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傻婿》 001 宋家丫头疯了 夏日炎炎，阳光透过树隙落下来。 宋宛月手中拽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 她前世是一名特工，执行完任务回去的途中飞机失事，她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淡定的迎接着人生中的最后一刻，却没想到还能再次睁开眼，穿越成了一名八岁的农家女孩。 一只觅食的野兔蹦跳着过来，等它察觉到有人时，猛然停下，警惕的看着宋宛月。 “嗨！” 宋宛月笑着挥手。 野兔猛然掉头朝着一边窜去。 宋宛月依然笑看着它。 奔跑的野兔却不受控制的升了起来，它拼命的挣扎着四肢，想要脱离这种无助感，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朝着最近的一棵大树撞去。砰的一声后，停止了挣扎，咚的一下掉在地上。 宋宛月不慌不忙的起身，转着手中的狗尾巴草走到野兔边，用脚踢了踢，满意的点头。 之后，脸上笑容一收，惊慌的大喊，“二哥！二哥！” 正在不远处寻找鸟窝的宋慎听到喊声飞一般的冲过来，“月儿别怕，二哥来了！”。 话落，人已经冲到了宋宛月面前，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身后，眼睛警惕的看向四周。 “二哥，你看！” 宋宛月探出头，指着地上硕大的野兔。 宋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昏死的野兔愣了一下，随即回身，急切的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不是我打死的，是它自己撞死的。” 宋慎愣怔了一瞬，回头看看一动不动的野兔，再回头看看宋宛月，不可置信的问，“它、它自己撞、撞死的？” “是啊，它一溜烟的跑过来，然后就撞树上了。” 宋慎，…… 走上前把野兔提起来，看它又肥又大，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月儿，走，回家，让奶奶把野兔炖上，好好的给你补补身体。” 月儿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命，虽说现在好了，可瘦下去一大圈。炖了这只兔子，够她吃好几天。 “这只兔子有三四斤，皮毛也完整，能卖不少的钱。” 宋家人多地少，宋老大经常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拿到县上去卖，换取家用。 听了宋宛月这话，宋慎心疼不已，回过身来拉着她的手朝自己刚才找鸟窝的地方走去，地上有一个背篓。 他今日是打着上山捡柴的幌子带着宋宛月来山上的，想着掏几个鸟蛋，回去给月儿补身体。 “家里有钱，不缺这一点儿，还是先给你补身体。” 宋慎松开宋宛月的手，弯腰把野兔放在背篓里面，提起来背到身上，“走吧，回家。”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少爷！” 两人刚走出大山，便听到了呼救声，正在地里劳作的人们闻声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河边跑去。 宋慎好奇，拉着宋宛月也跟着过去，刚走到河边，便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捞了一个人上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厮扑过去哭着喊，“少爷，少爷，您醒醒，您醒醒！” 人被放在地上，眼睛紧闭着，任凭小厮如何摇晃，都没有一点反应。 “莫不是死了吧？” “看样子，是！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水里去？” “你不知道啊，这顾家的少爷据说是个傻的，没准是觉得这河水好玩，自己跳下去的呢？” ……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一个帮着捞人的村民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地上的人的鼻子下，没感受到有呼吸，叹了一口气，“人已经死了！” “你说谎，我们少爷没死！我们少爷没死！” 小厮疯了似的朝着村民大喊。 村民再次叹口气，站起身。 “少爷，少爷……” 小厮悲怆的喊声入耳，宋慎也跟着叹了口气，“是顾财主的老来子，一直当做命根子，这下……” 话没说完，看到宋宛月拨开人群，快步朝地上的人走去，他愣了一下，随即也跟上去，“月儿！” 宋宛月已经跪在地上，左臂压住地上人的前额，左手捏住他的鼻子，右手抬高他的下颌，俯身给他做人工呼吸。 看到她竟然去亲一个死人，围观的人们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脑中都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这宋家的女孩疯了！ 宋慎也看的真切，脚下一个踉跄，咚的跪在地上。 小厮也被宋宛月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她。 做完呼吸，宋宛月一把拽开地上人的衣服，给他做胸部按压。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上手去阻拦，“你干什……” “不想他死，你就闭嘴！” 小厮的手停在半路。 宋慎只觉得眼前发黑，手软脚软，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月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个死人，要是传开了，她以后…… 河边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宛月身上，惋惜的看着她。 挺好的一个女孩，怎么说疯就疯了呢？人都没气了，怎么还能救？ “月儿……” 宋慎终于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声音，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想要阻止她。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地上的人吐出一口水来。 宋慎两手一软，趴在地上，嘴巴狠狠的磕了一下。他也没顾上疼，抬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人。 “少爷，您醒了！” 伴随着小厮这一道喜极而泣声音，被惊呆的众人也回过神来，顿时炸开了锅。 “活了！还真的救活了！” “这宋家的丫头可真神了，竟然能把死人救活了！” …… 宋宛月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喘着几口大气后才对小厮开口，“把他的湿衣服扒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小厮忙不迭的应着，也没避讳，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家少爷的衣服脱下来，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穿上，扶住他，“少爷，您感觉怎么样？” 躺在地上的少爷，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四，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爹昨天给我买的杏黄酥我还没吃呢！” 众人，…… －－－－－－题外话－－－－－－ 亲爱的们，我如约而至，你们还在吗？ ps：这本书女主有一个小小的异能，希望亲们喜欢。 002 脸丢光了 “死不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顾义哭声顿住，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看过来，看到还被宋慎捂住眼睛的宋宛月，抽噎了一下，“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 没等宋宛月回答，小厮悄悄扯了一下顾义的衣服，“少爷，您本来已经死了，是这位小姐救了您。” “胡扯，我哭的这么大声，怎么会死了？” 小厮，……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低笑，都说这顾家的少爷是个傻子，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宋家村的宋宛月。” “啊？” “记得让你家的人来感谢我。” “啊？” 宋宛月起身，宋慎的手依然挡在她的眼睛前面。 顾义虽然穿了衣服，小厮可还光着身子呢，刚才没能拦住月儿救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了，要是再让月儿看到小厮的身子，回家还不被自己娘扒层皮。 等宋宛月转过身，他才放开手，迅速站在她的身侧，完全阻止了她的眼角余光看到地上的两人，心疼的问，“还走得动吗，二哥背你回去。” 宋宛月摇头，“我没事了，走吧。” 两人朝人群外走。 围观的众人自动给他们让开一条路，看宋宛月的眼神带着怜悯和惋惜，这可是老宋家当眼珠子疼的丫头，名声就这么毁了。 宋宛月只当没看到，宋慎心里却刀剜一样疼，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都怪他刚才没有拦住月儿。 两人一路走的很慢，刚走到家门口，便听到院内传来宋奶奶的声音， “你竟然敢偷你大嫂的钱，看我不打死你！” 宋宛月和宋慎对看了一眼，两人加快脚步走进去。 院内，年逾五十的宋奶奶拿着扫帚，追着宋三小满院子跑，宋三小时不时的被打到，疼的嗷嗷直叫： “娘，我不是给您说了，这二十个铜板不是我偷的的，是我找大嫂借的！” “你一天天的不好好下地干活，竟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事，还有脸给回来给你大嫂借钱，看我不打死你！” 宋三小不敢还手，正打的满院子乱窜，看到两人进门，呲溜窜去宋宛月身后，高大的身躯完全缩起来，“我给大嫂说好了，我会还她的。” 刚才还怒火万丈的宋奶奶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立刻换上了笑脸，“月儿回来了？累不累，你二婶给你做了蛋羹，在锅里热着呢，你快去吃了。” “奶奶，我和二哥在山上捡到了一只兔子。” 宋三小噌的抬起头，朝着宋慎身后的背篓里看，看到里面肥美的兔子，连正在挨打都忘记了，探进手去拎出来，“好家伙，这么大，这要是拿去卖，得卖不少的铜板。” 啪！ 宋奶奶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的手背上，宋三小疼的松开手，兔子又掉回背篓里。 宋慎急忙躲去一边，这兔子可是要炖了给月儿补身体的，不能让三叔拿去卖了。 宋奶奶眼疾手快的拧住宋三小的耳朵，将他从宋宛月身后拽出来，“铜板呢，还给你大嫂。” 宋三小疼的呲牙咧嘴，手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口袋。 站在门口的妇人开口，“娘，三弟有急事，让他拿去用吧。” 妇人是许氏，宋老大的媳妇、宋宛月的娘，生性温婉，成亲多年，只有宋宛月这么一个闺女。 “他整日游手好闲的，能有什么急事？” 宋奶奶手上越发用力。 宋三小的脸都变扭曲了，他再也受不住，赶忙把铜板掏了出来。 宋奶奶拿在手里，却还是没放手，“你大哥上山去打猎补贴家用，咱地里还有好多活计，你留在家里，下午跟着去地里干活。” 耳朵都要掉下来了，宋三小哪敢不应。 宋奶奶这才放开手，转身去还给许氏，“你的私房钱也没几个，别再被他骗了去。” 许氏接过铜板，笑应。 宋三小揉着耳朵走去宋慎身边，想要再次把兔子拿出来。 宋慎以为他要拿去卖，下意识的躲，宋三小眼睛一瞪，手扬起来，“臭小子，连你也敢欺负三叔！” “奶奶……” 宋奶奶回头，宋三小噌了一下把手背去身后，装作看天的样子。 宋宛月抿嘴乐，这个三叔虽然不着调，但本性不坏。 “奶奶，我和二哥今天救了一个人。” “救人？” 宋宛月点头，“我和二哥路过河边，正好看到有人落水，就……” “我的老天爷啊，我们宋家人的脸都让这个不知羞耻的丫头丢完了。” 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宋宛月的话，随即一个和宋奶奶年纪相仿的妇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题外话－－－－－－ 亲们，元宵节快乐，明天十点见。 003 一顿豪打 听这声音，宋奶奶便知道是自己的妯娌宋瓜氏，眉头微微皱了皱。 回过身还没等说话，宋瓜氏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到宋奶奶面前，想到刚才村里的传言，差点笑出声来，她极力忍住，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村里人都传遍了，你家的丫头当着呐～么多人的面，亲了一个死人，我们老宋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这个妯娌素来是个无事也能说出事的主，宋奶奶脸色沉下去，“一大把年纪了，别满嘴喷粪。” 宋奶奶不好惹，宋瓜氏在她这吃过不少亏，听她声音发沉，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可想到村里人都是这么传的，当即又挺直了肩膀，“是真的！村里人可都看见了，你家月丫头这次可真是把咱宋家人的脸丢光了……” 话音没落，宋奶奶已经抄起了扫帚，劈头盖脸的朝她打来，“敢编排我家月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宋瓜氏常年劳作，身子骨也硬朗，扫帚打下来的时候，她利索的后退了好几步，可还是被扫到，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她急眼了，“你别太过分了，我……” “滚！” 宋奶奶又是一扫帚落下来，宋瓜氏抱着头转过身子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大门外才停下，扯着大嗓门嚷，“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遮掩也没用……” “你还敢说！” 宋奶奶拿着扫帚追出来。 宋瓜氏吓得一溜烟跑远了。 月儿娘--许氏脸色发白。二婶虽然不着调，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敢这样说，“月儿……” “不是死人！” 宋慎出声。 许氏脑中嗡的一声。 宋奶奶往回走的脚步顿了一下，一个眼神看过去，宋慎吓得白了脸色，“是、是、是……” “是为了救人。” 宋宛月接过话茬，“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人要是被水呛昏了，只有嘴对嘴吹气才能救活。好歹那是一条人命，我便没有想那么多。” 许氏扶住门框，脑中嗡嗡作响。 宋奶奶看她一眼，将手里的扫帚放在门边，脚步沉稳的走过来，“咱月儿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那么做的，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别放在心上。” “娘……” 许氏颤抖的开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过不了几日，这事情很快就会传开，月儿以后怎么出门？ 宋奶奶明白她所想，不以为意的摆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自己不放在心上就行。” 话落，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拉起宋宛月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你没受伤吧？” “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宋奶奶庆幸不已，随即呵斥宋三小和宋慎，“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兔子宰了，拿去厨房炖上！” “好咧。” 宋三小咧着嘴把兔子从背篓里掏出来，顺便推了宋慎一下，“臭小子，去把刀子拿来。” 宋慎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奶奶既没有扒了他的皮，也没有打他。 他还没回神，被推这么一下，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赶忙放下背篓，去把平日宰杀猎物的刀子过来。 宋奶奶眼角余光看到宋瓜氏又蹑手蹑脚的回来了，不动神色的吩咐宋宛月，“月儿，扶你娘进去。” 宋宛月应声，扶着许氏进了屋。 宋奶奶佯装过去告诉两人怎么扒兔子皮，走到宋瓜氏看不到的位置突然转身，快步走到大门口，抄起刚才放在门口的扫帚就打了出去。 宋瓜氏不防，被扫帚尖打到，嗷的一声叫后，撩起小脚就跑。 宋奶奶哪里肯放过她，拿着扫帚在后面追。 宋瓜氏叫的凄惨，引的村里的人纷纷出来观看，看到她被宋奶奶打的到处乱窜，顿时哄笑起来。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扯着嗓门喊，“宋家二婶子，您老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惹了一顿打？” 闻言，宋奶奶停下，把扫帚支在地上，一手撑在上面，扫视着看热闹的人，大气不喘，“她嘴上没有把门的，冲到我家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性子，容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要是有，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她这话意有所指，众人听明白了，顿时都有些讪讪。 宋家丫头在河边发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刚才还在嚼舌根了，没想到这一会儿被人说到了脸儿上。 宋奶奶话说完，没看众人各异的脸色，径直拿起扫帚往回走。 等她走远了，宋瓜氏才从隐蔽处走出来，一跳老高，冲着她的背影嚷，“你家丫头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还不让说啊，我呸！” 宋奶奶回头，宋瓜氏心里一个激灵，将近五十的人了，窜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没了人影。 宋奶奶回了家，把扫帚放好，拍了拍身上的土，去了厨屋烧水。 她有两个儿媳妇，近几年很少做饭了，可今日老二媳妇跟着去了地里干活，许氏这会儿应该还没恢复过来，中饭只能她做了。 刚刷干净锅，添上水，一道急切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老婆子！” 宋奶奶探出头去，宋爷爷和宋老二还有老二媳妇都回来了，三人都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淌，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月儿她……” 宋奶奶往外走，顺便扯了院子里晒得汗巾递给他擦汗，说的云淡风轻，“救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村里人都说……” 宋奶奶将汗巾捂在他脸上，宋爷爷的话戛然而止，宋老二--宋树和媳妇刘翠兰对看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都擦把脸，中午炖兔子吃。” 两人赶忙应，等宋奶奶回了厨屋，宋树大步过去，扯着宋慎的耳朵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慎没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听到月儿真的亲了那个傻子，宋树当下火冒三丈，脱下鞋朝宋慎招呼，“你个臭小子，你就是这么看着月儿的？” “二叔。” 宋宛月从屋中出来。 宋树立刻把鞋藏去身后，朝着她露出一个笑脸，“月儿啊，二叔吵到你休息了？” 004 家人疼宠 宋宛月从小就长的粉雕玉琢，大了些更是会体贴人，宋家的人都拿着当宝，宋树这个二叔也不例外。 甚至于小时候经常和自己大哥抢着抱宋宛月，恨不得是自己亲生的。 “三叔太笨了，连个兔子也不会杀。” “啊？” 宋树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麻溜的把鞋穿上，“月儿等着，二叔马上就杀好。” 说着，已经挽起袖子走到宋三小身边，拿过他手里的刀，利索地扒了兔子皮，还不忘数落，“老三，你也真是的，一个兔子皮扒这么久，饿到了月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三小那个冤啊，他这兔子皮马上就剥好了，哪里动作慢了？ 张嘴就要反驳，看着自己二哥手里闪着光的刀子，又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宋树动作快，很快把兔子弄好，拎去厨屋，剁成块，放进锅里，宋奶奶放上各种佐料，不大一会儿，香味便飘散出来。 宋三小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挪到厨屋门口，刚探着头往里看了一眼，便听到院门口传来询问声，“请问，这是宋姑娘家吗？” 宋三小回头，见一个穿长衫的人站在门口，遂转身走了过去，“你找谁？” 来人一双精明的眼睛迅速打量了他几眼，拱手，“我是顾财主家的管家，今日多亏宋姑娘救了我家少爷，老爷特意让我过来表示感谢。” 送谢礼的！ 宋三小眼睛一亮，掩嘴咳嗽了一声，把手背去身后，“我侄女救人呢，也不是贪图你家那点谢礼，不过她因此惹了村里人的非议，你们给个几十两银子，就当是补偿了。” 管家，……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家人听到了动静，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他的话，呵斥。 管家连忙再次拱手，“您是宋老爷子吧，我是顾家的管家，奉了我家老爷之命特来感谢宋姑娘。” 顾财主家大业大，在这方圆几十里都十分有名，宋爷爷自然也听到过。 “我孙女也是举手之劳，顾老爷客气了，心意我们收到了，寒舍简陋，就不留您进屋坐了。” 管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好在他脸皮厚，招手，让门外提着东西的小厮进来，笑着道，“这是我家老爷备的谢礼，还请老爷子收下。” 总共十个小厮，每个小厮手里都有东西，尤其是最后面的两个小厮，各抱着一个匣子，看上去很是贵重，里面的东西肯定也价值不菲。 宋三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刚要说话，宋爷爷摆手，“不必了，还请顾管家拿回去吧。” “爹……” 宋三小刚一开口，宋爷爷的一个眼神看过来，他立马不敢吱声了。 管家陪着笑脸，“老爷子，您就别为难我一个下人了，老爷的吩咐我要是办不成，回去我非得挨一顿板子不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收下吧。” 宋爷爷倒是听说过，在大户人家做事不容易，稍不如意就会被主家惩罚。可月儿救人，并非是贪图人家的谢礼，这要是收下了，村里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爷爷，收下吧。” 宋宛月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管家闻声看去，有一瞬间的愣怔，女孩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容貌秀丽，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透彻、干净，尤其身上散发的沉静气质，即使一身布衣也遮掩不住。 宋宛月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走过来。 管家回过神来，眼神闪了闪，笑着道，“这位就是宋姑娘吧，多谢您救了我家少爷。” “我三叔说的没错，因为救你家少爷我确实惹了村里人的非议，这些就当是你们的补偿，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管家再次愣怔住。 宋宛月已经走到爷爷面前站定，“爷爷，收下吧。” 管家再次回神，赶忙附和，“对对对，还是收下吧。” 孙女都这样说了，宋爷爷自然不再反对，“就听月儿的，我们收下了。” 管家松了一口气，让小厮把东西放在院中，领着他们离开了宋家。 他们刚一走，宋三小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匣子，见里面只是一个烟斗，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呢，原来是个破烟斗，怪不得人们常说越有钱的人越抠。” 宋宛月一眼看出烟斗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做，在后世这样的烟斗可值不少的钱。 啪！ 宋奶奶一巴掌打在宋三小乱翻的手上，“这些东西都是给月儿的，别乱动，帮着提到月儿屋里去。” 宋三小撇了撇嘴，没敢说什么，老实把东西提到了宋宛月屋里。 兔子肉也炖好，宋宛月进屋喊了许氏出来，许氏脸色还没完全缓过来。 不单是因为女儿亲了人家，还因为女儿所说的在书上看过的救人的法子，她不知道女儿是真的看过，还是在撒谎？若是真的看过还好，若是撒谎…… 她不敢想下去。 “吃吧。” 宋奶奶夹了一块兔肉先给了她，许氏勉强笑了笑，“谢谢娘。” 宋三小早就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夹住一个兔子腿刚要往自己碗里放，被宋奶奶拦住，“这给月儿吃。” 宋三小不干了，“有四个兔子腿呢，她哪里吃得完？” “这顿吃不完还有下顿，下下顿，你没看到月儿瘦了不少。” 他这个侄女就是家里人的眼珠子，他要是敢争兔子腿，别说大哥二哥了，就是自己老娘也会把自己胖揍一顿。 宋三小没撤了，放下兔子腿去夹肉，“我吃肉总行了吧。” 宋奶奶再次挡住他的筷子，“肉也不许吃。” “娘，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我倒宁愿你是捡来的，哪怕倒贴钱我也把你送回去，省得我看到心烦。” 噗嗤！ 宋慎没忍住，喷笑。 宋三小斜眼瞪过去，“臭小子，想挨打是不是？” 宋慎赶紧敛了笑，夹了些青菜放进自己碗里，低头大口的吃。 宋奶奶一人夹了两块兔子肉，剩下的放去一边，等吃完饭以后，放去井里阴凉着，好让宋宛月慢慢吃。 趁着她不注意，宋三小去了宋宛月房里。 －－－－－－题外话－－－－－－ 亲们每天十点更新哦 005 月儿爹出事 拎进来的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宋宛月正准备把家里人都叫过来一起看看里面是什么，听到开门的动静回头。 宋三小连忙把门关上，搓着手，压低声音，“月儿啊，这么多的好东西，你一人也用不了，不如送给三叔一些。” “好啊，三叔自己挑一些。” 宋三小眼睛亮起来，“真的，那三叔就不客气了。” 话音没落，便一个大步窜到桌前，迫不及待的把另一个匣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好漂亮的玉镯。” 宋宛月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还行。” “什么还行……” 宋三小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没察觉到她的语气很平常，就像是见过无数这样的好东西似的。 “这是上上品好不好，就连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也没戴过这么好的镯子。” 双手在衣服上反复的擦了又擦，才伸到匣子里小心翼翼的把玉镯拿出来，质地通透细腻，颜色纯正，轻轻一晃，仿佛有水在里面流动。 宋三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拿着玉镯的手都在抖。 他经常去县城里瞎混，也见到过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带的手镯，自以为有了很大的见识，却依旧被震撼到了。 咕咚！ 咽了很大一口口水，宋三小保持着拿玉镯的手势，扭头，“月、月儿，你、你接过去，三、三叔不敢动了。” 宋宛月抿嘴乐，故意不去接，“不就是一个手镯，三叔至于如此吗？” 见她不动，宋三小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月、月儿，快别给三叔开玩笑，快、快接过去。” 看他手抖的越来越厉害，宋宛月这才笑着接过来放回匣子里，宋三小啪的一声把匣子合上，双手摁在上面，狠狠喘了几口大气，“月儿，三叔给你说，这玉镯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小心被人惦记上。” “只要三叔不惦记，家里没人惦记。” “我不是说家里人，我是说外人，甭管是谁，都不要让他看。” 这么好的玉镯，谁看了都得生出占为己有的心思，得防着点，月儿还小，万一忍不住拿出去炫耀，就麻烦了。 宋宛月还没答话，门被推开，宋奶奶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我说了，这些东西是给月儿的，让你不要惦记，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似不似？” 门开的一瞬，宋三小已经惊的放开手，眼见着自己娘手里的鸡毛掸子朝自己招呼过来，忙抱着头往外跑，“我没惦记，我只是看看。” 宋奶奶就要追着打，“看也不行，你再敢进月儿房中一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宛月拦下她，把盛玉镯的匣子拿起来，“这个匣子我留下，剩下的奶奶拿走吧。” 里面有四匹布料，两匹上好的细棉布，两匹绸缎，还有几盒精致的点心，她刚才之所以没阻拦，让宋三小把东西搬到她的屋子里来，是因为要吃饭了。 “这些都是鲜艳的布料，奶奶拿走也没用，还有这些点心，你留着饿了的时候吃。既然人家是给你的谢礼，那就是你的。” “我哪里用的着这么多？放在我屋里也是占地方，我帮着奶奶搬过去。” 说着，宋宛月就要动手搬，宋奶奶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干这样的重活，当即喊，“老三，滚进来把东西搬出去。” 宋三小刚跑到院中，气还没喘匀，闻言又赶紧回来，走到门口盯着宋奶奶手里的鸡毛掸子，“您、您把掸子撂下。” 宋奶奶鸡毛掸子放下，宋三小才敢进来，去搬那几匹布，布很沉，他一下没搬起来，“娘也真是的，非得来回折腾，刚才直接搬您屋里去不就好。” “刚才吃兔子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多废话。” 提起兔子肉，宋三小就心塞，他又是扒兔子皮，又是宰兔子的，到头来只吃到两块肉，“您还说呢，那两块肉连塞牙缝都不够。” “小叔搬完了，这盒点心给你。” 宋三小顿时有了力气，一下把布匹抱起来，摇摇晃晃的出了门，月儿既然说给他就会给他，娘也阻止不了。 果然，宋奶奶不同意，“这么好的点心给他吃了可惜了，月儿留着自己吃。” “这些点心都是新鲜的，放不久。正好一个屋里一盒，一会儿我给二叔和二婶送去。” 宋家虽然比一般的人家日子富裕，可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家。老大宋林--月儿的爹，去县里卖猎物，偶尔会给宋宛月买一两块点心回来解馋，成盒的宋奶奶没有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这些点心放不住，有些心疼，“怎么就放不住呢？要不你就能多吃些日子了。” 宋三小蹬蹬蹬的跑了回来，麻利的把剩下的东西搬去了自己娘屋里，宋宛月把刚才的那盒点心给他。宋三小接过，一溜烟的跑回自己屋里，咣当一声关上门。 宋奶奶刚要数落，宋宛月已经拿起盛烟斗的匣子和一盒点心放在她手里，“这烟斗一看就是给爷爷的，奶奶帮我拿过去。” 宋爷爷爱抽烟，自己用木头自制了一个烟斗，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烟斗柄都磨光滑了。 “这下你爷爷可高兴坏了。” 等她拿着东西出去，宋宛月又提了一盒点心给宋树送过去后，剩下的一盒给自己娘提过去。 许氏坐在炕上，面前放着做了一半的绣活，不知在想什么。 “娘。” 许氏抬头，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娘怎么了？” 许氏眼神清明过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神情自若，没有任何的异样，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从她三岁时便教她认字，说不定是真的在哪本书上看过那样救人的法子。 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位置，“月儿过来娘身边坐。” 宋宛月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坐过去。 许氏抬头摸着她的头发，刚要说些什么，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宋婶子，宋林大哥出事了！” 006 惊险 宋家人全都跑出来。 宋林被几个人用简易的担架抬进来。 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右大腿上插着一个尖细的木棍，鲜血顺着早就染红的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宋家人全都白了脸，许氏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 先头喊的人带着哭音，“宋大哥不小心落到陷阱里去了，我们不敢把木棍拔下来。” 山上有他们设的陷阱，里面插了不少这样尖细的木棍，也得亏宋林身体灵活，落下去的时候尽量躲去陷阱的角落，否则现在人早就没气了。 “老三，快去喊大夫。” 宋三小顾不上应，拔腿就往外跑，心里着急，脚下一个踉跄，人咚的撞到了门框上，撞的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急忙扶住屋门，还没等身形稳住，又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宋大哥流血太多了，咱们这的大夫恐怕治不了。” 村里的大夫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这样重的伤治不了，只有县里的大夫能治。 宋老爷子还算镇定，闻言又急忙吩咐，“老二，去套牛车。” 宋树转身往牛棚跑。 “不能去县里。” 众人朝着宋宛月看过来。 “我爹流了这么多血，恐怕撑不到县里，得立刻把木棍拔下来。” “不能拔啊，一旦拔下来，你爹他……” 都是常年打猎的人，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旦把木棍拔下来，血止不住，宋林很快就会没命的。 “县城离咱们这有二十里地，坐着牛车一路颠簸，我爹更撑不住。” 众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去县里总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在家里拔了，是一点活的希望都没有了。 “你们把我爹抬进屋去，二叔，你去烧水，二婶，给我找把剪刀过来！” 宋宛月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众人却谁也没有动。 宋奶奶嘴动了动，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不管什么事，她都能依着月儿，可这关系到儿子的生死啊。 “爹、娘，就听月儿的。” 许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声音却异常的坚定：月儿定然也在书上看到了这种救人的办法，不然不会这么有把握，她相信自己的女儿。 “老大媳妇……” “娘忘了，月儿上午才救了人。” 不但宋奶奶想起来了，宋老爷子也想起来了，当即下来决定，“就听月儿的，你们帮忙把人抬屋里去。” 几个抬人过来的人对看了一眼，他们在山上打猎，并不知道上午宋宛月救人的事。 心里都替宋林感到不值，平日里宠闺女宠的不成样子，现在她竟然任性到不顾及自己爹的死活。 可这是人家决定的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几人心中叹着气把宋林抬去屋里。 刘翠兰已经拿了剪刀过来，宋宛月接过，三两下把宋林的衣服剪开。 看到还在往外不停流的鲜血，许氏几乎站不稳。 “来了，大夫来了！” 宋三小拽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是被他一路扯着跑过来的，满头的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急忙看向宋林，看到他腿上插着的木棍和满身的血迹，倒抽一口气，“伤的太、太重了，我、我治不了……” “怎么治不了，你不是大夫吗？” 宋三小朝他嚷。 大夫脸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往下落，“我是大夫不假，可他的伤太重了，我无能无力。” “您可有止血的药？” 宋宛月问。 “有是有，就是一些寻常的，比不了县里药堂的那些。” “麻烦全给我们拿出来。” 大夫从宋三小背上拿过药箱，把里面止血的药都拿了出来，一共三包，“这是我家里所有的，我都拿来了。” “三叔和二叔还有大夫留下，二婶去奶奶屋里把剪一长条细棉布过来，我包扎伤口用，其余人都出去。” 众人听话的退下去。 宋宛月把止血的药打开看了看，诚如大夫所说，不是很好，治疗一般的伤口可以，自己爹腿上这么大的窟窿有些难，幸亏药量多。 “你们三个一人拿一包，等我把木棍拔下来，你们三个先后把要倒在伤口上，大夫在前，二叔在后，小叔最后。” 宋三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拿着药包。 “月儿，这么长够不够？” 刘翠兰拿着剪好的布条进来让她看。 “够了。” 宋宛月接过，放在炕上，让她出去后，两手扶在木棍上，再次嘱咐了一遍，“记住我给你们说的顺序，别浪费了止血药。” 几人点头，拿好药包打开，紧张的盯着她扶在木棍上的手，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宋宛月抓紧木棍，用力往上一拔，“倒！” 鲜血随着木棍的拔出飞溅起来，大夫将药包里的药全部倒下去，却迅速被鲜血染红。 “二叔！” 宋树也倒了下去，鲜血渗透的慢了。 没等宋宛月喊，宋三小也跟着倒下去，鲜血被覆盖住，没有渗透过来的迹象，宋宛月迅速拿起放着的布条把伤口包扎住，“劳烦大夫给我爹把脉。” 大夫长舒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湿透了。他做大夫多年，还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紧张过。 宋树忙搬了凳子过来，大夫坐下，脉枕也没用，直接给宋林把脉，好大一会儿才松开手，“血虽然止住了，但病人流血过多，情况不是太好。” “什么不是太好？” 宋三小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我大哥要是有意外，我饶不了你！” “三叔……” 宋宛月知道宋林情况不好，之所以让大夫把脉，是想借着他的嘴说出来，她好去县城抓药。 宋三小红着眼放开手。 “还请您开个方子，我们去县城抓药。” 大夫开了药方，宋宛月揣在怀里，让宋树去套牛车。 “我去，我对县城熟，知道哪家药房好。” 宋宛月点头，“快些。” 宋三小扭头出去，屋外等着的人立刻涌上前问，“怎么样？” “木棍已经拔出来了，大夫开了药方，我和月儿这就去县城抓药。” “老婆子，去拿钱。” 宋奶奶回屋，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加上许氏和刘翠兰手里的私房钱，总共三两多。 大夫摇头，“病人需要上好的药，这些钱连半副药也买不了。” 007 救命手镯 宋家原来也是有些家底的，可宋宛月大病一场，几乎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只剩下了这么多。 听完大夫的话，宋家人再次白了脸。 送人过来的几个猎户对看了一眼，纷纷道，“我们家里还有些银钱，这就去拿过来。” 宋林打猎是把好手，有他跟着，他们不但能打到更多的猎物，还很少遇到危险，这次也只是个意外。 “不用了。” 他们都是普通的农家，拿不出多少银子。 宋宛月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在手中，喊了宋慎一起往外走，“我们去找大哥想办法。” 宋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宋思在县里学院念书，同窗都是些有钱人，目前也只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宋三小已经套好了牛车，宋宛月把银钱给了宋慎拿着，让他去牛车上等着，自己回了屋，把匣子里的玉镯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放在身上，也快步出去上了牛车。 宋三小一路上把牛车赶的飞快，宋宛月和宋慎两人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宋宛月更是小脸煞白，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县城。 “去最好的药房。” 宋慎一只手紧紧的捂着怀里的银子瘫在牛车上说不上话来。 牛车停在济世堂门口，宋宛月白着脸从牛车上下来，脚步打晃的走进去。 宋慎手软脚软，挣扎了几次才爬起来，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车，也跟着进去。 药房内，宋宛月早已经给伙计说了要抓的药。 “抓三天的，需要多少银子？” 伙计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总共是八十两。” 咚！ 宋慎跌坐在地上，一路紧紧捂着银子的手垂下去，心里比冬日吃了冰块还要凉。三两银子果真连半幅药也抓不到，就算去找大哥，也借不到这么多。 宋宛月已经转头往回走，路过他时弯腰扶他。 “月、月儿……”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大哥……” 宋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宋宛月已经转身向外走，出了门，一边上牛车一边对宋三小道，“去最好的当铺。” “去当铺做什么，不是去找……” 话说到一半，宋三小意识到什么，“你不会是去……” “需要五十两，就算大哥能借到，我们用什么还，如果不还的话，大哥以后在书院怎么抬得起头来？” 宋三小拿着缰绳的手收紧，他知道宋宛月说的是实话，可要把玉镯当了，他们以后也赎不回来。 “三叔不是说，东西送给我了，就是我的吗？既然是我的东西，我自然可随意处置。别愣着了，快走，我爹还等着吃药呢。” 想到自己大哥的情况，宋三小没有犹豫，赶着牛车来到县城最大的当铺前。 宋宛月牛车上下来。 “我跟你进去。” 宋三小找地方想把牛拴起来。 “牛车是我们回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要是丢了，家里更是雪上加霜了，三叔还是看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宋三小不放心，可宋宛月说的也对，县城这个地方什么人都有，保不齐就有人瞅着这个空子把牛车偷走，家里真的经不起了。 “那、那你最好当五十两，要活当，三年期。” “知道了。” 宋宛月应声走进当铺中。 当铺规模很大，柜台前有两个人在等着，柜台内，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老朝奉正在评估东西。 没人招呼她，宋宛月自动的过去排队，等前面两个人都当完了，她走近柜台。 “当什么？” 宋宛月把抱着玉镯的帕子拿出来，打开，放到柜台上。 老朝奉眼睛一亮，随即又收敛了神色，慢慢悠悠的拿起玉镯，看了又看，咳嗽了一声，“这玉镯成色不好，顶多也就……” “二百两。” 老朝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了我拿走。” 老朝奉这才反应过来她说要当二百两，身体靠近了窗口一些，“小姑娘，你这玉镯……” “活当，三年。” 老朝奉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你说二百两就二百两？ 要是每人都像她一样，他这当铺以后还怎么开？ 站直身体，“五十两。” 宋宛月朝他伸出手，老朝奉不明所以。 “我们家里遇上了急事，这才想着当掉这祖传的玉镯，既然您这么不识货，我还是卖给我三叔的朋友好了，他给五百两。” 卖？ 老朝奉心思动了动，这玉镯价值不菲，是难得的上品，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也买不到。这个小丫头穿着看着像是普通的农家人，却能拿出这么好的玉镯，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破落了，才到了当东西的地步，一般这种人家都没有再起来的可能，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这玉镯没有再赎回去的可能。 假装沉吟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指头，“二百两就二百两，但你只准当一年，不……”，说着话把手指头缩了回去，“只能当半年。” 半年内，想要筹二百两银子，对他们这种破落户比上天还难，只要当期一过，他们东家就可以把镯子拿出去卖，那可就赚大发了。 “三百两。” 宋宛月讨价还价。 “你个小姑娘，怎么出尔反尔？” “这镯子我拿出去能卖五百两，我之所以在你这当三百两，无非就是给家里人留个希望。可半年时间，就是把我们全家人都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你这明摆着就赚了二百两，还嫌少？你要是不愿意，还给我，我还是拿去卖了，顶多我爹吃了药醒过来骂我一顿。” 吃了药醒过来？这是生重病了？ 老朝奉心里暗喜，面上的神色却很难看，“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再给你加二两，不能再多了。” “我不当了，你还给我。” 宋宛月伸出手。 “加十两。” “还给我。” “二十两。” “三叔……” 宋宛月回头朝门口喊。 “好了，好了，三百两就三百两。” 宋宛月满意了。 老朝奉狠狠的瞪了她几眼。 做了朝奉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拿捏住他的。不过，也就是个小丫头，他要真的喊了大人进来，恐怕这玉镯还真的当不了。 站直身体，喊，“没水头、没色泽、磕边少沿、劣质手镯一个！” 宋宛月，…… 008 另眼相看 宋宛月揣着银票走出来，径直上了牛车，“去药房。” 知道她办好了，宋三小没有耽搁，调转车头，赶着牛车回了药房。 药房内，宋慎在木凳上坐着，神情急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每进来一个人，他的身体就不自觉的跟着动一下，等宋宛月进门，他噌的站起来，“月、月儿。” 宋宛月朝他点了点头。‘ 宋慎一直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跟着她走到柜台边，把自己一直藏在怀里的三两多银子也拿出来，双手捧着。 宋宛月掏出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又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药方，伙计赶忙去抓药。 看清银票上那个“壹”字，宋慎捧着银子的手都在抖，一百两，就是把家里的牛和地还有人都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大哥哪里借来的，以后怎么还？ “给人说好了，半年以内还清就行。” 宋宛月压低声音，可即使如此，宋慎还是缓不过神来。 他今年十一岁了，家里一共才攒三两银子，半年攒一百两，做梦他也不敢想啊。 宋宛月朝着柜台努了努嘴。 宋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傻愣愣的看着她。 “放下。” 宋慎还是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 “把你手里的银子放下。” 宋慎这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银子一股脑的全放在了柜台上。 “你去问问三叔，咱们还需不需要买人参回去？” “哦。” 宋慎听话的转身往外走。 他刚走出门口，宋宛月又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再给我来一棵人参和上好的止血药，把账先结了。” 伙计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小丫头第一次进来说药方的时候，他便记住了，小小的年纪，又没银子，却一点也不怯场，等他算出八十两银子，小丫头神色还是如常。他还想呢，看着小丫头也是乡下长大的，怎么会养出这么波澜不惊的性子。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这个小丫头竟然拿出了二百两银票来。 等宋慎回来，伙计已经把药抓好，人参和止血药也给了，多余的银子也找了。 宋宛月把柜台上三两多全扒拉到自己手里，拿着人参，不等宋慎说话，示意他赶快拿上药包。 宋三小并不知道抓药花多少钱，还以为五十两有剩余，看着两人拿着药包和人参出来，也没有问别的，急忙赶着牛车往回走。 他们来回用了一个多时辰，宋家人守着宋林又急又担心。 担心宋思借不到银子，担心药抓不回来、宋林醒不了；着急几个人怎么还不回来。 甚至于宋树的等不及了，直接跑去村口等，远远的看到牛车出现在视线中，抬脚就跑着迎上去，离着老远就问，“怎么样，抓了药没有？” “抓了。” 宋三小回了一声。 宋树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转身就往回跑，跑了几步后，又转身跑到牛车旁，伸出手，“把药给我，我跑得快，先拿回去熬着。” 宋慎赶忙给了他一包药，宋树拿在手里，一溜烟跑回家，“买来了，买来了，孩子他娘，赶快去熬药。” 大夫还没走，闻言道，“把药拿进来我看看。” 宋树急忙把药包提进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大夫起身打开，看清里面的药材，眉头皱起来。 宋家人的心跟着提起来。 宋树紧张的问，“有、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我开的药方。” 宋家人愣住。 牛车刚到家门口停下，宋树从屋里冲出来，神色焦急，“怎么回事，大夫说不是按照他开的药方抓的？” “是药房里的大夫给开的。” 宋宛月面不改色的回答，从牛车上下来后径直去了屋内，“我到了济世堂以后，给那里的大夫说了，这是他重新给我开的药方抓的药。” 这会儿工夫，大夫把药材重新看了一遍，琢磨了一番，捋着胡子点头，“高，实在是高，济世堂的大夫确实比老朽医术高出很多。” 这副药材确实也更适合病人，但相对的花费也高。 “那、那能用吗？” 宋树傻愣愣的问。 “当然。” 大夫把药包重新抱起来，小心的递给他，“这里面的药材都非常珍贵，小心一些。” 宋树小心地接过，刚准备和自己媳妇出去熬药，宋宛月把人参也拿出来递到大夫面前，“麻烦您给看看，这人参我爹吃吃合适吗？” 人参？ 宋树手一抖，手里的药包差点掉了，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还有许氏也是惊吓的不行，齐齐看向大夫手中的人参，大概有中指那么粗，还有几个须根，完好的一颗。 大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完整的人参，隐隐有些激动，“宋丫头，这人参少说也得三五十两吧？” 屋内一阵抽气声。 大夫这才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咳嗽了一声，忙道，“合适，当然合适。” 宋宛月把人参放到宋树手上，“麻烦二叔了。” 宋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宋奶奶反应过来，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熬了。” 宋树这才回神，捧着药包和人参出去，宋树媳妇紧紧跟在他后面。 屋内先去静寂，宋家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参加上那些药，总么也得花上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思儿是给谁借的？ “宋丫头，你可记得济世堂大夫给开的药方？” 宋宛月摇头，“他们没让我看，把药抓好以后，就把药方收走了。” 药房里是有这样的规矩，大夫深信不疑，“那，能否再给我一副药看看。” 济世堂的药方开的精妙，他要是学会了，以后能多救几个人。 “当然可以。” 宋慎早把剩下的药包放在桌子上，大夫解开了其中的一幅，看的仔细，但每样药材的分量他拿不准，思量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宋小子，你去我家把我称药材的称拿来。” 宋慎应了一声，跑去大夫家里，拿了称过来，大夫把里面的药材一一过了称，拿了纸笔记下来，这才心满意足的背起药箱要走。 “止血药的钱和诊费还没给您。” 009 药喂不进去 自己的止血药值不了几个钱，济世堂的药方子可是千金难求，大夫忙摆手，“不要了，留着给病人买点好吃的吧。” 宋家人哪里肯，乡下的大夫都是给穷人看病，出诊费和医药费加起来也挣不上几个铜板。 宋老爷子道，“林儿还要一直麻烦您，如果这次您不收，下次我们都不好意思再找您来看病了。” 话说到这份上，大夫也没再说别的，“好吧，止血药的钱我收了，诊费就免了，你们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等以后家里宽裕了，再给我。” 宋老爷子感激不尽，亲自把他送出门去。 屋内，宋奶奶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儿子，忍不住红了眼眶，刚才有大夫在，她一直强撑着。 许氏想起身，撑着炕沿动了两下没起来，白着脸色看宋宛月，“月儿，把汗巾打湿了，我给你爹擦擦脸。” 宋宛月走去水盆边打湿汗巾拿过来递到她面前，许氏接过，温柔的给宋林擦拭，擦着擦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从他认识宋林到成亲这么多年，宋林一直是生龙活虎的，连病都很少生过，现在却躺在炕上，生死未卜。 低泣着开口，“你睁眼看看我。” 宋奶奶原本只是红了眼眶，听到她这一声，眼泪也喷涌而出，忙用手捂住嘴，忍着不让发出哭声。 宋宛月轻声，“我问过，济世堂的大夫说只要吃完了这几天的药和人参，我爹就会没事的。” “我知道。” 许氏依然轻柔的擦着宋林的脸，“你爹怎么会舍得抛下我们，他一定会醒来的。” “你说得对……” 宋奶奶也哽咽着开口，“林儿一定会醒来，他还要看着月儿长大成人呢。” 院外，宋老爷子送走了大夫，并没有立刻回屋，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抹了把眼泪。 宋林浑身是血被送回来的那一刻，他差点也跟着过去，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还好，还好，老天爷看他们可怜，放了他们一马。 “药熬好了！” 院内，宋树喊了一声。 宋老爷子立刻擦干了眼泪，麻溜的起身，回了屋内。 许氏端着药碗，舀了一勺子药，轻轻的吹了吹，小心喂入宋林嘴里，药汁顺着嘴角留下来。 众人有些着急，药喂不进去，人就好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宋宛月想到了一个主意，“咱们都出去吧，让我娘给我爹喂药。” “怎么喂，大哥现在一点都喝不进去。” 宋宛月看宋三小一眼，“我会告诉我娘方法。” 宋三小还想再问，宋树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宋老爷子和宋奶奶也跟着出去。 宋宛月俯身在许氏耳边低语了几句，许氏耳根立刻红了。 “目前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许氏声音细弱蚊蝇，“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宋宛月出了屋，屋内只剩下了许氏一人，许氏红了脸，喝了一口药，低头喂进宋林嘴里，等他全部咽下去，才抬起头，又喝了一口，接着喂。 一碗药，喂了好久才全部喂完，许氏先擦干了宋林的嘴角，再擦干净自己的，出声，“喂完了，都进来吧。” 宋三小刚要进屋，又被宋树拽了回去。 他急眼了，“二哥，你拽我干什么？” 宋树恨铁不成钢的再次捂住他的嘴，强硬的拖他去了一边，想要教训他几句，想着他还没娶媳妇，这些也不懂，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整天光知道瞎混，连个媳妇也没混上。” 宋家原来的条件，替宋三小娶个媳妇是绰绰有余，偏偏他不务正业，一眼看不到就跑出去瞎混。 宋奶奶下了狠心，坚决不给他娶媳妇，免得耽误了人家的好姑娘。 宋三小不以为意，“媳妇有什么好的，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我现在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人吃饱全家都不饿。” 宋树大手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说什么浑话，男人哪有不娶媳妇的？” 宋三小后脑勺火辣辣的疼，他想抗议，可看着自己二哥那蒲扇似的大手，到底没敢说出来，捂着后脑勺，默默地回屋去吃点心了。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没进屋。知道药是喂进去了，两人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精神松了，身体有些发软，他们回了自己屋去等消息。 只有宋宛月进了屋，给许氏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了，拉着木凳过来，默默的陪着。 一直到天色将黑，宋林的睫毛动了动，许氏一直盯着他，看到了，连忙喊，“当家的……” 宋宛月看过去，宋林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眼。 许氏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宋宛月已经起身走出去，“爷爷、奶奶，我爹醒了！二叔，您把参汤端过来！” 众人闻声都从屋里跑出来。 宋三小跑的最快，都跑过半个院子了，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爹娘跌跌撞撞的出来，赶紧转了一个方向，跑过去一手扶住一个，“你们慢点，大哥既然醒了，就没事了。” 参汤早就熬好了，一直在锅里温着，宋树几个大步进了厨房，掀开锅盖，把参汤端出来，小心的端过来。 “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宋林的声音里透着虚弱。 “快别说话了，先把参汤喝了。” 宋林刚醒，还没反应过来，等许氏把一碗参汤喂的还剩半碗，他才回过神来，“家里哪来的参汤？” 家里现在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来，全部家底加起来不超过五两银子。 “借银子买的。” 宋奶奶也不隐瞒，“等你身体好了，打了猎物卖了钱，咱还给人家就是了。” 听她这语气，宋林以为人参也就花了几两银子，很快喝完。 “爹……” 宋宛月抓住他的手，趁机给他把脉。 宋林还以为她是吓坏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爹没事的，明天睡醒了，爹又生龙活虎了。” “大夫给您开了三天的药。” 宋林手一僵，讪讪的收回，对着自己的宝贵女儿傻笑，“那爹就多睡两天，后天一准上山打猎。” 010 不会有古怪吧？ 宋林苏醒了，宋家人悬了半日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宋奶奶驱赶众人，“让林儿好好休息，咱们都出去，老二家的，咱娘俩去做饭。” 众人应着声，都跟着出去，屋内只剩下了许氏和宋林两人。 宋林紧紧抓住许氏的手，柔着声音，“吓坏了吧？” 许氏掏出帕子，帮他擦拭干净嘴角，轻嗯了一声。 看她这个样子，宋林越发的心疼，“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 许氏说不出让他不去打猎的话，毕竟这是家里钱财的主要来源，她低头看着宋林的眼睛，“你多歇一些时日，明日我去县里，接个大活回来。” 许氏一手的好绣活，县里的绣坊争抢着要她绣的东西，刚成亲那两年，可宋奶奶和宋林怕她伤到眼睛，不允许她接，只让她接一些帕子之类的。 “不行，我这腿顶多歇个十天半个月呢，我多跑两趟山上，就把银子挣回来了。” 许氏没跟他说买药和人参花了不少的银子，帮他盖了盖身上的薄被，试图劝他，“我不接很大的活，接那种两三天就能绣完的。” 宋林还是不同意，自己的媳妇自己了解，一旦有了绣活，许氏就会没日没夜的绣。 “你做绣活，我躺在炕上也不心安，你还是别绣了，正好陪我说说话。” 见他执意不同意，许氏也没坚持，“你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我去帮娘和弟妹做饭。”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宋林确实感觉累了，“我再小睡一会儿，等饭好了你喊我。” 许氏应，看他闭上眼，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这才把手抽出来，起身去了厨房帮忙。 厨房里，宋奶奶和二儿媳刘翠兰正在忙活，看许氏进来，宋奶奶立刻赶她，“你守了林儿一下午也累了，先去月儿屋里歇着，等饭做好了，我喊你。” “我没事。” “你脸到现在都是白的，还说没事？听娘的话，林儿还需要你照顾呢。” “是啊，大嫂去歇着吧，饭菜一会儿我和娘就准备好。” “辛苦娘和弟妹了。” 许氏去了宋宛月房中，坐在木凳上，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匣子--正是顾家送来的那个。 此刻匣子盖还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许氏脑中有什么闪过，坐不住了，起身来到门口，“月儿，你过来。” 宋宛月和宋慎正在给鸡喂食，听到许氏的声音放下鸡食回了屋，见许氏看桌上的空匣子，了然。 不等她开口问便说了，“里面是一个玉镯，我今日拿去当了，当了三百两，买药和人参花了一百三十两，剩下的我都放在了枕头底下。” 听到当了三百两，许氏倒抽了一口气，等宋宛月从枕头下把剩下的银票拿出来，她还没缓过神来。 即使她没有当过东西，也知道当铺压价，一百两的东西能给几两就不错了。一只玉镯能当三百两，那说明，说明玉镯能值几千两甚至上万两。 想到此，她心里猛然一跳，那是顾家给的谢礼，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也没有这么个报法啊，竟然给这么好的手镯，莫不是顾家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我原本是想去学院找大哥的，可到了济世堂一问，说要上百两的银子，我才想着把手镯当了的。娘放心，我当的是活当，能赎回来的，而且呀，三叔告诉我最多当五十两，我当了三百两呢。” 看着她发着亮光的眼睛和一副等着被夸赞的神情，许氏张了张嘴，责备的话堵在了喉咙口。月儿没有错，她也是为了这个家，要是没有这些药和人参，宋林也许就挺不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极力忍住，但许氏声音还是隐隐有些发颤，“月儿，以后再做什么事给娘说一声，好不好？” “好。” 宋宛月声音清脆，小脸上还带着宋林醒来的喜悦，完全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事。 许氏有些自责，自责那些送来的礼品她应该先看一眼的，如果她看过了，就不会…… 她闭了闭眼，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她看过了，说不定也会和月儿做同样的选择。 抬手摸她的头，“告诉你三叔，别给家里人说。” 不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吗，大不了等大当家的好了以后去山上打猎，她偷偷县里接大件回来，只要她绣上了，当家的回来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嗯。” 宋宛月点头，“娘把银子收好。” “还是先放在你屋里吧，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别让家里人发现。” …… 饭菜做好，许氏端着回屋，轻声叫醒了宋林，拿了东西垫着，将他扶起来一些，搬了小桌放在他面前，把饭菜一一放在上面。 看到竟然有兔子肉，宋林疑惑的看她。 许氏露出笑意，把筷子递给他，“兔子是自己撞死的，恰好被月儿和慎儿捡到了。” 宋林，…… “月儿没被吓到吧？” “她呀，自从大病了一场后，胆子大的很呢，不但捡到了兔子，还……” 话出口，才觉得这时候跟宋林说这些不合适，免得他一激动，动，伤口再裂开。” 没听到下半句，宋林还纳闷呢，“还怎么了，你说呀。” “没什么，吃饭吧。” 如果是别的事，宋林也就不问了，可这是关于宝贝女儿的事，宋林不能不问，尤其许氏又这么吞吞吐吐的，宋林有些着急了，“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是不说，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许氏很是后悔自己没管住嘴，只得避重就轻的说，“还救了一个人。” “什么？” 宋林猛然拔高了声音。 “你别急，不是在山上救的，是在河边救的，是慎儿两人救的。” 宋林还以为两人是救的落水的人，松了一口气，慎儿水性好，救个人不在话下，随即想到什么，又立刻嘱咐，“你告诉月儿，若是没人跟着，就算是有人在水里要淹死了，也不准她去救。” 女儿不会水，万一救人的时候被拖拽下去，会没命的！ 011 好像不是好事 许氏默认了宋林的话，没再说别的。 村里人都知道了宋林受伤的消息，宋林没醒，不愿来给宋家添乱，所以谁都没来探望。 等宋家厨屋冒出了烟，有人过来打探，听到宋林醒了，回去告诉里其他人，估摸着宋家晚饭吃完了，才拎着东西上门。 所谓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鸡蛋，有拿着一个的，有拿着两个的，只有和宋林一同去上山的几个猎户拿的多点，有五六个，其中一个还拿来了一只鸡。 宋家人平日里对村里人不错，谁家有困难只要张开嘴，宋家都会帮忙，是以来的人不少，乌泱泱的站了半个院子。 村里人的日子怎么样，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一清二楚，自然不肯收他们的东西，有人把鸡蛋放在院中的箩筐中，其余人一看也跟着效仿，任凭老两口怎么阻拦也不行，足足收了有半箩筐鸡蛋。 …… 七八日过去，宋林的伤势好转了不少，基本能下地了。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身上都长毛了，他央求许氏允许自己上院子里走走。 知道他是憋坏了，许氏没阻拦，扶着他从屋里出来，刚在院子里走了半圈，有人走进来。 许氏抬眼看去，看清是顾家的管家，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管家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宋林腿上打了一个转，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管家三两步走过来，“两位是宋姑娘的爹娘吧，我是顾家的管家，前几日来过。” 许氏自然知道他来过，那日虽然她没有出来，但在屋中也看到了管家。 宋林却是不清楚了，疑惑的皱起眉头，“顾家？” “是，宋小姐那日……” “顾管家……”，许氏急忙打断他，“您今日来是有何事？” “我家老爷和夫人早就想亲自来感谢宋小姐救了我家少爷，只是听闻宋先生受伤了，才没有过来打扰，今日估摸着宋先生的病好得差不多了，特意让我来说一声，我们老爷和夫人一会儿就过来。” “不用了，本就是举手之劳，你们已经送过谢礼了，不用再跑这一趟了。” 许氏语气有些急。 管家弯腰，“夫人还是莫要客气了，我们老爷和太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宋林听出了许氏的语气不对劲，疑惑的偏头看她，却见她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宋林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擦拭，抬到一半才想起管家在，又放了回去。 管家这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许氏预感越发不好，她改了说辞，“今日家里人都不在，不如让你们老爷和夫人改日再来。” “我们老爷和夫人就是来找宋老爷和宋夫人的。” 他一口一个宋老爷，宋林听的很是不习惯，“我叫宋林，管家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管家拱手，“在下不敢。” 宋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顾家他知道，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家，按说这样的人家，就算慎儿和月儿救了他们家的少爷，也不会对自己这样客气的，更何况从他进门开始，便一直说要感谢月儿的救命之恩，提都没提慎儿一句。 许氏知道是拒绝不了了，道，“既然如此，我先收拾一下。” 管家退了出去。 许氏叹口气，扶着宋林去阴凉处坐下，斟酌着将宋宛月救人的过程说给了他。 听到自己女儿竟然亲了顾家少爷，宋林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好半天没说上话来。 “她说是从书上看到的法子，毕竟是为了救人，我也没有责怪……” 噌！ 宋林站起来，瘸着腿朝大门口走。许氏也慌忙跟着起身，紧走一步跟上他，“当家的……” “快去关门，不能让他们进来。” 顾家人一定是来秋后算账的，有钱人家素来都是这样做，先礼后兵。 许氏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他着急，拽住他，“你别动了，我去关。” “快去！” 许氏快步跑过去，迅速的把大门关上，宋林还觉得不放心，不仅让她插上门闩，还拿了一根木棍顶上。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的驶进宋家村，马车两边跟着六个清秀的丫鬟，后面还跟着十二个打扮一致的小厮，手中都捧着东西，个个也是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精神。 顾老爷、顾夫人和顾义坐在马车内。 顾义看上去有些紧张，额头上不住的冒汗，顾夫人慈爱地帮他擦拭汗珠，“义儿不用紧张，娘教你的话可记牢了？” 顾义忙不迭的点头，“记牢了。” “到了宋家以后，看娘的眼色，娘让你说你再说。” 顾义点头如捣蒜。 村头玩耍的孩童们先是看到了这华丽的马车，蜂拥着跑过来，紧紧跟在马车身后，村里人没下地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看，也被这华丽的马车惊到了，不知不觉的跟在了马车后。 等到了宋家门口，马车后已经跟了不少的人。 对着宋家紧闭的大门，管家快步上前敲门，“宋老爷、宋夫人，我们家老爷和夫人来了！” 院内没有人应。 管家纳闷，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大门晃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应该是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管家眼神闪了闪，回了马车边禀报，“老爷、夫人，没人开门。” 是没人开门，而不是家里没人，顾老爷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下了马车，笑呵呵的朝着众人拱手，“我是顾家村的顾财主，今日来宋家感谢宋姑娘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不巧他们家里没人，不知诸位可否帮忙找一下他家的人。” 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声，“宋家老大伤了腿，这些日子一直没出门，如今看情形，也不像是出门的，应该是还在家中，你们多拍几下门就行。” 顾财主果真听了他的话，吩咐管家再次上前敲门，可任凭管家把大门拍的震天响，里面也没有动静。 “奇了怪了……” 有人从人群里出来，“今天也没看到宋家老大出门了，应该在家中啊，难不能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行，我得看看。” 说着话，走到墙根边一颗大树下，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三两下爬上去，紧紧的抱住树干朝院子里看。 012 她得嫁给我！ 宋家院内静悄悄的，各个屋门也是紧闭，没有一丝有人在家的痕迹。 这人纳闷了，呲溜着从树上滑下来，“怪事，家里怎么会没人呢？” 顾老爷依旧笑呵呵的拱手，“既然家里没人，想必是去地里干活了，不知哪位帮我们去喊一下人，顾某在次谢过了。” 有钱人哪个不是狗眼还看人低，还从来没有一人像顾财主这样对着他们这些穷人笑呵呵的，当即有不少人应和，“我！我！……” “那就麻烦了。” 不待顾老爷话落，已经有人朝着村外跑去，不过一会儿，宋家人便全回来了。 顾老爷的目光精准的落在跟在大人身后的宋宛月身上。 见她果真如管家说的一样，样貌秀丽，通身气质有几分大家风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宋家人正在锄地，听闻顾财主来了，宋老爷子连卷起的裤脚都来不及放下，便急匆匆的回来了。 还没走到近前，顾老爷已经快去迎了上去，躬身，“这位就是宋老爷子吧，我是顾钱，今日和夫人特意带着小儿过来谢宋姑娘的救命之恩。” 宋老爷子顿住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也学着顾财主拱了拱手，“顾老爷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孙女也是前不久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看到顾公子命在旦夕，才没有多想的施救，还望顾老爷莫怪。” 虽然是救人，可自己孙女众目睽睽之下亲了顾少爷，顾家不但没有恼怒，反而让人送了谢礼过来，宋老爷子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却没想到顾老爷和顾夫人亲自上门了。 他刚听到去给他们报信的人的说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也是顾家先礼后兵，找上门秋后算账了。 “老爷子说的哪里话，贵孙女救了我儿一命，我们全家感激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我和夫人早就应该上门道谢的，无奈小儿回去以后便病了，养了这些天才好，是以拖到了今日才上门。” 不是来找后账的，宋老爷子心安了一些，“既如此，咱们先进家再说。” 顾夫人和顾义也从马车上下来，见到宋宛月的那一刻，顾义的眼睛亮起来，抬脚就要往这边跑，被顾夫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义儿别急。” “哦。” 顾义收住脚。 “老三，去开门！” 宋三小刚听报信的人说了，自己的大门从里面闩上了，他也没废那力气去喊门，走到离院墙最大的大树下，脱了鞋子，动作很是熟练的爬上大树，上了院墙，翻身趴着墙头跳下去，看到自家的大门竟然用一根棍子顶着，正纳闷的，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骇了一跳，豁然回头，正好看到宋林站在自己的屋门口瞪着他。 宋三小吓的一个激灵，“大、大哥。” “滚过来！” 宋三小毫不犹豫的滚了过去，在这个家里他最怕的人就是大哥。 大哥是真的揍他，下手毫不留情的那种。 每每他偷溜出去瞎混，都是趁着大哥上山不在家的时候，若不然一准被大哥逮回来揍的好几天走不了路。 “外面什么情况？” “说、说是来道谢的。” “不是来秋后算账的？” “你说什么呢，大哥，咱月儿可是救了那个傻小……” 啪！ 宋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小点声，唯恐外面的人听不到是不是？” 宋三小觉得自己的脑浆子都晃起来了，可他敢怒不敢言。 “老三！” 人都跳进来一会儿，还没有开门的动静，宋老爷子不放心的在外面喊。 “来了！” 宋三小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宋林又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他的头上，随即转身回了屋。 宋三小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大、大哥……” “去开门。” 宋三小这才快步跑过去把木棍拿开，卸下门闩，打开了大门。 宋老爷和顾老爷在前，宋奶奶和顾夫人在后走进来，还没在院子里站定，便听到宋林屋中传来喝问，“谁？” 随后宋林瘸着腿出来，脸上还有压痕，显然是被从梦中惊醒。 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宋林显然也是愣怔了一下，“爹，娘？” 宋三小差点就给自己大哥鼓掌了，要不是自己脑袋现在还在疼，他都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大哥掩饰的也太好了。 看他安然无恙，宋老爷和宋奶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急急忙忙的回来，不仅是为了见顾老爷，更是怕宋林有个什么意外，要不然大白天的关什么院门，原来是在睡觉呢。 “这是我那大儿子--月儿的爹，上山打猎腿受伤了，一直在家里养着……” 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这么半天了许氏怎么还没出来，莫不是两口子关上门…… 宋老爷子的老脸有些红。 宋宛月屋的门也被打开，许氏从里面出来，手抚着额头，看上去有些不舒服，看到众人也是愣怔了一下。 宋老爷子松口气，老脸上的红晕退去，想必是大儿媳这些日子照顾宋林累了，趁着他们去地里干活的时候休息一会儿。 “这是月儿的娘。” 顾老爷笑呵呵的拱手。 许氏慌忙福身还礼。 她行礼的动作标准，做起来行云流水，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一看就是从小就接受教导。 顾老爷微眯起了眼。 宋家人却习以为常，宋林刚带着许氏回来的那时候，许氏就是这样给他们行礼。 “这是顾老爷和顾夫人，带着顾少爷来道谢。” 宋林瘸着腿就要过来，许氏慌忙走过去搀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看也不看一边目瞪口呆的管家一眼，“顾老爷和顾夫人客气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围在门口。 宋瓜氏来得晚，从人群后往门口挤，“让让！让让……” 众人见是她，纷纷让开，宋瓜氏挤到门口，伸长了脑袋往里瞧。 “令爱救了犬子，我们夫妇两人亲自上门道谢是应该的。” 顾老爷说着场面话。 “才不是呢，我们今天是来提亲的，这个丫头亲了我，就得嫁给我。” 院里院外一片死静。 －－－－－－题外话－－－－－－ 女神节快乐 013 祖传玉镯 顾夫人想去捂顾义的嘴却已经是来不及，尴尬的对着众人笑了笑。 她和顾老爷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可这样的话他们夫妇两人从来没有对顾义说过，而且临来之时她还教了他一些话，让他等到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博得了宋家人的好感，人家才会应下这门亲事。 “义儿神智有些……” 宋林已经沉下脸，眼中冒出火光，“顾老爷和顾夫人什么意思？” 他的女儿，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有样貌，会识字，特别懂事，岂能嫁给一个傻子？他女儿还小，谁都不嫁！ 顾老爷赶紧陪着笑，“宋先生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的，你们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让人欺负你们，我只要和她提亲，只要她同意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岳父。” 顾老爷来不及阻止，听到顾义说这番话，直觉不好。 果然，宋林左右看了看，看到墙角处放的扫帚，也忘了自己腿上的伤了，几个大步过去，拿在手里，就要朝着顾义打下去，一个傻子，也敢妄想自己的女儿，不好好教训一顿难解他心里的怒火。 “住手！” 宋老爷子呵斥住他，面色也不好看。 他的孙女可是一朵鲜花，顾义连牛屎都算不上，“顾老爷今日若真的是因为这事上门的，还请回吧，我们宋家人不欢迎你。” 顾老爷陪着笑，“宋老爷子，您听我说，当日您家孙女为了救我儿子做出的举动，十里八乡的人可都听说了，我和夫人觉得唯有这个办法才能挽回她的名誉，还望老爷子深思。” “深思个屁！” 宋三小指着顾义，毫不留情的说，“别以为我们家人不知道你们龌龊的心思，跟你说，没门！赶紧走，领着你儿子回去好好照照镜子。” “我来时已经照过了，我娘给我准备的新衣服挺好看的。” 说完，唯恐众人不信，顾义还特意走了两步，挺直了胸脯，“我也挺好看的，就是傻了些，不过你们放心，等以后我们成了亲，我就把家里的所有让给这个丫头管，我只管玩就行。” 顾夫人和顾老爷一瞬间脸色发红，平日里顾义话很少，只有他们问了才回答几句，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话竟然这么多？而且他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若说不是他们提前在家里教的，都没人信。 “滚！” 宋林怒吼，抓着扫帚的手青筋都露出来了。 顾义被吼的哆嗦了一下，随即眼眶便红了。 顾夫人看的心疼，语气不如刚才的温和了，“宋先生，就算我们上门求亲的唐突，你也不应该如此，我儿子虽然心智不全，但凭我们的家世，他说个媳妇还是不难的。我们之所以要上门求亲，诚如我家老爷所说，是为了贵爱的名声着想。” “娘，我就要娶她做媳妇，我就要！” 顾夫人连忙轻言细语的哄，“好好好，娘知道了，义儿别怕。” 顾老爷拱手，“宋老爷子，咱们能否进屋说几句话？” 还要进屋？宋奶奶瞪了宋老爷子几眼，让他不要同意，宋老爷子胡子翘了翘，无视她的眼光，又警告的看了宋林一眼，“屋里请吧。” 宋老爷子和宋奶奶陪着顾家人进屋，宋林手里还拿着扫帚，想要跟上去，被许氏拦住，公公婆婆把月儿当成心肝一样疼，断然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我来！” 宋三小把扫帚抢过去，大步走到门口，竖着耳朵听。 门口，宋瓜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后，转身朝着人群外跑。 屋内，众人落座。 宋老爷子也没让宋奶奶给他们倒水，直接道，“顾老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们今日是怀着十足的诚意上门来的，虽说我儿子情智是差了些，但我们家底深厚，您孙女以后嫁过去，不愁吃不愁喝，甚至还能帮衬宋家……”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宋家要卖了孙女求富贵？” “顾某不是这个意思……” 宋奶奶忍了这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们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两位还是快走吧，免得一会儿我脾气上来，不管不顾。” “奶奶，我以后会对我媳妇好的。” 顾义前面的一声“奶奶”，叫的宋奶奶火起，后面一句“媳妇”，直接激起了宋奶奶的三丈怒火， “顾老爷，你们家这是赖上了我孙女不成？话我给你撂这，我孙女亲了你儿子又怎么样？那是救人命，是做好事、做善事，你别好赖分不清！再者，我孙女的亲事还轮不到你来费心，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有啊，麻烦回去教教你儿子，以后别乱叫。我孙女的名声若是毁了，我跟你顾家没完！” 顾义有些没听懂，转头问顾夫人，“娘，奶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顾夫人摸他的头，“义儿，娘给你说别家的姑娘可好？” 顾义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行，我就要娶她！” 宋奶奶的火是怎么也压不住了，“顾少爷，别给脸不要脸，就凭你这样，哪里配得上我孙女！” 顾老爷虽然脾气好，但一再被人这样落脸，脸上也是挂不住，更何送奶奶这样说他的宝贝儿子，笑意退去，“两位，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顾某从进门来便一直笑脸相陪，两位不看僧命看佛面，也不该如此说我儿子，我们顾家也不是强迫人的人家，既然你们不同意，还请把我们祖传的玉镯还给我们吧。” “什么玉镯？” 顾老爷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土，看向宋奶奶，“那日送来的谢礼中，有一只我们顾家祖传的玉镯，价值千金，还请换给我们。” 玉镯？ 宋奶奶想到了顾家送来的匣子，当即喊人，“老三，去月儿房里把顾家送来的匣子拿来！” 宋三小耳朵贴在门板上，将屋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早在顾老爷说出让归还玉镯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 玉镯早就当掉了，让他上哪儿拿去？ 014 是不是这张纸条？ 听到宋奶奶喊他，宋三小拿着扫帚的手抖了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宋宛月。 宋奶奶这一声极大，不仅宋宛月听到了，院中的宋家人也都听到了。 许氏白了脸，见宋宛月已经朝门边走，急忙喊了一声，“月儿！” 宋宛月停下脚回头，许氏几步走过去，“娘去说吧。” 她就说是自己让月儿当的，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拉下脸皮来让顾家宽限几个月，到时候她一定赎回来。 “娘可知道月儿把玉镯当去了哪家当铺，当了多久，当票在哪儿？” “你快告诉娘！” “顾家今日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不进去，顾家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宽限几个月。”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宋林虽没完全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看她们娘俩的神色，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也一瘸一拐的上前，正要说话，宋宛月已经朝着屋内走去。 宋林一把抓住许氏，“孩子他娘，怎么了？” 许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宋宛月已经推门进去了，顾义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眼中起了光亮，“小丫头。” 他今日穿一身月白色锦袍，越发衬的他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仿若一汪清水，没有经过世俗的污染，纯真而又分明，熠熠发光。 宋宛月在心里吹了一个口哨，面上却是不显，微微朝他点了点头，“顾少爷。” 顾义瞬间笑了，噌的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我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家里的田地、银子都是你的，只要你同意了提亲……” 宋奶奶就要蹦起来，被宋老爷子眼疾手快的摁住。 宋宛月微微一笑，“多谢顾少爷抬爱，咱们门不当户不对，我配不上你。” 要是搁在明白人身上，准能听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偏偏顾义心智不全，听完她的话，立刻道，“配得上，配得上！我那天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是我媳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谁要是敢说你不好，我让人打断他的腿。” 那日？ 宋宛月眼睛眯了眯，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顾老爷，开门见山，“那日顾老爷命人送手镯来便存着心思了吧？” 顾老爷惊讶于她的敏锐，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坦荡荡的承认，“顾某确实存了想为义儿求娶的心思，但我们也不是那等无赖的人家。我在手镯的下方让人写了纸条，表明这是我顾家祖传的玉佩，你们看过以后便会知道我顾家的意图。” 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家，就算是看到玉镯没联想到什么，看到那张纸条也会明白的。 宋宛月确实没看到那张纸条，就算是看到了，她也会拿去当掉救宋林的。 “玉镯被我拿去当掉了。” “什么！”“什么！” 前一声是顾夫人的，她惊得站起来，“那可是我们顾家祖传的手镯，你怎么能当了呢？” 后一句是宋奶奶的，她也惊得站起来，心里已经想到了什么，嘴唇直打哆嗦，“月儿……” “当日我爹病重，家中没有那么多银钱，我便拿去当掉了，不过顾老爷和顾夫人请放心，三个月内我一定会将玉镯赎回来，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们。” 她说出玉镯当掉的时候，顾老爷眼中便闪过精光，端坐着没动。 闻言点了点头，“我们顾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家，既然宋姑娘说三个月内能赎回来，我们便等三个月，只是，手镯赎不回来怎么办？” “一定会赎回来的，我们宋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赎回来。” “宋老夫人，并非是我不相信你们，而是凡事都讲究个证据，万一到时候你们没赎回来，咱也好照章办事？” 宋宛月看着他，“顾老爷想怎么办？” 顾老爷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咱们立字为据，三个月内你们要是归还了手镯，自此以后我们顾家人谁也不会再上门打扰，如果还不回来，宋家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好！” 宋宛月一口应下，“就以三个月为期，如果还不了，我自会同意这门亲事。” 宋家就有笔墨，宋宛月亲自去拿来，写好字据，摁好手印，交给顾老爷。 顾老爷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心的拿在手中。起身，对着宋老爷子和宋奶奶拱手，“今日是顾某唐突了，还望两位见谅。” 宋老爷子脑中还在嗡嗡的响，有些缓不过神来，宋奶奶比他强不了多少，两人愣着没有说话。 顾老爷再次拱了拱手，朝外走，顾夫人拉着顾义跟上，顾义还想对宋宛月说什么，被顾夫人轻声劝阻，“义儿听话，等过些天咱们再来。” 顾义依依不舍，不住的回头。 宋宛月送他们出来，顾义立刻高兴了，眉眼弯了起来。 宋三小一直站在门口，看他们出来，脸朝一边，用鼻子眼哼了一声。 顾老爷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神色自若的吩咐家丁们拎着东西回去。 看这样子，亲事是没有说成。众人让开路，看着他们出去，上了马车走远，才发出议论声。 顾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家，据说家里的银子多的都没地方放，和这样的人家结了亲，就如同傍上了一个财神爷，要多少银子没有？宋家人是不是傻，怎么会不同意？ 议论声很大，宋三小气恼的大步过来，“去去去，都回家去，再敢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众人不敢招惹，瞬间散去。 宋三小放下手中的扫帚，关上大门。 马车上，顾夫人忍不住抱怨，“这宋家也真是的，我们纸条上都写明白了，他们宋家要是不愿意，就把玉镯送回去，也省得我们今日白跑一趟了。” 顾义看看顾夫人，再看看顾老爷，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条，“爹、娘，你们说的是不是这张纸条？” 顾夫人一惊，拿过去看了眼，还真是顾老爷让人写的纸条，顿时目瞪口呆，“义儿，这张纸条怎么会在你手中？” “我那天看到爹放里面以后，觉得好玩，就偷偷拿出来了。” 顾夫人，顾老爷，……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 015 我来帮你搞定 “停一下！” 一名壮汉从旁边的田地里突然冲出来挡在马车前。 车夫急忙拉缰绳，马车猛然停下。车内的顾老爷三人身体差点撞到车壁上。 “怎么回事？” 顾老爷一声喝问出，不等车夫回答，马车前的壮汉三两步过来，就要往马车前凑，被车边的丫鬟挡下。 看着貌美的丫鬟，壮汉眼中闪过惊艳，随即着急开口，“顾老爷，我是宋明，是月儿的堂叔。” “你有何事？” 宋明咧着一嘴黄牙，“顾老爷别生气，我有办法让我大伯娘答应您家的提亲。” “让他过来。” 丫鬟让开身体，把车帘掀起来，顾老爷稳坐马车内，打量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顾老爷就不用管了，您只要告诉我，我大伯娘答应了，您给我多少好处？” “一百两。” 顾义伸出一个手指头许诺。 宋明眼珠子瞬间都要瞪出来了，“一、一百两！” “怎么，嫌少啊？那就……” 顾义第二个手指头还没竖起来，就被顾夫人把手摁了下去。 宋明勉强把眼珠子转回原处，生怕他们反悔，急忙道，“咱们说好了，一百两！到时候一文也不能少。” “要一个月以内办成。” 顾义又道。 宋明把胸脯拍的啪啪响，“顾少爷就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月，我保准让我大伯娘答应。” …… 宋瓜氏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看马车已经走远，追问，“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 宋明还没从一百两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愣愣的回答，“一、一百两。” “什么一百……” 话问到一半，宋瓜氏突然反应过来，兴奋地一把抓住自己儿子的胳膊，“你是说，事成以后宋家答应给一百两？” 宋明头点的都要掉到地上了。 “我的老天爷啊。” 宋瓜氏觉得腿软，一百两，那得是多少银子，是不是都能把她家的屋子里堆满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想办法说服他们！” 宋明应了一声，拔腿就往村里跑。 宋瓜氏连忙追上，“你等等我。” …… “月儿，怎么回事？” 宋三小刚把门关上，宋林询问宋宛月。 宋宛月说的云淡风轻，“没什么，就是那日顾家送来了一个玉镯，正赶上爹需要钱，我和三叔去了县里给当了。他们说如果三个月内不还回去的话，我们就必须答应着门亲事。” “当、当多少银子？” “三百两，花了一百三十两，还剩一百七十两。” 院子里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后，宋林才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许氏还以为他是去找顾家人，急忙跟上，“当家的……” 宋林已经走到门口，抄起宋三小刚才放下的扫帚，对着三小打将过去，“你竟然敢带着月儿去当铺，看我不打死你！” 他用的力气极大，宋三小差点被打趴下，急忙双手抱头，开始满院子逃窜，“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宋林哪里肯轻饶了他。 院子里都是宋三小的哀嚎声。 宋奶奶从屋内出来，面色平静，“老大，住手！” 宋林停下。 宋奶奶走过去，“你的腿还没好，小心又伤到了，我来！” 宋三小一听不好，抱着头朝门口跑，刚刚打开大门，宋奶奶的扫帚就落下来了，宋三小挨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撞到门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宋明远远的跑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急忙停下，回身抓住后面跟着跑来的宋瓜氏躲去了一边。 “怎么了？” 宋明让她看。 看到宋奶奶挥舞着扫帚追打着宋三小出来，宋瓜氏想到那日自己挨的那几下，身上开始疼，赶紧把身体缩起来，惊恐的咽下口水，“我、我们……” “嘘……” 宋三小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一直跑出去很远才敢停下，宋奶奶没追，站在门口，“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宋三小喘着大气，万分的委屈。 这件事不是他起的头，是月儿拿的主意，可是家里人没一个听他说，都赖到他头上。 宋明屁颠颠凑了过来，“三弟。” 宋三小看他一眼，没理会。 “哎哟，你看看，大伯娘也太狠心了，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管你什么事？” 宋三小怼了他一句，转身就要往村外走。 宋明搭住他肩膀，“三弟，你看你这满身的伤，能去哪儿？来来来，到哥家，咱们哥俩好好喝两盅。” 宋明是个什么德行，宋三小一清二楚，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现在对自己这么热情，不定是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宋三小晃了下肩膀，本不想去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身无分文，就算是去了县里说不定得露宿街头，还不如先吃他一顿，把肚子先填饱了，就算是睡大街上也没事。 斜他一眼，“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你看看你，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堂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走走走，正好我娘在，让她给咱们弄几个好菜。” 宋三小“不情不愿”的被他扯着走，朝着宋瓜氏喊了一声，“二婶。” 宋明动作一出，宋瓜氏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想着一百两银子就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宋瓜氏一张老脸都要笑成花了，“走走走，二婶给你做好吃的。” 看她这样，宋三小心里直突突，有些不敢去了，“要不，我还是……” “走吧，走吧。” 宋明强硬的把人往自己家里拉。 宋瓜氏整日东家窜西家溜，不怎么收拾家里，宋明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主，虽然也成了亲，有两个孩子，可这个毛病一直没改，家里的日子比起宋奶奶那边差远了。三间破旧的屋子，连个院子也没有。好在宋明媳妇是个勤劳的，把房前屋后开了出来，种上菜，供一家人吃。 宋明拉着宋三小进了屋，宋瓜氏直接去了菜园，摘了不少的菜，动作麻利的做好，端进屋内。 宋明把自己珍藏了的半坛子酒拿出来，“这是哥上次给人帮忙，东家赏的，哥一直没舍得喝。” 016 想个来钱的法子 宋三小假意不敢喝，“哥，你还是给小弟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找我？你不说，你这酒我可不敢喝。” “你看你，想多了不是？咱们好歹是一家人，看着你被大伯娘打出家门，我这当哥的能坐视不管？这酒你就放心了喝，哥绝对没有别的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来来来，哥给你满上，咱们喝着。” 宋三小“放心”了，也真没客气，大口的吃菜，大口的喝酒，喝的宋明直心疼。 一想到那一百两银子，又暗暗咬了咬牙，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这些算什么，等一百两银子到手，买它个几十坛子好酒放在家里，随便喝！ “三弟啊，大伯娘今天为什么打你？” 宋明给宋三小倒了酒，状似闲聊。 “能为什么，今日顾家上门提亲，我娘不同意，她心里憋着火，全发泄到了我的身上。” “顾家可是个好人家啊，月儿若是和顾少爷定了亲，咱家以后也会跟着沾上光。” 宋三小一仰脖把酒喝干，把碗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劝了我娘一句，结果我娘就把我打出来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然是大伯娘亲生的，我只是不明白，大伯娘为什么不同意？” “还不是因为那顾家少爷是个傻子。” “那都是外界传言，顾少爷可是一点儿都不傻。” 宋三小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完了我还要去县里找我那些朋友收留我。” “去什么县里，就住在大哥这里。” “算了吧，我娘要是知道了我在这里，还不把你家拆了？！” 想到大伯娘那个脾气，宋明不敢强留了，酒也不给他倒了，假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你该走了，免得天黑路上出点什么事。” 宋三小已经酒足饭饱，当下起身，“也是，多谢明哥这顿酒菜，兄弟我记下了，他日我会还回来的。” “都是自家兄弟，路上慢点，我喝的有点多，就不送你了。” 宋三小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等他刚走出十来步，一直在自己屋中竖着耳朵听的宋瓜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内，“怎么样，问出什么来没有？” 宋明摇头，心疼的拿起酒坛子晃了晃，把里面剩下的一点酒倒进嘴里。 宋瓜氏一屁股坐在坐下，拿起刚才宋三小用的筷子夹着菜就往自己嘴里放，一边吃一边埋怨，“这又是酒又是菜的，你娘我忙活了半天，你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怎么这么笨！” 宋明喝了一口酒，咂摸咂摸嘴，眯起眼，“娘着什么急，我自有主意。” …… 宋家院内。 宋林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自己的伤腿，“都怨我，都怨我！” 他要是再小心一些，不掉入陷阱中，月儿就不会因为救她去当了那玉镯，今日就能光明正大的把顾家人赶出去。 “当家的。” 许氏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捶下去，“我想好了，明天上午就去县里，接两个大活回来，三个月内一定会把这些银子挣出来。” “不行！” 刺绣很是废眼睛，若是三个月内绣两个大件出来，许氏的眼睛恐怕就要瞎了。 宋奶奶也反对，当初许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家里日子还没有这么好，许氏便接了几个绣活，没日没夜的干，确实挣了银子，他们一家人欢喜的不行，宋林却发现许氏的眼睛不对劲，天刚黑便有些看不到东西了，急忙喊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是做绣活弄的，自那以后，家里人便不让她再做，歇了好久以后许氏实在是闲不住，这才央求着宋林同意，只弄几条帕子回来绣。 “那是一百多两，我们去哪里弄？” “总会有办法的！” 宋三小刚才挨打的时候，一直朝她求救，宋宛月没有替他求情，知道家里人需要把心里憋着的火发出来，心里正盘算着宋三小这时候也走不远，自己如何找个借口给他送些银子过去，闻言正好开口。 “什么办法？” 一家人齐刷刷的看向她，不知从什么时候，都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现在天色还早，二叔你去套牛车，我们去县里转转，实在不行去问问大哥，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对对对，去问问思儿，他见多识广的，应该有办法。老二，赶紧去套牛车。” 早已经被一百三十两银子吓傻的宋树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急忙去套牛车。 “我也跟着去。” 宋林心里急的着了火一样，在家里呆着也是难受，想着实在不行自己先去平日卖猎物的酒楼找掌柜的，先借些银子，等他腿好了，打了猎物抵账。 知道他在家也是着急，宋宛月没有反对，匆匆回屋拿了二十两的银票揣在身上。 牛车套好，宋宛月和宋林上去，坐着去县城。本想着路上能碰到宋三小，却一直到了县城也没看到他的踪影。 “去、去哪儿？” 牛车进了城内，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宋树不知道该往哪里赶。 “随便转转吧。” 宋树照做，赶着牛车在县城内转了起来，各条繁华的街道都转了一个遍，转的宋林心里越发的着急，他知道，宋宛月这是没有办法了，才让宋树赶着牛车一圈圈的转。 “停下。” 牛车正好转到悦客来酒楼，这是宋林素日来卖野味的地方。 宋树把牛车停下。 宋林下了马车，“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借些银子。” 他瘸着腿走进去，过了很大一会儿才出来，手里紧紧攥着十两银子，沮丧的坐回牛车上，“掌柜的只借给了十两。” 要是搁在平日，这十两算是很多了，可对于现在的宋家来说，太少了。 “掌柜的是个好人。” 宋宛月由衷说了一句，心里同时也有了想法。 “二叔，去调料铺子。” 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个大的调料铺子，宋树赶着牛车过去，宋宛月没让宋林下牛车，自己进去，买了一些调料，有让宋树去了米面铺，买了三十斤白面。 看她只买了这些东西，宋林更着急了，可又不舍得说她，想着自己明日就上山去，多打些猎物卖钱。 东西买好，宋树赶着牛车往回走，刚出了城门不远，便看到了晃晃悠悠走过来的宋三小。 017 疑惑再起 宋三小走的衣服都湿了，脸上都是汗，正抬手擦汗呢。 刚放下手，便看到了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牛车，吓得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三叔。” 宋三小后退了好几步，离牛车远了一些，警惕的盯着自己二哥，“你、你们……” 宋宛月已经从牛车上下来，闻到他满身的酒气，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我、我……” 宋三小吓的嘴都不利索了，宋奶奶一再给他说，不让他理会二婶那边，如果知道他今天在那边喝了酒，估计以后都不让他回家了。 “我有事让你做。” 宋宛月给他使了眼色后去了一边，宋三小倒退着过去，眼睛还不放心的盯着牛车，“什、什么事？” 宋宛月背着身子，将二两银子递给他，“你且在县城住几日，等过两日我会过来寻你。” 宋三小见到这么大块的银子，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去拿，手伸到半路，又想到什么，噌下又缩了回来，下意识的看向牛车上的宋林，“你、你要让我做、做什么？” 要是他再帮着宋宛月瞒着大哥去做事，别说他藏在县城，就是他藏在老鼠洞里，大哥也会把他揪出来打的半死不活的。 “你帮我在集市上找个好的摊位，我明日过来摆摊。” “摆、摆摊？” 宋三小可不信大哥会舍得让月儿出来摆摊。可自己身上确实也一分钱没有，总不至于真的睡到大街上，赶紧伸手接了，“咱可说好了，不能做别的事。” “放心。” 宋三小快速的把银子藏在袖子里，看着宋宛月上了牛车。 宋树看也没看他一眼，赶着牛车从他眼前过去。 直到牛车走出去老远，宋三小才把银子小心的放好，晃着身子走进城门。 宋宛月三人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家家户户早就忙着做饭了，宋树媳妇刘翠兰也去了厨屋忙活，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坐在堂屋长吁短叹。 许氏则坐在院中，时不时的朝门外张望，听到牛车的动静，立刻迎了出去，看到牛车上只放着白面，更加坚定了晚上要说服家里人让她接几个大绣活的想法。 伸出手先摸了摸宋宛月的头，然后去搀扶宋林，“都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宋宛月和宋林下了牛车，走进院内，宋树把牛车赶去一边卸了，把牛牵去牛棚，喂上草，扛着面袋放去厨屋。 刘翠兰看他竟然扛着这么多白面进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宋宛月正好进来，听到了，却假装没听到，“二婶，你帮我个忙，帮我和一些面出来。” 刘翠兰还以为她想吃面条或者饺子，当即挽起袖子，麻利的舀好了面，正准备和，宋宛月却放了一些盐在里面。 刘翠兰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问，面和好，醒了一会儿，宋宛月又舀了一些凉水，倒入成面团的盆中，刘翠兰差点惊叫出声，宋家日子虽然好，却也不是能天天吃白面，就这样糟蹋了，太可惜了。 “二婶揉吧。” 刘翠兰在心里叹口气，开始在水里揉面，等水浑浊了，宋宛月就把水倒入另一个大盆里，再重新加上水让她揉。一直揉了四五遍，手里的面团都发黄了，宋宛月才让她停了手，把面团放入了锅里蒸好，放在一边晾着，至于那些洗面水，则一直放在一边，谁也不让动。 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宋宛月才让宋树帮忙，把洗面水上面的清水倒掉，把剩下的用细箩过了一遍，在蒸屉上刷了一层油，倒在上面一些，刷匀，放在锅里，让刘翠兰烧火。 看着那些洗面水竟然能晾成糊糊，刘翠兰惊诧不已，赶忙蹲下烧火，不过一会儿，宋宛月就让宋树帮着端出来，连蒸屉带糊糊一起放到凉水里。 宋宛月俯身，揭了一张面皮下来，在微弱的油灯下，竟然能透出光亮。 “这是什么？” 刘翠兰惊呼。 “凉皮，二婶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再做几张出来，我去摘些黄瓜。” “我去摘。” 宋树迫不及待，隐隐有些激动，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透明的吃食。 宋宛月趁着这个功夫把买来的调料弄好，宋树摘了黄瓜回来，询问了她以后，麻利的切成了丝，又按照她说的拿了一张面皮，切成了条，放入碗中。把剩下的面团煮出来，就是面筋。 宋宛月切了不少的面筋，把黄瓜丝和调料放在里面拌好，端着去了宋老爷子和宋奶奶的屋中。 不过一下午的工夫，两人仿佛老了十多岁，恹恹的坐在炕上。 宋宛月端着碗进屋，“我让二婶帮着做了一道吃食，爷爷奶奶尝尝。” 两人哪还有心思吃饭，宋奶奶一直懊悔自己那天没有看顾家给的东西，要是看了，知道匣子里是玉镯，她定然会亲自送回去。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不吃，宋老爷开口，“吃吧，咱月儿的一番心意。” 两人都以为宋宛月是因为看到他们晚上没吃几口，所以才让刘翠兰做的吃的，可等下了炕，看到碗里的吃食，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凉皮，我偶然间在书上看到的。” 两人对看了一眼，拿起筷子夹了放进嘴中，清凉丝滑的感觉直冲心脾。 “这……” 宋奶奶不敢置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吃食。 “爷爷奶奶要是觉得好，我们不妨做一些出来去县城卖，应该能挣到些钱。” “卖、卖、卖，必须卖。” 宋奶奶一扫刚才的不振，顿时精神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厨屋，“我去帮忙。” “我也去。” 宋老爷子也起身，宋宛月拦住两人，“先不急，二婶就做了几张，等咱全家人都吃过了，定个价钱，咱们再重新做。” “快去，快去！” 宋宛月又调了两碗，一碗留在厨屋给让宋树夫妇吃，一碗送去了自己爹娘屋里。 许氏正在劝说宋林同意自己去接两个大的绣活来做，看到女儿端着碗进来，想要她帮着劝说，不管如何，先挣到银子，把镯子赎回来再说。 “月儿……” “娘先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碗中的吃食，许氏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又涌了上来，她借着微弱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儿，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月儿，你告诉娘，这吃食又是你从书上看来的吗？” 018 女儿见过神仙！ 她神色急切，抓着宋宛月的手都在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宋宛月将她细微的表情全看在了眼里，抿了抿嘴唇，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屋内三人能听到，“其实，救顾家少爷那次我就对娘撒谎了，救人的方法我不是从书上看的……” 她说到撒谎的时候，许氏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愈发紧，唯恐她突然消失了一般。 “我是在昏迷的时候，好像进去了另有一个世界，那里面什么都有，我现在会的一切都是在那里学的。” “另一个世界……” 许氏喃喃，宋林则是直接愣住了。 “我怕被人知道了，说我是妖怪，才没敢说实话，让娘担心了。”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是神仙救了我女儿，教会了许多的东西，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一定是。” 宋林也回过神来，急切的附和，随即又急切的道，“这件事你知我知，月儿知，绝不能泄露出去！” 一旦被人知道月儿见过神仙，后果不堪设想。 许氏紧紧的捂住嘴，红了眼眶，她的女儿竟然见过神仙，是不是以后女儿再也不会出什么事了？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 “老大，老大媳妇……” 久等不到他们出去，宋奶奶忍不住了，在院子里喊他们。 宋林连忙应声，站起来瘸着腿来到外面。 “凉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非常好吃。” 宋林一边回答，一边把手背去身后给许氏做手势，让她快吃几口，免得一会儿爹娘问起来什么味道，他们两人回答不上来。 许氏会意，当下拿起筷子夹了些放入嘴中，只嚼了一口便呆愣住。 “快过来，咱们商量一下卖多少钱合适？” 宋林应声刚要抬脚往院中走，许氏喊他，“当家的……” 宋林回头，许氏端着碗走到他面前，口中的凉皮还没吃下去，不敢说话，用筷子夹了凉皮，拿眼神示意他也吃一口。 他们夫妻素来恩爱，但也从来没当着爹娘和女儿的面这么喂过饭，宋林一张大黑脸瞬间通红，“我、我自己来。” 噗嗤！ 宋宛月没忍住笑了，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许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白皙的脸腾地红了，赶紧把嘴里的凉皮咽下去，“你快尝尝，很好吃。” 宋林接过碗和筷子，吃了一大口，沁入心脾的清凉感觉，让他眼睛一下瞪大了，“这、这、这……” “还不快过来！” 宋奶奶催促。 宋林应了一声，又连着吃了好几口，这才端着碗，瘸着腿和许氏一起过去，宋宛月跟在两人身后。 宋树两口子也吃过了，比他们还要惊讶。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和你爹商量过来，最少得卖十文钱一碗。” “十文钱少了，最少十五文。” 这可是他闺女做出来的，十五文宋林都嫌卖得少，不过他也知道，卖的太高了，不会有人买的。 “我觉得也最少卖十五文。” 一向不多话的宋树附和，这凉皮太好吃了，十五文真心不贵。 “那就十五文。” 宋奶奶拍板，“今天晚上谁也别睡觉了，多做些出来，明日一早去县城里卖。” “天热不好放，还是明天早起做吧，做完了我们直接去县里卖。” “也好，那就都赶快去睡觉，丑时末就起来。” 众人正要散去，宋宛月喊出了刘翠兰，“二婶，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们得做一些辣椒油出来。” 辣椒是个贵重的东西，一般的乡下人吃不起，刘翠兰还真的没有做过，挽起袖子，“你说怎么做，二婶去做。” “奶奶和娘也去厨房吧，我教给你们。” 三个女人进了厨房，三个男人悄悄跟着去看，宋慎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宋林剩下的凉皮，咽了好几下口水，刚才小妹给调的那一碗，他只吃了几口，到现在嘴里还有那种清凉丝滑的味道。 宋宛月把今日买的辣椒拿出来，交给宋树让他捣碎，放在一个罐子里，让刘翠兰把油烧到七分热，全部浇到上面，鲜辣的味道一下冲出来。 众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月、月儿。” 宋林吸着鼻子，“这辣椒油是……” “拌到凉皮里的，会更好吃。” “慎儿，把我剩下的凉皮端过来！” 宋慎忍不住伸出手去，刚碰到盛凉皮的碗，猛然听到宋林一声喊，吓得差点跌倒，“来、来了！” 一小勺辣椒油浇到凉皮上，光听着那刺啦的声音，众人都开始咽口水。 宋老爷子忍了又忍，再忍，还忍，但还是忍不住，“老、老婆子，要不，咱们也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宋奶奶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吃什么吃，一碗凉皮十五文呢。” 宋老爷子立马没声音了。 宋林得意了，得亏他刚才只顾得说话了，没吃完。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宋老爷子恨不得直接从他手中抢过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要是搁在平日，宋林早就把碗递过去了，可今日不一样，这碗有辣椒油的凉皮可是月儿亲自做的，他可舍不得让人吃，就算是亲爹也不行，紧紧的护住碗，“飞快”的离开厨房门口。 宋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不孝子，连口吃的也舍不得给他这个爹。 宋宛月看在眼里，失笑，“天气热，剩下的几张凉皮要是不吃了，明天一早准坏了……” “什么？” 没等她说完，宋老爷子立刻接了话，“坏了可不行，不能糟蹋东西，得赶紧吃了，老二家的，拿个盆子，全都拌出来。” 刘翠兰笑应，拿了盆子，把凉皮全切了放在里面，宋宛月弄了调料，又浇了辣椒油，分盛在了六个碗中，宋老爷子迫不及待的端了一碗出去，故意走到自己的不孝子身边，大快朵颐。 宋林，…… 一家人吃的意犹未尽，越发对卖凉皮有了信心，翌日丑时末准时起来，天还没亮就把三十斤白面全部做完了，宋树一家和宋宛月去县里，其余人留在家里等消息。 019 呀，好巧啊 第二日天还没亮，三十斤白面全被做成了凉皮，一应的调料和辣椒油宋宛月也全弄好了，众人商议后，让宋树一家三口跟着去县里摆摊，又捎上了家里的桌椅板凳，只留了两个吃饭的碗和筷子，其余的都放去了牛车上。 宋奶奶不放心，嘱咐了又嘱咐，“要是真的碰上什么事，就搬出老三来，他要是解决不了，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宋树应声，等几人上了牛车后，小心的赶着去县里。 牛车走的不快，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天都亮了。 宋三小等在城门口，看到他们，大步过来，“怎么才过来，我都等了很久了。” 说着，目光落到装得满满当当的牛车，很是纳闷，“这是要卖什么？” “管那么多干嘛，头前带路。” 来的路上宋宛月已经跟他们说了，让宋三小找好了地方，宋树这才没有着急赶着牛车来占地方。 宋三小急忙掉头朝城里走，宋树赶着牛车跟在后面，一路来到最繁华的集市上。 人头攒动，吆喝声、叫卖声连成一片。 宋三小占的位置就在集市东头，凡是从这里进集市的人都要经过这里，位置还很宽敞。 “这得亏我的兄弟和管理这集市的人认识，我才能占到这么好的位置。” 宋三小邀着功，帮着家里人把东西卸下来。 他们东西多，人也多，引得一旁摆摊的人纷纷看过来。 “这是什么？” 看着屉布盖着的笼屉，宋三小上手去翻，宋宛月摁住屉布，“是一种吃食，现在还早，不着急卖，三叔先去买三张桌子和板凳，还有十个碗，十双筷子过来。” “还要买？” 宋树把牛车卸到一边，拴好牛，听到还要买桌椅板凳，有些心疼，这还没挣钱呢，就先花上钱了。 “得买，咱捎来的这些不够用，以后或许用的更多。” “先凑合一天吧，等我回去后，做几张出来，很快的。” 乡下人哪里有买桌子的，都是自己弄了木头做，轻便又好使。 “二哥呀，你这不懂了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卖的是吃食，总不能一会儿人来了，咱让人蹲着吃吧，那谁还吃呢？” 宋树看他一眼。 宋三小怂的转移了话题，“得，我不给你说了，我听月儿的，去买桌椅板凳。” “买寻常的就行。” 宋三小应着走远，不过一刻钟便买回来了，店铺的伙计赶着马车给送来的，总共花了二百文。 看着宋宛月给伙计钱，宋树那个心疼啊，干脆把脸转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宋三小又拿着水桶去附近的店家要了多半桶水，拎着回来后气喘吁吁的坐在板凳上，“月儿啊，咱们卖的到底是什么吃食，先给三叔来一份，三叔要饿死了。” “再等等。” “还等？再等集市上的人都散了。” “让你等就等，哪那么多废话！” 宋树呵斥，宋三小不敢吱声了。宋慎两个把买来桌椅板凳擦拭干净，把所有的碗和筷子也洗干净。 天气渐渐热起来，吆喝的和叫卖的口干舌燥，声音也小了下去，别说宋三小，就是宋树一家三口也都饿的不行了。 宋宛月把所有的调料和辣椒油放在一张桌子上，“二婶，切五张凉皮出来。” 刘翠兰应声，掀开屉布，拿出一张凉皮出来，麻利的切好，宋宛月放入调料，递给宋树，“二叔自己加辣椒油。” 宋三小眼珠子都瞪直了，“这是什么吃食？怎、怎么是透明的？” 他看得清清楚楚，二嫂拿起来的时候，阳光都能照透过凉皮照过来。 “凉皮！清凉爽滑，咱这可是头一份。” “给我来一份。” 宋树把自己的那份递给他，十五文钱一份，他可舍不得吃，饿些就饿些，大不了一会儿卖了钱，他们买几个窝头来吃。 宋三小哪里敢接。 “二叔，吃吧，等一会儿人多了，可就顾不上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咱们一家人先吃。” 说着话，宋宛月把第二碗给了宋三小。 宋三小自己加了一点辣椒油，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口，眼睛瞬间瞪大了，“我的天，月儿，这、这、这……” 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就觉得自己那些年的饭白吃了。 宋宛月把剩下的三份切好也分别放在碗里，拌好调料，一家人都坐下吃，本来就饿，再加上清爽又好吃，一家人吃的很是香甜。 有人被吸引过来，看到他们碗中的凉皮，很是稀奇，“怎么卖的？” 宋树嘴刚张开，宋宛月已经回答，“十五文钱一份，不过，您是今天的第一个顾客，给您算十文钱。” 对于县城里的人来说，十五文钱不算多也不算少，能省下五文钱自然是好的，当即坐下了，“给我来一份。” “好嘞，您稍等。” 宋宛月脆生生的应，刘翠兰已经麻溜的去切凉皮了。 拌好后，宋慎端到这人面前，把辣椒油也拿过来，“您根据自己的口味随便加，多少随意。” “这是……” “辣椒油。” 辣椒听说过，辣椒油还是头一次见，这人用小勺舀了一些，放在碗里拌匀，吃了一口，清凉鲜辣的感觉直冲四肢百骸。 “好吃。” 说完，低头一阵猛吃，不过眨眼工夫便吃掉了一半，馋的一边观看的人差点流口水。 “我说各位，别愣着啦，都要一份尝尝吧，这新鲜的吃食加上辣椒油，十五文钱绝对值。” 宋宛月也趁机开口，“今日我们是第一天来卖，开张图个吉利，头十份只要十文钱。” 众人早就馋的忍不住了，一听她这话，呼啦一下围上来，都嚷嚷着来一份。 摊位前一下围满了人。 刘翠兰负责切凉皮，宋树负责切黄瓜，宋慎负责给客人端上去，宋宛月负责调拌，宋三小负责收钱，几人顿时忙的不可开交。 一辆马车缓缓在摊位前停下，车帘被掀开，顾义探出头来，看到宋宛月竟然也在，高兴的从马车上蹦下来，“小丫头，你怎么在这？” 020 亲亲的活计交给我！ 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宋家几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动作，都警惕的看着他。 宋宛月却神色如常，往碗里加了调味，交给宋慎，示意他给客人端去，“卖凉皮呢。” 顾义这才看到有许多人坐在摊位上吃凉皮。 见她递出去一碗，随即又去端另外一碗，还忙着往里面放调料，顾义顿时心疼不已。 这可是他以后的媳妇，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当即吩咐，“小四，把他们都赶走，剩下的凉皮我全包了！” 宋宛月放调料的手一顿，继续把调料放好，把碗交给宋慎后才看向他，“你全包了？” 顾义点头，“我有钱。” “有多少？” “小四！” 小四上前来，把揣在怀中的荷包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中，有几块碎银还有一张银票，递到宋宛月面前。 吃饭的人顿时纷纷看过来。 “顾少爷果然是财大气粗！不过呢，我这人有个毛病，不想看到有人浪费……”，说着，走到笼屉边掀开笼布，让顾义看到那上百份凉皮，“我这还有差不多一百份，顾少爷既然全买了，就得全部吃完。” 看着那厚厚的一笼屉凉皮，想着少爷要是全吃了，还不得撑死？ 小四捧着银子的手开始抖，“少、少爷……” 顾义也是瞪直了眼。 那么多，打死他也吃不了了，悄悄的看宋宛月，见她绷着一张小脸，不像是开玩笑。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瞬间瞪向小四，“少爷我是傻的，你也傻了吗？不知道劝着我点啊，就咱们两人买这么多凉皮，能吃得了吗？” “是小的错了。” 小四麻溜的应声，把手里的银子和银票迅速放回荷包中，“小的昨天没睡好，脑袋里都是浆糊，还没清醒呢，少爷恕罪。” “再有下次，以后不用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是，小的记下了。” 顾义朝着宋宛月摆出一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哪里能全买下呢……我们只买两份。” “买两份？” 顾义头点成小鸡啄米一样，“我从来不浪费东西，能吃多少就买多少。” “去那边等着，马上给你们做。“ 顾义立刻坐去一旁的板凳上，老老实实的等着。 一听宋宛月拒绝全卖出去，吃饭的众人心里纷纷惋惜。 做这种小生意碰上一个大主顾不容易，早早卖完了，也能早点回家。不过听她的语气，显然是和这位小少爷认识，想着应该是不想承了这份人情，所以才不卖的，顿时也觉得没那么可惜了。 再说了，这么美味的凉皮，要是那位少爷全买了，他们今日也就吃不上了。 “月儿，需不需要三叔找人将他轰走？” 宋三小小声询问。 “不用，别管他，卖好咱们的凉皮就行。” 宋三小撇了顾义一眼，见他老老实实的在那坐着，就没去理睬他。 宋慎端着两碗凉皮放在顾义和小四面前，虽然看着他们不顺眼，可还是说了一句，“辣椒油自己放。” 顾义坐下的时候就看到辣椒油了，一听说可以自己放，当下拿起碗里的小勺舀了两大勺放进凉皮里，速度快的宋慎都没来得及阻止。 当然了，宋慎也没想阻止，他站在桌前，双臂环胸，就这么看着。 顾义拌好以后，夹了一大筷子凉皮放进嘴中，只嚼了两下，脸瞬间就红了，额角上的汗就下来了。 “活该！” 宋慎在心里骂了一句，辣椒油是多贵重的东西，他舀了那两勺，都要顶上半份凉皮的钱了。 “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顾义没敢吐出来，囫囵着把嘴里的凉皮咽下去，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瞅着他这副德行，宋慎心里很是痛快：恩将仇报的东西，月儿搭了名声救了他，他们家不知道感恩，反而还赖上门，还用个手镯搞事情。哼，怎么没辣死他！ 说的话凉飕飕的，“哟，敢情顾少爷怕辣呀，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们这碗里的辣椒油都舀到您碗里去呢？” “水水水……” “对不住了，我们这小摊位，没有准备水，我看您还是就着这股辣劲把凉皮吃完了，辣着辣着也就不辣了。” 看着少爷这样，小四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的碗里也放了辣椒油，少爷吃下去定然会更辣。 宋宛月端了一碗切好的凉皮放到他面前，顾义一连吃了好几口才把辣劲压下去，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很是委屈，“小丫头……” “三份！全部吃完！” 顾义委屈的撇起嘴，宋宛月视而不见，转身去忙活。 小四赶紧把自己面前的凉皮放到顾义面前，“少爷，您吃我这份吧，我只放了一点辣椒油。” 顾义试探的夹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小心的嚼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好吃。” 天气越来越热，一碗清凉的凉皮下肚，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众人赞不绝口，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吃，几张桌子边都坐满了。 顾义和小四两人也把三份凉皮吃的干干净净，看着宋宛月还在忙活，顾义示意小四把头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四忙点头，起身离开，朝着远处跑去。 “小……” 砰！ 顾义刚开口，便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偏头去看，见到刚才还坐在小四身边吃凉皮的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吃饭的众人静了一下，不知谁发出惊呼声，“这凉皮有毒！” 砰！砰！砰！…… 众人手里的碗掉在桌子上。 宋家几人也吓傻了，愣愣的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人。 顾义恼了，指着说话的人，“你胡说，我吃了三份都没事。” “是羊癫疯！三叔，把人侧卧过来，二哥，把他衣领处的扣子解开。” 两人应声，走过去照着她的吩咐做。 宋宛月也拿起桌上的抹布，刚弯下身体，准备放到发病之人的脸下边…… 顾义看得着急，冲上前来拦住，“我来！” 一把手夺过她手中的抹布，放在发病之人的嘴上，俯身亲了下去。 宋宛月，…… 021 你得留下银子 宋宛月薅住了顾义的后衣领。 顾义亲不下去，急了眼，宋宛月可是他将来的媳妇，只能亲他，不能亲别人，挣扎，“让我来！” 宋宛月一把推开他，俯身将抹布垫到了病人脸下。 顾义被推的倒向一边，眼睛都急红了，回头正好看到宋宛月的动作，愣了一下，突然就眉开眼笑了，高兴的一个劲的喊，“小丫头，小丫头……” “闭嘴！” 顾义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的笑意遮掩不住。 他就知道，小丫头对他是不同的。你看，救他的时候亲了他，到了这人这里，却只拿抹布垫了脸。 一听地上之人不是中了毒，呕吐的声音顿时也没有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见地上的人抽搐了好一会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慢慢的睁开眼。 “感觉如何？” 