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兄妹骨科)》 墨水和照片 为了能照顾徐梦，还能免除学杂费，叁年前徐峰放弃了去市里上高中的机会，就读了宁中的火箭班。 考前搬离学校的时候，徐峰没有像有的同学那样撕掉那堆厚厚的书，再扔个痛快。 他将记录着精华知识的笔记本留了下来，剩余的一并卖了废品。 今年的高考和往常一样，盛夏，烈日，还有分别。 当然，也是新的开始。 走出考场的时候，徐峰还有点恍惚，乌压压的人群将热气聚拢，他的额头很快沁出汗来。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徐梦。 小姑娘还穿着他去年拿奖学金给她买的裙子，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热的，脸颊两边都是红扑扑的，还拿了把扇子挡在头顶，眯着眼睛四处搜寻。 “徐梦！” 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到了夹杂在人群中的徐峰。她感觉哥哥像一个包子，被放在蒸笼上，浑身冒着热气。 小姑娘跑到徐峰身边，将手里的水递给他，然后用扇子给他扇风。 徐峰猜到了徐梦大概还是会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水已经有些温热。 徐峰一口气喝下大半瓶，用剩下的水洗了一下手。 “哥哥，我饿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今天出去吃。” “好啊！” 徐峰用纸擦了一下手里的水渍，随后牵起徐梦，将她带到了郑叔家的饭店。 徐梦马上初二，徐峰破天荒地给徐梦点了杯冰镇可乐，说是提前给她开小灶，让她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 徐梦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气体一下子全闷上来，难受得她生理泪水都冒了出来。 徐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抹去了挂在她眼角的那滴晶莹。 “别喝太急了。” 意识到自己的傻劲，徐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吃完饭徐峰没有立马回家，带着徐梦去了小学后门那家文具店。 徐峰径直走向了放有练习本的货架，徐梦想起来前两天李晓慧说到的老板牌墨水，脚步有些不受控地挪到了放墨水的地方。 同学们大部分来自小镇，家境一般。 所以大多数同学用的都是红岩墨水，一块五一瓶。 用老板牌墨水的人是少数，这就像印在瓶身上的老板人像一样，代表着优越和奢侈。 徐梦匆匆看了眼价格，叁块五呢，够买两瓶红岩墨水了。 徐梦在心里嘀咕着不划算，丝毫没有注意到徐峰已经绕到了她的背后。 “要买墨水吗？” 徐峰的声音突然响起，徐梦像是干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慌张了一瞬，立马摇头。 “不用，我还有墨水。” 徐峰没有再说什么，付过练习本的钱，带着徐梦回了家。 反正明天还要去郑叔家给他儿子补课，徐峰有自己的打算。 给郑阳阳辅导完已经是11点了，外面太阳很大，空调里吹出的冷气将屋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但徐峰似乎没有丝毫惧意，收拾东西的速度毫不拖泥带水。 “峰哥，你要报哪个大学啊，听我爸说你能上清华北大啊！” 郑阳阳看向徐峰的眼里全是崇拜，在他心里，徐峰比武侠片里会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还厉害。 “成绩还没出来呢，这个墨水好用吗？” 郑阳阳似乎是没想到徐峰会问这个问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桌上那瓶老板牌墨水。 “好用啊，特别符合我的气质！” “我将来也要当大老板呢！” 徐峰看着郑阳阳脸上得意又张扬的笑，又想到了徐梦大多数时候安安静静不苟言笑的样子。 徐峰拍了拍郑阳阳的肩膀，“行啊，那到时候哥跟你混啊。” 从郑叔家出来，徐峰又被腾腾的热气包围，随后走进了转拐那家文具店里。 到家的时候徐梦正坐在凉椅上看书，小姑娘神情专注，似乎是没有听到徐峰开门的声音。做好的饭菜整齐地摆在了桌上，有番茄炖排骨和凉拌黄瓜，还有两碗绿豆稀饭。 风扇的呜呜声盖过了她翻书的声音，还有徐峰的脚步声。 直到书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徐梦才意识到徐峰已经回来了。 稀饭已经凉了，徐峰喝下一大口稀饭，又夹了块排骨到徐梦碗里，才缓缓开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记得反锁门，还有，下次等我回来做饭，以后你自己做饭吃的时间还长。” 徐梦下意识反驳，“没事的哥，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明明是试探的语气，却藏着一股倔强劲儿。 徐峰盯着她，思考般的迟迟没有回答。 她拿着筷子的手逐渐攥紧，食指的关节凸出来，将那道扭曲的疤痕分成了两段，徐峰应了声，最终没有再拒绝小姑娘的好意。 下午徐峰又出去了，徐梦知道，他还要去车站那家面馆帮厨。 徐峰就要去上大学了，她也上初中了，家里需要更多的钱。 上了初二就要学物理了，徐峰怕她会跟不上，昨晚就找出了初中的旧书，打算等暑假给她提前补习一下，还有数学。 不过眼下还是先复习期末考的内容，晚上的时候徐峰照例给徐梦讲题。 做题的时候钢笔没墨了，徐梦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出墨水，徐峰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今天回来的路上路过了文具店，给你买了瓶墨水。” 那是一瓶老板牌的墨水，她怔了一下，随后嘴角咧开的笑就像突然绽放的花，明媚而生动。 “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抬手扶开挡在她额前的碎发，看到那双沉寂的眼里多了些光。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哥哥讲的，哥哥已经能挣钱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清冽，可他语气里的疼惜是那样浓烈，她忍住鼻酸，说了好。 从7岁那年起，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在依赖着他，像是溺水的小孩抱住了浮木，不肯松手。 但看到他原本年轻的双手上那些老茧，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了又出现。 她渐渐明白过来，自己好像也是哥哥的负担。 她不想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她怕他也会厌烦，然后像妈妈一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可她那些小心翼翼，那些藏起来的渴望和期盼，原来他都知道。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这瓶崭新的墨水，原本干涸的笔尖又得到了灌溉。 她轻微地甩了一下笔身，却还是不小心将墨水撒到了木制的书桌上。 大大小小的墨渍逐渐晕染开来，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她有些愧疚地抬头，恨不得自己能有覆水重收的本领。 他没有责怪她，只是轻微地笑了笑，又问她兜里有没有纸。 她将手放进轻飘飘的口袋里，随意一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薄片跟着飞到了地上。 他弯下身子去捡，看到上面印着一张熟悉又亲切的脸，伸出的手突然定住。 妈妈的证件照就躺在那冰冰凉凉的地板下，照片上的人神情温柔，温柔得遥远又静谧。 趁他发愣的间隙，她飞快地捡起照片，一把塞进裤兜里。 那动作迅速又毛躁，仿佛是怕窗外的风，将那张单薄的照片吹到瓷砖拼接的缝隙里，最终陷入生硬的水泥里，永远尘封在黑暗和冰冷中。 即便她努力地佯装镇定，还是无法掩盖面色上的窘迫。 那只手还停留在裤兜里，握成一个拳头的形状。 明明还是小小的一只，他却能感受到，她此刻用尽了力气。 连最后一点思念都要如此战战兢兢，这对一个十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看出了妹妹的不安，徐峰没有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包纸过来。 她也像是如获大赦般，松开了紧绷的五指，重新拿起装满墨水的钢笔。 小心翼翼地擦掉桌上的墨水，他继续给她讲题。 兄妹两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照片的事情。 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过那瓶墨水徐梦再也没有用过，而是被当成了宝贝般，完好地放在她的小箱子里。 她在墨水瓶外系上了一个塑料袋子，与其他物品区分开来。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拆开系好的结，往里面塞了好些纸张后才重新系好。 即使后来的她知道，在坚硬的的碰撞下，那些纸巾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但那大概是当时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没办法丢下你” 徐梦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哥哥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徐峰高叁这一年，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徐梦和他每天的相处大多数时候也只有早上上学那段路的时间。 高叁的晚自习要上到十点二十，晚上徐峰到家的时候徐梦基本上已经睡觉了。 她知道哥哥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清北苗子，她不想给他拖后腿，于是每天按照规律的作息，好好吃饭，好好上学。 徐梦偶尔在学校碰到他，他走路很快，吃饭也吃得很快。 徐梦知道，他是想节约时间，好快点回去学习。 有一两次徐梦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他门口时屋内的灯光透过门缝泄出来，徐梦就愣在黑暗里。 哥哥不是天赋异禀的人，他只是一直都很努力。 他这样努力、这样辛苦，徐梦也清楚，是为了谁。 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只有知识了。 这段时间徐峰除了兼职，就是给徐梦做饭补课，接送她上下学。 面馆要忙到晚上8点，徐峰中午做好了饭就会给徐梦留一份，她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他让徐梦留着碗他回来洗，她直接去上晚自习。 徐梦8点40下自习，这时间刚好够徐峰回家换衣服洗澡。 来接送孩子的大多数是家里的长辈，叁叁两两地等在校门口，像徐峰这样年轻生涩的面孔寥寥无几。 徐梦和高雨晴从教学楼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徐峰站得笔直，门口陈旧的路灯洒出土黄色的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格外长。 “咦，你哥竟然又帅了，高考怎么没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高雨晴激动地摆腾着挽着徐梦的那只胳膊，盯着徐峰的两只眼睛比路灯还亮。 徐梦噗笑一声，“大概岁月也沉迷美色，对他格外开恩了吧。” 徐峰看到小姑娘和同学说话时弯起的眼睛，想到了小时候那个能说会道的她。 她总有一堆歪理，说不赢就开始暴躁。 她原本就是这么生动的，大人的错不该让她来承担。 他的妹妹，是该一直当小孩的。 那些朝气，不应该就那样被消磨殆尽的。 高雨晴大大方方地和徐峰打了招呼，随后跟她妈妈回了家。 徐峰取下了徐梦的书包背到了自己肩上，递过去一杯奶茶，是在前面那家避风塘买的，不是冰的，是常温。 自从徐梦有一次吃了冰沙，嗓子咳到干哑，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徐峰就不再让她随意吃冰的。 