪松。” 听嘉坤帝语气中的松动，冯曼姝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更加恭敬道： “臣女不敢求皇上饶过家父，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管什么原因都要受到惩罚。但幕后动手之人，显然是不想要朝堂安宁，居心叵测。请皇上看在家父多年勤政为民的份上，不要迁怒贤王殿下和贵妃娘娘。臣女愿意入宫为女官，侍奉皇上左右，替家父赎罪！” 说着抬头，露出少女一张清纯貌美的脸，嘉坤帝心头一热，差点就要张口答应下来。 忽然瞥到少女腰间挂着的小小金牌，清咳一声道： “朕会查清楚事实真相后，再做定夺。你腰间的金牌，是太子给你的？” 冯曼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粉红，垂头回话，声音中有嘉坤帝都能听出的温柔缱绻。 “回皇上，臣女先前帮过一次太子的忙，这是太子殿下送给臣女的。但是臣女保证，拿到金牌后并未乱用，除了今日求见皇上……” “罢了罢了，这次便饶了你，苏培英，将金牌收回。” 冯曼姝没有任何的反抗便将金牌交上来，独自退出了紫微宫。嘉坤帝伸手摩娑着那块太子手令金牌，忽然福至心灵。 “苏培英，去传朕口谕：冯雪松之女冯曼姝，乃是璟贵妃侄女，素来外有才名。其父冯雪松获罪本已无选秀资格，但朕念在璟贵妃面上，特破格给予其选秀资格。” “是！”苏培英心中差异，但面上半丝不露，去传皇上口谕了。 很快不仅冯府上下收到这个好消息，整个京城的王公贵族也都听说了，纷纷揣测皇上此举的意思。 冯曼姝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破格参加选秀，这个只是表象，透过现象看本质，皇上对谋逆的冯尚书之女如此宽厚，莫非后宫和前朝的风向又要再变？ 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之时，威武将军女逐月郡主也参加选秀的消息同步传出。 一众贵女们想到那个混世魔头总是拿着刀啊剑啊，不按常理出牌的霸道模样，忽然统统脊背生寒。若是选秀之时遇到了这个杀星，她们究竟该怎么应对？ 个个紧张兮兮想办法，甚至将前些日子为了准备女子比武大会练习的拳脚功夫，也都不约而同捡了起来。万一选秀时那杀星“动手动脚”的，她们也得有所准备，不能丢脸太过了。 相比较来说，阮逐月的出场，完美掩盖了冯曼姝一个罪臣之女也参加选秀给众人带来的震撼。 此时的阮逐月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众贵女的噩梦，而是听着小桃从段世子那里打探而来有关太子的小道消息，一脸大写的义愤填膺。 “皇上竟然罚太子抄经书？真是岂有此理！” 小桃和小玉一个哆嗦，狐疑看向自家郡主，小心翼翼道：“郡主，您准备怎么做？可不要冲动哇！” 阮逐月斜睨了两个丫鬟一眼，恢复了淡淡的神情。 她不冲动！ 她只是，准备夜探一趟皇宫看看太子，顺便给皇上添点堵而已。真的不冲动！ 第143章 偷看 郡主腿上刚好，就翻墙不见人影儿了。 小桃和小玉还不敢声张，躲在明月居中，只能祈祷着郡主平安回来，千万可别捅出来什么大漏子。 将军没回来，老夫人日常也不拘束郡主，郡主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会儿小桃和小玉忽然觉得，还是受伤拘在府内养伤的郡主，让她们这些贴身丫鬟们更有安全感。 阮逐月此时已经进了东宫，不过却不像小桃和小玉想象中，真个无法无天到宫墙都敢翻。她可是压着段和玉打了一场架，才让对方被迫同意带她混进宫去。 没错，正是装扮成金吾卫的一名侍卫，跟着队伍巡逻经过东宫时，便正大光明走了进去。 百里宸向来不喜身边太多人伺候，所以此时除了进门时候经过的守卫，整个东宫都静悄悄的。若不是西侧殿内还亮着灯光，阮逐月都要以为太子已经睡下了。 西侧殿，那是太子书房所在，想到从段和玉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太子每天都在抄经书，便抬脚径直王西侧殿书房而去。 门虚掩着，阮逐月抬手轻叩两下，无人应答，她干脆直接推门而入，却看到书房内亮着灯盏却空无一人。 看着桌面上一张张排列整齐等待墨迹晾干的手抄经书，阮逐月随手拿起一张来看，忍不住赞叹。 太子一手飞白当真是炉火纯青，一个个字犹如女子秀发随风飘动，又仿佛流星划过苍穹，潇洒自如，酣畅醇厚。 她之所以看得懂，是因为前世里因为纪景瑜爱慕飞白体的笔画美，书房里摆了好几副搜罗来的飞白体书孤本。她爱屋及乌，便也用本该是握剑练刀的手苦练飞白终有所成，只为能得到纪景瑜的一句称赞。 可惜，当她飞白体练成之时，尚未来得及让心上人欣赏，父亲便出事了。纪景瑜也在她面前终于露出真面目，竟然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纪景瑜当着她和一众姬妾的面告诉她，当初娶她只不过是为了威武将军府的权势能够为己所用。现在既然她已经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那么不会再宠幸她一日，她自始至终都不配！ 当时的自己悲痛欲绝，遭受了重重打击，被下堂关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内不过是苟延残喘。偶然发现了一管蒙尘毛笔后，便每日练飞白自娱自乐，直到假死脱身那日，她也没忘带上那一管陪伴自己数月的毛笔。 飞白，于自己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过重生以来，她武功还在，便再也不肯碰笔，免得勾起来前世里不堪的往事。 今日再见太子写出的飞白，想到今生两人的命运都已经改变，心中便只余下纯粹的欢愉，静静欣赏飞白之美。 看了几页后心中微动，既然都是写的飞白，她便能替小宸抄写了。两个人一起写，总比一个人写得快。 就这么决定了！ 喜滋滋抓起来几张已经干了的经书，叠好塞到自己的衣袖之内。忙完这一遭，书房内还是空无一人，阮逐月忍不住犯了嘀咕。 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入厕？ 不过就算是入厕，用的时间是不是也太久了些？ 刚想直接开口叫太子，把人给引出来，忽然有一阵隐约的哗啦水声传入耳中。似乎是从后殿传来的？ 阮逐月好奇，顺着声音穿过书房向后而去，水声果然变大。 难道小宸在洗澡？ 哈哈……小宸竟然在洗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阮逐月忍不住想要捉弄下小宸。 怎么捉弄好呢？那就往他的浴桶中扔一样东西吧，保证吓他一跳。 阮逐月随手往自己腰间一摸，是小玉给自己带上的一个香囊，上头绣着一轮圆圆的明月，还有一只小兔子在月下蹦跳玩耍，可爱极了。 就它了！ 就算被香囊砸到，也不会受伤。 阮逐月脸上带着坏笑一跃上了房顶，揭开了顶上的一片琉璃瓦，发现自己正好在太子浴桶的正上方。 水气氤氲，百里宸面庞冷峻中带出一片潋滟风华，白皙的肩膀露在水面之上，恍若一个误入凡尘的仙界小郎君，看得阮逐月心砰砰急跳，转过头去便想要落荒而逃。 然而一个不查，手中攥着的香囊便从那片琉璃瓦缝隙中直直掉落下去，正落在了百里宸的眼前。 香囊溅起水花打湿他的脸庞，百里宸大怒，正要唤桑枝进来，却忽然瞥见了香囊上绣着的那轮金黄色明月。 心中一动，不由得抬眸看向头顶。 就在香囊掉下去的瞬间，心虚的阮逐月已经眼疾手快将拿掉的那片琉璃瓦重新盖上，所以百里宸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的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月儿，我知道是你来了！竟然偷看我洗澡吗？ 既然你想看，便让你看个够好了。 “来人，将孤的衣衫拿进来。” 桑枝闻言从屏风之后绕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巾帕、寝衣等物。 “殿下，奴才伺候您更衣。” “不必，你先退下，孤自己来，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桑枝一愣，但对上太子殿下不容置疑的眼神，忙应了声是退下了，也带走了其他候在殿外的宫侍们。 还在屋顶上的阮逐月也听到了这番动静，心中好奇道： 不是在洗澡吗？不让桑枝伺候，难道他堂堂太子还会自己伺候自己？ 阮逐月又忍不住拿开了那片琉璃瓦，结果看到的就是百里宸从水中站起来的一幕。 啊……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看到了什么？ 太子……他……他他……竟然果着出浴，还被她看到了完完整整的上半身。 好在就要露出下半身时，她已经避开了去，不然岂不是……岂不是一下将太子给看光光了？ 阮逐月羞愧得闭紧了眼睛，可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想到了方才的画面。 唔~她只当太子常年心疾缠身，最是瘦弱不堪，身上八成是没有三两肉的。可是方才看到的，似乎……好像……还挺有料？ 尤其是他身前那几块腹肌，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手感应该不错吧？ 典型穿衣显瘦，脱依有肉的好身材呢！ 阮逐月发现自己，妥妥已经流口水了。正痴痴想得入迷，忽然听到了极清淡的声音传到耳边。 “月儿，可看够了吗？若是不够，我可以再洗一次。” 噗…… 第144章 你流口水了 噗…… 阮逐月顿有生无可恋之感，小……小宸他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偷看？ 好想矢口否认，可是她若一出声，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偷看的“罪名”。 完了完了……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呜呜呜…… 阮逐月努力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但屋内百里宸的声音却继续清晰传到了她的耳中，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月儿，我已经穿好衣服了。再不进来，宫侍们就要进来了哦……” 原来小宸将宫侍们故意支走，便是早就发现了自己，要给她制造机会呢。 额~那便没办法了，还是乖乖现身吧。 阮逐月如猫儿般轻盈一跃下了屋顶，伸手推开了房门的一条缝，闪身入内后便随手将门反锁，免得有人误闯进来。 轻轻呼出一口气，阮逐月转身看到的就是一身月白色里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唇角噙着一抹邪魅笑意，和往日里的清冷气质大不相同，很是有引人犯罪气质的百里宸。 视线从他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向下转移，阮逐月便发现自己的眼睛黏在了百里宸若隐若现的琐骨之上，怎么都挣脱不开。 “好看吗月儿？”男子的声音低哑幽深，开口宛若丝丝琴音，勾人心魄。 “好看……” “月儿，你流口水了……” “额……啊？” 阮逐月猛然回神，忙伸袖去擦唇边的口水，这才发现上当了。她根本就没有流口水！ “百里宸！！！” “哈哈……月儿，你呆呆萌萌的样子，就像我宫中养着的狸花猫，太可爱了！” 阮逐月一跺脚，小宸这个家伙，越来越坏了。不仅故意穿着松垮的寝衣来钩引她，还将她比作狸花猫，实在是太太丢脸了！ 转身就准备逃跑，却发现不查之下被百里宸一把拉住胳膊，站立不稳之下便跌入了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了。 “月儿，我好想你……” “唔~” “……” 良久之后，终于被百里宸松开的阮逐月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混混沌沌的脑袋才算是恢复了半丝清明。她今天偷偷进宫，一半是为了看太子是否真的在抄写经书，另一半可是为了发难而来的。 皇上都要替他选太子妃了，这家伙就这么不慌不忙的，连个消息也不给她送，到底……到底心中怎么想的呀？ 他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不止一次…… 哼！总之她就是要来告诉百里宸，她已经同意选秀了。要是他还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行动和想法。那她……哼，那她就嫁给别人好了！真真是烦人！ 这种情丝缠绕，整个人心神都被另一个人左右，一会喜一会忧，没个定性的无着无落感，最是恼人。 “月儿，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百里宸说着拉了阮逐月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自己蹲下身子去褪面前人的鞋子。 阮逐月一个激灵脸红，猛然把脚撤了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 百里宸手上抓了个空，好笑道：“我要看看你腿上伤势如何了，是否痊愈。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额，原来是要看他腿伤啊，她还以为这家伙要…… 咳咳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阮逐月啊阮逐月，现在你真是越发地飘了，满脑子不正经的思想。咳咳，一定要控制住，要是被小宸发现你脑中都想些什么，怕不是要笑掉了大牙？ “额，已经都好了。你忘记我可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旁人恢复得快。” “那也不行，我要亲眼看过。” 百里宸不由分说再次抓住了阮逐月受伤得腿，褪掉鞋袜挽起裤腿后，看到她光洁的小腿上还留下了几道浅粉色伤疤，眸光凝重。 手上极尽温柔给月儿重新穿好了鞋袜，百里宸郑重道： “月儿，进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要你为我受伤。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为了救我如此奋不顾身，知道吗？” 被百里宸深情的眸子一凝，阮逐月整个人早就晕晕乎乎，变成了只会傻傻点头的布娃娃，至于面前百里宸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去。 此时金吾卫巡逻的声音传来，阮逐月知道这是自己离开的信号，忙一下从软塌上弹了起来，急匆匆道： “那个……我该走了……对了，小宸你要罚抄的经书我已经拿走了一份，我帮着你一起抄，等抄好了让人给你送进来。你早些休息，不要睡得太晚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轻身跑了出去。百里宸想说一句自己不是被罚抄经书，但已经来不及了。 百里宸唇边含笑，看来月儿是不知从何出听岔成了他被罚抄经书，所以才赶进宫来看自己，还想替他抄写经书。 真是傻月儿，她那一双舞刀弄剑的手，他从未见她习过字。如今为了自己，竟然要抄写经书了吗？ 忽然很是期待看到月儿的字。都说威武将军府的小姐是个草包，除了武功高强，其他什么都不会。不知道月儿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呢？ 听着浴室中终于没了动静，悄声走过来准备请殿下去就寝的桑枝，看到的就是自家太子殿下对着空无一人处，笑得邪魅的样子。 …… 阮逐月悄无声息混入金吾卫的巡逻队伍中，到了宫门处，又拿着金吾卫令牌准备出宫门。 一出宫门，这一趟悄悄潜入宫中，便是顺利结束了。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阵阵马车声。还穿着金吾卫侍卫衣裳的阮逐月不得不靠边垂头站立，让马车先行。 能够在宫中乘坐马车的，还是在这样的晚上特许出宫的，八成便是某个王爷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对方先行，不被发现端倪最好了。 果然不出阮逐月所料，马车中乃是靖王。 靖王马车缓缓出宫门，在经过阮逐月所假扮的侍卫旁边时，马车内忽然传来靖王慵懒的声音。 “停车！” 阮逐月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本王看这个侍卫甚是面熟，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宫当差的？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 额~这个臭靖王，乌漆嘛黑的夜里，你是长了双猫眼睛吗，从哪儿看出来我面熟的？ 阮逐月心中气愤，心说这家伙八成已经发现自己了，遂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抬头，让靖王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第145章 八卦的靖王 “咦？” 靖王马车帘子被彻底掀开，看着阮逐月似笑非笑。 “这不是……我宫中的侍卫吗？上马车，跟本王一起出宫……” 阮逐月：“……？” 靖王朝着阮逐月眨眨眼睛，一语双关道：“快上马车啊，本王带你出宫，你还不乐意吗？” 阮逐月对靖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先前宁乐长公主府，他虽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却对着太子撒娇，甚至出口给自己解围。这是个聪明人，只要是聪明人，便有谈条件的余地。 既然如此…… 阮逐月纵身一跃上了靖王的马车，顺利离开了皇宫。 马车上，靖王上下打量了阮逐月几遍，脸上带着一贯的招牌邪笑，口中还啧啧道： “逐月郡主这一身打扮，还真是英姿与国色并存，容颜无双。难怪就连宁乐那个不着调的，也折损在了你的石榴裙下，最终落得被发配皇陵的下场。啧啧……不亏，的确是不亏！” “什么？你何出此言？”阮逐月闻言立时起了十二分的防备，当初自己和太子联手解决宁乐长公主，做得极为隐秘，最终皇上也没有对外宣布流放宁乐的原因，可面前靖王竟然知道了前因后果？ 靖王百里岚哈哈一笑，手中折扇一开，潇洒地在身前轻轻扇动，一派气定神闲。 “这宫中本就没有真正的秘密，本王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逐月郡主不必对我有防备，你该防备的是璟贵妃。既然本王知晓，璟贵妃知道也就是早晚的事。知道自己长女竟然是因为你发配皇陵，真不知道她回做出来什么冲动的事呢！本王，可真是为郡主担心哪……” 嘴上说着担心，脸上却笑得开怀，显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阮逐月反而从最初的吃惊中镇定了下来，淡淡道： “靖王殿下不必如此，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靖王一把将折扇一收，凑近了阮逐月神秘兮兮道： “本王还听说，逐月郡主喜欢太子殿下，为了太子还以身犯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 “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靖王还真是八卦。”阮逐月语气中已经隐有不耐烦，今儿个靖王这么时间点出宫和自己凑在一出，真是巧和吗？ 他这么八卦爱打听别人的小道消息，不怕被人当成长舌妇嘛！ “哎呀，本王可不是八卦。本王是和逐月郡主一见如故，所以么话才多了几句。本王是担心你，郡主可知道，皇上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可不止你一个呢。我是怕逐月郡主最后一腔柔情错付，白白伤心！本王可最见不得美人伤心流泪了……” 越说越离谱，阮逐月已经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 正在考虑是在马车中将靖王百里岚堵上嘴暴走一顿然后扬长而去，还是把他骗他下马车以后打晕扔进狼窝时，百里岚嘿嘿一笑叫了停车。 “威武将军府到了，逐月郡主下车吧。” 阮逐月深呼吸一口气，哼，还算这家伙识相。跳下马车后，想了想还是冲着靖王一拱手，道了句： “多谢！” “不用谢啊！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阮逐月眸光一深，靖王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午时醉仙楼，逐月郡主得请我吃饭哦。郡主不会以为，我百里岚做了这么大好事，还不求回报吧？哈哈哈……” 阮逐月咬牙切齿，“不用你多此一举，我也能出宫！” “那本王可不管，明日午时醉仙楼，不见不散哦。若是郡主太忙忘记了来，那本王便只好再次登门拜访，和郡主叙叙旧了。” “滚……” 阮逐月气呼呼转身拂袖而去，一跃翻进了威武将军府内。留下靖王百里岚在原地笑得妖娆。 忽然发现，逗逗这个丫头，比看宫中尔虞我诈还有意思。 阮逐月，你逃不掉哦…… 明月居内，小桃和小玉看郡主回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迎了上来伺候自家郡主沐浴更衣。 阮逐月从袖中拿出来那几张华严经手稿交给小玉，郑重道： “拿下去收好，切勿有任何污损。” “是！”小玉答应着去放手稿，小桃见了好奇道： “郡主，您是搜罗到了一份绝世剑谱吗？奴婢也想学剑法，您能不能教教我啊？” 阮逐月敲了把小桃的头，“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绝世剑法，不过寻常武功练习到了极致而已。你真想学武，我就和凌叔说一声，他如今正在当师父，教一个还是教两个，应该都一样。” “好呀好呀，奴婢要学！从什么时候开始呀？” “明天。” “明天？”小桃瞬间有些怂了，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了，练武得有练武的衣裳吧，她还没来得及做。 仿佛知道小桃在想什么，阮逐月好笑道： “明日，你跟我一起出门，我送你去练武的地方。你穿我的练功夫即可，不必做什么准备。” “是，谢谢郡主！”小桃压下忐忑，努力让自己露出来灿烂的笑容。 没办法，为了配得上自己郡主身边第一丫鬟的身份，她必须得练武保护郡主。看这次郡主外出归来受伤，她不知道有多自责。若是她能为郡主分担几分，也许这样得危险就不会降临。 阮逐月却是在想着，明日正好去看看大山习武的进度。 冯尚书倒台，贤王如今也式微，然而那个幕后推手还没找到，可以说贤王真正倒台之后，才是太子最危险的时候。 今日她夜探东宫，那里的守卫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虽然她身手了得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东宫百里宸身边防卫之薄弱，也是原因之一，不容忽视。 韩晋如今跟随段和玉在金吾卫，负责守卫的是整个皇城，不可能将精力只放在太子一人身上。所以，她需要大山能够快速成长，放在百里宸的身边。 第二日辰时末，阮逐月带着小桃和小玉出门，直奔她安置大山的那座私宅。 此时的凌战，已经带着大山训练了将近三个时辰。阮逐月到达时，看到的就是大山浑身大汗淋漓在走院中的梅花桩，他目光专注，不被任何外物所打扰。直到在梅花桩上已经练了两遍完整的梅拳跳下桩子后，才注意到阮逐月一行人的到来，忙上前行礼。 “见过郡主！” 大山眼中满是惊喜。 第146章 折扇 “不必多礼。大山，没想到你习武天资还远在我期望之上，这么快便将梅拳练到如此变幻莫测的地步，连我也自愧不如。” 阮逐月眼中惊讶不是伪装。 大山被他这么一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都是凌师父教的好，还要感谢郡主的知遇之恩，我只想好好练武，早日为郡主效力。” 凌战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欣慰。 “郡主眼光的确不错，大山这孩子，习武的天分犹在郡主之上。” 阮逐月忽然觉得，似乎自己真是找到了千里马的伯乐，嘿嘿笑得自豪。不过回头看到一脸忐忑盯着梅花桩的小桃，那自豪忙收了大半，转成正色道： “凌叔，小桃想学武，您每天教大山空余之事，便指点她几招。不求学得多精，能够强身健体即可。” 小桃听到郡主提自己的名字，忙认真对着凌战拜下来，还口中称呼师父。 凌战对小桃这个郡主贴身丫鬟熟悉得很，最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对于她能不能受得了学武的苦，很是怀疑。 好在小桃的态度那是足够积极，又是郡主亲自开口，凌战没了拒绝的理由。 顺利将小桃交接出去的阮逐月心情大好，看看时辰还早，带着小玉便提前到了醉仙楼所在的长青大街。 长青大街是洛城主干道之一，连接了西华门和东城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从女子的胭脂水粉到珠宝首饰、笔墨纸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阮逐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极少逛街。前世出嫁前，她是将军府嫡女，父亲和祖母疼爱，将她养成了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性子。 逛街在阮逐月看来，那是小门小户女子才会做的事，她想要什么都可以送到府中随意挑选，自然不必亲自去做如此掉身份之事。 后来嫁到了永兴侯府，则变成了身不由己。永兴后夫人于氏拿规矩礼教死死约束着她，她又忙着后宅的争风吃醋，更加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逛街。 重生之后，倒是有时间也有条件了，但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南疆战事刚结束，就是太子中了噬心情蛊。 回想起来她的人生，倒像是一直在坐过山车，她想停下来悠闲看看风景，可是终究身不由己，只能被带着一路往前，面对各种纷至沓来的艰难险阻。 “郡主，咱们现在去哪里？” 阮逐月已经在原地驻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一会儿愣神，小玉轻声开口提醒，唤回了她的心神。 “哪里也不去，小玉，我们逛街去，享受当下！” 小玉一愣，郡主极少逛街，今日突然要去逛街，倒叫她有点不习惯。但小玉性子恬淡，从来不会咋咋呼呼，闻言微微愣神之后便笑道： “郡主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吗？奴婢对这长青大街还算是熟悉，可以带郡主过去。” 阮逐月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兵器！” “是，郡主！”小玉抿唇轻笑。 看来郡主还是那个郡主，最喜欢研究武功和兵器。别说，这长青大街上就有一家兵器行名叫青云楼。里边各种品级的兵器都有卖，但更多的还是装饰作用兵器，并不开刃。 据说青云楼幕后和紫薇王朝兵部有关系，所售出的每一件兵器都登记在册，若有需要便可以追溯到人。如此，便不会担心利器落在心怀叵测的人手中了。 小玉将自家郡主带到青云楼门前，店铺足有五层楼高，整体装饰为银色和玄色相间，让人感觉到一股锋利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陡然心惊。 阮逐月大喜，青云楼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从整个外建筑的设计，便是利用了兵法中先声夺人的气势。如此，对于能在青云楼中能找到好兵器的期待，便多了几分。 她抬脚正要往内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逐月郡主，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靖王百里岚。 阮逐月讶异看天，此时距离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靖王这么早便到了长青大街。 “的确好巧，靖王也来买兵器？”阮逐月一挑眉，看了看靖王今日空空如也的手掌，很是有些不习惯。 这家伙，不是一向折扇不离手的吗？ 察觉到阮逐月眼神停留的位置，百里岚神秘一笑，对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逐月郡主里边请。本王想到昨日的无礼，打算挑选一件礼物送给郡主，当成赔礼道歉。郡主既然和本王心有灵犀，不妨先来看看本王的礼物可还喜欢。” 阮逐月不动声色斜睨了一眼靖王，巧吗？ 且看他究竟准备如何。 青云楼掌柜亲自迎了上来，将靖王和阮逐月请到了一处雅室中坐下，不等靖王开口，便有人端着一个金丝楠木制作的托盘，托着一物恭恭敬敬来到了靖王的面前。 “靖王殿下，这就是先前根据您要求定制的折扇，请殿下过目。” 百里岚邪魅一笑，看了眼阮逐月的方向，这才伸手拿起来那把看起来装饰得美轮美奂的折扇。 呼啦一下扇面展开，上头画着一副十二美人图，美人们或抚琴，或奏萧，或执笔，体态神情各异，全都美不胜收。 不过这其中，却有一个执剑的女子最为英姿飒爽，成为了整幅图中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阮逐月傻眼，这画中执剑之人，似乎是……自己？ 而且是那日在宁乐长公主府的一幕，靖王将那天画了下来，还将画做成了扇子？ 不是吧？！ 阮逐月神情的呆滞，看在靖王眼中更别有一番意味，他勾唇笑得更加开怀，抬抬手，青云楼掌柜已经识趣退下，雅室内只余下靖王和阮逐月两人，小玉垂手站在一侧，几乎没有存在感。 “逐月郡主，这柄折扇本是我做来准备自用，但如今我改变了主意，要将它送给郡主，希望郡主能明白我对郡主的一片……深情厚意。” 说到深情厚意四个字，靖王百里岚整个人都贴至了阮逐月面前，两个人呼吸相撞，一股嗳昧情绪在蔓延。 百里岚距离阮逐月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刻，忽然一声清晰的机关咔嚓声响起，刷刷几柄飞刀闪过，硬生生从两人中间一穿而过，噔噔蹬打在了雅室的木门之上。 刀身铮鸣。 第147章 和靖王传谣言 阮逐月把完着手中的那把美人折扇，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靖王这柄折扇做得着实精妙，美人图中暗藏杀机。既然送给我，我便笑纳了！多谢靖王！” 百里岚抹了把脸上被刀锋带过产生的一缕森寒，有多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死神擦肩而过的刺，激感了？ 妙！着实是妙啊！ “郡主收了我的定情信物，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哈哈哈……” 百里岚笑得正开怀，不料一个荷包便不轻不重地飞了过来，他下意识一把抓住。捏了捏，里头装着的似乎是，银票？ 打开一看，果然！ “靖王殿下说笑了，这里头有一千两的银票，买下这把折扇应该足够了。时辰不早，醉仙楼请靖王殿下吃饭，之后我们便两不相欠。” 百里岚：“……”可怎么办呢？如此有个性的阮逐月，他已经不舍得利用过就丢，忽然想要和她保持一种长长久久的来往关系了。 认认真真的。 靖王将戏谑的神色一收，起身来到阮逐月面前，伸出右手正色道： “逐月郡主果然性格豪爽不拖泥带水，本王甚是欣赏。如此，我们便交个朋友如何？我百里岚保证，定会对朋友忠诚不二，荣辱与共。” 朋友？ 阮逐月看着百里宸伸出的手，有瞬间的恍惚。 朋友！ 前世的她，以为文诗诗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是朋友，可最后才知道，文诗诗不过是和纪景瑜沆瀣一气，借此接近贤王百里鼎而已。 从此她的世界里便没有朋友。 重生之后，文诗诗被她列入黑名单，京中贵女们更加对她敬而远之，所以她仍然没有朋友。 若说有一个人，可以勉强称其为朋友，那便是镇南王世子段和玉。 他们不打不相识，段和玉又是太子的朋友，所以，他们也算是朋友？ 现在，靖王，说要和自己做朋友。有种陌生的兴奋感袭来，阮逐月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整个人傻了一般。 百里岚将她神情收入眼中，勾唇一笑，主动上前一步拉起了阮逐月的手。还没等她反应，便又松开了，笑道： “好啦，握了手我们便是朋友了。我以后便叫你月儿，你可以叫我岚哥哥。” 噗…… 阮逐月终于回神，瞪了眼不正经的靖王。 “我可不是靖王殿下身边的那些娇软美人儿们，殿下若真的想和我做朋友，直呼其名即可。” 听出她话中的松动，百里岚哈哈一笑点头。 “逐月便逐月，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现在么，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礼物也很正常，若是收银票那便是见外了。银票逐月你收回去。” 阮逐月还是推辞不要，百里宸干脆一把从她腰间拽下来一柄装饰有龙纹的玄铁匕首，狡黠一笑道： “不如这个送了我吧？银票逐月你收回去，我送你一把折扇，你送我一柄匕首，很是公平。可不许再拒绝了。” 那柄匕首，是父亲送给自己的诸多兵器之一，除了锋利些，倒也没有其他更特殊的意义。 看那百里岚一副自己不答应还要整其他幺蛾子的样子，阮逐月甘拜下风只得点了头。 之后两人一起走去附近的醉仙楼吃饭，因为有先前百里岚做朋友言论的铺垫，阮逐月心神微敞之下，她发现靖王还挺对她的胃口。 有话直说，真性情。 虽然他那一番关于美人就该被大众所欣赏的言论她还不能苟同，但百里岚此人对女子平等的尊重是从内而外，毫无违和感的。这点让阮逐月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醉仙楼用过饭后，靖王便坚持亲自将阮逐月送回了威武将军府。两人一路上骑马，男子俊美，女子倾城，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这一幕也落在了有心人眼中，很快便有流言四起。 说威武将军府的那位郡主，和三皇子靖王殿下成双入对，游逛街市。 两人之间很是有八卦的样子呢…… 东宫之中的百里宸听到桑枝传回来的话，内容便更加离奇了。说的是靖王殿下和那位郡主两人是手拉手一起逛街，两人郎才女貌，眉目传情，整座洛城都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情意绵绵。 百里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已经治愈的心疾，怕是也要重新复发！ “去查，究竟怎么回事？” 桑枝得令，心中暗暗叫苦。这明显就是谣传的话，可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偏偏就当真了。 可见殿下心目中，对逐月郡主是真的在乎。 天灵灵地灵灵，上天保佑他们家太子殿下这次选秀能顺利娶得逐月郡主为太子妃。其他各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统统靠边站！ 此时的阮逐月却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外头已经将她传成了自恃武功和美貌，既招惹太子，又招惹靖王的水性杨花之人。她自醉仙楼归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开始抄写华严经。 隔着前世今生，再拿起笔来还是有些生疏的，好在经过大半个时辰的练习，她已经能够熟练写出来一手独具特色的飞白体。 虽然相比较于太子的飞白体仍然稍显雉嫩，但在刻意模仿太子笔迹之下，一般人还真的看不出来。 阮逐月抄经书，是真的全身心投入，丝毫未感觉到烦躁反而感觉整个人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 小桃和小玉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郡主在书房出了什么事，破门而入，看到郡主竟然在抄写经书，还抄得字体那么好看，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郡主，您还在抄经书啊！您可知道，外头都在传什么？” “传什么？”阮逐月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开口，手上继续挥洒自如。 “传，您和靖王殿下两情相悦，皇上都要将您赐婚给靖王了！” 咦？ 阮逐月手上一顿，一大滴墨滴落于宣纸之上，她诧异抬头去看小玉。 “何时有了这种无稽之谈？不必理会！” “可是……皇上今日召了将军进宫，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小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冲和，但阮逐月还是立刻听出来她话中的意味。 皇上叫了父亲进宫，是因为自己？ 阮逐月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定定道： “派人去外门处守着，父亲一回府，便来禀告我。”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院中一个小厮高声通报的声音。 “启禀郡主，将军回府了，请郡主即刻到外院书房去见将军！” 这么巧？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第148章 老父亲太难了 看着气定神闲进来的自家闺女，阮惊天忍不住嘴角抽抽。 他的月儿，他心无城府，单纯无艾的月儿，真像皇上所说，能做出脚踏两只船的事？ 哎…… 没错，今日皇上将他叫进宫中，就是说的这回事。皇上说月儿既和太子走得近又和靖王关系好。害得他这个皇上也没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阮惊天在宫中当然是矢口否认，说无论皇上听到什么都是谣传，他的月儿绝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绝对绝对都是诬陷。 可是他私下里还是挺犯嘀咕的。 月儿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自从南疆战事结束，他回京以后，月儿和太子私下里的那些互动他不说一清二楚吧，最起码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身为老父亲，不过是看破不说破，免得女儿在自己面前尴尬。阮惊天之所以说服女儿参加选秀，私心里也是想着，既然她已经和太子两情相悦了，其他的考虑太多都是瞎扯。 所以他已经算是认定了太子，别的先不说，反正他都是太子一条船上的人物，女儿嫁给太子也无可厚非。 可谁知道，他才回西山大营几天？这女儿就和靖王又传出来了绯闻。按照皇上告诉他的，两个人不仅一起逛街吃饭，还互相交换了定情信物呢。 阮惊天彻底迷惑了，所以不得不把女儿叫过来问一问。 “父亲，您找我？” 回神的阮惊天连忙点头。 “嗯嗯，父亲有话想问你……” 阮逐月一看父亲脸上藏不住话的表情，眉目一转，想到了什么，开门见山道： “父亲，不会连皇上也信了外头关于我和靖王的传言吧？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信，皇上真是越发的偏听偏信了，父亲您肯定是不信的吧？” 阮惊天：“……”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还能说信吗？呜呜呜……当老父亲太难了！ “月儿说哪里话？我当然不信啦，皇上就是好奇，所以把我叫过去问问，我都跟皇上澄清了，绝对没有的事儿，那皇上也就放心了。” 阮惊天睁着眼睛扯谎，阮逐月也不拆穿他，只是笑盈盈道： “那就好，多谢父亲了。父亲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很多事情要忙。” 这就走啦？当然不能放她就这样走，什么话可都还没问出来呢。 阮惊天连忙伸手拦住了女儿，急急道：“父亲就是担心你，皇上都知道靖王和你交换定情信物的事儿了……这……月儿，你是不是可以跟父亲解释一下呀？” 解释？好啊！阮逐月一本正经脸。 “靖王和我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他送给我一把折扇，我就把您给我的一把匕首送给他了，就这么简单，朋友之间的互赠礼物而已。父亲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没了！”阮惊天努力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一字一句。 阮逐月似笑非笑，“真的没了？没问题，女儿可要退下了。” “真的没问题的！月儿说是朋友，父亲就相信你们是朋友！” 阮惊天含泪目送女儿扬长而去，老父亲试图和正值青春的女儿谈她的感情生活，也太难了吧！！ 罢了罢了，他嘴笨不会说话，但是搞侦察那可是一流的。 最近他便请假，西山大营也不去了。女儿在家中待着便罢，若是出府去，无论是见谁，他都要默默跟着，选秀之前可不能再出绯闻了。 …… 阮逐月一连好几日都宅在明月居中，别说是出府了，书房的门都几乎不出。 丫鬟们一日三餐送进书房中，别问她是在做什么，只要问，便是在练字。 阮惊天不怎么信，他活泼好动的女儿怎么忽然转了性子，练起字来？别是明着骗别人她在书房，实际上早偷偷跑出去玩了吧？ 借着送东西的由头，阮惊天闯了两次女儿明月居的书房，还好还好，女儿慌慌张张去收桌子上的纸张不让他看，不过他还是瞄到了一眼，的确是练字没错了。 如此，阮惊天才算是彻底放心。还有两天就是选秀的日子，阮大将军便放心地回了西山大营。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靖王的请帖便送直接送进了明月居阮逐月的桌案前。 请帖上写着，邀请好友阮逐月明日巳时至莫愁湖畔游湖，一同参加的还有太子殿下百里宸。 若单单是靖王邀请，阮逐月恐怕要考虑下是否去，但一看还有太子，她便会心一笑，立刻回帖说会准时到达。 经过几日废寝忘食的抄写，她抄了足有二三百遍华严经，虽然距离一千遍还有很大距离，但足以省去百里宸不少的功夫了。 这么多天不出门活动筋骨，她也已经到了极限，回完帖子后，她便将所有手稿整理装在一个匣子内。自己换上练功服足足练了一个时辰功，出了满身的汗，整个人终于恢复了神采奕奕。 “小玉，明日巳时我要出门，你随我一起去。” 小玉点头自去准备，小桃一听立马不干了，急吼吼跑了过来。 “郡主，也带上我吧？” “带上你？你不用练武了吗？”阮逐月好笑地看着小桃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惨兮兮道： “郡主啊，没想到练武这么苦，这些天我双腿每天都是酸疼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呜呜呜……人家都瘦了一大圈。” “瘦了好呀！以前太胖了，现在更漂亮。” 本来还伤心的小桃一听郡主夸她漂亮，眼泪一下子全都回去了，兴奋道： “真的吗？我瘦了？哈哈哈……太好啦！” “对啊，小桃你继续练下去，身材还会更好哒。加油哦……” 阮逐月给自家丫头加油鼓劲儿，小桃吸了吸鼻子，想想凌叔说了，她本来习武的底子就差，所以每天都要练两个时辰，一天都不能落下。所以她不过嘴上说说，其实根本没法随着郡主出门。 呜呜……那好吧……她太难了！ 这么笨，再不勤奋，真要被郡主给抛弃了。 阮逐月看小桃面上纠结又委屈的表情，哈哈一笑拍了拍小桃的肩膀。 “等我回来，给你带烧鸡吃。” 小桃眼前一亮，不能跟着郡主出门的沮丧心情，这下彻底消失殆尽了。 莫愁湖距离威武将军府不远，阮逐月便准备带着丫鬟慢慢走过去。然而第二天一出门，大门口便停了一辆宽敞的青油马车。马车帘子从内掀开，探出来靖王一张风华潋滟的俊美容颜。 第149章 阮逐月三心二意 “逐月，上马车。” “靖王？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阮逐月看了看前后，确定没有其他人，靖王的确是在招呼自己后，狐疑上前。 “没等多久，我知道你肯定准时，所以提前来接你。上马车吧，我们先拐一趟青云楼，我要取一样东西。” 阮逐月上了马车，小玉便和车夫坐在车厢外边。 “太子呢？你们没有一起出宫吗？” 阮逐月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太子，靖王百里岚眸光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寒光，不过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笑得戏谑，半开玩笑道： “我赶着来接你，月儿却不关心我一句，直接问旁人。唉……好伤心呀，看来在月儿心目中，我还是比不上太子。” 阮逐月微有些不好意思，额，糟糕了，对太子的心思太明显，被靖王看出来了吗？ 轻咳一声，忙转移了话题。 “多谢你来接我，不知道靖王去青云楼要取什么兵器？” “哎……月儿还是这么见外，不肯叫我的名字。罢了，谁让我是月儿你的朋友呢，你爱叫我什么便叫我什么吧。但是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我以后都需要叫你月儿了……” 阮逐月：“……”这是什么无赖论调？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张口想要反抗，但是一想到靖王死缠烂打的性子，比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还要高上几个层级，便作罢了。 只是个称谓而已，他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懒得跟他计较。 青云楼到了，阮逐月本想在马车内坐着等，却被百里岚硬拉着下马车进楼去取东西。还美其名曰：时辰尚早，可以逛逛看青云楼有什么新进来的好东西。 青云楼掌柜看到两人，似是早有预料，满脸堆笑将人引进了雅室之中。 “王爷，这是您定制的东西，请检查。” 靖王百里岚打开掌柜亲手递过来的盒子，从中拿出来一把和上次送给阮逐月一模一样的十二美人折扇。 阮逐月无语。 “你要是舍不得你的折扇，说一声我还给你就是，还用得着大张旗鼓再来定制一把？” “哎？那可不一样！送出手的东西怎么能再收回来呢！如今正好，如此精妙折扇你一把我一把，我很满意！” 靖王显摆着手中折扇，阮逐月看了看自己手中真的是和靖王一模一样的扇子，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谁要跟他用一模一样的扇子了！ 阮逐月轻哼了一声，就将自己的扇子塞到了袖口之中，决定以后再也不拿出来用了。 百里岚冷眼看着，也不揭穿她。 出了青云楼，阮逐月却发现他们一同乘坐而来的马车不见了。只剩下小玉站在原地，那样子看起来怎么都有点像被抛弃的小狗。 看到自家郡主出来，小玉忙迎了上来。 “郡主，马车车夫说王爷只付了到青云楼的车钱，所以便把马车开走了……” 说着还用一言难尽的眼光打量靖王。心说这么看起来仪表堂堂的靖王殿下，还是个王爷身份呢，竟然这么抠门的吗？ 青云楼距离莫愁湖虽然也不远，隔着三四条街，可到底他已经登门接上了自家郡主，这么接到一半不太好吧？ 百里岚无视阮逐月主仆的眼光，哈哈笑道：“走了便走了，月儿我们一起走过去。” 阮逐月没有多想，两人就这样并肩朝着莫愁湖而去。 可是她自己不多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多想。两人走到莫忧湖畔一起上了游船，靖王殿下和逐月郡主一起逛街游湖的传言也差不多都传开了，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东宫之中。 好巧不巧地，此时的冯曼姝正拿着一叠手书在东宫求见太子。 百里辰看着手稿上头抄写的整整齐齐的华严经，眉心微动。 “冯小姐，这是何意？” “殿下，曼姝对您的心意您都明白，我听说太子殿下在抄华严经，不忍心殿下夜以继日，身体受累，便手抄了五百份华严经奉上。” “飞白……” “没错，我知道殿下最擅长的是飞白体，所以这些经书都是用飞白体抄写的，殿下可以放心用！” 冯曼姝的到来，太过恰到好处。 百里辰前世今生重生而来，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傻瓜。冯曼姝如此处心积虑打探他东宫之中消息，不仅没让他觉得感动，反而更添厌恶。 手稿往冯曼姝面前一推，冷冷道： “不必了，冯小姐请收回！” “殿下，我对您真心一片，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那阮逐月三心二意，配不上您对她的痴情！” 冯曼姝忽然高声开口，揭开百里辰心中努力隐藏的伤疤。 “住口！” “不，我要说！哪怕殿下因此怪罪于我，我也要说！殿下您要看清楚那阮逐月的真实面目，她和靖王之间的嗳昧都是实情，并不是谣传啊！” “够了！来人啊，将冯小姐送出去，不许她再踏入东宫半步！” 百里宸拂袖，宫侍们很快进来，将冯曼姝带了出去。书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可百里辰宸的心中却再也无法平静。 月儿，你真的个靖王一起去了莫忧湖吗？ 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去亲眼看过确认过，月儿你最宠，最爱的人一直都是我才对啊！ 此时的莫忧湖上正飘荡着大大小小十几艘游船，阮逐月和靖王所在的那艘，正是最大最耀眼的花船。 上头装饰得富丽堂皇，还有乐人在演奏着丝竹之音。可阮逐月根本没有心情看，而是站在船头一直向岸上张望。 太子这家伙怎么还没来？ 难道他就……不急着想见到自己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逐月脸上慢慢变红，正落在了百里岚微眯的眼中。 眼中冷芒再次闪过，但他很快就换上了云淡风轻的笑容，漫不经心道： “刚才我出宫的时候，倒是看到璟贵妃的侄女冯曼姝进宫了。看那样子倒是直奔东宫而去，莫非太子是被她给绊住了？” 冯曼姝？ 阮逐月面前浮现了一个眉目如画，才情动人的女子，心中虽然感觉不舒服，她他还是坚决摇头道： “不可能！冯曼姝和太子怎么会有交集呢？” 冯曼姝可是贤王一派的人物啊。 百里岚这才幽幽继续开口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冯曼姝之所以能够以罪臣之女身份参加选秀，便是得了太子的帮忙。” 阮逐月：“……” 她听到了什么？ 太子和冯曼姝？ 第150章 主动投怀送抱 阮逐月神情不善，眼锋刀子一般射向一脸无辜的靖王百里岚。 “你想暗示什么？太子和冯大小姐有什么不正当关系？靖王殿下，你以为太子跟你一样，到处拈花惹草吗？哼！” 听阮逐月这么说，百里岚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 “好好好，都是我多嘴，不说了好吧？月儿你看，这湖水多清澈呀，水中的鱼儿都清晰可见，跟着我们的花船游走呢。” 顺着百里岚手指的方向，阮逐月向下看过，果然看到一尾尾色彩斑斓的小鱼儿在水中摇曳游动，太可爱了。 将军府中也引了活水，有莲池，可以采莲游船，不过远远比不上莫愁湖的规模。而且这些色彩斑斓的鱼儿是阮逐月从没见过的种类，一看之下，先前的坏心情立刻便好多了。 忘记了还有太子没来这回事，转身跑进船舱中拿出来点心，掰碎了扔进水中喂鱼。 这样以来，聚集的鱼儿越来越多了，阮逐月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忽然一声闷响，船身剧烈摇晃了几下。同样站在阮逐月身侧，全身心都被吸引的小玉一个没站稳，身子便朝着水中跌去。 “啊……” 惊呼之下，阮逐月堪堪一把拉住小玉的衣袖，手上用力将小玉带回了船舱之上。但此时船身又是一个比方才更加剧烈的颠簸，任是阮逐月下盘稳妥，也不由自主身子有了趔趄。 她还以为自己这下要跌进会中灌几口湖水了，却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牢牢抓住，下一瞬间她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额头撞上那人的身前，一片坚硬，撞得她额头生疼。 抬头一看，正对上靖王百里岚戏谑的笑脸。 “月儿，这次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哟，我什么也没做！” 额~ 阮逐月无语，这家伙正经不过两次呼吸的时间，简直了。 轻轻一挣从百里岚的怀中挣脱，此时船身终于平稳，阮逐月站定了身子去看方才的水面，原来那里的水下忽起了暗流，才让这平静的湖面生出波澜。 “月儿别动，你脸上沾上了东西……” 百里岚忽然开口，上前拿出袖中的帕子，在阮逐月的脸上轻轻擦拭。动作太轻，帕子刮得阮逐月直痒痒，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一把将百里岚推开。 “别闹！好痒！哈哈哈……” “就快好了，我再擦一下。”百里岚面上宠溺，不管阮逐月的反抗，抓着她将她脸上的“脏东西”终于擦干净了。 这一番变故和互动，也让阮逐月对太子有些乱了的心，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真是傻了，旁人不了解太子，难道她还不了解吗？百里宸他，就算真的帮冯曼姝参加选秀，也一定是有其他原因，不会是因为对她动了情。 咳，差点就自己胡思乱想误会太子了。 阮逐月心情转好，又习惯性看了眼岸边，忽然她眼前一亮，太子？！ 百里宸站在岸边，只可惜没有看向她的方向，她正准备招手喊太子，却见太子正对的柳树之后绕出来一个看起来眼熟的绯色身影。 冯曼姝？ 她怎么来了！ 看阮逐月瞪过来要吃人的眼睛，靖王百里岚连忙摆手。 “我可没邀请她，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此时花船距离岸边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从这里看过去，似乎太子和冯曼姝正在说些什么，忽然冯曼姝便扑进了太子的怀中…… 好巧不巧地，一艘中等规模的花船正好横亘而过，挡住了阮逐月和靖王的视线，等碍眼的花船终于过去后，岸边柳树下已经不见了冯曼姝的身影，只剩下太子一个人定定看过来。 阮逐月张了张口，想叫太子，可是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两个人隔着这偌大的莫愁湖，却仿佛心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冷。 花船靠岸，太子登上船舱后，靖王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 “太子哥哥来啦！我还正和月儿说，两个人游湖也太冷清了些，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来来来，我船上准备了美酒佳肴，今日我们便寄情山水，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 靖王一脸的意气风发，太子看着自从自己上船便沉默不语，冷脸以对自己的月儿，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方才他在岸边都看到了，月儿和靖王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 原来，她不只会对着自己那么开怀笑，不止会让自己抱着她…… 这个认知，让百里宸呼吸间，心口的位置都在隐隐作痛。月儿如今对上他，眼中就只有冷漠。是嫌弃他碍眼了吗？ 太子的沉默，落入阮逐月的眼中，便也成了她们之间无声的隔阂。 阮逐月压住胸中无名业火，闭上了眼睛一瞬，又立刻睁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方才倒是隐约看到岸边一个人，像是冯大小姐冯曼姝，在和太子殿下说话。怎么不邀请她一起上来游湖呢？人多好热闹呀！” 百里宸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月儿看到了多少，不过看她神情带笑，应该是没看到冯曼姝突然出现，扑过来抱住他表白的一幕。心中微微一松，但脸上还是带出了几分不自然。 “偶遇而已，冯大小姐还有事，已经离开了。” “哦？原来如此啊，好可惜！” 阮逐月轻吐缨唇，声音又轻又冷。还不等百里宸体会她话中的意味深长，就见她转身拉住了小玉的胳膊。 “我还有事，便带着丫鬟先走了，太子殿下和靖王随意，莫辜负了这大好风光。” 说完带着小玉飞身离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给太子和靖王。小玉手中还捧着装经书的匣子，被自家郡主这么不管不顾地拉住胳膊，匣子便从空中落了下来，箱口大开，纷纷扬扬的手稿如漫天雪花落入了莫愁湖中。 百里宸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半片宣纸。 看着上头潇洒飘逸的飞白体，百里宸忽然明白，他误会月儿了！ “月儿！” 任是百里宸再大声呼喊已然徒劳，风声呼和阻再两人之间，令那无形之中的隔阂越来越深，难以逾越。 靖王此时却已从船舱中拿出来一壶美酒，斟满后对着太子盈盈举杯，笑得意味深长。 “太子殿下，今日风光，着实独特，来，干杯！” 第151章 心乱了 百里宸回头，眼中凶涌的情绪已经瞬间掩去，只余下一片清冷。 “不必了，请把船靠岸，孤要下船。” 靖王勾唇一笑，吩咐船娘将船靠岸，百里宸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靖王口中犹如呢喃的低语被风吹来。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将月儿越推越远……” 百里宸脚步一顿，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生出了丝丝裂缝，几乎兜揽不住，手心处却攥紧了从水中抢救回来的那半片手稿，呼吸间心痛难抑。 “不劳靖王费心，告辞。” …… 阮逐月带着小玉回到岸上后，抓起来岸边的一匹马，便扬鞭而去。 马匹的主人呼喊着追出去，小玉忙上前赔礼，并给了买下马匹的银两，才算是没有引起风波。 莫愁湖本就距离威武将军府不远，小玉慢慢走回府中，却发现骑着马的郡主还没有回来。练功回来的小桃急了，和小玉分头去找，也不敢惊动老夫人，所以只能低调行动。找了几个郡主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两个丫鬟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阮逐月终于骑马回府，将马交给门房处守着的家丁。家丁牵着大汗淋漓已经几乎走不动的马，吓了一大跳。 郡主这是骑马干什么去了？看这马被累得已经脱力了，再晚一刻钟回来，马恐怕就不行了。 可怕！ 阮逐月面上一片冰冷回了明月居，小玉揣摩到了郡主为何不开心，但不敢开口劝。小桃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胆大包天，一边伺候自家郡主用膳，一边开始了碎碎念模式。 “郡主啊，到底是谁惹到了您？您告诉奴婢，奴婢去揍他。是不是靖王？奴婢看他一副花花肠子的样子，就觉得他接近郡主没安好心，郡主您别搭理他了……” 噗…… 阮逐月第一反应有种吐血的冲动，不过，第一反应过后却觉得小桃话中自有她的道理。 仔细一想，可不正是靖王上赶着接近自己的吗？ 自从上次出宫碰上靖王，他便开始反复在自己身边出现，而她竟然真的因为他一句做朋友，放下了的大半的戒心。 靖王可是正经的皇子啊，他的母妃容妃乃是出自南疆，自小身份便受到诟病。 不过有邵贵妃的庇护，再加上靖王一直都是无所事事，拈花惹草的性子，对朝政不感兴趣，以至于无论贤王还是太子，都没有将这个等同于半个废人的弟弟放在眼中。 可是自从贤王失宠之后，靖王也开始展露于朝堂之上，别的暂且不说，这次端午祭祖，皇上便是交给靖王来全权处理，可见对其的信任。 所以，如今靖王的地位和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他真的有所图谋，那么他一定会接替贤王成为太子最大的对手。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的揣测，没有任何证据。退一步来讲，靖王真的要和太子作对，那么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好像又解释不通了。 阮逐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微有些丧气。 自己是不是太笨了些？ 洗澡水哗啦，阮逐月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露出少女姣好的身姿。 小桃忙拿了浴袍给郡主包好身子，又去包头发。虽然是六月的天气，可到底出水之后还是容易着凉。 阮逐月却顾不上那么多，头发湿漉漉就往书房跑去，抓起笔在纸上写下“南疆”“靖王”“皇上”“太子”“贤王”几个字，蹙眉思索。 小桃拿着巾帕追上来，一边给自家郡主擦头发，一边忍不住数落道： “郡主，您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身子，我可要向老夫人和将军告状了！什么要紧事，洗澡的这片刻功夫便等不及吗？” 阮逐月想了会，总感觉还缺少了一环想不通，干脆放弃，将纸张叠了起来放入信封中封好。张口唤了小玉进来。 “你去一趟听风楼，将这封信交给听风楼掌柜。” 小玉听话点头，将信收好正准备离开，阮逐月又叫住她，犹豫了下补充道： “嘱托掌柜的，不必回信了……” “是，郡主！” 原来听风楼便是阮逐月和太子以往联系的枢纽，虽然用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只要阮逐月通过听风楼的掌柜给太子送什么消息，第二天之前务必都会收到回信。 明日就开始选秀了，她会随着其他秀女一起住进景山行宫之中，直到选秀结束。 所以不在府中的她，肯定是收不到太子的回信。 但这只是阮逐月自己给自己的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她现在无法面对太子。尤其在知道他和冯曼姝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之后，还亲眼看到两人的拥抱，她的心很乱。 前世里，她嫁给了纪景瑜为正妻，可是纪景瑜身边从来都不曾少了其他女人。 她从最初的难以接受伤心欲绝，直到后来变得麻木。永兴侯府所有人都对她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态度，若是她不能接受纪景瑜的妾室，那便是善妒，犯了七出之罪。 她阮逐月从小到大，本就是散养长大的，祖母和父亲除了给了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在物质上无限满足她，精神上更是对她没有任何的束缚。 所以她养成了一派单纯的性子，以为只要喜欢一个人，在一起就好了，从没想过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的加入。她不知所措，又极度不自信，直到重生而来，因为武功还在，这种感情上的不自信便被她压了下去，不曾显露。 但此时，看到太子和冯曼姝的互动后，她前世里的那种不知所措和不自信便又冒了出头。 她喜欢太子，这点她不会否认，但是她又害怕，对于太子来说，她虽然是特殊的一个，但却不是唯一。 前世里一样的经历，她再也不想重来一遍。所以，她便要当鸵鸟将自己的感情藏起来，在没有理清楚之前，当太子不存在。不见面，不联系…… 至于让小玉送出去的信，不过是她想到的线索而已，自己想不通，就把它丢给太子。反正也是和他休戚相关之事，她也不过是白操心。 小玉拿着信离开，阮逐月就靠着美人塌发呆，小桃趁着自家郡主发呆还算老实的时间，终于给她将头发擦干换好了衣裳。 正要问郡主是不是要午睡，外头就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 “郡主在吗？老夫人请您去一趟东福苑。” 第152章 公主抱 “王嬷嬷，快请进。” 小桃跑出去将王嬷嬷迎了进来，王嬷嬷进门看到刚沐浴过，整个人仿若出水芙蓉般澄澈的自家郡主，脸上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郡主，老奴不知道郡主刚沐浴过，可是准备休息了？” 阮逐月笑了笑，看着小桃给王嬷嬷端了茶水，这才开口道： “上午出门骑马了，回来便沐浴了，无妨。王嬷嬷，可知道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将军也不在家，想来老夫人是担心郡主，想要和郡主说说话吧？” 王嬷嬷面带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王嬷嬷总觉得今日的郡主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似乎少了些什么。 是了！郡主少了脸上的笑容，难道说，郡主不想参加明日的选秀，所以心情不好？ 王嬷嬷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一淡，再开口便多了几分的小心翼翼。 “郡主若是这会走不开，老奴去和老夫人回一声便是，郡主休息好了再去东福苑。” “不必了！王嬷嬷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阮逐月开口，面上淡淡的，将王嬷嬷送走过，便回到卧房令小桃给自己更衣，准备出门。 东福苑。 穆老夫人看着一身烟霞色宫装的孙女款款走进来，仿若一朵缓缓绽放的玫瑰花，眼前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儿，来给祖母看一眼，我家月儿何时竟然出落成了如此倾国倾城的模样？” 被祖母直接夸好看，阮逐月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和往常一样依偎在祖母身边，声音闷闷道： “祖母，您也嘲笑我！” 穆老夫人正色摇了摇头。 “哎，我这可不是嘲笑，是很客观的说，月儿你无论容貌还是品性，都是秀女里边一等一的。怎么，我的月儿竟然害羞了吗？” 阮逐月被祖母一下下轻拍着背，一直纷乱的心情终于变得稍稍好转，抬头笑着问穆老夫人。 “祖母，您找我来是有话要交代吗？有什么话您就是说吧，孙女一定牢记心中。” 穆老夫人摸了摸孙女的头发，轻叹了口气。 “月儿还是这么聪明，明日选秀，要求参选秀女们全部住进景山行宫，选秀结束前不得离开。而且规定了秀女们身边只能带一个贴身侍候的，你可想好带谁了吗？” “想好了，孙女就带上小桃便够了。” 阮逐月无所谓点了点头，穆老夫人一听，脸上露出来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桃这丫头忠心是忠心了，可是行事毛毛躁躁，我看你身边还有个稳重的丫头，叫小玉？为何不带上她呢？入了宫中，哪怕是行宫，万事都要留个心眼的。” “祖母，这次选秀，孙女没有想着争什么名次，不过是父亲答应了皇上推脱不掉，所以孙女去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我也用不着和她们勾心斗角的，谁要是敢惹我，我就一脚踹过去。丫鬟也是一样的道理，小玉在家给我照看明月居，小桃跟着我一起打架，正合适！” 阮逐月嘻嘻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穆老夫人听得哭笑不得，点着阮逐月的额头，直说她是个傻丫头。 “参加选秀的贵女们，都是冲着太子妃、皇子妃的位置去的。月儿你是将军府嫡女，又被皇上封为郡主，最是炙手可热的人选，就算你说你不感兴趣，旁人也会自动将你列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月儿你懂吗？” “……” “……你父亲回西山大营之前，已经特地跟我交代过了，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太子乃是良配，月儿你要是真心喜欢太子，就该去努力争取。” 阮逐月闻言大惊，“父亲……他怎么知道我……” 穆老夫人看着话到嘴边又忙一把捂住了嘴巴的孙女，好笑摇了摇头。 “你天天往外跑是为了谁，真以为祖母和你父亲不多管多问，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好了，你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更多的祖母也不多说了，这次选秀和以往大不同，听宫中传出来的口风，似乎太子妃是要从秀女比试的前三名当中进行指婚……” “……” 之后祖母交代了什么，阮逐月已经没有再听进去，她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件事，太子妃要从秀女比试的前三名中选出。 前三名，也就是说，若是她名落孙山，不管她和太子是否有感情，太子妃之位都和她无缘了。 这可是和她先前混一混走个过场的计划严重冲突，完了完了，现在心中更加纠结了。 去争取前三吧？可她还没想好，究竟该何去何从。 直接放弃吧？她一想到太子有可能娶了旁人为太子妃，她就浑身难受，想要抓个人来打一顿出出气。 说来说去，都怪美色惑人心。 太子要是不长成那副妖孽的样子，她给他治完心疾，报了前世欠下的债，两个人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现在他的心疾倒是好了，自己的心却也弄丢了，成了如今这副不上不下，情思满腔的恼人样子。 不管了不管了！ 选秀之事，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想下去她的头都要裂开了。 阮逐月匆匆逃离了祖母的东福苑，回到明月居里倒头便睡，晚膳也不吃，一直睡到了月光初上，从窗台照进屋内，映出了满地光华。 一身寝衣的阮逐月没有惊动丫鬟，独自出屋，一跃上到了高高的屋顶之上。 本意是想将这皎洁美丽的月光看得更加清楚，可刚一站到屋顶的她却看到了一团黑影正趴伏在对面院子的一处屋脊之上，艰难地匍匐前行。 大胆贼人四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却忽然发现那团黑影似乎有些熟悉。 正在此时，对面黑影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便滑向一侧，翻滚之下阮逐月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竟然是…… 太子？！ 此时的百里宸控制不住身形翻滚，眼看就要从房顶摔下，隐在暗处的暗卫忙要现身相救，便发现一个白色身影宛若惊鸿般飞身而起，一把抱起了悬于空中的太子殿下，两人安全落地。 暗卫松了口气，幸好太子殿下没有摔伤！ 等等，那道白色身影抱着太子的姿势……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这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吗？ 额~ 第153章 用力过猛 百里宸和阮逐月四目相对，浑然未察觉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么地嗳昧，多么地…… 好笑！ 哈哈哈哈…… 暗卫已经捂着嘴巴在偷笑了，要不是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允许他笑出声，他非得仰天狂笑三声，不然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欢乐之情。 自家太子殿下被逐月郡主公主抱了！ 哈哈哈…… 此时的阮逐月怀里抱着个让自己愁肠满肚的罪魁祸首，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是不是做梦了？ 百里宸看着一脸迷糊的阮逐月，忍不住低声叹气，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一捏。 “月儿，还不将我放下来？” “啊？哦……” 阮逐月回神，手上一松，百里宸才终于站定，看向她的眼神让人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你……你方才趴在房顶上做什么？堂堂太子殿下，也学会做贼了吗？” “月儿，对不起，我想你了……” 一声轻叹从百里宸的唇间溢出，化为细碎的字眼，将面前的人儿紧紧缠绕。阮逐月呼吸一滞，白日里那好不容易被她压下去的委屈，此时便如院中那铺天盖地的白色月光，席卷而来。 不知所措之下，她转身就想逃离，却被百里宸紧紧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月儿，别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挨着明月居的这处院子是府中丫鬟们居住的，先前阮逐月情急之下飞身救下太子，两人便是落在了院中的中央。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屋内休息的人，阮逐月听到屋内悉悉簌簌有人起身的动静，来不及解释，一把拉住了太子的胳膊，两个人再次飞身上了屋顶之上，一动不动。 有丫鬟掌着灯笼从屋内走出，扫视院子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动静，以为自己方才睡魔怔了，摇着头又回到了屋内。 待丫鬟回屋后，阮逐月看准了明月居内的另一处房顶，拉着百里宸几次跨越后，稳稳停留在了自己卧房之上。 呼…… 到了自己的地盘，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就算是小桃和小玉发现，也没有关系。 阮逐月开口淡淡道： “无论太子殿下夜闯威武将军府要做什么，如今时辰不早还是请回吧。待会惊动了府中护卫，太子殿下被当成贼人拿送官府，怕是殿下面上不好看。” “月儿，你今日送来的信给了我启发，我已经查到线索了……” 百里宸开口，成功引起了阮逐月的注意力。她绞尽脑汁都没弄明白的事，太子这么快便搞清楚了？ “查到什么了？快说。 “父皇晕倒那天接触的人当中，有一个小太监是靖王宫中的，他是苏培英的小徒弟，那日就曾去紫微宫找苏培英。我盘查了紫微宫中的所有宫人，这个小太监出入紫微宫的时间是最为可疑的。不过当时我没有看出靖王在这其中的联系，因此也没有怀疑那个小太监。” “所以，你这是怀疑靖王给皇上动手，导致他昏迷，而且做了那个梦？” “月儿不是也有了一样的怀疑吗？不然也不会让人给我送那封解谜的信，正是月儿的信给了我启发。” 百里宸看着阮逐月含情脉脉，阮逐月却不住摇头。 “不对啊……可是靖王和容妃早就和南疆没有了联系，这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所以不敢将自己仅凭推断的怀疑落于实处。” 百里宸眸光中闪过一丝亮光，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笺，“月儿，你看这个。” “这是我今日刚收到的消息，我的人查到，靖王的人曾经暗中令人寻找魅影下落。魅影是被我们暗中拘禁了，可是我们审问了好久都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只知道魅影的身后还有人，魅影称他为夜公子。但是夜公子究竟是谁，什么身份，魅影宁肯咬舌自尽都不愿意透露，可见他身份非同小可……” “你的意思是……夜公子就是靖王？” 阮逐月消化着这个刚刚听来的消息，丝毫没注意，她和太子两人已经肩并肩坐在屋脊之上，莹白月光打在两人身上，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仿佛整个世界以两人为中心，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百里宸看着身旁深思的月儿，没有出声打扰她。 安静的夜空下，丝丝凉风吹来，阮逐月穿着寝衣的身上忽然感觉到冷意，忍不住阿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下一瞬间，仿佛变戏法一般，就有一件薄薄的披风被百里宸拿出，披在了阮逐月的身上。 “月儿，你今日能给我送信，我好欢喜！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明明是你和冯曼姝在岸边搂搂抱抱，我都看到了！哼！”阮逐月脱口而出，说完才后悔地拧了下眉头，想敲自己的脑袋。 这是傻了吗？如此醋意大的话，怎么就从她口中跑了出来？ 连忙扬头，换成了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开玩笑的，信也是想到了随便让人送过去的，太子殿下不用感谢我。” 说完就要准备离开，百里宸当然不会给她不听解释就离开的机会，一把拉上了她的胳膊。 “月儿，我的心中只有你，你信我吗？” “……不信！” “……你可知道，那一千遍华严经并不是父皇罚我抄写的，而是父皇给我出的一道难题。只要我在选秀前抄写够，父皇便答应给我们赐婚。” 百里宸一鼓作气，在阮逐月面前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对方脸上表情如何，又自顾自道： “而且，不会再给我指婚任何的侧妃和媵妾。月儿，我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阮逐月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月光下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求婚……唯美又感动之下，真想立刻将散发着谪仙之气的太子扑倒，吃干抹净。可是…… 等等等等，不对啊，她先前不是在生气吗？气什么来着？ 对了，气太子和冯曼姝……面对太子的表白，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阮逐月吸了吸鼻子，出口的声音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撒娇。 “你……你真的不喜欢冯曼姝吗？” 百里宸果断摇头，“月儿，虽然是她主动扑上来，但我没有成功躲开便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许再不理我了！我保证，以后有冯曼姝，不，以后有其他女人的地方，我都会躲避到十米开外，绝不给任何人扑上来的机会！除了，我的月儿……” “呸，谁要扑倒你了……” 被无意中点到心事的阮逐月脸上一红，伸手推了把百里宸，一推之后才反应过来两人正在屋顶之上，本能之下又将已经身子后仰的百里宸抓住衣襟拉回了身前。 糟糕，用力过猛了！ 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一张脸，阮逐月吓得闭上了眼睛。 第154章 殿下他越来越过分了 唇间传来熟悉的弹润触感。 唔~~好吃！ 隐在暗处的暗卫们，忙将手捂上了眼睛，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去偷看。 天哪！ 继太子殿下被逐月郡主公主抱之后，又被揪着领口强吻啦！ 真不愧是威武将军府的嫡女，这强悍的性子，真是太配他们家太子殿下了有没有？看太子殿下常年冰冷的脸上，此时都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看来是很享受，完全被逐月郡主给征服了呢。 终于分开后，百里宸努力压下唇角的那抹笑意，换成一副微有些委屈的表情，清声道： “月儿，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你可要对我负责到底了。” “我……”阮逐月词穷，脸色爆红。太子说得也没错，她今日的确是抱了又亲了，真要对他负责吗？ “一千遍华严经我已经交给了父皇，只要你能进入前三，父皇就会按照我的要求给我们赐婚。所以，月儿，明日选秀就看你的表现了！” 百里宸说着，朝阮逐月眨了眨眼睛，月光下他的眸子仿若星辰般璀璨生辉。太美了，看得阮逐月只剩下痴痴点头。 “那，月儿你便早些休息吧，我看着你进去。” 百里宸继续含情脉脉，声音宛若琴声悠扬，摄人心魂，配上他绝美的容颜，再有方才那一吻魔力的发酵，阮逐月发现自己除了点头傻笑，平日里的剽悍气息荡然无存。 等自己乖乖回到卧房，这才反应过来。 不对呀！ 太子这家伙半夜跑到将军府上来趴屋顶就算了，好歹也找准自己明月居的位置，怎么跑到隔壁的院子去了？ 要不是她刚好半夜睡醒了上房顶溜达，他岂不是就要从屋顶上掉下来？ 还有还有，明明是他先吻上了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她要对他负责？ 阮逐月冲出去，准备去找百里宸理论这两件事，但是出屋子正发现一团暗影带着他离开的背影。 是了，这会儿暗卫倒是挺积极地出来了。方才他们家主子从房顶上掉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冒出来？ 哼，果然是不靠谱！等她将大山训练好了送到太子身边，绝对将你们这些不合格的暗卫们全都挤走，发配到市井打探消息去！ 嘟囔了几句，阮逐月却发现心中泛起越来越明显的甜意，仰面倒在床榻之上，随手抱起来被子打了几个滚儿，欢喜无限。 他说，要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嘻嘻嘻…… 什么时候在傻笑中睡着的，阮逐月不知道，她只知道昨天半夜折腾那一出，太激动了，就算睡着梦里也全是百里宸的影子。 天色尚未大亮，她便被小桃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得耳朵生疼，将头埋在被子里也没法假装听不见。 “小桃，闭嘴！再吵吵我就把你扔到凌叔那里去练上三天三夜！” 额~ 感觉到自家郡主语气中森寒之意的小桃吓得一哆嗦，但是一看时辰，便又大喊了起来。 “郡主，快起来啦！不然就错过秀女进宫的时辰啦！！” 秀女？进宫？ 捕捉到关键字眼的阮逐月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褪去，终于恢复了清明。 “今天是选秀开始的日子……” “是啊郡主，您可算是醒了，奴婢给您穿衣服。” 小桃感动极了，顾不上感慨，麻利将前一日便准备好的秀女便服给自家郡主身上套。另一边的小玉则是端来了洗漱之物，两个丫鬟一起，用了不足两刻钟时间便将自家主子收拾妥当。 “郡主吃几块点心垫补垫补，来不及用早膳，现在就要立刻出发，辰时初便要赶至景山行宫，正式参加选秀。” 行宫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的距离，马车再快，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已经卯时了，所以压根没有用早膳的时间。 选秀第一天，就要饿着肚子上路，阮逐月瞬间觉得，点心都不香了。挥了挥手只让小桃将点心带着，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再吃。 来到府门口，阮逐月却发现马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手中拎着个大食盒。那人看到威武将军府的门终于打开，忙快步走上前来，躬身笑着行礼道： “奴才桑枝见过郡主。” “桑枝，这一大早的，你在门口守着干什么？”阮逐月奇道，左右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百里宸的踪迹。 “启禀郡主，奴才奉了太子殿下的命，给郡主您送早膳。殿下知道郡主要早起赶路，担心郡主您用不成早膳，所以特地吩咐了御膳房早早做出来的，食盒中还放着炭火保温。” 说着，桑枝将手中食盒递给了小桃。 食盒交托出去，桑枝手上总算是轻松了，脸上露出来如释重负的笑意。 “郡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才便赶着进宫复命了。” 阮逐月在看到桑枝送过来的食盒后心情大好， “桑枝，你辛苦了。小桃，把咱们带的点心，拿给桑枝吃。” “哎，谢谢郡主赏赐！” 桑枝接过小桃的点心，笑逐颜开，有看着郡主上马车离开后，这才忙回宫复命。 百里宸手中正拿着一份奏折看得认真，桑枝进来，将如何送早膳，逐月郡主说了什么话，原原本本禀告给自家主子听。 听说月儿她看到食盒后心情大好，百里宸自己也勾唇一笑，仿佛一早上的辛苦和思念，都找到了宣泄之处。 忽然瞥到桑枝身前的鼓囊囊，好奇道：“你衣服里塞了什么？” 桑枝低头一看，乐开了花。 “哦，这是郡主说奴才辛苦了，赏赐给奴才的点心，奴才急着出宫还没来得及吃。嗯，闻起来挺香的。” 百里宸唇角的笑意忽然就有了收敛的趋势，月儿她，竟然说桑枝辛苦了吗？ 可是，明明他也很辛苦啊，怎么月儿都不把点心给自己呢？ 不开心！ 射向桑枝的眼光忽然就变得犀利许多，尤其是集中在桑枝手中的点心纸包上。桑枝感觉到自己周围温度的变化，再对上自家主子直勾勾的眼神儿，小心脏连带着手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将点心纸宝捧上前，试探道： “殿下，奴才方才说错了。这点心……是郡主让奴才带给殿下品尝的。” 百里宸闻言满意一笑，伸手一把抢过了点心纸包，满脸的云淡风轻，高不可攀。 “既然如此，孤就笑纳了。你退下吧……” 桑枝：……我的心在滴血！殿下他，真的原来越过分了，连他一个奴才的赏赐都要抢。 呜呜呜~~ 第155章 嘴啃泥 马车中，小桃打开了食盒，看着满满三层的花样早膳，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郡主啊，奴婢还没吃过御膳房的早膳呢，看起来太莠人了吧？” 阮逐月却从众多食物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兔子形状的水晶包，眼中喜爱之色藏也藏不住，太可爱了吧！ 她的属相就是兔子，最喜欢兔子了，太子让人送来的这一对兔子水晶包，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和她的胃。 将小兔子放在手心，把完了一阵后，水晶包传来的香味便萦绕鼻尖，闹得阮逐月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忍不住还是在可爱的小兔子水晶包身上咬了一口。 唔~入口鲜香弹滑，虾仁和章鱼的味道在口中混合，好吃到炸裂。 很快一个小兔子水晶包下肚，第二个也水晶包也顾不上把玩，直接塞进了口中，吃得香甜。 小桃从没见过自家郡主今日的吃相，直接惊呆了合不拢嘴巴。以往只知道郡主打架粗犷豪爽，现在看来，吃东西也有当饕餮的潜质啊！ 眼看两个水晶包已经被郡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殆尽，回过神来的小桃连忙端起来一碗温热适中的南瓜浓汤递过去。 “郡主，喝口汤，慢点吃。奴婢不跟您抢……” 噗…… “小桃你飘了啊，敢说我吃相差！哼，你也给我一起吃，我们必须要把食盒里的所有东西都吃完。” “真的？”小桃眼中都亮起了星光，等的就是郡主这句话。 天知道，方才看郡主吃得香甜，对她这个吃货来说是种多大的折摩！ 现在郡主发话，小桃彻底没了顾忌，主仆两人抢着将一个食盒三层的食物都消灭殆尽，吃得比平日在府中多多了。 小桃打了个饱嗝，给自家郡主递上了解腻的茶水后，满足地感慨道： “还是御膳房的东西好吃，郡主，太子殿下对您真好。” 阮逐月老脸一红，被小桃这么直白揭穿了出来，心情便有些微妙。 太子对自己……好吗？ 嗯，似乎……好像……的确是有种幸福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前世今生她都对用膳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顶多觉得某样美食还挺好吃，更多的没有了。 但是今日，一是因为这食盒中的东西都是宫中顶级御厨做出来的，味道着实是好，另一个便是因为这是百里宸他特地嘱托了贴身太监送过来的，如此贴心，让她生出了满满的食欲，感觉这是她用过的最美味的早膳。 吃饱了，昨天晚上半夜起来的困意便涌了上来。阮逐月靠着马车上的软垫开始打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阳光照在车厢之上平空生出来了几分闷热。 “郡主，您醒啦？马上就到行宫门口了，刚好奴婢给您整理下妆容和首饰。” 阮逐月身上穿着秀女规格的宫装，方才因为睡觉头发散落了几缕，小桃用发簪将自家郡主的头发理清楚，又给她那粉润的脸上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香脂，没有上妆，整个人就已经容光焕发。 这一切刚以收拾妥当，就感觉到马车速度放缓，终于停了下来。 小桃掀开马车帘子，便有一个宫侍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 “奴才见过郡主，请郡主下马车，跟随在下徒步入行宫。” 阮逐月淡淡一笑，抬手小桃便递了一个荷包给那宫侍。“郡主赏赐给你的。” 宫侍接过荷包，感受到荷包中银子的大小，脸上更加恭谨。 “多谢郡主赏赐，请郡主随我来。” 此时的景山行宫外，已经停了七八辆马车，分别有不同的宫侍上前接引。这次参加选秀的，不是京中贵女，便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身份和传统意义上的秀女不同，因此宫侍们全都格外小心，生怕得罪了哪位。 阮逐月抬脚信步往前走，边走边看热闹，那宫侍也不催促，便只是亦步亦趋跟着，适当提醒一下。 经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时，那马车帘子忽然从内掀开，露出来冯曼姝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满是错愕。 显然她也没想到一下马车就看到阮逐月，不过她面上很快恢复常色，浅笑着和阮逐月打招呼。 “月儿，好久不见。” “呸，大胆，见到我家郡主为何不行礼？” 没等自家郡主开口，小桃便已经小炮仗一般冲过来，昂起了头颅训斥道。 她可是都听小玉说了，这个冯曼姝，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钩引太子，害得自家郡主和太子殿下生了隔阂。郡主一回府就不高兴，幸亏睡了一大觉，第二天还有太子的爱心早餐，看起来心情才刚好。 这个臭女人就又凑上来了！ 看她不将这臭女人收拾得妥妥体贴…… 就在小桃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准备发挥最近所学时，忽然听到自家郡主淡淡的声音： “小桃，不得无礼。” 顿时感觉浑身气势一泄，小桃撅着嘴巴退到了自家郡主身后，心中画起了小九九，口中还在无意识的碎碎念，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冯曼姝压根没看小桃一个丫鬟，她被阮逐月今日的一身打扮吸引住了。 一袭浅紫色宫装长裙，外套着一层洁白的轻纱，和她平日里的英姿飒爽截然不同，竟然散发出一种极为柔媚的气质，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颈间一条紫色水晶微微发光，更是映衬得她肌肤如雪，仙气缭绕。 这真是那个总爱穿着或黑或灰练功服，动不动就将人暴打一顿的粗鲁威武将军府阮逐月吗？她什么时候能有如此气质了？又美又仙，明明就是她冯曼姝的人设啊，今日竟然被阮逐月给抢了先？ 冯曼姝的脸色渐渐难看，但还是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刚要开口再和阮逐月寒暄，便发现自己的面前没人……没人了…… 只见那阮逐月一派悠闲，左顾右盼着向前走，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这么个大活人。 冯曼姝脸上一红，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被彻底无视了。轻握拳头，又高声喊了出来： “月儿，等等我，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着下马车快走几步准备去拉阮逐月的手，一旁小桃见状再也忍耐不住，飞快将腿一伸，正急着赶路的冯曼姝被这忽然的一脚绊倒，整个人哎哟一声飞扑出去，摔成了一个嘴啃泥。 第156章 等巴掌 “啊……” 阮逐月察觉到身后动静，巧妙往旁边一避，完美让出了给冯大小姐嘴啃泥的空间。 身后跟着的宫侍也没料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和冯大小姐的丫鬟一起，将她搀扶了起来。 此时的冯曼姝，头发也散了，裙子也污了，脸上虽然幸运没有真的摔破相，但此时的脸色却是异常难看。 冯曼姝如此聪明的人物，如何不知道是小桃故意绊她？她先是朝着小桃一眼瞪去，不过视线转到一半却忽然眼珠子一转，作出了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声音也微微拔高了。 “月儿妹妹，我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竟然惹你不高兴。你生气了，做什么我都不怪你，还可以向你赔礼道歉。只是上次你和我一见投缘，我一直都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分，月儿妹妹应该不会和其他人一般，见我家道中落便不愿意再和我结交了吧？” 正好整以暇看热闹的阮逐月，被这忽然的一口攀咬给生生气笑了。 我和你？一见投缘？ 投你，妹的缘！上次在宁乐长公主府，明明是你这个无耻的主动凑上来跟我说话，不过一共也没说上几句，私底下更是没有任何往来。结果今日一见面又是叫得这么亲切，是想要来恶心谁？ 阮逐月想到昨天在莫愁湖畔看到的一幕，气得她眼皮子直跳，气势汹汹转身冲到那冯曼姝面前，想要狠狠给她一巴掌。 但视线一经触及冯曼姝那张妆容精致微微扬起的脸，阮逐月的怒火便忽然消失了。 很好，故意激怒我打你，博同情是不是？呵~不得不说这位冯大小姐还真是会给自己加戏。 就你会演戏，我便不会了吗？ 阮逐月忽然在唇角勾起来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大声道： “原来是冯姐姐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等巴掌的冯曼姝，等了半天没等到巴掌，竟然等到了如此笑容满面的阮逐月，一时有些晃神。 阮逐月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上前一步，作势要拉她的手又很快收了回来，略微有些嫌弃道： “冯姐姐，咱们作为秀女可是得衣衫整洁。你看看你，走路太不小心了，竟然把衣裳都给摔破了。还是赶紧换一身，别耽误的选秀的时间。妹妹我就先走啦……” 说着又拿眼光在冯曼姝身上上下一扫，捂了捂唇，什么都没说转身拉着小桃走了。 留下冯曼姝甚是憋屈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眼光中透露出狠毒之色。不过只有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换成娇柔的表情。 但终究是晚了，她精于算计的模样还是落在周围一直盯着她看热闹的贵女们眼中。本看在往日情分上，不想因为冯尚书倒台就落井下石的众贵女们，此时再也不用忍了。从冯曼姝身边经过时，纷纷鄙夷道： “冯曼姝，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品。” “你们看到没，方才她那表面带笑，背后要吃了人的眼光，太可怕了。” “就是！还想攀附上逐月郡主，可消停点儿吧，真以为你能来参加选秀，罪臣之女的身份就能洗白了？” “快走，看她那狼狈样子，别郡主攀附不上，又演戏来祸害我们了。” “快走快走……” “……” 冯曼姝听着这一边倒的风评，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她怎么就……她怎么就攀附阮逐月了？ 没错，她是演戏了，但那是为了在逆境中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是生存之道。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等她崛起之后，要她们好看！ 冯曼姝忿忿回到马车中，重新换过了衣裳，整理好头发，终于是赶着行宫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入行宫之中。 这次选秀是礼部领了皇上的旨意来办，为太子和皇子们选取妃子的，所以后宫中璟贵妃、邵贵妃、容妃，以及端王生母王婕妤等后宫相关妃嫔也参与了进来。 这几人中，璟贵妃的出现很令众人意外。毕竟发生了冯尚书意图谋反之事，璟贵妃虽然没有被夺去贵妃称号，但是近一段一日一直都是禁足自己宫中，从不出来路面。 可就在昨日，对于璟贵妃和贤王态度不甚明了的嘉坤帝，忽然就当众宣布了，冯尚书谋反一事，璟贵妃和贤王并不知情，所以饶过这一次。 皇上的话一出，礼部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既然不怪罪璟贵妃和贤王，那么这次选秀也包括了贤王，璟贵妃当然要参与进来。 这不今日一大早，不仅是参加选秀的贵女们来到景山行宫，几位宫妃们也都在秀女就位后陆续来到，旁观礼部进行选秀的流程。 说白了，便是后宫一群女人们先给自家儿子挑媳妇儿，挑选好了，把自己心仪的人选呈送给皇上，再由皇上看着名单，更重要的是看着心情给自己的儿子们指婚。 这次参选的秀女共有四十八人，礼部为秀女们各自编上了序号，之后的选拔计算名次，统一带上序号，方便管理。 阮逐月分配到的号码是五号，冯曼姝四十八号，邵明珠一号，左元珊三号…… 看着今日参加的秀女，阮逐月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文国公府二小姐文诗诗，自从先前她当众出丑后，便和纪景瑜一样，几乎不再露面于京中贵女的社交圈子。这次文诗诗再次出现，看起来倒是更加文静婉约，有文国公府的门第在，什么丑闻也都会很快淡化。她拿到的号码是十二号。 另一个人，竟然是永兴侯府的小姐纪莺。 在看到纪莺的瞬间，阮逐月瞳孔微缩，整个人散发出冷冽的气势，直直射向那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纪莺，她前世的小姑子，也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好闺蜜”。 她在永兴候府因为“失贞”被所有人刁难时，正是纪莺对她嘘寒问暖，站在她这边安慰她，俩人这才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纪莺便是她在永兴侯府的一根稻草。 所以最后当纪莺笑着亲手割下她的舌，头时，她感觉到的背叛不比纪景瑜带给自己的伤害少多少。 纪莺，重生以来，我过得太过顺风顺水，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你，仿若毒蛇藏在纪景瑜的身后。 第157章 抄，还是不抄 此时秀女们集中在一处，阮逐月如此赤果果不掩饰的眼光盯着纪莺看，很快纪莺便察觉到，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美貌与英姿并存的女子。 看她穿衣打扮，以及宫侍给她安排的站位，纪莺脑海中很快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逐月郡主。 就是那个差点成为永兴侯府三公子夫人的威武将军府嫡女！ 可是如今两家早就没有了交集，三公子纪景瑜这个最聪明，最有可能成为永兴侯府希望的人，现在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永兴侯府一直看好的贤王一派也随着冯尚书的倒台整个没落了。 皇上看在永兴侯府没有参与太深的份儿上，并没有动纪家，但是永兴侯府继续落败下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反观那威武将军府，则像是开了挂一般，不提威武将军如今掌着西山大营的军权，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就是面前的阮逐月，也因为立功被皇上提高身份成为了郡主。 纪莺又妒又恨，心中被热油浇过一般火急火燎地难受。 但是对上阮逐月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柔声行礼道： “永兴侯府纪莺，见过郡主。郡主今日打扮得真美，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贵女。” 恭维的话张口就来，还给她安上了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显然是要帮她拉仇恨。 前世里的阮逐月不懂贵女们这些勾心斗角，听不懂话中的机锋。重生而来，虽然她还是对这些勾心斗角反应不灵光，但是她只认准了一件事。 纪莺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她和永兴侯府的所有人势不两立！ 只要认准了这一点，那么对方说什么都无关紧要，因为肯定都不是好话，说不定就给自己埋着什么坑，防不胜防。 阮逐月转头不接话，也不理会纪莺，而是对着身边的宫侍直接问道： “选秀的时辰到了吗？今日的选秀内容是什么？” 话音刚落，便看到礼部负责选秀的官员走了过来，手中还拿了个厚厚的册子，对着一众秀女清清嗓子高声道： “选秀第一项，策论。请众位秀女，根据自己的号码牌提示，进入考场。” 那官员的话刚一出口，整个秀女群里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我没有听错吧？策论？” “没听错，他说的正是策论。不过，策论是什么？” “呵~亏你还是三品大员家的小姐，连策论都不知道。策论可是科举中一项最重要的内容，根据时事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形成论述即可。” “啊……考科举的内容，有没有搞错啊！！” “……” 先前没有一点的风声，所以一众秀女们根本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要考男人们科举才会考到的策论。这……这是选皇子妃吗？确定不是选女状元？ 有人面目忧愁，就有人喜出望外。 譬如承恩公府的小姐邵明珠，她的唇角便泛起了矜持内敛的微微笑意，眼中满是意外的惊喜之色。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当成未来一国之母进行培养，对于朝堂之事，那可是必修课。因为作为天下女子表率，虽然不能对朝政指手画脚，但那只是说行为上不可以，实际上却必须要懂。 不然就是个花瓶，怎么和皇上龙凤和鸣，共担天下呢？ 因此策论，于邵明珠而言，就是日常功课而已。 她心中高兴着，却也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看来皇上这次选秀，是不打算走寻常路了。第一轮便是如此离谱的策论，天知道之后还会设置何种令人猝不及防的考核。 不过，她邵明珠绝不会服输，定然要正大光明站在第一位，让皇上看到她的实力。 在众贵女们还一脸懵懂的时候，邵明珠已经抬脚率先跟随礼部之人进入了一处大殿内，找到自己的号码坐下。 其他贵女看已经无可更改，没奈何也只能学者邵明珠的样子，根据自己是先拿到的号码牌，进入殿内坐下。相比较于其他贵女们认命般的态度，阮逐月此时心情却有些莫名，说不出是喜是悲。 首先，策论她肯定是写不出的。就算对朝堂民生有自己的见解，但是要想按照策论的格式有理有据写出来一篇出彩的，根本不可能。 可是，偏偏她脑中还记着一篇文章，那是前世里太子曾经就京都农桑写过的一篇策论。贤王偶然得到，拿给了纪景瑜看，两人还想办法将那片策论改头换面，变成了贤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当时的嘉坤帝看了，对贤王大大嘉奖，说他忧国忧民，有着治国之才。 阮逐月曾经暗中听到了纪景瑜和贤王的对话，所以知道这回事。好奇之下，她便从纪景瑜书房中找到了那篇治农方略看了又看，觉得可惜了太子。 谁知，便一直记到了今日。 按照时间顺序来推断，这篇京都农桑方略策论太子尚没有写出来，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借用”一下，应付过去这次秀女策论考试呢？ 好纠结呀…… 阮逐月最后走进了大殿，一直冷眼旁观想要和她搭上话的纪莺终究还是因为被无视，到底也没机会。 大殿中秀女们分别落座，礼部请来的吏部几位考官将策论要求念了一遍，然后分发笔墨纸砚，一次不算科考的考试便开始了。 秀女们都是读过书的贵女，学识不差。从最初的惊讶中回神，知道这是认真的，绝大多数人都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曾经读过的书，试图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也有极少数，大约真的就是秉承旧朝的女则，只识得几个字罢了，什么是策论都不知道，只能提着笔愁眉苦脸。左顾右盼着，试图看看别人怎么写。 阮逐月此时同样提笔，经历着最后的挣扎。要不要抄太子前世的东西呢？ 不知不觉，代表时间的沙漏已经过去一大半，忽然有人起身第一个叫上了试卷。 原来是承恩公府小姐邵明珠！ 考官拿到试卷后粗略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惊艳之色，小心翼翼将邵明珠的卷宗收好，看那神色，倒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紧接着，又有人起身了，竟然是冯曼姝。 她脸色傲然，呈上自己的试卷，从阮逐月的角度，只看到上头写得密密麻麻，看来也是发挥得不错了。 冯曼姝之后，每隔一小会就有一人交卷离开大殿，阮逐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头，讪讪地想： 看来贵女们还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学识不错嘛！ 哎，要是自己交了白卷，回头八成要被人笑话的，说她是草包。 虽然说的也是事实吧，可她不要面子的嘛？！ 哼，决定了，抄！抄到就是自己的！爱咋咋地…… 第158章 打个赌如何 下定决心的阮逐月忽然把手举了起来，吸引考官注意的同时，也吸引了考场上其他秀女们的注意。 考官一看是这位威武将军府的郡主，想到来之前受到的交待，神色微动走过来。 “郡主可是要交卷？” 说着目光转移到了阮逐月面前的桌上，顿时一僵。 他看到了什么？ 除了一大团黑乎乎的墨迹，看起来是笔尖墨汁不小心滴落的，其他什么内容也没有。 额~ 这位大名鼎鼎的逐月郡主，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写字吧？ 考官抹了把额头的汗，心中嘀咕道。若真是如此，他就算得了叮嘱在策论考试时照顾这位郡主，完全的白卷也没办法呀！ 其他看热闹的秀女们，当然也瞅见了那团大大的墨汁，有人当即捂着嘴笑出了声。 哎哟哟，这可真是大型打脸现场。那阮逐月不是自诩武功高强，见了谁都趾高气昂的，谁也不敢惹她吗？ 哈哈，现在发现她连写字都不会，更别说策论了。 她们虽然也不太会策论，但好歹都是读过论语和四书的，搬出来几句总是没问题，和这个草包郡主比，那可是强多了。 其他还未交卷的贵女们一看到阮逐月如此情形，原本没信心的她们顿时信心大增，下笔如飞开始答自己的卷子。 阮逐月可不知道考官和其他人怎么想，只是淡定将那张有着大墨点的纸张拿起来交给考官，淡淡道： “这张纸污了，麻烦给我换一张。” 考官看了眼那张有着大墨点的纸张，看了眼这位郡主一言难尽。罢了，换纸就换纸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不足两刻钟，这位郡主，你不会策论，哪怕就是默写一首诗在上头，我也有可操作的空间不是？ 考官很快拿来了纸张，这次阮逐月没有再犹豫，提笔刷刷刷写了起来，仿佛先前一直在发呆的人不是她。 此时越来越多的秀女们已经完成策论要提前交卷出大殿，看阮逐月那下笔迅疾如飞的样子，先是一错愕，但接着便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草包就是草包，前边都不动笔，后头眼看时间要结束了，不动脑子开始乱写鬼画符？ 哈哈……总算是找到垫底的了，有那阮逐月在前边顶着，如此就算是这选秀第一轮完成的不好，也不会太丢人了。 阮逐月附近的秀女们都走得差不多，没人能看到她在写些什么，但因为收到嘱托，一直关注着她的那位考官却心生好奇，借着巡视考场的机会，几次从她身边走过，想看一看她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不过阮逐月遮挡得比较严实，内容几乎没看到，只惊鸿一瞥到了几个龙飞凤舞的飞白体，煞是好看，惊呆了那考官。 这位传闻中的草包郡主，竟然日常写飞白？ 哇，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能够写出来如此潇洒飞白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呢？看来谣言果然就是谣言，大大地不可信。如此漂亮的字体，就算内容上写得不怎么样，他批阅之时，还是可以给出适当高一些的分数来，算作是卷面分了。 嗯，这次自己得到的嘱托，总算是稳了。 两刻钟后，随着一声钟响，沙漏中沙子已经漏完，时间到了！ 阮逐月在纸张上写下了最后一笔，抬头正看到一个考官站在自己面前。 “郡主，时间到，我要将您的卷子收走了。” 阮逐月点头，一看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原来所有人都已经收完，就剩下她一个了。 看来这考官是看她没有写完，故意先收其他人的，给了她完笔的时间呢。 瞬间反应过来的阮逐月对着考官盈盈一礼，满身轻松地离开了考试策论的大殿。大殿外早就东张西望的小桃终于看到自家郡主，飞跑着就扑了过来。 “郡主，您终于出来了，奴婢担心死了……” 额~？ “我就是在里边考策论而已，又不是去打架，你紧张什么？” 阮逐月冲着自家丫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是为小桃这傻丫头着急。 “不是啊，她们都说……都说郡主您在试卷上乱画呢，奴婢这不是怕您真的乱画，被皇上或者哪位娘娘看到了卷子，直接治您个大不敬之罪。” 小桃轻声说着，眼睛还四处瞄了瞄，生怕被人给偷听到了。忽然感觉额头一疼，原来是自家郡主给了她一个脑嘣儿，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听到自家郡主高声道： “你个小丫头，对你家郡主我也太没信心了吧？！这次策论，我要是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哼！” 声音本来就大，周围又都是三三两两围着说话的秀女们，想不听到也难。 这话一下子就捅到了马蜂窝，有围在邵明珠身旁的贵女们直接嗤笑出声。 “听听这都是什么大话？还有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她以为策论是什么？舞刀弄剑就能赢了吗？哈哈哈，笑死人了……” “……” 邵明珠自己倒是自重身份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瞥了眼阮逐月的方向，那眼中的矜持自傲再明显不过。 阮逐月同样脸上含笑看了过去，两人目光在虚空中交汇，火药味十足。 在人群中被人忽视的冯曼姝，此时还在心中过着方才的题目，计算自己的胜算，所以根本没注意到阮逐月这边的动静。 倒是一直冷杨旁观的永兴侯府小姐纪莺忽然站了出来，柔柔一笑道： “邵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一篇策论当然是不在话下，我等自愧不如。不过嘛……” “不过什么？”其他贵女很是配合，第一时间追问。 纪莺勾唇一笑，她本来就长得不差，此时又拿捏着轻吟浅笑的风情，让人更觉妩媚勾人。此时一双美眸看了眼阮逐月的方向，继续浅笑道： “逐月郡主既然有此自信拿第一，定然也有她的理由。不如我们便拭目以待，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贵女。” 还以为纪莺出马，能说出什么花儿来，没想到就是这公然挑拨的话，阮逐月一阵意兴阑珊。 没意思！懒得礼这群各怀心思的女人们。 正要招呼小桃到行宫中去逛一逛，一直淡笑不语的邵明珠却忽然开了口。 “既然如此，逐月郡主，我们便来打个赌如何？” 第159章 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 阮逐月转身的脚步生生停住，疑惑回头。 “你说什么？跟谁打赌？” 邵明珠矜持上前一步，看向阮逐月，眼中有淡淡的锋芒闪过。 “逐月郡主如此有自信，可敢和我打赌？就赌这次策论的第一名是谁。” 阮逐月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尤其是纪莺转身的偷笑，看来是认定自己不敢打赌了。真是气人，她想低调下还没法低调了。 忽然露出来一个比她们更加灿烂的笑容，阮逐月挑眉高声道： “好啊，赌就赌。不知道邵大小姐想要赌什么？” “我若是第一，也不要逐月郡主做什么，根据我收到的消息，之后的比试会有一轮狩猎，我要你狩猎那一轮直接放弃认输。” 邵明珠目光灼灼看向阮逐月，这才是她最大的目的。不过她的话一出口就吸引了许多秀女的注意。 后头还有狩猎的比赛？她们怎么不知道？ 是了，邵明珠可是承恩公府的小姐，亲姑姑乃是主持这次选秀的邵贵妃，提前透露些什么关键内幕，也很正常。 一想到这里，一众秀女们就用幽怨的眼光在邵明珠和阮逐月两人身上徘徊。 邵明珠京城第一才女，看来这策论想拿第一是稳了。阮逐月虽然草包，但是武功的确高强，如果狩猎，她又是妥妥的第一名。这俩人实力强悍，要是能现在就斗倒一个，那再好不过呀。 想通了其中关节，众人也开始将紧张的目光放在阮逐月身上，祈祷着她赶紧答应这个赌约。 只见阮逐月也没有令她们失望，微一挑眉接口道： “没问题呀！不过若是邵大小姐没能拿到第一，是我得了第一，你也该答应我的条件才行。” “你想要我做什么？”邵明珠微微扬头，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哂笑，她得不到第一，也是其他人第一，难道面前这个只知道舞刀弄剑的粗鲁女人，会拿第一吗？真正笑死人。 “我的条件很简单，也不要邵大小姐退出什么比赛，只要你以后见了我便行个大礼，叫一声老师便可。” “你……阮逐月你不要太过分了。”邵明珠面有愠色，向她行礼？！没门！士可杀不可辱。 一看邵明珠那副清高的样子，阮逐月就知道她误会自己了。真是的，她闲着没事干了吗，要折辱她？ “这就过分了？你们读书人不是总说一句话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果我策论拿了第一，说明我比你强呀，足以当你老师，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哈哈哈……” 阮逐月解释的话，听在邵明珠耳中便只有狂妄，她再也听不下去，打断阮逐月的狂笑，冷声道： “好，我答应你！” 短短几个字，周围看热闹的秀女们心中都是一阵激动。 太好了！赌约终于是达成了。 这样神仙的赌约，不管是谁赢，于她们而言都会有好处。 跟在阮逐月身后的小桃见郡主三言两语就和人立下赌约，心里急得不行，可是为了不给自家郡主露怯，她还是努力仰起头来，不让人看出来她的怂。 郡主唉，您说您赌什么不好？非要赌这个您都不擅长的文试？这下可好，要是输了将狩猎比试的机会主动放弃，进不了前三怎么嫁给太子殿下呢？ 仿佛知道小桃在想什么，阮逐月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在这时，大殿内的考官已经将所有试卷整理好封存，准备拿去批阅，礼部负责选秀的官员则再次走了过来，宣布请众秀女到摘星楼去拜见诸位娘娘们。 摘星楼。 建立在整个景山行宫最高的位置，险中有峻，风景极美。 这里距离摘星楼要行一段的山路，虽然都是经过青石铺陈，好走很多了，但从这里一路走上摘星楼，也会耗费不小的体力。 好在众秀女们都带了丫鬟，有丫鬟搀扶，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花费了两刻钟后，所有人都到了摘星楼前。 早在众人在大殿中考试策论时，主持选秀的娘娘们已经先到了这里，喝茶聊天，谈论着今日这不同寻常的第一轮选秀。 “邵贵妃娘娘，恭喜了，听说邵大小姐第一个交卷，如此自信，想来这次策论的第一名，就是她了。” 开口的是面上带笑的王婕妤，王婕妤乃是四皇子端王百里墨的生母，她位份在后宫中虽然不低，但是放在面前的两个贵妃，一个容妃面前，还是不够看。 两个贵妃不对盘，容妃又是个病美人，万事不管，所以这暖场找话题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王婕妤的身上。只是她一开口，邵贵妃虽然高兴了，璟贵妃却从鼻间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王婕妤面上尴尬一笑，忙又开口道： “冯大小姐第二个交卷的呢，都是秀女中一顶一的人物。不知道谁能有幸娶到这两位贵女。” 话一出口，一直端着茶碗的邵贵妃视线冷冷扫向王婕妤，不客气训斥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一个罪臣之女，也配称为贵女吗？” 王婕妤这才发现自己口误了，急得面色通红，忙想开口补救，但是已经有个人比她抢先接了口。 “邵贵妃真是好大的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给那邵明珠提前透露了题目，这是作弊！况且冯曼姝参加选秀，乃是皇上亲自下了旨意的。邵贵妃你，难道对皇上的决定有意见吗？” “哼，你别在这曲解我的意思，我哪句话说对皇上有意见了？倒是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皇上让你来参加选秀就是看得起你了，不过是看在贤王的面子上而已，你冯家涉嫌谋逆，罪名还在，在我面前还想嚣张？” 邵贵妃不客气回怼，璟贵妃被揭开伤疤，脸上气得粉红一片。王婕妤一看自己闯了祸，两位贵妃当场就要开撕，吓得她连忙转移战火。 “哎呀，我还听说了，那位威武将军府的逐月郡主可是最后一个交卷的，真的好奇她卷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一提到阮逐月，璟贵妃和邵贵妃的针锋相对便都歇了一大半。 说起来这位逐月郡主，她们才真正是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她们可是听说了，是皇上亲自找到了威武将军，说服他让女儿参加选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上属意于那阮逐月，只是究竟准备指给哪位皇子呢？ 四位妃子面面相觑，均不说话了。 第160章 血刺呼啦 就在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时候，有宫侍过来通传，秀女们都到了。 今日选秀第一天，策论结束后时间已经午时，摘星楼上，众位秀女要上前一一拜见四位后妃，之后用膳。 这个过程考察的便是秀女们的日常和用膳礼仪，全程有礼部和后宫四位妃子给出评分，记录在案，这便是选秀的第二项考察了。 用膳过后，由宫侍带领各位秀女到达提前分配好的休息之处，可以在行宫中自由活动，等待第二天的选秀项目。总体来说选秀进度安排得有张有弛，虽然不轻松，但是也绝对不会让诸位参选的秀女们感觉太累。 而且整个选秀结束后，景山行宫的几日也会是她们人生中难得的宝贵经历。 邵贵妃几人坐正了身子，对宫侍吩咐道： “可以了，请秀女们按照号码牌顺序，每次进来五个人。行礼过后，请至落座，准备用午膳。” “是！” 宫侍自去安排，让秀女们按照号码牌顺序进入，阮逐月此时才算是明白了号码牌的妙用。 比如说请安，将比较有身份背景的秀女们放在前边，先进入请安过后，便可以去喝茶休息了。而剩余的人，只要还没轮到，便要一直站着又渴又饿地排队。 最后站着的冯曼姝更是面色难看地盯着手中的四十八号，可恶！ 竟然把她排在了最后一位！当真人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无耻之徒。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神色淡然不去看周围秀女们异样的眼光。 哼！邵明珠，你以为策论第一你拿定了吗？将我置于了何地？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谁笑到最后，成为最有实力的太子妃人选！ 想到太子百里宸，冯曼姝原本觉得有些累的身体，也瞬间爆发出无尽的活力。她，一定要嫁给太子！纵然身份有瑕不能为正妃，也要让皇上割舍不下，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 不管众秀女们心中如何盘算，第一批的五个人已经上了摘星楼，阮逐月、邵明珠、左元珊都赫然在列。在礼部选秀官员的指引下，五人按照礼仪向四位后妃分别行礼问安。 面对贵妃、妃和婕妤的礼仪截然不同，这也是一项考验。好在第一批五人都是时常进宫的，对这一套礼仪很是熟悉。就连最不被看好的阮逐月也顺利完成，倒是引起了几位后妃的侧目。 只是这一项是看礼仪，又不全看礼仪。 身后一个宫侍从笼子里放出来两只活蹦乱跳的老鼠，老鼠一出笼，看到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吓坏了，吱吱叫着就开始在屋内左右乱窜，其中一只正直直朝着阮逐月五人窜去。 其中一个四号的秀女，乃是工部尚书家的孙女赵婉，看到老鼠窜到了她的裙，底直接失声尖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原地打转，哪里还有一点温婉的样子？ 其余的人还好一些，但也不过是强自镇定，连连躲闪。其中一人，二号瑞王爷家的小孙女淼淼县君，花容失色之下，竟然直接拿阮逐月当盾牌，想要躲到她身后去。 阮逐月虽然不怕老鼠，可是周围赵婉的尖叫声魔音穿耳，她耳朵受不了哇。 随手拔了个簪子从手中如流光一般飞射而出，正好将一只老鼠定在了邵明珠身前不远处。拿簪子极细，打穿了老鼠的脖颈，老鼠身体几个颤动，很快便咽气死透了。 另一只老鼠游走在外围的老鼠看到同伴的下场，受到惊吓，吱地一声窜到了门外，不知所踪。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石化。 阮逐月拍了拍手上，指着地上血迹斑斑的老鼠朝宫侍挥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清理了去，这么一大摊血刺呼啦的，吓到几位娘娘了怎么办？！” 傻楞住的宫侍连忙上前，清理打扫，脑袋中懵懵的。 璟贵妃四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向阮逐月，你是魔鬼吗？ 你还说怕吓到我们，这血刺呼啦的一大摊究竟是谁弄出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还有，这两只老鼠后头还有用呢，这就被你打死一只，吓跑一只，这后头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阮逐月可没管别人怎么想，转头去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淼淼县君，忍不住咦出了声。 “咦……你头发怎么乱了？这下仪容可是不整了，娘娘面前多失礼呀。” 刚反应过来已经安全了的淼淼县君，紧盯着被宫侍们清理走的那只死老鼠，气呼呼道： “那是我的簪子！！！” “啊？那不好意思呀，我这就拿回来还给你。” 阮逐月说着，就要朝宫侍走去，看样子竟然是想信手把戳在死老鼠身上的簪子给拔下来，还给淼淼县主。这一举动可将淼淼县主吓坏了，忙摆手道： “不要！那簪子我不要了！” “你想好了？真的不要了？”阮逐月停住脚步，还满脸惋惜的样子，“挺好看一支桃花簪呢，看起来不便宜呀。” “你……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淼淼县主气得仰倒，朝着上首的四妃匆匆一行礼，也不要宫侍带路，自顾自就离开了。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咦？那淼淼县主吓得要死，就比赵婉强了一点点，她都帮着把老鼠杀死了，怎么她不感谢自己，还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做错什么了吗？ 唉，无意中又得罪了一个人，要想做好事太难了。 阮逐月摇了摇头，转头对宫侍挥挥手道：“老鼠带下去吧，上头的簪子淼淼县主也不要，赏赐给你们了。” 宫侍一听大喜，忙行礼谢恩，这才退下。 阮逐月满意点头，不错，还是宫侍懂礼貌，可比那淼淼县主强多了。 此时上首的四妃才算是反应过来，好好的测试秀女仪态的环节，成了流血现场，几人可是被惊吓得不轻。邵贵妃开口对着剩下四位秀女摆了摆手，无奈道： “罢了，让宫侍带你们去休息吧。下一组秀女上来……” 礼部负责选秀的官员在一旁看着，默默记录下几位秀女的表现。 一号秀女邵明珠和三号秀女左元珊，虽然微有惊慌，但是总体保持了仪态。四号秀女赵婉，惊慌尖叫，严重不合格。 二号秀女淼淼县主…… 想到她离开时披头散发和气冲冲的样子，还有那支扎在死老鼠身上的簪子，选秀官员犹豫再三，写下了“尚可”二字。 五号秀女逐月郡主…… 选秀官员长长吸了一口气，咬牙记为“临危不惧，从容端雅”八字盛赞。 第161章 摘枇杷 可不正是临危不惧吗？ 相信就算是再多来几只老鼠，这位主儿也不会多眨一次眼睛的。 究竟是谁想出来这用老鼠吓唬人，考验秀女们仪态的馊主意？等他回了礼部，把那人找出来之后，绝对不把他打死！ 接下来秀女们的见礼请安，进展便顺利多了，没有了老鼠，最多在地上泼一些水，观察秀女们走路是否端庄稳重。再或者是，由四位后妃出题目盘问几句，总算是再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血淋淋。 此时的阮逐月，已经来到楼下的宴席之处，桌子上摆上了瓜果点心，请安结束的秀女们可以自由活动。 旁的秀女从一大早出门，又是文试又是爬山请安的，早就累得不行，这会一有休息的机会，早就坐了下来补充体力，同时让丫鬟给自己整理仪容，待会用膳也是一项考核。 阮逐月却是坐不住的性子，而且今日选秀的强度，比起来当初她跑的两次南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她一点也不累，就是有点口渴，拿起来桌上的茶盏很是牛饮了几杯水，整个人便又满血复活。 小桃倒是饿了，但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桌子上的瓜果都是给主子们吃的，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敢乱动。 阮逐月倒是从小桃直勾勾盯着水果的目光中看出来端倪，哈哈大笑着拿起来一根香蕉便递到而来小桃的手中。 “先吃跟香蕉垫垫肚子。” 小桃大喜，接过来香蕉大快朵颐起来。这一对主仆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成功引起了其他秀女的注意。不过不是羡慕嫉妒，而是说不出的鄙夷，大概是嫌弃她们太粗鲁了吧。 连着吃了三根香蕉的小桃终于觉得肚子饱了，打了个饱嗝儿看到自家郡主一直站在窗前向外头张望，好奇问道： “郡主，行宫的香蕉味道真不错，奴婢吃饱了。您在看什么呢？” 阮逐月神秘一笑看着小桃：“真的吃饱了？吃饱了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啊？郡主您说，没有我小桃办不到的。” 小桃拍了拍自己哅口，一脸的骄傲。 “那好，跟我来。” 说着拉起来小桃便朝外头走去，距离摘星楼不远处种着四五棵枇杷树，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棵都有百年树龄，枝繁叶茂，上头挂着黄橙橙的枇杷果，甚是佑人。 “郡主，来这里做什么？”小桃抬头看天，只觉得外头大太阳晃眼，又热又晒的。 “爬上去吧，摘枇杷。” “啊……？爬树？！” 提起来爬树，小桃瞬间想起来之前被郡主逼着在军粮仓外爬树放风的一幕，脸上便有些发皱。 “郡主啊，不爬成不成？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爬不上去，岂不是丢人了？您要是想吃枇杷，就让宫侍端上来就是，自己爬树摘，何苦来哉？” “别废话，让你爬就爬。你要是不爬，我就自己爬喽。” 阮逐月看着小桃盈盈一笑，出口的话却将小桃吓得一个踉跄。 “别别……我爬！郡主您千万别自己动手，算我求您了！” 说着就猴子一般窜了出去，去爬最近的一颗枇杷树，枇杷树虽然有百年，但也不太高，很快小桃就爬了上去，挑着长得最大的枇杷一串串摘下来往下扔。 阮逐月让宫侍拿来了一个大竹篮，她接下枇杷树便放进去。 这一对主仆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秀女围观，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的，嘴上虽然说着嫌弃的话，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羡慕。 亲自上树摘枇杷，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只是可惜了，她们贵女的身份，从小锦衣玉食的同时，也是注定了她们不会得到普通人的自由和快乐。 不过贵女中也有例外着，那就是忠勇公府的小姐左元珊。 不同于其他人的远远观望，她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直接跑到了阮逐月面前兴奋道： “逐月郡主，我能和你们一起摘枇杷吗？” 阮逐月看了眼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一岁，脸上一派天真烂漫的左元珊，想到她乃是太子外家忠勇公府的身份，自然而然便生出了一股亲近。她勾唇一笑，“当然可以。” 说着，朝小桃招招手，失意她将下一串枇杷果扔到左元珊的手中。 左元珊顺利接到了一串散发着甜香的枇杷果，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香甜的枇杷果啊，个头大，而且比我们平时吃到的闻起来更加浓郁，吃起来味道肯定也很不错。我最喜欢吃枇杷果啦。” 阮逐月一听，朝着左元珊竖起来大拇指。 “左小姐有眼光！这行宫里的枇杷树是为观赏，无人敢摘来吃，实际上味道好极了。走过路过不容错过呀，尤其是自己动手摘下来的，更有满足感。哈哈哈……” “还真是呀，但是好可惜呢，我不能自己上去摘一串。唉……” 左元珊大大的眸子中盛满了失望之色，她多想此时变成树上的丫鬟呀，感觉丫鬟的快乐要比她这个高门闺女要多得多。 阮逐月被她语气所感染，心头微动，忽然抬眸狡黠一笑。 “左小姐要是真想上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呀。” “真的吗？怎么帮？” “我可以送你上树，就看左小姐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将左元珊送上树杈，在阮逐月这儿便是弹指一挥的小事，看左元珊兴奋地点头，阮逐月抬手拉起了她的胳膊，随着一众秀女的惊呼，便将左元珊送到了树杈之上。 “啊……啊……我好高呀……” 站在树杈上的左元珊开始兴奋地大呼小叫，不仅引起了所有秀女和宫侍的围观，就连摘星楼上正看着最后一批秀女礼仪的四位后妃们也听到了这喧哗，皱眉问道： “外边何人在大声喧闹？岂有此理。” “启禀娘娘，外头是……外头是左小姐和逐月郡主在树上摘枇杷……” 几位娘娘从窗户向外看，果然看到树枝上影影绰绰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正是方才仪态端方规规矩矩的左元珊左小姐？ 枇杷树下的那人则是逐月郡主没错了。 这是什么画风？ 且不说这俩人何时凑到了一出去，单就是乱动行宫中的果树，就是极其不守规矩了，更不用提还是自己杷树。 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负责选秀的礼部官员看着树下笑吟吟的逐月郡主，只觉得眼皮子一跳。 真是邪了门儿了，什么人但凡是遇到了这位主儿，总要在自毁形象的路上越走越远。进行宫之前的冯曼姝，先前的的淼淼县主，这会又是左元珊。 这…… 第162章 又是交朋友 礼部官员复杂的内心没法同外人言说，只有佯装淡定。 还是四位后妃，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脸色一沉朝着贴身宫侍吩咐： “去传话，一刻钟后用午膳，所有秀女各回各位，不得乱跑。” “是！” 树上的左元珊刚体会到亲手摘枇杷的乐趣就要被请下来，脸上老大的一阵不乐意，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能公然违抗贵妃娘娘的命令，只得抱着树干从树上慢慢滑了下来。 身上的宫装已经皱巴巴，左元珊来到阮逐月面前，一脸开心道： “今日真的谢谢你，摘枇杷真是太好玩了。逐月郡主，我以后还可以去找你一起玩吗？我觉得你一点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可一世。” “哦？左小姐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你先看看你身上的狼狈样子，可是都被几位娘娘看到了，不该是骂我几句心思叵测，陷害你吗？” 阮逐月勾唇一笑，伸手去指正走过来脸色难看的邵贵妃、璟贵妃几人，以及礼部官员。 左元珊看到来人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继续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阮逐月摇了摇头。 “不，你肯定不是故意陷害我的，我能够感觉到，你不是有心机的人。而且就算你是陷害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收获了快乐，逐月郡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左元珊笑容纯粹，让阮逐月倒是一阵的愣神。 这位左小姐，还真是心思单纯，对她全身心的相信呢。有意思！京城贵女中还有她这样难得之人。 既然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次的锅我便替你背了。 阮逐月转身哈哈大笑道：“过瘾啊过瘾，摘枇杷太过瘾了，把京城贵女都引到树上去帮我摘枇杷，就更过瘾了。” 她的声音清亮，每个字都传入了邵贵妃、璟贵妃四人耳中，她们相互对视后，在阮逐月和左元珊的身上来回打量，最终邵贵妃还是冲着阮逐月冷冷道： “阮逐月，这里是选秀的行宫，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你将左元珊架到树上，可知万一摔下后有何后果？哼，就算皇上看在威武将军府的面子上，也惩罚你！” 阮逐月淡淡一笑，拿着手中的帕子一边细细擦手，一边漫不经心道： “这不是没掉下来吗？贵妃娘娘太紧张了，紧张过了，小心长皱纹哦……” “你……岂有此理！” 邵贵妃被气了个仰倒，你才长皱纹，你全家都长皱纹。 邵贵妃被气到了，璟贵妃脸上便露出来笑容，柔声对左元珊道： “你先去更衣吧，午膳很快开始，别耽误了。” 左元珊给了阮逐月一个稍等的眼神，便跟着自己的丫鬟去更衣，四位后妃此时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了阮逐月身上，眼神意味深长。 “逐月郡主，选秀之时，秀女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册呈送皇上，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都不再看这个惹祸精、搅屎棍阮逐月，率先进行午膳的宴桌前坐下。 其他秀女们看带头玩闹的阮逐月竟然没有收到一点的惩罚，就算遭到了训斥，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警告，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这个阮逐月，后台当真如此之硬吗？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几位考察礼仪的后妃和礼部之人在场，没有人敢当面和阮逐月打嘴仗。万一开口，这家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拉下脸来直接将自己闹个不上不下，那可就全完了。 玩不起…… 于是一个挑衅的人都没有，阮逐月觉得一阵扫兴，好在看到满满一大竹篮的枇杷，心情瞬间好转，对一旁的宫侍吩咐道： “你们去将这些枇杷洗干净，待会儿用过午膳之后端上来，给诸位娘娘和秀女们品尝。” 宫侍们听了这不同寻常的要求，面面相觑之后，还是答应着小心将枇杷抬了下去，阮逐月这才悠哉游哉入了席间。 此时左元珊已经换好了一套新的粉紫色宫装，显得整个人活泼俏丽。她看到阮逐月走进来，不管其他人眼光便朝着她招了招手。 “郡主，到这里坐呀，我给你留了位置。” 这场宴席设计成了两人一桌的群宴方式，左元珊的身侧果然还空着，阮逐月淡淡一笑坐下后，只听左元珊压低了声音道： “方才那纪莺想要坐我旁边，被我给赶走了，嘿嘿……” 阮逐月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左元珊，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性情如此客气，怎么之前两人竟然都没有过交集呢？神奇！ 左元珊看阮逐月和她心有灵犀，就更加高兴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直接拉了拉阮逐月的衣摆，低声道： “我以后就叫你月儿姐姐吧，叫郡主也太生分了。我的朋友不多，月儿姐姐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朋友？” 阮逐月一挑眉，这月儿姐姐都叫上了，她能说不愿意吗？ 这丫头就是吃定了自己会答应，才这么嚣张的吧。勾唇一笑，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柔色。 “小元珊，当我的朋友，就不怕被我拖累吗？我的名声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阮逐月扫视一周，无论上首的璟贵妃、邵贵妃，还是其他根本不认识的秀女们，看她的表情都是带着嫌恶。看来她草包爱闯祸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了，很好！ 这样等她策论拿到第一名，才足够反转，足够有震撼力嘛。 左元珊也不管场合了，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信誓旦旦道：“外人如何我根本不在乎，她们是不了解月儿姐姐才会如此乱传，其实你是个心思细腻又温暖的人，你这个朋友，我左元珊交定了。” 说完还目光灼灼盯着阮逐月，生怕她拒绝自己。 她们两人的这一番互动，正落入璟贵妃眼中。她眸光微闪之后，露出来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忠勇公府的小姐和威武将军府小姐开始交朋友了吗？ 呵~ 谁都知道忠勇公府作为太子外家，瞄准的便是太子妃的位置。 若是那左元珊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就是她竞争太子妃之位的最大对手，她可还会笑得出来吗？ 放心！好姐妹嘛，总有反目的一日，好戏总是在后头的。 第163章 贵女们的食量 一顿午膳，无论后妃还是秀女们都各怀着心思，象征性夹上几筷子便罢，没人会在选秀这样的场合真正放开了吃喝。 不对，还是有两个人的。 她们看到了什么？阮逐月和左元珊两个人竟然在大快朵颐？桌子上的菜色一个不落吃得欢畅，虽然进食的礼仪维持得尚可，但是旁若无人地吃这么多真的好吗？ 这会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这两位比赛似的吃饭。终于俩人把面前的菜都吃完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 其他秀女们咽了咽口水，幸亏是吃完了，要是再继续看下去，她们本来就只吃了两分饱的肚子，怕是要立刻咕咕叫起来。 看人吃饭什么的，太难了！ 可就在此时，宫侍们端着一盘盘洗干净的枇杷上来，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七八个。一看到这些鲜亮可爱的枇杷，左元珊再也忍不住，伸手就抓了一只，放在自己鼻尖轻嗅，脸上是一派的享受。 阮逐月清咳一声，提醒左元珊要收敛！ 这么一副眼馋的样子，跟没吃过枇杷似的，太丢人了。 左元珊忙将枇杷果放下，笑着对上首的璟贵妃、邵贵妃等人道： “几位娘娘，这是我和逐月郡主一起从外头树上摘下来的，请大家品尝。不要客气哦，很好吃的。” 邵贵妃：“……”这枇杷乃是行宫之物，这俩人公然去动已经不合规矩，现在是要带着所有人都不守规矩吗？ 璟贵妃看到邵贵妃难看的脸色，知道她想什么，不等邵贵妃开口，便笑吟吟抢先道： “原来如此，你们两个有心了，那本宫就先尝一个。” 说着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子，夹起来宫侍剥好的枇杷果肉放在口中轻咬一口，只觉一股酸甜直冲口鼻，竟然比想象中味道好上不知几倍。 璟贵妃美眸睁得圆圆的，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开口称赞道： “味道果然不错，你们都尝一尝。” 说着，夹起来剩下的枇杷塞进嘴里，竟然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可看呆了包括邵贵妃在内的众人。 真有那么好吃？好吃到连璟贵妃都不顾形象了？ 但是众人的疑问，在看到璟贵妃已经在往嘴里送第二个枇杷果后，就得到了答案。 要是不好吃，璟贵妃会吃第二个？尤其是第二个眼看已经咽下去，有朝着第三个枇杷果进攻的趋势，众秀女们再也看不下去，全都开始朝着自己的盘子动手了。 已经熟透了的枇杷，亲自动手，很快就将整张皮撕掉，然后将大小适中的枇杷果放入口中，咬一口果液满腔，酸甜的味道直接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现在不只是璟贵妃不顾形象吃枇杷果了，是几乎所有秀女都在大快朵颐，很快许多人面前的七八枚枇杷果便已经全部吃干抹净，看得一旁拿着册子记录的礼部官员们目瞪口呆。 他们是谁？他们看到了什么？什么时候京中贵女们的食量如此惊人了？ 画风太过惊悚。 等等，这一切诡异的源头，好像就是从逐月郡主和左元珊上树摘枇杷，然后将枇杷送给几位后宫娘娘和诸位秀女品尝开始的。所以，究竟是枇杷果竟然有如此魔力？还是那逐月郡主有什么特殊法力？ 但凡是沾惹到她的任何事，必定会变得画风清奇？ 看忠勇公府的左元珊左大小姐，再看面前秀女们吃相，他们似乎已经真相了。 …… 午膳终于在秀女们光盘枇杷果的行动下或者圆满结束，礼部之人上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今日一共进行了两项选秀考核，一项策论，一项礼仪，都会在明日选秀项目开始前公布结果。明日选秀考察的题目明日公布，今日的选秀已经结束，诸位可以自由活动，回到住处休息了。” 此话一出，紧张了大半天的众秀女们如释重负，就是几位后妃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情。 原本以为选秀女，她们作为选人的上位者，该是轻松的。可是这一日下来，又是彼此间勾心斗角，又是被那阮逐月说自己会长皱纹，到最后虽然吃上了美味的枇杷，但是整个礼仪选秀的场面都乱了。 如此以来，原本在礼仪考察一项上想让某几人脱颖而出的盘算，也都被打乱了。如今只能顺势而为，看明日的情况了…… 秀女们跟随宫侍各自来到休息之处，因为人太多屋子安排不过来，便需要两位秀女住一间。 左元珊毫不犹豫便开口，点名了要和阮逐月住一起。其他秀女们有样学样，和熟悉的人自由组合，或者是看哪个人还算是顺眼，纷纷结为室友。 此时天色尚早，许多秀女收拾一番都去午睡了，左元珊因为先前上树摘枇杷的事很是兴奋睡不着，看到阮逐月在床上盘腿而坐，便好奇问道： “月儿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奇怪的姿势呢。” 刚进入冥想状态的阮逐月被左元珊打断，没好气道： “我在冥想，别说话。” “哦……” 左元珊乖乖答应，但是她一时半会的睡不着，百无聊赖之下，汲了鞋子跑到阮逐月面前，认真去看她如何冥想。这一看，才察觉到面前阮逐月的不一样。 闭着眼睛的她没了美眸中的锋芒毕露，单单看脸，竟然看出来了几分妩媚妖娆。 原来阮逐月她长得这么好看呢，以前竟然没有察觉到。脸蛋小巧精致，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皮肤也那么白皙，不施脂粉，吹弹可破的样子，她同为女人看到都有些流口水了。 左元珊摸了摸自己略有些肉肉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在冥想的阮逐月没好气睁开了眼睛。 “小元珊，你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我会怀疑你喜欢我哦。难道你没事情做了？” 左元珊不住点头，“没错没错，我确实没事情做了。我还在想那几颗枇杷树，还没摘过瘾呢。” 阮逐月眉心一动，这个小妮子，看来不安分的一面已经被自己无意中给带动出来了。 爬树摘果子还没过瘾？那正好，她还有更妙的安排，保证让小妮子乐不思蜀，在另类贵女的路上越走越远。 “换一身行动方便的衣服，跟我来。” 阮逐月起身，扔下这么一句。 第164章 比赛钓鱼 “你不冥想了吗？”左元珊疑惑。 “你一直盯着我，一会傻笑一会叹气的，换了谁能正常冥想？别废话，来不来？来的话赶紧的换衣裳。” 阮逐月没好气道，左元珊一听脸上笑开了花，可是她带来的衣裳都是长长的曳地宫裙，没有阮逐月口中什么行动方便的。 最后，左元珊便将目光定在了自家带来的丫鬟玉蝉身上。 “玉蝉，把你的衣裳拿一套给我。” 玉蝉还没反应过来，“小姐，您要我的衣裳做什么呀？” “我没有合适的衣裳穿，咱俩身量差不多，借用下你的。” 玉蝉一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小姐这是魔怔了吧，她可是忠勇公府的嫡出三小姐，怎么能穿丫鬟的衣裳？ 玉蝉正要开口劝小姐三思，一旁小桃已经抢先一步翻箱倒柜，将玉蝉的丫鬟衣裳捧了一套出来，递给了左元珊。玉蝉急眼，想上前去拦着小姐，却被小桃一把拉到了旁边，开解道： “算了吧，主子决定的事，你反对有啥用？不如学学我，看我多淡定？郡主她要做什么便去做，我就一边看着，郡主开心，我也就开心了。没毛病呀……” 玉蝉一言难尽看了眼小桃。 你那只是一边看着吗？你那是主子杀人放火，你在一旁递刀递火，妥妥的帮凶好不好？ 别以为她没看到，先前小桃爬树那麻溜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玉蝉努力让自己平静，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自家小姐别跟着逐月郡主乱来，可是转眼就看到自家小姐已经换好了丫鬟的衣裳，和一身玄色短打服的逐月郡主，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小桃，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知道吗？” “是，郡主！” 小桃欢快答应。 左元珊也朝着自己的丫鬟吩咐，“玉蝉，你和小桃一起守着。” “小姐，等等我……” 玉蝉挣脱一下想要追出去，可是小桃拉着她胳膊的手竟然异常有力，挣脱了一下纹丝不动的。害得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姐和逐月郡主离开了屋子，不知所踪。 这时小桃终于松开手，玉蝉立刻就要窜出去，但还没到门边，就听到小桃嘿嘿一笑道： “主子们走都走了，你现在追出去大张旗鼓的找，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小姐跑出去玩了吗？” “我……那现在怎么办？都怪你，拦着我做什么！” 玉蝉一脸颓丧，出门前公爷可是交代了，务必照顾好小姐，可是才第一天小姐跟着逐月郡主就整出来这么多幺蛾子，等到选秀结束，她不会被公爷给打死吧？ 呜呜呜…… “好啦玉蝉，你别这副样子了。放心吧，你家小姐跟着我家郡主，绝对出不了事，反而会玩得很开心。我家郡主可是万能的，除了天上上不去，其他地方哪里都拦不住她。” 小桃好心安慰玉蝉，但是玉蝉听了，更加揪心了好不好？ 可是揪心担心也没用，小姐已经跑了，玉蝉只能任命般守着房门，作出小姐在休息的样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小桃神色可比玉蝉轻松多了，这种事经历过太多，她都习惯了。因此她干脆拿出自己荷包中装着的瓜子，悠闲嗑了起来。 …… 这边阮逐月带着左元珊，轻松绕过巡逻的侍卫便来到后山，找到先前百里宸带着她去过的那处温泉泉眼。 不过先前是冬日，如今夏日炎炎，绿树红花相映衬，来到氤氲着水气的温泉泉眼旁，竟然并不觉得热，反而有股清甜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左元珊一看到泉水立刻大呼小叫着冲过来，“啊，月儿姐姐，这里好美呀，你看泉水池子里竟然还有鱼儿在游呢。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 阮逐月来到这里，便想起来那次月光下萤火虫环绕的甜甜拥吻，微微愣神。 啊，其实她只是想带着左元珊找地方抓鱼而已，怎么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难道潜意识里，她便一直对这里念念不忘？那也太……羞人了…… 阮逐月回神，好在左元珊已经欢笑着将自己的鞋袜褪下，坐在石头上将脚放在温泉池子内踢出水花，玩儿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阮逐月的跑神儿。 她松了口气，看向周围地上自然散落的各种形状树枝，过去捡了两根又长又直的，又从怀中摸出来早就揣好的鱼钩和鱼线，很快做成了两根简易钓鱼竿。 又从温泉池子旁湿润的泥土中挖出蚯蚓，挂上在鱼钩之上做成鱼饵，可以钓鱼的鱼竿便做好了。 “给你一根，我们比赛钓鱼。” 把其中一根钓竿塞到了左元珊手中，左元珊兴奋地大喊大叫，哪里还有一丝高门闺女的矜持淑女形象！ “钓鱼，我喜欢钓鱼！在府中的时候哥哥带着我钓鱼，我都钓上来好几条呢。但是爹爹说哥哥玩物丧志，不许我们再玩了。月儿姐姐，我可是钓鱼高手，等着看吧！” 看左元珊得意洋洋的小眼神，阮逐月扑哧一笑。 “得了吧你，牛皮都吹出天际了。给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站起身子，手中鱼竿被她高高挑起，只见上头竟然已经挂着一尾半尺多长的黄色鱼儿，摇曳着尾巴，显得甚是灵动。 这种鱼名为黄精鱼，是一种可以生活在温泉水中的淡水鱼类。生长缓慢，所以肉质细嫩紧实，吃起来软硬适中，甚为难得。 阮逐月一出手就钓上来这么大一条，左元珊顿时期待更高，转身弄着手中鱼竿，看来是不钓出来一条同样大小的，不会甘休了。 终于给吵人的左元珊找到事情做，阮逐月将手中的钓竿用青石压住后，自己则悄悄离开，来到旁边的林中，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树。 从这里去看行宫整座后山，恰好可以看到和景山行宫相连的那座猎场。 猎场内树木比此处繁茂数倍，以她的耳力，隐约间还能听到远处密林极深处传来的野兽嘶吼声。 据说选秀中有一项便是要在猎场内进行，阮逐月对此当然是无所畏惧，只是好奇会以怎样的方式考察秀女。 正在她张望的时间，却忽然在猎场的方向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165章 牵着乌龟走 那是……冯曼姝？！ 没错，虽然她穿的衣裳不是上午的那套，但是一个人的身形和走路姿势不会改变。阮逐月多看了两眼就已经肯定，那个朝着猎场走过去的人，正是冯曼姝没错。 她去猎场做什么？ 冯曼姝隐入密林中身形若隐若现，看样子走得极快。阮逐月看看四周，正要找个更高的树方便观察，便听到不远处的左元珊一阵惊呼出声。 “啊……” 阮逐月回头一看，原来左元珊钓竿上不知道挂上了什么，竟然把她半个身子都快整个拉到水中了。她忙飞身滑下树，在左元珊入水的瞬间堪堪拉住，将她连着钓竿和鱼线，整个人带到了旁边的草地之上。 左元珊顾不上管自己湿透了半边的衣裳，忙爬起来去看自己钓上来的大鱼。这一看之下，直接傻眼了。 原来她钓上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只大乌龟。 “哈哈哈哈……” 阮逐月哈哈大笑，指着那已经缩进壳里一动不动的大乌龟，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赢了……哈哈哈……一只……大乌龟……哈哈……” 不管阮逐月怎么笑，左元珊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却是兴奋。跑到乌龟面前，试图伸手去抱，但是看看了那乌龟的尺寸，最终还是放弃了。 按照她的力气，八成是抱不动的，还要被阮逐月笑话。 “月儿姐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乌龟扔进去，继续钓啊。” “那可不行，这是我的战利品，我要把它带回去养着。” 左元珊果断摇头，坚决不要把自己的战利品扔回去。她还要带回自己家，让哥哥看看她有多厉害呢。钓一只乌龟上来，看谁有自己的本事？ 喜滋滋想着，便没有心情再去钓鱼。阮逐月想到她方才看到鬼鬼祟祟的冯曼姝，直接从水中捞起来那个还在鱼钩上的黄精鱼，扔到了那大乌龟的面前。 原本还缩着头的乌龟闻到鱼的味道，便试探性将头伸出，看看面前的黄精鱼还再动弹甚是鲜活，一口就咬了上去。 只是它嘴巴里还连着左元珊钓竿的饵线，吃东西吃不快，一条黄精鱼只吃了一半便被阮逐月一脚将鱼踢开，不再给它吃。 大乌龟看食物没有了，转了转头似乎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微缩脖子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类，但到底没有再彻底缩回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元珊，我们走，这乌龟有些灵性，你就牵着它带回去养着吧。” “牵着走？” 左元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钓竿，奇道：“它会跟我走吗？” 阮逐月抿唇一笑，“你告诉它，跟着你还有肉吃，它便跟你走了。不信你试试？” 左元珊丝毫不怀疑阮逐月的话是不是在忽悠他，真个蹲下来，看着那大乌龟的眼睛，认真道： “大乌龟，我很喜欢你哦，你要是跟着我回家，我保证每天给你肉吃。” 大乌龟的眼珠子微转，似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的样子，左元珊试着拉了拉手中的钓竿往前走，后头乌龟果然也开始跟着她慢慢爬动。那爬行的速度虽然还是慢，但比起来普通乌龟，可是强上太多了。 左元珊激动地说这是一只神龟，两人一龟就这样慢吞吞开始返程，远没有了来时的潇洒。 等她们回到秀女住所时，远远地看到已经有不少秀女午睡过后起来活动了，无论如何避不开。阮逐月还好，虽然穿着玄色练功服，但到底她平时也总这么穿，众人习惯了无所谓。 但是左元珊形象便颠覆得有些太过，穿了丫鬟的衣裳且不说，那衣裳也不整齐呀。先前一半的身子落了水，衣裳湿透了，虽然回来这一路已经干得差不多，但此时却是咸菜叶子一般挂在身上，一众秀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元珊这是干什么去了？当叫花子吗？ 捂着唇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她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牵着的乌龟，更加傻眼。 牵着乌龟走……秀女们发现自己词穷了。 太过惊诧的众人，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两人一龟从自己面前走过。左元珊将乌龟交给了丫鬟玉蝉，自己进屋换衣服去了。 玉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还是小桃胆子大，上前把乌龟嘴里的鱼饵取出来，又给它喂了些水，圈养在了院子内。 其他秀女这会围了上来看乌龟，指指点点的，好奇这么大一只，左元珊是怎么弄到手的。 阮逐月和左元珊此时都换了衣裳出来，就有个平时和左元珊关系还不错的小姐走过来，笑着开口问道： “元珊妹妹，你们没有午睡吗？这是去哪里掉了一只大乌龟？” 左元珊刚要张口回答，便被阮逐月不动声色捏了下胳膊，抢先开口道： “不过是在行宫里乱逛，水池边捡到的。说来也是奇怪，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像是冯曼姝的背影，独自往猎场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看错了。” 左元珊虽然单纯，但也不笨，听到阮逐月突然提什么冯曼姝，肯定是不想让人发现她们那处温泉，因此也忙点头附和。 “没错没错。” 众秀女们听提起来冯曼姝，大部分脸上都是不屑神情，不愿意接话，感觉讨论一个罪臣之女都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一人却神色不同，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我中午睡不着，外头炎热，便在屋内坐着看书，也从窗子看到冯小姐出去了……” 说话的人，是个地方官员之女，性子本就文静，到了京中参加选秀，发现都是品貌才学俱佳，身份又高贵的高门贵女，才明白自己竞争皇子妃不过是痴人说梦，她就是个陪衬而已。 因此也歇了心思，只是想着专心完成选秀，能取得一个好名次，将来回家说亲也是个不小的资本。 她对冯曼姝有印象，除了她那特殊的身份，还是因为考策论时冯曼姝便坐在她的左前方，她答题流利的程度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心中对于冯曼姝是极为佩服的，所以印象很深。 她和阮逐月、左元珊没有任何交集，因此她的话一出口，众位秀女们都信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之后有一项考核是在猎场内进行，这个冯曼姝大中午不睡觉去猎场干什么？众秀女心中都埋下了疑问。 阮逐月微微勾唇，笑容极淡。 呵~坑已埋好，冯曼姝没有动作便罢，她一动，保管让她跳入坑中。 第166章 情书 午后接近傍晚的景山行宫，暑气消了大半，清风徐徐动人心脾。 秀女们各自开始在限定的区域内自由活动，还有人则幸运的多，被几位娘娘召见说话，喝喝下午茶，小半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左元珊兴奋不减，忙着和自己刚抓的大乌龟培养感情。阮逐月此时却有些困意袭来，倒头补觉。睡到傍晚时分被小桃叫醒了，阮逐月还有些老大不情愿。 “小桃，胆子越来越肥了呀，我还没睡够呢。” 小桃嘿嘿一笑，趁着没人主意，将一个小纸团塞到了自家郡主手中。 “这是奴婢刚才在窗台上发现的，您打开看看。”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阮逐月对于自家丫鬟的不着调已经习惯，她随手捡起来的纸团都给自己看，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好奇展开了纸团去看，却忽然发现了上头熟悉的字迹。 这个小桃随手从窗台上捡到的纸团，竟然是百里宸亲手所写。将纸团上寥寥几行飞速看完，阮逐月又将纸团重新收起拢入袖中，脸上神情莫名。 小桃眨了眨眼睛，“郡主，上头写得什么呀？是不是情诗？” 噗……情诗！ 阮逐月失笑嗔了眼小桃。 “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哪里来那么多的情诗？不过就是张废弃纸团而已……” 小桃狐疑看了看自家郡主脸色，一脸的不相信。 “郡主，您别不是忽悠我吧？要不是情诗，您给我看看。” 阮逐月把小桃伸着的手轻轻拍掉，这个臭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哼哼，自己是不是太宠丫鬟了？ 把小桃打发出去给自己打洗脸水，阮逐月却趁着屋内没人的时间又将纸团拿出来看了几眼，脸上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被小桃说中了，百里宸这家伙，竟然真的让暗卫给她送情诗。 还什么“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最不耐烦看这些相思啊情深啊之类的诗词，写这些个文绉绉的，就不怕自己看不懂吗？ 心中虽然是腹诽，但唇角笑意却越来越深，她几乎已经想到百里宸写信时那轻笼的眉眼，以及唇边淡淡笑意。 手中捏着纸团痴笑一会后，小桃端水进来伺候自家郡主梳洗，阮逐月也终于回神想着纸团最后百里宸所提到的，明日选秀的考核项目，竟然是算学。 算学，这个阮逐月脑中是真的一片空白。还不像是那篇策论，好歹她过目不忘把前世太子的策论原封不动搬了下来，蒙混过关。算学题目可是千变万化的，没有拿到最终的版本，根本就没法准备。 百里宸给她的建议是，看看九章算术，临时突击。凭借着她的惊人记忆力，考场上能拿个平均分，只要其他项目分数高，这一弱项就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到哪里去找九章算术？肯定不能问宫侍讨要，不然自己得到的内幕八成要被暴露出来。那秀女中，就更不可能了。哪家秀女出门，不拿陶冶性情的诗词集，曲谱之类，竟然会去带劳什子九章算术？ 阮逐月已经准备放弃，大不了到时间凭借着目力惊人，“借鉴”下前后左右的答案便是。 但此时左元珊的丫鬟玉蝉正在收拾自家小姐的东西，一本书不小心从中掉落，眼尖的阮逐月一眼就看到了书上四个大字“九章算术”。 这…… 算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吗？自己的运气未免太好。 阮逐月摸了摸鼻头，清清嗓子开口道：“玉蝉是吧？你方才手中掉的那本书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玉蝉正将《九章算术》捡起来准备收好，这可是自家小姐的宝贝，在府里的时候就总是烦看，这不来选秀女了，还嘱托她将书藏在衣服里一并带过来。 她家小姐喜欢算学，没少被公爷骂。说这是不入流的杂学，小姐偏不听，说她就是喜欢，还说算学里头奥妙无穷。 心中胡乱想着，玉蝉便捧着书递到阮逐月面前，恭敬道： “回郡主，就是一本杂书。” “嗯……本郡主就喜欢看杂书，你去收拾吧，这本书我借来看看。” 阮逐月摆摆手，不由分说拿走了那本九章算术，准备好好研究一番。玉蝉张口有心想说这是小姐的宝贝，不能借给郡主看。但是一触及小桃那使劲儿眨着的眼睛，玉蝉忽然明白过来，面前这位主儿，可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 敢对着她说不？怕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玉蝉缩了缩脑袋，终于还是点头应是，识趣退下了。 没人打扰，阮逐月靠着临窗的美人塌翻开九章算术，这一看不得了，刚睡醒的她立刻又困意袭来，差点没睡过去。 书上的每个字她倒是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根本不动它到底在说些什么，基本上大眼瞪小眼，相逢对面不相识了。 她倒是可以死记硬背将整本书给被下来，但是天知道明天的算学究竟要怎么考？万一让她利用九章算学中的原理来计算田亩面积或者勾股之理，她默写一段书上去，也不太合适呀。 此时的阮逐月忍不住揪头发，呜呜呜……太难了！现在真心觉得，选秀是不是就是故意来为难自己的？ 她不就是看上了太子那副勾人的好皮囊，想要据为己有，不给其他女人霸占的机会吗？怎么就跟度难历劫似的，还得把自己搞成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等到选秀结束了，她非要把小宸给吃干抹净，利息收得够本儿了才停手。不然对不起选秀这几日她揪掉的那些头发们。 长吁短叹了一阵，终于调整好心情的阮逐月，集中精力开始攻克这本九章算术，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整本书看完，而且全部记下。 不得不说，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惊人的，阮逐月洋洋得意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但是背是背下来了，具体意思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所谓。要是能有个人给自己讲讲其中的意思就好了。 合上书本，阮逐月瞅着书封面上那极小的几个字注释，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她真是反应慢！ 左元珊这小妮子既然喜欢看九章算术这种杂书，出门都带着，说明她研究得几位透彻。把她抓过来给自己讲学，正合适呀！ 第167章 啪啪打脸 还看乌龟看得不亦乐乎的左元珊，是被阮逐月拎着后衣领子给拎到屋内的，将那本九章算术甩在她面前，阮逐月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元珊，这本书你熟悉不？” 左元珊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阮逐月的意思。 “月儿姐姐，这是我的书没错呀，怎么啦？” “你给我讲讲这本书吧，咱们只有一晚上时间，明天我会不会挂掉，就全看你了。” 阮逐月忽然上前抱住了左元珊，一脸的可怜兮兮。实在是，太憋屈了有没有？呜呜呜……她是彻底被这本书给打败了。 左元珊虽然单纯，但是心里灵透，结合阮逐月的表现，立刻瞪大了一双美眸。 “月儿姐姐，你的意思是，明天会秀女选拔会考算学？？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是真的就对了。小元珊，帮不帮我吧，你一句话！” 阮逐月视死如归，她已经想好了退路。要是算学真的挂掉，导致她选秀拿不到前三名，错失请皇上指婚，正大光明和百里宸在一起的机会。那么她干脆将百里宸给打包掳走，两个人找到一处世外桃源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挺不错的。 哼哼…… 左元珊被阮逐月成功逗笑，她哈哈笑着拿起来九章算术翻开，满脸自信道： “既然这是明天考试的内容，我当然要帮月儿姐姐啦。你放心吧，我对这本书早就研究透彻，保证给姐姐讲得清楚明白。” …… 一个时辰后，换成了左元珊捏着手中的书生无可恋。 真的没想到啊，看起来英姿飒爽，天不怕地不怕的月儿姐姐，理解起来算学竟然如此艰难。她口干舌燥地讲了一个时辰，终于把整本书讲完，月儿姐姐确说，她只听懂了一小半。 一小半…… 左元珊咧了咧嘴，想笑，又努力收敛了起来，小心翼翼道： “月儿姐姐，要不咱们先用晚膳吧。吃点东西，我再给你讲，哪怕是通宵，也保证将这本书给你讲透彻，不让姐姐明天失利。” 此时的阮逐月却大手一挥，语气坚决道： “不必了！过去的一个时辰，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已经决定了，放弃！现在学的，考个勉强及格中等水平，大概是够了。小元珊，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阮逐月气呼呼，让小桃端了行宫中送来的晚膳，拉着左元珊化悲愤为食量，将晚膳消灭得一干二净。 晚膳过后，左元珊累了一天，倒头便睡了，阮逐月却跑到外头，呼呼打了两套拳法，全身出汗这才罢手。洗过澡上，床睡觉了。 临睡前还将那本九章算术恶狠狠在心中背了一遍。 她反正都没救了，第二天爱咋咋地吧，她尽人事听天命。 阮逐月一觉睡得香甜，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整个脑子也清晰了许多。继续抓起来枕头下边的九章算术翻看一遍，竟然发现昨天小元珊给自己将的那些内容，还没理解的部分，竟然又有一些忽然变得理解通透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本九章算术，她已经掌握百分之七八十，可是比昨天的情况好上太多太多！ 左元珊过来，还想安慰下阮逐月，但是看她一脸的兴高采烈，就识趣转移了话题。 “月儿姐姐，方才宫侍已经过来传话，半个时辰后进行今日的秀女考核，还在昨日考策论的大殿进行。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据说昨日策论和礼仪的考核名次已经张榜公布了。” 阮逐月当然没意见，今日她信心十足。不仅是对即将进行的算学考试，还有昨天埋下的坑，似乎可以顺便收一收。等会看到自己的名次，邵明珠脸上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和左元珊两人肩并肩往大殿的方向走，这才发现，原来她们两个已经落在了最后，基本上所有的秀女都赶到大殿之前，在榜单前指指点点了。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她来了…… 哗啦啦，围着榜单的人群迅速转身，将视线集中在了阮逐月和左元珊的身上，满眼的难以置信。 左元珊不明所以，阮逐月却勾唇一笑，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仍旧云淡风轻走到近前，围着榜单的人群自动让出来一条路，让她们两人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名次。 只见榜单之上第一的位置赫然列着阮逐月的名字。 阮逐月，策论满分一百分，礼仪九十分，总分一百九十分，暂列榜一。 冯曼姝，策论九十八分，礼仪九十分，总分一百八十八分，暂列榜二。 邵明珠，策论九十分，礼仪九十五分，总分一百八十五分，暂列榜三。 左元珊，策论八十八分，礼仪九十分，总分一百七十八分，暂列榜四。 …… 阮逐月，策论竟然满分！一直被众人看好的邵明珠，虽然也是高分九十分，但是不仅比不上阮逐月的满分，就连冯曼姝的策论也高出她八分。 承恩公府自诩为开国以来的后族，历代皇后都是出自承恩公府。虽然从嘉坤帝开始执意选了忠勇公府家的小姐为皇后，但是承恩公府教养女儿的名声在外，所以那邵明珠才一直会有京城第一贵女的殊荣。 冯曼姝作为后起之秀，才学毋庸置疑，但众人也只敢称呼她一声才女，而不是贵女。 才女和贵女，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只有身份最为贵重之人，才当得起母仪天下。 可是今天却是啪啪打脸了。不仅冯曼姝的策论分数超过邵明珠，就连阮逐月这个草包，竟然也得了满分。 众人都用看好戏的神情在一脸笑意的阮逐月和面色铁青的邵明珠身上来回打转，这俩人的赌约，到底还履行吗？ 仿佛知道众人所想，不等阮逐月开口，邵明珠就主动走上前，朝着阮逐月躬身一礼，清声道：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能屈能伸的样子，立刻就引起了其他秀女们的尊重。 阮逐月勾唇一笑，就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吗？嘿嘿，你当我阮逐月是吃素的？ “等等，邵大小姐别走呀……” 阮逐月一开口，邵明珠整个人都散发出冷冽气势，回头目光如电射向阮逐月。 “我已经遵守赌约了，你又待如何？” 想要欺人太甚吗？也不看看时间地点场合！ 邵明珠目光在从远处走来的礼部之人身上一荡，唇角勾起来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168章 果然还是飘了 阮逐月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 “邵小姐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们的赌约结束了，可到底还有同届秀女之情谊，我既然得邵小姐称呼一声老师，那么特地提点几句，难道你不想听？” 邵明珠努力控制自己面色如常不失礼，转身对着阮逐月冷冷道： “郡主请说。” “嗯，这样才对嘛，有点虚心请教的样子。” “你……” 眼看邵明珠被气得脸色又青又白，真怕她绷不住毁了形象，那么接下来少了个竞争对手，就太可惜了。阮逐月连忙打住了调侃，郑重道： “邵大小姐，你要放平心态，今天选秀的项目，你肯定还拿不了第一。所以千万要保重呀！不要期望太高，免得失望太大，对身体不好。” “阮逐月！你不要欺人太甚！”邵明珠终于被气到不行，指着阮逐月的鼻子开骂。 “今日无论什么项目，我必定拿到第一。你别以为你侥幸拿到了策论第一，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阮逐月，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今天题目？如果我得了第一，你就立刻自动退出选秀，滚出行宫去！” 正走到近前的礼部选秀官员面上一黑。 这……邵大小姐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昨天的礼仪考核，给邵明珠的九十五分高分，还是给高了？ 邵明珠本来想引得阮逐月失态，结果自己倒先沉不住气，心中懊恼闭上了嘴巴不再开口。 阮逐月却不会让她就这么退缩，只见她笑眯眯接过邵明珠得话，大大方方道： “好啊，我答应你的赌约啊。今日的项目你邵明珠要是能拿第一，我立刻退出选秀。若是你拿不到第一，当然我也拿不到第一，被旁人给得了先，那邵大小姐你也不好意思继续选秀了吧？还是自动退出吧。就让负责选秀的这位大人给个公正如何？” 邵明珠此时已经失了面子，赌约又是自己提出来，阮逐月顺势而为的。她要是再反悔，的确是没脸再继续选秀。她看了那礼部官员一眼，恨恨道： “好！就请这位大人见证。” 莫名被拉进赌局的这位大人摸了摸鼻子，两边都是贵女，他得罪不起呀。 罢了罢了，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经过这一番看热闹，时辰已经差不多，负责选秀之人当众宣布开始今日的选秀考核，而考核的内容则是算学。 每位秀女需要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一张算学卷子，按照最终的得分来排名次，加持总分。 算学一项，也算是杂学，秀女们经过昨天的策论，已经对选秀考核项目有了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乍一听到是考算学，大家倒是还能够接受。 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则不足为外人道。既然阮逐月都能收到太子的纸条，提前告知是考算学，其他秀女们通过各自途径知晓今日考核内容提前准备，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道理再浅显不过。 众秀女按照顺序依次入场，阮逐月凑在左元珊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小元珊，赌约我可是都应下了。你务必给我捧回个第一来，将那邵明珠赶出行宫。” 早在阮逐月当中和邵明珠约定赌约，左元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此时听她嘱托，面上得意一笑比了个没问题的姿势。 算学考试正式开始。 考卷内容比阮逐月设想的要容易一点点，已经知道了自己水平，阮逐月也不含糊，刷刷刷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上，不知道的，就按照过目不忘的策略开始往上边堆积理论，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张卷纸写得满满当当，然后在众秀女惊诧又羡慕的眼光中第一个交卷走出考场。 负责监考的礼部官员满心期待打开了逐月郡主的试卷，以为还会收到和昨天一样的惊艳，结果却是越来越惊恐，最后给将卷纸啪地一声合上，不住摇头。 飘了……果然还是飘了呀…… 还以为发现了一匹骨骼清奇的黑马，没想到也不过是瞎猫配上死耗子，这不，今日就原形毕露了。 唉…… 随着阮逐月第一个交卷，之后竟然一个人提前交卷也无，秀女们都写写算算，直到时辰满了才最后交卷。等众秀女们出大殿，就看到人家逐月郡主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吃得香甜。 原来提前出来的她闲着无聊，就跑到行宫膳房去掠夺了一圈，将邵贵妃点名了要吃的冰糖葫芦拿了几串出来，一串给小桃，一串自己吃，还有两串则是准备犒劳大功臣左元珊。 左元珊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两串冰糖葫芦，感觉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接过来就咬了一口，边吃边含糊不清道： “月儿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酸甜的冰糖葫芦？哇，太好吃了！” 阮逐月可没有左元珊的馋相，她一遍慢悠悠吃着，一边笑嘻嘻道： “这是奖励你的，等名次出来，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弄。现在告诉我，第一稳了吗？” 左元珊已经顾不上开口，手上比了个没问题，便继续朝着自己手中美食大快朵颐。 这俩人，继昨天四位娘娘面前上演吃播还不够，今日又开始了，而且如此明目张胆。 真是太令人气愤了，好歹昨天你们吃枇杷，我们面前也有，一起吃就是。今天呢？我们被勾得口水都出来了，可是面前什么都没有。 太不人道了吧？！ 阮逐月一边吃东西，一边去看走出大殿众秀女的脸色。 冯曼姝虽然面上佯装淡然，但是她微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看来这位发挥得不咋地。 邵明珠满脸自信从容不是装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上阮逐月的眼神后，还傲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额，看来她发挥得不错，以为她自己稳了呢。既然赌约已经立下，两人都不急着再对上，一切等算学的成绩揭晓，自然定生死。 阮逐月继续饶有兴致去看，却发现还有一个人笑得隐晦，那是永兴侯府的小姐纪莺。 看纪莺笑得那么开心，阮逐月心里堵得慌。她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她还能成为黑马不成？就她那点子才学…… 等等…… 阮逐月顺着纪莺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的是邵明珠的背影。想到大殿内邵明珠和纪莺前后座位的距离，阮逐月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第169章 一起嫁给太子表哥 这个纪莺，不会全程抄袭邵明珠吧？！！ 若果真如此可就太好了，她将邵明珠打击出局的同时，还能顺带走这个讨人厌的纪莺。 想到这里的阮逐月，忽然眼珠子一转，朝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的纪莺朗声道： “纪莺小姐笑得好开心呀，让我来猜猜为什么。是了……在方才的大殿中，纪莺小姐频频向邵大小姐的方向抬头张望，莫不是火眼金睛，看到什么与众不同的风景了吧？” 阮逐月话一出口，包括邵明珠和纪莺在内的秀女们脸上齐齐变了颜色，将目光集中在了纪莺身上。 这话什么意思？纪莺抄袭邵明珠吗？ 纪莺脸色先是一红，接着一白，高声争辩道： “我没有抄袭！逐月郡主，你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哈哈，这就着急了吗？我可没说你抄袭，只说你看风景来着，纪小姐这就对号入座，不太好吧？” “你……” 纪莺发现自己钻进了阮逐月的语言圈套，怕自己再说出来什么不打自招的话，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已经晚了，骄傲如邵明珠一旦知道可能有人抄袭自己，当即便叫住了还未来得及离开的礼部之人。 “这位大人，我怀疑有人抄袭我的卷纸，为了公平起见，请将我周围有可能看到试卷之人的卷纸全部调出，比对答案。” 这话，够嚣张！ 秀女直接指挥考官，要是换个人，怕是直接被穿小鞋了。 但是人家邵明珠是谁呀，忠勇公府的大小姐，忠勇公府的势力暂且不提，就是邵贵妃，也是负责选秀后妃中，身份最高的一位。那礼部考官表示，得罪不起。 查，当然要去查，不过还要做出个姿态来。只见那礼部考官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既然有人有这样的异议，我们阅卷时会调查清楚，若有发现作弊，立刻禀告皇上，取消秀女资格。” 话一出口，阮逐月明显感觉到那纪莺身子微微一晃，不过很快克制住了，脸上露出来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落在所有人眼中，很是勉强。 “今日的另一项考核是才艺，午后进行，由四位娘娘主持，现在请诸位秀女跟随宫侍去往考核地点。” 看来这就是这次选秀的节奏了，每天两项，第二天公布前一日的考核结果。有礼部和后妃们共同参与，互相监督，基本杜绝了有人徇私的可能性。 而且像诸如策论和算学这样的项目，都是留有卷面档案的，一查便知，没有什么可以徇私的空间。 秀女们听说下午才艺，紧张和憋屈了两天的心情总算是又兴奋了起来。论才艺，她们这些贵女小姐们，可是强项啊！ 要当秀女，第一便是家世，第二则是长相才艺。从小到大按照这样的标准来培养，秀女们个个都有自己的拿手特长，跃跃欲试准备在下午惊艳几位娘娘，给自己争取一个高分。 左元珊和阮逐月走在一起，倒是没有其他贵女那么激动，甚至有些愁眉苦脸道： “真的要弹琴吗？唉……” 阮逐月转头，奇道：“怎么了？你的琴艺不是挺不错的吗？” “不错是不错，从小被我娘压着练琴，差肯定是差不了。我就是觉得憋屈，因为我压根就不喜欢琴，不喜欢就无法弹出最精髓的东西，只能流为平庸之音。” 听出来左元珊话中的遗憾之意，阮逐月继续道： “那你喜欢什么？” 左元珊眼前一亮，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这才趴到阮逐月面前，嘿嘿一笑道：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我从小就喜欢打鼓……” “……” “我喜欢鼓声中的激昂彭湃自由，但是爹和娘不让我碰，说打鼓没有大家贵女的风范，还把我鼓和谱子都给没收了，我闹了好久都没用。幸亏最后还是太子表哥帮了我……” 左元珊乐滋滋，将小时候如何进宫和太子表哥一起玩，太子表哥如何给她寻来大鼓偷偷运送回家，偷偷练习打鼓的事，一股脑讲给了阮逐月听。 末了还笑眯眯道： “所以我来参加选秀，就是冲着太子表哥来的。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嫁人，但是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其他人我都不喜欢，非要我嫁的话，还是太子表哥比较好，我们可以一起玩……” “……” 左元珊说了什么阮逐月已经有些出神没有听完整，此时她脑中就只有四个字浮现。 青梅竹马。 百里宸和左元珊，可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 小元珊这个妮子，还在心心念念着嫁给太子表哥…… 她…… 阮逐月压住复杂心情，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有种想把百里宸拖到面前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家伙，到底还招惹了多少桃花？前头有冯曼姝的公然动手动脚，后头有邵明珠对太子妃之位的势在必得，现在还有小元珊这个单纯的家伙惦记表哥。 她怀疑，难道自己对太子妃位置表现得太淡定了？大家都没把她当回事？ 咳咳咳~要是百里宸现在出现，她非得抓着他当场宣誓下主权才行，不给其他秀女们任何幻想的机会。 哼！ 正自顾自唠叨的左元珊忽然发现身边人不走了，而且露出来奇怪的表情，便也停住脚步随口问道： “月儿姐姐，你怎么了？难道你也不喜欢我打鼓吗？” 阮逐月盯着左元珊，防止她听不清楚，一字一顿清晰道： “小元珊，要想跟我做朋友，就不许再打太子的主意。太子是我的，懂了吗？” 左元珊呆立原地，她听到了什么？ 月儿姐姐说……太子是她的！原来她也喜欢太子表哥…… 这……实在是太妙了啊！哈哈哈哈…… 左元珊飞扑上前抱住了阮逐月的胳膊，兴奋得又跳又叫。 “太好了太好了，原来我还想着舍不得月儿姐姐，现在这样就太好了。月儿姐姐也喜欢太子，那我们就一起嫁给太子表哥，以后三个人永远在一起，我真是太开心啦！！” 噗…… 阮逐月感觉自己心中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这个左元珊，是不是傻？ 她都宣示主权了，这家伙不该是生气或者伤心，和自己反目成仇，要努力去争取太子吗？最少也是像邵明珠、冯曼姝一样，和自己明争暗斗，才符合这利益冲突啊。 现在她来个三人永远在一起，什么鬼话？ 真正喜欢一个人，难道还能容下第三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的阮逐月忽然顿悟，敢情左元珊这小妮子对太子，压根就不是真的喜欢啊？ 第170章 将军令 左元珊感情还没开窍，所以根本不懂男女间那种彼此唯一的情感。她以为嫁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在一起每天玩就够了。 哈哈哈…… 阮逐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左元珊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行行行，这三人行的话，等见到你太子表哥，你再说一遍。” 左元珊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说就说呀，太子表哥一定会答应她的。 阮逐月和左元珊两个人笑闹着，跟随宫侍们到了一处临水阁。阁内坐着邵贵妃、璟贵妃等人，秀女们则被安置在了可以遮挡阳光的游廊之下，各自准备才艺。 这一轮并不严格按照秀女们的号码顺序来进行，而是给予了她们充分的准备时间，谁先准备好，上前登记报备过后，就可以进入临水阁外高台之上进行自己的才艺表演了。 类似这样的选秀，要么在前几个出场，要么在最后出场，都会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众人都很积极，很快就有人开始了。 抢到第一个的，是一位三品官员家的小姐，她弹奏了一曲忆江南，得到了一个九十分的高分。 第二个上场的，竟然是永兴侯府纪莺，纪莺虽然选了和第一位贵女相同的乐器，但她既有弹又有唱，而且嗓音极为甜美，真的宛若黄莺一般动人，最终得到了一个九十三分的高分。 其实按照纪莺临场发挥的水平，分数还可以更高，但是上头的邵贵妃和璟贵妃各怀心思，自然也特意压低了纪莺的分值。 之后再上场的秀女们，就显得没有特别出彩了，平均得分在八十到九十的样子，所以开头惊艳的定律是应验了。 左元珊看秀女们已经上台过大半，她独自已经饿的咕咕叫，想要早点结束吃东西，便准备上场。 可是方才跑出去不见踪影的阮逐月忽然出现，拉住了她。 “再等等，我有惊喜给你。” 左元珊不知道阮逐月要给她什么惊喜，不过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耐心等着了。 不大会，就发现远处宫侍抬着几面大小不一的鼓过来，径直放到了高台之上。 一众秀女不明所以，负责监督考核的礼部官员大声宣布道：“下一位，忠勇公府左元珊，表演击鼓。” 左元珊瞪大了一双美眸，难以置信看向那几面做工极其精良的鼓，话都说不囫囵了。 “月儿姐姐……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啊……” “对，小元珊你说最喜欢打鼓，现在鼓我可是给你搞来了，你就用鼓来惊艳全场吧！” 左元珊只觉得心神彭湃，不用阮逐月怎么催促打气就来到高台之上握起鼓槌在手中熟练地一颠。 嗯，果然绝品，手感正合适。 秀女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着上首手握鼓槌，闭目调整心情准备开始击鼓的左元珊。 这么大的鼓，她左元珊想做什么？这是选秀的，她以为这里哪里？军营吗？ 念头刚一出现还没来得及开口嘲讽，就听到“咚……”的鼓声震天响，仿佛一击闷雷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之上，整个行宫都肃穆了。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由缓入急，时缓时急得鼓声响彻整个行宫，一曲将军令在鼓声中仿若画卷，将战场上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出征时的矫健轻捷、战斗时的激烈紧张，一一展现，夺人心魄。 哪怕是最不通乐理的宫人们，也都纷纷驻足，眼中饱含激动的热泪。 鼓声已停，但整个场上一片静谧如初，所有人心神还沉浸在方才咚咚咚的鼓声中，无法自拔。 直到鼓掌声从高台之外响起，这才唤起了所有人的心神，众人一起鼓掌喝彩的同时，也将眼光放在了第一声鼓掌的人身上。 这一看可真正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皇上并太子、贤王、靖王、端王四位皇子，一前四后整整齐齐站在高台之下，看那样子已经站着看了许久。而带头鼓掌的就是皇上本尊，而且目露赞许看着高台上的左元珊。 这一发现皇上竟然来了，临水阁中四位后妃忙迎接出来，其余人也都开始跪拜，一时行宫中请安声音不断。 嘉坤帝心情甚好的样子，摆摆手令众人平身，自己则坐在了宫侍立刻抬过来的皇上专属龙椅之上，几位皇子们也在高台的一侧的临水阁上落了座。 邵贵妃上前再次请安，且代表了四位后妃，向皇上汇报着选秀的进度。嘉坤帝听了更是龙颜大悦，难得笑着开口道： “辛苦邵贵妃了，辛苦大家。方才一曲将军令，朕仿佛站在了大漠战场之上，真不愧是忠勇公府家的女儿，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好！好！” 嘉坤帝连着说了两个好字，四位后妃和礼部负责选秀之人，怎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呢？直接在记分牌上，给左元珊记下了满分一百分的打分。 选秀继续。 然而此时却有些冷场了。 原本以为那左元珊上场打鼓是要闹笑话的，谁知道人家完美夺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皇上都连声叫好。那曲将军令气势磅礴，无人能出其右。 紧随其后上场表演，这不就是找死的吗？ 没人敢上……那就只能选一个人出来了。那阮逐月这两日不是正和左元珊打得火，热，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吗？既然如此…… 趁着那阮逐月分神之际，所有人不约而同后退两步，便将阮逐月孤零零一个人剩下，造成她主动出列的错觉。 “下一位，威武将军府逐月郡主请上场展示才艺。” 通报的话，唤醒了自从看到太子进来，两人目光就隐晦地胶着在一起的阮逐月。只见她勾唇露出来一个又冷又野的笑容，飞身仿若惊鸿般到了高台之上。 “来人啊，拿琵琶和古筝来。” 这些乐器都是视线准备好的，琵琶和古筝很快摆好，但众人包括皇上都很疑惑，阮逐月她准备一个人既弹琵琶又弹古筝吗？ 根本不可能，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可阮逐月没等众人怀疑的话出口，便当着皇上的面朝着一旁的太子轻勾手指，妖媚一笑。 “太子，可敢与我合奏一曲？” 第171章 让太子弹琵琶 阮逐月眉梢带火，眼神扫过之处又魅又妖，别说是被她直接盯着的百里宸了，就连一旁的贤王、靖王也眸光泛彩，身上一紧。 高台下站着的秀女们此时却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盯着阮逐月。 她是疯了吗？ 这么直白请太子和她合奏，她以为她是谁？就算选秀规则允许，太子他也不会答应…… 众人念头刚起，就看到太子潇洒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了阮逐月面前，温言开口道：“好！你想奏什么？” “十面埋伏。”阮逐月眸光忽然又转为了调皮，朗声道：“而且太子你要弹琵琶，我弹古筝。” 让太子……弹琵琶…… 原本对于太子上台心情还有些莫名羡慕的其他人，现在全都换成了同情。让堂堂太子来弹适合女子演奏的琵琶，这究竟是折辱还是哗众取宠？ 哼！太子听到了，一定会严词拒绝，当场让那嚣张的阮逐月下不来台。 额~ 可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长身玉立宛若谪仙的太子殿下，就这样含笑起身抱起来那个琵琶，阮逐月走到道古筝边落座。高台之上的一对男女，此时竟然仿若清风明月一般和谐唯美。 琵琶声率先响起，古筝紧随其后，模拟出来的开篇鼓声虽然不如方才左元珊的效果惊人，但也足够以假乱真，展现出列营的气势，和上一首将军令完美衔接了起来。 之后那琵琶和古筝仿佛更是融为一体，时而高昂激烈，时而低沉暗哑，引领所有人再次经历了一次垓下之战的荡气回肠。 若将左元珊的鼓声形容成振聋发聩，令人难忘。 那阮逐月和百里宸的古筝琵琶合奏，则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神妙，各有千秋。 连着两首如此高水平的演奏，四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打分了。那左元珊的将军令得了一百分，阮逐月和太子合奏的一曲十面埋伏，也该打上满分一百分。 但是到底这曲十面埋伏是阮逐月邀请了太子同奏，已经不合了规矩，所以究竟该给逐月郡主多少分，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嘉坤帝意味深长看这演奏完毕还不愿意回到自己位置上的自家儿子，心中轻叹。 他可是看得清楚，太子分明已经沦陷。罢了，便成全他这一回吧。 嘉坤帝适时开口道：“十面埋伏不错，不过较之先前的将军令还是稍逊一筹。” 如此说，众人便懂了，最终给到了阮逐月九十八分的高分。接下来选秀继续，皇上还在上边坐着没动，但是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却都不约而同地不见了。 不见了…… 左元珊左顾右盼地找人，想要找月儿姐姐，庆贺两人都得了好成绩，但是半个人影都没找到。便也悄悄退席出去找，碰到了一个宫女，便问逐月郡主的去向。 那宫女垂头让人看不清楚脸色，声音却清晰地传出： “郡主她，方才朝那个方向去了。” 伸手一指左前方，那里是一片林木葱葱。左元珊胡乱点点头，觉得奇怪，但还是嘟囔着朝宫女所指的方向跑去。 而那宫女在左元珊跑走不见后，唇角却泛起来一抹极其嘲讽的笑意，转身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左元珊走了不大会，没找到阮逐月，却恰好看到了一棵大树下站着的太子，便笑着跑过去打招呼。 “太子表哥……” 人刚一跑近，却发现树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可不正是阮逐月？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阮逐月一只手正被太子表哥拉住，两个人靠得极近，几乎已经称得上是面贴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被左元珊冒冒失失跑过来打断，两人拉着的手终于放开。 “月儿……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你和太子表哥躲到了这里。” 左元珊语气莫名，眼神狐疑在太子和阮逐月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了太子表哥微红的侧脸之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太子表哥，你怎么脸红了？” 百里宸：“……”难道他会告诉别人，方才自己被轻薄了吗？哼！ 阮逐月看了眼微窘的太子，轻笑开口道： “小元珊，找我做什么呀？选秀比赛不好看吗？” 左元珊机械摇了摇头，脑袋中还在呆呆想着太子表哥今日好奇怪的样子。太子表哥对着月儿姐姐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好看，可是这样的笑容，自从她长大，都没有再见到太子表哥有过了。 月儿姐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沉伦？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就问了出来。 “月儿姐姐，你是给太子表哥下咒了吗？为什么他一见到你就不一样了？” 被当中揭穿的百里宸再也忍不住，准备对左元珊下驱逐令，但是被笑得合不拢嘴的阮逐月拦在了前边，冲着左元珊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莫名了。 “小元珊，你先前跟我说过的话，现在你太子表哥就在这里，要不要再说一遍呀？” “什么话？”左元珊还没反应过来，待目光重新落在月儿姐姐和太子表哥身上时，忽然顿悟出来。 是啊，她说过的，既然月儿姐姐也喜欢太子，那她们就一起嫁给太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请给忘记了？ 左元珊睁大眼睛，兴奋地对百里宸道：“太子表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月儿姐姐？我也喜欢月儿姐姐，你选月儿姐姐当太子妃吧，然后我当侧妃就可以，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百里宸脚下一个踉跄，目光扫过一脸兴奋的左元珊，最终落在了抿唇偷笑的阮逐月身上。 他知道月儿和表妹现在关系不错，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熟悉程度啊。他好不容易说服父皇同意他和只定太子妃，不娶侧妃了，月儿却来跟他开这种玩笑？ 坚决不行！ “元珊，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呀，太子表哥，我是认真的。爹爹本来就要我嫁给你的，表哥你不喜欢我了吗？爹爹说表哥喜欢我，所以一定会娶我的……” 听出来左元珊口中的认真，百里宸也收起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正色道： “元珊，我不会娶你的。我喜欢的人只有月儿，我不会娶任何的侧妃和妾室……” 左元珊傻眼了。 太子表哥他这是什么意思，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第172章 我太渣了 左元珊眼圈倏地一红，捂着脸便跑走了。 百里宸想要去追，但回头对上了阮逐月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放弃。 “月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啊，小元珊一心想着要嫁给你，太子殿下就没有要说的吗？”阮逐月抿唇笑着，语气中却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酸味道。 百里宸伸手将阮逐月拉到身前，低头狠狠吻下，直到眼前的人忍不住开口求饶，这才掩去眸中的星火斑斓，低声叹息。 “月儿，再有下次这样的捉弄，我便要振夫纲了。” 阮逐月被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唇间，几日来的因为冯曼姝、邵明珠等人连续挑衅的那丝不愉快，便瞬间烟消云散了。但是小元珊，却是个令她头疼的存在。 若是左元珊像冯曼姝一般讨厌，她大可不必顾忌，早有一百种方法将她赶出选秀。 但她偏偏是个可爱单纯的小姑娘，也是太子看重的表妹。左元珊情窦未开，对太子这个表哥，更多的是哥哥妹妹之间的感情，但若是放任不管久而久之，太子倒还好说，就怕小元珊真的陷入其中，到那时可就更不好办了。 所以，她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让左元珊彻底死心。 天下才俊何其多，左元珊会遇到和她两情相悦的一个，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太子。 现在她故意引了太子对自己的一番表白，左元珊听到定然难以接受，说不定连她也恨上了。不过没关心，她有秘诀，定然不会让左元珊这个小妮子钻牛角尖太久的。 阮逐月起身推开百里宸，正色道： “你放心吧，左元珊那里我去找，定然在明日之前还你一个活泼可爱的表妹，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宸脸上挂着宠溺的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月儿。 飒爽是她，温柔是她，闯祸也是她。千变万化的少女，原来不知何时，早就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任是谁都无法磨灭。 “月儿，我信你。” 听百里宸没有啰嗦，阮逐月满意一笑，离开去追左元珊。虽然经过这老大会的耽误，跑出去早就不见了人影儿，但是以阮逐月对左元珊的了解，很快就想到了她会去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行宫通往后山那处温泉泉眼的围墙上，左元珊正骑在墙头抹眼泪。 看到阮逐月过来，忙把抹着眼泪的衣袖放下，头也赌气转到了一边。 “郡主还来干什么？哼！故意让太子表哥不理我，郡主心机当真是了得。你走……” 口中说着生气的话，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阮逐月的反应，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阮逐月抿唇一笑，很快又恢复了云淡风轻，无所谓道：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路过而已，看到左小姐骑在墙头上，看那样子像是下不去了，就想着来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忙。谁知道左小姐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扣大帽子，让我走。既然如此，我走啦……” 说着真个转身作势欲走，骑在墙头不上不下的左元珊急了，忙回头喊道： “哎……你不许走！” 阮逐月忍住笑，回头淡淡道：“左小姐，还有何事？” “你……你放我下来，我下不来了。”左元珊气呼呼开口，脸上还有不好意思的红。 实在是太丢脸了，她生气暴走，想到上次阮逐月带自己去的那处温泉池玩，但是她这才发现，没有了阮逐月的帮助，她连翻个墙都困难。 呜呜~可是明明上次来的时候，她们很轻松就跃过去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太渣了！连个墙都翻不过去，这么笨，太子表哥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那逐月郡主长得又好看，哪里都比自己强上许多，但凡是个人，都会喜欢月儿超过喜欢自己吧？想想就是自己，其实也是打心底里喜欢月儿姐姐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左元珊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偷偷瞄向阮逐月的眼神，也早就出卖了她。 阮逐月二话不说，飞身上墙抓起来左元珊的胳膊，但却不是将她带回墙内，而是直接带向墙外，一路轻功朝着那处温泉泉眼而去。 到了温泉池边终于放下左元珊，阮逐月淡笑着开口道： “小元珊，你可是准备来这里的？下次想来玩叫我就是，还要再跟我闹别扭吗？” 左元珊撅着嘴，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不情愿。看阮逐月开口，本想不搭理她，但还是忍不住气呼呼的语气道： “哼！我就是想来这里玩又怎么样？偏不叫你，哼！” “哎……那可就太可惜了。本来我想着有个伴，可以一起到后山去摘酸枣吃，还有个地方能看猴子。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我还是回去找小桃跟我一起……” “别走……月儿姐姐，带我去……” 左元珊一下子跳了起来，冲上前就抱住了阮逐月的胳膊，什么生气全都抛到脑后想不起来了。 “不生气了吗？”阮逐月一挑眉，脸上似笑非笑，闹得左元珊脸色更红了，捏住衣角揉起来，不住摇着头。 “月儿姐姐，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我……我就是生气你和太子表哥在一起，怕你们……怕你们以后都不和我玩了……” 阮逐月拉住左元珊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一字一句清晰道： “元珊，你是太子的表妹，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拿你当亲妹妹对待，我们都会照顾你陪你玩儿的。但是有一天我要和你说清楚……” “月儿姐姐你说，我一定听话。”左元珊听阮逐月说拿她当亲妹妹，心情早就飞起来，立刻变成了乖乖女的样子，生怕阮逐月后悔。 “我和太子早就私定终身，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第三个人存在，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感情，也不是真正的爱情。我这么说，小元珊你懂吗？” 左元珊只觉得阮逐月的话很是有道理，然而却不完全懂。 她的爹爹和母亲感情就很好呀，但是爹爹作为忠勇公，不可能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府中妾室不多，可也有四五位。 听月儿姐姐和太子表哥的意思，他们竟然是准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从未想过这种感情问题的左元珊，沉默了。 第173章 一分之差 “所以，小元珊你懂了吧？懂了就别发呆了，走，我说到做到，带你去摘酸枣。” 阮逐月开口，立刻吸引了左元珊全部的注意力，兴奋地跟着阮逐月一起沿着一条小溪往前探索，找酸枣和传说中的猴子去了…… 这边秀女们才艺表演还在紧张有序进行，有皇上坐镇，无人敢像阮逐月一样明目张胆做出格之事，一切进展顺利。继左元珊击鼓，阮逐月和太子合奏的高朝之后，又出现过一个小高朝。 文国公府二小姐文诗诗的惊鸿舞惊艳全场，也得到了一个九十五分的高分。 最后只剩下冯曼姝和邵明珠两个重量级的贵女尚没有开始，这两人一个是璟贵妃侄女，一个是邵贵妃侄女，都是皇亲，又都是贵女中惊才艳艳的人物，她们会带来是什么震撼，所有人都很期待。 嘉坤帝也明白这里头的玄机，眼看着两位贵妃眼中已经开始飞刀子各自不想让，忽然念头一转，语气轻松地开口道： “这样吧，最后两人便一起上来吧？朕看了你们准备的才艺，倒也合适同时进行。” 原来，邵明珠要弹奏古琴曲《平沙落雁》，而冯曼姝则是准备起舞作画《江山万里行》。 无论平沙落雁，还是江山万里行，都偏于恢弘大气，显示出主人的鸿鹄之志，不甘于平庸。看来这两人是受到了左元珊和阮逐月的刺ji，势必要一起争个高下了。 皇上的话听起来是询问，实则不容置疑。 冯曼姝和邵明珠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刀光剑影。 一起便一起，谁怕谁…… 琴声起，身姿动，笔尖落。 平沙落雁作为古琴曲，演奏时间超长，足足两刻钟后，琴音在骤然而起的激昂中戛然而止，而冯曼姝也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一幅大气的《江山万里行》呈现在众人面前。 冯曼姝和邵明珠两人配合竟然天衣无缝，这让上首而坐的璟贵妃和邵贵妃也忍不住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启禀皇上，这副《江山万里行》臣女想要进献给皇上，祝愿紫薇王朝千秋万载，国泰民安。” 有宫侍将展示着画卷的画架搬至嘉坤帝面前，嘉坤帝看了不住点头，连声称好。 “好！果然好画，来人啊，将画装裱后送入内库，妥善保管。” “是！”宫侍应声将画小心抬走。 嘉坤帝抬手示意冯曼姝起身后，继续朗道对着所有秀女道： “诸位秀女代表了我紫薇王朝的所有女子，朕今日看到你们的才华实力，就看到了整个紫薇王朝的蒸蒸向上。朕决定了，此次参加选秀之人，无论结果如何，每人都可得到朕的一件赏赐。” 此话一出，秀女们，尤其是那些选中希望本就不大的地方官员之女们，全都面露喜色，连连谢恩。 有了皇上的赏赐，就算落选，也给家族带来了荣光，而且自己的身价也随之而提高。 听皇上话中对紫薇王朝女子的大力赞扬和尊重，整个紫薇王朝女子的地位将会继续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当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所有人都挺高兴的，邵明珠此时却有些笑不起来。 她演奏平沙落雁是为了惊艳皇上，但最后她却只是沦为了那冯曼姝的陪衬。 琴曲结束后，最多在众人耳边回响片刻便会消散，但是那冯曼姝的画，则被皇上收入库中珍藏。真是岂有此理！ 打分出来后，果然，冯曼姝得了九十八分的高分，而她却只有九十七分。虽然只有一分之差，但骄傲如她，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经过选秀这两日的重重打击，邵明珠虽然竭力隐忍，但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时的她面色沉郁，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就连上首邵贵妃使劲儿朝她使眼色，让她借机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都被邵明珠忽略了过去，只微微垂头不语。 这一轮才艺选拔终于结束，秀女们个个饥肠辘辘的。 皇上宣布就在临水阁摆宴，宴请所有秀女。今日宴席和昨日又自不同，虽然不是正是选秀项目当中，但是秀女们却更加紧张了。 因为这宴席不仅皇上会出席，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们都要参加，若是能够在用膳时给哪位皇子留下印象，来个一见钟情的戏码之类，还选什么秀呀，直接就可以内定了。 所以秀女们也顾不上饿肚子了，宫侍端上来的膳食也不用了，直接跑回去准备参加宴席的衣裳。 就在这时，又有个消息传来。 上午算学的成绩已经出来，整个卷宗都被礼部官员抱到了皇上面前，据说有个人的成绩连皇上都惊艳了不住夸赞。似乎还会在宴席上公布算学的成绩和总排名，皇上他另有嘉奖。 秀女们酸的同时也都在猜测那个算学出众的人究竟是谁。 “我看，八成是邵大小姐。她和逐月郡主有赌约，谁要是拿不到今日的算学第一，可就要退出之后的选秀了。不过……要是她们两人都没拿到第一，岂不是一下退出两个人？”一个秀女脸上露出来狂喜。 “瞎说什么呢……赌约可不是这样的。赌约是说，若邵大小姐得第一，逐月郡主就退出选秀。反之，任何其他人得了第一，邵大小姐退出选秀。所以你细品那意思，逐月郡主不需要得第一，只要邵大小姐不是第一，她就得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秀女们议论着，同时在心中升起来一个念头。 逐月郡主三番两次和邵大小姐打赌，而且邵大小姐还输了第一场，难道说，她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气不成？ 想着便向邵明珠投去了同情的眼光。 邵明珠自幼骄傲着，众星捧月般长大。旁人可以恭维，可以羡慕，甚至可以嫉妒，但就是不能对她露出来同情之色。这样的侮辱堪比当众打脸。 此处只是弯曲的小径之上，队伍拉得极长，前后视线内不过寥寥五六人。 一直憋屈着的邵明珠上前几步挡在了那议论的秀女面前，啪地一巴掌便打了回去，直接将那秀女打懵了。 “你……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种有眼无珠、乱嚼舌根的蠢货，哼！我邵明珠，是绝对不会输给阮逐月的，都给我等着瞧！” 说完嚣张地扬长而去，留下几个秀女们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 被一直是高贵明艳，温婉淑慎，贵女们典范的邵明珠，给亲手打了巴掌。 而且方才她说话时的咬牙切齿，哪里还有一丝贵女的形象呢？ 泼妇倒是差不多。 第174章 你退下 被打的秀女从懵逼中回神，也不生气了，吸了吸鼻子轻声对同伴道： “都被逐月郡主逼成这样的性子了，她以为她还能赢什么？她已然输了！” 而在另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璟贵妃身边一个宫女低声汇报着什么，璟贵妃面上露出笑意，又很快隐去…… 等秀女们回到自己的屋子做参加宴会的准备，妆容衣裳首饰，样样都要用心思。 而小桃和玉蝉却发现各自的主子都不见了，到处找不到，眼看不足半个时辰就要开始皇上的宴会，要是赶不及迟到了，可是冒犯圣颜的大罪。 两人一合计，想着两位主子八成是在一起呢，要找到就一起找到了，找不到也便找不到。 玉蝉提议，她们应该一起在行宫转转，赶紧把主子找回来。但是了解自家郡主什么性子的小桃，反而镇定下来，安慰道： “你也别急，要我看主子们心里有数，到时间该回来就回来了。” “这我怎么能不急嘛！再不回来，就没时间梳洗打扮了！不行，我要去找……” 玉蝉说着就要往外跑，被小桃一把拉住按在了椅子上。手劲儿奇大，玉蝉动弹不得，只得听着小桃的歪理。 “……说不定你前脚刚走，主子们回来了，那谁伺候你家主子呢？对不对？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就算主子没回来，大不了就是错过宴席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 “淡定，你就是要淡定，不就是皇上和几位皇子们到了吗？我家主子和太子殿下关系好着呢，你家姑娘又是太子殿下的表妹，这样的宴席基本上和家宴也差不多，就是迟到了，谁敢说什么！” “……” 玉蝉盯着小桃，发现她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小桃是真的觉得皇上在的宴席迟到没什么问题，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无言以对，遭受着心灵的遮磨。 好在这遮磨没有持续太久，宴席开始前两刻钟，阮逐月和左元珊终于回来了。 两人脸上看起来倒还正常，不过身上的衣裳就有点破破烂烂的了，开着口子和乞丐装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两人每人还拎着一大兜鼓，鼓囊囊的不明物，那浑身形象，就更像路上跑过来的叫花子了。 玉蝉快哭了，连忙去接自家小姐手中的东西。，但是一个没拿稳，布衣兜子散落开来，好多颗或红或青的枣子，就这么咕噜了一地。 左元珊惊叫一声，忙扑过去捡地上的枣子。一边捡一边数落玉蝉。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摘了好久的枣子呢，快快，都捡起来，一颗也不许丢。” “小姐，咱们还是先换衣裳梳洗吧，不然宴席就要迟到了！” 玉蝉去拉自家小姐的手，但发现不仅没拉动，还被小姐甩开来，不许她添乱。 有了这一个插曲，等到阮逐月和左元珊收拾好到达宴席之上的时候，果然华丽丽的迟到了。所有秀女和几位娘娘都已经落座，甚至几位皇子们也到了，便只剩下皇上还没来。 还好还好，总是比皇上早到了一点，那就不算失礼。 两人朝上首的几位皇子和娘娘们行礼过后，便要回到预留给她们的位置上坐下，神色一派淡定坦然，一点也看不到有迟到的不好意思。 秀女们不敢说什么，皇子们不屑开口，上头坐着的娘娘们可不是吃素的。邵贵妃轻哼一声冷冷道： “谁准许你们坐下的？来的这么晚，还有没有一点礼数？！” 邵贵妃已经开口刁难，璟贵妃便挑了挑眉，不再开口。有人出头，她乐不得呢。不过，这两人怎么还在一起没有反目成仇？璟贵妃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狐疑更甚。 阮逐月和左元珊只好站住，毕竟那是贵妃，她都说话了，也不能完全无视她。 阮逐月将手中拎着的袋子往面前桌几上一放，盈盈一笑。 “敢问娘娘，宴席何时开始？” 邵贵妃闻言瞥向阮逐月的眼神，更加鄙夷，连时辰都不清楚，果然就是个只知道舞刀弄剑的武夫之女。 “申时，皇上到了就开始。” 阮逐月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可是皇上还没到，现在申时初，宴会尚未正式开始，我们也赶到了，怎么能算是迟到呢？除非，娘娘以为皇上也迟到了……” “你……” 邵贵妃气急，该死的，竟敢如此曲解自己的意思。深呼吸，忽然念头一转笑得冷冽。 “逐月郡主真是好大的脸，竟然敢和皇上相提并论。” 阮逐月忙摇头摆手，一脸的难以置信。 “娘娘，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我什么时候和皇上相提并论了！哎呀，太医呢，赶紧叫太医来，给邵贵妃娘娘看看耳朵，别是什么突发性的耳聋之类，可是耽误不起。” “阮逐月！！你岂有此理，给我跪下……” 邵贵妃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指着阮逐月大喝，声嘶力竭面目狰狞的样子，当即落在了正走进来的嘉坤帝眼中。本来看了这两日选秀卷宗心情甚好的嘉坤帝，被这一声大喝给吓得一哆嗦，当即龙颜大怒。 “邵贵妃，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可还有身为贵妃的尊贵？” 乍然听到皇上的声音，邵贵妃本来已经爆出的怒火，骤然就被浇灭了，扑通一声随着请安的人群跪在地上，张口想要辩解，却被皇上直接打断了。 “罢了，你退下吧，朕不想看见你，明天你就回宫去。都起来吧……” “谢皇上！” 邵贵妃眼中带着耻辱，也不得不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退了出去，容妃一脸无奈张口想要替邵贵妃向皇上求情，但是却被身旁的靖王一把拉住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现在谁求情都落不到好。反正后妃被皇上训斥几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等回宫寻个机会和皇上道歉和好，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没必要现在触霉头。 嘉坤帝来到上首坐定，一眼便看到了阮逐月和左元珊桌上鼓囊囊的袋子，神色一缓，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左元珊笑着站起来回道：“回皇上，这是我和月儿姐姐在后山摘得酸枣，已经洗好了，准备请皇上和各位娘娘们尝尝鲜。” 说着便拎着袋子上前，将袋口撑开给上首的皇上看。 嘉坤帝从小也是淘气过的人，看到这些甚是有野趣的酸枣，不知怎么口中口水就有些泛滥。打手一挥，对着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宫侍道： “来人，把酸枣装盘，分下去。” 第175章 正四品女官 “谢皇上，这些酸枣很好吃的，您一定要尝尝。” 左元珊满脸兴奋，她从来没有和皇上单独说过话，没想到皇上是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也不可怕啊。 嘉坤帝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吃上枣子的阮逐月，又将目光重新放在左元珊身上，淡淡开了口。 “你是忠勇公府的丫头吧，叫左元珊的？” “正是臣女。” “嗯，你很不错。回去坐下吧，朕有事要宣布。” 皇上一开口，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就是离开还未走出太远的邵贵妃也驻足站定，听皇上是要宣布什么。 “朕今日来，翻阅了所有出彩的卷宗，发现了一篇满分的策论和满分的算学。不得不说，这大大出乎了朕的意料。如此有见地的文章和如此精妙的算学，哪怕与殿前三甲相比，也不遑多让。因此朕决定了，对这两人作出嘉奖。” 两个人？策论第一名她们已经知道了是逐月郡主。那算学满分肯定不是逐月郡主了，会是谁呢？ “阮逐月，左元珊上前听封。” “……” “封威武将军府女阮逐月为殿前正四品女官，行走上书房办差。封忠勇公府女左元珊为正四品女官，行走工部办差……” 宣旨太监拿出来明晃晃的圣旨当众念出，竟然是封了两名正四品女官。后宫之中女官也有不少，但主要做的还是侍奉贵人日常，不得干预政务。 但皇上这次圣旨所封两名女官，竟然是一个行走上书房办差，一个行走工部办差，这意思就是，可以参与处理政务的意思。阮逐月和左元珊两人，竟然成为紫薇王朝女子当官的先驱。 这……这也太令人惊讶了！ 宣旨读完之后，嘉坤帝继续笑着开口道：“你们两个，选秀结束之后便各自进宫报道吧，也不拘束你们住在宫中，和大臣们一样的时间上朝下朝便是。好好做，不要让朕失望哦。” 阮逐月和左元珊上前谢恩领旨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左元珊将胳膊伸到阮逐月面前，悄声道： “月儿姐姐，你掐我一下，我看疼不疼，是不是做梦。” 阮逐月也不客气，真的拧了下她胳膊，左元珊痛得龇牙咧嘴，但是笑得更开心了，一个劲儿激动地重复： “太好了！我不是做梦，我不是做梦！月儿姐姐，我们都成女官啦，而且还是可以办差的女官。哈哈哈……我太期待啦！” 看左元珊激动的样子，阮逐月却有些笑不出来，心虚地瞅了瞅太子的的方向，有种想要挠头的冲动。 这可怎么办？！ 她剽窃太子的策论，竟然被皇上这么欣赏，把她当成了什么有治国谋略的大学士，还让她行走上书房。 天，她想想要面对一堆的书呆，子大臣，就一个头两个大，很想抓狂。偏偏还是圣旨，她就不能拒绝，更不能坦白了。坦白之后分数作废事小，欺君之罪就大了。 左元珊行走工部属于实至名归，她本来就喜欢研究杂学，工部有她发挥的余地。阮逐月是真心替她高兴，只不过这会儿她有点笑不出来就是了。 抬头朝着太子的方向看了眼，百里宸同样眉梢微挑，显然对于皇上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丝毫不知情。看出来月儿有点不对劲儿，百里宸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仿佛在说： 别怕，一切有我。 阮逐月那颗躁动的心瞬间就平静了大半，是啊，太子还在宫中呢，行走上书房就意味着，她可以每天见到百里宸，真正的了解他。这么一想，心里顿时甜甜的，感觉什么困难都不算事儿了。 两人眼神的互动没能逃过嘉坤帝的眼睛，他清咳一声，意味深长继续道： “礼部会张贴所有人的成绩出来，明日最后一项秀女考核，猎场寻宝。在猎场内共设置了四条路线，分别由四位皇子设置数个陷阱和需要寻找的宝箱。秀女们分成四组进入猎场，在规定时间内离开猎场，这一项会由四位皇子分别根据收获和规避陷阱的数量进行评分……” 嘉坤帝亲自介绍明天猎场选拔的规则，秀女们全都睁大了美眸。 四条路线，四位皇子分别布置，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啊？ 所以，选择哪条路线，是否也要慎重考虑？ 怪不得人都说宴无好宴，肯定是吃不好的。皇上的宴席，又是公布名次封赏，又是预告明天的，心中忐忑根本吃不下去啊。 而这中间，最最难以下咽的，当属承恩公府的嫡女邵明珠了。 她从知道左元珊算学考了第一开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皇上后来说了些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失去了她第一贵女的尊严。 策论她比不上阮逐月，算学比不上左元珊，才艺比不上冯曼姝，虽然有个礼仪比众人强些，但也没有能拿到满分，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不仅自己丢脸，更是给有着百年声誉的承恩公府丢脸。这次之后，恐怕无人会再提承恩公府为天生的后族，整个家族都要因为她而蒙羞。 而且方才邵贵妃也因为阮逐月被皇上训斥喝退，她就真的那么招人喜欢，皇上和太子都三番两次地维护她！ 邵明珠紧紧攥着拳头，眼眶通红，没注意到宴席已散，皇上和各位皇子娘娘们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几个看热闹的秀女们。而阮逐月不知何时竟然站在自己面前，眼中带笑，虽一言不发，但却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能让邵明珠无地自容。 她忽地起身扬起高高的头颅，沉声道：“你放心，我愿赌服输，明日会随邵贵妃娘娘一起离开行宫，说到做到。” 阮逐月淡淡点头，邵明珠识趣就好，省了她一些麻烦。其实要不是还要对付冯曼姝这个棘手之人无暇分心他顾，她完全可以将邵明珠留到最后也无妨。但现在，只能是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将邵明珠踢出秀女之列，她就不能嫁给任何一位皇子为妃形成联合之势对抗太子。 至于冯曼姝，这次表现各项都很不错有实力，而且她又是皇上亲自点名破格参加选秀的。这中间皇上的态度，是否说明皇上对冯尚书谋逆之事已经原谅，或者有了新的证据？这都是阮逐月急需要查清楚的。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一切，甚至操控着一切。 或许有冯曼姝这个心怀叵测的诱饵在，相信她可以抽丝剥茧，钓出来背后的那个人。 第176章 敲窗户 邵明珠已经愿赌服输，阮逐月又有着其他心事，自然不会多和她纠缠。转身准备离开之时，却忽然感觉浑身汗毛乍起，仿佛有什么危险来袭。 本能之下朝着右侧躲闪，同时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踢过去，只听到一声尖叫的同时，她的左胳膊之上也感觉到了疼痛。 啊…… 有其他秀女的尖叫声同时响起，邵明珠已经如一个抛物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后又是几个翻滚，痛得她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微微挣扎。 此时阮逐月面色沉郁捂着胳膊，指尖有红色的鲜血滴落，而在她脚边不远处，正落着一把沾血的水果刀。 邵明珠，竟然趁着自己不备想要刺她后心，她虽然躲过，但还是伤到了胳膊。 可恶！ 阮逐月眼中冰霜渐浓，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宫侍看到这染血的一幕也是吓了一大跳，很快宫卫们赶了过来，将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邵明珠团团围住。太医也很快赶到，忙着给逐月郡主包扎。 事实清楚明白，邵明珠行刺逐月郡主，被郡主踢飞了。 逐月郡主胳膊受伤，流了好多血，好在用来行刺的刀不够锋利，所以没有伤到经脉。那邵明珠被踢飞看起来也挺惨的，不过太医看过，并没有大碍。 事情很快传了出去，皇上知道后简直龙颜大怒，勒令将邵明珠严格看管起来，选秀之后再行发落。 而逐月郡主的伤势，定然会影响第二天的猎场比试发挥。但逐月郡主自己说了没问题，皇上询问过太医后，知道只要左胳膊不碰到伤口就无大碍，便也同意了第二天猎场比试正常进行。 这一天，真是波澜起伏。 皇上封了两个女官，邵贵妃被皇上训斥，邵明珠攻击逐月郡主……有人欢喜有人愁，起起伏伏也不过就是在皇上一念之间。 阮逐月受伤，皇上赏赐了治伤的珍贵药品，还叮嘱太医随时候诊。行宫管事也为逐月郡主单独安置了寝宫，免得休息不好。 秀女们经此变故，震惊的同时，似乎也看清楚了这为逐月郡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威武将军府受宠程度，竟然比传闻只深不浅。 而且，逐月郡主那飞起一脚的潇洒，谁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再去触她逆鳞！ 自此一般秀女们都对逐月郡主敬而远之。 是夜，行宫某座寝殿内，灯影绰绰，隐约可看到屏风上映衬出来的一男一女身影。 “殿下，现在我该怎么办？你说过的会帮我夺得太子妃的位置，但是现在，我……” “哼！你急什么！明日猎场之上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能抓住机会，太子妃的位置纵然没有，侧妃妾室还是可以的。” 被称为殿下的男主声音柔中带魅，又平白生出了几分阴狠，令闻者胆寒。 “可是，我不要做妾室，我要做太子正妃！” “哼，这恐怕由不得你！以你如今的身份，别说太子本就对你不正眼相看，就算是太子真喜欢你，你也只能为妾！不听本王安排，就滚出行宫，本王保证你会不得善终！” 男子的话似乎震慑住了女子，女子沉默片刻，继续道： “好！只要能嫁给太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声音越发低沉，转为了窃窃私语，足足半个时辰后，才有一道女子倩影隐入夜色之中，了无痕迹。 …… 而此时阮逐月的寝宫之中，同样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小桃心疼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自家郡主胳膊的伤势，絮絮叨叨： “郡主，您又伤到了胳膊，要是让将军和老夫人知道，岂不是要心疼死？！” “所以啊，你回去什么都别说，这点子小伤，没几天就好了。”阮逐月无所谓一笑，她受伤是因为她大意，往往就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够给人致命一击。 这伤正好给了她警醒，不能以貌取人，掉以轻心。 “那奴婢可不一定能瞒得住，要是将军或者老夫人来盘问我，我可是不敢撒谎的。对了郡主，等这一遭选秀结束了，咱们不如去拜拜菩萨吧，总觉得最近郡主您接连受伤，是流年不利，求个平安符戴身上也好……” 小桃一边伺候阮逐月熟悉换上寝衣，一边突发奇想。阮逐月早就习惯了这丫鬟想一出是一出，她唠叨便唠叨，都随她去，她高兴怎样便怎样吧。 总归自己知道小桃对自己忠心耿耿，遇到原则性问题时从来不会含糊，而且往往运气不错，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所以阮逐月对小桃很放心。 主仆两人随意说这话，外头却忽然传来叩叩叩敲窗的声音。 阮逐月还没开口，已经如惊弓之鸟的小桃瞬间弹跳起来，刷地一声抽出来旁边挂着的佩剑，气势汹汹来到窗子前，恶狠狠道： “谁呀？！这么晚敲窗户，找死吗？” “……” 外头的人，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竟然沉默了片刻，才又听到了男子低沉温雅的声音。 “月儿，是我。” 小桃气不打一出来，大半夜的敲窗户，还竟敢叫自家郡主月儿，装什么熟人。谁不知道郡主受伤了柔弱得很，这会子要是来一个居心叵测的登徒子，保护郡主可就全靠她一个丫鬟了。真是，不给你们这些宵小之徒点颜色看，你真以为郡主身边没人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小桃一把推开窗户，手中长剑就准备招呼出去，好好给窗户外头的人点颜色看看。 这剑刚刺出去一半，却正对上了一张眉目疏朗，温润如玉的俊脸。小桃手上的剑忙往回收，堪堪擦着窗边斜刺里捅了出去，捅破了糊窗的纱布。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百里宸盯着小桃手中的剑，和抿嘴偷笑的阮逐月对视一眼，已经无力吐槽。 所以，这丫鬟是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准备拿剑来刺自己的吗？ 她就不想想吗，若真是图谋不轨之人，会礼貌性地先敲窗户？！ 阮逐月笑够了，这才对着小桃摆摆手道。 “小桃你下去吧，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了。” “额，是，郡主。” 小桃也不把剑放下，就这么拎着剑去了门外。 百里宸从窗台上轻巧一跃而入，又随手关上了窗子，来到阮逐月的身边，眸光湛湛。 第177章 毫无章法可言 只是百里宸还没开口，便被阮逐月抢了先。 “小宸你最近修习内力有进展嘛，方才跳窗户的那一下，啧啧……倒是有几分意思。” 她开玩笑的语气，还是没能让百里宸放松心情，嗔了她一眼，轻轻抬起那只受伤的胳膊检查完毕后，这才轻叹一声。 “对不起月儿，你受苦了。” 邵明珠究竟为何会对阮逐月动手，两人心知肚明。 简单来说就是被情爱和嫉妒冲昏了头脑，这才不管不顾直接动手。邵明珠绝对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是会走到这一步，说明她内心一直的隐忍和对太子妃之位的渴盼是多么地可怕。 但太子喜欢的人是阮逐月，阮逐月又处处比她强，从未经历过如此挫折的邵明珠才会被逼到极致，做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来。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阮逐月受到伤害的根本原因，正是太子百里宸。 阮逐月是真的不习惯这种带着伤情的嗳昧，太子她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太子战斗一下心怀叵测的女人们，她虽然不屑，但是也不害怕呀，反而乐在其中。 一看百里宸自责的样子，她大手一挥准备豪爽来一句，她没事。 但不知怎么，安全无恙的那只手上，竟然勾住了百里宸的衣带，瞬间令他外裳松散，露出来一片白皙。 额~ 两个人都愣住了。 阮逐月立刻想到了上次无意间偷看了太子洗澡，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只觉得鼻尖痒痒，似乎有喷鼻血的趋势。 百里宸则是戏谑看了看阮逐月的神情，忽然将身子向她更加靠拢，吐气如岚低声道： “月儿想看，我便让你看个够，你~喜欢吗？” 阮逐月脸上一热，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满眼的迷蒙之色。对上百里宸含笑的眸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脸上更红。 但她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怕如今因为情窦初开，和百里宸在一起时总有些情不自禁的旖昵会让她变得不像她自己。但本能之下还是要维持自己胆大包天、为所欲为将军府嫡女的形象。 百里宸让她脸红害羞，她偏要让他更脸红。 索性百里宸已经靠得这么近，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到了，阮逐月伸手便将百里宸拉得更靠近自己，强势压下。 交颈鸳鸯，无限旖昵风光。 一个吻渐渐在情难自禁中便了味道，下一刻百里宸便觉得身前一凉，不安分的一只手儿趁虚而入，俨然失控…… 满足叹息过后，百里宸及时捉住了那只微凉却撩得他满身吙热得手，开口得嗓音异常低哑： “月儿，不要玩火……” 阮逐月被这一握也逐渐恢复清明，甜蜜之余觉又得好玩，趁机在百里宸耳尖轻轻一咬，又嘻嘻笑着飞快躲开，将头埋在锦被之中，笑得不能自已。 外头小桃听到郡主笑得这么开心，忍不住透过门缝往内张望，妈呀……一眼就看到正从床上坐起衣衫凌乱的太子，吓得她立马用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丫鬟不宜，丫鬟不宜！ 哎呀郡主呀，您还有伤在身呢，太子殿下来看望您，您也不放过。 这可真是…… 阮逐月笑够了，百里宸也整理好了衣衫，两人总算是能够好好说话。百里宸将他这几日查到的结果告诉阮逐月。 “……父皇上次诡异做梦，果然和靖王有逃不开的关系。幸亏月儿你提醒，我已经查到了，曾经抓获的南疆探子中，有人和靖王有过联系。我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你猜发现了什么？” 阮逐月想到了一个最为恐怖的可能，“莫非百里岚早就和南疆有联系？” “没错，早在十年前就有。所有人包括父皇，都认为容妃当年嫁入宫中后，便和南疆断了联系，表面上看也的确是如此。但是暗中南疆有人早就避开容妃联络上了百里岚，恐怕是将他当成了一枚隐在暗中的棋子。” 百里宸的推断乍一听来很有道理，也令人胆颤心惊。但阮逐月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总觉得百里岚不会是这样任人摆布的存在。小宸你还记不记得神医鬼刀手，后来化妆后成魅影，通过贤王疾发你的情蛊？魅影曾经提到过一个夜公子，靖王很可能就是夜公子，而且，恐怕不是南疆掌控他，而是他暗中掌控着南疆。” 百里宸微微蹙眉，这也正是他疑惑之处。 若是靖王暗中已经掌控南疆，为何还要挑起来南疆和紫薇王朝的战事？打仗劳民伤财，不仅是紫薇王朝消耗巨大，就是南疆人们也苦不堪言，这点百里宸在来回南疆路上已经深有体会。 还有，靖王他又一边挑起来贤王一脉和自己的对抗，另一边又暗中帮助贤王一脉的大臣们，如此自相矛盾的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就仿佛，此人是想把水搅浑，又仿佛，他真的只是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想怎样就怎样，毫无章法可言。 不管有没有道理，有没有章法，如今靖王的嫌疑已经越来越大，百里宸不容许这样一个居心叵测之人，在父皇身边再呆下去。 “月儿，明天猎场之上，你要小心，记住别逞强，你选择我所在的一号路线走，我会沿途保护你。” 阮逐月虽然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根本不需要太子的保护，但是他能认真说出要保护自己的话，她还是觉得很受用。破天荒没有逞强，而是笑着点点头，两人目光相触，只觉情意涌动。 完蛋，不能再这么对视下去，讨论正事的时候还好，正事一讨论结束，整个气氛都不对劲儿了。 阮逐月推了推百里宸戏谑笑道： “你快走吧，再不走，可就走不成了。” “你呀……” 百里宸也失笑，在阮逐月眉心印下深深一吻，这才起身，原路从窗户离开。 阮逐月听着外头，有暗卫现身将百里宸顺利带走的动静，这才扬声叫小桃进来。小桃进门左右一看都没有太子的人影，脱口而出道： “郡主，太子殿下呢？怎么就走了？” 阮逐月满头黑线，不走，真留下过夜不成？ 第178章 地图有问题 给了小桃一个大大的白眼，小桃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嘻嘻一笑解释道： “奴婢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来无影去无踪的，什么时候走的奴婢都没发现。佩服！佩服！” 阮逐月心情正好，不去管小桃，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过心中还是对先前百里宸查到有关靖王的消息，有些耿耿于怀。 靖王的目的是什么，不弄清楚便始终有敌暗我明的危险。 几位皇子随着皇上一同进行宫，负责明日猎场选秀的最后一项。不管靖王想要针对的是谁，猎场上所有目标都在，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不知道对方动作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随机应变。阮逐月看了眼自己胳膊上包扎起来的的伤口，若是靖王以为自己伤了胳膊便手无缚鸡之力，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明日她会拿到第一，不给任何人，包括皇上怀疑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太子妃的位子。 从今往后，她要正大光明站在百里宸的身边，共同进退。 大概是因为下定了决心，阮逐月睡得很踏实，第二天起床便由小桃伺候着换上骑装，在规定的时间内来到猎场之外，此时大部分的秀女也已经到了，都穿着各色贴身轻便的骑装，发饰简单，放眼望去，一片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阮逐月看了心情大好。 谁说女子一定要整天华服美裳当花瓶的？ 现在这样，骑马射箭不是挺好？愿意当娇花便当娇花，愿意戎装上马便戎装上马，最为难得的便是自由选择的权利。 她们这些贵女们，身份高贵的同时也接受着各种各样的束缚，虽然饱读诗书，六艺皆精，却不曾有真正走出去发挥才能的机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皇上破天荒封了自己和左元珊为女官，可以参与朝政，这说明，皇上心目中对于女子才学的认可，也说明女子和男子，可以平等地站在一起。以前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已经开始有了。 阮逐月忽然就明白了皇上改变此次选秀形式的用意，选皇子妃为主，但同等重要的，则是以这些贵女们为范例，引领天下女子自由的风尚。 此时的她，真想要发自肺腑高呼一声：皇上英明！ 秀女们大部分也是和阮逐月差不多的心情，等待的时间左顾右盼，大有鸟儿出笼，准备亮翅的豪爽。 左元珊身边围着的贵女们不少，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众人看到阮逐月也少了先前的敌意，纷纷行礼，显然对她已经认可。 “郡主，您胳膊伤势如何了？今日骑马，还是要小心了。” 有秀女大着胆子开口询问，阮逐月笑着点头。“无妨，今日进入猎场大家都要小心，我们进入的路线大的野兽已经被驱逐，但凡事没有定律，安全为上。” 还在兴奋劲儿上的秀女们听了心中一凛，遇到野兽？ 虽然这里是猎场，但这样的危险她们还真的没有预想过，现在经由阮逐月的提醒，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左元珊倒是不害怕，从腰间摸出来一个鞭子笑道：“真有野兽过来，我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你们也都是参加过女子比武大会的人，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怕什么？” 被左元珊这么一打气，众人也笑了起来。说得没错啊，她们刀剑之类的也不是完全不会，左元珊不怕，她们就也不怕。真有野兽敢来，带着弓箭在马上，她们总能招架几下没问题。 不大会，所有秀女到齐之后，皇上、太子、皇子和后妃们也全都到了，分配过秀女们进入猎场的组别后，皇子们各自带侍卫们进入猎场准备，一为监督整个寻宝的公平公正，二也为了暗中保护众秀女安全。 皇上和四位娘娘则在猎场外的帐篷内休息，等待比赛结果。 时间一到，随着一声令下，骑在马上的秀女们很快冲入密林之中，每人手中一张临时地图，一边观察周围地形，一边寻找地图中标注出来埋宝箱的位置。 因为只有四条路线，所以注定了每条路线都有几十名秀女同时闯入。地图都是一样的，要想赶在其他人之前挖到尽可能多的宝箱，一是靠骑马的速度，二则是策略。 比如阮逐月，直接放弃了地图上近处的位置，骑马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按照昨天百里宸所说，这条一号线路正是他负责的，所以没有意外的话，两人还有可能在这里遇到。 但骑出了一刻钟时间后，阮逐月却发现了不对劲儿。她手中的地图和周围地形已经完全对不上，甚至南辕北辙。 她迷路了吗？ 但是方才她明明是按照地图指示前进的，她方向感不差，自己所走和地图完全没有偏差。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她手中地图有问题！ 但地图是宫侍们发放至每个秀女手中的，原则上大家应该一模一样。就不知道，是这一组所有秀女的地图都有问题，还是只有自己的有问题。 地图有问题，阮逐月却也不慌，只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开始慢慢向前搜寻，如此虽然也能找到宝箱挖出来挂在马上，但是相比较有地图指示的人来说，速度可就慢的多了。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这样以来，阮逐月便不知道一号路线的具体边界在哪里。若是她闯进其他组的路线内，而且挖了别人的宝箱，那她就是犯规。毕竟这是选秀，有具体的规则。 阮逐月虽然觉得麻烦，可也并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早知道猎场之上不会太顺利，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因此仍旧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搜寻，很快就有了五个宝箱的收获挂在马上。 想了想地图上列出来的宝箱总数量，她能找到五个已经差不多可以准备返程了，回去路上再有几个收获，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就在她骑马准备转身离开只是，却听到了一声类似老虎的吼叫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便是女子的惊呼声。阮逐月眉头一皱，毫不犹豫拍马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座下马儿感受到主人紧张的心情，立刻精神抖擞，在密林中左右穿梭，看那速度竟比平地草原上还潇洒几分。 阮逐月很快来到了骚乱的位置，又是一声女子惊呼传来，这次她听得清楚明白，那是纪莺的声音。 第179章 靖王突兀的表白 纪莺，她不是在三号靖王的路线吗？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离得近了，虽然还没看到影子，但是作为野兽的特殊味道和喘气声已经越发清晰，纪莺的确遇到了危险。感觉到座下马儿的踟蹰不前，阮逐月干脆下马，将缰绳栓在了旁边的一棵白杨树上，朝着纪莺呼救的方向轻身而去。 但是追出去没多远，纪莺的呼救声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一般。 从阮逐月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一抹玄色疾驰而来，弯弓搭箭飞快射出三箭，正中那老虎的头颅和腹部。老虎低吼着应声倒下去原地挣扎，但再也没有了暴起伤人的机会。 “来人，将这位昏迷的秀女送出密林，老虎也拖出去，勿要惊吓到其他秀女。” “是！” 侍卫们领命而去，那抹玄色忽然转身，正对上了阮逐月的眼睛，粲然一笑。 “逐月郡主，如此盯着本王看，本王可是会不好意思的哦。” 原来那人正是靖王百里岚。 阮逐月眸色流转，还真是巧呢…… 她地图有问题，偏偏又听到有人呼救闯进了靖王的三号路线，若说这中间只是巧和，她一万个不相信。不过她却并没有急着离去，正愁对靖王此人捉摸不透，机会便来了。 阮逐月勾唇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开口道：“靖王殿下深藏不露好神武，那射入老虎头颅的箭头几乎将其穿透，一击致命。佩服佩服！” 百里岚下马，走到阮逐月旁边，眸光中却有她看不懂的深沉。 “那老虎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不过却带给了我正确的人，真正是死得其所。” “所以，靖王殿下不否认，是故意将我引来这里的？我手中的地图有问题，也是你动得手脚了？” 阮逐月虽然还笑着，但唇角的冷意已经开始弥漫，手中马鞭漫不经心挥舞了一下，若是百里岚不能给她合理的解释，她不介意替皇上教训儿子。 百里岚看到她的动作，不怒反笑，甚至眼中还有着些许令阮逐月迷惑的深情。 “逐月郡主敢爱敢恨的性子，真正令人欲罢不能。没错，你的地图是我动了手脚，又将你引来这里，郡主你可猜到原因了吗？” “哼！”阮逐月冷哼，已经不想跟面前的家伙多费口舌，果断准备转身离开。 百里岚却一个错步挡在她的面前，出口的话更是令人猝不及防。 “逐月郡主，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王妃。” 阮逐月愣住，但很快又回神过来，目瞪口呆。 “靖王，你莫不是疯了？就这样简单一句，让我做你的王妃？我喜欢的是……” “你喜欢的是太子，我当然知道。”靖王百里岚打断阮逐月出口的话，语气涩然。 “逐月郡主，我很早之前就开始默默关注你，所以你和太子之间究竟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对旁人不假辞色，唯独对太子却有着不一样的包容，甚至是无条件维护，就仿佛你们之间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恩怨，你是为报恩而来……” 百里岚报恩两个字，令阮逐月更加惊诧，长大了嘴巴忘记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怎么看出来的？重生之后和太子的几番接触，不正是因为前世里对他的愧疚吗？ 所以说成是报恩，也算是恰当。 百里岚则眸光沉沉继续道：“我心中疑惑，明明威武将军府嫡女和太子先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如何会有了这样的感情？我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原因，只好放弃。但我紧接着发现，逐月郡主竟然为了治愈太子心疾，不惜远下江南打探神医下落。我便安排人，顺势而为，给太子治愈心疾。” “神医鬼刀手就是后来的魅影，这我已经知道了。原来，百里岚你真的是魅影口中的夜公子，你掌控南疆，现在也想掌控紫微王朝的朝堂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阮逐月一想到，面前的人一直在背后搞鬼，将太子和贤王甚至皇上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感觉后怕。 他有如此能耐，若当初不只是让皇上昏迷做梦，而是用上了致命的毒药…… 阮逐月不敢再想下去，看向百里岚的神情满是戒备。 百里岚却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 “月儿，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呀……我一次次的在你和太子之间制造障碍，不过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的感情。月儿，你对太子，真的是喜欢吗？太子对你的喜欢，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爱情，而非是因为你对他的付出和守护，所以才衍生出来的感激呢？” “……” “月儿，这个问题你自己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夜深人静时，就没有一丝的怀疑？” “……” 百里岚字字句句的追问，揭开了阮逐月心中最隐秘的一角，她忍不住后退半步。想要开口反驳百里岚，但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瞬间颓然。 “所以月儿，你要想清楚了，太子身为国之储君，不管他承诺你什么，都不可能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 “我喜欢你，从宁乐府上第一次正面见到你就喜欢了。我百里岚虽然在外有沨流名声，但也不过是掩人耳目，隐藏我身份的伎俩而已，月儿你若是有心，一查便知。我今日一番表白，便是为了能够在月儿你面前，得到一个和太子公平竞争的机会。” 百里宸一番咄咄逼人的表白，倒叫阮逐月乱了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看着百里岚目光清冷。 “靖王殿下怕是痴心错付了，不管我和太子之间的感情中掺杂了什么，最少还是有感情的。但我和靖王殿下，以往没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会有。告辞……” 这次阮逐月转身离开，却没有受到阻拦。百里岚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继续叹息一声淡淡道： “也罢，月儿你总是不见黄河不死心。那我的话便放这里了，若是你坚持要嫁给太子，我便会不遗余力和太子为敌，和皇上为敌。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手段，知道我说到做到……” 阮逐月离开的身形便是一顿。 但紧接着用更快的速度离开，她必须立刻找到太子，因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80章 又见蛇群 阮逐月离开后，靖王百里岚也很快消失在原地，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按照记忆中路线返回大阮逐月，却嗅到空气中一股来时不曾闻到的奇怪味道，似乎是野兽的味道，但味道更加复杂多变。 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忙催动马儿加快脚步返程，但就在这时，又有其他马儿穿过丛林的声音传来，而且还不止一匹，脚步声混乱不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阮逐月打马迎上前去，却正看到左元珊并其他七八位秀女，带着惊慌在密林中乱窜。 “小元珊，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 左元珊一看到阮逐月，就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边催促马儿上前，一边急切道： “月儿姐姐不好了，猎场里出现了许多蛇，还有其他野兽，已经有人被蛇咬伤，幸好有端王和贤王带领着侍卫路过，将人给送出猎场了。我们人多便朝着这边躲避。” 阮逐月神色严肃，很多野兽吗？ “方才我也遇到了一只老虎，但是被靖王射死了。这片猎场已经不安全，还是先离开为上。” 遇到阮逐月，知道她武功高强，几个秀女们的神色慌乱渐渐平静下来，跟随阮逐月朝猎场外而去。一路走，竟然又接连遇到了两三波集中跑过来的秀女。 大家继续结伴而行，然而行出不足一刻钟，耳尖的阮逐月就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随风飘来的腥臭。 不好，蛇群已经在附近了！ 想到先前去往南疆时养成的习惯，但凡进入密林中，她都会穿上用特质药材浸泡制成的外裳，可以驱虫驱蛇，所以蛇群一靠近她就会自动绕行。 但旁边的秀女们可没有驱蛇之物佩戴，阮逐月看了眼周围环境，这里是密林，骑着马也走不快，所以若是蛇群来了，她可顾不上所有人。想到这，阮逐月朗声开了口。 “先停下。” 在众秀女惊诧的眼光中，阮逐月直接脱下了外裳，用力将衣裳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大家把这布条缠在腿上，可以驱虫驱蛇。然后每个人找到一根长棍，若有蛇群来袭，便用长棍将蛇进快挑走，随着我骑马赶路，不得耽误。” 秀女们立刻照做，就在大家刚把布条绑好的差不多时间，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有秀女忍受不住害怕，已经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阮逐月将长鞭在地上一甩，发出响亮的声音，冷冷训斥道：“不想掉队的话，就收起来眼泪紧跟着我。我在前边开路，所有人跟着我走。” 说完策马向前，一只手执缰绳，另一只手拿长棍，双眼紧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异动。 秀女们被她震慑住，也打起来精神往前走，很快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蛇群已经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密密麻麻，比阮逐月预想中的数量还要多许多。 这样不行，单单是那一小段沾了药水的布，没办法阻挡这么多蛇。 阮逐月眼疾手快摸出打火石，点燃了马上早就备好的一个火把，飞身，下马持火把冲到蛇群的边缘，点燃那里的草丛。 “月儿姐姐小心啊！”左元珊紧张喊了一声，阮逐月朝她做了个放心的姿势。 蛇怕明火，但出于动物的本能还是会扑向明火。火把在阮逐月手中舞成了一条火龙，将扑过来的十几条蛇瞬间烧得吱吱作响，掉在地上死透了。 其他蛇群察觉到同伴的瞬间死亡，本能之下纷纷后退，竟然让出来一条两米多宽的缝隙。阮逐月大喝道： “就是现在，你们快走！” 左元珊朝着阮逐月一点头，率先骑马一跃冲了过去，后头的秀女们也有样学样，朝前冲去。 阮逐月持着火把在旁守护，一旦有蛇不安分，她便会用火把招呼，给了所有秀女们离开的机会。 她回身上马，蛇群也终于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包围圈。但阮逐月骑术了得，马儿被她驱使得仿佛飞起来一般，纵然有几条蛇缠上了马腿，也会被她眼疾手快地挑落，总算是有惊无险。 前头跟着左元珊先离开的秀女们吓得不敢回头，好在迎面又碰上了其他秀女们，现在算下来，几乎所有的秀女都已经集中在这一处，大家人多势众，害怕的情绪也稍稍有了缓解，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这究竟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出现那么多野兽？还有蛇群……” “你们遇到蛇群了，我们可是遇到了一只熊。” “我们遇到了老虎……” “……” 左元珊焦急向后张望，月儿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阮逐月没有让人失望，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安然无恙。 此时的猎场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突然出现的野兽。阮逐月来不及多说，急忙催促着秀女们继续往外走。 浩浩荡荡几十人的队伍，再是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很快便又有新的变故，在秀女们的惊呼声中，阮逐月便发现在她们的左前方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只黑熊。 看到这么多的人和马，黑熊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朝着秀你们的队伍横冲直撞而来。 “元珊，你带着大家往右前方走，一直走就可以出猎场，我来引开两只熊。” 阮逐月急急朝着左元珊叮嘱，自己则飞身捡起来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跑到另一个方向，朝两只熊扔了过去。 两块石头分别落在熊的后背之上，阮逐月手劲儿大，纵然它们皮糙肉厚的也疼得不轻。 转身咆哮着，朝阮逐月的方向追来。 此时骑马已经不灵便，阮逐月干脆弃马，飞身在密林中左右穿梭，将两只熊远远的引了开来。 左元珊极为担心，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拖拖拉拉只会白白浪费月儿姐姐给她们争取到的宝贵时间。 “大家跟上，往这边走。” 咬牙决然离开的秀女一行人终于在猎场的边缘碰到了太子和贤王端王等人。 左元珊急急冲着太子道： “太子表哥，月儿姐姐有危险！她引着两只熊跑到猎场深处了，你快去救她……” 太子几人面上齐齐变了色。 如今猎场内已经乱成一团糟，野兽发疯了一般横行。他们几人也不过带出了十几名秀女，阮逐月以一人之力，竟然护着这么多秀女安全跑出来。 太子百里宸领着侍卫便要冲入猎场深处，贤王，端王想了想也立刻跟了上去。 第181章 冯曼姝假死 太子几人循着动静赶到时，看到了却不是只有两只熊，而是被五只熊团团围住，互为后背和熊周旋的靖王和阮逐月两人。 虽然和体型巨大的熊比起来，阮逐月和靖王两人很是纤瘦柔弱，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们两人还游刃有余，浑身上下除了衣裳有脏污，并没有什么伤口。 而几只熊身上却已经都各有几道伤口了。 几只熊看到又有拿着兵器的人类到来，自知不敌，朝着一个方向很快跑走了。 先前阮逐月把自己的外裳撕碎给了秀女们，后来遇到靖王百里岚，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的衣服解下，给了阮逐月当披风。 紧接着就是两人一起和几只熊周旋打斗，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身上的衣服问题。 所以此时看在太子、贤王和端王眼中，便是阮逐月穿着靖王的衣裳。再配上靖王看向阮逐月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贤王和端王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发现了什么秘密。 百里宸同样眸色一沉，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径直走到阮逐月身边接下靖王的衣裳，替她披上了自己的衣袍，温声道： “月儿，我们先离开这里。” “猎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野兽都出来了？” 路上阮逐月问出了最大的疑问，同时也隐晦地看了眼靖王。她知道先前的那只老虎是靖王引过来的，但是整个猎场都是他搞出来的骚乱？她还是有些不信。 尤其是方才，自己引着两只熊跑开，靖王看到自己时眼神中的惊诧不是作伪。 毕竟他要不是真的疯了，就不会将所有秀女们都置于险地，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靖王收到阮逐月的眼神，淡淡开口道： “是整个猎场中弥漫着的味道，会将野兽们引过来，而且发狂成群而行。” 味道…… 贤王和端王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反而是太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众人马上挂着的一个个宝箱，拿出匕首撬开一个，却发现宝箱中放着的药草气味浓烈。 阮逐月拧眉和太子对视一眼，齐声开口道： “牛筋草！” 牛筋草的确有令野兽发狂的作用，可最大的问题是，宝箱是皇上命人制作埋在林中的，里边装着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皇上怎么会让人往里放牛筋草？！！ 众人一致沉默了，这件事还是要请皇上定夺。 当阮逐月和太子等人来到猎场之外时，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已经清楚的嘉坤帝面色沉郁下令彻查。 皇上吩咐放在宝箱中的，不过是一颗一般价值的珍珠，竟然被居心叵测的人替换成牛筋草。 珍珠的价值不值一提，这件事情令人惊心的是幕后之人对所有秀女动手，究竟想要干什么？ 受到惊吓的秀女们都被各自带下去休息，而行宫之中，则在紧锣密鼓的查看这件事，很快便查到了冯曼姝的身上，因为好巧不巧的她曾去过猎场。 简直不要太容易，顺藤摸瓜，就将冯曼姝如何调换了尚未来得及埋到猎场中的宝箱，查了个清楚明白。 嘉坤帝让人去带冯曼姝过来问话时，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冯曼姝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屋子内，留下信笺承认自己的罪行，畏罪自杀，只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要迁怒于冯家。 前一天还在和其他秀女们明争暗斗的鲜活生命，就这么自杀了？阮逐月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冯曼姝此人诡计多端，她会舍得死吗？ 但是京中调派来的仵作，各方面的查验都证明是冯曼姝自愿赴死的，没有他人强迫的痕迹。冯曼姝的死就此定性为畏罪自杀，猎场一案也算是水落石出告一段落。 一场本来是喜事的秀女选拔，就这样蒙上了一层阴影。嘉坤帝宣布将秀女们妥善送离行宫，至于最终的结果，也会在之后公布，同时宣布给皇子们的赐婚。 夜幕降临，黑影在行宫中移动穿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有人看到，一定会发现黑影身上还扛着一个人形麻袋，行踪甚为诡异。 大约数个时辰后，黑影轻身返回进入了一处殿宇内轻声向主子汇报着什么，殿内人微微颔首，仿佛自言自语道： “谁让你蠢，竟敢利用本王！本王便让你不得好死，尝尝真正的人间疾苦……” 回到威武将军府的阮逐月，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冯曼姝之死，就算在皇上安排的宝箱内换牛筋草，想要置一些人于死地这件事真是她做的，她还是死得太干脆了些。 有没有一种可能，冯曼姝乃是假死？ 念头一处，便在阮逐月心中扎了根，不查清楚了，难以放下。 冯曼姝因为代罪之身，尸身被停放在了天牢。阮逐月拿着宫中金牌正大光明去查看那冯曼姝的尸首，此时因为天气炎热，尸首早就长出尸斑开始腐烂，面目更是青白浮肿，难以看清楚本来面目。 阮逐月不顾尸体上的恶臭，仔细回想着冯曼姝的样子，果然让她发现了不同。 这具死尸左手之上有老茧，似乎是个经常干活的左撇子。冯曼姝可不是左撇子，而且身为冯尚书之女，一双手都是保养再保养的，怎么会让手上长出来老茧呢。 这具尸体是假的！ 冯曼姝是假死，她的本尊看来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 要不要将这件事爆出呢？阮逐月还在犹豫的时间，嘉坤帝终于给出了冯尚书谋反一事的处理方案。将冯尚书流放北地，冯家男丁永远不可再入朝为官…… 这已经是皇上仁慈的结果，没有将冯家全族流放。 不得入朝为官，又是代罪之身，冯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所以此时冯姝姝不管是死是活，意义都不大了。就算她活着，也不过是隐姓埋名、苟延残喘而已。 想到这点的阮逐月，什么都没有揭穿，任由“冯曼姝”尸体被活化，终结了这个京中第一才女的一生。 与此同时，接连而来的几道赐婚圣旨，才是吸引了京中所有人的目光。 而阮逐月这里，则是收到了皇上的一份密旨。 密旨中说，要阮逐月建立一支女子组成的凤卫，执行特殊任务，效忠于皇上，暗中守护紫薇王朝的安全。 第182章 父皇你不能出尔反尔 密旨中，嘉坤帝将原宁乐长公主的那座公主府赐给阮逐月，作为凤卫的栖身之地。 被皇上委以如此重任，阮逐月心情当然是激动的，除了激动还有疑惑。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建立凤卫？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阮逐月的直觉很准，因为选秀之后，嘉坤帝将太子、贤王、靖王和端王一起叫到跟前，询问他们对秀女们的意见。毕竟就算是赐婚，顾及朝堂的同时又能够有真实的感情，那就再好不过。 最先开口的是端王，端王百里墨说欣赏忠勇公府嫡女左元珊，因为他自己也对杂学很有兴趣，若能够娶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王妃，一直都没有野心的他，生活应该不会太无聊。 左元珊也算是这次选秀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有皇子欣赏很正常。嘉坤帝观几个儿子的反应，似乎只有端王对左元珊兴趣最浓，心中便有了底。 接下来开口的是贤王，请求皇上赐婚文国公府嫡女文诗诗。文诗诗在选秀中表现一般，但文国公府家世背景都不错，乃是开朝国公之一。贤王如今最大的依仗冯尚书已经倒台，若能够娶到文诗诗，贤王如今在宫中的尴尬地位也能升上一升。 嘉坤帝属意赐婚贤王的，是一个地方官员之女，并非文诗诗。不过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终身大事上，谨慎些没毛病。嘉坤帝没有当场答复，给贤王的回复便是，要问过文国公的意见再行定夺。 听了皇上如此答复，贤王便知道自己已经稳了。 文国公府文诗诗早就对自己倾慕已久，以往自己看不上文诗诗的才貌，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他需要文诗诗的家世。所以便开始对其小意温存，文诗诗果然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太子的心意，嘉坤帝早就知道，也心中有数，准备成全两人。 靖王百里岚却忽然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个提议，想要私下里和父皇说。” “什么话，还神神秘秘的？”嘉坤帝对自己这个长相过分好看但却性情沨流的三儿子，一向关注不多。不过人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和物，总是板不起冷脸来，看百里岚就是淡笑不语，嘉坤帝干脆挥了挥手，让太子、贤王和端王先退下了。 殿内没有了旁人，嘉坤帝没好气道：“究竟什么话，快说。” “父皇，您觉得逐月郡主此人如何？” 嘉坤帝白了眼靖王，“你问这个做什么？威武将军府的闺女，自然虎父无犬女。” “那，若是逐月郡主就此隐居后宫，浑身才学没有了用武之地，父皇觉得可还行？” “你个臭小子，有什么话就明说，再拐弯抹角，朕就给你配个无盐女当王妃，看你一天天还沨流得起来吗？” 嘉坤帝发火，百里岚便知道火候够了，不等皇上再追问就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逐月郡主乃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只可惜身为女子，限，制了她。父皇您若是愿意，可以将阮逐月收为己用，组建一支可明可暗的女子卫队，守护皇权……” 嘉坤帝听了眼中露出亮光，让阮逐月组建凤卫为自己所用，这么好的主意自己竟然没有想到！ 身为无上至尊的皇上，深知皇权的重要性，明里暗里多少人盯着自己的位置流口水，所以精力范围内，自然是掌控越多越好。 百里岚看皇上已然心动，便不再多言，默默退下给嘉坤帝独自思考的时间。 出了紫薇宫的百里岚，正看到了拐角处一直静静立着的太子，两人目光接触之时，隐有风雷电光闪过。 百里宸冷冷开口，“你和父皇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当然是求赐婚了呀，我有心爱的女子，自然要向父皇请旨赐婚，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呢……”百里岚笑得灿烂，眼中却不似往常一般云淡风轻。 “敢问是哪家贵女，能被靖王殿下看上？” “京中贵女们，太子也都认识的呀，无非就是这个国公府，那个侯府的，没什么意思。臣弟我还是喜欢飒爽有个性的女子，最好是武功卓绝，这样我们就能双剑合璧了。至于到底是谁，请恕臣弟无可奉告。” 百里岚说完，一脸潇洒离开，留下百里宸目光冷冽如冰霜。 说着无可奉告，但靖王口中那个飒爽有个性的女子，正是阮逐月，两人都心知肚明。 已经知道靖王手中势力很深，错综复杂，远比贤王危险数倍，可如今的自己羽翼未丰，尚不能与之抗衡。面对靖王的挑衅，百里宸发现自己，似乎除了相信父皇对自己的疼爱，会按照先前约定将月儿赐婚给自己，手中竟然没有了其他的筹码。 他虽为太子，但性格高冷，不屑于用手段操控朝堂，争权夺利。所以他虽有暗卫，也有自己的势力，但更多的是利用这些势力放在了关心国计民生之上。 例如，这个地方官员是否有贪污，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今年的收成如何，官府公办的罪案和民间的情况是否一致，等等。 所以他对朝政可以信手拈来，但若论到勾心斗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便不能和靖王相提并论了。 如今靖王已经算是表明了心意要和自己竞争月儿，他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百里宸重新进入紫微宫中求见皇上，嘉坤帝看到太子到来，眼中有一丝愧疚闪过，但很快压下了。看到太子进来，率先开口道： “宸儿，朕已经决定了，会为你另选贤德太子妃。这个阮逐月，还是不适合后宫……” 百里宸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方才殿外靖王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打断了嘉坤帝： “父皇，您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您已经答应了为我和逐月郡主赐婚，便不能反悔！” 语气铮铮，让原本还因为阮逐月对太子心生愧疚的嘉坤帝瞬间感觉皇帝威严受到挑衅，大怒道： “放肆！你是太子，还不是皇上，便以为可以教训朕了吗？你还知道朕是一国之君？！若是你真的知道，便不会如此放肆，就不怕朕随时废了你吗？退下，回东宫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出宫！” 第183章 谈感情太复杂了 皇宫之中没有秘密，太子被皇上训斥禁足东宫之事很快传开，只是并没有传到宫外。 第二天嘉坤帝便颁布了几道赐婚圣旨，将忠勇公府嫡女左元珊赐婚为端王正妃，将文国公府嫡女文诗诗赐婚为贤王正妃。另外从秀女中选出四名，分别为端王妃和贤王妃出嫁的媵妾。 还有个沨流名声在外的靖王，只选了一个地方大臣之女宋娣为侧妃，正妃之位空悬。 至于被皇上训斥禁足东宫的太子，则没有任何的旨意出来。既没有太子正妃，也没有太子侧妃。 有人传言说，皇上之所以不给太子赐婚，是因为太子看上了威武将军府的那位郡主为太子妃，但是皇上不同意。所以父子两人这才闹别扭了。 也有人说，其实皇上是要将逐月郡主赐婚太子的，但是因为太子的心疾反反复复，不知道到底好了还是没好，一向疼闺女的威武将军，坚决不同意将女儿嫁给病秧子，所以这才耽搁了下来。 还有更离谱的，说那逐月郡主因为选秀时受了伤，其实已经残疾了…… 行宫中关于邵明珠中途退出选秀，还有冯曼姝自杀身亡的事，作为皇家秘辛，被严格控制不得传出去，所以吃瓜群众们并不知道。 还在好奇说，作为太子妃人选呼声最高的承恩公府，倒是挺低调的。皇上没有赐婚，也一点不慌。 此时的阮逐月接了嘉坤帝密旨，却没有立即进宫谢恩。先前在猎场中本来胳膊就受伤的情况下，又和蛇群野兽正面遭遇，伤口早就裂开，伤势变得极重。 嘉坤帝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每天到威武将军府会诊，阮逐月可是皇上看中了的凤卫头领，胳膊当然不能就此废掉。所以阮逐月算是被拘束在了府中养伤。 对于皇上的密旨，阮惊天也不知情。但是女儿三番两次受伤他却是知道的，特地告假从西山大营离开，留在府中陪女儿。 明月居中，探病孙女的老夫人刚离开，阮惊天就出现了，屏退左右谨慎开口道： “月儿，今日进宫皇上告诉我，暗中给予你组建凤卫之权，你可知道这里头的意义？” “当然知道啦，我可以像父亲一样统领一方，为皇上效力了。”阮逐月满脸兴奋，她做梦都在想这样的机会可以一展抱负，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 阮惊天一滞，女儿还是太单纯了，所思所想如此简单，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如何能放心呢！ “月儿，组建凤卫既然是密旨所下，那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支暗卫，不过由女子组成，和传统暗卫职责分工不同罢了。一旦入了暗卫，皇上为了你绝对的忠心，便不会让你嫁人，你可明白这点？” 额？不能嫁人？ 阮逐月愣住，她是真的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兴奋自己即将着手之事。可是被父亲这么一点出，她就有些恍然大悟。 怪不得，先前百里宸明明说过，已经秉明皇上，请求赐婚，皇上也已经答应了他。 可是公开的赐婚圣旨中，贤王、靖王、端王都有，哪怕如靖王只是个侧妃呢，都有赐婚的旨意出来，唯独太子没有任何的旨意。 阮逐月心中一动，面上的兴奋也淡了几分。 阮惊天看女儿终于明白，微锁了眉头继续道：“你和太子的事，我早就知道。既然月儿你喜欢太子，我这就去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凤卫统领的人选请皇上另找她人。” 阮逐月下意识摇头，“不要！父亲，这个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 “那你和太子……” “我和太子，我要好好想一想，父亲，能不能让我自己先好好想一想？” 阮逐月不知所措，因为此时她想到的，就是猎场中靖王的话。 你和太子之间，究竟有几分的真情，几分的感恩呢？夜深人静时，可曾有过这样的疑惑？ 有过吗？ 当然有过。 但是，她以为那是日久生情，每当百里宸眸光湛湛看向自己时，她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在他的怀抱和亲吻中不断沉伦，欢喜又迷惑。 太子说，非卿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感动，终于放下了前世里的心结，心想，既然得遇如此良人，大概这就是今生的缘分了，便是嫁给太子也无妨。 但是现在，她被靖王的话动摇了。 能够被人三两句话就动摇的感情，还是她自以为的两情相悦、情深不悔吗？ 阮逐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想把自己的脑袋敲看，看看里头是不是塞了一团草。若不是有草，怎么会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谈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她想逃避。而阮逐月逃避现实的方式，便是要打上几套拳或者练剑。 “小桃，给我更衣，我要去练刀法！” 一声爆喝，小桃吓了一跳，拦在自家郡主面前视死如归道： “不行的郡主，您胳膊还没好，要是拿刀，只能从我尸体上过去！” 噗…… 阮逐月被气笑了，“小桃你真的不能再看话本子了，天天学得这都是什么台词？！哼，我只是一只胳膊受伤了，也不是整个人废掉了，凭什么不能练刀？” “不行就是不行！我要是不把您看紧了，再受伤，将军定然将我扔出府去。我还想多伺候郡主几年，您就消停点，别让奴婢为难好不好？” “你……小桃你是我的丫鬟，你这样不听话，没等将军罚你，我就先将你扔出去了！哼！”阮逐月板起脸来，冷冷道。 小桃一听直接乐开了，笑哈哈道： “郡主您肯定舍不得呀，您这么刀子嘴豆腐心，怎么舍得如此残忍对您最喜欢的丫鬟呢？！” 阮逐月被小桃闹得没脾气，看来出去练到练剑是不成了。可是她需要发卸，需要放空呀，不然脑袋再多想一想，估计她就要发疯了。坐着伤春悲秋也不是她阮逐月的风格。 抬头看小桃最近越发有力量的身板儿，阮逐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那好，不让我练刀也行！本郡主我无聊了，小桃，来把你最近从凌叔那里所学练一练，我要检查功课了。” 还在得意洋洋为自己小聪明偷着乐的小桃瞬间傻眼。 郡主啊，我现在后悔了，不拦着您了可成？ 第184章 为道歉而来 小桃被自家郡主拉着开始练功，基本功练完了，就是打拳、练刀，只把她给累得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郡主才放过了她。 小桃那个后悔呀，还以为凌叔训练起人来已经够残忍了，但是和自家郡主相比，凌叔简直太温柔了！ 呜呜呜…… 在自家丫鬟身上发，泄完的阮逐月，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把小桃打发回去休息，还体贴嘱咐小桃晚上一定洗个热水澡再休息，可以缓解身上的酸疼。 小桃眼泪汪汪的，郡主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功力，真是越发见长了。 第二日，阮逐月又说无聊想要练单手刀，小桃便是一个激灵。虽然很想拦着郡主，但是想到昨天那魔鬼般的训练，今天要是再来一次，她估计就要废掉了。 没办法，只好拿过来郡主最喜欢的那把超轻短刀，小心陪着郡主在明月居练刀散心，打发时间。 练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小桃收到小玉的眼色，正要开口请郡主暂停休息，此时明月居外便有小厮跑过来通传：靖王殿下到了！ 阮逐月手中短刀一顿，小桃见状忙追问那小厮，“你说清楚，是靖王殿下到了外院吗？” “不是，是靖王殿下马上就到明月居了！” 小厮话音未落，一身白衣，仿佛莫愁湖畔手持书卷翩翩佳公子的靖王百里岚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今日的靖王脸上笑容温润淡雅，和平日里的邪魅沨流大不相同，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此时的靖王和前几日在猎场中向阮逐月表白时候的神情颇为相似。 真的让人难以判断，究竟哪个才是靖王真正的面孔。 “靖王殿下，登门将军府，可有什么事吗？” 阮逐月挥手间，明月居内丫鬟纷纷退下，就连小桃和小玉也都退到了不打扰主子的廊下站着，既能随时听候吩咐，又不会听到不该听的话。 “月儿，我今日是为道歉而来，纵然不能做恋人，我也想做你的朋友。” 阮逐月直接笑了，将手中短刀一扔，掉落青石地砖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冷冷道： “靖王殿下当真是好谋划，口口声声说当我是朋友，真当我不知道你和冯曼姝之间的交易吗？