地上之人并不是第一次发作，但每次多少都会受些伤，唯有这次，一点都没伤到，他慢慢起身，“我没事了，多谢姑娘。” “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宋三小将人扶起来，扶他坐在板凳上，“这得亏是你没事了，你要是有事，我们这一大家子还不得全进大牢？！”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有这毛病，但近几年犯的不多，我还以为没事了，谁承想今日又犯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你没事就好。” 宋树心有余悸，刚才有人喊中毒的那一刻，他都想好了，要将事情扛在自己身上。 “你这也太吓人了。” 坐在旁边的人埋怨，立刻有人跟着附和，“就是，有病就在家里呆着，别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中毒了，吓得凉皮都不敢吃。” 生病之人一个劲的道歉。 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刚才有人喊中了毒的那一刻，他们……， 众人红了脸，“老板，对不住了，我们这就打扫干净。” 话声出，众人赶忙起身，有去端水的，有去拿笤帚的，很快清理干净，又纷纷坐下，端过自己的碗来接着吃。 小四回来，走到顾义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而后在他身边站好。 一名男子从远处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大约四十来岁，身穿蓝色单袍，坐在摊位前坐定，不着痕迹的看了顾义这边一眼，遂坐下，“来份凉皮。” 宋慎端了凉皮过来，不用他说，男子便舀了一点辣椒油在里面，拿了筷子拌匀之后，低头吃了一口，眼睛似乎是亮了亮，确实不错，清凉爽口，不但解馋还能解暑。 一份凉皮吃完，拿出帕子擦拭干净了嘴角，男子扬声，“不知道你们哪位是管事的，我是悦客来的掌柜的，你们这凉皮不错，想跟你们谈谈合作的事。” 悦客来的掌柜的，那不就是大哥常去送野味的酒楼？ 宋三小眼睛一亮，大步过去，“原来是魏掌柜的，失敬失敬。” 掌柜的微微颔首，“我打算每日从你们这里定五十份凉皮，不知道能给到我什么价钱？” 五十份？这可是一个大买卖，宋三小可不敢做这个主，笑着道，“掌柜的稍等，让我大侄女给你说”，随后喊道“月儿，你过来。” 看宋宛月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掌柜的愣了一愣，觉得这家人也是奇怪的很。 “掌柜的是只要凉皮，还是连调料一起？” 魏掌柜刚才尝出来了，只是一些寻常的调料，难得的只有他没有见过的辣椒油，微一沉吟，“只要凉皮和辣椒油，别的不要。” “凉皮十文钱一张给您，如果要辣椒油，就再加两文钱，掌柜的如何觉得不合适，可分开买，凉皮价格不变，至于辣椒油，我可以论斤卖给您。” 掌柜的多看了她几眼，一身整洁的粗布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也能看出来家里条件一般。 只是普通的农家人，按理说这样的孩子，尤其是女孩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可眼前的小丫头不仅落落大方，还识得了他的心里所想，知道他是相中了辣椒油，这才跟他谈辣椒油的买卖。 要知道这可是个稀罕物，一般的人家买不起。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你这摊子上吃还能免费加辣椒油呢，怎么到我这里，就要单卖给我了？” “辣椒油是根据每个人的口味添加的，有人吃，有人不吃，有人吃的稍微多点，有人吃的稍微少点，没什么标准。给的您多了，我吃亏，给的您少了，您吃亏，不如咱们就单算。” 魏掌柜的摇头，“你小小年纪，算盘打得倒是很精，如此算来，我这十文钱买你一张凉皮并不划算，你要单算也行，凉皮给我八文钱一张。” “抱歉，最低十文，这是我能让到的最低价格，因为我的成本就是九文，只挣您一文钱，我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魏掌柜还要说什么，顾义不干了，“我说你这人，你开着那么大的酒楼，在乎这一文两文的吗？没听小丫头说了，她一份凉皮只挣一文钱，你连一文钱都不让人挣，心太黑了，亏你还是大酒楼的掌柜的。” 魏掌柜的嘴角及不可见的抽了抽，眼中闪过无奈，似是被他说的没法了，“那好吧，就十文钱，那这这辣椒油多少钱一斤？” “二两银子。” 魏掌柜抖了都自己的衣袍，“小姑娘，你这就过分了吧，二两银子一斤辣椒油，也太贵了。” “辣椒油辣椒油，自然少不了辣椒和油，掌柜的想想，辣椒多少钱一斤，油又多少钱一斤，若不是看在我爹和您相熟的份上，我至少卖您三两银子。” “你爹？” “我爹是宋林。” “原来是宋林的女儿，我说看着你有些面熟呢，行了，看在你家有困难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讲价了，二两就二两，一会儿先把五十份凉皮和你这些辣椒油送到我酒楼里去。” “今日恐怕不行，我们没有准备那么多，明日我们准备足了，一早给您送过去。” “也行，定钱我就不给了，明日去了现结账。” “不行……” 顾义挡在他面前，“哪有不给定钱的，你最少得留下十两银子。” 魏掌柜的，…… 宋家人，…… 022 这些银子可不敢乱花 宋慎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宛月手里的十两银子，再看看腆着一张比他还英俊的脸、求宋宛月表扬的顾义，半晌没说上话来了。 他就不明白了，难道这个世道傻子比正常人要吃香？要不然魏掌柜为什么真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钱？ 宋三小喜笑颜开，这可是十两白银啊，真真切切的现银。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宋宛月面前，看了又看。 “三叔拿好。” 宋宛月索性递给他。 “啊？” 宋三小愣怔了一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不敢相信的问，“真、真让我拿着？” 宋宛月把银子放在他手里，转身要去调凉皮，偏头的瞬间看见顾义像条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求表扬，想也没想的伸出手，摸了摸他比自己还高的头，“今日多谢了。” 顾义整个人仿佛都亮了起来，尤其那双眼睛，仿佛凝聚了阳光在里面，璀璨又热烈、清澈又耀眼。 声音更是止不住的飞了起来，“小丫头你放心，以后和悦客来酒楼做生意，他若亏待了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砸了它。” 宋家人，…… 宋宛月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顾少爷今日进城想必有事情要做，我们便不耽误您了。今日之事多谢顾少爷了。” 顾义眼睛更亮了，熠熠生辉，“我……” 小四扯了扯他衣袖，顾义想到什么，眼中的亮色褪去，“好吧，等我办完了，就回来找你们。” 说完，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的回了自己马车上。 眼看着马车走眼，宋家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若不是顾义，魏掌柜的不一定这么痛快的给定金。 可他们是真的不想再欠顾家的人情，免得再被顾家人坑。 …… 马车一路到了悦客来酒楼门口，顾义从马车上下来，魏掌柜的站在门口等着了，行礼，“少爷。” 顾义下意识的回头看，没看到宋宛月，这才用手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尔后绷起脸，没理会魏掌柜的，抬脚往里走。 魏掌柜察言观色，知道小主子是不高兴了，把刚才的事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觉着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提着心，小心地跟在后面，来到后院屋内。 屋子专门是为顾义留着，里面装扮的相当华丽，和屋外形成鲜明的对比，顾义坐下，身体靠着椅背，不说话。 魏掌柜斟酌了又斟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是属下哪里做错了吗？” 顾义瞥他一眼，“你可知道，那个小丫头是谁？” “请少爷明示。” “那是本少爷的媳妇！……” 顾义气不过，用手指戳魏掌柜的头，“本少爷让小四喊你过去，就是为了帮他们一把的，你可倒好，就连十两银子的定钱都舍不得给他们，你、你简直就要气死我了！” 魏掌柜的不敢动，任由他戳自己的头，心里却转了无数个念头。 少爷才十岁，老爷和夫人怎么就给他定亲了？是掩人耳目，还是…… “我告诉你，等明日小丫头送了凉皮和辣椒油过来，你必须多给银子，你要是敢不听话，我饶不了你！” 魏掌柜的回神，身体躬的更低，“少爷，不知道您和宋家的姑娘是何时定的亲？” 怎么，他一点儿消息也没听到？ 提起这个，顾义泄了气，“还没定亲呢，要三个月以后。” 魏掌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也轻缓了许多，“少爷，多给银子恐怕不行，咱们做生意也是讲究成本的，给的多了，咱们就没了赚头。”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多给银子，否则我给你没完。” “多给银子是真的不行，这样，如果凉皮和辣椒油卖的好，我每日多要一些，这样他们就能多挣一些了。” 见顾义还不吭声，魏掌柜的又道，“少爷，您就不要难为我了，要真的多给了银子，老爷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了我的。” “那、好吧，总之，以后你要多照顾他们一些。” “小的明白，少爷放心吧。” …… 悦客来订凉皮的消息很快传开，过来吃凉皮的人更多了。 不到中午，一百多份凉皮便卖完了，有那得了消息过来却没有吃上的，纷纷询问明日是否还来。 “还是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明日大家早点来，我们家里人手不够，只能做出这么多。再匀给悦客来一些，若来的晚了，还是吃不上。”宋三小挺直腰杆，喜笑颜开的对着来人说。 他在县城里也混了好几年了，腰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直过。 “二叔、二婶、二哥，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就在这里等我们，我和三叔去买些辣椒回来。” 宋树有些不放心。 三弟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要是起了心思把银子花掉了，他们一家人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二叔跟你去。” 宋宛月自然知道他心里想到什么，“二叔放心吧，只要三叔敢打银子的主意，他就是躲在老鼠洞里，我也会把他揪出来送到奶奶面前的。” 听这话宋三小不乐意了，“月儿，什么叫我躲在老鼠洞里？我告诉你，你三叔我……” “月儿说的没错，你要是敢对这些银子动心思，别说娘了，就是我和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宋三小哪里敢呢，一个老娘就够他受得了，要是加上大哥和二哥，他会被活活揍死的。 讨好的堆起笑脸，“二哥放心，我再浑也知道这是救月儿的钱，一文我也不会乱花的。” 宋树懒得看他那张脸，“快去吧，早点回来。” 两人出了集市，宋三小刚要往上次买辣椒的铺子走，却发现宋宛月朝另一个方向迈开脚，赶紧喊她，“月儿，错了，是往这边走。” “先去药铺。” 宋三小不解，“去药铺做什么，大哥的腿不是好了吗？” “三叔别问那么多了，尽管跟着我去就行了。” “月儿，月儿……” 宋三小一手下意识的捂紧怀里的银子，一手拽住她，“你就别难为三叔了，要是买不回辣椒回去，三叔会被打死的。” 023 别可着我一人坑啊 “不用你手里的银子。” “啊？” 宋宛月往前走。 宋三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六月的天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个大步追上她，“月儿，你疯了，那可是要还给顾家的钱。” 一百三十两就够他们宋家喝一壶的了，要是再把剩下的也花了，他都不敢想象。 三个月之期到了以后，如果还不起，月儿真跟那个傻子定了亲，娘和大哥会是什么反应？ “就凭我们卖点凉皮，想要三个月内还上顾家的银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只能是想另外的办法。” 这才是宋宛月的目的，来卖凉皮只是幌子，制药卖药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不能给家里人说，只能让三叔知道。 宋三小已经感到自己离被打死不远了，挡在宋宛月前面，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月儿啊，三叔求求你，别可着三叔一个人坑行不？要不咱们回去，让你二叔陪着你去。” 他是有点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但总不能因为这个，所有的黑锅都得他背吧？今天月儿要是花了那剩下的银子，不管被家里人谁知道了，他的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你二叔是家里的主劳力，就算被家里人知道了，也不会打断他的胳膊腿。三叔就不一样了，三叔会真的被打死的。” 宋宛月看着他，脸上慢慢浮上一抹笑。 不知为什么，宋三小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后脊梁上冰凉一片，“月、月儿，你、你别这么看着三叔，三叔害、害怕……” “三叔啊，你说，我要是回去给家里人说，你把剩下的银子从我手里骗走了，你猜爷爷奶奶会怎么对你？” 怎么对他？那还用问，他们绝对会大义灭亲，打死他这个不孝子。 不对，不对啊！他什么时候骗银子了？ 宋三小眼睛瞪的很大，“你、你、你……” “三叔啊，反正你怎么也是挨揍，不如跟着我赌一把，如果我们挣了大钱，把三百两银子补齐了，爷爷奶奶自然不会再怨你，补不齐也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也是被赶出家门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你说的轻巧，我在外面呆上一两月，等家里人气消了我就能回去了。可若是银子被你造完了，我这一辈子都甭想回去了。” 宋宛月叹息了一声，“三叔，我一直以为你是家里最明白的，怎么突然犯糊涂了呢？只要银子凑不齐，我被逼和顾家定了亲，你就是罪人，这辈子你都甭想回家了。” 宋三小呆愣住，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进不了自家大门的情景，顿时又吓出一声冷汗，“我、我……” “走吧，咱们奋力一搏，说不定就能把银子还上了。” 宋宛月再次朝前走，宋三小在原地站了好久，咬了咬牙，怎么都是挨揍，不如豁出去了，几个大步追上去，“你告诉三叔，你想怎么做，三叔心里也好有个数。” “三叔只管给我打个掩护就行，别的不用管。” 宋三小哪里是想管，他只是想知道宋宛月买药到底想做什么？可任凭他怎么问，宋宛月就是不说。 依旧是去的济世堂，宋宛月熟练说出了几味药材，让伙计给包好。 看就这么几味药材，竟然花费了十几两银子，宋三小心疼的直抽抽。 出了济世堂后直嘟囔，“这是仙草啊，卖这么贵？” 宋宛月抿唇乐，“这是银子。” 宋三小撇嘴，“就知道糊弄你三叔。” 两人又去买了捣药的东西，还有称药材的称，这才去了上次的调料铺，买了不少的干辣椒。 辣椒是个贵重的调料，就算酒楼一口气也买不了这么多，调料铺的掌柜的高兴坏了，不等两人打价，自动给两人降了价钱，还赠送了一个布口袋。 宋三小把药包也放在口袋里，背着回了集市上。 宋树三人已经收拾妥当了，桌椅板凳太多了，牛车上放不下，正发愁呢。 宋三小直接拍胸脯，“你们甭管了，先回去了，一会儿让我那几个弟兄过来搬走就行，明日一早再让他们送过来。” 宋树不放心，这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买的。 “走吧，二叔，我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一听宋宛月说累了，宋树立刻顾不上桌椅板凳了，牵过牛车，让她赶快上去坐好，赶着牛车出了城。 正是最热的时候，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宋慎忍不住了，“娘，把今天卖的钱拿出来咱们数一数。” 一份十五文钱，一百多份就是一千多文钱，宋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板，兴奋地恨不得大叫几声。 宋树和刘翠兰也很高兴，虽然以前大哥打了猎物一下能卖好几两银子，可那不是经常的。从今天开始，他们以后能天天挣这么多钱。不对，算上给悦客来酒楼的，比这还多。 虽然心里喜，但刘翠兰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着什么急，回家再数。” “娘，我偷偷的数！别说人了，就连天上的鸟我也不让它看到。” 宋慎央求。 “闭嘴！” 宋树一声喝，宋慎立刻老实了，只有眼睛还在动，不停的给宋宛月使眼色，示意她说话，他是真的想数钱。 宋宛月失笑，软着声音，“二婶，我也想数。” 软侬的声音入耳，刘翠兰哪里还记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当即把钱袋子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给。”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生个闺女，可老天爷偏偏给跟她作对，给了她两个小子。想到此，还不满的瞪了宋慎一眼，要不是这个小子抢了位置，她生出来的就是女儿了。 宋慎早就习惯了被区别对待，眼巴巴的瞅着钱袋子。 “二哥，你帮我吧。” 宋宛月话声还没落，宋慎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把铜板哗啦全倒了出来，把钱袋子扔在一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开始数。 ……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站在宋家村口，一个劲的朝远处张望。 “老头子，你说他们今日能卖完吗？” 这话宋奶奶已经问了无数遍了，宋老爷子拿着旱烟袋，看着远处，“一准能卖完！那可是咱月儿琢磨出来的吃食。” 024 不能让他们卖 牛车慢慢的朝着村口走，宋慎终于数完了最后一个铜板，嘴都咧到后脑勺上去了，兴奋地看着宋宛月，“小妹，你猜猜看，有多少铜板？” 为了多数一会儿，他每到快要数完的时候便故意数错了，再重新数，宋宛月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听他问，配合的说，“多少？” “整整一千七百个。” 宋慎眼睛里都是亮光。 一天就能挣一两多银子，一个月就能挣差不多五十两，三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两，凑够了三百两，就能把手镯赎回来了，小妹就不用跟那个傻子定亲了。 “这么多？” 宋宛月佯装讶异，惹的宋慎更是嘿嘿笑，“小妹，你放心，等赚够了银子，二哥陪你去把镯子赎回来，以后那个傻子敢再往你面前凑，二哥饶不了他。” 啪！ 她话声还没落，刘翠兰一个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会不会说话？谁是傻子？！” 顾少爷是个傻子人尽皆知，但不代表宋慎可以这样喊他，万一喊顺了嘴，哪天当着人面喊出来，岂不是把人得罪了。 “娘……” 宋慎不满的喊，他也在自家人面前这样说说而已，不会再别人面前说的。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无论在哪，人前还是人后，只准喊顾少爷，要是让我听到你敢喊别的，看我不揍你。” 宋宛月眼尖，看到了村口站着的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二叔，赶快一些，爷爷奶奶在村口等着呢。” 宋树也看到了，扬起鞭子抽在牛身上，牛儿跑了起来，很快到了村口。 “爹、娘。” 宋树跳下马车。 “怎么样？” 宋奶奶迫不及待的问。 “都卖完了，明天要多做一些。” 宋奶奶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走，回家，锅里还给你们热着饭呢，特意给你们蒸的包子吃。”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上了牛车，回了家里。 宋林和许氏一听都卖完了，也是高兴的不行。 等他们洗过脸以后，给他们端上包子，询问今日在集市上的事情。 宋树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到悦客来每天再多要五十张，宋林当即起身，“爹，咱俩再去砌两个锅灶出来。” 家里只有一个锅灶，做这么多的凉皮肯定忙不过来。 宋老爷也正有此意，“你还是别动了，我先去担土，等老二吃饱了，我们两人砌就行。” “不碍事。” 一天就能卖这么多的铜板，三个月内赎回玉镯有望了，宋林浑身都是干劲，腿也利索了，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丈量好了，开始搬弄家里盖房时剩下的青砖。 宋树吃了三个大包子，喝了两碗白开水，也赶紧过来帮忙。 许氏和刘翠兰按照宋宛月说的去把辣椒倒碎，宋奶奶和宋慎也没闲着，一家人忙活起来。 灶砌好，宋树又赶着牛车去买了两口锅回来，放在灶台上，宋林抱了柴禾，添了水，开始烧。 还不到天黑，宋家就冒出了烟，村里人感到奇怪。 尤其是宋瓜氏，踮着脚，贼头贼脑的朝着院子里看，看这边又砌了两个灶台，宋林和宋树一人一个，正在往灶台里添火，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没敢进去，扭头回了自己家。 “明儿，那边又砌了两个灶台，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挣钱的法子？” 顾少爷可是答应了只要他们说服了那丫头跟他定亲，就给一百两银子的，要是那边想到了挣钱的法子，那就更不会答应顾家的亲事了，一百两不就飞了？ 宋明正美滋滋的躺在炕上想着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呢，闻言腾的坐了起来，趿拉上鞋就往外走。 走出去很远又返了回来，去自家菜地里拔了一些新鲜的菜，根上的泥土也没来得及弄，快步来到宋奶奶家。 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阴凉处新砌的两个灶台，眼神闪了闪，举着手里的青菜，“家里种的多了吃不完，我给你们送一些过来，你们这是……？” 家里卖凉皮的事早晚都会传出去，宋林也没瞒他，“我们琢磨出了一道吃食，今日去了县里试着卖了卖。今天多砌个灶台，多做一些出来。” 新的吃食？宋明到处看了看，也没看到吃食在哪儿，索性去了松林身边蹲下，抓了柴火往灶膛里添，“什么吃食？卖的怎么样？” “凉皮，清爽可口，在这夏季吃上一份最好不过，卖的还行。” 还行？ 也就是不太好，宋明微微放下一些心，随即反应过来，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怎么会又多砌灶台？ 伸着脖子朝锅里看，除了沸水什么也没有，舔着脸说，“什么凉皮？我看看。” “今日的卖完了，明日的还没做，你要是没什么事，先回去吧，我们忙得很。” “我、我可以帮忙……” “我们可请不起你帮忙，你还是回去吧，以后没事别过来了。”宋奶奶毫不客气的撵他。 宋明虽然没完全随了宋瓜氏，可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家里的、地里的，全靠着他媳妇操持，宋奶奶看到这样的人就生气。 宋明素来怕她，讪讪笑了两声，起身麻溜的回了家。 宋瓜氏立刻上前来问，“是不是找到了挣钱的法子？” 宋明闷应了一声，躺去了炕上，“说是凉皮，一种吃食，今日去县里卖的很好。” “什么？” 宋瓜氏声音提高，三角眼瞪起来，“那可不行，不能让他们卖！” “我知道。” 宋明往炕上一坐，头倚在炕头破旧的柜子上，“我明日偷摸着跟去县里瞧瞧，再想办法。” …… 宋宛月把买回来的药材拿回屋里捣碎，按照比例配好，分别放在小纸包里包好。 到了晚上，众人吃过饭以后，她把制作辣椒油的方法交给了刘翠兰和宋奶奶，等两人掌握了诀窍以后，她便将许氏和宋林喊回屋，说了自己要制药去卖的事。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先试试，左右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我制作的是药丸，既轻便又省事，生了病的人吃下药丸就行，不用喝苦药汤子了。” 025 进赌坊 女儿是见过神仙的人，一身本事都是神仙教的，哪里会有不成的事？ 宋林和许氏两人一致同意，“你尽管弄，不要怕浪费银子，大不了等过几日我腿好了，去山上猎几只活物回来卖。” “凉皮的事能说出去，制药丸子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以免给咱家惹来祸端。” 宋宛月叮嘱。 “这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家里人说，你要做点东西，谁也别问。” 有了宋林的保证，宋宛月放心了，早早的睡下。 第二日一早跟着起来，弄好了凉皮，还是他们四人去县里卖。 他们的牛车刚出了村子不久，宋明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愣是脚不停歇的跟着二十多里路，一直跟到了摆摊的地方。 宋三小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桌椅板凳也全部摆好，等牛车停下，他立刻上前帮忙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只留下了一坛辣椒油和五十张凉皮。 “三叔跟我去悦客来送货，二叔、二婶看着摊子。” 虽然天色还早，但保不齐有昨日没吃到的，今日会早早地过来。 宋树把缰绳递给宋三小，宋三小接过，等宋宛月坐上去以后，赶着朝酒楼走去。 宋明再次跟上，看他们到了悦客来门口停下，宋三小把牛缰绳拴在门外，上前敲门。 还不到酒楼营业的时候，大门没开，听到敲门声，有伙计从后院急匆匆的过来卸下门板，打开大门朝外看。 “我们是来送辣椒油和凉皮的。” 这事魏掌柜的嘱咐过，伙计当即把大门完全打开，“你们稍等，我去喊掌柜的。” 魏掌柜的很快过来，让伙计把辣椒油和凉皮搬进去，付了银子，“今日若是卖得好，我会让伙计去给你们说一声，明日再多送一些。” 宋明在暗处看的清楚，掌柜的给了一小块银锭子。 宋明有些眼红：只这么一小会儿就挣了这么多银子，一天下来能挣多少？过不了多久，那边就能成财主家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想法入脑，宋明转身朝着县城另一边走去。 昨日卖开了，今日生意异常的好，不到中午便卖完了。几人收拾好了东西，宋树赶着牛车回家。 宋三小哼着小曲、摇晃着肩膀头子去找他的弟兄来收拾这些桌椅板凳。 “三弟。” 宋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拍他肩膀。 宋三小吓了一跳，急忙偏头，看清是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明哥，你要吓死我了。” 宋明笑他，“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宋三小没回答，反问，“明哥哥怎么来县里了？ 宋明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在手里掂了几下，“我呢运气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得了这么一大锭银子。” 宋三小差点闪瞎了眼，“明哥，行啊，怎么发的财，带兄弟一个。” “还能怎么得了，还不是靠手气！我今儿特别顺，一直赢！这是饿了，出来吃点东西，正好碰到了你。对了，你这几天怎么样？” “别提了……”，宋三小一脸愁容，“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朋友家住下，正要去找份工做，家里人却来卖凉皮了。这不，我跟着卖两天了，一个大子都没给我，兄弟我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 “老二也真是的，好歹是亲兄弟，怎么能朕对待你呢？跟哥走，吃过饭，哥带你去玩几把。“ 宋三小摆手，“吃饭的钱我都没有，哪里敢去那种地方。” “哥的就是你的。” 宋明拉过他的手，把银锭子放在他手心里，“这你拿着，赢了算你的，输了算哥的。” 宋三小慌忙又把银锭子放回了他手里，“不行，不行，我没玩过，可不敢沾那东西。” “怕什么？咱是一家人，哥还能坑你不成？” 说着，又把银锭子放回他手中，诱哄，“你想想，哥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便赢了这么多，咱们要是多玩一会儿，少不得赢个几十两，别说你吃饭住店的钱了，就是娶个媳妇也够了。” 宋三小似乎是被说动了，抓紧了手中的银子。 宋明一看，当即推着他就往赌坊走，“算了，饭咱也不吃了，先去赌几把，等赢了银子，你请哥去酒楼。” 宋三小被他推着走了几步，想起来桌椅板凳还没放起来，当即停下脚，“不行，我得把那些桌椅板凳放好再去，要是丢了，我二哥非扒了我的皮。” 好不容易说动他，宋明哪里会让他再回去，“不就是几条桌椅板凳吗，丢了就丢了，等赢了钱咱们再买，趁着这个点庄家也乏了，咱们多去赢点钱。” 宋三小被他带着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条僻静的街上，赌坊位于街中间，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各种声音。 宋明直接带着他进去。 赌坊内人声更是嘈杂，各种声音都有，大笑的，哀嚎的，叫开的…… 宋明熟门熟路的带着他走到一张桌子旁，不着痕迹的朝一边站立的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点了点头。 管事目光扫过宋三小，也微微点了点头。 桌子旁围了不少人，有穿着绸缎的，也有身着布衣的，人人眼睛都盯着庄家手里的骰子。 “三弟，这边人少，咱们就在这玩。” 宋三小紧张的手心里都出汗了，他把银锭倒在另一只手里，这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哥，我、我真的不会玩。” “这有什么，你把这锭银子放上去，等庄家开了，只要是你的点数，这桌上的银子就都是你得了。” 宋三小眼睛瞪大，“都、都压上去？” “啊。” “不行，不行。” 宋三小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能全压上去，我得先试试手。” “试什么手啊，押吧。” “那……你押！” 宋三小把银锭子放在宋明手里。 今日就是为了坑他，自己怎么能押。 宋明无法，只得把银锭子换开，换了三小块碎银子，重新给了宋三小，“换开了，押吧。” 宋三小还是不敢押，“我得先看看。” 宋明心里急，却不敢再催他，免得把人催跑了，耐心的等在一旁。 宋三小看了足足有两刻钟，才把手里的一小块碎银子押在大上。 026 栽倒在茅坑 十两一锭的银子，即使换成了三块，一块也有好几两呢，宋三小心里发虚。 碎银子押上去，宋三小紧张的额头上都是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庄家手中的骰子。 “大。” 庄家掀开骰盅，看清是点数，喊出大字。 宋三小不可置信，看看宋明，又看看自己押到“大”上面的碎银子。 “还愣着干什么，这些都是你的了。” 宋明把庄家扒拉到“大”字上面的银子都拿了过来，推到他面前。 宋三小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都、都是我、我的了？” “那当然，看看你手气多好，一下赢了好几两，照这样下去，到晚上赢了几百两不成问题！” 宋三小明显的咽了下口水，“几、几百两？” “是啊，不过，你得多下一点，下的多才能赢的多。” 宋三小似乎把宋明的话听进去了，伸出手，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瞬，又把刚才赢的银子全部押到大上，眼里属于赌徒的狂热慢慢迸发出来，“我听明哥的。” “这就对了，你哥我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全靠的是来这里赌几把。今儿我把这好机会给了你，你赢了银子可别忘了分哥一些。” “放心吧……” 宋三小紧紧盯着银子，眼睛一眨不眨，“不管我赢多少，都分给哥一半。” “这才是好兄弟。” 宋明高兴的拍他肩膀，顺势给一旁站着的管事使个眼色，管事看了庄家一眼，庄家意会，重新摇起骰子。 又是大。 赌桌旁一片哀嚎声，只有宋三小高兴的跳起来，“赢了，又赢了！” 宋明跟着哈哈大笑，将桌上的银子全扒拉到宋三小面前，脸冒红光，“三弟呀，你今儿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来来来，咱们再押。” “等会儿，等会儿……” 宋三小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张大了嘴呼气，“哥，你快掐我一把，告诉我这是真的。” 原本他赢了银子，输的人心中有火，看见他如此，纷纷嘲笑他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宋明还真下手掐了他胳膊一下，用的劲不小，宋三小疼的眼泪都要飞出来了，却高兴无比，“哥，是真的，我们赢了银子了！不是在做梦。” 看着他还在迷糊，宋明心里乐翻了天，嘴上继续诱哄，“当然不是在做梦，哥告诉你，押多赢多，我看啊，你就把所有的银子都押上。” “都押上？” “对，都押上。” “就听哥的。” 宋三小赢昏了头了，想也没想的把怀里剩下的银子掏出来，连同刚才赢的那些全部再次押到大上。 赌桌旁其他人也跟着下注，他们都是赌坊的老客人，自然也看出了宋三小是第一次来，这样的人要么手气好，要么就会输的底朝天，有心眼多的也跟着小下了一把，有那不信邪的押在小上。 这一次赌上了全部身家，宋三小更激动了，两手紧紧的抓着桌子边，手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庄家掀起骰盅，又是大！ 宋明都跟着“激动”了，“三弟呀，你今日手气太好了，别停，继续押，全押上，咱哥俩以后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全靠你了。” 宋三小更是激动的手在抖，把庄家送到面前的银子一块块的拿起来，仔细的数，竟然有二十多两，他的腿有些发软，扶着桌子，“我得缓缓。” “缓什么缓，这好手气就得趁热打铁，来来来，全押上去。” 说着，宋明就要上手推银子，宋三小俯下身把银子全扒拉到自己面前，“哥、哥、哥，你让我看多看几眼，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瞧你这个出息……”，宋明心里急得冒火，只要这次押下去，宋三小就入了他的圈套，到时候欠一大笔银子，他就不相信大伯娘会坐视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三小被打死？ 到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意和顾家的亲事，让顾家给填了这笔银子。他的一百两，不，五十两也就到手了，一想到平白没了五十两，宋明的心疼了一下，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谁让自己有求于妹夫呢，不过，五十两也不少了，够他吃香的喝辣的好久了。 “哥，我想去趟茅厕，我、我有些憋不住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宋明在心里鄙夷了几句，脸上带着笑，“你说你呀，好歹也是在县里混的人，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我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吗。” 一边说，宋三小一边的桌子上的银子全都揣在怀里，拽宋明的胳膊，“哥你陪我去，这么多的银子，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赌坊的茅厕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臭气熏天的很，宋明不想去，“看看你这个小家子气，这是赌坊，哪个人身上不带着许多的银子，至于瞧上你这点银子？” 宋明是真的不想去，想说让他把银子放下，自己帮他看着，又怕他起了疑心，看向管事的，见他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这才不怎么情愿的答应，“好吧，我陪你去。” 两人去了赌坊后面的茅厕，宋明在茅厕外等着，宋三小一人进去。 茅厕挨着墙，上面只搭了一块木板，宋三小进了茅厕后，迅速观察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凑起来有十两，放在地上。 剩下的在怀里放好，又把腰带扎紧，防止掉出来，小心的把搭在茅厕上方的木板挪开，利落的上了墙头，翻出了墙外。 等落地后，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回摆摊的地方，看桌椅板凳还在，这才喘着大气哈哈大笑起来。 在县里混这么多年，他早就听说了，凡是第一次去赌坊的人，庄家都会让连赢三把，借此把人套住，后面就是让人倾家荡产了。 虽然不知道宋明为什么要如此害他，但有这好事，不弄点银子回来就是傻子！至于宋明，甭管落个什么下场，那都是活该。 宋明在茅厕外等着，左等人不出来，右等人也不出来，试着叫了一声，没人应，他心里一紧，跑进茅厕内，只看到地上的几块碎银子，哪里还有宋三小的影子，他眼前一黑，栽倒在茅坑里。 027 白日做梦 宋宛月几人回了家后，吃过午饭，又午休了一会儿，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还有宋树一家去了地里干活，家里只剩下了宋林一家人。 宋宛月关了院门，把昨日配好的药包拿出来，喊了宋林和许氏帮忙，制成药丸。 三人一阵忙活，刚把药丸制出来，还没等拿到宋宛月屋里去，便听到了尖嚎的哭声，然后是砰砰砰的敲门声，“出来，你们一家子丧尽天良的东西给我出来！” 听出是宋瓜氏的声音，宋林瘸着腿就要去开门，却被许氏拉住，朝他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宋瓜氏是长辈，婆婆可以对她动手，宋林却不可以。 见没人开门，宋瓜氏改为用脚踹，一下一下踹的很响，“天打雷劈的东西，好歹咱们是一家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毒的想要害死我们明儿啊！” “爹、娘，先把药丸帮我拿屋里去。” 宋林和许氏端着药丸进屋，刚放到桌子上，便听到啪嗒一声，赶忙回头，看到宋宛月竟然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两人大惊，“月儿，快把门开开，爹娘去应付。” 宋林更是急的不行。他这个二婶，是个混不吝的人，看到只有月儿一个人在，保不准会对她下手，月儿可不是她的对手。 宋宛月把钥匙拔下来，拿在手里，“爹娘放心把，我自有办法制她。” 她最讨厌这种没事找事的人，这次若是不彻底解决了，宋瓜氏以后定然还会三五不时的过来闹腾。 宋林急的晃门，“你有什么办法，听爹的，赶快把门开开，爹去对付她。” “爹娘出来反而不好办，您们要是听我的，就别出声，我来对付她。” 说完，宋宛月转身朝门口走去，宋林和许氏急的在屋子里大喊，奈何宋宛月就像没听到，径直走到大门口，猛地把大门打开。 宋瓜氏踹的正起劲，一脚落空，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啊，你们害了我儿子还不够，还想害我！我今日跟你们没完！” 还没看清出来的是谁，宋瓜氏就破口大骂。 一股臭味飘过来，宋宛月撇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人，往门前一站，“怎么个没完法？” 原以为出来的会是许氏，毕竟许氏自从嫁过来以后就没有下过地，一直在家里做绣活。 没想到出来的却是宋宛月，宋瓜氏愣了一愣，伸手要推她，“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有你什么事，让你娘出来！” 宋宛月轻轻一躲，宋瓜氏的手落空，“家里只有我一人，有什么话给我说吧。” “我跟你说不着，你们两个，把人给我抬进去！” 站在担架旁的是赌坊的人，闻言弯腰就要把抬担架，宋宛月不慌不忙的转身把挂在门外墙上的镰刀摘下来拿在手里，锐利的刀锋在灼热的阳光下发着刺目的光。 宋瓜氏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 要抬担架的人也是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这两人是赌坊的打手，五大三粗的，平日里也没少干上门要债的活，还是第一次看到八九岁的小姑娘敢对着他们拿镰刀的。 “担架上是谁？” “我儿子。” “你儿子凭什么抬到我家来？” “还不是你奶奶教导出来的好儿子，骗我儿子去赌坊，输了钱把我儿子撇下，自己逃跑了，把我的明儿害成这样。” 三叔？ 宋宛月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她有原身的记忆，知道宋三小虽然胡浑了一些，但从来不去赌坊这种地方。 “说话要讲究证据，我三叔被我奶奶赶出家门，分文没有，怎么会去赌坊？莫不是你们存了什么坏心思，故意害他的吧？” 宋瓜氏心虚的眨眨眼，刚才宋明浑身发臭的被送回来，她吓了一跳，问清事情始末，得知自己儿子偷鸡不成蚀一把米，气的不行，和宋明一合计，这才决定赖上这边，虚张声势的喊，“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的凉皮在县里卖的很火，每日卖不少的银子，那个害人的畜生每日都在，他手里能没钱？告诉你，你们家不拿出银子来赔偿，今日这事善了不了。” 她的反应宋宛月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猜对了。 嘴角微勾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不，一百两！” 明儿都成这样了，自然从顾少爷那里得不到一百两了，从这边弄到一百两也行。 “你看那是什么？” 宋宛月指天上的太阳。 宋瓜氏狠狠的瞪着她，“你当我傻啊，不知道那是太阳。” “既然有太阳，就是白天，您在这做什么白日梦呢？” 宋瓜氏愣怔了一瞬，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顿时一蹦三尺高，“你个死丫头，说谁做白日梦呢？” “说你！” 一道声音从围观的人群后发出来，带着怒气。 众人回头，只见顾义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将宋宛月护在身后，怒视宋瓜氏，“你敢欺负小丫头，想挨揍是不是？” 他可是财神爷，宋瓜氏哪里敢得罪，当即软了态度，语气带着巴结讨好，“顾少爷，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欺负她呀，是她对我不敬，你看，她手里还拿着镰刀呢。” 顾义回头看了一眼，脑中竟然浮现的是宋宛月被欺负的画面。 顾义心疼的不行，转过头来，喊，“小四，小四！” 小四慌忙推开人群过来，“少爷。” “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打板子!“ 小四，…… 低声劝，“少爷，她不是咱们家里的人，不能轻易处置。” “那就送官，告诉官老爷，她上门恐吓小丫头，小丫头都被她吓病了！” 小四，…… 宋瓜氏可是吓坏了，“顾少爷，您可不能这么说话啊，你看这死丫头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这是内伤，一会儿就会发高热，然后昏迷不醒，严重了还会丢了性命。” 宋瓜氏，…… 小四，…… 围观的众人，…… －－－－－－题外话－－－－－－ 在新书榜五十多名徘徊好几天了，一直上不去，求一拨打卡，投票，留言，么么哒。 028 我得保护你 宋明躺在担架上装昏，听到顾义这话，差点没忍住睁开眼“醒”过来。 两名赌坊的打手见顾义穿戴不错，小四又口口声声的叫着少爷，知道他家境不错，晃着身子上前来，“你是这小丫头什么人？” 顾义小胸脯一挺，“三个月后她就和我定亲了。” “既然如此，她家里人欠了我们赌坊五十两银子，你替她还了吧。” “小四……” 小四就要去解腰间的荷包。 “慢着！” 宋宛月出声，看向两人，“你说我家里人欠赌坊银子，哪个家里人？” “宋三小。” “可有欠条？” “欠条没有，不过……”，其中一个打手指着躺在担架上的宋明，“他们两人是一起去的，欠了银子后宋三小跑了，他也想跑，被我们追赶，他掉在了茅厕里。” 怪不得这么臭？围观的众人纷纷捂住鼻子。 宋明身上是有骚臭不假，可人们离的远，根本闻不到，不过心里使然，只觉得他臭的很。 宋宛月点头，“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家的？” “当然是……” 话出口，打手才想起来宋明正在装昏，立刻住了口。 “是什么？” 打手平日里也是嚣张惯了，哪里被人这么逼问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小丫头，脸一沉，“废话少说，赶紧拿银子了事，不然的话抓了你卖了。” “你敢！” 顾义又把宋宛月挡去身后，毫不畏惧的怒视着两人，“你们要是敢动她一下，我让我爹找人打死你们。” 宋宛月拍了拍他肩膀，顾义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小丫头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 “没人敢动我，你先让开。” “不行，他们人高马大的，万一真对你出手怎么办？我得保护你！” “我有话对他们说。” 顾义把身体稍稍让开了一点，“你说吧。” 宋宛月，…… 忍下把他推开的冲动，看向打手，下巴朝着宋明的方向抬了抬，“口说无凭，我得听听他怎么说？” “人还昏着呢，怎么说？” “人死了我都能救活了，只是昏过去，小意思。小四，进来帮忙拿东西。” “我来！” 顾义自告奋勇，转身的同时还狠狠瞪了小四两眼。 小四被瞪的莫名其妙，却也知道少爷不高兴了，站在原地没敢动。 宋宛月转身回了院内，拿了水桶，从缸里舀了半桶水。 顾义的眼睛晶晶亮，一脸兴奋的看着她，“小丫头，我们是不是要给他“洗澡”？” “对，你多拎一些，给他洗个痛快。” “包在我身上。” 顾义拿过水瓢，把自己面前的桶里舀满，轻松地拎出了门口，二话不说，一下全泼到宋明脸上。 宋明腾的坐起来，身上干了的屎尿再次化开，顺着他的衣服流下去。 顾义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好臭！” 周围的人也纷纷后退。 “明儿！” 宋瓜氏想扑上去，奈何太脏太臭了，她一步也不愿意上前。 宋明被人从茅坑里捞上来以后洗过脸，可头发没洗，如今被水一冲，头上的异物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宋明恶心的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等吐完，全身仿佛虚脱了一般。 宋宛月好整以暇的看着，看他吐的脸都白了，人也没了力气，这才开口，“他们上门讨债，说你和我三叔欠了赌坊的银子，可是真的？” 宋明感觉自己一张嘴，就有东西流进去，吓得不敢开口，点头。 “欠了多少？” 宋明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两？” 宋明再次虚弱的点头。 “这赌坊的人也真是瞎了眼，就你们穿着着破衣烂衫的，还敢借给你们一百两？” “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砰！ 顾义扔了手中的水桶，怒视着说话的打手，“臭小子，你吼谁呢？她也是你能吼的！” 打手没受过这憋屈，脸都青了，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上的青筋凸起来老高。 宋明一看不好，急忙翻身起来挡在打手面前。 顾义是什么身份，要真的被打了，顾老爷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他吃不了兜着走。 “别生气别生气，咱还是要银子要紧。” 咱？ 宋宛月眉头一挑，“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错话了，宋明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拉下脸来，“什么什么意思？三小那个狼心狗肺的，借了赌坊的银子输光了，自己却跑了，让他出来，我要跟他对质！” “我问你，刚才那句“咱还是要银子要紧”是什么意思？” 宋宛月一字一字的逼问。 围观的人也都看向他。 宋明被看的心虚，眼珠子转了几圈后，急中生智，“我这不是怕他们对顾少爷动手，一着急才这样说的，你别不识好人心。三小呢？让他出来对质，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就让天打五雷轰。” “村里人都知道我三叔被奶奶赶出家门了，你们会不知道？却还带着人故意上门闹，莫不是你们设了什么圈套？我三叔没上当，你们气急败坏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 宋瓜氏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蹦老高，“年纪不大，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 “小丫头说的没错，你们就是故意设了圈套。” 顾义指着宋明，“我们那日来提亲，小丫头家里人没同意，回去的路上就被你截住了，你说有办法让小丫头家里人答应我们的求亲，我答应了只要跟小丫头定亲，就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们一定是起了坏心思，想要陷害小丫头的三叔，小丫头家里拿不出银子来，自然就会答应和我定亲了。” 顾义说出那日他拦马车的时候，宋明心里就知道不好，可他又不敢去堵顾义的嘴，等顾义说完，宋明的脸完全白了，“我、我、我……” 围观的众人发出嗡嗡的议论声，知道宋瓜氏一家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为了银子，他们连自家人也坑。 “没有的事。” 吭哧了好一会儿，宋明矢口否认。 “那好，我现在就让人去找我三叔，要是他回来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就让顾少爷送你去县衙！” 029 抄家伙去干仗 宋瓜氏原本就心虚，听宋宛月这样说，吓得脸都白了，不住的往宋明身后躲，“明、明儿。” 宋明也怕。他们本就是陷害，要是去了县衙，肯定会挨板子的。 壮着胆子，梗着脖子，“他、他当然不会承认，他、他……” 看他如此，围观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议论的更加大声了，对着两名打手也是指指点点。 两名打手凶狠着目光一一瞪回去，最后落在宋明身上。 若不是来的时候管事的说了，只跟宋三小家要银子，不要动宋明，他们两人早就摁着宋明揍一顿了。 “你说什么办？” 宋明哪里知道怎么办，哆嗦着嘴唇，“要、要不然你、你们先、先回去，我……” 话没说完，被其中一个打手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你说什么？” 打手人高马大，宋明比他矮不少，被他这样揪着，脚几乎离开了地面，吓得全身都在颤，“我、我、我……” “老子一路把你从县城送回来，差点没熏死，银子还没要到！你想就这么给打发回去？耍老子呢！” “我给银子，我给银子。” 打手伸出另一只手，“拿来！” 宋明哪里有银子，去赌坊的那十两是跟他妹夫借的，他被从茅坑里捞出来，十两银子就被妹夫收回去了，现在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他看向宋瓜氏，“娘，给、给银子。” 银子可是宋瓜氏的心头肉，她恨得栓在肋条骨上，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袖子，刚要张嘴说没有…… 打手凶狠的目光看过来，她吓得一哆嗦，赶紧掏出家里仅有的一两银子递过去。 打手不满意，“就这些？” 宋明小心翼翼的回答，“两、两位也看到了，我、我家里穷得很，这一两银子就是全部的家底了。” 哼！ 打手松开他，宋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淌下来。 两名打手拿着银子扬长而去。 宋瓜氏看看远去的打手，再看看宋明，噗通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开了，“没法活了呀，我们要被这一家子害死了，老天爷呀，快来道雷，把这丧尽天良的玩意劈死吧！” 顾义黑了脸，“你说什么？” 宋瓜氏这才想起来他还在，爬过来，扯他衣服，“顾少爷，我们也是为了帮你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没有银子，我们家人就要喝西北风去了啊。” 顾义低头看着她，“你们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 宋瓜氏噎了一下，才又接着嚎，“当然是为了帮您。” 顾义一脸的过意不去，“我还想着你们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还想补偿你们几两银子呢。既然是为了帮我，这份情我领了，银子就算了。” 宋瓜氏愣怔了一下，当即改了口，“我说错了，我们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不是为了帮您。” “你个老东西。” 顾义抬脚踹在她身上，“同是一家人你都算计，你还是人吗？” 他这一脚用的力气不小，宋瓜氏被踹到在地，顿时懵了，睁大了三角眼，愣愣的看着他。 “娘、娘……” 宋明爬过来，悲切的喊，爬到宋瓜氏面前，拼命的给她使眼色，宋瓜氏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顺势往地上一趟，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嚷，“哎呦，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大家可要给我作证啊，我是被顾家少爷打死的……” 宋明眼泪都下来了，悲痛万分，“顾少爷，您怎么能踹我娘？即使她有千般的不是，她也是一个老人啊，你怎么忍心下的去脚？” 顾义刚要说话，宋宛月将他上前来，“你们忘了吗？我可是能把死人都治活的，她这点小毛病，我一治就好。” 话音没落，手里的镰刀举起来—— 她一过来，宋瓜氏便停止了嚎叫，紧紧的盯着她手里闪着寒光的镰刀，她的手刚举起，宋瓜氏颤着肝的“啊”的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众人，…… 噗！ 镰刀插进土里，宋明惊的像兔子一样蹦起来，跑的比宋瓜氏还快，眨眼便没了身影。 众人再一次，…… 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谁也不敢再议论，纷纷快步离去。 看着深深插进土里的镰刀，顾义连咽了两下口水，后退了两大步，“小、小丫头。” 宋宛月看过去，“顾少爷想说什么？” “我……我爹刚让人给我买了莲花酥，我得马上回去吃。”。 说完，小心的绕过宋宛月身侧，拔腿就往自己的马车边跑，小四赶紧跟上去。 宋宛月收了镰刀，走进家门，返身把院门关上，把镰刀挂好，这才走过去自己屋门前，把锁打开拿下来。 门立刻被从里面打开，宋林一个箭步窜出来，“月儿，伤到了没有？” 宋宛月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他们两人便没再出一点声音，可院外的声音他们听的是一清二楚，恨不得变成蝇子飞出屋来，把宋明狠狠的揍一顿。 “我没事，爹娘放心吧，以后那边不会轻易的过来找事了。” 许氏心有余悸的看她身上，见连一丝尘土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你胆也太大了，要不是有顾少爷帮忙，你怎么对付的了他们？以后可不能这么这样了。” “知道了，娘放心吧，我以后不会了。” 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宋树满身是汗的跑进来，“月儿，月儿！” “二叔，我在这。” 宋树大步走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话声刚落，宋慎扶着宋老爷子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紧跟着是刘翠兰扶着宋奶奶。 家里的地离的比较远，家里发生的一切他们不知道。这还是刚才有人跑去专门告诉他们的，没等传话人说完，一家人都跑回来了。 “月儿没事吧？” 几人异口同声急切的问。 “我没事。” 宋奶奶上前来，将她仔细的看了一遍，见确实没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火窜起来，“老二、老二家的，抄家伙，跟着我过去，见了人给我打，别留情。” 竟然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欺负她孙女，今日她要把那边的人打的一辈子不敢再出现在她孙女面前！ 030打断腿 “奶奶……” 宋宛月抱住她胳膊，“您别生气，今日他们也没讨得了什么好果子吃，我觉得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把三叔找回来，问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是啊，娘……”，许氏也跟着劝，宋瓜氏母子已经被吓得不轻，婆婆再带人打上门去，不免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说完，还从身后悄悄拽了下宋林的衣服。 宋奶奶此举正合宋林心意，他正踅摸着找个趁手的打架的东西，自己也跟着去呢。 许氏拽他衣服，他犹豫了一下，才违心的随着许氏的话说，“对啊，娘，先把老三找回来，结结实实揍一顿再说。” 几人都劝，尤其是宋宛月还挽着她的胳膊，宋奶奶压下火气，“也好，你去县里找老三，不管多晚，都给我带回来。” 宋树应，转身去套了牛车，赶着很快出了家门，一路来到县里，来到宋三小经常落脚的地方。 宋三小得了银子，买了酒菜，正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喝酒呢，几人从半下午喝到现在，都有些醉了，其中一人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小子老实给我们哥几个说，怎么忽然有钱请我们喝酒了？” 他们几个，也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 有的成家了，有的没成家，兜里多少日子也见不着一个大子。 宋三小比他们稍微强一些，但兜里也没有一次超过五十个大子过，是以以前他来县上就是打半斤劣质酒，然后再去别家菜园子里薅上半把青菜就着喝，今日不仅打了好酒，还弄了丰盛的下酒菜。 “我……” 宋三小刚张开嘴，大门砰的声被推开，宋树的声音传来，“老三！” 听出是他的声音，宋三小吓的一个激灵，酒顿时醒了，鞋都没穿跑出去，“二、二哥……” 宋树脸黑的锅底一样，“娘让你回去！” “什、什么事？” “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的，一会儿城门关了。” 宋三小不敢耽搁，回屋穿了鞋，出来上了牛车。 宋树调转牛头，赶着出了县城，刚出城门，便沉着声音，“下去！” “啊？” 宋三小有些懵。 宋树晃了晃手里的鞭子，“怎么，想让二哥帮你下去？” 宋三小麻溜的下了牛车，疾步跟在旁边走，“二哥，家里出什么事了，娘怎么突然让我回去？” “你是不是去赌坊了？” 宋三小心里一咯噔，脸瞬间也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宋树扬起鞭子打在牛身上，牛儿吃痛，小跑了起来，宋三小也跟着跑起来，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那边带着赌坊的人找上门了，说你欠了他们的银子，当时家里只有月儿一个人在！” 宋三小脑中嗡的一声，脚下发软，当即没了跑的力气。月儿要是出个什么事，家里人肯定饶不了他，“月、月儿她……” 牛车已经跑去了他的前面，宋树冷声，“跟上！” 噗通！ 宋三小坐在了地上，嘴唇抖成了一团，话都说不上来了。 二哥这个态度，定然是月儿出了什么事，他、他、他…… 他想跑，可身上没又一点力气。 宋树停下牛车，把牛缰绳搭在牛背上，拿着鞭子过来，宋三小不闪不躲，只是用双手抱住头，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宋树走近，一把薅住他衣服，拖拽着他往前走，“就你这点出息，还敢进赌坊？幸亏月儿没事，否则咱娘能扒了你的皮。” 没、没事？ 宋三小又活过来了，放松身体，任由宋树把自己像块破布一样扔在牛车上，大喘了几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树瞥他一眼，赶着牛车回了家里。 天色将黑，家家户户早就吃过了晚饭，蹲在家门外乘凉，看宋树赶着牛车进了村，牛车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宋三小，便知道有好戏看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宋家这边看。 宋树把牛车直接赶进家里，鞭子在宋三小身上敲了一下，“关上大门。” 宋三小麻利的下来把大门关好，还没等转身，便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他急忙回头，还没等看清，扫帚便落到了他身上。 宋三小被打的嗷嗷直叫，村里人的纷纷围到宋家门口，竖起耳朵听。 “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三小这次没敢躲，关系到月儿，他要是敢躲，大哥和二哥绝对会摁住他死揍一顿。 宋奶奶一连打了十几下，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出来了，这才扔了扫帚，“你给我跪下！” 宋三小噗通跪下，“娘，今天这事真不赖我，不是我要去赌坊的，是宋明非拉着我去的……” 他的声音不低，门外偷听的人们听的一清二楚。 听他说完，宋奶奶脸上仍旧有怒气，“娘跟你说过什么？” 宋三小声音小了下去，“娘、娘说过不许嫖、不许赌，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你是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宋三小跪行到宋奶奶面前，“我没有忘，我是想弄点银子好早点把玉镯赎回来，月儿就不用跟顾家定亲了。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狗改不了吃屎，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老二，拿棍子来！” 宋三小吓的肝胆俱裂，宋家人也是吓坏了，宋奶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要打断宋三小的腿就会打断宋三小的腿。 “老婆子……” 宋老爷子想要劝，刚喊了一声，宋奶奶一个眼神看过去，宋老爷子立刻怂了。 他可是领教过自家老婆子的厉害，今日他要是敢替老三说话，倒霉的就该是他了。 许氏急的不行，老三纵然有错，他也是想替家里分担一些，要是真的被打断了腿，她和宋林这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替宋三小说几句好话，宋宛月已经走过去，劝说，“奶奶，您要是打断了三叔的腿，咱还得给他抓药，以后还得伺候他，多不合适？不如就罚他跪着好了，什么时候你气消了，什么时候让他起来，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瞎混了，老老实实帮着家里干活。” －－－－－－题外话－－－－－－ 今日上新书推荐，求一波打卡，留言，推荐票，么么哒。 下午三点还有更哟。 031 泼狗血 许氏也赶忙上前说情，“娘就饶了三弟吧，他也是一时糊涂。” 宋林也上前来，悄悄踢了宋三小一脚，宋三小明白过来，当即保证，“娘，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出去瞎混了，老实的留在家里，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宋树两口子也上来劝。 宋奶奶这才松了口，“好，我今日就饶了你这一回，你要是敢再出去生事，给家里惹来祸端，就自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永远不要再进这个家的大门。” …… 宋瓜氏娘俩跑回家后，疼得哎哟哎哟的叫唤，宋明媳妇做好了饭以后，分别给两人端到屋里去，尔后走出来，让两个孩子先吃饭，她把宋明换下来的脏臭衣服洗干净。 宋明吃饱喝足，躺在炕上眯着眼睛，他总觉得那个死丫头哪里不对劲，可他从回来就想，一直想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哪里不对劲。 宋瓜氏则是躺着骂，骂那两个打手抢了她唯一的一两银子；骂顾家少爷仗势欺人；骂宋宛月那个死丫头竟然真的想用镰刀砍她， “阎王爷也是不开眼，怎么不把那个死丫头收了去！……” 阎王爷？ 宋明一骨碌爬起来，他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那个该死的丫头以前可没有这么胆大的，更别说会医术了，难不成…… 他趿拉上鞋，跑去宋瓜氏屋中，宋瓜氏骂的正起劲，冷不丁的听到脚步声，顿了一下，见到是宋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让你去想办法，你可倒好，办法没想到，还把咱的家底全赔进去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宋明一屁股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没有瘸腿的木凳上，“娘，你说那个死丫头有没有可能借尸还魂？” “什么？” 宋瓜氏腾的坐起来，一双三角眼几乎要瞪裂了。 “那个死丫头以前可不敢对着我们挥镰刀，也不会医术，她怎么会突然救了顾家少爷，又怎么想起来凉皮这种吃食？” 他看到那个凉皮了，薄薄的一张，在太阳底下还透着光。宋林那家人不可能做出来，只能是宋宛月那个死丫头。 宋瓜氏仿佛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三角眼中泛着“大仇即将得报”的光，“那个死丫头前些日子病的只剩一口气了，大夫都说不行了，她却缓了过来，原来是被借尸还魂了。” 说到这，她当即就要下炕穿鞋，“走，咱娘俩去那边，这回他们要不把咱们损失的一百两给咱们，我就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不可。” 宋明拦住她，“我们没凭没据的，只是猜测，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那要怎么做？” 宋明眯眼想了一会儿，凑近了宋瓜氏耳边，“我可是听说……” …… 夜深，几个屋内都灭了灯，院内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动静，宋三小跪的双腿都没知觉了，刚想坐在地上—— 宋宛月悄悄打开屋门，拿着点心盒子从屋中出来。 听到动静，宋三小急忙跪好，抬头。 宋宛月朝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面前，把点心盒子递给他，示意他吃一些。 宋三小早就饿的不行了，趁机坐在地上，打开点心盒子，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宋宛月又轻着脚去了厨屋，给他舀了水。 一连吃了三块点心，又喝了半瓢水，宋三小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抬手擦了擦嘴，刚要说话，宋宛月又朝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宋三小急忙捂住嘴。 宋宛月拿着点心盒子回了屋内，宋三小继续跪好。 一个多时辰后，宋家人全部起来，看宋三小还在院中跪着，宋奶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去了灶台边忙活。 其余人也仿佛没看到他，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宋三小这才知道，家里人这么早就要起来。 宋三小把手伸进怀里，把从赌坊赢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宋奶奶，“娘，这些银子给您。” 昨日宋奶奶正在气头上，他没敢提银子的事。 宋奶奶舀面的动作一顿，而后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舀面。 宋老爷子有心帮老三说几句，想到宋奶奶的脾气，到底还是没敢吱声，朝着自己两个儿子使眼色，示意他们帮老三说几句话，宋林和宋树哪里敢，装作没看到，宋老爷子气得胡子翘了翘。 宋宛月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宋奶奶立刻心疼的看过去，“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赶快回去再睡一会儿。” “我是被银子唤醒了。” 宋宛月走过去，把宋三小手里的银子拿过来，捧到宋奶奶面前，“这银子又不是三叔偷的抢的，不要白不要，多了这十几两，我们就能把手镯早日赎回来了，奶奶也不用每日担心我会被迫跟顾家少爷定亲了。” 宋奶奶看着这十几两白花花的银子，到底没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来。月儿说得对，多了这十几两，就能早点把手镯赎回来，谁知道日子久了，会出现什么变故。 放下舀面的瓢，把银子接过来，宋宛月扶着她往屋里走，“奶奶，让三叔起来吧，一会儿他还要跟着去县里，您不知道，三叔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跟着忙里忙外的，帮着招揽了不少的客人。而且，我们家里的黄瓜用完了，今日还要买一些，没有三叔，我们被人坑了怎么办？现在一个大子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宋奶奶冷着声，头也不回的说，“起来吧。” 宋三小慌不迭的想起来，可毕竟跪这么久，腿都麻了，缓了好久，等宋奶奶放好银子从屋里出来，他才慢慢悠悠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宋奶奶身后，去了灶台边坐好，顶替宋老爷子的位置烧火。 凉皮全部做好，宋树去套了牛车，把凉皮放在上面，赶着去了外面。 宋宛月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把做好的药丸带上，刚走出大门，一道黑影端着盆子从暗处窜出来，把盆里的狗血泼到了她身上。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六点，咱还有更新。 032 显形了 黑影靠近的同时，宋宛月便已警觉，身体立刻绷紧，可她没有想到，来人泼了她一身狗血。 “月儿！” 宋树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宋宛月被泼了一身狗血，顿时扔了缰绳，急切的大步过来，一把将宋瓜氏推去一边，“月儿，你怎么样？” 刘翠兰和宋三小和宋慎也回屋去换了衣服，刚走出来，便听到宋树的呼声，急忙跑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刘翠兰吓得叫变了声，“月儿，你怎么了？” 宋奶奶几人听到她凄厉的叫声，心中皆是一颤，齐齐往外跑。 砰！ 宋瓜氏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盆子掉在地上，她也没顾上心疼，不错眼珠的盯着宋宛月，扯着嗓子大嚷，“显形了！显形了！” 天还没亮，村里人还在熟睡中，她这一声，惊醒了许多人，纷纷起床穿衣，出来观看。 “我没事，是她泼的狗血。” 宋奶奶几人还没到门口，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里发颤，脚下顿时有些踉跄，听到宋宛月的声音，这才稳住心神，快速到了门外，见宋宛月一身的狗血，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宋奶奶话问出口，这才看到坐在一边地上的宋瓜氏，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回头，抄起放在门边上的扫帚，劈头盖脸的朝着宋瓜氏打去。 宋瓜氏被打的嗷嗷直叫，想要逃跑，身体刚一动，腿上传来钻心的疼，吓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腿被打折了！” 左邻右舍跑出来正好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宋奶奶下手丝毫没留力气，一下比一下打的狠，宋瓜氏被打得抱头惨叫。 “住手！住手！” 宋明从远处跑来，不管不顾的夺过宋奶奶手里的扫帚，扔去一边，“大伯娘也太狠了，这是想打死我娘吗？” 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冲着宋奶奶吼，宋林哥仨不愿意了。 尤其是宋三小，因为宋明害的自己被罚跪在院子里一夜，更是怒从心起。拳头朝着宋明挥过去，正中宋明脸颊，打的他偏向一边，一口鲜血也随着喷出来。 围观的人惊呼。 “老三，你干什么，怎么说他也是你堂哥。” 宋树斥责，话音没落，一脚踹在宋明小腿上，咚的一声，宋明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的着地，疼的他叫出声，“啊……” 宋林不屑得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宋宛月身边，“月儿，快回屋去洗洗。” 众人这才看到宋宛月一身的狗血，再看看宋瓜氏母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众人心里也是纳闷，这宋瓜氏母子脑中是装了浆糊吗？一次次的吃亏，还锲而不舍的一次次上门招惹。 “她不能走，她马上就要显形了！她不是那个死丫头，她是借尸还魂的！” 宋瓜氏大嚷。 宋明也顾不上疼了，立刻抬头去看。 “放你娘的屁！” 宋林忍无可忍，对着宋瓜氏破口大骂，“你们没坑的了三弟，又跑来污蔑我闺女，想找死是不是？” 他人高马大，长的魁梧壮实，平日里对人都是笑嘻嘻的，猛然一发火，别说宋瓜氏母子了，就连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禁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她要不是借尸还魂，怎么会把死人救活，还做出了凉皮，她根本就不是你闺女！” “我闺女会救人，是从书上看到的法子，这凉皮也是她从书上看来的，你再敢污蔑我闺女，我饶不了你们。” “我呸！” 宋瓜氏丝毫不信，“你拿这借口糊弄鬼呢，我告诉你，我这可是新鲜的狗血，她马上就好显形了。” “你……” 宋林暴怒，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如果我要是没显形呢？” 宋宛月冷声问，狗血粘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不可能！” 宋瓜氏十分笃定，“那个死丫头早就死了，你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孤魂野鬼，怎么可能不显形？” “闭上你的臭嘴。” 宋奶奶怒火中烧的瞪着她，“再敢多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宋宛月走过来，站在宋瓜氏母子面前，看着他们，“我从书上看到过，如果真的是借尸还魂，狗血泼到身上的一瞬间，魂魄就随着出来了，我是吗？” “不可能！不可能！……” 宋瓜氏摇着头，眼中闪过恐惧，如果这丫头真的不是借尸还魂，这一家子一定不会饶了她们母子。 宋明也是不可置信，死死的瞪大眼，不错眼珠的看着她，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魂魄从身体里瞪出来一样。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家，我家里人一忍再忍，你们却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今日还污蔑我是孤魂野鬼，我看以后这一家人不必再做了！” “老三，去喊村长！” 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被泼了这么一大身狗血，宋老爷子早就气的不行了，可他既不能叱责宋瓜氏，也不能上去给宋明两拳，听宋宛月这样说，立刻吩咐。 宋奶奶看了他一眼，宋老爷子一共兄妹三个，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宋明的爹是老三，宋明的爹活着的时候，管制着这母子俩，那时候他们还不敢像现在这么肆无忌惮，两家也还算和谐。 后来宋明的爹去世，没了人管制，这母子俩做事越来越不着调了，还时不时的算计到她家人的头上。她也跟宋老爷子说过，趁早给他们断了关系，宋老爷子想着死去的弟弟，一直没有松口。 宋三小跑去村长家，把村长喊了来。 村长睡到正香，被人冷不丁的叫醒，很是不高兴，脸拉的老长，又听说是宋瓜氏母子上门找事，火气更是大了。 村长到了后，直接给了这娘俩劈头盖脸一顿训，“让我说你们什么好？每日活不干，专门盯着人家，是每日吃的太饱撑着了吗？” “还借尸还魂？你们怎么不说月丫头是妖怪转世呢？” “我看该借尸的是你们，把你们这好吃懒做的魂换走，大丫母女几个才能过上好日子！” …… 宋瓜氏母子被训的大气不敢喘，直到村长骂累了，宋瓜氏才敢小声开口，“就算我、我不对，她、她们也不该把我的腿打折。” －－－－－－题外话－－－－－－ 今日更新完毕，明天上午十点见。 033断绝关系 腿给打断了？ 村长愣了一下。 虽然说宋瓜氏母子上门闹事是他们不对，但要是把人腿打断了，就太过了。 “宋贵，怎么回事？” 宋贵是宋老爷子的名字，听到村长问他，宋老爷子不慌不忙的回答，“是我家老婆子气不过，用扫帚打了她几下。” 宋瓜氏指向宋树，“不是！是这个不尊长辈的东西推的。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我也是为了咱全村人好，要是这个死丫头真的是借尸还魂，时日久了还指不定对村里人作出什么祸事来呢，我……” “你闭嘴吧！” 看她到了此刻还在狡辩，村长气得头都疼。 这娘俩就没有一个好好过日子的，整日里好吃懒做不说，还时不时的找邻居个麻烦，这些年，没少给他们处理这样的事，如今更甚，连月丫头是借尸还魂的事都给编造出来了。 “都给我滚起来！” “村、村长……” 宋明把被揍得半边脸朝向村长，让他看清自己肿起来的脸和嘴角还没擦下去的血迹，含糊不清的告状，“我、我看到我娘挨揍，过来救她，却被他们打成这样，你要替我做主啊。” “你活该，怎么没打死你。” 村长毫不客气，昨日的事他从地里干活回来就听说了，这也是宋贵一家好脾气，要是搁在他身上，他早就让人绑着送去衙门了，告他一个讹诈罪，先让大老爷打他二十大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算计人家？ 本想着让村长帮自己做主，没想到却挨了训，宋明立刻不敢吱声了。 宋瓜氏嘴巴撇了撇，刚要嚎，村长一句话堵过去，“你要是再敢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信不信我把你们娘俩赶出村去！” 宋瓜氏立刻老实的闭上了嘴。 “滚起来！” “我、我腿折了，起不来。” 看她这滚刀肉的模样，村长懒得理她，看向许氏，“月儿娘，快带孩子回屋去洗洗。” 也不知道这两个不着调的玩意往孩子身上泼了多少狗血，到现在了，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许氏和刘翠兰早就跑回屋拿了东西过来想要帮宋宛月擦拭，宋宛月没同意，等的就是村长过来。 许氏早就心疼坏了，见宋宛月没有反对，立马拉了她往院子里走，刘翠兰跟在后面想去烧水—— “二婶，你们还是先去县里卖凉皮，我就不跟着去了。” 刘翠兰停下脚，今日本想早点出发的，被宋瓜氏母子这么一闹，反而比往常还晚了一些。 “对对对，你们先去卖凉皮，好不容易能有个挣钱的营生，别耽误了。” 村长不知道宋宛月为了给宋林抓药，当了顾家给的手镯的事，只想着宋三小也老大不小了，宋家人想这么个营生，好攒些银子，给宋三小娶媳妇。 “去吧。” 宋奶奶也开了口，刘翠兰转身出来，和宋三小还有宋慎，坐上牛车出了村。 宋奶奶去了院内烧水，宋老爷子开口，“村长，您也看到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们家，别的我都能忍了，可他们这样污蔑月儿不成。这村里人谁不知道，月儿是我们家人的心头宝，他们这样说月儿，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孙女留，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做一家人的必要了。今日您就给做个主，我们家和他们家一刀两断，以后再也没有瓜葛。” 村长吓了一跳，宋贵是个老实人，能说出这番话，看来是真的气坏了，可他和宋瓜氏母子毕竟还是一家人，要真的断绝关系，免不了被人在后面说闲话。 想劝，“宋贵啊，我看这事也没有那么严重，要不，你再想想？” 听说过兄弟分家的，没听说过有人断绝关系的，更何况宋老二已经死了多年，这边的日子也比那边强，要真的走到那一步，以后宋贵这边的家里人出门也会被笑话的。 宋老爷子心意已决，“这么多年，他们一再的上门闹事，想着是一家人，我们一忍再忍，可他们现在越发的过分，竟然污蔑到我孙女头上。我不能再忍了，今日必须跟他们断了关系，以后他们再敢这么肆无忌惮，我也能不留情，该打的打，该送官的送官。” 一听送官，宋瓜氏和宋明娘俩同时缩了缩身体，知道今日宋老爷子是铁了心的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村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这娘俩怎么这么能作，什么不着调的想法都能蹦出来，这下好了，作的连个一家人都没有了，看他们以后有了难事，找谁去帮忙？ “哑巴啦，还不说句话？” 村长原意是想让他们服个软，他再从中调和一下，能不断绝关系最好。 可没想到宋瓜氏嘴角一撇，“断就断，还真当我们家沾了他们多大光，离了他们，我们活不了一样。” 村长被气的无话可说，当即吩咐人去自己家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借着微亮的天色写好了断绝书，让宋老爷子和宋明在上面摁了手印，村长也收拾了笔墨纸砚，驱赶看热闹的人，“行了，都回家去吧，吃了饭，早点下地。” “慢着——” 宋瓜氏喊。 众人看向她。 宋瓜氏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既然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了，我这腿被打折了，他们是不是该赔偿我们？” 村长，……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沉下脸，“宋瓜氏，别再无理取闹，赶紧滚回家去。” 宋瓜氏嚎，“村长，您可要一碗水端平啊，不能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啊！” 村长，…… “那就让大夫过来看一下吧，如果真的断了，多少银子我们也赔。”宋老爷子道。 “去喊大夫。” 村长话出，立刻有人跑走，很快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蹲下身子，询问过后，刚伸出手碰到宋瓜氏的腿，她便哇哇大叫起来，“哎呦，疼死了，疼死了。” 大夫，…… 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喷她，“死不了，你且活着呢。” 围观的村民哄的笑起来。 －－－－－－题外话－－－－－－ 12点，第二更，么么哒 034上门拐人 大夫检查完，起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扭了一下，敷点活血化瘀的药，躺几天就行。” “怎么可能？” 宋瓜氏瞪起三角眼，“我要疼死了，腿怎么没折？你是不是看我家没钱，故意没好好给我看？” 大夫在这一块行医数十年，还没被人这样说过，来了气，把药箱往肩上一背，“既然信不过我，你们就去找别的大夫。” 说完，背着药箱转头就走，宋瓜氏下意识的伸出去抓，抓了一个空，顿时又哭天喊地起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看我们娘俩没依靠了，都来欺负我们，老天爷啊，我们活不下去了。” 村长，…… 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真想一脚踹过去，真把她踹死算了，少了这么一个祸害，村里人也能清静清静。 “快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不行，就算是扭到了，我这也算受伤，他们得赔偿我，否则我就不走！” 她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滚刀肉，宋老爷子不想她再在自家门前闹下去，抬步回了院子，不一会儿拿了一百文钱出来，交到村长手里，村长过去，塞给了宋明，“赶快背着你娘回家去，这些钱足够你们娘俩买药的。” 只有这么点，宋瓜氏不满意，张嘴还要嚎。 宋明已经接过钱，蹲下身体，将她双手扯起搭在自己肩上，背起她灰溜溜的走了。他知道，再闹下去，惹怒了村长，说不定真会把他们一家人赶出村去。 围观的众人散去，村长也回了自己家。 宋老爷子回了院子，看到宋林瘸着腿拎热水，上前接过去，放去了浴房的门口。 宋家人口多，又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当初盖房的时候便单独砌了两个浴房，一个家里男人们用，一个女人们用。 宋宛月洗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把身上的狗血洗干净，穿好了衣服，拿着毛巾绞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宋奶奶心疼坏了，又咒骂了宋瓜氏母子几句，“月儿放心吧，咱们已经和那边断了关系了，以后他们要是还敢这么对你，奶奶一准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宋宛月笑眯着眼，朝着她竖起大拇指，“奶奶威武！” 宋奶奶被逗笑，憋在心里一早上的闷气顿时散去。 “快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奶奶把饭晾上。” 许氏端着澡盆从浴房里出来，里面泡着宋宛月换下来的衣服，宋奶奶一看，当即道，“别洗了，都扔了吧，顾家不是给了许多布料，你给月儿做几身。” 许氏应声，放下澡盆，把衣服捞起来，拧干了水，拎着扔去了外面。 宋奶奶手脚麻利的把早饭晾好，等宋宛月擦干了头发，一家人坐下吃饭，吃完以后，许氏收拾，宋奶奶和宋老爷子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干活。 宋宛月回了自己屋内，看到桌上被狗血染了的药丸，转身去了厨房，拿了菜刀过来，把药丸染了血的地方刮下去，剩下的找了一个盒子装起来，这些药丸不能卖了，只能留着。 刚做好这一切，便听到院子里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进来，宋宛月微微皱眉，抬脚出去，一眼便看到了在大门口朝里张望的顾义和小四。 顾义见到她的一瞬，朝她怕拼命的摆手，示意她出去。 “孩子他娘，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宋林的大嗓门刚从屋里一传出，顾义嗖的缩回了身体，躲去门外藏好。 “是我，我在家里闷的慌，想出去走走。” “爹陪你去！” 话音落，宋林已经趿拉着鞋从屋内出来了。 “我出去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爹还是好好养着，早点把腿养好，能早日上山打猎，多挣些银子来。” 提起银子，宋林心里针扎了一样，要是自己不受伤，女儿也不会卖了顾家的手镯，家里人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那你小心一些，早点回来。” “我知道，爹放心吧。” 宋宛月出了大门，顾义从一旁窜出来，紧张的问，“小丫头，你没事吧？” 问完，不待宋宛月回答，便又急切的说，“我们家里有大夫，你赶快跟我走!”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那可是一大盆狗血。你不要怕，我家里的大夫以前可是有名的神医，什么病都会治的，他还珍藏了一大屋子的医书，就算是他有治不了的病，也会在医书上找到的。“ 宋宛月心里一动。 “远吗？” “不远不远，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宋宛月跟着他上了马车，马车很是宽敞，里面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六碟不同样式的点心。 顾义弯着眉眼，讨好的把六碟点心往她面前挪了挪，“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想着你早上受了惊吓，肯定没吃多少饭，特意给你备下的，你尝尝，好吃吗？” 点心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做出来的，宋宛月也没客气，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 顾义紧张的盯着她，“好吃吗？” 宋宛月点头。 顾义顿时笑逐颜开，“好吃你就多吃点，这些要是不够，一会儿回了家，我让她们多做些。” “我给你说，我们家……” 宋宛月吃了一路，顾义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一直到马车停下，他才住了嘴。 不等小四搬了马凳过来，他便跳下马车，转身想要扶宋宛月下来，宋宛月避开他的手，轻轻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 顾义，…… 小心思没得逞，怕被宋宛月发现，赶紧把手背去身后，又觉得不妥，转身朝院内跑，“姚大夫，你快出来，我未来的媳妇受伤了！” 宋宛月，…… “来了！来了！” 一名年逾五十的老大夫很快从屋中出来，目光落在刚进门的宋宛月身上，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先进屋来，我给把个脉。” 宋宛月进屋，老大夫仔细的给她把了脉，“少爷放心，宋小姐没什么事。” 顾义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怎么会没事，你给开药，开最好的滋补的药。” 老大夫，…… －－－－－－题外话－－－－－－ 明天见 035讨好小丫头，不择手段 老大夫试着给顾义讲，“宋小姐的身体很好，滋补的药根本没必要……” 顾义腰背一挺，小脸一沉，“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我说开药就开药！还有啊，你别想糊弄我，什么药滋补我可都知道，要是你开的不对，我可跟你没完。” 老大夫，…… 无可奈何的应了声，转身去了药房。 药房是重地，平日里他看的紧着呢，谁也不许进，就连顾老爷和顾义都不行。 等他身影一消失，顾义立刻恢复了笑脸，从椅子上下来，朝着宋宛月招手，“小丫头，你过来。” 宋宛月过去。 顾义领着她溜进老大夫的屋内。 屋里面有几个书架，架子上都是医书，顾义搬了一张椅子给她，“小丫头，你坐下，你想看哪一本，我给你拿来。” 那些医书都放的很工整，宋宛月扫了一眼，“左手边第三排的第二本。” 顾义高兴的过去，把她说的医书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并且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宋宛月刚打开第一页，老大夫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少爷……” “嘘！” 顾义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老大夫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少爷，这些医书可是老夫一辈子的宝贝，动不得啊。” “没人动啊，是它看到小丫头，自己长翅膀飞过来的。” 老大夫，…… 朝着顾义直作揖，“少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些医书，看的比我死去的爹娘还重要，您就还给我吧。” 这些医书是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搜罗来了。有本朝的，也有前朝的。 他平日里翻看的时候，那是小心了又小心，唯恐弄坏了一页，宋宛月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会珍惜？ “当初我可是真死了，是小丫头把我救回来的，她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些医书能被小丫头看，是它们的造化，别啰嗦了，快出去。” “少爷啊……” 老大夫噗通一声坐下，耍起了赖皮，拉住顾义的衣角，“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些医书就是我的心肝肉啊，不管谁动一下，我这心就哇哇的疼啊。” 顾义，…… 宋宛月，…… 默默的合上医书，递了过去，“还你。” “多谢宋小姐。” 老大夫身手敏捷的爬起来，麻利的接过医书，抱进怀里，瞬间退后了好几步，“少爷，是宋小姐自己还给我的，你可不能再跟我抢。” 顾义噌的站起来。 老大夫退着准确无误的到了方才放医书的位置，快速地把医书放好，而后转过身，张开双臂，把书架挡在身后，“少爷，士可杀不可辱，动我可以，动我的医书不行！” 宋宛月差点没笑出声。 “我不看了。” 顾义狠狠的瞪了老大夫几眼，又瞪了几眼，这才看向宋宛月，“小丫头你别生气，我家里还种了好些药材，我带你去看看。” 顾家并没有住在村里，而是在顾家村外不远的地方建了一个大宅子。 宅子被分隔成好几处，老大夫是单独的一个院子，院子有一个后门，直通后面的山上。 看着他们出去，老大夫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这屋的门关上，才掏出帕子擦额头急出来的汗。 眼角余光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滋补的药，恐怕顾义一会儿再折回来，急忙拎着追出去。 “少爷，宋小姐的药。” 顾义和宋宛月已上了山，入眼的是漫山遍野的药材。 顾义小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小丫头，你喜欢什么药材，尽管拔了拿走。” “使不得啊少爷……” 老大夫提着药包追上来便听到了这句话，慌忙阻止，“这些药材还没到成熟期，要是真的拔了就白种了。” “姚老头……” 听他这称呼，老大夫便知道他不高兴了，赶忙把手里的药包递过去，“少爷，这是给宋小姐的滋补的药，是我药房里最滋补的药了。” “小四。” 小四忙接了过去。 老大夫苦口婆心，“少爷，不是小人心疼这些药材，实在是种了好几年了，眼看着就能入药了，拔了实在可惜，要不这样，小的药房里有一些，看看宋小姐需要哪样，小的装好。” 这还差不多。 顾义没那么生气了，“你先回去，我带着小丫头转转，一会儿过去找你。” “哎。” 老大夫应了声，可哪里敢回去，眼睛一直随着两人转，每每看到宋宛月手碰药材的时候，心提的老高，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两人看够了，往回走，他的心才算落回去，先一步下了山等着。 “小丫头，一会儿你去了他的药房里可别客气，想要拿什么就拿什么，他那人平日抠的很，什么都舍不得，这次你正好让他心疼心疼，最好疼的他心肝肺都不舒服才好。” 老大夫就候在后门，刚好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开始疼了，有心想要跑去药房，把里面的一些珍稀药材藏起来一些，可为时已晚了，顾义和宋宛月已经进了门。 “少爷，宋姑娘。” 老大夫堆起讨好的笑，期望着宋宛月不认识药材，随便拿一些，不要拿那些珍贵的。 “别笑了，去开门。” 老大夫应了声，过去把药房的门打开，几人刚走进去，顾义突然捂住肚子，“我这肚子有些不舒服，大夫，你陪我去茅厕一趟。” 老大夫有些想笑，少爷毕竟还小，玩的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他让自己陪着去茅厕，无非就是让宋小姐多拿一些珍贵的药材。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少爷，茅厕就在左拐到头的地方，您自己去就行了，小的还得给宋姑娘介绍什么是药材好呢。” 顾义似乎是急的不行了，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吩咐，“那你多介绍一些好的……” 等看不到老大夫的身影了，直起了腰，脚步一转，轻着脚跑进了书房，拿起宋宛月刚才看的那本书，揣在怀中，大摇大摆的出了书房，去了茅厕那边转了一圈回来，“小丫头，选好了没有？我该送你回去了。” －－－－－－题外话－－－－－－ 依旧有加更，12点来刷。 036 大夫太傻了 宋宛月什么药材都没选，老大夫乐的脸上褶子都堆在一起了。 很是客气的把两人送出门来，看他们坐上马车走远，高兴的关上了宅院的大门。 马车上，顾义掏出偷来的医书，“小丫头，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还得意的晃了晃，“他就是个傻子，以为我真的是去茅厕了，没想到我是去偷医书了。” 宋宛月，…… “给你！” 宋宛月没接，“其实……” 顾义拉过她的手，把医书放在她手上，“你放心，他不会发现的，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偷一本出来。” 宋宛月，…… 许是拉到了宋宛月的手，又或者是跟宋宛月在一起了一个多时辰，顾义十分的亢奋，一路上说个不停，等到了宋家门口停住嘴，“小丫头，你明天还有空吗？我还过来接你，去我家看看，我家里可大了，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拿给你。” “我明天要去摆摊。” 顾义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那、那好吧，等哪天你有空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再来接你去玩。” “好。” 听到宋宛月的应允，顾义眼睛瞬间融入了阳光，亮的耀人，“那你快进去吧，免得被伯父等急了。” 宋宛月，…… 懒得纠正他，转身走进院内。 顾义回到马车上，落座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退下去，“去大夫那边。” 老大夫把人送走，美滋滋的去了药房，摆弄着前几日把采摘下来的药材，这些都是他种植了好几年的，好不容易能入药了，刚才宋宛月看的时候，他的心一直提着，幸亏那个小丫头不识货，没有拿。 “砰！” 大门被踹开。 老大夫心里一紧，急忙停下手里的活出去看，见是顾义沉着小脸走进来，心里咯噔了几声，“少、少爷……” “小丫头是我未来的媳妇，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把人从家里骗过来，你可倒好，处处给我拆台，说吧，要怎么罚你？” “冤枉啊，少爷，小的真不是拆台，那些医书是小的命根子，小的是真舍不得，可里面这些珍贵的药材，小的是真心想送啊。”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惹我不高兴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别跟小的置气，气坏了您的身体不值得，这样，我再多给宋小姐弄一些滋补的药，改日您给她送过去，当是我的赔罪了。” “光有滋补的药还不行，你还得给我配点能让人拉肚子的药。” “啊？” “啊什么啊，快点的，不然我生气了。” …… “爹、娘，我回来了。” 宋林闻声出来，看到宋宛月手中提着药包，心里一紧，“月儿，你哪里不舒服了？” 许氏正在屋内给宋宛月做衣裳，闻言惊了一下，手一抖，针扎在手上，她立刻把流血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就要起身往外走，宋宛月的声音传进来， “昨日咱们做的药丸也被泼了狗血不能去卖了，我又去大夫家抓了一些。” 许氏松口气，又重新拿起针线。 宋林也放了心，“累了吧，快回屋去歇歇。” 宋宛月回了屋内，把药包打开，把里面的几种药材分开。 药材切的很碎，很是废了一番功夫，等全部分完，天色已近正午。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两人从地里回来了，许氏也做好了饭，想着今天女儿在家，做的是凉皮，一人一份，又烧了热水，热了馒头。 宋奶奶纵然心疼一份凉皮能卖十五文钱，但看着宋宛月吃的高兴，也没说什么。 正午刚过，宋树几人也回来了，和前几日一样，凉皮全卖完了，除了买白面还有买黄瓜的钱，挣了一两半银子。 “明天思儿就该放假了吧？” 宋奶奶串着匣子里的铜钱问。 县里学院一个月放一次假，每次休两天，让学子们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服，再拿下个月的束脩。 宋树正在大口的吃凉皮，他们每天都去卖，一次也没舍得吃过，难得的今日在家里能吃上。 闻言，顿时觉得嘴里的凉皮没滋味了。 宋思每个月的束脩就有十两，再加上吃饭的钱，少说也得有十一二两，以往全靠大哥大嫂出这个钱，可现在…… “要不，让他别去县里上了。” 十几里外的地方也有学堂，虽然比不上县里学院的条件，但也能念书。 “瞎说什么呢，思儿念书的钱不能省。” 宋奶奶串完了最后一个铜板，把全有的银钱放在匣子里，盖好，“咱们老宋家，以后就指着思儿光宗耀祖了，只要他出息了，等月儿长大了，不管嫁给谁，都有一个给她撑腰的。” “可是现在……” 总共卖了三天凉皮，才挣了三两多银子，再加上家里三两，这才六两，剩下的五六两上哪里去借？ “这个你不用操心，月儿当手镯的钱还有，先从那里面拿十二两。我算过了，咱们每天挣不到一两半，到不了三个月头上就能把手镯赎回来，思儿念书不能耽搁。” …… 拉肚子的药做好，老大夫慎重的交给顾义，嘱咐了又嘱咐，“少爷，这药可不能随便给人用，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他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得罪了少爷，让少爷这么“惦记”他。 “我知道，你放心，不会闹出人命的。” 老大夫哪里放心的下，少爷脑子不灵光，做事没个分寸，万一给人下多了，后果他都不敢想，送人到了大门口还在嘱咐呢。 顾义上了马车，回了宅院，让小四找了两个得力的人来，招手示意他们到了自己面前，小声吩咐了下去。 …… 天色将黑，宋明媳妇盛好了饭菜，分别送到两个屋中，宋瓜氏和宋明一个腿疼，一个脸疼，从早上一直哎哟到现在。 看只有窝头和凉拌青菜，宋明把饭菜打翻，“就知道给老子吃这个，就不能换个新花样？” 宋明媳妇人长的秀气，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当初被后娘十两银子卖来宋瓜氏家，这些年没少被宋瓜氏母子蹉跎，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没吭声，默默地蹲下身子把地上打扫干净，转身出去了。 “娘。” 两个闺女害怕的依偎过来，宋明媳妇摸了摸她们的头，“别怕，娘给你们盛饭，咱们先吃。” 等她盛了饭，和两个孩子低头吃饭的瞬间，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灶边，把手里的药倒进锅里。 －－－－－－题外话－－－－－－ 求票，么么哒。 明天十点见。 037 加更（为一脸欠扁的票票加更） 那人倒完药后，很快隐去了宋瓜氏家不远处的隐蔽处。 那里正蹲着两人，一个是顾义，一个是小四。 “少爷。” 顾义摆手，示意他别挡着自己。他们在这好一会儿了，才找到机会下手。 宋瓜氏可不嫌弃饭菜难吃，一口气把一碗吃完，扯着嗓子喊，“死哪儿去了，再给我来半碗。” 宋明媳妇起身，进屋拿了饭碗去了厨房盛好，送进去。 宋明饿的受不住了，又骂骂咧咧的几句，也让她盛了饭进去。 宋明媳妇母女三个谁也没回碗，并不是吃不了这么多，而是被迫养成了习惯，无论吃什么东西，无论盛多盛少，都不许她们再回碗。 所以宋明媳妇很是高兴宋瓜氏母子不能下炕，这样她就可以给自己和孩子多盛一些。 一刻钟后，两刻钟后，三刻钟后，两间屋子里同时传出动静。 腿疼的也不疼了，脸疼的也顾不上了，争先恐后的从屋里跑出来茅厕跑。 宋明跑得快，眼看着就要跑进去了，被“后起直追”的宋瓜氏一把拽住衣服，“你去旁边的空地上，让老娘进去。” 肚子里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倾泻而出，茅厕就在眼前却进不去，宋明一着急，感觉有热流出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即去解裤腰带。 宋瓜氏越过他，慌慌张张的跑进茅厕，却脚底下一打滑，一条腿滑进茅坑里。 “啊……” …… 翌日，宋家人依旧去县里卖凉皮，到了以后，摆好桌椅板凳，宋树吩咐，“老三，你去买黄瓜。宋慎，你去接你大哥，把他带这来。” “我也跟着去。” “去吧，路上慢点，宋慎，集市上人多，看着月儿些，要是月儿有个什么闪失，我扒了你的皮！” 对这种区别对待，宋慎早就习以为常了，笑嘻嘻的， “我哪儿敢啊，就算我自己有闪失，我也不敢让小妹有闪失啊。” 宋树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快走，快走！” 宋慎伸出手拉住宋宛月，朝着集市内走。 他们在集市的西头，书院在东边，虽然也有别的路能走，但穿过集市是最近的路。 虽然每天来县里，可还没真正的逛过集市，宋慎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瞧着什么都新鲜。 宋宛月随着他走，目光落在一名少女身上，确切的说落在正在偷少女荷包的小偷身上。 小偷衣着破烂，动作却很敏捷，和少女擦身而过的瞬间就把她的荷包解了下来，拔腿就跑。 “抓小偷！ 宋宛月的喊声也随之而出，本想着抬腿追上去，想起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又朝着少女喊，“姑娘，你的荷包被偷了，就是那面那人。” 随着她一声喊，集市上的人都静了下来，纷纷立在原地到处看，唯有那个小偷扒开人群拼命的往前跑。 “好你个小偷，竟然偷到了姑奶奶的头上，给我站住！” 少女不似一般的女子，扒开人群就追了上去，她速度极快，不过转眼的工夫就追上了小偷，将人制住，“小小的年纪就不学好，今天我非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偷哀求，“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家里人也是饿的不行了，这才动了歪念头，姑娘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少女钳制住他的手松开了一些，“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姑娘若是不信，可跟我去我家看看，就在北城那边。” 北城确实住的都是穷苦人，少女松开手，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银子全倒出来，“这些你拿走，以后别在……” “他在蒙骗姑娘。” 宋宛月出声的同时，小偷恶狠狠的看过来，似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宋宛月视而未见，走到他们面前顿住，“我刚才看的清楚，他瞬间就解下了你的荷包，应该是惯偷。” “臭丫头，你说什么？” 小偷看上去和宋慎差不多大，此刻目光凶狠，恨不得活吃了宋宛月。 “我小妹没说错，你就是惯偷，我也看到了。” 宋慎把宋宛月挡在身后，也凶狠的瞪着小偷。 他根本没看到，可小妹说是惯偷那这人就一定是惯偷。 “好啊，竟然骗我，看我不……” 少女伸出手去抓小偷，小偷闪身躲过，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 少女追了上去。 没了热闹看，集市上的人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宋慎则是把宋宛月拉的更紧了，也不到处看了，很快穿过集市，又走过两条街，到了学院门口。 学院是一大早就放假，学子们纷纷提着收拾好的东西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家里人来接。 宋慎一眼看到了宋思，朝着他挥手，“大哥，大哥！” 宋思闻声看过来，脸上露出笑意，却在看到两人是走着过来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宋慎拉着宋宛月跑到他面前，“大哥。” “二弟，小妹。” 宋思今年十四岁，身材颀长，眉目清秀，周身透着书卷气，温和沉稳，说话的同时，抬起手摸了摸宋宛月的头，“小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半个月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宋宛月病刚好，气色很差。 “我早就没事了，大哥，我帮你拿东西。” “不用。” 宋思把自己的书筐给了宋思，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今日没赶牛车过来？” 宋慎接过，把书筐背在身上，“咱们一家人在集市上摆摊呢，牛车也在那边，爹让我接你先过去，等凉皮卖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家里没出事就好，宋思也没问凉皮是什么，和两人朝着集市上走。 刚走出几丈远，一道声音从一边传来， “小丫头，果真是你！我刚才还回去集市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我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日就被那小偷骗了！” 宋宛月抬头，看到是刚才去追小偷的少女，她面色微红，呼吸微喘，脸上有囧色，“那小偷真是狡猾，我追了三条街也没追上，不过，今日的事多谢你，对了，我叫齐英，家里是在县里开镖局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威远镖局找我。” 038感觉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 等齐英走后，宋思边走边问。 “刚才从集市上过来的时候，月儿正好看到有小偷偷那位齐英小姐的荷包，提醒了她一声。” 宋思脚步微微一顿。 宋慎神经大条，没有发现，宋宛月察觉到了，疑惑，“大哥？” 宋思摸摸她的头，他在县里上了好几年学，对于一些事也略有耳闻，县里的小偷都是成团成伙的，小妹今日坏了人家的好事，恐怕会被惦记上。 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没什么。” 宋宛月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虑，瞬间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今日若不是看到齐英是有身手的，且穿戴不一般，她也不会多事。 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快走吧，摊子上也差不多该忙了。” 三人还是从集市上穿过去的，到达摊位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吃凉皮了。 “爹、娘，三叔。” 刘翠兰脸上顿时涌上了笑意，“思儿快坐下，娘给你切一份凉皮吃。” “我在书院吃过早饭了。” “那行，等到了中午再吃。” 对这个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刘翠兰是偏心的。 不单单是这儿子给宋家光宗耀祖了，还因为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他省心，性子温和，读书也用功。不像宋慎，从小就调皮，时不时做些不着调的事，什么上树掏鸟窝、下河去摸鱼啊。 宋慎已经习以为常了，把书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用脚勾了一个木凳坐下，“累死我了。” 以往都是宋树赶着牛车到书院门口，直接把书筐放在牛车上，这还是宋慎第一次帮着背，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重？ “背个书筐就觉得累，你能干什么？快点去洗手，过来帮忙。” “我来吧，让二弟和小妹歇着。” 宋思挽起袖子，去了一边洗手。 宋思只要在家，就会帮着家里人干活，刘翠兰倒是没说什么。 洗完手，宋思去接宋树手里的菜刀，“爹，我来吧。” 宋树把菜刀递给他，“小心一些。” 宋思嗯了一声。 等买来的黄瓜切完，来吃凉皮的人也多了起来，众人一直忙活快到中午，刘翠兰把最后一份凉皮切了，放好调料，招呼宋思坐下，“思儿快过来吃。” 宋思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也确实饿了，又拿了两个干净的碗，把凉皮一分为三，“二弟，月儿，都过来吃吧。” 宋慎也是又累又渴，一屁股坐过去，端过碗就吃，“大哥，我和月儿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前几日娘可是舍不得我们吃。” 唯恐他说漏了嘴，刘翠兰呵斥了他一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宋慎这才想起家里人嘱咐不让大哥知道家里等着银子赎手镯的事，忙低下头，大口吃起来。 宋慎看着他大口贪吃的样子，心里闪过疑惑，虽然一份凉皮十五文钱，但这样热的天气，就算自己爹娘不舍得吃，也不会不舍得让宋慎和月儿吃的，除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抽了一双筷子递给宋宛月，“月儿天天跟着来累吗？” “不累。” 宋思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低头吃了一口凉皮，想着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客人全部散去，几人收拾好了东西，等宋三小把桌椅板凳去放好，便坐着牛车回家。 天已正午，正是最热的时候，宋三小却既没喊渴，也没喊饿。 宋思越发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家里出事了，还是大事，否则三叔不会这么“懂事”。 等回了家，吃过饭后，众人各自回屋去休息，宋思拿了一本书来到宋宛月房门前，“月儿，大哥给你带了一本书回来。” “大哥进来吧。” 宋思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后，走过去坐下，把书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月儿，你告诉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是出了一点事。” 宋宛月把自己救了顾义的事说了，把和宋瓜氏那边断绝关系的事也说了。 宋思直觉她有隐瞒，如果只是这些，家里人何必瞒他？ “大伯是不是花了很多银子？”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宋林瘸了腿，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上山的时候受伤了。 他开口问的时候，宋宛月便知道他已经察觉到家里缺银子了，点了点小脑袋，“嗯，花了好几十两，家里现在欠了不少的银子。” “多少？” 宋宛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也是，月儿还小，家里怎么会告诉她欠了多少银子，拿起桌子上的书，叮嘱，“大哥刚才问你的话，别告诉任何人。” “嗯。” 宋思拿着书出了房门，回了屋内。宋慎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跟着家里人一块下地。 “你热不热？” 宋思问他。 宋慎拿着一把蒲扇摇着，“热，都要热死了。” “走，大哥陪你去河里洗澡。” “真的？” 宋慎扔了手中的蒲扇，一骨碌爬起来，以往每年夏天，他都长在河里，可今年顾家少爷落水差点淹死后，家里人就禁止他再去河里洗澡了，可要是大哥提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走吧。” 宋思把书放回书筐了，转身往外走。 宋慎急忙从炕上下来，趿拉上鞋跟在他身后。 出了房门后，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等出了大门，撒丫子就跑了起来，“大哥，我先去河里等你，你快点！” 看着他眨眼跑出去很远，宋思摇了摇头。 等他到了河边，宋慎已经欢快的游了起来，这个时候，村里人大都还在休息，河边没有什么人。 宋思没有下河，坐去了一棵大树下面，看着宋慎欢快的在河里游来游去。 “大哥，你下来呀。” 宋慎朝他招手。 “我不下去了，你小心一些。” 宋慎在河里游了两刻钟，凉快够了，才上了岸，穿好衣服也来了大树下坐下。 宋思帮他拧头发，“这些天累坏了吧？” “我倒是不累，爹娘他们累得很，一大早就起来，把那些凉皮全做好，天还没亮呢。” “我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银子？” －－－－－－题外话－－－－－－ hiayoi 039 他不好糊弄 （为jiaojiao818的打赏加更） “欠……” 宋慎下意识的想回答，话出口，才察觉宋思问了什么，慌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大、大哥。” 宋思没应声，依旧动作轻柔的帮他拧干头发。 宋慎懊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下子，在家里午休不好吗，为什么非脑子发热的跟着大哥来河边，他要是告诉大哥了，爹娘知道了饶不了他；他要是不告诉，大哥现在就饶不了他。 “大、大哥……” 宋思声音温和，“欠了多少？” 他越是这样，宋慎越害怕，因为以往每次犯了错，大哥只要出现这样的神情，就会让他写一晚上的字，天知道，让他写字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紧张的咽了好几下口水，说出来的话都是结巴的，“大、大、大哥，我、我、我……” “嗯？” 宋思淡淡的看他一眼，宋慎立刻不结巴了，“一百三十两。” 宋思动作顿住。 宋慎知道自己完了，要被爹娘打死了，可怜兮兮的哀求，“大哥，你就当不知道行不行？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你。” “跟谁借的？” 宋慎双手捂住嘴，拼命的摇头，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说，大哥打死他也不说了。 “我借了同窗一本书，大概有这么厚……” 宋思比划了一下，“对了，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本，明天回学院就要还给人家，你今天也别下地了，帮着大哥把那本书抄完。” 抄书？ 宋慎连打了好几个冷颤，话顿时脱口而出，“不是借的，是月儿当了顾家给的手镯。” 话说完，他往后一仰，躺在地上。 完了，这下他真的完了，他已经看到自己被爹娘打个半死的情景了。 “怎么回事？” 宋思的声音有了一些急迫。 宋慎豁出去了，说一点也是说，全部说了也是说，不如全说了。 爹娘打的时候或许大哥还能帮着说情呢。 坐起来，把发生的事情全说了。 说完道，“家里人不让告诉你是怕你着急，其实家里现在一天能挣一两多银子，三个月一百多两定然能挣出来，爷爷奶奶也说了，等差不多少的时候，就先去姑姑家里借，把手镯赎出来。” 宋思今日也留心了一下，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卖凉皮确实能挣不少银子。 可凡事都有意外，万一…… 起身，“走，回家。” “大哥……” 宋慎跟着站起来，追上他，“你可千万别去爷爷奶奶面前说这事，爹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放心吧。” 家里人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大不了回了书院后，多帮着别人抄几本书，帮着家里赚一些银子。 宋慎半信半疑，“真、真的？” 宋思拍了拍他肩膀，“你把心踏踏实实的放回肚子里，大哥一定不会说，但你记住，以后去了县里，要仔细看着小妹一些，别让她落了单。” 宋慎还以为他是担心宋宛月，忙不迭的点头，“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照看好月儿的。” 路上已经有了要下地的村民，看到宋思都给他打招呼。 宋思是村里这么多年唯一的秀才，听说去了学院后读的也很好，有望能考上举人，到那时，家里的地就可以挂在他的名下，免了赋税。 宋思有礼的一一回应。 “你说同样是宋家人，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呢，你看看这边，你再看看那边。” “是啊，要不然说恶人有恶报呢。昨天，那宋瓜氏诬害说被打断了腿，晚上去茅厕就真把腿给摔断了，现世报了吧。” 说话的村民议论着走远，宋思听到耳朵里，心思微动，怎么会这么巧合？ 两人回了家，家里人已经起来了，一路上宋慎的头发已经干了，宋思也帮他束好了，家里人没看出什么异样。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还有宋树夫妇带着宋慎下地，宋思留在家里洗自己带回来的衣服。 书院里每人发两套衣服，一套在刚换下来的时候他便洗了，这一套是今日一早才换下来的。每次他都是带回家来自己洗，宋家人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宋思在，宋宛月不敢制作药丸，索性搬了一个小凳坐去阴凉处看顾义偷来的那本医书。 “看的什么？” 宋思一边揉衣服一边问。 宋宛月翻过书皮让他看。 看清是医书，宋思想到宋宛月救顾义的方法，眉头微皱，“医书上说的方法也不一定全部管用，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救人，尤其是用那种方法。”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如果救了人却毁了月儿名声，宋思宁愿她不救人。 “我知道了。” 宋宛月本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自己是“真的”从医书上学到的救人的办法，免得等他回过味来问自己在哪里看的医书。 他可不像家里人那么好糊弄，现在目的达成，自然是不看了，把医书合上，“大哥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还有啊，以后去了县里，别自己到处乱跑。” 宋宛月乖乖的应，“嗯。” 双手托着下巴，“大哥，你今年有几成把握？” 八月就是科考的日子，距离现在还剩不到两个月。 “十成。” 别人说这话，一准是狂言，宋思却是实打实的有这个底，自从他进了书院，不管是大考，小考，旬考，月考，都是第一名，夫子还给他拿了往年科举的题目让他做，说比往届的院首做的都好。 宋宛月笑眯了眼，“考中了以后大哥是不是就能做官了？” “还有殿试，如果能进入三甲，就十拿九稳了。” 怕她不知道三甲是什么，还特意解释，“三甲就是殿试的前三名，状元、榜眼和探花。” “大哥一定会是状元。” 宋思被逗笑，抬起满是皂角沫的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宋宛月叫着去擦，宋思笑的更大声了。 宋林和许氏听到，欣慰的对看一眼。 衣服洗完，宋思拿去晾衣绳上晾好，刚要转身回来，一个小石子从院外投进来，砰的声落在他的脚边。 宋思脚步转了方向，朝着门口走去，还没走到，一个小脑袋探进来。 “你想做什么？” 宋思喝问。 －－－－－－题外话－－－－－－ 明天10点见 040 日久才能生情 顾义被宋思这一声喝问吓得愣怔了一下，随后转身就跑。 宋思追出去，“你站住！” 顾义不但没站住，反而跑的更快了。 他跑到马车边，也没用马凳，两手摁着车板身子窜上去一半，慌乱的吩咐车夫，“走，快走！” 小四就没有这么麻溜了，眼看着马车就要走，急的大声喊，“少爷，等等我。” 少爷？ 宋思停下脚步，宋宛月听到动静出来，正好看到远去的马车，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却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大哥，怎么了？” 宋思收回目光，转身，“没什么。” 宋宛月哦了一声，没再追问，随着他回了院内。 “大哥要出去一会儿，等我走后，你把大门闩上，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开门。” “大哥要干什么去？我也要跟着去。” 猜测到他可能要去顾家，宋宛月请求。 “听话，大哥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 宋思去套了牛车赶出去，回头看着宋宛月关上大门闩好，才赶了牛车去顾家。 小妹救了顾义，顾家却妄想让小妹嫁过去，这已经是恩将仇报了，更何况他们既然答应了三个月内把手镯送回去就行，怎么又纵容顾家少爷跑来找小妹？ 今日幸亏是他在家，如果不在家，小妹出来见顾义，被村里人看到怎么办？顾家是不是就是打的让村里人看到，他们好趁机散播点什么风声，迫使小妹跟顾义定亲的主意？ 退一万步即使他们没有这种想法，如果小妹被哄走了怎么办？被蒙骗了怎么办？ 宋思越想脸色越不好看。 等到了顾家宅院前，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了。 他停下牛车，拴好，没有收敛自己的神色，直接走到大门前，对看门人道，“通禀你们家老爷一声，宋思拜见。” 宋思，宋姑娘家的人？ 看门人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也没让他等，直接带人进去。 管家把人带去会客厅，“宋少爷稍等，我马上去告诉老爷。” 顾义正满头发汗的坐在花厅里，一直在拍自己的小胸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顾夫人帮他擦汗，担心不已，“快去喊大夫，让他过来帮少爷看看。” “看什么看，也怪他，没事去找宋姑娘做什么？” “不怪我……” 顾义振振有词，“我先扔了一块石子的，谁知道那人没出声，直接就出来了，他要是出了声，我不就早点跑了？” 顾老爷，…… “我们既然答应了给宋家三个月的期限，就不能反悔。” “我又没说反悔，我就是去找小丫头去玩，我不但昨天去了，今天去了，我明天还去！” “你、你昨天也去了？” “是啊，我还带着小丫头去了大夫那边，给她拿了一些滋补的药。你不知道啊，有个老太婆要害她，泼了她一身的狗血，她吓坏了，得吃好多滋补的药才能好。” 顾老爷，…… 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儿子傻，不知道自己儿子这样傻。 宋宛月需要吃滋补的药就让他们自己抓去，这样一来不就凑不够银子赎回手镯了吗？三个月后两家就能定亲了，可他这个傻儿子倒好，还送给人家滋补的药。 “老爷！” 管家快步进了花厅，“宋家少爷来了，我看他面色不善，可能是来找少爷算账的。” 顾义腾的站起来，两个大步就进了内室，而后探出一个头来，“就说今天去的人不是我。” 众人，…… …… 顾老爷进了会客厅，宋思站起来行礼，“顾老爷。” “宋思少爷是吧，我在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快坐，快坐！” 宋明重新坐下，也没寒暄，直入正题，“我今日是来找顾老爷说顾少爷去我家找我小妹一事的。” “啊？……” 顾老爷显然是“不知情”，愣怔了一下，“义儿去找宋姑娘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个孩子，把我的话当承耳旁风了。我说过，不到三个月期限不许他去打扰宋小姐，他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说完，又赶紧给赔不是，“宋少爷，你回去告诉家里人，这件事是小儿做的不对，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还希望你家里人不要生气。” 看他神情不像是作假，应该是确实不知情，宋思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也没有留情面，“顾少爷年少无知，做事冲动，顾老爷应该多加管教才是，像今日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了。” “是、是、是……” 顾老爷陪着笑脸，“宋少爷请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加管教小儿，不会再让他去打扰宋小姐。” “如此最好，我家小妹从小被家里人呵护的很好，不知道人心险恶，就像她救了顾少爷一事，虽是好心，却也毁了自己的名声，我不希望她以后再因为什么事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他这话意有所指，顾老爷听出来了，却装作没听不出来，依旧是陪着笑脸，顺着他的话说，“宋姑娘确实心地善良，当初要不是遇上她，恐怕小儿就没命了，我们家人都十分感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宋思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再难听的话也说不来，再者说，手镯的事人家在匣子里留了纸条，提前告知了，也没可指责的地方，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希望顾老爷说到做到，不要再让顾少爷去我们家。” 顾老爷一再保证，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看他赶着牛车走远，才转身回了花厅。 顾义还在内室躲着，顾老爷咳嗽了一声，“出来吧。” 顾义探出头，见没有宋思的身影，这才从内室出来，坐去了椅子上，把头凑去顾夫人面前，让她给自己擦汗，“吓死我了，他怎么找家里来了？” “我已经答应宋少爷了，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去宋家。” “不行！” 顾义坐正身体，“书上都说了，日久才能生情，我要不去，小丫头怎么和我生情？怎么答应和我定亲？我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众人，…… 041 大丫被卖了 宋思一来一去只用了几刻钟的工夫，回家以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没有告诉家里人。 晚上吃过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宋奶奶喊了宋思去了她屋内，拿了十二两银子给他，“这些你收好，如果不够用，抽空去摊位上给你爹娘说一声，奶奶再拿给你。” 宋思只留了十两，束脩明日回了学院就得交，不能拖欠，至于吃用的，他会想法赚一些，“我上个月还有一些剩余，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 宋奶奶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家里需要银子赎回手镯的事，“虽然你大伯不能上山打猎了，可这卖凉皮一天也能收入一两多银子，家里的日子比以前还好过，你拿着这些银子，在书院里多吃些，别舍不得。” “我确实还有一些，上个月我帮同窗抄了些东西，挣了有二两，奶奶要是不信，我拿过来给您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 宋奶奶哪里会不信她，这是从小在她眼前长大的孙子，脾气秉性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素来不撒谎。但还是把二两银子推到他面前，“奶奶信你，只不过离秋试也没有多久了，你拿着这些银子，在书院里吃好点，把身体养好了，奶奶可是听说，往年有许多学子昏倒在考棚里的。” 三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考成名，要是昏倒在里面多可惜。 再推脱下去，奶奶可能就要起疑心了，宋思接过银子，“我知道了，奶奶放心吧。” 翌日一早，宋思便跟着家里的牛车去了县城，书院里下午才开门，他先跟着家里人来到集市上卖凉皮。 昨晚，宋思就说了一早跟着过来，刘翠兰和宋树合计了一下，早起了一会儿，多做了几十张，一直卖到过了晌午，剩下了最后几张。 留下一张，剩余的刘翠兰大方的切了，放了黄瓜丝和调料拌好，又让宋三小去买了包子，一家人坐在摊位上吃。 吃完收拾完，差不多就到了宋思去学院的时候。 “慎儿，你和月儿去送你大哥，我们留下来收拾，送完就赶快回来，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两人应声，宋慎自觉的把书筐背在身上，三人穿过已经没有了什么人的集市，往书院走。 