她本来就有慢性咽炎，一受凉就容易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那种。 就算徐梦自己还没咳怕，徐峰是早就听怕了。 徐梦右手拿着奶茶，左手食指主动勾起徐峰的小拇指，这样既没那么热，又能牵着哥哥。 傍晚的暑气消散了许多，街上还很热闹，有摇着扇子下象棋的老人，嘴里舔着冰棍、打打闹闹的小学生。 烧烤摊正是营业的时候，不远处的小推车上，“冰粉凉虾”的叫卖声从喇叭里一声声传出来。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穿过新新旧旧的巷道，汽车的鸣笛声、摩托的轰鸣声、烧烤摊上滋滋的声音、各种嘈杂的交谈声，被兄妹两远远甩在了身后。 爸妈留下的房子是老式的楼梯房，侧面没有粉刷，红色的砖头就那样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白天的时候清晰可见青苔的绿。 门前曾经是一条小河，可惜现在只剩下一潭淤泥，幸运的是倒不至于臭气熏天。不过夜晚的时候，说它是一个黑暗的洞似乎更合适。 在摇曳的树影下，徐梦觉得它更像是狰狞的魔鬼，总要吞噬些什么。 在对面一片新楼的衬托下，六层楼的旧楼房缺了些气势，不过楼下的麻将馆依旧热闹，即使拉着卷帘门，洗麻将的声音、甩牌的吆喝声，门外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经过的时候徐梦在心里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是做的麻将生意呢，掩耳盗铃。 家在叁楼，是楼梯房最合适的高度，并不难爬。 墨绿色的栏杆因为脱漆已经斑驳了，徐梦的奶茶早就喝完了，此刻空出的右手扶上去，冰凉凉的，让人清醒了不少。 左手仍旧拉着徐峰，楼梯间响起兄妹两的脚步声。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非要你背我上去。” 记忆的碎片一瞬间铺天盖地地涌来。 “当然记得，你为了耍赖皮，都快使出一百零八招了”，徐峰的声音有些揶揄，“虽然知道你是在耍赖，但我没办法丢下你。” 徐梦仰起脖子看向徐峰，她的哥哥，好像是更帅了。 他一直是这样温柔，不管是对曾经蛮横无理的她，还是现在像拖油瓶一样的她。 隔壁楼下的麻辣烫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徐梦仿佛能听到滚烫的锅底翻腾的声音，那像她此刻的心跳。 她知道哥哥一定能考上清北，漫长的暑假后，即将是长达半年的分离。她和徐峰，从7岁那年起，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考上清北能有叁万块的奖学金，徐峰肯定会退而求其次，选择离家更近的大学。 她已经拖累他太多了，他该有更好的人生。 徐梦压下了更多复杂的情绪，此时此刻就很好了。 “那你今天能背我上去吗。” 到二楼的时候徐梦停了下来，疑问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还有撒娇的成分。 徐峰只觉得这样的请求有些久违了，立刻将书包挪到前面，蹲了下来。 徐梦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发出嘻嘻的笑声。 “你比以前重多了” 笑声突然没了，徐梦又像以前一样暴躁起来，“是你老了！” 徐峰压低声音笑了起来，起伏的双肩带动徐梦的胳膊也一摇一摇的。 他觉得今晚的徐梦格外可爱。 到家的时候徐峰放下下徐梦，语气郑重起来。 “梦梦，你应该再活泼一点，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毕竟你哥又帅又学霸，你可以再骄傲一点。” 徐梦觉得这既像是建议，又像请求。 也让她想起来，她哥稳重的外表下向来自恋又闷骚。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梦把放在书包夹层里那张证件照拿了出来，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到枕边。小箱子最终也成了照片的归宿。 她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看着哥哥、梦到哥哥就好了，徐梦想。 麻辣烫 毕竟是连着血缘，兄妹两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氛围。 徐峰偶尔也能从徐梦身上看到以前那个小魔王的影子。 放了假后徐梦就窝在家里，每天要做的事基本就叁件：做饭、看书、等徐峰回家。 宁县的气温升到了叁十七八，出门一趟就跟洗了桑拿，徐峰也就不再劝她多和朋友出去玩。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学校门口很快就会拉上带有徐峰名字的红色大横幅。 徐梦还没问过徐峰要报什么专业，她毕竟什么也不懂，给不了他什么意见。 不过徐峰心里已经有数了，以前妈妈希望家里也能出一个医生，可是学医需要的时间太久，徐峰选了金融。 他想借着这把杠杆，至少让徐梦将来不用因为钱发愁。 徐峰今晚路过拐角的时候买了麻辣烫，徐梦不在客厅，徐峰走到她卧室门口，看到门没有关紧。 她正趴在床上，半干的头发随意地散着，抱着徐峰那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导》仔细观摩。 徐峰看着小姑娘一板一眼地，跟看教科书一样，都快不忍心破坏她的专注了。 不过徐梦先闻到了麻辣烫的味道，不用猜也知道是她最喜欢的那一家。 看到徐峰提着麻辣烫站在门口，徐梦立马跳下床，顾不上才洗过澡，光着脚飞奔过去，笑嘻嘻地将袋子拿过来解开。 徐峰顺手摸了一下徐梦的后脑勺和头顶，都是干的。 “去桌上坐着吃。” “好的，没问题！”徐梦走到床边穿上拖鞋，被水浸泡过的塑料拖鞋里外都很潮湿，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徐峰已经将电风扇搬到了桌子旁，按下了“摇头”键。 徐梦两个脚支在凳脚中央的横杠上，夹起一块年糕放进嘴里，又夹了块豆皮喂徐峰。 一尝就知道，徐峰让阿姨放了一点辣椒 “梦梦，哥哥有事和你说。” 徐梦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声音沉下来，一字一顿地，“那这是用来收买我的？怪不得你还舍得放点辣椒。”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吗？”徐峰眉一挑，表情有点浮夸。 “别挑眉，一挑就能看到你的抬头纹。你继续说吧。” “我不是要上大学了嘛，离家太远了，应该只有寒暑假才回来。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我想，你上学的时候住大伯家里，你看可以吗？” 徐峰的语气很认真，但没有强迫的意味。 徐梦也知道他的担心，可即使大伯是爸爸的哥哥，那也不是在自己家，徐梦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 而且她已经要初二了，不是小孩了。 徐梦放下筷子，又扯了张纸擦了下嘴，“哥哥，我住校可以吗？只有周末才回来。” 徐峰对上徐梦的眼睛，小姑娘棕色的瞳孔里是他熟悉的神色。 这不是在商量，更像是在让徐峰妥协。 “住校没有家里方便，我怕你不习惯。” “可是在别人家我也会不习惯啊，又不是自己家。” “那你要是和舍友有矛盾了怎么办？” “那你就不怕我和大伯妈有矛盾吗！” 大伯妈其实人不错，就是有点爱计较、爱念叨，徐梦如果没忍住脾气，必定会受委屈。 可徐梦就算忍住了，徐峰也觉得她受委屈。 这回合，还是徐梦胜利了。 “那行，开学就办住校，过几天我带你去买手机。” “好，我要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 徐梦咧嘴一笑，又拿起了筷子。麻辣烫早就不烫了，滑嫩嫩的魔芋在徐梦嘴里蹦跶得欢。 “你没有讨厌过我吗” 成绩出来以后徐峰听了徐梦的建议，辞了面馆的事，又找了个家教，这样晚上也能早点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徐峰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徐峰，填了志愿一定要告诉他。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清北，学校生怕徐峰不走寻常路，因此对每个环节都格外重视。 家里没有电脑，填志愿得去网吧。 徐峰出门的时候外面天还没黑，红彤彤的火烧云嵌在蓝色的天幕上，形状各异。 楼下不远处就是学生街，因为东西便宜，离学校近，学生成了主要客源，这会叁叁两两学生样的男孩女孩们穿梭在其中。 桥两边陆陆续续摆上了夜摊，公交站旁那个套圈的摊主正支了个小板凳，摇着蒲扇等生意。 徐峰以前也玩过很多次套圈，存钱罐、金鱼、小娃娃啥的都套到过。 其实都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质量做工也不咋滴的，偏偏徐梦看了就走不动路。 他这个妹妹对那种涂涂画画的游戏没多大兴趣也没有耐心，偏偏对打气球、套圈、还有刮刮乐特别迷恋。 徐峰套的时候徐梦就抱着那堆战利品，在一旁继续指挥他套哪个，一脸神气样。 金鱼没活过一周，那个小猪存钱罐现在还在她卧室的书桌上。 网吧的空调开得很足，走到门口时，借着冷气的凉快劲，徐峰浑身舒坦了不少。 徐梦本来也想来，县城的网吧管得松，未成年、混街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徐峰不想他妹妹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吸二手烟。 分数没有悬念，专业也是早就想好的，不到半小时徐峰就全弄完了。 出来的时候对面的水果摊还在，徐峰买了半个西瓜，付钱时看到了凳子上的盐水罐，又从里面拿了两串菠萝。 西瓜正当季，色泽好水分多，价格也便宜，徐峰让老板挑了口感沙一点的，徐梦爱吃。 这次是徐梦给徐峰开的门，小姑娘就等在门口，尖着耳朵听楼道传来的脚步声。 徐峰将装着菠萝的口袋递给徐梦，又将西瓜放到柜子上，换了凉拖鞋，随后拐进厨房拿了两个勺子。 徐梦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徐峰的日常投喂，拿了串菠萝出来先吃上了，将另一串放到茶几上。 一个不注意，菠萝棍上的水就那样顺着徐梦的手掌滴到了地上。 湿湿的触感，不黏腻，徐梦没有理会。 徐峰将西瓜推到了她面前，喝完桌上的凉开水后才进卧室冲了个澡，换上了干净衣服。 出来的时候徐梦已经吃完了菠萝，西瓜还没有动。 徐峰挨着徐梦坐下，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正是热播的时候，时不时传出的欢笑声显得家里也更加热闹。 徐峰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过了爱看电视的年纪，徐梦倒是正看得津津有味。 节目里的搞笑男星正在讲自己和妹妹的相爱相杀，徐梦侧过头，盯着吃菠萝的徐峰看了一会儿，“哥哥，你没有讨厌过我吗？” 不等徐峰开口，徐梦又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小时候真的挺讨人厌的，脾气暴躁，也不讲理，还自私。” 徐峰跟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眯起眼睛，“你小时候虽然脾气差了点、性格倔了点、头也方了点，但你看，你现在的自我认知不是很清晰吗，证明我教导有方啊！” 徐梦斜着眼睛眉毛一皱，立马拿起勺子挖了西瓜心，毫不犹豫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她以为徐峰会说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表达对她的包容和爱。 显然，她想错了。 不过她小时候头真的挺方的，当时还剪了个短头发，加上眉毛生得浓，看上去跟小男孩没什么区别。 性格也是真的皮，整天上蹿下跳，膝盖那儿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她自己也不在意。 后来有一次，徐峰去幼儿园接她放学，看到她膝盖上的伤，特别严肃地问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她，徐梦才知道他以为她这是被踹的。 徐梦也不敢说是跪地上扇画片的时候杵的，怕回家画片就被收了，就撒谎说是不小心摔了。 徐峰五六口就吃完了菠萝，徐梦又把西瓜向他那边挪了一点。 两人左一勺右一勺的，半个西瓜很快见了底。 又坐了一会儿，徐峰拉起瘫在沙发上的徐梦，“走吧，学物理了。” 徐峰这段时间给徐梦补物理时发现，小姑娘学起物理来稍微有点费劲。 不过就徐梦身上那股子认真劲儿看来，这玩意暂时难不倒她。 