我只是手中没有证据，如有证据定然交给皇上，让他知道你才是冯曼姝背后主使，罪魁祸首！” 面对阮逐月的质问，百里岚神情丝毫不变，仿佛早就猜到自己会面对这些。这让原本是想诈出靖王想法的阮逐月有些沮丧，难道她猜错了？这家伙和冯曼姝之间没关系？ 不不，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不然没法解释冯曼姝先前的行为和她之后的假死。 更不用说，这家伙在猎场之上威胁她的话，什么她要是继续和太子在一起，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和太子作对，和嘉坤帝作对。 偏偏她阮逐月便不是会受人威胁的性子，你要斗，我便给你斗到底！ 阮逐月坚定目光，满是戒备地盯着百里岚，却见百里岚从袖口中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递到自己面前，轻笑道： “月儿，我说过我是为道歉而来，猎场之上是我急躁了，对不起，那些都是我玩笑的话。这瓶玉容膏是治疗外伤的圣药，比宫中太医院配置出来的强上数倍，你今日用上，保管明日伤口就能好上一半。送给你……” 阮逐月把手一挡，冷冷拒绝道： “不必了，靖王殿下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到将军府来。来人，送客。” 说完转身就准备回屋，对靖王这个阴险的家伙敬而远之，但百里岚却不会轻易放弃，抬高了声音： “太子被禁足了，月儿你还不知道吧？” 一句话成功引起了阮逐月的注意力，她停下脚步回头不说话，静等百里岚的下文。 百里岚无奈又上前一步，看了看不远处还守着的丫鬟们，还有暗中盯着的眼睛。 “月儿，这事皇上不让外传，你真让我站在这露天的位置宣之于众吗？” 阮逐月：“……你跟我来。” 眼中带着警告将百里岚带进自己的书房中，门窗关好。百里岚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不再耽误，将太子和皇上争执一事告诉了阮逐月。 “……皇上属意你为凤卫统领，便和太子商量另选太子妃，但是太子情绪激动公然顶撞皇上，所以才被禁足思过，无皇上口谕不得出来。” “不可能！百里宸他不是冲动的人！”阮逐月矢口否认，紧盯着百里岚，想从他表情中看出来破绽。 百里岚自己动手给自己和阮逐月分别倒了一盏茶，这才慢悠悠开了口： “是真是假，月儿你尽可以派人去查。我说过，我是为道歉而来，怎么会做出欺骗你之事呢？总之，因为月儿你，太子三番两次顶撞要挟皇上，这次不过是皇上爆发了而已。” 阮逐月心中一惊，百里宸为了她和皇上谈条件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并没有想太多。如今太子被禁足也给了她思考的时间，那毕竟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啊，哪怕是最疼爱的儿子做错了事，他也可以生杀予夺。 百里宸被禁足，若是被朝臣们知道，解读为太子失去圣宠，势必会影响对太子的支持率。阮逐月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百里宸重蹈前十覆辙，失去太子之位。 她不能成为皇上和太子之间关系的绊脚石，尤其是还有面前的靖王在虎视眈眈着紫薇王朝的权利，皇上更得和太子一心。 念头急转之下，阮逐月已经想清楚其中厉害，同时也下定了自己的决心。 既然皇上想让她执掌凤卫，抛弃儿女情长为皇权效力，那么她便从了圣意。 不仅要建立凤卫，还要做到极致，成为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只有如此她才能有自己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手中有可用的权力，她也能在暗中助太子一臂之力。 一直盯着阮逐月的百里岚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更加灿烂了。 如此也好，既然我得不到月儿，那便谁也得不到。 太子你不是自诩情深吗？现在你的月儿要亲手斩断你们之间的感情，真是期待看到你脸上的反应呢！ 第185章 放弃如此艰难 阮逐月看了眼靖王，语气稍稍有了柔和。 “靖王殿下带给我太子的消息，我很感谢！不过我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就信任你，你曾经算计过我，算计过太子，以后靖王你好自为之吧。” “月儿你听我解释，猎场之上我的确利用地图将你引过来见我，但猎场内猎物的骚乱真的跟我没关系。冯曼姝因为她父亲之事迁怒皇上，所以作出如此蠢事来。至于她的假死，不过是被我撞上后将计就计，将她送到了更加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百里岚大方承认了和冯曼姝假死之事有关系，倒叫阮逐月有些吃惊。 “那你为何不将冯曼姝交给皇上，如此私自处置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傻月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冯曼姝三番两次算计你，交给皇上最多也就是和冯尚书一起流放的结果，在我手中，她便是生不如死。如今我已经全都告诉了你，也算是将自己的把柄交到月儿手中，任由处置。如此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 阮逐月一愣，靖王主动将把柄递到自己手中，她承认自己有些触动。但此人给自己的感觉更加捉摸不透了，他的话不可全信。 “靖王不必事事都扯上我，你所作所为，都是自己自己的决定。至于冯曼姝假死，我暂时不会告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靖王你好自为之。” “月儿你说什么都对……” 阮逐月：“……”这对话没法继续了，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送走了靖王，阮逐月决定进宫一趟去见皇上，告诉他自己决定接下密旨的决定。 同时，她也想见百里宸一面将事情说清楚，让他大局为重不要再和皇上作对。只要他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太子，那么他的地位就老不可破，任何人包括靖王的阴谋算计都动摇不了太子的根本。 当晚阮逐月用了靖王送来的玉容膏，第二天伤口果然好了大半，左手拿轻便的刀剑，自由行动都没有任何问题。阮逐月进宫去见皇上，在嘉坤帝面前表明了自己会按照密旨要求组建凤卫。 但是她有一个条件。 凤卫的人选必须由她自主决定，哪怕皇上也不能随意插手扰乱。 换而言之，她阮逐月效忠于皇上，但凤卫却必须效忠于她，不能有二心。 嘉坤帝当然明白阮逐月的意思，凤卫要想做到令行禁止，一个有绝对权威的统领是灵魂。 “好，朕答应你！但朕也将丑话说在前头，你效忠的是朕，是紫薇王朝的皇权，若是你有二心，当知道后果不只是波及你一个人，而是整个阮家。” 阮逐月点头，从皇上手中拿到了一块特殊的小金牌，凭借这块金牌，她可以无视宵禁，在任何时间内畅通无阻见到皇上。嘉坤帝也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了一半到阮逐月手中。 这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威武将军阮惊天的信任。 嘉坤帝脸上露出来欣慰的笑容，“逐月啊，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就将凤卫之权交给你了。你伤势养好后，朕会下一道谕旨，将宁乐的府邸赐给你为郡主府，方便你组建凤卫。至于先前行走上书房的女官职位，朕也不撤销，挂个虚名方便你出入宫廷，如何？” “多谢皇上。” “好，你便退下吧。” “皇上，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 阮逐月一开口，嘉坤帝脸上便有威严之意流露，淡淡道：“你可知道，作为朕的凤卫统领，是不能有儿女情长的吗？” “皇上，属下知道！我选择了凤卫而不是嫁给太子，已经对太子有愧。所以我和太子之间的过往，要当面说清楚，不给皇上和太子造成误会。” 提到误会，嘉坤帝神情也渐渐柔和，摆了摆手道： “罢了，你去吧。只希望太子能够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阮逐月离开后，嘉坤帝面色变得凝肃，一抬手，内监总管苏培英便到了跟前，躬身听令。 “去，仔细听着，回来和朕汇报。” “是，皇上！” 苏培英很快离开，而此时的阮逐月站在东宫门外，却忽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她手拿金牌可以畅通无阻进入皇宫中每一个地方，但是面对百里宸的东宫，她却只想落荒而逃。 似乎过了良久，又似乎只是脑中的一瞬间，阮逐月亮出金牌，清声道： “开门，我奉皇上之命来见太子殿下。” 东宫守卫不敢怠慢，很快阮逐月便站在了太子的寝殿之内。百里宸看到阮逐月从正门而入，眼中满是疑惑。 “月儿，你怎么来了？” 不等阮逐月开口，便小心去看她胳膊，“你伤口好些了吗？给我看看。” 阮逐月微微转身避开了百里宸的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太子殿下请自重，我的伤无碍。” “月儿，你怎么了？”察觉到阮逐月和平日里的大大不同，百里宸第一时间回神，眼中也由惊喜几番变幻，变成了了然的心痛。 “你……已经想好了吗？不会后悔？” 心中忽然一疼的阮逐月淡淡点头。 “太子殿下，从今往后我便是皇帝身边的凤卫统领，一身所学效忠皇室。这便是我一直想要的，实现自己的价值，改变命运。儿女情长本就不是我本意，所以太子殿下……好自为之吧。” 和聪明人便是如此，根本不用多费口舌。阮逐月强让自己挤出来一抹僵硬的笑容，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她，只听到身后传来百里宸极轻却又极笃定的话。 “月儿，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我不会放弃！” “……” “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终有一天……” 阮逐月走得极快，百里宸后边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只觉得眼眶之中酸酸涩涩，若是不赶快离开，她怕她会忍不住当场回头，崩溃大哭。 明明已经决定了，可为何放弃会如此艰难？ 阮逐月一路出宫，骑马向着城外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如此便能将繁杂的思绪统统甩在脑后，无影无踪。 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经历过前世今生的她明白，只有好好活着，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算是真的改变命运。 而她，要将自己变成太子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第186章 太子要去终南山修道 阮逐月离宫后不久，皇上便解除了东宫之中太子的的禁足。 而后太子去了紫微宫拜见皇上，不知紫微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离开紫微宫的太子，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沉郁冰寒，更甚于先前数倍。 紧接着宫中便有谕旨传下，将当初查封的宁乐长公主府赐予逐月郡主为府邸。 而东宫之中的太子殿下，则要作为皇上替身到终南山修道一年，作为对紫薇王朝的祈福。嘉坤帝赏赐了太子一身自己穿过，改减了规制的龙袍。 这代表的意义便太大了，太子穿皇上的旧龙袍，这代表着皇上对太子的认可。原本因为传出太子被禁足，失宠于圣前的的谣言，开始动摇的大臣们，也算是有了定心骨。 因为是作为嘉坤帝的替身到终南山修道，所以太子出发的时辰和仪仗都是司天监算过，提前安排好的，不容有错。 自上次东宫中别过，阮逐月便将自己投入到组建凤卫的忙碌中，没有时间去想和太子有关的事。但就在太子离开的前一天，凌战秘密送了一个人到太子身边，从此太子身边多了个总是低着头，年龄不大看起来很是害羞的宫侍，和桑枝一起负责太子的起居日常。 这人就是大山。 大山虽然做了宫侍的打扮，但并没有净身，只为乔装潜伏在侧保护太子的安全而已。不过大山长得实在是清秀，就算他是个假太监也没有人怀疑。 太子正式离京的那天，皇上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将人送到洛城门外，而且给太子倒上了一杯饯行酒。 金吾卫沿途保护皇上的安全，但是围观想看龙颜的百姓们还是将洛城的主干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据说在皇上来回必经官道两旁的酒楼里，临窗雅间早就比平时高几十倍、上百倍的价格订了出去，酒楼趁机赚了个盆满钵满。 此时的阮逐月也坐在一处雅间内状似悠闲得喝着茶，小桃和小玉随侍在侧。 小桃是个没心机的，只管着招呼自家郡主吃喝，细心的小玉则不动声色站在窗前观望着，远远看到皇上和太子的仪仗队就要过来，便轻轻咳了一声。 不知何时阮逐月手中的茶盏已然换成了酒盏，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便仰头喝下整盏酒，起身来到了窗边。 仪仗之中，一身缁衣却尤其显得空灵出尘的太子一马当先吸引了所有吃瓜群众的目光。阮逐月的眼睛也定格在了太子那张淡漠如雪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灼，楼下马背上宛如谪仙一般的百里宸似有所觉，猛然抬头直直看向了阮逐月所在的窗口。 完全没想到自己偷窥会被抓个正着，阮逐月急急后退，只抓到了百里宸看向她时那冷漠阴沉的眸光，呼吸间心口中有淡淡的疼在蔓延。 “郡主，皇上的依仗已经离开了……” 被小桃唤回神的阮逐月再次鼓起勇气走到窗前，果然已经只能看得到仪仗队的尾巴，无论太子还是皇上都已经离开直奔城门而去。 阮逐月心中的阵疼过后，只剩下一种空荡荡无处着落的恍惚感，小桃和小玉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默默侍候着，看自家郡主仿佛无意识般一盏又一盏地喝酒，直到整个酒壶都空掉。 小桃根据经验，自家郡主酒量飘忽不定，但是今日的量，定然是要醉了的。不过醉了也好，郡主显然是不开心，喝醉了忘记心事和烦恼，心情就能好上许多。小桃和小玉两人伸手要去搀扶自己郡主，阮逐月却神色清冷自己站了起来，淡淡道： “回府。” “啊……郡主您没事吧？咱们是骑马过来的，还是奴婢给您找一辆马车来……”小桃忙开口劝，话没说完便被阮逐月打断了。 “不必，我没有喝醉，可以骑马。” 说着往前迈出脚步，但双腿却似乎有些不听话，走得东倒西歪，和她一脸的云淡风轻甚是不搭配。 小桃和小玉被自己主子推开，也来不及去扶，东倒西歪下楼的阮逐月整个人便要滚下楼去。小桃尖叫一声忙扑过去看，却发现自家郡主正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满脸无奈。 “小月儿，好久不见，刚一见面你就投怀送抱，这不太好吧？” 原来接住阮逐月的不是旁人，竟然是镇南王世子段和玉。 或者说，应该称呼他段统领。金吾卫统领一职很是适合他，君不见一向沨流的江南第一公子段和玉，自从进了皇宫当这个统领，竟是一次都没有逛过花楼，仿佛换了一个人。 阮逐月站正了身体，看到面前之人是段和玉，破天荒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就勾住了段和玉的脖子，高声道：“你来得正好！来！不是喜欢跟我打架吗？咱们今日便来一较高低！” 说着拉起段和玉不由分说就朝酒楼外飞掠而去，两人一跃上了房顶，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从楼上追下来的小桃和小玉急得原地直跺脚，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她们将郡主弄丢了！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两人无措时，又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靖王百里岚。 小桃顾不上许多忙向靖王求助，“靖王殿下，我家郡主喝醉了，拉着段世子去比武了。麻烦您去将郡主追回来……” 百里岚眉梢一挑，喝醉了？看了眼小桃所指的方向，邪魅点头一笑，同样飞身追了出去。 酒楼中的客人看到接二连三有江湖侠客一般的人物高进高出，一时指指点点，猜测着几人的身份。小桃和小玉见状，怕被人认出来，匆忙离开了酒楼。 此时的阮逐月，已经拉着段和玉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之上，落地时脚步间虽然还有踉跄，但整个人气势如虹，刷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对准了段和玉。 段和玉忙将手举了起来，无奈道： “小月儿，今日我认输，咱不打了成不成？” “不行！今日，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看剑……” 段和玉还没有动作，阮逐月已经欺身上前，软剑舞出来一朵漂亮的剑花，直指段和玉的面门，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不过仍然没有拔剑，继续苦口婆心劝解道： “小月儿，你别真打呀，我特地来找你，是要替太子转交一样东西的。” 话音未落，阮逐月手中的软剑生生顿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第187章 扔信 一看到阮逐月哭了，段和玉顿时不知所措，忙过来将她手中软剑接过扔到一边，这才放心过来想要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出门也没带帕子呀，从没见过小月儿哭的段和玉急得不行，一瞅身上这套便服是今日刚换上的，倒还干净，便视死如归般走过去送上了自己的肩膀。 “小月儿，别哭了，拿我衣裳擦眼泪好了。呜呜~你这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说着作势也要抹眼泪，阮逐月那股子本就没有来由的眼泪，被段和玉这么一大段，瞬间便断了。 抬脚踹了段和玉一下，没好气道：“谁说我哭了？哼！我那是沙子迷了眼睛，你怎么那么烦人？” 说着抬起衣袖一把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重新抬起头来的阮逐月神情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骄傲，朝着段和玉一伸手，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带了什么东西？给我。” 段和玉揉了揉鼻子，小月儿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一会下雨一会晴天的，要不是现在她眼眶还有些红红的，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看段和玉磨磨，蹭蹭的，还发呆，阮逐月又是一个抬脚欲踹。回神的段和玉忙从袖中摸出来一张信笺递给阮逐月，生怕晚了一个瞬间，他就又要挨上一脚。 信笺是封起来的，阮逐月拿在手中便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甜香气。 这是百里宸身上独有的味道。 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安，就仿佛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淡淡温柔的眼光注视着自己，轻声唤她月儿的样子，令她迷醉又沉伦…… 不！ 阮逐月将信笺一推，推回了段和玉的手中。 不可以这样！ 她已经在皇上面前发过誓，从此不会再和太子有儿女情长的交集。他们之间有着的前世恩怨已了，如今太子仍然是太子，将来还会是皇上，她阮逐月也只会是阮逐月，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今生那个影响太子改变命运的变量。 “你拿走吧，我不要看。” 阮逐月的冰冷让段和玉有瞬间的迷惑，太子和小月儿俩人是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呢，明明两个人天造地设，现在却闹到了连一封信都拒收的地步，太过无情了吧。 自己不过就是进宫当了几个月的金吾卫统领而已，错过了这么多？ 段和玉眉头一皱，开口劝道：“小月儿，这信你真不看？不看我可就扔掉了啊！” 阮逐月将头转开，冷漠道：“随便你……” 段和玉伸手将信笺团成一团，朝着不远处的小溪抛射而去，阮逐月下意识抬手想要制止，可那纸团很小，以阮逐月的目力竟然也已经追踪不到。 纸团已经彻底不见了！ 阮逐月只觉得全神的力气都被抽空，酒意混合着冷意在身体内流窜，忽冷忽热。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冷热交替中崩溃时，一个熟悉的纸团被段和玉笑眯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傻月儿，明明很想看那封信，为何又如此拒绝？信在这里了，你收好，若是再扔了，可就真没有了！” 原来段和玉根本没想真的扔信，只是做了个扔信的假动作而已，最后信笺揉成的纸团还是被他收入袖中。看到阮逐月一脸不同于往日的伤心，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子和小月儿之间真的有误会，也许这封信就是解开两人误会的关键。 哪怕效果不能立竿见影，最少也不会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更深。 阮逐月拿到失而复得的信笺，紧紧攥在手心，却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段和玉的身后，淡淡开了口。 “靖王殿下潜伏在侧，可看够了吗？” 段和玉转身，同样面上没有太大惊讶看向靖王百里岚的方向，“是啊，靖王殿下在玩躲，猫猫吗？已经抓到你了，是不是可以现身了？” 原来早在段和玉扔信笺的时间，就察觉到了陌生人的窥视。不过对方只是潜伏并没有动作，段和玉便也当成了不知情，只要对方不跳出来，他也不打算揭穿。 谁知月儿竟然一语叫破对方身份，靖王？ 和太子关系匪浅的段和玉，对于靖王的底细也略有耳闻，知道对方不像表面那般人畜无害，而是隐藏极深，远不是当初贤王可以比拟的人物。 因此段和玉对靖王满心防备，不知道他孤身跟到这里来，是何用意。 百里岚从一棵树上飞跃而下，精准站在了阮逐月面前，被发现却仿佛一点也不尴尬的样子，笑眯眯道： “月儿你喝醉了跑出来和人打架，你的丫鬟们不放心，拜托我过来找你。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原来如此，想到被自己扔到酒楼里的小桃和小玉，阮逐月脸上微有些不自在，朝着靖王淡淡点头。 “多谢靖王了，我已无碍。” 百里岚目光隐晦看了眼对自己戒备森严的段和玉，忽然挑眉一笑，开口道： “皇上圣驾已经回宫，段世子身为金吾卫统领，如此擅离职守，不怕皇上怪罪吗？” “你……” 段和玉看了眼天色，知道靖王所说不差，他不能再留下，得立刻赶回宫中。但是小月儿显然还在醉酒之中，把她留在这里，他终究是不放心。 看出来段和玉的矛盾心情，百里岚拍了拍自己的哅口，信誓旦旦道： “段世子尽管走，我会将月儿安全送回将军府，如此还不放心吗？” 说着朝段和玉眨了眨眼睛，满面戏谑之色。段和玉狠狠瞪了眼靖王，让你送小月儿回去，我才更不放心呢！哼！ 但是他的确不能再耽误下去，无奈段和玉只得对阮逐月小声碎碎念叮嘱道： “月儿你早些回去，我有空了再来找你说话。记住了，可不要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语骗到，越是嘴甜的人，心里指不定憋什么坏招呢。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来找我啊……” 阮逐月挑眉，段和玉这个家伙，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她堂堂将军府嫡女，难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会上靖王这个居心叵测家伙的当吗？ 念头刚起，脚步忽然变得虚浮的阮逐月就发现自己跌入了一个人的怀中。这人身上也有一股极淡的清香，让阮逐月又想到了百里宸，忽然便想就这么靠着，不愿离开…… “靖王！你敢！” 被段和玉的一声爆喝惊醒，阮逐月这才中迷醉中微微清醒，推开了百里岚。 段和玉气呼呼挡在阮逐月的面前，老母鸡护鸡仔儿一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第188章 请求复原水运浑天仪 究竟段和玉还是不放心，冒着被皇上责骂的风险，和靖王一起将阮逐月送回了将军府。 害怕靖王这家伙趁虚而入，又强行将靖王“结伴”回宫。回宫时已经晚了，幸亏金吾卫中有韩晋作为段和玉的自己人，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所以皇上并没有察觉到段和玉的擅离职守，这桩事便混了过去。 回到明月居的阮逐月，酒意更加上涌，倒头便睡，只是丫鬟要上前来为其更衣时，却发现自家郡主手心中紧紧握着个什么东西，就是睡着了也没有丝毫放松。 后来纸团终于从郡主手中掉落时，收拾屋子的小桃和小玉只看到了纸团上那句：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子离开了，郡主喝酒酩酊大醉，两个丫鬟都明白了什么，自此谁也不敢在郡主面前再提太子殿下。 醒来之后的阮逐月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将自己全身心沉入到了凤卫的组建之中。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凤卫已经精挑细短出了五十人，初具规模。 这五十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不论身份、容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根骨资质绝佳，有习武的天分。 同时，加入凤卫是她们完全自愿的，一旦加入便要受到阮逐月的绝对调遣。无论训练还是执行皇上给到的任务，都必须令行禁止。若有违抗，便不只是本人被逐出凤卫的结果，若是有家族背景之人，整个家族有可能都会被连累。 如此来看，似乎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更适合进入凤卫，但阮逐月不这么认为。 她想建立起来的凤卫，和暗卫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暗卫完全隐于暗中，所做之事也基本见不得光。而阮逐月设想中的凤卫则是可明可暗，每一个精心训练出来的凤卫，都是可以承担多个角色，随机应变。人贵在精，而不在多。 所以第一批选出的五十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还会进行考核和淘汰，最终只保留二十至三十人的队伍，全部安置在她的郡主府中。 阮逐月训练凤卫的计划，嘉坤帝没有多加干预，他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 太子替皇上在终南山修道祈福，京中皇子们当中，贤王因为冯尚书被流放一事元气大伤，璟贵妃也有失宠的趋势，所以贤王很是低调不显眼，靖王和端王便开始逐渐显露。 端王对杂学感兴趣，皇上便让他行走工部，研究一项名为水运浑天仪的设备，用于司天监观测日月星运动。 制作这项设备，还是驸马季鹿提出来的。 紫微王朝建立百年，国力强盛，不限工商，任由货物买卖，所以各行各业的工匠技艺自由发展，迅猛精进，远胜前朝。 所以从贵族到平民中，都产生了对极天之遥和极地之巅探索的精神需求。司天监中现有的观天仪显然已经无法满足要求。 宁乐长公主被发配守皇陵之后，驸马季鹿进入司天监，偶然间发现了一本关于浑天仪的记载。原来早在一千多年前，一个繁盛的称为大汉的朝代，就有这样精确观测天-体的仪器出现。但是随着历史的长河，鼎盛一时的大汉诡异地一夕没落，随之掩藏消失的便是当时的天文学资料。 这本记载了浑天仪制造工艺的孤本也是残缺不全，被仍在角落无人问津。 季鹿此人聪明绝顶，而且对天文一学有着莫名的天赋，他看到这座浑天仪的记载，便知道这是不可错过的东西。连续几个月将自己关在房中，多方查找资料，进行计算和理论验证后，竟然补全了浑天仪制造的所有数据。 此时季鹿便将自己调查的结果整理成卷宗，上书嘉坤帝请求复原水运浑天仪。 嘉坤帝看了季鹿提交的卷宗资料，认为还是有相当的可信度，于是下令库房拨出专门的银两，并由工部派出专人配合，于司天监内制造这水运浑天仪。 按照季鹿的设计，这座水运浑天仪造成后，将有五层楼高，长宽足有六米。 整个浑天仪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放置浑仪，外有赤道、黄道圈环转动，内有窥管用以观测天象。窥管之上设置木伞，随晴雨天气随时开合。 中间一层乃是封闭的密室，内设浑象，一个巨大的圆球体，外有子午圈、赤道圈、地平圈等，绘制星辰刻度，不断旋转演示星辰移转。 最下一层，则自动连接浑象和仪象，做成一部天文钟，每个时辰、每一刻，都有木人自动摇铃、敲鼓、举牌，报告时刻。 整个浑象仪最精妙之处便在于，浑仪、浑象和天文钟三层机械由同一套齿轮机械牵动，而齿轮机械则由流水引动，不必人工费力。 皇上的令下了，工部便要出人出力出材料，去做这个明显一时半会儿都完工不了的大工程。而且这个水运浑天仪是个从未造出来过的东西，能不能造出来，造出来之后又能不能用，都是个大问题。 工部的差事相对其他各部要繁杂不少，大家都是老油条了，这张出力不讨好的活计便无人愿意牵头来做。 恰好端王此时进了工部，他是皇子，没有任何的生活压力，对于兴趣的追求便更加纯粹，于是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差事。嘉坤帝一看，左元珊这个自己钦封的正四品女官，又赐婚给了端王，两人同在工部，这不是正好的培养感情机会吗？ 于是大手一挥，便将制造水运浑天仪这件事交给了端王，左元珊作为端王的副手，共同组织人员配合司天监。 一旦这个大工程开始，工作量惊人，端王为了更好参与其中，保证不出差错，干脆收拾东西，只带了贴身宫侍，和驸马季鹿一样，直接住进了司天监中。 左元珊负责浑天仪的计算验证，也是每日卯时便到，晚上披星戴月而归。 每次回府都是端王亲自护送到门口，忠勇公虽然觉得女儿辛苦，但能够借机培养和端王的感情，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端王在忙司天监的水运浑天仪，那么靖王呢？ 靖王当然也不甘示弱，太子离开没多久便提出来一件震惊朝野之事： 奏请皇上组织编纂《四库全书》，编排历代典籍，予以评价整理成册，以供后人查阅。 若司天监的水运浑天仪是个大工程，编纂全书便是紫薇王朝历史性的决策了，孰高孰低，立见分明。 第189章 找一样东西 对于靖王的提议，嘉坤帝当然龙颜大悦，和朝臣商议后，朝中竟然是一边倒支持的声音，颇为难得。 编纂四库全书，这是举国的大事，且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保守估计也要十几载。靖王虽然是提议者，但这件事他做不了。嘉坤帝将这项重任交给了翰林院，且决定第二年加开一年的恩科，广泛选拔人才填充翰林院，进行四库全书的编纂。 众大臣都有了事情做，朝政一时清明，少了平时的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大家竟然都开始自觉干起了实事。 此时远在终南山的太子百里宸，神情淡漠接过大山递过来的传讯竹筒，看完后轻轻一捏，纸张在手指间化为了片片碎屑，掩入尘土消失不见。 大山见状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自从以祈福的名义来到终南山，跟随元思道长练武，大山就从不曾见他有过任何的表情。 不会微笑，更加不会生气发怒，仿佛面孔上的躯壳已经定型成为这副淡漠的样子，不会改变。 大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跟随太子之后，没有多久的时间就明白了太子对逐月郡主的心意。所以，如今太子的模样，说是心死最为恰当。 心如死灰，所以一切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是心如死灰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是大山看不懂的。包括太子殿下，以太子至尊跑到山野之中，每日里粗茶淡饭，美其名曰是习武强身健体，但在大山看来，就是纯粹的自讨苦吃。 元思道长规定了太子殿下每日里修习内力三个时辰，练习外功三个时辰，加起来就是六个时辰。时间足够长了，就是当初自己跟随凌叔习武的一年，每日练功也不过是六七个时辰，就感觉身体吃不消了。 据说太子殿下先前有心疾，心疾治愈之后又中蛊毒，总之虽然也有习武的天分，可身体经过多年生病，根本不能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考量，天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是太子殿下却说六个时辰太短，自觉将每日里练功时间增加到八个时辰，也就是只剩下四个时辰的时间吃饭睡觉。 大山很是不明白，他可是太子殿下啊，生而尊贵，将来还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习武强身健体即可，因为殿下身边可是高手林立保护他，遇到打架的事，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啊。 就比如说自己，自己被逐月郡主送到太子身边当暗卫，起的不就是这个作用吗？ 可是看太子殿下的样子，竟然是想要自己练成武林高手，天下无敌的样子。那要是真的练成了，像他这样的暗卫岂不是就要失业？想不明白的大山很是发愁，同时也有着深深的危机感。 不行，太子殿下都这么努力，没道理自己可以偷懒。总归守着太子殿下也不用到其他地方去，殿下练功，他也练功，哪怕每天进步一点点呢，日积月累之下，也绝对是惊人的变化。 就这样，这对主仆开启了练武狂人的模式，被请来教习武功的元思道长目瞪口呆，最后也只捋了捋胡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多说，但元思道长也不是傻子，半个月后，观察太子殿下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某种极限，便叫停了他这种疯狂的习武模式。将百里宸叫到跟前，指着终南山的几十座山峰道： “太子殿下，今日的功课非是练功，是要请殿下到到群山之中去寻找一样东西。” 百里宸抬眸，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露出询问之色，等待着元思道长的下文。 “殿下要找的东西就在群山之中，至于是什么，殿下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就会明白那是要找之物。一切随缘，殿下可以带上侍从进山，若是三日内还未找到，殿下便可以离开终南山了，因为你受到了桎梏，习武上永远也不会又质的突破，我们都不必再耽误彼此的时间……” 元思道长的话云里雾里，大山听得直挠头。习武就习武了，只要每天多加练习，肯定能进步呀，怎么到了人家世外高人的口中，似乎还存在什么桎梏。搞不懂搞不懂。 不过去看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半分对元思道长故弄玄虚的不悦，真的听话收拾了几样进山探险所需要的必须物品，便准备出发。 终南山共有二十八座主峰，还有几十座小峰。别说三天时间了，就是三十天，也不一定能够探寻一遍。 而且最难的，是元思道长根本没说要找什么东西，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在山里乱逛。就算是遇到野兽他带了武器可以解决掉，吃的也是个问题呀。野外生存，连粗茶淡饭也没有，岂不是太委屈太子殿下了？ 大山虽然心中疑惑很深，但是当初要送他到太子身边当暗卫时，逐月郡主就说了，对主子也绝对的忠诚和服从，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就是跟着太子的脚步，他往哪里走，自己就跟到哪里。 第一天，太子殿下一言不发，甚至就是没有目的的在山林中乱转。累了就原地休息，饿了就摘果子，吃几口随身带的干粮，喝一些山泉水解渴，除了必要的沟通全程没有几句话。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野兽，总体很安全。 到了第二天，还是如此。不过他们遇到了一大片野生竹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竹林中最粗的竹子便有碗口那么粗，甚至还有几株堪比成人脖颈的粗细。 竹林很大，里头有蛇比较危险，太子殿下便决定绕着竹林走。绕着竹林走到一半，大山就感觉到了前方有一股股的热浪扑面而来，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 众所周知，竹子喜阴喜水，温暖的环境生长茂盛，但若是温度太高，竹子便会变黄死去。 大山感受到了热浪，绝对已经超出了竹子能够忍受的程度，但是这里的竹子长势却很是喜人，甚至相比较于先前看到的竹林，更加青翠欲滴了。 大山啧啧称奇，跟着面前的太子殿下继续往前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时间，终于有所发现。 原来这里竟然有着一汪温泉湖，湖水之上热气云霞般蒸腾，仿佛人间仙境。 而更加神妙的是，温泉湖靠近竹林的一侧，竟然有着一条长长的天然岩石屏障。温泉水经过岩石屏障的隔离，虽然有热气氤氲进竹林，但是热水并不能流过去破坏，那里的竹子仍然生长完好。 大山惊叹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回头，却看到太子殿下怔怔站在原地，一改面上的云淡风轻，变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190章 玄玉铁矿 “殿下，您怎么了？” 那浓浓的伤感情绪，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这样的太子殿下太令人心疼，大山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是以往，回应大山的只会有沉默，但是今日的太子竟然破天荒说了话，他的声音淡淡而温和，一点听不出来面上的变幻莫测。 “大山，你可知道，我和逐月郡主，是在何处定了情？” “何……处？” “行宫外的一处温泉泉眼旁，那时候还是冬日，但我找到了萤火虫，月儿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天的笑容……” 百里宸淡淡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已经成了喃喃自语。 “……我们一路以来的相知相许，都是月儿守护我更多一些，为我奔走治疗心疾，为我解除蛊毒，甚至为了我参加选秀。但是一夕之间，所有的都变了，就好像感情在一夜之间统统散去，我们的感情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回忆……但是我还是一点也不后悔，大山你说我是不是疯魔了？” 从未听太子殿下说过这么多话的大山：“……” 应该不是太子殿下您疯魔了，而是我疯魔了。这番剖心剖肝的真心话，偏偏被自己听到了，将来要是太子殿下后悔生气了，因为自己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最少在他有限的认知内，暗卫往往便是死于口风不严、知道得太多之类。大山表示，自己才十几岁，还不想这么早死啊。 心中感慨了两句，还是不忍心看到太子这种情伤的模样，大山硬着头皮开口道： “殿下，其实属下觉得，郡主她还是关心您的，不然也不会将我送到殿下身边保护您。当初郡主将我带回京城教我习武，就存了今日的打算，可见郡主为殿下计长远。” 百里宸眼中泛起来光彩，但是又很快淡去，唇角浮起的笑意中带了淡淡的苦涩。 “月儿她，为我付出了太多。所以我才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现在换我来守护她。既然凤卫是月儿的选择，那我便支持她。只要月儿开心，我虽然不能站在她身旁，也足够了……” 大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太子殿下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神情看起来都通透了几分，多了些许洒脱。 所以太子殿下，这是想开，真正放下逐月郡主了？ “大山，今日便在这里过夜，明日回去。” “回去？可是咱们还没找到元思道长要求的东西呢。” “已经找到了……” 大山闻言很是摸不着头脑，左顾右盼什么也没看到。像张口询问，但是一看太子殿下已经朝着温泉湖边走去，显然已经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趣，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去搭建晚上睡觉所需要的庇护所。 百里宸脱掉鞋袜，将脚沁润入温暖的湖水中，眸中带着通透。 没错，的确是找到了，元思道长要他找的东西，便是一种心境。 先前他心中纷乱不堪，有不甘，有情伤，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修习武功时进展极为缓慢，而且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元思道长看出来他的心境不平，所以给了他心境平复的时间，若是能找到，便可以继续跟随他习武修心，若是找不到，再练下去只会伤身伤心，所以便可以直接离开终南山。 站在温泉湖畔，想着自己和月儿过往种种的百里宸，终于看懂了自己的内心。 他要守护月儿，就像当初的她守护自己一般，不求回报，只为一心的守护。 他不会再去纠结，月儿选择凤卫，不愿意嫁给他的原因。只要这是月儿的选择，是她想要的，自己便会无条件支持她。 不管月儿喜欢的是谁，他都不会放弃对她的守护。 …… 回去之后的百里宸，虽然每天没有像先前一般耗费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来练功，但他习武的天分已经完全爆发出来，一日千里。短短月余时间，整个人几乎脱胎换骨，就连元思道长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习武之余，百里宸也没有闲着。 他的足迹踏遍终南山的山峰，终于找到了一种已经绝迹的玄玉铁矿石。矿石呈玉白色，质地坚硬，锻造出来的冷兵器，可为极品。 传说铸剑大师无崖子铸造出的太极十二剑，便是用的传说中的玄玉矿。没想到竟然让他找到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找到的玄玉矿不大，位于一个小峰之下，周围野兽众多，进入本就是一个偶然。再加上玄玉矿质地太过坚硬，哪怕是取来最锋利的工具，每天也只能开采出几块。 百里宸没有放弃，翻阅了有关玄玉矿的众多资料，知道这种矿石遇到磷火可以短暂地软化，便利用玄玉矿的这个特性，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和大山一起将所有的玄玉矿石开采出来，足有二百多块。 元思道长看了这玄玉矿也惊为神迹，当即提议，可以介绍一位铸剑大师帮太子将这些玄玉矿全都铸造成他想要的武器，但是被百里宸拒绝了。 百里宸从小因为心疾性格清冷孤僻，几乎不出门，所以看过的杂书甚多，就连铸剑之术也有涉猎。 以往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现在幽居在终南山中习武修身，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他要亲自动手锻造这些玄玉矿石，而后铸成绝世神兵，送给月儿。月儿的凤卫此时已经初具规模，也到了要寻觅趁手武器的时间。 果然如百里宸所料，远在京城的阮逐月，正在考虑要给凤卫们配备什么武器。 凤卫们都是女子，而且考虑到执行任务时还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明晃晃的长刀长剑肯定是不行，必定要是可以藏在身上的轻巧武器，匕首之类的。 阮逐月的想法，没过几日便被人暗中送到了终南山百里宸的手中。 轻便的武器吗？ 好，百里宸心中正好有想法，画出来图纸之后试制，试用，微调改动之后，形成最终的方案。百里宸废寝忘食，真正不眠不休用玄玉矿石来锻造武器。 半个月后，一个来历不明的乌木大箱子被人放在了郡主府的门前。 郡主府下人将箱子抬进去之后，想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但是那把大锁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无奈只得将箱子抬到了郡主面前，请她定夺。 第191章 冷月刀 阮逐月看着大箱子上的铜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罢了，不管箱子里头是什么，只要打开，便都可以真相大白。 阮逐月伸手拔掉了身旁小玉头上的一根素银簪子，伸进锁孔中几下扭转，只听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小桃和小玉惊呆了，郡主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看到郡主伸手便要去开箱子，两个丫鬟忙一左一右拦住了她。 “小心啊郡主，这木箱子来路不明，万一里头装着什么危险的东西，不防备之下伤到您怎么办？” “是啊，还是让奴婢来开吧，郡主您站得远一些。” 阮逐月闻言却淡淡摆了摆手，“还是你们退下，我来开箱。” “可是郡主……” “都退下，难道箱子中有暗器，就凭你们两个能躲得开吗？” 阮逐月声音威严，小桃和小玉不敢再说，远远退了开，看着自家郡主开箱。郡主也没有莽撞，刷地抽出一柄长剑，对准木箱开口处轻轻一挑，木箱便应声大开。 什么想象中的暗器毒箭之类都没有发生，只见木箱内露出来一丝寒光。 小桃和小玉走近了看，这才发现，原来木箱中竟然摆满了只有人巴掌大小，弯月形状的一柄柄短刀，阳光下寒光凛冽，尚未拿在手中便感觉到了冷意。 阮逐月满眼惊诧，拿起来一把短刀来看，只见乌黑的刀柄之上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用手轻轻抚摩才能感觉到上头的纹路。 是“冷月”两个字。 冷月刀，清高孤寒，刹那流光，好名字！ 拈起衣襟上的一根头发，朝着刀刃轻轻一吹，头发无声断为两截，冷月刀竟然锋利如斯！ 将木箱中所有的冷月刀一一拿出来点数，足足有上百柄。这还不算完，只见箱底还陈放着几十件形状各异的的暗器，每个都只有人小拇指大小粗细，但个个都是极品，握在手中比冷月刀还多了几分沉甸，比阮逐月现如今所用暗器强了数倍。 她又惊又喜，拿拿这件摸摸那件。小桃和小玉从没见过郡主这样激动的神情，好奇道： “郡主，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兵器，我看着和咱们演武场的也差不多，您怎么这么开心啊！” 忍住仰天长笑得冲动，阮逐月耐心解释道： “怎么可能差不多？简直差太多了。我所收藏的兵器已经是玄铁所造的上品，可是面前这一箱子，却是玄玉铁所锻造的极品，和玄铁兵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小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有那么神？郡主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们别不信，玄玉铁所造的兵器，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实际早就失传了。我没想到，今日不仅见到了，还是整整一大箱子。哈哈哈……” 小桃和小玉对视一眼，自从太子殿下去了终南山祈福，郡主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像今日这么开怀大笑过，郡主对兵器可是很有研究的，不会说谎，难道这真是极品兵器？ “郡主，能不能让奴婢也试一试？”小桃立刻有些手痒痒了。 阮逐月点点头，叮嘱道：“小心，不必用什么花哨的招式，也不必太用力，小桃你就朝着那株梧桐树轻轻划一下，看看效果。” “好嘞郡主，您就瞧好了吧。” 小桃拿起来冷月刀，挑了一颗最粗的梧桐树，横向朝着树干轻轻一划…… 嗯？ 小玉一脸茫然看着，什么也没发生啊！ 下一瞬间，就听到细微的咔嚓声，紧接着整棵梧桐树都朝着她们的方向倾倒而来。小玉吓傻了，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郡主带离了原地。 梧桐树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将周围的侍从们全部吸引过来，甚至郡主府另一个方向正在练功的凤卫们也听到了动静，惊诧地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桃惊叫出声：“天哪郡主，刚才发生了什么？！这……这刀也太太太锋利了吧……我就这么轻轻一划，原本以为能够嵌入树身就已经很好了，这……这也太逆天了吧！” 面对小桃的惊叹，阮逐月笑得开怀，拍了拍小桃的肩膀，与有荣焉道： “没错，就是如此逆天。哈哈哈……我的凤卫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兵器，冷月刀！” 激动过后的小桃，理智也渐渐回笼，将冷月刀依依不舍放下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一吻。 “可是郡主，这么宝贵的兵器，到底是谁送来的啊？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害得我们差点以为是不好得东西，都准备丢掉了。” 小玉也是同样担心的表情，不管这木箱中的东西如何逆天，追根究底还是来路不明。 郡主如今执掌凤卫，这些兵器，别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特地布置下来的全套？ 阮逐月知道丫鬟们的担心，面上笑容却没有淡上太多，笑着道：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送木箱之人既然不想让我知道身份，我便暂时不去查。只要这些兵器是好的没问题，我便敢用。不会有人，拿如此一大箱子宝物来做圈套的，除非他是个傻子。” 哈哈哈…… 小桃和小玉被自家郡主接二连三的幽默给逗笑了，也对，郡主是何等身份人物？上头有将军和皇上罩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呀？ 面对凤卫，阮逐月没有解释冷月刀的来历，只说这是自己派人订制的，只要经过层层选拔最终留下来的凤卫，都可以拿到一柄。 对小桃和小玉也下了封口令，对外只说那个大箱子是镇南王世子给郡主送来的玩物，为了给郡主一个惊喜，这才匿名。 郡主和镇南王世子关系好，自从搬了这郡主府，镇南王世子在宫中当差之余，便没少来这里串门。当然每次串门，也都少不了带上好东西。 所以这个木箱子是镇南王世子恶作剧送来的解释，甚是合情合理，很快郡主府的人，就都将这里受到过一个来历不明木箱之事抛到了脑后。 然而关于木箱的真正由来，阮逐月虽然没有再派人去查，但心中已然有了推断。 冷月刀上的“冷月”两个字，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太子亲手所写的飞白。 太子…… 第192章 两只狮子猫 终南山上。 百里宸手中捏着刚收到的传讯竹筒，唇畔绽放了一抹笑意。 果然，月儿很喜欢那箱子冷月刀。如此，便是一切都值了。 大山正走过来，看到太子脸上难得的笑意，同样心生欢喜开了口：“殿下，您已经连着大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今日便早些休息吧。就连元思道长都看不下去，特地免了您明日的练功。” 百里宸摇了摇头，目光清远。 “今日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跟来了。” “去哪里呀？玄玉铁矿都开采完了，兵器殿下也亲自都锻造完成……”大山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去做的。 百里宸没有解释，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正是那片温泉湖。 如今他武功精进，脚程极快，一个时辰便能走先前三四个时辰才能到的路程。等他来到温泉湖畔时，夜幕正好完全降临，皎洁的月光照映在湖面之上，美得不似人间。 百里宸平躺在湖面的竹筏之上看着月亮，任由水流荡漾摇晃，将他带走。 月儿，此时的你在做什么呢？ 终南山真是个适合隐居的世外桃源，譬如就是这一方温泉湖，就能令人流连忘返，忘记岁月的流逝。 你看，纵然隔着万水千山，照在我们身上的还是同一片月光。此时的百里宸，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头顶忽然有一片闪烁的光亮飞过，是萤火虫！ 百里宸伸手，将一只明灭不定的萤火虫轻轻捏在手心，看着它不停扇动翅膀，努力想要挣扎舒服，恢复自由的模样。眼看萤火虫的队伍就要飞远，终究还是不忍心，百里宸手上一松，那受到惊吓得的萤火虫原地打转了几圈后，这才挥动翅膀追上了队伍，一起飞远了。 一切都是记忆中那美好的模样，只是除了……我的身边没有你。 在温泉湖边野营了一夜的百里宸，似乎找到了乐趣所在，每隔几日都要到这里来过夜，不许任何人跟着。 后来，大山干脆就地取材，为太子殿下在温泉湖边搭建了一个竹屋，里头摆上竹床、竹椅、竹凳和一些基本用具，这样就算是太子殿下住在这里，也不会显得太简陋。 那边太子百里宸隐居终南山，于山野融为一体时，京中阮逐月的生活相对则枯燥得多。 一方面根据皇上要求，另一方面根据阮逐月自己对凤卫的设想，一共给凤卫们开设了包括习武兵法、君子六艺、女子琴棋书画等在内的足足三十六门课程，请了师傅轮流传授，每个人都必须要学。 俨然是要将凤卫们培养成文武双全，既能于市井间掌握一门手艺成为一个毫不突兀的小市民，也能上朝堂和六部朝臣辩论几句，更能换上戎装就行军打仗的全能人才。要求之高，简直难以想象。 课程太多，不仅是凤卫们休息时间有限，就是阮逐月自己，同样也全程上课，没有丝毫的放松。 阮惊天看到女儿如此训练凤卫的方式，觉得违背常理，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建议她精选几个类别训练即可，而且可以将凤卫们分组，每组擅长一种，如此组合起来，就是谁也不能小觑的存在。 传统暗卫都是如此训练的，但是阮逐月却连自己父亲的面子也不给，当机立断拒绝了。 她的原话就是：优胜劣汰，她要训练的不是暗卫，而是全能的凤卫。谁若是适应不了凤卫的训练节奏，当即便会被淘汰，宁缺毋滥。 阮惊天劝不过，搬出了皇上。奈何阮逐月就是个倔强的性子，就算皇上来了也没用，凤卫既然是她作主，如何训练，皇上也不得干预。 被忽视的嘉坤帝虽然觉得帝王尊严有些受损，但是阮逐月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还是令他很是欣赏，于是和阮逐月约定了一年为期，到期后检验凤卫质量。若是不能达到令皇上满意的程度，不仅会撤掉阮逐月的凤卫统领一职，阮逐月自己也要受五十龙鞭的惩罚。 阮逐月毫不犹豫在军令状上签了字，自此对于凤卫的训练更加忙碌，每天除了睡觉吃饭，没有任何其他的时间来胡思乱想，生活得像个没有任何乐趣的工具人。 小桃心疼自家郡主，变着法的想让郡主休息，什么方法都用了，但是根本不顶用，因为郡主早就看穿了小桃的伎俩。干脆威胁小桃，要是再过来dao乱，就要将小桃拉进凤卫中去一同训练。 这可将小桃吓坏了，她跟着凌叔练习几下三脚猫的功夫都觉得吃不消，这要是撞到自家郡主手里，一天下来命估计都得去半条。 虽然小桃很爱郡主，对郡主很是忠心耿耿，很关心，可是再怎样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放弃！ 郡主想怎样就怎样吧，阻止不了她，只能是每日里督促膳房变着花样给郡主做好吃的补充营养了，好让郡主的身体不垮掉。 至于那紧绷的精神……就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 可是小桃还没担心多久，事情忽然就出现了神转折，这还要从靖王殿下派人送到郡主府的两只猫儿说起。 靖王殿下派人送来了两只纯白色，只有人小臂长短的狮子猫，两只猫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长长的白毛从脖子垂下，尾巴上的毛更是尤其蓬松。微一不同的是，一只猫儿有两只蓝眼睛为雄，而另一只猫儿则是一蓝一黄的鸳鸯眼为雌。 两只白猫并非兄妹，而是一南一北搜罗而来的，就是为了保证育种的健康。可就是如此神奇，两只白猫长得如此相像，而且在一处时从不会打架，仿佛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如此和谐地相处。 一送到郡主府，小桃和小玉都喜欢上了这两只白猫，想着郡主看到了，一定也会喜欢。 可是没想到，两只猫送到郡主府都过了三天，披星戴月忙得的阮逐月，根本没时间看一眼这两只猫。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后，随口就吩咐小桃将猫送走。 她不养活物。 自从前世里嫁进永兴侯府后，身边养着的一只狸花猫被纪景瑜的妾室生生用火烧死，而她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她便发誓再也不会养任何的宠物。 小桃一听说郡主要将猫送走，那叫一个舍不得。这么可爱的猫，郡主见都没见过就不要了，太可惜了啊！ 最后还是小玉聪明，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办法。 第193章 蓝风和白雪 小玉的方法也很简单，郡主不是忙得没空看猫吗？她们便创造条件，让郡主看到这对白猫。 只要郡主见到了，如此可爱的猫儿，肯定就不愿意再将猫送走。 反之来说，要是郡主她见了白猫仍然是不喜欢，那当然这对白猫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可是凤卫训练异常严密，就算小桃和小玉是郡主的贴身丫鬟，也不允许私自闯入，否则便是死罪处理。小桃和小玉抱着两只猫儿来到凤卫训练所在园子的围墙之外，正要犹豫要不要冒险闯一闯，小桃只觉得手中那只蓝眼白猫一阵不安分。 忽然喵地叫了一声，直接从小桃手中跃上了高高的墙头。 小玉手中的鸳鸯眼白猫则抬头看了眼蓝眼白猫的动作，虽然没有叫唤，但也有样学样一举跳上墙头。 两只猫儿并肩立在墙头，喵喵叫了几声后，竟然又是纵身一跃跳进了凤卫所在的园子内。没过多久，守在外头目瞪口呆的小桃和小玉，就听到园子内传来的惊呼声。 不过这惊呼显然不是因为惊吓，而是惊喜。 小桃和小玉相视一笑，成了。 此时凤卫所在的园子内，正上音律课的凤卫们被突然闯入的两只白猫儿扰乱，所有人都被两只白猫萌化了，伸手想要去抱。 可是两只白猫似是有灵性一般，迈着优雅的步子直接来到了阮逐月的脚下，喵喵叫着，一副邀请主人疼爱的可人模样，瞬间就萌化了阮逐月已经冰冷的心。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两只白猫顺利在郡主府安了家，而且一个取名蓝风，一个取名白雪。 蓝风很喜欢自己这个拉风的名字，经常在郡主府内上窜小跳，跑成了一阵风。相比较而言，白雪则安静得多，除了阮逐月这个主人靠近她会细弱喵喵叫两声，也就是蓝风能叫得动她。 小桃和小玉都说白雪高冷，因为习武六识远超常人的阮逐月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白雪每次看向自己的眼光除了依赖，还有的则是脆弱和茫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痛。她将蓝风和白雪都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两日后，终于发现了白雪的问题。 白雪听力有障碍，而蓝风就是它的耳朵。如果没有蓝风在身边，它便会待在原地，从不乱跑。 后来阮逐月请来了大夫为白雪检查，得出的结论和她的推断差不多。白雪听力有问题，不过并非是完全丧失，还保留了一丝丝，让它能够感知世界。 蓝风是只健康的白猫，且聪明绝顶，它早就知道白雪的问题，却愿意一直守在它身边，做它的耳朵，不离不弃。 靖王知道这件事后，便要来人将白雪带走令行处置，再送一只完好的猫儿给阮逐月，被她拒绝了。 无论蓝风和白雪，没有到她面前便罢，既然和她有了缘分，她便不会放弃它们。 难道她还不如蓝风一只猫儿吗？ 更何况有蓝风在，白雪便和正常的猫儿一般无二，有它们陪在自己身边，阮逐月感觉，每天紧绷的全神都可以放松下来，安然入梦。 靖王送的礼物，阮逐月很喜欢。 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靖王百里岚再是居心叵测，但是他对自己的善意，自己还是能够感受到。更何况还收了蓝风和白雪这么可爱的一对白猫，就更加没有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 因此靖王拜访郡主府的此数便渐渐多了起来。 本来小桃还老大不乐意，在她心目中，自家郡主和太子殿下还没完呢，如今靖王趁着太子殿下不在京中就趁虚而入，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没奈何，每次靖王殿下来都有完美的借口。 没错，所有的理由在小桃看来都是借口，偏偏借口太完美，不是替皇上传话，就是公事请郡主帮忙，每次都推脱不得，只得让人进府。 靖王和自家郡主喝茶谈公事，小桃不乐意伺候，只给自家郡主端茶，靖王跟前连半盏水都不放，甚是嚣张。阮逐月当然还是宠自家丫鬟，也不为难她，只是每逢靖王来，便叫小玉过来伺候。 小桃还怂恿小玉给靖王点颜色看，小玉却没有小桃的胆子，只是笑着答应，实际上仍旧是不卑不亢尽一个奴婢该有的分寸。 如此一来二去的，靖王和逐月郡主之间便有绯闻传出，说靖王殿下空置正妃之位，便是为了将逐月郡主求取为靖王妃。 沨流倜傥如靖王，竟然也拜在了逐月郡主的石榴裙下，当真是今年最大的八卦了。 如此闲话当然都传不到阮逐月的耳中，就算她听到了大约也会嗤之以鼻。 她身为凤卫统领，不允许站队，别说是靖王了，就是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她也不能嫁，甚至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好感。靖王要是不怕被嘉坤帝责难，怀疑他心比天高，大可以请旨赐婚。 但事实是，靖王比谁都聪明，怎么可能做这种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的蠢事呢？ 所以流言终究只是流言，谁当真谁就是个傻瓜。 靖王府内，还真有这样一个傻瓜，那就是靖王侧妃宋娣。 宋侧妃是一个月前抬进靖王府的，这一个月靖王侧妃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是折摩，心灵上的极致磨难。 靖王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那样沨流的性子，府上姬妾自然是不少的，不过身份大都低微，甚至还有贱籍。而宋娣到底也是三品地方官员之女，官家小姐，身份上是如今靖王府中最尊贵的。 不过说到外貌，宋侧妃可就得意不起来了。宋娣在当初的秀女中长得算是中下，因为脸盘太宽，身上骨架也大，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婉约细致。 不过她有个优点，便是浑身肌肤欺霜赛雪，弹润如婴儿般，足够令所有女子羡慕嫉妒。所以宋娣很自信，自信靖王一定会对她有几分怜爱。 可是她猜错了，整整一个月靖王都没有到她房中去，没有圆房的侧妃，宋娣走出门去，似乎都能感觉到靖王府下人们的指指点点，更不用提其他姬妾们了。 宋娣不甘心，多次邀宠被拒，便将气撒在了靖王府的姬妾们身上。每日里不寻个由头振一振她侧妃的威风，这一日便不得安生。 只想安心过日子的姬妾们看到新来的侧妃如此不安分，便众人一合计，决定将靖王府内的矛盾转移为对外的矛盾。 只要给了宋侧妃其他的战斗目标，她便能还靖王府一个清净了。 第194章 宋侧妃的谋算 很快便有人将“打探”来的小道消息“不小心”汇报到了宋侧妃跟前。 据说啊，靖王最近之所以对府中人都冷漠爱答不理，最大的原因是魂儿都被府外头的人给勾走了。而这个勾走靖王殿下魂儿的人，偏偏还背景强大，谁也招惹不得。 那就是逐月郡主。 靖王殿下三天两头就要到郡主府去串门儿，天知道感情培养到哪一步了。 宋娣一听，果然整个人都炸裂了。 好你个阮逐月，太不要脸了，当初选秀时候你就用卑鄙手段挤兑走了邵明珠，后来还有冯曼姝自杀于行宫之中，也都是拜你所赐。 肯定皇上也认为你心狠手辣容不得人，所以才不给你赐婚的。谁知道你还不消停，竟然要打靖王的主意。 是可忍，熟不可忍！？ 宋娣绞尽脑汁想要警告阮逐月，给她点颜色看看。可是一想到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逼急了真不知道会办出来什么事，宋娣就收回了自己的冲动。 不能和她直接正面杠上，还是得神不知鬼不觉出手才好。 那阮逐月不是自诩武功高强，谁都不放在眼中吗？那不如找来个武功更高强，还不按常理出牌的江湖中人出手，彻底解决掉这个女人。 宋娣心中盘算着，已经有了决定。 她早就看阮逐月不顺眼，其实最根源的原因，还是她内心深处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京中贵女们的嫉妒。都是女孩子，谁比谁强多少呢，可是就有人会凭借出身踩在别人的头上。 能够暗中给阮逐月这种京城贵女的代表一点苦头吃，宋娣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于是下定决心的她出手了，她还算聪明知道不能用靖王府的人，而是偷偷用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人，去周边找那种恶贯满盈，杀人放火都敢做的败类，还真给她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人。 此人在江湖上人称“夜香公子”，生了一张沨流桃花脸，专干吟辱妇女之事。每次成事前他都会用上一种特质的迷香，哪怕是最贞洁的烈女，碰到这种香一般都要丢盔弃甲，任他摆布。 因为那“夜香公子”本身长得还算俊俏，甚是会温存，再加上被人玷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事人一般都选择了隐忍不语，这也令此人越发地猖狂，甚至数次干出来吟辱官家小姐之事。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位官家女便不堪受辱，吞金自尽了，家人知道原因后气得半死，虽然还是没有报官，但暗中却是花了重金要找到这个“夜香公子”，势必要他好看。 于是他在哪里待不下去，只得离开，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到了京都附近，还被宋娣的人给找到了。 找到“夜香公子”之人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只知道是个见不得光的亡命之徒。至于要办之事，只要给足了银子，对方自然什么都愿意去做。 就这样“夜香公子”被秘密带到了宋娣跟前，如此这般双方约定好了要办之事和事后的银两。 那“夜香公子”果然不令宋娣失望，竟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说是要他潜入郡主府中，不说害怕，反而是更加兴奋了。 不仅如此，此人一双桃花眼见了宋娣便是盯着她全身上下扫瞄了一遍，如果眼光可以化为实质的话，恐怕宋娣此时早就不着寸缕。 宋娣忍着对此人的厌恶，同时心中也更兴奋了。这种渣滓败类，只要让他近了阮逐月的身，必定难保清白。 至于事成之后，只要这人不是傻到无可救药，定然会拿了银子立刻远走高飞，到时间来个死无对证。 哼！面对一个毁了清白的女人，不管靖王殿下再喜欢，都不会有多上心了。宋娣算盘打得极妙。 却不知，她的小动作，百里岚早有察觉。 而且知道这小动作是针对郡主府的，百里岚便只让人盯紧了宋侧妃，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在靖王心目中，宋娣一个内宅妇人，不管找什么人，想要对逐月郡主动手，那都是痴人说梦、自讨苦吃。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只要盯着，一般不会有大事。 甚至关键时刻，还可以顺水推舟一把，在月儿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但是百里岚这次失算了，当他的人查到，宋娣这个阴险的女人，竟然是送了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香大盗去郡主府，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立刻亲自朝郡主府赶过去，希望不会太晚。 赶到郡主府外时，竟然撞到蓝风扑到自己怀中，喵喵叫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厉，猫爪之上甚至还残留着几丝血迹。 阮逐月郡主的院子内此时虽然称不上灯火通明，但是也人声攒动，百里岚赶过去一看，一个身穿黑衣的俊俏男子正仰面倒在血泊当中，心口处被人戳了几个大窟窿，整个人已经死透了。 一旁的阮逐月静静站着看人将此男子带下去，脸上有种不正常的朝红。 百里岚见状暗道不好，立刻清退了院中闲杂人等，对一旁的小桃和小玉吩咐道： “准备冷水，给你家郡主沐浴，我去去就回。” 百里岚追上了抬着死尸准备扔进乱葬岗的侍从们，在那人身上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一个小瓷瓶。打开放在鼻尖轻嗅之后，脸上神色微微一松。 还好，此人随身带了解药。 捏着瓷瓶返回的百里岚，将解药送到丫鬟小玉手中叮嘱道：“将这个送给你们郡主，就说这是解药。” 小玉有些迷茫，原来她和小桃都还没看出来自家郡主的异样，她已经中了那种下三滥的迷香。先前不过是靠着毅力强自支撑，将闯入的“夜香公子”刺死，但之后已经随时在神智失守的边缘。 好在及时洗了冷水澡，又有靖王送来的解药，阮逐月解了毒之后，整个人也力气耗尽，沉沉睡了过去。 百里岚候在门外，听小玉的禀告郡主已经无碍睡着，这才神色沉郁地返回了靖王府。 该死的女人！ 如此阴狠歹毒，用如此手段对付月儿，他定然要她不得好死！ 而靖王府内的宋娣也因为紧张激动没有睡着，她已经忍不住要看第二天京城中传出逐月郡主失贞，身败名裂的大笑话了。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夜香公子”得手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夜半来自己院子的靖王殿下，可将宋娣给激动坏了！ 靖王今日，终于要宠幸自己了吗？！ 第195章 痛并快乐着 “妾身恭迎殿下。” 宋娣满面春风，含羞带怯朝着靖王袅娜行礼，躬身时的角度极为巧妙，从百里宸的方向看过去，恰好能看到身前的丰迎和雪白。 张口准备责难的靖王百里岚忽然一顿，眯起来双眸，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并不是对她有了什么想法，而是惊叹于这个女人的想法。 她真以为使出来如此拙劣伎俩，再加上钩引，就能让自己对她流连忘返了吗？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真以为他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吗？ 百里岚勾起唇角淡淡不语，宋娣却觉得是自己的钩引有用了，妩媚一笑朝着靖王更贴近了几步，吐气如澜道：“殿下，夜深了，妾身侍候您歇息吧……” 说着还用手攀上了靖王的身前，身体柔弱无骨般贴紧了。看到靖王没有将她推开，便心中大喜，想要将手伸进他的衣襟中有进一步的动作。 百里岚忽然开口，声音慵懒而魅惑。 “爱妃如此心急吗？呵~本王也有些急不可耐了呢……” “殿下……”宋娣一听，立刻身体一软，便要丢盔弃甲了。 “不过不忙，本王的习惯想必爱妃还不了解。本王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男女之事，要做，便要做到极致，不知爱妃可愿意陪着本王共沉轮呢？” 百里岚声音魅惑到极致，宋娣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被靖王好听的声音所占领，被他牵引着只会点头，声音迷醉。 “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只要殿下……疼惜妾身……” “那好，你跟本王来……” 百里岚勾唇一笑，搂起来宋娣的腰身，不惊动任何人，直接朝着院外飞掠而去。宋娣惊喜交加，还想张口说话，但是只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当她睁开眼睛时，便觉得周围是极致的黑暗。她的身上又热又痒，不由自主挣扎扭动着，想要冰凉的东西贴，上来。 很快她便如愿了，一双男人的大手直接覆上了她的身体，刺啦一声撕开了遮蔽的衣裳，凉意袭来，瞬间发出了舒服的神吟声…… 接下来的疾风骤雨，宋娣已经有些记不清，直记得自己得到了从不曾有过的极致快乐，快乐得整个人都要飞起。 第二天醒来时，一丝不挂躺在自己的跋步绣床上，丫鬟来伺候时，看到她身上的清紫痕迹，饶是再淡定也发出了惊呼，互相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宋娣不耐烦嗔了眼丫鬟们，呵斥道： “大惊小怪干什么？哼！昨天殿下来过了。” 丫鬟们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垂眼眸时掩盖住了眼中的不解。 殿下来了，还在宋侧妃身上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她们就睡在隔壁都一点没听到动静？ 而且一般行，房事之后，定然会要水要人进去收拾伺候，可是昨天并没有呢。 宋侧妃脾气并不好，丫鬟们不敢多话，伺候主子起身后便去整理床榻，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任何元红的痕迹，就是床榻上除了凌乱些，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其他任何不明痕迹。 丫鬟更加不敢说话了，只匆匆收拾好床铺，抱着床上用品自去清洗，心中直犯嘀咕。 靖王府中没有正妃，所以宋侧妃身份最高，侍寝之后按说应该进宫去向容妃娘娘请安。可是没等宋侧妃用完早膳，靖王就派人来传话，说宋侧妃昨日劳累了，今日免了进宫请安。 不仅免了请安，还派人送来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不少的好东西。一副对宋侧妃极近宠爱的模样，让靖王府内本来端着看笑话的其他姬妾们生生红了眼睛，醋意大发。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脑子的女人，竟然真的可以将她们的靖王殿下勾到手，而且还令殿下如此满意，简直太失算了！ 可是眼红也没用，宋侧妃身份比她们高，如今又受了宠，越发地尊贵了。其他人除了上前巴结逢迎，夹起来尾巴做人，别无选择。也只能私底下盼望着，靖王早些对侧妃失去新鲜感。 盼着盼着，眼看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中，除了宋侧妃身子不便，其他时候竟然是夜夜独宠。靖王殿下不知如何，毕竟其他姬妾们等闲也见不到正主，但是宋侧妃后头顶着的两个大黑眼圈子，没精打采的样子，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连丫鬟们都啧啧称奇，宋侧妃真的太受宠了！对着这么一副黑眼圈，靖王殿下怎么下得去手哟…… 宋娣夜夜承宠，堪称痛并快乐着。可是每次行，房时都看不到殿下那俊逸的容颜，也是让她备受折摩。不过有宠爱总比独守空房的强，只要殿下需要，她便要咬牙坚持。 整整一个月的独宠，就在宋娣认为自己是整个紫薇王朝最幸福的女人，已经在靖王府站稳了脚跟时，靖王殿下忽然就不再搭理她。 最初宋娣还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养好了身子，殿下自然会再来找自己。 可是她错了，殿下不仅不再来找她，而且对她彻底无视。 派人将送到宋侧妃院子中的赏赐全部收回不说，还裁撤了整个院中伺候的奴才，只留下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粗使丫鬟看着她，不许她出去乱跑，和看犯人差不多。 宋娣不服气，也不相信也是靖王的安排，闹着要见靖王殿下。但是靖王根本不再露面，而是让人给她送了张纸条。宋娣看完纸条，整个人都傻掉了，而后便是又哭又笑，大喊大闹的。 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得了叮嘱，干脆弄过来一团破布，将宋侧妃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手和脚也都捆起来。直到她不再发疯了才将人放开。 至此，宋侧妃在靖王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成了一个人人忌讳的所在。 至于原因嘛，私底下里人们都在传，说是宋侧妃不安分，钩引外院的侍卫不成，反用上了下三滥的手段。被靖王殿下发现后，这才打入“冷宫”。 不过事关靖王府的颜面，谁都不会往外头说。只在心里头想想，这个宋娣，就这么欲求不满吗，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又没过多久，靖王府的侧妃便“因病暴毙”了，没人再记得她。 看着“暴毙”的宋娣尸首被人拖走的百里岚，唇角的笑意却是又轻又凉。 竟然敢害本王的月儿，本王便让你人尽可夫，羞辱而亡。哼！ 第196章 佩剑风波 没人知道宋侧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靖王府的姬妾们都明白了一点：她们眼中那个总是俊美无双、眼中桃花满满、笑意盈然的靖王殿下，绝对不是表面那副人畜无害的随和样子…… 靖王府的风波，阮逐月压根没有太关心。 那天她虽然中了“夜香公子”迷香，但是因为习武身体自制力强，后来又及时用了解药，睡一觉之后，便完全没事了。 “夜香公子”已经被她手刃而死，这件事便过去了。不过靖王能够及时赶到，还聪明地在死人身上找到解药，让阮逐月对靖王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她向来爱憎分明，为了表示感谢，便送了靖王一把自己珍藏的佩剑。 那佩剑名为无邪，黑色的外表朴实无华，拔出后却锋芒尽显。虽然还比不上冷月刀那种程度的逆天锋利，但也力可断金，削铁如泥。 靖王收到后当即便佩戴在了身上，从此形影不离。就是进宫去不得佩戴刀剑，也要讲无邪交给贴身侍从妥善保管，不容有分毫差池怠慢。 有一次靖王在宫门口遇到了镇南王世子段和玉，当然也炫耀了一番自己的新佩剑。段和玉危机感立刻爆发，以任何人不得携带利刃进宫的名义，要将靖王的无邪没收。 靖王当然不干了，无邪被段和玉收走，天知道他要对无邪做什么。要是弄坏了，他又不能像处理侍从一样讲将段和玉直接砍了，到时间说不得要吃个哑巴亏。 段和玉那个急啊，这还了得，小月儿和靖王这家伙已经开始送上东西了，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将太子给彻底忘了？ 等百里宸从终南山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他作为太子的好兄弟，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顺利发展，最少这柄佩剑得抢过来。 说动手就动手，段和玉和靖王在宫门口打了起来，难分难舍，没人拦得住，最后直接闹到了御前。 嘉坤帝龙颜大怒，将御案上的黄玉镇纸都砸在了段和玉和百里岚的脚下，玉块飞起打在身上生疼，但跪着的两人都自觉一动不动，听着皇上的训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 “你们一个是皇子王爷，一个是亲王世子，在宫门口公然打架，是怕看热闹的人不够多吗？” “……” “为什么打架？就为了一把破佩剑，你们是三岁小孩子吗？为争东西打得头破血流，真是岂有此理！” “……” 原来靖王和段和玉不约而同没有将打架的真实原因报告嘉坤帝，只为了不牵连到阮逐月。 可是他们一致的沉默却没能令嘉坤帝消气，直接下令没收了那把佩剑，而且将两个人压在紫微宫前，每人打了二十个板子，才算是消气。 段和玉被打了板子，心情也很好，因为佩剑被没收了。 靖王可就高兴不起来了，佩剑没了又挨打，简直身心受折摩。这无中生有的一出，都怪段和玉这个家伙多管闲事，靖王发誓要给段和玉点颜色看看。 好巧不巧的，阮逐月进宫向嘉坤帝述职，看到了御案之上放着的佩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嘉坤帝也是聪明，忽然就福至心灵懂了靖王和段和玉打架的真正原因，顿时沉了声音问阮逐月： “这佩剑你认得？” 阮逐月纵然不是心思多么灵透的人物，嘉坤帝语气中的不好她还是感觉到了，知道这中间必定有故事，承认了多半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她行事光明磊落惯了的，不喜欢弄虚作假那一套，因此淡定承认。 “这是属下送给靖王的，表示感谢。如何到了皇上的手中，属下就不知道了。” 嘉坤帝听了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阮逐月大方承认，总比那两个臭小子耍心机隐瞒来得让人舒心。 “罢了，你把佩剑拿回去吧。凤卫训练忙碌，无论靖王还是谁上门烦你，只管打出去就是。” 阮逐月瞬间懂了嘉坤帝的真正意思，是让她不要和靖王、段和玉走得太近。看来在皇上心目中，虽然将凤卫大权交到了她手中，但是并没有对她完全信任。 尤其是忠诚度之上，在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考验之前，身为皇帝自然是要多加防备。 所以她和谁走得近，尤其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必如皇子们，金吾卫统领等，都会被嘉坤帝看作是一种潜在的不安定。 “皇上放心，属下明白。” 阮逐月拿走佩剑，简单点头后就离开了紫微宫。 靖王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佩剑又被皇上交还给阮逐月，便要走一趟郡主府，只可惜这次，郡主府戒备森严了数倍，没有逐月郡主的亲笔邀请函，谁也不可出入。 百里岚不甘心，送了请柬到郡主府，邀请阮逐月去参加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民间灯展，收到的回信也是冷冰冰的不去两个字。 自从太子离开后，百里岚种种努力想要和阮逐月关系缓和的进程，被嘉坤帝的一个动作给直接打回到了原点。 这些都被段和玉迷信送到了远在终南山的太子百里宸手中，百里宸说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为如何。 一方面他为靖王的趁虚而入感到担心，皇上神来之笔阻止了靖王后的欣慰，但是另一方面，又为月儿不能随心所欲做任何她自己想做的事感到心疼。 月儿心思单纯，效忠皇上组建凤卫同样如此，只为了守护紫薇王朝的皇权。 可是父皇心中想的更多的却是权力和忠心，第一次，百里宸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父皇，也许并不值得月儿的忠心。 念头一起，百里宸心中便是一顿，忙压下了那极不该有的念头，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马上就到中秋佳节了，月儿纵然外表坚强，但她是个童心未泯之人。凤卫训练辛苦，她一定是没有时间出去玩的，甚至还要将自己的渴wang压抑心底，作出面上的云淡风轻，来保证自己凤卫统领的威严。 然而百里宸却不认同如此做法，既然月儿的凤卫可明可暗，便需要烟火气。 关于烟火气，他有个绝妙的主意。 第197章 花灯，豁然开朗 温泉湖畔，大山砍回来了一些颇有韧性的竹子，分成一条一条的竹条摆在一起，太子殿下说了，他自有用处。 大山只会干力气活，按照要求劈竹子可以，更多的他猜不到，也做不了，只能围观太子殿下动手。 当看到竹条在殿下手中仿佛变成了最有灵性的东西，左缠右绕，两刻钟时间过去，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就出现在了大山的面前。 兔子有着长长的耳朵，短短的圆尾巴，一双红红的眼睛是朱砂点上去的，煞是灵动。大山也是个孩童心性，看了这兔子喜欢得捧在手中不住赞叹着： “太像了，太可爱了……殿下，这小兔子做得真好，咱们要用来装饰竹屋吗？” 百里宸淡笑摇头，继续在小竹兔身上装了个提篮，又拿出一截蜡烛染上放进兔子的肚子内，大山这才看懂了，原来这是个兔子形状的提灯。 竹子编制的兔子身上有缝隙，灯光斑驳之下，更加显得活灵活现，惹人喜爱。 “殿下，这兔子灯太可爱了，拎着去参加中秋节灯谜会，一定惹人注目。” 只可惜，他们身在终南山中，避世而居，终究是没有俗世繁华胜景。一盏兔子灯在大山手中便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煞是可怜。 百里宸手中不停，很快便做出了好几只兔子灯，紧接着又做了其他形状的灯，有花猫、猴子、老虎、腾蛇等等，林林总总十几种动物，花灯足足做了九十九盏才停手。 做这么多，大山再傻也明白，不是太子殿下自己要用，而是要送人。 至于要送给谁，他已经懂了，除了逐月郡主没有旁人。 太子殿下对郡主的一片心，当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大山彻底被感动了，他决定了，等太子殿下回京后，要是郡主还对殿下有误会，他拼了命也要让两人重归于好。 看殿下为做花灯手上被竹条磨出来的血痕，他看着都疼。 更不用提还有先前为锻造兵器，手上磨出来的老茧和烫伤。远在京城的逐月郡主，可知道那些冷月刀，都是太子殿下亲手一柄柄锻造出来的吗？ 大山怎么想的百里宸没有关心，他吩咐大山将这些动物花灯放在一处晾晒，他自己则来到了先前为锻造玄玉铁矿造的石头房子里。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后，百里宸提着一盏翡翠色的琉璃宫灯出现，大山惊讶得目瞪口呆。 自己烧琉璃造宫灯，自己用竹条编制花灯，还自己炼制兵器。 还有什么是太子殿下不会的呢？面前这人，真是宫中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殿下，而不是某个民间的手工艺人假扮的吗？ 大山直接傻眼了。 百里宸用手摩梭着琉璃宫灯上那栩栩如生的兔子和明月，唇角绽放出连大山都看呆了的笑容。 他还记得那年那日，月儿趴在自己寝宫之上偷看他洗澡，不小心将身上的一个荷包掉落浴桶之中。那个荷包上便是绣着如此花样，淡淡的甜蜜口百里宸口中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了淡淡苦涩。 月儿，这盏琉璃宫灯送给你，你可还记得我们那些欢笑的日子？ 若你记得，便是千山万水阻隔，我也会甘之如饴。 若你已经忘记……罢了，能给你带来瞬间的笑容，我所有的努力也都值得了。 “大山，将这些花灯和琉璃宫灯分别装好，嘱托运送之人要多加小心，不得有磕碰。” “是，殿下请放心。” …… 中秋节前一日，这批花灯终于顺利运送到了京城，和上次那箱子冷月刀一般无二，放在了郡主府的门前。 这次郡主府的人也算是有经验了，没有大惊小怪，直接将几口大箱子小心抬到了郡主的主院内，请郡主定夺。 说起来，这次的箱子虽然好几口，但是抬起来比上次可是轻多了，也不知道里头装得究竟是何物。 阮逐月一看箱子上锁头的样式，便知道送东西的人和上次一般无二，会心一笑，没有防备地直接开锁。 几箱子的竹制花灯就这么出现在面前，小桃和小玉都发出了惊呼声。 “郡主，是花灯哎，竟然是花灯……” “天哪，好多花灯，别致又漂亮，郡主这是谁送来的呀？” “快看，哪里还有一盏，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呢。” “小心……” 阮逐月将包裹得最好的那盏灯揭开层层保护棉后，看到的就是那盏玲珑剔透的翡翠色琉璃宫灯。宫灯之上纯粹用模具烧制而成的月兔和明月图案，虽然还有些粗糙，但阮逐月只看一眼便觉得眼眶酸涩，眼泪差点就要掉落下来。 这是太子他亲手烧制的，一定是！ 他记得自己荷包上的图案，这盏宫灯图案便和荷包上一模一样。他虽然远在终南山，但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她、关心她。 这样的太子，却被自己狠狠拒绝和伤害，阮逐月维持了几个月的坚强，终于在看到这些花灯之后彻底崩塌，掩藏不住哭了起来。 她想百里宸，全身全心的想…… 原来她所有的挣扎和纠结，对自己感情的怀疑，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彻底想明白。 不管她和太子之间夹杂着什么其他的复杂感情开始，但中间的发展是不受两人控制的相知相许，没有一丝掺假。 她不该让靖王的几句话就怀疑自己，怀疑太子。 不过，若是没有这几个月分开后的前思后想，大概她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真心。这也许便是两个人真正想要心心相印，所必须要经历的心路历程。 认识到这点的阮逐月顿时感觉豁然开朗，眼中散发出极致的光彩，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美丽不可方物。 小桃和小玉看郡主一会哭一会笑的，一旁伺候着也不知如何是好。 阮逐月笑着吩咐道：“来人，将花灯布置起来，点亮。中秋佳节，府中庆贺三日，所有人放假休息。” 包括凤卫。 高强度训练了数个月的凤卫们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欢呼雀跃，终于可以回家团聚。整个郡主府都洋溢在了一种最美妙的氛围中，虽然凤卫们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郡主她就是不一样了。 兔子琉璃花灯被小桃挂在了郡主的卧房之内，等布置完点亮后，要叫郡主来看琉璃灯时，小桃这才发现： 郡主不见了！ 第198章 去找太子 和郡主一起不见的，还有她的坐骑追风。 郡主她大半夜骑着马，去了哪儿？ 小桃和小玉遍寻不见，最后也只在门房找到郡主随手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只匆匆写着几个字： 出门散心，三日后回，勿寻。 怪不得郡主要给整个府中人放假呢，凤卫们也放假离开了，原来郡主自己也有出门的打算。 可是郡主她能去哪里呢？这是小桃和小玉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没过多久，靖王百里岚也收到了逐月郡主不见的消息，和小桃、小玉的没有头绪不同，月儿她去了哪里，百里岚略一思索便心中有数了。 郡主府中曾经收到过一个神秘木箱，木箱里放满了极品兵器，这点百里宸早就查到。至于是谁送来的，他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也查到了一个大概，知道这是从西南由高手秘密运送进京。 西南，高手，秘密。 几个词组合在一处，足够百里岚推断出来，这批兵器正是出自正在终南山替皇上祈福的太子百里宸。 原本以为，以凤卫作为月儿和太子之间的阻隔，已经足够令太子死心。没想到太子对月儿用情至此，匿名也要给月儿送东西。这让百里岚很是不爽。 难道自己一个守在月儿身边的人，还比不过远在终南山见不到面的太子？ 所以他要占据主动权，必须送一样，月儿每天都愿意带在身边，看到就能想到他的东西。如此天长日久的，他对月儿的影响日深，此消彼长之下，太子自然就要往后退了。 思来想去，还用自己的特殊渠道打探到了月儿喜欢小动物，尤其对猫无法抗拒，他才调动各方力量，寻找到了两只白猫，就是现在的蓝风和白雪。 蓝风和白雪之所以一见到阮逐月就对她异常亲密，仿佛早就注定的主人和宠物，除了两只白猫有灵性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偶然。 两只猫在送进郡主府之前，是经过专门的训猫师训练，训练试用的都是阮逐月日常用到之物，例如衣物、鞋子等，所以蓝风和白雪早就习惯了阮逐月的味道，在和她第一次见面时才会如此亲昵和温顺，让人更加怜惜疼爱。 至于白雪是只耳聋的猫，算是个失误。 最后失误也变成好事，面冷心热的月儿更加不会因为白雪的缺陷而放弃她，如此蓝风和白雪就可以作为靖王的象征，一直留在郡主府，留在阮逐月的身边，狂刷存在感。 就在百里岚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微有自得，准备下一步以两只白猫为理由，和月儿进一步亲近和了解时，偏偏跳出来段和玉这个可恶的家伙，拉着他打架最后还闹到御前，最后鸡飞蛋打。 不仅月儿送给自己的佩剑没有了，皇上也对他们进行了警告，月儿为了避嫌，根本不会再让他登门了。 中秋佳节，他准备邀请月儿去看团圆花灯，谁知道此时月儿又收到了神秘箱子，里头装满了花灯。 有了上次调查的结果，不用查也知道是太子百里宸的手笔。结果月儿一看到这些花灯就有些情绪激动，紧接着还暗中离开了郡主府，这种种迹象都令百里岚怀疑，月儿是去秘密见太子了。 只是去哪里见太子，百里岚查不出。 肯定不是去终南山，终南山距离太远了，月儿说了三日后回，按照她的性子，三日后一定会回来。若是冲动之下去终南山，则一定赶不回来。 最终百里岚推断，应该是百里宸暗中给月儿送信，约了个地方见面。 此时的太子百里宸恐怕已经不在终南山。 靖王眸光阴沉晦暗，好你个太子！去祈福也不安分！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仁不义！哼！ 第二日，嘉坤帝的御案前便放上了弹劾太子的密折。密折上不知奏了什么，皇上看完很是生气，将折子都给当场撕了，不过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然而，递送密折之人，大概是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再第二天便继续递送，皇上照旧手撕，不处理。 到了第三次，皇上干脆发火，谁再背后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弹劾太子，离间父子关系，便要严加惩处。 靖王百里岚此时才算是明白，原来在嘉坤帝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偏袒太子的。不管其他皇子做多少的努力，也不管皇上对太子有哪些不满，其他人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来说太子的不对，那便是居心叵测。 幸亏密折用了的无关紧要的棋子来递送，惹怒的嘉坤帝，大不了便是随时丢弃，不会伤到自己分毫。 但是下次要对付太子，便要从长计议，不能用如此浅显的方式了…… 京中靖王如何动作，此时的阮逐月既不知情，也不关心。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赶在中秋之夜，到达终南山。 没错，她正是打算将三日的路程缩减到一日，去终南山见百里宸。 去终南山的路线，她早就烂熟于心，甚至还意外在一本地理志孤本中找到了一条近便的路线，可以缩短去往终南山的路程。不过这条路线多是山路，蜿蜒崎岖，还有野兽出没，不为人所熟知。 阮逐月偏偏便记住了这条路，大概在她自己的潜意识中，是早就想不管不顾，去找百里宸的。 现在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那个在心目中无意识演练了很多遍的想法，便立刻被实施了。 追风曾经陪着她去过南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所以进入野兽遍布的密林中也没有胆怯，拖主人的后腿。 经过一日一夜的疾驰，终于到达终南山的山脚下时，已经夜半之后，整个终南山脉都笼罩在了沉寂之中。阮逐月这才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终南山这么大，她并不知道太子在哪座山峰。 甚至，太子是作为嘉坤帝的替身到终南山来修行的，如果这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的百里宸并不在这里呢？ 仔细想来，若是太子真的隐居山野之中，他从哪里打造出的极品冷月刀，又如何做出了那盏琉璃灯？ 她冲动之下来找百里宸，却不知他究竟在何处，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阮逐月原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想要流下来。 不！ 她阮逐月不是如此轻易放弃之人，千里迢迢都走过了，难道她还会被面前的小小困难打倒吗？ 既然不知道百里宸在哪里，她便一个一个山峰找过去，总会将他找出来。 第199章 是月儿 就在阮逐月踟蹰在终南山脚下时，睡在温泉湖畔的百里宸忽然从梦中经醒，福至心灵一般看了看竹屋外头的明月。 他觉得这山中有什么东西变化了，有了一种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 是他的错觉吗？忽然就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月儿。 月儿…… 百里宸精神一振，他没有听错吧，竟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经回荡后只剩下一丝尾音，但还是被他捕捉得清清楚楚。 月儿在叫他的名字！月儿来了！这不是做梦！ 百里宸看向回音传来的方向，提起内里高喊了起来：“月儿……月儿……” 静默…… 周围死一般的静默，此时已经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百里宸，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回音。 所以，方才终究还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太想月儿了，竟然以为在这终南山的密林之中听到月儿的声音。仔细一想，根本不可能！ 京城距离这里路程最少也要三日，他派人去给月儿送花灯，尚没有收到回信花灯是否送到，月儿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离京？ 不过是他情之所至，用情太深产生的幻觉而已。 百里宸定定站着看向头顶的月亮，连日来积攒起来的淡然心绪，此时有些崩塌。 罢了，只是幻觉而已，百里宸醒醒吧！！！ 得得得…… 忽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传入耳中，心中一片灰暗的百里宸整个人愣住。 马蹄声？ 马蹄声！ 本能之下，百里宸转身运足了力气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很快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距离也越来越近。百里宸几乎已经屏住了呼吸，终于看到了那匹真实存在的马儿…… 当然还有，一身黑色长袍，骑在马上犹如黑暗中绽放出来的绝色玫瑰的阮逐月。 月儿，真的是月儿！ 百里宸已经顾不上去想月儿如何会来到自己面前，飞身上前，拉住了同样飞身，下马的阮逐月，落地时两人双手紧紧交握。 “月儿，我不是做梦吧？” 百里宸喃喃低语，下一瞬间，便发现自己被面前的月儿抱了满怀。怀中馨香依旧，更有月儿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傻小宸……梦里便是如此抱着我吗？” “当然不是，梦里我是这样的……” 百里宸低头，吻上了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久久不曾分开。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变得害羞起来，躲进半片薄云之后，变得越发朦胧。 唔~ 阮逐月轻轻去推百里宸，再不松开自己，她都要闭过气去了。 百里宸却哈哈大笑，不管不顾将阮逐月一把抱起，朝着温泉湖畔飞掠而去。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鸟儿被惊醒，扑棱着翅膀飞远，整个终南山都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跑了一天一夜的阮逐月，被百里宸抱在怀中，又安心又温暖，短短的距离竟然就有些昏昏欲睡。 后来干脆直接睡着了，百里宸看着怀中人婴儿般的睡颜，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他将怀中的月儿小心翼翼放在竹屋的床上，想要起身给她盖上棉被时，却发现自己身前的衣襟被月儿紧紧抓着，睡梦中也没有一丝放松。 月儿，究竟赶了多少路才会如此辛苦，闭眼即睡！ 百里宸心疼之余，又满是自责。说好的自己守护月儿，可是似乎总是月儿守护他、宠他更多一些。 将怀中人抱了个令她最舒服的姿势，百里宸也微阖双目，发出满足的叹息。 月儿，能将你搂在怀中的感觉，真好！ 哪怕让我用我的所有来交换，我也……甘之如饴。 ……阮逐月终于睡醒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入目便是怡人的翠绿。身边没有百里宸，但确有他的味道在，清甜好闻，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棉被中打了个滚儿，说不出的惬意。 忽然外头有脚步声传来，阮逐月忙转了个身子将脸朝内，闭目装睡。 只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门被从外小心推开，熟悉的味道随之而来，走到了床边。 阮逐月耳朵越来越红，忽然就后悔方才的装睡了，小宸这家伙，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被发现自己睡在他的床上，想到两人昨天的同，床共枕，哪怕阮逐月是个豁然的性子，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呀…… 默默在心中念叨着，快走……你快走……你走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睁开眼睛…… 唔~祈祷到一半的阮逐月，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温热，而且那温热还在朝着她唇边一寸寸探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啊…… 她再也坚持不住，惊呼出声睁开了眼睛，正撞进了百里宸含笑的眸中。 这家伙是故意的！ 他早就看出来自己是在装睡，还故意来亲她，就是要让她自己露出来马脚。 阮逐月恼羞成怒，握起拳头锤上了百里宸的哅口：“笑什么笑！你太坏了！” 咳咳咳…… 百里宸剧烈咳嗽了起来，还将身子背了过去，一副不堪忍受、被打坏了模样，阮逐月瞬间慌了，一跃而起要给百里宸检查身体，却发现自己被他一把搂在了怀中，用手点上了她的鼻尖。 “小傻瓜月儿，总是如此，便这么紧张我吗？” “啊……百里宸，你竟然骗人！” “我这怎么是骗人呢，我是和月儿学的。方才月儿你不是也装睡吗？” “你……” 阮逐月气鼓，鼓噘起来嘴巴，百里宸见状忽然低头在她樱粉色的唇瓣上轻轻一啄，笑得开怀。 “好啦……饿了吧？我准备了早膳，用完早膳，月儿打我一顿出气可好？” 不提早膳还好，一提早膳，阮逐月的肚子便不自觉咕咕咕叫了起来，害得她这下彻底不好意思了。 百里宸不由分说拉着她起来，打来温泉湖中的清水帮她擦过手和脸后，将一条刚烤好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烤鱼递到了阮逐月的面前。 “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阮逐月闻到烤鱼的香味，顾不上推辞，一把接过便要去咬，又被百里宸挡住了。 “小心烫，真是傻月儿……” 又被说傻的阮逐月，嗔了眼百里宸，便朝着自己手中的烤鱼大快朵颐了。 鱼肉细嫩弹润，入口鲜香的同时，又让她感觉有一股清甜，是她吃过味道最好的烤鱼。 阮逐月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就像一只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馋猫。 百里宸看着如此鲜活的月儿，昨天晚上以来的那种美好的不真实感，才终于完完全全消散了。 月儿……魂牵梦萦的月儿啊…… 第200章 两小只吃货 一条烤鱼吃完，阮逐月舔了下唇角，还有些意犹未尽，将目光锁定在了百里宸面前的那半条烤鱼身上。那目光灼灼的样子，要是眼睛有钩子，早就把百里宸手中的烤鱼勾到了自己面前。 百里宸被月儿馋猫一样的表情逗得直乐，勾唇一笑将自己的烤鱼挡了起来。 “月儿你吃了不少了，再吃就要不消化。待会儿我带你附近玩一玩，咱们摘果子吃，乖啊……” 阮逐月脸上一红，轻咳一声傲然道： “别瞎说，我可没觊觎你的食物啊！咳咳~小宸你慢慢吃，我到那边去看看……” 说着期身跑到了温泉湖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远处的竹屋旁边还散落着许多当初百里宸编花灯剩下的竹条，以及做了一半的竹制背篓等。 因为随意放着，山林中的鸟雀和小动物们便会过来搞乱，甚至有个背篓中，还住进了一窝小兔子。一切都显得野趣盎然，阮逐月看得津津有味，回头惊诧道： “小宸，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没错。” “所以你派人送到京中的那些花灯，还有琉璃宫灯，也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当然。”百里宸抿唇笑得矜持，看月儿眼睛瞪圆的样子，心中煞是满足。 “百里宸，你真是堂堂太子殿下吗？这……这这……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艺？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学这些，皇上他知道吗？” 阮逐月伸手去摸背篓中软软的小兔子，此时百里宸也已经解决完手中的烤鱼，淡笑来到阮逐月身边，和她一起将一把嫩绿的青草放在背篓之中喂小兔子们，随口淡淡道： “我还有很多人所不知道的一面，等着月儿你来发现。月儿……你，可愿意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阮逐月却从中听出了承诺的味道。 她放下手中青草，抬头便发现撞入了一双幽深如星海的眸子中，潋滟无数光华。 发现太子的每一面吗？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勾唇莞尔一笑，阮逐月忽然站起身，眼露傲然的挑衅道： “这个问题嘛，想要知道我的答案，你便得能追得上我。看来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太子殿下武功进益神速嘛，尤其是轻功，昨天我已经见识过几分，不如今日我们便来一教高下如何？只要你追得上我，我自然……什么都答应你……” 最后一句话出口，阮逐月耳尖泛起来粉红色。 百里宸同样起身，目光灼灼看向阮逐月。 “好，言儿，今日我便要将你追到手……再也不放开。” 阮逐月朝百里宸吐了吐舌，整个人便如闪电般急退而走，只传来竹林中她隐约的声音。 “来追我呀……小宸你在说大话哟，说大话的小宸，羞羞脸羞羞脸……”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显然整个人用了轻功正极快速地移动，让人找不到她的准确位置。 百里宸神秘一笑并不示弱，整个人运起内力朝着月儿的方向同样飘忽不定追了出去，竹林树影婆娑，人在其中穿梭本就困难，更不用提还要躲避竹林中的蛇类动物。 两人你追我赶了足有两刻钟时间，在百里宸显露疲态明显跟不上时，阮逐月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任由百里宸追了上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月儿，你不老实，如此放水，你确定不后悔吗？” 阮逐月傲娇扬起了下巴，讪讪笑道：“我可没放水，我是正当被你追上的。后悔？我阮逐月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从不会后悔！” “哦，月儿……” 百里宸垂头，就要吻上面前月儿时，忽然一阵悉悉簌簌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叫声传入两人的耳中，打断了他们即将进行的动作。 两人携手顺着那异常的声音往前找寻，发现那一幕令他们哭笑不得。 竟然是一群猴子在围绕着两只不明小兽上蹿下跳，一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好笑模样。 看到百里宸阮逐月两个人类前来，猴子们一哄而散，纷纷跃到了周围的树上，好奇注视着他们。 原来两只小兽刚出生不久，只能待在原地跑不快，猴子便和他们在玩耍。阮逐月对于将猴子们吓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从口袋中摸出来一些方才随手摘来的果子，朝着猴子们扔了过去。 猴子们接了果子便兴奋地一哄而散跑远了，阮逐月这次仔细去看地上的两只小兽，这才发现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竟然不知道是什么。 百里宸此时却蹙眉沉思，甚至上前抱起来两小只，抬起来它们的耳朵认真观察，一副看出来些什么的样子。 “小宸，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似乎……好像……这是传说中已经绝迹的飞云骓？”百里宸面色极为奇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飞云骓？那不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吗？生下来就能吞云吐雾，自行修炼，食量惊人，长大后可以当飞行兽的存在。哈哈哈……小宸，咱们可不是活在修仙世界里，飞云骓……哈哈哈……” 被笑话了，百里宸也没生气，自己也笑了起来。 “哈哈……我也只是根据这小兽的外观，随意推断而已。它们当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兽，不会吞云吐雾，不过也绝对不是凡品。月儿，我们将它们带回去养着可好？” 养飞云骓？ 不行，一想到百里宸说这是神兽，她就忍不住乐。不过这对无名小兽看起来饿得狠了，而且不能自由行动。若是不管它们，这山中随时再有其他野兽出现，可能就要沦为对方的口中食物了。 阮逐月上前去看两只毛色微黄，五官也皱在一处，看不出来真实面目的无名小兽。两小只也正好看了过来，朝她发出呜呜可怜的叫声，阮逐月瞬间心软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不过既然遇到了我们就是缘分，以后就跟着我们吧，记得要听话哟……” 两小只似乎能听懂阮逐月的话，高兴得四肢乱动起来，费力挣扎一副求抱抱的样子，惹得阮逐月哭笑不得，伸手抱起来一只。 另一只则被百里宸抱在怀中，两小只瞬间安分了不少。 他们在密林中随意逛着，抓了竹鼠、田鼠一类的小动物要喂两小只，却被它们华丽丽嫌弃。百里宸又去摘了各色果子试着喂它们，两小只对口味酸甜的果子甚是喜爱，很快吃得肚皮圆滚滚，在主人的怀中睡得香甜了。 阮逐月目瞪口呆，这两小只，竟然是如此吃货！ 而且实锤了，传说中的飞云骓神兽可是吃肉的存在，这两小只压根不吃肉，能是神兽才怪。 第201章 神仙眷侣 百里宸将两小只安顿在了竹屋之中，回神看月儿正坐在温泉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轻轻坐下，两人一起看着湖面上的微光荡漾，忽然觉得岁月静好，就只停留在这一刻该是多么地美好？ “月儿，你原谅我了吗？” 阮逐月一怔，回头讶然看向百里宸，还抬手摸向了他的额头。 “小宸你发烧说胡话了吗？原谅？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何来原谅之说？” 百里宸趁机捉住了月儿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不容她逃。 “傻瓜……我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以为父皇做过的承诺便不会更改，最后导致我们的赐婚因为凤卫阻隔，这些都是我的错呀。” 提起来凤卫，阮逐月脸上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小宸，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其实……皇上有让我选择，选择你还是选择凤卫，是我……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感情，选择了凤卫。对不起……我不能撒谎，如果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选择凤卫，因为这是我想做的事，凤卫就是我的价值所在，我不能放弃……” “……” “但是我现在也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小宸，我喜欢你，不管我们的开始掺杂过什么，现在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喜欢。我特地来，便是要当面告诉你。” “……” “……小宸，我不会放弃凤卫，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曾经对你的动摇，不能接受我如今的身份和位置，我……也不会怪你。” 阮逐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感觉到百里宸持续的沉默，她的一颗心也开始变凉，微微挣扎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百里宸用力一拉，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待入了怀中。 “月儿啊月儿，还说自己不是傻瓜。我爱你，爱的是全部的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包括凤卫。只是有一点，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许再有秘密瞒着对方。我经不起再次失去你的感觉了……” “……” 千言万语，最终都凝在了两人对视时的会心一笑中。 从未有过的心心相印，如此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两日，阮逐月和百里宸过得几乎是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白天，随兴游荡在终南山中，看到美丽的风景随时驻足，遇到危险的野兽，两人合力制服。更不用说还有取名为团团和圆圆的两小只无名兽要照顾，两小只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醒着时，便会扭在一起打架，奶凶奶凶的样子，将两人不停逗笑。 阮逐月发誓，自从来到终南山后，一天的笑容都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的笑，都要多出好多好多。 原来和百里宸在一起的她，是那么地开心幸福。 而到了夜晚，两人和衣而卧，挤在竹屋那张不大的床上，却一点也没有觉得拥挤难过，只有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他们谈天说地，从朝堂大局聊到市井乡间，从高山流水到靡靡之音，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月的阻隔，都在一夕间补偿回来。 至于何时相拥入眠，便不得而知了。 只有满室的馨香甜蜜，让人流连忘返。 似乎两天的时间，就在这一眨眼间过去，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间。 知道月儿要骑马赶路，百里宸用自己编制的竹篓给她装了许多路上可以解渴解饿的果子，又亲自骑马将她送出去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后，才返回终南山。 好在，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和皇上的一年之约便会到期，百里宸就能回京。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他要比先前更加努力，不浪费任何时间。 团团和圆圆两小只，暂时留在了终南山，由百里宸来照顾。几个月后再见面，也不知它们会再长成什么奇怪的模样。 阮逐月如约赶回了郡主府，小桃和小玉看到郡主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围上来准问她到底去了哪里。阮逐月只是笑，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正行程。 小桃上下打量了郡主一番，啧啧称奇道： “郡主，您出去散心回来，更加的容光焕发了！虽然现在衣裳因为骑马有些风尘仆仆的，也丝毫遮不住郡主您的绝世容颜。奴婢好奇，您到底去哪里玩了，下次能不能带上奴婢一起呀？” “好呀，没问题。只要小桃你把我教给你的那套剑法练熟，可以接下我三招了，我就带你出去玩。” 阮逐月哈哈一笑，成功将小桃逗哭了。 “郡主啊，不带这样儿的，还接您三招，我就是再练十年，恐怕也接不了三招。您不想带我玩儿就明说嘛……呜呜呜……” 小桃假哭着跑走，去给郡主准备沐浴洗漱，小玉则上前帮着更衣。 忽然看到郡主腰间挂着的一个竹雕兔子挂件，觉得眼生，帮郡主取下后，躬身问道： “郡主，这个……” “哦，收在我妆匣中，不得弄丢了。” “是……” 小玉乖巧答应，不动声色将那竹雕兔子收好。心中却疑惑更甚，郡主她……过去的三天究竟去了哪里？似乎整个人都不同了。 中秋节过后，凤卫的训练一如往常进行。 不过凤卫们却发现，逐月郡主的笑容多了不少。虽然训练要求还是很严格，但面对犯错的凤卫时，她有了更多的耐心引导和教育，少了先前的冷肃。 本就有才学有颜值有身份的逐月郡主，冷肃时都能令所有凤卫倾心不已，自觉仰慕。如今多了明媚和煦，个人魅力值简直爆棚达到了顶点，凤卫们自觉将这样的逐月郡主当成榜样，令行禁止，凤卫训练进行得异常顺利。 更重要的是，凤卫们一点也不觉得日子难熬，每个人都努力提高学习，期望着凤卫真正建立，执行任务的高光时刻。 无论靖王还是镇南王世子，在被皇上训斥过后，暂时都会避开郡主府，免得皇上再次怪罪。 不过，明着不能来，暗中的动作却从未少过。 靖王翻墙送猫粮，被凤卫发现当成刺客追出去老远…… 靖王寻觅到绝品兰花，偷偷放进郡主府，却被日常乱窜的蓝风当成玩具，几个猫爪下去，兰花破败不堪，送到阮逐月跟前时，已经全部零落成泥碾作尘，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靖王…… 罢了，自己送出去的猫，最后翻脸不认人，坏了他多少好事，靖王已经佛了。 第202章 季驸马，好久不见 腊八节，宫中要摆腊八宴，京中有身份的王公贵族各家都会派代表入宫赴宴，领取皇上的腊八赏赐，以示皇恩浩荡。 威武将军府，老夫人不耐烦进宫，威武将军阮惊天在西山大营中更是无法分，身，最后赴宴的差事就只能着落在逐月郡主的身上。 阮逐月要进宫，但却不想一个人进宫面对那无聊的宫宴。前几日和左元珊通了书信，知道这小妮子比自己还忙，腊八节宫宴也是准备推掉不去的。她便有了主意，她要进宫，小元珊便也得进宫。 过去几个月真的见了鬼了，就小元珊那活泼好动的性子，竟然可以一直拘在司天监不出门，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造水运浑天仪，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还是司天监中的人，才是小元珊乐不思蜀的真正缘由？ 阮逐月觉得，自己作为左元珊的闺中好友，有义务弄清楚。 嗯，没错，就是朋友间的义务，绝对不是想看小元珊和端王的八卦！绝对不是！ 阮逐月要出门，小桃在练功，便叫了小玉跟着自己。临出门前，蓝风和白雪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左一右跳进了主人的怀中，就是不下来。 没办法，她只好带着两只猫一起去司天监。也不知道像司天监那么一个严肃的所在，会不会让她带宠物进门。要是不让带，面对两只很有主见又粘人的猫儿，阮逐月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玉笑着给自家郡主出主意。 “蓝风和白雪如今体型都还不大，要是司天监真的不让带活物进门，咱们就一人一个藏在袖中，想必也能蒙混过关了。” 阮逐月一听，这主意妙啊。刚好两人都穿得宽袖敞衣松散的裙衫，藏一只猫儿绰绰有余。就这么办！ “小玉啊，我发现你越来越大胆了嘛。以前你从不会想这种不守规矩的馊主意，哈哈哈……是不是近墨者黑，跟着小桃不学好啦？” “郡主说笑了，奴婢这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哈哈哈……” 小玉最近真是活泼大胆了不少，还敢开自己的玩笑，阮逐月也一点不生气。她就是喜欢身边人都快快乐乐的，不必总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看郡主笑，小玉也会心一笑目光悠远。郡主她，对自己可是越来越信任了呢…… 司天监到了，因为这一天是休沐日，整个司天监静悄悄的没几个人。不过守门的宫侍还在，看到一身宫装的阮逐月过来，立马认出她的身份，毕恭毕敬上前行礼。 “奴才给郡主请安，请问郡主到司天监有何要事？” 阮逐月虽然没到过司天监，但作为皇上亲封的外姓郡主，又是赐了府邸的，宫侍们无论男女，都看过这位逐月郡主的画像，便是为了避免像今日这样的时刻，因为不认识这位主，而不小心言语上有什么得罪，可就太冤枉了。 不管见过没见过，能够凭借衣裳规制、外貌迅速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宫侍们所要具备的一项必备技能。 “我来找忠勇公府的左小姐，她可在？” “在的，左小姐刚到不久，奴才带您进去。” 宫侍殷勤要在前引路，阮逐月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进去就好。” 司天监说大不大，主建筑只有一栋，如今又加上要建造水运浑天仪的高高木架，目标简直不要太明确。宫侍便将方向指点清楚后，恭送逐月郡主带着丫鬟入内。 绕过一道屏障假山，身后宫侍已经看不到，阮逐月和小玉同时从衣袖中将蓝风和白雪放了出来，两只白猫方才一直被主人要求不得发声，不得乱动，现在终于重获自由，蓝风瞄地一声便蹿进了旁边的林子内，白雪也紧跟其后，瞬间跑得没影儿了。 小玉一看，脸色都吓白了。 要是蓝风和白雪跑丢了，就算郡主不怪罪，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阮逐月一笑，“小玉你去看着它们好了，在这里玩一玩，不要让它们闯祸。我去找左小姐说话，你一会来找我就是。” “是，郡主！” 小玉忙着去找撒欢儿的两只猫，阮逐月自己朝着水运浑天仪的位置走过去，可是被方才的蓝风和白雪一打岔，她忘记方才宫侍指路的具体方向了。 额~不过没关系，阮逐月直接跃到一棵树上，看了看水运浑天仪木架子的方向，便准备下树走过去。 可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视线的阮逐月，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他正背对着自己，面向一棵红梅树静静站立，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萧索的味道。 那是驸马季鹿。 阮逐月从树上一跃而下，绕过几棵花树后，也来到了那棵红梅树跟前。季鹿听到身后的动静猝不及防转身，脸上的那丝怅惘虽然转瞬即逝，但也没能瞒过阮逐月的火眼金睛。 驸马季鹿不开心的样子。发生了什么？ 她曾经用一己之力将宁乐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可是因为宁乐的缘故，季鹿这个驸马也受到连累颇多。阮逐月对他是心存愧疚的，虽然后来她请太子帮忙，将季鹿调入了司天监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算是帮了他一次。 但是再次面对面时，还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季驸马，好久不见。” 季鹿也终于回神，惊诧拱手朝着阮逐月行礼。 “逐月郡主，怎么会到司天监来？” “呵~我来找左元珊的，结果迷路撞到你了。季驸马在这里做什么？” “我……郡主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们约定过的……”季鹿开口，神情越发令她看不懂。不过她从善如流，季鹿不喜欢别人称呼他驸马，她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 “季鹿，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逐月再次开口，便是熟稔的关心语气，季鹿眸光几经流转，最终落在阮逐月身上时，便带上了一层浓浓的暖意。他笑道： “没事，在思考一个水运浑天仪制造中的问题，一时入迷了。郡主来见左小姐，她和端王殿下此时去了后头的凌天阁查资料，我带你过去。” “如此，就多谢你了！” 季鹿作出请的姿势，请阮逐月先行一步，而在她没有看到的角落，季鹿眼中却再次闪过寂寥。 宁乐长公主在皇陵，不安分呢。若是他收到的消息无误，恐怕最晚岁旦，她就会出现在宫中。 第203章 是我送给月儿的 路上慢慢走着，阮逐月忽然回头朝着季鹿莞尔一笑。 “季鹿，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多管闲事的。你若有什么难题，可不要憋着，告诉我哦。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季鹿深深看了眼面前眼神纯净的少女，只露出来淡淡的笑意微微点头。 “好……” 凌天阁到了。 里头正和端王聚精会神查资料的左元珊听到闺中好友的声音，激动得立刻从屋内跑了出来，扑上来抱着阮逐月又笑又跳，好一会才安生。 一直看到都是聪明伶俐端庄左大小姐的端王，忽然看到左元珊如此“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模样，目瞪口呆的同时又忍不住失笑。 他这个小王妃，还真是天真可爱，太多的面孔了，和她在一起的每天都不会觉得无聊。 “月儿姐姐，真的难以想象，我们好几个月都没有见面……” “是啊！我们家小元珊如今可是行走工部的女官，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左大人，哪里有时间会我等小民呢？哎……伤心！” 阮逐月故意做出伤心失落的样子，左元珊也不是吃素的，扑上来冲着阮逐月腰上的软肉就是一阵捏，怕痒的阮逐月上蹿下跳，笑得停不下来。 季鹿和端王就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颇为有趣，这种纯粹的快乐可以感染到周围的人。 看到一个女孩子露出如此明媚开怀的笑容，只想要好好守护她，让那笑容永远不消失。 季鹿微微笑着，却很快回神，将目光放在了别处，神情也转为惯有的淡漠。 有些东西，有些人，是他永远都难以企及的。既然知道不可能便不许自己生出那样的心思，害人害己。 深呼吸，正要开口请逐月郡主和左小姐到凌云阁喝茶聊天，转头却又看到了另一个意外的客人。 靖王百里岚。 靖王肩头坐着一只白猫，手中抱着另外一只鸳鸯眼，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正是小玉，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近。看到众人后，笑得异常灿烂。 “逐月郡主，好久不见，看我给你带来了谁？” 靖王话音刚落，肩头的白猫便瞄地一声张牙舞爪扑向阮逐月。不明所以的季鹿脸色大变，疾步上前想要挡在阮逐月的面前，不让她被来历不明的猫儿抓伤。 可惜他速度太慢，白猫一把扯上了阮逐月的衣裳。 还以为下一刻会看到逐月郡主受伤，或者一人一猫打架的样子，只可惜，众人只看到白猫亲昵在阮逐月身上爬来爬去，还将头搁在她的肩头，一副甚是亲密的样子。 另一只白猫看到同伴已经去找主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一跃跳进了阮逐月的怀中，一时又是一阵的惊呼。 “月儿姐姐，这两只猫儿好可爱呀，是靖王殿下的？太可爱了吧！” 阮逐月还没开口，靖王百里岚便勾唇一笑抢先开了口。 “这是我送给月儿的一对狮子猫，这只叫蓝风，那只叫白雪，它们特别聪明。” 这话听着，总感觉有点别扭。阮逐月看了眼靖王，发现后者脸上表情没有任何的异常，暗自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罢了，本来就是靖王送给自己的，这点无可否认。 阮逐月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蓝风特别宠白雪，它们两个形影不离，到哪里都要在一起。我今天出来本没想带它们，可是它们竟然一只腻歪在我身上，没想到一进司天监又是一顿乱窜刚找回来，不好意思啦！” 季鹿闻言深深看了眼一旁笑得开怀的靖王，淡淡一笑温柔道：“无妨，今日休沐，郡主的两只猫儿又都听话，只要看好了不乱跑，便不会有事的。” “多谢啦！不过我办的事都已经办完，这就告辞了。小元珊，我今日都特地来请你参加腊八节宫宴了，到了那天你要是敢不去，扔我一个人在宫中无聊，我就跑到你这司天监来，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知道吗？” 面对好朋友“凶巴巴”的威胁，左元珊连连点头。 “知道啦知道啦，腊八节宫宴我一定去。现在郡主大人是不是可以放我一马，放我去忙呀？水运浑天仪的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距离完工不远了。等建好了，我便邀请你进来我们一起看星星。” 左元珊对复原水运浑天仪最大的期待便是也是肆无忌惮看星星，尤其是流星，当它划过天空的时候，总感觉有生命在新旧交叠，可以看得到她们的音容笑貌，生平经历。 “好，一言为定。” 阮逐月将怀中的猫儿交给小玉一只，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司天监。靖王这家伙也不甘寂寞，朝着季鹿和端王拱拱手，笑道： “我也该走啦！我送逐月郡主回府，你们都放心吧哈……” 端王：“……”靖王这家伙，到底来司天监有何事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道就只为帮逐月郡主找她府上丢失的猫咪。 这可能吗？不可能吗？ 季鹿神情同样不太美妙，他一言不发进入凌天阁中，拿起来一本孤本，看得入了迷，良久都一动不动…… 这边正要离开司天监的阮逐月，发现身后还跟着靖王这么一个跟屁虫，自己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一副不解释清楚，不会放开他离开的疲赖样子。 “月儿，我给你发了多少请帖都石沉大海，结果被我发现你竟然来约会好友。呜呜……难道左元珊是你的朋友，我便不是你朋友了吗？如此区别对待，我不服！” 噗…… 阮逐月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被靖王的爱秀给逼出来，张口要解释，话到嘴边就又变了个模样，她挑眉似笑非笑道： “靖王殿下，左元珊是我的闺中密友，俗称闺蜜，不是一般的朋友。所以靖王殿下的意思便是，要做我的闺蜜吗？和左大小姐一样，能和我一起逛街，一起八卦的男……闺蜜吗？你确定？” 靖王：“……男闺蜜就算了，不过我可以做月儿你的蓝颜知己，你有任何事我都可以两肋插刀……” “这就不必了，靖王殿下还是保住自身变好，为别人两肋插刀这种事，实在不是靖王的风格……告辞！” 阮逐月忽然收了笑容，斩钉截铁打断靖王的话，一刻钟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周旋浪费。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必须要立刻回去处理。 第204章 怀疑…… 郡主府。 小桃看到自家郡主回来，脸色却不太好，正要开口问，就听到郡主冷声道： “小桃，小玉跟我进来。” 小玉将手中抱着的猫儿交给其他丫鬟，自己和小桃朝着郡主的练功房走去。小桃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小玉，小玉摇了摇头，同样一脸的不解。 两人紧跟自家郡主进入练功房后自觉关上了门，却见郡主冷哼一声转身，目光如电盯向小桃和小玉两人。 郡主对她们两个贴身丫鬟，从来都没有这种奇怪的眼光，小桃和小玉心中咯噔一声，郡主这是怎么了？她们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阮逐月心情激荡，今日在司天监中靖王的突然出现，还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初时她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后来忽然反应过来，似乎太巧了些。 说起来巧事，最近发生得特别多，而且大都和靖王有关。主要便表现在，靖王总是能即使出现，对她施以援手。 自从和太子互相表明了心迹之后，阮逐月对于男女之事也有了一定的开窍，没有像以前一半，完全看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 所以，靖王本就表白过一次，再有后来的连番刷存在感，阮逐月再傻也知道靖王是真的缠上了自己。 可是她的郡主府守卫虽然不能称得上是水泄不通吧，但是自己的行踪还是几次三番被靖王捕捉到，没有其他的解释，阮逐月只能断定是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亲近信任的身边人，背叛了自己，投靠靖王。 重生以来的她，身边丫鬟虽然不少，但都是做粗使活计的，无法近身。能够贴身伺候，甚至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的丫鬟，只有小桃和小玉。 真的是小桃和小玉中的一个背叛了自己？阮逐月下意识不愿意相信是小桃，毕竟前世里小桃忠心耿耿为自己牺牲的印象太过深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小桃会背叛自己。 至于小玉，她同样也无法相信，但是人有远近，亲疏，小桃和小玉两个人中，她还是对小桃多一分信任，只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小玉身上。 小玉似乎察觉到主子的目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不自觉挺直肩膀，虽然一言不发，但是那种忠心护主的姿态展露无遗。 没有确切证据指向小玉，阮逐月还是不想擅自问罪，伤了任何人的心。 心中百转千回的阮逐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质问出声，而是在唇角勾起来一个浅浅的笑容开口道： “小桃，小玉，我可以信任你们，对吧？” 小桃和小玉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小桃还一脸懵逼道：“那当然啦，我们可是郡主的贴身丫鬟，不信任我们信任谁？是吧小玉？” 小玉同样信誓旦旦：“没错，奴婢们对郡主忠心耿耿，愿意为郡主做任何事。” “很好！”阮逐月勾唇笑得妖娆。 “我有件事要交代给你们去办，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知道吗？” “什么事，郡主您说！”小桃拍了拍胸圃。小玉同样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然而眼中却有精光一闪而过。若不是阮逐月一直盯着小玉的反应，发现了她那微有些抖动的眼角，还真的要错过。 小玉果然有问题。 “过两日，我要接待一个秘密的客人，在我的园子内。到时间我要你们替我掩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阮逐月继续开口，边说边继续盯着两人的反应，小桃满面狐疑，却没有怀疑之色。小玉虽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但是她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微表情，还是让阮逐月更加断定小玉在盘算着什么。 小玉啊小玉，我便再试探你一次。若你果真背叛我，可就别怪我对待背叛我的人心狠手辣！ “这人你们都见过……到时间你们自然知道，我只说一句，他现在不适合出现再京城，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小桃已经按捺不住问出了口：“郡主，到底是谁呀？这勾得奴婢恐怕今天都要睡不着了。” 小玉虽然没问，但是显然也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这神秘人究竟是谁。 阮逐月却勾唇一笑，朝着两丫鬟挥了挥手。 “睡不着就不睡了，别瞎打听，去准备吧，在我的内室再收拾一张床出来，记住，保密！” “是，郡主。” 小桃和小玉答应着退下，等到了无人注意的地方，小玉却拉住了小桃的胳膊，悄声询问道：“小桃，你猜到郡主的客人是谁了吗？” “没有啊，你猜到了？”小桃一脸的懵懂，她脑子转得慢，是真的没猜到是谁。 “……你想啊，郡主说是咱们认识的人，而且还吩咐我们在郡主的内室收拾床出来，你说能和郡主如此亲密的人，还能有谁？” 经过小玉的提醒，小桃惊讶地捂上了嘴巴，“难道是……表小姐要来了？” 噗…… 小玉满脸无语看了眼小桃，怎么会联想到表小姐身上来，表小姐要来看郡主，正大光明的不好吗？ 真不知道小桃这样没心没肺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当上郡主贴身丫鬟，还被郡主信任的。 “当然不是表小姐，我怀疑是男子……” “男子……难道是太……唔~” 小桃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太子两个字，小玉眼疾手快捂上了小桃的嘴巴，作出了息声的姿势，低声道： “别嚷嚷出来了！小桃，你也觉得是太子吗？” 看小桃已经冷静下来，小玉放开了捂着小桃嘴巴的手，不过一双美眸却盯紧了小桃，不错过她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 小桃先是惊讶，接着茫然，最后竟然露出来狂喜之色。 她还以为郡主和太子殿下一拍两散了呢，可惜了好久。谁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冒天下之大帏回京看自家郡主，这可真是太好了，说明郡主和太子殿下还有戏呢！ 她小桃虽然其他方面愚笨些，但是看主子心思却最是准。 郡主她，早就喜欢上太子殿下了，她可不认为随便再来个什么靖王什么世子的，能够取代太子在自家郡主心目中的地位。 “小玉啊，咱们郡主的春天，来啦！” 看小桃笑得开心，小玉的心中便是一沉，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同样一副替郡主开心的样子，一点看不出端倪。 第205章 抓个现行 当夜，本该是小玉守夜，阮逐月却突然说，小桃力气大，想要小桃临睡前给她按摩腿脚，便让小桃来守夜。 小桃当然没意见，高高兴兴搬了自己的铺盖过来，伺候完郡主洗漱后，正要给开始按摩，却被郡主阻止了。 “小桃，我问你，今日从练功房离开后，小玉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 什么话？小玉每天都和自己说很多话呀，也不知道郡主指的是哪一句。小桃正要开口，忽然想到白天小玉和自己私下里的猜测，顿时带上了灿烂的笑容道： “郡主，你瞒着也没用了，我和小玉都猜到了，一定是太子殿下要来看您的对不对？嘿嘿，您和太子殿下和好啦？” 想到先前中秋之时，她跑到终南山和百里宸那两日的单独相处，阮逐月忽然有些脸红，嗔了眼小桃。 “别到处嚷嚷了，你家郡主我现在是凤卫统领，皇上不会喜欢我和太子走太近了。所以我们只能地下联络……” “哦~怪不得呢。”小桃恍然大悟，“郡主您放心吧，等太子殿下来了，奴婢和小玉一定配合掩藏好，不让其他人发现。” 说到小玉，阮逐月唇角的笑意却凉了一分。 “今日我是骗你们的，太子殿下虽然已经跟我和好，但是现在却没有回京。我只是为了试探你们的反应。” “试探我们什么呀？”小桃彻底迷惑了，郡主有什么话可以当面吩咐呀，对自家贴身丫鬟还需要客气嘛？真是的。 “换上这身衣服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阮逐月将自己的一身夜行衣扔给小桃，两人很快换上后，便熄灯静坐。大约过了不足半个时辰，阮逐月耳朵微动，朝着小桃比了个开始的姿势，闪身到了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今夜空中有阴云，挡住了那瓣月牙，显得院子内黑漆漆的，静谧得可怕。 阮逐月和小桃翻出窗外，接着黑幕的掩盖往前走，绕过院子后，小桃忽然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的一个黑影。 黑影步伐极为轻巧，踩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这人是谁？ 小桃强忍着惊诧去看自家郡主，发现郡主神情自若，小桃也忽然反应过来，郡主是早发现这人哪！怪不得要拉着自己身穿夜行衣出来，看来黑影就是今天的目标了。 随着几个月跟随凌叔习武，小桃虽然还不算什么高手，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但是每日扎马步，下盘是稳健了不少，黑暗中跟踪，小心注意之下，倒是一直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惊动旁人。阮逐月向小桃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示意她小心跟上自己。 很快前方的黑影也加快了脚步，左顾右盼之后发现周围很安全，竟然一路轻身向前，显然身怀武功了。 阮逐月抓起小桃的胳膊不远不近地跟上，就发现黑影到了郡主府一处笼罩在荆棘树丛的围墙前，这才停下。只见对方将手伸进荆棘丛中，从中扒拉出来一个毫不起眼的木箱子后，往里放了一样东西，又将木箱放好，站起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转身不打紧，正对上了面前两个黑衣人晶亮的眸子，正是阮逐月和小桃。 而小桃也终于看清楚了面前黑影的真实面目，竟然是…… “小玉！你怎么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个现行，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玉，你快解释呀，你在这里做什么？又往箱子里放了什么？” 小桃再次开口，语气中除了惊疑不定，还多了些愤怒！小玉半夜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是好事。可是，这人是小玉啊，自己在将军府时就无话不谈的好友，直到今日，小桃才发现，自己对小玉的了解是那么地少。 “郡主……我……” “不必在这里解释，小玉，你若是跟我还有一丝的主仆情份，就带着你的木箱，跟我回来主动交代所有。哼！” 说罢阮逐月也不管小玉会不会逃跑，转身离开。 小桃忙跟了上去，身后因为变故已然呆立的小玉已经知道自己逃无可逃，拿起来地上的木箱子，回到了郡主的院子。 此时屋内已经亮起了灯光，阮逐月坐在上首，小桃侍立在侧，看着小玉进来，终于忍不住吼道： “小玉，你怎么敢？！” 小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她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而已。 “小玉，你背叛我私自给人递送我的消息，多次出卖于我，你可认罪吗？”阮逐月冷冷开口。 “奴婢认罪，请郡主责罚。” 小玉将木箱放在了地上，躬身趴伏，一副任君处置，绝不反抗的样子，倒让小桃生出了几分不忍心。 “小玉，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人逼你的？你都从实招来，郡主仁慈，也会对你从轻处置的。小玉，你可别犯傻啊，还要包庇那个居心叵测的幕后主使！” 小玉轻笑着摇了摇头，小桃啊小桃，总是这么天真。郡主仁慈，但却不会对背叛她的人仁慈。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无论为名还是为利，都没有解释的必要。 阮逐月微微抬手，示意小桃别再逼问。她起身走到小玉的面前，定定看着她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投靠靖王的？” 小玉原本挺直的身躯一怔，淡淡回道：“……不是靖王……啊……” 阮逐月一只脚踏上了小玉纤瘦的后背，轻轻一踩，便将她痛得全身上下力气全都抽空，哇哇大叫着，哪里还有平日里郡主贴身大丫鬟的风光和气度？ “还嘴硬吗？呵~选秀之前你就开始投靠靖王了吧？所以靖王能够频频接近我示好，正是因为他对我的日常了如指掌，知道如何趁虚而入，知道如何蛇打三寸对付太子。好你个小玉，靖王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了个甘心背叛旧主？” “不……”小玉忽然大声反驳，强撑着支，起来自己的身子，面目狰狞。 “不，我这都是拜郡主你所赐！明明我和小桃都是郡主你的贴身丫鬟，甚至我比小桃要聪明百倍，为何郡主你总是独独对小桃青眼有加？我不服！” 第206章 小桃是个哭包 小桃被小玉狰狞的面容和凄厉的声音下了一大跳，小玉她到底在说什么？ 郡主偏爱自己，所以她就要背叛郡主吗？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更何况，郡主对小玉也不差呀，她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 小玉冷笑，“你们必定以为我不识好歹，我作为丫鬟就应该对主子忠心耿耿，不求回报吗？哼！郡主你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小桃，同样是大丫鬟，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知不知道，其他丫鬟仆从们是怎么议论我的？！她们说我是沾了小桃的光！” “……” “小桃你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了？” 小玉声嘶力竭，句句控诉。小桃气得面色通红，正要开口跟她吵，却被阮逐月给抢了先，啪地一巴掌打在小玉脸上，顿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让你认清楚现实，你哪里都比不上小桃！如果你看不清楚这一点，那你比我想得还要蠢。哼！” “来人啊，小玉以下犯上，冒犯于我，将她关在后头，任何人不得探视，更加不许死了。” 一声令下，早就被阵阵哀嚎惊醒的侍从们涌了进来，将已经打懵了的小玉拉下去。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小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小玉竟然早就背叛了郡主。 听小玉的口气，原来她早就对自己心存不满，嫉妒于她，所以才会愤愤不平背主。小桃很自责，一直自诩和小玉关系匪浅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她也太太太粗心，太不称职了吧！ “郡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瞎说什么对不起，小桃，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好的，谁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如果有谁不服气，让她直接来找我对峙。哼！” 阮逐月理直气壮维护的话让小桃倏忽红了眼圈，郡主她，对自己也太好了吧？呜呜呜…… “郡主……我……呜呜……我那么笨，脑子转得慢……好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呜呜呜……还有学武也是，练了好久都练不好，您还对我这么好，奴婢不值得……呜呜呜……” 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桃，阮逐月本来想笑的，但是一想到小桃那实心眼的性子，她要是不说清楚，恐怕这家伙以后都不会安心的。 “小桃，别哭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对你好吗？那就是你的赤胆忠心。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做？” 小桃眼泪都没有擦干，便急急忙仰起头，“当然是保护郡主，在所不惜！郡主您这么好、这么美丽、这么善良，任是谁出事，您也不能出事！” 阮逐月唇角含笑，上前帮小桃擦起了眼泪。 “是啊，小桃你愿意用生命来保护我，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不宠着你呢？忠心都是相互的，往后可不许你再说自己不值得这样的话。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小桃被郡主给感动坏了，更加哭得稀里哗啦，眼看闸不住决堤了。一边抹眼泪还一边给自己解释： “郡主您别担心，我这是高兴的泪水，喜极而泣……呜呜呜，我小桃能碰上郡主，这辈子都满足了！呜呜呜……” “好啦，还不知道，我家小桃原来是个哭包。哈哈哈……改天我把你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画下来，拿给大山去看，不知道他会不会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 阮逐月奚落小桃，小桃那浓浓的感动情绪立马就被吓跑了一大半，将眼泪一收撅起来嘴巴，开始和自家郡主斗嘴。 “郡主您真是的，就是拿奴婢取乐。对了，您准备怎么处置小玉啊？” 小桃问起来小玉，话到嘴边想要求情的话，想道最后小玉那狰狞的嘴脸，便又将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大概自己就算替她求情，也会被她看成是高高在上居心叵测，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再来受一次她的明刀暗箭。 “小玉不是喜欢给靖王通风报信吗？我当然是满足她了。过几日腊八节宫宴进宫，我会带上小桃，将她送给靖王，说不定靖王看她忠心耿耿，还会封她个姬妾之类，这辈子都不用看主子的脸色，自己当自己的主子了。” 阮逐月目光冰冷，说出了这个她深思熟虑许久的答案。 “啊……那靖王要是不收怎么办？” “不收？呵~我会让他不收也得收，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便要承担后果！” …… 腊八节这天到了，阮逐月一大早便起身在小桃的服侍下换上宫装准备进宫。这次进宫除了带小桃，还带着明显憔悴的小玉。小玉一声不吭被其他丫鬟伺候着梳洗更衣，全程一言不发，很是配合。 就是她眼中时不时露出来的忌恨光亮，很是破坏她此时的淑女形象。 小桃看到小玉还这么嚣张，气得一脚踹上去，“你还凶什么凶？郡主仁慈才不发卖你，今天还要给你找个好归宿。你再不识好歹，我就叫人牙子来了。” 见小桃提到人牙子，小玉脸上才露出惊恐之色，但仍旧一言不发，似乎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封上了，导致她说不出话。就是手脚能动的幅度也有限，一眼望去，就是郡主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而已，不值一提。 进宫走了重华门，这里本是大臣们出入的地方，需要凭借大臣们的通行证。不过阮逐月身份本就一般，她暗中可是凤卫统领，自然有资格走重华门。 刚站在重华门前准备进入，阮逐月就看到另一个方向携手而来的两个人。 贤王百里鼎，以及贤王妃文诗诗。 想当初文诗诗为了接近贤王，让贤王喜欢自己，文诗诗可是没少下功夫，还对自己几番算计。如今贤王已然在圣前失宠，这样不好的形势下，文诗诗还能坚持自己本心嫁给贤王，最少说明这一对是真爱。 也算是沆瀣一气，形影不离的狼和狈了。 阮逐月无意和他们中任何一人打招呼，转身准备进入重华门，却听到了文诗诗的一声娇喝： “是谁，见了端王殿下，竟然不行礼吗？” 第207章 还以为皇后娘娘来了 阮逐月身为郡主，可以和几位皇子们行兄弟礼节，互相拱手作揖即可。 不过考虑到阮逐月和宁乐长公主，和贤王之间本来就不愉快过往，她丝毫没有兴趣和贤王周旋。文诗诗大喊大叫，阮逐月则直接无视，带着小桃朝重华门内怡然行去。 “哎……你给我站住……” 文诗诗气急败坏，拉着贤王就要小跑去追阮逐月，可恶的女人，距离这么近竟然都敢无视自己，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然而还不等文诗诗追上阮逐月，重华门守卫便已经来到跟前，神色冰冷道： “宫门重地，不得喧哗！” “你……” 面对冷面无情的宫侍，文诗诗本想开口反驳，但是一对上，身边贤王同样冷漠的眼神，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行为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此时周围已经有其他参加腊八宫宴的王公贵族们下了马车往这里走来，若是她再理论下去，就要被所有人看笑话了。 贤王轻哼一声，放开文诗诗的手，自己朝着重华门内走去。 这个蠢女人，若不是看在文国公府的面上，他才不会娶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来之前他一再叮嘱了，低调隐忍行事，等羽翼丰，满了再露爪牙。 可结果呢，还没进宫门呢，自己就按捺不住，样样不如别人，还想要去挑衅逐月郡主，究竟是谁给得她勇气？ 文诗诗一看贤王生气，顾不上其他，忙提裙跟了上去。 “王爷，您等等我呀……” 贤王脚步微顿，纵然脸上还带着不耐烦，仍旧还是放慢了速度，等着文诗诗上前来，两人继续并肩而行。 发生在重华宫门口的小小风波很快散去，但却瞒不过真正有心人的眼睛，靖王眼神微眯听着属下的禀告，而后便是勾唇邪魅一笑，淡淡吩咐道： “贤王妃很喜欢高高在上找人茬嘛，呵~去，派人好好‘照顾’贤王妃，务必保证她被人‘找茬’，明白了吗？” 宫侍悄然而去。 没过两刻钟时间，腊八宫宴的位置就有骚乱出现。原来贤王妃走路不小心，撞上了正喝茶的淼淼县君，茶水撒了淼淼县君一身，气得她劈头盖脸冲着贤王妃就是一阵耳光啪啪响，直接将贤王妃文诗诗给打懵了。 文诗诗反应过来以后，立刻也尖叫着扑上来，要和淼淼县君拼命。 偏偏这一幕落入了正走进来的邵贵妃眼中，邵贵妃以不成体统，没有规矩的罪名，喝令文诗诗退下。又转头朝着淼淼县君和颜悦色，请她到后殿去更换衣裳。 还热情提出，若是淼淼县君没有带来合适的，她那里有新做的宫装可以送给她穿。 淼淼县君是瑞王爷的孙女，因着先前嘉坤帝谈笑间夺了瑞王爷宫中金吾卫统领的权力，对瑞王爷颇为愧疚，所以瑞王府上下多有赏赐和补偿，也算是笼络瑞王府的一种手段。 尤其是淼淼县君，深受瑞王爷喜爱，皇上曾经答应了瑞王爷，要给淼淼县君亲自指婚，必定找一个青年才俊匹配她。瑞王府的圣宠，从不曾衰减过。 所以相比较而言，已经过气的贤王和贤王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邵贵妃本来就看璟贵妃不顺眼，天天的显摆她有儿子，自己没儿子，现在有机会，不踩上一脚，可不是她风格。哼！ 文诗诗闹了一肚子气没处诉说，转头想要让贤王给自己作主，可是贤王直接将头转了过去和靖王、端王说闲话，一个眼神都不多给她。 众人看宫宴还没开始，文诗诗就被邵贵妃训斥，可见是个倒霉的家伙，自然都主动避开远远的，不想沾染上这家伙的霉运。 文诗诗发现自己受冷落，气愤地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被一众贵女们围着说话阮逐月身上，心中更加忿忿不平。 凭什么？ 明明她阮逐月才是京城贵女社交圈子中的异类，被嘲笑被排挤的对象，这才过了多久，就风水轮流转，她高高在上，而自己都能被一个过气县君给欺负！ 大概是察觉到那犹如实质的眼光瞪着自己，阮逐月微微转头，正对上了文诗诗那满是不甘心的眼睛，挑眉轻笑，看向文诗诗就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文诗诗再也按捺不住，正要冲上前去，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贵女们一个教训，宫侍通传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步子。事实上，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看向来人。 邵明珠来了！ 根据先前贵族圈子内放出来风声，承恩公府对太子妃一位势在必得，可是选秀时却闹出来邵明珠失态，被遣送回府的丑闻，承恩公府成了整个京城的大笑话。 不过此时已经过去了数月，这件事的影响已然淡化。再加上宫中邵贵妃的重新得宠，承恩公府那百年的底蕴在，谁也不敢小瞧了邵明珠。 毕竟，太子可还未婚配，一切皆有可能。 众人纷纷朝着邵明珠行礼问好，邵明珠脸上带着一贯骄矜的微笑还礼，似乎也选秀风波之前没有两样。 当来到阮逐月面前时，邵明珠脚步一顿，淡笑开口： “郡主今日的软银青罗百褶裙，甚是素淡呢，不过很配郡主的气质。” 素淡……呵~ 阮逐月勾唇，谦虚地拱了拱手，“客气客气，我一向乱穿衣，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比不上邵大小姐的华服美裳。我瞅瞅，这一身金丝织锦宫装，搭配着朝凰髻和缧丝金凤红宝簪，我这要是不认识你，还以为皇后娘娘来了呢。” 邵明珠脸色倏忽变白，“你……阮逐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啧啧~这才说了两句话就急眼了，邵大小姐，看来过去的大半年，你这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没有养起来啊？皇上可贵人们就快到了，你这是要跟我吵架吗？尽管来呀？” 邵明珠忙左右张望，却发现一个皇上的人影儿都没有，知道被阮逐月忽悠了。不过她那腾起来的怒火也瞬间平息，这讨厌的阮逐月说得没错，现在要是和她吵架，只会是掉了自己的身份，被皇上看到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轻哼一声，信步走过阮逐月，来到一株梅花树下的桌案前坐下，一派端庄稳重大方的样子，只要她不开口，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质。 阮逐月撇了撇嘴，怎么不跟自己吵呢？反正她正觉得无聊，吵一架也是乐子啊。 第208章 我将她送给靖王 正式宫宴尚未开始，阮逐月还有正事要办，自然不会在一个地方拘束着。 隔着花树看到那头的靖王正看了过来，阮逐月忽然露出来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朝着不远处的一处桥上走去。 那里连接着男客和女客的宴席，此时桥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贵女和贵公子们站着说话，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男女间的私下的聊天便不算是失礼。 况且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宫宴了，彼此熟识，不会有谁因此会大惊小怪。因此阮逐月的举动，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桃和小玉跟在身后，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那边靖王被阮逐月那一笑间的倾城风华迷了瞬间的心神，朝着正和他说话的贤王一挥手，说了句回头再聊，便也快步上了那座拱桥。 此时的阮逐月正盈盈站在桥中间，伸手指着河中央的一抹红色对小桃和小玉笑着道： “看到了吗？那就是锦鲤。此时虽然是冬日，天气寒凉，可是宫中却自有一套保暖的方法，让这河中锦鲤保持温暖和活力。如此皇上和后妃们什么时候想看，就可以看到了。” 小桃挠了挠头，疑惑道：“可是郡主，到底是什么方法呀？奴婢怎么从来没听过？” “自然是……一种很残忍的方法，哈哈，小桃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靖王邪魅的声音传来，“月儿，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着走上前来，眼中闪过盈盈的期许，今日的月儿格外不同，这让靖王百里岚忍不住在想，会是他这些日子的努力有成效了吗？月儿终于认识道自己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果然，阮逐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冷言冷语，而是眼波流转咯咯笑道： “不过在看鱼罢了，靖王殿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和贤王也聊得津津有味呢。” 得了月儿的笑脸，百里岚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惊喜交加，不自觉上前一步想要去抓月儿的手，可是意识到周围的众目睽睽，又及时打住，只是伸手抚去了她肩头散落的一根青丝。 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得一声惊叫在身边响起，扑通…… 紧接着他只觉得腰上一麻，便有一股轻巧又蛮横之力袭来，靖王百里岚整个人也飞身出去，又是一声扑通落入水中。 桥上有人惊叫道：“啊……有人落水了……” “靖王殿下，跳下去救人了……” 入水的百里岚只觉得身前有一物，下意识抓住后，才发现是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丫鬟。 他抬头，正对上阮逐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下便明白了，方才正是月儿推他下水。 月儿，为什么？！！ 气愤之下，百里岚提气上岸，将手中之人往地上一扔，那丫鬟已经呛了几口水，面色苍白地仰面倒在地上。 小桃及时扑了上去，大喊道：“小玉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来来，快盖上快盖上，可别着凉了。” 原来水中一折腾，小玉外裳的衣带已然松散了，方才百里岚拉她上来时，手自然也碰上了她的腰间。虽然看模样这叫小玉的只是个丫鬟，但是到底大庭广众之下和靖王有了肌肤之亲，众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看此事到底要如何收场。 此时闻声赶来的宫侍们忙给靖王拿了干净的披风裹住身体，没人管小玉一个丫鬟，阮逐月则亲自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已经可以勉强坐起的小玉披上，这才起身扫视众人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满目阴沉的靖王身上，勾唇一笑开了口： “靖王殿下，小玉是我郡主府的大丫鬟，也算是有身份。既然今日和殿下有缘，我便将她送给你了。还望殿下善待于她，莫要始乱终弃才是。” 百里岚紧紧盯着阮逐月，声音低沉暗哑：“为什么？” “呵~靖王殿下这话问得，为什么你应该心中有数呀。小玉这丫鬟再怎么说也事从小跟我的，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如今竟然不是我的人了。” 阮逐月一语双关，虽然还是笑语盈盈，但眼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百里岚忽然明白，月儿这是发现了！小玉是他埋在月儿身边的棋子，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月儿，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之事。我所做都是为了你……” 百里岚压低声音解释，阮逐月却没有了半分想听的兴趣，直接转身冷冷道： “宴会的时辰快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也该到了，大家都散了吧，回宴席恭迎圣驾。” “靖王殿下，小玉这丫鬟我已经送给你了，你最好还是善待她，免得旁人说靖王心胸狭隘，当不得重任。毕竟，今日可是众目睽睽呢。小桃，我们走……” 阮逐月转身果断离开，桥上其他人也散去，地上的小玉终于感觉自己腿脚恢复了力气，口中也可以说话了，挣扎着站起来，扑到靖王脚下哀哀垂泪。 “殿下，殿下救救我，殿下不要抛弃我啊！呜呜呜……” 百里岚忍了又忍，没有一脚将面前的女人踹出去，而是转身就走。小玉也忙跟了上来，身上还披着阮逐月的披风，一路上惹得宫侍们纷纷侧目。心说，这又是闹得那一出热闹？她们竟然完美错过了？ 两刻钟后，重新换好了衣裳的靖王出现在人前，除了脸色略有些青白，看不出心情有什么起伏变化。靖王那个英雄救美救起来的丫鬟倒是没看到，八成入水受了凉，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了。 皇上驾到，后妃们也纷纷就位，腊八宴正式开席。 各家代表轮流上前领取皇上的赏赐，东西不多，不过是腊八粥搭配着精致的点心，众人依次领赏谢恩。轮到承恩公府时，承恩公和夫人都没有上前，却是邵明珠到了御前领赏。 莲步轻移，姿态万千的邵明珠，此时额间却多了一朵明艳瑰丽的木兰花，显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神秘和婉约。 邵明珠接过赏赐的托盘，谢恩起身时抬头的刹那，正好抬头，一张脸完整落入了嘉坤帝的眼中。 嘉坤帝脸色突变，手中不稳带得邵明珠托盘倾斜，赏赐的腊八粥顿时砸翻在地，溅到了邵明珠那华贵端庄的金丝织锦宫装之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第209章 邵明珠封妃 “皇上恕罪，是臣女失仪！” 邵明珠跪地赔罪，此时嘉坤帝才算是有些回神，摆了摆手道： “不怪你，是朕失手了。罢了，你下去换衣裳吧。” “臣女多谢皇上。” 有此变故，但那邵明珠竟似毫不惊慌，仪态万方起身退下换衣裳。不大会，众人开宴开始吃喝，嘉坤帝却早早退场。 皇上不在，所有人反倒是更加自在了些。宴席上气氛活跃，不少人开始边吃东西，边和熟悉的人聊天。上首坐着的邵贵妃、璟贵妃们，也并不阻止，一场腊八宴，倒也其乐融融。 可是过了两刻钟，眼看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无论皇上还是去换衣裳的邵明珠，都没有再出现。有和邵明珠私下里关系不错的，便低声询问丫鬟。 “去看看，邵大小姐怎么回事，还没换好衣裳吗？” 丫鬟答应着退下，再出现时神色竟然略有些慌张，趴在自家主子耳边低语几句。 也是同时，有宫侍过来，朝着邵贵妃禀告：“娘娘，不好了！” 邵贵妃尚未开口，身旁女官便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话，慢慢说。” “是是……娘娘赎罪。” “什么不好了，你说……”邵贵妃摆了摆手，示意那宫侍回话。 “是……邵大小姐，大小姐换衣裳，可是不见了，奴婢找了整座宫殿都没有找到人。” 邵贵妃忽地站了起来，带着随身宫侍匆忙而去，留下宴席上众人面面相觑，好奇之心犹如熊熊烈火一直燃烧。 邵大小姐在宫里头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件东西。 众人兴致勃勃等后续，就连小桃也凑到自家郡主跟前，悄声道：“郡主啊，您说邵大小姐，真的失踪了吗？” 阮逐月抬眼看向邵贵妃离开的方向，微微沉吟，按照她对邵明珠的了解，她一向周全稳重，只是换个衣裳万万不会将自己置于什么尴尬的境地。 除非是…… 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一般，那样的话，邵明珠便比她想象中更加急功近利。 众人等到宫宴都散了，还是没等到邵明珠是否找到的消息，最终时辰到全部离宫。 可是第二日，就收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承恩公府邵明珠得蒙圣宠，被皇上亲封为明妃，择吉日进宫，居于宝应殿。 圣旨一出，承恩公府一时风头无二。 因为自从左皇后故去之后，皇上后宫虽然也会进新人，但是从未有人可以封妃。哪怕再宠爱，也不过是嫔妾之身，身在妃位的便仍旧只是当年的老人。 可是今日，皇上竟然将邵明珠封为明妃，承恩公府一门一个贵妃一个妃，这份圣宠，无人可比。 阮逐月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好结束凤卫的训练，只沉默了一瞬便摆摆手让传讯的丫鬟下去了。 邵明珠入了后宫，和自己也并不相干。懒得去管这种目光短浅，为了家族利益便无所不用其极，认为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人。 她自己都操不完的心。 腊八过后，距离岁旦便不远了。根据紫薇王朝惯例，岁旦之前，皇上会协一众皇子大臣们检阅兵力，祭祖祷告天地，以保佑紫薇王朝的国力昌盛。 而皇上也特地召回还在终南山祈福的太子，参加祭祖。 百里宸要回来了，阮逐月高兴得很，小桃和往常一样，劝着自己去做新衣裳，打新首饰时，竟然也没有嫌麻烦一口回绝。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大概就是阮逐月此时心情的写照。 她不仅不让裁缝上门为她量尺寸裁剪衣裳，还特地给凤卫放假一天，心情很好地带着小桃去逛街。 被拘束了太久，后来又发生了小玉叛变主子之事，小桃心情本就压抑，这次郡主带他出门逛街，她整个人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上街之后满大街嚷嚷，看到什么都新鲜，活脱脱像是刚从牢笼之中，出来的鸟儿，可真是被憋坏了。 后来又买了一整架子的糖葫芦扛在肩头，和自家郡主一人一串啃着，还说剩下的要带回府去请其他人尝一尝。 阮逐月也不管小桃，由着她闹。当两人来到听风楼时，便去了自己曾经和太子常去的顶楼雅间喝茶休息，幻想着百里宸回京之后，他们是否还可以在这里秘密见面。 小桃把扛着的糖葫芦架放下，就跑到窗户那里往下看风景。一边看一边感慨道： “郡主啊，府外头也太舒服了！不用练功，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儿。奴婢都后悔了，当初为啥要死要活的非得学武呢？哎……我怀念和郡主一起吃喝玩乐的日子了。” 阮逐月扑哧一声差点把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 这个小桃，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整天吃喝玩乐，不谙世事，这样的神仙日子谁不想呢？谁也不想每天辛辛苦苦，忙忙碌碌的。 可是现实所迫，每个人付出多少就有多少的回报。前世里她倒是将吃喝玩乐闯祸贯彻到底了，可是到头来，当威武将军府落难，父亲被陷害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让她几乎立刻死掉。 所以，重生一次，生活当然还是要享受，但却不能将自己置于被动的位置，等待别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得过且过。 阮逐月勾唇一笑，正要逗一逗小桃，却听到小桃咦了一声，指着街上道： “郡主您看，那不是段世子吗？他怎么穿着金吾卫的衣裳就上街了？还带着其他的金吾卫？” 段和玉吗？ 阮逐月趴到窗边一看，果然是段和玉，一队金吾卫骑马在街上匆匆而过，看方向是从宫里出来，径直往城西而去。远远看着段和玉那紧绷的背，她便料想事情不简单。 “走吧小桃，咱们回府。” “哦，郡主咱们不逛啦？您还没逛多宝阁买首饰呢。” “不逛了，改天再说，我要去查查出了什么事。” “是，郡主！” 将小桃送回了郡主府，阮逐月直接叫来凤卫出去打听，金吾卫为何出宫。很快消息就查到了。 瑞王府的淼淼县君失踪了！现在整个洛城已经被封，五城兵马司、金吾卫包括瑞王府的侍从们都在找淼淼县君，皇上都惊动了。 据说淼淼县君就是在逛街的时候不见的，两个贴身丫鬟也跟着不见了。 阮逐月忽然想到了今日在听风楼中，经过大堂时，堂客们闲磕牙说出来的话。 “最近一个月，京城频繁发生丢人的案子，不仅丢女人小孩，连男人也丢。可真是太奇怪了！” 第210章 不信任 没想到刚听到这个市井间的小道消息，就连淼淼县君也丢了，太巧了！ 会是同一伙人的施为吗？可是又有谁有胆量，在京城重地大肆抢人呢？真以为皇上会袖手旁观，皇权就是个笑话吗？ 阮逐月刚回郡主府，还没来得及去打听淼淼县君究竟如何丢失一事，就有宫中内侍过来传旨，宣凤卫统领阮逐月进宫见驾。 没错，宣的并非是逐月郡主，而是凤卫统领阮逐月。 如此郑重宣旨召见，还是第一次。阮逐月敏锐地察觉到，是和淼淼县君的失踪有关。 难道皇上，准备将这次找人的任务交给凤卫？ 若果真如此，可算是皇上对凤卫的第一次检阅，她须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对待，不容有失。 阮逐月换上了女官朝服，跟随内侍进宫见驾，到达紫薇殿时，果然看到瑞王爷也在。 “下官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统领起身，不必多礼。真有要事要交给凤卫去办，你听好了……” 嘉坤帝果然将将淼淼县君失踪一时交给了她，将目前查到失踪的大概位置和消息都一一告诉了阮逐月。 “……总之淼淼县君是今日午时左右，在京北郊失踪的，那里的仙人山上有一伙山贼，或许和他们有关。朕要你带领凤卫将那伙山贼剿灭，找到县君。还有其他细节，直接和瑞王爷询问对接。另外，朕也会将西山大营一队五十人的士兵借调给你，务必将县君完好无损带回来！” “是，下官领命！” 阮逐月接过调令符，起身时却看到瑞王爷正满脸不乐意看着她，显然对她很不信任。 果然，瑞王爷朝上首的嘉坤帝躬身行大礼，颤颤巍巍道： “皇上，淼淼已经失踪了两个时辰，时间就是生命，耽误越久，危险越大。臣还是觉得派出金吾卫和五城兵马司找人更妥当，逐月郡主毕竟一介女流，自己还是个娃娃……” 嘉坤帝眉头微皱了下，又很快放开，声音威严低沉。 “王叔，可是不信任朕的决定吗？” 瑞王爷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口称不敢不敢。 “臣绝对没有质疑皇上的意思，臣相信凤卫也有过人之处。可是淼淼是臣最喜欢的孙女啊，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臣……呜呜呜……臣也是活不下去了……” 嘉坤帝紧绷的面色似有松动，看向阮逐月时也有了沉吟，似乎在权衡自己的方才的决定是否周全。 阮逐月知道，若是皇上这次犹豫了，用其他人代替凤卫，将来就算凤卫的一年训练期满，皇上恐怕也只会将凤卫当成是备胎谨慎试用，而不是真正的左膀右臂。 她阮逐月怎会让自己屈居第二？ 所以如今就是她的一个机会，必须要抓住了。 阮逐月上前一步，打断了瑞王爷的哭声，朗声道： “皇上，瑞王爷，请相信臣定然不负所托。瑞王爷不信任我，无可厚非，但你是否相信我父亲训练出来的西山大营士兵？我的凤卫会乔装后潜入山中打探，既不打草惊蛇，又能随机应变。西山大营的士兵则断后包抄，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山贼。” “……” “我的武功如何，瑞王爷不清楚，皇上也是清楚的，就是金吾卫统领现在站在我面前，也必然会甘拜下风。瑞王爷，我会亲自将淼淼县君带到您的面前，请相信我。” 阮逐月将出自己张弛有度的计划，瑞王爷还没来得及表态，嘉坤帝便先龙颜大悦了。 说得没错，这个任务凤卫再合适不过。而且有阮逐月这个高手在，就算只有她一人之力，嘉坤帝也相信她能将淼淼县君完好无损带回来。 嘉坤帝一拍桌案，声音威严道： “就这么定了，王叔，我对凤卫绝对的信任。” 连皇上都这么说了，纵然瑞王爷心中还是存疑，但已经不适合再表现出来，因此面上堆起来感激涕零，再次谢了皇恩后，便和阮逐月并肩离开紫微宫。 左右无他人，瑞王爷忽然停住脚步，冷冷看向阮逐月，出口的声音又轻又快。 “逐月郡主，皇上信任你，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要知道，若是淼淼县君有任何的闪失，我都会让人给她陪葬的。” 显然对阮逐月还是极不信任，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阮逐月早就对瑞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看不起自己感到不满，闻言也定定站住，轻笑道：“瑞王爷不必威胁我，我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倒是瑞王爷，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总是看不透呢。呵~告辞，臣还要去剿山贼，就不陪王爷聊天了。” 说罢转身就走，将瑞王爷气了个仰倒。 要不是还指望她去找淼淼，不能耽误时间，他非要将她拉回来好好教训一顿，好叫她知道，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会死人的！ 阮逐月回到郡主府，点名了十名凤卫执行这次任务，其余人继续留在府中训练。 被选中的十人，简单交代过她们的任务，便是装扮成结伴去寺庙中上香的三位富家大小姐和丫鬟们，一共三辆华丽的花车，高调出行。 另外，又派了两名凤卫，拿调令到西山大营去调动皇上承诺的五十名士兵，按照计划将仙人山团团围住。 两边同时行动，将山贼一锅端。 装扮成其中一位小姐的阮逐月，坐在马车中恍惚回到了自己重生的那一天。那天她进了清风寨这个土匪窝子，圆满将清风寨三位当家收为己用，想想才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没想到，今日又要上山剿匪。不过这次她面对的，可不是清风寨那种良善尚没有泯灭的土匪寨子，而是真正抢劫掳掠无恶不做的硬茬子。 阮逐月心中有隐隐的兴奋和热血升起，似乎她天生便喜欢这种对战时的酣畅淋漓，为此而生。 进入仙人山，须得经过一个狭隘的关口，淼淼县君便是在这里失踪的，因此阮逐月推断，关口两侧必定常年有放哨和埋伏。 她嘱托了凤卫，待会若是遇到土匪抢人，必定要把握住反抗的力度，不能表现得太过强悍。 毕竟最终，大部分还是要被拿下带回土匪山寨的，剩下跑掉的两三人，就负责跟踪探路，和仙人山外的西山大营士兵两相配合行动。 第211章 元尊和张飞虎 然而当一队训练有素的土匪冲过来，组成五人一组的队伍迅速将三辆马车包抄，然后拿着一种微微弯曲的长刀威胁阮逐月一行人上山时，她忽然发现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阮逐月立刻得出结论，对方绝不是扑通的山贼！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南疆细作，可是仔细观察后，发现对方擅长用刀，却从不用毒，而且长相略矮小，和南疆人并无太多相似之处，当然也不像是紫薇王朝军中会训练的刀法。 心念急转之下，阮逐月便做出了新的决定。 统统放弃反抗，所有人进入土匪山寨后再静观其变，暂时不联络仙人山外的士兵。 毕竟，若对方真是某国的细作探子，他们频繁掳人的目的以及底牌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若是轻举妄动，便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阮逐月朝着周围的凤卫们作出暗号，众女很快便体力不支，被山匪们架着刀压上山。马车上明显的贵重财物也被掳走，至于马车和马车上的贵重装饰，对方竟然视而不见，丢弃在原地。 这个细节，阮逐月暗暗记在了心中。 此时的仙人山外，凤卫用皇上调令调来的西山大营士兵五十人，领头的队长不是旁人，正是后来去了南疆跟随威武将军打仗，后来又随威武将军回到西山大营的当初清风寨大当家元尊。 威武将军阮惊天看到皇上调令，当即便指了性格更加稳重的元尊带队前来支援。 至于张飞虎，听说是跟着阮大小姐去剿灭山贼，也主动请缨要来，被阮大将军给挡了回去，说他容易冲动，去了不听话容易坏事。 可张飞虎是谁？当初清风寨上最虎的三当家啊！要不是他天天闯祸，清风寨也不至于被阮逐月给一锅端。 虽然说到最后证明了，他们是因祸得福，但是仍然，张飞虎是个傻虎没错了。 阮惊天已经将张飞虎给看得透透儿的，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给其他士兵当沙包陪练，这个最适合他。 可事实上事，张飞虎这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将阮大将军亲自点的五十名士兵中，其中的一个给偷偷关起来，他自己李代桃僵，扮作普通士兵就出发了。 仙人山下，元尊点兵准备分派任务，这才发现张飞虎赫然在列，登时气了个仰倒。正要开口训斥他违反军法，却有人来报，瑞王爷来了。 元尊狠狠瞪了张飞虎一眼，示意他老实着点，自己则转身迎上前去，向瑞王爷拱手行礼。 “属下威武将军座下亲兵队长元尊，见过瑞王爷。” 瑞王爷看到元尊龙行虎步，威风凛凛的样子，下意识就觉得此人非常人。既然是威武将军座下被派来帮自家逐月郡主善后的，必然也得是个厉害角色。不然要是逐月郡主办砸了皇上的差事，那威武将军面上也过不去。 想到这，瑞王爷脸上堆起来大大的笑容，上前搀扶元尊起来，口中客气道： “原来是元将军，本王久仰大名了，失敬失敬。” “王爷客气了，属下只是亲兵队长，并不是什么将军。”元尊开口，面上淡淡不卑不亢，瑞王爷见了就更加安心了，可见是个脑子清楚靠谱的。 “好好……元队长啊，你们的任务都知道了吧？淼淼县君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很可能就是山上的山贼动手，要是士兵都到位了，就赶紧上山救人吧！” 瑞王爷也不再寒暄，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料元尊却一动不动。 “王爷，您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回避。属下这次行动只听令于逐月郡主，郡主的吩咐是，在这里埋伏，收到信号后再上山。” “你……你们要救的人，可是本王孙女！！” “正因为如此，还请王爷回避。若是因为王爷控制不住情绪，打草惊蛇，对县君造成什么伤害的话，属下会如实禀告皇上……” “你们……哼！好！走就走，不过你给本王转告那阮逐月，要是淼淼县君有一根头发丝的损伤，本王舍得一身剐，也要将她拉下马！” 瑞王爷撩完狠话，气呼呼地离开了。元尊却微微蹙眉，心中对逐月郡主有了些担心。 看看时辰，此时郡主她们已经上山了，按计划应该会留下传讯的凤卫，怎么一直没有人呢？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行，还是得派人悄悄上去打探一番。既不能被人发现，又能摸到山上的情况为好。若是山上的山贼实在太厉害，他也好及时安排部署，上去救郡主。 此时拿着调令符去西山大营调兵的两名凤卫也走了过来，朝着元尊拱手道： “元队长，这里有蹊跷，我们在凤卫们被掳走的车轿上发现了郡主给我们留下的线索，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没有信号便不得上山。” 两相印证了元尊心中猜想，他点了点头，对士兵吩咐分散隐藏，堵上仙人山下山上山的每一个出入口，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动静。眼看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元尊心中越来越担心纠结。 不只是元尊，张飞虎已经按捺不住跳出来两次要冲上山去找人，被元尊一巴掌拍得老实了。 这不，刚老实了不到一刻钟，又违令窜到了元尊面前，火急火燎道： “大哥，这不行啊。阮大小姐指定是有危险了，要不你就放我一个人上山探一探？我保证不打草惊蛇，我就去把阮大小姐救回来就成！大哥，我保证！” 元尊瞪了眼张飞虎，我信你个大头鬼！ 还保证！你保证的要是什么时候说话算数了，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老三担心的没错。要不是有变故，如何这么久山上还没消息呢？ 元尊张了张口，正想松口同意张飞虎带两个人趁着夜色上山去，就听到有士兵来报。 “队长，前边有动静，看起来是女子在跌跌撞撞跑下山来……” 女子？ 元尊和张飞虎同时神情一亮，难道是凤卫之人？ “悄悄上前查看，若没有人追踪，立即妥善接应。” “是！” 埋伏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第212章 狠厉如斯 元尊带着士兵们赶去接应时，这才发现，不止有一个女子在往山下跑，是足足有十几人，还包括几个男子夹杂其中。他们个个面色苍白的，倒像是见了鬼一般，看到元尊等人的装扮，立刻高声喊道： “快去后山围堵，那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说了，士兵都去后山，见一个抓一个！” 后山？ 难道真有情况？ 此时只见山顶上火光冲天，已经有浓浓烟雾散开，元尊一惊，厉声吩咐道： “你们五个，留在这里接应下山的人，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剩下的，都跟我去后山……” 当元尊带着士兵们赶到后山时，这才明白为何阮逐月会让人传话说围堵后山。此时山上浓烟滚滚，火势越发蔓延，而包括阮逐月在内凤卫正和一群手持弯刀的男子站成一团。 那群男子足有五六十人，人多势众，凤卫能够缠住他们这么多人就已经是奇迹了。 元尊见状，立刻带领士兵们围了上去，对方不愿意陷入包围圈，手上攻击的动作越发狠厉，甚至开始朝阮逐月等人扔出一种散发浓烟的暗器，浓烟所过之处，所有人涕泪横流，根本睁不开眼。 阮逐月反应最快，但眼睛还是被那烟给熏到，火，辣辣地。 她暗道不好，浓烟遮挡了视线看不清楚敌人逃走的方向，她便凭借直觉朝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出，手中同时暗器出手，几声惨叫过后，就有人扑通倒地，一时半会都起不来。 外围，元尊带着西山大营的士兵们分离阻拦围剿，也抓获了大半的神秘人。 然而浓烟终于散去之后去，清点人数这才发现，还是被对方逃走了十几人，而且有两名凤卫女子同时失踪，显然被对方制住带走了。 可恶！ 阮逐月正要去追，却被迎了过来的元尊及时拦住，拱手道： “郡主，属下带人去追。从山上下来的人还需要安顿，情况纷乱，属下不知如何处理。” “元尊？是你？”阮逐月眼中露出惊喜。 从元尊身后忽然露出来一张满是胡子，傻呆傻呆的脸，朝着阮逐月嘿嘿笑道：“郡主，是俺啊！俺张飞虎也来了！” 噗……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阮逐月都要笑喷出来，这个家伙是来搞笑的吗？都什么时候还在刷存在感！ “元尊，你快去追那些人，张飞虎，你跟我来。” 阮逐月快速开口吩咐，看着元尊带领二十多人的队伍离开后，这才继续对张飞虎道： “好久不见，三当家的还是这么虎！父亲怎么会将你们两个都派来给我？这不是父亲的风格呀……” 张飞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嘿嘿，被郡主猜中了。其实将军不许俺来，俺是偷偷跑过来的，将军没发现。” “你……偷跑出军营？”阮逐月目瞪口呆，偷跑出军营可是违反军令的大罪，最少也是五十大板，去了半条命。一年多不见，父亲到底是怎么调，教的，怎么面前这个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没事，俺张飞虎皮糙肉厚，打板子不怕的！就是……就是好久不见郡主，怪想的，没忍住……” 阮逐月：“……” 罢了罢了，这就是傻子而已，她堂堂凤卫统领，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说不得，到时间还得自己帮着张飞虎遮掩，这家伙才能减轻罪名。最好是，能够戴罪立功…… 阮逐月盘算着，已经带着人来到山前，那里聚集了男男女，女包括小孩子共有二十多人。其中一个锦衣华服，缩着头努力不让别人看清楚自己面容的女子，成功引起了阮逐月的注意。 她走近看了看女子，顿时心中大定，原来此女子正是失踪的淼淼县君。阮逐月朝着凤卫吩咐道：“去送信，让人赶几辆马车来。这些人身体虚弱走不快。” “是，郡主。” 凤卫自去报信，阮逐月则将目光从面前淼淼县君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发现都是青年的男子和女子，孩子也有，不过年龄都已经十岁出头。 一般的山贼抢劫，都是抢女人和孩子，让家人拿了银子赎出来，或者女人还可以当压寨夫人暖床，小孩子则卖给人牙子。纵然抢男人，也是当场抢了男人的银子和随身财物，但是根本不会将男子掳到山寨中去。 今日的山贼根本不是一般的山贼，将凤卫一行人掳走时，他们打量着阮逐月等女子的眼光虽然也包有色心，但是都被压抑住了，似乎留着她们是有更加大的用途，不能随便伤害。 这也是阮逐月决定继续借机观察，不着急发难的最主要原因。只要对方不伤害女子，淼淼县君在他们手上就不会触什么大事，倒是可以趁机试探他们的底细。 这一拖延，还真被阮逐月发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些人在关押她们的屋子之外，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话，完全是阮逐月听不懂的语言。不是南疆各部族的话，更不是西北之地的几个民族。也就是说，这一定是某个国家的细作，混入了京城。 可是他们是谁，从哪里来，阮逐月完全没头绪。 若是太子在这里就好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百里宸都喜好读书，尤其喜欢看杂书，他曾经说过，紫薇王朝的周边有远不止他们有交流的那些国家，或许百里宸能够知道他们说得是哪国的话。 不过，对方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话中也夹杂了紫薇王朝的语言，阮逐月耳力惊人，便听到了“县君”的字眼频繁出现，而且带着隐隐的兴奋。 当时她便暗道不好，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淼淼县君的身份，但是他们仍然有恃无恐，显然很是有依仗。 那便不好再拖延，毕竟不能让淼淼县君真的出事。 阮逐月给了凤卫们信号，大家同时发难，阮逐月去拖住山上的神秘山贼们，剩下的人则将关押着男男女，女的屋子锁头全部用手中冷月刀劈开，将人救出来，指点他们往山下跑。 此时神秘山贼们这才发现，他们劫掳上来的女子们，竟然都是身怀武功的高手，知道自己已然暴露，竟然一不做二不休，逃跑离开的同时，将山上房子点燃了大火，企图烧毁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对方狠厉如斯，便让阮逐月更加好奇他们的身份了。 她误打误撞的，究竟是闯入了怎样一个所在？ 第213章 海兴州溧水县 很快马车来了，阮逐月不动声色将淼淼县君安排在一辆马车上，其他马车则坐上了身体虚弱，完全不能走路的女子，一行人朝着城内而去。 入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前来接应，将除了淼淼县君之外的其他人带走，根据最近报官府失踪的人口，一一通知家人前来认领。 一时之间，坊间都炸开了。 丢失了好几天的人都被官府给完好无损找回来，可当真是遇上青天大老爷了！ 于是丢了人的家庭听说，不用通知便围到了官府门口去找人，乱哄哄的，到处都是家人团聚喜极而泣的哭声。可是还有人等来等去都没等到自家的人，忙上前询问。 五城兵马司并没有参与这些人的直接营救，这会还没弄清楚状况，只是将丢失人口尚没有找到的人家再次统计出来，发现足还有五男五女。 这么多人！ 那山贼的老巢都被火给烧了，这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此时的阮逐月，也将淼淼县君带到了宫中，早就收到消息的瑞王爷也赶到宫中，看到孙女除了面色苍白人受了些惊吓，其余并无大碍，就是贴身跟随的两个丫鬟都不见了。 瑞王爷只要找回自己的孙女，至于丫鬟奴仆，丢了就丢了，不值得他耗费心机。 心情大好的瑞王爷带着淼淼县君叩谢皇恩后，也特地拜了拜阮逐月，感谢她将人及时救回。 就在瑞王爷准备带着孙女离宫哦那个，阮逐月忽然发现淼淼县君的神色略有些不属，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念急转之下，阮逐月忽然开口。 “等等……淼淼县君，我能否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察觉到孙女一个瑟缩，瑞王爷面上便有些不悦，不过看在对方刚救了人的份儿上，还是好声气道： “郡主，淼淼她受到了惊吓，今天便罢了吧。改天我们瑞王府再设宴请郡主上门做客。淼淼，我们走……” 阮逐月却没管瑞王爷如何说，直接挡在了淼淼县君的跟前，目光坚定道： “淼淼县君？” 淼淼县君终于抬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朝着瑞王爷轻轻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跟着阮逐月来到一旁无人注意的角落，不等她询问便开口道： “我本不想声张，但是那两个婢女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们下落不明。那群人中，有一人我曾经在瑞王府内见到过，是一个负责王府采买的一个小管事……” 怪不得淼淼县君吞吐犹豫，原来是怕这桩案子牵连到瑞王府的身上，所以纠结要不要说。 阮逐月轻轻一笑，旋即正色道：“我懂了，你可知道那人的名字？他知道你认识他吗？” 淼淼县君摇摇头。 “我只是有一次偷跑出去玩，偶然看到丫鬟告诉我的而已，他只是个下人，我从未正面见过他，所以纵然他认出来我，也不怕我认出他。至于他的名字，你可以去查，王府采买的人突然不见，应该很容易找到。” 这的确是个很有用的线索，阮逐月朝着淼淼县君郑重点头。 “你放心吧，我会悄悄去查，不打草惊蛇。其余失踪的人，包括你的丫鬟们，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得了阮逐月的这句承诺，淼淼县君终于安心，头也不回跟着瑞王爷离宫。 阮逐月这才将自己在仙人山发现向嘉坤帝禀告清楚： “……皇上，这伙人绝对不是普通山贼，似乎是某国的细作。我已经派人继续去暗中追查。” 听说是他国细作，嘉坤帝面色沉郁。 “逐月你方才说，他们说话你完全听不懂？也非是来自南疆和西北之地，对方来历完全神秘，就算你找到这些人，又该如何盘问呢？” 这个问题，阮逐月也已经考虑过，此时嘉坤帝提起，她便从容开了口。 “回禀皇上，微臣想，须得请皇上派一个精通杂学语言之人配合微臣追查细作。臣读书不多，或许难以从蛛丝马迹来判断对方来历，不知朝中可有这样的能人？” 精通杂学，嘉坤帝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不过这人可不是普通人。 他看了眼面色沉静，没有任何异常的阮逐月，心中嘀咕了句。 这个小妮子，当真是什么事都能和太子搅和到一处啊！她既已经成为凤卫统领，便不想她和任何一位皇子接触过密，不过这次…… 哎，罢了。还是先找到细作为第一要务。 “岁旦临近，太子不日就会回京，他最精通杂学，朕便传旨一封给太子，令他即可回京，配合你一起查案。” “是，臣领命。” 阮逐月心中窃喜，面上却丝毫不露，谢恩转身离开后，这才于唇角露出来几分笑意。 哈哈哈……这下可以正大光明在一处了。 不过，淼淼县君提供的那个线索，还是要尽快去查。这个不必自己亲历亲为，交给凤卫去做便是，也是对凤卫真实能力的一个检测。 凤卫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不足半个时辰便回来禀告，瑞王府那个失踪的采买小厮，名叫葛三。 进入瑞王府前，户籍已经被查验过，乃是在位于紫薇王朝最东边临海的海兴州溧水县人，大名葛百瑞，文绉绉的名字，因为家中排行老三，大家便都叫他葛三。 凤卫不仅查了葛三，还查了瑞王府的其他下人名册，另外还发现了一个海兴州溧水县人，只是个杂务上负责洒扫的老头子，人称孙老头。此人平日和葛三几乎从不碰面，但是他就在三日前，因为摔伤腿，被瑞王府给打发走了，不在府中。 所以，这个孙老头也很可疑。 或者说，来自海兴州溧水县的这两人，都很可疑。整个京城的人来自紫薇王朝个个地方，要去排查所有海兴州的人，难度恐怕很大。不过…… “启禀郡主，元尊队长有消息传来，说已经发现那伙人的踪迹了。” “快说，他们往哪里逃了？” “一伙人往东而去，元尊队长正沿途追踪，没有打草惊蛇。” 往东…… 海兴州，可不正是在紫薇王朝的最东方吗？阮逐月心中有数了。 “你们十二人，返回仙人山上继续查看，将没有被火烧毁的东西统统带回来，看是否有可疑之物或者漏网之鱼。” “是，郡主。” 十二名凤卫领命而去，阮逐月则又挑选了六名凤卫，和自己顺着元尊提供的路线追踪而去。 第214章 俺张飞虎喜欢你 太子那里，阮逐月也送了一封信，告诉太子直接去往海兴州会和。若有变化，则随时联络。 至于如何联络，阮逐月则用上了太子给她的一块令牌，拿着这块令牌，无论她在紫薇王朝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调动太子的信息网。这个信息网不仅能用来查探消息，更能递送消息。 所以，只要有令牌在，无论两人在哪里，都可以很快确定对方的位置。 阮逐月很快和元尊回合，知道对方十几人扮成客商，租了一条船走水路。他们带着几口大箱子，箱子沉甸甸的，看不出里头装得是什么。 但是元尊一路探查，都没有发现他们有带活人同行。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另外失踪还未有线索的十人，恐怕早就运走了。至于运到那里，只要跟着这些神秘细作，应该就会有答案。 不过也不能一味傻乎乎跟着，还是要找机会探一探那客船上的虚实，必如大箱子里装得是什么，才好知己知彼，便于下一步的计划。 还好这个任务，阮逐月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这日，那客船经过一个港口，照旧没有靠岸休息，只一味朝前赶路。可是行船的船夫就像是中了邪，船体不受控制，直接撞在了其他来往的客船之上，竟然给人家船上撞上了一个大窟窿。 这下对方不依了，高声叫嚷着，引同伴客船围堵过来，将那艘阮逐月的目标船围堵在港口，强迫他们将船靠岸商议赔偿之事…… 吵吵嚷嚷的，一个时辰之后，答应赔给损坏的客船一百两银子后，对方才放他们离开。 此时位于港口不远处的另一个船边，一个黑影大汉湿漉漉地从水中钻了出来，闪身进入了船舱之内。不大会，那黑影大汉换了身干净的青白绢布衣裳，头发也擦了个半干，来到了另一个船室内。 这黑影大汉正是张飞虎，而船室内正赫然端坐，大家小姐打扮的人正是阮逐月。 而其他凤卫们，则轻车熟路地，有的扮成丫鬟，有的扮成船娘，没有丝毫破绽。 张飞虎看到一身桃红衫裙的阮逐月，不由自主就红了脸，不过因为脸上太黑而且胡子拉碴的，纵使最了解他的元尊在这儿，也决然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是在脸红。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道： “郡主，怎么样？俺这力气还算大吧？一个人就将那船给换了方向。嘿嘿……” 阮逐月失笑，她本意是想让张飞虎去那船下动一些手脚，然后用巧劲儿让船是失控的，谁知道这家伙的力气还真是大，也算是异曲同工。 “嗯，做得不错！给我们赢得了足够的时间，我的人很快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凤卫特有的暗号传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看了眼张飞虎后，这才朝着阮逐月柔声禀告。 “启禀郡主，箱子内没有藏人，其中两个箱子内都是各种书籍，还有两个箱子陈放着咱们京城最常见的各行各业小工具，还有一个箱子锁头太古怪，属下没能打开，但是属下嗅觉灵敏，感觉似乎闻到了泥土和植物的味道。总之，肯定是没有藏人的。” 阮逐月点头，心中却沉吟着凤卫的禀告。 书籍、工具，泥土和植物的味道，难道是种子和幼苗吗？ 这些人，大张旗鼓偷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做什么？想要，花银子买，谁还能不卖给他不成？ “好，你退下吧，继续盯着那艘船……” 阮逐月朝凤卫吩咐完毕，也起身出了船舱，戴上帏帽站在船头看着江上风景。忽然在想，这会的百里宸到了哪里？ 他，是否也在想着她呢？ 脸上微微作烧，还好有帏帽遮挡，阮逐月忍住了用手抚上自己脸颊，手动降温的冲动。 一旁张飞虎盯着船边那个曼妙的倩影，胸膛一起一伏，呼吸急促，忽然鼓起来勇气大踏步上前，声音震天吼道：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噗…… 阮逐月回身一个踉跄，满眼惊诧盯着张飞虎，这么大声吼，这张飞虎到底是要闹哪样？ “你……你做什么呢？吓我一大跳。” “俺？俺在吟诗啊！郡主，俺吟的诗可还中听？嘿嘿？俺特地为您去学的呢……” 张飞虎嘿嘿笑着，还趁机上前一步，撩了撩自己身上的青白绸衫，感慨道： “俺听说了，京城的贵族小姐们，就喜欢没事吟几句酸诗的调调。俺虽然不知道这诗句到底是啥意思，不过背起来倒还挺顺溜，挺好听，跟唱歌似的。郡主，您觉得俺吟的诗可还成，您喜欢不？” 阮逐月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笑了，但是张飞虎还特地穿了一身文士的青白直裰，给自己增加“文人气息”，一本正经地“吟诗”。虽然吧，这几句春江花月夜既不应景，又把水里的野鸭子都吓跑完了，但是，人家到底还是一本正经地努力了，必须憋住了，不能嘲笑人家。 快要憋出内伤的阮逐月点头，声音古怪道： “好听……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衣裳，这青白的绸衫太亮眼，别惹人注意了。” 可不惹人注意吗？五大三粗，胡子满面的糙汉子，穿着不伦不类的文士长衫，哈哈哈……跟张飞虎的气质完全背道而驰好不好？能不引人注意才怪！ 张飞虎听了，向四周望去，果然看到有女子站在船头，朝着他指指点点的捂唇直笑。他一下子大囧，狠狠瞪了过去，将看热闹的女子们吓得纷纷惊呼，躲到自家的船舱中去了。 回头朝着阮逐月歉意一笑，挠了挠头正色道： “郡主，也甭管俺衣裳合不合身了，俺今天可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必须得跟您坦白了。” “坦白什么？”阮逐月狐疑抬眼。 却见张飞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左手掌抬起作出起誓的姿势，高声大嗓，语气铿锵道： “逐月郡主，俺张飞虎喜欢你！从当初在清风寨就喜欢了，现在特地向您坦白，希望郡主您给俺一个机会！俺张飞虎对天发誓，一定会对郡主，和对俺娘一样好！” 噗……哈哈哈哈哈 这次是真的忍不了啦，张飞虎这家伙，原来是负责搞笑的吗？ 阮逐月乐得前仰后合，忽然觉得这个憨憨，还是挺可爱的。 第215章 世风日下 阮逐月一笑，张飞虎急了。 从地上起来，略有些沮丧道：“郡主，俺说的可都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您这是在嘲笑俺吗？” 阮逐月忙摆了摆手，收起来笑容，看着张飞虎正色道： “你的表白我收到了，我很感动。不过呢……” “不过逐月郡主已经是我的人，你如此表白，可问过本太子的意见吗？” 一个声音突兀在阮逐月的身后响起，她惊喜转身，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张飞虎看着面前面孔熟悉的男子，脑袋瓜还在努力运转。 他说他是谁？太子？ 等等，这不是当初自己抢上清风寨的那个病秧子吗？后来阮大小姐把他给一起带走了的…… 原来他竟然是太子！ 他当初可是还抢了太子，最终还安然无恙，顺利洗白？！ 他不是在做梦吧！ 张飞虎打了下自己的头，哎哟一声感觉还挺疼，不过那股子晕晕乎乎倒是散去了不少。他伸手指着将阮逐月拥在身前的太子百里宸，你你你了半晌，终于道： “你是太子……原来你们早就……啊！疯了疯了！郡主，您真的也喜欢太子吗？” 张飞虎满脸的委屈，看逐月郡主唇角勾笑点点头，整个人彻底颓废了。 “那好吧……太子殿下，既然郡主喜欢您，俺就不跟您争了。可是您得对郡主好，要是哪天惹了郡主不开心，就算你是太子，俺张飞虎也绕不了你！” 说着还挥舞了下自己的拳头，不甘心地退下了。 船头只剩下了阮逐月和百里宸两人，过往的其他船上人好奇看着这光天化日之下搂抱的一处的男女，摇头感叹着世风日下。 阮逐月轻推了下百里宸，嗔道： “傻小宸，还不放开？” “不放！这才多久没见，一见面就遇到向你表白的。月儿，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呢？”百里宸侧头在月儿的耳尖轻轻一咬，咬牙切齿道。 阮逐月低呼一声连忙躲开，咯咯笑着跑到百里宸抓不到自己的位置，娇声道： “就是要让你不放心！哈哈……你能奈我何？” 百里宸勾唇一笑，他的月儿啊，还是不够了解他。不能奈何她吗？ 身形一闪，百里宸便出现了在阮逐月的身旁不远处，在她目瞪口呆的眼光中，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入了船舱的厢房之中。 不大会里边就传出了阮逐月的求饶声，夹杂着咯咯的笑声。船舱之外值守的凤卫们面面相觑，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太子和逐月郡主……这光天化日的……天哪，不敢听下去了！ 船舱之内阮逐月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左右躲着某人专门抓自己身上痒肉的魔爪，浑然不知两人关门打架的行为，引起了凤卫们多少的误会。 尤其还有张飞虎，差点都哭了出来。 呜呜呜……这么久的暗恋，最终还是夭折了。俺的心里，苦哇！！！等见到了大当家的，他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呜呜…… 闹够了的阮逐月和百里宸，静静躺在床上，只觉得几个月分开的想念，有了这一刻就都值得了。 “月儿，我好想你。我决定了，这次回京便不再离开。” 阮逐月支，起来身子，看向百里宸，诧异道： “你不是要在终南山跟随元思道长习武吗？不学了吗？” 百里宸刮了下月儿的鼻尖，轻笑道： “怎么，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方才我是怎么抓到你的，都忘了吗？我的轻功，可是元思道长认可了的。” “切~~方才那是我让着你，下次我们比试比试，看到底谁厉害？！”阮逐月不服气扬了扬头，却被百里宸一把再次带入怀中。 “傻月儿，先前我离开，不过是因为你伤了我的心，想要逃离而已。现在，我们的心在一处，我当然一刻钟都不想跟你分开了。元思道长已经教给了我基本功法，就算回宫我也可以继续练习。放心吧月儿，从现在开始，换我来守护你，宠着你……” 百里宸深情款款的一番表白，却让阮逐月皱起了眉头。 她不服气一撅嘴，翻身将百里宸压在下，伸手挑起来他的下巴，挑眉道： “小宸啊小宸，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你是我的小宸，便是要我来宠着你，罩着你。明白了吗？” 百里宸失笑，眸光中泛起来潋滟情深，闭口不言。 “咦？怎么不说话？还不明白吗？” 阮逐月瞪大了眼睛，心中嘀咕。嗯~看来今日她需要宣示下主权了，不然小宸以后还总是要在自己面前逞强做傻事，这样可不行。 低头盯上了小宸红色的唇，狡黠一笑，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半晌之后，阮逐月努力克制住了眼中的迷蒙之色，放开了宣示主权之后百里宸那更加艳丽的唇色，满意笑道：“怎么样？小宸你服不服？” 身前衣襟已经松散开来，眼中危险弥漫几乎控制不住的百里宸，在对上月儿清亮如星辰的眸子时，忽地笑了起来，开口的声音沙哑而撩，人。 “服……月儿你，说什么都对。” 哈哈，终于让百里宸认识到自己的位置，不再逞强，阮逐月得意笑着，正要起身。 下一瞬间却发现风水轮流转，自己成了被狂风暴雨洗礼的那个，偏偏她整个人就仿佛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除了随波逐流，别无他法。 甜蜜在船舱中绵延不断，最终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阮逐月才不会承认，似乎小宸的吻技比自己更盛几筹呢…… “启禀郡主，元尊队长到了，有要事禀告！” 船舱外头凤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阮逐月的胡思乱想。她将正勾唇朝着她坏笑的百里宸一把掀起来被子蒙上，低声道：“整理好衣裳！哼~你的衣裳可不是我弄乱的~” 说罢起身对凤卫扬声道： “请他到隔壁舱房等着，我马上就到。” “是！” 阮逐月整理了自己略有些发皱的衣裳，又回头瞪了眼罪魁祸首，这才朝船舱外走去。 元尊将他秘密所查一一禀告，原来，那个叫葛三的，来自海兴州溧水县的身份果然是真实的。 但是，后来到瑞王府的葛三，和海兴州溧水县原本的葛三，却不是同一个人，只是个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灭口，盗用身份的细作而已。 第216章 码头打探 “……所以葛三非是葛三，那个孙老头，定然是一样的李代桃僵。就是不知道，如此借用他人身份潜伏入紫薇王朝的细作，究竟有多少。” 阮逐月面色沉郁和元尊对视一眼，最怕就是这样的暗箭难防。 一旁张飞虎呆立挠头，他反正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就乖乖闭嘴装鹌鹑好了。什么时候需要他打架，他直接往前冲就是。 舱室内气氛一时凝滞，不知何时进来的太子百里宸淡淡开了口。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去查。其他地方的暂时不论，海兴州内我可以尽快排查一遍。” 百里宸的眼线遍布整个紫薇王朝，这件事交给他，果然是最合适的。 只是这样以来，便有可能在嘉坤帝面前暴露太子的实力，阮逐月给了百里宸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确定吗？ 百里宸微笑着点头，阮逐月这才同意，继续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葛三一群人箱子内的东西已经探查明白，就是书籍、工具、种子一类，元尊你怎么看？对方为何搜罗这些普通的物什？” 突然被点名的元尊，表示自己同样一头雾水，想不通为何。 难道对方搜罗工具和种子，要回去种地吗？也是可笑。 不等元尊狐疑着开口，百里宸便洒然一笑又抢了先。 “这个也好理解，不管这伙人是来自哪个国家的细作，他们那里的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一定远远不如紫薇王朝。所以他们搜罗这些记载着各种知识的书籍和基本工具，种子，必然是准备偷运回去，学为己用。” “……” “如此，那些被抢走的男男女们，便也容易解释了，将这些人带走，作为各种手工业者或者农业方面的劳动力，指导本国之人学习本领，定然会高效得多。所以她们才会明明抓了淼淼县君和她的丫鬟们，却先将丫鬟们运送走，并不去理会明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淼淼县君，因为她无甚大用。” 百里宸的解释，甚是合情合理。元尊和张飞虎都露出来敬佩之色，果然是太子！ 不过，究竟这些人的具体来历是哪里，还需要细细查访。要是百里宸的推断熟识，这个地方就决然不是紫薇王朝周边任何一个熟悉的国家，这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新的存在。 对方处心积虑潜伏入紫薇王朝，显然满怀着敌意，若是不查清楚对方老巢，后果不堪设想。 “元尊，张飞虎，你们带人沿途继续追踪，看这群人是否还有落脚和接触的地方，都一一记下来，不要打草惊蛇。我会和太子先去海兴州，看能否找到任何对方来历的线索。” “是，郡主。” 两边分头出发，阮逐月还分拨了两名凤卫给元尊，负责来往传递消息，或者其他需要隐藏的行动。 海兴州，太子去排查可疑人员，阮逐月则带着凤卫，将目标放在了当地海边的渔民身上，向他们打探消息，看海兴州附近可有什么蛮荒小国。 等到达海兴州时，阮逐月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民风和京城相比，甚为剽悍。 此时京城还在冬日，海兴州却四季炎热，女子着衣偏向于开放，不时有胳膊和小腿的果露，街上百姓们也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 男子们则更加无所顾忌，袒胸露背的不在少数，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像是一些少数民族的部落。但同样都是紫薇王朝之人，并非阮逐月要找的目标。 阮逐月因为容貌出众，又身穿绫罗，打扮精致，一在大街上现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暗道不好，太显眼了。 看到旁边一个卖成衣的铺子，便带着两个凤卫装扮的丫鬟入内，两刻钟后出门，无论主仆都换上了具有本地特色的衣裳和首饰。阮逐月看了眼露出雪白胳膊的短袖衫裙，甚为满意，笑着对凤卫道： “我看这衣裳很好，夏天穿凉爽，应该普及到京城才对，解放夏日对女子的束缚。” 凤卫抿唇笑道：“郡主不妨试一试，属下们听令就是。” 几人说笑着走到海边码头，距离码头不远处是一片雪白的沙滩，许多当地的女子赤脚走在沙滩上玩耍，也有许多小孩子拎着竹篓在捡贝壳。 沙滩边缘，还有人就地铺上毡布，摆了东西在卖。到处都热闹得很，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阮逐月起身朝着摆摊的位置慢慢走过去，她的目光在摊位和摆摊人之间流连，最终脚步停留在了一个四五十岁，打扮干练利落的中年男子摊位前。 他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颜色好看的石头，不仅有珊瑚石，还有些鱼类的化石，是其他摊位上都没有的。 阮逐月气质出众，她一驻足，中年男子便客气地站了起来，笑着招呼道： “姑娘，随便看看喜欢什么，我这里的石头，都可以拿回家当摆件，不丢脸的。” 阮逐月微微一笑，蹲下来去看每一块石头，眼中余光却在观察着那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虽然客气，但是言语有度，不卑不亢，俨然是个情商极高之人。 这样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聪明，会注意周围很多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找来问话，再合适不过。 “这位大叔，你的石头很漂亮，但却有点小，我想要大的，有没有深海个头更大，更加珍稀的珊瑚石呢？如果有，我愿意高价收购。” 阮逐月目光诚恳，说着朝身旁丫鬟点头，丫鬟露了露袖中沉甸甸的荷包，中年男子见状，知道今日自己可是遇到真心诚意的大主顾了，忙点头躬身道： “姑娘，我前几日刚出海，的确捞到了几块大珊瑚石。不过太重了今日并没有搬出来卖，准备改天送到市场上去找买家。现在既然姑娘要，我这就回家去搬。” 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开，阮逐月却微微抬手阻止了中年男子的动作，淡笑道： “石头不着急，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大叔打听。大叔你常年出海，又在码头摆摊，可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船只登岸吗？” “奇怪的船只？”中年男子一时迷惑有了戒备，搞不清楚阮逐月找他的目的了，真是来买石头的吗？ “大叔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要找人而已。这锭银子便作为买珊瑚石的订金，你先收下，不妨仔细想一想，是否遇到过奇怪的船只，或者不会说咱们紫薇王朝官话的人？” 当阮逐月一提到不会说官话，那中年男子眼眸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 第217章 芸娘是谁 “姑娘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出海跑太远，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岛，本来想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却隔着花树听到岛上有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我吓得赶紧划船跑了，就怕那是海上的野人。” “海上的野人？” 阮逐月捕捉到了个意外的字眼。 中年男子点点头，但是对于阮逐月竟然没有听说过海上的野人有些惊诧，耐心解释道： “咱们在海边住的人，有一个传说。传说海上有野人出没，他们长得和人相像，但是身上有毛，会像野兽一样吼叫，水性极好，日常潜伏在水底，有时候也会到水面上来，不仅抢渔民的东西，还吃人呢！” 这个野人的描述，倒是和终南山中的猩猩差不多。不过阮逐月更关心的，是野人的传说存在多久了，还有他们出没的位置。 毕竟，如果是有心的人身披皮毛掩盖，也是能够被当成野人的。 “大叔，可有人亲眼见过这些野人吗？他们在哪里出没比较多？” “要说在哪里出现比较多，肯定是深海了，从海岸往东南要行船几十上百里之上才有。不过生成亲眼见过野人的，也都是前十几年的时间，后来传说虽然还在，但是没人再生成见过野人，毕竟那么远的深海，一般人很少去。我那次也是因为迷了方向，误打误撞才跑那么远。姑娘，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珊瑚石你究竟还买不买了？” 中年男子说了半天，越说越觉得这姑娘奇怪，净打听些有的没的。手中攥紧了方才她预付的珊瑚石订金，犹豫着，要是对方突然说不买了，这银子他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阮逐月似乎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 “石头当然要，我们一起你家看看石头的成色，若有好的，我一并收了。” 中年男子得了定心丸，高兴地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到旁边的一辆架子车上，自己推着在前边引路。他住得不远，就在距离码头最近的那个村子边上，一座普通的院落，院内晾晒着渔网和其他渔具，和其他海边人家没有太大的不同。 院门半开着，男子将架子车就停在大门口，自己推门而入，请阮逐月等人进门，一边高声喊道： “芸娘，来客人了，去倒茶水来。” “哎……” 一个年轻女子答应着从屋内跑了出来，她穿着藏青花纹的细棉布衣裳，容色白皙姣好，看到了陌生人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招呼阮逐月等人进屋坐下。 那叫芸娘的年轻女子，给了阮逐月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但她一时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让她感觉熟悉。阮逐月不动声色坐下，转头对其中一个丫鬟装扮的凤卫道： “你去帮忙准备茶水，莫要让主人家太麻烦了。” 凤卫心领神会，自去探查这个不大的小院，看是否有可疑之物。不大会，那叫芸娘的女子就端着茶水上来，行了个屈膝礼便准备退下。 就是这行礼的姿势，阮逐月忽然知道为何感觉此女子熟悉了。 仙人山上那一伙人当中，其中一个男子和面前女子有六七分的相像，不过他被凤卫的人抓住送到了五城兵马司。那人行礼的姿势，也是如此的，和普通人有一点区别。 这个叫芸娘的女子，也不是紫薇王朝的人！ 阮逐月忽然开口，“芸娘对吧，麻烦你了。待会我要选看几样你家夫君深海捞回来的珊瑚石，我一个女客不方便，还请芸娘姐姐留下作陪。” 芸娘看起来有些诧异，不过阮逐月的要求合情合理，她只好点点头，默然站在了一旁。 阮逐月开始没话找话。 “芸娘姐姐长得真漂亮，看起来倒不太像我们紫薇王朝人，不知姐姐家乡何处？” “啊？我？我就是紫薇王朝的人啊！姑娘别乱说……” 芸娘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她一直都是低着头怯懦的样子，这一慌，若非有心还真还不出来。 阮逐月眸中一闪，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不再开口纠结这个话题，很快中年男子便将那几个足有半人高的珊瑚石搬了出来，这些石头不仅色彩艳丽，而且形状优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阮逐月爽快付了剩下的钱，约定好中年男子将珊瑚石送到客栈之中，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她也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临走前半是嘀咕，却用了芸娘足以听到的声音道：“真奇怪，这人长得和在京城见到的那人真像，倒像是亲兄妹。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完也不停留，怡然远去，而心神却一直放在身后的芸娘身上，她身子僵硬不是作假。 确定了，这个芸娘，和那些神秘细作之间绝对有联系。 接下来，只要跟踪好芸娘，找到他们的据点和联络方式，等到葛三那一行人来到溧水县后，就可一网打尽了。 凤卫得了阮逐月嘱托，盯住了那家人。果然，夜半天黑之后，那个芸娘便一身黑衣离了家，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夫君发现。 她离开家一直往南走不远，来到另一个院落前，轻叩院门后，便将一个包裹放置在门前转身离开隐入黑暗之中。跟着她的凤卫，立刻行动将芸娘的包裹掉包，换成了另一个阮逐月事先准备好的石头。 然后记下了那座院落的位置后，便拿着包裹回去复命了。 果然，包裹中的信笺上写的东西，她完全看不懂，看来是另一种文字了。 不过这文字里有象形的成分，连蒙带猜，也能看出来几个无关紧要的字，对于解读这封信帮助不大。 百里宸暂时还有其他事要忙，这件事只能自己解决了。阮逐月将芸娘的包裹一收，下定了决心。 说不得，只好按照她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得到答案了。更何况，这芸娘已经有把柄落入自己手中了，不怕她不屈服。 “来人，替我悄悄送一封信给那芸娘，约她明日午时茶馆见面。” 不管这个芸娘究竟是谁，明日自然有分晓。 第218章 摸够了吗 凤卫将阮逐月的信送到后，芸娘打开信一看，仓促间竟然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碗。 夫君见了忙关心询问她怎么了，芸娘连忙摇头道：“是昨日那位小姐，说跟我一见投缘，要请我去喝茶，聊天。” “那位小姐倒也随和，芸娘你自从失忆后，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出门。既然人家小姐特地邀请，你去聊聊也无妨，别在家里闷坏了。” 中年男子倒也开明，并没有因为阮逐月身份就有什么猜疑，可见平日里待人就是如此这般坦诚。 芸娘努力压下心中惊慌，强笑着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午时未到，便早早去了信中提及的茶馆，在门口踟蹰不定，最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进去。 凤卫将芸娘言行尽收眼底，不大会阮逐月也到了茶馆，茶馆二楼设有雅室，雅室中芸娘看到阮逐月，整个人都紧张地绞起了手指，讪讪道： “姑娘，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吧。” “哈哈，痛快，你倒是个敞亮人。我信中所说都是真的，那个跟你长得相像的人是你哥哥吧？他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也供认不讳。不然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芸娘，你还不招吗？” 芸娘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反倒褪去了几分，定定看向阮逐月。 “不，你并没有盘问到什么。” 阮逐月挑眉，她倒不知道，这个芸娘如此聪明。她自认为没有露出来什么破绽，竟然被她发现自己是在虚张声势，勾唇笑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在骗你，但你还是来了，为什么？” 芸娘抬头，眼中怯懦褪去，闪过了一丝柔情。 “很简单，我并不想参与到这些纷乱之中，只想和夫君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可以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把我和我夫君送到无人知道的地方去，让我们重新开始，还有不要伤害我哥哥。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就不怕我只是嘴上说说，得到了我想要的就出尔反尔吗？” 阮逐月轻笑，却见芸娘摇了摇头。 “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从见面第一眼起我就看出来了。而且以姑娘的身份足以做到我提的要求。” “哈哈不错，果然是个爽快的姑娘。我答应你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哪国的奸细混入了我紫薇王朝？” “其实，东边的海面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无数的岛屿，海的面积更是比陆地大上许多许多。我们东昌国不过是诸多岛国中的一个而已……” “……” 一个时辰后芸娘从茶馆中离开，逐阮月却静默好久，被自己听到的消息所震撼到了。 如果芸娘所说都是真的，而且她认为芸娘所说很可能就是真的，那她所以为的大国紫薇王朝，不过只是井底之蛙而已。 外族云家开拓的海上航路，也基本上不值一提了，因为距离太近。 海上那遥远的东昌国已经盯上了紫薇王朝的富庶，而且还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潜伏，等到有一日足够强大了，时机成熟了，便会从海上入侵。 还有更加令人心惊的，芸娘虽然没有说，但阮逐月自己想到了。 这次已经不是第一批从紫薇王朝运送到东昌国的人口，天知道这几十年间运送过去了多少人？当然在海上的风浪中存活下来的人数有限，但是仍然这个发现让她心惊。 此时的阮逐月只想立马把这件事告诉百里宸，他们可以阻挡这一批东昌国细作，甚至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但是细作不可能全部抓完，而且东昌国还可以源源不断的再送人过来。 如何建立长效的方法来抵抗海上的威胁，这才是最重要的最根源性的。 “来人啊，给太子送信，请太子立刻过来。” 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阮逐月直接下令。同时她也派凤卫将芸娘夫妇看管了起来。 她并不是要出尔反尔，芸娘如今算是背叛了东昌国，无处可去，只能信任自己。她会谨守诺言，但是要在这次东昌国细作之事圆满处理完成之后，才能将他们送走。 只是芸娘的夫君，还不知道子云的身份。知道后又是否有任何的风波，不过那都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同在海兴州，太子收到消息后当夜便赶了回来。 回到客栈时阮逐月已经睡得香甜，进入了梦乡。百里宸放慢脚步，轻轻在月儿的身边躺下，看她睡着后还带着微笑的睡颜，会心一笑，在月儿额头轻轻一啄。 睡得正香被打扰到的阮逐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有要醒来的趋势。百里连宸忙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床上的月儿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第二天阮逐月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身边有什么不一样，硬硬的，滑滑的，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咦？她摸到了什么？ 还有鼻尖那好闻的味道，阮逐月睡得迷蒙的心神终于回归了本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正对上了满脸戏谑的百里宸。 “月儿可摸够了吗？” “额……啊？我没有……” 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把通红的脸埋在被子中，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没睡醒。 天呐~方才她竟然对百里宸上下其手，还流连忘返的样子，真的要羞死了。 不过小宸的腹肌还真是好摸呢。嘿嘿…… 正偷笑的阮逐月，却忽然发现身上一凉，蒙着头的被子已经被掀开，某人不由分说将她扒拉到自己怀中，肆无忌惮的笑道。 “月儿你不会摸了就跑，不对我负责吧？” “啊？哪有哪有……不会不会……我肯定对你负责呀！” 阮逐月连忙抬头，信誓旦旦的要保证，却正对上百里宸深笑的眸子，知道自己再也逃无可逃，所幸也不再躲藏，理直气壮攀上了百里宸的脖颈。 “哼，我当然对你负责，现在你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怎么你有意见吗？” “不敢有意见，我只是想说，月儿若是摸得不够进行，我还可以再脱一件。” 阮逐月瞅了瞅本身只剩下一条里裤的百里宸，连忙摆了摆手轻咳两声。 “咳咳，不用不用，暂时不用，这样就很好了。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会让你再脱。” 刚说完，阮逐月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 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有需要的时候再脱，怕不是疯了吧？ 完了，这下小宸要把她当成满脑子不可言说之事的不正经家伙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呜呜…… 第219章 建立水军 百里宸弄清楚了芸娘事情的前后因果，要亲自去看了一眼那芸娘夫妇，断定她所言不虚之后，立刻修书一封给京城的嘉坤帝说明情况。 紫薇王朝是没有水军的，一旦有外敌来犯，东边的海岸就像是敞开了大门，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紫薇王朝建立水军，势在必行，这是第一要解决的问题，虽然现在开始还是显得有些马后炮，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然后通知元尊和张飞虎，也不必再对那一行细作进行跟踪，直接将他们控制住，压到海兴州溧水县。 原来那些逃跑的人知道自己可能被跟踪，竟然一路上东绕西绕，还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海边，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计谋早就被看穿了，而且东昌国的底细也全都掉了。 当初芸娘是作为细作被送到紫薇王朝的，但是她因为掉入海中受伤引起失忆，就留在海兴州养生，而且还和现在的夫君一见钟情，最终嫁给了他。 有了爱情的芸娘，便不愿意将矛头针对紫薇王朝，最终做出了投靠阮逐月的选择，所以芸娘算是他们手中的一招暗棋，不能被人发现。 东昌国的细作们口风还是很紧的，不过他们已经没有了审问的价值，百里宸将这些人通通安置在专门对犯人进行劳动改造的地方。也不对他们严刑逼供，只是每日里要进行劳动，接受皇权至上的洗，脑。 对于劳动表现好的人，是会有获得释，放的机会。释，放之后也并非说全然不管，而是隔一段时间还要到衙门里去报告自己的情况，不得和东昌国有任何的联系。但是除此之外，生活都不受影响，甚至可以娶妻生子，在紫薇王朝落地生根。 不得不说百里宸打的好主意。对于细作来说最大的惩罚便是同化他们，让他们再也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而远在京城的嘉坤帝收到太子的消息后，立马召集众臣开朝会商议对策。 当嘉坤帝提出要在东南沿海建立水军基地，训练紫薇王朝的水军时，竟然有一半的保守派大臣都表示了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是，这个所谓东昌国很可能是杜撰出来的，根本不存在。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敌人就如此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实在是有违紫薇王朝大国风范。 嘉坤帝差点被气了个仰倒，幸好还有另外一半朝臣对保守派进行了抨击。 纵然紫薇王朝，很是鼎盛强国，但也不可以坐井观天，对方的细作都跑到京城来，截了王公贵族，如果他们不是劫人，而是刺杀，天知道现在会是乱成怎样一团。 所以一定要未雨绸缪，建立水军势在必行。谁要是反对建立水军，那就是和通敌叛国一个罪名。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其实吵来吵去也就将争吵的点，只落于一个方面，那就是建立水军的钱，应该由哪里出？ 每年紫薇王朝发在花在军费上的已经不少，那么水军的支出是从现有军费的预算上划分出去呢？还是另外增加？ 每年国库的收入是固定的，如果增加额外增加军费支出，那么国库将会入不敷出。 但若是为了这个水军投入，增加百姓的赋税，便又是属于釜底抽薪之举，根本不可取。 一次朝会讨论没有结果，皇上便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众位大臣，包括皇子们。谁有能解决经费问题的好主意，都可以直接上奏折。若是方法有效，重重有赏。 根据皇上透露出来的意思，这赏赐绝对不会小。 众人想到先前南疆战役时阮逐月，因为出主意为南疆筹措军款一百多万两银子，最终皇上竟然封了她个郡主的封号。 若是这次的标准和上次相同，那也足够让人笑醒了。 于是京中王公贵族们开始了各种想办法，有的提出卖祖宅的，有的提出削减整个皇宫吃穿用度的，有的提出卖嫁妆的，还有的提出召集天下商贾为水军筹措经费。 听来听去也就让商人捐款这一条还比较靠谱。商人们有钱每年拿出来军费银子，大概是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地位低下，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但是皇上总觉得这个办法有点问题，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真的每年从上商贾中拿银子，商人的地位还会像如今这般低吗？ 时间长了，这些大商贾们联合起来和皇室谈条件，如果谈不拢就断了军需供应，那皇上也没办法，总不能去人家中强抢明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皇上并不准备用这个办法。 而此时远在海兴州的阮逐月也在给太子出主意。 “东南之地，物产丰富。干脆和皇上要一片庄园，水军除了第一年的花费由国库支出，之后就自耕自种，自给自足。水军士兵们还可以像当地渔民一样出海捞鱼，如此可以作为日常训练的一种，你觉得如何？” 百里宸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太妙了。 自给自足，想想还真的有可能。海中可是真正的宝藏，看外祖云家就知道了。出海捞鱼捞回来的好东西转手卖掉，军费可不就有了吗？ “我外祖云家于海上的产业最为熟悉，到时间水军出产之物，无论多少，品质贵贱，都由云家转手进行售卖，保管卖个好价格。” 阮逐月打的一手好算盘。这算是把云家也绑在了水军这条大船上，为将来东边海域肃清之后的海上贸易打基础呢。 百里宸看着月儿那精明算计的小模样，爱的不行不行。勾唇一笑，点头刮了下她的鼻尖。 “小机灵鬼，我这就上奏折禀告父皇这主意。父皇对云家信任，所以八成会同意的。” 阮逐月目的达到，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既然紫薇王朝要建立水军，那这水军统领一职则至关重要，想必京城之中已经在为这个统领人选打破头了。 百里宸身为太子势必是要进行夺位之争的。建立水军的主意，既然是由太子提出来，那么放上他的人也正合情合理。 “小宸，你心中可有水军统领的合适人选吗？一并呈报给皇上比较好。”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有一个人再合适不过。” “谁？我认识吗？” “韩晋……” 第220章 疯子宁乐回来了 “为何考虑韩晋？韩晋的确武功高强，不过要想任水军统领，恐怕还需要声望。” “这你就不知道了，韩晋家乡就在这里，他精通水性，熟读兵法。而且我只是想让他做副将而已，父皇不会不同意的。” 百里宸胸有成竹。 “那主统领呢？你还是没有给出人选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你？你要亲自带领水军？” 百里宸点头，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常年在宫中学习治国之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几乎家国天下事都已经烂输于心，但我缺乏的是真正走出去，接近百姓，接近士兵。所以我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亲自来带水军，让自己成长起来。月儿，你支持我吗？” 支持？简直就是为他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阮逐月感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若百里宸将来当了皇上，必然是位勤政爱民，脚踏实地办实事的好皇帝。 紫薇王朝有如此优秀，有进取心的太子，幸灾乐哉！ “我当然支持你啊，小宸你可以的，我等着你，水军名满天下的一日。” “可是我若是驻守水军，就不能时常在京中陪你了……” “傻瓜，我可以偷偷跑来找你呀……” “……” 两个人从一本正经的谈话到了窃窃私语，然后又到了耳鬓厮磨，最终不知道又迷迷糊糊约定了些什么。总之就是恋人之间的那些浓情蜜语，事后阮逐月一经回想，就忍不住脸上作烧。 怎么本来都挺正经的两个人，为何情浓时凑到一处，便会越来越不正经？ …… 嘉坤帝的圣旨直接传给了太子，令太子百里宸就地在海兴州选址建立水军，另外还从兵部调出了三名，加上金吾卫韩晋组成四人，作为太子的副将。 因为东昌国的威胁不知何时会来，这种未知的不确定性，让嘉坤帝很是紧张。圣旨上表示太子暂时不必回京，眼看岁旦将至，这是连岁旦也让太子不必回京了。 而阮逐月则需要带着凤卫和西山大营的士兵们回京复命，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自然有专人来处理。 阮逐月回京之前，将芸娘夫妇送到了青州，给他们了新的身份重新开始，又是在外祖云家的地盘，有任何事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至于芸娘的哥哥，阮逐月只是向她保证，不会取他性命，但是对于已经认定了的细作，皇上也绝对不会姑息，除非是戴罪立功。 如此结果芸娘也想到了，因此并没有太失望。 阮逐月回到京中时，已经将近小年，她收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表哥云清致在今年朝廷加开的恩科中成绩斐然，已经取得了入京会试的资格，过完年便会启程进京，同行的还有大舅母张氏，二舅母孟氏，以及二舅母家的双胞胎表妹云兰巧、云兰英。 他们会住在云家在京城置办的三进宅院中，那里自有云家的家仆看守打扫，不必阮逐月提前安排什么。 上次去青州，阮逐月和几个表姐妹相处都还算是愉快。只是表姐云兰馨已经在今年嫁到了柳州白家，成了婚的人，便不能如闺中一般，想去哪里去哪里。因此表姐没来，阮逐月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还没等她失望太久，大表姐云兰馨竟然也给她送了信。 原来她夫君柳朔也够上了进京参加会试的名额，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也会在岁旦之后进京赶考，到的时间和表哥他们差不多。 这下子一家人能在京城团聚，要是云清致和柳朔两人都能在会试中考中，那才是真正好事成了双。 放下外祖家的信，阮逐月拿起来另外一份坏消息，神情已经有了沉吟。 被贬到皇陵去的宁乐长公主，竟然已经回京了，而且得到了皇上的同意。 根据小桃得到的消息，说的是宁乐长公主在皇陵中发了疯病，每天都要闹几场，将安静肃穆的皇陵闹得人仰马翻。那宁乐纵然被贬，到底也是个公主，皇陵守卫不敢把她怎么样，只好层层上报，期待着什么时候把这个祸精弄走，所有人才能清净。 皇子知道后也很是头疼，再加上璟贵妃跪在御前哭诉求情，说宁乐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苦，如今已经被折摩得发疯，还请皇上网开一面，让她回京。 回京后好歹有太医可以医治，要是皇上怕宁乐还不听话，便将她关在冷宫中不许她出来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嘉坤帝也着实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闺女有什么三长两短，毕竟是他曾经宠得无法无天得公主，认真算起来，宁乐犯错，何尝没有他宠溺的后果呢？ 而且惩罚的时间也不短，既然疯了要回京，就在宫外给她一座院子，派人看着不许她再惹事就是。 就这样，宁乐长公主回了京，可是已经完全物是人非。从当年京中那个皇子们见到都要礼让三分，尊贵霸道的长公主，变成了只能住在小院子内，心动不得自由的疯婆子。 长公主府都已经易主，成为了逐月郡主府。 宁乐当然不是真疯，不过是想从皇陵脱身的伎俩而已，所以回京之后的她才会格外地恨。 皇陵将近两年的时间，她早就想清楚了，当年她就是栽在阮逐月这美色的身上，还有那太子百里宸，就是阮逐月的爪牙。 太子和阮逐月，这两个人她都恨透了。就算当年对阮逐月有过一些的旖铌之思，也此时也全都加倍替换成了痛恨，恨不得将阮逐月抓起来，用最残忍的手段遮磨，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死狗一般求饶！ 每每感觉生活过不下去时，宁乐都会如此幻想，从而获得心底的满足。 但是，她不能。 能够回京已经是侥幸了，她不能轻举妄动又毁了自己。无论阮逐月还是太子都太强，是现在的她无法撼动的。所以只能暂时隐忍。 隐忍的宁乐，却将自己的气撒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驸马季鹿。 她虽然不是长公主了，但到底也是皇上的女儿，季鹿就是他的夫君。 听说自己在皇陵受苦，她昔日的好驸马却在司天监混得风生水起，日子逍遥自在？ 呵~她宁乐不好过，也不会让驸马日子好过！ 第221章 那么好的一颗白菜 果然第二天，宁乐就找到了司天监，要求季鹿回去和自己一起住。 季鹿当然拒绝了，以司天监有公务为由，要继续住在司天监。 宁乐发疯，但这里是京城可不是山高皇帝远的皇陵，自然有司天监守卫将这个过气的公主“请”出去，不得干扰司天监的正常运作。 宁乐被迫离开，却没有真的放弃。她将希望放在了璟贵妃和贤王身上。她虽然不是长公主了，可是她生母是贵妃，还有个同胞弟弟是王爷，在宁乐心目中，她再怎么落魄，也比季鹿这个无根基的驸马强上许多倍。 季鹿似乎也知道，只要宁乐一回京，他的生活便不是他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司天监内。 端王、左元珊正坐在季鹿面前，听他交代司天监内关于水运浑天仪的进度。 “……目前主体部分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按照图纸施工不会有问题，就是到最后的调试需要耗费心神，就请端王和左小姐多多劳累了。” 左元珊拧眉直接打断了季鹿，不解道： “季鹿，你这是什么意思？浑天仪的建造你最熟悉，难道你这就不管了吗？” 端王虽然同样神情不愉，但却没有太多的意外，显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左元珊看看沉默的季鹿，又看看端王，不满道：“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两个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难道皇上准备不建浑天仪了？” 季鹿摇了摇头，淡淡道： “宁乐公主回来了……” “宁乐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吧，跟你有什么关……”左元珊忽然反应过来停了口，明白了季鹿的难处。 “你是怕，宁乐回来之后你就不能自由行动了？可是，哪有这样的道理？别说她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就算她还是长公主，你这个驸马也有差事在身，不能总一天到晚在家里伺候她吧？” 左元珊义愤填膺，强烈要求季鹿不要理会宁乐，一旁端王却暗中拉了拉自己未婚小王妃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端王和左元珊告别季鹿出了司天监，左元边甩开了端王的手，气呼呼道： “为什么拉着我不让我说呀？明明就可以反抗的，季鹿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才总被宁乐欺负。哼！” 端王无奈，上前将这个小王妃拉到一旁，悄声道： “你想的太简单了，宁乐虽然不是长公主了，但她还是皇上的女儿，璟贵妃和贤王便是她的靠山，她要想让季鹿难过，谁也拦不住。昨天你没来，宁乐公主都找上门了，一通闹下来，谁也讨不到好。” “可是，就不能禀告皇上，让皇上治一治宁乐？哼，我看她肯定是装疯，不然怎么还能跑到司天监来找季鹿？” “不管她是不是装疯，皇上既然已经同意了将她接回京，季鹿是宁乐的夫君这点无可更改。若是宁乐要求季鹿来照顾她，我看皇上会同意的。季鹿是怕他突然一走，水运浑天仪的建造被耽误……” 端王解释的清楚，道理阮逐月也都明白，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这几个月来和季鹿、和端王的相处，让她认识到了季鹿在天文和算学方面的天才。他整个人就是生生被宁乐这个大渣滓给耽误了的。 她欣赏季鹿，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宁乐再欺负糟蹋。 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把季鹿从宁乐手中给捞出来。 端王百里墨看到小王妃也不生气了，倒是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立刻警觉道： “元珊，你想做什么？可不要去惹那宁乐，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万一找你发疯，我不在你身边没人护你周全可如何是好？” 左元珊调皮一笑拍了拍端王的肩膀。 “放心吧，我可不傻。嘿嘿~我是拿宁乐没办法了，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定然可以收拾她……” …… 郡主府，阮逐月听了左元珊的来意，同样也是神情不善。季鹿那么好的一颗白菜，小元珊说得不错，真的是生生被宁乐这只猪给拱坏了。 “……月儿姐姐，你不知道，季鹿在司天监有多重要！没了他，这水运浑天仪单单是我和端王可撑不起来。到时间要是造得不好了，皇上可是要怪罪的。姐姐，你就帮帮季鹿吧……帮帮他……” 左元珊拖着阮逐月的胳膊一个劲儿撒娇，阮逐月被她晃得站不住脚，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我要不是身体好呀，早就被你给晃散架了，你这个鬼灵精。” “嘿嘿，月儿姐姐你这是答应了吗？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人家季鹿虽然不多话，可是每每提及你，那眼中就和别人不一样呢。我猜，他八成是喜欢月儿姐姐……” 左元珊开始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阮逐月回身就捏上了左元珊腰间的软肉，让她咯咯笑得停不下来，连声求饶。 “好姐姐……哈哈……你饶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哈哈，好姐姐……” 阮逐月拍了拍手放开左元珊，不再和她逗笑，神情恢复了严肃道： “宁乐极其心胸狭隘，她自己去守皇陵受苦，驸马却没有陪着她，她心中定然记恨。而且她和季鹿根本就没有夫妻之情，她之所以纠缠，就是想把季鹿弄到身边遮磨他而已。你放心，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 左元珊得了阮逐月的准话，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阮逐月瞥见她那大大的笑容，想到方才她对自己的玩笑，眼珠子一转就戏谑般开了口。 “小元珊啊，你这么关心季驸马，你们又天长日久相处在一起的，要是让端王殿下知道了，哎呀呀……可是不得了。” 左元珊一听急了，连忙辩解：“别瞎说，阿墨才不会怎么样呢，他最理解我了。” “哟？阿墨？叫得好亲惹呀。阿墨是谁？不会是我们俊逸潇洒、沨流倜傥的端王殿下吧？快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左元珊一时口误，大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把头垂得低低的，就是不告诉自己的好朋友，自己和端王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看她那娇羞的样子，阮逐月也猜得出来，抿唇一笑不去逗她了。 将左元珊送走之后，阮逐月便让小桃去送了一封信，约季鹿到听风楼见面。 第222章 为何要帮季鹿 收到传信的季鹿很是意外，但是心中也有隐隐的雀跃。 除了意外的碰面，逐月郡主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不知这次她找自己有何要事？ 季鹿按照信上约好的时辰早早便到了听风楼，没想到阮逐月却比他更早，已经在楼上的雅室中等着。一见面，阮逐月便开门见山道： “季鹿，我们是朋友吗？” 季鹿一愣，朋友？ 算是吧，逐月郡主帮过自己，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不错的交集，自然他心中那丝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面前阮逐月当然不清楚。所以抛开其他，他们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 浅笑点头。 “好，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我便要来劝你一句，不要管其他，下定决心离开宁乐。” “……” “其实你的性子并不懦弱，只是从来没想过还有反抗这一项选择而已。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向皇上提出和离，我便会帮你说话，按照你在司天监的重要性，皇上会答应的。” 阮逐月娓娓而言，季鹿一直压抑心底的感情，这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声音中隐着丝丝的柔情。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帮我？ 阮逐月微愣，除了看不惯宁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温润尔雅的驸马季鹿，都曾经帮过自己。 纵然只是对他而言举手之劳的小事，但那是季鹿在无欲无求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做到的。说明此人心中，有着普世之爱。 如此一个心性好之人，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宁乐给毁掉。 有摩镜之癖不是她的错，但是以此生出来伤害别人为乐的癖好，就是她的错了！ “我们是朋友呀，朋友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啦。” 阮逐月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季鹿那颗本想认命的心，此时又有了动力。 没错，他的确是无可取代的，要让皇上看到这一点。 也不让季鹿再回司天监，阮逐月直接带着令牌和季鹿一同进宫，来到紫微宫拜见嘉坤帝。 嘉坤帝听了季鹿的请求，龙颜虽说没有大怒，但已然威严厉色，沉声冷冷道： “季鹿，你可知自己在要求什么？我紫薇王朝，从未有过公主和离的前例，你是想让皇室成为天下的笑柄吗？！” 说完重重于桌案上一拍，一个空了的茶碗翻倒在地砖上，瞬间四分五裂。 季鹿仍旧直挺挺跪在地上，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不卑不亢温声道： “皇上，宁乐与我成婚几载，从未有过夫妻和鸣，甚至公主都不让我住在公主府，我们夫妻二人之间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公主也不会幸福。请皇上成全，准许臣和公主和离。” 说完重重一叩首，发出了闷响。 阮逐月暗中咧了咧唇角，这个季鹿，怎么突然变得傻乎乎了呢？ 装装样子就算了，真的拿头撞地博取皇上的可怜啊？撞傻了，水运浑天仪造不出来，才是真糟糕。 不能看季鹿再继续叩头下去，万一皇上来个你继续磕，到哪里哭去？ 阮逐月上前两步拱了拱手，“皇上，属下斗胆进言，还请皇上勿怪。” 嘉坤帝斜睨了眼阮逐月，冷哼一声：“说！” 你还斗胆进言？我看你是天不怕地不怕！ 朕给你的金牌和进宫特权，是让你关键时刻用的，你倒好，帮着驸马来找朕请求和离？！这季鹿和你什么关系，这么护着他？ 就知道皇上对自己不满意，不过只要皇上不说，阮逐月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建造水运浑天仪是紫薇王朝的大事，若是季驸马中途退出，很可能会失败告终。” “哼！难道当驸马就不能继续督造浑天仪了？这说得是什么浑话？” 嘉坤帝一甩衣袖，重重哼了声，傲娇扬头。 阮逐月差点笑出声来，这一扬头的傲娇劲儿，和太子那是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皇上，微臣并没有胡说。昨日宁乐公主到司天监去闹了一场，坚持让驸马回去伺候自己，不许再回司天监。季驸马有此担忧，实属正常。” 阮逐月不动声色告黑状，嘉坤帝闻言果然面色都黑了。 一个疯了的公主，回京治病来的，不在自己的府内好好待着，竟然还跑到朝廷的司天监去闹。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皇室的脸面就别要了！ 哼！你就是装疯，也得装得像一点，这才刚回京几天，就按捺不住了？ 嘉坤帝气得半死，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可是皇上，喜怒形于色可还行？不过，知道宁乐什么德行的嘉坤帝，也没了为难季鹿的心思，冷哼道： “你且回去吧，督造好水运浑天仪，若是有任何差池，朕拿你是问。” 季鹿惊喜抬头，皇上这是同意了！ “谢皇上隆恩，臣等告退。” 本来还想继续告黑状，最好是让皇上给那宁乐点颜色瞧瞧的阮逐月，见状只是撇了撇嘴，见好就收。 罢了，宁乐要是不老实，可以慢慢收拾。今天能够让皇上同意宁乐和季鹿的和离，已经很好了。 同样行礼准备和季鹿一同退下的阮逐月，忽然听到皇上威严的声音。 “逐月，你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季鹿脸上闪过担忧之色，阮逐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留下等待嘉坤帝的问话。 “为何要帮季鹿？” 皇上开门见山，阮逐月也毫不含糊道：“他是臣的朋友呀，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了？” “其他什么原因？”阮逐月满头雾水。 嘉坤帝瞅了眼是真不明白的阮逐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摆了摆手。 “罢了，你退下吧。” 看着阮逐月洒然离开大殿，嘉坤帝无奈扶了扶额。 这个丫头，怎么还不慌不忙的？ 明明他突然给这丫鬟安排建立凤卫的任务，还警告她必须避嫌，不要和任何皇子走太近，算是活生生拆散她和太子。这丫头不该是小心谨慎行事，以求自己心情好了再成全她吗？ 怎么太子不在京中了，这丫头一会和靖王走得近，一会和段世子一起吃饭说笑，今天竟然又帮着季鹿和离。 难道她已经不想嫁给太子了？ 真是气死个人，人家当事人都不急了，他这个拆散人姻缘的，反倒是急。 嘉坤帝觉得，他这么前后自相矛盾，一定都是被不着调的孩子们给气得了。 但是气也好，不气也罢，宁乐和季鹿的和离，倒是让他这个皇上也有些感慨夫妻和谐的不易。 自己作为从皇子一路走来的皇帝，身边的女人从来不少，但是真正能够和他琴瑟和鸣的，也只有左皇后一人。 他为了立左氏为皇后，还做了不少的傻事。 现在一想，倒是和现在的太子有几分相像…… 第223章 和离风潮 嘉坤帝一会笑，一会唉声叹气的，一直守着的宫侍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半晌嘉坤帝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亲自提笔给太子写了封密信。至于信上写了什么内容，就连最贴身的苏培英也不得而知。 第二日，嘉坤帝下了一道诏书，诏书中宣布夺取季鹿驸马之位，令之与宁乐公主和离，准予自行婚配。 诏书一出，整个王公贵族的圈子都哗然了。 皇上竟然准了毫无身份背景的驸马和公主和离，而且不解释缘由，一副异常包容的姿态。显然这里头有故事。 宁乐公主先是忤逆圣意被褫夺长公主封号，贬至皇陵受罚，这个大家都知道。可是最近岁旦将至，宁乐因为身体不适回京看病也是事实。 大家都以为，宁乐毕竟是皇家公主，一年多守皇陵的惩罚已经够严重了，这次称病回京，不过是皇上给自己的一个台阶下而已，再过一段时间，宁乐肯定要翻身。 没想到，没等来宁乐翻身，倒等来公主和离了。 奇哉怪哉！皇室之女下嫁之后还能和离，容许驸马全身而退，自行婚配，什么时候，皇室如此大度了？ 众人也不过是吃瓜看热闹，议论唏嘘一番便罢，可是公主驸马和离之事传到民间，意义就又升华了。 多少成婚后不幸福的男女们，碍于礼教或者其他方面的束缚，不敢提出和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就连皇上都同意公主和驸马和离了，还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们呢？ 夫君脾气坏，打人，和离！ 娘子不贤惠，好吃懒做，不教养子女，和离！ 夫君纳小妾，和离！ 尤其是入赘的上门女婿，没有什么权力的，此时也纷纷提出和离，以前驸马季鹿为榜样，发誓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各个屯长，里长等受理夫妇和离案子的，还想按照惯例劝和劝和，有那脾气好的听上一听便罢，有那脾气差一点，也是平日里受气实在太多憋不住了，直接便怼了上去： 连皇上都同意公主和驸马和离了，怎么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难道比驸马还高贵了不能和离？ 一句话撂下，屯长、里长们无言以对，只得爽快同意和离。 自此，紫薇王朝掀起了一股和离风潮，这是嘉坤帝自个儿都没有想到的。 也是经过这次风波，整个紫薇王朝百姓对于自由和爱情的向往更加真实大胆，百姓们的幸福度再次提升，对嘉坤帝的拥护度也提高了一个等级，这对嘉坤帝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距离岁旦还有两三日，朝廷各个衙门已经封印停工，除了城门宫门巡逻防卫照旧，各衙门除了每天还有值守之人应急，余下官员都已经放假回家庆贺岁旦。 宫中各处也早就布置起来，到处充满着节日的欢庆。岁旦当日，嘉坤帝在宫中设宴，宴请近臣和王公贵族们，一起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季鹿如今已经和宁乐公主和离，不是驸马，任职的司天监也非是多么重要的职务，因此本不在这次岁旦宫宴的邀请行列。 可是不知何故，他却收到了宫中的请柬。 既然收到了请柬，便不能不去。只是这一去，季鹿能预想到自己所面临的目光和风波，尤其是宫宴之上还会碰到宁乐、璟贵妃、贤王等人，怎么想这宫宴都不是个好去处。 但是一想到，如此多坏处之后，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见到阮逐月，季鹿那颗心便忍不住一动，对进宫赴宴充满了期待。 更不用说，他不可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所以，就让这次宫宴，成为他新生的开始。 阮逐月这边，当然也收到了请柬。 祖母年纪大了，这样的岁旦宫宴虽然接到请柬，也会上折子告罪不去参加，平常的日子便罢，今日可是岁旦，偌大的威武将军府，父亲和自己都进了宫，只剩下祖母一个人在家守岁，阮逐月当然不会答应。 她拿了请柬回到将军府，准备和父亲商量，父亲进宫，她便上折子不去了，在府里陪祖母。 反正宫宴之上没有她想见的人，倒不如不去。 阮惊天听了女儿的话，眼露赞许之色。 “我家月儿真的长大了，还如此孝顺祖母，为父我甚是欣慰啊！” 阮逐月得意扬头，“那当然啦！女儿我现在可还是凤卫统领，试问整个紫薇王朝的女子，谁能做到？” “嗯嗯，月儿你最厉害，你母亲若在天有灵，定然很高兴！” 夸完了自己闺女，阮惊天又不由自主想到了白日里进宫时，皇上和自己的悄悄话。 原来他以为皇上让月儿当这凤卫统领，便是和暗卫一般，一辈子都搭进去了，最近都暗自愁苦，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心中忐忑，摇摆不定。 可是今日皇上今日的话才让他明白，其实皇上对月儿早有安排。 只是女儿的婚事，还是不受控制地和紫薇王朝的储君更迭关联在了一起。只要有一日储君之位未稳固，皇上都不会轻易为月儿赐婚。 阮惊天忍不住在内心叹息，他多希望女儿的日子可以平淡幸福，不求如何大富大贵，有多少的权力，只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真心爱她、照顾她、呵护她，他也就放心了。 无奈，女儿喜欢上的，可是太子。终究还是无法抽身了。 要是，女儿她移情别恋，万事就都好办了！嫁给一个普通人，多好啊！ 等等，普通人！嘿嘿，云家的那个云清致，来年不是要上京科考吗？似乎是个表哥和表妹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 阮惊天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得开怀。 “月儿啊，过完岁旦你表哥来，就让他住进你郡主府好了。你一个人在郡主府，我也总是不放心。” 阮逐月狐疑看了眼父亲，总觉得父亲笑容中有一丝算计的意味，这个钢铁直的父亲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今儿个到底在算计什么？ “父亲，表哥不是一个人进京，一起的还有大舅母、二舅母和两个表妹她们。外祖家在京中有宅院，住着难道不舒心吗？跑到我的郡主府来住客院，不太好吧？” “额~人多了热闹嘛，你不是从小说咱们将军府太冷清，你喜欢热闹吗？”阮惊天努力圆话，忽然觉得自己嘴巴有点笨。 “好啦，父亲您就别操心这个了。我郡主府里还藏着凤卫，你是不是忘了？” 说着阮逐月将手中请柬塞给了父亲，让他帮上自己折子，推了岁旦的宫宴，自己转身去了东福苑找祖母说话。 第224章 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 阮惊天无奈，好吧，是他心急了。 等云家人进了京，他再抽空安排吧。哎，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这个老父亲真是操碎了心！ 此时的贤王府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没了长公主封号又被和离的宁乐公主。 贤王入了宫不在府上，就该由贤王妃文诗诗接待贤王的这个胞姐。 只见宁乐头发散乱，进了贤王府就横冲直撞，身后跟着的嬷嬷一路小跑都差点跟不上她，好不容易追上了，宁乐又冲着贤王府的水池子，作势欲跳，可将贤王府的人吓两个半死。 你说你一个疯子公主，要死跑哪里死不好，跑到我们贤王府，是怕我们贤王殿下还不够倒霉吗？ 真是！ 贤王妃文诗诗闻讯赶到花园时，正看到仆人们七手八脚拿住宁乐的样子，一看宁乐衣衫虽然还算华丽，但是已经沾惹上莫名的脏污，心中不由得厌恶，就连面上也带出来几分。 文诗诗定了定心神，走到宁乐面前，作出惊讶的神情道： “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有事吗？有事招呼丫鬟嬷嬷们跑一趟就是，你有何苦自己受累？” 说着，还不自觉用帕子按了按鼻尖，想要挡住那股子难闻的骚味。、 这个宁乐，不是都说是装疯吗？ 怎么这样一副邋遢的样子，倒像是大小解的污物都弄到身上了。真是太恶心了！ 文诗诗的到来，令宁乐似乎平静下来，她凶巴巴将拉着自己的人统统推开，走到文诗诗面前嘿嘿一笑，忽然暴起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只见文诗诗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几个脏污的手印儿，周围的下人们都看呆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宁乐吹了吹自己的手，气呼呼道： “哼，把我手都打疼了，真是个坏女人！” “你……”文诗诗快要气疯了，她被阮逐月欺负也就算了，谁让人家现在是郡主，又有个正得圣宠的爹，更不用说武功高强，她打也打不过，挨打正常。 可是你宁乐算是哪根葱？不过是被剥夺了长公主封号的丧家犬而已，竟然也敢来我的地盘上撒野！ 文诗诗抬手就准备打回去，不料那宁乐眼疾手更快，抬手对着文诗诗又是啪地一巴掌，大声训斥道： “太过分了，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我告诉母妃，让她一定好好罚你这个坏女人！哼！呜呜呜……手好痛啊……” 宁乐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将手伸到身后跟着的嬷嬷面前，嬷嬷连忙又吹又揉的，心疼坏了。这嬷嬷是宁乐回京之后，璟贵妃派过去照顾宁乐的，文诗诗之前进宫时也见过几次。 只见那嬷嬷一边安慰宁乐，一边严肃开口道： “王妃娘娘，公主她虽然病了，不是长公主，可到底还是公主。您见了公主为何不行礼，还大呼小叫的，看把公主吓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我吓她？ 文诗诗快要气死了，这个该死的宁乐，以前当长公主的时候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没想到现在都疯了还要欺负自己，真想上前拿个刀子，把她那张脸给划个稀巴烂！！ 可是，她不能！ 只要她还是贤王妃一日，便要看璟贵妃的脸色行事，她真要打了宁乐，璟贵妃不给自己小鞋穿才怪！ 本来贤王对她就没有太多喜欢，她在贤王府的荣宠全靠贤王妃的头衔，还有璟贵妃娘娘的支持立足。要是连璟贵妃都得罪了，王府那头那些莺莺燕燕们，怕不是立刻要骑到自己头上来拉屎！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 再次睁开眼睛时，文诗诗已经收起来自己所有的情绪，恭恭敬敬对着宁乐行了一礼。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姐姐辛苦，到旁边的繁华阁坐着赏梅花可好？” 宁乐看文诗诗态度终于卑微起来，脸上笑容一闪而逝，走到文诗诗面前，忽然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胳膊，用甜腻腻的语气道： “哇~妹妹你好漂亮啊！我喜欢漂亮的妹妹，漂亮的妹妹，你陪着我去玩好不好？不许让其他的丑八怪们跟着！” 文诗诗看宁乐忽然扑过来，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打自己，连忙用手护住了脸。 这张脸再打下去，肿成猪头，贤王殿下更加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挨打，反而是被宁乐拉住了胳膊撒娇，文诗诗内心简直，一万头草泥码奔腾而过。 不过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宁乐不是疯了吗？她不能跟疯子一般计较，尤其是不能当着那嬷嬷的面。 于是挂上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点头道： “好啊公主，我陪您去繁华阁。其他人，都不必跟着了。” 贤王府的下人们自然不敢再跟着，可是那嬷嬷却不归文诗诗所管，一看宁乐公主拉着贤王妃就要跑，连忙就要追上去。 可是她还没踏出去步子，就发现一块小石头咻地飞了过来，一下正中她额头。 啊…… 那嬷嬷惨叫一声，正要开口喝骂，却忽然看到宁乐公主手中还抓着几枚石头，抚掌大笑道： “哈哈……谁敢不听本公主的话，谁就要挨打！哈哈哈……本公主只要漂亮妹妹陪我玩，你们都是丑八怪，都给我滚开！” 嬷嬷懵了~捂着额头还想去跟宁乐公主讲道理，可是宁乐已经拉着贤王妃的胳膊跑远了。 哎哟，额头一下一下地疼，手上还感觉黏糊糊的，一看手上全是血。嬷嬷啊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她晕血啊…… 就这样，贤王府的下人忙着给那嬷嬷止血，叫大夫，另一边宁乐已经拉着文诗诗穿过从从花树，来到了无人看到的小径之上站定。 文诗诗还在回想着方才那嬷嬷被宁乐打破头的样子，幸灾乐祸忍不住想笑。但是一回头看到宁乐正阴恻恻盯着自己，瞬间就又笑不出来了。 “公……公主，繁华阁在那边，我带您去……” 宁乐将手中石头往旁边一扔，冷冷道： “哼！文诗诗，我可不是真疯！你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有要事跟你商议。” 文诗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张了张嘴巴，到底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第225章 各怀鬼胎 “哼，还愣着干什么？我知道你恨阮逐月，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宁乐不耐烦地呵斥文诗诗，文诗诗吓得一个激灵，方才两巴掌啪啪打脸上得痛感，让她立刻点点头，不敢多想，不敢多问，带着宁乐来到一个安静的阁楼内。 这里位于河边，是用来临时存放待种植花木的，文诗诗作为贤王妃掌管王府内务，知道如今不是种植花木的季节，这里便一直空置着，不会有人来。 一进入阁楼，宁乐便嫌弃地扫视周围，冷哼道： “看到本公主落魄，竟然带我来这种鬼地方说话！哼，总有一天，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文诗诗经历过最初的震惊，此时总算是完全接受了现实，盯着宁乐神情莫测。 “宁乐，你……” “叫我公主！！”宁乐忽然厉声，文诗诗又是一个哆嗦。 “宁乐公主，你……你是装疯的？” “哼，是又如何？不装疯如何从皇陵那个鬼地方跑出来？少废话，我今天来找你，是要让你给我办件事。” “什……什么事？” “父皇不许我出现在人前，我要进宫参加岁旦宴会，你想办法带我进宫。” 宁乐毫不客气，明明是找文诗诗帮忙，但语气却令文诗诗很是不爽。她眉头微皱，还是压下了那股子厌恶，柔声道： “公主，宫宴是内务府和后宫娘娘们一同举办的，拿到请柬就能进宫。您为何不请母妃……” “我要是能请母妃帮忙，还需要来找你吗？哼！因为我回京，父皇已经对母妃不满，我只能来找你了。” 宁乐生气，这个文诗诗，让她做事怎么这么麻烦？！哼，这种货色，也就是冯尚书府倒台了，贤王要依靠文国公府的权势，才会将就这种蠢笨的女人。 眼神中鄙夷好不掩饰，文诗诗当然察觉到了，不过却像是没看到，仍旧柔声笑道： “公主，我虽然是贤王妃，但是也弄不来多余的请柬啊。所以，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公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文诗诗心中终于有了些畅快，不过就是个过气公主，她要逞强，就让她逞去。混得狗都不如，也就只剩下这点子可怜又可悲的自豪感了。 宁乐怒极反笑，冷冷盯住文诗诗，轻吐缨唇。 “我进宫，是要让阮逐月倒霉的，如果成功，一举便能除掉她，让她再也不能在你面前蹦跶。你确定，不要帮我进宫吗？” 文诗诗心中一紧，她正是等着宁乐这句话，这个该死的，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非得凶巴巴的威胁自己。 “公主不妨先告诉我，您准备如何做？” “告诉了你，让你这个蠢货将事情泄露出去办砸吗？”宁乐毫不客气怼了回去，文诗诗面色一红一白，简直要被面前讨人厌的宁乐给气死了。再次出口的话，语气也生硬几分。 “哼！公主既然走投无路来找我帮忙，却又处处鄙视我，不信任我。既然如此，公主还是请便吧，那阮逐月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虽然讨厌她，也不必急在一时要除掉她。” 说着，转身欲走，不想再搭理宁乐。在文诗诗看来，就算她现在进了贤王府，谁都能踩上一脚，也不是宁乐这个破落户可以找上门，一而再再而三欺负的。 宁乐一把拉住了文诗诗的胳膊，紧如铁箍，文诗诗挣脱了一下竟然挣脱不动，不由得面色更白了。宁乐阴恻恻笑出了声： “文诗诗，你最好是识相点。你帮了我这一次，我会在贤王和母妃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你怀上贤王府的嫡长子，如何？” 嫡长子…… 文诗诗嫁进贤王府也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肚子没有丝毫动静，相反府中妾室接连得宠，她最担心的就是弄出个庶长子来，自己的脸面都没处放了。 宁乐可是璟贵妃的亲闺女，贤王的亲姐姐，要是她帮着自己说话，还真的有可能。 文诗诗瞬间想通，脸上换成了大大的笑容。 “公主，我想到办法了。我可以走一趟内务府，想办法将您的请柬给加上去。” 宁乐冷冷一笑，放开了钳制文诗诗的胳膊。宠爱和嫡子，这是任何女人都绕不过的坎儿。当真是愚蠢至极。 “附耳过来，岁旦当日到了宫中，你……” 如此这般地吩咐文诗诗如何行事，又将自己的计划透露了几分端倪给文诗诗，文诗诗听说宁乐的目标除了阮逐月，还有驸马，不对，是前驸马季鹿，不由得狐疑。 “给季鹿下药……这和惩治阮逐月有什么关系呢？” 宁乐张口就要开骂文诗诗是蠢货，但是想到今日已经又打又骂，自己还要指望这蠢货给自己办事，话到嘴边又转了回去，只淡淡道： “这是我的一箭双雕之计，你不用管，剩下的自然有我。” 文诗诗点了点头，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帮着宁乐将事情做好，她自然拿到她该得的好处。 当然，她也不是傻子，要是事情败露，还有宁乐这个疯子公主在前边顶着，她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宁乐和文诗诗两人各怀鬼胎，结成了临时的盟约。 很快便是岁旦当日。 拿到请柬进宫的宁乐这才发现，阮逐月这家伙竟然迟迟为进宫！一打听才知道，威武将军已经替她告了假，不来了。 宁乐躲在璟贵妃身后，心念急转，想着要不要再求母妃帮帮自己，把阮逐月给弄进宫来。 正在这是，坐在邵贵妃身侧的皇上新宠明妃娘娘忽然朝着宴席上首的嘉坤帝开了口。 “皇上，逐月郡主怎么没来？这偌大的宫中，少了逐月郡主，臣妾感觉吃饭都不香了。” 言语间，眼波流转，万种风情，简直和入宫前邵明珠的端庄大方截然相反。 入宫短短几个月，邵明珠竟然有如此变化！！！ 没等众人惊诧太久，嘉坤帝竟然哈哈一笑，高声道：“爱妃吃饭不香，这可不成。来人啊，传朕口语，令逐月郡主立刻进宫参加宫宴，不得有误。” “多谢皇上！” 明妃娘娘，也就是邵明珠，起身朝着上首的嘉坤帝深深一福，笑容明媚。 宁乐则将目光盯向邵明珠，她又想干什么？也要对付阮逐月吗？ 第226章 自罚一杯 此时的阮逐月，正和祖母一起在东福苑内练习穆家刀法，祖孙两人其乐融融。穆老夫人连声夸赞自家小孙女，已经掌握了穆家刀法的精髓。 宫中内侍来到威武将军府传旨时，阮逐月老大不高兴，这个皇上，都已经准奏了，这会子又出尔反尔的什么意思？ 不去！ 穆老夫人看出来孙女的想法，没等她开口，就亲自回了宫侍道： “这位公公你且先去喝茶等候，郡主需要换衣裳，一刻钟后随你进宫。王嬷嬷，你送这位公公去花厅。” “是，老夫人。” 王嬷嬷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暗示，手中捏着一个方才准备好的荷包将那公公送出去喝茶。 不大会王嬷嬷进来，俯身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 “……是宫中的明妃娘娘……” 阮逐月穿了郡主朝服出来，也听到了王嬷嬷的话，顿时明白为何皇上突然又叫她进宫。不由得勾起来一抹冷笑，好你个邵明珠，你给我等着。 “祖母，您不用担心我。我先进宫，很快就回来陪您。” 穆老夫人抬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这才拉着阮逐月的手语重心长道： “月儿，伴君如伴虎，你如今虽然得皇上信任，身份特殊，等闲人奈何不得你。不过还是要提防小人，有些事，三人成虎，枕头边风吹得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孙女明白，您放心吧……” 穆老夫人亲自将阮逐月送到东福苑门口，看着人离开将军府后院，这才扶着王嬷嬷的手回屋，仿佛先前和孙女一起对打切磋刀法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一般，人也老了几分。 “王嬷嬷，去将我压箱底的那块牌子请出来。” “老夫人……” “不用多说，拿来就是。” 王嬷嬷只好亲自去捧出来一块明黄色锦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事，看不出里头装得是什么。但是只看王嬷嬷捧着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里头的东西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财物。 只见穆老夫人同样也是目露虔诚将明黄色的锦布慢慢一层层揭开，露出来里头一块装饰着莲花游龙云纹的金牌，金牌上赫然四个大字“免死金牌”。 穆老夫人伸手摸了摸金牌，看似依依不舍，口中却坚定道： “等郡主从宫中回来，就将这免死金牌送到郡主府去。” “可是老夫人，这是穆家的传家之宝啊！交出去了，穆家那边……” 穆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王嬷嬷继续的劝解。 “穆家那边，自有我交代。但是月儿，比穆家更需要这块免死金牌。去吧，不必多虑。月儿今晚进宫，恐怕不会太平，让人去宫门口守着，郡主出宫了，就请她直接回府休息，不必再折腾来看我，我就睡下了。” “是……老夫人。” 