后面刘翠兰把留下的那张凉皮切完调好，放在一边，“三弟，你一会儿去放桌椅板凳的时候，把这碗凉皮给人带过去。” 宋三小这几日老实的很，每日乖乖的跟着出摊，乖乖的跟着下地，刘翠兰自从嫁进来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老实，很是有些不习惯。 “我知道了二嫂，你放那，我一会儿给他们端过去。” 书院大门已经打开，陆陆续续的有学子进去，宋慎把书筐卸下来给了宋思，宋思刚要在嘱咐他们几句，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小丫头，怎么又是你？” 话落，齐英大步过来，眼光状似无意的在宋思脸上掠过，落到宋宛月身上，“我们可真是有缘，天天都能碰到。” 宋宛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抿嘴笑，“是啊，好巧，齐英姐姐。” 不知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调侃，还是心虚，齐英脸色微微红了起来，“我是来送我表弟的，他也是在这书院里上学。” “哦——，” 宋宛月拉长了音，齐英脸更红了，怕被人看出，急忙岔开话题，“你这是……” “我和二哥来送大哥。” 齐英这才像是刚看到宋思似的，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宋思也点了点头，有外人在，他要说的话咽回去，嘱咐，“你们两人快回去，家里人还等着了。” “知道了，大哥。” 宋宛月和宋慎异口同声应。 “大哥看着你们走。” 听他这样说，齐英想要和他们一起走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眼睁睁的看着宋宛月和宋慎跟她打过招呼以后，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宋思也背着书筐转身进了学院。 齐英张张嘴，似乎是要喊他，却最终没发出声音。 …… 今日回去的晚，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一辆马车从村里快速驶出来和他们的牛车擦身而过。 宋树多看了两眼，实在是马车太少见了，尤其这辆马车还有篷子，心里还纳闷呢，村里谁家有这样好的亲戚，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到了家，卸了牛车，几人简单清洗。 宋明媳妇从外面冲进来，噗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二哥，求你帮帮我，大丫被他爹给卖了！” “什么？” 宋树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我去地里干活，婆婆说她摔断了腿，留大丫在家里伺候，我不放心，把二丫也留在了家里。那个杀千刀的，趁着这个工夫把大丫卖了，二丫跑去跟我说，等我回到家里，大丫已经被带走了。” “你先起来，咱们去追。” “他们赶着马车来的，咱们两条腿追不上。” 宋树想到了刚才的那辆马车，转身去套牛车，宋三小也是气坏了，找了一个胳膊粗的棍子拿在手中。 村里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但还没听说谁家有卖女儿的，宋明这个畜生，那可是他的亲闺女，他怎么能下的去这狠心。 “我也跟着去。” 宋林和许氏听到动静从屋里也出来，听完宋明媳妇的话，瘸着腿上前来。 “大哥就不要跟着去了，别再伤到你的腿，我们三个去。” 刘翠兰边说着边扶起了宋明媳妇，挽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 “那你们小心一些。” 宋林不放心的嘱咐。 几人上了牛车，宋树扬起鞭子，也顾不上心疼了，狠狠的抽在牛儿身上，牛儿吃痛，发狂般往前狂奔。 宋林恨得咬牙，“这个宋明，虎毒还不食子，他这样做，就不怕老天爷一道雷劈死他！” “行了，你别跟着生气了，先回屋。” 许氏劝着他回了屋。 宋宛月抿唇，走到门外，朝远处张望。 “小妹，你看什么呢？” 宋慎跟出来。 宋宛月还没答话，顾义的马车出现在了远处。 042 我是将相之才 宋宛月瞬间拉住宋慎跑过去。 车夫看到她们，赶紧停下马车。 马车里的顾义还以为到了地方，刚掀开车帘，就见宋宛月两人朝着他跑来，顿时高兴的心花怒放，自动忽略了宋慎，“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奶奶的头！ 宋慎在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月儿想你干嘛？ 还没等他在心里吐槽完，宋宛月已经放开他的手，“二哥，上马车。” “什、什么？” 宋慎傻了眼。 “牛车那么慢，怎么会追上马车？我们坐他的马车去追！” “啊？” “快点的，再不追就要追不上了。” “哦。” 宋慎利落的上了马车，返身把宋宛月也拽了上去，直到在马车上坐稳，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宋宛月朝着顾义道，“让你的车夫顺着去县城的路去追人，赶的快一些。” 这是小丫头自己上的他的马车呢，顾义高兴的晕晕乎乎，听完宋宛月的话，转头一字不差的吩咐车夫。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 “二哥，你看着一点，碰到二叔给他们说一声，就说我们先过去了。” “好。” 宋慎掀着车帘往外看。 顾义趁机靠近了宋宛月一些，掩饰不住的高兴，“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来找你呢。” 小四坐在前面，闻言有些想捂住自己耳朵。 少爷每天都派人在县城回来的路上等着，只要见到宋姑娘家的牛车回来就赶快回去禀报，少爷就会坐着马车过来，现在却对宋姑娘说这话，明摆着是糊弄人家宋姑娘。 “你今天不想来吗？” “啊？” 顾义被问住，如果他答想，不就是承认自己刚才说谎了，如果他答不想，小丫头不高兴怎么办？ 小四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也就宋姑娘能制住少爷，一句话就问的他答不上来。 宋宛月就是为了让他闭嘴，至于他回答什么不重要。 可没想到顾义脸皮不是一般厚，用傻笑声糊弄了过去，又自以为宋宛月看不到他的小动作似的往她身边靠了靠，转移了话题，“小丫头，你去追谁呀？” “大丫，被他爹刚卖了，我们去追回来。” “大丫是谁？她为什么被卖了？是她家吃不上饭了吗？还是……” 宋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回头，“我说，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 顾义回答的很是硬气，“这是我的马车，你要是不想听，可以下去！” 宋慎，…… 捋袖子，“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他心里早就憋着火呢，一个傻小子，竟然敢肖想月儿，就是欠揍。 顾义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你打不过我。” 宋慎彻底被激怒了，两边袖子都撸的老高，“来，比划比划。” “二哥。” 宋宛月无奈的喊他一声，“我们追人要紧。” 宋慎朝着顾义哼了一声，这才发现这个臭小子几乎都要挨着月儿了，眼中冒着的火更旺了，“月儿，到我身边来！” 宋宛月乖乖坐了过去，宋慎又朝着顾义哼了一声，才转头继续朝外看。 顾义也还了他一个不屑的哼声，趁着他不注意，又悄悄的朝着宋宛月身边挪动了一些。 马车速度快，出了村没多远就追上了牛车，宋慎撩着车帘喊，“爹、娘，三叔，我和月儿先去追马车，你们快点跟上来！” 他的话声落，马车已经越过牛车朝着前方奔跑而去，宋树几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们从哪儿弄的马车？” 宋三小盯着远去的马车问。 宋树和刘翠兰也纳闷呢，这马车比刚才人贩子驶来的马车还要气派，哪里来的？ 宋树更着急了，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牛儿身上，可再怎么跑，牛儿也是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远。 宋慎放下车帘回头，见顾义竟然又靠近了这边，狠狠的瞪了他几眼，坐在了两人中间，将宋宛月完全挡在了自己身侧。 顾义撇了撇嘴，“小人。” “你说什么？” 宋慎一下就炸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小人，只有小人才不知恩图报。”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是小人了？怎么不知恩图报了？说不清楚，我把你从马车上扔下去！” “傻子，这是我的马车，扔也是我把你扔下去！” “你……” 宋慎的头发丝气的都竖起来了，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朝顾义动手。 宋宛月拉住他，“二哥。” “不行，二哥受不了这份气，我怎么就小人了？怎么就不知恩图报了？” “你坐我的马车去追人，是不是应该感激我？是不是应该说我的好话？是不是得念我的恩情？你感激了吗？说我好话了吗？念我的恩情了吗？没有吧，那你就是小人。” 宋慎被噎的哑口无言。 “我这人呢心胸宽广，乐于助人，马车你坐就坐了，我也不说什么，我只是想要跟小丫头说话而已。你看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你是不是不知恩图报？” 宋慎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好，你不是小人，你知恩图报，那我问你，我小妹救了你，你们家却想着让我小妹嫁给你，这就是知恩图报吗？” “这当然是知恩图报啊，小丫头因为救我毁了名声，就算以后长大了，也会被人诟病，可她要是和我定了亲就不一样了，不但名声保住了，也不会再被人议论长短，我们家就是为小丫头着想，才上门提亲的，这不是知恩图报是什么？” “你、你、你……” 宋慎被气得完全说不上话来。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吗？” 宋宛月眯起眼，“顾少爷好口才呀。” 顾义完全占了上风，正得意洋洋，听到宋宛月这一句，还以为是表扬他，更加得意了，“是吧，夫子说，我这口才古往今来少有，只要我好好用功读书，以后绝对是个将相之才。” 宋宛月，…… 043 解救大丫 “宋姑娘，前面有辆马车。” 马车追了一半刻钟后，小四禀报。 宋慎也顾不上跟顾义生气了，一把撩开车帘，看到正是他们坐着牛车回村时在村口看到的那辆马车，“快，去挡住它！” 车夫抖动缰绳，马车很快追上并超过了那辆马车，挡在了前面。 被追赶的马车停下，车夫带着火气问，“干什么你们！会不会赶车？” 这幸亏是他技术好，要不然两辆马车非撞了不可。 宋慎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少废话，把大丫交出来！” 车帘被掀开，一名妇人探出头来，冷眼看着宋慎，开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想干什么？” “莲、莲姑姑。” 妇人不是别人，是宋明的亲妹妹--宋莲。 两家人关系不算好，常年不怎么走动，但宋莲每次回娘家，不知是为了显摆还是为了在村里人面前落个好印象，每次碰到宋奶奶一家人都会下了马车打招呼。 宋莲越过他，打量了下了马车的顾义几眼，这才收回目光看他，缓和了语气，“大丫跟我去县城里住几天，我跟家里人都说好了，你拦我做什么？” “这……” 宋慎挠头。 “大丫呢，我们想和她说几句话。” 宋宛月往前走了一步。 宋莲眼前一亮，她早就知道宋宛月长的差不了，没想到会这么俊俏，“你就是月丫头吧？长的可真俊，再过几年一定是这方圆几十里内最好看的丫头。” 她说着话，眼珠子宋宛月身上乱转，宋宛月心里厌恶。 顾义不高兴了，直接指着宋莲，“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宋莲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的就要回怼几句，可不知为什么又咽了回去，狠狠的把车帘摔下，吩咐车夫，“走！” “夫人，他们的马车挡着了，咱们走不了。” 宋莲再次掀开车帘，面色很是不好看，“我回城还有急事，快把你们的马车让开！” “我们想跟大丫说几句话。” “说什么说，你们是他爹娘啊，还是她亲哥亲姐？既然不是，就给我让开！” “大丫，大丫！” 没理会她，宋宋宛月喊，马车内顿时传来呜呜的声音。 宋慎听的脸色一变，快步过去就要掀车帘，宋莲一巴掌打过来，“反了你了，我的马车也是你能看的吗？” 宋宛月眼疾手快的拽了宋慎一把，正好躲过宋莲这一巴掌，宋宛月小脸沉下去，“你好歹是大丫的亲姑姑，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小丫头片子，你这么说长辈就不怕被雷劈？我做什么了，我就是带她去县城住一些日子。” “少拿这些话糊弄我们，你到底为什么把大丫带去县城你自己知道，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把大丫交给我们。” “滚开！” 宋宛月拉着宋慎后退了几步，“你不把人放出来，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撞过去，马车坏了我赔你！” 一辆马车才值几个钱？大丫她可是能卖二百两。 车夫可不敢撞，马车前好几个孩子呢，尤其是还有一个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似的，万一要是撞坏了，他还不得拿自己的命赔？再说了，马车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要真的撞坏了，这夫人不认账了怎么办？ “夫人，这我可不敢，您还是好好跟他们走吧。” 宋莲只能从马车上下来，直接朝着宋慎就去了，举起手，劈头盖脸的就打，“小兔崽子，给我滚！” 她不敢对宋宛月动手，那可是宋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她要是打了，宋家人还不找到她家里去。 宋慎抱着脑袋躲，宋宛月把他拉去身后，还没等说话，一个巴掌扇在了宋宛月脸上，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顾义嗷的一声叫，一脚踹过来，踹的宋莲倒在地上，骨碌了两个跟头才停下。 顾义看都没看她一眼，心疼的抬起手想去摸宋宛月的脸，伸到半路又收回来，“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事。” “你个怂包，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呀？还让小丫头护着你。” 顾义把火发在了宋慎身上。 宋慎也没想到宋莲竟然敢打宋宛月，一时有些傻住，被顾义这么一骂，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宋莲是长辈，他不能打，否则会连累了家里人的。 看宋宛月的小脸都红了，自责的揪自己的头发。 宋莲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 顾义沉着脸朝她走去。 一看他这架势，宋莲也不哎哟了，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连后退了好些步，“你、你干什么？” “我听我爹讲过，凡是贩卖孩子的，一律押入大牢，活活打死。” 宋莲吓得白了脸，“你胡说，什么贩卖孩子？我只是接大丫去我家里住一些时日，我、我……” 宋树赶着牛车从远处而来，顾义当即扯着嗓子大喊，“宋伯伯，快救命啊，月儿要被这个泼妇打死了！” 宋莲，…… 惊恐的回头，看着向自己驶来的牛车，脸色更白了。 牛车上的几人都听到了顾义的喊声，齐刷刷变了脸色。 宋三小更是不等牛车停下就跳下来，快步跑到宋莲面前，什么也没问，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重重的落在宋莲脸上。 宋莲被打的眼冒金星，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宋三小还要上脚，宋莲急忙喊，“三弟，是我，是我！” 宋三小的手停在半空中，“宋莲？” “是我。” 宋莲不敢撒泼，捂着脸爬起来，“你们都误会了，我没打月儿，也没想着卖大丫，就是接她去我家里住些时日。” “大丫，大丫！” 宋明媳妇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掀开车帘，看到大丫被全身被绑着，嘴也被堵住了，眼泪顿时出来了，“大丫别怕，娘来了，娘来了！” 说着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扯出大丫嘴里的破布。 “娘！” 大丫害怕的扑进她的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044 看你怎么处置 宋树媳妇也跟着过来马车边，看大丫身体还被绑着，赶紧爬上马车，解开了绳子，“有什么话先下去再说。” 几人下来，车夫已经完全吓傻了，动也不敢动。 宋莲还在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是接大丫去住一些时日。 “她说谎！” 大丫呜咽着开口，“她和奶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要把我卖给大户人家……”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你要是不是想卖了大丫，拿绳子绑住她做什么？” 宋明媳妇怒恨地问她，亏自己一心待这个小姑子，每次她回家来都忙活着给她做可口的饭菜，她却想卖了自己的女儿！大丫可是她的亲侄女呀！ 竟然还把人绑了？！ 宋三小眼睛瞪起来，宋莲吓得一直后退，“不、不是，你、你们听我说……” “什么也别说了……” 宋三小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朝牛车上拽，“你跟我们回去和他们对质。” “三弟，三弟……” 宋莲慌乱的喊，试图让宋三小放过她。 宋三小充耳不闻，拉着她上了牛车，“二嫂，明嫂，你们坐着她的马车回去。”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我只是个拉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乖乖的跟在我们牛车后面，等问清了，若没你的事，我们自然会放你走。你要是敢生出别的念头，我保你以后再也没法在县城拉活。” 宋三小一看就是在街面上混的，浑身都透着混不吝的气息，车夫那里敢惹，连忙调转马头，跟在了牛车后面。 宋慎抓住宋宛月的手，也要跟着上这辆马车，宋宛月回头，“今日多谢顾少爷了，您请回吧。” 顾义暗戳戳的瞪了宋慎一眼，对着宋宛月则是一脸笑，“我就是爱看热闹而已。” 有他那句不知道知恩图报在先，宋宛月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牛车进了村，宋树叹口气，“老三，我们既然和那边断绝关系了，便不好再插手那边的事，我看还是去请村长过来吧。” “让慎儿去喊。” 两人的话声传到宋宛月耳朵里，她抿了抿唇，附耳在宋慎说了一句话，宋慎听后点头，跳下马车，朝着村长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村长爷爷，出大事了，大丫要家里人卖给人贩子了。” 这个时辰，大多数村民还在地里干活，村长也没在家，宋慎又一路喊着去了地里找人，几乎全村人都听到他的喊声了。 村长很快黑着脸大步而来，他当了宋家村村长好多年了，虽然没说给村里人谋了多少福利，但好歹村里没有吃不上饭饿死的，也没有卖儿卖女换钱花的。宋明这么做，要是传到县太爷耳朵里，他这村长就别想做了。 宋明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让开，都让开！” 众人听出是村长的声音，让开了一条路，村长黑着脸走进去。 宋明正对着自己媳妇拳打脚踢，“该死的东西，大丫去莲儿家住些时日怎么了？你竟然还把人半路截回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宋明媳妇被打的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大丫和二丫扑上去护着，也挨了不少揍。 “住手！” 宋明停下手，见是村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村长，您来了！” “怎么回事，你又发什么疯？” “还不是这个东西不知道好歹，莲儿今天回来了，看大丫面色发黄，心疼，就想着带去城里住些时日，好好给她补补，谁知道这个东西却说大丫是被卖了，还伙同外人半路把大丫劫了回来。” 大丫爬起来，噗通朝村长跪下，“不是的，是我爹把我卖了！我娘喊了二伯和三叔把我救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 宋明抬手就要打她，村长哼了一声，宋明动作顿住，而后讪讪的收回手，“村长，您莫要听她胡说，她可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能卖了她？” “就是卖了，我可以作证。” 一直在马车上没有下来的顾义，从马车里跳下来，顺着人们让开的路走进院中，“我见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她被绳子绑着，嘴里也被塞了东西。” “咝……” 围观的人发出抽气声。 宋明心虚的低下头。 “您是……？” 村长问。 “我是顾义，我爹是顾家村的财主顾钱。” 是顾家少爷。 村长也礼让了三分，“这么说大丫是顾少爷救回来的？” “可以这么说。” 村长拱手，“真是多谢顾少爷了。” “谢倒不必。” 顾义倒背着手，语气不紧不慢，把有钱人家少爷的派头摆的足足的，“人既然是我救下的，我自然要留下来听清楚，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顾财主是这方圆几十里内有名的大财主，据说和县太爷的关系也非常好。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自己这村长就当到头了。 “应该的，顾少爷还请一边坐下，我这就问清楚。” 小四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能坐的地方，径直去了屋中，不一会儿皱着眉头搬了一张破旧的木凳子出来，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放到顾义身后，“少爷，您坐。” 顾义颇为嫌弃的坐下。 村长转身看着宋明，“你给我解释解释，大丫既然去她姑姑家住几日，为什么会被绑了绳子还被堵住嘴？” “这……” 宋明额头上冒出了汗，偏着头不住的给宋莲使眼色，宋莲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哪里还敢开口说话。 “说！” 村长一声厉喝。 宋明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村长，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娘摔断了腿，需要二两银子去买药。我、我只能是卖了大丫给我娘治腿啊。” “你糊涂！大丫可是你亲生闺女，你怎么能下的了这种狠心？” 宋明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错了，我不是人，我该死！” “你不是该死，你是该揍啊……” 顾义指着宋莲，“看着你这妹妹的穿戴，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二十两银子也能拿的出来吧？屋里躺着的也是她的亲娘，她不管吗？” “管，管。” 宋莲急忙说话。 顾义朝着宋明咧嘴一笑，“既然她管，你还卖女儿？你说你是不是该揍啊！” －－－－－－题外话－－－－－－ 12点加更，欢迎亲们来打卡留言 045 这丫头我收了 宋明被他笑的脊背发凉，额头冒汗，“我、我、我……” “是不是啊？” 顾义依然笑着，又追问了一句，就好像家里的大人耐心的询问犯了错的孩子知不知道错了一样。 宋明骨头缝里的凉气都冒出来了，张着嘴，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顾义却神色一敛，满面带上严肃，“你不是该揍，你还该死！你妹妹既然能拿出银子，你却还执意卖了自己女儿，定然是给了你不少的银子，没有五十两，也有三十两吧？” “哪有？” 宋明下意识的否认，手却捂去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看的明白，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义没理会他，看向宋莲，“你说，给了他多少两？” 宋莲捂着肿了的半边脸，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一个小丫头而已，就算是卖给有钱人家做丫鬟，也不过五六两银子，你却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我看你是想把你的亲侄女卖入那等肮脏之地吧？” “咝！” 不但是围观的村民，就是村长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怒火涌上来，声音沉沉，“宋莲，顾少爷说的是真的？” “不是，不是。” 宋莲慌的直摆手，“大丫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会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去！” “那你说，什么人家肯花这么多的银子买一个小丫头？” “是、是、是……” 宋莲也噗通跪下，“村长，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大哥前些日子在县里赌坊欠了不少银子，我当家的给他做的保，如今银子还不上，人家就要抄了我的家，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真的不是把大丫卖到那种地方去，您相信我，相信我啊。” “那你想把人卖到哪去？” 村长三五时的去县里，比村里人“见多识广”，也知道大户人家买个丫鬟确实花五六两银子，宋莲给这么多，显然也不是卖去什么好地方。 宋莲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 她是嫁出去的人，村长不好处置，可对着宋明就不一样了，“把银子还给她！” 银子就是命，宋明哪里愿意，捂的紧紧的，任凭村长怎么呵斥就是不往外拿。 村长气的没法。 “村长，您何必跟他浪费工夫，把卖身契要过来不就完了？” 卖身契在宋莲身上，顾义的话一出，她赶紧掏出来交给村长，今天这个架势，大丫她是带不走了，留着卖身契也没用。 村长三两下撕了，砸在宋明身上，“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你再敢生出卖了大丫的心思，看我不把你赶出村去！” 宋明一声不吭，手紧紧的捂住胸口，反正大丫他是卖了，银子就是他的，谁要是从他手里抢，他就跟谁拼命。 宋莲也没敢闹，一张卖身契而已，撕了就撕了，等回头大哥寻了机会把大丫带去县里，再补一张就是了。 “他这样的人，狗改不了吃屎！” 顾义身体后仰，想要靠在椅背上，可他忘了，他坐的是木凳，没有椅背。 亏的小四机灵，连忙将扶了他一把，才免了他仰面跌下去，不过也吓了一跳，当即拍自己的小胸脯，“吓死我了……” 一句话出口，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场合，立刻又坐正身体，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正好，我家里缺个丫鬟，我看这丫头手脚还算麻利，我收下了，二十年的长契约。” 他的话音没落，人群炸开了锅。 他们可是听说了，顾家对待下人不错，吃得饱穿得暖，每个季节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月钱也按时发，附近好多村里的人都巴不得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到顾家去做丫鬟呢。 “谢谢顾少爷，谢谢顾少爷！” 宋明媳妇拉着大丫给顾义磕头，自己的男人和婆母什么样，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次卖不了大丫，他们还会算计第二次、第三次，去了顾家，就能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宋明的，一道是宋莲的。 宋明心里的想法和宋莲是一样的，想着等过几日寻一个机会再把大丫送到县城里去，要是顾家收去了，他拿什么送去？ 宋莲也是一样，她都和那边说好了，银子也收了，晚个三五日，她就说是家里大人舍不得。可要是人带不回去，她也不会落了好果子吃。 “他们说了不算，大丫是我的闺女，我做主，就送去顾少爷家了。” 宋明媳妇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你个臭娘们……” 宋明抡起拳头就要打她。 “住手！” 村长呵斥住，大骂，“长能耐了，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要不要我给大老爷捎个信，让他派两个人来带你去一趟？” 去了就得挨板子，去年隔壁村就有一个人被带去了，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送回来，没过多少日子人就没了。 宋明吓得收回手，却梗着脖子说，“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宋瓜氏的声音隔着窗户传出来。 宋明媳妇连生了两个丫头，宋瓜氏很是不待见，说生的是赔钱货。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多出银子，所以，说什么她也不能同意把大丫送去顾家做丫鬟。 透过窗纸，恶狠狠的盯着宋明媳妇，“该死的东西，哪里有你做主的份，滚一边去！” 宋明媳妇这次却没有退让，她知道自己以后会挨打，可就算被打死了，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卖入那种地方强，“村长，请您写契约，我摁手印。” 宋明眼中冒出火来，恨不得把自己媳妇盯出两个窟窿，这个贱人，就知道坏他的好事。 宋莲也是急的不行，不住的给宋明使眼色，让他阻止。 宋明哪里敢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村长吩咐人去了他家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把纸铺在从屋里搬出来的破旧桌子上，蘸了墨汁开始写。 “我家的丫鬟呢，每个月都准时发工钱，你家这小丫头还小，得先带回去调教，两年内不给工钱，你可愿意？” 顾义问。 “我愿意，我愿意。” “那行，村长，你把这个写上。” 契约很快写好，村长念了一遍，然后让宋明媳妇摁了手印，他拿起来，交给顾义。 宋明猛然窜起，上来抢夺。 一只脚从斜方踹出，将他踢翻在地上。 －－－－－－题外话－－－－－－ 明天继续 046 我可不会仗势欺人 “狗东西，竟然敢伤害我们少爷！” 把人踹翻，小四还不解气，指着宋明大骂。 他和顾义年纪相仿，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这一脚却把宋明一个大男人踢翻在地上。 院内围观的人，包括坐在屋内正要大骂顾义的宋瓜氏当即都没了声音。 顾义慢悠悠的假意训斥，“小四，不能仗着咱们家有钱就随便打人。另外，这人就是个无赖，要是赖上我们了怎么办？” 小四立刻认错，“少爷教训的事，小的做错了。” “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小四应是，转身去扶宋明，宋明却条件反射的往后直躲，“不、不用了……” “村长，你可看到了，可不是我们仗势欺人，是他自己不让扶的。” 村长，…… 您这要不是仗势欺人，那世上就没有仗势欺人一说了。不过，欺的是宋明，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就只当没看到。 村长把卖身契往前递了递，”顾少爷请收好。“ “嗯。” 顾义接过去，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交给小四，“那……这丫头我就带走了。” 说完，起身，刚要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宋明媳妇道，“对了，我们家每个月都会允许下人回一趟家。你这情况特殊，就别让这丫头回来了。你每月初十过去看丫头，我给他们说一声，只允许你一人去看，别人若是去，乱棍打出去。” “谢顾少爷，谢顾少爷。” “别谢了，有什么话快给你家丫头说，天也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 说完，抬脚朝外走，围观的众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宋明媳妇撑着身体站起来回了屋内，收拾了一身大丫平日穿的衣服，“大丫，跟顾少爷去吧，去讨一条活路，别惦记娘。” 大丫和宋慎同岁，也十一了，懂得不少的事情，知道自己娘是为了自己好，哭着跪下给宋明媳妇磕了几个头，抱着自己的衣服去了顾家的马车边。小四搬了马凳，让她坐在马车前面，自己也上去，吩咐车夫回家。 马车走远，围观的众人也慢慢散去。 宋明转身往屋内跑，咣当一声关上门，宋莲跑过去敲门，“大哥，把银票还给我！” “不给，就是不给！大丫我让你带走了，是在你手里被人劫回来的，和我无关。银子是我的，你别想再要回去！” “别跟我耍赖，你刚才怎么不硬气一些，把人拦下来！” “说什么也不能还给你银子，要不然，你把二丫带走吧！” “带走个屁，她才六岁，我怎么带走，你把门开开！” “不开，就是不开，打死也不开！” …… 宋三小一直在暗处盯着这边的动静。 众人散去，他才跑回家，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家里人 许氏听完叹气，“也亏的顾少爷仁义，买下大丫，否则这孩子以后还不定会被卖到哪儿去。” “他哪里仁义了……” 被顾义在马车上呛了一顿，宋慎算是看顾义不顺眼了，“他要是真的仁义，就应该给些银子……” 话没说完，被宋树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笨儿子。顾少爷要是给了银子，就凭宋明那性子，过不了多久就能挥霍完了，顾少爷收下大丫，是釜底抽薪，彻底断了宋明卖大丫的念想，知不知道？” 宋林也点头赞同，“今日看来，顾少爷也不像是传闻里那么傻？” “他就是个傻子！不过是凭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仗势而已。你们没听到吗，他前两年一文月钱也不给，这是让大丫白给他家干活。” 宋树举起手来又要打他，宋慎眼疾手快的躲去宋宛月身后。 宋树恨铁不成钢的把手放下，“大丫本来就小，又不懂规矩，自然得调教。你以为有钱人家跟咱家里似的，大人说话，任由你插嘴。” 宋慎还要说什么，看自己老爹的手又举了起来，这才缩了缩脖子，没了声音。 众人拿了锄头下地，天色还没黑，趁着凉快还能再干一会儿活，宋宛月也回了屋内，拿了医书坐到院内捧着看。 宋林和许氏没打扰她，回了屋。 “小丫头……” 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看到宋宛月在院子里，顿时笑眯了眼，小声的喊她。 这么喊她的只有顾义一人，宋宛月偏头看过去，果然在顾义朝着她招手，示意她出来。 宋宛月把医书放下，出了大门，不见马车和小四的影子，只有他自己。 顾义看着她，一副寻求表扬的模样，“小丫头，我今日做的事怎么样？” 宋宛月点头，“做的很好。” “我很聪明吧。” “确实很聪明。” 得了宋宛月的表扬，顾义笑了，笑容清澈、纯净，如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般缓缓绽开，几乎迷了宋宛月的眼。 “那我明日能不能来找你？” “可以。” 宋宛月不假思索的答应。 顾义转身就跑，跑的飞快，几乎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只有带着喜悦的声音传回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我已经跑远了，你反悔我也听不到了！” 宋宛月，…… 宋林在屋内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宋宛月从门外进来，“月儿，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院外说话？” 宋宛月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爹听错了。” 宝贝女儿说自己听错了，那就是听错了，宋林没有丝毫怀疑的转身又进了屋内，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如果没人说话，月儿出去做什么？ 看他一只脚在屋内，一只脚在屋外，迟迟不进来，许氏纳闷，“怎么了？” “没什么？” 宋林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说不定月儿也是听错了，才出去看的呢。 可是他又不放心，透过窗纸往外看，见宋宛月捧着医术看的入神，再次觉得自己想多了。 摸了摸自己的伤腿，“也不知道我这腿再过多少天才能好？” “你呀，就安心呆着吧，今日月儿的这衣服就能做完了，等明日我跟着去县里拿点绣活，多挣一点是一点儿。” “我连累你们了。” 许氏温柔的看着他，“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自应当患难与共，你也别多想，好好的把腿养好，我们娘俩以后还指着你养活呢。” －－－－－－题外话－－－－－－ 有加更，12点来刷。 047 遭报复（为老友186*****948加更） 翌日，许氏跟着去了集市，等凉皮卖完了以后，宋树三人留下来收拾，宋慎和宋宛月陪着她去绣坊。 绣坊距离集市两条街，在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是个女掌柜，和许氏差不多的年纪，看到许氏便热情的打招呼，“你这些日子没来，我盼的眼珠子都红了。” 许氏的绣活好，凡是她秀出来的帕子、枕套不但别别人卖的快，还卖的价钱高，甚至有的客人专门定她绣的帕子，一定就是好几十条。 “刘姐姐。” 许氏笑着喊人，“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我没顾得上过来。” “我就说呢，你怎么会这么久没来，该不是……” 话声在看到她身边的宋宛月是顿了一顿，“哎呦，这该不是你家的闺女吗？长的可真是俊俏。” “正是小女。” “哎呦……” 刘掌柜从柜台里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娘长的就不俗了，没想到你这小丫头青出于蓝胜于蓝，这要是长大了，还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呢？” “桃儿，快去端两碟糕点来。“ 一旁的女子应是，去了后面 刘掌柜把宋宛月打量了一个遍，越看越喜欢，“大妹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会生呢？不像我，生个丫头和我一样。明明都是长了鼻子眼睛的，一样不少，可就是不好看。” “刘姐姐说笑了，月儿还小，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你呀，就别说这违心的话了。看到你家这闺女，我都想把我闺女放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了。” 桃儿端了糕点过来，刘掌柜让宋宛月和宋慎过去坐着吃，她则是回了柜台后，拿出了一沓绣布和两张图案，放在柜台上让许氏看，“这是二十条帕子，都是上好的丝绸，每个图案绣十条，每条帕子给一百文。” “我接了，多久要？” 刘掌柜顿时满脸的笑意，“一个月，稍微晚几天也没关系，这是客人指定让你绣的，原本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去悦客来酒楼打听你家住哪儿去了。” 刘掌柜对许氏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男人姓宋，是个猎户，每隔一段时日就给悦客来送些猎物过来。 她也见过宋林，直觉许氏配那样的人可惜了。 宋宛月随意的打量着绣坊，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那日的小偷正站在外面，满脸恨意地看着她。 见宋宛月看他，狠狠的回瞪几眼，然后转身跑了。 宋宛月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等刘掌柜和许氏说完话，她俏生生的问，“刘姨，威远镖局离这远不远？” 刘掌柜被这一声“刘姨”喊的心花怒放，伸着手往左边一指，“不远，就在左边那条街上。” “谢谢刘姨。” “哎呦，这小嘴甜的，我怎么就生不出这么好的闺女呢。” 糕点，宋宛月和宋慎没动。 刘掌柜说什么也让他们拿着，许氏推却不过，只得不好意思的收了。 三人出了绣坊。 许氏收了笑意，“月儿，你问威远镖局做什么？” “哦，我前日……” 宋宛月把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我很好奇镖局是什么样？想过去看看。” 女儿这个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许氏没阻止，“娘和慎儿陪你去，记住到了那以后，不要随便动人家的东西。” “我知道了。” 三人朝左走，进入街道，一眼便看到了威远镖局。 镖局很是气派，几乎占据了半条街的位置。门前，两只气派的石狮子，两米多宽的黑色大门，门上面威远镖局的门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娘和慎儿就不跟着进去了，就在这等你，你过去问问，那位小姐要是在，你就进去，要是不在，我们便回去。” “太阳正晒，娘和二哥在外面，我可舍不得。这样，我要是进去，娘和二哥就先回去，告诉二叔他们在集市上吃点饭，半个时辰以后来接我，我们直接回去。” “也行，你记住了，不许早出来。” 宋宛月应下，去了镖局门口，不过几句话就随着镖局的人进去了。 许氏和宋慎也转头回去。 等他们走出这条街道，宋宛月又从镖局里出来了，对刚才领她进去之人道谢，“多谢叔叔给我水喝。” “一碗水而已，道什么谢。这天这么热，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宋宛月再次道谢后，走出了街道，来到绣坊不远处。 有几个人衣着破烂的人正在转悠，其中一个就是那日的小偷。 看到她，当即对其他人说，“就是那个死丫头那日坏了我的好事，今日说什么也不能饶过她。” 几人朝她围过来，宋宛月转身就跑，几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跑出去两条街后，宋宛月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死巷子。 几个小偷路熟，知道是条死巷，也不着急追了，放慢了脚步，逼进巷子里。 那日的小偷走在最前面，恶狠狠的道，“死丫头，敢坏我的好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这丫头长的还不赖，不如抓了，一准能卖个好价钱。” 后面跟着的其中一人开口，另外一人也跟着附和，“对，卖个十几二十几两银子，你我兄弟好几个月的供钱都有了。” 三人毫无顾忌的越走越近。 宋宛月不但没有丝毫惊慌乱，嘴角反而浮上一抹笑意。 “臭丫头！” 当先之人伸着一只手扑了过来，后面两人站着没动，一个小丫头而已，用不着他们…… 想法还没落，当先之人一声惨叫，捂着下身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齐齐朝宋宛月扑去，噗通！噗通！两声，两人也倒在地上。 宋宛月拍了拍手，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满意。神色淡然的抬脚越过他们，朝着巷子口走去。 “臭丫头，我跟你拼了！” 其中一人从地上爬起来，抽出匕首，朝着她后背刺来。 宋宛月扭身躲过，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要害处，这人一声惨叫，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宋宛月看向另外两人，那两人身体已抖成筛糠了一般。 宋宛月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出了巷子。 一道尖利的哨声从巷子中传出来。宋宛月暗叫不好，拔腿就跑，但为时已晚，十几名身着破烂的人从各处围了过来。 宋宛月转了个方向，朝前狂奔。 那些人紧追不舍，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一辆马车驶过来，车上的小四看到她，急忙禀报给顾义，“少爷，是宋姑娘。” 车帘被唰的打开，顾义探出头来，见真是宋宛月，赶忙吩咐车夫停下，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宋宛月身边，“小丫头，原来你喜欢跑步，我陪你。” 宋宛月，……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从我第一本书陪伴到现在，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依然有你。 048 故友相助 宋宛月抓住顾义的手腕，“快上马车！” 看着抓住自己的手，顾义眼睛唰的亮了。 他就说嘛，小丫头是喜欢他的，你看，这不主动抓他的手了。 小四看到了不远处朝着这边追来的人，意识到了危险，赶忙放下了马凳。 等两人上去后，快速收起来，一跃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车夫抖动缰绳，马车跑起来。 那些人迅速的朝着马车聚拢过来，形成包围之势。 “闯过去！” 小四忙吩咐。 车夫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而吃痛，嘶鸣一声，朝前狂奔。 围过来的人唯恐伤到自己，纷纷躲避，眼睁睁看着马车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跑过这条街道，车夫正要把车速减下来，一匹马从拐角处跑出来，眼看着就要和马车相撞。 马上之人狠力拽缰绳，迫使马儿调了方向，堪堪和马车擦身而过。 受了惊吓，马上之人带了火气，停住马，“赶这么快，是想去投胎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宛月掀开车帘，“齐英姐姐！” 齐英当即换了表情，很是欣喜，“小丫头，是你！你们马车驶的这样快，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说了，”宋宛月适时的红了眼眶，“我那天帮了齐英姐姐，被那个小贼记恨上了，他趁着我今天来县城的工夫，想绑了我去卖！” “他们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这样的事，人呢？” 宋宛月朝后一指，“就在那条街道上，好多好多人。” “小丫头别怕，你且去镖局等着，我去收拾他们。” 说完，催马，朝着那边街道而去。 宋宛月放下车帘，回头正欲给顾义说话，却看到他黑沉着一张小脸，“他们要绑了你去卖？” “嗯。” “小四，掉头！我今天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行了，我们几个去了，还不被人打的满地找牙？还是别给齐英姐姐添乱了。” 顾义气鼓鼓的，“你不信我能打过他们？我告诉你，我武功可好了，我一人就能把那些人全部打趴下。” 宋宛月不想他这个时候过去添乱，哄，“信，怎么不信？顾少爷可是文武双全，天下无双的，那些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顾义顿时不生气了，笑眯了眼，“我不但会把他们打趴下，以后还会保护你。” 宋宛月郑重的点点头，“我信你。” 顾义更高兴了。 “不过，今日这件事你不能插手，这毕竟是县城，那些人有很多，你今日帮我把他们打趴下了，明日呢，后日呢……” 顾义挺直了小胸脯，“我可以天天跟着来保护你。” “那样太麻烦了。刚才那人，是齐英姐姐，她是威远镖局的人，有她出面，能彻底摆平这件事，我和家里人以后再来县城也不怕被他们报复了。” “哦。” 顾义闷闷不乐的低下头，手在马车上画圈圈。 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宋宛月无奈摇头，再哄，“今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说不定就被他们抓住了，你是我的救星。” “哦。” 顾义还是不高兴，闷应。 宋宛月有些没法了，让她杀人可以，让她哄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要是帮了我，我家里人自然会知道，到时候他们要是以为你是故意跟着我，恐怕以后随时都会让我二哥跟着我，到那时候你连去我家偷偷找我都不行了。” “我不是跟着你，我今日是来县里买新鲜的莲子，回去让他们做好吃的莲子酥，我去找你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宋宛月顺势转移了话题，“莲子酥啊，我最爱吃了。” 一提到吃，顾义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忘了，“我也爱吃，特别特别爱吃。” “那你先回去，让家里人把莲子酥做好，等下午的时候多给我带一些过去，多带些，我们一块吃。” 顾义高兴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 “那我们一个时辰后见。” 宋宛月下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去威远镖局。 她没有靠近，在不远处等着，直到齐英骑着马过来，她才扬声喊，“齐英姐姐。” 听到喊声，齐英打马过来，到了她面前停下，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那三个东西爬都爬不起来了，说是被小丫头打的，可小丫头除了长的好看一些，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丫头，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功夫？ “齐英姐姐。” 宋宛月又喊了一声。 齐英回神，脸上的古怪神色退去，下马，“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们家里的马车呢？” “我们家哪有马车，是那个救了我的好心人的，他把我送到这里以后就走了。” 齐英恍然，她就说呢，小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原来是那几个东西在撒谎。 “吓坏了吧？” 宋宛月心有余悸的点头，“要不是那个好心人，我今天恐怕就会被卖了。” “别怕。” 齐英摸她的头，“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我怕以后再来县里还会碰上他们。” 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想到，齐英略一沉吟，安抚的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先跟我进去。” 两人来到威远镖局门口，门口的人过来接缰绳，“小姐。” 齐英把缰绳扔给他，“这是我的一个小姐妹，以后她再来镖局不用禀报，直接领进去。” 来人看过来，惊讶，“你不是刚才那个来讨水喝的小丫头吗？” 齐英也惊讶，“你刚才来过？” 宋宛月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本来是来找齐英姐姐的，来了以后看到镖局这么威武，吓得不敢进去了，只讨一杯水喝就离开了。” 齐英被逗笑，“看你那日揭穿小偷那个劲头不像是个胆小的，怎么就不敢进去了呢？” “那不一样，我那天是路见不平怂胆相助，威远镖局可是县城里的第一镖局，气势宏大，威名远扬，我当然怕了。” 齐英被她逗的大笑，还没等说话，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从镖局里走出来，“英儿，什么事让你笑的这么开怀？” 049 找到幕后的老大 “爹。” 齐英笑着领宋宛月上前，“这就是我那天给你说的那个小丫头。” 男子虎背熊腰，双目透着精光，一脸的络腮胡子挡住了他的大半面容，寻常的人见到他都要吓退三分，宋宛月一个小丫头却没有任何的惧意。 男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开口，声音浑厚响亮，震的宋宛月的耳膜嗡嗡作响，“我还以为英儿是夸大其词了呢，原来还真是一个小丫头。” “齐伯伯。” 齐武很少听到这么又软又柔的喊声，他的女儿从小和镖局里的人混在一起，没个女孩子的样子，做事大大咧咧，说话也是大声又大气。 哪像宋宛月，粉雕玉琢，柔柔弱弱的，让人一看到就想保护她。 下意识的把声音都放低了，“英儿，快带小丫头进去好好招待。” 齐英点头，“爹这是要出去吗？” “爹正要去训练那帮兔崽子，正好听到了你的笑声便出来了，爹今日不出去。” “正好，我找爹有事，咱们进去说吧。” “好。” 三人进了镖局，来到会客厅，齐武坐在主位上，吩咐人上了点心水果，还有花茶，本想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再说话，可又怕吓到了宋宛月，压着声音，“英子，什么事？” 齐英把宋宛月差点被绑了一事说了，“我过去后教训了他们一顿，可即便这次他们老实了，下次要是再遇到小丫头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我请请爹出面，去摆平这件事。” “娘的，这些无赖的东西，偷东西不成竟然还报复到小丫头头上。你放心，爹这就去找他们，以后他们要是再敢对小丫头动手，那就是与我们威远镖局为敌。” “谢谢爹。” “爹这就去。” 齐武起身，齐英也跟着站起来。 “我和小丫头跟爹一起去。” “不用，爹一人就行。” “爹有所不知，今日有三人受了伤，一致说是小丫头给伤的，我怕他们憋了什么坏主意，带着小丫头过去对证，也好掐死了他们的苗头。” “也行，那你不许骑马，坐着马车去，别吓到小丫头。” 齐英从小学的就是骑马，一提起坐马车头疼，低头问，“小丫头，咱们骑马行不？姐姐给你保证，绝对不让你掉下来。” “好啊。” 听她应允，齐英当即拉了她的手往外走，齐武无可奈何的跟在后面。 人家养女儿，他也是养女儿，看人家的女儿粉雕玉琢，举止有度的。 再看他的女儿，大步流星……哪有半丝女孩的样子。 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哎……” 齐英可没心思去听她爹的叹气声，拉着宋宛月径直出了镖局。 吩咐人把她的马儿牵过来，她先把宋宛月抱上去，让她坐稳，然后自己翻身上去，一手牵好缰绳，一手搂住宋宛月。 齐武也上了马，不敢骑太快，两腿夹了下马肚，让马儿缓缓前行，一直到了北街，一处气派的宅院前才停下马，翻身下去。 齐英和宋宛月也下了马，跟在他身后。 宅院前有人守着，看着三人靠近，警惕的盯着他们。 齐武扯起大嗓门，“去禀报一声，就说威远镖局的当家的来了。” 门口守着的人一听威远镖局，当即转身就往里跑，不过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态度很是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宅子里面很是奢华，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各色花草，应有尽有。 三人被带到了偏厅，厅内坐着一名老者，五六十岁，穿一身蓝色单袍，派头拿的很足，见几人进厅动也没动，“不知齐当家的来我这里是何事？” 齐武径直坐下，示意齐英和宋宛月也坐下以后，才看向老者，“这是我女儿和亲戚家里的孩子，前几日两人去逛街，你的人想要顺走她们的银子，被她们两人发现，没顺成。今日小丫头独自一人上街，被你的人见到，起了歹心，想把她抓了去卖掉。幸亏有人出手相救，小丫头才躲过一劫，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做贩卖人的生意了？” 他的话落，老者微微变了脸色，不单是因为齐武嘲讽他，而是齐武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他坐正了身体，眯起了眼，不承认，“大当家的这话是何意？” 齐武懒得与他周旋，“不明白呀？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把那几几个人找出来交给我，我把他们的手剁了、腿打断，这事咱们就算过去了。” 老者装不下去了，“齐当家，你莫要过分了。” “过分？你觉得我要是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猜猜你明日会在什么地方？” “你……” “原本呢，咱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不该偷银子不成反而想着报复。我齐武好歹在这县里开镖局也有十几年了，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传出去我女儿和亲戚家的孩子被几个臭要饭的给欺负了，我这脸还往哪儿搁？更何况……” 他斜着老者，意有所指，“你们做的还不止这些勾当。” 眼前的老者确切的说是个老乞丐，用了手段将县城里所有的乞丐都收在了手下，不仅让他们乞讨，还让他们偷窃，甚至于还做一些别的营生，得来的钱财全进了他的腰包。 他买了这座大宅子，舒舒服服的做起了老爷，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手底下那几个亲信，外人根本不知道。 老者后背冒出冷汗，态度软下来。他若还是一个乞丐，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可如今他是大老爷，享惯了荣华富贵，若是因此坐了大牢，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过。 “齐当家的稍坐一会儿，我这就领你去找人。” 齐武点头。 老者退出去。 “齐伯伯好威风！” 宋宛月一脸的崇拜。 被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夸奖，齐武心里美的直冒泡，“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小丫头，以后不管你在县城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齐伯伯，齐伯伯都能给你摆平。” 老者换了一身乞丐的衣服，带着他们出了宅院，去了一个破旧的宅子里。 －－－－－－题外话－－－－－－ 亲们，后面的章节跟紧些啊，不知道哪天可能就入v上架了。入v前，仍然会是免费的。 050 再也不敢了 宅子里，或躺或坐着不少乞丐，见到老者纷纷慌忙站起来。 齐武一脚踏进去，眉头微微皱起，停下了脚步，“英儿，你和小丫头在外面等着，不要跟着进去了。” 里面住的都是些乞丐，多日不洗澡、蓬头垢面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齐英也闻到了，皱着鼻子领着宋宛月等在外面。 宅子内有两间大的屋子，一间住着衣衫破烂的讨食的乞丐；另一间住着虽然也衣衫破烂，但只行偷窃之事的人。 老者径直去了那间屋子，一眼便看到里面的稻草上躺着三人，大步过去，什么话也没说，一人给了一个大耳瓜子。 三人受了伤，正躺着休息呢，冷不丁挨了耳瓜子，顿时都懵了。 “小兔崽子，给我滚起来！” 听出老者的声音，三人瞬间畏畏缩缩的站起来，老者又一人给了一脚，“不长眼的东西，威远镖局的大小姐也是你们能得罪的，我看你的爪子是不想要了。” 说完，回身，“齐当家的，这就是那三个东西，你看着处置。” 三人被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 看到齐武身材魁梧，目露精光，是个练家子，他要是出手，自己还不得断胳膊折腿？ 当即动作一致的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求饶，“齐当家的饶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小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的狗命。” 来之前，齐武是准备把几人揍一顿给小丫头出出气，那么软糯的小丫头，今日一准被他们吓得不轻。可看着眼前这几个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便下不了手了，“你们三个跟我出来！” 三人惊恐的看向老者，老者狠瞪了他们一眼，三人刚忙收回目光，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战战兢兢的跟着齐武来到门外。 “给小丫头道歉！” 三人头不敢抬，慌忙说，“对不起大小姐，我们……” “不是她，是这个小丫头，你们刚才不是还想抓了她去卖掉吗？怎么，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认识了？” 三人瞬间抬头，看到宋宛月，齐齐下意识的后腿了几步，满眼的惊恐。这个小丫头太恐怖了，不过三招就放倒了他们三个，到现在他们被踢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 “怎么，不愿意？” 齐武沉了声音。 “愿意，愿意……” 不等齐武再呵斥，三人腿发软的跪下，“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您，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 宋宛月似乎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去了齐英身后。 “你们几个，不是说是小丫头伤的你们吗？现在人在这，你们说说她是怎么伤了你们的？” 被从乞丐里选出来做小偷，脑子自然是比别的乞丐快一点，齐英这问话出，他当即明白了，连忙道，“是我们撒谎了，不是这位小姐打的，是我们想赖到她的头上。” “下作的东西！” 齐英骂了一句，“这次睁大你们的狗眼看好了，这是我齐英的妹妹，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她，就是和我们威远镖局为敌！”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 “谢谢齐伯伯，谢谢齐姐姐。” 离开了宅子后，宋宛月跟两人道谢。 齐武恨不得把这软软糯糯的小丫头拐回镖局去，“小丫头，你家住哪儿？离这远不远？喜不喜欢习武？要不然你来我镖局习武吧，让你齐伯母亲自教你，你齐伯母啊，又温柔又细声，保准不会吓到你。” “得了吧，爹……” 齐英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我娘那性子，她知道什么是温柔、什么是细声？你可别蒙小丫头了。” 被自己的女儿揭穿，齐武的络腮胡子翘了翘，正准备说她几句，忽然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月儿！” 三人看过去，一辆牛车停在镖局不远处，一名妇人正从牛车上下来。 “娘。” 宋宛月挥手，对两人道，“齐伯伯，齐姐姐，那是我娘，我和他们说了让他们来镖局接我。” 两人催马过去，到了跟前下马，齐英把宋宛月抱下来，许氏把人拉过去，朝着两人微微点头，“月儿没有麻烦到二位吧？” “小丫头……” 齐英刚开口，就被宋宛月打断，“我来时齐伯伯和齐姐姐正要出门，我没骑过马，一时眼馋，就跟着去了，没打扰到他们的正事。” 说着话，还悄悄的给齐英使眼色。 齐英顿时明白了，小丫头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便也帮着她遮掩，“小丫头很懂分寸，伯母放心吧。” 齐武站在一边没敢靠的太近，怕自己吓到许氏。 他就说呢，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小丫头这样的女孩子？看到许氏他全明白，有其母就有其女，就像他女儿，也完全随了他夫人。 许氏福了福身，“多谢二位招待月儿，我先带她回去了。” “伯母在这等一会儿了吧？要不先进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家里人还等着呢，我们告辞了。” 等牛车走远，齐武捋着胡须，“英儿啊，你看这家人像做什么的？” 看穿戴像是乡下人，可许氏和小丫头言谈举止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气息。可若是城里人吧，这一家人赶的又是牛车。 齐英也说不准，“应该是乡下的吧。” 对于乡下人说，牛是金贵的东西，既能帮着耕田，也能拉人拉货。 “下次要是再见到小丫头，你问问她。” “嗯。” …… 牛车出了城门，等在那里的宋三小坐上来。 他好几天没在城里混了，很是想念他那些狐朋狗友，许氏和宋慎回到摊位说半个时辰以后来镖局门口接宋宛月，他也赶紧去找了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吹会儿牛皮。 “月儿，你怎么会和镖局的大小姐认识？” 许氏在吃饭的时候已经跟宋树和刘翠兰说了。宋三小走的早，没听到，这会儿好奇的问。 宋宛月把那日的情形告诉他。 宋三小惊出了一身冷汗，“月儿，这些日子你别来县城了，说不定那些人会找你的麻烦。” “什么麻烦？” 许氏顿时紧张了。 －－－－－－题外话－－－－－－ 明天见。 051 大义凛然 宋宛月抱住许氏胳膊，“娘不用担心，是三叔大惊小怪了，这件事齐伯伯早就摆平了。” 许氏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呀，要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千万遇事千万不要冲动。” “我记住了。” “齐伯伯？” 宋三小不放心的问，他在县里混了这几年，可是没少听说有人坏了小偷的好事，被报复的事。 “威远镖局的大当家。” “那就没事了，齐当家的在这县城威名远扬，有他出面，以后那些人确实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今日比往日晚回去半个时辰，正是太阳正热的时候，牛儿也是不愿意走，宋树也没急着赶，等快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爹在村口不住的朝这边张望。 他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快甩了几鞭子，牛儿跑起来，很快到了村口。 “爹！” 宋树跳下牛车，拉住缰绳。 看到他们，宋老爷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 “月儿去了镖局一趟，我们等了她一会儿。” “没事就好，快回家吧，你娘担心坏了。” 宋树应声，让宋老爷子也坐上了牛车，一起回了家。 见家里三人还没吃饭，许氏自责不已，“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让爹娘担心了。” 宋奶奶摆手，“没事就好，你们先去休息吧，地里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些再下地。” …… 两刻钟后，顾家的马车在距离宋家不远处停下，顾义掀开车帘，就要下马车，被小四拦住，“少爷，我估摸着宋家人现在还没下地呢，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吧。” 少爷在县里得了宋姑娘的准信，回来后就让厨娘做莲子酥，做熟了就等着。 偏偏今天宋家人回来的晚，少爷的眼珠子都要等红了，一接到信报，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顾义抬起右手敲了他的头一下，“你这个笨东西，还估摸着？给本少爷下去看看！” 小四从马车上跳下去，飞快的跑去宋家门外，藏起身体，探出头，朝里看。 院内静悄悄的，能听到几间屋内传来细微的呼噜声，他又飞快的跑了回来，“少爷，宋家人确实还没下地，我们得等着了。” 顾义失望的放下车帘，看着小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莲子酥，想拿一块吃。 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狠狠的咽了几下口水，把头瞥向一边。 莲子酥一共四盘，每盘五块，他要是吃了，小丫头会看出来了，到时候以为他是一个吃货，不喜欢他了怎么办？他忍。 可他真的忍不住，香味太诱人了…… 顾义再次狠狠咽了几下口水，掀开车帘坐去了马车前面，和小四说话。 马车停靠在隐蔽处，周围有几个大树和不少的杂草，蚊子不少，不一会儿顾义手上便被咬了几个大包，小四心疼不已，“少爷，您还是回马车里去坐吧，等一会儿宋家人走了，我喊您。” 顾义反而把袖子捋了起来，伸出去。 小四大惊，“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您不是最怕痒了吗？” 顾义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看着蚊子落在白皙的手臂上，“少爷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少说话，要是被小丫头家里人发现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四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直到手臂上被咬了五六个大包，顾义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袖子。 …… 半个时辰后，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顾义慌忙回了马车内，只露出一个头，给小四使眼色，小四轻手轻脚的过去看，果然是宋家几人扛着锄头正要下地，他不敢出声，回头给顾义比划了一个手势。 顾义眼珠子转了几圈后，等宋家人远去，招手让小四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小四拔腿朝着宋家跑，到了门口以后和先前一样，藏好身子，探进头去，一眼便看到宋宛月坐在阴凉处看出，压低了声音喊，“宋姑娘……” 闻声宋宛月站起来，把书放在小凳上，走出来，没等她站稳，小四便带着哭音，“宋姑娘，你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吧。” “怎么了？” 宋宛月脚步急切的往前走。 小四答非所问，“我们早就来了，看您家里人在，没敢过来，一直等在那边，谁知道蚊子特别多，我们少爷被咬得惨不忍睹。” 小四话落，宋宛月便听到远处马车内传来顾义“痛苦”的声音，“痒死了，痒死了！” 宋宛月加快脚步，到了马车前，踩着马凳上去，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顾义“触目惊心”的手臂，被蚊子叮咬的大包几乎都要被挠烂了，红肿一片。 “别动！” 宋宛月抓住顾义另一只手，防止他把包挠破。 顾义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痒。” “忍着，别挠，我去找点药给你。” “哦。” 宋宛月转身下了马车，飞快的跑到河沟边，摘了一些薄荷叶回来，揉碎了，敷在被蚊虫叮咬的包上。 “不痒了。” 顾义惊奇不已，“小丫头，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 夏天蚊虫多，就算顾家洒了去除蚊虫的药，也难免会被咬上一两个大包，他们用的都是大夫给配的上好的药，像小丫头这样随便弄几个叶子揉碎就能消痒他还是头一次见。 小四也很惊奇。 宋宛月心里一动，“你没有用过这种东西？” 顾义摇头，还抬起手臂闻了闻，一股冲鼻的气味冲进他的鼻中，熏的他眼泪差点飞出来，连忙把胳膊拿远一些，用一只手把莲子酥挪到宋宛月面前，“小丫头，快吃，太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宛月弄了一手的薄荷汁液，没法用手拿，“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去洗个手。” 顾义眼睛亮起来，“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可以喂你。” “我还要回去给我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看到我不在院子里着急。” 顾义失望的哦了一声，“那你要快点回来。” 宋宛月回了家，先洗干净了手，去了自己爹娘屋中，“爹，娘，我问你们一个事，夏日你们若是被蚊虫咬了，怎么去痒？” 052 商机出现 “爹皮糙肉厚的，蚊子咬不动。倒是你娘偶尔被咬，摘点薄荷叶敷一下就好。 过去的几日，宋宛月还真没想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家里人很少挨咬，应该是院子里收拾的干净，没有花草一类的。 “我去大夫家里一趟，可能要回来的晚些。” “去吧，天黑前要回来。” 宋宛月应了声，出了家门，回到马车上，“去你家老大夫那里一趟，我想问他一些事。” 顾义巴不得多跟她在一起呢，当即吩咐了车夫，而后拿起一块莲子酥递到她面前，“你尝尝。” 宋宛月接过，顾义也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满足的眯起眼。 …… 到了老大夫院门口，小四去敲门，好半晌后才传来老大夫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被打开，老大夫一眼看到了顾义和宋宛月，下意识的挡在了门前，“少爷，您今天是……？” “小丫头有事要问你。” 不是来看医书的，老大夫松口气，让开身体，“少爷，宋姑娘请进。” 去了屋中坐定，看顾义一直朝着自己放医书的屋子里看，老大夫胆战心惊，“宋姑娘，不知道您要问什么？” “我想问问姚大夫，一般的人家是如何驱蚊的？又是如何处理被蚊虫叮咬的？” “这……” 老大夫不知道宋宛月问这做什么，悄悄望看顾义，见他还是紧盯着自己书房的门口看，吓得赶紧回答，“一般的人家都是用一些驱蚊虫的花草，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都随身佩戴驱除蚊虫的香囊。” 宋宛月点头，直接问，“有没有用薄荷油驱蚊的？”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 顾义站了起来。 老大夫噌的跑去自己书房门口，挡在门前，“少爷，少爷，这书房真的不能进啊。” 顾义嫌弃的看他，“谁说我要去书房，我想去药房，给小丫头拿些驱除蚊虫的药。” 药房也不能放他去霍霍啊。 “您别动，您别动，我给您去拿。” “也行，快点啊。” 顾义又坐了回去。 老大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走。他前脚出了房门，后脚顾义又站起来，“小丫头，我给你放风，你进去随便拿，想拿哪本拿哪本。” 宋宛月，…… 她今日不是来拿书的，那一本她还没看完，不过既然顾义这么说了，她不拿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老大夫是跑着去了药房，拿了香囊和药又跑了回来，等他回了屋中，见顾义和宋宛月神色无异，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宋宛月身边的桌子上，“宋小姐，您拿好了。” 宋宛月也没客气，道了谢。 顾义抬起手让他看到自己手上的包，“家里也没有了，你去多拿些，我带回去。” “哎呦，少爷，您怎么会……” 老大夫迈步快来看，顾义把手收回，“快去拿，我还要送小丫头回去呢。” “少爷稍等。” 老大夫又跑了出去，刚出了门，顾义便站起来，快速到了书房门口拉开门，把刚才来不及放好只能扔在地上的医术拿起来，走到门口，塞进自己袖子里，快速走回椅子边坐下。 等老大夫气喘吁吁的回来，他神色自若的吩咐小四拿了东西，带着宋宛月出了门。 等上了马车，他把医书掏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我聪明吧？我就说我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你要和我定亲，绝对不会吃亏。” 宋宛月，…… …… 吃过晚饭，宋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宋宛月把今天从老大夫那里带回来的香囊给了宋奶奶和许氏还有刘翠兰一人一个。 “这是什么？” 刘翠兰好奇的拿在鼻子下闻了闻，宋奶奶和许氏也好奇的拿过来翻过去的看。 “驱除蚊虫的，今天顾少爷送来的。” 院中一静，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我今日想去大夫家里问些事，路上碰到顾少爷，他说他家里有医术很好的大夫，我便跟着去了……” 她话没说完，宋林蹭的站起来，“他没欺负你吧？” “爹，您想什么呢？顾少爷就是心智差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以后也少跟他接触，谁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宋宛月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今日确实有事才跟着去的，以后不会了。” 得了保证，宋林一下悬上来的心才又落了回去。 “不过，我今日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商机，如果我们能提炼出一些薄荷油，就能大赚一笔，别说一百三十两银子了，就是一千三百两银子也能赚到。” 院子里又是一静，赚一千三百两，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怎么提炼？” 好一会儿，还是宋三小先反应过来，抖着声音问。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全都激动不已。 “我今日从顾家老大夫那里的看了一本医术，医术上记载了提炼薄荷油的方法，我记下来了，很简单，需要一些高浓度的烈酒，明日我们买一斤回来，我先试一下。” “就这么定了！” 宋老爷子拍板，“你们明天都听月儿的，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就是一斤上好的烈酒嘛，能用多少钱，真的提炼出来薄荷油，他们老宋家就发了，提炼不出来也没关系，也就是损失这点银子的事。 “还需要新鲜的薄荷叶。” “这个更好办了……” 宋林比其他人更激动，“爹明天一早就去摘。” “您腿不方便，还是别去了，其他人也不要去，我去找大丫娘，让她帮着摘一些，每斤给给她一文钱。” 院子里再次静下来，好不容易和那边断了关系，宋奶奶是不想再跟那边有任何牵扯的。 宋明媳妇也着实可怜，那天强硬让大丫跟着顾少爷走了以后，被宋明揍得不轻，即使这样，还拖着身体去地里干活。 想到这里，宋奶奶叹口气，“那也是个可怜人，就当帮她一把，不过，给给她说好了，这件事要保密，别告诉任何人。” 053 隐瞒 宋宛月去找宋明媳妇。 各家各户都已经吃过饭了，大都在外面乘凉。 宋明媳妇借着余光，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开始做饭。 宋瓜氏在屋里嚎骂，说自己快饿死了，她当初真是瞎了眼，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媳妇回来。 宋明也躺在屋里骂，骂她是丧门星，骂当初就不应该买他回来，不仅生了两个赔钱货，还害他损失了好几十两银子。 宋明媳妇早就麻木了。 她拿着水瓢往锅里添水，小小的二丫去抱了柴禾过来，点火。 宋宛月捡起脚边的一个小石子扔过去，正好落在宋明媳妇脚边。 她诧异的看过来，宋宛月朝她招手，宋明媳妇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瘸一拐出了院子，拉着她离自己家门口远了一些。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大丫闯祸了，急切的问，“是不是大丫在顾少爷家不听话？” 她知道，那日是宋宛月让顾少爷过来的，是她救大丫出这个火坑。 她一直感激着，可她不敢过去道谢，怕自己的婆母和男人知道了，跑去那边大闹，给他们惹来麻烦。 “与大丫无关，家里需要一些新鲜的薄荷叶，明天早上你去帮我们摘一些，不让你白帮忙，每斤给一文钱。” “需要多少？” “能摘多少是多少。” “我知道了，明早我去摘，摘完了我就送过去。” “臭娘们，死哪儿去了？” 宋明从屋里出来，没在院中看到她，破口大骂。 宋明媳妇急忙转身回去。 宋明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 翌日，凉皮还剩下十几份的时候，宋树便催促宋宛月和宋三小去买酒。 对县城卖酒的地方，宋三小了如指掌。 他直接带着宋宛月去最大的酒肆，“掌柜的，来一斤最好的烈酒。” 他时常来买酒，掌柜的认得他，“怎么，今日有钱了？” 不怪乎掌柜的这样给他开玩笑，宋三小每次都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来，来了以后围着酒肆里的好酒坛子闻半天后，才抠抠搜搜掏钱去买了那便宜的酒来喝。 “瞧不起人了不是？我们家现在卖凉皮，一天也能挣不少的银子呢，买斤好酒怎么了？” 凉皮刚在这县里卖了没几天，掌柜的还特意让伙计去买了一份回来尝了尝，还别说，大夏天的吃上一份凉皮，太舒服了。就是不便宜，一份凉皮顶他一斤劣质白酒的钱。 “哟，敢情凉皮是您家的，那确实该买好酒喝喝，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打去，本店就好的酒，十五两一斤。” “多……多少？” 掌柜的依旧是笑呵呵的，“十五两一斤。” “这也太贵了。” “我这好酒，一年总共就酿五坛，每坛三十斤，这个价钱是真不贵，要不，您少来点，来半斤？” “来二斤吧，给我装在小酒坛里。”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宋宛月，见她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站着没动。 “没听到我侄女的话呀，快去！” 掌柜的惊奇，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做得了宋三小的主，当即转身去了后院，一会儿抱着一个小酒坛子回来。 宋宛月掏出银子付账，掌柜的更惊奇了，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直到宋三小小心的抱着酒坛子和宋宛月出了酒肆，他才收回目光。 这么一小坛子就三十两银子，宋三小抱得紧紧的，步子都不敢迈的太大，唯恐一个不小心把酒坛子掉在地上。 “回去后，三叔知道该怎么说吧？” 宋三小一时没明白，“啊？” 宋宛月用下巴指了指酒坛子。 宋三小明白了，这是让他帮着撒谎！ 不由的咽了几下口水，“说，说多少？” “六两。” 宋三小额头上冒了汗。 “三叔若是不帮我瞒着，我就说我本来是想买三两银子一斤的，是你撺掇我买这么好的。” 宋三小都要哭了，“月儿，你不能总这么坑你三叔啊，你三叔还没娶媳妇呢，这要是被你坑死了，多委屈啊。” 宋宛月用他以前说过的话堵回去，“三叔不是说娶媳妇不如喝酒好吗？你放心，奶奶打死你以前，我会让你喝几口好酒的。” 宋三小哀怨地看她，“月儿，你变了，你不疼三叔了。” “只要三叔不告诉家里人，我自然还是疼三叔的，等薄荷油提炼出来挣了钱，我给三叔买好酒喝。” “就要这十五两一斤的酒。” “一言为定。” …… 回了家后，两人一致口径说花了六两银子，家里人倒也没说什么。 宋宛月把许氏洗干净晾好的薄荷叶一片一片铺在坛子里，然后倒入烈酒，用东西压好，盖好盖子，放到了阳光下。 制作薄荷油最好是用玻璃瓶子，可这个时代没有，也只能是用坛子了。 “这就好了？” 一家人谁也没有下地，都留在家里围观，见这么简单，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 家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也太儿戏了，要是薄荷油能这么轻易的就提炼出来，那天下发大财的人不知有多少了。 “月儿，我说……” 宋三小刚要说什么，宋树拽着他后脖领，把他拉去一边，“时辰不早了，该下地了。”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纷纷扛着锄头下地，许氏和宋林也转身回了屋，一个字也没多说。 “我说你们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说，月儿那就是瞎胡闹。” 一想到三十两银子的白酒就这么白白的糟蹋了，宋三小心里在滴血。 要是那些好酒让他喝了，就是醉死也值了。 “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说不定薄荷油就是这么提炼出来的？“ 宋树说的很没底气，他也觉得是瞎胡闹了，可月儿已经这么做了，再说别的也没用。 “那可是……” 宋三小差点说漏嘴，“三十两”都到嘴边了，又慌忙咽下去，“好几两银子的酒。” “酒酒酒，你就知道酒！是月儿看得严，没让你偷喝，你心里不舒服了吧？” …… 说话声远去，顾义从马车内伸出腿来，踹了小四一脚，小四麻溜的跳下马车，很快喊了宋宛月过来。 等宋宛月上了马车，顾义殷勤的把盛莲子酥的碟子推到她面前，“小丫头，我刚才听你家里人说酒，我家里有好多好多，我让人给你们送一马车来。” 054 酒醉 “不用了，我已经买了。” “哦。” 顾义的高兴劲没有了，蔫蔫的低下头，对着手指，一声不吭了。 宋宛月的莲子酥吃不下去了，对他解释，“我只需要二斤，今天去县里摆摊顺便就买来了，再说了，我家地方小，你送给我一马车我也没地放。” 顾义没抬头，闷闷的应了一声，依旧没高兴起来。 宋宛月叹口气，从碟子里拿起一块莲子酥递到他面前，“今日的比昨日的还好吃，你尝尝。” 顾义接过去，拿在手里，依旧是低着头，不吃。 宋宛月没办法了，“要不，我跟你去一趟，看看什么酒合适，你送我二斤。” “好啊，好啊。” 顾义瞬间神采飞扬起来，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的眼睛涌上了熠熠光辉，生怕宋宛月反悔似的急促的吩咐，“小四，去酒庄！” 马车迅速走动起来，顾义三两口把手里的莲子酥吃完，炫耀起了自己家的酒庄，“我家酒庄里什么好酒都有，有些都是我爹存了好多年的，平日里舍不得喝，到了过年过节，才倒一些出来；还有的是我爹让人从各地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的，平日也宝贝的很，从不允许我碰。” 说完了，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手打遮掩，身体往前凑了一些，压着声音，“不过，我趁着我爹不注意，偷尝过好多，他一点儿都没发现，还以为那些酒没人动呢。”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强健”的小胸脯，“你别看我小，我酒量好着呢，三五杯都喝不醉的。” 酒庄和姚大夫的院子相隔不远，确切地说只隔着一道墙，大门紧闭。 下了马车，小四去敲门，敲的很小声，里面没有动静。 “少爷。” 小四回头询问，顾义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朝着老大夫那边的院子抬了抬下巴，小四会意，跑过去咚咚咚的敲门，伴随着老大夫“来了，来了”的声音，那边的大门被打开，一看是小四，老大夫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 小四低声说了句什么，老大夫的僵住的笑意又活了。 老大夫让开身体，小四进去。 不一会儿扛了一架梯子出来，刚走出大门，老大夫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小四也没在意，把梯子架到这边墙根，手脚麻利的爬上墙头，跳进院内，从里面把门打开。 顾义一只脚刚迈进大门内，一阵脚步声传过来，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从远处慌张的跑过来，“少爷，您来了。” 顾义迈进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门前，“你们两个，知道少爷来了，竟然敢不开门？” “少爷冤枉啊，实在是您敲门的动静太小了，小的没听到。” 其中一个小厮辩解。 顾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本少爷敲门的动静小？” 说话的小厮一愣，随即赶紧回答，“小的猜的。” “你倒是聪明，那你猜猜本少爷今天要怎么罚你们？” 两名小厮同时变了脸色，“少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小的是真的没听到。” “你以为我傻呢，你们两个是故意装作没听到，不想让我进来。” 两人慌得直摆手，“不是啊，少爷，小的是真的没听到。” “你们俩站门边去。” 两人站过去。 “小四。” 小四意会，走到两人身边，咚咚咚砸门，两人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也不敢捂。 “听到了吗？” 两人慌不迭的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刚才小四就是这么敲的，你们怎么没听到？” 两人，…… 知道今天这顿责罚是免不过去了。 他们确实是装作没听到敲门声！少爷每次来，都偷喝老爷的好酒，要是照着一坛子喝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打开好几坛，还不许他们告诉老爷，否则就罚他们去药山上捉虫子。 “你……” 顾义指着刚才说话的小厮，”顺着外面的梯子爬进来，把大门打开，做一百遍。” 又指着另一个，“你照着小四刚才的样子敲门，敲半个时辰。” 两人差点哭了，少爷以前也罚他们，可从来没有罚这么重过，他们错了，不该在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来开门。 顾义朝宋宛月伸出手，“小丫头，走。” 小丫头？ 两人猛然抬头，正好看到自家少爷眉开眼笑的想去拉人家小丫头的小手，却被避开。 顾义也没恼，两个小厮却如遭了雷击，懵懵的对看了一眼。 能让少爷这么对待的姑娘，难不成…… 两人在心里哀嚎，完了，他们俩彻底完了，在人家姑娘面前落了自家少爷的脸，少爷还不罚他俩去掏茅坑里的大粪？！ …… 酒窖在地下，小四刚拉开酒窖的门，酒香味就飘散了出来，顾义领着宋宛月在里面转了一圈。 这里的酒比酒肆里的酒还全：烈的、不烈的、香浓的、清香的，甚至于还有果酒，盛在琉璃瓶中，十分好看。 见她站在果酒前不动，顾义介绍，“这是果酒，香甜味的，很适合女孩子喝。你要是喜欢，我让小四给你搬马车上去。” 宋宛月看了看，一共只有两瓶这样的酒，摇头，“瓶子很好看。” 顾义顿时挺高了小胸脯，“这可是琉璃的，我爹说只有那些大官家里才有，这一瓶是我爹花了好多好多银子才买来的。” 宋宛月点头，继续往下看，顾义耐心的陪她看完所有，出声问，“你需要哪一种？” “要最烈的。” 顾义指着其中的一排，“这些都是最烈的，你要哪一种？” “都可以。” 顾义随手一指，“就这一坛吧，小四，去拿小坛子来。” 小四应声，刚抬起脚往外走，顾义喊住他，“先等会儿，我先挨个尝尝。” 小四，…… 看着那十几坛酒，默默退出去，跑去姚大夫哪里要解酒丸。 少爷酒量不好，每次过来偷喝酒以前都会提前吃下解酒丸。 他的动作很快，一来一去也不过是喘几口气的功夫，可等他回了酒窖，就看到自家少爷倚在宋宛月的身上，口齿已经不清，“小丫头，我给你说，我会翻跟头，能一口气翻好几十个，你要是不信，我这就翻给你看。” 055 开个价码，离开我小弟 宋宛月也没想到只不过尝了两口酒，顾义就醉成这样，顺着他的话答，“我信。” 顾义嘿嘿笑，踉跄着站直身体，反手抓住她的小手，“我知道你不信，走，咱们出去，我翻给你看。” 小四急忙上前，“少爷……” “你给我起开，告诉你，今天不管是谁阻止我翻跟头，我都跟他没完。” “少爷，您喝醉了。” “我才没醉，我酒量好着呢，我千杯不醉。你给我起开，再不起开，小心少爷我踹你！” 小四只得让开。 顾义拽着宋宛月的手歪歪扭扭的出了酒窖，来到院中，左右看了看，把宋宛月摁在一个石墩上，“小丫头，你坐好了，我这就给你翻跟头。” 小四看阻拦不住，快步走到被罚敲门的小厮面前，“快去喊老爷，就说少爷喝醉了，非得要翻跟头。” 小厮转身朝那边的宅子跑去。 顾义还在口齿不清的说，“别人翻跟头都不好看，我不一样，我能翻出花样，能一口气翻出好几十个。” “少爷，少爷，……” 小四慌忙上前去，还想再劝，顾义挥手，“一边去，再敢多嘴，我罚你把里面的酒都喝完。” 小四求救的看向宋宛月，希望她能劝劝。 宋宛月淡然的道，“让他翻了，翻累了自然就不翻了。” 小四，…… “我翻了。” 顾义挽起袖子，弯下腰，两手撑住地面，头抵在地上，一个用力翻了过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小四心疼坏了，赶忙过去扶，“少爷，摔疼了没有，快起来。” 顾义推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不疼，我还能翻好多，你让开，别挡住小丫头。” 小四都带着哭腔了，“少爷……” “起开。” 顾义一把将他推开，费力的两手撑地，撅起屁股又要翻—— “义儿！” 顾老爷得了禀报急匆匆的赶来，一进门便看到顾义这个样子，吓得魂都要飞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扶住他，“义儿，快起来。” “我不起，我要翻跟头给小丫头看。” “小弟。”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这道声音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走过来，在顾义面前停下，微弯下腰朝他伸出手，声音温柔，“地上脏，快起来。” 顾义眼里盛满了欢喜，“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门口，还没进家门门呢，便听到你带着宋姑娘来了，大姐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对哟，你还没见过小丫头呢。” 顾义抓住她的手起身，领着她走到宋宛月面前，“这就是小丫头，等再过三个月就能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了。” 随后又满面欢喜的对宋宛月介绍，“小丫头，这是我大姐。” 在顾老爷和顾大小姐进来的那一瞬，宋宛月就已经站起了身，闻言朝着顾大小姐点了点头。 顾大小姐眼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微微颔首，抬起另一只手摸顾义的头，“宋姑娘长的真好看，和你很般配。” 顾义的眉眼弯了起来，“我就知道大姐会喜欢小丫头的，和我一样喜欢。” “大姐确实很喜欢，听大姐的话，你去换套衣服，我和宋姑娘在这等着你好不好？” “我不换，我要翻跟头给小丫头看。” “天太热了，你看宋姑娘都晒出汗来了，你不心疼大姐还心疼呢，你去换衣服，我领宋姑娘进去坐坐。” “我心疼，我心疼，我不翻了，我去换衣服……” “这才对，小四，扶少爷回去。” 小四应声，上前来，扶住顾义。 顾义踉跄着身体，“小丫头，你等着我，我换衣服很快的，马上就回来。” 顾大小姐给小四使了个眼色，小四急忙搀扶着顾义往外走。 顾老爷想说什么，顾大小姐打断他，“爹，看小弟这个样子一会儿还得发酒疯，您跟着回去照顾他，我来招待宋姑娘。” 刚才进门看到自己儿子正要翻跟头，顾老爷心脏吓得差点从胸口里蹦出来，听顾大小姐这样说，当下也顾不上和宋宛月打招呼了，急忙吩咐自己的小厮，“快把少爷背回去！” 众人呼啦啦全走了，院内静下来。 顾大小姐朝着宋宛月微微一笑，“外面天热，咱们去厅内坐坐。” 说完，抬脚走进屋内，等宋宛月也跟着进去，顾大小姐吩咐两名小厮，“我和宋姑娘有话要说，你们两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厮应是，退去了别处。 顾大小姐的笑意退去，坐去大厅中间的椅子上，见宋宛月也坐下了，脸上浮上一丝不屑，再开口，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忱和温柔，“听闻宋小姐家里很穷？” “是。” 见她神情坦然，没有丝毫被人说穷的窘迫，顾大小姐脸上的不屑更大了，小小年纪就会装模作样，怪不得能用那样的手段赖上了小弟。 也懒得再应付她了，直接开门见山，“说吧，需要多少银子你才能不再勾引我小弟？” 宋宛月眯起眼。 见她不语，顾大小姐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下，“我要是你，也会扒住我小弟不放，毕竟搭上我们顾家，你们家也跟着得道升天。我小弟心智不全，并不代表我们顾家人都好糊弄。你的那点心机瞒不过我，痛快着点，给个数，拿着银子离开我们顾家，以后再也不许见我小弟。” 宋宛月笑了，身体后移，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我想顾大小姐误会了，不是我扒住你顾家不放，是顾少爷非缠着我。” 她竟然敢是这种态度！ 顾大小姐有些火起，哼了一声，“你无非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使了狐媚子的手段勾引了我小弟。像你这样的丫头，我看到的多了，打死的也不知有几个了，识相的，以后有多远离我小弟多远。” “我若是不远离呢？” “我听说你有个哥哥今年就要考举人了，你说要是被人知道他有一个不知廉耻的妹妹，他还有参加科考的资格吗？” 宋宛月坐直了身体。 顾大小姐露出胜利的笑，“开个价，拿了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小弟面前。” 056 太巧合了 宋宛月站起来，“银子就算了，还请顾大小姐看好你的弟弟，不要再去打扰我，等我归还手镯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少给我来这一套！” 顾大小姐甩出三张银票，“这是三百两银子，拿着去把玉镯赎回来，别耍什么心机。” 看着飘飘洒洒落在自己脚边的三张银票，宋宛月嘴角勾起来，“银票，顾大小姐还是自己捡起来收好吧，到了三个月头上，我自然会把手镯送回来。” 宋宛月转身往外走。 “你……”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这样，顾大小姐气得胸膛起伏，抓了半天没有抓到茶盏，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不识好歹的东西！” 出了酒庄，宋宛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双腿，回宋家村。 虽是半下午，却依旧很热，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宋宛月走的很快，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心里憋着的那股火随着跑动慢慢发泄了出来，直到跑的全身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丝上都带了汗珠，她才慢下来，走着回了家。 …… 太阳的余晖就要落下去，许氏和宋林正在忙着做饭。许氏添了水，淘好米放在锅里，盖好锅盖。宋林坐在灶台边生火。 “一会儿我去拌几个凉菜，今日天热，吃凉菜下饭。” “行，等我把火升起来，就去菜园摘菜。” “还是我去吧，我把月儿昨天给的香囊带上。” 宋林正要说家里人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还是等一会儿他去。 宋宛月一身是汗的进了家门。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许氏惊呼，快步过去。 宋宛月神色自若，“我闲着没事，出去跑了一会儿步。” “你这孩子……” 许氏来不及进屋拿毛巾，撩起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脸，“这大热的天跑什么步，看你这一身汗，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我现在通体畅快，从没有过的舒服，以后还得多出去跑跑。” “你快去给她找衣服，我拎水。“ 宋家自己有水井，每日上午打几桶水上来晒在院子中，晚上一家人好洗澡。 他的腿还没好，许氏舍不得他去拎水。 先让宋宛月进了浴房，她拿了盆子舀了水端进去，一连端了好几趟，直到水够用了，才去了宋宛月屋中，给她拿了换洗的衣服送进去。 做完这一切，回到宋林身边，压低声音问，“他爹，月儿是不是有什么事？” 以前，月儿可从没跑过步。 宋林也觉得宋宛月有些反常，刚要说话，浴房内传来宋宛月哼歌的声音，他心里的疑虑一下打消了下去，“说不定这又是月儿从医书上看到的法子，能强身健体，随她去吧。” “是吗？” 许氏疑惑的回头朝着浴房看了一眼，她总感觉女儿今天的情绪不对。 “放心吧。” …… 顾家。 顾大小姐也是走着回去的，刚进家门，便看到换完衣服的顾义踉跄着往外走。 她神色自然的迎上去，“小弟，宋姑娘说出来的时辰不短了，怕家里人担心，我便让人送她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屋歇着。” 顾义还执意往外走，“不行，我要亲自去送小丫头。” “大姐知道你喜欢小丫头，可你这个样子如果送她回去，被她家里人看到怎么办？他们原本就不愿意咱们的提亲，你再留一个不好的印象，以后求娶宋姑娘岂不是更难了？” 顾义昏昏沉沉的想了想，“那我不去了。” “这就对了，听大姐的话，赶快回去休息。” 顾义拉住她的手，“大、大姐，我、我喜欢小丫头，我要和她定亲，以后娶她做媳妇。” 顾大小姐眼含笑意的拍拍他的手，“大姐知道，你放心，如果宋家不同意，大姐就亲自去宋家，一定把这门亲事给你定下来。” “大姐最好了，大姐最疼我。” “快把少爷扶进去。” 小四和另一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厮扶着顾义回了屋。 顾大小姐和顾老爷进了花厅坐下，丫鬟端了茶上来，放到两人面前，退了下去。 顾大小姐动作优雅的端起茶盏，掀开茶盖，把茶叶轻轻拨弄去一边，喝了两小口，才觉得被宋宛月气出来的火气退下去一些， “爹，您当真要给小弟定下这门亲事吗？” 顾老爷和喝了两口茶压了压惊，“我看那宋家姑娘挺好的。” “女儿也觉得不错，可毕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我们顾家家大业大，恐怕她以后撑不起来。” “爹早就想好了，等以后，真的定了亲，爹就把人接过来，请女先生教导她。我看那女娃资质不差，以后错不了。” “她若是个好的，爹这样做自然是差不了。可女儿刚才和她说话，发现这个小丫头心机很深。女儿就在想，当初她众目睽睽之下用那种方法救小弟，是不是就是想着借此攀上我们顾家？” 顾老爷把茶盏放回桌子上，“不会吧？爹当初上门提亲，宋家人可是没答应，而且说话很是不客气。” “可宋姑娘的表现，也没有完全拒绝，不是吗？而且，他们当手镯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女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们是在欲擒故纵。” 顾老爷摆手，“你误会了，我见过宋家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心计，一切都是巧合。”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爹想过没有，小弟心智不全，等那丫头以后进了门，就能把这份家业全部攥到手里。到时候她若是对小弟好还好，若是对小弟不好，你们二老能安心吗？” 顾老爷眉头皱起来，依顾家的财势，就是娶个县太爷家的女儿也能娶到。 他之所以去宋家求亲，就是看打听到宋家人心思单纯，等以后那丫头进了门，会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的儿子，可要是真的如自己女儿说的那样，他们夫妇两人百年以后怎么安心？ 见他犹豫，顾大小姐趁热打铁，“这样吧，我明日带小弟去我家住一些时日，等他把宋姑娘放下了，再带他回来。” 057 飞也似地逃离 洗完澡，宋宛月披散着头发，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 她把衣服放在木盆里，端着想要去井边打水洗。 宋林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抬头正好看到，让她用缸里的水洗，“吃饱饭你三叔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把水缸打满就行。” 宋宛月便端起了缸边，舀了水在木盆里，揉搓着。 宋家人是宠惯她，但不是溺宠，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都让她自己干，甚至于许氏还教过她刺绣和女红，只不过宋宛月只学了两天就不学了，说自己不喜欢，许氏便没有再强迫她。 衣服刚洗完，晾好，许氏便提着菜篮子回来了，想起还没给宋明媳妇钱，对宋宛月到，“大丫娘一共摘了十斤薄荷叶，工钱还没来得及给她，你给送去。” 两家人现在断了关系，尤其是宋瓜氏和宋明一次次的在这边吃了亏，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了宋明媳妇还跟这边往来，又会蹉跎她。 “行。” 许氏把篮子放下，洗了手，去把那日绣坊的刘掌柜的给的点心包了两块，又拿出来一块给了宋宛月，“天色还没完全黑，她们娘俩可能还在地里，你小心点，早去早回。” 宋宛月应了声，拿着东西出了家门，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往村外走。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从地里回来，看到宋宛月，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宋家人也扛着锄头回来了，离老远便看到了她，加快了脚步，宋慎更是小跑了过来，满头的汗，“月儿，是不是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 “没有，我找三叔有点事。” “哦。” 宋慎有些失望，把锄头抵在地上，回头喊，“三叔，月儿找你有事。” 宋三小走在几人最后。 他才老实了几天，懒毛病就又犯了。 今日偷懒被宋老爷子看到，狠狠训了一顿，此刻正磨磨蹭蹭，无精打采的。 听到宋慎的话，整个人一个激灵，手里的锄头差点掉到地上。 宋宛月走上前来一一喊了人，道，“今日的工钱还没给婶子呢，我想让我三叔陪我去地里找她。” 今日早上宋明媳妇把摘来的薄荷叶放在大门口说了一声就走了，当时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在家。 闻言宋奶奶点头，“去吧，给完了就早点回家。” 宋三小松口气，把锄头递给宋树，领着宋宛月去了宋明家地里。 地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宋明媳妇还在费力的锄着地，二丫把锄下来的草捡到一起抱到田埂上去，刚放下一些，回头正好看到两人，害怕的喊了一声娘。 宋明媳妇看过来，看清是她们两人，赶忙四下望了望。 没看到宋明的身影，这才敢开口问，“有事吗？” 宋宛月已经到了她面前，把铜板和点心递给她，“这是工钱和点心，婶子拿着。” 宋明媳妇拿着锄头的手紧了紧，低垂下眉眼，“大丫是你们救回来的，顾少爷买大丫也是看在你们的份上，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些我不能要。” 点心的香味透过包裹的纸飘出来，二丫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走到宋明媳妇身边，搂住了她的腿。 六岁的孩子，若是在寻常人家，早就很高了，可二丫都还没到她的腰高，面黄肌瘦，头发也是稀稀疏疏的。 宋明媳妇抓着锄头的手越发的紧。 宋宛月拉过她一只手，把东西放入她手中，“我让婶子去摘薄荷叶，就是想要帮衬你一把，你不想让二丫以后也被卖了吧？” 宋明媳妇顿时红了眼眶，她自己就是被卖的，知道这里面的苦楚，何况宋明还要把大丫不知道卖去什么地方。 “娘。” 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宋明媳妇终归没有把推辞，“谢谢。” “一家人，别客气，回头我要是再需要薄荷叶，会再找婶子。” “随时都行。” 宋明媳妇急切的说。 宋宛月点头，和宋三小离开。 看着两人走远，宋明媳妇拆开点心，递到二丫面前，二丫接过，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娘，好甜。” 宋明媳妇摸了摸她的头，“慢慢吃，今天只吃一块，明天再吃另一块。” 二丫点头，踮着脚把点心举高，“娘也吃。” “娘不喜欢吃甜的，二丫坐到田埂上去吃。” 二丫过去，宋明媳妇扛着锄头走到地头，在地界处刨了一个坑，把铜板和点心放到里面，刚想埋上土，又顿住。放下锄头，把自己衣服上的一块补丁撕下来，小心翼翼的把点心包好，这才埋上土。 等做完这一切，回到二丫身边，见她正在舔纸上的点心屑，另一只手里拿着只吃了一小半的点心。 “二丫，怎么不吃完？” 二丫闻声抬头，舔了舔嘴角，“等过几天我们去看姐姐的时候给她拿去。” 宋明媳妇摸她的头，“等我们去看姐姐的时候，点心就已经坏了，二丫先吃了，等娘以后有钱了，再给姐姐买。” 二丫有些不舍，她虽然小，但也知道姐姐是去顾家做工了，一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吧。” …… 翌日下午，宋家其余几人下了地，宋宛月把从姚大夫那拿来的补药拿出来，准备做成药丸。 砰！ 她刚把药包拿出来，便听到院中一声响，她置若罔闻。 砰！ 又是一下，比刚才的动静要大一些。 宋宛月勾了勾嘴角，慢腾腾打开门出去。 顾义正往院里探头，看到她，眼睛顿时弯起来，“小……” “爹！” 宋宛月一声喊。 顾义愣怔了一下，看到宋林一只脚从屋中迈了出来，吓得转身一溜烟跑回马车边，三两下爬上去，钻进车厢里，用车帘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两个眼睛往外看。 “少爷，怎么了？” 见他如此，小四担心的问。 “嘘！” 顾义示意他噤声，又朝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宋林真的没有追出来，这才把车帘放下，心有余悸的瘫坐下。 “小四，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丫头的事？” “没有啊。” 顾义挠头，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小丫头的事，小丫头今天怎么会突然不理他了？ 058 看你敢不敢吃 顾义想不明白。 招手示意小四凑到他近前，低声吩咐了他一句，小四点头，拔腿朝着宋家跑去，跑到宋家门口，便看到宋林在院子里，他不敢喊人，躲在了门外。 不一会儿，许氏也拿着绣活出来，搬了一个小凳坐在阴凉处，看着宋林父女干活。 小四飞跑回了马车边，告诉了顾义。 顾义不死心，让小四去盯着，等啊等……，直到天色将黑，地里的人该回来了…… 顾义怕被人发现，这才垂头丧气的吩咐车夫回去，闷闷不乐的回了家。 顾老爷和顾夫人还有顾大小姐三人正在花厅里说话，见他这副样子，几人顿住话题，顾大小姐更是站起来，关心的问，“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姐。” 顾义喊了一声后，无精打采的坐去了椅子上，“小丫头今天没见我。” 顾大小姐眼神闪了闪，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摸他的头，“可能是因为你昨天喝醉，吓到她了，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顾义不说话。 顾大小姐示意下人去端了刚出锅的点心过来，亲自拿了一块递到顾义嘴边，“这是大姐专门为你做出来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往日见到点心，眼中再没有别的顾义，现在连吃点心都提不起兴趣了，他闭着嘴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顾大小姐微微眯了眯眼，瞬间又恢复了自然，把点心放下，用帕子擦了手，再次去摸他的头，“宋姑娘毕竟年纪还小，昨天你喝醉了发酒疯，她被吓到，难免会躲你几天，过去就没事了。你还是跟着去大姐家里，跟宝儿玩几天，他可想你这个舅舅了。” 这话题今日一早顾义酒醒了以后，顾大小姐就提过，顾义没有答应。 他喜欢宝儿，时不时的就会去自己大姐家看看宝儿，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小丫头，别人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我不去。” 顾义踢了鞋，双脚抬去椅子上，“我明日还要去找小丫头。” 顾大小姐张张嘴，还要再劝—— “慧儿。” 顾夫人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一根筋，只要认准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住。 …… 翌日，宋家人照常去县里摆摊，刚支开摊子不久，顾家的马车就停在了摊位前。 顾义从马车上跳下来，偷偷看宋宛月，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敢喊她，老实的过去坐下，“来份凉皮。” 其余几人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馋凉皮了。 刘翠兰麻利的切好，放在碗中，宋三小上前来放了黄瓜和各种调料，端去顾义面前。 顾义拿起筷子，舀了一点辣椒油拌好，只吃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不好吃，不是我那天吃的味道，再给我重新来一碗。” 众人，…… 刘翠兰又切了一份，还是宋三小放好黄瓜和调料端过来，顾义又是只吃了一口，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比我那天吃的味道差远了，再重新给我来一份！” 宋慎忍无可忍，“我说，适可而止啊，想吃就吃，不吃就走。” 顾义一个眼神斜过去，毫不客气的怼他，“谁说我不想吃？我想吃啊，可味道就是差远了。” “你……” 宋慎捏了捏拳头。 “你什么你，快点的，再给我来一份。” 宋慎深吸气。 刘翠兰和宋树对看一眼，他们两人要是再看不出来顾义是故意的，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宋三小也看出顾义是过来找茬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发了什么疯，但他并不在在意。 甭管是吃了一口还是吃了两口，只要付钱就行，哪怕这个傻小子把所有的凉皮都包了，他也没意见。 刘翠兰又切了一份放入碗中，宋三小伸手来接，她没给，“月儿，你帮顾少爷调一份吧。” 宋宛月抬起眼皮看了顾义一眼，见他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伸手接过，放了黄瓜后，舀了调料往里放，一勺，两勺，三勺，刘翠兰看的心惊胆战，放了这么多的调料，这凉皮还能吃吗？ 宋慎乐了，用脚勾了一张木凳坐下，好整以暇的看好戏：他倒要看看，加了这么多的调料，顾义敢不敢说难吃？ 小四也看的直咽口水，悄悄扯了扯顾义的衣服，他知道少爷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宋小姐理会他，可加了这么多的调料，想想他都头皮发麻。 顾义却浑然未觉，笑眯着眼看着宋宛月放好调料，给他亲自端过来放在面前，他舀了一些辣椒油，拌好以后，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口，“好吃！” 众人，…… 小四不忍再看，别说吃了，就是他站在身后闻着，也觉得这份凉皮没法下咽。他看向宋宛月，用眼神祈求她阻止少爷，宋宛月视而未见，不仅如此，还在桌子边坐下。 顾义吃的更欢了，一份凉皮很快见了底，满足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指着刚才的两份凉皮，“你和车夫一人一份，吃完了我们再走。” 看着他已经变了颜色的嘴唇，小四赶紧端起凉皮过去给车夫，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头也不抬的开始大口吃。 “小丫头……” 顾义刚喊了一声，宋宛月已经起身走去别处，明显的不想搭理他，顾义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刘翠兰又和宋树对看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小四和车夫很快吃完，拿着空碗回来，付了钱，扶着顾义上车，去了悦客来酒楼。 马车刚在酒楼门口停下，顾义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小四已经几声吩咐，“快去给少爷备好茶，能正好喝的。” 伙计飞奔进去，小四把顾义从马车上扶下来，去了后院，伙计已经把茶备好，顾义连喝了五六杯，嘴里的味道才冲散下去。 “少爷这是怎么了？” 掌柜的过来，看到顾义如此，担心的问。 小四偷偷的看顾义，不敢说。 顾义头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两人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顾义呆呆地看着房顶，脑中回想着刚才宋宛月平静无波的眼神。 明明前几日小丫头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可现在看他就跟看个陌生人一样，若是自己真的发酒疯吓到她了，她也不至于如此，应该是自己喝醉那日发生了什么，可小四说了他没有得罪小丫头的地方，那只能是…… 顾义疼的坐直身子，“小四！” 小四推门进来，还没等站稳脚，便听到顾义问，“那日我大姐和小丫头说了什么？” 059 露了马脚 小四说他不知道。 “那日少爷您喝的太多了，一直不停的翻跟头，亏了大小姐来了才阻止您，说让我扶着您回去换衣服，她留下来陪宋小姐。可您衣服还没换好，宋小姐就回家去了。” 这话他第二天酒醒了以后小四对他说过，他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太不对劲了。 “走，回家。” 小四不明所以，跟在顾义身后出来。 听到动静，守在门口的掌柜的躬身，还没等说话，顾义已经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掌柜的看向小四，小四悄悄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掌柜的不再多问，恭敬的送出来。 顾义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的快一点。 马车没回家，直接去了酒庄那边，小四照例过去开门，里面依旧是没有声音。 顾义站在门口扬声，“少爷我今日心情不好，赶快把门开开！”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门很快被打开，两名小厮战战兢兢的出来。 顾义抬脚进了院子，转身看两人，“我问你们，那日大小姐和小丫头说了什么？” 两人齐齐摇头，“小的不知，大小姐说要单独和宋小姐说话，让小的该干嘛干嘛去。” “小丫头怎么走的？” 两人还是摇头。 顾义气的一人踢了一脚，吩咐小四，“你去问问大姐的车夫，那日是不是他送小丫头回去的？” 小四应声，刚要抬脚往外走，顾义又喊住他，“记住，悄悄的打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四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说的小心翼翼，“大小姐的车夫说他那日根本没有送宋姑娘回去，宋姑娘是、是自己走回去的。” 顾义抬脚就往外走，小四急忙跟上。大小姐太过分了，明知道少爷对宋姑娘的情义，竟然还让宋姑娘走着回去，怪不得宋姑娘不愿意理会少爷了。 花厅内传来说话声，顾义走过去咣的一脚把门踹开，话声戛然而止。 顾义怒气冲冲的走进去，直接走到顾慧面前，质问，“大姐，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小丫头？” 顾慧眼神闪了闪，笑了，“小弟这是听说了什么？大姐怎么对待宋姑娘了？” “你那日根本没让车夫送小丫头，她是走着回去的。” 顾老爷和顾夫人闻言惊诧莫名，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慧，“慧儿，你怎么了……？” 顾慧也敛了笑，“宋家姑娘也太会挑拨了，别说她是小弟中意的人，就是一个寻常的小丫头，我也不可能让她自己走回去的……” “不是她说的，是我问了你的车夫，他那日根本没有送小丫头回去？” “他是跟你开玩笑的……”，顾慧神色没变，“大姐马上就让人把他叫来，咱们当面问一问。” 说着，给自己的贴身丫鬟使眼色，丫鬟示意，快步走出去，很快把人喊了过来。 一进门，车夫便噗通跪下，“夫人饶命啊，那日夫人吩咐小的送宋姑娘回去，可刚到了那边大路上，宋姑娘就说她要自己走着回去，小的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下去了，小的怕夫人责罚，一直没敢说。” 说完，砰砰砰的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该死的奴才！” 顾慧气的脸色瞬间青了，“这么大事回来竟然不说，要不是小弟今天问起，我还被你蒙在鼓里，来人，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为止！”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车夫砰砰砰磕头，只几下额头上便见了血迹。 顾家的小厮进来，刚要把人拖出去—— “慢着！” 顾慧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顾义微微俯身，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大姐，你何时变得这么狠心了，咱们顾家的下人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也没有被活活打死的。” 顾慧嘴唇张张合合，“我……” “还是说大姐心虚了？不让送小丫头本来就是你的意思？” 顾慧顿时瞪大眼睛，手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小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老爷和顾夫人面面相觑，顾老爷咳嗽了一声，开口，“义儿……” 顾义仿佛没有听到，依旧看着顾慧，清澈的眼中起了波浪，翻滚成了幽深，“大姐能否告诉我，那日对小丫头说了什么？” “我当然是劝她答应咱们家的提亲。” 顾慧声音急切，唯恐顾义不相信似的。 顾义缓缓摇了摇头，“大姐知道我傻，所以糊弄我吗？若你只是劝小丫头答应我们家的提亲，为何她会怒气冲冲的走了，想来大姐还跟她说了别的吧？” “天地良心……” 顾慧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要是除了劝宋姑娘答应我们家的提亲外还说了别的，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慧儿！” 顾夫人急忙阻止。 顾慧眼眶发了红，“我不知道宋小姐说了什么，让小弟这么误会我？可我那日是真的怕宋小姐看到小弟那个样子，心里对他起了芥蒂，这才想要安慰她的。明明我们说的好好的，可我刚提起让她答应和小弟定亲的事，她便翻脸了，我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只好吩咐车夫送她回去，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说到这，更咽的说不下去了。 顾夫人心疼，“义儿，你大姐自小对你就好，爱屋及乌，她也会对宋姑娘好，又怎么会对宋姑娘说别的，你也别瞎琢磨了，听娘的话，坐下来慢慢说。” 顾义也委屈的红了眼眶，“自从那日走了以后，小丫头就再也不搭理我了，我见不到她的面，又怎么跟她……反正就是怨大姐，她一定对小丫头说了什么，要不然小丫头也不会如此，我不管，我就要见小丫头，我就要见小丫头。” “好、好、好，见、见、见。” 顾夫人急忙安抚他，同时给立在车夫身后的两名小厮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急忙拉起车夫退出去，小四也跟着退下去。 “慧儿啊，不管怎么样，此事因你而起，要不，你去宋家一趟，让宋姑娘帮你澄清一下？” 060 上门道歉 顾慧拿着帕子摁了摁眼角，带着鼻音，“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完，站起身。 “你也别空着手去，我让人备些东西。” 顾慧点头，等下人把东西备好，她便坐上马车去了宋家村。 自始至终，顾义都没有告诉宋宛月不在家里，等人走远了，他也起身回屋，吩咐小四几句。 马车上，顾慧阴沉了脸，周身充斥着暴怒的气息，贴身丫鬟莫菊，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废物！” 顾慧猛然开口，莫菊吓得哆嗦了一下，更加往角落里贴去。 她是莫府的丫鬟，顾慧嫁入莫家后才到了跟前伺候的，夫人以前有顾家的陪嫁丫鬟跟着，后来那丫鬟得病死了，她才得以近身伺候的。 夫人看起来温柔善良，敦厚大方，可若是遇到什么事，处置下人的手段凌厉，就像刚才那车夫，若不是顾少爷保下，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早知道他会被人套出话，我就该早处置了他！” 知道她说的是车夫，莫菊更加不敢吭声了。 “躲那么远干什么，滚过来！” 莫菊战战兢兢的靠过去，“夫、夫人。” “闭紧了你的嘴，要是被别人撬开，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 她们坐的是顾家的马车，车夫来过，径直驶到了宋家门口停下，顾慧没下来，莫菊走到门内，“有人吗？” 宋林从屋内出来，“你找谁？” “我们夫人是宋姑娘的朋友，特意过来找她。” 月儿的朋友？ 宋林把她好好的打量了一遍，见她穿戴不是一般，心中起了警惕，“月儿没在家，你们有什么事？” “请问宋姑娘去做什么了，可否劳烦您帮我们去喊一声。” 见她如此迫不及待，宋林更加警惕了，“你们夫人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找月儿？” 许氏在屋内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绣活出来，莫菊连忙朝她行了礼，“我们夫人是顾少爷的大姐，那天宋姑娘去了顾家和我们大小姐一见如故，今日我们夫人正好有空，过来看看她。” 一听是顾家的人，宋林的火气上来了，“我们和顾家不熟，麻烦你哪来的就回哪去，以后别在来了。” 莫菊还要说什么，宋林瞪眼，“怎么，是想让我赶你出去？” 莫菊慌忙退出院子。 顾慧在马车上听的清楚，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宋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纵容自己的女儿去勾引她那个傻弟弟，眼看着人上钩了，又装起了高洁。 “夫人。” 莫菊掀开车帘请示。 顾慧恨不得掉头回去，从顾家大小姐到莫家夫人，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份气，可若是她就这样回去了，她那个傻弟弟一定会闹起来没完没了。 想到她从未见过的、顾义那幽深到不可测的眼神，顾慧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去打听，看看人干什么去了？” 莫菊去附近打听。 村里人都去了地里，各家各户几乎都没人，她一路走出去很远，才看到一家院子里有人走动，急忙快步走过去，“请问，你认识宋宛月吗？” 宋明嫌饭菜难吃，没吃几口，这会儿饿了，从屋里出来想去厨屋找点吃的，冷不丁听到有人问宋宛月，停下脚回头，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不远处，他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转过身走过去，“认识啊，我是他叔。” 莫菊大喜，“您知道她这个时辰去哪里了吗？” “我当然知道。” “那她去了哪里？” 宋明没回答，反而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 莫菊把刚才对许氏和宋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听到是顾家的人，宋明咧开了嘴，“我知道是知道，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莫菊愣住。 “这天下可没有白问事的。” 莫菊明白了，赶紧拿出荷包，掏出几个铜板给他。 宋明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看看她手里鼓鼓囊囊的荷包，“我说你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呢，我告诉你，这村里除了我敢告诉你宋宛月在哪儿以外，谁也不敢告诉你。不信，你就挨家挨户去问问。” 莫菊早就挨家挨户去过了，家家户户都没人，上哪里去问？不得已，又掏了十几个铜板给他。 宋明接过去，依旧是看着她。 莫菊把荷包里的铜板全掏出来给他。 宋明这才满意了，把铜板攥在手里，“她去了县里摆摊了，要等晌午才能回来。” 莫菊急忙回去禀报。 现在也不过是刚过辰时，距离晌午还远呢，顾慧可不愿意等着，遂吩咐车夫掉头回去。 马车刚驶出宋家村二里地外，便发出咔嚓一声很大的声响。 车夫急忙把马车停下，跳下车来检查，看到车轱辘竟然裂了一道缝，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小姐，马车坏了！” 顾慧怒火冲天的打开车帘，看到车夫的一刹那想起自己坐的是顾家的马车，立刻怒火收回去挤出一个温和的脸，声音带着压抑到扭曲的温和，“严重吗？” 车夫只顾着害怕了，没察觉到她刚才的变脸，“严、严重，不能坐了。大小姐还是先下来了，免得伤到了您。” 顾慧下来，看到裂开的一道缝也是一阵后怕，这幸亏是在小路上，马车跑不了那么快，这要是在大路上，车轱辘一准断了，她非被甩出去不可。 “这要怎么办？” 车夫牵好缰绳，“大小姐先找一个地方歇歇，小的先把马车赶回去，换一辆别的马车过来。” 顾慧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去。 车夫赶着马车走远，顾慧这才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庄稼，哪里有歇脚的地方。 顾慧将满腔的火气都发在了莫菊身上，“蠢货，还不过来扶我！” 莫菊过来，扶着她往前走，没走多远，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顾慧更是妆也花了、头钗也歪了，脚是更不用说，疼的她一步也不愿意走了。 －－－－－－题外话－－－－－－ 20号上架，追文的亲们赶快看了。 061 你去死 车夫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回了顾家，顾不得满身汗，赶紧去换马车。 可停放马车的地方今日竟然一辆也没有，他慌忙跑去想找顾老爷，走到半路，碰到了顾义。 顾义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拧眉，“出什么事了？” 车夫赶忙停下脚，“禀少爷，大小姐乘坐的马车坏了，我想换一辆，可一辆马车也没有了，我去禀报老爷。” 顾家人口虽然不多，可马车有五六辆，有普通的，还有华丽的，平日里顶多用了一两辆，可今日竟然都用着了。 “马车没有，你就是禀报了我爹也没用，领我过去看看，马车坏成了什么样子？” 车夫不敢违背，领他过去，见是车轱辘裂开了一道缝，顾义再次拧眉，“你们不是会修马车吗？还不赶快修。” 也只能是这样了，车夫喊了帮手，把裂了缝的车轱辘卸下来，仔细的修好，重新套上，急忙赶着去接顾慧。 刚走出没多远，就见到莫菊搀着顾慧脚步打晃的走来。两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但衣服上沾了许多土，就连头发都散乱的垂下来了。 车夫赶紧甩了几鞭，把马车赶到两人面前，“大小姐。” 顾慧又累又渴，连话也说不上来了，扶着车轼直喘大气，莫菊更甚，直接瘫坐在地上。 车夫搬了马凳，莫菊强撑着站起来，扶着顾慧上去，自己也跟着爬上去。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顾夫人正要派人去看看顾慧怎么还不回来呢，看着她这个样子进了门，惊得差点跳起来，“慧儿，你这是怎么了？” 顾慧无力的摆手，拖着没有知觉的腿走到她面前，端起她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而后把顾老爷面前的也喝了，觉得嗓子眼还在冒烟，哑着嗓子出声，“水，水……” 顾夫人忙吩咐人端了温水来，顾慧一连喝了好几杯，才觉得好了一些，瘫坐在椅子上。 顾夫人起身过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汗珠，“慧儿，你这到是怎么了？” “马车坏了，我走回来的。” “啊？” “都怪家里的这些废物！” 顾慧气急，声音大了些，扯到了嗓子，顿时一阵咳嗽，顾夫人心疼不已，帮她捶背，“你先别说话了，好好歇歇。” 顾慧咳的眼睛都红了，“马车刚出宋家村就坏了，车夫回来换马车，可一直等我们快回来了，他才回去，不是废物是什么？” “是是是，他们都是废物，回头让你爹好好的教训他们，你还是别说话了，快回屋去好好歇一歇。” “大姐，大姐……” 顾义喊着跑进来，“小丫头……” 话声在看到顾慧狼狈的样子时顿住，“我的天，大姐，你这是和小丫头去赛跑了吗？” 