徐峰更担心地还是徐梦一个人在家这件事，就算只是周末他没办法完全放心。 小学的时候徐峰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妹妹》，没想到小时候那个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妹妹，已经有了独立生活的勇气。 徐峰看着徐梦毛茸茸的头，自己和现在的徐梦差不多大的时候，正好爸爸没了，妈妈也走了，如果不是还有徐梦，徐峰或许也早成了混街的，不知道堕落成了什么样。 一想起小姑娘坐在一年级的教室里乖乖巧巧等他来接她的样子，徐峰觉得那是责任也是牵挂。 至少，还有妹妹不是吗？ 他们就像缠绕在一颗树上的两根藤蔓，谁也没办法离开谁了。 所以徐峰想，我又怎么会讨厌你呢？ 拥抱 一旦到了8月，暑假就跟长了腿一样，跑得飞快。 徐梦看着徐峰来来回回地收拾东西，背过身去瘪了瘪嘴巴。 她要变成留守少女了，说不难过那是骗徐峰的。 再说了，她也骗不到徐峰。 徐峰将黑色的行李箱合上，回头看到徐梦没什么变化的表情。 那是因为在忍耐在克制，她从小就这样，不高兴装不出高兴，非得让她表演一个，结果必然是当场落泪。 徐梦陪着徐峰走到了桥头的公交车站，行李箱的拉轮在水泥路上咕噜咕噜地响着，没一会儿就停下了。 徐梦第一次嫌弃，家里离公交站太近了，想磨蹭一下都没有机会。 下午正是热的时候，公交站没什么人，徐梦和 徐峰站着没有说话。 徐梦是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跟电音了一样，给眼泪颤出来。 公交车已经到前面的红绿灯路口了，徐峰开了口，“梦梦，太热了，你就不送我到汽车站了。” 徐梦看了眼前方，将下嘴皮整个吞进嘴里，跟甩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额前的几根碎发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徐峰把兜里的公交卡递给她，“那等会你走前面，先刷卡。” 徐峰和徐梦坐在车厢后半段的第一排，徐梦将头靠在徐峰的颈窝里，整个人也顺势倒在徐峰身上，像是没有长骨头。 “梦梦，有什么事都要给哥哥打电话知道吗？” “最重要的是安全，周五到家和周天离开前一定要用座机给我打个电话。” “开心了不开心了都可以给哥哥打电话，我昨天买的东西你记得分给宿舍同学。” “大伯电话我给你存手机里了，到时候他和大妈送你去学校。” 徐梦这会儿又咬住了上嘴皮，手也没闲着，掰着徐峰的右手，把他的手指头曲起来又抠开。 徐梦哽了哽脖子，想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点，“知道了，你昨天就说过了。” 徐峰买好了到火车站的汽车票，车是滚动制，坐满了才发车，这意味着徐梦还能再赖他一会儿。 徐梦拽着徐峰的胳膊，坐在没什么人的大厅里，徐峰又开始了絮絮叨叨。 过一会儿师傅催人上车了，徐峰正要转身，徐梦突然一把抱住了徐峰的腰，圆圆的脑袋埋在他胸口处。 徐峰亲了下她的额头，“乖，我寒假就回来了。” 小时候徐梦不喜欢别人亲她，口水黏在脸上的感觉很不爽，不过这次徐梦没有伸手去擦。 徐梦站在看着徐峰上车，再看着车掉头离开，失落感和眼泪一起，在她的心里和眼下同时下起了暴雨。 一个人回到家里，徐梦觉得太安静了，窗外的蝉鸣声格外突出。 明明徐峰不久前还在这里的。 徐梦机械地打开电视，光良的《童话》上演得唯美又悲凉。 旋律和歌词一样悲伤，徐梦原本就没彻底止住的眼泪又爆发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依赖徐峰了，明明他还会回来，怎么她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希望大家能多多投猪，嘻嘻嘻。 第6章镜子和妹夫 到学校的时候徐峰浑身上下除了黏腻，还混杂着绿皮火车里各种上头的味道，一一发酵在空气里。 宿舍里的其他人已经到了，一个是山东大兄弟，一个是北京本地人，还有一个来自温柔水乡杭州。 徐峰和他们打过招呼，简单收拾了一下，立马去洗了个澡。 热水从头浇到脚的时候氤氲出一屋子的水雾，闻着沐浴露的香味，徐峰不知为何想到了徐梦趴在床上看志愿填报书的样子，想到了暗黄的灯光下那张安静清秀的小脸。 明明是陌生的味道，和他与徐梦之前用的沐浴露都不一样。 徐峰甩了甩头，将水温调低了一点，又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看到徐峰包在头上的毛巾，山东兄弟笑了起来，问他这么点头发咋还折腾得娘了吧唧的。 徐峰没应声，只是笑了一下，又用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等到不滴水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相框。 照片上徐峰半蹲着，左手揽着徐梦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小姑娘两个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明显有些不自然，两颗齐高的头背后是宁中大门不远处的小花坛。 这是拍毕业照的时候，徐峰特地去徐梦班上找她一起拍的。 徐梦当时坐在座位上，还低着头在认真地写着什么，抬头看到门口的徐峰时，原本懵懵的突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初中部的孩子们还都很活跃，课间的时候男孩女孩叁叁两两在阳台上扎堆，徐峰拉着徐梦穿过这些嬉闹，找到了拍照大部队。 拍照前一路沉默的徐梦突然慌里慌张起来，一下问他头发乱不乱，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又埋怨他不早点说，她应该穿更好看的衣服。 徐峰半蹲下来，轻轻捏了下徐梦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当起了她的镜子。 徐峰将她耳边细碎的短发顺了一下，小姑娘高高扬起的马尾还有些晃动，西瓜红的连帽衫衬修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色彩。 看着徐梦还是有些焦急的神色，徐峰又凑近了一点，“头发不乱，衣服也色彩飞扬，可好看了，不信你看看哥哥眼睛里的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妹妹！” 徐梦看到了徐峰眼里跟大头照一样的自己，立马转回去正对着镜头，努力摆出自然一点的微笑。 徐峰将相框立在书桌的右上角，杭州哥们立刻笑嘻嘻地凑过来，在徐峰看来显然是不怀好意。 “峰哥，看女朋友的照片呢，这么认真？” “想多了，我妹妹。” “误会误会，你那眼神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 吴祁又凑近了些，在看清楚照片上的徐梦时猛地一扭头，脸上是更加不怀好意的笑，“那哥，你看我将来给你当妹夫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打我妹妹主意。” 徐峰将相框倒扑在桌面上，在支走了吴祁后才重新拿起来。 看来是时候得开始防着点狼了，徐峰琢磨着。 首都的天气明显比南方要干燥许多，徐峰下意识舔了一下的嘴上那层干裂的白皮，随后站起来一伸手，将相框放到了枕头边。 朋友们新年快乐呀！灵感匮乏写文真的太容易废了，立下flag，下章必须写到2000字以上！ 第7章“你憧憬爱情吗？” 徐峰刚走那段时间，徐梦几乎都是开着灯睡觉。 黑暗是被赶走了，但灯光格外刺眼，徐梦只能用被子盖住头，祈祷着在发闷前快点睡着。 宿舍没有家里方便，洗漱的时候会拥挤，但关了灯她至少不用再害怕了。 刚听到徐梦说要住读的时候，高雨晴即使能够理解，可失落感也是挡不住的。 青春期带来的一大变化，就是敏感加剧。 一个人走好像总显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在听到别人的嬉笑声时，那种“他们是在笑我吗”的不安感就会涌上来。 伙伴的意义，或许更在于心里的安慰和平衡吧。 高雨晴每隔一两周就会约上徐梦，美名其约是补偿被徐梦冷落的她，顺便联络巩固她们的革命友谊。 徐梦已经习惯了家里的安静，但总还是渴望着一丝热闹的。 通话时徐峰那些叮嘱她的话已经耳熟能详，她也会絮絮叨叨和他说学校里的那些事，可不管是抱怨还是撒娇，都没办法转化成一个有温度的拥抱。 周五放学后高雨晴挽着徐梦的胳膊，直奔精品街。 精品街卖的多是比较时尚的女装，比起那些款式单调的运动装和专卖店，这对爱美的小女孩们来说更有吸引力。 徐梦也是第一次来，她的衣服大多数是和徐峰一起去买的，除了几条裙子，多是中规中矩的款式。 “梦梦，你看这条裤子怎么样？”高雨晴拿起一条牛仔裤在镜子面前比划着。 这是一条低腰的紧身牛仔裤，浅蓝色，大腿部分有做旧的泛白，是当下正流行的款式。 徐梦还没有穿过这种类型的裤子，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你去试一下吧。” “好啊，我们一起试嘛！”高雨晴又从架子上顺手拿出一条款式相近的裤子递给徐梦。 徐梦换好出来照了下镜子，虽然紧身的不是很舒服，低腰也有点奇怪，但好像是显得腿更细了，人也更精神了。 两个小姑娘站在镜子前自我打量着，都觉得挺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假的，徐梦和高雨晴互相对视了一下，老板娘看出了两个小姑娘眼里的犹豫和惊喜，立马上前游说起来。 “妹妹，怎么样，我家裤子不错吧！这个版型显得你两腿又细又长的，多好看的小姑娘啊，就该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嘛！” “你再摸摸这个质量，我家裤子质量都很好的，这条街就我家裤子卖得最好，价格也不贵。” 面对老板娘突如其来的热情，徐梦有点招架不住，倒是高雨晴还津津有味地听着。 高雨晴拉住徐梦，顺道答了老板娘的话，“姐姐，我们再商量一下啊。” “晴晴，你买吗？” “想买，但买了我不知道回去怎么和我妈交代啊！”高雨晴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要不不买了吧，我还是觉得低腰有点怪。” “那先不着急决定，我们先去换回来。” 徐梦和高雨晴换回了自己的裤子，谢绝了老板娘的热情，说再逛逛。 书包里正好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徐峰打的。 “喂，哥。” “梦梦，还没回家吗？” “还没有，我和晴晴在逛街。” “那有看到喜欢的吗？” “刚刚试了一个紧身牛仔裤，款式挺好看的，就是……是低腰的，我觉得不舒服。”徐梦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徐峰知道那是她又在纠结了。 “那就不买了啊，如果想要牛仔裤就买柔软点的、腰高点的，舒适度更好。” “嗯……哥哥……那你回来了陪我去买好吗？” “好啊，那哥哥争取早点回来。”徐峰的声线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他的妹妹还是一如既往地依赖着他。 挂断电话，高雨晴立刻凑上来，满脸羡慕地看着徐梦，“哎，真羡慕你，哥哥又帅又学，对你还这么温柔这么好！” 徐梦将诺基亚揣到外套兜里，用手捏着，“你弟弟也很可爱啊！” 高雨晴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可爱！他一天到晚什么都要跟我抢，可恨到没人爱还差不多！” 徐梦轻声笑起来，她是真觉得高雨晴的弟弟挺可爱的。 “梦梦啊，你哥这么好，你以后应该很难找到男朋友吧？“ 徐梦愣了一下，过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男朋友吗？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吗？” “哎呀，你真是，就是你哥哥太好了，你就可能会以他为标准来找对象啊！那样就很难了啊！” “可是我也不是一定要找男朋友啊。”脱口而出的瞬间徐梦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啊！你难道都不憧憬爱情吗？” “爱情……”徐梦喃喃着，停下了脚步，像是暂时陷入了沉思，“这都是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呗！”高雨晴嘿嘿笑了两下，挽着徐梦走出了精品街。 徐梦和高雨晴后来又逛了会，在小吃街吃了烤串和炸土豆才各回各家。 临近冬至，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徐梦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虽然下午通过电话了，徐梦到家第一件事还是拿出手机和徐峰报平安。 打第一遍的时候徐梦等到了最后，等来的是机械女声传达的无人接听。 “他应该是在上课吧”，徐梦呆呆地坐在客厅，两手揣在衣兜里，肩上的书包还背着，转瞬又想到了今天高雨晴问她的问题。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男朋友的问题，她一直觉得她的世界有她和徐峰就够了。 可是，徐峰呢？ 他也会憧憬爱情吗？他将来也会有女朋友吗？想到这里，徐梦不自觉地将手机捏得更紧，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巴不得徐峰立马回他的电话，她好把这些问题一个一个问清楚，她想听到徐峰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 徐梦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电话铃的声音突然响起，徐梦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按下接通键。 徐峰还未开口，徐梦便迫不及待地问出“，哥哥，你憧憬爱情吗？” 追-更：xp578.com (woo18.vip) 第8章“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电话这头，家教刚结束的徐峰叁两下收拾好了东西，就立马找了安静地儿给徐梦回电话。 听到徐梦突如其来的问题，徐峰正准备说出口的解释霎时间哽在了喉咙。 “梦梦，”徐峰用几秒钟的时间平复好了错愕，虽然担心妹妹是不是有了早恋的苗头，但还是先回答了徐梦的问题，“哥哥没有想过爱情，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得到了徐峰的回答，徐梦才晃过神来，将书包放在了长凉凳上，伸出左手揉了揉肩膀上被书包带子勒出痕迹的地方。 徐峰又沉默了几秒，思忖着该以怎么样的语气问出自己的担心比较合适。 徐梦正处在青春期，如果问得太生硬，他怕她会厌恶。 再次开口，徐峰的语气从方才的坚定变得小心翼翼。 “可是梦梦，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会这样问吗？” “是有男同学给你写情书了吗？还是，他和你告白了？” “或者，你有喜欢的男生了吗？” 徐峰的“夺命”叁连问是徐梦没有想到的，这一字一句俨然都是家长对青春期孩子的深切关心。 话题一下子转移到了徐梦的身上，气氛突然有些紧张。 徐峰的紧张在于怕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怕徐梦受到欺负。 徐梦的紧张则在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徐梦挠了挠腮帮子，支支吾吾了两下，“没有情书，也没有告白，更没什么喜欢的人……我就是……看到电视里演的，哥哥成家了就对妹妹不管不顾，我怕你也不管我了！”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徐梦又提高了声音，“还情书，你土不土啊，那是你那年代留下来的文物！这年头谁还写情书啊！” 徐梦小学那会，总是时不时会有初中部的学姐找到她，像引诱小孩一般，拿出糖果和零食，再附上满怀少女心思的粉色信笺，让她帮忙转交给徐峰。 看到徐梦书包里多出来的零食和情书，徐峰是又好气又好笑，经过徐峰的一番正确引导，后来徐梦终于能艰难地抵挡住零食的诱惑，义正言辞地拒绝成为情书中转站。 徐峰被徐梦逗笑了，原本绷着的神情突然放松下来，月光洒向少年的侧脸，看似坚毅的眉眼间，徐峰流露出的笑意却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柔和。 自己也是从徐梦这个年龄走过来的，自然也见识过班上同学的早恋，以及一些棒打鸳鸯的故事。 徐峰私心里不想自己的妹妹被那些个臭小子觊觎，如果有，就只有见招拆招了。 上次吴祁看见徐梦照片两眼发光的时候，徐峰就琢磨着是时候和徐梦聊一聊早恋这方面的事了，今天正好是个契机。 但自己不能像一般家长那样一来就反对，得让妹妹愿意和自己分享第一手情报，才能把小火苗第一时间扼杀在摇篮里。 “梦梦，其实女孩子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事，但男孩子一般都比女孩晚熟，他们的喜欢大多是出于好奇，哥哥不想你受到伤害。” 徐峰循循善诱，语气里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卑微，惹得徐梦心头一颤，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唯徐峰是问的劲儿有些过火了。 “梦梦，如果…哥哥是说如果，如果学校里有男孩子给你带来了困扰，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你一定都不可以瞒着哥哥，好吗？哥哥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哥哥也害怕，梦梦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和哥哥疏远了……”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落寞被徐峰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是让吴祁等人听到了，怕是会惊掉下巴，这还是平时在宿舍在教室都说话做事都利落干脆的那个徐峰吗？ 这些话听得徐梦一颗心是软了又软，她没想到哥哥原来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担心和害怕。 徐梦一边觉得有些愧疚，一边又觉得…嗯…怪开心的呢！ 好像是，有些莫名的小情绪原来也有回应。 “哥哥你放心，我保证我不会早恋的！我压根没有想过这事！” 像是怕徐峰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徐梦又继续道，“我也一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哥哥一个！” “我就知道梦梦肯定舍不得让哥哥伤心，”徐峰嘴角微微勾起，就知道徐梦肯定吃这一套。 夜里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带着有些逼人的寒气。 早上醒来后，徐梦站在铺满雾气的玻璃窗前，又哈了口。 冬天快来了，见到徐峰的日子也就快来了。 抱歉了友友们，我终于回来了！以后周更！ 有木有觉得峰哥逐渐茶化哈哈 第9章“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这些天总是会断断续续下雨，秋冬的雨没有突如其来的狂暴，但就像是憋着一股劲一样，拉拉扯扯下个不停，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为猛烈的寒潮。 回到宿舍后，徐梦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一鼓作气钻进有些凉意的被窝。 徐梦的床位靠着宿舍门边，有人进出时就会有把冷风也带进来。 感受到钻进被窝里的凉意，徐梦拢了拢被子，把肩膀两边也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不留下一丝缝隙，撑伞时被冻到有些泛白的骨节也逐渐恢复了红润。 北方的冬天总是比南方来得更早。 但室内一般都有地暖，反倒比南方的冬天好过多了。 每年一到冬天，徐梦就会手脚冰凉，于是小时候徐梦最喜欢的恶作剧之一就是把手突然贴在徐峰的脖子上或者脸上。 讲真，这比风油精提神醒脑的劲儿更胜一筹。 徐峰倒是不在意徐梦的偷袭，感受过地暖后，徐峰想的是以后家里也一定得装地暖，好让徐梦不用缩手缩脚，也能过好冬天了。 趁着下午没课，徐峰也没去自习室，而是出了学校一趟。 白昼在一天天变短，徐峰回来时天已经黑尽了。 夜晚的风扑面而来，徐峰右手提着几袋子东西，鼻尖和耳朵都冻得有点发红。 校园广播站正在播放周杰伦的那首《晴天》，“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宁县最近总是在下雨，徐峰想，希望见到徐梦的那天，可以是晴朗的天气。 宿舍里还没人回来，徐峰开了灯，又额外取出了小台灯，将白天去采购的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摆在桌面上，用泡沫卷分别妥帖地包裹了几圈，再一一地装进纸箱里。 系着粉色丝带的卡片被横放在正中间，格外有些显眼。 完成包装，徐峰抱起箱子掂量了一下，稍微有点沉，也不知道徐梦能不能拿得动。 徐梦7岁前，天冷了就爱和徐峰挤一张床。 家里说电热毯对小孩大脑发育不好，于是徐梦小时候没有感受过电热毯的温暖。 一到冬天，空气中的潮冷便无孔不入，床单被套自然也和冰块一样，只有自身的体温才是唯一的热源。 徐峰总是自觉地先上床躺着，把那一边捂热以后再让给徐梦睡。 7岁后徐峰以徐梦很快就会长成大孩子为由，坚决地让徐梦自己睡，只是每次还是会提前灌好热水袋放进徐梦的被窝里。 徐梦虽然不那么乐意，但为了维护她作为大孩子的尊严，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 但现在没有人往她的被窝里提前塞热水袋了，徐梦转了个身，对着有些发黄发灰的墙壁偷偷瘪了瘪嘴。 室友还在洗漱，学校没有给宿舍安装供给热水的装置，除了水流的哗哗声，就是室友被凉水冰到发出的嘶嘶声。 学校唯一提供热水的地方是开水房，打开水需要自带热水瓶，5毛钱一次。 冬天的开水房总是格外抢手，下自习后如果跑得不够快，等待你的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这些事徐梦没有和徐峰提起过，不想让他担心太多是其一，也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事，其他同学可以习惯，她也可以。 不过人在经历艰苦的时候，情绪上对依赖的渴望似乎就会加深。 徐梦将放在枕边的小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里哥哥那一栏，要是哥哥在家就好了，不用住读，不用担心没有热水。 徐梦又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哥哥能像孙悟空那样会变分身就好了，这样就能变一个在家里陪她。 徐梦一条条翻看着徐峰给她发的短信，都是很平常的关心，希望今晚的梦里，这样的关心，是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这章一直卡得断断续续，改来改去还是觉得太拉了，希望下一章思如泉涌哈哈 第10章“我的小朋友，新年快乐” 冬至过后，太阳向着北回归线一点点靠近。 一同靠近的，还有新年。 下午的第一节课，高雨晴准时冲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先给徐梦传了个小纸条。 “梦梦，门卫室里有你的快递。” 徐梦眼皮一掀，表情有些疑惑。 “小黑板上清清楚楚写着，初二叁班徐梦呢。” 徐梦做出了“噢”的口型，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肯定是哥哥。 久违的阳光漫过教室的窗台，大大方方地投射到原本沉闷的空间里，在孩子们各色的衣服上留下丝丝暖意。 徐梦抿起嘴角，看向教室墙上的挂钟，在心里开始倒计时。 今天可以期待的，不止有放假和新年，还有徐峰的礼物。 每周放学前的几分钟，教室总会异常躁动，大部分老师会在此刻格外开恩，得到恩准后，教室里收拾东西的声音就会从窸窸窣窣瞬间变得放肆。 徐梦难得一见地加入了放学积极大军，铃声一响，立马拉着高雨晴冲出了教室。 站在门卫室的时候，高雨晴还在喘气，“你今天的放学积极性值得表扬！还望保持啊！” 徐梦笑嘻嘻地将装换洗衣服的袋子递给晴晴，从门卫叔叔手里接过徐峰寄给她的快递，是常见的快递纸箱，边角有些磨损，整体还是完好的，寄件人一栏果然写着徐峰两个字。 箱子有点沉了，徐梦用右腿支撑了一下，又提了鼓劲将箱子抱起来。 “晴晴，这个箱子有点重，你能陪我回家吗？” 高雨晴凑过来，“没问题，还真是你哥寄的，肯定是新年礼物了，我太羡慕你了呜呜呜……” 想起上周四吃到的苹果，徐梦肯定地说，“你弟弟都知道在平安夜给你送苹果了呢！” 高雨晴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罢了，净整些姐不爱吃的。” 人头攒动的广场传来新年的祝歌，花店门口陈列着精心包装起的花束，校外已经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了。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踩着夕阳的余晖一步一步走过熟悉的街道。 