王嬷嬷答应着，都一一照做。 阮逐月随着宫侍来到宫宴之上时，宴席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宫中乐坊之人正在弹奏清平赋，歌颂嘉坤帝的卓然政绩，席间已然酒过三巡，不少人眼中都露出醉意，整个宴席的气氛甚是热烈。 随着宫侍一声“逐月郡主到……”的通传，所有人眼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阮逐月视若无睹不卑不亢上前行礼。 “参见皇上，各位娘娘们。臣女来迟，请皇上恕罪。” 嘉坤帝方才喝了不少嫔妃的敬酒，又将明妃和容妃一左一右召到了自己身边陪酒，此时心情正好，对着阮逐月哈哈一笑道： “无妨，起来吧。” 阮逐月起身正要随着宫侍的指引坐下，却听到坐在皇上，身侧脚下正捧着酒盏的邵明珠柔声开了口。 “皇上，逐月郡主来晚了，是否该罚酒三杯呀。” 嘉坤帝闻言眼前一亮，似乎是个好主意。正要开口，却被一直看着女儿的阮惊天忽然起身开口打断。 “皇上，月儿她酒量不行，喝多了恐怕御前失仪，臣愿意替她受罚。” 阮惊天乃是威武大将军，此时又掌管着西山大营，身上自有一股杀伐之气，他一开口，整个殿中的气氛都微微凝滞了瞬间。 嘉坤帝眼神微眯，似笑非笑道：“爱卿对于女儿还真是宠爱，连朕的话都敢反驳了。哈哈哈……既然不胜酒量，那就只罚一杯吧。” 阮惊天神情莫测，皇上明显已经不悦，但还是妥协了，只罚一杯，他若是再开口，触皇上的霉头，恐怕今日就不得善了。 所以阮惊天给了女儿一个眼神，阮逐月微微一笑，示意父亲不必担心。起身接过宫侍递过来的酒盏，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向上首的嘉坤帝展示。 “臣女自罚一杯，祝紫薇王朝千秋万载。” “哈哈哈……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朕没有看错你！请逐月郡主入座！” 嘉坤帝哈哈大笑着，似乎方才的那丝不满已经随着阮逐月的听话一扫而光。阮逐月转身落座时，正对上邵明珠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带着傲然之气。 仿佛在说，你看，我还是赢了。我让你来，你就得来！我让你喝酒，你就得喝酒，谁也罩不住你！ 阮逐月简直对邵明珠无语了，明明是个身份背景都不错的贵族嫡女，就算不嫁皇室，随便找个世家子弟嫁为正妻，就凭着她的才貌品行，定然可以家业兴旺，夫妻和美过一辈子。 却偏偏，为了所谓家族荣宠，为了所谓承恩公府必然出母仪天下凤女的虚名，将自己送入宫中，以色侍人。 以为这样就是赢了自己吗？ 阮逐月摇了摇头，眼光中鄙夷毫不掩饰。一直盯着她的邵明珠瞬间面色苍白，手中酒盏一歪，半杯残酒便打湿，了自己的宫裙。 嘉坤帝见状忙关心道：“爱妃怎么了？” 邵明珠以手扶额，脸上的歉疚恰到好处，丝毫不破坏她的美，柔声道：“回皇上，臣妾可能是不胜酒力，还请皇上准许臣妾下去更衣，稍作休息。” 嘉坤帝闻言，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道：“既然如此，爱妃便下去休息醒酒吧，朕等着你回来。” 邵明珠垂手谢恩，由宫女们扶着退下了，不过是宫宴上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席间又恢复了觥筹交错。 阮逐月抬头看到隔着大厅的对面正是季鹿，便冲着他微微一笑举杯。 又看到了镇南王世子段和玉，端王，以及端王身旁的左元珊……太多熟悉的面孔。 只是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贤王和靖王，有些奇怪。 第227章 有人给你下药 宴席之上歌舞继续，不过这次换成了宫乐坊特地为岁旦排演出来的胡舞。 舞姬们衣着暴露，舞姿大胆，很快就将气氛调动得异常吙热，众人重新推杯换盏，热闹了起来。 一曲舞毕，贤王妃文诗诗正扶着贤王百里鼎入席，看样子应该是方才喝多了，出去更衣。宴席之上人也有悄悄进出的，只要不是发酒疯惊扰了圣驾，一般都不会有人去管你。 阮逐月正觉得无聊，左元珊端着酒盏跑到了她的旁边，两个人一起说悄悄话，倒才解了些闷。 左元珊趴到阮逐月身边咬耳朵。 “月儿姐姐你知道吗？今天宁乐也来了。” “她怎么来了？我没看到啊。” “据说是内务府请柬送错了，皇上都不知道，见了她还挺意外。不过皇上估计不想家丑外扬，错了就错了，交代了人看住宁乐公主不乱跑。”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阮逐月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季鹿，发现他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开大殿，位置上空空如也，心中就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谁知道去哪儿了，方才姐姐你没来是没看到，宁乐直接用手抓着吃饭，那副痴傻的样子，皇上的脸色都变了。大概是，被待下去更衣了吧，免得她丢人现眼。” 左元珊说着话，语气中不免幸灾乐祸。这个宁乐落到如今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她左元珊可不是大圣人，就是要看宁乐的笑话。 阮逐月可没左元珊那闲情，低声交代道：“你还是坐会端王身边，别乱跑了。宁乐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她又疯了，恐怕更加肆无忌惮，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别正面搭理她。我出去下……” “哎……月儿姐姐你去哪儿？你不看表演了，我看宫中乐坊排练的节目都挺不错的啊。” “你别管了，我有事……” 不欲解释太多，阮逐月起身悄悄离开宴席，有大殿外头候着的宫侍忙迎上来恭敬询问：“郡主，请问有什么吩咐？” “季大人方才去了哪儿？” 宫侍指了个方向，那里是男客们更衣休息的宫殿，阮逐月想了想，从袖中摸出来一块碎银子递给那宫侍道： “你去一趟，找到季鹿季大人，请他立刻回来。” 宫侍答应着去了，不大会一路小跑着回来神色慌张。 “郡主，小的没有找到季大人，那里的宫侍说，也没有见季大人过去。这可怎么办，难道是迷路了吗？” 从举办宴会的宫殿到更衣的宫殿，也就隔着一个不大的花园，迷路……可能性不是太大。那季鹿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阮逐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都准备自己冒险潜入宫中各处找人时，一个低眉顺眼，肤色白净的小宫侍主动迎了上来，笑道： “启禀郡主，奴才方才和季大人擦肩而过，看他似乎是喝多了，花园里走岔了路，靠在一个凉亭中休息呢。奴才可以带郡主过去。” 方才收了银子的那宫侍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方才他可是收了郡主的银子要他找人，结果没找到，那这银子要不要还给郡主呢？现在好了，有人看到了就成。 “启禀郡主，他叫小五，是附近宫中的太监，对这里很熟悉，就让他带您去找季大人吧。小五，务必将郡主带到地方，找到人，回头自有你的好处。” 这便是许诺了小五，办好了给他分一杯羹。小五很是卑微地连声道谢，阮逐月心急季鹿究竟如何，会不会被那宁乐趁机算计，不逾多想，便跟着小五朝林中走去。 走的方向七拐八绕的，和男客更衣的宫殿果然相反，最后竟然到了一拍低矮的房屋前。房屋周围有竹子掩映，竟然极为隐蔽的样子，不知道是宫中怎样一处所在。 可是都走到这里，周围也寂静一片没有其他人声了，还是没看到季鹿的人影。阮逐月脸色一沉冷冷道：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季鹿人呢？” 那叫小五的宫侍一个瑟缩，诺诺道：“启禀郡主，小人没有说谎，小人先前的确是看到季大人朝这个方向来了。要不……您去那个竹屋里找找？” 说着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似乎对阮逐月很是害怕的样子，怕她因为自己没有办好事就直接一脚踹过来。 要是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的阮逐月，也就不用搞什么宫斗了，直接回家种地打杂的好。她伸手准备对这耍花样的宫侍小五出手，忽然听到竹屋内有男子压抑的嘶吼声。 那声音，果然是季鹿的没错。 顾不上再管那宫侍，阮逐月飞身来到竹屋跟前，将门一脚踹开，借着外头宫灯的光亮想要看清楚里头什么情形，就感觉到一个黑影朝自己扑来。 阮逐月一个闪身，黑影落空后装在了竹屋的墙壁之上，又是一声痛呼。如此一番动作，阮逐月也终于看清楚了，此人正是季鹿没错。 不过此时的他浑身气息紊乱，隐隐看出来眼睛红红的，似乎神智也有些不清楚。阮逐月忙大声道： “季鹿，你怎么了？是我，阮逐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季鹿一直不安分扭动的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阮逐月的方向，艰难开了口。 “郡……郡主？你……快走……” 说着又是一声压抑的嘶吼，野兽一般朝着阮逐月扑来，因为距离很近，阮逐月都能闻到他口鼻之中呼出的浓浓酒气，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味道，很是不同寻常。 她没有躲开，季鹿便将她抱了个满怀，甚至手上力气极大，摸索着开始嘶扯她的衣裳。 阮逐月顿时明白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是能够让人动情的秘药。有人给季鹿下药！ 一把推开季鹿，反手在他脖颈之上穴道点了几下，季鹿便呆立在原地，傻愣愣的，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阮逐月从怀中摸出来一粒药丸递到季鹿面前，沉声道：“你中毒了，这个吃下去，可以解大部分的毒性。” 季鹿听话接过放入口中吞下，几个呼吸间，便觉得周身躁热大大缓解，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跌坐在地。 阮逐月又在季鹿后背几个穴道连续拍击，一边冷冷道： “有人给你下药，算计你。我怀疑是宁乐。” 第228章 看好戏 宁乐…… 季鹿口中低喃，抬头看了眼阮逐月，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中了什么毒，还试图对面前少女做些什么，不由得耳根通红，声音也冷了几分。 “不光是要对付我，还要对付你。恐怕知道你警惕心重，无法对你直接算计，便算计我，然后引你前来，好让我们两个一起身败名裂。郡主，你快走……” 第二次，让自己快走。 阮逐月没好气地将季鹿一把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尚还有些虚弱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这家伙还不明白吗？既然都设下了局，自然不会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别说话，一会看好戏。” 阮逐月捞起季鹿飞身上了屋外一棵繁茂的大树之上，将季鹿刚安顿好，就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朝这边而来。 不是旁人，其中一个正是宁乐，另一个跟在她身后的，乃是贤王妃文诗诗。俩人一路走，文诗诗还在低声抱怨着： “我们直接将人引来不好吗？非得亲自犯险跑一趟作甚？公主，你慢点，天黑我看不清楚脚下！” “哼！那阮逐月太狡猾，不亲眼看着他们苟合成功，却将人引过来什么都没有，看我们的笑话吗？别废话，跟上来。” 宁乐凶巴巴的，文诗诗满心不乐意也只能跟着。两人来到竹林屋子旁边，只觉得里头黑洞洞的，文诗诗正要说，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人还没来时，就感觉脖子上一痛，和宁乐两个人双双都晕了过去。 阮逐月飞起两脚将两人踢进屋内，而后将竹屋的门好好掩上，没有从外上锁，但是从内一时半会也轻易打不开。然后回到了季鹿所在的大树以上，盯着竹屋的方向。 此时季鹿神智已经完全恢复，看了眼面前坐在树杈上的少女，犹豫道： “郡主，方才你给我吃的解药……都是随身带着吗？” 方才自己所中可是椿药，有多下三滥自己感受真切，可是面前少女却有解药，这让季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难道说…… 阮逐月闻言也不隐瞒，冷笑道：“没错，的确随身携带。我曾经不止一次中过这种药，所以就随身带解药了。其中有两次，就是那宁乐动手。” 所以，她怎敢对之不提防呢。 哼，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只知道，为了不重蹈前世任人摆布的覆辙，她就要做完全的准备。 季鹿沉默了，良久之后才沉声道：“我不知道，原来你经历过这么多磨难……” 阮逐月无所谓一笑，“这都不算什么，我对宁乐有提防，就算对我陷害也有限。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大群人提着宫灯往这边而来，动静不小。那些人一边走还提到了季鹿和逐月郡主的名字，等人群走得近了，季鹿这才听清楚宫人们的话。 “娘娘，就是这里，有宫侍看到季鹿大人和逐月郡主往这里走了，两个人行止嗳昧，宫侍不敢上前打扰……” 被称为娘娘的人身旁自有宫女撑着琉璃宫灯，灯光虽然朦胧，但更显得整个人气质卓然，好一个美人。大树上的阮逐月和季鹿看得分明，正是邵明珠。 没想到，宁乐为了给自己做局，连邵明珠都给算计在内了。 不过，大约也是各怀鬼胎的两个人一拍即合，都想让自己不好过吧。 阮逐月冷笑，继续看戏。一旁的季鹿则借着灯光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邵明珠盯着竹子环绕的屋子，抬脚往前走，却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神色莫名站在原地，似乎还在犹豫。 正在这时，竹屋内忽然传出来女子压抑的神吟声，还伴随着挣扎的声音，屋子外头的人听到，都惊呆了。 这……这这这……妥妥的捉奸现场啊！还犹豫什么？ 邵明珠想到屋子内正上演着的好戏，眸中闪过异样的光彩，对身旁宫侍淡淡道：“去开门！” “是，娘娘！” 应声的宫侍语气兴奋，如狼似虎般扑到了竹屋门前，一脚踹上后，那木门应声而开。随后的其他宫侍很是有默契地提着宫灯一涌而入，将不大的竹屋内照得透亮。 啊…… 尖叫声响起，不过却不是屋内人的，而是随之进门的明妃娘娘。 邵明珠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男一女的纠缠，可谁知道却是赤果着尚身抱在一处的两个女子身体，她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宫侍们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过眼中却有着一丝恍然。 啊~原来私下里流传的宁乐公主有摩镜之癖，不是传闻啊，而是真的！ 动静都这么大了，那搂抱在一处的两人却似乎还毫无所觉，霎是忘情，做出各种羞人的动作。明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忙扑上前挡住了自家娘娘的视线，保护好将邵明珠扶到了屋外。 终于恢复神智的邵明珠，感觉自己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对着宫侍冷冷道： “将她们绑起来，送到贤贵妃和皇上面前。我们走……” 此时的书上早已不见了季鹿和阮逐月，阮逐月带着季鹿绕到另一条路的方向，将季鹿放下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宴席之上，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坐下没多久，邵明珠便面色苍白怒气冲冲踏进了殿中，看到季鹿和阮逐月赫然在座安然无恙后，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嘉坤帝看到邵明珠的异常，推开了其他嫔妃上前敬酒的杯盏，朝着邵明珠笑道： “爱妃，发生何事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 “皇上……”邵明珠欲言又止，看了眼阮逐月的方向，四目相对，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垂眸娇声道： “是……臣妾撞上了一出，臣妾不敢说，待会皇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就有个小的宫侍头领进来，在苏培英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培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耽误将原话又悄声禀告给了皇上。 嘉坤帝一口酒含在口中还没有咽下，瞬间将酒咳呛而出，愤怒地一拍桌案。 大殿内的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碗筷杯盏，不知道皇上为何生气。 第229章 靖王晕了 今日岁旦，按照惯例便是要君臣共同守岁到子夜的。嘉坤帝拍完桌子才发觉到自己失控了，将表情努力缓和道： “朕去更衣，你们随意。” 说罢起身离开了大殿。皇上，身侧侍奉的容妃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妃和邵贵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离开。偌大的大殿内，虽然宫乐照常响起，但气氛早已经不如先前热烈。 众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左元珊不知何时也摸到了阮逐月面前，睁着贼亮的眼睛悄眯眯道： “月儿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呀？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阮逐月意味深长斜睨了眼左元珊，从她手中抢过来酒杯一饮而尽。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端王也不管管你？” “嘿嘿~月儿姐姐，这宫里的果酒好好喝，你也尝尝吧~”说着又要斟酒，被阮逐月及时拉住了胳膊，不许她乱动。 “月儿姐姐，你长得好美哦，不过……嘻嘻，我发现了一个人长得比你还好看哦。嘘~不要告诉别人哦，那就是端王……嗝~” 说着打了个酒嗝儿，倒是没有难闻的味道，只有一股子果香。 阮逐月挑眉看了看左元珊身后，正完整听到了左元珊最后一句表白的端王，勾唇一笑，将左元珊交到了端王手中。 “麻烦端王殿下好生照看左小姐，别让她乱跑了，这会宫中还是挺乱的，看到听到什么不该开、不该听的，你们的日子就没现在这么悠闲了。” 说着看了眼上首空空的龙椅，端王母妃虽然位份低些，在皇子们中间不算太受宠，但到底他也是自小宫中长大，经历过看过的东西不少，阮逐月所说他也已经想到。 对着阮逐月点点头，动作柔和接过来还诗诗乃是自己殷乱后宫，和她人无关。 阮逐月张口想问百里岚为何要帮自己，但是还没问出口，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会如何回答。 大概又是一对喜欢她，要守护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屁话。 一个从小就双重身份，连自己母妃都瞒着，算计过自己，也算计过太子的百里岚，阮逐月是永远不会信任他的。不管他做什么，在阮逐月看来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会让自己再轻信他上当。 “靖王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高兴就好。” 阮逐月不冷不热，拿起酒盏又是一杯佳酿下肚。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在青州时喝过的离人醉，似乎其他酒都不能令她有太多醉意。这宫酿度数不低，许多人都已经醉意朦胧，可是她偏偏越喝越清醒，就是心中多了点惆怅。 有点想百里宸了。 不知此时的他又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自己呢？ 百里岚看着面前女子眼中露出的朦胧柔情，心中狠狠一痛。 这柔情，不是给他的！ 他明明喜欢她，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开场，几乎是将她拱手送到了他人的手中。 明明……月儿她最开始对自己是有着信任的。 明明……他们是有过几分美好的。都被自己给搞砸了…… 百里岚连呼吸都是痛的，他眼中泛起红光，他想要杀人，想要将阻挡在自己和月儿面前的人统统杀掉。想要将月儿禁锢在自己怀中，让她的笑、她的恼、她的冷酷、她的飒爽，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阮逐月，你究竟有何中魔力？！让我中毒至深！ 深到都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一副恋爱脑，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你？ 月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正在百里岚眸中红光越来越盛时，他忽然眉心一痛，翻身栽倒在地，打翻了桌案上的酒盏杯盘，发出哐当清脆的声音。 宫侍们连忙赶来，扶起靖王，也有人立刻去找太医。阮逐月吃惊之下，也立刻拉起百里岚的作手，轻探脉息。 啊！ 脉象忽隐忽现，心跳急速，这分明就是，蛊毒发作的症状！ 第230章 一门两贵妃 阮逐月吃惊之下，不敢相信，再次探了上去，还是一样的结果。似乎昏迷的百里岚体内，正在经历着某种残忍的天人争夺，痛苦异常。 百里岚，他不是南疆暗中埋伏在紫薇王朝的主人，夜公子吗？ 就连当初太子百里宸所中蛊毒，都是拜他所赐，他身边应该有对南疆蛊毒异常精通之人才是。 怎么会，连他自己都中了蛊毒呢？ 心念急转之间，太医已经赶到，把脉之后便拿出银针在百里岚几处要穴扎下去，一刻钟后，百里岚混乱的脉细终于渐渐平稳，人也苏醒了过来。 看到阮逐月正在自己身边，神情莫名，百里岚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看吧，月儿你还是关心我的。” 阮逐月转头不去看百里岚，将目光放在了蹙眉深思的太医身上。只见太医摇了摇头，沉声道： “靖王殿下，您可以最近饮食上有什么缺乏？怎么倒生出些气血两虚之症？下官给您开一副滋补的汤药，您先吃几天看看效果。不过这酒，是不能再喝了。” 百里岚在宫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是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放荡不羁。 “太医辛苦了，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知道，什么补药，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太医眉头一皱，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对上靖王眸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太医还是识趣闭上了嘴巴。 皇子们的事，忌讳颇多，他一个太医，的确也管不了什么，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罢。太医默默退下。 岁旦宴席，变故接二连三地发生，皇上离席尚未回来，眼看子时马上就要到了。若是子时皇上还没来带领众人祭拜天地，无疑今年的岁旦宴席就是失败的。甚是对来年，也是个不好的兆头。 正在众人担心之时，嘉坤帝终于出现，不过身边却没有璟贵妃，而是明妃和邵贵妃一左一右。 嘉坤帝带头举杯，走完了贺岁的流程。 最后宴席结束，众人正准备退场之时，嘉坤帝却忽然当众宣布： 承恩公府之女邵明珠，自入宫以来恪守本分，协理邵贵妃整顿后宫，颇有建树。特加封为贵妃，称明贵妃。而与此同时，璟贵妃则因屡次失职，降位为妃。 众人恭贺了明贵妃之后，各怀心思离开宫中。 承恩公府一门两贵妃，把持后宫，虽未封后，却有皇后的权力在手。后宫前朝的结局，终是要再变上一变了吗？ 皇上离席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不得而知。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还是传出了一点关于宁乐公主和贤王妃的闲言碎语，和先前的流言两相印证之下，众人更加想入非非了。 这个宁乐公主，可真是妥妥坑一圈。说起来贤王也是倒霉，本来是除太子外身份最尊贵的皇子，也最得皇上看中，朝臣拥护。 谁知道就像是中了邪，先是被外祖家坑，坑的失了圣宠，好不容易娶了个王妃，得到了新的支持吧，又被自家王妃和亲姐姐联合起来坑，还给他头上戴绿帽子…… 这个贤王，下坡路越走越顺畅，从此以后也是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了。 第二天，阮逐月就收到了祖母派人送给她的免死金牌。这才知道，原来穆家还有这样一块传家宝，还是太祖皇帝开国时候的，代代流传，金牌的分量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是更加有价值了。 祖母虽然身居内宅，但是对朝堂想来都很敏锐，提前将免死金牌送给自己，难道也嗅到了朝堂会不安稳，担心自己吗？ 阮逐月拿着金牌回到威武将军府，想要将金牌还给祖母，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不能收，却在去东福苑的路上见到父亲。阮惊天将女儿叫到一旁，说起了知心话。 “月儿，皇上昨天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认为宁乐和贤王妃之事和你有关，你要小心了。” 阮逐月挑眉，看来皇上也不是傻子，单单是靖王的几句不在场证据，也没能让皇上打消疑虑。 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皇上知道了又如何？是那两人卑鄙在先，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多谢父亲提醒，女儿知道了，会小心的。” “月儿，昨儿个靖王为你遮掩，皇上已经起了疑心。靖王和你之间……” 阮惊天有些看不透女儿了，明明先前和太子走得挺近的，这太子不在京中，又蹦出来一个靖王。都叫他这个当老父亲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您真是想太多了，靖王如何，女儿管不着，不过女儿提醒父亲，那靖王不简单，您可不要轻信了他。” 阮惊天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女儿警惕着靖王呢，那他就放心了。 他是武将，于权谋人心一途还是薄弱，不会直接看透一个人。不过他只凭这第六感。他看太子就是越看越顺眼，但是靖王么，妖妖娆娆的，喜欢不起来！ “你祖母最近在吃斋静修，说你来了就不必去看她了。” 阮逐月拧眉，祖母吃斋静修？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父亲，祖母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阮惊天一瞪眼，“这有什么瞒着的，你祖母的决定，为父我可没有质疑的余地。好了，你别瞎想了，你祖母她向来说一不二，下次你再来看她好了。” 阮逐月看父亲神情不是作伪，只得作罢带着免死金牌回了郡主府。 现在距离训练凤卫的一年之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凤卫先前执行了一次淼淼县君的任务，完成的还算圆满，但也在其中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她已经制定出了修改之后的训练方案，务必保证一年之期到，凤卫会是一支自己和皇上都满意的队伍。 因此忙起来的阮逐月，暂时将免死金牌一事抛在了一边。 东福苑内，穆老夫人急急咳嗽着，王嬷嬷在端来了一碗汤药，小心吹凉喂老夫人喝了下去。 第231章 太后娘娘 一碗药喝完，穆老夫人的面色稍稍好转，任由王嬷嬷服侍着擦干净了嘴巴，这才开口道： “月儿可走了？” “是，本来郡主要来看您，将军已经将她送走了。” “好，下次郡主再来，原样挡回去就是。” “可是老夫人……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无妨，就是急怒攻心勾起来旧疾了而已，让他们知道也只会徒增烦恼，吃几副药就好了。” 穆老夫人打断了王嬷嬷的话，心中却一直在想着另一桩事，不由得心底发寒，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王嬷嬷也没有丝毫透露。 她的发现太过惊悚，若是让儿子和孙女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引出来什么滔天大祸。也罢，就由老婆子守好这个秘密，从此埋在她这里，谁也不会发现。 可是，每每想到当年之事，穆老夫人就觉得憋屈又愤恨难过，饶是她平日里再豁达不过的一个人，此时也经受不住病倒了。 …… 再说回宁乐和贤王妃文诗诗。 这两个倒霉蛋，皇上都到跟前了，因为药性未解，还在做不合时宜的举动，将嘉坤帝气了个仰倒，直接让人打包将宁乐送回皇陵去，这次说什么都不许她再回京了。 而且这次去皇陵，身边不许有宫中旧仆伺候，而是派出了皇上，身边的宫侍去“照顾”宁乐，不给她往京中报信，再装疯卖傻之类的行为。 璟贵妃受到宁乐连累，已经降为妃，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后宫权力的贵妃。如今后宫被承恩公府邵贵妃和明贵妃两人把持，璟妃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至于文诗诗，清醒之后的她大呼冤枉，说都是宁乐公主的主意，逼着她干的，谁知道最后竟然坑了自己。嘉坤帝看在文国公府的面上没有对文诗诗做出表面上的惩罚，只是警告贤王，不要再让王妃出来乱跑。 贤王百里鼎本来就对文诗诗没有多少喜欢，再经过这一遭，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被亲姐姐戴了绿帽子，看都不想再看王妃一样，让人将她关在后院中不许出门，只宠幸王府内一个又一个抬进来的侍妾。 没过多久，贤王沨流的名号甚至隐隐压过靖王一头。百姓们听说，也都会感慨一句，这些皇子们似乎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除了那位太子殿下…… 对于宁乐和文诗诗如何，阮逐月虽然有耳闻，但是听过就罢，并没有放在心上。凤卫有忙不完的正事，还有岁旦之后又接了外祖家的一封信，说是表哥云清致和舅母、表妹她们，会在过完正月十五之后出发进京。 京中会试的日子在三月二十二，时间很充裕，所以他们沿途会游山玩水，顺便巡查云家在各处的产业，计划用大半个月的时间才会抵达京城。提前写信也是让阮逐月不必着急等候，浪费自己的时间。 信中还夹杂着云家两位表妹的信，表妹们信中提到要让阮逐月带她们逛整个京城，将上次进京没来得及玩到的地方全部玩一遍。 阮逐月看了信会心一笑，看来要抓紧时间安排凤卫的训练，只有凤卫训练步入正轨，表妹们来了京城，她才有时间陪同，仿佛一下回到了当初到青州外祖家，和表姐妹几人酩酊大醉说说笑笑的热闹。 可是半个月后，就在云家人即将进京之际，阮逐月却收到了宫中皇上的一道密令。 太后娘娘要回娘家省亲，为了安全考虑，让阮逐月从凤卫中挑选出二十人沿途护送，包括她本人。 这个太后娘娘，指的是嘉坤帝的生母，先皇的德妃娘娘。因为嘉坤帝登基之时，先皇的皇后已经不在了，所以后宫就只尊了皇上生母德妃为皇太后，称号沿用她当妃子时候的德字，人称德太后。 不过为了尊崇，宫中人都只简称太后娘娘。 这位德太后娘娘，在后宫之中没有太大存在感，平日里就是吃斋念佛，有时候会召先皇的太妃们说说话，但是对嘉坤帝的这些后妃们是一概不见的，也不许她们过去请安。 至于原因，有人说是因为太后娘娘喜欢清净，所以不许人打扰。但是也有极少数的流言说，太后娘娘对皇上左一个宫妃、右一个宫妃的花花行为不满，所以不愿意掺和后宫。 不过第二种说法自始至终都被驳斥为无稽之谈，堂堂太后，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呢，显然这是某些人编造出来，想要离间皇上和太后的谣言，没人会傻到相信。 提起来这位太后娘娘，阮逐月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里，太子心疾发作去世之后，当时的她也被纪景瑜下堂住在柴房之中，和外界几乎没有联系。 有一天，听到柴房院墙外的丫鬟们议论，说太后娘娘求了皇上，不再追究威武将军谋反，云家的连带之罪，只没收家产之后便罢，不再抓着云家男丁流放。 当时的阮逐月听到这个消息，哭得一塌糊涂，原来因为自己的无知，不仅害了父亲，就连外祖家也不能幸免。太后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是她为何要帮着云家呢，当时的阮逐月没有多想。 后来没过多久，外祖家就派了人过来，悄悄将她用假死替身弄走了，山高水长，和京城的是是非非再无关联。 重生而来，每个人的命运轨迹都已经发生改变。尤其太子心疾已经治愈，贤王对太子对父亲暂时还无法造成威胁，此时的太后却要回乡省亲，这也是前世里听都没有听过的。 太后娘娘母家在西北的草原之上，镇守一方的部族首领，多年来和京城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有人进京呈送贡品或者文书等物时，也总会到太后跟前拜见请安，传达西北百姓对太后娘娘的爱戴和拥护。 这次太后省亲的行程安排甚是匆忙，除了阮逐月所带领的凤卫外，太后身边也有二三十名的宫侍跟随，只是带去西北的省亲赏赐却没有很多，简单一辆马车而已。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式豪华的省亲，倒像是普通人家走亲戚，或者出门办事一般。 到底这位可是当今皇上生母，堂堂的太后娘娘，如此阵仗省亲，还是不太合适吧？ 这让阮逐月再次狐疑，太后离京回西北草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第232章 太后和云渺 阮逐月先带了选出来的凤卫见太后，慈安宫中德太后看到阮逐月的瞬间有微微失神。 “你是……？” “回太后，臣女威武将军女阮逐月。奉皇上之命，随驾太后回乡省亲。” “威武将军府，你是云渺的女儿。” 乍然听太后提起云渺的名字，阮逐月霎是吃惊，太后竟然知道自己母亲。 但还是稳住心神，清声答道：“回太后，臣女母亲正是云渺。” 德太后原本手中转着的佛珠也不动了，定定看着阮逐月眼中露出慈爱之色，而且对她招了招手。 “原来你就是云渺的孩子，哀家久不出后宫，都不认得你了，长了这么大。快过来给哀家看看……” 太后一下说这么多话，不仅是阮逐月吃惊太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就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也吓了一跳。太后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 听她刚才提起来母亲的名讳，怎么太后和母亲很熟吗？ 阮逐月将手伸出去，交到太后张开的手中。太后拉着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果然是云渺的孩子，这眉眼像极了你的母亲。好好……你陪着我回西北，哀家心中甚是高兴。” 此时距离太后凤驾出发没有多少时间，阮逐月压下心底疑惑，和太后身边宫侍们一起服侍着太后，上了凤驾离开皇宫。 皇上亲自将太后送到了宫门外，未免目标太大。给太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皇上就没有继续往前送了。 阮逐月作为凤卫统领，肩负着保护太后的责任，本该骑马跟随在侧。但是车架刚行出洛城，太后便叫了停，请阮逐月上马车陪她说话。 阮逐月安排好凤卫的巡逻，便进了马车陪太后，刚好她也想弄清楚心中的疑问。 而太后仿佛也早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阮逐月开口，便主动道。 “我便叫你月儿吧，月儿你不必吃惊，其实当年你母亲还未成婚时，便经常来宫中陪我解闷。我和你外祖母，算是闺中之交。” 什么还有这等事？她从未听外祖母提起过。 德太后继续坦然一笑，打开了话匣子。 “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说起来我和你外祖母才是真正的缘分，我们都到江南一个名寺里上香，遇到后一见如故，从此保持书信联系。只是后来我入了宫，不得自由，相互间的联系变少了，不过你外祖母是最懂我的人，我心中一直记挂着她的这份情谊。” “外祖母从未提起过……” 阮逐月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深，但仍未开口，静静等着太后，继续讲往事。 “你外祖母性子好强，虽说和我关系好，但却不愿意被人说，云家是靠着这层关系上位，所以并不和人提起。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说到这里太后神情中的懊悔一闪而过，快的软逐月若非仔细观察几乎都抓不住。 “太后娘娘，您说我母亲当年进宫，这些事我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我从小就没了母亲，您能给我讲讲我母亲的事吗？” 面对阮逐月的恳请，太后没有太多犹豫，便娓娓道来。 “当年你母亲正当婚龄，我见过一次，觉得她气质出众，非是常人，便和你外祖母商量，让她进宫陪我，为她在京城找一门亲事。后来一切也如计划中，可是云渺她命数不好，竟然早早逝去，我心中愧疚，从此吃斋念佛，你外祖母大约也是心中怨恨我这个始作俑者，所以才不再提起我们之间的往事。” 原来是太后当年提出让母亲进京的。她一直便有这个疑惑，怎么父亲会和商贾之女的母亲认识并且相爱呢？如此若有太后的手笔，就都说得通了。包括前世里太后出手护住云家，也有了缘由。 可是她了解外祖母，并不会怨天尤人，母亲病逝是自然之道和命数，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怨恨太后。 似乎这中间还有其他的隐情，但是太后已经不愿再多说。 “你母亲虽是商贾之女，但出落得落落大方，规矩礼仪比之京中贵女丝毫不差。而且她性子活泼，很有主见，认准了什么道理，哪怕对方是皇上是太后也丝毫不妥协。” “皇上？” 乍然听太后提及嘉坤帝，阮逐月明白自己的疑惑来自何处了？ 父亲也从来不曾提起过母亲在宫中的旧事，既然母亲曾经频繁出入宫廷，那便是和皇上太后都有交集，为何还会如此讳莫如深，必定当年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太后提到争吵，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怨恨吗？ “娘娘，皇上和我母亲也很熟悉吗？” 陷入回忆之中的太后眉目间带着柔情。 “……皇上，对云渺可是不一般呢……” “什么？” 太后忽然回神，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淡淡摆了摆手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话题戛然而止，阮逐月眉目间一片清冷，虽然人退下了，却一直在思考着太后那句不小心出口的话。 皇上，对云渺不一般。难道是，青春男女之间互生过情愫？ 当今皇上嘉坤帝除了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后宫中其他妃子也不少，算是个多情的种子。自己母亲云渺又是个美人坯子，要说当时的嘉坤帝喜欢上云渺，阮逐月一点也不感觉意外，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是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甚至无人告诉过自己母亲云渺之事，这就是真的奇怪了。 或许，外祖母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直接问大约是得不到的，她必须想个办法，诈一诈外祖母。 阮逐月提笔写信，而后将信紧急送出，用的乃是太子的联络网，没有惊动太后和皇上，身边的人。外祖母收到信应该会到三五日之后，在这期间，阮逐月也没有放弃，每天主动陪在太后身边，希望再听到些有帮助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自从上次失误多嘴之后，太后又恢复了往日里吃斋念佛的安静生活。马车上和任何人都没有太多交流，一副高傲太后的模样。 在马车行了五日，终于到底西北草原的边缘时，外祖母给她的回信也送到了。 第233章 太后要私奔 “月儿吾外孙，听闻你陪太后回西北省亲，相聊甚多。提及你母亲和皇上旧事，你心中惴惴不安。你母亲和皇上之间清清白白，又是和你父亲一见钟情，休要胡思乱想……你母亲早逝，悲痛之下无人愿意提及过往，月儿如今已长大，下次来青州，外祖母讲你母亲所有的旧事给你听。” “……” “……云渺早逝，太后心中愧疚，怕我怨憎于她。其实我并不怨恨，人生长短皆有命数，月儿你可开导于太后，劝她保重身体，以期再见之日……” 外祖母的回信，算是让阮逐月安放了一颗悬着的心。只要母亲和皇上之间没什么就好，不然她和太子好好的情，人变兄妹，她非得吐血不可。 解开了心结，阮逐月再看太后更多了几分孺慕，将她当成祖母和外祖母一般的存在，一路相伴说笑，倒是解了路途上的不少烦闷。 西北格局和南疆有相似之处，都是少数部族林立，民俗自成一体。唯一的不同是，西北有一个最大的天羌族，最为首领世代仁善，很是得民心，西北其他少数部族纷纷归附。且天羌族早就归顺于紫薇王朝，历代紫薇王朝皇帝也都会任命天羌族部族首领为王，对遥远的西北进行自治。 到了先皇之时，更是选了天羌族首领的女儿入宫为妃，一时荣宠无二，也就是如今的德太后了。 德太后进宫近四十载，从未省亲过。天羌族如今的部族首领乃是太后的幼弟，听说太后回族中省亲，亲自带了族人来迎接凤驾。 进入西北草原，这里甚是辽阔，天羌族人接上了太后凤驾，又行了两日才到达天羌族首领所在的城市。那是一个草原中间的城市，名唤达西城。 进入达西城后，太后被安置在了最尊贵的住所，凤卫装扮成的宫女们本该随侍左右，但却被天羌族首领拦下，按照天羌族习俗，亲自派了族中选出的婢女伺候。 太后见到幼弟甚是高兴，见状便对阮逐月道： “一路太平，如今已到达西城，没有什么危险了，不必跟那么多人。你也下去休息吧，好好赏一赏这西北风情。” 连阮逐月也打发了开，身边只留下最贴身的宫女和嬷嬷。 阮逐月虽然听令退下，身为凤卫的警觉却让她留了个心眼儿。让两名凤卫化妆易容，悄悄替换了两个太后居住院落内的粗使丫鬟，盯紧了若有任何异常，随时通报。 而阮逐月自己，则变为暗卫潜伏在侧。 如果只是她想太多，不过就是辛苦几日而已，当不得什么，有备无患。 但万一太后省亲出什么事，皇上可不会管是否太后将她赶走，只会将罪责降在凤卫头上，后果是阮逐月绝对不能容许的。 事实上也证明，阮逐月的提前准备没错，因为第二天两个潜伏的暗卫就传出来了消息。 太后在自己院中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那人穿着太监的衣裳入内，但是凤卫们对乔装甚是熟悉，一眼就看出来那太监年龄太大，而且走路行事自有一股风度，绝非太监的气质。 太后回乡省亲，召见亲族自然不用偷偷摸摸，那么这个男人是谁？ 阮逐月同样惊呆了。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的秘密接见，每次都停留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直到第五天，那的陌生人才不再出现。 太后省亲计划停留半个月时间，前几日还可以说太后长途劳顿身体不适，需要在院中休养，之后便要接见天羌族的族人，也算是紫薇王朝和天羌族之间的稳固关系的手段。 可是太后却在第五天真的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的精神也和离京前完全不同，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太后凤驾队伍中随行的有一名太医，把过脉后开了方子，说太后突然经年的旧疾复发，很是危险，需要好好静养，不适合再长途劳累了。 言外之意，太后最好是在这里将养好了身体再回京，不然再折腾一次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至此阮逐月忽然有了开窍，待太医走后她屏退左右求见太后，看着病床上真的羸弱不堪的太后，阮逐月眸光微敛，出口的声音却满是笃定。 “太后娘娘，可是不准备再回京了吗？” 陪在太后身侧心腹嬷嬷闻言，张口就准备呵斥阮逐月，却被太后抬手打断了她。 “福嬷嬷，你退下吧，我和逐月郡主说说话。” 那嬷嬷深深看了眼阮逐月，满心戒备，还是答应着退下了，带她离开后，阮逐月又上前几步来到太后床前，淡淡道： “娘娘，您计划好了这一切，最后却是要我承担护送不力的皇上的怒火。最少，是否也该告诉我原因？” 太后支撑着坐直了身子，被戳穿了计划，她脸上除了淡然还是淡然，一丝也没有恼羞成怒。看向阮逐月的眼中更是有着慈爱，让阮逐月想起来祖母和外祖母，心中不由得一软，伸手为太后背后安放了两个软枕，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多谢，月儿，你和你母亲一样的善良。其实我本来就没准备瞒着你，我说服皇上回来省亲，是因为要见一个人，一个我入宫前便心仪之人。” 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话被一把年纪的太后从容说出，还是给阮逐月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太后进宫前的心上人，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太后坚持来见，而且不准备再回那座拘禁自由的皇城。 阮逐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讶然看向太后，等着她继续解释。 “我为了天羌族荣宠进宫，宫中几十年就连儿子也当了皇上，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个月前，幼弟跟我传讯，说找到了多年没有下落的他，他为了我终身未娶，我便起了要再见他一面的念头……” “所以，前几日来这里的那个陌生男子，就是他？” 太后看了眼阮逐月，脸上笑容更深。 “没错，正是他。事实是，几十年未见，我才发现我的心中还装着他，余生经年，只想两个人携手白发。月儿，你可愿意帮我吗？” 帮着太后，私奔吗？ 第234章 靖王上门拜访 此时京中，云家大舅母、二舅母、表哥云清致和两个表妹云兰英、云兰巧，就在阮逐月离京之后没几天，也进京安置在了云家别院。 云家别院在城南，也是富人的聚集地，不过距离城东的郡主府还有相当的距离。 云家大舅母带着孩子们在进京第二日就到威武将军府拜访了穆老夫人和阮将军，送上了云家带来的礼物。不过穆老夫人疾病初愈，众人略坐了半日就告辞了，约定好逐月郡主回京后再上门拜访。 云清致入京之后便忙着拜访老师，复习功课，认识其他进京赶考的学子，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留下云兰英和云兰巧有些百无聊赖，陪着母亲和大伯娘逛了几天的街，也就觉得无聊了。 上次她们入京，月儿表姐带着还进了宫见识过，这次月儿表姐不在，她们也没有认识的朋友，正觉得无聊时，门房上却有人来通报，说是一位自称为靖王的人上门拜访。 靖王？ 云家双胞胎姐妹知道皇上的第三个儿子百里岚是靖王，可只是远远见过一个背影，并没有机会说过话。而且月儿表姐和太子一向相熟，往来通信时并没有听她提起过靖王，这突然上门，别说云家双胞胎姐妹，就是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也一时慌了神。 最后忙令管家将人请到了外院书房，又打发人去找大公子云清致，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则带着兰英、兰巧姐妹两人一起去了外院书房拜见靖王。 今日靖王穿了一身京中最时兴的青碧色春衫，一张倾城绝色的脸，配上他招牌的折扇轻轻扇动，直接将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给看待了。 妈呀，也太好看了吧！ 原本以为太子已经够好看了，这个靖王更是美得没有天理。 二舅母孟氏看两个女儿发花痴，忙从旁拉了她们一把，一起朝靖王行礼。 “云氏民妇/民女，见过靖王殿下。” 靖王一把收了折扇，上前来笑嘻嘻道： “是云家大舅母、二舅母和两位表妹吧，早就听月儿提起过你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大舅母张氏和二舅母孟氏闻言，飞快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的不明所以更加浓了。还是张氏比较善谈，将靖王请至上首坐下后，试探性地问了起来。 “靖王殿下方才所称呼的月儿，可是我家外甥女逐月郡主？” 靖王勾唇笑得更加开怀了，“没错，正是月儿。月儿和我是知交密友，她不在京中，我作为朋友当然要招待好诸位。前几日朝堂宫务繁忙，竟然不知道大舅母、二舅母已经到了京中，不曾迎接远客，实在是该打、该打！” 这一番话说得，张氏和孟氏诚惶诚恐。堂堂靖王殿下称呼她们大舅母、二舅母，这……这也不合规矩呀。 “殿下太客气了，民妇不敢当。殿下称呼我们张氏、孟氏即可，当不得殿下叫舅母。” 百里岚眼珠微转，云家人还是挺老实本分的，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换成其他趋炎附势之辈，此时尾巴恐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试探结束，百里岚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便称呼两位大太太和二太太吧，两位太太京中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打发了人来靖王府找我。两位表妹也是，若是无聊了，尽管来靖王府玩耍，不必跟我客气，靖王府便如郡主府一般。” 大舅母和二舅母还没开口，早就无聊透顶的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尤其云兰巧，兴奋地接话道： “真的吗靖王殿下？我们可以去靖王府玩？” “当然是真的了，靖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两位敞开。” 孟氏内敛，忙拉了拉女儿的衣袖，警告她不许乱说话，云兰巧吐了吐舌，再次看向靖王的眼神已经泛起了星光。 靖王百里岚在云家别院喝了两盏茶，寒暄了足有半个时辰之后，才告辞。 张氏亲自将人送到了府门口，二舅母孟氏则拉着两个女儿，关门开始教训。 “……那可是靖王，你们两个太没规矩了。往后不可再如此放肆，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孟氏很生气，她对女儿们向来温柔，就是犯错了也很少苛责，但是这次不一样，她们云家只是商贾之家，虽然有皇上的亲笔题匾，身份和其他商贾不一样，但面对皇室子弟，根本不够看的。 一不小心，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结果两个女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对着靖王撒娇弄痴的，方才她真是吓得心都快从肚子里跳出来了。 云兰英被母亲训，还缩了缩脖子，云兰巧却不服气地撅着嘴道： “母亲，靖王殿下是月儿表姐的朋友，对咱们礼遇也很正常啊，您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靖王看在表姐面子上，也不会计较我们失礼的。” 云兰英忙点了点头，只觉得方才的靖王好温柔，她从未见过如此气度的男子。 就连大哥云清致，在青州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清贵公子，但是放在靖王面前，还是逊色了不止一筹呢。 孟氏气结，张了张口想要和女儿们讲道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 “总归，不许你们胡闹，好了回自己院子里看书练琴去吧，或者就在院子里玩，今日不许出去跑了。” 听说不让她们出去玩了，云兰巧老大不乐意，还想和母亲据理以争，但是被云兰英给拉了出去，留下孟氏独自沉吟。 很快大舅母张氏送靖王回来，妯娌两人将屋门一关说起了悄悄话。 “二弟妹啊，你说……月儿她是不是和靖王关系不一般？” “这……也不好说啊……” “咳，这有啥不好说的，跟我你还藏着掖着？要不是关系不一般，人家堂堂王爷，能跑到咱们这小门小院内陪笑脸？我猜得准没错，得给老夫人送个信……” “可是，上次明明是太子……” “额~也是哦……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还是等等吧，等月儿回来就都清楚了。” “……” 远在西北的阮逐月绝对不知道，靖王这个无耻的，竟然故意让外祖家人误会。等她回京时，又有什么麻烦在等着她。 第235章 糟心的嘉坤帝 阮逐月最终还是决定帮太后完成心愿。 太后原本的计划是，一直称病不再回京，合适的时间再报上一个病故彻底和皇家脱身。阮逐月却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太后一直生病不好，纵然皇上自己无法抽身来西北，也会派了太医过来为太后会诊。 到那时，可就穿帮了，而且会闹得人尽皆知，成为一桩皇家丑闻。 因此她向太后提议，一方面和皇上说明真相，只有皇上知道了真相，才不会因为处理不当成为丑闻。之后再称病也好，失踪也好，有嘉坤帝兜着，都不成问题。 当然，有很大的可能性嘉坤帝不会同意太后这么做，甚至直接给阮逐月命令，让她将太后带回京中。 那没办法，为了太后的晚年幸福，说不得阮逐月还要两手准备，准备着抗旨不尊。好在太后也有此考虑，甚至早就安排好了藏身之处，阮逐月只要阳奉阴违，拖住皇上便可。 商定好细节，太后便让人送了一封亲笔信给皇上，信笺送出去的同时，太后也一身平民衣裳和那男子离开了达西城，不知所踪。身边就连最心腹的嬷嬷都没有带，孤身一人。 宫侍们知道太后不见，立刻急疯了，要求天羌族首领找回太后，还要立刻给京中皇上送信，但是被阮逐月拦下了，只告诉众人皇上已经知道，静等皇上回信即可。 这一等，就是三日时间。 果然不出阮逐月所料，皇上要求凤卫不择手段找到太后，带回太后，阮逐月带着凤卫装模作样地又找了几日时间，最后回禀皇上没有找到太后，请求回京复命。 此时的太后，早已经改名换姓，大隐隐于市。纵然京城中再派来人四处寻找，也犹如大海捞针了。 嘉坤帝令凤驾随侍人员即可回京复命，尤其是阮逐月，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阮逐月此时已经想通了，虽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自从凤卫建立之始她便和皇上立下了约定，她听令于皇上，凤卫却只听令于她。所以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她决定帮着太后瞒下的，皇上要怪罪也只能怪罪她一个人，连累不到凤卫。 果然回京之后，紫微宫内嘉坤帝大发雷霆当即要将阮逐月下入大牢，又要派人去，哪怕将整个紫薇王朝翻过来也要将太后找到。 那可是堂堂太后，和人私奔，传出去成何体统？！！ 阮逐月不慌不忙淡淡开了口。 “可是皇上如此大张旗鼓去找人，原本不必传出去的，现在就要传出去了。” “你……好你个阮逐月，凭你的实力，太后想要走你能拦不住？这件事朕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是你和太后太后串通起来。哼，真的不知死活！” 阮逐月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一副事实已经如此，你是皇上，你爱咋咋地的样子，嘉坤帝看了异常糟心。 偏偏对着阮逐月发了一大通脾气之后，也不能真的将她下进天牢，惹人耳目。 “退下，阮逐月你最好祈祷朕能够找回太后，不然就算你是阮惊天的女儿，朕也可以将你下入大牢。” “谢皇上不杀之恩！” 阮逐月谢恩欢快退下，这比她想象中的惩罚更轻啊，嘉坤帝看了她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更加气了。 可是气归气，他再次拿出来母后心中给阮逐月求情的话，便知道这件事真的怪不到阮逐月头上，都是母后一早计划好的，想要脱离这皇宫，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可是母后啊，您有什么事怎么不跟儿子说呢，反而将儿子骗得团团转。 我也是您的儿子，自此余年难道就再不相见。 那个年轻时的心上人在母后您心目中分量重，所以儿子就可以靠边站了吗？ 嘉坤帝又生气又委屈，偏偏又无法跟旁人分说。最后来到明贵妃的宫中，看她小意温柔，美人在怀，总算才解了一半的烦闷。 太后失踪之事就这么压下了，皇上暂未对外宣布，只说太后在宫中吃斋念佛，不见外人。 不过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嘉坤帝派人找了将近一个月没找到太后的影子，最后只得对外宣布太后身体抱恙，已然薨逝于慈安宫中了。不过遵照太后生前遗愿，葬礼一切从简，只将棺椁停放在先皇陵室之中，祭祖昭告天下便罢，宫中甚至没有大肆戴孝。 看在外人眼中分外奇怪，但皇上一切都拿太后节俭的遗愿来说事，死者为大，大臣们议论一番也就作罢，本来太后就没什么存在感。 太后这桩事总算是过去，龟缩了一个月的阮逐月感觉心情明媚了不少，皇上接受了现实，也没有进一步对她的惩罚，就说明她幸运至极，躲过了这一遭。 终于有时间的阮逐月，便到云家别院去拜访大舅母、二舅母她们，想带着她们逛一逛京城，谁知到了云家别院扑了个空，守门的人说，主子们都在靖王府做客去了。 想起来靖王的心思深沉，阮逐月立刻赶到靖王府去，门房看到她人，便笑容满面，不必通报就将人带到了靖王府的后花园。 那里靖王百里岚正带着云兰英和云兰巧两个表妹在放风筝，两个舅母则在厅中喝茶聊天，陪着她们的人阮逐月更是熟悉，竟然是小玉。 阮逐月一到，靖王府众人纷纷行礼，一身粉色锦绣春衫的小玉也上前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了。” 阮逐月抬眸淡淡道：“不必多礼，你是靖王妃的侧妃，并非本郡主的奴婢。以后莫要如此称呼，倒掉了侧妃的身份。” 小玉眸光盈上了水光，还要开口说什么，阮逐月已经不耐烦听，上前去向大舅母和二舅母请安。 “两位舅母，来赴靖王府的宴席，如何不通知月儿来陪同呢？” 二舅母孟氏脸上闪过不好意思，大舅母张氏却很高兴，拉起来阮逐月笑道： “哈哈，月儿你为皇上办差也是很忙的，我们不好意思总麻烦你。但是靖王殿下热情得很，自从我们进京帮了不少忙。你大表哥此时还拜了白鹿书院的名师教导，眼看会试在即，学问都精进不少呢。待会月儿你见了靖王，可得好好替我们谢谢他。” 说话间靖王已经走了过来，看着阮逐月的目光温柔缱绻。 “月儿，你来了……” 第236章 你对云家有什么企 无视那溺死人的温柔，阮逐月正儿八经地拱手行礼。 “靖王殿下。” “来人啊，给郡主看茶上点心，将我院中最好的座椅搬出来……” “不必了，我来带两位舅母和表妹到郡主府去做客，就不叨扰靖王殿下了。大舅母、二舅母，咱们走吧。” 阮逐月神情冷冷，张氏和孟氏都看出来了，心中一个咯噔，忙起身准备走。可是云兰英和云兰巧两个姐妹不乐意了，手中还拿着没来得及收回来的纸鸢，语气哀求道： “表姐，靖王殿下请我们过来玩，咱们不用膳就走，太不礼貌了吧。你最近都在忙，都是靖王陪着我们的，表姐你不但不领情，还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 阮逐月神情一冷，扫了眼说话的表妹云兰巧，却将目光放在了两个舅母的身上。 “两位舅母，我郡主府中准备了家宴，两位表妹还没玩够，两位舅母怎么看？” 张氏和孟氏被外甥女犀利的眼神这么一扫，忙一人一个拉住了云兰英和云兰巧的胳膊，朝着靖王行礼告辞。 靖王百里岚全程只静静看着，云兰巧眼神都黏在了靖王身上，想听他开口挽留，但是最终也没听到，被母亲拉着离开了靖王府。 一上马车，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的不乐意彻底爆发了，冲着阮逐月控诉道： “表姐，你方才也太无礼了，为什么对靖王殿下那么冷漠？非要把我们从靖王府拉走？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就生气了！” “英儿，巧儿，不得对表姐无礼！” 张氏和孟氏连忙出声呵斥，但是眼中的莫名怀疑之色还是不曾散去，显然对于阮逐月的做法也不赞同，想要听听她的解释。 “靖王心思深沉，以后两位舅母和表妹不要再接受他的任何馈赠，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啊……？可是靖王殿下说，和月儿你是知交好友，是接受你的拜托才来照顾我们的。我们不知道，所以才……” 张氏和孟氏大惊，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心。他们得了靖王如此多礼遇，不会出什么事吧？ “以前不知道，现在便知道了，两位舅母，京中局势纷杂，父亲和我虽然都受皇上宠信，但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等着我们犯错。一不小心就要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而且一旦入了局，不是你想退便能退出的。两位舅母在京中还是少接触皇子和王公贵族们，照顾好表哥科考结束，就早些回青州吧。” 一番话很是不客气，张氏和孟氏的脸都有些时红时白，不知道说什么。 年龄最小的云来巧一听好久不见的表姐，一说话就带刺，立马不乐意了，气呼呼道： “表姐，你的话我不赞同。靖王殿下明明就是单纯对我们很好，没有什么企图心。都是表姐你阴谋诡计用多了，才会看谁都有心眼。哼！我才不要听你的，靖王殿下还约了我和姐姐明日去游湖。” 阮逐月：“……”这个百里岚，他究竟想要如何？ “我话已说到，两位舅母和表妹们好自为之……” 阮逐月径直下了马车，看着车夫将云家人送回别院，自己则折回了靖王府，要找百里岚问个清楚。 百里岚看到阮逐月折返而来，脸上泛起大大的笑意。 “月儿，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百里岚，为什么？！你对云家有什么企图？”阮逐月语气冷冷，和靖王的热情恰好相反。 百里岚闻言轻叹一声，摊开了双手。 “我什么企图都没有，月儿你不相信我，我便证明给你看。我的企图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你能来见我，眼中有我，就是我所有的企图了。” 阮逐月：“……百里岚，我永远不会再次信任你。你对云家没有企图最好，若有，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给百里岚一个多余的眼神。 百里岚脸上的笑意也在阮逐月离开后渐渐散去，身旁一个看似低眉顺眼的侍卫走上前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殿下，您不是说会用云家来要挟逐月郡主，要她为己所用吗？属下看郡主的意思，并不买账呢。” 百里岚冷哼一声。 “本王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滚……” 面对百里岚的震怒，那侍卫反而大胆抬头，露出来一张微有蜡黄的脸，嘿嘿一笑。 “殿下可莫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蛊毒。若是殿下不能按照长老的要求取得更多的支持，拉下太子成为储君，您身上的蛊毒可就无解了。难道殿下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要了吗？” 百里岚赫然转身，手上疾风扫过，那侍卫身手极快地闪开，但还是被劲风扫中面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再敢对本王如此说话，下次扫过的位置就不是脸颊了。退下，再有啰嗦，本王什么时候蛊毒发作而亡不知道，但是你的死期，本王会向你保证。” 那黄脸侍卫摸了下脸颊，似有忿忿，但终究什么都没说退下了。 百里岚深深看了眼阮逐月离开的方向，眸光中的痛苦一眼可见…… 会试在即，云家表哥云清致忙着备考，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都围着云清致忙活，力求不出任何的差错。因此阮逐月派了去守着云家别院的人连着几日来报，都是再没有见靖王上门，或者两位舅母和表妹再私下里和靖王有所接触。 阮逐月暂时放了心，但是仍然叮嘱了人看好，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不管靖王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想让外祖家牵连其中。 这日郡主府中，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原来清风寨中的二当家颜文渊。 自从清风寨因为上交硝石矿立下大功，被嘉坤帝赦免全部洗白之后，大当家元尊和三当家张飞虎便入了军中，二当家颜文渊则参加了当时白鹿书院的测试，顺利进入白鹿书院读书，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 颜文渊这次也要参加会试，如果没有意外，将会自此走入朝堂，成为阮逐月的一大助力。 不过两人都是私下往来，此时颜文渊却公然上门拜访，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果然，颜文渊见到阮逐月之后，只匆匆行了一礼便急切道： “郡主，不好了，有人想要对李尚书不利。” 第237章 最后一个笨办法 颜文渊口中的李尚书，乃是李默。 数年前，李默因为女儿丢失，无心朝堂，最后辞官到处找女儿去了，璟贵妃的父亲冯雪松这才一举上位成为新的尚书，把持朝政数年，知道去岁被靖王算计后，心神失常竟然做出谋逆的举动，最后被嘉坤帝下了大牢，流放边疆，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李尚书女儿李紫萱，机缘巧合之下被阮逐月发现是在宁乐长公主府，将她救下后李尚书一家终于团聚，李尚书也回归朝堂，自此成为太子一派的有利支持人物。 冯尚书倒台后李默再次走马上任为尚书，成为嘉坤帝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这让太子的地位愈加稳固。 有人要对李默出手，那就是对她太子出手，阮逐月的第一反应便是靖王百里岚。 “颜兄，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阮逐月随手给颜文渊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示意他稍安勿躁。 “多谢郡主！”一路小跑过来的颜文渊早就口中冒火，一杯茶下度，那份躁动也稍稍平静，暗暗谴责自己，书越读越多，怎么反而不如当初在清风寨时候的思忖周全，遇事淡然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郡主误会了多不好！ “是这样，科考在即，我每日里都会到清风茶楼中，约上同窗好友辩论诗文策论，今日也不例外。可是今日同窗不在，我就一个人在大厅内独坐，竟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售卖会试的考卷。” 什么？会试考卷泄露？此事非同小可啊！ “你可听清楚了？对方是什么来历？” “肯定不是白鹿书院的学子，是京中其他学堂的学子，具体哪个还要再查。本来我怀疑他们在危言耸听，可是他们信誓旦旦，说考卷是真的，想要考卷交订金，考试完之后再付后头的尾款，不真不要钱。还暗示说，考卷是从李尚书家亲戚手中流出来的……” 阮逐月越听越心惊，如果颜文渊所说都是真的，李尚书作为这次科考的主考官，试卷泄露他本来就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更不用说若是谣言指向李尚书本人，他就更难逃身了。 李尚书若是因此倒台，届时朝中定然还要牵连一大批支持太子的朝臣。 太子他如今正在训练水军，无暇顾及京中，等到水军训练出来回京，发现支持自己的势力都已经被分解，那时的太子之位才真算是摇摇欲坠，如空中楼阁了。 阮逐月当然不会看着旁人如此对李尚书，对太子不利，她略一思忖便对颜文渊道： “待会你从后门出去，注意别让人发现你行踪。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专心备考，我会派人去查。” 颜文渊点头，他甚为白鹿书院学子，平时学业本就不错，这次及第不在话下。若是搅和进了舞弊之中，好不容易洗白得来的好前程，就会毁于一旦。 他自己毁掉倒无妨，但是逐月郡主的知遇之恩，就很难有机会报答了。 “郡主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不过郡主若有需要我做的，定不要吝惜告知。” 阮逐月点头，看着颜文渊离开后便派人去了清风茶楼和其他学子们聚集的茶楼去查，这一查，不怎么费力就查到了考卷泄密之事。 就仿佛，幕后之人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徇私舞弊，买卖考卷。只要买的人多了，会试当天再爆出来，不仅是李尚书这个主考官要完蛋，这一整界的科考都要毁掉。 这本是嘉坤帝在冯尚书倒台后，为了广纳人才，特地加开的恩科，若是因为买卖考卷被毁掉，嘉坤帝的人才选拔计划就要失败了。 这么一想，幕后之人要对付的似乎不仅是太子一人，倒好像是嘉坤帝，甚至整个紫薇王朝。 试想要事朝堂之上人才青黄不接，那直接影响的就是整个紫薇王朝的经济发展，甚至引起官员之内更多的贪腐。如此朝纲可能会被败坏，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阮逐月再是没有宫斗脑，也能由受益者联想到幕后主使，很可能不是紫薇王朝内部之人，是一个想要紫微王朝越乱越好的外邦。 好你个百里岚！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会证明自己，不会再做和太子作对之事。可是你做了什么？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搞乱紫薇王朝的朝纲，我岂能容你？ 根本不必去找他本人对峙，阮逐月就一定断定绝对会和靖王有关。除了南疆，其他边境小国没有如此胆量和能力。 只是知道了是谁暗中动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阮逐月又犯了难。 她做事向来直来直往，打架，侦探是她的强项，让她搞阴谋诡计，或者以谋治谋，她就完全没头绪了。 她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直接去找李尚书，让他看着办。 可是别人既然想要将李尚书拉下马，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李尚书一出手，说不定正中幕后之人下怀，想了想也只是给李尚书送了一封信，让他知道有这回事，不要轻举妄动。 第二个办法，就是给太子送信，让他来想办法。 但是京城距离海兴州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五天的时间，距离会试可只剩下三天时间，等送信的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所以第二个办法也不行。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笨办法了。 阮逐月决定，将凤卫派出，将京中几大书院中，涉及考卷买卖的学子全部控制起来，再从这些学子中找到买卖考卷的源头。能找到源头最好，找不到，这些人统统被她送到御前去，有宫中的那一套审问方法，不怕人说假话。 如此定然可以找到幕后黑手，就算还有可能会指向李尚书，但是只要李尚书尽早站出来，拿出证据澄清，皇上心中自然会有定夺。 说干就干，阮逐月除了将凤卫全部调出外，还拿着凤卫令牌调动五城兵马司，一夜之间扫荡了整个洛城的几大书院，抓起来了几十名学子，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外地考生，扭送至御前。 这些学子们被抓时，全都一脸懵逼。 毕竟就是白日里和同窗讨论了一下，还没真的开始买，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这个动作也太快了吧！ 而嘉坤帝看着自己紫微宫中站得密密麻麻的学子们，更是头都大了。 这殿试还没开始呢，阮逐月这是要干啥？提前让自己殿试吗？ 第238章 启用第二版考卷 此时也不用阮逐月开口了，李尚书直接上前秉明了情况，还将初步审问的结果禀告嘉坤帝。 “……有人试图买卖考卷，但是被逐月郡主发现全都控制住了，考卷尚没有真正流出，的确是臣府中一名家丁有问题，查明那家丁乃是南疆细作。证据在此，请皇上定夺。” 嘉坤帝接过李尚书递过来的审问结果一看，气得直接拍桌子。 “岂有此理，李默，科考出这么大的事，你该当何罪？！” 李尚书不卑不亢，上前行礼。 “回皇上，臣的确有失察之责。但是好在赶在会试前已经将这些人都抓到，臣恳请皇上剥夺这些人参加会试的资格，并下令启动第二版的考卷，以保证两日后的会试能够正常进行。待到会试之后，皇上要如何处置微臣都可以，但现在不能耽误了为皇上选拔可用的人才。” 嘉坤帝微眯起来眼睛，扫了眼手中的“证据确凿”，当然也知道李默所说不错。 幸好是现在发现，还不晚。若是耽误了整个科考，他纵然是皇上也要哭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启动第二版会试考卷。同时将这批人转移入三法司，对这次考题如何泄露进行彻查。哼，朕就不信，单单一个南疆细作，朝中没有人支持，就能办得了这么大的事。都退下吧，看得朕心烦！” 涉及舞弊买卖试卷之人移入了三法司，最后可能还查不到靖王头上，但是敲山震虎还是很有可能的。具体能查到什么也和阮逐月没关系了，这次能够这么快发现有人暗地出手想要坑太子，还多亏了颜文渊。 阮逐月亲自上文芳阁挑选了两套“进士及第”的文房四宝，其中一套派人送给了颜文渊，另一套则亲自送到了云家别院，交到表哥云清致的手中，祝他考试顺利。 因为先前靖王府的事，和两个舅母和表妹们生了嫌隙，阮逐月也要借着这样的机会上门澄清误会。 外祖家的人都没有太多的心眼，阮逐月不想和她们因为小误会而疏远。前世里犯下的错误太多，今生她是绝对不会再来一遍的。 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听说阮逐月登门拜访，也正在为前日里的不愉快糟心，因为事后想了想，月儿她可是京中长大，这里水有多深，比她们清楚得多。 虽然那靖王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既然月儿说了那靖王是个心思叵测的，肯定就没错，早就应该听她的和靖王府保持距离。倒是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有些不乐意，但是被孟氏严令不许再和阮逐月顶嘴，俩人还算是听话。 云家人忙热情将阮逐月请了进去，看她送来的给云清致科考的东西，都连声道谢。 “月儿啊，上次是舅母们思虑不周，我们已经知道了，下次靖王有什么邀请，我们保证先问过你。” “舅母，昨儿个发生了一件关于会试的大事，你们可知道？” “什么事啊？”云家人果然还没听说，阮逐月便将发现科考舞弊，试卷泄露，皇上下令抓了几十名学子的事告诉了她们。听说泄露考题的人是个南疆细作，云家两位舅母的嘴巴惊讶地几乎能塞进去一整个鸡蛋。 末了，阮逐月还补充道： “靖王母妃容妃娘娘虽然受宠，但她是南疆公主，这点相信舅母们肯定听说过。去岁咱们紫薇王朝才和南疆打了仗，后来虽然讲和，但是南疆的野心一直都没有收敛，只是暂时不得不的雌伏而已。” “啊……这么严重啊……”大舅母和二舅母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考卷泄露，动摇的是选拔人才的国之根本。若是发现得晚，表哥他可能这次就白考了，所有人成绩作废。虽然暂时还没查到这件事是否和靖王有直接关系，但是皇上定然已经有所戒备。两位舅母，我所说你们略一打听便知道……” 大舅母张氏和二舅母云氏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深远，乍一被阮逐月点破，真是后怕得很。云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的苗子云清致，全家都指望着他考中进士，为云家改换门庭的，万一因为和靖王走得近，被劳什子南疆细作给连累了，回去可怎么跟老太爷交代呢！ 经此一遭，张氏和孟氏是再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了。 就是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脸上也惴惴的，但是她们年龄小，到底还是大着胆子道： “表姐，你说得也太吓人了。靖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难道还会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南疆蛮夷之国吗？” “朝堂之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有利益。总归我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两位表妹不要被靖王外表所迷惑，他没有那么简单。” 阮逐月斜睨了一眼双胞胎表妹，一语戳中了她们的心事，俩人脸红着低下头，不敢反驳了。 可是阮逐月走后，两姐妹又咬起来耳朵说悄悄话。 “姐姐，你说靖王真的那么坏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月儿表姐说得有道理。” “不，我还是不相信靖王会做出这种故意扰乱科考的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你想啊，他本来母妃是南疆公主这大家都知道，很容易被拿来做手脚。” “啊，那你准备怎么办？母亲不许我们再去靖王府了，大哥科考在即，万一出什么事……” 云兰英比云兰巧胆小一些，阻止妹妹做什么傻事。云兰巧答应在大哥会试结束之前不会再跑出去，但是会试考完之后，可就不保证了。 毕竟，靖王殿下可是给了她一枚靖王府的令牌，说她们可以随时上门去玩。 她觉得，靖王对她，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有先前考卷泄露买卖的风波，启用第二版考卷之后，这次加开的恩科会试又增加了一倍的考官进行现场监考。审查以往严格数倍，只要发现有任何徇私舞弊的证据，不仅是直接逐出考场，取消考试资格，还要同样关入三法司进行审问。 三法司的审问，不脱层皮是很难出来的。如此严谨的监考之风下，有的学子心理压力过大，竟然晕厥在考场之上，也算是变相增加了一道淘汰的门槛。 心理素质不行，学问再好也是白搭。 好在无论颜文渊还是云家表哥云清致，都在会试中正常发挥了平日的水平，现在学子们就是各自回家，等待七日后的会试张榜。 第239章 运送柚木 京中是这样一番情形，而远在海兴州的训练水军的太子，也遇到了一个难题。 建立水军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除了要招募会水的士兵进行集中训练外，还需要建造足以装载诸多士兵和武器的军船。 江南云家提供了造船的工匠，经过初步的评估，这些工匠还是足可以满足军船的要求，但这建造军权的木材却要慎之又慎。 千挑百选，百里宸和云家工匠一起选中了一种名为柚木的珍稀木料。这种木料虽产于江南富庶之地，但因为材质坚硬，密不透水，且可以防虫防蚁，已经被列为贡品，等闲人家绝对不可私自使用。 而且柚木的产量很低，生长范围比较少，一经长成便会经由驿站运送进入京城，收归内库作为宫中家具木料。 百里宸要用这些柚木来造船，则需要向皇上请命。不仅使用内库中的这些木料，往后这些木料也只能专供水军造船所用。 一旦选定了木料，百里宸便向皇上提交了奏折申请，也给兵部尚书，李尚书等朝中支持自己的大臣同步送信，请他们在朝堂之上为水军使用柚木发声出力。 谁知道京中正在进行科举，而且又发生了考卷买卖之事，李尚书这个本来最有分量的人，在皇上面前暂时也没了分量，说话不太顶用。 不过还是知嘉坤帝道孰轻孰重的，既然已经决定建立水军，那么便不会在造船之事上有所克扣。 很快便大手一挥同意了，将先将内库中的柚木运送到海兴州去救急。不过也和太子约定好了，这些柚木严禁他用，不然就是对皇室供品的亵渎和冒犯。若有违令太子需得负全责。 一般人听来可能觉得嘉坤帝有些多此一举，大惊小怪。但是皇族最看重的便是皇权的独特性，其中皇族使用贡品就是这方面的其中一个体现。 用最好的最独特的东西，便是皇权的象征，如果控制不好贡品这一环节，谁都能用皇室所用的东西，那么皇权的威严又何在？ 阮逐月也从太子信中听说了这件事，她眉目微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自顾自就跑进了宫中面见嘉坤帝。 上首的皇上听阮逐月说，她要和工部匠人一起，亲自监督运送内库中一批柚木到海兴州去，将眼睛一瞪气呼呼道： “说吧，你身为朕的凤卫统领，却主动的接近太子，居心何在。你这到底效忠的是朕还是太子？” 阮逐月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上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明明最看好的储君人选就是太子没错，还要如此多方防备，有意思吗？ 再说了，她不过就是运送一批柚木，就扯上了接近太子这么个大罪名，也是服了。 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内心吐槽，不能当面对嘉坤帝说，面上嘛，还是要恭恭敬敬以理说服皇上。 “皇上您言重了。因为太子殿下建立水军，和东昌国细作潜入我紫薇王朝息息相关，微臣此去便是想到了一个线索，要在那里和太子商议，如何防止东昌国细作再次侵入，若再有人来，又该如何识别他们的身份，及时应对。这可是再正大光明不过的正事了。” 阮逐月说的冠冕堂皇，嘉坤帝竟然无话可说，毕竟上次东昌国细作之事就是交到了凤卫的手中，现在阮逐月干预似乎也无可厚非。 可是明明她和太子之间就情丝未断，这小丫头八成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去见太子，小晴人私会，偏偏还找了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让他反驳不得。 嘉坤帝张口就要训斥小丫头但，是一想到先前私下里，威武将军阮惊天找自己谈判的话，索性又闭了口，对着阮逐月挥挥手不耐烦道： “去吧去吧，若是运送柚木，途中有任何差池，朕唯你是问。哼，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最后一句嘉坤帝声音不大，状似呢喃自言自语。但耳力惊人的阮还是逐月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勾唇一笑。 看来她赌对了，也猜对了，皇上只是不想让他接近其他皇子而已，对太子还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容忍。而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考虑，嘉坤帝对于她和太子的关系似乎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想到父亲之前和自己的谈话，阮逐月猜想，大概是父亲和皇上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只要自己能够带领凤卫办事，好好效忠皇上。最好是再立下几个大的功劳，到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全身而退。 当然前提是太子会一直等着自己，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变化，而且这个期限会很长，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这大概也是为何嘉坤帝将太子派去训练水军，预计时间是三年，且不着急为太子立太子妃的缘故。这是对太子和她两方面的考验。 想到这里，阮逐月心情更好，笑眯眯谢恩之后身轻如燕离开了紫薇宫。 随同柚木一同运往海兴州的，还有工部的一些匠人和官员。他们中间有柚木制作的专家，可以和云家的造船工匠一起看如何将材料造船发挥到极致，造出来最好的军船。 百里宸只知道工部来人，却没料到阮逐月也会随行而来。所以当他看到心心念念的月儿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着，上前就一把将其抱在了怀中。 当然要不是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很有可能便直接吻了上去。 阮逐月好笑地推了一把百里宸，眨了眨眼睛，半是戏谑道： “太子殿下，你还是先看一看这一批柚木是否够用吧，若没有问题，还是尽早回禀皇上谢恩。” 先办正事，至于两人之间的悄悄话，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收到月儿调皮的眼神，向来神情冷淡不苟言笑的百里宸，此时也忍不住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同行的工部官员们都看呆了。 笑得如此灿烂，这还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吗？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 百里宸招来云家船匠一同去看柚木，清点之后很快得到结论，这批柚木足够试造一艘中等大小和一艘最大规格的军船。 目前来说一大一中两艘船是足够了，但等船造出来之后试水过没问题，便要进行批量制造，那时才是柚木需要最多的时候。 好在皇上已经下令，之后各地出产的柚木全都直接统一运送到海兴州，供水军造船所用，木材这一条算是解决了。 打发走了无关人等，将门一关，百里宸正要抱住月儿好好温存，却发现月儿笑得妖娆，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只手勾住他的腰带，便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第240章 不一样的规则 “小宸，我来看你啦，你高不高兴？” 阮逐月故意栖身向前，用嗳昧的低语靠近百里宸的耳边，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太子耳尖泛起来点点红氲，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百里宸发现自己竟然被月儿挑戏，顺势勾住了她的腰肢，用丝毫不输于她的柔软语气低声回答。 “当然……不想了……” “啊！” 可没料想到这个回答的阮逐月一愣，刚要抬头去看百里宸眼神是否是认真的，却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撞上了百里宸身前的一片坚硬。 “……小傻瓜每次都要问这个傻乎乎的问题……怎么会不想你呢？每一天每一晚每一次呼吸，月儿，你都在我这里……” 百里宸拿起阮逐月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着他胸腔中心脏的跳动，阮逐月咯咯笑着将头埋到了他的怀中。 “你笑什么？” “我想小宸你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我可是还记得当初在清风寨的时候，你是何等的傲娇和防备，防我如防川，那时的我我真是一点都想不出来你说情话的样子。哈哈哈……” 百里宸没好气的将笑得前仰后合的阮逐月抵至墙边不许她乱动。 “哼，你就是罪魁祸首，你还笑……若不是我的整颗心都被你占满，我怎么会从高冷太子变成如今恋爱脑的模样？你这个小坏蛋……” 说着惩罚性地俯身咬上了面前人的粉唇，唇齿相依，欲罢不能。 自知闯祸的阮逐月不仅竭力迎合，还不知不觉间将百里宸勾到了临窗的美人榻上，伸手想要探入他身前的衣襟。 可是没能成功，被百里宸一把捉住了不安分的胳膊。 “不许点火……” “嘻嘻……” 不安分的手可不会这么着就放弃，这只被制住，还有另外一只如灵活的小蛇一般，还是被她成功钻了进去。 “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阮逐月嘿嘿一笑，看着被自己点燃得眸中带火的百里宸，想到了先前两人在青州时，神医鬼刀手要为他做手术，自己亲手为他更衣，露出上半身的情形。 现在经过她亲身验证，这具身体比之那时手感还要更加好，虽然长上了一些肉，但是肌肉比先前更有爆发力了，这就是百里宸习武之后的结果。 如今的百里宸再也不是那个病怏怏的太子，阮逐月忽然就很是好奇，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小宸的武功到底进益到何种程度，好想现在就出去比试一番。 被阮逐月压在身吓，手上下游动已经闹得浑身吙热，欲罢不能的百里宸，却忽然发现那双点火的小手停了，而且手的主人似乎还在跑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头上一阵黑线飘过。他都这副任人施为样子了，月儿她竟敢跑神？ 再也不控制自己的内力，百里宸手上一股暗力起来，阮逐月只觉得被拉住的胳膊一阵酸麻，不由自主身体就向一边倒去。 百里宸趁机翻身而上，将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压在身前，咬牙切齿道： “说，刚才在想什么？” “额……当然是在想你啦……” 求生欲很强的阮逐月朝着百里宸眨眨眼睛，笑得人畜无害。殊不知她此时姣媚的笑容就像是星星之火，瞬间燎起了百里宸本就快要爆炸的身体。 俯身在月儿唇上深深一咬，百里宸便急速起身跃至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春寒料峭，冷风瞬间倒灌入屋内，才觉得神灵台清明了几分。 阮逐月同样起身站在窗边，伸手扣住了百里宸的五指，戏谑笑看着他。 “为什么跑掉？” “不跑掉难道被你吃掉吗？” “嘻嘻，小宸你不想被我吃掉，还想被谁吃掉啊？早晚被我吃掉。” 百里宸伸手轻轻将月儿搂进怀中，一抹浅笑宛若流光般璀璨。 “好，我等着月儿将我吃掉的那天……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方才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额~我在想，你的武功应该进益不少，就是不知道到哪种程度了，敢不敢让我测试一番呢？” 百里宸哭笑不得，两人情浓时候都快发生些什么了，这个小家伙竟然在想和自己比武。 罢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比武便比武吧，最少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月儿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此时临近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手拉手，沿着码头的海岸线一直走，来到了一片满是白沙子的海滩之上。 这里距离码头有一定的距离，且掩映在海边的灌木丛之后，沙滩的面积又不大，所以到这里的人本来就小，此时又因为处于傍晚，纵然有人也都回家了，此时除了海浪拍打海滩的声音，整个世界满是安宁。 “我们便在这里比试一番，不过规则嘛，却和普通的比武不一样。” “什么规则？” 淡淡的海风吹来，伴着夕阳余晖，阮逐月早就没有了比武的兴致，只想脱了鞋袜在沙滩上玩耍，享受这难得静谧的时光。仿佛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百里宸勾唇一笑。 “我们来比试拳法，除了努力将对方撂倒之外，还不可以在沙滩上留下太深的痕迹。谁先在沙滩上踩出重重脚印者输。” 阮逐月挑眉，果然被百里宸激起了兴趣。 “不能留下脚印，就是说对轻功的造诣要求极深。小宸，你飘了啊，确定要用这种方法跟我比轻功吗？” 百里宸神秘一笑点了点头。 “没错，就要比试这个。” “好，我答应了。只是这么笔试没意思，还要有个彩头才成。”阮逐月笑得自信，笑话，论轻功，小宸再练上五年大概也追不上自己。 “月儿你想要什么彩头？” “输了的人便要陪着赢了的人到那边的小岛上一游如何？” 阮逐月伸手指向两人视线范围内的一个小黑点。那里是一个小岛没错，但从这里看来处于海天一线交接的位置，显然距离不近。 其实百里宸也早就想到附近的岛上去探索一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既然如此…… “好，输了的人负责划船，我们去岛上一游！” 阮逐月勾唇一笑，起了个八段锦的抱拳，正式开始比武。 只见她身形翩纤，犹如蝴蝶上下翻飞，足尖在只沙子上轻轻一碰，便远远的荡了开去，轻功造诣可见一斑。 再看百里宸，却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仿若苍鹰一般雄劲有力，身姿矫健，但他的足下仍然也是不留半片痕迹。 阮逐月讶然，百里宸的轻功竟然进益远超她预料。 立刻放下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对待起来。两人拳风时而柔和，时而凛冽，两刻钟后，最终还是百里宸体力不支，一个趔趄重重踩在了沙滩之上。 “你输啦！” 阮逐月笑容明媚，点亮了整片海与天，伸手去拉百里宸。 不防备之下却被百里宸勾唇一笑忽然用力，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沙滩之上…… 第241章 发现宝岛 自从太子殿下公然抱了逐月郡主，整个水军基地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原来是一对的。 逐月郡主可是威武将军府的小姐，威武将军府和云家是有着姻亲关系的，因此云家船匠们眉飞色舞将这个好消息给传回了云家，很快云家上下都知道了。 而工部的官员则更加八卦，私下里议论着，为何上次选秀，明明逐月郡主得了头名，皇上却没有给她和太子赐婚？这里头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辛发生？还有还有，先前在京中时，逐月郡主和靖王殿下的八卦似乎也不少。 太子没有正妃，靖王宫中也只有侧妃没有正妃，所以，面前这位逐月郡主嫁给谁，威武将军府势必要成为谁的助力。最后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出门去，可是等到晚膳都错过，天都黑了才回来。 回来后，太子殿下就下令要准备一艘船，船上备好食物和水，还将水军训练之事全权交给了几位副将。 自从太子殿下来到海兴州，但凡涉及水军之事，向来亲历亲为。可是，逐月郡主才刚一到，便将手中事务统统推掉，专心陪郡主了。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二天，太子殿下更是亲自驾船，没有带任何侍卫，和逐月郡主一起出了门。 船不大，和江南所有的民船一样，有一个不大的船坞。一身青色直裰仿若书生的百里宸正站在船尾慢慢摇着船桨，阮逐月则直接枕着胳膊惬意躺在甲板之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 “哎~忽然后悔了……” “后悔什么？”百里宸挑眉，宠溺看着面前的月儿，眼中笑意更深。 “后悔什么……不告诉你！” 百里宸深深开了眼明显心中有什么想法的月儿，眸光转深。 “月儿，如果重来一次，父皇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嫁给我，还是选择凤卫？” 阮逐月原本眯着的眼睛睁开，坐起身看向百里宸，想了想正色道：“我还是会选择凤卫，因为这是我一直想实现的价值。” 百里宸闻言直接停了手中的船桨，来到阮逐月身边，眸光潋滟。 “这才是我爱上的那个杀伐决断、独一无二的月儿，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月儿你不需要后悔。我会一直等着你，守护你，直到你心甘情愿为我驻足停留的那一天。” 阮逐月汗颜，觉得自己好罪恶。太子对自己如此一往情深，她却无意间伤到了他。 不行，她要好好补偿小宸。 抓住面前的太子，不由分说在他脸颊重重一吻，勾唇笑道：“我们一起划船……” 半个时辰后，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却忽然起了风，风势越来越大，纵然是张起来船帆也无法控制方向。最后他们的船竟然越来越偏离原来的航道，被风吹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之上。 好在这艘船虽然不大，但也是云家船匠造出来的质量上佳，可以用来临时运送货物的船，经过风雨的洗礼也没有多少损坏，仍然可以正常行驶。 百里宸正准备调转船头，朝着原来的目标岛屿行进，阮逐月却忽然指着前方语气中满是惊喜。 “快看，那里也有一座岛。” 原来，海上云雾散去之后，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竟然是一座郁郁葱葱的中等规模海岛。从他们的方向看去，海岛上生机勃勃，甚至隐约可以听到鸟鸣和野兽的吼叫声。 这和海上大部分的荒岛大不相同，俨然自成一个繁茂的生态系统，阮逐月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座海岛上竟然有可以饮用的淡水。 和百里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显然想到了一处。 “走，我们去上岛看看。” 阮逐月兴奋地摇着船准备靠近，却被百里宸一把拉住，指向另外一边海岛上比较陡峭的石壁。 “小心为上，我们从那边登陆。” 那里的石壁一览无余，如果有埋伏也能很快发现，这就明确地暗我明的危险。 阮逐月点点头，从善如流。 百里宸的心智谋略，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这个小岛甚至都没有出现在海地图之上，说明紫薇王朝之人，最少官方是没有到过这里的。方才伴随风雨的那片云雾也着实诡异。 船慢慢停靠石壁之下，百里宸找到了一个凸，起的岩角将船固定后，和阮逐月一起纵身跃上了海岛。 这一下，不仅是阮逐月惊呼出声，就连百里宸也失去了淡定。 一片广阔的石壁上，竟然密密麻麻爬满了晒太阳的海龟，海龟太多，有的还两三只叠在一处，别提有多滑稽了。 百里宸和阮逐月没有了落脚之地，干脆直接在海龟身上轻轻一点，纵身继续朝着海岛中心飞略而去。 原本以为海龟已经够震撼，当百里宸指着岛上成片的甘蔗林、橡树林、竹林还有其他果木给她看时，阮逐月直接不顾形象窜上了最高的一棵面包树，试图眺望整片海岛。 但是她却有了新的发现，这片岛已经重新被云雾笼罩，看不到外边的海了。 “小宸，我们不会是来到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人间宝岛了吧？你看，云雾完全遮住了这片岛，怪不得这岛没有被人发现过。” 岛上林木葱葱之中，不出两人所料有一条小溪穿过其中，溪边还有各种小动物留下的痕迹，说明这里动物不少。只要搭建一定的房屋，完全可以过上室外桃园般的生活了。 这片岛很大，但是有那片云雾作为天然屏障，只要再布置上人工的防御，就足够安全。 “月儿，你看这里适合建成什么？” 阮逐月看向百里宸，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水军基地。” “没错，我紫薇王朝的水军已经在海兴州沿线驻军，但是这片海岛可以作为隐秘基地，日常派兵驻守在附近海域巡逻，最好是有一条秘密的传讯线路，如此有紧急情况，便能快速响应了。” 阮逐月点点头，笑道：“我们的运气简直逆天，哈哈哈……” “走，我们将整片海岛都探索一遍，将地图画出来。” 当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在那个宝岛上不停发现宝藏，兴奋连连都忘记了时间时，殊不知其他人都急疯了。 忽然春日里来了一场诡异的暴风雨，有人亲眼看到太子殿下的船在风雨中消失不见了。而后暴风雨终于过去，韩晋派人在附近的海域搜索想要找到太子殿下，可是连太子殿下所驾之船的半片影子都没有发现。 众人心中皆惊慌。 眼看一天过去天都要黑了，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不会真的在海上出事了吧？！ 第242章 学会撒娇的太子 “韩副将，现在怎么办？附近都找遍了，会不会……” “不会！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韩晋目光灼灼，想到对自己有知遇和栽培之恩的逐月郡主和太子殿下，眸光中一片坚定。 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都非是常人，就算海上遇到风浪翻船，他们也不会真的出事。 一定是被困在了哪里，他要继续找，绝对不放弃！ …… 天黑了，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恰好探索至小溪中上游，那里地势却是逐渐降低，出现了延伸至地下的奇怪洞穴，小溪正从那里流出。 不过因为天色黑暗，看不清楚洞穴内的情形，百里宸阻止了月儿继续向洞穴里探寻的动作。 “月儿，饿了吧？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再入洞穴探寻。” 话音刚落，阮逐月肚子里便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声，抗议主人对它的一再忽视。 “哈哈哈……来，先吃个果子，我已经尝过了，没有毒。” 向来冷清的百里宸竟然被逗得哈哈大笑，从怀中拿出来一枚金黄色成人拳头大小的果实，递到阮逐月的面前。 “咦？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摘的，我怎么不知道？” 阮逐月惊奇，明明两个人一起行动，百里宸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果子，她竟然毫无察觉。 是否对身边人太过信任了，竟然一丝的防备也无。 “这叫黄金蔓果，是海兴州的一种特产，早些年还向宫中进贡过。不过这种黄金蔓果产量极少，海兴州也渐渐绝迹了，没想到在这个岛上还有留存。你尝尝，很甜……” 百里宸将黄金蔓果的皮扒开一半，金黄色的果肉散发出浓郁的甜香气，递到阮逐月的嘴边，她毫不犹豫咬了一大口，顿时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甜中带了微酸，但一点也不涩口，边吃边吞口水的感觉，实在太神奇了。 阮逐月三下五除二将一整颗黄金蔓果下肚，还意犹未尽道：“还有吗？没吃够呢……” 百里宸从袖袋中拿出来一方青色帕子，将月儿唇边还残留的果汁轻轻擦掉后，顺势点了下她的鼻尖： “小馋猫……暂时没有了，这只是开胃的，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阮逐月不服气道：“我才不是小馋猫呢，小桃才是吃货。我就是……今天太饿了。” “嗯嗯~太饿了才狼吞虎咽，我家月儿可不是小馋猫。那月儿能不能去小溪里抓鱼上来，我来生火烤鱼。” 一听到烤鱼，阮逐月眼睛都亮了起来。 先前在终南山上，她就吃过一次百里宸亲手做的烤鱼，那味道鲜香扑鼻，简直绝了。后来回京了，让郡主府的膳房来做，也许是鱼不一样，也许是做法不同，总归都吃不出在终南山上的味道。 现在百里宸又要烤鱼，她激动地跳了起来，捡了根树枝就去抓鱼了。 不过~急吼吼跑到水边了，阮逐月才后知后觉了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么激动的样子，可不正是坐实了小馋猫的本质？！ 额，明明前世里的自己，于食物上向来不经心啊，只是吃饱了便罢。纵然后来被纪景瑜下堂住柴房，食物难以下咽，她也并不觉得多难过，更难过的还是心伤。 如何重生而来，不对……准确来说，是每每遇到太子百里宸，她就有变馋猫的趋势呢。 这不正常呀！ 阮逐月回头狐疑看了眼正捡了树枝准备生火的百里宸，忽地释然一笑。 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便是她，兴许她真的是馋猫，只是以往没有发现而已。在百里宸面前，她展示了最真实的自己，如此~甚好！ 一人生火，一人抓鱼，百里宸曾经独自在终南山生活数月，学会了很多野外生存的能力。阮逐月好整以暇看着百里宸忙碌、烤鱼，忽然觉得这么有烟火味的太子，真的越看越爱了。 “月儿，烤好了，你尝尝，小心烫！” 一刻钟后，百里宸将用竹签串着的金黄烤鱼递到阮逐月面前请她先吃。阮逐月此时真像馋了的猫儿一般，闻到鱼香忍不住咂了咂嘴巴，小心咬下了一口。 鲜香嫩滑，入口还有些弹牙，竟然很有些嚼头，阮逐月忍不住朝百里宸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唔~小宸，吃了你的烤鱼，我肯定也会有所回报的……” 阮逐月忙着吃鱼，口中含含糊糊道。 “海岛上建水军基地的银子，我来想办法……” 还在烤第二条鱼的百里宸好笑挑眉，“哦？月儿的嫁妆银子捐出来了还不够，竟然还有私房钱？” “唔~”阮逐月将嘴里咬下的鱼肉咽下后，理直气壮道：“我没有私房钱，但是皇上有啊！” 噗……百里宸瞬间觉得，月儿太可爱了。 “我知道，这件事要保密，所以最好不要走朝堂。我会去和皇上私下谈判，从私库里走银子，定然不走漏半点风声。” “我当然相信月儿你的能力，不过，这件事我自己来就好，京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百里宸从随身携带的背袋中拿出来盛了干净水的竹筒，递到阮逐月面前，看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继续道。 阮逐月一听不服气了。 “京中盯着我的人不少，盯着你的难道就少了吗？只会更多。水军一事是你的大好机会，多少人巴不得你办砸，失去民心和军心，甚至是圣心。总之，我绝不允许你水军之事有任何的差池，你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乖乖在这里等着收银子便是……” 阮逐月语气霸道，不由分说，换成任何一个有男权思想的人，大约都会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百里宸却听出来一股宠溺的味道。 月儿说，我是她的人，所以才要如此为我上下奔走。 百里宸忽然笑了，笑意从眼眸中满溢而出，又甜又宠溺。 “好，我是月儿的人，都听月儿的安排。” “嗯~这还差不多！” 阮逐月满意一笑，将另一串烤好的烤鱼推到了百里宸面前，扬了扬眉梢。 “来吃鱼吧，吃饱了我有个好主意要告诉你……” “月儿喂我……” 阮逐月：“……”忽然学会了撒娇的太子，谁能吃得消？ 第243章 太子的套路，越来越深了 阮逐月想了想，都已经宣示主权了，总不好害羞不是？ 不就是喂饭吗？谁怕谁？ 伸手从鱼身上撕下来一块鲜香的鱼肉，伸到了百里宸的嘴边。百里宸露出个满足的笑容，正要张口，却发现鱼肉在他嘴边一转，又快速飞走，落入了月儿自己的口中。 “唔~真香！”阮逐月满足地大快朵颐，脸上的笑容再得意不过。 哈哈哈……到了嘴边的肉飞走了，好期待看到小宸气急败坏的表情。 可是…… 唔~ 阮逐月发现自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百里宸已经扑了过来，直接用嘴开始了口中夺食。她傻眼了…… 半晌后，百里宸才满面魇足地起身，帮月儿理了理散乱的衣衫，挑眉笑道： “嗯~月儿喂的饭，果然真香！” 阮逐月：“……” 太子的套路，真是越来越深了！阮逐月表示，快要降伏不住了…… 烤鱼吃完，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座岛屿。抬头看天，虽然没有月亮，但是漫天繁星也清晰可见，看来这宝岛周围的云雾，只是针对海面之上，对天空之上的太阳和月亮星辰，几乎没影响。 如此就太好，毕竟就算将这里作为水军的一个秘密基地，谁也不想一直生活在不见太阳的地方，怕是没几天就要抑郁了。 春寒尚在，不过山洞边缘的位置有一片干燥地，挡住了往来的风，倒还算温暖。但百里宸还是坚持解下自己的外裳铺在干草之上，对阮逐月招了招手。 “月儿，你早些休息，我来守夜。” 这里毕竟是野外，点燃了篝火也不一定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在终南山住过的百里宸很有经验，将山洞这里收拾得很干净，自己则坐在篝火边，准备打坐练功，也能消除疲劳，提神醒目。 对于百里宸的体贴，阮逐月觉得心中甜丝丝的没有拒绝。躺下去，闻着那衣裳上百里宸独有的味道，满心安宁美好，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睡到一半，阮逐月是被一双大手捂上嘴巴惊醒的。 刚要有所动作，便闻到了百里宸身上独有的清甜味道，阮逐月便收了内力，睁眼努力从黑暗中看向百里宸。 此时的篝火已经熄灭，百里宸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用手指了指他们左前方的水中，示意她去看。 这一看，阮逐月惊讶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看到了一个足有九尺的圆圆球体在水中上下左右起伏，球体内里似乎还隐约传来亮光和说话声。那球体是从山洞内沿着水流的方向漂浮而出，到了溪水中，因为水流变浅，那球体便自然搁浅，除了左右晃动，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奇怪大球体里头的说话声越来越频繁，阮逐月和百里宸默契地轻身躲在了一片岩石之后，确保不被人发现。 没过多大会，那球体似乎能够自主控制方向，竟然朝着他们栖身的岸边缓缓移动，最后完全搁浅在了岸上。紧接着更令阮逐月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那巨大球体的顶端竟然开了一个仿若圆井大小的空洞，一颗人类的脑袋从球体中钻出，左右张望着。 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一个男人直接从洞口内钻出，紧接着第二个男人也钻了出来，他们合力将那大球体安置在溪边一处安全的位置固定好，两人就开始在周围晃荡，手中却不用火把照明，而是拿着夜光石。 那夜光石亮度极大，比阮逐月所见过的夜光石照亮距离要大上几倍，但是光线仍然很柔和，和夜色星光融为一体，看起来甚为神秘。 两人便走路边说话，他们所说清晰地传进了百里宸和阮逐月的耳中，同时心神一震。 他们竟然是东昌国人！ 因为他们方才所说的话，和先前抓到的东昌国细作所说的话发音很是相似，更重要的是，百里宸曾经研究过东昌国的语言，虽然还只是略懂皮毛，但是也已经能够听懂一半他们口中的话。 “……找到……接应族人……占领……” 阮逐月和百里宸对视一眼，悄然跟上，只见他们不过是在附近没有目的徘徊了一阵，便朝着先前阮逐月两人栖身的山洞而来，若是再走近，势必要发现地上残余的篝火，还有干草上铺着的外裳。 说时迟那时快，阮逐月和百里宸同时期身而上，一人一记手刀，敲上了两个东昌国人的脖颈，两人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软倒在地了。 手中夜光石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阮逐月将手中那个东昌国人往旁边一推，伸手及时将夜光石抓在手中，得意笑道： “这个好东西，我要了！算你们两个倒霉，碰上我和小宸了呢。嘿嘿……” 百里宸则朝着阮逐月宠溺一笑。 “月儿你照着光，我要将他们两人身上搜一遍。” 一只手拉一个昏迷的人，最后将他们丢在了山洞旁边，重新点燃篝火，仔仔细细将两人衣襟内外都翻了好几遍，找到了一张貌似地图的防水兽皮，还有两块夜光石，一块乌木令牌上头刻着他们看不懂的文字，剩下的便是一点风干食物，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看来他们乘坐的球形工具里，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我去搜……” 阮逐月拿着夜光石就要冲过去，却被百里宸一把拉住。 “月儿，不着急。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明日再清点也不晚。我有个想法，还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想法？” “从这两人的衣裳和随身携带东西来判断，他们应该是东昌国中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就算不是，最少也是有文化的人，不是先前抓到的那批连自己国家字都认不全的炮灰。我想将他们收为己用~” “对方显然不怀好意，能够收为己用，对于防范东昌国定然大有好处，不过却不会太容易。小宸你准备怎么做？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百里宸勾唇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 “装扮野人。” 野人么，当然是茹毛饮血的存在，应该可以吓唬住这两个东昌国人。 阮逐月闻言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小宸，来，把他们两个扒光了……” 第244章 凌迟，烤肉 百里宸脚下一个趔趄。 扒光！！！ 这可是两个大男人，月儿他是不是对自己的话有什么误会？ “你先扒着，我去去就来。” 阮逐月神秘一笑，很快隐入了附近的林中，不大会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两根又长又坚韧的藤条，准备将那两个东昌国人吊在树上吓唬吓唬他们。 可以她却发现百里宸还没有将那两人的衣服扒光，狐疑道：“他们怎么还穿着衣服啊？” 百里宸满脸无奈看向阮逐月，艰难开口：“月儿你究竟想要搞什么，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非礼勿视……” “额？” 阮逐月抿唇一笑，她就想着燃上一堆篝火，把自己假扮成野人，假装要将两个东昌国人烤来吃的。既然都要上火烧烤了，自然要扒光了衣裳不是？ 至于他们的男女性别问题，她还真的没想那么多。被百里宸这么一提醒，这才发觉到自己计划中的漏洞。 “哈哈……那就留个亵裤好。速度的，他们应该就快醒了，来，我们一人扒一个……” 说着就要上手，百里宸脸色一白连忙挡在了阮逐月的面前。 “还是我来！” 忽然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月儿如此大大咧咧的性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百里宸很快将两人衣裳扒掉，他们衣裳款式和紫薇王朝的大不相同，因此脱掉衣服也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脱完后，抬头没看到月儿，却看到了一个全身被树叶和毛皮覆盖的野人，只露出来一张涂满了彩色燃料的脸，头上还插了几根不知什么动物的翎毛。 心头微动，百里宸试探叫了声：“月儿？” 野人点头，手舞足蹈跳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的舞，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扮得野人如何？你是不是第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是我？” “是！月儿你本身就像是一个宝藏，总能让我有不同的发现。”百里宸满眼惊讶，继而又转为了宠溺的浅笑。 他的月儿，可不就是一个等待自己发掘的宝藏吗？他最珍贵的宝贝。 “好啦，小宸你快躲起来睡一觉，现在天已经快亮了，等天亮了看我的好戏。记得，等我吓唬够了，你再出来救他们，这样足以赢得他们的信任。” 原来月儿是如此打算，比自己计划中的威逼利诱更加迂回，不过效果大抵应该不错，可以借机看清楚这两个东昌国人的品性，从而进一步判断那个神秘的东昌国究竟崇尚什么，作为敌人他们所依仗的又是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从长计议。 就算对方真的狡诈不堪，难以收复，届时再启用自己的计划也不晚。 “好，我躲起来，但是还在可以看到你的位置。月儿你要小心。” “安啦！等着看好戏哦。” 百里宸离开藏好，阮逐月则麻利地拿起来藤条，将两个扒光了衣裳只穿贴身亵裤的东昌国人倒吊而起，系在了距离小溪不远的一颗面包树上。 经过这一翻折腾，两人眼皮微微掀动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趋势，阮逐月毫不客气在他们头上一拍，两人继续陷入了昏睡。 不仅如此，还从怀中摸出来一个黑色瓷瓶，放在两人鼻尖令他们嗅过后，这才拍了拍手满意笑道： “睡吧睡吧，睡醒噩梦就能成真啦！” 阮逐月回到山洞内，将篝火重新点燃，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便直接在篝火旁边席地而坐开始练功提神。 练了一个大周天后，天光果然已然大亮。阮逐月起身捡来更多的树枝，扔进篝火中，将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发出劈里啪啦的爆炸声。 而后自己则从身上抽出来一把样式古朴的匕首，来到小溪边找到一块石头，开始磨刀。 嚓嚓嚓…… 磨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清晨传出去老远，不远处藏在书上半睡半醒的百里宸也被吵醒，这一看去，一个全身树叶的野人正在磨刀霍霍，空中还吊着两个光溜溜的人，这场景，想不想歪也难。 百里宸猜测不错，被磨刀声音吵醒的两个东昌国人，因为头朝下吊了几乎两个时辰，此时感觉眼珠子都要爆裂了。挣扎看看向磨刀人时，那视觉上的效果则更加逼真骇人。两人立刻挣扎着口中叽里呱啦说着阮逐月听不懂的话。 被吵到的阮逐月抬头，朝着头上吊着的两个人龇牙咧嘴，又扬了扬手中匕首，两人立刻吓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了。 显然被阮逐月假扮的这个野人给吓到。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半空中看着“野人”磨完了匕首之后就，开始在篝火之上搭架子，一副准备烤东西的模样，架子搭好了之后，野人忽然眼中精光乍现，挥舞着匕首，用比猴子还快的速度窜到了吊着他们的树上。 啊……啊……啊……啊…… 两个东昌国人吓得半死，而后就是刺啦两声，两人扑通扑通重重从树上摔下，摔在了溪边的沙石地面上，头晕眼花。 原来“野人”用匕首割断了绑着他们的藤条，然后手中匕首挥舞，龇牙咧嘴朝着他们奔来。 其中一人只觉得大腿上一痛，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就飞了出去，精准落在了篝火边搭着的架子之上，被火一烤，发出轻微的刺啦声，且有浓郁的肉香传入两人的鼻中。 野人那五彩斑连的脸上也能看出鼻翼翕动，而后咧嘴一笑，似乎对肉香很是满意的样子，再次挥舞匕首准备动作。 立刻明白，这野人竟然是要用刀片肉的凌迟方法将他们两个烤来吃，两个东昌国人已经顾不上其他，吓得哇哇大叫，眼泪鼻涕一起流，心中祈祷着，谁来救救他们！ 要是谁能救救他们，他们保证，立刻回到自己的国家，再也不心怀叵测海上漂流，再也不敢了！ 哇呜呜呜~~ 海上的野人太可怕了，妈妈呀，快来救救我们吧！呜呜呜~~~ 就在两个东昌国人绝望大喊，差点尿裤子时，忽然一抹玄色光影闪过，下一刻就看到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类男子和那野人斗在了一处，两人身姿都异常矫捷，尤其是人类男子，举手投足间还有说不出的贵气，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打了大概一刻钟时间，野人终于体力不支，落荒而逃。两个还被捆着手脚的东昌国人感激涕零，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百里宸来到他们面前，冷然开口道：“你们是谁？为何来到我的地盘？” 两个东昌国人对视一眼，出口的竟然也是紫薇王朝语，不过略显生疏： “谢谢……泥……救了我扪……” 第245章 抛弃原本的身份 百里宸眸光微闪，这两人竟然会说紫薇王朝语言，惊讶之余，又忽然觉得正常了。 既然东昌国都能派出来细作进入紫微王朝，而且还准备啃一啃这块大肥肉，定然是有所准备的。就是不知道，东昌国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是只想打打秋风，占占便宜就跑了，还是贪得无厌，想要引发战火，满足自己的物欲和权欲。 百里宸两世为太子，又经历过被亲兄弟算计致死的惨痛过往，其实整个人的气质是极为冷淡仿若高岭之花的。也就只有在阮逐月面前，他才会卸下心防，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的欢脱和笑容。 此时对上两个很可能又是东昌国细作的人，百里宸虽然出手救了他们，但是一点也不想给他们好脸色看，冷冷道： “你们到底是谁？既然听得懂我说话，就交代清楚，不然我可不保证那野人不会再次回来。” 本来还犹豫的两人，一听到野人两个字，立马哆哆嗦嗦，尤其是白，花花大腿上被削下来一片肉的高个男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和自己同伴对视一眼，咬牙切齿用不是很利索的紫薇王朝话开了口。 “我们……来自海的另一边，那里有一片美丽的岛屿。我们两个是和平的航海探险家……” 这两人，高个男子名为秦树，另一个略矮肤色也微黑的是秦树的随从，名为张丘。秦树是东昌国一个闲散的皇室王爷，因为仰慕紫薇王朝的文化，一直想来看一看。 他花费重金打造了一艘可以潜水的船，和自己航海的大船绑在一起，经常在海中潜伏，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驾船偶尔来到云雾遮挡的这片岛屿，因为提前发现了阮逐月和百里宸停靠在那里的船只，知道岛上已经有人，所以谨慎起见才会用上自己的潜水船，就是准备侦察一番后再现身。 谁知道，一现身差点就被野人给吃掉，秦树和张丘再次感谢自称为宸公子的太子的救命之恩。 两人讲述过程中，百里宸一直观察他们的神色，发现他们虽然也有一定的隐瞒保留，但是总体来说目光清明，非是心思阴狠歹毒之人。因此他对于想要收复两人为己用的想法，更深了几分。 早就洗掉了野人装扮，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的阮逐月，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两个东昌国人，如此轻易就对陌生人交代了自己的底细？ 虽然百里宸救了他们，但也不至于连家底儿都交代了吧？他们一定还有什么企图。 果然，秦树讲了半天，看这位宸公子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他自己也终于期期艾艾开了口。 “宸公子，请问你可是紫薇王朝人？我们可以跟随你回去，参观我所敬仰的紫薇王朝吗？” 边说，边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显得整个人甚是卑微可怜，看到的人都不忍心拒绝他了。 百里宸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明知道你们是异族人，我还将你们带回去，出了事又算谁的呢？” 秦树正要开口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只是个爱好航海的和平主义者，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宸公子，我找了你好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两个是……” 阮逐月偷笑一声，演技爆棚指着秦树和张丘，他们还光，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惊呼出声。 忽然听到女子的声音，秦树和张丘下意识回头，看到的就是一身玄色衣衫，做了男子装扮，但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的阮逐月。她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看样式和方才宸公子出手是所执一模一样，两人便明白这两人是一起的，都是乘坐了先前他们登岛是发现的那艘做功还不错的船。 两人匆忙朝着阮逐月行礼，要找遮蔽身体的衣裳，但是手忙脚乱之下，原本穿在身上的亵裤也微微脱落有了走，光的趋势。 看月儿那偷笑的样子，百里宸再也忍不了，找到被“野人”丢弃在篝火附近的衣裳扔在两人身上。秦树和张丘连忙穿上自己已经格外皱吧破烂的衣裳，再次正中朝百里宸和阮逐月行礼。 “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谢谢你萌……” 阮逐月上前一把拉上了百里宸的手，挑眉笑道： “宸公子，我们快走吧，走晚了怕是回不去了。” 百里宸很是配合地看了看天色，温柔点头，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秦树和张丘登时急了。 不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紫薇王朝之人，结果又将他们抛下了。已经知道了岛上有野人，他们可不要留下单独行动。 “两位，我们也要到紫薇王朝去，我们随身之物都丢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们一程？” 阮逐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锋扫过去，毫不客气道： “你们两个真麻烦，知道宸公子是谁吗？救了你们一次已经是你们幸运了，还想赖上不成？” “宸公子……定然非富即贵。”秦树脸色露出笑意，这还用说吗，就是看出来了，才更要凑上来抱住大腿。 “算你们有眼光，宸公子可是我紫薇王朝皇家水军的统领，不仅武艺高强，更能够过目不忘。你们要想跟在他身边，除非效忠于他，为紫薇王朝效力。怎么，你们愿意为了进入紫薇王朝，抛弃原本的身份和地位吗？” 阮逐月犀利的话令秦树和张丘脸色一白。 原来宸公子来历如此非同小可，若果真如此，紫薇王朝远比他们了解到的还要强大，既然有水军，那根本便是无可撼动的。他所了解的东昌国针对这个神秘国度的所有暗中计划，恐怕都不会成功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下彼此的成见，去那个神秘国度好好参观一番，反正他虽然是东昌国的王族，但是那里一成不变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救仿佛是一潭死水，他执意海上冒险便是要追求不一样的生活。 只要跟随这位宸公子，能够去到神秘的紫薇王朝，而且有一番作为，他是来自东昌国，还是来自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定了决心的秦树，抬手再次朝着百里宸郑重一礼，语气坚定道： “没问题，我们愿意跟随宸公子，开始新的生活……” 阮逐月：“……”今日遇上的这两人，不会是假的东昌国人吧？ 第246章 会试张榜 不管阮逐月如何腹诽，百里宸都正式收下了这两个新的侍卫，秦树和张丘，大胆将他们留在身边，不用他们做其他任何事，只需要先将东昌国的语言形成文字，记录下来。 同时也请了先生教两人紫薇王朝的语言和风俗，对外则只称呼两人是他从水中救上来的两个失忆之人，没有身份来历，重新给了他们身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况，还有大山暗中盯着他们，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往海兴州运送柚木之事已经完成，还发现了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宝岛，抓到了两个东昌国人，收获满满，接下来太子还有许多的事要亲历亲为，阮逐月也该回京去了。 做什么事都需要银子，她答应了太子为他在皇上面前申请增加水军的经费，就不能耽误。 都已经宣誓主权了，自家的太子，自然要自己来宠。 需要人？没问题，无论暗卫、侍卫，还是普通士兵，统统送到跟前。 需要银子？小事儿，银子这就送到。 太子寂寞了，需要女人？额~二话不说，立刻将自己八百里加急运送到站…… 哈哈~阮逐月脑补出诸多自己将太子当成娇花来宠爱的画面，乐不可支。但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内心却有一万个舍不得。 真想将凤卫也拉到海兴州来训练算了，两个人天各一方的感觉，太难受了！ 百里宸坐在马车之上，将阮逐月一直送出了海兴州的辖境之外，马车上两人一直手拉着手，不愿意松开。 但是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间，还是阮逐月先将手从百里宸白皙修长的手中挣脱出来，讪讪道： “好啦，不要送了，再送，都要把我送到京城了。我走啦……” 说着还是忍不住又在百里宸俊逸无双的脸上摸了两把，嗯~现在可以走了。 “月儿……记得想我。” 百里宸嗓音微有喑哑，听在阮逐月的耳中只觉得浑身躁动，有种想把百里宸就地正法的冲动。 忍住！ 毕竟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对太子吃了就跑，还是有点不负责任的。 “放心吧，每天都想你。乖，快回去吧，我真该走了……” 阮逐月再次企图起身离开，发现自己的衣角又被拽住了。 “月儿……不许理会靖王，不许理会段和玉，更加不许理会你表哥……总之，除了我之外的男子，谁多看你几眼，你就直接打上去，他们都是在图谋不轨，懂了吗？” 百里宸还是不放心，一个一个交代月儿，末了差点忘记什么，忙补充道： “还有……你也不许看其他男子的身体，非礼勿视，记住了吗？” 碎碎念的样子，让阮逐月哈哈大笑，不住点着头。 “嗯嗯嗯~我都记住啦，小宸长得这么好看，已经足够我看啦，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哈哈哈……” 百里宸揽住面前的月儿，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才终于放手，看着她英姿飒爽骑马离开，单单是一个背影，已然足以勾魂摄魄，牵制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良久，大山忽然从百里宸背后冒了出来。 “殿下，那个秦树，要见您……” 百里宸终于回身，面色恢复了常日的清冷，淡淡点头。 “走吧，回去……” 跟随自家主子转身离开时，大山眼睛还是忍不住瞄了眼阮逐月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 …… 京中各处，尤其是连接皇城的青雀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一派的喜气洋洋。 原来今日是科考张榜的日子，数以千计来自紫薇王朝各处的考生们经过第三轮科考的选拔，成绩已经出来，一大早被五城兵马司护送着，将榜单张贴在了青雀大街上几处要道，供学子们查看。 一共选拔出了一百九十八名会试通过的人选，比往年要高出几十人。 略一打听才知道，尽管今年会试之前出现了考卷买卖舞弊的现象，临时更换考卷，但是这一届考生水平竟然异常高超，涌现出许多颇有才学的寒门学子。 主考官李尚书请示过皇上之后，特地不拘束于固定的录取人数，将答卷有出彩之处的统统选拔了出来，足足有一百九十八人。 这一百九十八人，会住在朝廷特地安排的客栈之中，等待参加半个月后的殿试。 这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可以相互交流，说不定以后就都是同僚了。 殿试通过的则张榜为进士，同进士。进士和同进士合起来的人数大概在七八十人，这些人可以选择进入翰林院，参与《四库全书》的编纂，也可以进入吏部，等待调令到各地方任职。 殿试落榜之人，有条件的会继续读书，选择下一轮科考继续考，直到中进士。家境贫寒无法继续攻读者，虽然仍然无法直接进入官场，但是朝廷在翰林院和各部都开放了编制之外的临时职务，专门收录殿试落榜之人，为朝廷效力。 他们不是官身，但若是在办差过程中成绩斐然，经过重重考核之后，每年仍然会有晋升当官的机会。虽然很难，需要熬，但也不失为一条路。 如此一考量，只要是会试上榜之人，无论能不能通过殿试，未来前途都是可期的。这些上榜的学子们大多又都年轻，这一轮的榜单一出来，京中家境略微殷实，又有女儿的，便会在学子们当中搜罗，准备第一轮的榜下捉婿，目标便是会试中垫底，勉强过线，殿试希望不大的人。 京中的媒婆们，手持媒人的牙牌，频繁出入学子们居住的客栈，平白增添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云清致会试上等的好成绩上榜，再加上云家又是江南一等一的商贾之家，家境殷实，还有威武将军府的姻亲在，这一轮榜下捉婿，媒人们当然不敢往他身边凑。 但是不凑，不代表没有盯上。好几户官家都看上了这位云公子，不过考虑到云家只是商贾，若是云公子没有高中进士，改换门庭，那就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因此万万不能草率了，有些身份的人家，便要留到殿试结束正式进士张榜之后的第二轮榜下捉婿。 阮逐月一回京，就收到了大舅母的邀请她过去云家别院吃饭的请柬。 听那语气，似乎还要打听什么事。 第247章 敢跟自己顶嘴 “小桃，我不在京中，云家别院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小桃好多天不见自家郡主，还在为郡主出门不带她生气，但是郡主一问八卦，什么生气都忘了，立刻精神起来，兴奋道： “郡主，表公子中了会试，云家最近家门前都客来客往，热闹着呢。” “哦？真的？这可不像是表哥的风格啊，表哥一向低调的很。” “嘿嘿，谁说不是呢，听说表公子都躲出了门去，只有两位舅太太和表小姐在家招待客人。毕竟云家乃是商贾起家，京中随便一家官家都比云家来得地位高，既然人家上门，舅太太们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能好茶好饭招待着。每天迎来送往的一拨拨人。” 阮逐月没好气嗔了小桃一眼。 “呸呸，什么迎来送往，乱套用成语，我可就要罚你抄书了。小桃你派人去外祖家别院传信，就说我明日登门拜访，今日刚回京，还要进宫一趟。” 小桃吐了吐舌，跑着出去传话了。阮逐月则更衣换上了郡主的朝服，乘坐郡主规制的车架，进宫向皇上请安。 如今后宫之中没有了太后，邵贵妃和明贵妃两人位份最高，承恩公府俨然最有权势的后族了，无人可以直撄锋芒。偏偏明贵妃对阮逐月有着极深的成见，最是见不得她好。 阮逐月当然是没兴趣和邵明珠搞什么宫斗，斗来斗去的，就算斗赢了，她半点好处都没有，白费力气而已。她才没兴趣做这种事。 所以，为了麻烦少一点，自然便是自己气势十足地出场，而且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了。那邵明珠想在穿着上挑自己合不合规矩，她才不给她机会呢！ 手中有皇上给的令牌，阮逐月进宫直奔皇上的紫微宫。宫门口，有宫侍看到她，忙迎了上来请安问好。 “我要见皇上，请公公进去通传一下。” 那公公闻言脸上闪出了几分不自在，阮逐月挑眉道：“怎么？可是殿中还有旁人？” “回郡主，明贵妃娘娘刚进殿中，说了不许人进去打扰。要不然郡主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小宫侍低着头，这里是紫微宫，皇上的寝宫。按说这个时辰，皇上都在处理政务，有什么事进去通报便是。可偏偏明贵妃娘娘是如今后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任务，他一个太监，得罪不起。 所以就宁肯得罪面前的逐月郡主了。 可是小宫侍忘记了，面前的逐月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听她冷哼一声，越过小宫侍，直接走到殿前台阶上高声道： “启禀皇上，微臣阮逐月有要事禀告皇上！” 声音透过殿门，正传进揽着明贵妃肩膀欣赏墨宝的嘉坤帝耳中。嘉坤帝松开手，微微一笑。 “逐月回来了啊？来人，传进来吧。” 殿内角落里站着伺候，努力当自己是透明人的苏培英忙应声而去，去请逐月郡主进殿。嘉坤帝则转身对邵明珠道： “明珠啊，你退下吧，朕明日再去看你。” 邵明珠眸光一转，换成一副娇娇柔柔的神情道：“可是皇上，臣妾还想陪着皇上呢，就让臣妾在这里伺候吧，臣妾保证只端茶倒水伺候笔墨，绝对不敢多话的。” 嘉坤帝哈哈一笑，拉着邵明珠那柔弱无骨的手一捏。 “让爱妃端茶倒水，朕可舍不得。听话，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先退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邵明珠若是还不识好歹坚持留下，恐怕嘉坤帝就要翻脸了。 虽然和前朝时候相比，紫薇王朝女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尤其是到了嘉坤帝这里，数次引导的风潮都是提高女子地位。但是数千年来形成的男权思想太过根深蒂固，再加上皇室和普通百姓人家大不相同，嘉坤帝再是尊重女子的地位，也不会放开了后宫干政的口子。 邵明珠浅笑行礼退下，转身时脸上却有阴郁一闪而过。 尤其在看到阮逐月一身郡主制服，端庄明丽的模样，嫉妒更是让她面目扭曲，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淡然神情。 凭什么？！ 凭什么同是女子，阮逐月却可以不必以色侍人，活成了最自由自在的模样？ 阮逐月仿佛猜到邵明珠的想法，勾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却没有再多看擦肩而过的邵明珠一眼，而是径直朝着嘉坤帝行礼请安。 “……皇上，太子那边进展一切顺利。事实上，还有一桩极好的事，要向皇上道喜……” 只听到几句尾音，邵明珠便已经完全走出了大殿，大殿之门在她的身后沉沉关闭，半个字眼也听不到了。 邵明珠呆立原地，想要努力驱散心头的抑郁，一旁侍候的宫女则及时迎了上来。 “贵妃娘娘，咱们回宫吧。” “不，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邵明珠扶着宫女的手，雍容华贵踱步离开紫微宫，面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内心真实的情绪。 而此时的紫微宫大殿内，阮逐月正将她和太子发现宝岛一事禀告嘉坤帝。阮逐月讲得眉飞色舞，将那里描述成了一片世外宝岛，简直就是天府所在。嘉坤帝听得一愣一愣，差点就要被阮逐月忽悠住，开始掏银子了。 好在最后还是及时回了神，没好气道：“看你说得天花乱坠，莫不是联合起来太子诓骗朕？哼！” “看皇上您这话说得，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太子吧？我和太子可是将那个岛探寻了一遍，正式建立秘密水军基地的绝佳场所。若是能够从那里再建立一条秘密的传讯通道，任何海外的威胁都不复存在了。皇上，你这是太子要做的惠及整个紫薇王朝的大事，您可得支持太子……” 阮逐月说那么多，嘉坤帝的注意力最后便只集中在了一个点上，他眼睛一瞪：“朕就知道，你和太子还是余情未断。你们两个孤男寡女一起在岛上转悠，出发前朕才给你的警告，就都忘记了吗？！” 只见阮逐月不慌不忙，理直气壮道： “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皇上您总该知道吧。” 突然被噎到的嘉坤帝，忽然就没了脾气。 胆敢跟自己顶嘴的人，除了幼时，尚还懵懂的太子，便只有面前的阮逐月了。 只是，有多久太子和自己之间，就只有君臣的拘谨，没有感受到太多父子亲伦的快乐？ 忽然感性的嘉坤帝，看向阮逐月的神情便多了几分柔和。 第248章 撤去明贵妃的绿头牌 罢了，忽然觉得和多少冷冰冰的权势相比，嘉坤帝自己的内心还是在乎太子更多一些。 太子本就和自己越走越远，或许只要自己在他的感情一方有所妥协，他们父子之间也能够缓和。 看清楚了自己内心的嘉坤帝，忽然开口淡淡道： “你这个鬼灵精，还敢跟朕说什么看破不说破，有你这么大胆的吗？哼！拿着朕的令牌去找苏培英支取银子去吧，别把朕的私库都给搬空了！” 阮逐月闻言大喜，恭恭敬敬朝着嘉坤帝一礼谢恩。 “放心吧皇上，虽然暂时会搬空，但是不到三年，银子就都会飞回来的。嘿嘿，皇上您就拭目以待吧！” 嘉坤帝：“……”我信你个鬼，银子飞走了就飞走了，要是还能飞回来，我就当场给你和太子赐婚。哼！小丫头越来越飘了。 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口，不过在嘉坤帝心中腹诽。阮逐月退下后，苏培英便端了宫妃们的绿头牌，恭敬请安。 “皇上，该翻牌子了。” 嘉坤帝却挥了挥手，全然没了先前明贵妃在时的兴致，淡淡道：“今日便罢了，朕要去皇后宫中坐一坐。” 左皇后生前居住的凤藻宫，至今仍然保持了原样。虽然每天还有宫人打扫规整，但是宫门紧闭，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今日突然要去凤藻宫缅怀皇后，苏培英便奇异地将这件事和方才逐月郡主的到来联系到了一处。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联系是怎样的，但是苏培英就是肯定，这中间有联系。 嘉坤帝去了凤藻宫，不仅当天去了，还连着几日去，连最近的新宠明贵妃也被冷落了。 消息一出，众人心中都觉得，皇上果然情深，都多少年了，对皇后仍然念念不忘，而且信守了后宫之中不会有第二个皇后的承诺。左皇后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 邵明珠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齿，好你个阮逐月，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不知道她那天在紫微宫中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又想起来死去的皇后，真正气死她了。 皇上最喜欢的就是邵明珠的恭顺柔媚，在皇上连着三日去凤藻宫之后，第四日，邵明珠便换上了一身霓裳金羽衣，不请自来到紫微宫去为皇上献舞。 霓裳金羽衣，左皇后生前也曾穿过，霓裳舞也是左皇后跳过的曲目。邵明珠此举，邀宠之意太过明显。嘉坤帝心中已然生出了不喜，但是美人当前，拒绝的就是个傻瓜。 嘉坤帝留了邵明珠在紫微宫一夜后，第二天将人送走，伴随着又是一道口谕。 明贵妃身体娇弱，偶感风寒，不适合侍寝，暂撤去绿头牌一个月，令其好好休养。 还赏赐了许多滋补之物，看起来圣眷正浓，但是有那聪明的，已经明白，明贵妃这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明贵妃宫中，昭贵妃对自家侄女一顿数落。 “……明珠，我原本以为你是再沉稳不过的性子，进了宫也适合，咱们两人好好守住这后宫，为承恩公府争取到最大的荣宠。可是你才进宫多久，就犯下如此大错而不自知，让我怎么说你好？” 邵明珠抬头，脸上已然挂上了泪痕。 “姑姑你何必说这些风凉话？我纵然一时被皇上厌弃了又如何？就凭我的贵妃之位，谁还能奈我何？” “你……明珠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可是盼着你好的，才给你这些忠告和建议。在这后宫之中，位份必不可少，但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宠爱！” 邵贵妃苦口婆心，但邵明珠就是那副心比天高的样子，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只得作罢。 “这一个月你便在宫中好好休养，等解禁之时，我会再给你想办法，引得皇上注意。明珠，不管你想不想，既然入了这深宫，就要遵守宫中生存的法则。往后这种冲动之事，还是不要再发生，莫要触了皇上的逆鳞。而皇上的逆鳞，便是皇后和太子。” 邵贵妃说完转身离开，邵明珠站在原地神情疏落。 这其中的道理，她从小就学，何尝会不懂呢？ 可是懂，却不代表可以毫无压力地做到。 入了这深宫，她就好像是滔天大浪中随波逐流的鱼儿，纵然想要停留，也只能被波浪推送着，不知归处。 说到底，她还是做不到如姑姑一般，没有情爱，只有权衡利弊的冷静。 看着阮逐月轻松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终究还是意难平。 …… 阮逐月回了威武将军府看祖母，去发现祖母比之自己离京前憔悴了不少，不由得心疼。 但是追问祖母的身体，无论祖母还是王嬷嬷，都说身体没问题，就是年龄大了，前一天没睡好。阮逐月想到前世里祖母便是病逝，心中一个咯噔，不顾祖母的反对请来太医，坚持要听太医的意见。 太医把了脉，阮逐月才知道，自己离京期间祖母竟然身染风寒病了一场。而且因为多思多虑，这病便一直缠绵，没能完全好利索。 太医又开了方子，给祖母调理身体。将太医送走后，阮逐月这次是说什么都不让祖母再糊弄自己，故意板起脸来，装作生气道： “祖母，您生病了下人们也敢瞒着我，看来都是不中用了。我这就要把东福苑的人统统打一顿，对了，还有父亲。父亲也瞒着我，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穆老夫人哈哈大笑，搂着阮逐月到自己怀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我家月儿可是厉害了，要发落我院里的人呢。是我不让她们传出去的，难道连祖母我也要发落吗？哈哈哈……” “哼，祖母您身体有不适，怎么能瞒着我？！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不然我就把您接到我郡主府去住，每天看着您，看还有什么能瞒着我。” 阮逐月气呼呼的，眉眼中却满是对祖母的温情。 穆老夫人再三保证了，以后生病再不瞒着她，就连王嬷嬷也一起保证，阮逐月这才笑着罢手，又陪祖母用过晚膳，一起在将军府花园中走了一圈，自己展示了最近练习穆家刀法的成果，穆老夫人指点过后，这才回郡主府。 此时深夜郡主府的门口，却有个阮逐月预料之外的客人。 第249章 表哥喝醉了 表哥云清致。 他一个人站立在风中，此时还有些倒春寒，他只穿了单衫，也没有随从，就这么牵着马站在风口里，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正常。 自从凌叔教出来大山，阮逐月将大山送回到太子身边去，凌叔便仍旧回了将军府守大门。 郡主府上，守门之人除了宫中内务府派出来的内侍，便是后来阮逐月又买来的新人。这些人不认识云清致，不然也不会任由他站在郡主府外头吹风了。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阮逐月下马上前，喊了一声。听到她的声音，云清致似乎从呆立中回神，转身朝着她灿然一笑。 “月儿表妹，终于等到你了……” 云清致一开口，阮逐月就发现了他的不一样。他声音中醉意朦胧的，有着往日里不曾出现的慵懒。 原来表哥这是喝醉了啊。 阮逐月扶额。 “表哥，你的随从小厮呢？我派人送你回府吧？” “不要，月儿表妹，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要见你。” 云清致舌根发直，出口的话也含糊不清，阮逐月看他走路都有些摇晃，只好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此时门房已经发现了郡主回来，忙迎上前来，只听郡主清声吩咐道： “这位是云家的表公子，将表公子扶进去，安置在客房中，派人好生照顾着。” “是，郡主。” “对了，派人去云家别院一趟，就说表公子喝多了，已经在郡主府歇下，让舅母们不必担心，明天一早就将表哥完好无损送回去。” 门房大惊，原来这位是郡主的表哥，忙答应着安排人伺候表公子，又去了云家送信。 云清致此时也酒意上涌，扶着郡主府侍从的手，口中低声碎碎念。 “表妹……表妹我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表妹，我喜欢你……” “不过我知道，这话我不能说。表妹你那么好，就算我考上了状元，也配不上你。更何况，以我的才学，根本也不可能中状元。” “表妹……我就说一次，就说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提。表妹，你就是我心中那永远都无法触及，也不会消失的白月光。” “……” 幸亏这话含糊着，声音又低，侍从虽然两只手扶着云清致，但是根本没听懂他再碎碎念什么。倒是一直跟在后头的阮逐月，眉目微动，略有些讶然。 表哥喜欢自己吗？ 她竟然一直没察觉。 在她的印象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表哥都是彬彬有礼，对自己这个表妹爱护有加的哥哥形象，她也从来没有多想过。原来，表哥他今日喝得酩酊大醉，不带小厮也要在郡主府门口等着见自己，便是要说那些话，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大舅母的请帖上没写邀请她上门的原因，不过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大约便是要替表哥相看京中合适的姑娘。云清致自小就是听话的性子，又是长子，所以父母之命他绝对不会违抗。 表哥难得叛逆了一次，大概明天酒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客院到了，阮逐月看着侍从将已经云里雾里的云清致安置妥帖，又开口嘱咐道： “煮好了姜汤和醒酒汤，端给表公子喝。还有，派了妥帖细心的人一直在旁边守着，不得有任何闪失。若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记住管好了自己的嘴巴。” “是，郡主。” 阮逐月这才转身离开，殊不知在她离开没多久，原本醉意朦胧的云清致，眼中便恢复了几分清明。 其实方才那些含糊的醉话，本就是他故意为之。若是表妹对他表现出哪怕一分的男女情谊，他都不会放弃。 但试探之后的结果是，月儿表妹对他，除了表兄妹的情分，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他真的可以彻底死心了。 一夜无话，云清致睡醒后就准备起身回云家，正在院子内遇到了来传话的丫鬟。 “表公子，我家郡主说了，请您不必忙着走，云家那边昨日已经传过讯息。刚好郡主今日也要去云家，就请表公子等着我家郡主，一起回去。” “哦？表妹……郡主她要随我同回？” “是，前日里大舅太太送了请帖来，郡主回了今日登门。” 丫鬟传了话退下，云清致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这会子又有些被搅乱。 在这关头，母亲找了表妹过去，究竟是为何？ 府中总有人登门拜访往来他也知道，可是因为心中放着月儿表妹，便不愿意违背本心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现在知道表妹对自己也是无心的，要是表妹去了，母亲说出来什么让他和表妹难堪的话…… 云清致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他不应该如此患得患失，和表妹说开了，往后再相见才能够彼此坦然。 听说郡主在花园内练功，云清致让人指了路就慢慢走过去，正看到一抹黑色倩影在花园中上下翻飞，手中长刀变幻莫测。感受到有人过来，阮逐月手中刀锋微转，朝着云清致逼射而来，气势惊人。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那浑身的气势一收，手上长刀也在一招平沙落雁之后收去锋利的势头，进入刀鞘。 “表哥，对不起，方才吓到你了吧？” 阮逐月笑容明媚，云清致见了更觉窝心。如此的月儿表妹，也只有太子那般身份又精彩绝艳的人物，才般配得上。 “表妹，我来找你，是有事要拜托表妹。” “哦？什么事？”阮逐月挑眉，想到了昨日里云清致的醉话。希望表哥做一个聪明人，真的放下才好。 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如果没有重生，她也许会选择嫁给表哥，过简单平静的日子。 但是如今，她已经置身于权力的漩涡，她选择了太子，便是要和他站在一处，同呼吸共命运。不管前路如何，都不会有半分退缩的。 “表妹，我母亲在为我张罗婚事，可我心中喜欢过一个人，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想未来还能遇到一个让我心动之人，两个人两情相悦，幸福生活。只是那个人暂时还没出现，恳请表妹为我拖延，我不想只为了家族利益婚嫁。还请月儿表妹帮我。” 云清致说话时，眸光湛湛看向阮逐月，脸上的微笑带着释然。 阮逐月立刻明白了表哥的弦外之音，满含笑意郑重点头。 “没问题，这个忙我可以帮。”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50章 还是月儿最懂我的心 云家别院。 门房将自家大公子和表姑娘逐月郡主迎进门，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嗳昧的笑意。 昨儿个大公子没回来，可是住在了表姑娘的郡主府上。今儿个亮啊人有成双入对地回来，很难不引人遐思啊。 表姑娘身份高贵，又得皇上宠爱封了郡主，要说以往，云家商贾之家的确是配不上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公子虽然还没殿试，但是按照会试的排名，殿试不出意外肯定没问题，能中进士。大公子入朝为官，如此云家就算是改换门庭了。 同样是为官之家，又和表小姐是嫡亲的表兄妹，本身感情就好。若是能结成秦晋之好，可是皆大欢喜之事啊。 下人们都能想到的问题，云家大舅母和二舅母自然也能想得到。 甚至云兰英和云兰巧都想到了，看到阮逐月来，笑嘻嘻围了上来，挤着眼睛问：“表姐，昨天大哥怎么跑到你郡主府去了？你们一起玩，怎么也不叫上我们啊。嘿嘿……” 阮逐月淡然解释。 “昨天我回将军府，大半夜才回去，碰到表哥喝多了，还一个人骑马，就将他带回郡主府休息了，免得出意外。昨儿个已经派人给舅母送信了，怎么表妹们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不过，昨天大哥喝醉了，恰好就被表姐遇上了，还真是巧啊……嘻嘻。” 云兰英和云兰巧挤眉弄眼的样子，阮逐月已经懒得再解释了。她和表哥之间已经说清楚，两个当事人毒淡然了，外人怎么看，的确是不重要的。 给大舅母和二舅母两人请安过后，二舅母便带着两个表妹出去了，留下阮逐月和大舅母相对而坐。 看得出来大舅母张氏的神情透出欣喜，又有点犹豫，看得出来她先前请这个外甥女过门显然是有什么事要和她商量。但是今儿个又犹豫了，似乎是在权衡事情是否发生了变化。 阮逐月笑道：“大舅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舅母请放心，若是云家在京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大舅母张氏似乎回了神，看了看关着的门和窗户，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一把拉住阮逐月的手，低声道： “月儿啊，你知道舅母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清致那孩子也喜欢你，我以前就想着，要是咱们能结成亲家，你嫁到青州来，由我们照顾着你，你母亲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很高兴的。” 说着边拿了审视的眼光盯着阮逐月，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只见阮逐月坦然一笑，“舅母说笑了，表哥对我好也只是兄妹情谊。就外祖母和舅母们拿我当外甥女看，是自家的孩子，自然处处都好。其实来了这京城一打听，就知道我可是这里的混世魔王，可别让我去祸害表哥了。” “哈哈哈……月儿你这孩子，说话真是太逗了，哪有人说自己是混世魔王的。要是让你外祖母听到了，估计要拿拐杖敲你了。哈哈……不过舅母也知道，你和表哥终究还是不行，门不当户不对的。看皇上对你的宠爱劲儿，将来肯定不是嫁太子，也是嫁王爷。” “……” “舅母就希望看着你们都好好的，不求大富大贵，结婚生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月儿啊，你表哥这次会试成绩不错，要是再能有幸过了殿试中进士，入朝为官，我就只剩下一桩操心事了。” 阮逐月适时接了口，“舅母是担心表哥的婚事？” “对啊，还是月儿最懂我的心。你大舅舅只关心家里的生意，其他诸事不操心。以前还有你表姐能跟我说说知心话，后来她嫁到了柳家去，又管了家，我就没了能说话的人。月儿啊，舅母想让你替我相看下，从京中挑一个品性才学和你表哥都般配的，你看如何？” 提起来表姐云兰馨，阮逐月想到了，她的夫君白州柳家公子柳朔今年也参加了会试。 本来年前通信，表姐说了会跟随夫君进京，想着表姐妹几人就可以重聚了。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云兰馨查出来怀了身孕，柳朔就带着侍从独自上京了。 谁知道走到半路又感染了风寒，一时半会的没好，一下子就耽误了进京会试，只能养好身体等来年再下场了。提起来这桩事，大舅母张氏也是不胜唏嘘。 所以说，人一生的轨迹，很多时候都会被气运所影响。 拿怕天时地利人和，气运不足，这桩好处就还是与你无缘。 就看如今，表哥云清致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学子，而柳朔仍旧是江南柳家的公子，若是他就此放弃科考，将来两人所走之路，会越来越不同。 所思不过一瞬间，阮逐月已然回神笑道：“大舅母看中了哪些人家？” 张氏闻言一喜，将这些天整理的女子名单，附带着画册和背景说明，厚厚一侧递给阮逐月看。 “都在这里了，这中间大部分都是媒人提供的，就是对方也有意，不过暂时不会挑明了，就看你表哥这次殿试能否高中。还有小部分，是我打听来的，觉得和咱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阮逐月粗略一番，好家伙，许多都是四品三品的京官之女，而且还是主动寻上云家的。 难道，如今京中的女子这么愁嫁了吗？还是表哥长得太好看，没等中进士就俘获了一众少女心？ 倒是舅母自己找的人，多是京中大商贾，有的还是皇商，和云家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看出来外甥女的疑问，张氏解释道：“多半还是沾了威武将军府的光。这一遭大家都知道云家和将军府是姻亲了，再加上你表哥长得不差，学问也不差，就有了这么多中意的人家。” 阮逐月点点头，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姻亲本就是官场上一条牢不可破的纽带，云家因为将军府身价提高，的确很正常。 不过这么多人，她看得头都大了，还有很多根本就不认识，让她给意见，她给得出才怪。 刚好答应了表哥帮他拖着，阮逐月勾唇一笑。 “大舅母，这册子我带回去有空了看，有的还需要多方打听，然后再给您答复如何？” 第251章 永远效忠郡主 张氏当然没意见，反正现在距离殿试还有几天，殿试成绩出来，才会给儿子仪亲。在正式仪亲之前，都只是做万全准备而已。 云清致前日里醉酒跑到郡主府，算是了结了自己的一桩少年心事，清醒后已觉淡然许多。 离殿试没有几日，便推了所有的宴请，留在家中静心读了几本书。不管殿试结果如何，最少内心已然平静，什么结果都能坦然接受了。 殿试当日，一百多名会试通过考生早早的在正德门外排队，经过层层检查，最终进入到宫中文芳阁。 那里嘉坤帝，还有翰林园中几位最有名望的学士以及大臣代表们，等着对这些人员进行最后的面试。 考生分为七人一组，进殿先叩拜圣颜之后，有嘉坤帝身边的翰林院大学士给出殿试题目，由考生自由发挥。严格控制发言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若是皇上有疑问，可以随时提出。 或者单纯就是看到谁比较顺眼可以多问几句话，然后根据现场表现给出自己的评分。 云清致被安排在了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这个时候皇上还没有很累，没有审美疲劳。看到云清致时嘉坤帝的印象不错，当即开口问道。 “朕记得你进过宫，你可是朕提名了江南第一世家的云家人？威武将军府的姻亲？” “回皇上，正是学生。” “好！朕只道江南云家经商有道，没想到还有读书的好苗子……” “……” 如此一问一答，皇上和云清致说了不下十几句话，而且最后对他的策略大加赞赏。 殿试结束后，其他学子甚至大臣们都在向云清致志连声道贺。 这已经再明显不过，皇上当场一再赞许的，不可能不中进士啊，要是榜上无名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殿试结束后的学子便会在宫侍的引导下有序离宫，很快云清致于殿试上表现优异，被皇上夸赞的事情就传到了云家。 云家上下高兴的很，但是也不好意思大声庆贺，毕竟真正的榜单还没下来，便只是家中人开了酒，设了宴席，想要自己一家人好好热闹一下，也请了阮逐月。 但她以郡主府有事为由拒绝了，不过派人送去了两坛好酒。 阮逐月此时留在府中，是因为凤卫最后的考核也快要到了，她要对凤卫进行最后的训练，但是有一个难题摆在了阮逐月面前。 凤卫她只准备留下二十到三十人的精锐，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淘汰掉。但是被淘汰掉的三分之二女子，她们经历过一年凤卫的生活，见识认知都已经远超普通女子。 如果让她们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相夫教子，已然不可能了。 这些人该如何安排？ 嘉坤帝的意思是，淘汰的凤卫可以直接进宫充为宫女和女官，但是阮逐月坚决不同意。 一入宫门深似海，而且这些人的本事阮逐月太知道了，万一有人生出来什么歹心，皇宫之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嘉坤帝也后知后觉想通了其中的利害，所以自己也否认了这个进宫的提议。那么这些人该如何安置，让阮逐月自己给方案。 阮逐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问这些人的意见。 她将人集中起来，抛出来凤卫最后考核的内容后，也将正式凤卫的录取率告知众人。 “……所以你们当中的大多数，考核结束后将会离开凤卫。凤卫的存在，暂时来说还要保密，所以你们虽然离开凤卫了，也要一直在朝廷的掌控当中，不得有泄密的行为。” “……” “淘汰的不合格人选，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要将你们远远送走，不给你们任何可能泄密的机会。但是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若有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我都会尽量安排。” 这话一出，凤卫中许多人都有了骚乱。 “郡主，我们不想离开……” “是啊郡主，我也不想隐姓埋名。就算不能成为正式凤卫，我也愿意跟随郡主左右。” “对，我等永远效忠郡主……” “效忠郡主！” 凤卫们整齐划一的声音，令阮逐月彻底惊讶了，而且有着深深的感动。 虽然选入凤卫之初，她就和这些人提前表明了，要对自己绝对效忠和服从。后来在凤卫的各项培训中，她可以称得上是无情和严苛，令所有人叫苦不迭。 她预料中，应该会有人不堪忍受，求之不得想要离开凤卫，可是没想到…… “你们……真的都愿意追随我？” 凤卫中有人主动站了出来，看了看身后的其他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郡主，进入郡主府的这一年时间，您的胸襟、才学、气度和胆量，都深深影响着我们。如果不能成为合格的凤卫为皇上效力，我们也愿意继续待在郡主府，哪怕是只是做丫鬟，相信也有我们的用武之地。请郡主不要抛弃我们。” “请郡主不要抛弃我们！” 阮逐月听着这些最诚挚的话，眸光中有水色潋滟，她忽然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好！” “既然如此，你们一个都不必离开。不过，暂时却不能全部留在郡主府，我另有安排。任何的安排，你们都无条件同意吗？” “我等愿意为郡主效力！” 阮逐月心中有个想法，只是还只有雏形。更具体的，还需要和百里宸商量后才能实施。 太子手中有一个遍布紫薇王朝的信息网，譬如听风楼，就是这网络中的一部分。但是这个网络还很不成熟，要将网络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物力和财力都不成问题，但是太子手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手中的这些凤卫，拿怕被淘汰，也比普通人强太多。将她们散入各地，开办救世堂，既能够救有需要的人，又可以为太子的信息网培养人力，简直两全其美。 至于嘉坤帝那边也好交代，说将这些人散入民间平凡为生，嘉坤帝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想好了淘汰凤卫的去路，阮逐月心情大好，并将自己的打算写信和太子商量。 远在海兴州的百里宸收到了月儿的信，激动打开来看，原本想着会看到月儿一句说想他的话。可是他失望了…… 月儿通篇都在跟他商量如何搞事业，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就连月儿都如此不遗余力为了自己稳固的太子之位谋划努力，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海兴州水军，他定然要其成为紫薇王朝东南方，牢不可破的防御线。 第252章 秋水姑娘 殿试张榜了。 没有意外的，云清致果然高中进士第九名。 他没有选择进入翰林院参与编纂《四库全书》这个清贵的差事，而是表明了自己进入工部的愿望，想要一展所长。 皇上也答应了，说如今的紫薇王朝工业正在发展期，正需要人才来助力。 皇上接二连三地对云清致表现出欣赏之意，云清致一时风头无二，仅次于高中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成为京中人家争相追逐的女婿人选。 如今殿试已出，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先下手为强，云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们给踩破了。 大舅母张氏是又高兴又发愁，这么多的姑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挑。寄希望于外甥女慧眼识英豪，帮着自己挑一个最合适的，可是阮逐月她还迟迟没答复，只说还有东西没查证完，让张氏耐心等待。 张氏一点也没想到，这是自家儿子和外甥女串通起来想的拖延之策。 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是京中的贵女们都嫁出去了，云家错失了这机会，云清致才开心。 不得不说，这个拖延的笨方法还是有用的。 有相当几家，看迟迟没得到云家的答复，以为云家无意结亲，也就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谁家都不是只盯准了一个人，那也是广撒网的，就看能捞到哪条算哪条。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如此坦然接受云家的漠视，有本就心高气傲的，看云家如此行事怠慢，都直接记恨上了。要不是看在威武将军府不好惹的份儿上，就要直接散布云家不好的流言了。 这会儿大舅母张氏似乎看出来点什么，毕竟对自己儿子最了解。把儿子抓过来一问，这才知道是儿子自己搞的鬼，要搅黄自己的婚姻大事，真是将张氏给气了个仰倒。 虽然儿子如今进了工部，是朝廷命官了，还是将其毫不客气训斥了一顿。 云清致借口工部要忙出了云家，实际工部根本还没有正式入职，他只好漫无目的在街上转悠，准备找一间茶楼，听听说书人说书，解了这被催婚的烦闷。 当云清致街上胡乱转悠时，不知道怎么转到了一条名为香染街的地方，街道两旁全都是售卖胭脂水粉、首饰衣裳等女孩子的用品，可以看到有不少女孩子三三两两，说笑着一起在逛街。 云清致大囧，忙喊了小厮就要快步离开香染街，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人影斜刺里窜出，朝着一个正背对云清致挑选珠花的女子冲去，伸手将她腰间的荷包拽下就跑。 幸好那女子身边的丫鬟第一时间察觉，大喊道： “小偷啊，快抓住那个小偷！”、 那偷儿也没料到会这么快被人发现，慌忙之下，朝着人群中一头扎进去，正好跑到了云清致的方向。云清致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情急之下身处一只脚，正好将小偷给绊倒。 小偷狠狠摔在地上，手中荷包也跌落了出去，他骂骂咧咧着爬起来荷包也顾不上捡，就想继续逃跑，此时云清致就看到更加令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被偷了荷包的小姐反应过来，追上前，竟然从腰间刷地一声抽出来一把软剑，唰唰几剑挽出来漂亮的剑花，身形灵动，几步追上小偷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这一番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周围巡逻的府衙兵丁赶过来，一起将被剑指着一动不敢动的小偷制服住带回了衙门。 云清致捡起来地上掉落的荷包，递到那手拿软剑的女子面前。 “姑娘，这应该是你的荷包，请收好！” “多谢公子！没想到公子文文弱弱，脚上还挺有力道，若不是公子出手，我怕是追不上他的。”女子笑容坦荡，像极了春天盛放的蔷薇花。云清致脸上一红，微微垂头行礼。 “姑娘谬赞，不过是凑巧，比不得姑娘身手矫健。在下云清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云清致？” 那女子脸上闪过奇怪的神情，不过忽然抿唇一笑。 “原来你就是那个云公子，你和传闻中，倒是有些不一样。” “额？姑娘知道我？”云清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女子却已经将手中软剑一收，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叫秋水，云公子，后悔有期。” 秋水…… 古人有诗：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所以有铸剑大家，以秋水为名锻造出了绝世名剑，秋水剑。传闻秋水剑锋利无比，挥洒间还有秋水潋滟生辉，寒气逼人。 这女子取名为秋水，而且会用剑，行动举止潇洒无比，即刻便吸引了云清致所有的注意力，呆立在原地。 小厮看自家公子一动不动的，上前一步唤道： “公子……公子……出来时候不短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云清致无意识点头，小厮便牵着自家公子的马，两人一起往回走。 走到一半云清致踩终于回神，暗笑自己可是痴了。大街上遇到一个女孩子，竟然生出了念念不忘之感。要是让月儿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发花痴。 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回到府上后，原本还生着气的张氏似乎已经完全不气了，上前来看着儿子兴奋道： “清致啊，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娘给你看样东西。” 云清致无奈被拉到了母亲跟前，母亲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小册子，神秘兮兮道： “清致啊，你快来看看这里头的几家姑娘，有没有喜欢的？娘保证，要是这里头一个都不喜欢，娘绝对不强求你，不再急着给你定亲了，直到你主动提出来的那天。快看看吧……”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云清致狐疑去看母亲，却发现母亲嘴巴都笑得快咧到耳朵边了，真是好生奇怪。 自己就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府中这就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狐疑着掀开母亲递给她整理好的册子，心中不以为然，然而只翻了第一页云清致就直愣愣呆在了原地，指着画册上的女子惊讶道： “这……这不是秋水姑娘吗？” 第253章 前世的骆秋水 原来她的全名是骆秋水，兵部尚书骆战之女。 兵部尚书乃是正二品官职，兵部的一把手，皇上面前和威武将军阮惊天差不多的重要人物。 如此家世背景，竟然有意愿和云家结亲，难怪母亲会那么开心了。更何况骆秋水姿容绝佳，和阮逐月有着相似的飒然气质，哪怕只是画中人物，看起来也极为不凡。 云清致目光不自觉停留，一旁的母亲张氏笑得更加开怀了。 是谁说儿子不开窍所以才不愿仪亲的？明明就是没碰到喜欢的。这不，儿子和自己眼光一样，都相中了这位骆姑娘了。 “清致啊，你觉得怎么样？今日兵部尚书家主动派了媒人登门，还送来了自己女儿的画像。如此女子，配你绰绰有余，你要是再挑三拣四，母亲可真要被你给气死了……” 云清致心思几经流转，如此之巧的吗？ 他们这边在大街上偶遇，另一边却是兵部尚书府的上门提亲。这……是否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他该接受的吗？ 忽然想到骆秋水听闻自己名字时那奇怪的神情，云清致脸颊微微发烫，几不可闻点了点头。 “母亲，孩儿愿意见一见这位骆小姐。” 啊…… 张氏激动得形象也顾不得了，生怕儿子后悔，捧着画册子就去亲手写回帖了，邀请了兵部尚书府的夫人和小姐三日后一起到万福寺上香，其实便是正式的相看。 为了给自己这边状声势，也是为了显示对兵部尚书府这门亲事的看中，大舅母张氏特地给阮逐月下帖子，邀请她上香那天也务必要到。 阮逐月本来不准备去，但在看到骆秋水的名字后，她想起来前世里的一件事。 那时她已经假死离开了京都，和外祖一家人隐居在山村之中，心如死灰般隐姓埋名生活着。有一天去镇上赶集买东西时，偶尔听说了一个消息。 南疆又起战事，可是没有合适的武将，兵部尚书之女骆秋水自请缨挂帅三军，带头去南疆打仗了。 传说，骆大小姐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的样子，气势一点也不输于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而且她武艺高强，能与地方将领单打独斗，毫不输阵。 而这还是不是骆大小姐最大的长处，她最厉害之处还在于精通兵法谋略，善于出奇制胜，战场之上不按常理出牌，让敌人捉摸不透。 最后骆大小姐将南疆打得心服口服，不仅成了天下女子的表率，更是整个紫薇王朝的英雄。嘉坤帝甚是高兴，当场将骆大小姐赐婚已经是太子的贤王那个百里鼎为正妃。 当时的阮逐月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命运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她没有武功尽失，父亲没有被人陷害背上谋逆的罪名，说不定她就能取得和骆秋水一样的成绩。只可惜，造化弄人，她武功尽失，简直就是个废人，若有来生，她定然要活成天地间最自已潇洒的模样。 而她，果然也重生了。 兜兜转转，她活成了前世里骆秋水的模样，而骆秋水，却要嫁给自己的表哥云清致了吗？ 那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子，若是能够嫁进云家，绝对是云家最大的幸事。先前那骆秋水并没有参加选秀，也不经常出席贵女们的社交圈子，这次万福寺上香，正是她能够正式结实骆秋水的好机会。 阮逐月回了舅母，万福寺上香，她会去。但是不和张氏他们一起出发，而是众人在万福寺集合。 万福寺内最大的一座殿名为佛魔殿，大殿内佛魔大战，一片肃杀之气。彰显的也是佛家无魔不成佛的最大道义，寓意正邪相辅相成，天下万物自来没有一成不变的，更没有绝对的好坏。 正所谓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云家两位舅母和兵部尚书夫人一起在佛魔殿内拜佛，几个小辈，云清致、阮逐月还有云兰英云兰巧，就在殿外的寺内转悠看风景。 迎面正是骆秋水缓步而来，只见她穿了一身玄色衣衫，头发高高竖起，看到云清致也只点头微笑，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骆小姐……” 云清致神情温润淡雅，但仔细去看，仍能发现耳尖的一抹暗红。 阮逐月作为旁观者，盯着两人显然已经看对眼的模样，不由得抚掌哈哈大笑。 “表哥，骆小姐，我们到后山去走一走可好。那里开满了杜鹃花，正好我也想请教一下骆小姐的武艺，在这里惊扰了佛祖，倒是罪过。” 骆秋水眸光一闪，脸上笑容不动声色。 “正好，我对逐月郡主的大名也是久有闻之，请……” 阮逐月和骆秋水一拍即合，要去后山切磋武艺，云清致自然要跟上去的。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却不愿意看她们上蹿下跳地打架，只说自己要在万福寺随便走走，没有去后山。 待云清致三人走远后，云兰巧却拉了拉云兰英，小声道： “姐姐，方才我看到一个人，很像是靖王殿下，去了那个方向，咱们去看看吧。” 一听到靖王殿下四个字，云兰英也是眼前一亮，但是很快为难道： “我们跟母亲保证过了，不再私底下去见靖王，免得咱们家卷入什么朝堂纷争。还是别去了吧……” “哎呀姐姐，靖王是来万福寺上香的，我们偶遇而已，又不是特地去找他，母亲直到也没话说。再说了，难道姐姐就不想见靖王了吗？” 一句话说到了云兰英的心坎之上，靖王那张俊逸无双的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啊。 “那……好吧，我们就去远远看一眼……就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你最好了……” 云兰英和云兰巧姐妹两人手拉上穿过一道小小的拱门，又穿过了一片花园，跟着靖王的步伐七绕八绕，竟然来到了一间很是破败的殿宇面前，从外边来看，里头似乎供奉的是什么星宿，甚是诡异。 俩人悄悄来到窗下，正准备起身看看里头的情形，忽然听到了一个喑哑，仿佛砂布般粗糙的声音。 “你……可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我不会再被你们利用。”这是靖王独有的声音，不过此时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疲惫，似乎此时的他正在经受莫大的煎熬。 云兰英和云兰巧一个哆嗦，不小心踢到了墙角边安放的一个陶罐，陶罐砸翻在地，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不好！ 第254章 中了迷心蛊 不好，被人发现了！ 云兰英和云兰巧顾不得隐藏身形，转身要跑，但是那破殿的门已经应声而开，两道黑色丝带窜出，将她们两人绑了个结结实实拽进了屋内。 云兰英胆子小立刻就被吓晕了，云兰巧打着胆子想要去打量殿中除了靖王殿下还有谁，却只发现一个空荡荡披风悬浮在空中，撑出了人的形状，但是却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看到。 云兰巧同样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待她悠悠醒转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最轻最软的蚕丝锦被。一时失神的她还没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思绪完全回笼后，她这才反应过来…… 啊，惊叫着坐了起来，门应声被人从外推开，云兰英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洗漱的用具。 “兰巧，你可算是醒了，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真是个睡神转世。” “啊……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们自己的屋子里啊。莫不是睡傻了？这是你的屋子啊。” “不是，我是问，昨天我们怎么回来的？我们不是，去追靖王殿下了吗？然后，然后到了一个最破的破庙，我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隐形人，被吓晕了……” 云兰英上前谈了谈云兰巧的额头，狐疑道：“不烫啊，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靖王殿下呢，他有没有事？” 云兰英被妹妹云兰巧忽然尖叫的声音下了一大跳，不知道兰巧哪里生气了，忙解释道：“大哥和月儿表姐、骆家小姐去了后山玩，我们就在万福寺玩儿啊，后来好像是玩累了，我们两个就靠着一颗大合，欢树睡着了，然后我醒了你还没醒，大哥就把你抱上马车带回家了。你怎么了兰巧，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睡着了？ 云兰巧抹了抹自己额头，觉得眉心的一处有点奇怪的感觉，她伸手摸过镜子照脸，发现眉心那里果然有一个极小的红点，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那种感觉，微微发麻。然后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云兰巧脑海中还有一个陌生人可怕的沙哑声音挥之不去，还有靖王…… 对了，靖王…… 云兰巧不管姐姐怎么在后面叫，自顾自起身，穿着睡衣光溜着脚就往外跑。云兰英拉不住她，只好大声喊人，丫鬟婆子们进来，一起将云兰巧拉着放到了床上。 “姐姐……姐姐……你带我我见靖王！靖王有危险，我们都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的，姐姐你不记得了吗？” 云兰英被云兰巧歇斯底里的样子彻底吓坏了，忙跑了出去找母亲禀告妹妹的异常。 昨儿个是哥哥和骆小姐相亲见面的日子，一切进展顺利，今儿个云家就请了媒人，上骆大人家府上去提亲商量亲事了。可谁知，妹妹竟然像是中了邪一般开始胡言乱语，怎能不让人担心？ 要是传了出去，尤其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影响了两家的结亲，可就糟糕了。 张氏和孟氏听到动静连忙过来，看云兰巧一副着了魔的样子，也是吓得不轻。今日云清致又去了工部报到，张氏当机立断让人将阮逐月请了过来，一起想办法。 阮逐月万福寺和骆秋水比武切磋，发现骆秋水虽然武功上不如自己熟练，但是的确兵法上极有造诣。两个人一见如故，聊了许多。 当聊到太子在海兴州正建立的水军，是云家提供的船匠时，骆秋水心生向往。说很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开了窍的云清致立刻接口，说不管她想去哪里，他都愿意陪着她一起去。云家的生意遍布整个紫薇王朝，每一天都可以过得不一样。 对于云清致的表白，骆秋水显然也很高兴，对云清致的印象更好。阮逐月看这两人火候差不多，就三个人一起说笑往回走，就在路上遇到了树下一起倒着睡觉的云兰英和云兰巧。 三人忙上前去叫她们，云兰英一叫就醒，云兰巧却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在阮逐月探了她内息，的确就是睡着了，不是晕厥，云清致才将她抱回到了马车之上。 阮逐月想着，不过就是睡着了，第二天就能醒来。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云家就派人来请她，说是有个表妹生病了。 阮逐月赶到看着云兰巧魔怔了一般的样子，口中还信誓旦旦说见到了靖王，靖王有危险，她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又是靖王。 难道云兰巧她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蛊毒？反正就算不是蛊毒，也是心神受到了什么影响。请大夫肯定是不成的，不过她知道找谁。 当初她和太子去南疆之巅，为太子解除蛊毒时，曾经遇到过一个向导，名唤卓古。 卓古给太子当向导，提出的条件就是带妹妹来京中治病。后来百里宸兑现承诺，将卓古和他妹妹都带来了京中，将他们安置在了京郊，种田打鱼为生，兄妹俩生活得还不错。 如果云兰巧真的有什么不妥，请卓古来看一眼，说不定就有结果。 同时，她也要去一趟靖王府。她总觉得云兰巧疯疯癫癫时候喊的那些话不像是编造出来的，莫非昨日靖王百里岚真的去过万福寺？ 他去万福寺做什么？去见谁？ 原本百里岚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不算计到自己和太子头上，她都懒得去理。 但是今天，却很可能影响到了自己的亲人，阮逐月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百里岚，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阮逐月来到靖王府见百里岚，没等她开口，百里岚就像是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承认了。 “没错，云家两个姐妹，是中了南疆一种名为迷心蛊的蛊虫。” 看着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百里岚，阮逐月质问的话，到嘴边又缓和了几分。 “为什么？她们两个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物而已，为什么对她们出手？” “并不是我出手，月儿，你要帮帮我……” 第255章 缘法 “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和你那天的晕倒有关吗？百里岚你如实告诉我，不要有任何的隐瞒，不然我不会帮你的。” 阮逐月神情严肃，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中间的严重性。百里岚终于不再隐瞒，将南疆巫族大长老，从小在自己体内种下蛊虫，给自己灌输南疆至上，控制自己背叛紫薇王朝，争权夺势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贤王失宠，冯尚书谋逆，都是我设计的。” “这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南疆的夜公子，你还设计了太子。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如此听话，为何蛊毒还会发作？百里岚，你把话说清楚！” “因为……因为月儿你，我不愿意再做他们的提线木偶了，所以，蛊毒发作就是我的代价，是我咎由自取的。” 百里岚定定看向阮逐月，眸光中说不出的深情。阮逐月有些不自在，侧了侧身子不去看他，淡淡道： “所以上次你晕倒就是蛊毒发作了……其实你大可不必拿我当幌子，百里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管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你继续和太子作对，争权夺势，你的蛊毒自然便无事……” 听了阮逐月凉薄的话，百里岚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月儿，你改变了我，这是无可厚非的。不管是南疆的野心勃勃会波及到整个紫薇王朝百姓的安宁，还是我身为皇子的骄傲，我都不会再听令于任何人。不过，我让你帮我，却不是为了解我身上的蛊毒，而是为了皇上。” “你什么意思？” “那天在万福寺，云家小姐撞见了我和南疆长老的对话，所以她们才会被种了迷心蛊让她们忘记。可是听你的意思，怕是迷心蛊对其中一个云家小姐不起作用，所以她才会疯疯癫癫乱说话。你要回去叮嘱好她们，那天万福寺的事，最好是真的忘记，不然云家都会有危险。而且……” 百里岚顿了顿，看向皇城的方向，才又神情严肃继续。 “按照朝廷惯例，殿试张榜三日后，皇上会祭天祷告天地。巫族长老威胁说，如果我不配合，他就要在祭天时动手脚，令父皇疾病缠身。而且，大长老手中还有我没有彻底掌握的资源，一旦行事，我会很被动。月儿，你要帮我！” 阮逐月信了百里岚的话，但却不信他真的没有任何后着。他这么来求自己出手，无非就是不想暴露自己。 毕竟若是直接捅到嘉坤帝面前，靖王自己做出的那些事也瞒不住了，皇上不会饶过他。 要不要帮他呢？阮逐月有了犹豫。 “月儿，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可以拖住巫族长老，我需要的，就是祭天当日，你保护好皇上，不让他受伤，而且如果发生什么事，为我打打掩护。我还不想被皇上直接终身圈禁。” “不想被圈禁，提前就不要做那些错事。哼！” 阮逐月冷哼，但对上百里岚那明显苍白的脸时，却还是开口道： “我答应你了，祭天那日我会和凤卫一起进宫保护皇上。但是，百里岚，你准备如何对付巫族长老？你自己都还身中蛊毒，你说你有办法，不能令人信服啊。” 阮逐月答应下来，百里岚脸上闪过灿烂的笑容。 “月儿，你还是在乎我的，并没有和你说的那般恨我！有你这句答应，纵然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认了……” “不要答非所问，你不说你对付大长老的方法，我是不会帮你的。” “很简单，我要以蛊治蛊。” 百里岚脸上的笑意转为了阴狠，阮逐月听了却脸色一变，难以置信。 “你疯了？！你想要子母蛊颠倒，反过来控制巫族长老？你……这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一旦控制失败了，你可知道下场是什么？” “我知道，无非就是变成一具养蛊的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感情。不过，拿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我是为了自己活一场。” 百里岚已经下定决心，阮逐月微一沉吟就放弃了劝说他的念头。 也罢。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如今的果，乃是先前的因发展而成。而果又是因，生出其他不同的果。 这就是靖王的缘法，他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你好自为之……” 从靖王府出来的阮逐月，直奔云家别院，卓古还未离开，而且卓古果然不一般，已经看出来两人是中了迷心蛊。不过妹妹云兰巧中了迷心蛊的副作用比较大，他用南疆特有的方法帮云兰巧安抚了一下，体内的蛊虫，歇斯底里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应该就没事了，但是先前万福寺的记忆，大概就没有了。 阮逐月对大舅母和二舅母正色道：“两位舅母，表妹们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最近京中会有事发生。请卓古兄妹也住在家中，两位表妹有什么不舒服，就请卓古看一看。我也会派人暗中看护着你们的……” 张氏和孟氏，早在听到迷心蛊三个字时就傻眼了。南疆蛊毒的厉害，她们在青州时已经有耳闻。 可是没料到，朝廷和南疆打了一仗，如今还有南疆歹人进到京中，还对兰英和兰巧动手。 “月儿啊，你说得可都是真的？他们为什么会对兰英和兰巧动手啊？非亲非故的！” 阮逐月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不对两位舅母说实话。靖王和巫族长老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位舅母，你们不必担心，表妹很快就醒来了。根据目前情报，对方的目标可不是两位表妹，而是另有其人。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说着指了指天上，领会到阮逐月意思的两位舅母急忙捂住了嘴巴，不住点头。 “好好，月儿你去忙，我们最近都不出门……你放心……” 安置好外祖家人，阮逐月便又进宫了一趟，向嘉坤帝汇报凤卫考核事宜。 最终定下了十八个考核项目，除了和金吾卫精锐武力对抗、在限定的时间内侦察到所需要信息等等，最后一项则最为关键：祭天时保护皇上。 这个保护的难度比平时更大，因为凤卫们会扮成宫女内侍，甚至大臣等出现，保护皇上也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让人看出来分毫端倪。 一旦失败暴露，直接取消正式凤卫的资格。 第256章 你疯了…… 按照安排，阮逐月和凤卫们提前一日便进宫准备，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了祭祀那日皇上，身边的所有侍从，包括宫女、女官和太监。 金吾卫统领段和玉还觉得阮逐月太过大惊小怪了，但是被她按着一顿暴打后，只得乖乖听话，将金吾卫也彻查一遍，谨慎选择当天的守卫。 祭天开始，嘉坤帝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走上祭坛，祷告紫薇王朝的福祚绵延，人才百花齐放，而后便分别朝着天神、地支、先祖的方向三叩首行礼上香，宫侍抬上早就备好的各色牲品。 整个过程很平稳，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阮逐月没有掉以轻心，一直紧紧盯着嘉坤帝的周围。 忽然，就在嘉坤帝结束祭拜，准备走下台阶时，他的身后忽然斜刺里窜出来一条绿油油只有人小拇指粗细的蛇，闪电般攻向嘉坤帝的后颈。 “皇上小心！” 阮逐月急急呼喊，同时身体也飞掠而出，手中一块巴掌大金牌扔了出去，虽然没有正中绿蛇，但是却挡在了嘉坤帝的后颈。 绿蛇蛇芯吐出，却只咬到了冰冷的金牌。等它回头继续要攻击嘉坤帝时，阮逐月已经赶到，将皇上瞬间转移。 一群凤卫装扮的宫人围了上来，将嘉坤帝团团护住，阮逐月则抽出来一把长剑，攻向那绿蛇的七寸。 可是绿蛇辗转腾挪，速度极快，攻击嘉坤帝不成，竟然几次扑上阮逐月身体的几处大穴。若不是她武功高强而且早有防备，换来任何一个人，都要被这诡异的绿蛇咬中了。 一人一蛇竟然成了僵持之势，看呆了众人。 此时靖王百里岚显身而出，手中一把淡黄色粉末洒出，那绿蛇仿佛遇到了天然克星，转身夺路而逃。 “我去追，保护好皇上！” 靖王高喝一声朝着绿蛇隐退的地方追去，阮逐月跃上祭坛检查上头是否有漏网之鱼。 危险解除，嘉坤帝面色铁青，怒道：“段和玉、阮逐月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遵命。” 参加祭天的大臣们在宫侍引领下依次离开，方才发生的一幕太过震撼，众人虽然还在好好走路，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两股战战，筛糠一般了。 妈呀，太吓人了！ 要是皇上被那条蛇咬中了…… 不敢想不敢想！ 这太子不在宫中，宫之难道又有了想要趁着储君不在图谋不轨之人？ 上次是贤王，看看那贤王如今的下场，这次难道是……？ 众大臣们不敢再想下去，纷纷看似老实地出宫，但是私底下却已经各自想办法打探着，看皇上那边要是有任何动作，一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这边追着绿蛇而去的靖王，一旦离开了众人视线，便闪电般出手制助了那绿蛇的七寸。 “哼！还往哪里跑？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会成功的。” 带着绿蛇来到一座冷宫前，冷宫大门紧闭，靖王跃身而入，径直走到殿内，将已经晕厥的绿蛇扔在地上，对着虚空低喊了一声： “大长老，你的计划失败了。” 沉默片刻，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瘦削如皮包骨架的可怖男子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绿蛇，便要弯腰去捡，但是被靖王挡在了面前。 “交出母蛊，解除我身上的蛊毒。不然，别怪我鱼死网破。” 桀桀桀…… 被称为大长老的男子笑声犹如乌鸦啼鸣，单单听到都能让人感觉极度不适，想要原地抓狂。 但是距离他最近的靖王却无动于衷。 “蛊~你一辈子都逃不掉了，哈哈哈哈……” 大长老狂笑着，身体仿佛变成了可以被无限拉长的皮带，绕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看手就要碰触到地上哪条绿蛇。 然而他快，靖王却更快，直接将脚伸到绿蛇嘴边，原本还昏迷的绿蛇忽然睁眼，张口就咬在了靖王的脚踝之处。 “啊……啊……啊……” 惨叫声传出去老远，还好这里是冷宫，一般不会有人来，不然这一番动静就要惊动宫卫了。 被绿蛇咬到的靖王，浑身气血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人脸色变成了清白，而且原本弹润饱，满的皮肤，也有了干瘪的趋势。 “你疯了！” 大长老吓了一大跳，伸手要将绿蛇拿开，但是绿蛇的毒牙已经沾上靖王的皮肤，就仿佛被黏住了，纹丝不动。 百里岚眼睛都变成了赤红色，忽然伸手抓住了大长老，大长老面色突变想要挣脱，但是百里岚的手就如同那条绿蛇一般，死命钳住，不给大长老逃开的机会。 很快，两个人气息相连，那大长老本就干瘪的皮肤更加干瘪，甚至飞速长出了深深的皱纹。 “啊啊啊……疯子，你放手！你要用这种方法死，就不要拉着我一起！” 百里岚已经完全成青色的脸上露出来嗜血笑意。 “不，我不会死，死的是你……” 话音未落，百里岚腿上一抖，那条已经完全变成红色的蛇从脚踝上脱落，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 而百里岚的伤口处却没有再流出鲜血，而是一条又一条白色的蛊虫，爬出来后，被百里岚一脚踏上，瞬间踩死。 当蛊虫被杀，大长老的身体就像是遭到了忽然的重击，醉酒一般左摇右晃，然后整个人也扑倒在地。 百里岚手起刀落，劈在大长老的脖子之上，顿时脖子就开了半边的口子，一条黑色的虫子冒了个头，此时地上那条由绿转红的蛇忽然暴起，扑在大长老的脖子上，将黑色虫子一口咬住，慢慢吞进腹中。 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百里岚也觉得一阵干呕，哇地吐出了一口污物。 那蛇吃完了黑色蛊虫，转身将猩红的眼睛盯上了已经摇摇欲坠的百里岚，就在它飞起扑过来时，斜刺里一支长剑飞射而出，打中怪蛇七寸，而且去势不减，直接订在了宫墙之上。 门口处阮逐月上前一步，神色冷然看向百里岚。 “皇上问起，我已经讲了南疆大长老潜入宫中之事，不过没有供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多谢你，月儿！”百里岚此时脸色极差，但笑容不是作伪。 “你不必谢我，我隐瞒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当初答应过你，说到做到。百里岚，如今已经解决了威胁，往后好自为之……” 第257章 女子地位提高 “放心吧月儿，我会约束好南疆，不给紫薇王朝添乱……” 百里岚出口保证，但是阮逐月已经起身离开，一副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的样子。 百里岚苦笑一声，挣扎着想要自己走，但是因为全神气血损失大半，此时支撑着没有晕倒已经是奇迹了。好在没过多大会，就有金吾卫侍卫巡逻而来，看到冷宫之内的这一番惨烈，吓了一大跳，将靖王小心抬了出去。 按照靖王百里岚的交代，他是追着诡异绿蛇找到了那个南疆巫族大长老，两人一番打斗之后，大长老被靖王杀死，那绿蛇本来是大长老饲养，在主人死后反噬主人，后来也咬了他一口。 幸亏有逐月郡主及时赶到救下他。 嘉坤帝看着明显已经不成人形的儿子，有心想要迁怒于他，但是现如今什么惩罚他都受不住了。无奈还是挥手叫了太医，将人送回了靖王府好好休养。 倒是容妃这里又被训斥了一顿，嘉坤帝的火气才算下去。 南疆总生事，这次还闹到了大内皇宫中来，威胁到他这个皇上的性命，嘉坤帝能不糟心才怪！ 宫中要说最得皇上宠爱的，如今就算是容妃和明贵妃了。容妃被训斥，皇上肯定暂时都不会去翻牌子，此消彼长之下，原本惹了皇上不高兴的明贵妃，现在看起来犯得错也就是恃宠而骄，根本不算什么了。 所以明贵妃重新得宠，压下容妃一头。 云家这边，表哥云清致和兵部尚书府骆秋水的婚事，进展得很是顺利。 两家人相看过，云清致和骆秋水两人也彼此有眼缘，虽然云家不在京中，但是大舅母张氏给青州去了封信，很快就收到了云家那边的回信，同意这门亲事。 而且为了表示云家这门亲事的看中，大舅舅云承隆要陪着父亲云松一同上京，直接在京中置办家产宅院，要看个好日子，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兵部尚书夫人本来还担心着，云家会让自家女儿回青州去侍奉公婆，这么一看，竟然是在京中安了家，那就更加满意了。 婚姻大事，流程繁琐，云家人还没到，不过大舅母张氏已经请了媒人和中人，先走着纳采和问名的步骤。 阮逐月和骆秋水也成为了相见恨晚的朋友，还将骆秋水引荐给了性情天真无邪的左元珊，三个女孩子聚在一处，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本来重生以来一直都装着心事，觉得自己和旁人不一样的阮逐月，此时一下子有了两个闺中好友，自己都感觉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凤卫考核已过，阮逐月留下了三十名正式凤卫，剩下的人则按照原本的计划安置到了紫薇王朝各处，用了新的身份，也算是在当地生根发芽，不过仍然效忠于阮逐月，管理救济堂，搜集各地情报。 嘉坤帝的意思，凤卫如今已成，可以执行各种任务了，但是还需要隐在暗中，有需要的时候再出现。 没有任务要执行的时候，阮逐月就很轻松，邀请了骆秋水和左元珊，趁着春光正好，到京郊去骑马游玩。 骆秋水没有异议，她和阮逐月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很愿意亲近她了解她。 左元珊原本在司天监督造水运浑天仪，不过皇上已经下令内务府给靖王和左元珊看定了婚期是下个月十五，所以左元珊就暂时不能再去司天监当差，需要留在家中备嫁。 偏偏左元珊最是个关不住的性子，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受不了，接了好友的请帖，几乎是又跳又笑地出了门。 三个人商定好了都不带随从，单人骑马在郡主府门口集合，方便得很。 今日骆秋水穿了一身玄色骑装，阮逐月一身黑色，只有左元珊，本来要穿暗色骑装出门，一旦有脏污也不显然，但是忠勇公夫人愣是不让。 说她马上就要成婚了，穿得不男不女，成什么样子？愣是压着给她换了一身桃红色云锦骑装，这才放了她出门。 阮逐月和骆秋水盯着一身桃红色，更映衬得面如桃花得左元珊骑马而来，都忍不住抚掌大笑。 “哈哈……小元珊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真正人比花娇。” “那是啊，马上要嫁给端王殿下的人了，自然是跟我们不一样。” 左元珊面色一红，在马上也没法跺脚，只得气呼呼道： “秋水姐姐就会打趣我！哼，你不是也马上要嫁给月儿姐姐的表哥了吗？我看你们就是，还没成一家人呢，就开始合起伙来欺负我了……” “哈哈……小元珊生气了，好啦好啦不说了，等到你真正成了亲，我可就不放过你了。” 骆秋水眨眼一笑，阮逐月也乐不可支开始补刀。 “这么看起来，我和秋水两个穿得，就像是小元珊的护花使者。小美女，咱们出发吧……” 左元珊被两个闺中密友如此调侃，眼看不反抗是收不住势头了，不由得把头一扬，娇声道： “你们就得意吧，哼，别让我知道你们谁成婚，到时间我也逗趣你们。” “好啊……等着你来逗。到时间我帮你呀。” 阮逐月说着朝左元珊眨了眨眼睛，一起盯上了骆秋水。因为显然她就是下一个成婚毋庸置疑的了。 三人说笑着出了内城，之后便开始骑马游玩，看到不错的风景就驻足停留，遇到山村间的酒家茶肆，也会进去坐一坐喝水休息。 乡村店家看到三个长得漂亮，衣着更是不凡的姑娘临门，也是殷勤接待。其他食客们都很好奇地盯着她们看，有的人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三人的来历。 还有人感慨，自从京城出了个处处独，立特行，还受皇上宠爱的逐月郡主后，紫薇王朝女子的身份也都水涨船高。像是开国初年，女子独自出门都成问题，哪里能想到，还有世家贵女们不带丫鬟，结伴骑马出门游玩这等自由不羁的情形呢？ 最后也只议论出一个结论：女子地位提高，这便是紫薇王朝日益繁荣发达的一个象征，正该对当今皇上嘉坤帝歌功颂德。 阮逐月习武耳力惊人，这些百姓们的议论全都听在耳中，也不由得露出来几分笑意。 这下话转述给皇上，他定然很高兴。 不过，如此盛世太平，却非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就像是远在海兴州训练水军，加固边防的百里宸，便是保卫这盛世太平最重要的一环。 第258章 淼淼县君喜欢大哥 说起来海兴州水军，昨日瑞王爷忽然向皇上奏了一道折子，折子中老生常谈，将太子在海兴州训练水军的举动归类为了劳民伤财。 威武将军阮惊天当场驳斥瑞王爷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国家连兵丁都不养着了，谁来守护民，守护财？ 这本是朝堂之上再正常不过的争论，嘉坤帝当场驳斥了瑞王爷的请求，而后对威武将军嘉奖了一番，以示安抚。 可是不知怎么的，瑞王爷朝堂上吃瘪的事还是传了出去，而且传得极为难听，什么瑞王爷失宠皇上当庭打脸，这种话都有。 瑞王爷一把年纪了，又是朝堂上混惯了的，知道是有心人在暗中推动的波澜，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瑞王爷的孙女淼淼县君，走到哪里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人物，最近出去参加宴席，将人被人给嫌弃了。当真是可忍熟不可忍？ 在淼淼县君看来，这都是那个站出来驳斥的威武将军的错！ 一提到威武将军府，淼淼县君就想到了那个讨人厌的阮逐月。这家伙处处都压自己一头，她真是想到阮逐月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是阮逐月这家伙太厉害，打架她又打不过，想要寻衅滋事也没能力。淼淼县君就将目光放在了云家别院。 云家是阮逐月的外祖家，虽然她家刚出了个进士，炙手可热的，但是云家跟着上京来的那两个双胞胎小丫头，却是没什么见识的。 她堂堂县君，奈何不了阮逐月，欺负一笑那一对小丫头，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淼淼县君派人打听好了云家双胞胎姐妹的行踪，便决定在大街上来一个偶遇，为难她们一番。 当淼淼县君从一家银楼出来，被云兰英“踩”了下衣摆，她正要摆出皇家贵女的姿态训斥一番，却忽然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色纹绣锦服，姿态翩翩的俊朗公子正站在云家姐妹的身侧，整个人宛若一丛修竹，气质浑然天成。 淼淼县君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处一动，原本要出口的气势凌人的话，也被咽了下去。 一旁贴身女官看到县君不说话，忙主动上前一步，指着云兰英训斥道： “你怎么走路的？冲，撞了我们县君，你想被打板子吗？还不跪下来向县君赔罪？” 云兰英吓了一跳，什么县君？ 明明是那个县君先撞上她的，怎么还这么凶啊？ 淼淼县君回神，看到俊逸公子的脸色已经有些变冷，暗道不好，回身冲着女官训斥道： “住嘴，不得无礼！不过是一件衣裳，不要吓到了别人小姑娘。” 贴身女官：“……？”这台词不太对呀，县君这是什么意思？算了还是先住口吧，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此时云清致看到这女子锦衣华服，头上带着的凤冠的确是县君的规格，知道这是冲，撞了贵人，连忙拉着云兰英和云兰巧躬身行礼。 “小妹不懂礼数冲，撞了县君，还请县君恕罪。” 一旁女官下意识就要开口训斥，却忽然被自家县君抢了先。只听县君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开口道： “不必惊慌，原本也是我出来的急了些。这位妹妹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没有收到惊吓吧？” 云兰英没想到堂堂县君如此平易近人，本来被女官训斥吓得那一哆嗦，这会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展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回县君，我叫云兰英，这是我双胞胎妹妹云兰巧，这是我哥哥云清致。我哥哥可是刚上榜的新科进士呢。” 新科进士？ 淼淼县君眸光微转，忽然就想到了云家的确是刚考中了一个进士，云家改换门庭，扬眉吐气了。 她只当是一个沾染了云家商户市井之气的庸俗男子，今日一见，没想到却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 思及此，淼淼县君脸上的神情更加柔和。 “原来是云公子，和云家的妹妹。今日天色不早，改天我给两位妹妹下帖子，请你们到瑞王府玩耍。云公子，后会有期。” 淼淼县君说完，朝着云清致微微点头，便在侍从的簇拥下，上了马车离开。 云兰英看着淼淼县君离开的方向，满目惊诧。 “大哥，那位县君说请我们到瑞王府去玩呢，她是谁啊？没想到堂堂县君，如此平易近人，我撞了她，她也不生气呢。” 云清致却微微皱眉，对方那县君临走前盯着自己看得那一眼，感觉颇为不舒服。 “走吧，咱们也回家去。” 云清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第二天云家别院却收到了淼淼县君的请柬，正是请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到瑞王府做客。 张氏和孟氏忙着云家买宅置田，给云清致准备婚事，听说对方是县君，而且听起来还挺平易近人的，就同意了两姐妹，上门做客。 孟氏还张罗准备了几样礼品，让两姐妹带着，也是初次登门做客的礼数。 瑞王府派来了一辆马车，礼数甚是周全，一大早就将云家两姐妹接走，傍晚时分才送回来。 连着三天，云兰英和云兰巧跟着淼淼县君到处玩乐，简直都要乐不思蜀了。和有意抬举奉承她们的淼淼县君相见恨晚，对她言听计从。 所以，云家正在和兵部尚书府的小姐骆秋水议亲之事，淼淼县君很快就知道了。心中怒火中烧，偏偏还不能在云家两姐妹面前表现出来。 直到三人的“姐妹情”已经稳固，淼淼县君才隐晦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云兰英和云兰巧听说淼淼县君看上了哥哥，想要嫁到云家来，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妥当。 云家和兵部尚书府已经行了纳采和问名，下一步就是正式提亲。县君喜欢大哥，这时机不太好啊！ 淼淼县君便打起了姐妹情，说如果是她嫁到云家来，她们三个就能一直在一起玩了，多开心呀！ 而且她只是想求一个和骆秋水公平竞争的机会，和云清致表白一番。如果云清致对她完全无感，她也绝对不会纠缠，只希望云家姐妹给她制造一个和云清致独处的机会而已。 云兰英和云兰巧一听，只是和大哥见一面，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要是大哥当场婉拒了，也不会破坏她们和淼淼县君之间的友谊。 于是云家两姐妹点头答应了，要帮淼淼县君制造机会。 第259章 半路抢人夫君 云家两姐妹，对大哥云清致说，瑞王府举办了一场宴会，专门宴请这一届的新科进士。云清致没有兴趣，不愿意去。 姐妹两人就对着大哥撒娇耍痴，闹得云清致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参加。 等到了瑞王府，才发现过来赴宴的根本没有几个人，而云清致则被单独带到了淼淼县君居住的院子内。 云清志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因为对王府不熟悉，便只得听从安排，和苗苗现军对面坐下，喝起来茶。 “云公子是江南长大的，怪不得气质柔和俊雅，和京中男子大不相同。” 淼淼县君主动为云清致斟茶，云清致忙伸手接过，客气又疏离道。 “县君缪赞，清致只不过是山野村夫，和京中名门公子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云公子太谦虚了，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率真淡雅的性子。云公子你，可喜欢我吗？” “咳咳咳……” 淼淼县君问得这么直白，云清致一下子被呛住了，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县君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云公子，从我见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了，我和你的两个妹妹也很投缘，一见如故。如果你娶了我，云家的地位将在京中水涨船高。” 淼淼县君神情自傲，出口的话更是令云清致目瞪口呆。 她是认真的吗？竟然可以如此直白说出口这种只讲交易不讲感情的。云清致脸上神情几经变幻，最终正色道： “县君请恕罪，家母已经替在下与兵部尚书府的小姐议亲，万万不敢三心二意，多谢县君厚爱，这就告辞了。 说完站起躬身行礼，转身就走。淼淼县君一看对方如此不给自己情面，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清致，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清致走到外边，花园里正巧碰到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一脸神秘地围了过来。 “大哥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县君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回府！” “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呢，大哥你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云兰英满脸的狐疑，云清致福至心灵站住脚步，定定望着两个堂妹。 “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把我带到瑞王府，故意引我到淼淼县君的住处？” 啊…… “哪有啊，大哥你说什么呢？” 云兰英和云兰巧两个人眼神躲闪，此时云清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生气地继续往前走，沉声喝道。 “你们两个立即跟我回家，有什么话回去之后再说！” 云兰英和云兰巧还不想走，但是云清致直接叫来俩人的丫鬟，强行将她们带离了瑞王府。 张氏和孟氏正在屋内商议，云家其他人到了之后该怎么安排宅院，就看到云清致气汹汹拉着双胞胎姐妹进来。 “怎么了？你们不是去瑞王府赴宴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母亲，二婶，你们问问兰英和兰巧都做了什么好事吧！” “怎么了？兰英？” 孟氏一看云清致脸上的表情不对劲儿，忙站了起来拉住自己女儿，追问道。 云兰英和云兰巧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云清致生气地一拍桌子，将她们两个如何把他骗到瑞王府，淼淼县君又如何表白的话，告知了张氏和孟氏。 “…她们两个明知道我们已经在和兵部尚书府议亲，却还帮着淼淼县君做这种事，若是被传了出去，我们云家该如何在京中立足？” 从没见过儿子生这么大气的张氏，也吓了一大跳。听了儿子的话，更是满心惊吓。 “兰英兰巧，你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双胞胎姐妹两人只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氏急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她俩面前生气道。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糊涂啊？再怎么着也不能如此陷害你们大哥。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别说兵部尚书府了，这京中就没有一户人家愿意跟我们结亲了。” “那正好啊，让大哥娶了淼淼县君，咱们云家就是皇亲国戚了。” 云兰巧口无遮拦，还一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张氏气得扬了扬手，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打得下去。 云清致站了起来冷冷道。 “我娶谁也不会娶淼淼县君这般心思算计的女人。淼淼县君刁蛮任性，在京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你们两个最好也不要再跟她来往。咱们云家可不是攀龙附凤之辈。” 说完转身离开，看也不看云兰英和云兰巧。张氏怕自己儿子出什么事也忙跟了出去，留下孟氏母女在屋里。 “娘，您看大伯娘和大哥怎么那么说话呀，我们还不是为了大哥好？” “你们住嘴！”孟氏忽然大声呵斥。 她平日里最是温婉不过的性子，而且几乎不多话，但今儿个真是被两个女儿给气到了，双手发抖指着她们。 “就是我平日里把你们给惯坏了，你们给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以后都不许再出门。” “什么？娘您不能，淼淼县君还邀请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住嘴！你们两个还嫌不够丢人吗？来京城才多久就学会了攀龙附凤捡高枝儿？看来当初计划把你们嫁到京城就是一个错误，明天我就禀告大嫂带着你们两个回青州去。” 孟氏大发雷霆，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母亲如此疾言厉色冷言冷语，双胞胎姐妹两人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可是这次孟氏没有上前来哄一双女儿，狠心走了出去吩咐婆子，将两位小姐好好的送回房间，没有召唤不得出门。 张氏现在可发了愁，本来家里和尚书府在好好议亲，可现在那劳什子淼淼县君竟然也看上了他们家清致，如果她斜刺里横插一脚，他们该怎么办呢？ 对了，还是找月儿来商量商量，看这件事怎么办。 月儿她对京中人家都有所了解，对方到底会做出来什么事，应该能预料得到。 张氏亲自去了一趟郡主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自己这个外甥女。阮逐月一听淼淼县君做出来这种半路抢人夫君之事，不知道为何，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前有宁乐公主后有淼淼县君，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女，能看上你，就是你家的福分。 如果你胆敢不从的话，她则会釜底抽薪，直接去求皇上赐婚。 不好！ 第260章 盛名有虚 “舅母不必着急，不如把咱们云家和兵部尚书府的婚书拿给我，我进宫一趟。” 阮逐月开口给张氏出主意。 “月儿你的意思是，帮我们求皇上赐婚？真的吗？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总得试试才知道，而且先下手为强。这个淼淼县君的祖父是瑞王爷，皇上也得称呼他一声王叔，如果瑞王爷亲自去给自己孙女求圣旨赐婚，皇上不会拒绝的。” “啊，这么严重！我这就去把纳彩的婚书取过来，月儿你快快进宫，咱们云家可不能娶来这么一个皇亲国戚祸害，闹得家宅不宁。” 张氏风风火火离开，很快就将婚书送到，阮逐月拿着婚书马不停蹄进宫，但看起来还是晚了一步。 到紫薇宫门口时，宫侍正候在外边，说皇上在和瑞王爷说话。 “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要向皇上禀告。” “可是……”宫侍有些为难。 “快去，有任何惩罚都担在我的身上，就说是本郡主逼着你进去的。” “是，郡主！” 宫侍没办法，只得进去通报。原来大殿内的瑞王爷还在和皇上寒暄，没说到正题上，被这么一打扰，而且还是阮逐月，就有些心情不悦。 “没看到本王和皇上正在说话吗？逐月郡主在外边候着就是。” 嘉坤帝闻言却摆了摆手笑道。 “无妨，让那丫头进来吧。王叔，你是不知道这小丫头的脾气，朕要是敢不让他进来，他就敢闯了这大殿。” “这……如此放肆，皇上您也该管管啊。” 瑞王爷眸光中闪过几分精明和算计。 “哈哈哈……这倒不必，这丫头还是知道分寸的。朕难得见到几个真性情的人，喜欢这丫头的紧，就纵容她几分也无妨。” 说话间阮逐月已经进入大殿，朝着皇上和瑞王爷分别行礼后，直接了当呈上了云家纳彩的婚书。 “哦，这是什么东西？”嘉坤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启禀皇上，我外祖云家已经在和兵部尚书府的小姐骆秋水议婚，现在已经问了名，双方正在看日子，正准备上门正式提亲。我云家外祖父和大舅舅他们也马上就要进京了，父亲在大营中没有空管辖这些事，我这个小辈就越俎代庖来恳请皇上求个赐婚。” 嘉坤帝看了看纳彩上边的内容，指着阮逐月瞬间哭笑不得。 “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没着落，现在倒操心起别人的婚事来了。你要求赐婚，朕就得给你们赐吗？朕偏不赐婚。”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是嘉坤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严肃，阮逐月嘿嘿一笑，干脆放软了声音。 “皇上的话向来是金口玉言，要是谁家成婚能得到皇上亲口的一个赐婚，定然能够夫妻百年好合，举案齐眉。皇上您是整个紫薇王朝最有福之人，就请皇上赐个婚吧！” 一旁看着的瑞王爷当时被气了个仰倒，他就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算是要求从皇上那里求圣旨，也不带这么撒娇耍痴的吧？ 正要开口训斥阮逐月不知好歹，就听到上首的嘉坤帝哈哈一笑竟然大手一挥开口道。 “好，准了。苏培英去给云家和骆府上传旨赐婚。” 事实已定，阮逐月忙躬身，向皇上行了叩拜大礼。起身后还看向瑞王爷的方向，眉峰微挑。 仿佛在说，现在你可是没有机会了。 瑞王爷离宫回到王府，淼淼县君知道没有得到赐婚，而且还是被阮逐月半路给破坏掉，气得摔了一整个屋子的瓷器。 阮逐月，你这个极度令人讨厌的家伙，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云家和兵部尚书府得了皇上的赐婚，订婚各项进展的更加顺利了。可就在两家拿到正式婚书的那天，京中却有一条流言在悄悄传开。 传言说，兵部尚书府之所以选择和云家结亲，便是看上了云家的财富。云家富可敌国，在江南有好几处用纯金子打造的屋子和祠堂，供奉祖宗牌位，比皇陵还要奢侈几分。 云家每天进账的银子哗啦啦如流水，根本就算不清楚具体有多少。 如今云家是既有钱又有了兵权。将来要是想做点什么，可是太过便利了。 百姓们就喜欢听这种离奇的故事。因此谣言一经出现，就仿佛就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短短两三日的时间，不仅市井街坊中小孩子都知道了云家富可敌国，这话更是传到了宫中。 倒是没有直接传到嘉坤帝的耳中，可耐不住后妃们知道，便会在皇上跟前提起。 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堪。 可是偏偏这个赐婚是他自己赐下去的，如果现在收回，那不正中了众人的猜测，这是因为忌惮云家的财富吗？ 他身为皇上肯定不能被说小气。可是就让他将这股气咽下，嘉坤帝却也是咽不下的。 那该怎么办呢？ 不是盛传云家富可敌国吗？既然如此，朕就想方设法夺了云家的银子，看你还怎么富可敌国。 而且还是要派出探子探一探云家财富的真正虚实，不然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是坐不安稳的。 当嘉坤帝给云家下了密旨，要云家全力支援太子在海兴州的造船，而且宫中不会再拨付一两银子时，云家上下是一种懵逼的状态。 云家虽然有钱，但是也经不住军中年年如此的消耗。皇上摆明了就是想暗中用云家的银子，而且云家还不能从中获得任何的好处。 哪怕是像上次一样获得一块嘉坤帝亲手提的“江南第一世家”的匾额也没有。 云家觉得憋屈，可也没有办法，只得领命。 远在海兴州的太子知道云家的尴尬处境后，给阮逐月送了一封信。 没过几日，云家变卖在青州田地家产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到宫中。 同时，嘉坤帝派出到云家打探虚实的暗卫也已经归来，云家的确富庶，却远远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嘉坤帝如此才满意，甚至主动赐下了一座宅子给云清致，作为他大婚所用。 云家自然感恩戴德，好一番进宫谢恩。 不过经此一遭，云家愈发低调，到了八月里云清致和骆秋水成婚，席面并没有摆太多太夸张。 京中富豪们也因此对云家有了初步印象，江南第一世家的盛名，果然有虚。 第261章 三年之后 云家损失了银钱，甚至江南第一世家的赫赫声名也有所损失，但是云家却安全了。 无论外祖父还是三位舅舅们，都很感念外甥女给他们出的主意。自此云家对于伴君如伴虎有了更多的认识，只想要远离京城，远离皇权的中心。 表给云清致在工部历练了两年后，就请旨到地方去，最后嘉坤帝将他安排在了西北一个小郡县当县令，云清致带着骆秋水离京上任。 又过了一年，东方有战事，是紫薇王朝的水军和海上而来的入侵者产生冲突。 好在太子殿下一直坐镇海兴州训练水军，紫薇王朝水军无论从士兵素质还是装备之上，都已经和三年前大不相同。太子殿下带领水军一举将入侵者全部拿下，不仅如此，还出其不意直蹈那入侵者的老巢。 据说是一片并不大的岛屿，太子殿下虽然是长途奔袭，但仍然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将那个国家的当权者直接带回了紫薇王朝，不日就要进京正式投降，商定战争赔偿事宜。 此时距离水军正式建立已经过去了三年多时间，这三年的时间里，除了皇上紧急情况下召见的两次，太子从未回京过。 京中贤王不成气候，靖王殿下身子忽然变得虚弱，常年缠绵病榻，看起来比当年的太子殿下还柔弱了。 成年的皇子中还有个端王百里墨，娶了忠勇公府家的小姐左元珊为正妃后，夫妻两人仍旧每日里就是到工部去当差，研究杂学。 如此以来，京中竟然格外地消停。嘉坤帝除了每天上朝下朝处理政务、平衡后宫，似乎没有了太多儿子们的糟心事，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宫中又新进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妃子。 不过，不管进多少妃子，后宫还是由承恩公府的两位贵妃把持。邵贵妃负责打理后宫，明贵妃么，则负责牢牢抓住圣宠。 再说威武将军府的那位逐月郡主，三年来一直未嫁，眼看十九岁成了老姑娘。 京中有传言说，逐月郡主其实和太子殿下是一对的，但是皇上一直没同意两人的婚事，所以就耽搁了下来。这不，太子殿下都二十多了，还不是没有太子妃？ 说不定，正是等着逐月郡主呢。 要是这传言是真的，皇上也太冷酷无情了，怎么能做出来这种棒打鸳鸯之事？真是心疼他们的太子殿下啊。 说起来，太子殿下打了胜仗，还平定了海上小国，就要押送俘虏进京了。太子殿下会用这次战果作为筹码，请求皇上赐婚？ 吃瓜群众们内心的八卦之火是熊熊燃烧的，毕竟京中贵女们当中，逐月郡主算是最独力特行的一位。家世好，长得又好，关键还武功独步天下，真不是一般人可以镇住的。 逐月郡主可算是在提高紫薇王朝女子地位上，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她未来的人生走向，是大家都在默默关心的。 千万不要虎头蛇尾，最后嫁不出去，孤独终老。那前头那些大戏可就白演了，给女子们树立了一个坏榜样，将来那些本来有勇气走出去女孩子们，恐怕也会因此望而却步，最后只能和以前一样得过且过，不敢尝试了。 阮逐月还不知道自己在群众中还有着如此声望，她这三年带着凤卫，为嘉坤帝东西南北奔波，明里暗里做了许多大事，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 虽然这些事，称不上所有的都认同，但这是凤卫的责任，服务皇权，阮逐月无可推卸。 在带领凤卫执行人物的过程中，阮逐月当然还是很“随机应变”的，必如，最少有不下七八次的机会，她都会“经过”海兴州，顺道秘密拜访一番太子殿下。 因为凤卫任务并没有耽误，而且又是顺路的，嘉坤帝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虽然三年时间听起来很长，但是隔几个月一次的见面，还是让阮逐月感觉没那么难熬。甚至，两人的感情也在迅速升温，一直对婚姻都没有太多期盼的阮逐月，竟然开始期待嫁给百里宸。 这次回京，太子他必定是要向皇上求赐婚的。有了这几年的默契，还有太子的屡立战功，嘉坤帝应该不会拒绝。 只是，阮逐月最近的心情都不好，因为祖母又病了。 从三年前开始，身子一向硬朗的祖母，似乎有了什么心事，把免死金牌送给了自己，她自己就开始隔三岔五生病。 所幸都不是大病，感冒风寒之类的，有王嬷嬷伺候着，慢慢休养也就好了。 只是，祖母作为穆家人，和自己一样是习惯于每日里练功的，这一生病，练功当然是拉下了。如此身体恶性循环，到了今年岁旦过后，竟然出现了腿疼几乎走不成路的大症候。 请了几次太医来看，太医只说是经年的旧疾压制不住了，开了最好的药养着，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心情通畅愉悦，如此才能气血顺畅，不会恶化太快。 听了这个结果，阮逐月立刻搬回了将军府，住到了自己原本的明月居里。 把凤卫的事请示了皇上，交给几位这几年培养出来的副统领手中，自己则专心侍奉祖母。每日里到东福苑陪她说笑，一起练习一些行气活血的内功，慢慢的，穆老夫人的身子还真的有了好转，脸上笑容也多了几分。 不过阮逐月一直都知道祖母有心事，可那心事究竟是什么，她怎么旁敲侧击地打问，无论祖母还是她身边最贴身的王嬷嬷，都没有露出来半丝口风，只说是年龄大了想得多，还说是思念祖父了，并不承认有心事。 阮逐月只好作罢，总归自己陪着祖母，祖母在好转，暂时来说，这就足够了。 这天，她照旧来到东福苑找祖母，却发现祖母正在王嬷嬷陪同下在看院中池子里养着的一池荷花。 春光正好，天气温暖了，荷叶都发了出来，甚至已经有一支荷花不畏春寒，准备含苞待放了。穆老夫人指着那朵荷花苞笑道： “你们看看，这花儿开了指定是今年最漂亮的一支。这是个好兆头啊！” “可不是嘛，太子就要回京了，咱们家郡主，也要嫁人喽……”王嬷嬷同样笑得眉眼不见，不过转头却发现老夫人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愁绪。 “那个东西，藏好了吗？可一定莫要让月儿发现了。” 听到祖母的话，阮逐月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都顿住了脚步。 第262章 祖母的秘密 “放心吧老夫人，奴婢收好了，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看到。” “嗯……推我到那边去看看吧，记得让人看好了那支花苞，莫要让鸟雀儿将花枝给琢了……” “……” 穆老夫人和王嬷嬷说着就朝阮逐月的方向慢慢走来，还沉浸在巨大震惊中的阮逐月连忙飞身急急后退，第一个念头，不能让祖母发现自己偷听。 第二个念头，便是掩藏不住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东西？祖母压着不许自己看到？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好奇，心中有了个念头。 若是这东西她真的一辈子都看不到，大概会留下最深的遗憾。 可，若是真的看到了，似乎又会对一些人造成极深的身上，甚至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想想祖母可是最疼自己的人，母亲早逝，父亲身为大将军，经常要出门打仗，住在军营当中。所以祖母于自己来说，就是那个最亲的人，取代了母亲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祖母既然想要瞒着自己，一定是她认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祖母，你究竟承担了什么秘密？ 可知道月儿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需要呵护在襁褓中的幼儿，这一次，不管是什么秘密，都由我来跟你共担！ 下定了决心的阮逐月，在祖母面前却是分毫不露，仍旧是开心果乖乖女的模样。 但是离开东福苑之后，却是开始寻找各种可疑之物。 将自己的明月居翻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祖母的东福苑也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现在只剩下王嬷嬷居住的屋子。 王嬷嬷在东福苑伺候穆老夫人，已经几十年了，称得上是东福苑内半个主子了。她居住的屋子一共有三间，还有两个小丫鬟日常伺候着，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去，也是需要点技巧。 阮逐月让小桃将两个小丫鬟引走后，自己去了王嬷嬷屋内搜罗一圈，同样没有任何的收获。 这让阮逐月有点沮丧，王嬷嬷藏得这么深，实在找不到，难道要对她强行逼问吗？ 不行，祖母身体还不好，逼问了王嬷嬷，就相当于让祖母知道她已经疑心，这么一折腾，身子再差了就得不偿失。 所以还是要从长计议。 她要改变思路，这件东西既然和自己有关，说不定原本就是在明月居出现过。不如先盘点明月居里的东西，看看有什么东西少了，或许能够找到些线索。 …… 阮逐月足不出户在将军府忙着找东西时，那边太子已经押送着东昌国的俘虏进了京。其中还有东昌国国王，虽然也是俘虏，但是被安排在鸿胪寺中，仍以上宾对待，等着嘉坤帝的接见。 太子花费了三年多时间，将紫薇王朝水军训练到一个极高的水平，又跨越了无边无际的海洋，将东昌国这个入侵者的老巢都断了，这份功劳太大，是任何人都无法磨灭的。 紫薇宫中，还风尘仆仆没来得及换衣裳的太子，跪着向嘉坤帝递上了盖着东昌国国印的降书，嘉坤帝龙颜大悦。 “好啊！好！宸儿，这几年你辛苦了，快起来，朕重重有赏！” 百里宸闻言却没有动，而是继续叩首行了一礼，才抬头看着嘉坤帝。 “父皇，儿臣不要赏赐，儿臣所求父皇您已经知道了。” 嘉坤帝闻言笑容微淡，将手中降书交给一旁的苏培英，又抬了抬手，殿中宫侍们迅速退下，偌大的宫殿中就只盛夏了嘉坤帝和太子父子两人。 嘉坤帝从龙椅上走下台阶，走到太子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神情已经甚为严肃。 “宸儿，你是朕从小就看好的太子。不仅是你正宫嫡出的身份，还有你的聪明才学，心怀天下。事实证明，朕也没有看错，你的确当得起储君大位。” “……” “只是造化弄人，太医竟然查出来你有心疾，朕就存了保留的心思。但是后来你心疾机缘巧合之下治好了，那么朕就可以肯定告诉你，朕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犹疑。所以宸儿，你将来是一定要当皇上的，阮逐月的确是好，但她却不是母仪天下的最好人选。你需要的，是一个宽和大度的皇后。” 嘉坤帝和太子剖心而论，太子却忽然打断了他。 “父皇，我意已决。今生只会娶阮逐月一人为妻，如果父皇认为这样的我，不适合当储君，我也毫无怨言。只求父皇履行当初对我的承诺，我打败了东昌国归来之日，就是您为我赐婚之时。” 嘉坤帝有些气结，你堂堂太子，娶一个阮逐月也算是门当户对。 但是你非得说什么不要媵妾，只娶一人，这不是要气死人吗？ 原本以为，拖了你们三年，也该拖得改变主意了，谁知道还是这副死样子。 “哼！你若非要朕赐婚，朕就收回她的凤卫。凤卫是她几年的心血，你说她会为了嫁给你，就放弃凤卫吗？别忘了当初，她可是选择了凤卫，而不是你……” 以为会刺痛到太子，但是百里宸面前竟然是淡然一笑。 “凤卫是她的心血，而且效忠父皇没错，但也不是父皇想要收回就能收回的。凤卫只效忠于逐月君主，这也是父皇您和她约定好的。”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嘉坤帝气死了，太子几年没回京，一回京就为了一个丫头气自己。他究竟还要说多少遍，当太子和当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有情痴吗？ “父皇，儿臣不敢。只求父皇成全，我和月儿都对父皇忠心耿耿，我们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嘉坤帝心口痛，再说下去，怕不是要将心疾都气出来了。 果断挥了挥手，冷冷道：“你退下吧，朕再想一想。”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百里宸面色沉静退下，离开的脚步看起来颇为胸有成竹，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次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哪怕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太子离开后，嘉坤帝跌坐在龙椅之上，苏培英忙跑了进来给皇上顺气，顺便递上来了一杯茶水。 嘉坤帝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幽幽道： “苏培英啊，你说，朕该拿太子怎么办？” 第263章 父皇真的赐婚了 “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说，跟着朕多少年了，难道朕还会因为一句话就砍你不成？” 嘉坤帝没好气白了眼苏培英。 “是是！皇上最慈和不过的，老奴能够一直伺候皇上就是老奴的福分。” “少拍马屁，有话快说！”嘉坤帝笑骂道，方才的憋屈也少了好几分。 “皇上您是太子的父亲，自然都是为了太子考量，计长远，可是太子殿下到底还年轻，这其中的道理虽然知道，却不一定都真的懂。现在执意的拆散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倒是同时也离间了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老奴的意思，不如顺势而为，将来的事，还说不定呢……” 苏培英是说完，嘉坤帝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过上几年，要是年少的感情淡了，自然就会……哈哈哈，苏培英，你这个老滑头。” 苏培英忙笑着躬身。 “皇上谬赞，奴才也是按照人的常理本性来推断。” “哈哈哈……好一个常理本性。朕就是当局者迷，好！朕就给太子赐婚又如何，身在皇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等过上几年，太子自然会知道，自然会妥协。哈哈哈……” 解决了一件心事，嘉坤帝心情大好。也不多耽误，即可就拟了圣旨，昭告天下，册封阮逐月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太子百里宸从紫微宫出来时，心情还有些低落，准备洗个澡，换过衣裳，整个人精神了，就出宫去找心心念念的月儿。 可是在东宫中还没来得及出门，传旨的太监就来了，竟然是赐婚圣旨。 百里宸喜出望外，同式收到圣旨的威武将军府也是感觉太意外。 民间百姓倒是很开心，看来传言什么的，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嘛。没看关于太子和逐月郡主的，这不就成真了？太子一回京，立刻赐婚。 哈哈，这就叫有情终成眷属。 阮逐月接到圣旨，当然也是兴高采烈去了东福苑向祖母汇报。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祖母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 虽然她极力掩饰，祖母脸上的笑容，就不是一个盼着孙女成婚的人会有的那种狂喜。然后说了没几句话，穆老夫人就说自己身子乏累了要休息，打发走了她。 阮逐月很快想起来祖母一直在竭力隐藏的那个秘密，此时她不得不怀疑，难道这秘密是和太子有关？ 阮逐月怀着心事回到明月居，明月居上下也都乐疯了，尤其是小桃。 自家郡主和太子殿下之间那点事，她再清楚不过。可是两人之间就像是好事多磨，天南地北地隔着，她一个小丫鬟又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愁也愁死了。 现在可好，皇上终于开窍了，以后自家郡主就可以和太子殿下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直到时间的尽头。 哈哈…… “小桃，替我更衣，我要出门一趟。” “郡主，您要去哪里啊？” “听风楼……” 听风楼，那不是太子的产业吗，郡主每次去听风楼，要么是给太子送信，要么就是去见太子本尊。哈哈，太子已经回来了，不用再送信，定然就是见太子了。 小桃朝着郡主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了的眼神。 阮逐月心中装着事，压根没理会小桃。更衣完直接就准备出门，同时对小桃吩咐道： “你继续在明月居轻点我的东西。我所有的东西，哪怕是很多年前的母亲的，父亲的东西，也都要看看册子，有没有遗失的。” “是，郡主。” 虽然不知道郡主最近在找什么，但是小桃看得出自家郡主很紧张这个东西，所以她也不要其他丫鬟婆子插手，自己慢慢看着册子清点。 要论跟在郡主身边，对她东西最熟悉的人，就是她小桃了。原本还有个小玉的，但是小玉后来竟然背叛主子，投靠了靖王。 郡主直接将小玉送给了靖王，听说她在靖王府过得并不好，靖王生病了之后，精力不济，不能面面俱到，府上就有不少人拜高踩低，对小玉这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侍妾多方欺辱。 小桃虽然觉得这样的小玉有点可怜，但却不同情她。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小桃愤愤想着，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郡主去过一趟青州外祖家，回来时带了不少好东西。那时候郡主的百万两嫁妆都捐给了兵部，她就嘱托小玉，将从青州带回来的东西妥善放好了，权当给郡主攒嫁妆。 不过当时，还有个不大的木箱，郡主让自己放好的，说里头是逝去的将军夫人的东西，外祖家聂老太太交给的自家郡主。那个木箱，小桃见自家郡主打开匆匆看过，不过后来就再没打开过了。 小桃找到木箱，木箱还在，拿钥匙擅自打开后，小桃盯着木箱中的东西一样样看。 有几样首饰，玩具娃娃，手帕子和绢花，对了箱子最底下还有一个信封，好像是不小心混进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小桃记得当时郡主没有打开看。 可是现在，小桃发现那个本来该在最底下不起眼角落的信封，竟然到了箱子的最上边。而且信封表面有些微的褶皱。 有人看了这封信！ 小桃立刻意识到什么，抓起来信封，要去拿里头的东西，却发现信封空空如也，里头什么都没有。 究竟本来就是个没用不小心混进来的信封呢？还是有人把里头的东西拿走了？ 郡主从明月居搬到郡主府时，明月居都是封起来的，除了老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每日打扫，根本不会有人有权限进屋。 难道是东福苑的人，动了这个信封？ 小桃忽然觉得，这件事得进快告诉郡主。 此时阮逐月在听风楼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百里宸，两人在专属他们的雅间坐着，虽然只是淡淡一杯茶，但仿佛成了最浓郁的美酒，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月儿，我们不是在做梦吧？父皇真的赐婚了？” 阮逐月唇角笑意止也止不住，在百里宸额头一点。 “傻瓜，不是你求来的赐婚吗？难道你后悔了？我告诉你，就是后悔也晚了！哈哈哈……” 百里宸一把抓住了面前月儿的手，眸光潋滟情深。 “月儿，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所以，你也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第264章 母亲云渺的信 阮逐月抿唇。 “笨小宸，我还会到哪里去？你早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我哪里也不用去……” 情侣间的傻话和低语，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郡主是我，小桃啊，我有要事向郡主禀告。” “小桃，进来吧。” 从百里宸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阮逐月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小桃已经推门而入。 看到太子在一点也不意外，朝着太子一礼，然后才兴冲冲就手中的信封递到自家郡主面前。 “郡主，奴婢发现了，这信封里头的信不见了。” “这是……？” “郡主您忘了？这是您从青州拿回来的盒子里的东西，不过那里头东西太多太杂，当时您没有拆开。今天奴婢忽然想起来去看，发现都空了。” 这肯定不会原本就是空的，原本空的外祖母没必要交还给自己，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祖母口中要王嬷嬷妥善保管的东西，就是这封信笺…… “太子，我有事回将军府，我们改日再聊。” “月儿，我送你回去。”百里宸起身，看着月儿脸上凝肃的神情，很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时机不对。 “不必了，太子请便。” 阮逐月说着，就拉了小桃飞速出门，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封遗失信笺的下落，连和太子你侬我侬的心情都淡了。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双手在牵引着她，让她去找寻。她相信，如果没有找到这封信笺，她心中大概永远都会有一处怀疑，令她不能坦荡面对一切。 所以，就算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必须要找到，弄清楚真相。 回到将军府，一路上阮逐月已经想清楚，派了小桃去东福苑看一眼，祖母在做什么。 若是祖母身边需要人伺候便罢，若是不需要，直接将王嬷嬷请到明月居。小桃去了，一看老夫人已经休息，便跟王嬷嬷说郡主有请。 “小桃啊，老夫人身边离不开人，郡主有什么事，不如你先跟我透个底？” “哟，这我可不知道，郡主就说请您过去呢，您也知道我笨，一般主子的想法可猜不透。” “……”王嬷嬷还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老夫人紧闭的屋门，似乎在权衡。 “王嬷嬷，您早去早回，再耽误下去，老夫人醒了，知道郡主叫您，您还是得去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桃的话，王嬷嬷一听，就知道今天逃不开了，只得笑笑，强，压下了心中忐忑，跟小桃来到明月居。 明月居内，阮逐月从外祖家带回来的那个木箱正打开着放在桌几之上，阮逐月慢慢翻动着里头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漫不经心中透出来极少有的冷漠。 王嬷嬷一看到那箱子心中就咯噔一声，强笑道： “郡主，您叫老奴？” “王嬷嬷，我这里丢了一封信，我知道是你收起来的，还请还回来吧。” “什？什么？郡主丢了信，老奴冤枉，并没有动那封信啊。” 王嬷嬷脸色突变，连忙出声辩解求饶。 “郡主，老奴一直在东福苑伺候，郡主后来搬出去住，这明月居也是府中仆人们日夜看管着，除了老夫人谁都不能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更不用提郡主的其他东西了。” “……” 王嬷嬷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因为阮逐月只是似笑非笑盯着她看，却一言不发，那眼神似乎已经将她整个人看透，再怎么解释和掩饰，都不过是自取其辱。 阮逐月看王嬷嬷沮丧，淡淡一笑收回了眼光。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王嬷嬷你和祖母在花园散步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最近在找证据而已。既然我已经知道你藏了什么，你信不信如今那样东西已经找出来了？” “郡主……老奴没有……” “……” 阮逐月抬手，王嬷嬷声音戛然而止，原来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一个眼生的丫鬟，丫鬟手中捧着的正是自己藏起来那封信笺。 “不要啊郡主，不要拆开看，老夫人也不希望您看到这封信的。” “为什么？祖母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因为看完信，郡主您的生活整个都会发生变化，相信我，皇上已经为您和太子赐婚，从此您和太子幸福生活下去，多美满的结局啊……郡主，把信给老奴，不要看，千万不要看！” 阮逐月脸上的轻笑忽然消失。王嬷嬷特地强调了她和太子的赐婚，难道这封信会对自己和太子什么婚事影响吗？这…… 不，她不能浑浑噩噩下去。 重生而来，她就已经在心中给了自己承诺，无论前路顺畅还是艰险，她都不会再让自己活得懵懂。 就算痛苦，也要清醒着痛苦。 所以，这封凤卫从王嬷嬷花瓶底部找到的信笺，她必须要看。 王嬷嬷见郡主心意已决，劝已无用，只得面露忐忑站在一旁，看着郡主将信笺展开，脸上表情几经变幻莫测，最后竟然转为了一种灰败。 阮逐月跌坐在地，信笺从手上滑，落。 小桃忙上前要去搀扶郡主，尚未碰到郡主的一片衣袖，就感觉到整个人飞了出去。 幸好旁边那个凤卫装扮的丫鬟及时出手，小桃才没有摔在地上摔得断胳膊断腿。 凤卫心惊，小桃更是惊诧地说不出话来。郡主竟然失神到了如此的程度？无意识对自己出手。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小桃想要去捡那信笺，阮逐月此时却像是猛然回神，站起来抓起信笺，就骑马出了门。 王嬷嬷脸色惨白，糟糕了，老夫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郡主她要是直接将事情捅到将军面前，还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承受得住。将军那里…… 没错，阮逐月正是骑着马直奔西山大营，她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要去找父亲求证，母亲当年究竟是不是死在皇上来看望过后？ 还有，母亲特意写信给外祖母，却只隐晦提到这件事，还让外祖家不要再和京中往来，她出事了也不要再追究。 难道那时候的母亲云渺就已经怀疑，皇上不想让她活？ 第265章 嘉坤帝的算计 骑在马上，风忽然吹醒了阮逐月。 她这么冒失去问父亲，如果当年母亲的死真和皇上有关，父亲作为嘉坤帝最信任的武将，往后君臣又该如何自处呢？如果父亲冲动之下做出些触犯龙颜之事，那么父亲的结局，将军府的结局，岂不是又和前世一般，殊途同归了？ 不，她不能直接告诉父亲自己的怀疑，她需要先弄清楚，当年母亲嫁给父亲之前，经常出入皇宫陪伴太后时，究竟和嘉坤帝有没有产生什么恩怨？ 阮逐月来到西山大营外，大营不许外人进入，但是守卫恰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逐月郡主，派人进去通报，很快西山大营总指挥使，兼西山大营总指挥使阮惊天就走了出来。 只见他气宇轩昂，步伐间宛若一头雄狮，即刻间便能吓破敌人的心魂。 看到女儿的一瞬间，阮惊天那威严的脸仿若冰雪初融，露出来最为宠溺的笑容。 “月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有人假冒你呢。” 面对父亲如此调侃的话，若是平日里，阮逐月定然会笑着撒娇接话，但是今天她想笑，脸上却不自觉更加严肃，阮惊天一眼就看出来女儿和往日不同，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一半。 “怎么了月儿？可是府中有事吗？” 阮逐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祖母身子还是不太好，女儿忧心，就想和父亲说说话。没有打扰您吧？” 阮惊天伸出大手，马上的阮逐月顺势就着父亲的手下马，来到了西山大营边的一处山坡之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大半个京城。 “月儿，你母亲早逝，从小到大，父亲总是忙于打仗不在你身边。你是由你祖母抚养长大的，如今看你对祖母如此孝顺，我心中也甚感欣慰。” 听父亲主动提起来母亲，本来有些打退堂鼓的阮逐月，忽然就下定了决心，顺着父亲的话开了口。 “父亲，您从来不跟我讲您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我已经长大了，能不能告诉我，母亲当年的事？在遇到您之时，甚至是，遇到您之前。” 阮惊天回头，发现女儿脸上有着不同于往日的认真，不由得蹙眉。 “月儿，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闲言闲语？” “父亲，当初我护送太后回乡省亲时，就已经从太后口中知道了，母亲当年是经常出入宫廷，陪伴太后的。和皇上……和皇上的关系也很好。我都已经知道了，父亲您就别瞒着我了。” 阮逐月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仿佛两把最浓密的羽扇，掩藏住了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没错，她燕语不详，正是为了诈一诈父亲，看他能抖落出来多少陈年旧事。 果不其然，阮惊天听到女儿如此说，脸上震惊过后，变成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张了几次口才仿佛找到自己的勇气，将陈年旧事解封。 “……当年你母亲，其实喜欢的人是皇上……” “……” “不过皇上此人四处留情，虽然对你母亲也有几分的情谊，但却不是什么一往情深。你母亲很快就意识到这点，她很聪明，就算当年太后看出来她的心事，要为她作主，她也都拒绝了，因为她知道她嫁给皇上不会幸福，她不要让自己陷入如此的境地。” “……” “我和你母亲相识，也算是一见钟情。当时我身为武将进宫述职，看到你母亲的第一眼，就在心中感叹：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如果能够嫁给我为妻，我阮惊天定然要将她捧在心尖上，宠爱一辈子。最终也是我和你母亲有缘分，我们再次宫中遇见时，她就多看了我两眼，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 “原来，那时的我早就看到你母亲走过来，太过激动了紧张，竟然走成了顺拐。哈哈哈哈……你母亲笑得矜持，我也闹了个大红脸，还以为她再也不会搭理我，没想到还会有第三次的见面。有了第三次，就有第四次、第五次，直到我们两情相悦，我向太后请求将你母亲赐婚给我……” 阮逐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重要信息。 “父亲您是说，当年是太后促成了您和母亲的婚事，不是皇上？” 阮惊天摇了摇头，脸上原本因为陷入回忆的美好，也淡了几分。 “皇上……皇上他当时又喜欢上了后来的左皇后，所以，过去的种种也都不重要了，我和你母亲两情相悦几年后有了你，所以这些往事也就没必要再你面前提及。” 听到这里的阮逐月，脑中已然经历过了晴天霹雳。 有必要……十分地有必要。 父亲的话已经验证了母亲寄送到外祖家信中字里行间的不安，嘉坤帝，他去看望了病重的母亲，母亲没过多久就早逝了。 若说前世的阮逐月看不透这中间的关系，今生太知道嘉坤帝性情的阮逐月，已经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嘉坤帝，一定对母亲作出了什么手脚，是母亲因病早亡的主要原因。 母亲生得极美，当年又喜欢过嘉坤帝。对于本就花，心的嘉坤帝而言，母亲喜欢他便是一种战利品一般的存在，足以令他本就骄傲的头颅更加高昂。 但是，母亲偏偏没有对他死心塌地，而是移情别恋，嫁给了父亲阮惊天。 父亲战功赫赫，当时无论北地还是南疆的蠢，蠢，欲，动，全靠父亲来压制。所以嘉坤帝不能对父亲如何，但却可以对云渺这个已经不爱她的女人做一些手脚。 她不是本就因为生产，身体孱弱吗？若是就此死了，胆敢和皇上抢女人的父亲，以后日子肯定每天都是水深吙热，便是对父亲的惩罚。 对嘉坤帝而言，父亲的幸福不重要，只要他还能够打仗，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甚至，还因为云渺的死，父亲胸中的难过无处抒发，打起仗来，才更加英勇无畏。 嘉坤帝可是当今皇上，能够坐上皇上的位置，而且令整个国家的臣民都折服景仰，此人的手段和谋略，不能以常理来度量。 他对父亲的算计，那是精确到了一分一毫的。 阮逐月面色已经惨白一片，没管父亲在身后叫唤，自己转身便跑。 第266章 老夫人不好了 手中缰绳拽得极紧，原本对她最为服从温顺的马儿也几次嘶鸣，挣扎着想要离开阮逐月的钳制。 但是主人仿佛魔怔了，直拽着它疯一般的狂奔，直到它筋疲力尽，跑不动整个马身扑倒在地时，阮逐月这才回身，连忙上前查看马儿的伤势。 马的前蹄铁掌已经跑偏，膝盖的位置蹭在地上已经磨破一层皮，鲜血渗出。 阮逐月忙从身上撕下绢布，替马儿把腿包扎起来，又休息了一会，等马儿能够站起来时，这才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此时的阮逐月，已经将纷乱的心情整理出来了一半。 最开始那种无措、痛恨和悲伤，此时已经被她深深压在心底。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她不会嫁给太子了！ 在她知道嘉坤帝和母亲云渺的死有关系后，就算她可以因为敬畏皇权选择隐忍，但是她也再不可能对嘉坤帝效忠卖命，更不可能嫁给嘉坤帝的儿子，日夜相对！ 虽然那是百里宸，和她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的小宸，她也办不到！ 因此当阮逐月一路波折走回将军府，看到将军府大门口站着的百里宸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后退。 百里宸上前，眼中满是担忧看向她。 “月儿，你去了哪里？我问了你的丫鬟，连她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你可担心死我了……” 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阮逐月仿佛触电般急速避开，整个人也闪退两步，陌生又复杂的眼神看向百里宸，仿佛这是第一次见到他。 百里宸心中一凉，月儿陌生的眼神让他大为不安。 “月儿……” 阮逐月不言不语，冷冷看了眼百里宸，便越过他朝将军府内而去。百里宸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伸手要去拉月儿的胳膊，但是却忽然感觉一阵暗风直逼面门，他不得不侧身避过。 等站定时，将军府的大门已经轰然关闭，百里宸只看到了月儿的一片衣角。 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月儿看自己就像是看陌生人。 好不容易从父皇那里求来赐婚的喜悦，顷刻间就分崩离析了。百里宸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命令暗卫立刻去查，将军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山如今是太子身边的暗卫第一人，他亲自去查，很快就将自己所知禀告给了太子殿下。 “郡主她最近都在寻找一样丢失的东西，看起来今日终于找到了是一封信，被穆老夫人院中的王嬷嬷拿走了。至于心上是什么内容，请殿下恕罪，属下并没有查到。” “你可知道，现在那封信的下落？” “那封信，已经被郡主给撕毁了。” “……” 百里宸沉默片刻摆了摆手，脸上凝肃一点未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担忧。 月儿，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不行，他一定要查清楚，不然月儿不明不白的不再搭理自己，他实在是太冤屈了。 “对了殿下，郡主那封信是从青州云家带来的，似乎是已故将军夫人的。” 云家？ 百里宸有了个方向。 …… 阮逐月梦游般回到东福苑，还未进院门，忽然听到院内一声惊叫，似乎是王嬷嬷的声音。 不好，祖母…… 阮逐月顾不得许多，飞身闯进了祖母的卧房，却正看到祖母哇地一口鲜血吐出，整个身子软倒在王嬷嬷身上的模样。阮逐月心中狠狠一揪紧，喊出口的话已然带上了哭腔。 “祖母！！……” “来人啊，那我的的令牌，速速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阮逐月从怀中掏出来一枚金牌，扔到了距离她最近的婆子手中，那婆子也不含糊，接了金牌急急往外走。阮逐月和王嬷嬷一起将祖母抬到了床榻之上，安顿好。但是祖母还不苏醒，阮逐月斗胆伸手探上了祖母的脉息。 还好！只是昏迷了，心跳虽然很微弱，但是并没有消失。 “王嬷嬷，祖母她究竟怎么回事？” 阮逐月声音凄厉质问，王嬷嬷眼眶红红的，脸上一派惶惶然，但却强自镇定着擦了把眼泪，努力让出口的话足够清晰。 “老夫人……老夫人她，知道郡主看到了那封信……” 原来竟是因为自己吗？ 祖母！祖母她不想自己卷入这个不可能会赢的争斗中，葬送掉自己，葬送掉父亲，葬送掉整个威武将军府。所以才百般隐瞒着自己，可是自己不甘心，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变成了祖母的催命符。 祖母…… 阮逐月忍不住泪水涟涟，她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告诉自己： 现在绝不是哭的时候，祖母她不会有事的，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她都不会让祖母出事！ 很快太医就请到了，见到阮逐月顾不上行礼，连忙上前去检查穆老夫人的身体。把脉之后，太医直接拿出金针在穆老夫人周身几处大穴以弹针的手法轻轻刺穴，再配以手上的按摩。 一刻钟后，躺在床上的穆老夫人眼皮微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时针的太医不由得抹了把额头的汗，朝着阮逐月一点头，示意她跟随自己来到外间。 “郡主，老夫人她……不太好了！您还是去请将军回来吧……” 太医的话让阮逐月整个人愣住，难以置信揪起来太医的领口。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祖母她只是腿疾又加上了感冒风寒，如何就不太好了？！你这个庸医！！” 太医吓得一哆嗦，面前逐月郡主的眼底通红，整个人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仿佛随时会一巴掌结束自己的生病。自从进了太医院给皇上和后宫嫔妃看病，着太医还是第一次被人揪着领口，整个面色都惨白了。 好在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不至于吓得尿裤子，只是略有些语无伦次。 “郡主……老夫人她伤在肺腑，方才吐血，就是肺腑病症的晚期的。郡主，饶命啊……” 肺腑……原来这三年，祖母断断续续的，病已经严重到如此程度了，可恶她竟然不知道。 太医看到阮逐月要杀人的眼光，连忙将朝着旁边的王嬷嬷求助。 “下官没有撒谎，不信郡主问王嬷嬷，下官以前就曾给穆老夫人看过这个病。也交代了老夫人，不能够再收刺，激，请问老夫人今日可是收到了什么刺，激和惊吓吗？” 第267章 让他滚出去 刺……激和惊吓…… 就是祖母知道自己知晓信笺的事吧！ 所以，实锤了，正是自己害死了祖母，成为压垮她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哈…… 可笑！太可笑了！ 她阮逐月自诩对祖母孝顺，将祖母当成是最亲最敬的人，最后却是她害了祖母。 阮逐月笑着笑着，整个人状似癫狂，一把松开了钳制太医的手。太医得了自由连忙后退数步，可是又不敢真的走远，只能在外间候着，有需要随时进来。 方才威武将军府下人去请太医时拿着的那块金牌，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皇上手中的金牌，见金牌犹如见皇上。所以他火急火燎便赶来了，威武将军府既然能够拿到皇上的金牌，说明圣宠比传闻中还要更加隆重，不得有丝毫的怠慢。 不然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医心中胡思乱想着，里头老夫人的塌上却忽然有了动静。 原来穆老夫人此时已经睁开了一半的眼睛，朝着逐月郡主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阮逐月，听到祖母的召唤，终于眼神又恢复了几分请命，跪在祖母床前，努力让自己挤出来几分的笑意。 “祖母……祖母，太医说了，您没事的……” “月儿……” 穆老夫人艰难抬手，指了指周围满屋子侍候的仆从。阮逐月心领神会，转头间擦干眼泪，对仆从们道： “你们都下去守着，王嬷嬷在就可以了。” “遵命，郡主。” “祖母，人都下去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月儿这就去办！” “不，月儿，你听我说……” “……” “月儿，不要怪自己，你……没有做错……是祖母的身体……祖母的身体，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是一直瞒着你而已，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你现在也不许担心。” “祖母……您不要这么说。您别说了，休息下，月儿就在这里，侍候着您，哪里也不去……” 阮逐月抓着穆老夫人的手信誓旦旦，穆老夫人手上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但是眼珠却朝着阮逐月微微转动，仿若摇头。 “月儿，你若是自责，祖母泉下有灵难以安息。还有……还有你母亲的事，不要……不要怪太子。太子是个好孩子，你和太子，要好好在一起，也不要告诉你父亲……” “祖母……呜呜呜~祖母，月儿哪里也不去，就陪着祖母您……” 祖母这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在向她交代后事。这种话阮逐月听不下去，摇着头不许祖母再说，但是祖母愣是在清醒的时间，反复强调，让阮逐月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让过去的就成为过去，过好现在和将来。 可是，这话说起来简单。过去式组成一个人最重要的部分，除了遗忘，怎么可能完全放下呢？ 不管祖母说什么，她心中始种意难平，放下是不可能放下的。 她可以遵守祖母的遗愿不去报仇，但却不会忘记嘉坤帝曾经对父亲母亲的冷漠和算计。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嘉坤帝！ 一个多时辰后，收到消息的威武大将军阮惊天也赶了回来，见到了穆老夫人的最后一面。 当天夜里未到子时，穆老夫人就突然撒手人寰，离世了。 也是直到她离世，阮惊天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母亲生病只是反复感冒，是多么地不称职。母亲从身体健康硬朗，到忽然就老态龙钟地倒下，也不过短短三四年时间。 太突然，太意外，其中似乎还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疑惑。 阮惊天痛苦流涕，悲伤即可击垮了他硬朗的身体。然而方才还哭着的阮逐月，却收起来了所有的眼泪，神色冰冷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祖母走了…… 她有责任，但是有一个人也有责任，那就是嘉坤帝。 嘉坤帝身为皇上，却对云渺做出如此没有心胸的歹毒之事，祖母从母亲云渺遗物信中猜到了这件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掩盖下来，不能让自己儿子和孙女，两个深受嘉坤帝重用和信任的人，做出来什么弑君的举动，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祖母将这个秘密放在了自己心中，除了最贴身的王嬷嬷能够看出来几分，其他人都不知晓。 但是祖母压下这件事，却不代表放下了。 日日的煎熬，让她思虑太多，本就已经萌发的旧疾来势汹汹，竟然早早逝去，和阮逐月阴阳相隔。 所以，嘉坤帝，也是一个无形的刽子手。 阮逐月恨不得立刻杀入宫中紫微宫，将刀架在嘉坤帝的脖子上，好好质问他当初为何要害死母亲，但是一转身看到祖母栩栩如生的遗像，就仿佛在说： 月儿，听话，不要报仇。月儿，不要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向前看，和太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便知道自己不能！ 她若真的有什么异动，那三年多来祖母的隐忍，不就全部付诸东流了吗？ 所以，她绝对不能！ 阮逐月在祖母的灵堂边跪着，虔诚给祖母守灵。此时灵堂外头却有喧哗之声，接着便是家中仆从的通报： “启禀郡主，太子殿下到了，说是封了皇上之命，前来吊唁老夫人。” “让他滚出去……” 阮逐月心中一痛，脱口而出。 仆从一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郡主他说什么，让堂堂太子殿下……滚……出去？ 额~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吗？让他走！迅速赶走。祖母他不喜欢皇家人的吊唁，就算是皇上亲自来，也要立刻赶出去，明白了吗？” 阮逐月语态嚣张，家仆不敢再问，忙跑了出去，想着如何将代表天子的太子殿下给“请”出去时，却听到自家郡主忽地站起身，继续冷冷开口道： “我来……” 来到庭院中，看着款步而来，犹如谪仙降入凡间的太子百里宸，阮逐月更觉刺心，飒然转身，冷冷道： “太子殿下，止步！你没有资格进入我祖母的灵堂，速速离开。” 百里宸看着一夜间已经憔悴了许多，脸上肉都掉了一圈的月儿，忍不住心疼地上前几步，伸出了手。 “月儿，对不起……” 第268章 割袍断义 阮逐月猛然抬头，声音中散发出凄厉。 “你凭什么道歉？百里宸，你速速离开，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没有任何的关系！” “什……什么？” “我说，百里宸，过去种种皆是我的逢场作戏，现在我厌了倦了，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请你速速离开将军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出手了！” “月儿……” 百里宸站在院内一动不动，身子微微前倾伸出了手，想要去拉面前的月儿，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是谁？ 她可是魔怔了吗？为何忽然对自己这么大敌意！不对，也不是对他，似乎是对自己代表着的人。 父皇？ 没错！百里宸越想越觉得对，正是父皇。那封信中，月儿的母亲，写了什么父皇的旧事吗？ 百里宸的手还没碰上面前的月儿，忽然感觉一道寒光袭来，他来不及完全避开，便感觉到脸颊生疼。原来，是月儿手中的飞刀暗器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在他脸颊上留下长长一道细细划痕。 血珠子慢慢渗出，流下，映衬得百里宸那张俊逸的脸，陡然多了几分妖艳。 阮逐月顿住，眼中闪过心疼，下意识就要上前帮百里宸查看伤势。但是又被她生生忍住了，唤上冰冷的口吻。 “太子殿下再上前一步，就别怪我刀剑不长眼！” 百里宸伸手拭去了脸上血珠，忽然笑了。 “月儿，我不会走。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你自己，你不会对我下杀手。” “你……”阮逐月气结，再次挥刀却没有朝着百里宸，而是斩下了自己的一片袖角，袖角正好飘落在百里宸脚边。 “太子殿下，今日我割袍断义，以往种种，我已经忘记了，你也忘了吧。我不会再见你了！” 阮逐月再次出口的话，语气中虽然尚有三分柔和，但是话中内容却犹如寒冰雪窖，将百里宸的整颗身心都深深埋藏，冰冷到动弹不得，全身僵硬。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却被阮逐月洞察再次打断。 “不用再问我为什么，如果你真想知道，不如问问你的好父皇，当年对我母亲做了些什么。” 说完转身离开，再也不看昔日的恋人一眼。 将军府下人们早就远远避开，虽然没听到自家郡主和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们之间动手，以及太子殿下脸上的伤痕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下人们满心惊疑，这皇上刚赐婚没两天，郡主就把太子殿下给划拉伤了，要是皇上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呢？ 还有太子殿下，脸上的伤心欲绝，他们无关人等看了都觉得不忍。究竟太子犯下了何种十恶不赦之罪，引得自家郡主如此狠辣出手？ 下人们的腹诽，百里宸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月儿方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当年，对月儿的母亲做了，什么？ 月儿的母亲早逝，当年之事，从没有听月儿提起过，突然被繁出了旧事，百里宸的第一反应就是，月儿是否弄错了？ 百里宸原地呆愣的时间太长，直到暗卫大山前来提醒，他才回神。 “殿下，您是代表了皇上来吊唁穆老夫人的。” 是了，吊唁。看到月儿就是去了方寸的百里宸，将皇上赏赐的东西放下，朝着穆老夫人停灵的东福苑郑重跪拜行大礼。这一拜，让隐在暗处的阮逐月心中，总算是多了一丝安慰。 祖母在天之灵，看到太子如此没有犹豫就跪拜，兴许也会有一些原谅。 百里宸拜完后没有再停留，深深看了眼阮逐月藏身的方向，留下一句话飘在空中，整个人决然离开了。 “月儿，不管父皇做了什么，我会弄清楚。月儿，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百里宸进宫去找嘉坤帝询问当年之事，却没有在紫微宫找到人。宫侍们回说，明贵妃身体不适请了太医，皇上去看望了。 兴许今日就留宿在明贵妃宫中了。 百里宸等不及，吩咐了宫侍，皇上回来立刻禀告。自己只好先回到东宫，桑枝看到自家殿下脸上的伤，立刻大惊小怪，要请太医来看，被百里宸摆手制止了他。 “桑枝，去哪了伤药过来，你给我敷上就好，不必大惊小怪。” 桑枝忙领命去拿了个小小的白色瓷瓶，来给自家殿下上药，边上药便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受伤的？路上遇到刺客了吗？” 刺客…… “桑枝，你在宫中，可知道些宫中的旧事？” “什么旧事啊殿下？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就是先帝时候的八卦我不知道，咱们圣上后宫之事，奴才绝对是门儿清。嘿嘿……” 桑枝得意地笑，忽然感觉到自家殿下眼神不太对劲儿，连忙将笑容收起，正色道： “那个，殿下，您想问什么啊？如果奴才不知道，也可以去打听的。” 百里宸深深看了眼桑枝，忽然开口道：“我要你去查查当年威武将军夫人的事。她嫁给威武将军之前，和皇上之间有过什么交集和恩怨吗？” 桑枝闻言一愣，威武将军夫人，不是早就过世了吗？那是逐月郡主的娘亲，太子忽然让查这个做什么？ 额~对上自家殿下冷肃的脸，桑枝忙识趣地闭了嘴，想了想道： “殿下，我知道冷宫中还有些当年的宫侍，奴才可以去打问下，不过要花费一些时间。” “无妨，尽快去做。记住了，不要让旁人知道。” “放心吧殿下！” 桑枝信誓旦旦保证了，自下去查问。百里宸却来到书房，展开了一张宣旨，开始练字试图静心。 但是写着写着，却写出来了满张的飞白。他擅飞白，仿佛就是天定的缘分，月儿同样写得一手好飞白，比他的更多了几分洞察世事的苍凉。 字如其人，他早该察觉到的，这一世的月儿，和前世里他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她活泼单纯，但似乎心中又承载着太多，心门虽然为了自己打开，但总有一个角落，是他怎样都无法触碰到的。 就像他自己，同样也是对月儿隐瞒了重生的秘密。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有所保留，所以月儿才会同样对他有所保留。那么既然如此，等查清楚了父皇和月儿母亲当年之事，他一定要对月儿坦白，不留任何的遗憾和秘密。 第269章 月儿真的走了 百里宸写了整整十张宣旨的字，天都黑了，紫微宫那边也终于传来消息，皇上留宿明贵妃宫中了。 所以今日是不成了，明日一早父皇还要上朝，上朝之后继续处理政务，只有等到午后休憩，才能有时间和太子闲话几句家常。 如今急也急不得，好在桑枝已经去了冷宫找旧宫人打问，两边同时进展。 这边穆老夫人的葬礼，阮逐月和父亲商议后，选择了低调进行。在将军府停灵三日，供亲朋吊唁，尤其是穆家来人瞻仰过后，就抬到京郊和祖父合葬。 并不大肆宴请京中的无关人等，甚至都不大肆宣扬，等许多京中权贵知道这件事，要上门吊唁时，穆老夫人的灵柩已然入土了。将军府大门紧闭，府内的仆从如素戴孝三个月。 威武将军阮惊天，辞了西山大营的差事，直接搬到父亲和母亲灵前，结庐守孝一年。 至于将军府的小姐逐月郡主，自从老夫人下葬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也许将军知道小姐的下落，但是将军自己还沉浸在母亲突然过世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只要知道郡主是安全的，便没有多加过问。 所以，当百里宸终于百方查询加猜测验证，知道了当年嘉坤帝，竟然对月儿母亲云渺的死有着直接责任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不管嘉坤帝的解释，直接离宫出走，要和嘉坤帝脱离父子关系。 嘉坤帝派了金吾卫强行拦下太子，但是太子自从心疾治愈之后又习武，早就不是当年的病弱太子了。就算段和玉亲自出手，也没能拦下太子。 想到太子可能会直接去找阮逐月，嘉坤帝下令将郡主府和将军府都团团围住，强行闯进去搜寻太子。 这才发现，无论郡主府还是将军府，除了几个看门的下人们，竟然一个主子都没有。不仅没有太子的踪迹，就连逐月郡主也不见了。 郡主最贴身的丫鬟也没有带，现在那丫鬟还在哭天抹泪的，说郡主丢下她不管了。只留了一封给将军的信，信上写着出去散散心，让人不必找她，该回来时她自然会回来。 百里宸赶到郡主府，发现凤卫们也收到了类似的信，大意就是往后凤卫之人愿意效忠皇上就效忠皇上，郡主府就是她们的栖身之地。要是愿意离开，便拿着郡主的令牌到宫中去求皇上，可以当作被淘汰的凤卫，隐姓埋名处理。 竟然是一副完全不再过问凤卫的态度，让百里宸明白，月儿真的走了！ 她连最在乎的凤卫都不要了！ 也是，知道了嘉坤帝对自己母亲的死有着直接责任，换了个人兴许会继续隐忍，只要有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好。但阮逐月不是如此之人，她没有直接进宫对嘉坤帝出手，已经是异常尊重皇权，甚至是看在和他过去情谊的面子之上了。 百里宸一点也不怪阮逐月。而且，他还要找到月儿，告诉她，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山川河流阻隔，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却不能没有她。 百里宸回到将军府，找到了小桃。 “我要去找你们郡主，你愿意跟我一起找吗？” 小桃不住地点头。 “愿意，奴婢愿意。郡主一个人在外，没有贴身伺候的人，一定不习惯。我要找到郡主……” “好！你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我派人到将军府门前来接你。” 百里宸没有再回宫，直接进了听风楼，令听风楼在各地的情报网开始留意逐月郡主的下落。同时，又令人给宫中的嘉坤帝送信，和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不找到阮逐月，不会再回宫。 嘉坤帝捏着太子的信被气了个仰倒，大声骂着逆子，逆子！ 宫侍们都不敢吭声，只有苏培英打着胆子询问道：“皇上，请问封闭城门，找回太子殿下吗？” 气急的嘉坤帝平静下来后却摆了摆手，沉声道： “不必……这个逆子，这么多年都是我纵容他，将他给惯坏了。为了一个女人，公然顶撞于朕，而且一点也不懂朕的苦心。随他去……” “可是皇上，太子殿下他……” “别说了，朕意已决，谁也不许去找太子，更不许给他任何形式的援助。朕要让他看看，离了朕，离了他太子的身份，他便什么都不是，寸步难行！” “……” 苏培英不敢再多话，嘉坤帝拂袖边出了紫微宫，径直到了明贵妃宫中。连着几日夜宿，不足一个月时间，宫中太医院就传出来了明贵妃怀孕的消息。 明贵妃怀上了龙嗣，这可是整个承恩公府的大事！ 邵贵妃进宫数年不曾有孕，就在承恩公府以为他们再翻身无望时，又送进宫去的邵明珠就坏了龙嗣。如果这一胎是女儿，不打紧，既然能生第一胎，便能够再生第二胎。 但如果邵明珠一举得男，最少就是个王爷的身份了。 甚至，按照如今嘉坤帝对太子百里宸的态度，数年之后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在承恩公府看来，这太子殿下任性和皇上闹别扭，还离宫出走的时机，简直不要太巧妙！天助我也！ 最好是，那太子离宫出走，在外头遭遇点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 如此，将来明贵妃生了儿子，嘉坤帝还很年轻，还能在位十几年没问题。等到小皇子长大，有承恩公府作为后盾，所能达到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太子一派的大臣们，知道明贵妃怀孕的消息，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纷纷想办法，请求皇上找回太子。 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不管皇上和太子之间有什么误会，只要将太子找回来，该认错的认错，该原谅的原谅，什么事能过不去呢？！ 就怕太子不在京中，让承恩公府这样的有心人趁虚而入。 嘉坤帝这次也真的对太子失望透顶，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去找太子。皇上该上朝上朝，该进后宫进后宫，没有太子，日子照样过！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大臣了。 靖王府中，靖王正喝着端上来的补药，就听到外头有人通报。 “启禀王爷，玉侧妃到了！” 玉侧妃，正是当初阮逐月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玉。她背叛阮逐月，被送给了靖王之后，只是靖王府的一个侍妾，没有任何地位。 但是自从三年前，靖王突然间身体亏空得厉害，一病不起，小玉亲身侍奉靖王汤药，日夜不离，终于感动了靖王，被提为了靖王身边的玉侧妃。 第270章 捷径 玉侧妃在丫鬟的挑帘下，轻步进入，看到靖王盈盈下拜。 “拜见王爷，王爷今日的起色，看起来好多了。” 三年前强行，通过放血，以血引蛊的方法，将身上所中蛊毒清理干净。但是靖王的身子也因此败落了，别说是走路了，就是说句话都要气喘吁吁，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就是往日里那张倾城绝色，足有祸国殃民资本的脸，这三年中也总是苍白得不似活人。 今日玉侧妃的话一出口，靖王就将头看向了屋内的琉璃镜，果然觉得脸色有了一二分颜色，就是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辛苦侧妃了，本王的确感觉好了许多。” 小玉上前，亲自拿出帕子，打湿后替靖王擦拭了嘴角和双手，而后退了一步静静躬立。 “可有……咳咳咳……可有月儿的消息了吗？还有太子殿下？咳咳咳，皇上还没有派人去找？” 听靖王问起来逐月郡主，小玉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脸上还是露出来了几分不忍。 “王爷，您身子还不好，就操心这些事，更加难以好起来了。” “咳咳……不必管我，你只说，有没有月儿的消息，咳咳咳……” “是，王爷。还没有消息，就是太子殿下倒是有些动静，据说去了南边，似乎准备去江南找一找郡主的。” “咳咳咳……” 听说太子去了江南找人，靖王想说什么，但是又剧烈咳嗽了起来，本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用力染上分红，他整个人的双眼似乎也有了几分亮晶晶的光彩。 玉侧妃问候过，就被靖王打发走了。 但是她前脚刚走，剧烈咳嗽的靖王就打发了屋内的人全部退下，自己从床头的暗格内，哆哆嗦嗦摸出来一个乌木盒子。 实在没有办法了，调养了三年还没有调养好，继续调养三年，兴许可以恢复到先前自己身体的六七分强壮，但是现在月儿离京下落不明，到处都找不到，他就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 他要进快好起来，有一个捷径。 同样是当初从南疆大长老那里拿到的一枚药丸，服下后可以治疗百病，令濒死之人容光焕发。但是，却有一个苛刻的后果。 那就是服下这枚药丸之人，不过是用揠苗助长的手段激发出身体内的精神血气，虽然可以让人瞬间恢复精神体力，但是之后却活不过四十岁。 也就是说，服下这么药丸，自己还有不足二十年的时间好活。 百里岚握着乌木盒子的手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要吃吗？还是继续等等？ 不！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已经等了足足三年多，如今就是他的机会。 月儿肯定是知道了当年嘉坤帝对威武将军府所做的算计，承受不住才会自己逃离。从她发现的那一刻起，她和太子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太子就是嘉坤帝的代表，他们一起代表的皇权荣耀和骄傲，正是葬送云渺性命的罪魁祸首。 本来爱太子爱得铭心刻骨的月儿，此时该是何等的痛苦啊！ 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孤孤单单，独自疗伤！之前爱得又多深，如今的月儿就伤得有多深。一想到月儿的痛苦难过，靖王恍惚间就感觉这些痛苦在自己面前放大，而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不能再等下去，他也要去寻找月儿。 呵~太子殿下，这次，若是我先找到月儿，定然会将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让她远离伤害。爱她，敬她，宠她，呵护她，不给她任何伤心的机会。 我们虽然都是嘉坤帝的儿子，但是我的心从来都是站在皇权的对立面，这点月儿最清楚。而太子则不同，太子是嘉坤帝从小呵护培养长大的储君。月儿如今接受我，比接受你这个太子容易得多。 百里岚唇角微勾，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再不犹豫，打开木盒后，将里边一颗珍珠大小，散发出清香的雪白药丸吞入腹中。 没过一刻钟，百里岚就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肺腑散发开来，进入四肢百骸，先是暖洋洋地很舒服，但是没等他享受这种温暖的感觉，就觉得浑身刺痛起来，饶是他意志坚定，也没能忍住，凄厉地惨叫出声。 下人们听到声音要进来，却被百里岚喝退出去，继续痛苦忍受，整整一夜没有安稳，直到天快亮才没有了动静，整个人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靖王府下人们还不敢靠近，你推我我推你的，直到靖王屋内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来人，准备一下，本王要沐浴。” 下人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进去伺候王爷沐浴梳洗更衣完毕，才发现王爷和昨日大不相同。 再也不是靠着椅背，少气无力。而是荣光焕发，完全恢复成了三年多以前，那个沨流倜傥、一个微笑，一个眨眼便能迷倒大半个京城女子的京中美男子靖王殿下。 下人们暗暗心惊于自己王爷一夜之间的变化，再联想到昨天王爷那痛苦的嘶吼，纵然又一问也不敢问出口了。 百里岚却不管府中下人怎么想，恢复了体力后，就直接派出先前掌握的力量，四处寻找逐月郡主。 然而，不管是太子百里宸，还是靖王百里岚，两个人如何信誓旦旦要找到逐月郡主，但那个精彩绝艳，飒然出尘的奇女子阮逐月，就仿佛凭空蒸发消失在了整个人世间，任是太子和靖王翻遍了紫薇王朝的每一个州县，都没有丝毫线索。 甚至靖王突发奇想，跑了一趟南疆去找人，仍旧没有找到阮逐月。 阮逐月她究竟去了哪儿？是否还在紫薇王朝呢？ 就在太子和靖王疯了一般的，坚决不放弃，哪怕被嘉坤帝派出金吾卫，勒令两人即可回京，不得再浪费时间，两人也浑然不听，真正将嘉坤帝气得胡子都白了一大片。 深感儿子们棘手，管不了的嘉坤帝，便更加将注意力放在了听话又乖巧的明贵妃身上。 明贵妃怀着龙嗣，食欲不振，嘉坤帝便命令各地进贡最新鲜的时令水果到宫中，以备明贵妃挑选。尤其是岭南荔枝中的极品荔枝，只出产几十颗，全都装箱用冰包裹了，用船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宫中，明贵妃面前。 颇有旧时王谢所流传的那句名诗韵味。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而此时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乡间村郭，树林边掩映着一家酒肆，隐有酒香从内飘来。 树林边悬挂着的长长酒幡随风晃动，上书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离人春醉。 第271章 醉酒的丑女 离人春醉。 名字别致，酿出来的美酒更是香飘十里，附近的村民，乃至镇上、县城的大户人家，都会到这里来买酒。 这里位于终南山旁边的小池山下，环境清幽，但比之终南山多了几分烟火气，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 此时尚在早上，店内几乎没有客人，主人家也去忙碌了，只有一个脸色蜡黄，穿着男子粗布衣衫，头发却是胡乱挽成了一个垂髻的邋遢女人，正坐在店外的长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执筷打出来拍子，口中唱喝道： 东无路，西无路，身世飘零如草木。秋风孤雁送寒天，明月归程知何处？ 见时误，别时误，赤心总被尘心负。衔杯莫问是和非，且醉花前朝与暮。 那词萧疏自伤，从女子口中唱出来，声音更添了几分放荡不羁。她唱几句，喝几口酒，很快一壶酒已然见底。女子晃了晃酒壶，略有些踉跄起身准备去找酒，忽然听到有人询问道： “请问姑娘，店家在吗？我要买酒。” 女子闻声转头，看到一个衣衫洁净的小厮模样人，正朝着她客气拱手。待看清楚她挡住了半边脸的那块暗褐色伤疤时，唬了一大跳，噔噔噔后退几步，好容易才站住了。 “啊……你……我……请问……店家……我是来买酒的……” 小厮语无伦次，实在是想不出，明明方才看这女子背影虽然有些邋遢，但是歌声清亮动听，想来就算不是个大美人，最少也该是清秀佳人。 可谁知一回头，竟然是个无盐丑女。 白瞎了一副好嗓子。 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貌吓到别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还朝着那小厮扮了个鬼脸，继而哈哈大笑着往屋子后头而去了。那里，能找到最醇厚的美酒。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不知道是不是小厮的错觉，总感觉女子的眼睛晶亮璀璨仿若星河，那一瞬间仿佛她就是九天上最尊贵的仙女，睥睨天下，俯视众生。 小厮晃神的时间，那个丑女已经转到屋后不见了，小厮满头雾水，再次朝着酒肆内高声喊道： “有人吗？我是柏家的，来拿订好的酒。” “来啦，请稍等……” 说话间，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从内轻盈走出，看到柏家的小厮，脸上微微一笑： “柏家的？进来搬酒吧，总共十坛离人春醉，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的清秀女子，正是这离人春醉的主人琉璃。她于两年前才来到这小池山下，因为有着一手酿酒的好手艺，酿出来的酒和传闻中江南的离人醉有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多了几分甘甜醇厚，便起名为了离人春醉。 这片树林后头连着山泉水，且温度正适宜酿酒，琉璃就将树林旁边的房子买下来，离人春醉的名号也打了出去。很快就在方圆百里内小有名气。 柏家，便是指距离这里五六十里柏家镇上的乡绅柏家。他家也算是小有家资，家中子弟多是秀才之身，又喜好做善事，所以在当地颇有名望。 他家一次订了十坛离人春醉，乃是因为家中老太爷过寿，他家二公子一个月前亲自来恳请琉璃酿酒，而且许诺一坛酒一百金，琉璃才答应了的。 旁人不知道这酒的价格，这小厮是柏家二公子柏星辰的贴身小厮，再清楚不过。正是因为清楚离谱的价格，偏偏自己来取酒时，高价却没得到相应价格的服务，看到琉璃的刹那就有些不快。 “琉璃姑娘，方才我遇到了一个相貌丑陋又邋遢的女子，我问她话，她也不搭理，还跑到你们的后院去了。琉璃姑娘，若那是你们酒馆雇佣的下人，也太过无礼骇人了吧？” 言下之意，方才那女子可是大大损害了离人春醉的名声。 琉璃闻言，目光忧心朝着小厮所指的后院看了一眼，转头淡笑道： “那是我表姐，非是下人。表姐她向来嗜酒如命，不喜人打扰，想是你方才打扰到她了。” 表姐…… 小厮无语，表姐就可以如此无礼了吗？而且琉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替她那表姐道歉，反而责怪自己打扰到了那无盐酒鬼喝酒吗？ 仿佛知道小厮心中所想，琉璃面上原本带着的浅笑忽然落下，语气更为淡淡： “你们公子要的酒就在那里，快搬走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酒钱尽快结了吧。” 莫名被怼了的小厮：“……”罢了，他不跟脾气古怪的女流之辈一般见识，这十坛酒太重要，可是公子高价才求来的，要是惹恼了面前的琉璃姑娘，不把卖给自家了，公子虽然脾气好，怕也是要生气的。 “金子太多，二公子说了，现在抽不开身，今日晚些时候，亲自将酒钱送过来。姑娘尽管放心，不会赖掉酒钱的，毕竟公子压在这里的那枚玉佩，便价值千金了。” 琉璃闻言，淡淡点头，不欲和小厮多言。很快小厮唤了自家的家丁过来，将十坛酒离人春醉小心翼翼搬上马车，离开了。 琉璃来到后院酒窖，果然看到小厮口中的那邋遢女子，正捧着一坛刚开封的美酒，懒洋洋靠在给酒窖保暖的草垛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感觉到有人来，她眼皮里微掀，朝着琉璃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中的酒坛道： “琉璃，你这酿酒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来，咱们喝一杯。” 琉璃上前，从邋遢女子的手中强行拿过酒坛，重新封好放回了酒窖中，又拿了帕子悉心给女子擦去唇角残留的酒渍。而后才轻叹一声。 “郡主，一大早您已经喝了一壶了，不能再喝了。” “谁是郡主？我是十一娘，琉璃你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你要是再叫错人，可别怪我就此离家出走，让你哪里都找不到哦？” 自称为十一娘的女子伸手捏了把琉璃软软粉糯又光滑的脸，朝着她嘿嘿笑道： “我家琉璃长得真好看，又会赚钱。这柏家的二公子柏星辰，三番两次的来找我家琉璃，我竟然都完美错过，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今儿个他来送金子，我可得好好看一眼，要是长得还不错，表姐我就作主，把你嫁给他算了……哈哈哈哈……” 被调，戏又被开玩笑的琉璃，眼中神情复杂，却没有任何的恼怒。看劝不动十一娘，只得随她仍旧靠在草垛子上放浪形骸。 十一娘看琉璃又去忙自己的，她那原本慵懒散漫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认真的兴味。 柏家，可不是简单的人家呢。 第272章 他不是小宸 屋后，酒馆内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十一娘便坐在酒馆内自己专属的那个位置，一边喝酒，一边听客人们聊天。 今日谁家从山上捡回来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山鸡，威风凛凛，卖了个好价钱。昨日谁家女儿出家了，是隔壁村的秀才，很是风光呢。 如此家长里短，十一娘听得津津有味，很是下酒，往往不到半个时辰，一壶酒便见了底。 常来这里的客人们，对于十一娘也早就熟悉，知道她是琉璃的表姐。因为样貌丑陋，又生不出孩子，被夫家抛弃了无处可去，最后得了表妹琉璃的好心收留。 只可惜啊，这个表姐，既懒又馋，天天喝酒，却什么活儿都不干。也亏得琉璃脾气好，人又善良，这才一直容忍她至今。 不过客人们就没那么好的脾性了，有时候看酒馆里忙不过来，就直接叫她： “十一娘，送一壶酒来……” “十一娘，端两盘下酒菜……” 又或者干脆直接嗤笑道：“十一娘，你这么丑又这么馋这么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候的十一娘，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心情来。心情好了，端茶倒水上菜，全都不在话下，就是别人嘲笑她，她也只会比别人笑得更开怀，最后便被人当成了傻子。 哪有别人骂你还笑着的？可见脑子不清楚了。 但若是十一娘心情不好，遇到这种客人，便会直接一眼瞪过去。犀利的眼神配上她丑陋的容貌，嘴欠的人自然被吓退。 不过偶尔也有心怀不轨的，想把十一娘骗到外边去卖了。毕竟她虽然脸上不好看，但是身材还是玲珑有致的。卖到那种最低贱的地方去，灯一关，无论你是天仙美女，还是无盐丑女，结果都是一样的。 然而结果嘛，就比较戏剧化了。据说是有什么江湖侠客经过，将企图绑架十一娘的歹人们抓住，五花大绑送到了官府衙门口，额头上还被贴了人贩子三个字。 官衙内杀威棒没打完，那些人就全都招了，最后当然是下入大牢，至少关上个两三年。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十一娘运气不错，关键时刻总能有贵人相助，是个有后福的。 只有琉璃知道，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江湖侠客，什么贵人。胆敢惹上逐月郡主的人，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算是郡主不出手，她作为前凤卫，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酒肆内客人来来回回，直到傍晚时分，忽然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身边跟了个小厮，朝酒肆内清声道： “琉璃姑娘在吗？我家公子来送酒钱了。” 柏二公子来了？ 正在喝酒的十一娘眼前一亮，扔下手中酒盏转身，想要看看这个柏二公子究竟是何模样。 可在她起身的瞬间，却控制不住地酒意上涌，整个人一下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忽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温暖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十一娘抬头，便发现自己撞入了一双澄澈如山泉的眸子中。 “姑娘小心！” 男子开口，声音温和清冷，更令她有着一瞬间的晃神，忍不住伸出右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 小宸？ “放肆，你做什么？” 小厮一声大喝，伸手将十一娘从自家二公子身边巴拉开来，怒气冲冲训斥道： “你这个丑女人，竟敢对我家公子动手动脚！” 十一娘终于从方才的恍惚中回神，又定定看向那位柏二公子时，才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他不是小宸，只是眉眼间有着三四分相似而已，再加上声音气质，变有了六七分想象。 她看错了！ 他不是小宸…… 十一娘说不出心中是失望还是高兴，脸上表情忽悲忽喜，最后竟然大笑着拎起桌上酒壶，踉踉跄跄着离开了，俨然一个疯婆子。 小厮厌恶地摇了摇头，对自家公子道：“二公子，您没事吧？” “她是谁？”柏二公子眼光却追随者十一娘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方才她眼中，有浓重得化不开的忧伤。只看上一眼，仿佛他的整颗心都跟着沉轮了，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究竟历经过何等沧海桑田。 “她啊，叫十一娘，是琉璃姑娘的表姐。据说被夫家赶出来了，在琉璃姑娘这里暂住。公子……” “明药，往后不得如此无礼。” “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法选择。你当众称呼女子为丑女人，便是无礼无德，罚你回去将《谨言》抄写十遍，没有抄好，便不必再随我出门了。” “啊……这……是，公子！” 那个叫明药的小厮哭丧着脸退后，恰好琉璃也终于出现了。从柏二公子那里交接完酒钱，本该告辞，柏二公子又补充道： “琉璃姑娘，这些金子数额不小，还是尽早存入钱庄比较妥当。” 琉璃闻言淡然一笑。 “我知晓，多谢柏公子提醒了。 “还请琉璃姑娘替我向令表姐道歉，小厮方才无礼，回府后我会做出处罚。” 琉璃淡淡瞥了眼还在不甘心的明药，出口的话很是清高不客气。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也怪不到公子的小厮身上。柏公子，咱们已经银货两讫，请恕我不远送了。” 说着做出了请的姿势，柏二公子脸上微有尴尬，但还是温润一笑，带着小厮离开了。 琉璃习惯性来到后院酒窖找十一娘，除了发现地上扔着的一个酒壶，却没有找到人。倒是后院里一直拴着的马儿也一起不见了。琉璃就知道，多半是十一娘心情不好，骑着马出去跑了。 在这里几个月时间，郡主她都易容成丑陋的十一娘，说要大隐隐于市，过上自在悠闲的生活。 但是琉璃能看得出来，郡主她的心从来都没有真的自由过，京城中有她放心不下的任何事。所以，压抑久了的郡主，遇到要情绪爆发的时候，便会骑马出去，琉璃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时候出去跑一天，有时候却是三五天才回来。 但是回来后，整个人都又恢复了十一娘那种随遇而安和放荡不羁，仿佛从来不曾崩溃过。 也不知道这次，郡主又会跑出去几天。 琉璃胡乱想了会便又去酿酒了，那边的十一娘却骑着马，骑到了树上去。 第273章 柏家 没错，此时的十一娘正骑在树上，盯着那辆从离人春醉酒肆方向驶过来的马车。 马车帘子被风掀开，露出来那张和百里宸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颜，她痴痴地盯着看马车由远及近，眼看就行到了树下。 一直被人盯着看的柏二公子，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正对上十一娘那双幽深潋滟的眸子，不由得一怔，吩咐小厮。 “停车。” 柏二公子下马车，朝着树上的十一娘拱手行礼： “见过姑娘，不知姑娘在树上有何事，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树上的十一娘勾唇一笑，一跃从树上跳下，稳稳落在了柏二公子面前，那张丑陋蜡黄的脸上满是戏谑，不答反问道： “柏二公子，对一个丑女如此彬彬有礼，你说，这合乎常理吗？” 柏星辰一愣，下意识道：“在下眼中没有美丑，众人皆平等。我对姑娘以礼待之，并无任何企图。” “哈哈哈……好一个众人皆平等，哈哈哈……” 十一娘忽然大笑，转身跳上了柏二公子乘坐的马车，在车内一躺，闭目懒洋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借柏二公子的马车睡上一觉。多谢了……” 说着整个人就沉沉睡去，唇角口水都蹭上了马车中精致的装饰，一旁赶车的小厮明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如此厚颜无耻又邋遢的女人。 张口想骂人，但是对上自家公子洞察一切的神情，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公子，现在怎么办？我们折返回去，将人送回琉璃姑娘那里么？” 柏星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先回府，将那匹马也牵上。等十一娘醒来，自然可以骑马回去。” “那……公子您要坐哪里啊？马车都被她给占了。” “无妨，我骑马便是。” 就这样柏星辰骑马，小厮驾着马车会柏家去。一路上，小厮故意瞅着官道坑坑洼洼的地方走，马车颠簸得差点散了架子，但是马车上烂醉的十一娘只是睡得更香，甚至打起了呼噜来。 简直将小厮给气了个仰倒，要不是公子再三嘱托了不能对这丑女人无礼，他立刻就要把人给扔在大马路上。 公子今日也是奇了怪了，为何对这么个又丑又无礼的女人百般包容？要知道平日里，多少长得漂亮小姐想要倒贴来，公子都是敬而远之的，从来不会让人近身，甚至为了不让人误会，每天都会摆出冰块脸对那些小姐们，就是想让她们是难而退。 可是今日，公子对着十一娘竟然笑了两次，虽然只是淡笑，但他作为公子贴身小厮，很确定那就是笑容，不是什么咧嘴角假笑滥竽充数。 难道，公子的审美如此之差劲吗？自己眼中丑陋的无盐丑女，在公子眼中竟然是天仙大美女不成？ 腹诽着，明药转头瞅了眼自家二公子骑马的方向，神情莫名。 老天爷啊，可拜托了，千万别让自家公子眼睛长歪，什么丑女人都喜欢上啊……拜托了！ 柏家到了。 但是马车上的十一娘还在睡觉，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趋势，该怎么办？ 柏星辰对明药开口吩咐道：“先将马车开进府内客院，派一个仆妇看着，若是醒来就请人在客院内住下，不得怠慢。” “是，二公子。” 明药答应着，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近话本子看多了，真怕自家二公子来一个亲手抱丑女人，最后那女人醒了，说男女授受不亲，非要说自家公子毁了她清白，然后要死要活嫁进来…… 额，明药身上一阵恶寒，连忙打住了自己的瘆人脑洞。 柏星辰刚回到府中，就有下人迎了上来，恭敬道： “二公子，府里来了贵客，老爷正在书房接待。老爷说，二公子换了见客的衣裳就进快去书房见客。”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 马车中十一娘听着柏星辰的声音走远，自己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露出来一丝玩味的笑容。 外头候着的仆妇听到动静，忙掀开马车帘子，想要伺候二公子的客人下马车。但是对上的却是一张如此丑陋的脸，那仆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惊叫出声。 “姑……姑娘……你醒了？你……这里是客院，请问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吗？” 十一娘也不用人扶，从马车上敏捷跳下，冲着那仆妇嘿嘿一笑。 “我饿了，好酒好菜端上来就是，不用多余的人伺候。” “额……是，姑娘！” 客院的仆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既然这人是二公子带回来的，虽然面相无法入眼，说不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后都尽足了礼数，并没有任何的怠慢。 十一娘暗暗点头，这个柏家，果然不一般。虽然只是地方乡绅家族，但是家中却有京中贵族的气象。从上到下，谨遵家礼，进退有致。 若不是偶然来到这小池山，她还没发现这里竟然隐藏着一个大家族。只是这柏家什么背景，她一时束缚还没有查清楚，如今进到柏府里来，就可以好好探探底细了。 说她是无聊也好，以前的旧习惯也罢，总之，既然被她遇到了奇怪的事，她就不会坐视不理，让周围的人和事脱离自己的掌控之外。 十一娘放开了吃喝，正打算吃完在柏府溜达溜达，就听到外头有人通报的声音。 “二公子到了。” 柏星辰来了吗？ 十一娘勾唇一笑，斜倚靠着椅子，看到柏星辰进来也只是眸光微转，将桌上杯盏满上，推了过去。 “柏二公子，来陪我喝酒。” “对不住，我从不饮酒。” 柏星辰用探究的眼光打量着十一娘，看此时的她眼中少了几分醉意，竟然感觉越发璀璨了。 不由得晃神，今天自己真奇怪，总是感觉面前这个又醉又发疯的女人不一般，可是魔怔了吗？ “不饮酒，那就看着我喝吧。这酒还是琉璃酿的离人春醉，最是美味不过，柏二公子算是没口福了。哈哈……” 十一娘笑着，开始自饮自酌，没多大功夫，又是酒壶见底。她刚要开口叫仆妇再送酒进来，柏星辰便抢先道： “够了，今日，你已经喝得够多，再喝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如果你心中实在抑郁，我可以陪你在花园中走一走，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倾吐心事。” 十一娘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眸光瞬间转冷。 “我没有心事！” 第274章 龙王庙躲雨 “柏二公子还真自以为是，就算我有什么心事，向你这个陌生人倾吐，就能排解了吗？哼！” 十一娘一推杯盏，起身就要离去。柏星辰自知说错了话，忙伸手想要阻止她，正要抓在了十一娘的衣袖之上。 “对不住，十一娘，你现在吃了酒，独自一个人跑出去，万一出什么事，琉璃姑娘怕是会担心。如今天色已晚，离人春醉那里我已经派了小厮去传话，明日将你送回去。” 十一娘将目光定格在了柏星辰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整个人呆住。 当初，小宸正是抓着自己这个位置的衣袖，她却决然挥刀割袍断义…… 割袍断义，她已经亲手将小宸推到了自己的世界之外，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有交际了。 眼前的人却不是小宸，纵然他们有着几分神似，却永远不可能。 十一娘手上暗力袭来，柏星辰只觉得手上一滑，十一娘整个人就已经脱离他的掌控，飘然离开。只扔下支离破碎的半句话：“……告辞，喝酒去……” 柏星辰眉头微蹙追了出去，但是院子内空荡荡的，哪里有十一娘的影子？ 此时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她又到哪里喝酒去？ 柏星辰追到门房的位置，问十一娘的马，门房却说马儿突然挣脱缰绳跑出门外了，怎么追都追不上。 再问门房有没有看到十一娘从这里离开，门房则更是一头雾水，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去啊。 柏星辰这才知道自己的知觉准了，这个十一娘果然是不简单。罢了，她既然有如此来去自如的本事，定然不会让自己出事，他也不过是白操心罢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柏星辰才捏着方才父亲拿给自己看的信，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今日来的那个客人，竟然是父亲和京中联络之人吗？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们柏家和当今皇族百年之前有一定的联系，但是柏家向来远离是非，除了家族中最嫡系的子弟，其他人从不向之提及这层联系。 但是如今，父亲这边却说，是时候要和京城建立联系。已经给当今嘉坤帝上了折子，说明了这一支的近况，嘉坤帝对于突然增加了一条能够在朝堂上支持他的家族支线显然也很感兴趣，说要选几个家族中的年轻有为子弟到京中去见一见，以作后续安排。 他一向与世无争，父亲却说让他作为代表，带几个家族中的子弟进京拜见皇上，顺便探明情况。 他拒绝，父亲却说，如今京中太子下落不明，嘉坤帝大概已经预料到了储君一事上还有动荡，所以才想重用亲信，早做准备。 都说生逢乱世才会有更大的机遇，如果柏家抓住了这个机遇，说不定便能拜托近百年来一直龙困浅滩，无力施展抱负的艰难处境。 柏星辰这才明白，原来父亲一直以来的淡然，并不是真的淡然。 所以现在的柏家，也要抛弃如今的宁静了吗？ …… 十一娘乘着夜色飞身离开柏家，才察觉到自己今天的失态。 从看到柏星辰的那一刻起，无论是趁着酒意来到柏家，还是试图拉了他喝酒吃菜，甚至是方才的突然消失，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都说明她不镇定了。 心乱了，做什么都是乱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知道要做什么。 打了一声呼哨，没过多大会，自己的马儿就从柏家跑了出来，十一娘放肆一笑，骑上马儿绝尘而去。柏家之人连她和马儿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小白，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咱们去买酒喝好不好？” “什么？你说我没钱？额，小白你变坏了哦，就算我没钱，琉璃有钱啊，怕什么？” “哈哈哈……” 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不算宽的街道，跑到最后一家还开着门的酒肆，用头上那支固定头发的银钗，换了两壶酒后，便又飘然离去。 此时天色越暗，头顶上原本该有的月亮星辰，都躲藏在了云后，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 散着头发的十一娘，也不骑马，就牵着小白边走边喝酒，来到了镇子外的一个龙王庙内。她看了眼天色，笑道： “小白啊，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睡一夜吧。马上要下雨了，来你陪我喝一口。” 看着主人递过来的酒壶，小白嫌弃地打了个喷嚏，自顾自朝着龙王庙内一个角落而去，那里长着青草，刚好充饥。 “哈哈哈……小白你没有口福哦……” 十一娘靠在龙王庙龙王神像之上，毫无形象地敲着二郎腿喝酒，大殿内点了一盏不知是哪位信客点燃起来的长明灯，灯油快要燃尽了，灯光暗淡昏黄，不过她丝毫不在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去想什么过去未来，权势谋略，如此舒心自在的日子，正好不是吗？ 买来的第一壶有见了底，第二壶正要放到嘴边，十一娘忽然顿住，正在吃草的小白也很有灵性地停止了吃草的动作，略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主人。 十一娘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白默默将自己移动到了后殿隐藏，十一娘自己则轻声一跃躲在了神像之后。 只听龙王庙外一声晴天霹雳，大雨瞬间倾盆而下，也正是同时，大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一个男子脚步踉跄跌倒在了庙内的暗红色地砖上，身上血迹混合着水迹，留下一片狼藉。 男子进入殿内便四处张望，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后，这才放心从怀中摸出来伤药，脱了衣服给自己胳膊和身前那道长长的刀口上药。 因为刀口极深，已经血肉外翻，从十一娘的角度看过去，便知他受伤最少已经有了半日时间，但却一直没有任何机会来处理伤口，衣裳和伤口已经粘连在一起，扯掉时又带起来一片血肉模糊。 可是男子除了眉心微皱，竟然没有发出一声轻哼，足见其毅力惊人。 男子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又用破衣裳包裹住伤口，便倒在地上呼呼大口喘着粗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十一娘看够了，正准备现身出来，却听到龙王庙大门又吱呀一声从外推开，传来一个她异常熟悉的声音。 “公子，今晚就在这里躲躲雨吧……” 是大山！ 第275章 接二连三的不寻常之事 大山，早就已经是太子百里宸的暗卫。如果说话的人是大山，那另一个人就是…… 躲在神像后的十一娘忽然就屏住了呼吸，眼光死死盯住了戴着遮雨蓑笠的男子，是……太子吗？ 只见大山牵着两人的马向殿后走去，忽然指着地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的男子，低呼出声： “公子，这里还有一个人。” 原来，就在方才大山两人进门时，地上男子也变得紧张起来，这一紧张，已经被掏空的身体就不堪重负，陡然昏迷了过去。 大山也顾不上手中的马再往点后去带，随后将马拴在旁边的柱子上，起身去查看那男子的伤势。 此时躲在神像之后的十一娘，也松了一口气。小白这会儿正在殿后躲着，若是大山过去定然发现。 虽然小白是她离京之后才买来的马，但是下意识的她就是担心，会被距离如此之近的大山看出来什么端倪。 雨下得越来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被大山称为公子的男子取下头顶蓑笠，露出来一张清秀平凡的脸。 神像之后的十一娘松了口气，不是太子！ 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忽然就惊醒了过来。 等等，这是易容之后的太子！虽然容貌完全不同，身形也比太子瘦削很多，但是他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气质，正是太子没错。 太子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公子，这人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怎么办？”大山已经检查过那男子身体，开口对太子道。 “将我们的伤药给他一颗，保住性命便罢。” 百里宸声音未变，神像后的十一娘只觉得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凝滞了起来，真的是太子！ “是，公子。” 大山从怀中拿出药，喂进了男子口中，然后又在大殿内清理出来一片干净的位置，请百里宸坐下休息。 不大会，那重伤昏迷的男子醒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神情几经变幻，最终换成了一副憨厚的模样，朝着百里宸和大山拱手行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百里宸不说话，大山淡淡开口道：“无妨，举手之劳。只是，你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我是在前方遭遇了山贼，随身财物都被抢走了，身上也受伤了，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咳咳咳……” 男子低着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大山扫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 大雨下了整整两三个时辰，期间大山出去查看几次，都没有停雨的趋势，最后干脆还是将马上带着的行李摘下，伺候百里宸暂时在殿内休息，他自己则坐在旁边打坐守夜。 大山腰间挂着的明晃晃长刀，仿佛是一个警告，一个身份的象征，那受伤的男子自始至终没有再移动半步，仿佛也被大山完全吓住的模样。 而神像之后的十一娘，也一直端坐不动，知道黎明时分。 那男子一夜几乎没合眼，看到天马上要亮，终于起身再次朝着百里宸和大山行礼，郑重道谢告辞。神情中有着淡淡的防备，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显然有些紧张。 大山得了自己主子的示意，只是淡淡点头，一副无所你随你，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想走就走的样子，让那个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捂着哅口但脚步极快离开了龙王庙，一路向北。 十一娘看了眼那男子去往的方向，正是小池山，心中微定。 那人走不快，一会她再追上去，查清楚那人底细比较好。 这不起眼的小池山，竟然接二连三出现不寻常之事，先有那个神秘的柏家，又有随随便便就重伤而且不敢见人的神秘男子，更不用提就连太子也找到了这里，难道这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十一娘愣神的时间忽然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夹杂着血腥之气，她连忙侧身避开，只听到叮咚一声，一个小小的飞刀暗器便钉在了自己旁边的神像之上。 而她因为躲避那飞刀，整个身形暴露在人前。大山提刀而起挡在了百里宸面前，冷冷喝问： “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神像后头一整晚，究竟意欲何为？！” 百里宸眸光清冷瞥了眼头发乱糟糟犹如鸡窝的十一娘，方才的飞刀暗器正是他打出去的。 比起来方才离开的男子，他更关注这神像之后的人。 十一娘眸光一转，忽然将遮挡脸颊的头发向后一扒拉，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没防备竟然是个丑女人的大山吓了一跳，手上的刀都哆嗦了一下，好在瞬间又稳住了，皱着眉头道： “你是谁？快说！不然别怪我刀剑无眼。” 还在笑着的十一娘听到大山威胁的话，本来的笑脸忽然就垮了，扁着嘴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太凶了！我好害怕啊……呜呜……流了好多血，害怕，躲了起来……呜呜呜……” 这一哭，大山都快崩溃了。 人家美人哭起来那是梨花带雨的，这邋遢丑女一哭，简直要把人给吓死啊。要不是大山年纪小还单纯，也足够有涵养，真想立刻把她给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说清楚，你是因为害怕才躲到神像后头的吗？” 大山耐着性子，用还算温和的声音说话，就想让这人别哭了，真的哭得他整个头都晕晕乎乎的。 十一娘哭得酒气上涌，打了个大大的嗝儿，大山忍不住捂着鼻子直翻白眼。 什么人哪，竟然还宿醉着，怪不得说话颠三倒四，看来是个女醉鬼没错了。大山已经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看到自家公子只冷冷看了眼就不说话，便作主对十一娘道： “你到那边去吧，别过去，臭死了。” 十一娘抽抽嗒嗒，看似听话地朝着后殿而去，转身之后唇角却露出来一丝玩味的笑意。 看来自己的易容术进步不小，最少大山是完全没看出来。而且大山这小子，竟敢嫌弃自己丑。回头她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臭。 “站住……” 一直沉默的百里宸忽然起身，冷冷开了口。 “你转过来。” 十一娘不但没有转身，反而飞速朝着大山和太子的马而去，一匹马后背上拍了一掌，在两个马儿嘶鸣着挣脱缰绳在大殿内乱窜时，自己哈哈大笑着朝大山做了个鬼脸，跳上心里灵犀跑出来的小白身上，想着龙王庙外冲去，飞快消失不见了。 第276章 上马的姿势 “该死的，公子，我去追……” “不必了……” 百里宸看着大殿内乱窜的两匹马，马儿不仅不听他们的招呼，还在大殿内拉起了大便，抬手制止了气急败坏的大山。 “不必去追，不管她是谁，跟我们的行程没关系，收拾下我们即刻启程出发。” “可是……遵命，公子。” 大山狠狠瞪了眼外头，开始收拾自己和公子的东西，两匹马终于平静了下来，变得无精打采。大殿内已经没法待了，臭气熏天。大山给两匹马喂了草料，就和公子一起离开了龙王庙，继续一路向北。 公子要去终南山找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公子循着旧路，在终南山几乎流连了一整个月时间，但是都没有找到逐月郡主的任何踪迹。最后心灰意冷之下到其他地方去找人，但也没有完全放弃终南山，这个公子和逐月郡主有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特地下令让人在这里守着，一旦发现有人进入的迹象，就要立刻禀告。 哪怕是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砍柴人，都不能放过。 如此周密之下，守着终南山的暗卫终于有所发现，大概半个月之前，有一个伸手很高的武林高手曾经在终南山出没。但是因为那人行踪极为飘忽不定，暗卫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不敢现身去追，只知道那人在终南山短暂停留了一下后，就朝着小池山的方向而去了。 太子收到这个消息时，本来在隔壁的白州盘查，立刻决定要再来终南山一趟。 但却不能先前的旧路，而是绕道小池山，日夜兼程，沿途多关注那些不明身份的侠客，企图找到逐月郡主的踪迹。 方才那个身手不错的女乞丐，要不是她太邋遢了，大山都怀疑，太子殿下会不顾一切追上去。想想也是，郡主身份何等尊贵，就算抛开身份不提，那也不是常人，怎么会让自己流落到乞丐和傻子一般的境地呢？ 大山胡乱想着，和太子易容之后的公子一起上马，朝着小池山而去。 这一路的官道越来越窄，村庄也稀稀疏疏的，不过人烟倒是还有，树木葱郁虽然比不上终南山苍翠，却多了几分婉约，有小池山自己的一番风韵，风景倒也可看得。 “公子，咱们不需要加快行程吗？趁着马儿还有力气，天黑前赶到小池山？” 大山察觉到太子的马儿越来越慢，不由得狐疑。这可不像前两日太子急切的心情啊，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吗？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方才那个乞丐，她上马的姿势……” 百里宸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抓住些什么，但是眼前仿佛蒙着一层纱，又让他看不真切。 上马的姿势？ 那乞丐实在是太邋遢了，又让马儿在大殿内发狂，他根本没来得及去看什么上马的姿势。再说了，上马的姿势，还不是都一样，还能上出一朵花儿来吗？ “额~公子是觉得，那人有可能是逐月郡主吗？” 这句话问出口，大山就先自己鄙视了自己一把，有种吃屎的感觉。 那人要是郡主，他大山以后就倒立行走！！！绝对不可能！ “也许是，也许不是，总要再看过才能判定。” 百里宸声音很低，仿佛是自言自语，但是忽然就下定了决心，沉声道： “那乞丐身上的酒味独特，我们循着踪迹找过去，再会一会她……” 说着拍马前行，朝着一个岔路口奔驰而去。大山也忙拍马跟上，不过很是奇怪地看了眼太子殿下。 殿下什么时候属狗了？这都跑过去多远了，还能循着酒味儿找人？ 他只知道自家殿下文能过目不忘，武又是比自己还天才的练武奇才，如今看来是又多了一样，狗鼻子…… 咳咳~ 大山发现，自从开始找逐月郡主，太子做出来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他可是太子殿下最忠心耿耿的暗卫头领，但是最近腹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实在是不应该，他要自我检讨！ 不管大山心中如何想，太子殿下的马却是也来越快，两人骑出来足有几十里地，最后来到了一个挂着“离人春醉”酒幌的酒肆前，马儿停下。 “就是这里了……” 百里宸下马，大山自去将马拴好，回头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大步进入了酒肆中。 此时正值中午，酒肆内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看到来了新客，这位公子虽然面目平凡，但是周身气度不凡，就都多看了两眼。 百里宸环视店内，没看到那女乞丐的影子，更没有店家主人来招呼。 正要抬脚往后院去，一旁正喝酒的客人去笑着主动拦下了他。 “我说这位公子，你到后院去做什么？第一次来，不知道这离人春醉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 百里宸目光平静中透出几分期待。 “就是，不能乱闯后院啊，后院是琉璃姑娘的私人住所，你一个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怎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就算暗恋琉璃姑娘，也不能失礼当登徒子啊？！” 大山正拴好了马进门，就听到有人指责他家公子是登徒子，立马上前气势汹汹道： “别胡说八道，谁是登徒子了？我们是来找人的。” 其他酒客闻言，不但没生气，脸上更是露出来嗳昧的笑容，互相看了眼，朝着百里宸点点头。 “公子你先坐下吧，琉璃姑娘长得又美，性情又温柔和善，更重要的是还酿得一手好酒，这里来喝酒的人啊，都想见一见琉璃姑娘。你去后院找没用的，得罪了琉璃姑娘，直接将你扔出来。老实在这里等着，一会琉璃姑娘就出来招呼啦！哈哈……” 酒客们笑着，算是将这离人春醉的规矩讲给了百里宸听。 原来这里的主人叫琉璃，琉璃……会是他的月儿吗？ 百里宸心情激荡，面上却镇定如初，拉了大山在酒肆的一个角落坐下后，静等这位琉璃姑娘出来招呼。 这一等，足足等了有两刻钟时间，大山都要觉得这主人家太过无礼时，琉璃才从后院过来，袖子的位置微有些打湿还没来得及更换。 今日十一娘喝酒喝得太多了，竟然在酒窖里真正醉晕过去，这还是第一次。 明明先前，无论喝多少，都不会真的酩酊大醉。昨天晚上十一娘没回来，难道是在那柏家发生了什么事？ 琉璃一边想一边进入酒肆内，正要招呼客人，就看到了酒肆角落中正看向她的百里宸和大山，心神剧烈激荡，太子殿下四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第277章 我没有银子 琉璃是曾经的凤卫，经过凤卫严格的训练，虽然本人没有直接见过太子殿下，但是对京中权贵的画像都了如指掌。 太子殿下易容了，她没有认出来，但是他身边跟着的大山乃是太子殿下第一暗卫，这是逐月郡主提醒过凤卫的。大山没有易容，所以琉璃一眼就认出来，而且笃定大山身边那人就是太子殿下。 后来琉璃在最终的测试中被淘汰，最终被郡主安排到了这小池山来隐居。就在她以为她要在小池山平静过完余生时，郡主在京中发生变故，却易容找到了她，以十一娘的身份在这里住了下来。 郡主来时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一旦她暴露了郡主行踪，郡主就要立刻离开。 所以，不管太子殿下如何找到了这里，都不能让他发现郡主的踪迹。 心念急转的琉璃只微微一顿，就面色如常上前招呼客人。 “请问客官，是要喝酒吗？” 琉璃面上的微笑恰如其分，但是她先前那一顿，却被百里宸察觉得清清楚楚。百里宸心中有一处急急跳动，眼中已经抑制不住要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两壶酒，小菜随便上，谢谢。” 百里宸出口的声音淡然，琉璃微笑点头，很快就将酒菜端上来。却没有和其他客人在时一样，直接自己去忙自己的，而是一直侯立在侧，一副尽职尽责店家的模样，实则完全没有给太子和大山任何窥视后院的机会。 大山察觉到太子殿下的不同，因此也不动声色只是喝酒吃菜，眼看酒菜就要见底了，殿下还是毫无动静，仿佛真的只是来这里吃饭的。 酒菜终于吃完，一旁候着的琉璃上前来收拾杯盘酒盏，并微笑道： “三两银子，客官请慢走。” 三两银子，嗯，这酒不错，所以三两银子一点也不贵。 大山正要伸手去怀中拿银子付账，就听太子殿下语气歉然道：“对不住，在下出门忘记带银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琉璃收拾杯盏的手一顿，眼神中有锋芒浮过。 堂堂太子没有银子，骗谁呢？果然太子殿下已经察觉到郡主行踪，这是试探来了。 她该怎么应对呢？直接说不收银子了？是不是太豪气了？ 没等琉璃琢磨清楚，就见太子易容成的公子，直接站起身从琉璃手中接过来脏污的杯盘酒盏，语气坚定道： “三两银子在下没有，就用做工来抵账吧。这里一个普通小厮的工钱一般是一两银子，我做工三个月便够了。” 噗……琉璃差点一口老血没吐出来。太子殿下自比小厮，究竟是要闹哪样？ 正要开口反对，已经马上领会到自己殿下意思的大山，也连忙上前来帮忙，一副甘心抵债的模样去刷碗了。可是两个人笨手笨脚的，没走出去两步，手中的酒盏一股脑就都摔碎在地了上，发出哐当的清脆声。 这下琉璃的脸是彻底的黑了。 她的酒具，都是找瓷窑里定制的，有她离人春醉的标识，这一套就要五两银子。真正是可忍熟不可忍，太子殿下欺人太甚！ 好，既然你要做小厮还账，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 酒肆中其他食客可是都曾经领略过这位琉璃姑娘的手段，能够以一个女子身份，支撑起来偌大一个酒肆，还没人敢上门来惹是生非，这能是普通人吗？ 这公子和他的小厮两人，这下要倒霉了。 琉璃将手中抹布往酒桌上一甩，脸色冷冷道： “将杯盏收拾干净，所有的地方都擦拭一遍。不许用后院的水，另外去前门外十里地外的小池山上挑山泉水，将前院的两口太平缸全部挑满。晚饭前做不完不许吃饭！” 百里宸点头答应，大山心里计算着十里地的距离，还好不算太远，他跑上几个来回也够了，太子殿下只用留下来擦桌子就成。 大山算盘刚打好，就见琉璃那张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洞察人心的浅笑，伸手指向百里宸。 “你自己一个人干活，不许任何人帮忙。做不到，就趁早离开这里！” 大山：“你……一个人怎么能干的了……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家公子吗？” “大山，住口。琉璃姑娘放心，我答应你的条件，天黑前一定将活儿干完，不要任何人帮忙。” 百里宸看口，且给了大山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他再多话。 琉璃见状朝着大山冷冷一笑，转身就朝后院而去，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两人偷懒不干活儿。 得去通知下郡主，小心掩藏好身份了。现如今不能将太子两人赶走，就只能可劲儿折腾他们了。她就不信，堂堂太子殿下，能一直忍受自己让他干粗活儿。 此时已经被琉璃从酒窖中搬回卧房，正呼呼大睡的十一娘听到门响，陡然睁开了眼睛，看向琉璃语气笃定。 “他跟来了吗？” 琉璃点点头，低声道：“但我也不知道他如何找来的这里，他和暗卫还以没有银子为由要留下做工帮佣，我只好打发他们去挑水了。” 太子殿下，去挑水？ 不知为何，阮逐月却能够想象到那样的画面。当初在终南山上时，百里宸还为她做过菜，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的太子，所以挑水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他。 不过，百里宸他，究竟有没有认出来自己呢？还只是怀疑？ 阮逐月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说好的割袍断义，如何自己总还是狠不下那片心完全斩断心中的情缘呢？ “罢了，不必多虑，他认出来也好，没认出也罢，我就是面目丑陋的十一娘，不是什么逐月郡主。琉璃，不必小心翼翼的了，该怎样就怎样。” “是。” 琉璃答应着离开，阮逐月一眼瞥见屋内铜镜，发现鬓边露出来一点白皙，便知道易容让脸色蜡黄的药水开始失效了，在这个关键时刻。 伸手从柜子的最下边一层拉出来一个木箱，拿出来里头的瓶瓶罐罐开始忙活，半个时辰后，一个脸色蜡黄，半边脸敷上褐色胎记，连眼睛都暗淡无光的十一娘出现在了酒肆之中，对正给客人们端酒的大山不客气吩咐道： “新来的伙计，给我上一壶酒来！” 第278章 官印丢失 大山一回头，发现正是龙王庙内藏在神像后的那个女乞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你说，为什么对我们的马儿动手？可知道马儿受了多大的惊吓？！” 说着手就覆上了腰间长刀，蠢蠢，欲动。十一娘淡淡一个眼神瞥过去，大山忽然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怔怔在原地。 这眼神…… “小侍卫，在那龙王庙内，可是你们先对我出手的哦。我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丫头，临时躲躲雨还要被你们欺负，就不许我反抗了吗？哼，别废话，给我上酒。” 大山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有心想辩解，发现自己嘴皮子还是不够利索，只得把酒端了上来，气呼呼道： “一两银子一壶，你有钱吗？想吃霸王餐，也要看看琉璃姑娘答应不答应。” 十一娘嘿嘿一笑，从大山手中抢过来酒壶，也不用酒杯，朝着自己的嘴巴倾倒进去。 瞬间半壶酒下度，纵然是对十一娘满是敌意的大山，也觉得这丑姑娘太奇怪了，喝酒喝得这么多，整天都醉醺醺的。 “喂，你别喝那么快！以前有人告诉过我，人的身体是很精密的物件，这么胡乱饮酒，就属于暴殄天物。你别喝了……” 大山的话让十一娘一愣，挑眉似笑非笑。 “哦？谁会说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你这种小孩子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你也尝一尝，保管你喝过这离人春醉，再也没有任何的烦恼的……” “才不是骗人的！是一个对我最重要的人，对我有着知遇之恩，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她才不会骗人呢！” 大山生气地又瞪了眼十一娘，转身就走。心中懊恼，怎么跟一个陌生人说这种藏在心底里的话？！今天真是邪门儿了。 店内酒客来来往往，并不是很多，十一娘就一直坐着喝酒，看似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只求一醉，实际上她的眸光却总是不自主放在院外来来回回正挑水的那个公子身上。 百里宸按照琉璃的话，从数里外的小池山脚下挑了山泉水回来，前面几趟，两桶水运回来都能撒掉大半，而且没有掌握那挑水扁担的正确用法，他的肩膀衣裳很快就磨破了，皮肤更是已经红，肿。 好在百里宸聪明，又有武功的底子，两三趟之后就已经驾轻就熟，纵然如此，要把琉璃要求的水缸挑满，还是从天亮一直挑到了天黑透。 十一娘面前的酒壶都换了四五盏，喝得越多，她的眼睛就越发的晶亮，只是都掩藏在了长长的睫毛下，让人看不出端倪。 终于干完了所有的活儿，大山心疼地迎上前去，给百里宸递上了水和食物。 “公子，快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百里宸肩膀上衣裳早就磨破，但却丝毫无损他淡然优雅的气度，接过水一饮而尽后，平静将目光放在了不知合适出现挡在了十一娘面前的琉璃身上。 “琉璃姑娘，今日我干得活，可还满意吗？” 琉璃克制住了想要回头看一眼十一娘的冲动，脸上神情莫名。 “嗯，既然公子如此能干，就留在这里干活抵债吧。也不用你们干活三个月，一个月足够了。旁边那个屋子，你们自己收拾收拾暂时住进去吧。” “多谢琉璃姑娘。”百里宸翩然道谢。 琉璃：“我不管你们的来历和去处，既然进了我的离人春醉，就按我这里的规矩来。你们便只是两个酒馆伙计，就叫……阿四和阿五吧……” 阿四，阿五……大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名字吗？这是阿猫阿狗的名字好不好？ 哼！ 大山刚要反抗，却见太子殿下已经点头应下。 阿四如何，阿五又如何？不过就是个称呼，根本无关紧要。 如今他只想弄清楚，在龙王庙内偶遇的那个女乞丐，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琉璃安排好大山和百里宸，此时再没了阻挡的理由往旁边一站露出来了后头还在一直喝酒的十一娘，介绍道： “这是我表姐，十一娘。表姐喜欢喝酒，不喜欢人打扰，你们都不要来扰了她清净。” 百里宸深深看了眼已经半趴在桌子上的十一娘，眸光中闪过一道微光。 表姐吗？ 让我们拭目以待，这个表姐究竟是何底细。 被盯上的阮逐月脊背微僵，但很快起身，丑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蓬头垢面相辉映，更衬得整个人仿佛鬼魅。 百里宸：“……”这个笑容…… 京中。 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正送到了紫微宫中，嘉坤帝看过奏折紧急召见几位最亲信的肱骨大臣，商议要事。 原来，位于江南各地的青州、白州、云州等七八个州县接连丢失官印，而且是所有官员官印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从上到下，干干净净的，几个州县的政务统统停滞，官员们也都吓傻了。 即刻禀告嘉坤帝之后，吏部即可启动应急预案，从京中紧急运送京中储存的备用官印到江南各地去。同时，大理寺派出官员到地方配合调查，进快找出那些丢失的官印。 如果有人用这些官印私造文书之类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除了大理寺查重案要案的官员，还需要派出来一个皇上信任的人到江南去坐镇，如此才是完全之策。 此时，听说这件事的靖王立刻向皇上主动请缨，去江南调查官印丢失一案，而且当场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查不到真正的盗贼，他任凭皇上发落。 自己儿子身子终于样好了，嘉坤帝心中还是欣慰的。 毕竟就算是先前有南疆大长老试图行刺他，祸乱后宫，但那一次靖王是立下功劳的，而且已经是三年之前。三年的时间，靖王都一直在王府养病，可见他三年前伤得有多深。 如今好了，能立刻替自己分忧，嘉坤帝甚是高兴。 “既然如此，朕就给靖王机动便宜处置之权，务必要将丢失的官印找回来，找到幕后之人！” “遵命父皇，儿臣定然不辱命。只是，儿臣还要向父皇借几个人……” 第279章 月儿的下落 “你可以调动自己需要的人选，说吧，你想要谁？” “儿臣想要，凤卫……” 嘉坤帝脸色一沉，靖王这是什么意思？凤卫！明知道那阮逐月已经离开了京城，他疑心凤卫不能很好地听他调度，因此只是将凤卫之人雪藏，并不打算动用。 靖王平日里总是很聪明的，今日故意要凤卫，究竟意欲何为？ 面对嘉坤帝审视的眼光，靖王目光坦然。 “凤卫每个人都素质极高，官印丢失是大案，儿臣去查案带上精英将会事半功倍。” 嘉坤帝神色缓和，这话说得不错。纵然对阮逐月将太子拐走再不满，对于她培养出来的凤卫，嘉坤帝也无话可说，凤卫一出，无可匹敌。 “好，朕便将凤卫的管辖权暂时交予你。” 靖王谢恩，很快拿着嘉坤帝的令牌来到郡主府。凤卫们看到令牌却并不多买账。她们效忠的是逐月郡主，尤其是面前靖王的底细，凤卫一清二楚，自然不愿意为这样的人卖命。 凤卫有如此反应，靖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将令牌一收，淡淡开口道： “此去江南，一为查官印丢失之案，此为紫薇王朝的政局安稳，天下太平，如果逐月郡主还在京中，她不会拒绝。所以你们出手不是帮我，而是帮整个天下百姓。” “第二，你们就不想找回逐月郡主吗？没有她在，凤卫群凤无首，就像一块诱，人的肥肉，皇上虽然暂时还动不得你们，但总有一天会出手将你们收为己用。没有逐月郡主在的凤卫，还是真正的凤卫吗？” “所以，你们要不要跟随我找回逐月郡主，需要考虑很久吗？” 靖王话音未落，凤卫们就露出惊讶之色。靖王竟然是打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为皇上的办差的同时却要去找逐月郡主。他……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说，对逐月郡主一往情深？ 不管如何，靖王的话起了作用，凤卫答应为他所用。 很快凤卫们出马，根据靖王提供的线索，查到了偷盗官印之人，竟然和前朝余孽有着关联。他们早就隐藏活跃在民间，苟延残喘，休养生息。 经过数百年的积蓄力量，如今这些人几乎已经遍布紫薇王朝的各个地方，各个行业，尤其是经济发达的江南。前朝旧人们在打听到太子和皇上离心，离京出走，京中储君不稳时，就觉得嘉坤帝大概无暇顾及地方，是个制造混乱的好机会。 就从实力最集中，把握最大的江南开始，一夜之间数个州县的官印都被身手高强类似侠客的人盗取，背后的这股力量，着实是骇人。 凤卫越差越心惊，这整件事最难之处在于，出手盗取官印之人，也许是街边一个摆摊摆了几十年的肉贩、菜贩，甚至就是身边最亲近的夫君、朋友，你根本不知道最亲近之人竟然是前朝遗民，在共同隐藏着这个准备谋反的天大秘密。 好在，凤卫要找的头领之人已经有了线索。他是在一次出手时意外被发现，还和官府的人动了手。官府中恰巧也有高手，两人动手时那头领之人受了重伤而逃，虽然人还没抓到，但是逃跑的大致方向是有的。 凤卫办事效率之高还在靖王的预料之上，如此官印丢失一事，只要循着线索去追受伤的头领之人，抓到之后追回官印，再把人押解入京，对嘉坤帝就算是有交代了。 但是他最关心的，还是月儿的下落。 凤卫是月儿的人，她们要找月儿，如果露出些蛛丝马迹和风声，大概月儿也不会直接逃跑。让凤卫正大光明来找月儿，便是靖王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 “禀告靖王，有郡主的下落了。” “什么？月儿她在哪里？” 收到消息的百里岚眼前一亮，然而凤卫却没有直接答复。 “我们可以带靖王殿下去找到郡主，但如果郡主不愿意回京，殿下不能强迫她。” “没问题，先告诉我月儿她在哪里。” “郡主在，小池山……” “……” 两日后，一身玄青色长衫世家公子打扮的靖王百里岚，孤身一人一马站在了离人春醉的门口。 根据凤卫刚查到的消息，如今在离人春醉栖身的，可不只有月儿一个人，还有…… “阿四，阿五，来把这些竹子搬到后院去，顺便再把前院的太平缸全部换水。” 一声娇喝传来，百里岚心中一动，看向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青衫女子，月儿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待那女子说完话回头时，露出来一张清秀的脸，靖王眼中的期待瞬间全部消散。 她不是月儿。 琉璃看到门口下马的公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靖王百里岚。很好，根据她收到的消息，靖王果然不死心还是来了。郡主说了，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将人留下，总归逃不出郡主的算计之外。 心思微转之下的琉璃，面上却不动声色，朝着百里岚唯一行礼。 “公子买酒？” “……我不买酒，我找人……” 百里岚开门见山，倒让琉璃微微一怔，旋即淡然一笑。 “这里是酒肆，公子却要找人，着实是可笑。要喝酒就进来，不喝酒就慢走不送。” 说完转身进屋，不再去管靖王。 店家如此高傲对待，靖王百里岚却一点也不觉得冒犯，相反，原本心中对凤卫消息只有三四分相信的，此时却信到了七八分。 月儿栖身之地，自然不能以常理来度量。这酒肆之中，酒定然是美酒，店家自然是个有脾气的美人，没毛病。 百里岚将马栓在门口的树上，进到酒肆之内，便听到方才的女子娇声喝到：“阿四，阿五，一个人干活，一个人来招呼客人。” “好嘞……” 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被叫阿四的大山爽快应声跑了进来，熟练拿着酒壶来给新来的这位客人上酒。 待绕到近前时，看到靖王那张虽有风霜却依旧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手中酒壶差点全部招呼道靖王的身上去。 靖王怎么来了？！ 还好大山先前在太子身边只是暗卫，靖王不认识他。大山忙让自己快速恢复了平静，朝着百里岚歉意躬身道： “公子对不住了，这是您要的酒。” 酒壶放下，忙就要跑出去赶紧告诉太子殿下，靖王来了，让殿下小心被露出来端倪。 不料靖王却似浑然不觉，将眼睛直勾勾盯着角落里那个趴在桌上酣睡的十一娘身上。 第280章 我愿以身相许 “请问伙计，那是谁？” 靖王心中已经有了揣测，但还是明知故问。 大山好歹也算是经过训练出来的暗卫，这点子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边开口唤上一个讨喜的笑容答道： “那个丑八怪啊，那是酒馆主人琉璃姑娘的表姐十一娘。公子是贵人不要去招惹她，十一娘脾气怪得很，谁都不敢打理她的。客人你的酒菜上好了，请慢用。” 靖王看着面前酒和下酒菜，忽然计上心头， 他端起来酒壶闻了一闻，离人春醉果然不是凡酒，不过，自从三年前他经历的那一遭，肠胃已经因为体内蛊虫被强行引出遭到了重大损坏。 虽然这两年养回来一些，又有服下的那枚丸药作用，终于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吃饭。但是，酒却是不能喝的，饮上一口，必定腹痛难忍…… 百里岚勾唇一笑，先吃了一口菜，继而从酒壶中倒出来一杯酒，放在唇边轻嗅之后，很快整杯倒入了口中。 一直默默盯着靖王一举一动的大山，看靖王行为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正准备放心出门去找正搬竹子的太子，小心靖王殿下，忽然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回头一看，前一瞬间还好好的靖王，这会儿已经面色苍白，痛苦地一头栽倒在酒桌之上，不省人事啊。 “啊……公子，你怎么了？” 大山连忙扑了过来，伸手去查探靖王的鼻息。店内还有其他的客人，虽然情况紧急，大山还是下意识没有叫出来靖王。 不过这声大叫，吸引了店内酒客的主意，纷纷围了过来，就连醉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十一娘也被吵醒。 “阿四，你鬼嚎什么呢？” “十一娘，你快来看，这位公子忽然昏倒了。” 十一娘闻言快步闪身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其他酒客们的幻觉，总觉得十一娘移动的速度有点快，眼花了吗？ 情急之下，人……大概……也许……应该就是如此飞快？ 十一娘赶来，看到酒桌上倒着的人竟然是靖王，伸手一探他脉搏，时快时缓，极不稳定，竟然是真的晕厥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受伤了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看出来受伤啊，这位公子就是进门要了酒菜，吃了口菜，刚喝了一杯酒，然后就成了这样……” 大山话音没落，就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己真是个缺心眼儿？这里还有其他酒客呢，这么说，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酒里有毒，所以才昏迷的来着？ 十一娘一听到喝酒，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根本顾不上店内其他人和大山的表情，身手就将百里岚背在自己身上，朝着后院而去。 大山：“……十一娘，你去哪里？” “把他搬到我屋里去，他现在急需要疗伤。” 大山一拍自己的脑门儿，这下真的完蛋了。这几日他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想要和这十一娘多说几句话，人家都不搭理。但是这靖王一来，都不用说话，仅凭着一张俊脸，就让十一娘主动将他给请到卧房里去了。 现在大山严重怀疑，这是靖王的苦肉计。 十一娘将靖王背到自己屋里，就把门从内一闩，不许任何人进来。正老老实实干活的百里宸从大山那里听到了前后因果，立马就不顾琉璃的阻拦往后院跑，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十一娘的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百里宸此时心情的郁闷，是无法对外人言说的。但是靖王突然就昏倒也是事实，也许他真的有危险也未可知。 按照他对月儿的了解，在周围人遇到危险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无关身份，无关仇怨。所以，月儿她一定不是因为那人是靖王才出手相救。一定不是！ 百里宸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低声对大山道：“去查，靖王如何突然来了小池山？” “是，殿下。” 大山答应着很快离开，百里宸则不顾琉璃异样的眼光，一直守在十一娘的门外。 屋内的阮逐月连着点了靖王周身几处大穴，本想给他喂下一颗滋养身体的药丸，但是想到他身体内部的脆弱，刚饮了一杯酒就能陷入昏迷，和药丸作用，还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谨慎起见，最好是不再给他吃任何东西。只给他体内试探性输入了几分内力，观察百里岚没有什么排异的反应，这才又继续输送内力，支撑他的身体进快自我恢复。 半个时辰后，昏迷的百里岚眼皮微微掀动，有了醒来的趋势。 阮逐月送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手腕被靖王抓住了。抬眼看去，靖王百里岚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唇角露出来最迷人的笑意。 “月儿，你救了我。” 阮逐月心中一沉，冷冷挣脱了百里岚的手。 “你认错人了，我是十一娘。你晕倒了，我救了你，怎么着？现在还想赖上我吗？哼！” 她的脸色蜡黄，上头还有着足足占据半边脸的褐色伤疤，此时冷冰冰说话，显得异常骇人。 可是床上的靖王就像是毫无所决，笑容不变。 “好，十一娘。你好十一娘，我是百里岚，多谢你救了我。无以为报，我愿意以身相许。” “哼~动不动就晕倒的药罐子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白送人都不要。既然你已经醒了，立刻自己离开，不然别怪我翻脸给你扔出去。” 阮逐月起身，将卧房门从内打开，看到门外杵着的百里宸，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立马换上了不耐烦。 “琉璃，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卖，身抵债吗？怎么一个两个的，半分也不听话，竟敢跑到后院里来偷听！将人统统赶走，别打扰我睡觉……” 琉璃闻言脸色一变，忙上前来将百里宸往外赶。至于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有点虚弱的百里岚，则识趣一些，十一娘只喊了一句，他便起身支撑着向外走。 在经过面目表情的十一娘身边时，面色苍白的百里岚还不忘朝她灿烂一笑，嗳昧低语声恰好被门外的百里宸听得清楚明白。 “十一娘，不管你认不认，救命之恩，我便以身相许了。” 百里宸本就攥着的手心愈发握紧，抬眼射向靖王的目光中，隐有风雷之势。 第281章 假装彼此不认识 百里岚却似乎毫无所察，明知道面前易容过的陌生男子正是太子，也一样装作不知，浅浅一笑。 “借过……琉璃姑娘，麻烦给在下安排个房间，我现在是十一娘的人了，露宿街头，十一娘怕是会心疼的。” 琉璃：“……呕……”对着这么撒娇的靖王，忽然好想吐。 但是…… 算了算了，就像刚才郡主救人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将靖王和太子赶出去，既然郡主都不在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了。 琉璃将靖王安排在太子旁边的一间房。至此离人春醉，除了琉璃和十一娘，就一共有三名不伦不类的人暂住了。这三人除了大山是暗卫外，其他两个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大概也只有郡主能够使唤的动如此阵容。 十一娘跑出去，一直到晚膳时分都没有回来。被称为阿五的太子，虽然担忧，眼神一直往外看，但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靖王无所顾忌，时不时就要站在酒肆门口，夸张张望着。 “十一娘怎么还没回来呀？我都想她了呢！” 太子：“……” 琉璃：“……” 只有大山不管那么多，将手中擦桌子的抹布一扔，气呼呼对靖王道。 “我说这位公子，你能不能别掐着腰站在门口，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客人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酒肆换行当了。琉璃姑娘开的可是正经的酒馆生意，不是什么卖笑的怡红院。” 大山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靖王。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这个靖王真烦人，他家太子殿下才刚找到一个可能是郡主的人，就被靖王又缠了上来。太子殿下该有多伤心啊。 还不知道十一娘到底是不是逐月郡主呢，靖王就这么贴了上来，还一个劲儿的撒娇，他就不怕最后证明十一娘不是郡主，对着那张丑八怪脸自己犯恶心吗？ 大山想着摇了摇头，反正他看着十一娘和逐月郡主，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和共同点。太子殿下和靖王两个人一定是魔怔了。 如此等着，一直到了天黑都没有十一娘的踪迹，这下琉璃也有些着急了。 前一天郡主没回来，好歹柏家有人过来通了信儿。今日郡主又是见太子，又是见靖王的，琉璃真怕她受到某种刺，激直接离开小池山，那就真的无处找寻了。 就在太子也快要沉不住气，准备起身去找人时，十一娘回来了，衣服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晚上灯光昏黄，看得不真切，但是百里宸鼻子灵敏，嗅到了那股鲜血的味道。 怎么回事？月儿受伤了吗？ 还没等百里宸说什么，靖王就抢先迎上前去，想要去拉十一娘的手，却被十一娘灵活如一条鱼儿一般，飞快闪开了。 “琉璃，你跟我来。” 被点名的琉璃看了一眼太子和靖王，冷声道。 “阿四阿五，你们把店门关了都早点休息吧，不准到后院来。” 说完跟随十一娘去了后院。 太子和靖王，大山三人纵然再担心，也不敢公然违抗琉璃的命令。因为他们知道琉璃的意思就是十一娘的意思。 虽然太子和靖王都心知肚明十一娘就是月儿，月儿也认出来了他们，但三人之间就保持了这种假装彼此不认识的默契，便是不想撕开最后的一层伪装。 因为当这层伪装从撕下开始，他们便不能在同处于一个屋檐下。 于阮逐月而言，该如何面对太子，她还没有准备好。 一回到后院，阮逐月原本冷静的步子就稍微有些踉跄，琉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郡主，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拿伤药来帮我上药。” 琉璃闻言神情顿时紧张，跟着十一娘到屋内帮她揭开外裳，检查伤口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十一娘白皙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像是某种利器所划伤，但似乎又比暗器后劲儿大得多。 “郡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到哪里去了？是谁竟然能够伤到你？”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阵法。” “阵法？”琉璃更加一头雾水了，郡主在说什么？ “前两天我在龙王庙内曾经遇到过一个重伤之人，他离开龙王庙后去了小池山的方向，我觉得他行踪可疑，一直在附近查他的下落，今日终于找到蛛丝马迹，可当我找过去时却遭遇到了阵法。” “小池山……郡主的意思是小池山上竟然埋伏的有奇怪的人？可是这里距离小池山很近，从没有听村民说过有山贼啊？郡主，您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而且那些人也不是山贼，似乎是一个有计划的组织。小池山很可能也不是他们的最终根据地，只是其中某一个栖身场所，我怀疑现在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我们还没收到消息。” 琉璃闻言蹙眉。 “的确，属下平日里会收到凤卫的消息，但是这两日似乎都滞后了，并没有消息传来，有些奇怪呢。您说会不会和靖王殿下突然到来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一问便知。” 说话间琉璃已经帮着阮逐月将伤口处理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再次起身要出门。 “我去见靖王……” “郡主，您不怕靖王发现您的身份吗？” “无妨，他已经知道了。而且如今情况紧急，那伙人意欲何为，不是我或者靖王或者太子，能够单独拿下的，必须依靠朝廷之力。” 琉璃闻言眼中露出讶然和钦佩之色。 郡主究竟为何疏远太子离开京城琉璃是知道的，毫不客气的说，这便是家仇了。 但是当紫薇王朝遇到任何的危险时，郡主却可以抛弃这种家仇，不计前嫌要去解决掉这个麻烦。如此心怀天下的郡主，怎能不让凤卫中的每一个人真心追随呢？ 十一娘抬脚来到靖王门外，尚未敲门，房门便应声而开，露出靖王那张倾国倾城的笑脸。 “十一娘，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美色当前，阮逐月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开门见山道： “不知靖王来到这里，究竟有何要事？朝中可有什么不可控的大事发生？” 靖王微愣，月儿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 真不愧是月儿，哪怕隐居山林之间也，仍然没有放弃那份身居朝堂的机敏。 “江南数州县有官印丢失，已经查出来是前朝余孽，只是人还没有抓到，朝中现在有些人心惶惶。” 阮逐月闻言大惊，她想到了前世里的一桩旧事。 第282章 一眼万年 前世里太子百里宸已经心疾发作而亡，二皇子百里鼎成为朝中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时，她也已经被外祖家从永兴侯府救出，和云家隐居于乡野之间。 那时的她心灰意冷，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形同槁木。但是江南各地官印丢失一案还是听说了的。 据说那些丢失的官吏找了三四个月都没有找到，最终朝廷虽然替换了新的官印，但是民间已经有传说，这是紫薇王朝落败的征兆。 后来民心动荡，但是跟她也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已经一朝身死重生，回到了十五岁大婚那年的花轿上。 所以那些丢失的官印太过重要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回，就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无论如何，民心动荡，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就是阮逐月最不愿意看到的。 “此去往东的小池山上，现在正有一伙人栖身在那里，这些人还在栖身之所外布置了防敌阵法，我今天去过一次，大概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应该你要找的人。” “什么月儿？你竟然找到了那些人？”靖王讶然。 “我说过了，我不是月儿，我是十一娘。对，我找到了那些人的形迹，但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如今听你讲了官印丢失之事，我猜测应该就是他们，或者最少也是其中一部分人。” 十一娘神情笃定，靖王一时陷入沉思，犹豫下一步该怎样做，才能在已经打草惊蛇的基础上，将这些人全部抓住。 太子百里宸住的房间，本就在靖王隔壁，他们两个说话时也没有刻意要避开他，所以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最好是派几个身手高强之人，再次偷偷潜入进去，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同时另一边要派出朝廷精锐来进行围剿，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前朝余孽。” 百里宸的突然插话，靖王和十一娘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相反，太子的意见起到了重要的提点作用，纵然很不想承认，靖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先行一步探查底细，再请琉璃姑娘帮我送一封信即可，我的人马上就会到……” 靖王话音未落，太子再次打断了他。 “竟然靖王是领了朝廷的差事来抓人，那么官府之人由你来联络比较好，我和阿四，十一娘负责打探消息，琉璃就是我们的联络人。不知靖王殿下带了哪些人来小池山，一般的护卫大概抓不住那些人。” 百里宸的话，令靖王无可辩驳。十一娘也只淡淡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出口反对。 靖王心知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不甘心看了眼十一娘和太子，终究对于他们再次走在一起，还是有些意难平。 不过一想到他们之间的恩怨，百里岚又变得信心满满。 “好，就这样我们分头行动，至于我这边带了些什么人，就没必要跟无关人等说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带来的人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会有丝毫的掉链子。” 十一娘神情莫测。 “你带了金吾卫？还是皇上的暗卫？” 靖王：“……我向皇上讨要了凤卫。” 凤卫…… 听到凤卫的名字，不仅是十一娘，琉璃脸上也满是惊讶，这个晋王本事还不小，而且非常大胆。 他将凤卫带出京，还带着凤卫来找郡主。按照凤卫对郡主的忠心，官印丢失之事办完之后，能不能再将凤卫带回京城就是另一回事了。凤卫很可能会趁机留下，不再回京接受嘉坤帝的节制。 十一娘惊讶过后，面上神情又很快转为了淡然。 靖王带了凤卫也好，龙卫也罢，能抓到企图兴风作浪的前朝余孽才是重点。 “既然如此，就按照计划行动，现在准备一下就出发，不能再耽误。” “可是……” 琉璃张口想要说，郡主身上还有伤，但接收到郡主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郡主决定了的事情，无论谁想拦都拦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靖王骑马去调动凤卫。前往小池山的十一娘和太子百里宸则骑在马上，两人虽并肩而行，却沉默不语仿若最熟悉的陌生人。 大山跟在后头，感觉自己就是最多余的一个。可是，有个问题不问出口，他还是心里过不去。 “十一娘，你究竟是谁？” “你……对京中之事如此了如指掌，还知道金吾卫，你……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是不是这张脸也是假的？” 说到这里，大山已经神情激动，太子殿下猜对了吗？面前的人真是逐月郡主？ 十一娘从马上取下挂着的酒袋，飒爽拔掉塞子，也不管袋口是否干净，便朝着口中咕咚咕咚痛快畅饮，瞬间小半袋的酒已经入了腹中。 大山看得目瞪口呆，如此牛饮之法，绝不可能是逐月郡主。郡主她明月清风一般的人物，在大山心目中就是仙女一样的人，俨然个这个邋遢的十一娘挂不上钩。 瞬间大山忘记了自己刚才问的话，十一娘喝完之后正要收回酒袋，斜刺里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酒袋一把抢过。 “你的酒，也请我喝一口。” 指尖轻碰的瞬间，十一娘忽然恍惚，两人目光也终于交接在一处，一眼万年。 月儿，不要推开我。 小宸…… 十一娘率先回神，将手中酒袋粗暴地推到了百里宸的怀中，转头扬起手中马鞭，抽在路边散落的石头之上，瞬间石头四分五裂。 “驾，小白跑快些，不然下次我的鞭子就不是抽石头了哦……” 座下白马嘶鸣一声，一条白龙般跃身而出，将太子和大山远远甩在了身后。 百里宸眸光中痛意闪过。 月儿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可他，却一点也不怪月儿。 扬头将唇贴，上了十一娘喝过的酒袋，明明是最甘醇的美酒，经由喉间入腹时，却带出来阵阵苦意。 苦意过后，却是麻木的甜蜜。仿若经年的离别之后，尚能回味到当初的那份美好，令人迷醉。 难怪，离人春醉，不负盛名。 月儿，既然你选择在酒中沉轮，那我便陪你疯癫。 百里宸继续扬头，将酒袋中酒全部饮下，而后拍马上前，直追十一娘的脚步而去。 月儿，我说过的，天涯海角，我总会找到你。 第283章 上当了 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十一娘忽然勒马站定，朝着百里宸比出了噤声的姿势。 轻身，下马后高高跃起，宛若灵猿般攀爬上了路边一株梧桐树的最高端，极目远眺，果然看到几个火把正在快速移动。正是她陷入阵法的位置，此时距离已经不远了。 可是那些火把在阵法的位置短暂停留后，却忽然朝着远处而去，接着似乎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火把都依次熄灭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跳下树的十一娘朝着百里宸淡淡点头。 “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那些人有动作。” 百里宸自然没有意见，三个人继续骑马来到十一娘指引有阵法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埋藏的阵法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显然布阵之人放弃了这里，已经将阵旗撤走。而且小池山上一片死寂。如果按照十一娘所说，这里藏着人，哪怕是都睡觉了也不可能如此安静。。 更何况，就在一刻钟之前，这里还有人出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人竟然如此决然舍弃了小池山这片藏身之地，已经撤离了。 “可恶，跑得这么快，现在怎么做？要通知靖王殿下吗？” 大山拿出来手中信号弹，询问太子。百里宸神情严肃看了眼山上，对大山点头道： “我和十一娘先去山上探查一番，回来后再决定下一步。就算他们撤离了，如此匆忙之间，很可能也会留下些找寻的蛛丝马迹。你就在这里守着。” “殿下，这个信号弹你也带着，以防万一。”大山递给太子一包东西，口中称呼着殿下，但是眼睛却偷偷瞄向了十一娘。 十一娘听到他称呼殿下，脸上竟然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方才这一路走来，大山也算是发现了，山野村妇怎么会身怀武功呢？而且无论面对靖王，还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全都不卑不亢，万事皆了然于心的淡然。 要说她因为总是喝酒，行为不拘小节，所以不畏权贵，但大山总觉得，十一娘偶尔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哎呀，十一娘到底是不是逐月郡主啊？ 真是太难了，他一会觉得像，一会又觉得不像，偏偏太子殿下半分提示都不给他，他自己又想不出来。当人属下，怎么这么难呢？ 大山将三人的马拴好，隐藏在树林之中，自己也充分发挥暗卫的本事，将小池山下隐藏得没有丝毫人来过得痕迹。 十一娘和太子徒步上山，一路都没有任何异动，两人顺利来到山上，掩映在树林中的几座房子门前。 他们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里有没有人，不必接近就能知道。 十一娘看向太子，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同时出手推开了一座房子的门，里边没有人，只有几件原木制造的家具，看起来很是简陋。 几座房子一个个推门进去，真的全都没有人，只有炉火还有热度，提示这里先前的确有人待过。 这里已经位于小池山的半山腰，再往前要么去山顶，要么就是绕道后山。去山顶有路，但却是绝路，一旦被人围剿，便无处可逃。只有绕道后山才有一线生机。 做出如此判断后，百里宸将手中代表静观其变的烟花放出去后，就准备从山林中穿过，到后山去寻找那伙人的踪迹。 去后山没有路，也就意味着在夜晚穿过陡峭的山林，还有可能遭遇野兽。 看了眼十一娘，百里宸柔声开口。 “我知道你受了伤，所以不要逞强，跟在我身后小心，好吗？” 十一娘：“……” 如果百里宸直接要她留在原地，她也许会直接拒绝。然而他没有，因为他了解自己，知道纵然还有伤，也不会被动站在原地等待。所以他柔声告诉自己要小心。 这样温柔的太子，十一娘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却不代表她可以任由自己沉轮在他的柔情之中。 “别啰嗦，快走吧，不然那些人该跑远了。” 十一娘冷冷开口，身形轻盈开始在山林中左右穿梭。此时的地形已经颇为陡峭，一不小心立足之地便会塌陷。好在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凭借着轻功几乎是并肩而行，很快绕到了后山。 越接近后山，夜色也越深，没有火把照明，月光也难以透过秘密的树林，所以两人只能凭借微弱的光和习惯了夜色之后的目力，以即声音共同判断出前行的方向。 好在那些人速度没有十一娘和太子两人快，所以到达后山时，已经能清楚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和轻微说话声。 根据那些声音判断，大约只有十几人。 所以，接下来是要等着靖王带凤卫前来支援，还是十一娘和太子两人联手直接将那十几人拿下呢？ 百里宸和十一娘很有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微微点头。 十几人，虽然大起来有风险，但是他们两人对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如果一个人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再由另一个人暗中潜伏出击，拿下十几个人应当不成问题。 “我先现身，十一娘你负责断后。将他们制服后，就发射信号烟花。” 百里宸淡淡开口，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十一娘轻嗯一声，表示了没意见。 忽然前方那些人脚步慢了下来，似乎是在原地打转，很可能准备暂停休息了。就是现在！ 百里宸机敏绕到了令一个和十一娘截然不同的方向，腰间软剑陡射而出，速度奇快直指向十几人中最核心的一个。剑光森寒，在夜色中仿若一泓水光，映得人胆颤心寒，那十几人立刻起身招架，惊呼出声。 十一娘唇间不自觉含笑，太子的身手，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又有进益。其他的且不论，但是这一招游龙出水，纵然她自己使出来，也没有太子的七八分气势。 好，现在也到了自己出手的时机了。正在十一娘看清楚了对方所有人手没有隐藏，准备出手加入战团，早点结束战斗时，眼前却忽然异变陡生，一颗参天巨树竟然在自己面前拔地而起，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同时，天空也整个被遮挡，她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 不好！她和太子上当了，这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阵法！ 第284章 双剑合璧 不好！ 如果她距离这么远就已经陷入阵法，那太子更加有危险！ 意识到这些的阮逐月心急如焚，太大意了！ 早就该猜到的，这些人既然能够随手布置阵法，必定是其中有阵法大家，可以利用周围的环境给人造成幻象，从而隐藏在幻象之中再对敌人出手，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 今日她以为的一根竹子凭空而来，伤到了她的胳膊，其实根本就不是，而是被人的兵器所伤。就连让她受伤的兵器应该都只是幻觉，这阵法当真是太可怕了！ 该怎么破阵？ 但凡阵法，要想一举击破，除非找到阵法的阵眼所在，将阵眼消除，阵法自然可解。今天白天她陷入的那个阵法比较简单而且是在白天视线好，她受伤的同时也找到阵眼将其破掉了。 可现在是晚上，但从面前的这棵平地而起的古树看来，就今日白天那个阵法要高明许多。阵眼定然难寻。 所以想找到阵眼一时半会是不行的，那么就只有一力降十会了。她手中的刀剑可不是吃素的，按照她的破坏力，就算不能够立刻让阵法现原形，最少也能破坏掉一部分，使其不能正常运转。 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太子和他汇合。在这么诡异的阵法中，两人联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心念急转之下，阮逐月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对策，同时行动比思想更快的她，一剑劈向虚空，不到三次呼吸的时间，已经接连斩出了二十多剑，眼前那棵平地而起的大树瞬间消失不见，她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正惊愕看向她，显然不敢相信自己暴露了。 阮逐月眼中带火，袖子翻飞间三柄飞刀已经激，射而出，两柄被躲开落空，另一柄却角度刁钻，正中陌生男子的肩膀。 啊…… 男子一声惨叫，看向阮逐月神情中满是憎恨。他转身逃走，阮逐月正要去追，却隐约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月儿，月儿你在哪儿……” 真的是太子。 此时再顾不上去追那人，阮逐月朝着太子呼叫的方向扑去，手中长剑气势如虹，瞬间砍倒了七八个障碍物，另一边百里宸呼唤的声音也更大更清晰。仿佛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但互相就是看不到对方，只能原地打转。 这就是阵法的威力所在。 阮逐月心急如焚，偏偏这时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了任何进展，仿佛她和百里宸正困在镜子的两面，身处两个世界，永远都没有交汇的可能。 现在，就连太子呼喊她的声音都不见了。周围的树木似乎也在向着自己靠拢，阮逐月忽然就没了任何的斗志，兜兜转转的，原来她自己也只是一尾困在了海水中的淡水鱼，渴忘水却不可得。一旦令自己沉轮，也就是她葬身大海之日。 哀莫大于心死。 她易容，她改变名字和身份，甚至放浪形骸，以为自己可以在醉酒中遗忘。但越是如此，她的心却越不受自己的掌控。 百里宸，原来你早就深深扎根于我的心中，大概这一世，都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这一刻忽然正视了自己内心的阮逐月，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瞬间爆发。抹了把不知道何时爬上了脸颊的眼泪，重新握起了手中的长剑。 哼！什么劳什子阵法，我阮逐月重生而来，好不容易才改变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不会让你一个阵法就将我困住，让历史重蹈覆辙。 阮逐月眼睛就晶亮，看准了那棵从进入阵法开始，就一直不偏不倚处在自己身后毫不起眼的小树，挥剑劈上。那小树应声而倒，紧接着就有乱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伴随着人群的呼喝声。 闪身躲避飞箭的同时，正看到太子百里宸就站在她的身前不远处，正用惊喜的眼神看向自己。 “月儿，太好了，你没事！……小心……” 百里宸将面前的阮逐月抱了个满怀，另一只胳膊也接连出手，衣袍翻飞，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阮逐月轻轻挣扎，语气坚定。 “放开我，我们进快解决这些人。” “别动，你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再乱动，胳膊就要废掉了。” 百里宸温声开口，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经过他提醒的阮逐月这才察觉到胳膊上的痛意传来，伸手一摸，果然一片粘厚的血迹已经透出衣衫。 她自己都没发现，百里宸却已经先察觉了。 心中已然是情丝泛滥，再也抑制不住。 “无妨，我虽然一只胳膊受伤，另一只胳膊却没有废掉，敢不敢来比试，谁拿下更多的人？” 阮逐月微扬起头，眼神扫向已经将她和百里宸团团围住的人，语气满是傲然。 百里宸却从她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月儿…… “好，月儿，我们就再来比试一场。” 就像在终南山上隐居的日子一样，月儿，你从来都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我们是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也是天造地设的存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仿佛如意的两端，满满的默契。 双剑合璧之后的威力不容置疑，那十几人节节败退，最后已然准备落荒而逃。但阮逐月和百里宸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百里宸从怀中拿出信号烟花，点燃后射向高高的夜空。 而后和阮逐月一起，将十几人五花大绑，扔在了原地，等待后续支援的人前来善后。 此时易容成面目丑陋十一娘的阮逐月和易容成平凡公子的百里宸站在一处，映入这些阶下囚眼中时，却觉得他们真是天造地设，气质上仿佛一对宛若谪仙的璧人。 “你们两个，究竟是谁？” 领头的男子恨恨出声，眼中凶厉掩藏不住，他正是前日里受伤栖身龙王庙的那个男子。此时三人再次小池山上见面，却又是另外一种局面。 “我们，不过是一对隐居乡野的江湖侠客，看你们鬼鬼祟祟的一群人不顺眼，就来会会你们。怎么着？觉得不甘心吗？” 阮逐月轻笑着开口，走到那领头男子面前，伸手便摘下了他头顶的一圈假头发，一枚小小的印章从头上掉落，被她精准抓入了手心。 “你做什么？把东西还给我！” 男子忽然声音满含了凄厉，奋力挣扎了起来。 第285章 光复同盟 百里宸一掌击在了男子后颈之上，男子瞬间软倒在地，整个世界终于清净没人打扰了。百里宸此时满心激动，根本无暇去看那个掉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是来到阮逐月面前，微有颤声。 “月……月儿，你原谅我了？你方才说，我们是一对江湖侠客。一对……哈哈哈……我没有听错！月儿……” 手中还捏着的小印章的阮逐月微有些赧然，没好气白了眼百里宸。 这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十几个人被捆绑在他们面前，东倒西歪了一地，她手中还捏着一枚丝毫看不出来立的印章，正要用心理战术让那头领之人崩溃，能不能套出这印章的用法。 百里宸可倒好，为了不让那人说话，直接好家伙一巴掌将人劈晕了。 “别废话，先看看这枚印章，你可认得？” 将印章递给太子，阮逐月则就地取材点燃了一堆篝火，让百里宸看得更加清楚。 只见印章通体翠绿，夜色中还散发出淡淡荧光，上头什么花纹装饰也没有，只在印章的位置描绘了几笔奇怪的符号。 之所以阮逐月一眼就断定这是印章，是因为上头还残留了一丝印泥，沾上了手心的位置，黏黏腻腻。 百里宸依依不舍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月儿，就算她带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也好想将她拥入怀中，一解相思之苦。但是月儿…… 罢了，谁让他爱上的月儿，不是个总将谈情说爱放在第一位的奇女子呢！真想立刻将这里的麻烦事都统统解决，去到一个只有他和月儿两个人的地方。 百里宸拿起印章对着篝火仔细看，只一眼便轻咦出声。 太巧了，这枚印章他还真的认识。 不过，却不是亲眼见过，而是前世里看前朝志时，看过对当时前朝最后以为皇帝的描述。说他最喜欢篆刻，而且篆刻风格自成一个派系，那就是神秘派。他经常篆刻神秘符号的印章赏赐自己的亲信大臣，其中就有这一枚。 因为这枚印章是那位皇帝最喜欢的，所以最后这枚印章其实是赏赐给了他身边一位最忠心的宫侍。只是后来，前朝覆灭，紫薇王朝建立，许多前朝皇帝的东西都遗失了，也有许多人不知所踪。 从领头之人对这印章的紧张态度来看，恐怕这枚前朝印章是他们的重要信物。有了它，兴许就能盘问出朝廷所丢失的那些印信的下落。 想到此，百里宸已然心中有数，朝着阮逐月微微点头。 “这是这些人的信物，能证明他们前朝旧人的身份。这样的印章有很多枚，我怀疑他们正是被这些印章集结在一处，做复国的美梦。” 百里宸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些被捆绑起来的人恰好能听清楚。不过对于百里宸的嗤笑，他们却很是不以为意，哪怕身为阶下囚，仍然态度嚣张。 “你们以为抓了我们，就是替天行道吗？告诉你们，紫薇王朝已经在走下坡路，谁又能说它会一直留存呢？哼！我劝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所谓江湖侠客，还是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楚，究竟要效忠于那边。如果你们放了我们，及时回头，我们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引荐你们加入我们的光复同盟，一起做开国功臣。” 那人口水喷沫，显然是中毒不浅，把改朝换代当成小孩子过家家了。 按照百里宸清冷的性子，正准备嗤之以鼻，驳斥回去。却感觉黑暗中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轻轻一捏，就像旧时的那种默契一般，便话到嘴边转了个方向。 “哦？我放了你们，就一定会引荐成功吗？难道不怕我们会背叛你们的所谓光复同盟？” 话中虽然是满满的不信任，但那领头之人却似乎看到了希望，信誓旦旦道： “这你便不懂了，进入光复同盟的，都是前朝遗民之后，手中最少握着一样前朝的信物。只要你能找到一样，不管你是家传也好，从别人手中买得也好，只要有了这个信物，我光复同盟定然那你们当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黑暗中阮逐月听得差点翻白眼。 如此承诺都能当真，这些人果然被洗，脑得不轻。再有就是真以为改朝换代那么简单，想要权势想疯了。 “你们当中，应该也有不少和我们一样的江湖侠客吧？” 阮逐月忽然出口，果见好几个人神情微变。 这就对了，普通人习武的少之又少，更不用提是修习奇门遁甲法阵之类的偏门了。就算是她，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这伙人却能将阵法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显然在江湖上也是又名号之人。 这样的人都能甘心进入这个所谓的光复同盟，可见这个组织已经深，入民间，这次能否动摇到根本，还是个未知数。 百里宸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他伸手回捏了捏月儿的手，让她放心。 只要有他在，一定不会令紫薇王朝陷入某种动荡之中。只要能够一直这样拉着月儿的手，他觉得他就可以解决任何难题，面对任何阴谋诡计。 只要……月儿再也不离开他。 百里宸紧紧抓住月儿的手不松开，两人的小动作没有被人发现，夜色篝火之下，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旖，旎在两人之间回荡，仿佛先前喝下的离人春醉涌上了心头眉尖。 阮逐月要想挣脱开，有一百种的方法，但是她没有。 陷入阵法中的无助和绝望，都在碰触到百里宸时分崩离析了。如果她的生命中真的不再有百里宸，那么她和前世里临死前的身心如枯槁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百里宸，她的生命就是不完整的。重生而来，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更加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当然，她和百里宸之间还横亘着嘉坤帝这座迈不过去的心坎儿。但是，无论如何，她不应该再逃避。 她爱百里宸，她狠嘉坤帝，这都是她最真实的情感，她会坦然接受。 至于将来他们会走到哪一步，就交给上天安排吧。 嘭…… 忽然不远处的天空传来信号烟花，靖王终于到了。 第286章 天涯海角，我随你同去 靖王带着凤卫赶到时，将十几人全部带走，赶回距离最近的镇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在那里，靖王会对这些人进行审问，找到丢失官印的下落。 阮逐月发现的那枚前朝小印，以及查问到的关于光复同盟之事，也都一并交代给了靖王。 接下来靖王会根据找到的线索，带领凤卫找回官印，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太子和阮逐月参与的了，因此两人一起准备回离人春醉。 靖王却上前阻拦。 “十一娘，不要走。官印还没有找回，这些凤卫群龙无首，她们需要你……” 靖王明知道十一娘就是月儿，对于阮逐月而言，凤卫失而复得的诱或，不可谓不大。百里宸冷眼看着靖王，他还是没有死心，竟然甘愿千里迢迢将凤卫送到月儿的面前。 月儿她，会再次因为凤卫妥协吗？ 百里宸原本在小池山累积起来的勇气，忽然又不确定了，定定看向月儿易容的十一娘，神情落寞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阮逐月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一瞥的瞬间已经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轻叹，这一遭，她可真是将小宸给虐得太狠了。原本最是自信从容的他，在自己面前也变得患得患失。 这样的太子，她如何能够不心疼？ 阮逐月忽然抬手，当着靖王的面拉起了太子的手，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什么凤卫龙卫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酒肆里混吃等死的醉鬼十一娘，阿四阿五可是还欠着酒钱，要做工抵债呢。赶紧的跟我走，不然要是让琉璃知道你们偷懒，看晚上不许你们吃饭。走啦走啦……” 话未说完，就一手托百里宸，一手拉大山大步离开，留给靖王一个决然的背影。 百里岚攥紧了拳头，心中满是不甘心。 就这样吗？他再次来晚了一步，又被太子先找到月儿，他们又重修于好了吗？ 为什么？月儿，为什么你总是要一次次的原谅太子？明明你们之间还隔着嘉坤帝这个最大的障碍，隔着害母之仇，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还是说，你对太子的感情，竟然战胜了那些犹豫，让你心甘情愿原谅嘉坤帝的所作所为？！ 不，我不信！ 月儿可是最敢爱敢恨之人，杀母之仇绝不可以就此轻易被原谅。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月儿绝对不可以再和太子在一起。 当天，百里岚便向京中嘉坤帝传递了消息，将这里查到进展禀告的同时，也汇报了一件事。 于小池山发现太子的踪迹，太子和江湖中人混迹在一处，请求皇上的意见如何处理。 收到太子消息的嘉坤帝，心中当然是欢喜的。虽然太子给他留下密信，说不会再回京，嘉坤帝被气了个半死，放狠话说不许任何人去寻找太子。 但是在嘉坤帝的心目中，太子的位置暂时还无人可以取代，他当然舍不得太子真的就此流落在民间，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一生。 因此嘉坤帝给靖王下了死命令，不管是哄也好，骗也罢，用强也是选择，不管什么方法，务必要悄悄将太子带回京中。 得了嘉坤帝的密令，靖王心情大好，直接吩咐凤卫。 “十一娘就是郡主，他身边那个阿五就是太子。去守着郡主，郡主有任何的要求，随时满足。另外……看准机会将太子用强带走，这是皇上的命令。”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凤卫自然无法反抗。但是内心始终忠于逐月郡主的凤卫们，却没有隐瞒，直接将靖王转达嘉坤帝的话转告给了逐月郡主。 “郡主，我们凤卫只对郡主中心，我们该如何做，请郡主示下。” 凤卫们忠心耿耿，但阮逐月已经决心站在嘉坤帝的对立面，却不想连累凤卫，拖着她们和自己一起下水。 “凤卫听令！” “你们的任务一是协助靖王找回官印，二便是将太子殿下带回京。但这小池山根本没有太子的下落，离人春醉里只有一个买酒的小娘子和她面目丑陋的表姐，另外偶尔还有两个没有钱，留下做工抵扣酒钱的江湖浪子。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太子殿下，你们抓不到，自然不算违抗圣旨。” 阮逐月说完，朝着凤卫们眨眨眼睛。太子易容了没错，但是靖王又没看到阿五的真正面目就做出如此武断的猜测，自然会出错。 至于因为没抓到太子，被嘉坤帝怪罪，那就是靖王的事了，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旁人。 “郡主，如果郡主选择留在这里，我们凤卫也可以不回京，誓死追随郡主。” “不，你们必须回京，凤卫要守护的整个紫薇王朝的安危。你们走吧，按照我的话复命便是，不要再来打扰我。” 阮逐月对凤卫下了逐客令，待凤卫离开后，却将琉璃唤道了跟前。 “琉璃，看来这离人春醉我是待不下去了。我今晚就走，我们后会有期。” 几个月的相处，琉璃早就习惯了那个每天醉醺醺，但是大大咧咧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高兴了还能自己打着拍子高歌一曲的表姐十一娘。原本以为她们就这么相伴着在这小池山下的酒肆中过上很长一段安稳又平静的日子，没想到平静如此快就被打破。 “十一娘……” 琉璃凝噎。 阮逐月见状却伸手拧了下琉璃的鼻子，笑得开怀。 “等我走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来烦你。琉璃，你就可以真正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你手中有银钱，也不用夫家养着，我看啊，你干脆和那柏家的二公子结成一对，嫁进了柏家，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哈哈哈……” 阮逐月自顾自说笑，琉璃扑上前来就要去拧她的嘴巴，两人打闹着什么离别的愁绪也都冲散了。 琉璃收回了自己的眼泪，亲收给阮逐月装了几个袋子的离人春醉，作为郡主路上要喝的酒。 不过，这酒八成是喝不了多少的。 以往的逐月郡主孤身一人需要借酒消愁，现在有太子相伴她左右，大概郡主不会再无节制喝酒了吧？ 酒不离身的十一娘，便成为记忆留在了这座小池山。 “小宸，你做好准备了吗？” “月儿，天涯海角，我随你同去。” 第287章 琉璃和大山 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却是没必要的，我只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阮逐月轻轻一笑，主动握上了百里宸的手。那里，她已经安排好，要给百里宸一个惊喜，也算是给自己数月纠结的一个答案。 …… 当夜，十一娘和阿五一起离开，阿四也不知所踪，琉璃看着郡主留下的字条，陷入沉思。 “联络凤卫，继续盯紧了靖王和柏家。若寻找官印之事有任何变故，便将消息送到小池山脚下的那颗梧桐树上，我自会知晓。” 郡主早就给了她一件信物，拿出这件信物，凤卫自然听令。 但是当着靖王的面，郡主却是一副凤卫跟我没关系，凤卫效忠于朝廷的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兴趣再和凤卫有联系。但私底下却让自己联络凤卫防备靖王和柏家。 看来郡主对靖王，真是没有一分的信任。 琉璃收起了纸条，脸上闪过意气风发之色。郡主她，表面离开，却一直都和凤卫同在。既然如此，她便更加没有理由偷懒了。 刚好柏家又来订酒，她便亲自送酒上门，顺便可以替郡主探一探柏家的底细。 离人春醉没有了十一娘，店中食客们还觉得少了些什么，纷纷问起来，十一娘去了哪里。 琉璃只说表姐离开，不会再回来，却不会和食客们透露十一娘的真正身份和踪迹。 谁知食客们还真的惋惜了起来。 “琉璃姑娘啊，要说你还是要找一个人和你作伴，以前十一娘在，有什么人也不敢闹，事。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万一有人图谋不轨，你一个姑娘家岂能应付得过来。” “没错没错，咱们虽然都是心思正经之人，但是保不准哪天就会来两个人心隔肚皮，贼坏心眼的家伙。” “……” 这些人和琉璃已经很熟，话语间没有半分的猥锁之意，是真心的替琉璃担心和考虑。琉璃却笑而不语，伸手拎起起来一个几百斤中的大酒缸，从院外搬到了屋内。又脸不红气不喘地扬手，一颗小石子飞出，正砸中了院外那颗大杨树的树干之上。 石子没有掉落，反而是嵌入其中。 看得食客们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琉璃拍了拍手，一脸淡然道： “多谢各位的提议，我觉得各位所说甚是有道理。看来我还是要招一个伙计来帮忙，不然啊，总是没有安全感的，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食客们：“……”当天他们什么都没说还不行吗？这种啪啪当中打脸的感觉，毕竟还是不太好受啊。呜呜~ 正想着，离人春醉外忽然有马蹄声响起，一个熟悉的面孔下马，一脸沮丧跑了进来。 “琉璃，我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正是大山。 原来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一起离开不知所踪，交代了大山回京，但是大山不甘心啊，独自一个人找遍了小池山附近，就想找到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首先给郡主道个歉，她易容成十一娘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和她吵架，还骂她是丑女人来着。 然后呢，就是和自家太子殿下强调自己暗卫的身份。殿下不能这样啊，说抛下就抛下他。没有了主子，就算回京，又有什么意思呢？ 无奈的大山只好回到离人春醉，最少这里还有殿下和郡主生活过的痕迹。还有琉璃，希望琉璃不会也抛弃他，嫌弃他。呜呜~ 好想哭。 琉璃看了眼真正委屈巴巴的阿四，忍不住失笑，但却故意板起脸道： “好啊，想要我收留你可以，不过却没有工钱，只有吃住，要干活而且还有绝对听话。能不能做到？” 大山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怎么忽然觉得，十一娘走了以后，倒是把凶巴巴都留了下来，全被琉璃给继承了？ 明明之前，和性子恶劣的十一娘比起来，琉璃姑娘可是相当地温柔美丽啊。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大山呆愣愣的还不回答，琉璃干脆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额头。 “还在想什么呢？把马儿牵到后院安顿好，装上两坛酒，跟我一起去一趟柏家。” 大山：“那这些酒客怎么办？他们还在喝酒呢。” 琉璃看了眼众人桌上，已经喝得差不多，直接上前将酒壶一收，下起来逐客令。 “小店关门了，诸位到别处吃喝去。明天开张诸位再来。” 对于琉璃这种随缘经营，临时关门的举动，食客们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笑哈哈放下了酒钱，爽快离开了离人春醉。 赶客人走本来就已经很稀奇了，赶客人走，还能不得罪客人，让客人第二天主动还来的，就就相当不一般了。 高！实在是高！ 大山朝着琉璃竖起来大拇指，这也是个和郡主差不多的厉害人。似乎，以后就留在离人春醉，也挺好的？ 大山和琉璃运送了酒来到柏家，却发现柏家门前格外戒严，似乎是来了重要客人的样子。他们将酒送到后门处，和柏家的人交接好了酒，收了酒钱，本该离开，俩人却很有默契地绕到柏家后墙一出偏僻的位置，将自己的牛车藏好。 “那个，阿四，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去就回。” 琉璃看了眼院墙，捉摸着进去后的路线，被叫成阿四的大山却不乐意了。 “你想去柏家查什么？我帮你去查，我可是我们太子殿下身边最厉害的暗卫，保证不会被发现。还是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免得被人抓到了，跑都跑不及。” “你……你是暗卫，难道我就是普通人了吗？我可是郡主亲手培养的凤卫……好吧，是淘汰凤卫！但是，郡主现在对我有交代，可不是对你有交代，柏家我是去定了！” 琉璃气呼呼的，仰起头满是傲娇，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底细向大山给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大山忍不住嘿嘿一笑。 “难怪你是被淘汰的凤卫，而不是正式凤卫，就你这不打自招的嘴皮子，要不是遇到我，主子的老底儿都要被你给掀了。走吧，咱们还是一起进去，牛车就放这里，这里是田地，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起疑心。” 琉璃：“……好吧……” “还有，你可以叫我大山，这还是郡主给我起的名字。” “郡主给你起名字？我不信！” “你还别不信，我和郡主之间的，那渊源可深了，说来话长……” “……” 两人低声说着，但是很快就隐入了柏家。 第288章 捅马蜂窝 白天里不利于隐藏身形，好在柏家的宅子里种了许多花树，辗转腾挪之间，倒也不容易暴露身形。 两人来到柏家前院最气派的一座院子，果然那里仆人密集，不过却全都候在院外，院内只有几个面孔陌生之人在守护，看起来是贵客带来的侍从。 贵客和主人家在屋内说话，却不许贴身的人伺候。贵客带来的侍从不是一般人，想要凑上去偷听是不大可能了，难道真在这里蹲着，直到对方出来才能看到是谁？ 琉璃忽然戳了戳大山，又指了指头顶。 他们两人此时在一棵树上蹲着，头顶却有一个脸盆那般巨大的马蜂窝，马蜂在嗡嗡围着巢穴打转，大山顿时头皮发麻。方才太专注了，竟然没看到这里还有这么大个危险的东西。 要是被马蜂蛰上一口，他估计会立即大叫出声，他们可就完蛋了。 琉璃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连比划带口型对大山道： “你先到另一边躲起来，我把马蜂窝捅掉，然后把侍从引到其他地方去。你伺机潜入进去，偷听谈话。” 是个好主意，除了……捅马蜂窝这种事，要琉璃一个女孩子干，大山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想到潜入进柏家房屋内偷听，相比较于被马蜂蜇似乎更危险，大山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比了个让她小心的口型。 两人分头行动，大山在另一颗靠近柏家庭院的树上藏好，另一边就传出来嗡嗡的动静越来越大，还没看到琉璃如何出手，那个巨大的马蜂窝就嘭地一声砸在了柏家的院子内。 那里正好站着一群的仆人，都被这树上掉下的马蜂窝吓了一大跳，纷纷大声喊叫着左右躲藏，但是那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却没有可以讲道理的，见到人就蜇，只将整个贵客院闹得一塌糊涂，和街口的菜市场有一比了。 屋内柏家的老爷忙推开门，厉声询问怎么回事，忽然一只大马蜂就朝着柏老爷面门飞来，眼看要蛰上柏老爷的额头。 叮~ 屋内飞出来一支极细小的绣花针样暗器，却将那只马蜂精准打落，钉在了屋子外木柱之上。 柏老爷简直魂飞魄散，忙朝着屋内跑去，将门窗都关了个严严实实，还心有余悸道： “多谢王爷出手，真是失礼了，不知何故，院中竟然掉进来一只马蜂窝。惊扰了王爷！” 屋内人出手的瞬间，大山已经看清楚了，竟然是靖王。他趁乱从窗户潜入屋内，趴附在最阴暗的墙角，俨然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屋内的柏老爷和靖王统统没有发现。 靖王起身看了看院外那颗枝叶繁茂的大树，眉心微蹙。 “没想到，柏老爷府上也是卧虎藏龙，倒是让我小瞧了。” “王爷这是何意？”柏老爷一头雾水，还有点听不懂。 靖王勾唇轻笑，再次看了眼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大树，淡淡开了口。 “柏老爷，我此来只是向你抛出橄榄枝。你们柏家虽然是皇族支脉，但是经过百年的繁衍，血统早就不纯正。柏老爷有志想要振兴家族，不甘心偏于小池山一隅，我百里岚充分尊重并认可。不过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父皇召柏老爷选取家中精锐子弟进京，表面上是重用之意，可实际上……” 柏老爷眼中闪过精光，“实际如何？还请靖王殿下指教。” “呵~实际上，当然是给柏家重新进入京中权贵的机会，让你们柏家荣华富贵，走向权力的巅峰。不过这中间还有代价要付出，你们的忠心只能对皇上，不然，柏家送入京中的子弟，也就变相是人质了。一个不慎，柏家保存了数百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也不是不可能。柏老爷准备好了吗？” “……” 柏老爷仔细琢磨着靖王话中的用意，只觉得相当矛盾。 一方面，靖王来柏家，按照他猜测，该是想要示好，让柏家为靖王所用。可是听来听去，似乎又不是这个意思，提醒他柏家要忠于皇上。 忠于皇上，站好队，言外之意，那就是京中还有其他势力很活跃，而且能够影响朝堂大局？ 那么靖王来提醒，显然不是为了柏家考量，而且为了不让柏家站在有可能会对靖王不利的位置上。柏老爷心中思忖着，面上毕恭毕敬，没有分毫的想法外露。 又是一个老狐狸。 “靖王殿下来这里查官印丢失一案，真是辛苦了。我柏家虽然不是多有名望的家族，但是配合找找人找找东西，还能有一定的用处。如果有需要柏家的地方，靖王殿下随时开口。” 柏老爷转移了话题，靖王却仿佛经过他提醒刚反应过来一般，笑得戏谑开怀。 “柏老爷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刚好查到了那些丢失官印下落的蛛丝马迹，还需要柏老爷的配合……” 原来在审讯小池山上抓到那些人的过程中，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偷走的官印都放在了哪里，他们只是将掉包的官印放在光复同盟约定的位置，自然会有人来收走。 而且他们还有各自同盟内的暗语，就算是那个看起来一小伙人的领头之人，也不知道官印的具体下落。 靖王百里岚当然不是普通人，他虽然这几年因为身体抱恙，总是在王府养伤不出门，似乎少了些以往的锋芒。但是此次来江南办差，那些锋芒不仅找回来，而且有种无人敢直面的骇人气势。 光复同盟的那些人不招认，他便直接杀一人，将他的尸体放在其他人面前，并不收敛，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腐烂变质，臭气熏天，直到其他人忍无可忍，说出自己知道的线索。 这样的靖王，简直就是个疯子，是修罗魔域走出来的大魔王，拿人命当儿戏。 若说靖王还有什么忌惮，那就是逐月郡主了。但是逐月郡主已经和太子执手相伴天涯，靖王怕真是要疯魔了。 不过如此非常手段的靖王，果然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只要柏家配合找到暗语中那个位置，丢失的官印就都能够找到了。 靖王在柏家停留了不足一个时辰，大山从头到尾偷听完，来到柏家后头围墙下和琉璃回合时，心中还在琢磨着自己听来的消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看到琉璃的瞬间，大山反应过来了。 “琉璃，你有多久没有收到凤卫的消息了？” 第289章 身板儿太瘦了 琉璃不懂，她这次就是拿了凤卫的信物要来和凤卫联络的，只是柏家的底细还没看清楚，就没有行动。大山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走后，凤卫就没有联络过我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疑，靖王控制了凤卫。”大山想起来看到靖王时候，靖王那胸有成竹的神态，以及眼中闪过的阴郁和算计，总觉得靖王变了。凤卫是郡主的心血，靖王如果毁掉凤卫，郡主一定很伤心。 又或者，靖王将凤卫置于某种险地，如果逐月郡主收到消息，定然会再现身救凤卫。到那时，靖王就可以以此为要挟…… 大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琉璃却不屑地拍了下大山的头。 “你是被害妄想症了吧？你以为凤卫是什么人，可以随便被蒙蔽？我一会就去联络凤卫，倒是你，偷听了这么多，可听到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大山将靖王和柏老爷的对话告诉琉璃，他们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柏家背景不凡，柏家子弟就要进京，靖王拉着柏家参与寻找官印一事，便是向让柏家立功，为其进京后的立足铺平道路。 听起来倒是一桩朝堂要事，但是和自家郡主和太子殿下没有太大的关系。还是先找到凤卫，把大山心里头那点奇怪的第六感消除掉是正经。 可是，琉璃去联络凤卫，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根本没有人回应她。 凤卫就像是瞬间蒸发人间不见了，大山只看了眼靖王就得出的第六感，应验了！ “大山，现在怎么办？要告诉郡主吗？” 琉璃有些慌，大山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找到凤卫的任务就靠我们了。如果现在通知郡主，定然就中了靖王的奸计。” “那好，我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凤卫。” 幸好有大山在，大山是太子殿下的暗卫，他手中肯定有可以用的力量来和靖王抗衡。琉璃心中微定，不过大山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你刚才说通知郡主？你知道郡主和太子殿下的下落？！！！” “啊？……我说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啊……” “……” 两人争吵着跑远，差点忘记了用来运酒的牛车。争吵到最后，琉璃终于还是承认，又如何联络到郡主的方式，却不知道郡主和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大山看琉璃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作罢。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凤卫，搞清楚靖王到底再搞什么鬼，然后再报信给郡主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为了找到郡主，这几个月来的日子，简直可以用煎熬来形容。 好不容易找到了郡主，郡主和太子之间的隔阂看起来也消除了，可不能因为靖王，又给太子殿下和郡主之间制造出什么隔阂和矛盾来。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子和郡主，也该终成眷属了吧？！ 这边琉璃和大山如何去打探靖王的底细，阮逐月和百里宸自然是不知道。 那天携手离开后，阮逐月就带着百里宸两个人一起易容来到终南山下的一个小镇上。在那里，阮逐月用母亲云渺的名字买下了一座小小的宅院，屋后自带了几亩良田，左邻右舍也都是最本分的庄户人家。 两个人站在小院门前时，百里宸眼中满是笑意。 “月儿……这便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 阮逐月轻轻在百里宸高挺的鼻头上一捏，笑得狡黠。 “当然不是，给你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说完拉着百里宸打开小院的门，映入眼帘是一块刻画着吉祥如意年年有余的石壁，映衬在两棵梧桐树下，颇有几分斑驳意趣。 “小宸，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一起耕田织布，举案齐眉。若是觉得无聊了，这偌大的终南山都可以是我们的后花园，打猎游玩，每天都不必重复。我们一起在这里终老，再也不回京城，你说好吗？” 百里宸伸手将月儿揽入怀中，轻嗅了她清香的青丝，出口满是温柔缱绻。 “好~” 阮逐月抬头，不满地撅起来嘴巴。 “这么快就答应了吗？不应该跟我讨价还价一番，比如说每隔几个月或者一年的，让你出去放放风？不然每一天都要对着我这同一张脸，不会厌烦吗？” “傻瓜！” 百里宸摇头，失笑捏了下月儿的脸颊。 “那你呢，每天都看着我，可会觉得厌烦呢？” 被反问的阮逐月打掉了百里宸不安分的手，故意迟疑道： “让我想一想啊，每天都对着现在这张平凡的脸呢，肯定是会烦的。不过要是对着小宸自己原本那张俊秀无双、绝色倾城的脸，我保证是绝对不会厌烦啊。哈哈哈……” 被形容长相绝色倾城的百里宸丝毫不恼，反而故意将脸上易容的面具撕下，将自己的俊脸放大送到了月儿的面前，一脸无辜。 “月儿说得是这张绝色倾城的脸吗？这样，我将绝色倾城的自己，送给月儿可好？” 百里宸声音低沉宛若呢喃，却又字字清晰，只传入了阮逐月一个人的耳中，又软又痒，将她整个心都撩得怦怦直跳，霎时有些脸红了。 正在两人越贴越近时，忽然院门外有个大嗓门冲院内喊道： “有人嘛？哎呀，我家鸡跑到你家后院了，我进来找啦……” 大嗓门喊着，就有一个长得胖胖满脸喜庆的中年妇人直接推门大步走了进来，看到阮逐月和百里宸，唬了一跳。 “哎呀……哎呀呀……真的有人啦！我说隔壁这房子听说是被人买走了，可是老也没人住，谁知道今儿个就真的搬来了，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和后生。哎呀呀，我李春花还从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哪……” 胖妇人满脸堆笑，说着话就上来拉阮逐月的手，将她上下打量后，继续自来熟道： “大妹子啊，你长得也不赖，不过还是比不上你这小夫君。还有啊，身板儿也太瘦了，怕是看不住这么好看的男人呢。你得多吃点，长成我这样儿，就不怕男人不听话了。” 说着还顺带拍了拍阮逐月的屁，股，然后皱了眉头，似乎在评估着她能生儿子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纵然是以十一娘身份在市井乡间生活过几个月的阮逐月，也被胖邻居妇人此时的异常热情给整懵了。 这妇人说什么，她太瘦了看不住男人吗？ 噗…… 她需要冷静冷静，谨防吐血而亡。 第290章 嫁给我好吗 看出来月儿的僵硬和生无可恋，百里宸抿唇轻笑，连忙上前以轻巧的手劲儿将月儿从胖妇人手中解救而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弯唇淡淡一笑。 “原来是春花嫂子啊，您不是在找鸡吗？后院就在那边，快去吧，莫让鸡再跑丢了。” 胖妇人李春花，被百里宸这淡然一笑给整的晃了眼，猛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脑门，啪地一声脆响，这才回了神。 是了，她是找自家鸡来了。那可是一只下蛋母鸡呢，就这么丢了，她可要心疼死了。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胖妇人李春花跑到后院去找自家母鸡了，百里宸却笑着将有些傻眼的月儿拉到身前，揉了揉她额前本就散乱的头发。 “月儿，你可要看好我这个小夫君哦。” “额~瞎说什么呢，你还不是我的夫君呢。” “哦？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成婚可好？” 百里宸眸光含笑，却认认真真看着面前易容之后面目普通的月儿，将手放在她微有些红的脸颊，轻轻扶摸。面上看似轻松，心头却微微颤动，对于即将得到的答案很是紧张。 “月儿，嫁给我好吗？让我们就在这里，白头偕老，平凡一生。”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似乎用尽了阮逐月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但她知道，这是她心之所向，从没有和这一刻一样，想要嫁给百里宸。 不是太子，没有煊赫的身份，只是百里宸，那个从前世到今生，都默默守护着她的百里宸。 这一刻，没有将军府，没有嘉坤帝，没有任何外人外物，只有……我和你。 正在两人深情对视进入一种忘我境界时，忽然又是几声哈哈大笑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李春华拎着自家老母鸡笑得整张胖脸都挤到了一处，两只眼睛仿佛两条努力挣扎的缝隙。 咳咳~ 阮逐月和百里宸两人迅速分开。 “哎呀呀，你们两个小夫妻，不要这么不好意思啦。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啦，其实，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对不对？” 李春花压低了声音，朝着两人挤眉弄眼。 “不用担心啦，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肯定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对不对？家人反对你们成婚，所以你们就私奔了。放心放心，你春花嫂子我可是过来人。你们明天要成婚对不对？包在我身上了，我保管给你们办得热热闹闹又喜庆的，让你们小两口子啊，终生难忘！” 阮逐月张口结舌，平日里最是伶俐的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倒是百里宸仍然维持着脸上的淡淡的笑意，下了逐客令。 “多谢春花嫂子了，今日我们刚搬来，还有东西需要规整收拾，明日定然整治宴席，请嫂子来做客吃饭。” 李春花等的就是百里宸这句主动请上门作客的话，方才她去后院时经过窗子可是踮着脚尖往里头看了，乖乖哟，床上铺的竟然都是绸缎，还有那家具，好像是红木的，贵气得很，和这座农家小院子，那是一点也不相称。 所以这两人，定然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要是来他家里做客吃饭，定然少不了鸡鸭鱼肉，想想自己的口水都忍不住留下来了。 不行，今天晚上她就不吃饭了，明天早上也不吃，就要空着肚皮，把人家姑娘和公子的婚礼给办得妥妥贴贴，这样说不定不只是有一顿好吃的，还能给她封一个大红包呢。 李春花痴痴想着，早早就爬上，床睡觉做美梦了。她男人地里干活回来，本来爬上她肚皮想要疏解疏解的，也被她一把掀翻到一边，不许他折腾。 晚上没吃饭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再折腾更要饿得睡不着了。 赶快睡着了，睡醒明天就可以吃肉了哦~~ 这边看着李春花高兴得跑着离开的阮逐月和百里宸，也忍不住失笑，方才那旖呢的气氛，可是真个被破坏得彻彻底底。 那些说出口的，没有说出口的，都在两人的相视一笑中化为甘泉，流淌入彼此的心间。 “这里什么都有，我本来是准备自己隐居在此的，现在么……看在你也无家可归的份儿上，我就收留你啦。不过，你需要做所有的家务，有意见吗？” 阮逐月俏皮一笑，朝着百里宸勾勾手指，语气中竟然有着几分撒娇。 “小宸，我饿了……” 百里宸伸手将月儿那调皮的手指握在手中，不许它们乱动，另只手却不自觉覆上了月儿的腰间，轻轻一捏，直闹得她咯咯直笑，从嚣张傲娇大小姐，瞬间变为怕痒爱笑小猫咪。在月儿眉心间轻轻一吻之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啊……百里宸，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不要啊……” 阮逐月忽然惊叫，脸也瞬间红了。这个百里宸，不会……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吧？ 她说饿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默默扯了下自己身前的衣襟，让她白皙的琐骨若隐若现，又悄悄从袖口中摸出沾了药水的帕子，趁着百里宸开始偷偷擦自己脸上的易容，刚擦到一般就感觉身底一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百里宸放在了屋内的软榻之上。 四眸相对，多么深情的凝视啊。 阮逐月微微闭上眼睛，她所期待的深情热吻却迟迟没有落下，睁眼眼睛，这才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额~？小宸呢？ “月儿，我去做饭了，跑了一天累了，你先躺着休息下，等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院外传来百里宸认真的声音，还伴随他做饭时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传入阮逐月的耳中时，只觉得甚是安宁悦耳。 低头看了眼自己散乱的衣襟，阮逐月失笑。 看来不是小宸想多了，是她自己想多了！ 嘿嘿，不过嘛，倒是可以借机逗一逗小宸…… 阮逐月对着屋内菱花镜，将脸上的易容细细擦去后，终于露出来她那张睥睨天下的绝世姿容。和方才平凡普通的模样，完全换了一个人。 纵然还是那身细棉布的普通衣衫，但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返璞归真的清纯气息，丝毫不影响她勾魂摄魄的美。 小宸看到这样的她对他勾手指时，还会和方才一般的落荒而逃吗？ 阮逐月抿唇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呢！ 不过，她的坏，只对她的小宸~ 第291章 李春花又来了 半个时辰后，百里宸终于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膳。两人相对用膳，眼神却不自觉胶着在彼此的身上，只感觉这顿饭太过漫长。 虽然小宸的饭菜很美味，但是在此时的阮逐月看来，似乎还是面前的人更加秀色可餐。 对于百里宸而言，则更加煎熬，今天的月儿格外温柔，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只一眼，他整个人都要醉了，想要狠狠将月儿揽入怀中，爱她怜她…… “小宸你在看什么？” 阮逐月察觉到百里宸的眼光，明知故问，还侧了侧身子，露出来少女姣好的身线，更引得百里宸眸光一深。 “月儿，你这是在玩火。” “对啊，我就是在玩火，你不喜欢吗？” 百里宸眸光中的小火苗越来越亮，挥手间屋子内好好燃着的蜡烛已然被风扑灭，阮逐月只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下一瞬间两个人便倒在了床帏之间，唇齿相依。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两人情动最浓之时，阮逐月却觉得身上一软，整个人被锦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别说坐起来了，手和脚都动弹不得。 额~小宸他干什么？ 关键时刻，突然暂停？ “乖，不许动，好好睡觉。” 百里宸将裹着锦被的月儿抱在怀中，缱绻情深，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额……小宸……你……难道不想吗？莫非是……” 黑暗中，百里宸重重在月儿的屁，股上一拍，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啊……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你，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哼~我到底想不想，行不行，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百里宸有些咬牙切齿，真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好好教训下怀中的人儿，但是一想到此时的名不正言不顺，便压制住了身体内的蠢蠢欲，动，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 阮逐月吃吃一笑，伸头在百里宸的脸颊上轻轻一啄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一只想要偷，腥的猫儿，调皮又可爱。 明日，就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吗？ 只有我和你，在这简单质朴的小院内，拜祭天地，结为夫妻。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中的幸福要满溢出来，令人沉醉。 两人如此相拥着，聊起了初见，聊起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最后到底是谁先睡着，还是两人一起睡着，已经不知道。阮逐月只知道，第二天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而她身边的百里宸已经不见了踪影。 听着外头传来的动静，和飘来的饭菜香气，阮逐月会心一笑。 她爱的小宸正在准备早膳，此后余生，能有如此小宸相伴，她死而无憾了。 父亲，月儿今日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无关权势，无关财富，只是那个对自己好和自己两情相悦，共同经历风雨的人。虽然没有你在身边的见证，但我相信，无论你，还是已经不在的母亲和祖母，都会为我祝福的。 从今往后，我会和小宸彼此珍惜，彼此爱护，定然会过成这天下间最幸福的模样。 阮逐月定定想着，外头饭菜的香气已经越来越浓。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套上干净的衣服后，将头发高高束起，脸上仍旧涂上了易容的药水，让那张太过倾城夺目的脸变得普通平凡。走出了屋子，开始在院内转悠，欣赏着乡村的自然风光。 忽然，她看到门外一个胖胖的身影摇摇晃晃跑了过来，大老远朝着自己招手。阮逐月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昨日里到自家后院找鸡的邻家嫂子李春花。 思忖间里李春花已经跑了了近前，因为身材肥硕，整个人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自己的水桶腰艰难站定。 “月小姐啊，我已经去村，长那里打听好了，只要你和宸公子的生辰八字，他便会为你们证婚，发放婚书。哎哟……这一大早的，为了给你们两个操持婚事我的腿都快跑断了，哎哟哎哟……” 李春花边说边将目光在阮逐月身上上下打量，口中惊奇道： “月小姐，总感觉你今天和昨天有点不一样。奇怪了，倒还是那副长相普通的样子，不过嘛，脸上皮肤好像白皙了一些。你这是用了什么美白的法子啊？也介绍给我用用呗……” 咳咳咳…… 阮逐月转身轻咳，她本来就是易容的，今天起床懒得往脸上涂太多药水，所以皮肤比昨天的样子白了一点点，没想到这都被李春花的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 “那个春花嫂子，麻烦你了，这一番奔波真是辛苦了。不知道可用过早膳，宸公子他做了早膳，要不然一起用一些？”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早膳吃倒是吃了，可跑来跑去的忙活，肚子早就又饿了。月妹子这么热情，我拒绝了多不好呀。哈哈……没想到宸公子还会做饭，可真是难得啊难得！我家那个糙汉子，就知道整天蛮力干活，其他的屁也不中用……” 李春花说着，就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用饭的桌前，拿起来桌上摆着几样鲜果，直接啃了起来。嘎吱作响，汁水横流的邋遢样子，阮逐月本该是嫌弃的，此时却觉得自有一种乡间的朴实和洒脱。 吃得尽兴，李春花忽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 “月妹子啊，看你家的这位这么能干，我也就放心了。不管你们什么公子小姐的为什么私奔，到了咱们这小山村，那都是一样的过日子，把男人拴在裤腰带上就对了，日子啊，肯定过得有滋有味儿。嘿嘿~” 阮逐月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男人拴裤腰带，她还在很是要请教请教，如何拴法。 可惜还没机会和李春花详细探讨，端着饭菜的百里宸就已经走了进来，几样饭菜刚摆好，李春花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和主人家倒了谢，李春花拿起来筷子便开始了风卷残云。 一顿饭下来，阮逐月和百里宸加起来伸筷子的此数不超过十次，饭菜就已经被一扫而光。 吃满意了的李春花抹了把嘴上的油，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 “好！新郎新娘，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吃好了，咱们就开始办婚礼！你们放心，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外人，万事春花嫂子我都会给你们料理得妥妥当当。” 阮逐月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如何个妥当法，就听到院门被拍得怦怦直响。 又有人来了？ 第292章 结为夫妻 “哎呀，来了来了，别着急，新郎新娘才刚吃好饭呢，时辰还早哪……” 听到拍门声的李春花立刻起身，口中一边应声一边小跑了出去。家中主人一般将院门打开，顿时涌进来了一对大婶儿们。 虽然每个人长得高低胖瘦各不相同，但是嗓门却是和李春花一样的大。 进门就将阮逐月和百里宸给团团围住，啧啧出声品评。 “还真是长得俊哪，郎才女貌的，般配！” “咳，张嫂子你说反了吧？这一对明明是女才郎貌啊。你看宸公子长得，真是比咱们年画上的金童还好看。” “啊，这你说得就不对了，月小姐也不差啊，咱们村儿一等一的容貌，更重要的是那份气质，啧啧……一看就是个脑袋瓜聪明能干的。” “好啦好啦，咱们是来帮这小两口准备婚礼的，可不是说闲话嗑瓜子的。都忙起来忙起来，按照咱们之前的分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一群嫂子大婶儿的，这才从身后拿出来红色彩纸灯笼之类的东西，开始为阮逐月和百里宸布置新房。 而李春花就和另外的两个的大婶儿，不由分说将阮逐月给拉到了屋子里化妆。 阮逐月本来就偏爱不施脂粉，到了这小山村，家里更是什么胭脂水粉都没有。但是这一群万能的大婶儿，就像是有魔法一般，什么东西都带来了。 甚至有个性格稍微腼腆也年轻些的小媳妇，将自己出嫁时穿的大红色嫁衣也拿了过来。 至于百里宸，同样也不能幸免，倒是没有人敢上手去督促他换新郎喜服，但是七手八脚的推他到另一个屋子去待着，不许他见新娘子，这是肯定的了。 阮逐月和百里宸，就这么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一场热情的成婚仪式里。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收拾得喜庆热闹，整个院子都换了个样子。甚至有人带来自己的食材鸡鸭鱼猪肉等，开始在他家烹饪了起来。 缺什么少什么，也不用过问阮逐月和百里宸，直接到自家去拿，或者如何安排，真正将刚搬到这小山村的阮逐月和百里宸当成了一家人一般。 然后村，长也到了，还带了村里头两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给两人做证婚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没有高堂，两人就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三拜。 夫妻对拜，便是送入洞房。 一整套结婚的流程下来，阮逐月感觉热闹又新奇，但是成婚的那种庄重和认真，却又丝毫不损。 当被送入了婚房后，村里人便自娱自乐的开始在外头吃喝，还有人即兴唱起了山歌，热闹的声音传进新房中，让阮逐月和百里宸不由得相视一笑，握上了彼此的手。 “月儿，我们真的结为夫妻了，你……开不开心？” 阮逐月转头瞅了眼外头还高高挂着的日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还差了最后一步呢……所以不算真正结为夫妻。” 百里宸伸手将月儿揽入怀中，脸上也不自觉酿出了笑意。 “月儿，我好开心，我感觉整颗心都幸福得要满溢而出。这里真好，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阮逐月抬头，认真看向百里宸，原来这就是最平凡真实的幸福，今天一天的笑容，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闭上眼眸，轻轻送上了自己得缨唇，正在两人沉醉之时，忽然外头传来小孩子吃吃的笑声。 “哈哈，新郎和新娘亲亲了，不羞不羞……” “别挡着，我也要看，我也要看亲亲……” “啊，不好！被发现了！” 新房门被百里宸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群小孩子哄笑着跑远了。只见院子内村民们已经吃得尽兴，主动收拾着院内的残羹冷炙。 李春花颠颠儿小跑了过来，朝着百里宸挤眼大嗓门道： “宸公子，怎么样？我李春花说到做到，把婚礼给办得像模像样吧？嘿嘿……” “是！多谢春花嫂子了！” 百里宸朝着李春花郑重鞠躬道谢，又来到村，长面前再次写过后，从袖口中拿出来轻飘飘的荷包，双手恭敬递到了村，长面前。 “今日宸某能够和娘子结成夫妻，多亏了诸位村民的帮忙。一应物件都是大家帮忙采办的，出人出力，却不能再让大家为我垫钱。这里是银票，还请村，长将银票拿去兑了，按照那些东西的价格分给大家，宸某在此不胜感激。” 村，长捏了捏荷包，轻飘飘的，抽出来一看，里边竟然是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从没见过这么多银钱的村，长，连忙将银票往荷包里一塞，就要退回百里宸的面前。 “这不行，太多了太多了！今儿个这酒席，最多值上三四两银子就不错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乡里乡亲，不给银子也没关系，以后种了菜养了鸡鸭，再还给大家就是，可不能给这么多银子。当不得！当不得！” 李春花瞥见那银子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滴个乖乖哟，她倒是猜到了，这两个人家里有些银钱，可没想到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啊！这这这……村，长要是不要，她可就要抢过来了…… 李春花咽了下口水，其实她也就是想想罢了，嘿嘿，真给她，她也不敢要。 百里宸却淡淡一笑，整个人仿若清风明月般疏朗，平日里本来都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村，长，这会在百里宸面前竟然不自觉矮了半头，生出仰望之感。 只见百里宸将荷包再次放进村，长手中，语气坚定道： “这些银子，就当成给村里修路建学堂的费用，我和娘子在这里安家落户，总要对村里有所贡献。村，长一定不要拒绝，如果拒绝，便是不把我和娘子当成是一家人了。” “这……” 村，长听到修路和建学堂，眼前一亮。李春花连忙凑上前，胖胖的身子灵活得仿佛鱼儿。 “村，长，你就收着吧。这是宸公子的一片心意，咱们要是坚决不收，显得多见外啊！收着收着，回头让村里人都来给宸公子家帮忙翻地种菜，大家互相帮助嘛。这叫什么来着，对了，礼尚往来！” 百里宸浅笑点头，村，长终于没话说，借过来荷包朝着百里宸郑重一鞠躬表示了感谢。 村里人都离开后，李春花也推了推百里宸，笑得嗳昧： “快回屋去吧，我帮你们把门给掩好，放心吧，我让我家大黄狗给你们守着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洞房哒……哈哈哈……” 第293章 现在害羞有点晚了吧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夜幕也在此时悄然降临。 百里宸进到屋内，正要问一句月儿饿不饿，要给她端上来一些吃的垫垫肚子。就感觉一道人影朝自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却触到了怀中的一片柔软。 “月儿……” “嘘……别说话，今天你是我的。” “……” 赧态低眉人栩栩，洞房妙趣意深深。 怀中多少情深…… 第二天日上三杆了之后，阮逐月才睁开了眼睛，睁眼就对上了百里宸潋滟情深的一双眸子，正看着她笑得开怀。 啊…… 这一对视，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就立刻呈现在了自己面前，阮逐月忙将头蒙住，整个人钻进了被窝中不愿意出来。 额~太羞耻了，不敢直面小宸了。 昨天的她为何可以那么主动，不就是趁着小宸出去，自己事先灌了两杯离人春醉壮胆吗？可是那酒她都是喝惯了的，并不会怎么大醉。 可是昨天偏偏两杯就大醉了，自己做了些什么完全凭本性。 现在她严重怀疑，是琉璃在最后送给她的酒中动了手脚，所以她才一喝就醉，一定是的！ 这个坏琉璃，下次见到她，一定要揍一顿才行…… 阮逐月忿忿不平，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 啊…… 被窝里，她！竟！然！还！光！着！身！子！ 不仅如此，她！还！不！是！一！个！人！ 猛地把头钻出被窝，看到小宸笑得嗳昧的脸，阮逐月彻底疯了。风一般裹起来被子，闭着眼睛逃到了另一个屋子，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 这种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被窝里有个人，而且是最最赤呈相待的模样，太吓人了有木有？！ 这边忽然被卷走了被子，一丝不挂的百里宸，忍不住轻笑出声，起身穿上了自己的衣裳。 原来这就是月儿害羞到极致的模样，只是今天才反应过来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昨天的月儿和今天的月儿，还真是冰，火两重天。不过，哪一面的月儿他都爱入了骨子里。 正要去逗一逗可爱的月儿，院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宸公子，月小娘子，你们起来了吗？村，长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啊！”还是李春花。 “起了，请稍等……” 不知道小宸有没有穿好衣裳，阮逐月真怕那大大咧咧的春花嫂子直接闯到屋里来调侃他们。她已经自诩不拘小节了，但是一入这小山村才知道，这里的热情和开放，到达了一种她难以企及的高度。 阮逐月连忙从屋内迎了出来，这才发现小宸身上的衣裳已经穿戴整齐，就是头发也清爽疏朗，还面带笑容看着自己，阮逐月瞬间就红了脸，瞪了眼小宸。 “笑什么笑，还不快去开门。” 李春花一只手挎着个大竹篮，另只手拎着两个布袋子满面春风进来了。 “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我自家做的卷饼早饭，知道你们昨天呀肯定睡得晚，今天起不来。嘿嘿……快趁热吃吧！” 一句话说得阮逐月和百里宸双双红脸，这个李春花，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败给她了。 接过来卷饼，李春花又继续往外头拿东西。 “这里有大米、小米，鸡蛋，菜蔬，还有些是菜种子，等你们吃过饭，会有人来帮着你们规整后院的菜园子，把菜种上了，一个月就能吃了……” 李春花唠叨着，胖胖的身子在院子内忙活来忙活去帮他们规整东西，本来看起来该是很滑稽的画面，阮逐月和百里宸却觉得心中暖暖的，一点也不厌恶。 如此最真实自然的山村生活，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阮逐月和百里宸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自然幸福中，刻意不去想京城的是是非非。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一直过下去。 吃过饭没多久，果然来了好几个大叔大婶儿，还有小孩子们，帮着阮逐月和百里宸，将家后头带着的几亩地全部翻了一遍。大部分种上了稻子，还留了一亩地种各色菜蔬。 百里宸对这些农桑之事虽然也没有经验，但是他博览群书，又是极其聪明的人，没多久就学会了其中的技巧，甚至还提出了尝试间种之法，被那些大婶儿们爱得不行。直呼宸公子那么个看起来清风明月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人儿，没想到还是种天的内行。 一个个夸完了百里宸又夸阮逐月，夸她有福气，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好夫君。 阮逐月对于农桑可就完全一窍不通了，不过她倒是和一群小孩子很投缘，跟着他们从附近的山上摘来各种花，将它们移植在自家院墙篱笆之下。 都是好养活的，而且花枝上有的还带刺，这样等花儿长大后，又能观赏，又能防止坏人和小动物乱入，有的还能结出能吃的浆果。 总之，每一样东西，无论植物还是动物都有它们的用途。 俗话说靠山吃山，山村之人认为，只要勤快，无论如何都是不会饿肚子的。 这点阮逐月和百里宸都有了最真实的体会。 就在他们看着天地里的菜长出幼苗，越来越适应这小山村每个人都叫百里宸作宸公子，叫她作月娘子，大家每日里说说笑笑，努力生活的日子时，有一天家里却被大雁送来了一封信。 原来，阮逐月还在小池山时，曾经救了一对大雁。那对大雁极有灵性，虽然口不能言人语，但是对阮逐月的命令基本上都可以理解并执行。 当初决定和太子离开小池山到终南山脚下这个小村落定居时，她就留给了琉璃一个联系方式，就是到小池山下那棵梧桐树上放信，一直在附近山上守着生活的那对大雁看到后，会将信送到她这里。 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阮逐月才会用到的方法。毕竟，大雁会不会中途跑错方向迷路，或者出现其他的意外，这都是无可估计的，从没有事先演习过。所以家里窗台上看到琉璃的字迹时，阮逐月立刻便紧张了起来。 琉璃一定是遇到大事了！ 展开信，阮逐月却看到了她所能预想到最坏的事。 凤卫寻找丢失官印时和光复同盟之人起冲突，死伤过半！ 第294章 靖王决策出错 怎么会？！ 死伤过半四个字，深深刺痛了阮逐月的心情。 凤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死伤过半，那她们遇到的该是如何难缠的存在？ 本以为小池山上抓住的那些人，已经有了最重要的线索，可以找到丢失官印，所以她才放心和太子一起离开。这才离开几天，凤卫就出了这么大事？ 靖王呢？靖王干什么吃的，皇上将凤卫交到了他手中，可不是让她们去送死的！ 阮逐月义愤填膺，真想立刻就出发，冲到靖王面前去质问他。 还是百里宸更加冷静，拿起来那封信看过后，忽然指着信笺的落款道： “月儿，你看这里。凤卫：琉璃。” “是啊，是琉璃的字体没错。” “落款，琉璃以前给你写过信吗？落款都是如此，特地强调自己凤卫的身份？据我所知，琉璃早就被凤卫淘汰，现在只是属于你郡主府的私卫而已，被派到了小池山。这个凤卫的落款……” “你怀疑这不是琉璃写的信？”阮逐月眼前一亮，经过小宸的提醒，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似乎这封信中一个劲儿强调凤卫的死伤，凤卫的惨兮兮，语言甚至都有些颠三倒四，惊慌失措，和琉璃干净利落的性子有些不符。 “不，写倒很可能是琉璃亲自写的，但是我怀疑她被人控制，所以才故意在信中留下不正常的地方。既然信中处处暗示你去找凤卫，那么现在你最好是按兵不动，不要现身。不然正中了幕后之人的圈套。” 百里宸神情冷静分析。但阮逐月却觉得，如此自己更加不能袖手旁观了。 “如果琉璃已经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们。小宸，你知道我最在乎的人，除了你，就是我的父亲，祖母，外祖家，还有凤卫了。祖母已经不在，凤卫又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坐着不管。” 百里宸闻言上前拉住了月儿的手，神情动容。 “月儿，我不是要你袖手旁观，你放心，我知道你总是和我并肩的存在，不会把你当成一般的柔弱女子看待。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等我从长计议，定然将凤卫都解救出来。” “小宸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的确有一个。那就是大山。” “大山？你不是打法大山回京了吗？难道让他从京中搬救兵过来，那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吧？” 阮逐月发现，一遇到这种需要动脑子谋划的事情上，自己完全处于被百里宸吊打的局面。哎，难道她天生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所以谋略总是比不上太子，也就打架能打过他。 可是说到打架，说到武学之上，太子先前有心疾，可是从没有接触过外功，最多修习内功强身健体而已。但是自从他心疾治愈后，在外功之上的修行可谓一日千里。不过是在终南山，跟随名师集训了一年时间而已，就已经成为能够和她所匹敌的高手。 要知道，她可是自诩武学天才，又从小练习武功的，这么快被太子给追上，说明太子的天赋还在她之上。 也就是说，无论谋略还是武功，百里宸都稳稳压着自己。 真令人沮丧！不过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太子，最终还是稳稳停在了自己的碗里，阮逐月就心花怒放，甘心乖乖听太子的安排了。 “大山是你训练出来送给我的暗卫，他的品行你最是了解。我看他不会就此离开，反而会去找琉璃，想要打听出来我们的下落。所以两个人应该是一起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琉璃被人威胁，但是大山已经逃了，会很快给我们送消息？” “没错！” 百里宸目光自信，果然不到两个时辰，乔装成普通山民的大山就找到了位于终南山下的这座小院。原来他是跟随着两只大雁的踪迹悄悄追了过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看到自家太子殿下和逐月君主时，大山眼眶都红了。 “殿下，郡主，琉璃被光复同盟的人给抓走了。他们想要借机抓住郡主，以郡主为要挟，进一步找到殿下，动摇我紫薇王朝的根本。” “大山别着急，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不是有靖王坐镇，怎么会让光复同盟的人抓走了琉璃和其他凤卫？” 阮逐月神情陡然转冷，凤卫如此精锐竟然被人给控制，这太不正常了。 “靖王他决策出错，大意轻敌了……” 大山将靖王如何查出来，光复同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江南各处，甚至许多有钱的大商贾，官场之人，他们都是光复同盟会暗中的信仰者。这些人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只在暗中行事，为光复同盟行动提供金钱，提供场地，提供人手，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靖王查到了这点，却以为只是渗透了少数人而已，他以一己之力，再加上凤卫精锐，就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但是他错了，自从小池山上那群人落入朝廷手中，光复同盟就有了防备。 那些三两个行动的凤卫，被以绝对碾压的力量纷纷制服。 琉璃本来要联络凤卫的，但是凤卫被靖王派出去执行这个秘密任务，一个人也没找到，大山和琉璃就怀疑靖王是要针对自家殿下和郡主，暗中查访寻找凤卫下落，最后琉璃也被发现，拼着掩护了大山逃跑出来报信。 “现在靖王殿下也是后悔莫及，已经另外调兵了。而且靖王以残忍的手段杀掉了几个光复同盟的人，已经被对方认为是开战，正在聚集手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准备做出大动作了。试图引，诱抓住郡主和殿下，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所以郡主，殿下，你们一定要小心！” 听大山说完他所打探到的一切，阮逐月和百里宸全都神色严肃。 光复同盟如果主动开战，紫薇王朝的内部将会陷入动荡。纵然最后可以将对方压制，控制住局面。但是，普通老百姓就要因此遭殃了。 紫薇王朝的经济会因此受损，民心也会动荡不安。这和边境打仗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以让事情更加严重。 “小宸，我必须要现身了……” 第295章 黑衣男子 江南，枫城，某座静谧的庄园内。 被关在屋子里的琉璃，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自己被迫写的信，已经送出去一天一夜了，不知道郡主是否收到？ 郡主收到以后，若是没看出来自己信中的暗示之意，会不会让郡主和太子陷入危险之中？哎呀，琉璃很是担心，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怪不得被凤卫给淘汰了，她的心理素质果然还是不适合执行突发行动。幸好还有大山在，希望大山可以找到郡主和太子，提醒他们不要上当。 只是，郡主不出现，大概自己和凤卫的结局都不会太美好。但是，太子和郡主的身份太过敏，感，万一被光复同盟的人控制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么一想的话，似乎郡主不来还更好一些。 矛盾矛盾……没想到这个光复同盟有如此大势力，就连郡主和太子殿下都没有预想到。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不见天日，屋内黑黑的有一盏油灯，从她进入陷阱被蒙头抓走扔到这里来，就只有被迫写信那次拉出去过一次，她知道这是一个大院子，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还是要想办法自救，逃出去才行…… 琉璃想着，忽然头顶阶梯连接的一扇铁门之外有开锁的声音，有人来了！ “把她带走……” 琉璃手脚本就不自由，这会被人蒙着头一路裹挟走了足有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到一个略显逼仄的空间内。她头上蒙着的黑布仍然没有被扯开，但是已经能隐约听到外头应该是隔壁房间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听动静，说话的人还不少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光复同盟的据点被朝廷发现，他们要带着自己一起转移了吗？ 还是……郡主来了？ 琉璃没有猜测太久，她就发现自己头上黑布被人一把扯掉，她整个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大厅的边缘出。 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琉璃微微眯上了眼睛，待她重新睁开适应环境时，正看到一身黑衣短打的郡主正孤身一人周旋于厅中，手中只一把短剑，正在和十几个蒙面的蓝衣男子对峙，处处惊险。 琉璃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去分郡主的心，但她身后的人却不愿她沉默，一掌击在她后背之上，令她整个人飞扑出去，正落在了阮逐月和黑衣人打斗的正中央。 周围十几柄刀剑同时落下，根本没有收回的余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阮逐月冒着自己腹背受敌的危险，飞身将琉璃捞起来，两个人就地一滚，出了包围圈。 顾不上闲话，阮逐月先将琉璃手脚的桎梏一剑砍下，将她推到身后，十几个人便已经再次围拢过来，一副要将两人全部拿下的自信模样。 阮逐月看到了琉璃，心中已然大定，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出手间已然更加从容，无所顾忌，招式比之先前仿佛换了个风格，大开大合，竟然将那十几人节节逼退。 再加上琉璃手脚得了自由，徒手打倒一人后，从他手中抢过来长刀，加入战团，最少能帮着阮逐月月守好后方，让她少一些后顾之忧。 看着郡主占据上风，救就在琉璃高兴之际，忽然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斜刺里飞出，气势比方才那十几个人加起来还足些。好在他一出现，那些人自动退后不再出手，只是默默围成一圈看着黑衣人和逐月君郡主斗成了一团。 两人一交手，阮逐月就知道此人恐怕就是光复同盟的主人，既然目标出现，她也就没必要再拖延时间了。 衣袖挥动间，忽然两条青蛇飞射而出，直冲那黑衣男子面门。 男子没有预料到如此变故，闪躲之间身形已然有了凌乱之意。高手对阵，谁先乱，谁就输了。待黑衣男子脚下站定重新准备出招时，他的脖颈之上已经抵上了一柄短剑。 “别动，动一下，你的脖子可就要断了。” “盟主！” 周围人惊呼出声。果然！这人就是终极大首领了。 阮逐月勾唇一笑，手中短剑在黑衣男子的脖子上勾画出一条红色丝线，那男子抬手。 “都别过来。” 周围蠢，蠢欲动的人听了自家盟主的话，只好待在原地，此时琉璃也已经靠近逐月郡主，手中长剑朝外，没有给任何人接近她的机会。 阮逐月朝着琉璃微微一笑。 “琉璃，他们可有为难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 “没事就好，给我搜这个人，把他身上搜一遍，任何东西都不要落下。” 阮逐月开口，声音清冷。听她说要搜身，黑衣男子便微微一动，但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阮逐月手中的剑便在男子脖颈之上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渗透得更多。 “呵~别以为我会心软。你既然是这光复同盟的盟主，还抓了我的凤卫，抓人者就该有被人抓的觉悟。琉璃，来搜身……” “慢着，你若动了我，你的凤卫就要被折，磨。逐月郡主，你想好了吗？” 黑衣男子似乎对于搜身极度厌恶，很快就如阮逐月所愿，抛出了他最后的底牌。凤卫。 没错，阮逐月要见凤卫安然无恙，而这个人，可以帮她实现。 “搜身你怕什么呢？我的人可是很温柔的。盟主，现在就妥协，不太好吧？” 阮逐月嘿嘿一笑，手中短剑却丝毫不松懈，琉璃知道郡主的脾气，这是在欲擒故纵，因此也作势要上前去搜身。 黑衣男子忍无可忍，朝着自己的人喝道：“去把抓到的凤卫都带上来！” “嗯嗯，这样才是人质该有的表现嘛。琉璃，站在我身后，不用搜身了。” 看没有人再近身，黑衣男子脸上的紧张之色终于褪去，转而深深看了眼拿剑威胁自己的阮逐月，沉声开口。 “逐月郡主，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哦？我剑下的人质，也配提交易？你说说看呀……” 阮逐月似笑非笑，黑衣男子这次却真正云淡风轻。 “凤卫只是我其中一个筹码而已。我知道逐月郡主最在乎的人还是太子，太子身边亲信有我光复同盟之人。就冲这点，应该配和郡主谈交易了吧？” 阮逐月心脏急跳数下，看向黑衣男子的眸光犹如寒冰雪刃。 第296章 还是大意了 黑衣男子满意一笑，仍旧不慌不忙。 “我的条件便是，会放郡主的凤卫离开，但你却要跟我走，从此留在光复同盟会，成为我对太子的制掣。” 阮逐月被生生气笑了，他当自己是三岁孩子吗？ 就因为他一句太子身边有光复同盟之人，她就会相信？不顾一切跟他走？真走了，才是后患无穷。 但是面上，阮逐月却一副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是谁？究竟谁背叛了太子？” “郡主觉得我现在会说吗？我只问你一句，你的凤卫们没有透露任何关于你的消息，我是如何知道你和太子之间的两情相悦，非卿不娶呢？” 阮逐月看从黑衣男子口中问不出什么，而厅外一阵脚步声嘈杂十几个凤卫被推搡进了门。 她们很多人脸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走路不灵便，显然已经用了刑。当看到逐月郡主后，凤卫们便齐齐跪拜。 “属下参见郡主，属下无能，请郡主责罚。” 对阮逐月的忠心，溢于言表。黑衣男子眼中的笃定更深，看向阮逐月。 “逐月郡主冰雪聪明，已经知道了我光复同盟会是要光复什么。不过如今，我们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朝廷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肯定要归隐于暗中的，如果手中没有筹码，就永无宁日。若是逐月郡主执意不同意，我们也只好鱼死网破，和朝廷打上一场了。” 男子话中自信。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永绝后患吗？” “呵呵~逐月郡主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此等无用之事呢？你杀了我，我光复同盟深，入民间和朝廷之人自然不会甘心，到时间各处乱象纷繁，逐月郡主纵然有本事，也做不到四处救火吧？所以，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 阮逐月拧眉，此人对自己和性情太过熟悉，几乎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他不仅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感情纠葛，知道凤卫是她的命脉，甚至了解她的为人，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紫薇王朝百姓陷入动荡之中。 而且，这男子关于光复同盟深，入朝堂民间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凤卫集体沦陷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所以，她无可选择。 “好，我答应你了。你放她们走……” 黑衣男子闻言认真看向阮逐月，忽地笑了。 “逐月郡主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我便信了你。来人，让她们走……” “可是盟主……” “不必多说，将她们蒙头带走，捆住手脚。而后立刻回来，我们速速撤离。” “……是，盟主！” 有人推搡着凤卫离开，琉璃躲在阮逐月身后，还不愿走，黑衣男子便微微抬手示意不必纠结，既然不愿走便留下。总归多了一个琉璃，也改变不了什么。 两刻钟后，那些执行命令的人回来，似乎真的已经将人放走。 “逐月郡主，现在是否可以放开我了？” 黑衣男子单单开口，甚至用手直接推开了阮逐月手中短剑。 “我说到做到，郡主敢孤身一人来，必定也有后路，知道凤卫放了便是放了。我既然放了，就不怕这里暴露，来人，带逐月郡主离开这里。” 黑衣男子抬手，忽然又出现了七八个玄色衣衫，气势比先前蓝衣男子更加强盛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执了一把弓弩，每支弓弩上装好了三只短箭，只要轻叩一下弓弦，三支短箭就会呼啸而出，锁定目标。 阮逐月仗着身形灵便，可以躲过七八十来只箭没问题，但是那七八人连番发射的情况下，她绝对不可能幸免。所以，硬逃，她是逃不掉的。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打算逃。 琉璃不知道自家郡主的打算，还有些神情紧张地挪了过来，当对上郡主淡然的眸子时，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郡主她，心中有数呢。 有人上前来想要给阮逐月和琉璃捆上手脚，但是被阮逐月一个眼神扫过，便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万一被这位给扔出去，是不是有点丢人啊？ 还是黑衣男子上前阻止，淡淡道：“逐月郡主从今天开始是我的客人，不是俘虏。打开暗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听闻自家盟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了脾气，只得照做。不过盟主这做法倒是有点奇怪，这么信任这个逐月郡主吗？不过就是威胁了两句，按照她的身手，要想逃，鱼死网破的肯定能逃出去。但是这位逐月郡主，竟然就这么甘心留下了。 看不懂，不过看不懂便罢，盟主极聪明的人，决定了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 双方各怀心思，前后簇拥着自家盟主和阮逐月直接打开厅中一个暗道之门，进入暗道中，走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前方才终于又看到了一扇门。有人上前轻叩之后，很快暗道门打开，一阵光亮袭来。 阮逐月却觉得心口处一甜，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不好！外头的香气有毒！ 身上有驱毒香囊也不管用，糟糕，还是大意了！太子他会不会跟丢自己？ 这是阮逐月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然后她便感觉自己身体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当中，不省人事了。 当阮逐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摇晃的马车之上，旁边琉璃紧挨着自己。两人衣衫还是先前的模样没有任何松散，马车内也没有旁人。 阮逐月松了一口气，急急起身掀开马车帘子准备往外看，却发现马车的外窗已经被木板钉严实，只余下缝隙能够看出来这是行走在一条不甚平坦的官道之上。 琉璃眼皮微微一动，终于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郡主的瞬间就精神了。 “郡主，他们对我们下毒！您没事吧？” 阮逐月摇头，回想方才暗道之门打开时的场景，心思微转。 “并非是刻意下毒，而是一种防止非是自己人从暗道里出来的防御手段。他们身上肯定有避毒的东西，我们是外人，没有这些，所以就会被毒晕。如此他们暗道的秘密就不会被泄露……” “啊……光复同盟，真的隐藏太深了。郡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等……” 阮逐月手中一道几不可闻的暗器，从马车那细小的缝隙中飞出，毫无障碍。 第297章 三足鼎立 这边百里宸已经和靖王百里岚碰面，两人交换了所知道的关于光复同盟的所有信息，最终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这件事太重大，必须要禀告嘉坤帝，从京中调动力量来支援。 但是同时，派人继续去查光复同盟之前，还要找出身边潜伏的奸细。 靖王在听说太子任由逐月郡主顾身一人进入同盟会救人，把自己当人质时，当场就不淡定了，指着百里宸满是愤怒。 “月儿她已经选择了你，所以你便有恃无恐，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吗？百里宸，原本以为你的月儿情深不亚于我，谁知道你竟然也如此不知道珍惜！算我看错了你！” 百里宸冷冷看了眼靖王，“月儿不会有事的，这是月儿的决定，我会全力配合。” “你怎么配合？！计划赶不上变化，百里宸，如果月儿这次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不会再放手！月儿她值得比你更好的……” 靖王三番两次如此在自己面前试图宣示主权，百里宸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眸光中泛起波澜。 “百里岚，你自诩爱月儿爱到可以奋不顾身，可你知道月儿为什么不选择你？你性格太过自大，脑子却没有你自以为的那般聪明。从前做了多少自以为是的错事，月儿都想办法原谅了你，但是这次，你决策失误，将凤卫置于严重的危险之中，现在还有什么脸来跟我叫嚣？！” “你……”百里岚词穷，眼中痛苦之色闪过，且有隐隐的癫狂。 百里宸注意到百里岚的神色，冷峻的表情微缓，语气也柔了两分。 “你也不必自责，对方势力深，入民间，本就不是你我可以预料到的。现在不必追究其他，月儿的计划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靖王和太子终于订出了最终的行动方案。 由太子这边向自己的亲信释，放出假消息，而后引出那个叛徒。同时包围凤卫被囚禁的那个庄园后，高调向四周发散寻找逐月郡主的下落。 这是明面上，实际太子已经知道阮逐月被带走的大概方向，和靖王两人亲自去追，不向任何侍卫透露，哪怕是身边最亲近也瞒着。 嘉坤帝那边，则直接派出西山大营，威武将军阮惊天知道这件事和女儿有关联，更加义不容辞，连夜带人赶到太子所指定的位置汇合。同样低调暗中行事，只选了最亲信之人，便是防着朝廷内有内奸泄露了消息。 那么，嘉坤帝最关心的问题就出来了，究竟光复同盟渗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京中，皇上出动了各方力量首先在官员和皇宫之中进行内查，也允许官员之间相互的风闻奏事，不必拿到实质性证据便可以上奏折举报。 一个举动，京中人人自危，相互之间本就有仇怨的，那更是将“风闻奏事”给发挥了个淋漓尽致，整个朝堂几乎被嘉坤帝这番神仙操作给闹成人仰马翻。 最后德高望重的李尚书出来说话都不顶用，因为直接有人参奏，李尚书很可能也是朝中奸细，请求嘉坤帝彻查，眼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后宫之中的明贵妃敢于大胆直言，向嘉坤帝提出了一个杜绝内奸最简单的方法，那便是：官员流动。 制定官员任职岗位的合理流动，纵然他是什么混迹进来的内奸，任职时间短，便不能结党做大，如此就算对朝堂有危害，那危害便也有限。 同时官员流动还可以增加嘉坤帝的皇权威信，令人更加敬畏皇权，这简直说到了嘉坤帝的心坎儿之上，不顾朝中大臣们的劝阻，下令实施官员半年一轮换的新政。 因为明贵妃的缘故，承恩公府再次成为皇上最宠信的势力，不少官员立刻掉头逢迎了上去。自此朝中势力除了太子派，靖王派，如今又多了一个承恩公府。 明贵妃已经怀孕，若是顺利生下皇子，京中皇储们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然势成。 …… 这边被光复同盟之人裹挟着一路向南的阮逐月，已经将手中能散出的信号全部散出，而且没有被发现。虽然一路之上阮逐月都没有什么机会下马车，但是根据自己感知到的温度，对于去过紫薇王朝很多地方的阮逐月来说，也能够判断马车在一路向南。 难道对方想得竟然是隐入本就有些动荡的南疆，借此壮大自己的力量？ 可是，前朝的根基还是在北方，尤其极北之地，太过寒冷，朝廷的军队在北疆时生活相对比较艰难。再加上地广人稀，潜伏了不少前朝余孽，这嘉坤帝都是知道的。 现在对方却要去南疆，阮逐月眸光微转忽然主动敲了敲马车，朝着外头喊道： “我要见你们盟主。”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不大会，就完全停了下来。马车门打开后，一个长眉入鬓，容颜清俊的男子出现在阮逐月的面前，朝她微笑不语。 阮逐月有瞬间的晃神，无他，这男子长得太出众了，若单纯从容貌上而言，大概就是靖王那种妖孽的级别。 只不过，靖王偏向于男女通吃，而面前男子则清俊中带出了几分英武，常言说面有心生，大抵他本身就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 他是…… “你就是盟主。” 阮逐月笃定开口，眼中闪过欣赏却没有什么痴迷，这让男子的眼中极快地闪过失望之色，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变。 “逐月郡主可以唤我楚七，不知郡主找我来是为何事？” “楚七公子？楚是前朝国姓，看来盟主自己便是前朝皇室后人了。” 阮逐月讶然，虽然早就猜到，但是对方主动向自己透露身份，展示真面目，让她忍不住怀疑他的居心。 不过，这些情绪都被阮逐月掩饰于眸底，继续淡然一笑。 “楚七公子想要去南疆？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到前朝旧民聚集的北地去，不是更好吗？” “这么说，逐月郡主愿意跟随我去北地？” 楚七笑容恬淡，若毫不相干的人看到，怕是要以为，这两人是什么多年的知交好友，在随意谈心。 “何必问这种没意义的话呢？我是楚七公子的俘虏，所能做的不多，但也想尽力维持紫薇王朝的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楚七公子这么多年自承祖业要光复前朝，可有想过百姓们的意愿吗？” 此话一出，犹如振聋发聩，楚七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 第298章 韩晋是内监 楚七没有言语，阮逐月便勾唇一笑，说出了自己找他的目的。 “一去南疆，便没有了回头路。楚七公子可要考虑好了，朝廷不会坐视你在南疆做大煽动内乱，必定会带兵平息。届时无论是紫薇王朝还是前朝遗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准备好了吗？” 楚七对上阮逐月半是戏谑的眸子，心中忽然一动。 堂堂逐月郡主，最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如今竟然温言软语和他说话，想要劝他放弃南疆。还打着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她真的有如此心怀天下吗？ 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己到南疆去，因为到了南疆之后势力的壮大，会让她也感觉到威胁？ 楚七从生下来开始，被灌输的理念便是，光复家国，站在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随着他慢慢长大，充分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后，直到后来又饱读诗书，行万里路，看遍民生疾苦，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举族归隐，过安宁太平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他的念头一经出现，就被周围的母亲、长老、谋臣给掐灭在了萌芽状态。任何人都可以有这种想法，但偏偏他不可以。 因为他是前朝皇族之后，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他身上都背负着光复前朝的使命。哪怕他自己停滞不前了，也有无数的人在推着他走，左右他的四肢。 有时候楚七会觉得，大概自己就是那个提线木偶。如果他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大概子子孙孙都会被困在这样的牢笼里，无法逃，脱。 既然如此，就由他来结束这场没完没了的责任。 楚七目光变得坚定，看向阮逐月。 “我就多谢逐月郡主的善意提醒了，不过南疆我却是一定要去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我如今的处境。”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 如此便无话可说了，本来阮逐月对楚七还有一丝的恻隐之心，好心提醒他，若去了北边，说不定真能给机会让他逃，脱归隐。到时间，不过是将光复同盟会的那些据点一网打尽便可出，其本人倒可以放过。 但若是去了南疆…… 阮逐月回头不再去看楚七，马车门也随即关上，继续往前。又行了两日的时间，在一个傍晚时分，忽然周围出现了嘈杂声，伴随着马的嘶鸣声。 阮逐月本身所在的马车也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马车门砰的一声从外边打开。 楚七浑身是血，提刀指向了阮逐月。 “你这一路都在向外传递消息，出卖我！” “楚七公子说笑了，我们本就是处于对立面，对你太天真才会相信我心甘情愿被你挟持去南疆。你已经输了，不要再做垂死挣扎。” 阮逐月眸光淡淡掠过楚七，看向外边缠斗的两队人马，果然看到了太子那熟悉的身影。唇角含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楚气忽然笑的前仰后合。 “我输了？不！是逐月郡主你输了才对。你失去了我们之间建立的信任和平，我今后行事将会更加无所顾忌。哈哈哈……开战吧！” “你没有机会了。” 阮逐月冷冷开口，飞身出来对楚七出手，但手中短剑还没有碰到楚七的脖子，就看到了令他崩溃的一幕。 小桃正被人压着，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看到她之后哇地一声哭着喊了出来。 “郡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桃？” 小桃怎么来了？ 阮逐月目光冰冷看向楚七。所以他早就留了这个后手，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所以最后哪怕她不愿意做人质，他也会有办法让自己屈服。 而他手中的筹码就是小桃。 先是凤卫，然后又是贴身丫鬟小桃。楚七你就只有这些伎俩了吗？总是行如此卑鄙手段，能成什么大事呢？ 此时太子和靖王都已经出现，看到小桃也是惊讶万分，脸色同时变得难看。 “怎么样逐月郡主，你这个最喜欢丫鬟的死活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让太子的人全部退下。” 到了最后，楚七已经声色俱厉，整个人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可是他话音未落，阮逐月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就觉得面前人影一闪。竟然是靖王直直朝着威胁小桃的那人飞扑而去，用手抓上了他抵着小桃脖颈的长剑。 那人眼疾手快，手中长剑朝着靖王胸，口直直刺了过去，但小桃已经取得了自由，阮逐月飞身向前将小桃捞在怀中，又折身去救靖王，却发现他已经被那人的剑刺中，鲜血喷出瞬间浸透差不多半边的衣裳。 百里宸带来的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楚七没有了人质，无处可逃。 楚七从胸有成竹到大势已去，不过也只在转瞬之间。 百里宸接住了颈王向下倒的身子，反手一剑将刺杀靖王的人也结束了生命。 但是已经晚了，靖王身子软软地靠在太子怀里，面色迅速变得苍白，但还是对着阮逐月露出来一丝极为诱，人的笑容。 “你看，月儿我说过的，我会守护你和你身边的人，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 “别说话也别乱动，不然你会没命的。” 百里宸冷冷截断了靖王的话。正要开口，让人将做困兽之斗的楚七拿下，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有剑风传来。 毫不犹豫的挥剑抵挡那身后之人，逼迫他显出了自己的身形。 是韩晋！！ 韩晋一招未落，便又是一招攻出，他自己却身形不停，朝着楚七公子飞扑而去，瞬间为他打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包围圈。 “七公子快走……” 楚七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闪身就要出包围圈，阮逐月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长剑如水蛇一般很快就绕到了他的身后。 韩晋见状，整个人都扑了过来抵挡。 韩晋的身手和阮逐月原本就差不多，他一阻拦其他人便没有了挡住楚七的实力，很快楚七就隐入了昏黄的树林之中，不知去向。 韩晋看到楚七已经安全离开，便不再犹豫，再次出手，却非是朝着阮逐月，而是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韩晋……” 阮逐月大惊，“为什么！？” “对不起郡主，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对不……” 韩晋这一剑刺得极深极重，所以血流的比靖王严重多得多，瞬间便断气了。 阮逐月久久不能回神，至今无法相信，原来韩晋就是那个太子身边的叛徒。两人过往相处的一幕幕慢慢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如何配合扳倒了宁乐长公主，又如何将他举荐入金吾卫，最后成为太子的亲信，成为海兴州水军的副统领。 所以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个阴谋吗？ 第299章 一等五年 楚七最终还是跑掉了，韩晋也死了。 光复同盟没有了头领之人，太子迅速将查到的所有据点清扫一遍，抓到的光复同盟会人数，令人心惊。 靖王身受重伤，几乎就要断气之时，太子从南疆中找到了一名颇有声望的巫医，用了些非常手段，总算是保住了靖王的性命。 但是他身体却已经变得异常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霜了，更加不可以再动用武功内力。对于一个习武者而言，这便基本是废人了。 他是为了救小桃才受伤，追根到底还是为了阮逐月，这点无论太子还是阮逐月自己都心知肚明。如此重伤之下的靖王要见她，阮逐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就连太子也没有提出反对。 阮逐月虽然同意了单独见靖王，因为他这次的受伤，先前的芥蒂也几乎全部淡去。但是对于靖王要说些什么，阮逐月还是无法预料。 或者说，是无法回应。 “月儿……” 靖王半靠在床上，面色还是苍白，不过眼中的神采奕奕，一如既往。 “靖王。” “月儿，你终于来见我了，我死而无憾。” “你不会死。” 阮逐月举步来到距离靖王床榻最近的位置坐下，在对上他那双情深潋滟的眸子时，终究还是不忍心，微微垂眸。 “我不会死，但是我却有些遗憾呢。如果我死了，月儿你是不是就会永远记住我？记得我们当初还是朋友的日子。” “……”阮逐月沉默，当初对自己的利用和背叛，她根本不可能忘记。 尤其是还打着的爱她的名义去伤害她最在乎的人，这才是阮逐月最无法原谅的。 然而，之后的靖王做到了他对自己的承诺，他几次帮着自己，帮着太子，只因为心中对自己的那份执念。这样的靖王，可以重新成为自己的朋友吗？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百里岚。” 阮逐月淡淡出口的话，令床上的靖王神情突然被点亮。 “谢谢你月儿。你能够原谅我，我比什么都开心。” “……” 阮逐月和百里岚一番曾经沧海之后的放下，让他们重新成为朋友，先前的事非纠葛似乎都可以抛之脑后了。过去的事事非非就让它过去，从今往后无论是太子和靖王，还是靖王和阮逐月之间，都会有新的篇章。 靖王在养伤，太子则和随后赶到的威武将军阮惊天一起，带领朝廷支援的军队将光复同盟的各个据点全都清扫一空，而且拿到了一份光复同盟的名单，可以帮助肃清那些潜伏在紫薇王朝个个阶层的前朝旧民。 这一查结果是令人心惊的。因为这些人已经渗透到紫薇王朝的各个角落，数量是惊人的。然而这些人绝大多数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被迫因为身份成为了光复同盟的一员而已。如果将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势必会动摇根本，造成民间的人心惶惶。 对于这件事，太子和靖王、威武将军、逐月郡主一起商议之后，最终决定放过这些人，拿出了一份完全不同的名单。这份名单上的人要少得多，但却都是光复同盟会里面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置于其他诸多的小老百姓们，都被忽略掉了。 这些人掀不起来什么风了，也没有光复前朝的意愿。 只是楚七一直都没有找到，隐约的线索也是指向了，他已经一路向南甚至到了南疆之南，离开了紫薇王朝，不知所踪。 找不到他人，却找到光复同盟会收敛的大量财宝，运入京中。嘉坤帝便决定，虽然要继续通缉楚七，但是已经不必紧张了。他的所有羽翼都已经被剪断，不管他去了哪里，都不可能再威胁到紫薇王朝。 只要他不再出现兴风作浪，便给了他这样一次自由的机会，不再赶尽杀绝。 嘉坤帝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能把前朝遗民逼迫太紧。就算他想要采取什么非常手段，也只会在暗中，不给人拿住把柄说三道四的机会。 整个光复同盟会的事情肃清，准备回京时，靖王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太子和阮逐月，却决定留下，不再回京。 阮惊天知道太子和月儿已经成婚，两人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这个大婚的形式倒在其次。不过自家的傻闺女连成婚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自己，阮惊天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月儿你不回京为父都理解你，但是你必须要做到两点。” “父亲您说。” “第一，小桃要留下照顾你，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第二，你必须每一个月都要向京中传递消息，不能杳无音讯，让人找不到。” “嘿嘿，这个没问题，父亲放心吧，我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您送信报平安。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就让人传讯给我。” 阮逐月上前拉住了阮经天的胳膊，有些依依不舍。太子见状，也朝着自己的准岳父深深一礼。 “岳父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月儿的。” “太子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不在京中，京中的局势千变万化，将来如何可就不是你所能决定的，甚至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想好了，我和月儿只想过太平安稳的日子，不愿意参与那些宫斗权谋。月儿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她去，哪怕是天涯海角。” 阮惊天闻言便也无话可说，和靖王一起回京汇报了整个光复同盟事件的前后因果，最终这桩天大的功劳主要还是落在了靖王的身上。 至于太子和阮逐月的去向，靖王和阮惊天很有默契都没有多提，只当他们两个一直都在隐居，不知所踪。 嘉坤帝不是个蠢笨的人物，太子再次和他离心，对于原因他心知肚明。不过这次他却不愿意妥协，他所做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都是为了皇权的集中，终有一天太子会体会他的苦心。 所以他一直不愿回来，便不回来。嘉坤帝相信总有一天太子会想通，回到自己身边。 只是嘉坤帝没有想到，等来等去，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太子仍然没有原谅他，没有回心转意。 第300章 三胞胎小殿下 后宫明贵妃生下的小皇子百里朔已经五岁，朝中以承恩公府为首的大臣代表们，各方施压要求嘉坤帝改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这几年嘉坤帝过的日子并不太舒心。从明贵妃生下皇子后，承恩公府的野心才显露出来。 后宫中有两个贵妃把持，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前朝承恩公笼络朝臣和以李尚书为代表的保太子派进行对抗，极有话语权。如果不是靖王手中还有着一部分军权，时不时的站在嘉坤帝这边说话，恐怕整个前朝后宫都要被承恩公府所控制了。 说起来靖王，嘉坤帝也是发愁，这个儿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他这个皇帝身边注定没有贴心的人，要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吗？ 更不用说嘉坤帝和太子之间的感情是从小就有的，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可以忍受太子的离开，但是更长时间之后，就化成了对太子的思念郁结心中，慢慢的生出病来。 嘉坤帝病了，而且来势汹汹，当即卧床不起。 太医说这是中风，就算能够治好，嘉坤帝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嘉坤帝生病了，谁也不见，却单独要见威武将军阮惊天。 皇上寝宫之中，阮惊天定定看向嘉坤帝。 “……皇上现在向我坦白当年之事，不觉得太晚了吗？” “咳咳……阮爱卿，你的意思朕明白。这么多年来，朕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所以不愿意承认错误，但是现在朕明白了。朕当年所做那件事完全是多此一举，不仅辜负了你的忠心，更是后来导致太子和朕离心离德。这都是对我的报应！咳咳……” “皇上，我对云渺的感情你当年就知道。我对你的忠心，你却一直有怀疑。最终竟然害了渺儿，这件事你当然有错，大错特错！” “……” “月儿了解真相后选择离京出走，就是不愿意因为报仇伤害到太子。她和太子经历过重重艰难险阻才在一起，事实证明，太子比你这个皇上要重情重义的多，值得月儿的托付。皇上，失去太子，这是你应得的惩罚，就算是你生命垂危，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再对你忠心！” 阮惊天神情冷肃。并不因为面前的人是皇上就如何委婉。 “阮爱卿，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件事，还选择留在京中，留在西山大营，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朕猜得没错，便是为了太子，对不对？咳咳咳……如今京中局势复杂，太子的影响力在渐渐减弱，你也知道太子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继承皇位，所以要留在京中为他打算。咳咳。~你骗不了朕！” “……” “现在就是太子要回来的时候了，阮爱卿，朕的身子这几年越发地不好了，如果太子再不回来，京中动荡，皇储之位真有可能落入承恩公的势力当中。这不是阮爱卿想要看到的吧？咳咳咳~” 只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嘉坤帝面色就看起来有些恹恹，少气无力的。但他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太子，就要看面前的阮惊天，于是喘着粗气继续挣扎道： “……朕向你保证，只要太子一回京，便为他和月儿举行大婚。而且朕可以将朝政大权全部交到太子的手中，朕退居幕后。只要太子能够回京，朕可以做出任何的让步。朕，只想见到太子……” “……” 七日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终南山下小村庄的苏培英，看着面前气派干净的农家院落，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五年多来的栖身之所。 大门紧闭，显示家里没有人。 和苏培英同行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大山。这里大山曾经来过两三次，所以没有苏培英那么大的惊讶，只是家门紧闭还上了锁，大山心里也有点没底儿。 “等等看吧，就是这个地方没错。或者殿下和郡主出门去了……” 大山的话音未落，苏培英已经疑惑指向了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一群人。 那群人浩浩荡荡，三个大人三个小孩。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三个大人在后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玩闹，每人手中还拎着菜蔬野味等物，身穿粗布衣裳，活生生乡村一家人的感觉。 “……恕老奴眼拙，那走来的其中两人，可是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 大山一看乐了，还真是！好久不见，无论殿下还是小殿下们都变了样子，郡主也比以前更漂亮了。 大山高兴地冲着他们挥挥手，转头对苏培英笑道。 “没错，正是太子殿下和郡主他们，还有三个小殿下和小桃姑娘。咱们运气不错，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培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什么小殿下？我可是从没听皇上提起过啊！” 看苏培英震惊的样子，大山笑得甚是开怀。 “就是小殿下啊，太子殿下和郡主的孩子，难道不是称呼小殿下吗？” 苏培英一把抓住了大山的胳膊，不许他再乱动，让他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睛。 “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已经有小殿下了？这事皇上怎么不知道？可是不对劲儿啊，老奴看着那三个小孩子一般高矮，长得也很是想象，难道说……” “苏培英啊，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中用啊？我都强调几遍了，是小殿下没错啊！三个一模一样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是三胞胎呀。” 三……胞胎！！！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就已经蹦蹦跳跳来到了苏培英的面前，好奇看着他问道。 “你是谁啊？来我家有事吗？” 转头又看到了大山，三个人都是见过大山的，而且记忆力还很好。 “大山叔叔是你啊。这个老伯伯是谁？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病了啊？” 性子稍微活泼一点的男孩子直接跑到苏培英面前好奇打量着他。 终于回过神来的苏培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奴才见过三位小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301章 他没有胡子 三个小孩子一下子跳出老远，嗷的一声往回跑，躲在了自己爹爹和娘亲的身后。 大山见状忙拉起来苏培英，嗔怪道： “苏公公，来的路上不是都说了吗？不要行大礼！不要行大礼！免得暴露了殿下和郡主的身份，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苏培英就差老泪纵横了，不仅太子殿下找到了，殿下和逐月郡主还是生了罕见的三胞胎，这可是祥瑞中的祥瑞，他能不激动吗？ 被强拉起来站着的苏培英连连点着头，躬身朝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行礼。本来最是伶牙俐齿的他，嗓子口堵着许多话，此时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了。 阮逐月和百里宸看到大山带了苏培英前来，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得对视一眼还是开了大门，将人都迎进了院内。 这个农家小院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尤其院墙边种了许多爬，墙植物，一片绿意盎然，屋后还传来鸡鸭的声音显然养了许多家禽，就是普通乡村人家的模样。 一回到家中，太子殿下便熟练放下手中的东西，各自规整。逐月郡主亲自打来水给三个小家伙熟悉，而小桃这个贴身丫鬟则忙着去做饭了。收拾完毕。又打发了三个小家伙自己在院子里玩后，百里宸和阮逐月也才算是正式坐在屋内，由着大山和苏培英向他们行礼问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苏公公这次来可是父皇有什么话要传达？” 此时的苏培英是又惊又喜，总算找到了自己在宫中时候当总管太监的风度。他从袖口中拿出来一张诏书和一封信，递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老奴这里有皇上的一份密诏，还有威武将军的手书，请殿下和郡主过目。只要殿下和郡主看完，一切都明白了。” 百里宸将密诏和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了。 “父皇病重了？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启禀殿下，这两年皇上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皇上他思念太子，在加上朝政繁忙，后宫又一日日脱离皇上的掌控，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病症，如今一次爆发了。” “太医怎么说？”百里宸手中捏着密诏，心中激荡。父皇他竟然说要退位，让他回京继承皇位。病情已经凶险到如此的程度了吗？ “太医说这是中风，后期如何恢复，就看能否好好调养了。” 苏培英说完，便看着太子殿下的神色，除了震惊外，还有着浓浓的担忧。苏培英这才放了心，毕竟是父子连心，纵然中间隔着多少隔阂，太子殿下对皇上并不是真的完全舍弃了。 如此便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劝太子殿下回京呢。 阮逐月同样看了那诏书和信，面上仍然平静无波，只定定看向百里宸。 只见百里宸收起来诏书，朝着苏培英淡淡点头。 “苏总管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下用饭，吃过饭之后，我再给你答复。” “是，多谢太子殿下，老奴告退。” 苏培英离开后，阮逐月上前拉住了百里宸的手。 “你想回对不对？那是你的父皇，他既然病了，你就回去吧。” 百里宸反手将月儿的手握住，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月儿，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知道的，我不会再和你分开。” “傻瓜，谁说我不会和你一起走了？” 百里宸惊喜出声，“你说什么月儿？你要跟我一起回京？你原谅父皇了吗？” 提到嘉坤帝，阮逐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没有原谅他，他当年害死了我母亲，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但他是你的父皇，是你最亲的人，我愿意为了你妥协。而且，既然苏培英能够找到这里，我父亲定然也是知道的。父亲都愿意给嘉坤帝一个机会，我也愿意妥协。” “谢谢你月儿，谢谢！” 百里宸将面前陪伴了她五年多，他们有着无数美好回忆的月儿抱在怀中，只觉得愿意为他妥协的月儿更加可爱了。 “不过月儿你放心，回京之后，若是父皇的病无大碍，我们便仍然可以回到我们这里的家，继续山村田园的日子。我向你保证！” 阮逐月浅笑点头，趁着百里宸不注意，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又飞快逃开了。百里宸抓她不到，两人在屋内一阵笑闹。最后百里宸妥协，笑着出去，看午饭准备得如何了。只有阮逐月一人时，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傻小宸~ 他太子的身份便注定了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如此乡间，过普通人的日子。能够偷得这五年多的时间，已经是他们的大幸运了。 这五年多来，虽然他们两人都刻意不去听不去看京中传来的消息，假装自己便是一对普通的的夫妻。但事实是，京中的局势已然在这五年多的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番回京，百里宸所要面对的，是比五年多前还要严峻的形势，因为邵明珠生下了七皇子百里朔，便是承恩公府的筹码。 承恩公府意图更进一步，虽然百里宸可以主动放弃太子的身份，但若是承恩公府真的成为了新太子外家，按照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那时候恐怕无论百里宸还是自己，都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坦然面对，总之如今她和小宸有了煜儿，聪儿和昭儿三个天赐的宝贝，更加不会让人有欺负他们一家人的机会了。 院子里，苏培英正在和三个小殿下一起玩耍。他已经知道了三个小殿下的名字，煜儿和聪儿是哥哥，昭儿是妹妹。三个小殿下完全不知道自己爹爹和娘亲的真实身份，看着苏培英的样子，还好奇地上前去摸他的下巴。 昭儿是妹妹，但是在三胞胎中胆子却最大，她摸了苏培英光滑的下巴，满脸疑惑道： “好奇怪啊，苏伯伯，你没有胡子呢！爹爹都有胡子，为什么你没有啊？” 咳咳咳…… 苏培英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小殿下解释。想了半晌，还是斟酌着道： “启禀小殿下，奴才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没胡子。等小殿下回京了，就会发现皇宫中很多我这样的人，不足为奇。” “这样啊？回京是去京城吗？其实我听爹爹说过的，京城可繁华了。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自己的家，是不是啊哥哥？” 昭儿声音娇憨甜美，转头寻求两个哥哥的支持。 煜儿和聪儿连连点头，表示妹妹说得没毛病。三人一起睁着大眼睛防备看向苏培英，对他口中的回京，不是很喜欢。 苏培英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让三个小殿下期待回京，抬头就看到太子殿下走了过来。 三胞胎见状立刻丢下苏培英，朝太子殿下飞扑而去了。 “爹爹，爹爹，这个苏伯伯说咱们一家人要回京，是真的吗？” 第302章 大山终于开窍了 “额……是真的，煜儿、聪儿和昭儿，你们想去京城看一看吗？” 昭儿噘起来嘴巴，有点不高兴了。 “那娘亲也要回去吗？如果娘亲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一旁的煜儿和聪儿连忙点头，附和妹妹。百里宸挨个儿刮了三个人的小鼻头，没好气道： “娘亲当然是跟我们一起的，就知道你们三个鬼灵精，娘亲去哪里，你们就要去哪里。” “嘿嘿……那当然啦。爹爹娘亲，我，还有两个哥哥，我们是一家人啊，当然每天都要在一起。” 最普普通通的家常话，苏培英却听得眼眶通红。说的没错呢，一家人就该在一起，对于皇上而言，太子、郡主还有三个小殿下，可都是他的家人啊。 真希望这次太子和郡主一家人回京后，能够缓和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百里宸陪着三个小家伙一起玩，大山去帮着小桃烧火，洗菜，做好了一顿普通的家常饭。小桃会做饭干家务不稀奇，她看到大山也甚是熟练的样子，故意惊讶道： “大山，几年不见，你不当殿下的暗卫，就去当了大厨吗？这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下厨房。老实交代……” 大山脸上大囧，一边准备端饭菜上桌，一边没好气道： “琉璃把我当厨子使唤，我这做饭手艺能不提高才怪。我要跟着殿下回京，再也不给她做饭了！” 提起来自己被奴役的五年，大山都快哭了。小桃却哈哈大笑，一语惊醒梦中人。 “傻瓜一个，琉璃那是喜欢你，才总让你做饭。要是不相干的人，你想想会让你一直留在她身边五年多吗？” 大山一愣，手里的菜盘子都差点掉地上，幸好小桃眼疾手快接到了手中。 “你说，琉璃喜欢我？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小桃已经不想跟这个榆木疙瘩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端着菜盘子出去，扔下几句话给大山，留下他独自凌乱。 “你要跟随殿下回京，琉璃肯定伤心。你还是去求着郡主，让她将琉璃也带回京好了。别说我没给你提醒哦。要是你就这么回京了，我看琉璃立马嫁给别人了，气死你。” 大山只感觉到耳朵嗡嗡嗡的响，一边是狂喜，一边是醍醐灌顶。真想立刻跑去小吃山下找琉璃把话说清楚，可又有些畏惧不前，万一小桃猜错了怎么办？ 心理就这样七上八下的，仿佛热锅里浇了油。没有一刻的安生。 开饭了，阮逐月一发话，所有人不管主仆身份，通通一起上桌吃，苏培英感动坏了，大山更是没心思吃，想着琉璃几乎坐立难安的。一顿饭吃完，大山再也按耐不住跑到阮逐月面前。 “郡主，咱们这次回京能不能带上琉璃呀？” “带上琉璃？为什么呀？”阮逐月早就猜到了大山的心思，却故意挑眉看他会怎么说。 “因为……因为我们要是都走了，琉璃在这里应该会感觉到孤单的吧。” “孤单不孤单，应该由琉璃来决定吧？我可没听到琉璃有半句的抱怨。大山，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大山一听，急得满脸通红。生怕郡主再不给自己机会，闭着眼睛脱口而出。 “群主，我想娶琉璃！请郡主答应我的请求。” 阮逐月笑了，这个大山，五年多了才开窍，也真是难为他了。好在还不晚，琉璃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琉璃虽然是我的人，但是我也不好强替她作主。你去见琉璃，只要她答应嫁给你，我便让琉璃回京贴身伺候我，给你们安排日子成婚。如何？” 看郡主爽快答应，大山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郡主怎么早就知道的样子？ 难道他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喜欢琉璃，就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额，大囧！大山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头。辞了郡主和太子，连夜赶往小池山找琉璃，表白去了。 苏培英在这里住下，约定好了第二天启程回京。马车也会在第二天从镇上过来，接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这是皇上的安排，但是皇上不知道的是，他要接的人还多了三个小家伙。 当天晚上，百里宸和阮逐月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没有任何隐瞒讲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有此去京城将会面对的一切。 三个小家伙听完爹爹和娘亲的讲述后，先是惊讶，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尤其是作为哥哥的煜儿，异常稳重淡定。 “爹爹，娘亲，无论你们什么身份，都是我们的爹爹和娘亲呀。” “没错哦，去了京城，只不过是把我们的家搬到了皇宫之中，这个没关系的。只要让我继续养小白，我就没意见。” 聪儿开口，他说的小白，就是后院里养着的一只猫咪。通体雪白，养了好几年了。 只有昭儿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逐月将昭儿拉到身前，放轻了声音问道：“昭儿，怎么了？进宫了以后你们还可以养小白，和小白玩。你也有什么想要带走的吗？” 昭儿摇了摇头，整个人却已经泫然若泣。 “娘亲，那我们以后还回来吗？我舍不得我们这里的家。” 一句话问住了阮逐月和百里宸，能不能回来，这样的承诺，已经很难作出了。 看昭儿快哭了，煜儿忙过来也抱住了妹妹，目光坚定道： “我们肯定还能回来的，就算爹爹和娘亲没有时间带昭儿回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带昭儿回来。我说话算话，我们拉钩好不好？” 昭儿闻言破涕为笑，伸手和煜儿、聪儿都拉了钩，这才开开心心睡觉去了。 有哥哥在身边呢，好像去哪里都不可怕了。 百里宸和阮逐月看着孩子们睡着，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散不掉的笑意。 煜儿、聪儿和昭儿虽然是三胞胎，但是先出生的煜儿从小就沉稳，很有长子风范。聪儿活泼好动，对煜儿哥哥的权威却也很尊重。两个哥哥更是一起爱护妹妹，三兄妹的感情，羡煞旁人。 有时候，就连亲爹亲娘的他们，也无法插足进去。 到了京中，他们的感情一定会保护他们。这么一想，阮逐月和百里宸相视一笑，对于回京便多了几分笃定和淡然。 第303章 七皇子百里朔 皇宫，御花园。 明贵妃和邵贵妃两人坐在凉亭之内，赏着御花园的美景，一边和周围侍候的妃子们说话闲聊。 已经五岁的七皇子百里朔，在和宫女们一起踢毽子，毽子被一个宫女踢飞起落在花树之上，那宫女还没来得及去捡，便感觉到自己脸颊一疼，耳边传来训斥之声。 “蠢货，踢个毽子都踢不好，罚你去浣衣局干杂务。” 宫女脸颊被打，慌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开恩哪……” 这一番动静引起了亭子内邵贵妃和明贵妃的注意，邵明珠招手将七皇子叫到跟前，问清楚事情原委后，语气严厉道： “朔儿，你是皇子，应该自重身份。奴婢不好，自然有人去管教，你自己动手打一个奴婢，便是不尊重。你可知道错了吗？” 被母妃批评了，百里朔眼中闪过不甘心，但是一想到从小到大，母妃都是这副严厉的样子。如果他不承认错误，母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一直说教，甚至处罚他，直到他认错，品行符合了母妃心目中的标准才行。 百里朔心中一阵厌烦，明明外祖父和他说过，将来他是要做太子的人，他想要什么便能要什么。可不过就是教训了一个宫女，就能惹得母妃一顿批评，太不自由了！ 纵然心中厌烦，百里朔还是低头认了错。 “朔儿知道了，以后不会如此，请母妃责罚。” 邵明珠看着虽然低头认错，但是明显没把她话当一回事的儿子，只觉得心累。 朔儿虽然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越长大越不受自己的控制。父亲承恩公插手朔儿的教育，亲自选了师傅送进宫给朔儿讲学，皇上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 父亲只当这是皇上对承恩公府的恩宠，对他这个承恩公的妥协，但是邵明珠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前几年她刚进宫时，皇上对她也是有着几分喜爱的，甚至有着真感情。但是那时的她，不过是将皇上当成自己往上爬的工具和手段而已，并没有付出什么真心。 她只想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看一看，她邵明珠不需要算计任何人，便是最耀眼的存在。尤其是，在阮逐月的面前。 可是，当她终于坐上了贵妃的位置，承恩公府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门双贵妃，风头一时无二，父亲的野心就完全显露出来了。在前朝笼络大臣，几次想要逼皇上立她为后，或者直接改立太子。 但皇上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舍弃已经成年的太子，改立还只是个奶娃娃的朔儿呢？ 皇上不同意，对承恩公府也越加厌烦。后宫之中她和姑姑两个贵妃，位份最高还把持着掌宫之权，但是皇上在她们身上的宠爱却越来越少。 邵明珠明白了这些想要挽回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她现在只不过是后宫之中，一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内心千疮百孔，早就心如死灰的空洞灵魂罢了。 朔儿是邵明珠内心的唯一期望。她只希望朔儿平安健康长大，但这注定只是奢望了。 邵明珠摆了摆手，自有宫侍来将七皇子带下去，她重新回到凉亭之内，面上已经隐去了所有的情绪，只余下淡然高贵的微笑。 “今日不早了，各位姐妹辛苦，且去休息吧。” “多谢贵妃娘娘。” 陪侍的宫妃们一一退下，就连容妃也走了，凉亭内只剩下邵贵妃和明贵妃姑侄两人。邵明珠脸上露出些许的疲态。 “姑姑，我怕……” “你怕什么？”邵贵妃挑眉不解。 “我怕朔儿将来……” 邵明珠没有再说下去，邵贵妃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中显出了不赞同。 “明珠，你不能动摇，朔儿是我们承恩公府的希望，为了他的将来，我们也要拼一拼。现在可是到了关键时候，我刚收到你父亲送进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太子找到了，还有逐月郡主，皇上派了苏培英去接，他们正在回京的路上。” 什么？ 太子和阮逐月一起回京？！ 邵明珠瞪大了一双凤眸，听到阮逐月的名字，仿佛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邵贵妃看到她的反应，满意一笑。 “没错，正是太子和阮逐月。本来皇上就已经给他们赐婚，但是不知是何缘故，那阮逐月五年多前离京出走，惹得太子天南海北去找。看样子这是找到了，终于肯回京。” 邵明珠还处于震惊之中，半晌没有回神。 当年为了给几位皇子选妃，皇上勒令内务府在景山温泉行宫举行了一场专门的选秀。也就是在那场选秀种，一直都不被众人看好的阮逐月脱颖而出，甚至压下了她的风头。 她不甘心，使出手段想要令阮逐月一败涂地，但阮逐月还是赢了。她不甘心，冲动之下竟然作出行刺阮逐月的蠢事，当然被当场发现。皇上便将她逐出了选秀。 最终因为父亲的缘故，这件事被压了下去，她除了关在府中闭门思过，并没有受到更多实质性的惩罚。 后来几个皇子都赐了婚，不知何缘故，只有太子没有太子妃，阮逐月这匹黑马同样没有着落，一切都透露出诡异。 她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皇上竟然对阮逐月信任如斯，准许她组建女子凤卫，为皇上效力。这便是赋予她实打实的权力，只是代价便是，不能嫁给太子。 那时候的她，已经按照父亲的安排进宫为妃。当时的她心中是有着隐秘的高兴。 因为，阮逐月和太子之间纵然有情深，还不是终成陌路？哼，可见所谓情深，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就是个笑话。 之后的太子和阮逐月如何几经波折，赐了婚都没能在一起，邵明珠已经在心中给阮逐月定下了没有善终的记号。但是今日听姑姑的意思，原来太子和阮逐月失踪的几年，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吗？ 不，她不信！ “姑姑，太子此番回京，他和阮逐月的婚约，皇上还会作数吗？” 邵明珠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邵贵妃听了却深深看了眼她，语气淡漠而严厉。 “明珠，你不觉得你关心错了重点吗？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对太子死心？！” 第304章 多了三个目标 我…… 没有对太子死心吗？ 太子那么清风疏朗，白月光一般的人物，无论放在谁身上，大概都不会真正的死心吧？ 邵贵妃看到邵明珠眼中的茫然，大惊，压低了声音叱道： “你疯了！你是皇上的贵妃，七皇子的母妃，若是对太子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别说是皇上，就是你父亲也无法容你！” 邵明珠回神，眼眸中茫然掩去，只剩下雍容淡然。 “姑姑说笑了，我不过是想到太子和阮逐月的婚事，事关朝堂。威武将军掌管西山大营，纵然他低调，不参与朝堂，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力量不容小觑。父亲真会坐视太子将威武将军府这一大助力毫无阻力地拉过来吗？” “你的意思是，直接破坏掉太子和阮逐月的婚事，成为打击太子的第一步？！” “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至于如何做，便不和我相关了。” “明珠你不用谦虚，你是小一辈中最为聪慧的，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那阮逐月拐带着太子离京几年，皇上不可能还心无芥蒂。只要有人从中动手脚，就不怕这桩婚事做成！哼，那阮逐月至今未婚，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到时间再安排个年轻英俊的来接盘，不怕不将威武将军拿下，为承恩公府所用！” 对于邵贵妃的如意算盘，邵明珠懒得跟她争辩。 按照她对阮逐月的了解，她可不是轻易会被外貌所引，诱的人。而且她心比天高，哪怕终生不嫁也不会嫁给什么任意的小白脸。 所以，姑姑的计策注定只是空想，不过跟她也没关系了，她只想太子回宫后，还能再看一眼他如今的模样。 …… 靖王府内，靖王也收到了太子回京的消息。 相比较于其他人，他则显得淡然的多，将贴身内监送来的汤药一口饮尽后，任由哭意在口中蔓延，面上却只不动声色，淡淡吩咐道： “带一队人，沿途护送太子和郡主的车驾，不许他们有任何的意外。” “是，王爷。” 屋内重新剩下自己时，百里岚的脸上露出怀念。 月儿，你终于回来了。纵然知道你的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但还是想要站在不远处守护你，守护你所在乎的一切。 你放心，等你回京，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你和太子在一起的阻力。你的幸福，由我来守护。 咳咳咳…… 一辆青黑色的宽大双马马车之上，传出孩童们玩闹的声音，还有大人时不时的插话声。仔细听来，似乎还是在辩论着什么。 “……我不管嘛，我就要跟着娘亲住郡主府。小桃姐姐说，娘亲的郡主府可气派了，里边有一座最高的楼，可以看到京城所有的风景。”这是昭儿的声音。 聪儿听了妹妹的话，摇头不赞同。 “娘亲多年没有回京城，肯定要住将军府了。将军府是娘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有点冷清，但是我们去了，就不冷清了呀！娘亲，您说是不是呀？” 阮逐月笑而不语，将目光放在了沉默的煜儿身上。 “煜儿你怎么看？娘亲回京了应该住哪里？你们又应该住哪里？” 煜儿看了眼马车外骑着马，却明显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的爹爹，斟酌着慢悠悠开口道： “聪儿，昭儿，你们也别争，咱们最应该住的地方，该是东宫。” “东宫？” “没错，爹爹是太子，东宫是爹爹的寝宫，自然也就是我们和娘亲的地方，回去了住东宫天经地义。威武将军府和郡主府都是娘亲的家，我们可以结伴去游玩，可以看望外祖父，但是我们京城的家就是东宫呀。” “可是……我不知道皇爷爷喜不喜欢我们，万一不喜欢怎么办？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昭儿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将头放在娘亲的身上，小脸上满是担忧。 本来也有点担心的聪儿，看到妹妹的样子，豪气拍了拍哅口。 “妹妹别担心，我和煜儿哥哥在，谁都欺负不了你，我们会保护你的。再说了，皇爷爷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呢？我们三个站在一起，绝对是皇宫中最靓丽的风景线，我们家昭儿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没有之一哦。” 聪儿的话，成功都笑了昭儿，驱散了三人马车上的忐忑。 而且他们也已经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那就是，回京之后直接进宫，勇敢面对爹爹的家人。 三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却让阮逐月和百里宸都陷入了沉思。从小在乡间长大的煜儿、聪儿和昭儿，他们三个人真的准备好面对宫中的复杂吗？ 距离京城只剩下半日的路程，天色已晚，百里宸决定在一个小镇上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再继续启程回京。 不过送信的人早已经到达京中，所以嘉坤帝已经知道明日太子就会回来，特意派出了金吾卫出城迎接，要求务必保证太子的安全顺利抵京。 另一边，同时也有一队黑衣人，赶在金吾卫之前到了太子和逐月郡主栖身的小镇。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刺杀太子。 他们是北地边疆最大的一个杀手组织，虽然是第一次深，入紫薇王朝执行任务，但训练有素的他们，早就摸清楚了太子一行人的底细。 这个太子身怀武功，他身边的女人同样不是普通人，这些信息他们都已经得到了警告，做了针对两人的万全准备。 不过他们临要行动时才发现，自己的信息还是有遗漏，怎么太子身边还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 看他们和太子亲昵的样子，难道是太子和他身边女人的孩子？ 多了三个目标，这些杀手却没有惊慌，反而准备临时改变自己的行动计划。 原本他们是想要趁着太子熟睡时吹入特制的眯药，然后动手。现在么，保险起见，倒是可以先将住在隔壁房间的三个小孩子制服作为人质，然后再动手，就算计划出纰漏，手中也有了威胁的筹码，不怕动不了太子。 于是杀手中分出了两个人去抓三胞胎，另外五人按照计划围住了太子的卧房，只等同伴得手后再继续行动。 可没等他们各自就位，所在客栈忽然到处都亮起了灯光，去抓三胞胎的两个同伴方向，也传来了惊呼声。 不好！中了埋伏了，对方早知道他们要来！ 第305章 太子殿下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阮逐月和百里宸现身，身后同样七八名黑衣人，而大山则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两只手一手提着一个昏迷的黑衣人。 “殿下，他们都已经晕了，中了自己的药。” “卸了下颚，捆住手脚扔一边，不许他们寻死。哼，真以为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跟踪吗？找死！” 剩余黑衣人杀手们，看看围着自己的人手，足有两倍以上。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按照他们日常训练的强度，这样的包围圈根本不在话下。 彼此间对视一眼，极快地同时出手，却不是逃跑，而是向着距离他们最近的百里宸攻击而来。 他们的目标便是杀人，而不是自保。所以就算最后杀手只剩下一人，只要将太子杀死，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也因此，他们出手的方法极为狠厉，且不管身上的破绽，就是咄咄逼人的进攻。 反之，这边的百里宸和阮逐月本想着的却是要留活口，因此出手多了分顾忌。如此，竟然让一个杀手近了身，削去了百里宸的半片衣袖。 阮逐月大怒！ 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小宸！ 再不管什么留活口，手中软剑如灵蛇一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瞬间贯，穿了其中一个杀手的脖颈。 反手将软剑抽出时，鲜血喷溅，染了距离最近两个杀手的衣衫。不等他们回神的阮逐月期身而上，快如闪电般接连出手，很快所有杀手的身上都挂了彩。 这下他们自顾不暇，加上围拢过来的己方护卫，这些杀手终于被拿下。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阮逐月前后表现出的战力，别说杀手们动容了，就连自己人也频频侧目。 天哪！ 不过就是太子殿下被削掉了一片衣衫，郡主战力就能瞬间提升一倍。难以想象，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有生命危险，郡主又会达到如何惊人的爆发力？ 看来传闻是真的，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在一起，太子殿下才是被保护、被宠着的那个。 实锤了！ 战斗完毕，除了及时卸掉下颚，从牙缝中取出毒囊的三个杀手，其他人都在落败被俘的瞬间已经咬破毒囊毙命。抓到三个活口，已经是难得。 自有人打扫战场，阮逐月和百里宸则先去了隔壁的客栈，看由暗卫们层层守护着，还睡得香甜的三个孩子们。看他们没有被惊扰，两人这才放了心。 “小宸你说，这杀手会是谁派出的？” “哼！想出来如此没水准的办法阻止我回京，我能想到的也就是我的好二弟。” “贤王？他已经被监禁，还能蹦跶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阮逐月很是怀疑，比起来贤王，她还不如怀疑皇陵中的宁乐。比起来贤王，那个女人更能蹦跶。 百里宸淡淡一笑，将面前的月儿揽入怀中，低声轻语。 “只有贤王自己确实不可能，但若是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挑唆支持他，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一股势力……你说的是，承恩公府？” 这次阮逐月终于反应过来，“他有如此大胆量和野心？” “明贵妃生下的七皇子已经五岁了，而且身份是诸位皇子们当中，除了我最尊贵的。这几年我不在京中，承恩公准备让七皇子对我取而代之的美梦说不定已经做过许多。如今我却完好无损归来，还是父皇亲自令人接回来，为了不让自己几年的经营付诸东流，联合贤王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是老狐狸，如此就算是失败，查出来也会直指贤王。说不定那老狐狸已经做好了手脚，一旦失败，就有证据将贤王推出来。这样这些杀手还有审问的必要吗？” 阮逐月有些生气，还没回京就有这些阴谋诡计找上门，偏偏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一不小心就防不胜防。幸亏还有小宸在身边，不然她一个人卷入其中怕是除了硬打硬杀，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这些人的确审问不出什么，但可以敲山震虎。月儿不必忧心，我会护好你和煜儿他们。回京后你们还是住进郡主府，我会让宫门大开，以最隆重的仪式迎你进东宫。” 忽然说到了进宫，阮逐月故意板起脸酸酸道： “不迎接也无妨，说不定皇上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七八十来名美人。反正你可是太子，不怕没人倒贴过来。” 话音没落，阮逐月便觉得肋下一痒，忍不住想要惊呼出声，但是想到隔壁睡着的煜儿、聪儿和昭儿，忙把声音都压在了嗓间。 一时间忍得辛苦，香汗淋漓，口中低声求饶。 “小宸，我错了……我错了……啊……不要……好痒啊……” “真的知道错了吗？” 百里宸手上不动了，但却没有放松对面前调皮煜儿的钳制。 “真的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好小宸，饶了我吧！” 阮逐月眼睛里已经快忍出眼泪来，被小宸抓到了软肋，她真的要疯了。 “好，那你说，哪里错了？” “额~就是，不应该阻止你纳美人……” “嗯？？” “啊！不对不对！是不应该故意说纳美人的酸话来气你！小宸你对我最好了，而且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其他庸脂俗粉，你根本看不上眼啊。所以，我错了……” 阮逐月轻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巴巴求饶的样子，百里宸忍不住心疼，伸手理了下月儿散乱的发丝，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弹，警告道： “不许再拿这种话开玩笑。月儿，我只要你，五年前是，如今是，五年后，五十年后一样是。和美若天仙还是庸脂俗粉无关，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你去哪里。我们之间，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明白了吗？” 阮逐月连连点头，她真的知道错了！她就是开玩笑而已，呜呜~小宸就是太认真的，总想忍不住逗他。 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是小宸，我们之间还有其他人啊！煜儿、聪儿和昭儿，他们就喜欢你多过喜欢我！哼！” 阮逐月撅嘴，这次她是真心感觉吃醋的。尤其是煜儿、聪儿和昭儿都遗传了百里宸的聪明和过目不忘，有时候她深深觉得，整个家中，只有她自己是个脑袋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笨蛋。 深深的挫败感啊有木有？ “傻瓜，我们都会守护你的。当然，你要是不想让他们三个介入我们之间，回京就给他们安排自己住，不打扰我们的两人世界，如何啊？” 话到最后，阮逐月已经感觉耳边小宸的呼吸越来越轻柔，仿佛一根羽毛在扫着她的耳尖。 哎呀…… 小宸真是的，这都成婚几年了，还是改不了这黏黏糊糊的性子。嘿嘿，不过她喜欢！ 第306章 人中龙凤 第二天，阮逐月起身得比往常晚了些。 被小桃叫起来后，脸上还是难掩酡红，仿佛海棠春睡，美得不可方物。小桃这个伺候了自家郡主多少年的丫鬟了，还是忍不住看呆。 “郡主，您今天格外美丽呢。奇怪哦，您最不喜欢上妆的，今儿个怎么像是上了妆一般，明艳动人？” “额……”阮逐月词穷，她可不会告诉小桃，昨天…… 总之，就是那个过后的后遗症罢了，真是服了自己的身体了，都睡了一觉起来，还能够如此满面春光，想藏也藏不住。 幸亏小桃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比自己还大大咧咧。所以虽然是自己贴身伺候了多年的，于这方面竟然还一片懵懂。阮逐月也乐得不用解释，轻咳两声。 “煜儿、聪儿和昭儿呢？可起床了吗？” “三位小主子早就起来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和太子殿下一起练功，这会子已经练完了，正在洗漱准备用早膳了。” 闻言阮逐月更加脸红了。 小宸真是的，他起来时怎么不叫自己？！ 现在可好，三个小的都起床了，就自己一个人赖床。额，他们该怎么想自己这个娘亲呢？ 阮逐月在小桃的侍候下穿好了衣裳，洗漱完毕后出门，一家人齐齐整整围在桌前用早膳。早膳虽然是客栈送来的，但做饭的厨子却很是可靠，乃是苏培英出京时皇上特地要他带上的御厨。 怕的就是一路上太子吃不好，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这厨子一路上给五位主子做饭，工作量不比在宫中时候小。 阮逐月最后一个坐下，身边的昭儿就夹起来一个小巧精致的馒头放在了她的面前，抬头一派天真道： “娘亲，你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这个蟹黄馒头娘亲先吃。” 阮逐月一愣，她生病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狐疑的目光看向百里宸，后者一脸淡定同样也夹了一个芝麻酥饼放到阮逐月面前的盘中，微微笑道： “是啊，月儿多吃点。你昨天不是累到了说腰疼吗？现在可好些了？” “额……” 阮逐月伸脚在没人看到的角落，狠狠踹了下百里宸，并且瞪了他一眼。 臭小宸，竟然在三个孩子的面前说腰疼的问题，让她没法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应下了这个累到生病的名号。转头笑着对满脸关心的煜儿、聪儿和昭儿道： “不妨事，娘休息下已经好多了。快用早膳吧，用过早膳出发，今日就能抵达京城了。你们期待不期待啊？” 看娘亲面色还不错，的确不像是生了严重病的样子，三个孩子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开始边吃饭边热烈讨论回京之后的事了。 从小在乡间长大的他们，百里宸虽然会教给他们必须要读的书，也学了礼仪，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在只有他们一家人的时候，却不会特别拘谨一定不能说话。 一味讲规矩不知变通，总是少了几分其乐融融的亲情温馨。 有了昨天晚上杀手的铺垫，今日回京之路便多了几分谨慎小心。好在百里宸有自己的护卫，再加上皇上派来迎接的金吾卫，靖王的暗卫，整个防御已经密不透风。 承恩公府昨日行刺没有成功，便已经失去了机会。 正式进入京城之前，百里宸弃马上车。苏培英随侍在侧，拿着皇上的令牌，破例一路将载着太子的马车开进了皇宫之内，直到紫微宫门前。 百里宸先下了马车，而后伸出手来，和太子着同色衣裳，不过头上却带着郡主规制发钗的阮逐月在太子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宫侍神情略有激动，朝着百里宸和阮逐月行礼。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请两位随奴才进殿，皇上已经在等候了。” 太激动了，五年多没见，太子殿下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身量似乎也长高了一些，更显伟岸。若是几位皇子们站在一起，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人物。 皇上果然有眼光，没有放弃寻找太子殿下。如今看来，单凭这份仪表和气质，太子殿下就是真正的人中之龙。 再看逐月郡主，宫侍只看了一眼便急急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以前他也是见过这位逐月郡主的，她当然是一位大美人没错，而且加上她武功高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吙辣性子，整个人是一种张扬的美丽。 如今再看，那份张扬似乎收敛了大半，但眸光转动之间，却更多了淡定从容，母仪天下的气质。 没错，就是母仪天下。后宫之中的贵妃娘娘们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但是在面前一身简单玄色衣衫，不施脂粉的逐月郡主面前，都成了庸脂俗粉，气势骤减。 尤其是她眸光所到之处，令人忍不住低头躬身，有种想要跪拜下去行大礼的冲动。 宫侍暗暗心惊，原本就恭敬的身姿，更加低伏了。 苏培英此时上前来，对着宫侍满面喜色道：“你先进去通报，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马上就来，还有惊喜要带给皇上。” 宫侍也不敢询问是什么惊喜，忙小碎步跑着进入殿内通报了。 龙椅之上的嘉坤帝但是听到太子和逐月郡主就在殿外的消息，已经满是激动。本来苍白的脸此时也染上了一层红氲。一旁随侍的太医连忙上前叮嘱。 “皇上，切不可太过激动。您的身子要紧啊！” “哈哈……啰嗦什么。朕的身子朕自己心中有数，还死不了。太子呢？自己回来便罢，还准备什么惊喜……” 嘉坤帝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并排走进来的太子和阮逐月，张大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成功被太子和阮逐月中间牵着的三个小人儿吸引了目光。 三个小人儿四岁左右，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全都眉清目秀，人中龙凤一般，直接让嘉坤帝不淡定了。 “你……你你……他们……你们……” “儿臣携爱妻和幼子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煜儿/聪儿/昭儿给皇爷爷请安，祝皇爷爷福寿安康，天天快乐。” 三个童音响起，让处于石化状态的嘉坤帝终于回神，本来虚弱得坐着都困难得身子，直接从龙椅之上弹跳下来，脚步踉跄着来到了三个小家伙的面前，声音颤，抖。 “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第307章 爬龙椅 “皇爷爷啊……爹爹说您就是我们的皇爷爷，爹爹说我们见了皇爷爷要请安。” “皇爷爷，您是不是生病了啊？我们扶您去坐着吧……” “皇爷爷，您腿发抖了呢……” 三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于左右拉着嘉坤帝的手，自来熟地将他送回了龙椅之上。而后三人准备离开时，却被嘉坤帝一把拉住了。 “别走，就坐在皇爷爷身边。来，跟皇爷爷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煜儿，我是大哥。” “我叫聪儿，我是二哥。” “我是昭儿。” 三人分别报上了名字，嘉坤帝亲自将三人抱上了高高的龙椅，左边煜儿，右边聪儿，至于最小的妹妹昭儿，则直接被嘉坤帝揽入怀中，坐在了腿上。 一旁太医和苏培英等宫侍们看得胆战心惊，生怕皇上一个用力过猛，先把自己给摔了。 不过他们白担心了，前一刻还病怏怏的皇上，自从看到太子殿下和三个小殿下，整个人就想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点没有病重垂危人的样子。 太医和宫侍们稍稍放了心，但是看到将龙椅当成自家炕头爬上爬下的三个小殿下，原本平复的心情又立刻忐忑了起来。 那可是龙椅啊！只有皇上才能坐的龙椅，就算是太子殿下小时候，也没有在龙椅之上逗留过。 但是这三个第一次进宫的小殿下，却直接被皇上抱上了龙椅…… 宫侍们偷偷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没看到。太医们更是坐立难安，生怕自己卷进什么宫廷风波之中。哪怕只是风波的外围，也足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嘉坤帝对于周围人的想法却并不关心，他只沉浸在突然多了三个皇孙的喜悦中，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宫中不是没有孙辈，贤王，端王都有小皇子和小公主出生，就连靖王这个时而花，心时而禁欲，一直不愿意娶正妃，没有个定性的家伙，去岁上侧妃还是给他生了个小皇子。 但是没有一个皇孙，能比得上面前三个小家伙给自己的欢乐多。 他们三人，眉眼之间有七分像太子小时候，眉清目秀，生下的三分则是随了他们的母亲，尤其是眼睛，神采飞扬，睥睨天下。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长相，更不用说三人还是三胞胎，紫薇王朝建立以来，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祥瑞之兆。 如今应在了太子的身上，嘉坤帝能不激动吗？ 激动的嘉坤帝，压根都没空去看太子和阮逐月了。还是苏培英看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一直站着不太好，忙上前小心翼翼提醒道： “皇上，用不用奴才搬椅子过来，请殿下和郡主坐下？” 嘉坤帝这才有空瞄了眼自己儿子，发现他长高了，模样也变了很多，心中满意，便点了点头。 “去搬两个椅子，给太子和郡主赐座。” 这句话说完，嘉坤帝才正式看了眼自从进殿就眉目清冷的阮逐月，心情复杂。 这个女人！ 太子为了她，连亲爹都不要了，离宫出走。好不容易，他借着病重的机会向太子抛出了求和的信号，可若是这个女人一个脸色不好，怕是太子又要不认自己这个老子了。 更不用说，她还给太子生了这三个小家伙，无论如何，哪怕不要他皇上的尊严，也不能让她再跑了。 “月儿啊，你和太子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回东宫休息。关于你们的大婚，朕即刻下令内务府准备，务必办得热闹隆重。” 嘉坤帝面上含笑，阮逐月却仍旧只是淡淡开口。 “多谢皇上。” 多一个的寒暄都不肯再说。嘉坤帝眸光一暗，知道这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示好的意思，知道这件事急不来。毕竟他们之间隔着的可是杀母之仇，若那阮逐月真这么快原谅他，他倒要疑心她是有什么阴谋了。 罢了，总归日久见人心，他会按照密诏中所说禅位于太子，如此她成为皇后，兴许心中对自己的怨念便能消散几分。 嘉坤帝如此想着，手中忍不住搂紧了三个小皇孙。 百里宸将父皇和月儿之间的冷淡看在眼中，并没有替嘉坤帝不甘心，只希望，月儿可以将过往放下，原谅父皇的过错。 但月儿如果执意不选择原谅，他也完全理解不会强求。 月儿愿意跟随自己，带着三个小家伙回京，看望重病的嘉坤帝，这已经是她能够做出的最大妥协。 正是月儿爱他，才会如此为他考虑，他不能是非不分，得寸进尺。 一家五口在紫微宫停留了两三刻种，太医提醒皇上该吃药了，嘉坤帝才依依不舍地放三个小皇孙离开。不过还是特地叮嘱了苏培英： “令人在东宫收拾出三个小皇孙的住所，每个人配四个宫侍，四个女官侍候。要找妥帖的，要是真的小皇孙们出半点差池，朕就革了你总管太监的职衔。咳咳咳……” 苏培英连连称是忙下去安排，阮逐月却开口略有些冷淡地打断了嘉坤帝的一厢情愿。 “多谢皇上，不过太子住东宫一切照旧便可，煜儿、聪儿和昭儿要住哪里，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还请皇上不要勉强。” 这话一出口，包括苏培英在内的宫侍们脸上齐齐变了颜色。逐月郡主她……这么挑战皇上的威严，真的不怕被砍头吗？啊啊啊……可怕！ 嘉坤帝果然面色一沉，但在对上三个小皇孙清亮的眸光时，忽然就释然了大半。 其实阮逐月这话说得也不错，看小皇孙们自己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住宫中，就算阮逐月想带他们出宫，也带不走的。 嘉坤帝面上带了慈和的笑容，看向三个小皇孙。 “煜儿、聪儿、昭儿啊，你们三个，想不想住进你们太子爹爹的东宫，这样皇爷爷每天都能看到你们啦！宫里有很多的宫侍可以陪你们玩，朕还会送很多好东西给你们，好不好呀？” 三个小家伙本来在马车上都已经商量好了，和爹爹娘亲一起住进东宫。可是自从知道娘亲要住郡主府，爹爹要住东宫以后，一致改变了自己的口风。 不管嘉坤帝如何循循善诱，三个小家伙坚决摇头。 “皇爷爷，我们要跟着娘亲！娘亲进宫了，我们就进宫！” 第308章 徐徐图之 “不过，我们每天都会进宫看皇爷爷的，和太子爹爹一起给皇爷爷侍疾，皇爷爷你要快快好起来哦！” 嘉坤帝闻言，那种难受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点，同时还有着浓浓的感动。 最少第一次见面的小皇孙们并没有跟他离心，说明平日里太子和阮逐月对他们的教导是很好的。至于他们暂时都要跟着娘亲住，那他便督促内务府尽快给太子举行大婚。 太子和阮逐月正式大婚过后，阮逐月成为太子妃，三个小皇孙自然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宫，让他享受天伦之乐了。 嘉坤帝算盘打得是很好，太子亲自将月儿和三个小家伙送到郡主府，看着他们在郡主府玩儿得开心，这才将月儿拉到一边，神情歉疚。 “对不起月儿，我知道让你原谅父皇很难，委屈你了！” 阮逐月摸了把太子那张俊逸无双的脸，狡黠一笑。 “无妨，只要他认错，我便会试着原谅他。为了你……” “父皇他大概会催促内务府给我们办婚事，到那时，你再也没有理由离开我了。” “这个嘛，我觉得不会太顺畅的。嘿嘿，既然都有人试图用刺杀的方法来阻止你回京，我们成婚给某些人带来的利益损失，他们能坐视不理吗？” 阮逐月想到太子护送着他们娘儿四个出宫时，来往宫人那诧异的目光。不必说，关于太子和她回京，以及煜儿、聪儿和昭儿的存在，这会大概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些人想要动作，无非就是阻止她和太子的婚事，或者直接往煜儿他们身上泼脏水。 只是阻止婚事便罢，若是他们胆敢对煜儿他们有任何的污言秽语，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阮逐月想到的，百里宸显然也已经想到了。伸手将月儿的双手握于胸，前，眸光湛然。 “月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阮逐月甜蜜一笑，将头放在了小宸的肩膀之上。她当然放心了，他们经历过的种种，早就成为了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一部分。 不远处的煜儿、聪儿和昭儿，看到爹爹和娘亲又抱在了一起，齐齐朝着他们做鬼脸。 “爹爹，娘亲，羞羞哦！又抱抱！” “爹爹，娘亲，我也要抱抱……” “我也要……” 三个小家伙扔下手中的玩具，奔跑着扑了过来，被破坏了甜蜜二人世界的阮逐月和百里宸相视一笑，将三人一起搂进怀中。 就像还在终南山下隐居的日子，简单又快乐。 太子在郡主府盘桓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回宫，直到太子主动回宫，嘉坤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提了大半天的气一松，整个人就支撑不住倒下了。 太医连忙诊断，发现不过是累极了，病情并没有恶化，如此才放心。 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通知了宫中各处，包括太子和后宫的妃子们。太子自然第一时间赶来侍疾，后宫之中邵贵妃和明贵妃也到了皇上病床前，不甘示弱。 众人看着嘉坤帝由宫侍喂了药睡下，这才离开寝宫，到了外间说话。 邵明珠看着面前风神俊朗，宛若天人之姿的太子，心中急跳几下后，面上才恢复了她身为贵妃的矜贵，淡淡开了口。 “太子殿下回宫，真是可喜可贺。若有什么短缺之处，尽管派人到后宫知会我，必不会委屈了太子殿下。” 邵明珠的话一出口，身旁的姑姑邵贵妃便神色微动，眸光一转也笑着开口附和。 “是啊，太子如今今非昔比，身边少不得侍候的人。内务府刚放出来一批训练好的宫女，本宫看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就派人送到东宫去。” 如此明目张胆往东宫塞人，百里宸直接笑了。 “东宫之事自有内务府直接安排，就不劳两位贵妃娘娘费心了。” 说完转身而去，留下邵贵妃气得面色通红，真正的不识好歹！她掌管后宫，也算是后宫之主，东宫虽然不算后宫的范畴，但太子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简直可恶！ “回宫！” 邵明珠落后几步，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眼那道俊逸更胜当年的背影，忍不住眸光缱绻。待她回神，想要快步跟上时，却正对上了邵贵妃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 “明珠，你在看什么？” 邵明珠眉心微动，“没什么。” “没什么便好，回宫准备准备，皇上若是病情恶化，便要安排宫妃轮流侍疾。” 邵明珠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应下，回到自己宫中，便将周围侍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边邵贵妃却派出了心腹宫女，给承恩公府悄悄送出了一封信。承恩公接到信之后，却没有邵贵妃预料中的生气和紧张，反而计上心头，第二天便用了探望皇上病情的名义，在御花园“偶遇”了自己的女儿明贵妃。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父亲不必多礼，您可去看过皇上了？皇上病情如何？” “皇上没有大碍……不过，皇上已经下旨令太子殿下监国理政，有李尚书一帮人的支持，这件事便是无可更改了。太子明日便会代替皇上上朝。” 乍然听到这个明显对承恩公府不利的消息，邵明珠面上愕然。看向父亲是，却发现他远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般沮丧，不由得疑惑。 明明父亲最在意的就是那个太子之位，最不想让太子回京的也是他。如今太子回来了，怎么先前父亲的防备和紧张，竟然好像消散了大半？ “那父亲叫女儿来，是为何事？” “太子羽翼比为父我想象中要更加丰，满，所以暂时动不得他了，只能徐徐图之。” 买通的杀手全军覆没，还有几人落入了太子手中，如今正在用非常手段审问，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虽然承恩公知道这些杀手不会出卖雇主，就算出卖了也是贤王那个没头脑当倒霉蛋，但他还是心有余悸，知道再不能用如此简单粗暴的办法来对付太子。 既然不能明着对付，如今太子监国又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便只有假意投靠，让太子以为他已经稳赢，如此才能寻找机会再次出手。 好在皇上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所以太子无法登基，只能监国，一切都还来得及。 “明珠，为父要你接近太子。” 第309章 我们才不是野孩子 邵明珠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父亲他说什么？让她接近太子？邵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她理解错了。 定了定心神，邵明珠面色疑惑开口。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在宫中接近太子，监视太子吗？” 承恩公深深看了眼自己女儿，默不作声。邵明珠面色从淡然变为了震惊，再到难以置信，长大了嘴巴，浑然顾不上自己贵妃的身份了。 “既然承恩公府要向太子示弱，示好，自然要有所表示。太子如今不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少年，我不信五六年过去，太子和那逐月郡主还真能感情一如既往，多么纯粹。人只要有了欲，望，便什么都好说……明珠，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父亲……你要我去钩引太子……呵~我是七皇子生母，如此将七皇子，将皇上，置于何等的位置？！父亲你疯了吗？” 邵明珠罕见地出言顶撞父亲，承恩公也不恼，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便令邵明珠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嫁给太子，错过这次机会，你和太子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沉默良久了之后的邵明珠，再次开口，连声音都有了丝丝颤，抖。 “父亲想要我怎么做？” “……” 御花园内的父女偶遇谈话，不过是偌大皇宫中不起眼的一小幕，无人察觉，无人知晓，风吹无痕。 太子回京之后，第二天嘉坤帝就颁布了一道圣旨，宣布由太子监国，代为理政。李尚书等几位老臣辅佐太子，令众臣见太子如见他本人，行大礼参拜。 这道圣旨一出，就意味着并非是普通监国，太子如今身份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半君。如果嘉坤帝此时有任何的不测，太子就可以直接登基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如今就可以算是太子登基前的过渡期，如何能不令承恩公着急呢？ 好在皇上还没有宣布太子和逐月郡主的婚事，据说是在请钦天监算好日子，但一直还没有算好。 煜儿、聪儿和昭儿三人，真的和自己承诺的那般，每天都进宫看望自己的皇爷爷。 皇上和三个皇孙玩过之后觉得身体乏累休息了，嘱托苏培英带着三个小家伙到御花园里去游玩一番。 三个小家伙还没有逛过皇宫，到处都是新鲜的感觉。此时正值春夏交接，天气适宜，三个人在御花园内奔跑追逐能玩的项目都玩儿了。三个人还不觉得累，但一直跟着的宫侍们就已经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跟不上三个小殿下的步伐了。 三人跑得极快。他们绕过一层花树，忽然看到前边有一个凉亭。凉亭边上有一些假山，就想去爬假山玩儿。 昭儿是妹妹，但她也最贪玩，自己一个人跑在前边，冷不防的就撞到了一个人，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倒是也不疼，昭儿在乡间也是摔打惯了的，也每天跟着哥哥们练功。她站起来拍拍衣裳，刚要说没关系，就感觉到一个巴掌印朝自己挥舞而来。 昭儿下意识用胳膊去挡，那人的巴掌没有落在她脸上，但也是将她的胳膊打得生疼。昭儿一下子就生气了。 “你是谁啊？怎么随便打人啊？” “臭丫头，好好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七皇子殿下。哪里来的野丫头？见了本殿下不下跪请安，竟然还敢撞上来。掌你嘴都是轻的了。” 两人说话的时间，煜儿和聪儿已经跑了过来，两人将妹妹昭儿拉到身后护住。 “你是七皇子又如何？我们看得清楚，是你先撞了人，明明是你不对，还指责我妹妹，你快向我妹妹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七皇子百里朔被生生气笑了，身后跟着的宫侍见状不妙，忙上前来劝道。 “七殿下，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该回去上课了。” “滚开，我还没玩够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主子的话了。” 百里朔抽出腰间马鞭就朝着身后宫侍打去，宫侍腿上挨了一记鞭子，连忙跪下请罪，口中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煜儿、聪儿见到面前这七皇子如此嚣张跋扈，顿时更加生气了。在七皇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煜儿便期身上前，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而后挥出，在百里朔面前脚下狠狠一甩，激起尘土飞扬。 百里朔手中马鞭被夺，很是心惊，又听到响亮的一声鞭响，整个人连忙后退，但是脚下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惊疑不定的看向煜儿和聪儿。 “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是敢打我，我父皇会把你们通通下入大牢。” “切，打你？我们才懒得打你，打你就是脏了我们的手。你身为皇子，如此对宫侍非打即骂，真不知道平时先生都是怎么教你的。皇爷爷要是知道了才不会帮着你的，只会罚你。” 聪儿鄙夷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百里朔。很是奇怪，皇爷爷怎么会生出来这种没教养的孩子啊？ 他口中一句皇爷爷，让随即被宫侍们扶起来的七皇子百里朔反应了过来。 他知道这三个讨厌鬼是谁了，他们就是太子带回来的三个野孩子。心里想着，口中就说了出来。 “本皇子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三个没人教养的野孩子！哼，没名没份，死皮赖脸进皇宫中叫几句皇爷爷，真以为自己就是龙子凤孙了吗？” 七皇子身边的宫侍此时也知道了这三个孩子的来历，心中大惊，连忙上前阻止自家皇子乱说话，可还是晚了。 七皇子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手中还拿着马鞭的煜儿伸手一记马鞭，狠狠抽在了七皇子的胳膊之上。百里朔痛得嗷的一声叫出来，捂着胳膊难以置信自己被打了。 “既然没人教你，我们就替皇爷爷教训你。我们才不是野孩子，我们的爹爹是太子，我们的娘亲是郡主。你再胡说八道还欺负我妹妹，下次就不只是打一鞭子这么简单了。” 一直最为沉稳的煜儿突然爆发，聪儿和昭儿都满脸崇拜的看着煜儿哥哥。哥哥保护他们的样子，好帅气哦。煜儿将手中马鞭一扔，对弟弟妹妹道： “聪儿，昭儿，我们走。” 说完，拉着弟弟妹妹三人扬长而去。 留下跌坐在地上的七皇子百里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310章 上门赔礼 “呜呜~有人欺负我，我要杀了他们。” 七皇子哭着带宫侍走了，苏培英飞奔着赶到三个小皇孙身边时，正看到煜儿和聪儿，在安慰妹妹昭儿。 “昭儿不怕啊，以后有欺负你的，不用谦让，打回去就是。” “没错，他不讲理，先动手打人的。昭儿你明明有力气，怎么不还手呢？” 昭儿眨巴着一双和哥哥们一模一样的明亮大眼睛，笑眯眯道：“嘿嘿，娘亲说了，总是打打杀杀的不好。所以我就等着哥哥们来救我啦！” 聪儿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还有些气愤。 “个头比我们还高，还自称是七皇子呢。我这就去向皇爷爷告状，让皇爷爷好好管教他。” 煜儿忙拉住聪儿摇了摇头。 “皇爷爷生病了，这些烦心事闹到他面前，说不定会让他病情加重。无妨，教训了他就好，下次我们进宫，就防备着，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三个小殿下的话，苏培英没听到头却听了个尾巴。 七皇子和三个小殿下怎么起冲突的他没听到，但是三个小殿下选择不去向皇上告状，担心皇上的身体，这点便足以令苏培英感动，跑了过来，擦着汗招呼道： “三位小殿下，可是累了吧，奴才带你们去更衣休息，御膳房今儿个送来了新鲜果子，待会皇上醒了，三位小殿下可以陪着皇上用一些。” “嗯，好呀，刚好我们也玩累了，多谢苏公公。” 聪儿嘴巴甜，不仅嘴上道谢，还拿出帕子替苏培英摸了把额头的汗，可把苏培英给感动坏了，连连道谢，说不合规矩。 这边苏培英带着三个小皇孙回到紫薇宫，那边七皇子百里朔就已经跑到母妃宫中告状了。 但是在七皇子的版本里，根本没有他先撞上昭儿，还抬手打人这一幕，就是将三个小皇孙形容成三个无法无天，嚣张的家伙，见到他就直接联手欺负他，用马鞭打了他的胳膊。 邵明珠知道自己儿子从小到大的跋扈性情，正要开口问他前因后果，一边的邵贵妃就已经抢先将七皇子搂到了身前，心肝宝贝儿的哄了起来。 “朔儿哪里挨打了？给我看看。” 说着卷起来七皇子衣袖，看着上头浅浅的一道红痕，顿时惊呼出声。 “他们竟敢真打你，你可是他们的七皇叔，是长辈！周围跟着的都是死人吗？这么看着七皇子被欺负，也不知道出手护着吗？七皇子身边跟着的人，每人下去领二十大板。” “来人啊，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就说七皇子受伤了，拿最好的伤药来。” 宫侍们被邵贵妃指使的团团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皇子是邵贵妃的亲儿子，而不是一边淡定坐着的明贵妃亲儿子。邵明珠冷冷看着，等到姑姑不说话了，才看着百里朔开口询问。 “现在这里没别人，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邵贵妃一听不乐意了。 “明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朔儿的话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姑姑，朔儿从小到大被你们给宠坏了，我管教也管教不得。但这次必须问清楚，父亲已经说过了，让我们在宫中与太子为善，不要起争端。如果是朔儿先动的手，太子还会相信我们抛出的橄榄枝吗？” “这……” 邵贵妃一时间有了犹豫，低头去看怀中的七皇子。 “朔儿，你来说，究竟怎么回事？不能隐瞒哦。” 百里朔有些胆怯的看了眼自己母妃，忍不住缩了缩头。 “就是……我先撞上了那个小丫头片子，打了她一下胳膊。结果那小丫头的两个哥哥就冲上来让我道歉，我不道歉，说他们是野孩子。他们就打我了。我没说错啊，他们又没有进皇家族谱，就是野孩子！” 邵贵妃闻言脸色大惊。 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那三个孩子回去不再说就算了，可是他们现在正得皇上盛宠，要是跑到嘉坤帝面前去说道告状，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加快让他们入族谱的。这和承恩公府谋划的尽量拖延时间可是严重不符合，算是打草惊蛇了。 邵明珠忽然想到父亲前两天和自己说的接近太子策略，眉心微动。 “朔儿先动的手，他又是长辈，这件事他先就理亏了。与其皇上先知道之后，对朔儿做出来什么惩罚，不如现在登门道歉，当成是小孩子之间不懂事的玩笑。还能趁机和太子搞好关系，姑姑以为如何？” 嗯~邵贵妃点了点头，又去哄怀里的七皇子。 “朔儿啊，你母妃说的对。你不应该骂他们是野孩子，这件事要是让你父皇知道了。绝对不是训斥一顿那么简单。你和你母亲去太子东宫，向那三个皇孙道歉，暂时不要惹他们了。” 百里朔一下子挣脱开了邵贵妃的手，气呼呼道： “凭什么我去道歉，他们却不来向我道歉？我还是长辈呢。我不去，明明我才是宫中最尊贵的皇子，凭什么太子回来了以后，连他的三个野孩子都要欺负我？我不服！” 百里朔喊着跑出去了，宫侍们见状连忙跟了出去，怕七殿下闯出来什么祸事。 邵贵妃脸上一阵错愕，现在她有点明白邵明珠口中朔儿被宠坏了的意思。 以往七皇子的确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因为子凭母贵，有承恩公府这个大山背后靠着，七皇子的确不需要受任何的委屈。 但是太子这一回来，承恩公府又要秉承暂时低调隐忍的原则，那么就要委屈七皇子了。 最后邵明珠还是令宫人准备了几样礼品，吃食点心不算，还有三个一模一样的金锁玉项圈，算是给三个小皇孙的见面礼，带着不情不愿的七皇子百里朔去了东宫。 如今朔儿、聪儿和昭儿对皇宫已经熟悉，偶尔在宫中留宿时，不住皇子所，正是住在太子的东宫。 此时正是午睡起床，宫侍传唤说明贵妃和七皇子到了，百里宸还有些惊讶，让人将他们带到厅上茶等候，很快百里宸便带着三个穿戴整齐的小家伙出来。 “拜见贵妃娘娘。” 三人规矩行礼，邵明珠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太子的三胞胎，看到他们一模一样有着阮逐月气质神韵的脸，她差点面上绷不住。手心微微攥紧，脸上带出来一个明艳的笑容。 “不必多礼，今日啊，我是带你们七皇叔，向你们赔礼道歉来的。” 第311章 女子的惊叫 听到赔礼道歉四个字，百里宸看了眼煜儿、聪儿和昭儿，发现他们神色淡然，没有否认的样子，心中微讶。 煜儿淡定开口，没有添油加醋，将先前御花园中和七皇子的冲突告诉了爹爹，末了还抬头揽下了所有过错。 “爹爹，是我出手打了七皇叔，弟弟妹妹们都没有参与。也是我决定瞒着爹爹的，爹爹要是责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不，爹爹，哥哥出手是为了保护我们，要罚就罚我吧。” 