随后又兴致勃勃了，坐去顾慧身边，“小丫头可能跑了，上次我在县城，就看到她在跑步，我还想陪她跑呢，可惜她嫌弃我……” 说到这，一脸的羡慕，“小丫头能跟你赛跑，一定是非常喜欢你。” 顾慧，…… 去她的赛跑！ 她现在只想掐死宋宛月，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受这份罪？ 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小弟想岔了，我没见到宋姑娘。” “没见到？” 顾义大惊失色，腾的站起来，急的一圈圈的转，“完了，完了，她连你都不愿意见，更不会见我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顾慧被他转的头晕，却还是耐着性子，“小弟别急，宋姑娘去县城里摆摊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顾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重坐回了她的身边，“大姐，我上午错怪你了，是我不对，你下午再去找小丫头好不好？” 顾慧浑身都疼，哪里愿意再去，可她又没法拒绝，拍了拍顾义的手，“就算你不说，大姐也是要去的，你放心吧。” “谢谢大姐，我就知道大姐对我最好了。” 顾慧勉强笑了笑，喊了丫鬟搀扶她先去了浴房，刚坐进浴桶，便睡着了，一直洗完才被丫鬟喊醒。 她饭也没吃，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感觉自己就睡了一小会儿，就听到顾义在外面喊，“大姐，大姐。” 顾慧的眼皮沉的睁不开，索性装作没听到，继续睡自己的。 顾义推开门闯进来，凑近了她耳边，猛的一声喊，“大姐！” 顾慧惊坐起来，睡意全无，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大姐，都已经半下午了，你什么时候去找小丫头。” 顾慧想也不想的，拿起枕头用力的捂在他的脸上，“你去死！” 屋内一片寂静。 一只脚踏进门里的顾夫人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慧、慧儿！” 听到她的声音，顾慧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扔了枕头，“娘，我、我、我……” “大姐是在跟我开玩笑。” 顾义没在意，替她解围。 顾慧慌乱的附和，“是、是、是，我和小弟在开玩笑，娘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顾夫人依然看着她，脸上神色凝重。 顾慧被看的头皮发麻，急忙从床上下来，趿拉上鞋，过来搀扶她，“娘先和小弟先坐下，我很快就收拾好。” 顾夫人没动，“娘和义儿去花厅等你。” 顾慧心里一颤，放开了手，低垂下了眉眼，“好”。 顾夫人朝着顾义招手，等他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领着他去了花厅。 顾老爷正在喝茶，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见顾夫人脸色不是很好，刚要开口询问，顾夫人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顾老爷把话咽了回去，顾夫人过去坐下，也端起茶水喝了几口。 顾慧很快过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出门去宋家。 看着她略显心虚的背影，顾夫人把顾义支了出去，语气沉重，“老爷，恐怕上午义儿说的是实话，慧儿确实对宋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 “发生了什么？” 顾夫人把刚才的事说了。 顾老爷听完，眯起来眼，“等她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她。” －－－－－－题外话－－－－－－ 还有三天上架。(*^▽^*) 062 倒霉的姚大夫 坐在马车上，顾慧懊悔不已。 她怎么就昏了头了，做出那样的事，这下爹娘肯定会怀疑自己了。 莫菊依然是缩着身子坐在角落，看着她烦躁的神情不敢靠近。 顾慧沉浸在后悔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她。 马车到了宋家门口停下，顾慧收敛了情绪，伸出手让莫菊搀扶她下了马车。 扶了扶头上的头饰，又整理了衣服，迈步走进院中。 宋奶奶等人刚午休完，正扛起锄头准备下地，猛然看到一名妇人进了自家院子，很是纳闷，“您找谁？” 顾慧朝她行了礼，“您是月儿的祖母吧？我是顾义的姐姐，来找月儿姑娘。” 宋林和许氏没说，宋奶奶并不知道她上午来过一趟，遂放下手中的锄头，“原来是顾家小姐，不知您找我们月儿有什么事？” 顾慧说的模棱两可，“是这样，前几日我和宋姑娘见过一面，我很喜欢她，今日我闲着无事，便过来找她了，请问她在吗？” 她谈吐有礼，语气温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奶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回头正要喊人。 宋宛月推开门出来，“顾大小姐恐怕是走错门了，我们这小家小户的可招待不起您这尊大神，门在后面，慢走不送！” 顾慧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暗暗咬着牙上前了两步，“月儿还在怪我那日说的话吗？我今日当着你家人的面给你赔罪，是我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胡乱说话。这几日，我爹娘也说了我，小弟也怪了我，我自己也反思了，确实是我的错，我今日就是来上门赔罪的，就请你看在我也是担心小弟的份上，原谅我。” 她字字句句透着恳切，且还搬出了顾义，满以为宋宛月会原谅她，却没料到宋宛月完全不为所动，“顾大小姐还是请回吧，以后也别再来我们家，免得被人误会我们巴结你。” 知孙女莫如宋奶奶，听完宋宛月的话，她便猜到了顾慧对自己孙女做什么了。 顿时对顾慧没有了好感，重新扛起锄头，撵人，“我们该下地了，顾小姐还是请回吧。” “老人家，我……” “回吧。” 其余人也扛起了锄头，顾慧无法，只得从院中出来。 宋家人跟了出来，宋三小走在最后，拿了锁头，反身把大门锁上，一家人谁也没有理会顾慧，径直扛着锄头走远。 “下贱的坯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顾慧咬着牙低声咒骂。想她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几眼，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莫菊垂着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回去！” 是宋家人把她撵出来的，回去后她也有话说。 …… “月儿。” 许氏走到宋宛月身边，温柔的摸她的头，“你要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给爹娘说，爹娘养女儿是为了宠着的，不是为了让你受别人的气的。” “你娘说得对！” 宋林也瘸着腿走过来，“咱们宋家虽然没钱，可也不会平白让人欺负了，你只管告诉爹娘，爹娘帮你出气。” “她没有欺负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之所以不待见她，是因为看不惯她那日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真的？” 两人明显不信。 “当然是真的，您们就放心吧，您们女儿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还回去。” …… 顾慧红着眼睛进了花厅。 顾义瞬间站起来，“大姐，小丫头怎么说？” 顾慧满身的委屈，“大姐没见到她，被宋家人撵出来的。他们说，不允许咱们顾家的人进他们家门。” 宋家人一直是这个态度，顾老爷和顾夫人倒是没有起疑，倒是顾义听完，一句话没说，抬脚就往外走。 “义儿，你干什么去？” 顾夫人在后面担心的问。 顾义没回答。 顾夫人刚要吩咐人跟上去，顾老爷拦住他，“随他去吧，这个时候要是阻止，他一准闹翻天。” 想到顾义一不如意就撒泼打滚的样子，顾夫人一阵阵头疼，便没了主意。 顾义直接去了姚大夫那里，上前把大门敲的咚咚响。 姚大夫胆战心惊的跑过来打开门，“少、少爷……” 顾义倒背着手走进去，直接去了厅内坐下，抬起手指了指，示意姚大夫也坐下。 姚大夫心里打鼓的厉害，哪里敢坐，“少爷，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姚大夫啊，你希不希望我以后娶媳妇呢？” 这哪儿跟哪儿啊？姚大夫被问的摸不着头脑，“当然希望了，少爷只有娶了媳妇，顾家才能有后。” 顾义叹气，再叹气，深深的叹气，叹的姚大夫心里直发抖，“少、少爷，您到底怎么了？” “少爷我以后娶不上媳妇了。” “啊？” 姚大夫每日不是研制药就是上山去看他种植的药材，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顾义撇了撇嘴，“小丫头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我见不到她，就不能跟她日久生情，那她就不会答应和我定亲，她不和我定亲，以后我自然就娶不到媳妇了。” 姚大夫，…… 小心，再小心的斟酌的开口，“那小的能帮上少爷什么忙？” 顾义眼睛一下亮起来，“还是你好，能为我分忧，不像他们，一点忙也帮不上。” 姚大夫突然有一种自己说错话了感觉，后悔了。 可话一说出，收不回来了，他只能应着头皮再说，“能为少爷分忧自然是小的的福分，少爷只管吩咐。” “小丫头爱看医书，我知道你对那些医书很宝贝，少爷我也不难为你，你给我拿十本，我去哄小丫头。” 一本就够要姚大夫的命了，十本……想都不要想！ 顾义的话声没落，姚大夫已经飞快的跑去了书房门口，挡在门前，“少爷，这些医书可都是小的的命根子，您要是想拿去，不如先要了小的命。” 顾义起身走过来，“要了你的命又不能哄小丫头高兴，我要它做什么？我只要医书，放心，我给你保证，小丫头会爱护这些医书的，一本也不会弄坏。” 063 你去帮我把小丫头骗出来 姚大夫视死如归的挡在书房门前。 顾义给小四使眼色，小四上前就要拽开他，姚大夫噗通坐地上，“声泪俱下”：“少爷啊，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一辈子和这些医书相依为命，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呀，您听说过哪里有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送人的，您要是非得送出去，就先把我打死吧，省得我活活心疼死，顾家还落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他一边哭，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顾义的脸色，他知道少爷心软，自己这番哭诉肯定会起作用。 果然，顾义让小四退下，弯下腰亲自扶起他，“算了，算了，你别哭了，我不拿医书了。” 姚大夫松口气。 “我拿点药总行吧？” 姚大夫点头如捣蒜，只要不是拿医书，拿什么都行。 “还有啊，你跟着我去小丫头家里一趟，想办法把小丫头骗出来见我。” 姚大夫还是点头如捣蒜，点了好几个以后才反应过来，蓦的瞪大了眼睛，“少、少爷，您刚才说什么？” “你去帮我把小丫头骗出来，不然，你带着我去见她也行。” 姚大夫哀嚎，“少爷，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和宋姑娘总共只见了一面，哪有那么大的情面。” “我不管，要么，你让我拿医书去哄小丫头，要么，你帮我见到她，二选一，你选吧。” 姚大夫咬牙，“小的豁出去了，今日舍了这张老脸，也带您去见宋姑娘，但少爷咱们可说好了，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还有啊，你以后永远不要打我这些医书的主意。” 小四低垂下头，防止自己眼中的可怜溢出来。 可怜的姚大夫，根本就没想到，少爷一开始打的就是让他带着药材去见宋姑娘的主意，至于他那些医书，这是宋姑娘看得慢，否则少爷早就偷一个遍了。 “行，只要你能带我进宋家的门，让小丫头和我说话，我给你保证，绝不动你的那些医书。” 姚大夫立刻爬起来，带他们去了药房。 顾义已经指着这一排药材点了过去，“这些都带过去。” 姚大夫，…… 这些药材没一种是他山上种植的，都是老爷花重金买回来的。 想要开口劝，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些医书，当即把嘴闭紧了，老爷有的是钱，药材没有了再去买，他那些医书可不行，每一本都是稀世珍本，要是没了，万金也买不回来了。 可就算这样想，看到小四跟装馒头似的，把那些药材全划拉到一个口袋里，他还是心疼的去了外面。 眼不见为净，少爷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 把药房里的好药材洗劫一空，顾义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小四出了门，姚大夫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放药材的案板上空空如也，顿时心都疼的要流血了。 “走了！” 姚大夫赶紧应了一声，也没锁门，随意把锁头挂在门上，跟在顾义后面出来。 刚一脚踏出大门，便看到一辆马车过来，车帘被掀开，顾慧露出脸。 他躬身立住，“大小姐。” 顾慧一如既往的微微点头，示意车夫把马车停下，她没下马车，“小弟，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见小丫头。” 顾慧扫了一眼小四拿着的药材，叹了一口气，“大姐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大姐了，就给大姐去信，大姐很快回来看你。” “谢谢大姐，不过我现在有小丫头了，不会想大姐了，大姐还是安心留在家里照顾宝儿，以后尽量别回来了。” 顾慧僵住，而后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既然小弟不喜欢大姐了，那大姐以后就真的不回来了，小弟记着照顾好爹娘。” 顾义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大姐路上慢些。” 车帘被放下，马车缓缓走过去。 姚大夫疑惑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又看了看正准备上马车的顾义。 少爷以前是最喜欢大小姐的，每次见到大小姐都是笑逐颜开的，可刚才少爷对大小姐的态度，分明是厌恶，大小姐是做了什么？ “还不快上马车？” 姚大夫回神，迅速上了后面的马车。小四去了前面的马车上，药材放在里面。 想着这么多的珍贵药材马上就要被送人了，他的心又开始滴血。 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看不想。 可，药材散发的馨香在一直在他鼻尖环绕，挥之不去。他忍了又忍，再忍，忍不住了，他睁开了眼睛，把口袋打开，把里面的药材小心的拿出来，挑出一些珍贵难买的，仔细打量着车内，最后把药材藏在座位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正准备把剩下的药材装回去。 “姚大夫……” 车窗外猛然响起小四的声音。 姚大夫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破音了，“啊？” “少爷说，你敢动一根药材，他回去后就拿一本你的医书。” “我没动，我真的没动。” 姚大夫慌张的否认，动作麻利的把刚才藏的药材一点不落的全部拿出来，塞回口袋里，“不信你上来看看。” “不用了，少爷只是让我来给您说一声，你没动最好。” 姚大夫屏住呼吸，听他脚步远去，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药材装回口袋里，按照刚才的样子摆好，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马车进了宋家村，顾义让姚大夫的马车去了前面，到了宋家不远处停下。 他没敢下马车，只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吩咐小四喊姚大夫下来去宋家。 姚大夫来到宋家门口，正准备上前敲门，一抬眼，看到了门上的锁头，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回走，…… 小四上前来，“少爷说了，家里有人，你只管敲门就是。” 姚大夫，…… 转身敲门。 “谁啊？” 宋林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姚大夫下意识的拱手回答，“在下是大夫，和宋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特意过来向宋姑娘讨教的。” 正在院中看医书的宋宛月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把医书合上，起身就要藏屋子里去，刚迈了一步，想起大门锁了，他进不来，便又坐了回去，扬声，“她不在家，请回去吧。” 姚大夫，…… －－－－－－题外话－－－－－－ 明日上架，还是这个点更新，万更。 064 摆平（1更） 为了自己的那些医书，姚大夫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装作没听懂宋宛月的意思，“宋姑娘还是这么爱开玩笑，这明明是你的声音。” 宋林看自己女儿的样子是不想理会外面的人，当即吼了一嗓子，“你多大的人了，还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月儿是不想见你！” 姚大夫，…… 他当然听出来了，可若是今天见不到宋宛月，他那些医书就不保了，开始卖惨，“宋先生，天这么热，我一路走来，现在又渴又饿，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到了门口讨杯水喝您也会给吧？更何况我一大把年纪了，当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还麻烦您打开门，让我喝口水再走。” “家里没水了，你去别家讨吧。” 宋宛月出声。 姚大夫，…… 他太难了，只能使出杀手锏，噗通往地上一坐，“我实在是走不动路了，就坐这里了。” 许氏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了他这句话，于心不忍，劝，“月儿，把钥匙递给大夫。” “他是顾家的大夫。” “顾家？” 宋林蓦然拔高了声音。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善，老大夫一个激灵站起来，凑近门缝边，“在下是顾家大夫不假，可与宋姑娘投缘也是真，宋姑娘，你就把门开开吧，我真的是来与你探讨医术的，就、就是你把少爷救活的那种方法。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可怕你觉得唐突，想着过两日再问你的，但你好些时日没去了，我便再也忍不住了，这才上门的。你也许不知道，我醉心医术，凡是看到好的救人方法，都想研究一番，还请你看在我是一心为医的份上，把门开开吧。” “不开！” 听他说是来和宋宛月讨教救顾义用的那种方法，宋林更加斩钉截铁，把明显心软了的许氏推回屋。 他一瘸一拐的来到大门边，就算隔着大门，声音大的也震的姚大夫的耳朵嗡嗡响，“看在你岁数不小了的份上，我不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哪来的回哪里去，以后也不要再来的，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姚大夫被他的大嗓门震的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远处。 见自家少爷缩着身体藏在一棵大树后，他认命的转回头，“宋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想让宋姑娘亲自教授，我是想让她把方法写下来给我就行，为了表示谢意，我还特意带了一些珍贵的药材过来。” “珍贵的药材”几个字入耳，宋宛月响起那日在他的药房看到了那些药材，都是上等的好药，哪一种也价值不凡，他一个大夫自然是不敢做主把那些送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顾义让他送来了。 她嘴角勾了起来，“你们少爷也跟着来了吧？” 姚大夫愣住，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顾义一眼，“没有”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宋宛月起身回屋，写下了方法，并详细写明了在什么情况下用。 拿着出来，从门缝里递出去，“你们少爷上次送了我不少的药，我用这个方子抵了，告诉他以后别再来我们家打扰。” 姚大夫想接又不敢接，他一直想知道这个救人的方子，可他今日的任务是说服宋宛月见少爷。 如果他只把方子拿回去了，少爷一准会把他的医书送人的。 他退后了一步，隔着门给宋宛月行礼，“宋姑娘，你就当行行好，把门开开，让我进去。” 宋家的大门是木头的，是当初宋林和宋树两人上山砍的树，自己做的，门缝很大，宋宛月不光看到了他行礼，还看到了藏在大树后的顾义。 “你让他过来。” 姚大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顾义。立刻转身跑过去把宋宛月的要求禀报给了顾义。 “小丫头。” 顾义飞跑着过来，眼睛一瞬间凝聚了阳光，亮的灼人。 人还没站稳，便急切的道歉，“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 “真的吗？” 笑意一瞬间涌到顾义脸上，“那你把门打开，我给你带了好多药材过来。” “药材我不能要，你以后也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也别再来找我，我接下来有事要忙。” “我可以帮忙的，我会做好多好多活，还有小四、姚大夫，他们也能帮着干活。” 宋宛月有些头疼。 宋林看出了她为难，一个跨步把她挡在身后，凶神恶气的对着更顾义道，“顾少爷听不出来吗，月儿以后不想见到你。” 顾义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眼圈立刻红了，嘴角也撇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我、我、我……” 宋林可看不得一个男孩子这样。在他眼中，男孩子就应该扛说、扛打、抗揍，像顾义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就算家里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他也不能让女儿跟他定亲。 “你什么你，赶快走，再不走，我就真的开门打人了。” “我不走，我就要见小丫头。” 顾义眼泪在眼中打转，却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你……” 宋林气的转身就去拿钥匙，“你等着，看我出来怎么收拾你。” 听着他暴躁的声音，小四和姚大夫心里直哆嗦，少爷万一被打了，他们两个回去还不得被老爷扒了皮。 “少爷，咱回去吧，等改日再过来。” “是啊，少爷，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 顾义动也不动。 许氏在屋内也听到了宋林的声音，急忙出来，“当家的，你别冲动。” “当着我的面，就惦记我闺女，他这是找死。” 宋林拿了钥匙，瘸着腿走到门边，想把手伸出去把锁打开，无奈他的手掌太宽，出不去。 一只小手从斜方伸出来，“给我吧。” 宋林想也不想的把钥匙递过去，宋宛月探出手去，很快把锁打开。 宋林一个大步窜了出去，还没等说话，顾义噗通跪下，“伯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 众人，…… 065 忍无可忍（2更） 宋林满腔的怒火憋住，黝黑的脸庞都被憋的通红，“你、你起来！” 顾义跪的笔挺，“您不生气了我就起来。” 他的眼圈还红着，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还有些发抖。许氏心不忍，在后面偷偷的拽宋林的衣服。 远处也有说话声传来，宋林怕顾义跪自己这一幕被别人看去，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恶声恶气的道，“起来吧，我不生气了。” 几乎在他话落的同时，顾义噌的站了起来，还没等宋林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大步到了宋宛月身边，“小丫头，伯父不生气了，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你玩了！” 宋林，…… “小兔崽子，谁答应你来找月儿玩了？” 顾义吓得躲去宋宛月身后，只探了一个头望着他，哆哆嗦嗦的反驳，“伯父生气是因为我来找小丫头。你不生气了，不就是说我能来找小丫头了吗？” 宋林，…… 更加生气了，“我不是生你来找月儿的气。” “那您是生什么气？” “我、我、我是生气你来找月儿，不、不是，我不是生气你来找月儿，我是生气，我是生气……” 宋林都要被自己绕晕了。 “你伯父是生气你不该来找月儿，这样会有损她的名声。” 许氏语气轻柔，没有丝毫怒意。 顾义抬高了一点头，下巴几乎要搁在了宋宛月的肩膀上了，“伯母，我会对小丫头负责的，您要是同意，我现在就让人传信回去让我爹娘过来提亲。” 眼看着他的下巴就要碰到了宋宛月的肩膀，许氏有些生气又不敢发出来，怕又吓到了他。 只得改了话题，“天热，你们也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先进来喝杯水吧。” “好啊。” 顾义瞬间欢喜起来，眼眶也不红了，但还是藏在宋宛月身后不敢出来。 宋林攥紧了拳头，努力抑制住把顾义扔出去的冲动。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粘到身上就揭不下来。 许氏率先转身进院，“进来吧。” 宋林瞪着顾义。 顾义把头缩回宋宛月身后去，不与他对视。 宋林怒哼了一声，也转身进了院子。 顾义悄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宋宛月身后进去。 姚大夫差点喜极而泣，少爷进了宋家的门，他那些医书总算是保住了。 刚要抬脚跟着进去，被顾义制止，“你不许进来。” 姚大夫抬起的脚步又放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宋宛月手里的方子，“宋、宋姑娘，那方子……“ 没等宋宛月说话，顾义一把将方子拿到自己手中，三两下折好，小心的放进怀里。 姚大夫在心里哀嚎，少爷这个黑心的，又多了一个指使自己的筹码。 “小丫头。” 顾义指了指放在小凳子上的医书，悄声提醒。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所以才不让姚大夫进来，姚大夫要是看到自己的医书在小丫头这里，以后一定会严加防范的，自己以后就不好偷出来了。 “你行啊。” 宋宛月转身似笑非笑的说他。 顾义眨巴眨巴大眼，满眼的欢喜，“小丫头是在夸我吗？” “你说呢？” 顾义骄傲的挺高了胸脯，“当然是夸我了，我最聪明了。” 宋宛月，…… 再次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走过去把医书拿起来放屋里去。 顾义顺势坐在小凳上，两条腿屈着，两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十分乖巧，只是目光躲闪，不敢跟宋林对视。 许氏端了水过来，顾义立刻起来，双手接住，“谢谢伯母。” 宋林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刚回过味来，这小子他刚才就是故意下跪，逼迫自己让他进来。 一个傻子竟然有这样的心眼，只能说明他经常这么干，月儿可不能嫁给这样膝盖上没长骨头的人。 “老大夫也进来喝口水吧。” 许氏朝着门口招呼，她也是存了私心，月儿的医术都是从书上自学来的，不知道对还是不对，若是能得了大夫的指点，他们心里也有底气一些。 姚大夫急忙拱手，“多谢夫人，不……” “伯母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顾义出声。 姚大夫赶忙把说了一半的话收回去，“多谢夫人。” “您别喊我夫人，喊我许氏就行。” 姚大夫哪里敢，这可是以后的少夫人的娘，双手接过水，没敢应。 许氏也给了小四一碗水，三人站在院子里喝的蜜口香甜，就好像喝的是甘露一样，尤其是顾义，一碗喝完，还觉得意犹未尽，“你家的水太好喝了，我以后能不能天天来喝。” 许氏，…… “别得寸进尺啊。”宋林警告他。 今日放他进来，是大意了。以后，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这小子得逞。 顾义也不恼，很是礼貌的问，“那我能不能再喝一碗？” 宋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气的把拳头捏的咯咯响。 许氏接过碗，又去给顾义倒了一碗，这次顾义没再一口气喝完，而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 看到宋宛月从屋里出来，才一仰脖把剩下的水全喝完，碗递给了许氏，扯过小四面前装药材的口袋，殷勤的递到她面前，“小丫头，给你的，你把这些都卖了，就能把玉镯收回来了。” 众人，…… 姚大夫扶额，自己家这个傻少爷，这些药材何止千金？再说了要真的把玉镯赎回来了，宋姑娘以后还理他吗？ 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看他，“用你给的药材卖了银子，把玉镯赎回来，你觉得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宋家人以后还有脸在村子里呆着吗？” 顾义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欢喜，“待不下去不要紧，可以全都搬去我家里啊。” 众人，…… 姚大夫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少爷要挨打。 果不其然，忍无可忍的宋林大步过来，一手提着顾义的衣领，一手提起药材，全部给扔了出去，“以后你要是再敢踏进我宋家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少爷。” 小四跟着跑出来，姚大夫也朝着许氏拱了拱手，快步出来。 066 妥协（3更） 顾义撇了撇嘴，要哭。 “给我憋回去，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以后别想见我女儿。” 顾义嘴不撇了，眼里刚涌上来的湿润也迅速退了下去，“伯父的意思是我不哭，以后就能来找小丫头了？” 宋林，…… 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起来，克制的返身进院，咣的关上门，“滚！” 顾义咧开了嘴。 “少爷。” 小四担心的喊。 顾义弯身，把膝盖上的土拍去，转身，“走吧，我们明日再来找小丫头。” 小四连忙跟上，姚大夫也赶忙提了装药材的口袋跟上去。 顾义的声音不低，宋林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额头上的青筋跳的更加厉害了，咬牙切齿的，“他明天要是再敢来，看我不揍的他满地找牙！” 许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顾老爷和顾夫人来，还可以跟他们讲讲道理，可顾义还是一个孩子，心智还有些不好，跟他讲了也白讲。 “爹何必跟他计较，他若是想来让他来就是了。” “月儿，你说什么？” 宋林瞪大了眼睛。 “他今日能下跪，明日还能下跪，爹若是不想他日日过来给您下跪，就只能是让他进来。爹也别想什么把门锁上不开门的事，我看他今日进门看了咱家的梯子好几眼，您要是锁了门，他说不定会直接让人搬来梯子直接上墙头。” 宋林，…… 心里的火腾腾的，却又无处发泄。 那个小子没脸没皮的，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就让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以后你的名声怎么办？” “我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更何况，就算不让他进来，他要是每日想着花样的折腾，我的名声也不会好的。” 宋林满腔的郁气没处发泄，以至于宋奶奶等人从地里回来以后，他还黑着一张脸。 “怎么了？”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宋林的黑脸太明显了，宋奶奶想要忽视都难。 许氏轻声把顾义上门的事说出来。 宋慎听完，先炸了，“他竟然还想天天来，你们不用管了，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他？” “对，我和慎儿留在家里，他要是敢来，我们打断他两条腿。”宋三小终于能逮到这个机会偷懒了，连忙跟着附和。 宋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竟说些不着调的话，你什么时候说话能过过脑子？” “我……” “行了，你一边呆着去，别跟着添乱。” 宋三小郁闷的去了一边。 宋奶奶又问，“月儿你说呢？” 宋宛月把对宋林和许氏说的话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宋奶奶听完点头，“说的有道理，就让他进来吧，不过不能让他去屋里，顶多在院子里说说话。” “奶奶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还有啊，他们家能别去就尽量别去，如果真去了，受了委屈也得回来给我们说，你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也不能给你气受。” “老婆子……” 宋老爷子想说什么，宋奶奶给了他一个眼色，宋老爷子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放下锄头，洗了手，随着宋奶奶进了屋。 宋奶奶想的比较长远，“顾家那小子虽然是个傻的，我看着人还不坏，不会对月儿做出什么来。再者说他们家有个老大夫，如果月儿能从他那里学个一二，也够她受用一辈子的了。” 月儿总有一天会长大，也会嫁人，撇开顾家不说，也只能是嫁一个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生儿育女，下田劳作。可若是学了医术就不一样的，婆家人会高看一眼，日子会好过很多。 宋老爷子明白了她的想法，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若是月儿真的跟顾家的大夫学了医术，恐怕以后我们两家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你以为现在就能扯得清？顾家那小子说是傻，可你看他做出来的哪件事是傻的？我们今日是拒绝了他，可他明日还会想出别的办法来，与其每日想着怎么对付他，还不如把人放进来放到林儿夫妻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们更放心一些。” …… 另一边，宋宛月让宋三小和宋慎把提炼薄荷油的罐子晃了晃。 “月儿，这能行吗？” 宋三小一边晃一边问。 他心里一直打鼓，若到了最后做不出薄荷油，还被家里人知道他帮着隐瞒花了三十两银子，他非被爹娘揍的屁股开花不可。 “三叔你说什么呢，月儿说行就一定行。” 宋慎可是亲眼看着宋宛月把顾义救活的，对她提炼薄荷油这件事深信不疑。 “去去去，你一边去，三叔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这个家里，他也就能说宋慎两句。宋思现在是秀才，他不敢说；月儿是全家人的宝，他不敢得罪。也只能是欺负欺负宋慎了。 宋慎撇了撇嘴，嘟囔了两句。 宋三小瞪起眼，“怎么，不服啊？走，咱们俩单独出去练练。” 宋慎不敢吭声了。 宋宛月却在想另一个问题，薄荷的采摘期还有半个月就要过了，得趁着这些天多采摘一些保存下来，留着备用。 “二哥你跟我出去一趟。三叔你慢慢晃，我的方法是没问题的，但要是被你晃坏了，就不是我的事了。” 宋三小摇晃的动作立刻小下来，哀嚎，“月儿，你又坑三叔！” 什么叫被他晃坏了，他是按照她说的晃的好不好？ 宋宛月抿嘴，拍了拍宋三小的肩，“认命吧，三叔，您就是用来坑的。” 宋三小生无可恋的趴在罐子上。 宋宛月笑着和宋慎出了家门去找宋明媳妇。 天色还没完全黑，估计宋明媳妇还没从地里回来，两人直接去村外，刚走出村子，便看到宋明媳妇领着二丫回来。 小丫头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事，难得的蹦蹦跳跳，宋明媳妇一脸笑意的看着，嘱咐她小心一些。 二丫看到了她们，吓得顿了一下，藏去了宋明媳妇身后。 “婶子。” 路上已经没了人，宋宛月直接喊人。 “是不是又要去摘薄荷叶？” 宋明媳妇带了几分欢喜，那十文钱她一直藏在地里，这些天都没有被宋明发现，要是能再多挣一些，就可以偷偷给二丫买些好吃的了。 067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4更） “这次要的多一些，婶子要辛苦了。” “不辛苦，明天一早我就去摘。” 说着，把二丫拉到自己身前来，“喊哥哥，姐姐。” 二丫怯怯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缩回去，抓紧了宋明媳妇的衣襟。 看到自己女儿怯懦的动作，宋明媳妇一阵心酸。 二丫和宋宛月只差两岁，不但个头上差了不少，就连心智和做事上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每天下午在家，要是方便的话，可以让二妹找我去玩。” 宋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吗？” 以前虽然是一家人，两家的关系并不好，为了不给那边惹麻烦，她很少过去。 如今两家断了关系，她就自然更不敢过去走动了，要不是顾少爷买了大丫去做下人，就算宋宛月找上门让她去摘薄荷叶，她也是不会去的。 “自然是真的。” 宋明媳妇喜不自胜，悲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的。” …… 翌日一早，宋家人做好了凉皮，搬到牛车上，几人上去，刚走出村子，顾家的马车缓缓而来。 “小丫头。” 顾义掀着车帘朝她招手，“你过来坐我的马车，我给你准备了许多的好吃的。” 几人，…… 宋慎将宋宛月挡在身后，怒瞪了顾义一眼，“臭小子，别没完没了，小心我揍你。” 宋三小一个耳刮子扇在他的后脑勺上，“怎么跟顾少爷说话呢？忘了那日追大丫的时候顾少爷是怎么帮我们的了？” “三叔！” 宋三小给他一个眼色，宋慎不明所以，却也不嚷了。 宋三小从牛车上下去，“月儿，还不快下来。” 宋宛月明了了宋三小的心思，抿着唇下了牛车，朝马车走过去，顾义探出身来，亲自打着车帘。 宋三小拽着还在牛车上发愣的宋慎的衣领，把他拽下来，跟在宋宛月身后过来，等顾义返身跟着进去，他拉着宋慎也径直爬上马车，“多谢顾少爷，还是您这马车好，又宽敞又舒服。” “我没邀请你们。” 顾义撵人。 宋三小挨着宋宛月坐下，顺手抓了一块莲子糕点放进嘴里，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咱们谁跟谁啊，不用邀请。” 说完了，还不忘吩咐车夫，“赶车，赶车。” 宋慎明白了，当即笑了起来，也不客气的伸出手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我三叔说得对，你既然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们也就不拘着了。” 顾义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 宋慎看得解气，一口把剩下的莲子酥全部吞进嘴里去，拍了拍手，眉头还跟着挑衅的挑了挑，意思是你撵啊，你撵了我们月儿也会跟着下去。 “干什么呢？” 宋三小又是一个耳刮子打在他后脑勺上，打的他差点一口把嘴里的糕点喷出来。 “顾少爷多么好的人，又让我们上马车又请我们吃糕点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说完，还给顾义赔不是，“顾少爷见笑了，这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礼数不周到，要是你看着有不顺眼的地方，想怼就怼，想揍就揍，别客气。” 顾义，…… 宋三小要是怼他，他就有借口把人赶下马车去，可宋三小又是笑，又是跟他赔不是，他撵人的话说不出来了，幽怨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 “他们是我的家人。” 宋宛月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 顾义的不虞一下消失了，眉开眼笑的张开嘴，咬住，挑衅的朝宋慎看了看。 宋慎不甘示弱，“小妹，我也要。” 他话音刚落，宋三小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没长手啊，自己拿着吃。” 宋慎差点不满的跳起来，“三叔，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宋三小恨铁不成钢，他们宋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看不出来他这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顾义昨天用那种方法逼的大哥允许他以后去找月儿，他今日就用这种方法逼的他以后再也不敢轻易来找月儿。 宋三小给了宋慎一胳膊肘，“吃东西，闭上你的嘴。” 马车后面，宋树赶着牛车跟着。 “当家的。” 刘翠兰感觉宋三小这样做不妥，宋树却摆了摆手，“别管了，老三自有他的想法。” 马车内，不但糕点很快被宋三小和宋慎吃完了，就连顾义每次想和宋宛月说话，都被两人打断。 等到了县城，顾义气的肚子里都是火了，偏偏还发不出来。 等他把人放在集市口，顾义的马车走了以后，宋慎笑得直不起腰来，“三叔，您这方法太好了，你没看到他的脸，黑的能蘸着写字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找小妹。” 宋三小也是洋洋得意，“这种人就该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你大伯就是太直了，反而被他拿住了。” 那边，顾义去了悦客来酒楼，进了门便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掌柜的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小四，小四哪里敢说少爷在宋家人面前吃瘪了，只能微微朝他摇了摇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倒茶来？” 掌柜的应了一声，麻溜的去倒了茶，端过来，顾义接过来就喝，一口热茶进嘴，烫的他差点跳起来。 “少爷！” 掌柜的和小四大惊失色，一个上前把茶盏接过来，一个快速出去到了一杯凉水进来，“少爷快冲冲嘴。” 顾义一口气喝完，还觉得嘴里火辣辣的难受，当即拨开两人往外走。 “少爷。” 两人叫着追出去。 “别跟着我，我要去找小丫头。” 掌柜的停下脚，小四依旧跟在身后，顾义连马车也没坐，又去了集市。 宋树和刘翠兰刚到，凉皮还没有从牛车上搬下来。 “小丫头。” 顾义委屈的走过去，张大嘴让她看，“我好可怜，嘴里都烫起泡来了。” “怎么弄的？” 小四赶紧回答，“少爷渴了，要了一杯茶，茶水太烫了。” 宋三小早就支棱起了耳朵，闻言也不帮着卸凉皮了，大步过来，“在哪里烫的？给我说，我去找他们算账！” 068 小心思得逞了（5更） 这可是讹诈对方的好机会，弄好了说不定能得不少银子，宋三小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是少爷自己不小心的，跟人家无关。” 小四小声。 “怎么会无关？他端了茶就该提醒一声，没提醒就是他们不对，告诉我，是在哪儿喝的茶？” “老三……” 宋树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喝止他，“过来搬凉皮。” “二哥。” “过来！” 宋树瞪眼。 宋三小老实的过去。 “小丫头。” 顾义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宛月，眼眶疼的都红了一圈。 “你先坐下，我给你拌份凉皮。” 顾义乖乖的坐下。 凉皮搬下来一大部分，剩下的留在牛车上，宋三小赶着送去悦客来酒楼。 刘翠兰切好了凉皮放进碗中，宋宛月拌好端过来放在顾义面前，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下。 顾义想去舀辣椒油，被宋宛月制止，“就这样吃。” “可是我想放一点。” “一点也不行。” “哦。” 顾义乖乖的把勺子放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凉皮放进嘴中，恰好碰到了烫到了地方，疼的他咝了一声，眼圈又迅速红了，“好疼。” “下次还喝不喝热茶了？” 顾义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太疼了。 可怜兮兮的问，“小丫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宋宛月刚才看的清楚，只是烫红了，并没起泡，缓缓就好了，“没有办法。” “可我好饿。” 顾义捂住自己的肚子，马车上的糕点全让宋三小和宋慎吃了，他没吃两块。本来就想着来了以后让宋宛月给他拌份凉皮吃的，结果被两人气的去了悦客来酒楼，还烫到了嘴。 “你慢慢吃。” 顾义只夹了一根凉皮放进嘴里，很慢很慢的嚼着，一边嚼一边嘶哈。 刘翠兰都听的心疼，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可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吃东西了。 凉皮本来是清凉的，顾义却吃的满头大汗，等宋三小赶着牛车回来，他连一半还没吃完。 宋三小没顾得上栓牛车，问，“顾少爷，我看你的马车停在了悦客来门口，你不会是在那烫的吧？” 顾义吃凉皮的动作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嗯，那是家里的一个亲戚开的，我本来想过去吃点饭的。” “那……” 宋三小索性把缰绳塞给宋慎，来到顾义身边坐下，“你能不能跟那里的掌柜的说说，让他多要我们一些凉皮，不多，每天二百张就行。” 宋宛月若有所思。 顾义看向她，“小丫头，需要我去说吗？” “不用。” “月儿。” 宋三小有些着急，这可是好机会，如果酒楼要二百份，家里每天就又能多收入一两多银子了。 “二百份凉皮不是小数目，酒楼里卖不了这么多。” 宋三小在心里直叹气，自家人就是太实在了，凉皮只管卖出去就行，管他卖得了买不了呢，只要能把银子赚到手就行。 “还吃吗？” 宋宛月问。 顾义摇了摇头，把筷子放下。 宋宛月起身，“走吧，我带你去买些药。” 顾义也站起来。 宋树不放心，“宋慎，你跟着月儿去。” 总共就四个人，要是宋慎再跟着去了，一会儿人多了，剩下三人忙活不过来。 “二哥就不用跟着去了。” 顾义也乖巧的保证，“叔叔放心吧，我保证小丫头不会有任何闪失。” 听宋宛月这样说，宋树没再坚持，叮嘱了她几句。 宋宛月往济世堂的方向走，顾义连忙跟上，集市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擦肩接踵，人来人往。 顾义趁机抓住了宋宛月的袖子，防止她被人撞到，慢慢的，手挪到袖子下，碰到了宋宛月的手腕，用眼角余光偷偷的看，见宋宛月没有生气，胆子又大了一些，拉住了宋宛月的手，一抹笑意从嘴角不悄悄的倾泻出来，嘴上还装模作样的道，“小丫头，你小心一些。” 他的小心思，宋宛月岂能不知？懒得跟他计较，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来到济世堂。 济世堂的伙计对她还有印象，实在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买一百多两银子的药少有，她是第一个。 热情的招呼，“小姑娘，又来买药啊？” “他刚才喝茶烫到了，你们这里有没有药？” 见两人手拉手，伙计一开始以为是兄妹俩，但看两人的穿戴相差很远，有些想不明白了，但还是问，“烫的严重吗？” “红了，没有起泡。” “那就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不必拿药。” “可是我疼。” 顾义一开口，伙计就明白了。 敢情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和丫鬟，怪不得小姑娘敢买一百多两银子的药！不过不对啊，丫鬟哪里有敢和少爷手拉手的？对了，听这少爷说话有些傻，应该是怕他走丢了。 “如果疼得厉害，回去后可多含一些冷水，慢慢就不疼了。” 顾义摇晃宋宛月的手，疼还是其次，主要是不能吃东西，“小丫头……” “麻烦给我抓一些药。” 伙计想要再劝，他们济世堂是不会胡乱卖给病人药的。 宋宛月看出了他的想法，“我要做别的用。” 伙计拿过纸笔，“请说。” “荷花15克，夏枯草10克，桑叶3克，薄荷3克，甘草3克，抓三幅。” 伙计仔细看完，“小姑娘，你这不是药的配方吧？” “是，我有别的用，抓吧。” 伙计放下笔，铺好了包药用的纸，按照方子上一一把药抓好，包起来。 小四上前来付了钱，提在手里。 “你和悦客来酒楼什么关系？” 出了济世堂，宋宛月突然问。 顾义拉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却没有隐瞒，“悦客来是我家的。” “那五十份凉皮也是你让掌柜的去订的？” “小丫头，我也是想帮你的忙。” 以为她是生气了，顾义慌忙解释，拉着她的手更紧。 “多谢了。” 顾义不敢置信，偏头仔仔细细看宋宛月的脸色，见她真的是没有生气，顿时喜笑颜开，“那你买这些药是要做什么？” －－－－－－题外话－－－－－－ 这个方子是从*度上抄来的，有不对的地方请指正，么么哒。 ps：今日更新结束，以后文文都每天上午十点更新，明天见。 069 真拿人当傻子啊（1更） “做凉茶。” 凉茶？ 顾义疑惑，热茶放凉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放这些中药，随即他又高兴不已，小丫头一定是因为他被烫到了才想着做凉茶给他喝的，他就知道小丫头心里是有他的。 想到此，脚步都轻快起来！ 要不是拉着宋宛月的手，他一准会高兴的蹦起来。 六月底的天，即使一早都很热，三人回到悦客来酒楼，身上的衣衫都有些微湿了。 掌柜的站在酒楼门口不住的朝两边张望，也不知道少爷烫的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宋家的小姑娘会不会带他去药堂看看？同时也自责不已，自己怎么就忘了把茶水晾一下再给少爷喝呢。 正着急的时候，看到顾义和宋宛月牵着手走来。 他慌忙揉了揉眼，再看过去，没错，就是少爷和宋姑娘。 离这么远，他都看到少爷的嘴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活脱脱的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本来就是！ 念头入脑，掌柜的慌忙呸了几口口水在地上，他们少爷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们少爷只是太单纯了。 掌柜的想过去迎接，脚步刚迈出去，想到了什么，又把脚收了回来，转身往后堂走，还不忘招呼正在擦拭桌椅的伙计，“都别干了，去后边。” 伙计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全部去了后面。 “李掌柜！” 到了酒楼门口，看大堂内空无一人，顾义喊。 掌柜的就躲在门帘后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顾义喊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才应，“来了！来了！” 说着话，快步走过去掀开门帘，“少爷，您可回……” 话声在看到宋宛月时顿住，“宋、宋姑娘。” 宋宛月抽回手，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手里一下空了，顾义顿时后悔喊了掌柜的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掌柜的被瞪的，摸不着头脑。 “去准备东西，小丫头要给我做凉茶。” “是。” 掌柜的下意识的应了声，转身就要往后面走，随即想起来顾义刚才说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凉、凉茶？” “是啊。” 顾义掩饰不住的得意，“小丫头看我被热茶烫到了，心疼我，说要给我做凉茶。” 看着他欢喜的不能自制的模样，掌柜的想捂眼。 凉茶还用做？直接把热茶晾凉了不就行了！少爷真的是被宋姑娘把心智迷住了，连这也没想到？ 这时候他可不敢多说话，否则过后少爷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假模假样的询问，“宋姑娘，不知道需要我准备什么？” “给我准备一个小灶就可。” 看吧，他就知道，这天底下也就他们少爷好糊弄。 见他不动，顾义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 “用专门给少爷做饭的小灶就行，宋姑娘请跟我来吧。” 宋宛月跟着他去了小厨房，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应东西准备的很齐全，掌柜的亲自把锅刷了好几遍。 “麻烦掌柜的叫个伙计过来帮我把火生起来。” 生火，掌柜的是真不会，喊了伙计过来，把火生好。 “没事了，各位出去吧。” 掌柜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早在听说她为了救少爷，不顾男女之防亲少爷的时候，他就觉得宋宛月是个心计多的。 天下救人的方法万万千，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把人亲醒的，她这样做，无非就是知道老爷财富无数，想要攀上顾家。果不其然，还真的是这样。 不过，少爷喜欢，他们这下人也没法阻拦。她糊弄少爷也就算了，那是少爷心甘情愿，可她不该把他们这些人都当成了傻子，讥讽地扯了下嘴唇，“不需要拿些茶叶过来吗？” 宋宛月似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怪异，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不需要。” 她嘴角的笑容很明显，似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又或者说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掌柜的看得清楚，心里的怒意也翻涌上来，他本不想跟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计较的，既然这丫头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没有必要客气了，他倒要看看，没有茶叶她怎么做出凉茶？ 一个字也再多说，转身出去。 宋宛月也收回了目光，将买来的中药全倒进锅中，又添了些水，蹲下身去添火。 “我来！” 顾义自告奋勇，袖子也没挽，直接拿了一根木柴往灶膛里填。 宋宛月一把抓住他宽大的袖子，避免被火烧着。 小四一看，赶紧上前来，“少爷、宋姑娘，还是我来吧。” 顾义从来没有觉得小四这么不开眼过，回头狠狠的瞪了他，“出去！” 小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屋子里一会儿会很热，还贴心的把门帘打起来，而后守在门口。 顾义回过头去，宋宛月拿了两个小凳，给了他一个，顾义接过，悄悄的放在宋宛月身边，挨着她坐下，顺手又拿了一根干柴往灶膛里填。 “你坐着就好，我来。” 宋宛月把干柴接过去，动作娴熟的填入灶膛内。 “小丫头，你可真能干，连烧火这么难的事情你也会做。” 顾义由衷的拍着马屁。 守在门口的掌柜的闻言嘴角抽了抽，穷人家的孩子四五岁就会烧火做饭了，这个丫头要是不会烧，那就是傻子了。 宋宛月没回应他的话，道，“你往后一些，小心一会儿火苗溅出来烧到你衣服。” “哦。” 顾义听话的应声，乖乖的朝后挪了一个手指的距离，看宋宛月额头上冒出了细汗，吩咐，“小四，拿把扇子来。” 小四应声，快步去了专门给顾义准备的房间内拿了一把折扇出来，刚走到门口，被掌柜的拦住，夺下他手里的纸扇，塞给他一把蒲扇，“用这个更凉快一些。” 那个丫头热不热他不管，可少爷不能被热着。 小四看了看不怎么好看的蒲扇，有些犹豫。 “快送进去，少爷衣服都湿透了。” 小四赶忙快步进去，把蒲扇交给顾义，不敢看他的脸色了，低着头快步退出去。 070 马屁高手（2更） 顾义拿着蒲扇给宋宛月扇，宋宛月起身他就跟着起身扇，宋宛月坐下他就跟着坐下扇。 掌柜的偶尔往里面看一眼，看他如此辛苦很是心疼，几次给小四使眼色，示意他进去替换一下。 小四装作没看到，微丝不动。 掌柜的可不想因为少爷扇累了也没人去换，而罚他去掏茅厕。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自己进去的时候，传来宋宛月的声音，“给我拿个干净的小罐子来。” 掌柜的亲自去搬了小罐子，借着这个机会进了厨房，一股轻微的药味飘进他鼻中。 他皱了皱眉头，把罐子放在锅台上。 “小丫头，是做好了吗？” 顾义迫不及待的想尝尝。 “还没有。” 顾义凑近锅边，看到锅里的水发着红色，十分好奇，撸高了袖子，“是不是要把这些水舀到罐子里？” 唯恐他烫到，掌柜的急忙道，“还是我来吧，少爷和宋姑娘靠后一些。” 宋宛月拉着顾义往后退了一步，看掌柜的把熬出来的水舀到罐子里后，又往锅里添加了适量的水，继续熬。 “少爷，我来吧。” 掌柜的朝顾义要蒲扇，想要替他们扇风。 顾义挥手，“不用，你出去吧，小丫头不喊你别进来。” “少爷……” 掌柜的还要说什么，顾义拧眉，不悦的看他一眼，掌柜的心里一凛，不敢再多说一句，退了出去。 直到宋宛月再次熬好，又喊了他进来把熬出来的水舀在罐子里，又让他拿了干净的屉布把残留的药渣沥出来。 “可以喝了吗？” 顾义早就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问。 “还需要放凉后冰镇一下再喝。” 顾义把蒲扇递给小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弄凉。” 小四赶紧拿着蒲扇对着罐子口扇。 顾义把宋宛月拉出了厨房，领去他的屋中，让她坐在椅子上，亲自打了水让她洗脸洗手，又转身出去，喊了掌柜的给他屋中端来了冰。 屋内很快凉爽下来。 顾义有些渴了，舔了舔嘴唇。 宋宛月正好看到他的动作，道，“还需要好一会儿凉茶才能好，你先喝杯水。” 顾义连忙否认，“我不渴，一点都不渴。” “可是我渴了，你陪我喝一杯。” “那好吧。” 顾义“勉为其难”，吩咐人端了两杯温水过来，一杯给了宋宛月，自己端起一杯，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部喝完，喝完了还觉得不解渴，刚要吩咐小四再给他来一杯，想到了凉茶，便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丫头，你少喝一些，一会儿我们一块喝凉茶。” 宋宛月把杯子放下，打量屋内。 屋子很大，各种摆设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本书。 “小丫头想不想写字？” 见她盯着书桌看，顾义福灵心至的问。 宋家条件只能算的上中等，宋思上学每个月就花费不少的银子，许氏教宋宛月写字的时候并不舍得用笔墨纸砚，一开始是在地上写着教她的，后来就捡了宋思废弃的纸用，宋宛月完全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对于许氏教的字全记得，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练练，点了点头。 顾义欢喜的站起身，先过去铺好纸，又仔细的研了磨，把毛笔递给她。 宋宛月写了一个“顾”字。 顾义顿时喜笑颜开，精致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拿起另一支笔，紧挨着顾字写了一个“宋”字，笔锋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仿若大家之笔。 不待宋宛月说什么，他又蘸了墨汁，把剩下的两个字也写出来，这才放下笔，期待的看着她。 宋宛月也把义字写出来，最后的点刚写完，顾义已经放下笔，迫不及待的把纸拿起来，漂亮的眼中仿佛聚进了阳光，热烈又耀眼，“小四，把这幅字拿去裱了。” 宋宛月，…… 看着自己那比狗爬好不了多少的字，急忙阻止，“我的字太难看了，先放一放，等我练好了再说。” “一点儿都不难看，比我的字好多了。” 宋宛月，…… 放下笔，看着他，很是认真的询问，“顾少爷，您是眼睛出问题了吗？” 顾义无比郑重的回答，“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的字比我的好看。” 宋宛月，…… 只能使出杀手锏，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如果你今天把这幅字裱了，以后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写字。” “二，如果你不裱，我以后会时不时的过来练字，二者你选其一。” 她话音没落，顾义已经动作迅速的把手里的纸撕烂，扔在一边，“我选第二个。” 听到呼唤进来的小四，…… 又默默退了出去。 顾义动作麻利的又铺好了另一张纸，拿了笔递给宋宛月，“小丫头，来，我教你练字。” 宋宛月，…… …… 小半个时辰以后，宋宛月放下笔，“凉茶应该好了，让他们搬过来吧。” 顾义立刻吩咐了下去。 不一会儿，掌柜的小心翼翼的亲自把罐子抱进来，倒在小四放好的两个杯子里，才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顾义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凉透体，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好喝。” 说完，仰头把喝完，“再给我倒一杯。” 掌柜的再次搬起罐子给他倒了一杯。 顾义又仰头一口气喝完，刚要说再来一杯，被宋宛月阻止，“少喝一些，既解暑又去火，如果喝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顾义恋恋不舍的放下杯子，“那我一天能喝几杯？” 宋宛月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像这样的杯子一天最多六杯，多了就对身体有害了。” 才六杯？ 顾义有些失望。 “掌柜的也喝一杯吧。” 宋宛月道。 “在下就不用了，我……” “小丫头让你喝你就喝，哪里那么多废话。” 掌柜的咽下后面的话，连忙应是，拿了一个杯子放好，抱起罐子给自己倒。 顾义盯着他，看着杯子快过半了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恨不得把罐子抢过来。 “行了，行了。” 掌柜的把赶忙把罐子放下，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如何？” 宋宛月问。 071 推销凉茶（3更） 掌柜的没回答，又喝了一大口，杯中几乎见了底，他似乎没喝够，又举起杯子喝，结果只倒出了几滴，他把杯子放下，去搬罐子准备再倒一杯。 顾义眼疾手快的护住，“这是小丫头给我做的，你不许再喝了。” “少爷，好少爷，小的就再喝一杯。” “一滴也不行。” 顾义紧紧的抱住罐子。 掌柜的咂摸咂摸嘴，回味着凉茶的味道，他经营酒楼十多年了，各种名贵的吃食他尝过，好酒好茶他品过，唯独没有喝过这样的凉茶，清凉透体，沁人心脾，让人回味无穷。 想到这里，退后了一步，郑重其事的给宋宛月行了个大礼，“宋姑娘，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知。” 宋宛月受了他这一礼，并非是因为他的无知，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轻视。 “掌柜的客气了，如果把凉茶放在你们酒楼里卖，您觉得会如何？” 掌柜的迅速直起身，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惊喜，“宋姑娘说的是真的？” 没等宋宛月回答，顾义激烈的反对，“不行，这凉茶是做给我的，只能我自己喝，不能卖！” “少爷，这凉茶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在这炎热的夏日喝上一杯凉茶，不仅消暑还能增加食欲，如果放到我们酒楼里卖，一定会带动我们的生意。” 顾义抱紧了罐子，坚决反对，“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是卖你这罐子里的，我会重新做。” “那也不……” 顾义想说那也不行，这凉茶是给他做的，只能属于他一人。 可话到嘴边，想到小丫头家里的日子，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放开了罐子，有些不高兴的坐回椅子上，闷闷的问，“就、就不能不卖吗？我可以给你好多银子。” 掌柜的有些着急，他有预感，这凉茶一旦开卖，绝对会大火。 “凉茶只能在夏季喝，改天我给你做一种四季都能吃的零食。” “真的吗？” 顾义顿时又高兴起来，熠熠生辉的眼中闪着光彩，他就知道小丫头对他是不一样的。 掌柜的心落了回去，看桌上盛凉茶的罐子，“那……” 顾义一手搭在罐子上，狠狠的瞪他，“这一罐子不许卖！” “时辰尚早，我再做一些也来得及，我们先把条件谈出来。” 没等掌柜的说话，顾义道，“谈什么条件，我做主了，凉茶的收入归你。” 这也许会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掌柜的试图想劝，“少爷……” 话刚开口，就被顾义堵了回来，“既然知道我是少爷，就按我说的做，一文钱也不许要。” 掌柜的还要说什么，小四在后面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襟，如果宋姑娘真的和少爷定亲了，那就是他们以后的少奶奶，不要钱就不要钱吧。 掌柜的也明白这道理，可是在商言商，如果宋宛月真的嫁过来成顾家人了，挣的银子自然都是顾家的，他也没什么好争的。可现在宋宛月不是，就算是以后和少爷定了亲，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亲呢，亲兄弟明算账总是错不了。 “五五吧。” 宋宛月开了口。 “不行，一文也不能要，我是少爷，我说了算。” “如果我们利润均分，家里人知道了一定会支持我的，可若是你一文不要，他们定然不会让我跟你们酒楼合作。” “这样啊？” 顾义挠头，他也是想要让小丫头多挣一些银子，宋家人为什么会不跟酒楼合作？不过，既然小丫头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那就按小丫头说的办，五五分。”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亲自去拿了纸笔过来，写了合约，让宋宛月签字。 这是他多年经营酒楼养成的习惯，有了合约，以后什么事都好说，省得只有口头约定，以后再起纠纷。 宋宛月仔细看过，拿了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对于她会写字，掌柜的并没有感到讶异，关于宋宛月的一切，顾老爷给他说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许氏是会写字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秀才的哥哥。 随后，宋宛月写了单子，让小四去去抓了药来，她做了满满一小锅的凉茶。 掌柜的亲自舀到罐子里，吩咐伙计小心翼翼的搬去冰镇，问， “宋姑娘看这凉茶卖多少文一碗合适？” “前三天每个来吃饭的顾客免费赠送一碗。” “免费赠送？” 宋宛月点头，“这是能很快打开凉茶知名度的方法，三天后我们按每碗五文钱收费。” 五文钱可不便宜，能赶上半壶劣质的酒了，掌柜的没想到她定价这么高，有些不赞同，“是否高了？” “咱们走的就是高端路线，来您酒楼里吃饭的人，身家都是不差的，五文钱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而且这凉茶也不能多喝，每次最多喝两碗，他们会舍得掏这个钱的。” 一个人确实不多，可要是五六个人呢，就能多出三五十文，掌柜的还是觉得有些偏高了。 “就按小丫头说的，五文钱一碗。” 顾义一锤定音。 掌柜只能应下。 宋宛月让他找了一名机灵的伙计过来，亲自教给他如何推销凉茶。 午时初，酒楼里的客人多起来，凉茶也已经冰镇好，掌柜的吩咐伙计从冰窖里搬出来一坛，放去了前面柜台上，朝着吃饭的众人拱手，“各位，为了答谢各位来本酒楼捧场，我们东家特意吩咐凡是今日来的顾客，免费每人供应一碗凉茶。” 有人起哄，“掌柜的，你这酒楼是不是做不下去了，拿凉茶来糊弄我们。” 掌柜的摆手，“此凉茶非彼凉茶，这可是好东西。” “怎么个好法？” 掌柜的正等着他这句话呢，闻言给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把汗巾把肩上一搭，“这位客官，您可是不知道，这凉茶可是祖传秘方制作，是我们东家费了好大劲，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寻来的，在这炎炎的夏日喝上一碗，简直就是通体舒服，不仅如此，凉茶还有去火的功效，夫人小姐们喝了，还能美容养颜。” “吹吧，你就。” 吃饭的人呢明显就不信。 －－－－－－题外话－－－－－－ 以后固定每天上午十点更新，明天见，么么哒。 072 往脸上贴金 （1更） 伙计朝着说话的人拱手，“这位客官，您别不信，我们今日是每人免费给喝一碗，多了没有，也不卖，一会儿您喝的时候可要小口，别一口气闷了，解不了馋。” 吃饭的人顿时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纷纷嚷嚷，“快点的吧，别卖关子了，给我们来一碗。” 掌柜的见火候差不多了，让伙计拿了碗了，摆放在柜台上，一一倒满，由近及远每张桌上挨着端过去。 凉茶刚放到桌子上，有人便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清凉之意一下渗透进了四肢百骸，所有的热意瞬间消退下去，仿佛一下从炎炎夏日进入到了清凉的秋日，十分的舒服，不由的赞出口，“果真是好东西。” 听他这样说，后面有了凉茶的人也端起来喝，果然是舒服之极。 “好东西。” “果然是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 大堂内一片赞声，更有人一仰脖全部喝干，举着碗，“掌柜的，再给我来一碗。” 掌柜的拱手，“对不住了，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每人只给一碗，今日也不对外卖，还望各位海涵。” 喝的人没过瘾，自然是不愿意，“我说，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你们推出来这个不就是卖的？老子给钱！” 掌柜的依旧陪着笑脸，不住的拱手，“见谅，见谅，这是东家定的规矩，我也是听命行事，您若是想喝，明日再来，我们还会免费给，后日也是。” “这么说有钱还买不到了？”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东家没发话，我也不敢私自做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一直陪着笑，没喝过瘾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趁着自己同伴放下碗的功夫，端起来人家没舍得喝完的，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哎，你……” 那人还没来得及拦，碗里已经见了底，他气的推了喝的人一把。 其余桌的人见状，纷纷不着痕迹的护好了自己面前盛凉茶的碗。 掌柜的看在眼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每到夏日，酒楼里的生意都会差很多，有了这凉茶，定然会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小四躲在门帘后，把大堂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飞快的跑去禀报，顾义闻言笑眯了眼，与有荣焉，“我就知道小丫头能干。” 这些都在宋宛月的意料之中，她倒也没有多大的兴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凉茶卖的差不多了，起身，“我该回去了。” 顾义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两人直接从后院大门出去的，有伙计去禀了掌柜的，掌柜的急忙过来送他们。 “掌柜的，从明天开始，那五十份凉皮就不送来了。” 掌柜的不敢做这个主，看顾义。 “听小丫头的。” 掌柜的忙应声。 顾义和宋宛月上了马车，小四抱着盛凉茶的罐子也跟着上去，紧紧的把罐子抱在怀里，一动不敢动。 凉皮已经卖完了，宋三小和宋慎已经开始在收拾摊子，宋树不放心的不住的朝远处张望，直到看到顾义的马车过来，这才放下心。 马车在摊位前停下，宋宛月刚从马车上下来，宋慎把她拽去了一边，“你怎么去了一上午，他没欺负你吧？” 他的声音不低，顾义听到了，“小丫头就要跟我定亲了，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她？你别在挑拨离间。” 宋慎不甘示弱，“要脸不要脸？谁跟你定亲？我告诉你，顾傻子，我小妹跟谁定亲也不会跟你定亲，你死了这条心。” 顾义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显摆，“小丫头心疼我烫到了嘴，特意给我做了凉茶，她还说给我做单独属于我的好吃的，她心里是有我的，她不跟我定亲跟谁定亲？！” 宋慎哈哈大笑，“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是因为月儿讨厌你，才给你喝凉茶。” 简直是笑死他了，喝个凉茶还这么开心，要不说他是个傻子呢。 “才不是”，顾义反驳。 顾义看他笑的不能自已，眼珠子转了几圈后，过去拿了个碗，放在马车上，“小四，给他倒一口。” 小四闻言抱着罐子从车厢内出来，打开罐口，小心的倒了一个碗底，顾义端着碗回来，递到宋慎面前让他看，“这是小丫头给我做的凉茶。” 一股药味飘进鼻中，宋慎更加不看好了，拉长着音，“哦——原来这就是凉茶，恕我孤陋寡闻了，我还以为是凉掉的茶呢，原来是苦药汤子。” “确实是你孤陋寡闻了，这可不是什么苦药汤子，是好喝的凉茶。” 宋慎明显的不信，他可是闻的清晰，里面确实有中药。 顾义把碗往前递了递，“不信你尝尝。” “我不尝。” “你不敢尝！你怕尝了好喝，打了自己的脸。” “谁不敢了？喝就喝。” 宋慎把碗接过去，一仰脖把凉茶喝下去，预想中的苦味没有，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清凉的感觉也从喉咙口一直渗透进了五脏六腑，他瞪大了眼，“这……” “怎么样，你孤陋寡闻了吧？” 宋慎不顾上跟他吵架，咂摸咂摸嘴，再咂摸咂摸嘴，不可思议的看向宋宛月，“小妹，这……” “我从书上看到的方子，在酒楼里试了试。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好喝。” 宋慎点头如捣蒜，随即痛心疾首的指控，“小妹你偏心，凭什么给他做，不给我做？” “回去就给你做。” 宋慎满意了，回了顾义一个鬼脸，得意的朝他呲牙。 顾义得意的摆着头，“小丫头先给我做的。” 宋慎的牙呲不出来了，狠狠的瞪了他好几眼，顾义也不跟他计较，等宋三小他们收拾完了，让宋宛月上他的马车。 这次他学聪明了，先让宋宛月上了马车，他自己没有立刻进去里面，而是坐在车辕上，等车夫启动马车了，他才进去。 “这小子哪里傻了，聪明着呢。” 宋三小嘟囔。 宋慎不爱听，“他哪里聪明了？他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啪！ 宋树一个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闭嘴，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喊顾少爷傻子！” 073 联手做生意（2更） 刚才宋树就想打他了。 一口一个顾傻子，这要不是顾少爷心量宽，一准给他急了，到时候还不知会给家里惹来什么麻烦。 宋慎委屈的撇撇嘴，不敢再说话了。 顾义把宋宛月送到家门口，没敢跟着进去，看宋宛月进了门以后，他立刻回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赶快回家。 正是晌午，路上没人，车夫赶的飞快，很快回到家里。 顾义下了马车，等小四抱着罐子小心翼翼的下来，他飞奔着进家门，“爹、娘。” 顾老爷和顾夫人以为他会在酒楼里吃饭，没等他，两人正在饭厅里吃饭呢，听到他的喊身，两人同时放下筷子。 顾义推开门进来，快步去了桌边坐下，高兴的显摆，“爹、娘，小丫头今天给我做了凉茶。” 顾老爷和顾夫人对看一眼，心里想的和掌柜的一开始想的一样，但两人知道自己儿子心仪那个小丫头，倒也没说别的，顾老爷笑呵呵的问，“这下你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 顾义点头如捣蒜，“小丫头还说，改天专门给我做只属于我一人吃食。” 顾老爷和顾夫人没往心里去，一个小丫头而已，又是农家长大的，会做什么吃食？嘴上却道，“好、好、好。” 小四搬着罐子进来，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顾老爷和顾夫人不明所以。 顾义吩咐丫鬟去拿杯子，“这就是凉茶，我给爹娘倒一些。” 丫鬟很快拿了杯子过来，顾义亲自给两人各倒了小半杯，“爹娘尝尝，好不好喝？” 两人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各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清凉中带着甜味感觉入口，两人均是愣了一下。 “这就是凉茶？” 顾夫人不可置信的问，她以为是那小丫头糊弄自己儿子呢，却不想不是她想的那种晾凉的茶。 “是啊，小丫头说，这凉茶不仅能消暑，还能去火，女人喝的还能美容养颜。” 顾老爷又喝了一小口，“这里面加了草药？” 顾义点头，与有荣焉，“小丫头是不是很聪明？” “的确有一点。” “可不是一点儿，她让掌柜的给酒楼里的客人免费赠送一碗，您可是不知道，那些客人没喝够，纷纷闹腾着要呢，掌柜的脸都笑成花了。” “当真？” “不止如此呢，我免费让她在酒楼里卖，她不同意，非要给我们五五分，还订了五文钱一碗的价，以后每天光是这凉茶的收入就不会少。” 顾老爷放下了杯子。 他没想到宋宛月竟然有这样的头脑。 顾义眼中泛着光，“爹、娘，您们说我是不是眼光很好，一眼就相中了她做我媳妇？” 顾夫人失笑，摸他的头，“义儿眼光确实不错，宋姑娘也不错。” 顾义笑眯了眼。 “爹，您说我们把这凉茶的生意做大怎么样？” …… 回到家吃过饭，宋宛月便做了凉茶出来，家里没有冰窖，便和储存果蔬一样拿水桶盛着，放在井里阴凉。 宋慎午觉也不睡了，一直守在井边，等一家人午睡起来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把凉茶弄了上来，一人倒了一碗。 一家人都是好奇的小喝了一口，只有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还不觉得过瘾，又倒了满满的一碗喝光，还要再倒，被宋宛月制止，“凉茶虽好，却不能多喝。” 宋慎这才不舍的放下碗。 “月儿啊，这么一碗凉茶就要五文钱，有人喝吗？” 宋宛月已经给他们说了在酒楼卖凉茶的事，如果是吃食，他们会很有信心，毕竟民以食为天，那些有钱的老爷太太就算是稀罕也会过去尝尝，可这凉茶虽然好喝，但不顶饱啊，别说一碗了，就是喝一罐子也顶不了吃个窝头的。 “爹感觉这凉茶如何？” “好喝，喝了第一碗还想喝第二碗。” 其余人点头附和，“确实好喝。” “能去酒楼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不在乎五文十文的，而且他们不会是一个人去酒楼吃饭，最少三四个人，一桌最少几十文。” 宋林不敢相信，“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不过这凉茶也就夏日卖的好，过了九月卖的就少了。” “那也行啊，能卖两个月是两个月，多赚一点是一点，这样咱就能早日赎回镯子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以后每日我都会去酒楼做凉茶，中午回来。” “这没问题，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每日陪你去。” 宋奶奶也同意，“就让你爹陪着去，我们也放心。” …… 第二日一大早，顾义守在了村口，看宋家地牛车过来，高兴不已，张嘴喊，“小……” 刚喊出一个字，便看清了牛车上的宋林，剩下的两个字吓得卡在了嗓子眼里。 宋林不悦的皱眉，听他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伯、伯父……” 顾义结结巴巴的喊人。 宋林用鼻子眼哼了一声，他现在怎么看都觉得顾义不顺眼。 顾义完全没了怼宋慎的嚣张气焰，恭敬又小心，“伯父，您腿不好，还是去马车坐吧，里面铺了软垫，还有糕点。” 宋林想要拒绝，宋宛月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牛车上放了凉皮，再坐他们六个人很是勉强。 “好吧。” 宋林改了口，顾义脸上一喜，上前来搀扶他，宋林把他的手拨开，“我能走，不用你扶着。” 顾义也不觉得尴尬，立刻又跑回马车边亲自掀起车帘，“伯父，您慢些。” “马屁精。” 宋慎小声的嘟囔。 宋林先让宋宛月上去，自己也跟着上去，坐好。 顾义跟着上来，规规矩矩的坐好，把碟子一一往宋林面前推了推，“伯父，吃糕点，这是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呢。” “我吃过饭了，不饿。” 顾义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把盛莲子酥的碟子往宋宛月面前推了推，“小丫头，你吃。” 宋宛月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顾义这才又看向宋林，“伯父，我爹说，如果凉茶卖的好，咱们就联手把这生意做大。” 074 我做不到（3更） 做大？ 怎么做大？ 宋林听完，张嘴就要迫切的问，话都到了嘴边了，又堪堪停住，摆着架势，“先别说的太早，我今日跟着去就是看看凉茶卖的如何，如果卖的不好，明日就不让月儿过去了。” “伯父是不知道，昨日让酒楼里的客人一试喝，他们就抢了起来，今日只能是比昨日更好，不会卖不出去的。” 宋林哼了一声。 顾义拿过杯子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到宋林面前，“伯父请喝。” 宋林没接，“顾少爷还是别忙活了，我受不起。” 顾义保持着举杯的姿势，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伯父说的哪里话，我是小辈，您是长辈，给您端茶倒水是应该的。” “用不着，你只要离我女儿远一点就行。” 顾义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盯着宋林的眼睛，一字一句很是郑重其事的道，“这个我做不到。” “你……” 宋林气急，扬起手——，顾义双手抱住头，“我说做不到就做不到，你打死我，我也做不到。” 宋林，…… “噗嗤！” 宋宛月没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把脸转向一边，“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小丫头。” 顾义委屈的喊她。 宋林不高兴了，“喊什么喊，别以为你让我们坐了马车，我们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咱们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别有事没事喊我女儿的名字。” “我没喊她名字，我喊的是小丫头。” 顾义悄悄坐远了一些，双手依旧护着头，小声的反驳。 宋林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这个臭小子，该傻的时候不傻，不该傻的时候装傻，气死他了。 宋树赶着牛车跟在马车后面，牛车上的几人自然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 宋慎伸长脖子，紧握着双拳嘟囔，“揍他，狠狠的揍他！” 可惜，宋林没听到的话，确切的说宋林被顾义气的不轻，越发看他不顺眼，可这是人家的马车，他又不能赶人下去，气的往车壁上一靠，瞪大了眼睛盯着顾义。 他天生长得高大，又常年打猎，身上自有一个骇人的气势。 只要他这样瞪起眼睛，就连跟他一块上山打猎的人都骇上几分。 偏偏顾义没这样的直觉，看他眼睛一眨不眨，顿时惊呼，“小丫头，快看，伯父眼睛不动了，他是不是犯病了！” 宋林，…… 宋宛月没忍住，再次笑喷。 宋林脸黑成了锅底。 宋宛月连忙止住笑，端起顾义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递给他，“爹，您喝杯茶降降火气。” 宋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吓得顾义身体哆嗦了一下。 ----不仅爱哭，还胆小！ 宋林越发看不上他，阴沉沉的道，“顾少爷，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在说话，否则我就带着月儿去坐牛车。” “我不说，我不说。” 顾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宋林看的清楚，再次道，“少打什么鬼主意，坐远一些。” 顾义坐去了马车门口，身体紧挨着门帘。 宋林这才满意了，他就不信，这一路上这臭小子和月儿说不上一句话，等明日他还会过来接人？ “伯父，您说，如果凉茶卖火了，我们怎么把生意做大？”顾义抛出话题。 宋林只说不能给小丫头说话，没说不能给他说话。 宋林哼哼了两声，没搭理他。 顾义锲而不舍，“我爹想了几种，可都不满意，您不知道，我昨天回去跟他一说凉茶的事，我爹把您夸了又夸。” 宋林又哼了一声。 “我爹说，您不但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还教导出一个聪明的女儿，小丫头能这么好，都是您的功劳，不像他，养了我这么一个傻儿子，干嘛嘛不行，吃嘛嘛香，家里的事情也帮不上忙。” 宋林依然是哼了一声，不过这哼声中带了得意。他的月儿就是漂亮，就是聪明，就是比眼前这个傻小子强！你看，顾老爷有钱有什么用，摊上一个傻儿子，一点也不舒心，还反过来羡慕他。 宋宛月嘴角抿着笑，看着顾义。 顾义朝她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 宋林看到了，又哼了一声。 顾义收敛了神情，坐在原地一会儿后，一点点的蹭回小桌边，拿了两个杯子，倒满水，一个递到宋宛月面前，一个自己端在嘴边，小口的喝着。 宋林，…… 重重的哼了一声，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脖大口咕咚咕咚的喝完，再次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顾义又眨了眨无辜的大眼，一脸认真的问，“伯父，您是在生气吗？为什么？我可没跟小丫头说话。” 宋林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抬起手咚咚咚的捶了几下。 顾义惊住了，惊慌的看向宋宛月，“小丫头，伯父是真的犯病了。” 宋林，…… 他算知道了，这个臭小子今日就是打算气死他的！ 宋宛月紧紧的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喷笑出来，“我爹没事。” 听出她声音里的笑意，宋林恨不得把顾义拎到外面狠狠的揍一顿。 “那他刚才……” 顾义不解他刚才的动作。 宋宛月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我爹在家经常这样，他在锻炼身体呢。” “哦——” 顾义松了一口气，抬手擦自己脑门上的汗，“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伯父有什么隐疾，吓坏我了。” 宋林，…… 额头的青筋跳起来老高。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带月儿下去！” 顾义再次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放下杯子，一点点的后退，退到马车门口，不敢再说话了。 进了县城，宋树赶着牛车直接去了集市，宋林和宋宛月坐着马车来到酒楼。 马车刚一停下，车帘便被掀开，露出掌柜的望眼欲穿的脸，“少爷，宋姑娘，你们可来了，我等了你们好久了。” 话说完，才看到马车内的宋林，刚要开口，顾义先他一步介绍， “这是我未来的岳父。” 宋林，…… 掌柜的，…… －－－－－－题外话－－－－－－ 明天见。 075 小伎俩被拆穿（1更） 掌柜的在宋林气得要把顾义踹下马车之前，眼疾手快的把他扶到马车外，陪着笑脸，“坐了一路马车累了吧，赶快到酒楼里歇歇。” 宋林很想有骨气的说不下去，掉头回去，可若是那样，也许就失去了一个挣大钱的好机会。 他勉强把燃烧在胸口里的那团火压下去，下了马车，回转身把宋宛月也接下去。 宋宛月落地是“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顾义的脚上，疼的顾义咝了好大一声。 宋林心里的火立刻没了，得意的看了顾义一眼，大人大量的不跟他计较，“带路吧。” 掌柜的连忙头前带路，宋林和宋宛月跟在后面。 顾义也连忙瘸着脚跟上，委屈巴巴的小声喊，“小丫头。” 宋宛月仿佛没有听到，没理他。 宋林更加高兴了，走路都带了风。 掌柜的边走边说，“昨天晚上酒楼的顾客爆满，都是冲着凉茶来的，宋姑娘给做出的那些根本不够用，还有好些人没有喝到。我便给他们打了欠条，应允了今日给他们。所以，今日宋姑娘也受累了。” 凉茶会火爆，掌柜的预料到了，可火爆的程度他没预料到，雅间全都坐满了，大堂里翻桌了好几回，收入更是开业以来最高的一天。 今日，他早早的等在酒楼门口，盼着宋宛月早点过来，好多做一些。 宋林比他还要高兴。 人多就意味着凉茶能挣钱，挣了钱就能很快赎回玉镯，和这个臭小子以后再也没有瓜葛。 他停下脚步，“月儿，咱们别歇着了，赶快去做吧。” 宋宛月也是这个意思，吩咐小四，“你把昨日我让你抓的草药，多抓十副回来。” 小四应是，转身去抓药。 “今日不用小灶了，用大灶，麻烦掌柜的准备出来。” 掌柜求之不得，凉茶做出来的越多越好。 他赶快吩咐人把厨房里的几个大锅都清洗出来。 现在是早上，酒楼里还没上客人，几个大厨和伙计们也还没上工，厨房里很是清静。 伙计把锅洗刷干净，宋宛月又让他烧了水烫了一遍，保证绝对的干净，做出来的凉茶不会串了味。 小四买了药材回来，宋宛月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宋林烧火。 顾义也出去了，很快拿了把蒲扇回来，准备给宋宛月扇风。 宋林撵他，“你怎么又进来了？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给小丫头扇扇子。” 厨房里虽然有跑风的地方，可毕竟是夏日，就算不干活，光在里面站着也能出一身汗，更何况还要烧火，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月儿可没有受过这份罪，想到此，宋林没在撵他，默许他留下来。 有了宋林，宋宛月不必再烧火，只是把草药倒入锅中，添了水，盖上锅盖，等着宋林把水烧开，又让他用小火烧。 顾义一直站在宋宛月身边，替她扇风，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也没管。 宋林莫名看他顺眼了一些。 两大锅做完，喊了掌柜的进来，顾义领着宋林和宋宛月去了自己屋内。 掌柜的早就让人放好了冰，一进门，一股清凉迎面而来，就连宋林都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 顾义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帕子擦拭自己满头满脸的汗，擦到一半才想起来宋林也在，又慌忙起身，“伯父，您请坐。” 说实话，看到屋内的摆设和桌椅，宋林心中有些发怯。 他知道这屋内的一桌一椅，一茶一壶都价值不菲，他有些不敢碰触，可若是在顾义面前露出怯意，岂不是被他笑话？ 宋林神色自若的来到桌边坐下，身体挺的很直，绷的很紧，身体微微朝外倾着，腿离桌子很远，手也不敢放在桌面上。 宋宛月看得清楚，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顺手拿过来三个茶盏，端起茶壶，一一斟满茶，把其中一杯递到宋林面前，“爹，喝茶。” 自从顾义上次被烫到以后，掌柜的不敢再沏滚烫的茶了，现在送进屋内的，温度刚刚好的。 宋林僵硬着手接过，一口喝干，把茶盏轻轻的放回桌子上。 顾义看到，以为他很渴，执起茶壶也给他倒了一杯。 宋林看他一眼，再次一口喝干。 顾义又倒了一杯，宋林又喝了，顾义再倒…… 连续五六杯下去，茶壶空了，宋林的肚子胀了，他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顾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小四，多沏两壶茶来，伯父渴坏了。” 想要去茅厕的宋林，…… 手握成拳，这个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出丑。 自己才不会遂了他的意，面不改色的站起来，“茅厕在哪儿？我去一趟。” 顾义连忙殷勤的说，“我领伯父过去。” “不用了，告诉我在哪儿就行。” “出门左拐，走到头就是。” 宋林瘸着腿往外走，一只脚刚踏出房门，便听到身后顾义小声对宋宛月道，“伯父身体可真是虚，就烧了这么一会儿火，竟然喝了一壶茶，你看我，在厨房也待了这么久，就喝了一杯。” 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了的宋林，…… 很想把脚落回来，转身回去跟他理论。 他就是多喝了两杯水，关身体虚不虚的什么事？可肚子的饱胀提醒他，如果他回去跟这个臭小子理论，备不住会被他气的憋不住，到时会更加的丢人。 他怒气冲冲的把脚落下，脚步“飞快”的去了茅厕，想着快速解决完了才回来给顾义算账。 屋内，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义。 顾义眨巴眨巴眼他漂亮的大眼，再眨巴眨巴，“小丫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有我爹跟着，我家里人才同意我每天来酒楼。“ 顾义不眨眼睛了，心虚的低下头喝水，一小口一小口喝到很慢，直到听到宋林的脚步声，他把杯子砰的往桌子上一放，边往书桌边走边催促宋宛月，“小丫头，我给你铺纸，研磨，你快过来练字。” 宋宛月，…… 076 百闻不如一见（2更） 宋林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宋宛月拿着毛笔低头在纸上写字，顾义在一边指导她。 宋林要找顾义算账的心思顿时顿时消退了下去。 女儿是个懂事的，许氏也是个明事理的，宋思这些年读书花费的银两大多数都是他打猎得来的，许氏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就连教女儿认字都是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的，月儿更是从来没有因此哭闹过。 可他知道，月儿很是渴望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字。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顾义抬头，带着几分讨好，“伯父，您回来了，那边水盆里有水。” 宋林应了一声，走过去洗手。 顾义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 宋林洗完，回了桌边坐下，看着写字的宋宛月。 他是一个大老粗，在娶许氏以前一个字不认识，后来娶了许氏，跟她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再多的太费脑子，他不想学。 看着宋宛月此刻认真的样子，他既心酸又欣慰：心酸的是女儿虽然得宠，但在识字方面还是亏待了她，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很吃力了，不可能再为她单独请一个先生；欣慰的是女儿随了许氏，很是懂事。 …… 不到午时初，酒楼里就热闹起来了，在后面就能听到前面鼎沸的人声。宋林坐不住，起身出了屋子，去了前面大堂。 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人不断的走进来，掌柜的正吩咐伙计临时加了两张桌子。 看到宋林过来，唯恐客人们碰到他，亲自搬了个凳子放在柜台一边让他坐下。 “掌柜的，你这昨天还欠了一碗凉茶呢，加上今日的可是两碗。” 有客人刚坐下，便抖着手中的欠条嚷。 掌柜的笑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您稍等，凉茶马上就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伙计小心翼翼的抬着一大罐子凉茶进来，罐子足足有昨天的两倍大，大堂上的客人一下沸腾了。 有好些人都是昨天中午喝了一碗没有过瘾，晚上又过来的，偏偏还没有了，害的他们晚上也没睡好觉，就惦记着今天早点过来喝呢，免得来的晚了喝不上。 “先给我来！” “先给我来！ ……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 掌柜的乐的更加见眉不见眼了，“各位别急，别急。今天我们准备的凉茶多，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 即使他如此说，还是有性急的拿着碗过来，“给我盛的满满的，一动就能洒出来的那种。” 伙计看向掌柜的，见他微微点头，便小心的打开盖子，给他盛了一碗，是真的一定能就能洒出来的那种。 那人也不接，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清凉舒服的感觉顿时再次渗透四肢百骸，“痛快！” 说完，才接过伙计手中的碗，小心的端着回去。 另外几人也跟着效仿，坐在位置上等的更不用说了，哪怕差一点点不满他们也不愿意，整个大堂上沸腾成一片。 宋林看的目瞪口呆，昨日听宋宛月说，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今日亲眼看到，才知道是真的火爆，照这个势头，他们宋家想要不发财都难。 他急忙起身去了后面屋内，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月儿。” 宋宛月刚洗完手上的墨汁，闻言看向门口，见宋林一脸激动地走进来，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爹看到了？” 宋林头点成小鸡啄米一样，平日沉稳无波的眸中此刻盛满了激动，“这生意可做！” 宋宛月示意他坐去椅子上，“昨日、今日和明日是免费的，后天开始收费，五文钱一碗，到时再看看还会不会如此火爆。” 凉皮是用白面做的，还加上黄瓜和各种调料才卖十五文一份，一碗水就卖五文？ “是不是太贵了些？这样的价格一般人家可喝不起。” 凉茶可不是为一般人家准备的，是为那些有钱人准备的，这话宋宛月没对宋林说，道，“我那些草药不便宜。” 其实那些草药值不了多少钱，可这话不能对宋林说。 宋林一拍脑门，“看我，高兴糊涂了，忘了用了上好的草药了，不贵，五文钱一点都不贵，爹觉得还能卖的再贵一些，八文钱好了。” 宋宛月，…… …… 一中午，做出来的两大锅凉茶全部送出去了，很多人没喝够，嚷嚷着让掌柜的再去搬一罐子来，他们花钱买。 掌柜的也没想到，那可是整整两大锅，一滴都没有剩下，朝着众人拱手，“各位，各位，这凉茶的工艺非常繁琐，我们一晚上只做出来两大罐，都已经送完了，还有两大罐正做着，各位如果想喝，得等到晚上了，见谅，见谅。” 罐子里的凉茶确实见了底，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他们安静下来，掌柜的急匆匆的来到后面，朝着宋宛月拱手，“宋姑娘，还得麻烦您再给做两锅。” 顾义微微皱眉。 宋宛月应下，“可以。” 掌柜的连忙道谢，“宋姑娘辛苦了，我这就吩咐人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今日酒楼来的客人太多了，伙计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后厨更是不用说了，大厨们都恨不得自己长出八只手。 顾义早就想吩咐掌柜的准备饭菜了，被宋宛月拦下，并让小四给宋树他们传了信，让他们卖完凉皮就回去，不要等她们父女俩了。 “快去，快去，我们都要饿死了。” 顾义挥手。 掌柜的赶紧退下去吩咐。 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六菜一汤，很是精致，宋林没吃过这样的菜色，有些不敢下筷。 “伯父吃，小丫头吃。” 顾义招呼了一声，就迫不及待的夹了菜放入嘴中，他真的是饿坏了，大口的吃。 宋宛月也夹了一点菜放入面前的碟子中。 宋林看看顾义，又看看宋宛月，只端起了米饭，刚要吃，一筷子菜放入他碗中， “吃吧，爹，凉茶带火了酒楼的生意，这一顿是掌柜的请咱们的。” 她没敢说是顾义请，否则宋林恐怕连米饭也不肯吃。 077 我果然是多余的（3更） 宋林犹豫的看着碗中的菜，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菜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诱惑的他差点丢人的咽口水，可他也知道，这饭菜价钱不便宜，如果真的是掌柜的请的还行，如果是顾义背地里掏了钱，以后就更说不清了。 “吃吧，爹，一会儿就凉了。” 看他犹豫，宋宛月知道他的心思，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看着女儿脆生生的小脸，又想到家里现在连十五文一份的凉皮也舍不得吃，女儿也跟着吃了不少苦，确实应该补补了。 宋林咬牙，豁出去了，就算是顾义请的又怎么样？大不了以后凉茶挣了钱了，给他们就是。 “月儿也吃。” 吃了一碗米饭和一些菜，顾义便吃饱了，放下筷子，宋宛月吃的也不多，只有宋林，吃了三大碗米饭，面前盘子里的菜连半盘也没下去。 掌柜的带着伙计进来收拾，宋林看着还剩下大多半的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有些犹豫，憋的脸有些红。 “掌柜的，您看这些菜能不能给我打包，我走时带回家去。” 宋宛月道。 掌柜的愣住。 顾义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这是剩菜。” 在他们家里，下人们才可能吃剩菜。 宋宛月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窘迫的说，“剩菜也能吃，我们家人还没吃过这么好的菜。” 心疼一下浮到顾义的脸上，“掌柜的，吩咐厨房，再做几个一模一样的菜，给小丫头带回去。” “不用了。” 在掌柜的应声以前，宋宛月阻止，“这些剩菜就可。” 掌柜的看向顾义。 “小丫头……” 顾义想说酒楼是他家的，宋宛月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想要打包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我喜欢吃剩菜。” 女儿都已经开口了，宋林也拉下了脸面，反正这些剩菜也是倒了，不如拿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顾义猛的转头，不可思议的看他。 宋林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顾少爷没听错，我就是爱吃剩菜。” 顾义又疑惑的转头看向宋宛月，宋宛月知道宋林不是爱吃剩菜，是想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斟酌着道，“我爹……，这只是个说辞而已。” 顾义没听明白，刚要问，掌柜的却明白了宋林的意思，先他一步开口，“既然宋先生喜欢了，小的这就命人打包。” …… 等酒楼里的客人全部散去，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宋宛月让小四重新去买了草药，熬了两大锅凉茶出来，这才坐着顾义的马车回家。 一路上顾义没再试图和宋林顶嘴，也没试图往宋宛月身边靠，只是在马车进了宋家村以后，他开口问，“小丫头，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零食？” 原本他打算今天在酒楼里出来以后，直接把小丫头拐去他家的，谁承想宋林跟着，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人送回来、老老实实的询问。 “你明日让人备一些牛奶，明日下午我过去给你做。” 顾义高兴了，等到了宋家门口，宋林和宋宛月下了马车，他朝着两人招手，“伯父再见，小丫头明天见。” 宋林，…… …… 家里只有许氏一人，正在晾晒宋明媳妇摘得薄荷叶。 宋林拎着食盒进门，笑容满面，“她娘，我和月儿带了些菜回来。” “快放到井窖里去，别坏了。” 宋林应声，瘸着腿过去。 “月儿快去拿衣裳，娘给你弄好洗澡水。” 这样热的天，在厨房里做凉茶，定然是弄的满身是汗。 宋宛月笑应了，去屋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出来，许氏已经给她弄了洗澡水，宋宛月冲了一个澡出来，许氏还在晾晒薄荷叶。 “你婶子每日都送不少过来，我都记着账呢，等最后一起把工钱给她，我想着到时候给她加一小块料子，让她给二丫做件衣裳。” 料子不能给大了，否则会被宋瓜氏拿去。 “全听娘的。” “对了，您们拿回来的菜多不多？这个时辰她带着二丫还在地里，给她送一些过去，让她们娘俩也改善改善。” 整个宋家人的人都知道，宋明媳妇和两个闺女常年吃不饱，有的时候孩子饿急了，就在地里揪了野菜生吃。 许氏和宋奶奶以前也常偷着接济她们，可顶多也就是偷塞给两个馒头的事，今日可是从酒楼里拿回来好吃的，也许就连她见都没有见过。 “多，等我洗完衣服就去给她们送。” “那我拿一些出来给她们热热。” 宋林刚从屋内拿了衣服出来，正准备洗澡，闻言道，“我去拿吧，你先点火。” 许氏没跟他争，抱了柴禾点火，宋林去厨房拿了盘子，每个菜都拨了一些，弄了半盘子过来，端着给许氏看，“她娘，你看看，都是些我们见都没有见过的菜，特别好吃，我差点没连自己的舌头都跟着吃进去。” 许氏抿着嘴笑，示意他把盘子放进锅里，刚要蹲下烧火，被宋林拉住，“我来吧，一会儿再去洗澡。” 许氏让开，宋林往灶膛里添柴火，许氏又去厨屋拿了两个馒头放进去。 等宋宛月洗完衣服，菜和馒头也热好了。 宋林起身去了厨屋，拿了一个竹篮和三双筷子出来，掀开锅，把盘子小心的端出来放到篮子里，提着走到许氏面前，拿了其中的一双筷子夹了菜递到她面前，“她娘，你先尝尝。” 女儿还在呢，许氏娇嗔了他一眼。 宋林咧着嘴傻乐，小声道，“我挡着呢，她看不到。” 许氏张开嘴刚吃下去，宋宛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爹说得对，他挡着呢，我什么都看不到。” 许氏的脸腾的红了，宋林回头没什么怒意的瞪了宋宛月一眼，转过头去冲着许氏嘿嘿傻乐，“你每个菜都尝一点儿。” 许氏哪里还吃的下去，推他，“快让月儿送过去，一会儿又该凉了。” 宋林不舍得，他原本就多弄出来了一些，再次回头说宋宛月，“你出去等着，一会儿给你送出去。” 宋宛月一边往外走一边“唉声叹气”，“我果然是多余的。” 宋林，…… 许氏，…… －－－－－－题外话－－－－－－ 文文每天上午十点准时更新，明天见，么么哒。 078 不会说话就别说（1更） 宋明媳妇吃力的锄着地，二丫蹲着小小的身子把她锄下来的草拣到一起，抱起来正准备放到田埂上去，正好看到宋宛月提着篮子过来。 她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来欢喜，“娘，月儿姐姐来了。” 说完，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上次的点心太好吃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 宋明媳妇连忙停下，抬头看宋宛月提着一个篮子过来，把锄头快速的放去田埂上，拉着二丫的手迎上去。 离着还有好几步远，便闻到了香味，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顿了顿脚步。 二丫已经撒开她的手跑过去，一双随了宋明媳妇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宋宛月手里的篮子，“月儿姐姐，你是来给我们送吃的了吗？” “二丫真聪明。” 二丫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篮子，宋宛月没有给她，笑着递给宋明媳妇，“婶子，这是我从酒楼里拿回来的剩菜，我爹娘让我给你和二丫送一些来。” 宋明媳妇把手放在衣服上搓了又搓，伸出手接篮子，眼中隐隐浮上泪水，“谢谢。” “婶子客气了，趁着是热乎的，您和二丫赶快吃，我去找爷爷奶奶，一会儿回来收篮子。对了，一定要吃完，隔了夜就不能吃了。” 等宋宛月走远，宋明媳妇提着篮子回到自家的地前。 这是村里好地，每年的收成都比较多，所以各家各户上心的很，早就把草锄完了。只有他们家还有一小半没有锄完。 四周地里没人，宋明媳妇把篮子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香味顿时窜出来。 “好香！” 二丫兴奋的惊呼。 宋明媳妇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拿起里面的筷子递给二丫，“慢点吃。” “娘也吃。” 两个馒头半盘菜，二丫一人确实吃不完，可不能带回去，更不能埋起来。宋明媳妇拿了馒头吃，拿着筷子的手一直没动，直到二丫吃饱了，她才把剩下的一点菜吃进肚里。叮嘱二丫，“记住，回家以后不能说漏嘴。” 二丫懂事的点着小脑袋。 那边，宋宛月凭着记忆去了自家的地里。宋家的人多，地也多，一家人都在认真的锄草。只有宋三小，就像饿秧子一样，锄头半天举不起来一下，宋奶奶时不时的骂他两句。 “我从酒楼里带了剩菜回来，本来想说晚上给三叔弄点酒喝的，看来不用了。” 宋三小锄头猛的顿住，回头看她，“你、你刚才说什么？” “今天中午吃饭，只有顾少爷和我还有我爹三人，却做了六个菜，我们没吃多少，想着扔了也是浪费了，就拿回来了。” 宋三小眼中迸出这些日子从来没有的光，“真的？” “假的，我骗三叔的。” “你骗我？一定是真的！你这丫头，有好吃的也不说给三叔留，如有下次我保证一根菜丝都不给你剩下。” “闭嘴！” 宋奶奶呵斥，大儿子的饭量他是知道的，要不是不舍得吃，又怎么会剩很多回来？ “干嘛嘛不行，吃东西你倒行。” “谁说我不行？我行，我行的！不就是锄地吗？看我的。” 宋三小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举起锄头，不过眨眼的功夫就锄了不少的草下来。 众人，…… “月儿，可是你说的，给三叔弄酒喝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宋三小边奋力的锄草边说。 他以前三五不时的去县里，就算是劣质酒也能喝两回，自从被拘在家里，他一口都没有喝过，要馋死他了。 “只要三叔把剩下的地都锄完，我说话算话。” “没问题，三叔绝对能……” 宋三小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看还剩下的几亩地，哀嚎，“月儿，你又坑我！” ……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林没能抑制住兴奋，把今天酒楼里火爆的一幕说了出来，“满满两大锅，最起码有上百碗，一滴也没剩，如果等后天开卖了也这么火爆，咱们家以后就不愁银子了。” 他是个沉稳的性子，这么激动还是头一次。 宋老爷子摸着胡须，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挤在一起了，但还以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是等后日开卖了看看再说。” “爹说得对。” 宋三小一口把酒盅里的酒喝干，又伸出手去拿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盅，“这凉茶是因为不收钱才如此火爆，等收钱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啪！ 宋树的大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宋三小被打的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喷出来，不满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说的是实话……” 宋树的大手又举了起来，“你还说？” 宋三小吓的闭上了嘴，他要是敢再说，不但宋树的巴掌会落下来，就连酒他也别想再喝一口了。 可他说的又没错，本来就是这样，免费送的东西不要的是傻子，自然会有那么多人抢着喝，一旦要钱了，喝的人自然就少了。 为什么家里人都不愿意听实话。他闷闷的端起酒杯，再次一口喝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宋老爷子今天心情好，装作没看到，任由他喝，“老三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们先别高兴的太早，一切等后日开始卖了再说。” …… “爹，娘，小丫头家里人好可怜，竟然吃剩菜。” 顾义回到家，一进门便对着顾老爷和顾夫人道。 两人对看了一眼，顾夫人开口问，“吃什么剩菜？” 顾义把宋宛月要把他们吃剩下的菜打包回去给家里人吃的事说了，“小丫头一家太可怜了，爹、娘，要不然以后让家里的厨子每日多做几个菜给他们送去吧。” 没想到宋宛月如此节俭和舍得下面子，顾夫人倒是对她另眼想看了。 “傻儿子，我们现在和宋家非亲非故的，就算给他们送去菜他们也不会要，说不定还会惹了宋家的人厌烦，不如这样，你每日让酒楼做最好的饭菜，多做几个，等剩下的让他们打包回去。” 顾义眼睛一亮，“娘说得对，明天我让他们做十个菜。” －－－－－－题外话－－－－－－ 哈哈哈，咱们的男主要被说教了，猜猜是谁敢说教他？ 079 想法绝妙（2更） 翌日，宋林和宋宛月依旧坐着顾义的马车去了酒楼，掌柜的比昨日还热情，恨不得把宋宛月当成财神爷供起来，因为凉茶酒楼里这两日的收入几乎抵过去半个月的。 “宋姑娘您慢点下马车。” “宋姑娘一早准没吃饭吧，我这就让大厨给您去做可口的。” “宋姑娘小心门槛，您要是觉得高，不好迈过去，我一会儿就让伙计换了。” “宋姑娘……” 宋宛月，…… 啪！ 顾义手中的折扇敲在掌柜的头上，“闭嘴！” 好歹也是经营了酒楼十几年的人，连个眼力见都没有，没看到小丫头被说的浑身不自在吗？ “小的……” 掌柜的十分激动，正要说自己闭不上嘴，看到顾义瞪过来的眼神，这才收敛了一些，但还是没恢复到平日沉稳的样子，“是，少爷。” “我昨日回去想过了，今日不能送太多，还是和昨日一样的。” 掌柜的一晚上兴奋的没睡着，就想着今日宋宛月过来让她多做几锅呢，听到她说要做的和昨日一样多，有些着急，“宋姑……” “就按小丫头说的办，今日不多做。” 掌柜的更急了，“少爷……” “我说听小丫头的就听小丫头的，没得商量。” 掌柜的急的额头上都冒汗了，顾不得宋林和宋宛月在，拉着顾义去了一边，“少爷，您知道昨日卖了多少银子？” 说完，不等顾义回答，自己先伸出手掌晃了晃，“这么多，自从我们酒楼开业以来卖这么多银子的时候屈指可数，咱们怎么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掌柜的是真急，要是老爷在这，他就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可偏偏是少爷，少爷可对宋姑娘是言听计从…… “我舍不得小丫头受累。” “不用宋姑娘受累，我让伙计帮忙，宋姑娘只需动动嘴就行。” 顾义又是一折扇打在他头上，“你傻了，这可是小丫头家的祖传秘方，怎么能让伙计看了去？” 掌柜的要哀嚎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却赚不到，他的心却被人割了一刀似的，疼的直流血。 “不止今日，就是以后，每日中午和晚上也只能卖两大锅。” 宋宛月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 掌柜的霍然转身，一双平日沉稳无比的眸子现在几乎瞪出来，“什么？” 说着就往宋宛月这边走，“宋姑娘，咱可不能放着银子不赚呀。” 凉茶能赚多少他不在意，哪怕把凉茶的所有收入都给了宋宛月他也愿意，他要的是凉茶给酒楼带来的生意，这可比卖凉茶的收入多多了。如果凉茶不做那么多，客人喝不够，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掌柜的应该知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凉茶也一样。我们每日限量，自然会有人喝不到，就会惦记着每日来酒楼，到时候酒楼里的客人只会多不会少。” 掌柜的愣在原地，他倒是没这样想过问题。 顾义从他身后走来，又拿着折扇敲了他一下，“榆木脑袋。” 掌柜的愣愣的抬起手摸自己的头，愣愣的看着几人，还没转过弯来。 顾义也不管他了，领着宋林和宋宛月进了屋，屋内早就爱备好了茶和点心，经过昨日，今天宋林也不板着了，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慢慢的喝着。 顾义悄悄坐在宋宛月身旁的椅子上，偷偷的抬眼见宋林正在喝茶，悄悄的把椅子往宋宛月身边挪了挪。 宋林没反应。 他又挪了挪。 宋林还是没反应。 顾义高兴过了头，用力一挪…… 呲啦—— 一声刺响，宋林看过来，见顾义几乎挨着宋宛月了，脸顿时黑了。 顾义吓得赶紧把椅子挪的比刚才还远，“不怨我，是椅子自己不小心滑过去的。” 宋林，…… 宋宛月…… …… 掌柜的好一会儿才进来，显然已经想明白了宋宛月的话，脸上再次带了面对财神爷的笑，“宋姑娘果然心思聪慧，我自叹不如。” 听到他如此说，宋林和顾义同时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身。 宋林眼角余光恰好看到顾义的动作，狠狠瞪了他一眼。 掌柜的看在眼里，忙替自家少爷解围，“宋姑娘先吃几块点心，喝点茶，我让伙计把锅刷干净。” …… 做完两大锅后，三人回了屋内稍微歇了一会儿，宋宛月继续在顾义的指导下练字，宋林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每每顾义凑近了宋宛月身边指导，他恶狠狠的眼神就瞪过去，偏偏顾义还装作感受不到，气得宋林一上午把牙都快要磨没了。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宋宛月放下笔去洗手，宋林的牙才得以保住。 “爹，这个时辰大哥差不多快下课了，我们去接他过来一起吃饭。” 宋林面相憨厚，心思并不憨。 宋宛月的话一出，他便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是该让宋思过来看看了，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他也能帮着拿个主意，当即站起来，“走！” 顾义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去。 跟着去吧，他怕宋思说他，他可不敢像顶宋慎一样的顶嘴；如果不去，宋思来了酒楼还是会看到他。 犹豫了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气，“我跟你们一起去。” 宋林没说不用，天正是热的时候，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必定是不会坐顾义的马车的，可他舍不得月儿受罪。 马车到了学院门口，正好有学子陆续出来。 学院里管饭，可有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吃不惯，回家吃。有的是一些离得近且家里贫困的学子也回家吃，一个月能省下不少银子。 宋林拦住了一个学子，让他帮忙去把宋思喊出来。 宋思出来的脚步很急，到了宋林和宋宛月面前便急切的问，“大伯，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来书院好几年，除了放假的时候家里有人来接，平常日一次也没来过人。 宋林拍了拍他肩膀，咧着嘴回答，“是好事。” 宋思提起来的心落回去，深呼吸了几口，平缓了自己的气息才问，刚要问是什么好事，看到后面的顾义，眉头皱起来。 080 顾义很怂 （3更） “大哥。” 顾义努力的将自己身子藏在宋宛月身后，怂怂的喊人。 宋思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们无亲无故的，顾少爷不要这样喊我。” 顾义完全没有了在宋慎面前的嚣张，也没有了面对宋林的小心思，低下头，更加把自己往宋宛月身后藏。 宋思面上不悦，拉着宋宛月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眼前一下空了，顾义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我们正在跟顾少爷谈生意。” 宋宛月话刚出，顾义便拼命的点头，仿佛他应承晚了，宋思会把他赶走一样。 和顾家做生意？ 宋思看向宋林，见他笑着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家虽然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月儿救了顾义一命，却被他们赖上了……如果再跟顾家做生意，以后岂不是更加牵扯不清了？ “走吧，我们先去酒楼，有什么话到了那里再说。” 顾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对对对，先去酒楼吃饭。” 看刚才顾义躲在宋宛月身后的样子，他们接触定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思忍着心里的不悦，随着他们上了马车。 他做的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顾义也不敢懒懒散散的坐着了，学着他的样子坐好，也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一个字也不敢说。 宋林看在眼里，在心里那个乐啊，这个臭小子，终于有怕的人了。 回了酒楼，顾义也是第一个下的马车，回头殷勤的掀着车帘，“大哥慢点，小丫头慢点，伯父慢点。” 宋思，…… 看着酒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到底是没再说他。 几人是从酒楼前门进的，想让宋思看看凉茶的火爆程度。 顾义在前，一只脚刚踏进酒楼，后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顾义脚步顿了顿，刚想回头看看是谁，就听到宋思催促他，“还不快走？” 顾义没敢停，走了进去，宋思紧随其后。 宋宛月停下，看向声音的方向，笑着喊人，“齐英姐姐。” 齐英目光落在宋思背上，又很快收回，“小丫头，我们可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是啊，还真是有缘，你这是……” “哦，据说这家酒楼免费赠送凉茶，非常好喝，我和几个师兄弟一块过来尝尝。你呢，也是来吃饭的吗？” “齐英姐姐说笑了，我们可在酒楼吃不起饭，过来找人而已。” 齐英心有疑惑，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小丫头和她的哥哥是从眼前的马车上下来的，不过宋宛月不说，她也没有追着再问。 点点头，“正好我今日闲着无事，一会儿你要是有空，跟我去镖局玩玩。” “今日不行，改天有空我一定过去打搅。” 齐英再次点头，“也好，你知道镖局在哪儿，到时直接过去找我就行。” 宋宛月笑应下，“好。” “月儿。” 里面传来宋思的催促声，宋宛月朝着齐英笑笑，“齐英姐姐，我先进去了。” 齐英脸上神色及不可见的黯淡了一下，“去吧。” 宋宛月走进去，宋林瘸着腿跟着后面，宋宛月喊人的时候，他便猜出齐英的身份了，不过女儿没给他们介绍，他也没多言。 齐英和几个男子随后也走进酒楼，看宋宛月一行人直接去了后院，眼睛眯了眯。 顾义殷勤的把几人领进屋内，确切的说，这殷勤是只对着宋思一人的，“大哥，热了吧，先凉快一下，我马上就让人送饭菜上来。” 宋思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 掌柜的一早就得了吩咐，让人准备了十个菜，看到几人回来，过来请示了一下后，很快让伙计把饭菜端了上来。 十菜一汤，都是最好的菜式，量足足的，盘子里都冒起了尖。 宋思看到，眉头又皱了起来，“咱们是几个人吃饭？” 顾义正对掌柜的做法满意呢，闻言想也不想的回答，“就咱们四个。” “太浪费了，咱们四个人四个菜足矣。” “不浪费啊，剩下的可以让小丫头打包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什么意思？” 说漏嘴了，顾义慌的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转向宋宛月的方向。 宋宛月也正在看他，顾义的目光与她对上，又迅速移开，一副心虚的模样。 “昨日中午我和爹也是在酒楼吃的饭，剩下的菜我带回去了。” 宋思了然，这是顾义在变着法的讨好他家里人。 “顾少爷，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家人并非吃不起饭，也不需要您多此一举，还望你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我……” 顾义喏喏的对着手指。 “与你们来说，这一桌子菜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说，这一桌子菜都是情意，是我们宋家目前还不起的情意。你这样做，只会增加我们的心里负担，让我们处于不平等的局面。”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小丫头吃的好一点。” 顾义急忙辩解。 “我知道，顾少爷是好意，可对于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现在我们两家这样的情况下，还请顾少爷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自己就是想让小丫头家里人吃好一点，怎么还做错了？顾义委屈的眼看就要红了眼眶，宋宛月替他解围，“大哥，饭菜并非是他请的，是酒楼答谢我们做的凉茶而做的。” 宋思刚才从酒楼大堂走过来，看到好多人吵吵嚷嚷的要凉茶，那火爆的程度，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瞬间被转移了话题，“你是说那凉茶是咱们家做的？” “对，今天是免费赠送的第三日，明日就正式卖了，叫大哥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 当着顾义的面，宋思没有问家里人怎么会突然做凉茶了，而是问，“和酒楼签合约了吗？” “签了，我们出手艺，他们出制作凉茶需要的草药和人工，利润五五分。” 倒也合理。 宋思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沾酒楼的便宜了。” “从明日起我和爹回去咱家的摊子上吃凉皮，昨日和今日是因为凉茶卖得好，带动了酒楼里的生意，掌柜的酬谢咱们的。” 081 手痒（1更） 原来是这样，宋思的神色松下来。 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顾义暗暗的出了一口长气。 宋家人他最怕的就是宋思，因为宋思是读书人，生气了不会和宋慎一样朝着他撸胳膊挽袖子，只会说教，天知道他最怕说教的人了，念的他脑仁疼。 “大哥下午还要上课，咱们边吃边说。” 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宋宛月再次道。 顾义感激的对她眨眨眼睛，心情也瞬间明媚起来，他就知道，小丫头心里是有他的。 哼！ 他的小动作没逃过时刻盯着他的宋林的眼睛，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宋思刚刚训过他，他委屈的样子可怜，他绝对会狠狠的瞪他几眼。 顾义连忙收回目光，心虚的拿起筷子。 刚才凉茶火爆的情形宋思也看到了，没什么可说的。 一顿饭几人吃的安静无声，顾义更是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吃完，不等吩咐，掌柜的便命伙计把剩下的菜打包，一会儿让宋宛月带回去。 宋思稍坐了一会儿，询问了家里人的情况，得知家里无事，便起身回学院。 宋林和宋宛月送他，顾义也想跟着送，被他阻止，“就不麻烦顾少爷了。” 顾义巴不得不送他，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收回来，“还是让车夫送大哥吧，天气热，走回去必定湿了衣裳，粘在身上不好受。” “不用了，我学院里还有备用的一身。” 还是从前面大堂出去，大堂里人声鼎沸，每个客人面前都摆着的一个碗，有的是空的，有的碗里还有一些凉茶。 “还别说，这凉茶就是好，喝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 “可不是，这大热的天来上这么一碗，要多爽有多爽。” “唯一不足的就是只能喝一碗，要是能再喝几碗就更痛快。” “急什么，你没听掌柜的说嘛，明日就开始卖了，到时候想要喝几碗就喝几碗。” …… 议论声不绝于耳，宋思难得脸上浮上微笑。卖凉皮的收入再加上这凉茶的收入，到了三个月底攒够二百多两银子妥妥。 “小妹……” “小丫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面是宋思的，他想要嘱咐宋宛月几句。后一句是齐英的，她和几个男子正好从二楼下来。 听到她的声音，宋思眉头微皱，月儿还小，看不透齐英的心思。他却明白，这人对自己有那般的心思，可，他不喜欢。 宋宛月仰头，“齐英姐姐。” “你们要走了吗？” 齐英脚步微快了一些，甩下跟着的几人下楼来。 “大哥下午还有课，不能耽误了。” “正好我们从那边过去，可以跟你们一路。” “宋思兄。” 宋思刚要拒绝，又有一道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那人也穿着一身书生服，和宋思的一模一样的。 “章怀兄。”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宋思兄也是过来吃饭吗？”章怀问着话从楼梯上下来，目光在齐英身上落了一下，又瞬间收回。 宋思回道，“我是来找人的。” 章怀潇洒地打开手中的折扇，风流倜傥的摇着，“我就说宋思兄怎么会来酒楼？怎么，你这是要回去？” “嗯。” “正好，我也要回书院，你坐我的马车一块走。” “那就多谢了。” 章怀不动神色的看向齐英，“这位是……？” 宋思没说话，齐英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叫齐英。” 章怀收了折扇，“原来是齐小姐，如果方便的话，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们骑马，走不到一块。” 章怀脸上笑意微僵，随即又恢复如常，“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再次打开折扇，迈着一摇三晃的步伐往外走。 “大伯、小妹，你们回去吧，我也走了。” 宋思说了一声，跟了上去。 齐英目光追随着他的后背，直到人走出去了，才收回目光，朝着宋宛月爽朗一笑，“小丫头，我也走了，记得有空去镖局找我玩。” …… 回去的路上，顾义背着宋林一个劲的朝着宋宛月使眼色。 他今日让人把牛奶准备好了，只等着小丫头过去给他做零食了，可他不想宋林跟着，但又不敢说。 看明白了他眼神里的暗示，宋宛月忍着笑，故意问，“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林瞬间看了过来。 顾义立时不敢眨眼睛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我想吃你做的零食。” 宋林这才想起来宋宛月答应今日下午给这个臭小子做零食，心里顿时不舒服了，狠狠的瞪了他两眼，倒也没说反对的话。 “我陪月儿去你家给你做。” 月儿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出尔反尔，到时他盯紧了这个臭小子，别让他靠近月儿就行。 顾义苦了脸，他已经两天没有和小丫头独处了，委屈巴巴的喊，“小丫头。” “先把我爹送回去。” 顾义瞬间神采飞扬了，朝着外面喊，“赶的快一点儿。” 宋林自然是不愿意，让月儿单独跟着去，就是羊入虎口，谁知道这个小子会不会对月儿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宋宛月知道他的担心，没等他开口，道，“爹放心，我做完了零食就回家，您不要跟着去了，免得到了顾家不自在。” 昨日去酒楼，宋林一开始连手都不敢放在桌子上，要是今日去了顾家，见识到顾家的奢华，恐怕连腿脚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顾义拼命的点头表示赞同，“伯父还是别去了，你到了我家真的会不自在。” 宋林，…… 手突然有些发痒。 盯着顾义，磨了磨后槽牙，“一个时辰后把月儿送回来，晚了，以后我就再也不允许你来见月儿。” 终于能和小丫头独处了，顾义精致的眉眼笑成了一幅画。 