徐梦本来想拉着晴晴上楼坐坐，但她家里那个小鬼头说好了，周五一定要姐姐接他放学。 楼道间的潮湿还未完全褪去，徐梦不舍得把箱子放在地下，又支起右腿把箱子抵在门上，腾出一只手摸出钥匙开门。 关上了这扇墨绿色的门，刚才那些鼎沸的人声和热闹的氛围仿佛又被隔开，而这里，是独属于徐梦和徐峰的一方寂静。 回家以后徐梦将箱子放在饭桌上，没有立马拆开，而是换好睡衣，就跑到客厅照例用座机给徐峰回了电话，刚响一下对面的人就接了。 “喂，梦梦”。 听到熟悉的男声，徐梦立刻眯起笑眼，“哥哥，你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吗！” 长凉凳已经垫上了厚实的棉坐垫，徐梦坐在最左边，右臂环住支棱在凳子上的双腿，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白日里扎起的马尾还没来得及散下来，就随着身体摆动的弧度晃动着。 少女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让徐峰学到混沌的大脑暂时清醒过来，“那肯定啊，听到你的声音了哥哥才能安心。” 徐梦没有笑出声音，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得更大了。 “哥哥，你等我一下”，徐梦把电话暂时搁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去把纸箱子抱了过来，翻出一把剪刀，极具仪式感地开始拆箱子。 听到剪刀的咔嚓声，徐峰就知道了，礼物有按时到达，不过没有到手就拆，这不符合徐梦的性格啊！ 徐峰走到没什么人经过的楼道间，假装有些失望，“你拿到的时候就没有迫不及待想打开吗？唉，妹妹大了，对我寄的礼物都没有期待了…” “啊！才不是”，徐梦撅起小嘴立马反驳，“因为这样，就好像是你在陪着我拆礼物啊！” 徐峰低下头，笑意在嘴角晕开，尽管刻意压低了笑声，楼道间依旧有轻微的回声。 外面挺拔的大树正在和风搏斗，一墙之隔，温暖与寒冷，仿佛是两个世界。 徐梦一件件拿出徐峰寄的东西，“毛绒袜子、围巾、手套、暖身贴、电热水袋、红糖姜茶…你怎么不直接把多啦A梦的百宝箱寄给我啊！” 她总是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即便看不到徐梦的脸，徐峰也能感受到徐梦此刻的开心。 “这个主意不错！今晚我就去梦里和他商量一下，把百宝箱借我妹妹用用。” 徐梦将系着粉色丝带的贺卡拿在手上，跳跃的指间毫不掩饰地张扬着此刻的小窃喜，“哥哥，你怎么不直接寄到家里啊？”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怕你蠢到给陌生人开门，万一对方图谋不轨，你跑不快又打不赢！” 不管在哪儿，哥哥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徐峰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我现在没有真的在你身边。 徐梦打开卡片，是熟悉的字迹，和哥哥本人一样，清隽挺拔。 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的小朋友，新年快乐！” 落款人写着“你帅气温柔绝无仅有的哥哥”。 话筒里又传来徐峰的声音，“梦梦，新年快乐。小朋友不可以熬夜，所以哥哥就提前和你说了。” “这个卡片怎么样？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是店里面最好看的一张，这次不土了吧？” 徐梦没有犹豫，“嗯！一点也不土！哥哥，新年快乐，卡片和礼物我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赶紧去洗漱了躺床上，别整感冒了。” “好，我知道啦。” 挂断电话徐梦才感觉到手脚已经不暖和了，于是顺手就把徐峰新买的热水袋给充上了。 月亮替代了太阳，路边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起来，徐峰和徐梦一起，又走过了一年。 晚安啦友友们，也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11章“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能错过” 期末考试结束后，吴祁提议宿舍凑一块聚个餐，算是为第一学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回家得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徐峰归心似箭，早就买好了第二天晚上6点的票，聚餐就定在中午。 北京已经积上了厚厚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将其他颜色都掩盖住。 雪在南方是罕见的，但去年的冬天下了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 徐峰买好了豆浆油条，叫醒徐梦的时候，天还没亮，徐梦拉开窗帘，看到暗黄色的路灯下雪一片一片飘落，立马兴奋地跺起脚，也顾不上冷，呲啦一下拉开窗户伸出手去接住雪花，“哥哥！下雪啦！真的下雪啦！” 趁机飘进来的风将豆浆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吹散，徐峰像照顾小孩似的将羽绒服给徐梦披上，“先吃早饭，上学的路上慢慢看。” 徐梦转过头，眼里还是浓浓的兴奋，“哥哥，瑞雪兆丰年，你一定会考得很好！” 可惜南方的雪来得快，走得也急，压根积不起来。 看着徐梦一脸的遗憾，徐峰答应她，会带她去下雪的城市，不用担心雪很快就会融化，他要陪她打一场痛快的雪仗，堆一个厚实的雪人。 徐梦的小心愿，徐峰会一个一个带她去实现。 汤锅和冬天总是绝配，四个人决定去吃学校附近那家涮羊肉。 一踏进店里，涮羊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寒冷也随着汤锅喷薄而出的水汽一道蒸发在空气中。 徐峰和吴祁都不喝酒，陈述和谢衡安一人要了两瓶啤酒。 谢衡安喝了杯啤酒，“本来还说带你们仨好好逛逛北京，没想到峰哥跑得这么快。” “这不是家里的小朋友催得急嘛，每次打电话都哭兮兮地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去，唉……”，徐峰扶了扶额，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看你这嘴角蹦得老高了，明明就还挺享受的呀！”吴祁倒没有一点水乡人的含蓄，心直口快地拆穿了徐峰。 “有个词不是叫妹控嘛，我觉得用来形容徐峰再合适不过。”陈述也跟着打趣起来。 铁证如山，徐峰也不为自己辩解，“怎么？嫉妒上了？” “那倒不是！就前几天王思芹还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说经常看到你打电话，还满脸柔情的那种”，说完吴祁又夹了一筷子羊肉塞嘴里。 “王思芹？”徐峰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了一下，不太能想起这个人来。 “我们班文娱委员啊，齐刘海文文静静的那个女孩，不是还算你半个老乡吗？” 谢衡安拍了拍徐峰的肩膀，“就你这样就别想脱单了，可惜了你这张脸。” 徐峰倒也真没想过脱单这事，“爸爸我这不是把机会都留给你们嘛。” “那规矩可定好了，谁脱单就请吃饭啊！” “那必须的啊！” 羊肉汤锅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火车在下午4点多准点到达了C市，徐峰还需要坐两小时大巴车才能到宁县。 下车后颠簸感还在持续，徐峰揉了下脖子，拉着行李箱来到汽车票售票窗口，“到宁县。” 说完才发现嗓子已经有点沙哑，徐峰清了清嗓，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喉咙，头微微仰起，勾勒出优越的下颚线，喉结就随着水流滚动着，不经意间将少年感演绎到极致。 上车后徐峰给徐梦发了条短信，说他大概得7点多才能到，让她先吃饭，别饿着肚子傻等他。 知道徐峰今天会回来，徐梦一周前就将今天在挂历上用马克笔圈了起来，像是对待某种盛大的仪式般一天天倒数着。 这种激动和期盼已经暂时扼杀了饿觉，徐梦哪里还有心思在乎这顿晚饭呢，从中午开始她就一直眼巴巴盼望着，总是忍不住望向公交车站。 上公交车前，徐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又从行李箱拿出一件干净的外套穿上。 从汽车站到家，一共要坐8个站，街边的行道树已经挂上了红色的小灯笼，距离一点点靠近，徐峰的心也变得充实起来。 公交车还没停，徐峰已经看到了徐梦。 她端了根小板凳坐在楼下，双手揣在兜里，新年的时候寄给她的围巾将小脸挡住了一半，双眼正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在看到徐峰的瞬间，徐梦突然瞪大了眼睛，下巴从围巾里窜出来，嘴脸一咧，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一阵风带过，徐梦已经闪进了徐峰的怀抱里，“哥哥，我好想你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撒娇声里还带了点委屈。 舟车劳顿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徐峰揉了揉徐梦毛茸茸的头，“长高了一点啊，走，回家啦！” 徐梦主动提起袋子，乖巧地跟在徐峰身后，开门的时候隔壁邻居正好出来扔垃圾，兄妹俩礼貌的叫了声徐爷爷。 徐爷爷也不着急出去，眯着眼审视着徐峰，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般，“徐峰回来啦！我还说这是哪个小伙子，学校放寒假了呀？” “是呀，快半年没回来了呢”，徐峰一边回话一边将钥匙熟练地拧开。 关上门，徐梦也没急着往里走，就提着袋子看着徐峰换鞋，“看吧，哥哥，连徐爷爷都差点没认出你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徐峰，不等徐峰回答，徐梦又开朗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的，等我去市里读高中了，就离你近一点了！” 拖鞋上还有洗衣液的味道，家里的东西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刚打扫过的。 窗帘把屋内遮得严严实实，但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到窗帘的最左边，有被反复捏住留下的皱褶。 徐峰半弯下身子，双手搭在徐梦的肩上，被充实起来的心又在被现实一点点揉碎。 徐峰和徐梦对视着，觉得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苍白，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好啊，我们一起努力。” 徐梦的肚子就在这么煽情的时刻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叫声。 “唉！还没吃饭是吧。” “我那会儿不饿嘛……但我现在饿了！”，徐梦又立刻摸了摸肚子，“哎呀！我好饿啊哥哥，我们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徐峰轻轻弹了一下徐梦的额头，“行吧！” 店里还坐着好些人，老板娘将隔壁铺面也盘下来了，徐峰拉着徐梦坐到了里面那桌。 “我去拿菜。” 徐梦点了点头，扯下一张纸将桌子两边用力擦了几下。 徐峰很快就端着满满一碗麻辣烫坐下来了，“我让老板煮了两碗泡面，等会儿端过来。” 没有葱的那碗是徐梦的。 “哥哥，我想吃肉，我明天想吃红烧肉。” 徐峰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徐梦，“你这是吃着碗里还想着菜市场里的呢。” “食堂的饭菜真的太难吃了，我就想吃你做的嘛！” 这话在徐峰这儿倒是受用得很，“行啊，定个小目标吧，争取在寒假让你把下个学期的能量提前蓄满！” 徐梦小脸一皱，“那不行！长胖了就不好看了！” 徐峰从碗里夹了块火腿肠在徐梦面前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徐梦嘴边，“啊~吃吧！你不胖！” 徐梦立马咽下嘴里的面，一口咬下火腿肠，食物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带来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徐梦想，明天她一定要早点起来，她要和徐峰一起，一日叁餐，一顿也不能错过。 