聪儿也忙着开口，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昭儿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用脆生生的声音道： “爹爹，不关两个哥哥的事。哪个哥哥您都不能罚哦。” 太子哭笑不得，伸手把小女儿拉入怀中，揉了揉头发。 “爹爹不是要罚你们任何一个人，是要告诉你们，发生任何事情都该跟爹爹说，你们想瞒着就是不对的。” “嗯嗯，爹爹我们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瞒着您啦。” 三胞胎听话地围在太子身边，一幅父慈子孝的模样，邵明珠看得心口发堵，神色黯然。强打起来精神，笑着开了口。 “太子殿下将三个小皇孙养得很好，朔儿虽然是皇叔，但这次是他做错了，今日我便带他来向你们赔礼道歉，希望煜儿、聪儿和昭儿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虽然差了辈分，但年龄差不了多少，在宫中还可以玩到一起，莫要生分了去。” “朔儿快行礼道歉，握手还是可以做朋友。” 临出发前就被邵明珠教训过一顿的七皇子，知道自己逃不过，只得无奈低头行礼，掩藏住眼中的愤愤不甘心。 “我错了，不该说你们是野孩子，以后不会了。” 然后邵明珠又送上了许多小孩子的玩意，百里宸本不打算收，但是邵明珠说，长者赐不敢辞，这是给三个皇孙的见面礼，百里宸只好暂时收下那一堆东西。 邵明珠到东宫拜访的这一个小小插曲，落入有心人的眼中，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承恩公府和太子一派握手言欢的信号。 如果连承恩公府都低头了，太子如今在华人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真的要令这些大臣们好好思量一番，究竟该如何选择。 嘉坤帝最终也知道了七皇子和三个小皇孙之间的事，对七皇子就不是太满意，好在明贵妃早就带着人去道过歉，双方已经相安无事，嘉坤帝便将这件事压下没有再提。 不过隔天御膳房那边就得到了消息，通知说最近明贵妃身体抱恙，饮食上要尽量的清淡，不要送过去太多的大鱼大肉。邵明珠宫中就很难见到荤腥了，吃得和斋，戒差不多。 原本无肉不欢的邵明珠，此时唯有苦笑一声，知道这是皇上对自己的警告。 你们都来逼我！ 皇上把她看成是承恩公想要觊觎皇权的棋子，所以多加防备。而自己的父亲，更加利用她起来毫不手软。笼络了皇上之后，如今又让她去笼络太子。 大概从最开始进宫就是个错误，一时的妥协没有换来安宁，得到的却是步步紧逼和自己的节节退让。 承恩公送信，他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自己配合了。哈哈……既然不能再拖下去，那就这样吧，这次过后是死是活，她都对承恩公府有了交代。 她作为承恩公府细心培养出来的女子，已经发挥出了她所能发挥的最大余力。 “来人，将这两盘白玉糕点装好，本宫要去一趟东宫。” “是，娘娘。需要提前去东宫通报一声吗？” 贴身宫女对于自家贵妃娘娘要干什么还一无所知，开口询问。 “不必，这是前日里在东宫，三个小皇孙吃了这些糕点，说好吃，所以我特地让御膳房又做的。本来该是七皇子送过去，但是七皇子在读书便由我代劳。你退下吧，我自己去。” “可是娘娘……这食盒很重……” “不必废话，太子东宫清静，不喜欢外人。本宫将糕点放下就回，会费多少的力气呢？” “这……” 宫女知道贵妃娘娘平日里的脾气，基本上是说一不二，因此不敢再反驳。宫侍拎着食盒将明贵妃娘娘送到自家宫门外，又候了半晌，这才退回殿中。 此时的太子应该刚下朝，三个小皇孙则去了紫薇宫陪皇上。她现在去是东宫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果然当邵明珠到达东宫之前时，守宫门的人说，太子殿下夏了朝去更衣了。听说邵贵妃是替七皇子送东西给小皇孙，连忙将邵明珠迎进了东宫正殿之内。 “娘娘，三位小殿下还未回。要不您将东西放下，等小殿下回来后，我们一定禀告。” “嗯。不过这些点心是七皇子亲自挑选的，也嘱托了，不能乱放。这样吧，本宫将点心放在妥善的位置后，还是先行离开吧。” 东宫之内的宫侍大多数都是新人。迫于明贵妃的身份和威压，对于她的提议不敢有反抗。只见明贵妃进殿内放点心，宫侍们也迫于威压不敢跟进去。好在这一出大殿和太子殿下更衣的地方还隔着几个屋子，他们还守在屋外，寸步不离，不然这么做还真是不合规矩。 守在大殿外的宫侍们心里嘀咕着。可是这么等了大半晌，还没有看到明贵妃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奇怪，探头向内看去时，却见到大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原来明贵妃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宫侍大惊失色，忙要去找，却忽然听到旁边的屋子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不要啊，太子……啊……” 然后屋内一震，桌椅茶盏翻倒的声音。一个衣衫略有些凌乱的女子掩面跑了出来，看样子正是明贵妃。 宫侍们目瞪口呆，顾不上去询问明贵妃到底怎么了，忙跑进旁边的屋子内，却看到自家太子殿下同样衣衫不整，头发湿漉漉的，还有眸光深沉冷肃。 “啊……殿下，奴才来伺候您。” “混账……刚才是如何守门的？竟然让人闯进本太子沐浴的房间！” 啥？ 宫侍继续茫然，他守殿门守得好好的，压根就不知道明贵妃怎么跑到了旁边的屋子去？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有没有吃亏啊？ 第312章 一步错步步错 当百里宸在贴身宫侍的伺候下换好衣裳出来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两刻钟的时间。 他抿着的嘴唇更显冷峻漠然，方才邵明珠闯进来和故意惊叫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不过这种拙劣的伎俩，父皇会相信吗？ 不管嘉坤帝相信不相信，在有心人的故意煽动下，宫中已经传扬了开来，等到百里宸到紫微宫去向嘉坤帝请安，顺便接回三个小家伙，苏培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特地低声提醒太子。 “太子殿下，承恩公在殿内候着了，是禀告和明贵妃有关的事，殿下要小心了。” 百里宸眸光一动，朝着苏培英点点头，面上一派坦然。 苏培英心中总算是大定，还好还好，看太子殿下的样子，应该真的是没有的事，和他料想的一般，全是承恩公府在自导自演了。 总之，希望皇上不要犯糊涂就好。好不容易将太子殿下哄回来了，再制造些波折，可真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想到这里，苏培英忽然福至心灵。 会不会，承恩公的目标从来都不单单给皇上和太子之间制造误会，而是要一次为条件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不得不说，苏培英真相了。 紫微宫大殿内，嘉坤帝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之上，面色黑沉。 “承恩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承恩公面色淡然抬头看向嘉坤帝，这一刻似乎皇权已经失去了高高在上，只剩下一个笑话。 “皇上，微臣是说，今晨皇宫内太湖的水就无缘无故消失了大半，这昭示着上位者的失德。臣知道皇上，身体抱恙，并不敢随意前来打扰，想要查清楚再说。但是微臣立刻就收到了太子在自己东宫中猥，亵非礼明贵妃娘娘的消息，便知道不能不报！” “皇上，太子失德，请皇上废太子，以正民心！以告慰社稷宗族，莫要再让上天降下什么刑罚了！” 承恩公字字句句铁锤一般重重敲击在嘉坤帝的心头，嘉坤帝气愤地站了起来，指着承恩公你……你你……了半天，整个人却突然翻身栽倒，吓死了一宫的奴才们。 百里宸忙飞扑上前，伸手在嘉坤帝周身几处大穴拍打，再有太医过来时针，嘉坤帝总算是悠悠醒转过来，气息微弱道： “来人啊……承恩公随意毁谤太子声誉，把他……把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金吾卫还未上前执行命令，承恩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皇上，您这是想掩盖事实吗？实不相瞒，如今太子非礼明贵妃的传闻，随时都会传出宫外。只要微臣不能安全出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 “皇上您如此爱惜太子，怎么舍得太子受到如此委屈呢？更不用说，皇上您此举，就算是毁了太子和威武将军府的亲事，威武将军还会将女儿嫁给太子，一力辅佐他吗？哈哈……” 承恩公话语嚣张，但是偏偏没有嘉坤帝的命令，没有人再继续上前。 太子调，戏贵妃娘娘？承恩公威胁皇上废掉太子？ 任何一桩事拿出来，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存在，别说是宫侍了，就是破有胆量的金吾卫，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作为当事人，此时却正忙着照顾嘉坤帝，想要丢开手去教训承恩公，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嘉坤帝牢牢抓着。 “不要去……人言可畏……” “父皇……” 到了这一刻，嘉坤帝还想着太子的声誉不愿意损害，如果太子对承恩公做出些什么，传出去只会说太子恼羞成怒。 但是真的就这样接受承恩公的敲诈勒索？显然是不可能。 正在这时，紫微宫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便是宫侍拉长的通报声： “逐月郡主到……” 从回京以来只进宫过一次的阮逐月，身姿矫健进入大殿之内。承恩公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正要嘲笑逐月郡主看走眼，却忽然额头一痛，一个拳头就朝着迎面砸了下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鼻血喷涌而出。 “啊……” 承恩公大叫，但阮逐月仍然没有罢手，伸腿又将承恩公踢得飞出去老远，直接撞在了大殿内的柱子上，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 阮逐月一系列的动作太快，让她身后随之进殿而来的大臣们直接惊呆，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 好在承恩公人是没有被，打死，阮逐月下手有分寸，他还能喘，息勉强坐起来，朝涌进大殿内的大臣们连声道： “阮逐月殴打朝廷命官，立即给我拿下！” “太子调，戏皇上宫妃，无德无行，大家一起请皇上废太子！！” 阮逐月似笑非笑看着还垂死挣扎的承恩公，主动让出来位置，让他距离那些大臣们更近。承恩公喊了几句，发现本来支持自己的大臣们，此时也都用一言难尽的眼光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按照他所说的做。 不对劲儿…… 似乎这些人突然就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承恩公反应了过来。 “张大人，究竟怎么了？” “孟大人？” “……” 被承恩公点到名字的大臣们纷纷低头，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拱手将头转向一边，大声道： “承恩公你暗中做手脚，将宫中太湖水引流水滨河，导致滨河水位上涨，一个下游的村子都被淹没了。做了这些，你还企图造谣这是天谴皇权。你的罪行累累，靖王殿下和逐月郡主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你还是认罪吧。” 什么？ 承恩公颓然，竟然被人发现了？ 靖王？ 靖王和太子不是站在对立面的吗？怎么会特地连和逐月郡主来坏自己的好事？ “不，你们没有证据！” 承恩公摇头，还想来个死不认账，阮逐月微一抬手，三四个家仆模样的人就被押了上来，他们的证词也随机被呈送到御前。 阮逐月走到承恩公面前冷冷一笑。 “哼，竟然敢污蔑太子，让明贵妃去钩引败坏太子的名声，你还真想得出来？！承恩公，连你女儿都知道你这是一步错步步错！来人啊，将明贵妃带上来……” 第313章 太子的运筹帷幄 身穿明黄色金丝贵妃朝服的邵明珠举步进入大殿之中，在经过承恩公身旁时只微微一顿，便更加坚决地上前，跪在了太子和嘉坤帝的面前，声音清冷。 “启禀皇上，我和太子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是故意接近东宫，按照父亲的要求败坏太子名声。我知错了，只求皇上看在七皇子的面上，赐我青灯古佛终身，从此再不入红尘……” 此时面色缓和了许多的嘉坤帝，已经被太子重新扶上龙椅，看着跪在脚下面容姣好的邵明珠，想到自从她入宫以来对自己的陪伴。 若说中间没有真情，他是不信的，但是承恩公如今鬼迷心窍犯下如此大错，不仅是她，就连邵贵妃也将成为后宫之中的摆设。 更不用说，她确实做出了宫妃接近太子的丑闻，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除了赐死，便只有青灯古佛这一条路。邵明珠是个聪明人，她不想死，所以就用出卖承恩公来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嘉坤帝抬手，算是应允了她的要求。 邵明珠被带到了一边跪着，此时承恩公也缓了过来，但是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明明当初太子不在京中，他将京中势力经营得密不透风，就连靖王也退避三舍。难道当初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们，都是些纸糊的吗，如此弱不禁风？！ 不，他一定不能认输。 承恩公挣扎着站起来，让自己直面嘉坤帝，声泪俱下。 “皇上啊，微臣都是为了紫薇王朝的江山社稷考虑，就算太子没有和宫妃私通，他也失德了。尚未大婚就和逐月郡主生下孩子，就算有赐婚圣旨在前，也算是无媒苟合，生出来多少孩子都只能算是妾生子，庶出……” 啪…… 承恩公脸上被甩上了重重一巴掌。 这次并非是阮逐月动手，而是太子亲自出手，将承恩公的牙齿都打落了两刻。 其他站着的大臣们看太子出手如此干脆利落，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 他们先前只当太子殿下从小有心疾，身体不好，就算后来心疾延请名医治愈了，身子骨到底差了那么多年，得好好将养几年才能和正常人一样。 可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五年多前就能带领水军在东边沿海打仗收服外海小国。打仗怎么打的，他们文臣自然是看不到，所以也想象不到，如今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出手打口不择言的承恩公，这种画面上的冲击，可比别人口述来得刺，激多了。 所以，太子殿下很有杀伐之风，再也不能用老眼光来看待了。 大臣们心中嘀咕着自己的想法，这边被太子和逐月郡主接连暴打的承恩公，却仍然不肯认输。 他吐出来口中混着牙齿的鲜血，朝着上头的嘉坤帝阴恻恻一笑。 “皇上，你任由太子如此侮辱对待开国公侯，你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百里宸已经不想看到承恩公这副嘴脸，直接抬手对金吾卫吩咐：“将承恩公拿下。” “承恩公，你连同家仆私自去动宫中太湖水，导致滨河绝地，百姓受灾，证据确凿，现在押入大牢，听候三法司判决。好叫你输得心服口服，不妨告诉你知道，你的小动作孤早就知道了。就算没有明贵妃高密，你以为父皇就会上当受骗吗？而且，更重要的，靖王并非站在我的对立面，所以你所有以为的牢固势力，都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带走……” 太子百里宸运筹帷幄，出手果决，将承恩公和其党羽在半日内抓捕完成。不仅得到靖王和逐月郡主的支持，嘉坤帝更是全程赞同，对太子的杀伐决断很是赞同。 尘埃落定之后，后宫之后两个贵妃，一个住进了冷宫，和皇上死生不复再相见，另一个则被送到了皇家寺庙剃度，青灯古佛余生。 原本后宫中最为嚣张跋扈的七皇子百里朔，也在一夜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倚靠。就在所有人以为太子也会将七皇子远远送走时，太子却作出了令七皇子和其他皇子们一起读书，延请大儒共同授课的决定。 并没有赶尽杀绝。 大臣们中，有人称赞太子这是有长兄宽仁的风范，认同罪不及子女，放过七皇子做得很对。但也有不少的声音，说太子这是放虎归山，将来多少的后患。 就连嘉坤帝也有些担忧，将太子叫到跟前询问。 “宸儿，七皇子也是我的孩子，不过他被牵涉进承恩公的案子中，注定以后的成就有限，而且是个隐患。如果你要对他做些什么，父皇不会反对。因为父皇只认定了你一人为储君，再不想让任何的外界因素来影响到你，横生枝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嘉坤帝没有自称朕，便是存了和太子说真心话的想法。 经历过自己重病，还有身边人的连番算计，对于太子能够和自己和好如初，嘉坤帝心中满是感恩，他想余生之中，就想民间普通的父子一样，好好疼爱太子，不留遗憾。 百里宸却摇了摇头。 “父皇，七皇弟才五岁多，性子远没有定型。我给了他第二次和其他兄弟共同学习成长的机会，无论将来他是否感念，我都不后悔。当年二弟外祖家直接叛变，父皇也只是将二弟囚禁于自己宫中，并没有伤害他性命。将来七皇弟若是仍然执迷不悟，我也会能够驾驭的了他，请父皇放心。” 嘉坤帝连连点头，“好好！只要宸儿你心中有数，我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钦天监一直在给你看成婚的日子，但是一直都没看好，是有原因的。” 嘉坤帝声音缓缓，百里宸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但是被他很快压下。“一切听父皇作主。” “父皇知道，你对父皇还存有疑虑，怕是以为钦天监如此做是得了我的授意，想要拖延你们大婚的时间。其实不是的，我让钦天监选取的大大吉之日，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安排，所以这日子丝毫马虎不得。” 听嘉坤帝挑明了自己心中闪过的腹诽，百里宸面上微动。 “父皇……” “朕准备在你大婚那日正式禅位，让你登基为新皇。” 第314章 待嫁 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监国理政，而是登基为皇帝。 百里宸抬眸，眼中复杂之色闪过，嘉坤帝如今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也不是不能理政了。而且身为皇帝，能多当一日，都是不愿意真的放手弃权的，除非他死。 所以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在活着的时候禅位，别说是紫薇王朝了，就是前朝，前朝的前朝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只在远古先贤之中，出过几例，但也是凤毛麟角，传说般的存在。 “宸儿，父皇没有试探你的意思，禅位的诏书我已经拟好了。这些年来，朕起起伏伏的，实行过仁政，在民间有一定的声誉，但是也做过许多糊涂事，对威武将军夫人云渺出手也只是其中一件。只是当时的我以为做得是正确的选择，玩弄权术阴谋，只是为了皇权的稳固而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 “后来你不在京中，我也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回想起来，我发现作为皇帝，我的智谋和德行的确是不够的。身居上位者，若是德不配位，是要给天下苍生带来麻烦的，所以我决定及时放手。” “……” “也幸好有你，宸儿你的才学，你的德行，你的谋略，你的果敢，都是作为一代明君要必备的，无人可以超越你，所以朕以皇帝的身份，将皇位传于你，今后你要兢兢业业，将我紫薇王朝发展得更加繁荣昌盛，我便在宫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嘉坤帝一番话句句真挚，百里宸从来不知道原来父皇还有如此细腻的内心。他做错了事，当他认识到错误之后，便愿意去改正，去弥补，这便是一项值得他原谅所有过往的德行了。 百里宸来到嘉坤帝面前，就像小时候一般将头放在嘉坤帝的膝盖之上，享受难得的皇家父子温情。 第二天，嘉坤帝便召集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们举行了大朝会，在大朝会上，宣旨太监宣读了嘉坤帝的禅位诏书。诏书中除了宣布太子百里宸任新皇，阮逐月为皇后外，还将煜儿、聪儿和昭儿都分别加封为王爷和公主。 至于嘉坤帝的儿子们，成年的也都分封为王，限定新皇登基后一个月内，各自去往封地居住，无新皇诏不得回京。 没有成年的皇子们，则仍旧住在宫中皇子所方便读书，待得成年后由新皇进行封赏搬出皇宫。 至于嘉坤帝和他后宫的妃子们，则搬到京郊的行宫去住，不再参与政事。 诏书一出，满朝哗然，尤其是嘉坤帝一朝的老臣们纷纷垂泪挽留，对嘉坤帝进行了歌功颂德。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似的，知道诏书已下，如今的紫薇王朝新皇就是百里宸，表达过对嘉坤帝的忠心后，更重要的还是对新皇表忠心。 正所谓人走茶凉，新皇上任三把火，别把自己头顶的乌纱帽给杀没了。 钦天监看好的新皇大婚监登基的日子七日后，吏部、工部、内务府各处配合，七日内将皇后要入住的正宫改名为明月宫，并将宫内各处粉饰装潢一新，配合大婚。 至于新皇，按照惯例要居住在紫微宫，嘉坤帝会在禅位典礼结束后，和后妃们一起搬到行宫去。 新皇和皇后大婚用到的各色服饰也都赶制了出来，新皇的送到东宫，皇后的则送到了威武将军府。 阮逐月和父亲说，想要从将军府出嫁。这里有着她两世的闺阁记忆，如今她找到良人而且修成正果，还生了三胞胎，这次的正式大婚，就像是对她这一世努力改变命运的嘉奖。 她万分庆幸自己得到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教会她如何爱人，如何守护，如何努力奋斗，走出来自己的康庄大道。 外祖云家，包括外祖母和外祖父，甚至已经嫁人的表姐都到了京中，太子得到禅位和登基，阮逐月当皇后，对云家的意义非凡，云家因此也成了皇亲国戚。 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封赏，但是之后云家绝对是要蒸蒸日上，势不可挡的。而云家能够走到如今的程度，都和阮逐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管云家人能否体会到当年对云家的救赎，她都是最先煽动了蝴蝶翅膀的那个人。 对于女儿出嫁，心情最复杂的还莫过于当父亲的。阮惊天背着女儿，不知道后头偷偷抹了几次眼泪，但是当着阮逐月的面，仍旧是满面笑容，鼓励她进宫后当好皇后，为皇上分忧解难，令紫薇王朝有更好的发展。 但是每次都被阮逐月给怼回去了。 在她看来，她和太子之间没有谁为谁分忧解难，两人是平等的，互相合作，互相守护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阮惊天对女儿担忧了大半辈子，自然是吵不过女儿的，她高兴就好。 不过为威武将军府自穆老夫人逝去后，就没有了其他女眷，未免送嫁时不够热闹，阮惊天请云家女眷都住了进来，由云家几个舅母和表姐妹们替阮逐月添箱，陪伴准备大婚各项繁琐的礼仪。 前几年云兰巧和云兰英两姐妹也相继出了嫁，云兰馨更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如今再来送嫁阮逐月，三个，表姐妹都想起来当年之事，不免唏嘘。 “月儿表妹，你和太子波折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我们都为你高兴。” 多年未见，表格云兰馨还是那副笑容恬淡的长姐模样，不过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她的话一出口，云兰英和云兰巧两姐妹也连声附和。 “就是就是，那年太子殿下到咱家去找月儿表姐，我就觉得奇怪了，看来那时候月儿表姐就和太子有感情了呀。” “现在月儿表姐要当皇后了，还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恭喜表姐啊。” 面对云家三姐妹的恭贺之话，阮逐月淡淡一笑，却没有照单全收。 “多谢你们了，我和太子早就修成正果了，这几年我们过得很幸福。是不是皇后，并没有影响。” 云兰馨忙点头，歉意一笑，“没错，月儿你幸福就好。” 云兰巧和云兰英两姐妹却对视一眼，轻轻撇嘴，心中腹诽。 几年不见月儿表姐怎么变得虚伪了？呵~当皇后和不当皇后都一样，没什么影响？ 骗鬼去吧。 第315章 邵贵妃和容妃 月儿表姐可真是好本事，当年能够让靖王都为了她痴心一片，后来又带着太子隐居五年多，这份能奈一般人可比不了。 说起来当年的靖王，云兰巧和云兰英还是有些少女心事不足为外人道的遗憾。听说靖王如今王府上还是没有正妃，不用说肯定还在为月儿表姐守着。 但是月儿表姐她，最终还是选了太子。更加让人忍不住想吐槽的是，五年多隐居都不露面了，怎么偏偏皇上一生病要禅位了，倒是挺快地回来了。 回来就得了皇后的位置，月儿表姐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在乎皇后之位，谁信哪？ 云姐三姐妹围着阮逐月准备大婚的各项，另一边原本高高在上，荣宠无限的邵贵妃却在被宫人们催促着搬宫。 邵贵妃入宫几十年，如何受过如此折辱，就和宫人们吵了起来。 “你们不能赶我走，本宫是贵妃，是皇上的贵妃，皇上没有废掉我，你们就要对我行礼下跪！本宫还掌握着后宫大权，你们不能动我！” 一部分宫侍迫于邵贵妃平日里的威压，忍不住后退，但也有人直接对她嗤笑出声。 “邵贵妃？哈哈……您还真是善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哪。马上皇上就要禅位给太子，有了新皇帝，就连皇上都要搬到行宫去住，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罪臣之女，还想让住在后宫中这么大的宫殿中，以为新皇会供着你当太后吗？别做美梦了！” “你……你胡说八道。本宫乃是承恩公府嫡女！” “承恩公对皇宫进行恶意破坏，企图蒙蔽皇上，离间皇上和太子，已经被关起来了。皇上念在承恩公没有真的谋逆的份儿上，已经不追究无关人等的罪责了，不牵连，所以就不废掉邵贵妃你的头衔了，但是皇上也不会再见你。冷宫就是你的余生所在，还不快走？” 墙倒众人推，拜高踩低，这就是宫中最现实之处。 邵贵妃颓然跌坐在地，所以她的结局就是如此了吗？就连跟随皇上去行宫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关在冷宫之中，囚禁一生？ 所以嘉坤帝，你对我就从没有半分的情谊对不对？先前还有承恩公府撑着，有着几分面子上的宠爱，自从邵明珠进宫，自己身上的那些宠爱就更加少得可怜。现在承恩公府败落，我就成了一枚棋子？ 哈！哈哈哈哈……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哈哈哈哈…… 邵贵妃仰天长笑，模样悲喜交加，眼睛圆圆瞪着，甚是骇人。前来督促邵贵妃搬宫的宫人们也都被下了一跳，这女人，难道受不了刺，激疯了吗？ 呵~就算没有疯，一旦进入冷宫，距离变成疯婆子也就不远了。 正要上前去拉扯邵贵妃，让她赶紧走，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带着宫侍的通传声。 “容妃娘娘到……” 容妃？ 听到这个字眼，邵贵妃本来已经死寂的眼中闪出一丝希望，紧盯着来人。容妃看到跌坐在地上的邵贵妃，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姐姐，你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容妃……”邵贵妃叫了一声容妃，又看着她入宫几十年，但却仍然单纯善良的眸子，要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姐姐，我已经求了皇上了，就算是对姐姐禁足，也该放在行宫之中。这样我可以经常来看姐姐，不会让你孤单无聊的。” 容妃说着，对身边的宫侍们抬手，令他们将邵贵妃扶起来，并亲自为她整理发饰和衣裳，就仿佛她们是多少年的亲姐妹一般熟悉。宫人们纷纷低头，等着容妃的吩咐。 “容妃，为什么帮我？” 褪去了繁华的邵贵妃，模样顷刻间老了十岁，只是她看向容妃的目光，还能依稀找出当年的一些影子。 “自从我入宫，贵妃姐姐就对我多加照顾，后来生了三皇子，姐姐更是为他争取到了靖王的封号。这些好处，妹妹都记在心中，不会抛弃姐姐的。” 容妃目光诚恳看向邵贵妃，邵贵妃却将头一抬，面上多了几分傲然。 “哼，难道你不知道，我扶持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没有皇子，扶持你和靖王，不过是要为我承恩公府助力。后来明珠进宫，也就用不着你了。在这宫中，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几年我冷落你，你还不明白吗？” 容妃闻言脸上果然露出来几分落寞，不过在看到邵贵妃悠远的目光时，却坚定摇了摇头。 “我确实不明白，我只知道，姐姐和我在后宫中相互依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不是假的。岚儿他选择辅助太子，辅助新皇，我肯定不会违背他，但是在我心目中，姐姐就像是我入宫几十年最好的伙伴，我也不会抛弃姐姐。不管姐姐是否愿意，是否领情，我都会带你入行宫，不会让人真的欺侮到你……” “你……” 邵贵妃眼中闪过震惊。 真是个傻瓜！这么单纯没有心机，这么多年要不是她一直掌控后宫，单凭容妃自己，怕是早就死了多少次了。罢了…… 原本心中酝酿的多少复仇计划，也都被容妃这几声姐姐给叫得烟消云散了。 大半辈子了，她邵贵妃掐尖要强，斗来斗去的，最终还不是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 什么家族荣华？什么权势？仿佛一张大网将她越收拢越紧，直到密不透风，几乎无法呼吸。 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如今，她倒是有机会来选择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便从此告别过往吧。只要想想，自己几十年蹉跎的时光中，最少还有容妃这样一个人是真诚地在关心她，温暖她，似乎余生便都可以挨过去了。 “谢谢你，容妃妹妹。不过，行宫我就不去了。明贵妃自请去了万佛寺出家，我便也随她而去吧。我们姑侄相伴，多少解了些许的寂寞。容妃妹妹……请保重！” 容妃张了张口，看出邵贵妃的心意已决，眼中也忍不住有了泪意。 方才她所说，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话。入宫几十年，即便皇上宠幸于她，她也算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宠妃了，但是和她相伴消除寂寞最多的，还是面前的贵妃姐姐啊。 如此邵贵妃和明贵妃都去了万佛寺出家，后宫中那些被嘉坤帝宠幸过，又没有孩子的年轻宫妃们，则被秘密送出了宫，允许自行婚配。 最后剩下的妃子们不多，却几乎各个都有皇子公主们傍身，谁也不服气谁。 到了行宫，怕是要比在皇宫中更加热闹了。 第316章 皇上皇后 五月十五，紫微星正盛，万事大吉。 嘉坤帝要在正阳殿上禅位于太子百里宸，改年号为乾宁，第二年为乾宁元年。 乾宁，正是取了天下太平之意，代表着嘉坤帝对太子的期望。 先举行嘉坤帝的禅位仪式，仪式上嘉坤帝将代表皇权的玉玺和顶冠亲手交到新皇百里宸手中，说上一番勉励之语，新皇行最大礼后接下顶冠和玉玺，佩戴整齐坐在龙椅之上，接受众臣朝拜。 此时的嘉坤帝坐位太上皇，位置设于龙椅左后方，观看新皇乾宁帝，以示听证之意，作为仪式的一部分，表明新皇尊重太上皇，若有无法处理的国家大事，必要和太上皇进行商议后再决定。 而后由礼部主持新皇的大婚。 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后穿正宫朝服从正宫门入，走过三道正殿门后，再由皇后给皇上行跪拜大礼，然后站着接受众臣朝拜，册封皇后的礼就算是成了。 但是当礼部将皇后迎接入正阳殿内，宣布皇后叩拜皇上时，坐在上首龙椅之上的新皇却忽然站了起来，亲自下阶梯拉起了皇后的手。 礼部官员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后不给皇上行礼，这就不算礼成呀。此时坐在龙椅左后方的嘉坤帝适时开了口。 “皇上皇后，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众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新皇和皇后手拉着手互相行礼，最后一起坐在了宽大的龙椅之上，顿时哗然。 这……按照民间的规矩来成婚，这这这…… 眼看下头大臣们嗡嗡嗡的，此时礼部官员福至心灵，高声唱和道： “众臣参拜皇上皇后……” 大臣们只好跪下，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的话，整个登基连带成婚的大礼终于完成。皇上和皇后同时退朝，皇上亲自将皇后送回了明月宫，在那里三个小殿下已经早早候着，有以皇子和公主礼给自己往日的爹爹和娘亲行礼。 三个小家伙好奇盯着爹爹和娘亲今日的新衣裳，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昭儿疑惑道： “爹爹，你的衣裳上绣着龙，娘亲的衣裳上绣着凤，这是不是就是成语中那句龙凤呈祥啊？” 一旁侍候的贴身女官忙上前小声提醒道：“公主殿下，应该称呼父皇和母后。” 昭儿一听撅起了嘴巴，“可我还是喜欢叫爹爹和娘亲。” 百里宸看了看有点不高兴的昭儿，对着侍候的宫侍们摆摆手。“都下去吧，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 “是，皇上……” 宫侍们鱼贯而出，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了百里宸、阮逐月和三个小家伙，大家脸上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昭儿，飞快扑进了百里宸的怀中，肆意撒娇。 “爹爹，我不想当什么公主了，好多规矩哦。还不让我叫爹爹了，呜呜呜~” 百里宸好笑地看着故意撒娇的昭儿，阮逐月也将煜儿和聪儿拉到跟前。 “煜儿，聪儿，你们两个呢？也不喜欢在宫中住，不想当皇子吗？” 煜儿和聪儿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爹爹和娘亲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可以私下里没人的时候还叫爹爹和娘亲，在爹爹和娘亲的腿上撒娇。但是在外人面前，我们就要维持皇子和公主的尊严气度，不让父皇和母后难做。” 聪儿听了哥哥煜儿的话，同样点头附和： “没错，就是个称呼而已，哥哥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本来还腻歪在百里宸身上的昭儿不服气地抬起来头，不甘示弱地表态。 “昭儿也能做到！” 阮逐月故意挑眉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昭儿立刻从百里宸身上跳下，拉着哥哥们郑重向百里宸和阮逐月行礼，口中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 “拜见父皇和母后，祝父皇和母后百年好合，永远年轻快乐。” “哈哈哈……”阮逐月失声大笑，在每个人的鼻尖都刮了一下，就像当初还在终南山下的日子。“就喜欢看你们一本正经的样子。” 发觉自己被捉弄了的昭儿，立刻扑到百里宸面前告状，百里宸将阮逐月和三个小家伙一起搂入怀中，温声开了口： “煜儿，聪儿，昭儿，爹爹和娘亲，永远都是你们的爹爹和娘亲，不会因为称呼的改变就改变。煜儿说得不错，私下里相处，你们还是爹爹和娘亲膝下调皮岛蛋的小家伙们。往后日子会不一样，也许少了些自由，但是可以接触到不同的人和事，学到更多的知识和道理。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将来的挑战，你们说好吗？” “嗯呐，爹爹，我们一定会努力哒……” 阮逐月看着有一次成功收复了三个小家伙的百里宸，撇了撇嘴巴，开始明晃晃地吃醋了。 从小到大，似乎小宸都比自己更能讨三个小家伙的喜欢，总是三言两语就让三人崇拜不已。哎，难道她只能沦为陪衬了吗？ 忽然感觉到脸蛋上一片温热，阮逐月瞬间回神，原来是百里宸趁着三个小家伙不注意，偷偷亲了她一口。先前还有些吃醋的她，立刻笑逐颜开起来。 嘻嘻~不管小宸有多喜欢三个小家伙，但是对自己永远都是最与众不同的。 毕竟，没有他们两个的爱情，哪里来得三个小家伙呢？她和小宸两个人，才是最亲密的一对呢，谁也无法将他们拆开，就算是三个小家伙也不行。 咳咳~ 阮逐月轻咳两声，朝着百里宸眨眼睛，用手指了指三个还赖着不走的小家伙们。 百里宸心领神会，唇角微微勾起，给了月儿一个最迷人的浅笑。 “煜儿、聪儿、昭儿，你们三个就住在隔壁的宫中，跑了一天累了，让人伺候你们用膳，早点休息好不好啊？” 煜儿和聪儿正要点头，昭儿就委屈巴巴抢先开了口。 “爹爹和娘亲不陪我们一起吃饭了吗？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煜儿和聪儿连忙一左一右抱住了昭儿，帮她擦那自始至终都没掉下来的虚假眼泪，安慰道： “昭儿不哭，哥哥们陪你一起吃饭，吃过饭咱们还能一起玩耍呢。爹爹和娘亲累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以后昭儿无聊了，就来找哥哥们，只要我们不是在上课，都可以陪你玩儿哦……” 煜儿和聪儿哄着昭儿，三人手拉手一起离开，百里宸和阮逐月看得心酸又好笑。 昭儿作为妹妹，被两个哥哥简直疼宠到了骨子里去，实在是他们两个做人父母的，要尽职尽责多了。 “小宸，我……” 阮逐月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某人一吻封缄了。 第317章 西北地动 鼻尖的呼吸又轻又甜，仿佛一支羽毛在她的鼻尖扫啊扫，直扫得她情难自已。 …… 第二天，百里宸登基后的第一次上朝，百里宸起身在睡得迷糊的月儿唇边轻轻一吻，按住了准备起身的她。 “月儿，继续睡，我先走了。” “唔~你干什么去……” 阮逐月唇边被琴得痒痒的，迷迷糊糊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把头往百里宸的怀中钻，拉着他的衣袖不许她走。呢喃间，还能听得到那份诱，人的喑哑。 百里宸眸光微暗，再次低头在怀中的人唇边流连半晌，这才起身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 “月儿乖，今天第一天上朝，我可不能迟到了，被人说是昏君。” 一个上朝，让迷迷糊糊的阮逐月回归了现实。 哦，是了。如今可是在宫中，小宸是皇上，她是皇后，可不能赖床了。猛然想要起身，可是还没睡醒再加上腰肢间的酸软，愣是让她没起来，眼睁睁看着百里宸大步流星离开去上朝。 额~好困，不管了，继续睡！ 就这样，当上了皇后的第一天，阮逐月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醒来，醒来后还怔怔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娘娘，奴婢给您更衣。”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阮逐月一看，原来是小桃。脸上露出来一丝笑意，“小桃，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马上午时了。” 午……午时？ 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午时，那岂不是，早朝都已经结束了？阮逐月还没理清楚自己今天的思路，忽然就听到外头宫侍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大殿下、二殿下、大公主到……” 啊……完了完了，不能让小宸和三个小家伙看到自己竟然睡到了午时，太羞人了！阮逐月忙从床上弹跳而起，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瞬间将自己穿戴整齐，除了头发。 头发她不会梳太复杂的样式，只是让小桃挽了一个端庄的发髻。 百里宸带着三个小家伙进来时，看到的正是一派端庄娴雅，手中拿着书本“认真”看书的阮逐月。 咳咳~ 阮逐月从书本中抬头，作出一副刚发现他们来了的样子。 “皇上，煜儿、聪儿、昭儿，你们都来啦？咳咳~那个，要不我们去外边御花园里逛一逛？” 百里宸抿唇失笑，抬手让无关人等退了下去。 昭儿噔噔噔向前跑到阮逐月的身边，好奇看着她手中的书。 “母后，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啊？怎么反过来啦？反过来也能看吗？” 啊…… 阮逐月脸色爆红，什么时候把书拿反了她都没发现。忙把手中的书一合扔到一边，把昭儿搂到身前，哈哈一下。 “哈哈……书当然不能倒着读了，母后刚才只是在做游戏呢，对对……做游戏。”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母后能不能教我做这个游戏啊？” 面对昭儿的追根究底，阮逐月顿时无言以对，一旁一直憋着笑的百里宸父子三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母后和妹妹实在是太可爱了有没有？一个假装读书骗妹妹说是在做游戏，妹妹偏偏还当真了，真以为这是什么游戏。明明就是母妃睡懒觉，不好意思了，装成自己在看书，嘿嘿…… 不过他们喜欢这样可爱的母后和妹妹，所以也不忍心拆穿她们。百里宸宠溺一笑。 “让人帮你重新输个发型吧，换上正宫朝服，我们一起去送父皇出宫。” 对了，今天是嘉坤帝搬进行宫的日子，选择吉时正是在午时两刻。百里宸说完便一直盯着月儿的面色，毕竟月儿和父皇之间的恩怨，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翻篇的。如果月儿选择不去送父皇…… 阮逐月似乎知道百里宸在想什么，朝他淡淡一笑。 “那好吧，你们等我一会儿，立刻就出发。” 此时百里宸的脸上才算是终于如释重负，月儿她同意去，太好了。父皇做到了他的承诺，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主动禅位搬到行宫去便是他忏悔的一部分。若是月儿也因此原谅了父皇，将过往抛开，那他的心中便没有了遗憾。 送嘉坤帝出宫的銮驾停留在宫门前，皇上和皇后都迟迟没有出现。就在众人以为不会有人来相送嘉坤帝时，百里宸和阮逐月相携而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家伙。 嘉坤帝眼眶微红，看向阮逐月时，阮逐月朝他淡淡点头，嘉坤帝眼中也闪过释然。 两人都明白，自此以后，过往真正一笔勾销，只看往后了。 新皇和皇后一直将嘉坤帝的车驾送至宫门外，看着车队走远消失不见。宫侍正欲高声宣布“皇上起驾回宫”，皇宫之上却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钟鼓之声。 所有宫人同时站定了脚步，谁敢在这戒备森严安静肃穆的皇宫大内鸣钟？而且这钟声听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隐含，着某种韵律，让听到的人都紧张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包括阮逐月也神情疑惑看向百里宸。 “皇上，这是什么声音？” 百里宸眸光中闪过浓浓的担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司天监方向传来的警钟，有地方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百里宸话音未落，就有宫侍急步而来，见到皇上倒头便跪。 “皇上，靖王殿下、端王殿下、李尚书等大臣们已经进宫了，司天监大臣进宫传讯，西北，地动了！” 西北地动？！ “立刻回宫。” 百里宸急匆匆而去，再来不及享受片刻的亲人温情。钟鼓声也终于停歇，被阮逐月拉到怀中的煜儿、聪儿和昭儿，满是疑惑看向自己母后。 “母后，什么是地动？很严重吗？” “地动，是一种很严重的自然灾害，地动山摇便莫过于此。轻微的地动倒是无妨，若是严重的……” 阮逐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前世里西北并没有发生地动，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活到见证地动的那一年。但是地动的危害书中自有描述，听方才的钟鼓之声，怕是这次西北地动，很严重！ 地动造成的人员伤亡和房屋损毁固然亟需救援和处理，但是百里宸所要面对的挑战还有更深一层的。 看母后沉思，煜儿、聪儿和昭儿都懂事地没有开口打扰。终于回神的阮逐月心中有了决断，低头对三个小家伙道： “你们三个先回宫，让人找一些关于地动的书来看，母后去去就回……” 第318章 脸真的绿了 阮逐月担心的，是有人借着地动，宣扬这是新皇德行有亏的天罚。 这样的例子自古就有，当权者用君权天授来给自己增加神秘的气息，自称为天子，令人主动臣服。如此的确方便了自己的统治，但是每当有地动、洪水等人力不可控制的自然灾害时，君权天授就会受到质疑。 既然你是天子，那么一定是你做得不够好，所以才降下来这样的惩罚。请当权的皇上祭天告罪，自罚等等方式消除天怒。 其实聪明人都知道，这些根本就毫无关联，更加没用，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阮逐月看着宫侍将三个小家伙带走后，自己则转身去了紫微宫的方向。那里，百里宸正在接见朝臣。听到通报皇后娘娘到的声音，殿内忽然一静。 待看清楚来人正是身穿朝服的皇后，殿内相当一部分大臣们脸上闪过异样之色。其中尤以礼部尚书周大人的面色最为难看，待众大臣向皇后行礼过后，周大人直接拱手开了口： “皇后娘娘，请恕微臣直言，您如此在皇上接见大臣时闯入议政殿，可是大大的不妥。” 阮逐月挑眉，“不妥？”声音中有着淡淡的冷冽。 礼部尚书周大人却仿佛毫无所决，继续斩钉截铁道： “没错，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正在和朝臣商议要事，皇后娘娘您应该主动回避，而不是直接闯入。您是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效仿。还请皇后娘娘进快退下，莫要被参奏成不懂礼数。” 这一番话说得，阮逐月直接气笑了。她没想到礼部尚书竟然是如此迂腐不堪的一个人，若是按照他的意思，是否女人最好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饭，就是最大的贤良了？ 嘉坤帝有许多的缺点，甚至还一度是阮逐月最想杀死的人。但是她从来不曾否认过，嘉坤帝统治时期，对于女子地位提高，是做了许多努力的，也开启了很多第一次的先河。 这嘉坤帝只是刚退位，还好好地在行宫活着呢，他之前的政事决策，就要被自己的臣子给推翻了？ 阮逐月不知道这个礼部尚书周大人是真的想要用一国之母的礼教来约束限，制自己，从而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他只是想要惊艳于新皇，想让新皇对他印象深刻，从而刮目相看？ 简单来说，就是踩着别人上位。 可是这个周大人，显然是没有意识到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不等皇后开口辩解什么，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就已经一拍龙椅，怒喝出声。 “朕看你才是不懂礼数！朕的皇后，之前便是宫中女官，先皇准许了可以出入宫廷，参与政事。更不用提，皇后手中有着一支守卫皇城的凤卫，也是先皇时候就成立的，足以有资格站在这皇宫中的任何位置！” “……” “朕本来就准备宣布的，从今往后皇后和朕平起平坐，见面不必行跪礼。既然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这天下大事本就有参与的权力，谁再拿那套旧朝礼俗来约束皇后，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这一番话，直接把朝臣们给吓傻了。皇上要和皇后平起平坐？ 虽然女子的地位在提升，但是皇上这番话简直就骇人听闻，若是开了先河，往后女子干政成了正大光明的事，那距离女子祸国也就不远了！ 所以，就连西北地动的话题都顾不上讨论了，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差点将议政殿的屋顶都给掀翻了。新皇，也就是乾宁帝却只是唇角淡淡勾起，胸有成竹看向一旁的皇后娘娘。 这一幕，落入李尚书眼中，令他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皇上当初还是太子时，行事就最为我行我素，尤其是在关联当初的逐月郡主，根本就不会有半分的妥协。众人在这里吵来吵去，根本不会动摇皇上分毫，反而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如此倒不如，反将一军，请皇上主动收回那句话，来得更实际些。 李尚书眸光沉沉，忽然上前一步重重一咳制止住了其他大臣们七嘴八舌，拱手朝上首的乾宁帝。 “启禀皇上，西北地动的赈灾人选尚未选出。微臣提仪，皇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此等代表朝廷的大事，若是能请皇后娘娘出马，一定能够鼓舞西北士气。” 李尚书的话刚一出口，其他大臣们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盯着他，尤其是礼部尚书周大人，直接跳起叫来指着李尚书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默，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你可是众臣之首，这么大的问题竟然带头妥协，算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只知道溜须拍马的软骨头！哼！” 由于距离太近，李尚书脸上都被喷上了吐沫星子，不由得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仍旧不去看礼部尚书那涨红的脸，再次拱手面向上首的乾宁帝。 “皇上，请准予臣的奏请。赈灾兹事体大，若是皇后娘娘能够独自担下，便足以证明她乃是女中豪杰，如此人物参与朝堂定会是我紫薇王朝的一大幸事。但若是皇后娘娘无法接受这个挑战，便也请皇上不要为难我们臣子们，莫要再提诸如后宫参与政事的话。” 李尚书这一番类似解释的话，终于让一部分的大臣明白过来他的用意，纷纷出声附和。 百里宸此时却犹豫了起来。 若是去行军打仗，他毫不怀疑月儿的能力，但是赈灾，这中间最主要的就是跟地方官员之间的联系，尤其是他新皇登基，官员们的情况如何尚没有完全摸清，很可能一脚跳进一滩浑水中，被人利用也不自知。 更不用说，私心上来讲，他不想让月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是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如何拒绝？ 阮逐月冷眼看着，却发觉一道视线尤其绵长地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时，才发现那人是靖王。 靖王朝着她淡然一笑，比了个让她放心的唇形，直接上前一步，拱手打断了大臣们的侃侃而谈。 “启禀皇上，赈灾之事牵涉国库银两，派出一人本就不合适。臣弟愿意为皇兄分忧，与皇后娘娘一同奔赴西北赈灾。” 这话一出，百里宸的脸色才是真的绿了。 第319章 隐忧 关于靖王和皇上、皇后之间的关系，这些大臣们也曾经略有过耳闻。 据说靖王之所以迟迟不立正妃，便是对上边站着的那位尚没有死心，余情未了。现在靖王竟然主动要求和皇后一起正大光明地出行，这是想闹哪样？ 众人心底想笑的同时，又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新皇太过桀骜不驯，一心想要在和大臣们的对决中占据上风，却不明白，自古皇上和朝臣之间，本就是一种动态的平衡。 此强彼弱，此弱彼强。 既然皇上要和我们大臣们对着干，那我们当然也要给你出点难题。 朝臣们福至心灵，纷纷附和靖王的请求，包括李尚书在内的大臣们，这次倒是统一口径了，讲靖王夸得天上有人间无，和皇后娘娘一文一武，定然可以珠联璧合，马到成功…… 看着上首乾宁帝脸色越来越不好，越来越难看，一群老狐狸们却在抿嘴偷笑。 阮逐月看得分明，怎么会让这些人真的欺负到百里宸的头上呢？哼！一群目光短浅的，真以为我会害怕这个挑战，知难而退吗？ 她抬眸扫过众人，朗声开了口。 “启禀皇上，臣妾愿意代表朝廷独自到西北赈灾。也愿意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完成任务，百姓们有任何的怨言，都请皇上按照渎职之罪进行处罚，而我也会自此退守后宫，再不会出现在你们这些大臣的面前。如此的条件你们可还满意？” 这样的条件，的确是这些大臣们能设想出来最好的结果了。但是，皇上能答应吗？ 果然，之间乾宁帝的脸色很是难看，并没有立即开口答应，而是看向了仍然拱手侍立的靖王，终于开了口。 “靖王，皇后听令。朕令你们为监察御史，全权负责西北地动朝廷赈灾事宜。在赈灾过程中，重大突发事件有便宜行事之权，地方官员必须配合行事，见皇后如朕亲临。朕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谢皇上，臣/臣妾定然不辱圣命。” 大臣们看够了戏，但最重要的西北地动赈灾才是最主要的。皇上已经发了话，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皇上都已经说出了见皇后如朕亲临的话，就是说这次赈灾还是皇后为主导，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后就算是输了。 至于出岔子这回事，那就太简单了，根本不用谁特别出手，地动之后的流民，天真的皇后娘娘真以为是好安抚的吗？嘿嘿…… 下朝之后，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紫微宫。宫门一关，百里宸的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便拉住了阮逐月的手。 “月儿，我会连夜整理一份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和处理方法，你按照我的方法来，一定没问题的。就是辛苦你了，煜儿、聪儿和昭儿还有我，你一去最少要个把月时间，我们都会想你的。” 阮逐月轻声一笑，将手抽出。 “小宸，你不会对我这么没信心吧？更何况还有靖王同行，两个人一起商量，总能规避掉漏洞的，你说是吗？” 阮逐月声音中有着和平常不一样的戏谑，甚至透露出一丝清冷，是百里宸不熟悉的。 “月儿，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你当着众多大臣的面给出了军令状，我想要确保万无一失，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哦？是吗？那突然把我和靖王安排一起去，这又该如何说？”阮逐月似笑非笑看向百里宸，突然反问出口。 只是还不等百里宸开口解释，她又自顾自道： “小宸，看来你不仅是对我的能力没信心，对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同样没信心呢。故意把我和靖王放在一起，便是想要看看靖王是否真的对我死心吧？可是，你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月儿……” “我不会让靖王随我同去西北，你放心，我没有置百姓安危于不顾的意思，只是想向你证明，这几年的我已然成长，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智商谋略跟不上的逐月郡主了。” 阮逐月说完转身离开了紫微宫，步伐极快，百里宸怔忡间就已经不见了人影。等他想要追出去时，宫侍已经推门而入，准备给皇上更衣了。 百里宸只得作罢，不过心中一直隐隐的那个担忧今日被月儿一言戳破，百里宸只觉得那个担忧越来越大。 原来他和月儿之间，还有着这个莫大的误会。他的确一直将靖王视作心头之患，他承认。 但是，试想当初靖王为月儿所做的种种改变，甚至还有三番两次为了月儿助自己，包括这次的禅位登基，也是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 百里宸当然相信，就算没有靖王的支持，他的才智谋略无论当太子还是当皇上都是足够的。但是靖王他帮了自己，就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 就好像自己的皇位是靖王施舍而来的一般，如果有一天他再次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自己就太被动了。所以无论月儿怎么想，他还是要想办法将靖王这个隐患给除掉，越早越好。 并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让他对月儿死心。 阮逐月回到自己的明月宫，煜儿、聪儿和昭儿都在进行他们每日的功课，偌大的明月宫当然比自己的将军府的明月居带上不知几倍，装饰也很是端庄华丽。 但此时却觉得皇宫还是太大太空旷了，小宸远在紫微宫，自己身居明月宫，三个小家伙却又在隔壁的宫中，没有穿过重重宫门，几经参拜，似乎都见不到彼此的面。 她不禁幻想着，如果他们还是住在终南山下那个农家小院里，彼此举案齐眉，日夜相对的，还会有这样无端的误会和猜测、隔阂吗？ 所以，无论多么珍惜过往，多么想要保持初心，一旦进了宫，成为了高处不胜寒的身份，一切还是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更可怕的是，你还以为自己并没有被影响，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阮逐月原本觉得，自己对小宸有着足够的信心。但是这一刻，却也有了动摇。 第320章 求你放过靖王殿下 当晚，阮逐月独自一人宿在明月宫。皇上的贴身宫侍来传了口谕，说皇上要批阅奏折，结束的时辰太晚，就不回明月宫了，请皇后娘娘早点休息。 还送来了一份点心，是宫中御厨专供皇上的最精致的一种。不仅造型别致，口感更是鲜甜适中，哪怕阮逐月这样不喜甜食的人，都能连着吃上几块。 记得当初还是太子时，百里宸就曾特意从宫中带过这些点心送给自己，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回忆。 阮逐月接了点心，宫侍离开后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还是当年的味道，却多了更复杂的心情。小宸他当然是最爱自己的，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无可替代。 现在的阮逐月只希望，这份纯粹的感情能够保持的越久越好，地位、权势、这偌大的皇宫，都不会改变他们。 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赶往西北，但因为朝廷赈灾的物资和银两还没有到位，便要延迟一日的时间。 按照皇上的意思，是靖王先行一步，皇后带着内库中支取的银两随后到达。 但是皇后娘娘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皇后将赈灾的人选临时从靖王换成了端王。 为何临时提出来更换人选，表面上的理由是端王对于地动这一自然灾害比其他人了解更多，到了之后可以做更多的事务性工作。但真实的原因还要从前一天晚上说起。 前一天就在宫门下钥之前，靖王侧妃到了明月宫之前求见。虽然那人只是个侧妃，但是她手中拿着的一块令牌还是当初逐月郡主的。明月宫的人认识那块令牌，就让她进来了。 阮逐月一看令牌便知道那人是小玉，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如今的靖王府玉侧妃，也是靖王府世子的生母。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小玉恭敬行礼，眉目间比之以往那个沉静的贴身丫鬟小玉多了不知几分的风情。但是仔细看去，她面上则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和当初威武将军府上总是沉静坦然的小玉大不相同。 看来入靖王府几年改变了她许多。 “起来吧，找我什么事？” “妾身有几句话想跟娘娘单独说，可否请娘娘并退左右。”小玉又去看了眼阮逐月身边的小桃，看来就连小桃也不能在场。 阮逐月则轻笑一声淡淡道： “你有什么话但说就是，小桃是我最信任的贴身丫鬟，我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 闻言小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被她很快压下，抬头目光定定看向阮逐月。 “妾身来是要求娘娘放过靖王殿下。娘娘您如今有皇上，有三个小殿下，请不要再给靖王殿下任何的希望，求求您放过靖王殿下吧。” 小桃一听立刻怒目瞪视着小玉。 “小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娘娘和靖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的，你这到底是要陷害谁？” 小玉眼中立刻充满了眼泪，从怀中拿出来一张藏好的纸递给小桃，经由小桃送到了皇后的面前。 “娘娘，靖王殿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他为了娘娘您几次受伤，而且坚持不娶正妃，我用了非常的手段才生下靖王府唯一的孩子，但是这也导致靖王他对我极度厌弃。这一生我已经不奢求殿下他对我如何，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但这个好好活着的前提是，他要远离皇后娘娘您……” “……” “靖王殿下好强，他身体不好了，却从不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如果不是我偶然间发现连我也蒙在鼓里。如果皇后娘娘你和靖王一起去西北赈灾，他一定会对您旧情复燃。以前您只是没有成婚的逐月郡主，就已经让靖王折寿数年，如今你已是皇后，若是靖王对你再起心思，皇上会放过他吗？” “所以求求你了，求你放过靖王殿下吧。” 阮逐月拿着那张药方，果然个个都是药性极强的，非是性命垂直，太医绝对不敢开这样的虎狼之药续命。她还沉浸在靖王时日无多的震惊之中，声音有些茫然。 “这是皇上的命令，也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小玉闻言，声音忽然变得凄厉。 “虽然这是皇上下的命令，但只要皇后娘娘你开口，皇上一定会听你的，所以求求娘娘放过靖王殿下吧。这次赈灾不要带上他，不要给他任何的希望，求求您了。” 小玉反反复复的开口说求求您了，但是神态之间却满是威逼的意味，阮逐月听得心烦意乱，一拍桌子，怒喝： “本宫要怎么做还不需要你来安排。小玉，我不过是看在你以前侍候过我的份上，让你进了我的明月宫，却不代表你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信口雌黄，甚至编排到皇上的头上。” “我最后给你说一遍，我和靖王之间清清白白，皇上也不会做出残害兄弟手足之事，你退下吧，不必多说。” 小玉还想上前来求，但是有眼色的小桃已经上前一把拽住小玉将她拖出殿外。 她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这些年也是每天习武的，手上的力气比一般女子要大得多，小玉被她拽住殿外之后，整个人还有些懵。 刚要开口求小桃在皇后面前帮她多说几句，却觉得脸颊上啪啪两声，痛得她眼泪都瞬间流出来了。 “小桃你做什么打我？我好歹也是靖王的侧妃。”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郡主对你多好，你背叛了郡主，我都没有找你算账，现在竟然还跑到皇后的宫中来胡说八道。你真以为皇后娘娘不想治你的罪吗？根本就不用娘娘自己动手，只要我把你来过明月宫的消息传出去了，不管是你们靖王还是皇上，都会立刻将你碎尸万段。” 被小桃得疾言厉色吓得一个瑟缩，小玉终于闭上了嘴巴。 “而且你自始至终都搞错了。娘娘从没有和靖王走得太近，以后也不会，而你一叶障目，从来都不了解郡主。小玉，你的狭隘造就了你。” 还没等小玉仔细去想小桃这些话的意思，小桃说完就已经转身离开，明月宫的大门在小玉颓丧的面前戛然关闭。 第321章 灾情严重百倍 寝宫内，阮逐月握着那张太医开给靖王的药方，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因为小玉的话，她的心情都变得很微妙。 靖王三番两次救了她和太子，这是事实，受伤也是事实。可是她没想到他的伤如此之重，竟然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小玉说的不错，靖王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尽管自己不会对他的爱有任何的回应，但因此给靖王带来的伤害也是她无法忽视的。 她并非是铁石心肠，如果远离自己能够让靖王有一个安静平和的正常人生活，她是会不遗余力去配合做到的。 尽管她在此时换掉靖王反而会惹得皇上怀疑，她和靖王之间真的有什么，而导致此刻临时要避嫌，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第二天一早，阮逐月并没有亲自去紫薇宫，而是让小桃给皇上送了一封信，见到信的百里宸，果然如她所愿，直接让端王代替靖王先行一步到西北去赈灾，皇后则带上银两物资随后就到。 此时内库中的银子却有了问题，账面上的金额和内库实际能够拿出的银两竟然对不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但是查起来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先将内库中能动用的银子全部交给皇后带走，至于其他的账目再继续清查。 只是这样以来，所能提供给赈灾的银子就大大缩水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没办法，阮逐月只好又想到了自己的外祖云家。从京中，出发时就给云家送了一封信，云家经过这几年的积累，财富和先前又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收到阮逐月的信，云家家主便很快向京中皇上奏折表示，云家会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保证西北地动灾民的善后银两支持。 就算数额不够，也会想办法联合江南其他商贾之家把银子给凑齐，不会让新皇登基，就遇上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这是作为皇后外家对于新皇和皇后的支持。 得到云家承诺的皇上，自然吃了个定心丸，暂时放下地动赈灾之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查内库亏空这件事上。 这一查就有问题接二连三的发生，查到哪里都有人离奇死亡。而且死亡的人多是宫中不起眼的小太监小宫女，手中根本没有什么权力的。很显然是某些人的替罪羊。 不仅如此，内库中还发现了越来越多奇珍异宝的赝品。 这么大量的赝品，定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和真品进行替换的，竟然有人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这种犹如老鼠一般偷盗的行为，实在令人细思恐极。 但是嘉坤帝时，在宫中是负责内库的，是大内总管苏培英。 是苏培英做了这么多手脚贪污的吗？百里宸下令，将苏培英从行宫带到皇宫中来配合调查，但是去往行宫的人回来却说，苏大总管已经失踪两天了。 不是离奇死亡，是失踪。这是不是就间接证明了苏培英跟这件事一定有关系？若能将苏培英找到，大概整个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就算不水落石出，也能够找到一定的线索。 被摆了这么大一道的百里宸彻底怒了，命令人一定要将苏培英找到。而且将和内库有关的人全部分开审问，就算是死了的也要细细查证跟他有关联之人，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卷入内库被盗一案。 相比较于宫中内库出的这么大的事情，似乎西北地动都不算什么大事，京中此时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就是，新皇乾宁帝的运气着实是不怎么好。要是内库中的银子找不回来，皇上可就真的穷了，从没见过刚登基的皇上这么捉襟见肘的。 而此时的阮逐月已经到达了西北重地，辽州。 辽州距离这次爆发地动的定州不远，是接壤的邻居。到了这里才发现，辽州也受到了地动的波及，也有不少房屋塌损地面裂缝，树木被连根拔起。但是在送到京城的奏报中，对于辽州只字未提。 那身居地动影响中心的定州会是怎样的人间惨境呢？ 在辽州，阮逐月和提前一步到达的端王会合，端王百里墨将他勘察到的关于西北地动的资料，全都拿了出来。 “……这次地动，远远不是只有一个定州，周围的凉州，辽州，卢州等七八个周边州县都受到了影响，都有人员死亡的报告。皇后娘娘，这次赈灾要用的银子，怕是整个国库搬空都还不够。” 和阮逐月预想的两相印证，问题比在京中讨论的要严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而在这个急需用钱的紧要关头，内库又发生了被盗的事。如果皇上不能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将会整个动摇紫薇王朝的根本，甚至令经济倒退。 不，她必须将地动善后之事完全担下，至于银子，除了云家外，还要寻找其他出路。她不会让这次严重的自然灾害，动摇到紫薇王朝的根本，动摇到百里宸的皇位。 “端王，请你再把定州和周边州县的情况跟我捋一捋，我们将能够利用的资源整合起来，先拿出来一个初步的自救和互救方案……” 阮逐月和端王先整合手中知道的消息，又马不停蹄探查了几个州，确保掌握了最准确的情况后，将地动受灾州县的官员集中起来，商量出了初步的救人方案。 那就是，辽州、凉州、卢州等周边，每个州都派出来官员和百姓，深，入定州进行救人。同时拿出粮食优先运送定州。其他地方的救灾粮食已经在运送中，所以可以很快补充，要保证已经生还的人有屋子住，有粮食吃。 之后朝廷的赈灾物资运到，可以作为补充。 起初，这个方案拿出后，辽州、凉州等周边州县地方官员还不愿意接受，认为他们同样也是受灾地，如果后来朝廷的救济不到，他们自己管辖内的百姓，岂不是也要饿肚子？ 而且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么多人受灾，灾后的重建一定缓慢，耗费大量的银子。按照以往朝廷的惯例，虽然也会支援，但是数量肯定很少，基本还是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所以，官员们有顾虑，怕自己到时间赔了夫人又折兵。 究竟该怎么让这些官员配合，主动拿出自己的资源，阮逐月想出了一个她从不会用到的方法。 那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让她这种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人来和这些官员讲道理，阮逐月发现自己，又突破了自我。 第322章 传奇的皇后娘娘 当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说时，她都会将自己代入到百里宸的身份当中，想象如果是他在这里，究竟会如何行事？ 往往如此一代入，她总能眼前一亮，找到一个连她自己都能惊艳的解决方法。 例如，有定州官员表示，地动乃是天灾，人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既然已经发生，就应该在第一时间祭天祷告，平息神怒，祈祷不再发生。至于那些在地动中已经失踪的人，已经过去了几天，肯定都已经丧生了，不必再浪费时间去救人。 阮逐月很想当场一巴掌把那官员给拍飞，但是她深呼吸忍住了，只是让那官员回自己家去呆着，暂时不必来当差了。 重新选择关心百姓和灾民的官员暂代职位，全权负责定州的赈灾救人。 如此谈笑间就将人架空罢免的行为，算是让西北地方官员们对这个皇后娘娘刮目相看，不敢再随意挑战她的权威了。毕竟，皇后娘娘做任何决定都是有理有据的，纵然雷厉风行，但是都能令人信服。 还有灾民在官府之外围堵，大喊朝廷腐，败，大骂朝廷不管百姓的死活，场面一度混乱。 地方官员提意调动军队来镇，压这些流民，不许他们闹，事，同时保证皇后娘娘和端王殿下的安全。但是被阮逐月严词制止了。 军队可以调动，但是为了保护百姓，协助救人，而不是为了镇，压。百姓们的诉求是大灾面前得到平素里仰望的皇权和朝廷的帮助，如果他们有房子住，衣能敝体，食能果腹，还有必要在这里闹吗？ 既然闹，就说明朝廷没有安排好。 阮逐月便亮出来自己皇后的身份，亲自告诉围观百姓们朝廷有什么计划。无家可归之人，到哪里去暂住，到哪里去领取粮食衣物，有着十足的耐心。 有百姓们看到皇后娘娘如此平易近人，而且长得天仙一般，都想要凑上来看得更清楚些。阮逐月也不觉得被围观有什么不好，反而笑吟吟地鼓励大家，告诉大家朝廷没有抛弃任何人，一定会尽全力救人，让百姓们的生活进快恢复正轨。 不仅是在百姓们面前，阮逐月这个皇后丝毫没有架子。实际赈灾过程中，因为定州还时不时有地动的余波，并不安全，但是她坚持和端王住在定州百姓们中间，每天在城中受地动损毁最严重的地方亲自巡视，看救灾的进度，听百姓们的诉求。 有一次，竟然遇到从倒塌的房子下找到了一个蜷缩着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此时距离地动已经过去了五天，小女孩竟然还或者简直就是奇迹。 但是小女孩身体太弱，一经搬动就会加快她的死亡。阮逐月遇到后，亲自将小女孩抱在怀中，暗中给她输送一定的内力，将她带到了医馆救助，最终活了下来。 皇后娘娘伸手去抱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而且脸上没有任何的嫌弃之色。 皇后娘娘吃着和灾民们一样的食物，住着一样的普通房屋，并不挑拣。 皇后娘娘的衣裳在救人过程中被刮破，鞋子被蹭脏也好不嫌弃…… …… 如此这般种种，皇后娘娘在西北活成了传奇女子的模样。百姓们对其异常信服，到最后都成了一种信仰。 地动震灾的过程中不止有这些顺利的，还有很多不顺利的。比如国库中的银子迟迟到不了，云家那边筹措的物资运送过程中，却受到某些有心人的阻挠，导致赈灾难上加难。 但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这些好声誉，百姓们主动理解朝廷。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失信于人的，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等着皇后娘娘将这一切都解决掉。 果然皇后娘娘也没有让他们失望，随着银两和物资的到位，更多的生还者被从废墟中救出来，越来越多的赈灾银子被发送到百姓们的手中，地动之后的重建也在进行着。 因为定州周边州县的全力支持，紫薇王朝其他地方的百姓们听说了，也都自发的参与到救灾的过程中，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到了后来，整个捐助的队伍越来越多，算是完美解决了国库空虚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此时距离定州地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西北各地官员的奏折雪片一般飞到京中，没有一个不是在赞颂皇后娘娘。 因着这次地动赈灾的缘故，不仅是皇后娘娘声望大涨，紫薇王朝的皇权对于百姓们的统治也更加稳固。上下一心，相信不到一年的时间，定州和其周边就能恢复以前的繁荣。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亲眼看着这些奏折，心中也不禁激荡。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用在皇后娘娘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些原本对女子还怀着些许偏见的大臣们，此时也主动向皇上认错，承认他们狭隘了。皇后娘娘足以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和他们一起讨论国计民生，为百姓谋福利，为整个紫薇王朝的发展谏言献策。 朝堂之上，皇上坦然接受的大臣们关于嘉奖皇后娘娘的建议，并即刻颁布了嘉奖的诏书。乾宁帝面上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情绪，但是下朝回到自己宫中之后，却露出来深深的自责。 他真的低估了他的月儿。而自己低估月儿的心情，先前竟然没有察觉到，但月儿敏，感的察觉到了。 他伤了月儿的心，明明说过他们夫妻一起做彼此最信任的人。月儿对他有着全身心的信任，但他却还将月儿当成是那个，只会打打杀杀有些冲动的傻女子。 他的月儿已经长成了母仪天下，足以和他并肩站立的英勇女子。等月儿回来，他一定要向她郑重道歉。。 但是月儿会原谅自己吗？经过这一遭，他们之间会不会产生隔阂呢？ 就在百里宸蹙眉沉思的时候，自己的宫殿大门一响，三个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高声喊道。 “父皇父皇，是不是母后就要回来了？” “啊，是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是嬷嬷告诉我们的，宫里都在说，说母后可厉害啦，现在百姓都称呼她是天仙下凡，比父皇还厉害呢。” 聪儿口无遮拦，直接喊了出来。昭儿忙着点头，只有煜儿仔细看着父皇的神色，似有所察觉。 “父皇，母后要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第323章 查出了瑞王爷 “傻孩子，我当然高兴了。只是……”百里宸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及时止住了口。 “只是什么？父皇您是不是惹母后不高兴了？” 煜儿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最懂得察言观色，此时一句话问住了百里宸。 他认真看了眼面前的三个小家伙，知道无法用谎言糊弄住聪明的他们。索性淡淡一笑，认真交待： “的确有一点让你们母后不高兴，可是父皇已经知道错了，不知道你们母后愿不愿意原谅我。” 三个小家伙一起挠了挠头，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自己父皇。 “父皇您这样可不对哦。娘亲她那么美那么聪明，最重要的是，对你还那么好，你怎么能让她伤心呢？” “就是啊……母后她一定不舍得罚你，所以就自己生闷气了。要不然您就学着书上的那样，负荆请罪吧。” 聪儿和昭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自己父皇出着主意。哥哥煜儿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让他们先听自己说完。 “父皇，我看母后不会真的生您气的，但是你惹她伤心了也是肯定的。现在就是要重新让母后看到您知错了，这样母后想到您昔日的好处，自然就原谅您了。” 煜儿认真建议，百里宸也不自觉点了点头，承认三个小家伙说的都有道理。 可是万一……他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万一月儿她不愿意原谅自己，或者从此他们之间就有了隔阂，他又该怎么去挽回她呢？ 仿佛知道自己父皇在担心什么，煜儿直接拉上了聪儿和昭儿的手，对着父皇神秘一笑。 “父皇，有我们在，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您把我们送到母后身边，母后看到我们就一定会想到父皇，然后就想着回宫了。” 啊，这样也可以吗？让月儿她睹物思人啊。 不对……是睹这三个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联系，让月儿联想到他们的曾经沧海，他们的鹣鲽情深，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放下政事，自己去迎接月儿回宫。但他不是当初的太子，他现在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 既然如此，他只好把三个小家伙派过去了。月儿，我好想你。 就这样三个小殿下被护送着秘密出了宫，一路舟马不停到达西北，站在阮逐月的面前时，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煜儿、聪儿、昭儿？你们怎么来了？真的是你们吗？我好想你们啊。” “当然是我们啊，这么可爱的三个宝宝，如假包换哦。母后不光我们想你，父皇也很想你啊，父皇想你想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一听三个小家伙提起百里宸，阮逐月有些无语。 百里宸他本来就瘦，现在又瘦了一圈，那是要瘦脱型了吧？难道自己不在宫中，这家伙也不知道自己要好好吃饭吗？ 低头对上三个小家伙隐隐期盼的神情，阮逐月忽然有些明白。 一定是三个小家伙故意这么说，想让她心疼他们的父皇。好吧，不得不说，他们的方法还是凑效了，自己果然还是很心疼。 “说吧，你们为什么跑来了这里？是偷偷跑来的？还是父皇允许你们过来的？” 三个小家伙却没有急着回答阮逐月的话，而是嘿嘿笑着跑去到处参观了。西北民居的风格和京中大不相同，他们又正是年少好动的年龄，自然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一直跟着的大山见状，忙上来拱手行礼。 “启禀娘娘，皇上特地令属下和段世子将三位小殿下送来的。皇上还有一封信，要让属下转交。” 说着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信笺，但阮逐月接入手中，却不由得目光深邃。 这信纸加封印的方法还是小宸他自创的，作为他们之间独有的联络方式。再次看到这样的一封信，让阮逐月倍感亲切。 如此一想，似乎过去的一个多月因为处理地动赈灾之事，已经让她和京城隔开了千里万里。忽然就好想小宸，忽然就觉得离京前自己的那些小情绪好傻好傻。 “好的，辛苦你们了。” “那个……敢问娘娘，西北之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大山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说着还用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端王那边已经上了奏折，即日起就要启程回京，但是皇上没有从皇后娘娘这里听到准信儿，心中还始终悬着一根线。 毕竟想当初，还是逐月郡主的她就做出过独自一人离开京城，谁也找不到的举动。皇上一定是怕皇后娘娘一个心情不好，再做出落跑的事情来。 “什么时候回京，我会再告诉你。三个小殿下到了西北，倒是可以见识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着急。” 大山一听，喜出望外。虽然没有准信儿，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很明显，要让三个小殿下在这里玩一玩就回去了。太好了，皇上那里他就可以事先送一封信，让皇上放心了。 还是皇上聪明啊。拿三个小殿下当挡箭牌，果然就将皇后娘娘给收服了。 话说琉璃，虽然也答应了嫁给自己，但是没有成婚，没有生下像三个小殿下一样聪明可爱的孩子，他这心里总是没底儿。等这次回了京，他一定要求皇后娘娘做主，尽快给他和琉璃安排婚事才成。 大山这么盘算着，追上去跟着看护三个小殿下了。而这边宫中皇上一直查内库中宝物被替换成赝品之事，也终于有了进展。 这个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大内总管苏培英。但苏培英却诡异地是完全无辜的。 因为能够长年累月对内库动手脚之人，必定是在这里当差，苏培英最信任的人。苏培英的徒弟们中间，几乎有一小半都查出来了有问题。而这些人的幕后还连接着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百里宸一直在暗中查这个幕后黑手，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线索。 那个人就是，瑞王爷。 没错，就是那个年近古稀，但身体和精神依然矍铄，时不时就要跳出来，蹦达几下的瑞王爷。 他是先皇嘉坤帝的皇叔，也是现任皇上的叔公辈人物。虽然手中没有了实际的权利，但是仍然德高望重，可以随时出入宫廷。 当初的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进京后，还是在当时的太子百里宸和阮逐月的配合下，顺应嘉坤帝心意，夺了瑞王爷金吾卫统领的职权。瑞王自此回到瑞王府，颐养天年，算是消除了嘉坤帝的一个心头隐患。 但是令嘉坤帝没想到的是，瑞王爷表面上离开皇宫，但他的手却伸向了皇宫各处，暗中收买了许多宫女太监为他所用。 只是他的动作极其隐蔽，一直都不曾被人所察觉罢了。直到现如今内库中的赝品被发现。 第324章 瑞王爷有什么把柄？ 新皇这次的动作太大，瑞王也不得不使出极端手段，让数个人闭嘴，免得牵连到自己身上。 但是他忘记了一个词，欲盖弥彰。 死去的宫人越多，恰恰就有越多的线索。百里宸将三个小家伙送走的第一层含义，当然是为了接月儿回宫，但他的第二层用意，就只有自己知道。 他要将瑞王请到宫中，引出瑞王还隐藏在暗中的力量。这可能是一场宫变，也可能在平静中就能将瑞王爷拿下，但是这其中肯定是有风险的。 只有三个小家制掣。 瑞王爷这边听到皇上传他进宫的口语，似乎也已经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不过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很是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皇上没有在紫薇宫中召见他，而是直接选择上书房一个相对安静隐秘的位置上，书房紧挨着内库，这里同样戒备森严。瑞王爷一进入书房之中，大殿门就关上了，里边只有皇上、瑞王爷以及两三个毫不起眼的宫侍。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瑞王爷躬身行礼，百里宸只静静站着，却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瑞王你可知罪？” 瑞王爷抬头脸上挂着笑意。“臣不知，不如皇上，您把话挑明了说。” “你在宫中安插这许多的人，究竟意欲何为？朕猜测，恐怕不只是为了偷偷替换内库中的银两和宝物。可若说是为了觊觎皇位。朕却觉得不像，不如你来告诉我原因。”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看好的皇上人选。竟然没有老套的猜测臣是要谋逆，这份对臣的信心，臣下我真是感动万分。” 瑞王爷哈哈大笑着出口的话，却没有多恭敬。百里宸不以为意，仍旧冷冷盯着瑞王，看他有什么说法。 “看在皇上对我如此信任的份上，我就将我的目的告诉你。没错，我确实不想夺权，但我就是看不得你们皇宫中这些蛀虫好过。” “……” “凭什么你们不用努力，只要登基为皇上，就能享受着天下间的奇珍异宝？而我同样也是皇上的儿子，最后就只能沦为一个闲散王爷，还不得不各种媚上才能得到盛宠和好处。世人皆笑话，我最喜欢擅长溜须拍马，却不知道这就是宗室的生存之道。” 瑞王爷越说越激动，甚至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桌椅之上，桌子应声有了一道裂缝。 “最早之前，我的确是想争权夺位的，我以为只要皇上，这些也能成为我的。但是活得越久我看得越清楚，皇上可是这天下间最不值得坐的位置。” “……” “但凡坐上的人都会一步步迷失心智变得六亲不认，失去亲情失去爱情，成为一个孤家寡人。我看着我的父皇，我的兄弟，我的侄子，我的侄孙，都变成了自己认为最讨厌的样子。哈哈哈……所以我决定只要这天下奇珍，不必坐上这所谓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是要原因吗？这就是我的原因！” 百里宸神色平静，冷然开了口。 “内库中的金银珠宝，原来瑞王爷的目光也如此短浅。那些东西你拿走了，也只是束之高阁，不敢使用。只能藏在府内自己过瘾，有意思吗？”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本王虽然不是皇上，但却享受到了皇上能够享受到的一切，就不枉人间走一遭了！哈哈哈……皇上，你若是不在乎这些，便也不会跟本王说这些废话，想要找回那些东西了。所以，你也不比我强到哪里！” 瑞王爷面上洋洋自得，百里宸却不想再听他罗嗦下去，轻轻抬手，金吾卫便破门而入，将瑞王爷团团围住。 “瑞王买通宫人，偷盗内库珍宝，且蔑视皇权，先褫夺亲王之位，贬为平民。原瑞王府上下即刻搬出王府，不得有误。” 宫人们上前宣布皇上的圣旨，瑞王眼中闪过精光，忽然整个人仿若一条灵活的蛇左右穿梭，闪身到了百里宸的面前。 早有防备的百里宸抽出身上长剑抵挡，但却忽然发现瑞王神色异常，对他露出来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百里宸眸光凝重，正要亲自出手将瑞王拿下，却忽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不止是百里宸，殿内的金吾卫和宫侍们都翻身栽倒在地，整个上书房一片安静。足足过了有一刻钟时间，一个路过的送茶宫侍推门而入，一看都倒在地上就是不见皇上，还以为皇上遭遇了不测，直接尖叫一声手中杯盘砸翻在地，发出哐当的清脆声。 “啊……皇上，皇上不见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上书房的屏风之后，走出来一身明黄色龙袍，表情威严的皇上，小宫侍吓得顾不得地上碎瓷片，扑通一声跪下来。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番动静，外头的守卫也都一涌而入，检查地上的金吾卫们只是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便跪下请罪。 “属下们守卫不利，请问皇上，瑞王爷可是逃跑了？要不要属下们去追？” 皇上轻咳一声，淡淡摆了摆手。 “不必，这里不是瑞王动的手，是另有刺客潜入。瑞王护驾有功，朕已经决定，对过往之事不予追究。这里发生的事，你们不许传扬出去，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金吾卫统领段和玉段世子，被皇上指派出去，同大山一起迎接皇后娘娘回宫。所以此时宫中留守的是其中一名副统领。他见皇上这么说，心中顿时觉得奇怪。 内库中宝物丢失这么大的事，皇上竟然轻描淡写地翻过不提了？ 这个瑞王爷，难道是手中还有什么让皇上都忌惮的把柄吗？ 想了下，还是没想通，副统领只得遵照皇命退下。后来，关于内库中的亏空，罪名全都安在了原大内总管苏培英一个人的头上。不管苏培英如何三呼冤枉，都被关进了大牢之中，等候死刑。 本来乾宁帝判的是斩立决，但是嘉坤帝特地派人拿了自己的随身金牌回宫请乾宁帝手下留情。苏培英侍候了嘉坤帝大半辈子，忠心耿耿，虽然最终除了这种事，嘉坤帝也不忍心看到他身首异处。 对于嘉坤帝的请求，乾宁帝不好拒绝，便将死刑改为了终身监禁。关在天牢最隐蔽的位置，任何人不得传见。 至于内库中丢失的珍宝，找不回来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京中发生的这些，无论皇后娘娘，还是皇上的暗卫统领大山，金吾卫统领段和玉，统统都不知晓。 第325章 父皇今天不一样 紫微宫，皇上独自一人在批阅奏折。忽然有宫侍上前，送上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匣子。 “皇上，这是从西北加急送回的密信。” 皇上看着匣子，脸上虽然仍是一派清冷镇定，但是眼中确有疑惑一闪而过。“西北送来的？” “对，这是皇后娘娘给您的。” 原来是皇后。 “你把这匣子打开。”皇上淡淡下令，那宫侍却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奴才不敢啊，皇上您曾经说过，这匣子中藏着机关，除了您和皇后以外的人打开，就会被匣子中的机关射杀而死。奴才不想死啊，请皇上饶命啊！” ……皇上脸上瞬间僵硬，不过那宫侍跪在地上毫无所查，只当是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脸上都白了。 “罢了，你下去。若有胡言乱语，再小心你的脑袋！” 宫侍闻言嘴里已经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磕头谢恩之后，几乎是半爬着逃了出去。看到熟悉的人过来问他怎么了，也只敢抱住自己的头，仿佛中了邪一般。 不到两天的时间，那个宫侍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屋子内。那种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被吓死的。 因为先前内库丢失银子和珍宝之事，宫里头就死了好多人。内库丢失一案已经查出来了，没想到现在又死人。这次还是皇上宫中的内监，整个皇宫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了。 私下里有人说，是因为新皇上虽然是被禅位得到的皇位，但是他的资格还不足以震慑天下，才有了西北地动这样的天罚。 但是这话大家从不敢在表面上传，只敢私下里偷偷想一想。想想皇上当初当太子的时候已经命运多舛，后来好不容易治好了心疾，当上了皇上，却要受到如此多的考验。 有聪明些的宫人，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个个开始低调行事，夹起尾巴做人，除了本职工作之外的一概不碰，不问不看。 纵然如此还是有人察觉到了皇上的异常。 就在皇后娘娘回宫的前一天，紫薇宫中有一个宫女突然得宠了起来。倒不是说这个宫女有什么特别的宠爱，但是皇上的宫中从来都只用宫侍不用宫女的，这一天却叫了宫女进去奉茶研磨，一待就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敢想的。皇上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这是众所皆知的。 难道是皇后娘娘离开了一个多月时间，皇上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吗？众人不敢想也不敢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迎接皇后娘娘从西北凯旋归来。 因为这次皇后娘娘在西北算是立了大功。离开西北时，还有百姓送上万民伞。皇上昭告天下，对皇后娘娘进行了嘉奖，如今回来了当然也要宴请群臣和后宫，好好庆贺一番的。 不过皇后娘娘一回宫就下令取消了宫宴。原因是，西北地动已经花了太多的银子，现在宫中应该带头节俭。这种歌功颂德之类的庆贺就完全没必要，可以省下来。 阮逐月带着三个小家伙先到紫薇宫去拜见皇上，这是礼数。行礼过后屏退左右宫人，阮逐月在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眼中满是思念。 从在西北收到小宸的信开始，她心中的那个疙瘩已经在慢慢随着时间消减。现在看到果然身形比自己离京前瘦削了几分的百里宸，阮逐月心中自然心疼万分。 京中的局势并不比西北简单多少，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投入百里宸的怀抱，两个人耳鬓厮磨，诉说一个多月以来的相思。但是小宸脸上却带着招牌的清淡疏远笑容，阮逐月从不曾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如此的疏离。 她那颗吙热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 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阮逐月以为，自己送给小宸的那封密信，附带着专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暗号，他们曾经约定过，见了那样东西，就回忆起在一起时候的初心，任何的误会都抛开重新开始。 原来小宸他还是心有芥蒂吗？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不亲亲抱抱啊？” 此时大殿内没有旁人，聪儿和昭儿就开始对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撒娇。真是的，父皇今天怎么怪怪的？平日里父皇看到母后都满眼笑容，根本看都看不到他们三个碍眼的小家伙，今儿个怎么像是陌生人一样啊。 煜儿也使劲的向上头的父皇使眼色，让他赶快过来，破除他和母后之间的隔阂。 皇上接收到三个儿子越来越明显的信号，仿佛才反应了过来一般，走下龙椅来到阮逐月的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 “皇后你辛苦了，先回宫休息吧，朕晚上去看你。” 阮逐月抬眸，眼中的汹，涌之色被她瞬间压下，换上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多谢皇上，臣妾就告退了。” 煜儿、聪儿和昭儿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被自己母后一把拉住，手上轻轻用力将三人很快带出了紫薇宫。 离开了宫卫们的视线，煜儿抬头去看自己母后的脸，神情中闪过紧张之色。 “母后，父皇这是怎么了？明明他把我们三个送到西北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父皇可想您了。” 阮逐月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三个小家伙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等到了明月宫，让小桃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阮逐月才将三个小家伙拉到自己面前，认真盘问道： “你们觉得今天的父皇和往日里有什么不一样？大胆的告诉母后。” 昭儿最先举起了小手，满脸的不高兴。 “父皇都没有抱抱我，甚至都不看我。我觉得父皇一定是不爱昭儿了。” 聪儿连忙点头附和，煜儿则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 “母后，父皇今天好像变矮了一点点，脸色也有些苍白。是不是他生病了却瞒着我们，不想把病气过给我们啊？” “父皇生病了？咦？父皇身子一向不是挺好的吗？” “……” 三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阮逐月的脑中就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煜儿、聪儿、昭儿，你们听我说。回到自己宫中之后，谁也不要提起来你们父皇有什么不一样。每天正常请安，到书房去读书听课，但是不要到父皇面前去撒娇。能不能做到？” 聪儿和昭儿还有些委屈巴巴的，煜儿已经面色沉静点了点头，拉着弟弟和妹妹郑重道： “母后放心，我会看顾好聪儿和昭儿。” 阮逐月从煜儿的眼中看出来了几分了然，心中大定。 第326章 假皇上 这个皇上，是假的！ 本来阮逐月还没看出来，只当是小宸对自己心中还有隔阂，所以有些冷面而已。 但是真正的百里宸在煜儿、聪儿和昭儿面前，从来不会故意冷脸。因为这个问题他们曾经讨论过，为了三个小家伙的健康成长，不会把不好的情绪带到他们面前倾倒。 尤其是回京之前，阮逐月知道一旦回京，必定不会生活得和在终南山下一般无忧无虑。朝堂之上诸事繁杂，小宸他肯定会有心烦的时候。他心烦，有无法解决的难题，随时都可以向自己倾诉，但是在三个小家伙面前，不可以恣意摆冷脸。 他们一家人之间，最为难得的就是那份平常的温暖和幸福，这点小宸比自己更加清楚。 所以，那个“皇上”对三个小家伙不管不问，阮逐月就先产生了一点怀疑。不过真正让她意识到这个“皇上”不对劲儿，还是从他对自己的称呼开始。 小宸从不会在自己面前称“朕”，也不会叫她皇后。 这里没有外人，真正的小宸只会叫自己“月儿”。一发现那个假皇上是露出马脚，阮逐月就觉得快刀斩乱麻，先带着煜儿他们离开紫微宫，然后再从长计议。 真正的皇上一定在这个假皇上的手中，所以阮逐月不可以随心所欲，她必须要搞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小宸被人控制替换，还有宫中是否其他人也遭到了替换。 要查清楚这些，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此时的紫微宫中，皇上正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最终站在了那面大大的圆镜之前。 看着镜中那张俊逸潇洒，芝兰玉树，谪仙一般的脸庞，“皇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稍稍镇定。 这副面容完美无瑕，一定不会出错的。这些日子上朝，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不一样。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直视圣颜。 就算有几个敢看的，朝堂之上讨论国家大事，没有人会注意到今天皇上脸色有点白或者有点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于站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而言，只要皇上给了他们想要的，再对他们正在做的差事提几句嘉奖，所有人都打了鸡血一般努力去办差了。 说实话，当皇上还是挺无聊的，千篇一律的政事，解决不完的麻烦。每天就是在紫微宫和议政殿之间徘徊。尤其是这个皇上，宫中全都是宫侍，没有宫女，后宫更是没有女人。 虽然皇后的确是国色天香，但是他可是皇上啊，这天下间什么女人，只要动动嘴就能送到自己跟前不是吗？百里宸这个傻瓜，竟然学人家做什么痴情种子，承诺除了皇后，后宫绝对不进任何后妃。 这么执拗，当初的嘉坤帝都拿他没办法，后来自己当了皇上，更加没人管的住他了。 所以自己也要过这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不能亲近女人。不然万一露出来马脚，他如今位置还不稳，宫中的人也还没时间完全替换成自己的心腹，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当然了，其他女人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但是皇后不是回来了吗？ 说起来皇后，“皇上”将手放在鼻尖，那里似乎还停留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皇后风尘仆仆归来，但是面上却没有任何的风尘憔悴之色，当她看向自己时，他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很想将面前的女人征服。 那种掠夺性的冲动被他强行压下了，可是大概压得太过，这个皇后脸上的笑容就转淡了，带着三胞胎主动离开了紫微宫。这让他的心仿佛被猫儿抓了一般，又痒又疼，可又不忍心放手。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但是他这个替代品已经找到了当皇上的感觉，在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露出马脚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享受一点真正当皇上的好处呢？ 犹豫了再三的“皇上”，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朝着外头宫侍大声吩咐。 “来人啊，替朕更衣，摆驾明月宫。” 咦？皇后带着小殿下们来向皇上请安，这不是刚走没多久吗？皇上就要再去看皇后娘娘了？ 果然还是那个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的自家皇上啊，没皇后娘娘不行！一众宫侍脸上露出来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意，心中暗喜，这不？皇后一回来，皇上立刻恢复原样了。 什么小宫女，能比得上皇后娘娘的一根头发丝儿吗？ 不能！ 明月宫中，阮逐月刚换好一身宫女的衣裳，准备暗中，出去见人，外头却忽然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她一个激灵，想要再换回来，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行，现在还不能让那假皇上看出来自己已经起疑心了，所有一定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穿着宫女衣裳鬼鬼祟祟的样子。 殿内侍候的小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焦急万分。 “娘娘，怎么办？我去拖住他，您赶快换衣裳。” 阮逐月看到屏风后尚未来得及撤换的大浴桶，忽然计上心头。 “小桃，你先出去，就说我在沐浴，让皇上等一会再进来。” “好！”小桃眼前一亮，忙点头答应着跑了出去。阮逐月立刻将头发扯散，脱了宫女的外裳只着了白色里衣。 转头看到铜镜中自己的脸，还是不太像刚出浴，她干脆将头发全部浸泡在水中之后，再用干的巾帕将头发包起来。 才刚刚包好，脸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迹，就听到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的声音传来。 “皇后，朕进来了……” 阮逐月起身，脸上适时露出来了几分害羞之色，上前行礼。 “皇上，臣妾在沐浴，您这么冒冒失失的进来，宫人们看到，怕是又要议论了。” 一副欲拒还迎，眼波流转的模样，直接让“皇上”的心都化去了一半，忍不住上前勾起了皇后玲珑精致的下巴。 “皇后，朕想你了，难道你不想朕吗？” 此时距离得近了，阮逐月身上的香气就这么无遮无拦地飘进“皇上”鼻尖，令他忍不住靠近几分，再靠近几分，直到…… “皇上，臣妾的头发还湿着呢。不如皇上先到旁边坐着，等小桃帮我把头发擦干，我再陪皇上用膳？” 阮逐月笑意盈盈，眼中似有星光般璀璨，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一缕寒光。 第327章 柏家二公子？ 意乱情，迷的“皇上”犹自依依不舍，但是想到此时天光尚早，若真的和皇后上了龙凤大床，怕是也容易被看出来什么端倪。 毕竟是第一次，还是谨慎着些好。长夜漫漫，好的东西，自然是值得等待的。 “好，朕就去等着，皇后，朕太想你了……” 说着唇边擦过阮逐月的脸颊，又短暂停留之后才转身离开。 阮逐月伸手将那人碰过的脸擦了几遍，心中迅速盘算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当皇上还当上瘾了，竟然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对他客气了。想上我的龙凤大床，就看看你能不能活得到那一刻。 两刻钟后，阮逐月重新收拾穿上了皇后的衣服。虽然仍旧是锦衣华服，但是她特地选了一套温婉居家的款式，穿上，身之后连小桃都惊艳道： “娘娘您这么一穿，连我都移不开眼了。现在咱们怎么办？需要奴婢在饭菜中下毒吗？” 小桃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边说边用手做了个咔嚓的姿势，阮逐月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不要有任何动作。此人城府极深，而且他背后之人我们还没有看到，不能轻举妄动。待会我陪他用膳，你替我走一趟……”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但是对小桃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打发出去，免得那人起疑心。 阮逐月直接摔碎茶碗，捏了小桃一个错处，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让她回去闭门思过。这样小桃便正大光明的不必贴身伺候了，面色沮丧的退下。 阮逐月脸上还带着愠怒，因为她从来不曾对小桃发过脾气，明月宫中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看到如此皎皎美人生起气来，竟然一点不让人觉得面目可憎，反而更加可爱了几分，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不由得心中更加痒痒，上前握住了皇后的手。 “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而已。皇后若是不喜欢了，打发出去就是，何必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呢？来，这是朕特地让人为你准备的桃花酿。皇后你面若桃花，和这桃花酿最为相称。” 肉麻的话，阮逐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吐出来。 “皇上”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琥珀色琉璃盏递到阮逐月的面前。看着杯中那呈现淡粉色的美酒，阮逐月睫毛微微一垂，掩去了眸光中那份冷冽。 哼，这个狗男人！自己没有对他下毒，他倒想借这一杯酒将自己给打发了。 这样的伎俩在自己面前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阮逐月拿起酒杯朝着皇上嫣然一笑，牵着他恍神的功夫，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空的酒杯对着皇上，让他看清楚，自己确实喝得涓滴不剩。甚至嘴角还留着一滴淡粉色的液体。 皇上拿出帕子，将皇后嘴角的一滴轻轻擦拭而去，口中淡笑着。 “皇后原来如此性情中人，朕今日真是刮目相看。” 阮逐月一把抓住了某人竟然想要摸上自己腰间的手，“皇上，先用膳吧。” “哈哈哈哈……好，用膳！皇后陪朕一起……” 阮逐月这边敷衍着这个假皇上，那边小桃已经脱身找到了金吾卫统领段和玉，段世子。段和玉听了小桃转达的话，很快又找到了大山，三人一合计，这才明白了为何回宫以后，皇上就让人卸了他们手中的差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原来根本就是想要断掉他们对宫中的掌控，因为真正的皇上已经被那个假皇上和他身后之人控制起来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娘娘说不能大张旗鼓地将明月宫围起来，须得暗中行动。” 小桃很是紧张，主要是想到娘娘一个人在明月宫面对那个假皇上，她怕娘娘自己倒是沉不住气，一个不小心，要是将假皇上给打残了，真正的皇上被人给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哎，可是她还不能回去，必须要配合段世子他们如何将真正的皇上找出来才行。 没错，找到真正的皇上，皇后娘娘就不必再缩手缩脚，曲意逢迎了。 段和玉到底比大山眼界更宽，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最可能会对皇上出手的人。 “先前皇上将我们派出去护送三位小殿下之前，关于内库珍宝丢失之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全部指向瑞王爷。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内库被盗一案皇上是如何处置的，可是你猜结果如何？” 大山蹙眉，这个他还真的没注意到。 “结果呢？” “根本没有结果！内库之事不了了之，我问过金吾卫的人，皇上将这件事降罪到了苏培英苏大总管头上，现在他还在死牢中被关着，没有皇上口谕和令牌，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大山你说，是不是瑞王爷动的手？” 经过段世子的分析，大山也眼前一亮。 “没错，一定是他。既然他有能力在在宫中安插眼线，大胆包天动皇家内库之物，还有其他什么是他干不出呢？他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人容貌身形和皇上长得相似之人，易容成皇上，就可以施展他的瞒天过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谋了。” 大山兴奋地脱口而出，在说到长得相似之人时，声音忽然渐渐地低沉下来。 小池山，柏家？ “大山，你想到了什么？” “段世子，你可还记得五年多前，作为皇室宗亲进京来的柏家？” 段和玉努力回想，还真的让他想到了一些东西。 “柏家今京之后，柏家人也只是在京中领了闲职，并没有能够成功融入京中的权贵圈子。他们，和皇上失踪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见过那柏家的二公子，好像是叫柏星辰的？” 段和玉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柏家什么二公子啊。大山，你就别卖关子了，要是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 “糟糕了！柏家五年多前进京后就没有让他家二公子露面，等的恐怕就是这么一天。段世子，那柏家二公子柏星辰，我在小池山时见过几次，他长得和皇上有着七八分的神似！” 那个假皇上，就是柏家二公子柏星辰？ 第328章 找到了 由此可以推断而出，柏家恐怕早在尚未进京时，就已经和京中的端王有过某种联系。所以进京后端王将柏二公子藏了起来，故意不让他露面在人前。 后来柏家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一般，得到嘉坤帝的重用，所以他们就完全将希望寄托在了对他们有所承诺的瑞王身上，最终孤注一掷，犯下了这等偷天换日的罪过。 可是等等…… 大山明明记得，当初他和琉璃潜入柏家时，看到的那个人是靖王啊！靖王曾经向柏家抛出过类似的橄榄枝，那么靖王和皇上被换这件事，是否有关联呢？ 段和玉和大山对视一眼，都明白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查了。 “小桃，你先回去，别被人发现了。想办法告诉娘娘，柏家二公子。皇后娘娘她自会明白。” 小桃心中也正担心着皇后娘娘，点了点头，趁着人不注意赶紧回了明月宫。段世子和大山，则一起去了靖王府上。 因为身体时好时坏，最近都没有上朝的靖王，看到段和玉时，眼中难掩惊讶。 “段世子，你不在宫中金吾卫当差，到我的王府有何要事吗？” 不管靖王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的不知情，段和玉直接开门见山道。 “靖王殿下可知道柏家二公子？就是五年多前进京的那个柏家。” 靖王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显过一丝恍然。 “我确实知道，不过这和你们来找本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靖王应该见过那位柏家二公子，可知道他和皇上长得有七八分神似？” “不错，这个我知道，不过柏家二公子近几年并没有在人前露面，你们还是说清楚的好，究竟怎么回事？” 靖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似乎对这件事情真的不知情的样子。大山和段世子对视一眼。试探结束，说出了他们的真正来意。 “靖王殿下，皇上失踪了。现在宫中的那个人是假的。” “什么？” 靖王百里岚面色大变，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皇后娘娘呢，她有没有事？” “皇后娘娘没事，不过她在拖着那个人。真正的皇上，应该被他不知道关押在了哪里，我们要尽快将皇上找出来。靖王殿下，你对柏家熟悉，可知道若是柏家在京中投靠某人的话，最可能的会是谁？” 靖王百里岚原本有些迷茫的神情，越来越清明。显然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咳咳……其实五年多前我发现柏家和瑞王那边有过接触。后来柏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我对他们也只是限于防备。瑞王这几年不成气候，我也就没有再关注了。现在看来……” “我们都低估了瑞王。皇上已经查出来，瑞王在宫中收买安插了大量的人手。我现在怀疑，皇上抓住了瑞王的把柄，要向他发难时，瑞王却先行一步，直接拿出早就埋好的棋子，将皇上给掳走了。” 如此和靖王前后一对，所有的都能说得通了。瑞王就是那个站在假皇上，身后的人。 当真是看不出来，一个经历了几朝的老王爷竟然有如此野心，如此能蹦哒。最关键的是，还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连皇上那么聪明的人都被蒙蔽了。 一旦确定了是瑞王，靖王的神色就越发的风雨欲来。 “我们要分头尽快行动，一探瑞王府和几个与瑞王府有关联的位置，尽快将皇上找出来。” 幸亏太子不在京中的几年，靖王对京中局势越发了如指掌。和瑞王府有关联能够藏身的几个地方，靖王很快列出，三个人分头行动。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皇宫门口集合。 “没有发现。” “一切如常，没有皇上的踪迹。” “瑞王府也没有异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皇上被掳走了，放在自己的地盘，不该是更安全吗？而且一个那么大的目标，想要从皇宫中运送出来也不是太容易的事。 等等…… 靖王眼前一亮，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性。 自始至终，也许皇上都仍然还在紫薇宫中，这才是宫门出入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原因。他们要立刻去紫薇宫中找人，务必将皇上给找出来。 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到了酉时末，皇上该回紫薇宫就寝了。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赶在假皇上回宫之前将真正的皇上找出来。 “大山，你行动隐蔽，想办法通知皇后娘娘，尽量的拖住那个人。我和段世子去紫薇宫中搜寻皇上的下落。” “是，王爷。” 看着大山离去，靖王和段世子也飞快行动。此时靖王内心的焦灼是无法与外人言的。一想到皇后为了拖住那个假皇上，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他的心中就如烈火烹油一般的焦灼。 该死的，若是那人敢伤害到月儿，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紫薇宫戒备森严，就算段世子乃是金吾卫统领，但是皇上已经发了话，金吾卫暂时由他人代管，段和玉就没有自由出入紫薇宫的机会。 所以明着必定会打草惊蛇，若有人跑去向那个假皇上告通告传讯，整个就很被动了。靖王临时想到了一个变装的主意。 他和段世子一起混进紫薇宫守卫的宫侍当中，装作要去打扫，顺利进入了大殿之中。一进入大殿，两个人就凭借姣好的身手将其他人甩拖，开始到处找是否有暗格、暗室之类的。 大殿、卧房，包括侧殿和边房都没有放过，可就是没发现有任何的暗室。 难道他们猜错了？皇上并不在紫薇宫中？ 靖王略有些沮丧地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桌几之上，恨不得此时被抓走，藏起来的人是自己。 靖王此时内力已经所剩不多，不过在盛怒之下的一拍还是让桌子连接的地面有略微的震动。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就在这略微的震动之后，靖王又听到了一阵悉悉簌簌，极为微弱的声音。 他忙作出噤声的手势，禁止段世子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侧耳仔细倾听。 果然那是一阵极为轻的敲击声，那个位置好像就是在地底下。 是了，他们只顾着找夹层和暗室，却没想到这个暗室很有可能是在地下的。 靖王迅速起身，沿着那微弱的声音四处寻找，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上首的龙椅之上。 这么仔细看过来，似乎龙椅有被人搬动过的痕迹，地上有一道尚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淡淡灰痕。 找到了！就是这里！ 第329章 宫中密道 龙椅很重，靖王和段世子两个人合力才终于挪动，之后掀开地毯，果然地砖有明显的松动。 靖王和段世子一起动手，将那些松动的地砖移开，露出来一个黑洞洞的口，似乎是个通道，通向未知之处。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时，那敲击的声音却明显了起来。里边真的有人！ “段世子，你进去将皇上救出来，我这里守着，顺便找找这个假皇上还有没有其他马脚露出来。” 段和玉脸上一喜，闪身入了密道。靖王则在大殿内来回地徘徊。 其实他心中还有个疑问，几个宫门处他已经全部打问过，并没有可疑的的人进入皇宫。宫门守备森严，宫墙又高。别说是一般人，就是金吾卫想要徒手翻越高高的宫墙且不惊动守卫，都几乎不可能。所以，这个假皇上只能是经过宫门出入。 若是连宫门都没有经过，靖王就不得不怀疑，是否还有其他的密道可以从宫外直接进入宫中…… 这个想法一出，靖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自己幼时就听宫人们讲过的关于皇宫的传说。 紫薇王朝目前的皇宫，还是前朝留下的宫殿，在原本的基础上大兴土木又建造出来的，有着紫薇王朝风格的皇宫。前朝覆灭时，皇宫中就有皇室之人离奇失踪，宫人们都猜测说是宫中设有逃生密道。 当时的皇帝也担心这个问题，已经将密道都查出来，而且将洞口封闭了起来。后来紫薇王朝一代代传承，越发繁荣安宁，皇宫的威胁似乎没有那么大了，而关于密道的传闻也已经被人所遗忘。 有没有可能，瑞王这个老狐狸掌握了前朝的密道图纸，暗中动手将原本已经封起来的密道口直接打开，最后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此这般，也就能够解释得通，那些大量的内库珍宝，是如何伸不直鬼不觉被替换掉，而出入宫廷守卫都没有任何发现。 也能解释，这个假皇上是如何凭空而来的。 更能解释，瑞王如何暗害皇上。只要将人藏在秘道中，适时放出来，皇上没想到这个大殿内还有其他人，自然就中招了。 所以他必须将密道的图纸找到，并且控制在自己手中，才会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就在靖王在大殿内继续翻着时，忽然又听到了一阵异响，却非是从原来的那个密道传出，而是藏在一个书架之后。 不好，又有人通过密道进入紫薇宫。这个人会是…… 瑞王！ 从书架之后绕行出来的瑞王，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靖王打了个照面。他脸上一僵，朝着腰间的长剑摸去。靖王同样满身戒备，两个人虎视眈眈盯着对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忌惮之意。 但是当瑞王扫视一周，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时，脸上的神情就轻松多了。甚至还笑出了声。 “哈哈，让我猜一猜，靖王你这个痴情种子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了，所以想要当那个英雄。对不对？” 靖王冷冷盯着瑞王，神情淡漠疏离。 “瑞王你偷天换日，竟然敢对皇上出手。而且还数次偷偷潜入宫中，其罪当诛，今日我就将你拿下。” “哎，别急别急嘛。靖王，你这几年看看混成什么鬼样子啦？想当年你也是沨流倜傥、潇洒俊逸皇子啊，就因为看上了一个根本对你不屑一顾的女子，就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枉我当初还是挺看好你的。你确定你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吗？哈哈哈……” “有没有一战之力，瑞王不妨来试一试。” 靖王手中长剑快如闪电，几乎顷刻间就直逼瑞王的面门，瑞王脸上大惊，口中低呼道： “如果你就此放手不再参与，我可以给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可以让你和你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靖王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顿，没有再继续向前。瑞王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展开三寸不烂之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我有一种迷，药，可以令人意乱神迷。有了这宫中秘道，我可以将迷，药施在那个小丫头身上，只要你们成就了好事，还怕她不对你言听计从吗？等到你得了手，我再让皇上对她冷漠一点，让那小丫头以为她和皇上之间已经恩断义绝，到时间自然会跟你远走高飞。” “……” “你放心，只要你肯配合。这个计划就是天衣无……噗……” 天衣无缝四个字还没说完，瑞王就噗地吐出来一口鲜血，低头看向哅口处不知何时插上的一柄暗器，整个人软倒在地，抽搐几下后就动弹不得了。 靖王百里岚猛然回头，发现不远处正冷冷盯着他看的皇上百里宸，两个人眼神碰撞之处，似有电光火花。 段和玉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将皇上因为不见天日而有些虚弱的身子牢牢扶住，朝着靖王心有余悸道： “好险，靖王你方才要是再不出手，你就要中毒了。” 说着，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瑞王的手心中。原来那里藏着一截小小的竹管，竹管中露出来的些许白色粉末，洒在地上已经将琉璃地砖腐蚀出一道痕迹。 试想这粉末若是洒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咳咳咳……” 靖王忽然捂着哅口剧烈咳嗽了起来，方才和瑞王动手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不过是强自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看到靖王如此模样，皇上脸上一直冷肃的表情慢慢融化，对段和玉道： “将靖王扶到旁边休息，你拿着朕的贴身小金牌，去调动金吾卫，将明月宫团团围住，抓住那个假皇上……” 还在咳嗽的靖王艰难抬头，“咳咳~我同你们，一起去！免得有人，咳咳咳~怀疑皇上的身份。” 说得不错，若是同时两个皇上出现在众人面前，宫中所有人怕是都要方寸大乱了。此时光有皇后娘娘来证明皇上，身份还不够，再加上靖王，众人纵然有怀疑也会淡去许多。 百里宸朝着靖王伸出手，手心中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 “这里有养气丸，你先服下，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痛苦。” “多谢皇上。” 靖王接过瓷瓶，毫不犹豫倒出来三粒放入了口中，显然对于这种宫中太医院特制的养气丸很是熟悉，服用过很多次了。 不同的是，常人一粒的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他一次服用三倍的量，才会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百里宸深深看了眼靖王，同样从收回的瓷瓶中倒出来一粒养气丸服下，等段和玉来禀告明月宫已经团团围住时，无论百里宸还是靖王，两个人的面色都已经恢复如初。 仿佛先前的虚弱都只是幻觉一场。 第330章 你的选择和懦弱造就了你 金吾卫将明月宫团团围住，阮逐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很好，小桃成功了。 此时已经几杯酒下肚，醉意朦胧的“皇上”正将嘴凑到了阮逐月的唇边，呼出来浓浓的酒气，对外头发生了什么毫无所决。 “皇后，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阮逐月勾唇一笑，想休息？好啊。 再也不必拖延，虚与委蛇，手中快如闪电，抓过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瞬间将这个“皇上”外裳扒光，只剩下里衣，然后捆粽子一般捆了个结结实实，一脚将其踢出了殿外。 “啊……” 男子口中发出哀嚎，外头守着的宫侍们看到扔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皇上，就更加魂飞魄散了，七手八脚地上前，准备去解救皇上。 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小桃姑姑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大喝道： “都别动，这个人假冒皇上！” 啥？假冒皇上？他们没听错吧？ 小桃可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喊完这一句直接当头一盆水泼在了那五花大绑的男子一头。 水中被她加了特殊的佐料，还是皇后娘娘当年在宫外时，研制出来的顶级卸妆水。一盆水下去，任你是什么魑魅魍魉，也都得给我现出原形。 果然，地上男子的脸上开始流下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周围的宫侍们就像看变魔术一般，眼睁睁看着男子脸上面容悄悄变了。 似乎还是皇上的模样，但是仔细去看每一个位置又大不一样。 天哪，真的是假冒的皇上。那真正的皇上在哪里呢？ “皇上驾到。” 随着宫侍长长的一声通报，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百里宸就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金吾卫统领段和玉，靖王殿下。皇后娘娘也从殿内迎了出来，看到皇上脚步都快了几分，不管外人什么样的眼光，皇上和皇后娘娘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宫侍们纷纷转头背过身去，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自我催眠着。 我什么也没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规规矩矩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阮逐月摇了摇头，这才是他的小宸，如假包换。不管他自己刚经历过什么艰难的困境，但只要看到她第一句，就一定是关心她。 这样的百里宸，怎能让她不动心呢？他和她，就是前世到今生都解不开的缘分。 两人眼神交汇之处，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只需要一个会心的微笑，就是这世间就长情最默契的模样了。 “这个人，他是谁？” 百里宸将目光转向地上躺着已经露出本来面目的人，阮逐月同样神情如刀剑，冷声开了口。 “他就是柏家二公子，柏星辰。当年我们在小池山时，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就知道柏家不简单，后来知道他们和你们百里皇家数百年前有着联系，后来更换了名姓，隐入世俗之中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野心。柏星辰，我以为你会是一位谦谦君子，当初的我还真是走眼了！” 阮逐月毫不吝惜自己的鄙夷，想当初她离开京城，心碎之下成为十一娘，想要忘记百里宸，忘记京城的过往。 但是看到一张和百里宸极其神似的一张脸，她承认她曾经有过迷醉，但是他终究不是百里宸。 无论如何相像，他们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柏星辰挣扎着坐起来，看向阮逐月的眼光中闪烁着癫狂。 “哈哈哈……看走眼？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你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可是我呢？我只想和心爱的人，过平静幸福的生活，可是被人推着走到如今的地步，有任何人问过我的感受吗？” “……” “我……柏星辰，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可是，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囚禁我，关押我，折，磨我的亲人，这一切难道是我主动选择的吗？我难道就很开心了吗？你，百里宸，如果你和我互换身份位置，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呢？你会做得比我更好吗？你们才是真正的懦夫！哈哈哈哈……” 柏星辰大声痛骂着，一直在控诉命运的不公平，控诉自己已经尽力了。 换成是一般人，也许真的会对他生出同情，阮逐月却直接手腕一动，一团破布就被她扔到了柏星辰的嘴上，将他嘴巴牢牢堵住。 “柏星辰，你错了！你的选择和懦弱造就了你，不怪任何人。就算你和皇上本来就互换身份，你早就死在了二十岁之前。皇上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得来的，他所受的苦，远比你想象中要更多更多。来人，把他压下去，不许他死了……” 不想听那人的罗嗦，阮逐月直接下令将他带走，接下来就是肃清宫中瑞王的残党。借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名义，将一大批宫人都送出了宫。 至于瑞王死后，从他身上被搜出的那一张密道地图，阮逐月准备一把火少了，永绝后患。百里宸却说烧了太可惜，倒不如物尽其用。 至于怎么个物尽其用法，就不是阮逐月担心的了。 先是西北地动，又是回宫后的真假皇上，全部处理善后完成，本该是一家人团员甜蜜的时候，阮逐月却发现了一个令她沮丧的事情。 她好像长胖了！！ 啊啊啊…… 没错，活了二十多年，对于从小美到大，从来都认为自己是狂吃不胖类型，每当小桃还要痛苦地控制食量减肥的时候，阮逐月表面上安慰小桃，说她那样的身材刚刚好，稍微肉嘟嘟的手感最好了。 其实内心是相当自得的。嘿嘿，她就是狂吃不胖的类型，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可是才回宫不到半个月，阮逐月就发现，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尤其是脸上，竟然变得肉嘟嘟，仿佛回到了十几岁，还有婴儿肥的时候。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不要婴儿肥啊，她现在是皇后！皇后！她要美人那种睥睨天下，冷傲不逊的态度！ 冷傲美人懂不懂？不是可爱的小姑娘啊！那样没有震慑力！ 但是面对自己越来越圆，润，还水嘟嘟稚，嫩的脸庞，阮逐月决定了： 她要开始减肥！ 第331章 脆弱的月儿 准备减肥的阮逐月，从一大早的练功开始了。 原本在西北时因为赈灾之事太忙碌，练功就从平日里的一个时辰，缩减到了半个时辰。现在要重新捡回来，就还从一个时辰开始吧。 跑步，练拳，练剑，太极…… 一整套下来，还没到一个时辰，阮逐月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兵器架子才勉强站住了。 乖乖，她这是怎么了？才二十多岁，难道身体就不行了？ 关键是，她从小习武，身子底子好得很，也不曾受过什么大伤，按说不会这么早身子就不行啊。 想来想去的，阮逐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站了会又感觉不晕了，就是有点累。阮逐月想，大概是前一天没睡好，回去补个觉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于是回去补觉的阮逐月，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还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最终她是被一阵轻柔的呼唤给叫醒的。 “月儿……月儿……” 忽远忽近的在自己耳边徘徊，阮逐月眼前一会浮现前世里夫君纪景瑜那张假装满是柔情，背地里却充满算计的脸，一会又浮现出百里宸那张俊逸无双，清冷中透出几分柔情，令她无法抗拒的脸。 让她的心中一会冰冷，一会伙热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难道说，重生种种都是自己的一场梦？和百里宸的相知相许相爱，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她残破人生里的幻境？ 这个念头一出，阮逐月终于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若有若无的呢喃和声音都迅速褪去，只留下了那个清晰的、柔和得令她瞬间酸了鼻子想哭得声音。 “月儿，你醒醒啊。月儿，你做噩梦了吗？” 太好了，是小宸，他还在自己身边。 阮逐月猛然睁开了眼睛，从不曾哭的她，此时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角滚下。 “小宸……呜呜……小宸，我做梦梦到，我活在一场梦里。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这是一场梦……呜呜呜……” 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月儿，哪怕是当初，知道父皇嘉坤帝就是害死月儿母亲云渺的凶手，月儿她也是将自己埋在酒杯之中，伤心欲绝但却从不曾哭出来。 从他在清风寨上，第一眼看到月儿，真正认识她开始，她就是那个爱笑爱搞鬼，遇事总是把他挡在身后，坚强得似乎可以撑起来整个世界的骄傲女子。 之后他们一点点走进彼此的内心，百里宸能感觉到月儿似乎对自己有着什么保留。但是，只要月儿不愿意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逼迫。也许月儿和自己一样，内心里藏着受伤的一角，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只愿意自己慢慢疗伤。 事实证明，和月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疗伤，百里宸几乎已经忘记了前世里的种种，前世更像是一场梦，已经越来越淡。 直到今天，看到月儿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躲在自己怀中，百里宸忽然就明白了。任何的伤疤，就算愈合了还有伤口偶尔发痒的一日，不可能完全消失。 只有直面自己的伤疤，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才能真正将它放下。 月儿，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 百里宸像哄孩子一般，将月儿搂在怀中，轻声哼着小曲，神奇地，听到这小曲的阮逐月眼泪一下子就倒逼回去了。 倒不是说百里宸哼小曲哼得有什么不好听，很好听，很舒服的感觉，但是一向高冷他，什么时候学会哼小曲儿了？这才是令阮逐月惊讶万分的。 “小宸，你哼得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母后小时候哄我入睡的曲子。”百里宸的目光悠远绵长，不知在想些什么，浑然不在意，自己话中的漏洞语病。 左皇后在百里宸不足月时侯就因病故去了，她哼得曲子，百里宸怎么可能会记到如今呢？ 阮逐月似是也没察觉到这些，静静靠着百里宸，整个人从梦境中那种太过真实的恐惧中慢慢苏醒。 只要抱着小宸，她感觉她可以忘记整个世界。 “月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身体有不舒服的？嗯？不许瞒我，好吗？” 什么时候……阮逐月仔细回想，似乎是，从西北地动，她刚到西北开始就出现了，偶尔有眩晕的症状。 不过那时候她没多想，只当是诸事太多太累了。现在看来，那时候身体就出问题了吗？ 百里宸眼中也闪过担忧之色，但在月儿看过来时，他又立刻换上最柔和的笑意。 “月儿不用担心，我已经传了太医。不管是什么太医都会帮着你调理的，现在感觉如何了？” 阮逐月认真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自己帮自己把了下脉。 “好像又没什么大碍了。哈哈……” 百里宸：“……” 刚才还在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就笑得这么开怀。果然还是他那个最真性情的月儿。宠溺地捏了下月儿玲珑的鼻头，忽然觉得月儿脸上的手感似乎更好了。 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嫩滑。这个丫头，难道实现了逆生长吗？对自己想法也觉得好笑的百里宸摇了摇头，宠溺笑道： “不管怎样，让太医看下总是无妨。” 说话间外头传来宫侍通报的声音，太医到了。 太医进来后，诚惶诚恐地给帝后行礼，百里宸抬手阻止了他三跪九叩。 “皇后娘娘感觉体力不支，偶有眩晕的感觉，已经一月有余，今日又出现了嗜睡的症状，麻烦太医看看。” “是，皇上！” 太医抬了下头，正对上皇后娘娘那张明艳动人中又有几分清纯可人，宛若天仙一般的面容，差点呆住。幸好手心因为紧张一直紧握着，才没有让他在帝后面前失态。 太医连忙低下头拿了诊脉专用的丝帕覆盖在皇后娘娘露出的皓白雪臂之上，努力摒除心中杂念，开始诊脉。 左手诊完又诊右手，来回两次之后，太医的眼中还是有几分茫然之色。百里宸被太医的古怪行为彻底将心提了上来，紧张出口的声音都有了不自觉的颤，抖： “太医，皇后娘娘她身体，到底怎么样。”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太医说完报喜的话，脸上却没有几分的笑容。 第332章 坦白，前世今生 有喜了？ 阮逐月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再细细一想又觉得真有可能。除了没有孕吐的反应，嗜睡，忽然间的眩晕，不正是怀孕之人的正常反应吗？ 可太医那是什么表情？不见喜色反而满是担忧，难道胎儿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想到了一处。 面对帝后一致的探寻目光，太医身上的压力骤然增加，终于还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启禀皇上，臣……皇后……臣把出来，皇后娘娘有生命衰竭的征兆。皇上饶命啊，臣也是根据脉象推断，明明是喜脉，喜脉中却夹杂着阳尽之态，时日无多，预示着皇后娘娘的身体会每况愈下，着实诡异啊……” 百里宸听到生命衰竭四个字，整个人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冰冷射向太医，怒火席卷而来。 “来人啊，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请来明月宫，不得有误！”外头宫侍们答应着忙去请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原本以为皇后娘娘生了个小毛病，现在太医院最有权威的太医都来了还不行，竟然所有人都要请来吗？新皇他从来都不是娇奢暴戾的性子，不会轻易对着宫侍、大臣、太医等人发火。 今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收到通知，立刻前来明月宫给皇后娘娘把脉，最后一个个得出的结论都和第一个太医差不多。那就是脉象诡异而矛盾，皇后娘娘的身体的确是出现了问题，但是具体什么问题，太医们还是没有固定结论。 没有固定结论，自然也就谈不上如何治疗了。皇上将所有太医都赶出了明月宫，还派人到宫外头去找民间的大夫进宫给皇后娘娘治病，自己则守在皇后娘娘的床前，不许任何人贴身伺候。哪怕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小桃也不例外。 阮逐月此时的脑子同样一团浆，糊，方才就像是做梦一般，看着太医们走马观花一个个给她诊脉，得出一模一样快死了的结论。 到了后来，她已经麻木了。从最开始的困惑不甘心，已经转化成了茫然和无感。 如果她的生命就此终结，她当然是有遗憾的，她舍不得百里宸，舍不得煜儿、聪儿和昭儿。 但是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却是，她已经活到了上辈子的寿数，此时被终结，完全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是天道轮回的命数。 但是，自己若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还蒙在鼓里的小宸，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如果她真的走了，小宸却不知道她重生的过往和事实，那她就算是死了，也绝对不会瞑目。 所以，她必须向小宸坦白。现在，此刻！ “小宸……”“月儿……”两人同时开了口，四目相接，没有了往日里的缱绻和旖，旎，反倒都待着几分异样的神秘。 “小宸，我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可能跟我的病情有关，所以你什么都不要说，听好了……” “不，月儿，你先听我说……我，也有个大秘密没有告诉你。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百里宸坚持地打断了月儿，目光定定。 阮逐月狐疑，小宸也有秘密瞒着自己？这……没等阮逐月仔细去想什么关联，百里宸就扔下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月儿，你相信人有前世和今生吗？” “前世……今生……小……小宸，你在说什么？”阮逐月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小宸究竟在说什么呀？难道他看出来自己重生的身份了吗？她忽然紧张了起来。 “月儿，我记得我的前世……” 轰……阮逐月感觉自己的头彻底炸裂了，百里宸他，记得自己的前世？他说他记得前世？他的前世，是和自己一样的前世吗？小宸，难道你也是……？ 不行了，太过激动的阮逐月一把抓住百里宸的手，催促他快说。百里宸就将自己如何活了一世，年纪轻轻心疾而亡，如何一睁眼回到了自己刚出生之时，种种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出来。 阮逐月越听越激动，只觉得嗓子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尖叫的冲动，牢牢抓着百里宸的手，想要听清楚他说出的每个字眼，不浪费掉一字一句，直到听完他所有的故事。 “……就这样，我和前世一样遇到了月儿你，但是这次，月儿你和前世完全不同，就像是……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我完完全全爱上了你，我们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紫薇王朝的命运。” “……” “月儿，我不知道为何前世和今生你的性情发生如此大变化……” 阮逐月激动地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小宸，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一经说出，阮逐月就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重量都轻了几分，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时，有着的不仅仅是两情相悦的欣喜，更有着一种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默契感。 原来如此么？原来如此！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了月儿会突然改变悔婚，为何月儿会对自己那么熟悉，他的每一步动作，每一个目的，月儿都能精准地猜到，而且守护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帮他治愈了心疾。 一切都源于，前世里早就已经有的相遇。 缘分，妙不可言。 只是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没有维持多久，立刻就又被打回了现实。阮逐月摸了摸百里宸一如既往风神俊朗的脸，笑得洒脱。 “小宸，上一世是我害了你，所以重生的这一世，我早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就是要改变你的命运。你的心疾让你早逝，那我就治好你的心疾。你错过了皇位，我就助你登上皇位。只是我没预料到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 “大约我上一世的遗憾，都已经在这一世完成了，所以我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我很开心，我们分享了秘密。小宸，就让我们珍惜最后的时光，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做无妄的挣扎，好不好？” 百里宸紧紧将月儿搂在怀中，一直呢喃着，不要……不要…… 不要，他不要月儿就这么被宣布死刑离开。不要！！ 等等，太医不是说月儿这是喜脉吗？这是喜脉，月儿的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小生命，就算是为了煜儿他们三个，还有未到来的小生命，也不该就此向命运屈服。 “月儿，你错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我们重生之初都有的信念，现在你要将之抛弃了吗？” 第333章 煜儿发现了 “月儿，你想想，我们都重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我会护住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太医怎么说，也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百里宸作出了一个最郑重的承诺，他的坚定感染到了阮逐月，刚才还很是沮丧的心情，忽然又感觉充满了希望。 这样子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从来都不是阮逐月的性情。就好像，她正在被什么所左右和影响。 啊…… 是了！ 她现在可是有喜了啊，虽然第一胎生了三胞胎，但是可能当时在终南山下生活悠闲惬意没有烦恼的缘故，她每天除了感觉到肚子大起来，并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京中的每一天都需要大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更不用说，先前西北地动，她的体力和精神都损耗颇多。肚子里的孩子最能感受到母亲的心情，也最能影响母亲的情绪。 阮逐月此时无论是颓丧的心情，还是兴奋和激动，都被放大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一下子要处理比平时多太多的情绪，她能正常思考才怪呢。 还好小宸没有被自己所影响。 阮逐月庆幸地吐了吐舌，将手放在了百里宸的手心之中，脸上终于少了几分绝望。 “对不起小宸，让你担心了。是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我的情绪整个都乱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好好配合治疗，不会轻易放弃的。” 百里宸脸上也露出来宠溺的笑容，捏了捏月儿小巧的鼻尖。 “你呀你……哪一天要是老老实实了，我才担心呢。好了，一切都交给我，你不要胡思乱想。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阮逐月刚想开口说不饿，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声音太大，连她自己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百里宸同样笑出了声，帝后两人，一个笑声清脆，一个笑声低沉，传出大殿之外，宫侍们都松了半口气。 还好还好，看样子皇上已经将皇后娘娘给哄好了。 可是……方才他们无意间听到的太医的话…… 额，或许是他们听错了吧，一定是听错了！ 之后，皇上就对太医院和明月宫的宫侍们都下了禁口令。不许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来半句颓丧的话，更不许议论那日太医会诊之事。表面上明月宫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是皇后娘娘怀孕了需要保胎，所以太医时常出入明月宫，送来太医亲手熬制的保胎药。 帝后的感情更加如胶似漆，三个小殿下也时常承，欢帝后膝下，讨论即将到来的究竟是弟弟还是妹妹。 昭儿公主说，她喜欢妹妹，所以母后肚子里的一定是可爱乖巧的妹妹。等到妹妹出生了，昭儿公主还说要把自己宫中的娃娃分给妹妹一起玩，两个人要同吃同睡，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甚至，还说要和妹妹用同一个名字。这稚，嫩可爱的提意，直接让皇上和皇后笑了整整两天。 至于煜儿殿下和聪儿殿下，他们宠着昭儿公主，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着昭儿的面，两个哥哥一致点头，承认想要妹妹。但是到了昭儿没看到的地方，两个哥哥却偷偷咬起了耳朵。 他们已经有妹妹了，可是还没有弟弟。要是能弟弟和妹妹都来一个，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呢，这种事也就是随便想一想，无论弟弟妹妹都好，都是父皇和母后带到这个世界上，跟他们三个一样的礼物。 不过，最细心的煜儿殿下还是发现了母后的不一样。 母后她似乎每天都要喝很多药，有的药是太医送来的，有的则是父皇拿来给母后的。甚至还有宫外头的大夫到宫中来给母后把脉开药。 每次不管开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母后都一股脑喝下，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没有什么的样子。 但是煜儿却觉得有些心疼，他总感觉事情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记得自己或者弟弟妹妹生病时，母后还说过呢，是药三分毒。药和毒之间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母后的身体一向很好，但是最近却总是精神不振很是嗜睡的样子。虽然醒着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就是大口大口的吃药，但是这绝对不正常。 心中很担心的煜儿，却不愿意这种担心感染到聪儿和昭儿。 他决定在不惊动父皇和母后的前提下，自己找到原因。煜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到太医院去查，借着要给母后送吃食的名义，向太医打听母后现在适合吃什么，不适合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这个方法果然灵，太医并没有防备大殿下，如实告诉了他，现在皇后娘娘的身体不适合乱吃东西。一切都以太医院的安排为主，免得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让治疗失去效果。 等再追问究竟是什么治疗时，太医又一句话不肯多说了，只说是保胎的治疗，让大殿下不要担心。 煜儿看出来太医在隐瞒着自己什么，但是未免惊动了父皇，他装作理解的样子，只说自己放弃了送吃食给母后，然后不再追问离开了，就像真的接受了太医院给出的皇后娘娘不能乱吃东西的答案。 然而，煜儿不能会放弃。事实上，他决定看一看太医院对于母后的脉案。 太医院中，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脉案都是单独存放的，有专人把守锁好，不许除了帝后之外的任何人看。目的就是免得人发现了皇上或者皇后的弱点，以此来对皇室不利。 这规定听起来挺傻的，如果皇帝和皇后只是感冒发烧，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利用的，看得那么严实，不过是多此一举。 但事实是，到了皇权更迭的关键时刻，掌握了皇上和皇后的脉案，尤其是皇上的，就会大大增加己方决定的可行性。这时候动手，那就会直接影响朝堂格局，政局变幻，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所以，幸好煜儿是想要偷偷去动自己母后的脉案，如果拿到钥匙，躲过了太医院巡逻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但若是皇上自己的脉案，就算是偷到了钥匙也不可能。因为十二时辰都有人把守着呢。 煜儿做好了打算，当夜就凭借着自己尚娇小的身板儿和敏捷的身姿，潜入了太医院中。 第334章 要出生了 钥匙是煜儿从父皇身边宫侍那里偷来拓印的，一共拓印了五把，就怕是赝品不中用，白忙活了。 还好趁着太医院宫侍们熟睡，煜儿很快找到了存放母后脉案的柜子，试了手中的赝品钥匙，试了第一把，不中用。 第二把，勉强塞进去了，但是根本扭不动。 第三把，钥匙稍微扭动了几分，就在煜儿眼前一亮，以为这把要成功时，大锁又纹丝不动了。 第四把，比第三把还不如。现在只剩下最后第五把了，如果失败，这次的计划就算是前功尽弃。 在煜儿的期待中，第五把钥匙顺利锸进了锁眼之中，轻轻扭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太好了，终于打开了！ 顾不上欢喜激动，煜儿飞快将锁打开后，伸手去拿柜子内厚厚的一叠脉案。他虽然神思冷静，也知道这时候不可能把所有脉案看完，所以只借助着微弱的灯光，将最新日期的两份抽出来看。 可是上头除了记录皇后娘娘吃了些什么，睡了多久，对于用了什么药，竟然只字不提。 接连翻了几份都是一样的，只记录，并不说病情。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更加验证了煜儿心中的猜测。所以他就更不能放弃了。 凭借着自己清晰的记忆，找到母后第一次请太医诊出来喜脉的时间，那天的脉案翻开仔细去看。“时日无多”四个字就这么跳进了煜儿的视线之内。 煜儿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再是冷静自持，这回惊吓的手中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惊动了外头值守的宫人，大喝一声。 “是谁擅闯太医院？出来！” 紧接着宫侍打着灯笼进来，竟然看到大殿下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不由得吓了一跳，最后大半夜的，大殿下就被送到了皇上的紫薇宫中。 说来也是巧了，原本皇上准备今天留宿明月宫的。但是皇后娘娘说今天早睡，不想让人打扰。皇上批阅奏折的确也晚了，就留在了紫薇宫。 大殿下被送过来时，他尚未休息。也幸好是如此，不然煜儿就不是被送到紫薇宫，而是明月宫。让月儿知道煜儿已经知道了她诡异的病情，怕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百里宸将浑身发抖的煜儿搂在怀中，轻身安慰着，煜儿此时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抬头泪眼朦胧追问道： “父皇，母后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您不要瞒着我，我要知道真相。” “煜儿，你……” “我已经看到那些脉案了，母后她为何时日无多。父皇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保守秘密，不让聪儿和昭儿发现。父皇，不要瞒着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和你一起守护母后。” 煜儿虽然孩子气但却坚韧异常的话，让百里宸瞬间红了眼圈。守护月儿，这是他对月儿作出的承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儿病情并没有好转，而是脉象越来越微弱，每天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真和太医诊断的结果一样，有了阳尽之态。他不甘心找了民间大夫进宫，甚至南疆巫医进宫而来，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说得出缘由。 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拿名贵药材滋补身体，期望身体不会衰败得太快。但是究竟月儿还有多久的时间，还能瞒着三个孩子多久，百里宸不知道。他每天盯着巨大的压力上朝下朝，整个人仿佛都变得沉郁了几分。 此时看着煜儿满是坚韧的目光看向自己，百里宸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实情。 “煜儿，你的母后她，生了很重的病。身体每天虚弱下去，但是太医却诊断不出来缘由，束手无措。如今太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但是煜儿你不要怕，就算太医都放弃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煜儿从父皇口中听到了那个让他心碎的答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但他坚持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他明白眼泪是没用的东西。他承诺了父皇，会和他一起守护母后，可不是凭借哭哭啼啼来守护的。 煜儿抬头，语气坚定道： “父皇，我也不放弃！母后她是天下间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她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守护母后！” 父子两人，大手握着小手，但却是同样的温暖有力，达成了父子间的默契。那就是，守护好月儿在这一世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只要我们还活着，还在一起的每一瞬间都是幸福的，那就是最大的生存力量。 第二天开始，煜儿每天上课结束，都会和聪儿、昭儿一起到明月宫去陪母后。如果母后睡了，他们就在殿外玩耍，或者做自己的事。母后不管多久后醒来，他们都会继续笑靥如花地围在她身边，笑着闹着，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时光很慢，时光又很快。 当你想要留住一个人时，尤其觉得时光匆匆。煜儿虽然没有和聪儿、昭儿说什么，但是他们三胞胎心意相通，都察觉到了母后的异常。但是懂事的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把自己最开心的一面展现在母后的面前。 母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如果不睡觉，就很难有精神撑起来自己的肚子。 当坚持不下去，情绪崩溃之时，煜儿也曾经偷偷问父皇，是否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吸走了母后所有的精神气和生命力？如果……如果将孩子拿掉了，母后是不是就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百里宸被煜儿这种骇人的想法所吓到，真怕这孩子做出来什么傻事。他告诉煜儿，母后身体的衰弱和肚子里的孩子没关系，但的确有一定的影响。 但影响却和煜儿所猜测截然相反，经过太医的诊断，原本月儿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会灯尽油枯。 但是因为胎儿的缘故，已经六七个月过去了，她仍然顽强地支撑着。虽然清醒的时间很短，但最少还活着。 直到有一天，阮逐月睡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睁眼，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就只是熟睡着，如何叫都叫不醒。 坚强了几个月的煜儿、聪儿和昭儿三人在凤塌之前大声痛哭着，边哭边喊着母后，可是阮逐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呼吸正常外，她仿佛成了一个活死人。 纵然如此，百里宸心中仍然坚存着一种信念。 他的月儿还在，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天后，阮逐月的确睁开了眼睛，但是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 “小宸，我们的第四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呢……” 第335章 她死了吗？ 皇后娘娘发动了。 才八个月的孕期，就要发动生产了。 宫中太医们严阵以待，全都暗中捏着一把冷汗。俗话总说，七活八不活。意思就是，七个月的胎儿早产生下来，存活的可能性要比八个月大的胎儿存活性大。 而此时太医们最担心的却不是胎儿的存活，而是皇后娘娘本身的存活。 皇后娘娘本来就在油尽灯枯的边缘，除了自己的生死，现在还站在一个女人生产的大关之前。一个不慎，就会加剧她的消亡。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守在明月宫外严阵以待，负责生产的医女进去之后，发现皇上正亲自守在皇后娘娘的床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有一个人敢劝皇上，劝，就是动皇上的逆鳞。医女们只好装作没看到，该如何如何，做着接生的各种准备。 此时的阮逐月，脸上似乎浮上了一曾莹莹白光，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不是真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阵一阵地疼，感受到体内小生命正在准备降临，但同时，却觉得每疼一下，她眼前的小宸都变得模糊一分。 她将手放在百里宸的手中，朝着他嫣然一笑。 “小宸，我们这一胎肯定是个小公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百里宸看到月儿那飘渺的笑容，只觉得整个人都慌了。几个月来，他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自若，只有镇定才能思路清晰，找到救月儿的办法。 可是，能够想到的方法他全都试过了，月儿还是离她原来越远。每每她陷入昏睡中时，他都会守在她身边，告诉她许许多多自己的想法。就像是他们在终南山下隐居的那几年，夜深人静说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悄悄话，只觉得两颗心之间，没有一丁点的距离。 那种感觉，太美妙了。 如今月儿终于又拉着自己的手，他不再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可是他却不敢随意开口，怕是一开口，就成了更咽。 百里宸努力让自己露出来浅浅的笑意，“为什么呢？月儿为什么觉得是小公主？” “因为啊，我的皮肤都变好了呢，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小宸你看是不是？之前我一直没想通，现在终于想通了，这个小公主，就是代替我来陪着你，陪着煜儿、聪儿和昭儿的人……” “不，月儿！我不要任何人代替你来陪着我们！你就是你，出生的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宝贝，少了我们任何一个，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不许你离开我们！你也不能离开我们！听清楚了吗？” 百里宸语气陡然激动，不容置疑地握紧了阮逐月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阮逐月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百里宸那精致的眉眼，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的眼前彻底变成了一片白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飘了起来，一直飘到了明月宫高高的屋顶之上，静止不动了。 所以，她死了吗？ 阮逐月想摸一摸自己的脸，可是入手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只是一片虚无。现在是她灵魂的状态吗？ 她的灵魂离开了身体，遥遥看着床上那个静静躺着面色沉静的女子，她的哅口还在微微起伏着。非常微弱，但是呼吸还在。 所以，她并没有死，只是进入到了一种假死的状态，无法醒过来。 阮逐月试图让自己回到自己的身体，但是一挣扎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往上飘。她离开身体越远，哅口起伏的角度就越微弱。她不敢再乱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生下一个小小的人儿，果然如她所料是个小公主。 可是小公主却长得皱皱巴巴，一点也没有亲爹和亲娘的美貌，仔细看过去看有些丑，真是奇怪呢！ 百里宸拉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唤醒，看一看刚生下的小公主，但是他越摇晃摇晃，灵魂状态的阮逐月就越觉得身体发轻，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脑袋一疼，彻底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正倒在一棵大树下。那棵树很大很大，上头坐落着不知一个鸟巢，正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将她给唤醒的。 阮逐月一下子跳得老高，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树干，头撞得生疼，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她在哪儿？这是哪儿？ 啊，等等，这里乡间土路，大树，不远处的一个小宅院，宅院前头还有个大水塘，养着不少的鸭子。鸭子们听到她这边的动静，都嘎嘎叫着好奇朝她看过来。 好熟悉的地方，这里她来过的，这里是…… 前世里云家隐居的地方！！！ 这里是前世！？ 阮逐月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飞快跑到水边，疯疯癫癫的样子，将鸭子们吓得四散而逃。对着池塘清澈的水面，阮逐月看到了那个半边脸尽毁，左手被折断，软软垂在一边，形容邋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正是她，前世里从永兴侯府假死脱身，来到云家隐居之地的阮逐月。 只是她被云家救过来后，每日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便是喜欢坐在方才的那颗梧桐树下，看着日出日落，混吃等死。直到，她重生到了十五岁那年的花轿之上，重新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她退了和永兴侯府的亲事，彻底让算计她的永兴侯府、贤王、宁乐都一个个倒台。她还治好了太子的心疾，那个总是神情清冷的太子竟然成为和她心心相印的良人，他们生了三胞胎，幸福美满。 但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说她命不久矣，但她还是支撑到生下四儿。然后…… 她就回到前世了吗？ 不！不不不！ 她已经重生了，已经重生了还可以再返回前世吗？这不对，她不愿意回到前世，这个从头失败到尾的前世！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到小宸的身边，一定有！ 阮逐月疯了一般地准备飞身而起，离开这里，但是身体就像是锁了铁块一般，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只跳出来半米远。这…… 她都忘记了，这时候的她早就没有了武功。 她果然是回到前世了！ 第336章 究竟哪个是梦？ 阮逐月呆立原地，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确是在前世的事实。 所以，重生什么的，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吗？是她梧桐树下昏睡，做的一场荡气回肠、柔情百结的梦？小宸、煜儿、聪儿、昭儿，都是梦里的幻象吗？ 如今一梦觉醒了，她还是那个被人毁了面容，毁了舌，头，断了左手，失去武功的废物，继续自己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日子吗？ 阮逐月颓然跌坐在地，直到夕阳西下还没有回神，直到远处原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儿妹妹，你在哪里？回来吃饭了……” 是表哥云清致！ 阮逐月猛然起身，张口想要回答，却只发出了呜呜咽咽支离破碎的声音。她的舌，头断了，根本不能说话，只好应着云清致的声音跑过去，还朝他挥了挥手。 云清致看到月儿表妹晶亮的眸光望着自己家，眼中满是激动，手上还比划着什么，不由得朝她笑了笑。 “月儿饿了吧？家中已经做好饭了，快随我去吃饭吧。你一跑出来就是大半天，我们都担心你呢。” 说着率先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阮逐月没跟上，又回头试探性拉上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轻声安慰她。 “月儿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放不下过去，所以每天郁郁寡欢。但是你看这风起云落，起起伏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有人怪你，是坏人太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幸福的活下去，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 这些话阮逐月听在耳中格外熟悉，显然不是云清致第一次跟她说了，只是以往她都没有听在心中。今天她却实实在在听在了心里。没错，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死去的人。 表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不管前世是梦，还是重生是梦，哪里是清醒的，她就要在哪里认真生活。 阮逐月目光定定看向表哥云清致，还不自觉唇角勾起，露出来一个最为灿烂的笑容。此时的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一切都被笑容点亮了。云清致摸了摸表妹的头，两人相视一笑。 到家了。 自从太子因为心疾死后，威武将军阮惊天也被扣上谋逆的罪名，抄家斩首。后来嘉坤帝查清楚了，这些不过都是一场误会，最终为阮惊天正了名，也不再追究云家的连带之责。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无论阮家还是云家都已经势不可挡地衰落了下去。云家放弃了自己的产业来到这个乡村别院隐居，只是云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经相继故去。 云家三舅早就出海时丧了命，所以这里只有云大舅和云二舅，其他人也都保存得比较完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重新见到这些人，虽然并不完整，但是阮逐月却很是激动，跑上去试图和每个人说话交流，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此时的云家只有表姐云清致嫁了出去，表妹云兰巧和云兰英还在家中，她们两个平时对这个冷冰冰的月儿表姐是又同情可怜，又很是厌烦憎恶。 她们本来也是大小姐娇养着长大，都是因为和威武将军府成为亲家，才会这么倒霉一朝从云端跌入谷底。可是阮将军已经死了，去恨一个死人没什么用，留下的阮逐月被云家大舅从京中救回来，整个成了废人，云兰英和云兰巧就有种恨意无处着落的挫败感，每每看到阮逐月都没什么好声色。 此时看到阮逐月朝她们笑，那丑怪的样子吓得她们差点尖叫出声，强忍着转过头去不敢看。 这么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嘛，真是无语！ 云家两姐妹的表现，恰好被云清致看在眼中，生气道： “兰英兰巧，为什么不和你们月儿表姐打招呼行礼？” “刚才不是打过招呼了吗？还要打几次招呼？咱们家都成这样了还穷讲究，真以为还在青州呢？” 云兰巧的话一出口，云二舅就训斥出声： “放肆！礼不可废！快向你们表姐行礼，不然今日就不用吃饭了，各自回屋面壁思过！” 云二舅腿脚不方便，平日里最是和煦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但是经历过家族兴衰，整个人也多了几分沉郁。此时训斥起来女儿们甚是严厉，云兰巧和云兰英不敢再多话，朝着月儿行了个礼，口中不情不愿地喊了句表姐。 云二舅看这才作罢，不过虽然训斥了女儿们，但是看向阮逐月的眼光也甚是复杂。就和云家人此时看待阮逐月的心情差不多，爱恨交织。 阮逐月并没有要为难云兰巧和云兰英的意思，她纯粹就是看到她们很开心，露出个笑脸而已。没想到云家两姐妹会吓成那个样子，而且造成了这么大误会。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要和人打招呼了，安安静静做自己一个脾气古怪的表小姐就好，然后慢慢盘算接下来的打算。 云家此时种田为生，每个人都要参与劳动，有自己的任务，当然，每个人却除去了阮逐月这个特殊的存在。她乃是混吃等死，也难怪去地里拔了一天草的云兰巧和云兰英看她不顺眼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虽然仍然分男女分别落座，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能一起说话，聊聊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是有一家人的温馨模样。 阮逐月此时是个哑巴，她虽然不能说话，但却可以听。 云大舅正在说着今年的粮税，忽然提到了今天在外头看到的朝廷邸报。 “……说的是，太子原来并没有死，只是生病了，被皇上安排在了什么别院里休养至今。如今皇上的身体越发一天不如一天，就将太子找回来了，看样子还是想让太子继承皇位。什么靖王、贤王斗得那么厉害，没想到最后皇上还是中意太子。唉，世事难料啊！” 云大舅随口说着，虽然是低语，但一听到太子就竖起来耳朵的阮逐月，是一个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大舅舅说，太子他没死，只是被皇上安排去养病了？ 这是真的吗？小宸，我还能再见到你一面？ 第337章 武功恢复 阮逐月忽地一声站了起来，直勾勾朝着云大舅比划。可是她比划得太快，谁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还是表哥云清致大概想到了什么，想了想恍然开口道： “月儿妹妹，你是不是想问关于太子的事？” 阮逐月连连点头，众人这才明白，但是看向阮逐月眼中重新变得复杂。云大舅轻咳一声，神情难过道： “月儿，你父亲已经死了，皇上也为其平了反。太子就算回来，你父亲也不能起死回生了，所以京城是非根跟你也没关系了。都怪舅舅多嘴，不该提这个的。以后舅舅不提了，咱们快吃饭吧。” 阮逐月摇头，她想要听更多关于太子的事，可是无论她怎么比划，云大舅和云二舅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了。一顿饭在众人诡异的气氛中结束，饭毕，阮逐月想要追上云大舅再追问，但是自己被云家舅母拉住，到底还是没追上。 她沮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么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如今基本上就是废人了，连远门都出不了，何谈去京城找太子呢？毁了容，断了手臂和舌，头，这些她都不在乎，如果能够把武功内力找回来，谁也不能再阻止自己做任何事了。 可是武功内力都是从小修习出来的，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哪有那么容易呢？ 等等……从小修习……非一朝一夕？ 阮逐月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所触动，从床上跳了起来，满心满眼的兴奋之色。 是啊！想想“梦里”自己重生的那一刻，本来也是武功尽失的吗？但是在自己重生之时，武功内力就瞬间恢复了。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要改变命运，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她先前服下的药物的确可以抑制她的武功内力，但是武功内力是自己从小修习出来的，散布在经脉各处，药物只能抑制却不能消弭，只要她想，内力还是可以重新调动的，因为它已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也许最开始自己的确看起来武功尽失了，但是这么几年，却是演变成了习惯性的没有武功。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她已经没有内力没有武功了，所以根本不用做徒劳的挣扎。 就好像是自己给自己灌输洗，脑，结果就让内力在身体内彻底潜伏了。 所以，只要她能够将内力唤醒，再经过一定时间的练习，她一定可以恢复武功。虽然不能恢复道鼎盛时期，但是绝对可以恢复一部分。 想到这里的阮逐月，随手拿起来屋内挂着的一把短刀，想着“梦中”重生以后，祖母交给自己的穆家刀法，来到院子内一招一式地演练了起来。 虽然只是没有任何内力的花架子，但是这些熟悉的招式一出来，阮逐月就有了个清晰的执念。 关于重生，真不只是一场梦！ 如果是梦，为何自己学到的穆家刀法还会记得那么清楚？不仅清楚，她还能举一反三，演变出完全不同的招式，但却仍然没有脱离穆家刀法的精髓。这说明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穆家刀法，这绝对不是一场大梦就能够达成的，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实战演练。 所以，重生不是梦，那么煜儿、聪儿、昭儿和百里宸都不是梦！她现在才是在一场梦里，只要她能够找到破除梦境的办法，也许她就有希望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 阮逐月手中短刀渐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逐渐舞成了一片刀影，让人分不清楚是人是刀。此时的阮逐月，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浑然没发现，体内已经有丝丝内力在涌动，而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一套穆家刀法演练完毕，阮逐月将手中短刀一扔，随手捡起来院中一根长棍，当成了剑，在小院内上下翻飞，英姿飒爽的模样，直接看呆了不远处过来查看阮逐月如何的表哥云清致。 直到阮逐月主动停下，身上已经香汗淋漓，从未有过的畅快。仿佛身上所有的郁结之气，都随着汗水抛洒而出，身体内只剩下了那股不服输，想要一路向前的勇气。 “月儿妹妹，你的武功什么时候恢复的？太厉害了！” 云清致上前，忍不住拍手鼓掌，他是真的被惊艳到了。方才手中拿着长棍的月儿表没身上，他竟然看到了睥睨天下的气质。 月儿表妹是将门之后，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她和其他世家女子有什么不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从她身上看到了将门虎女的气势。心中竟然微微有些触动。 阮逐月刚要说自己武功并没有恢复，方才只是练着玩，但是一握手掌，感受到手心中那涌动的力量时，她才猛然发现。武功真的恢复了！ 太好了！ 阮逐月抬头朝着表哥云清致飒然一笑，忽然有了个主意。 拿起来桌上的纸笔飞快写道：“表哥，我要进京见太子，你能帮我吗？” 云清致看到太子两个字，立刻想到先前饭桌上月儿的异常举动，就想要拒绝。毕竟事不可为，而且没有意义。但是对上月儿表妹那从未有过晶亮眸子时，拒绝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只得微微点头道：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要告诉我原因。月儿，你是要去报仇吗？” 原因吗？百里宸就是自己最深爱的人，虽然回到前世的她们之间已经再无交集，但她只想去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哪怕他们还是没有交集，但只要知道他安好，自己便是在天涯海角，也能够心安了。 “表哥，我不报仇。我就是要见太子一面，我保证，只要我见到了太子，我就回来。从此隐居这乡间，将过往统统抛下。我阮逐月说到做到，请表哥帮我！” 阮逐月写下来的洋洋洒洒，看在云清致眼中，却只有两个字： 决心。 月儿表妹已经打定了要进京的主意，既然如此，唯有帮她了！ 第338章 偶遇大山 “好，我帮你！” 云清致尽可能搜集京中关于靖王和贤王两位最炙手可热皇子的资料，以及他们最近来的大笑动作。还有太子百里宸病情如何，何时进京。京中嘉坤帝的病情等，只要是和京城有关的信息，都整理下来拿给阮逐月看，不管有用没用。 “月儿，我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此去京城非同小可，你已经是个死人的身份了，一定要小心为上。你手中握着永兴侯府当年勾结贤王，陷害太子的秘密，无论是被贤王还是永兴侯府发现，你都要危险了。” 阮逐月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云清致不要担心，自己则转过身去，不知道在脸上鼓蹈着什么。 当她再次转身时，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就出现在了云清致面前，还朝着他嘿嘿得意一笑，云清致直接看待了。 “月儿，这是什么东西贴在了脸上，竟然连你脸上的疤痕都盖住了！要不是亲眼看着你往脸上贴东西，我绝对不敢相信面前的就是你！太厉害了！” 云清致感慨的时候，阮逐月已经再次在纸上写道： “这是易容术，表哥请放心，有了易容术，再加上我的武功已经恢复，京中没有人会认出我来。阮逐月只不过是个废了的草包，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不同。我准备今晚就离开，还要请表哥你替我向舅舅和舅母们告别，并且谢谢他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月儿，你不准备告诉他们？” 阮逐月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虽然她有信心找到太子，但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要她现在对关心自己的人作出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承诺，她做不到！ 对不起表哥，我可能会食言。 所以，就请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告诉舅舅和舅母们，我已经恢复了武功去浪迹天涯。至于以后能不能再相见，就只看缘分了。 云清致看懂了月儿表妹的意思，朝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帮她。还从身后拿出来一把长剑递到了阮逐月的面前。 “这把剑你拿来防身，记住，要照顾好自己！” 阮逐月看着面前云清致从单纯少年长成了如今家中长子该有的淡定从容模样，也忍不住为他感到骄傲。再见了表哥，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因为你值得！更因为，我在重生的时间已经看到了你最幸福的模样！ 在云清致的肩头轻轻一靠，阮逐月转身就走，趁着夜色隐入了黑暗之中，不带走一片霞光。 当第二天，云家人发现了阮逐月不见后，第一反应就是快去找人。云清致将自己父亲和二叔及时拉住了，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很管用。 云家人没有再去找阮逐月，但也保留了她的房间，等着她回来的那一天。 此时的阮逐月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路过青州时，她还是忍不住进去，到云家旧宅看了一眼。 如今的云家旧宅已经换了匾额，住上了不同的人家。虽然院中大半的景物还保留着，但是没有云家人住在这里，就仿佛也失去了吸引阮逐月的力量。 她笑自己还是太痴了，放不下，看一眼曾经的繁华盛景，又能如何呢？ 也罢，看过了这一眼，就当是对过往的告别。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了。 阮逐月乘着夜色离开云家旧宅，在经过一个巷子时，却忽然被里头传来的一个熟悉声音所吸引，不由得驻足。 只听里头一个人正用嚣张的语气对角落里蜷缩的人呵斥道： “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然还等着小爷我亲自上去搜吗？” “呜呜……别……别打了，我给你就是……” 那人摸索着似乎是递了什么东西过来，语气嚣张的人接过来钱袋子颠了颠，发现是自己满意的重量，这才朝地上那人又踢了一脚。 “滚吧，以后别再到小爷我的地盘！”那人吓得连滚带爬跑远了，这人继续得意扔着钱袋子往巷子外走，却忽然发现钱袋子飞起来，却被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稳稳接住了。 阮逐月看着面前的“大山”，嫣然一笑晃了晃自己刚抢过来的钱袋子。 “在找这个吗？可惜谁抢到了就是谁的，这个注定给你无缘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阮逐月，看在“大山”的眼中也不过是勾唇一笑，笑得比较瘆人而已。“大山”本来还有点害怕，但是一看到只是个相貌普通的姑娘家，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 “小姑娘，身手不错嘛！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该从小爷我的手中抢东西，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说着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做出吓人的表情朝着阮逐月飞扑而来。 接着小巷子内传来乒乒乓乓，并且伴随着惨叫的声音，路过的人听到这动静，自动远远绕开。心说，怕是小巷子内又有人在黑吃黑了，可别当了池鱼遭殃。 一刻钟后，小巷内动静终于消停下来，从里边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脸，女子的样貌则是普普通通，丢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来的那种。女子拎着男子的后衣领，一味地默不作声往前走，竟然直接走到了男子栖身之处。 “大山”目瞪口呆，指着阮逐月你……你你……了半天。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我告诉你，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你在青州城打听打听，我可是……” 正在撂狠话的“大山”，却发现面前的女人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而是从他栖身的破庙中捡了一根树枝，刷刷在地上写着什么。 “你是个练武奇才，将来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巨大成就。现在你却任由自己当了个小混混，这不是真正的你。” “大山”看着阮逐月不说话就是在地上写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不说话不是高冷准备杀自己啊，原来她是不会说话。额，好可怜的样子，但是她刚才小巷子里揍自己的样子又很霸气，让他忍不住心中佩服。 现在她竟然说自己是练武奇才，哈哈哈，太好笑了！他就是一个小混混而已，从前几年南疆打仗逃荒到青州来，就家破人亡成了混混，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一对上面前女子干净澄澈的眼眸，他自嘲的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整个人也魔怔了一般，喃喃道： “真正的我，是谁呢？有人知道吗？” 第339章 还灵公主周岁 “你可以取名叫：大山。” 阮逐月继续写道，大山两个字一跳出来，男子就眼前一亮。 “大山，这个名字我好喜欢，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我就该叫这个名字。你叫什么啊？谢谢你给我起则了这么棒的名字。” 我的名字吗？阮逐月心中想着，就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月”字。 “月，也很好听哦。那我以后就叫你月儿姐姐吧？月儿姐姐，你愿意当我的引路人，带我走上正道吗？如果可以改变命运，重新书写人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天知道，我多么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大山终于又成了那个大山，阮逐月露出来会心的笑容，笔尖继续挥动。 “大山，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武功，助你成为一名最好的侍卫。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一个人。” “是谁？月儿姐姐要找谁？” “太子！” “太子？哪个太子？找太子要去京城，去皇宫之中啊，月儿姐姐你没有跟我玩笑吧？” “你看我像看玩笑的样子吗？京城，我们出发。” “……” 当阮逐月和大山两个人结伴进京城时，另一个世界的皇宫之中，却发生了一件最令人惋惜的大事。 皇后娘娘薨逝了！ 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后没多久，就没有了心跳和呼吸，皇上和三个小殿下悲痛欲绝，一直守着皇后娘娘，不相信躺在床上仍然美丽动人的她已经死了。 本该为皇后娘娘入殓的，但是皇上坚决不答应，一直说着什么，她会回来，她只是睡着了！不许任何人碰皇后娘娘的遗体。皇上悲痛之下甚至都不上朝了，只是每日里守着明月宫，眼神空洞仿佛自己也是一个活死人。 皇后娘娘刚生下的小公主被皇上起名为还灵，因为皇上坚信，皇后娘娘并没有死，总有一天会还灵醒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守着皇后娘娘的身体，等她归来。 大臣们都认为皇上一定是疯了，各自上前去劝，劝不动，最后靖王、端王也去劝，仍然没用。就在大臣们都要崩溃时，在司天监当差的前宁乐公主驸马季鹿进宫求见皇上，说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这种无稽之谈，根本没人信。皇后娘娘就在明月宫中躺着，现在你季鹿跑出来说有皇后娘娘的消息，怕不是等着被皇上迁怒？ 可谁能想到，皇上偏偏吃季鹿这一套，将季鹿召进去后没多久，皇上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下令用水晶棺将皇后娘娘的身体装进去，然后用极品暖玉摆在皇后娘娘的身体各大穴位，就陈设在明月宫中。做完了这些，皇上就开始恢复上朝，只是每天下朝之后，除了去看三个上书房读书的小殿下，去看还灵公主外，就是守着皇后娘娘的水晶棺。 这种执意不将皇后娘娘发丧，甚至不许任何人说一个死字的行为，在大臣们眼中仍然觉得皇上疯了，这是大大大地不合规矩。可是，除此之外，皇上都很是称职，处理朝政及时还总能想出来事半功倍的主意，令大臣们又惊喜万分。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连皇上也不是完美的。所以皇上的软肋就是皇后娘娘，只要皇上相信皇后娘娘还有恢复的希望，他整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充满着精神气。 既然如此，所有大臣们就开始陪着皇上演这么一场戏。假装皇后娘娘并没有死，假装她只是生病了还能醒过来，假装……一切都假装了起来。 司天监的季鹿季大人也因此得到皇上的重用，升其为司天监太史令，官居从一品。 皇上每隔半个月都会到司天监去，由季鹿陪同着观测天象，演示天文地理变化，有时候也会进行占卜，总之对其很是信服的样子。季鹿成为了新皇宠臣。 如此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到了还灵公主周岁的日子。 皇上下令在明月宫为还灵公主庆祝周岁，一出生就被抱走，从没有见过皇后娘娘模样的还灵公主抓周，就设在了皇后娘娘的水晶棺之上。 水晶棺上没有摆放传统抓周的物件，而是摆放着几样司天监内特地请过来的几样天文宝物，按照五行之法摆好方位，请还灵公主坐在中间，抓周开始。 起初还灵公主对这些物件都不太感兴趣，只是眼睛透过水晶棺盯着里边那个仍然栩栩如生的美人娘亲。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灵公主竟然把自己周围的几样天文宝物全部捧在了怀中，咯咯笑着朝地上扔去。 宝物着地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在空中划出来诡异的弧度。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水晶棺内一直闭着眼睛的皇后娘娘，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围在水晶棺周围的人，脸上露出来涨红的痛苦之色。 同样惊诧万分的皇上立刻亲自动手将水晶棺推开了一条缝隙，棺内皇后娘娘的脸色终于渐渐好转，最终水晶棺盖被完全推开，皇后娘娘竟然自动坐起了身子。 幸好此时大殿内除了皇上和四个小殿下外，就只有宫女小桃，太史令季鹿，没有其他宫人们。不然这一幕和诈尸差不多的景象，怕是要把宫人们给吓个半死。 皇上和四个小殿下看到皇后醒了过来，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这本是皇上早就预料到的。先前所谓的抓周，就是要利用还灵公主身上皇后娘娘的气息，再加上几样天文古物的辅助，将皇后娘娘的魂魄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 也就是传说中的起死回身，真正的还灵术。 听起来匪夷所思，然后只要有用，百里宸才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都要试一试的。 最后证明他的坚持是有用的，月儿又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 “月儿，是你吗？月儿，你说话啊……” 百里宸上前拉上了月儿的手，阮逐月眼中也满是激动之色，可是她长了半天的嘴巴，就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只会咿咿呀呀，仿佛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 “太医，快传太医过来！皇后娘娘苏醒了！” 皇后娘娘苏醒了，这话传遍了整个皇宫。 第340章 发生了什么 太医们赶到明月宫，看着已经从水晶棺转移到凤塌之上的皇后，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此时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皇后昏迷中生下还灵公主，而后身体就越来越虚弱，最终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一年过去了，皇后娘娘又醒了过来。这这……这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 好在太医们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还算是镇定地替皇后把脉诊断，得出来一致结论： 皇后娘娘的身体很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至于她是怎么醒过来的，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皇上也不关心怎么醒过来的这个问题，他只要确定皇后没问题，让太医下去准备滋补调养身体的药，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此时的阮逐月也从迷蒙的状态彻底清醒了过来，终于找回了自己略有些生疏的声音。 “小……小宸？” “是，是我啊。月儿，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百里宸上前仅仅抱住了阮逐月，煜儿、聪儿、昭儿三个也拉着刚回走路的妹妹还灵跑了过来，亲眼看着母后睁开眼睛，被父皇从水晶棺材中抱了出来，那样对母后失而复得的幸福敢，让四个小家伙直接全都哇哇哭了起来。 阮逐月动了动自己还有些生疏的身体，安慰完这个又安慰那个，闹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感觉到自己真的回来了，她重新回到了重生的这一世！ “好了好了，你们母后刚醒还需要休息。你们几个先下去吧，等你们母后休息好了再来！” 百里宸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但是他又心疼月儿脸上露出的几分疲态，把四个小家伙都打法了出去，亲自将月儿扶着让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凤塌之上，痴痴看着她。 “月儿，真的是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了吧？月儿你告诉我，你一定不会离开！” 阮逐月伸手摸上了百里宸这张比自己记忆中要沧桑了许多的脸，忍着眼泪不住摇头。 “小宸，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已经回来了，就再也不会离开！小宸……” “月儿，你要不要休息下，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百里宸神情紧张，心中是万分矛盾的，他想让月儿休息，但又害怕看到她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 她对自己来说已经闭上眼睛了一年，天知道他每天都在失去月儿的痛苦和煎熬中度过。阮逐月仿佛看出了百里宸的担心，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困，只是还不适应这具身体罢了。我就这样躺着，我们说说话就好。” 闻言百里宸终于松了一口气，俯身低头在月儿的唇边深深一吻，整个人心中都踏实了。 “月儿，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小宸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上一世如何如何吗？是这样，我回到了上一世……” “什么？！”百里宸手中一紧，上一世无论对于月儿还是他自己来说，都是最不美好的记忆。月儿竟然回到了前世，前世里的哪一天？ “没错，就是前世，那时的你已经死了，我也假死从永兴侯府脱身，和外祖家一起隐居在江南。然后我就回去了，紧接着朝廷传出来一个消息，说太子没有死，只是在行宫养伤，已经被皇上接进了宫中。我那时听到你的消息，就知道必须要去找你。” “……” “可是我毁了容，断了舌，头不能说话，武功虽然找回来，但是还远不能和如今我的修为相比。好在又让我遇到了大山，我教大山习武，他的修为精进很快，我们两个人结伴到了京城，还潜入东宫之中，就是想见你一面。小宸你说我傻不傻？前世里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两情相悦，别说我毁了容，就算是没毁容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阮逐月想到那时自己的执念，不由得失笑。百里宸却不觉得好笑，紧紧握住月儿的手摇了摇头。 “不，月儿。早在清风寨上你救了我，我就对你有别样的感情了。只是那时的你太单纯，没有看出来罢了。而我自己也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内心，直到这一世才认真地看清楚。月儿，我对你从来都是一见钟情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阮逐月没想到小宸会说出这么令她意外的一番话，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直到百里宸问她，接下来如何了，她才算是回神。 “事实是，东宫的太子并不是你，皇上昭告天下太子养病归来的消息都是假的，东宫中的假太子，只不过是一个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的替身。” 替身？可是嘉坤帝为什么要找太子的替身？明明太子死了之后，无论靖王和贤王都可以当太子，哪怕就是端王，随便指一个把江山托付出去便罢，为何还大费周章地弄一个假太子？ “因为，那时候的嘉坤帝已经被南疆蛊族长老给控制了。我们都直到，南疆蛊族控制的人是靖王百里岚，但是前世里那个时候，靖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并不想自己被当成傀儡，所以暗中动作想要摆脱蛊族长老，而且还成功了一半。但是蛊族长老想要控制的是整个紫薇王朝，既然靖王已经开始不听话了，他就准备找个更听话的……” “所以他就找到了本来已经病入膏肓的嘉坤帝，只要控制了嘉坤帝，再找来一个听话的傀儡顺利传位，整个紫薇王朝就都是南疆蛊族的了。”虽然不是亲眼所见，百里宸还是准确给出了推断。 阮逐月点点头。 “没错，所以我和大山一进宫就发现了异常，最后我们和靖王合作制服了蛊族长老，将皇上救了下来。后来查出来贤王在这其中也有干系，贤王也被靖王斗倒了了。结果小宸你已经能够想到了……” “靖王他当了太子，小宸，前世里靖王最终还是改邪归正了，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他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们对于靖王的误会，真的要全部放下了。” 阮逐月提起来靖王，百里宸眸光中却闪过一丝一样，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怎么了小宸？是不是靖王有什么事了？” 百里宸深深看了眼月儿，“靖王他，两个月前已经卧床不起了。” 第341章 妖星还是福星 卧床不起？ “请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阮逐月语气急切，甚至一副要立刻起身去看一眼的样子，不过由于她身体还很虚弱，挣扎了下却没有成功。 百里宸见状同样轻叹口气，上前扶住了月儿。 “等你好一些，我们一起去靖王府看他。月儿你方才说，前世里的靖王最后当了太子，当了皇上，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是否有什么样的契机？” 说到契机，阮逐月笑了起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其实，我帮助靖王将宫中南疆蛊族长老除掉，贤王也斗倒之后，就将大山留在靖王身边了，我……我就去守着你了。” “守着我？”百里宸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月儿你去守着我的墓？” 阮逐月点头，“守着你的墓，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我每天练剑，练刀，有时候还看看书，和山上的动物们作伴，倒也挺有意思的。反正我也不能说话了，就想着守着你。然后有一天，我睡着了就回来了……小宸，是你想办法把我带回来的对不对？所以我所有的坚守都是有用的。” 百里宸一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月儿孤孤单单，不能说话，只能和鸟兽相伴，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把月儿再次搂在怀里，怎么都抱不够的感觉。 月儿终于回来了，这一切最该感谢的人其实就是季鹿。 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季鹿给他指了一条朦胧的路，还一直观测天象，记录天上凤星的轨迹，告诉他月儿一定还能回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 事实证明，季鹿所说都是对的。没有季鹿，就没有他和月儿的团聚。 百里宸也曾经问过季鹿，为什么要帮他。季鹿只说，皇后娘娘曾经不止一次帮过他，所以这算是微不足道的回报。百里宸信了，却没有全信。 因为他从季鹿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寂寥，他想他明白那是什么情绪。 月儿她是这个世上最值得爱的女子，但她偏偏选择了自己，百里宸庆幸的同时，又感觉自己还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往后余生，他一定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来爱月儿。让月儿看到，他是值得她倾心的。 还没等阮逐月出宫去看卧病的靖王，皇后娘娘死而复生的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去，不仅是震惊朝野了，百姓们中间也传遍了。 此时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种声音说，皇后娘娘一定是得到了菩萨保佑，得了上天的眷顾。这番死而复生，正是先前为紫薇王朝奉献了那么多的福报。如今的皇后娘娘一定是仙女转世，保佑紫薇王朝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定要好好参拜。 于是，各地自发兴起了为皇后娘娘塑像，朝拜祈福的风俗。 第二种声音则要恶毒的多，从相士之中传扬出来的，说皇后这番属于逆天改命，用了天下人的福报和寿数来强行复活，是要遭到天谴的。 还有人直接预言，三日内皇城定然有火光大灾。这火灾就是皇后这个妖星带来的，紫薇王朝要遭殃了。 对于这些无稽之谈，百里宸让人只是让人暗中提防着，毕竟月儿的确是死而复生了，要想完全将流言扼杀根本不可能。只需要冷处理不予理会，过一段时间人们自然就不再议论了。 不得不说，百里宸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居心叵测的人。 没错，如果有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这流言，甚至是暗中制造和推动流言，那么结果的走向就难以预估了。不是冷处理就能够有效果的，甚至还会中了人的全套。 果不其然，没有等到三日的时间，第二天晚上，京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就各有民宅起火，虽然都及时被发现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这还是暗合了皇后娘娘复活是灾难，是妖星的那个流言。 百姓们最信服，但是也最害怕这些鬼怪之事，原本认为皇后娘娘是仙女下凡的那些人也很快动摇，一致打出了“除妖星”的口号，要求皇上将皇后处死，以还天下太平。 百里宸大怒，京城的四处起火，人为操纵的痕迹太明显了，跟月儿是不是灾星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这种事纵然解释了，人们却也不会太相信，只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皇上为了维护皇后才故意这么说，甚至还会越描越黑。 要怎样才能消除百姓们对于皇后娘娘的误会呢？ 一直卧在病床上起不来的靖王，从自己的暗卫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愣是下了病床，连夜进宫去见了皇上。 第二天，宫中各处关于皇后娘娘是仙女下凡的传言就越来越多了起来，甚至京中接连出现吉兆。例如谁家鱼塘里突然多了几条锦背锦鲤，或者谁家的鸡鸭下出了金蛋。不过这些都是小的，最神奇的是，第二天傍晚，就在夜色要完全笼罩之事，皇宫中皇后娘娘所在明月宫的上空，突然出现了金色云霞。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什么仙光，又美又圣洁，看到的百姓们纷纷朝着明月宫的方向跪拜祈福。 自此，皇后娘娘乃是福星的信仰愈演愈烈，算是完美解决了那些关于妖星的不好流言。 明月宫，阮逐月也看到了头顶的霞光，她如此近距离地看，愣是没有看出来，小宸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故弄玄虚的。追问他，百里宸确说，这是靖王的功劳。 靖王用了什么手段，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休息了三天的阮逐月，终于恢复了七八分的体力，由于所有人都盯着她这个新晋“福星”，行动不方便抛头露面，她便穿上了侍卫的衣裳，和同样便服的百里宸，乘着夜色来到了靖王府。 没有提前通报，所以病榻之上脸色越发难看的靖王看到月儿竟然站在自己面前时，第一反应是激动欣喜，但第二反应就是立刻将头转了过去。 “臣弟仪容不整，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旁边稍作，待我更衣梳洗之后，再来参拜。” 阮逐月看到靖王那深陷的眼窝早就震惊，大步来到他床前，柔声制止道： “做什么还要那些虚礼？我们是朋友，你都忘记了吗？” 第342章 托孤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眼的百里岚忽然就镇定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向阮逐月。 “月儿，你真的当我是朋友了吗？彻底原谅了我？” “当然，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作为朋友你算计过我背叛过我，但是之后数次又履行了朋友之间的承诺。我们早就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所以，对朋友你还要隐瞒吗？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你已经病得这么严重？” 阮逐月心中焦灼，面上偏还是戏谑的样子教训靖王，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焦急。靖王勾唇一笑，那憔悴的脸上终于能看到几分之前沨流倜傥的模样。 “这是我自作孽的结果，已经无法挽回了，用再好的药也只是吊着而已，不想惹了皇兄担心。你们能来看我，我就没有遗憾了。也许来生……来生我可以重新来过，不让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听着靖王的语气，已经是放弃了希望的样子，百里宸和阮逐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肯定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百里岚死掉。可是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究竟该怎么办呢？ 百里宸在脑海中苦苦思索，忽然眼前一亮。 “我有办法了，月儿，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终南山上隐居一年，名义上是替父皇祈福，实际在跟随天机子学习武艺？天机子，他乃是世外高人，精通医术，如果求到他身上，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阮逐月听到天机子三个字，同样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是有希望的都试一试了。 “但是天机子前辈轻易不出山，当年就是你也得到终南山去学艺，所以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我亲自去一趟终南山，将他请到京城来给靖王看病。” 阮逐月当即作出了决定，百里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月儿就是如此，为了朋友愿意做任何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靖王。这是月儿单纯热情的一面，他爱的不也正是这样的月儿吗？ “好，那月儿你拿上我的手书，早去早回。” 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就这么商量好了，没想到斜靠在病床上的靖王百里岚却咳咳咳地咳嗽了起来，好大会儿才停下，说话已经带上了喘，息。 “皇兄，月儿，你们不必去请天机子前辈了。咳咳……且不说找到了他有没有办法治我的病，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我虽然对自己的死早有预料，心中也坦然，但是终究还有一个人放不下。就是策儿。咳咳……” 策儿，靖王府世子，虽然只是庶子，但却是靖王唯一的儿子。 靖王死后，百里策自然是新的靖王，但是如今百里策只有四岁，离不开人的照顾，根本无法独自支撑起来靖王府。 百里宸瞬间明白了靖王的担心。 “你放心，朕会将策儿带到宫中教养，视如己出，将他养育长大，继承靖王府。” “咳咳咳……我并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策儿的母妃。咳咳，她有野心，将来掌控了靖王府，怕是会横生枝节。我走之后，就将她送走，不许她再和策儿见面。咳咳……月儿，我就将策儿托付给你了。” 阮逐月没想到靖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将靖王府世子的生母抛到一边，让自己来扮演策儿生命中母亲的角色吗？她张口想要拒绝，但是对上靖王那恳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会将策儿视如己出。” 靖王一直撑着的精神气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散了，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眼睛已经开始没有焦距，渐渐合拢。 隔壁守着的大夫听到传唤，忙过来给靖王诊脉，却发现靖王已经没有脉搏了！ 靖王薨逝了！ 靖王府内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哭声，这哭声中最惨烈的当属靖王府玉侧妃，世子百里策的生母。 玉侧妃扑在靖王塌前哭得撕心裂肺，直接晕厥了过去，整个靖王府都乱了。阮逐月看这样子下去不成，亲自牵了百里策的手将他带到宫中住下，至于玉侧妃…… 虽然想到了靖王临终的交待，但是阮逐月还是无法现在就将玉侧妃，这个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给赶走，让她失去了夫君的同时，又失去自己的儿子。 令宫人将昏迷的玉侧妃也带到宫中安顿下，百里宸则令内务府开始准备靖王的后事。 明月宫。 阮逐月将煜儿、聪儿、昭儿和还灵都叫到了跟前，和他们介绍策儿。 “策儿是你们靖王叔的世子，等他长大了就是靖王。你们靖王叔他远游去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所以以后策儿就和你们同吃同住了，你们要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疼爱，好吗？” 煜儿、聪儿和昭儿都连连点头，他们已经知道母后口中的远游就是死了的意思，看向策儿弟弟的眼中满是同情。 当初母后躺在水晶棺材内一年的时间，他们早就理解了死亡的含义。策儿弟弟真的可怜，没有兄弟姐妹，就只有自己了。 哦，不对，策儿还有母妃呢。 昭儿仰起头，一派天真无邪。“母后，那策儿弟弟的母妃，以后也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吗？” 阮逐月：“……这……当然了，玉侧妃以后也住在宫中，你们见了玉侧妃要有礼。” 阮逐月轻呼了口气，在对上策儿尚还朦胧的眸子时，她还是做不到对小玉恨绝，现在就将她送出宫去。 其实，她知道靖王临终前为何要做这样的嘱托。他知道小玉曾经背叛过她，两人早就不是当年的主仆，心中隔阂很深。之前有靖王管束，小玉只是在靖王府后院，不会到自己的面前来作妖。 但是如今有策儿在她膝下，小玉肯定会在自己面前晃。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百里岚他是怕小玉因为想要权势，利用策儿做出来什么伤害她的事。 阮逐月心中明了，所以纵然是将小玉留在宫中了，她也会派人一直盯着她，不让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至于策儿，她是策儿生母，肯定不可能不让他们接触。但是，如果小玉只是做一个母亲的本分，她便不会阻拦，可小玉若是要对策儿出口一些会令皇室兄弟反目的挑拨之话，她就不会客气了。 总之，小玉她能不能一直留在策儿身边，就看她如何表现了。 第343章 靖王墓前 策儿懵懂，进了宫之后又一下子多了四个小伙伴陪他，简直比在靖王府要好玩得太多了，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父王不见了的难过。 每日里和煜儿、聪儿、昭儿一起上课，下课了也有宫人们贴心的照顾。尤其是还灵妹妹，还在咿呀学语的年纪，总是迈着小短腿跟在他们几个身后追，追不上就哇哇大哭。 一哭，几个哥哥姐姐们就会跑过来哄她了。看着她咿咿呀呀乱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御花园里每天都被几位皇子公主的笑声充斥着。 策儿觉得很开心，每次去母妃的宫中拜见请安，反倒是成了最难过的时候。 因为母妃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甚至有一次还告诉他，让他将煜儿的随身玉佩给偷偷拿走，被策儿给严词拒绝了。 他已经上学了，在读千字文，知道了一些是非对错。母妃让他偷偷拿煜儿哥哥的东西，还不许他告诉任何人，这就是不对的。 因此策儿转头就将母妃交待他的话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他最为和蔼了，还会温柔地抱着他，给他讲故事。他和煜儿哥哥他们一起叫皇后娘娘母后，身边的宫人都纠正他，但是皇后娘娘一点也不生气，还让宫人不要太凶了。 那时候策儿心中就有了个执念，皇后娘娘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愿意一直在宫中住下去。 送了几个孩子去读书，阮逐月也不要人跟着，独自去了小玉居住的宫中，她要和小玉单独谈一谈。 小玉看到阮逐月过来，脸上却没有多少意外，两人分高下坐定后，小玉就率先冷然一笑开了口。 “皇后娘娘好手段，抢走了靖王还不够，现在又抢走了我的孩子。皇后娘娘还要干什么？接下来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赶出宫中了？哈哈哈，我告诉你，没门儿！阮逐月，你永远不能把我从策儿身边推开！” 阮逐月深深看向小玉，声音清冷。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的忍耐力？你教策儿去偷煜儿的玉佩，想要做什么？” 小玉一愣，脸上顿时浮现出恼怒之色。没想到策儿真的和自己离心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悄悄话，策儿都泄露了出去！这个阮逐月究竟有什么魔力，非要所有人都对她着迷吗？ 如此一想，小玉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癫狂。 “我还能干什么？你抢走了我的策儿，我也要让你不好过！你究竟给策儿下了什么迷，药？” “小玉你够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满目憎恨，策儿还小，在你身边你就要教给他憎恨吗？靖王他临终前，已经和皇上冰释前嫌，你要是执意破坏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就别怪我让你永远都见不到策儿。” 阮逐月声音也高昂了起来，小玉脸上的癫狂一寸寸碎裂，最终又换成了满面绝望，竟然痴痴地流下眼泪来。 她一哭，阮逐月又想到了在将军府时，身边小玉总是一副处变不惊，做事可靠稳妥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因为遇到了靖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生生将她变成了如今面目可憎的模样。 小玉对靖王痴恋，靖王却对自己痴恋，所以小玉就恨上了自己。所以小玉错了吗？没错吗？ 阮逐月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 “小玉，靖王已经走了，而你还年轻，你还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你没有资格教我怎么做！阮逐月，你就是冠冕堂皇想要占，有我的策儿，想把我赶出宫中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靖王他临终前的交待我都听到了。都听到了……我爱了他一生，还为他生下策儿，这样还不足以让他信任我！哈哈哈哈……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了！” 阮逐月凝滞，原来小玉她都听到了吗？ 无论如何，将一个孩子从母亲身边带走，都是最残忍的事。小玉当时听到靖王那么说，一定痛彻心扉。 “……哈哈哈哈，所以你们要送我走，除非我死！而且我保证，我死也要给你们留下阴影。谁要把策儿从我身边抢走，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玉整个人癫狂了一般大喊大叫，阮逐月试图跟她沟通都无法做到。这样的小玉已经便得危险，阮逐月当然不会放任其不管，而是叫来了宫侍守着大门，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玉侧妃进出。 对于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显然已经疯癫的小玉，阮逐月还在犹豫。 她既然要将策儿视为己出，就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可是如果不把小玉送走，她留下来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灾难，策儿会被她所影响，也许会在仇恨中长大。仇恨她，仇恨煜儿、聪儿和昭儿，仇恨宫中的人…… 任由策儿如此长大，就是毁了她。 长痛不如短痛，阮逐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小玉送走，按照靖王的意思，往后再也不许她和策儿见面。 可就在派出的侍卫要秘密带走小玉时，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策儿。 有宫人看到玉侧妃带着靖王世子出宫，他们手中拿着一个皇上的令牌，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拦。可是出宫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又没有人知道了。 阮逐月立刻带金吾卫亲自去了靖王府查，他们并没有回靖王府。最后查出来，小玉乘坐的那辆马车却是去了城外。那个方向，正是皇陵。 刚刚薨逝的靖王，就葬在皇陵之中。 难道小玉带着策儿去了靖王墓前？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不上想太多，阮逐月立刻带人朝着皇陵一路追去，终于在皇陵山脚下发现了那辆马车。他们果然来了这里！ 阮逐月继续追到靖王墓前之时，还是晚了一步，小玉正将一把匕首当着策儿的面刺，入自己的哅口之中，最终倒在了墓碑之前。 临死前的小玉口中还呢喃着什么，眼睛却看向了阮逐月的方向，露出来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好像，她早就预料到阮逐月会追来看到这一幕，所以故意策划了这一切。 策儿失声尖叫了起来，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恐惧和不知所措，终于支撑不住软倒下去。阮逐月连忙飞身上前将策儿接到了自己怀中！ 小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阮逐月眼中盛满了怒火。 第344章 邪教 “皇后娘娘，这……玉侧妃的尸首怎么处理？” 阮逐月看着怀中昏迷着还瑟瑟发抖的策儿，怒火上涌，扔到乱葬岗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此时的她已经想明白了，疯了的小玉已经完全不顾策儿幼小的心灵，就想着利用他来报复自己。所以她做出了这种决绝的事，让策儿印象深刻。这样经历过父皇和母妃双双惨死的策儿，能够健康快乐长大才怪。 小玉她这就是想要让自己的痛苦，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演一遍。她这种极度自私的人，本来就不配活着。 可是……退一万步来讲，她还是策儿的母妃，策儿将来总有长大的一天，如果现在自己下令将小玉尸首仍在乱葬岗，长大之后的策儿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阮逐月闭了下眼眸，再次睁开时已经多了几分决然之色。 “将她放进靖王的侧墓室中。” 如此也算是和靖王合葬的，不过互不打扰。小玉，我已经仁至义尽。 阮逐月将策儿带回宫中，请了太医来给他看，太医说就是惊吓过度了，开了安神的药。但是策儿一直睡一直睡，很久都没有醒来，就好像是他的身体潜意识中在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 第二天策儿终于醒过来了，脸上却也没有了笑容。哪怕是他最喜欢的煜儿、聪儿和昭儿来找他玩，他也是木呆呆的，好像灵魂在另一个世界般。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策儿就真的毁了。想到靖王临终前的托付，阮逐月决定要和策儿好好谈一谈。虽然他只有四岁，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理解一部分自己的话。 阮逐月屏退左右宫人，单独带着策儿来到御花园中景色最美丽的位置，看着蝴蝶在花上上下翻飞，暖暖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连呼吸都感觉轻送了几分。 看策儿脸上的木讷之色稍稍缓解，阮逐月这次开了口。 “策儿，我知道现在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和害怕，在想我的母妃为什么要自己杀死自己？为什么我不可以住在自己家？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你想听吗？” 策儿抬头疑惑地看向阮逐月，眼中有着茫然之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是而非的样子，越发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阮逐月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抱住了他。 “策儿你不明白对不对？好，那我们就等你长大再讨论。不过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虽然你没有父王和母妃了，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和你的亲人一样照顾你爱你，包容你。以后你长大了，对你的父王和母妃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来问我，我保证毫不隐瞒。” 其实对于皇后的话，策儿根本还是没有听太懂。不过皇后娘娘的怀抱很是舒服，她说的话很是温柔，策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亲眼目睹的那可怕一幕。 就这样，靖王世子就养在了宫中，皇上和皇后对其视如己出，皇子们学什么课程，靖王世子同样学什么。只是有皇后娘娘的交待，任何人都不许在靖王世子面前提起来已经过世的玉侧妃。 只希望这样，可以慢慢淡化她决绝的死对靖王世子的伤害。 …… 一年后。 紫微宫的乾宁帝，忽然收到了一份密折。 所谓密折，乃是通过宫中一个特殊的渠道送进来，不留落款，连皇上也不知道密奏之人的折子。往往这类折子上，多是风闻奏报的内容，需要详细查证才知道真假。 也有人用这样的方法来给自己的政敌挖坑、穿小鞋。也有极少数的情况，是揭发朝廷内极高权威之人的贪腐问题。总之这些密折中所奏只是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棘手。 一般百里宸收到的每一封密折都会认真对待，派人去查证之后如果是假的，那么在朝堂之上敲打敲打那些企图生事的人。如果是真的，则会谨慎作出处理。 而这次收到的密折，却令百里宸忽地站了起来，将手中密折仔细看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有人举报，皇后娘娘建立邪教，企图颠覆紫薇王朝，自立为女帝。 这肯定是无稽之谈没错了，百里宸不可能相信，月儿是她的皇后，他们虽然不是每天都见面，月儿也不是每天都在宫中，但那是月儿，是他经历过重生，经历过死而复生才在一起的信心相印的月儿啊，她怎么可能会谋反当什么女帝呢？ 所谓江山，只要月儿想要，根本不用谋反，勾勾手指自己都会心甘情愿交到她的手中。 所以，百里宸第一反应这又是个无中生有的密折。 但是当他将折子往后翻，却越来越坐不住，因为上头列出来了数个以皇后娘娘之名为信仰的民间宗教，他们全都声称效忠于皇后，以拥立皇后当女帝为终极目标。 各自的信仰方法虽然不同，但是本质都差不多。有的声称手握皇后娘娘亲赐的令牌，有的声称得皇后娘娘亲自指点武功，还有的更离谱，说自己是皇后的私生子，继承了皇后的仙力。总之五花八门，令人目瞪口呆。 纵然如此，在民间却很有市场，教众很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曾经死而复生，又曾经在京城出现过霞光异象，证实了她乃是福星转世。从那时起，百姓们心中就有了这么一个信仰，所以这种信仰一旦被有心人放大和利用，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是邪教林立。 百里宸拿着密折就去了明月宫，此时的皇后正在考较孩子们的其中一样功课：习武。 自从一年前月儿从水晶棺中醒来，又有了靖王殁，将靖王世子养在宫中，皇后就开始亲自在明月宫教几个皇子们习武了。 煜儿、聪儿和昭儿从小就习武，是有底子的，所以跟得上没问题。还灵还小，所以只是旁边看热闹。 而策儿就拉下得比较多，阮逐月从零开始为其进行武学启蒙，如今一年时间过去，策儿已经能够舞出来一套像模像样的剑法，手上脚上的力气也比一年前大了不少。 百里宸看着月儿全部值点完，这才上前屏退了左右，直接将密折递到了月儿的手中。 “月儿，出大事了。” 第345章 星月盟观音宗玄凤教 阮逐月接过密折，从没见过小宸这么严肃的表情。 直到她看到密折上的内容，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这么多的邪教。而且还都在打着她的名义。 “月儿，我已经派人私下里查过了，这密折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而且实际要比密折上反映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究竟严重到怎样的程度了？” “大大小小的这种教，足有几十上百个，不过大多数不成气候，只是小范围内一个镇收录教众，几人到几十人上百人不等。但是这其中有三大邪教，教众已经达到成千上万人的规模。分别是占据南边的星月盟、东边的观音宗和西边的玄凤教。而三大邪教中，又以西边玄凤教影响最大。” 星月盟，观音宗，玄凤教。阮逐月琢磨着三大邪教的名字，发觉自己一个都没有听过，的确是江湖上最近一年才出现的。 “这其中星月盟在南边，有许多武林人士的加入，打的是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口号，会对付官员中的败类，用劫富济贫这样的方式令人信服，发展教众。” 百里宸话音未落，阮逐月就脱口而出，“这星月盟听起来不就是土匪的性质吗？” “没错，就是土匪的性质，不过换了一套说法，赋予了神圣的色彩，而且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地方官员们不明真相，都不敢得罪星月盟，导致其发展壮大。星月盟所在的宁州，百姓俨然已经被星月盟控制。” 控制一整个州百姓的信仰，这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试想这邪教若是揭竿而起，又拥有这么强大的群众基础，阮逐月倒吸了一口冷气，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至于观音宗则在海宁州，观音宗在三大邪教中名头最为不显，但却处处充满着诡异。因为观音宗绝大多数的都是女子教众，而且一旦加入就不得再回归本家。 往往被观音宗盯上的女孩子，都难以逃，脱，不管你是大家小姐还是乡村丫头。入了观音宗，就只能住在观音宗，传说只有这样才可以保佑自己家人得到所求的一切。 百里宸怀疑，这个观音宗故意限，制这些女子的人身自由，有着另一层不可言说的目的。 最后位于西北沧州的玄凤教，最为神秘，暂时还没查到太多有关的消息，只知道这个玄凤教内还有个若干个长老和圣女，宣扬的教义就是拥立皇后娘娘阮逐月为女帝，取代乾宁帝的统治。 正是因为玄凤教，才有人终于给皇上送密折，请求将皇后关押，一定不能给她任何自立为帝的机会。 上密折之人的勇气是可嘉的，但是他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这些邪教虽然都是打着皇后的旗号，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与皇后真的有关系。他们只是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皇上明白，皇后明白，所以这些邪教一定要连根拔起。 “我要亲自将这些邪教铲除。” 阮逐月作出了自己的决定，百里宸知道自己不可能亲自去，虽然他舍不得月儿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但他只能放手。 “好，我将暗卫和金吾卫都派给你调用。” “不必，金吾卫留下守卫京城不可动。暗卫给我，另外我要西山大营中的两队人配合就足够了。” “这样，我将西山大营的虎符都给你，你随意调用。月儿你答应我，不可以以身犯险。” 西山大营统领本就是威武将军阮惊天，在将虎符给了阮逐月，就相当于西山大营整个落入了阮氏父女的手中。如果阮家真有二心，就凭西山大营进可攻退可守的重要地位，拿下京城和皇宫绰绰有余。 这便是皇上对皇后和阮家的全身心信任，阮逐月轻轻将头靠在百里宸的身前，语气温柔缱绻。 “我不在宫中，你要照看好煜儿他们。你放心，我定会荡平邪教，还紫薇王朝一个清平盛世。” “月儿，我相信你，如果这天下间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便是你！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要这江山，我愿意双手奉上，我做你身边的谋士便可。” 帝后相拥，说着最温柔动听的情话，阮逐月伸手挑起了百里宸俊朗无双的脸，勾唇一笑。 “好啊，我坐拥这江山，你就做我后宫的唯一美人，似乎也是人间极乐之事……” 音未断，人已醉，凤塌之上多少情深意切。 第二日明月宫已经对外封闭，只说皇后娘娘潜心礼佛诵经不见客，实际此时的阮逐月已经骑马在去宁州的路上，随行的除了暗卫，还有两个意外的人。 元尊和张飞虎。 元尊和张飞虎自从被阮逐月从清风寨收复之后，就安排在了阮惊天的身边。从南疆打仗再到西山大营的驻兵，一步步从小小的士兵到了如今副将的位置。 威武将军阮惊天虽然英勇不减当年，但是到底体力上已经比不上年轻人，经过这些年的培养，元尊和张飞虎都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任务。由他们来接替阮惊天的位置，大抵上不会出什么错。 阮逐月就是去了西山大营，将元尊和张飞虎带走，另外还有西山大营士兵，点了三队另外分别走其他路奔赴宁州、海兴州和沧州先继续打探消息，而后回合剿灭三大邪教。 只要星月盟、观音宗和玄凤教这三大邪教倒台，其他不成气候的小喽啰教派，就可以后期一边倒清扫了。 元尊和张飞虎能够再次跟着当年的阮大小姐出来执行任务，脸上都满是跃跃欲试。尤其是张飞虎，一张黑脸这会激动得都红了，只可惜一点看不出来，只有对他最熟悉的元尊能从他耳朵上看出来点。 两个人骑马跟在阮逐月的身后，元尊拿剑鞘碰了下张飞虎，等他看过来后，才压低了声音道： “你干什么呢？！收敛点！” “啊……收敛什么？” 忽然回神的张飞虎声音超大，惹得元尊又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轻点吗？这么大声音，生怕前头的皇后娘娘听不到！真是够了。 “你，收敛点。再盯着看，马都要不受控制撞树上了！” 元尊再次出声提醒，张飞虎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咳~我也不过就是白看看而已，皇后娘娘都不介意，你唧唧歪歪什么？” 额~元尊忽然想一巴掌把张飞虎给打死，m的还这么大声音，是生怕皇后娘娘听不到吗？ 找死！ 第346章 皇后娘娘的令牌 阮逐月回头看了眼窃窃私语的两人，没好气道：“快跟上，今天一定要赶到宁州。” “是，娘娘！”忽然被点名的元尊和张飞虎立刻正色答应，仿佛先前偷看和议论的都不是他们。 阮逐月之所以带元尊和张飞虎两人，便是准备用武力的手段先收服星月盟。根据可靠消息，星月盟集中了诸多武林高手，武林中人多半凭借义气行事，不看重名利。 星月盟之所以能够收服这么多人，一半是借着自己的名头，另一半则是哄骗了。 她准备擒贼先擒王，元尊和张飞虎明中带人去围堵星月盟，她则暗中乔装出手，将星月盟幕后之人武力制服。如此没有了煽动的领头之人，剩下的武林人士就好办多了。自己亲自现身说法，应该就够了。 星月盟的总坛设在宁州郊区的一座庄园，当元尊和张飞虎带领朝廷的士兵将那里团团围住，要求里边的人尽快投降时，统一黑色衣服的星月盟成员毫不畏惧地跃上墙头，用手中的弓箭和朝廷士兵对峙了起来，显然早有准备。 元尊指挥士兵们沉稳应对，张飞虎则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什么鬼的星月盟，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会偏偏无知小老百姓们！皇后娘娘的面你们都没见过，竟然敢打着她的旗号来为非作歹，今儿个我张飞虎不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拿下，我就把自己的头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恶狠狠骂着，张飞虎直接迎着弓箭欺身上了墙头，大手仿佛鹰爪一般，牢牢抓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衣领，黑衣人想要挣脱，不防备之下，刺啦一声被撕开了衣裳，露出来里头雪白的里衣。 “我cao，你竟然是个娘们儿。” 张飞虎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女子里衣都掩藏不住的傲人身姿，重重咽了下口水，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了。 如果这些身穿黑衣，头发梳成男子式样的人都是女子，那他张飞虎岂不是在和女子打架了？ 娘的！这让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张飞虎在墙头愣神的功夫，他身边的黑衣女子们却不会跟他留情，直接上脚踹上了张飞虎面门，将他踢飞了出去，落在墙下屁，股差点都成了四瓣儿。 “三弟，你没事吧？” “大哥，我没事。哎哟……这些娘儿们真狠，我又找到当年被阮大小姐打的感觉了。” 元尊：“……”这个憨货，就不该跟他说话，拉低自己的整体智商。 “快起来，硬攻不可取了，我们按照计划来……” 张飞虎心领神会点点头，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朝着墙头上的黑衣人露出来灿烂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在夜色中显得分为瘆人。 “哈哈……哎呀刚才我就是试探试探你们星月盟是不是徒有其表，夸大宣传了，现在我知道了，星月盟是真厉害，江湖上逞强扶弱的标杆性组织啊！我张飞虎实在是佩服！” 说着伸出来大拇指摇晃着，这些轮到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了。 这个黑脸的傻大个在说什么？试探？ 哼！傻了才会信他的疯话，他们明明就是朝廷的人。他们是来抓盟主的，所以她们星月盟教徒要誓死守卫盟主，等待皇后娘娘归来主持大局的那一天！ 一直沉默的元尊此时也拱了拱手，朗声道： “实不相瞒，我们是皇后娘娘麾下的两个亲信。皇后娘娘听说了星月盟的存在，就派我们来试探一番，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忠心于她。” 元尊的话立刻让墙头上的黑衣人们炸开了锅。 皇后娘娘？那人是说皇后娘娘派他来的吗？想到平日里只能在画像中瞻仰皇后娘娘的仙容仙姿，还没见过真人，这些星月盟的教徒们激动地差点原地起跳。 “你说你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可有什么证据和信物吗？把信物拿出来看看……” 这些人还不算完全傻，开始问元尊要信物。元尊不慌不忙从怀中逃出来一枚有巴掌大小的金牌，大大方方朝着她们晃了晃。 “皇后娘娘的凤令在此，还不快快请你们星月盟主出来说话，见令牌如见皇后娘娘！” 星月盟教徒们看到那么大的令牌，上头还雕龙画凤，金光闪闪的，心中就信了一半。所以暂时都收了手中弓箭，转头派人去向盟主传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是皇后娘娘令牌呢？可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很快就有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走了出来，在距离元尊还有五米远的距离站定，眼睛直直盯着他手中的金牌。 “把令牌给本盟主看看是真是假！” 元尊晃了晃金牌淡然一笑。 “好啊，你接住了……” 元尊手中虚晃一下，手中金牌却似乎是脱手了，朝着另一个方向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白衣男子连忙飞身去追金牌，元尊却看出来他步伐间的紊乱，知道这人虽然习武，但也只是三脚猫，根本上不得台面。 这人真是星月盟主？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让一群江湖人士听他号令的星月盟主？ 白衣人奋力去追金牌，眼看就要得手时，却变故突生，斜刺里冲出来一人将金牌捞入怀中，而且顺势对白衣男子动手，瞬间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拎小，鸡一般拎在了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等星月盟的武林高手教徒们反应过来，自家盟主已经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你是谁？放下我们盟主！快放下！” 一身暗红衣裳，同时用红纱覆面的阮逐月闻言，真的将昏迷的白衣男子，扔沙包一般朝着一众黑衣人扔去，而她自己却借势一跃而上，同样站在了高高的墙头。 那一瞬间，红纱浮动，竟然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星月盟，你们不是口口声声为皇后娘娘效力吗？现在看看清楚，我是谁？” 阮逐月面上红纱瞬间落下，露出来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令所有人都晃了心神。 忽然有人指着阮逐月的脸，结结巴巴喊道： “这……这真的是皇后娘娘！她长得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但却更加灵动鲜活，更没十分。天哪……”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显灵了！” “皇后娘娘在上，请受我们三拜……” 星月盟的黑衣教众们开始了原地跪拜，阮逐月眼中却露出来沉思之色。 星月盟中，如何有自己的画像？ 第347章 拐卖女子的观音宗 打入星月盟，比阮逐月设想的要容易许多。自己一露脸，仿佛就拥有了星月盟的特权，任何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只是这个星月盟主的身份，阮逐月还是没有查清楚。 查问星月盟的教众，她们却异口同声地说，这人是皇后娘娘身边亲信暗卫，奉了皇后娘娘的密令来组建的星月盟，所以手中不仅有画像，还有这皇后娘娘随身令牌。 阮逐月一看那些画像的确都是真实的，但是令牌却显然是伪造的。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自己真正的随身令牌，并且表示从未见过此人，他并不是自己的所谓亲信暗卫，这些星月盟教众才算是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那所谓星月盟主本身武功非常差，他自己的说辞是受了伤，内力全毁导致。但是现在回想来看，全都是骗人的说辞，但是因为阮逐月这个皇后在民间在武林中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这些人盲目崇拜之下，竟然深信不疑。 “皇后娘娘，所以您并不想当什么女帝对吗？我们现在铸成大错，恐怕给您惹了不小的麻烦吧？” 阮逐月挥手，元尊亲自将那昏迷的“星月盟盟主”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带下去，等他醒后盘问他的真正来历。这边阮逐月看着这些愧疚不已的武林人士，发现若是今日不将这些人妥善处理，将来还是个不小的隐患。 “你们的确惹了不小的麻烦，现在整个朝野都知道我要谋反了，而且民间的势力遍布大半个紫薇王朝。如果不是皇上相信我，还让我亲自来处理你们这些教众，换成其他人来，你们都逃不了被朝廷通缉的命运。” “这……皇后娘娘，请问能否网开一面。我们也是被人所蒙蔽，今日得见皇后娘娘的真容，知道往昔错得离谱，往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阮逐月抬眸，目光扫过所有人，众人紧张万分，不知道此时到底该留下来还是立刻逃跑时，皇后娘娘清声开了口。 “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做好了，就是戴罪立功，皇上面前我也有了争取的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希望，立刻朝阮逐月大礼参拜了起来。、 “多谢皇后娘娘，我们愿意接受皇后娘娘的任何差遣！” “好，不愧是江湖儿女，爽快！你们跟我走……” 最终星月盟的大大小小几千教众，除去那些本身的确没能力，又是个小喽啰，纯粹被人带着跑的，直接留在宁州暂时看押，听候发落外，剩下的几百名江湖人士中，阮逐月又亲自选出了一百多个身手不错的，暂时充当自己的亲卫。 这些人身手不错，但是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官府敬而远之，认为官府都是欺压百姓的刽子手。 这些人如今有机会正大光明跟着皇后娘娘，一路上往海宁州而去，也有疾风夜行，见识到皇后娘娘要比传闻中的更加平易近人。也有和官府的接触，让他们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酒囊饭袋。 尤其是在新皇乾宁帝的统治下，已经整治了不少的官员内贪腐，也规划了许多对百姓安居乐业切实有用的举措。原来之前她们一直都错了，被偏见蒙蔽了眼睛。 幸好在皇后娘娘的引导下，她们看清楚了这个紫薇王朝的真正模样，并不是她们在江湖中臆想出来的样子。 眼看就到海宁州，先前派出去提前到这里打探消息的人也及时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启禀皇后娘娘，海宁州的观音宗，其实就是假借招募信徒的名义，拐卖囚禁女孩子，然后将她们训练包装了之后，高价卖到乐坊、妓寮等地。因为招募的时候就和女孩子的家人签订了类似于卖，身的协议书，所以就算最后被发现了，观音宗也死不承认，只说这是被卖女孩子的个人选择。她家人要想赎回，就要出更多的银子。因为这里头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所以为其赎身并成功找回的根本没有……” 什么？拐卖囚禁女孩子？ 阮逐月彻底怒了，竟然打着自己的名义做这等恶事，实在可恶。这比星月盟拐骗武林人士对官府和富户出手，打着劫富济贫的名义为自己搜罗银子要可恶得多得多！ 她一定要将这所谓的观音宗彻底铲除，而且救出所有被拐卖的女孩子！ 不然她阮逐月枉为皇后，枉为一国之母！ “可找到这观音宗的本部了？” “启禀娘娘，这就是最大的困难了。这观音宗大大小小的分部极多，小的只有一人在传教经营，大的也就是几十人，根本找不到幕后之人，看起来就像是每个人都能作主。到底该怎么做，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阮逐月听了却眉梢一动，已经有了想法。 既然这观音宗本质做的还是买卖女孩子的生意，那么参与的教徒，肯定绝大多数都是牙坊之人了。不用说这些欺骗女孩子入教的人，就是人伢子，不过就是换了副面孔和称谓而已。 一定有一个最终的据点，只是若没有最好的“货物”，这个幕后之人不会轻易现身暴露出来而已。 既然如此，倒不如以身为饵，将观音宗幕后之人钓出来。 “先前我说过，要你们帮我一个忙。现在就是你们帮忙的时候了，来人，去准备女装，所有人换上女装。” 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女孩子，衣裳都是舒服的练功夫和短打，就是为了方便随时动手保护自己。现在皇后娘娘让她们都穿上女装？这待会要是打起架了，可是要绊手绊脚的。 不过这中间也有聪明的，瞬间就懂了阮逐月的打算。 “皇后娘娘，您是要我们扮作女孩子，接近观音宗的人，然后趁机混进去，里应外合，将观音宗给一举端掉？” 哈哈哈，还从来没干过这种有意思的事呢，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跃跃欲试。 阮逐月浅笑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 “不仅是你们，还有我。我们更换了女装之后就两三人，最多四五人一组分头行动，只要时机成熟就放出你们的信号，自然会有人和你们里应外合。” 第348章 鱼儿上钩 皇后娘娘也要以身作为诱饵，原本众人心里还有些担忧，担忧观音宗的人会认出来皇后娘娘的身份。 但是当她们看到面容微微发生了变化，和先前截然不同，但是依然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事多余的了。 这样一个绝世姿容的女子，观音宗的人如果看到，绝对是要捞入自己手中的。而且因为皇后娘娘太过出众，肯定不能用一般的方式卖出去，所以势必会惊动观音宗背后之人来亲自处理，到那时，就是皇后娘娘动手的时机。 妙啊！ 众人按照计划行动，果不其然，这些单身的女子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一经进入海兴州，就被观音宗的人给盯上了。尤其是阮逐月，她一身红衣脸覆面纱，张扬骑在马上，身边只跟了一个同样骑马的丫鬟，一路恣意张扬，仿佛某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自己跑出来玩。 虽然面纱挡上了她的脸，但是整个身材和脸的轮廓还可以看到，绝对是个尤，物没错。 尤其是，这女子骑在马上，面纱偶尔还会被风吹起，面纱下的精致脸庞露出，这种惊鸿一瞥的绝美，令人见之忘俗。 张扬够了的阮逐月，发现自己果然被人盯上时，直接弃了马来到树林的小溪边休息，一副大家小姐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在玩水，等着观音宗的人自动上钩。 果然，盯着她的人看这里很是偏僻，就算闹出来什么动静也不会被人发现，三四个人立刻就围了上来。其中领头的出乎阮逐月预料，不是面容慈善，最能拐骗女孩子的中年女子，竟然是一个穿着银白色直缀，手拿折扇，仿佛读书人的一个翩翩佳公子。 阮逐月立刻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窍，中年女子人伢子和翩翩佳公子恐怕是根据情况轮番上阵的。看这个姑娘好不好哄骗，是不是单纯无艾。如果是喜欢美男子的，美男子出面自然一切搞定。如果稍微有点脑子，就用人生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伢子，总能给你骗到手。 显然阮逐月被当成了空有美貌，不谙世事的花瓶，所以要对自己使出美男计了。 阮逐月早从身后的脚步声和水中倒影看到来人，但却故意装作不知，继续将手伸进手中，一下将水撩起来好高，朝着身边的“丫鬟”而去。 但是那水似乎是不受控制，竟然飞溅到了阮逐月的身后，拎了那“翩翩佳公子”的一头一脸，手中纸质的折扇也湿，了，瞬间全毁。 男子傻眼，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发脾气，但是对上阮逐月转过头来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什么生气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痴痴的张望。 “姑……姑娘，你好美啊！” 阮逐月眉峰一挑，就这段位还想使什么美男计？莫不是当所有姑娘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草？ 很想直接将这花痴的家伙给一脚踹飞，不过踹飞了戏就没法演了。阮逐月忙作出歉疚的神情，上前不好意思道：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在玩水没有看到……这样吧，我赔给你扇子和衣裳的钱……” 额~朝腰间摸过去的阮逐月“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银子，又去问丫鬟。 “莺莺，你带银子了吗？” “小姐，奴婢也没带银子，咱们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的，” “额，那可怎么办呢？怎么赔这位公子的折扇和衣裳呢？这扇子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绘，毁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阮逐月一脸自责和丫鬟莺莺说话，一边的翩翩公子心中瞬间乐开了花。 还真是天真无艾的大家小姐和丫鬟，偷偷跑出来也敢这么大胆地往外说。而且自己还没说折扇值钱呢，她自己就认为一定是名家大作，非常值钱。 所以，本来可以不用赔偿的，现在要是还不赖上让她们赔偿，简直就是辜负这老天爷安排的缘分阿。哈哈哈…… 翩翩佳公子清咳一声，迈着自以为最潇洒的步子上前，彬彬有礼道： “在下姓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相见即是有缘，如果姑娘愿意到我家中去做客，让在下一尽地主之宜，结交一番，在下将三生有幸。”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弄坏了你的扇子，还让王公子招待我，怕是不太好吧？” 阮逐月故意作出惊喜的神色，但出口的话却是拒绝。那王公子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 “什么扇子衣裳都是身外之物，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最难得的是能够和姑娘相识一场，才是人生幸事。不知姑娘可愿意赏光到寒舍做客呢？我王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但是雕琢精致的庄园还是有几座的，姑娘远道而来，刚好可以品鉴一番。” 这话说的，就是赤果果的炫富了。阮逐月看这鱼儿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身份，自愿上钩，自然不会再拒绝。真的和丫鬟一起看起来心中毫无戒备地上了那王公子的马车。 虽然内心极度想要亲近美人，但王公子知道来日方长，目前不能将美人给吓跑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先拐走再说。 所以王公子自认为绅士的在马车外骑马，将马车的空间留给了美人小姐和她的丫鬟。 马车一路行驶的速度极快，他们刚离开小树林的范围，潜伏在侧的暗卫就发出了信号。 “鱼儿已经上钩了，紧跟马车不可跟丢。” 马车载着阮逐月一路进城，从城西一直到城东，最后进了一个大大的庄园。 暗卫门立刻去查，发现这座庄园是一年前才换了主人，而且主人非常低调。这座庄园买下来少说也要万两银子，按说应该也是个有名分的大商贾之类，但是那人从不抛头露面。 庄园买下来之后也是鲜少有人进出，周围的人都认为这是个空宅子。 载着阮逐月的马车也没有从正门入，而是从一个偏僻的侧门进去之后就直奔院子正中央，一个被大树层层环绕遮盖的院子内，想要从远处窥探，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当阮逐月被人请下马车时，看到的就是一座有着明显南地风格装潢的院子。 但这里是靠近东海的海宁州，两地隔着上千里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庄园买下后按照主人的要求进行了南地风格的装饰，以便主人住得舒心。 所以这个庄园的主人来自南边？ 第349章 互相试探 会是谁呢？ 没等阮逐月多想，那个已经换了身衣裳的王公子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这次手上倒是不拿折扇了，但是戴了个大的翡翠扳指。又不需要弯弓射箭的，戴这么大个扳指，阮逐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眼角的微表情。 “星月姑娘，这边请。一路马车颠簸，姑娘先梳洗一番用膳可好？” 那公子追着问阮逐月的名讳，想到刚刚打掉的星月盟，她干脆给出了星月的假名字。 阮逐月微微点头，由莺莺服侍着进屋内更衣梳洗。那王公子却站在屋外一直等着，很是恭敬有礼的样子，不过阮逐月知道他不过是怕自己跑掉了而已，所以这么看着。 不大会儿，有小厮进来找王公子，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王公子就交待院子里的人守好了，自己匆匆而去。 莺莺看那人已经走远，才凑过来小声道： “娘娘，人已经走了，咱们接下里怎么做？” “静观其变。不过，还要再加点料才成。” “娘娘的意思是……” “……” 不大会，莺莺就走了出去，语气满是嚣张道： “你们这是什么庄园，拿出来的衣裳质量这么差，我家小姐怎么换？我家小姐可不穿一般的绸缎，须得上好的云锦才成。你们王公子呢？快叫他来，他就是这么款待贵客的吗？” 院子里守着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王公子成他们园子的主人了？他们主人明明姓杜啊。 这个小姐丫鬟也是，来别人家做客还以为是自己家吗？这么嚣张，还只穿云锦，你以为你是谁啊？ “回去回去，不许出来！给什么就穿什么，哪里那么多的要求？把主人惹急了，直接给你扔到最差的破房子里去住。” “你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莺莺鲁了袖子上前就要教训说话的人，但是对方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根本没放在眼中，反而直接将脸凑了上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来啊来啊，打这里，眨一下眼睛就算是我输了。” 啪……地一声脆响，啊…… 惨叫的声音响彻天际，紧接着啪啪……的声音四散而起，每个院子内不恭敬的下人们都受了莺莺的一记巴掌，最后院子里东倒西歪一大片人，阮逐月扮演的星月这才姗姗来迟，脸上同样带着愠怒。 “莺莺，咱们走。本来以为是遇到了如玉公子，没想到他家的下人如此可恶，再没有结交的必要。” “是，小姐……” 莺莺的话音未落，一直隐藏在侧的王公子这才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位刁蛮的大小姐，傻乎乎的到哪里都以为是自己家。而且她丫鬟有些身手，所以就肆无忌惮了。 这种大小姐看起来很难惹，实际上只要摸对了脉门，比谁都好哄。 只要哄着她在这里住上一天，明天杜公子就来了，可以亲自验货。这样的极品尤，物，到时间自己能得到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所以，必须哄住了。 想到这里，王公子忙从院门处跨了过来，恰好拦在了阮逐月的面前，看着院内东倒西歪的一地人，露出惊诧之色。 “星月姑娘，你这是……哪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告诉我，在下一定尽全力满足姑娘的要求。” 阮逐月冷冷不说话，看起来是生气的傲娇样子，莺莺则代为恼怒道： “王公子，这些人说这里不是你的庄园，我让他们再拿好的衣裳来给小姐换，他们竟然还不屑一顾。这里我家小姐可是不待的，快让开，我们要离开。” “啊，误会，这都是误会啊！的确是我没说清楚了，其实这里是在下一位知交好友的宅院，我们亲如手足，所以这里我也是可以随意居住的。星月姑娘，我的好友杜公子乃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不如你就在这里多住一日，明日他归来后也可结交一番，就知道在下所言不虚了。” 阮逐月一副好像被人中龙凤、才华横溢八个字吸引住的模样，犹豫了下点点头。 王公子为了表示出诚意，直接又调换了一批伺候的下人，将原来的人统统赶走了。新来的下人对莺莺这个丫鬟言听计从，在王公子看来总算是伺候住了这个大小姐。 然后就是陪着她游园，发现这小姐既会弹琴作画，还会跳舞唱歌，用膳时侯把面纱取下来，王公子惊鸿一瞥，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如此色艺双绝的人物，根本就不用费劲就能卖个好价钱，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啊。王公子更加铁了心陪着这大小姐，直到第二天午后，传说中的杜公子到来。 杜公子到来时，王公子在抚琴，阮逐月在树下翩然起舞，丫鬟莺莺则不见踪影，好像是被打发回去拿什么东西了。所有人都被星月姑娘的舞姿所吸引，根本顾不上什么莺莺不莺莺的。 这个杜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多年之前，阮逐月在江南曾经认识的那个花公鸡一般的杜月笙杜公子。 杜月笙的叔父杜伊是当时京城的正四品吏部侍郎，妥妥的冯尚书一派亲信，随着冯尚书的倒台，这个杜家也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杜家不但没有没落，还凭借着坑蒙拐骗创造出来这么一大片基业。 也能够解释清楚这庄园中夹杂的江南风格景致了，这个杜公子就是观音宗的幕后之人。 看似起舞实则眼光已经将来人剖析清楚的阮逐月，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跳完了一整支舞，翩然落地后这才惊讶看向杜月笙，面露狐疑。 这时王公子也发现了杜公子的到来，连忙期身相迎，口中称呼着：“杜公子，你终于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星月姑娘。” 而这位杜公子就仿佛魔怔了一般痴痴盯着阮逐月的眼睛，一步步靠近，口中还呢喃道： “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像什么啊？”王公子仍然一头雾水，今天好友的行为很异常啊，说是被绝世美女迷上了痴迷也没错，但是这呆愣愣的样子就不对劲儿。还说像，像什么呢？ “她长得像极了当年的皇后娘娘！” 杜月笙一把扯，下阮逐月的面纱，出口的话差点将王公子给吓得跌倒在地。 像皇后？ 第350章 自责 阮逐月不动声色，杜月笙看着她的脸又补充道： “仔细看和当年的皇后娘娘各有千秋，气质上却是神似。太好了！星月姑娘对吗？我找得就是你！” 阮逐月勾唇一笑，这笑容里却带了三分不屑，三分清冷，更加让杜月笙如痴如狂，几乎要上前去抓阮逐月的手，但是被她闪身避开了。 “找我做什么？说我和皇后长得像？你有什么企图？” “星月姑娘，我给你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加入我观音宗，以后这整个天下，你尽可去得。” 杜月笙一边说眼中已经露出了癫狂之态，仿佛他已经被自己所设想出来的场景深深着迷。正要继续侃侃而谈，确发现自己的脖颈之上一凉，原来是一个极小的飞刀正通过美人的手贴了上来。 飞刀虽小，但是刀刃上的森寒却将杜月笙整个人的热情都瞬间浇灭了。 这边“莺莺”同样动手去制服那王公子，本以为很简单，不料还是有了波折。那王公子竟然深藏不露，身手还不错，“莺莺”轻敌大意了，险些就要被反制。 还是阮逐月眼疾手快，袖中接连飞出的暗器直击王公子面门将他逼迫得连连后退，“莺莺”趁机缓神，才将刀架在王公子的脖子上。 如此变故突生，杜月笙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扮演花痴见色起意角色的王公子，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不是什么天真无艾、不通世事的单纯大小姐，而且你也不是和皇后娘娘长得像，你就是皇后娘娘乔装的，对不对？” 经过这王公子的提醒，杜月笙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阮逐月的神情满是难以置信。如此神妙的易容术，自己竟然完全没看出来。 数年之前，自己就被当时还是阮大小姐的阮逐月骗得团团转，数年之后，自己还是被骗。 这个姿容绝色，内心却狠毒异常的女人，正是他知道的阮逐月没错了。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见教？” 阮逐月看那杜月笙还想跟自己打马虎眼，冷笑一声。 “观音宗打着我的名义做了什么事，打量外头不知道吗？杜月笙，你是冯尚书一脉倒台的旧人，所以这是你用来报复我和皇上的方式吗？” 杜月笙不防备自己竟然被阮逐月一眼看清楚了身份，眼中既有惊讶又有兴奋。 “你记得我，你竟然还记得我。我以为当初你和镇南王世子离开后，根本不会把我这个人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我！” 阮逐月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不是傻了，关注点这么奇怪的吗？ 她当然记得这个人，因为她记性好，而且只要是和朝堂有关联的人，她一向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要防备这些人，会对小宸有什么不利。 杜月笙此时笑着笑着却越发癫狂了起来。 “哈哈哈……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啊，就算是端了观音宗，就算你解救了那些被拐骗的少女，但你还是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你对百姓们的影响，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你的独，立特行，你的死而复生，没有了观音宗还会有其他畸形的信仰被人所利用。而这些被骗的女子，罪孽追根究底还要落在你的身上！没有你，就没有观音宗，你阮逐月身败名裂，从云端跌入泥中，就为我杜家报了当年的仇怨。哈哈哈哈……” 阮逐月一掌击在杜月笙的后颈之上，不再听他说废话。此时早就埋伏在外的朝廷官兵，已经配合将整个庄园都围了起来清剿。 抓到了杜月笙本人，又从他身上搜到了观音宗的册子，按图索骥，基本上按照计划在小半个月的时间内，将观音宗惹下的烂摊子全都收拾干净了。 那些进了观音宗就等于卖，身的女孩子们，回归后一部分还被自己的家庭所接纳，但是更多的，却因为这段失，身的不光彩经历，已经被家人所嫌弃。 有人选择羞愤自杀，还有人选择继续留在妓馆之中，因为只有这里她们才不会被异样的眼光包围。 只有少之又少的女孩子，能够坚强面对，重新捡起来自己的生活。不过之后的路，势必要比之前要艰难百倍千倍。 阮逐月动用手中的力量，尽可能帮助这些被救回的女孩子，在她们愿意的前提下，帮她们改换身份，或者找到赖以谋生的工作，尽可能不让任何一个人就此消沉下去。 但在她的心中，已经被刻刀狠狠划下了一道伤痕。 因为杜月笙所说不错，追根究底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她都对这些普通的百姓造成了影响和伤害。 离开海宁州时，阮逐月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到沧州去，用最凌厉的手段将玄凤教铲平，弥补自己对百姓们造成的伤害。 此时的宫中，皇上已经接连收到皇后的战报。亲近的朝臣们也知道了皇后娘娘亲自出马清理邪教的飒然之举，原本对皇后娘娘有不满的声音也都停歇了下去。 虽然这起邪教事件起因是皇后，但皇后自己也并没有主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是百姓们愚钝盲目，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这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避免的。 因此朝中对皇后的不满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百里宸脸上的担心却越来越浓厚。 以他两世对月儿的了解，知道她的心性最为善良不过。从她最开始对自己这个太子的守护，就是本着要还前世里欠下的债。因为前世里自己间接因为月儿心疾发作而亡，月儿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他，发誓要改变他的命运。 这样的月儿，眼睁睁看着她守护的百姓被邪教所伤害所奴役，就因为打着她的名头。月儿肯定会将这一切的过错归结到自己的头上，万分自责。 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月儿，此时该是多么的煎熬啊。 而自己困在这皇宫之中，能做的只有尽全力配合你，将所有邪教扫清，还紫薇王朝一个太平盛世。 第351章 重阳节快到了 也许是因为阮逐月杀气全开，所向披靡。本来教众最多，最难对付的玄凤教，却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拿下了。 只有两天两夜，但是这两天两夜之中，阮逐月没有一刻钟的阖眼。