宋林看的碍眼，朝着他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宋林在村口下了马车，不放心的转身想要叮嘱宋宛月几句，顾义却快速的落下车帘，吩咐车夫，“快走！” 宋林，…… 082 背锅的小四（2更） 马车快速驶回顾家。 这可是小丫头第一次来，顾义从昨天就让人收拾了，院内的青石板路一尘不染，假山树木更是都用水冲洗过，各种名贵的花草和瓷器有序的摆放着，丫鬟小厮穿戴一新，看到顾义陪着宋宛月过来，均是站在原地，微微低头躬身。 “小丫头，这就是我家，你喜欢吗？” 顾义偏着头，期盼的看着宋宛月。 宋宛月避重就轻的微微点了点头，“很不错。” 顾义眉眼都飞扬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宋宛月，…… 岔开话题，“厨房在哪儿？” “我领你过去。” 是一个小厨房，里面有三个厨娘侯着了，看到两人进来连忙行礼。 厨房里也是一尘不染，灶边都擦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灶膛发黑，根本看不出做过饭的痕迹。 宋宛月让他们把牛奶和水果拿来，当着三个厨娘的面做的水果布丁和西瓜果冻。 晶莹剔透的东西一出来，几人惊得说不上话来。尤其是顾义，大大的眼睛中都是惊叹，忍不住拿了筷子就要去吃。 因为他从小喜欢吃，顾老爷和顾夫人请了好几名厨子，有专门做菜的，有专门做各种糕点的，还有专门做各地零嘴的。他们手艺高超，做出来的东西确实好吃，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宋宛月做的这两样东西。 宋宛月换了一个小勺给他。 顾义轻轻的舀起一小块布丁放进嘴里，酥弹爽滑，他都不舍得咽下去了。 西瓜果冻更不用说了，冰冰凉凉的，入口一抿即化。 “小丫头。” 他眼中仿佛聚入了夏日的阳光，笑的灿烂又耀眼。 “我很喜欢，很很喜欢，很很很喜欢。” 宋宛月被他逗笑，“布丁和果冻虽然好吃，每日也不能吃太多。” “嗯嗯嗯。” 顾义听话的不住点头，却在下一瞬又挖了一勺布丁放入嘴中，“好好吃。” 宋宛月笑着摇了摇头。 “这东西做起来特别简单，等你以后想吃了，让她们给你做。” 她今日之所以当着三名厨娘的面做这两样，就是想让她们学会，以后自己不必常来顾家。 顾义把嘴里的布丁咽下去，“她们不会。” 他的话音刚落，三名厨娘立刻附和，“少爷说的对，我们不会，我们三个就是厨房打杂的，不但笨手笨脚，就连脑子也笨，根本没记住姑娘刚才是怎么做的。” 宋宛月，…… 似笑非笑的看她们，正要说什么，顾义突然“哎呀”了一声，放下小勺，拉起她的手，“我都忘了带你去看大丫了，她比刚来的时候出息了不少。” 宋宛月随着他往外走，顾义出了小厨房就吩咐小四，“去把大丫喊来。” 小四应是，飞快的跑去喊人。 顾义带着宋宛月去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很大，也处处透着精致。 自以为宋宛月没有识破他的小心思，顾义一直拉着她的手到处看，刚看了一小会儿，小四便带着大丫来了。 “少爷，大丫来了。” 顾义弯着的眉眼恢复了原装，狠狠的瞪了小四一眼，小四被瞪的莫名其妙，他没做错啊，少爷瞪他做什么？ 小四声音响起的时候，宋宛月已经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回去，顾义搓了搓手，背去身后，“过来吧。” 大丫上前来给顾义行了礼。 不过几日，她已经变了许多，不再怯怯懦懦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黝黑的皮肤也变白了一些，穿着一件合身的粉色的丫鬟裙，亭亭玉立，有了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小四，去把补丁和果冻拿去花厅，少爷我要吃。” 小四应，转身跑去厨房。 顾义也迈着少爷该有的步伐去了花厅。 面对宋宛月，大丫还是有些不自在，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声若蚊蝇，“我知道顾少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我来做下人的，谢谢你。” 虽然是堂姐妹，她们两人却从来没有在一起玩过，宋宛月是家里人的宝，不用跟着下地干活，也不用去日头下晒着。而她，却从记事起就跟着下地，帮自己娘烧火，还要照顾小妹，稍有错处，便会被自己爹和奶奶打。 “大丫姐能被顾少爷收下，是你的福气，好好做事。” 听她喊大丫姐，大丫身体震动了一下，惊得抬起头，只看了一眼，便又慌忙低下去。 她来了顾家这么多天了，也从别人的丫鬟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宋宛月过不了多久就要和顾少爷定亲了，以后她就是少奶奶，而自己就是一名下人，“你还是别、别这样叫了，直、直接喊我大丫吧。” 宋宛月知道她的心结，没有与她多说，聊了几句宋明媳妇和二丫的近况。 得知自己娘每天偷偷的去摘一些薄荷叶挣铜板，大丫心惊胆战，“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要、要是哪一天被、被我、我爹发现了我娘挣了铜板没给他，你、你能不能帮我护着我娘？” 宋明下手从不留情，每次都把宋明媳妇揍得不轻，大丫想到那种情形就忍不住身体发颤。 “好。” 大丫给她行礼，“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做事了。” “去吧。” 大丫如释重负，转身快步走了。 顾义一直让小四注意着这边动静，大丫刚一转身，小四便快步过来了，“宋姑娘，您这边请。” 顾义已经吃了三块西瓜果冻，正准备吃第四块，刚拿起来，听到脚步声，又立刻放了回去，拿了两块西瓜皮放到距离他最远的小桌上，边快速的回来边掏出帕子擦干净了嘴和手。 刚在椅子上坐下，看宋宛月已经进门了，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我只吃了一块，那两块是小四吃的。” 还在撩着门帘，无辜背锅的小四，…… 这还不够，顾义冲着他吩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剩下的拿下去，我告诉你少爷我只吃一块，你拿这么多是想自己都吃了吗？你也太贪嘴了。” 被冤枉的小四，…… 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少爷我如此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一个小厮，还快赶快进来，拿下去。” 小四垂着头进来，把布丁和果冻还有三块西瓜皮都收拾下去。 顾义指着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小丫头，你坐这里来。” 083 紧张（3更） 宋宛月并没有坐到他指定的位置，在距离他稍远些的椅子上坐下。 顾义的小心思没得逞，索性起身过来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小丫头，你除了这两样，还会不会做别的零食？” “不会。” 宋宛月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你会。” “我不会。” 顾义锲而不舍，“我知道你会，你就是会，一定会，会很多。” 宋宛月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顾义立刻改了话风，“对对对，你不会，你一点儿都不会。” 宋宛月，…… “小丫头，你想不想认识更多的字？我们家里有先生的，博学多才，阅遍天下名书，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学。” “不想。” 宋宛月断然拒绝。 “那你想不想跟姚大夫学医术？你别看他长得不咋的，医术可是天下无双，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都能解决。” “不想。” “习武呢？我家里……” “也不想。” “那你想学什么，我让我爹去请人。” “我想回家。” 顾义，…… 宋宛月已经起身，“麻烦顾少爷送我回去吧。”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到了一个时辰，顾义虽然不舍，却也不敢不送宋宛月回去，他怕宋林以后真的不让宋宛月过来了。 …… 第二日，凉茶不再免费喝，要卖钱了。 做完凉茶以后，宋林心里忐忑的厉害，坐也坐不住，想在屋内来回走动，又怕顾义笑话，干脆去了前面大堂一趟。 天色还早，还没到上人的时候，掌柜的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那么多人过来，心里也忐忑的很，看到宋林过来，迎上前，“宋先生也是担心吧？” 在他面前，宋林没什么隐瞒，点头，“老实给您说，昨天我一晚上没睡着，一直在想今日能不能卖出那几大罐？” “我和您心情差不多，也是大半宿没睡好，不过凭我多年的经验，差不了哪去。” 毕竟才五文钱一碗，来他们酒楼吃饭的，五文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 宋林就爱听这话，“掌柜的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差不了。对了，今日别给我们准备午饭了，我和月儿去家里的摊子上吃。” 掌柜的可不敢做这个主，想着一会儿去请示顾义。 后院屋内，顾义肆无忌惮了，大摇大摆的挨着宋宛月练字，就算宋林回来了，他也没离远，因为宋林的心思今日根本不在他身上。 终于熬到午时初，第一拨客人上门了。 宋林听到动静，瘸着腿快步去看，几人刚在大堂坐下，便扯着嗓子嚷，“先一人给我们来一碗凉茶，热死我们了。” 伙计得了掌柜的示意，快步过去，“几位客官，给您们说一声，从今日开始，凉茶就开始收费了，五文钱一碗。” “五文钱一碗？” 几人几乎是同时出口问。 伙计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上却还是端着热情的笑，“是，咱们酒楼一早就说了，只免费前三天，今日开始收费，五文钱一碗。” “好啊——” 其中一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五文钱一碗好，我们哥几个可以敞开肚皮喝了。” 伙计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头看掌柜的，掌柜的微微点头，伙计忙转过头去，道，“做凉茶的工艺十分复杂，酒楼里一时做不出那么多，而且凉茶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我们掌柜的规定，每人最多卖两碗，来晚了的就没有了。” “什么？” 刚才拍桌子的男子瞪起了眼，“我说你们酒楼怎么回事，有钱还不赚？” 伙计哈着腰陪笑，“各位客官见谅，不是我们不想卖，我们也是为各位的身体着想，喝的多了，闹了肚子，咱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 旁边的人拉了男子一把，“两碗就两碗吧，慢点喝也能过瘾，总比的喝不上强。” “快点的，先一人给我们来一碗。” 伙计应声，跑回柜台边拿了碗，小心翼翼的盛了几碗给他们端过去。 宋林看的有了信心，稳住了在院子里转圈的脚步。 那边，宋树也惦记着，眼看着都午时了，宋林和宋宛月还没过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吩咐宋慎，“你跑去酒楼看看，今日凉茶卖的如何了？” “我去吧。” 宋三小放下手里的抹布。 宋树知道他是想借着这个功夫偷懒，哪能答应，“不用你，就让慎儿去。快去快回，别耽搁。” 宋慎应了一声，拔腿朝酒楼跑。 宋三小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远，无奈的重新拿起抹布，试着商量，“二哥，我今日晚回去一会儿行不行？” 他已经好久没有狐朋狗友喝酒了，实在是馋的慌。 “你回去问问娘，她要是答应，明日下午你就能晚回去。” 宋三小可不敢问。一问，宋奶奶准拿扫帚打他。他无精打采的擦着桌子，嘟囔，“就知道欺负我。” 宋树装没听到。 宋慎跑去酒楼，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再来一碗的声音，他停在门口，探着头朝里看，正好看到宋林在柜台边坐着，抬脚走进去，“大伯。” 宋林闻声回头，“你怎么来了？” 宋慎走到他面前低声，“我爹让我来看看凉茶卖的怎么样了？” 宋林让他看大堂上的情形，掩饰不住的高兴，“卖的很好，让你爹放心，告诉他，我和月儿一回儿过去吃凉皮。” “我知道了。” 宋慎又一口气跑了回去，绘声绘色的跟他们讲凉茶的火爆情形。 宋树听得心里激动，“他娘，看看还有几份凉皮，不卖了，咱们一家人吃一顿。” “二哥。” 宋三小凑过去，“能不能去打点酒，咱们庆贺一下。” “行，二哥今天做主了，你拿十个铜板，去打酒，晚上咱们回家喝。” 宋三小，…… 十个铜板能买多么一点酒？拿回去他连一口也轮不上！ “算了吧，家里还缺银子呢，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 宋林和宋宛月是坐着顾义的马车来了的，顾义也跟着了。 他有好几天没吃了，说自己馋的慌，非要跟着过来。 看到他下了马车，宋三小的心思动了起来。 084 另有打算（1更） 宋三小脸上带着笑，走过去，“顾少爷，我听说今日凉茶卖的火爆。” 提起凉茶，顾义很是高兴，“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那咱们是不是该庆祝庆祝？毕竟……” 宋三小想说毕竟是咱们两家合作的买卖，又怕被人听了去，给家里人惹了麻烦，话到嘴边又该了，“毕竟给你的酒楼带去了不少的生意。” “是该庆祝庆祝，改天我……” “别改天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也不用太郑重其事了，让你的伙计去搬一坛子酒来就行，咱们喝一杯。” 宋家人，…… “老三！” 宋林呵斥。 顾义已经道，“三叔说得对，是该庆祝一下，小四，你坐着马车回去，搬一坛酒来。” “不用，不用！” 宋树也连忙阻止，酒楼里一坛酒可是值不少银子呢。 小四只听顾义的话，已经让车夫调转马车回酒楼了。 宋林狠狠的瞪了宋三小几眼。 宋三小只当没看到，只要有酒喝，别说瞪他几眼，就是打他一顿他也乐意。 刘翠兰快速的把剩下的凉皮切了，调好，一人一份。 众人都低头吃，只有宋三小戳着碗中的凉皮，不住的抬眼往远处看。 顾家马车很快回来了，宋三小立刻放下筷子迎上去，不等马车停稳，他就把酒坛子抱了下来。 打开罐子，一股从来没有问过的酒香飘出来，他狠狠的吸了几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三，放下！” 宋林出声。 宋三小死死的抱住酒坛子，“我不放，打死也不放。” 他自从会喝酒后就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说什么他也不放。 宋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如果没有顾义在场，他一准脱下鞋狠狠的揍宋三小一顿。 宋树也气的不轻，他可不像宋林有顾忌，“老三，你是不是想挨揍？” “你揍，只要揍不死，我就不放。” 宋树，…… 额头青筋跳的比宋林还高，左右看了看，想找一个趁手的工具打他。 “一坛酒而已，伯父何必如此生气，我们两家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就不要太生分了。” “就是，就是。” 顾义话刚落地，宋三小便连声附和，“我们两家谁跟谁呀。” “老三，我看你是酒虫上脑了，分不清状况。” “二哥说得对，我就是酒虫上脑，今日喝不上这酒，我干什么都没有力气。” 宋林和宋树气的脸发青。 “爹、二叔，一坛酒而已，既然顾少爷给了，就让三叔喝吧。” 看连宋宛月都帮着他说话，宋三小胆更大了，抱着酒坛走到切凉皮的桌案边，拿了一个碗放在上面，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就这么抱着酒坛子蹲下身，喝了一大口，“好酒！” 宋林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好一会儿才松开，“老二，去把酒坛子抱过来。” 宋树闻言起身走过去，宋三小老实的把酒坛子给他，一大碗酒，足够他过瘾的了。 宋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好几眼，拿了盖子盖好，把酒坛子抱回了桌边。 宋三小也跟着走过来，把自己的凉皮端过去，一口凉皮一口酒，喝的津津有味。 宋思从远处走过来。 他刚才去酒楼看了一下才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宋三小在喝酒，眉头皱起来，“爹、娘、大伯、三叔。” 宋三小正端着碗要喝，猛然听到他的声音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碗扔了，“大、大、大侄、侄、侄子。” 他比怕宋奶奶还怕宋思。 宋奶奶顶多追着满院子打他，宋思不一样，他会说教，说的他生不如死。 宋思看了他的酒碗一眼，收回目光。 “思儿，你吃饭了吗？” 刘翠兰欢喜的起身，她以为宋思知道了家里在县里摆摊，每日都会过来了，可一连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他的人影。 “还没，凉皮还有吗？” “正好还有一份，你等着，娘帮你切。” 这多余的一份是给顾义留的，怕他吃不够。 “多谢娘。” 宋思过去挨着顾义坐下。 顾义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讨好的把自己面前的凉皮递过去，“大、大哥，你、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我这份。” 宋思推回去。看周围没人，直入正题，“我刚才去酒楼看了，今日比前两日还要好，我想是不是可以多做一些出来？” 宋宛月说的那些他懂，可若是客人一次来了喝不上，两次来了喝不上，时日久了，就会有怨言，也许以后都不去酒楼了，最起码得能保证一大部分的顾客喝上。 “其实我爹另有打算。” “说来听听。” 顾义挠头，“我爹没跟我说，只是说下午让我带着小丫头和伯父过去商量此事。” 宋思眉头微皱，学院里有规定，除非放假，平日里不得无故缺课，他跟着去不了。 宋宛月了解他心里的担心，道，“大哥放心。和顾老爷谈了什么，明日你再过来时，我们说给你听。” 也只能是如此了，宋思点头，看了偷偷喝酒的宋三小一眼，“让三叔跟你们去。” 宋三小虽然懒散，脑子却很灵活，有他跟着，宋思更放心一些。 宋三小闻言猛的把嘴里的酒咽下去，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怎么？去不了？” 宋思这话意有所指，宋三小听的明白，赶忙道，“去的了，去的了，别说这一碗酒了，就是喝一坛子三叔也去的了。” 宋思起身，众人以为他是去端凉皮，就连宋三小都这样人认为。 宋思却走到桌案前，端起酒碗，把剩下的酒泼在地上。 “我的酒！” 宋三小心疼的像被挖了心肝。 “等家里挣了钱，三叔想喝多少都有。”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宋林和宋树，宋三小都敢跟他们拼命，可他不敢对宋思怎么着，“你倒回酒坛子里也行啊，干嘛要泼了，你知道这酒多好吗？” 宋思没理会他，把空碗放在桌案上，接过刘翠兰手里的凉皮，重新坐回去吃。 下午，做完凉茶，三人坐着顾义的马车来到顾家。 一下马车，宋林和宋三小就被震撼到了，不可自已的吞了几口唾沫。 085 口无遮拦（2更） 顾老爷早早就派人在门口候着了。几人一下马车，候着的小厮便跑进去禀报，不过一会儿，顾老爷便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宋林和宋三小还没从震撼中回神，看到顾老爷，一时竟忘了打招呼， 顾老爷也没摆架子，笑呵呵的对两人拱手，“两位里面请吧。” 宋林毕竟是常年打猎，心理素质很好，回过神，也朝着顾老爷点了点头，宋三小跟在他后面，又连着咽了好几口口水。 光听说顾家家大业大，他以为也跟其他的有钱人家一样，奢侈浮华，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大门到门匾，无一不透着高贵的精致，低调的奢华。 “顾伯父。” 宋宛月喊人。 顾老爷笑呵呵的应了，看向她的眼神中透着满意的欢喜。 昨日她走后，顾义拿了布丁和果冻去给他和顾夫人显摆。 看着那稀奇的没有见过的零食，他们两人对宋宛月越发的满意。若说一开始去顾家提亲，是拗不过儿子不得不去，现在他们这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顾义定下这门亲事。 顾老爷带他们去了会客厅，刚坐下，一排丫鬟走进来，把各式果盘和糕点碟子放在几人身边的小桌上。 水果不仅有西瓜、桃子，竟然还有葡萄和几样宋林和宋三小没有见过的水果。 糕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认识两种，还是顾家答谢的时候给的糕点盒子里的。 茶水也是上好的，盖着茶盖，他们也能闻到茶叶独有的香气。 宋三小自以为在县城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大场面的，此刻也是紧张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宋林也一样，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今日，他们是来谈合作的，他不能输了气势，给自己女儿丢人。 开口，直入正题，“顾老爷对凉茶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吧。” 顾老爷看出了他们的拘谨和紧张，笑着端起茶盏，“天热，你们一路回来也辛苦了，先喝杯温茶缓一下，我们再谈也不迟。” 今日是来谈合作，一定要给自己家争取最大的好处，宋林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不怯场的也端起了茶盏。 要是以往，他早就一口喝干了，这两日在酒楼，被顾义有意无意的教了不少，他拿起茶盖，轻轻的拨动着上面的茶叶，等茶叶拨去一边，才喝了一小口。 宋三小有样学样，不过拿着茶盏的手有些抖，茶盖碰到茶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宋三小有些后悔自己中午喝酒了，要是不喝，他的手就不用抖，也不用丢脸了。 顾老爷仿佛没听到，专心的喝着自己的茶。 宋林喝茶的间隙偏头看了他一眼，宋三小手立刻不抖了，一仰脖把茶水喝干，嘴角边沾上了几片茶叶。 宋林恨铁不成钢。 宋三小也察觉自己失态了，可茶水已经喝下去了，又不能吐出来，但茶叶他能收回来的，快速的伸出舌头，把茶叶卷进了嘴里。 宋林，…… 好想把手里的茶盏砸他脑袋上。 顾老爷虽在喝茶，眼角余光却扫着两人，猛然看到宋三小的动作，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赶紧咽下去，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喝着茶水。 一盏茶见了底，顾老爷才放下茶盏，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笑呵呵的道，“我打算把凉茶卖去各处。” 宋林有些懵，怎么卖去各处？难不成让人推着两个罐子到处去卖？ 顾老爷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凉茶我喝过了，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这炎热的夏日喝上一些，解暑去热，十分舒爽。这样的好东西如果只在咱们县里卖，未免太可惜了，我想着和酒一样，把凉茶装入坛中，销到各处。” “这、这……” 宋林震惊的说不上话来，他从来没有想过凉茶还能这样卖。 “顾伯父和我想一块去了。” 宋宛月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宋林和宋三小同时看向她。 “酒分好多种，凉茶也有好多种，如今我们卖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我们可以根据顾客的不同需求调整口味，所以价钱上也不会一样，至于坛子，一定要做成那种精美的，这样我们的凉茶价格才能翻上几番。” 这才是宋宛月卖凉茶的主要目的！ 在酒楼里卖，一碗五文钱，就算一天卖二百碗，才一千文钱，除去费用，再分给她的也不过是三四百文钱，还不如卖一天凉皮挣的多，她要的就是和顾家合作，打开凉茶在全国的各地的名气，挣更多的银子。 顾老爷捋着胡须，赞许的看向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宋姑娘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自然要用它赚大钱，我想过了，坛子最小做成一斤的，最大做成二十斤的，满足不同人的需要。” “最好是陶土的，盛凉茶最好。” 宋宛月建议。 顾老爷点头，“就做成陶罐，稍后我让府里的人画一些式样出来，明日拿过去让你们看看。” “至于凉茶制作的地方，我那边有空着的宅子，可以改成作坊，做工的人呢……” 顾老爷想说买一些死契的下人回来，还没说出来呢，宋三小急声打断他，“我们家人就行。” 凉茶可是他们家发大财的关键，工艺绝对不能让人学了去，还是他们自己家里人放心。 宋林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老爷知道他们的心理，没有坚持，“那好吧，如果你们忙不过来，我再买人。” “前期的所有投入得让顾伯父承担了。” 宋宛月道。 “这没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义开口，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她，要是在自家开了作坊，以后他就能天天看到小丫头了。 “我有的是零花钱，你要是不想让我爹承担，我可以借给你用。” 宋宛月，…… 请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有的。” 顾义诡异的看懂了她心里的想法，“我爹的钱是他的，你用了还得还。我的钱是你的，不用还的。” “咳咳咳……” 顾老爷慌忙咳嗽了几声，对宋林陪着笑，“宋先生莫见怪，小儿从来就是这样口无遮拦。” 086 宋思出事了（3更） 要是搁在以往，听到这句话，宋林绝对会大怒。 可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凉茶能销往各处的震撼中，没顾上跟顾义计较，随口道，“顾老爷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说完了，才想起来顾义说了什么，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再改了。 他没生气就好，顾老爷又跟他们商讨了一些细节，确切地说是跟宋宛月商讨。 越听她说越心惊，这小丫头的经商头脑不是一般的高，比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义与有荣焉的听着，看着宋宛月的眼睛愈发亮。 “爹，我眼光不错吧？” 等送走宋林三人，在门口还没转身，顾义带着满满得意的问。 顾老爷捋着胡须，点头，“眼光不错。” “那是，你儿子我虽然傻，这双眼睛却是最亮的，当初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丫头。” 顾老爷笑着摇头，他当时回来可不是这样说的，只是说自己被亲了，必须要娶亲他的那个小丫头。 马车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宋林有好多话都堆在了嗓子眼，不住的自己往外窜，都被他咽了回去。外面是顾家的车夫，他们说了什么都会被听去，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冒出傻话，还不如不说的好。 宋三小倒是几次都张开了嘴要说话，被宋林瞪了回去。 马车到了家门口，三人下了马车，看着马车走远，宋林才颤着声音朝着宋三小开口，“老三，扶我一把，我腿发软。” 宋三小不但腿软，脚也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宋林摇头，“我、我扶不了你。” 宋林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些不真实，“老三，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再做梦。” 宋三小抬起软绵绵的手，软绵绵的掐了他一下，宋林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就不能用力一点？” 宋三小使出全身的力气拧下去。 “嗷……” 宋林疼的差点蹦起来，另一只打手随着举起来，宋三小双手抱头，“不怨我，是你让我用力的。” 许氏正在院中晾晒薄荷叶，听到来门口的马车声，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等了半天不见人进门，却听到宋林的嗷声，吓得她把手中的薄荷叶子扔了，快步走出来。 宋林正好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她，咧嘴就笑，“他娘。” 许氏第一反应是他喝酒了，只有喝了酒以后宋林才会这样，上前来扶他，“不是说去顾家商量凉茶的事，怎么喝……” 话没说完，从他身上一点酒味都闻到，疑惑的看他。 宋林还是一个劲的傻笑。 “我爹这是高兴过头了。”宋宛月抿着嘴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 “好事，大好事。”宋林回答着，反手拉住她走进院中，咣当一声关上门。 正要进去的宋宛月，…… 刚抬起手来要推，大门被许氏快速的打开，宋林在一边挠着头傻笑。 “老三。”许氏喊。 宋三小还坐在地上，他需要缓缓，“大嫂别管我了，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许氏，…… 看看天上的大太阳，再看看被太阳照的连头发丝都在冒汗的他，想着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们哥俩如此失态。 宋林唯恐被别人听到，拉着她进了屋，把顾老爷和宋宛月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告诉她。 许氏也震惊了。 宋林拿过一边的陶壶，对着嘴一口气把凉白开全喝下去，才觉得自己平复了一些。 外面，宋宛月也舀了一瓢凉水，端着出去递给宋三小，宋三小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才有了真实感。 “月儿，咱们宋家要发财了！” “还早。” “什么还早？一个月，不，二十天以后，咱们家就会能成宋家村最有钱的人家。” 宋宛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三叔可要好好干，挣了大钱给我娶个三婶。” “娶媳妇有什么好的，等挣了钱，我先去县里的酒肆，把咱上次买的十五两银子一斤的酒买回来尝尝。” 宋宛月，…… “老三，你去把家里人喊回来。” 宋林在院子里嚷。 “好嘞。” 宋三小一骨碌起来，身上的土都没拍，拔腿朝地里跑。 不过一会儿，宋家人都从地里回来了。宋三小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返身把大门关上，插上门闩，这还不算，让所有人都去了宋奶奶屋中，把屋门也插上。 六月底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毒辣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就算屋中没人也热的不行，更何况宋家人从地里急匆匆的走回来，满头满头满身的大汗，却没有一个人说热。 宋奶**一次不淡定了，“老三，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宋三小没忍住，跑到地里后告诉了他们。 “当然是真的，大哥和月儿也在，不信你问他们。” 宋奶奶看向两人，见两人都点头，高兴的只拍大腿，“老天保佑啊，我宋家要发达了。” “是月儿带来的福气。”宋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着道。 “可不是，月儿就是咱家的福星！”刘翠兰附和，越发后悔自己没能生一个女儿出来，要是有个女儿，让她跟着大嫂学字，备不住也能和月儿一样聪明。 “都淡定，淡定。” 宋三小跑去地里报信以后，宋林又喝了两大瓢凉水，已经平静下来，“这只是假设，具体如何还得等凉茶卖往各处以后再说，在这期间，都把好口风，别透露出去。尤其是老三，给我管牢你的嘴，要是你敢说出去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我就把嘴闭起来，一个字都不说。” …… 翌日午时初，宋林便在酒楼后面的屋中坐不住了，起身，“月儿，你大哥快放学了，咱们早点过去找他。” 本来宋思说去凉皮摊子上的，宋林怕人多嘴杂，被听了去，想着把宋思喊来酒楼。 知道他心切，宋宛月放下手中的笔，去洗手，顾义也跟着过去，怕他和月儿一起洗，宋林刚要过去盯着，门帘被打开，宋慎一脸慌张的走进来，“大伯，月儿，大哥出事了！” 087 逐出书院（1更） 学院内，院长和几位夫子痛惜的看着宋思。 学院成立这么多年，有天赋的学子不少，可像宋思这样有天赋的，少之又少，他们都做好了宋思在这次科考中一举夺魁的准备，却没想到宋思竟然做出了偷盗之事。 宋思站在他们面前，身形挺如松柏，可若细看，便会看到他的身体在发抖，藏在袖中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章兄为何诬陷我？” 为了省下银子，他从上次放假回了学院以后，就替一些富家学子抄书，章怀就是其中一个。 昨日放学，章怀请他去家里，说有一大批的书要抄，他要是一晚上能全抄完，就给一两银子。 章怀和他素日关系不错，在学院里的人缘也好。 宋思没有多想，随他去了，一夜没合眼，抄完了那些书，一早就拿着得来的一两银子回来了。 章怀来的比往日晚一些，一来就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为何要偷东西？ 宋思觉得他不可理喻，围观的学子也觉得不可能，宋思人品如何，他们有目共睹，怎么会做出偷盗之事？ “你敢不敢让人搜？” 章怀满面怒意，“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没想到你竟然会偷我的玉佩。” “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搜。” 宋思让开身体，章怀亲自搜，书桌里没有，他又带着人去了宿舍。铺上也没有，直到打开宋思的衣柜，拿出他的衣服，一块玉佩从里面掉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出一道细小的裂痕。 章怀脸色都狰狞了，弯腰捡起来，紧紧的拿在手里，冲着宋思咆哮，“你还说没有，这是什？这是什么！” 围观的学子发出惊叹声，看向宋思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夷，身为读书人，首先行为要端正，偷盗是最为不耻的。 院长和几名夫子闻声而来，将两人带去了院长室。 章怀珍惜的摩挲着玉佩，眼睛都红了，“若是寻常的玉佩，你拿了也就拿了，我不会做声，可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意义非凡。” “宋思，你还有什么话说？” 院长痛惜的问。 他以前有多偏爱宋思，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书读的再好又如何？品行不端，也不能成为国之栋梁。 “不是我拿的！” 院长拍案，“你还狡辩，不是你拿的，玉佩怎么会从你的衣服里掉出来？” 书院的学子都有自己单独的衣柜，钥匙都在自己身上，别人根本打不开。 几名夫子也是痛惜不已，“宋思啊宋思，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科考了，你说你怎么……” “你们说的什么话？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有什么资格参加科考？” 也是。 几名夫子叹息着摇头。 院长冷冷的道，“你被开除了，马上回去收拾你的东西滚出书院！” “我不走！玉佩不是我偷的，凭什么要开除我？” 院长气的再次拍案而起，“东西都找到了，你还不承认？宋思啊宋思，你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 等宋林几人来到学院门口，看到宋思身体笔挺的站在那里，脚下是被扔出来的书本和行李。 “大哥。” 宋慎跳下马车，红了眼眶。 宋思缓慢转身，看到宋林和宋宛月也从马车上下来，哑着声音问，“你们怎么来了？” 少年面色平静，身背挺的比往日还直。 “思儿。” 宋林拖着腿快步上前，想要安慰他几句。 “大伯放心，我没事。” 宋慎抹了一下眼泪，“怎么会没事？给我们送信的学子说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不但会被书院赶出来，还会被取消科考资格。” 人们都知道宋思有天赋，只有宋慎知道他在背后有多努力，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科考，却被人陷害。 “怕什么，这世道自有公义。” “公义在人心，可若是人心歪了，便没有公义了。”宋宛月缓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大哥与其相信公义，还不如相信自己。” 宋思嘴唇动了动，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很沉静，他告诉自己，等真相大白那一日，这一切都会散去，他还是那个天之骄子的宋思。 可宋宛月这句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太天真了，这世上若真的是有公义，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章怀，而不会是他了。 “二哥，帮大哥把东西搬到马车上。” 宋慎蹲下身，收拾满地的书和行李。 “爹，我们去见院长。” …… 院长也是气得不轻。 宋思入了学院几年，他就偏心了几年，可以说宋思是他寄予厚望的人。却没想到，竟然做出偷盗之事。 “院长。” 宋林和宋宛月给他行礼。 宋林也就罢了，好歹是个大人，宋宛月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宋家人怎么会让他跟着来？看来宋家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罢了罢了，他还能指望几个乡下人做什么。 “宋思的事情已经坐实，你们来求情也没用。” “院长也认为我大哥会做出偷盗之事。” 听宋宛月一语就问到了重点，院长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宋思在书院多年，什么品行他自然了解。若说别人有做出偷盗之事他都相信，唯独宋思他不相信。 但…… 玉佩确实从他衣柜里搜出来的，他即使想包庇都不行，“我认不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玉佩是在他衣柜里发现的。” “思儿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您……” “还请您帮个忙……” 宋宛月打断宋林焦急的话，“先不要把这件事报到县衙，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内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 院长自然不相信他们能查出真相，但他确实也没想要把这件事报去衙门，取消宋思科举的想法。 他准备私下去调查，他今日让人把宋思赶出学院，就是不想让他面对其他学子的指指点点，毁了他的自信。 “你们还是不要费这功夫了，回去好好安慰宋思，就算是……，就算是今年错过了科举，以后还会有机会，让他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088 查个明白（2更） 宋林和宋宛月从书院出来，宋思已经上了马车。 宋慎站在门口焦急的朝着两人张望，看到两人出来，急忙上前，“大伯、月儿，院长怎么说？” “证据确凿，他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呢？大哥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走吧。” “不能走，走了就真的坐实大哥偷了玉佩了。” 宋宛月停下脚，“那二哥想怎么办？” “在这等着姓章的出来，问问他为什么要陷害二哥？” “然后呢？” 宋慎根本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他就是想质问章怀，“他、他要是不承认，我、我饶不了他。” “他要是承认，就不会有今日诬陷大哥之事；他若是不承认，你在书院门口动手，就是我们家气急败坏，威胁逼迫。” “可也不能就让他这么陷害大哥！” “先上马车再说。” 宋慎即使再不甘，也只能跟着上了马车。 这是宋家的事，宋宛月没有让顾义跟着来。 马车直接驶去集市上，刘翠兰眼睛通红的切着凉皮，宋树也是心不在蔫，好几次差点切到手。 宋三小也不时的朝着这边张望。 见马车过来，赶紧把手里端着的凉皮碗里随便放了些调料，递给了客人，小跑着过去，急切的问坐在前面的宋慎，“怎么样？” 宋慎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在马车上。 宋三小明白了，转身朝着集市一边走，“我去找人，到学院去问了清楚。” 宋林掀开车帘，“站住！” 宋三小急的跺脚，“大哥！” 宋林放下车帘，马车继续朝摊位前走。 宋三小无法，又急的跺了几次脚，跟在后面。 宋三小一往那边走，刘翠兰和宋树便看到了，齐齐停下手里的活计看过来。 看着马车走到跟前，看着宋思从马车上下来，刘翠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往外流。 儿子这些年读书付出多少辛苦，她这个当娘的是知道的。 如果是儿子科举不利，她也不至于会如此伤心，可距离科举还有一月之遥，儿子却被生生撵出了书院，取消科考资格，她们却无能无力。 “饿了吧，先吃份凉皮。” 宋树强忍着眼泪，招呼宋思。 说完，催促刘翠兰，“给思儿切一份。” 刘翠兰低头切凉皮，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案板上。 “别这样，儿子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别给他增加负担。” 宋树趁着拿碗的功夫小声劝说。 刘翠兰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见父母如此，宋思心里很不好受，“爹、娘放心，儿子会查出真相的。” 刘翠兰更咽着嗯了一声，没敢抬头，怕一抬头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宋宛月接过碗，亲自加了调料，给了宋思。 宋思默默接过碗，没坐去桌子边，而是拿了一个木凳放倒在地上，坐在上面，沉默的吃着。 刘翠兰又忍不住哭了。 几个还在吃凉皮的人，察觉到氛围不对，三两下扒拉完凉皮，飞快的走了。 摊位前静下来。 宋思停下吃饭的动作，“我思来想去，应该是我衣柜的钥匙被人仿制了。能如此做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的同屋，另一个就是章家的人，那晚我在抄书的时候，实在是困极，中间打了一个盹。” 宋宛月也同样把木凳放倒在地上，坐在他身边，“二哥具体给我说说你的同屋和那晚的情形。” “陆行家境和咱们差不多，因为是同屋，我们两人关系相比别的人要近一些，他家就住在……” 宋宛月仔细的听他说完，道，“大哥吃完以后先坐着马车先回家……” “我要留下来调查清楚。” “就算你想要调查清楚也得等明日，今日你先回家，给爷爷奶奶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你。” 提起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宋思不坚持了。 吃过凉皮，宋思坐着马车回家，宋宛月不放心，悄悄地给宋林使个眼色，宋林会意，也跟着上了马车，“今日没什么事，我正好陪你一起回家。” 宋思知道他的意思，“大伯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大伯确实没什么事，正好把凉茶做大的事给你说说。” 等马车走远，宋宛月跟几人说了一声，回了酒楼。 “小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义急的很，要是在别的地方，他可以派伙计去打听，偏偏是书院，伙计根本进不去。 宋宛月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告诉他。 顾义听完，当即喊了小四进来，“你回家喊我爹过来一趟，让他帮着解决这件事。” “不用了。” “小丫头……” 宋宛月打断他，“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自己调查，如果不行，再请顾老爷帮忙。” “那、好吧。” 顾义妥协，吩咐小四去端了一碗凉茶过来让宋宛月喝，“你想怎么做？” “先去陆行家。” 顾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我要跟你一起去。” …… 午时，正是最热的时候，宋宛月和顾义酒楼的马车上下来后，站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等到满头满脸的汗，才朝着陆行家走去。 陆家就在县城的北街，宋思说陆家和宋家情况差不多是夸大其词了。实际上，陆家住的是一座破旧的宅子，不过宅子临街，陆家便腾出一间来，做了个小小的食肆，夏日卖凉面，冬日卖馄饨和饺子。 门口看起来很冷清，屋内更是一个人没有，顾义和宋宛月掀开帘子进去，里面连招待的人也没有一个。 “有人吗？” 宋宛月扬声喊。 立刻有女子的声音从另外的屋中传过来，“来了，来了。” 话落，一名女子走出来，也就十六七岁，腹部微微凸起，应该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女子看到宋宛月和顾义，愣了一下，这北街是穷人聚集地，来她们食肆吃东西的大多数也都是穷人，像顾义这样穿着富贵的少爷，很少见到。 “你、你们……” “我们来寻亲戚，刚好有些饿了，进来吃口饭，有什么好吃的？” “只、只有凉面。” 女子手脚紧张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回答的也是小心翼翼。 089 不对劲（3更） “来两份凉面。” “要、要哪种？” 似是没有料到两人会真的在自家店里吃，女子结巴的问完，慌忙的指着店内的一块用木板做成的招牌，“价位在这上面。” 木板上的字端端正正，一笔一划间尽显写字人的功力。 “好字。” 宋宛月赞叹。 女子微微红了脸，“是我相公写的。” “就来二十文的吧。” 女子欣喜若狂，赶忙放下手中的招牌，“二位稍等，我这就喊我婆母过来。” 说完，女子匆匆忙忙进屋，不一会儿便喊了一名四十左右的妇人过来，大热的天妇人头上包着一块破旧的布巾，脸色却隐隐发白，面上却是欢喜的，连带着步伐都很急切，“二位稍等，面马上就好。” 妇人说着，去了后院的井边，从井窖里拉了一个篮子上来，里面有一碗肉卤，还有几样菜卤，几样菜卤动过，唯有那一碗肉卤还是满满的。 提着篮子去了厨屋，年轻的妇人已经生好了火，添上了水，老妇人把肉卤和菜卤分别拨了一些出来放在盘中，放进蒸屉里，热在锅上，又拿出面团，动作麻利的擀出来面条，等水烧开，下锅，捞出来，过了凉水，把几种卤分别放在里面，倒进蒜泥，淋了麻汁酱，笑容满脸的端上来，“二位久等了。” 宋宛月与顾义拿了筷子吃，老妇人又快速去了厨屋，把多擀出来的一点面条重新下了锅，煮熟捞出来，稍微过了一点儿凉水，把剩下的卤全部倒进去，“阿香，这碗给你，想吃什么再自己加。” “娘，我不吃，还是您吃吧。” “你有着身孕呢，吃好些孩子才能长的壮，娘不吃。” 年轻女子还要说什么，老妇人已经重新提起篮子，放去后面的井窖中。 “这也太难吃了。” 顾义只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凉面里的肉卤和菜卤明显就不新鲜了。 宋宛月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看她吃的香甜，顾义试着又夹了一筷子面条吃下去，依旧是难吃的他直皱眉头。 “吃不下就别强迫自己。” 顾义一向不在吃的上面委屈自己。 闻言真的放下了筷子，打量着这件食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打量的，总共三张桌子，十二把木凳，连个柜台也没有，各处打扫的倒是干净。 “你也别吃了。” 顾义收回目光，伸手把宋宛月面前的碗端走，“别吃坏了肚子。” 宋宛月又把碗端了回来，“我尝着很好吃。” 顾义摸了摸鼻子。 厨屋内，顾义说第一声不好吃的时候，年轻女子就听到了，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食肆里最近生意冷清，很少有客人过来，好不容易才卖出两碗面去，客人却尝着不好吃，不给钱怎么办？她急的不行，面也顾不上吃了，偷偷的藏到门帘后竖着耳朵听，直到听到宋宛月说好吃，才松了一口气。 “有水吗，给我们来一碗。” 年轻女子刚要应，老妇人已经从后院回来，倒了两碗温水，送到桌上，见顾义面前的凉面没动，脸色也是变了一下。 “我们少爷有些吃不惯，您放心，饭钱不会少给您的。” 老妇人如释重负的松口气，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少给些吧。” “那怎么能行，该是多少就多少。” 老妇人搓了搓手，别说二十文钱，就是五文钱对她们来说也是好的。 宋宛月指着招牌上的字，“您儿子的字真好。” 老妇人闻言，脸上涌上了自豪的笑意，“我儿子不但字写的好，书读的也好，在仁和学院里读书。” “怪不得呢，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科举了吧。” “是啊。” “去省城科举可需要不少银子，我看您这食肆的生意可是不怎么好。” “这些时日确实差了些，不过不碍事的。” 宋宛月点头，喝了半碗水，付了四十文钱，从食肆里出来，和顾义刚走出去不远，便和一名穿着学子服的男子擦肩而过，男子眉清目秀，周渗透着浓重的书卷气，脚步略显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也没有看他们。 宋宛月停下脚，顾义也跟着停下，转身回头看男子走进食肆，随即老妇人欢喜的声音传出来，“行儿，你回来了。” “他就是陆行？” “嗯。” 食肆内，老妇人欢喜的把顾义剩的凉面端到陆行面前，“刚才有位少爷要了二十文钱的凉面，只吃了两口，你正好吃了。” 陆行也没嫌弃，坐下，重新拿起一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宋宛月和顾义回到马车上，脑中回想着陆母刚才的话，听其中的意思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 银子从哪里来的，光凭他们那个食肆，一年也挣不下几两银子。 顾义在她眼前摆手，“小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宋宛月收回思绪，“没什么。” 顾义不高兴的撅起嘴，“你骗我，你明明想的都入迷了。” 宋宛月下意识的想拿一块糕点塞他嘴里，手伸出去，才想起这是酒楼的马车，车上没有备糕点，又收回手，无奈的道，“我在想陆行。” “不许想他，你要想也得想我。” 宋宛月，…… …… 回到酒楼，顾义一脚踏进门内，便对着忙的脚不沾地的掌柜的吩咐，“快给我弄点吃的，我要饿死了。” 掌柜的亲自去了后厨吩咐，不一会儿，伙计便端上来四菜一荡。 “小丫头，你也吃一些。” 那一碗凉面不少，宋宛月只吃了一半，但也吃饱了，摇头，“我不吃了。” 顾义饿坏了，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将要吃饱，掌柜的从外面进来，“少爷，打听清楚了，章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富户，家里有几分家底，章怀是长子，下面还有一个亲妹妹，两个庶弟，三个庶妹。” “他们关系如何？” 掌柜的转向宋宛月，“章怀仗着自己是嫡出，经常欺负下面的两个庶弟，还不许他们进学院读书，两人应该对他记恨很久了。” 宋宛月眯起眼，“掌柜的，想法请人把他们引到酒楼来。” 090 齐英上门（1更） “章兄。” 章家侧院内，一名男子搭上章谨的肩，“走吧，我今日心烦，章兄陪我去喝一杯。” 已经过了章家吃午饭的时辰，要是平日，章谨一准不会跟了来人出去，免得被他那个嫡长兄看到又伺机羞辱他。 可他今日午饭的时候受了一肚子气，正憋闷着呢，“你且稍等，我回屋拿银子。” 男子拽住他，“算了，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紧要的时候用了，我近日得了点银子，我请你。” 章谨随他出了章家，坐上马车，等马车停下，男子掀开车帘，他看到是悦客来酒楼，立刻嚷道，“你疯了，这哪里是我们能来的地方？” 他们两个都是庶子，周庚比他情况好不了哪里去，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好朋友。他们每个月的例钱还不够在悦客来酒楼吃一顿的。” 周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二十两的，足够我们吃一顿的。” 章谨瞪大眼，“你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周庚把银票收起来，“这你就甭管了，踏实的跟我进去吃一顿。” 虽然是章家庶子，可过的比一般人家的子弟还不如，章谨从来没有来过悦客来，闻着里面跑出来的饭菜香。 当下一咬牙，从马车上下来，跟着周庚上了悦客来二楼。 不愧是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就连装潢和屋内摆设都和别的酒楼不一样。 伙计拿着菜谱进来，周庚一口气点了四个菜，章谨看的心发虚，看他还有想点的趋势，急忙阻止他，“够了，够了！” 再多他们就没有银子付钱了。 周庚又点了一壶酒。 伙计退下去，很快把酒菜端上来，周庚举杯，“来，章兄，喝。” 章谨一饮而尽，把酒杯放下，拿起酒壶，给周庚满上，“周兄给我说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银子，若有好事，也拉兄弟一把。” “我哪里有什么好事，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什么机缘巧合？” 周庚神秘一笑，没有接话。 长期在章怀的压迫下生活，章谨早就练就了看人神色的本事，见他不说，也没多在追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来，喝。” “其实，你也能得到比我更多的银子。” 周庚把酒喝干，身体前倾，小声说。 章谨顿了一顿，把酒杯放下，也同样压低声音，“说来听听。” 周庚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反问，“你可知今日仁和书院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话锋转的突兀，章谨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那嫡出的好大哥，昨日请了书院的一名学子上门抄书，今日上午却诬陷人家偷了你们章家的传家玉佩，那名学子因此被赶出了书院，那学子可是仁和书院最有希望高中之人。” 章谨眯起眼，身体后移，靠在椅背上，脑中回想着今日吃午饭的时候章怀的张狂之态，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爹放心，我今年一定能一举夺魁，成为仁和书院的头名。” 章老爷高兴的哈哈大笑，当下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见他如此，周庚举起酒杯，滋溜喝了一口，章谨看向他，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我能有什么好处？” 伙计匆匆从楼上下来，低声在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去了后院，“少爷、宋小姐，章谨心动了。” “你去和他谈。” 掌柜的应是，上了二楼雅间。 周庚连忙起身，“掌柜的。” 章谨也随着站起来，他刚才进门扫了一眼，见到了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的。 “二位公子快请坐。” 三人落座。 掌柜的看着章谨，“不瞒章公子，我和宋家是亲戚，那孩子什么品行我是了解的，绝不可能做出偷盗之事。更何况传家玉佩何等重要，又怎么会随便放置？一看就是有人陷害，欺负我那亲戚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我忍不下这口气，才特意找了周公子帮忙。” “我有什么好处？” 章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查出事情的真相，把章怀做的事付之于众，这对于章公子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让您白帮忙。” 说到这，掌柜的伸出五个手指头，“事成之后，给您这些报酬。” “五十两？” 掌柜的摇摇头，“五百两。” “咝！” 章谨倒抽了一口冷气，就连周庚也一下瞪大了眼睛。五百两？ “章兄，你还犹豫什么，答应了吧。” 章谨没有丝毫犹豫，“我答应了，两天内我给你们消息。” …… 宋家死气沉沉的，宋老爷子坐在屋中，唉声叹气。 宋奶奶剜了他好几眼，“孩子够难受的了，你别再给他增加负担。” 宋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没敢在他面前露出来吗？” “在我面前也不行，整的我心烦。” “那个章怀简直就不是人，怎么能诬陷思儿？” “既然你知道是诬陷，肯定会调查清楚那一天，你坐在这唉声叹气就能管用了？” “我、我……” “行了，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守在家里，反而让思儿难受。” 宋老爷子无精打采的站起身，出了屋。 宋树和刘翠兰带着宋慎也早回来了，听到动静都从屋里出来。 “走吧，都去地里，让思儿在家休息一下。” 刘翠兰吸了一下鼻子，去扛锄头，宋思也从屋中出来，准备跟着去。 宋奶奶摆摆手，“你留在家里看书，别耽误了科考。” “我没事……” 宋奶奶瞪他，“谁说你有事没事了，我让你去温书，怎么，连奶奶的话也不听了？” “夫子常说要劳逸结合……” “少拿你们夫子给我说事，回屋去温书。” “思儿，听奶奶的话。” 刘翠兰带着鼻音劝说。 宋思默默地转身回了屋内。 宋家人扛着锄头，背上背篓正准备出门，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门前，众人面色一变，宋树急忙扔了锄头跑去门边看。 齐英也刚从马上来，正好看到他，微微一笑，“我来找小丫头，她在吗？” 091 乱上加乱（2更） “她、她还没回来。” 宋家其他人也到了门口，见到齐英均是一愣。 “齐小姐。” 许氏快步走出去，“您怎么来了？” 齐英看遍众人，没看到宋思的身影，遂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收回视线，“我是来找小丫头的，没想到她不在，我可以进去等吗？” “当然可以，您请进。” 齐英把马拴在门边的树上，许氏领着她进门，给宋奶奶和宋老爷介绍，“这就是威远镖局的齐大小姐。” “原来是齐小姐，快请进。” “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宋奶奶给宋老爷子使眼色，让他带着人先去地里，她留下来陪齐英。 宋老爷子会意，扛了锄头往外走，刘翠兰和宋树还有宋慎跟上。 农家人没有会客厅，宋奶奶示意许氏领齐英去堂屋坐，她则是回了自己屋内，把盛温水的陶壶拎出来，去厨屋拿了碗进来，给齐英倒了水。 “谢谢奶奶。” “齐小姐千万别这样称呼我，我受不起。” “我和小丫头是好朋友，她的奶奶自然也是我的奶奶。” 宋奶奶把陶壶放下，坐在一边的木凳上，“齐小姐今日来是有事？” 齐英倒也大方，“是这样，我表弟今日从书院回去，说小丫头的大哥被逐出书院了，我过来问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为思儿之事而来？ 宋奶奶心思转了几个圈，目光在齐英脸上停留了一瞬。 宋宛月因何结识的齐英，宋奶奶是知道的，这样的交情远没有到让一个镖局的大小姐主动上门帮忙的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 “真是太谢谢齐小姐了，不瞒你说，家里有亲戚在县里，月儿留在那里请人帮忙，你要是没急事的话，咱们一起等她回来再说。’ “好啊。” 齐英正巴不得呢，爽快的应下。 宋奶奶起身，“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烧水。” “娘，我去吧。” 许氏也跟着起身，宋奶奶把她摁坐了回去，“我去吧，你陪着齐小姐说说话。” 宋奶奶出了屋后，朝着宋思的屋中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摇了摇头。 自己的孙子她了解，这是对这位齐小姐没有心意，否则不会不出来打招呼。 …… 宋宛月是半个时辰以后到家的，下了马车，看到自家门前拴着一匹马，想到一种可能性，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小丫头，明天见！” 顾义朝她摆手。 “路上小心些。” 顾义喜笑颜开，恋恋不舍的放下车帘，坐着马车走远。 “月儿，你回来了！” 许氏陪着齐英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早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尤其是对着齐英异常热情的态度，她更是如坐针毡，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听到马车的声音，赶忙从屋中出来，不待宋宛月回话，又道，“齐小姐来了，她是听说了你大哥的事，过来问问有什么帮忙的，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还真的是她！ 宋宛月下意识的朝着宋思的屋子看了一眼，见房门紧闭，便收回视线，快步走进屋内。 “齐姐姐！” 齐英站起来，“小丫头！” “让齐姐姐久等了。” “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便过来了，打扰了你们。” “齐姐姐说的什么话，你能在这个时候主动上门帮忙，我们家人已经感激不尽了，齐姐姐快请坐。” 齐英重新坐下，直接问，“不知道你大哥之事你家的亲戚帮着调查的如何了？” “还没有眉目，我记得齐姐姐的表弟也在书院？” “是，我今日就是听他说了，这才上门的。” “那能不能请他帮个忙？” “你说。” “娘，我渴了，您去帮我倒碗水。” 许氏意会，又转身出去。 宋宛月这才压低声音，“我想让他帮我盯着两个人，一个叫陆行，是我大哥的同屋；另一个是章怀，看看他最近几日和什么人走的近。” “这个没问题，回头我就让他去做。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们镖局好歹也在县里十多年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多谢齐姐姐，暂时还用不到，等有需要的我去镖局找你。” 齐英点头，“那可说好了，有需要你马上去镖局找我。” “行。” 齐英默了默，终是没忍住，“小丫头，你大哥他……他还好吧？” 换做任何人，在科考前遭遇了这样的事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宋思是最被看好的学子。 齐英听完表弟的话以后，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怕他出事，这才问表弟要了地址，不管不顾的骑马过来。 “齐姐姐放心，我大哥不会被这点事打倒。” “那就好，那就好，我进门的时候见了你们家所有的人，唯独没有见到你大哥，我还怕他会想不开……” 齐英这几句话把心思说的明明白白，宋宛月却只能装作听不懂，“我大哥是这个家中最坚强之人，齐姐姐不用担心吧。” 齐英以为她会顺着自己的话问几句，却没想到宋宛月却根本没有顺着自己的话说，后面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出来，又和宋宛月闲话家常了几句，骑马离开。 “月儿，你给奶奶说，那个齐小姐是不是对你大哥有心思？”宋奶奶单独把宋宛月叫进嘴屋中，压着声音问她。 宋宛月老实的回答，“好像是有一些。” 宋奶奶一拍大腿，“果然是我想的那样，这可如何是好？” 齐家在县里经营镖局，人脉自然宽广，对宋思的事情上说不定真能帮上忙。若是齐英没这份心思，他们也就厚着脸皮求人了，但现在明显齐英是有那份心思，若真的让他们帮了忙，事情大白之后，齐家要用这个恩情要求宋家应了这门亲事，那就不好收场了。毕竟宋思没有那份心思，她也不能强迫孙子答应。 宋宛月刚要劝说她，门外响起急促脚步声，随即顾义急切的声音传来，“小丫头，快出来，你三叔在县城里出事了！” 092 伤的很重（3更） 宋家人全从屋里跑出来。 凉皮卖完以后，宋树几人回家，宋三小说去找人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没跟着回来。 “出了什么事。” 宋树几个大步走到顾义面前，急切的问。 “他带着人去章家找人算账，被打了。” 宋奶奶脑中嗡了一下，连忙扶住门框，颤着声音问，“严、严重吗？” 自然是严重的，否则顾义也不会刚到家接到伙计的话就又急忙赶了过来。 看着宋奶奶发白的脸色，他却挠了挠头，“应该是不严重，伙计说是他自己去的酒楼。” 宋奶奶松了一口气，“老大、老二，你们跟着去县城，把老三接回来。” 宋林和宋树应声，转身往外走，宋宛月和宋思也跟上。 几人出了大门，有两辆马车停在外面，一辆是顾义的，另一辆是给宋家人准备的。宋树朝着后面的马车走过去，宋林想也不想的跟着过去，宋思和宋宛月上了顾义的马车。 前面马车内，顾义一脸凝重，“大哥、小丫头，伙计说，三叔被打的很严重。” 确切的说，宋三小和另外两人被打的动不了了，求了路人帮忙去酒楼传信，掌柜的带着伙计过去，把人送去了济世堂。 宋思脊背挺直，拳头握紧，眼中头一次有了愤怒的情绪。 宋宛月感受到了，平静开口，“三叔带着人找上门去打架，章家没把人打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宋思拳头紧了紧，好半晌后才说出一句话，“章家，欺人太甚！” 顾义义愤填膺，“我也这样觉得，要不然我带人去灭了他们？” 宋宛月，…… 看他一眼，“怎么灭？” “我带着人过去，把章家的人全揪出来揍一顿，打的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 宋宛月，…… 点着头“称赞”，“好办法，然后你和所有人的被关进大牢，在里面住个几个月再出来。” “不会的。” 顾义很有信心，“我可是顾家的少爷，没人敢关我的。” 宋宛月，…… “这是我宋家的事，我宋家自会解决，不劳顾少爷出头。”宋思哑着声音道，他们宋家已经和顾家牵扯不清了，如果再让顾义帮忙，以后更说不清了。 “好吧。” 顾义眼里生气的小火苗淡了下去，跃跃欲试的表情也退了下去。 马车直奔济世堂。 堂内，大夫已经给宋三小三人检查完，包扎好，开了药，让伙计去熬。 魏掌柜付了银子，带着伙计寸步不离的守着。宋三小这人，他打过两次交道，不太喜欢，可他是宋姑娘的三叔，少爷可是把宋姑娘放到心尖上，自然也会把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他要是怠慢了，惹了少爷不高兴，一准没有好果子吃。 两辆马车先后在济世堂门口停下，魏掌柜的看清是顾义的马车，快步从里面出来，恭立在马车旁，等顾义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他恭声喊人。 “人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伤的不轻，少说也得躺个半月二十天。” “人呢？” “在后面。” 宋林和宋树也下了马车过来，几人去了济世堂后院。 宋三小三人躺在一个屋子里，要不是还能开口，几乎都认不出他们谁是谁了？ “大、大哥。” 宋三小躺在最外侧的医床上，艰难的喊人。 看他全身都被包扎着，露出的脸上也是青紫交加，宋林忍不住一拳头砸在医床上，砰的一声，吓得宋三小差点瘫坐起来，惊恐的看着宋林。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脑袋一热，带了两个朋友上门讨公道的，谁知连章怀的面都没有见到，直接被章家的家丁乱棍打了一顿。 “大、大哥。“ 宋林下意识的张嘴就要骂他，这么大个人了，连脑子都没有，章家是什么人家，他只带了两个人，这不是送上门挨揍吗？ 嘴张开，看到宋三小的惨样，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生硬的安慰，“大夫说没伤及筋骨，休息十几天就好了。” 见他不是想揍自己，宋三小眼里的惊恐退下去，他现在浑身哪哪都疼，大哥要是再来一拳，他这条命非交代了不可。 魏掌柜的进来，对着宋宛月道，“宋姑娘，大夫问他们几位是留在济世堂医治还是抬回家去？” 按理说这样的伤包扎完了，喝了药，就该被家里人抬走了。可这是宋宛月的三叔，魏掌柜的的没敢做这个主，一直等到现在才问。 “抬回家吧。” 宋林做了决定。 济世堂不是白住的，住一天得花一天的钱，宋三小几人没有伤及肺腑，回家养着也是一样。 “我、我、我……” 躺在最里面床上的人艰难的开口，他伤的比宋三小还严重，脸都被包扎了起来，只留了眼睛，鼻子和嘴在外面。 “不！不回家。” 他是和宋三小关系最好的人，打架的时候自然也冲到了最前面，被打的也最惨。 他若是没成家，被抬回去也就抬回去了，可他已经成家了，媳妇脾气还不好，这个样子被抬回去，准被自己媳妇扔出来，还不如住在济世堂。 “徐、徐老三。“ 宋三小艰难的转过头去，“你、你、你……” 他想说徐老三没有哥们情意，相约着去打架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他被伤到，知道哥们没钱，可是连医馆也不来的，都是硬生生的挺着。 “我、我也是没、没办法，你、你知道我、我媳妇她、她、她……” 宋三小恨不得踹他一脚，“你个怂货，早知道老子就、就不找你、你去了。” “我、我也没想到会、会伤的这、这么重，反、反正我、我是不、不回家。” “给你家里传个信吧，我来和你媳妇说。” 宋宛月道。 徐老三犹豫。 “像你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若是你不给家里传信，她们也会担心的。” “他、他家就在……” 宋三小替他说了地址。 魏掌柜的派了伙计喊人，没过多大一会儿，一名年轻的妇人跟着过来了，进了门，目光在病床上的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徐老三身上，“还活着啊，那行，我回去了。” 众人，…… 093 打回去（1更） “这位婶婶请留步。” 宋宛月喊住她。 妇人见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倒也没有为难她，“人呢，我接不回去，你们要想管就让他在济世堂呆着，能动了他自然会回家；若是不想管，就把他扔到外面街上去，是死是活凭他的造化。” “婶子说的哪里话，我们自然是要管的，至于怎么管，我想和婶子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除了接回家以外，你们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咱们去外面说。“ 妇人随她出去，到了一个阴凉处站定。 宋宛月道，“我们想让婶子把人接回去……” 妇人刚要张嘴说什么，宋宛月示意她听自己说完，“我知道婶子家里有难处，这样吧，除了问诊费和医药费以外，我另外给您十两银子的赔偿。” 十两银子！ 妇人惊讶地看着她，徐老三这些狐朋狗友她早就打听过了，哪个家里也不富裕，更何况宋宛月穿着也不怎么样，只是细棉布而已，能拿的出十两银子？ 惊讶过后，妇人回答，“如果真给十两银子，我便把人接回去。” 并非是她见钱眼开，而是家里真的有困难，上有两个身体不好的老人，下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徐老三不务正业，家里家外指着她一个人，她也确实没有功夫照顾。 但如果有十两银子，她就不去给人帮工了，在家里帮人洗洗衣服也能挣几个铜板。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刚说完，另一家的人也到了，不待他们哭闹，宋宛月便把刚才对妇人说的话直接对他们说了。 一听给十两银子，对方二话不说，麻溜的答应把人抬回去。 宋宛月带着他们和魏掌柜的去了前面，告诉药房掌柜，以后这两家人来拿药，直接让伙计去悦客来酒楼要银子。 济世堂的掌柜的自然答应，给两家人详细的说了照顾的方法。 宋宛月又给魏掌柜的要了十两的两张银票，分别给了两家人，两人很快被抬走了。 这一架损失了好几十两，宋三小悔的肠子都青了。 宋思自从来了济世堂以后一句话也没说，面色一直绷着。 宋宛月趁着宋林和宋树把宋三小抬去马车上的工夫，凑到他面前，悄声问，“大哥，想不想给三叔报仇？” 宋思猛地看向她。 宋宛月朝他眨眨眼。 “怎么报？” 宋思沉声。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三小带人上门固然不对，章家也不该把人往死里打。 出不了这口恶气，她这心里不舒服。 “求助齐家？” 齐家开的是镖局，有的是好身手的人，对上章家也是不怕的，可…… “不是。” 宋宛月朝着顾义的方向看了一眼，宋思明白了，沉默了一下后，缓缓点了点头。 宋林和宋树上了马车，等着两人上去，宋思走过去，“大伯、爹，我和月儿要去酒楼一趟，晚点再回去。” 在济世堂后院的屋内，宋林能感受到他愤怒的情绪，一直留意着他，怕的就是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现在察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了，自然也就不担心了，点头，“早点回家。” 宋思应下，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上了顾义的马车。 顾义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宋宛月，再看看他，走进宋宛月，自以为用宋思听不到的声音问，“小丫头，你告诉我，你和大哥是不是准备做什么事？” 宋宛月毫不隐瞒的点头。 顾义眼中兴奋地小火苗噌的又亮了起来，“带上我，带上我！” 宋宛月，…… 宋思，…… 宋思一个眼神看过去，顾义吓得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似乎一直在重复刚才的三个字，“带上我！带上我！” “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 顾义放开嘴，快速的说完这两个字，又赶紧捂上。 “你得帮我找几个身手好的人。” “我！” 顾义再次放开嘴，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可会打架了，一个顶三，小四和小五还有小六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宋宛月，…… 那是他们让着你好不好？ “你不行。” “为什么？” 顾义的脸颊气鼓鼓的鼓起来。 “你没经验。” “一回生，二回熟啊，打一次我就有经验了。哦，你是不是怕我爹知道了怪你？你放心，我让他们闭紧了嘴，谁要是敢跟我爹说，我把他赶出顾家。” “你真想去？” 顾义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想，非常想，特别想，我早就盼着打架了。” “那好，我们今天用的人多，你再找几个身手好的。” “这没问题。” 顾义掀开车帘，喊了小四，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四点头。 等到了酒楼，他把魏掌柜的拉去一边小声说了几句，魏掌柜的满脸不赞同的朝这边看过来。 小四小声劝说，“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派人去吧。” 魏掌柜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亲自去后院，吩咐了伙计，伙计牵马出了院子，翻身上去，朝着顾家村而去。 顾义很是兴奋，在屋里走动个不停，“小丫头，你说我这衣服是不是不方便？” 他穿着宽大的敞袖单袍，每走一步，袖子便跟着不停的晃动，看起来是风度翩翩，但干点活就十分不方便了。 宋宛月点头。 顾义立刻快步过去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全拿了出来，一件件的看，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束袖轻便的，抬手就要解身上衣服扣子换上。 “咳咳……” 宋思咳嗽了两声。 顾义解扣子的手一僵，僵硬的转过身去，着急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高兴了。” “去别的屋里换。” 顾义应了一声，麻溜的拿着衣服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换了回来，在宋宛月，面前转了一个圈，“可以吗？” “很好。” 顾义高兴了，坐下喝了一杯凉茶，便又起身站起来，透过窗户朝着外面张望，“人怎么还没来？” 于此同时，书院内，章怀正在和院长请教功课。 094 揍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了（2更） 章怀资质还算不错，家里又有钱，平日里请教了哪个夫子，也会给些好处，是以学院里的夫子都愿意辅导他。 不过自从宋思被逐出学院以后，章怀便直接过来跟院长请教，院长也愿意培养，每日都细心的为他解惑。 “这次科举你有多大把握？” 院长想去端茶，章怀眼疾手快的端起，恭敬的递到他面前，院长满意的接过，面带笑意的拿起茶盖。 章怀双手落回去，恭敬的回答，“禀院长，学生有七成把握。” 以前宋思能压他一头，现在宋思被逐出学院，他又能得院长悉心教导，九成的把握他觉着都有，可他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满。 院长脸上的笑意退去，轻轻叹了一口气，“终归是比宋思差了点，他那时告诉我有九成。” 章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紧了紧，“学生也……” “罢了罢了，再胸有成竹又如何？品行不端，又如何能参加科举！倒是你，剩下的日子里可一定要勤奋，争取榜上有名，也为我们仁和书院争光。” 章怀退后了一步，躬身到底，“学生谨记院长教诲，一定不会辜负院长的期望。” 院长把茶盖放下，抬了抬手，示意他站好，“你记住了，做人切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否则最后得不偿失的会是自己。” 章怀还没完全站直身，闻言心里一惊，慌忙抬头看向院长，见他眼神深邃，仿佛知道了什么，吓得他又赶紧低下头，“学生，谨记院长教诲。” 院长将他的反应完全看在眼里，端着茶盏的手一紧。 果然不出所料，章怀心里有鬼！ 院长面上却一片自然，仿佛刚才的话真的只是告诫他，“记住就好，今日有哪里不明白的？” 章怀头没敢抬，慌忙道，“是今日夫子在课堂上讲过的，学生还有一些没听懂。” …… 五匹马来到酒楼后门，下了马，去见顾义。 顾义早就等着急了，“怎么这么慢？” 他们真不慢，接到伙计的口信就骑马赶来了，一路还快马加鞭，把伙计都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少爷说他们慢，他们就是慢。躬身认错，“是小的不对，请少爷责罚。” “责罚先记着，等一会儿打架的时候，谁用的力气大，本少爷就不责罚了，谁要是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请少爷放心，小的一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行了，走，跟我去章家！” 顾义满身兴奋，大摇大摆的就要往外走，被宋宛月一把扯住，“谁说要去章家？” 顾义瞬间瞪大眼，“不去章家，那找谁去打架？” “章怀。” “那还不是去章家？” “只揍他一个。” “那多没意思！要揍就要把章家的人全揍了，小丫头，你放心，出了事我顶着。” “章怀是章家的希望，要是他被揍了，章家人自然就乱了。” “也是哦。” 顾义小手一挥，“那就不去章家了，咱们直接去书院门口堵人。” 宋宛月，…… 将他摁坐回椅子上，“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揍人，要悄悄地，要让他们吃哑巴亏。” “悄悄的多没意思，明目张胆的揍才……” “咳咳。” 听到宋思的咳嗽声，顾义立刻怂的改了话题，“怎么悄悄的？” 宋宛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义听的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就按你说的去揍他。” …… 夜幕好不容易降下来，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 章怀从书院里出来，走出门口的时候长长吐出一口气。 每日得院长指点，他确实进步飞速，怪不得宋思以前总爱去向院长讨教。 “少爷。”章虎走过来。 人如其名，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他是章家的护院，本来接送章怀的这事轮不到他，不过今天宋三小带着人上章家大闹，被揍得不轻，章老爷怕宋家人狗急跳墙，派了他来保护。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章虎简单的把宋三小带人上门闹事的事说了，“老爷怕您有危险，让我过来接您。” 能有什么危险？宋家不过是乡下人家，带着人上门打架已经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章怀嗤笑一声，“我爹也太高看宋家人了，借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距离科考没多少天了，小心一点总没大错。” 章怀上了马车，“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章虎跟在后面。 走出这条街后，刚转过弯，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怎么回事？” 马车外无人应。 章怀掀开车帘，却看到车外空无一人，就连车夫都不见了，他立刻涌上不好的预感。 刚要开口喊人，一条麻袋套在他头上，随即被拖下了马车。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章怀惊恐的挣扎着喊。 回答他的是一阵拳打脚踢。 章怀想要尖叫，却被人勒住了嘴，拳头精准的对准了他的脸，砰砰砰一顿乱揍。 远处的马车上，宋思冷眼看着这一切。 顾义打的最兴奋，一脚又一脚踢在章怀身上，踢的章怀都昏过去了，还不想停下。 “少爷。” 小四拽住他。 顾义意犹未尽，“刚才从马上拉下来的那个人呢，把人也拉过来揍一顿。” 小四，…… 章虎是被他们的人打中头直接从马上摔下来的，就算是不打，人也废的差不多了。 可看着顾义这样，明显是没打尽兴，只得搬出宋宛月，“宋姑娘说了，让我们速战速决。” 顾义又踹了章怀两脚，这才回了马车上，“太过瘾了。小丫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喊我。” 宋宛月，…… 两刻钟后，马车在张府门前停下，车夫鼻青脸肿的从马车上掉下去，“快去禀报老爷，少爷被人打了！” 看门人急忙跑进去禀报，章老爷很快带着人出来，走到马车边，看到里面的情形，差点没昏过去，“还不快把少爷弄下来！” 两名小厮上去，扒拉开章怀的小厮和章虎，小心翼翼的把已经认不出模样的章怀扶下来。 095 有人欢喜有人愁（3更） 章家主院内乱成一团，光大夫就请来了好几个。 章谨站在自己院中，听着主院内的动静，想了想，还是走出自己的院子，朝主院走去。 章怀的两个小厮和章虎已经被泼醒了，浑身湿淋淋的跪在主院外。 章谨只看了一眼，便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直接走进院内，拦住一名往外端水的丫鬟，“大少爷怎么样了？” 章怀从来都不让他们这些庶弟庶妹喊的大哥，只让他们喊大少爷。 “大少爷还没醒。” 丫鬟回答完，便急匆匆的端着盆子出了院子，把水泼了，又重新打了一盆干净的水进去。 章谨等在院中。 不一会儿，章言也快步而来，看到他站在院中，走过去低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他和朋友出去喝酒了，喝到一半，被自己的娘派人带回来，此刻身上还有酒味。 两人同是庶子，平日里关系还算好。 章谨好心提醒，“大少爷被人打了，昏迷不醒，你还是赶快回去换身衣服，把酒味去一去，免得一会儿爹把怒火发在你身上。” 章怀是章老爷的命根子，如今他昏迷不醒，自己却一身酒味回来，要是真被自己爹看到了……，章言吓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出去。 屋内传来章夫人的哭嚎声。 章谨面上也一片悲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是不知道是谁打的，要是知道，他一准上门去感谢。 两刻钟以后，章怀才艰难的睁开眼。 章夫人扑过去，“儿啊，你终于醒了！” 章老爷也急切的看着他，“告诉爹，是谁打的你？爹不会饶过他！” “不……” 章怀刚张开嘴，疼的咝了一声。 章夫人还以为他被打怕了，安抚他，“儿啊，你别怕，有爹娘在呢，你尽管说。” 章怀缓缓的摇头，嘴也不敢张那么大了，“不、不知道，我、我没看清。” “一准是宋家的人，他们明的不行来暗的，老爷，你亲自去县衙报案，让他们把宋家人都抓起来！” 章夫人一儿一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连呵斥都舍不得，却被人揍的连自己都认不出他了，简直就是在剜她的肉。 “不、不会是宋家。” 章老爷直接否定，宋家的人要是有这本事，也就不会带着人上门，被揍一顿了。 “那是谁？” 章老爷在脑中过了几个人名，这几个人和他们生意上都有冲突，难保他们是看到怀儿要科考了，动了歪心思？ “大哥醒了吗？” 章瑶拖着肥胖的身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个鸡腿，走进屋内还忍不住吃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我就说了大哥没事，你们还不信。” 章老爷看着这个顶自己两个还绰绰有余的女儿，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你少吃一些！” 一个女孩子胖成这样，连个上门提亲的人也没有。 章瑶张着嘴愣住，咬在嘴里的鸡肉都掉了出来，“爹，你凶我？” 章老爷平日里也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只不过今日心烦，说了她一句。 见她如同遭受了天大打击的模样，心生愧疚，刚要哄她一句，章瑶已经越过她扑进章夫人怀里，跟死了亲爹一样大哭，“娘，爹凶我，他凶我！” 章夫人慌忙安慰，“瑶儿不哭，你爹没凶你，他只是说话声音重了一些。” “爹就是凶我了，他就是凶我了！” 章瑶哭的地动山摇，哭的章怀想弹坐起来打她。 平日里不懂事也就算了，没看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吗？她这是提前给自己哭丧呢。 屋外，章谨垂首而立，听到屋内的动静，嘴角嘲讽的勾起来。就这么一个蠢货，却被章老爷捧在手心里，而自己的妹妹…… 他偏头看向一边同样的垂首立着的章兰--进退有度、亭亭玉立。却一点入不了自己那个爹的眼。 想到前几日，章夫人给章兰说的那门亲事，章谨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 第二日一早，章家少爷被打的消息便传遍了县城。 仁和书院里的夫子和院长也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位夫子忍不住开口问，“这、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宋思是有望考中的，却出了偷盗之事；章怀资质也可，又被人打了。剩下的人就一般了，要是今年没有人考中，仁和书院的名声会一落千丈的。 院长站起身，“你们稍安勿躁，我去章家看看。” 即使有心里准备，看到章怀以后，院长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实在是除了眼睛，鼻子和嘴以外，章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这、这、这……” 院长想问“这还能参加一个月后的科举吗”，一个字出口，觉得不妥，便改了口，“这、这什么时候能好？” 这也是章老爷担心的事，科考在八月中旬，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多几天，可大夫说章怀这伤最少得养三个月。 “院长，咱们去花厅说话。” 院长随章老爷去了花厅。 章老爷落座后，一脸的沉痛告诉院长，“怀儿可能参加不了一个月后的科考了。” “济世堂的大夫也没有好办法让他早些恢复吗？” 章老爷缓缓摇头，往日精明的眼中如今都是怒恨。 他章家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辈，虽然积累了财富不少，却一直没有出过读书人。好不容易章怀有这方面的才华，还考中了秀才，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章怀身上。 如今希望破灭，他恨的想杀人。 院长很是惋惜，“我本指望章怀今年金榜题名，为学院争光的。” 章老爷心里被人剜了肉一样疼。 他又何尝不希望章怀今年金榜题名、为章家光宗耀祖？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是查到是谁对怀儿下的毒手，我将他千刀万剐！” 昨天半夜才回到家，一觉睡到现在才醒的顾义，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起床穿衣，去找顾老爷，“爹，做凉茶的院子收拾好了吗？小丫头一家什么时候来做凉茶？” 小丫头的三叔受了伤，不能帮忙，宋家的凉皮就做不成了，小丫头一定很伤心，得快点让他们过来做凉茶才行。 不对！ 宋三小受了伤，还有小丫头呢，她可能会跟着去卖凉皮。 想到这，顾义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坐着马车去了宋家，宋宛月果然跟着去了县里摆摊。 096 你得娶我！（1更） “你说说你是怎么跟随少爷我做事的？竟然比少爷我还懒，连起床的时辰都睡过了。” 顾义坐在马车内，隔着车帘数落小四。 小四张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他可是天刚亮就起来了，反倒是少爷您，叫了好几遍也叫不醒。 话还没说呢，顾义又道，“你给我听好了，等会儿见了小丫头，你乖点，主动承认错误，否则少爷我饶不了你。” 小四张开的嘴闭上，少爷就是想让他背锅，他辩解也没用。 …… 不但宋宛月跟着去了县里卖凉皮，宋思也跟着去了。 两人昨日半夜才到家，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家里人起来做凉皮的动静，还听到了宋奶奶压着声音的话声，“今日我跟着去，老大，你留在家里照顾老三，让你爹自己下地。” 儿子孙子接连出事，即使再坚强的性子，宋奶奶也有些撑不住了，话声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娘在家歇着，我跟着去吧。” 许氏轻言细语的说，唯恐惊醒了还在睡觉的宋宛月和宋思。 两个孩子半夜才回来，定然是到处去求人了，她们如今什么也帮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多睡会儿觉。 宋奶奶摆手，“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家里。” 许氏身体柔弱，这也是这么多年家里人没让她跟着下地的原因。 跟着出摊一上午不得闲，许氏要是累倒了，就得不偿失了。 许氏还要说什么，宋宛月拉开房门出来了，“我跟着去吧。” “我也跟着去。” 宋思也从屋里出来。 两人也就是刚睡了一个时辰，宋奶奶哪里舍得，再次摆手，“不用你们，都回去睡觉，我跟着去就行。” “今日我和大哥怎么也得再去县里找人帮忙，与其等天亮了走着去，还不如坐着牛车过去。” …… 今日比前几日来的稍晚一些，卸下凉皮以后，宋树和宋慎就急忙去搬桌凳。 这些都放在徐老三家里，以往宋树和宋慎跟着来过两次，但没有见过徐老三媳妇，昨日是第一次见。 距离集市上不算远，两人很快就到了。 院门大开着，徐老三媳妇正在扫院子，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他们，忙把笤帚放下，帮他们去搬，“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 凉皮每份卖十五文，一天就算是卖一百份，也不过是一两多银子，除去人工和用料，估计一天也就能挣几百个铜板吧，自己昨日却收了宋家十两银子，徐老三媳妇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可她也没有办法，家里老的小的好几张嘴，都等着吃饭，她若是不收下，根本不可能留在家里照顾徐老三。 几张桌子加上木凳，宋树和宋慎确实一次搬不走，两人本想着再回来一趟的，徐老三媳妇却把剩下的全搬了了起来，“走吧，我帮你们送过去。” 宋树想说不用，徐老三媳妇已经快步往外走去，两人赶紧跟上。 刘翠兰老远就看到徐老三媳妇帮着搬桌凳过来，连忙迎上去，“怎么还让你帮着送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徐老三媳妇把一个长木凳给她，“正好给你们送来，人手够不，不够我留下来帮忙。” “够了，够了，就不麻烦您了。” 徐老三把桌子放下，“我留在家里照顾他，也没多少事，你们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人去喊我。” 刘翠兰连声道谢。 徐老三媳妇朝着宋宛月点点头，转身回家。 宋慎和宋树手脚麻利的把桌凳摆好，宋思拿了抹布，仔细的擦拭干净。 刚收拾好，便有人过来吃凉皮。 刘翠兰切了凉皮放进碗里，刚要递给宋宛月，宋思从旁边伸过手来接过去，“我来吧。” 刘翠兰嘴唇动了动，宋思已经偏过头去询问宋宛月，“这些调料要怎么放？” 刘翠兰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怕被宋思看到，急忙低下头去。 宋宛月一一告诉宋思，宋思加完调料以后给客人端过去，回过身走回案板前，安慰刘翠兰，“儿子觉得这样挺好，娘别难过了。” 怎么能不难过？儿子本来有望可以考中举人，做官老爷的，现在却只能帮着他们卖凉皮。 刘翠兰抹眼睛，掩饰的说，“娘没难过，娘只是迷了眼了。” “就是那里！” 集市上拥挤的人群突然被驱散开，十几名家丁打扮的人手持木棍拥着章瑶一路从集市那头走来，当前一人一眼看到了凉皮摊，用木棍指着禀报。 章瑶出行都坐马车，从来没有走过路，无奈集市上的人太多了，马车根本进不来，她只能步行，就这一点距离，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听到家丁的禀报，她停下，朝着一边伸出手，提着篮子紧跟在她身侧的丫鬟连忙掀开盖布，拿出一块糕点递到她手里，章瑶接过，两大口吃完，又伸出手，丫鬟又赶紧递给她一块。 一连吃了三块，章瑶拍了拍手，拖着肥胖的身体来到凉皮摊前，二话不说，大肥手一挥，“给我砸！” “你们敢！” 宋树夺过刘翠兰手里的菜刀，冲到这些家丁面前，“谁今天敢动我们家的摊子，我就跟他拼了！” 明晃晃的菜刀在阳光下发着寒光，章瑶吓得脸上的肥肉乱晃，忙一手抓过身边的丫鬟挡在自己身前。 宋思过来挡在宋树身前，看着这些人，沉静的脸上浮上愤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平白无故的想要打砸我们的摊子，还有没有王法？” 家丁中有认识他的，不屑的冷笑，“我们章家就是王法！” 章瑶听到他的声音，从丫鬟身后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呆了，好俊俏的少年。 宋思目光落在她身上。 章瑶一把推开面前的丫鬟，理了理衣裙，伸手扶了扶头发，拨开挡着的的家丁，痴痴的看着宋思，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我、我可以不让他们砸，但你得娶我！” 周围顿时静下来，静的能听到章瑶流哈喇子的声音。 097 非他不嫁（2更） 噗嗤！ 一道忍不住的笑声从一旁传过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宋宛月笑吟吟的坐在木凳上，看着章瑶，“章小姐大概从来没有照镜子吧，就你这副尊荣，嫁给路边的乞丐都嫌你难看，你哪里来的自信让我大哥娶你？”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有那心眼多的，悄悄的往后挪动脚步，离这危险的地方远一些。 这章家小姐一看就是被家里惯坏的，被宋宛月这样侮辱，还不急了眼？ “你敢这么说我们小姐？” 章瑶还没反应，身边提着篮子的丫鬟不愿意了，“你们这些乡巴佬，破落户，我们小姐看上是你们的福气！” 章瑶眼里只有宋思，宋宛月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进她的耳朵，倒是丫鬟的大声把她惊回神了，不耐烦的呵斥，“闭嘴！” “小姐，她……” “再不闭嘴我就卖了你！” 丫鬟不敢吭声了。 章瑶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上前了几步。 “小姐，危险！”丫鬟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把她拉住。 章瑶连宋树手里的菜刀要砍到她头上都忽视了！ 章瑶才不管那些！ 她的眼里只有宋思！ 她是章家的大小姐，家里财产无数，只要是娶了她，就是一辈子躺着什么也不干，也够吃喝的。 她就是想要靠近宋思一些，仔细的看看他，这可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夫婿，直勾勾的盯着宋思问，“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一个碗摔在她的脚下，啪的一声裂开，瓷片飞溅。 章瑶吓得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慌忙之下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身体朝后仰去。 丫鬟吓白了脸，瞬间扔了篮子去扶她，另外一名丫鬟也手疾眼快的去扶，可她们两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章瑶的体重，硬生生被她拽倒，砰的一声，齐齐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 众人感觉脚下的大地都晃动了几下。 周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尔后，不知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一声就好像打开了众人嘴巴的开关，再也没人能忍得了，都笑出声来。 章家的家丁面面相觑，有心想要去扶，又怕毁了小姐的闺誉，急的满头大汗却没有办法。 “你们两个蠢货，还不赶快把我扶起来！” 章瑶疼的龇牙咧嘴，脸上肥肉乱晃。 两名丫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她扶起来。 章瑶指着宋宛月，“你、你敢砸我？” 宋宛月手里的碗再次举起来。 章瑶吓得后退，虚张声势的嚷，“你、你、你等着，我、我、我……” 想说饶不了宋宛月，又想着宋宛月肯定是宋思的家人，她既然想要嫁给宋思，就不得不忍耐一下。 “我们走，回头我再收拾她！” 一群人狼狈的离开。 见没了热闹，围观的人也散去。 宋树收了菜刀回到案板边。 宋慎心疼的去捡碎瓷片，冲着宋宛月嘟囔，“一个碗两文钱，砸她太可惜了，你就不能砸个凳子过去？” 宋宛月…… “我错了，我这不是顺手就拿了吗，二哥放心，她如果再来，我就用凳子砸她。” “咱、咱还卖吗？” 刘翠兰颤着声音问，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事，吓得不轻。 “卖，不但今日卖，明日还卖，后日也来，我就不信他章家敢真的砸了我们家的摊子？！” 宋思拿了抹布重新擦桌子，面色平静，可若是仔细看，能看到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是……” 刘翠兰想要劝说，看那个章瑶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是领着人再来怎么办？ 宋树也上来了那股犟劲，“思儿说的没错，咱们继续接着卖，他章家要是敢来砸咱们的摊子，我就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章家欺人太甚，章怀诬陷了思儿，就连章瑶那么个蠢东西也要来祸害他儿子，真当他宋树是那么好欺负的？ …… 章瑶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提着裙子，扭着肥胖的身子一路小跑去了主院，“爹、娘，我要嫁人！我要嫁人！” 主院没人，她又一路喊着跑去章怀院中。 守在章怀床前的章夫人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起身，刚到门口，章瑶砰的一声推开房门，一只脚重重的踏进来，“娘，我要嫁人！我要嫁人！” 章夫人要安慰她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章瑶已经十五了，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就算章老爷许出丰厚的家产，也依然是没有媒婆上门。 章瑶另外一只脚也迈进来，“我要嫁给宋思！” 章怀听到她这句话，差点弹坐起来。 章老爷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你要嫁给谁？” 章瑶越过章夫人，来到章老爷面前，“我要嫁给宋思！他长得太俊俏了，我好喜欢。我这一辈子非他不嫁了。” “胡闹！” 章老爷忍不住呵斥。 章瑶满心的欢喜僵在脸上，大嘴一撇，就要开嚎。 “给我憋回去！” 章瑶哇的一声哭出来，再次哭的地动山摇，死了爹娘似的。 章夫人连忙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哄，“瑶儿不哭，不哭。” “我就要嫁给宋思，我就要嫁给宋思！” “好、好、好，嫁、嫁、嫁！” 章瑶顿时止住了哭声，泪珠还挂在脸上，“娘答应了？” “娘当然答应，我们瑶儿好不容易有心仪的男子，娘怎么能不答应？” 章瑶破涕而笑，“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您马上找人去让他来提亲，我等不及了，过两日就让他娶了我。” “好、好、好，娘现在派人去找他，你先回屋收拾一下，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一点都不美了。” “不美了吗？” 章瑶慌忙看自己的衣服，又用手去扶头发。发觉衣服脏了，头发也歪了，快步往外走，“我要赶快去收拾。” 章老爷生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这能怨我吗？” 听他这话，章夫人立刻来了脾气，“当年我怀着瑶儿，你却和外面的狐狸精有勾搭，气得我早产，才会导致瑶儿如此，你还有脸说我！” 听她又提起陈年破事，章老爷一阵头疼，“咱们现在说瑶儿呢，你又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嘛？” “我不管啊，瑶儿既然相中那个宋思了，你就想法让宋思娶了她！“ 098 受宠若惊（3更） “你怎么也跟着胡闹？那宋思和我们章家……” “咳咳……”章怀忍着疼痛咳嗽了两声。 算计宋思一事，只有他和章老爷两人知道，连章夫人都没有告诉。 章夫人还以为他哪里难受，立刻起身过来，“怀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章怀缓缓摇了摇头，用了最大的力气，“娘，小、小妹不、不能嫁给宋、宋思。” “你怎么也这么说？” 章夫人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瑶儿从小到大，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娘说什么也得满足她。” 章怀声音急切，“宋、宋思就、就是偷、偷了我们玉佩的人。“ 章夫人愣了一愣，她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人品是有些问题，不过娶了瑶儿就不一样了，咱们的陪嫁足够他们一辈子吃用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做偷盗的事了。” “不、不是。” 章怀急的抬胳膊，想去去抓章夫人的手，却疼的咝了一声。 章夫人抓住他的，“娘知道你是心疼瑶儿嫁给这样的人，你放心，娘在瑶儿嫁给他以前会跟他好好说的，他要是以后敢在犯，我章家的财产一文也不给他用。” “爹……” 见章夫人说不通，章怀急的朝章老爷求救。 章老爷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和宋思的梁子永远不可能解开，而且像宋思那样的人，也不可能会娶瑶儿，劝说章夫人，“好了，别让怀儿跟着操心了，咱们去花厅里说。” …… 顾义马车到了集市上的时候，围观的人们早已散去，有好几个顾客在吃凉皮。 “小丫头。” 马车刚一停下，顾义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四这个懒东西睡过头了，害的我没来得及去接你。” 小四默默的把下马凳又重新放上去，低垂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宋宛月看了小四一样，装作信了顾义的话，“这样的比主子还懒的下人我看不要也罢。” 小四猛地抬起头来。 顾义也没料到宋宛月会这样说，愣了一愣，慌忙道，“他、他就犯了这一次，我、我也罚过他了，而且我习惯了他，换、换人也、也不适应，还、还是留着他吧。” 看清宋宛月眼里洞藏戏谑，小四提起来的心放下，又重新低下了头。 顾义没看出来，边说边边看宋宛月的脸色，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想着宋宛月要是执意让他把小四换了，他换还是不换？ “倒也是，平常他也很勤快的。” 听她没有执意让自己换掉，顾义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早上没吃饭，要饿死了，给我来份凉皮。” 话说完，才看到一边的宋思，吓得结结巴巴的喊，“大、大哥。” 宋思嗯了一声，接过刘翠兰递过来的碗，弄了调料，放到一边的空桌上，“过来吃吧。” 顾义受宠若惊，不相信的指着自己，“给我的吗？” 宋思凉凉看他一眼。 顾义两个大步过去，“当然是给我的，谢谢大哥！”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章家的少爷被人打了。” 顾义刚坐下，便听到了旁边的人说话，立刻竖起了耳朵。 “当然听说了，据说被打的不轻，三个月内也下不了床，估计连科考都参加不了了。” “可惜了，我听说，章公子可是咱们县里最有可能金榜题名的人。” “原本不是他，是一个叫宋思的，可惜啊，他偷了章家的玉佩，被逐出书院了。“ 这几人都是从远处赶来特意吃凉皮的，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也不知道这是宋家的摊位，宋思就在他们身旁站着。 宋慎想要过去，被宋思拦住。 就算这几个人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啊？你们说的是真的？” 顾义端着碗，好奇的凑过来，把其中一人往旁边挤了挤，径直在这几人桌边坐下。 看他娴熟的动作，小四嘴角抽了抽。 说话的几人齐刷刷的看着他，又看看旁边空了的桌子。 顾义一副八卦的模样，催促，“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他穿戴不错，又是从马车上下来的，还跟卖凉皮的人很熟，几人也没撵他，“我们也是听说的，据说是那个叫宋思的……” 顾义认认真真的听完，挑了一口凉皮吃下去，放下筷子，“你们说的这不对吧？这章少爷一没死了爹，二没死了娘，三没娶媳妇，这传家的玉佩怎么会在他的书房里？” 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啊，你们听说过哪个做贼的把赃物藏在自己家里的？那不是等着让人发现嘛！宋思是学院里最聪明的人，他怎么会犯这样的傻？我看这玉佩不是他偷的，是被人故意栽赃的。”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你说说，是被谁栽赃的？” “当然是章家啊，那个章公子嫉妒宋思比他聪明，怕他科举时压自己一头，所以才诬陷宋思。” 几人恍然大悟，“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可是听说，那个宋思是个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在书院这么多年，和同窗连口角都没有发生过，又这么会做出偷盗之事？” 顾义也点着小脑袋，“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早不让宋思去家里抄书，晚不让宋思去家里抄书，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去家里抄书？” “对对对。” 几人都连声附和，都忘了小声了。 宋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一招帮大哥呢。 刘翠兰和宋树也不切了，竖着耳朵听。 宋思脚步往前挪了一下，被宋宛月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砰！ 其中一个人激动的拍了下桌子，“那昨天晚上揍章少爷的是不是宋家人？” “怎么可能？” 顾义不着痕迹的把自己面前的碗往一边挪了挪，刚才那人太激动了，口水都喷到了他碗里。 “宋家就是个一般的乡下人家，要是有那样的本事，早就替宋思洗清诬陷了，一定是章老爷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在这个时候报复回来，就是不想让他儿子参加科举！” 099 找到了突破口（1更） 魏掌柜的匆匆而来，透过攒动的人头就看到自己家的少爷和几个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 他急行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刚从去酒楼里吃饭的客人那听说摊位上发生的事，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现在少爷既然来了，也就用不上他了。 他转头刚要往回走，又想到了什么，朝着摊位走来。 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少爷一定不在，因为少爷在，早就派人去酒楼喊人了。 少爷要是知道他也没帮上忙，又没见到他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呢。 “魏掌柜的。” 宋宛月先看到了他，跟他打招呼。 “宋姑娘。” 魏掌柜微微躬身。 宋？ 这个姓入耳，围着顾义说话的几人顿时看过来。 “碰巧了而已。” 宋宛月笑着解释。 几人收回目光。 魏掌柜的不明所以，想问不敢问，站在原地。 “你说的对。” 其中一人附和，“打人的事一定不是宋家干的！只怕那些有钱人可不讲究证据，这宋家人呀，要倒霉了。” “不会倒霉的。” 顾义言辞凿凿。 “你怎么知道？” 几人异口同声的问。 “我就知道。” 几人见他说不出什么了，几口把碗里的凉皮扒拉完，起身走了。 “少爷。” 魏掌柜的上前了一步。 顾义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往旁边挪一点。 魏掌柜的挪动了一下，顾义还是摆手，他又挪动，直到他挪去一边了，完全挡不住了，顾义才停下，委屈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我那碗里被他们溅了口水了。” 魏掌柜的，…… 宋思重新端了一碗过来，顾义眉眼弯着道了谢，舀了些辣椒油洒在碗里，这才问魏掌柜，“有何事？” “没什么事，小的就是过来看看。” 顾义诧异，“过来看看，酒楼里不忙了？” “忙，忙的很，只是刚才……” 宋宛月打断他，“魏掌柜的，一会儿我们去酒楼再说吧。” 顾义看看她，再看看魏掌柜的，眼睛眯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 章家后院的柴房里，章怀的两个小厮奄奄一息的被扔在里面。 昨晚，找不到打章怀的凶手，章老爷把怒气全发在他们身上，尔后把人扔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柴房的门被推开，章谨缓步走进来，蹲在他们面前。 两名小厮疼醒了又疼昏过去，又疼醒，又昏过去，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昏昏沉沉中听到动静，努力的睁开眼，看清是章谨，心里涌上绝望。 作为章怀的贴身小厮，他们平常没少帮着章怀欺负章谨，如今他定然是来报复的。 “你们两个想不想活命？” 章谨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两人不可置信的努力睁大点眼，想看清到底是不是章谨？ “我问你们一件事，如果你们如实答了，我会救你们一命。” 两人看清了，也听清了，努力的点着头。 “章怀算计宋思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两人同时点头。 “怎么算计的？” 其中一名小厮刚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章谨急忙拍打他的脸，却感觉他烫的厉害，再看向另一个人，也昏了过去，他急忙起身往外走，直接去了马棚，想要坐马车去酒楼。 走到一半又停下脚，如今府里的人都老实的呆着，谁也不敢轻易到处去，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去，要是被章老爷知道了，责罚肯定少不了的。要是查出他去了哪里，事情就暴露了。 脚步一转，去了后院角门，这是平日马车出入的地方。 见四下无人，门也没上锁，他直接出去，快步奔向酒楼。 ……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来砸摊子，被我们吓跑了。 宋宛月轻描淡写的代替魏掌柜的回答。 顾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幽光，快的宋宛月都没看到，“是哪个不长眼的？” “回酒楼在与你细说，你先让魏掌柜的回去，酒楼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顾义轻轻的挥下手，掌柜的如释重负，感激的朝着宋宛月点了点头，快步回了酒楼。 刚进酒楼，便有伙计迎上来，“掌柜的，有人找您，在楼上雅间等着了。” 掌柜的撩起衣角，匆匆上楼进了雅间。 章谨站起身，“魏掌柜。” 掌柜示意他坐下，“有消息了？” “有倒是有了，就是不太好办。” “你说。” 章谨把两名小厮的情况告诉他，“他们两人一直跟着章怀，对他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再撒谎，可他们眼看着就不行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人弄出来才行。” 魏掌柜的直皱眉。 从偌大的章府往外弄两个人还是不容易的，而且这两人一直跟在章怀身边，那一定是签了死契的，就算是弄出来救活了，也不见得敢出来指证章怀。 见他迟迟不回应，章谨有些着急，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他自小到大手里也没有这么多过。可他也知道，弄这两名小厮出来很难，不然他早就想法弄出来了。 “你且稍等，容我好好想想。” 魏掌柜的喊了伙计进来，给章谨上了凉茶，又弄了两个小菜，他又急匆匆地返回了集市上。 对于他去而复返，顾义很是纳闷，“酒楼里没人吗？你今日怎么这么闲？” 看一眼立在一边的宋思，魏掌柜微微躬身，“酒楼里的凉茶不够了。” 顾义和宋宛月对看了一眼，昨日下午在酒楼等着去揍章怀的功夫，宋宛月做了两天的量出来，现在半天还没过去，怎么会没有了？ 掌柜的这明显是有事要跟他们说，而且还是关于宋思的事。 顾义站起身，“小丫头，你跟我去一趟。” 宋思刚才忙着给客人端凉皮，没看到魏掌柜看了自己一眼，虽然有些疑惑那么多的凉茶怎么半天就卖完了，却也没有多想。 回了酒楼，掌柜的就把两名小厮的事告诉了他们，“咱们救还是不救？” “当然要救，你去告诉章谨，让他把两名小厮的卖身契想法弄到手。” 顾义吩咐。 100 救人（2更） 魏掌柜应声，刚要转身往外走，宋宛月叫住他，“给他弄一些能让人昏迷的药。” 魏掌柜不敢应声，看向顾义。 “看我做什么？小丫头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赶快去办！” 魏掌柜的这才出去。 章谨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连凉茶都没心思喝，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不仅自己能得到五百两银子，还能让章怀颜面扫地，他不想错过。 雅间的门被打开，章谨瞬间停下脚步看过去，“掌柜的。” 魏掌柜的给了他一个瓷瓶，“这里面是能致人昏迷的药，希望章少爷能把那两人的卖身契偷出来。” 这是想要救人了，章谨想也没想，接过瓷瓶揣进袖带里，朝着魏掌柜的拱了拱手，“还请掌柜的派人在章家后院的角门处守着，看到那两人被拖出去，立刻找大夫救人。” “章少爷放心吧。” 章谨急匆匆的下了楼，片刻没有耽搁的回了章家，依旧是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的，回了自己院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好了自己，缓步去了章怀的院中。 章怀看不起他，院中的丫鬟也没将他当成少爷，很是敷衍的朝他行了个礼。 章谨恭声，“还请禀报大哥一声，就说我来看他。” 丫鬟丝毫没有去通禀的意思，“大少爷刚睡着，二少爷请回吧。” 嘴里喊着二少爷，语气却很轻蔑。是姨娘生的又如何，还赶不上她们这些大丫鬟在大少爷面前有脸。 “让、让他进、进来！” 章怀咬着牙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丫鬟连忙应是，不耐的挑起门帘，“进去吧。” 章谨早就习惯了这种对待，神色平静的走进屋内。 章怀不能侧头，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等人走到近前了，才抬起眼皮看他。 “大哥。” 章谨腰身弯低，恭恭敬敬的喊。 “跪、跪下！” 章谨微微一愣，随即撩起衣袍跪下。 “你、你想来看我的笑话，你也配？！” 章怀喘着粗气，恨不得吐章谨一口口水。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两个庶弟没一个好心眼，时时刻刻盼着他这嫡子出点事，他们好继承这庞大的家业。 “大哥误会了，小弟只是来看望您。” “谁允许你叫我大哥的，掌嘴！“ 章谨抬起手扇自己嘴巴。 听着啪啪的声响，章怀心里无比的痛快，自己不好过，他们这些贱种也别想好过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听到屋内打嘴巴的声音，不屑撇了撇嘴。活该！谁让这不长眼的非要往大少爷面前凑。 章谨右手打着自己巴掌，左手垂下，瓷瓶掉出来，他一只手拔出瓶塞，悄无声息的把瓷瓶举到章怀面前。 一股异味钻进章怀鼻中，他瞬间昏了过去。 章谨把瓷瓶收好，依旧是一只手打着自己嘴巴站起身，悄无声息的打开章怀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匣子里不但有他这院里小厮的卖身契，还有厚厚的一沓银票。 章谨忍住霸占银票的冲动，只拿出两名小厮的卖身契，又把其余的东西原样放好，悄悄的放回去，回了原地跪下，故意喊人，“大哥，大哥？” 听他声音不对劲，守在门口的丫鬟进来，见是章怀睡着了，撵他，“二少爷，你也真是的，大少爷好不容易睡着了，你非要把他吵醒吗？” “我、我这就走！” 章谨红肿着脸站起来，因为跪的“久”了，还踉跄了一下。 丫鬟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想搀扶他的意思。 章谨瘸着腿出了门，丫鬟紧跟在他身后出来，小心的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章谨一直瘸着腿回了自己院子，喊了院子里唯一伺候的下人进来，吩咐了他几句。 下人点头，退出去后，朝着后院关两名小厮的柴房走去。 没过一会儿，便惊慌失措的跑去找管家，“不、不好了，他、他们死了！” 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谁？” 下人心有余悸，“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二少爷想要出去，我去后院给车夫说一声，看到柴房的门敞着，就过去看了一眼，他、他们死、死了！” 管家带着人过去，用脚踹了踹，见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一挥，“扔去乱葬岗。” 府里每年都会死几个下人，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两名家丁进来，把人拖出去，扔到拉车上，拉去乱葬岗。 守在暗处的伙计看到，跑回酒楼禀报。 掌柜的立刻派人赶着马车过去。 章家家丁把人随意的扔在乱葬岗，就回去了。马车上的伙计下来，迅速把人拉回了酒楼。 掌柜的已经让人单独收拾出了一个屋子，人被抬进去以后，宋宛月迅速的给两人把了脉，又写了方子，让伙计抓了药，熬好，给两人喝下去，“他们伤势太重了，恐怕活不过今日。” 章谨匆匆而来，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身体撞到门框上，砰的一声，惹的众人都看过来。 章谨强自镇定的站好身体，“这、这可怎么办？” 卖身契他也偷出来了，人也弄出来了，却无法拿到证据，无法作证。 “这中间可能他们会清醒过来，你最好从他们嘴里问出有用的证据，后面的我们再说。” 也只能是这样了，章谨等在屋内，足足等了小一个时辰后，才等到其中一人睁开眼睛，他急忙弯下身子询问，“你们说的证据是什么？” 小厮还没从混沌中清醒，迟钝的看着他。 章谨急的摇晃他，“快说呀！” 小厮被他摇晃的眼神清明了一些，“二、二少爷？” “是我，你们说的证据呢？” “这是哪儿？” 章谨掏出卖身契，“你甭管这是哪儿，你们被救出来了，卖身契我也拿出来了，快告诉我，证据在哪儿？” 小厮眼中迸出希望，“在、在我们屋、屋内的炕、炕洞里，是大、大少爷当初让我们刻、刻的宋、宋思的钥、钥匙模，大、大少爷当初让、让我们毁、毁了，我们两人还、还没来、来得及。” 101 证据不见了（3更） 章府内。 章瑶闹的山崩地裂，寻死觅活，此刻正拿着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我就要嫁给宋思，你们不同意，我就不活了。” 章老爷和章夫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瑶儿，你听娘说，先把剪刀放下，咱们好好商量。” “我不听，不听！” 随着章瑶的摇头，剪刀尖也跟着晃动，章夫人看的胆战心惊，“好、好、好，娘答应你，让你嫁给宋思。” “你答应不作数，得爹答应。” 章瑶听从章夫人的话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她实在等不及了，就跑去章怀院子里找人，没找到，又跑去主院，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到章老爷反对的话，她跑进去冲着章老爷大吼一通，又哭着跑回自己院子里寻死。 “老爷，您快答应啊。” 剪刀尖已经碰到了章瑶的皮肤，章夫人腿发软，颤着声音催促。 章老爷也看到了，忙抬起手，阻止她进一步伤害自己，“好、好、好，我答应，答应。” “爹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 章瑶又把剪刀往前送了送，“那你现在就派人去宋家说一声，让他们来上门提亲。” 章老爷马上喊了管家进来，派他亲自去给宋家传信，“你告诉宋思，是因为看在他和大少爷同窗的份上我们才相中他娶瑶儿的，别人可没有这个好福气。” 陷害宋思一事，管家也知道，章老爷话声落，他便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连忙应声，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瑶儿，你、你可以把剪刀放下了吧？” 啪！ 章瑶把剪刀扔在地上，章老爷一个大步过去，一脚踢远，章夫人则是一把抱住章瑶，慌乱的吩咐，“快去请大夫！” 济世堂的大夫被很快请来，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跟着人进了屋内，便看到章瑶坐在桌子旁，大口的啃着鸡腿，旁边坐着一脸担心的章夫人和无可奈何的章老爷。 大夫愣怔了下。 “快给瑶儿看看，她脖子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伤？ 大夫随着章夫人的话看向章瑶的脖子，光滑的很，哪里有什么伤口？ “你倒是快些啊？” 看他站着不动，章夫人焦急的催促。 大夫走到章瑶面前，“章小姐，还请让在下看看您的伤口。” “喏……” 章瑶抬起脖子，咽下嘴里的鸡肉，“你小心点处理，我怕疼。” 大夫只看到一道轻微红痕，…… “快点啊，别耽误我吃肉。” 章瑶催促。 “其实，章小姐这伤口不用处理，很快就会自动痊愈的。” “那不行，我可是要定亲的人了，容貌上不能有一点瑕疵。” 大夫看向章老爷。 章老爷无奈的道，“麻烦大夫了。” 大夫默默的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一旁的丫鬟，“这是最好的外伤药，涂上以后很快就会好，也不会留下疤痕。” 丫鬟小心的接过。 章瑶立刻把脖子凑过去，“快点给我涂上！” 大夫默默的盖上药箱，朝着章老爷和章夫人拱了拱手。 “多谢大夫了。” 章夫人诚心诚意的道谢。 大夫却面有愧色。 章老爷趁机起身，“我送您出去！” 济世堂的大夫医术高超，不管是谁家请去都不会怠慢。 但送客这事还真不一定非要章老爷亲自来送。他出来送客，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再面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且不说他们家和宋家结的梁子那么大，单凭章瑶的蠢笨，宋思也不可能娶他的。 “大夫请。” 大夫受宠若惊。 管家得了章老爷的暗示，匆匆出了这边的院子后，一直在院门口等着，见章老爷送大夫出来，立刻迎上去，“老爷。” 章老爷示意他把大夫送出去，“一会儿来书房见我。” 管家应是，恭敬的把大夫送出去以后，匆匆去了书房。 章老爷头疼的坐在椅子上。 暂时是把章瑶哄下了，可若是到明日宋家没有来提亲，她免不了又会闹。 章老爷有心狠狠关她几天，让她想想明白，可她偏偏又是个少脑子的。唉，若真的因此再闹出了什么意外，夫人一准跟他拼命。 “老爷，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说？” “宋家就是个穷乡下人，靠着地里刨食供宋思读书，就指望着他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了，如今因为盗取咱们家的玉佩一事被逐出书院，也算塌了天了。不如我们派人过去跟他们谈，如果宋思答应娶小姐，不但我们章家会陪送丰厚的嫁妆，还可以去院长面前帮他澄清，玉佩一事是个误会，是小姐私下赠与他的，他怕毁了小姐的闺誉，没敢说出来。” 章老爷沉吟。 管家继续道，“如果宋思真的娶了小姐，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好处。凭他的能力，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们章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连县太爷也会敬上我们三分，府上的生意更会顺风顺水，还有就是，他可以提前去替大少爷趟一下道路，等大少爷以后高中了，在官场上能少走一些弯路。这是一个对章家、宋家都有利的局面。” 章老爷心动了，“你让我想想。” …… 章谨急匆匆的回了府中，去了两名小厮的院内，一进去，就看到几名下人在打扫。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打扫的大人虽然不屑，但还是回答，“管家说他们两人死了，晦气，让我们把这屋子打扫干净。” 章谨冲进屋内，屋内的东西全部都处理干净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剩下。 他看向炕洞的方向。 堵炕洞的青砖已经被拿了下来，里面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章谨面色大变，快步过去蹲下身子，伸长了手往里掏，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屋里的东西呢？” 章谨冲出屋子，气急败坏的问。 打扫的几人被他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回答，“全、全扔了。” “扔哪儿了？” “大、大街上。” 章谨朝外狂奔。 102 都去凉皮摊看热闹（1更） 同一时刻，一辆马车从酒楼后院驶出，很快出了县城。 而酒楼内，顾义优哉游哉的喝着凉茶，忽然想起宋宛月还有事没告诉他，把杯子放下，看向正准备去书桌边练字的宋宛月，“小丫头，刚在在集市上发生了什么事？” 宋宛月轻描淡写，“没什么，章家大小姐章瑶看上我大哥了。” 顾义差点被刚喝到嘴里的凉茶呛到，他连忙咽下去，“你说谁？” “章瑶。” “她脑子有病吧？” “不但有病，还肥头大耳的，满身的肥肉乱晃。” 想象着章瑶的模样，顾义连凉茶也喝不下去了，把杯盏放在桌子上，起身过来帮她研磨，“都怪小四，要不是他起晚了，害的我没来得及送你们来县里，我能叫人揍的她更胖一些了。” 宋宛月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 顾义心虚的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不心虚了--就是小四起晚了，不是他。 眼睛也亮了起来，凑近了一些，“小丫头，你想不想揍她一顿？” 揍人的感觉太过瘾了，尤其是那种毫无顾忌的揍。昨天晚上那种揍人的感觉，到现在他还回味无穷。 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宋宛月便知道了他心里所想，伸出手，把他的头扒拉去一边，拿起毛笔，蘸墨，“不想。” …… 摊位上，今日来吃凉皮的人特别多。桌子旁挤不下，有的人要了凉皮端着碗在地上吃，一边吃，一边偷偷的看宋思。 章瑶今天早上闹的那一出，早就在集市上传开了。 章瑶如何，没人议论，只知道她是章家的小姐。章家啊，那可是县城里有钱人家，更何况章家早就许出了承诺，给的陪嫁无数。 不少人动过娶章瑶的心思，可他们自知身份不配，光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听说章瑶相中了宋思，都赶过来看看宋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章家小姐一眼相中，非他不嫁？ 宋思神色淡定，对他们的眼神视若无睹，该擦桌子擦桌子，该端凉皮端凉皮，丝毫没有在意。 刘翠兰怕他受不住，一直在悄悄的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异样，这才放了心。 今日比昨日早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收拾完摊子，宋树发愁了。 他不愿意再把桌椅放到徐老三家里去，可若是带回去，牛车上又盛不下。 “还是放过去吧，顶多以后我们给一些铜板。” 徐家的房子不算好，院子却很大，放在这些桌凳不碍什么事，最主要的是离集市近，能很快搬过来。 “爹在这等着，我和娘还有二弟送过去。” 也只能是如此了。 宋树牵着牛车等在原地，宋慎三人搬着桌凳送过去。 徐老三媳妇正在家里帮着人洗衣服，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他们，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去接刘翠兰手里的东西，放去一角破旧的棚子下。 “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不占地方，有什么可麻烦的。” 屋内传来徐老三的哼声。 徐老三媳妇只当没听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被打了也活该。 “光放你家里我们也不好意思，要不，我们每个月给你们一些铜板吧？” 路上，宋思教给了刘翠兰怎么说。 “嫂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徐老三和宋三小是朋友，你听说谁的朋友在家里放点东西就要钱的？我昨日要你们的银子也是不得已，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徐老三还不务正业，家里里里外外需要我一个人操持，我要是留在家里照顾他，便没法出去帮工了，我不去帮工，这一家子就得饿死，但凡徐老三要是伤势轻点，不需要人伺候，我也不会要你们这银子。” “妹子，我不是这意思。” 