这章竟然刚好2500字，哈哈哈，希望我能写出甜甜的日常。 第12章家务事 徐梦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1，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明明昨晚睡前她还在美美计划，要和徐峰共进早餐，再一起去菜市场的！ 徐梦垂下头，感觉心在滴血，她真的可喜欢和徐峰一起去买菜了，挑菜也是一门学问，哪个新鲜，哪个又不行，徐峰都看得明白，徐梦不懂这些，但她从小就喜欢跟在哥哥后面，每次看到他挑菜也像对待数学题一样认真的样子，徐梦就觉得很心安。 而且徐峰每次都会给她买些小零食，这是和妈妈一起去的时候不被允许的期盼，所以和徐峰一起去买菜，对徐梦来说，是美差。 吃什么基本属于是每家每户的亘古难题，但徐峰买菜的标准主要是依着徐梦来。徐峰经过多年观察得出，他这个妹妹属于是暗戳戳挑食的那一挂，看到桌上的菜也不说什么，喜欢的倒是一直夹，但不喜欢的反正是打死也不夹一筷子，如果恰巧都不喜欢，那就象征性吃几口就放筷子了。 徐梦喜欢吃肉，但她小时候又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挑食行为，比如，吃包子只吃皮不吃馅，吃抄手也是。 其实酱肉包子还能吃点，但鲜肉的徐梦总觉得闻起来就很奇怪，可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好像包子馅都是这样的配方，抄手也一样，加姜葱算是常规操作。 后来可以选择了徐梦才知道，自己不爱吃馅的原因是因为不喜欢葱，也不喜欢姜嚼在嘴里的口感。 刚开始的时候徐峰会问徐梦想吃什么，试图从她口中听到具体的回答，通常就会看到徐梦两条浓浓的小眉毛皱在一起，一脸纠结地小表情，然后“嗯……随便吧，我也不知道”。 于是徐峰又尝试将范围缩小，让徐梦做更具体的选择，比如指着茄子问她吃吗？ 但徐梦不爱吃蔬菜，准确来说她没有喜欢的蔬菜，蔬菜对她来说只有不愿意吃的和愿意吃的。 于是大部分时候，徐梦的回答就是“啊……哥哥，我不想吃这个”，或者愣几秒但也支吾不出来个什么。 徐峰也发不起火来，渐渐摸清了徐梦的脾性后，只能干脆摒弃徐梦绝对不吃的蔬菜，然后把菜单报上来直接让她点菜，比如“糖醋排骨吃吗？麻婆豆腐吃吗？再炒个小白菜吧”这一类，可行性瞬间提高了很多。 徐梦不会选菜，但会很积极地想要提菜，徐峰就顺理成章地把轻巧的让给徐梦提。 以前家里也不怎么给零花钱，怕垃圾食品毒害了兄妹两的身体，每次一说就是那个谁谁谁家小孩吃太多零食，最后得了白血病，那个谁谁谁家吃太咸，又怎么怎么，但正是馋嘴的年纪，徐峰看不得徐梦明明眼巴巴但又尽量克制的小样儿，就会给她买一些现做的，看起来不那么不健康的小吃。 有次路过一个卖土豆丝饼的小摊，徐梦眼睛都快黏上去了，徐峰问她是不是想吃，徐梦只是轻飘飘地说没有、还好，可能是以前和大人提的时候总是会被教育，徐梦就养成了现在的习惯，但徐峰知道只要不是强烈干脆的拒绝，就是想要的意思，于是徐峰干脆买了两个，和徐梦蹲路边慢悠悠吃完了再回家。 徐梦渐渐记不得曾经藏到过期的糖果到底放在了哪里，每次路过都会多看几眼的芭比娃娃最后被谁买走了，因为后来在徐峰这里，徐梦所有被忽视的期待都有了选择和回应。 徐梦又挠了挠耳朵，艰难地消化下她已经睡过头的事实，也顾不上被窝里外的温度差了，噌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毛绒拖鞋在地下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徐峰停下切菜的动作，回头看到徐梦两手攀在厨房门边，歪着头一脸惋惜，“你怎么都不叫我呀，我还想跟你吃完早饭一起去买菜的。” 徐峰将切剩的卷心白菜放进冰箱里，看到徐梦这样觉得有些好笑，顺带捏了一把徐梦的小脸蛋，“别可惜了，外面冷飕飕的，多睡会儿才长得高呢，小时候不是天天说你要长到165吗？”。 徐峰的手很暖和，徐梦又主动把头靠近了一些，想让这种亲昵持续得久一点。徐梦嘟囔着嘴眼皮一掀，“我已经认清形势了，能有一米六我就谢天谢地了。” 徐峰没有再顺着接话，将这鼓得跟包子似的小圆脸转了个方向，“去洗漱，这个白菜炒了就吃饭了，你点的红烧肉早就好了，看你睡得香油条我都吃了，豆浆热一下给你当饮料了啊。” 徐梦听着徐峰的持续输出走进了厕所，从杯子里抽出她的那把牙刷，徐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的乌青似乎比平时淡了那么一点，徐梦有些窃喜，如果平时也能保持这个睡眠质量就好了。 徐峰做的红烧肉确实很香，不过分油腻，土豆也很入味，干下一大碗饭后，徐梦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个寒假，一定不能胖！ 吃完饭够徐梦自觉地去洗碗了，什么都让哥哥做的话，她会觉得自己良心不安。 这次换徐峰倚在厨房门边儿上了，徐梦洗碗洗得认真，连头发丝沾了水贴脸上了也没管，余光瞥见徐峰杵那儿，“你这是在监工呢，打算开多少工钱给我啊。” 徐峰将扒在徐梦脸上的头发丝撩开，用手腕上的皮筋给她绑了个低马尾，“童工，违法的呢，但不给钱的话，就是自愿劳动。” “不过我们这个呢，叫家务事，不存在雇佣关系”，徐峰突然靠近的鼻息喷到徐梦的耳后，是温润的，但又痒酥酥的，还没来得及吐槽徐峰黑心，徐梦先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徐峰看着徐梦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很白，细小的绒毛也很可爱，徐峰忍住了想要触摸的冲动，站回到一个看起来安全的距离，那个黏在自己背上撒娇的妹妹，确实已经有了大姑娘的样子了。 我终于又进来了嘿嘿 第13章平安如意，年年多福 徐梦偶尔还是会睡到日上叁竿，但要去买菜的早上徐峰会尽量喊醒她。 言语起不到唤醒作用的时候，徐峰就干脆一把掀开被子，期盼大自然流动的冷气带来一丝冲击，但抵不过心软，往往是徐梦还没来得及感受，被子就又回到了她身上。 后来徐梦干脆碗也不洗了，每天吃了就躺，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催眠，徐梦常常记得自己明明和哥哥并排坐着，醒来后就躺在了床上。 等吃过晚饭，徐峰就带着徐梦出去压马路，回来再学点习，省得她白天睡太多，晚上精神过于亢奋。 徐梦很珍惜这样平平常常的美好，看着徐峰平日里忙里忙外，徐梦知道，也就徐峰会这样惯着她了。 临近春节，徐峰决定还是对家里稍作装饰。 徐峰又起了个早，先是从放杂物的柜子里翻出了放老久的灯笼挂客厅窗户上，没想到竟还会有别样的收获。 徐峰掂了掂手上的纸箱，不重，就是他给徐梦装新年礼物的那个普通快递箱，现在又被重新封了起来，放在杂物柜最底下那层。 摇起来有塑料袋碰撞的声音，徐峰大概已经猜到了，果然，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被装的得整整齐齐的方便面，四周还有泡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徐峰顶了顶上槽牙，像是被气笑了，倒是还知道藏起来，跟宝贝似的生怕碎了。徐峰又扒拉了两下，海鲜味、香辣牛肉、麻辣牛肉、红烧牛肉、泡椒的，还有一两种他没吃过的，估计是新出的，口味也是挺齐全的。 徐峰特意将箱子放到客厅中央，就等着某人起来后细细拷问一番了。 时间还早，徐峰将客厅的窗帘下下来放进了洗衣机里，没了窗帘的遮挡，屋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徐梦一起床就听到洗衣机里传来滚筒反复的声音，明晃晃的阳光将客厅照射得一览无余，徐梦揉了揉眼睛，乐呵呵地问徐峰，“你这是把太阳请到家里来做客了吗？” 徐峰放下手里的书，一脸“慈祥”的对上徐梦惺忪的睡眼，看到徐峰面前那个熟悉的纸箱子，徐梦如梦初醒般顿悟过来，脑子里横竖只剩完蛋两个字。 一旦徐梦背着徐峰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又恰好被发现了，徐峰就是此刻似笑非笑的表情，徐梦深谙，他这是又摆上哥哥的架子了，今天免不了一顿教育。 徐梦抬起嘴角，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徐峰旁边，“哎呀，我都忘记了家里还有方便面呢，都记不得是啥时候买的了”，说完又讨好似的挽住徐峰的胳膊，“还是哥哥做的饭太好吃了，方便面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了！” 徐峰呵呵两声，转头看见徐梦正顶着很官方的笑对他眨巴着眼，“你看你藏了这么多方便面，也不说和哥哥分享一下呀？” 徐峰确实是认真上了，徐梦收起咧开的嘴角，“方便面，顾名思义，就是很方便嘛，你在的时候它就派不上用场了嘛，所以只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才会偶尔吃一两次”，徐梦伸出食指非常郑重地比了一个“1”，想让她这套说辞看起来更加可信。 徐峰将计就计，“那这样，今天中午我就不做饭了，给你个机会好好展示一下，这方便面究竟有多方便，也当犒劳一下哥哥了”。 徐峰这脑回路杀了徐梦一个措手不及，但徐峰看起来没有在开玩笑，一包其实还挺少的，徐梦非常贴心地给徐峰安排了两包香辣牛肉味的。 “动作挺麻利的呀，攒了不少经验吧”，徐峰把徐梦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心里明明又在偷笑。 最后，徐梦不仅给徐峰煮了泡面，还格外懂事地加了煎蛋和青菜，仿佛这就是一碗非常健康非常平常的面。 两包面的量也不太多，徐峰呼哧几大口就吃完了，偶尔吃一次确实还挺香。 洗碗的时候徐峰手在忙，嘴也没闲着，“梦梦，我也不是不让你吃，但只能是偶尔，你如果觉得麻烦周末可以出去吃，郑叔家和李阿姨家都可以，你的健康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徐峰特意转头看着徐梦，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真诚。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跟你保证真的只是偶尔”，徐梦理解徐峰的苦口婆心，也是带着真心在回复，方便面的事就算是圆满和解了。 徐峰擦了擦还在滴水的手，“去换个衣服，把窗帘挂了我们就出去晒晒太阳，顺便买副对联回来。”，徐梦比了个“OK”的手势。 衣服是前两天新买的，帽子上有两个圆溜溜的小球，稍微走快点的时候小球就会跳起来，一蹦一蹦地特别可爱。 街上人不少，太阳晒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很容易生出一丝困意来。 徐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扯着徐峰衣服的一角，借着徐峰的力一前一后地走着。 徐峰摇摇头，“你看起来像是被周公绑架了”，衣服快被扯变形了，徐峰轻轻握住徐梦的手腕，将被绑架的衣服解放出来。 兄妹两停在了最近的年货摊前，为了方便挑选，老板特意把折迭起来的对联散成了一排，徐峰挑了一下眉，“有相中的吗？” 徐梦半蹲下身子，胳膊撑在膝盖上，一板一眼地选起来，“我喜欢这个！”。 徐峰顺着徐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联写着“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横批是“四季平安”。 徐梦仰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徐峰，在心里默念着，我希望我们，平安如意，年年多福。 第14章狗尾巴草 春节前又下了几天小雨，下得绵绵密密也不带停的，室内室外都浸润在潮湿里。 或许是风神雨神听到了徐梦的祷告，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今天终于是阴天了。 没有太阳的冬天更适合赖在被窝里，但徐梦今天偏偏又醒得早，徐峰还在睡，徐梦估摸着徐峰起床的时间，决定承包今天的早饭。 抄手是徐峰之前就包好了放冰箱的，肉馅里放了姜蒜水，没有葱，是徐梦喜欢的清爽的口感，只有肉，可以毫无顾忌地一口咬下去。 徐梦还是从冰箱里找了点葱，待会放徐峰碗里用的。 刚放入的抄手暂时抑制住了锅里的沸腾，在抽油烟机的作用下，水蒸气呈现出上升的趋势，徐梦站定在燃气灶面前，好像是在盯着锅里，实则陷入了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瓷砖上映出徐梦模糊的小脸，看不清表情。 明天就过年了，但过完年也代表着寒假的进度不足叁分之一了。 所以结论是，徐峰很快又要走了。 徐梦转头望着外面还有些湿答答的路面，有点心烦。 抄手漂浮了起来，香味唤醒了味觉，厕所传来徐峰洗漱的声音，将徐梦下沉的心也一并提了上来。徐梦砸砸嘴：算了，干嘛要提前透支难过呢。 