剿灭了玄凤教之后，缴获了大量的画像，雕像，武器等物，无论阮逐月还是元尊和张飞虎都极为震惊。 果然玄凤教才是三大邪教里边最有威胁性的。根本就不用再假以时日，只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借口，随时都可以揭竿而起。 而大大小小的邪教被完全清理掉，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这期间还有反复的，不过都已经不成气候。 皇上为了消除这些邪教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也是为了就从根本上解决这些女子面临的欺骗，率先鼓励女子走出来做工，和男子同等的地位。 店铺、食肆、酒坊，甚至还有官衙内，需要雇佣时，女子同样给予考虑。 实行了半年之后，紫薇王朝的百姓们似乎都习惯了女子地位的再次提高，走出来的女子也不会再因为一些盲目的崇拜就轻信他人。算是从根本上削弱了当初邪教的影响，而且促进了社会的进步。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邪教作祟，大概还不会逼迫着整个紫薇王朝作出如此的改变和让步。 但是这一年的时间下来，阮逐月虽然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但却始种都不曾非常开怀地笑过。百里宸知道月儿的症结所在，也曾推心置腹劝过她不要放在心上。 但影响已经存在了，事实就是事实，月儿她除了能够自己想通走出来，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重阳节快到了。 按照惯例，宫中要在重阳节这一日举办一场全叟宴，从紫薇王朝的各处将长寿的老人接到宫中，由皇上带头赐宴，算是弘扬敬老爱老的一种传统。 阮逐月作为皇后，也是要出席的，但是这一年以来，宫中大大小小的宴饮，除了必不可少的，皇后都是能推则推，轻易不再展示于人前。 但是这次，百里宸想要再次和月儿一起并肩站立，让月儿明白，她不用自己一个人关起门来疗伤，他从来都是和她一起的。 来到明月宫中，阮逐月正在给煜儿、聪儿和昭儿他们讲解剑谱，并且一边讲解一边演示。也大概只有面对孩子们时，她才会展露出几分笑颜。 百里宸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不去出声打扰，终于还是年龄最小、听课最不认真，一直在动手动脚的还灵先发现了她。 惊喜地欢呼了一声，脆生生喊道：“父皇，父皇来了……” 还灵两岁了，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看到父皇来了，身子变成了团子一般，左右扭动着朝父皇扑过来。来到父皇面前抱住了父皇的膝盖，一小露出来一口瓷白可爱的小奶牙。 “父皇来啦！父皇你渴不渴，灵儿给你倒茶吧……” 一句话成功把百里宸逗笑了，不仅是百里宸，一旁看着还灵的阮逐月和煜儿他们也被妹妹的童言稚语给逗乐了。 “灵儿，就你还给父皇倒茶？你自己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呢，给父皇倒茶，热水烫到了怎么办？” “哼！我就给父皇倒茶，我看过姑姑们怎么倒茶，母后都夸我学茶道有天分呢！” “哈哈哈……好好，有天分。我就等着我们灵儿长大了给父皇倒茶，不仅给父皇，还给母后、哥哥姐姐们倒茶。只是啊，热水的确是危险，灵儿不可以自己单独去动热水好不好啊？” 看到父皇将自己一顿夸，还灵终于重新高兴了起来。一家人围在一起聊了一阵子，煜儿收到父皇给自己的眼神，便明白父皇是要和母后单独说话，很是配合地将弟弟妹妹们带走了。 百里宸借着机会说了要请月儿陪她一起主持全叟宴，到时间宴席上还会有群臣时，阮逐月直觉就摇了摇头。 “我就不参加了，小宸你是皇上，我是皇后，我属于后宫，其实你不用什么事都要和我站在一起。这样……” 阮逐月没有再说下去，但百里宸却已经懂了她真正的意思。 月儿觉得，这样会让她这个皇后再次成为谈资，而她终究还是从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阮逐月，慢慢变成了如今想要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阮逐月。 她不需要万众瞩目，或许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一个皇后，才是最合理的。 百里宸上前握住了月儿的手，让她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 “月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如今站立的位置，更没有紫薇王朝如今的局面。任何人对你有质疑，我都会相信你，坚定站在你的这边。所以月儿，你就放下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只觉得空空荡荡，就算拥有这整个江山，也不是我想要的。” “小宸……你耍赖。”感觉到百里宸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体紧紧靠了过来，而且还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吹气，闹得她脸上都红了，阮逐月无语轻笑。 “我怎么耍赖了？我在和月儿你好好说话啊……” 还不承认自己在耍赖的某人，已经又顺势将头搁在了阮逐月的肩头，趁机撒娇道： “月儿，你就答应我嘛。明明都是你一路守护我。现在我感觉紧张了，如果全叟宴上你不陪着我，我恐怕会当场晕厥，那可就要被全天下的人嗤笑了。呜呜~月儿，你要救我啊~” 阮逐月：“……” 小宸啊，你可是皇上，这么靠在被人的身上摇来晃去的撒娇，真的好吗？ 虽然很不想妥协，可是，他撒娇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就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咪难得露出来无辜的眼神，到主人面前来喵喵叫着撒娇。想要不心动，真的是太太太难了！ “好吧……我去参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问题，月儿，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的条件就是，全叟宴上一切按照规矩来办，你不要为了我做出格的事。” “……” 百里宸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一切按照规矩来办，就意味着他和月儿要按照君臣的身份来就座。 可是他不想这样，他只想和月儿并肩坐。 那好吧，就先答应下来。不过这皇后和皇上不能平起平坐的破规矩，他还得想办法给改了才是。 第352章 南疆又乱？ 重阳节全叟宴终于按照皇上预期的进行了。皇上和皇后罕见同时出现，无论朝臣们还是有幸被邀请到宫中参加全叟宴的老人们都很激动。 毕竟关于这位传奇的全能皇后，他们都听说过，其实内心也是有点不屑的。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女人，能够嫁给太子，又太子登基当上皇后，才是她人生最大的成就。 但是看到帝后并肩而立出现时，皇后娘娘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是真真正正和皇上旗鼓相当的。甚至，相比较来说，似乎皇后的气场还要更胜几分。 都说观人要观面相和气质，因为面相和气质可以完美反应一个人真实的性情和能力。这样一个自信满满的皇后站在众人跟前，谁能说她只是个花瓶呢？ 皇后娘娘如果是花瓶，那整个天下所有的女人们都是花瓶了。相比较来说，说过分俊美的皇上是花瓶，似乎还更加合适。 不过这都是私下里开玩笑的想法，乾宁帝自登基以来，处理政务得心应手，不仅很好地从嘉坤帝手中接过来整个江山，而且还将其发扬光大，能力上绝对不容质疑。如果说皇子们之间有一个人可以担当起将紫薇王朝带入新一轮发展，那个人非如今的乾宁帝莫属。 就算之前有朝臣看不清楚这个结果，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年余，所有人都能看请并且认同他了。 重阳节这日，能够在宫中看到这么多长寿老人，精神矍铄，的确是一幢幸事，乐事。在普天同庆的时刻，百里宸转头去看身边的月儿，悄悄道： “月儿，你看这些人，将来我们也会一起慢慢变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可以完成任何事。” 阮逐月抿唇一笑，她体会到百里宸非得要带她来参加千叟宴的良苦用心。看着这些人，让她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 他们都是重生过的人，知道一个简单的错过，就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小宸是在劝她珍惜眼前，活在当下，不要过年后再后悔自己曾经作出的选择。 更是劝她，过去的已经过去，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任由自己消沉颓废只会浪费时间而已。 阮逐月轻轻回握住百里宸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目光交汇之处，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情，那就是放下和释然。 “月儿，你尝尝这道菜，是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看你能否吃出来这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我打赌你肯定猜不出来。” 说着，百里宸伸筷加起来一块仿佛透明的糕点，里边还漂浮了一瓣片片舒展的菊瓣，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只觉得透亮喜人，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它是何等的美味了。 阮逐月张开嘴巴，百里宸直接将透明糕点放在了她的唇边，贝齿轻咬，想象中的甜香却没有传来，反而是苦涩的味道萦绕在舌尖。 苦涩的味道还未完全蔓延至整个口腔，舌，头翻动之下，这才有清甜在口腔中蔓延。清甜并没有完全掩盖住苦涩，而是两种味道交相呼应，成为了一种新的味蕾体验，就像是…… 一瓣菊香在口腔中炸裂，令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这是菊和绿豆粉制成的吗？吃起来很是不同。” 百里宸神秘一笑摇了摇头，看月儿难得露出来好奇的神情，干脆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阮逐月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马蹄粉，好灵巧的心思。 帝后两人的互动，看在众臣眼中丝毫不觉得突兀，帝后感情好，整个皇宫和谐，整个天下才能太平安稳。没毛病。 千叟宴进入尾声，早有宫人抬出了皇上对参加千叟宴老人的赏赐，而后各自退场离开皇宫，这一场宫中之行，对于这些普通的老人来说，自已成为生命中的高光时刻了。 帝后携手而来，正要携手而归，忽然宫中却传来了清晰的鸣钟之声，皇宫中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面露紧张之色。 这警钟，上次敲响之时，还是乾宁帝刚刚登基，发生了西北地动。 今天警钟又响，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就有宫人来报，宫门外有八百里加急的边疆奏报被直接呈送到了圣前，百里宸打开奏报，整个人都从上一刻的轻松微笑转为了冷肃威严。 有南疆大军突破紫薇王朝边疆防线，连续骚扰紫薇王朝百姓，驻守南疆的官员被杀，南疆已经在一夕之间失去控制了。 “启禀皇上，请求即刻增兵南疆，控制南疆乱事。” 以兵部尚书为首的朝臣们立刻出列，各自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更有官员主动请缨赴南疆平乱，越快越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战争一旦开启，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百里宸也没有令朝臣们失望，用最快的速度调动东、西两方兵力赶赴南疆支援，同时京中也将会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再带领第三队人前往南疆，务必用雷霆之势控制住南疆的局势。 这个人就是威武将军阮惊天。 阮大将军在数年前就成功收复了南疆，对那里很熟悉，派他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是当皇上的调令和虎符送到西山大营时，才知道威武将军因为腿疾复发，已经卧床七八日了。不过为了不让皇上和皇后担心，一直瞒着宫里头。 现在调令一出，阮惊天挣扎着就要从下，榻接令，但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到了南疆根本不能完成一个将帅该有的职责，很可能还会延误战机。所以，不能勉强出征。 好在这些年，阮大将军培养了四名最得力的副将，这些人是时候拿出来独当一面了。 皇上下旨令阮大将军好好养病，令点了西山大营中两个副将去往南疆带兵打仗。这两个人就是元尊和张飞虎。 大军即刻启程，京中无论朝臣还是百姓，都在等着捷报。 而此时的明月宫中，阮逐月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自从靖王收复了南疆各部族，南疆一向都好好儿的，从不多事。就算是后来靖王因病薨逝，南疆各部知道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谅解，因为靖王身体之所以这么差，和南疆早些年闹出来的幺蛾子不无关系。所以大家都老实得很，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触霉头。 朝廷对收服的南疆各部也一直都在掌控之中，不仅是武力上的绝对碾压，经济上更是大力扶持，已经消除了南疆和紫薇王朝百姓之间的一些隔阂，彼此都在朝着越来越融洽的方向发展。 如何突然，毫无征兆地，南疆就乱了？ 第353章 雪族人 阮逐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她有点不放心，如果可以，她宁肯亲自代替父亲去南疆打仗。 但是，邪教的影响才刚刚过去，阮逐月不想再冒任何的风险。就算是要到南疆去打仗，她也不会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面对月儿的担心，百里宸有自己的安排。 “元尊和张飞虎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对他们有信心。退一步来讲，万一南疆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我就御驾亲征。” “你是皇上怎么能离开京城呢？要去也应该是我去。” “月儿你放心，朝堂之上如今很稳定，我都会有所安排，到时你必须留在京城。阮大将军的腿需要细细调养，不能再耽误了。” “……” 百里宸的话不错，提到父亲让阮逐月感觉到一阵的难过。 父亲旧年打仗留下来的腿疾却一直瞒着自己，如果不是这次需要调兵，父亲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询问过给父亲看病的太医，太医说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可能再去领兵打仗了。细细保养，正常行走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前世再加上今世，活了两辈子的阮逐月依然发现自己很难接受父亲的衰老和可能面临的死亡。 阮逐月回了一趟将军府看望父亲，却发现父亲还站在院子里试图努力练习刀法。因为腿上不灵便，所以辗转腾挪之间到底比之前慢了不知多少倍。 阮惊天也很焦灼，但他还是坚持不懈的练习，对身旁陪练的侍卫道： “再来一次。” “父亲。” 阮逐月软软糯糯，仿佛幼时的声音将阮惊天拉了回来。他忙一只手将刀往身后一藏，摆着另一只手道： “我不是在练武，是在指点这个侍卫的武功，这些家伙最近退步太多了。好了好了，今天就指点到这里，你们都退下吧。” 莫名背锅的侍卫们看了眼自家将军，乖乖的退下了，留下阮惊天一脸讪笑看向女儿。 “月儿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有提前让人通知我？” “提前通知了还能看到父亲亲自指导侍卫们练刀这一幕吗？” “哈哈，今天也就是偶尔为之，偶尔为之。” “别跟我哈哈大笑打马虎眼。太医让您卧床休息，您就是这样卧床休息的？” 阮逐月脸色一变，也不跟父亲嘻嘻哈哈了，阮惊天只得也收起来嘻嘻哈哈的笑脸，很是有些缩了缩脖子。 “嘿嘿，太医的话也不能全听对不对？为父我待在床上都快长毛了。这不是看到南疆正在打仗，我实在是坐不住了。” 阮逐月没好气地上前顺手搀扶住了阮惊天，将他拉进屋按安回到了座椅之上。 “但是心系南疆战事也不应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父亲，你要是再不听太医的话，我就从宫中搬回来住，每天亲自看着你了。” “啊，那不用那不用，你可是皇后，搬回到将军府住算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皇上闹翻了呢。不妥不妥……” “我才不管妥不妥，我只想让父亲你的腿早点好。” 阮逐月忽然声音激动，眼中还有着隐隐的泪光。阮惊天从没见过女儿这样，知道这次自己的腿旧疾复发真的吓到她了，不由得心疼。 “好好……为父错了，月儿不哭，我一定好好听话配合治疗好不好？” “哼，你要说到做到！做不到，我就哭给你看！” “哎哟哎哟，这都是当娘亲的人了，动不动还哭鼻子，这要是被煜儿他们四个小家伙看到了，可要笑掉大牙了哦……” 阮惊天好多年没有和女儿有过这种调侃式的互动，一时间阮逐月被逗笑，眼泪也回去了。 威武将军府一行，阮逐月看父亲的精神还好，就是腿上有点不灵便，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担心，就是南疆战事了。希望元尊和张飞虎不会让她失望。 然而，在元尊和张飞虎赶赴南疆发回来第一个消息，就是骚扰紫薇王朝边境的并非完全是南疆部族，还有一种肤色全白的异族人夹杂其中，他们不仅骁勇善战，手中还有着古怪的武器。 这是这些异族人先攻陷南疆，又挟持了南疆各部来对紫薇王朝发难，元尊和张飞虎已经尽力周旋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收到这封急报，朝廷上下立刻炸了锅。 肤色全白的异族人，难道是位于南疆之南还隔着重重大山过来的异族人吗？ 紫薇王朝历史志中曾经有记载，南疆之南有座绵延几百公里的雪山，传闻雪山之南住着肤色如雪一般白的雪族人。这些人只能生活在严寒之中，又因为雪山的阻隔，无法到达南疆。 但是千百年来，也有偶尔来到南疆，甚至被同化生活的雪族人，但是他们来到南疆之后的寿命都极短，被认为是离开了雪山之神的庇护。 种种对雪族人的限，制条件，导致他们对南疆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南疆各部族，一直都将紫薇王朝视作最大的一块肥肉，除了内乱，就是想要到中原来分一杯羹。 如今根据送来的消息，南疆之乱竟然是雪族人参与其中了吗？这可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了。 朝堂上大臣们集体沉默之后，开始了争论。 “启禀皇上，臣建议舍弃南疆，巩固边防即可，不要参与到南疆部族和雪族人的争端中。” “非也非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不明白吗？南疆和我紫薇王朝相连，如果任由雪族人将南疆彻底占领，下一步就是明目张胆的觊觎我中原富庶之地。因此，绝对不可以舍弃南疆……” “雪族人底细不明，贸然出兵劳民伤财……” “一时劳民伤财，却可以保几十年的太平……” “……” 眼看两方争吵越来越激烈，百里宸重重一拍龙椅。 “够了！南疆必须要救，雪族人的底细也要彻底查清楚。朕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什么？皇上疯了吗？御驾亲征？ 如此情势不明的状况下御驾亲征，不妥，大大地不妥！ 这下，原本还争吵的朝臣们，都变成了一致反对的声音。 第354章 皇兄的嘱托 “朕意已决，我紫薇王朝各方兵力都已经集结在南疆边界，但缺少主帅之人，始种士气不振。正是因为情势不明，朕才要御驾亲征，亲自挂帅，带领我紫薇王朝的勇武男儿们守护这大好江山。有朕在，这天下就不会散！” 这是百里宸心中的真实想法，但却不是所有的原因。 他之所以坚持要御驾亲征，是因为如果他不去做这件事，月儿就会去冒险。他无法忍受月儿再受到什么样的危险。这次南疆局势远比十年前要严重得多。 朝臣们都是知道皇上的脾气，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谁说都不会改变。所以这次也是无论多少人坚决反对，都没有用。 既然没用，那就只能将风险降到最低。不管之前政见上有任何不同的大臣们，都在此时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因为他们争来争去的，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手中争多一些的权利，但却并不想让紫薇王朝倒大霉。 如今的乾宁帝是一个明君，他们看到了紫薇王朝在他手中会有多大的潜力，所以这个皇上不能出事。 此时居住于行宫之内的嘉坤帝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颐养天年的状态，无法再回来主持大局。最后乾宁帝请端王代为监国，并且设置了几个辅政大臣，一同处理朝政。 而他自己则亲自带领三万大军奔赴南疆。 整个过程阮逐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支持。她理解小宸的良苦用心，所以也接受了这份好意。你放心，你到南疆去打仗，这剩下的江山我也会为你好好守着。 皇上御驾亲征之后，皇后日常照管皇子和公主们学业之外，就多了一项，就是查看南疆战报。 皇上何时到了南疆，哪里扎营，打过几场大大小小的仗，胜负几何？等等，只要是从南疆传回来的消息，端王都会令人第一时间送到明月宫去，不对皇后有任何的隐瞒。 这也证明了端王的可靠，在皇上差不多同龄的皇子们中间，贤王、靖王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有端王一只低调做实事，最后成了皇上是最信任的人。信任到将江山托付的程度。 这次南疆打仗需要耗费巨大的财力，阮逐月带头削减了自己和皇子公主们的用度，支援南疆战事。朝中大臣们见状也纷纷效仿，整个紫薇王朝空前一致的团结。 就好像这次南疆战乱，并没有讲人性恶的一面暴露出来，反而是促进了紫薇王朝的臣民们上下团结一心共度难关。 能够将紫薇王朝统治到如此的程度，百里宸功不可没。 就在南疆战事越来越顺利，已经传来消息，雪族人在南疆的据点已经被皇上找到，三日后就会进行双方的终极对决。可是三日之后，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到京城。 没有粮草消息，没有军队行进的消息，更加没有皇上如今所在位置的消息。 一切消息仿佛都被切断了，就连民间也无法得到南疆民间的消息，第四天还没有收到消息时，阮逐月就知道出事了。 南疆一定出了什么大大超乎人意料之外的事，小宸他陷入了某种危险。 有了这个念头的阮逐月当即决定亲自到南疆去找百里宸，但是被端王拦下了。 “皇嫂，皇兄临行前已经嘱托我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让您不要去冒险。我不能让你去，我会重新派人到南疆去，一定收拾雪族人，将皇兄找回来，请皇嫂放心。” “不行！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阮逐月语气坚决，盯着端王百里墨。 “好吧……皇兄也知道我大概是拦不住您的，所以……” 阮逐月忽然觉得鼻尖一阵清甜，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意识也越飘越远。在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之前，阮逐月还是听到了端王无奈的叹息。 “对不住了皇嫂，这都是皇兄的授意，我只是按照皇兄的指示。您就在宫中休息一段时间吧……” 端王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陷入了完全的模糊之中。 好你个百里宸，竟然让端王给我下药！ 这是阮逐月最后的念头，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寝宫之中。小桃在身边伺候，但是整个寝宫的大门却是关闭的。 好你个端王，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怕是忘记本郡主当年成名的本事了。 阮逐月起身，正要准备用蛮力破宫门而出，却发现身上的内力似乎全部被抽空了一般，根本施展不出来任何轻功的动作。 “小桃，我的内力呢？”大惊之下，阮逐月死死盯住小桃，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小桃满是疑惑挠了挠头，“皇后娘娘，您的内力没有了吗？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昏迷之后的后遗症？” “小桃，你别跟我打马虎眼，端王用药让我昏迷了，你不知道吗？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哦，是宫侍把您送过来的，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您太过操心劳累才昏迷，好好静养就可以了……” 阮逐月扶额，这个迷糊的小桃，从小当自己的贴身丫鬟，但是现在看来就是自己被卖了，估计她还会帮着数钱。 “小桃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皇上在南疆可能出事了，我要去找他，但是端王他不让我离开皇宫，你要配合我……” 看到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这么严肃，小桃也立刻正色了起来，拍着哅口道：“没问题，娘娘需要我做什么？” “……” 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当天晚上明月宫中就传出来了皇后娘娘一直昏迷不醒，病重发烧的消息。 此时端王已经离开宫中，金吾卫此时听令于端王，皇后娘娘出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就到端王府去禀告。 同时太医们也都在明月宫中就位了。可是诊断来诊断去，却发现娘娘脉象异常古怪，竟是平生所未见。 急匆匆的端王和端王妃一起赶到宫中去看皇后娘娘，其实端王的第一个想法是皇后娘娘装病，不过是想让他妥协，放她出宫而已。 但是到明月宫一看，皇后竟然真的面色通红，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端王瞬间不淡定了。 第355章 端王妃上线 端王妃左元珊本就是皇后阮逐月的闺中好友，虽然两人有着中间几年没有联系的断层，但是两人的脾气秉性没有变。自从阮逐月回京当了皇后，端王妃也是时常进宫找皇后玩的。 皇上是端王妃表哥，皇后是端王妃闺中密友，这份情谊可不是一般的塑料姐妹情。 看到皇后这么难受，端王妃立刻就急了，抓住端王的衣袖愤愤质问。 “王爷，这究竟怎么回事？表哥在外边打仗，把月儿姐姐托付给我们照顾，结果病得连太医都没办法，怎么办啊？” 端王脸上闪过愧疚之色，被盯着他的端王妃瞬间捕捉到了。 “王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你表情这么奇怪？” “额……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哼！你一说谎话，耳朵就通红，你现在就在说谎。难道你对月儿姐姐做什么手脚了吗？好你个百里墨！” 眼看自家王妃就要挽袖子和他干架了，端王深知自家王妃的脾气，自己再不说实话，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没办法只好将皇兄对他的交待原原本本告诉了端王妃，包括自己最后使出来的小手段。 “……那药只会让人武功内力暂时封闭而已，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有解药，先给皇嫂喂下去看看她能不能好……” 左元珊一听自家王爷做出来的糊涂事，脸都绿了。药是能随便乱吃的吗？ 月儿姐姐的武功那么高，你强行给她内力封上，不有排异反应才怪呢。但这里是宫中，端王对皇后做了手脚的话不能明着说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左元珊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然后冷冷盯着端王。 “把解药给我。” 拿到解药之后，端王妃左元珊屏退左右侍从，亲自将解药给皇后喂下后，嘱托小桃照管好皇后，她自己则讲端王拉到了一旁，开始算账。 “百里墨，你最好祈祷月儿姐姐没事，不然别说是皇上表哥不饶你，我也不理你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出来？” “额，元珊我错了。我就是着急了啊，皇兄嘱托我不能让皇嫂离京，但是皇嫂一身武艺根本拦不住，所以就……现在皇兄在南疆失联了，我心里急得不行，一边担心一边又怕做不好皇兄的嘱托，所以才失了分寸。” 端王一认错，左元珊脸上的生气就缓和了几分，轻叹口气上前握住了端王的手。 “我知道你心里急，我心里也急。不过，按照我对月儿姐姐的了解，如果皇上真的出事，就算她武功内力被封，也还是会铤而走险的。皇上表哥和月儿姐姐经历过很多，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深厚，你这样太鲁莽了，而且无济于事。” “元珊，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你快帮我想一想吧……” 左元珊拧眉沉思片刻，脸上有着难以抉择的挣扎，终于抬头看了眼皇后寝宫的方向，咬了咬牙道： “还是得放月儿姐姐出宫，如果皇上真的出事了，必须要有个可靠又有能力之人将他救回来。而这个人，非月儿姐姐莫属。皇上表哥他大概也预料到了此行不会太顺畅，从他的角度考虑，肯定不想让月儿姐姐涉险，但是现在没办法了，皇上出事非同小可，必须月儿姐姐出马。我也相信她一定会将皇上表哥带回来……” 话音未落，端王和端王妃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还是元珊你了解我，南疆，我是非去不可的。” 是皇后阮逐月！ 她悄无声息出现在端王和端王妃的身后，脸上的朝红已经完全褪去，而且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来看，她的内力已经恢复，解药起作用了。 左元珊高兴地扑了过来，抓住阮逐月的胳膊。“太好了月儿姐姐，你的病好了。” 端王倒是狐疑盯着皇后的脸，有些不情愿地自言自语道：“怕不是好了，是压根就没病吧？” 左元珊还在迷惑，阮逐月就已经勾唇笑了。 “没错，就是我和小桃一起演的戏而已，想让你把解药拿出来。不过我本来的打算是，拿到解药服下后就悄悄离宫，现在么倒是不用了。” 确实不用了，端王妃左元珊已经设身处地从皇后和大局的角度出发，劝说得端王不再拦着皇后娘娘去找皇上了。所以阮逐月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离开。 “月儿姐姐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相信皇上表哥他没事的，只是暂时没有送回来消息而已，你要不要在宫里再等几天？” 阮逐月摇了摇头，眼光坚定而悠远。 “来不及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出发。我有一种直觉，这次南疆之事分外棘手，而且必须我到才能处理。” “好，我再派人支援你。”端王也及时开了口，但同样被阮逐月拒绝了。 “我会带上凤卫，行事更加便捷有效。端王你守好朝堂，莫要让人趁虚而入。如此我和皇上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安心解决南疆战事。” “放心吧月儿姐姐，有我在看着端王，他不敢怎么样。”左元珊调皮地朝着阮逐月眨了眨眼睛，活泼可爱的模样和当年在闺中时也没有差多少。足以见得婚后的端王和端王妃恩爱异常，才会让左元珊一直保持了少女的心性。 阮逐月带了凤卫直奔南疆，而宫中对外称呼的，则是皇后娘娘生病静养。明月宫中等闲不许人进出！如此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已经离京。 至于端王，则在第二日令派出了两名将领奔赴南疆，争取和皇上取得联系。 所以如今算是一明一暗两条线一起行动，很快就有了新的消息。 皇上在南疆和雪族人的一次遭遇战中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皇上坐下的张飞虎将军，根据推测很可能已经被雪族人俘虏。 这个消息很隐蔽，直接送到了端王的手中。就在端王震惊万分时，皇后的密信也到了。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已经找到了雪族人和皇上的踪迹，立刻准备去救皇上。” 两封密信互相印证，说明皇上真的被俘虏了，端王感觉有些慌。 第356章 雪族圣物，镇魂铃 阮逐月此时已经联系上了元尊，详细了解了皇上和张飞虎失踪的整个过称，越了解越感觉到蹊跷。 “元尊你的意思是，雪族人身上有种魔力，让接近的人自动变得呆滞，任人摆布，甚至做出来奇怪反常的行为？” “是，但也不全是。只有少数人在接触雪族人之后，会出现这种异常的反应。其他大多数人只是比南江人更加骁勇善战几分，更高大几分而已，没有更多古怪的地方。” 元尊边说边回忆。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将皇上和张飞虎掳走的雪族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仔细的想，不要路过任何的细节。”阮逐月心中有个念头，但是还需要证据来证明。 元尊挠头仔细想，可是好像也找不到重点。阮逐月继续提醒他：“比如衣裳，配饰，习惯性动作之类的？” 听到配饰两个字，元尊的眼前一亮。 “对了，能够蛊惑人的雪族人手中的兵器上都带有一个金色的铃铛！没错，就是铃铛，那铃铛会随着兵器来回舞动，但是我完全听不到声音。” 一种不会响的铃铛绑在兵器上，再没有比这更古怪的了。阮逐月神情一凛，她已经大概可以猜到了，铃铛就是令人心智迷惑的罪魁祸首，可是这铃铛究竟是怎么让人迷惑的，她完全不得而知。 “暗中去查，这些雪族人的铃铛有没有什么特殊用途。” “是！” 这里已经位于南疆，雪族人在这里的传说要比在京城多得多，打听起来会更容易。暗卫去查探的时候，阮逐月又来到皇上失踪的位置查看，根据元尊的描述，是一个身材修长的蒙面雪族人，和皇上直接交手的。 那蒙面雪族人的武功并不高，按照皇上的伸手拿下他绰绰有余，可事情就古怪在，皇上已经拔剑拿出了进宫的姿势，但是在靠近雪族人时，对方只是在皇上面前晃了晃剑，皇上整个人呆滞了，任由旁人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包括皇上，身边贴身守卫的张飞虎，同样直勾勾盯着那蒙面雪族人不动了。 元尊看到皇上被俘虏，自然立刻叫停了战斗，雪族人指挥着南疆人也不跟他们纠缠，迅速就撤离了。 皇上被俘虏，元尊自然不会乖乖让对方将皇上带走，于是带着人追，可是一阵浓雾过后，他们就完全迷路了。当从迷雾中走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早就没有了雪族人的踪迹。 皇上丢得很彻底，元尊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但是皇上没找到，就是死也没用，只能等找到皇上之后，再自请降罪了。 元尊也是曾经经历过南疆战场的人，知道南疆军队懂巫蛊之术，也做了很多的防护，就像之前遇到的迷雾，就是南疆巫术中的一种。这就是防不胜防了，当神秘的雪族人和诡谲的南疆人联合起来，简直就是无敌。 元尊一边派人各方向去找雪族人的踪迹，一边往京中送信，没想到信才送出去不到三天，皇后娘娘就亲自过来了。也正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到来，让元尊的信心又重新恢复。 如果有一个人能将皇上找到救回来，这个人非面前的皇后娘娘莫属。 “娘娘，查到了。这叫镇魂铃，是雪族的圣物，可以摄人心魂。但是用镇魂铃来操作摄魂术，非王族之人不可能做到。一般人连佩戴镇魂铃的资格都没有，所以……” “所以皇上是被雪族的王族之人给掳走了。” 阮逐月点头，这就全都对上了。雪族的王族之人来到南疆，人数不多，他们扮作普通的士兵来增加南疆军队的神秘感，但是这摄魂术的局限性注定他们不可能控制所有人，那么就只针对将帅之人。 掳走了皇上之后，雪族人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得不说，面对地大物博，军力强盛的紫薇王朝，这恐怕是最有效快捷的方法了。 “既然已经有雪族人营地的下落，我今晚就去走一趟。元尊，在这里守好边疆线，南疆再乱都不可让对方越线去骚扰百姓。” 阮逐月开口，元尊有些震惊。“娘娘，您准备自己去？这不妥啊，安全第一。” “人多反而不好行事，我带两名凤卫悄悄潜入即可，找到皇上将皇上带回来，这里的困局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雪族人的镇魂铃怎么办？” 镇魂铃，的确是比较棘手，不过阮逐月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镇魂铃没有声音，我猜那就不是通过声音来控制人，而是通过视觉扰乱。夜晚视线弱，镇魂铃的作用应该可以被削弱，我会注意的。” 元尊见劝不住，只得作罢。“娘娘请放心去救皇上，这里我会守好。一旦有危险，娘娘就放出信号，属下会想办法来支援。” 有凤卫在，阮逐月并没有太担心，朝着元尊点点头，就带着两名最强凤卫离开了。 掳走皇上的雪族人栖身之地，位于南疆一处迷雾森林之中。因为常年瘴气环绕，这里算是南疆最险地之一。也就是凤卫们经过特殊训练才能查到，普通的士兵们绝对找不到这里。 阮逐月这算是第三次来南疆，对这里的瘴气之毒很熟悉，熟练地服下了避毒的丹药，还戴上驱除蛇虫鼠蚁的药粉，再进入瘴气之中就轻松多了。 不过南疆瘴气也是名不虚传，阮逐月做了万全准备，又有内力加持护身，走了一刻钟之后，还是渐渐感觉到了吃力。若是在这里和人动手，自身的武功大概只能发挥出六成。 着实可怕！ 好在一路上没有惊动到致命性的威胁，一般阮逐月都能提前警觉发现，绕道而行，终于走了足足三刻钟的时间后，在瘴气密林中，出现了一座又一座连接在一起的竹屋。 这些竹屋掩映在翠绿之中，又是一个天然的怀抱，正中间的空地上则起了一个高高的塔楼，显然塔楼是一个岗哨的东西，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迷雾森林。一旦有人想要入侵竹屋，塔楼之上就会发出信号。 阮逐月轻呼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位置了。现在就是要想办法偷偷潜入，不能被塔楼给发现了。 就在阮逐月考虑具体该怎么偷偷潜入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两个南疆人说话的声音。 第357章 送热水 “你真的找到我要的那种毒草了？” “当然，就在前边。不过说好了哦，用那株毒草交换你的《巫经》，你可不能反悔了！” “只要毒草是真的，我当然不反悔……” “跟我来……” 两个人说的是南疆语，阮逐月听得懂，她朝两个凤卫作出一个手势，而后三人悄然散开，将那两个南疆男子包围了起来。 轻微的悉悉簌簌声之后，两个凤卫一人拎了一个人过来，扔在了自家皇后娘娘的脚下。 “娘娘，人已经打昏了。” “很好，搜身，看能否找到什么东西。” 药草包、兽皮袋，几样日常东西被扔了出来，就在阮逐月以为这俩人身上找不到什么关键东西时，一块不起眼的令牌从两个人身上掉了出来。 说是令牌，材质却简陋得很，是用竹片雕刻的，而且边角磨损得很严重，上头刻着的字符都有些模糊了。但是还能看清楚，上头的南疆字是“膳”。 膳，看来这个人膳房伺候的，阮逐月吸了吸鼻子，果然有一人身上有浓浓的烟火气，刚好两相验证了是膳房当差的没错。 至于另一个人，虽然身上没令牌，但是他的手臂一直延伸到胳膊上，却刻画了一条青蛇，青蛇的嘴巴长得大大的，露出来尖利的獠牙，看起来分外瘆人。 阮逐月推断，纹身的这人，大概是侍卫之类的，这些纹身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所以就不需要令牌这种东西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给我笔和颜料。” 阮逐月看了看两个凤卫，抓起来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开始在她手臂上刻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手臂之上就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青蛇。只要不碰水，这图案能保持两三个时辰没问题。 两三个时辰，足够她们将这里探寻一遍了。到时间要还是没找到皇上的踪迹，就可以随时离开，或者随机应变，再想其他隐瞒身份的办法。 阮逐月换上了膳房那人的衣裳，画了纹身的暗卫则换上了另一个人的衣裳，最后就是阮逐月施展她最为精妙的易容术，在她和凤卫的脸上一顿揉，捏，很快两人容貌就发生了变化，和那两个昏迷的人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切忙碌下来，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 另一名没有易容的凤卫守在这迷雾森林中作为接应，阮逐月两人则准备用隐藏身份正大光明进入雪族人栖身之地。不过在出发之前，阮逐月忽然顿了顿脚步。 眼光扫视周遭，终于在一棵两三人合抱才能圈住的大树旁，发现了一株嫩绿的七叶草。只见每片草叶之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殷弘，仿佛鲜血喷溅了上去，看起来很是诡异。 阮逐月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用帕子将这株七叶草收起藏在了身上，这才招呼凤卫跟上，朝竹屋返回而去。 那两人在找毒草，还说这毒草非同小可，她就不客气了。实在没办法，用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退路。 “进去后我们分头行动，如果有人发现，就说是奉了主子的命巡逻，切记不可正面冲突。” 嘱托完那名乔装侍卫的凤卫，阮逐月就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之中。她先找到膳房的方向，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屋子亮着灯，脚步顿了顿还是朝着亮灯的那间屋子走去。 屋内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在守着火炉一边烧水，一边打盹，看起来是值夜的人。阮逐月环顾四周，发现房源几十米内只有他们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巧的脚步声也开始放重，惊动了打盹的小伙子。 他一个激灵抬头，看到阮逐月时脸上还有些疑惑，迷迷糊糊说出来的不是南疆话，而是紫薇王朝官话，还挺熟练的。 “阿若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我守着就行，送了热水就结束了。” “咳~我来看看，不能怠慢了贵客。”阮逐月压低自己的声音，让她听起来和这个阿若本主有七八分的想象。那烧水的男孩子似乎并没有看出来阿若大哥有什么不同，而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不住，阿若大哥，我太困了。” 阮逐月不动声色，只淡淡点了点头，就在一旁坐下。那小伙子却像是来了精神，巴巴地唠叨了起来。 “阿若大哥，那位贵客您见过没有？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长得怎么那么好看啊？比咱们南疆最漂亮的女孩子好看。哎哟，我的眼睛都直了，可是被人说那是位公子，身份还大有来历的样子，不许我乱问乱说，我就不敢再说了。” 阮逐月眼前一亮，长得好看的公子，还大有来历？她立刻就联想到了百里宸的身上。正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询问，那小伙子却不用人问，自己压低了声音又自顾自地开始八卦。 “不过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好看了，胡子一大把，满脸横肉，站起来还五大三粗的，据说一顿吃七八碗饭，简直就是个饭桶。阿若大哥，那人真是那位谪仙一般公子的护卫吗？我总感觉他长得像土匪呢……” 噗……咳咳咳…… 阮逐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相了，那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肯定就是和皇上一起被雪族人带走的张飞虎。 可是听这孩子的意思，似乎这里的人并不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还是这里只是家丁仆人们不清楚？阮逐月斟酌再三开了口。 “还需要往哪里送热水？我和你一起去送。” “啊，太好了，阿若大哥你要是帮我一起，很快就能送完了。说实话，我还是挺害怕去给那些雪族人送水的，他们长得太可怕了，皮肤那么白，感觉晚上都不用点灯了。” 这吐槽，阮逐月给满分。 两人将热水装进木桶之中，盖上盖子，不让热气散得太快，然后就开始往最重要的屋子里送水。一圈没有送完，阮逐月就弄清楚了百里宸和张飞虎被关的位置，分别在南北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令人毫不意外的是，被关押的百里宸隔壁，住着的是雪族那个最大的统领，也就是拥有镇魂铃的雪族王室之人。 当送水送到百里宸的屋子时，阮逐月忽然听到里头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第358章 陌生的眼神 “宸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真想今天就和你成婚。哎~可惜我父王不答应，非要让我带你回雪国。”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阮逐月差点把手中的热水桶给扔出去，好在及时控制住了，稳稳站在原地，继续听屋里的人说些什么。 可是站了好大会，里边都没有百里宸的声音传出来，反倒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宸哥哥，你如此高冷，我可是雪国最漂亮的公主，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却被你深深迷住了。要不是我这镇魂铃三天内只能使用一次，今天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仍旧没有百里宸的声音。 阮逐月垂头加重了脚步，里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谁在外边。” “送热水的。”阮逐月压低了声音用南疆话道，里边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躬着身的阮逐月用眼角的余光向屋内扫去，发现屏风之后有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小宸…… 只可惜屏风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小宸现在的状态。 “热水放下，出去吧……” 女子冷冷开口，似乎对于此时被打断很是不满。阮逐月很想立刻将小宸从屏风后救出来，但是一旦有所动作，必定打草惊蛇，到时间就算救出了小宸，张飞虎却是无暇顾及了。 不能轻举妄动，已经确定了小宸的位置，她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 阮逐月低头退出，门在自己的身后关上，她转了个弯却又折返了回来，轻手轻脚绕到竹屋之后，想要看清楚竹屋之后的百里宸。 只见那雪族女人手中轻晃着镇魂铃，原本坐着的百里宸突然站了起来，来到床榻边主动解去了外衣躺下，闭上了眼睛瞬间进入梦乡。整个过称安静得诡异，阮逐月心中一沉。 她怀疑，就算是她忽然跳出来叫小宸的名字，他到底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呢？ 就在阮逐月凝神想办法之时，屋内的雪族女人忽然眼光如电般射向窗子的方向，娇喝出声：“谁？” 阮逐月大惊，自己的隐藏得天衣无缝，竟然被发现？！顾不得想太多，飞快闪身隐入了黑暗之中。雪族女人绕到竹屋之后，发现连个鬼影都没有，不由得眉头微皱，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地上的半片脚印之上。 那是阮逐月离开时太过匆忙留下的，回到膳房之后的阮逐月发现并没有人追来，微舒了一口气。及至后半夜，乔装的凤卫和自己会合后，两人制定了凌晨时分行动的计划。 凌晨时分，所有人都进入了沉睡，这里的防卫最薄弱，凤卫去带张飞虎，自己则去救百里宸。为了防止他们还受镇魂铃的影响，行动不得自如，阮逐月直接给了凤卫一支安魂香，嘱托她如果形式不对，直接将人打晕带走就是。 最后她们在迷雾森林中集合，先离开这里。 凤卫自去行动，阮逐月则再次来到了百里宸被关押的位置，侧耳倾听屋内没有动静，直接轻巧翻身进入了屋内，绕到屏风之后，看到正以一种绝美姿势睡得正香的百里宸。阮逐月一阵激动，上前握住了百里宸的手轻声呼唤。 “小宸，小宸……快醒醒，我是月儿啊……” 床上人的睫毛微动，而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向阮逐月。 陌生又冰冷。 知道这是镇魂铃的作用还在，阮逐月也没有太吃惊，正决定用出安魂香先把人带走再说，忽然周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她已经暴露了，整个竹屋都被人给包围了。 阮逐月刷地抽出长剑，背对百里宸，满眼防备地看着屏风另一面绕过来的雪族公主。 只见她长发及腰，身材婀娜多姿，珠环佩绕之下，仿佛就是雪中走出的精灵，美得令人眩晕。 事实上，阮逐月已经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似乎整个人都要进入到一种迷蒙的状态。糟糕，是镇魂铃！ 阮逐月猛然闭上了眼睛，那种眩晕的状态终于缓解，然而身后已经有劲风袭来，正中她的后心。情急之下，她侧身避过，心中却冷意直冒，因为对自己的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宸。 “小宸……是我，月儿啊……” 百里宸手中拿着的正是他习惯贴身佩戴的短匕，削铁如泥不是说着玩的，方才那一下攻击，如果阮逐月没有及时避过，身上绝对要被捅出来一个大窟窿。 目光呆滞的百里宸听到月儿两个字，神情隐隐有挣扎之色，不过随着那雪族公主如跳舞一般的动作，挣扎被他压了下去，继续一跳而起和阮逐月缠斗在了一处。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将小宸当成是傀儡一般的存在操控，她不会放过她的！ 阮逐月眼睛闭着，免得自己受镇魂铃的干扰，仅凭六识感应他人的存在，如此武功就打了折扣，在百里宸的步步紧逼的攻，势下，有些节节败退的意味。 “咯咯咯~还很聪明的嘛，知道闭上眼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雪族公主咯咯娇笑着，手腕之上本来无声的镇魂铃竟然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阮逐月听了倒是没有什么，百里宸却仿佛发疯了一般，手中短匕舞成了一道残影，不怕死一般迎着阮逐月手中长剑期身上前。 阮逐月吓了一大跳，生怕真的伤到小宸，忙将长剑回撤，同时要闪身躲开匕首时，却忽然觉得头上一疼，整个人踉跄两步，就没有完全避开。 啊…… 阮逐月低呼出声，看着肩膀上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湿透了衣裳。她的惊呼灵迷蒙中的百里宸忽然扔掉匕首，抱住了头，同样痛苦地呻，吟出声。 雪族公主眼中闪过震惊，百里宸虽然伤到了这个女人，但是自己镇魂铃对他的压制也在那瞬间受到了压制。这说明，面前的人是百里宸极为重要之人。 “来人啊，一起上……”雪族公主一声令下，士兵已经将阮逐月团团围住。 她胳膊上伤得很重，还勉力支撑着要去拉蹲在地上的小宸，拉了两次却都被百里宸挣脱掉。 再不走，自己就真的走不掉了。如果自己也被抓，谁来救百里宸？ 阮逐月一咬牙，手中长剑挥出逼退围上来的人，而后飞身而起仿若惊鸿般隐入了迷雾森林之中。 第359章 围攻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虽然远了，但是警告有敌人的喊叫声却越来越大，朝着迷雾森林追赶而来。 阮逐月捂着胳膊一路朝和凤卫约定的地点而去，还好和自己一同潜入的凤卫已经先到了，只是张飞虎还在一旁，有些昏迷不醒。 看到皇后娘娘一身狼狈的出现，两名凤卫都惊呆了。 “娘娘，您受伤了！” “找到皇上了吗？” 阮逐月眸光深沉，“先离开这里！” 恰好南疆人追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两名凤卫连忙抓起张飞虎，三人朝着来路狂奔而去。终于在离开迷雾森林，天色大亮之前摆脱了敌人的追踪。 不过此时几人的形貌都已经非常狼狈，尤其是阮逐月，因为胳膊上受伤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娘娘，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阮逐月随即盘腿坐下开始运转内力，抵御因为失血过多而带来的不适。 两刻钟后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此时阮逐月才有机会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两名凤卫。 “……皇上他已经被镇魂铃慑入了一种深度催眠的状态，我胳膊的伤就是被皇上……” “什么？！” 听闻皇后娘娘身上的伤，是被皇上给伤的，两名凤卫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览无余。可是看到皇后一脸认真，他们又不得不相信。 “那娘娘……现在该怎么办？皇上他……” 阮逐月转头看向一旁的张飞虎，忽然问道。 “张将军怎么还不醒？你去带他走时还算顺利吗？” “回娘娘，属下出现时张将军的确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为了方便行事，将安魂香的剂量加倍了，所以到现在还没醒。娘娘稍等……” 凤卫伸手，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伸到了张飞虎的鼻尖，本来睡得香甜的张飞虎忽然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手上还胡乱挥舞着。 “谁敢动老子？都给我退下！” 在看清楚面前的阮逐月时，张飞虎忽然揉了揉眼睛。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飞虎使劲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的皇后娘娘还没有消失。而且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张飞虎瞬间不淡定了，一个大嘴巴子就打到了自己的脸上，口中骂骂咧咧的。 “我打死你这个天天就喜欢胡思乱想的，现在做梦也要梦到皇后娘娘，让皇上知道看不扒了你的皮。快给我醒来！” 阮逐月脸色一黑。 发现皇后娘娘还在自己面前没有消失，张飞虎感觉自己都要哭出来了，又一个嘴巴子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只见对面的皇后娘娘抬手没好气道： “够了，张飞虎，你不是在做梦！你和皇上都被雪族人掳走了，现在你已经不受镇魂铃的影响，可以告诉我还记得什么吗？” 掳走两个字，让张飞虎瞬间回了神，左右张望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猛地一拍大腿。 “是啊，皇上被掳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不好了，那个雪族的公主恬不知耻，竟然要和皇上成婚！” “这我已经知道了！”阮逐月打断了一惊一乍，还不清楚最新状况的张飞虎。“我试图去救皇上，但是他已经被那雪族公主完全操控。你知道那镇魂铃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 张飞虎此时也看到了皇后胳膊上凝固的鲜血，眼光一深，皇后如此人物竟然因为救皇上受了伤？究竟谁能伤到她？这…… “娘娘已经知道镇魂铃，这东西类似催眠的作用的，一般不会响，但若是响了，虽然对被控制者的控制力会陡然加强百倍，但是施法者自己也有反噬作用。这是我被控制时听来的，但是具体什么反噬我没听到。” 阮逐月闻言眼前一亮。 反噬？怪不得！ 她还以为得到的镇魂铃没有声音的信息有误，因为后来她清晰听到了铃声，而且。铃声只对百里宸一个人有用。现在看来这镇魂铃发声的优势就是控制力强，但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只能对一个人起作用。 现在雪族公主已经受到反噬，所以不能等她恢复，就要尽快将小宸救出来。 偷袭已经不可行，已然打草惊蛇，好在张飞虎已经救出来，接下来就真刀真剑地对决吧。 “通知大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阮逐月沉声下令。 “可是皇上还在他们的手中……”凤卫欲言又止，这就是雪族人的目的，想要令他们投鼠忌器。 “……那雪族公主既然已经迷上了皇上，皇上的生命就没有危险。雪族人以为凭借镇魂铃就可以颠覆南疆，进军紫薇王朝，我便教会他们，什么叫不自量力。” “……” 阮逐月有条不紊的传达各项军令，如何部署大军从南疆的各个方向围攻雪族人。更是针对雪族人的骁勇善战，制定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贴身作战方案，让自己的劣势转变为强势，从而对雪族人实现压制。 至于雪族人手中的镇魂铃，因为阮逐月先前偶然发现，安魂香的解药对其有一定的效果，便令全员都带上这些解药，尤其是比较重要的将领。 一旦发现有人有被镇魂铃的迹象，身边的人可及时拿出解药，避免再发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现象。 至于已经被深度操控的百里宸…… 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因为先前自己受伤的那一瞬间，百里宸眼中是有复杂的情绪闪过的。也就是说。在百里宸的潜意识中，自己仍然是他最重要的人。自己受伤他会受到触动。 如果找不到其他解除镇魂铃操控的方法，那她只好用自身来换回小宸。 没错，就是让自己再次受伤。 布置好战术，当天午时前后就已经将迷雾森林那片竹屋团团围住。两军相逢，格外眼红。雪族人操控着南疆士兵，开始和紫薇王朝士兵进行对峙。 双方混战了三个时辰之后，眼看天色将黑，那手持镇魂铃的雪族公主都没有再出现。 眼看对方有了撤退龟缩防守的趋势，而且入夜之后的迷雾森林将异常危险，阮逐月心中挂念着百里宸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伸手接过亲卫递上来的火箭，弯弓拉满朝着竹屋的正中央一箭射过去。 火箭精准地落在了一处建筑物之上，此时正值秋季，天气干躁，火苗迎风燃烧，很快引燃了整个竹屋。 南疆人顿时骚动，奔走救火的呼喊声响起。 第360章 雪国的真正实力 火攻，也是阮逐月逼不得已的办法。不用火将对方逼出来，她就见不到百里宸。 一箭不够，又是一箭，整整射出三箭之后，雪族人的大本营已经彻底混乱。火势越来越大，和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有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阮逐月冷冷看着这些，一刻钟后，那雪族公主果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而她身旁与之并肩而立，神情冷漠的人，正是百里宸。 雪族公主本来就雪白的肤色在大火的映衬下多了几分红，润，但是看在阮逐月的眼中却是毛骨悚然。因为雪族人的肤色特殊，雪白无暇，一旦燃上红色，身上脸上的血管都根根清晰，仿佛透明了一般恐怖。 火光如此厉害的吗？ 但是对上雪族公主杀人一般的眼光，阮逐月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火光映衬的效果，是她本身的脸色变红了。这应该就是使用镇魂铃的反噬了。 会让施法者身体发热，全身鲜血沸腾，果然是对雪族人最大的惩罚。也帮助阮逐月认清楚了，雪族人最怕的，就是火。 她的火攻，歪打正着了。 但是阮逐月的笑容还未达到眼底，就看到令所有人胆寒的一幕，雪族公主露出来一个娇俏的笑意，手上镇魂铃无声而动，百里宸忽然拔出腰间短刀，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冷冷看向阮逐月。 阮逐月瞬间站直了身子，只听百里宸一字一顿道： “你们立刻退下，不然我手上的刀就动了。” “皇上……皇上不可啊。”紫薇王朝的士兵们认出来皇上，忍不住惊呼出声。阮逐月一个眼神扫过，那些没忍住惊呼出声的士兵们就全被推到了后方，再也不许露面。 两军对峙，主帅尚没有发声，士兵就开始喧哗，这是战场大忌。 雪族公主预料之中的骚乱并没有出现，她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众人就看到皇上的短刀突然一动，脖子上就有鲜血脖颈留下。阮逐月大惊，忍不住上前一步。 “住手！” “想要住手吗？你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上前来。一人换一人，如何啊？” 雪族公主的话显然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没有什么诚意。但是看到百里宸的脖子已经受伤，阮逐月别无他选。 “你究竟想要什么？这里已经被团团围住，而且火势越来越大，如果你再不投降的话，你们所有人都要葬身火海。雪族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南疆，不会就是为了死在这里吧？” “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宸哥哥的皇后吧，我查过你，也很佩服你。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今天会打上门来，我也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的。只没想到你这么狠，竟然放火。” “好啊，我们来谈。有什么条件你提，但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件事你就死心吧。就算皇上死在这里，京城中立刻会有其他人继承皇位。你觊觎紫薇王朝江山是根本不可能的。”阮逐月眉目清冷，掷地有声。 “好，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父王的想法的确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现在我已经看到了紫薇王朝的文化背景是很团结的，人人都崇尚民族大义，也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的。现在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想嫁给宸哥哥。” 阮逐月冷冷看向这个雪族公主，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吃错了药？ 真以为这样威胁几句，就可以让她自己嫁到紫薇王朝了吗？仿佛看清楚了阮逐月眼中的鄙夷，雪族公主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方才我说挟天子以令诸侯行不通，却没说打仗行不通。你小看我雪国了！我知道你是谁，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你只知道我是来自遥远的雪国，但不知道我们雪国真正的实力。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紫薇王朝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而我们却已经用火药造出了最厉害的火炮，可以瞬间轰开你们紫薇王朝的大门。” 雪族公主口中火药的威力让阮逐月神情一怔，这种兵器……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蹙眉深思之后才想到，是当初自己昏迷一年的时间又回到前世时，确实听到了有这样一种兵器，杀伤力极大。 但是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如果雪族公主的话是真的，这个雪国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觑。到那时紫薇王朝和南疆将会全部陷入惨烈的战乱之中。这绝对不是她，更不是百里宸想要的结果。 雪族公主看到阮逐月的神色变化，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挑眉一笑。 “你很聪明，看来你听过火药。但恐怕对我还有怀疑，你看这是什么？” 变魔术一般，雪族公主的手心突然出现一枚黑色的棋子大小的东西朝着自己的面门飞来。小小的黑色棋子，其中却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阮逐月心中凛然一跳，连忙拉着周围的人闪身避开。那诡异黑子落地的位置，发生了一种剧烈的爆炸，整个地面的泥土都被掀翻开来。 周围的士兵们也被这股热浪掀翻在地，还有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还是在已经尽力避开的前提下，这眉小小黑子的杀伤力都有方圆十几米，试想这枚黑子若是落在人群的正中间…… “哈哈，这便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好叫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在保留实力。父王的野心是紫薇王朝，而我在看到宸哥哥的那一刻已经坠入爱河，我只想得到他而已。只要你答应我嫁进皇宫，嫁给宸哥哥，我堂堂雪族公主就是你们的质子，有我在父王就不会对紫薇王朝动手。” 此时目光有些呆滞的百里宸似乎也有些听懂这雪族公主的话，定定看向阮逐月，神情复杂。 所有人都被此时的状况给搞懵了。 前半生都自诩重生而来，人生开挂、天下无敌的阮逐月，此时却觉得自己分外渺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雪国拥有如此实力，雪族公主的话也都是真的。 究竟该怎么选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阮逐月的身上。她想到了紫薇王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想到了皇宫中还等着自己和百里宸回去的煜儿、聪儿、昭儿和还灵他们。 拼着九死一生，她也有信心将小宸从雪族公主的手中救回来，强行带走。但是之后呢？ 之后雪国会不会因此孤注一掷用上火药对紫薇王朝进行战争？她没有把握，也不敢冒险。 当你需要守护的是天下时，每个人似乎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选择？是坚守自己和百里宸的两情相悦，他们之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是置百姓于不顾呢？还是忍下一时，对雪族公主妥协，换来紫薇王朝数年的喘，息之机？ 只要自己也研究出来火药类热兵器的制作方法，那雪国就不会成为威胁。 没错，现在需要的就是喘，息之机。 阮逐月的目光和百里宸在虚空中胶着，她忽然就转过头去，冷声开口。 “好，我答应你。” 第361章 毕乌传讯 “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立刻解了皇上的镇魂铃，而且保证以后都不许再用它来对付皇上。雪族公主，你如此傲娇之人，既然是真心喜欢皇上，就该用自己的真心来换取他的真心，而不是用控制的手段。” 一旦做出了选择，阮逐月的声音越发冷静，平复了身后凤卫和其他士兵们的疑惑和焦灼。 雪族公主似乎也被她说动，看了看手中的镇魂铃，嫣然一笑。 “好，我也答应你就是。就算没有了镇魂铃，我相信你也不会做傻事，拿着我这个好好的人质不要，偏偏要去挑战我父王的底线。” 雪族公主说着，手中的镇魂铃忽然四分五裂变成了碎片，从她手中簌簌落下。如此还不够，又一脚踩踏上去，铃铛碎得不能再碎了。 一旁的百里宸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这是解除镇魂铃之后的后遗症，阮逐月忙飞奔上前将百里宸揽在怀中。探查过他身上的经脉气息都没有问题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将他交到了身后凤卫的手中。 “这里火势已大，公主跟我一起离开吧。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但是你答应了我的也要做到。” “没问题，我这就给父王送信，两三日就能有结果。这期间你可以随时找人看着我。哦，对了。你不用叫我公主，多见外呀。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娜娜。” 阮逐月和凤卫一起抱起了百里宸，并没有多给那位娜娜公主眼色。 此时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既然已经和雪族公主达成了和谈，那么接下来就要尽快救火，若是火势蔓延到迷雾森林之中就真的糟糕了。 还好在阮逐月放火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后路，此时一声令下，早有人准备着水和沙子分别围向起火点。原本还是两军对峙的，此时都在全心合力救火，而火势也在两个时辰之后完全扑灭。 三日后娜娜公主收到了自己父王的答复。这么快的通信效率，阮逐月同样吃了一惊。 仔细了解才知道，原来雪国有一种鸟，名为毕乌，速度奇快，一般猎人的弓箭都射杀不到，而且它们聪明异常，一天便能跨越几千里地。 娜娜公主就是使用毕乌回雪国传信。毕乌带来的回信中，还有雪国国王给女儿的承诺。只要紫薇王朝的皇帝让自己女儿当皇后，那么两国就可以修永世之好，互不侵犯。 这位娜娜公主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她见识过阮逐月的杀伐决断之后，知道阮逐月这个皇后原则性极强，自己不能完全得罪死了这个厉害的女人。直接就给自己父亲回信说不妥，如果真的提出来给她一个外族人当皇后，那就相当于直接谈崩。 谈崩可不是娜娜公主想要看到的，她只是想嫁给皇上，嫁给自己的意中人，想让意中人也喜欢自己而已。如果自己觊觎皇后之位，按照这位皇上对皇后的深情程度，自己那也是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这位娜娜公主劝说雪族王，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并且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就是要嫁给皇上，不管身份，让父亲别倒乱，好好的该怎么谈怎么谈。 雪国国王也是从小疼女儿的，被女儿拿捏的死死的，最后自然妥协，女儿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为了怕女儿在异国他乡受委屈，还特地从雪国选了四名侍女和四名侍卫，随着公主嫁进皇宫，贴身伺候。 在百里宸昏迷的时间，阮逐月已经将这些细节敲定，而且将消息送进了京中。所以没等他们启程回京，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从南疆带回了雪族公主，而且要将她纳为贵妃。 雪国就此停战，南疆之围以联姻这种最传统也最有效的方式结束了。 端王府。 从端王口中收到这个消息的左元珊很是愤愤不平，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 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不是宣称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还要娶别人呢？ 这不可能！一定是假消息，是雪族人放出来想要迷惑我们的假消息。 “王爷还是再派兵过去吧。这一定是个假消息。” 端王被自己王妃的否认现实也给弄得很无奈，摇了摇头道： “这是皇后亲自送回来的消息，怎么会有假？好在皇上已经安全救回来了，娶一个雪族公主就能实现两国数年的安好，百姓太平安居乐业，何乐而不为呢？” 端王一说这话左元珊就有些不乐意了。 “这不一样啊。如果联姻有用的话，还养着那么多军队士兵干什么呢？要我说就该出兵打仗，把雪族人给打怕了，看他还敢不敢骚扰我们！” “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打起仗来，要耗费多少的银子？百姓们苦不堪言，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而且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的决定，你又是在这里气什么？” 左元珊一拍桌子。 “我就是气啊！本来月儿姐姐身为皇后，却能和皇上两情相悦，在我看来那简直就是神仙眷侣。现在皇上又娶了其他人，就像是我的梦想破裂了。那种不爽的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毕竟你也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不是吗？” 端王不明白这火什么时候又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身为王爷。娶王妃的时候纳两个媵妾，也是天经地义的呀。 那些妾室就只是妾而已，他最爱的人还是面前的端王妃。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是其他人都无可取代的，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却经常没有安全感，总要拿皇上和皇后两个人来对比。 在端王内心看来，一个妾室都不纳才是不正常的，甚至是假象。现在的皇上和皇后只是回归本质了而已。 “好了，元珊。不要无理取闹了！再说一遍，这是皇上和皇后共同的决定。内务府已经在着手办皇上回宫后娶贵妃之事，你明天也进宫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群策群力，不能在雪国面前失了国礼。” 说罢，端王怕自家王妃再来和自己争辩，连忙落荒而逃了。就是当晚也不敢到王妃的正院去休息，而是去了温侧妃的屋里。 温侧妃乃是六品小官之女，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只是为人有些沉闷。比起来性子活泼的许侧妃，她平日里都没什么存在感。 今日端王突然来，她还吓了一大跳，跪着到院门口去迎接了。 第362章 端王睡了侧妃 端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温侧妃的院子里，本来他随机想走，但是一看温侧妃已经在地上跪下了，也就不好意思，顺势进去，准备坐一坐就走。 今天和王妃闹了点不愉快。说起来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端王就是觉得，王妃老是把自己和皇上放在一起比较就很令他不快。 从小到大，在较为年长的四个皇子里面，太子都是理所当然众人瞩目的对象。太子生而尊贵，再加上他那幅好样貌，真的是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太子之后的贤王，在军中也是有些威严的。母家又是当时的尚书府，有权臣的支持。如果不是冯尚书自己犯傻，竟然谋反，贤王在一众皇子中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再有靖王，靖王的母妃来自南疆小国，本来也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但是耐不住容妃长得漂亮，皇上一直宠爱。靖王自己也很争气，还是京城当时的第一美男子。 所以对比下来，从小端王自己就没什么存在感，家世家世不优越，长相长相不突出，才学才学不惊艳。最后终于在杂学之中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也因为贤王、靖王的相继倒台，他才终于崭露头角，甚至到了如今皇上不在京中，他能作为王爷来监国这么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端王是觉得自己人生达到巅峰了的，可在自己人生达到巅峰的这个时刻，成亲恩爱了几年的王妃却在话里话外，总觉得感情上还有一些遗憾。这大概就是端王真正不舒服的原因。 看到端王发呆，温侧妃面上不动声色，主动呈上了茶水和点心后，就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打扰。端王回过神来看到温侧妃这种小巧温顺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对她稍微有点愧疚。 “你辛苦了，坐下吧，不必如此拘谨。” “多谢王爷，伺候王爷是妾身的本分，妾身不辛苦反而欢喜得很。” 类似这样的话，端王平日里听过很多次了，但是今日也许是心情不一样的缘故，听起来竟然觉得格外悦耳。连带着有些别扭的心情，也恢复了几分淡然。 “今日，本王突然来，没有吓到你吧？” “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王爷如今日理万机，回到王府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妾身当随时恭迎。” 温侧妃大胆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端王，四目相对之时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羞，涩的低下头去。 “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妾身虽然比不上王妃的温柔善解人意，但是也知道有心事需要说出来，不然憋在心里，王爷的身子怕是会吃不消。” 一直不沉默寡言的温侧妃，今日一下子说出来这么多的话，本该是一个反常的景象，但是端王竟然没有察觉，反而觉得这话甚是贴心。 心情放松之下，本来准备坐一坐就仍旧回去找王妃的，这一坐就有些不想动弹了，任由着温侧妃服侍，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家常话。 无非就是朝堂上些无关紧要的话，对着温侧妃说出来，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有些话一旦说出来确实心里会舒服很多。不知不觉夜色就渐渐深了，端王干脆留宿在了温侧妃这里，第二天一大早又直接去上朝。 王爷宠幸了一个侧妃，按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根据王爷和王妃的默契，王府内侧妃妾室们，如果承宠过后，是要由主子来决定要不要吃药的。也就是说，到底孩子要不要留？ 端王府如今的孩子都是端王妃生出来的。端王和王妃的感情，所有人有目共睹绝对恩爱没话说。侧妃侍妾们不过就是王妃身体不方便时，伺候王爷的工具而已，并没有子嗣留下。 但是今日不知道是王爷忘记了，还是故意的，直接从温侧妃的院中整理上朝去了，并没有留下是否赐药的吩咐。温侧妃到王妃的面前去请安时，早有人悄悄将王爷没有赐药的事告诉了王妃。 左元珊本来就因为昨日端王没有积极地反对皇上将什么雪族公主带回京中而生气，后来端王去睡侧妃，现在又不给侧妃吃药，就更生气了。只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都错付了。 心中赌气之下，不由的升起来一股浓浓的委屈。 好，你要宠侧妃对吧？你去宠，看我会不会生气吃醋。 左元珊大手一挥，对着身旁的贴身侍女道： “去拿一套珊瑚头面赏赐给温侧妃，昨天伺候王爷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是王妃还没有……”贴身的侍女有些着急。王妃可不能犯糊涂呀，这还没吃药呢。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让我清静清静。” 左元珊打断了贴身侍女的话，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她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府上的事情都不算什么，她现在就是心疼月儿姐姐。月儿姐姐真同意，皇上娶一个异国公主当贵妃吗？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和月儿姐姐一起参加行宫选秀时，她曾经说过的话。她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得不到，宁肯放弃孤身一人。 而且当初她和皇上成婚时，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经过这么多年的抗争，也没有人再对皇上后宫之中，除了皇后没有其他后妃提出质疑。 但是没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就都变了吗？当然处在了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感情都是可以被被牺牲的，对吗？ 就连神仙一般爱情的皇上表哥和月儿姐姐都能够被第三者插足，她和端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温侧妃许侧妃，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左元珊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好半晌才打起来精神，进宫配合内务府收拾出来新贵妃居住的宫殿。 因为牵涉到两国联姻，住太小的屋子不成体统。内务府提出来，将皇上紫薇宫旁边的一座采薇宫准备给新来的贵妃娘娘住，但是被左元珊坚决反对了。 采薇宫称得上是距离紫薇宫最近的宫殿。大小虽然比不上明月宫，但是装饰各方面华丽异常。谁住进去绝对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想到将来有可能月儿姐姐要和其他女人分享皇上，左元珊就老大不乐意，坚决反对雪族公主住采薇宫，并且给出了相当冠冕堂皇的理由。 异族女人到底心怀什么心思还不知道，让她住在距离皇上这么近的位置，于安全上有隐患。可以给她一个大的宫殿，但是不能距离皇上那么近。 最后左元珊硬生生将这新贵妃的宫殿定在了，距离冷宫只有一步之遥的清秋宫。 内务府看端王殿下都没有意见，他们也只好答应了，最多就是将着冷清的清秋宫多布置一番就是。 第363章 爱上清秋宫 当百里宸彻底从镇魂铃的后遗症中醒来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就变了脸色。 “月儿，你怎么可以如此做？软弱妥协只会让人得寸进尺，不行，绝对不能和雪国达成这个协议，我也不会取什么雪国公主。” “小宸，这次恐怕由不得我们了。在其位就要做出相应的妥协，不是吗？” 百里宸更加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月儿的口中说出。他仔细想从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出来一些不属于月儿的蛛丝马迹，但是他失败了，眼神之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月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到底哪里变了呢？” 最后一句是百里宸的自言自语，声音很却被阮逐月听了清清楚楚。 哪里变了？不是很清楚吗？我们都变了。 阮逐月上前握住了百里宸的手，目光异常沉静。 “以前的我们都是孤身一人，可以行走天涯海角，无所顾忌。可是如今你我的身上背负着天下，便不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你迎娶雪国公主是最好的选择，但却不代表我紫薇王朝会就此臣服于人。我们用这争取来的时间，发展壮大自己。总有一日，雪国将不会成为威胁。你说对吗？” 百里宸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对不起月儿，我让你承受了太多。” “傻瓜……” 这两个总被百里宸挂在嘴边，用来说月儿的字，此时却被阮逐月笑着送给了百里宸！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笑容不如当初那么纯粹幸福，但到底他们的眼中还是只有彼此。 这份彼此坚守、心心相印的力量，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月儿，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 百里宸在心中默念…… 娜娜公主听说皇上清醒过来，就跑过来和他说话，但却被百里宸拒而不见。娜娜公主很生气。你不见我，可是我偏要见你。直接和守卫皇上马车的侍卫们对打了起来。 这位娜娜公主也是有武艺在身的。虽然比不上阮逐月的精彩绝艳，但是也有几下子。尤其是她身份特殊，侍卫们并不敢出全力，还真的被她欺身到了马车旁，伸手就要去掀帘子。 只是手刚碰上马车，帘子就从内而外的飞出来一把飞刀，贴着她的面门而过，擦破了脸上的一小块肉皮。吓了这位娜娜公主一大跳。 “宸哥哥你疯了吗？你都要娶我了，毁了我的容，以后我们怎么日夜相对？” 马车内的百里宸本来不想和这个控制过自己的女人多说话，但是他若一直不说清楚，这女人一路上还不知道要整出来多少幺蛾子。终于开口冷冷道。 “你嫁给朕只为两国联姻和亲，朕会给你想要的身份和地位，但你也要谨守朕的规矩。再如此无理取闹，朕就杀了你，直接对雪国宣战，你不妨试一试。” 百里宸的嗓音冰冷中却带着几分磁性，虽然说着最狠的话，娜娜公主却生气不起来，只觉得听到他的声音，自己整颗心都要化掉了。 而且，这个百里宸对她越冷漠，她就更加的生出来一股想要征服他的欲，望。毕竟随手得来的东西没有人会去珍惜。 “宸哥哥，你这傲娇的性子我真是太爱了。哈哈……你对我越冷漠，我越是喜欢你，就等着瞧吧，我们来日方长，总有将你拿下的时候。哈哈哈哈……” 娜娜公主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骑在马上的皇后阮逐月神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她和娜娜公主视线相接的时候，却忽然有了一丝动容。 雪族的公主不简单，自己真的做好了，将她困在后宫的准备了吗？眼珠微转，忽然朝着娜娜公主开了口。 “公主若是觉得无聊，我们来比赛骑马可好？” 娜娜公主眼前一亮。“好啊，我们雪国的战马比你们这里的体型要高大，性情更是彪悍，我赢定了！” 阮逐月淡淡一笑，“开始吧。” 一身红衣的皇后娘娘和一身白衣的雪族公主，并立而行，闪电一般很快将众人甩在了身后。快的像两道流光让人捕捉不到，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回来。 此时她们坐下的马匹都已经精疲力竭，强制支撑着身子没有栽倒。再看马上的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神情清冷，看不出太多情绪的变化。而那骄傲不可一世的雪族公主，脸上却有些颓丧，口中嘟囔着什么。 “哼，骑马竟然这么厉害。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紫薇王朝还当真是不可小觑。” 在之后回京的一路，雪族公主又找了好几次皇后娘娘，比赛骑马比赛射箭比赛武功，甚至还比赛站在马上跳舞。但是一路比试下来，不仅没找到自信，公主受到的打击也越来越大。从原来的不可一世，骄纵跋扈，等到进入皇宫时，已经知道规规矩矩的行礼了。 这样的变化堪称奇迹，就连百里宸都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样将这个雪族公主给收复的。 月儿不愧是他的月儿，有她在，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能镇得住。如此百里宸的信心就更加足了。有争取而来的两三年时间，他定然要将雪国踩在脚下。 皇上安全回宫，朝臣上下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南疆战乱已经平息，现在就只等着雪国使者到达京城之后，正式签订两国交好的契约书，同时举办皇上和雪族公主的正式婚礼。 至于雪国公主直接就住在了收拾出来的清秋宫。清秋宫很大，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布置得亭台楼阁。正是因为大，所以显得有些冷清，但是雪国公主却是看一眼立刻就爱上了。 不仅是爱上了清秋宫，更是爱上了整个皇宫。因为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在他们雪国常年皑皑白雪，她从来不知道还可以有绿色、红色、粉色、黄色、紫色等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东西，全都集中在了这座皇宫之中。 她看到什么都是新鲜的，也顾不上再去骚扰皇上，而是每天在皇宫中探险，爬树摘花，下水摸鱼。虽然看起来不合规矩，但是皇后娘娘已经交代下去，只要她不是做出来什么伤害他人的事，通通都由着她去。 除了这些好看的景致，再有就是宫中精细的美食。也令这位雪国公主甚是惊艳，她从来不知道，那么多的东西都可以吃，而且还可以做成那么灵巧的花样，这在雪国也是无法想象的。 还有这里精美的装饰瓷器，金银器物，紫薇王朝的底蕴远比她想象中要深厚得多。 这也让雪国公主的心中产生了怀疑，就算雪国战力强大，他们真的可以拿下这片富庶的中原吗？ 第364章 公主长胖了 整整一个月后，雪国的使臣也到了京城。他们进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见他们的公主，送上雪国国王为公主准备的侍女和侍卫。 啊！但是当看到他们的娜娜公主后，使臣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公主，是你吗？” 只见自家原本玉雪可爱，娇俏动人的小公主，此时黑了一圈不说，整个人还胖了一大圈。瞬间从高高在上的公主精灵，跌落到人间泥里打滚的那种感觉，你就说视觉冲击不冲击？ “当然是本公主啦。连本公主都认不出来了吗？” 公主一开口说话，还是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是这总算是放下心来还好，这个人不是假冒的公主。 “是啊，公主你的样子变了好多。公主您在这里生活的不好吗？有没有人欺负您或者吃的不好，住的不好？” 娜娜公主接见使臣的地方是位于紫薇宫侧殿，得了雪国王上的嘱托悄悄的问一下，公主在这里到底怎么样？在使臣心目中公主没有之前娇俏了，一定是受了委屈。 娜娜公主却摇了摇头，兴奋地把自己所住宫殿的位置指给使臣看。 “我的宫殿就在那个方向，地方很大很大，这个皇宫也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好吃的更是多的不得了，我每天就带着宫女们在外边玩，也没有人管我。皇上和皇后都对我很好，只有我欺负别人了，怎么可能会有别人欺负我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事情还是无法解释，公主为什么变黑了还变胖了的事实。 听说紫薇王朝的女人都很善妒。难道是这个皇后在自家公主的饭菜里下了什么药，让公主变了模样？不行，还是得提醒一下自家公主不能上当受骗。 “公主啊，这几个贴身侍女您就用起来吧，但凡是入口的饭菜，一定要让她们先尝过，检查过没问题再吃。她们四个也懂一点医术，还是先让她们检查看您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娜娜公主脸上老大的不乐意，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自己有病？她好吃好喝，身体健康，精神倍儿棒呢，突然来个人说自己有病。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了呢。 “你什么意思啊？我没病！你看我很像生病的样子吗？” “啊，不是，只是……公主，您你现在看起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啊，你把话说清楚。” “就是公主您好像黑了。” “我每天都在太阳下跑着玩，能不黑吗？这里的太阳比我们雪国的要灿烂很多，你们一路走来不是也都黑了吗？就没有照镜子看看自己吗？” “额……其实……就是公主好像吃胖了。”使臣越说声音越小，娜娜公主招手，让侍女拿过来一个镜子，自己看了看又捏了捏肉嘟嘟的脸，疑惑道。 “好像是胖了一圈。但还是这么可爱啊，你敢竟敢说本公主不漂亮！” “啊，不敢不敢！属下没有说公主不漂亮，只是说感觉公主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已。不敢说公主不漂亮。” “哼，这还差不多，你退下吧。真是看着你就糟心。” 把使臣赶走了，娜娜公主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变丑了吗？怪不得有好几次她到紫薇宫中去找皇上都被人挡了，回说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难道就因为自己变得稍微有点黑，又有点胖了，皇上就嫌弃自己了吗？他可是答应了要娶自己呀。 不行，她不能这么自我怀疑，她可是堂堂的娜娜公主。只要她足够自信，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她。 “来人啊，给我打扮，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没错，后宫之中没有其他女眷，这位还没有正式册封的贵妃娘娘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找皇后娘娘玩。 若说在南疆时，娜娜公主对皇后是怀有着浓浓的敌意。但是自从两人在回京一路上比赛过多个项目，而且都以皇后的胜出而告终后，这位娜娜公主对皇后就有了种别样的感情。 是敬仰，是喜欢，也是一种依赖。更是把她当成一个闺中密友。 想一想，皇后娘娘肯定喜欢皇上的呀，自己也喜欢皇上，这就是两个人最大的共同点。有了这个共同点，其他的所有的都可以求同存异，长久的相处下去呀。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娜娜公主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明月宫，不用人通报，娜娜公主就跑了进去，看到皇后正在罕见的看一本书。 “皇后娘娘，我来了！我要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回答我的时候不能骗我哦。” 阮逐月将手中的书合起来，并且随手拿起一方锦帕盖了上去，这才抬头若无其事道： “什么问题？公主请问。” “皇上他是不是因为我现在长胖了又变丑了，所以才不喜欢我？” 阮逐月一愣，淡淡摇了摇头。 “公主天生丽质，为何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娜娜公主捏了捏自己圆，润的脸，又跑到镜子面前看了一眼，有些沮丧。 “刚才我去见我们雪国的使臣了，这家伙竟然开口就说我长胖了又变黑了。自从我进宫，宸哥哥根本就没有单独见过我。难道不是因为我不漂亮了吗？皇后娘娘你知道我现在可是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你可不能糊弄我。” 当娜娜公主提到亲姐姐三个字，阮逐月申请一动，眸光复杂了几分。 随着她对这个娜娜公主了解越多，也深知除了在两国立场不同的前提，从本质上来讲，这的确是个还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很多方面的考虑都不成熟。 她说把自己当成亲姐姐，确实是她内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她的真性情。 所以纵然感觉奇怪，但是阮逐月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没办法纯粹的利用这个雪国公主。 “娜娜公主，按照紫薇王朝和雪国的约定，三日后，会为你举行正式的贵妃册封礼。一旦册封成功就代表着两国正式联姻，想要反悔就来不及了。你想好了，确定要以这种方式留在皇上的身边吗？你要知道，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爱上你。” 阮逐月问出来的问题，其实娜娜公主自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想过很多遍。 她从最初的目标笃定，就是因为颜值要嫁给皇上，但是随着她对紫薇王朝的了解深，入，随着她对皇后的了解深，入，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她真的当了这个贵妃，结局好像不会太美好。 至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又应该怎么做？娜娜公主却没有想清楚。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迷茫和彷徨，所以她才会让自己沉迷在美食和美景之中，不知不觉长胖了一圈形象大大折扣而不自知。 阮逐月看娜娜公主沉默良久不说话，忽然抬眸低声道。 “我偷偷带你出宫去一个地方。你敢来吗？” 第365章 展示过往 偷偷出宫这个问题，娜娜公主暂时还没有想过。因为在她看来，皇宫中的景致暂时她都还没有玩腻，到宫外头去还没有提上日程。 “皇后娘娘，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雪国得使臣已经提醒我了，说你肯定会嫉妒我这个新贵妃的。还让我提防你对我下什么毒手，你不会要把我骗出去杀人灭口吧？” 额~ 阮逐月已经对这个娜娜公主的口无遮拦无语了，既然都被人提醒了，要提防自己，现在一股脑把这个提防的话说出来，就不怕自己提前有了防范，再找其他要对她不利的方法吗？ 所有自己学到的那些宫斗套路，完全就用不在这个傻乎乎的娜娜公主身上。不是她段位太高而是段位太低，有种欺负小朋友的感觉，所以不好意思用。 看到皇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娜娜公主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缩了缩脖子。 “好吧，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是我错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当然乐意去了。” “嗯，你回去收拾收拾，穿一些简单的衣服，我们微服出宫。” 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从宫门驶出，一路行驶到了景山行宫。马车内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娘娘和娜娜公主。除了两人各带的一个贴身宫女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跟随。 行宫内的宫侍们也没有收到皇后娘娘和雪国公主一起前来的通知，宫门一开看到这两位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手忙脚乱的去准备。 皇后娘娘却去淡定的告诉他们。 “不必麻烦，收拾出来两间能住的屋子就行。我和公主在行宫里随便逛逛，你们不必来打扰。” “是娘娘！” 从南疆归来时已经是秋天，如今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气更冷了几分。但是这景山行宫因为地势的特殊原因。花木比皇宫之中还要郁郁葱葱，而且风景有险峻的，有秀丽的，这位娜娜公主一看就喜欢上了。 阮逐月当向导带她转遍了大半个行宫，最后两人还站到了一处围墙边，阮逐月停住了脚步，淡淡道。 “公主想不想翻墙到另外一边去看看？” “翻墙没问题啊，我小时候也经常翻墙出门，不过我们学过没有这样的风景，我跑出去也就是骑马滑雪。” 说着两人提气一起越过了围墙，阮逐月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娜娜公主带到了一处温泉湖边。 只见水上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林中静谧安然，美的不似凡间之物。阮逐月的眼光也悠远的停留在虚空的某个位置。 “皇后娘娘这里太美了。你们紫薇王朝就像是一个宝藏，我了解的越多，就越舍不得离开。所以就算得不到宸哥哥的心，我也愿意为了这些风景不断的去努力尝试让他接纳我。” “娜娜，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些真心的话。这里就是我和皇上两情相悦的定情之处。那是一个晚上，我们偷跑出来皇上带我来这里，明明是冬日，却因为这里温暖，还有萤火虫在翩翩起舞。皇上说喜欢我，会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说这话的样子，我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娜娜公主虽然没见过萤火虫，但是被阮逐月口中那种仙气飘渺，忽隐忽现的唯美场景所吸引，仿佛自己就已经站在了那个时刻，看着有两个人在一吻定情，不由得喃喃出声。 “原来皇上是这么一个浪漫的人，皇后娘娘和皇上之间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你也可以有这种令人羡慕的感情，但却不会是皇上。你自己心中明白，所以现在反悔还不算晚。你看我紫薇王朝的风光无限，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是你没有探索过的。你就不想找到有这样一个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的人，陪你去看这无数的风景吗？我知道我找到了，我的那个人就是皇上。” “可是我喜欢的人就是皇上啊，皇上他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他又愿意对我做出像对皇后娘娘一半的浪漫和感情，我都会死心塌地的对他。皇后娘娘，你把我带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些，让我主动放弃吗？你这样岂不是太自私了，你忘记了雪国和紫薇王朝的约定了吗？” 娜娜公主有些生气，将头转了过去。不愿意再去听阮逐月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可是当她看到温泉湖上几片叶子，随着水波流动上下旋转那种自由自在的模样时，忽然又生出了异样的情绪。 在明知道皇上不会爱上自己的前提下，她还要傻乎乎的像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去吗？ 就像水里的这片叶子，它看到了湖面的广袤美丽，就大胆的投入进来。可是最终呢，它的结局却是飘零之后的沉入湖底，再也不见天日。 她做好了沉入湖底的准备吗？忽然就一种窒息的感觉传来，娜娜公主有些沮丧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忽然好嫉妒皇上和皇后这种纯粹的感情。 阮逐月就在一旁看着，任由她哭。等她哭够了，抬头用晶亮的眸子看向阮逐月。 “好吧，你赢了！你让我看到了你和皇上的过往，让我又羡慕又嫉妒，却又不忍心真的去破坏你们。我愿意退出。可是我退出了不嫁给皇上，我的父王就不会顾及什么，一定会对你们紫薇王朝出手的。你们紫薇王朝虽然有了一个月的休养生息机会。但这是远远不够的，皇后娘娘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听了娜娜公主这本该满是威胁的话，阮逐月却轻声笑了，上前摸了摸娜娜公主的头。 “娜娜你很勇敢，因为你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不过你想多了，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紫薇王朝的。”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把我关起来？”娜娜公主忽然惊恐，似乎把自己关起来威胁父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阿，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意思就是，你可以不必嫁给皇上，但是你还可以嫁给其他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寻找，去探索。这个寻找和探索的过程，就会成为你最美好的回忆。” “这样啊，那太好了。不过我以什么样的名义留下来呢？如果不嫁给皇上，我父王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在外边乱跑的。” “那就需要你配合我在使臣面前演一出戏了。” 阮逐月神秘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令娜娜公主的心情也瞬间飞扬。越来越喜欢这个皇后姐妹了，怎么办呢？ 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决定放弃皇上时也没那么伤心了，因为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喜欢这个皇后娘娘，比喜欢皇上还多一些。 第366章 临时变卦 三日后册封贵妃的仪式典礼上，一切礼仪人员都已经就绪，却迟迟不见穿礼服的准贵妃娘娘出现。 眼看吉时已到，如果贵妃娘娘再不来，这册封仪式可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牵涉到雪国和紫薇王朝的结盟，这么重要的时刻，雪国使臣也是很急的。 使臣左右张望，心说公主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这紫薇王朝的人耍什么花样了吧？ 要知道来之前王上可是也交代过了，和紫薇王朝呢，能不打仗呢就不打仗。其实他们雪国资源很贫乏，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紫薇王朝那富庶的物资。 他们雪国人虽然很彪悍，打仗很厉害，但是隔着南疆千里迢迢的要去打，可能要耗费几十年的时间才会有成效。打了几十年，两个国家的国力都损耗严重。就算最后将紫薇王朝收入囊中了，又能剩下什么东西呢？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所以雪国国王很聪明。他女儿看上了这个皇上，就嫁给他也没关系。两国以联姻为基础，世代交好，实现通商，这样紫薇王朝的好东西也能流通到雪国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雪国国王思路很清晰，所以如今两国的结盟，是双方都想要促成的好事。 去催促雪国公主的宫侍们，已经去了三波。等到第三波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了一个吓到所有人的消息。 “启禀皇上，公主她并没有穿礼服，她说……不要当贵妃了。” 那宫侍也是带着掉头的风险，向皇上和所有人通报了这个消息。当时整个大殿都嗡嗡了起来，尤其是来参加贵妃册封典礼的礼部大臣们，当即就呼天抢地的跪了下来，开始陈情。 “皇上啊，雪国公主这是蔑视我紫薇王朝的礼仪规矩。为所欲为，不成体统。请求皇上立刻将雪国使臣和雪国公主全部拿下。” “是啊，皇上。雪国没有任何的诚意，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就算勉强结成了联盟，将来雪国也不会安分的。” “请求皇上立刻捉拿雪国公主和雪国使臣。” 大臣们的参奏声此起彼伏，将本来在位置上坐着的雪国使臣给吓了一大跳，一跳老高。 “你们别胡说八道啊。公主呢，请公主出来说话，我不信你们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就是你们把我们公主藏了起来，结果又出来倒打一耙。我还要担心我们公主的安危呢，别以为现在是在你们紫薇王朝的皇宫，我就会怕你们了！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雪国使臣努力状着自己的胆子辩论，但是微微颤，抖的腿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害怕。 谁让现在自己在老虎的洞穴之中呢，但凡没在宫里他都能随时跑路，可是现在公主还在对方的手中，不能一下子把人给惹怒了。 百里宸面上威严含而不露，声音深沉开口道。 “来人啊，去将娜娜公主请到殿上来，和雪国使臣当面将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娜娜公主的声音就从殿外传了过来。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使臣见状忙迎了上来，对着自家公主挤眉弄眼的悄眯眯道：“公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可是您的册封礼，怎么不穿礼服呢？” 娜娜公主不屑地摆了摆手，“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使臣还想和自家公主串通一些说辞，但是已经被自家公主扒拉到了一边，不让他再开口说话了。 只见自家公主朝着上首的皇上行了一礼，又朝在座的大臣们拱了拱手，笑眯眯道。 “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了，我娜娜不想嫁给皇上当贵妃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事实也就是这么一个事实。你们看着办吧。” “什么？岂有此理，两国约好的事情说反悔就反悔了，这就是你们雪国的礼仪传统吗？”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蛮荒小国。” 朝堂顿时吵成了一团，使臣都看傻眼，听傻眼了。他只知道自家公主任性，可没想到任性到这样的程度啊，前两天还说喜欢要死要活的非嫁不可呢，今儿个就改变了主意，坑死人嘛这不是。 就在使臣被公主和大臣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时，坐在上首龙椅之上的皇上忽然重重拍了一下龙椅，整个大殿忽然静下。 “都给朕住嘴，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娜娜公主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紫薇王朝的大臣们从没见过自家皇上发怒，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跪了下来。 整个大殿终于恢复了安静，这时使臣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王上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看现在了。他干脆地略过公主也走上前跪了下来。 “尊敬的皇上，请给我和公主私下里讨论的时间，一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相信这是公主一时没有考虑好，还请皇上和各位大臣们不要发怒，事关两国和平，还请皇上千万不要草率。” 使臣这话说的不错，挺中听。一众大臣们冷静了下来，也都考虑到这个问题。吵架没用的，现在公主不嫁给皇上当贵妃，两国的联姻无法达成。接下来难道就是打仗吗？ 打仗劳民伤财，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所有人就将眼光巴巴的看着上头的皇上，等待他的一个决策，是否还要给雪国使臣一个机会，让他将公主劝得回心转意呢？ 只见皇上却并没有点头答应，而是将目光转向雪国公主。 “公主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你现在代表的是雪国，所有的言行，还请谨慎负责。” 娜娜公主点点头，还做出了雪国礼仪中发誓的姿势，郑重道：“想好了，我现在又不喜欢你了，所以不要嫁给你。” 轰~ 使臣觉得自己刚调整好的心态差不多又要爆炸了，着急的他口干舌燥，舔舔嘴唇张张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听了娜娜公主的话，倒像是没有太大意外。很是平静的将目光又转向了使臣，温声开口。 “那么朕就要询问一下雪国的使臣，你代表了你们雪国，请问还愿意和我紫薇王朝结盟，两国共同发展吗？”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戏？ 使臣那颗已经快要崩溃的内心忽然又燃起了一点小希望。 第367章 义妹 “启禀皇上，战争劳民伤财，我们雪国也希望和紫薇王朝结秦晋之好。只是公主她……” 使臣还想继续解释，看怎么样把公主的话给圆回来，就见上首的皇上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雪国使臣代表雪国，既然你也想要两国继续交好，那么朕有一个想法，你们不妨都听一听。” “……” “朕会将娜娜公主认为义妹，在京中为她选赐一座公主府，还可为她选取紫薇王朝的大好男儿作为驸马。如此娜娜公主就是朕的亲人，我紫薇王朝，仍可以与雪国结百年之好。众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哎？这主意不错啊。当不成贵妃当皇上的义妹，简直绝妙。 只是雪国那个不着调的公主，她到底愿不愿意？如果这个主意她也不同意，两国就算强行交好，但是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作为质子压着，就总感觉这个结盟不是太牢靠。 雪国使臣听到这个当妹妹的主意也是眼前一亮的，急急将目光放在了公主的身上，看她要怎么说。 其实当妹妹这个主意，娜娜公主早就知道，都是她和皇后娘娘两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只是看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她，生怕她不同意的样子，也是觉得蛮好笑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行啊，这个主意听起来也不错。反正不管是在雪国当公主，还是在你们紫薇王朝当公主，对于我来说都差不多。就这么办吧。” 啊，答应了，竟然答应了。所有人脸上都现出了欢喜之色，雪国使臣更是感动得老泪纵横。真的是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得提着脑袋回去见自家王上了。 好险啊，好险。还是紫薇王朝的皇上有远见，足智多谋，连自家公主都能降伏。 话说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公主就此留在紫薇王朝，也算是给自家王上省了太多太多的心。 “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给我们王上送信，说明最新的情况。请尊敬的皇上再给我三天时间，就能收到我们王上的答复。” 百里宸自然答应，众人满心忐忑地等了三日，使臣终于得到了毕乌回信，雪国国王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在信中对紫薇王朝皇上表示出了极大的歉意，还有希望增进彼此通商交流的意愿。这下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总算这个雪国国王没有和他女儿一样不着调。 于是，皇上颁布诏书认雪国娜娜公主为义妹，领公主俸禄，赐予公主府，正是先前宁乐长公主的那座府邸。 虽然后来修整过后又赐给了逐月郡主，现在逐月郡主变成了皇后娘娘，凤卫又归在了暗处，那座郡主府就用不上了，被皇后娘娘直接送给了娜娜公主当自己的府邸。 娜娜公主去看过，那里景致不差，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一座极高的塔和让她俯瞰大半个京城的精致，演武场可以让她学习紫薇王朝的功夫，她再满意不过。 没等公主府完全修整完成，就带着自己的雪国侍女和侍卫们住进去了。自己的公主府不是皇宫，就不用遵守皇宫的死板规矩，皇上还应允了可以自己定规矩。 只要她不是作出些草菅人命这种律法不容的事情来，其他想怎么玩都可以。 雪国和紫薇王朝正式结盟，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规划通商的路线，商定彼此通商的物品等等这些。私下里，百里宸将一想秘密任务交托到了西山大营之中，那就是，建造出自己的火炮。 火炮这东西并不是完全的从无到有，紫薇王朝自古以来都燃放烟花爆竹，都是类似的原理。现在不过是要研究不同的配发，如何让爆炸的威力更大，如何增加稳定性等等，都是需要很多的试验，暗中进行着。 事到如今，这个凭空而出的雪国威胁，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能够从败势中扭转为相对有利的局面，皇上几次冷静执着的处理居功至伟。私下里有人传说，皇上被俘虏式皇后娘娘亲自奔赴南疆救回来的，而且还接纳了雪国公主，做好了为大局牺牲的准备，才是最值得歌颂的。 但是这件事众人没有掌握确切证据，毕竟皇后娘娘对外宣称的，可是一直在明月宫休养。皇上回来后才好了起来。那皇后娘娘要是真的去救皇上了，她为什么还要遮掩呢？谁还能不让她去不成？ 想想，想不通，众人就都推到一边了。不管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 明月宫中，皇上正揭开了皇后的衣袖，看着胳膊上还很是清晰的疤痕，用手轻轻摸了上去。 “月儿，这疤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对不起……” “无妨啊，难道你觉得这疤痕很丑，嫌弃我了吗？”阮逐月调皮一笑，强行放下了自己的袖子。 “当然不是嫌弃你，我只是心疼。这次多亏了你力挽狂澜，但却是我收到了所有的荣誉，我受之有愧。” 百里宸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因为有先前皇后娘娘谋反的谣言，从那次之后，月儿和他之间就生出了淡淡的隔阂。 只想让月儿知道，为了她，他是可以放弃这江山的，根本不惧流言。但还是伤害到了月儿，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避嫌，作出牺牲。 就算她自己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也不让众人知道。 他百里宸何德何能，能得月儿这样的神仙眷侣？！ 阮逐月看到小宸深深凝视自己的眼眸，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委屈中还带着一点心疼，又萌萌的。忽然就想到了自己重生后，赶到竹屋中去救他时，两人重生后第一次见面的眼神。 这样的百里宸还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呢，她记得那时候起，她就下定决心要护好面前的人。到目前为止，她自认为都做的挺好的，做到了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傻瓜小宸，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夫妻一体。你保护我，我保护你，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就不搭理你啦。” 勾起来面前百里宸俊俏的下巴，又轻轻一捏，阮逐月坏笑着，却让百里宸心中一热，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去。 温柔缱绻之间，百里宸知道，他和月儿之间的那点小隔阂，早就已经消弭殆尽了。 第368章 我觉得端王他不爱我了 皇宫中的日子又恢复了日常。 皇子公主们上书房读书，回宫后练武玩耍，都有固定的时辰。 更重要的是不用打仗了，而且父皇和母后都在宫中，对于皇子公主们来说，这是最开心的事。 上书房中读书的人，除了如今乾宁帝的大皇子百里煜、二皇子百里聪、大公主百里昭以外，还有嘉坤帝的七皇子百里朔，八皇子百里炆，靖王世子百里策。 二公主还灵年龄小，尚未进学。所以如今上书房一共是六个孩子，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一共相差不超过三岁。虽然七皇子和八皇子是皇叔辈分的，不过如今还太小，皇叔的威严是摆不起来的。 七皇子百里朔略大一岁，倒是还摆一摆皇叔的架子，对于和百里煜、百里聪和百里昭同龄的八皇子百里炆来说，就根本没有皇叔的概念了。 每天和一对三胞胎侄子侄女们一团闹腾，彼此之间倒像是兄弟了，总体来说很融洽。 不过这中间，靖王世子百里策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最不合群。 靖王和靖王妃先后薨逝，尤其是靖王妃自戕在百里策面前，纵然之后皇上和皇后再怎么疼爱这个侄子，把他接到宫中，一应吃穿用度和自己亲生的皇子们一模一样来，到底也很难完全挽回了。 平时上书房上课还好，就是不说话而已，但是晚上回到自己的皇子所，靖王世子就会感到害怕。晚上有嬷嬷带着睡觉，还是会半夜醒来尖叫出声。 最后皇后娘娘将靖王世子挪到了自己的明月宫侧殿来住，晚上只要百里策害怕，不管多晚都会跑过来看他，安慰他，如此过了几个月，靖王世子半夜惊醒的毛病才算是好了很多。 也是经此一事，众人都看到了皇后娘娘是真的将靖王世子视为己出。那些本来对于靖王世子住在宫中心中有些想法的宫人们，此时什么想法都收了起来，不敢对靖王世子有任何的不尊重。 因为宫里上书房的老师都是最好的，皇子们进步很快，上书房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大家都羡慕极了，打听着这些皇子们是否要伴读。如果要，就把自家适龄的儿子们也送进宫来读书，不仅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能从小陪着皇子们长大，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上书房热度太大，本来旁敲侧击的，后来直接闹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都出面澄清了。 上书房读书的皇子们不收伴读，这样各位大臣们就都死了心。 不过，对于家中有着两个熊孩子的端王妃来说，可就没那么容易死心了。这上书房别人进不去，就凭她和皇后娘娘的交情，还进不去吗？ 这天，好久都没进宫的端王妃，特地提前传了个话，进宫找皇后娘娘了。 两人也算是挺长时间没见面，阮逐月自然很高兴，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许多端王妃爱吃的菜，留端王妃在宫里用午膳。 平日里左元珊掌管着端王府后院，管着一大家子，难得出来一次不用自己操心，宫中御膳房又是用了心的，端王妃吃得不亦乐乎，胃口比平时大了整整一倍。 看着端王妃吃了一碗饭，竟然又吃了一碗，阮逐月都惊呆了。用罢膳后，阮逐月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只有自己和左元珊两个人说话。 看到左元珊又抱起来桌子上的梨子在啃得起劲儿，阮逐月摇了摇头。 “说吧小元珊，你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额，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心事的？” 左元珊还有点懵。看了看手中被啃得乱七八糟的梨子，忽然又觉得胃口没了，随手把梨子丢在了一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今儿个进宫来找你说上书房读书的事儿。皇后娘娘，你能不能跟皇上表哥说一声，把我家那两个淘气的也送到上书房来读书？天天在家里都快被他们给烦死了。” 端王府现在有两个儿子。大殿下百里缙今年七岁，二殿下百里沧今年五岁，都是端王妃左元珊生的。端王府的侧妃们没有生产，所以这两个殿下就是端王府仅有的小主子。 平日里在府中所有人都捧着，又都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像了端王妃左元珊。小小年纪都知道和自己母妃辩论，左元珊辩论不过，还发生过自己和儿子们打架的糗事。 对此阮逐月也有耳闻，淡淡一笑对左元珊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让他们进宫读书就是。还用得着跟我吞吞吐吐吗？” 见皇后娘娘一口就答应下来，左元珊高兴地上前抱住了她。 “月儿姐姐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嘿嘿……” 阮逐月没有将左元珊推开，而是眼珠微转，正色道：“你还有其他心事对不对？到底怎么了，今天你一进宫就感觉你不正常。是不是和端王吵架了？” 听到阮逐月关心的话，上一刻还嘻嘻哈哈的左元珊，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滚落了下来，哭得都泣不成声了。 阮逐月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忙拿了帕子亲自帮左元珊擦眼泪，看着她好好哭了一场，这才抽抽嗒嗒讲了出来原因。 “月儿姐姐，我觉得端王他不爱我了。” “……” “以前他只有在我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才回去侧妃那里，可是最近一个月时间就有好几天去侧妃的屋子。月儿姐姐我好伤心，我以为我们之间和其他夫妻是不一样的，虽然比不上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呜呜呜……” 这一大段倾诉，左元珊边哭边说的，含糊不清，但是阮逐月全都听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侧妃，她忍不住心底叹了一口气。 妻妾之争，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活了两世的自己，也做不到完全的大度和通透，更何况是身在俗世的局中人呢。 妻妾自古有之，如果不能完全跳出来这个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在用真心来对待彼此，不留遗憾罢了。 端王百里墨和端王妃左元珊之间，是有着年少情窦初开的感情铺垫的，好好经营必定是一对幸福的眷侣。 如今端王妃左元珊竟然有了端王不爱她的哭诉，阮逐月明白，这是他们的感情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界。需要找到原因共同挽回，以后还有幸福的可能。 如果任由发展，此后余生俩人就再难有前几年的幸福模样了。 “元珊不要哭了，你跟我详细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69章 去盯着端王府 左元珊就将自己如何与端王吵架，如何冷战，只要是她能想到的不平事，统统倾倒在了阮逐月面前。一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只是言语间越委屈不甘心，阮逐月就越能明白左元珊并非是真的对端王死心，而是想要用这样冷战的手段来检验试探端王对她的真心。 左元珊越说越生气，最后干脆赌气般开了口。 “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哼！让他好好和侧妃们过去吧。月儿姐姐，你不会不要我吧？” 阮逐月轻笑摇了摇头。 “你留宿宫中倒是无妨，不过最好还是别这么做。你要是真的也不喜欢端王了，不如我直接去告诉皇上，让皇上判了你们和离可好？从此清清静静的。” “噗……和离？” 左元珊瞬间被震惊了，她也没说和离啊，怎么到了月儿姐姐这里，就理解成她要和离了？ 她明明就是倾诉下自己苦闷的心情，想要让人安慰安慰而已。端王府内还有她生的两个儿子，和离了，难道让侧妃来管教她自己的宝贝，欺负她的宝贝吗？ 做梦！她可不傻！ 早就看出来左元珊心思的阮逐月唇角微勾，继续凉凉道： “对啊，就是和离。端王他真敢见异思迁，你就别要他了。和离了之后，我再给你找一个青年才俊嫁过去，重新成家立业，管家生子……” 听着面前的皇后娘娘一本正经地越说越离谱，左元珊真是急死了。这都是什么神仙友情啊，别人作为闺中密友不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吗，到了月儿姐姐这里全都乱了套。 左元珊很郁闷，赶紧改口打断了阮逐月。 “那个……月儿姐姐，我想起来了，家里两个淘气包还不知道要进上书房读书的事，我得回去教教他们规矩，别到时间进了宫闹，事情。” “……” “月儿姐姐，我告退了。” 左元珊几乎是落荒而逃，阮逐月脸上淡淡的笑容却倏忽转而不见了，对着宫中某，处清声开口。 “去查查端王妃所说是否属实。” “是，娘娘！”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暗卫将查到的端王府消息禀告皇后娘娘。端王妃所说八，九不离十，端王最近的确是和端王妃在冷战，不太亲近了，两个侧妃有得宠的趋势。 不过，暗卫还查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端王府中那个一向低调的温侧妃，这个月没有来月信。除了贴身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瞒得死死的。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阮逐月再清楚不过。若说先前对于端王和端王妃闹别扭还有着看热闹的玩笑心理，这会就是完全的严肃了。 “是因为没有服用避子汤吗？” “据属下所查，避子汤都是正常赏赐服用的，只不过端王有时候当着端王妃的面故意不赏避子汤，但是之后都是悄悄送过去的，并没有给侧妃怀孕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阮逐月脸色稍稍缓和，心说端王到底还是在乎端王妃的。纵然俩人闹别扭，也并没有真的触碰到她的底线。 但是服用了避子汤还有了身孕，这个温侧妃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现在她要怎么做呢？要不要插手端王府后宅之事？纵然自己和左元珊情同姐妹，但是直接介入…… “去盯着端王府，如果发现有人对端王妃不利，立刻出手阻止。” “是，娘娘。” 不能干预，但是左元珊可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当天晚上，皇上宿在皇后娘娘的明月宫。 夜深人静，风停雨歇之后，阮逐月枕靠在百里宸的臂弯之内，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小宸……” “嗯？月儿，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先前雪族公主真的进宫成为贵妃，我们两个还会是如今的样子吗？” 百里宸伸手将臂弯中的人完全箍在身前让她动弹不得，这才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记。 “傻瓜，你以为我就没有后路吗？那天就算是雪族公主真的穿着礼服来参加贵妃册封礼，她就能成为贵妃吗？月儿，我说过，我不会让其他人介入我们之间，我只要你，你还对我没有信心吗？” “啊？你的后路是什么？快告诉我！” 阮逐月眼中闪出惊喜，连声追问，可是百里宸就是不说，最后被她来来回回的小动作弄得心中痒痒，直接一吻封缄，才终于让不安分的月儿彻底安分，沉沉睡去。 黑暗中，月儿如少女般的睡颜若隐若现，若不是自己就把她圈在怀中，真以为这样美得不真实的月儿，还只存在于自己的梦境之中。 当初月儿独自一人躺在水晶棺内整整一年的时间，他表面如常，内心早就碎成了齑粉。因为有煜儿他们几个孩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才勉力支撑着。 所以他自始至终的打算都是，等将几个孩子养大成人，他就和月儿远走高飞，过他们两个人神仙眷侣的生活。 雪族公主当初进宫当什么贵妃也罢，当其他也罢，缓兵之计过后，只要成功制约住雪国，就算对紫薇王朝的江山有了交代。然后他就会带着月儿离开，哪怕孤注一掷。 还好如今尚不用走到那一步。月儿还在自己身边，一起养育孩子们长大，纵然有太多需要操心的朝堂之事，但是每天能够看到月儿的睡颜，百里宸就感觉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 月儿就是他做任何事的原动力。 翌日。 端王府的两个小殿下正式进宫中上书房读书，大殿下百里缙七岁，二殿下百里沧五岁。他们两个一进宫，阮逐月终于明白左元珊口中的淘气包到底是什么意思。 百里缙在进学的皇子们当中算是年龄最大的，再加上他长得也高，一来就把七皇子百里朔给打了。 两个人打架的时候，不知怎么巴拉到了百里煜。煜儿性子沉稳，又是皇上长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就要上前去劝架。但是二皇子百里聪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虽然年龄比百里缙和百里朔小，但是从小习武，手上脚上的力气都很大。 扑上去和百里缙、百里朔打成了一团。 百里沧一看哥哥百里缙吃了亏，立刻也嗷嗷叫着加入了战局，整个上书房乱成一团，彻底失控了。 第370章 为什么罚哥哥 最终还是金吾卫大胆上前，把几个皇子们都拉开了。事情惊动了皇上和皇后，最终上书房的皇子们全都跪在了紫微宫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听候发落。 整个打架的过称发生得太快，宫侍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演变成了群架。后来各个皇子、世子什么殿下的，衣裳都已经凌乱了，二皇子百里聪的脸上甚至还挂了彩，一道老长的指甲红印。 嘉坤帝的七皇子百里朔则是捂着自己的肚子，非说端王府大殿下百里绅把他打成了内伤，大呼小叫的，皇上和皇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最终皇上让大皇子百里煜讲前因后果，再加上宫侍的话，基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然始作俑者是刚进上书房的端王府百里缙和七皇子百里朔，但是后来加入的人也没有一个无辜的。百里宸毫不手软，除了自始至终没参与的嘉坤帝八皇子百里炆，端王世子百里策，公主百里昭之外，其他五人统统罚围着御花园跑十圈。 百里朔、百里聪、百里缙和百里沧四个人受罚不冤枉，但是发现自己哥哥百里煜也跟着受罚，二皇子百里聪不乐意了，不服气道： “父皇，哥哥他没有参与，还把我们拉开了，您为什么要罚他啊！这不公平！我做错了事情，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不能罚哥哥。” 百里煜忙给百里聪使眼色，但还是没拉住，百里聪劈里啪啦一顿对皇上的质疑，周围的宫侍们听着都替二皇子捏了一把汗。 上头坐着的那人虽然是你亲爹，可那也是皇上啊。皇上出口的话金口玉言，谁能质疑？哎，这二皇子真是，皇上要是生气了，大家的惩罚还得加倍。 只见百里宸的脸色果然是不好看，不过没有回应二皇子百里聪，而是淡淡看向大皇子百里煜。 “煜儿你来说，朕为何要罚你？” 百里煜膝行上前，郑重回答： “回父皇母后，上书房内我作为大皇子，本该约束大家。既然发生打架这种事，我作为大皇子便有责任。父皇的责罚没有问题，儿臣领罚心服口服。” 这回答百里宸还算是满意，又回头看了眼老二百里聪，语气清冷。“二皇子加罚五圈，十五圈不跑完不许吃饭。” 上书房皇子们大家，皇上却将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罚得最重，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去跑圈了。御花园很大，跑一圈下来都要一刻钟，跑完十圈，还真的是要命，更不用说是十五圈了。 这次二皇子百里聪倒是没说什么了，乖乖去跑圈。 等处理完上书房的打架事件，大殿内闲杂人等都退下了，皇后阮逐月这才轻声开了口。 “按照煜儿和聪儿的身体，跑十圈还是十五圈都没有大碍。但是其他人一下子跑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呢挺住，还是让太医去候着吧，别罚出个好歹来，小心别人找上门。” 百里宸却傲娇一抬头，“既然进了上书房，我自然是一视同仁。谁要是觉得我罚得重了，大可以不要进上书房读书。他们虽然是叔侄的辈分，但是年龄差不多，以后一起长大的情分，一视同仁才能让他们不产生太大的隔阂。” 这话中的意思就深了，阮逐月抬头看向百里宸有些悠远的目光，知道他是想到了和他一起长大的贤王、靖王和端王，幼年时候他们也是一起上书房读书的吧，但是很快就越走越远。 如今只剩下端王一个亲近的兄弟，但他们却从来没有非常亲密无间过，只能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百里宸他是不想让如今上书房的一群孩子，步自己的后尘吧。 “说起来，端王府上的两个小子的确是淘气，今儿个的事，他们占了比较大的责任。希望你的惩罚有用，能够让他们都信服煜儿。所以，小宸你已经打算好了吗？就是煜儿？” 没错，阮逐月口中所指的就是太子人选。先前诸事繁多没有摆到台前来说，如今是时候决定太子人选了。毕竟太子到底是和其他皇子们要求不同，所学也不同。 “煜儿是我们的长子，从小又沉稳聪明努力，样样都是优秀的，聪儿和昭儿又听他得话，本来就是最合适的。如今上书房中我明确了他大皇子的责任，煜儿聪明，之后肯定知道怎么做。不过我不准备很快宣布，再等等吧，相信煜儿的太子之位有一天会得到所有人信服，水到渠成。” “嗯，我相信你的判断。煜儿遗传了你的聪明，我很欣慰。”阮逐月不吝自己的赞美，百里宸忍不住脸上一乐。 “月儿你又打趣我，难道他们没有遗传你的聪明和古灵精怪吗？你可知道，前日里昭儿和聪儿、煜儿联手，给我的奏折里藏毛毛虫，想要吓唬我？” 哈哈哈哈……阮逐月笑得前仰后合，的确，藏毛毛虫这种幼稚淘气的事情，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说遗传了她没毛病。 不过这也是好事啊，她不希望煜儿、聪儿和昭儿他们因为进宫，就失去了幼时在宫外的乐趣，拘束了性情。现在他们还能对自己父皇作出这种恶作剧，说明他们活泼的性子没有改变，她甚是欣慰。 “哎呀，没找到证据，说不定是谁干得呢。皇上你可不要乱冤枉了人……” 阮逐月嘻嘻笑着，故意替他们辩驳，百里宸也不过是宠溺一笑，只觉得月儿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每一天都是这么美好。 端王府。 端王妃看着累成狗回到家的两个熊孩子，甚是纳闷。 这进宫是读书去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倒像是去打架练武了，至于累成这样吗？ 问清楚了今天宫中发生了什么，端王妃气得直接抄起了板子。 “好啊，你们两个臭小子。连皇叔都敢打了？还连累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挨罚，看我不揍你们！晚上不许吃饭了！” 早就因为跑圈饥肠辘辘的百里缙和百里沧，一听说不许吃饭立刻怂了，扑上去抱住自己母妃的大腿开始求饶。 “母妃，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听大皇子的话，绝不惹是生非。” “是啊母妃，我们快要饿死了。母妃，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左元珊还是心疼的，看他们真的认真悔过，又训斥了一顿这件事就翻篇儿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可是端王回府后晚上到许侧妃那里去睡觉，却听了个不一样版本的耳边风。 第371章 没心没肺 许侧妃悄眯眯说，两个小殿下被嘉坤帝七皇子百里朔和二皇子百里聪联合欺负了，还受了罚。王妃她碍于和皇后娘娘的交情不愿意多事，就这么忍气吞声了，这会正不高兴呢。 端王闻言很是吃惊，他今天去了司天监忙，竟然没有听说这回事。 一直都知道皇叔的两个儿子中，二皇子百里聪是更淘气些，但是公然欺负自己家的熊孩子？这可能吗？ 靖王立刻就要去问清楚，许侧妃这才发现自己的耳边风吹得不是时候，靖王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走了，第二天她非得被人给笑掉大牙不可。 忙拉住了靖王，说这么晚了王妃肯定都睡下了，去打扰不好。而且这良辰美景的，许侧妃吐气如，兰把自己送到了端王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是把人给留下了。 第二天端王又早早起来去上朝，心里还记挂着昨天两个儿子受罚的事，就有点不舒服。下朝后也没急着回府，倒是找借口单独去见了皇上，说起来两个儿子的进学。 “缙儿和沧儿淘气，皇兄尽管教训就是，宫中上书房比不得别处，没规矩不成方圆。” 端王百里墨说着这样的话，神情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百里宸如此人物怎么会看不出来端王内心的想法，是介意了自己昨天对端王府两个小子的惩罚呢？ 登时脸色微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你将他们送进宫读书，朕自然是一视同仁。昨天几个人打架，是缙儿开的头，不过我都压下了全部罚了。聪儿跟朕顶嘴就多罚了一些。要是端王感觉朕罚的轻了，回去再罚就是，朕没有意见。” 额什么？打架缙儿开头？想到许侧妃口中所说，乃是百里朔和百里聪联合欺负自己儿子，端王面上就显出了不信之色，还要开口争辩。 一旁伺候的宫侍是昨天见证了上书房打架，收到皇上的眼色，立刻主动上前来一五一十讲清楚了昨天皇子们的打架始末。 宫侍的话真假一查便知，没必要撒谎。端王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无厘头，信息都没搞全，差点就和皇上当面对质了。老脸一红连忙告退了，回到王府和王妃前后一对应，确定是自己被许侧妃给误导，直接气了个仰倒。 “许侧妃无事生非搬弄口舌，禁足一个月不得出自己的院子，份例减半。” 许侧妃还没反应过来，自家院子门就被王府家丁从外头锁了起来，除了一日三餐送过来以外，里头的人和外界没有任何的接触，是真真正正的关禁闭。 任由许侧妃怎么喊冤枉，端王都不想听她再说话了。事实上，要不是端王妃拦着，他非得把这差点害了他和皇上生出隔阂的女人给打一顿不可。 总之府中人都看出来了，经历过这一遭，平日里张扬的许侧妃是彻底糊了，没脑子到这样的程度，堪称奇迹。以后想要重新得宠，可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许侧妃为什么会这么自己作死呢？端王妃没有深究原因，在宫中的阮逐月却已经知道了。 是那个表面温良无害，而且隐瞒着自己身孕的温侧妃搞的鬼。她知道许侧妃这人虚荣，喜欢在王爷面前卖弄，所以就故意让人将宫中关于皇子们打架的消息曲解一番，装作无意中议论的样子被许侧妃听到。 许侧妃果然上当，不过她本来是准备一石二鸟，将王妃也套牢进去，让王爷和王妃吵一架的，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王爷并没有急着找王妃吵架，反而因为这件事，王爷对王妃将两个孩子送进宫很满意，和王妃的感情又好了起来。 阮逐月听着凤卫汇报端王府后院的事，再次犹豫是否要向左元珊透露温侧妃已经怀孕之事。还没等她纠结完毕，端王妃左元珊就再次进宫了。 这次进宫是为了赔礼道歉，原来端王和端王妃两人一商量，昨天上书房皇子们打架之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家的孩子淘气惹祸，连累了皇上的两个皇子。 虽然自己和皇后娘娘是闺蜜，但是这种事要是不道歉，心里就是一个疙瘩。再加上还有端王和皇上的那个小误会，这疙瘩必须得当面解开。 于是进宫后的左元珊直奔明月宫，一番赔礼道歉之后，将搬弄是非的许侧妃已经关禁闭的处罚告诉了阮逐月，最后还补充道： “月儿姐姐，我真的没想到许侧妃这么胆大包天。平时只觉得她性子张扬跋扈，没想到还没脑子。幸亏皇上表哥不计较，嘿嘿，月儿姐姐，你有没有生气啊？” 阮逐月没好气看了眼狗腿般傻笑的左元珊，“我早就知道了，要是生气，还会让你出入明月宫跟自家后院似的？” “哈哈，就知道月儿姐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太好啦！你放心，以后那两个熊孩子在宫中，皇上表哥和月儿姐姐想怎么管教都成，我和王爷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就是，还请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多担待担待，我和王爷真的没有什么怀疑的心思，都是小人故意造谣……” 看左元珊说了半天道歉的话，还是说不到点子上，阮逐月终于抬手制止了她。 “好了好了，我和皇上没有误会什么，你就别瞎想了。缙儿和沧儿都是好的，不用你操心他们在宫中如何，你还是将精力放在后院的好。” 听出来阮逐月话中有话，左元珊立刻坐直了身子，仔细去想最近王府后院有什么异常吗？好像也没有。 那月儿姐姐为何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上次自己提起来端王不爱自己，还哭哭啼啼的话，让她多想了。 “嘿嘿，月儿姐姐，其实吧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那些妾室，就是感觉王爷和我有点离心。不过后来，王爷他都跟我道歉了，我知道他的心还在我身上的。只要王爷的心在我身上，其他的小问题我都不在乎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啦！” 话音未落就被阮逐月一记指头弹在了脑门之上，左元珊连连呼痛。 “说你没心没肺，还真是没冤枉了你。你就不多想想，许侧妃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造谣皇子们的事？后院里有没有人在搬弄是非，你作为女主人竟然完全不知道？” 第372章 偶尔思考人生 “那许侧妃并不多聪明，只是平时虚荣了些爱炫耀，她故意搬弄事非，对她没有半分的好处，她图什么呢？” “……” “元珊，后院里的事，从来都不能只看表面。整个事件中谁才是最大的赢家，你可看清楚了？” 阮逐月苦口婆心，抽丝剥茧给左元珊分析，终于让她将怀疑的视线放在了温侧妃身上。本来还觉得温侧妃做不出这种事的左元珊，忽然想起来前日里贴身侍女告诉自己说温侧妃身体不适请大夫，说是月信不正常，让她注意的话，她才忽然醍醐灌顶。 这个温侧妃，有可能怀孕了！ 左元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脸上难以置信中还带着惊疑不定和愤怒。 “避子汤，是因为端王没有赐给他避子汤！” “你错了，端王私底下都让人送了，只是这个温侧妃利用你和端王赌气的契机，自己用什么手段偷偷替换了汤药，所以导致避子汤失效。你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做吗？” 阮逐月看着面色转为惨白的左元珊，有心想要给她个教训，让她长点心，但是临到了跟前又有些不忍。 “我……我不知道，这个孩子要留下吗？不不……如果这个孩子留下，我觉得我再也无法直视端王了。可如果我要是做手脚让温侧妃孩子流掉，那我就不成了杀人凶手？不不不……啊，头好疼。” “元珊，你冷静！”阮逐月伸手在左元珊头上的一个穴道轻轻一拍，让她凝神。感觉自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左元珊，忽然觉得眉心处一股清流缓缓流过整个额头，而后散入了四肢百骸，那股要失控的狂躁情绪就在这股清流中缓缓被压下了。 左元珊抬头，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月儿姐姐，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那你想好准备怎么做了吗？” 左元珊点点头，脸上笑容消失，似乎整个人都成熟沉稳了许多。 “首先，我要把府中彻查，谁帮了温侧妃瞒天过海，谁又各怀小心思想要算计我的，统统抓出来。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让她们知道我这个端王妃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也让她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阮逐月点点头，没错，整顿后院，左元珊的思路很清晰，还不算完全没救。 “然后，就是这个孩子的问题……我还没有完全想好，也不能单独做决定，无论如何，让我杀掉一个小生命我也做不到，让我坦然接受，我也接受不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王爷，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处理。月儿姐姐，你觉得我这样做可以吗？” 这次阮逐月没有点头，却拉住了面前显然已经伤心欲绝的左元珊的手，轻轻一拍。 “你和端王商量着来，不管你们作出任何决定，都要记得一个前提，那就是端王府的长长久久。你们两个人的长长久久。我看得出来，你和端王之间感情不同于一般的夫妻，所以彼此间多一些包容，共同经历波折，是最好的选择。” 哄好了左元珊，阮逐月还不放心，让身边的人亲自将端王妃送回了王府。 这边阮逐月却在想着自己先前劝说左元珊彼此包容的话，不由得恍然。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一个标榜独，立自主，眼中揉不得沙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有一天会对人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如果有一天百里宸身边有了这样的意外，她也能够接受呢？ 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又生了孩子，所以她一直标榜的独，立专一也悄悄改变了吗？ 显然不是！ 只能说，如今的阮逐月不是前世里的样子，也不是十年前重生时的样子，随着各种人生经历的丰富，她也变得成熟了。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承认任何一种生存状态都是合理的，存在即合理。 无论是势均力敌的感情，还是兼容并包、依附型的爱恋，只要当事人是觉得幸福的，那么就是合理的。最核心的就在于人心，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处境，那旁人就没有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余地。 所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左元珊选择接受温侧妃生下的孩子，同样也接受端王府的妾室们，只要她自己觉得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阮逐月将自己想了好久，自觉有哲理的分析讲给百里宸听，原本想要听到他夸奖的，却听到了小宸的嗤笑。 “月儿啊月儿，最近你是不是太闲了？所以就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嗯？” “额？怎么就虚无缥缈了，我偶尔思考下人生，不是很有深度吗？” “哈哈……是是！的确有深度，但是我不想让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想让你想着我，满心满眼的都是我。月儿，快说你今天想我了吗？” 额，这会还没到就寝的时间，阮逐月只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为她卸妆散发，和百里宸说着话，忽然就听到这么不正经的问话，忙从镜中去看侍女的脸色。 果然侍女们都低下头来偷笑了，皇上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总是这么宠溺，羡煞旁人。 阮逐月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了，寝宫内只剩下她和百里宸两人，这才没好气道： “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可是皇上！” 百里宸此时更加无所顾忌，伸手将月儿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且用胳膊箍紧了不许她动弹。低头在秀发之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晶亮，这才继续道： “皇上又怎么了？要是当皇上，连在月儿面前都得装模做样，不许我实话实话了，我宁肯不当这皇上。快说，想我了没有？” 被百里宸的呼气弄得脖子痒痒的，阮逐月表情再也绷不住，低笑着将头深深埋，进百里宸的怀中，不许他再乱来。 “好啦好啦，想你了还不行？快放开我，头发都乱了！” “不放，你还没有说哪里想我了。是这里？还是这里？” 感觉着某人越来越不正经的语气，还有那双不安分的手，阮逐月发誓自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调，戏过去。但是身上却越来越热，越来越软，终于力不从心放弃了。 阮逐月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现在的自己，算是被小宸吃得死死了吧？ 额，似乎，也很不错呢。 第373章 温侧妃皮肤原形毕露 第二天，阮逐月又下不来床，起晚了。 以至于端王妃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说话时，还被告知娘娘还没睡醒。 左元珊还以为月儿姐姐生病了，很是担心，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前一天皇上宿在了明月宫，睡得太晚了。第二天皇上还特地嘱托了宫人们，都不许打扰皇后娘娘睡懒觉。 这……一进宫就被强行秀了一波恩爱，本来还很豁达的端王妃，这会心里也有点不对劲儿了。总觉得酸溜溜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吗？ 自己府上侧妃怀孕了，这边自己的好闺蜜却在跟皇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好伤心啊…… 阮逐月起身之后，听说端王妃在等着自己，脸上也是罕见的红了一红。等到见到端王妃的面，看着左元珊那一言难尽的小表情，阮逐月轻咳一声。 “下次端王妃进宫，第一时间将我叫起来。” “是，娘娘。” 这便是显示了对端王妃的喜欢和尊重，左元珊却一听连忙摆了摆手。 “好啦好啦，你可是皇后。我一来就让她们去叫你，我成什么了？我可没那个胆子，我怕皇上表哥过来打我。” 又打趣自己，还敢说没胆量。阮逐月就知道左元珊的心情不算太差，和她说了几句玩笑话，两人才开始言归正传。 “月儿姐姐，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并不是我有多圣母心，而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连带着温侧妃一起打发了，我和端王之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永远隔着这么一道隔阂。” 左元珊的神情微微有些寂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已经成了如今的局面，昨天月儿姐姐劝自己的对，应该在如今的局面下来想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怨天尤人，后悔当初。 “你想好了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今天进宫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想请月儿姐姐帮我从内务府挑选两个可靠的嬷嬷，专门去照顾温侧妃的身孕。” “你是想要避嫌。”阮逐月立刻就明白了左元珊的意思，看着她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会帮你选人赏赐下去。一是看顾身孕，二也是为了看着那个不安分的温侧妃。你和端王之间……如今怎么样？” 听阮逐月问起来端王，左元珊脸上神情变得有些欣慰，还带着几分羞赧。 “他总算是没有让我失望到顶。经过这一遭，他也看清楚了两个侧妃的真实心机面目，一直在求我原谅。我还能怎么办呢？就先原谅他吧，看他以后的表现。” 听着这语气就是两人暂时没事了。阮逐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真的大张旗鼓选了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送到端王府。 温侧妃因为突然有身孕，本来就已经在端王府惹了众人的眼光。这下又得到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人伺候，一时风头无二。 还在禁足中的许侧妃听说，差点把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自己得了温侧妃的挑拨，结果吹了假料耳旁风，差点给王爷惹上祸事。可这个始作俑者竟然神奇地怀上了身孕，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许侧妃深深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比温侧妃那个木头疙瘩要聪明得多。没想到现在自己混的还不如人家。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她发誓等到她禁足结束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个温侧妃这个心机表好看。 皇后娘娘赏赐给温侧妃的两个嬷嬷，一个姓许，一个姓吴。两人都是宫中，出来的，以前伺候过嘉坤帝妃嫔们的老人，只是后来嘉坤帝主动退位带着妃嫔们去了行宫颐养天年，用不到那么多人伺候。如今的后宫又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她们就在内务府做训练宫女的差事。 如今被皇后娘娘点名了来伺候端王府侧妃，实在不算是什么高枝儿。不过毕竟是经过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她们身份上不一般，要是能因为表现好，留在端王府内伺候端王妃，倒也不失为真正体面的去处。 所以许嬷嬷和吴嬷嬷自从进端王府开始，就把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明确。 她们是皇后娘娘赏赐给端王府的人，她们的主子是端王妃，照顾温侧妃也是为了端王妃分担而已。 这么着，初次见面的温侧妃扶着肚子给两个嬷嬷赏赐时，两人都礼貌地推拒了，坚决不要。拿人的手短，这种话柄，成了精的她们是不会给人主动留下的。 温侧妃看银子不好使，那怎么办呢？这两个嬷嬷来头太大，简直就像是压在自己头上的两座大山，要是不能把她们摆平，以后自己基本上就等同于透明人了，别想有任何的小心思和小计划。 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温侧妃，忽然灵机一动，主动接过来丫鬟端进来的茶水，给两个嬷嬷敬茶。 这下许嬷嬷和吴嬷嬷瞬间跳了起来，双双往旁边躲去。吴嬷嬷性情温和，只是神色古怪没说什么，脾气直爽的许嬷嬷一下子就炸了，朝着温侧妃恭敬一行礼，出口的话却令温侧妃瞬间面红耳赤。 “侧妃娘娘，我们是下人，您赏赐茶水让丫鬟递过来就是，这么主动余尊降贵，损失的是您和王爷王妃的颜面。皇家没有这样的规矩，还请侧妃娘娘自重。” 许嬷嬷劈里啪啦的一顿说，吴嬷嬷在一旁老神在在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这是一致鄙夷温侧妃这种不上台面的行径了。 温侧妃气了个仰倒，面色通红，偏偏还没有反驳的余地。 眼看着许嬷嬷和吴嬷嬷接管了自己周身所有贴身伺候的活计，温侧妃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果不其然，许嬷嬷严格照管她的肚子，从入口的吃喝到身上的穿戴，脸上的脂粉，但凡是对胎儿有一丁点影响的，都被撤了下去。 吃的还好说，温侧妃也不是贪吃的人，给什么就吃什么，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怨言。 但是不让穿紧身的衣裙显露身材，更不让脸上用脂粉，她那一张本来也是美人的脸，没几天就因为孕期反应显得无精打采，整个人颜值都降低了好几分。 就连身边贴身丫鬟看起来都比自己精神些。 有一次到王妃面前去请安，王爷也在，看到她差点惊掉了下巴，直接脱口而出。 “温侧妃皮肤原本就这么黑吗？” 惹得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原来温侧妃皮肤很黑，平日里全靠脂粉遮挡才能看。现在没了脂粉，就原形毕露了。 这话一传出来，就差点笑掉了许侧妃的大牙。 第374章 被王妃磋磨 许侧妃禁足一个月的时间一到，就打着和许嬷嬷是本家的名义，凑上去给许嬷嬷送礼套近乎。 虽然许嬷嬷最后也拒绝了，但是被温侧妃看到许侧妃和身边的许嬷嬷有来往，就足够让她心中一慌了。 先前坑了许侧妃，她以为一举得逞了。可是没想到，自己却暴露了出来，就连怀孕这么大的事都没能替自己挡灾，被王爷和王妃警告了。 所以许侧妃这一遭只是受到些小的惩罚，等她出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许侧妃虽然没脑子，但是她最会的就是和人打成一片，讨好人在行。要是许嬷嬷被她那一套给打动，对自己的肚子也做出些手脚来…… 温侧妃不敢再想下去，战战兢兢的，晚上睡也睡不好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感觉自己周围全都是敌人。 温侧妃的异常，端王妃左元珊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也有瞬间，她心中是幸灾乐祸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自己把自己吓得有个三长两短，出点什么意外，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但是只是说瞬间赌气的想法而已，她已经决定了接受这个孩子，不过就是个庶子，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那她也根本不用做出什么手脚来。 不仅不要做手脚，还要帮着温侧妃保住这个孩子。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在端王府摆着，端王他就永远对自己怀着一份愧疚。 没错，就是要让端王愧疚。 左元珊将许嬷嬷、吴嬷嬷和温侧妃都叫到了跟前，言语敲打了一番。诸如侧妃肚子里孩子有任何异常，谁都逃不过责罚之类的话，让她们知道，她们都是绑在温侧妃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好是谁都不要有小心思。 这话果然让温侧妃放下了大半的心，左元珊又请了宫中太医来给温侧妃看诊，开出了保养的方法和方子。让这个温侧妃知道，如果她再这么疑神疑鬼下去睡不好觉，肚子里孩子都要受影响了。 温侧妃这边终于安抚好，许侧妃那边也要敲打一番。 左元珊直接将许侧妃来自己的正院里伺候自己起居。刚开始许侧妃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巴结上王妃了，穿得花枝招展，立志要表现一番，讨好王妃。 可是王妃说让她伺候就是真的让她伺候，端茶倒水，捶背捏腿，还有整理书桌床榻，只要有许侧妃在的时候，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们就都只用陪着聊天就可以了轻松得很。 许侧妃也想要插话，但是她只要一开口，王妃总有需要她干得活分配下来。三番几次得，许侧妃忙把自己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多话了。 这么当丫鬟似得伺候了整整三天，这三天许侧妃和体罚差不多，除了吃饭的时间，就没有坐下来的机会。一天下来腰酸腿疼，回到自己院子里洗漱倒头就睡，什么算计温侧妃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了。 三天过后，许侧妃是看到王妃就害怕。王妃最后问她，是喜欢这三天的好日子，还是喜欢清清静静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许侧妃不敢说谎，可也不敢直接说不愿意伺候王妃，整个人被折腾得彻底没脾气了，连连认错求饶，说再也不敢搬弄事非，无中生有了。 王妃这才放了她离开。 体验过被王妃磋磨的日子，重获自由的许侧妃感觉自己真的重活了过来，再也不敢把王妃当成是没脾气的软柿子了。从此以后，不能说是夹起尾巴做人吧，最少是收敛了两三分以前的没脑子。 端王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端王妃如何辖制住两个侧妃的事情也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中。 阮逐月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在整个过程中，端王是什么样的态度。 提起来端王的态度，左元珊脸上才真正露出些兴奋和傲娇。 “他？他还能有什么态度？哼，我磋磨他的侧妃，他自然是受着了。侧妃就是妾室，妾室伺候正室天经地义，更何况我还有你撑腰，他不敢说什么。” 阮逐月勾唇一笑，“别说得这么大气，回去却要哭鼻子。你这能这么想开，我就放心了。总之你把握住分寸，再把心放开了，你和端王还能回到从前。” “那我就借月儿姐姐的吉言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左元珊拢了拢自己脖子上的衣领，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脸红。阮逐月看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却眼尖地看到了左元珊脖子上的一抹嫣，红。 好吧，原来是在挡红印子。这红印子怎么来的，阮逐月比谁都清楚，看来端王和端王妃是真的和好了，不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种草莓。 嘱托端王妃有什么事都要进宫找自己商量，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又送了她许多云家刚送进宫的时令水果，打发走了左元珊之后。阮逐月不要宫女们跟着，自己穿上了男子便服，准备悄悄出宫一趟。 这次虽说是悄悄出宫，但早就和皇上商量过的，只不过不要人跟着，只为了低调而已。 她要去一趟公主府，去见娜娜公主。 根据凤卫查到的消息，最近公主府有些异常，经常有年轻男子出入那里，而且深更半夜都没有离开。京中隐隐有传闻说，雪国公主行为豪放，和当年的宁乐长公主有得一比。 不止一位年轻男子夜半留宿公主府，给京城百姓们增加了多少引人遐思的谈资。幸好这流言只是刚开始，要想控制还来得及，所以阮逐月就准备低调去见娜娜公主，弄清楚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阮逐月来到公主府门前时，果然见到停靠了许多车马，看马车款式，全都是京中非富即贵的人家。 来到门房处，门房还是当初郡主府时候的门房，一眼认出来自家郡主，哦不对，是皇后娘娘竟然男装微服私访，震惊之下就要大礼参拜，被阮逐月伸手及时制止了。 “我来见公主的，悄悄带我进去就是，不要惊动旁人。” 门房瞬间懂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按照正常的客人，将皇后娘娘径直引到了娜娜公主待客的八角楼。 远远看去，只见八角楼上公子贵女们齐聚一堂，觥筹交错，似乎是一起在随着乐声翩翩跳舞？ 而且要是阮逐月没看错的话，她似乎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375章 她不敢赌啊 镇南王世子，兼任金吾卫统领段和玉。 他那是在干什么，公然和娜娜公主深情对视，脸都快贴到一块去了？ 旁边的人又是在干什么？鼓掌起哄叫好，而且还满脸笑意，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阮逐月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上前了。她自认为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可是面对娜娜这个雪国公主，她还真的无法预料出对方的所有动作和目的。 说白了，成长环境不一样，这位娜娜公主可是相当的放飞自我。 阮逐月犹豫的瞬间，八角楼上的人却看到了楼下那个眉清目秀，好看得不像话的翩翩佳公子。朝着阮逐月指指点点的。 “那是谁啊？” “肯定又是哪位慕名而来的少年公子。娜娜公主这好客的大名，可是已经远远地传扬出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想要看清楚楼下的人，段和玉却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是谁，吓了一大跳，在娜娜公主耳边低语：“皇后娘娘来了。” 一看就是微服出巡，不愿意让人认出身份的样子。经历过先前宫中的一番，娜娜公主对皇后娘娘已经不是以往南疆时候的敌意了，看到皇后竟然来了，她很是高兴。 聪明如她，转身对着自己的客人道： “大家随意啊，我有了贵客来，先失陪了诸位。段世子，麻烦你帮我招待大家。大家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仆人们。” 说匆匆下了楼，见到阮逐月笑吟吟把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内室之中，这才盈盈下拜。 “皇后姐姐，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副样子，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啊？话说你都好久没有来找我玩了。” 娜娜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义妹，叫阮逐月一声姐姐，也正合适。 阮逐月看这小妮子眉飞色舞的，整个人神采飞扬，起色比起来刚进京时好了不少，比起来宫中时候晒得黑黝黝的样子，更是天差地别。不由得勾唇一笑，知道她最近日子都过得很舒心，没好气笑道： “我再不来看看，还不知道你这公主府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民间都在传什么吗？” 娜娜公主一脸无辜，“传什么呀？我这公主府还是皇后姐姐你送给我时候的样子啊，我没有大改动。” “不是说建筑，是说……我就问你，八角楼上那么多公子贵女们，你都是怎么请来的？听说还有人晚上在你公主府留宿？” 娜娜公主眨了眨眼睛，很是理直气壮点点头。 “没错啊，我现在可是京中社交圈子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啊，我举办的派对，京中贵公子和贵女们都是争抢着来的。大家一起吃喝玩乐，做想做的事情，玩的疯了就留宿呗。反正公主府这么大……” 阮逐月扶额，“这是公主府大不大的问题吗？这是作风问题！” 这位娜娜公主还搞不清楚状况，阮逐月将先前这里是宁乐长公主府，宁乐长公主当初如何在这里囚禁良家妇女，最后事情曝光，群情激愤之下，被发配到皇陵，之后都没法翻身了。 这件事也算是阮逐月一手给扒出来的，细节了解得清清楚楚。娜娜公主听完简直目瞪口呆，她这么思想开放的人，都忍不住对宁乐长公主恨得压根儿痒痒。 “原来是这样，怎么有这种人呢？有磨镜之癖倒是没什么，但是把人家清白女孩子囚禁起来这么，简直就是变，态嘛！额，皇后姐姐，我保证我没有这样哦，我可都是正正经经的，和京中这些贵公子和贵女们当朋友相处的。我喜欢的是美男子，绝对不喜欢女人，你就放心吧！” “我……我放心就不会来找你了！你最近这京城社交圈子中心当得太高调，别人都把你当成宁乐那种货色了。你还笑得出来？” 阮逐月都这么直接了，娜娜似乎才恍然大悟，恍然大悟之后就是一跳而起。 “不行不行！我可不是那种人，我得立刻澄清啊！皇后姐姐，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阮逐月忽然想到和娜娜互动颇为亲密的镇南王世子段和玉，忽然萌生出另外一个念头来。 “娜娜，干脆这样好了。我让皇上直接出一道口谕，就说会在京城贵公子中为你选驸马，如此传扬出去，众人都知道这些贵公子是奔着驸马的位子而来，谣言就不攻而破了。” 听到面前的皇后姐姐忽然提到选驸马三个字，娜娜的脸色忽然有点红。 “这不太好吧？我还不想嫁人呢，就这么选驸马也太草率了。不要不要！” “咦？娜娜你怎么脸红了？选驸马也是计划之中的啊，你现在身为皇上义妹，又关乎着两国的联合，就算没有你这一出，皇上之前也收到了你父王的信，请皇上给你主婚呢。如今提出来，也算是时机正好。” “可是……可是不行的啊！”娜娜越听越急，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开始原地打转。 阮逐月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也不再说话，就是笑吟吟盯着面前罕见手足无措的娜娜公主，等着她自己招认。 “皇后姐姐，其实……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嫁给别人……” 阮逐月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娜娜的手，真的一副长姐看透一切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身份特殊，在皇上跟前身居要职干系重大，除非辞去职位，不然不能娶你对不对？” “啊……皇后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娜娜公主吃惊抬头，嘴巴都能塞进去个鸡蛋了。阮逐月没好气拍了拍她的手。 “金吾卫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亲卫，和暗卫一明一暗，需要绝对百分百的忠诚。你身份特殊，是雪国公主，任何人都可以娶你，就是段世子不行！娶了你就打上了雪国的标签，你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娜娜公主点头，眼中闪过失落。她当然都明白了，其实最先段世子出现在她身边，她就明白，他不过是皇上派过来监控她的人而已。 虽然她名义上是皇上的义妹，两国因此和好，但这是为了两国都有喘，息之机，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真的对她这个雪国公主毫不设防，这紫薇王朝的皇帝，可就不够有城府心机了。 娜娜公主都懂，但她还是喜欢上了段和玉这个虽然总是不正经，但笑起来眼中有星光的男子。他们两人性格相投，幼年经历也有相似之处。怦然心动的感觉，比先前对着皇上来得还要更强烈一些，娜娜公主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可是段世子这些年来，明明有无数贵女追捧，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婚。娜娜公主就知道这中间有问题，所以现在把话和皇后挑明之后，娜娜公主最担心的就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段世子，会为了她抛弃皇上，身边最信任金吾卫统领的位置吗？ 她不敢赌啊！ 第376章 尚未言明的情愫 阮逐月看透了娜娜公主的认真，原本只是试探此时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看来自己出宫这一趟是真的值了，探出来这么大一条消息。 看着娜娜公主害羞又有点忐忑的神情，阮逐月微微一笑。 “我懂了，等我来安排……” 娜娜公主眼神一阵激动，抓住了阮逐月的手，亲自将她送出了公主府。重新回到宴席之上时，所有贵公子和贵女们都用一副你知我知的神情在娜娜公主的和段世子的身上来回移动。 有大胆的还凑到段世子身边悄声道：“段世子你也别灰心啊，那公子虽然看起来好看，但是到底少了几分段世子你这样成熟稳重的气质。放心吧，娜娜公主不会喜欢的。” “是啊段世子，那人说不定就是个小白脸，跟你没法比的。” “……” 虽然是安慰段和玉的话，但是出口却有点幸灾乐祸。也实在是不能怪他们趁着机会落井下石，他们来公主府参加宴饮的人，有的冲着娜娜公主皇上义妹的身份想要攀上来，也有人是得了家中长辈嘱托，要和娜娜公主成为知交好友，更有人是看上了这位雪肤貌美的异国公主，想要一亲芳泽。 但是大家一窝蜂涌上来，娜娜公主看起来对大家一视同仁，但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那就是对段世子与众不同，两人对视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出现。众人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所以就有了阮逐月刚出现时看到的众人暧，昧眼神。 面对众人的调笑，段和玉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来的人可是皇后娘娘，他吃的是哪门子的醋呢？ 比起来吃醋，他更关心的还是皇后娘娘突然来到公主府，所为何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娜娜公主是否有什么麻烦？ 因为本来就在这两日，雪国国王给皇上的回信也差不多该到了。先前是雪国使臣自作主张同意了皇上将娜娜公主认为义妹，而不是娶为皇妃。后来听说雪国国王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是非常满意。 这段时间算是双方你来我往博弈的一个过程，作为皇上近臣的段和玉当然是不希望结果走向不受控制的一面。 众人见如何调笑，段和玉脸上总是那副处边不惊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无趣。很快有人眼尖，喊了声娜娜公主回来了，众人就抛下段和玉围了上去。 “公主，刚才那位贵客怎么不请上来大家一起喝酒，认识认识呢？” 娜娜公主闻言看了一眼段和玉的方向，想到皇后姐姐说的会给自己安排的话，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粉红，又有些抬头的趋势，她连忙看向别处。 “好了，今日天色不早啦。大家都散了吧，改天再下帖子请诸位来。” 忽然开口宣布解散宴会，贵公子们的心里更是一惊。以往娜娜公主的宴席，哪次不是要到宵禁了才结束？ 今天天都还没黑，竟然都说天色不早，看来这里头肯定有情报啊，而且这情报还关联方才出现的那个长得美的不像话的男子。 有人立刻就产生了危机感，还想找娜娜公主说话，但是对方已经礼貌地转身离开，任由公主府的下人们将众人送走。 段和玉也随着众人离开，但在没人看到的方向，他却又转身悄悄潜回了公主府，出现在娜娜公主面前。 “公主，皇后娘娘她找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雪国那边有消息传来，让你为难了？” “啊……什么雪国消息？哦……不是的。跟我父王没关系，皇后姐姐找我有其他事。” 娜娜公主语气结结巴巴，眼光还有些躲闪，一看就没说实话的样子。段和玉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知道你夹在雪国和紫薇王朝之间，已经做了很多自己的努力，保持两国的和平。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出现……我只是想让公主你知道，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不必什么都憋在心里，你可以相信我告诉我。” 把娜娜公主当朋友，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语气，让娜娜瞬间有些迷醉。可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呀，她总不能直接告诉段和玉，她喜欢他，想让他跟自己远走高飞，抛弃皇上吧？ 以前的娜娜也许会这么任性霸道，但现在的她已经发生了改变，而且面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她不愿意来逼迫对方做出可能会后悔的选择。 “真的没事，谢谢你段世子。不过就是最近京中关于我公主府的流言太多，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邀请大家来公主府做客啦。不过……段世子如果有事找我，还是可以直接过来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给段和玉打开了方便之门。段和玉奉了皇上的命，接近娜娜公主，本来只是为了监视她。两人现在就像朋友一般的相处，他倒是也不意外对方会说出这种信任的话。 所以丝毫没察觉到娜娜公主话中的深意，段和玉很是淡定的离开公主府，回到宫中去向皇上报告这次发现的异常。 但此时的皇上已经和皇后通过声气，知道了娜娜公主和段和玉之间那些段和玉本人还没意识到的情愫。因此听了段和玉非常公事公办的汇报，皇上的神情中有玩味之色，转头问起了另外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 “朕先前所说的选拔金吾卫副统领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百里宸的计划是将金吾卫的队伍扩大，分成几个单独的队伍，分别设置副统领。都受段和玉的节制，但是不同的队伍执行不同的任务，进一步明确分工和专长。 “已经选出了共十二名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些人要经过更多的考察后，才能决定是否留下。” “好，辛苦你了和玉。这些年你在朕身边也做出了不少的牺牲，如果有人能顶上你的位置，朕还是很乐意放你去追寻自己的生活，不要给将来留下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段和玉还没琢磨过来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拿着密折子进来的宫侍给打断了。 “启禀皇上，西山大营那边有阮大将军送过来的密奏。” 一听是西山大营那边的密奏，皇上立刻挥了下衣袖收起来脸上的玩味。 “呈上来。” 段和玉趁机退下。 第377章 你要反朕吗 在西山大营那边在研制火药时，发现了火药稳定性的一个问题。有人，大胆提出来，在其中加入一种更不稳定的东西来彼此反应，让整个火药的不稳定性下降。 经过一定的试验，也证明了这种方法很有用，甚至有可能比从雪国传过来的方法更管用。这就有了个矛盾点。 按照自己新发现的方法来试验火药，这就意味着以后的步骤会越来越偏离原本的制作方法清单。那么最终的走向会如何，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都是不明确的，风险远远大于按部就班。 阮惊天作为研制火药的总负责人，同时也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创造出不同方法的机会，便写了密折禀告皇上，请他来进行定夺。 百里宸看到密折后，毫不犹豫就同意就选择了两个方案同时执行。 如此会耗费更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是百里宸表示没问题，哪怕最后自己创新的方案完全失败，只要探索的过程是认真的，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收获。 至于需要的经费，国库拿不出就用自己的私库支出。自从百里宸当皇上，后宫里没有后妃开支甚小，私库还没用过呢。 提笔批完了西山大营的折子，百里宸径直去了明月宫。娜娜公主的事不能再耽误了，必须给她安排清楚明白，才能和雪国有进一步的交涉。 根据今天他对段和玉这小子的认识，他虽然自诩为沨流倜傥，牡丹丛中的老手，但实际于感情一道很是迟钝。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这中间的分寸该如何把握，百里宸还是要听月儿的意见。 果然两人一合计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那就是，这一对得撮合，而且越快越好。 “……雪国那边如今还在观望的态度，如果娜娜公主真的和段和玉事成，那边可能还会提出来不同的要求。我就怕段和玉这小子，随性惯了的，突然要处处迁就……” 百里宸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阮逐月却轻笑着摇了摇头。 “未必，这两人性情相投，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我现在倒是还有点担心，段和玉太傲娇，不乐意承认自己对娜娜公主有感情怎么办？他不需要娶公主的身份，甚至娶了公主，处处规矩限，制，更加不自由了。他如果不承认自己喜欢娜娜公主，就算你是皇上，也不好直接赐婚吧？” “那就想办法让这小子承认，而且没有退路，没有反悔……” 百里宸眼珠子一转，如此这般和月儿咬耳朵说起了悄悄话，两人计划了好久，确保都圆满了才满意地布置下去。 第二天娜娜公主就被邀请到了宫中，名义则是皇上有要事商议。但是到了紫微宫，就有左右侍卫上前，做出一副要将娜娜公主拿下的架势，正在当差的段和玉都没反应过来，直接懵了。 娜娜公主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啊，就质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堂堂雪国公主，被如此对待，难道紫薇王朝是将先前的约定都抛弃不要了，准备宣战了吗？ 百里宸此时不慌不忙扔出来雪国皇上的手书，上头写着娜娜公主没有做到雪国公主的本分，已经作为弃子，雪国不再顾虑，已经执意要对紫薇王朝开战了。 既然两国交战，这个娜娜公主自然就不再是尊贵的公主，而是人质了，必须要拿下，而且还要打入天牢。 这冷酷无情的话一出，娜娜公主脸色更加难看，段和玉神情也紧张了起来，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冲出来就挡在了娜娜公主的面前，质问皇上。 “皇上，此举不妥！娜娜公主为两国之间的和平才来到紫薇王朝，如此背信弃义，有失王者风范。就算雪国和紫薇王朝谈崩，也不可如此对待公主。” 百里宸想笑，但还是忍住，脸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反问。 “哦？如果朕质疑要把她关起来呢？段和玉，你要反朕吗？” “我……”段和玉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看了眼娜娜公主有些无助的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段和玉就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直接跪了下来。 “对不住了皇上，臣并非是要反您，但是娜娜公主是无辜的，我一定要保护她。如果皇上一定要抓她，就先看能不能过我这一关！！” 语气斩钉截铁，周围金吾卫们也都看傻了，不明白自家统领怎么突然就成了痴情种子？ 而且这么和皇上对着干，段世子就算家世背景摆着，也是找死的行为啊？ 一时间金吾卫将段和玉和娜娜公主两个人团团围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娜娜公主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段世子高达宽厚的背，鼻子一酸，也不管时间场合，扑上去一把搂住了段和玉的腰身。 “段世子，你很好！但是为了我反对你们最尊贵的皇上，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然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娜娜公主出口的话令段和玉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将娜娜公主从背后拉到身侧，搂入怀中。 “我不会后悔，我只是后悔没有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皇上，臣愿意和娜娜公主同生共死！” 说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整个大殿的气氛都不对劲儿了，金吾卫们等着皇上的命令，下一步直接将这两人拿下时，却听到皇后娘娘到的通报声响起。 阮逐月出现，所有人行礼请安之后，皇后娘娘却像是有备而来，直接向皇上求情了。 “娜娜公主的确是无辜的，不应该迁怒于她。段世子和娜娜公主既然已经决定同生共死，皇上不妨成全他们。” 皇上向来听皇后娘娘的话，闻言当即询问段和玉，是否愿意娶娜娜公主，两国联姻，承担中间的和平角色？ 方才危急时刻的表现，都已经让段和玉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主动辞去了金吾卫统领一职。瞬间一桩坏事变好事，皇上给娜娜公主和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赐婚了。 而且两人婚后要立刻奔赴雪国，阻止雪国的动武。 没错，那封雪国说抛弃娜娜公主的话是假，但雪国国王还不甘心，觊觎紫薇王朝却是真的。雪国的军队已经在南疆集结，迫在眉睫了。 第378章 贤王打了贤王妃 段和玉知道大殿上是皇上和皇后故意作出来的激将法，要将他对娜娜公主的真实感情激发出来时，段和玉整个人还是懵的。 就连先前已经被打过预防针的娜娜公主也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生气，反而是大大的佩服。如果不是这一出激将法，大概有些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真心，也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事件如此反转之后，娜娜公主和段世子被皇上赐婚的消息也远远的传了出去，两人没有举办什么盛，大的婚礼，就双双赶赴南疆去和雪国王上谈判。 朝堂之上当然也产生了质疑。认为皇上此举就相当于是送了段世子给雪国。如果段和玉心中向着雪国，谈判的时候会不会把紫薇王朝给卖了呢？能不能达到预期的谈判效果呢？都是未知数。 作为一个需要把控天下局势的帝王来说，这样的顾虑早就有过，而且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一方面是对段和玉的信任，另一方面皇上的定位很清晰，并不是从此要将雪国如何，而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一个缓兵之计。紫薇王朝要想立于不败之巅，最重要的还是强大自身。 强大自身正是缓冲时间内，紫薇王朝正在做的事。所以不管最终段和玉的立场如何，能不能做到自始至终对紫薇王朝的忠心，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就都不重要了。 百里宸从坐在皇位上开始，就越来越感觉当皇上并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美差，而是天下间最难的事情，需要用尽全力，甚至牺牲自己，放弃很多东西才能做到。 这也让他更加认识到，当年嘉坤帝犯的那些错误，给一些人带来的那些伤害，也许并不是他有心的。虽然还是不能原谅，但最少有了些许的理解。 从行宫传来的消息，嘉坤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精神也大不如往前。甚至还有了些许糊涂的时候，例如白天清醒的时候，偶尔会呼叫皇上的小名宸儿，似乎记忆停留在了皇上小时候。 还会把身边一直伺候他的容妃，当成是早就故去的左皇后。 百里宸想去行宫看一看嘉坤帝，甚至把几个小皇子也一并带去，但是如此势必就要惊动皇后。 如果月儿不开心…… 百里宸没有再想下去，因为阮逐月早就察觉到了皇上情绪的变化，略微一大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等皇上开口，就主动提出来，带上所有人到行宫去拜见太上皇嘉坤帝。 “……最近皇子们功课都挺紧张的，去行宫住上两天，就当是劳逸结合，放松心情吧。不仅是煜儿和聪儿他们，带上其他上书房的孩子们都一起去，让父皇见一见孩子们。” 没想到月儿会主动说出这些话，做出这样的安排，百里宸眼中充满了感动。只能把月儿紧紧抱在怀中，低语呢喃。 “谢谢你月儿，谢谢……” 阮逐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当然没有原谅嘉坤帝，但是看到一个人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总能让人感悟些什么。更何况这些皇子们本来就是嘉坤帝的亲人，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隔他们的见面。 听说了皇上和皇后要带一众皇子们到行宫去看望太上皇，皇上的桌案前也送上来了一份折子，竟然是一直被禁足的贤王百里鼎的。 贤王乃是代罪之身，本来是不可以随便出王府，但是嘉坤帝身体不好，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会瞒着贤王，毕竟他也是太上皇的亲儿子。 所以贤王就知道了，以孝道为理由，也要带着自己王妃和府上的孩子们去行宫看望太上皇。 孝道一搬出来，百里宸本来也可以压下不予理会。但是真正想到嘉坤帝的身体，最终权衡下还是同意了。 沿途有金吾卫护送，而且贤王久不露面于人前，在朝堂上已经没有了影响力，本来就不会成为威胁。索性就给他这次机会。 但凡他老老实实的，以后就是捡了禁足也无妨，做一个富贵闲散王爷日子也很是舒服。但他若还是死性不改，想要兴风作浪，那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贤王府收到了皇上同意他们一起去行宫的喻令，整个王府都沸腾了，积极准备着出行的一切事宜。 而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贤王，却仿佛心情并不好。 贤王妃文诗诗兴高采烈的和贤王讨论，此行大家应该穿什么带什么，要给嘉坤帝送上什么礼物时，贤王不耐烦的打断了王妃。 “穿什么都是低人一等，何必大张旗鼓的丢人现眼。本王已经按照你的意思，给皇上上了折子，你答应要送给本王的文国公府珍藏呢？赶快给本王送来。” 被泼了冷水的贤王妃文诗诗脸上一阵清白，但还是忍住了脾气耐心道： “珍藏明日就让我父亲送到。但是王爷，我让您争取这次机会，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贤王府。只要咱们抓住了这次机会，将来复出有望，孩子们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还有露面于人前的机会。” “哼，让我向百里宸那个阴险狡诈的人俯首称臣，绝无可能！他要不是有威武将军府助力，绝无可能当皇上。别啰嗦，本王要不是看在文国公府还有两三分用处的前提下，早就将你休了，没用的扫把星！” 言外之意，就是骂贤王妃文诗诗不是当今皇后阮逐月，没有她那样的才华和家世。 此时屋内还有侍女没有退下，贤王竟然如此公然说贤王妃，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被戳中痛点的贤王妃文诗诗也立刻生气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婉居家的好脾气，这些年来百般讨好贤王，只是因为年少时对他的喜欢。最终又在贤王最低谷的时候嫁给了他，想着自己本该得到一些贤王的真心实意，再不济也该有同舟共济的夫妻情分。 但是她错了，错得彻底离谱。 这些年已经让她彻底看透贤王，此人人品极差，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渣渣。他逼着自己把文国公府本来就不是很丰厚的家底给掏空，只为了他自己的虚荣心。 禁足在王府中，各种吃穿用都和摆件还要是最好的。不仅如此，还有美人无数。花大价钱从各地采买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贤王府来，每天循环作乐。 这些事皇上都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去理会他。 文诗诗忍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不再忍了，指着贤王的鼻子骂道： “你才是个废物！好高骛远！目中无人！性情暴力！就算没有当年的太子，皇上也不会选你当太子的，因为你不配！不仅不配，你还不认识到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做人……啊……” 话没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是整个人跌倒在地的声音下。所有人都看到贤王正把贤王妃压在地上，表情狰狞地拳打脚踢。 不好了，贤王竟然动手打了贤王妃。 第379章 贤王府长子 瞬间乱成了一团，侍女们尖叫着，却不敢上前去拉架。贤王可是会武的，人没几下就将贤王妃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冒。 再打下去可就要把人给活活打死了，听到动静的几个小殿下冲了进来。 “父王，母后，你们在干什么？父王你怎么打人？” 跑在最前头的是贤王府长子，百里鸿越。他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少年的风度翩翩，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是脸上没有太多的气急败坏，有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笃定。 百里鸿越出生时，虽然贤王已经不受圣宠，但他作为贤王府长子，还是受到了当时嘉坤帝的几分青睐，因此养得很是有几分贵气，就连贤王自己也挑不出半分错来。 每次看到自己这个长子，贤王心中都很是满意和骄傲，自认为百里鸿越长大后会是自己最得力的住手，父子俩人联手复兴贤王府指日可待。 因此百里鸿越的质问，也让贤王百里鼎手上的动作一停，从贤王妃文诗诗的身上站起来，微一停顿淡淡道： “鸿越，你母妃生病了，扶她进去休息。” 说完目光在随后进来的女儿百里雪和小儿子百里翼身上扫过，转身决然离开。 贤王一离开，本来还有点战战兢兢的百里雪和百里翼立刻解封，冲上前和哥哥百里鸿越一起，将自己母妃从地上扶了起来。但此时的文诗诗脸上已经青肿不堪，鼻血也粘在了散乱的头发和衣襟之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母妃，您怎么样了？呜呜呜……” 百里雪直接吓得哭了起来，哥哥百里鸿越却立刻捂上了妹妹的嘴巴，低声呵斥。 “不要哭，先把母妃扶起来，我派人去请大夫。” 弟弟百里翼更是被吓到的模样，虽然没哭，但是抱着文诗诗的一只胳膊，低着头不敢去看。 文诗诗见状勉强吐掉口中的半口血，嘶哑着声音道：“鸿越，派人悄悄叫个大夫进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其他不要多说。雪儿、翼儿，你们都不要哭了，母妃没事。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谁多嘴出去乱说，小心你们的嘴巴！咳咳……” 安排好一切的文诗诗终于被搀扶到了床上半躺下，胆小的百里雪和百里翼被丫鬟们带下去洗脸安抚吃东西，独留下长子百里鸿越在自己母妃床前，神情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妃，这不是父王第一次打你吧？” “鸿越，吓到你了吧？”文诗诗开口，眼中有着某种决绝。 百里鸿越微微摇头，将目光放在母妃青肿不堪的脸上，执着继续追问。 “母妃，到底怎么回事？不要瞒着我！他这是第几次打您了？” 第几次？文诗诗眼中闪过几分迷惘。具体第几次她已经忘记了，只不过之前都只是一个巴掌，一次脚踹，或者是一个推搡而已，都不如今天这么的狠厉和决绝。 先前自己的话真的刺，激到了百里鼎，也正是这刺，激和这顿毒打，让文诗诗明白了，自己的枕，边人和她早就没有了真情实意，而且那人完全没有将她和孩子们放在首要考虑的位置，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不切实际的虚幻梦想。 按照这样的节奏下去，不仅是自己，孩子们都要被他给连累到，万劫不复。 不行，她绝对不会任由百里鼎毁掉孩子们的好前程。绝不！ 文诗诗眼中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忽然紧紧抓住长子百里鸿越的手，目光灼灼。 “越儿，你父王他快疯了，到现在他还心心念念着那个位置，你可懂母妃的意思？” 百里鸿越果然没有让贤王妃文诗诗失望，他瞳孔微缩，目光沉静。“孩儿懂，所以这就是父王殴打母妃的原因吗？” 文诗诗苦笑着点点头。 “鸿越，母妃对不起你们，小小年纪就背负如此多。但是如今新皇只手遮天，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你父王基本已经是废人了，再玩火，咱们整个贤王府都要跟着他陪葬。母妃劝阻不住，深怕他再做出来什么傻事，一时不查……” “母妃，您先前的计划是让我们到宫中上书房去读书，不知道母妃的计划执行得可还顺利？” 上官鸿越眼光微转，看似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文诗诗眼中却露出来赞许之色，欣慰更浓。 “越儿果然聪明，母妃正是打算先将你们送进上书房读书之后，再想办法取得皇后的同情和原谅。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会帮助我们摆脱你父王，那个人不是皇上，而是当今皇后娘娘阮逐月。” 听到自己母妃对皇后如此盛誉，上官鸿越脸上确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沉思和怀疑。 “如果孩儿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母妃当年……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是站在对立面的，她真的会帮助我们吗？” 提及当年，文诗诗眼中也闪过深深的懊恼，还有不甘心，但都被她很快压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的消息没错，当年母妃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我们算是有着龃龉。不过，皇后的人品性情，决定了她不会对我落井下石。只要我表现出足够的忏悔，她不会计较当年的事，关键时刻，只要我们谋划得当，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也不是不可能。越儿你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行宫拜见你皇爷爷时，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文诗诗如此这般和自己长子百里鸿越商量着细节，半个时辰后，大夫姗姗来迟，给贤王妃看诊过后，看了活血化瘀，止血祛疤的药材就退下了。 三日后才是正式去行宫的时间，经过三日的静养，文诗诗脸上的肿，胀已经消得差不多，只留下几个青色的印迹，涂上厚厚的脂粉后，不仔细看就看不太出来了。 这几日贤王都没有搭理贤王妃，更加没有道歉，因为在他看来，文诗诗是他的王妃，打了就打了，旁人没有置喙的立场。而且打完之后的畅快，让贤王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 至于到行宫去看望病重的嘉坤帝，纵然贤王不愿意和百里宸打照面，但是已经上了喻令之事就无可更改，不然就是自找麻烦。这点贤王很清楚，因此出发这天还是早早穿戴整齐，和贤王妃一同上了宫中派出的马车。 马车一共两辆，一辆给贤王和贤王妃乘坐，另一辆则给贤王府的三个小殿下。其余侍从通通步行前往行宫。 这是贤王府禁足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贤王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看起来不像是去看望病重的太上皇，倒像是去游山玩水的。 爬在马车窗子上的郡主百里雪，伸手扒开马车帘子，忽然指着前方一辆宝盖华鼎围满了宫侍的气派马车狐疑问道： “哥哥，那是谁的马车，好漂亮啊！” 第380章 昭儿公主 百里鸿越顺着妹妹百里雪的视线往外看，忽然也看到了一个探出马车窗子的小脑袋，只见她头上梳着两个丸子头，一张小脸粉雕玉琢，美丽得像个瓷娃娃。 原本以为自己妹妹百里雪已经够漂亮了，此时看到这个小姑娘，百里鸿越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冰肌玉骨，美人天成。他瞬间愣住了。 那是谁？ “哥哥，哥哥……” 百里雪摇了摇百里鸿越的胳膊，噘起来嘴巴有点不乐意。“哥哥，那到底是谁的马车啊？比我们的马车漂亮多了，我也想去坐！” 回神的百里鸿越轻咳一声，瞬间有了答案。 “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昭儿公主。她跟你同龄略大一些，见面你要叫她姐姐。” 听到公主两个字，百里雪眼中闪过亮光。 “原来那是公主鸾驾，怪不得那么漂亮。哥哥，如果我和昭儿公主成为了好朋友，你说她会让我坐她那辆马车吗？” 看着妹妹一副被马车吸引，还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样子，百里鸿越心中有些不自在。 如果他们不是生于贤王府，有个意图谋反的父亲，按照他们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上前去和皇子们打招呼，成为兄弟和朋友。妹妹也能和公主做姐妹，彼此亲近。 都是父亲的缘故，他们才落到如今尴尬的境地。以前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处境有抱怨的百里鸿越，此时看到自己兄妹和皇子公主们的真正差距时，才有了强烈渴，望改变的心情。 母妃说得不错，他们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翻身。 也许是盯着前边公主鸾驾的时间太长，同样扒着窗户看风景的百里昭似有察觉，也看向了百里鸿越和百里雪的方向。看到他们时略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份，朝着他们大方招了招手，一点都没有公主的傲娇刁蛮。 面对昭儿公主绝美的笑颜，百里鸿越有瞬间的失神，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马车的队伍就慢了下来，渐渐停下了。 原来前边村头有一个茶馆，已经走了两个时辰的路，要在这里稍事休息，然后一鼓作气再赶到行宫去。 马车停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各位小主子们都从马车上跑了下来，百里鸿越、百里雪和百里翼行动稍微慢些，刚下马车就看到昭儿公主已经站在了他们不远处，周围几个衣着华贵的六七岁男孩子，百里鸿越一看就知道，正是上书房读书的皇子和世子们。 百里鸿越面上坦然，心中却在纠结是否要主动上前，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百里鸿越这个方向的昭儿公主就已经看了过来。 百里煜、百里聪和其他人正在和昭儿商量一会骑马的事，突然发现昭儿的目光转向了别处，也都顺着她视线看了过来。如此，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百里鸿越、百里雪和百里翼的身上。 “昭儿妹妹，他们是谁啊？” 开口的是端王府大殿下百里缙，他盯着眉目俊朗，一身月白宫装，显得尤其出尘的百里鸿越，不屑撇了撇嘴。这家伙一出现就吸引了昭儿妹妹的注意，他可是连着好几天给昭儿妹妹带好吃的糖，昭儿妹妹见到他也没这样子注意啊。 哼，小白脸！ 百里昭闻言摇了摇头，一旁一直沉默的大皇子百里煜却淡淡开了口。 “母后说这次所有人都要去行宫拜见皇爷爷，包括二皇叔一家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二皇叔家的。” 贤王排行第二，百里煜称呼一声二皇叔，没毛病。 “哦……” 原来是贤王府的人，知道了百里鸿越三人身份，七皇子百里朔直接冷哼出声，看都不愿意多看几人一眼了。 其他八皇子百里炆还有端王府的二殿下百里沧，靖王世子百里策，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是一致的沉默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不愿意和贤王府沾上关系，更不愿意搭理百里鸿越几人。 昭儿公主眉头微皱，忽然转头朝着百里鸿越灿烂一笑，招了招手大声道： “你们是二皇叔家的哥哥妹妹吗？我是昭儿，我和哥哥们准备去骑马玩，你们要一起来吗？” 被昭儿公主这么一喊，百里鸿越也不能再装作没看到了，带着妹妹百里雪和弟弟百里翼上前开始见礼。 百里煜身为大皇子，虽然年龄在一众孩子们当中不是最大的，但是他的为威严和沉稳已经深，入人心，就连长了一辈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在百里煜开口之后也必须好好听着，不能打断不守规矩。 百里鸿越带着弟妹上前见礼，百里煜回礼后便将这里围着的一群人向百里鸿越介绍，一圈介绍下来，虽然有的人不屑于和贤王府的人关联，但是好歹百里煜开口后，所有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和百里鸿越兄妹三人淡淡点头，都打过了招呼。 也是百里鸿越自小还算是聪明，第一次见面就将所有人记住并且对号入座了，同时心里对这些人也有了初步的印象。 上书房这些人，没有一个好惹的角色。将来他真的要去上书房读书的话，就必须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而且抱好大腿。而这个隐藏大腿除了大皇子百里煜之外，还有个人，那就是昭儿公主。 昭儿公主乖巧可爱，身份又在那里摆着，显然是上书房一众皇子们的团宠。 只要是昭儿公主出口维护的人，所有人也都会给几分面子，甚至有时候要比大皇子百里煜开口更管用。 上官鸿越心念急转之下，忽然瞥见昭儿公主的绣鞋之上有一片脏污，似乎是在路边蹭上的。便毫不犹豫从袖口中拿出来一方洁白的素帕，蹲下去擦了起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上官鸿越就已经朝着昭儿公主的脚上手了，待看清楚他是在给昭儿公主擦鞋后，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纷呈。 尤其是端王府大殿下百里缙，嘴巴大得都能塞下个鸡蛋，他直接指着上官鸿越的鼻子鄙夷骂道：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堂而皇之地拍昭儿妹妹的马屁，简直呕~~” 话没说完，百里缙就感觉周身一冷，几道眼神锋利射向了他，尤其是来自大皇子百里煜和二皇子百里聪的四道视线，简直可以杀人。 “缙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又想被罚抄书，闭门思过吗？” 百里缙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什么马屁不马屁的，急着去骂那百里鸿越不要脸，结果没组织好语言，太粗鲁了。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昭儿妹妹别生气，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了眼点头哈腰认错的百里缙，昭儿这才转头看向神情一直清冷，波澜不惊捏着脏帕子的百里鸿越，脸上露出来甜甜的笑容。 “鸿越哥哥，多谢你啦！” 第381章 骑马 不管别人什么眼光，百里鸿越都是一脸淡然，仿佛方才蹲下去替昭儿公主擦鞋子的举动，再平常不过。 如此，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很快，除了百里缙还在心中耿耿于怀之外，其他人都认为百里鸿越是个行为坦荡的谦谦君子。生长在贤王府那个被人所不齿的地方，却能够长成如此公子如玉的模样，真的很难得了。 不知不觉间众人对百里鸿越的敌意消散了大半，当宫侍们牵来小马驹请皇子们去骑马时，昭儿公主邀请百里鸿越兄妹三人一起骑马玩，也没有人反对了。 大家都是小孩子，身量还不够，只能骑小马驹。但是小马驹不够怎么办呢，宫侍就牵来了大马，请皇子们坐上去拉着缰绳，由侍卫们牵着走。周围侍卫们都护卫者，还是很安全的。 不过先前说错话被众人鄙视的百里缙这会子得瑟上了，他从小不喜欢读书就喜欢骑马，其实在端王府时就已经偷偷骑过成人的大马，知道点门路了。 这会子不正是表现的机会吗？ 百里缙也不要侍卫们借力，直接凭借着身体的灵巧被他爬到一匹大马之上，牵着缰绳在空地上转了起来。年龄小些的百里沧、百里炆等人，都满是羡慕地看着他。 “阿缙竟然已经会骑大马了，太厉害了吧！” “是啊，缙哥哥最厉害了！” 昭儿看着缙哥哥骑马挺熟练的，同样对他刮目相看，比了个大拇指嘱托道：“缙哥哥小心啊，别得意忘形，掉下来了。” 百里缙扬头得意一笑，还空出一只手朝昭儿比了个我最棒的姿势后，又把眼睛瞄向了百里鸿越的方向，挑衅一笑。 “还有谁敢上来骑大马啊？我们来比试一番。” 侍卫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端王府大殿下也太高调了些，自己违规骑大马已经很危险了，现在还要挑唆贤王府大殿下跟他比试？这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些护卫的就是掉了脑袋也赔不了。 更不用说，这里还有大皇子、二皇子和昭儿公主，他们磕到碰到了，才是真正大事。 侍卫们忙上前拉住了百里缙的马，“殿下，这马危险，还是早点下来吧。” 百里缙还没等到百里鸿越的回应，就被侍卫们阻拦，心中老大不乐意。但是看到大皇子百里煜投过来的不赞同眼光时，继续挑衅的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虽然大皇子百里煜比他还小两岁，但是架不住人家是未来的太子，而且自从上次上书房风波以来，他对百里煜已经算是心服口服，甘愿听他指挥的。 百里缙从大马上跳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放过百里鸿越，朝他低声喊了句：“胆小鬼！” 围在一起的几个孩子们都听到了，看向百里鸿越的眼中闪过鄙夷。不仅眼光鄙视，连带着脚步也往旁边靠了靠，距离百里鸿越兄妹三人远了几分。 百里鸿越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来的些许缓和印象，又被百里缙给当场破坏了。百里鸿越眸光深处闪过几分懊恼，但面上仍旧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心底所想。 城府如此之深，但这些年龄尚小的皇子们却没有察觉。 昭儿公主一看缙哥哥还在对鸿越哥哥怒目而视，眼神挑衅，本来一直冷眼旁观看戏的，这会也终于受不了，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气呼呼道： “缙哥哥，你今天怎么总找事啊？鸿越哥哥是第一次见面，他比你还大一些，你们就不能兄友弟恭吗？不理你了，我去骑马了。” 说完真的不搭理百里缙，主动拉起来百里鸿越的胳膊，带他到一旁去骑小马驹。原来贤王府三兄妹都没接触过马，原因吗自然也不用多说，众人心知肚明。 昭儿公主不以为意，找了个可靠的侍卫教百里鸿越骑马，自己则站在一旁看热闹，还不时和百里雪说上几句话。 看到昭儿公主出行架势的百里雪，心中对她又羡慕又嫉妒，而且还有个念头隐约而出。 初次见面这昭儿公主对他们兄妹还不错，为人一派天真烂漫，真是个被教养长大的傻白甜小公主没错了。只要她努力讨好昭儿公主，她肯定会把自己的漂亮衣服还有公主鸾驾分给自己坐。 想到这里，百里雪忽然上前亲，热挽起来昭儿的胳膊，甜甜一笑。 “昭儿姐姐，我也不会骑马呢，你可以教我吗？” 昭儿身边的贴身宫女见状，柔声提醒：“公主，休息的时间快结束了，应该很快就要启程了。” 昭儿点点头，转头耐心对百里雪道：“我骑马也是初学，还不能教你。这样吧，等到了行宫，我让人安排一个师傅教你骑马可好？” 百里雪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骑马，而是和昭儿公主多相处，闻言脸上就带出来几分不愉快。昭儿冰雪聪明，看这个雪儿妹妹可爱天真，也不忍心让她失望，就笑着拉了拉她的手。 “那好吧，等到了行宫，你跟我一起骑马。马上出发了，咱们各自回马车吧。” “开始昭儿姐姐，我舍不得跟你分开。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姐妹一起玩，只有哥哥弟弟。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啊……” 百里雪脸上落寞，开始诉苦撒娇，昭儿闻言眼前也有了亮光。 “那好办啊，你跟我一起坐车吧。我虽然有个妹妹，但是妹妹还小，上书房里读书也都是哥哥弟弟们，孤单的很，你陪我玩，我太开心啦！” 两个小姐妹就兴高采烈上了昭儿公主的马车，贴身宫女张口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好在百里雪虽然身份敏，感，但好歹也是皇家子女，没有她一个宫女可以置喙的余地。 最多她在一边看着，而且行宫很快就到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再次启程时，皇子和公主们更加兴奋期待，这么多同龄小孩子在行宫一起玩耍，较之在上书房每天固定的读书安排，去行宫简直就是度假了，等闲没有这样的机会。 公主鸾驾中，昭儿正在吃着宫女递过来的果子点心充饥，百里雪就在马车中东看看西看看，眼中挡不住的艳羡。一旁侍候的宫女眉头微微一皱，总感觉这位贤王府的雪儿郡主，眼皮子有点浅。 如此纵容她上自家公主的马车，真的好吗？ 第382章 贤王不可留 景山温泉行宫到了。 早就收到消息的宫人们，已经在行宫门口候着皇上、皇后娘娘和王爷、王妃以及各位皇子公主们的到来。 嘉坤帝病重，本身又是太上皇的身份，自然不用出来迎接，但是除了嘉坤帝以外的其他行宫中嫔妃，都来迎接皇上了。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群，这才感觉到皇家子嗣还是相当地丰厚。 除了皇上有两个皇子，两个公主外，端王府也有两个儿子，贤王府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早逝的靖王，也留下一个儿子，没有断后。 更不用说，嘉坤帝还有未成年的两个儿子养在宫中，皇家子嗣丰厚，说明后继有人，这才是王朝兴盛之兆。 众人分批去拜见太上皇嘉坤帝，原本精神不济的嘉坤帝看到自己老了，原来和自己闹得水火不容的儿子孙子们，竟然都能看自己，也不由得老怀欣慰，整个人多了几分荣光。 拜见过后，其他人都渐次退下，嘉坤帝单独留了皇上说话。身旁除了苏培英外，其他人一律被打发了出去。 嘉坤帝拉住皇上百里宸的手，语气微有颤，抖。 “宸儿，你做得很好，为父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提前让位于你。紫薇王朝在你的治理下会更好，你的兄弟们也会更信服你。如此，我也能安然离开了。” 百里宸目光微沉。如此明显交代后事的话，他不愿意去听，但又不得不听。 “父皇，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 “不宸儿，不必在为父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如今已经是极限了。我当年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好在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坏。你和月儿你们能够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携手天下，为父真的很欣慰。” “……” “为父知道你是位仁君，对兄弟们也很包容友善。但是我有几句话还是要嘱托你，你一定要听好了。” 嘉坤帝语气凝肃，百里宸也端正神情，“父皇请讲。” “贤王不可留！” 此话一出，别说是皇上百里宸，就是旁边躬身默默伺候，当自己不存在的苏培英，手中也一个哆嗦。 嘉坤帝却像是没看到儿子百里宸的反应，继续冷声坚定道： “当年圈禁贤王，是想让他能够知心悔过。但是这些年来贤王的消息，我这里也不时有收到，他怕是无药可救了，留着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我在临终前，所幸帮你除掉这一害。秘密赐死了他，如此将来就算是有人怨恨，怨恨的也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当今皇上。” “父皇……贤王这些年虽然荒唐，但是他本身已经不成气候，儿子不想让父亲背上弑子的骂名。” 百里宸明显不赞同的语气，嘉坤帝还要继续劝说，但是体力已经不止，重重咳了起来。百里宸疾唤太医上前，给嘉坤帝服下了保命的药丸。因为药丸中有催眠的成分，所以吃过药之后的嘉坤帝就慢慢合上眼皮，沉沉睡去了。 关于贤王的对话就只进行了一半，百里宸的心中还是有些沉重，他没想到父皇还认为杀人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所以这些年来。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便是一个人的执念吗？ 苏培英安顿好嘉坤帝之后走出大殿，朝着皇上百里宸盈盈跪拜。 “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苏总管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你是伺候父皇的老人，无论将来父皇如何，朕都不会忘记你对父皇的这份忠心。” “多谢皇上。老奴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太上皇百年之后，为太上皇守灵。只是我的本家还有人，请皇上厚待我的本家。” “没问题。你有这份忠心，朕一定会成全你，太上皇百年之后，你就留在皇陵守灵，朕也会派两个小太监专门伺候你，照顾你的晚年。” 苏培英闻言再次下跪，这便是极高的荣宠了。正所谓一朝颠天子一朝臣。他伺候的主子故去，忠心的仆人就该选择追随。但是人总有放不下的位置，听说自己的本家能够被照顾，苏培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正要告退的苏培英，看到皇上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和若有所思，顿了顿脚步，斟酌半晌还是开了口。 “皇上，关于方才太上皇的提议，其实老奴也赞同太上皇。为君者施仁正是天下百姓的福报，但是面对本就有野心的奸佞之人，也绝对不可心慈手软，最好是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还请皇上三思。” 苏培英说完躬身退下，没有多做解释，却足以在百里宸心中留下很深的震荡。 所以究竟要不要将贤王扼杀在萌芽之中呢？究竟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呢？ 带着心事的皇上去见皇后，想要看皇后安顿得如何，还未进院门，就见到皇后正带着还灵公主在荡秋千。还灵公主还小，一个人荡秋千害怕，但是又忍不住好奇。皇后便干脆让小还灵坐在自己的腿上，母女二人一起荡秋千。 皇后是有功夫在身的，看还灵不害怕秋千，便让宫女把秋千推得高高的，在空中荡来荡去，新鲜刺，激。院子里留下还灵公主咯咯咯的笑声传出老远。 还灵公主在秋千上，远远看到父皇到来，激动之下张开胳膊，哈哈笑着叫父皇，一个不稳差点从秋千上掉落下来。 只见皇后阮逐月抱起还灵公主，身子轻盈而起，从秋千上跳落而下，瞬间来到了皇上的面前，将还灵公主交到了皇上的怀中。 刚体验过秋千，又体验到母后轻功的厉害，还灵简直要乐疯了，在皇上的身上上蹿下跳。最后整个头发都散掉了，别提多开心。 皇上和皇后就在一旁看着还灵公主笑闹，笑够闹够了之后才将她交给嬷嬷，带下去喝水换衣裳，梳头发休息。皇上则自然的拉起来皇后的手，两人并肩在行宫中散步说话。 “月儿，父皇他真的不行了，太医说就是三四天的事。” “三四天？这么快！” 阮逐月也吃惊，她知道嘉坤帝病重，可没想到病重到如此程度。所以这一次举家来行宫中看望嘉坤帝，将会是最后一次见面吗？ “父皇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不愿意再让太医院为他大费周章做无用功。月儿，我心里好难过，虽然他不是个完美的父皇。但我知道他尽力了！” 阮逐月站定，伸手将小宸紧紧抱在怀中。 “当然，他是你的父皇啊，你有所有的权利伤心难过。小宸，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 帝后相拥，周围人都远远的散了开去。 良久之后，恢复了平静的百里宸，又将嘉坤帝关于贤王的安排告诉了面前的皇后。 “月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383章 要考察一番 嘉坤帝对贤王如此绝情，阮逐月也愣了愣。但是发愣之后又感觉，嘉坤帝的考量可谓是有他的道理在。 别的先不说，就最近得到的关于贤王私下里联系冯尚书旧党之事，就能看出来他还野心未灭。如果贤王真的有所动作，虽然肯定还是不成气候，但是对于京中民心的稳固，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如今外有雪国虎视眈眈，紫薇王朝要做的事还很多，百里宸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内有动荡，会激起来什么灰尘都是不可预知的。 所以，是否要按照嘉坤帝的意思，将贤王扼杀在萌芽状态呢？虽然从道理上似乎应该赞同，但阮逐月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因为她和百里宸有着相同的疑问，杀戮真的就是唯一解决方法吗？ 想想当年，嘉坤帝对自己母亲云渺动手时，说是顺势而为也好，未雨绸缪也好，对自己带来的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最终证明，都是嘉坤帝的偏执孤行而已，父亲阮惊天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紫薇王朝。 阮逐月眼中闪过深沉之色，抬头定定看向百里宸。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百里宸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是，徐徐图之，不可一杀止损。 “月儿，我明白了。贤王那里我会派人看紧了，不会让他有犯错的机会。父皇既然将江山交到了我的手中，就要按照我的方法来治理，后果也由我自己来承担。” 百里宸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卸下，帝后两人又聊起来这次行宫之行。知道嘉坤帝只见了贤王府的三个孩子，却没有接见贤王夫妇本人，就知道嘉坤帝的决心有多大。贤王要是还打着从嘉坤帝身上找存在感，试图觉起的打算，那就可以趁早洗洗睡了。 因为百分百的不可能。 说到贤王府的三个孩子，阮逐月脸上若有所思。 “贤王妃向我求情，要将贤王府的三个孩子送到宫里上书房读书。” 百里宸微微蹙眉。 “贤王府虽然特殊，但也有先生教学，为何非要进宫到上书房读书？你可拒绝她了吗？” “没有，因为我看到她脸上虽然用脂粉遮盖，但还是青肿不堪。贤王如今在贤王府内不仅荒唐不堪，就连结发共患难的贤王妃都已经动手殴打了。我只是在想，贤王府的孩子也是皇家子孙，如果在那样的环境成长，将来会长成什么德行呢？” 上行下效，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环境对人的影响力，真的就有如此大。 “但那可是文诗诗，月儿你忘记了当年，她是怎么算计你的吗？对于贤王夫妇，我虽然可以放过他们，但他们休想再到你的面前给你添堵。而且，我很有理由怀疑，什么动手殴打，万一是苦肉计呢？” 百里宸很少讨厌一个人，但是对于文诗诗这个曾经试图算计过月儿的人，他是真心的讨厌。一脸没商量，提都不乐意提这个人的样子，成功将阮逐月给逗乐了。 “哈哈哈……小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文诗诗当年算计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什么宿怨，当时该报仇该打脸的都已经打过了，现在就只考虑当下的情形。文诗诗虽然是贤王妃，但是她在贤王府并不好过，她脸上的伤去一打听就出来了，并不是作伪。” 听了月儿的话，百里宸脸上的不赞同微有收敛，但还是认真坚持道： “虽然不是作伪，但是贤王府几个孩子还是要考察一番。如今上书房的孩子们虽然各有小心思，但是相处融洽。我不想轻易打破现在的平衡。” 阮逐月闻言嫣然一笑。 “当然要考察，来行宫的路上贤王府三个孩子已经和煜儿、聪儿、昭儿他们打过照面了。现在孩子们正在一处学骑马呢，只要细细打听，如果品性天资都不差，就收进上书房读书，将来也会是煜儿的助力。皇室子弟团结一心，紫薇王朝的统治才能更稳固。” 听月儿说出这么一番家国天下的论谈，百里宸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忍不住将月儿拉到身前，摸了摸她玲珑的鼻尖，轻叹一声。 “月儿啊，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阮逐月闻言调皮一笑，“是啊，我这么有颜值、有才华、有武功、又心怀天下的皇后，前无古人有无来着，打着灯笼都难找喽。所以皇上，我有没有把你迷倒啊？” 百里宸同样勾唇一笑，附身在阮逐月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上一刻还满脸坏笑，一副小狐狸样子的阮逐月，下一刻就红了整个耳朵，脸上也飞起来一片红霞，轻啐一口。 “呸……不要脸。我要去看看晚膳如何了，你不许跟着我……” 说完转身飞快跑走，留下百里宸在原地痴痴一笑，不过笑容又很快淡去了。 恰有宫侍前来通报，说太上皇睡醒了，正在到处找皇上，百里宸便径直去了嘉坤帝的寝宫。 而在另一边已经跟着师傅骑完马的皇子公主世子们，正用奇异的眼光盯着百里鸿越。因为方才所有人都上马正式学习骑马之后，除了百里缙本来就会一点骑马外，百里鸿越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快的。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已经可以绕着跑马场慢速奔跑，而且申请从容淡定，在马上仍然不失潇洒俊逸，惹得昭儿公主连连为他鼓掌叫好，更加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尤其是百里缙，鼻子都快歪掉了。明明原来可爱的昭儿妹妹最喜欢找他一起玩了，现在可好，百里鸿越这个家伙一出现，昭儿妹妹就不看他了。 呜呜呜~不就是这家伙长得好看了点吗？他也没差多少啊，这个看脸的社会，他强烈谴责！！！ 不过这次百里缙还是学聪明了，自己没有开口，反而是戳了戳旁边同样表情不善的百里聪，开始煽风点火。 “聪儿，快看百里鸿越那小子，他还说他没骑过马，骑这么好怎么可能是第一天上马？这家伙不老实，天知道他故意接近昭儿妹妹要干什么，你可得看好了！” 百里聪很是赞同点了点头。 “他总是这么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我就觉得他眼睛深处藏着些什么，看不透。缙哥哥，我们一起盯着他。” 两人小声议论的时侯，刚下马的百里鸿越似有所查，朝百里聪和百里缙的方向看来，神情沉静无波。 百里聪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朝着百里鸿越微微点头。百里缙的表情管理可就没有那么完善了，立刻瞪了百里鸿越一眼，噔噔噔朝着昭儿公主跑去，殷勤地抢了宫女的差事，拿着帕子给昭儿擦汗。 第384章 七百多年人参 “昭儿妹妹，我知道行宫有个好玩的地方，可以钓鱼，明天我们去钓鱼好不好啊？” 端王府没有女孩儿，只有百里缙和百里沧两个臭小子，俩人相差只有一岁，从小到大都是打架抢东西，男孩子的玩意儿都玩遍了。 直到进上书房读书，看到昭儿公主这么一个冰雪玲珑般的妹妹，才深深感觉到女孩子的可爱。不止一次百里缙都想把昭儿给绑架到端王府去，给自己当亲妹妹。 他和自己母妃提了，结果母妃白了他一眼说，他有本事抢回来才行，也不看看昭儿公主那两个亲哥哥可是好惹的？ 百里缙一看大皇子百里煜那种不怒自威，也就只有从调皮岛蛋的二皇子百里聪身上入手了。可谁料想，百里聪比他哥哥百里煜还要花式宠妹，百里缙就直到把昭儿妹妹抢回家的小小心愿是实现不了啦。 只好退而求其次，每天进宫时多宠宠昭儿妹妹，过一过当哥哥的瘾。 百里缙早就打听好了，行宫后头有一个垂钓的好地方，最难的是在一处假山旁，还有亭台楼阁。既能垂钓游湖，还可以学宫外头的文人吟诗作对，甚至比武也可以，在那里能消磨一整天，非常好玩。 百里缙也是从小习武的，他早知道百里煜、百里聪、百里昭三人也从小练武，而且是皇后娘娘亲自教授的，他早就想和他们切磋一番。 行宫没有功课，时间自由，这大好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立刻向昭儿公主发起了邀请。 昭儿听了果然眼前一亮，不过立刻又神情黯淡了下来。 “不好吧，今天骑马已经是额外的玩耍了，皇爷爷还病着呢，我们总是吵吵闹闹的玩，不太好吧？还是算了……” 额，百里缙眼珠子一转，立刻又有了主意。 “啊，这怎么能是玩耍呢？我们这是去钓大鲤鱼给皇爷爷补身子。对，就是补身子。我们亲手钓起来的大红鲤鱼，往皇爷爷面前一送，他老人家看到咱们这么有孝心，肯定高兴啊。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 说着，百里缙还朝百里聪挤眉弄眼的，让他声援自己。其实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他们小孩子，来行宫看望皇爷爷，也就是每天去请安，请安的时侯还要看皇爷爷的身体状态，并不一定是到床前请安。 其他的时侯，也就是自由安排，小孩子天性，爱动，不可能拘束在一处不动弹。既然如此，索性钓鱼，真的钓上来送到皇爷爷面前去，他老人家一高兴病好了，还真都是说不准的事。 大皇子百里煜看弟弟和妹妹都已经意动，眼巴巴看着他，等他点头的样子，百里煜也就真的同意了。 “也好，我去和父皇母后报备，明天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垂钓，不过还是要时刻记挂着皇爷爷的病情，不可大声喧哗，不可嬉笑怒骂。这里虽然是行宫，不如皇宫的威严，但你们都要自重身份，莫要让人看低了去。” 百里煜身为大皇子，威严天成，他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所有上书房读书的皇子们都习惯了听他指挥。这么一番嘱托，所有人都乖乖应下没有意见。 各自散去休息后，百里鸿越却不自觉琢磨起来百里煜方才的神态威严，心中暗凛。果然是未来的太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势。能够教出来如此气势儿子的当今皇上，当年一定也是精彩绝艳的无双人物。 和乾宁帝相比，自己父王当年输掉，似乎也可以理解了。天时地利人和，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先前因为学骑马有天赋，生出了三分自傲的百里鸿越，此时已经将那些自傲统统收起不露出半分。当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和百里煜相比肩的位置时，才算是有自傲的资本。 因为有大皇子百里煜的出面安排，第二天的垂钓很顺利。皇后娘娘安排了足够的宫侍去伺候这些皇子公主们，而且都是懂水性的，万一垂钓时有任何意外，都会在第一时间反应，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而皇上和皇后却没有参加小孩子们的聚会，而是和端王、端王妃、贤王、贤王妃单独去见太医，共同商议嘉坤帝的病情。 嘉坤帝虽然已经大限将至，他自己也表明了不要太医再做无用功，但百里宸却不会真的就此放弃。 想他天生的心疾都能被神医鬼刀手治愈，更不用提还有重生的机缘在，不到最后一刻，百里宸都不会主动放弃希望。 阮逐月目光在贤王和贤王妃身上隐晦转了一圈后，便只静静听着皇上关于侍疾的安排，没有多言。当一名太医提到，此时需要百年人参为嘉坤帝续命时，贤王妃文诗诗忽然眼前一亮，急急开了口。 “皇上，皇后娘娘，我们府上有一支七百多年的人参，还是当初文国公府的珍藏。我这就派人去取来，给父皇入药用。” 太医听说有七百多年的人参，同样满是兴奋，朝着皇上拱手行礼。 “皇上，要调配这种续命的汤药，年份太高不行，太低也不行，七百年到八百年为最佳年份。如此年份的内库中也有珍藏，不过年份已久，不知道药性如何。若是还有其他的七百多年人参，一并拿来，可以比较看哪个更适合入药。” 原来如此，这么巧。 百里宸看了眼贤王和贤王妃，凝重点头。 “好，派人即刻去贤王府取人参。如果调配的汤药有用，朕重重有赏。” 文诗诗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起身朝着皇上百里宸行礼。 “臣妾不敢邀赏，父皇既然需要，我们拿出来义不容辞，只求人参能够帮父皇续命。”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贤王和贤王妃身上，对于这一对能够审时度势，在最短时间内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些佩服。 原本贤王和贤王妃的尴尬处境，就因为这支雪中送炭的人参，瞬间改变了。 皇上派了人和贤王府的人一起回去取人参，而在无人注意的脚落，贤王百里鼎却一把抓住了贤王妃文诗诗的手腕，捏得她骨骼作响，低声呼痛。 “王爷，你做什么？快放手！啊……” 百里鼎手上不松反紧，口中低声咒骂了句。 “贱，人，竟敢算计我！” 第385章 钓上锦鲤 “啊……百里鼎，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整个贤王府，舍小取大，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文诗诗脸上冷汗直冒，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但嘴上却始终都没有承认贤王所控诉的算计。 贤王百里鼎见文诗诗面色青白，身子已经有软倒的趋势，眉目间闪过一丝阴霾，忽然松了钳制她的手。 得了自由的文诗诗重重咳嗽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扶着墙壁站定。 “文诗诗，你最好老实点！贤王府的东西都是本王的，不管是七百年的人参，还是一千年的灵芝，我说能给才能给！哼！那老不死的当年圈禁我，现在不过就是报应到了，拿我的人参来给他续命？他也配？！” 贤王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文诗诗不怕死的拉住了胳膊，就是不让他走。 “百里鼎我告诉你：你要死，不要拉着我和孩子们一起去送死！七百年的人参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你不给也得给！而且我再警告你一遍，这是我文国公府的东西，你休要得寸进尺！” 眼看都快被自己掐死的文诗诗还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百里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 但他很快就冷哼一声，甩掉了文诗诗的胳膊，转身离开。 哼！过了明路又如何？大不了给那老不死的搞一只假人参。让他心甘情愿把这种续命的东西让出来，他才不乐意。 贤王和贤王妃的这一番互动，殊不知早就看在了有心人的眼中，很快皇上和皇后就都知道了。 阮逐月对百里宸弯了弯唇角。 “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准备怎么办？” 百里宸眸光深沉，开口吩咐暗卫。 “看紧了贤王府的人，一定要将七百年人参拿到手，不择手段！” “是！” 行宫内外如何的暗潮汹，涌，正专心于垂钓玩耍的皇子公主们是不知道的。他们身在皇家，作为龙子凤孙，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是行动间却没有太多的自由。 像今日这种没有大人干涉，只有宫侍们一旁伺候着他们，随意垂钓，做自己想做的事，简直就是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时刻了。 虽然心里还记挂着太上皇的病情，没有人敢大声的嬉笑追逐玩闹，但是脸上的开心都是止也止不住的。 尤其是当亲手钓上来第一条鱼的时候，快乐得鱼竿都可以差点掉进水中。 在所有皇子公主们中，第一个钓鱼上来的人竟然是昭儿公主。 昭儿公主平时看起来活泼调皮，不安分得很，但是鱼竿一上手却能出奇的沉静。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自岿然不动，很快鱼竿就有了动静。 一旁的宫侍帮着昭儿公主将鱼拉上来，发现竟然是一条足有两斤重的大红鲤鱼。 开门红，这个兆头再好不过。昭儿立刻下令，将这条鱼呈送到父皇面前，请父皇验看过后，再给皇爷爷炖汤补身体用。 其他人看昭儿都能钓上来大鱼，也都瞬间充满了信心，鱼儿接二连三地上钩，每个人都有收获，但是没有人能够像昭儿公主一样钓到那么漂亮的红鲤鱼。 昭儿公主基本上算是皇子们中的团宠，所以对于她的大出风头没有人有意见，相反哥哥们都挺开心的，简直要把昭儿夸上天。 垂钓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百里鸿越的钓竿忽然移动，奋力拉上来却是一条比昭儿公主钓上来的红鲤鱼还要大的鲤鱼，不过并非是红色，而是金光闪闪。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这锦鲤也太漂亮了。 昭儿也神情大悦，拍手带头祝贺。 “鸿越哥哥，你太厉害了！这条锦鲤送给皇爷爷，皇爷爷心情一定瞬间变好！” 百里鸿越却把锦鲤双手捧到了昭儿公主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害羞，几分舒朗，几分潇洒。 “这是昭儿妹妹给我带来的好运，金色锦鲤就送给昭儿妹妹自行处置。” 昭儿公主连忙摆了摆手，想要拒绝，但百里鸿越已经不由分说将锦鲤递到了昭儿公主身旁的宫女手中，然后微微躬身退下了，很是低调识趣的样子，竟然是半分风头都不想抢了昭儿的。 百里鸿越如此行为，也让百里煜、百里聪这些皇子们心中多了几分赞许。识时务者为俊杰，百里鸿越的确是不适合出风头。但是总归他三番两次讨好昭儿的行为，众人心中虽然有腹诽鄙夷，但却讨厌不起来。 当然这个众人不包括百里缙，百里缙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哼，百里鸿越这个小白脸他就秀吧。 说也是奇怪，这家伙一出现就到处抢自己风头，骑马抢风头钓鱼抢风头。咋不是让自己钓上来这么一条金光闪闪鲤鱼送给昭儿妹妹呢？唉，真是气人。 百里缙生闷气的时候，昭儿公主公主看推辞不过，就笑着开口吩咐道。 “把这条锦鲤也送到父皇跟前，两条鱼一起炖，寓意好事成双。” 钓鱼风波算是圆满结束了。有宫侍们在凉亭中早就已经摆下了宴席，请皇子和公主们就座用膳。因为皇子和公主们的年龄都还小，而且皇上本着皇子公主平等的理念，并没有特别的让公主和皇子们之间有何避嫌。 所以在上书房中读书的时候，基本上大家便是同吃同学。如此到了行宫也是一样的。 昭儿公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足以表明她在所有人中的团宠地位。而她的左手边坐着大皇子百里煜，二皇子百里聪正要到昭儿公主的右手边就座，昭儿却提前朝着百里鸿越招了招手，笑眯眯开口道。 “鸿越哥哥，你坐这里来吧。你今天钓到的大锦鲤就是最大的彩头。” 百里鸿越本就有心要亲近昭儿公主，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因此哪怕是要面对着众人杀人般的眼光，他也要挺身而上，如今不是退缩的时候。 最终百里鸿越在昭儿公主的旁边落了座，也算是奠定了他在皇子团中的位置。自此没有人会再因为他是贤王府的人而对他有太多的鄙夷，和其他皇子们终于可以差不多平起平坐。 而为了实现这一点，看似是多亏了昭儿公主三番两次的青睐，但仔细想来，若没有百里鸿越的天资卓然，而且情商极高，多方面都让昭儿公主喜欢他，就不会有后来的青睐。 不管怎么说，百里鸿越今日都是所有人中最大的赢家。 第386章 竟然帮文诗诗 夜半，皇上派去贤王府取人参的宫侍终于回来了。人参被装在了一个锦木匣子内，太医打开一看根茎参须全都完好无损，而且气味浓郁，显然出土之后就保存良好，药性没有损失太多。 这比内库中那一支人参品质还要好。经过皇上同意后，太医当即就决定用贤王府的这支人参来为太上皇调配续命汤药。 贤王听说人参到底还是被拿来后，气得屋内的杯子都“失手”掉在了地上，碎了两盏。 当天贤王妃文诗诗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醒目的伤痕。第二天贤王妃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时，大热的天脖子上还围着个细细的纱巾。 皇后娘娘虽然没有多说，但是转头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逐月没有揭穿文诗诗，只是当天就留了贤王妃文诗诗和端王妃左元珊一起陪自己用膳。席间主动提出来，说贤王府的三个孩子看起来都冰雪聪明，问他们是否愿意到上书房和其他皇子们一起读书。 卖惨成功的文诗诗当然是喜出望外。不管周围还有什么人，当即就跪拜下来，非常谦逊的直接行大礼，谢皇后的恩典。 一旁的端王妃左元珊都看呆了。想当年，文诗诗是如何当面对阮逐月冷嘲热讽的。到了如今，还有她卑躬屈膝，主动对月儿姐姐行如此大礼的一天。 端王妃感觉活久见的同时，又有忍不住的暗爽。 还是月儿姐姐厉害啊。打脸都打得如此与众不同，让人半分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所以如今算是人上人，完全占据了上风的阮逐月，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洋洋自得，让人将贤王妃文诗诗扶起来之后又淡淡开了口。 “既然孩子们都在上书房读书，贤王府距离皇宫确实是有点远，不妨就让他们住在宫中，如此也方便先生传授课业，你看如何？” 文诗诗等的就是这句话。让自己的孩子们远离贤王，和他划清关系，将来贤王出什么事情也不会连累到孩子们的头上。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文诗诗行动间更加谦卑恭谨了。 仿佛这些年，贤王府的囚禁生活真的彻彻底底改变了一个人。 用膳完毕，文诗诗识趣的先行退下后，端王妃却留下来，继续和皇后娘娘说话。终于左右无人了，左元珊才忍不住八卦地开了口。 “月儿姐姐干得漂亮，没想到这文诗诗还有今天。当年她对姐姐的态度可不算太好，难为姐姐还知道以德报怨。要是换成我，估计就不会让她从贤王府出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阮逐月听到左元珊说这么市井民俗的大实话，忍不住唇角微勾，随即又很快转为了正色。 “其实她心中未必有多么感激我，不过是身处在各自的位置，彼此忌惮而已。我同意让贤王府的孩子们进上书房读书，也不是为了她文诗诗，而是为了皇家子嗣的健康成长。若是皇子们留在贤王府被养歪了，那才是后患无穷。” 没想太多的左元珊一听到这话，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是啊。要是养歪了，跟他那父亲母亲一个德性…… 左元珊没有再想下去，但是已经懂了皇后的意思。 “不愧是月儿姐姐。好啦，我也不过是白操心，只要月儿姐姐心中有数就行。” 就这样，不过是来一趟行宫，还不到两天时间，文诗诗心心念念的事就已经被解决，顺利得不像话。 尤其是，又知道儿子百里鸿越成功融入了皇子们当中，还得了昭儿公主的三番两次维护和青睐，文诗诗就更高兴了。儿子的这个聪明劲儿肯定是像我自己，母子两人都没有提前商量，就想到了一块去，实在是太妙了。 文诗诗伸手想把儿子搂到身边说话，但是百里鸿越已经机警的躲到了一边，一副世家公子金尊玉贵，雅正端方的模样，让文诗诗就看得更开心了。 自己儿子这种天然贵气，简直甩出他父王几座城的距离。如此非池中物，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将来母凭子贵的尊崇模样。 不让搂就不让搂吧，就这么坐着说话也好。 “鸿越啊，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接近昭儿公主就对了，只要将她哄高兴，自然有你数不清的好处。对了，雪儿和翼儿那里你也要看好他们，不能得罪大皇子，二皇子和昭儿公主。” 听到母妃如此直白谄媚的话，百里鸿越忍不住微皱了一下眉头。 “母妃慎言，我作为兄长本就该照顾妹妹。昭儿妹妹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岂是任何人哄上两句。就能让她言听计从的？而且我并非有意接近昭儿妹妹，母妃这话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文诗诗被亲儿子这么一怼，神情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儿子，宫斗的段位远在她之上。她今天还是得意忘形了，如此有把柄的话，以后绝不可再提。 “好，是母妃说错话了！你们兄妹虽不常相处，但同为皇室子孙，感情深厚自然无可厚非。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你和雪儿、翼儿一起住进宫中，每天在上书房读书。鸿越，你一定要争气，母妃将来就全靠你了？” 说着文诗诗的眼中已经盈出了淡淡水光，而且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将脖子上围着的纱巾取下，露出来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百里鸿越瞳孔微缩，出口的话冰冷刺骨。 “这是父王打的吗？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总归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鸿越，母妃不怕你父王对我如何拳打脚踢，母妃只担心你父王连累到你们。若他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糊涂事，你们又何至于……” 文诗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百里鸿越就联想到了这两日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 若他不是贤王的儿子，就凭他的才学容貌，谁敢对他有半分的质疑和不敬？ 可是人无法选择出身，他偏偏就是贤王这个被囚禁的王爷的儿子。所以就连百里缙那样脑子不通，只会喳喳呼呼的人，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 百里缙，我记住你了。 “母妃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上书房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将来的朝堂之上更加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百里鸿越信誓旦旦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终于听到想要答案的文诗诗，笑容闪过却没有达到眼底。 儿子这边她终于可以不用太操心，但是摆脱贤王，她还要等到将来靠儿子吗？ 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似乎不用等那么久呢。 阮逐月啊阮逐月，大概你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处处帮着我文诗诗吧？ 接下来，你还要帮我摆脱贤王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387章 空明法师 昭儿公主送去的两尾一红一黄鲤鱼，果然被做成了美味佳肴端至嘉坤帝跟前。不仅香味扑鼻，入目又是赏心悦目的样子，好多天都没有食欲的嘉坤帝看到这鱼汤，竟然罕见地有了饿意。 喝了半碗鱼汤还吃了几口鱼肉，精神果然好了些。消息传开，整个行宫的人都沸腾了。 昭儿公主锦鲤的身份算是定下了。太上皇身体好转，不管众人私底下有什么小算盘，明面上都是兴高采烈的说，太上皇有福气，这病看来也是要出现转机了。 但是给嘉坤帝看病的太医们，面上虽然也挂着笑意，但是私底下都暗暗心惊，生怕这是回光返照。 生死之事向来就是很玄妙的，一般情况下说不清楚，太医们也不敢大放厥词，万一太上皇真的病情好转，他们如果胡说八道触霉头，太医们就会成为真正倒霉的人。 保险起见，还是要密切的关注太上皇的身体，有任何的变化，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如此纵然无功，到最后大概也能无过。 只是没想到，喝完鲤鱼汤，又喝了太医调配等续命汤药之后，嘉坤帝精神越来越好。不仅能够坐起来，还能站起来简单走两步。 所以究竟这是鱼汤的功劳，还是汤药的功劳也说不清楚了。嘉坤帝因为自己的身体好转，前两天的颓废心情也大大缓解，突然就精神高亢了起来，对着苏培英计划着。 “难得朕的身边围着这么多的儿子和孙子孙女们，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朕看到他们就格外高兴。吩咐下去，在瑶台上摆上宴席，请所有人去聚一聚。” 嘉坤帝口中的瑶台，是行宫最高的一座楼阁。瑶台之上装饰的美轮美奂，自从来到行宫，嘉坤帝最喜欢去玩的位置。据说那里在夜晚时，还有手可摘星辰的绝美意境。 苏培英闻言微微一愣，就斟酌着开口规劝。 “太上皇，您身体才刚好转，瑶台之上风大雾大的，小心着了凉。” “朕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多啰嗦。时间就定在明日吧。” 嘉坤帝脸上的神情不善，苏培英也不敢再多劝，忙下去准备。 皇上知道太上皇的这一诉求后，也只是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转头将太医们叫到跟前，询问太上皇这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听了太医的一番长篇大论，皇上也觉得很神奇，似乎没有太大的异常。不管怎么说，还是以太上皇的个人心情为最重要，只要他想在瑶台办宴席，那么就在瑶台办宴席好了。 瑶台风大，那就做好防风的措施，不让太上皇吹到，大概也就没问题了。一大家子皇室子孙来陪太上皇，自然是要随着他老人家的心情来。 身体骤然好转的嘉坤帝心情甚好。入夜，本该到了休息的时候，嘉坤帝突然对苏培英又吩咐道： “空明法师是不是还在后山隐居？你去悄悄请过来，跟朕见一面吧。” 原来大概在半年前，嘉坤帝身体越来越不好的时候，在行宫中就见过这位空明法师。空明法师一人隐居，是一位得道高人。说起来他和嘉坤帝的见面也很有戏剧性。 嘉坤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只大鹏鸟飞到头顶，轻轻啄了下眉心，然后嘉坤帝就有了醍醐灌顶之感，瞬间醒来。大鹏鸟无论在佛教还是道教中，都是神鸟的化身，寓意非凡。嘉坤帝感觉自己的梦不简单，就带着苏培英来到梦中，出现的地方。 也正是在那里，嘉坤帝就见到了这位世外高人空明法师。 两人相谈之下，嘉坤帝对这位空明法师越发的欣赏。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空明法师擅长占卜，曾经给嘉坤帝算过一卦，说他将来身体会有一次大灾大难，就看能不能挺过去。 当嘉坤帝问他怎么样才能挺过去时，这空明法师却说，真到了那个时间，如果有缘分才能给他答案。 后来空明法师就不再跟嘉坤帝见面了。嘉坤帝好几次派人去请，都没有找到人，再后来嘉坤帝的病情就急转直下，然后就是皇上带着皇家子孙一起到行宫看望，到现在嘉坤帝的病情开始有一丝好转。 嘉坤帝认为，这就是空明法师口中的大灾难和转机，他必须要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好转起来。 他不是傻瓜，不认为就凭借着皇子皇孙们孝敬的鲤鱼汤和凡俗的汤药，就能够让他破败的身体有质的改变。如今能好转，如果只是暂时的，那他还是要死。 这种落差任谁也承受不了。 “回太上皇，现在时辰已晚……” 大白天的去找过，好几次都没找到人，这黑灯瞎火的派人去找，怎么可能找到呢？更何况皇上也在行宫之中，行动间被皇上知道太上皇竟然醉心道法之类的，恐怕还是会生出些风波和事端来。 嘉坤帝却眼中很是精亮，坚持让苏培英去找人。 “朕有预感，今天一定会见到空明法师，立刻派人去……” 无奈，苏培英只得派出自己的心腹太监，让他悄悄到行宫后门处专门联络空明法师的地方去找人，结果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有一个白衣道袍的人出现在嘉坤帝的面前。 嘉坤帝自己都惊呆了。 “空明法师你……” “太上皇不必惊讶，我早就算到了今日的见面，所以早早在行宫之外候着了。” “竟然如此吗？” 找了月余的人都没找，到如今却自己主动出现在门外，这位空明法师已经牢牢抓住了嘉坤帝的信服。 嘉坤帝激动地站起来。 “法师，看来我猜的没错，这就是你先前卦象中的大变故。朕……” 空明法师唇角含笑，微微点头摆手，止住了嘉坤帝接下来的话。 “太上皇不必多言，贫道全都知道，也知道您想要逆天改命的心情。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的确是绝好的时机，可以给您二次焕发生命的机会。” “法师快请讲，朕该怎么做……” “太上皇龙子凤孙诸多，其中更是不少有大气运之人。如果这其中有最大气运的人，愿意把自己的气运交给太上皇，那么您的病便可在十日内痊愈，活到百岁没有任何的问题。” “什么？大气运？”嘉坤的眼光微闪。对于皇家子孙而言，还有什么大气运是比当皇上更大的呢？难道空明法师的意思是让自己的儿子百里宸替自己牺牲？ 既然当初选择了将皇位传给宸儿，嘉坤帝就已经熄灭了将皇位重新抢回来的想法，他现在只是不想死，想要长命百岁而已，并不想自己当皇上。 “空明法师，你不妨把话说清楚，谁是这个有大气运之人？” 第388章 皇长子的气运 空明法师似乎早就料到嘉坤帝会这么问，随即伸出了一个手指。 “这个人，正是皇长孙。” 皇长孙百里煜年纪小小，就已经很有君临天下的气质。嘉坤帝虽然在病中只见了皇长孙一面，但是对他的印象已经极为深刻。 他也知道，皇长孙是将来的太子人选无疑。如果要让空明法师施法将皇长孙的大气运转到自己的身上，那将来…… “不可，就没有其他人可以给朕气运了吗？二皇子和大皇子长得一模一样……” 空明法师摇了摇头，继续补充道。 “太上皇爱护子孙，其实根本不用担心。皇上还年轻，别说现在已经有两个皇子，带走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将来一定还会有子嗣绵延。太上皇的身体却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将来再难找到。” 说完这句话，空明法师就捋了捋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却不再开口规劝，静静等待嘉坤帝自己做决定。 嘉坤帝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一方面是自己钟爱的皇长孙，而另一方面却是自己的生命延长。孰轻孰重，不过片刻，嘉坤帝就很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好，朕同意了。但是有个要求，不可以伤害到皇长孙的性命。” 嘉坤帝终于松口，空明法师脸上也露出来高深莫测的微笑。 “太上皇请放心，只是将皇长孙带走，养在别处而已。如此皇城之中属于皇长孙的大气运，就会落在太上皇您的头上。” 嘉坤帝闻言，原本有的纠结就散去不少了。只是养在别处长大而已，吃穿用度丝毫不减，对于皇上孙百里煜来说，那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算还是有委屈，但这一点点委屈换来的是自己长命百岁，孰轻孰重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皇上百里宸知道了也不会如何，毕竟百善孝为先，自己可是他的老子，老子第一位。 当夜，空明法师悄无声息的进了行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二天摆在瑶台之上的宴席正式进行。一大早百里宸来向嘉坤帝请安时，发现父皇今日的精神和昨天一样精神，没有因为过了一晚上就有颓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父皇，今日诸位皇孙们，也为您准备了许多消遣的节目。父皇身体若有任何的不适，一定要及时提出。” 皇上忍不住关照嘉坤帝的身体，嘉坤帝却不爱听这些啰嗦的话，尤其是他已经从空明法师那里得到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这些不痛不痒的关心就不太能听得进去了。 “好了，朕都知道，朕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大家的表演了。只要是谁表现的好，朕重重有赏。对了，把煜儿的位置安排在朕的身边，好久不见煜儿了，让煜儿多陪陪我。” 百里宸微微一愣，按照原来座位的排序，本该是他坐在嘉坤帝的下手。既然如此的话，将煜儿安排在父皇身边，倒也无可厚非。 于是宴席一开始，就安排皇长孙陪在嘉坤帝的身旁，其他皇子皇孙们一看，就知道了皇长孙在太上皇心目中的地位。皇子皇孙们的表演从高一辈分的七皇子百里朔开始，然后是八皇子百里炆。 七皇子和八皇子，一个人表演了剑舞，一个人表演了抚琴。结束之后嘉坤帝赏赐了他们每人一件玉如意，以示嘉奖。接下来按照辈分，就是大皇子百里煜出面了。 大皇子百里煜从座位上起来，朝着嘉坤帝深深一躬身。 “皇爷爷，今日煜儿和弟弟聪儿，妹妹昭儿一起排练了一段胡舞，风格和咱们紫薇王朝大不相同，请皇爷爷欣赏。” 跳舞？皇子和公主们要跳舞？ 瞬间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因为在紫薇王朝，男子是从来不会跳舞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舞，竟然能够让皇子们都不顾形象地跳起来呢？ 乐声陡然响起，竟然是鼓声夹杂着琵琶，珠圆玉润，铿锵有力。 大皇子，二皇子和昭儿公主，三人队形仿佛一只硕，大的苍蝇，上下翻飞起舞，一片金戈铁马的威震气势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惊艳了众生。 本来心中一直记挂着其他事的嘉坤帝，也被表演真正吸引住了。仿佛自己置身在沙场之上，气势恢宏，多少当年英雄情节，浮上心头。 让嘉坤帝浮现出，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情怀。 胡舞完毕之后，场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嘉坤帝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给三个皇孙鼓掌叫好的同时，还特地从身上取下来一块龙形赤色玉佩，交到了大皇子百里煜的手中。 这是嘉坤帝的随身玉佩，从他当年当皇上的时候就已经带在身上了，到如今几十年没有取下来过。今日忽然取下赏赐给大皇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对大皇子身份和能力的认可。 看来这次从行宫回去之后，皇上大概也会表明态度将太子立下了。 二皇子百里聪和昭儿公主也各有赏赐，但却不是嘉坤帝身上佩戴的东西。大皇子百里煜，自从被皇爷爷亲手将那枚龙形玉佩挂在身上，就感觉身上多了一道视线，似乎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摇了摇头，感觉奇怪，在这行宫之中到处都是父皇的护卫，一定是因为皇爷爷亲自给自己带玉佩，其他人羡慕嫉妒，眼光热烈了下而已。奇怪的感觉实在是不应该。 摇了摇头，努力要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放下。 瑶台之上，紧接着就是贤王府大殿下百里鸿越的表演。百里鸿越长身玉立，气质卓然，再加上他竟然挑战七步作诗，更加让人觉得他满腹诗书，非池中之物。 纵然有前边大皇子，二皇子和昭儿公主无懈可击的表演陪衬，也没能完全掩盖下百里鸿越的优秀。 当轮到端王之子百里缙时，百里缙表演了一套拳法。要说这拳法，正常的也没什么，可他偏偏要表演一套醉拳。小孩子家家模仿人喝醉酒的样子，闹得所有人堂上哄堂大笑。 端王和端王妃的头都快埋到腿下面去了。自己儿子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不靠谱，他们感觉要疯了。现在就不认这是他们端王府的儿子，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众人心思各异，不过他们都想多了。嘉坤帝此时却忽然抬了抬手。仿佛太累了意兴阑珊道。 “今日便到这里了，朕有些乏了。你们各自玩各自的，不必拘谨。” 太上皇忽然开口说累了，皇上自然立刻紧张了起来。 “父皇，我陪您下去休息，来人啊，请太医。” “不必你陪。朕只是感觉有些乏累而已，就让煜儿陪我回去休息，你们继续。” 突然被点名的皇长孙百里煜，毫无防备地上前搀着嘉坤帝离开了瑶台。 第389章 皇长孙失踪了 阮逐月看着嘉坤帝离开的方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扯了扯百里宸的衣袖，低声询问道。 “父皇怎么样？还是派太医去看看吧。” 百里宸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行动。 “太医随后就去，不过现在有煜儿陪着也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阮逐月一想也是，都在行宫之中，有个风吹草动，这边立刻就能收到消息，她也不用太过紧张。 百里宸为了不让皇子皇孙们扫兴，便开口让还没有表演的人继续表演，而且言明了每个人都有赏赐。 于是瑶台之上，继续进行着表演。而陪着太上皇的皇长孙百里煜，却被一个从花丛后钻出来的白衣道士在头顶轻轻一拍，整个人立刻软倒在地不省人事，被带走了。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一个宫侍看到。 身在瑶台之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一无所知，直到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上来禀告。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太上皇晕倒了。大皇子也在人群中挤散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什么情况？太上皇晕倒，怎么大皇子还会消失不见？ 皇上和皇后同时站了起来，一边听宫侍的汇报一边朝着出事的地方而去。此时的太上皇已经被太医们团团围住，皇上和皇后赶到时，太上皇已经悠悠醒转。 看来是有惊无险。但是大皇子就在方才混乱的过程中彻底没影儿，皇上神情冷肃，听着侍卫的汇报。 “整个行宫都找了一遍，没有大皇子的身影。” “几个宫门处呢，可有可疑的人出入？” “启禀品皇上，除了有一趟运送菜蔬的车离开行宫，其他并无人员出入。” 运送菜蔬的车？ 皇上和皇后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惊。煜儿一定是被人藏在了那辆车上，带出了行宫。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周密部署，说明行宫中早就藏着图谋不轨的人，他们带走了煜儿，究竟会如何？ 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连声吩咐道。 “护住行宫的各个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另外立刻派人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踪，不放过任何一辆马车和可疑的人，一定要把大皇子找回来。” 吩咐下去之后，皇上和皇后再次对视一眼，皇后已经心领神会。 “来人，将所有行宫中宫侍都带上来，本宫要亲自盘问。” 嘉坤帝晕倒，大皇子失踪，她就不信一个目击的人都没有。就算没有直接目击的人，看到些蛛丝马迹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些线索有可能可以更直接的找到煜儿，锁定幕后之人。 不过直到此时，无论皇上还是皇后，都没有怀疑到晕倒的太上皇身上。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嘉坤帝会是算计自己皇长孙的人。 一个时辰之后，金吾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已经锁定到了有可疑的马车一路向北，金吾卫已经重点追踪了过去。 行宫之中也有进展。有一个小宫女嘴快提起来说，今天看到空明法师的背影在花园中，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太监给捂上了嘴巴。如此欲盖弥彰的行为，让皇后娘娘敏，感地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再没有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厉声质问道。 “空明法师是谁？” 那小姑娘快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将空明法师是一位得道高人，时不时会来行宫和皇上谈经论道这事说了出来。说完看看周围人的一头雾水，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不小心听到的，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就没有放在心上。奴婢不知道空明法师是不能提起的……” 这小宫女算是越描越黑，彻底将空明法师给锤死了。 阮逐月知道自己终于查到了东西，令人将那宫女带到自己跟前，命令下去小心看护，不许任何人动小宫女一根汗毛。 自己则继续顺着空明法师的线索查，越查越心惊，因为种种苗头都指向了太上皇的头上。 阮逐月和嘉坤帝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如今好不容易稍微有了缓解，又查出来这样的事实。虽然知道这样抖落出来会让皇上很难做，但是想到煜儿下落不明，阮逐月无法就忍受，直接将证据都抛在了皇上的面前。 “煜儿的失踪和太上皇有关，是那个空明法师搞得鬼。” 本来百里宸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但是证据摆在面前。捏着这些证据就去找嘉坤帝，已经做好了嘉坤帝会时刻否认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他却大方承认了。 百里宸的惊讶，比知道了空明法师这件事还要重。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嘉坤帝，他手中的剑早就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之上。 “为什么？你让人把煜儿带到了哪里？究竟想做什么？” “煜儿没有危险，空明法师只是将他带走养在宫外，如此煜儿的气运就会转移到朕的头上，朕的病也就会痊愈了。空明法师说了，朕可以活到百岁无忧……” 百里宸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气运转移，什么百岁无忧的无稽之谈，什么时候嘉坤帝成了这样的昏君？老了老了，真的老糊涂了吗，这种道士的鬼话也信？ “父皇你快说煜儿在哪里，先找到煜儿再说其他。不然酿成大祸就完了。” 嘉坤帝看着怒气冲冲的儿子，心头涌现出一丝不满。别说他不会去害煜儿的性命，就算是皇长孙会受点委屈，不应该是自己这个老子最大吗？ 他还想多活几年，难道这儿子当了皇子，就不把他当老子了，竟然盼着他早死？ 嘉坤帝神情飘忽不定，不愿意说出答案，百里宸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直接绕过嘉坤帝，挥手将苏培英带走了。 苏培英作为嘉坤帝的贴身太监，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这个空明法师，找回煜儿。 果然，刑罚之下，从苏培英口中盘问出那空明法师行踪飘忽不定，但是说话间却有南边的口音，而且不喜欢北方的水土。百里宸便心头一沉。 金吾卫追踪的那辆可以马车，可是往北走了，难道只是障眼法？ 第390章 太上皇薨 百里宸立刻下令，增加往各个方向搜寻的人手，尤其是南方。 一个对北方不适应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带着皇长子在北方长期逃窜。就算暂时往北，很大的可能性，也会寻找机会向南，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更加方便隐藏。 宫中不仅出动了金吾卫，更有暗卫和凤卫悄无声息同步搜寻，如此天网恢恢之下，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找到了一辆装着皇长子百里煜的马车。 驾驶马车的人，正是易容过后的空明法师。那人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竟然放开缰绳，拿出匕首在马后腿之上一记狠刺，马儿就发疯了一般往前冲去。 前方一片断崖，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马车坠入了悬崖之下。 所有追踪的人都惊呆了，这悬崖足有千丈高，而且是一个断壁式的悬崖，没有树木岩石遮挡，如此垂直下去，纵然你是神仙也尸骨无存了。 派了人立刻去向皇上汇报消息，余下的人也不敢放松，来到悬崖底下去寻找。那位空位法师浑身的骨头都已经碎裂，脸上也满是血痕，死透了。但是从他的身量和身上特殊的标记来判断，正是空明法师本人。 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或者说竟然是个死士，为了害死皇长子，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但是皇长子呢？ 众人找了一圈，除了找到一只皇长子的鞋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找到。因为马车坠落悬崖的时间不长，侍卫们就已经赶到了，不可能出现野兽出来啃咬尸骨的情况。 就算有，也该有些蛛丝马迹。但实际的情况是，除了那只鞋子，没有任何血迹之类的东西，就好像皇长子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追踪的人也一度怀疑，是否皇长子根本不在这辆马车上？ 但是有不止一个人，甚至暗卫都亲看看到过，马车帘子随着晃动被掀起时，里头躺着的昏迷之人，正是皇长子百里朔。也正是自从看到皇长子的脸，追踪的人就一直努力追着马车准备救人，但是被空明法师发现，紧接着刺马，马车坠入悬崖之中，也不过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皇上和皇后收到消息，都亲自赶了过来悬崖之下，确认过那鞋子正是皇长子的没错。 而且前往其他方向追踪的人，继续追踪了连续半个月，都没有皇长子的任何踪迹，此时所有人都确定了，皇长子已经随着马车坠崖身亡了。 虽然尸骨没有找到很是诡异，但坠亡就是坠亡了，被当成太子培养的皇长子骤然离世，整个皇宫都笼罩在浓浓的阴云之下。 除此之外，嘉坤帝知道皇长孙和空明法师一起坠崖的消息，这才明白自己一直都错了。这个所谓空明法师，一心接近自己，编造出什么气运转移之类的鬼话，目标直指紫薇王朝皇储。 而正是他的盲目自大和愚蠢，害死了皇长孙。