刘翠兰慌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一直麻烦你们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给些铜板的。” “过意不去的是我，不该要你们的银子，嫂子要不是瞧不起我，就安心的把东西放这，以后再也不提钱的事。” 刘翠兰看宋思，见他点头，“那，好吧，是嫂子不对，嫂子以后不提了。” …… “思儿，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提钱的事？” 从徐老三家里出来后，刘翠兰问，以前宋三小还能时不时的给徐家送份凉皮过去，她今天这么一说，恐怕徐老三媳妇以后连凉皮也不会要了。她能看得出来，徐老三媳妇不是那爱沾便宜的人。 “我们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吧。” 几人回了摊位上，坐上牛车，到酒楼接宋宛月。 牛车刚在门口停下，一名男子风一般的从他们身边过去，进了酒楼，直接去了柜台边。 “掌柜的。” 章谨急的满头大汗，他跑去大街上，哪里还有那些东西的影子，他顺着那条街找了很久，也什么没找到。 看他满头大汗，两手空空，掌柜的心往下沉了沉，“章公子，咱们去楼上说话。” 章谨哪里还顾得上去楼上，急切的压低了声音，“东西被他们扔了，我没找到。” “怎么回事？” 章谨还没回答，宋思进了门。 掌柜的示意章谨稍等一下，他迎上前去，“宋公子。” 宋思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略过章谨。 掌柜的挪动脚不，挡住了章谨，“少爷在后面。” 宋思点头，去了后边。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章公子，你先去楼上等我，我马上上去。” 掌柜的一句“宋公子”，章谨就知道是谁了。他也唯恐被认出，急忙把脸撇去一边，闻言三步两步上了楼。 后院屋内，宋宛月看到宋思，很是惊讶，“今日怎么卖完的这么早？” 足足比平日早多半个时辰。 “今日人多。” 宋思面色无异的回答完，问“咱们是一起回去，还是晚一些？” 咱们，而不是你。 顾义“聪明”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想说让他们先回去，他会送小丫头回去，可在宋思面前他不敢说。 只能背过身去，拼命地给宋宛月使眼色。 宋宛月当做没看到，章谨回去拿钥匙模了，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过来，正好也让大哥知道这个好事。 103 再找乞丐头（2更） 宋思出了酒楼，让宋树三人先回去。 顾义坐回椅子上，低着头晃动着自己的双腿--小丫头竟然没看到自己的眼色，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你那果冻和布丁吃完了吧？” 顾义猛然抬起头，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吃完了，早就吃完了。” “今日下午如果没事的话，我再去给你做一些。” “好啊，好啊。” 顾义瞬间忘了刚才的不高兴，站起来，“你要多做一些，你上次做的少，我都舍不得吃。” 小四守在门口，听到顾义的话，抬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少爷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家里的布丁和果冻明明还有那么多，哪里早就吃完了？再说了，他哪里是舍不得吃了？他只要回到家里，布丁和果冻就没离开过他的手边。 楼上，听完章谨的话，掌柜的也是眉头皱紧，这可是唯一证明宋思清白的东西，如果找不到，宋思怕是无法洗清冤屈了。 章谨忐忑的看着他，事情没办成，他自然没想过要银子，“要不，我再下去问问那两个小厮。” “他们已经……” 掌柜的话没说完，章谨却是懂了：恐怕那两名小厮已经去了。 他瘫坐在凳子上。 “章公子……” 掌柜的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他，章谨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没能帮上您的忙，我很抱歉。” “章公子这话怎么说的，要不是您，我哪能知道还有证据？这样，我让伙计给您弄两个菜上来，您吃好了先回去等着，等我这边忙完了，再让人给您捎信。” 章谨哪里好意思吃，连忙推拒，掌柜的执意将他摁回椅子上，吩咐伙计了伙计，这才下了楼来到后院，把章谨的话告诉屋内三人。 “一般这样的东西有谁会捡走？” 宋宛月问。 “可能是恰巧路过的人，也可能是周围的穷人，还可能是路边的乞丐，谁也说不准。” 路边的乞丐？ 宋宛月心思一动。 “掌柜的，给我准备二十两碎银，我去威远镖局一趟，找齐姐姐帮个忙。” 顾义噌的站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你留下陪大哥，我很快回来。” 宋思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跟着一起去的话。 …… 听到宋宛月找自己，齐英从镖局里飞奔出来，浑身都带着笑意，“小丫头，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那日去了宋家，不仅宋思始终没有露面，就连宋奶奶和许氏也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心思，这使得齐英又急又无可奈何。 回来以后闷闷不乐，想着以后再找个什么机会才能上门去？没想到宋宛月这么快就过来找她了。 “有件事想请齐姐姐帮忙。” 宋宛月没有跟她寒暄，直入正题，拖得越久东西就越难找回来。 “你说。” 宋宛月言简意赅的把钥匙模的事说了，“我想请齐伯父再带我过去一趟。” 齐英面上的笑意没减，心思却转了几个圈。 怪不得宋家人不需要他帮忙，原来早就找到了能帮忙的人，可宋家不过是乡下人家，一没钱二没势力，什么样的人愿意帮他们？亲戚？亦或者也是相中宋思的人？ 想到后者，齐英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想问，又觉得不合时宜，“我爹正好在镖局里，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喊他出来。” “多谢齐姐姐。” “跟我还客气。” 齐英转身，去找她爹。 齐武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自然是一口答应，二话不说，骑上马带着宋宛月去找乞丐头子。 还是在那座宅子里，乞丐头子被两名美貌的女子伺候着用饭，听到齐武又来了，推开喂到嘴边的菜，“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说是有事找您帮忙。” 帮忙？ 这可是太稀奇了，他一个乞丐能帮上镖局的什么忙？ 这样想着，乞丐头子起身来到外面，“齐大当家的有何事需要我们这些臭要饭的帮忙？” 齐武自动忽略他嘲讽的语气，“是这样，今日章家扔出来一些死人的东西，我想让你们帮着打听一下，这些东西是被谁捡走了？” 有求与我！乞丐头子拿起了派头，走过去舒舒服服的坐下，“按理说呢，这点小事我应该帮忙，可您也知道，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我手底下的那些人就指着这时候讨口饭吃，要是让他们去打听消息，饿了肚子……” 说到最后，他拉长了音，意思不言而喻。 不就是给点银子吗？齐武正欲伸手入怀掏银票出来，宋宛月已经拿出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哗啦啦倒在桌子上，“自然不会要你们白帮忙，只要打听到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买馒头。” 乞丐头子眯眼看，估摸着最少也有二十两，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站起身，“有银子就好办事，你们稍等，我换了衣服带你们过去。” 乞丐头子去换衣服，宋宛月把所有的碎银子又装了回去。 “小丫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碎银子？” 齐英忍不住问， 宋家如果富裕，宋思也不会帮人抄书，也就不会被人诬陷了。 “我们家人卖凉皮挣得。” 宋宛月一开始就想到了齐家父女看到她拿出银票说不定会起疑心，这才让掌柜的给他拿的碎银子。 “你说的是县里最近新出来卖的那个凉皮？” “是啊，那是我们家的，这些银子都是卖凉皮挣的，所以都是些碎银子。” “我的天啊！” 齐英惊呼，“那竟然是你家的，你知道吗？我和几个师兄弟去了好几次，每次你们都早早的收摊了，我还想呢，是谁家的人这么不会做生意，不趁着这个时候多卖一些，没想到是你们家的。” “齐姐姐想吃，我明天让家里人多做一些，给你送镖局去。” “好啊。” 齐英高兴的答应。 齐武掩嘴咳嗽了两声，“咳咳……” 齐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家人不富裕，这才上县里来卖凉皮，自己哪能白吃他们的？ 齐英立马改了口，“我明天上午正好有空，过去吃吧。” 104 冤家路窄（3更） 乞丐头子带他们来到破旧的宅子中。 诚如他所说，正是吃饭的时候，大部分的乞丐都出去讨饭了，只有几个人坐在屋内的稻草上，吃着要来的剩饭剩菜。 “去把其余的人都叫回来。” 老者并没有进屋，站在院中吩咐。 几个乞丐闻言，顿时放下手里的吃食，跑出去喊人，不过一会儿，大部分的乞丐都被喊回来了。 “今日章家扔了东西出来，你们有谁看到了了？” 章家所在的街道上很繁华，那边聚集的乞丐不少，他的话音没落，便有几个乞丐走出来。 “东西呢？” “我们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便又扔了。” 都是些死人的东西，他们也觉得晦气，翻了翻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又顺手扔了。 乞丐头子简直就要被气死了，“都快滚去打听，东西被什么人捡去了。” 乞丐们迅速出了院子，分散着去打听，不过一刻钟，便打听了回来。 “帮主，打听到了，是一户姓黄的人家捡了去。” 乞丐头子看向齐武，“齐大当家的，您看？” 宋宛月把那些碎银子递到他面前，“让他们带我们过去。” 见她说话算话，真的把这些碎银子给了，乞丐头子深深看了她几眼，接过银子，吩咐方才禀报的乞丐带他们过去。 乞丐把他们带到姓黄的人家外，指着院中散乱的一堆东西，“就是那些。” 这户人家看上去还算富裕，三间结实的北房，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上去不像是专门捡破烂的人家。 怕吓到这家的人，宋宛月让齐武和齐英躲去一边的隐蔽处，自己走到这家院子前扬声，“有人吗？” 屋内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妇人的声音，“谁啊？” 妇人应该是正在睡午觉，语气里带着被吵醒的不高兴。 “我想讨杯水喝。” 好一会儿后，屋内才又传来妇人不耐烦的声音，“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才被打开，一名妇人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哪有大中午上门讨水喝的，不知道都在午、……” 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一瞬间瞪大，“怎么是你？” 宋宛月也没想到竟然是宋莲的家，她眯了眯眼。 “你要做什么？” 宋莲退到门口，警惕的看着她。宋家那边的人她惹不起，也不想惹。 “讨口水喝。” 宋宛月神色如常的回答。 宋莲才不信，集市距离她家这边很远，就算是宋宛月真得口渴了，也不会跑到这里要水喝，她一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想到这，她吓得连声音都变了，“我、我、我可是好久没、没回娘、娘家了。” 意思就是她没有再动大丫和二丫的主意。 “出什么事了？” 屋内又传出一道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是、是、是……” “你见鬼了，连话也说不利落。” 男子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是、是、是……” 屋内传来脚步声，随即一名男子出现在门口，高大黝黑，看上去比宋林还要壮实。 他赤裸着上身，一脸不耐烦的朝外看，见院门口站着个小姑娘，不以为意，训斥宋莲，“瞧你这点出息，一个丫头也能吓到你。” “不是，她、她是……” “我是她娘家的侄女。” 男子猛然再次看过来，狂喜毫不掩饰的从眼中迸出来，“大丫？” 他那些年倒是跟着宋莲回了娘家几次，见过大丫，不过那时候大丫还小，又黑瘦黑瘦的，没想到几年过去，竟然出落成了这么漂亮的小丫头？ “她不是大丫。” “不是大丫？” 男子疑惑，随即又咧开了嘴笑，“管她是不是大丫，总归是你侄女没错，快把人请进来。” 宋莲迈不动腿，她知道自己当家的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两口子要是敢把宋宛月卖了，宋家一家子能活扒了他们的皮！ 急声道，“当家的，她是我大娘家的孙女。” “大娘那边……” 宋莲急忙点头。 男子眯起眼，“宋三小的侄女？” 宋莲再次点头。 男子忽然就笑了，“那不正好！他上次坑了我几十两银子我还没处找他算账呢。” “当家的……” 宋莲还想再劝，男子已经抬脚朝着院门走去，热情的招呼，“来、来、来，大侄女，快进来。”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怀好意，齐英抬脚刚跟过去，被齐武拦下，“先等一下。” 男子拉开栅栏门，宋宛月抬脚进去。 宋莲急匆匆去了厨屋拿了一个碗，弯腰从缸里舀了一碗水出来，递给宋宛月，“给你，喝完了快走吧。” 水碗被男子截了过去，“这可是大侄女，怎么能给她喝凉水？去，烧点热水过来。” 宋莲急得鼻尖上都冒汗了，一把夺回男子手里的碗，塞到宋宛月手里，“乡下人哪有那么矫情？喝完了快点走，我这还困着呢。” 男人刚才还带笑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凶狠。 宋宛月把水泼在地上，“既然是一家人，我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我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 看她指着地上捡来的那一堆破烂东西，男子和宋莲都愣住。 随即男子就笑了，“我媳妇说她大伯家里日子过得不错，却原来说的是假话，你们连这些破烂都要捡回去。” “彼此，彼此。” 宋宛月没相让。 男子哈哈大笑，“我也跟你们不一样，我捡这些来是要……” “当家的。” 宋莲急忙打断他。 男子不以为意，“怕什么，看你这大侄女穿的也像模像样的，原来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跟你们家差不多，都想要这些破烂东西。” 宋莲面上涌上囧色，今日她从那条街上过，看扔的这些被褥什么的还不错，就捡了回来，想着哪天回娘家带回去，这样也省了买东西的钱了。 “能给我吗？” “自然是——” 男子故意拉长了语调，得意洋洋的看着宋宛月，“不能的。” 上次他和宋明联合坑宋三小，却没那个小子反坑了一道，被赌坊的管事的训斥的不轻，还勒令他在一定时日内把宋三小坑去的银子还上，他这才想着让宋莲回家去把大丫弄来，卖了银子把窟窿堵上，没想到又被宋三小那一家给坏了事，他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坑宋宛月一把。 106 瘦了不少（1更） 男子主意打的不错，却没想到宋宛月听完以后，把碗塞回宋莲手里，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男子愣了一愣，随即追上去，“哎，我说你……” 宋宛月脚步没停。 男子三两步追上她，挡在她面前，“我说你这小丫头，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刚才只是给你开玩笑，又没说真的不给你。” 宋宛月停下脚，“给我？”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可是亲戚，别说这点捡来的东西，就是我这院中屋里的，你要是想要，我也给你。”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说。” “你这小丫头，你都走到门口了，让我怎么说？来来来，你跟我去屋里，咱们坐下慢慢说。” “就在这里说。不说，我就走了。” 看她又把脚抬起来，男子忙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先等下啊，我进屋拿个东西过来。” 说完，男子转身往屋内走，瞥到宋莲朝宋宛月走去，一把扯住她，将她拽进了屋内。 “当家的。” “闭嘴！” 男子背对着宋宛月，用只有他和宋莲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把你扒了皮吊到大街上去！” 男子把宋莲扯进屋内，不一会儿拿着一张纸出来，咣当就把门关上了。 来到宋宛月面前，指着上面的空白处，“你只要在这上面摁个手印，这些破烂你都可以拿走。” 看着上面醒目的“卖身契”三个大字，宋宛月微微一笑，三两下揉成一团，砸在他的脸上，“你媳妇没有告诉你，我识字吗？” 男子被砸懵了，等他反应过来，宋宛月几乎快出院子了，他三两步走过去，就要伸出手去捂宋宛月的嘴，齐英从隐蔽处出来，“你做什么？” 男子吓得手顿住。 齐英一把将宋宛月拉去身后。 齐英看着男子，目光凌厉，仿佛他只要敢动弹，她就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男子常年在赌坊给人端茶倒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一眼便看出齐英身手不凡，吓得立时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男子又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身体几乎贴在了屋门上。 齐英这才转身，拉着宋宛月上了远处的马车，齐武紧随其后，翻身上马。 竟然还有人跟着…… 男子惊的又下意识的往后退，脚绊在门槛上，人倒栽葱了进去。 宋莲听到动静，急忙出来扶。 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她、她、她、……” 宋莲透过窗户只看到了齐英，没有看到马车和齐武。 但看到男人这么惊惧，说他，“刚才我就拦着你，你偏不听。” “不、不是。” 男子想说齐武和齐英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院中的那堆破烂，顿时停住。 “怎么了？ 宋莲纳闷的问。 男子推开她爬起来，几个大步到了那堆东西边，蹲下身子仔细的扒拉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抬头问宋莲，“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捡来的。” “就那边的大街上。” “可知道是谁家扔的？” “不、不知道。” 男子起身往院外走。 “你干什么去？” 男子头也没回，“你把这些东西拿进屋里去放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 马车内，齐英问清宋宛月那张纸是卖身契，气的不轻，“刚才我就该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打得他半死不活，不能自理。” 噗嗤！ 宋宛月没忍住笑出声。 “你还笑。” 齐英心有余悸的嗔瞪她一眼，“今日幸好是我和我爹跟着，要不然你就被他抓去了。” 男子身高马大，抓宋宛月就跟抓个小鸡崽一样，她连呼救声都难发出来。 宋宛月乖巧的认错，讨好的抱住齐英的胳膊， “因为有齐伯伯和齐姐姐在，我胆子才这么大的！要是你们不在，我连他们家的院门都不敢进的。” 齐英信了她这话，敛了表情，郑重其事的叮嘱，“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就算是亲戚，以后也不要轻易的相信他们。” 宋宛月认真的点着小脑袋，“我知道了，齐英姐姐放心，除了你和齐伯伯，在这县里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那接下来怎么办？” 齐英最担心的是这个，钥匙模找不到，就无法证明宋思的清白。 “我回去找大哥商量商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再找齐姐姐。” …… 顾义在屋内来回的转圈，转的宋思头都晕。 “你能不能坐下？” 顾义老实的坐回椅子上，可还没坐稳了，就又站起来不停的转，边转往往外看，还一直不停的问，“大哥，小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宋思万分后悔没有跟着宋宛月去，如果跟着去了，也不至于被他问的脑子疼。 抬起手，请揉发疼的额头，“你稍安勿躁，月儿不会有事的，等事情办完，她就会回来。” 齐家的威远镖局是很有名气，但也只限于押镖，打探消息自然差一些，多耽误一些功夫也是可能的。 “她什么时候才能办完？这都过了好久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听她的话留下来陪你，跟着她去就好了。” 说完了，又在屋内转了好几圈。 宋思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蹬蹬蹬—— 伴随着飞快的脚步声，小四大声禀报，“少爷，宋姑娘回来了。” 嗖！ 顾义从屋中冲出去，宋思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宋思愣了愣，才站起身往外走，他刚走出屋内，顾义和宋宛月已经进了后院。 “小丫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要急死了。” “你看你，出了一头的汗，小四，快去端凉茶过来！” “哎呀，大哥，你挡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让开，让小丫头进去。”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看看，就这么一会儿到功夫你瘦了不少，连衣服都显得宽大了。” 宋宛月，…… 宋思，…… 闻讯从前面过来的魏掌柜的和正要去端凉茶的小四，…… 107 杖打狗腿子（2更） 宋莲男人去了章家所在的大街上，顺着街道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锁定在章家。 看那些被褥，虽然不是上等的，却也比一般人家用的要好，分明就是有钱人家的下人用的。 再结合章怀昨日被打一事，宋莲男人心里有了谱，走到章家门前拱手询问看门人，“我想请问一下，昨日府中是不是扔出了一些东西？” 看门人坐在门洞的阴凉处，爱答不理的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我媳妇拿了一些东西回去，说是在大街上捡的，我看那些东西还不错，怕她是多了手脚，所以才过来问问。” “死人的东西你们也敢捡，真不怕晦气。” 宋莲男人一愣，“死人的东西？” “是啊，是我们大少爷的两个贴身小厮，因为护主不利被打死了，那些都是他们的东西。” “啊？” 看门人不耐烦的挥手，“问完了快走。” 宋莲男人不死心，“他们两个是怎么护主不利被打死的？” 看门人噌的站起来，三两步到了他面前，捋起袖子，“我说你想找打是不是？我们章府的事也是你能随便打听的？” “不是，我……” “滚！滚！滚！” 看门人上手推他。 宋莲男人不敢还手，只能离开章府门口。 …… 酒楼内 宋宛月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宋思和顾义。她怕宋思担心，把宋莲男人想要坑骗她卖身之事隐瞒下了。 宋莲成亲以后，很少带着她男人回娘家，偶尔逢年过节回去一趟。又因为和这边没什么走动，宋思也不认识宋莲的男人，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但听宋宛月的话，知道这男人不好相与。 宋思听完，眉头微皱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 “我去一趟。” 宋宛月拦住他，“那人心计不少，我上门他以为是咱家穷的不行了，才想要那些东西回去，你若是再上门，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东西更不容易到手了。” 宋思坐了回去，“那如何是好？” “咱们上门去偷。” 偷？ 宋思和顾义同时看向她。 宋思一脸的惊讶，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宋宛月嘴里说出来的。 顾义这时眼睛瞬间亮起来，眼珠子激动的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 “小丫头，咱们怎么去偷？” 听出他声音里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宋思扶额，“你别听风就是雨，最为世人不屑的行为就是偷，我们绝不能做那样的事。” “我们的偷和别人的偷不一样。” “对！对！对！” 顾义点头附和，“小丫头说的对，我们的偷和别人的偷不一样。” “偷就是偷，哪里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是吧，小丫头？” 宋宛月打定这个主意的时候就知道宋思不会同意，也没准备劝说，“其实，还有另一种办法，就是我们拿银子上门去换，不过，很有可能他会狮子大开口，数目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宋思沉默。 酒楼里的凉茶每日也就收入几百文钱，宋宛月刚才已经拿了二十两走，这几乎是一两个月的收入，不便再往外支钱。 可若是不想法把钥匙模拿回来，就没法证明他的清白。 “你让我想想。” ……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宋家门口停下，章府管家倨傲的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宋家“破旧”的院落，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站在原地没动，吩咐一名小厮，“去看看，家里有人吗？” 小厮正准备前面车板上的东西拿下来，闻言收回手，走到宋家门口，朝着里面喊，“有人吗？” 宋树三人刚回来不久。 他听了宋思的嘱咐，没把今日章小姐去砸摊子的事告诉家里人，吃过饭以后，准备歇息一会儿就去地里。 “谁啊？” 小厮的问声落，宋树粗声询问着从屋内出来。 小厮一见有人，也没回答，返身出去。 管家自然也听到了，他手背去身后，迈着慢条斯理的步子，极其嫌弃的走进门内。 宋树问完，见没人回答，还纳闷呢，过来门口看，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人走进自己家里。 “你是谁？” 管家没回答，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眼，反问，“你是宋思的什么人？” 上来就问宋思，宋树起了警惕，也没回答他，后退了几步，眼角余光扫视家里的扫帚放在哪儿。 “回答！”管家神情倨傲，盛气凌人！ 就凭宋家这穷酸户，能娶了他们家小姐，是他们家八辈子祖宗修来的福气。 宋家其他人听到宋树声音不对，也纷纷从屋内出来。 “你是谁？” 宋林瘸着腿上前来问。 管家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瘸腿上顿了一下，又嫌弃的迅速移开，这宋家人穷点也就穷点，竟然还有一个瘸子，也不知道是宋思的什么人，以后会不会影响到小姐的孩子？ “我是章府的管家。” 章府两字入耳，宋奶奶抬脚朝厨屋走去，刘翠兰也跟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 宋林质问。 管家脸色极其难看的瞟他一眼。这宋家人连教养都没有，他都进院这么久了，连个椅子也不搬给他。 “我们老爷说了，他可以去出面帮宋思澄清，玉佩一事是个误会。” 宋奶奶和刘翠兰从厨屋出来的脚步顿住。 其余人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 管家扫视了他们一样，更加的不屑：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点教养也没有，他都这样说了，他们不感恩戴德、跪地叩谢就算了，还一个个的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连点反应也没有。 还是宋林先反应过来。 “章老爷恐怕还有什么条件吧？” “不错，只要宋思答应娶我们家小姐，我们老爷即刻就去书院帮他澄清。” 院内静了一静。 刘翠兰拿着手中的擀面杖，三两步到了管家面前，劈头盖脸的就打了下去，“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害了我儿子一次还不够，还想害我儿子一辈子。” 管家冷不丁被打中，疼的嗷嗷直叫。 108 偷？还是不偷？（3更） 后面提着东西的小厮忙上来阻拦。 宋奶奶也拿着擀面杖冲过来，她虽然不知道章瑶又蠢又肥，但章家既然能做出诬陷宋思的事来，章瑶就不会是个好的！这是欺负人没完了。 管家和小厮被打的抱头鼠窜。 宋奶奶和刘翠兰紧追不舍，一直打到门外，管家马车也没来得及上，跑的比兔子还快，小厮紧随其后。 车夫一看不好，赶紧掉头，唯恐慢了一步，也被擀面杖招呼到身上。 刘翠兰是真的急眼了，不管不顾的追，追到最后实在是追不动了，把手里的擀面杖扔了出去，正好砸在管家的脑袋上。 管家又是嗷的一声，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车夫赶着马车好一会儿才追上。 管家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心有余悸的吩咐车夫，“快走，快走！” 直到走出了老远，他才缓过一口气，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大包，气的大骂，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 …… 李翠兰红着眼瘫在地上，恨不得将远去的马车盯出一个大窟窿，让管家掉下来摔死。 宋奶奶也是气喘吁吁，她到底是年纪大点，跑的没那么快，弯腰搀扶刘翠兰，“起来。” “娘。” 刘翠兰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章家欺人也太甚了。” “不怕，他欺人太甚咱就打回去。” 宋树和宋慎也跑过来。 宋慎刚才想动手，被宋树拦下了，他下手没个轻重，要是把人打伤了，章家还指不定怎么讹他们。 两人把刘翠兰扶起来。 刘翠兰发了狠，“你回去把菜刀给我磨快一点儿，他章家明天要是再敢去摊子上闹，我就拿刀劈了他们！” 宋树给刘翠兰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可已经晚了，宋奶奶沉着声音问，“他们今天去摊子上闹了？” “没、没有。” “你少糊弄我……”宋奶奶瞪他一眼，看向宋慎，“慎儿，你说。” 宋慎一五一十的今日章瑶带着人去砸摊子，却相中宋思的事说了。 宋奶奶后悔自己刚才下手轻了，她就应该把那个狗腿子的脑袋砸开花。 “你们听着，宁可不让思儿参加科举，也不能让他娶那个章瑶。” …… 马车在章府门口停下，管家将身上的衣服扯歪，又把头发弄凌乱了一些，这才下了马车，狼狈不堪的依靠在小厮身上，一步一步慢慢的挪进府，去见章老爷。 “老爷，小的让您失望了，没把事办成，您责罚小的吧。” 章老爷看他衣服歪歪斜斜的，头发也凌乱不堪，头上还有几个大包，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遇上劫道的了？” 不能啊，这几年很是太平，没听说有劫匪啊。 管家捂着头，站都站不稳：“是被宋家人打的，他们一听我说明去意，二话不说，一家子人抄了家伙劈头盖脸的朝我们就打啊，我们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 章老爷气得拍桌子，管家代表的是章家的颜面，宋家人打管家就是打他的脸。 “是啊，他们太不识抬举了，说娶了小姐就是害了宋思一辈子。” 管家火上浇油。 “岂有此理。” 章老爷气的又拍了一夏桌子，“瑶儿除了胖了一些，哪里配不上宋思？瑶儿看上他是他们宋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爷说得对，能娶到小姐，他们宋家祖坟上都得冒青烟。他们还不乐意，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你这样……” 盛怒之下，章老爷有些失了理智，“你把府中的人都派出去，把宋思偷了我们传家玉佩的事宣扬出去，我要让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老爷。” “去！” 管家正要退下去。 章夫人听到消息赶来正好听到章老爷这句话，连忙掀开门帘进去，“不可！” 如果那样做，就真的和宋家结了死仇，瑶儿也别想嫁给宋思了。 “老爷消消火，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说着话，给管家试了一个颜色，示意他出去候着。 管家心有不甘的让小厮扶着出去，立在门口等着。 “老爷……” 章夫人坐下，温声劝说，“宋家把人打出来，正好说明他们不是攀附权贵的人，瑶儿嫁过去以后，咱们才放心宋思。宋家现在想不通，咱们可以再想想别的法子，万万不能绝了和宋家的路。” “那宋家油盐不进，我们还能想什么办法？” 在管家去以前，章老爷特意吩咐了，只要宋思应了这门亲事，他就在县城买两座大宅子，一座给宋家人住，另一座给宋思和章瑶住。至于宋家人的生计也包了，会让他们去铺子里帮忙，一个月一人一两银子，足够他们养活自己，拖累不到宋思和章瑶。 这样的条件他们都不答应，还有什么能利诱他们的？ “老爷忘了，他们最在意的是什么。” 章老爷看她，“什么意思？” “宋家人最在意的是宋思，对于他们来说，宋思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我们这样贸贸然的上门说让宋思娶瑶儿，他们自然是不同意。不如，老爷去找一下院长，让他出面去说，对宋家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为了宋思的前途，自然会答应。” 章老爷拧眉。 看出他的不情愿，章夫人继续劝说，“老爷，我们现在吃点瘪不算什么。你想想，凭那宋思的学识，他日一举夺魁，还不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到时候沾光的还是我们！您就看在他前途无量的份上，忍下眼前的这些。” 章老爷没说话。 见他有动摇，章夫人再接再厉，“老爷，我们要为长远考虑，不要因小失大，错失了这么好的良机，以后白白后悔。” 瑶儿非宋思不嫁，她一定要让女儿遂了心愿！ 当然，这话她没说。 章老爷再次被说动，刚才被管家的禀报激起来的火也退下去，“夫人说的有道理，我就舍了脸面去找院长一趟。” …… 宋思并不知道章家找上门了，他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偷？还是不偷？ 109 问候你八辈祖宗（1更） 宋宛月对着顾义勾了勾手指头，顾义悄摸摸的凑过去。 眼里的兴奋压抑不住！去偷东西啊，那是多刺激的事情！ “想去？” 宋宛月压低了声音问。 顾义头点成小鸡啄米一样。 宋宛月朝着宋思那边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去劝服。 顾义回头看了宋思一眼，有些犹豫。他忽悠一般人还行，忽悠宋思，他没那个胆子。 “大哥不同意，我们谁也去不了。” 去不了哪行？这可是他头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顾义端起一碗凉茶咕咚咕咚的喝完，给自己壮了壮胆，“视死如归”的去了宋思身旁坐下。 “大哥，这可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东西，要是找不回来，你一辈子都摘不掉偷盗的名声了。” 宋思又何尝不知道？可若真的让他们去偷盗，他这些年的圣贤书就白读了。 “咱们这算是情非得已，不是去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大哥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里人着想吧？你想想，等到你偷盗玉佩的事被传扬出去，家里人还怎么出门？”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去偷回钥匙模这事就是有所为。咱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是为了洗清诬陷，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宋宛月悄悄对着顾义竖起大拇指。 顾义看到了，眉眼立刻弯了起来，再接再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但凡我们有好的方法，我们也不会用着招。哦，不对，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对方狮子大开口，他要多少银子我们给多少银子。” “不可！” 宋思开口。 顾义两手一摊，“那只能去偷了。” “偷”这个字眼，一直被宋思深恶痛绝。 宋家人自小的教导就是要清清白白，自力更生，所以哪怕宋三小经常在县里混，也从来没有做过偷盗之事。 现在被顾义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的心里起了很大的波澜——读的圣贤书他都记住，家里人的教导他也没有忘，可这些都不能让他洗清诬陷。 只有去“偷”钥匙模，才能洗清他的偷盗之名，重回书院，让家里人也不用跟着受连累。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好半晌后，才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好。” 顾义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嘴都咧到后脑勺上去，噌的站起来，生怕宋思反悔似的，“大哥稍等，我这就吩咐下去。” …… 章老爷坐着马车到书院门口。 看门人认识他，对他很是恭敬，听他要找院长，飞跑着跑去禀报，不一会儿便回来，亲自领他进去。 “院长。” 章老爷拱手行礼。 院长猜不透他突然来访的意图，还了礼后，请他坐下，试探的问，“章老爷今日来是……” 院长屋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章老爷也没拐弯抹角，直言，“我今日是过来是想请院长帮一个忙的。” “您说。” 章老爷没开口，却先叹了一口气，“我那女儿在家里寻死觅活的，想要嫁给宋思，我想请院长帮忙做个媒。您放心，这个媒我不让您白做，事成之后我一定有重谢，还有啊……” 院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他，“等等，章老爷说让我给谁保媒？” “宋思。” 院长听清楚了。想要问候问候章老爷的八辈祖宗！ 你章家小姐是个什么德行，这县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那么一个歪瓜裂枣还想塞给宋思，你章家可真是敢想。 想到此，院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直接回绝，“章老爷，你恐怕找错人了，我是教书的，不是做媒的。” 章老爷仿佛没听出他语气的冷淡，“院长且听我说完，宋思偷了我家传玉佩，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一辈子就毁了。院长迟迟没有公开此事，也没有上报衙门，还保留着他的秀才，不就是珍惜他这个人才？只要他答应了娶瑶儿，我便帮他澄清这件事。” “章老爷要如何帮他澄清？” “就说传家玉佩是瑶儿私相赠与他的，我们家里人不知道，才闹出了这个误会，而他为了瑶儿的名声着想，也没有说出来。” 院长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诬陷了宋思一次还不够，还想诬陷他第二次，给一个傻子私相授受，这要是传出去，宋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他是院长，是所有学子的表率，他不能这么做，“章老爷，这事恕我无能为力，宋思出事以后，我便把他赶出了书院，他现在恐怕是对我恨之入骨了，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院长……” “我还有事要忙，章老爷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章老爷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 面子上挂不住，又不能发作，他沉着脸从书院里出来。 车夫和随行的下人感觉到了他的怒意，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回去！” 车夫赶紧调转马头，小心的赶着马车往回走。 章老爷的满腔的怒意没处发。 到了府门口，刚下了马车，怒气冲冲的正准备往府里走，一个人从斜方里跑出来，“等等。” 章老爷停下脚，不善的看着他，“你是谁？” 宋莲男人回家以后，又把东西翻找了一边，没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死心，重新来了章家门口等着。 看到章老爷动马车上下来，他想也没想的冲过来。 “我叫黄四，住的两条街以外，请问您是不是章老爷？” 要是搁在以往，章老爷会耐心的询问他有何事，可现在他心情不好，懒的理会他，呵斥门口的下人，“都是白吃饭的吗？连阿猫阿狗都能在府门口拦我！“ 黄四是冷不丁的冲出来了，看门人没来得及阻拦。 听到章老爷这话，看门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过来往一边拉黄四，“快滚开，我们家老爷也是你能随便拦的！” 黄四挣扎，“我有事找章老爷。” 随行的几个小厮一看他不走，唯恐他惹了章老爷的怒气，他们也跟着倒霉。赶快上来帮忙，眼看着就要被拉远，黄四急的喊，“我是为了府里扔的那些东西而来，今日宋家的人上我们家去找了！” 110 送上门来（2更） “宋家”两字入耳，章老爷吩咐，“放开他！” 看门人和小厮放开手，黄四快步跑回章老爷面前。 “说详细些。” 黄四把宋莲捡到了章府扔出去的小厮的东西，又把宋宛月上门的事说了。 章老爷眯眼，“你媳妇也姓宋？” “他是宋思的姑姑，宋思您知道吧，就是书院里最有名的那一个。” 宋思被撵出书院的消息他还不知道，但他知道章家少爷和宋思在同一书院，想着宋宛月上门要那些东西肯定不简单。 “亲姑姑？” “不是，是堂姑，宋思是大房那边的。” 堂姑也是姑，乡下人很注重一家人的关系。 “把你媳妇去叫来，帮我去做件事。” 能帮章老爷做事，那是多大的福分，黄四顿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家跑。 章老爷抬脚进府，吩咐看门人他们来了，直接领进去。 黄四一口气跑回家里，二话不说拉起正在拆洗那些捡来被褥的宋莲，“快，跟我去章老爷家，有好事。” 宋莲手里还拿着剪刀呢，闻言一把扔在地上，跟着他往外走，门都没锁，跟着他来到章家。 章老爷让人准备五十两银子，也没遮盖，就这么放在桌子上，白花花的，十分惹眼。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了，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章老爷看着宋莲，还真看出了和宋思相像的地方，确认了黄四没有撒谎，然后指着那些银子，“你只要回去说动宋思娶我女儿，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五、五十两！ 咕咚！ 宋莲和黄四同时咽了好大的一口口水。 “没……” 黄四刚要说“没问题”，被宋莲一把抓住，“这事恐怕不好说。” 且不说宋思是大房那边的指望，就凭她们家和大房那边的关系，他们也不会信他，更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黄四急的一直给她使眼色，五十两银子啊，他们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宋莲也被这些银子迷了眼，可她知道这件事根本办不成。 这是嫌银子少？ 章老爷眯起眼，神色有些不好看了。 黄四察言观色，感觉到章老爷要发火，赶紧把宋莲拽去身后，“章老爷，您别听她说，这事我们一定能办成，一定能办成。” 章老爷面色这才缓和了，“既然如此，就赶快去办。” 黄四点头哈腰的应了，眼珠子转了两圈后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家也没有马车，就算去了，今日恐怕也回不来，我们明天再去行吗？” 从县城雇马车一来一回要花不少的钱。既然章家着急，他这样一说，或许章老爷就让他坐章家的马车去了呢？ 果然，章老爷喊了管家进来，“给他配辆马车。” 黄四点头哈腰的谢过，拽着宋莲出了偏厅的门，一边走一边低声，“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办成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大房那边的关系，我还没进门，就会被他们打出来了。” “你傻啊？今天那个小丫头上门去要那些东西，明显的就是有企图，咱们就用这个要挟他们，只要他们能答应了和章小姐的亲事，咱们就把那些东西给他们。” 宋莲还想说什么，被黄四拽着出了章家。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虽然不及章老爷刚才坐的那辆，可也比雇来的强。 黄四心满意足的爬上去，宋莲无奈，只能也跟着上去。 马车缓缓朝着城门口走去。 “家里门还没锁呢。” “没锁就没锁，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人上家里偷东西。” “还有孩子呢。” 他们有一个女儿，今日去邻居家玩了。 “马车快，天不黑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黄四说完，探出头去对车夫道，“咱们快一点，早去早回。” 车夫扬高了马鞭，赶的马车飞快。 一路上黄四都在盘算，那五十两银子到手了该怎么花。 宋莲可没他那么乐观，几次想要劝说他回去，见他正想的兴高采烈，没敢开口。 他们到了宋家的时候，其余人都下地去了，家里只有宋林和许氏在。 宋林摇晃着盛薄荷油的罐子，许氏晾晒薄荷叶。 宋明媳妇也是能干，每天能摘不少的过来，如今院子里晾的都是薄荷叶。 两人听到马车的声音，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门口看。 宋莲和黄四进了门。 黄四在前，宋莲在后。 进门后，宋莲便赶紧喊人，“大哥、大嫂。” 黄四也跟着喊。 宋林瘸着腿走过来，“你们来做什么？” 他和黄四个子相当，身材也差不多，可黄四不知怎的，心里生出惧意了，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摆出笑脸，“当然是有好事来找大哥大嫂。” 他们能有好事？ 宋林根本不相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黄四推了宋莲一把。 宋莲哆哆嗦嗦的开口，“是、是这样的，章老爷让我们来给思儿做媒，想把章小姐嫁、嫁给他。” 章家？ 宋林的火腾就起来了，左右看了看，好找趁手的家什，许氏递了扫帚过来，宋林举起来，朝着两人劈头盖脸的打下去，“连你们也敢来到打思儿的主意，我看是活腻了！” 章府管家跑的太快，他没打着人，心里窝着火呢，正好宋莲和黄四送上门来。 他扫帚打下去，院子里响起两人的惨叫。 宋林才不管这些，只管没头没脸的打，一扫帚接着一扫帚，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上面。 宋莲和黄四两人连逃跑都来不及，被打的倒在地上，抱着头惨叫。 许氏也不劝，就在一边看着。 这样的人就该挨打！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宋莲抱着脑袋求饶。 “以后还敢不敢再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滚！“ 宋林停下扫帚，怒瞪着他们。 两人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争先恐后的爬上马车。 刚才就是这个车夫赶着马车送管家来的，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人下车以后就把马车掉了头，马鞭紧紧的抓住手里，两人刚爬上马车，他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摔在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瞬间冲出去老远。 黄四和宋莲还没坐稳，身体重重的撞在了车壁上，又是两声惨叫，“啊……！” 111 做贼应该这样式的（3更） 马车一路不停歇的跑回了章家。 车夫停下，心有余悸的回头，好像宋家人会跟在后面追来似的。 马车内没有动静。 车夫还纳闷呢，一路上两人喊的欢，一直不停的让他慢点慢点，怎么这会儿没声音了？ 他不客气的敲了敲车壁，“到了，下车吧！“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车夫掀开车帘，看到里面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黄四和宋莲鼻青脸肿的躺在马车内，手里抓着一个马车内的木凳，吐出好多污秽物。 以为两人死了，车夫吓得天灵盖都要飞了，跳下马车就往府里跑，“老爷，不好了，死人了！” 只是眩晕了的黄四和宋莲，…… 两人缓慢的爬起来。 马车跑的飞快，颠簸的厉害，两人被撞的不行了，便一人抱了一个木凳在怀里，使劲抵在车壁上，等马车停下，他们两人才彻底瘫在马车上。 “都怨你！” 宋莲嘴也肿了，含糊不清的埋怨，“我就说不去不去，你非要去，这下好了，好几天我们都下不了床。” 黄四也是个孬脾气的，要是搁在以往，宋莲敢这么埋怨，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可今日他全身实在没一点力气了，也懒得跟她计较，“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难道我拿了五十两银子会自己花了吗？老子挣的钱哪一次没给你？” 管家带着人从府里跑出来，还没跑到马车边，便闻到了异味，拿出帕子遮住口鼻，停下脚步，吩咐，“去看看。” 一名小厮炸着胆子上前，掀开车帘，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的黄四和宋莲，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 管家也看到了，气不打一处来。是让他们去帮着做媒的，不是让他们装神弄鬼的！ “把他们给我弄下来！” 另外几名小厮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黄四和宋莲从马车上拽下来。 两人还没完全缓过来，有些腿脚发软，小厮松开手，他们便瘫在地上。 管家都懒得用正眼看他们，“没用的废物，快滚！别弄脏了我们章家的地方。” “管、管家，我们可是因为去给贵府小姐做媒才被打成这样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应该对待我们吧？” 黄四试图捞到点好处。 管家不屑的冷笑，“怎么，你还想让我们老爷给你点银子？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长了那张脸了吗？快滚！再不滚就让你们赔我辆马车。” 马车，他们可赔不起。黄四不敢再说，和宋莲扶持着站起来，狼狈的离开了章家门前。 “没用的东西！” 看着他们的背影，管家又骂了一句，没好气的训斥车夫，“以后把眼睁大一点，别大惊小怪的，惊吓到老爷，有你的好果子吃。” 车夫躬着身认错。 “快去把马车清洗干净。” 想到马车上的污秽物，管家以后再也不想坐这辆马车了。 …… 黄四和宋莲回了家中，烂泥一样的瘫在炕上，瞪着眼看着屋顶呼哧呼哧喘大气。 半晌后，黄四忽然爬起来，去把宋莲捡来的那些东西又仔细的扒拉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什么不同的东西，他索性把这些东西都抱进屋中，扔在地上，“我就不信了，那个丫头会平白无故的来要这些东西？你起来，咱们好好找找！” 宋莲只得爬起来，两人先是铺开被褥，一点一点的去摸，什么也没有。 然后是衣服，里里外外摸了好几遍，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只剩下几块破布条了，破破烂烂的，连补衣服都用不上。 两人扔了手里的东西，又重新瘫回床上。 黄四还不死心，“你说，我们拿这些东西去给大房那边换点银子怎么样？ “天还没黑呢，你别做梦了，不想被打死，就别再去招惹他们了。” …… 酒楼内。 顾义兴奋的等着，等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没下去，等着天完全黑下来，等着人们进入梦乡…… “小丫头，我们这下可以去偷了吧？” 他一身黑衣黑裤，还蒙了一个黑色的布巾，露在外面的双眼闪着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这是他让掌柜的今日下午派人去做的。不仅他，宋宛月也穿的一模一样，他早就听说过，凡是晚上去偷东西的，都是穿这样夜行衣。 宋思黑着脸坐在一边，因为顾义没有让人给他做衣服。 顾义原话是这样的： “大哥，你不会武功，身体又重，我的人扛不动你，你跟着只能是添麻烦，你安心地等在酒楼里，我们很快就回来。” “走吧。” 顾义噌的站起来，迈着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一会儿谁都别给我抢，我要第一个进去偷！” 众人，…… 魏掌柜的指着低下头，没眼看自己家这傻少爷。 “小心一些。” 宋思不放心，送他们到门口，嘱咐又嘱咐。 顾义头也不回的摆手，“大哥放心吧，这种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绝对会马到成功，顺手牵羊……贼不走空……” 宋思，…… …… 夜深人静，大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两辆马车从酒楼后门出去，静悄悄的走在大街上。 马蹄上被包裹了东西，踏在地上无声无息。 马车内，顾义撩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时不时的压着嗓子问，“怎么还没到？” “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 顾义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看到马车拐弯，兴奋得没忍住，“拐弯了，拐弯了，小丫头，马上就到了！” “你再大点声，这条街上的人都被你喊醒了。” 顾义慌忙捂住嘴，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 马车在僻静处还没停稳，顾义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也没管宋宛月，蹑手蹑脚的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宋宛月拽住了衣领。 后面马车上下来的黑衣人越过他们走进宋莲家中，掏出迷香点燃，沾了口水捅破窗户纸，把迷香塞进去，等了一小会儿后，朝着这边摆了摆手。 宋宛月放开了顾义。 顾义踮起脚跟，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宋宛月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一把拽住她，“小丫头，你这样做不对，我们是来做贼的，要小心谨慎一些。” 宋宛月，…… 112 夸我（1更）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齐齐低下头，没眼看自己家的傻少爷。 宋宛月什么话也没说，伸出手薅住他的后衣领，拖着人进了院子。 宋宛月来到门前，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呼吸声，知道他们全被迷昏过去了，然后朝着黑衣人点了点头。 顾义被拽的身体斜斜楞楞地偏向宋宛月这边，刚要说什么—— “闭嘴！” 几个黑衣人身体齐齐一颤，同时看向自家的少爷。 顾义被呵斥了，却一点的恼怒都没有。 他不但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还不忘监督地看了几个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齐齐收回视线。 其中一个麻利的拿出匕首，伸进门缝中，几下就把门闩拨开了，然后，后退了一步。 宋宛月放开顾义，抬脚刚要进去，却被顾义拉去了身后，“我在前面，你躲我后面去。” 宋宛月朝着几个黑衣人比划了一下手势，几人立时散开：有去柴屋的，有去厨屋的，有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四处瞧看的。 顾义蹑手蹑脚的进了东屋，一脚踏进去，脚下软绵绵的一片，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抓着宋宛月的手猛然收紧。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反应，宋宛月轻声问道。 “好、好像有东西。” “你别动！” 宋宛月蹲下身体去摸，感觉到像是被褥，示意顾义退出来，她弯腰把被褥拽出来，借着月光一看，正是白天扔在院中的那些。 “在东屋地上。” 她话声落，几名黑衣人迅速聚拢过来，进了东屋，把地上的东西全部弄出来，连碎布屑都没有落下。 钥匙模既然是放在炕洞里的，那被褥和衣服和鞋子都不用检查了，剩下的也就是那几块破布了。 宋宛月把破布铺在地上，一块一块的仔细摸，摸到第三块的时候，感觉边角处有异样，她一把抓起，捏着那个角递给一边的黑衣人，“撕开！” 黑衣人接过，两手用力，刺啦—— 布角被撕开，有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宋宛月眼疾手快的接住，一眼看清上面印着钥匙的模样，“找到了。” 几名黑衣人抱起地上散乱的东西迅速的放回屋子里去。 宋宛月拽着顾义回了马车上，把得来的东西放在了小桌上。 马车内点了灯，顾义看的清楚：真的是钥匙模！ 大眼睛兴奋的直眨，“我们真的找到了。” “都是你的功劳。”宋宛月夸奖了一句。 顾义咳嗽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挺高了小胸脯，等着她后面的表扬。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就瘪了，漂亮的大眼睛哀怨地看着她。 宋宛月正在看钥匙模，察觉到他不高兴的情绪，抬起头来看他。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 宋宛月莫名其妙，“说什么？” “夸我啊！你刚才还说能找到东西是我的功劳。” “对啊，是你的功劳，没有人跟你抢。” 顾义，……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让你夸我，狠狠地夸的那种。 “那你……” 他委婉的提醒，“不应该再多夸几句吗？” 说完，又挺直了小胸脯，做好了被夸的准备。 “哦，对了，今日你的手下做得也非常好，谢谢。” 顾义，…… 盯着宋宛月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 宋宛月更加疑惑，眉头都微微皱起来。 顾义立刻收回目光，“没什么。” 宋宛月又重新低下头去看钥匙模，却在低头的瞬间微微勾了勾嘴角。 马车直接驶进酒楼后院，还没停稳，宋思便迎上来，掀开车帘问，“如何？” 宋宛月把钥匙模递给他。 宋思拿在手里，快步去了屋内，把自己的学院衣柜的钥匙拿出来放在上面，完全重合！ 他把钥匙模紧紧的攥在手里，转身往外走，”月儿，我们去找院长。” 宋宛月拦住他，“今日太晚了，咱们明天一早再过去吧。” 宋思哪里等得了明日一早？ 他迫切的想要让院长知道自己的清白，“我已经等不及了，咱们现在就去。” 当初被赶出学院的时候，他看到院长眼中浓重的失望。他现在要去告诉他，自己没有做过偷盗之事！是章怀冤枉他的！自己没有让他失望！ “光凭一把钥匙模，说明不了什么的。” 宋思愣怔住，“什、什么意思？” “这钥匙模，你说是从章怀让小厮弄的，你说是就是啊？人家凭什么信你说的？不光要有物证，还要有人证，否则，我们不可能说服院长和那些夫子。” 宋思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从头凉到脚，他跌坐在椅子上。 是啊，他说这钥匙模是章怀让小厮弄的，章家还会反咬一口说是他自己弄的。 “我们明日一早带着院长……” 宋思眼中又燃起了光亮，他怎么就忘了，那两名小厮还活着，他们就是证人。 …… 翌日。 天刚亮。 学院的大门就被拍响。 守门人被惊醒，瞬间弹坐起来，动作迅速的穿好衣服，连询问都忘了，过来打开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宋思，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是你？” 宋思书读的好，文章做的也漂亮，在这书院里上到院长，下到打扫的人都认识他。所以，他做出偷盗之事后，不仅院长痛心，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很痛心。 “我找院长。” 看门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宋思啊，你现在不是书院的学生了，不能随便见院长的，你还是回去吧。” “我有话要对院长说。” “院长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看门人说着，就要转身回去，重新关上大门。 “这位大叔……”顾义笑眯眯的喊住他。 还没等看门人反应过来，他手一挥，两名大汉上前来，一人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去了门内。 顾义倒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站进了门内，“大哥，进去吧！” 113 （2更） 宋思熟门熟路的去了院长的院子。 院长还没醒，只有伺候的小厮在打扫院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看清是宋思，他明显一愣，随即拖着扫帚快步过来，将宋思拦在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书院的规矩极严，每人都有出入牌子，不是学子和夫子很难进来。 宋思既然已经被逐出书院，出入牌子自然是被没收了回去。 “我要找院长。” 宋思声音急切。 “院长还没醒呢，你先出去！” “院长！院长！” 小厮被宋思猛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要抬手捂他的嘴，屋内传来院长不怎么清明的声音，“谁在外面喧哗？” “我，宋思。” 屋内静了一瞬后，才传来院长的声音，“让他进来！” 小厮让开身体，宋思快步走到屋门前，推开门进去。 院长刚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正准备穿鞋。 “院长！” 宋思快步过去，“学生找到被诬陷的证据了！” 院长穿鞋的动作顿住，“在哪儿？” “还请院长随我去！” 院长没加思索，穿好鞋后，顺手披了一件衣服跟他出来。他以为证据就在院中，没想到宋思直接带他出了门，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除了宋思，还有宋宛月和顾义，他一上马车，两人的眼睛灼灼的看着他。 院长被看得心里发毛。 “院长，请喝茶。”顾义把一盏茶水递到他面前。 “院长，您吃糕点。”宋宛月往他面前端了两碟糕点。 宋宛月，他见过，宋思的妹妹。顾义，他是第一次见，面相不像是宋思的弟弟，且看着气质斐然，也不像是一般的富家子弟。 仿佛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顾义自我介绍，“我叫顾义，宋思是我大哥。” 院长，…… 介绍了等于没介绍。 顾义却自以为说得很明白，想着院长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笑眯眯的道：“人证和物证都在我家，离县城稍远点。院长先喝盏茶，吃点点心，垫饱一下，等到了家里我请你吃大餐。” 大餐是什么，院长一时没想明白，但他看出来了，顾义家境不错，否则不会穿着在这县城很难买到的云锦的衣裳。这云锦千金难求，大富之家都很难买到。 他看向宋思，宋家竟然有这样的亲戚？ 宋思不了解他心里所想，还以为他是嫌道远，解释，“还请院长见谅，小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 既然已经上了马车，院长便没想着下去。但他脸未洗、发未束，模样实在是有些邋遢。 他用手理了理垂在背后的头发，正了正衣衫，这才端起茶盏。 掀开茶盖，看到里面一朵朵细小的芽片，更加吃惊，竟然是顶级的毛尖。 “院长不喜欢吗？我这里还有别的茶叶。” 顾义说着，转身要去开马车上的暗格。 “不不不，我很喜欢。” 院长说完，珍惜的喝了一小口，清爽的香味渗进五脏六腑，身上的每个毛孔都瞬间舒服的张开。 “好茶！” 一盒茶叶推到放到他面前，“院长既然喜欢喝，这盒茶叶送您了。” 顶级的毛尖，一两茶叶一两金。面前的盒子不大，却也至少能盛二两茶叶。 院长心里微惊，端着茶盏的手有些不稳，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顾义几眼，见他神色真诚，不像是跟他客气，忙摇头，“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就是一盒普通的茶叶，我们家里有的是。” 院长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低头默默连喝了两口茶，才把心里的惊讶压下去。 宋思并不知道这茶叶的珍贵，听顾义说家里有的是，又看院长是真的喜欢，把盛茶叶的盒子恭敬的推到院长面前，“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院长喜欢就拿去喝吧。” 院长手一抖，茶盏里的茶水差点泼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宋思这茶叶的价值…… 宋宛月也跟着帮腔，“院长，您就收下吧，为了我大哥的事，让您大清早的跑一趟，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并非是我不收，实在是这茶叶……” 院长的话没说完，被外面的一声询问打断，“站住，没看到城门还没开呢？” 坐在前车板上的小四跳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看城门的人手里，“我家少爷急着回家，还请您行个方便。” 马车内的少爷他们不认识，小四他们却是熟悉的很，这三四年内，他们家的少爷没少在城门不开的时候出城，小四也没少塞给他们银子，且出手大方，每次都少不了银子。 守城门的人把银子揣好，一个字没多问，转身把城门打开一扇，“快点！” 车夫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出了县城。 “院长，您刚才想说什么？” 宋思问。 院长也曾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因为急事出过城，不但被盘问了好久，甚至守城门的人还打开了车帘检查。而顾家的马车却连盘问一句都没有，院长再次深深的看了顾义几眼，“我说茶叶很好。” “我家里还有不少，院长要是觉得好，回头我让大哥再给您送几盒。” 院长连忙说不用，“这一盒就足够我喝很久的，茶叶放久了不好。” 怕他再送东西，院长连忙转移了话题，询问了宋思被赶出学院后是否温习了功课、做了文章。 宋思已经从宋宛月嘴里知道院长不想让他面对流言蜚语、指指点点，才赶他出书院的，很是感激院长。 听院长问询，宋思一一做了回答。 院长又考校了他几篇文章，见他确实没有自暴自弃，满意的点头，“此事也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你行事要小心一些。” 宋思恭敬的应下。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姚大夫的宅院前停下。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小四上前敲门，一如既往的把大门敲得咚咚响。 “来了！来了！” 脚步声伴随着应和声到了门口，大门随即被打开，姚大夫红着眼睛却精神抖擞的从里面出来，“少爷、宋姑娘，你们来了，那两人我救活了！” 114 真相（3更） 对于一名大夫来说，能把两个快进阎王殿的人给救活，是件无比荣耀的事。 自从两名小厮被送来以后，姚一直在尽心疗治，虽然没有好好休息，但此刻的他，却精神的很。 顾义拿着派头，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没有丢我的脸。” 姚大夫，…… 这才看到还有其他人，猜到他们可能是为了那两个人而来，让开身体，“各位随我进来吧。” 顾义先进去，院长和宋思跟随在后，宋宛月走在最后。 几人来到姚大夫住的隔壁，屋内摆着两张松软的床，章家的那两个小厮趴在床上。 听到脚步声，两人微微抬了抬头，见到宋思，均是脸色大变。 “宋、宋公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要不那样做，少爷会活活打死我们的。” 其中一人虚弱着声音慌忙开口。 宋思冷着声音，“这是院长，你们把如何陷害我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两名小厮抬着头太累，想要动一下身体，可刚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疼的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不敢再动了，低着头，你一言我一语，把那日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们少爷嫉妒您一直压他一头，早就想要对您下手，可一直没有机会。知道您帮人抄书以后，他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把您引到家里去。在您后半夜困顿的时候，给您的茶水里下了药，而后我们印刻了您的钥匙，并连夜找人配好。” “证据呢？” 其中一个小厮回答，“在、在我身上。” 顾义示意小四去拿，小四过去，从他身下拿出了钥匙模，恭敬的递给院长，宋思也把钥匙递过去，院长把钥匙放在钥匙模上。 一模一样！ 院长抬眼看小厮，冷声问，“是谁把玉佩放到宋思柜子里的？” “是、陆行。” 果真是他！ 宋思感到无比的心痛，因为陆行和他家境差不多，又是同屋，宋思和他关系很是要好，平日里陆行有什么不会的功课，宋思也会耐心的给他讲解，还期望着有朝一日他们两人都能榜上有名。 院长也是没想到，在他的印象里，陆行是个老实本分的学生，天分虽然差了些，却很勤奋用功。每日不说是第一个到的，但绝对是最后一个走的，成绩也属于中上等，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年科考兴许会考上，却没想到会做出陷害同窗的事情。 院长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模，转身往外走，“宋思，你跟我回学院。” …… 宋宛月和宋思一夜没归，就算是顾义派人送了信回来，宋家人还是不放心，尤其是宋林和许氏，一晚上没睡，第二日一早起来做凉皮，都显得没有精神。 宋奶奶也是没睡好，但看着两人精神不济的样子还是说了他们几句，“月儿和思儿在一起，你们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月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没有回家，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宋林一边烧着火一边情绪低落地说。 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再过几年，女儿就该出嫁了，那时候会好久不回家，一想到这里，他更睡不着了，恨不得把以后要娶了月儿的人拉过来狠狠揍一顿。 “送信的人不是说了，他们今日就会回来。” 宋林还是闷闷不乐。 别看宋奶奶这样说，她心里也是想念宋宛月的紧，“行了，知道的是月儿一晚上没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顶晚他们下午就回来了。” “我有些不放心，一会儿我跟着牛车去县里。” 看他打定了主意，宋奶奶也没再说他。等凉皮做好，宋林也跟着做了牛车去了县里。 到了集市上，宋树几人忙着摆摊，他则瘸着腿去了酒楼。 太早了，酒楼根本没开门，他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敲，在旁边坐下，等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赶忙站起来过去。 伙计刚把门打开，冷不丁的一个人窜过来，还吓了一跳，声音都破了，“谁啊？” “我，宋林，来找我闺女。” 宋林以往没少来酒楼卖野物，伙计也认得他，听到他的声音，被吓的提起来的心回到原处，忙从里面出来，恭声，“是宋先生啊，月儿小姐不在酒楼里。” 不在！ 宋林一下就炸毛了，伸手揪住了伙计衣服，“什么叫不在？你给我说清楚！” 伙计猛然又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火？ 结结巴巴的说，“她、她一大早就、就和少爷还、还有宋家大少爷去、去书院了。” 去书院了……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宋林忙把伙计放开，还帮他把揪皱的衣服弄平，不好意思的道歉，“我刚才太急了，抱歉啊，抱歉！” 伙计被他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弄得有些懵，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离他远了一些，“要不，您去酒楼里面等一会儿。” 宋林忙摆手，“不去了，不去了，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去摊子上了。” 说完，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转身走了。 他边走脑子边飞快的转着，昨天月儿和思儿一晚上没回家，今日一早又去了书院，是不是说明找到证据了？ 想到这里，他脚步加快，一悠一悠地回了摊位上，“老二，老二！” 宋书摆好了摊，又去集市上买好了黄瓜，回来全部洗干净，刚切了一大盆子，正准备要休息一下，听到宋林的声音，抬眼看他急匆匆的过来，急忙上前去搀扶他，“大哥，出什么事了？” “思儿和月儿一大早去书院了。” 宋树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林在木凳上坐下，把受伤的那条腿伸直，“他们昨晚一夜没回去，今日一早又去了书院，应该是找到证据了，也许今天思儿今天就能回书院了。” “真的？” 宋树激动万分。 刘翠兰和宋慎放下手里的伙计，激动的凑过来。 “淡定，淡定，都先别嚷嚷，一切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院长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宋思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的屋内，吩咐当值的夫子，“去把陆行叫来！” －－－－－－题外话－－－－－－ 弱弱求一拨月票，评价票，推荐票，么么哒。 115 （1更） 陆行随着夫子而来，进门的瞬间看到宋思，脚下一顿，差点碰到门槛上。 “进来！” 院长冷冷地看着他。能进仁和书院的学子，都是优秀的学子，院长对每个人都寄予了厚望，尤其是这些寒门学子，院长更是悉心教导，因为他们就是从寒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知道寒门学子的不易。 可没想到，陆行竟然做出陷害宋思的事。 陆行的脸色变了几变，进了门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撩起衣袍跪下，“学生错了。” 院长满腔训斥的话压在了喉咙。 若是陆行狡辩，他还能训斥，可陆行上来就认错，这倒让他训斥的话说不出口了。 恨铁不成钢的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章怀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院长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书砸了过去，“你为了五十两，竟然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陆行没躲，任凭书砸在他身上，就这么跪着，“我家里贫寒，这些年我娘为了供我念书，又是开食肆，又是给人浆洗衣服，后来更是变卖了家中祖业，到最后只剩下一间破屋。眼看着就要科考了，我却拿不出去府城的费用，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当章怀找到我的时候，我便答应了下来，有了这五十两，我便能去府城参加科考。” “你糊涂啊！” 院长痛心疾首，“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你自己！”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比起不能去参加科举，我宁愿这么做，最起码我还有机会。” 院长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滚出书院！” 陆行面如土色，却没有为自己求情，他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学生多谢院长这几年的悉心教导。” “滚！” 陆行起身，转向宋思，给他深深鞠了一躬，“自从你被赶出书院，这些时日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总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祝你能高中。” 宋思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 陆行转身走出屋子，背影萧索又凄凉。 宋思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能了解陆行的心境，换做是他，如果是没有银子去赶考，他也会不甘心，可他不会做出有违诬陷同窗之事。做人要有底线，哪怕再穷也不是踏破底线的理由。 院长被气得直喘大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宋思恭声，“这件事究其原因还在章家身上，如果没有章怀，陆行也许不会……” 院长摆了摆手，“没有章怀，也会有别人，心志不坚之人，任何时候都会被人利用。宋思，你记住了，无论你以后处在什么位置，心志一定要坚定，且不可被别人利用。” 宋思躬身，“学生记住了。” “如今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你可以回来上课了，去吧。” 宋思没动，“这件事幕后主使是章怀，没有他……” 院长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去安心上课，章怀的事情我来处理。” “学生想要亲自跟着去。” 看着他非去不可的样子，院长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宋思啊……” 话开开头，被宋思打算，“章怀这样的人，如果不惩治，又怎么对得起我和陆行，我们两人都是受害者，都受到里不同程度的伤害，章怀这个幕后操纵者，又怎么能不收到惩罚？”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给院长鞠了一躬，“院长可曾想过，像章怀这样的人，倘若有一日真的为官了，会做出多少伤害百姓的事？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断了他的这条路，救百姓免于他的伤害。” 院长何尝又没有想过。 他坐着马车回来的一路一直在想，可章怀在这清平县毕竟有头有脸，宋思若是非要追究章怀，可能会有后患。 院长缓了语气，苦口婆心，“宋思啊，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反正他今年也参加不了科考，一切等你科考完了再说。” “如果不能惩罚了他，学生考试也不会安心。” 院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随着我去吧。” …… 宋宛月和顾义等在外面的马车上，先看到陆行失魂落魄的从里面出来。 “这种人就该好好的教训一顿，否则不长记性。” 顾义亲自撩着车帘，也跟着往外看，看到陆行这个样子，还觉得他不够惨。 若不是陆行，大哥怎么会被逐出书院？宋思又怎么会天天跟在小丫头身边，害的他连更小丫头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都由大哥做主。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若让大哥知道了，他可饶不了你。”宋宛月警告他。 想到宋思的说教，顾义缩了缩脖子，怂怂的道，“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院长和宋思才从书院里出来。 院长让人备了马车，吩咐车夫去章家。 宋思上了顾家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来到章家门口。 章家乱成了一团，章瑶等了一夜，也没等到章夫人给准信，今日一大早便急匆匆的跑去问。 章老爷还在睡梦中，猛然被吵醒，气的把宋思不同意的事说了。 章瑶说什么也不活了，又是要上吊，又是要抹脖子，又是喝毒药的闹腾了一大早上。 章老爷被折腾的头疼，恨不得亲自掐死她，“你们谁也别拦着，让她去死！” 看门人匆匆的跑进来，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管家想了想，小心的进了屋内禀报，“老爷，仁和书院的院长来了！” 这个时候，谁来他也不会禀报，可院长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不能不禀报。 章老爷闻言立刻起身，边往外走边吩咐自己夫人，“把她给我看住了，她要是敢在院长面前给我丢了人，别怪我以后没有这个闺女。” 章夫人紧紧的抱住章瑶，温声哄，“好女儿，咱不闹了，惹了你爹不高兴，他真的就不会让人去找宋思上门提亲了。” 章老爷匆匆来到大门外，看到宋思也在，急匆匆的脚步顿了一下。 116 （2更） 走出大门，章老爷朝院长拱手，“不知何事劳院长亲自跑一趟？” 对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院长并没有在门口直接说，“是关于宋思之事，咱们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说吧。” 宋思之事？ 一个是他偷盗章家玉佩之事；另一个则是他让人上门说亲一事。 看院长和宋思的脸色，明显不是后者，那只能是前者了。 章老爷眯了眯眼，做出请的姿势，“院长请吧。” 院长抬脚进了章府，宋思在后面跟着，宋宛月和顾义刚要跟着进去，却被下人拦下，“两位就在外面等吧。” 下人神色不屑，让宋思进门已经是看在了院长的份上了。至于别的阿猫阿狗，就别想着跟着混进来了。 宋思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她是我妹妹。” 要不是当着院长的面，下人早就笑出声了，你都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才让进来的，你的妹妹怎么了，刚要怼宋思两句。 “放肆！” 章老爷的训斥声传来。 下人立刻收敛了瞧不起的神色，喏喏的低下头，收回拦人的手。 宋宛月和顾义跟着进去。 可能是章家的门槛太高了，顾义抬起的脚正好碰到门槛，身体一个了趔趄，正好撞在拦人的下人身上，慌忙之中脚也落在下人的脚上。 下人的一声惨叫声差点脱口而出，急忙伸出手捂住嘴，生生的憋在了喉咙口。 宋宛月眼疾手快的拽住顾义，可她毕竟还小，不但没把人拽稳，反而自己也跟着踉跄了一下，脚“恰巧”踩在下人的另一只脚上。 “嗷……” 惨叫声从下人的指缝中惨烈的透出来，又瞬间戛然而止。 “对不住，对不住！” 宋宛月慌忙道歉，眼底却没有任何的诚意。 下人疼得完全说不上话来了。 章老爷和院长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两人的这番动作，可下人沉闷的叫声他们却听到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正好看到宋宛月在给下人道歉，院长的脸色沉了沉。 章老爷看得清楚，恨不得让人把这不长眼的下人拖下去揍一顿。 “章老爷好规矩。” 院长冷冷的说道。 章老爷只能陪着笑脸，“我平日忙着跑生意，疏于府里人的管教，让院长见笑了。回头我一定好好的管教他们，您以后再来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当即吩咐，“把这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拖下去，好好的教训。” 管家急忙应声，挥手让人把这名下人带下去。 老爷没看到，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楚，是宋宛月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先出的脚，他们这是欺负到家门口了。 几人去了会客厅落座。 院长脸色不虞的把钥匙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章老爷，这是章怀的小厮亲手交给我的，说是章怀在宋思来府中抄书的那一夜吩咐他们偷偷刻下来的……” “这不可能！” 他的话没说完，章老爷立刻否认。 “那两个小厮因为护主不力，早就被杖毙了，他们怎么会交给您这东西，院长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院长把两名小厮的卖身契拿出来放在章老爷面前。 章老爷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这、这一定是伪造的！” 他府里的下人，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都是签的死契，就算是死了，扔去乱坟岗，这卖身契还依然会在他们手里。 “章老爷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老爷额头上出了汗。 “那章老爷是什么意思？” 院长逼问。 证据凿凿，章老爷却依然不承认，院长不再给他留情面了。 “管家！管家！” 管家迅速掀开门帘进来。 “你去大少爷屋里，把那两个小厮的卖身契拿来！” 管家应声，匆匆忙忙的去了章怀院子里。 大热的天，全身都被裹着，还得忌口，章怀躺了这几日，火气不是一般的大，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 管家匆匆而来，即使察觉到了他屋内的气氛不对，也顾不上了，“少爷，老爷说让我来拿那两个小厮的卖身契。” “平白无故的拿他们的卖身契做什么？” 章怀并不知道两名小厮被杖毙了，还以为他们受了惩罚，暂时过不来伺候自己。 “是……” 管家走到他床前，压低了声音，“他们把您陷害宋思的事告诉了院长。” “什么？” 章怀一时忘了自己的伤，猛然一下要坐起来，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惨叫一声又跌了回去。 “少爷，少爷！” 管家急忙去扶。 章怀疼的想揍人，“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把院长拿着钥匙模和卖身契的事说了。 “这不可能。” 章怀的反应和章老爷一模一样，卖身契是重要的东西，他从来不会随便放，都在匣子里呢。 “你去把柜子打开，把里面的匣子拿出来。” 管家照做，拿出匣子打开，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两名小厮的卖身契，急的衣服都汗透了。 “少爷，您再好好想想，卖身契您是不是放在别处忘了。” 绝对忘不了，他这院子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了，章怀咬牙切齿，“是谁？是谁偷走了他们的卖身契？！” 管家慌忙往外看，“少爷，您小声一些。” “小声个屁！卖身契都被人偷去了，我小声有什么用？你去，把我院子的人都集中起来，问是谁偷的，要是没人承认，全部给我打死！” 最后一句话，章怀是咆哮出来的。 要不是不能动，他非得亲手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活剥了不可。 “少爷，现在不是追究谁偷了卖身契的事，如果我们拿不出卖身契，院长认定了您诬陷宋思，您的前途就毁了啊。” “你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见院长！” “拿不出卖身契，您去了也没用，院长不会相信您的说辞。” “那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被逐出书院！”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管家目露阴沉。 117 再出狠招（3更） 半刻钟，管家匆匆回来。 “老爷，少爷昨晚疼了一夜，刚刚才睡着，小的不忍叫醒他。” 章老爷一天去无数趟章怀屋中，自然知道他伤的如何，要说前两日疼的睡不着觉他还信，如今都过了好几天了，自然是没有那么疼了，但管家如此说…… 章老爷的心沉下去，莫非那两个小厮的卖身契真的没有了？ 几名丫鬟端着茶盏进来，一一放在几人面前后迅速退下去。 管家摆着笑脸，“院长，您先喝杯茶，我们少爷这几天都是这样，一觉睡不了多久，顶多两刻钟，还请您稍等。” 章老爷想着管家是在拖延时间，利用这个工夫去做两张卖身契出来，也跟着劝说，“是啊，院长，怀儿的伤势您那日也看到了，这几日一直不能安眠，如今好不容易睡着，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院长那日过来，确实看到了章怀的伤势，他便没有催促，“好，我就等两刻钟。” “多谢院长，您请喝茶，各位，你们也请喝茶。” 看着管家异于刚才的态度，宋宛月眯起了眼。 章老爷趁着低头端茶的工夫，用眼神询问管家怎么回事，管家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章老爷安心了，“院长，喝茶，喝茶。” 有小厮端了冰盆进来，放在宋宛月几人身后的地方，会客厅顿时凉爽下来。 却没有人看到，小厮临起身的时候，悄悄往冰上洒了药粉。 院长习惯性的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管家眼角余光见宋思三人没喝，也没有相让，只是低下头，退去了一边。 会客厅内静下来，只听到章老爷和院长喝茶的声音。 顾义也觉得渴了，去端茶盏，宋宛月伸出手拦住他，“空腹喝茶对身体不好，一会儿回去吃过东西再喝。” 院长闻言，微顿来一下，准备把手里的茶盏放下。 管家站在一边，看的清楚，心里一急，朝前迈了一步，“院长，您……” 啪！ 院长手里的茶盏脱手落地，院长也软绵绵的倒在了桌子上。 章老爷吓得“噌”的站起来，“这……” 砰！砰！砰！ 三声，宋思三人从椅子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 章老爷面色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莫急。” 管家上前来，探了探院长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昏了过去，这才起身，把和章怀的计划说了出来。 “你们简直是……” 章老爷想说简直是胡闹，院长在这清平县的威望仅次于县太爷，他们竟然胆大到给人下药！ 话没说完被管家打断，“老爷，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要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院长醒了，也无可奈何。” “你、你们……” 章老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人已经都被药倒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爷放心，我和少爷都安排好了，不会出纰漏的。” 此时，就算不放心也没办法了，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院长，章老爷咬了咬牙，“把人小心地扶去客房，派人看着。” 管家应是，喊了小厮进来，小心翼翼的把院长抬去了客房。 他又走到顾义和宋宛月面前，用脚轻轻踢了踢，这才吩咐下人，“把他们抬到柴房里去。” 下人应是，把两人抬走，只剩下宋思一人躺在地上。 “老爷，您看。” “还看什么看，把人抬到空院里，让小姐过去。” …… 宋宛月和顾义被扔到柴房，丫鬟和小厮刚出去，宋宛月便睁开了眼睛。 她察觉到有迷药的时候她便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吸入了一些，此刻有些头昏脑涨。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缓了缓，才起身打开门出去，走到刚才被拖来是看到的井边，打了一点水，提着回来，用手撩着洒在顾义脸上。 顾义被浇醒，茫然的看着宋宛月，随后噌一下坐起来，“小丫头……” “嘘！” 宋宛月做了噤声的手势，回头警惕的往外看了一眼，这才道，“你从角门出去，让小四去酒楼喊人，我去找大哥。” “不行，你去喊人，我去找大哥。” 宋宛月已经把他拽了起来，拖着往角门的方向走，她此刻真的是感谢章谨，要不是上一次救两个小厮出去的时候，他说了章家后院有角门，她都不知道如何往顾义出去喊人。 “听话，我人小，目标也小，容易遮挡身形，你不行，你一去前院说不定就会被人看到，到时候再被抓起来，我就是把酒楼里的人全叫来了也晚了。” 顾义被她本是被她拖着踉踉跄跄的走，闻言反手一把抓住她，“小丫头，你跟我一块走。” 一句两句跟他讲不明白，宋宛月言简意赅，“我得去找大哥，晚了他们就得逞了！听话，你快去，喊了人来以后，直接就在大门口闹，闹的越大越好。” “小丫头……” 顾义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听话，你动作越快，我就越没有危险，记住，闹的动静越大越好。” “你要小心一些。” 顾义说完，放开她的手，拔腿就往角门跑，很快跑到角门边，打开角门飞快的跑出去。 看他出了角门，宋宛月立刻转身往前院去。 进了前院，她隐藏着身形往前走。 章家家大业大，府里的下人也多，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碰到一个丫鬟和小厮，宋宛月急的不行。 “二少爷。”“二少爷。” 有下人不屑却不得不打招呼的声音传来。 宋宛月眼睛一亮，将身形藏在一个巨大的花盆后面，探出一点头去看。 章谨看似慢条斯理实际却有些急切的朝着后院走去，他听到下人说院长带着宋思几人来了，便时刻注意着会客厅那边的动静，却没想到，看到院长几人分别被从里面抬了出来，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的太过，回了院子等了一会儿，等拖宋宛月和顾义的下人从后院回来了，他才敢去后院，想着先把他们两人救出去。 “二公子。” 章谨猛然顿住脚步，警惕的看过来。 118 救宋思(1更) 宋宛月从花盆后出来。 看她一身细棉布衣服，不是府里丫鬟的穿戴，章谨沉声，“你是谁？” “宋思的妹妹。” 章谨蓦然瞪大眼睛看向后院的方向，又看了看她，“你、你怎么……” “说来话长，还请二公子帮我一个忙。”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章谨问完才想起来，魏掌柜的和宋家是亲戚，宋思的妹妹知道他也不奇怪。 “什么忙？” “麻烦二公子带我去找我大哥。” “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他在这府里的地位，只比下人好一点儿，宋思被弄去哪里了他并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酒楼给魏掌柜的报个信，让他赶快来救人。 想到救人，他想到还有一个男孩，朝着宋宛月身后看了看。 没看到人，正疑惑，又听到宋宛月道，“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胆大的给我们下药，应该是想让我大哥和章瑶的事成了事实，二公子只管带我去章瑶的院子那边即可，别的我自己做。” 章谨怀疑的看她。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好心的劝说，“我劝你还是去喊人来吧，说不定还来得及挽回。” “已经去喊了，麻烦二公子快点带我过去。” 既然有人去报信了，他再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章谨犹豫了一瞬，“那好吧，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过去。说好了，我只是带你过去，别的我可不管。” “多谢二公子。” 宋宛月快速去了章谨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府里的下人各自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来去匆匆，并没有太过注意章谨身后的她。 两人眼看着就到了章瑶的院子外。 章谨一眼看到了管家立在章瑶隔壁的院子外，正在指挥着下人做什么，他顿时停下脚。 “怎么了？” 宋宛月依旧低着头，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 “是管家。” 宋宛月心里一紧，碰到任何人都可以蒙骗过去，唯独碰到管家蒙混不过去。 “他就在章瑶隔壁的院子门口，正在让人做什么。” “我大哥应该在里面。”宋宛月立刻猜到了什么，“二公子可有什么办法把管家引走？” 章谨哪里敢，管家就是章老爷的狗腿子，权利比自己还大，平日里自还得看他的脸色。 “没、没办法。” “只要你能把管家引走，除了魏掌柜的许诺的五百两，我再给你加五百两。” 那岂不是一千两！ 想到这么多银子以后都是自己的，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章谨脑子一热，脱口答应，“好。” 宋宛月在他身后说了什么，然后快速隐身在一棵大树后。 章谨快步走上前去，“不好了，管家！” 管家刚吩咐人把宋思抬到屋里去，准备亲自去告诉章瑶，猛然听到章谨的喊声，面色不虞的看过来，“什么事让二少爷这么大惊小怪？” 章谨快步到了他跟前，压低声音，“我的小厮刚才去后院打水，说是看到有两个小孩从角门跑出去了，看穿戴不像是府里的人，我寻思着是不是……” “不可能！他们中了迷……” 管家下意识的话出口，才想到章谨并不知道这事，赶紧刹住。 章谨假装没听清他的话，“千真万确！我的小厮看得清楚，管家还是赶紧带着人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看他不像是说假话，管家喊了两个下人，“你们两个跟我去，剩下的两个守在门口，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两名下人应声，管家带着人匆匆去后院。 章谨朝着院子里走，被两名下人伸手拦下，“二少爷，你没听见管家说的话吗？这院子里任何人不许进去。” “我听……” 章谨微斜着身，看向宋宛月藏身的方向，见她给自己打手势，再次咬牙，“我听见了怎么着，没听见又怎么着？我堂堂的一个二少爷，想进一个空院子也不行？” 两名下人微愣，实在是他们从来没有听到章谨这么硬气的话。 “让开！” 章谨扒拉开他们的手往里闯。 两名下人反应过来，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人抬去一边，摁住，“二少爷，您在这好好待着，要是想进，等管家回来了你跟他说。” 宋宛月趁机快速进了院中。 章谨眼角余光看到她进去了，拍了拍两人摁住自己的手，“不进去就不进去，你们给我放开！” 两名下人松手。 章谨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抬脚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两名下人看他走远，这才回到院门口继续守着。 屋内。 宋思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外衣已被扒掉，随意的扔在地上。 屋内只有一张床，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盆冰放在地上。宋宛月走过去，拿起一块冰块，回到床边，摁在了宋思脸上。 宋思被冰块激醒，看到宋宛月拿着冰块往自己脸上滴水，茫然的眨眨眼。 “大哥，我们被算计了！” 宋思神色顿时清明，猛的坐起身，感觉身上一片冰凉，低头，看到自己赤裸着身体，惊得差一点叫出声，慌忙拿起薄被遮住身体，“月儿，你背过身去。” 他惊慌之下声音不小，守在院门口的两名下人听到了，两人疑惑的对看一眼，同时朝着屋内走来。 “大哥躺好。” 小声说完的同时，宋宛月掀开床围，藏去了床底下。 宋思也慌忙躺好。 屋门被推开，两名下人进来，径直来到床前看，见宋思闭着眼躺在床上，屋内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 两人疑惑的对看一眼，刚才他们明明听到了说话声。 “难不成见鬼了。” 其中一人小声嘟囔。 “大白天的，见什么鬼，说不定是这小子说梦话呢，走走走，赶快去门口守着，管家一会儿回来看不到咱们，指不定又怎么惩罚咱们呢。” 嘟囔着，总感觉不对劲，等出了屋门以后才想起来，他撞了另一个下人一下，“你听说过中了迷药还能说梦话的？” “管他能不能呢，这屋里反正没有别人，咱还是好好守住门口，别让人进来就行。” 119 援兵到了（2更） 管家看着空空如也的柴房，脸色瞬间就变了，“快去看看，门口的马车还在不在？” 一名下人转身飞快的跑去门口，管家也急匆匆的往回走，等他走到半路，下人跑回来，“马车不见了！” 管家脚步愈发快了，马车速度快，宋宛月去了集市上报信，宋家人很快就会来的，他得赶快让小姐成事。 章瑶闹了一早上闹累了，吃了两碗饭、两盘子菜外加一碟点心，脸上挂着泪珠睡着了。 章夫人心疼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管家急匆匆地走进院子。 听到这急促的脚步声，章夫人皱眉，吩咐丫鬟，“看看外面是谁走路这么重，拉下去。” 丫鬟应声，还没来得及出去，管家神色焦急的在门口禀报，“夫人，小的有要事给小姐说。” 章瑶动了一下。 章夫人急忙拍她身体，等了好一会儿后，在站起身来到门口，训斥，“小姐好不容易才睡着，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管家神色焦急，“夫人，等不得。” “出什么事了？” 管家凑近了一些，把宋思被迷昏安置在隔壁院子里的事说了。 章夫人恼怒的看向他，“谁的主意？” 她的女儿虽然心智差了一些，但也是她的心头肉，怎么能以这种失了名节的做法嫁出去？ “夫人，少爷也是迫不得已。” 时间紧迫，管家本想长话短说，没想到章夫人发火了，他只好又把院长带着两名小厮的卖身契和钥匙模上门的事说了。 “这是一举两得的方法，既能全了小姐的心思，又能让宋思和院长不再追究这事，少爷以后还能参加科举。” 章夫人听完，震惊瞪大眼睛，“你们简直太胡闹了，院长可是……” “夫人，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少爷被夺去功名，一辈子不能再参加科考吗？” “可，可这也……” 章夫人话没说完，被管家急切的打断，“夫人，事不宜迟，您赶快给小姐说一声，再晚了，那宋思就要醒来了。” 章夫人犹豫了一瞬，转身进屋，把章瑶喊醒，给她说宋思就在隔壁。 章瑶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走到梳妆台边坐下，“快给我梳洗打扮！” 想到管家刚才说的，章夫人阻止，“我的瑶儿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你这个样子过去就行。” “那可不行，我这样披头散发的，要是吓到宋思，以后他更不理我了。” 管家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到章瑶梳洗打扮好，从里面出来，他一边陪着往外走一边嘱咐，“我都安排好了，小姐进去后，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往床上一躺就行。” 章瑶疑惑，“为什么要躺着？坐着不是更好吗？” 她才刚梳好的头，戴好的首饰，穿的她最喜爱的衣服，只有坐着，宋思才能看得清楚，才会喜欢她。 管家没法直说，只能委婉的糊弄，“因为只有这样，宋思才愿意娶小姐。” 章瑶似懂非懂，扭着肥胖的身子朝着那边院子里“奔跑”，咚咚咚的脚步声，像重鼓一下又一下敲在管家焦灼不安的心上，他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刚走到那边院子门口，一名小厮向这边飞跑着喊，“管家，不好了，有人上门闹事了！” 管家脑中嗡的一声响，看着已经“飞跑”到门边的章瑶，咬着牙吩咐守在院门口的下人，“你们看好了，谁也不许进这个院子一步！” 吩咐完，便急匆匆的朝外走。 章府门口，十多个短衫打扮的粗壮大汉一字排开站着，顾义站在他们前面，他的本意是直接带人闯进去，可小丫头说了，让他闹的动静越大越好。 此刻他正“气愤”的对着围观的人说，“你们是不知道啊，这章府竟然是个吃人的狼窝，我和大哥还有小丫头跟着仁和书院的院长过来讨个说法，没想到却被他们下了药，我是逃出来了，还不知道院长怎么样了？” 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呼。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章府无冤无仇的，我诬陷他们做什么？大家要不信，随我进章府去看看！” “我看谁敢！” 章老爷从门内走出来，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过围观的众人，最后落在顾义脸上，“你是谁？竟然跑来我章府门口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章老头啊章老头，你是不是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们迷昏了，你的奸计就能得逞了？你白日做梦！今日你要是不把我院长，我大哥还有小丫头毫发无损的送出来，我带人砸了你这章府。” 章老爷不到四十的年岁，平日里保养的又好，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左右，被他一口一个章老头叫的怒火高涨，“哪来的浑小子，给我赶走！” 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小厮家家丁从门里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义面无惧色，“大家看看，章老头这是做贼心虚。” “打！” 章老爷怒声下令。 两辆马车从远处急奔而来，车夫一边赶马车一边吆喝着围观的人赶快让开，马车顺着让开的路一直到了章府门口才停下，车帘掀开，十数名穿着仁和书院院服的夫子从马车上下来。 顾义刚才派人去给他们传了信，说院长被章老爷迷昏了，夫子们大惊，当下课也不上了，坐着马车过来。 管家正好匆匆过来，看到这些夫子，脸唰一下白了。 章老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极力稳住神色，快步走到夫子们面前，勉强挤出笑脸，“夫子们来章府可是有什么事？” 为首的夫子的有五十多岁了，沉稳开口，“章老爷，还请把我们院长送出来。” “夫子说笑了，院长来了以后喝了一盏茶就走了，府里哪还有人？” 院长为何来章府他们是知道的，一盏茶的工夫事情根本说不完，章老爷明显实在撒谎！ 夫子盯着他，声音沉沉，“章老爷，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120 打起来了（3更） 章瑶奔跑到了门口停下，让丫鬟又帮她整理了衣服和首饰，她才娇羞的推开门进去。 宋思躺在屋内的床上，白皙的脖颈微微裸露在外面。 章瑶立刻返身关上门，宋思可是她以后的夫婿，身体可不能让下人看了去。 门关上的瞬间，躲在门后的宋宛月一跃而起，拔下章瑶头上的簪子，抵在她的颈边，“别动！” “你是谁？” 章瑶惊得大叫，守在门口的丫鬟听到她的叫声，慌忙推开门，看到宋宛月拿着簪子抵在章瑶门口，吓得尖叫出声。 章夫人心神不安的在那边院子里等，听到尖叫声，心里猛然一沉，快步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得停下脚步，“你、你别伤害瑶儿。” 宋宛月押着章瑶从屋内出来，宋思衣衫整齐的跟在后面，面上带着怒色，“不想她死，都给我让开！” 少年眉目清秀，身体挺拔，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平易近人的气质，要是在别处，章夫人一准称赞一声好儿郎，可现在看着他周身迸发出来的怒气，章夫人心里颤了几颤，“有什么话好好说，瑶儿她什么也不知道，你别伤害她。” “让开！” 章夫人往后退。 看守院门的两个下人傻眼了，他们愣愣的看着宋宛月好半晌，弄不明白她怎么会从屋内冒出来。 直到章夫人退到他们面前，两人才反应过来，对看了一眼，要是让管家知道了有人进去，非得活活打死他们不可。 两人及不可见的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等宋宛月押着章瑶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就扑上去救人，却听到宋宛月冷冷的声音，“所有人，都退到我们三丈外。” 两人站着没动。 宋宛月看着他们，冷冷一笑，簪子再次往前送了送，尖锐的簪子尖刺破章瑶的皮肤。 “啊……” 章夫人慌忙大叫，“退后，都退后！” 两人不得已，往后退。 章夫人紧盯着宋宛月手里的簪子，唯恐她一个不小心刺破章瑶的脖子，“小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簪子放下！” “娘，救我，救我！” 章瑶疼的眼泪鼻涕一块出来了，章夫人看的心如刀绞，一再的苦求，“小姑娘，你先把簪子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章夫人放心，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老实的带我们去门口，我便不会伤害她。” “我们老实，我们老实，你千万别伤害瑶儿。” 守门口的两名下人见没有机会下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转身就要往门口跑，宋宛月手里的簪子动了动。 “啊……” 章瑶又是一声惨叫。 宋宛月看着已经转过身，却被吓得不敢动的下人，“谁要是再敢妄动，我就再扎一下。” …… 门外，听到夫子的话，章老爷依旧陪着笑脸，只要再拖延一会儿，瑶儿和宋思的事情成定局，院长就算是醒了，也无可奈何了。 “院长确实是走了，当时我还亲自送到了门口，不信你问我这府里的下人。” 夫子自然不信。 “章老爷敢让我们进去搜吗？” “他不敢！” 还没等章老爷回答，顾义高声道，“他不会答应你们的，我看啊，咱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闯进去！” 章老爷斜斜的看他一眼，目光阴冷，“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章府门前闹事？但，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了。” “哟，章老头，你这忘性可真大呀，刚才还在你们府里请我喝掺了迷药的茶呢，一转眼就不认识了？” “一派胡言，你要真的是在我府里喝了带了迷药的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是小爷我天赋异禀，刀枪不入，迷药不倒。我当时之所以装作昏过去，就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跑出府来叫人。” 说完，看向那些夫子，“要我说，咱们就直接闯进去，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谁敢？” 章老爷一反刚才谦恭的态度，挺直腰身，“我章府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在这清平县也是有点地位的，你们说闯就闯，把我的脸置于何处？” “你的脸搁在屁股下压着呀？你这样阴险卑鄙的人怎么还能留着脸站在人前！” 章老爷差点没被顾义这句话气过去，“你、你……” “我什么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章老爷的气血一下全涌到了头顶，“给我打！” “慢着！” 带头的夫子喝止，看着气的站不稳的章老爷，“章老爷，您要是让我们进去，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您这章府以后怕会一落千丈了。” “老夫不怕。” 章老爷被顾义气得脑中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得狠狠的教训这个小子一顿。 “夫子切莫多说了，等我收拾完了这小子咱们再说。” 说完，手一挥，“给我打！” 下人们拿着棍棒冲了过去。 十数名大汉瞬间把顾义护在身后，赤手空拳的对付他们。 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 “打！使劲给我打！打死了下小爷我有赏！” 顾义跳着脚的喊，眼光却一直往章府里看，他在外面闹腾这半天了，怎么还不见这小丫头出来？ “老爷，老爷……” 一名丫鬟惊叫着从里面跑出来，看到门前打斗的场面吓了一跳，嗓音都变了，“出、出事了。” 章老爷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把丫鬟又拽回了院内，不一会儿白着脸出来，在章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章老爷瞬间看向他。 管家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抖的厉害。 章老爷转身往府里走，“都回府，把大门关上！” 下人们和大汉们打斗在一起，没有听到，管家急的大声，“都别打了，赶快回府。” 下人们听清了，顾义也听清了，他当即大喝，“不能让他们把大门关上，否则院长就真的危险了。” 夫子们离大门最近，听到他的话，想也不想的同时朝大门涌去。 管家想要拦，已经晚了，有的夫子已经进了门，他急的吩咐回来的下人，“快，把人拉出来！”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票票，爱你们，么么哒。 121 完了！一切都完了！（1更） 缠斗的下人们急忙撤回去拦顾义。 这边，十数名大汉护着顾义往里闯。 章家大门前乱成一团。 围观的好事百姓一点点的往前凑，踮着脚、抬着头朝着章府里看。 眼见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管家急的满头大汗的大喊，“关门，关门！” 顾义哪能让他得逞，吩咐自己的人守在门边，他则瞅准了一个机会，越过混乱的人群往里面跑，没跑出几步，便看到章老爷和章夫人带着府里的下人步步后退，宋宛月手里拿着簪子抵在章瑶颈边。 “小丫头！” 顾义飞跑过去。 章老爷闻言回头，顺势给刚才守在院子门口的两名下人打了手势。 两名下人早就吓的浑身是汗了，一边往后退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戴罪立功，把章瑶从宋宛月手里解救出来。 收到章老爷的手势，两人立刻朝顾义扑去。 顾义跑得快，两人又是突然的动作，眼看着就要被抓住，顾义却突然硬生生停住，两名下人扑了个空，踉跄着跌在地上。 “呀！” 顾义吓了一跳，真的蹦起来的那种，脚落在其中一个下人的身上，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正好又踩在另一个下人的手上。 “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章老爷还没反应过来，顾义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他迅速的拔下束发的发簪，学着宋宛月的样子抵在章瑶的另一侧颈边，“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戳死她！” 宋宛月，…… 宋思，…… “快看！宋思在那里！” 被下人拦住的夫子们不知谁看到了宋思，大喊了一句。 众人瞬间看过来。 章府的下人看到这场景，顿时忘了拦人，夫子们趁机冲过来，“宋思，院长呢？” 章老爷闭了闭眼。 还在门口管家也瘫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学生不知，我们被迷昏后，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 “章老爷！你把我们院长如何了？” 为首的夫子气息不稳的质问。 章老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宋思和宋宛月在他府里，他还能说两人是借着找章瑶的名义进来的，如果院长再被搜出来，他这章府以后就真的完了。 极力稳住心神，沉声，“我刚才说过了，院长已经离开了。” 瘫在地上的管家听到他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往客房的方向跑。 老爷说得对，院长不能、也不会在他们府中！他现在就去把院长从后院角门扔出去！！！ 夫子们当然不信，众人吵吵着就要去里面搜。 章老爷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私闯民宅可是触犯律法的！各位夫子确定要这么做？” 夫子们的脚迈不出去了。 他们是读书人，知法犯法，以后还如何教导学生？ 看他们被吓住了，章老爷嘴角冷冷的一勾，看向挟持着章瑶的几人，“你们这样做也触犯了律法！看在你们年纪还小的份上，只要放了瑶儿，我既往不咎。” “客房在哪儿？” 宋宛月没理会章老爷，手里的簪子动了动。 感觉到簪子又要刺破自己的皮肤，章瑶吓得瞬间抬手，指着客房的方向，“在那边。” “大哥，院长就在客房，你领着夫子们赶快过去救他！” “救”字入耳，被吓得不敢往前的夫子们顿时着急了。 看宋思的模样应该是被章老爷做了什么，否则他们兄妹俩也不可能挟持章瑶。 那院长呢？院长会不会被…… 夫子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宋思往客房的方向跑。 “拦住他们！” 章老爷大喝。 “谁敢动！“ 顾义也跟着大喝了一声，手里的簪子紧紧抵在章瑶的皮肤上。 他们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但院长要是被在府里找到了，他们章府就真的完了。 章老爷仿佛没有听到，让下人追上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的众人心中都颤了颤，齐齐朝着叫声发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顾义手中的簪子已经刺破章瑶的皮肤，殷红的血迹正顺着簪子尖流出来。 章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老爷，让他们住手，快让他们住手！” 拦不住那些人，章府就完了。章老爷看着章瑶颈边的血迹，赤红了眼眸，“有本事你们就杀了她！” 章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老爷！” “你给我闭嘴！” 生平第一次，章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章夫人，都怪她养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人都迷昏送到她面前了，不但没成事还反被挟持。 章夫人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章瑶也愣愣的看着他。 “杀啊，你们怎么不杀了？” 章老爷一步步逼近，疯狂在眼中翻涌。 宋宛月看清了他的意图，拉着章瑶一步步后退。 章老爷猛然扑过来。 宋宛月把章瑶往前一推，拉着顾义急速的后退。 章老爷扑了个空，一把推开碍事的章瑶，“把他们给我拿下！” 几名下人围过来，还没到他们跟前，就被人揪着后脖领子扔了出去，“谁敢动我们家少爷！” 章老爷面色狰狞，“关门！打狗！” “让开，让开，都让开！” 门外骤然传来吆喝声，随后几名衙役出现在门口。 章老爷眼眸一阵猛缩。 顾义却撇了撇嘴。他让人去通知夫子的时候就去县衙报案了，夫子们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这些衙役才来。 “章老爷，我们接到报案，说你迷昏了清和书院的院长，还把人扣留在你府……” 为首的衙役话没说完，看到章瑶衣服上的血迹，顿了一顿。 “找到了，找到了，院长找到了……” 一名夫子从后院跑过来，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歪歪斜斜，看到衙役，眼睛一亮，“官爷，你们来的正好，快去救我们院长！” 章老爷绝望的跌坐在地上。 …… 县衙。 章老爷、章夫人、章瑶、还有管家都跪在地上，章怀也被抬来了，躺在一边的担架上。 院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此事恶劣，还请大人重罚。” 122 顾义紧张兮兮的（2更） 县太爷没想到章老爷竟然会做出此等荒唐事，也是勃然大怒，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章珏，你可知罪？” 章老爷头重重磕在地上，“草民知罪。” “章怀心怀不端，陷害同窗，现革去秀才功名，五年内不许参加科考！” “章珏作为其父不但纵容，且意图毁灭证据，迷昏院长几人，遮盖事实，幸没有造成更大伤害，儆其所为，故罚银千两与院长和宋家几人。” …… 从县衙出来，院长把一千两银票都给了宋思，“拿去吧，别再想着帮人去抄书。” 宋思推辞，院长强硬的把银子塞给他，又朝着顾义拱手，“顾少爷，今日多谢你了。” 若没有顾义，他也能平安无事，但宋思却可能因为他的大意而就此毁了，他一辈子心里都会过不去。 “院长言重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不救你，就谁也蹦跶不了了。” 众人，…… …… 院长和夫子们走远，宋思，宋宛月和顾义也上了马车。 宋思把一千两的银票给了宋宛月，“五百两给章家二少爷，剩下的五百两去把玉镯赎回来。” 章谨也算是间接的帮了忙，魏掌柜的答应的五百两自然不能少给人家，玉镯则是一定要赎回来的。 这样和顾家合伙做凉茶生意他们才有底气。 宋宛月毫不客气的接了，“玉镯恐怕是赎不了了。” 听到宋思让宋宛月去赎回玉镯，顾义有些傻眼了！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宋宛月，生怕她答应了。 听到她如此说，顿时咧开嘴笑了，他就知道小丫头舍不得！ 宋思微微皱眉。 宋宛月把章谨送她去那个院子救宋思，她就给章谨五百两的事说了。 宋宛月扬了扬手中还没有捂热乎的银票，“一千两正好，咱们不必欠酒楼的了。” 宋思眉头舒展开，“既然如此，今日发生的事就不要给家里人说了，银票的事也不要说。” 宋宛月点头。 宋思看向顾义，“把我们送去集市上，家里人一定等着急了。” 顾义吩咐了车夫，车夫赶着马车来到集市边上。 宋思三人下了马车，顺着集市走过来。 已经是半上午，吃凉皮的人正多。 宋树一家三口忙的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 一客人吃完，宋慎迅速收了碗筷准备去洗干净，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三人过来，高兴的喊，“爹娘，大哥和小妹来了！” 李翠兰和宋树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宋思笑着点头。 刘翠兰啪的一下把菜刀扔在案板上，背过身去擦眼泪，宋树也高兴的红了眼眶，语无伦次的招呼他们，“还、还没吃早饭吧，快、快来，我给你们切凉皮。” “我要吃一大碗。” 顾义从宋思身后探出头去说。 宋慎难得的没有怼他，把碗放下，端了一碗切好的凉皮，多放了黄瓜，加了调料，第一个递给他，“吃不饱还有。” 顾义吃惊的看着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嘟囔，“是从东边出来的啊。” 宋慎被气笑了，状似要把凉皮端走，“不吃拉倒。” 顾义慌忙护住碗，“我吃，我吃，你不知道，从昨天晚上我们就……” “咳咳……” 宋思咳嗽了两声。 顾义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生硬的转了话题，“从昨天晚上我就一直馋凉皮，可算吃到了。” 说完，还悄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还好他机灵没有说漏嘴。 宋宛月笑眯眯的走去案板边，“院长说今日就让大哥回书院，二婶给我们也一人来一碗，吃饱了我陪大哥回去拿东西。” 刘翠兰红着眼转过身来，利索的切好凉皮放在碗中，两人各自端了，拌好，坐去凳子上吃。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章老爷竟然给仁和书院的院长下了药，他胆子也太大了。” “怎么回事？” 刘翠兰和宋树也竖起了耳朵。 “听说啊，是因为章家少爷章怀嫉妒书院里一个叫宋思的学子比他优秀，陷害了人家，院长想法设法的找到了证据，带着宋思到章府质问，章老爷怕事情败露，迷昏了院长和宋思几人。” 啪！ 刘翠兰手里的菜刀掉到案板上。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 “对不住，对不住……” 宋树陪着笑脸，“您继续，您继续。” “后来呢？” 旁边的人凉皮也不吃了，好奇的等着他说。 “后来也不知怎的，宋思几人挟持章家小姐，这才得以逃出来。” 众人唏嘘。 “再然后呢？” 说话之人摇头，“我当时急着去办事，再然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刘翠兰从案板后冲过来，把宋宛月拉起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月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怕她不相信，宋宛月还自己转了一个圈，转完以后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当时只有院长喝了茶被迷昏了，我们都没事，二婶放心。” 刘翠兰怎么会放下心来，刚才那人不还说他们挟持了章家小姐吗？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宋宛月接着小声告诉她，“我们那是迫不得已，县太爷没有追究。” 刘翠兰悬起来的心这才落回去，没忍住拍了宋思一巴掌，“臭小子，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你自己去就行了，别带上月儿。” 宋思从小听话，懂事，读书又好，家里人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杵过他，这是刘翠兰第一次对他动手，宋慎好容易逮住这个机会，在一边怂恿，“娘，你打的重一点，要不然大哥记不住。” 刘翠兰瞪他，“好好干活。” 宋慎缩了缩脖子，他就知道，大哥是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 吃完凉皮，三人坐着顾义的马车回家。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都没有下地，心神不定的等在家里，听到门外的马车上，立刻从屋里出来，走到大门口，正好宋思几人进门。 “怎么样？” 宋奶奶急声问。 “院长说让大哥今天就回书院。” 宋奶奶差点喜极而泣，“老天有眼啊，总算没有让我孙子受了这诬陷。” “多亏了顾少爷，如果不是他，孙儿恐怕不会这么快洗清自己的诬陷。” 123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3更） “顾少爷，您快进来。老头子，快去给顾少爷搬个凳子，把窖井里的瓜果拿上来给顾少爷吃。” 宋思话落，宋奶奶立刻热情的招呼顾义进门。她当然知道顾义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没有他，宋思不会这么快证明清白，回书院。 宋老爷子麻溜的去搬木凳。 顾义头一次被这么热情的招待，有些受宠若惊，刚要抬脚走过去，看到宋林和许氏也从屋里出来了，没敢动。 在屋内就听到了宋宛月的声音，宋林和许氏也十分高兴，宋林脸上难得了带上了笑意，看顾义也顺眼了，看他没动，说他，“还愣着干什么？奶奶可是特意给你买的瓜果，你先去坐着，我去拿。” “哎。” 顾义眉开眼笑的应了，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顾少爷，您请坐。” 宋老爷子把木凳放在阴凉处，还用衣袖仔细的擦了擦。 顾义晕晕乎乎的走过去，又把木凳搬回宋老爷子面前，“爷爷，您坐，我站着就行。” “哪能让您站着，您做，我去搬小桌子，马上帮您切瓜。” 宋老爷子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笑成花了。 孙子回书院，意味着下个月就可以去府城参加科考，他宋家说不定就能出个举人了。 想到这里，宋老爷子走路都带起了风，走进厨屋，一只手把小桌拎出来，稳稳当当的放在顾义面前。 宋林已经把西瓜拿了上来，圆圆的一个，有个三四斤。这个季节，西瓜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吃起的，宋家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还是宋奶奶为了答谢顾义，特意咬牙买的。 许氏拿了洗干净的菜刀过来递给宋林，宋林一刀下去，西瓜被切成两半，红通通的瓜肉让人瞬间垂涎欲滴。 宋林把一半西瓜放在桌子一边，把剩下的一半切成七八小块，都推到顾义面前，“吃吧，一直在井窖里放着，清凉可口。” “爷爷吃，奶奶吃，伯父伯母也吃，大哥，还有小丫头。” 顾义一一把西瓜又推回了桌子中间。 “我们老了怕凉，你伯父伯母胃口也不好，不吃凉的东西，思儿、月儿，你们俩陪着顾少爷吃，我们去给你收拾东西，一会儿你就赶快回学院。” 宋思知道他们是舍不得，拿起两块分别放在宋老爷子和宋奶奶手中，“不急，我吃过午饭以后再去学院，东西一会儿再收拾。” 宋宛月也拿了两块分别放在宋林和许氏手里，“胃口不好是因为天气热，吃了西瓜就好了。” “我们真的是怕凉，还是不……” 宋奶奶想把西瓜放回去。 “奶奶，您要是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顾义开口，说着趁势要把手里的西瓜放回去。 “别、别、别，吃，咱们都吃。” 顾义每日都吃西瓜，可从来没有吃过像今日的这么甜的，清凉可口，清甜无比，吃的他浑身舒畅。 “奶奶，你们家这西瓜是从哪里买的，回头我让家里人去买一大车。” 他的话落，桌子边突然静下来。 顾义感觉到了，不安的朝宋宛月身边挪了挪，他好像没说错话啊，怎么大家都不吃了。 宋奶奶手里的西瓜吃不下去了，她怎么忘了，顾家是大家大户，西瓜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许人家从早上睁开眼吃到晚上睡觉前，哪像他们家，就算再冲着宋宛月，也重来没舍得给她买个西瓜吃。 “咔嗤！” 宋宛月咬了一大口西瓜，清脆的声响化解了众人的尴尬，宋奶奶也恢复了如常，“就在十里外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西瓜地，都是沙地里的，个大还甜。” “我知道了，奶奶。“ 顾义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说话，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剩下的西瓜吃完。 “好吃你就多吃点。” 宋奶奶把剩下的两块往他前面推了推，“我们去做饭，今天奶奶给你做拿手的菜。” 顾义没想到还能在宋家吃饭，愣怔了一下后，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喜悦溢于言表，“谢谢奶奶。” “是应该我们谢你，一会儿你别嫌弃饭菜简单就好。” 顾义摆动双手，“不嫌弃，不嫌弃，只要能在您家里吃饭，就算是喝凉水我也不嫌弃。” 众人，…… …… 众人各自去忙活，宋思也回了自己屋内收拾东西。 “小丫头……”，顾义的眼睛发着亮光，“你们家是不是同意我们的亲事了？” 宋宛月，…… 把他的头拨去一边，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想多了，我家里人只是谢谢你帮了我们的忙。” “那不一定哦。” 顾义言辞凿凿，“你们看到伯父伯母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吗？