唤醒徐峰的是大伯打的电话，让徐峰徐梦明天中午去吃饭。不用说其实也知道，这是惯例。 徐峰倒是心情不错，美滋滋地享用起徐梦准备的早饭，“不错啊，馅都熟了，皮也没破”，徐峰吃下一个，如是评价道。 徐梦也不谦虚，嘴里的肉还没完全吞下去，声音有些含糊，“我早已进步太多，毕竟连番茄排骨这种大菜我都会了，区区抄手，算得了什么。” 吃完徐峰正打算进厨房洗碗，就听到身后一身响，徐梦脚一滑，整个人止不住前倾，徐峰右手还端着碗，左手迅速捞住徐梦，又伸出脚垫在徐梦的膝盖下，一顿操作下来，徐梦还是不小心对着徐峰行了个大礼。 徐梦整个人还在发懵，徐峰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天才过年呀，提前拜年我可不会发压岁钱哦。” 徐梦小脸通红，突然炸了，“笑什么笑呢，不许笑不许笑！” 徐峰收了笑，打趣起徐梦来，“哟，我们家炮仗也是提前放上了呀。” 徐峰笑得两眼弯弯，怪讨厌的，但的确又有点好看。学校里也有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高雨晴有时候会指给她看，但徐梦还是觉得，徐峰好像更好看呢，有一种，怎么说呢，介于男孩哥男人之间，既有少年感但又很可靠。多看了几秒后徐梦选择翻了个结实的白眼，起来拍了拍裤子，从茶几上拿了本书就躺沙发上去了。 下午外边地也干得差不多了，徐峰拉着徐梦要去超市买点糯米粉回来搓小汤圆，徐梦挺爱吃的。 走到楼下才想起来厨房的垃圾该扔了，“等我一下，我去把垃圾提下来”，徐峰一步叁梯就往楼上去了。 徐梦啧啧两声，腿长可真是好。 楼下麻将馆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还没到点呢，就又聚齐了牌搭子，人一多总会有些嘴碎的，“好多年前的事了，说是男的打通宵麻将呢，两口子为这事吵了不少，有天男的又喝醉了酒，过桥的时候掉这条臭河里摔死了，也有人说是女的故意推了男的，后来女的也走了，留下两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接了嘴，“我看不好说，说不定那女的早就不想跟这男的过日子了，借打麻将故意吵架呢。” 徐梦心里窜起一股火来，抿着嘴攥紧了小拳头，越听越不是滋味，大拇指的指甲盖在食指侧面摁出深深浅浅的肉印子，又不是厨子炒菜，怎么还兴添油加醋的呢？ 徐峰一走过来就看到徐梦气鼓鼓地望着麻将馆门口那帮人。 “哥，你以后不许打麻将！”徐梦的声音闷沉沉的，不满也全写在了脸上。 徐峰又看了一眼那帮正讲得起劲的大爷大妈，瞬间就明白徐梦是又听到了什么。 徐峰擦了下手，双手捂住徐梦的耳朵，手臂推着徐梦的肩膀往超市走了，“他们有嘴了不起，大不了我们捂住耳朵不听就是了呗”。 徐梦的嘴角还是耷拉着，徐峰曾经听到这些，也是和徐梦一样的愤怒，甚至因为这事还和别人打过架呢。出身是选择不了的，这些不寻常的经历就像一把锋利的斧头，连砍带戳地在兄妹两敏感的青春期留下不能被填补的空缺，徐峰唯一感激的，是爸妈给他留了徐梦这个妹妹，留下了他存在的意义。 徐峰想讲点能让徐梦开心的事，“放烟花吗？路上可以买点。” 徐梦嗯了一声，语气是拉长的、转圜的、否定的那种，“今天正是坐地起价的时候呢！明天晚上再去买嘛，等着他们清仓大甩卖。” 叁十的晚上的确是会便宜些，毕竟过了年关就没人买了，商家怕滞销就会让点利出来。徐峰勾了下嘴角，还想着怎么省钱，脑子倒是没被气糊涂，不愧是他徐峰的妹妹。 “仙女棒都差不多的价格，可以先买几盒，晚上在楼下就能放，弥补我们家仙女今天消耗的仙力。” 这几年因为城市安全和环境保护的原因，体育场周围的空地成为了指定的放烟花的地方。从家过去公交车还直达不了，需要走一小段路，不过这也不影响徐梦的热情。 徐梦想了想，觉得徐峰的提议也不是不行，遂赞许地点点头。 县城的人行道地砖年久失修，对于那种稍稍凸起的部分，一脚踩下去就像开盲盒，稍有不慎迎接你的就是炸开的泥水花。 于是回来的时候徐梦脚上还沾着点泥水，在瓷砖上清晰地复刻出鞋底的花纹。 徐梦懊恼地咦了一声，徐峰才拖好的地呢，她可珍视徐峰的劳动成果了。 徐梦主动拿了拖把过来，拖掉前又端详了一下这个泥印，竟然像一把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Ps: 狗尾巴草的花语是暗恋嘿嘿嘿。 第15章幼稚 翻过年关，天气也渐渐回暖，正午的太阳甚至有那么点灼热的意思。 走之前徐峰和朋友约了一起打场篮球。 约在了叁中，叁中的操场是独立的，就在学校正大门对面，不上课的时候也对外开放。离徐峰家不远，走过去也就10分钟。 徐峰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徐梦胳膊肘伏在窗边，撑起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怎么都有人穿短袖了呢？徐梦砸砸舌。 徐峰见徐梦看得认真，跟着徐梦视线一道往外看，楼下路过一个男孩，手上还拿着篮球，看样子也是刚打完球。 徐梦没有意识到徐峰就站在她背后，一扭头就撞徐峰胸膛上了，又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再退背就得撞窗台上了。 徐峰及时反应过来，双手环住徐梦后背，将人抱了个满怀。 徐梦还捂着额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抬头看见徐峰羽绒服里也只穿了个短袖。 徐梦今天扎了个高马尾，抬头的时候碎发扫过徐峰的喉结，有点发痒，徐峰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徐梦嘴巴张了张，“你怎么也换成短袖了呀？不是，我说有这么热吗？” 徐峰拿开徐梦贴在额头上的手，换成自己的，娴熟地揉了起来，虽然近来疏于锻炼，但胸肌多少还是有点结实的，“我还以为你是在犯花痴呢。” 这话徐梦可不爱听，“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徐梦从徐峰怀里钻出来，说完觉得似乎不够有说服力，又回头睨了徐峰一眼，“都没你帅，有什么好看的”，然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厕所。 徐峰背着光，对此时的开心不加掩饰，整个人笑开了花。刚刚被头发扫过的喉结似乎还在发痒，徐峰伸出食指挠了一下，又觉得这痒好像是有点蹿到心上了。 徐梦其实看不懂篮球赛，不懂规则，更不懂技巧，只知道目标是进球，但还是屁颠屁颠跟着徐峰一起去了。 其他人已经先到了，基本是徐峰高中班上的同学，也有几个是隔壁班的，高一高二的时候体育课总是撞一块，所以也经常一起打球。 大家之前倒是都知道徐峰有个妹妹，不过妹妹来的时候他们都高叁了，学业吃紧，一年下来也就没怎么见过。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见到徐梦，平心而论，跟徐峰长得不太像，可能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徐峰下颚角比较分明，眼睛是偏狭长的桃花眼，而徐梦是鹅蛋脸，眼睛也是圆溜溜的，鼻子没有徐峰挺拔，比徐峰那厮可爱多了。 徐梦害怕被球命中，没有靠太近，选择坐在操场的阶梯上远远观看，他们已经在开始了，看见徐峰来了手一挥让他直接加入。 徐峰点了点头，一把将羽绒服脱下来，徐梦一只手撑腿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顺势就将衣服接过来放到腿上。 徐峰小跑两步加入队伍，还是老分组，默契无须多言。 徐梦看了一会儿，还是分不清哪些是徐峰的队友，不过倒是数清楚了，徐峰投了5次篮，进了3次，百分之六十的命中率，啧啧，离百发百中还是有些距离呢。 徐峰那边正打得起劲，甚至有人直接脱了上衣，怪不得徐峰要穿短袖。徐梦觉得腿有点麻了，干脆站起来走两步，阶梯旁边那面被各种涂涂画画的墙就这样引起了徐梦的注意。 徐峰余光扫到徐梦一个大动作跳下了阶梯，抱着他的衣服就杵在那堵墙下。干嘛呢，面壁思过呢。 正好是中场休息，徐峰喝了一大口水，整个人汗淋淋的站到了徐梦旁边，“怎样，研究出什么来了吗？”运动后微微喘息的嗓音更像一块富有磁性的磁石了。 徐梦整个人抖了一抖，显然是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不浅。毕竟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到，墙上写的净是些某某某我喜欢你，要不干脆写两个名字中间再画个桃心打个箭头，满满当当全是青春期的小心思。 徐梦一整个尴尬住，甚至撞墙的心都有了，压根没有心思去感受徐峰此刻的嗓音有多么的蛊惑人心。 “就……随便看看……”徐梦完全不敢转过头看徐峰此时的表情，手里的衣服快被她揉成一团，太尴尬了，真的真的真的太尴尬了。徐梦忏悔，她不该对这堵墙有好奇心。 徐峰确实不瞎，将满墙的花花肠子已经看了个遍，并且从徐梦糊弄般的回答里敏锐地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诡异。 徐峰看到徐梦的两个耳朵一瞬间就烧得通红，仿佛刚刚剧烈运动完的人是她。 徐梦打着哈哈想离开，但徐峰突然起了心思，伸手故意按住徐梦的肩膀，貌似很体贴地弯下腰问她，“怎么样，有你认识的名字吗？” 笑嘻嘻的语气徐梦听出了贱兮兮的味道，这也太刻意了吧！ 徐峰那鼓戏弄人的劲头让徐梦已经从尴尬变成了无语，甚至想踩徐峰两脚，“幼稚！太幼稚了！！！这种幼稚的事我和我的朋友可干不出来！” 徐梦重重甩开徐峰的胳膊，很有气势地走向了刚刚坐的地方。 额头上的汗其实已经干完了，徐峰又抬手擦了一下，说到幼稚，他刚刚的行为的确是幼稚了。 该怎么哄好徐梦呢？ 徐峰跟上徐梦，各种方法已经在脑子里开始排列组合，倒是很积极地为自己的幼稚买单。 16章人体美学 五月中旬，正午的太阳已经彻底是明晃晃的热了。夏天依旧跟赶鸭子上架般，迫不及待想要大展身手。 这个学期也才过去一半，徐梦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距离上次看徐峰打篮球仿佛已经跨越了几个季节刻度了。 考虑到早晚的时候春意还是尚存，徐梦今天穿了条宽松的背带裤，搭了个薄荷绿的卫衣，和此时操场一众清凉的穿着相比，显得有些宝气了。 徐梦坐在树荫下，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眼神跟扩散的水分子一样，处于不聚焦的状态。 按照惯例，学校的运动会一年开两次，分别是5月和11月，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开的，初叁和高叁不在参与行列，所以这将是徐梦初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运动会。 徐梦上周和徐峰打电话说起这事的时候，徐峰还特意鼓励她可以参加一下项目，提升一下参与感。于是徐梦这次特意报了个女子4*100的接力赛，比起力争名次，徐梦给自己的定位主要是不拖后腿。 一心向着目标前进的时候，徐梦在跑道上竟然有种双腿已然腾空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刺激的。 今天下午的项目主要是男子篮球赛，对男生来说，这是象征班级荣誉和男性尊严的重要项目，虽然打的是球，但赢了仿佛就是打下了半壁江山，于是整个班集体都格外重视。 高雨晴从家里踩着点赶过来，穿过不太和煦的阳光，坐到徐梦的旁边。还是有点闷，徐梦干脆从她书包里的作业本上撕下两页纸，当成扇子用。 篮球赛很快就开始了，第一轮对阵的是楼上2班。 主席台上来自各个班的加油稿络绎不绝，听在徐梦耳里都是大同小异，但本着班级体的荣誉，徐梦也还是认认真真写了一篇。 两边或许的确都是有力的竞争对手，比分一直拉得不大，局势逐渐紧张起来。 徐梦两手托住腮帮子，半眯着眼看着球场上的激烈角逐。依旧看不懂，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叹息声里，徐梦的思想已经快游离到了外太空。 徐峰现在在干呢？ 他当年打球赛的时候也是这样拼吗？ 还没机会看他打过运动会的篮球赛呢…… 想到这徐梦又垂下头，望着脚尖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叹息声。 没想到打着打着有人直接脱掉了上衣，观众席霎时间听取“哇”声一片。高雨晴激动地拉起徐梦的手，“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徐梦回过神来，“嗯？你说哪个？你再指给我看一下呢。” “脱衣服的那个！就是上次在食堂和你迎面撞上的那个！”高雨晴甚至跺了两下脚，期待唤醒徐梦的记忆。 徐梦又瞪大眼仔细看了一遍，是他呀！人对于突如其来的惊吓总是会印象深刻些，所以这事徐梦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徐梦当时去食堂角落的小卖部买了面包和零食，鉴于两只手都拿不到，索性就用胳膊肘环起来，但又怕走快了东西掉地下，于是只能分出一半注意力来看路。 