自己儿子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嘉坤帝再次酿下大错，这次任何的祈求原谅和补偿，都完完全全地不可挽回了。 嘉坤帝不再服用太医开具的续命汤药，身体一夜间垮掉，也再次证明了所谓气运转移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而后嘉坤帝当日便在浑身疼痛中永远闭上了眼睛，此时距离皇长子坠崖身亡只过去了三天。 自从皇长子出事，就没有再去看一眼嘉坤帝的皇上，听了宫人关于太上皇驾崩的通报，眸中暗潮涌动，却只淡淡吩咐了句。 “着内务府按照祖制，将太上皇葬入皇陵。” 虽然一切按照规矩，太上皇的棺椁随葬之物都是提前预备好的，但皇上却没有为太上皇亲自戴孝行礼。整个葬礼的规制没有减免，不过却异常低调。 太上皇的葬礼结束了，还有皇长子百里煜失踪，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停止过寻找。眼看太上皇的葬礼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众人都心知肚明，皇长子已经凶多吉少很可能早就死了，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有放弃。 皇长子成了皇宫中的一个禁忌话题，谁人都不敢主动提及，也不敢说一个死字。 皇上连着半个月没有上朝，皇后娘娘更是亲自带着凤卫跑遍了整个紫薇王朝，寻找大皇子。再这样下去，原本已经稳固下来的朝堂，会滋生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 所以一些老臣们都在劝皇上回去上朝，尤其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吏部尚书李默，胆大包天地主动提起来，请皇上为皇长子举办衣冠葬礼。 皇长子没了已经是事实，如果一直不举办葬礼，不接受事实，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颓废下去，关乎的就不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而是整个紫薇王朝。 没错，为了整个紫薇王朝，李默也不允许皇上再如此颓废下去。哪怕是说这些规劝的话，会让皇上冷气全开，但这些话总要有人开头来说。 对于李尚书的提议，皇上选择了置之不理。看李尚书没有受到惩罚，其他人例如皇上外家忠勇公府，靖王殿下也都站了出来，规劝皇上节哀顺变。 最后皇上被众人烦的不过，就扔下了一句话。 “朕要等皇后回宫。你们不要再来烦朕，不确定煜儿的下落，朕是不会为他举行葬礼的。” 另一边奔波了大半个紫薇王朝的阮逐月，每天只会阖眼一两个时辰，她又有那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恍惚感了。 难道她和百里宸重生而来，最终还是无法得到圆满的结局？他们自诩聪明，却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将煜儿掳走，以及最后煜儿的消失，也着实蹊跷了些。 所以阮逐月的心中是一直抱着某种隐秘的希望，她认为煜儿不是死了，一定是到了另一个更好的世界，不然也不能解释他的凭空消失。 但这说到底也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她不能以此为借口就放弃寻找煜儿。这几日每每闭上眼睛，她的眼前浮现的就是，和百里宸隐居在终南山下，每日里种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悠闲生活。 当煜儿、聪儿和昭儿出生时，她和小宸的喜悦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仿佛想要宣告整个世界，他们一下子有了三个重要的宝贝，并且发誓会用生命来守护他们。 明明是上天给他们最美好的恩赐，为何如今还要夺走一个呢？让人如何甘心？ 煜儿，如果你真的还活在某一个世界空间，能否给母亲一点提示呢？ 你可知道你失踪的每一天，对于我和你父皇来说，都像是世界末日在一步步靠近？ 第391章 皇上的迷惑操作 皇宫之中，上书房的皇子们还在照常读书上课。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但是大皇子最近一直失踪，这些皇子皇孙们也都猜到了结果，只是不敢对二皇子和昭儿公主多说什么。 尤其是这天，老师在讲大学时提问一个问题，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大皇子来回答。 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改口叫二皇子来回答了。 对于这些经史子集一类，二皇子虽然学得也不算太差，但是跟大皇子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回答的结果并不如人意的二皇子，下课后情绪就有些低落，也不闹腾了，一个人坐在旁边什么都不愿意说。 昭儿公主看出来哥哥心情不好，便走过去安慰。 “聪哥哥，你已经回答的很好了，不要难过。” “没有，我是在担心煜哥哥。你说他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失踪死无全尸了吗？”聪儿说着，眼泪就已经含在眼睛里，要落不落，强忍着让自己坚强。 昭儿同样眼睛红红的，不住摇头。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母后还在找哥哥，一定会将煜哥哥带回来的。聪哥哥你不要乱说，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聪儿和昭儿就差抱头痛哭了，不过碍于这里还是上书房，强忍着而已。忽然，两人的身后却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难道整个紫薇王朝都是围着百里煜来转的吗？他失踪了就要天下大乱？他还不是太子，就算是太子还可以重新改立。就此不上朝，不顾朝政，是一个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好君王吗？” 是七皇子百里朔。 百里朔很不爽，是因为他的父皇嘉坤帝因病去世了，当今皇上却没有为太上皇戴孝。 在他看来，就算是嘉坤帝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那也是因为被臭道士给蒙骗了，找臭道士的麻烦去呀，为什么要不孝呢？ 作为皇上，不孝就是失了大德。纵然他是皇上，是皇兄，他也要声讨。 七皇子话里话外地影射乾宁帝不是个好皇上，二皇子和昭儿公主当然听不下去。就是其他平日里和大皇子、二皇子关系都不错的端王府长子百里缙，冲上前就要和七皇子打起来。 但是被百里鸿越给一把拉住，并且将他挡在了身后。 “百里缙，你冷静点，现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就是添乱！”百里鸿越，本来在众位皇子中年龄大，此时又顾全大局的样子，很快就在皇子们中间树立了自己威信。 大部分人都随着百里鸿越怒目而视七皇子，如果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们可就不一定能忍得住了。 百里鸿越冷冷盯着七皇子，丝毫没有因为百里朔长了一辈就示弱。 “七皇子你还是谨言慎行。方才的话传出去，别说皇爷爷已经不在了，就是他在，也绝对不会护着你非议皇上。” 七皇子百里朔冷哼一声！看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不屑转身离开了。 虽然百里缙和百里鸿越都上前安慰二皇子和昭儿公主，说大皇子一定能找到，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但是聪儿和昭儿，却感觉这连日来的煎熬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两个人一起跑去找父皇，哭得眼睛红，肿。 “父皇，他们都说煜哥哥已经尸骨无存了。你告诉我们，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母后，母后怎么还不回来呢？” “父皇你说话呀。” 这连日来百里宸也用冷静自持来对待聪儿和昭儿，但在此时看到两个小家伙哭得眼睛红，肿，也终于忍不住了。很想告诉他们煜儿一定会回来的，他没事…… 但是如今的信心已经跌至谷底，这种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幸好在此时，有宫侍来传皇后娘娘回来的消息，才打断了这父子三人的抱头痛哭，忙出去迎接。 而皇后娘娘却不是自己回宫，而是被凤卫抬进了宫中。 原来皇后娘娘已经接连昏迷两日没有醒过来了。凤卫们认为这是皇后娘娘操劳过度，又伤心欲绝，连忙将皇后送回宫看太医休养。 太医诊断过后，却说皇后娘娘一切正常就像是睡着了，呼吸很平稳。但是这种一直醒不过来的状态又似曾相识。 对了，就很像当初皇后娘娘怀孕，生下还灵公主之后，昏迷的那一年时间。 那一年的皇后娘娘一直在水晶棺中，不吃不喝，一年后神奇的醒了，过来当时还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皇后娘娘是福星还有说是妖星的，后来还整出来邪教。 总之，那次邪教风波被平息之后，像皇后娘娘化的言论，就已经渐渐，几乎要被人所淡忘了。 现在如果太医口中再说出来，皇后娘娘身上显示出诡异征兆的话。这次事态的发展究竟会如何？谁也不敢想下去。 因此当着宫侍的面，太医只说皇后娘娘累极了，休息好了就能醒来，但私下里却将自己的猜测和担心只告诉皇上一个人。 本来对皇后非常担心的，皇上听了太医的猜测，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自己和月儿重生的身份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先前月儿失踪那一年，其实是灵魂回到前世，经历过种种。这件事百里宸是知道的。 如果月儿真的和上次一样昏迷，那很有可能是再次回到了前世。那这次的契机是什么呢？会不会就是煜儿的失踪？ 失踪的煜儿，昏迷的月儿。这中间看似毫无关联，但却冥冥之中自有命运的安排。百里宸连日来激荡的心情就在此时恢复了沉静。 他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正常上朝，但还是不许人提起来大皇子。 对于聪儿和昭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最亲近的煜哥哥出事，他们如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就算没有人提，他们也还是要每天哭一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百里宸深思熟虑之后，直接对太医下令，给二皇子和昭儿公主施针，让他们暂时忘记有大皇子存在过的痕迹。 对于其他人则是下了封口令，而且将皇宫之中有关大皇子的一切痕迹都抹除，收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宫殿内，等待合适的时机才揭开事实真相。 从此在所有人的口中，皇上和皇后娘娘当初只是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百里聪，妹妹百里昭。至于还灵公主还小，等到她长大，小时候的记忆就没有了，不用太担心。 皇上这波令人出乎意料的迷惑性操作，看似不可能实现，最终还是做到了。 原因很简单。皇上的金口玉言，不是说着玩的。但凡谁敢不顾皇上的命令，在皇子和公主们面前乱说，谁就再也不被允许出现在皇宫之中。 而对于大臣们来说。皇上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他恢复精神好好上朝，别说是假装大皇子从不曾出现过，就是假装皇上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敢去假装。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什么伤口也都能够最大程度的愈合。 一直昏迷的皇后娘娘，也终于在十日后醒来。 不过这一次，皇后娘娘从昏迷到醒来都被死死拦住，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宫外。 第392章 最后的怀念 皇后娘娘醒来见到皇上，第一句话就是。 “小宸，从此以后还是把煜儿忘了的好。” “月儿你醒了！” 百里宸上前紧紧抓住了月儿的手，将她扶起来，将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又细心地为她盖好了一层薄被之后，从桌几上拿过茶盏倒上温热的水，放到了月儿的唇边。 “喝水，不要急，喝完水慢慢说。” 温热的水滑入喉咙间，瞬间感觉沙哑的嗓音已经有了些许缓解。阮逐月定了定神，先前脑中的一切，又飞快地过了一遍，再抬头神情复杂的看着百里宸。 “小宸，你猜到我去哪里了，对吗？” 百里宸点了点头，“月儿，你只告诉我，煜儿他是不是回到了那里？” 阮逐月眼中闪过莹莹泪光，又转头看了眼窗外鳞次栉比走动的宫侍们，直接将头附在百里宸的耳边轻声低语。 百里宸的眼中先是惊诧，然后又变成了恐惧，最后才是欣慰和恍然。 良久之后，两个人激动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双手交握之下，百里宸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清声道： “……那里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是知道煜儿有人照顾，我也能放心了……你说的对，从此以后就忘了煜儿吧。我们还有聪儿和昭儿，将他们好好养大成人，才能少一些遗憾。” 原来在皇后娘娘昏迷的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坦然接受了大皇子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 但是皇上和皇后仍然坚持没有为大皇子举办衣冠葬礼，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掉了大皇子的存在，就像他真的不曾存在过一样。 上书房里，原本要学的治国之道，也都被先生加持在了二皇子百里聪的身上。没有了关于大皇子的记忆，二皇子活泼爱动，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没有太大改变。为了让二皇子学习，先生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与其斗智斗勇。 总之没有了大皇子的上书房，就没有了能镇住所有人的一个存在。在这样的格局之下，七皇子百里朔，贤王长子百里鸿越，隐约成为上书房皇子皇孙们中的领头人物。 至于端王长子百里缙，则是二皇子百里聪的最忠心追随者，也替二皇子挡了太多来自先生的压力。 太医先前封印二皇子和昭儿公主记忆的阵法，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会有些松动。例如二皇子和昭儿公主，偶尔会梦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又或者是，感觉自己的生活中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周围的人也都奇奇怪怪的。 此时距离大皇子出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皇上和皇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没有再隐瞒二皇子和昭儿公主，将当初煜儿失踪的事实和盘托出。 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让二皇子和昭儿公主更加接受这个事实，但实际的情况是，二皇子和昭儿公主都很生气伤心，最最生气的就是父皇擅作主张封印他们的记忆，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毕竟母后那时在昏迷当中，不知情，所以怪不到她的头上。但是父皇如此武断，就不曾想过，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秘密会被解开，该经历的痛还会再经历一次吗？ 他们三个人可是心心相连的人，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了？是不是要忘记，也应该是他们主动的选择，而不是被动的被人操控。 而且因为大皇子的失踪，所有对于储君所要求的课程都加注在了二皇子百里聪的头上。突然的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本来早就处在崩溃边缘的二皇子百里聪，立刻生气的离宫出走了，皇宫中到处找都找不见。 就连端王府长子百里缙也不知道二皇子去了哪里。 昭儿公主虽然没有做出二皇子那种过激的行动，但是也跑到收录大皇子物品的那个宫殿，狠狠的哭了一大场，险些闭过气去。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将她搂在怀中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悄悄话，险之又险地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此时百里宸也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太过反常了，现在回想，当时月儿昏迷，煜儿失踪，他想要保护聪儿和昭儿的心情太过激烈，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又多么愚蠢。 心急如焚的百里宸派出去最精锐的侍卫寻找二皇子，人倒是找到了，原来他就躲在京城南边，一座煜儿、聪儿和昭儿一起游玩过的一座山上。 他宁肯在那里发呆，不愿意回宫。 暗卫们只好派人守着那里，另一边进宫去禀告皇上，并不敢强行带走二皇子。 原来二皇子跑到山上，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想念大皇子而已。阮逐月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和便装的皇上还有昭儿公主、还灵公主，一起赶到山上去接聪儿。 最后一家人在山上过了一夜，没有一个人打扰，算是表达他们对煜儿最后的怀念和不舍。 阮逐月还和聪儿、昭儿、还灵，一起坦诚的约定，等他们长到十六岁成人时，就告诉他们一个关于煜儿哥哥的秘密。而在那之前，他们只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并且记得哥哥同样也过得很好，不管他在哪里。 没有隐瞒，没有秘密，只是一家人的坦诚相待，终于让聪儿和昭儿重新信任自己的父皇。 之后上书房中读书，聪儿似乎瞬间理解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意义。他不仅要活好自己的那一份，还要活好煜儿哥哥的那一份。 聪儿本来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先前只是因为活泼爱动，显得和稳重的哥哥大不相同而已。如今经历过这么一个重大变故，二皇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几岁。 对于朝臣们来说，只要皇上能够振作起来一切好说。二皇子如今还小，作为未来储君，才学谋略上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可以慢慢培养，根本不用太过担心。 上书房的秩序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在皇上和皇后这里，整件事情还没完。虽然嘉坤帝人死了，空明法师也死了，但是空明法师背后的人却还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对于所有人来说，大皇子就是被空明法师给害死的。这个仇不可能不报。 一时没有找到证据线索，就一直找下去。因为谁也不敢再冒险，再有一位皇子出事了。 明月宫中，皇后娘娘正在带着还灵公主看画册。还不到两岁的还灵公主忽然指着画册角落被人画上的一个小人，口中喃道： “哥哥……哥哥……” 阮逐月讶然，仔细去看才发现，是当时同样才两三岁的煜儿在上面涂画的，甚至还留下了自己名字的落款，一个煜字。 他们当时还住在终南山下，画册也是百里宸从集市上给孩子们买来的，后来又随着带到了宫中。如果不是还灵指出来画册上的一点异常，阮逐月还没有发现煜儿在上边做下了一些标记。 看到这些标记就好像看到了煜儿站在自己面前，浅笑叫母后的样子。 阮逐月瞬间眼眶就湿润了，将小女儿还灵搂在怀中，强忍着不让眼泪真的落下。 “灵儿乖，哥哥正在上书房读书。下课了就回来陪灵儿玩好不好？” 还灵公主脸上露出来疑惑之色，但随即仍旧乖巧的点了点头。还伸手摸了摸母后的脸颊，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第393章 雪国来访 大皇子百里煜故去后的第三年，二皇子百里聪和昭儿公主十岁生日的那天，皇上正式册封二皇子百里聪为皇太子。 而在这一日，还有个同样震撼的消息，那就是贤王百里鼎和贤王妃文诗诗和离了。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皇室之中从来没有过和离之事，所以这桩谈资和册封皇太子一样被百姓们议论纷纷。 和离之后的贤王，就被请到了皇陵去为嘉坤帝守灵，至于原因，说是嘉坤帝给皇上托梦，亲口说出的这样的要求。贤王没有争论的余地，只得去了皇陵，有生之年都不得再回京城。 而贤王妃文诗诗，和离之后虽然不是贤王府的女主人了，但是她的长子百里鸿越已经是贤王府世子，作为世子生母，她还是享受着最大的便利，可以住在贤王府受到贤王世子的供养。 至于贤王府的那些侍妾和侧妃们，贤王一被送去皇陵，第二天就被贤王世子给打发走了，总之不会让这些女人在自己母妃面前碍眼。 从此以后，文诗诗虽然过上了甚是低调的生活，基本淡出了京城的社交圈子，但是她在贤王府却是更加地惬意了。又有文国公府作为后盾，和离之后的文诗诗，笑容都多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递折子进宫去陪皇后娘娘说话，神奇地，皇后娘娘有时候还会召见。 当年那些亲眼看过阮逐月和文诗诗如何闹翻脸的京中闺秀们，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可以活够久，看到阮逐月和文诗诗有和平相处的一天。 除了这些八卦，还有个极好的消息，雪国国王要到紫薇王朝来进行正式拜访，同行的还有雪国娜娜公主，和驸马镇南王世子段和玉。 当年娜娜公主带着镇南王世子回到雪国后，再次举行了婚礼，两人就在雪国定居，这些年一直活动在雪国和南疆交接之地，算是为两国的和平发挥到了各自的作用，这三年多来都相安无事，甚至边境贸易已经异常成熟。 两国包括南疆的百姓们，都深深地受惠其中。所以，这也是雪国国王决定亲自到紫薇王朝京城来拜访，缔结两国百年好合的原因之一。 民之所想，君自然要考虑在内。正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就凭着这点认知，雪国国王便不是个不讲理的暴戾君主，这次紫薇王朝之行，便很有希望取得更多合作性的进展，在未来实现更多的双赢。 一般外国使臣来朝时会住在驿站，但是这次又不同寻常，娜娜公主被皇上认为义妹，尤其是又嫁给了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这次是雪国国王来访，双方便算是亲戚关系了。 既是重要的邻国又是亲戚，那么一般的驿站规格，就不够看了。 有大臣提出来，可以请雪国国王一同入住公主府。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起，那么大一个公主府，也就不算失礼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商量过后，却直接下令，请雪国国王直接入驻皇宫。至于随行的使者护卫等人，则可以安顿在驿站。 雪国国王和嘉坤帝的年龄差不多，但是据说身体却很好，能够独自一个人去爬几千米的雪山。身材更是魁梧无比，力拔千金。对于这样一个英雄气概人物，百里宸自然也生出景仰之意，愿意与之相交。 皇上的想法一提出来，大臣们就有反对的。原因不用说，还是出于皇宫安全的考虑。再怎么说对方也不是自己人，他在皇宫中想要对皇上或者皇后不利，图谋不轨的话，那可是太方便了。 但是皇上坚持自己的安排，被大臣们反对的多了，皇上直接抛出来一句。 如果那雪国国王真的对朕心存不轨，那么不管他住在宫外还是住在皇宫之中，都会有机会。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打开大门，任由对方参观，倒还更助于彼此之间的坦诚相待。 大臣们听了就没话说了。又想了想，皇上手中不仅握着金吾卫，还有暗卫，更不用提皇后娘娘手中的凤卫，加起来算是整个紫薇王朝最厉害的防御力量了。将雪国国王拘禁在皇宫中，眼皮子底下反而是更安全的了。 于是整个京城都布置了起来，张灯结彩和岁旦差不多，到处热热闹闹的迎接雪国国王。 三日后，雪国国王终于到达京城。京城百姓们都在道路两旁列队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议论，例如雪国国王本人是如何的抛头露面，没有鸾驾。 另外雪国国王只是骑在马上，不过显得整个人英武不凡，一点也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反倒是看起来正当壮年。 再说身后跟着的娜娜公主和还有镇南王世子，百姓们倒是熟悉。只是好久不见，发现镇南王世子脸上也白皙了不少。难道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雪国住久了，人也和雪国人一样变白了。 除此之外就是雪国国王随行的使臣们，和迎接的人相比虽然不多，但是也足有浩浩荡荡的几十人。 而在这些人中，尤其一个左半边脸带银色面具的少年将军尤其引人注目。 他露出来的右半边脸精致仿佛刻画出来一般，活脱脱一个美男子，但是他眼神所过之处，又仿佛蕴含冰山雪海。只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如坠冰窟。 实在是太冷了。本来热热闹闹的人群，少年面具将军经过时，人群就整个沉默了下来。 那么八卦立刻就来了，雪国国王的队伍还没等进到皇宫之中，关于这位冷面少年将军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说这位面具将军其实是雪国的杀神，之所以戴面具，是因为面具之下那半边脸丑陋无比。小孩子看到都能被吓哭的那种。 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会拿下面具，配合自己可怖的容颜，另让敌人闻风丧胆。 还有传言说，这位面具将军只有十五岁，而且很可能是雪国国王的私生子，身份成迷是禁忌话题。 这次到紫薇王朝来，其实是当质子的。而且表面上当质子，目的是要融入紫薇王朝，伺机暗杀他们的皇上。 这些话传到皇宫之中皇子们的耳中，大家立刻不淡定了。 上书房一下学，太子百里聪就和昭儿公主、还灵公主一起，跑到母后跟前，向母后汇报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母后，雪国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跟过来。我看到时间接见雪国使臣时，还是让儿子陪侍在侧，顺便保护父皇吧。” 太子百里聪的话，阮逐月听了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聪儿，这些只是流言而已，听过便罢。如果那银面将军真的那么可怕，还有母后在侧，母后会护好你们，护好你们父皇，以为会其得逞吗？” 这话一出，百里聪还有昭儿公主，还灵公主都嘿嘿乐了起来。 是啊，要说这些人中武功最厉害的莫过于母后了。百里聪自诩为练武奇才，他今年也十岁了，但是在母后不放水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在她手下过超过百招。 而且他现在长大了，知道的也多了。据说当年父皇有心疾在身，一直都是母后保护还是太子的父皇呢。 相信就觉得母后和父皇之间好甜啊！ 第394章 圣鹿将军 这些紫薇王朝百姓的流言蜚语，传到了雪国国王的耳中，就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中盘算着，紫薇王朝泱泱大国果然是名不虚传。 自己的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不仅百姓们聪明绝顶，手工业、农业都异常发达。如今看来，他们的情报业却是更加厉害。 他确实有让银面将军留下来，明面上当质子，实际上当间谍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分享过，紫薇王朝的人是怎么查出来的呢？ 而且这才第一天到京城，就被人查了个底儿掉。 其实雪国国王根本就没想到，是广大百姓们发挥了自己八卦的精神，再加上合理的推理想象，结果却是歪打正着流言变成真的了。 让百姓们知道自己瞎猜乱传的东西竟然成真，估计要哈哈大笑，一天的谈资都有了。 不过如今嘛，也算是给雪国国王了一个歪打正着的警示。不管他有什么私底下的想法都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因为在他看来，大概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处于紫薇王朝情报中心的严密监视之下。 皇上在紫薇殿接见了雪国国王、娜娜公主和镇南王世子段和玉，以及一众随从们。第一次的见面，双方还算是宾主尽欢。尤其是雪国国王，看到紫薇王朝的皇上皇后，再到皇子公主们各个龙姿凤质，竟然没有一个长得丑的，全都气质卓然贵气天成的模样。 就忍不住有些感慨，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皇室血脉更不是说着玩的。 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娜娜长得已经是顶出挑的了，能拿得出手，但是自己其他的儿子和女儿们却没有这样的神仙颜值了。 真要说紫薇王朝皇室之人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大概就是他们的身高。他们虽然身高在紫薇王朝整体来看是高的，但与生来就高大的雪国人相比，他们的身板还是有点不够看。 特别是那个太子，据说今年十岁，看着还像是雪国七八岁的孩子一般体格，还那么瘦一看就没什么力气。这让雪国国王的心中畅快不少，仿佛找到了某种安慰感，一转眼珠子直接哈哈大笑着提议道。 “紫薇王朝如此多优秀人才，本王看了心中甚是欢喜。皇上，不如举办一场比武切磋大会，我们双方各派出自己最勇敢的武士切磋武艺，彼此交流。如何啊？” 竟然主动提出来比武，看来这雪国国王不仅有备而来，而且对自己带来的侍卫们非常有信心，尤其是哪个，一进京就吸引了所有人眼光的银面少年将军。 还不知道那少年的名讳，就是雪国人也只称呼他为将军。 对于雪国国王的提议，百里宸当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国相交，从来都少不了明争暗斗的比拼。既然如此，就将比拼是放在明面之上，反而对自己更有利。 “果然是好主意。不过……雪国使者们千里迢迢而来，乃是贵客。紫薇王朝王朝作为主人，不能以多欺少。这样吧，朕看国王随行的侍从们年龄都不大，皇宫中也恰好有一帮朕亲自教导的皇子和公主们，之后的比武之人，我紫薇王朝就从这些皇子公主们当中挑选吧。” 什么？皇上竟然主动提出来，让刚十岁出头的皇子世子们出面应对雪国已经成年的将军和侍卫？ 如果赢了，自然是打脸对方。但要是输了，别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紫薇王朝没有派出来最厉害的人迎战，只会认为你没有实力。 雪国国王闻言大喜，正愁找不到机会探一探紫薇王朝皇子们的虚实，这不机会就来了？ “好，爽快！那我们就客随主便，等皇上的安排了。哈哈哈哈……” 雪国国王在皇宫中住了下来，随行大臣们住在宫外，侍卫们则留在宫中护卫自家主子的安全。至于那位备受瞩目的银面将军，果然应了流言中的猜测，身份不同寻常，直接被雪国国王安排住在了自己的侧殿。 而那位银面将军的名讳也终于被打听到，原来他叫鹿祁。 白鹿是雪国的圣兽，万民景仰。据说当初鹿祁出生时，因为他小半边脸的胎记，本来要被视为不详之人遭到丢弃的。但是一头白鹿出现，据说在他脸上胎记的位置轻轻一吻。 如此，原本的不详之人，成了被圣兽所亲吻过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到了雪国国王的另眼相看，且为他赐名鹿祁。 鹿祁也没有辜负雪王的信任和栽培，他从小读书习武，吃了很多的苦头，但是也终有所成。十二岁那年就能够力挽千斤弓，开始上战场。雪国人的骁勇善战，在鹿祁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十三岁便因为战功累累，被雪王封为了圣鹿将军。整个雪国，圣鹿将军的称号只能给一个人，所以鹿祁便是当之无愧的雪国将军第一人，被所有人都尊称一声将军。 也正是从十三岁开始，杀神的名号开始在雪国周围传开。三年多前，若不是雪国和紫薇王朝，因为娜娜公主的力挺周旋，雪国和紫薇王朝必然有惨烈的一战。 那么紫薇王朝在战场上要面对的，就会这位年轻有为的杀神圣鹿将军。 如今三年多过去，十三岁的少年长成了十六岁，更加非是池中之物了。 上书房的一众皇子世子们围在一处，讨论着三日后要进行的比武，当说到由谁来对阵这位银面将军时，端王府世子百里缙抢着开口道： “到时间我来会会他。哼，我就不信他真的那么厉害，让小爷我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话音未落，就被七皇子百里朔嗤笑一声打断了。 “让你出手，就等着丢脸吧。你是多少人的手下败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百里缙脸上一红，硬着脖子就嚷嚷了起来。 “谁手下败将了？你把话说清楚！要不是上次你诡计多端地耍诈，我至于上当吗？不来虚的，真刀真剑的打起来，你能在我手下过百招，我就算你赢！” 七皇子轻蔑一笑，“蠢材，输了就是输了！”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贤王世子百里鸿越就习惯性上前拉架。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听太子殿下怎么说，商量个对战的策略出来，不能辜负皇上对我们的一片期许，更不能给紫薇王朝丢脸。” 第395章 七皇子的盘算 百里鸿越当惯了和事佬，入上书房三年多来众人也都习惯了。他这么一开口，百里缙就知道自己和七皇叔吵不起来了，瞪了眼七皇子，才将头转向太子百里聪。 “太子，你说怎么办？你看让谁上？我反正听你的。” 百里聪将眼睛在百里朔、百里缙和百里鸿越三人身上盘桓一圈，最终还是一拍胸，脯。 “你们都不用争了，到时间我会对战这个所谓圣鹿将军。”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神情都有些改变，尤其是百里缙毫，不避讳的劝解道。 “不行啊，太子。你对上那圣鹿将军万一要是输了，咱们的脸可不就丢大发了吗？我们其他人要是输了也无所谓啊……” 话音未落，就被周围的皇子们齐齐扔白眼。 这个百里缙，说什么话不好，偏偏说这些晦气丧气话。什么叫万一输了？就不能怀着必胜的信心吗？ 不过百里缙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说的也是万一中的事实。太子的确不适合亲自出面应对此人。输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根据查到的消息，那圣鹿将军录取乃是雪国国王的私生子，百里聪则是紫薇王朝堂堂正正的太子殿下。 身份高下悬殊立现，那人的确是不值得太子百里聪亲自出手。 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就派出百里缙。百里缙就是有一点点的莽撞，论武功的话，他的确是众人中拔尖的。 太子百里聪的念头还没出口，就听到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一个个的难道就忘了我吗？我的武功可是母后都亲自称赞过的，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当然是由我来对上那银面将军正合适。” 是昭儿公主。 三年多时间过去，昭儿公主出落成一个娇俏可爱，又有着淡淡天然魅惑的绝色美人。她的眉眼越长越像皇后娘娘，偏偏鼻子和下巴却有着皇上的清冷如玉。 每当昭儿公主行走在宫中，结合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长相优点的她，单单是站在那里，就会让宫人们感觉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齐齐驾临，威压太盛。偏偏昭儿公主，是活泼可爱，最最爱笑性子。 如此威严与婉约，冰冷与柔和碰撞结合之下，昭儿公主就是整个皇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最靓丽的风景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美丽的公主每每一开口说话，没有人会违抗她的命令。 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仿佛她说的每句话都有魔力，让人无法拒绝。 太子百里聪宠溺的看了一眼昭儿，笑着摇了摇头。 “昭儿别闹。你要是想找人切磋武艺，待会我就陪你去。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我不是在上书房中读书的龙子凤孙吗？父皇说了，只要是上书房中读书的都可以参加这次比试，还是你们觉得我打不过那个所谓圣鹿将军？” 昭儿眼珠子一转仰起头傲娇开了口。 “当然不是了，昭儿妹妹你这么厉害，肯定将那人打得落花流水。”百里缙已经开始为昭儿鼓掌叫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哼！什么说定了。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和男人打架，成何体统？难道我堂堂紫薇广场就没有人可以出面比武了吗？需要你去用美人计。” 七皇子百里朔出口的话阴阳怪气，昭儿公主脸色立刻就变了。 “百里朔，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身为女子就不配比武了吗？父皇一直推行女子地位的提高，原来在七皇叔的眼中，我堂堂公主不配出去抛头露面？”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理解的。”面前的昭儿公主立刻急眼，拔出佩剑一副要找他拼命的样子，七皇子百里朔也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神情微微一怔，下意识开口补救。 “好，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场比试我都参加定了。聪儿哥哥，能不能答应我？” 昭儿将头转向太子百里聪，百里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昭儿加油！将那位少年将军拿下，我们都相信你可以的。” 百里聪、百里鸿越他们纷纷点头附和，昭儿公主这才高兴了起来，回头瞪了一眼七皇子百里朔，转身离开了。 “我去找母后了，请母后再指点指点我。” 昭儿公主一离开，原本眼中荡漾着笑意的百里聪，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举步来到七皇子百里朔的面前。 “七皇叔今日的话倒是挺多的，和往常大不相同。”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难道还不许我们其他皇子说话了吗？”百里朔抬眸，眼中毫无对太子殿下该有的敬意。 “呵~谁能制止七皇叔说话呢，不过七皇叔也要记住，祸从口出。昭儿是我紫薇王朝的公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敢阻拦。七皇叔最好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百里聪话中有话，说完转身离开。其他人也跟着他浩浩荡荡离开，留下七皇子百里朔和八皇子百里炆站在原地。 八皇子百里炆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神情不善的七皇子，低声劝道。 “七哥，咱们是是皇叔，应该多让着他们些，你又何苦和太子殿下争吵。” “哼，你懂什么？蠢货。” 无辜被骂的八皇子摇了摇头，同样朝着太子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七皇子百里朔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冰冷了。 若是当年的大皇子百里煜，他贵气天成，精彩绝艳，自己当然是甘拜下风，不去肖想更多。但是百里聪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平常人而已，不过因为生得巧妙，现在就坐上了太子的位置。 他打心眼里不服。 哼！他们真以为雪国带来的那个圣鹿将军那么简单吗？也好，就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上去碰碰壁，最好是让太子也亲自下场，把紫薇王朝的脸都丢一遍，狠狠踩入泥中。 到那时才有他发挥的余地。 七皇子百里朔心中盘算着，脸上露出来一抹诡异的笑容。经过的宫侍不小心看到，骇得差点把手中浇花的水壶给打翻了。最后虽然没失态，但是脚步声也已经暴露了自己。 立刻警醒回神的七皇子阴冷的眼神扫过宫侍，宫侍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给七皇子请安。” 百里朔转身离开，只扔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跪着，不满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宫侍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跪在了原地。整整两个时辰后起来，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能踉踉跄跄地沿着御花园小径向前走。 第二天，宫里头就传出来，一个侍弄花草的宫侍，也行时失足跌进水中的消息。 偏偏在雪国国王入驻宫中的当晚就发生这种意外，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精彩。 第396章 三局两胜 雪国人当然就是看热闹的心态，而被看热闹的皇上百里宸，则就没那么轻松了。下令立刻彻查，同时还要准备三日后的两国比试。 最后确定的比试项目共有五项。 骑马、射箭、堪舆论战、长途奔袭，最后一项才是武功比试。 原则上每一项各方出三人进行一一的对决，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来确定每一项的输赢。 雪国人高大，又长期生活在马背上，所以骑马射箭都是他们的强项。紫薇王朝人才济济，文化底蕴深厚，兵法，论著都有上百本，再加上，身体矫健，所以堪舆论战和长途奔袭算是紫薇王朝的强项。 最后一项武功比试，变数就比较大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虽然是普遍的真理。但是无论紫薇王朝还是雪国，武功都自称一路，在没有完全弄清楚对方套路的前提下，谁输谁赢很难推断。 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圣鹿将军鹿祁，所以最后一项武功比试变数最大。 比试在皇宫的演武场进行，除了雪国人外，紫薇王朝这边就是上书房读书的皇子公主们出席。金吾卫负责整个演武场的秩序维持，而裁判则是雪国国王、皇上百里宸两人共同承担，如此对双方都算是公平。 大臣们也有观战的，甚至还有百姓代表被带进宫，战战兢兢地观看比试。 这也是雪国国王的特殊要求，百里宸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最大程度地公开这次比试，万一紫薇王朝输了，那么当今皇上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造成民心动摇。 同时，雪国的强大也能够深，入民心，将来如果有一战，说不定还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 雪国国王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过他也做好的百里宸会拒绝的准备。毕竟这种明摆着对雪国有利只是，反正要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肯定不会答应对方的“无礼”要求。哼，客随主便，给你安排怎样就怎样。 但是雪国国王惊讶了，因为皇上百里宸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主动提出来，百姓们可以自愿报名，从中筛选出十个人进宫观看比试。比试结束后，这些观看比试人的言论也完全自由，不会受到半分的束缚。 百里宸的这波操作，让雪国国王这么一对比自身，感觉到了有些惭愧。似乎自己的格局小了。百里宸才是真正的不畏惧窥探，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将偌大一个紫薇王朝搭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的同时，还做到了发展自己的短板，着实是令人敬佩。 百里宸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简单的一个安排，就让雪国国王对他的敌意淡化了不少。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交流，着实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 两国比试正式开始了。 第一项骑马，雪国派出了三名身材高大的侍卫，紫薇王朝这边派出了贤王世子百里鸿越、七皇子百里朔、八皇子百里炆。 紫薇王朝的三人中，以贤王世子百里鸿越的马术最为精妙。从三年多前他第一次接触马时，他的天赋就显露出来了。所以经过三年多的磨练，在对上雪国侍卫的骑术时，还是以绝对的优势赢了对方。 但是七皇子百里朔和八皇子百里炆就比较倒霉了，他们也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好水平，但还是落败。 所以这第一局骑马，雪国三局两胜，占据了上风。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身在主场的紫薇王朝人，还是感觉心中不对劲儿。尤其是金吾卫侍卫们，盯着雪国使者团的眼神，仿佛都能射刀子。 镇南王世子和娜娜公主作为中立方，夹在中间也不是很好受，不管谁输谁赢，他们谁也不能帮，而且还要承受双方的怒火。最后镇南王世子段和玉，干脆带着娜娜公主偷偷溜走，假装他们不存在。 如此，才算是躲过了一些刀锋。 第二项射箭，同样也是每方出三人，往五十米外的靶面上射箭。每人十支箭，按照箭距离靶心的距离分别可评判为十分、九分、八分等。距离靶心越远，得分越少。 如此每个人的十支箭分值累计之后，整个队伍三人的总分值再累计。最后两队各自比较总分值，就很容易判断输赢了。 这一轮，雪国继续赢了，而且是以总分超出三十分的大差距而赢。雪国使者团的气势在这场赢之后，整个达到了顶峰。相比较来说，紫薇王朝这边就显得很是沉闷。 太子百里聪的亚历山大摆在了脸上，而且他从小就有些急躁的性子，此时也被逼了出来，狠狠瞪了眼雪国国王的方向，似乎还有怒火没有发出。 看到了太子小动作的皇上百里宸，眼神扫过太子，百里聪只觉得周身一冷，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心中默念当年母后传给自己的清心决，在抬眼时果然已经淡定了许多。 太子百里聪将皇子们叫到一起，小声鼓舞他们的士气。 “前两场输掉也是在预料之中，接下来的两场，咱们只要发挥出本有的水平，就足够了。大家加油，定然不能让雪国再赢，不然之后的谈判，对我紫薇王朝将会很不利。” 堪舆论战，更多的是考察行军打仗中的兵法演练。这一项双方同样各处三人，但却不是分别比试，而是按照团队的形式，各自商量给出每一步的行动方案。最后论战中的赢家，也就是这一项比试的赢家。 太子百里聪作为领队，又挑选了端王府次子百里沧和靖王世子百里策两人。 百里沧和百里策，都是平素较为沉沫寡言之人，喜好读书，于兵法上甚为熟练。而太子百里聪自己算是具有实战经验，有百里沧和百里策给自己当军师，他信心十足。 堪舆论战开始，摆出来的以一副模拟的紫薇王朝地图。并非真正地图，真正地图乃是紫薇王朝的军事机密，当然不会在雪国人的面前露出来，免得留下后患。 雪国使者中看到紫薇王朝提供的堪舆图，眼睛都瞪大了。无他，这堪舆图制作精良逼真，惟妙惟肖，而且尺寸比例把握完美，雪国的堪舆图跟这副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幼儿涂鸦，根本拿不出手。 如此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开战没多久，太子百里聪就以绝对碾压的优势，将雪国使者团辩驳得哑口无言，落败孙山。 堪舆论战，紫薇王朝胜。 下一项比试长途奔袭正要开始，雪国国王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要求，更换长途奔袭的比试地点，从皇宫改为野外猎场中的实地演练。 第397章 虚虚实实 和皇宫中设置的场地相比，野外猎场中环境则要复杂的多。对于身形高大，却不甚灵便的雪国人来讲，野外猎场中的突发状况，则能拖慢紫薇王朝一方的步伐，给他们自己创造，反超的机会。 严格意义上来说，野外的确更真实，更公平。就是临时改变比试地点的话，今日就不能继续进行了，需要另行安排。皇上最终还是同意了雪国国王的要求，所有人连夜赶到行宫去，第二天在行宫外的猎场进行最后两项比试。 第一天的比试因为临时更换场地算是结束了，皇子们围在太子百里聪的身边，一个个脸上神情复杂。有激动的，也有担心的。 端王世子百里缙朝着太子笑逐颜开，开启日常吹捧模式。 “太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吧，那么短时间就把雪国那群人给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哈……我现在想想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感觉实在是太好笑了。简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嘛！” 百里缙说着，还朝周围的人挤眉弄眼，端王次子百里沧拉了拉自己哥哥的衣袖，小声道： “哥，别这么说。咱们现在可是还落后一项，危险着呢。” “怕什么？下一项长途奔袭我上，保证第一个到达目的地完成人物！要论轻功，谁还能比得上我？” 百里聪这话虽然听起来自负，不过他也的确有自负的资本，他的轻功还得过皇后娘娘的指导和夸奖。 太子百里聪却微微摆了摆手，让百里缙安静。 “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雪国国王临时提出更换地点，一定有他的深意在。所以我们不能还按照原来端的标准来执行战略……” 太子百里聪神情严肃，忽然转头看向百里缙和七皇子百里朔。 “阿缙，下一场你不要上了，让七皇叔代替你上。我，七皇叔还有鸿越三人，我们重新商量方案。” 一听自己这个王牌被替换掉，百里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太子不会是疯了吧？替换谁也不能替换他呀…… 他的轻功可是最好的，最适合长途奔袭。七皇叔那个人心思深沉得很，让他背后给人捅刀子他擅长，但是论轻功，他还是算了吧！ 百里缙眼中的不服气显而易见，就是七皇子百里朔，对于自己突然被太子点名，也有些惊诧。神情微愣之后，淡淡道： “为什么？” “七皇叔为人冷静，如果猎场中有突发状况，应对能够更好。明日还请七皇叔全力配合我，我们务必要赢，这是关乎整个紫薇王朝的大事，这就是我的战略安排，希望每个人都遵守。” 这话一出，本来要和太子闹一场的百里缙也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 再是不甘心，他还是最信任太子。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作为自己的好兄弟，百里缙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既然如此，那就乖乖服从安排吧。 七皇子百里朔被太子当面夸为人冷静，心中的感觉也甚是微妙。他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 “既然如此，我服从就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轻功可不怎么突出，要是因为太子殿下临时换人的决策导致了明日长途奔袭比试的落败，这个责任我却是不承担的。” “七皇叔放心，孤的决策，孤自然会承担。” 太子百里聪眼神坚定，眸光中隐约的光华竟然令人不敢直视。七皇子百里朔淡淡点头，几人算是达成了一致。而后太子和七皇子百里朔、贤王世子百里鸿越一起又商量了明天的具体策略后，才心中安定入睡。 第二天，长途奔袭的比试开始，雪国国王果然也有安排上的变动。 不再是从侍卫中挑选人，而是直接派出了那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圣鹿将军鹿祁，还有鹿祁身边的两个侍从。他们三人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站出来的气势和普通士兵自不相同。 两队人分别从两个不同的入口进入猎场，需要到达猎场最中心的位置，拿到一件存放于那里的重要军情竹筒，而后回到出发的位置。 谁拿到的军情竹筒最完好无损，而且先回到起始点，哪一队就赢。 但是军情竹筒只有一份，这就意味着，两队人在猎场中就会有争夺交锋。但是还要搞清楚重点，重点是那份军情竹筒完好无损而且最先送回到起，点去，而不是两队人一教高下。 这其中的差别，还好百里聪拿捏得很到位。第二天的长途奔袭运送军情竹筒，的确紫薇王朝这一边是最先达到的猎场最中央，拿到了那份竹筒。但是在回去的路上，预料之中的受到了雪国一队三个人的阻击。 而早有预料的太子百里聪，直接原地解散自己的队伍，七皇子百里朔和贤王世子百里鸿越两人四散而走，百里聪则留下阻击银面将军鹿祁。 这么明显的拖延战术，显然竹筒就在离开的两人身上，只要有人将竹筒送走，紫薇王朝就算是赢了。银面将军鹿祁面色冷冷留下对战百里聪，而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也分别朝百里朔和百里鸿越追击而去。 百里聪和鹿祁两人一对上，百里聪就感觉对方仿佛一道幽灵，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破解他的招数。好在百里聪也不是草包，两人瞬间过了几百招之后，已经有了打持久战的态势。 此时银面将军鹿祁终于决定放弃和百里聪的缠斗，而是向着另外两人的奔袭方向而去，准备助他们一臂之力，进快拿到军情竹筒。 百里聪全力阻拦，最后当然是没有成功，眼睁睁看着鹿祁离开，很快消失在猎场之中。 而此时百里聪脸上却露出来一丝玩味的笑容，飞身隐入了猎场深处，再无一人知道他的行踪。而他行动间腰间偶尔露出的弧度，很明显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竹筒。 竹筒竟然在太子百里聪的身上！ 如此虚虚实实，真的蒙混了过去。但是大概也蒙混不了太久，身上揣着竹筒的太子百里聪开启了风驰电掣的长途奔袭模式，快速穿过猎场，最后第一个到达了起始位置。 只差十几米之遥的银面将军鹿祁，眼睁睁看着军情竹筒被交接，这一项比试，紫薇王朝胜。 所以现在双方各有两胜的平局，最终的胜负还是放在了最后一项武功比试之上。 银面将军鹿祁经过太子百里聪的身边时微微一动，眼光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淡淡开口道：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下一项比试，我们一决高下。” 第398章 输了就是输了 这冷冰冰的少年将军竟然开口说话了，而且他说话的声音竟然一点也不冰冷，反而带着懵懂少年的一丝奶音，让人很难和他冷酷有杀气的形象结合起来。 怪不得这样的人一般不说话了，的确不说话才更能唬住人。 百里聪心里忽然有了个恶搞的想法，这个面目总是冰冷的少年，如果彻底粉碎他的心房，当众失态会是怎样的一副样子呢？ 真好奇啊！ 百里聪转头看到了不远处一身黑色短打，英姿飒爽的妹妹昭儿公主，脸上顿时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鹿祁将军，下一场不是我和你比试，而是……她！” 伸手指向了昭儿公主，鹿祁顺着百里聪的手指去看，看到昭儿公主的瞬间，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嘴巴也张开忘记合拢。百里聪看他呆呆的样子，目的达到，强忍着笑意朝着昭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昭儿，这位是雪国的鹿祁将军。将军，这是我妹妹昭儿，下一场比武你们来对战……” 话音未落，鹿祁面具没有盖住的右脸就有些抽搐，冷冷打断了百里聪的继续介绍。 “我不和女人比武！请换人。” 昭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上前一把拉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鹿祁，神情不善。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吗？你觉得和本公主比武掉了你的身价吗？” 被拉住了胳膊的鹿祁，仿佛被火烫到了一般，一甩胳膊就要把昭儿甩开。但此时的昭儿就像是黏在了对方的身上，任凭他如何辗转腾挪，都休想让胳膊挣脱昭儿的钳制。 鹿祁和昭儿公主的你拉我拽，来来回回，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提前过招。雪国国王和皇上百里宸都面面相觑，心说这最后一项比试还没正式开始呢，现在这算是开始了还是没开始呢？ 最后还是皇上作为东道主，大手一挥令其余人等统统散开，等着圣鹿将军鹿祁和昭儿公主的比试结束。 此时的鹿祁和昭儿公主压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当鹿祁发现自己怎么都挣脱不开昭儿公主的钳制后，心中已经从漫不经心变成了严阵以待。 两个人都抽出了腰间佩剑，一时间剑影婆娑，人如鬼魅，一些没有武功功底的人，直接看不清楚两个人的动作。 皇后阮逐月眼睛也一直盯着昭儿，微微点头。 这半年来，昭儿的武学天分已经渐渐显露出来，自己私下里也对昭儿有过诸多指点。现在看来，昭儿没有让自己失望，她和雪国的这个圣鹿将军之间上下难分。 不过若是持久战的话，昭儿因为年龄小，到底还是吃亏在内力不足。所以最后谁输谁赢，还不很明朗。 挨着母后坐，今年也有五岁的还灵公主，才刚到上书房读书。所以这些比试虽然她也很想上，但基本上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事实上，皇上和皇后的几个孩子中，最小的还灵公主从小就乖巧可爱，但是对武功却是没有像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般生来就很有兴致。还灵公主喜欢琴棋书画，从这点上来说，她倒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还灵公主性子安静，两岁时就开始认字，现在更是能独，立自主看书，上书房藏书丰厚，就属她喜欢看书了。此时她坐在母后身边看昭儿姐姐和雪国将军比武，手中还捏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旧书。偶尔翻看一眼，但却似乎已经乐在其中。 随着比试越来越激烈，而且有好几次昭儿公主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人都越发紧张起来。还灵看到母后的手心也微微攥紧，这才好奇地瞄了眼场上，而后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母后的手，趴在她身边悄悄道： “母后不用担心，昭儿姐姐还有余力没有发挥出来，现在只是在麻，痹对方，并不是真的落败呢。” 阮逐月一听讶然看向小女儿，昭儿的故意示弱其实她也看出来了，但是处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担心，她又不是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也就难免有些紧张。 如今还只有五岁多的还灵也能看出来，就很让人不解了。 “灵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能看懂他们的招数吗？” 还灵公主乖巧地摇了摇头，看看周围的宫侍们，又趴在自己母后耳边悄声道： “我是看他们的神情是否紧张。昭儿姐姐虽然几次险象环生，但是并没有真的紧张。反倒是那位银面将军，他的的脸虽然被面具盖上了，但还是能从没盖住的部分判断出来，他此时身心高度紧张。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很难不出失误……” 话音未落，果然昭儿公主的攻，势陡然变强，鹿祁接连招架之下，竟然一脚踩在自己的衣摆之上，一个踉跄，犯了个旁人怎么都想不到的失误。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昭儿公主的剑已经指在了鹿祁的眉心处。 他输了！ “怎么样？我还有资格和你比试吗？” 昭儿公主朝着鹿祁嫣然一笑，对方本来略有些苍白的脸颊，被这笑容忽然染红。鹿祁将头微微一沉，拱手行礼。 “昭儿公主赢了。” 昭儿本来就是想要捉弄这个爱沉默的圣鹿将军说话，此时看他神情有异，还以为他不高兴。本着两国相交和平为上，不让父皇之后谈判为难的原则，昭儿上前一步拍了拍鹿祁的肩膀，继续笑眯眯道： “嘿嘿，承让了，这又不是正式比试。其实你比我厉害，我刚才耍诈啦。” 鹿祁看了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纤纤素手，正色道： “输了就是输了，策略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今日与诸位皇子公主们的比试，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点。” 说着鹿祁面向雪国国王行礼，“属下辜负王上的期望，请王上责罚。” 雪国国王亲眼目睹了整个比试过称，此时的心情着实不是太美妙。但若是因此就当众责罚谁，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按照他对鹿祁的了解，绝对是发挥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最后竟然败在了一个公主手上。若是其他皇子们出手，又会是怎么样震撼性的结果呢？ 此时雪国国王对紫薇王朝的认知，已经重新上了个新的台阶。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后续还要继续和紫薇王朝的合作谈判，那么自己的姿态就要注意了，不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只见雪国国王微微的沉默之后，忽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朝着鹿祁抬手。 “起来起来，这本就是切磋，增进我雪国和紫薇王朝了解的友谊赛。不存在输赢惩罚的问题，如今看来，紫薇王朝果然是人才济济，不仅皇子们各个饱读诗书，公主们也不甘于人后啊！本王在这里祝贺皇上，养育了这么多文武双全的龙子凤孙。” 皇上百里宸也配合地哈哈一笑，这场由雪国国王主动挑起的比试，就算是翻篇了。 之后进入正式的博弈阶段。 第399章 不识字 皇上安排雪国使者团参观了整个皇宫之后，甚至还将他们直接带到了西山大营。 那里正在进行军事演练，尤其是紫薇王朝新发明的数种火炮类型演习，不仅威力巨大，射程更是超出了雪国国王的预期，直接震撼了雪国整个使者团。 在观看的过程中，雪国国王频频和自己身边的大臣们交换眼神，确认先前情报中的内容。 情报中的确有紫薇王朝热兵器方面迅速发展的报告，但是这样的水平甚至已经有隐隐超越雪国的趋势。要知道紫薇王朝大力发展热兵器，还是在三年多前开始。正式因为和雪国的对峙中吃了亏，所以才开始自己的研究。 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整体水平竟然快要超越雪国本土了？如果这样的热兵器装备到边境去，雪国想要动紫薇王朝的可能性根本就是零。 紫薇王朝，太可怕了！雪国国王决定，以后都不要跟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对上，他们的学习和成长能力，简直就令人不可想象。 在雪国使者团停留了半个月的时间后，终于在极其愉快的氛围中离开了京城。而在离开之前，雪国和紫薇王朝又达成了数项互相合作的协议，总体来说是双赢的。 甚至，雪国国王还将娜娜公主和镇南王世子也留在了京城，全权负责雪国和紫薇王朝新合作。而那位一直都备受瞩目的圣鹿将军鹿祁，也留在了京城，跟随紫薇王朝的皇子们读书，学习紫薇王朝的文化。 当然，紫薇王朝也派出了精心选出的优秀学子，发放路引，跟随雪国使者团到雪国去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化，以此增加彼此的了解和沟通，真正融合共赢。 尘埃落定之后，鹿祁也褪去了圣鹿将军的身份，成为一名普通上书房读书的学生。他并非皇子，不适合住在宫中，最终住在了娜娜公主府，每天只需要正常进宫上课即可。 这天，十五岁的鹿祁算是第一天进入学堂，就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 他不认识字。 哦，准确来说，是不认识紫薇王朝的汉字。他在雪国时本来读书就不多，算是从小习武的类型，雪国尚武，并不专门教认字读书。虽然来紫薇王朝之前，已经学习了紫薇王朝的官话，也能看懂基本的文字，但是到了四书五经等学术上，这位大名鼎鼎的鹿祁静君就基本上属于文盲了。 当先生要求读大学中的片段并进行讲义演练时，鹿祁虽然还是那副冰冷不动如山的冷酷淡定模样，但是他微微捏住了袖口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不过旁人没有发现，细心的昭儿公主却是看在眼中。 下课后，孤零零站在一处不和任何人说话的鹿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煜儿的声音。 “嗨，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鹿祁转身，发现是和自己动过手的昭儿公主，脸上的冷酷微微有些瓦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片刻，神情中有不经意的尴尬。 昭儿却像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嘿嘿勾唇一笑。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又上前了一步，凑到鹿祁身边低声俏皮道： “你是不是，不认识字啊？嘿嘿，方才上课时我都发现了，先生让读书时，你只是嘴巴动了，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 被揭穿的鹿祁，并没有什么尴尬，反而有了几分坦然，看向昭儿公主的眼神更加澄澈，点头道： “没错，我不认识字。昭儿公主想笑就笑吧……” 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又带着几分傲娇。不知道为何昭儿忽然觉得这样的鹿祁，就像是隐藏在冰山下的一只小小雪兽，可可爱爱，偏偏还凶巴巴的样子，特别逗。 昭儿直接扑哧笑出了声，鹿祁面上的冷冰冰瞬间就有了瓦解的趋势。 “好吧，我笑了。不过，可不是嘲笑你的，而是笑你可爱。哈哈……原来你是这样外表冷酷实际呆萌的冷面将军啊！佩服佩服！” 鹿祁瞪眼，他明明就是冷漠，哪里呆萌了？这紫薇王朝的人真是奇怪，乱给人头上安头衔，简直是不通！ 转身就要离开，不再跟昭儿公主啰嗦。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昭儿公主却收了笑容一本正经道： “好啦，不都你啦！我可以帮你学认字，你感不感兴趣啊？” 鹿祁的脚步一顿，转头仔细看向昭儿公主，想从她眼中看清楚，她到底是在看玩笑还是认真的。 昭儿想了想，从袖口中拿出来一块精致的巴掌大小金牌，交到鹿祁的手中。 “这是送给你，今天下了学，就去城西的孔家去，把金牌拿出来，有惊喜给你哦！” 鹿祁伸手就想把金牌还给昭儿公主，但是昭儿已经跑远了，此时重新开始上课，鹿祁就没有机会了。下一节的课乃是礼乐，乐理无国界，鹿祁听课时就做到了完全的沉入，一节课下来只感觉收获颇多。 到最后竟然忘记了金牌之事，回到公主府后一摸身前，才想到昭儿公主所说。 城西孔家？有惊喜给他？ 只怕不是惊喜，而是一场捉弄吧？ 鹿祁伸手就要把金牌随手扔掉，但看到金牌上挂着的那个粉色穗子，一看就是小女孩喜欢的颜色时，鹿祁就想到了那个年龄不大，但却总能看透人心的小公主。 这块金牌看起来与众不同，还挂着穗子，恐怕是她的贴身之物吧？如此贴身之物，只能交给外人，只为了捉弄他吗？ 鹿祁心中忽然一动，握紧了金牌就朝公主府外走去。在门房处问清楚了城西孔家后，骑马走了一刻钟时间，就找到那个挂着孔家牌匾，青砖院墙，安安静静的孔家门前。大门关着，轻叩门帘里头很快就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男子，中年妇人脸上虽然狐疑，但还是和颜悦色道： “你找谁？” 鹿祁想了想，还是直接拿出来那枚金牌递给中年妇人看，心中却很是怀疑，这个中年妇人看起来衣着普通得很，真能认出来这令牌是什么吗？ 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究竟还是被捉弄了吗？ 不料中年妇人看到金牌后，忽然热情上前拉住了鹿祁的胳膊，将他往院子里带，口中还絮絮叨叨着： “原来是昭儿公主的朋友啊，快请进来！真是失礼了……” 第400章 孔先生 鹿祁发誓，自己长到十五岁的前十五年，接受到旁人身体触碰的，都不超过三人。 但是一到紫薇王朝，这个数字就开始直线上升，而且每次都令他猝不及防的同时，又无法拒绝。面前的中年妇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善意，他很难对她重新摆上冷冰冰的脸。 而且对方一看到金牌就认出来是昭儿公主之物，这样普通的人，却认识昭儿公主，这让鹿祁生出来浓浓的好奇心，压下了立刻甩手离开的冲动。 “你就是昭儿公主信中所说的，需要补课的小公子吧？今日，你来得早了，我夫君还没从学堂回来，但是也快了。小公子在这里等一下，等他回来立刻给你补课啊……” 中年妇人念叨着，将鹿祁引到了一个堂屋内坐下。屋内虽然没有名贵的家具，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有淡淡墨香传来，令人心神宁静。 就这简单几句话，鹿祁却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中年妇人的夫君，应该是一位先生，和昭儿公主认识。所以她给了自己一块公主令牌，让自己找来，每天补课。 就因为察觉到自己不认识字，却没有当面给他难堪，而是帮他想了个如此补课的方法。 鹿祁那颗本来冰冷的心中，忽然涌出来一股暖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时有些心慌意乱。那中年妇人似乎看出来鹿祁的不自在，给他端了茶水后就退了出去，让他一个人在屋里坐着。 不大会，妇人的夫君孔先生从学堂回来，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先生，虽然没有上书房中老师那般博学权高，但自有为人师表的气质在。 看到鹿祁，那位孔先生通过他面具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两人交谈之下，才知道这位雪国小将军的困境。 只见孔先生捋了捋胡须，点头道： “圣鹿将军是贵客，本来自有上书房先生教习，轮不到我来给小将军上课。不过既然是昭儿公主的安排，那就请小将军每日傍晚来一个时辰学习，我保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将军就可以自由阅读无障碍了。不过更多的东西，我却是无权教授的，只能教认字。” 鹿祁闻言已经深深鞠躬下拜。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弟子名为鹿祁，请先生直接称呼弟子名讳。” 孔先生看这弟子还挺懂事，脸上就多带出了几分笑容。 “好，鹿祁，今日已晚，我会给你一本书，你回去读一读，将不认识的字标注出来。明日拿来，我予你讲解……” 第一天就布置作业，鹿祁拿到手中，竟然是一本紫薇王朝小孩子启蒙的千字文。千字文他知道，甚至会背，所以这本书的难度对他而言正合适。 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孔先生更加佩服。所谓传道授业解惑者，从来都不一定水平越高就一定越适合自己。要按照弟子的水平因材施教，效果才会更加明显。 这位孔先生，给了鹿祁极大的自信。他在紫薇王朝作为雪国人求学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甚至还充满了希望。 而这一切的改观，都要感谢昭儿公主那一个小小的善意举动。 昭儿公主的聪慧，也由此可以看出。她不仅洞察人心，还可以做到令人如沐春风，神不知鬼不觉就解决掉问题。果然紫薇王朝的宫中藏龙卧虎，这位昭儿公主，能凭借公主身份得到一众皇子们的喜欢和爱护，自然是名不虚传。 从此以后，明里暗里守护昭儿公主的人又多了一个，就是那位终日带着面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鹿祁。在面对昭儿公主时，他甚至还会露出来淡淡笑意，本来就神仙颜值的他，那一笑，可就俘获了宫中无数少女心。 很快，鹿祁直接超越贤王世子百里鸿越，成为上书房中新晋人间理想，令人移不开眼。 对于这一改变，贤王世子百里鸿越面上当然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热心去和鹿祁做朋友，但是同样遭到了无视。反而是端王世子百里缙，本来就看百里鸿越不顺眼的，看到百里鸿越终于不再得瑟，老是跑到昭儿妹妹的面前刷存在感，百里缙的心情大好。 心情大好的百里缙，跑到太子百里聪面前，得意洋洋地夸起来这个鹿祁小将军，没想到还不错。却看到百里聪摇了摇头，很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倒是让百里缙看不懂了。 “怎么了？难道这鹿祁将军人品不怎么样？他是表面对昭儿妹妹好，其实心存叵测？那可不行，我去……” 眼看着百里缙一副脑补出无数画面，还都是跑偏了的样子，百里聪无奈地拍了下百里缙的肩膀，解释道： “他怎么会对昭儿不利？孤身一人在我紫薇王朝的皇宫之中，也就是和质子差不多的存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吗？再说了，按照昭儿外表温温柔柔，实际上泼辣无比不服输的性子，谁还能在她面前占到便宜吗？” 百里缙一听这话甚是有道理，不由得挠了挠头。 “那你方才奇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哎呀，就别卖关子了，你还不知道我，我能猜出来什么才怪！” 百里聪眸光转为了一丝淡然，又有一丝担心。 “这鹿祁长得太过好看，而昭儿又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我是怕昭儿喜欢上这小子，被他拐骗了去。” “什么？昭儿喜欢这小子？！！” 百里缙瞬间炸了！这种感觉比亲妹妹被人打了还令他无法接受！ 昭儿啊，那个从小叫自己缙哥哥，古灵精怪冰雪聪明，让人看一眼就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昭儿，竟然喜欢鹿祁那个带着面具的丑八怪？ 眼看百里缙一副气呼呼就要去找人算账的样子，百里聪这次也不拍肩膀了，直接往百里缙的额头招呼了一巴掌，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听我说完。我没说昭儿喜欢他，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先前昭儿身边围着的，不是哥哥，也是堂哥，大家也宠爱喜欢昭儿，但是那种喜欢和一个外人对昭儿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担心，这么不管，任由鹿祁和昭儿越走越近，将来不好收拾……” 被打了头的百里缙毕竟也不能打回去，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道： “那肯定不行！这鹿祁戴着面具整天不以真面目示人，我绝对不会让他把昭儿妹妹给拐走！等着瞧……” 第401章 患得患失 反正狠话是撂下了，但是究竟该怎么做，还是要从长计议，好好盘算盘算。 这会百里缙一点也不高兴百里鸿越的风头被鹿祁给压下了，甚至满是生气。百里鸿越这家伙，他以前粘着昭儿也就算了，好歹他和自己一样，是昭儿的堂哥，没有其他坏心思。 哎，失算了，让一个臭小子趁虚而入了。 这边皇子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皇上和皇后那边也遇到了其他的问题。 如今距离大皇子百里煜早夭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起初大家谁都不敢提关于大皇子的一切，更是不敢提什么请皇上和皇后多多绵延子嗣的话，就怕皇上和皇后娘娘伤心。 但是过了两年之后，众人也都发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都已经从失去大皇子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举例来说，到了二皇子百里聪和昭儿公主的生日时，宫人们失误准备了三份生日贺礼，皇上和皇后娘娘看到也没有触景生情，伤心或者生气。而是亲手拿着那份多出来的贺礼，亲自放到了属于大皇子的宫殿内，心情没有失落很多，一点也没有影响给二皇子和昭儿公主庆生。 这样的时候一多起来，那么大臣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走出了低谷和伤心，正该趁着年轻，多给皇室绵延子嗣啊。 如今二皇子百里聪被封为了太子，看起来皇储之位已经确定，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到底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要是将来有个万一，就像当初的大皇子，谁也预料不到的万一，那紫薇王朝可就要一夜间大厦倾了。 作为大臣们，他们也是为了整个皇室的绵延，才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操碎了心。毕竟皇上不要纳妾，不充实后宫，那就只能指望皇后娘娘了。不然怎么着？ 于是大臣们开始各种花样催生。有直接上折子请皇上赶紧生的，也有朝堂之上委婉说自己做梦，梦到太祖皇帝有圣谕示下的。更有人买通了宫中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宫侍，让他们借着贴身伺候的便利，给皇后和皇后娘娘吹着耳旁风。 总之就是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就差直接在自己脑门上写上几个大字： 赶紧生皇子！ 皇上和皇后对此也是不胜其烦，这不明月宫中，皇上和皇后看着御膳房准备来的晚膳中，滋补的药膳就占了大半，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皇上终于生气了，一向不主张浪费的他，开口就让人将晚膳给撤掉，重新去做。 被皇后娘娘及时拦住了，屏退左右宫侍，皇上和皇后娘娘相对而坐，脸上神清和平日里都有些不同。 “月儿……” “不用说的，我都明白。煜儿是谁都替代不了的，再生几个，都不会是煜儿。” 皇后阮逐月这么说着，神情间的落寞显然易见。顺着皇上百里宸伸过来的胳膊，顺势将头靠上了他的肩头，才继续呢喃低语。 “不知道煜儿过得好不好，我心里明明知道，煜儿他会照顾好自己，也希望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沉湎于过去。但还是情不自禁……” 百里宸怎么会感知不到怀中人的心思呢，他们本就是心意相通。这样的月儿让他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再有更多其他的孩子，是不是也能转移对煜儿的这份思念呢？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整个紫薇王朝的江山来考量，这都是值得一试的。 但是，只要月儿没有准备好，他都不会去强迫她。月儿永远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感受到怀中的人情绪渐渐平息，安安静静仿佛一只猫咪在自己怀中蜷缩着，百里宸忍不住将唇角压在了她的耳边，一路轻啄慢捻，步步向前。 待终于覆上一片柔软时，却感觉到怀中的月儿紧张避开，将自己整个人都推了开去，不许他再向前一步。 “月儿……你不想我吗？” 百里宸还以为月儿害羞，仔细去看时却发现不止是害羞，还有点其他的表情在，是百里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有一点害羞，还有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月儿？你有事瞒着我吗？” 百里宸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儿，开始追问。阮逐月被他直勾勾的眼光盯得终于忍不住。这才趴到百里宸的耳边说出了实情。 “什么？月儿你有喜了？” 百里宸的声音太大，被阮逐月连忙捂上了他的嘴巴。 “小点声，你想把所有宫人都吵起来吗？是啊，你没听错。虽然还不是很肯定，但是我有感觉，而且这个月的月信也晚了……” 月信都晚了，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月儿会有先前那样奇怪的表情，一定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开口，内心中又想着煜儿，所以她的情绪中还多了比平日里更多的伤感和怀念。 百里宸重新将月儿抱进自己怀中，看着她仍旧宛如少女的漂亮脸庞，这一刻只觉得幸福满足，想要将全世界都拿到面前来呵护她。 “月儿不要担心。煜儿他不会生气，他只会替我们高兴。肚子里的孩子，他会和聪儿、昭儿、灵儿一样，我们看着他时，便会怀念煜儿，永远不会忘了他。” 皇后阮逐月在皇上的安慰下，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来面对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第二天，太医到明月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然后皇后娘娘已经有身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下那些担心的大臣们总算是都松了一口气。皇上和皇后娘娘终归还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如此便好，紫薇王朝的子嗣会越来越丰厚，紫薇王朝更是一片蒸蒸日上。 有了身孕之后的皇后娘娘，更是被皇上宠到了极致。皇上每天下朝之后，哪里也不去，就是到明月宫去陪着皇后。 连皇子们的功课也不检查了，全把一片心放在皇后娘娘身上，无论是从膳食还是日常运动，包括每日里皇后娘娘的心情如何，都有专门的人记录在案，供皇上查阅。 皇后要到御花园里去走一走，偶遇了在练功场上比武切磋的皇子们，便出言指点几句，甚至为他们示范了一些动作。这在以前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这次皇后娘娘怀孕，这些行为都被皇上列入了危险的列表当中。 面对皇上这种近乎偏执和疯狂的守护行为，若是以前的阮逐月大概还会不耐烦，认为百里宸大概是疯了。但是现在的阮逐月却完完全全的理解皇上的心情，并且尽力去配合他。 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类似的悲剧，再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这大概就是患得患失的心情吧。 第402章 桃花簪 太子百里聪和昭儿公主、还灵公主将父皇和母后的行为看在眼中，他们虽然还并不完全理解，甚至对于这个还没出生的宝宝有些羡慕嫉妒，但并不影响他们对于母后的爱。 准确的说是宠爱。 没错，从小时起百里宸给孩子们灌输的理念就是要对母后好，母后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就算是所有人都疼着宠着的昭儿公主和还灵公主，也知道在母后面前，母后才是最宝贝的那个。 这天上书房下课了，没有课业，他们便一起商量着去宫外骑马玩。只需要和父皇报备一声即可，有侍卫跟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实也确实比较顺利，皇上派了侍卫跟着就不再多管。此时的众人都已经是半大的孩子，骑马也有模有样。出了皇宫，他们一路往京郊骑行而去，边骑马边聊天。因为出了皇宫，话题似乎就少了诸多禁忌，众人都活泼不少。 端王世子百里缙和太子百里聪，嘻嘻哈哈的追起来路边偶然发现的一只野兔。要不是侍卫及时阻止了他们，他们就要掉队，跑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了。 而鹿祁则一直沉默的跟在昭儿公主的身旁，今天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昭儿心思细腻，发现了鹿祁的小情绪，也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个人走在了人群的最后方。 “鹿祁哥哥你在想什么？” 鹿祁回身看了眼懵懂的昭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呀。如果是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就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还以为鹿祁是因为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所以有了低落情绪，昭儿很有耐心的宽慰他。 对上昭儿公主澄澈的眼神，鹿祁就发现自己没办法撒谎。 “我只是很羡慕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可以如此和睦。生在帝王之家，能够一起读书，一起游玩，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你们雪国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我看娜娜公主挺好的，活泼可爱，她一定也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吧。” 昭儿忽然想到了传言中关于鹿祁乃是雪国国王私生子的传言，眉心微动。难道传言是真的？所以他才会因为看到的这些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那……你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吗？” 昭儿试探性地开口，果然见鹿祁脸上习惯性地摆上了冰冷的面具，不让人看出他有任何的小情绪。 但是，那冰冷的面具怎么也经受不住昭儿公主的目光灼灼，片刻后，鹿祁微微侧目，略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兄弟姐妹……算是有吧，不过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像昭儿公主和你的哥哥们一般坦诚无暇。昭儿公主，你是个幸运的人。” 更多的，鹿祁已经不愿意多说。昭儿冰雪聪明，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转话题问到了鹿祁的生辰。 原来他的生辰就在冬月的初雪那日，昭儿算了算时间，和自己还有聪儿哥哥的生辰应该都是前后差不了几天。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间倒是可以给鹿祁准备一份生辰礼，让他在异国他乡也能感觉到被关心。 太子百里聪和昭儿公主生辰这日，皇上特地提前结束了早朝，回到后宫和皇后娘娘一起为太子和昭儿公主张罗生辰。 这是他们的十一岁生辰，在紫薇王朝，十一岁就算是一步步长大了，甚至亲事都可以提上日程，慢慢议起来。 所以这重要的十一岁生辰，也算是皇上和皇后为太子和昭儿公主准备的成人礼。整个御花园布置一新，不仅邀请了上书房中读书的皇子世子公主们一起参加，整个京城同龄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也都有邀请到。 众人齐齐为太子和公主庆贺过生辰之后，就散落在各处，各自游玩社交。尤其是太子百里聪，身边被团团围住，这种场合，太子本来就是众人之首，再加上他的生日主场，很难不被人围着。 昭儿公主也是差不多的处境，谁都知道无论皇上、皇后娘娘，还是太子殿下，甚至是几位王爷家的世子殿下，都对昭儿公主宠爱有加。讨好了昭儿公主，就不愁没有亲近其他人的机会。 好在昭儿早有打算，借口自己要去更衣，带着贴身宫女就从人群中逃跑了。而她离开后却没去别处，而是到了上书房后头的那个小花园。那里，早就收到昭儿公主传讯的鹿祁，正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等着。 “鹿祁，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昭儿公主……” “嗯，你等着，我有东西要给你……”昭儿公主兴奋地朝着宫女挥挥手，宫女就退下去，看来是要拿什么东西。 鹿祁此时也从袖口中拿出来一个绢帕包裹的小小物件，递到了昭儿公主的面前。 “这是什么？”昭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送给公主的生辰礼，是我亲手做的。”鹿祁的脸上有红，晕闪过，但很快被他压下，语气也是和平日里差不多的淡然。昭儿一听是生辰礼，开心地接过来打开，这才发现是一根通体青白的簪子，上头雕刻着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桃花。 仔细数去，桃花共有十一朵，正暗合和十一岁生辰的数目。 昭儿喜不自胜，将桃花簪拿在手中转来转去地看，一直夸太漂亮了，自己好喜欢。 “鹿祁哥哥，谢谢你！这簪子好漂亮，我现在就要戴上。” 说着将自己头上的公主凤簪拔下，就准备将桃花簪戴上。可是这里没有镜子，戴了好几次都没有戴好。鹿祁见状，伸手将桃花簪接过，轻轻斜插在了昭儿公主的发髻之上。 这一刻，有极淡然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一向不知道男女之情为何物的昭儿，忽然感觉脸颊上热热的。还没仔细去想这究竟怎么回事，宫女的脚步声将沉默的两人思绪都唤了回来。 “公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两名宫女前后而来，一人拎着食盒，另一人则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柄短剑。 昭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将鹿祁叫过来的目的，迎上前去拿起来那把短剑，递到鹿祁面前。 “鹿祁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上次你说你的生辰在初雪那天，这几日降温了，大概很快就会下雪。我就第一个送你生辰礼吧，希望你喜欢哦。” 第403章 百里鸿越，你怎么敢？ 生辰……礼…… 鹿祁听着三个陌生的字眼有些发愣，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柄其貌不扬的短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剑锋出鞘，随意挥舞间只见寒光闪闪，如水似泓。 风吹起，发丝无声而断。 竟然是吹毛立断的玄冰含铁所制而成的宝剑！ “昭儿公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此宝剑必然不可能岌岌无名，这恐怕是紫薇王朝皇宫中的珍藏。自己作为雪国人，身份本就特殊，如果再配上这把宝剑行走，怕是要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昭儿听他说太贵重不收，笑脸立刻就没了。 “为什么不收？你不也送了我桃花簪吗？你要是不收我的剑，你的簪子我也还给你。”说着作势要拔掉簪子，鹿祁连忙去拦。 “不……不要……我的意思是，公主的这把剑定然不普通，就这么送给我，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吗？” 昭儿眨了眨眼睛，笑容才重新回到了脸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吧！这把剑就是我小时候母后送给我的。我的东西，当然是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父皇和母后不会介意的。” 昭儿公主小时候，就收到这种程度的宝剑，可见紫薇王朝底蕴之深厚。尤其是皇后娘娘，听说她就是练武的奇才，所以昭儿公主的武学造诣才会那么深厚，当初和自己的比试中，虽然他也有走神的成分在，但昭儿公主绝对是个有实力之人。 鹿祁还想拒绝，此时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不适合推来推去的，他便将宝剑收下，并向昭儿公主深深一礼。 “好啦，你就别跟我客气啦。我们都收到了生辰礼，太好了，快吃长寿面吧。” 原来宫女的食盒中装着的，就是一碗长寿面，是昭儿公主专门吩咐御膳房给鹿祁准备的。宫女递上了象牙筷，昭儿催促鹿祁快趁热吃。 吃了长寿面，生辰才算是圆满。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昭儿妹妹，鹿祁小将军，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是贤王世子百里鸿越，他脸上有着些许的错愕，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两人。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昭儿公主往这边来，他想要抓到一个机会和昭儿妹妹单独说说话。 可是刚到这里，就发现鹿祁那个讨厌的家伙也在。此时百里鸿越的心情很微妙，脸上也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来。 昭儿公主却没察觉到，只是笑着解释道： “是鹿祁哥哥的生辰也快到了，我在这里……” 还没说完，就被鹿祁轻咳一声打断了，拿起来手中象牙筷继续淡淡接口道：“所以公主赏赐我一碗长寿面，让世子见笑了。” 百里鸿越看了眼那晚长寿面，视线没有多做停留，掠过鹿祁继续放在了昭儿公主的身上，脸带笑意。 “昭儿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 说着从捧着的锦匣中拿出来一支雕刻着凤求凰的琉璃簪，递到昭儿公主的面前。 也是簪子。 昭儿看着这漂亮的琉璃簪，伸手要去接。 “谢谢鸿越哥哥，这簪子好漂亮，我很喜欢。” “我帮你戴起来吧。” 听昭儿妹妹说喜欢自己送的簪子，百里鸿越脸上的喜悦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拿起来簪子，就要帮昭儿公主插在头上。 昭儿见状连连后退，眼疾手快地护上了头顶的桃花簪。 “啊，不用不用了。取下来戴上去的，头发都被弄乱了。谢谢鸿越哥哥，这支簪子好华丽，改天我一定穿了匹配的衣裳再戴。来人啊，将簪子收起来。” 自有贴身宫侍上前，从百里鸿越的手中接过来锦匣。百里鸿越没有多想，将锦匣交给了宫女。 “昭儿妹妹，前边就要看宴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的确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昭儿想了想，就向鹿祁告辞。今日是太子哥哥和自己的生辰，场面宏大，鹿祁作为雪国人，不是太适合出现在哪里，免得人议论纷纷。所以鹿祁早就和皇上皇后娘娘请示过，虽然进宫赴宴，但是低调而来，并不在人前现身。 昭儿公主和贤王世子百里鸿越并肩而去，两人转过花树时，百里鸿越却忽然朝鹿祁的方向看来，眼中的敌意一闪而逝，随着他的身体也消失在了花树之后。 百里鸿越那饱含，着敌意的眼神，让鹿祁原本淡然的眸子忽然一阵，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眸光深处火光摇曳，唇边荡出半是呢喃半是惊诧的低语： 百里鸿越，你怎么敢？！ …… 太子殿下和昭儿公主的生辰，成为当时京城社交圈的一大盛事。也开启太子和公主正式进入社交圈，不再总是隐藏于深宫之中，不被人所见。 自此之后，京中贵公子和贵女们的宴饮，必会向宫中送帖子。 虽然大多数时候太子殿下和昭儿公主都不会参加，但是也有极少数的重要场合，他们会双双出现。那么这家闺女的花宴，必将是京中规格最高的。 用这样的方式，公主也交到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京中贵女，也会邀请她们到宫中游玩。皇子和公主们都在一天天长大，一切都是这个京城这个皇宫最自然的模样。 次年五月，皇后娘娘生下一名小皇子，取名念煜。百里念煜，小名念儿。 此时，那个失踪早夭的大皇子百里煜，又被人私下里议论了一阵。 原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稳重淡然，最有长子气度的皇长子百里煜。 念煜皇子出生后，一向身体健康的皇后娘娘，却被太医告知，她的身体不再便于习武。 皇后娘娘此时尚不足三十，当年还是威武将军府小姐的阮逐月，她的祖母穆老夫人，都已经年逾半百，仍然每天练习武功，强身健体。此时习武天资卓然的皇后却被告知不可再习武，是阮逐月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直到皇上和太医的一番深谈才知道，皇后的身体看起来很好，但是只要她动用内力或者习武，都会让她的身体损耗比普通人多许多。会让她容易感觉到疲累。 这种现象还是从当年还灵公主出生开始有的，当时还灵公主出生后，皇后娘娘可是整整昏迷了一年。后来太医又经过几年的诊脉，才发现了皇后的这个隐疾。 皇上当然不会冒着让皇后再昏迷的危险，因此坚决要执行太医所说，不许皇后娘娘再习武。为了不让皇后看到有关的东西，触景生情，甚至将明月宫中搜集的那些刀剑兵器，兵法书籍，全都一股脑打包搬走了。 百里宸的草木皆兵，将本来还有些不开心的阮逐月给生生逗乐了。 第404章 鹿祁的身世 不管阮逐月能不能接受，她不能再习武已经是事实。 这样虽然让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恐慌，但是无论百里宸还是聪儿、昭儿、灵儿，以及刚出生的念儿，都陪在自己身边，让她知道这已经不是那遥远前世里那种没有武功傍身，也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日子。 她的身边围着爱她的人，就算她不是最强大的存在，也不需要恐慌了。 随着念儿的长大，他无论长相还是脾气秉性，一举一动，都和曾经的大皇子百里煜有着七八分相似。有时候阮逐月也有着几分恍惚，会幻想这究竟是念儿，还是已经转世的煜儿？ 但是理智回笼之时，她又告诉自己，无论念儿还是煜儿，都是她珍贵的宝贝。她不应该再纠结这些，而是需要全心全意爱他们每一个人，让自己重活的这一世不留遗憾。 …… 此时上书房中读书的皇子公主世子们，都已经各个是精英。皇上决定让年长的几位皇子们，诸如七皇子百里朔，八皇子百里炆，太子百里聪，端王世子百里缙，端王次子百里沧，还有靖王世子百里策，端王世子百里鸿越等，全都安排到六部去历练，学习办差。 这一去，上书房就算是空了大半了。 还剩下的，除了皇上亲生的昭儿公主和还灵公主外，就只有贤王府次子百里翼，以及贤王府郡主百里雪。 因为三个都是女孩子，所以上书房的课程都安排得活泼多样化了起来。好在百里翼因为年龄小，从小又是谨慎腼腆的性子，所以这种偏向于女孩子的课程他也不介意，反而比之前人多的时候开心不少。 不过还有个人是比较特殊的存在，那就是雪国圣鹿将军鹿祁。 鹿祁来到紫薇王朝学习也有三年的时间，当初那个高冷腼腆的美少年，此时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这几年鹿祁的学业进步飞速，虽然还比不上太子，百里鸿越和七皇子百里朔他们，但是对比总爱咋咋呼呼的端王世子百里缙，已经算是颇有学识，文武双全了。 皇上也有意安排鹿祁和其他皇子们一起到六部去历练，三年多的时间，足以看清一个人的脾气秉性。鹿祁不是一个会使用阴谋诡计的人。 所以他已经取得了皇上的信任，也赢得了昭儿公主的友谊。 按说对于这样的安排，鹿祁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便是，他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还要在上书房多学一些有用的知识。 既然本人这么说，皇上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随他去。 而此时的鹿祁之所以有这么奇怪的表现，是因为他收到了雪国国王的密信。信中提到只要他能拿回紫薇王朝的军机秘图，回到雪国之后便为他加封王子身份，而且将他母亲从冷宫中放出来。 言语之中多有用鹿祁母亲威胁他之意。 原来鹿祁的生母其实是学过国王的原配王后，但是雪国国王花，心的秉性注定了他的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作为原配王后运气不好，因为当面劝解雪国国王被打入冷宫，而且剥夺了王后的封号。 也正是在被剥夺了王后封号之后，才发现她有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之后不被雪国王室所承认。所以鹿祁的身份在雪国就是一个禁忌话题。 好在他天资聪颖，又遇到了一个肯教他武功的江湖侠客为师傅。十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在雪国国王面前呈现出非凡的实力，这个儿子才重新走到人前被重用。 但是幼时的经历就注定了他和常人不一样。他脸上的面具也是幼年时拜师时，就被师傅亲手戴上的。 众人都传言他脸上丑陋不堪，所以戴着面具用来遮丑。只有鹿祁自己知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伤疤，甚至摘下面具之后恐怕要比任何男子都俊美不凡。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面具，他大概还能更早的被雪国国王所发现。至于为什么，师父要给他戴上这个面具，鹿祁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只是是否有面具，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保护那个默默无名受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 来到紫薇王朝之后，鹿祁感受到了诸多以前没有感受过的亲情，友情，甚至是懵懂的爱情。他脸上的冰山在渐渐融化，雪国幼时那不堪的日子，仿佛已经被抛出脑后埋藏在了雪山之下，不被任何人知晓。 直到他重新收到了雪国国王的密信，才将他从高山打入低谷，面对一个最残酷的现实。 他是一个质子般的存在，身不由己，而要保护的人还在遥远的另一边。 雪国国王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三年多之前到紫薇王朝的访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将自己的野心深深埋藏了下来。但那都只是埋藏，不是彻底消融。 现在应该就是他露出爪牙的时间。 只是他若是认为，如此这般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就可以为所欲为，让他做他的棋子。那么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就太低估了他。 他鹿祁从前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所以他必须要在短期内回雪国一趟。这个想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昭儿公主。除了考量到这是自己私事的原因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那是属于少年的懵懂心事。如果前几年还是懵懂不确定，近些日子，鹿祁则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只是在自己的未来没有确定之前，他不能给出任何的承诺，甚至不能有半分的行动。 昭儿公主于他而言，就仿佛是天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明珠，他不允许自己的明珠有任何的蒙尘。 鹿祁拒绝了皇上将他安排到六部历练之事，娜娜公主也在很快听说了。同为雪国人，娜娜公主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了鹿祁心思的辗转。 在他回到公主府后，就单独和他见了一面，主动问起来这件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想知道你拒绝的真正原因。” 娜娜公主作为雪国国王最宠爱的女儿，她的身份和鹿祁就是最明显的对比。 面对娜娜公主的质问，鹿祁却在思索娜娜公主是否知道他父王的谋算。 若是不知道便罢，如果知道，娜娜公主在这其中的角色和立场又是什么呢？ 第405章 青丝为寄 鹿祁只是沉吟片刻，就将雪国国王送给他的密信直接递到了娜娜公主的面前。 “我准备回雪国一趟。” 娜娜公主接过密信面上的疑惑转瞬即逝，脸上甚至有了一丝沉吟，显然这件事情她虽并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面对鹿祁冷冷的眼神，娜娜公主微微的错愕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神色。 “这件事情我猜到了，我猜到父王会让你做一些事，只是没想到会用你母亲来威胁。” 鹿祁却淡淡一笑。 “公主没想到，我却并不觉得意外。我也不怕，你知道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不料娜娜公主却微微点头。 “我们来到紫薇王朝几年已经看到了，两国之间只有合作才是唯一的发展方向。但是父王塔有些执迷不悟。也好，你回去可以让父皇看清楚一些现实。很多我不方便说出口的话，也可以经由你说出来。” 这下轮到鹿祁惊讶了，没想到娜娜公主会说出来这番话。因为在鹿祁的眼中，娜娜公主作为雪国国王最宠爱的女儿，父女两人一直都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但是今日娜娜公主却显然表达了对自己父王的不赞同，如果她是认真的，那么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鹿祁仔细去看娜娜公主脸上的神情，想要看清楚她有几分真心。 娜娜公主仿佛知道鹿祁心中所想，只看了眼屋外正和侍卫切磋武艺练功的镇南王世子段和玉，脸上的笑容甜蜜而悠远。 “没错，我都是为了他。我们夫妻一体，我自然不会希望两国兵戎相向。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在这件事上，我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鹿祁得到了娜娜公主的支持，对于这次回到雪国究竟该如何做，已经有了除了的想法，心中也更加笃定。 他准备离开，第一个报备的人就是皇上和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仿佛一个母亲角色的皇后娘娘。当他提出来回雪国的计划时，皇上并没有对他进行干涉，爽快批准了他的离开。 但是皇后娘娘的神情却有些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你这一回雪国，再见时大约就是身不由己的另一层身份了。你为何突然要离开，我不会多做过问。但是这里有你的朋友，对他们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待，莫要将来后悔。” 鹿祁神情一震，此时的他的确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对昭儿公主坦诚心事。 皇后娘娘的话，让鹿祁忽然明白，后悔两个字，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念出口的。不管此去雪国会是怎样的结果，他知道，如果走之前没有向昭儿公主表明心事，他一定会后悔。 想清楚了的鹿祁，没有出宫直接去了昭儿公主的住处。 宫侍通报时，昭儿还很是意外，因为上书房读书几年的时间，鹿祁和自己走得虽然很近，但是从不曾到过她的宫中单独说话。 昭儿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红，晕，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正要开口请人进来。但是一眼瞥到了周围的贴身宫女嬷嬷们，心念急转之下，却鬼使神差般开口道： “鹿祁将军要和我商量功课，我去去就回，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可是公主，马上就到晚膳时分，皇后娘娘还等着您用膳。若是……” “本公主知道了，如果母后派人来找，就照实回复就是，说我不让你们跟着的，不知道我的去向。” “这……” 宫侍们还在犹豫，只见昭儿公主就已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公主时习武之人，如果不想让他们跟上，她们普通的宫人也很难追上公主的步伐。 没办法，宫侍们只好提心吊胆守着宫门，祈祷公主和鹿祁将军说过话后就快点回来。毕竟，此时不是在上书房，公主也大了，和外男如此亲密，难免也会引人遐思，再传出些闲话来，她们这些贴身宫侍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昭儿闪身来到鹿祁的身后，调皮在他的肩上一拍，一时沉浸在自己心思中没有回神的鹿祁，受到“攻击”本能之下就朝着一侧躲避开来，同时手中化为手刃，朝着攻击自己的人横劈而去。 劈到一半发现竟然是昭儿公主，鹿祁便连忙撤招，但是因为本能之下他内力全开，此时已经没办法完全收回，眼看自己的手掌就要砍到昭儿公主的身上。 只见昭儿公主身体仿佛变成了一股青烟，可以随风幻化成各种诡异的形状。鹿祁便眼睁睁看着昭儿公主从自己的掌锋旁擦身而过，肩头长发无声而动，一缕青丝就已经被斩落飘下。 收招之后的鹿祁，却没有完全停手，而是化掌为抓，将那一缕青丝牢牢抓在了指缝间。 此时情急之下喊出来的“小心”，才算是飘进了两个人的耳中。 昭儿脸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嗔怪道：“你也太小心了，是我啊，你也攻击！要不是我身手好，这下削掉的就不是一缕头发了，而是我的一只胳膊。” 鹿祁连忙上前一步，不自觉抓住了昭儿的手。 “对不起昭儿，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听出来鹿祁语气中的懊恼，本来就是在开玩笑要逗鹿祁的昭儿，抓起来自己肩头的头发看了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啦，我没事！就是掉了一缕头发而已，哈哈，回去梳头的嬷嬷可是要心疼了，估计还要跟我哭天抹泪。嘿嘿……” 鹿祁看了眼手中抓着的碎发，忽然从腰间结下了一根捆绑玉佩的红，绳子，将那缕头发细心扎紧后，顺手放进了随身佩戴的荷包之中。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一直盯着他看的昭儿被他给彻底弄懵了，喃喃道： “你……你留着我头发干什么？你……” “青丝为寄，稍慰相思意。昭儿，我要回雪国了。” “什么？你要回雪国，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吗？” “……” 突然听到鹿祁要回雪国，他话中先行提到的青丝为寄，稍微相思意，这种嗳昧的话，都被她自动抛到了脑后。抓着鹿祁追问他回去的原因，鹿祁并没有瞒着昭儿，将自己为难的处境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昭儿。 最后，还给出了自己的时间。 “……所以我回去算是处理自己的私事，大概用多久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能肯定的，就是我一定会回来。昭儿……我……你会等我吗？” 鹿祁忽然的目光灼灼，将昭儿从鸵鸟的心态中拉回了现实。冰雪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鹿祁是在对她表白呢？ 少女心事忽然袒露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昭儿内心的一片隐秘喜悦，随着鹿祁深情的目光，也渐渐化为了唇角那抹最迷人的微笑。 “我……等你！” 第406章 皇子们的历练 我等你…… 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两个少男少女心花怒放，眼中除了彼此再无旁人。 鹿祁伸手将昭儿拉到自己身前，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贝般，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少女柔嫩的脸颊，两人瞬间便红了整个耳根。 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吧？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种喜悦，是任何语言都不能准确表达的。 …… 鹿祁低调离开了紫薇王朝。 另一边，皇上安排皇子们进入六部历练，却不如设想中顺利。 其实这个不顺利也没有旁人，就是在宫中长到十五岁，足可以搬出去自立门户的七皇子百里朔。 皇上的确也有，借着这个机会，等七皇子的差事确定之后，就颁布诏书将他移出宫去。自从嘉坤帝当年让位，还只有六岁的七皇子在皇宫中读书长到如今，皇上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是就在差事上，皇上本来的意思是安排七皇子到户部去历练。毕竟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事情繁杂，也最能体会民生疾苦。但是一心想要去军中的七皇子，拒绝了皇上的安排，说自己只想带兵打仗。他想到兵部去，能够去大营中当一个统领、将军之类的更好。 去到军中，那就意味着掌控军权了。在皇室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军权旁落。 尤其是，落入到同样具有皇室血脉的宗亲之手，就算之前没有什么野心的人，也会因为手中的权力产生一些幻想，导致政局不稳。 所以紫薇王朝以来，历任皇帝都在努力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军权都是握在自己手中，或者交给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例如嘉坤帝就培养了威武大将军阮惊天这样一号人物。 虽然最后嘉坤帝对阮惊天还是存有着几分隐秘的猜忌，但若是阮惊天谋反，比起来皇室中其他人谋反，成功的机率还是低了很多。 作为一个聪明的皇室子孙，如果不是肖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最好的选择就是对军权避而远之，免得引起上位者的猜疑。 但是七皇子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到西山大营去历练，很难不让人生出些其他的想法来。 七皇子这究竟是真的没想那么多？还是假装天真的故意试探自己这位皇兄的底线？无论哪种情形，放不放七皇子到西山大营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了。 相比较于七皇子的难搞，其他皇子们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太子殿下和端王世子百里缙两人先去了刑部历练，而后会根据两人在刑部的表现和办差状况，安排去其他各部历练。太子殿下的身份本来就和旁人不一样，要为将来继承皇位做准备，所以各部都要熟悉。 至于端王世子百里缙，他作为太子殿下的跟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上书房开始，有太子殿下在的地方，绝对会看到端王世子的身影。提前培养他成为太子将来心腹之臣，从现在开始，没毛病。 剩下的贤王世子百里鸿越的安排，也比较耐人寻味，是去了礼部。学习掌管文教礼仪和对外事宜，倒也符合贤王世子一贯的形象。但是，众所周知礼部就是个闲差，看来皇上也有让百里鸿越将来当一名闲散王爷的打算了。 百里鸿越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对皇上的安排毫无怨言，只是在某些场合适当地展露下自己的才学。引得吃瓜群众们，感慨下，好好的一位贤王世子，这么聪明，就是因为贤王曾经做过的错事，这辈子就是难出头了。 神不知鬼不觉埋下舆论的草木灰线，不得不赞一句高明。 而八皇子百里炆，以及端王次子百里沧，一起被安排到工部去。端王本就是工部出身，长子百里缙好武，基本上是板不回来了。次子对杂学的热情，让端王还算是有几分欣慰。 最后靖王世子百里策，皇上还没有宣布对他的安排。但是小道消息已经传出来，皇上准备颁布诏书，正式令百里策继承靖王之位。 靖王早逝，当年的靖王和皇上之间也算是有着相当的历史。是情敌，却也并肩过，最终靖王还未皇上和皇后付出良多，甚至交付出自己的生命。 百里策继承靖王之位后，最大的可能是会去往封地，自此闲散一生。有时候远离京城，也不失为最暖心的守护。 这是大多数人的猜测，但是真正皇上的诏书出来后，却令所有人包括几位众臣都惊掉了下巴。 皇上册封百里策为靖王没毛病，但是却将封地划分在了海兴州，令百里策接管海兴州的东南水军，守护紫薇王朝的东南边线。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权啊！说好的当闲散王爷呢？皇上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这其中的风险？ 大臣们想要劝谏，但是圣旨已出，劝也没用了。 百里策进宫接旨谢恩后，皇上和皇后在紫微宫中又单独和百里策一番密谈。旁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百里策离京赴任时，却是罕见地朝着送行的皇上和皇后大礼参拜，甚至主动将身上佩戴多年的已故靖王遗物，也解下来笑着送给了皇后娘娘。 要知道先前百里策生母是以一种多么决绝的方式死在还年幼的百里策面前，之后多少年的时间，百里策都是一个沉沫寡言，上书房中毫不起眼的小小皇子，极少和其他皇子们亲近笑闹。 如今看到他笑，真让人恍惚间有种靖王重生临世的错觉。 这样子一笑泯过往，靖王之后的路，想必定会是越走越宽的。 送走了靖王百里策，七皇子百里朔的问题也必须要处理了。尤其是，已经将水军之权交给了一个靖王，那么坚决拒绝七皇子，不给他入西山大营的机会，是否会被舆论传皇上厚此薄彼呢？ 而就在众人等着看皇上决断之时，西山大营传来的一个消息，令七皇子想要入西山大营之事更加扑朔迷，离了。 威武将军阮惊天宣布自己年事已高，将退出对西山大营的管辖，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西山大营中原本的四位副统领中，将会选出一位新的统领。四人都是很有实力，早些年就跟随在阮大将军身边的人，其中就包括阮逐月当年送到自己父亲身边的元尊和张飞虎。 所以众人纷纷猜测，副统领晋升一位为西山大营统领，那么是否七皇子就会是那个顶替副统领位置的人？ 十五岁年纪轻轻的七皇子，出山就是西山大营副统领，这个起，点也是相当之高了。 第407章 溪陵王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就连七皇子百里朔本人，也是这样的猜测。 这威武将军阮惊天，简直退出得太是时候。只要他运作得当，皇上百里宸就不得不作出让步，让他入军营。 一旦入了军营，他必然犹如鱼入大海，海阔凭鱼跃，任是谁都无法阻挡他崛起的脚步了。哼！ 结果皇上果然也没有让人失望，同意了七皇子百里朔入西山大营办差，同时下了封王的诏书，封七皇子百里朔为溪陵王，封地位于西北的溪陵州。地处广袤，不过人烟相对稀少，多风沙。 七皇子十八岁之前，还可以继续留在京城，还有三年的时间。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的指责便是在西山大营监督掌管军械的制造。随着紫薇王朝在军械中加入热兵器，经过威武将军阮惊天几年的经营努力，西山大营制造的军械种类最多最全，数量也最大，可以供应整个紫薇王朝的兵器。 军械制造的差事很重要，皇上对七皇子百里朔，也就是溪陵王的安排，所有看戏的皇室宗亲都挑不出错来。 但是百里朔本人却很不高兴。 他想进西山大营，最主要的就是想要带兵打仗，掌控军权，想要那种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什么军械制造，在百里朔看来，那是最下等的差事，什么监督军械，根本就和他皇子的身份不匹配。 在百里朔看来，就是自己的皇兄百里宸，不想让自己的风头大过太子百里聪，免得威胁到太子之位。所以就给了他这么个敷衍的差事，堵住悠悠众口。 百里朔虽然暂时接受这个这个差事，因为皇上金口玉言，已经出口的诏书，是无法进行更改的。 但是到了西山大营之后，他绝对要想办法，拿到真正的军权。他还有三年的时间，他就不信，当初的皇上用了三年时间就能够建立起来紫薇王朝第一支强大的水军，还打了胜仗，他就不能在三年内掌控住西山大营的军权吗？ 只要三年后，他在西山大营站稳脚跟，那时想要将他再赶回什么鸟不拉屎的溪陵州去当闲散王爷，可就由不得皇上了。 七皇子百里朔的算盘，虽然皇上不知道，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百里宸根本没将七皇子百里朔的小九九放在眼中，别说是七皇子这个还没长成，脑子不够聪明的小孩子了，就是当年自诩有背景、有头脑、有人脉、有财力的贤王百里鼎，最后也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宫斗夺嫡，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确也简单。当你已经利于显然易见的优势之地时，所要做的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持续地强大自己，终有一天，敌人的防线会自行崩塌。 就算没有自行崩塌，真的有所行动，自己多年来培养出来的人和势力，也会在第一时间自动运作，将所有的危机都掐灭在萌芽状态。如今的百里宸，已经不是年少时那种单薄的强大了。 希望三年后的七皇子百里朔，可以认识到自己真正的位置，不再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 除了这种实力上绝对的碾压外，西山大营中的统领的位置也亟需确定。皇上在经过了多方考察后，最终将元尊定为了西山大营新的统领，而空出的副统领位置，则暂时空着，由新上任的元尊在一定时间的考察后，从大营中选出最合适的副统领人选。 这样的结果，张飞虎肯定是没意见。 当初在清风寨，元尊之所以为大当家，除了因为他年长外，更多的还是他具有领导能力，能够让众人信服。再加上这些年的锤炼，元尊早就不是当初略有些冲动的清风寨大当家，他来担任西山大营统领，可谓是实至名归。 有元尊和张飞虎在西山大营坐镇，七皇子百里朔想要懂什么手脚，基本上也会很难很难。 西山大营也算是安排妥当，正式退隐回到威武将军府颐养天年的威武将军阮惊天，其实身体已经出了问题。 只是他一直让周围的人瞒着，不许向宫中透露出半分。后来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向皇上请辞时，皇上才看出来阮惊天的异常，一查才发现阮惊天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皇上知道了，也就瞒不住皇后娘娘了。皇后阮逐月亲自带着太医团来到威武将军府给父亲诊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阮大将军心脉衰竭，已经时日无多了。 阮逐月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父亲还不到六十岁，如何就心脉衰竭？明明父亲身体一直都很好的，父女两人在宫中见面时，还时常开一些如果打仗，父女两人可以一起上战场，守卫紫薇王朝之类的玩笑话。 因为实际上，父女两人的确都上过战场，只是没有并肩战斗过。如果有并肩战斗的机会，大概会是两人间最珍贵的记忆。 所以一向淡定从容，自认为经历过重生，经历过大风大浪，过了半辈子的阮逐月，这次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她站在父亲的房门外，一个人掩面无声哭泣，她想到了当初祖母去世时候的情形。 不，父亲不能这么早就离开自己。如果没有了父亲，她觉得她心中就会缺失掉重要的一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笑出声来。她不要…… 太医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劝解。皇后的神情太过骇人，简直比皇上还有杀伤力。可是阮大将军的病情他们也没有隐瞒，实在是没有粉饰的余地了。 阮大将军年轻时哅口处受过伤，以前年轻无妨，现在身体的确是不行了，那些旧疾就爆发了出来。他们可以用最名贵的药吊着，但是真正效果如何谁也说不好，不敢保证。 最后还是皇后身边跟了她多年的小桃姑姑出马，劝皇后不要再哭了。哭也没有用，让将军看到了娘娘肿起来的眼睛，恐怕会更加担心，对身体也不好。 小桃姑姑的话劝到了点子上，皇后娘娘立刻不哭了。把眼泪擦干，立刻让人端来洗脸水，净面梳洗过后，带上了和平日里没有两样的笑脸去见自己父亲。 阮惊天看到女儿红红的眼睛，什么都明白，却看破不说破，笑眯眯身后拉住了皇后，还和小时候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 “月儿啊，我做梦梦到你母亲了……” 第408章 长大 阮逐月的母亲云渺，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在她长大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云渺存在的真正痕迹。云渺都是活在父亲的回忆中，只是这回忆都只在阮逐月还小，很懵懂的时候。等她长大一些真正记事起，阮惊天怕女儿伤心，就很少提及了。 那时候的阮逐月有疼爱她的祖母，祖母教导她长大成人，已经是阮逐月生命中类似母亲的角色了。所以云渺在她记忆中就是个虚影般的存在，直到长大后去了一趟外祖家，从外祖那里听来关于母亲的许多事，又拿回来母亲的遗物，发现了云渺的死有蹊跷，云渺的形象才在阮逐月心中有了清晰的影像。 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母亲死后，父亲作为威武将军，深受嘉坤帝重用，也算是权倾一方的人物了，要想再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多少名门闺秀都排着队想要嫁给父亲，但是父亲统统都拒绝了，还在所有人面前许下了不会再娶的承诺。 所以，将军府的人口虽然简单，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支持父亲的祖母，从来没有过什么怨言。自始至终，阮逐月都是在父亲和祖母的疼爱下长大，就算没有母亲，她也一样很幸福。 父亲就是她幸福的保障，所以她无法接受父亲重病，竟然时日无多的结果。 阮逐月直接从皇宫中搬到了将军府住，小皇子念煜还小，跟随母后也来了将军府，但是太子百里聪、昭儿公主和还灵公主，仍旧留在宫中，进行每日的上朝或者功课。 每隔几日，也会到将军府去看母后和生病的外祖父阮大将军阮惊天。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知道母后喜欢和外祖父独处的时间，所以没有母后召唤，并不上前去频繁打扰。 阮逐月亲自照顾父亲，和太医商议治疗方案，派人去搜寻民间神医。只要是有一分的希望，花费十倍百倍的经历也回去努力和寻找。 阮惊天看到女儿如此，心中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但他知道，这是月儿必须要经历的，要让月儿知道，他已经坦然面对死亡，让女儿不要太过伤心。 他相信，他的云渺，一定会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后的另一个世界等着他。他只希望，下一世，能够给云渺，给月儿一份完整的人生和陪伴。 下一世，下下一世，他都愿意继续做守护他们的夫君和父亲。 皇后在威武将军府住了两个月，威武将军殁。 最后的半个月，威武将军的精神已经变得极差，几乎认不清守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谁。一会口中叫着云渺，下一刻中又会一只念着月儿，眼神慈祥，仿佛云渺和月儿的名字，单单就是念出来，就有让人幸福的魔力。 最后的清醒时刻，阮惊天拉着女儿阮逐月的手，笑着伸手指前方道： “月儿，我真的见到你母亲了。你看，她就在那里等着我。” 阮逐月看着父亲手指所指向的空空如也，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打湿，了她身上藕粉色的衣襟，仿佛最晶莹剔透的露珠，瞬间埋，进了花瓣之中。 纵然很美，但却令人心碎。 下一刻，阮惊天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是陷入了一个最美丽的梦乡之中。 阮逐月拉着父亲的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脸颊上干了又湿，从天色黑沉到天光大亮。当她伸手想要擦掉眼泪，站起来面对这个没有父亲的世界时，身旁忽然深处一只温暖的手，将她脸上的眼泪轻轻拭去。 熟悉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本来已经整理好自己心情的阮逐月，瞬间所有的坚强在看到面前的百里宸后，全都崩塌成了碎片。 百里宸将哭得像孩子一般的月儿揽入怀中，虽然一言不发，但此时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 威武将军阮惊天故去了，皇上下令举行国丧，但威武将军的墓地却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在了和威武将军夫人同一个位置，两人同穴而葬。 不仅皇上亲自为威武将军戴孝，就是百姓们也自发服丧，紫薇王朝因为故去了一位举世瞩目的将军，全都笼罩在悲痛的气氛之中。 皇后娘娘更是在威武将军故去的很长时间内都郁郁寡欢，一直将皇后视为珍宝的皇上，想方设法为皇后娘娘派遣抑郁。就是几位皇子和公主们，也会尽自己所能却陪伴自己母后。 皇后因为身体的缘故，生下念煜小皇子之后，就不能再习武。 起初皇子公主们都小心翼翼，不敢在自己母后面前请教武艺，免得让母后触景伤情，记起来自己不能习武的现实。 但是时间长了，大家都发现，其实无论习武不习武，母后都还是那个母后。会一眼看出他们心中的念头，而且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淡定从容。 虽然不能习武，但是母后从来不着急，她会去尝试许多以前不曾尝试过的新事物。她渐渐适应自己后宫之主的身份，会配合前朝管理后宫，和京中的王公贵族和大臣女眷们保持一种默契关系，虽然人在深宫，却掌控着整个京城的舆论。 所有这些都是潜移默化让人看不出来的，才最令人惊诧。 所有人都发现，皇后娘娘只是性情变了，可她还是她，那个拥有着飒然之姿，绝世无双的奇女子。 既然她自己都接受了自己的改变，作为最爱她的皇上和皇子公主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昭儿公主最先带着妹妹还灵公主，去给母后演示他们新学的剑法，请母后指导。皇后娘娘虽然不能亲自示范，但只是出口指点都能让两位公主受益良多。 之后昭儿公主和还灵公主，还像旧时一样依偎在自己母后的身边撒娇，阮逐月搂着这些最真实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唇角不自觉露出来自从父亲故去后的第一个笑容。 “我的昭儿和灵儿，都长大了呢……” 一旁抱着母后另一条腿，刚学会说话的小皇子念煜，听到母后这么说两个姐姐，也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母后，念儿也长大了，念儿可以去上书房读书了吗？” 阮逐月还没开口，昭儿公主就抢先捏了捏小皇子念煜肉嘟嘟的脸，开怀大笑。 “你这个小不点，还想去上书房读书？哈哈哈……等你学会自己吃饭如，厕睡觉了，再说吧。” 被姐姐赤果果鄙视了的念煜小嘴一扁就想要哭出声来，控诉姐姐欺负他。但是一转头看到了殿内走进来的人，脸上立刻挂上了大大的笑容，飞奔向来人。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要去上书房读书，太子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第409章 选太子妃 原来是太子到了，从小就喜欢黏着太子哥哥的小皇子念煜，一下子就找到了靠山。飞奔过去扑到了太子百里聪怀中，大声控诉着方才昭儿姐姐对他的无情嘲笑。 太子百里聪强忍着笑意，将小念煜抱在怀中，看着昭儿他们认真道： “念儿确实也长大了，可以到上书房读书了。谁说我们念儿还小的？” 哈哈哈…… 整个明月宫中留下一片的欢声笑语。 …… 次年清明，皇后娘娘只带了贴身女官小桃姑姑，出宫到万福寺去上香小住几日，缅怀先人顺便祈福。 就在万福寺住宿的当晚，皇后阮逐月忽然夜半惊梦起，告诉身旁服侍得小桃姑姑，说梦到了自己父亲和母亲，他们想携手于花丛中，还是年少未艾的模样，极为幸福。 小桃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知道这是娘娘想已故的父亲和母亲了。便安慰娘娘节哀顺变，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让皇后娘娘担心的。 皇后娘娘却笑着摇了摇头。 “小桃，你错了，我已经不担心了，真的放下了。” “啊？娘娘您的意思是……”小桃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知道父亲和母亲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走吧，咱们明天就回宫。” 小桃还是不太理解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是从不多问。不管娘娘怎么知道的，既然她说知道，那就是真的了。小桃一点也不纠结，第二天跟随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果然不再有夜半的噩梦或者突然的失神了。 宫里恢复了平静的日子，可惜还没平静多久，随着端王妃进宫见皇后娘娘，宫里宫外又开始了一场风波。 事情还要从端王妃进宫，给端王世子百里缙请求指婚说起。 原来端王妃看中了一位闺秀，又是和世子百里缙同龄，性子最为端庄，家世也好，就想着先出手，将这个好姑娘娶进端王府。 可谁知道，端王妃前脚刚给皇后娘娘提过这件事，皇后娘娘还没开始行动，后脚就有传言说，贤王世子百里鸿越，已经和这位姑娘订了亲，还是贤王妃亲自上门提亲的，所有订婚礼仪在一天之内就赶着完成了。 好好要到手的儿媳妇，被贤王妃文诗诗给抢了先，端王妃左元珊直接被气了个仰倒。她就不信了，她背靠着皇上和皇后两座大靠山，竟然还能够被文诗诗这个和离了的过气王妃给算计比下去？ 要说年轻的时候，她虽然单纯，文诗诗也有心机，那时候自己也没有被文诗诗占过便宜，难道现在她坐拥这么多靠山，反倒是退步不中用了？ 肯定不行啊，所以最后端王妃就跑到贤王妃面前，揪着她两人当众打了一架。最后两个王妃钗环纷乱，衣衫不整，不可收拾，最后还是被凤卫出马，将两个王妃统统带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请皇后决断。 而另一边，听说了端王妃和贤王妃为了这桩婚事打架的闺秀家人，也是彻底怕了。不管是端王世子，还是贤王世子都不敢再嫁了，直接退了贤王府的婚事，匆匆忙忙找了个人家，赶紧重新定婚。 这下可好，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无论端王府还是贤王府，都落了个鸡飞蛋打。说起来，怎么还有点好笑呢。 说起来这源头，还是在于这一辈的皇子世子们都长大了，到了要说亲的年纪。 若是像以前，嘉坤帝还在的时候，每隔几年都会选秀。整个紫薇王朝优秀的女孩子集中在一起，最好的当然都被皇上挑进了宫中，但是其他更多的，就被赐婚给了王公贵族，或者亲近的大臣子女。成就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后来嘉坤帝年事越高，选秀的女子，除非非常优秀，不然年龄小的也不会直接送进宫，而是被皇上赐婚给京中适龄的王公贵族子弟或者大臣之子。 所以选秀不仅是给宫中选嫔妃，更是解决了京城贵族圈儿的婚姻大事。 但是到了如今的皇上，从他登基以来从没有选秀过。因为皇上秉承的是，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那么选秀就没有必要了，可没想到却是给这些想要蹭选秀的人们造成了困扰。 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商量，既然如此，那么就举办一次选秀。以为太子选太子妃的名义，将适龄的皇子世子们的婚姻大事都给一次性解决了。 选秀的通告一出。整个紫薇王朝都沸腾了起来。 太子妃呀，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只要被选上，那就是一人得道，整个家族的荣宠就来了。所以只要家中有适龄女孩的，都想来参加。 就算最后没选上，但是来京城走这一遭，哪怕淘汰了，回去说亲脸上也是有面子的。 皇上出诏书的时候倒没考虑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想参加选秀，没有设置的选秀条件比较宽泛。等看到这么多的报名人选后，计算了一下将会花费的数目，皇上就知道如此是行不通的，必须拿出个更具体的章法来。 最后皇上和礼部商量，就定出了一个更具体参加选秀的标准。除了往常那些体态端正，家世清白。又增加了一项比较特殊的要求。 那就是参加选秀的女子需得考教武功，并且参加一定的体能考核，体能考核通过的才有正式选秀资格。 紫薇王朝女子的地位一直是在提高的，从上一任皇上嘉坤帝开始，尤其还举办了女子比武大会。到了当今皇上更是如此，提倡女子和男子一样平等的站在一处，为紫薇王朝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虽然大体上男子为尊，皇权统治，是不可能更改的。但是要求选出来的皇子妃们能够和当今皇后一样独当一面，女中强人，也无可厚非。 这个要求一出，的确淘汰了大部分参加选秀的人，但还是会有佼佼者脱颖而出。经过礼部的层层选拔，最终送进宫中请皇上皇后来进行挑选的合格秀女们，也足有百人。 从这百人中要挑选出太子妃和一些皇子妃，世子妃，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因为竞争激烈，以至于紫薇王朝那段时间，所有百姓的目光和期待都放在这次选秀之上。 民间甚至还对这些秀女们进行了自发的投票，选出他们心目中的太子妃，皇子妃人选。 因为民间资本的参与，他们甚至将筹码放在一些长相非常漂亮，也很有才学的寒门女子身上。为她们提供在京城的衣食住行，安排礼仪各方面的培训，花费大价格，专门设计个性的服饰，让她们脱颖而出。 而这些寒门女子一旦被选中为皇子妃，自然也会给帮助过自己的人相应的回报。 一场宫中选秀，生生因为民间资本的介入，变成了一种变了味道的流量角逐。 这是皇上和皇后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第410章 这就尴尬了 一场关于选秀的危机在无形中酝酿，一个处理不当，这些选秀的女子就会沦为资本角逐的棋子，无论是否选上，都不会有好结果。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危机，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太子百里聪却提出来一条皇上和皇后都没有想到的好主意。 太子说，既然这次选秀已经非同一般的形式，不如将形式更加突破创新。不仅是给皇子们选皇子妃，也要给秀女们选择的机会，形成一个双向选秀，真正实现女子有更多的自主权。 这才是女子地位提高的终极意义，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来掌控。 同时扩大这场选秀的范围，让京中适龄的公子们都参加，只要身世清白，有才学，有能力。 不仅如此，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考察当代男子和女子的整体才学能力。某方面由于突出者可以直接予以任用，也算是一个选拔人才的途径。 太子的想法相当大胆，这不就是把以往单方面的选秀换成了一个相亲匹配大会吗？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选拔人才也是前所未有了，还有这样的操作？ 但是百里宸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是极好的，不仅完美解决了这次选秀中遇到的困境，而且正契合紫薇王朝如今的现状和发展，可谓是一举多得。 对于这样离京叛道的安排，皇上还以为大臣们会反对，没想到太子的方案一拿出来，大臣们中间支持的声音还不少。 当然一些思想古板，老旧的老臣呢，还是反对的，但是绝大多数的人还是表示了支持。 这样的结果，皇上这边很意外，但是太子却不觉得意外。用太子的话说来说，就是他做出的决定和方案是建立在对事实充分考察的基础上。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最后太子的方案就非常顺利的实施了。也是经过这件事让皇上看清楚了，太子百聪里村已经长成了一个合格储君的模样。 虽然他和百里煜是完全不同的性情。但是他们都很优秀，每个人用每个人不同的方式。 太子真的长大了。 或许是时候让太子承担更多的责任了。 当京中这场空前浩大的选秀兼相亲大会在进行时，远在雪国的鹿祁却在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改变。 一回到雪国就以风雷之势控制了雪国整个局势的圣鹿将军，却在公开场合违背雪国国王的命令，让很多大臣们都很是吃惊。 王上什么时候和他最信任的将军起了隔阂？ 追根溯源发现原来是雪国国王对待紫薇王朝的政策理念上发生了变化，双方有分歧。那么雪国政局中就难免要产生站队的行为，究竟是支持他们一直信仰的王上，还是年少有为的圣鹿将军呢？ 不用他们纠结太久，圣鹿将军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出了所有人显而易见的答案。 圣鹿将军列举出来雪国国王这些年做出来的错误决断，又将自己这些年在紫薇王朝所学到的，一一展示于人前，让人看到紫薇王朝和雪国的相同和不同之处。 看到这些事实的百姓们，都已经明白和紫薇王朝长期合作才是唯一的选择。只有这个雪国国王还因为自大，不愿意低头看清现实。那么现在，当他周围的人都和他是不同的声音后，雪国国王也不得不屈服。 但在鹿祁和雪国国王的角逐当中，他的生母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角逐中的筹码和棋子。 而作为一个被废了的王后，虽然沉寂多年，但是她性格中的决绝却从来不曾改变。 因为雪国国王的一而再再而三威胁，又看到了自己儿子对她的努力营救，并且开创出一个新的局面。这位被打入冷宫的王后，直接一杯毒酒下肚，不再给雪国国王制掣儿子的机会。 同时当年关于鹿祁身世的铁证，也露了出来。让人看清楚了当年雪国国王捏造证据，抛妻弃子的冷酷一面。 百姓都是很简单的，永远站在真理的这一面。这件事一出舆论整个偏向了圣鹿将军，雪国国王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脾气暴躁的雪国国王，想要联合自己手中的力量强行控制鹿祁。但是早就有所准备的鹿祁，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反而是将雪国的军权趁机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事已至此，雪国大臣们也看清楚了现实。圣鹿将军是国王的儿子，拥有着合格的继承权，而如今又实际掌控着雪国。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拥立，又更待何时呢？ 毕竟作为一个私生子，忙前忙后和自己父亲斗了这么久，想要的应该就是权势吧，不然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于是大臣们联合上书雪国国王，请他效仿先贤，退居幕后，将王位让给自己儿子。 自己退居幕后，安享晚年不是挺好的吗？新时代就要有新的气象新的王者，如果你不能适应这种改变，那么就不配再坐在王者的位置上。 雪国国王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自己始料未及。 他不过就是想要控制鹿祁为自己所用，没想到最后却赔上了自己的江山。不得不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此时的鹿祁按说应该欢呼雀跃，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要拥立得圣鹿将军并没有趁机拿权，而是带着雪国国王签署的一份与紫薇王朝长期战略合作协议，连夜离开雪国赶往了紫薇王朝。 什么王位什么权势，竟然是一副通通不在乎的样子。这让拥立他的那些大臣们就很尴尬了。 这么逼着自家王上退位，结果到最后自己拥立的人却撂挑子离开。他们这不是要被王上往死里整啊？ 毕竟自家王上什么脾气秉性他们也是知道的，抱大腿抱错了，找个主子不按常理出牌，坑死人了。 这些大臣们等着自己倒大霉的时候，雪国国王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追责。 经历过这一遭的他，已经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折腾不过，还想去算计紫薇王朝的江山，还是洗洗睡吧。 也罢，就让年轻人折腾去吧。他坐拥后宫，及时行乐也没什么不好的。 鹿祁绝对没想到的是，受到刺，激的雪国国王更加沉迷于女色，没什么事干，后来又趁机生了更多的小王子和小公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赶到紫薇王朝京城，正赶上选秀兼相亲大会快结束的鹿祁，赫然发现昭儿公主竟然也参加了这场浩大的相亲大会。 鹿祁不由得两眼发黑，庆幸自己回来得还算是及时。 第411章 越想越可怕 说起来昭儿公主为什么会参与其中，其实是个意外。 昭儿公主和太子同龄，太子已经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昭儿公主并不在这次的行列之中。 但是组织选秀的礼部官员，不知道为何在桌子上发现了昭二公主的名帖，还以为是皇后娘娘的授意，就将昭儿公主的名字也添加了进去。 后来名单公布的时候才发现是闹了个乌龙，但是既然已经公布也没办法撤回了。 皇上和皇后就想着将错就错，毕竟公主也到了年龄，这时如果在相亲大会上能够遇到合意的人，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没有遇到，就当是给太子陪跑，也没有关系。 总之这个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在宫里多住几年，也没人敢说什么。 在太子殿下亲自的策划之下，礼部配合为这些秀女和公子们组织了多场活动。有赛，马射箭，有吟诗作曲，有策论辩论，甚至还有百家技艺展示等等。可以说全方位的给这些人机会展示自己所长。 只要你有某方面的才学，就会有发出光亮的机会，能够被人所认识欣赏。 例如有某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她的书法极为精妙，写的好一手飞白体。还善于将书画相结合，本身又通晓百家箴言。提及紫薇王朝的现状，每每能鞭辟入里，分析到位。 在一次辩论场上，无人能是其对手。她的这番出彩表现，直接被皇上看中，授予其吏部参事一职，成为紫薇王朝第一个拥有正式官衔的女子官员。 所以这个女子的婚姻大事上不知道如何，事业上却已经有了突飞猛进。先前太子关于说在这场选拔中选拔人才的言论，一语成真了，也给了所有人希望尤其是寒门学子太多的希望。 当然最重要的选秀相亲的主题还是没有变。虽然太子还没有确定太子妃的最终人选，但是像端王世子、贤王世子这种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的母妃都已经看好了几个备选的秀女，暗戳戳汇报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等着赐婚呢。 就当事人来说心情也是各不相同。端王世子百里缙，对于自己母妃看重的人选，那是相当的满意。还是母妃懂自己啊，又美又飒的女子，正是他的菜。 但是贤王妃这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拿着好几个看好的女子画像和自己儿子私下商量时，却都被一一拒绝。 把贤王妃给整郁闷了。这些都看不上，自己家儿子的眼光这么高吗？ 没想到贤王世子百里鸿越却说，自己要以事业为重，暂时不考虑娶王妃。这次参加也只是陪跑太子而已，让母妃不要再给他张罗亲事。 先前还只是有点郁闷的贤王妃，这次就变成了彻底的勃然大怒。 这傻孩子说什么呢？已经十六岁了，只有娶了亲，有了后，贤王府有了传承，她的心才能放下。 而且贤王已经是彻底凉了，她和贤王和离，贤王也被发配了去守皇陵。只要她操作得当，贤王那个不靠谱的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间百里鸿越的世子之位直接变成贤王。 她文诗诗的好日子才算是正式来临。 王妃想要追究自己儿子，到底为什么没有看上的姑娘，寻常的手段肯定是不行了，只能等儿子不在府中的时候，跑到他的书房和卧房去寻找蛛丝马迹。 比如说是不是有什么已经喜欢的姑娘，但是身份不够的。这样的话也可以说出来，抬进府里当一个妾室偷偷宠着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不能耽误娶世子正妃。 贤王妃这一翻可不得了，竟然被她翻出来了好几幅昭儿公主的画像。 刚翻出来第一张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正常昭儿公主骑马射箭的图画。他们同在上书房读书一起长大，哥哥妹妹之间关系好很正常，甚至还是贤王妃文诗诗所乐于见到的。 和昭儿公主关系好，就算是和皇上皇后搭上了关系，这对没有高深背景，还如履薄冰的贤王府来说很重要。 但是第二张第三张……直到最后翻出来有一个秘密匣子，装着很多女孩子的小玩意，贤王妃才是彻底无法淡定了。 这绝对已经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偏爱。而且那匣子隐藏的地方是在床头，就是说这些东西百里鸿越是不想要让任何人看到的。 为什么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看到呢？这个中缘由就耐人寻味了。文诗诗越想越觉得可怕，将儿子百里鸿越的那些东西按照原样放回去之后，就呆坐在原地良久，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自己房间被翻了，百里鸿越并没有立刻察觉。 知道圣鹿将军鹿祁抵达京中，当天昭儿公主高兴的在宫中为鹿祁举办了接风宴，受到刺，激的百里鸿越回到府中之后，又提笔想要作画时，才发现自己的隐藏东西被人翻动过。 聪明的百里鸿越，没有多想就已经猜到了，谁能来到自己的书房中翻动？尤其是仔细盘点之后发现东西并没有少，心中也就稍稍安定，面色如常去给自己母妃请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道母妃到儿子的书房中是要找什么东西，可曾找到了？以后母妃若还有需要找的东西，不妨和儿子直言，儿子自会为母妃寻来。” 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戳穿和疏离，刺痛了文诗诗本就紧绷的神经。她一拍桌子，隐忍低声喝问。 “你竟然还敢来质问我，好！那我就问你，为何存了那么多昭儿公主的私物和画像？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将那些东西送到宫中去还给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会如何说。” 这就是把话挑明了。 百里鸿越微微挑眉，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不，母妃不会的。不仅不会，还会替我瞒着这件事。因为这些东西如果捅出去，我的声明毁了，那么母妃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我们不过一起坠入深渊，被世人嘲笑。母妃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看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竟然说出来这种话，文诗诗气得嘴唇发抖。 “你……你你……竟然真的……她可是你的堂妹，你这样算是不，伦之恋。鸿越，你现在回头是岸，把昭儿公主的那些东西通通扔掉，母妃再为你选一个贤良淑德的世子妃。大好前程在前面等着，难道你要亲手毁了吗？听母妃一句劝，迷途知返啊……” 百里鸿越脸色瞬间变了，冷冷看着面前的贤王妃文诗诗，斩钉截铁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 第412章 八卦 “我的事母妃以后还是少管，不要试图给我娶什么世子妃。如果母妃执意如此，后果自负。” 是百里鸿越说完这些转身而去。如此决绝不留情面，是文诗诗从来没有在自己儿子身上见到过的。 惊讶、诧异、心情复杂，五味陈杂之后，她的心中就汇聚出来了一句话。 狐狸精……都是狐狸精…… 这个百里昭跟她母后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一定是在尚书房中同吃同住同学时，百里昭做了什么不合时宜之事，才让他的儿子产生困惑，陷入迷途之中。 一定是这样的！就像当年的阮逐月，凭借着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让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果然狐狸精生出来的也是狐狸精，这么多年她没想到自己栽到了阮逐月的手中，自己的儿子也要栽到那狐狸精在女儿手中。一个不慎就是声名尽毁，什么权势，什么荣耀都得瞬间破灭。 她文诗诗绝对不容许有这样的结果。 她要让狐狸精彻底淡出自己儿子的视线，常规的办法不可行，那她只好剑走偏锋。而此时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 百里昭，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我儿子权力路上的绊脚石。既然你的存在很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那么我就将你的存在给抹杀掉，不留痕迹。 之后几天，贤王妃倒是不在自己儿子面前提什么世子妃的事儿了。看起来好像是没办法，只好妥协放弃了一般。 百里鸿越如今在礼部当差，这次选秀兼选拔人才之大事，他并不是主要参与者，但是要做大量幕后的工作，还是很忙的只要母妃不来折腾他，他自己也不会再去追究这个事情，实在是没精力关注了。 随着选秀进入尾声，一道又一道的赐婚下来。例如七皇子百里朔之类得已经定下皇子妃，就连年龄还有点小的八皇子百里炆也定下了婚事。 从雪国回来，临时加入的鹿祁，不知道给皇上提交了什么重要物件后，皇上直接摒除了大臣们的异议，将鹿祁一个雪国将军安排在了金吾卫担任副统领，负责皇宫的安全守卫。 金吾卫非皇上亲信不得加入，这就表明了皇上的态度，鹿祁将军已经取得了皇上和皇后百分百的信任，谁都无法怀疑的。 皇上的这个安排，让进了西山大营去监督军械制造，一直想要军权却拿不到的七皇子百里朔，直接气了个仰倒。 皇兄这是疯了吗？金吾卫这么重要的位子，竟然给一个外人！他作为皇上亲弟弟，不过就是要西山大营都不给。这个外人还是雪国的将军，如此掉以轻心，就是那天身在紫微宫中的皇上被人暗杀掉，七皇子百里朔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那也是皇兄自食其果。 哼！ 不管七皇子心中如何恶毒的盘算和诅咒，鹿祁进入金吾卫已经是铁定的事实，酸也没有用。昭儿公主对于这样的安排还是挺开心的，是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全新的情绪，只是还未来得及消化。 所以最近宫人们也经常看到昭儿公主和鹿祁副统领同出同进的，常有互动。鹿祁和三年前来到紫薇王朝求学时，身量足足高了一头，和正直及笄之年的昭儿公主站在一起，别说还真的是颇为养眼。 八卦的宫人们私下里也会议论说，要不是这鹿祁副统领身份上有瑕疵，而且是个雪国人，和自家明珠一般的昭儿公主，倒是也相配，而且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是昭儿公主得所有人宠爱，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不愿意将她远嫁。所以除非之入赘，终生为紫薇王朝效力，不然这俩人恐怕也是很难走到一起。 这越是不大可能吧，宫人们就越是感觉心里痒痒的，总想让自己想象中的璧人成为真正的一对。而且还不自觉琢磨两个人相处时的一言一行，还真是经不起琢磨，这一琢磨吧，真给琢磨出来点什么了。 公主这边吧还好说，上书房出入的不是亲哥哥就是堂哥堂弟们，公主对他们一视同仁。对鹿祁副统领也差不多，有什么吃食或者好玩的活动，总要叫上他，人多好热闹。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但是鹿祁则不一样，他那个冷面的性子，是所有人都有过领教的。 能够眼神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动口说一个字。就算开口了，也是冷冰冰的语气，让人感觉周围的气息都凝滞被冻僵了。尤其是鹿祁将军刚到紫薇王朝的时候，这样的冷淡就是写在脑门上的。 三年多来大家也习惯了，鹿祁将军对这些上书房一起读书的同窗们也多了些温度，宫人们偶尔还能看到鹿祁将军露出来淡淡笑容的一面，也是颇为难得了。 但是现在仔细去看鹿祁将军和昭儿公主在一起时的眼神，有人忽然发现，似乎是格外的温柔缱绻呢。 昭儿公主也是习武之人，平时性子还算是大大咧咧，磕到碰到从来不会皱眉头的性子，但是和鹿祁将军在一处是，却总是被处处呵护。 就有宫人们亲眼看到，昭儿公主走路不小心绊到了一颗石子，脚趾撞到了微有些踉跄。鹿祁将军就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公主，还转过身去，让宫人们立刻为公主检查伤势。 发现伤势就是一点红，肿，昭儿公主都说了没有大碍，没关系的。鹿祁将军还是坚持将昭儿公主搀扶着送回了她的宫中，叮嘱宫侍为公主涂药。 第二天，宫人们就发现，昭儿公主最喜欢散步的那条路上，但凡是有可能绊倒人的石子，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谁做的，不知道。反正负责御花园的宫人们是还没来得及去做，只知道那里神奇地变得更加平整了。 有谣言说是鹿祁副统领，趁着自己当值的间隙去把石头捡走了，但是宫人们也没人亲眼看到啊。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就这样吧，心里知道就好。 要说单单是这样吧，还可以说成是鹿祁对公主尊重爱护，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若是加上对比，感觉立刻就会不一样。 旁人且不说，就说同在上书房读书的还灵公主，还有贤王府的小郡主百里雪，就从来没有受到过鹿祁这样的优待。 还灵公主性情温和，没有太大存在感，也不会和自己的姐姐争什么。但是百里雪郡主，却是不止一次何自己身边的丫鬟嘀咕，说鹿祁将军太不近人情，从来都不跟她单独说话。 一直都以昭儿公主闺中好友，好姐妹自居的百里雪，在宫里时不敢让自己的嫉妒情绪表现出来。可一回到贤王府，就开始发脾气了。 第413章 想不想看公主跌落神坛？ “……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乱糟糟的？” 贤王妃正在园子内对着湖水假山作画，企图凝神静气。前脚刚有人来禀告过，小郡主已经从上书房回来了，更衣过后就会来向王妃请安。 结果请安还没等到，正在作画的文诗诗就听到湖对面女儿的院子内，有训斥下人的声音传来。不由得皱眉问身边的嬷嬷，让她去看郡主那边怎么回事。 嬷嬷很快回来，身后跟着的还有刚换了衣裳，但是脸上显然还有些情绪的郡主百里雪。 “雪儿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已经没了作画心情的贤王妃文诗诗摆了摆手，自有人连忙将画架等物收起来，除了贤王妃贴身伺候的嬷嬷，其他人也都陆续退下，留下贤王妃和雪郡主母女两人单独说话。 百里雪看母妃脸上神情严肃，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巴。 “我又怎么了？母妃您就是偏爱哥哥，每次见到哥哥就和颜悦色的，看到我就是挑毛病。就算我只是个郡主，将来总要出嫁的，您也不用这么早就给我摆脸色吧？” “雪儿，你胡说八道什么？！跪下！” 贤王妃本来就带着心事，此时被亲女儿这么说，登时按捺不住勃然大怒。 百里雪只是半开玩笑，结果母妃真的发怒，吓得一哆嗦整个人跪了下来。脸上惊魂不定的，今日母妃是怎么了？ 文诗诗看到女儿惊恐的表情，知道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语气太重了。女儿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她肯定不是真的生女儿气，不过就是被女儿那句偏爱哥哥给刺，激到了，只觉得心寒。 自己心心念念为长子操心，可是到头来，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小狐狸精。真是想想就生气，忍不住长叹一声。 “罢了，你起来吧。今日功课可多？宫里有没有什么新闻？” 百里雪站起来，小心观察着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的母妃，也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 “今日功课不多，女儿都写完啦。至于宫里头的新闻，也没什么新闻，哼！无非就是所有人都围着昭儿公主转。母妃，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提起来昭儿公主，百里雪的心情很差，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文诗诗却敏，感地抓住了女儿语气中的不同寻常，沉声追问。 “雪儿你说什么？昭儿公主她是长公主，自然是所有人都宠着捧着，你平日里和她关系不是也很好的吗？怎么今日说这些酸话来，让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不是，母妃您不知道，别的也就算了，是鹿……” 百里雪鹿字刚一出口，就连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面色微微泛红，急急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没什么，母妃别问了。” “不行，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鹿什么？难道是鹿祁？” 文诗诗没注意到女儿脸上的红，晕，倒是抓住了鹿这个字眼，眼神越发地亮，抓着女儿百里雪，直到问出来鹿祁和昭儿公主在公主行为亲密，成双入对地出入。文诗诗眼中的光亮才算是有了着落之处，唇角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母妃，您笑什么？” “呵~雪儿，母妃已经听出来了，你喜欢那个鹿祁对不对？” 文诗诗突然开口的话，让百里雪惊呆了，张着嘴巴支支吾吾想要否认，可是脸上越来越红，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母……母后，您是怎么知道的？我……” “雪儿，母妃会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这个鹿祁根本不堪大用，又是雪国人，诡计多端。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母妃的话，让百里雪一头雾水。鹿祁诡计多端？她并不觉得，反倒是感觉他单纯的很，虽然是大冰山几乎不笑，但是一旦笑起来，简直可以让人都整个化掉。 百里雪就是被鹿祁的笑容给勾走了魂儿，看到昭儿公主和鹿祁关系好，就忍不住生气的。 “母妃……” “雪儿，你想不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何跌落神坛？” 百里雪口中想要为鹿祁辩解的话，被母妃突如其来的低语所打断，整个人愣住了。 公主？跌落神坛？难道母妃口中指的是…… “没错，雪儿，只要你听母妃的安排，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将会身败名裂，让人看到她最真实的一面。” 百里雪瞬间动心了，昭儿公主跌落神坛，被千人骂万人唾弃？这不正是自己心底一直的幻想吗？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百里雪和自己的母妃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 紫微宫。 皇上和皇后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身边人关于公主和鹿祁副统领频繁互动的禀告，皇上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动，看向身旁身姿岿然不动的皇后娘娘，轻咳一声。 “咳~那个，你们退下吧。” 宫侍们陆续退出，整个大殿内只剩下皇上和皇后两人后，皇上那股子端着的气势瞬间散去了一半，转头略有焦急地看着身边的皇后。 “月儿，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安排鹿祁入金吾卫，他却趁机去接近昭儿，你说他这是何居心？” 阮逐月嗔了眼大惊小怪的百里宸，伸手将茶盏轻盈放下后，才淡淡开了口。 “还用如此大惊小怪，别告诉我，鹿祁对昭儿的心思，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出来。现在来后悔，却也是晚了。” 被皇后怼了的皇上，忍不住嘟起来嘴巴。 “这……哼！月儿你就帮着那小子说话吧，就算我看出来了，也欣赏那小子，愿意给他机会。可是……可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昭儿又一派天真烂漫，我这心里总感觉……不是个滋味儿呢。” 面对撒娇的皇上百里宸，阮逐月轻笑出声。 “好啦，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担心什么？昭儿不是傻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倒是先把聪儿的太子妃人选定下来赐婚……” 殿外的宫人们先前还听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是在吵架的语气，但是到了后来，声音就越来越低，越来越嗳昧。宫人们各自会心一笑，这种情形太常见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爱，真是放眼整个紫薇王朝都被羡慕和称道。 按照这样的节奏，宫中怕是很快又要迎来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 第414章 又起流言 就在选秀结束，皇上宣布了太子妃人选，整个京城关于这场选秀的舆论被推到了最高点。 因为这位太子妃，并非是高门贵族，而只是一个普通四品官员之女。长相也非是传统的倾国倾城大美女，只是气质独特，令人见之忘俗。 这位太子妃人选虽然出身一般，但是才学在一众少女中，都是上上层的，可以说是凭实力一跃而出，得到了众人的瞩目。 别的就不说了，单说是体能测试这一块，从来没有习过武的太子妃，经过了简单的指导，就能够力压全场。 其中一个环节是，太子为这些秀女们上了一次武功指点的课程，其实也是为了增加太子和这些秀女们接触的机会。而这位没有任何功底的太子妃，竟然在双方切磋的过程中一拳打在了太子的鼻头。 那画面太美好，现在回想起来还很有画面感。 也正是因为这一拳，太子和太子妃竟然互相看对眼，就有了后来的合理发展。 总之如果深究下来的话，太子和太子妃这一对还真的是天造地设，因缘天定。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也不过是因为羡慕嫉妒，过不了多少日子自然平息。 百姓们对于这次与众不同的选秀，仍然还在议论纷纷。说起来有哪些哪些人，是瞬间改变命运的，又有哪些哪些是露出来了真正面目，让人知道，所谓高门贵族中的公子和小姐，也不是全都才华横溢，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们中的很多人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强不了多少。如此看到了，自己和那些高高在上世家大族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没那有那么远，这给普通百姓们带来的鼓励效果是难以想象的。 这波热闹还没过去，京中却忽然有了一股新的流言，是关于皇上的长公主昭儿公主。 这流言并非是关于昭儿公主一人，还有一个就是宫中册封没多久的那位金吾卫副统领鹿祁。流言说，皇上之所以给了这位鹿祁将军高位，而且一直留他在皇宫，是因为此人拿捏住了皇上的一个把柄，让皇上不得不屈服。 至于是什么把柄，流言说是跟昭儿公主有关，更多的不方便透露了。 这流言没前没后，没头没脑的，听起来似是而非，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再仔细去品味，却觉得有一点不同寻常。 和昭儿公主有关的把柄，能够让皇上妥协，给了鹿祁这么一个重要位置，那必须得是宫廷秘闻吧？ 一个公主，宫廷秘闻，对象又是绝美无双的异国将军。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桃色，而且是完全不能对外人讲的桃色绯闻。 那肯定不是说公主和这位鹿祁将军拉拉小手什么的，这都不算事儿。难道是有了肌肤之亲，甚至再想得更严重一些，或许大概已经有了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吃瓜群众们的想象力是不可小觑，普通人无法估量的。传流言的人只是开了一个很小的头，剩下的就全凭群众自行想想，最后这个流言从最初的模棱两可就直接变成了下面的结论。 昭儿公主以未嫁之身，私通雪国人鹿祁，两人甚至已经珠胎暗结。 因为这个丑闻不可为外人道，说出来损失的就是整个紫薇王朝的脸面，所以公主的珠胎已经被秘密处理掉，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鹿祁，本来也应该受到惩罚，但是因为昭儿公主对鹿祁死心塌地，所以逼得皇上不得不妥协。 所以最终这个人没走成，还被皇上重用，只等着他立下功劳之后，有合适的时机就会被皇上赐婚，成全他和昭儿公主的好事。 当流言在京城整个散布开始就已经是这个版本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很难不信服，主要是很多个细节都和皇上的决定对起来了。 别说是吃瓜群众们了，就是先前在上书房读书的那些皇子皇孙们，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昭儿公主和那个鹿祁关系匪浅。虽然不大相信他们会做出来那种出格之事，但是互相爱慕什么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要知道处于相爱中的男女，做出来什么事儿都很有可能。也不能完全否认，没有传言中所说的那种可能性。 所以流言真真假假半真半假，才最令人欲罢不能，割舍不下。当你身边的人都认为这里头有一定的真实姓氏，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昭儿公主，还没有听到这些流言。只是和平时一样，每天在宫中上书房读书。而直面风暴的皇上和皇后，就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情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气得直拍桌子，下令暗卫去彻查流言从哪里而来？但是同时也要做出行动，好来面对这些流言不让它继续扩散。 可到底该怎么应对呢？如果撤了鹿祁副统领之职，那不正从侧面反映出来心虚，从而证明流言是真的吗？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行更显得心虚了，怎么样做都是错。 所以才说编造谣言的人最可恶，他不过是简简单单就动了一下嘴皮子，捏造了事实，但是为了澄清却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到最终还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皇上立刻风风火火去见皇后，面对这个棘手的难题，皇后沉声道： “皇上不要自乱阵脚，你是皇上，说话的分量不用多说。只需要简单一句流言止于智者，不用多做解释，也不用有多余的动作，流言自然会终止。” “月儿，你说的有道理。这流言的源头如果迟迟查不到，长远来说对昭儿的声誉肯定会有影响。我一想到有人故意这么做针对昭儿，往他身上泼脏水。我就想将其碎尸万段。” 皇后阮逐月的眼中，同样闪过危险之色。 “这个人不会迟迟查不到，如此大胆敢挑战我的极限，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在流言初起之时，阮逐月已经派出凤卫立刻去查。若是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她辛苦建立，而且经营多年的凤卫也就可以解散了。按照阮逐月的推测，不出两日就会有调查的结果。 她要看看是谁如此居心叵测，处心积虑。 第415章 契机 皇上在上朝之时，面色如常处理朝政，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当有朝臣按捺不住询问，皇上也只淡淡的回了句，谣言止于智者。 对于朝堂上的大臣们而言，这句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他们如果再在皇上面前提这些流言，那就有了故意传谣的可疑性。所以大臣们都已经不太把这件事当真，静等皇上的处理结果。 但是民间的百姓们却不都只都是智者。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当周围的人都在说这个昭儿公主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生性放荡，和雪国人无媒苟合，不配为公主。 那么他们也认为的确如此，这样的人品行不端，的确不配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接受百姓们的敬仰和爱戴。 想想嘉坤帝时候，那个宁乐长公主有磨镜之癖，而且囚禁良家女子于公主府。当被嘉坤帝发现后，直接送进皇陵去守灵，算是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要按照这样的标准来说的话，未婚先孕，而且堕胎的昭儿公主也该是去守皇陵的下场。 而那个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想要算计公主的鹿祁，更加不是什么好人，就应该把他赶出紫薇王朝，最好是打入天牢。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鹿祁，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谣言流传出来，而且严重到了众所瞩目的地步。 他在宫中当差时没有人给他面前提起，，但是一出宫回到娜娜公主府里，才知道外面传成了这副样子。立即就要站出来澄清谣言，但是被娜娜公主拦住了。 “这个时候越解释越乱。你就安静呆着就好，总归是流言，皇上一定会有所动作。不然越说越错，反而打乱整件事情的节奏，给昭儿公主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可恶，传谣言之人太过可恶，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鹿祁震怒之下，也知道娜娜公主所说是真的，他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不能轻举妄动也不代表他就要原地待命，什么都不做。鹿祁立刻进宫去见皇上，他愿意为这件事承担所有的后果。只要能将昭儿公主撇开，其他的一切过错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最最差的结果流言还是控制不住，他就站出来，承担疾风骤雨。 鹿祁的这份担当，百里宸看到当然还是欣慰的，但是在百里宸眼中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他要弄清楚，这个鹿祁和昭儿之间的感情能否经得住这次的考验？能够经受过一切都好，他可以为他们赐婚，不管两人身份差距有多大。 但若是两个人中，哪怕只有一人在整个过程中产生了动摇，最后结局的走向都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皇上制止了鹿祁的任何动作。 “这件事朕会处理，不过是区区流言，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要正视的是你自己的内心。若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或者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旁人如何只会令你随波逐流。” 皇上的这句让他看清自己内心的话，让鹿祁陷入沉思。 内心如何，其实他早就看清楚了，只是还没有勇气去表达而已。还没有表达就让昭儿公主陷入了如此的舆论之中。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将那些话说出口，是否就再也没有机会彼此接近。 他承认，因为害怕所以他退缩不前，只愿意随波逐流，看眼前的一小片风光。 或许这次谣言就是一个契机，让他真正面对内心的契机。 “多谢皇上，我明白了。” 鹿祁辞谢皇上之后，直接去见了昭儿公主。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对昭儿这儿公主的爱慕心意。原本处于朦胧少女心事的昭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表白，一时间怔忡在原地不说话。 鼓起勇气表白完毕的鹿祁，心中同样小鹿乱撞，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 发现迟迟没有回应之后的鹿祁，抬头就对上昭儿公主错愕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沉。 难道他猜错了？昭儿公主对他并没有那种旖，旎之思，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就要为这场无端的流言付起来全责，是他的没有界限，给了幕后之人发挥的余地。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鹿祁不由得脸上涨红，恨不得立刻离开宫中，昭告天下公主什么都不知道，是他鹿祁痴心妄想才会有这种流言蜚语。鹿祁后退半步，再次出口的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对……对不起昭儿公主，我方才所说都是胡说八道。让公主殿下困扰了，我这就退下……”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鹿祁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处被人牢牢拉住，动弹不得。 昭儿脸色微红，但目光已经由方才的错愕转为坚定，低声笑道： “傻瓜，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说出来……” 这下轮到鹿祁傻眼了，昭儿公主叫他傻瓜……如此亲昵的语气，如此含有深意的话。鹿祁反手握住了昭儿公主的手，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抿唇一笑。 这里气氛好得，让远处阁楼之上嬷嬷偷看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唇角飞扬，转过头去。 皇上百里宸也趁机拉上了皇后阮逐月的手，轻笑道：“这小子还不错，有我当年表白时候的风采，就是先前太胆小了，这胆量还得再练一练。哈哈哈……” 阮逐月一挑眉。 “胆小？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更胆小呢……” “额？是谁？反正不是我。而且当年，还是皇后先喜欢的我，对我处处维护，我嘛只好顺水推舟，勉强接受了伊人对我的爱慕了。咳咳~” 皇上难得开起了皇后的玩笑，但是这玩笑话还没说完，接收到皇后淡淡的一个眼光，就立刻轻咳一声改了口。 “那个……当然是我先对月儿你生了情。谁让你总是那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呢，从清风寨上你踢门而入救了我，我的一颗心就已经不知不觉在你的身上啦！往后种种也不过是那次一见钟情之后的感情发酵而已……” 这一番直白的表白，让阮逐月脸上的笑容更加每边了。她挠了下百里宸的手心。 “别闹，没有正形了吗？说正事，现在已经查出来流言源头了，你准备怎么办？” 第416章 终生圈禁于清凉寺 没错，有皇上的暗卫和皇后的凤卫同时出马，流言的源头和兴起如何，已经查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经皇后提醒，百里宸本来盈着笑意的眸子瞬间转冷，目光悠远地放在了皇宫之外。 “既然她不想过安静的太平日子，我当然要成全她。我早说过，胆敢对昭儿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死之前，却没有那么轻松自在。” 阮逐月点头，却又开口提到了另一个人。 “百里鸿越……” “哼！经此一事，他若安安分分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压下便罢，若还对昭儿有非分之想，我会亲自送他去和他父王团聚。” “所以百里鸿越仍暂时留在身边了？” 阮逐月挑眉。 要是按照以往自己的性子，早就打上门去。无论是文诗诗还是百里鸿越、百里雪，那一家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但是现在她和百里宸的身份是皇上和皇后。做事不能仅凭个人喜好，要考虑到大局和整个紫薇王朝的安定。贤王已经被皇上等同于流放了，如果贤王的儿子再被流放，就算是皇上占据着道德制高点，有充分的证据来做这个决定，也会被百姓们所诟病。 会说这是一个不容兄弟的君王。 百姓们一旦对皇帝产生这种偏见，不信任感也会慢慢滋生。所以相比较来说，采用相对缓和的办法来处理这种皇室之中的争端，有利于大局的稳定。 “月儿，委屈你们了……” 百里宸一开口，就被阮逐月轻轻按压住了他的唇角，微微一笑。 “傻瓜，我们早就是夫妻一体了，还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吗？我相信你一定会守护我们的安全。” 第二天，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包围了贤王府，进去一番搜查之后，从贤王妃文诗诗院子里找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证明这次京中关于昭儿公主的留言，都是从贤王妃这里传出去的。 后来又公开审问了贤王府的相关人员，更是坐实了贤王妃文诗诗的罪名。 京中百姓们八卦的能力向来都是不容小觑的。贤王妃这边一露头，就有人将过去多少年，文诗诗还在闺中时和当时的逐月郡主的几番交锋扒了出来。 当时的文国公府小姐文诗诗，可是两面三刀，坑了逐月郡主好几次啊。 后来文诗诗嫁给了贤王为贤王妃，贤王试图谋反之后，还是皇后娘娘仁慈，提出来罪不及贤王妃和子女们。 贤王和贤王妃感情破裂和离之后，也正是皇后娘娘开口，贤王妃才能继续住在贤王府，以女主人的姿态，养尊处优。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皇后娘娘的形象都是以德报怨，仁慈慷慨的，众所瞩目。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贤王妃文诗诗，竟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出于什么嫉妒扭曲的心理，竟然编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败坏昭儿公主的名声。 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别说是当王妃了，连一个普通母亲的身份她都不配，简直是丢皇家的脸面。文国公府也算是开国国公之家了，养出来这样的女儿实在是可耻。 本来就已经在没落中的文国公府，当然是经不起这样舆论的打击。文国公立刻宣布，文国公府和文诗诗断绝关系，不会再认这个道德败坏的女儿。 一时间文诗诗成了京中的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就在此时，皇后娘娘开口，让文诗诗在守皇陵和青灯古佛后半生，两条路中间选一个。 不甘心的文诗诗大声嚷着自己是贤王妃，不要去守皇陵，更不要出家。言语之间颇有不尊重列祖列宗的意思，算是将自己的最后一点颜面都给作没了。皇上直接下令将贤王妃文诗诗革去王妃称号，终生圈禁于清凉寺。 没了贤王妃的名分，又被文国公府断绝关系，文诗诗真正成为了丧家之犬，死后没有葬身之地。 偌大的贤王府，现在只剩下了世子百里鸿越，郡主百里雪，还有一个小殿下百里翼。 贤王和贤王妃如此不争气，肯定要连累到自己的孩子们。就在百姓们期盼着，皇上可能会将贤王府都收走时，皇上却下令贤王府一切规矩不变，还是那句罪不及子女。 要说唯一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原本在上书房读书的郡主百里雪，已经被告知以后不用进宫读书了。 百里雪这样的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此时，她父王和母妃都落了个圈禁的下场。能够操心他婚姻大事的，就只剩下皇上和皇后两个长辈。 那就看这两位的心情了。毕竟皇上和皇后都是日理万机的角色，多少事操心不完，等到想起来贤王府还有几个孩子的婚事都不知道到哪年哪月了。 百里雪就等着吧。如果她认为她自己能够尽快出嫁，自己当家作主过上舒服的日子，那她就大错特错了。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子已经将百里雪摒除在外，不给她任何踏进社交圈子的机会。 而身在礼部，看起来面色如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百里鸿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这些指指点点对百里鸿越来说并不是最煎熬的，他都可以坦然处之。最令的煎熬的是，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了接近那个对自己巧笑倩然小公主的机会，百里鸿越都感觉心如焚烧。 流言淡去之后，处于风暴正中心的昭儿公主，才后知后觉得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父皇母后以及周围的人对自己的保护，昭儿肯定是很感动很开心的。 但是也让他她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父皇和母后，仍然把她当小孩子看。想要把她护在襁褓之中，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明明自己和太子哥哥是一般大的年纪，太子哥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立足于朝堂。相比较来说，自己这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就太过没担当了。 昭儿不想让自己一直处于这种保护之中，这不公平。她他要和太子哥哥一样，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凭借自己本身的实力来获得旁人的尊重和敬仰。 昭儿找到皇上和皇后，提出来自己要离开上书房，出宫历练的要求时，阮逐月惊讶之余，却忽然感觉，这才是自己的女儿。 当年的她，重生而来之后，心中唯一的那个念头，就是要自强自立，自己的人生自己主宰。 昭儿已经十五岁了，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虽然会担心牵挂，但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她呢？ 阮逐月同意得还算是爽快，但是到了百里宸这里，就是莫大的煎熬了。 想到自己从小宠着长大的女儿有一天主动要脱离自己的身边，百里宸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昭儿，你准备去哪里，可想好了吗？” 第417章 死透了 被问到去哪里，早有准备的百里昭立刻笑逐颜开。 “父皇，女儿已经想好了。我也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要将书本中学到过的山川地理都走上一遍，帮父皇考察我们紫薇王朝的风土人情，更，新地理志。” 地理志，顾名思义，记载着每一地的山川地理，人口风土。如今这一版本的地理志，还是差不多百年之前编制的，很多地方都有了改变，却没有及时更，新。 因为不是军机要图，所以并没有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来办，没想到今日昭儿公主却有如此的决心和打算。 百里宸和阮逐月的脸上都闪过惊喜之色。如果昭儿能够将地理志更，新，这对传承紫薇王朝的文化有着莫大的意义。 “昭儿，你能有这样的决心，父皇和母后都很高兴，也愿意支持你…” 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百里昭听到这里就高兴得跳了起来，上前就搂住了父皇的脖子，又跳又笑。 “真的吗？多谢父皇，多谢母后！” 百里宸按住了昭儿不安分的跳动的身子，正色道： “父皇话还没有说完呢。既然你提出来了是要更，新地理志，那么要做就要把这个事情做好，做到极致。以你一人之力肯定是无法完成的，这样吧，我从工部选择几人陪你一同来做这个事。人选嘛也可以就由你自己来挑，你看可好？” 百里昭似乎也早就想到了父皇会这么说，本来兴奋的面上却忽然低下了头，语气也有些支吾起来。 “那个……父皇母后，其实我已经选好人了……就是我怕你们会不答应我才没说。这个人文职武功杂学都是极好的，最适合来做这件事……” 说着说着，百里昭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勇气，抬头勇敢的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定定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女儿要鹿祁陪我出门历练，一起更，新地理志。” 对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的阮逐月，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百里宸，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果然，百里宸的面色从淡定转为了痛心疾首。 女大不中留，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女儿这么伤害一颗老父亲的心，百里宸还是觉得自己受不住了。 张口就想反悔，但是被一旁的阮逐月轻轻拉住，才算是没有当场失态。百里宸深呼吸一口气，用自以为最淡然无所谓的表情，对昭儿道：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父皇和母后也不会拦着你。但是，父皇也绝对不会单独的放你和鹿祁上路，我会下一道诏书，请娜娜公主和镇南王世子陪你们同行，务必将我紫薇王朝的地理志，完善到最好。” 这样还差不多，双方都很满意。娜娜公主和段世子两个人本来就喜欢游山玩水，最近在京城中盘桓的时间也够长了。接到了这个任务后，二话不说就陪着昭儿公主启程了。 他们两人也很自觉，不用皇上和皇后叮嘱救知道，他们真正得任务就是，看好昭儿公主和鹿祁两个人。至于地理志的部分倒是次要的。 对于皇上和皇后来说，四个孩子中，有两个已经脱离了他们的庇护，走出去要闯出自己的一片世界。还剩下两个灵儿和念儿，大概距离也不远了。 养育子女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事，但当他们长大时，也要做到及时的放手。毕竟只有亲自掠过的天空，才会有自己眼中最美的风景。 皇上心情低落时，想想还有皇后不离不弃陪在他的身边，心情就好转了。兜兜转转，他们两个人彼此的陪伴，才是这个世界上永恒的爱。 认识到这点的皇上百里宸，对于自己始终将月儿放在首位，甚感自己有先见之明。在自己的生命中，孩子们只是过客，月儿才是他生命中永恒的主题。 没毛病。 他已经看透这些孩子们的本质了。从现在开始，谁再想在他面前试图通过撒娇卖萌的方式，让他放弃陪他们母妃的机会，去带他们玩耍，他可绝对不会再上当。 就在皇上和皇后，以及皇子公主们都好好的，日子都恢复了往日的平衡时，远在西南的清凉寺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被剥夺贤王妃封号，送到清凉寺出家终身圈禁的文诗诗，一大清早被人发现，掉进了清凉寺的古井之中，已经死透了。 当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整个面部已经被泡得青肿不堪，而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面目全非。 这个人虽然做下错事，被送到清凉寺来圈禁，但她到底曾经还是贤王妃。才几个月就这么死了，肯定不能悄无声息的掩盖下，还要派人到京中去送个信。 所以清凉寺里就打发了一个最机灵的外门弟子进京送信，力求措辞清楚，不将清凉寺纳入责任范围。毕竟她们也只是奉了皇命圈禁这位前贤王妃，是她自己想不开跳了井，跟清凉寺可没关系，不能赖在她们头上。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又已经腐，败，清凉寺直接将文诗诗的尸体就地火化。消息传到京中时，虽然皇上感觉到有蹊跷，想要再查证一番，也已经没有了任何证据。 于是皇上下令，就将文诗诗的骨灰埋在清凉寺，作为清凉寺的一位女法师下葬。人死如灯灭，过往的纠葛和错事，都暂时抛在脑后。 得知自己母后已死的百里鸿越，心情很复杂。无人之时也狠狠的掉了几滴眼泪，心中感慨万千。 母妃啊母妃，其实归根究底你和父王都是一样种类的人。 你们的一生汲汲营营，都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忽略眼前的幸福。但凡你不让自己的偏执蒙蔽了眼睛做出错事，你都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有来生，希望母妃可以忘记前尘往事，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完平凡安宁幸福的一生。 而且若有来生，但愿我不再成为你的儿子，愿我们再不相见。 独自一个人，对着月亮自言自作感慨的百里鸿，一抬头却发现一个黑影从自己左前方一闪而过。 “是谁？” 本该是厉喝的声音，却因为醉酒声音慵懒，少了几分气势。被发现的黑影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一棵牡丹花树下的树荫里，一动不动，仿若鬼魅。 仔细看来，那身姿竟然和已经过世的贤王妃文诗诗，有几分相似。 百里鸿越心中急跳，顾不上放下酒盏就抢步上前，定在了距离黑影不到三米的距离内。 此时黑影也从牡丹花树的阴影中慢慢走出，露出来一张树影斑驳的脸。虽然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那张熟悉的脸单单是轮廓，也早已经牢牢刻在百里鸿越心中，他脱口而出。 “母妃？怎么是你？” 第418章 尘归尘土归土 “鸿越……” 黑影的声音一出口，百里鸿越就从先前的几分疑惑，改为了百分肯定。 “真的是你！母妃你没死？” “对，是我。我文诗诗没那么容易死。她阮逐月想要囚禁我，让我一生青灯古佛。哼，我偏要假死脱身，享受着荣华富贵，花花世界。鸿越快给母妃准备吃的，走了这一路，我差点就回不了京城，再也见不到你。” 文诗诗一边开口，整个人这才闪身从阴影走出，很是熟练地就要进入屋内，却被百里鸿越挡在面前。 “鸿越，你干什么？让母妃过去。” 文诗诗面露不快。 长子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死而复生，他竟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难道自己竟然生养了一个白眼狼？ “母亲说错了，您已经和父王和离，贤王妃的名号也被收回。我的母亲已经在清凉寺落水而亡。” 文诗诗瞬间被气了个仰倒。 “你……鸿越，难道你不准备认母妃了吗？母妃假死脱身，可以不要任何的身份，只要陪在鸿越你的身边。你就如此狠心，一点也不为母妃考虑吗？” 试图言语上打动百里鸿越的文诗诗，越说越底气不足，看着面前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的儿子，心彻底凉了下去。 看来，她真的生了一个白眼狼。 既然他不帮自己，偌大的贤王府，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了。她这就去找雪儿或者翼儿，他们虽然不如百里鸿越聪明有手段，但是帮着隐藏下她的身份，收留她，还是可以做到了。 文诗诗不和百里鸿越正面对峙，闪身就要从另一个方向隐入黑暗之中，但胳膊被眼疾手快的百里鸿越一把抓住了。 “你还嫌自己不够添乱，不够拖累我们吗？既然去了清凉寺就老老实实呆着赎罪不好，竟然作出来假死之事，现在还想回到贤王府？你可知道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你现在去找雪儿妹妹，明天你没死的消息就会传进宫中。到那时，整个贤王府都没有立足之地。” 百里鸿越越说越激动，手上力气渐重，文诗诗被这钳制的力量捏得胳膊生疼，挣扎了起来。 “逆子！你放开我！哼，不让我有好日子过，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好过……” 文诗诗年轻时候，赶上了紫薇王朝提倡女子习武，但是为了参加嘉坤帝在行宫举办的那场女子比武大会，文国公府还特地请了师傅，来教文诗诗武功。 虽然最终文诗诗还是比不上阮逐月、左元珊这些习武本来就很厉害的认，但是在京中一众贵女中也绝对不算差。尤其是后来嫁进贤王府后，为了惊艳贤王，让贤王爱上自己的文诗诗，还在继续练武。 这次能够谋划从清凉寺假死脱身，还一路回到京城不被人所察觉，正是占了这具身体还算灵活强健的便利。 所以此时虽然受到自己儿子百里鸿越的钳制，她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见文诗诗反手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她路上防身用的匕首，虚晃一招刺向百里鸿越的肋下。 这一下动作很快，如果不想被刺中，除了躲开就是顺势反击，以招化招。 如果躲开，文诗诗必定趁机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百里鸿越选择用尽全力推向文诗诗。因为用尽全力，没有保留，文诗诗没有防备自己儿子竟然对自己下狠手，身体控制不住斜刺里飞出，直接撞在了庭院中那株高大的百年桂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正中后脑勺的文诗诗，当即软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百里鸿越一惊，忙上前查探文诗诗的鼻息，竟然探查不到。 他踉跄着后退书数步，几乎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推了一下，母妃就……死了？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百里鸿越再三查探，发现自己母妃是真的没有了鼻息，浑身冰冷的他手忙脚乱将文诗诗抱进屋内，放置在床榻之上。 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是意外，但意外里也有着必然。方才他推出去的那一下，是含，着深深的恨意，恨她做出造谣中伤昭儿公主之事，恨她将自己的隐秘心事抖露在人前。所以有这样的结果，他惊魂未定的同时，心中还有着一丝隐秘的喜悦。 只有一丝，但如此嗜血的快，感，足以令一个人迷失心魂。 弑母之名一旦传出，他百里鸿越就真的没有了翻身的余地。所以，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屋内团团转的百里鸿越，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了桌几上燃烧的灯烛。 火…… 对，火，燃烧干净这世间的一切纷扰，一把火过后，尘归尘土归土！ 百里鸿越盯着面前的烛火眼睛通红，鬼使神差般，下一刻灯烛就被抛起，精准落在床榻之上。 床单瞬间燃起，火势沿着床幔窜上木制的屋顶，文诗诗的周围便已经火光透亮，熊熊燃烧。 哈哈哈哈哈哈…… 魔怔了一般的百里鸿越仰天长笑，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好远，惊醒了贤王府内值守的下人。待值守之人强忍着惧意往这边查看时，这才发现那冲天的火光，竟然是世子的院子着火了！ “来人啊……走水啦……” 铛铛铛的铜锣声响起，将整个贤王府已经为数不多的侍从惊醒，听说是走水了，众人都拿起来水桶、水瓢等工具，朝着世子的院子奔去。 为了防止走水，紫薇王朝的房子，大多会在建造时，就在院中摆上太平缸，平时存满了水。紧要时刻可以就近取用。 世子百里鸿越的院子也是一样的，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摆了四口太平缸。 但是当众人闯进院中，拿起来工具准备扑救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四口太平缸都已经碎裂，水流了一地，却没有一点是流向正在燃烧的房子。 众人，大声呼喊着世子，但此时屋子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就算太平缸中还有水，也已经制止不了这冲天的火势。只能任由其燃烧，守住这院子的外围，不让火势蔓延至其他地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因为贤王府的火光实在太大，已经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巡防的兵丁。 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贤王府，运来了更专业的救火工具，终于在将近凌晨时分才将贤王府的大火扑灭。 而此时世子百里鸿越的院子已经烧得七七八八，床榻上可以隐约看到一具成灰的人形。 虽然早有预料，先前燃烧的屋子里一点呼救的动静都没有，世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亲眼看到一具尸骨，准确来说是骨灰，也太令人震撼了。 刚传回来贤王妃没了的消息，世子的院子就着火遇难了？ 贤王府这是流年不利吧！ 第419章 世事无常 消息传回宫中时，皇上亲自赶到了贤王府，下令五城兵马司查清楚贤王府走水的缘由，并将那具勉强可以称之为尸骨的东西放入棺中妥善安置。 细心的皇后特地派出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到贤王府，暂时掌管贤王府的内务，照顾百里雪和百里翼。突逢此大变，别说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成人也会承受不住情绪崩溃。 就在皇上考虑，是否将贤王接回来暂住时，同时从清凉寺传来的消息，和贤王府调查起火原因负责人那里送来的物证，让皇上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清凉寺后山有一妇人失踪，最后证明，穿着文诗诗衣衫掉进古井中的正是那名失踪妇人。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误会了，文诗诗并没有死，而是从清凉寺失踪逃跑了。 贤王世子百里鸿越的院子内，发现了打破水缸所用到的锋利钝器，经过检测确定，那是世子百里鸿越的随身之物。根据这些证据可以推断，几口太平缸，是世子自己打破的。 如果单单是这个，还不足以证明蹊跷。在燃烧成灰烬的床榻上，仵作找到了一件金首饰，还有几片指甲盖大小的布料残留。经过鉴定，是一种用于女装制作的布料。同时，床榻上尸骨灰烬的长度和世子百里鸿越的真实身高相差很多。 种种迹象都表明，死在火中的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是谁？贤王世子百里鸿越又去了哪里？里头处处透露出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有什么黑手在推动这一切，想要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这个幕后之人是贤王…… 从宫廷争斗中洗礼出来的皇上百里宸，从来都不是傻白甜。他已经在脑中过了许多遍，不管是不是贤王安插的后手，此时这件事都不适合大肆宣扬。 最好的处置就是安抚贤王府子女，按兵不动，等着事情真相浮出水面。至于贤王，暂时还是待在原地，是不是他动手，很快就能清楚了。 偌大的贤王府瞬间冷清，百里雪和百里翼不敢到母妃文诗诗和哥哥百里鸿越居住过的院子去。皇上知道后，直接下令封了整个贤王府，另寻了一处大小合适的府邸，赐给百里雪和百里翼居住。 册封百里翼为贤王世子，百里雪是郡主，两人有俸禄在身，生活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并没有太大差别。 而这中间，皇上暗中派人寻访百里鸿越和文诗诗的下落，但是毫无踪迹。贤王那边一直都没有异动，当听说长子也意外“去世”时，情绪还一度非常激动，根据看管的侍卫汇报，贤王一夜间沉默，头发都白了许多。 看来对于百里鸿越的死，贤王很是伤心。那么就基本上排除了贤王幕后动作的可能性，只剩下最后一个所有证据都指向的真相。 百里鸿越院中烧死的人，乃是前贤王妃文诗诗。百里鸿越亲自动手烧死了自己假死的母妃，让假死变成了真死，而百里鸿越自己就抛下了京中自己的一切，不知所踪。 知道内幕的皇上和皇后，不由得唏嘘。人生的转折，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就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里鸿越，此时去了哪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跳出了自己原本的生存圈子。弑母之罪，非同小可，此生他不再出现于人前便罢，只要出现，便面临着牢狱之灾，没有人会原谅他。 贤王府的连番变故终于平息后，京中的议论纷纷也慢慢停歇。端王妃左元珊进宫和皇后娘娘说话，提起来贤王府的没落，左元珊感慨之余，又提起来自己的端王府。 “……当真是世事无常，我原本以为，和月儿你比，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每天不是孩子们鸡飞狗跳，就是后院妾室们的争风吃醋，一个头两个大，我这辈子就算嫁给爱情了，到最后爱情也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可是如今和文诗诗一比，似乎我还是幸运的那个。” 原来当初端王府打发走两个侍妾之后，端王和端王妃感情升温，的确也又有了一段时间的恩爱日子。但是好景不长，端王信念中，他是王爷，永远都会尊重自己的正妃，但是男人不三妻四妾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知道端王是皇上兄弟中最有前途的，毕竟其他人不是死就是圈禁，全都不得善终。那么要讨好皇上，就要抱紧端王的大腿。 皇上后宫中没有嫔妃，只有皇后一人，无处下手，但是端王这里就没有那么严苛的。有人从天南海北搜罗到绝佳美人偷偷送给端王，端王凡夫俗子，一来二去的推拒不过就收下了。 端王妃左元珊和端王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早没了前些年还要闹一场的心思。总归这些人进了后院就是妾，见到她都得把头低下，恭恭敬敬行礼叫一声王妃。 这些人年轻又漂亮的，真要去争那副皮囊，永远都争不过。左元珊索性放开了，后院争奇斗艳就斗吧，她就当看热闹。只要守着自己的孩子们安然无恙，过日子嘛，就这么凑合过下去。 总归端王他也不糊涂，不管宠幸哪个妾室，都不会宠妾灭妻，两人算是达到了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平衡。 左元珊一边和皇后说话，一边随手拿起来桌上一个憨态可掬的兔子摆件，放在手中把玩。 “月儿，这小兔子好可爱。哪里来的？看起来又不像是孩子们的玩具……” 见左元珊拿着兔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一不小心兔子就有可能从手中滑，落，阮逐月伸手将兔子抢了回来，没好气道： “小心点，别砸了。” 看阮逐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左元珊忽然睁大了眼睛，心领神会。 “不会吧？难道是皇上送给你的？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月儿，没想到你和皇上都这么多年了，皇上对你还是这么浪漫……” 左元珊的土拨鼠尖叫声音太大，不远处站着的宫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捂嘴偷笑。 那当然了，皇上日常都会搜罗这些可爱的小物件，送给皇后娘娘当成惊喜。不仅如此，皇上和皇后在御花园散步时，还经常亲手摘了鲜花给皇后娘娘簪在头上呢。 宫外头的人都夸皇上是位好皇帝，是明君。可是在他们这些常年不出宫的宫人们看来，皇上最大的优点还是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帅气又浪漫。 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第420章 威胁信 端王妃左元珊和皇后阮逐月，两个人是多年的闺中好友了。说话向来不会藏着掖着，虽然嘴上酸了几句，但是并非真的如何嫉妒。 毕竟这么多年，近距离看百里宸和阮逐月秀恩爱，左元珊自认为已经刀剑不入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侍，送端王妃出宫后，折返时手中捧着一封信笺模样的东西，交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娘娘，这是在咱们宫门前发现的。” 信笺封面上画着一个弯弯的月亮，无论笔触还是画风，都是阮逐月熟悉的样子。 没错，偶尔百里宸也会假装不经意间在明月宫中落下情书，由宫侍转交给阮逐月。看到这个熟悉的封面，阮逐月脸上微有羞赧。 好久没有玩过这样的把戏了，还以为小宸已经放弃了这种浮夸的浪漫，原来并没有。 挥手宫侍们依次退下，只留下皇后娘娘最信任的小桃姑姑侍奉在侧，贴心地递过来一把开信的铜制小刀。 阮逐月打开信笺后，只看了两行，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变成了冰霜。 因为，这封信并不是百里宸给自己的情书，而是一个用完全不同字体书写的威胁信。 通篇也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百里宸命不久矣，若想救他，明日午时清风寨单独来见。若不照做，后果自负。” 阮逐月抬头，眼神中射出冷光，“来人啊，去查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 “是……” 自有凤卫领命而去，一旁侍候的小桃却一头雾水看向自家皇后娘娘。这信不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情书吗？怎么娘娘这么大反应？难道不是？ 仿佛知道小桃心中所想，阮逐月直接将信递到了小桃手中，没有丝毫隐瞒。 小桃接过信瞬间看完，还犹自不相信地再看了两遍，这才肯定自己没看错。反应过来的小桃愤然将信拍在桌上。 “娘娘，竟然有人送威胁信？等把人找出来，一定要他好看！” 阮逐月却轻轻摇了摇头，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偌大的皇宫，可以说是被管理得滴水不漏，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到皇上和皇后。 现在突然在皇后的宫门前发现了一封大胆的威胁信，而且这信的表面还伪装得和皇上的笔迹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送威胁信之人，对皇宫是极为熟悉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潜伏在皇宫之中，皇上和皇后的信任亲近之人。他既然能够送出来这封信，就说明有足够的把握不被人发现。 凤卫去查信笺的来处，恐怕会无功而返了。 “小桃，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变动，比如宫侍们职位、当差位置的变化？” 提起来变化，帮着皇后娘娘掌管后宫数年的小桃，早就不是当年毛毛躁躁，没有太多心眼的小桃。皇后一开口，她就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脑袋飞速运转着，口中自信回复道： “宫中宫侍们当差有轮换很常见，不过新人却是没有进的。奴婢这就去将最新两次宫侍轮换调动的列表整理出来，排查可疑之人。” 阮逐月淡淡点头，又补充道：“不能只关注几个主要宫殿，花园之类的也不能漏掉。如果有内鬼，越是不起眼的人，嫌疑越大。”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可是……现在怎么办？这信上威胁皇上的话……” 小桃还是不自觉有点担心，既担心皇上的安危，又担心皇后娘娘的安危。不管要不要按照威胁信上的要求来做，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无妨，明日午时，还有时间。我就不信，这些时间不够我查出来蛛丝马迹。” 阮逐月神情冷冷，但同样也是自信满满。所有可动用的力量全都动用起来去查和这封信有关联的线索，但是凤卫查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大的进展。 看起来，这封信就是哪个人信手所为的恶作剧而已，当真你就输了。 阮逐月心中天人交战，但还是选择没有将威胁信透露给百里宸。因为，如果百里宸的身边真的有不轨之人，如此打草惊蛇，对方肯定不会太满意，要是做出来什么鱼死网破的举动，就是阮逐月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只是派出了最精锐的凤卫，在暗中配合，务必保证皇上和小皇子、小公主的安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擅离职守，让人有可乘之机。 至于阮逐月自己，则拿着那封信反复研读，想要探究信中饱含的深意，以及写信的人可能的身份。 对方显然很熟悉百里宸和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日常，而且又约她到清风寨去见面。为什么是清风寨呢？威胁信和清风寨有什么关系？ 清风寨是当初元尊、颜文渊、张飞虎落草为寇，当土匪的地方。张飞虎将自己掳上清风寨之前，正是自己刚刚重生，发誓要改变一切的起，点。 后来在她和百里宸的操控之下，清风寨被和平解散，三个当家的也被朝廷招安。元尊和张飞虎进入军中，如今成了西山大营的统领和副统领。二当家颜文渊更是走进仕途，如今乃是皇上倚重的肱骨文臣。 三人的生命轨迹也随着阮逐月和百里宸的重生发生改变，而且是朝着最好的方向，他们对阮逐月和百里宸的感激和忠心，有这么多年的考验，也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 所以这封威胁信上虽然提到了清风寨，但却不可能是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手笔。 既然不是，那么就是有人想要用清风寨这三个字眼，恶意引战元尊、张飞虎和颜文渊？ 难道是三个人的政敌？ 阮逐月心思几经周转，始终都没能想到一个确切的结论。 时辰一点一点流过，眼看午时就要到了，她想没有其他办法，就清风寨会一会此人，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正在阮逐月准备动身之时，幕后之人似乎已经被这等待耗去了所有的耐心，迫不及待地给出了他的警告。 紫薇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身体不适忽然晕厥，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乍一听闻皇上晕厥，阮逐月整个人脚步一个踉跄，而后不管什么皇后仪态，疾步赶到了紫微宫中。 此时太医已经赶到，正在为皇上诊脉，皇上也已经醒来，除了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其他仍旧和平时差不多。看到皇后阮逐月急匆匆进来，百里宸还哈哈大笑了两声，挥挥手让阮逐月到自己身边来，温声开口道： “月儿怎么来了？这些宫人们该打，我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儿，就被大张旗鼓地叫太医，还惊动了皇后。如此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哈哈哈……” 百里宸努力想要让气氛轻松起来，可是阮逐月早就看透了他的把戏，不仅没笑，反而神情严肃拦住了准备默默退下的太医们，沉声追问道： “不准走，你来说，皇上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第421章 偷袭 被点名的太医，忙先看了眼皇上，支吾着没有立即开口。 阮逐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百里宸这是下令了，让太医们瞒着他的病情，不让自己发现？ 被皇后娘娘的目光盯得遍体生寒，太医已经顾不上皇上了，立刻将皇上隐瞒下来的病情和盘托出。 原来百里宸竟然是心疾复发。 没错，正是阮逐月以为已经治好的心疾，竟然又复发了。而且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复发。上一次复发距离现在虽说比较长，足有半年的时间，但确实是心疾没错。 今日这次心疾复发，比着上一次稍微严重了一点。不过严重程度还是远比不上当初没有经过神医鬼刀手治疗之前。这也是百里宸能够如此淡定的原因，他知道自己不会单次的心疾发作就丧命。 百里宸为了不让阮逐月担心，就叮嘱太医不要在皇后面前透露。 看着面色貌似平静，但实际已经在暴怒边缘的皇后，皇上直接挥手，宫侍和太医们连忙退下。大殿内，只留下皇上和皇后两个人。 “月儿，其实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终于回神到阮逐月，上前一步把上了百里宸的脉息，只感觉他的经脉各处都完全正常，看不出来以往有心疾的迹象。 为什么会如此呢？明明神医鬼刀手已经将百里宸的心肌治愈。 难道是因为，当初神医鬼刀手趁机往百里宸身体内植入的噬心情蛊，到底还是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可是噬心情蛊之毒，已经解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情蛊复发的迹象。如今又开始心悸发作，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契机呢？ 等等……契机…… 阮逐月忽然想到了那封信。信中所提到的皇上命不久矣，或许并不是因为他身边的人要对皇上实施什么暗杀，而是这个人早就知道皇上的心疾还会发作？ 而且今日发作的时间又太过巧合，那个约自己在清风寨见面的人，一定是他动了手脚才诱发百里宸的心疾。 不行！她一定要去见这个人。不管诱因是什么，她都要将其找到。她守护了多年的百里宸，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到他，这是她重生以来就给自己的承诺。 阮逐月忽然起身就向外而去。百里宸从没见过月儿如此神色，还以为她生了自己的大气，连忙一把拉住了她。 “月儿，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但是我真的没事，你看我……” 话没说完，只见月儿将手从他手中挣脱，转身冷冷道： “皇上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护就好，不用跟我解释。近日宫中烦闷，我便到行宫去住上一段时间，还请皇上恩准。” 突如其来的敬语，还是在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这是从未有过的。百里宸就知道月儿这是生了大气。 他太了解月儿脾气性情了，如果他此时还要再纠缠解释，只会适得其反。 月儿生气了，想要到行宫中去散心也好。等他忙完处理完手中的政事，就亲自到行宫去，将月儿接回来，到那时再想办法弥补自己隐瞒她的过错。 “月儿你去散散心也好……” 正要嘱托宫人们跟紧了皇后娘娘，好好伺候，阮逐月已经转身决然而去，脚步匆匆。 百里宸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失落之色，但却没有追出去。此时他的心中隐隐作痛，是方才心疾发作的后遗症。 所以为了自己的身体，他也不能再情绪激动，还是要按照太医的叮嘱吃药休息。 其实自己的心疾并非是完全治愈，神医鬼刀手的确很厉害，修复了他破损的心脏，但是他距离一个健康的正常人还是有相当的距离。 他很早之前就有感觉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只是在心疾真正发作之前，为了不让身边的月儿担心多想，他的还存着最后的侥幸，也许自己只是心脏脆弱，心疾并不会真的再发作呢？ 现在看来却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后果，但是他并不觉得很遗憾。 就算是明日，他因为心疾发作而亡。他和月儿有着十几年的相伴，从相知相许到相爱，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他的人生死而无憾。 这边的阮逐月急急出宫而去，小桃想要跟随，但是被她给制止了。 “小桃，你在宫中看顾好皇上和孩子们，我去去就回，但凡有人问起就说我去了行宫散心。” “可是娘娘……” 小桃还想问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阮逐月就已经离开了。小桃忽然想到了娘娘之前收到的那封信。 难道娘娘其实是到清风寨去见那个幕后大坏蛋吗？ 小桃心疾如焚，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她想要去找皇上，说明皇后娘娘的去向。可是一想到那威胁信中正是用的皇上的性命所威胁，而此时所有人都以为健康的皇上又犯了心疾这么稀奇的事。 如果对方真捏有威胁皇上的办法，现在去找皇上也没用呀，反而可能会让皇上置于更大的危险当中，这绝对是皇后娘娘最不愿意见到的。 小桃只能在这里等着，祈祷皇后娘娘赶紧回来。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出宫后，阮逐月坐了一辆马车，来到清风寨山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从车轿上下来的阮逐月，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刚刚重生的那一刻。 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山上等着自己的是谁，只要她勇敢迈上去就能一清二楚。 但是上山的脚步忽然就变得踟蹰。就这么毫无准备的上山，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这里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一个陷阱。明知是陷阱，她却要眼睁睁的跳进去。就因为，对方拿捏住了她的死穴。 百里宸。 没错，为了百里宸，就算明知是龙潭虎穴，她也会去闯一闯。 下定决心的阮逐月，终于举步朝山顶清风寨而去，却忽然觉得后背有一股暗风袭来。身体本能朝着一侧闪躲而去，虽然没有用上内力，但也完美躲过了偷袭。 正要转身看清楚来人是谁，阮逐月却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朝着陷阱内坠去。 第422章 又见纪景瑜 糟糕，那下偷袭只是为了让她掉进陷阱！ 下一瞬间，阮逐月就感觉头顶一痛，似乎是撞上了陷阱内的某块石头，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入目却是一片大红。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轿子内，头顶还被盖上了红布。 伸手想要将头上蒙着的东西给扯掉，这才发现四肢酸软，原来自己已经中了类似于软骨散之类的密药，而且分量极重。 别说是如今她不能动用内力，就提不起劲儿，就算是一个武林高手中了这软骨散，大概也只能任人摆布。 阮逐月十分费力将头上红布拉了下来，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胳膊酸痛不已。 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体会最深刻的，恐怕还是自己重生之前，武功尽失的时候。 所以究竟是谁对自己下了这般毒手，阮逐月脑中急速过滤着所有的人选，神情却依旧淡然，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失措。 忽然轿身的颠簸戛然而止，轿子被抬到一个平坦的位置后，直接停了下来。而后就是轿夫们远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接近轿子，轿帘被人从外头掀开了。 一张放大的熟悉的脸出现在阮逐月的面前，她神情一僵，随即脸上带着恍然。 “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兴侯府的三公子纪景瑜。 自从自己退婚永兴侯府之后，永兴侯府就彻底淡出了京城贵族圈子的视线，没落得无声无息。永兴侯府的人，因为曾经得罪算计过自己，在她成为太子妃继而成为皇后之后，永兴侯府更是被踩到了谷底。 原本永兴侯府的大房子都已经典当了出去，据说他们一家人住在城西的平民区，每日深居简出。 当你的对手足够弱的时候，你根本提不起来兴致去赶尽杀绝。前世里算计过自己的纪景瑜，在阮逐月的眼中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存在。而且当她和百里宸携手走向幸福时，在她看来昨日种种恩怨都是前世的旧事了。 今生是完全不同的轨迹，没必要和前世多作纠缠。 但是就这样一个根本没让自己放在眼中的永兴侯府，今日竟然让自己栽了。 “纪景瑜……。” “月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面前的纪景瑜终于在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温润的笑容。除了他脸上和十多年前多了几许沧桑，单单看着笑容的话，倒是和当初前世阮逐月一见钟情的模样差不多。 翩翩公子人如玉，一抹温情许芳心！ 纪景瑜看面前的阮逐月，却还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不仅一样美丽，还多了几分倾国倾城的风情。没错，正是这些年来他偷看到的样子，令他着迷入魔。 当初退婚之后，纪景瑜很快就明白，是永兴侯府对于威武将军府的算计，月儿她已经知道了。本来退婚也没什么，他最多就是有点不甘心，没能成功算计到威武将军府。 但是随着贤王一派的倒台，太子和威武将军府越走越近，纪景瑜就知道自己站错了阵营。 还有京中关于太子殿下和逐月郡主，种种两情相悦的传言，纪景瑜就坐不住了，只觉得心中又妒又恨。 如果没有退婚，那个每天都绽放出不一样光彩的逐月郡主，就该是自己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机会。 一度的纪景瑜很是颓丧，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而是蛰伏在暗中等待着自己的时机。 终于有一天，他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又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此人可以开口说话。 而这个人，好巧不巧地，正是当初治疗太子心疾的神医鬼刀手。也就是后来以魅影的身份入京，已经死了的人。 虽然当时的纪景瑜救了魅影，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活太久。魅影对当时的阮逐月和太子痛恨至极，就将自己随身保管的一个东西交给了纪景瑜，让他替自己完成报仇的心愿。 这是一枚印章模样的东西，样式小巧，只是材质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隐约还散发出金属的光芒。 其实这是一个类似初触发器一样的东西。对一般的人来说，这个东西放在身边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对于曾经有心疾，而且经过神医鬼刀手施救过，做过手术的人，这个东西上的一个开关，基本上可以控制这个人的生死。 因为这个奇怪的东西，就是能够让人再次发作心疾。 纪景瑜的计划很完美，心疾触发一次，第二次根本不用什么阴谋诡计触发。只要病人身体劳累过度达到能够承受的极限，就会自然而然的发作心疾，而且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送命。 所以百里宸没多久好活，自己的机会这就来了，在他一步步的谋划下，阮逐月终于成功地掉进了自己的陷阱。 只要他将阮逐月带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两个人日夜相对，原本属于他纪景瑜的完美生活就回来了。 纪景瑜伸手，要将阮逐月从轿子中搀扶出来。身中软骨散的阮逐月，却仍然能够躲开，仪态万方的起身自己走了出来。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自己被绑架了，仿佛是被人请着到某个地方去做客。 出了轿子的阮逐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放眼望去，并非在陆地之上，而是在水中央。 水中央的岛上林木丛丛，里边隐约可见木屋层叠，仿佛一个世外桃源的所在。而方才抬着自己的轿夫们，已经划着船桨，稳稳地行驶在水中央了。 “月儿小心脚下。你放心，这个岛是我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的。这里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也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我在这里盖好了房子，我们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做一对隐居田园的神仙眷侣。” 纪景瑜神情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一边在前边引路，一边絮絮叨叨。和阮逐月规划着他们的美好生活，仿佛两个人此时已经成婚过上了那样的日子。 阮逐月不动声色往前走，一副真的任人摆布的样子，实际却在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吗？ 京城周围多水之地，一共就那么几个，一番推算后，她现在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这个地方的确是不好找，没想到纪景瑜为了报复自己会费如此大的周章。 前方引路的纪景瑜，时不时回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向阮逐月，此时的他心花怒放。 因为他有自信，面前的月儿曾经爱上过他一次，就可以再爱上他第二次。 在这岛上，他们来日方长。 第423章 有密室 一路上，许是阮逐月的神情太过平静了，纪景瑜终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他眉峰一挑，笑着开了口。 “月儿，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想着还能离开了。我知道，你对我曾经也是有过喜欢的，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么多年来，在我心目中你还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从没有一天忘记你。你……” 纪景瑜想要问一声，阮逐月是否对他还有一分的感情剩下，但是一对上她那双鄙夷的眸子，纪景瑜已经知道自己这么问只会是自取其辱了。 索性不再自讨没趣，等到他们拜了堂正式称为夫妻，到那时再来培养彼此间的甜言蜜语也无妨。 阮逐月却好像已经耗尽了自己的耐心，不再向前走，冷冷开了口。 “我是皇后，你要称呼我为皇后娘娘，再让我听到月儿两个字，我让你生不如死。” 纪景瑜睁大了眼睛，看似哑然，实则含，着某种畅然的笑意。仿佛在说，你要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此任由我摆布了，竟敢还要端皇后的架子来戳我的心窝子！我就要叫月儿，你能耐我何？ “月……” 月自刚出口，纪景瑜忽然感觉颈间一凉，下意识朝着下后方躲闪而去，然而还是晚了，脖颈之上一丝红线出现，那里已经被钝物划开了一道极细的伤口。 一直让自己云淡风轻，翩翩佳公子形象的纪景瑜，面色先是一红，继而很快恢复了常色。 他拿出帕子按在脖子细细的伤口上，眼睛却似笑非笑看向面前面色苍白的阮逐月，施施然开了口。 “好，既然你不要我叫你月儿，那我就叫我们旧时的爱称，阮小姐。阮小姐，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是不能动用任何的内力，你看，方才你不过是在我身上留下这么小一道伤口，却让你自己受了内伤。如此得不偿失，你又是何苦呢？” “……” “我说过的，我不会伤害到你，只是想和你重燃旧情，重温旧梦而已，真的不用紧张。来，这边请……” 阮逐月感受着体内肆，虐的凌乱内力，纵然不甘心，也知道纪景瑜所说是真的，他拿住了自己的命脉，她暂时只能任人摆布。再擅自动用内力，这具身体恐怕就承受不住了。 在皇宫中多年，她阮逐月察言观色，对朝堂上的弯弯绕懂了很多，但还始种没有完全看透人心。纪景瑜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若说他还喜欢自己，她是一万个不相信。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难道是想要用自己来威胁皇上？ 不行，她不能让纪景瑜得逞！ 百里宸触发了心疾，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脆弱了，如果因为纪景瑜的什么小动作，让百里宸有什么威胁，阮逐月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现在，无论是为了自身利益，还是为了百里宸，她都不可以轻举妄动。稳住纪景瑜，让他暂时对自己放下芥蒂，是她要做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阮逐月脸上的苍白一点点褪去，眼中也多了几分空洞，似乎真的已经任命如今的处境，放弃挣扎了。 纪景瑜见状满意点了点头，继续前边带路朝着小岛正中央的屋舍而去。那里安排得很是温馨，还摆着一些当年阮逐月送给他的小物件。这些小物件代表着两个人那短暂的过往，是纪景瑜企图唤回阮逐月对自己爱意的小手段。 除了这些，屋舍内墙壁上还挂了几幅字画。并非是名人珍品，而是纪景瑜自己的书画。这些年来，永兴侯府没落得一派涂地，纪景瑜虽然也穷困潦倒，但是他骨子里的清高还在。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研究书画，不得不说，除了格局上还是不够高之外，这些书画的精细程度还是值得一看。 纪景瑜兴致勃勃介绍着墙上自己的得意之作，这次阮逐月没有表现出太过抵触的情绪，甚至还在一副山水画之前驻了足，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这幅画的后面有一间密室，只要用特殊的手法移动这幅画，就能够开启密室之门。恰好，她就知道这种密室的开启之法。 这里的几间竹屋，其实并非是新盖成的，也就是说，房子的原主人不是纪景瑜，纪景瑜只是那个后来者。他究竟知不知道这幅画后边是密室呢？ 阮逐月忽然伸手指向面前的话，淡淡开口： “这幅画也是纪公子所画吗？看起来和其他画风格不甚一致。” 阮逐月主动开口说话，纪景瑜简直是太开心了，脚步不自觉上前，就要去拉阮逐月的手，但是一对上她锐利的眸子，脚步又生生顿住了。 淡定，淡定……沉住气，好不容易月儿似乎对他有些放下戒心了，他得循序渐进，不能破坏了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纪景瑜面上带笑，作出温文尔雅的样子指着画像解释道： “阮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幅画并非是我所做，而是竹屋中自带的。这话画工粗糙，我本来想给它移开，奈何竟然很难移动，就暂时放在这里了。要是你不喜欢，我这就想办法……” “不必了……” 阮逐月作出漫不经心，已经失去兴趣的样子，举步离开，没有再看那幅画一眼。纪景瑜见状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月儿并没有喜欢这幅画多过自己的画，不然就算是把画砸烂，他也不会再让这画留在原地。 这边阮逐月已经被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岛之上，天色黑沉下来，另一边皇宫之中一直等着皇后娘娘回宫都等不到的小桃，终于跑出去找了皇上，将皇后娘娘出宫始末和盘托出。 百里宸听说月儿并没有去行宫散心，而是因为一封威胁信去了清风寨，二话不说派出暗卫去找皇后，自己也带着金吾卫随后赶到了清风寨。 但是和他料想得差不多，清风寨上空无一人，甚至都没有任何人踏足过的痕迹。 分散整个山头查找线索的暗卫们很快来报，发现了一个陷阱，而那个陷阱中发现了了血迹和一片云锦布料，应该是什么人的衣角。 暗卫将那片暗红色衣角呈到皇上面前，百里宸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月儿的衣裳。 所以，她确实来过这里，而且掉进了陷阱之中。 月儿她如今不能动用内力，掉进陷阱内肯定受伤，衣衫破损。布置陷阱之人早就将月儿带走了，可恶！ “继续从陷阱处查离开的痕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424章 探密室 百里宸手中暗卫了得，虽然天色已黑，还是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顺着这些痕迹可以推断，有三个最可能的方向。将暗卫、金吾卫和之后赶来的凤卫分别派出到三个方向去追踪，百里宸自己则赶回了皇宫。 宫中有内奸，所以那封威胁信才会轻而易举送到了皇后的宫中，这些人若能找到，幕后之人的身份也许会破解得更快。 皇后娘娘被人掳走了，虽然已经尽可能封，锁消息，但还是不胫而走，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了。 大臣们不明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得，皇后娘娘一个大活人竟然能被人给掳走，眼看十二个时辰了都还没有找到。这让大家有些人人自危，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有人先就往前朝遗民的头上去猜，毕竟要说最有反心的，这些人绝对当仁不让。当年就有人犯过事，而且是当年的阮逐月出手将其镇，压后，紫薇王朝才恢复了太平盛世的和和谐样子。 这几年，皇上对于前朝遗民的管理上还是相当宽松了，如果有人趁着宽松的东风趁机发展壮大了自己，又伺机报复皇后娘娘，也不得不说很能说得通。 除了猜测前朝遗民的，还有人往宫廷争斗上靠。虽说宫中没有后妃，大部分时候很平静，但是只要是皇权，就没有一派平和的皇权。 远的有野心的就不说了，就是被皇上册封为溪陵王，入了西山大营监造兵器，再过一两年时间就要奔赴封地，没有宣召不得回京的七皇子百里朔，就是个大大的不稳定因素。 七皇子人聪明，又是先皇幼子，自小就颇有抱负。嘉坤帝和如今的皇上之间，也算是恩恩怨怨，夹杂了太多。七皇子私心里认为，嘉坤帝之所以身子不好早早就退位到了行宫去休息，那都是如今的皇上和皇后给逼迫的。 所以，纵然是如今的皇上和皇后，自小将七皇子和八皇子收留在宫中，培养起读书长大，但还是被妥妥地猜忌了。七皇子一直都试图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很多朝臣并不买账，这才一直没起来。 对于七皇子的那些小动作，皇上也是心知肚明，因为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并没有多加打压。难道说，七皇子竟然超乎所有人预料，暗中培养了能够威胁皇上和皇后存在的势力？ 不管众人怎么猜，皇上却既没有去找前朝遗民，又没有将七皇子叫进宫中问话，而是执意开始了整肃后宫，遣送了一批年龄差不多到了的宫人出宫。还连夜有针对性地审问，似乎已经有了查问的方向。 整整两日，皇上没有上朝，大臣们战战兢兢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并不敢催着皇上来上朝。 皇后娘娘丢了，这可是比任何政事都重要的，大臣们心中有数。现在就是期望着尽快找到皇后娘娘，抓住幕后黑手千刀万剐，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走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皇上找皇后找疯了，而另一边被囚禁在孤岛上的阮逐月，发现自己身上软骨散的药劲已经过了。只是为了迷惑纪景瑜，她仍然是装成浑身无力的样子，准备伺机而动。 不知道是纪景瑜太过自负，还是没想到这里的漏洞，将阮逐月带到这座孤岛上之后，他竟然开始做起了正人君子。 并没有对阮逐月有什么强人所难的举动，例如身体的触碰，还每日里坚持带着阮逐月在这小岛上四处走动，赏花赏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观察周围地形。 地形都看过之后，阮逐月也就明白了，这岛上没有一艘船，而且距离岸边极远，单靠游泳很难很难，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对于目前她的身体条件来说，几乎不可能实现。 那么要想离开，只能用船，最少也是木筏子。在纪景瑜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机会扎木筏子，所以纪景瑜才会如此放心，不避讳她。而且话里话外还暗示她，岛上食物充足，最少两个月内都不会有外人过来。 阮逐月肯定不能等到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内会发生的变故太大，在这岛上太被动，她不知道纪景瑜这个疯子在宫中按插收买的人手有没有被全部找出来，哪怕只剩下一个，对于宫中的百里宸和小皇子、小公主们来说，都是很大的威胁。 还好经过这两日的适应，阮逐月已经找准了纪景瑜的规律。每日午时过后，有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纪景瑜会离开木屋到岛的另一端去，不知道做什么。如果利用好了这两刻钟时间，她倒是可以用那间密室做一些发挥。 首先，就是弄清楚密室中是否透气，里边有没有藏什么能帮助她脱困的物件。 第三日午时过后，纪景瑜看着阮逐月卧床休息后，自己也按照计划离开。他前脚刚走，阮逐月就起身，狸猫一般悄无声息来到隔壁的书房内，伸手去转动墙上的山水画。 刚一发力，那幅画还纹丝不动的，阮逐月还以为自己转动的方向有问题。 仔细观察画的方位后，确认自己没记错，再次用上更大的力气来转动，终于画作有了点点松动。 阮逐月将画顺时针转动了一定的角度，又逆时针转动三次，每次都用了和前一次力度加倍的力道，如此来来回回，将那副山水画复杂地转动了九次之后，一刻钟时间也过去了，终于在墙角处发出轰隆的闷响，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那里。 密室的门成功打开了。 一股陈年的霉味从里边透出，鼻子本就灵敏的阮逐月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时间不多了，顾不上太多，她伸出衣袖将口鼻遮上后，拿起来桌上灯盏朝着洞口探身而入。 进入洞口，是一段长长的阶梯一直向下。越向内，似乎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空气也清新了起来，霉味在渐渐消失。 阮逐月微微一笑，太好了，这里和外界相通，不怕窒息了。先前的霉味，应该是木墙的味道，不必担心。 阶梯终于到底之后，阮逐月将灯盏抬起，试图从黑暗中看清楚这里都有什么。然而面前的一大块水波纹中，却忽然出现了纪景瑜匆匆而来的身影。 要不是阮逐月心理素质远超常人，这一下，怕是就要将手中灯盏吓掉落在地。 这个密室好奇特，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探寻了。纪景瑜立刻就要进屋了。 第425章 发现奇怪的东西 阮逐月飞快退出密室，刚将画作和灯盏放回原处，还没来得及回到卧房，纪景瑜就已经推门而入。 “阮小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纪景瑜兴冲冲的提着一尾鲜鱼，去敲阮逐月卧房的门，然而书房的门却应声而开，阮逐月从中走了出来，脸上丝毫不见惊慌。 “阮小姐纪景瑜，你已经睡醒了？不过……你在书房做什么？” 阮逐月冷冷看了眼纪景瑜，举步向外走去，声音清冷。 “找书。” 并没有过多解释。很多时候解释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让人产生疑心。果然纪景瑜见状，就将这个问题抛下了。他将手中鲜鱼送到阮逐月面前，再次兴冲冲道。 “今日阮小姐可以尝尝我烤鱼的手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到烤鱼，阮逐月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当初百里宸在终南山的一年时间，她曾经单人单马跑到终南山去见他，而终南山脚下也是他们曾经生活了数年的回忆，其中包括了百里宸亲手为她做的烤鱼。 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纪景瑜一边说着烤鱼，一边拿眼睛去观察阮逐月的反应，显然知道烤鱼会引起他她的某些回忆，却偏偏要如此试探。然而看到的结果却是纪景瑜不太能接受的，他将鱼随手往旁边的池子一丢。 “阮小姐就在附近逛一逛吧。这周围你也已经熟悉了，只是不要走远了，注意安全。毕竟要是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我不能及时赶到保护你。” 话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自得，仿佛在警告阮逐月，你如今不能动用内力，根本没得选。要是聪明的，就不要试图逃跑，因为根本不会有好结果。 阮逐月的大脑中还在消化着方才密室中看到的诡异一幕，密室中的那面水波纹样的东西，竟然可以映射这个岛上的景物。这到底是怎么实现的呢？ 一定有某件东西作为媒介，才能让人身处密室之中，却能对外头的事了如指掌。 就拿方才自己看到的景象来说，纪景瑜所在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远，或许她可以到那里去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心中有了目标的阮逐月，看似闲庭信步一般，实际却直奔目标位置。那是一条掩映在花丛中的小路，阮逐月努力回想着密室中看到纪景瑜的方向，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块极不起眼的白色石头上。 准确来说，是玉白色石头样的奇怪物件。 阮逐月将目光定位在了一棵树上，而那玉白色石头样东西，精准的落在两根树杈之间。只有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才是正确影像。 如果不是那见奇怪的玉白色石头样物品，那么就是这棵树。总之。这里肯定有问题。 阮逐月看了看石头的位置，虽然在树杈上，还好位置并不是太高，她凭借着身体的灵巧去够那块石头，却发现石头已经牢牢镶嵌在树干之内，以人力根本不可能撼动了。 这也更加坚定了阮逐月的推断，这块石头样的东西绝对有问题。但是仅凭这个东西是怎样将影像动态的应用到密室之中呢？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实现连锁反应。 对了，连锁反应，阮逐月立刻抓住了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 她的目力极好，果然…… 以大树为中心，向着四周扫射时，又发现了几个有规律排列的位置，那里同样也有石头样的东西，不过并非全都是玉白色，而是各种颜随机变化，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若非有先入为主的认知，几乎不可能发现。 如果能够将整个岛上分布有这些物件的东西，图纸绘画出来，大概就能判断它的工作原理了。 还能得出来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间密室不只有一个出入口。不然无法解释这些分布的石头是怎么样将影像传递进密室之内。 纪景瑜很明显，并没有发现那间密室的存在。只要她能找到密室的其他出入口，她就能多几分离开的胜算。 这边放任阮逐月在岛上探索的纪景瑜，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不在乎。当他将鱼安置好放在小火上烤着之后，就急匆匆出来跟踪在了阮逐月的身后。 虽然阮逐月已经不能再使用武功，但是如果她趁机试图逃跑，还是会对纪景瑜造成不小的伤害。毕竟在他心目中，阮逐月可是曾经对他死心塌地，爱的死去活来的存在。 他还盼望着她能再次爱上他，这样一个他渴，望百分百占，有的女人，如果想要逃离，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好在，跟在阮逐月身后，除了发现她在四处乱逛，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常。纪景瑜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信心，趁着阮逐月没发现悄然回去烤鱼了。 而这边阮逐月对于纪景瑜的小动作却是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揭穿他，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神秘的密室之上。 所以她要继续取得纪景瑜的信任，当纪景瑜将自己辛苦烤出来的鱼递到阮逐月面前时，她不仅没有拒绝，而且吃下后还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味道还可以，只是需要多多练习。” 这已经算是夸了，纪景瑜高兴得几乎就要冲上前来，但是被阮逐月一如既往冷淡的眼神劝退。没有轻举妄动，让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的一点进步，前功尽弃。 “阮大小姐，我看你方才对这岛上的风景很是感兴趣，不如我陪你再去逛一逛吧。” 纪景瑜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阮逐月竟然没有拒绝，似乎是顺水推舟的样子，让纪景瑜更加心花怒放。 两人在岛上并肩而行，每踏一步纪景瑜都感觉自己距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尤其是，随着两人一起漫步的时间越来越长，纪景瑜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似乎阮逐月的脸上已经微微有了笑容。看来自己已经成功唤醒了她心中对自己的旖，旎之思。 散步结束，将阮逐月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时，纪景瑜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 “阮小姐……这里就是一处世外桃源的所在，你看三四天的时间过去了，并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这里生活平静，没有朝堂后宫的那些尔虞我诈，有着的只是这无穷无尽的秀丽风光。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守在这里陪你到天荒地老，让你每一天都感觉是幸福美好的。” 又是一番的表白，阮逐月只淡淡看着金靖宇纪景瑜不置可否。 纪景瑜也并不失望，毕竟他能够完整说出自己得心声，没有被强行打断，或者出演嘲讽，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转身回到屋内后，阮逐月眼中才迸发出嘲弄之色。 蠢货！ 将自己掳来，还期望自己会爱上他。看来这么多年，他也没有进步多少，脑袋瓜仍旧是不够聪明。 她对岛上等那些奇怪石头分布，已经了如指掌，此刻心中也推算出来了密室另一个出口通向的位置。 时机成熟，今天晚上就是她行动的时候。 第426章 凭空消失 入夜，整个孤岛一片静谧。 阮逐月睡下后足有一个时辰，住在隔壁的纪景瑜才真正睡下。一方面是为白天两人间那若有若无的柔和气氛，高兴得睡不着，另一方面却又是常规性的防备。 这已经是纪景瑜的习惯，每天都要等着阮逐月睡下后他再睡，等她起身前已经提前起来。毕竟他是用非常手段将人掳来的，不防备才是不正常。 阮逐月也早就发现了纪景瑜的这一规律，她对自己身体生物钟的掌控远超常人。睡着后一个多时辰，黑暗中的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来一抹淡笑。 和她预料的一样，纪景瑜已经睡熟。阮逐月起身，犹如猫儿一般脚步轻盈下床，又悄无声息打开卧房的门，去了隔壁的书房。 黑暗中虽然不能清楚视物，但阮逐月还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副画，用特定的规律移动画作之后，随着轻微的咔嚓声，那道暗门重新出现。 在寂静的夜晚，暗门开启的声音比阮逐月预料得要大一些，已经惊动了外头大树上气息的少数鸟儿，扑腾着翅膀移动了位置。片刻后，周围重新恢复了宁静。 阮逐月沉下心神，伸手拿起书房那盏油灯，点亮后毫不犹豫地闪身进入了密室之中。密室暗门也在她的身后随即阖上，书房内恢复了原样。 只是在阮逐月进入密室内不足两刻钟时间，书房的门就被人用大力推开，纪景瑜暴怒的身影冲了进来，口中还高声喊着： “阮小姐……阮姑娘……月儿，你在哪里？你不用躲了，你跑不掉的！” 声音气急败坏，狠厉有余，只是在这安静的孤岛上，除了回音，并不能听到任何对他高盛喊叫的回应。 原来睡熟之后的纪景瑜，到底还是被暗门开启的声音给吵醒了。只是意识迷糊之间，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到阮逐月的身上，直到第二声暗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坐起，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正在发生。 纪景瑜赶到阮逐月的卧房门前，敲门无人响应，房门反而随着拍打直接开了。纪景瑜直接心中凉了一半，冲，进去看到塌上空空如也，一颗心才彻底凉了下来，疯狂般在各个屋内喊人找寻，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不犹豫的纪景瑜，挥手释，放出一个传讯烟花，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有一队黑衣人上了孤岛，燃起火把，进行地毯式搜索。 “找，她一定还在岛上，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脚落！” “是！” 殊不知，纪景瑜气急败坏之下释，放传讯烟花的举动，不仅被他安排的人及时看到，恰好在附近的暗卫也第一时间发现了。 大半夜的，某个地方忽然出现传讯烟花，而且看方向还是在苍茫的水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暗卫多年来的直觉果然没错，当他们赶到水中央时，才发现柳暗花明，从远处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竟然还有一座孤岛。 想到他们追踪皇后娘娘下落，追踪到这里就断了线索，暗卫们立刻面面相觑，上岛一探究竟。 外面无论是纪景瑜还是暗卫的人都已经趁着夜色各自行动，这边进入密室中的阮逐月，则最为不慌不忙。她并没有趁着夜色离开的打算，虽然密室的出口距离岸边不远，但是没有船她出去后根本跑不远。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密室中暂时躲避，所以进入密室后，阮逐月就找到一个干爽的位置躺下休息。第二天天亮后，看着那面巨大的水波屏幕上荡漾出日光之色，阮逐月才将目光放在整个密室中。 这个密室极为宽敞，还能听到地下水在石头间隙流动的声音。不过却有一个地方一场干燥，干燥到一片青苔都没有滋生。 阮逐月好奇走到那里，才发现密室中又有一个密封的暗格。 密室……暗格…… 暗格中会不会藏着什么绝世珍宝呢？再或者就是惊天大秘密，阮逐月已经兴致勃勃地脑补出来一整套，武林高手避世隐居，为了不让武功秘籍被歹人得到，扰乱江湖，不惜在隐居之地建造密室保管武功秘籍，等等的传奇画面。 她从小习武，虽说如今因为身体的缘故不可以直接使用内力了，但对于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还是兴致不减。所以当她打开暗格，看到真的是一札纸张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会这么巧吧？她不过就是随便猜测的，真是武功秘籍的话，她的运气也太逆天了。 阮逐月翻开纸张认真看了起来，才发现上头的语言并非是紫薇王朝如今通用的字样，倒是和前朝的文字很相像。文字这块阮逐月并不擅长，所以她只能看个大概，是一个人对自己生活日常的记录，并不是武功秘籍。 大概就是一个人的自传之类的，毕竟如果隐居在这个地方，就算是为了躲避什么，到底也是寂寞的。用文字来表达出自己的思想，排遣寂寞，消磨时间，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 阮逐月将手札重新用防水的布包上塞进怀中，又四下查探的确是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后，这才转头继续盯着水幕的方向，看是否有可以离开的契机。 此时岛上纪景瑜的影子接连出现，他已经不再伪装什么翩翩佳公子的云淡风轻，几次指挥人都带着气急败坏，脸上的阴狠一览无余。 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人，纪景瑜再是有信心，阮逐月身上不能动用内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岛上逃跑，此时的信心也被消磨了大半。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消息来源是否真实了。 不然，如果不能动用内力的话，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呢？又不是鸟儿，忽闪下翅膀就能飞跑了。 阮逐月，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处吗？明明你先爱上的人是我啊！ 好！既然你如此不顾后果要从我身边逃离，那么我就毁了你，毁了你最在乎的百里宸！ 得不到的，我就彻底毁掉…… 第427章 放他们走 紫微宫。 暗卫找到孤岛的消息已经传进宫中，而且岛上发现了早就淡出所有人视线的永兴侯三公子纪景瑜。 也就是皇后娘娘曾经退婚的那个人，没有如此巧和之事，那么皇后娘娘的失踪，必定和纪景瑜有着百分百的关系。可是暗卫并没有在岛上发现皇后娘娘，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暴露行踪，而是传讯后等着皇上的下一步指示。 百里宸听到纪景瑜的名字，好不犹豫赶到了那座岛上。定然是纪景瑜将月儿藏在了什么地方，不知道便罢，现在确定了位置，他肯定不会只在宫中等着。 所以一个小小的岛上聚集了暗卫、凤卫、金吾卫隐藏在暗中，还有纪景瑜的人在明里。当皇上也到了这个小岛上时，已经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当纪景瑜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而面前的人正是皇上百里宸时，他竟然没有太多的惊讶。 “百里宸，你比我料想的还晚到了两日。哈哈哈……你也没想到吧，我还会有这样和月儿朝夕相对，耳鬓厮磨的机会……” 纪景瑜一开口，包括百里宸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突变。尤其是皇上，一改往日的清冷，怒喝道。 “你住嘴！月儿也是你能叫的？！皇后娘娘在哪里？” 纪景瑜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百里宸，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没有我点头，你是见不到你的月儿的。哈哈哈……不仅是她的命捏在我的手中，就连你百里宸还以为自己的命长着吗？怎么样？心疾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啧啧……” “是你……” 纪景瑜话中有话，百里宸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你收买了宫人，对朕做手脚。哼，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也难怪永兴侯府一旦没落，就再也没有了抬头的趋势。纪景瑜，你的格局，不过如此。” 永兴侯府的没落算是纪景瑜最抬不起头的地方，是他心中最大的痛楚。被百里宸如此反驳，纪景瑜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被他全部抛下。 他抬头眼睛通红，盯着面前的百里宸，仿佛眼睛要喷出，火来，但下一刻却又哈哈哈哈仰天狂笑了起来。 “哈哈……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最终还是我赢了。我才不管你是皇上还是天王老子，你的心疾已经被再次触发，你命不久也。连生命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的。你给不了月儿所有的陪伴和幸福，不如就此放手成全我们如何呀？哈哈哈哈哈……” 纪景瑜越是挑衅，语气越是嚣张，百里宸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根据先前暗卫传来的消息，纪景瑜一直在岛上做出寻人的举动。再加上一直没有看到月儿，那么纪景瑜再找的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他虽然把月儿绑走，但是又把她弄丢了，所以才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寻找。发出的那个烟火信号，也暴露了他的位置。他纪景瑜根本就不知道月儿在哪里。 月儿一定是找到时机跑了出去，可是这里周围被水包围，她究竟去了哪里呢？百里宸心中的焦急和担心，比方才只多不少。 一个眼神都不想再给面前这个多余的人，百里宸直接挥手下令。 “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控制起来盘问。其他人随我在岛上找皇后……” 纪景瑜脸色微变，还想开口虚张声势，然而行动力惊人的金吾卫已经和纪景瑜带来的人交起了手。 金吾卫作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宫中守卫，这一交手高下立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纪景瑜看自己的伎俩没有得逞，还想开口言语上干扰百里宸的心神，金吾卫统领已经跻身上前，塞上了他的嘴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只要皇后娘娘还在这座岛上，他们就一定能找到，皇上他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 岛上形势瞬间逆转，这逆转的一幕，虽然反映在了密室内的水幕之上，但此时的阮逐月已经出发向出口的方向探寻而去，完美错过了。 而在找出口位置的阮逐月，因为没有好好休息，体力略有不足，脚下打滑竟然扭伤了脚踝。 如此雪上加霜，行动更加不便，此时跑出去的胜算就更低了。阮逐月之后又退回了水幕之前，此时她才发现百里宸已经来到了岛上，焦急地寻找着自己。 阮逐月惊喜交加，这便不用想着跑逃跑了，只需要从密室中，出去她就安全了。可阮逐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关押纪景瑜的位置正是在书房内，她从密室暗道中，出来时正好和纪景瑜面面相觑。 纪景瑜看到突然出现的暗门喝阮逐月，不知道是突然爆发的希望，还是早就隐藏实力，竟然突然挣脱绳索，向着阮逐月期身抓来。 手上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阮逐月此时本来就因为脚上受伤，身体的灵敏性发挥不出来。又不能使用内力，不查之下竟然被他得逞。 纪景瑜一有动作就被看守的金吾卫给发现了，但是下一瞬间就发现皇后娘娘落入了他的威胁之中，侍卫们想要有所行动也晚了。 “都退后，不然你们的皇后娘娘，可就没命了。” 有侍卫立刻跑出去找皇上，通知皇后娘娘已经找到的消息。当百里宸再次站在纪景瑜面前，看着面色明显有些苍白的月儿时，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将月儿从纪景瑜的手中抢过来。 “月儿……” 纪景瑜神清一冷，抵着阮逐月脖子的匕首往前伸了一伸，一丝鲜红的血顺着匕首的寒刃一滴滴落下。 百里宸立刻止住了脚步，情绪也从找到月儿的激动中稍稍回神。 “放下皇后，你可以自己离开，朕不会派人追你。” 百里宸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而且一挥手间所有围在屋外的侍卫们都散开了一条路。诚意满满，但纪景瑜却没有上当。 “你当我傻吗？放开了人质，还有我的活路？哈哈……我告诉你百里宸，我早就说过我和月儿不会再分开。你要给我们准备一艘船，我们要一起离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让你后悔终生。” “你……” “哈哈哈哈……没想到百里宸你也有今天！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如果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好，呵……十、九、八……” 纪景瑜开始倒数，神情中没有丝毫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百里宸知道此人被逼上了绝路，已经疯了。虽然是垂死挣扎，但破坏的威力不容小觑。 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月儿肯定会有危险。 “让开，放他们走。” 百里宸话一开口，无论暗卫还是凤卫，都不得不后退。纪景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一切尽在他的一预料之中。哈哈哈哈，但这还不是最精彩的。 纪景瑜手上微微一动，牵制着阮逐月的刀尖虽然偏了寸许，不远处的皇上百里宸却忽然捂住哅口，痛苦地倒在了一边。 皇上正在此时心疾发作了。 第428章 垂死的边缘 “皇上……” 侍卫们涌上前去检查皇上怎么了，纪景瑜却趁乱挟持着阮逐月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此时，本来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威胁的阮逐月，身上却爆发出一股极致强悍的力量，正打在纪景瑜的手臂之上。 他拿着匕首的手臂瞬间咔嚓一声，骨头断了，纪景瑜发出惨烈叫声。 面对这一突发变故，凤卫最先反应了过来，看主子已经脱险也围了上来，要合力将纪景瑜拿下。但凤卫们发现她们已然没有发挥的余地，皇后娘娘先将纪景瑜的胳膊掰断之后，又是一脚踏在他的腿上，几声脆响后，两条腿也废掉了。 纪景瑜只能匍匐在地，死猪一般哀嚎着却挪动不了寸许之地。 阮逐月眼神冰冷，仿佛没有任没有任何的感情，死死盯住纪景瑜又是一脚踏在他的脖梗之上，开口时声音犹如鬼魅。 “纪景瑜，你方才做了什么？” 痛苦得已经直打哆嗦的纪景瑜，难以置信的挣扎着扬起了头。他看此时眼神锐利犹如天神下凡的阮逐月，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来一口鲜血，然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疯了，你疯了。你强行使用内力……啊……”话没说完就又是一声惨长长的惨叫。 阮逐月此时已经放弃盘问，直接一脚踢在纪景瑜的哅口之上，让他身体翻过来之后，伸手从他的衣襟中扒拉出来一个圆圆的，类似金属一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说！是不是这个东西让皇上心疾发作？快说，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纪景瑜的肋骨被踩断，此时脖子上又压着一只脚，呼吸困难。但他看到阮逐月手中的那个东西，仍然笑的得意，就是配上他脸上的血腥，显得格外恐怖渗人。 阮逐月就明白自己猜对了，正是这个东西，触发了皇上的心疾没错。 “怎么样能够解除它对皇上的影响？快说！快说啊……” 从来没有过如此绝望而凄厉的阮逐月，一掌使出全力拍在纪景瑜的身上，纪景瑜胸腔上的骨头又断了几块，整个人软塌塌倒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 知道今天自己死定了的纪景瑜，在对上阮逐月那双绝望疯狂，而又出奇诱，人的眸子时，脸上忽然露出来一抹柔情。 原来她这么恨自己，原来她对百里宸是刻骨铭心的真爱，自己就是那个从头到尾的笑话。 可他还天真的以为，假以时日面前的人会重新爱上自己。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他纪景瑜是一个没有人爱的人，他死了不会有一个人记得他。 既然如此，那就让恨他的人更恨他一些吧。最少长长久久的恨也是一种记忆。 纪景瑜此时已经呼吸急促，一根肋骨贯，穿了他的心肺，但他还是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道。 “没，有，解，药，百里宸……必……死……” 说完纪景瑜的哅口像气球一样鼓胀了起来，而他的嘴巴也只能努力张着，但是一点也没有办法自主呼吸了。 纪景瑜死了，从他身上问不到任何有帮助的信息，阮逐月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她忽然伸手将纪景瑜身上掉落的那个奇怪东西，用尽全力一拉使其断成了两半。 如此还不够，阮逐月又抽出旁边凤卫手中的短刀，将那件东西砍得七零八落，不管它是什么工作原理都不可能再发挥作用了。 此时的阮逐月飞扑到百里宸的面前，他吃下了太医为他专门调配的药丸后，呼吸已经平稳，但是面色苍白如纸是怎样都掩藏不住的。 这次心悸发作，百里宸大大的伤了元气。他自己的面色如鬼，自己根本毫无察觉，他看到就是面前失而复得的月儿，衣服上沾染了斑斑血迹，配上她绝美惨白的容颜，仿佛地狱修罗中走出来的彼岸花。 百里宸伸手，两人十指交握。 “月儿，你受了内伤，我来给你疗伤，咳咳咳……” 强行动用内力的阮逐月，此时体内的经脉仿佛已经寸寸断裂，疼痛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不过强自支撑着，才没有直接倒下，露出来太大的异状。 但是对她最为了解的百里宸，却仿佛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丝毫不顾自己才刚刚心疾发作过还没完全恢复，就要将自己体内的内力都给阮逐月，帮她修复经脉。 殊不知此时的两人都是强弩之末，还想要彼此保护，根本就是不自量力。阮逐月想要拒绝，但是她就连推开百里宸的力气都没有了。 经此一遭，自己就算没有死也去了半条命，她的武功会彻底废掉，以后甚至不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 百里宸要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阮逐月，奈何一接触到月儿的手腕就面色大变，因为自己输出的内力就仿佛一个小石头掉进了万丈深渊，没有半丝声响。 月儿她…… 不，不行！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是把所有内力都贡献出来，他都要阻止月儿经脉断裂的趋势。 想要再次行动的百里宸哅口再次一痛，纵然他有心也已经做不到了。 看出来皇上的意图，不必等吩咐暗卫统领就率先上前接替皇上，为皇后娘娘输送内力，稳住心脉。 一个人的内力输出不够，便有凤卫统领等人上前补上。这里高手众多，本来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奢侈疗伤方法，竟然在阮逐月的身上实现了。 阮逐月本来要废掉的身体，被这么硬生生被这些人从垂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后来的阮逐月已经陷入昏迷，她不知道的是，百里宸因为对她太过担心，竟然再次触发心疾，皇上和皇后两个人都陷入危险之中。当护卫们将皇上和皇后娘娘秘密的护送进宫时，太医院的太医们直接炸开了。 在这关键的时刻，太子百里聪及时站了出来，前朝政事一样都没有落下。后宫昭儿公主虽然不在，但还灵公主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前朝后宫，都没有因为皇上和皇后的突然病倒出现太大的乱象，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子和公主的能力。 不仅如此，太子和公主还会每日在一起，听太医们汇报皇上和皇后的病情，确定用药和治疗方案。 数日后皇上和皇后的病情都趋于稳定，皇上精神好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布退位诏书，令太子百里聪继承皇位。 此时百里宸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每时每刻都陪在月儿的身边，珍惜他们已经为数不多的时间。 