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宋宛月，…… 微微一笑，“你信不信，我爹要是听到你这句话，会立刻把你扔出去。” 顾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宋林并没有在院中，立刻又胆大了，“我才不信，伯父明明就是喜欢我了，你没看到他刚才把所有切好的西瓜都推到我面前了。” 宋宛月，…… 眼睛转了转，突然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爹！” 顾义吓得噌的站起来，扭头去看，门口哪里有人影。 宋宛月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顾义也跟着笑开了，少年绝色，笑容璀璨，整个院子跟着亮了起来。 …… 宋奶奶做了八菜一汤，摆了满满一大桌子，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的其乐融融。 顾义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一家人不停的给他夹菜，他的碗中都堆成了小山。 顾义得意的朝着宋宛月眨眨眼，再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她家里人就是喜欢他。 宋宛月也朝他眨了眨眼，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中，“我家里人从来不剩饭。” 顾义一愣，随即慌忙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碗，“我够了，再多就吃不了了。” “请问，这里是宋思的家吗？ 一道女子的询问声从院门口传来。 宋宛月循声看去，看清来人，眯起了眼。 124 人在做，天在看（1更） 女子小心的问完，看到满桌吃饭的人，愣了一下，随后看到了宋思，一句话没说，转身又出去了。 没等宋家人反应过来，便又搀扶着一名妇人进来。 妇人头上包裹着头巾，脸色显得苍白，妇人微凸着肚子。 两人正是陆行的老娘和媳妇。 乍然进来这么两个人，宋家人惊得够呛，宋奶奶更是惊得掉了手里的筷子，“你、你们……” 婆媳连朝着饭桌直直的跪下，老妇人气虚的说，“我们是陆行的家人，陆行犯了大错，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导好他，今日特意来给你们赔罪。” 陆行？犯了大错？ 众人看向宋思。 “是我的同屋，是他把玉佩放我我衣柜里的。” 众人明白了。 可两名妇人一个一身病气，一个怀着身子，宋奶奶实在是不忍心，和许氏同时起身走过去，想要扶起她们婆媳，“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陆行娘比上次宋宛月见到他们的时候仿佛老了十多岁，这样热的天气，她的手却像在冬日的凉水里泡过，冰凉的很。 她抓住宋奶奶的手，“老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好陆行，让他犯下了这天大的错，可请您看在我儿媳妇的份上，原谅她一回，我们这个家全指望他了。” 陆行媳妇也跟着哀求，“我们知道他做的不对，娘也已经骂过他，打过他了，还请你们原谅他。” 婆媳俩苦苦哀求。 要是有人上门撒泼，宋奶奶绝不会客气的把人赶出去！ 可这婆媳俩一个病，一个有身子，上来就下跪，宋奶奶赶人的话说不出口。 可若是不说，她心里的这口气也出不来。 索性也不扶了，“你们可知道，我孙儿被诬陷这几日我们家人是怎么过来的？幸亏这是真相大白了，如果没有呢，我孙子连下个月的科考都参加不了，下半辈子也就毁了。你们家陆行呢，他做了这亏心的事，还依然心安理得的在学院里读书，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惩罚，你求我们也没用。”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妇人说着，砰砰砰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教导好，你们要怪就怪我，还请原谅他一回。” 饶是宋奶奶最看不得这个场面，可此刻她也硬下了心肠。每个人都要为犯的过错承担后果，陆行也不例外。 “并非是我们不近人情，但这件事关系到人的品行问题，陆行有这一次，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次，我们绝不能姑息，你们还是请回吧。” 陆行娘抓住她的手，“老姐姐，我给你保证，我发毒誓，以后他再也不敢做这亏心的事了，他要是敢做，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我肚子里的孩子活不成！” 陆行媳妇也跟着发毒誓。 许氏听得不忍，但也知道陆行不可原谅，劝说，“就算是我们原谅了也没用，他做出如此昧良心的事，学院里也不可能再收他的。” 陆家婆媳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一个劲的磕头，“求求你们原谅他，求求你们原谅他，求……” 陆行娘身体朝一边歪去，宋奶奶眼疾手快的去扶，却没有扶到，陆行娘栽倒在地上。 “娘……” 陆行媳妇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去扶。 宋家人也吓坏了，宋奶奶和许氏更是赶紧弯下腰把人扶起来，陆行娘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显然是已经昏了过去。 “快，先把她抬到阴凉地，老头子，你去把蒲扇拿来！” 宋林和宋思把人抬过去，宋老爷子拿了蒲扇过来递给宋奶奶，许氏去端了一碗凉白开过来。 “娘，娘……” 陆行媳妇吓得六神无主了，一个劲的叫娘。 “去请个大夫来吧。”宋宛月提醒。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茬，宋林瘸着腿就要往外跑，被宋思拦下，“我坐马车去。” 马车就在门外，宋思匆匆出去，很快喊了大夫过来，大夫号完脉，“长期吃不饱外加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 说完，抬起手，掐住陆行娘的人中，没一会儿，陆行娘便睁开眼睛。 “药也不用开了，回去以后多吃几顿饱饭就没事了。” 陆行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听完大夫的话才昏昏沉沉的发现自己躺在儿媳妇的怀里，“我、我这是这么了？” 宋奶奶端了自己的饭给她，“大夫说你是饿的，先把这晚饭吃了吧。” “不、不、不……” 陆行娘挣扎着坐起来，又要磕头，今日无论如何她得求得宋家人原谅陆行。她陆家的希望都寄托在陆行身上了，陆行不能参加科举，陆家就彻底的完了。 “想要我们原谅他绝无可能，但我们也不会落井下石，至于他会不会被逐出书院，能不能参加科举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事，你要是真的心里愧疚，就吃了这碗饭离开我们家。” “老姐姐……” 陆行娘脸上都是泪痕，她知道自己和儿媳妇给宋家人带来了困扰，可她没有办法了，她们想去书院苦求，可根本进不去书院的门，她们只有来宋家。 “我知道陆行这么做伤害了宋思，也伤害了你们家人，可他心肠不坏的，你看我这儿媳妇，当初她孤身来投奔亲戚，被人盯上，是我儿子拿了全部的家底救了她。陆行他这次只是一时糊涂，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拿我的命给你们保证。” “你们回去吧，我……会去院长面前帮他求情。” 陆行娘不敢相信的看想宋思，嘴唇抖动着，她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宋家人打骂的准备，可她没有想到，宋家人不但没有打骂他，宋思还说会去帮着求情。 “真、真的吗？” 陆行娘还是不敢相信。 “我只是帮他求情，至于院长会怎么做，我左右不了。” “谢谢您，谢谢您。” 陆行娘砰砰砰磕头。 宋思避开，弯腰将她搀扶起来，“您回去告诉他，人在做天在看，若他真心悔改，老天自然会给他机会的。” 125 是个好孩子，就是傻点（2更） 众人重新坐回桌子边，桌子上的菜都凉了，宋奶奶被陆家婆媳搅的也没有热菜的心情，“凑合吃一口……” “吧”字还没说，便想到了顾义还在，顿时又改了口，“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把菜热热。” “不用了，奶奶，天气热，这些菜正好吃。” 顾义说完，怕宋奶奶不信似的，夹了一大筷子吃进嘴里，嘴里顿时被塞满了，几乎嚼不开。 宋奶奶暗暗叹了一口气，孩子是好孩子，心肠也热，就是傻了点。 “那就都吃吧，吃完了思儿还得回书院呢。” …… 宋宛月也跟着回了县城，先把宋思送去了书院，而后坐着马车来到酒楼，把一千两银票给了魏掌柜的，把自己答应再给章谨五百两的事给他说了。 魏掌柜的没敢接，看向自家少爷，当初之所以答应给章谨五百两，就是想要宋家再欠少爷一份人情，还有就是……阻止他们挣了银子去赎回玉镯。 “小丫头给你的你就拿着。” 魏掌柜的这才敢伸手接了，揣在自己身上，忐忑的垂着头等着宋宛月问。 顾义回酒楼来喊人，他没敢让酒楼的伙计去，派了暗中的人，宋姑娘这么聪明，自然看出来了，自从看到宋宛月进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飞快的想着如何答对。 “让小四去买草药，我今日多熬一些凉茶出来。” 掌柜的一愣，瞬间抬头看她。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掌柜的快速退出去，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谢天谢地，宋姑娘没有问，他也避免了说谎话的尴尬。 小四买了草药回来，宋宛月一下午都在厨房，熬了一锅又一锅的凉茶出来，足够酒楼里卖三日的。 顾义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她扇风，身上的衣服汗湿了一次又一次，魏掌柜的看的心疼，几次喊他出来凉快凉快，都被顾义用眼瞪了回去。 好不容易两人从厨房出来，魏掌柜的赶紧命人备了水，让顾义去沐浴，“少爷，您快去洗洗吧。” “哪里有那么矫情？不就是一身汗水嘛，我忍的了。” 魏掌柜可舍不得让自家少爷穿汗透的衣服。 “少爷，您出了汗不要紧，可是它有味啊，待会儿你还要送宋姑娘回去……” “对，对，对！备水，我要马上沐浴。” 顾义脚步急切的走进浴房，在里面洗了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出来，头发都没有绞干，直接喊了魏掌柜过来，“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臭味？” 魏掌柜，…… “少爷您香喷喷的。” “真的吗？” 顾义抬起手闻，果然闻到了清香的味道，满意了，披散着头发回屋，“小丫头，掌柜的手太重了，绞个头发差点把我的头皮都扯掉了，你帮我。” 无辜背锅魏掌柜，…… 幸免于背锅的小四在一边捂着嘴笑，魏掌柜的瞪了他好几眼。 小四立刻收敛了笑意，在门口站好，心里无比的高兴，不替少爷背锅的感觉真好。 酒楼里陆续有客人进门，宋宛月和顾义也坐着马车出了县城，顾义的头发只用一根束带随意的绑在身后，这可是小丫头亲自帮他绞干的，他可舍不得束起来。 一人一骑从对面而来，到了近前看到马车上的小四勒住马，对着马车内道，“少爷，老爷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一切都准备好了，让您问问宋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做凉茶？” “后日吧，明日我们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宋宛月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来人并没有立刻离去，拨转马车跟在马车后。 回到家中，宋家人已经从地里全部回来了，宋宛月把顾家准备好的事告诉了他们。 “我的意思咱们全家都去做凉茶，凉皮摊就不要出了。” 凉皮可是一天能挣一两银子，众人自然是舍不得。 宋树道，“我和你二婶去卖凉皮，宋慎跟着你们去做凉茶。” 凉皮摊上忙起来，三个人都不够用，更何况两个人？ “二叔和二婶如果不去，我们一天不知道少做多少凉茶，凉茶可比凉皮挣银子快多了。” 一熬就一大锅，一大锅少说也得卖几百文钱。 “可凉茶卖的如何我们还不知道，凉皮至少一天还能卖一两银子，那可是手拿把攥的。” 宋思下个月去府城赶考要用银子，还有顾家的玉镯也要赎回来，一天一两银子虽然不多，攒到一起也能起到大作用。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是这样考虑的，“你二叔说得对，凉皮的生意不能放弃，就按他们说的办，他们两人去卖凉皮，我们去做凉茶，以后凉茶要是真的赚了大钱，我们再放弃也不迟。” “两个人太累了，如果不想放弃，就再县里雇两个人，一天给她们二十文钱。” 一人二十文，两个人就是四十文，宋树哪里舍得，“月儿啊，我和你二婶身强力壮的，忙活的过来，不用雇人。” “不行。” 宋宛月十分强硬，一大早起来做凉皮，再去县里卖，凭他们的个性卖完后说不定不回家，直接去顾家帮着做凉茶，时日久了，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要么不做了，要么雇人，你们选一个。” 宋树求救的看向自己老娘，想让她帮着劝劝宋宛月，宋奶奶知道自己孙女的意思，也怕把宋树和刘翠兰的身体累坏了，“就听月儿的吧，咱们雇人。” 宋奶奶也这样说，宋树没法了，可也没有完全妥协，“两个人太多了，只能雇一个。” “二哥，二哥……” 宋三小突然在屋里扯着嗓子喊。 宋树还以为他怎么了，三两步到了他屋子门口，“老三，你怎么了？” “二哥，徐老三媳妇挺能干的，你们不如雇她。” 对于徐老三，因为自己的冲动才被打的不能自理的事，宋三小十分后悔。徐老三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父母身体不好，孩子也小，家里家外都靠着徐老三媳妇一人撑着，平日里徐老三虽然游手好闲，但最起码不是累赘，哪里像现在，连累的他媳妇不能出去帮工。 “她哪里行，她还得照顾人呢。” “你们去问问，她要是同意，也算是帮了他们一把，我这心里也好受些。” 126 紧张的语无伦次（3更） 第二天一早，去徐老三家搬桌凳，徐老三媳妇依旧帮着送到集市上，等她放下回头要走的时候，刘翠兰拉住她，“大妹子，我家里人从明天开始有事要忙，这摊子上只剩下我们两口子了，有些忙不过来，你看看你能不能过来帮忙，半天工，二十文钱。” 徐老三媳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前累死累活给人去帮工，一天也才给十五文钱，这只有半天，就给二十文？ 看她不说话，刘翠兰还以为她不愿意，尴尬的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了，毕竟你家里还有……” “我来！” 刘翠兰反倒愣了一下。 徐老三媳妇挽袖子，“正好我这会儿也没事，我先跟着熟悉一下，明天也好上手。 “可是你家里……” “没事，我早起一会儿把早饭做好了，让我公婆喂徐老三吃。等收了摊回去再做午饭也不晚，剩下的活我下午再干。” 一天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够日常开销的了。宋家给的十两银子就可以攒下了。 刘翠兰也喜欢徐老三媳妇这个利索劲，“那行，咱就这么说定了。” 徐老三媳妇是真的能干，端凉皮，收碗，洗碗，比宋慎快多了，一个人顶两个人干。 刘翠兰和宋树满意的很，觉得真是雇对人了，他们三个就能把凉皮摊撑起来。 “歇一会儿吧。” 天色还早，没有那么多人吃凉皮，刘翠兰招呼徐老三媳妇。 徐老三媳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眼天色，“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你等等。” 刘翠兰麻利的切好了凉皮放在碗中，又放了调料和黄瓜，递给她，“把这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不、不、不，这可不行。” 徐老三媳妇推辞，刘翠兰强硬的塞给她，“端回去吧，让老人孩子都吃一口。” 徐老三媳妇有些不好意思，一份凉皮十五文，快顶她一天的工钱了。 刘翠兰轻推了她一把，徐老三媳妇这才端着碗急匆匆回家。 “老三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要不是宋三小提醒，他们还真的想不起徐老三媳妇来。 “他也就着调了这一回。”宋树吐糟。 刘翠兰笑着摇了摇头。 “来份凉皮。” 随着话声，齐英在桌子旁坐下。那天和宋宛月分别后，她本想着第二日就来吃凉皮的，但镖局里接了一趟镖。 她想着宋家的凉皮摊又不会跑，早一天晚一天来都没事，便跟着去押镖了，昨天晚上才回来。 听到镖局里的人说章家的事，知道宋思的事情解决了，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刘翠兰和宋树没和她打过照面，不认识她，很快端了凉皮上来，“姑娘，慢吃。” “小丫头今天没来吗？” 宋慎一愣，喊宋宛月小丫头的只有顾义一人，这女子是谁？ “我是威远镖局的，还曾经去过你们家。” 齐英大大方方的说。 “原来是齐英小姐，您怎么来摊子上了，您想吃凉皮说一声，我让月儿给你送镖局去。” 齐英因为宋思的事情特意去了家里一趟，刘翠兰和宋树是知道的，虽然人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这份心意太重了。 “宋婶婶快别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让小丫头把凉皮给送镖局去。” “您自然是担的得，不说别的，单说你为了思儿的事专门跑一趟，我们就感激不尽了。今日思儿不在，要是他在，我们一定让他好好谢谢您。” 齐英去拿筷子的手一顿，“宋思少爷也来摊子上？” 刘翠兰忙道，“他哪里是少爷，齐英小姐千万不要再这样称呼他了。” 又道，“前几天，我这里忙不开，他不是正好在家里嘛，就来摊子上帮忙了。” 齐英心里的后悔轰隆隆滚过，她为什么要去押镖？为什么不第二天就过来吃凉皮？那样她就能看到宋思，说不定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刘翠兰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接着道，“我这儿子可不是死读书、四肢不勤的书呆子，他只要是回家，就帮着家里人下地干活……” 她的儿子？ 齐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一直以为宋思是小丫头的亲哥哥，难道，难道，“婶、婶婶，宋思是、是你儿子？” “是啊。” “他、他不是小丫头的哥哥吗？” 刘翠兰被她这傻傻的询问逗笑了，“他当然是月儿的哥哥呀，我们家三孩子，思儿是老大……” 指了指宋慎，“他是老二，月儿最小。” 齐英的脑子已经不转弯了，“可、小丫头的母亲不、不是许伯母吗？” “是啊，那是我大嫂，我们没有分家，在一起住着，月儿是大嫂的女儿，我家只有这两个臭小子。” 齐英慌乱的站起来，“伯、伯……婶、婶……” 刘翠兰被她这突然地动作和语无伦次的话弄懵了，愣愣的看着她，“齐小姐，您没事吧？” 她当然有事，她闹了一个好大的乌龙，以为宋思和小丫头是亲兄妹。 可这话齐英没法说出口，“我、我只是太惊讶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月儿是我女儿……”，刘翠兰笑着接话，“我倒是想呢，可惜啊，我没那个福气。” “您、您福气很好，您、您有宋思这样的儿子，一定有后福。” 话出口，齐英后悔的想打自己的嘴巴，她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咒人家前面有大难似的。 刘翠兰却被说的心花怒放，“借齐小姐的吉言，希望思儿能高中，那我是真的有后福了。” 齐英不敢再多说，这种慌乱的状态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她僵硬的转了话题，“小、小丫头呢，她、她今天怎么也没来？” “来了，跟着顾少爷去酒楼了，您要是有事，可以去酒楼找她。” 酒楼？顾少爷？ 齐英想到了前几日的马车和昨日章家大门口发生的事情，脑中隐隐的闪过什么，凉皮也不吃了，“我去找她！” 说完，拔腿就走，走的飞快，快的刘翠兰都来不及让她把凉皮带走。 127 从一而终（1更） 齐英是走过来吃凉皮，并没有骑马，她脚步飞快地从集市上穿过，很快到了酒楼。 酒楼刚开门，伙计们正在洒扫。 掌柜的弯腰收拾柜台里的东西，听见进门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客人，忙直起腰身，“这位客官，我们……” 看清是名女子，话声顿住。 “我找小丫头。” 齐英气息微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来找人，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堵的难受。 她是真心实意的把小丫头当朋友的，虽然说着其中还掺杂了私心。可她也表现的明明白白，没有藏着掖着。 小丫头既然有人帮忙，为什么不跟她直说，还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凑上前去帮忙？ 掌柜的微愣，这是除了少爷以外，第一个喊宋姑娘小丫头的人，但他还是确认，“姑娘找到是……” “宋宛月，我是她的朋友。” 一听她是宋宛月的朋友，掌柜的不敢慢怠了，赶忙从柜台后出来，亲自擦了凳子让齐英坐下，“您稍等，我这就帮您喊人。” 看他往后院走，齐英心里更堵得慌了，她那次在酒楼里碰到小丫头和宋思，问过她，她是怎么回答的？原来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后院，听到有人来找，宋宛月也是微愣，随即想到齐英可能去了凉皮摊上，家里人告诉了她，应该是这样的。 宋宛月不慌不忙的从后院过来。 “齐姐姐，您怎么过来了？” 看她笑颜如花，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欺骗了自己，齐英腾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有话问你。” 出了酒楼，找了一个僻静处，齐英才放开她的手，指着后面的酒楼，“你老实告诉我，这酒楼是不是你家里亲戚开的？” 也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小丫头怎么能在酒楼里来去自如？ 宋宛月惊讶，“齐姐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 齐英想指责她家里有这样的亲戚为什么不给她说？一个字出口，又觉得自己的指责没有立场，谁家还没有几门亲戚，自己和小丫头不过几面之交，难不成要让她把家里有什么亲戚都告诉自己？ “酒楼不是我家亲戚开的，不过，我和酒楼的少东家有些渊源。” 从齐英把她拉出酒楼的那一刻，宋宛月便猜到她是怪自己了，怪自己一直有开酒楼的亲戚没告诉她。 齐英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微愣。 “齐姐姐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吧，我和酒楼的少东家……” 宋宛月把自己救了顾义，顾家送了上门提亲，正好赶上宋林伤了腿，她当了玉镯的事告诉了他。 齐英听完，满面羞愧，竟然是这么回事，自己还莽莽撞撞的过来质问，简直就是往小丫头伤口上撒盐。 “小丫头，我……” “是我没有事先告诉齐姐姐，让你误会了，是我的不对。” 齐英更加的羞愧了，抓住她的手，“走，你跟我回镖局拿银子，我陪你去把玉镯赎回来。” 宋宛月反抓住她的头，“多谢齐姐姐，不必了，我们和顾家现在已经无法分开了。” 齐英诧异地看她。 “酒楼里的凉茶是我们家卖的。” 齐英明白了，也——更惊讶了，愣愣的看着宋宛月，好半晌才发出声音，“竟、竟然是你家的？” “是，我偶然间得了一本奇书，上面有凉茶的方子，我家里便照着做了，除了酒楼以外，我家里人还和顾老爷说好了，我们两家合开一个凉茶作坊。” “那、那你和顾少爷……” “也是朋友。” 齐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虽然她还小，但要是经常和顾少爷在一起，时日久了，人们也会在背后议论她。 一旦等到赎回玉佩，她不愿意和顾少爷定亲，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会淹没她。 宋宛月捏了捏她的手，“齐姐姐放心把，顾少爷人很好的。” 齐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劝说的话来，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瘦弱的小肩膀，“小丫头，齐姐姐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难处，一定先给我说，我帮你解决。” …… 后院，顾义不高兴的吃着点心，好不容易今日没事了，他可以单独的跟小丫头在一起了，却又被人叫了出去。 “是谁啊？”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一直候在一边的掌柜的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恭敬的回答，“是威远镖局的齐小姐。” 他这酒楼也做了十多年的掌柜的了，对于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威远镖局的人就更别说，只不过齐英很少来酒楼，掌柜的也没跟她打过招呼，这才不认识。 顾义拧眉，“她来找小丫头做什么？” “这个……小的不知。” 顾义哼了一声，把剩余的点心塞进嘴里，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掌柜的心里一个激灵，“小的这、这就去打听。” …… 宋宛月进屋，顾义立刻放下手里的点心，朝她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人影，好奇的问，“小丫头，是谁来找你了？” “威远镖局的齐姐姐，她去摊子上吃凉皮了，听二婶说我在这里，便找过来了。” “你怎么没请她过来坐坐？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宋宛月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他，很是认真的说，“她和你做不成朋友。” “啊？” “因为她知道了，我救了你，反被你赖上的事。” “哪有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有。” 顾义不承认，“是因为你亲了我，我、我要对你负责。” “是吗？” 宋宛月似笑非笑的问。 顾义小胸脯一抬，“那是当然，本少爷可是从一而终的好男儿，以后只有你能亲我，别的女人都不行。” 宋宛月…… 想狠狠地敲他脑瓜子，“从一而终”是这么用的吗？什么叫只有自己能亲他？他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是亲？ 忍着敲他脑瓜子的冲动，走到桌边，拿出帕子包了几块点心，“我要去陆家一趟，你跟着去吗？” “去他家做什么？” “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128 嚎啕大哭（2更） 陆家。 清冷的很。 昨日回来，陆行娘便一头扎在了炕上，任凭陆行跪在床前如何苦求，都不吃不喝。 陆行媳妇一直掉眼泪，差点动了胎气。 整个陆家死气沉沉。 此刻，陆行媳妇红着眼睛，端着一碗粥陪着陆行跪在床边，“娘，您多少吃一点吧，儿媳求求您了。” 她刚进门的时候，婆母的身体很好，后来才一点点不好的，她和陆行都以为婆母生了病，说是请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婆母说什么也不准，到了昨日她才知道，婆母把家里的吃的都给了她和陆行了，自己是生生的饿成这样的。 陆行跪了一晚上，也是滴米未进，嘴唇都干裂了，却依旧跪的笔直，一张嘴，喉咙里就像刀割一样，沙哑疼痛，“娘，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要罚就罚儿子，求您吃点饭吧。” 陆行娘面朝里躺着，眼泪几乎都要流干了，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是她当娘的没做教导好，她就该受到惩罚。 “有人吗？” 食肆那边传来询问声。 陆行媳妇习惯性的就要把碗放下，放到一半想起来婆母还躺着，就算自己过去了，也给客人做不了凉面，便端好碗，回头，扬声，“今日不做生意，客人还是去别处吧。” 食肆那边没了动静，陆行媳妇回头，继续苦苦哀求，“娘，您好歹吃点吧，儿媳求求您了。” 有脚步声传来，陆行媳妇顺着声音回头，看清是宋宛月和顾义，愣住，“你、你们……” 随即又狂喜的回头，“娘，宋家来人了。” 陆行娘猛地回过头来，见到是宋宛月和顾义，腾的坐起来，“是不是……” 话没说完，一阵眩晕感传来，她又跌躺回床上。 “娘……” 陆行眼疾手快的去扶，可他也跪了一夜，乍然起来，眼前发黑，不但没有扶到自己娘，还踉跄了一下，额头磕在了床帮上，磕的眼冒金星，差点昏厥过去。 陆行媳妇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去扶陆行，“相公，你没事吧？” 陆行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缓的摆了摆手。 陆行娘喘着大气，希冀的看着宋宛月和顾义，“是不是院长他……” “我们不知道。” 陆行娘眼里的希冀退去，闭上了眼睛，瞬间又睁开，“那你们是来……” 宋宛月扬了扬手里的点心，“想着您肯定会伤心不吃饭，特意给您送点心过来。” 陆行娘瞬间泪如雨下，“多、多谢您了，我、我没脸吃您家的点心。” “没脸的是他而不是您。” 宋宛月走到床前，把包着点心的帕子打开放在陆行娘身边，“您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已经尽到了做母亲的本分。是他没有良善，做出令人不齿之事，和您无关。” 陆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您为了他的错误惩罚自己不应当，您的身体若是垮了，以后没人管教，他说不定还会做出别的不齿的事，您不如把身体养的好好的，时时盯着他，让他以后不敢再犯错。” “再说，她这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您忍心等孩子生下来，让她一个人照顾？” 陆行娘眼泪流的更快了，伸出手够着去打陆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您怎么就那么糊涂！”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陆行不躲不闪，任凭她打在自己身上。 陆行媳妇泪如雨下，想劝不敢劝。 “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打着打着，陆行娘嚎啕大哭起来。 陆行重新跪好，一个头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原谅我吧。” “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原谅我吧。” …… 一下一下，他磕的很用力，额头很快磕破。 陆行媳妇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顾义站在屋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陆行娘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陆行的磕头声便显得格外响。 他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染红了地面。 “娘，您就原谅相公吧，他知道错了。” 陆行媳妇心疼的跪下替陆行求情。 陆行娘慢慢的坐起来，盯着地上的鲜血，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你听好了，以后你要是再做违背良心的事，就磕死在我面前，而我也会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咚！ 陆行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儿子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等陆行媳妇扶着陆行出去，宋宛月把那碗饭端过来递到陆行娘面前，“我上次过来吃面，发现了你们做面的问题，今日本来是想和您说一说，可您的身体……” 陆行娘本想说自己吃不下，闻言去推碗的手改为接住，“有什么问题，宋姑娘请说。” 她这食肆以前虽然算不上火，但除了养活他们一家人以外还能小有结余，虽然不多，但也不像现在。原来的食客慢慢变少，再往后就没有人过来吃了，她因为这个不知道上了多大的火。 “还是改日等您养好了身体再说吧。”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生怕宋宛月不相信，陆行娘低头喝了一大口粥，“我就是听闻陆行做的事，一时气急攻心，我身体真的没事，壮着呢，你看，我能吃能喝的。” “凉面最重要的是卤，不管是菜卤还是肉卤，都要与众不同，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这我知道，不瞒您说，这做卤的手艺还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我娘家以前就是开食肆的，做了几十年，一直都挺好。” 宋宛月拿了一块点心给她，陆行娘犹豫了一下接了。 “你把粥和这块点心吃完，我再说给您听。” 手里的点心软软的，散发着她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尽管没吃过，陆行娘也知道这点心很贵，“我喝粥就好。” “粥要喝，点心也要吃，一会儿我要教您做卤，我可不想教到一半您撑不住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保证撑得住。” 129 炫耀（3更） 粥喝完，把点心小心翼翼的放回帕子上，陆行娘拿了汗巾包住自己的头，下了床。 但毕竟一晚上没睡，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有些发黑，她赶紧扶住床，不想让宋宛月看出来。 这么明显的异常，宋宛月自然是看出来了，可陆行娘既然不愿意让她看出来，她便装作没有看出来，也没去扶陆行娘，等陆行娘自己缓过劲，宋宛月才随着往外走，去了食肆的厨房。 食肆不大，厨房更小，是用板子搭的一个小屋，屋内只有一个小缸，缸里面盛的应该是面。 进了厨房陆行娘才想起来菜和肉一点都没有，“宋姑娘稍等，我这就去买一些。” “两个茄子，两个西红柿，肉只要一点点就行。” 陆行娘应着声，快步回屋，拿了铜板出来，刚要去买菜，陆行媳妇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看到自己婆婆往外走，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娘，您干什么去？” 陆行娘声音还是哑的，“你放心，娘不会去做傻事，宋家姑娘说要教我们做卤，我去买点菜。” “我去吧。” 陆行也从屋内走出来，他额头清洗过，伤口处抹了草木灰，有点点血迹透出来。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陆行娘口是心非的挥手，“滚回你屋子里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陆行默默的滚回屋内，陆行娘让陆行媳妇去给宋宛月倒碗水，她拿着铜板急匆匆的出了门，不过一会儿，就浑身是汗的买了回来，朝着在食肆里坐着的顾义微微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去了后院。 顾义百无聊赖的看着她走过去，又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的、一眼就能看全的食肆，他不明白小丫头怎么会这么好心？陆行栽赃了大哥，不找个地方揍扁他就不错了，还来管他们家人的死活？ 陆行娘把茄子和西红柿还有肉按照宋宛月说的全部切成丁，又马不停蹄的升了火，让陆行媳妇烧着，自己站在一边，眼睛都不眨的看。 宋家在集市上卖凉皮她是知道的，能做出那样的好东西，做菜自然也不在话下。宋家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还把这么的好手艺教给她，她必须要学好。 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菜上，没有注意到宋宛月熟练的动作，直到两个卤做完，她才想起来听宋思说过，家里人十分宠爱这个妹妹，既然如此，她不应该做饭这么熟练啊？又转念一想，宋宛月要不是做的这么熟练，宋家人也不会让她来教自己的。 “宋姑娘，赶快擦擦汗。” 宋宛月拿着汗巾去了食肆。 “娘。”陆行媳妇小声喊，刚才趁着烧火的间隙她也看了宋宛月做卤，步骤和自己婆婆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尝尝。” 陆行娘拿了勺子舀了一点吃进嘴里，眼睛蓦然睁大，“这、这……” “好吃吗？” 看她这神情，陆行媳妇迫切的问。 陆行娘把勺子递给她，陆行媳妇也舀了一点吃进嘴里，不敢置信的愣住，肉的鲜香全部激发了出来，茄子的味道被遮盖住，一口下去，仿佛吃的不是茄子卤，而是肉；是肉，还没有油腻感。 陆行娘忍不住激动，“我们的食肆有救了。” 陆行媳妇放下勺子就往外走，“我去告诉相公。” 陆行娘去找宋宛月，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宋姑娘，我、我、我……” “让你儿子拿着纸笔过来，我把过程写给你们，你们照着做就行。” “哎、哎、哎。” 陆行娘脚步生风的去了后院，喊了陆行拿了纸笔过来，按照宋宛月的口述一字不落的写下来。 顾义打量陆行，清俊挺拔，眉目隽秀，嘟囔，“看着挺好的人，怎么做没良心的事呢？” 食肆内瞬间静下来。 陆行握着笔的手僵了僵，陆行娘和陆行媳妇羞愧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写好了吗？” 顾义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把气氛弄的僵硬，看向宋宛月，“写好了咱们就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宋、宋、宋……” 陆行娘不知道顾义的身份，还以为他是宋宛月的家里人，想喊宋少爷，可又觉得没脸。 顾义已经起身，宋宛月也跟着起来，朝着几人点了点头，跟着他出来，上了马车，看顾义坐下后，一声不吭，笑着抬起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生气了？” 顾义哼了一声。 “我们顾少爷最宅心仁厚了，就是见个乞丐也会施舍给几文钱，更何况是陆家婆媳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饿死吧？” “那陆行不是得了章家的五十两银子？” “我相信大哥的眼光。” 若陆行是个无可救药之人，就算是陆家婆媳再什么下跪，他也不可能说出去院长面前帮着求情的话，既然如此，她不妨再多送个人情。 说完，见顾义还是不怎么高兴，哄他，“今日没事了，不如我们去你家看看作坊，顺便我再给你做一些果冻和布丁。” 听到给他做果冻和布丁，顾义高兴了，立刻吩咐车夫出城。 …… 凉茶作坊在顾家院子的东北角，作坊很大，里面砌了十几个灶台，旁边的屋中分层摆放着照做宋宛月的要求制作的陶罐。 顾义颇有气势的一指，“小丫头，你看看怎么样？” “相当好。” 顾义高兴的眯起了眼，为了这个作坊，他可是“费尽”了心血，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看，这里面的每一个灶台，都是他检验过的，还有那些陶罐，他也让人一个个的看了，没有一个残次品。 “那你今天可要多给我做一些果冻和布丁。” “没问题。” 宋宛月跟着他去了主宅的厨屋，做了比上一次多了一倍的果冻和布丁出来。 顾义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等宋宛月走后，让小四端着这些去顾老爷和顾夫人面前炫耀，“看看，小丫头对我多好，我就说了，她对我是有心思的，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顾老爷和顾夫人，…… 130 跟过年似的（1更） 第二日，等宋树和刘翠兰赶着牛车拉着凉皮走了之后，宋家人穿戴整齐的站在院子里等着天大亮，只有宋林一人垂头丧气的蹲在一边，宋三小需要人伺候，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年纪”大了，没有力气挪动他，许氏和宋慎不合适，只能宋林留下。 宋三小察觉到了自己大哥的愤怒气息，窝在自己屋里大气不敢喘，他怕喘的声音大了了大哥会直接进屋来揍他一顿。 门口有动静传过来，许氏急忙快步过去，宋明媳妇和往常一样把摘来的薄荷叶放在门口，抬手擦汗，见许氏穿戴整齐的从院内出来，不由的愣了一下。 “要、要不，我帮你拿进去吧。” 为了不给这边惹麻烦，宋明媳妇一直把薄荷叶放在大门口，一步也没有进过院子。 “让慎儿弄吧，他今日在家。“ 宋明媳妇又是一愣，不由的朝院内看了一眼，宋慎每天都跟着去县里卖凉皮，今日怎么会在家？ 不过，她眼快收回目光，低下头，“那我回去了。” 薄荷叶越来越少，她今日比平日多用了一刻钟的工夫才摘了这些，再不回去做饭，宋明和婆婆又该大骂了。 说完，她便转头急匆匆的走了。 许氏和宋慎一起把薄荷叶弄进去，眼见着天色差不多了，一家人出了门，朝着顾家村方向走去。 宋明媳妇匆匆忙忙的走到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草垛边停下，弯下腰把藏在里面的锄头拿出来，扛着快步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便看到宋明在院子里溜达，小小的二丫却在厨屋里烧火。 宋明媳妇紧走了几步，宋明听到动静，抬起眼皮，张嘴就骂，“你个笨手笨脚的东西，就那点地，你一天到晚的去锄，这么多天还没有锄完，也不知道当初老子怎么瞎了眼，买了你回来。” 他平日里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今日被二丫做饭的动静弄醒，气不顺。 宋明媳妇一声不吭的把锄头放好，进了厨屋。 宋明又骂了几句，准备回屋去睡个回笼觉，转身的瞬间好像看到那边的一家人穿戴整齐的往村外走。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还真的是那边的人，一个个穿的跟过年似的。 宋明鬼鬼祟祟的跟着，远远地看着：他们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跳下来的那个小子他认识，是顾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 等他们上了马车走远，宋明从暗处出来，朝着马车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他还以为那边是真的不愿意那个死丫头跟顾家少爷定亲的，原来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了。 …… 马车内，宋奶奶和宋老爷子有些不自在，他们只所以一大早就出发，就是想到了顾家可能会派马车来接他们，不愿意再欠这份人情的。 小四却一个劲的道歉，“宋老夫人，宋老太爷，真是对不住了，临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肚子疼，蹲了一会儿茅厕，这才来晚了，您二位千万别怪罪，明日我一定早点来。”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被他叫的浑身不自在，宋老爷子动了动身体，“您也可千万别这样叫我们，我们承受不起。” 听到“您”字，小四吓得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这要是让少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一层皮，连忙扭着头朝着马车里道，“我只是一个小厮，担不得您字，老太爷以后千万别这样跟我说话了。” 说完，求救的朝着宋宛月看去。 早上清凉，车帘是掀起来的，宋宛月坐在车门处，把小厮脸上的紧张看的清清楚楚，抿唇一笑，“不让我爷爷奶奶这样您也行，你以后也别称呼他们老夫人，老太爷。” “这……” 顾老爷虽然和善，但规矩极严，要是知道他没有这样称呼，一准惩罚他。 “我爷爷奶奶都是普通的乡下人，不适应这样的称呼，你要是怕责罚，称呼宋爷爷，宋奶奶好了。” 小四挠头，“这，这行吗？” “行，你们少爷要是责罚你，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叫的，他要是觉得不好，让他来找我。” “哎，我听宋姑娘的。” 小四高兴的应下，少爷对宋姑娘言听计从，宋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少爷知道是宋小姐这么让他叫的，绝对不会惩罚他。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吃饭了，我们少爷准备了……” 小四话没说完，便宋宛月打断，“吃过了，咱们直接去作坊就行。” …… 很快到了作坊，宋家人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比自己家还要气派的作坊，心里发怯。 门口站着两名小厮，快步过来恭敬的给他们行礼。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下意识的避开。 “宋姑娘，请吧。” 两名小厮弯着腰，做出请进的手势。 宋宛月左手挽住宋奶奶胳膊，右手挽住许氏胳膊，“爷爷，奶奶，娘，进去吧。” 宋老爷子当先走进去，宋宛月几人跟在后面。 宋慎是最后一个，走进院子，便被震撼到了，里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宽阔的青砖瓦房，大窗户，十分敞亮。 院中地面全部用青砖砌好了，院子的一角放着几口大缸，缸里面盛满了水，挨着它的墙根放置了满满的几大垛干柴，另一边则是放着十几盆鲜花，花香随着微风飘散过来。 几乎看傻眼了，这哪里是作坊，这比一般的人家还要气派。 宋宛月领他们进了作坊，看到里面除了十几个灶台，多余的东西没有，几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作坊里面布置和院子里一样，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干活了。 “咱们开始干活吧。” 门口的两个小厮没有进来，作坊内只有他们一家人，宋老爷子放松了许多。 “干活。” 宋奶奶拿出做好的围裙，一人给了一个，穿戴好后，挽起袖子，提起水桶就要去打水——顾家弄了这么好的作坊，他们要是不多做些凉茶出来，都对不起人家。 “宋姑娘。” 小四在院子里喊。 132 以后你来管配方（2更） 宋宛月走出去。 院中不知何时站了一排身强力壮的小厮，小四站在他们前面，“宋姑娘，这些都是老爷挑了来干活的，老爷说让您放心，这些人只做一些粗使的活，不会随便进入作坊。” “好，替我谢谢你家老爷。” 她的话落，姚大夫手中拿着专门称药材的称，带着两名背着背篓的小厮走进来。 “宋姑娘，这些是您需要的药材。” 昨日顾义就让宋宛月把熬制凉茶需要的草药写下来，连夜让姚大夫备好，不过没有像在酒楼里一样，一小包一小包的弄好，而是直接备的大剂量。 姚大夫把手里的称交给宋宛月，“药材我那里有许多，不够了尽管让人给我传个信。” “多些姚大夫。” 姚大夫摆手，“这些都是老爷吩咐的，我听命而已。” 说完，顿了顿，朝宋宛月身边挪了下脚步，小声，“我听说凉茶十分好喝，不知道做出来后，宋姑娘能否给我偷留一些。您放心，我不白喝您的，我拿别的药材跟您换。” 凉茶早就被顾家的下人传的神乎其神，姚大夫一直想喝，无奈只有顾义手里的那一小坛子，别说他了，就是老爷和夫人也只喝了那么一小口，连馋都解不了。他眼下还有两个病号，不能扔下他们去酒楼里喝个痛快。 “行啊，明日这个时候您再过来。” 姚大夫欢喜的应了，领着两名小厮走了。 小四也跟着走了。 宋宛月吩咐院中的小厮们去打水，刷锅。她则是喊了宋慎过来，背了一个背篓去了旁边供他们休息的屋内。 屋内摆设齐全，床、桌子、凳子、茶壶、茶盏、铜盆、毛巾都有。 宋宛月把背篓放下，把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拿起称，“二哥，你看好了，记住这凉茶的配方，过几日我要陪大哥去府城赶考，作坊就交给你了。” 宋慎差点没被她的话吓死，惊恐的摆着手后退，，“不行不行，我可学不会。” 宋宛月一把将他抓了过来，“学不会也得学，这说不定以后就是家里挣钱的来源了。” 一听他这样说，宋慎更害怕了，“不、不行，月儿，二哥求求你，你放过二哥吧，我真的做不好，你放开我，我去喊大伯母来。” 看他这害怕的样子，宋宛月恨铁不成钢，“很简单的，你记住药材的比例就行。” 宋慎才不相信，要是真的简单，别人怎么做不出来？ “好小妹，你最疼二哥了是不是？你不忍心你二哥被你二叔二婶打死是不是？这样，我喊了大伯母进来，我们俩一块记住行不行？” 宋宛月被他气笑了，“二哥，我看你平日闯祸的时候也没这么怂啊。” “那能一样吗？闯祸了我最多挨两下后脑勺，凉茶做不好我会被打死，我能不怂吗？” 宋宛月笑的不行，“行吧，你去把我娘叫进来。” 宋慎如释重负，飞也是的跑出去喊了许氏过来。 宋宛月一边告诉他们草药的名字，一边按比例配出来一副。 “草药是最简单的草药，比例呢是根据熬制的锅大小来配的，作坊里的锅是一样大的，我们一直用这个比例就行。” 许氏点头表示记下了。 看她点头，宋慎也跟着点头，宋宛月把称递到他面前，“二哥来配第二副吧。” “啊？” 宋慎一脸懵，怎么就他配第二副了，他还没有完全记住好不好？ 宋宛月挑了挑眉，“二哥？” 宋慎怂的咽了好大一下口水，“月、月儿，二、二哥笨，让、让大伯母先来。” 看他这样，就知道没记住，许氏怕宋宛月为难他，把称接过去，“我来吧。” 宋宛月狠狠瞪了宋慎一眼。 宋慎吓得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自己的爹娘今天没来，要不然这会儿他都挨上揍了。 许氏动作很慢，每抓一样药材后自己先说一边，然后再让宋慎说一遍，比例也是，等她配完，又再询问了宋慎一遍。 宋慎这次是彻底记住了，手脚麻利的很快配好了一副，没忍住，好了伤疤忘了疼，嘚瑟，“月儿，怎么样，二哥聪明吧？” 宋宛月笑眯眯的点头，“是很聪明，比顾少爷还聪明。“ 宋慎，…… 气得差点蹦起来，竟然拿他跟一个傻子比，“我当然比他聪明，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 “一个什么？” 顾义冷飕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慎顿时觉得身上一紧，脖子后冒凉风，他僵硬的转头，看顾义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两个壮实的小厮。 宋慎连咽了两下口水，悄悄挪动脚步，退到许氏身边，“你、你、你怎么来了？” 顾义迈步进来，“这是我家的作坊，我自然要来了。” 不知为何，宋慎总感觉今天的顾义和以前不一样，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二哥还没说我是一个什么？” “是、是……是大好人。” 宋慎怂的改了口，这可是顾家的作坊，他要是敢说顾义是傻子，备不住他会让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把他拎出去揍一顿，好汉不知眼前亏，认点怂不算什么，等以后有机会他在找补回来。 “大好人？” 宋慎头点成小鸡啄米一样，“是是是，我在家里也一直给月儿说，顾少爷是大好人，帮了我们家里不少，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真的？” 宋慎继续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你问月儿，我可是天天跟她说，是吧，月儿？” “是——” 宋宛月笑着故意拉长了语调，宋慎的心提起来，拼命的朝她眨眼睛。 “吧。” 宋慎的心扑咚落回去。 许氏失笑，跟顾义打招呼，“顾少爷。” 顾义一秒变了脸，笑眯眯的说，“伯母，知道您也跟着来了，我特意让厨房给您做了点心，您别忙活了，快坐下来尝尝。” 她的话落，守在门口的两名小厮让开身体，两名丫鬟端着糕点进来。 看到她们，许氏想到了大丫，脱口问，“顾少爷，大丫在你这里做的如何？” 133 美的鼻子冒泡（3更） “做的不错，伯母要见她吗？” 许氏摇头，顾义如果想让他们见大丫，早就让她跟着来送点心的，不让她来，自然有不便之处。更何况宋明媳妇每个月都会来见大丫一次，要是大丫把他们在这里开凉茶作坊的事无心说出去，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也是麻烦。 “不了，她做的好就行，也没白费你的当初把她救出火坑的苦心。” “那伯母吃块点心吧。” “不吃了，早点把这些药材配完，我们也好早点开工。” 说完，看向宋宛月，见她没有撵顾义出去的意思，便收回目光，专心的配制药材。 点心的香味在屋中飘散，宋慎馋的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顾家送去的点心他尝过，软糯香甜，令人回味无穷，他一直想要再吃一次，现在就摆在面前。 他悄悄的伸出手去，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大伯母都不吃，他自然也是不能吃的，他不能忍不住，让顾义瞧不起。 可香味也太诱人了，他有些抵抗不了了，抱起桌子上配好的三份药材，“我先送过去。” 宋宛月端起一碟糕点放在药材上，朝他眨眨眼，“给爷爷奶奶拿过去。” 宋慎高兴得心花怒放，腾出一只手来端着糕点，快步去了作坊。 看到她这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的动作，顾义美得鼻子冒泡，直接拿了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小丫头，来，张嘴！” 宋宛月，…… 许氏称药材的动作一僵。 顾义后知后觉的感知自己的行为太过了，僵硬着转头去看许氏，见她脸上没了笑意，连忙把点心举到她嘴边，“伯母，您张嘴。” 许氏，…… …… 一上午下来，比预想中的轻松很多，打水，添水，都是那些小厮做的，一开始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还帮着烧火，到了后面，连烧火都变成那些小厮了，他们只负责看着火候。 “月儿啊，咱们是不是太轻松了？” 回去的路上，宋老爷子忍不住问。 他们当时想得好，打水，熬制，烧火这样的事他们全包了，毕竟顾家除了作坊还有冰窖，他们什么也没有，只能是出点力气。 “是啊。” 宋奶奶也感觉太轻松了，她们几乎什么活也没干，要是以后分很多钱，心里上总感觉过意不去。 “我们出的是手艺，自然是轻松的。” “可这也太轻松了，奶奶总感觉什么也没干，光等着以后分钱似的。” “咱们一个人好几个灶台，来回看，怎么会是什么也没干？我感觉两条腿今天都跑细了。” “你的腿本来就细。” 宋慎插了一句。 宋宛月狠狠的瞪过去，宋慎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坐在角上不敢吭声了。 “我觉得今天也累的够呛。” 许氏轻敲自己的腿，“月儿说的不错，咱们这样来回走并不轻松。” 她这样一说，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感到腿确实有点累，“这么说，咱们确实不轻松。” 宋宛月挽住许氏的胳膊，“对呀，等过几日我陪着大哥去府城赶考，你们几个还要更累。” “你要陪着你大哥去府城？” 几人惊讶。 许氏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同意。 月儿太小了，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身边，府城距离清平县据说有几百里，路上要走好几日。再者，府城繁华，什么样的人都有，谁知道月儿会不会遇上坏人？ “月儿啊，你大哥要考好几日，你自己一人在客栈里太危险了，听娘的话，咱还是别去了。” “娘放心，我可不会一个人去。” 宋奶奶也是不同意，“带上你二哥也不行，他也从来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奶奶不放心。” 宋慎却是一瞬间坐直了身体，目光热切的看着宋宛月，他也想跟着去府城。 “我和顾少爷说好了，他跟着我们一起去，他带着小厮，你们不用担心的。” 宋慎的脸一下垮下去，哀怨地看着宋宛月。 宋宛月只当没看到，她今日教给宋慎配方，就是要让他留下来。 虽然心里着急，许氏还是柔声细语的劝说，“娘认为还是别去了，你们和顾少爷同乘一辆马车，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去不行啊，我做的那些薄荷油就是等到科考的时候拿去府城卖的，要是不去，那些薄荷油不就白做了。” “白做就白做，反正也没几个钱。” 宋奶奶也觉得她跟顾义同坐一辆马车去府城不妥，也跟着劝说。 宋宛月放开许氏的胳膊，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我早就打算好了，这么一小瓶薄荷油卖一百文，我做了两大坛子，奶奶想象我们能装多少瓷瓶，又能卖多少银子？” “一、一百文？” 几人不可置信的同时瞪大了眼睛。 “对，一百文，天气炎热，考生们要在考棚里待好几日，谁都受不住，尤其是晚上再有蚊虫叮咬，第二日必定精神不济。我这薄荷油不仅能驱蚊解暑，还能提神醒脑，这样的好东西，卖一百文不贵！” 宋奶奶愣愣的看向宋老爷子，“老、老头子……” 宋老爷子也是缓不过神，要是那么一小瓶就能卖一百文，那、那他们家里的两大罐子岂、岂不是能卖好几百两。 “等我从府城回来就能把顾家的玉镯赎回来了。” 宋老爷激动的一拍大腿，“那就去！” 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讨好的问宋奶奶，“老、老婆子，你、你觉得呢？” 宋奶奶脑中一直回响着宋宛月的那句话，能把顾家的玉镯赎回来，一个“去”差点也脱口而出，想到许氏还没说话，又硬生生的顿住，看向许氏，“老大家的，你觉得呢？” 许氏也被“一小瓶能卖一百文钱”震撼住了，但她实在是不放心，顾家少爷虽然带着小厮，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万一要是碰到坏人，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能逃出魔掌，更何况还要去卖薄荷油？ “爹、娘，咱们还是回去问问月儿爹的意思吧。” 134 你有话要说？（1更） 马车进了村，直奔宋家。 宋明从暗处走出来，盯着远去的马车好一会儿，才掉头回家。 宋家门口。 宋林瘸着腿来回走动，他从来没有觉得，半天时日这么漫长过。 盼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盼的他眼珠子都红了，跑去宋三小屋里骂了他一个狗血喷头。 听到马车的动静，他瘸着腿快步迎上前。 看到他，车夫赶忙勒了缰绳，把马车停下。 宋林声音里有不可察觉的高兴，“爹、娘、孩子他娘、月儿、慎儿，你们回来了？”宋林挨个喊了个遍。以往都是他去山里，家里人在家里等着，无论他何时回来，家里人都在，哪像今日，家里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不对，还有一个欠揍的老三。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震惊于宋宛月说的一小瓶薄荷油一百文，没应他的话，从马车上下来，直接朝着门口走。 宋林疑惑的看向许氏，用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爹娘怎么看起来像是不高兴。 许氏微微摇头，压低声音，“先回家，有事跟你商量。” 看他也如此严肃，宋林还以为在顾家发生了什么事，凌厉的眼神瞪了小四一眼。 小四被瞪的头皮发麻，话都不敢说。 “走，回家。” 话说完，又狠狠的瞪了小四一眼，才转身回去。 等他们全进了家门，小四才敢抬起头，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吓死了！ 他回去得和少爷说说，以后接送宋家人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吧，这要是每天都被宋林瞪两眼，他非得被吓出病来不可。 不过，想到宋姑娘说让少爷陪她去府城的事，小四瞬间又来了精神，麻利的爬上马车，“快掉头回去。” 他要去告诉少爷这个好消息，少爷一准高兴的赏他几个果冻和布丁吃。 “爹、娘，你们在顾家出什么事了？” 进了院子，宋林焦急地问。 宋奶奶被问的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谁在顾家出事了？” “不是你们……” 许氏在后面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小声，“你想岔了。” “啊？” 宋林张着大嘴愣住。 “慎儿，去把院门关上。老大、老大家的，你们俩跟我们进屋。” 宋林发懵的看向许氏，许氏抬脚往屋里走，宋林愣愣的跟上。 宋慎跑回去关了院门，又快步跑到宋宛月面前，试图说服她带着自己去府城。 还没开口，就被宋宛月看破了意图，先他一步开口，“二哥，你要是能说服家里人，我便让你跟着去。” 宋慎垮了脸，不说别人，自己的爹娘也不会让他跟着去。 屋内。 宋老爷子把宋宛月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宋林，说的同时也伸出手比划着瓷瓶的大小。 宋林听完，直接愣住，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这么点，卖、卖一百文钱？” “月儿是这样说的。” “那、那、那……” 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宋老爷子捋着胡须，“我跟你娘的意思是让她去，你的意思呢？” “当然让她去，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宋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小瓶就一百文，家里的两大罐子得卖多少银子。 “他爹……” 许氏抿了抿嘴唇，“她说要和顾少爷一起去，他们乘坐一辆马车，我觉得不合适。再说了，思儿进了考场以后，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万一要是碰到坏人……” “放心吧，我跟着去，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他们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三弟谁照顾？作坊那边刚开始，少不了人。” 宋林一拍脑袋，他把老三给忘了，这可怎么办？ 宋宛月推门进来，她一直站在门口听，“我娘的担心是多余的，去府城这么远，顾少爷肯定会多带几个小厮，就算是碰到坏人，我们也不怕的。” 她没说的是顾家有身手好的人，一个顶好几个，别说是人贩子，就算是寻常的富贵人家的打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住客栈呢，你一个女孩子住一间，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许氏怎么也不放心，如果不是作坊那边走不开，她早就说跟着宋宛月去了。 “这个好说，让顾少爷带两个丫鬟，到时让她们陪着我。” 宋奶奶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样一来，花费就多了，我们不能欠顾家这么多人情。” “奶奶放心吧，我手里还有银子呢，去府城的时候我带上，这一路上的吃住费用咱们全掏了。” …… 到了家门口，小四跳下马车，飞一般的往家里跑，“少爷，少爷……” 顾义刚把一个果冻吃进嘴里，他已经吩咐了厨房给小丫头一家备饭，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在这里吃，非要回家。 他闷闷不乐的很，听到小四的喊声，连回应都懒的给。 小四直接掀开帘子进屋，“少爷，好事，大好事。” 顾义又呲溜了一个果冻，又软又弹的感觉让他心情稍微舒服了一点，这才施舍给了小四一个眼神。 小四往前了一步，“我刚才送宋姑娘回去的路上听她说，过几天宋思少爷去府城赶考，她也要跟着去，而且想让您陪她一起去。” 咕咚！ 顾义嘴里的果冻一下咽了下去，激动地抓住小厮的衣襟，“你说的是真的，小丫头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小的亲耳听宋姑娘这么说的。” “小丫头这是离不开我了！” 顾义激动的站起来，围着桌子走了三圈，“你去，去吩咐他们准备好所有出行要用的东西。” “是。” 小四应声，脚下却没动，看了桌上的布丁和果冻一眼。 顾义一样抓了一把塞到他怀里，“快去，快去。” 小四手忙脚乱的拿好，眉开眼笑的转身出去。 顾义激动的连午觉也没睡，得了小四禀报宋家人来了作坊，他换上最喜欢的衣衫，脚步匆匆的去作坊，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让小四帮他又整理了衣衫，这才背着手走进作坊，慢悠悠的走到宋宛月面前，咳嗽了一声，“小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135 斤斤计较（2更） 宋宛月正低头配药，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故意问，“说什么？” 不是自己想听的话，顾义有些急，也不拿捏架势了，两个大步走到她对面，微微低下头，盯着她的神色提示，“你忘了？过几天大哥就要去赶考了。” 宋宛月头都没抬，把称好的药材放入药包中，“我知道啊。” “那、那、那你家里谁陪着去？” 宋宛月这才重新抬头，眉头微皱，“本来我是想跟着去的，可家里人说我太小，怕遇到坏人，有些不同意。” 顾义连忙拍自己的胸脯，“我可以陪你去啊。你放心，我会让人准备最好的马车，各种我们路上吃的零食，再多带一些人，保护我们，就算是真有坏人，也不敢近身的。” “那多麻烦，顾少爷养尊处优惯了，府城这么远，要走好几天，大热天的多受罪啊，您还是别跟着去了。” “不受罪，不受罪，只要跟你在一块，去哪里都不受罪，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你一起陪大哥去府城，不许反悔，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说完，生怕宋宛月反悔似的，顾义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宋慎正好从作坊那边过来，看到他瞬间跑了没影了，十分纳闷，掀开帘子进来，“月儿，他又怎么了？” “高兴的。” 宋慎当即想到了是什么事让顾义那么高兴，顿时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嘟囔，“要是让我跟着去府城，我也高兴。” 宋宛月把称递到他面前，“认命吧，二哥，你去不了。” …… “宋姑娘。” 姚大夫抱着一个刷的干干净净的二斤的酒坛子站在院中喊，他上午和宋宛月说好了，明日再过来的，可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让小厮刷洗一个酒坛子，擦干后就抱着过来了。 宋宛月从屋里出来，看到她手里的酒坛子就明白了，喊住一名出来抱柴火的小厮，让他去冰窖帮姚大夫盛满。 姚大夫高兴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眼光一直追随着小厮的脚步，一直等人进了冰窖才收回，摸着胡须，“这天气炎热，喝上一碗凉茶，定然是无比的舒畅。” 宋宛月微微一笑，“冰的时间还不长，口感上会略微差一些。” “无碍，无碍，老夫年纪大了，正好喝不了太寒凉的东西。” “也不宜多喝，一次一碗就行，一日可喝上三次。” 姚大夫伸出四个手指头，“不是吧？宋姑娘，我可是听说了，您跟酒楼里的客人说多，一次能喝两碗，一天能喝两次，那就是四碗，怎么到了我这里成了三碗了？” 宋宛月被他“斤斤计较”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您刚才不是说喝不了太寒凉的东西吗？我这才给您减一碗的。” “我说的是“太寒凉”，您这凉茶不是没有冰够时辰，不是那么凉，我能喝四碗的。” 小厮抱着坛子出来，姚大夫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去，接过坛子抱在怀中，一刻不停留的往外走，“我先回去了，宋姑娘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让人去跟我说，我亲自给您送来。” 话落，人已经出了门口。 宋宛月笑着摇了摇头。 …… 一连三日，宋明都早早的去村口躲着，看着顾家的马车每日按时过来接走宋家人，中午和晚上按时送回来，要是去接他们做客，不会一连三日都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家人去顾家村干活了。 宋明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后，拔腿就朝着村长家里跑。 村长正在院子里收拾锄头。 宋明直接跑进去，“村长，我要给您说件大事。” 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人能有什么大事，村长厌烦的皱起眉头，收拾锄头的动作没停，“说！” 宋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村长跟前蹲下，“那边的人太过分了，他们天天去顾家村挣钱，却不想着拉村里人一把。” 村长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边是指宋家人，手中的动作顿住，“谁去顾家村挣钱了？” “他们全家，我看得清清楚楚，每天一大早就过来接，中午和晚上都按时送回来，好些天了，你没闻到那边晚上天天飘出来肉香吗？” 宋家村不大，谁家要是做个好吃的，整个村子都能闻到味，村长这几日自然是闻到了，也知道是从宋家飘出来的，他还以为那是宋家有两个病人，家里给他们补身体的。 宋明“添油加醋”：“您是不知道啊，他们在县里卖凉皮，每一天能挣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啊，咱们这些人家一个月也挣不到，你想想在这之前他们怎么不会做凉皮，跟顾家认识了以后怎么就会做了呢？一定是顾家人教给他们的，教也就教了，谁让咱家里没有救了顾少爷呢。可是，去顾家村干活这事他们不喊上村里人就不对了，顾老爷雇谁也是雇，雇咱们村里的人不也一样。” 顾老爷家田产无数，每年都会雇很多的人去做工，但雇的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宋家村离着比较远，还没人去过。 村长沉默了一瞬，起身把锄头放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村长……” “回去吧，既然你没事了，就去地里干活，别整天让你媳妇一人忙活。” “哎呦，哎呦……” 宋明捂住腿，一脸的痛苦，“我刚才走路太多了，腿疼的厉害，不行了，我得回家去躺着，哎呦，疼死我了……” 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村长懒的揭穿他。 傍晚，村长早早的收了工，从地里回来，来到村口，站了没多大一会儿，便看到一辆马车过来，直接驶进村里。 村长在后面跟着，看着马车停在宋家门口，宋家几口人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恭敬的等他们走进了家门以后，才调转马头离开。 等马车走远，村长背着手走进宋家。 宋老爷子刚点上烟袋还没抽，看到村长进门，赶紧站起来迎过来，“村长，您怎么过来了，有事？” 136 许诺（3更） 村长看了宋老爷子的烟袋一眼，不是平常他用的那杆，而是一杆新的，一看就是用的上等的木头。 宋老爷子见村长看自己的烟袋，还以为他想抽烟，忙递给他，“我这刚点上，你先抽。” 村长推回他面前，“你这可是上好的烟袋，我可不敢抽。” 烟袋是顾家送来的那杆，宋老爷子平常也是不舍得用，这几日在作坊里看着做出那么多的凉茶，心里高兴，今日刚拿出来用。 听村长这话，看了看手里的烟袋，吩咐宋慎，“去把我的那烟袋拿回来。 宋慎快步进屋拿了出来，宋老爷子拉着村长坐下，塞了烟叶，点好，递到村长村长面前。 这次村长没客气，接过去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吐出大大的烟圈，这才开口，“宋贵啊，你要是富贵了，可不要忘了村里人啊。” 宋老爷子被他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村长，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看见顾家的马车送你们回来的，你们这是和顾家要结亲了？” 宋老爷子急忙解释，“哪能呢，我们是去……” “咳咳……” 宋奶奶咳嗽了两声，宋老爷子猛然想起来这事不能往外说，赶紧顿住。 “是去什么？” 村长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问完，又抽了一口烟。 “是，是，是……” 不能说实话，又不会撒谎，宋老爷子支支吾吾的，拼命的用眼神朝宋奶奶求救。 “别眨了，再眨你这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村长戳穿他。 宋老爷子老脸腾的红了。 “按理说呢，你们能攀上顾家是你们家的福气，我呢，不该过来说什么。可是宋贵啊，咱们好歹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情分还是有的吧，有什么好活计你也拉村里人一把，村里人不会忘了你们的。” “村长爷爷……” 没等宋老爷子说话，宋宛月笑眯眯的从屋里走出来，拿了一个小板凳过来坐在两人面前，“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宋老爷子怕熏着孙女，急忙把烟袋拿远，村长也不抽了，把烟袋在地上磕了磕，“月丫头啊，村里人都有把好力气，干活也不会比别的村里人差，就是咱们离顾家村远了一些，一直捞不着活计干，你看看……” “我就知道村长爷爷听到了风言风语，不瞒您说，我们还真的是去顾家干活的，但干的不是粗活，是一些细致的活，顾家也没招那么多人，只有我们一家。”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村长听明白了，老脸有些红，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月儿啊，你别怪村长爷爷，我也是……” “我知道您是为了村里人着想，但顾家那边我们是真的说不上话，不过……” 村长看她。 “我大哥过些天就要去科考了，如果他中了举人，名下可挂二百亩田地，我爷爷一早就和大哥商量过了，村里人的田地可免费挂在他名下，一文钱我们都不收。” 村长激动的看向宋老爷，“宋贵，这、这是真的？” 地里落下来的粮食，每年有一半交了赋税，要是挂在宋思名下，一个子的赋税都不用交，村里人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宋老爷子懵了，愣愣的看着宋宛月，他什么时候和宋思商量过？ 宋宛月抓住他的胳膊，笑着提醒，“就是前两日，大哥回来，你们还说来着。” 说话的同时，抓住宋老爷的手暗暗用力，提醒他照着自己的话说就行。 “啊，对、对、对……” 宋老爷子一拍脑袋瓜子，“瞧我这记性，转眼就忘了，思儿是和我商量过。” “好，好。” 村长激动的站起来转了两圈，转回来蹲下身子抓住宋老爷子的手，“宋贵啊，我、我、我替村里人谢谢你。” “村长这话说的太早了，思儿还不知道会考的怎么样呢？” “一定会考中，一定会考中！思儿那孩子聪明灵慧，别说举人了，就是状元也能考回来。” 宋老爷子就爱听这话，脸上的褶子都不自觉的笑开了花，“借村长吉言了，盼着我们家思儿能高中。” “会的，会的。” 说着话，村长把手里的烟袋塞给他，“我这就去告诉村里人。” “村长爷爷且慢！” 宋宛月道，“科考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您还是先等一等，等我大哥考完以后再说，免得让村里人失望。” “月儿说的对，村长您暂时还是别宣扬了，一切都思儿考完了再说。” 宋老爷子急切的附和。 “也行。” 村长又坐了回去，“宋贵，再给我来一袋。” …… 宋明一直悄悄的跟在村长不远处，见他进了院子，自己找了一个隐蔽处蹲着，蹲的腿都麻了，才看到村长背着手出来。 他等了等，等村长走到里宋家院子很远处才追上去，“村长，他们是不是去顾家干活了？” 村长停下脚，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我说宋明啊，你整天什么事也不干，还净说瞎话，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撵出去村去？” 宋明傻了眼。 “以后啊管住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还有啊，你们和这边已经断绝关系了，人家做什么和你们无关，别闲着无事一天天地盯着人家。” “村、村长……” “行了，看到你就烦，以后别往我眼前凑。” …… “月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私自做主呢？” 院内，许氏难得的说宋宛月。 给村里人挂田不是小事，她连商量都没跟家里人商量，就说给村长了，这胆子也太大了。 宋宛月笑嘻嘻的让所有人坐下，“这事我早就考虑过，不管怎么样，大哥中了举人以后也是要给村里人挂田的，到时候我们要是多收钱，村里人定然是不高兴，我们少收钱，还不如不收，最主要的一点是，我们如果不收他们挂田的钱，他们自然也不会盯着我们家，也就打听不到我们是去顾家做凉茶的，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几日每天都会做出大量的凉茶，宋老爷子偷偷估算过，就算卖五文钱一碗，一天做出的也能卖几十两，更何况卖的价钱更高，就算他们分到手有二成，那也是一笔可观的银子，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得眼红死？ 137 这不是小事（1更） 宋老爷子这样想，宋家其他人自然也这样想。 宋奶奶第一个附和，“月儿说的对，舍小头得大头，我们不吃亏。” 宋老爷子也赞同，“是呢，村里人得了好，自然不会再记挂我们去作坊的事，少了不少的后患。”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擅作主张，应该提前和家里人说。”即使觉得宋宛月说得对，许氏还是轻声叱责，她发现宋宛月越来越有主意了。去府城的事如此，挂田的事也是如此，要是不说她，指不定以后她会“做”（zuo一声）出什么大事。 宋宛月笑嘻嘻的挽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我提前和你们说。” “你呀……” 看着它如此乖巧，许氏更多叱责的话说不出来了，伸出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宋林看的眼馋，闺女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做，现在大了，不跟他撒娇了，他都没机会这么做了。 …… 一连几日，宋家人依旧去作坊，村里人渐渐察觉了什么。有半路上“碰巧”遇到他们的；有拿着自家蔬菜说是家里人吃不完给送来的；还有提着自家刚打来的猎物上门的。 不管遇到谁，还是谁到家里来，宋家人都热情的接待了，说他们去顾家干的是细致活，顾家不多招人，用的都是自家的亲戚。 很快他们的说法在村里传开，那些想着通过他们去顾家干活的人歇了心思。 转眼到了宋思沐休的日子，一大早书院放了假，他便背着书筐和换洗的衣服去了凉皮摊上帮忙，一直忙到收了摊才坐着牛车跟着回来。 宋树把家里人去顾家作坊做凉茶的事给他说了，也把想要给村里人免费挂田的事说了。 宋思听完，很是赞同，“小妹考虑的对，就算家里人不去做凉茶，村里人挂田咱们也不能收钱，村里人本身不易，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儿。” “对了，还有一件事，月儿说等你去府城赶考的时候，她和顾少爷陪你去，顺便把薄荷油卖掉。” 提起薄荷油，宋树一脸的激动，没等宋思说话，又道，“你知道吗，月儿说家里做的那些薄荷油能卖不少的银子。” 听到他说宋宛月和顾义要随着自己去府城，宋思眉头微皱了起来。当听到不是跟着去玩，而是去卖薄荷油，眉头不敢没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薄荷油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都不知道，又怎么把薄荷油卖钱？ “怎么了？” 刘翠兰坐的离他近，看到了他紧皱的眉头，还以为他不舒服，紧张的问。 “爷爷奶奶和大伯、大伯母答应了？” “答应了，月儿说包括顾少爷的花销咱们都包了。” 月儿手里有一百多两银子宋思是知道的，那些银子再加上每日卖凉皮的这些还有酒楼里凉茶的收入，三个月之内能凑够三百两银子，把顾家的手镯赎回来。可若是真的去一趟府城花掉了，拿什么去赎手镯？ 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对，刘翠兰悄悄的拽了下宋树的衣服，宋树扭头看过来，见宋思眉头紧皱，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思儿，怎么了？” “没什么，咱家回家再说。” 宋树和刘翠兰对看一眼，扬起鞭子把牛车赶快了一些，到了家，宋老爷子几人还没去作坊。 宋慎跑出来把书筐背进去，宋思下了牛车，进了家一一喊了人后，走到宋宛月面前，“小妹，你随我进屋，大哥有话跟你说。” 见他神情严肃，宋宛月悄悄看向刘翠兰，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刘翠兰悄悄摇头，她也不知道。 宋宛月进了屋，宋思反手把门关上，让她坐在自己以往读书的椅子上，“大哥问你，你有几成把握薄荷油能卖到钱？” 宋宛月伸出一只小手。 宋思神情严肃，“对于你做什么，大哥不干涉，可是去府城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万一你手里的那点银子花了，却没挣回钱来，怎么赎回顾家的手……” 没等他说完，宋宛月又伸出了另一只小手笑眯眯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十成。” 宋思愣了一愣，“你确定？” “当然确定，大哥，薄荷油不仅能驱蚊虫，还能提神醒脑，是学子们最喜欢的东西，我这次去府城啊，也主要是卖给赶考的学子们。” 宋思还是有些不信，他读了许多年的书，也没听到过有这样的好东西。 宋宛月站起来往外走，“大哥随我来，你用一下就知道了。” 宋思随她出来，来到装薄荷油的坛子前，宋宛月弯腰把坛子盖打开，一股冲鼻的气味飘出来。 跟过来的宋慎连忙捂住鼻子，宋思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二哥，去把我爹做出来的新木勺拿过来。” 宋慎跑过去拿来，离着还有两步就站住，远远的把木勺递过来，“给。” 宋宛月接过，把木勺伸进去，舀了一小点出来，举到宋思面前，“大哥，你用手指沾一点儿，抹到太阳穴上。” 宋思照做，伸出右手沾了一点儿，轻轻的抹到右边的太阳穴上----凉凉的舒适感，顿时传来。 他愣了一愣，又很快的沾了一点抹到左边的太阳穴上，被太阳晒了一路有些混沌的大脑立刻清明了许多。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这……” “怎么样？是不是提神醒脑？” 宋思惊讶的说不上话来。 天气炎热，即使有午休，一到下午也是昏昏沉沉的，就算是强撑着精神听夫子讲课，也听不进去多少，抹上这薄荷油就不一样了，人不但有了精神，就连脑袋也清醒的很。 “二弟，你来试一下。” 宋慎不想试，气味这么难闻，抹到脸上不是更难闻了？ 可宋思让他试他又不敢不试，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小步一小步蹭上前，用小手指勉强沾了一点，迟疑的抹在太阳穴上。 抹完的那一刻，他猛的睁大眼，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木勺里的薄荷油，换成了大拇指，整个摁进木勺中，沾了很多出来，就想往太阳穴上摸。 “抹太多了你会受不了的。” 宋宛月提醒。 138 宋三小表功（2更） 宋慎慌忙把大拇指移回了木勺上方，甩了甩，剩下的才小心翼翼的抹到另一侧的太阳穴上，薄荷油好像一瞬间渗进他的脑中，整个人都精神了。 “一百文贵吗？” 宋宛月笑眯眯的问。 宋慎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贵，一点都不贵。” 宋家其余人听到动静，也纷纷从屋里出来围过来。 宋慎拿过宋宛月手里的木勺，用小手指沾了，一一抹在众人的太阳穴上。 “是不是精神了？要我说呀，一百文卖少了，最少得卖二百文！” 众人不敢相信的抬手摸自己的太阳穴，清清凉凉的，没有他们想象中白酒的味道。 “这、这就是薄荷油？” 作坊里的温度非常高，在里面呆一上午，就算是那些强壮小厮也热的脑袋发懵，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就更别说，即使回了家小睡了一会儿，还觉得头有些难受。抹上这薄荷油，头立刻舒服了，人也跟着精神了。 许氏也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没有反对一小瓷瓶薄荷油卖一百文前，心里其实很没底。也想着等他们出发去府城前悄悄的给宋宛月说，如果不好卖，可以降低一下价格，毕竟制作这些薄荷油没花多少本钱，可现在她觉得宋慎说得对，一百文钱确实卖少了，这样的好东西就是二百文钱，三百文钱也有人买。 “给我试一下，给我试一下。” 宋三小在屋内嚷，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宋奶奶这不可置信的询问声，就知道这薄荷油是好东西，忍不住也想试一试。 宋慎端着木勺去了他屋里，把薄荷油抹在他太阳穴上，宋三小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到了脚，十分的惬意，连带着他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他顿时得意了！ 要知道这里面可有他的功劳，要不是他带着月儿去买那顶尖的好酒，月儿又怎么做出这么好的薄荷油？扯着嗓子朝外面嚷： “月儿，你别忘了答应三叔的好酒。” 那可是十五两银子一斤的好酒，想想就觉得嘴里飘香。 都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宋林没好气的沉声，“要不要现在就给你买来喝啊？” 宋三小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吭声了。他知道大哥天天留在家里陪他心里已经窝着火了，他要是敢再说一个字，大哥就敢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爹，您去套马车，咱们去县里买瓷瓶，我明日带一些回书院去卖。” “哎。” 宋树转身去套牛车。 牛儿刚回来，还没歇息好，就又要被套上车，不情愿的哞哞叫着。 宋老爷子看得心疼，“天色还早着呢，让牛歇一会儿你们再去。” “坐顾家的马车吧，大哥先随我们去作坊，然后我们俩去县城。” 宋宛月虽然给家里人比划过瓷瓶的大小，但具体买多大的只有她知道，可坐顾家的马车去，他们认为不妥，毕竟这薄荷油不是和顾家合作的生意。 宋老爷子道：“还是坐咱家牛车去吧，让牛儿休息半个时辰后你们再去。” 宋林也同意，他们不能欠顾家的人情越来越多。 “还是坐马车去吧，一来呢，比较快，二来酒楼的魏掌柜的知道哪里有卖瓷瓶的，我们去了就能很快的买回来，不必到处去打听。最主要的是马车比较舒服，我想坐。” 宋宛月是故意这样说，顾义天天去作坊找她，要是知道她跟着宋思去了县里却没有喊上他，回头又得发小脾气，与其她还得想法哄人，还不如直接带着他去。 众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听她说想坐马车去，便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顾家马车准时过来接人，宋思随着他们上了马车，跟着来到作坊。 下了马车后，并没有急着去县里，而是去了作坊内转了一圈。 “小丫头。” 顾义走进作坊的大门，身后跟着几名端着水果的丫鬟。 他没进作坊，美滋滋的等着宋宛月出来----看他多贴心，知道天气热，还让人冰过，小丫头吃了一定非常高兴。 一只大脚从作坊里迈出来，顾义顿时移动身体挡在水果前，宋慎那个馋嘴的，看到这些水果还不得跑过来吃？这可是他精心给小丫头准备的，要吃也是小丫头第一个吃。 另一只脚也迈了出来。 看清是谁，顾义顿时僵住了身体，“大、大哥。” 宋思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顾义一秒让开身体，谄媚的说，“我听说大哥来了，便让人准备了这些水果，大哥是去屋里吃，还是在院子里吃？” 宋思淡然的道，“多谢顾少爷，水果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和月儿还要去县城一趟。” 去县城？ 顾义脑子飞快的一转，转身吩咐丫鬟，“快，把水果送到我的马车上去，给我爹娘说一声，我要陪大哥和小丫头去县城，晚上可能要晚回来一会儿。” 宋思，…… …… 马车到了酒楼门前，小四跳下马车去了后院喊了魏掌柜的出来，得知他们要买瓷瓶，魏掌柜的亲自领他们去了一个专门卖瓷器的店里。 这家店里的瓷器都是自己烧制的，小到手指大的小件，大到摆着用的瓷瓶都有，掌柜的跟魏掌柜的也算是熟人了，听他们买小瓷瓶，当即带他们去了后院库房，里面各种尺寸的小瓷瓶都有。 宋宛月挑了一个，“我要两千个这样的。” 掌柜的惊讶的看着她，两千个可不是小数目，虽说他们是魏掌柜的带来的，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要这么多瓷瓶干什么？ “有吗？” “有倒是有，只是……” 掌柜的欲言又止，看向魏掌柜的。 “李掌柜的有话就说。” “这瓷瓶呢十文钱一个，咱们常打交道，算你八文，两千个就是十六两，咱店小利薄，概不赊账。” “能送货吗？” 宋宛月问。 “当然能，你付了钱，留下地址，伙计套着马车给您送过去。” “那就来两千五百个吧。” 宋宛月掏出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他。 139 不设防了（3更） 掌柜的惊讶，甚至于忘了伸手接。 宋宛月疑惑的看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忙伸手接了过去，吩咐伙计拿来纸笔，他亲自记下地址。 “姑娘稍等，我这就让伙计装好货，给您送过去。” “我们还要去酒楼，掌柜的让伙计把货直接送去吧，我家里有人。” 掌柜的笑着应了。 几人从瓷器店出来，拐去了药堂，买了熬制凉茶的草药，去了酒楼，熬了不少的凉茶出来。 这几日的凉茶都是魏掌柜的派人套着马车去顾家村取，今日宋宛月过来，正好熬一些出来。 熬完三天的量以后，没有休息，带着满身满脸的汗上了马车回家。 顾义让魏掌柜的放了一小盆冰在马车上，又拿了一把蒲扇给她扇风。 看她脸上的汗退下去，放下蒲扇，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自己还在马车上呢，他就这么无所顾忌，宋思声音沉下去，“顾少爷，你也累了，歇一会儿吧。” “我不累，我……” 下意识的话出口，顾义才想起宋思还在马车上，端着水的手僵住，动也不敢动。 宋宛月把水接过去，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在小桌上，拿起水壶倒了两杯，分别放到宋思和顾义面前，“大哥，喝水。顾少爷，喝水。” 顾义悄悄的看宋思脸色，见他沉着脸，吓得连忙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顾少爷，你可能觉得月儿还小，但毕竟男女有别，希望你以后能自重。” “月儿没有拒绝，是她的不对，回家后我会好好说她。” “我知道在顾少爷心里这也许不算什么，可看在别人眼中便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顾少爷若是真的为月儿着想，以后还请与她保持距离。” …… 顾义低着头，一个字不敢说。 他最怕宋思说教，听的他的头都疼。 “大哥，喝水。” 宋宛月把桌上水杯往宋思面前推了推，企图帮顾义解围。 宋思看向她，“你已经八岁了，也该懂得分寸了，以往的事大哥就不说了。就说刚才的事，顾少爷身份尊贵，你怎么能让他给你又是扇风又是倒水的？” “大哥，我错了。” 宋宛月坐正身体，态度也十分诚恳，“我给您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劳驾顾少爷为我做任何事。” 她认错的如此快，倒让宋思后面说教的话无法说出口了。 “你说过的话要记住。” 宋宛月郑重的点头。 宋思这才端起水杯喝水，他心里隐隐是有些担心了。 因为他看出来月儿对顾义不设防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别说两人没有定亲，就算是定亲了，也不该如此。 发觉自己想的什么，宋思微皱起眉头。 顾义刚松了一口气，抬头，却正好看到他微皱起眉头，吓得又低下头去，一路上没敢再靠近宋宛月，一直到了宋家门口，宋思下了马车，他才松了口气。 “月儿，你们回来了。” 宋林从院子里走出来，伙计早就把瓷瓶送来了，他本想着自己先装一些，又怕装的不对劲，反而帮倒忙，所以一直等着。 话说完，看到顾义也在马车上，热情的说，“顾少爷也来了，正好，月儿的薄荷油做好了，你捎一些回去用。” 顾义被宋思说怕了，本想着不下马车的，难得宋林这么热情的对他，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跳下马车，“伯父，什么薄荷油？” “月儿亲手做的，既能提神醒脑，又能驱蚊灭虫。” 宋宛月想捂脸，她说是能防蚊虫，可没说能驱蚊灭虫。 顾义听的感兴趣，“在哪儿呢？我看看。” 宋林带他到了坛子边，骄傲的掀开盖子让他看，顾义低下头去，猛然吸进了一股刺激的气味，赶紧捂住鼻子，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样？” 宋林盖上盖子问。 顾义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又不敢说不好，只能违心的道，“还、还、还、还行。” 宋林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高兴的道，“岂止是还行，简直就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好东西，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装一些带回去。” “不用了！” 宋林的话刚出，顾义立刻拒绝。 这样的“好东西”，谁愿意要谁要，他可不要！ “啊？” 宋林愣怔了一下，确认，“你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多谢伯父的好意了。” “那给顾老爷和顾夫人带一些回去吧。” 顾义急切的摆动着双手，“不用，不用，我爹娘不喜欢这种味道。” 宋宛月在一旁看得清楚，失笑。 上前来重新打开坛子，拿起一边放置的木勺舀了一点出来，盖上盖子后朝着顾义招手。 顾义反而后退了两步，他现在确定了，一定是宋家人觉得他在小丫头面前献太多殷勤了，联合起来整他。 “我、我、我还有……” 宋宛月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在额头上。 顾义蓦的睁大眼，随即感同身受的捂住鼻子，又后退了两步。 宋宛月又抹了一点在太阳穴上，宋林看木勺里还有，把脸凑过去，“闺女，给爹也抹点。” 中午的时候，宋慎只给他抹了一点，可那种清透的感觉宋林一直念念不忘。 宋宛月轻手给他抹了一些。 宋林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直起腰身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顾义看得惊奇，不由的往前走了一步，想到了刚才冲鼻的气味，又瞬间后退了两步。 宋林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顾少爷，您这是……” “他不喜欢这种气味。”宋思在一旁道。 顾义赞同的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想到是宋宛月做的，他要是承认不喜欢，小丫头生气了怎么办？又赶忙补救的摇头，“不、不是，我、我、我……” “你什么？” “我、我、我……” 顾义视死如归的闭闭眼，“我是想着小丫头做出这薄荷油不容易，别浪费在我身上。” “给顾少爷用哪里是浪费，你上前来，我给你抹一些。” 顾义看看宋思，再看看宋林，最后看看宋宛月，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慷慨就义般地走过来，闭上眼。 宋思抹了一点在他太阳穴上。 顾义猛然睁开眼，惊奇的看着几人。 “如何？” 宋宛月笑问。 顾义伸出双手压住坛子口，“二百两银子，这一坛子我要了！” 140 他傻，你也傻啊？（4更） “不卖！” 宋宛月拒绝的十分干脆。 “三百两！” 宋宛月不说话。 “四百两！” 宋宛月依旧不说话。 院内静成一片。 “五百两！” 宋林已经完全傻了，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宋思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屋内的宋三小恨不得从床上爬起来，跑出来答应。 只有宋宛月依旧不为所动。 顾义索性坐在坛子盖上，摆出宋宛月不卖给他，他不罢休的气势，“小丫头，你开个价。” 宋宛月摇了摇头，“这些薄荷油不能卖给你。” 顾义急的噌下站起来，“为什么？” “这是我要去府城卖的，卖给了你，我还怎么跟着大哥去府城？” “小丫头，你怎么傻了呢？你跟去府城不就是为了挣银子，我现在给你银子，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不比去府城卖省事好多。” “这些薄荷油确实不能卖给你。” 宋思开口，缓缓上前了两步，挡在坛子边上，防止顾义再坐上去。 他已经明白了宋宛月的意思，不想再占顾家的便宜，“我们去府城卖，一是为了挣钱，二是想看看薄荷油是不是能有更多的销路，如果有，家里明年就多做一些。” “不用这么麻烦，以后你们甭管做出多少薄荷油，我都全要了。” 宋林瞬间看向宋思。 宋思不为所动，“多谢顾少爷的好意，我们还是想去府城试试。” 不知道怎么说服他，顾义急的鼻子尖上都冒了汗，“大哥，我不是帮助你们，我是真的想要这些……” 宋宛月打断他的话，“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帮你另外做一些，这些我们是必须要拿到府城去卖的。” 顾义眼睛一亮，“真的？” 宋宛月点头。 “那好，你告诉我准备什么东西，我立刻回去让他们准备。” “准备一些干净的坛子，烈酒和一些新鲜的薄荷叶就行。” “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 顾义迫不及待的抬脚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弯腰拿起三个小瓷瓶递到宋宛月面前，“我刚才记错了，我爹娘十分喜欢这种味道，你给我装的满满的。” 宋宛月，…… 洗净小瓷瓶、擦干、装满！ 顾义心满意足的拿着走了。 听着马车走远，宋三小忍不住在屋内喊，“大哥啊，月儿和思儿傻，你怎么也跟着犯傻？一坛子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你刚才怎么不答应呢？” 宋林想答应啊，一坛子五百两，两坛子就是一千两，赎回顾家的手镯他们还剩下几大百两，不但思儿去府城的费用够了，就是去京城的费用也有了。 可他知道，宋宛月和宋思不答应，自有考量，他不能拖了孩子们的后腿。 听到宋三小喊，训斥他，“你知道什么？咱们这薄荷油还不知道好不好卖，要人家顾少爷五百两就是沾人家的便宜，咱不能做那样的事。” “是他自己要买的，又不是我们非要强塞给他的。” “他傻，你也傻啊？” 宋三小才不管顾义傻不傻，只恨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否则他一定跑出去，先把顾义的五百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 顾义揣着三个瓷瓶上了马车，一路上不时的拿出来闻，先前没觉得，现在越闻越觉得有精神。 “去姚大夫那边。” 马车在姚大夫的门口停下，小厮一如既往的去敲门。 姚大夫正坐在屋内，悠哉美哉的喝着凉茶，猛然听到这熟悉的敲门声，差点被呛到，赶紧把嘴里的凉茶咽下去，又把剩下的藏起来，这才提着衣襟匆匆地来开门。 “少爷。” “做什么呢？” 顾义抬脚进来，往屋里走。 姚大夫急忙跟上，“禀少爷，我刚从药房出来，正准备看会儿医书。” “医书先别看了，给你看样好东西。” 顾义落座，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 姚大夫上前拿起，扒开瓶塞，低头去闻，一股异味冲进鼻中，他慌忙拿开，声音都变了，“少爷，这……” “如何？” 姚大夫把瓷瓶拿远了一些，“气味太冲鼻了。” “你抹抹看。” “啊？” 姚大夫愣怔了一下，“抹、抹哪儿？” 顾义比划了一下额头和太阳穴。 姚大夫视死如归要拿手去沾，还没等手指伸出去，手里的瓷瓶已经没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又愣愣的看向把瓷瓶夺回去的顾义，“少，少爷……” “手伸出来。” 姚大夫怔怔的伸出手，顾义倒了一点点在他手心里，把瓶塞拿过去，塞好，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怀中，这才道，“抹吧。” 姚大夫认命的抬起手就要抹到自己的额头上。 “这可是好东西，你不要浪费了。” 姚大夫手顿住，看向顾义，见他不像是说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及不可见的那点东西，嘴角猛烈的抽了抽，伸出左手的小指沾了一点儿，抹到额头上，有细微的清凉感觉传来。 姚大夫一顿，然后把剩下的都沾了，摸在左侧的太阳穴上，还没抹完，眼睛蓦然睁大，“这……” 顾义得意的炫耀，“是小丫头做的薄荷油，怎么样，好用吧？” 姚大夫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心，又举到鼻端去闻，觉得不可思议，那副刺鼻的气味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清凉、清新的感觉。 往前了一步，涎着脸，“少爷……” 顾义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衣襟，“小丫头只给了我这一点，你想都不要想。” 姚大夫手掌微曲举到他面前，“少爷，你再给我一小点点。” “没有，你不是自诩自己医术天下无双吗？自己去做。” 姚大夫醉心医术，自己也制出了不少好药，可还从来没有制出过这样能瞬间提神醒脑的好东西，心里痒痒的很，“少爷，好少爷，您就再倒给小的一点，小的拿东西给你换，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说的同时，朝着书房看了一眼。 姚大夫猛然一个激灵，快速的挡在他身前，“除、除了这些医书以外。” －－－－－－题外话－－－－－－ 今天多更了一章，快夸我！！！ 141 富可敌国（1更） 顾义重新把瓷瓶拿出来，姚大夫直勾勾的盯着，连咽了两下口水，身体却没有让开。 薄荷油虽然好，可那些医书是他的命，薄荷油他可以改日去给宋姑娘讨要点，命可不能没了。 顾义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小丫头家里只有这一瓶了，别的都卖了。” “少，少爷……” “行了，我知道你把那些医书看的比命还重要，我也不为难你，医书我不要，你去那些上好的药材给我。” 只要不是要医书，要什么都给。 姚大夫飞快的转身去拿，顾义趁机进去书房，拿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本书出来，塞到小四身上。 这一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 等他坐回椅子上，姚大夫微喘着粗气，拿了不少的药材过来放在桌子上，伸手就要去拿放在桌上的瓷瓶。 顾义眼疾手快的一把抢在手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姚大夫讪讪的一笑，两手都微屈的伸到他面前。 顾义简直是没眼看，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去拿个瓷瓶来。” 姚大夫微愣，随即反应过来顾义说的什么，乐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颠颠跑去拿瓷瓶。 小四趁着这个工夫，赶紧把塞到他身上的医书放好。 姚大夫拿了一个和顾义手中差不多大的瓷瓶过来，欢喜的举到桌子上，顾义拔开自己手中瓷瓶的瓶塞，往里面滴了两滴， 姚大夫，…… 眼巴巴的看着他。 顾义盖上瓶塞，“我本来是想多倒给你点的，可你看你这小气劲……” 姚大夫懂了，把手中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又转身飞快的跑出去，不一会儿便背了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口袋回来，轻轻的放在地上，他前几日刚收了一批自己种植的好药材，还没来得及全部处理。 顾义满意了，直接给他到了半瓷瓶。 姚大夫喜气洋洋的抓在手里，“多谢少爷。” 顾义一脸肉痛的把瓷瓶放回怀里，吩咐小四背着麻袋出了门，坐上马车后，吩咐，“去作坊。” 天色已晚，车夫正准备送宋家人回去，顾义的马车过来停下，顾义从马车上下来，让小四把麻袋和医书都放在这边的马车上，“爷爷奶奶，伯母，这些都是小丫头需要的，您们带回去。” 麻袋是什么，他们不知道，许氏只看清了医书，应该也不是太值钱的东西，又是宋宛月想要的，道了谢收下了。 他们的马车走远，顾义才重新坐上马车，喊了小四进车内，把还有半瓶的薄荷油的瓷瓶递给他，让他拿稳，自己掏出另外一瓶，拔开瓶塞往这瓶里倒。 “这是要给爹娘的，我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 小四，…… 刚倒好，马车到了家门口停下，顾义一手拿住一个瓷瓶下了马车，朝着主院跑，“爹、娘，我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顾老爷和顾夫人正坐在花厅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同时朝门口看。 顾义跑进门，“爹，娘，这是小丫头做的薄荷油，送你们一人一瓶。” 顾夫人笑着接在手里，“宋姑娘有心了。” 顾老爷也要接过去，顾义却手一躲，“爹，我教你怎么用。” 顾老爷笑呵呵的收回手。 顾义把瓶塞打开，倒了一点在左手心里，用右手小指沾了一点儿轻轻抹在顾老爷太阳穴上。 顾老爷精神明显的一振。 顾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把剩下的抹在顾老爷另一侧的太阳穴上，随着道，“小丫头做出了一大坛子，我想五百两买了，可她和宋伯父说不想沾咱们家的便宜，不卖给我，非得明日过来给咱们做。” 顾老爷眼中冒出精光，“宋姑娘可说了要准备什么？” “干净的坛子，烈酒和新鲜的薄荷。” “来忠！” 守在门口的仆人进来。 “去把少爷刚才说的都准备出来。” “多准备一些。”顾义嘱咐。 来忠应声，退出去。 顾义坐去一边的椅子上，“爹呀，这可是小丫头家用来卖钱的，我们可不能白让她做。” 顾老爷捋着胡子点头，“你说的不错，是不能让她白做，这样，我们给……” 话没说完，被顾义打断，“银子他们是不会要的，不然，送他们十坛好酒吧。” 顾老爷心疼的倒抽一口气。 他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好酒，酒窖里的那些都是他好不容易让人搜罗来的，最便宜的一坛也价值百两。 “义儿啊，那些酒爹都舍不得喝，要不这样，爹让人去把酒楼里的好酒拉来怎么样？” 酒楼里的酒也不错，小丫头应该能用它做薄荷油，顾义点点头，“那也行。” 顾老爷松了一口气。 …… 到了家，许氏把手里的医书给宋宛月，指着盛药材的麻袋，“这也是顾少爷让给你的，说你需要。” 宋宛月打开麻袋，看到里面的药材，眉头挑了挑。 许氏几人在马车上就闻到了，以为只是普通的药材，“你自己处理吧，娘去帮着把瓷瓶刷出来。” 宋明媳妇每日都还送来新鲜的薄荷，虽然数量少，但也够做一小坛子薄荷油的，今日把小瓷瓶刷出来晾干，把薄荷油倒出来，明日买些酒回来，还能再做一些。 宋宛月把麻袋弄回屋中，把医书放桌上，想象顾义趁着姚大夫不注意偷医书的样子，哑然失笑。 …… 宋家人把瓷瓶刷净晾干，把薄荷油装到里面，看到竟然有两千多瓶，全都高兴坏了，兴奋的围着这半院子的瓷瓶，谁也不想去睡觉。 一瓶就是一百文钱，这么多得卖多少银子？ “老头子，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 在作坊呆了一天，回来又刷了不少的瓷瓶，宋奶奶却一点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再干三天三夜都不累的那种。 宋老爷也觉得跟做梦一样，半个多月前一家人还在为宋林治腿伤的银子发愁，转眼间，自己家就“富可敌国”了。 咚！ 像有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了下去。 “谁？” 宋树喝问着往外跑。 142 偶遇（2更） 一条黑影从墙角处站起来，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宋树跑出门，来到刚才发出动静的地方。 “怎么样？” 宋老爷子和宋思也跑出来，宋林慢了一步，一瘸一拐的也跟了过来。 宋树踢了踢墙角处的一块石头，“没事，可能是刚才它突然倒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众人松口气，转身进了院子，拿了背篓，把瓷瓶放在里面，背去屋中放好。 …… 村头的暗处，拴着一匹马，黑衣飞速的跑到马旁，解开缰绳，飞身上去，催动马儿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 翌日，宋思背着五十瓶薄荷油，坐着牛车跟着去了县城，先去凉皮摊上帮忙，等到了上学的时辰，便去了书院。把书和院服放好了以后，背着盛了五十瓶薄荷油的书筐去找院长。 一路上学子们纷纷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学问好，今年有望考中，结交一下总是好的。 宋思一一应了，很快来到院长的住的院子外，他经常来，门口的小厮热情的把人领进去。 “院长。” 宋思放下书筐行礼。 院长还以为他是有哪里不懂的地方来询问，朝他伸出手，“把书拿来。” 宋思弯腰从书筐里拿出一瓶薄荷油，“院长，这是薄荷油，可提神醒脑，防蚊虫叮咬。” 院长明显的愣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不是来问学问的。 “院长可以试一下。” 书筐上面的遮盖被掀开，院长这才看到里面还有不少的薄荷油瓷瓶，神色严肃的道，“宋思，眼看着就要科考了，你的心思要放在文章上。若是去府城的费用，你家里凑不齐，我可以先借给你。” 宋思再次行礼，“院长误会了，去府城的银子家里早就准备好了，我是觉得这薄荷油非常好用，可以推荐同窗购买。” “够了！” 院长厉声，“现在是紧要关头，你要做的是赶紧把夫子每日教的全部记住，而不是卖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是薄荷油，十分好用，院长可以试试，您若是试过以后，觉得不好，学生立刻全扔出去。” 见他竟然不听话，院长心里的火噌噌的往外冒。书院里的那个学子不是抓紧一切机会研究文章，偏他仗着自己的学问好，做这些无谓的事。 可他素来偏爱宋思，有火也不舍的对他发出来，深吸了几口气，把冲到脑门上的火气慢慢压回去，“好，我就试一下。” 说着，朝着宋思伸出手。 宋思却没有给他，打开瓶塞，手指堵在瓶口沾了一些，抹到院长一侧的太阳穴上。 清凉的感觉入脑，院长蓦然睁大眼。 宋思抹完，后退了一步，恭敬的问，“院长现在是否感觉神清气爽？” 院长惊讶的看着他手中的薄荷油。 宋思依旧恭声，“有了薄荷油，同窗们学习的效率会事半功倍，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自己独享，捎了五十瓶过来，一百文钱一瓶。” “拿过来我看看。” 宋思又重新上前了一步，恭敬的把薄荷油递到他手中，恰好看到院长手腕上有一个被蚊子盯得大包，说道，“薄荷油对蚊虫叮咬也有效果，院长可以试试。” 院长半信半疑的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堵住瓷瓶口沾了一点薄荷油抹在大包上，冰凉舒适的感觉再次传来，手上的大包也没有那么痒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你学业繁重，不适宜卖这东西，你且搁在我这，我帮你卖。” “多谢院长。” 宋思走了不久，院长便让人喊了不上课的夫子过来，不过一会儿，每个夫子手中都拿着一瓶薄荷油欢喜的走了。 继而，下了课后，有学子纷纷来找夫子，想要买薄荷油，不到中午，五十瓶薄荷油便卖光了，大部分学子都没买到，试过以后，纷纷去找自己的夫子。 宋思被院长叫了去，把卖的五两银子给了他，还不好意思的捋着胡须咳嗽了两声，“宋思啊，你这薄荷油从哪里买的？能否告诉我地方，我再去帮学生买些。” “不瞒院长，这薄荷油是我家里人制作出来的。” 院长惊讶，“你家里人做出来的？” “是，院长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去给我爹娘说一声，让他们明日再捎一些过来。” “快去，快去，给你爹娘说让他们多捎一些过来，最少二百瓶。” 有了薄荷油，学子们上课的精神明显的比以往集中，夫子们看在眼里，纷纷高兴地过来和他说。 中午，宋思出了学院，去了凉皮摊上。 “婶啊，你这凉皮做的是真好吃。” 齐英坐在摊位上，一边吃凉皮一边说。 她知道今日是书院开学的日子，本想着去书院门口跟宋思来个“偶遇”，却临时有事耽搁了，只能是办完了以后来摊上吃凉皮，争取在刘翠兰和宋树面前混个好印象。 她说完以后，吃了一口凉皮，吃完的瞬间抬头，却正好看到宋思走过来，惊得嘴里的凉皮差点喷出来。 宋思却没有看到她，径直走到案板前，“爹、娘。” 乍然看到他，刘翠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 没看到书筐和行李，这才松了一口气，“思儿，你怎么过来了？” 宋树也是吃惊不小，紧张地看着他。 宋思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为了薄荷油的事，我拿去的那些已经卖完了。” 这么快就卖完了，两人狂喜，“那……” 宋思摆了摆手，两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话咽回去。 刘翠兰手脚麻利的切好了凉皮放在碗中，宋思接过去自己调好，想找个位置坐下，这才看到齐英，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去案板后蹲着吃。 齐英指着自己的对面，急切的说，“这里有空位。” 宋思转过身去，疏离的道，“这空位是留给客人的，我去后面吃就好。” 齐英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案板后蹲下。身形被挡住。 她落寞的收回目光。 143 终于坐在了一起（3更） 宋树几人赶着牛车走后，天色还早，宋宛月又回屋看了一会儿医书，顾家的马车才来，几人出门坐了上去。 马车出了村，小四微微转身看向宋宛月。 为了凉快，马车的车帘一直打着。 “宋姑娘，您让准备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少爷说一会儿让我直接带您过去。” 宋宛月点头。 许氏几人知道宋宛月答应了给顾少爷做薄荷油，倒也没担心，到了作坊门口下了马车进去。 宋宛月则坐着马车直接来到一座宅院前。 马车停下，小四跳下去，“宋姑娘，到了。” 宋宛月下了马车，随他进去，一进院子，便看到院内放了十几个大坛子，旁边还有十几坛好酒，和新摘来的薄荷叶。 “小丫头。” 顾义从屋里出来，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袍，簪了一个白玉的簪子，少年绝色，气质斐然，在晨光的映照下，仿佛从画中走出一样。 宋宛月眨了眨眼，顾义已经跑到他面前，欢喜的面色不加掩饰，“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你看我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你可以给我做好多的薄荷油。” 宋宛月一秒回到现实，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的怼他，“顾少爷，您做这么多薄荷油，是要每天喝吗？” 顾义惊讶的睁大眼，“能喝吗？你怎么没告诉我？” 宋宛月，…… 被噎的说不上话来，生气的转身，“叫你的人先把薄荷叶清洗干净。” 看着她这吃瘪的样子，顾义的嘴角不可察觉的弯了弯，让小厮喊了人来，把薄荷叶清洗干净。 做完这些又，把人撵了出去，连小四也被撵去门口守着。 宋宛月把晾干净的薄荷叶放进坛子里，转身正准备让顾义抱一坛子酒过来，却发现他已经站去了屋檐下。 “顾少爷，过来帮忙。” 顾义欢喜的跑过来，这是独家秘方，他支开所有人自己也避开，就是不想让宋宛月以为他们在偷看，小丫头却喊他过来，明显是没拿他当外人。 宋宛月指着铺好薄荷叶的坛子，“把酒抱过来倒这里面，差不多满了为止。” “啊。” 顾义欢喜的神色僵在脸上，小脸垮了下去，这么多的酒，他倒完还不得累死？ 期期艾艾的开口，“小、小丫头……” 宋宛月抬眼看他。 “能不能叫小四进来帮忙？” “你说呢？” 宋宛月故意问他。 顾义的小脸更垮了，“自、自然是不能的，我、我自己搬。” 扳回一城，宋宛月心情大好，低下头铺薄荷叶，“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顾义眼睛蓦的一亮，当即招呼了小四进来，“把酒坛子里酒倒在这些坛子里面。” 他和年纪一般大，身形也和他差不多的小四，…… 默默咽下辛酸泪，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挪去酒坛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抱起一个酒坛，歪歪斜斜、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差点被撞到的顾义，…… 脚，高高的抬了起来。 想到自己这一脚下去，说不定小四会把酒坛子打了，又忍着气收回来，“知道你累，等弄完以后，多给你一些果冻和布丁。” 刚才还歪歪斜斜踉踉跄跄的小四，一秒长出了无尽的力气，抱着酒坛子蹬蹬蹬的大步过来，毫不费力气的把酒倒入盛薄荷油的坛子中。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宋宛月，…… 看着重新过去抱着一坛子就健步如飞的小四，眯了眯眼。 “小丫头，……” 顾义不着痕迹的移动了两步，挡住她打量小四的目光，“我爹说不能白让你帮我们做薄荷油，酒楼里的好酒全送给你们。” 宋宛月神色如常的收回目光，继续铺薄荷叶，“帮我谢谢顾老爷。” 忙活了一上午，薄荷油才全部做完，顾义喊了人进来封好了口，按照宋宛月说的把坛子全部放在了阳光下。 他则是进了屋，端了碗凉茶出来，看着宋宛月喝下，道，“小丫头，眼看着中午了，你留下来吃饭吧，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 …… 作坊门口， 宋老爷子几人刚从里面出来，准备坐着马车去找宋宛月回家。 顾老爷笑呵呵的走过来。 这还是来了作坊以后，他第一次过来，宋老爷子带头给他见礼，顾老爷快走了几步扶住他，“老爷子不必如此见外，我命人备了薄酒，咱们今日中午小酌一杯。” 宋老爷子慌忙摆手，“这可使不得，要喝酒也是我请您。” “老爷子就别客气了，宋姑娘帮我们做了那么多的薄荷油，这顿酒理应我请。”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首饰，“老爷子，请吧。” 人要脸，树要皮，顾老爷一个堂堂的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姿态拿的如此低，自己再不过去，就真的太不给面子了。 宋老爷子给了宋奶奶一个眼色，“那就多谢顾老爷了。” 几人随着顾老爷来到主院。 顾夫人已经在饭厅等着了，看到人进门，起身过来给几人见礼，随后亲热的拉着宋奶奶和许氏的手坐过去：“你们能来吃饭，我这屋子都蓬荜生辉，以后你们可要经常来。” 顾家的饭厅足有宋家三间屋子那么大，厅内的摆设处处透着富贵奢华，宋奶奶被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话，许氏则是微微一笑，言语中透着不卑不亢的风范，“夫人说笑了，您不嫌弃我们就好。” 顾夫人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闻言笑着拍拍她的手，“咱们就快成一家人了，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以后您可再别这么说。” 许氏微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做主，我们当父母的不掺和。” 这是不反对了，顾夫人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说得对，义儿的事我也不管，全凭他自己喜欢。” 她这话里的意思，不仅许氏听懂了，宋奶奶也听懂了，眉头不由的蹙起，正要说什么，宋宛月和顾义并肩走进来，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到他们两人身上。 144 温情（4更） 顾义的高兴溢于言表，步伐都比往日在宋家人面前的随意了几分。 到了桌前站定，不着痕迹的拉了自己身边的椅子，让宋宛月坐下，自己紧挨着她也坐下。 顾夫人把他的小心机看在眼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开始招呼，“来、来、来，吃饭，吃饭。” 顾老爷也随后招呼，“吃饭，吃饭。” 今日没有外人，并没有分开两桌，所有人坐在一起，宋老爷子有些拘谨，顾老爷看在眼里，端起酒杯，“老爷子，咱们喝一杯。” 宋老爷子赶紧端起酒杯，客气话都没说，一饮而尽。 顾老爷看他一口气喝完，也跟着干了，又亲自给宋老爷子和自己满上，“您觉得这酒怎么样？” 宋老爷子喝的太急，根本没尝出来，听顾老爷这么问，暗暗咂么咂么嘴，这才发觉嘴里都是清香，“好酒。” “您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您送一坛，您慢慢品尝。” 宋老爷子慌忙摆手，“我就是一个大老粗，这么好的酒给了我就糟蹋了。” “瞧您说的，酒酿出来就是让人喝的，哪能说的上糟蹋呢？” 顾义悄悄给宋宛月夹了一筷子菜，“小丫头，你多吃一点儿，你上午都累坏了。” 顾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一个劲的招呼宋奶奶和许氏吃饭，不让她们有机会发现顾义的小心思。 “小妹，这个菜很好吃，你尝尝。” 宋慎把宋宛月面前盛菜的碟子往他这边拉了些也夹了菜放在宋宛月面前的碟子里，同时还不忘警告的瞪顾义一眼，别以为是在你家，你就可以这么无所顾忌！ 顾义仿佛没看到他瞪的那一眼，伸手把碟子又拉了过去。 宋慎再拉回来，顾义又拉回来，宋慎正要再去拉，宋宛月摁住碟子，放在了中间。 宋慎再次恶狠狠地瞪了顾义一眼，顾义不甘示弱的瞪回来，宋慎再瞪，顾义再瞪回来。 宋宛月一人给了一脚。 “嗷……” “嗷……” 两人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叫声脱口而出。 众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齐刷刷的看过来。 宋慎吓得心里一个激灵，脸差点白了。 顾义笑嘻嘻的用没拿筷子的左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腿，“没事，我伸腿时不小心和二哥碰到了。” 顾夫人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这边，自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事情，还以为是两个人不服气，在桌下斗腿呢，笑着道，“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了，下次我们换了大的桌子，就不至于碰腿了。” 这是一张能盛十多人的大桌，现在只坐了他们八个人，绰绰有余，许氏疑惑，还没等她多想，顾夫人又开始热情的招呼众人吃饭。 一顿饭吃完，顾夫人又让人备了餐后水果，吃过以后，才让马车送他们回作坊。 宋老爷子眯着眼靠在车壁上，回味着酒的味道，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如果不是在顾家，他一定敞开了喝。 宋宛月靠在许氏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许氏怜爱的偏头看她，“下午你回家歇着吧。” 忙了一上午，宋宛月确实累坏了，闻言她却摇了摇头，“作坊里不是有休息的地方，我睡一会儿就行。” 想到坐马车回家还得不少的工夫，许氏没有坚持。 到了作坊门口等宋老爷子和宋奶奶下去后，她跟着下去，转过身去，背朝着马车，“娘背你进去。” 宋宛月猝不及防的愣怔住。 上一世她是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组织选中，每日都在训练和死亡中徘徊，这种温情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 重生在宋宛月身上以后，她珍惜这份亲情，每日小心翼翼的融进这个家庭，可上一世养成了谨慎，让她心底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 “怎么了？” 许氏说完，没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看，见她愣愣的。 宋宛月回身，有热浪冲进眼中，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她笑着跳下马车，亲热的挽住许氏的胳膊，“我可不敢让娘背，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坏了？” 许氏被她的话说的腾的红了脸，抬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又打趣娘是不是？” “哪敢啊，我可是说的实话，爹那么疼娘，要是知道……” 许氏慌忙捂住她的嘴，要是只有她们娘俩，宋宛月说就说了，公公婆婆还在一边呢。 作坊内供他们休息的有三间屋，一间是给宋老爷子和宋奶奶住，一间是给许氏和宋宛月住，另一间比较小，宋慎住。 “宋姑娘……” 小四快步进来，喊住要进门的宋宛月，“少爷说天气炎热，不好入睡，让我送三盆冰来。” 夏天的冰可是贵重的东西，宋老爷子刚要拒绝，宋宛月已经道了谢，让他们把冰放到屋子里去。 “月儿……” 宋老爷子想说这冰他们不能用，刚一开口，宋宛月便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道，“顾少爷既然让人送来了，我们就用着，别驳了他的好意。” 冰盆放进地上，屋内顿时凉爽下来，宋慎舒服的在床上打滚。 宋老爷子直叹气，“有钱人家就是好，这大夏天的也能睡的如此舒服。” “谁说不是呢。” 宋奶奶蹲在冰盆边，一边伸手摆弄里面的冰一边搭话，“我看这冰和冬天河里结的也没什么不同，你说说他们从冬天存到夏天，得费多大的力气？” 宋老爷子一边脱鞋一边道，“费多大的力气我不知道，但费不少的银子肯定是的，你别看这一小盆冰，说不定顶我们家过去一年挣的银子。” 另一间屋内，宋宛月和许氏挨着躺下，宋宛月紧紧抓住许氏的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许氏偏身，把她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去脑后，又把她身上薄被往上拉了拉，才闭上眼睛。 …… 时间很快过去，准眼间到了八月，宋思去府城赶考的日子。 书院里提前两天放了假，让学子们把要去府城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四更哟。 145 嘲讽（1更） 秋闱有三场，每场有三天，这九天考生都要住在考棚里。 宋奶奶和许氏给宋思做了全套的新被褥，新衣服还有帕子。 第一场是在八月九日，考虑到要提前去府城卖薄荷油，宋宛月决定八月初三就动身。 一大早，宋家人就全起来了，刘翠兰和宋树今日也没有出摊，留在家里给宋思送行。 村长也来了，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宋家村第一个去考举人的，他手里拿着一个帕子，里面包着几个熟鸡蛋，递给宋思，“拿好了，路上吃。” 宋思没有推脱，接过去放好。 村长不知道考子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他前几年听说过十几里外的村里的一个老秀才去府城考试，考了一半就昏倒在考棚里了，据说是紧张的。 他斟酌着叮嘱，“宋思啊，你的学问在学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这科考呢自然也不再话下，你记住，别紧张。” “我记下了。” 村长还是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别的话来，拍了拍他肩膀，“好好考，争取为你们老宋家光宗耀祖。” 宋老爷子帮不上什么忙，在一边站着看着，看到村长来了，转身进屋，拿了烟袋出来，“村长，整一口。” 两人去了一边，还没抽两口，大门外便传来马车声。 村长诧异，“宋贵，你们这是雇了马车？” 清平县到府城可不近，雇马车需要不少的银子，但转念一想，宋家卖凉皮这些日子肯定没少挣，雇辆马车宋思路上还不受罪。 宋老爷子也没隐瞒，主要是一会儿顾义进来，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我们家里哪有那么多的银子，是顾少爷的马车，他正好去府城串亲戚，捎思儿一路。” 村长信以为真，“那可真是太好了。” 宋林和宋树已经迎了出去。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前面的比顾义平常坐的要大很多，后面一辆和平日接送他们的差不多。 马车后，立着六个小厮，看上去除了比小四年纪长一点，没什么特别的。 “伯父、二叔，大哥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顾义前来催促。 “收拾好了，您稍等，我们这就去搬出来。” 宋树转身回院子。 宋林则是往马车后看了好几眼，除了这几个小厮，没看到有特别打扮的人，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顾少爷，就这么几个人跟着你？” 实在太少了，路上要是遇到什么事，这几个人都不够人家揍一顿的。 “他们几个足够了，您别看他们不起眼，打架一个顶三。” 宋林半信半疑。 被褥、衣服、书筐，全都搬到了马车上，最后只剩下了薄荷油。 怕在路上有碰撞把薄荷油洒了，宋林这些天在家里，用青草把瓷瓶都缠了一层，因为有村长在，不好就这么背出去，宋树和宋慎还有宋林遮盖了一下才背出去，放去了马车最里面。 宋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左邻右舍，过来打听。知道今日宋思是去府城赶考，纷纷奔走相告，不大一会儿，宋家门前便聚集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围着宋思，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祝愿的话。 村长从院子里出来，在门框上磕了磕烟袋，“天色不早了，他们该走了，都让开。” 人群迅速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顾义先上了马车，然后是宋宛月，最后宋思才上去。 刚才看到两辆马车，村里人就很惊讶，再看到顾义和宋宛月也跟着上去，就更惊讶了----没听说宋家丫头和顾家少爷定亲呀，怎么两家关系这么近了？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村口而去。 宋家人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村口才停下，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消失在远处。 马车内，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各种糕点和水果都有，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棋盘。 顾义上了马车后直接坐在小桌子旁，“大哥，下一盘？” 看他不着痕迹的耍着小心机，宋宛月嘴角抽了抽，宋思自幼爱学习，若说读书没人比得过他，可对于下棋，他一窍不通，不是不爱学，而是没人教。 宋思凉飕飕的看顾义一眼，移坐了过去，“如何下？” “大哥不会？” 顾义很是“惊讶”。 宋宛月撇过眼，拿起一块西瓜，慢悠悠的吃了一口。 “我应该会吗？” 宋思不轻不缓的反问。 顾义被噎住。 宋宛月笑的嘴里的西瓜籽差点喷出来，在心里给宋思竖了一个大拇指，能把顾义噎的说不上话来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如何下？” 宋思再次问。 这次顾义不敢“作了”，老老实实给他讲解下棋的规则。 宋思一点就通，拿了白子，示意顾义先下。 顾义有意杀他的锐气，气势如虹，上来就步步紧逼，宋思不慌不忙的应对，输了也不气馁，收了棋子重新下。 一局，两局，三局…… 不知道下了多少局，宋思依然精神很足，顾义却坚持不住了，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扔，“不下了，打死我也不下了。” 