不巧，当徐梦再一次低头注视食物的时候就和迎面走来的同学撞上了，东西直接撒了一地。 高雨晴那会就在食堂门口等着她，目睹了全程，根据她后来的描述，徐梦和这位同学，由于海拔差异大了那么一点点，等于是一个看地下一个看天上，视线毫无交汇，双方成功进入彼此当时的视野盲区，遂撞个措不及防。 不算白，应该是因为经常打篮球的原因，上半身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徐梦撇开了眼。徐峰在家几乎不会赤裸着上身，徐梦也就不习惯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的肉体看。 徐梦很快又低下头，仿佛是对脚尖情有独钟，所以也没有接收到篮球场上递来的那道稍稍有些炽热的目光。 徐梦干脆用脚尖在地下画起了小圈圈，随着脑子里席卷而来的想法，脚尖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暴躁。 徐峰平时打球的时候也会这样脱掉上衣吗？ 他不仅身材好，他还白，一白可就更显眼了，就算单纯出于人体美学鉴赏也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呀！ 甚至，他们可能会拍下来，反复观摩数百遍数千遍！！！ 想到这里，那种跟吞了石子一样硌得慌的不适感又涌上来了。 好烦，徐梦揣了两脚水泥地，试图将这些揣测踢出大脑。 第17章情书 该给徐梦打个电话了。 宿舍有人在打游戏，徐峰关上电脑，转身去了阳台，并特意拉上了阳台门。 在例行的嘘寒问暖后，徐梦吱唔了两下，还是决定，问吧。 “哥，你打球的时候会脱掉上衣吗？” “？” “你去看男同学打球了？” 想到徐梦甜甜地为小男生加油打气的场景，徐峰心里暗自有些不爽，嘴比脑子跑得快，反客为主，脱口而出疑问句。 “嗯……但是是运动会”，徐梦如实说了。 言下之意，非主动非刻意。 徐峰重新换上笑容，满意地点点头，明明对方也看不到，“脱了衣服打球容易晒伤，最近学习上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那就是不会。 徐梦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很好，没人能白嫖到徐峰的肉体。 “学习上倒没有，就是……我今天在学校收到情书了，还有巧克力。” “和你给我的贺卡一样，也是粉红色。” 其实后一句可以不用说，徐梦是故意的。 可不兴把他和青春期孔雀开屏的小男生比较，徐峰又敛起了笑意，语气带了几分调侃，“怎么，你不是说写情书很土吗？还是你们现在流行复古了？” 徐梦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思，就想再刺激刺激徐峰，“写得挺多的，满满一页呢。” 还夸上了，有这功夫不如把心思花在作文上，徐峰腹诽，“那要不你念给我听听”。 “啊！那你等我找一下”，徐梦佯装在找，发出翻书的声音。 “你还留着？”轮到徐峰震惊了，不应该呀，徐峰咬了咬后槽牙，他的教育方式哪里出问题了？ 话筒里传来徐梦咯吱咯吱的笑声，逗哥哥玩也挺有意思呢。 “哥，我扔掉了，逗你呢！” 间隔了几秒，再次开口的时候徐梦的语气带了些郑重，“你不是知道嘛，我不喜欢欠人情的。” 你一直都知道，所以你其实可以笃定的。 笃定我不会早恋，笃定我不会收下别人的情书。 徐峰攥紧的神经松开了，回神的时候意识到刚刚被徐梦牵着鼻子走了，倒也不是懊恼，只是，怎么会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呢？ 明明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徐梦了，在徐峰和她阐释过情书和零食不能乱收以后，她一直积极践行着，逐渐擅长并习惯和别人把界限划得很清楚，小的时候如果同学请她吃了东西，她是一定要还请回去的，甚至除了徐峰，她周围没怎么出现过别的异性。 可以笃定吗？徐峰恍然意识到，起码在刚刚，他没有去笃定的自信，他在害怕，害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徐梦的成长已经偏离了他能把握的程度。 其实情书这事还要追溯回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 “运动会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收收心啊！马上就初叁了……一个个的，都把小心思收一收……” 讲台上传来班主任语重心长的教诲，徐梦对此已经免疫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细听的打算，收起刚整理完的错题本，弯下腰试图从抽屉里拿出上午没做完的英语卷子。 但映入眼帘的是一盒巧克力，看起来不太便宜的样子，下面还压着一封粉色书信。 情书搭配巧克力，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徐梦抬头看了一眼班主任，果然，老班的唠叨还是不无道理，看来藏不住小心思的同学绝非个例。 或许是帮徐峰收情书的经验过于丰富，看到这封来路不明的情书时，徐梦倒也没觉得太烫手。不过当事人变成自己的时候，震惊多少还是有的。 信封和卡片都是粉色的。 写情书的人好像笃定了，这种东西就该搭配粉色。 可是，不是所有承载粉色的书信都能冒出粉红泡泡呢。 徐梦飞速浏览着大概内容，对方似乎写得很认真，洋洋洒洒写出了800字小作文的气势，但总结起来就是：我喜欢你，一见钟情，想和你谈恋爱。 徐梦在一众冗余的文字里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天在食堂撞到你”，原来是他呢，落款处也清楚写了名字和班级。 还好不是匿名情书。 徐梦决定当面拒绝，顺便把巧克力还给人家。高雨晴作为唯一知情者，当仁不让要陪着徐梦去经历这场尴尬，当然，主要还是怕徐梦如果认错人，让现有的尴尬雪上加霜。 徐梦又想起当时的情景，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这人，初次交流就是拒绝，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建设的，徐梦决定先礼后兵。 “同学，谢谢你喜欢我。情书已经被我粉碎了，你不用担心别人看到。另外，我牙不好，吃不了太甜的，以后也是。” 男生似乎还不愿死心，正打算张嘴的时候，徐梦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笑意盈盈，很甜，男生想一定比他手上的巧克力还要甜，“还有，如果我哥知道了，他大概会打断你的腿。” 她仰头的时候也很可爱，眼睛像琉璃一样，闪闪的，可应该是警告的语气才对，怎么还带了点炫耀的意味呢？ 是说的哥哥吗？怎么听起来，更像是喜欢的人。男生把疑惑揉进了肚子里，没有问出来。 回去的路上高雨晴问她，“梦梦，你哥真有这么可怕？” 徐梦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随便吓唬他呢。” “可是你知道吗？你刚刚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诡异的自豪！” 诡异的自豪。徐梦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没有作声。 徐梦想，她的心脏和思想最近都很诡异。 徐峰迟迟没有再开口，徐梦还以为他生气了，“哥，你不会小气到还要生我的气吧？” “没有，就是在想……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甚至不会在收到情书时，第一时间慌慌张张问我该怎么办。 “收到情书就长大了吗？不行，我还是喜欢当小孩”，徐梦自顾自地反驳。 又是答非所问，“梦梦，别吃别人的巧克力，想吃我给你买，多少都可以。” 那一刻徐梦在想，一辈子也可以吗？会不会有些贪心。 第18章性早熟 徐梦觉得如果季节也有人格，那夏天就是分裂型的，总是将离别和重逢反反复复地上演，一遍又一遍。 初二的夏天还是风平浪静的，徐峰的大一顺利结束，徐梦也成为了准初叁生，和以往的每一个夏天一样，有晒得人魂飞魄散的40度高温天气和永远畅销的夏日限定款冰粉凉虾，之前那些晦暗不明的揣测刚有苗头就被徐梦重重压下。 也不全是徐梦的功劳，当然还有日益加重的学习强度，上到9点半的晚自习，以及必须要慎重对待的每一次考试。 县城的考生没有市重点的联招资格，但通常市里的学校会提前和老师联系，输送优质生源，只有更优秀，才有被挖生源的机会，徐梦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更不允许有多余的情绪让自己分心。 在中考来临前，徐梦顺理成章地成为被选中的一员，如愿敲定了高中将要就读的学校，市里二梯队中还算不错的一所。 紧绷的神经暂时得到了放松，徐梦迫不及待地和徐峰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期盼着一个全新的夏天。 少女的性特征一天天变得更加明显。 胸部发育的胀痛感和半夜传来的生长痛总是在提醒着徐梦，她正在经历着即将带来翻天覆变化、完全不能被忽视的青春期。 徐梦也会在洗完澡后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身体，下体已经盖起了稀疏的毛发，两颗红豆立在胸前，她一个手就可以握住自己谈不上丰满的乳。 徐梦有些悲伤，她的手真的很小。 有的同学已经将小背心换成了胸衣，还好宁中没有必须穿校服的硬性规定，不然透得白晃晃的劣质校服完全可以看到胸衣的形状。 这对于青春期的少女来说，是难为情的。 不是所有的美好都有被正确的接纳。 徐梦尤其讨厌听到班级里某些男生下流的言论，配合上他们交头接耳时的猥琐表情，恶心透了。 还有他们在黄片里学到的，并乐此不疲模仿着的男女交合动作。 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可徐峰不会，至少，她没见过徐峰这样。哥哥在这个年龄的时候除了要忙着学习，还要忙着去做一个大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人。 想到这里，徐梦又有些心痛，其他男生更多的是性早熟，而徐峰，是由内而外的，被催熟。 哥哥和其他男性被徐梦在潜意识里划分开来，徐峰成为了她心中纯净的向往着的那一部分，她总是无意识的，把他们和徐峰反复比较着。 她和徐峰依旧像往常一样发短信、打电话，她和他说在学校里遇到的有趣的、烦人的事，她也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来自徐峰的关心，徐梦试图一直站在妹妹的位置上，反复提醒着自己，她和徐峰，是血浓于水的兄妹，是感情很好、相依为命的哥哥和妹妹。 于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徐峰和她联系的频率增多了，从她和他提起情书的事之后。 大学的暑假比中考生晚了快一个月，徐梦的初中毕业照上，徐峰的位置不可避免的是缺席的。虽然人到不了场，但礼物和祝福徐峰一个也没落下。 中考后，班上开了一场联欢会，大家将桌子围着教室的四边拼成两圈，中间留出足够的空白供同学表演节目。 曾经的男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徐梦旁边，他拿着相机，记录下此刻正在嗑瓜子的徐梦。准备拍完就走的时候又扭头对徐梦嬉皮笑脸了一句，“以前你每次提起你哥哥的时候都是一副花痴样，我差点以为你喜欢你哥呢”。 是开玩笑的语气，听在徐梦的耳里，却像一把锥子，反复敲打着徐梦的每一根神经，又或者，是提前拉下了定时炸弹的开关，让徐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看起来正确的、充满秩序的内心世界分崩离析。 明明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是徐梦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徐梦一直以为，只要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她就依旧可以假装这种奇怪的情感变化只是对徐峰的过度依赖，假装她只是一个将青春期的叛逆和躁动都加之于哥哥身上的寻常妹妹。 所以借着学业上的忙碌，徐梦心安理得地当着逃兵，和徐峰做一对正常的兄妹。 徐梦缩在沙发上，在心里反复地唾弃着自己，她必须要逼迫自己承认这个事实：她喜欢徐峰，喜欢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颅内像无数的烟花炸开一样，轰隆隆的，徐梦甚至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她想，她可能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