第429章 逐月星辰（完结章） 不管太医们怎么小心谨慎组织语言，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身体描述得多么具有恢复的希望，但百里宸和阮逐月心里都明白，自己的身体是好不了的。 所以百里宸将皇位传给了太子，他要把最后的时间都留给月儿，陪她完成太多他们没有机会完成的事。 例如，他们曾经不止一次说要再次回到终南山下，过上平静无忧无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朝堂权谋，没有万众瞩目的簇拥，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他们两个人。 对于自己父皇母后的决定，新皇百里聪是完全的理解和支持，但是对于年龄略小的还灵和念煜来说，却总感觉像是父皇和母后抛下他们不管了。 尤其是乍然听闻皇位更迭，虽然远在北疆，但也第一时间赶回京城的昭儿公主，知道父皇和母后经历过的这一变故，也提出来反对。 如果父皇和母后想要休养，想要安静，京城附近的行宫就是最好的选择。车马劳顿的跑到终南山去，还不许身边带任何保护的人，这让他们这些子女怎么能放心呢？ 但是皇上和皇后心意已决。养育子女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过程，但却不是结果。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有各自要忙碌的，要扮演的角色。新皇和其他皇子公主们如今的角色就是共同撑起紫薇王朝，自己成长的同时也让紫薇王朝发展的更加繁荣。 他们会有自己的人生，哪怕父母也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现在是时候和这个过客暂时告别了。 而对于阮逐月和百里宸来说，他们彼此的陪伴才是永远。现在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可以画上句号了，此时隐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在离开京城之前，阮逐月没想到自己还会收到来自端王妃左元珊的阻力。 端王妃跑到宫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让人没眼看。差点抱着阮逐月的大腿，挂在身上，不让她走了。 “月儿，你可是我的好闺蜜啊，你走了，我在府里头被人欺负，被端王欺负，谁来替我撑腰啊？” 阮逐月无言，这大实话…… 左元珊堂堂端王妃，母家忠勇公府几乎是京中贵族中最昌盛的，家族中有不少弟子入朝为官，前所未有的兴盛无人敢惹，这家伙还敢说自己没人撑腰。 看左元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果不是深知这家伙爱演戏的性格，阮逐月怕是都要信以为真了。 “月儿姐街，你就不能留下来吗？呜呜呜……你也太狠心了，再次为了你家皇上把我给抛弃了……” 左元珊越哭越离谱，阮逐月再也忍不住，抿嘴轻笑出声。 “好啦好啦，说吧，是府上的哪个侍妾又作妖了？你告诉我，我给你一次性解决掉，永绝你的后患好吧？” 听阮逐月提起了自己府上的侍妾，左元珊反倒是不哭了，吸了吸鼻子不情愿道。 “几个侍妾而已，谁说我收拾不了？你这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不知道我会想你吗？还有你的身体……” 左元珊欲言又止，不过这次终于是透露出来了半句自己的心里话。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好闺蜜的身体，自从上次受内伤以后虽然命是捡回来了，但是她走路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和以往的飒然出尘截然不同。 以往出门恨不得飞起来，现在呢，需要贴身宫女扶着小碎步，她看了怎么能不伤心呢？ 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的身体，真正是左元珊心中最大的痛。 明明活成了所有人都向往的模样，到头来却要和相爱的人生死相隔。若是如此，她宁肯这两个人没有那般刻骨铭心地爱过，到了彼此别离之际，大概也许能多几分洒脱？！ “月儿，我……我就是担心你……” “我知道……元珊，你看我，有一丝痛苦和害怕的样子吗？” 阮逐月伸手拉住了左元珊，让她看清楚自己脸上的神情，平和淡然，甚至还散发出不一样的神采，果然没有一丝她所担心的情绪。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设身处地而想的话，如果是自己全身经脉尽毁，命不久矣，这会子眼睛早就哭红了。再一想到要是自己爱的人，也身患了绝症，两人一对患难夫妻，大好的江山都要拱手让人，她非得气得吐血不可，更不用提像阮逐月这般，安之若素了。 所以，左元珊不明白。她强烈怀疑，是否月儿这次受伤太重，脑子也坏掉了？ 左元珊虽然不明白，但她对阮逐月和百里宸，都是真心的关切，所以只要是他们的选择，不管她是否理解，最终她还是会选择无条件支持。 “月儿姐姐你放心，你和皇上表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只要……只要你们开心就好。京中，昭儿公主、还灵公主和念煜小皇子他们，我和端王也会尽全力照顾好，太子殿下……不，应该称呼皇上了，皇上虽然年轻，但是稳重得很，有表哥当年的风采，朝臣们对新皇也很信服，京城这边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左元珊碎碎念结束，还把自己常年随身带着的平安符挂在了阮逐月的身上，不许她拒绝。 “月儿姐姐，愿这平安符保你们平安。等再次见面时……等再次见面，我们姐妹定然要好好喝一杯。” 说着，左元珊已经再次红了眼圈，口中是如此的承诺，心中却在忍不住担心，是否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人生无常，她左元珊算是在表哥的月儿姐姐的身上三番数次见识到了。 只愿上天垂怜，让这一对有情，人，莫要被世俗的病痛所折，磨，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就是对天下最好的交代了。 阮逐月对于左元珊的嘱托照单全收，却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纪念性的东西，只是离京前，派人往端王府送了两封信。一封给端王百里墨，另一封给端王妃左元珊。 信中写了什么无人知晓，不过拿了信的端王和端王妃，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前所未有的相敬如宾，恩爱非常。虽然端王府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侍妾，但端王妃对此，也多了诸多淡然。 秋日正好，阳光明媚而不浓烈，配上满是果香的秋风拂面，令并肩而行，骑在马上的阮逐月和百里宸相视一笑。 “小宸……” “月儿……” “马儿的方向，好像不是去终南山。” “嗯，我知道。” “那……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创造我们新回忆的地方。” 阮逐月抬眸，看向百里宸深澈如星海的眸子，坦荡安静地倒映出她巧笑倩然的脸庞。没错呢，是她着相了，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陪在自己身边的仍然是那个少年，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可以如春日般美好绚烂。 “好……那我们就去，浪迹天涯……” 夕阳将人和马的影子都拉得极长，恍惚间，路人眼中很是有些弱不禁风的男子和女子，渐渐变成了少男少女执子之手、意气风发的模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场惊梦，逐月星辰。 （正文完） （番外书写中） 第430章 番外：靖王篇（一） 我是百里岚，紫薇王朝三皇子，更是京都城中素有沨流之名的第一美男子。 打小我就知道自己是美貌的，而美貌的人在任何地方，尤其是皇宫中，是有着天然的优势。 我的母妃容妃娘娘，宫中盛宠几十年，虽然只是出身于南疆小国和亲公主的卑微身份，但母妃的容貌加上聪慧，就是宫中生存的最大优势。 没错，母妃眼光独到，很早就攀附在了邵贵妃的身上。作为宫中仅有的两名贵妃之一，邵贵妃没有儿子，却出身于八大开国国公之首的承恩公府，身份尊贵。 因为邵贵妃对自己这个三皇子的赏识，令他百里岚能够在一种皇子们当中脱颖而出，和璟贵妃所生的二皇子百里鼎竞争，声名不相上下。 除了太子殿下，父皇年长的皇子们当中，大臣和百姓们还能够提上一句得盛宠的，就是二皇子百里鼎和三皇子百里岚。不过，提起来二皇子的时候，人人都要赞上一句好才华、好武功，只是运气差了点，就无缘太子之位了。 提起来三皇子，也就是自己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只会掩唇嗳昧一笑。 三皇子呀，京城第一美男子实至名归了，年少沨流，还真是令人羡慕。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沨流成性的纨绔皇子，空有美貌，腹中无一物。这样的自己，邵贵妃放心，璟贵妃放心，二皇子放心，所有人，包括父皇他也是放心的。 只要他不是公然做出来辱没皇室之事，区区数个美人，几桩沨流韵事，父皇根本不会理会。父皇的心思，一半都放在了朝政上，忙着到处救火，而另一半心思，则全部给了太子殿下。 太子百里宸，一个自小有心疾的病秧子，却被父皇坚持册封为太子，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三皇子，自小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自己和太子犹如云泥之别，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很深的交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仅仅同一个父皇而已。 然而我没想到，人的命运可以如此多变，更加没有想到，那年，我会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爱上同一个女子。 初见她，是在宁乐长公主府新修建的八角楼上。他们皇子公主高高在上，俯瞰京中艳丽俏皮各不相同的京中贵女们，我却一言就看到了人群中身穿黑色练功服，眼神灵动气质飒然的她。 威武将军府唯一的小姐，阮逐月。将门嫡女，难怪如此与众不同。 听说，这位阮小姐进门时，因为没有盛装华服，还被守门之人拦在了门外。这位阮小姐二话不说甩出了请柬，直接惊掉了守卫的下巴。占了上风，这位阮小姐却没有乘机为难人，心性着实是难得了。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个极为难征服的女子，如此有个性的美人，拿下她才是不辜负我三皇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盛名。 于是在八角楼才艺比拼选彩头之时，我率先附和了她那离谱的要求，主动将自己头上的墨玉冠拿出来，增加彩头。 果然，这种吸引美人的伎俩有效果了，她冲着自己勾唇一笑，显然少了一些戒心。 很不错的开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宁乐长公主的宴席过后，自己就可以找机会将美人约出来，更加深，入地交流。到那时，要拿到这飒爽美人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自己显然又错了。 并非是因为美人不解风情，而是半路杀出来了一个太子殿下。平日里根本不屑于参加任何宴席的太子殿下，今日来宁乐长公主府上，虽然是奉了父皇命令，有正事要传达。 但是当正事传达结束之后，按照太子的性子，根本不屑于跟他们一样歌舞作乐，肯定会早早离去。然而，那日的太子殿下不仅没有早早离去，还在自己发声支持阮逐月之后，太子也紧接着发声了。 我清楚地记得太子当时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他面色微黑，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带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急促。 “……孤的彩头，也是头顶的太子玉冠。” 这话一出，将当时的饮宴推上了一个新高度。太子玉冠，那是何等份量，就连二皇子百里鼎也侧目了。 而我的关注点却不在那区区的一顶玉冠之上，我在意的，是太子对那阮逐月的态度。 他们之间，一定不简单。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很准。 有人算计阮逐月，而着了道的阮逐月本来要吃一番苦头，却因为太子殿下的介入，不仅没有吃苦头，而且可以反将一军。 阮逐月在宁乐长公主府大放光彩，而企图算计他们的渣男渣女，则各自都丢了丑。尤其是永兴侯府的三公子纪景瑜，更是直接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失去了二皇子百里鼎的信任。 而这仅仅只是太子殿下和阮逐月他们交集的开始，我一个小小的三皇子，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看客，而不是主角。 出身卑微的三皇子，本来我对所谓权力并没有太大的渴，望。但是在阮逐月身上的一次次失算，让我不禁疑惑，是否我也需要权利这样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 其实我本来就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南疆暗中的王，被称为夜公子。从小我就被南疆最厉害的巫族大长老暗暗选中，多加培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发挥最大的用途。 只是我不太愿意启用这层暗中的身份而已，我太明白，权力对人的自由来说只是一种束缚。得到的越多束缚便越多，枷锁便越重。 不过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尽情的享受另一层身份带给我的便利和荣耀，我呼风唤雨，我玩弄权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最终我也找到机会，站到了阮逐月的面前，还成功让她将我当成了一个朋友。 没错，所谓朋友。这本来是我计划的一环，以朋友的身份悄悄接近，等到俘获了美人芳心之后，什么朋友都可以抛出脑后，我还是那个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沨流三皇子，什么都可以不必改变。 但是朋友这个词从阮逐月的口中说出时，就仿佛已经蕴含了某种魔力。我不自觉的沦陷了，想要让自己更加配得上这个词。 朋友。 她说，只有朋友才是最长久的存在。可我却从她眼中的星光里看到了别样的风采，这样的她，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和魔力。 前所未有的想要得到她，独占她，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工于心计。于是我做了最蠢的选择： 挑拨离间。 有挑拨就有欺骗，有欺骗就有无尽的谎言。哪怕这个过程我暂时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最终在真相之上，我失去了她的信任。 也正是在失去阮逐月信任的那一刻，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原来，我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啊。什么征服，不过是我给自己找到的，不要正视自己内心的借口而已。 我一见钟情爱上的女子，却已经深深爱上了太子殿下。 往后余生种种，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对自己的救赎。如果我用一生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有生之年他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当我重病弥留之际，听着月儿温柔坚定的声音说，他们当然是朋友。我就知道，我做到了！ 月儿，若有来生，我多希望可以做第一个遇到你，和你两情相悦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431章 番外：靖王篇（二） 百里岚意识模糊之后，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从身体中抽离，飘在了空中。 他曾经看过一本书，说人死后，身体减轻的重量就是灵魂的重量。如果这是真的，大概自己的灵魂还抵不上一个鸡蛋的重量，因为他此时飘在空中就感觉自己是一团云，没着没落，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走。 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还可以看到生前自己想见的人，似乎还不错。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看着那个自己爱了一生的女人，看她幸福，看她笑看她哭，把自己变成她手腕上的珠串，变成她最不经意间的习惯。 就在他以灵魂的状态做着最美好的设想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最终融入了一片白光之中，连意识都再次模糊了。而这一次，他多了几分坦然。 毕竟，他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是比死更可怕的呢？ 答案就是：他重生了，而重生的这个平行世界，他虽然还是三皇子殿下，但他爱上的那个女子，竟然早早嫁给了最不堪的永兴侯府三公子纪景瑜，而她已经在最残酷的宫斗中失去舌，头和一条腿，不知所踪。 他重生了，但却见证了心爱女子最悲惨的命运，而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他疑惑，老天为何又安排他重生，难道就是纯粹为了重生而重生？ 不！他不相信！一定有一个是和她有关的理由，他会找到这个理由，并且支撑他过完这一世。 太子已经心疾发作，早早薨逝了，这个平行世界的紫薇王朝，如今的太子乃是二皇子百里鼎。而他三皇子百里岚，只是区区靖王。 纵然有纨绔沨流的保护色，但这个新太子百里鼎还是将他视作了最大的威胁，不择手段想要将他踩在脚底。 他百里岚已经经历过一世的，深知百里鼎的弱点，如何还会任由他拿捏呢？根本不用太过高深的阴谋，这个本来位置就岌岌可危的新太子，就成功受到了皇上的猜忌。 太子的位置还没坐上多久，百里鼎就被废了。 想想这一世被百里鼎算计，心疾发作早早就薨逝的真正太子百里宸，就算是替他报仇了吧。只因为，若是月儿在这里，定然也会做同样的事，所以他愿意为了月儿，做出最后的一番守护。 一边是朝堂上的拨云诡谲，另一边百里岚也没有放弃寻找已经失踪生死不知的阮逐月。重生之后花费了两年的时间，百里岚终于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而另一边也终于让他得到了疑似阮逐月的消息。 并非是他的属下主动找到的，而是因为最近京中传出去的消息说，太子殿下并非真的病逝了，而是一直在其他地方养病。如今病好得差不多，已经被皇上秘密接近了京中，等露面时就会被重新授予太子之位。 所以在世人眼中便是二皇子贤王和三皇子靖王斗得难分难舍，好不容易靖王占据了上风，快要站在储君的位置了，到最后皇上中意的人还是那个患有心急的病殃殃太子百里宸。 这个消息传出去时，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了，毕竟算是半官方的消息，不得不信。包括贤王自己，他正在为靖王占据上风而生气，忽然杀出来一个太子，算是又一刀插在了他心上，差点没被气死。 但靖王自己却一直是对这件事取着怀疑的态度，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其实他能够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最近变得很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总是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父皇故意放出来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试探他。父皇对他并非有多信任，只是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对他有几分倚重而已。百里岚便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任由事态发展，看会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可也正是这个劲，爆的消息，竟然让他寻找阮逐月的事有了一定的进展。 他遍布京中的暗卫营传来消息，有一个外貌酷似靖王殿下描述的一个人出现在了京中。只是此人一直做男子打扮，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手不错的男子。因为不能近身查看，便只是将那两个人的容貌画下，送到了自己主子的手中。 百里岚看到画像中那人的眉眼，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正是阮逐月。 只是有一点信息对不上，暗卫说此人武功高强，出手干净利索，不留余地。可是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嫁到永兴侯府的阮逐月早就武功尽失了，形同一个废人。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到没了舌，头不能说话，还断了一条腿。 如果此人真的是阮逐月，她此番归来，定然要在京中掀起一阵风浪，有多少双本来就盯着威武将军府的眼睛，也会让本就势单力薄的她举步变得艰难。 百里岚当即就决定，不管这人是不是阮逐月，他都要见她一面，确定她的身份。 但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他要找的阮逐月却主动找到了他的面前，说要和他谈一个条件。 她说，如果百里岚想办法带她去见太子殿下，她便帮他解除身上的巫蛊之毒，让他摆脱南疆对他的束缚。 百里岚大惊。 南疆大长老在自己的身上下蛊，控制自己，这件事在这一世中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更加不用提跟他完全就没有交集的阮逐月了。那么面前的阮逐月是如何知道的呢？百里岚定定看向面前人散发着熟悉光芒的眼眸，福至心灵忽然顿悟。 她是她，但又不是他。如果自己可以重生，来到这一世，阮逐月为什么不能重生来到这一世呢？ 这个认知让百里岚喜出望外，几乎要跳起来。他立刻挥手摒退所有人，包括自己身边的暗卫也不许靠近。看着面前的阮逐月，百里岚试探性的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月儿，是你吗？你……是否和我一样重生了？” 如果面前的阮逐月没有重生，听到这句话大概会拿他当是神经病。但相反的，面前的人听到重生这个词，眼中却和百里岚一样闪出惊喜。 “靖王，你的意思是……你重生了？” 百里岚这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如何重生，重生在哪一年，又做了哪些事，向面前的阮逐月和盘托出。而后才问出来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月儿，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和皇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阮逐月将自己生下了小公主，然后就意识模糊来到这里的事告诉百里岚，如此百里岚就明白了，原来这是阮逐月当初昏迷的那一年时间。原来……她昏迷的时候是来到了这一世，如此就都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对于靖王来说，他知道阮逐月是还要这场重生之梦中醒来的，她和皇上他们两个人还要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最少到他死的那一刻，皇上和皇后都是安然无恙的。 面前的阮逐月，的确是他爱上得那个女子，但终究还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所以这就是老天爷对他重生的安排吗？这个世界没有太子百里宸，所以在阮逐月灵魂离开的时间之前，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既然如此，他定然将这一段时光当成是一世来珍惜。月儿她想要做什么，他上穷碧落，下入黄泉，都要陪她做到。 她要见皇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太子殿下，没问题，这就去查。 第432章 番外：靖王篇（三） 按照靖王百里岚的手段，想要下定决心查一个人，不存在能否成功的疑虑，只是花费时间长短而已。 既然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太子没有死，那么就一定可以找到这个人。 然而，所谓太子的确是找到了，但却不是百里岚和阮逐月设想中的太子百里宸，而是一个冒牌货。 没错，一个长相和故去太子百里宸有九分相似的人，被嘉坤帝藏在了宫中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放出来。 嘉坤帝为何要公然造假太子？如果这个假太子真的登上皇位，混淆了紫薇王朝的皇室血脉，对嘉坤帝又有什么好处呢？ 答案无论从哪个方向来分析都是没有任何好处。既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对嘉坤帝来说，面前这个假太子就相当于一直在提醒自己，真太子已经病故的痛心往事。对于知道嘉坤帝对太子自始至终都是最疼爱的靖王百里岚来说，嘉坤帝自己安排假太子的行为就太可疑了。 除非……除非嘉坤帝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是受人胁迫的。 等等，受人胁迫？ 靖王百里岚眼前一亮，他想他已经找到了方向，一边令暗卫去查皇上，身边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另一边又将假太子的消息告诉了阮逐月。 “月儿，我可以带你去见太子，但是那个太子只是嘉坤帝安排的冒牌货。” 阮逐月不能说话，但脸上迅速变得失望的神色，还是让靖王百里岚觉得一阵痛心。 “你不要难过……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让人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许……也许太子真的没有死呢。” 最后一句显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安慰人的话。本该绝望之中的阮逐月，听了却没有沉浸在这种无谓的幻想中。 毕竟这只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是我奢求的太多了。 “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其实我早该知道太子是假冒的。靖王，我相信你，不必再查了。” 看到虽然如此说，但是眼中的绝望仍然挥之不去的阮逐月，靖王百里岚终于按捺不住，抛出了自己一直刻意想要避开的话题，也算是他的底牌。 “月儿，你不必难过，你在这里只是过客而已。你会顺利回到原来的世界，而且你会和皇上白头到老。因为我已经亲眼见证了你们的幸福。” 百里岚看着阮逐月重重点头，毕竟他是死了之后才穿越过来的，也算是知道那个世界的一段未来，所以他的话绝对具有权威性。面前的阮逐月只是因为生下还灵公主后损耗太大，又加上某些太过玄妙的理由，所以灵魂脱离了本体一年时间，但最终阮逐月灵魂不属于这里，还要回到她爱和爱她的人身边。 这是注定的。 知道自己还能够再见到百里宸，阮逐月果然多了很大的勇气，朝着靖王百里岚绽放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虽然明媚，但是除了朋友之间的情谊，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私心杂念。 百里岚就明白了，对于月儿来说，哪怕这个世界没有太子，他们两个之间还是隔着百里宸。 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天选的那一对，终究还是他奢求了。 百里岚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将关注点只放在面前的难题上。 “虽然不知道嘉坤帝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但这后面肯定有黑幕。还请月儿助我查清楚真相，还紫薇王朝一个清明政局。” 阮逐月和百里岚正式结盟，在靖王府住下了。 靖王府内原本的姬妾，早在两年前靖王百里岚重生后大部分都遣散了，还剩下的几个都是本分老实，性格恬淡，平时几乎没有存在感，也无处可去的。 同时她们又有着一技之长，例如弹唱、跳舞，当靖王府来客人时，她们就充当了伶人的角色。在靖王府当伶人，不仅生活无忧，安稳有保障，还有靖王姬妾这一层身份在，可比外头其他地方谋生强太多了。 所以留下的这些人，知道如今的靖王已经不喜欢她们这些美人，就不主动往前凑。就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靖王还觉得自己有用，愿意将人留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将来，有靖王妃娶进门，那时她们何去何从自然就由靖王妃来安排了。在那之前，还是能够过几年好日子的。 只是这些侍妾们没想到，靖王妃倒是没等到，等来一个又哑，一条腿又有些不灵便的奇怪女人。 这个女人终日以面纱遮挡面部，身边不要任何侍候的丫鬟，倒是跟了个十岁出头的护卫叫大山。整日介两个人喜欢每人捧上一把刀，直接在院子里切磋武艺。 看那打打杀杀的样子，有一次面纱掉下来，靖王府的人都看到了，还以为会是什么绝世容颜，谁知道看起来普通得很，似乎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真不知道靖王殿下为何偏偏对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情有独钟，将靖王府最大的院子整理出来给她住，还直接宣布，看到这位姑娘就像看到他本人，不得无礼。 靖王府的人纷纷在私底下猜测，难道这就是他们靖王府未来的靖王妃？ 都说靖王殿下改了以往的沨流性子，开始专心于朝堂了。可是，该性情也不是这样的该法啊，直接从喜欢大美女变成喜欢又瘸又哑的丑八怪，落差太大了吧？ 要说关乎利益最大，当然就是靖王府的侍妾们。她们再是性格淡然，一个很可能是未来靖王妃的人出现在她们面前，不出来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细，也根本不可能。 于是这些侍妾们，趁着靖王殿下不在府上的时候，一起结伴来拜见这位神秘的姑娘，理由也是现成的。 那就是，自从这位姑娘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们作为靖王府的老人，总要欢迎下新人。大家姐妹们一起吃饭，说说话，增加了解，增进感情。 哦，是了，这位姑娘不能说话。 不过没关系，笔墨纸砚也准备好了，这次阮逐月是不得不面对靖王府的这些侍妾们了。 一旁和阮逐月相处几个月，两人既像是姐弟，又有着师徒情分的大山，看到靖王府的这些女人们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尤其是，在大山心目中，也认定了靖王喜欢面前的月儿姐姐，两个人有戏，很可能以后都要在靖王府住下来了。于是对着阮逐月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月儿姐姐，你放心赴宴。我就在一旁守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闹得好像是阮逐月去赴什么鸿门宴一般，让她哭笑不得，只好提笔解释道： “不必你在这里守着，我和靖王的侍妾们说说话，不会将她们如何。” 而阮逐月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她刚好去见一个故人。 那个故人，平行世界里她们之间水火不容，不得善终。在这里，她的故事有了完全不同的走向，也许她们还有另一种做朋友的可能？ 第433章 番外：靖王篇（四） 阮逐月所指的故人，其实就是自己当初在威武将军府的丫鬟小玉。 这里是前世，这里的小桃和小玉都没有好下场，在永兴侯府时，小桃已经为了保护她早早死了，小玉也被人百般欺凌之后下落不明。 平行世界里，小玉被靖王百里岚收买后，出卖自己。后来自己顺手推舟，将小玉推到了靖王那一边，也算是变相成全了小玉爱慕靖王的一番心。 后来小玉成为了靖王府的玉侧妃，还给百里岚生下了靖王府的唯一一个儿子，百里策。 在阮逐月心中，对小玉当初的背叛，其实已经放下了心结。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如今在这里可以见到兜兜转转还是进入到了靖王府当侍妾的小玉，阮逐月想，这大概就是她们之间彼此救赎的一次机会。 蒙着面纱的阮逐月，和靖王府的侍妾们一起坐下后，阮逐月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小玉的身上。 此时的小玉，比她记忆中瘦了好多，举手投足间，尽是舞姬的妖娆妩媚。小玉看到王爷的贵客看过来，脸上泛起来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盈盈起身，下拜。 “奴婢小玉见过姑娘，请问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小玉的声音也变了，和当初陪嫁进永兴侯府的时候截然不同，像是完全的两个人。这还是小玉吗？阮逐月瞳孔微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小玉，你可是京城本地人？” 小玉微微一愣，靖王府的人都知道她的出身，她是从南边来的舞姬，被人当成礼物送给了靖王。其实她在当时的乐坊中，跳舞并不是最拔尖的，但是靖王却收下了她。 带她回到靖王府之后，倒也没有多么宠幸，不过若是有人欺负她时，总会有管家出面护着她，不会让她太惨。 面对长得倾国倾城的靖王，要说小玉完全不动心根本那是谎话。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如今的身份，能够留在靖王府，只是有机会远远地看一眼靖王殿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当靖王遣散了绝大多数的侍妾，留下的几人中有自己，小玉是喜出望外的，甚至心中多了一丝隐秘的希望。 面对一个很可能是将来靖王妃的女人对自己额外关注，小玉的心中是又激动又忐忑。一个站立不稳，打翻了面前的茶盏，闹得一阵兵荒马乱。 小玉立刻跪了下来，磕头认罪，却被阮逐月一只手扶了起来。对她淡淡一点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继续在纸上写道。 “你叫小玉，这是你原本的名字吗？” 小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有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面对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感，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其实我……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嗯，不过只记得我叫小玉，我从江南来到京城之后，觉得这里的环境各方面都很熟悉。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本来就出生在这里，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也无从查证……” 小玉脸上带出来几分迷茫，又有些羞，涩的笑容。阮逐月立刻就明白，她看到小玉时那种违和感是从哪里而来了。 面前的人的确是小玉，但是却完全认不出来自己，而且尤其的单纯。 如此就解释的通了，原来是失忆了。看来当初从永兴侯府流落在外的小玉也经历了很多，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不然她不可能会失忆。 忘记了过去也好，给了小玉重新开始的机会。 阮逐月微微愣愣神之后，脸上就露出来一个淡淡温暖的笑意，不再询问了。 宴席继续，因为有阮逐月和小玉先前的一番互动，其他侍妾们仿佛也找到了突破口。面前的这位蒙面姑娘还算是挺平易近人的，不是什么暴躁不容人的性格。 如果将来她真成了靖王府的王妃，肯定比娶什么世家贵族的小姐要好相处的多。 于是其他侍妾们也纷纷上前献殷勤，有人主动提出唱歌，有人主动提出跳舞，有人主动提出抚琴，就是为了取悦面前的阮逐月。 早就看遍了宫中是非的阮逐月如何能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呢？她们想取悦自己，阮逐月也可以趁机看清楚这些人的品性如何。一番言语下来，彼此试探，她发现靖王府内这几人，都不是会主动找事的麻烦人物。 小玉能够在这样一个环境相对比较和谐的靖王府，完成她人生的轨迹转变，已经是很好的结果。阮逐月和小玉之间最后的那点遗憾就算是解决了。 下朝之后回府的靖王，当然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件事。面对阮逐月神情中明显的疑问，百里岚淡淡一笑。 “你已经看出来她是小玉，但因为失忆成了完全不同的性格，而且她也不是平行世界里那个玉侧妃。我当初将她带回靖王府，只是存着最后一点对……” 百里岚几乎脱口而出想说是对阮逐月的念想，话到这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总之我会照顾她的后半生，其他更多的就顺其自然吧。” 看着百里岚的眼神太过深情，阮逐月想要装不明白也不可能，她忽然勾唇一笑，拍了拍百里岚的肩膀。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也相信……”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终于是朋友。 另一边皇宫中关于假太子也有了更多的消息，嘉坤帝身边的一名贴身太监行止可疑，仔细查探之下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假冒的。 而原本的太监早已经是一具尸首，被扔到了宫外二十里的乱葬岗中。 说实话，这名贴身太监的易容术并不是多高明，好几个皇上，身边的人都看出来点不同寻常，但是嘉坤帝就是视而不见。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嘉坤帝被下了蛊，心神被迷惑所以视而不见。另一种可能，则是嘉坤帝本来就知道此人不是他的贴身内监，但因为某种原因，还是对其信任有加，还对身边的人下了封口令。 究竟是被动的胁迫还是主动配和，必须要搞清楚。这决定了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但是要检验嘉坤帝是否被人下蛊，只是朝堂上向高高在上的龙椅瞄几眼是不够的。百里岚决定夜探皇宫。 第434章 番外：靖王篇（五） 靖王夜探皇宫，如果被发现，等同于谋逆。 百里岚准备自己去，但阮逐月却坚决反对，要跟他一起进宫。理由很简单，这种关乎紫薇王朝命数之事，而且又和太子百里宸息息相关，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她的腿虽然瘸了，但是如今的身手还是比一般的暗卫强一些，多个人多个照应。 至于百里岚，他从来都没有将阮逐月当成是娇花一般的存在。天知道以前他曾经幻想过多少次，能够像太子一样和阮逐月并肩为战。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但他已经喜出望外。 “好，你换上这套衣服。” 百里岚递过来一套宫中侍卫服，他和阮逐月两人双双换上之后，又在外边穿了一层夜行衣。如此就算在宫中有什么意外外边的夜行衣一脱就可以蒙混过关。 入夜三更鼓过后，皇宫一片静谧，戒备森严，哪怕是一只鸟儿飞过，都会引起侍卫的警觉。哪怕轻功再好，想要悄无声息的飞入宫中，还是不大可能。 这点百里岚有方法，他早就安排好了，日常负责宫中杂物出入的一个侧宫门，守门人是靖王的人。听到叩门的暗号后，直接将门打开，两个人影闪身入了宫中。 金吾卫巡夜的规律，百里岚也早就掌握，两个人一旦进入皇宫就在夜色的掩映之下，缓缓的靠近紫薇宫。 根据今日查看到的消息，那个假太子已经被皇上接到了紫薇宫的侧宫中。看样子明天早朝之时就会公布太子的身份。这个假太子的身份一旦公布，再想有所行动就很难了，还会动摇民心。所以今晚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一路上都还算是顺利，最主要的是无论百里岚还是阮逐月，两个人对这个皇宫都太熟悉了。而且他们又都是深藏不露的类型，实力强悍。 可就在他们距离紫薇宫只有百米的距离时，忽然从花丛中窜出来一只闪着绿油油眼睛的黑猫。 那黑猫体型巨大，偏偏隐藏得很是神秘。百里岚和阮逐月都没有察觉到，那只猫喵的一声，朝着阮逐月的面门直直扑了过来。那体型就像是一只中型犬类，月光下獠牙闪烁，森寒白光配着绿油油的眼睛，格外渗人。 阮逐月也吓了一跳，好在她迅速冷静下来，凭借着身手的矫捷，向一侧闪躲，那黑猫扑了个空。转身盯着百里岚和阮逐月一双绿油油眼睛仿佛能够洞彻人心。 因为这一声喵叫，暗夜里传出老远，已经惊动了紫薇宫旁边守护的金吾卫朝这边赶来。阮逐月一边防备着那黑猫再次扑上来，一边想着脱身之法。 转头却见那黑猫，竟然放弃盯着他们，闪身没入了草丛之中，不知去向。 “走……” 百里岚低喝一声，和阮逐月双双飞快消失在原地，当金吾卫赶到时就发现没有任何的异常，将这里巡逻了几圈还是没有发现后，再次放弃了。只当是宫中的那只野猫，惊叫了一声而已。 阮逐月和百里岚潜伏到了紫薇宫中，此时惊喜的发现，嘉坤帝寝殿的灯还亮着。 这么晚了，嘉坤帝还没有睡吗？ 阮逐月朝着百里岚做出一个向上的手势，两个人轻身一跃来到屋顶之上，揭开屋顶瓦片去看寝宫内的情形。 只见嘉坤帝斜靠在龙榻之上，手中捧着个小小的香炉一样的东西，陷入沉思。行宫内一个宫人都没有，阮逐月正狐疑时，嘉坤帝忽然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急促。 “明天朕就会按照你说的来做，现在是不是也该把那样东西交给朕了？” 阮逐月和百里岚面面相觑，两人更加摒气凝神，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让人发现。 此时的寝殿内看起来空无一人，嘉坤帝到底在和谁说话？就在他们以为这只是嘉坤帝的梦魇时，忽然有一道阴冷仿若毒蛇的声音想起。 “嘶……此时还时机未到，只要你明日按我说的做，你皇帝的运数就会增加一倍，保你活到百岁不成问题。不过，我要再次警告你一遍，若是你中途反悔……桀桀……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痛不欲生。” 听着这瘆人的声音，阮逐月只觉得身体表面起鸡皮疙瘩。转头去看百里岚，却见百里岚的神情间，露出几分恍然。 阮逐月对他打出来了一个手势。“你认识说话的人吗？” 百里岚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一根大拇指，又指了指男方作出拜佛的姿势，阮逐月立刻就明白了。 南疆大长老吗？ 阮逐月狐疑地在百里岚的身上上下扫视，南疆大长老一直扶持的人都是靖王，什么时候和嘉坤帝扯在一起？这一出真的不是百里岚自编自导自演的吗？他才是南疆选中的暗中之王呀。 但是看百里岚的神色阮逐月又明白，他并没有对自己撒谎，那么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呢？除非是…… 没错，除非是南疆大长老已经发现了百里岚不再做他的傀儡，不按照他的要求来行事，所以这位南疆大长老就将主意打在了嘉坤帝的身上，准备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么假太子之事就完全解释的通了，假太子才是南疆大长老真正想要扶持的傀儡。 阮逐月给了百里岚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并没有对他怀疑。百里岚心中一暖，嘴角泛起来淡淡的笑意，指了指下面，示意阮逐月继续看。 此时的寝殿内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股黑雾，而且那黑雾围绕着嘉坤帝，看起来格外渗人。片刻之后黑雾散去，而嘉坤帝手中捧着的香炉中凭空多出来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看到那个药丸，嘉坤帝眼中闪过精亮的光彩，伸手毫不犹豫将黑色药丸抓在手中，直接扔进嘴里，不必喝水或者咀嚼就吞服下去。看得阮逐月和百里岚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骚操作，大半夜不睡觉来吃来历不明的药丸？ 而且刚才的黑雾也太诡异了些。 百里岚和阮逐月脸上同时写满了警觉，只见服下药丸之后的嘉坤帝直接眼睛一闭躺在龙床上睡着了。虽然睡着了，但脸上还带着几分满足的狂热。让阮逐月心中一个咯噔，只觉得不可控因素越来越多。 正要和百里岚说，潜入到寝宫之中去看一下嘉坤帝你手中捧着的香炉样东西有没有什么其他猫腻，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冷冽。两人本能之下同时闪开，但还是晚了一步，百里岚的胳膊上一疼，已经被剑刺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而阮逐月也看清楚了，他们背后是一个身穿黑袍，脸上还带着鬼脸面具的神秘人。神秘人目光冰冷，黑暗之中仿佛真正的幽冥鬼魅。 百里岚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盯向神秘面具人。没有丝毫的慌张和疼痛，反而笑眯眯的。 “真是大长老啊，好久不见大长老，怎么成了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啧啧……” 第435章 番外：靖王篇（六） “桀桀……靖王别来无恙啊……” 大长老的声音一出口，阮逐月就认出来了，果然是方才大殿内和嘉坤帝对话之人。她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什么内力的波动，但从他方才出手的快真痕来判断，这绝对是个高手。 高手之中越是不显山露水的越是难缠，就拿阮逐月如今这残破的身体来说，自己巅峰时期倒是可以将这人轻松制服。但是现在嘛，和靖王联手倒也有胜算。 阮逐月和百里岚再次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想法。两人也从最初被偷袭的震撼中回了神，有了几分把握。 百里岚伸手点住了胳膊上的几个穴道，又从腰间摸出来一个药丸扔进口中，原本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也随着药丸的吞入而很快让脸色恢复了红/润。看到他的动作，戴着面具的那人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做完了这一连串动作的百里岚勾唇一笑，忽然手上又是快速的动作，从伤口处倏忽弹出几条黑色虫子，被他一脚踩上虫子，瞬间化为黑水泥浆。 原来方才动手之时，那南疆大长老直接在百里岚的伤口中下了蛊，只是对于深谙对方套路的百里岚来说，这一波显然也失效了。 “很多年不见，大长老的功夫倒是退步了。看来果然是混得一天不如一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给你报信的就是刚才那只黑猫吧。啧啧……可惜了，有黑猫给你报信，还没能偷袭成功，大长老不如就此隐退山林好了，还在江湖上混，着实是有些丢人现眼。” 百里岚说话毫不留情，句句戳在对方的软肋之上。让原本已经占据上风的南疆大长老，面具下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自己落到这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还不是被面前的百里岚所赐？明明自己把什么都给了他，传授毕生所学，可这个家伙到头来，只选择紫薇王朝，而不是效忠自己。 没办法，他才只好退而求其次，盯上了嘉坤帝。 本来他是想直接下蛊控制嘉坤帝，他没想到嘉坤帝的体质特殊，难道真是那种帝王之气加身，他的那些蛊对嘉坤帝竟然没用。 好在嘉坤帝这几年有些糊涂了，迷上了长生之道。他就声称自己可以炼制长生不老丹。几次免费炼制之后，嘉坤帝吃了他的药丸，果然觉得精神矍铄，体内有着以前从未感觉到的力量，就完全的信任上了他。 实际上，他给嘉坤帝吃的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啊，而是一种透支他体能的东西。这个药丸持续吃下去，嘉坤帝就没有几年好活了，而那个易容的假太子登上皇位之后才是真正的傀儡皇帝。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明天早朝嘉坤帝就会宣布太子死而复生。没想到前一夜还是出了幺蛾子，被靖王给找上门来，而且识破了他的计谋。 想到这里，戴着面具的南疆大长老眼中闪过极其危险之色，面前的这两个人，谁也别想离开。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确认过眼神，动手。 在蒙面南疆大长老朝着阮逐月和百里岚扑过来时，百里岚却极快地向阮逐月的手中塞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动作太快就连阮逐月都没太反应过来，更不用提那个南疆长老。 三个人混战在一处。因为对方可以下蛊，而且武功的路数很是波澜不惊的，是阮逐月所不熟悉的，所以她空有实力却被压制，只能发挥出三四成。 如此以来，虽然阮逐月和百里岚联手，但是两人还是有些落入下风，和之前预估的实力还是有差距。 三人打斗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吸引了金吾卫围了上来，但是却有人很快将金吾卫挡了下去。想必就是这位南疆长老安插在宫中的人。 所以金吾卫没有再上前，但是却时刻关注着这边。一旦这里战局稍停，就会围上来，事关皇上和皇城的安危，不可能就此作罢。 就在此时，靖王露出来了一个下肢的破绽，南疆大长老趁机挥剑杀来。也暴露出来了他一个后心的破绽。阮逐月忽然福至心灵扫了眼百里岚的方向，将手中那个奇形怪状的物品，用尽全力当做暗器打了上去。 阮逐月打暗器的手法极为刁钻，看似是往这个方向，敌人下意识闪避之后，暗器行进的方向，却正中她本来就预估的位置。所以那南疆大长老只觉得后心一疼，有一个东西已经如灵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身体之内。 糟糕，中了暗算了！他反手想要将那枚暗器抠出，却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他的克星。 他作为南疆长老，本身身体内就养着很多蛊虫。这些蛊虫和自己以自己的精血为食，和自己的身体和平共处，但是只要遇到一种名唤银沙的东西，体内的蛊虫就会暴/乱反噬本体。刚才自己命中的暗器正是银沙制成的。 该死，自己的弱点他认为并没有暴露，显然还是暴露了。不用说，这枚暗器肯定是来自靖王百里岚。 南疆大长老心中再不甘，此时已经身不由己。只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整个五官都扭曲了。面具也被他一掌劈在面门，碎得四分五裂，掉在地上。其人更是啊啊啊的发出大吼的声音。 太痛苦了…… 万千蛊虫啃咬着自己的经脉和骨头，偏偏自己还没有任何办法。 南疆大长老的惨叫声吸引了更多的宫中侍卫围上来。此时有人阻拦也没用了，金吾卫统领上前来查看情况结果，就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有无数的虫子从这个黑衣人的七窍之中钻出。虫子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正在金吾卫统领都愣神的功夫，耳边听到一声爆喝。 “放火，将这些虫子通通烧死。快！” 这么渗人的东西，果然烧死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来不及多想这个命令是谁发出的，金吾卫统领本能之下就指挥属下开始放火灭虫子。 整个紫薇宫中一片大乱，一直从深夜忙到了凌晨。但是好在那些恶心的虫子一只也没能逃走，而躺在原地早就死透的黑衣人，整个身体也已经干瘪下去，仿佛一具干尸。 有人看到那黑衣人的脸，哆哆嗦嗦。 “这……这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內监吗？” “对了……皇上呢？” 折腾的这一晚上，又是火又是打又是杀的，整个皇宫的人都惊动了，可皇上却死睡得死死的，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这也太诡异了。 而此时的百里岚就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脱下，露出来他身上的侍卫服，对金吾卫统领淡淡道。 “本王在此。昨夜是急从权，处死混进皇宫的南疆细作。皇上已经被这名细作下毒，来人啊，请太医。” 第436章 番外：靖王篇（七） 虽然对靖王半夜穿着黑衣进宫有疑问，但是那个黑衣人身体内钻出来那些花花虫子，足以证明他是南疆奸细的身份。如此无论是金吾卫统领，还是宫中的其他守卫们，对靖王擅入皇宫这件事，就自动忽略不计了。 靖王进入皇宫，力挽狂澜，杀死南疆细作的事，瞬间在宫中传开了。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宫门口已经聚集了来上朝的大臣们，听说这件事都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来到紫薇宫，想要确认皇上安然无恙。 前天晚上吃了丹药的嘉坤帝一晚上睡得水深伙热，第二天早上起来就顶着个黑眼圈。身边还围着一大群的太医，神色紧张。嘉坤帝瞬间就不开心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什么时辰啊，给朕更衣，朕要去上朝。” “启禀皇上，昨夜宫中发生大事，有一个南疆细作暴露，已经被靖王殿下处置了，现在请太医为皇上您诊治身体。” 金吾卫统领上前禀报，将昨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禀告嘉坤帝。嘉坤帝越听越不对劲儿，等到他亲自跑过去看了一眼，那被蛊虫反噬而死的人，正是自己一直藏着掖着的世外高人，瞬间跺脚气急败坏道。 “胡闹胡闹，他怎么死了呢？大胆靖王，你这是何居心？竟然敢害朕身边的人！” 嘉坤帝当了几十年的皇上，威严自然不是说着玩的，他这么一发脾气，大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所有人，除了靖王百里岚和他身边的一个小侍卫。 只见百里岚不慌不忙上前，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而是从那黑衣人的衣衫中一阵摸索，从中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打开后，三粒一模一样的药丸呈现在嘉坤帝的面前。 “请问父皇，昨夜你吃的可是这种药丸？” 嘉坤帝看到这个药丸，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颤/抖，伸手就要想把那个药丸给抢过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止住身体内的躁动。 靖王百里岚，却将将那药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太医院院首，朗声道。 “皇上就是吃下了南疆细作的这个药，还请太医院检查药丸，到底有什么问题对症下药，给皇上开方子解毒。” 嘉坤帝扑了个空，药丸已经到了太医的手中。神情严肃的太医院院首，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一个银色的刀片，将药丸切成两半。原来这药丸还有夹心，褪去了灰褐色的表皮之后，里边呈一种深紫色。且气味刺鼻，闻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药材。太医的脸色微变。 又用银色刀尖刮去了药丸中间的深紫色部分，放在鼻尖轻嗅。而后太医院院首脸色大变，手中刀片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其他太医们看院首的神色不对，也都围上前来想要去检查这药丸。太医院院首却大喊一声。 “小心！不要用手触摸，此物有剧毒，是产自南疆的蛇藤花。” 蛇藤花，大臣们听了不知道这蛇藤花是什么东西，但太医们却闻之色变。 南疆因为特殊的地形和气候，盛产毒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在毒药之中却又排列出了八种剧毒。 这八种剧毒名字都起的很好听，但是各有各的毒性特点，有的是粘上后令人肌肤溃烂而死，有的是导致人失明，失聪失声。还有的是迷失人的心智，而且不可逆转，可以让一个聪明人瞬间变成一个傻瓜。 蛇藤花在八大剧毒中，排在中等靠后的位置。人粘上后虽然不能立即毙命，但却会迷惑心智，让人变得蠢笨。这丹药中包含了蛇藤花的成分，太医们不知道皇上一共服用过几颗，但他知道如果再继续服用药下去，皇上一定会变成傻瓜。 太医们就是要靠自己的脑子来给皇上治病的，沾上蛇藤花自己变成傻瓜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太医院院首的话太过惊悚，其他太医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也学着院首的样子去检查那丹药，最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丹药的确有毒。现在必须立刻给皇上服下解读的丹药，降低蛇藤花对皇上心智的影响。 嘉坤帝听了却执意不相信，认为太医们在胡编乱造。看不下去的靖王百里岚，直接让人从外边送进来两只宫中养着的温顺猫儿，将丹药粉末撒在那猫儿的鼻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只猫就像疯了一般互相抓挠，打架。很快就双双鲜血淋漓，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这个实验太触目惊心，嘉坤帝再是不愿意相信也被吓到了。趁着他愣神的时间，靖王百里岚，直接将太医拿出来的解毒药丸喂进嘉坤帝的口中。有毒的药丸则被太医院妥善收了起来，回去研究是否还有其他的有毒成分，好为皇上对症下药。 大臣们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都打起了小九九。 皇上/身边混进了南疆奸细，而且皇上还不愿意承认是南疆奸细。明明已经证据确凿，不会是皇上人已经变傻了吧？ 糟了糟了，若是其他一个普通人傻了也就傻了，无非就是后半辈子供着吃喝，什么都不想，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影响。但当这个人是紫薇王朝的皇上，是整个天下都在等着这一个人来决断，你说他要是脑子受影响不正常了，朝堂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尤其是如今皇上还没有立下太子，后继无人。若是真有什么政权交迭的情况发生在有一番动/乱，有可能整个紫薇王朝的气数都会被折损掉。这可是天下大乱的大事，必须要慎重对待。 原本在朝堂上总是吵来吵去的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此时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两人交换了眼神。 不约而同的甩掉了其他人，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骆大人，我愿明天向皇上奏请册封太子。不知道你可否支持我呢？” “那就要看李大人想要拥立的太子是谁了。如今内忧外患，普通人可当不起这差事。” “我要提议的人就是靖王殿下。虽说靖王殿下的身世有瑕疵，但如今看来有各方势力的牵制下，他倒是一个最好的人选。毕竟能够对南疆长老如此出手，已经证明了靖王殿下并没有心向外族。” “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明日李大人的提议，我定然全力符合。” “……” 朝堂上的两大支柱在这一刻，在王朝大义面前彼此放下成见，达成了共识。 毕竟只有紫薇王朝保持如今的强大和太平，他们这些大臣们才能在朝堂上争来争去的，无伤大雅。家国天下的顺序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第437章 番外：靖王篇（八） 服下解毒药丸的嘉坤帝理智也慢慢回笼，终于消化掉了他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事实。 而更加令他气愤的落差是，他以为他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他没办法长生不老了。精神气瞬间垮掉的嘉坤帝之前身体中原本就有的隐疾，再加上这次打击瞬间爆发了起来，整个人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直接起不了身。 当皇上当了一辈子，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高高在上，习惯了圣旨的威力。只要他能说出口的，整个天下人都要为他忙碌。 这种权力让人迷醉，他不想交托出去，哪怕只是想到有一天有人会代替他坐在这个位置，他都会从心中生出一股由衷的不甘心和痛恨。 所以对于儿子们，哪怕是他已经册立了太子之位的百里宸，嘉坤帝也是有着防备的。 太子有心疾，这对于嘉坤帝来说，一方面有对他身体上的担心，另一方面却有些隐秘的喜悦。就好像知道太子有可能是会先一步死掉，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但他作为一个父亲，知道这样的想法很罪恶。所以就有一种痛苦纠结并快乐的情绪，每天交织。 嘉坤帝没有精神失常发疯，已经是他自己自我调节得很好了。 现在所有的现实都摆在面前，身体也不行，精神也不行，而且还被儿子救场。嘉坤帝在发疯和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有宫人上前来查问皇上需要什么，要么就是被嘉坤帝一顿责骂，发脾气，要么就是大声叫嚣着他要长生不老。 第二天本来准备上朝的时候，跟皇上提册封太子之事的大臣们也瞬间傻眼了，皇上这个精神状态显然已经不行了，还能指望他来册封太子吗？ 原本以为他们还有一些时间，现在看来现在目前就已经在暴风眼的中心处了，无处可躲，必须要立刻解决这个难题。 可是没有皇上的肯定，大臣们擅自的来决定太子之位的归属，显然不符合规矩。被抓住了把柄，轻的话就是丢官，重的可就是谋逆之罪，株连九族的。 事情似乎到了一个死局。难道就真的将紫薇王朝的未来放在已经有些精神失常的嘉坤帝手中，任由事态恶化下去吗？听天由命？ 在这个节骨眼上，宫中气氛异常紧张。好在靖王百里岚已经能够掌控宫内外的局势，所以虽然有很多人蠢/蠢/欲/动，但是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暂时还没有天下大乱。 此时的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大臣们看到靖王将局势控制的如此之好，而且还不卑不亢。并没有趁机逼宫夺位，简直是人品和才能俱佳。他们相信就算是当初的太子殿下并没有死，也没有心疾缠身，最多也只能做到如今靖王的这一步。 所以这就更加验证了他们的眼光没有错，靖王就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靖王就是最合适的皇上人选。在这万分紧急的危难时刻，能够挑起大梁的人物。 所以还等什么？拥立靖王啊！ 完全被靖王圈粉的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这些大臣们，准备铤而走险，冒着违反臣子本分的行为强行立太子时，有人通传，忠勇公进宫了，与之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开国国公，他们手中拿着一份圣旨要宣读。 在这个节骨眼儿，这几位开国国公本来就有权势，是要避嫌的，此时还凑上前来，大臣们就神情紧张，不知道他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但是因为手持圣旨，见圣旨如见皇上，侍卫们也都不敢阻拦，所以几位开国国公顺利的到了紫薇宫中，嘉坤帝的病榻之前。 原来这份圣旨是先皇给嘉坤帝的。 先皇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嘉坤帝，但也知道嘉坤帝性格中的缺陷，知道他大抵会犯一些刚愎自用的毛病，甚至铸成大错。 所以先皇留给了几位开国国公一份圣旨。在最危急而且是不可挽回的情况下，他们可以选择拥立新皇，但有个前提，这个新皇必须是皇室直系，且众望所归。但凡不是众望所归，几位开国国公滥用圣旨，就要人人得而诛之。 既给了这几位开国国公这么大的权力，又给了他们限/制，所以这么多年来几位国公爷才能一直自重身份，直到如今皇上的精神已经出问题，不能做出正确决断，也是时候拿出来圣旨了。 几位开国国公将圣旨在嘉坤帝的病榻之前宣读过后，嘉坤帝整个人都疯掉了，这次是彻底真的疯了。他堂堂皇上，当了几十年皇帝，现在竟然没有了自主权，而且还是自己亲爹给自己挖了坑。 嘉坤帝盛怒，大吼着让侍卫将面前的几位开国国公通通拖出去斩掉，谁敢质疑他就是死。 侍卫们，包括金吾卫统领在内，虽然唯皇上的命令是从，但也觉得这要求太过离谱，所以有了迟疑。 嘉坤帝看自己的侍卫都指使不动，直接想要从病床上跳起来，拿着刀自己砍人。只可惜体力不支，在他心中，自己是个张牙舞爪的老虎，实际上却像是只软绵绵的病猫，能做的也就是轻轻的挥舞两下爪子。 嘉坤帝是彻底的过气了，大臣和几位开国国公们看到如今皇上的状态，便知道这先皇的圣旨宣读的正是时候。 嘱托金吾卫统领将皇上寝宫团团围住，保护好皇上，太医们好好给出皇上的治疗方案，几位开国国公就将大臣们请到了侧殿之中，一起商议储君人选。 当然要从皇上的几位皇子们当中选，而皇子们平时的才学品行如何，大臣们也都是一清二楚的。就有人率先提出来了靖王殿下，还有人出于利益提了贤王，也有人提了一向老实的端王。这三个人成了正式候选人，而且各自都有票数。 忠勇公在一众国公中算是比较德高望重的，他的女儿又嫁给了端王为正妃，所以他的私心是想要端王做皇上的，毕竟端王虽然才学不是最突出的，但是当皇上守成江山还是中规中矩的好。 贤王就属于心眼太多，而且为人比较狠厉，活脱脱下一个嘉坤帝。至于靖王嘛，靖王这两年的表现的确是不错，但是他过去的那些沨流往事，还有他的身世，始终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瑕疵。 忠勇公将这几位皇子优缺点各自摆出，本以为如此端王的筹码会增加，贤王靖王会自然被淘汰。可是无论吏部尚书还是兵部尚书，竟然齐声给靖王辩解，带领一众大臣们支持靖王。 这么一来，靖王的优势就很明显了，远超出了贤王和端王！ 靖王什么时候把这两个总是对立的大臣都给收罗在麾下了，让他们都齐声帮着他说话？ 几大开国国公面面相觑，他们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438章 番外：靖王篇（九）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两人竟然一对试，默契得齐声出口：“靖王之才，无人可敌。” 至于忠勇公所提出来的身世问题，已经被这次靖王对南疆细作的处理给完美得解决掉了。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又将自己的制掣理论，平衡理论讲给几位开国国公听。众人都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人，靖王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支持贤王的承恩公，还想为贤王争取筹码。吏部尚书直接就捏出了他们的命脉。 “先皇的圣旨中可是提出来了，我们的意见必须一致，如果不一致无休止的争吵下去，这份圣旨就等同于作废。相信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对吗？” 圣旨作废，那么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有能力者上。眼看着如今靖王已经掌控朝堂内外的局势，所以如果乱起来，靖王最终还是会脱颖而出成为新皇。 到那时，不仅百姓们会遭殃，靖王本人会对反对他的人有什么样的处理和态度呢？几位开国国公，不用多想就明白了。 既然如此，何苦还要和靖王殿下作对呢？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得了一个拥立之功，还能缓和和新皇之间的关系。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大臣们和几位开国国公终于达成共识，一起拟出了一份特殊的册封太子诏书。 靖王百里岚被拥立为太子，在嘉坤帝生病期间，全权负责朝政。 大局已定。无论大臣还是国公们，正准备将册封太子诏书正式呈送给靖王殿下，然后昭告天下，参拜这位新太子时。南疆却忽起战事，来报南疆乱军已经侵入了紫薇王朝的边境。 这两年紫薇王朝边境线守护的还算是可以，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向朝中通报了情况，而且挡住了南疆乱军得第一波冲击。但此时朝中还需要派出一位有德行的将军，去主持大局。 自从威武将军去后，朝中一直没有能超过他的年轻将领。此时看来只有靖王还能担当此大任。 但靖王已经被拥立为太子，堂堂太子殿下之躯，去冒如此的风险。尤其是嘉坤帝还是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那就大大的不妥当了。 面对靖王百里岚如此左右为难的困境，靖王身边一个从未见过的侍卫却站了出来，主动请缨要去平定南疆战乱。 兵部尚书骆大人火急火燎。这人是谁呀？从来没见过。送到南疆耽误了战事，谁来负责？ 这个站出来的人正式阮逐月。面对众位大臣的质疑，她直接揭开易容，提笔侃侃而谈南疆局势，从布兵军需战略，行动方案一整套，展示在兵部尚书和众位大臣们面前。 仿佛她不是一个小小侍卫，而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兵部尚书立刻对她刮目相看，询问她是何来历。 百里岚明白了阮逐月的意思，她是要亮明身份了。 只见阮逐月在纸上写下了铿锵有力的几个大字：威武将军嫡女阮逐月。 威武将军府的名号一出，兵部尚书的脸色立刻变了。威武将军被冤死，这就是他心中的一个痛点，虽然最后平凡了，证明阮大将军没有谋逆。但是人没了就是没了，紫薇王朝损失了一员大将，直接导致后继无人，战力下降。 至于威武将军的女儿，众人也都有所耳闻，那是早早就嫁进了永兴侯府。而且在那场风波中也人已经死了。阮逐月本身生前除了草包，没有其他的声誉死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她。 没想到今日一个不会说话，而且腿上有些残疾的人站了出来，说她是威武将军府的嫡女阮逐月。 如果不是阮逐月方才写出来的对于南疆局势的分析太过透彻准确，兵部尚书立刻就要对面前的人极尽嘲讽之能。如今嘛，倒是让他有了两三分的相信。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兵部尚书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百里岚就在此时站在了阮逐月的身后。 “本王可以为他证明。当初阮小姐在永兴侯府被受到非人对待，伤了舌/头伤了腿，假死脱身就是本王的安排。阮小姐有大将之才，也足以平定此次南疆战乱。如果你们诚心的相信本王可以胜任太子之位，那么本王就宣布任命阮逐月为此次平南大将军，领兵平赴南疆。” 靖王亲自做保，而且这又是他被拥立为太子后的第一个决定。大臣和几位国公们都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兵部尚书骆大人对上阮逐月那双澄澈却坚定的眸子，忽然就从她身上看到了威武将军阮惊天的气度，眼睛一热，高声应了下来。 “好，臣也支持任命阮逐月为平南大将军。请太子殿下代为下旨。” 说着跪拜下来，这便是对太子殿下身份认可得正式跪拜。 吏部尚书紧接着跟上，其他开国国公们也借此机会对百里岚行了太子之礼。 威武将军府嫡女阮逐月死而复生，而且被任命为平南大将军，已经启程前往南疆打仗的消息在京城内一阵风般传开了。 永兴侯府从上到下也炸开了锅。还以为听错了消息，立刻派人出去打听，甚至打听到了忠勇公府、承恩公府等开国公府头上，消息都是如出一辙。永兴侯府上下才知道他们完蛋了。 本来就因为支持贤王失败后整个侯府都没落了。现在被他们折/磨过的阮逐月死而复生，要是她在南疆再立下战功，永兴侯府的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永兴侯府想借着自己最后的脸面出去打点，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送礼求情打点，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帮他们。反而因为他们上蹦下跳的，此时京中政局又敏/感，太子刚上位。大家为了避嫌，都对着永兴侯府敬而远之，导致他们的处境比以前更加艰难。 对于永兴侯府的那些不上台面的动作，百里岚当然早有关注。他们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便罢吧，只要一做出，他随时可以将一个小小的侯府碾平为粉末。 月儿从南疆打仗回来之前就先留着他们，之后怎么处理还要月儿来决定。 靖王突然成为了太子，住进东宫。靖王府原本留下的那些侍妾们。已经沉寂的心，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她们呢？会给她们一个名分吗？ 而已经失忆的小玉在听说，住进靖王府那个不会说话还瘸了腿的女子，竟然是威武将军府的嫡女时，原本尘封的记忆突然被一点点唤醒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自己可是小姐曾经的贴身丫鬟。原本的名字也叫小玉，所以她才会失忆了也对小玉的名字如此执着。 她的小姐该是吃了多少苦头啊？恢复了记忆的小玉，自然也知道小桃已经死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万恶的永兴侯府。 小玉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袖中藏了一把尖刀，就只身向永兴侯府冲去。 第439章 番外：靖王篇（十） 小玉已经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失忆了。她正是被永兴侯府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打晕了卖掉的。 本来是要卖入清楼之中，折辱威武将军府，折辱自家小姐。但是经手的一个人牙子看她长得不错，而且身姿柔软，有当舞姬的潜力，就擅自做主将她卖到了江南。 永兴侯府那边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如今半路被改了，他们也没法明目张胆的追究。总归阮逐月身边的贴身丫鬟已经折了一个，也算是达到了一大半的目的。 小玉被卖到江南，总算是比卖入清楼的结局好了一点。但是她因为头上受伤，再加上惊慌失措，竟然脑子糊涂失忆了。直到如今才想了起来。 她虽然是温婉的性子，但是这些年当舞姬经历了多少打骂，内心里早就不是以前任人欺负不知道反抗的性子了。她如今的想法很简单，上门去把永兴侯府那些胆敢对自己，对小桃，对自家小姐那般残害折辱的人，给砍个七零八落。 大不了就是大家同归于尽，反正如今大量记忆涌进来的小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让她发/泄，她恐怕会原地炸裂。 小玉揣着尖刀，凭借记忆来到永兴侯府门前，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永兴侯府的大门还是之前的那个大门，但是门上漆已经掉落，显得甚是落魄。而且如今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府里头无论是采买还是打扫的人，都应该在这个时候进出府门的。 但小玉看到的却是大门紧闭，门前还停着两只觅食的鸟雀，更加显得这里冷清了。 周围偶尔有路人经过，也都远远的绕开走，仿佛是避开什么，满脸嫌弃的样子。小玉生得面容姣好，身上的衣裳又是绫罗，看到她呆呆地站在永兴侯府门前，有路人就好奇地看着她。 “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是迷路了？这头往前直走就到青门大街了。” 一个路人/大叔驻足，好心地提醒小玉。恍惚之中的小玉回神，唇角扯出来一丝笑容，对着那路人/大叔行了一礼。 “多谢大叔提醒，我打问一句，这里以前不是一个侯府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小玉行礼精巧细致，路人/大叔显然没见过这阵仗忙，把身体往旁边侧了侧。对小玉解释道。 “姑娘快别提了，这一家人太晦气了。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侯府，没少欺压我们周围这些住的百姓。还占了我们不少地呢。好好的侯府，仗着朝廷的俸禄生活，还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关键是我们也没处可以申冤。现在好了，听说他们还残害威武大将军的嫡女。坊间都传说皇上很快就要给他们问罪，所以这家人就紧闭大门，不敢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小月指尖摸着袖带中的尖刀。亲眼看到永兴侯府落魄，心中的杀气确实稍稍止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散去，她还是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面前的路人/大叔，显然对永兴侯府没什么好印象的样子，小玉眼珠子一转斟酌道。 “大叔，我也是被永兴侯府的人给坑惨了，我现在就要上门去讨个公道，您知道我还有什么其他门可以进出吗？” 听说小玉也是被坑了，这路人/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对她的话也就信了七八分。用手指着前方道： “前边左拐的巷子里有个小门儿，也可以日常出入。不过姑娘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要去讨公道还是带上家里人。俗话说破船还有三斤铁钉呢，这么大的一个侯府，你孤身一人的进去，别再被欺负了，” 那大叔指完路还苦口婆心的劝小玉，小玉对他又作了揖就朝前面的巷子而去。 心中却是想着，小姐被逼的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也说不出话来。如今又去了南疆打仗，为了威武将军府的荣耀，生死悬于一线，她难道还怕什么永兴侯府的欺负吗？今天她必须要给自己给小姐讨回公道。 来到侯府侧门，果然看到一个小门开着，甚至无人看守，应该是上一波出去的人疏忽。 小玉凭借着自己对永兴侯府的记忆摸了进去，永兴侯府内花木尚在，但是因为没有人打理，已经长得一团糟，没有任何可观赏的价值。府中下人们也少见，偌大永兴侯府冷冷清清，小玉没有被人发现就到了永兴候世子的院子。 她摸了摸自己袖中的尖刀，重重呼出一口气，就准备冲出去。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响起，谨慎的小玉连忙将身子挡在了一丛杂乱的花树之后，要看来人是谁。 这一看直接吓了小玉一跳，这不是……这不是户部的一个官员吗？小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初威武将军每次打仗，都要跟这位户部官员对接粮草之事，小玉曾经跟着小姐远远见到过这个人，所以记得他的脸。 对方从永兴候世子的院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的自然就是毕恭毕敬的永兴候世子。两人一番客气寒暄的惜别后，永兴候世子还将一个东西塞到了那户部官员的手中。 “如此就麻烦大人了，这个东西您收好，就算是在下对大人的孝敬。” 那户部官员连推辞的意思都没有欣然收下，脸上露出来一个满意的笑容。 “如果不是这东西是老夫找了很久的，这趟浑水老夫绝对不会趟。我来这里的事一定要做好了保密，不然到时间你们永兴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不敢不敢……” 说着永兴候世子就将那户部官员往永兴候府的另一个方向引，看样子他就是从那边秘密过来的。 小玉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永兴候世子塞给那人的东西身上，是一个细长扁平之物，究竟是什么呢？ 小玉晃神的功夫，就一个没站稳碰到了花树，发出挺大的声响。 “是谁？！” 永兴候世子和旁边的户部官员面色突变，两人紧紧盯着花树之后小玉的位置。 糟糕，暴露了！ 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小玉伸手就去摸袖口中的尖刀，准备冲出去，和那永兴候世子拼了。 可是手才刚触及尖刀，就有一只手紧紧捂在了小玉的嘴巴上，而后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带走了。 第440章 番外：靖王篇（十一） 小玉挣扎着，可是前值住她的人力气极大，她用尽了力气还纹丝不动，只有嘴上呜咽着。 一个声音在小玉的耳边低声道：“别动，我是在救你。” 救我？ 小玉忐忑的心冷静了一些，她看了看自己周围，原来自己已经被带离了那棵花树，转而藏在一棵密不透风的高树枝上，树冠将他们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从她所在的位置，又能清晰的看见永兴侯世子院子前，这真是一个绝佳的偷窥所在。 所以方才自己躲在花树之后的举动，早就被这个人看到了。这人是谁？为何也潜入了永兴候府？ 一个已经没落的小小侯府，竟然还有各方的人进来，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她都以为永兴侯府彻底凉了，人人喊打，结果人家还能跟户部官员扯上关系。小玉越来越觉得永兴侯府的水太深了。 “我不动也不喊，你把我放开，我要看清楚。” 被捂着嘴的小玉呜呜咽咽的含糊不清，背后的人竟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缓缓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两个人一起看向永兴侯世子和那户部官员。 只见他们两人绕到花树之后，看那里什么人都没有，明显都松了一口气。永兴候世子脸上扯出来一点笑容。 “让大人见笑了，兴许是府里头的野猫，我这就送大人出去。” 不管是不是野猫，方才也的确是吓到两人了。那名户部官员快速的离开了永兴侯府，永兴候世子也在自己的院子周围巡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屋子。 而此时躲在树上的小玉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身后的人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他的目光沉静，虽然不是很帅的类型，然而身姿挺拔，身手显然不凡。 小玉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猜测到了这人的身份，恐怕是哪位身份显赫人物的侍卫甚至是暗卫之流。 好巧不巧的也盯着这永兴侯府，才救了她一次。 “多谢，现在麻烦你放我下去，我要赶回去报信。” “姑娘要报什么信？向谁报信？” 那名侍卫甚是淡定从容，小玉被他问得一愣。 “当然是向靖王……不对，是向太子殿下禀告。这名户部官员一定有问题，永兴侯府都不是好人，这两者搅合在一出，肯定没好事，说不定还和南疆打仗有关系……” 小玉出口的话仿佛在那侍卫的预料之中，他微微点头。 “这件事太子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才派了我在这里盯着。不管永兴候世子和那户部官员有什么谋划，太子都已经尽在掌握，不会给永兴侯府再次加害阮小姐的机会。所以小玉姑娘还是尽快回去吧，莫要以身犯险，打草惊蛇。” 小玉微微一愣，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她和威武将军府的关系。看来这人是靖王身边的人没错了。已经成了太子的靖王，是真真地把自家小姐放在了心尖上。 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威武将军府，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在内，小玉此时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靖王是值得信任的。 那侍卫将小玉直接送到了永兴侯府围墙之外，小玉躬身一礼正准备离开，只听哐当一声，她一直揣在身上的那把尖刀就掉在了青石地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额~小玉忙捡起来那把刀，落荒而逃，从耳尖一直到脖子都红红的。那个侍卫微微一愣之后，唇角也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 以往这个小玉姑娘失忆了，不过就是靖王府一个舞姬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没想到恢复了记忆，还会有如此热血冲动的一面，和她原本的主子阮大小姐，倒是有几分相像。有意思。 虽然对小玉产生了兴趣，但那侍卫并没有耽误差事，看着小玉安然无恙离开后，也闪身离开原地。永兴侯府内外仍然是那片荒凉之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新太子殿下百里岚在上朝之时，直接下令将户部某个负责战场后勤的官员给撤换了，而且当朝宣布了这官员的十八条罪状，被金吾卫压进了天牢，着三法司即刻审理。 这名官员在户部虽然不是官衔最高的，但是资历最深，这一番被当庭弹劾，户部的其他官员有些傻眼。 后来看着证据确凿，竟然还查出来当年威武将军去南疆打仗时，就是此人在后勤粮草上动手脚，导致了大军战败，威武将军阮惊天受重伤。 这次，此人竟然还想故技重施，要害阮逐月。幸好被及时发现，才避免了旧事重演。 一个户部官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三番两次拿紫薇王朝的前途命运作为宫斗工具，实在是罪无可恕，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官员们纷纷弹劾，要求太子殿下下令，证据确凿之下，对其斩立决，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同时，也要将此人的幕后指示者拉出来处置永诀后患。 当大臣们知道，幕后指示者竟然是已经不被人放在眼中的永兴侯府，大臣们震惊之余就更加没有忌讳了，开始弹劾永兴侯府。必须要抄家，诛九族。 永兴候府男丁全都被压到了三法司，听候太子百里岚的发落。 而此时永兴侯府三公子纪景瑜却越众而出，直面百里岚，语气坚定而自信。 “你不能对永兴侯府抄家，更加不能诛九族。”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永兴候府三公子莫不是失心疯了？永兴侯府犯下的就算是叛国的罪名，凭什么不能抄家诛九族？ 纪景瑜并不理会大臣们的眼光，只盯着百里岚，继续笃定道： “你不能，那是因为，阮逐月还是我的妻子。我既没有休妻，她也没有死，阮逐月就还是永兴侯府的三夫人。我永兴侯府三夫人如今在南疆打仗，守护紫薇王朝的安全，太子殿下却要杀她的夫君和公婆叔伯兄弟，我看试图谋逆的人，是你太子殿下才对！” 这…… 纪景瑜这话很是气人，你永兴侯府将阮逐月害得口不能言，瘸了一条腿，还试图买通户部官员想要粮草上动手脚导致她打败仗。到头来，却宣称自己是阮逐月的夫君，所以朝廷不能惩治永兴侯府？！ 简直是强盗理论，不可理喻！ 威武将军府嫡女嫁到永兴侯府，真是倒了七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441章 番外：靖王篇（十二） 大臣们义愤填膺之时，上首听政的百里岚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过他面上却只是淡淡，冷眼盯着纪景瑜，最后甚至勾起来一抹冰冷的笑意。 “很好！你很好！孤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哈哈……” 纪景瑜毫不退让，扬起了下巴，他认为自己抓住了新任太子的软肋，他赢定了。 如果百里岚选择处置永兴侯府，那就是居心叵测，残害阮逐月的夫君亲人。事情传出去，百姓们定然要议论纷纷，他百里岚休想坐稳太子的位置。 所以，只要百里岚还想当太子，他做事就必须谨慎又谨慎…… “啊……” 正得意洋洋盘算着的纪景瑜忽然觉得腿上一痛，整个人扑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 但嘴上的痛感根本不算什么，纪景瑜嗷嗷大叫着，伸手颤/抖着试图去摸自己的腿。 “啊啊……腿……我的腿……” 抬头看到上一刻还在龙椅之侧端坐听证的太子殿下百里岚，此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方才正是他一脚踹在了自己腿上，纪景瑜的腿已经断了，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弯向一侧，痛得他哇哇大叫。 很是气愤，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的大臣们也瞬间傻眼了。 虽然纪景瑜的话很是令人气愤，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在内。现在名义上阮逐月还是永兴侯府三公子夫人。 并没有和永兴侯府正式脱离关系，就算其他人可以不在乎，百里岚作为新晋太子，也要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能刚当上太子就被人说残暴不仁吧。 亲自出手打人这种事，实在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但是大臣们如何想，百里岚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雷厉风行之势将纪景瑜的腿打断之后，他并没有停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纪景瑜的脸上。 让嚎啕大哭的纪景瑜瞬间半边脸都肿的老高，和猪头差不多，嘴巴里也吐出来了两颗碎了的牙齿。 一巴掌把脸打烂，牙齿也打掉，这一下的力度有多大！围观的人看着，自己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替纪景瑜感觉疼了。 此时痛得已经模糊的纪景瑜彻底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用眼睛死死盯着百里岚，又惊恐又不解。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堂堂皇子，会可以做出这种二话不说就打人的流/氓之事？ 百里岚打尽兴了，才终于冷冷开口，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喝道。 “永兴候府残害忠良之后，更不用提你残害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结发夫妻，简直不配为人。如今竟然还想拿这一层关系继续喝人血，孤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 “永兴侯府纪景瑜，三番数次残害自己的发妻，不配为其夫君。现孤以太子监国身份，判定两人和离，从此再无关联。来人啊，准备和离书。” 百里岚以无比强势的姿态，令人拿来和离书在上面写清楚，盖上太子的大印之后，其中一张自己收好，另外一张扔在了宛若死狗得纪景瑜的面前。 紫薇王朝和离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夫妻双方感情破裂，可以到衙门去登记和离，双方自愿的前提下，会有相关的和离书发放给两人。 还有一种情形，则属于皇家的特权。皇家可以赐婚，当然也可以赐人和离。如今的太子百里岚，其实还没有这样的权利。但嘉坤帝病重，无法理政，他以太子的身份在监国，那么签发和离书又在职权范围之内了。 其实，要按百里岚此时的想法，是想要给纪景瑜一张休书，而不是和离书。什么和离，做出来那种猪狗不如之事，永兴侯府压根就不配。 但女子休夫，到底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他若是提出来，必定会被大臣们反对。到时间朝堂之上又是一番口舌之众，倒耽误了快刀斩乱麻，将阮逐月摆脱和永兴侯府关系的好时机。 况且关于自己没死，又亮出来身份去南疆打仗，阮逐月早就预料到了永兴侯府会有何种下作行径。所以阮逐月在离京前，就曾和百里岚提起过，她不欲和永兴侯府多做纠缠，一张和离书就够了。 所以百里岚如今此举也算是遵从了阮逐月的要求，解决了她这一世的遗憾，彻底摆脱永兴侯府。无论前世今生，她都可以自主选择自己的幸福了，再也不要靠近渣男。 大臣们看得瞠目结舌，不过整个过程也挑不出毛病来。而且大多数人私心里觉得，太子殿下这种爱恨分明的性格，还是很有魅力的。 像永兴侯府这样的败类，就是要这样处理才能大快人心。 “永兴侯府勾结户部官员，企图在运往南疆的粮草上动手脚，此种行为已经属于叛国。来人啊，将永兴侯府抄家，主事者打入天牢，其余男丁一律发配边疆，女子卖入教坊司。且族人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朝为官。” 已经判了纪景瑜和阮逐月和离之后，百里岚处理起来永兴侯府就更加不手软了。 小玉在靖王府听说永兴侯府被一窝端的消息后，喜极而泣。尤其是听说靖王……哦不对，太子殿下当场将那纪景瑜的腿打断，牙齿打落，小玉就哭得更厉害了。 终于恶人有恶报，虽然是迟来的报应，但总比不报强。 只是在她看来，只是打断腿和牙齿还不够。自家小姐可是连话都不能说了，往后一辈子还长着呢，小姐都不能说话，一生就算是这么毁掉了。 小玉哭了一阵儿，又收起来自己的眼泪。想到如今小姐也能上场领兵打仗了，如果将军还在，指不定心里多欣慰。 如今总算是好事多坏事少了，至于以后，她既然已经恢复记忆，那么就一心一意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她，也算是全了主仆之间的一场情分。 只是…… 小玉摸了摸，从那天以后自己就一直藏在身上的尖刀，感觉有些遗憾，没能亲自报仇，亲自动手。 她知道永兴侯府犯了事全都不得善终，尤其是那纪景瑜，天牢内多半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可她还是想亲自去补上一刀，只是既然那人已经被收入朝廷，她大概已经没机会了。 小玉在院子里一个人对着墙自言自语，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神情莫名诡异。她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发现此人竟是那天在永兴侯府救了自己的人。 确定他是太子的侍卫，小玉紧张的心才放松了下来，招手同他打招呼。 “你怎么不声不息的，在这里有事吗？” 那侍卫一想到方才听到小玉自言自语，说什么想要亲自去补刀的话，此时又对上小玉那张温婉柔顺的瓜子脸，实在是和能说出那种狠话的人联系不起来，所以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听小玉问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想要亲自报仇，我可以带你去，” 额？ 小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带你去见纪景瑜，他腿断了，要杀要剐都随你处理，她不会反抗的。” 侍卫这话虽然是脱口而出，但一出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却泛起来一丝可疑的红色。按说这么做是有点公报私仇了，但是一想到面前这个小玉，因为没能亲自报仇，闷闷不乐耿耿于怀，他就忍不住想为她做些什么。 这次小玉听清楚了，而且知道自己没听错，高兴得一把抓住了面前侍卫的手臂，连声道。 “好啊好啊，快带我去！” 本来只是耳朵发红的侍卫，这下子整张脸，耳朵连带着脖子都变成红的了。可是被小玉抓住的那条胳膊，偏偏就又像灌了铅一样，抬也抬不起来，只能一动不动的任由小玉抓着。 第442章 番外：靖王篇（十三） 这边小玉如何在百里岚侍卫的帮助下找到关押纪景瑜的天牢，又如何抄起木棒，劈头盖脸把那个纪景瑜原本已经是猪头的脸打成了烂猪头。如此这些暂且不提。 另一边到南疆去平乱的阮逐月，在带兵之时，却是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军中士兵将领对一个女人当将军不服气，阮逐月虽然有太子的亲自作保，但也需要自己挣下那份信任和威严。 阮逐月武功恢复，倒是可以用武力值来取胜，但是她并没有选择简单粗暴的打压。而是先在南疆边界一番部署，连着打了三场胜仗之后，南疆边界的所有军民都开始信服她了。 在之后再指挥打仗就得心应手的多，再加上百里岚处理了永兴侯府和户部的渣渣，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后勤供应很是积极配合，这场仗打得很是顺畅。 等到两个月之后，彻底平定南疆局势，阮逐月跟随大军回京之时，太子百里岚也已经在京中站稳了脚跟。 因为被丹药损耗了身体，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已经被打压的嘉坤帝，后来身体虽然有了一点点恢复，但是精力已经彻底不行，每天的上朝已经不能保证。隔三岔五能够在朝堂上看到皇上一眼，已经是很难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百里岚在朝中地位直线上升。从只是听证，到如今朝堂大小事务都已经离不开他。 紫薇王朝新册立的太子政权过度平稳，其他贤王端王之类的，完全没有和他竞争的能力。 阮逐月回京，太子百里岚亲自为她接风洗尘，而选择的地点正是在已经被封的威武将军府。 威武将军府的大门被重新打开，阮逐月在里边为已经过世的父亲母亲和祖母祖父都分别上香，告诉他们自己打了胜仗，恢复了威武将军府往日得荣耀。如果他们泉下有灵。也可以安息了。 小玉也已经回到威武将军府。 夜色降临，府中点燃了灯笼和空中的月亮交相辉映，整个威武将军府静谧中又透露出一丝温馨。小玉重新置换了凉亭中的酒菜，就默默的走到远处，不去打扰自家小姐和太子百里岚说话。 “月儿，我敬你一杯，为紫薇王朝的百姓。” 百里岚举杯，口中家国大义，眼里却潋滟情深，怎么都无法从眼前的阮逐月脸上移开。 阮逐月举杯一饮而尽，当放下杯盏后，却微微张了张嘴巴，目光停留在百里岚身上以瞬间，便又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远方。 百里岚就知道，她一定在想百里宸了，在想那个她和百里宸执子之手，琴瑟和鸣的世界。那里才是属于她的，百里岚微微一笑，不等阮逐月表达什么，他就继续开了口。 “你要离开了对不对？我早已经料到了。” 阮逐月眸光如水，唇角浅笑点头，表明百里岚猜的不错。提笔在纸上挥洒写道： “百里岚，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要去找我的幸福。这个世界里，百里宸他已经死了，我会去他的陵墓前陪着他。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有他的世界，但是就算那天没有来，我也已经云淡风轻。因为我明白，曾经爱过此生便已无憾。” 百里岚神情动容，好一句，曾经爱过此生便已无憾。 最后的那丝执念也随着这句话，彻底散去。灯光明灭之间，百里岚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潇洒。伸手抽出腰间长笛，顿时整个威武将军府的上空都响起了空灵的笛声。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 阮逐月，一个传奇的名字，出现过，又仿佛昙花一现，很快消失。 威武将军府的大门终于不再是常年封闭，但那里除了守门人，再也没人见到过那位威武将军府的传奇嫡女阮逐月。 有人传言说，这位阮小姐虽然立下赫赫战功，但是到底美人情长，无意于朝堂，已经和自己所爱之人归隐乡野之间，无处可寻。 也有人说，那般女子，经历过起起落落，早就看淡了世间百态，已经出家青灯古佛度残生了。 面对这些传言，许多人都感觉遗憾。那样的奇女子，人们心中执着地想要让她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不管是什么结局，当今太子百里岚对阮逐月的那份情深意重，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所以要说遗憾，百里岚也是最大的遗憾。 随着时间的推移，阮逐月也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嘉坤帝身体越发不好，出现神志不清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完全无法打理朝政。大臣们联合上书，请太子直接登基，但是被太子百里岚拒绝了。 亲自侍奉嘉坤帝床榻前，延请宫内外名医为他诊治，尽到了为人子最后的忠孝。 弥留之际，嘉坤帝神智有了些许的清醒，亲手将代表皇权的玉玺交给百里岚，并且嘱托他勤政爱民，为紫薇王朝做出最大的努力。这代表了，不论先前多少的恩恩怨怨，此时嘉坤帝对百里岚已经完全认同。 嘉坤帝薨，举国哀悼。太子百里岚登基，为明德帝。 明德帝肃清边疆，大力发展农业手工业，甚至还建立和水军，短短几年时间内，将紫薇王朝推到了空前繁荣的地步。 大臣们歌功颂德，称明德帝乃是紫薇王朝建立以来，最成功的一位皇帝，他的政见，足以影响百世。 但是明德帝本人对于这些赞誉，却从不认领。有亲近的大臣们问起来皇上如何想到的这些政见，明德帝的回答却是，从一个人那里学来。这紫薇王朝，如果没有那人，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大臣们不解，皇上/身边从没有什么特别的谋士，那这个影响了他的人到底是谁，众人竟然想不出。 最后，众人就将明德帝的这番说辞归为了帝王的谦逊。只有百里岚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重生前，受到了百里宸的影响而已。百里宸的成功，被他搬运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不管这两个世界，哪个为真，哪个为假，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就是最好的结果。 明德帝如此一位贤明的皇帝，听起来真是紫薇王朝百世修来的福气。可是，到底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明德帝最大的一个缺陷便是，没有娶皇后。 不仅没有皇后，后宫之中一个妾室也无，整个一孤家寡人，真是让大臣们，为了皇家子嗣操碎了心。 作为当事人的明德帝却总是若无其事，直到有一天，微服出宫了一趟的明德帝，却带回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让他直接住在东宫。 消息传出，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 这个小男孩是谁？ 第443章 番外：靖王篇（完） 明德帝带回宫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掉下悬崖已经失踪的大皇子百里煜。 百里煜只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马车上被人追踪，而后马车失控掉入了悬崖之中。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一阵白光袭来，清醒之后的百里煜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除了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自己的，周围根本不是悬崖之下，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府邸。这府邸很气派，收拾得也很干净，花木葱郁，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气，一片静谧，着实是诡异。 百里煜起身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擦伤或者摔伤的痕迹，只有因为坐在地上，衣服上有些脏污，被他顺手拍掉了。他向花木之外钻出去，想要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 越看越觉得，这里的风景似曾在哪里见过。然后百里煜就发现了前方水边的一袭白衣。那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水边凉亭之中，吹着呜呜耶耶的笛声。 百里煜的脚步声显然惊动了他，笛声一停，那人转身直直看向百里煜的方向。目光从冷静淡然瞬间变为了惊诧万分，白衣男子飞身从凉亭而下，来到百里煜的面前，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百里煜几遍后，终于颤声道： “你是……大皇子百里煜。是你吗？煜儿？” 百里煜此时的震惊，并不比面前的白衣男子少多少，因为面前的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已经过世的靖王百里岚。面前男子比较他印象中的靖王，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味道，甚至眼角已经有了纹路。但他就是靖王没错，自己不会看错。 但是靖王叔不是已经死了吗？ 百里煜心底冒出几分寒气，莫非自己掉下悬崖的那一刻也死了。现在他们都在死后的世界？ 百里岚看面前的少年呆呆的不说话，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再次追问道，“快说话，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煜儿？” 百里煜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犹豫道：“靖王叔，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死了对吗？”百里岚脸上露出来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哈，真的是煜儿。煜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母后如何啦？现在是哪一年？” 百里岚问题噼里啪啦的抛出来，好在百里煜本身就是冷静自持的性子，在这混乱令人费解的状况下，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找回理智，一一回答百里岚的问题。 听百里煜说，他是坐着马车掉下悬崖，而后一睁眼就到了这里，百里岚脸上一点惊讶也没有。他将百里煜带过去坐下，将这个平行世界和阮逐月所在的世界，异界，重生，穿越等可能性的存在全都告诉了百里煜。 聪明的百里煜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突然想到母后生下还灵妹妹之后，那一年昏迷的时间，就觉得一切都合得上了。 “所以母后当初昏迷之时，其实是灵魂到了这个世界。靖王叔，那我在母后的那个世界，就算是已经死了吗？父皇母后还有聪儿、昭儿、还灵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百里岚神情也出现了一丝落寞，如果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同一个世界，谁又不想如此呢？不过如此命运种种本身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好在如果他爱的人知道自己还过得很好，便也是一种欣慰了。 百里岚摸了摸煜儿的头，轻声安慰道。 “煜儿你放心，你母后的经历和认知远比你想的要通透。他们一定知道你在这里也能过得很好，他们也会在那个平行世界里努力生活幸福下去。在这里我会照顾你，你还可以按照自己意愿的方式长大，实现自己的抱负，煜儿相信我吗？” 面对百里岚笃定中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神情，百里煜紧张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朝着他点点头。 “我相信你，靖王叔。” 看着面前和阮逐月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百里岚忍不住将这个还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抱了抱，是给他力量，也是给自己安慰。 百里岚将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和现状原原本本的告诉百里煜，对于嘉坤帝薨逝，自己已经是皇上的事，也没有隐瞒。而且此时百里岚心中对突然出现的煜儿已经有了安排。 他会昭告天下，煜儿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将煜儿立为太子，深宫之中有煜儿相伴，这一世便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百里煜知道这个世界里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更加没有聪儿、昭儿和还灵。面前的百里岚就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因此对于他的安排，百里煜虽然一时有茫然，却没有拒绝。 无论当他是靖王叔，还是当他是皇上，或者当他是父皇，对于百里煜来说都是一样的。百里岚是真心真意的对他，他要珍惜。 “对了，靖王叔这里是哪里？我觉得这里的景色有些熟悉。” “这里是威武将军府。” 威武将军府，那么就说的通了。百里煜曾经去过几次将军府，没想到这个平行世界里，就算没有母后，没有外祖父了，威武将军府还在。 而且如今已经是皇上的百里岚，却会一个人出现在威武将军府中，神情寂寥地吹笛，仿佛在怀念着什么人的样子。百里煜虽然年纪尚小，不懂大人所有的情绪，但还是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百里岚他是在怀念自己的母后吧。 无论是母后所在的世界，还是这个平行世界，百里岚都没有和母后有过走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如今上天将他安排过来给百里岚当儿子，是否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补偿？ 想到这些的百里煜，转头看了眼百里岚，神情中有一丝孩童对亲近之人的孺慕之情。 也好，就让他陪在靖王叔的身边，给他对母后的这段情一个寄托。 百里岚将百里煜带入宫中，按照自己的计划昭告天下，说百里煜是自己的儿子，且要册封他为太子。至于百里煜的生母。明德帝百里岚却只字不提。 认儿子这种事情，在皇上/身上绝对是天下那么大的事儿，不能含糊。大臣们恳请皇上慎重，拿出证据来，不可被什么胡乱认亲的人混淆了皇室血脉。 但明德帝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百里煜换上专属于太子规制的衣裳后，带到了朝堂之上，让他和大臣们见面。 百里煜小小年纪，上朝却毫不怯场，他皇家的威仪和气度，看起来和明德帝百里岚不相上下。不仅如此，从他的眉眼之上，的确能找到百里皇家的一些共同特征。 大臣们一看就明白了，这血脉根本不用鉴定，绝对是皇族之人。 虽然和皇上相像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但也确实存在，大概就是母亲的缘故，导致容貌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且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无法改变的。百里煜贵气天成，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小小年纪的百里煜进退自如的和大臣们交流朝堂政事，给出成熟稳重又不失创新的处理意见，顿时被大臣们惊为天人。 如果不是皇家子嗣的天赋，很难解释这件事情了。所以仅仅一次见面之后，没有人再对百里煜的身份提出质疑，他顺利得封为太子。 明德帝还是坚持不纳后妃，不娶皇后，只一心一意教导太子。紫薇王朝楚君之位确定，还是如此一位精彩绝艳，看潜力绝对会超过明德帝的人物，大臣们虽然觉得明德帝太独/立特行，可是只要太子有了，也就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 之后的紫薇王朝在明德帝和太子百里煜的先后统治之下，持续了整整将近二百年的盛世。 多年之后，有后世之人整理历代皇族画像之时，却指着一位早逝太子百里宸和一位皇帝百里煜的画像好奇惊讶道。 “这两个人长得好像啊，倒像是亲生的父子。”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位太子有心疾早早就病故了，膝下也并没有子女，更没有太子妃。而且这两个人的年纪也对不上。至于长得像这件事，大概都是皇族中人，只是巧合而已吧。 这天下间的事，无论是巧合还是必然，冥冥之中自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决定着。 到最后都归为了时间长河中的一粒沙子，一沙一世界…… 靖王篇完。 第444章 番外：昭儿公主篇 昭儿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 并非是因为她身份多么特殊，或者长得有多么倾城绝色，讨人喜欢，这些都不是。就只是因为，她有两个最疼爱她的哥哥。 两个哥哥和她，他们是三胞胎，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出生。人都说双胞胎的孩子，会有彼此间的心灵感应，用在三胞胎他们兄妹三人身上也是绝对没错的。 从在襁褓中开始，每次她哭了，母亲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躺在身边的两个哥哥也会在自己有限的运动范围内，来安慰她，陪伴她。 到再大了一些，会走路会说话，自己说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煜儿哥哥和聪儿哥哥，他们快乐地在山村/长到懂事，以为这种朴实幸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从京城来了人，说要接他们一家人回京城。 父亲和母亲才向他们坦诚了身份，原来父亲他是太子，而母亲是郡主。因为厌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他们两人不顾世俗隐居在了终南山下的小山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确是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昭儿当时还小，但是他们三胞胎从小就聪明，这几年虽然是在山村/长大，但是读书识字习武，甚至是家国策论的学习，早就让他们猜道了，父亲和母亲并不是普通人。 他们身上布衣荆钗，但是也掩不住周身气度芳华。不过三兄妹聪明懂事，并不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如今知道了父亲和母亲的身份，他们只是恍然大悟，并没有太多喜出望外或者惊讶万分的情绪。 不管父亲和母亲是什么身份，都是他们最亲近最爱的人，就算是回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是最好了。 百里煜、百里聪和百里昭三个孩子淡定从容的表现，也是让从京中来接太子一家人回京的人暗暗吃惊。心说，果然是太子殿下的子女，从小/便气度不凡。虽然说养在乡间，却是养得极好的。 要是皇上看到，必定喜欢得不得了。 他们一家人上京，一路上，父亲和母亲并没有着急赶路，反而是带着他们三人体会各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也正是在此时，昭儿的眼界得到开阔。 多年以后她真的长大了，才会做出来走出去，更/新紫薇王朝地理志，让自己人生更有意义的选择。 如今的昭儿，便是怀着这份对美好的憧憬进京。进京后，父亲和母亲大婚，自己也成了最尊贵的公主。皇宫之中读书长大，还有哥哥们的陪伴，虽然的确是多了人心复杂居心叵测，但是只要两个哥哥在，对昭儿来说，皇宫就是一个快乐的地方。 但是昭儿不知道，快乐可以如此短暂。 更加想不通，会有人对他们下手。煜儿哥哥随着马车掉下悬崖尸骨无存，找了数个月都没有找到。她抱着聪儿哥哥哭得眼睛都要瞎掉了，但是却无力改变什么。 父皇和母后却不如她和聪儿哥哥一般伤心，尤其是母后，每次看到他们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有什么话是无法说出口的。 昭儿是个聪明的，就向母后追问。母后说，让她不要太伤心，煜儿一定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只是不能见面而已。 作为煜儿最爱的家人们，如果他们只是沉迷在伤痛之中，走不出来，如果煜儿知道，一定会和他们一样的伤心。 这句话一下就戳进了昭儿的心中，母后说得不错，煜儿哥哥最喜欢她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为了煜儿哥哥，她也不能就此落寞下去。好在她还有聪儿哥哥，她相信煜儿哥哥不管去了哪儿，他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 而她和聪儿哥哥，也一定会努力，跟上煜儿哥哥优秀的步伐。他们三个人，冥冥之中的牵连，是如何都不会断，也不能断的。 振作起来的昭儿，往后便刻意地不再提起来煜儿哥哥，宫中其他人也不在他们面前提起来煜儿哥哥。加上后来，聪儿哥哥被封为了太子，宫中就更加没有人提起来，曾经的大皇子。 大皇子百里煜，便是活在了他们的心中。每年到了他们三个人的生辰，父皇和母后仍然会准备三份生辰礼，做三份的长寿面。一家人围坐在一处，遥寄相思。 昭儿越来越有公主的样子，上书房读书的人，也都捧着她，敬着她。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雪国的质子，鹿祁。 这人身上有种孤冷的气质，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有人一旦靠近，必定会将你冻得四分五裂。 然而昭儿，却从这少年身上看出来一种令人温暖的力量。 他被人称为杀神将军，冰冷不尽人情，而在昭儿的眼中，那只是个内心满怀心事，经历过坎坷，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柔软的内心，不让人伤害到的脆弱男孩而已。 这样的鹿祁，让昭儿想到了幼年还住在终南山下时，有一次母亲从外头带回来的那只受伤的小狼崽。 狼崽子看向他们时又防备又凶狠又依赖的眼光，昭儿至今都记得。后来那个狼崽子养好伤之后，就被母亲放回了山中，但是那狼崽却时不时还要到他们家门前晃悠一圈，时不时叼来一些猎物，仿佛知恩图报的模样。 再后来他们离开了终南山，狼崽子也长大了，昭儿每每想起来那头狼崽子，还甚是怀念。所以在看到鹿祁如此的眼神后，昭儿就忍不住想要向他伸出援手。 不过昭儿没想到的时，如此少年，就此成为了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偷偷跑到自己的寝宫，两人跃上屋顶，看着头顶的月亮，他拉上了自己的手，用小心翼翼却又笃定的语气道： “昭儿，我喜欢你。” 昭儿记得自己的脸瞬间红了，心脏怦怦直跳，既没有力气将手从少年修长的掌心抽离，也没有勇气说出，我也喜欢你。 那时的昭儿就明白了，原来两个人之间早就是双向奔赴的感情。看清楚了自己内心的昭儿，终于鼓起勇气对少年说： “我要去完成一件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去完成的梦想，你……愿意陪我去吗？” 少年眸光清亮，唇畔绽放出最灿烂的光华，连月色都淡了下去。 “我愿意……” 执手天涯，江湖闯荡，邀你共赏这月光。 第445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一） “王妃起身了……” 随着贴身女官的一声通报，整个王妃院内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先是一个粉衣丫鬟拿来一条温热的帕子，覆在王妃脸上，轻轻擦拭，端王妃左元珊原本还有些涣散的眸子，慢慢凝聚成神，完全醒了过来。 左元珊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自有人为她换下水红色云锦里衣，一件件地开始着正装。只见她散落的一头青丝，配上华贵的王妃朝服，只让人觉得美丽不可方物。一点也不像是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反而像是二八年华的少女。 只是眉宇间的一抹纹路，还是能看出面前美丽的王妃心情并不是太美丽，经常会想要不自觉皱眉头。 贴身丫鬟将王妃最后的外衫穿戴整齐，而后请王妃坐在了古色古香的红木梳妆台前，有梳头的嬷嬷开始为王妃梳头。而贴身女官则捧过来首饰盒子，请王妃亲自挑选首饰。 左元珊兴趣缺缺，随手指了一件翡翠头面便罢。贴身女官却没有将妆匣收回去，而是轻声细语提醒道： “启禀王妃，今日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左元珊微微抬眸，是了，今日乃是十五，每逢十五，皇后娘娘都会接待王公贵族的女眷，若是进宫，这套翡翠头面的确是不合适。 “那便选那套赤金红宝蝴蝶纹路的头面吧，那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你……” 话没说完，左元珊先就顿住了。 她说错了，这套吃紧红宝蝴蝶纹路是月儿姐姐最喜欢自己戴的，却不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如今的皇后娘娘，比自己还小了一辈。 月儿姐姐都离开多久了，她还是适应不了她已经离开的事实，每每忘记今夕是何年。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两人一起离开了京城，将皇位传给了太子百里聪，距今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新皇处理朝政游刃有余，皇后虽然并不是出身名门，但是身负才学，最重要的是和皇上琴瑟和鸣，总能碰撞出许多新奇的主意。皇后虽然年幼，但是处理起来前朝和后宫的关系游刃有余。就算是左元珊不想承认，如今的皇后，比月儿姐姐当皇后时相比，是要更合适的。 月儿姐姐其实喜欢的自由自在，纵/情江湖的生活，因为和宸表哥在一起，才甘愿拘泥于后宫之中，也会尽力迎合协调各方。但实际上，那不是真正的月儿姐姐。 如今的月儿姐姐，和宸表哥算是重新过上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憧憬的日子。按说自己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何，最近自己总是梦里梦到他们少年时在一起说笑打闹的时光，而梦醒之后，心中不是满怀欣慰，而是充满了忐忑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昨夜亦是如此。 左元珊看着镜中妆容一点点变得精致的自己，心中却越来越慌，急切想要找到一个人倾吐心事。 “王爷呢？” “启禀王妃，王爷已经上朝了，尚未回来。” “昨夜王爷可是睡在了外院书房？” “……王爷，昨夜去了晴侧妃哪里……” “……” 晴侧妃，原名晴芳，是去岁上有人送给端王的，原本是南疆人，后来流落到京中，因为生得极好，还身子柔软擅长舞蹈，入了乐坊之后，就被人捧成了京中的第一清倌人。 这样的人，和端王之间本来并不会有交集。可就是那么凑巧，端王在一次外出时，受到了刺客的刺杀，躲避之时端王闯进了晴芳的阁楼之中。晴芳将端王护住，两人便有了第一次的见面。 后来查出来，那刺客是来自西北的前朝之后，皇上派出了人彻查，还有人保护端王，这件事就算翻篇过去了。可是端王脑海中却已经对这位晴芳姑娘的倩影挥之不去，如斯美人还救了自己，如果就此再也不见面，总感觉这个故事只讲了一半，没有结束。 端王百里墨和王妃左元珊，也算是年少相识。赐婚时称得上是男才女貌，两情相悦。 可是这么多年，端王府中除了王妃，从来都不缺其他女人们。再是多么纯粹的青梅竹马之情，在各方美女的轮番轰炸之下，还能幸存多少呢？ 所以后来，虽然有许侧妃和温侧妃不守规矩，被端王处置，而且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重新和端王妃琴瑟和鸣，但是终究两人之间已经不是当初的心情了。 端王妃发现端王对那晴芳一介舞姬产生感情，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释然。 如此也好，早就知道端王对自己，和宸哥哥与月儿姐姐那种海誓山盟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只是她一直不甘心，不死心。现在好了，一次次验证过了，她左元珊终究没能遇到一个像宸哥哥一般从一而终之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强求，再勉强呢？早些接受现实，或许她还能活得更加通透自在。 于是左元珊找到了娘家哥哥，让哥哥出面走通关系，又以一个地方官员的名义将晴芳买下，送给了端王作礼物。 如此大废周章，白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得了好处。左元珊娘家哥哥不理解她的决定。既然她作为端王妃，已经大度到接收一个舞姬，为何不直接开口将人要进府中给端王，刚好还显示了她作为正妻的贤德呢？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真的太傻了。 但是左元珊却坚持不让哥哥暴露自己，因为她不愿。 端王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就算她买进府中十几二十个大美女，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想要这种交换而来的卑微敬重。 如今的她有两个儿子傍身，已经完成了作为端王妃的使命，接下来的生活，她不想委屈了自己。端王可以做他喜欢的事，她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很简单，就是研究她的杂学。 嫁给端王之前，她可是嘉坤帝钦点的司天监女官，主导建造了水运浑天仪。水运浑天仪建成之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态都改变了。 但是后来皇上定下的婚期确定，她风光大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后，她的生命中就只围着端王府转了，再也没有研究杂学的时间和心思。 或许现在是时候改变了。 左元珊开始每天看书学习，端王对她的改变几乎看不到，两人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见面时最多的对话也是在孩子们身上，两人真正成了相敬如冰的模样。 对于这些左元珊虽然伤心难过，但是却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慢慢就好了。但是最近，接二连三梦到宸哥哥和月儿姐姐，她的精神已经变得如紧绷的弦一般，似乎一触即断。此时的左元珊想要和端王聊一聊，毕竟宸哥哥也是端王的亲哥哥，他们之间有着血脉的联系，不会轻易折断。 左元珊想要从端王口中听到几句慰藉的话，但是在听到端王再次夜宿在晴侧妃处时，一颗心瞬间被冷水浇灭了。 第446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二） 左元珊的沉默，落在贴身侍候的丫鬟们眼中，那就是妥妥的吃醋。众人纷纷垂头不敢多言语，生怕因此触到了王妃的霉头。 贴身女官轻声一句，“王妃摆饭了”，这才换回左元珊沉思的思绪。 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众人，立刻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抬手淡淡道。 “准备进宫。” 更多的话并不准备解释，这么多年了，什么吃醋，什么王妃的大度名声，她早就不看在眼中。她现在也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想进宫打听宸表哥和月儿姐姐的消息。 确定他们平安无恙，她才能安心。 端王妃进宫，皇后娘娘亲自迎接了出来，看到今日端王妃的妆容偏向于清淡，心中就有了几分计较。言语间并没有强拉着端王妃叙旧情，而是让宫人们端上来果子点心后，就屏退左右，亲自陪着端王妃一起说话。 面对皇后善解人意的举动，左元珊暗暗点头赞许，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向皇后开了口。 “最近可有太上皇和太后的消息？距离上次送回消息也有月余时间了吧，他们现在哪里，可还安好？” 皇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听到端王妃问的是已经退位归隐的太上皇和太后，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直达眼底。 “端王妃不要担心，距离上次父皇和母后传消息回来的确超过了一个月，时间有点长。但是上次母后就提到了，要和父皇进入一个人烟相对稀少的所在，送信可能没那么容易。所以算是提前给我们通知了，如果遇到好久没有消息，暂时不要慌，有可能只是没有找到可以传讯的地址而已。” 皇后将端王妃的询问当成了对太上皇和太后的关心，耐心向她解释。然而左元珊听了却一点没有感觉到安心，反而是心头又猛跳了几次。 “皇上那边呢，就没有主动找人去查探消息吗？这也太久了……” 左元珊忍不住抱怨，但声音也低了下去，不能让面前的皇后误会她是想要咒骂太上皇和皇后出事。 皇后刚想接口说，皇上那边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端王妃，就听到外头有宫人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皇后和端王妃左元珊都站起来，外头皇上的脚步声传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急促，人还未进屋声音就传了进来。 “皇后，父皇和母后不见了。快派出去凤卫，随我一起去找父皇和母后……” 原来在阮逐月离开京城之间，百里宸传位给了太子百里聪，她便也将手中经营了多年的凤卫交出。皇后她资质不错，经过考察的确是管理凤卫的不错人选，所以凤卫便交给了下一任皇后掌管。 从此这算是成为了紫薇王朝的一项传统，由皇上掌管皇家暗卫，皇后掌管凤卫。暗卫和凤卫彼此守望相助，共同保护皇室安全。但同时，暗卫和凤卫必须对皇上和皇后忠心耿耿，对紫薇王朝忠心耿耿发。如果发现哪一方有叛徒，证据确凿之下，另一方有预先处置，独断专行的权力。 这权力很大，也间接造成了暗卫和凤卫的彼此牵制，谁也不能因此控制帝后。 皇上亲自来找皇后要凤卫去找人，左元珊只觉得脑袋嗡嗡只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这几日的噩梦应验了。 皇后的脸色同样大变，追问皇上。 “到底怎么回事？父皇和母后怎么了？一直沿途保护父皇和母后的人怎么说？” 皇上百里聪此时也走进了大殿内，看到殿中还站着端王妃左元珊，明显一愣。看来自己方才的话端王妃也看到了，这让他原本想保密的打算，也瞬间落空了。 “端王妃……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管我，你只说，你父皇和母后到底怎么样，真的出事了吗？” “父皇和母后隐居的木屋内出现了血迹，而且他们双双失踪不见了。沿途保护的人正在附近找，但是怎么都找不到，所以快马加鞭来京城汇报。” 百里聪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目前的处境，而后也没有因为端王妃的突然出现而忘记自己做事的节奏，直接从皇后手中拿到了凤卫统领的令牌，准备出动凤卫配合暗卫，将父皇和母后找到。 端王妃左元珊，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月儿受伤，在哪里受苦的影像。她恨不得跑到月儿姐姐和宸哥哥的面前，保护他们。 看到皇上拿了凤卫令牌就要离开，忽然疾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带我一起去找。” “一起？可是端王叔他知道吗？此去找人舟车劳顿，王妃婶婶你能吃得消吗？” 左元珊坚定点头。 “这是我的决定，和旁人没关系。我和你母后乃是一辈子的至交好友。如果她出事，她一定需要我。端王府那边都没问题，大家各司其职，我刚好空出来时间配合皇上和皇后找人。” 左元珊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虽然百里聪的脑海中还有些关于端王府的疑问，但还是将左元珊纳入到了自己的搜寻队伍。 一行人从京城长途奔袭到了江南一处风景极美的山上， 这里的山虽然没有名气，但是壮丽雄伟，风光别具一格。正是为了欣赏这独一无二的风景，百里宸和阮逐月两人甚至在这里修建了木屋，准备长住。 他们已经约定好了，看遍了就世间风景之后，就选择这里作为埋骨之所，是极好的选择。 百里宸心疾再次触发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的确是已经油尽灯枯。而阮逐月，虽然比百里宸的情况略好些，但是强行动用了内力，经脉寸寸断裂之后，再修复终究是枉然。 他们两个人，都伤痕累累之下，只想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皇上百里聪带着暗卫、凤卫和端王妃左元珊赶到木屋中时，还以为这里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太上皇和皇后，一定就是在争执中/出了事。 但是细心的端王妃左元珊，却在木屋中发现了一张两人联合签署的信笺。 上头写着吾儿聪儿亲启。 百里宸和阮逐月给皇上留了信？信中是否就有太上皇和太后突然失踪的线索？ 第447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三） 皇上百里聪拿到那封信，一眼就认出了母后的笔迹。 父皇和母后都写得一手好飞白，甚至两人的笔迹也很是相似。但是熟悉他们字体的人都知道，母后下笔时还是多了几分锋利。 这封信由母后阮逐月执笔，落款时却是两人分别签署名字，很是郑重，百里聪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信笺，有些不敢查看。 最终眼光还是不得不落在了第一行上，只看了一眼，百里聪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聪儿，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和你母后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这是一封遗书。 原来无论是百里宸的心疾还是阮逐月的内伤，都已经剧烈恶化。这个生与死的问题，他们也早就商量好了，最后的日子，就住进皇家的陵寝之中，彼此陪伴，直到最后的日子。 两人的陵寝，早在他们离开京城时，就已经被百里宸安排下去秘密在建，地址在哪里，建造的是何种规格，花费多少银子？这些百里聪统统不知道，只知道完全是由终于百里宸和阮逐月的死士完成。 陵寝建造完成之后，死士就离开，再也不出现于人前，更加不可能被皇家之人找到。 也就是说，如今很可能已经薨逝的百里宸和阮逐月，他们的埋骨之地，成了最大的秘密。 百里聪继续往下看信，父皇和母后勉励他成为一代贤明的君主，但是也不要忘记了珍惜眼前人。最后还特意提到了，他们的一生虽然坎坷又短暂，但是他们之间有着世上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真情实感，纵然短暂，也足以刻骨铭心。 如果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做出人生路上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从不曾后悔过。 百里聪读完了信，环视父皇和母后住下的这个木屋一周，从这里处处都能看到他们生活过的痕迹。除了那摊血很是刺目外，其他的一桌一椅，一花一瓶，无不显示生活在这里的人心中平静，幸福溢于言表。 既然父皇和母后他们终其一生都是幸福的，那的确是不会后悔的选择。父皇和母后，再见了，我们也会努力活成让你们满意，自己也幸福的模样。 百里聪开口，“将这里封起来，不得有任何人闯入打扰。” 侍卫们照做，同样看到了百里宸和阮逐月遗书内容的端王妃左元珊，却忽然拿起来桌上的一个小小木头杯子，对皇上道： “皇上，这个杯子是你母后用过的，我想拿走作个念想，还请皇上恩准。” 木头杯子上被刻上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记，一眼就能猜出是阮逐月之物。按说这样的遗物，皇上应该自己好好保存，但是面前的端王妃不远千里跟着来找失踪的父皇和母后，他们之间这些年的感情，百里聪也有目共睹。 如今左元珊想要一件东西作为念想，百里聪只是略一沉吟就同意了。 左元珊对于皇上会答应并没有太大意外，她将杯子塞进了袖口中放好，心中的无数波澜起伏，此时终于像是找到了归处，归京路上完全恢复了平静。 她之所以拿了月儿姐姐的一件东西，便是要提醒她自己： 月儿姐姐的一生，做到了问心无愧不留遗憾。如今已经活了半生的她，不能再如此得过且过下去。 作为端王妃，她养育了两个儿子，为端王府延续了香火，而且儿子们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她自己，便也是时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便是以前，她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因为内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以及如今生活的安稳，让她都在潜意识中拒绝改变，拒绝思考。 如今乍闻月儿姐姐已经殁了，她们年龄相仿，她还有多少年华可以蹉跎呢？ 等到她老去甚至故去的那一日，也能够写下来这样一封，一生无悔的遗书吗？ 答案是，她不能。 左元珊将手伸入袖中，摸了摸木头杯子那粗粝的纹路，每摸一次，她心中便更清晰一次，更坚定一次。 回京，她就要改变。月儿姐姐的遗物，就是她的力量。 百里聪不知道端王妃心中所想，只是觉得这位王婶回京路上很是沉默，但是整个人精神却不同于往常，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光彩。 对于端王府中的私事，百里聪也有耳闻，并不是多太平。不过既然端王妃不愿意多说什么，他虽然是皇上，但也是晚辈，自然不会多问什么。 不过在临进宫之前百里聪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王婶，如果有什么需要真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提，您和我父皇母后关系匪浅，只要是这能办到的，都一定会尽力帮助你。” 左元珊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了，等我回府后准备准备，会进宫来正式向皇上禀明。” 百里聪点点头，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端王妃果然有心事。 回京之后，因为已经拿到了太上皇和太后的遗诏，所以百里聪便遵照他们的遗愿，直接昭告天下他们的薨逝。 但却没有大肆举办葬礼，只是更改了皇陵族谱中太上皇和太后的生卒年月。 消息一出，整个紫薇王朝都陷入了哀痛之中，皇上更是亲自为太上皇和太后戴孝。一代传奇帝后正式落下帷幕，但历史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关于太上皇和太后的事忙得差不多，端王府内端王妃左元珊将端王请到书房，摒退左右，夫妻二人难得郑重其事的谈一次。 端王看到端王妃面色沉静，和往常大不相同，第一反应就是在想，是否因为最近太过宠幸府中的侧妃。 因此见面后，不等左元珊开口就直接打断了她，抢先道： “王妃找我来，可是因为晴侧妃之事？你不要怪晴儿，最近本王的确是往她那里去的多了些，是本王的错，不关晴儿的事。” 一副生怕左元珊因为吃醋就兴师问罪，就先护着的样子，还是让左元珊本来已经调整得平静的心情，瞬间有些发堵。 她深吸一口气，摒除心中的杂念，抬眼时，眸光中更多了几分坚定。 “王爷误会了，今天找王爷来，只是想请王爷在这份和离书上签个字。” 第448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四） 端王百里墨原本端起来的茶盏，幸亏还没有送进口中，这会听到左元珊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手中茶盏一个哆嗦，茶水就洒在了衣襟之上。 顾不上这是新上/身的王爷朝服，端王盯着自己王妃，疾声道： “王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才他好像是听岔了，王妃说什么和离？端王百里墨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肯定是今天睡醒的姿势不对，怎么还出现幻听了呢？ 左元珊面上丝毫不变，看着端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说，我，要，和，离。” 端王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这次不是幻听了，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和离两个字。震惊之余，端王就只剩下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王妃你……你怎么突然想要和离？你……” 端王绞尽脑汁在想左元珊为何要提出来和离，你了两句，忽然就想到了晴侧妃。最近他的确是睡晴侧妃屋子的时间有点多，但是每个月固定的初一十五都是在王妃的院中，并没有坏了规矩呀。 再说了，王妃对于府中的侍妾侧妃们，向来都是大度的很，不会跟她们计较的。他也一直以自己王妃最为贤良淑德，识大体而隐隐自傲。 想当年，他和王妃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后来嘉坤帝赐婚，也算是一桩好事。婚后两人琴瑟和鸣，还生了两个嫡子，羡煞了旁人，他们就算是皇室中的模范夫妻了。 端王也总是以一个人生赢家的姿态出现于人前。在几个兄弟们当中，太子百里宸当了皇上，这肯定没法比。然后成年的几个皇子们当中，贤王起起落落的，娶了个王妃就是坑他自个儿的，最后落了个惨淡收场。 而靖王呢，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然一生没有娶妻，就是和侧室生了个儿子，算是继承了靖王府。 但到底不是嫡子，说出去也是要被人笑话的。端王觉得自己没有几个哥哥才华横溢，惊才绝艳，但是在家庭后院和睦和生嫡子上，他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是今日自己王妃冷不丁提出来要跟自己和离，是靖王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震惊中稍稍回神的端王百里墨，没等自己王妃开口，就继续自顾自说道： “王妃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那晴侧妃不过就是妾而已，肯定没法和王妃相比。王妃你不要误会了我，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违背皇家伦理纲常之事。我可以向王妃保证，以后妾室们的屋子我都会少去，也请王妃对这些妾室们网开一面，且莫要再提和离这种要求来威胁本王，本王虽然尊重王妃，但是也不吃这一套！”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左元珊，真是被生生地气笑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在百里墨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自己提出来和离，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自己吃醋，耍小性子，故意拿和离来威胁他而已。 原来当初那个和自己志趣相投，心心相印的少年，早就在岁月中和她越走越远。如今的他们，已经完全走出了彼此的内心，连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既然如此，和离才是最好的结果。 左元珊认真看向端王百里墨，冷冷出口道：“百里墨，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也没有吃醋拿和离来威胁你。我是真的要和离。如果你不知道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和离，那么也不必追问，我们夫妻的缘分已尽。这里是和离书，你看一眼，如果没疑问就可以签字了。” 再次将手中和离书推到百里墨面前，坚定的态度终于让百里墨也正色起来。 王妃她是认真的？她竟然是认真的！ 他的确是没有想通左元珊为何要闹到和离这样的程度，左元珊竟然不让他追问，也不给他解释，就直接提出来和离。这分明就是把他堂堂一个王爷架在火上来烤，让天下人看他的笑话。 想到这里的百里墨心中生出来一股对左元珊的怒火，她怎么敢？！ “左元珊，我不管你为何要和离，你如此任性妄为，我就成全你。只叫你知道，和离之后你再也不是王妃，净身出户，一辈子受人的指指点点。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算儿子们接纳你，本王也不会再承认你王妃的身份！”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百里墨本来想要从左元珊脸上看到惊慌或者后悔的神情，但是他失望了。面前的左元珊一脸淡定，仿佛对于这些都统统不在乎，倒让百里墨真心觉得面前的王妃太过陌生，自己一点也不认识了。 看来两人真的已经越走越远，早就不是年少时的模样了。 百里墨提笔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左元珊同样执笔，和离书一式两份，却没有立即生效。 普通百姓和离，需要到官府衙门去备案，王爷和王妃和离，则需要皇上点头批示。 端王和端王妃两人便执着和离书进宫求见皇上，百里聪看着已经签署好的和离书，便明白了先前端王妃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 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们想好了吗？” 皇上百里聪声音威严，再次确定两人的心意。端王百里墨转头看了眼王妃左元珊，没有立即点头。 左元珊却很是淡然点了点头。“启禀皇上，我已经决定了，请皇上成全。” 看到左元珊如此绝情，端王百里墨也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将头转向一边冷冷道：“没错皇上，我也想好了，请皇上成全。” 皇上终于不再多说，抬手在两人的和离书上盖上印章，而后将和离书交到百里墨和左元珊的手中。 和离书正式生效，从此端王府没有端王妃了。 百里墨捏着和离书准备告退，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皇上却再次开了口。 “既然王叔和左小姐已经和离，端王府的财产便一分为二，两人各占一半吧。端王府是皇家赏赐的，不便分割，王叔便拿出银子在京中置办一套房子分给左小姐。端王府的孩子们，左小姐也可以随时去探视，这点王叔没有意见吧？” 百里墨呆了，皇上还管上了端王府的财产分配？而且还一下子分走了一半给左元珊。 明明他才是皇上的亲王叔，皇上是不是傻了？ “皇上，这恐怕不妥当。端王府的东西都属于端王府，既然和离，左元珊她不是王妃，就无权享用这些东西了。” 左元珊本想开口说她什么都不要，皇上百里聪却已经率先开了口，声音威严。 “王叔是和离，而非休妻。和离便是和平分离，理应如此，王叔这是质疑朕的决断吗？” 第449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五） 百里聪身居上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开口，震慑力十足。百里墨虽然是王叔，也瞬间没了质疑的勇气。 但是就让他这么乖乖的交出去端王府一半的财产，他也不甘心。 百里墨对自己王妃并非完全没有感情，相反他们的感情基础很好。这也是为何左元珊提出来和离，他会非常难以接受。当发现这是左元珊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无可挽回之后，百里墨便由失望变成了愤怒，想要报复面前的左元珊。 原本好聚好散，将端王府的财产拿出来一部分，给左元珊自立门户也没什么，他也能接受。但是现在愤怒的情绪出来之后，他就不甘心了。他就想让左元珊看看，离开了端王府，她什么都不是。 百里墨看了一眼皇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算要分端王府的家产，也不应该是他们两人一半一半。王府内还有两个小殿下，他们具有端王府的继承权，就算要分也应该是分成四份，让左元珊拿走一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百里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末了还挑衅看向左元珊。 “……总不能因为我们和离，就让孩子们在端王府生活不下去。你这个当母妃的舍得，我这个父王却是舍不得的。” 话中讽刺的意味明显。皇上百里聪闻言微微一皱眉头，就准备替左元珊申辩。作为皇室子孙，除了办差应得的俸禄外，每个人都按照身份还有朝廷的钱粮发放。比如端王府的世子和二殿下两人，每人每年最少有五百两银子的津贴，其他赏赐更是不算在内。 所以，根本不是端王府在养孩子，而是朝廷在养皇家的子孙。端王这么说，摆明了是要和左元珊争财产，至于这些财产争过去之后，能不能到两个孩子的手中，恐怕还要再观望。 这次不等皇上开口，左元珊就摆了摆手，亲自开了口。 “端王你怕是忘记了，当初我以忠勇公府嫡女身份嫁到王府，是有丰厚嫁妆的。如今我只按照嫁妆单子将我的嫁妆拿走，其余的，多一分银钱也不要。请皇上为我做个见证。” 提到嫁妆，百里墨脸上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 左元珊的嫁妆嫁进来时的确很丰厚，可以说支撑起了整个端王府。可是这些年，他们生活得相当奢侈，在王公贵族中算是独一份儿的，很多时候礼尚往来之类的，没有趁手的东西，就会动用左元珊的嫁妆。 有时候是经过了左元珊同意，说先用了回头再补给王妃，不过后来绝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的。还有更多的，则是百里墨手握着库房的钥匙，便直接取用了左元珊的嫁妆。 例如，赏赐给某个妾室之类的…… 毕竟他们夫妻一体，一般也不计较什么彼此。可谁能想到，两人还会走到如今和离的地步呢？ 真要和离，女方拿走自己的嫁妆合情和离。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查出来，左元珊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那面上就太难看了。 对于端王私自动用自己的嫁妆，其实左元珊早就发现了。远的且不说，就说最近刚宠爱的晴侧妃，头上就曾经明目张胆的戴着自己嫁妆中的首饰来给她请安。 左元珊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因为发生了自己做噩梦，又有百里宸和阮逐月的薨逝，已经让左元珊没空搭理这些小事。 现在她就要离开端王府了，那些先前不曾清算的，现在当然要一一清算。 “怎么？我拿走自己的嫁妆，这个端王就不能反对了吧？还是说，端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都当着皇上的面提出来，咱们商量出来一个解决的办法。” 左元珊语气平静，但是百里墨却从中听出来了不一样的讽刺意味。他用了自己王妃的嫁妆，本来就理亏。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不允许自己低头，直接气呼呼反驳道。 “左元珊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要嫁妆去王府搬走就是，我有说一个不字吗？” 左元珊微微挑眉。 “哦？既然如此，我便向皇上借一个身边宫侍来，替我到端王府去清点嫁妆。咱们这便一起回端王府吧，清点完嫁妆运走之后，端王有生之年，我就再不踏进端王府一步。” 一听左元珊说要借皇上/身边的宫侍来帮忙清点家当，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顾不得掩饰自己情绪，直接怼上了左元珊。 “你的嫁妆早就花用的差不多，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让我把你嫁妆陪出来？我告诉你，你想要，没有！那些东西都是你花出去的，一笔笔都在账上呢，你别想跟我耍赖。” 左元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也算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感情虽然淡，但是基本的气度我还是要有的。结果真正到了分开谈钱的时候，枕/边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种他完全陌生的嘴脸，还是让左元珊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庆幸。 幸亏两人已经和离。如果两人是白头到老，需要彼此照顾的时候，到那时还能不能得到对方无条件的信任和照顾，恐怕都难说。 也罢，现在争就争吧。感情已经输了，总不能再输自己的钱财。她的东西她要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王爷不必紧张，经过我手给出去的嫁妆，属于我主动贴补到王府的，肯定不会再要回来。但若是没有经过我的账本，私自丢失的，鉴于库房钥匙都在端王自己的手中，那我肯定要合理怀疑这东西到底去了哪里。其实在皇上面前也不必遮遮拦拦，端王殿下你拿着这些东西到处赏人，我要真心找，当即就能找回来，证据确凿。所以你还是不要跟我再胡搅蛮缠，好好的把那些东西找回来，或者折价成银两放进嫁妆里，其他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两人的这一番争吵，百里聪全部听在耳中。此时盯着端王百里墨，冷冷道： “王叔，这是真的吗？你可以想清楚再回答。” 言外之意便是，撒谎后果自负。这次百里墨不敢再隐瞒，只得点头承认自己曾经拿过左元珊嫁妆的东西，赏赐侧妃妾室等其他人。 既然承认，事情到这里已经一清二楚，百里聪是真的没想到端王府还有这种事。 看起来恩爱非常的两个人，暗地里却彼此算计，这样的婚姻的确没有再存续的必要。 皇上百里聪直接派出宫中的两个宫侍跟随端王和左元珊回到端王府，清点嫁妆分配端王府的财产，两人的和离正式生效。 消息传回忠勇公府，已经年迈身子不利索的忠勇公和忠勇公夫人，还以为是谁在造谣。颤颤巍巍穿上朝服，试图进宫去向皇上问个究竟，如何发出这样令人和离的诏书？ 还没来得及出发，左元珊便着人抬着嫁妆，回忠勇公府了。 和离的事情作实了。。。 第450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六） 左元珊及时拦住了自己父亲和母亲，告诉他们，和离是自己的决定，让他们不要怪皇上。至于和离的理由，左元珊更是没有隐瞒。 “父亲母亲，我想要入朝为官，趁着还不算太晚，去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在你们开口反对之前，我要提醒你们，这件事我已经和皇上打过招呼了。早在嘉坤帝之时，我就是工部行走的紫薇王朝第一女官。只是后来嫁给了端王生儿育女，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现在我和端王感情破裂，已经和离，我并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这么一番言论，忠勇公夫人听了还有些气急败坏，毕竟女人家相夫教子，无论皇家还是民间，都算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她颤颤巍巍上前，忍不住拍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哭着骂道： “孽障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儿子都生了两个了，你竟然作死提什么和离！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啊，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啊……咳咳咳……” 左元珊知道自己回了忠勇公府会被责骂，但是真的听到自己母亲对自己骂出来这么陌生又刺耳的话，左元珊还是心情低落。只觉得哅口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张口想要呐喊，为自己辩解，但是忠勇公夫人的样子，本来就是摇摇欲坠，她再顶撞几句，真怕她会就此倒在低上再也起不来。 忠勇公夫人哭着喊着，将忠勇公府的人都招了过来，她还想继续骂左元珊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脸上威严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忠勇公，忽然开了口。 “都别吵了，这么哭天抢地的，成何体统？！” 忠勇公夫人对自己夫君一辈子害怕，这会子也是，听了这一声怒喝，已经快要出口的嚎哭，也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抬起来一双昏花的老眼看着忠勇公，看他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忠勇公抬脚来到自己的女儿面前，看她面上坚决，一副无可转圜的样子，淡淡叹了一口气。 “珊儿，父亲和母亲都老了，没有几天好活了。我们最疼爱的就是你，将你养大看着你嫁人生子，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可是没想到，你会和离。你母亲伤心难以接受，你也要理解。” 左元珊心中本就提着一股子气，谁反对她和离，她就要硬气地顶回去。所以忠勇公夫人对她又打又骂，她是硬刚着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但是她的性子，最听不得人温言软语。此时父亲忠勇公没有和母亲一样对她训斥打骂，反而是温情脉脉的样子，她的防线瞬间就崩塌了，眼眶中红红的，语气也有了更咽。 “父亲，母亲，对不起，是女儿不好。可是我和端王并不幸福，女儿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离之后的前路也许很难预料，但是我会努力，每天过得充实，实现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对不起，女儿让你们伤心了……” 左元珊一哭，忠勇公夫人越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将头转向一边，心中愁苦万分，不知道这小女儿如此任性，将来的前途在哪里。 忠勇公却抬抬手阻止了这母女两人的悲戚气氛，继续道： “珊儿你要入朝当女官，既然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同意，为父便不再说什么。只要你记得，将来便不能把自己看作是可以依靠男人的贵族千金小姐，入了朝堂便当自己是和男子一般可以顶起来一片天的存在。遇到困难，没有人可以为你善后，也没有平静的港湾供你栖息，你……好自为之吧……” 忠勇公这番话隐含/着告诫，却又是最好的劝告，左元珊正色对着忠勇公和忠勇公夫人行大礼。 “女儿谨记父亲和母亲交汇，也请你们放心，你们今日对我的支持，女儿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也请父亲和母亲一定保重身体，看着女儿如何在朝堂站稳脚跟，作出来一番事业！” 忠勇公夫人还想张口劝说几句什么，被忠勇公的眼神给及时拦住了。左元珊看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再抵触自己的和离，最初的情绪过后，忠勇公夫人便擦干了眼泪，开始张罗左元珊居住的院子。 “珊儿你原来的院子还在，东西都是现成了。让人将你的东西抬进去收拾收拾，你就安心在府里头住下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哎……” 说罢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准备去张罗，可怜天下父母心，忠勇公夫人早已经不管府中琐事，交给了世子夫人，现在为了左元珊又开始忙碌，也是对女儿爱恨交加了。 左元珊连忙拦住了忠勇公夫人。 “母亲，不必了。女儿已经找好了一座宅院，登记在了我自己的名下。女儿既然和离自立门户，便不会再回到忠勇公府，受到父亲和母亲的保护。你们放心，女儿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忠勇公夫人立刻急眼了。 “这如何能行？外头的宅院怎么有府中的舒服？你是不是怕和离回来，会被府中的人指指点点，珊儿你不用担心，他们谁也不敢。谁要是乱嚼什么舌根子，就统统发卖出去……” “不是的母亲，我并不怕别人的眼光，但是回府的确不方便。还请父亲和母亲成全。” 忠勇公和夫人知道再阻拦已经没有意义，只得随她去了。不过还是从忠勇公府调派了下人去帮着左元珊收拾宅院，检查过样样东西都是齐全的，他们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左元珊已经被皇上重新安排在了朝中，以四品女官的身份在户部办差。 左元珊擅长杂学，前些年参与过水运浑天仪的督造，按说如今安排到工部或者司天监去正合适，会很快适应。 但左元珊想要挑战自己，而且端王还在工部办差，两个人已经和离，再撞在一处终究是不方便。最少短期内很是尴尬。 恰好户部有空缺，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做的都是和百姓息息相关之事，左元珊便提出来到户部去学习办差。皇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于是左元珊被安排到户部去，被一位刚提拔上来的户部尚书颜大人带着熟悉户部各项事务流程。 这个颜大人，说起来还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当初清风寨贡献硝石矿之后被朝廷招安，三个当家的中间，大当家元尊和三当家张飞虎进了军中，如今是西山大营中的一方统领。 还有个二当家颜文渊，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不显山露水，如今也已经走到了户部一把手的位置。 颜文渊对于户部多了一位和离王妃，心态上倒是没有太大的震荡。早在多少年前，颜文渊对于女子的认知，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所以如今，只是女子入朝当官，他觉得很正常。 第451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七） 颜文渊今年已经四十有二，当年他通过科举入朝为官之后，曾经娶亲组建了家庭。 虽然颜文渊也是朝廷官员，但是在遍地都是达官贵族的京城，他这样一个土匪出身，又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小官员，在亲事上很艰难的。一般的官家小姐，都不会嫁给这样家无恒产，名声还不怎么好的人。 也就是颜文渊当年相貌清俊，才有不少人主动上门提亲，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并不愿意高攀人家高门大户的，只想娶一位贤妻安稳过日子。 所以最后颜文渊就找了一位商户之女，懂得居家过日子，经营家产。两人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还算是幸福美满。然而这位商户之女也是福薄的，三十岁那年就一病去了。 好在一双儿女已经长大，都送进了相应的学堂里面读书习字，倒也不用操太大的心。这些年来，颜文渊就没有再娶。后来儿子和女儿都成家，有自己的日子，他便越发将重心放在了朝堂之上。户部的差事又多又繁杂，便经常待在府衙里边，很晚才回府去。 左元珊初进户部什么都不懂，颜文渊便很有耐心的将户部所有的办事流程，规则公文给他介绍一遍，让他先慢慢熟悉，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随时来问。 结果才三五天下来，左元珊就将户部那些纸面上的东西，熟悉的差不多。很是通透，差不多看了一件事情就能举一反三，找到办事的规律。 左元珊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她博学多才，如此看来倒是比户部大部分的官员都要强上一些，假以时日，绝对是这里的顶梁柱。 心中对左元珊敬佩的同时，颜文渊对于王公贵族们培养子女的方法又多了几分敬佩。果然世家贵族的底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养成的，也不是有任何人都能有资格当王妃的，还被当年的嘉坤帝亲笔点了为紫薇王朝的第一个女官。 人家不只是有身份背景和容貌，更不只是花瓶。 如此颜文渊就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将户部的一些差事交到左元珊的手中。总体来说，左元珊和离之后进入户部去办差，过渡得相当平稳顺利，令人刮目相看。 那些想要看左元珊笑话的人，到最后发现确实没有什么笑话可以看。端王和端王妃和离的这件事就淡了下去，落下帷幕，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端王府中的两个殿下，因为也已经入朝听证办差，所以在朝堂之上也会和自己的母亲见面。他们在朝堂上看到偶尔发言的左元珊，身为女官，做事雷厉风行，侃侃而谈，是他们从不曾见过的一面。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另一种别样的感情。 孺慕之情之外，又多加了几分敬佩和仰望。 母亲的差事都可以办的这么漂亮，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偷懒不做到最好呢？ 端王府的两个小殿下是这样的心情，其实其他人因为朝中有一个女官的加入，也差不多产生了一些危机感。既然皇上可以点一个女官进朝，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万一有一天/朝堂之上大半都站的是女子，那将会是何种的情形呢？ 这么一想，官员们心中就都有了一些不甘于人后的竞争意识。总不能让所有的尖儿都被女官给拔掉了，他们也要做的更好才对。 于是朝堂之上，大臣们一个个都变得勤奋了起来，整个朝堂气氛热烈，解决问题的速度陡然加快。许多旧年沉积的问题也都慢慢的被翻出来一一解决，整个紫薇王朝的政/治朝堂，一时间格外清明。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源于左元珊进入朝堂带来的。皇上对于这种变化，当然乐于见到。对于众人所取得的政绩和努力，也都看在眼中。不吝表扬和赏赐，一时间得了赏赐的人皆大欢喜，没有得到的也只会更加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做得更好。 将自己精力全部投入在户部，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休沐的左元珊。这天忽然在户部接到了皇上的一个口谕。 位于京城东边的凤凰山上，新挖出来了一座铁矿，除了工部的人要到现场监督之外，户部也需要有人先去做统计工作，顺便监督铁矿的开采和入库。 近些年来，紫薇王朝的工业成井喷式的发展，那么对铁器的应用就越来越多。铁矿可以用来锻造兵器，所以一直是掌握在官府的手中。如今民间工业也要用，这个东西就会产生市场的紧张，供不应求，那么就导致铁价疯狂飙升。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皇上下令各地寻找铁矿石。如果有人能发现矿藏，朝廷就会根据发现矿藏的大小进行相应的奖励。有的山中居民就因为发现了一座矿，得到朝廷的奖励，安顿之后一朝升天，彻底改变命运。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之后，百姓们对于寻找铁矿的热情也高涨了起来，这么好的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好运气。 京郊凤凰山新发现的这座铁矿规模很大，如果完全开采出来，绝对可以让如今紫薇王朝的铁价整个下降一成。铁价下降有利于促进工业的发展，降低成本，这个意义太过重大。 所以这次凤凰山铁矿的开采，皇上很重视，直接点明了户部由颜文渊主导，对矿藏进行清点和入库。 颜文渊作为主导之人，当然也要从户部再挑几个人作为自己的助手。他最终定了两个人。一个是这些年一直当自己副手的赵侍郎，他做事可靠，自己用起来得心应手，基本上算是他的惯用助理了。而另一个人就选了才刚进户部几个月的新人左元珊。 这是左元珊入户部以来，第一次接重大差事。又意外又激动，格外的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颜文渊也算是顶着户部其他人对她的质疑坚决任用她，所以对左元珊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她想要做些什么来感谢颜文渊这个顶头上司。 想来想去似乎送什么礼品都不是太合适，左元珊又想到在官员们中间，一天办差结束了，以后也会相约着出去喝酒吃饭，促进感情。左元珊就决定，实在没有更好的去处，倒是可以请颜文渊吃饭，当面表示感谢。 地点就定在听风楼。那里地方雅致，饭菜也好吃，更不用说听风楼与百里宸和阮逐月有渊源。就像颜文渊和他们也有渊源一样，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 邀请函递到颜文渊手中，他虽然有些意外，但一看是听风楼确实没有直接拒绝。 两人就约在了第二天休沐日，到听风楼去吃饭，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凤凰山的铁矿一旦开始开采，他们也要长期驻扎在那里办差。 第452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八） 上朝和办差的时候的左元珊都是穿朝服，但是下了衙门再穿朝服，出入公共场所就不太方便了。左元珊索性换回了女装出门。 出于礼貌，先一步到达听风楼门口候着的颜文渊，看到一身浅蓝色裙衫的左元珊从人群中婉约走来，和平日里见到的干练样子截然不同，忍不住心头微跳，只觉得面上微微发热。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左元珊倒是没发现颜文渊的异样，冲着他拱手行礼，大大方方打招呼。 “颜大人，让您久等了。” 一句话唤回了颜文渊的思绪，他忙上前一步同样拱手还礼，两人一同进入听风楼，就在大堂内坐下。 小二端上来了茶水和菜单送到颜文渊面前，请他点酒菜，颜文渊抬手阻止了小二。 “先将菜单给这位小姐，由她来点。” 小二看了眼对面这个气度不凡，但是显然也不是闺阁未出嫁少女的女子，对于小姐这两个字的称呼，还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在听风楼，客人至上，因此小二面上没有露出来分毫的异样，只是恭恭敬敬将菜单送到左元珊的面前。 “小姐请点菜，请问是否需要为您推/荐我们店的特色菜肴呢？” 左元珊也不扭捏，这一顿饭本来就是她主动提出来要请颜文渊的，所谓客随主便，她便来点菜也不失礼。 再加上，她来过听风楼数次，对这里的菜肴很熟悉，知道什么菜比较好，因此很快报出来六样菜名，外加一壶酒和一壶茶。小二拿着菜单自去准备，左元珊看着对面神情有些异样的颜文渊，这才后知后觉地淡淡一笑解释道： “如此不客气，倒让颜大人见笑了。” 颜文渊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其实是因为看到了左元珊淡定自如的样子，被她深深吸引的事实，将眼睛看向一边，拱手客气道： “左小姐对这听风楼很熟的样子。” “没错，月儿姐姐……就是已经故去的太后娘娘，我们两个是闺中密友。无论是曾经闺阁中时，还是后来她当了皇后，我当王妃，我们都会穿上便服偷跑出来，在街上游玩。每次都会到听风楼用饭，因此看到这里格外熟悉。” 提起来阮逐月，左元珊眼中荡漾出抑制不住的笑意，笑意之后又是一丝的失落和怀念。 百里宸和阮逐月有彼此的陪伴，虽然幸福，但是经历也曲折，遭受了普通人几辈子都无法经历的坎坷挫折。最后双双身体不支，早早去了。左元珊一想到这些，呼吸都痛了起来，看向颜文渊，却发现颜文渊比自己还反应剧烈，直接红了眼眶，眼泪就差夺眶而出了。 左元珊是知道颜文渊和月儿姐姐的渊源，但她想的不过是当时的巧合，过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淡得差不多，毕竟这么多年，颜文渊并不如何的显山露水，如果月儿姐姐没有死，她恐怕应该也记不得有颜文渊这号人了吧？ 今日一看颜文渊的反应，倒叫左元珊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颜大人，你怎么了？” 颜文渊擦了擦眼角的一滴眼泪，感觉更丢脸了。怎么会突然流泪呢？ 就算是当年自己的发妻病逝，他的伤心也只是藏在心底，独处时才会表露出来。结果今日对着自己的女同僚，自己竟然哭了。实在是太丢脸了，在户部办差之时自己还是面前人的上司，如此他身为上峰的威严该如何树立呢？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免得误会了。 “左小姐……” “额，颜大人不必称呼我小姐，我也不是什么未出阁小姐了，如果不介意，叫我名字就好。” “这……是，元珊姑娘，在下方才失态，是因为想到了先皇后娘娘对我的知遇之恩。当年清风寨上……” 如此这般一番讲述下来，左元珊才了解了当年清风寨硝石矿发现的全部真相。原来硝石矿并非是清风寨人发现的，而是月儿姐姐发现，然后借着清风寨三个当家的手将硝石矿上交给了朝廷。 的确，这件事因为是当时的太子表哥经办，也为太子表哥在嘉坤帝面前争取了不少的信任和器重。但是，如果月儿姐姐当时不是通过清风寨，而是自己将功劳揽在身上，她的光芒和成就，恐怕远不止当时的程度。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月儿姐姐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精彩绝艳，但是对紫薇王朝，对当时的嘉坤帝忠心耿耿，而且低调内敛，并不邀功。 可惜嘉坤帝还对威武将军府忌惮颇多，表面宠信得很，实则对威武将军府多次下手，如此便造成了太子表哥和月儿姐姐之间长达数年的隔阂。也正是因为这些矛盾和隔阂，月儿姐姐几次受伤，也算是间接导致了她的早逝。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令左元珊心痛又气愤，看向颜文渊时神情中便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惋惜。 颜文渊说出多年前心事，只觉得心中一松。 “所以，如果不是当初的阮小姐施以援手，以德报怨，我们清风寨的结局，就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极端。所以我们三兄弟从那时开始，就将忠心追随于太子和阮小姐当成人生的绝对准则，最终他们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将紫薇王朝带入到了盛世之中。” 左元珊不住点头，能够有一个人跟她如此剖心地聊一聊宸表哥和月儿姐姐，便让左元珊瞬间拉近了她和颜文渊之间的距离。 她举起酒杯，“谢谢颜大人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我在这里向您保证，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就像当初清风寨的你们不让月儿姐姐失望一样。” 颜文渊忙将左元珊手中酒杯收了回去放到自己跟前，重新拿了茶盏给她斟上茶水。 “左小……元珊姑娘，女子饮酒对身体不好，你便以茶代酒吧。我们共同努力，互相学习，将皇上的差事给办妥帖。” 颜文渊这话很是谦逊，左元珊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两人话题打开之后，从户部日常聊到个人日常爱好，最后竟然发现两人有个最大的共同点，那便是喜欢杂学中的算学。 两人都认为算学极其重要，不能简单归类为杂学之中，而是应该由专人精心钻研，令其在紫薇王朝的经济发展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他们在听风楼中从午时坐到金乌西坠，周围的客人都换了几波，最终还是被听风楼伙计们掌灯的动作惊动，才发现如此之晚，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左元珊和颜文渊两人尴尬对视，同时起了身告别，异口同声。 “时辰不早了……” 第453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九） 听风楼伙计见两位起身的动作，快步上前来，送两位客人出门。至于这一顿饭的餐费五两银子，左元珊正要拿出来递给伙计，不料伙计却笑着说： “客人的饭钱已经结过了……” 左元珊吃惊看向伙计。 “结过了？什么时候？” 颜文渊同样很是不解，他和左元珊都没有结账，是不是店伙计搞错了？店伙计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左元珊和颜文渊就听到身后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结的账。” 左元珊看到面前一身白衣，缓缓起身的人，眼前一亮，惊喜出声。 “季鹿，怎么是你？你回京了？” 没错，面前的人就是当年的宁乐长公主驸马季鹿。宁乐长公主不仅有磨镜之癖，还性情暴戾，对自己这个驸马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后来宁乐长公主被剥夺公主封号，去守皇陵，折腾过几次想要回京都没有成功。 后来季鹿成功和宁乐长公主和离，季鹿也成为了司天监的第一人，可谓是前途无量，为紫薇王朝的天文一途作出了很多贡献。 不过大约五年前，季鹿向当时的皇上百里宸提出来，要到周遭去游学，交流天文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同时验证自己这些年的天文学观测理论。百里宸不仅同意了，还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出来一些银两，交给季鹿作为他此次游学的经费。 阮逐月知道后，更是直接和外祖云家打招呼，为季鹿安排了一艘远航船。船上配备了船员和出海需要的各种东西。如此季鹿如果要出海，就很是方便了。 不得不说阮逐月的考虑很周到，当季鹿偶然间从云家拿到一份海外的地图残片，竟然发现海外的世界更加广阔，那里的天文星象和从紫薇王朝观测到的，不能说截然不同，但绝对是偏差很大。 这让季鹿产生了浓厚的探究兴趣，他将需要的观测仪器全都搬到了船上，用皇上和皇后给的经费，以及云家的支持，直接改变了自己的游学路线，向着大海深处而去。一边走一边记录真实的地貌，形成海上地图，同时观测天/体的运动，寻找规律。 这一去便是五年的时间没有音讯，中间皇位更迭，百里宸和阮逐月都双双薨逝，京城的所有人几乎都忘记了还有季鹿这号人。 当初在司天监建造水运浑天仪，左元珊还未嫁给端王，她和季鹿也算是共事过，彼此相熟。先前季鹿去游学，离开时她和阮逐月、百里宸还曾经一起为他饯行过。 后来季鹿杳无音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凶多吉少，遗忘掉了这个人。左元珊还伤心过一阵，总感觉季鹿此人身负才学，无奈运气不太好。当初嫁给了宁乐长公主为驸马，蹉跎了多少岁月。到如今，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总是令人唏嘘的。 结果今日，忽然看到季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仅安然无恙，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更加淡定从容了。左元珊顾不上这里乃是听风楼，公共场合，激动地跑上前去，拉着季鹿上下打量，口中还不停重复道： “季鹿……真的是你，季鹿……哈哈哈，太好了，你活着回来了……哈哈哈……” 眼睛红红的，却大笑着，当众对一位男子上下其手。就算是民风开放的紫薇王朝，还是引得食客们纷纷侧目。颜文渊的神情更是微微晦暗，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鹿看左元珊这么激动，唇角也带上了温暖的笑意，朝着旁边的店伙计微微点头。 “为我们安排一个包厢。” 三人进入包厢内，店伙计上茶之后就主动退出，将门关上，关上了外头的嘈杂和喧嚣。 左元珊此时也终于从激动的神情中恢复，变成了纯粹的开心，她朝着季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 “季鹿，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还好现在回来了，要是皇上表哥和月儿姐姐知道你安然无恙……” 左元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终于从激动中回归了现实，那就是，月儿姐姐和皇上表哥都已经不在了。而季鹿一路回京，大概也已经知道了。 果然季鹿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看向左元珊淡淡道： “我上岸的第一天就听说了，但是一直不相信。回京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到听风楼，这里有最新最真实的消息，然后就听到了元珊你和颜大人的谈话……” 季鹿真的知道了，左元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季鹿了。毕竟对于她来说，已经将伤心的情绪消化了一部分，而且专注于眼前的忙碌，并不会太难过。对于季鹿来说，这件事算是刚刚发生的，肯定还没缓过来神。 更不用提，季鹿对月儿姐姐，可并不是简单的朋友情谊。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绝无可能，所以季鹿都是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别人不知道，对季鹿相对很熟悉的左元珊，哪怕当年不清楚，后来也是有所察觉的。 所以对季鹿来说，知道月儿姐姐已经死了的消息，肯定要比她自己受到的打击更大。 左元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鹿，便将手伸出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改日我陪你去一趟皇陵，那里有……那里有他们的衣冠冢。” 季鹿点头，他也正有如此打算。 颜文渊一旁看着季鹿和左元珊的一番互动，神情几经变换。他知道，季鹿回朝，乍然之间听闻这许多，肯定心情激荡，需要有人帮助他消化这些。但是看到左元珊和季鹿如此熟稔，还是让颜文渊忍不住有了异样的情绪。 听到左元珊提出来要陪季鹿去皇陵探望，他忽然就开了口。 “元珊，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去凤凰山办差，这是皇上的命令，耽误了恐怕不好。” 不知不觉间，他对左元珊的称呼已经从左小姐变成元珊姑娘，又到了现在的元珊。既然季鹿都可以大方叫她的名字，他当然也可以。不过元珊二字出口之时，颜文渊的耳根还是微微红了。 很怕左元珊看出来自己的心思，颜文渊又立刻补充道： “不如先去凤凰山办差，而后再看合适的时间，我们一起陪季鹿大人去皇陵祭拜。” 左元珊闻言深深点头，果然好主意。转头询问季鹿能否再等一等，季鹿微微点头，三人就此说定了。 不过在离开听风楼之时，落后的一步的季鹿却将眼光放在颜文渊和左元珊的身上，停留瞬间后，若有所思。 第454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 凤凰山，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 自从这里发现铁矿被人上报朝廷后，这里就被围了起来。经过工部的勘测，确定了铁矿的规模位置，又做好了人员工具的准备后，经过司天监选定今日为开工日。 开工仪式由工部主持，户部和其他相关配合的人员全部参加，因为这座铁矿规模太大，为了表示皇上对这件事的重视，不仅在工部办差的端王亲自主持，还有皇上/身边的亲信內监总管参加，回宫后要将第一天的情况如实汇报给皇上。 左元珊作为前端王妃，早在接到这个差事，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颜文渊作为户部的代表官员，在开工仪式上会直面端王，他有意无意的，也将身后的左元珊挡了个严严实实，让端王探究的眼神不能一步到位。 他的小动作状似无意，旁人看不出什么，但作为当事人的端王和左元珊，却明显地查觉到了。 左元珊心中是有一丝感动的，她虽然不怕尴尬，但是这种会被人盯着看热闹的场合，她还是想要尽量低调。要是端王和她之间有什么眼神交流，任何一个人因此失态了，好不容易因为和离的议论纷纷才平息，恐怕又会被搅/动起来，听一些无所谓的闲话。 颜文渊也算是帮着他们解了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端王却没有左元珊这么通透了。 其实自从和离之后，他作为端王平日里端方持正的形象，已经有些崩塌。每次出门，总能感觉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仿佛在说： 什么端王不端王的，听起来风光，连自己的王妃都降伏不住，全天下都知道这和离是王妃提出来的，还得到了皇上的支持。看来这端王的毛病不小，真是不能单单从容貌来判断一个人啊…… 这些流言蜚语，让端王百里墨的心中很是郁闷。郁闷的他回到王府之后，孩子们也不站在他这一边。因为左元珊的离开，端王府的管家权本该是名正言顺交到世子妃的手中来，但是百里墨鬼迷心窍被吹了枕头风的情况下，竟然考虑要将管家权给一个侧妃。 就这件事差点闹开了，让人看笑话，还是世子百里缙直接跟自己的父王吵了一架，说他这几年越发的昏头了。所有人就连皇上都支持母妃而不是端王，他难道不该想一想自身的原因吗？ 真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是没错的，真是母妃大题小作了吗？ 百里墨被自己亲儿子给教训了，那心情是相当的郁闷，就想找个人发/泄一番，说说心里话。来到自己最宠爱的晴侧妃处，晴侧妃表面上很是温柔恭谨的样子，实际话语间还是在试探百里墨，问她能不能拿到王府的管家权。 这一催问，百里墨一直浑浑噩噩的头有了一丝清醒，也有一丝厌恶的情绪出来。难道自己真的错了？看错了人，宠信一个空有颜色的花瓶，结果将陪他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王妃给硬生生挤走了？ 想想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虽然也有争吵，但是最后总能和好。因为年少时并非没有心动过，那时候的一眼，仿佛可以支撑一辈子。 百里墨以为，左元珊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他们如何因为什么事分歧，最终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却没有料想到，经过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爱意已经被夹着的人和事给消磨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如今的诚度。 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夜没睡好的端王，第二天就将管家权主动给了儿媳妇，也就是世子妃。晴侧妃那里则是三天没有理会，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不会因为与王妃和离，就会让侧妃上位，没了规矩。 晴侧妃本来还有点野心，但她深知自己是依附端王宠爱生存的人，如果惹恼了端王，她的人生前路完全不可知。所以她及时地认了错，又是一番温言软语，美人在怀，试图抢端王府管家权这件事，端王就算是这么翻篇不提了。 不过从那以后，端王百里墨的内心就开始一点点煎熬起来。他想起来左元珊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不想放弃她。百里墨内心深处还认为，左元珊和离的举动只是在生气他宠爱侧妃，和往常两人吵架不说话差不多。 不过那时候只是冷战吵架而已，这次更严重一些，和离了。但是，和离两个字也就是看起来吓人，如果他们芥蒂消除，两人一起去见皇上，想必皇上也会很乐意给他们收回那张和离书。 没错，在百里墨的心中，一直有这种自我催眠的想法。所以这次来到凤凰山办差，想到自己会和左元珊每日里相处，百里墨就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 只要他好好表现，让左元珊知道自己已经改了，对她还是深爱着的，两人有着几十年的感情基础，一定会重归于好的。 但第一天似乎事情就很不顺利，百里墨发现自己连左元珊的眼神都接触不到，一直被颜文渊给挡着。挡上一次两次的，还能被解读为巧合，每次都挡上，端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就听人说过，左元珊去了户部，乃是颜文渊这位户部一把手亲自在带，两人经常一起办差，还有人看到他们出入听风楼，好像是一起吃饭的样子。 这就不简单了，原本百里墨只是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不认为左元珊会放弃一个王妃的位置，转而去看上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颜值也没顶级颜值，还是土匪出身的户部官员。 但是今日一看颜文渊护着左元珊的样子，端王百里墨瞬间就吃醋了。 开工仪式上不能说什么，仪式一结束，工匠们正式开始开采铁矿，端王就将颜文渊单独请到了一旁喝茶。 端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颜文渊轻蔑一笑道： “颜大人真是心思深沉啊，没想到还想觊觎本王的王妃。不如我借一面镜子给你，你看一看自己是否配？” 颜文渊被端王单独叫过来说话，他还以为是交代铁矿上的什么差事，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颜文渊的表情瞬间错愕。 但错愕过后就是深深的愤怒在汹/涌，抬头直视端王百里墨，淡淡道： “端王殿下讲话慎重，天下人都知道端王和王妃已经和离，是得了皇上赐下的和离书。端王口中口口声声称为自己的王妃，是在说，皇上赐下的和离书，原来是假的吗？” 第455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一） 一顶大帽子盖下来，端王瞬间脸色发青。 以前他都没看在眼中的颜文渊，竟然敢如此给自己挖坑，还讽刺他堂堂端王？真是胆子不小！ 但对于颜文渊的言语犀利，他也不得不回应。 “本王什么时候说皇上的和离书是假的了？！你不要给本王扣帽子。” 颜文渊眉峰一挑，仍旧不慌不忙，处变不惊。 “原来如此吗？这是我听端王殿下口口声声叫王妃，看来是下官听错了。下官给王爷赔罪。”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有机会了吗？你想的未免太天真。我告诉你，左元珊是本王的王妃，就算和离了也仍然是。本王会让她回心转意，你没有任何的机会，不要自取其辱。” 这话说的就相当直白了。如果颜文渊对于左元珊没有任何的心思，完全可以在此时辩解，但是他并没有。 反倒是因为端王这一番挑衅的话，让他直接正视了自己的感情，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面向端王。 “元珊姑娘她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物件，她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轻易的被任何人左右。王爷如果真的爱她，在乎她，就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不尊重人的话。下官还有差事要忙，端王殿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而去。让端王一口气堵在嗓子尖，上不去下不来，好生郁闷。 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左元珊，正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那一份工作。第一天第二天上，有些流程和责任上的划分没有明确，导致某些事项的沟通上有障碍，到了第三天该解决的问题都已经被众人合力解决掉。 需要户部配合的工作都能有条不紊的展开，左元珊和颜文渊相互配合，忙碌而充实。两个人这种默契的状态，落在端王百里墨的眼中，是觉得更加扎眼又扎心了。 忍了三天的端王，按捺不注，趁着休息的间隙直接来到左元珊跟前。 “元珊你来一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讲。” 左元珊正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来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听了端王的话，只是淡淡抬眸回应道。 “端王殿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左元珊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事。” 百里墨胸/口一滞，在这里被所有人围观，听着他说一些服软的话，岂不是都要传了出去？简直大大有损他身为端王的脸面。 面色微微有些不太好，语气上也硬/了几分。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元节，中元节端王府内祭祀的一些事情，你离开前没有交接清楚。我是想请你有时间回一趟王府，和世子妃就这些祭祀事宜说清楚。” 不得不说端王找到了自己的借口，半真半假，实在是妙。左元珊一听信以为真。虽然她暂时不想和端王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却是还在端王府中，尤其世子妃还是她满意的儿媳妇。 中元节祭祀是大事，帮世子妃就是帮自己儿子，左元珊面色微微缓和，没犹豫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回一趟王府。” “择日不如撞日，两天后本王就要回京一趟，可以顺路给你带过去。”端王及时补充道。 左元珊一想，户部本来就只来了自己和颜文渊两个人。自己一个人回京，如果耽误的时间太长，不利于凤凰山这边的办差。 所以如果端王带她同行，端王府马车跑得快，她速去速回当天赶回来，应该效率能提高不少。 想到这里的左元珊面上表情更坦然了，当即就约好了后天一早出发回京的时间。 端王百里墨脸上的那几分冷硬，也随着左元珊这一点头悉数化去，面上勾起来一抹笑意，看起来颇有几分王爷的翩然贵气。 “好，后天一早我来接你。” 说定了时间，左元珊就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颜文渊，却明白这是端王想要接近左元珊的伎俩。 端王府内的世子妃也是世家贵女。王府的中元节祭祀，虽然事关重大，世子妃先前没有操持过，但是也绝对亲眼见过，心中有数该怎么做。 但生性善良，没有太多心眼的左元珊没有看到这一点，只是想到她为人母，对子女的操心和责任。如此以来就中了端王的圈套。 偏偏颜文渊什么都不能提醒。正所谓当局者迷，就算他提醒了，大概也改变不了左元珊已经作出的决定。所以他闭口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左元珊出发和端王回京的那天一早起来，亲手做了几样粥菜和包子之类的早点，放在食盒之中，交给左元珊的侍女，让她带着给自家主子路上吃。 凤凰山位于京城之外，地理位置偏僻。因为开采铁矿的缘故，朝廷租下了附近的民房给他们居住，也有专门做饭的人供应每日饭食，但那饭菜的质量肯定不能合每个人的胃口。 经过几日的观察，颜文渊已经发现左元珊的味道偏向于清甜。但是这里厨子做的菜偏向于咸辣，左元珊并不怎么吃得惯，所以吃得很少。 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大的镇子，可以买一些零食，几天下来左元珊就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颜文渊他自己并非是什么高门贵族出身，这些年下厨房的次数并不少，看在眼中的他第一次出手为左元珊准备饭菜。左元珊单单是闻着从食盒中飘来的香味就食指大动，眼中露出惊喜。 “这是哪里来的？厨子这么早就开工了吗？” 原来左元珊以为是厨子给她准备的早餐。颜文渊也没有隐瞒，解释时脸上笑容微有几分宠溺，语气却恬淡冲和。 “是我下厨做的，回京在路上的时间不短，如果饿着肚子恐怕一天都不太好受。只是些清淡的粥菜，且尝尝是否合胃口吧。” 左元珊一听，这菜是颜文渊亲自做的，简直惊呆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自己做菜吗？ 她没有听错吧？ 就说她和端王的几十年夫妻，百里墨他别说是下厨房做菜了，就是亲手给她盛饭都不曾有过。 当然了，他们是堂堂王爷和王妃，行动间有服侍的人，根本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但是，用不用做和想不想做又是两码事了。 左元珊想到了宸表哥和月儿姐姐，他们当初可是两人独自在外生活了好几年的时间。月儿姐姐自己都承认过，她做菜极为难吃，他们在外边时基本都是宸表哥主厨。 那还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呢，后来的皇上。可见只要是想，男子也是可以为心爱的人下厨房的。 等等……心爱的人吗？ 左元珊抬眼去颜文渊，却并没有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来什么不同。暗想自己肯定是想多了，整理好心情，亲自向颜文渊行礼道谢。 “既然如此，多谢颜大人的一番辛苦，我左元珊感激不尽。” 心中想的却是，她还要找时间投桃报李才是。有颜文渊这么暖心的上峰兼同僚，她实在是幸运。 第456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二） 端王的马车宽大，里边坐上四五个人不成问题，还有茶具陈设一应俱全。 对于自己要和百里墨同乘一辆马车，早在左元珊答应两人同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以接受。 马车这么宽大，两人又都分别带了侍奉的人，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闭目养神也好，看看书也好，互不干扰没什么问题。 左元珊上了马车的第一件事就是令侍女打开食盒，趁着饭菜还热，准备犒劳一下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到颜文渊的手艺到底如何。 饭菜一打开，左元珊就被那一碗小米南瓜粥深深吸引，天知道她这几天没吃好，腹中一直很难受，这一碗南瓜粥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 味道适中，甜而不腻，份量也不算大，刚好把自己的食欲勾起来，开始吃小菜和包子等其他。一尝之下，每种都很合自己的胃口。 并不是说颜文渊厨艺多好堪比御厨之类，那就太夸张了，只是说他做出来的菜色很家常，左元珊很喜欢的味道，这就非常难得了。 左元珊食指大动的时候，端王百里墨也进了马车，看到左元珊吃得那么香，自己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笑呵呵道： “今日厨子准备的早膳不错，来人啊，把本王的那一份端上来。” 身边小厮傻眼，看了看左元珊面前的热食，又看了看自己的食盒，面色为难地将食盒打开了。 “启禀王爷，咱们的……和左大人的早膳不一样……” 百里墨抬眼一看，这何止是不一样，天差地别好不好。他的食盒中，竟然还有一份油腻的猪蹄。 这大早上的，就算他无肉不欢，这么一份猪蹄也啃不下去啊。百里墨瞬间心情不好，感觉到了厨子深深的恶意。 但是在左元珊面前想要留下好印象的百里墨，压下情绪，淡淡道： “罢了，把本王的撤下去吧，本王吃王妃这一份没吃完的就好。回去交代厨子，以后准备早膳要将本王的和王妃得准备成一模一样。” 小厮刚要答应，那边被百里墨接二连三的王妃称呼给弄得膈应的左元珊，抬头毫不客气道： “端王殿下搞错了，这早膳不是厨子准备的。而且，我也不是你的王妃，请你注意称呼，可以叫我左大人，或者直呼其名。” “珊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看左元珊生气，百里墨忽然靠近，就像伸手去拉左元珊靠近自己的那只胳膊，但是被早就得了交代的侍女往前一凑，成功隔开了两人。 左元珊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她吩咐侍女。 “将剩下的饭菜收好，等饿了我还要吃的，不许倒掉。” 侍女应着，低垂着头，感受着来自端王这边的杀人目光，虽然在收拾碗筷，但是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实实挡在端王和自家主子中间。 百里墨看左元珊就连残羹冷炙都不愿意分给自己，不由得气笑了。 “珊儿，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气都可以撒在我身上，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可是你生我气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这什么残羹冷炙你还留着吃，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好？我，可是会心疼的……” 这话说得，要是他们还没有和离，这一番哄人的甜言蜜语，左元珊听下来说不定还会春心荡漾，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刚被赐婚端王之时，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好时光。 但此时，早就知道百里墨心性的左元珊可是不会再上当。她似笑非笑瞥了眼端王百里墨，用手点着食盒。 “这就不劳端王殿下操心了，这是颜大人亲手做的早膳，就是看在他如此辛苦的份上，我也不会浪费的。” 一提到颜文渊的名字，端王百里墨面色瞬间变了。 颜文渊给左元珊做饭？！ 该死的，他千防万防的，还是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钻了空子。还想出来做饭这种梅伊欧男人气概的招数，哼，太卑微太可怜的，却偏偏好像是对了左元珊的胃口，竟然对他如此珍视。 百里墨神情几经变幻，忽然伸手就将桌上侍女刚整理完成的食盒掀翻在地，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饭菜撒了侍女的一头一脸，令侍女发出惊呼。 左元珊瞬间站了起来，冷喝质问。 “你干什么？百里墨！” 百里墨从侍从手中接过来帕子，漫不经心擦拭着身上溅上去的几点菜汤，仿佛方才发生之事，他并不是始作俑者。 “我失手了而已……珊儿不必紧张，这些粗制的菜色，根本不配入你的口。你若是喜欢吃这些菜，我从宫中要一个专门做早膳的御厨进府，保证你喜欢……” 话音未落，就被左元珊冷冷打断了。 “百里墨，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如此自我和幼稚！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稀罕当什么王妃。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请你别再用一些无所谓的举动，败坏我对你最后的好感！” 说完就高声喊了停车，不顾侍女和百里墨的阻拦，直接跳下马车，从侍从手中夺了一匹马，骑马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百里墨看着左元珊一骑绝尘潇洒离开的样子，只觉得更扎心了。 他到底是如何眼瞎，竟然放着如此宝藏的王妃，与之越行越远，最终分道扬镳？如今看来，他真是失去了太多。只可惜此时他想要挽回，那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女子，已经不愿意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百里墨有些伤感地垂头，就看到了马车内还散落着的食盒，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脚将那食盒给踢飞出了马车之外。 颜文渊，你给我等着！ 眯起眼睛的百里墨看向凤凰山的方向，有危险的光芒透出，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这边左元珊回到京城就直奔端王府，见了世子妃简单交代完中元节祭祀的各项，就想早点回凤凰山。但还是被一个消息给绊住了。 世子妃怀孕了，而且怀相不太好，太医叮嘱了最好是前三个月卧床休息。 那么端王府的中元节祭祀就要落在二殿下百里沧夫人郭氏的身上。郭氏年纪小，而且性子偏向于活泼爱动，爱笑爱闹的，稳重肯定是比不上世子妃太多。 因此王府祭祀这么大的事，要是全部押在郭氏的身上，多半是会出问题的。 除非，左元珊能够坐镇端王府。 可自从先前马车上发生的一幕，左元珊是一刻钟也不想多停留在这里。 第457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三） 最后左元珊还是妥协了，决定在端王府多留两天，手把手教郭氏，再看着她操作一遍，保证熟练没问题了她再离开。 就是凤凰山那边，还要派人去向颜文渊送信，要么临时从户部再抽调一个人过去办差，免得因为她的请假耽误了铁矿的开采。 然而很快就收到了颜文渊的回信，表示那边的差事没问题，只要左元珊忙完了尽快回去，其余的他都可以顶上。因为他不想临时换人，也相信左元珊可以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收到回信的左元珊，原本因为端王府这一番变故，有些心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心情，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有人相信她，真好！连一个外人都相信她，她如何还能对自己质疑呢？ 不就是端王府中元节祭祀吗，就算世子妃身子不方便，郭氏顶不起大梁，她也有办法将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 不再犹豫的左元珊，直接将先前自己在王府中时候用惯了几个得力嬷嬷交到跟前，和二夫人郭氏一起听关于中元节祭祀的安排。从材料准备到每一步的具体流程，甚至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全都考虑在内，而且写成了册子发放下去，务必保证每个人都熟记流程。 几个嬷嬷就是郭氏的助手，就算某个人某个步骤会出错，合力之下，想要出错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这么一番安排也不过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比左元珊预料的缩短了一天多。 王府中的下人们看到自家已经和离的王府这么能干，也都有了主心骨，深深感觉到这么多年，有王妃在府中，少了多少的糟心事啊！ 看现在的端王府，虽然称不上是宠妾灭妻，毕竟已经没有妻可以来灭了，但是侧妃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实在是让王府不得安生。还好世子和世子妃，以及二殿下和二夫人，都是感情很好的，没有妾室的烦恼，不然这端王府的热闹程度还要再升级几倍。 要是王妃还能回到王府就好了，只可惜他们只是些吓人，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盘算着这些的下人们，看向左元珊的眼神就格外炙/热，就是二夫人郭氏，也满眼崇拜，一直央求着左元珊留下来，等晚上世子和二殿下都回来了，一家人可以吃一顿团圆饭，等到明日再回凤凰山也不迟。 左元珊却不为所动，并不是她不想和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共叙天伦家常，只是想到留在端王府，就意味着要和端王百里墨再次照面，她就不愿意。 “这次便罢了，我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凤凰山，那里的差事很重要，改日这边的差事结束，你们都到我的宅院来，母亲还给你们准备你们爱吃的饭菜。” 左元珊的理由正大光明，郭氏也反驳不得，眼看着左元珊就准备离开端王府，连夜骑马加速回凤凰山去，进宫觐见皇上的端王百里墨就回来了。 看到大门前骑在马上的左元珊，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马。 “珊儿，你去哪里？” “端王殿下，你王府中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再有任何困难，可以直接去内务府，请内务府派专人过来协助处理，不必再叫我一个外人。现在请放手，我要走了。” 左元珊坐在马上，一身绛红色官服在身，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格外硬朗逼人。这样的左元珊，仿佛浑身带着流光，自信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偏偏气势又很足，百里墨纵然不想让开，手中还是不自觉松了一松。 左元珊趁机将马儿向后退了两步，和百里墨保持距离，准备转身打马离开，就听到百里墨略有些失落的声音响起。 “珊儿，不要走。如果你不走，我将王府内的所有侍妾都遣散，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在工部办差，闲暇时踏青赏花，或者游湖唱歌，怎样都虽你的高兴。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第三人介入我们之间。我保证，以后真的不会了，你就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再给我这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次的百里墨，没有再摆身为王爷的高高在上，仿佛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语气甚是可怜。 而且他提到了和左元珊成婚前两人的快乐日子，让左元珊原本冷冷的眸光中也荡过一丝柔和。 毕竟那段日子，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很开心，没有掺杂任何其他附加条件的开心，那时候的左元珊也认为自己比起来坎坷的宸表哥和月儿姐姐，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 可是，那段时光终究已经过去了，他们两个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和心情，就算是遣散了府中侍妾，将来就一定可以回到当初的感觉吗？ 左元珊很怀疑，也没有兴趣尝试。 恍惚瞬间之后，就坚定摇了摇头。 “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就让我们冰释前嫌，做回朋友吧。告辞。” 说完便决然骑马离开了，再次留给百里墨一个令他难以企及的背影。第二次的挽留又失败了，左元珊，你真的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既然如此，这个颜文渊便是真的留不得了。 他颜文渊不是还想通过这次的铁矿开采差事，让皇上对其更加信任吗？呵~且走着瞧。 就在左元珊骑马往凤凰山方向赶去的路上，凤凰山铁矿的方向突然发生了坍塌。原先开采出来的铁矿入口被掉落的山石完全堵上了，有最少十几名工匠被围困在内，还不知道生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听到崩塌声的颜文渊第一时间跑过去，和其他人一起配合想办法救人。无奈这次掉下来堵上洞口的石头质地太过坚硬，一般的工具根本凿不动，除非有力气很大的人合力将石头一块块地搬走，才能进行下一步营救。 可是这凤凰山上派来的工匠，都是开采铁矿方面的能人，力气上虽然也占优势，但是根本也憾不动那些石头分毫。 眼看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夜晚山中的温度很低，那些被围困的匠人们没水没吃的，能撑过这一晚上吗？ 这桩事故不能隐瞒，尽力营救的同时，也得第一时间禀告皇上，由朝廷派出更得力的人前来营救，也许才是最快的办法。 众人取得一致意见后，就派人骑快马往京中报信。 而报信人入宫时却碰上了正出宫的季鹿，季鹿一听报信人对那些石头的描述，忽然就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来不及多想，季鹿不顾宫卫的阻拦，坚持和报信人一起进宫面见皇上。 第458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四） 皇上一听，第一反应是从军中调取火药，将阻挡的石头给炸开，保证将困着的人救出，还能继续开采。莫名其妙强行跟进来围观的季鹿，连忙上前阻止道： “皇上，不可。” 皇上也不生气，直接让季鹿上前一步，具体说说他的想法。 “启禀皇上，这石头不能炸毁，只能搬离，具体原因有二。一是，用火药来炸地动山摇，很可能会动到矿脉的根本，甚至伤及里面困着的人。就算是非常有爆破经验的人，也不能够保证里边的人安全无恙，一旦有偏差，很可能整个铁矿结构会被毁掉，开采出来矿藏的品质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 “第二，这几块石头，根据描述，微臣看来有可能是一种被称为天外陨石的材料，非是凤凰山上自然形成，大概是很多年前从天上掉下来的。但具体是否是，微臣还要到实地去看过之后才能确定。如果确定是天外陨石，便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季鹿这话一出，周围听着的大臣们都呆了，包括皇上自己。 他们没有听错吧，天外陨石？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要不是季鹿的第一个理由很充足，就凭第二个理由这种匪夷所思，这么胡说八道，直接就可以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了。 不过大臣们当中也有几人的神情很是怪异，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其中一位平日里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官员，此时也忍不住插话。 “季大人口中的天外陨石，是否是奇异录中所记载的？现实中真有这样的天外陨石存在吗？” “当然存在。当年我在海外时就曾亲眼看到过一块。那块石头因为常年浸泡在一处山泉中，山泉从山上流下，被附近的山民服用，那里的人平均寿命都超过了百岁，我在呈送给皇上的探险记载中有详细的说明，记录当时我是怎么样发掘那块天外陨石的。只是那里的人将那块石头奉为神石，我没有机会能带回来一块样品。” 也就是说还是没证据了，这件事听起来很是离奇令人向往，但是没有证据。可信度还是很低。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去看看总没有错。万一是真的，而且那石头有什么特殊功效，就会是他们紫薇王朝的祥瑞之兆。所以这算是大大的好事。 就算最后证明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再把它移开就是了，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这么一想，所有人也都不纠结了，也很期盼的看着皇上，等他做一个决定。 皇上却是难得的清醒，没有被季鹿这一番关于长寿的描述洗/脑，露出来什么狂热的神情。相反皇上百里聪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季鹿，没有揭穿他话语中的虚假和夸大成分，只淡淡道： “要将石头搬开不容易，有人有想法吗，可以尽快提出来，时间不等人。季鹿，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一并说出来吧，如果真是天外陨石，是否好搬走？又该怎么利用这东西？” 季鹿先前做那么多的铺垫，当然不只是为了救人，他想要那块陨石，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这个目的很自私，甚至完全不着边际，也解释不了太清楚，所以他只能用投机取巧的方法，将凤凰山的陨石放在自己的管控范围之内。皇上大概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只要他解释得当，很可能就能达到目的了。 季鹿回到京城，其实就是为了找到一块天外陨石，他是没想到，这才刚回京三天，就神奇般的有了进展。 看来自己遇到的那个方外大师为自己占卜的那一卦，果然有其相应的道理在内。想到这里的季鹿心中大定，再次朝着上首的皇上百里聪恭敬行礼。 “启禀皇上，臣的确有搬动陨石的办法，也愿意去凤凰山搬开石头救人，保证铁矿的完整性。但是臣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你说。”早就在等着这句话的皇上，只是微微抬眸，一点也不意外。 “微臣想要请皇上将发现的天外陨石赐给司天监，准许臣研究这些石头。这些天外来物上边都隐藏着诸多的秘密，可能穷其几代人的努力和研究，才能得到一点点的讯息，属于耗时耗力耗财，且吃力不讨好的事，很可能最终一无所获。但是臣坚信将来某一天，可以得到颠覆人认知的结果……” 季鹿一番话说得颇为真诚动容，大臣们中间，尤其是务实一派，早就打定了主意，一等季鹿话说完，就准备开吵。毕竟什么天上掉下来石头这种事，他们认为绝无可能。 这位前驸马季鹿，就是仗着皇上的信任，看之前跑出去几年的时间，不知道在做什么，总之是个大大的异类。现在可好，又开始胡言乱语什么天上掉下的石头了。真要是天上掉石头，怕是要砸死不少人的。 总之就是无稽之谈，完全不可信。 可是季鹿的语气又太过有感染力，他描绘出来的未知蓝图，让人不自觉想要期待更多。 这天外陨石，可以令人长寿吗？可以造出绝世神兵吗？可以…… 务实派们也开始因此思考人生，在国库充裕的情况下，拿出来一小部分钱，让季鹿来搞这些看起来不着边际，但是实际上又自成体系的研究，似乎也可以？ 官员们犹豫了，所以皇上开口请亲信大臣们对这件事表态时，好几个人站了出来为季鹿说话。皇上顺水推舟之下，当场答应，将挡着铁矿的那几块石头的处置权交给季鹿，他要在原地调查也好，带回去到司天监也罢，统统他说了算，任何人不得干预。 季鹿目的达成，自然不会再耽误，算是带着皇上的口谕和派出的援救队伍赶到凤凰山。鉴定的确是天外陨石，不能破坏后，经过一番布置，由三个人合力之下，通过一个奇形怪状的装置，终于成功撬走了那块挡门的石头。 里边困着的人被陆续救出来，除了一个人被砸断腿，其他人都没有大碍，铁矿的结构也没有被改变，开采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边盯着那块大陨石，不愿意睡觉的季鹿，在月光下忽然从陨石上发现了一点什么。 似乎是，几道光芒从内而外透出？ 第459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五） 几道光芒在黑暗中很明显，但是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季鹿的错觉。 此时周围同样还有围着的其他人，季鹿抬头问：“你们看到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实在是这石头除了看起来比普通石头更有光泽一些，颜色上还是灰溜溜的很不起眼啊。真的想不明白，这位季大人怎么如此紧张，还特地请了皇上的口谕，将这石头要费劲地带回司天监去。 当然皇上出口那就是金口玉言，他们不可能会质疑，所以就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皇上一定是没亲眼看到这破石头，被季大人给蒙骗了。 说起来季大人也真是好本事，是宁乐长公主那个劣迹斑斑公主的驸马，结果却没有被她拖累，成功和离了之后，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乾宁帝在世的时候就对他很是信任，现在到了明德帝这里，好几年不在京中的季鹿大人，竟然还是相当吃得开。看来季大人的影响力还在，他回京之后，京中朝臣的格局也是要变一变了。皇上亲信的位置，必然也会由季大人的一席之地。 这是周围人的揣测，此时忙着救人，检查铁矿是否被这次坍塌影响，影响程度又有多大的颜文渊却顾不上和季鹿多说什么。只是在安顿好了铁矿这边，准备去查一查季鹿的真实打算时，左元珊已经赶回了凤凰山。 看到左元珊，就吸引了颜文渊的全部注意力，什么季鹿，什么奇怪的石头，就统统可以靠后了。 左元珊连夜骑马赶路，回到凤凰山时候已经精疲力尽，结果又第一时间听说了铁矿坍塌之事，心急如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刚好不在，实在是感觉失职，有辜负到颜文渊和皇上对自己的信任。 说起来端王府那些事，也不是非她不可的程度，她偏偏就是没能看清楚，稀里糊涂的就跑回去了。大概还是，她当了这么多年家的端王府，已经被她当成了一种深深的习惯，短时间内没办法完全割舍干净。 不过经此一事，她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以后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 今日时辰已晚，左元珊便先行睡下了，但是第二天一早，就立刻穿上官府，到铁矿各处查看，跟上这两日的宫坐进度。 在矿洞之外，左元珊也看到那块大名鼎鼎的石头，而石头旁边正蹲着一个人，看他的样子，身上官服和头发眉毛都被打湿，看起来好不狼狈。 左元珊狐疑，是谁这么早啊？ 转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前几天见过一面的季鹿。 “季鹿，季大人，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正在打盹的季鹿被这一声惊醒，抬头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麻了，起身的瞬间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面前的石头。左元珊见状，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不过季鹿人高马大的，很是有份量，紧急情况下的这么一扶，还没完全定住，两个人就一起向着旁边倒去。 好在是季鹿被左元珊一扶，缓冲了一下，腿上的直觉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两个人合力之下，歪歪扭扭的，总算是站定了。 左元珊松开了手，担心地看向季鹿。 “季大人，你这是在地上蹲了多久啊？你蹲着睡着了？你不会昨天一晚上就在这里蹲着睡觉的吧？” 左元珊陡然睁大了眼睛，啊不会吧不会吧，被自己猜对了？季鹿这是怎么回事，山里蹲着睡了一夜，难道是怕这石头被人给搬走？ 季鹿此时完全清醒，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果然已经天光大亮，也呆了一呆，略有些歉意道： “啊，竟然已经天亮了，我完全没感觉！我就是看这些石头，有些忘了时辰，然后就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昨天将铁矿中困着的人都救出来，那时的时间已经不早过了三更天，再做完一些善后的时，的确距离天亮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季鹿原地睡着，也不算是太离谱。 左元珊抬了抬眉，看季鹿的精神还好，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随口嘱托道： “你观察这石头一晚上，可看出来一朵花来吗？没看出来，就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研究也不迟的。” 谁知话音未落，就被季鹿扬声打断了。 “不行！我没时间了！” 额？什么没时间了？ 左元珊一头雾水，狐疑看向季鹿，忽然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没睡够精神错乱了。 “皇上不是已经同意你将石头搬进司天监慢慢研究吗？怎么就没时间了？你把话说清楚。” 季鹿心中守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没有和人说的机会。此时左元珊站在面前，她又算是和自己的秘密有着某种联系的一个人，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吐露出自己的秘密了。 如此，有个人分享秘密，还能多个人帮他出主意，他一个人承受这种压力，已经快要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季鹿忽然抬头，眼中闪过浓重的光彩。 “元珊，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司天监时候，观察的那些星象吗？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一个一个的星星就是一个个的平行世界，某个平行世界中，就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在生活着，你相信吗？” 左元珊从一头雾水变成了一脸懵懂，平行世界？一模一样的人？额，季鹿一定是出毛病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吧？ 张口就准备劝季鹿回去睡觉的左元珊，却看到季鹿那种格外认真又信任的神情在盯着自己，那些不相信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转而拍了拍手中的册子，干笑道： “我是相信的，感觉你有很多的话要跟我分享。这样好不好，我先去忙差事，你也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等我忙完了手中的差事，我就去找你，你再详细跟我将可好？” 左元珊如此一说，身体本来就到极限的季鹿直接就相信了，被人带去休息补觉，走之前还一再和左元珊确认，让她一忙完就立刻去找他。 一定一定！不能耽误！多耽误了，就要错过那个窗口时间！ 左元珊都一一应下，总算是将季鹿打法走了，不自觉摇头有些苦笑，办差之时也忍不住想着季鹿的话。 他到底在外边经历了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古怪，几天之内的性情都各不相同。 还有，季鹿口中的平行世界，真的就是胡乱说的吗？她到底该不该信季鹿？ 第460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六） 左元珊的心不在焉，颜文渊从头到尾看在眼中。甚至先前左元珊见了季鹿的一举一动，他也知道。所以左元珊的心不在焉，是必然和季鹿的出现有关系的。 虽然颜文渊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绪，但是在他看在，和谁说话又做了些什么，是左元珊的自由，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吃醋呢？ 额，没错，就是吃醋。 想他颜文渊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儿子都已经娶亲了，竟然对面前的左元珊再次动情，还有仿佛少年时候的炽/热感情和冲动出现，足以让颜文渊心情复杂了。 他看了几眼左元珊，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元珊，可是有什么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够了才能有精力继续办差，可莫要本末倒置了。” 颜文渊的声音，淡定浑厚，有种让人坚定的力量。他出口关心的话，也让左元珊眼前一亮，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季鹿如果精神状况真的有问题，她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但要是有颜文渊的帮忙，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对，就这么办，她要带着颜文渊一起去看季鹿，一定要弄清楚季鹿究竟怎么回事！ 左元珊郑重朝着颜文渊行礼，“颜大人，有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我们待会下差了一起去见季鹿可以吗？关于那块石头……” 颜文渊讶异，左元珊为何邀请自己一起去见季鹿，还提到了那块石头，那块石头有问题吗？他虽然也很好奇，但是那块石头现在属于司天监，属于季鹿的职责范围，和左元珊有什么关系呢？ 左元珊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是不行的，就将季鹿关于平行世界的理论告诉了颜文渊，还有自己担心季鹿是精神失常的怀疑，都说了出来。颜文渊这才明白了，面前的左元珊对季鹿是真的关心。 就算她对季鹿有怀疑，但还是照顾他的情绪，会配合他，甚至说一些假话来稳住他。 醋意快要蔓延上来，让颜文渊说一些不够客观的话，最好是捏造一些东西，直接破坏掉季鹿和左元珊之间的关系。但是他生生克制住了，深吸一口气看着左元珊道： “元珊你不必紧张，我陪你一起去就是。而且，你主要的担心是季大人他精神有问题，说出来的话不可信，不过在我看来，季大人各方面都是很正常的。也许他那么说是有着充分理由的呢，没有听一听就否认，总是不妥当的。而且……” 颜文渊顿了一顿。 左元珊连忙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星象之时本来就有玄妙的成分在，我还是倾向于相信季大人的判断。” 这句话就算是给左元珊有些摇摆的心喂了一颗定心丸，心中大定的她高兴地上前一步抓住了颜文渊的胳膊。 “的确如此，是我着相了。太谢谢你了，我不该怀疑朋友的！” 颜文渊被左元珊抓着胳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一直处变不惊的脸上瞬间热了起来。眼中就只剩下面前的左元珊了，脑袋几乎无法思考。 不过纵然如此，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左元珊自眼中的“朋友”两个字。 朋友。 所以她的意思是，对季鹿就只有朋友的情分，所以才会这么关心，对吗？ 对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认知又令颜文渊的激动上了整整一个台阶，他回握住了左元珊的手，语气坚定道： “我陪你去看季大人，我们一起听他对这块陨石有什么想法。不管是什么，他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都会尽全力帮忙的。” “嗯嗯，那就多谢你了。” 左元珊笑着，眼睛便不自觉和颜文渊对试上，两人同时同时一怔，目光下移，放在了不知道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仿佛触到了静电一般，两人忙将手同时甩开了，而且转过去身子，再也不敢对视。 “那个……元珊姑娘，我们早点去找季大人吧，免得生出事端。” 颜文渊终于率先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左元珊附和点头，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好在去找季鹿的一路上，两人总算是有些恢复常色，都假装刚才拉手只是个意外。为了必面尴尬，就不再提起就好了。 左元珊甚至暗骂自己不专业，她现在是出入户部办差的女官，每日里周围的同僚都是男子，日常沟通交流合作也没有任何的障碍。甚至都过去数月了，怎么今日就是不小心被颜大人拉个手，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当真是不应该，淡定淡定！ 要是让颜大人看出来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小心思，说不定为了避嫌，往后这样单独办差的机会都会主动避免。那么她本来一女子身份进入朝堂，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了。 在努力想要实现自己价值的目标面前，她不允许自己被所谓的男女之情所桎梏。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有醒悟吗？ 在心中臭骂自己一通后，左元珊总算是脸色恢复正常，她面上淡淡带着得体的笑意，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颜文渊一直暗暗观察着左元珊，看她面色都没有害羞之类的情绪，心中不免失落。看来左元珊对待自己也是当成朋友了，双方都拉手了，却看起来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旖/旎。 看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表露自己对左元珊的这种情动，免得给她造成重大负担。他的仰慕之情就放在心底，总归他们还是同僚，能够在她距离不太远的地方，尽他所能守护到她，也就没有遗憾了。 颜文渊和左元珊面色都恢复如常，偶尔时对视的一眼，看起来也是完全正常，带着礼貌的笑容。 季鹿看到左元珊带着颜文渊来找自己，让他说出关于陨石的秘密时，季鹿看向俩人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儿。他有一些想法，不过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探究那些的时候。现在他必须要要将陨石的秘密给爆出来，然后才能赢得左元珊和颜文渊的信任，让他们帮助他。 没错，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他可能就要完全错过这次的窗口，无法验证这几年一直再研究的一个理论了。 季鹿深吸一口气，屏退左右，关门看着颜文渊和左元珊郑重其事道： “我有可以窥探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方法，但是需要这些天外陨石的帮助，你们两个要帮我。” 第461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十七） 不等颜文渊和左元珊反应，季鹿直接从袖口中拿出来一块只有鸡蛋大小的黝黑石头放在两人面前。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声明一下，我没有喝酒，没有做梦，更没有脑子不清楚胡说八道，我用我的人品来担保，我说的就是事实。所以请你们在倾听时无条件信任我，如果可以做到，我才能告诉你们全部的秘密。” 说完就认真看向左元珊和颜文渊，左元珊和颜文渊对试一眼，朝着季鹿点点头。 “你说吧，我们相信你。” 一句相信的话，直接点燃了季鹿全部的热情，他将手中的黝黑石头放在桌上，请左元珊和颜文渊学者他的样子，将手放在石头之上，然后闭上眼睛。 刚碰上石头的左元珊，忽然有种触电的感觉，指尖一疼，吓得她连忙收回去。 然后第二次再碰上时，就没有异样的感觉了，但是眼前却出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那画面竟然是她幼年时身在忠勇公府，和姐妹们玩耍的样子。 怎么回事？ 左元珊一个激灵，指尖就从石头上滑/落，那幅自己小时候的影像就消失了。无论闭眼还是睁眼，都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用手触摸石头，闭眼就可以看到和自己有关的幻象？不对不对，或许就是方才自己想象出来的而已，并不能说明这块石头就有多么特殊。 除非，她再试一次…… 左元珊如此试探性地将手放在黝黑石头上，每次碰触都能看到不同的幻想，有时候是她在府内玩耍，有时候时哥哥带着她在逛街，还有一次她发誓看到的是宁乐长公主的春日宴上，许多京中贵公子和贵女们在赏花品酒的模样。 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触碰都会有收获。只要手不拿开，这些幻象就不会在眼前消失。 最后一次左元珊收回手指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再去看颜文渊的神情同样差不多。不过颜文渊看到的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美丽画面，而是他们清风寨被朝廷的兵围剿，许多人被杀，而他们三兄弟也各自流放的画面。 左元珊和颜文渊努力在自己消化着这些画面，但是如何都消化不了，突然想起来先前季鹿提到的所谓平行世界，便将目光热烈地放在了季鹿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鹿一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也看到了幻象，此时再说出来后边的事，于两人来说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此时季鹿也不再卖关子，将他如何偶然得到这块石头，然后就发现了石头的特殊用处，前前后后全讲了出来。 包括刚拿到石头时，他因为长时间沉迷幻象之中，导致整个人身体虚弱，迅速消瘦，差点一梦不起。 但是这样也让季鹿有了发现，那就是这块石头折射出来的影像并不是毫无规律的，那似乎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上演着每个人的悲欢离合。而且会看到自己和自己熟悉的面孔，那里的人都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有着完全不同的命运走向。 就像是透过镜子看向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很有趣很好玩，但是似乎和自己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在季鹿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不行，他要下决心扔掉这块石头，让自己的精神恢复正常时，发生了一件让他感觉更加诡异的事。 那就是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百里宸和阮逐月竟然透过石头的影像对他微微一笑，告诉他，可以通过一定的方法，连接起来两个世界，完成一些人没能完成的遗憾。 如何找到陨石材料，如何找到合适的地点布置，布置的方法，以及阵法需要完成的截至时间，都被阮逐月清晰地说出，印刻在了季鹿的记忆中。 梦醒之后，季鹿鬼使神差将梦中梦到的一切都用文字和图画记录了下来。他知道梦很假，不能相信，但是通过石头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通过星辰阵法的力量来连接两个世界似乎也变得不是最最离谱的？ 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自那时起，季鹿就陷入了有些疯狂的举动，四处搜集奇怪的石头和材料，并且结束了自己的海外探测旅行。他还遇到了一个玄门之人，对方给他占了一卜，指明方向，他要找的东西在京城，他应该回到京城去。 在季鹿没有透露任何关于个人信息的前提下，那位玄门高人就能清晰地指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一个月后还不能建好他要建的那个东西，他手中的那件物品就会失效，失去连接，永远没有机会了。 句句都在暗示，如果季鹿不去做这件事，一个月的期限一到，手中的黝黑石头也会变成普通石头？ 季鹿不得不相信那人的话，果然回到京城，他就得到了先皇上和先皇后都已经确认逝去的消息，心痛之下的季鹿认为，只要他将这个阵法搭建起来，连接两个世界，他就还有再见到阮逐月的机会。 也正是在此时，凤凰山上发现了天外陨石，一切的走向都和那玄门高人的预测对应了起来。太精准，便让季鹿对于一个月期限的到来格外紧张。 如果一个月到了，他却没有完成，他就真的要是去和那个平行世界的联系？ 季鹿的故事刚讲完，左元珊激动地连声追问： “那一个月时间到了吗？还有几天？还有几天快说啊！” 看起来左元珊已经对此深信不疑了，颜文渊没有左元珊那么夸张，也同样满含/着期盼。 “明天就是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什么，明天？ 这么短的时间了额，那还在这里磨叽什么呢？赶快去布置阵法啊。 左元珊感觉自己已经要暴走了。所以季鹿在这里瞎耽误什么时间啊，还睡觉？过了明天，想怎么睡都可以！ 被嫌弃了的季鹿，很是无语盯着左元珊和颜文渊两人。 “分明是你们硬要催我回来休息的，我早就说过没时间了，是你们不相信我的。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额，好像是这样的。左元珊大囧，但是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好不好？现在问题是，他们都相信了季鹿的话，所以不能错过了这个时间啊。 他们必须要努力看看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样子，既然月儿姐姐都已经给了信号，他们不能不抓住。 “季鹿，我们相信你了。现在要怎么做？我们会全力配合。” 第462章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完） 季鹿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全力配合。 其实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将石头拆分运到山顶上去，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他们的做法太过匪夷所思，左元珊和颜文渊理解季鹿，不代表其他人也会理解他这种不亚于疯子的行为。就算是理解了，也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盲目崇拜，幸承新一波的有神论。 想想当初发生在阮逐月身上的离奇事，昏迷了一年的时间最终醒来还安然无恙，不是在紫薇王朝形成了皇后是九天仙女的传言吗？民间因此各种教派兴起，最后还发展成了毒瘤。 左元珊亲自出马端掉了几个利用百姓盲目崇拜心理的邪教，这件事才算是淡了下去。但是民间仍然不乏对这件事的神话论者，相信要是关于天外陨石这件事传出去，当初的传言肯定还要被拉出来。到那时，绝对是不小的麻烦。 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件事颜文渊有想法，他直接用自己户部官员的便利调来专门装运石头的山间运输绳索，于季鹿合力将陨石绑上去。通过一些装置的组合，轻松就将这块大石头沿着山道绳索滑到了山顶去。 而左元珊则在通往山顶的路口都设下了屏障，山下开采铁矿的人们都在忙碌着，通常都不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季鹿则将布置阵法所需要的其他材料也都带到山顶去，剩下的就是按照季鹿的方法来进行阵法布置。 三个人趁着月色一直忙碌，终于在子时，月亮最圆，星辰最摧残的那一刻，阵法布置完成了。 季鹿、左元珊和颜文渊分别站在阵法的三个角落处，闭上了眼睛，斗转星移，时光流逝，等他们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三人的身上都被露水打湿。 而脚下的阵法和天外陨石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初放在阵眼处的那块黝黑石头。 经过一晚上的露水浸润，石头看起来似乎多了几分灵性。 三人睁开眼睛，互相对试一眼，借着便是浓浓的笑意。 他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过去的两个时辰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三人知晓，而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一个外人。 季鹿将地上的那块黝黑石头拿起，地上便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凹槽，这是阵法的中心，下次只要将这块石头重新放上去，那个神奇的阵法就会重现。 他们真的成功了！这个好消息不可以告诉旁人，但是有一个人有所有的知情权，那就是皇上百里聪！ 季鹿带着石头下山回京，左元珊和颜文渊还要留在凤凰山继续办差。在季鹿离开后他们却没有立即走开，颜文渊主动上前一步，在距离左元珊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眉眼含笑看着她。 “元珊，那个世界发生的事让我明白，珍惜眼前人。而你，就是我想珍惜的那个眼前人。你愿意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珍惜你吗？” 而此时左元珊还沉浸在世界的宏大之中，久久不能回神。颜文渊直接的表白将她拉回到了眼前，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抹俏皮的笑意。 “眼前人吗？那如果我不在你眼前呢，还会是眼前人吗？” 话音未落，左元珊就朝着山间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脚步飞快在林间穿梭，还朝着身后的颜文渊大喊：“来呀，来追上我呀。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答案。哈哈哈……” 笑声传出去很远，左元珊凭借着脚下的灵便跑走，愣了一下的颜文渊随后追赶就慢了一步。 不过他经历过风霜的脸上此时却笑意横生，光彩熠熠，仿佛重新回到了年少轻狂，天下间肆意妄为的时光。 原来，并非是在最美好的时间可以遇到最美好的人，是当你遇到了最美好的人时，当下便是最美好的时光。 高高的梧桐树下，颜文渊和左元珊并肩窃窃私语，两人交叠的手上毫无缝隙，就像是此时夏天的风伴着天上的云彩，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而另一边季鹿骑在马上，心思却不自觉驰骋到了凤凰山顶上发生的那些。 另一个世界，他们都过得很好。原本那里是一个残破，他们都有遗憾的地方，但是经过一个人自己的努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便是可以更改的结局和状态。 什么前世，什么平行世界，不过都是心中的那一缕执念罢了。 三日后，季鹿辞官孤身一人再次离开了京城，这次并没有说明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很快再见，也许再也不见。在这起起伏伏的世界中，一个人只要忠于自己的内心，这里就是最精彩的那个世界。 …… 皇宫，紫薇宫中，皇上百里聪手握着一颗黝黑的石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年少时的遗憾都在这里得到了解答，他的哥哥百里煜，他的父皇和母后，原来他们并没有真的离开他和昭儿、还灵、念煜。 只是他们生活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而已，而这颗石头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 父皇和母后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哥哥也长成了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样子，他们一起努力承担着属于他们的责任，那就是让紫薇王朝的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 每个人都在他应该在的那个位置，如此，甚好！ 百里聪将石头郑重放在了身边一个暗格之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取出来，或者独自一人，或者和昭儿公主、还灵公主和念煜皇子一起，不带任何的侍从出门。 没有人知道皇上他们去了哪里，又具体做了些什么。只知道，每次这样的出行归来，皇上和公主他们的脸上，都是最幸福的模样。 最爱的人在身边，一直陪伴的幸福感。 这样的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过去，仿佛可以成为地老天荒般的存在。然而却在多年后的一天，已经华发满头的皇上百里聪，再一次打开暗格，想要拿出那块黑色石头时，却发现暗格内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石头被人拿走了？还是凭空化为了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里聪沉吟片刻便放弃了找寻答案。 漫漫一生，来去皆有缘法和定律在，这就是世界的玄妙所在。 而他能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当下的日子。 番外：端王妃左元珊篇完 第463章 番外：来世篇（一） 月牙儿一个人背着竹篓往山上去，蹦蹦跳跳的心情大好，手中还挥舞着她爹刚给她的一把砍刀，用来砍树挖笋，甚至当成武器来对抗野兽都完全没有问题，她喜欢得很。 就是，这把砍刀足有一米长，而且是生铁打造的捏在她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手中，怎么看怎么违和。这会儿山路上没什么人，估计要是有村民看到，怕不是要吓个半死。 知道的说这小姑娘是去山里采蘑菇挖野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砍什么野兽。 这小姑娘一张脸白净秀气，尤其是一双剪水秋瞳，亮晶晶看着人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最纯粹美丽的宝石，让人不自觉生出来好感，想要保护这一双眼睛不让它们沾惹到任何的世俗尘埃。 偏偏走路带风，手中还拎着把气势逼人的大砍刀，如此反差，足以将人雷得外焦里嫩。 月牙儿却不管那么多，背着竹篓拎着砍刀一溜烟兴奋地跑远了，丝毫不管后头娘在絮絮叨叨地嘱托她要小心。 倒不是要她小心别自己摔了，或者遇到什么野兽受伤，是嘱托她莫要将山上闹得太厉害，万一野兽们发了疯跑下山，跑到村民的家中去咬了牲畜，村里人就要来找自家的麻烦了。 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小就身体轻盈，和爹爹学习打猎的月牙儿，基本上就是个一般人惹不起的小霸王。从三四岁时候开始，上山下水的，就没有她怕过的时候。 月牙儿从小到大太过剽悍，周围的人只要提到这个小姑娘，都要暗暗议论一句，怕不是个混世魔王，这一世托生在了一个水灵灵小姑娘身上。如此邪门异类，以后怕是嫁不出去的。 月牙儿的爹倒是很自豪，说自己闺女全天下最好，谁能娶到她那就是七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谁爱议论议论去，但是别让他听到了，要让他听到，必定要将对方揍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不可。 月牙儿的娘都快愁死了，也明白了自己闺女的性子到底是遗传了谁。而月芽儿的爹也是说到做到，揍了一圈之后，他们一家人彻底在原来的村子待不下去了了，最后直接卖了地豪爽搬家，来到了这个位于深山之中，没多少户人家的桃源村里住了下来。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议论了。而且怕自己闺女的剽悍再吓到旁人，月牙儿的爹娘将家直接安在了半山腰，距离其他人家远远的，如此自家闺女在山上如何上蹿下跳，大概率也很难被人发现。 不得不说，月芽儿爹和娘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才刚搬到这桃源村的第一天，自己闺女就闯了个大祸事。 她跑到山里找到了一窝狼，直接一把火将狼窝给烧了，只为救出狼窝中那只受伤还未被吃掉的小鹿。 最后，当然是成功救走了小鹿，但是狼群也被激怒了，老窝被人类端掉，它们又不敢去惹月牙儿这个魔煞星，便趁着夜色跑到村子里去，咬死吃掉了不少人家的鸡鸭，闹得整个桃源村鸡飞狗跳，大半夜村民们都被惊动起来了。 大家合力驱赶狼群，但是狼的数量太多，气势汹汹的还赶不走。最后还是新搬来的猎户老郑，也就是月牙儿的爹出面，用他猎人的丰富经验，和村民们合力将狼群赶紧了深山之中，还杀了头狼。 狼群群狼无首，入了山林，怕是再也不敢来桃源村了。 也因此，村民们感激猎户老郑，一家人在桃源村站稳了脚跟。可是村民们不知道的是，这惹祸的狼群，从根源上来说还是老郑家的小闺女月牙儿惹出来的，老郑出面只不过是提自己闺女善后罢了。 这些老郑当然不会和桃源村的村民们透露，只是回家格外严肃地交代了月牙儿，让她以后不许再招惹野兽了。这个桃源村很好，民风淳朴，且山上物产丰富，靠山吃山，一辈子无忧了。要是月牙儿再闯祸，让他们在桃源村待不下去，再搬家就搬到闹市之中，不给她上山造作的机会了。 月牙儿一听立刻乖乖认错，保证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就喜欢山上的自由自在，让她住在闹市，她可不干。 这不，桃源村狼群事件之后，月牙儿被亲爹和亲娘拘束着，硬生生在家待了三天没出门。今天好说歹说，各种保证就是上山去给自家养的牛割点新鲜的草，顺便抓几只兔子之类的回来吃肉，绝对不招惹大的野兽，月牙儿的爹娘才同意了她出门，但是只能出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必须回家。 月牙儿答应下，这才被放出了门。所以一路上都很兴奋，上蹿下跳。一会直接上手抓住了一只冲她叽叽喳喳叫的鸟儿，在半空中玩了一圈才放走，下一会又在山上拎着大砍刀发足狂奔，惊得动物们四散逃窜，惊魂不定。 而月牙儿却很开心，哈哈大笑着找到山谷中一处最嫩的草地，真的开始认真割草。 山谷中窥伺着她动静的小动物们都竖起来耳朵不敢动，甚至互相看看满眼的疑惑，大概在想着，这个小姑娘如此安静地原地待着割草，是真的吗？不会是幻觉吧？ 不过小姑娘不上蹿下跳的时候，和这山林就像是融为了一体，天真烂漫，让它们这些兽类也忍不住想亲近呢。 不自觉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 就在小动物距离月牙儿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时，忽然山里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还伴随着人声惊呼和豹子的嘶吼声。 小动物们吓得四散逃窜，而前一瞬间还在安静割草的月牙儿却气势陡然高涨，一跳老高，手中大砍刀握紧，认准了豹子嘶吼声的方向，飞快跑没影了。 竟然是冲着豹子而去…… 而且，方才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阵势，让这些小动物们都瑟瑟发抖，感受到了山中之王才会有的威压。 太可怕了啊/啊/啊/啊！这不是一个人类小姑娘吗？难道是它们都眼花了？ 这边朝着豹子嘶吼声而去的月牙儿神情严肃，因为她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那里有人在和豹子周旋搏斗，而且还不止一头豹子。 那个人很危险，她要去救人！ 月牙儿此时救人的信念异常坚定，仿佛不全力以赴这么做，她一定会后悔终生。 而当她赶到时，看到那个在树上穿梭躲避两头豹子的的少年，只一眼，就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熟悉感。 他们，见过吗？ 第464章 番外：来世篇（二） 树上少年一身白衣已经被枝桠挂得破破烂烂，甚至带着斑斑血迹，偏偏却感觉不到他的狼狈，有一股天然的贵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月牙儿有些愣神。 太熟悉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奇怪啊。 就在月牙儿盯着树上少年的时候，少年也有所查觉，转头看向树下那个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只觉得气血冲入脑门。 竟然是她，那个最近总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小姑娘。怎么回事？ 少年愣神的时间只有瞬间，然而与他周旋一直还没有占据上风的两头豹子，却趁机扑了上来，一个去咬那少年的腿，另一个直接绕到树后，准备偷袭他的后背脖颈。 两只豹子也是卯足了劲儿，眼看就要双双得逞。 而就在此时，两只豹子就感觉眼前一闪，到口的猎物突然不见了。两只豹子收势不及，双双撞在了一起，一阵头晕眼花，又是接连撞上树杈，最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大青石上，咔嚓几声，肋骨断了。 两只豹子嘶吼着，愤怒想要挣扎起身，但是一时半会还很是困难，只要将狠毒的目光盯着不远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身上，仿佛要将她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此时的月牙儿将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放下，原来方才正是她用惊人的速度从两只豹子的口中救了少年。她拍了拍手，很是有些心有余悸对少年道： “你还真是心大，和豹子周旋都能愣神，不要命啦！啧啧，要不是今天遇到我，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少年看着小姑娘因为方才一连串的救他动作，脸蛋红红的还有些微微气喘，额头也冒出来了几颗汗珠，一向清冷少言语的他，不自觉竟然伸出手，用衣袖擦去了小姑娘额头的汗珠。 额~ 月牙儿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别人帮自己擦汗，她是不是应该说谢谢来着？可是她从来没有被爹娘以外的人擦汗，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姿容不凡的美少年，月牙儿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在少年终于开了口。 “多谢你救了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月牙儿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客气客气，举手之劳。我叫月牙儿，你呢？你也是桃源村的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很危险的，我看你身手还算不错挺敏捷，但是孤身一人上山还是不够的。” 一连串的问题劈里啪啦，甚至还有质疑少年身手的话。少年本来就比面前的小姑娘大上几岁，现在被小姑娘训斥了。少年心中却一点没有反感，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似乎一直以来，他感觉到心中缺失的那一角，终于找到了。 “我不住在桃源村，我住山的另一边。至于为何一个人在山上……” 少年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是被自己的两个亲哥哥，半夜骗到山上来的。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死在这里，如果不是面前月牙儿的突然出现，恐怕自己就是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所以，经此一遭，他基本可以算是死了一次的人。等他回去，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不断忍让。 当然这些没必要对一个才初次见面的小姑娘说，并非是不信任，而是怕自己家的黑暗，吓到了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想到这里，少年脸上露出来一个仿若清风拂过繁花的绝美笑容。 “月牙儿，名字好特别。我叫昊宸，你可以叫我宸哥哥。” 宸哥哥？ 月牙儿撅起来嘴巴，有些不乐意。怎么仗着自己长得高，大了几岁就想当哥哥了吗？ 不可能，在她的世界里，她自己才是老大的位置。要想让她当妹妹，先打败了她再说。别忘了，方才可是自己救了这少年。哼，什么宸哥哥，她可不认。 月牙儿眼神灵动，没有开口昊宸就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笑容中忽然多了几分宠溺。 “那不想叫我宸哥哥，月牙儿你想叫我什么呢？” “叫你小宸还差不多。以后你就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叫你一声小宸，你不吃亏哦。” 月牙儿脱口而出，听到这句话的昊宸脚下一个踉跄。他是真的没想到，月牙儿的野心这么大，明明比自己低了一头，竟然想到自己来当她的跟班，还说要保护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姑娘想要故意气自己，但是对上她晶亮天真的眸子，昊宸忽然心头一动，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不由自主竟然点了点头，语气微有些呢喃。 “小……宸……吗？好，你可以这么叫我。” 这次轮到月牙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其实她就是看这个少年的气质太过独特清冷，所以想逗一逗他，和他多说几句话而已。 但是自己提出来的无理要求，他不仅坦然接受，还对着她笑了。 就像是，她在闹他在笑，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会看着，且无条件支持的感觉。 太奇怪了！月牙儿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红，转身就跑走了，不过还没忘记扔下几句话。 “……你快走吧，两只豹子现在动不了，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起来了。要不然你被豹子吃了，我就白救你了……” 昊宸起身就想追过去，但是一动之下才感觉到身上多处伤口都崩裂了，疼痛袭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抬头时，月牙儿已经跑得没了影儿，确实按照她的身手，自己如今是远远不及的。 不再勉强，他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住在桃源村，等他将眼前的事情解决，就去桃源村找到她，再当面感谢。 现在么~ 昊宸低头看了眼地上两只挣扎着，还试图朝自己方向移动的两只豹子，凶性仍在，若是此时有人想着两只豹子快不行了，上前去想要落井下石，恐怕立刻就会被攻击成为豹子的盘中餐。 他将野兽的本性看得清楚，而且如今的他也没有实力去试探，谨慎些退开比较好。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收一些利息，作为自己被两只豹子追击这么久的小小补偿。 昊宸上前一步，身手极快地从其中一只豹子的头顶拔下来厚厚一撮毛，痛得本来因为断了肋骨趴着不敢动的豹子嘶吼一声，撑起来大半个身子，朝着昊宸咆哮。 但后者拔完就立刻闪身跑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扬了扬手中的毛，冷声道： “念在你们只是畜生，不懂被人利用。今日断肋骨，拔毛就算是给你们的教训了，下次若再惹我，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生存的机会。” 他的语气极为威严冷峻，气势逼人，两只暴躁的豹子，忽然就感觉脊背发凉，原本因为疼痛的嘶吼声，也有瞬间的停滞。 昊宸满意地收起来小小战利品，很快离开了原地。他隐入山林的动作虽然没有月牙儿那么快，但是也有着相当的敏捷。 在他离开后不大会，从一棵大树后又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原来是月牙儿去而复返，在左右张望着。 第465章 番外：来世篇（完） 确认昊宸已经彻底离开，月牙儿才露出来自己的身子，提着大砍刀来到两只豹子面前，笑眯眯道： “哎呀，你们今天可算是遇到好人了。我原本以为，小宸他得到了机会说不定会解决了你们，谁知道竟然只是揪了一撮毛。啧啧，倒叫我有点不好下手了……” 两只豹子嗷呜一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下一刻嗷呜声就变得加倍凄厉。因为此时月牙儿的手中已经也多了一撮豹子毛，那只从昊宸手中幸免的豹子，最后还是栽在了月牙儿的手中。 此时的两只豹子头顶都秃了一片，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两大只都傻眼了。 这一男一女人类是魔鬼吗？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可懂？ 月牙儿得了豹子毛，同样得意一笑。 “好啦，再警告你们一次，以后遇到我或者是方才那个小哥哥，都要绕道走，懂了吗？不然下次就不只是揪毛这么简单了。” 呜呜……两只豹子匍匐的身体低了一低，这个小姑娘的威胁气势，比方才那少年的更胜一筹。毕竟，两人就是栽在了这小姑娘的手中。 第一次追着人来到这片山脉的两只豹子对视一眼，发誓再也不乱跑出自己的领地出来溜达了。果然人生地不熟的就容易被欺负。 月牙儿尽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趟出来的目的，跑回去重新割草将竹篓装满了，然后赶在爹娘给她规定的时间前跑回了家。 “爹，娘，我回来啦！” 月牙儿语气轻快，把竹篓往后院牛栏边一扔，洗了手，然后才跑到屋里，将娘给她准备的一大碗温开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 “这么早就回来？过来娘看看，是不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月牙儿的娘正在做饭，听到月牙儿声音很是意外，探出头来满脸不相信自己女儿今天会这么乖。 从地里回来的月牙儿爹看到女儿到家比自己还早，表现更夸张，手中农具一扔，大踏步过来就看着女儿痛心疾首道： “说吧月牙儿，今天又是闯了什么祸？早点说出来爹还能给你去解决，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 月牙儿哈哈大笑，爹也太紧张了有没有？ 没错，上次她是捅了狼窝，让整个村子鸡飞狗跳了，可那只是个意外对不对，谁还能天天闯祸呢？哎真是的，爹这么说她都伤心了呢。 月牙儿将自己茶碗放下，亲手给自己爹爹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笑眯眯道： “爹，您先喝水成不成？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是不相信你闺女吗？安啦，今天真的没闯祸，我还救了一个人呢。” 月牙儿的爹被自己闺女这么端茶倒水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会月牙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她真的闯祸，作为亲爹也不带怕的。大不了就是把村里人都得罪完了他们再搬家，总归自己的闺女他就算嘴上痛心疾首，心里也是一点不会责怪她的。 相反，私心里对于自己闺女这么“剽悍”，他还相当地自豪。月牙儿简直就是遗传到了他这个当爹的精髓啊，还有比这更让他骄傲的事情吗？ 显然没有啊！ 嘿嘿，美滋滋喝着温水的月牙儿爹爹，开始听自己闺女讲如何如何从两只豹子口中救下了一个少年，又如何拔了豹子的毛，那少年如何气度不凡。 月牙儿爹爹听到闺女和两只豹子的周旋时倒没有太紧张，毕竟自己闺女的实力自己最清楚了。倒是听了闺女说那个少年叫昊宸，住在山的另一边，心中微微一动，还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月牙儿，你没有听错吧？真是山的另一边？” “没错呀，他不会骗我的。爹爹你怎么了？难道那少年你认识啊？哈哈……” 月牙儿的爹却摇了摇头，重新靠回了椅子上，神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难道他记错了吗？明明刚搬到桃源村的时候，村/长告诉他了，山的另一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田产，连着山地了水田，出了看房子和田地的庄户，并没有什么村子。 所以，真要有什么人闯进深山里头，也只能是庄户人家的。但是听自家闺女的描述，那少年气质不俗，文质彬彬的，一点是不像是庄户人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会是谁呢？一个少年闯进身上和野兽周旋，他又不是和自己闺女一样的武学奇才，难道是自己送死吗？又或者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月牙儿的爹相当敏锐，察觉到了这少年的不简单。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自己闺女又很是兴奋自己今天救了一个人，他就不再开口问东问西的，败坏了闺女的兴致。 总归是，隔着一座山，大概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不管那少年什么来历，也就跟他们一家人没什么关系，不会破坏到他们平静幸福的日子。 然而月牙儿爹的盘算，第三天就落空了。因为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少年，少年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是难以掩盖他的天然贵气。此人绝对不是山野之中的庄户之子，月牙儿的爹立刻得到了这个结论。 听到外头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月牙儿蹦跳着出了屋子，看见站在自家篱笆墙外的昊宸，意外地大喊一声： “咦？小宸，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月牙儿的爹脚下一个踉跄，闺女叫人家什么？小……小宸？ 对着一个年龄比她大，身高更是有压制性优势的少年，叫小宸？偏偏这少年还一脸淡然的笑意，朝着月牙儿点点头。 “月牙儿，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为什么要找我啊？”月牙儿虽然很高兴见到小宸，但是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还是摸不着头脑。 只见昊宸展开了自己的手掌，手心中摆着一块宝蓝色的玉石，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昊宸从拿出宝蓝色玉石开始，就盯着月牙儿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只见月牙儿神情有瞬间的恍惚，而后身体微微晃动，本以为她站立不住要摔倒，下一刻钟她的眼神便清明了起来。 月牙儿伸手将那块宝蓝色玉石握在手中，抬眸，眼神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口中呢喃道： “这……这是太子玉冠上的镶嵌之物……这是……这是小宸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昊宸听清楚了，他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小宸后，轻轻放了下来，伸手便握上了月牙儿捏着宝石的手。 “月儿，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 原来就在昊宸离开后没多久，他被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到，就是手中的这块宝蓝色玉石，然后就被砸晕了。当他醒来之后，脑海中就多了很多记忆，记忆全是关于阮逐月和百里宸的故事。 他整理了好久纷乱的思绪，终于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个叫百里宸的人，大概就是他的前世了。 这个认知一经出现，他的内心就叫嚣着，一定要找到他的月儿。哪怕隔了一世，不仅没有让他对月儿的感情消散，反而因为时间沉淀得更加深邃了。他的月儿，值得他生生世世的追随。 月儿……月儿…… 等等，月牙儿……月牙儿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披着月儿灵魂的另一个人。看起来截然不同，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就像是月儿站在自己面前。 一定是！那个小姑娘一定是月儿。 昊宸一旦认定，就开始来找月儿，好在没有让他失望，在月儿看到宝蓝色玉石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苏醒了。当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且用月儿的眼神看向自己时，昊宸就知道他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月儿。 他们又可以彼此陪伴。 两个人浑然忘我地越贴越近，一旁看着的月牙儿爹娘却忍不下去了，只见月牙儿的娘抄起来擀面杖，月牙儿的爹抡起来自家闺女随手放在院子里的大砍刀，就准备把这个找上门来，还对自己只有七八岁的闺女动手动脚的登徒子，给砍了！ 岂有此理，一块破玉石拿出来就让自己闺女着魔了一般，金钱的力量如此强大吗？可恶至极！ 此时刚找到自己身份的月牙儿，还没忘我到忽略周围的环境变化，没等自己这一世的爹娘扑上来，就拉着昊宸双双退了开去，让他们扑了隔空。 朝着自己爹娘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月牙儿笑道： “爹，娘，他是小宸，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来日方长，我们再重新认识他可好？” “……” 月牙儿的爹和娘似乎被闺女的话给蛊惑，放下了手中的擀面杖和大砍刀，看着面前小儿女站在一起青梅竹马，莫名般配的样子，忽然所有的阴云都豁然开朗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来日方长……果然是极好的结果！ （全书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