大半个上午，坐着动也没动，累死他了。 宋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收回视线，自己琢磨眼前的棋局。 顾义一骨碌爬起来，挪到宋宛月身边，委屈的道，“小丫头，我要累死了。” “活该！” 这样说着，还是倒了一杯水给他，顾义接过，一口气喝干净，趁着放杯子的工夫又往宋宛月色身边挪了挪，小声，“大哥简直不是人，哪里有坐了这么久一动不动的？” 他原以为宋思连着败了几局以后，就会深受打击，和他一样扔了棋子不下了，那时候他就可以好好的“嘲讽”他，没想到他会在输了几局以后还锲而不舍，最先受不住的反倒是自己。 “大哥考秀才那会儿，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别说大半上午，就算是下一整天他也不会先放弃的。” 咚！ 顾义生无可恋的把脑袋磕在桌子上，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生出嘲讽宋思的心思了。 146 露财（2更） 中午随便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饭后，便又开始赶路。 马车颠簸，没法午睡，宋思便又研究起棋局。 顾义“倒头就睡”，连薄被都没有盖，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宋思侧目看过来，“别装了，起来陪我下棋。” 顾义睡的“很熟”，动也不动。 宋思：“你要是现在起来，陪我下一个时辰即可，若是晚起，就三个时辰。” 他话音没落，顾义一骨碌爬起来，“我睡醒了，咱们开始吧。” 宋宛月，…… 低头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顾义迅速的移到小桌旁，拿起黑子，啪的放在棋盘上，宋思慢吞吞的把白子放上去，顾义又啪的下了一颗，都不带思考的。 宋思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也跟着下了一子。 对比上午，宋思的棋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可依然不是顾义的对手。 一个时辰过去，宋思依然是惨败，顾义高兴的把棋子扔回棋盘中，一脸得意的想要挪去宋宛月身边，被宋思伸手拦住，“三个时辰还没到，咱们继续。” 顾义差点蹦起来，“什么三个时辰？你明明说的是一个时辰！” “我说了吗？” “你说了，说的明明白白，说我要是立刻起来，就陪你下一个时辰。” 宋思想了想，一脸坦然，“输的太多，我脑子糊涂了，不记得刚才说的话了，咱们折个中，再下一个时辰。” 马车里响起顾义的哀嚎声。 小四坐在外面车板上，听得清清楚楚，默默为自家少爷鞠了一把同情泪。 天色刚近傍晚，顾义便受不住找了一间客栈停下，他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生怕宋思喊住他似的，脚步飞快的走进客栈内，“掌柜的，要几个房间。” 这是一个位于官道边上的客栈，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非常多。 掌柜的和伙计们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他穿着打扮，说话语气还有外面的马车就知道是一个富家少爷，掌柜堆着笑脸问，“不知道公子……” “来三间上房，三间中等的房间，” 顾义拍了一张银票在柜台上，“还有你们店里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给我们供应上。” 掌柜的眼冒精光，瞬间收走了银票，从柜台里出来，等宋思和宋宛月也进了门，亲自领他们上去，又吩咐伙计们送水上来，“客官也真是来的巧了，上房一共就还剩三间，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也许就没有了。” 楼上一共有五间上房，其余两间房门紧闭，显然是住了人。掌柜的把剩下的三间门都打开，让他们看看里面的环境。 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有简单的摆设，顾义还算满意，抬脚进了最左边的一间，“送些点心和水果上来。” 掌柜的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眼中精光再次闪过，“三间上房加上三间中等的房，再加上吃饭，公子给的银票恐怕还要差些。” 顾义不以为意，“差些就差些，剩下的我明天走时补给你就是了。”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掌柜的眉开眼笑的就要下去吩咐，被宋思拦住，坦然的问他，“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房间？” 虽说是穷家富路，不比家里，可这种高调的、流水般的花销，宋思还是不舍。照这个花法，那些薄荷油全卖出去都不一定够去府城的路费。 掌柜的看向顾义。 顾义已经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闻言疑惑的看过来，“大哥是嫌这间房不好吗？” 掌柜的，…… 张嘴刚要说什么，宋思道，“是太好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我有啊。” 说完，怕宋思不信似的，顾义拍了拍自己的荷包，“我带了好几千两呢，足够咱们用的。” 宋思，…… 掌柜的也是人精，看出来宋思是怕花银子，生怕他一会儿真的退了这几间房，连忙道，“我看几位也是赶了一天路了，赶紧进屋去休息，我这就让人送点心和水果进来。” 说完，绕开宋思，提着衣摆匆匆下楼。 “哎……” 宋思想去拦他，被宋宛月拽住，“大哥，进去再说吧。” “月儿，咱们……” “我知道，咱们进去说。” 楼下大堂都是人，他们在门口说话很容易被人听了去，尤其是顾义，不知人心险恶，大咧咧的露了财。若是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宋思只得随她进了屋，看到屋内的两张大床，狠了狠心，“算了，就住这里吧，我和他一间，你自己住一间。” 如果是他自己，委屈着住便宜的房间也就算了，顾义养尊处优惯了，宋宛月又是个女孩，真的住便宜的房间恐怕会不安全。 “你不能在这屋子里住。” 被宋思逼迫着和他下棋的阴影浓厚，顾义打死也不愿跟他住一屋，快速的想出一个借口，“小四晚上会陪我。” “那……” 宋思四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让自己打地铺。 屋子宽敞打地铺完全没有问题。 宋宛月看出了他的想法，阻止，“大哥，就听顾少爷的吧，咱们一人一间，我在中间，你们在两边，正好保护我。头一次出门，我自己住一个房间，没你们在两边我会害怕。” 客栈里三教九流啥人都有，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听她这样说，宋思打消了打地铺的念头，“那好吧，不过，只能是今天一晚，明日咱们就别住这样好的房间了。” 这才第一个晚上，还要有几天才能到府城，所以这一路上必须精打细算些。 “就听大哥的，明日咱们住稍微差一些的房间。” 掌柜的亲自领着伙计送上来糕点和水果，还有茶水，见宋思没有要退房的意思，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饭给备的很是丰盛，八菜一汤，有荤有素。 宋思看的又是心里一紧，估算这这桌子菜得花多少银子，宋宛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碗中，“大哥别想这么多了，吃好喝好休息好，才是你要做的事。” 147 只有媳妇才能替我管钱（3更） 宋思哪能吃好喝好，这每一口吃的可都是银子。 顾义是饿坏了，先给宋宛月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低头吃起来，直到吃饱，才放下筷子。 他看宋思面前盘子里的菜没下去多少，很是奇怪，“大哥，您不饿吗？” 小四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很想捂脸，以前谁要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们少爷傻，他绝对冲上去给人拼命，现在，他自己脑中都不自觉的冒出“傻少爷”三个字。 “还行。” 说着话，宋思也放下了筷子，八个菜剩下的大部分，这些虽然不够那些跟着的人吃的，也好歹也能让他们垫饱一点，不至于再加很多的菜。 宋宛月察觉了他心中所想，拿起他的筷子重新放入他手中，“我还没吃饱，大哥再陪我吃一些。” 顾义也想陪着宋宛月吃，可他已经吃饱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思陪宋宛月吃。 宋宛月吃的很慢，各种菜都吃一些，宋思便也跟着吃，直到把剩下的菜又吃了一小半，两人才放下筷子。 小四进来，把剩下的收拾下去，又喊伙计上了水果和茶水。 想着花费的事，宋思没心情和两人说话，借着要看书的借口回房去了。 听到他那边的开门声，宋宛月朝着顾义伸出手，“把你的钱袋拿来。” 顾义眼睛蓦然一亮，“小丫头，你是要替我管钱吗？我娘说，只有我媳妇才能替我管钱。” 宋宛月一个爆栗敲他头上，顾义疼的捂住脑袋，哀怨的看着他。 “拿来。” 顾义乖乖的把钱袋解下来交给她。 当着他的面，宋宛月点清了银票，拿在手里晃了晃，“加上给店家的，总共是五千两，全部存放在我这，等回家以后我如数还你。” “好啊，好啊……” 顾义欢喜的点头，点到一半才想起宋宛月说了什么，道，“不用还的，我娘说了，这些钱就是让我买东西讨好你的。” “讨好你个头。” 宋宛月没忍住又拿银票砸了他头好几下，砸的顾义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嚷，“我本来就傻，你再打我就更傻了。” 守在门口的小四默默地点头赞同，头点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赶紧笔直的站好，出口解救他家的傻少爷于水火之中，“少爷、宋姑娘，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咱们明天还得赶路呢。” 宋宛月拿着银票出来，吩咐小四，“去给伙计要针线过来。” 小四蹬蹬蹬的跑下去，很快要了针线过来，交给宋宛月，宋宛月拿着进了屋，抽出五百两银票放在床上，其余的全部缝在了衣角处。 …… 夜深人静，大堂里的热闹早已散去，整个客栈都陷入了寂静。 “吱……” 旁边一直紧闭的屋内被轻轻的打开，几名大汉从里面轻手轻脚的出来，渐渐靠近宋思的房间。 宋宛月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迅速到了门边，悄无声息的打开门闩，偷过门缝朝那边看。 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小刀，从门缝伸进去，慢慢拨动宋思房门的门闩。 其余三人四处张望。 宋宛月悄悄退回桌子边，抄起一把椅子，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猛的拉开门，把椅子扔出去。 咣！ 椅子直直的从二楼坠落，发出巨大的声响，几名大汉吓了一跳，瞬间窜回自己的屋内，咣当关上门。 客栈内熟睡的人全部惊醒，吓得一个个从床上弹跳起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 整个客栈乱成一团。 宋思和顾义也被惊醒，同时从自己屋内跑出来拍宋宛月房门。 “小丫头” “月儿”。“ 宋宛月回了床边把衣服穿好，返身回来把房门打开，两人同时进来，看她安然无恙，提着的心放下。 整个客栈内乱成一团。 掌柜的披着衣服从后院急匆匆的过来，看着被摔的四分五裂的椅子，勃然大怒，“谁干的？” “我。” 宋宛月站在二楼楼梯旁清脆应声。 掌柜的抬头看她，正要责问，宋宛月冷声开口，“掌柜的，您这客栈里可不安全！” 掌柜的在这里开客栈也有许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听人这么说过，还是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火气更大了，“小姑娘，你说话要有凭据？” “掌柜的不会认为我三更半夜不睡觉，往楼下扔椅子是为了好玩吧？” 掌柜的被噎住。 “我不但知道您这客栈不安全，我还知道让您这客栈不安全的人住在哪间屋中。” 住客栈的大都是过往的客人，宋宛月刚才的话一出，他们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谁也不会大晚上的不睡觉往楼下扔椅子玩，只能说这姑娘看到了什么，才用这种办法把大家惊起来。 宋宛月后面的这句话一出，众人顿时都炸了。 “掌柜的，我看这小姑娘不像是说谎，您这店里莫非真的藏着手脚不干净的人？” “是啊，掌柜的，这些年我可没少在你这住店，要真如此，以后我可不敢住在你这里的。” “就是，就是。” …… 掌柜的指望就是这客栈的生意，要是没客人来住，他这客栈以后还怎么开？吩咐伙计，“你们抄家伙，跟我上去。” 十几名伙计去了后面拿了家伙回来，跟在掌柜的后面上了楼。 “人在哪儿？” 宋宛月指了指紧闭的两间房门。 掌柜的有些迟疑，今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来订的房间，男子看上去斯文有礼，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姑娘确定？” “十分确定，他们手中还有利刃，掌柜的小心一些。” 掌柜的带着伙计一步一步过去，走到离门口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示意其中的两个伙计上前踹门。 伙计上前，一脚把房门踹开，分成两拨闯进房门。 屋内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窗户却打开，微风从窗外吹进来。 掌柜的还有什么不明白，返身出来，冲着宋宛月拱手，“是在下看走了眼，放了歹人进来，惊扰了姑娘，万分对不住，今日姑娘几人在本店所有的费用都免了，算是我给你们赔不是。” 148 耍赖（4更） “人有百相，谁也不会把歹人两字刻在额头上，掌柜的没察觉也是正常，费用就不用免了，左右到了此刻您这两间上房也闲下来了，不如，让我的人上来挤一挤，掌柜的就别加费用了。” 拿到手里的银子再拿出去，掌柜的心里也是万般难受，可客栈里的客人都看着呢，他要是不拿出个态度，以后谁也回来住店？ 此刻，听宋宛月这样说，大喜，“就按姑娘说的，让你的人上来住，我这让人抱被褥上来。” 掌柜的处理的妥当，众人也没了话说，纷纷回去接着睡觉。 宋思却再次走进宋宛月的房中，“月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义也跟着进来，“小丫头你可别骗我们，我和大哥精着呢。” 宋宛月说的轻描淡写，“没什么，我正好起夜，听到动静，瞧了一眼，看他们正在翘顾少爷的房门。” 顾义眼神微闪了一下。 宋思蹙起眉头，看向顾义，想到他当着掌柜的拍钱袋的事，恍然，定然是他露了财被人盯上了。 “让小四去我房间，我跟你一个屋。” 这是宋宛月发现了，如果没有发现，歹人进了屋，就凭他们两个孩子只能是被偷的份，自己过去，要真的再有歹人，也能保护他。 顾义张张嘴，刚要反对，宋思已经站起来，不容拒绝的道，“就这么决定了，回去睡觉。” 顾义闭上嘴，乖乖的跟着宋思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看了宋宛月一眼，宋宛月正好也看着他们，四目相对，顾义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宋宛月想要看清一些，顾义却已经回过头去。 宋宛月眯起眼，想着顾义刚才的眼神，总感觉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撒谎，随即又摇了摇头，她扔完椅子，宋思和顾义几乎是同一时刻从屋里跑出来的，顾义又怎么会知道歹人去撬的是宋思的房门？ 一夜无事。 早上掌柜的备了丰盛的早餐，亲自给他们送上去，等几人吃饱喝足，从楼上下来结账的时候，掌柜的说什么也不再收他们的银子。 “昨晚让姑娘受惊了，饭菜就当是我的赔罪，希望几位回来的时候，还能在住我的客栈。” 宋思斯文有礼，身上的书生气颇浓，掌柜的猜出他是去府城参加科考的，不管中不中，都会从他这里经过回家。 如果中了，再来住他的客栈，他可以趁此机会大肆宣扬一番，把昨晚发生的事遮掩过去，如果不中，这么多人住店，也是一笔大收入。 宋思应诺，“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如果我们回来时正好赶上住店的时辰，自然是要住在您这里的。” 掌柜的亲自送他们出来，说了一些恭维的话。 顾义听的直打哈欠，上了马车后困意还没过去，索性拽过车内早就备好的薄被，接着睡。 宋思淡淡的看他一眼，倒没有喊他起来陪自己下棋，拿出自己的书看。 宋宛月也拿出了医书。 车内温馨又静谧。 本该睡着的顾义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看宋思，又看看宋宛月，见两人没注意他，又睁开了另一只眼，见两人已然没有发现，索性动了动身体，“光明正大”的偷看宋宛月。 一本书呼在他脸上，宋宛月清脆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既然不困，就起来吧。” 顾义瞬间闭上双眼，“我睡着了。” 宋宛月，…… 转头看向小窗外，“哇！好大的一只鸟。” 顾义腾的坐起来，快速爬到她身边朝外看，“哪呢，哪呢？” 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看他，顾义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耍赖的一把抓过薄被盖在头上，顷刻间发出了呼噜声。 宋思，…… 慢条斯理的把书放下，摆好棋盘，“你要是连赢我三局，今日上午便不再下了。” 顾义一秒把薄被拽下去，“大哥说话算数？” “自然。” 顾义才不信，昨日他也说下一个时辰，后来也耍赖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宋思依着他，写了字据，还郑重其事的摁了手印。 顾义这才满意了，坐去小桌边，快速的落了一子，三局，小意思而已，不出半个时辰，他就能赢完。 可下着下着，他懒散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看宋思，再看看棋盘。 昨日下棋，宋思明显的没有章法，今日却有了自己的棋路，看似没有攻击性，却每一步都暗含深意。 宋宛月也坐了过来，看两人在棋盘上一会儿惺惺相惜的讲和，一会儿又你来我往的厮杀。 “小丫头懂棋？” 宋宛月正看的入神，顾义“突然”问了一句，宋宛月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却在头刚要动的瞬间响起自己现在才八岁，除了许氏教了她识字以外，别的她什么都不会。 顾义看过来，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答，宋宛月却知道，他是在盯着自己的神色。 她心里一动，索性大大方方的点头，“会啊。” 顾义眼中有什么闪过。 宋思闻言也抬头诧异的看她。 宋宛月神色自然，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你从昨日一开始教大哥，我就跟着学了，我可是宋思的妹妹，跟他一样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哪有这样变相的夸自己的，宋思摇头失笑，又重新低下头看棋盘。 顾义眼中有什么再次一闪而逝，随即催促宋思，“大哥，你快点，赢了你，我要跟小丫头对弈几局。” 宋思，…… 声音不快不慢，“不是我快慢的问题，你若是棋艺高超，三子之内就能赢了我。”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顾义落下一子，恰好破了刚才难分难解的厮杀，还不忘说，“第一子。” 宋宛月，…… 默默同情了他一把。 “第二子。” 默默给他到了杯水。 啪！ 第三子落下，顾义得意洋洋的看着宋思，“我赢了。” 宋宛月默默地把水递到他面前，顾义接过去，仰头喝了一口。 宋思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棋子，“原来顾少爷棋艺这么高超，那就再陪我下几盘吧。” 噗！ 顾义嘴里的水喷出来。 －－－－－－题外话－－－－－－ 今天依旧是四更哟。快夸我。 149 要和我私奔吗？（1更） 早在宋思说话的时候，宋宛月已经悄悄的往后移，顾义一口水全喷在了宋思身上。 顾义傻了，宋思也愣住了。 好一会儿，顾义才反应过来，急忙放下水杯，捏着袖子去帮宋思擦满头满脸的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宋思伸手挡住他，清俊的脸完全黑了，“我自己来。” 顾义又连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宋思接了，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身上的却早已渗透进衣服里，湿了一大片。 八月初的天气，不似六月的那么炎热，衣裳不会一会儿就干，这么穿着，很容易着凉。 看着他几乎全湿了的前襟，顾义弱弱开口，“大哥还是换件衣服吧。” 宋思看他一眼。 顾义“心领神会”，“停车！” 马车停下，顾义掀开车帘利索的跳下去，还不忘回身喊宋宛月，“小丫头，你也快点下来。” 宋宛月也下了马车。 宋思也黑着脸跟着下来，朝后面马车走去，他的行礼和衣服都在后面马车上。 等他上了后面的马车，顾义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 大哥刚才的脸色好黑，他以为自己会挨揍。 宋宛月抬头看天，“我们要快点赶路了，说不定一会儿得下雨。” 顾义也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只看到几朵洁白的云在天上飘过，哪里有要下雨的预兆。 他趁机挨近宋宛月，“虚心”求教，“小丫头，你从哪里看出要下雨的？” 宋宛月抬起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碾了碾。 “嗷……” 随行的众人瞬间全都看过来。 看到顾义正抱着一只脚跳，立刻明白了，他家少爷这是想占宋姑娘的便宜，结果便宜没占到，却被宋姑娘惩罚了。 宋思在后面马车内刚脱了外衣，猛然听到他一声惨叫，吓得差点把衣服扔了，三两下穿上衣服，只系了上面几个扣子，就急匆匆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出什么事了？” “顾少爷不小心踢到了石头上了。” 宋宛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宋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剩下的衣服扣子系上，“没事吧。” “没、没事。” 顾义慌忙把脚放下。 宋思没再多问，上马车，“走吧，今日多赶一些路，争取明日傍晚前咱们赶到府城。” 大多数学子都是提前去府城。 他们可以趁着这几天把薄荷油卖出去。 顾义跟着上了马车，坐好以后，边抚摸自己的脚面边哀怨的看着宋宛月。 宋宛月视而未见，拿起医书挡在面前。 顾义放开手，咳嗽了一声，“小丫头，我们来下棋吧。” 宋宛月想也不想的拒绝，“没空，我要看医书。” 顾义刚要劝说他，宋思不紧不慢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我有空。” 马车内再次传出顾义的哀嚎。 小四和一众小厮见怪不怪了，只当没有听到。 中午在道边的一个包子铺里吃了包子，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赶路。 半下午时分，天色逐渐阴沉下来，车夫加快了速度。 顾义惊奇的透过小窗看外面的天，“小丫头，还真的要下雨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宛月没理会他。 顾义收回视线，锲而不舍的问，“小丫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咔嚓！” 宋宛月抬头还没回答，猛然听到一声响，随即马车突然停下，顾义收势不稳，撞在了车壁上，疼的呲牙咧嘴，“怎么回事？” “少爷，我们的马车坏了！” 几人下了马车，看到车轱辘大轴上有一条裂缝。 “怎么会这样？” 车夫瑟缩着身子，冒着冷汗的回答，“可、可能是刚、刚才赶的太急了。” 顾义看着阴下来的天，蹙起眉头，“能修好吗？” “能是能，就是要耽误一些工夫。” “快点。” 车夫慌忙应是，卸了马儿，另一名车夫也过来帮忙，把车板也卸下来，拿出工具，开始修。 小四把上马凳搬下来，仔细的擦干净了，让三人坐下。 宋宛月却走去一边的石头上坐下，顺手扯了一株草咬在嘴中，眯着眼看向远方。 顾义也坐过来，学着她的样子眯起眼往远处看，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收回目光，好奇的问，“小丫头，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宋宛月也收回目光，看向两名车夫，两人正在费力的修裂缝。裂缝不大，却是长长的一条，两人才补了一点儿，照他们这个速度，一时半会儿补不完。 “你们不每日检查马车吗？” 宋宛月突然开口问。 赶这辆马车的车夫身子一颤，额头上的汗顿时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他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维持着刚才半跪的姿势，抖着声音回答，“回宋姑娘的话，小的每日都检查的，今早从客栈出来小的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谁知……” 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宋宛月安慰，“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修你的，不着急，修结实一些。” 车夫应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过身去，继续修。 “大哥，这天随时会下雨，你去后面马车上看看，把东西盖好了，千万别淋了，尤其是你的被褥和衣服。” “小的去吧。” “不用，我去吧。” 宋思站起身，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宋宛月朝小四招手，小四忙过去，“宋……” “嘘……” 宋宛月做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把握把我大哥一下打昏过去？” 小四愣住。 顾义也愣愣的看着她。 “有没有？” 小四看向顾义。 顾义一下就兴奋了，跃跃欲试，“我能。” “你要是不怕被大哥报复，你就去。” 顾义顿时偃旗息鼓了，悻悻的踢了小四一脚，“小丫头问你的，回话！” 小四咽了好大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我会不会被宋少爷报复？” 顾义又是一脚踹过去，“报复就报复呗，你皮糙肉厚的，怕什么。” 小四，…… 深吸了好大一口气，走去后面马车边，端着笑脸，“宋少爷，我帮您。” “多……” 谢字还没出口，小四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部，宋思被劈昏了过去。 看到宋思被劈昏过去，顾义兴奋的跳起来，眼睛发着亮光，“小丫头，你是不是想要跟我私奔？” 宋宛月，…… 150 劫杀（2更） 宋宛月拔了一把草砸过去，“闭嘴，坐下。” 顾义乖乖的坐下，依然按捺不住兴奋，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中发出灿烂的光彩，他悄悄的往宋宛月身边移了移，再移一点，又移一点，手一点点伸过去，眼看着就要抓到宋宛月的手—— “来了！” 宋宛月忽然道。 顾义的手顿住，愣愣的看她，什么来了？ 轰隆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保护你们少爷！” 宋宛月话落，小四和随行的小厮瞬间围拢了过来，将两人护在中间。 马儿很快逼近，马背上是清一色的黑衣人，黑巾蒙面。 顾义吓得抓紧宋宛月的手，却在看向这些黑衣时，不慌不忙的眯起眼。 黑衣人很快靠近，为首之人在里他们一丈远的地方勒住缰绳，看着顾义和宋宛月两人，抽出腰间利刃，“识相的，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老子可以饶你们一条命！” 宋宛月冷声开口，“阁下昨夜没有得手，今日再出凶招，恐怕不会是想要我们财物这么简单吧？” 为首之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宋宛月认出了他们。 “说吧，阁下是受何人指使，来劫杀我们？” “劫杀”二字一出，不但是黑衣人变了脸色，就连小四和顾家的几名小厮也是脸色大变。 黑衣人回过神来，大刀指向她，“哟呵，还挺聪明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们是自己抹了脖子了事，还是让我们动手？” 有雨点落下来，落在宋宛月脸上，她抬头，抹了把脸，朝着为首之人微微一笑，“这话该我跟阁下说，你们是乖乖的自己逃走呢，还是让我给你们在这里挖个坑？” “挖坑埋了”，这是当他们是死人呢！ 为首之人勃然大怒，手中利刃再次一指，“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老子这就送去上西天！” 话音没落，催马上前，手中大刀朝着宋宛月砍下来！ 咣！的一声，黑衣人的刀被顾义手下的一名小厮横刀拦下，顺势又反手一刀。 为首之人被从马背上逼下来。 其余黑衣人愣怔了一瞬，纷纷从马上下来，举着利刃杀过来。 六名小厮迎上去。 顾义拉着宋宛月后退，小四始终挡在他们前面。 轰隆隆！ 一道惊雷在天空剧烈的响起，惊得人头皮发麻，顾义拉着宋宛月的手收紧。 黑衣人都是粗壮大汉，手中利刃带着杀意招招致命，六名小厮身体灵活，躲过他们的招式，不着痕迹的引着他们往远处去。 十几招后，为首之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一招逼退了自己面前的小厮，飞身而起，朝着修马车的两名车夫而去。 “小心！” 宋宛月惊呼。 两名车夫闻言回头，正好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尖直冲他们而来，同时后移了一步，手中修车的工具砸了出去，正好砸在为首之人身上。 为首之人差点被砸落下来，他刀尖抵上车壁，顺势回身，冲着宋宛月和顾义而去。 顾义瞬间把宋宛月挡去身后，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动了动。 两名车夫迅雷不及掩耳的站起来，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腿，将他扔向那群黑衣人。 黑衣人不妨，被砸倒好几个，顾义迅速转身，挡住宋宛月的视线。 有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夹杂着惨呼声。 宋宛月站着不动，任由顾义挡在她面前，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见小，有鲜血顺着雨水流到他们脚下。 雨越来越大，打斗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归于平静。 “少爷。” 良久以后，小四轻声喊。 顾义转过身，面前已经恢复了平静，几名小厮恭立他面前，黑衣人已全部不见，就连他们骑的马也没了踪影。 “小丫头……” 顾义转身，喊宋宛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宋宛月抬头的瞬间已经完全成了八岁女孩该有的的反应，心有余悸的拍自己的胸脯，“吓死了，幸亏你们家的小厮厉害，也亏的我聪明，料到他们会对我们下手。” 顾义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弧度，越咧越大，最后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就像一个真的傻瓜。 宋宛月没眼看。 “大哥还好吗？” 小四的小身板猛烈的颤了几下，抬脚跑去后面的马车边，看到宋思还昏迷不醒，哭丧着脸喊，“少爷。” 顾义幸灾乐祸，“我可帮不了你，等大哥醒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小四想哭的心都有了。 “少爷，马车修好了。” 车夫禀报。 顾义抬起湿透的袖子替宋宛月遮住雨，领着她往马车边走，“小丫头，你先上去换衣服。” 等宋宛月换好，躲去马车前面车板上。 他也上去换好，把湿衣服随意的扔出来，“小丫头，你快进来！” 宋宛月还没进去，便听到后面马车内传出宋思的怒吼，“小四！” 小四吓的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都破了，“在、在呢。” 应了声，却不敢往那边去。 宋思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你给我过来！” 小四不但没过去，反而身体一直往后缩，“我、我不过去，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手滑了。” “你骗三岁小孩呢？” 宋思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火气，这次真的气坏了，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顾义指使他干的，“你过来！” “我不过去！” “你过来！” “我不过去！” 宋宛月微微掀起一点车帘，“大哥，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先过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宋思愣了一愣，随即快速的带上斗笠过来，上了马车还没坐好，便问，“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那些人其实不是去顾少爷房间的，而是去你房间的。” 宋思又是一愣。 “当时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拨你房间的门闩，我这才扔了椅子出去，把他们吓跑，我怕你担心，我才没有说实话。可我一直觉得不解，露财的是顾义，为什么那些人却去撬你的房门？直到刚才马车突然坏了，我这才想到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人不想你去参加科考，确切的说有人想要我们在这条路上死于意外。” 151 卖药丸（3更） “是章家。” 宋思咬牙切齿的说，除了章家以外没有任何人想要他们的命。 “应该是，不过，来人看打不过，掉头跑了，一个活口也没抓住，还不能完全确认。” “你们俩没事吧。” 宋思担心的问， “没事。” “没事。” 宋宛月和顾义异口同声的回答。 见他们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宋思放下心里，随后想到宋宛月竟然让小四先把他打昏了过去，便有板起脸，想要说教宋宛月几句。 可还没等他说教呢，宋宛月先求饶：“大哥，我错了，我也是一时想岔了，怕他们看到你先对你下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有危险绝不会再让小四把你打昏过去了。” “我也错了。” 顾义也跟着很诚恳的道歉，“我应该拦住她的，大哥，你要是生气就生我的气吧，其实她吩咐小四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我就是想看看小四能不能把大哥打昏过去？没想到这小子手劲还行，一下就把你打昏了。” 宋思，…… 好想拿起一边的毛巾摔他脸上。 宋思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依然板着脸，“记住你们的话，以后再碰到危险的事，如果再敢打昏我，看我怎么罚你们。” “不敢了，打死都不敢了。” …… 马车在雨幕里急行，走了八九里以后，才到了一个小镇。 下雨的缘故，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马车一直前行，走到小镇中间才看到一间客栈，车夫停下马车。 迎客的伙计站在门内，看到马车停下，立刻冒着雨出来，“几位里面请。” 外面下着雨，客人不便出门，便聚在客栈的大厅内喝着闲酒，闹哄哄的。 进去以后，宋思询问，“还有上房吗？” 听到他的话，顾义喜上眉梢，他还以为今日得住不好的房间呢？ 不待伙计回答，手摸向腰间的钱袋，财大气粗的说，“来六间上……” “房”字，在没摸到腰间的钱袋时卡在了喉咙口。 伙计殷勤的问，“客官是要六间上房吗？” 顾义没敢应，用眼偷瞄宋宛月，自己的银票都在她身上，自己说了不算。 “两间上房，三间寻常的房间。” 宋宛月做了决定。 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宋宛月是顾义的丫鬟。 刚才顾义明明是说六间上房的，这小丫鬟却敢私自改成两间，这不是擎等着他们少爷发脾气吗？ 没想到宋宛月话落，顾义立刻附和的点头，“就按她说的来两间上房。” 伙计更加奇怪了，再次打量了她几眼，这才领着他们上去。 刚一脚迈出楼梯口，便听到其中一间屋内传出“啪”的一声，随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鼻音很重，一听就是生病了，“我不喝，我就是不喝！” “晋儿啊，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要是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伙计领着他们从门口过去，打开了最里面的两间房门。 房间干净整洁，几人进去。 “伙计，帮我们多准备一套被褥，晚上我的小厮要打地铺。” 伙计应下，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和另外的一名伙计一个抱着被褥一个拎着热水壶上来，放下后询问了他们晚饭想吃什么后，转身下去准备。 隔壁的声音隐约的传过来，“我不喝！我就是不喝，你们再给我端上来，我还摔！” 宋宛月搓了搓下巴，“大哥，想不想挣笔钱。” “我想，我想。” 不等宋思回答，顾义已经兴奋地嚷开了，他满脸兴奋的道，“小丫头，你是不是想要给那人去治病，想让大哥扮做小厮？他不行，太老了，我可以的。” 宋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 宋宛月摆了摆手指头，“非也，我要卖药丸。” “药丸？” 宋思和顾义同时发出疑问。 宋宛月把被宋敏泼了狗血的药丸拿出来。 看到这些说圆不圆，说扁不扁，说方不方，像被狗啃过的东西，宋思嘴角一阵抽抽，“月儿，你确定这是药丸。” “当然，不过，我们不卖这些。” 说着话，宋宛月又拿出了一包药丸，圆圆的，个头也不大。 “这是我根据书上的方法让爹娘帮着我做出来的，一个药丸顶一碗汤药，效果非常好。” 顾义拿起一颗，稀奇的看来看去，甚至还在手里抛了抛。 宋思也拿了一颗看，然后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他连忙拿开，问宋宛月，“你打算卖多少钱一颗？” “这就是普通的治风寒的药丸，咱们也别卖太高了，一两银子一颗吧。” 宋思手里的药丸差点扔出去，“太、太贵了吧。” “不贵。” 宋宛月把药丸全放在桌子上，“就这一点儿，我和爹娘做了好几天，原料费加上人工费，一两银子其实还卖少了，不过谁让咱家都是实诚人呢，少点就少点吧。” 宋思看着她说不上话来，治风寒的药，一副也就几十文，人工费按最高的算，三人一天六十文，就算做上五天，也才三百文，一颗就卖一两银子，还、还是实诚人？ “你们俩啊，……” …… 半刻钟后，顾义先从屋内出去，经过那间发出声音的房间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阿嚏！” 那间屋内顿时静下去。 顾义继续往前走，还没走两步，又连着打了好几个，“阿嚏！阿嚏！……” 宋思“听到声音”从屋里出去，“我说你今日会着凉吧，你还不听，这下难受了吧？” 顾义揉着自己的鼻子，也发出浓重的鼻音，“没事，我一会儿吃个药丸就好了，我上次生病，一口汤药都没喝，就吃了几个药丸。” “行了，行了，别下楼了，赶快回屋，我拿药丸给你。” 两人往回走，还没走到这间屋子的门口，屋门就被打开，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从里面出来，“二位且慢，您们刚才说的药丸是……？” “你是谁？” 宋思警惕的问他。 “二位别误会，我是陪着小儿去赶考的，路上小儿不小心着了风寒，说什么也不吃药，刚才听到两位说药丸，我才出来问问。” 152 挣钱真快（4更） “原来你们也是去赶考的，我大哥也是。” 说完，顾义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男子对着宋思拱手，套近乎，“原来这位公子也是去赶考的，那我们明日就可以同路了，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宋思警惕之色收去。 男子又道，“不知刚才两位说的药丸，可否让我看看。” “哦。” 宋思云淡风轻，“是我们家里自己做出来的药丸，专治风寒的，来的路上怕天气有什么变化，就带了一些。” 一听是专治风寒的，男子就更急切了，他那宝贝儿子，就是不爱吃药，今天已经摔了三次药碗了，他头发都要急白了。 再次询问，“可否让我看看？” “可以，您稍等，我去拿出来。” 宋思去了屋内，拿了几颗药丸出来。 “孙财！” 男子朝着自己的屋子喊。 一名老者应着声从屋内出来，男子示意他看药丸。 孙财是孙府的府医，他心领神会，拿起一颗药丸仔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放回宋思手里，“不知你们这药丸可卖？” “不卖！” 顾义回答的十分干脆，“我们带的本来就不多，我还留着自己吃呢。” “这位公子……” 听孙财这话，便知道药丸可能不错，男子有些着急，对宋思道，“公子和我儿子同为一届考生，这也是缘分，您看，您能不能卖我们几颗？” “卖是不能卖，不过您说的对，能为同一届考生也是我们的缘分，这样吧，我们送您一颗。” 宋思说完，拿了一颗给男子。 “这……” 男子还想再多要几颗，今日是初四，初九就得进考场。他那儿子不愿意喝药，以往得了风寒，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这样一来，就得带着病上考场。 孙财却接了过去，道了谢，“老爷，少爷还在发脾气，咱们快进去看看吧。” 说着，给了男子一个眼色。 男子虽然没明白他眼色的意思，但知道和药丸有关，便没有再坚持，对宋思和顾义道了谢，和孙财一起回了屋内。 宋思和顾义也回去，刚一进屋，顾义就迫不及待的邀功，“小丫头，我演得不错吧？ 宋宛月赞赏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顾义眉开眼笑的走过去，“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药丸尝尝？” 宋宛月，…… …… 那边屋子内。 “怎么了，那药丸不对吗？” 孙财恭敬的道，“那药丸经过了加工，小的没能闻出它到底用的什么药，事关少爷的身体，咱们不能乱用。” 孙家几代单传，这一辈也只有孙晋一个，任何事都马虎不得。 男子看了眼躺在床上十分不舒服的孙晋，焦急的问，“你可有办法验出来？” “老爷稍等。” 孙财把药丸放进碗中，又倒了水，药丸很快化开，他端起来仔细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在嘴里咂摸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放下碗，“老爷，这确实是治风寒的药。” “那还等什么，” 男子抬脚往外走，孙财紧跟在后面，两人来到宋思三人的房前，男子亲自敲门。 “谁呀？” 宋思故作不知的问。 “公子，是我。” 宋思“听”出了他的声音，过来打开门。 男子行礼，“公子，万望看在您和小儿是同一届考生的份上，卖给我们一些药丸，价钱您随意开，我们绝不二价。” “这……” 看出宋思的犹豫，男子连忙道，“公子不知道，小儿生病素来不愿意喝药，这要是搁在往常也没什么，可再过几日就要进场了，他若是拖着病体进去，肯定影响他的发挥，公子也是读书人，知道寒窗苦读的辛苦，要是因为生病没有考中，恐怕会成为小儿这一辈子的憾事，还望公子看在读书不易的份上，卖给我们一些药丸。” 孙财也跟着说，“别看我们少爷不爱喝药，在读书上可是十分用心的，每日学到子时才上床，天不亮又起来，公子就看在我们少爷这份努力上，卖一些药丸给我们。” “大哥，卖给他们一些吧。” 屋内传来清脆的声音，随后宋宛月抱着一个纸包出来，里面包着药丸，“这药丸一次两颗，一日两次，和服汤药是一样的，大概三五日就能好，这里面是二十颗，你看你们是要……” 不等她说完，男子迫不急大道，“我们全要了。” “一颗一两银子，总共是二十两。” 男子掏出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她，孙财把药包接过去，转身快步回了那边屋内，男子随后也道了谢，也快步回去。 “大哥。” 宋宛月朝着宋思扬了扬银票，宋思一把将她拉进屋内，咣的一下关上门，身子抵住，激动的浑身有些微微发抖。 宋宛月失笑，“大哥，你以后要适应我们这挣钱的速度。” 宋思捂住自己砰砰跳的心口，“月儿，你说，他们一会儿不会把药丸退回来吧？” 宋宛月，…… …… 男子进了屋内，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晋儿，咱们不喝汤药了，咱们吃药丸。” 孙晋示意下人把他扶起来，拿过药丸，看了又看，还好奇的伸出舌头添来一下，顿时苦的皱起脸，嫌弃的差点扔了，“这也太苦了。” “不苦，不苦，你含在嘴里，喝口水就冲下去了，比喝汤药好多了。” 孙晋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进了考场影响发挥，皱着眉把药丸放进嘴里，接过孙财端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把药丸冲了下去，嘴里虽然有一些药味，但确实比喝汤药好多了，连财给他的蜜饯也没接，“他们说没说多久能起效？” 刚才光顾着回来，忘了问了，孙财立刻把蜜饯放回桌子上的碟子里，出门来问。 听到敲门声，宋思刚平复下来的心猛然一下又提了上去，“谁，谁呀？” “公子，我们刚才忘了问了，药丸多久会能起效？” 不是来退药丸的，宋思的心重重的落回去。 宋宛月已经过去开了门，“半个时辰就能有效果，和服汤药的反应差不多。” －－－－－－题外话－－－－－－ 今日依旧是勤奋的一天，求一波月票，评价票，推荐票。 153 被连累到了（1更） 半个时辰后，那边屋中传出孙大夫惊喜的声音，“出汗了，少爷出汗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那屋中动静的宋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紧张的连衣衫都有些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药丸真的能卖一两银子一颗，还一下就卖了二十颗。 “我、我们还有多少？” 他问的没头没脑，宋宛月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大概还有六七十颗。” 六七十颗就是六七十两银子，除了薄荷油他们又能多赚一笔。 “放好了，千万不要丢了。” 宋宛月点头，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有大补的药丸，如果说了，说不定宋思今天晚上连觉也睡不好了。 伙计送了饭菜上来，众人吃饱喝足，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天色放晴。 吃过早饭后，众人准备启程。 房门被敲响，“公子，我家老爷问你们今日何时启程，我们都收拾好了，想和公子一道去府城。” 宋思打开门。 见他出来，孙大夫忙行了一礼，“公子，多亏了你们的药丸，我家少爷今日好多了。我们老爷感激之至，让我过来询问公子何时启程？” 宋思避开他这一礼，“那些药丸我们也是收了银子的，孙大夫不必客气，我们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动身。” “那我回去禀报老爷，请公子在客栈门口稍等我们一会儿。” 宋思也担心章家会再来人拦截他们，希望与他们同行，点头，“好。” 孙大夫转身回去，宋思也回了房间，拿好收拾的东西，和宋宛月、顾义一起下了楼。 马车在门口停着，宋思让宋宛月和顾义先上去，自己等在马车旁。 很快孙老爷一行人出来，他们的排场还大，不但有十来个小厮，还有四名丫鬟。其中两名丫鬟搀扶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另外两名跟着后面，一人手里端着茶壶，另外一人手里端着茶盏。 出了门来，见宋思等在马车边，孙老爷拱手，“让公子久等了。” 宋思还礼，“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刚下来，我叫宋思，您以后直呼我姓名即可。” 看他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却举止有度、言谈大方，孙老爷眼中闪过赞赏，遂介绍，“这是我儿子孙晋，希望宋公子以后多多照顾。” 宋思朝着孙晋微点头，孙晋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耐的催促，“我都要累死了，怎么还不上马车？” 孙老爷赶紧招手让马车过来，两名丫鬟先扶了孙晋上去，孙老爷才上去。 宋思也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他们的马车在前，孙家的马车在后，一路浩浩荡荡，将近傍晚时分进了府城。 街道上十分繁华，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顾义稀奇的撩起车帘往外看。 “公子，公子……”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有人招手拦下马车，过来询问顾义，“公子是不是来科考的？要不要租个院子住，清静，环境也好，屋内摆设也是一应俱全，价格也不贵。” “租……” “不用了。” 顾义“租了”两个字还没完全说出来，宋思已经拒绝。 宋思见拦着之人还不走，又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拦路之人看看顾义身上的穿戴，再看看眼前比寻常马车要宽敞的马车，有些不信。每次科考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拦截马车去租小院，一拦一个准，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们租。” 后面第三辆马车上传来声音，拦车之人眼睛一亮，快速的奔过去，“公子是租多大的，租普通的还是两进的？” 宋思的马车缓缓启动，顾义看着宋宛月，可怜兮兮的请求，“小丫头，我想租小院。” 住客栈也不是不好，但前提是他不要跟宋思再住一个屋。吃喝睡都得被他管着，主要是他连悄悄话都没法跟小丫头说。 “小院太贵了，大哥说的没错，咱们确实租不起，找间寻常的客栈住下就行。” 顾义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咱们不是有好多银票吗？” “不知咱们，是你有好多银票，但我来时给家里人说了，这次让你陪我来府城的所有费用，我们家都包了，所以你的银票不能动。” 顾义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挺了挺腰杆，脸不红心不虚的撒谎，“可我爹说这些银票都让我花完了，如果花不完，就不让我回家了。” “顾老爷真这么说？” 还以为宋宛月信了，顾义小鸡逐米似的点头，“我爹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小四。” 无辜被拖下水的小四，…… “那行吧，一会儿我和大哥找个客栈住下，你带着你们的人去租院子。” 顾义傻了眼。 车外的小四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他就知道宋姑娘是少爷的克星，每次都能治在少爷的七寸上。 顾义慌忙改口，“租院子有什么好的，还是住客栈好，人多、热闹，还能趁机卖薄荷油，我不想去租院子，我想住客栈。”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我很愿意住客栈，还是住客栈好。” …… 打听了路人以后，马车直接停在距离考场最近的一家客栈。 今日是初五，距离科考还有四天，到了的考生虽然不少，但这间客栈比较贵，所以还没有住满。 几人下了马车进去，询问了价格以后，宋宛月直接要了三间上房。路上她已经给宋思做了工作，上房清静，可以让宋思安下心来看书，中间歇场的时候也能好好休息。 她询问房间的时候，顾义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她要了三间上房，顿时笑眯了眼，他就知道小丫头是会心疼他的。 先交了五天的定钱，几人正要上楼，孙家的马车也在客栈门口停下。 孙老爷先下来，随后孙晋被丫鬟扶了下来，一抬眼正好看到他们，刚才攒的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喷了出来，“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害的我爹都不让我租院子！” 客栈的上上下下的人全看过来。 154 有意结识（2更） 孙老爷没料孙晋一下马车就对着宋思几人发脾气，赶忙拱手就要跟几人道歉。 顾义却两三步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怼孙晋，“你爹不让你租院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告诉你，别没事找事，小爷也不是好惹的！” 孙晋本来就存了一肚子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这样怼，面子上挂不住，推开丫鬟，也上前了一步，“要不是你们卖了我们药丸，我爹又如何会感念你们？又怎么会非得要来和你们住同一间客栈？我也不想跟着受苦，来这破客栈里住。” 孙老爷沉下脸，“晋儿，住口！” 孙晋平日被宠坏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这个时候怎么会住的了口，不依不饶的冲着顾义嚷，“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又是马车又是小厮的，没想到就是一个打肿脸充排场的破落户，连个院子也租不起。” “你说谁租不起？” “你！” 顾义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气得眼珠子瞪的溜圆，“本少爷住不起？本少爷买下那间院子都买的起，小四，把银子拿出来。” “少、少爷……” 小四不但没过来帮忙，反而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来时老爷给了不少的银子，本来都是让他拿着呢，出了家门以后，少爷非得要过去五千两，走到半路就被宋姑娘没收了。他身上的这些银两一直没敢露，就是怕宋宛月知道了也给收过去。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了，等宋思少爷进考场以后，让他们家少爷领着宋姑娘好好的在府城逛一逛。 若是没了银子，还怎么逛？ 见他不配合，顾义瞪他，“还不快拿出来！” 小四都要哭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少、少爷，小、小的身上没银子。” “哈哈……” 孙晋故意嘲讽的大笑，“看过打肿脸充胖子的，没看到打的这么肿的。” “我也没看到过把气无缘无故的撒到别人身上的人。” 宋宛月上前来，小脸绷着，“孙少爷，孙老爷不租小院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却把气撒到我们身上，有失风度。更何况，我们不是没有银子，我们只是不愿意去住。” “哈……” 孙晋讥讽一笑，正要说什么，宋宛月拿住几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些钱虽然不多，租个小院也绰绰有余了，我们之所以不去住，是因为我们想要离考场近一些。” 孙晋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义扬眉吐气了，“看到没？这些只是我这一天的零花钱，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银子。我就是爱住客栈，喜欢住客栈。” “对不住，对不住。” 孙老爷拱手给他们道歉，“小儿生病，难免火气大了一些，你们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回头我亲自过去给几位赔罪。” “爹……” “你给我闭嘴。” 孙晋气的转身气冲冲的回了马车上，都忘了让丫鬟搀扶。 孙老爷没理会他，再次道了歉，等宋思三人上了楼后，径直走进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 孙晋赌气的坐在马车内不出来，孙老爷直接让伙计把马车给赶去后院。 后院内人声嘈杂，充满着异味，孙晋本来就不舒服，又被这些味道熏得喘不上气来，气得大骂，“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扶我下去！” 守在马车外的丫鬟闻言慌忙掀开车帘，其中两人上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搀扶下来。 孙晋差点被熏吐了，狠狠的踢了候在一边的小厮一脚，“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快背我上去。” 小厮慌忙蹲下身子，等孙晋趴上去，背起他就往前面走，四名丫鬟赶紧跟上。 上了楼，进了屋，一眼看到孙老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小厮脚步顿住。 “你们都出去！” 小厮不敢再往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把孙晋放在门口，转身出去。四名丫鬟也跟着出去。 孙财犹豫了一瞬，想要帮孙晋求情，“老爷……” “你也出去。” 孙大夫不敢再多言，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孙晋才不怕他爹的黑脸，气哼哼的坐下，“不过就是卖给我们几个药丸，爹爹至于这么看重他们吗？” 孙老爷深深吸了几口气，把火气压下去，“我看重他们并非是因为那几个药丸，而是觉得那个宋思不凡，我们借着药丸的事和他们攀上交情，假如你们都考中了，以后在仕途上也好有个帮助。” 孙晋不以为意，“他能对我有什么帮助？” 孙老爷恨铁不成钢！ 他是生意人，不管做事还是做人都八面玲珑，偏偏这唯一的儿子被他惯坏了，养成了唯我的性子。 “仕途凶险，谁也说不定会遇上什么，爹不可能在你身边护一辈子。那个宋思言谈有礼，举止有度，和他结交，对你以后没有坏处。“ 孙晋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干，“爹未免想的太多了，他能不能考上都说不准，哪里来的以后？”孙老爷还要再说，孙晋不耐的起身径直去了床上躺下，“我头昏，要睡一会儿，爹也回房去休息吧。” …… 宋宛月三人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三个房间是挨着的，顾义和宋思住两边，宋宛月住在中间。 宋思和宋宛月刚进屋，顾义从屋内探出一只手来，揪住小四的耳朵，“你给我进来！” 小四不敢出声，呲牙咧嘴地被拽了进去。 “我问你，银票……？” “嘘！” 小四慌的摆脱开顾义的手，快步过去把门关上，又回到顾义身边，压低声音，“少爷，您小声一点儿，要是被宋姑娘听到，银票又给收过去了。” 顾义这才恍然，心里的怒气一下变成了欢喜，赞赏的扭了扭小四的耳朵，“今日倒是变聪明了，做的不错，银票放好了，等过几日大哥进了考场，少爷我就带着小丫头到处逛逛。” “小四！” 外面冷不丁的传来宋宛月的喊声。 小四吓得一个激灵，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来、来了。” 155 防不胜防（3更） 小四快步出去，见宋宛月站在门口，下意识的就要捂藏在自己身上的银子，又生生的忍住，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宋、宋姑娘。” “去把那几个背篓搬到我房间里来。” 不是听到了他和少爷的话声，小四提起里的心落回去，“您稍等，我这就让他们送上来。” 顾义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后偷听，听到宋宛月不是要银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抬脚出去，“小丫头，我们晚上吃什么？” 宋宛月看他一眼，转身往自己屋里走，“顾少爷想吃什么？” 顾义三两步跟了进去，拿宋思说事，“大哥快要进考场了，这个时候身体可不能有事，得给他好好补补，不如我们去外面寻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 “好啊，你去给大哥说，大哥若是同意咱们马上就去。” 顾义的小脸垮下去，他要是敢去跟宋思说，就不会来鼓动宋宛月了。 但他还没死心，“小丫头，我爹常说，银子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攒着的，再说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也不安全，万一再引了贼来，惊扰了大哥，耽误了他科考，我们就更得不偿失了。所以，不如去花了。” “顾老爷给了你多少银子？” 宋宛月冷不丁的问。 “两……” 察觉到自己差点说漏嘴，顾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见宋宛月看着自己，又赶紧放下，心虚的眨眨眼，“五、五千两啊，不是都被你拿去了吗？” “是吗？” 顾义故作镇静的点头，脚步悄悄朝着门口移动，他的想法告诉小四，让他赶快把银票藏起来。 “过来喝盏茶吧，伙计刚送上来的。” “我、我房里也有，我、我回去喝。” 话落，他已经挪到了门口，抬脚正要出去，宋宛月的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要是出去，以后就别进来了。” 顾义已经抬到门槛上方的脚嗖一下回来，转身，摆出花儿般灿烂的笑脸，“我不是想出去，我是怕小四他们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背篓，把里面的薄荷油磕碰坏了，特意过来看着他们点。” 宋宛月低头倒茶。 顾义悄悄的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小四上来，一步一步缓慢的挪回桌边坐下，心不在焉的端起茶盏。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顾义下意识的就要放下茶盏起身，放到一半，看到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又迅速端好，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小口。 小四和另外两个小厮背着背篓进来，顾义拼命的朝他使眼色，小四奇怪，“少爷，您眨眼睛干嘛？” 顾义差点把茶盏砸过去，这个傻东西，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没看到这是自己的暗示吗？ 宋宛月指着房间一角，示意小厮把背篓放过去，不缓不慢的说，“你们少爷眼抽筋了，不是他能控制的。” 小四竟然信以为真的，忙把背篓放下，“小的这就让伙计去请大夫。”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 小四仔细的看了看顾义的眼睛，见他果然是不眨了，这才放了心，拎着背篓放过去。 那两个小厮已经将背篓放好，行礼后退下去。 小四放好，正要也跟着退下去，宋宛月喊住他，“把门关上，重新替你们少爷倒杯茶。” 小四不疑有他，去关了门，然后回来想把顾义手里的茶盏接过去，却被顾义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小四被瞪的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宋宛月从旁边伸过手来，“拿来吧。” 小四一时没反应过来，顾义气的踢他一脚，“把银票拿出来。” 小四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藏在胸前的钱袋，“少爷，您怎么给说了？” 顾义想把茶盏扣他头上，他傻了才会跟小丫头说，嘴上却道，“少废话，快拿出来！” 小四想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少爷会给宋姑娘说，说什么他刚才下楼的时候也要提前藏起来一些。 “宋、宋姑娘，这、这些银子是老爷给少爷买东西的，能不能不交给你？” 顾义也攸然转头看向宋宛月，眼里隐隐升起希望。 “不能！” 宋宛月斩钉截铁的话斩断了两人的希望，顾义心疼低头去喝茶，小四还企图挣扎，“那、那能不能留一点，万一……” “好。” 小四大喜，麻溜地把揣在怀里的钱袋拿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宋宛月。 顾义也嗖的又转过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宋宛月把钱袋打开。 宋宛月一张一张的数好，然后又放进去。把钱袋系好，从身上掏出孙老爷昨夜给的那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小四，“拿去把，省着点，咱们要在这里呆半个月呢。” 小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银票，眼泪都要下来了。他钱袋里的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他以为宋宛月至少会给他一张，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也太少了吧。” “房费我会付，吃饭的钱我也会出，你们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做、做、做……” 小四偷偷抬眼看顾义。 在看到二十两的银票的时候顾义眼里的亮光已经退了下去。 他知道宋宛月说一不二，就算小四再怎么挣扎，也不会多要出一两银子，装作没看到小四求救的眼神，低头喝茶。 小四只得收回目光，“什么不做，就怕有个什么事。” “有了事了再来跟我要，需要多少我给多少。” 小四“哭”着应了，接过银票，小心的放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顾义也放下茶盏起身，“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揪住小四的衣服，直接把他拽去了自己屋中，松开手，拿手指狠狠的戳他的脑门，“你是不是傻？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了，你们都没领会？这下我们连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小四捂住脑门，不满的回嘴，“这能怨我吗？少爷您要不给宋姑娘说，银票怎么会被收走？” 顾义气的戳他捂住脑门的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小厮！要是我告诉小丫头的，我怎么会给你使眼色？” 小四慢了一拍反应过来，霍然睁大眼，“少爷，不是您说的？” 顾义气的打他。 156 礼尚往来（4更） 顾义和小四闹出的动静很大，不但是宋宛月听到了，就连隔了一间屋子的宋思都听到了。 宋思微蹙起眉头，把收拾了一半的行礼放下出来看，刚走过宋宛月的门口，便听到她在里面喊，“大哥，不用过去了。” 宋思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又看了看宋宛月紧闭的房门，他走路一向很轻，客栈里也人声嘈杂，月儿是怎么听出是他的？ 宋思疑惑的推门进去，看到宋宛月正在弯腰检查背篓里的薄荷油，他走过去，纳闷的问，“月儿，你是怎么知道是大哥的？” 宋宛月刚才只是随口一叫，听到宋思问，心跳猛然漏掉一拍，把背篓的遮盖盖好，才直起身回答，“我听到大哥开门关门的声音了。” 宋思恍然，拍拍自己的头，他都忘了这一茬了，两间屋子隔得这么近，自然能听到他关门开门的声音。随即又自责，定然是前两日的事情吓到月儿了，才让她时刻的听着自己那边的动静。 “咱们坐着马车进城时，我看到有不少的兵士在巡逻，应该是快科考了，官府特意加强了戒备，这客栈距离考场又近，应该是兵士们重点巡逻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你不要担心我。” 宋宛月点头，“大哥坐，我有话对你说。” 宋思过去坐下。 宋宛月本想把藏在床铺下的银票拿出来给他看，又怕吓到宋思，微微顿了一下后也过去坐下，压低声音，“顾少爷来的时候带了两万两银票，我全都给他要过来了。” 宋思惊得差点跳起来，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这，这太危险了。” 客栈里虽然住的都是学子，但不都是不贪心之人，一旦有人得知月儿手里有这么多银子，起了歹念，后果不堪设想。 宋宛月一愣，她以为宋思会惊讶顾义怎么会带了这么多银票过来，却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在心田里缓缓流过，宋宛月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大哥放心，我会缝在没有穿过的衣服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宋思还是不放心，“月儿，大哥觉得银票放在你这里不妥，你听大哥的话，还是还给顾少爷，他们人多，不会有事。” 宋宛月摇头，“顾少爷头脑简单，就像是那日在客栈，还有刚才和孙晋发生冲突的事，他很容意把钱财露出来。一旦被人盯上，恐怕有什么危险。假如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去没法给顾老爷交代。我把他的银子全收了，他既露不了财，又不能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出去闲逛，也就不会出事。” 她说的也有道理，可两万两银子如果在他身上，他恐怕会睡不着觉的，更何况是月儿呢？ “大哥放心，我们这几天把薄荷油卖完了，等你进了考场，我就闭门不出，不会有事的。” 宋思还是担心，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正想要再叮嘱她几句，他那屋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宋公子，您在吗？” 是孙老爷。 宋思下意识做了嘘声的手势，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又立刻反身关上门，这才有礼的问，“孙老爷找我何事？” 孙老爷常年做生意，见人三分笑，因为想要巴结宋思，变成了六分。 他也不避讳走廊上偶尔走过的学子：“我是来替小儿道歉的，他刚才出口不逊，我已经狠狠地训过他了，本来想让他过来道歉的，他有些头昏，我便自己过来了，还希望宋公子别跟他计较。” “孙少爷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我们真的没往心里去，孙老爷也没必要专门过来道歉。” 见宋思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孙老爷转身从跟着的小厮手里拿过盒子，举到宋思面前，“这是只笔，还请宋公子收下。” 宋思推回来，“无功不受禄，这万万使不得。” “不是值钱的东西，宋公子就收下吧。” 宋思推脱着不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宋宛月从屋里走出来，“大哥，宋老爷一番好意，你还是别推辞了。” 宋思不明白她的意思。 孙老爷趁机把盒子放在宋思手里，转身就要走。 “孙老爷且慢！” 宋宛月走上前来，“孙老爷给了我大哥这么好的笔，我们也不能没有回礼……” 说着，亮出右手里的薄荷油，“这是薄荷油，能提神醒脑，还能防蚊虫，是进考场必备的好东西，也是我们家里自己做的，十分好用。我大哥学院里的学子都抢着要，不算贵重，算是我们的心意。” 刚从一楼上来走到楼梯口的一名学子闻言脚步顿了顿。 宋宛月又把左手里的两颗药丸拿出来，“这是大补的药丸，用名贵的药材提炼而成，权当我们的回礼。” 听到薄荷油能提神醒脑，还能防蚊虫，孙老爷已经面露喜色了，又听到还有大补的药丸，更加高兴了。晋儿大病了这一场，就算是好了进了考场也难免撑不住，他刚才还跟孙财商量着一会儿让他出去找个药房抓些补药回来给孙晋服用，没想到竟然有现成的药丸。 他把薄荷油接过去，药丸也没有要，“既然是用名贵药材提炼的，自然是不便宜，我不能沾你们这么大的光，多少钱，我买了。” 宋宛月作势要把药丸放起来，“孙老爷要这样说，您送给我大哥的毛笔我们也不要了，您拿回去吧。” “别、别、别，这毛笔确实不值多少钱，要不这样，药丸我收下，一会儿我让伙计去酒楼定一桌菜，咱们一起去吃。” “多谢孙老爷了，坐了一天车，我们都累了，想早点休息，就不去吃了，改天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 看她不过是八九岁，说话不但滴水不漏，还恰到好处，孙老爷真心的赞赏，“宋姑娘如此会说，日后必定有一番成就。” 宋宛月笑着将药丸给他，“那就借孙老爷吉言了。” 孙老爷道了谢，带着小厮离开。 宋思和宋宛月刚要转身进屋，一直站在楼梯口的那名学子突然出声，“兄台且慢！” 155 既赚钱又赚人情（1更） 宋思和宋宛月抬眸看过去，是名二十多岁的学子，穿着崭新的青色细棉布衣衫。 那人走过来，朝着宋思拱手，“冒昧叫住兄台，还望见谅，我刚才听舍妹说薄荷油，不知价钱几何？” 宋思刚要回答，宋宛月抢先一步回答，“一百五十文。” 那人眉头微蹙了一下，一百五十文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微微犹豫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可否让我先看一下。” “可以，你稍等。” 宋宛月转身进屋拿了一瓶薄荷油出来，打开瓶塞，示意男人把手摊开，她滴了两滴在他手心里，“你拿手指蘸了，抹在太阳穴上即可。” 那人照做，抹上的那一刻，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浮躁了一整日的心情也仿佛忽然间平静下来，当下毫不犹豫的道，“我要了，二位稍等，我去给你们拿钱。” 他已经考过两次了，每次考时，第一天就心浮气躁，头脑昏沉，因此失了水准，有了薄荷油，他就能发挥正常了。 他转身匆匆回了楼下，不大一会儿拿了一百五十文钱过来，递给宋宛月。 宋宛月却没有全要，只留下一百文，“你是我们来府城的第一个顾客，给你优惠一些，只要本钱一百文。” 男子喜不自胜，谢了又谢，拿着薄荷油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宋思拿着毛笔跟着宋宛月回到屋内，刚才宋宛月开口要一百五十文，他还纳闷呢，在家里说的好好的，卖一百文钱，月儿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原来是想再赚个人情。 “月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宋思真心的夸赞----无论是不着痕迹的让孙老爷主动买药丸，还是刚才那位学子主动买薄荷油，要是搁在他身上，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的。 “那是……” 月儿得意的一扬小脸，“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我大哥可是要当状元的人，我这妹妹能差了？” 宋思忍俊不禁，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逗她，“为了你以后能在人前嘚瑟，大哥也得努力考个状元回来。” 宋宛月小拳头一举，“大哥加油。” 宋思被他逗笑，愉悦的笑声传到隔壁。 顾义正沮丧的吃着十分不可口的客栈免费给的糕点，听到宋思的笑声立刻就扔回碟子里，站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以后又突然掉头回来坐下，闷闷的重新拿起被他扔的糕点。 小四捂着头，贴着墙，立在门口，演绎着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小四听到笑声，放下手，往前挪了两小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难得听到宋少爷这么高兴的笑声，一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少爷不如过去，也跟着高兴高兴。” “我才不过去。” 顾义闷闷的咬了一大口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小丫头一定是告诉大哥银票的事了，他这是取笑我呢，笑我没出息，连个私房的银子也没藏起来。” 小四，…… 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的劝，“小的觉得不是，应该是刚才卖了一瓶薄荷油，宋少爷才高兴的。” 顾义鄙视的看他，费力的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大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一百文钱而已。” “少爷您不能这么想，虽然只是卖了一百文钱，可这是第一瓶薄荷油啊，卖的这么容易，预示着剩下的那些薄荷油也会卖的很容易。” “是吗？” 小四拼命的点头，怂恿，“少爷还是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宋姑娘正等着和您说这个好消息呢。” “嗯？”顾义把剩下的糕点一口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抬手在小四头上敲了一下，“看来少爷我刚才没打错，把你打聪明了。” 小四，…… 急忙后退了一步，转身打开门，等顾义走出去，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自己这顿打总算又逃过去了。 宋思笑完，把盛毛笔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看到里面竟然是一直狼毫笔，惊得没敢动。 察觉到他的异常，宋宛月也低头看，见是狼毫笔也是微愣了一下，随即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在宋思眼前晃了晃手，“大哥，怎么了？” 宋思回神，啪一下盖上盒子，“这支毛笔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我马上去还给孙老爷。” 说完，拿着盒子急匆匆往外走。 顾义正好拉开门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顾义吓得后退了一步，脚跟正好碰在门槛上，身体朝后仰去。 宋思急忙伸手去拉，手里的盒子没拿稳，落在地上，盒子弹开，里面的毛笔滚落出来。 宋思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拉着顾义站定，急忙蹲下身去捡毛笔。 顾义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正要问宋思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看到被宋思捡在手里的毛笔“咦”了一声。 宋思把笔装好，用袖子把盒面擦干净，站起身往外走。 顾义纳闷的问，“大哥干什么去？” “去把笔还给孙老爷，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顾义拉住他，“这个笔不值钱的，不用还了。” “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狼毫笔，价值不菲的。” 顾义一脸淡然，“我知道啊，我家里有好多呢，我从五岁开始练字起用的就是狼毫笔。” 宋思，…… “不过啊，它这个不是真正的狼毫笔，是用羊毛染色的，不值什么钱。” 宋思愣愣的看他，“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 顾义拿过宋思手里的盒子放去桌子上打开，拿出毛笔，手指在笔头上滑过，“羊毛的笔软，弹性小，颜色也不自然，大哥可以摸摸看。” 宋思上手摸了摸，根本摸不出什么区别，道，“可我看他跟院长用的那支狼毫笔一模一样。” “那是你没有上手用过，用过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思犹豫不决，他经常跟院长请教文章，自然多次见过狼毫笔，看起来和孙老爷送的这支一模一样。可顾义既然从小就用狼毫笔，自然也不会看错了，若真的是羊毛的狼毫笔，确实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156 在客栈里吆喝买卖（2更） 宋宛月装作好奇的把狼毫笔拿过去，装模作样的来回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放回盒子里，“既然不值什么钱，大哥就不要送回去了。” “不可。” 宋思这一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是羊毛染色的狼毫笔也值不少银子，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不能收，“我还是送回去吧。” 见他很是喜欢，宋宛月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拦住他去盖盒子的手，“大哥不知道吧，我给孙老爷那两颗药丸值上百两。” 宋思猛然看向她。 “不瞒大哥说，补药都是姚大夫送给我的，我怕家里人不让我收，我没敢说实话，那些药材都是上等的，要是在济世堂，一副少说也得百两。” 宋思倒抽了一口冷气，震惊的看着宋宛月，说不上话来。 宋宛月讨好的伸出手拉他坐下，“我之所以没说，就是怕大哥吓到，两颗药丸价值二百两，只多不少，我们算不上沾孙老爷的光。” 宋思震惊的完全说不上话来，幸亏今日是初五，离进考场还有好几天，足够他平复心情，否则要是明日进考场，他非得考个一塌糊涂不可。 “月儿，你……” 宋宛月急忙把锅甩姚大夫身上，“是姚大夫趁我没去作坊的时候，让爷爷奶奶带回去的，我怕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会伤心，才没有还回去。” 宋思有些懵了，姚大夫这是欠了月儿多大的人情，才会给她这么好的药材。 不对，姚大夫怎么会欠月儿人情？月儿又怎么知道那些是上好的药材？ “月儿，你给大哥说，你是怎么认识这些药材的？“ 宋宛月转身去拿了医书过来，掀开让宋思看，“这上面都有。” 厚厚的一本，每一页上都画着药材的样子，还配有文字，书的最后满还夹着一张纸签，显然是宋宛月要看完了。 宋思随意翻了几页便合上了。 “那姚大夫欠了你多大的人情，需要用这么好的药材还你。” 宋宛月小心的把医书抱在怀里，一副宝贝的不行的模样，“他像我讨教了我救顾少爷的方法。” “不错，这个我们作证，姚大夫当初就是让我带着去找的小丫头，讨教的方子。” 宋思了然，但还是沉下脸，“月儿，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该瞒着家里，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告诉我们，有一天药丸卖了银子，你如何跟家里交代？”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宛月诚恳的道歉。 宋思本来就不是真要怪她，只不过就是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别什么事都瞒着家里。 见她认错，也不再说什么，手放在狼毫笔上，爱不释手的摸着，“既然价值差不多，我便不送回去了。” “虽然是羊毛的笔，但比一般的毛笔也好用的多，大哥不回屋去试试？” 顾义嘴上怂恿，心里却懊悔不已，要是知道宋思这么喜欢狼毫笔，他早就给送他个五六七八支了。 “不了，好笔要用在好地方，等我会试的时候再用。” “请问，你家宋公子在吗？” 宋思话落，门口传来询问声。 守在门口的小四回答，“在，不知您找我们公子是……？” “想要在跟他买几瓶薄荷油。” 小四高兴的一把推开门，高声道，“公子，又有人来买我们的薄荷油了。” 声音之大，把前来买薄荷油的人吓了一跳，也把正上下楼的学子们吓了一跳，纷纷驻足看过来。 这是宋宛月的屋子，不方便陌生男子进来，宋思快速起身去了门口，看到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站在门口，他身后还有两位身穿绸缎的男子，看样子应该也是考生。 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拱手，“宋公子，打扰了，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他们试用了薄荷油，觉得非常好用，想买几瓶。” “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 宋思欲还没转身，宋宛月已经拿了几瓶过来，“不知几位想要几瓶？” “怎么卖？” “一百五十文。” 宋宛月清脆的回答。 穿靛蓝色衣衫的男子听完眉头微蹙，“为何他刚才买的是一百文，卖给我们却是一百五十文。” 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忙要解释----他刚才已经给两人说了，人家卖的就是一百五十文，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买的，所以才给了一个成本价。 “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怎么也得有奖励。” “吃螃蟹？” 问话的男子不解，“这和吃螃蟹有何关系？螃蟹又是何物？” 宋宛月下意识的就把在现世的话说出来的，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听男子问，笑着道，“我就是打个比喻，这位公子是第一个买的人，我们给个优惠，既然你们是他的朋友，我们也给你们打个折，一百二十文，再少了就不能卖了。” 问话的男子倒不是差这几十文钱，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不过前后脚的工夫为什么他们买的要贵，听宋宛月一下给降了三十文，心里顿时舒服了，“我们俩一人来三瓶，总共是六瓶。” “两位公子……” 宋宛月笑眯眯的道，“这薄荷油呢，虽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可不宜用多，我觉得你们两瓶足够用了。” 见她竟然不贪心，不像寻常的卖家，逮到一个顾客恨不得让人家把东西全买了，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不是还有防蚊虫的功效吗？我最怕蚊子咬了，多买一瓶，有备无患。” 宋宛月把薄荷油递过去，“那您拿好了，总共是七百二十文。” 男子和另外的男子分别过去，痛快的给了钱，拿着走了。 “真的这么好？” 旁边有人疑惑的问。 刚才小四那一嗓子喊住的那些人，看到了这一幕，也有些心动，又怕花了这么多钱买了没用。 “小四，去把背篓背出来。” 小四应了一声，抬脚刚进了屋，就看到顾义拎着一个背篓出来，他赶紧走过去，“少爷，给我……” 话没说完，就被顾义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顾义邀功地把背篓拎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把背篓上的遮盖掀开，扬高声音清脆的吆喝，“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薄荷神油，抹上以后既能提神醒脑，又能防蚊虫，想买的可以过来试一下了。” 顾义，…… 宋思，…… 157 （3更） 宋宛月这一声吆喝清脆又响亮，不但是楼上的人听到了，就是楼下的人也听到了，纷纷抬头往上看。 一听能试用，刚才疑惑的学子上前来，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所有的人围了过来。 顾义瞬间挡在宋宛月和背篓面前，“不要挤，一个个的试。” 都是学子，做不出挤破头也要沾便宜的事来，倒也没有人真的推推挤挤。 宋思拿起已瓶薄荷油打开瓶塞，示意最前面一人摊开手，在他手心里滴了两滴，然后教他怎么用。 其余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人用食指沾了一点，轻轻的抹在太阳穴上，不可置信的愣了愣，又快速了沾了剩下的那些，抹在另一侧的太阳穴上，而后便站着一动不动了。 “怎么样？” 后面的人急切的问。 这人没说话，弯腰拿了三瓶，掏出一小角碎银子。 宋思慌忙接过，转身回屋去找钱。 其余人一看，顿时上前，纷纷要求试用，楼上一时热闹非凡，底下的人学子们也纷纷上来，就连掌柜的和伙计们也好奇的上来看。 孙老爷的房间和他们相隔不远，孙晋自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屑的嗤了一声，“真是丢了学子的脸。” “闭嘴！” 孙老爷正坐在桌边等孙财把药丸化开，闻言回头呵斥他。 孙晋不屑的撇撇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虽然吃了药丸，可他全身还是没有力气，懒得再跟孙老爷争执什么。 孙才端起化开了药丸的碗，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咂摸，好一会儿后，又端起碗喝了一下口，眯着眼感受着药丸的成份。 孙老爷一直看着他，虽然他很相信宋思和宋宛月兄妹，可这毕竟关系到孙晋的身体，若真的吃了有什么意外，进不了考场，他到时哭都来不及。 “妙啊。” 孙财细小的眼中发出光，“老爷，这药丸用的不但是上等的药材，就连配方也是十分精妙，少爷吃了绝对有益无害。” 孙老爷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这药丸方便易带，就算晋儿身体没完全恢复就进考场也不怕了。 孙财还沉浸在配方的精妙中拔不出来，忍不住又端起碗喝了一口。 “依你看，这药丸能值多少银子？” “好配方，好药材，值个好价钱，具体多少不好估算。” …… 试过以后，学子们纷纷掏钱买。 看到别人都买三瓶，也都跟风似的跟着买三瓶，不一会儿，背篓里的薄荷油卖出去了一半。 宋宛月声音清脆，“各位，我们这薄荷油本钱是一百文钱，现在卖你们一百二十文，每瓶挣你们二十文钱，我们也是于心不忍，这样，只要你们有谁带了人过来买，每瓶我再退给你十文。” “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带一个人退给我们十文，还是我们无论带多少人来都是退给十文？” 其中一个学子买了薄荷油刚要走，闻言顿住脚问。 “是按瓶退钱，一瓶十文，两瓶二十文，买的越多退钱越多。” “还有这等好事？” 每个地方熟识的学子们都是搭伴过来的，因为家境的原因，住在不同客栈。这样的好东西就算是宋宛月不说，他们也会去告诉那些住在别的客栈熟识的学子。要真的是带的人来买一瓶，自己就能得十文，这可算是意外的收入。 当然也有那些家中富有对此事不屑一顾的人，听了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是自然，不仅如此，我这里还能代卖，就是我以一百零五文的价格批发给你，你拿去卖，随意你卖多少钱，卖不完剩下的我还以一百零五文收回来。” 这个没有多少人响应，毕竟还有几日就要进考场了，他们要抓紧时间看书。 学子们散去，顾义又很有眼力劲的把背篓拎进来放去原来的位置，回来兴奋的盯着桌上的铜板和碎银，“小丫头，你可真是能干，一会儿就卖了这么多！” 宋思也是没想到。刚才他还在屋内琢磨着要如何把薄荷油卖出去呢，没想到月儿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 “这才哪到哪，明日来买的人会更多，咱们今天吃了晚饭早点睡，明天大哥就在你屋里看书，我和顾少爷卖薄荷油。” “好啊。”顾义兴奋的应了。 只有他和小丫头两人，他可以跟她说悄悄话了。 随即又垮下小脸，“小丫头，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宋宛月收了银子，喊了伙计送了晚饭上来，吃过以后，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就来了不少人，进了客栈的门就直奔楼上。 宋宛月和顾义早就把背篓拎出来摆在门口了，询问了是谁领过来的以后让他站在一边，记住自己领来的人买了多少瓶，等这些人买完，就把钱给了他。 那人接了，吆喝着这些人往外走，“这些钱都是从你们身上挣来的，我也不独吞，走，我请你们吃早饭。” 来了一拨又一拨，少则三人，多则六七人，最少都买了一瓶。 宋思没忍住，又出来帮忙，一直忙到将近中午才停歇。 宋宛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哥，不是说让你在屋里看书吗，你怎么又出来帮忙？” 背篓里的薄荷有差不多见了底，宋思心里高兴，声音都轻快了，“无事，不差这一天半天，再说了，听你们在外面忙活，我在屋里也看不下去书去。” “这样啊……” 宋宛月若有所思，还没等想好，掌柜的拎着衣摆上楼来，“宋公子，宋姑娘。” “掌柜的，有事？” 掌柜的拱手，“是这样，今日来本店的人太多了，闹闹哄哄的，影响了住在本店的学子们看书，您二位看看……？” 宋宛月明了了，忙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您放心，下午我们去外面卖。” 掌柜的松口气，他上来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怕自己这样说惹了他们不高兴，退了房去别处住。可这么多学子来来往往的，确实影响到了住在本店的学子，他也是没有办法。 158 窘迫（4更） 送走掌柜的后，几人进屋，顾义高兴地快步走到桌边。 上午来买薄荷油的都是家境稍微贫寒的学子，给的都是铜板，占了大半个桌子，他抓起一把微微举高，松开手，让铜板落回桌子上，然后又抓起一把，再次举高，玩的很是高兴。 宋思走过去，颇为嫌弃的阻止他，同时扒拉了一些铜板在他面前，“赶快数完，我们吃了午饭去门口卖。” “是我和顾少爷，没有大哥的事。” 宋宛月也过来坐下，扒拉了一些铜板自己面前，“就算掌柜的不来说，下午我也不会再在楼上卖的，影响大哥看书。” 能下去玩了！顾义眼睛瞬间发亮，抑制不住高兴的点头附和，“对、对、对，不能耽误大哥看书，我和小丫头出去卖。” 宋思满眼都是这大半桌子的铜板，一个个数的很是仔细，闻言也没说别的。自己也确实该看书了，至于他们两人要是忙不过来，自有小四和另外几名小厮帮忙。 “请问，这里是卖薄荷油吗？” 门口传来询问声。 顾义大喜，弯腰拎起还剩了几瓶薄荷油的背篓大步往外走。 门被小四从外面打开，站在门口的人冷不丁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拎着背篓出来，愣在原地。 顾义已经走到了门口，“薄荷油一瓶一百二十文，如果你买了之后带了朋友再过来买，每瓶退给你十文。“ 听到他的话声，门口之人才回过神来，微微有些窘迫的问，“你们这薄荷油是不是能代卖？” 宋宛月打量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粗布单袍，一看就是家境非常不好。 上午没遇到这种情况，顾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看宋宛月。 宋宛月起身走过去，点头，“是啊。” 男子更加窘迫了，微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神色，“我能不能代卖一些？” “可以，每瓶的押金是一百零五文，随你卖多少，剩下的我们按原价收回来。” 男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收紧，声音低若蚊蝇，“我、我没有银子，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抵押？” “可以。” 似乎没想到宋宛月会答应的这么痛快，男子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你想用什么抵押？” 男子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的路引和相貌册，可以作为抵押。” “路引”和“相貌册”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准考证”和“身份证”。这两样东西非同一般，关乎着学子能不能进入考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宋宛月接过，看也没看，“你想代卖多少瓶？” “二十瓶。” “大哥，给他拿二十瓶。” 宋思拿了二十瓶出来，见他周身泛着书卷气，应该也是来科考的学子。 站在门口之人十分不好意思，接过薄荷油，道了谢，转身便急匆匆的下楼了。 宋思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月儿，恐怕他这次来府城的窘迫和刚才那人差不多。 宋宛月把布包递给了宋思，“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大哥帮着放着比较好。” 宋思小心的拿在手里，“月儿，你做的对。” 就算是能卖出去十瓶，最少也会得一百文钱。若是省吃俭用，几天的饭菜或者一天的店钱就有了。看刚才那人的穿着，恐怕连来府城的钱都是筹借的，对于他来说，能有这个机会挣一些，是天大的好事。 …… 吃过午饭，等宋思一回屋，顾义便迫不及待的过去拎起另一个背篓，招呼着宋宛月下楼，来到客栈外面。 八月初的天气，秋高气爽，十分怡人。 顾义把背篓放在客栈门口的左边，伙计刚要上前去说些什么，掌柜的朝他摆摆手。 他看得出来，宋宛月是个灵通的小姑娘，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果然，宋宛月让顾义把背篓挪远了一些。 顾义把背篓放下，眼睛就开始四处寻看。府城果然是比县里繁华得多，店铺林立，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他放下背篓，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丫头，我们来了府城以后连客栈门也没出过，我的都要憋死了，咱们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卖薄荷油，先去别处转转。” “好啊。” 顾义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抱多大的希望。他很了解宋宛月，就是一个小财迷，让她不挣钱陪自己去玩，简直被登天还难。 乍然听到宋宛月答应，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愣愣的看着她。 看着这副傻样子，宋宛月忍住笑，“怎么了，不想去？” 顾义才一下反应过来，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小丫头，你答应了？” “我也想出去转转。” “那咱们这就去！” 顾义完全忘了薄荷油，拉住宋宛月的手就要往远处跑，被宋宛月拉住，“等等。” 顾义眉开眼笑的转过头来，拉着宋宛月的手慢慢收紧，如玉的脸庞浮上了一层美的冒泡的红晕。 “小四，你留下卖薄荷油，要是人多忙不过来，就喊他们过来帮你。” 小四脚都迈出去了，听了宋宛月的话不愿意收回来，他自小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这府城人多，他要是不跟着，少爷有个闪失怎么办？ “宋姑娘，我还是跟着去吧，这些薄荷油反正都已经卖开了，有人上门，他们几个也知道怎么卖。” 话音没落，被顾义狠狠的踢了一脚。这个不长眼力劲的东西，今天好不容易才有和小丫头有独处的机会，你跟着捣什么乱？ 踢完以后恶声恶气的道，“你留下，等到晚上卖不了十两银子，就把小丫头给你的二十两的银票拿出来补上。” 小四在心里哀嚎，少爷到底知不知道那二十两银票对他们有多重要？要真的拿出去，以后少爷上街连买个糖人的钱他们都拿不出来。 说完小四，顾义一秒换了笑脸，“小丫头，走吧。” －－－－－－题外话－－－－－－ 今天依然是勤奋的一天。(〃'▽'〃) 159 你终于喊我名字了（1更） 宋宛月任由顾义拉着手离开客栈门前。 顾义还以为她没有察觉，心里暗喜同时找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一直都发现不了。 “小丫头，我们去哪儿啊？” 宋宛月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去替大哥看看考场。” “好啊，我最喜欢替大哥看考场了。” 顾义脚步飞快，丝毫没感觉到宋宛月跟的吃力，脑中飞速的转着下一个话题。 宋宛月扯了扯自己的手。 顾义还以为她要抽回，顿时抓的更紧了，脚步也更快了，“考场应该就在那边，咱们很快就到了。” “顾义！” 宋宛月连名带姓的喊他。 顾义猛然停下脚步，一脸欣喜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你终于喊我名字了。” 自从认识开始，宋宛月一直喊他顾少爷，他明里暗里的暗示了好多次让小丫头喊他的名字，小丫头都不肯，今日总算是肯了。 顾义觉得自己的名字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 宋宛月没好气的剜他一眼。 顾义高兴的心都飞起来了。 他偷偷听爹说过，打是亲骂是爱，相亲相爱拿脚踹。小丫头虽然没踹她，但是用眼剜她了，证明小丫头是喜欢他的， “你走太快了。” 看他眉眼飞扬，丝毫没察觉自己为什么喊他，宋宛月又气又笑的提醒。 顾义飞起来的心落回去，这才看到他气息微喘，额头上似乎也隐隐冒出了薄汗，他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撩起衣摆，背过身去蹲下，“累坏了吧，我背你。” 宋宛月，…… 啪一下拍在他后背上，“背什么背？我又不是走不动了。 小心思没得逞，顾义有些失望，转过身来的瞬间又迅速拉起宋宛月的手，“那走吧。” 有不少的学子和家里人去看考场，两人跟着他们很快到了考场附近。 距离开考还有不到四天，考场完全关闭着，考场外还有兵丁巡逻，过来看的人靠近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看。 宋宛月就是过来看看考场距离有多远，对于考场内并不感兴趣，无非就像前世电视上演得那样，里面是一间间的考舍，别的什么都没有。 “走吧。” 顾义跟着她从看考场的人群中挤出来，悄悄看了一眼还被自己拉在手中的小手，眉开眼笑的问，“咱们还去哪儿？“ “随便转转吧。” 顾义立刻道，“我喜欢随便转转。” 两人顺着街道悠悠闲闲的往前走----男孩眉眼如画，清隽矜贵，女孩虽然还没张开，却依然娇俏秀丽，惹的不少人悄悄看过来。 两人似没有察觉，依然不缓慢的顺着街道往前走。 一股糕点特有的香味传过来，顾义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香甜软糯的糕点了。 他吸鼻子的声音不小，宋宛月听的清清楚楚，拉着他朝香味飘散来的店铺走过去。 店铺的生意很火，不少人在排队，两人走过去刚要排去队伍后面，两名伙计端着几碟糕点出来，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各位，这是今日新出的糕点，大家可以过来尝一尝。” 伙计话落，顿时有不少排在后面的人过去，都捏起一小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尝着。 顾义也拉着宋宛月过去，先拿了一块给她，然后自己又拿了一块自己吃。 顾义穿着上好的织锦单袍，面色如玉，清隽矜贵，招呼试吃的伙计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想着定然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立马很有眼力劲的把碟子往他面前挪了挪，“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这糕点是店里的师傅刚研制出来的，松软可口，十分好吃，公子若是喜欢的话，里面还有。” 确实好吃，比客栈里的好吃多了，顾义忍不住又捏了两块吃，还不忘招呼宋宛月，“小丫头，你也吃。” 宋宛月虽然穿着细棉布衣服，但清秀俊丽的，伙计猜想她是顾义的丫鬟，看她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又殷勤的把另一个碟子往她面前移了移，“姑娘也多尝尝吧，如果觉得好吃，可以买一些回去。” “我们本来就是要买的。” 顾义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见宋宛月不吃，他也不吃了，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帕擦了擦嘴。 伙计看在眼里，顿时喜笑颜开，连态度都热情了几分，“公子要是想买，可不必排队，跟我进来就是了。” 顾义下意识看了看排队的人。 伙计见状忙解释，“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来买特价糕点的，我们店里每隔十日便会做一次这样的活动，公子若是想买这新出炉的糕点，自然是能随我进去。” 顾义看宋宛月，他手里没钱，小丫头给他买什么他就吃什么。 “进去吧。” 两人随着伙计入内。 店内很大，摆放这各式各样的糕点，七八个伙计来回忙活着。 这名伙计把他们带到专门招待客人的桌子旁，招呼他们坐下，很快端了不少的小蝶过来，里面都盛着一小块糕点，“公子，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样式，您尝尝，喜欢哪几样？” 顾义也没客气，直接把这些糕点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小块，剩下的推到宋宛月面前。 伙计看他吃的香甜，越发的高兴，想着自己又为店里招揽了一个大顾客，少不得一会儿买不少的糕点回去。 顾义吃的优雅，宋宛月也是小口细嚼，伙计十分有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等到两人把最后一口糕点放进嘴里，他又跑去端了两杯茶水过来，殷勤的放到两人面前，等他们喝了茶水，才微弯了腰身问，“公子想要哪几种，小的这就去给您装好。” “要莲蓉的。” 顾义想也不想的说，这是他十分喜欢的口味，家里一年四季都备着。 莲蓉的不便宜，伙计喜笑颜开，“好嘞，还要哪一种？” “就莲蓉的，别的不要。”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瞬间恢复如初，“公子要多少？” 顾义伸出一个手指头。 伙计立刻又欢喜了，扬声，“莲蓉一斤，打包带走！” “谁说一斤了，我要一块！” 伙计的脸色顿时沉下去。 160 为他出头（2更） “公子，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伙计沉着脸问。 偏偏顾义还无所察觉，一脸自然，“当然不是，我们没有多少银子，只能买一块。” 伙计的脸色由黑转为青，他在店铺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还是第一次看走眼。 “没有银子就别进来，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骗吃骗喝的。” “你说谁骗吃骗喝？” “当然是你们了。” 伙计指着桌子上空了的那些碟子，“就光这些，都够一块莲蓉的钱了，你们不是骗吃骗喝是什么？” 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顾义愣了愣，扭头看宋宛月，傻傻的问，“我们这是骗吃骗喝吗？” “当然不是，是他请我们进店里来的，又是他主动端上来的糕点，怎么算的上白吃白喝？” “对。” 顾义扭过头来，“是你让我们进来吃的，我们只是听了你的安排，才没有骗吃骗喝。” 伙计都要气炸了。 店里的伙计多，掌柜的就定了一个规矩，每个月谁卖出去的糕点多，就多给谁发二百个铜板。店里的伙计个个都铆足了劲推销，他也不例外，本以为招揽个大客户，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当下手一挥，“去去去，赶快走，算我倒霉。” 宋宛月眯起眼。 顾义却没当回事，拉着宋宛月就要起身。 宋宛月却没动。 “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伙计正在气头上，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们算客人吗？就是骗吃骗喝的小骗子！” 说完，便生气的收拾桌子上的碟子。 宋宛月直接拿起一个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碟子四分五裂，店内也瞬间静下来。 顾义吓了一跳，慌忙看她，见她小脸沉着，显然是生气了。 顾义眼中有什么闪过，嘴角慢慢的咧开了。 “你……” 伙计也没料到宋宛月会突然摔盘子，吓了一跳后，怒视着她。 摔盘子的动静不小，在后面的掌柜的也听到了，快步来了前面，看到眼前的情景，还以为是伙计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忙拱手道歉，“伙计毛手毛脚的，还请二位见谅。” 伙计都要哭了，店里盛糕点的碟子都是掌柜的精挑细选的，一个碟子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钱。 “掌柜的，是他们骗吃骗喝，还摔了碟子。” 掌柜的信了伙计的话，这些伙计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培训的，不会撒谎。 随即变了态度，“二位，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骗吃骗喝，还摔我们的碟子，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宋宛月不急不缓，字字清晰： “我们在外面试吃，是你这伙计让我们进来的，又端了糕点让我们试吃，我们少爷也没想白吃，要了一块莲蓉的带走，是他觉得我们买的少，言语对我们很是不客气。掌柜的，你们这店里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的笑了，指着满店里的糕点，“我这家店是这府城有名的糕点店，用的材料都是上乘的，价格自然也是不菲，你们试吃了这么多，却只买一块莲蓉的，还说自己不是骗吃骗喝？” “试吃要钱吗？” 掌柜的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是不要。” “既然是不要，我们何来的骗吃骗喝？” 掌柜的笑意僵住。 “难不成，你们以此为幌子，把试吃的糕点钱都算在了客人买的糕点里？” 掌柜的的脸沉下去，“小姑娘，你别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我们买一块莲蓉，你们也是挣了钱，为何说我们骗吃骗喝？” 她字字珠玑，咄咄相逼，掌柜的竟然被她问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顾义嘴角的笑意扩大，眼中流淌出光彩。 察觉到店里有事，店里的人全都看过来，店外排队的人也有的踮着脚往里看。 掌柜的知道，如果他不挽回这一局，恐怕店里的生意以后会受到影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生生把白的能说出黑的，我们店里一直有试吃的规矩，可都是想买哪样的才试吃哪样，而不像你们，试吃了十几样。” 宋宛月却不给他翻盘的机会，“我们是第一次来店里，也是第一次试吃，伙计并没有告知我们这里的规矩，直接就给我们端了上来，我和少爷这才仔细的一一品尝了，我想问问掌柜的，这是我们的错还是你们这里伙计的错？” “你……” 掌柜的被逼问的哑口无言，面色涨红，反身给了伙计一巴掌，“你在店里做了多少年了，该怎么招待客人不知道？” 伙计半边脸都被打红了，也没敢捂，带着哭音说，“我给他们说了，外面排队的是特价的，里面是咱店里新做出来的，如果想买，可以进来试吃，他们没有反对，我这才以为他们是想多买一些，给他们上了试吃品的。” 其实店里的伙计遇上这样的客人都会这样做，增加售卖的机会，掌柜的心知肚明。但他被宋宛月说的没脸了，只能发泄到伙计身上。 “没用的东西，赶快收拾了你的铺盖给我滚蛋！” 说话的同时暗暗给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伙计意会，面色惊慌的噗通跪下，“公子，姑娘，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请你们进来，是我不该不问过你们就给你们上了这么多的试吃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二位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是道歉，却只字不提自己听到顾义只买一块糕点后的态度恶劣问题。 宋宛月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怪不得掌柜的能把这间店做的如此红火，连一个寻常的伙计心计都如此多，不火才怪。” 掌柜让伙计下跪，就是想把这点事快点结束，不想越闹越大，影响了店里的声誉，听出宋宛月这意有所指的话，一直压在心里的火腾一下又窜了起来，“小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伙计跪下还不行？难道还要让我这掌柜的也给你下跪吗？” “不敢。” 宋宛月拿出一张银票，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糕点我们是不买了，不过打碎的碟子我们得赔。多少钱，你从这里面扣吧。” 看清银票上面额，掌柜的瞳孔一阵猛缩。 161 后招（3更） 掌柜的料到了顾义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可没料到会这样有钱，一个小丫鬟能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千两。 僵立在那儿，脸色由青变白。 看他僵立着不动，有好奇的顾客看过来，见到银票上的数额，也不由的多看了顾义和宋宛月两眼。 “掌柜的，找钱吗？” 宋宛月语气还是如刚才一样的平静，仿佛拿出一千两，让掌柜的转过身来的人不是她。 掌柜的脑中有无数念头转过，最后狠心咬牙，拱手，态度变了一百八十度，“碟子不值几个钱，算是我们的赔罪，姑娘把银票收回去吧，不用陪了。” “那可不行。” 宋宛月收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多了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嚣张，“那可不行，该赔多少就是多少，我们少爷不缺这点银子。” 跪在地上的伙计听到掌柜的话时抬头看，看清了银票的数额，脸色青白一片。 店里店外的顾客开始窃窃私语。 掌柜的明白，这是宋宛月刁难他，一个碟子，几百文钱而已，她却拿出了一千两的银票。 听着店里店外的议论声，没了别的办法，只能端着笑脸把银票拿起来，“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找零。” 拿去柜台找了一张五百两的，二张二百两的，一张五十，二张二十的，剩下的给的碎银和铜板拿回来，放在桌上，“碟子是三百文钱，姑娘给的是一千两，找您九百九十九两七百文，碎银是五钱，铜板是二百个，剩下的都是银票，姑娘查验一下。” 宋宛月先把银票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又掂了掂碎银，而后开始仔仔细细的数铜板，“一个，二个，三个……” 数的不急不缓，清脆的声音在店里回荡。 店里店外的顾客也随着她的声音默默的跟着她数，连伙计的招呼声都忽略了。 顾义眼里都是笑意。 掌柜的却急得冒了汗，生怕她数错了以后再重新数，那他这店里真的不用做生意了。 宋宛月的最后一个“二百”落下，掌柜的差点虚脱了。 “不多不少，正好。” 掌柜的强撑着身体，不至于伸手去扶桌子，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既然如此，两位……” 宋宛月痛快的站起来，“我们走了，不耽误你做生意。” 亲自送他们两人出了门，掌柜的实在是没撑住，伸手扶住门框缓了好一会儿。 “小丫头……” 走出没多远，顾义停下脚步，看着宋宛月，眼中仿佛聚入了阳光，灼灼又耀眼，“刚才你是在为我出头吗？” “你说呢？” “你就是在为我出头。” 顾义欢喜的不能自制，笑的神采飞扬，灼灼目光里流淌着少年独有的情意。 宋宛月撇开眼，眼睛四处看，看到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家糕点铺子，快步过去。 顾义跟在她身后，脸上洋溢着不能自已的笑。 这间店和那间店只隔了几十丈远的距离，生意却是天差地别，连个招呼的伙计都没有，店内只有一名老者和一名老妇，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妇，满面愁容的坐着。 看到两人进门，老者眼睛一亮，站起身快步迎过来，“公子需要什么样的糕点？” “有莲蓉的吗？” 宋宛月问。 “有、有、有，您二位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过来。” 随后又招呼妇人，“老婆子，给两位客人端茶。” 老妇应了一声。 “不用了，我们刚才在那家店里喝过了。” 老者脸上的笑意退去，“那、那、那……” “我们想尝尝您店里的糕点。” 笑意又重新回到老者的脸上，两人空着手，那一定是没买那间店里的糕点，自己还有卖出去的希望。 老者很快端了两个碟子出来，“这是我们刚做出来的，新鲜着呢，两位快尝尝。” 碟子里的糕点比那间店里试吃的要大，宋宛月推了一碟回去，“我们试吃一块就行。” 老者又把碟子推了过来，“两位安心吃吧，这是试吃的，不要钱。” “那多谢了。” 两人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糕点吃完。 “两位吃的还满意吗？” 老者忐忑的问。 顾义点头，“很好吃，我来一块打包带走。” 老者一愣，显然没想到他只要一块，不过也只是一愣，随后高兴的招呼妇人，“老婆子，一块莲蓉的，打包带走。” 妇人应了一声，拿了纸打包。 顾义和宋宛月对看了一眼，宋宛月开口问，“我们尝您这糕点不错，怎么来买的人这么少？” 提起这个，老者重重的叹了一口语气，“姑娘有所不知，以前我们两家的生意平分秋色的，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师傅，每个月都研制出几道新的糕点，慢慢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了，我这店里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连伙计都养不起了，只能全辞了，只剩下我们老两口，再这样下去，连我们俩也养不起了。” “你这是祖传的手艺吧？” “是，我们家上几代都是做糕点的，红火的时候，排队的人排满半条街，可是现在……” 老者叹息着摇头。 “您没试过做些新糕点出来？” “试倒是试过，但都没用成功，久而久之，我和老婆子也就没那个心情了，等实在养不起我们俩了，就把这祖业卖了，跟着孩子去养老。” “我倒是会做几样新式的糕点，如果您信得过的话，可备好食材，明日我过来做。“ 老者大喜，“当真？” 妇人也拿着包好的莲蓉酥过来，放在桌子上，欢喜的道，“姑娘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做的糕点自然也不同凡响，您尽管说需要什么食材，我们两人明日一准备齐了。” “您二位就这么信得过我？” “瞧姑娘说的，咱们无冤无仇的，您还能坑害了我们不成？左右我们这店也快开不下去了，说不定你做出来的糕点能让我们起死回生呢。” “那好，我把要用的食材写下来，你们准备好，明日上午我们再过来。” 老者赶忙去拿了纸笔，宋宛月写下来，别的都好说，唯独看到她写牛奶时，老者面露难色。 162 留给朋友的（4更） 羊奶好找，牛奶得费点难，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宋宛月写好，把笔放下，老者正要告诉她牛奶恐不易找到，被妇人拽了一下衣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如真的这姑娘做的糕点能让他们的店起死回生，别说牛奶，就是骆驼奶他们也会想法去弄来。 宋宛月没多想，因为当初让顾义准备牛奶的时候，他很容易就准备好了。 “好了，你们就准备这些，明日上午我们可能会晚点过来。” 老妇人喜笑颜开，“姑娘尽管按你的工夫，要是上午没空，中午来也行。” 说着，把趁宋宛月写字的工夫把她装好的一盒莲蓉酥递到两人面前，“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两位不要推辞。” 宋宛月不要，妇人“强硬”的塞到她手里，“姑娘尽管拿着，这莲蓉酥算是我们的谢意，谢谢您二位愿意出手帮我们。” 宋宛月婉拒不了，只能收下。 和顾义出门的时候，悄悄的把那五钱的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老者和妇人送他们出来，看着他们走远，两人脸上的笑意也落下去，转身往屋内走，一边走老者一边说，“你看好店，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哪里有牛奶。” 几代人的生意了，他不想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等等……” 妇人去柜台里拿铜板，“那玩意不能放，你若是打听到了，先不要拿回来，等明日一早再去……” 话声在看到柜台上的碎银子时顿住。 老者疑惑的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也看到了碎银子，愣了一愣，随后抓起来就往外走，顺着顾义和宋宛月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弯，却怎么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老者顺着拐弯后的那条街又跑了一段，还没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只能拿着碎银子回来。 “追上了没有？” 他刚进门，妇人开口问。 老者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妇人给他顺背，“没追上就没追上吧，左右他们明日还会来，咱再还给他们。” 老者摆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能说上话来，“看那公子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他们既然把银子放下了，明日来了也不会收回去，这样，我去找牛奶，你再去做一些莲蓉酥出来，明日全给他们带走。” …… 顾义和宋宛月远远看到小四站在客栈门口朝着这个方向张望，客栈门前摆放背篓的位置，一个人也没有，就连背篓也不见了。 “下午生意这么好吗？” 顾义很是高兴。 宋宛月却眯了眯眼，一共是三背篓薄荷油，昨日卖了一背篓，上午卖了一些，就算下午把剩下的卖完了，楼上还有一背篓呢，小四又不是不知道。 看到两人，小四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接过顾义手中的盒子，“少爷，宋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宋少爷等你们好久了。” “出什么事了？” 小四的笑意掩饰不住，“你们刚走不久，孙老爷就带了一个人过来，说是要买下我们所有的薄荷油，小的不敢做主，领他们去见了宋少爷，他们一直没走，等着宋姑娘回来呢。” “你不早说。” 顾义敲了一下他的头，拉起宋宛月的手快步回了客栈，去了宋思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宋思和孙老爷外，还有另外一名男子，比孙老爷稍长几岁，容貌上和孙老爷有两分相似。 看到他们进门，孙老爷笑呵呵的起身，“顾少爷，宋姑娘，你们回来了。这是我大堂哥。” 坐着的男子也跟着起身，朝两人拱手，“顾少爷，宋姑娘，久仰大名。” “孙大老爷久仰的不是我们大名，而是薄荷油的大名吧。” 孙大老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宋姑娘果然风趣，怪不的我弟对赞赏有加。” “那是孙老爷谬赞了。” 几人坐好，小四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口守着。 孙老爷道，“我大堂哥家在府城，经营着一间药铺，我今日过去找他，把薄荷油和药丸的事情说了，他很感兴趣，当即就让我带着来了。” “实在是抱歉，我们是第一次来府城，看着到处都很繁华，便出去转了转，要是知道孙老爷会带着您来，我们说什么也不出去的。” 孙大老爷摆手，“无妨，我们也没有白等，和宋大公子聊的很是投机，宋公子学识渊博，谈吐不凡，过几日进场一定会榜上有名。” “借您的吉言了。” 宋宛月说完，便直奔正题，“不知道您想要多少薄荷油？” “不管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 孙老爷把薄荷油拿过去，他马上就试用了，知道这是好东西，当即决定把他们手里的全买下来，再过两日，赴考的学子们就全都到了，别说一百五十文，就是二百文也会有人抢的。 即使刚才已经听他们说过了，再次听到，宋思还是有些激动。来时他和家里还担心那些薄荷油全卖不完，没想到一下就全卖光了。 “您出什么价钱？” “我听宋姑娘往外卖是一百二十文，谁要是介绍朋友来买了，一瓶你再退给十文，这样，咱们就按一百一十文算，有多少我要多少。” 宋宛月点点头，“行，就按这个价钱，不过我不能全卖给你，我得给朋友留一百瓶。” 朋友？ 宋思和顾义同时看向她。 孙老爷也疑惑得看过来，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能送什么样的朋友一百瓶？ 孙大老爷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想到还有药丸的事，便痛快的答应了，“行，你们留一百瓶，剩下的全卖给我。” 又道，“我听堂弟说你们手里还有治风寒的药丸，我也想要一些。” “可以，不知道您想要多少？” “不知道我能否看一下。” “您稍等。” 宋宛月起身回屋拿了几颗药丸过来，“我们带的那些药丸都卖给孙老爷的，剩下的是那日淋了雨的，我们把那部分割下去了，不怎么好看了，但药效是一样的。” －－－－－－题外话－－－－－－ 猜猜，咱们女主说的朋友是谁？ ps：又是勤奋的一天，请叫我勤奋路。 163 欲擒故纵（1更） 孙大老爷看着这些参差不齐、缺一口少一块仿佛被狗咬过的药丸，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几下。 但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早就练就了心思不外露的本事，面上依然维持着刚才的笑意，“不知我可否能化开一颗？” “可以。” 宋宛月让小四去给伙计要了一个碗上来，倒了温热的水在里面，放在孙大老爷面前。 孙大老爷挑了一个六成完整的药丸掰开，放入水中。等它融化后，伸出食指沾了一点儿，放入嘴中，眯起眼，细细体味药丸中的药材。 其实这些孙老爷告诉他孙财都做过了，孙财作为孙家的府医，在孙府要经多年了，他的医术孙大老爷信得过。 但毕竟他开的是药铺，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好一会儿后，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一闪而逝，然后端起碗，喝下了一点儿，依旧是眯起了眼。 屋内静悄悄的，几人都看着他。 良久后，孙大老爷赞赏的点头，“这配方用的是极妙。” 药材用的都是寻常的药材，乡下人几十文抓一大包的那种，可用的配比不一样，药效自然也会不一样。 他经营药铺多年，对于一些寻常病症的药方也是精通的很，确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配方，用量上极为大胆，配比也出乎意料，更重要的是这药是药丸而不是汤药！ “不知你们手中有多少这样的药丸，我全要了。” “我们只带了二十颗，本来是预备家里人路上生病用的，被孙老爷全部买走了，不过家里还有。您说个数目，我让人快马加鞭的回去取，五六日就能取回来。” “姑娘家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药丸？” 宋宛月点头。 孙大老爷沉吟了一下，“先给我来五百颗，价钱就按八钱银子一个，姑娘看如何？” 宋宛月爽快的点头，“可以。” 孙大老爷在心里暗暗点头赞赏，小姑娘年龄不大，心思却很通透，想必以后再打交道会很顺利。 “我还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孙大老爷捋着自己那几根不算长的胡须，“姑娘的药丸以后在这府城只能给我一家卖。” 这个要求似是出乎了宋宛月意料，她愣了一下。 孙大老爷心提起来，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大哥？” 宋宛月询问宋思。 五百颗就是四百两银子，宋思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努力板住神色，面上一片平静，没有立刻回答，“这个，我们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这话一出，宋宛月在心里给他一个赞，大哥就是大哥，配合的太好了。 “宋公子，宋姑娘……” 孙老爷试图帮着说情，“我堂兄开的药铺在这府城也数得上名号，每年不知卖出多少药材，这药丸的销量肯定也少不了的。” 做什么生意也是愿意独家经营，如果只有堂哥一家卖药丸，价格自然是堂哥说了算，三两也好，五两也行。同时还会给药铺增加名气，可若是别家也卖，价钱卖不上去不说，名气也不会有了。 “这……” 宋思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同意，面上却依然很是犹豫，他知道月儿不想这么轻易答应了。 见两人都犹豫，孙大老爷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要不是只供给他们一家，八钱银子的价格便高了。 孙老爷暗暗给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提大补药丸的事。 孙大老爷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药丸谈不下来，大补药丸也不会顺利了。 孙老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笑呵呵的打断了屋内的静寂，“宋公子、宋姑娘，不单是风寒的药丸，就算是别的药丸，我大堂哥也想要，咱们做的是长长久久的生意。” “我知道孙老爷说得对，但这毕竟是大事。这样，我们好好商量商量，一会儿给你们信如何？” “可以。” 孙老爷笑呵呵的起身，“正好我们哥俩也有很多时日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孙大老爷也起身，脸上笑意不减，“那我等你们的回话。” 宋思和宋宛月起身，把两人送出来，出门的时候，孙大老爷不着痕迹的回头，看顾义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把人送走，宋思回转身关上门，身体抵在门上，深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没压下激动狂跳的心，走回桌边，自己倒了杯水，毫无平日优雅形象，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杯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迫不及待的问，“月儿，你的意思是……？” 宋宛月狡黠一笑，“风寒药丸只是投路石，大补的药丸才是挣钱的，我们若是痛快的答应了，后面他一准杀价的厉害，我们不能做这赔本的买卖。” 宋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想的这么长远，大哥就没有想到。” “大哥的脑袋是用来读书的，至于我的嘛……” 宋宛月拉长了语调，调皮的歪着头，“自然是用来做生意的。” “你呀……” 宋思被她这调皮的样子逗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呀……” 看到他的动作，顾义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如常。 宋思想到一个问题，问，“你那一百瓶薄荷油是给哪个朋友留的？” 顾义也瞬间看过来。 “哪里有什么朋友，是给中午抵押了我们东西的学子留的，那名学子上门时虽有窘迫，却没有怯懦，应该是以前卖过别的东西，我有预感，他拿的二十瓶薄荷油今天下午应该能全卖出去。读书人多清高，他能这样做不容易，接下来还有好几天，正是售卖的好时候，咱们就当是帮帮他，让他多赚点钱。” 宋思点头，“你做的对，几百文对有钱人来说不值得一提，可对贫困的学子来说，也许就是他这些时日在府城的饭费，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应考。”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急切的询问声，“你们家姑娘在吗？” 听清是谁的声音，宋宛月快步过去打开房门。 来人便是赊销二十瓶薄荷油的蓝衫学子。 蓝衫学子看到她，喜形于色的指着身后的一名男子，“姑娘，你们还有多少薄荷油，这位掌柜的全要了。” 164 识破（2更） 孙老爷两人回了屋内落座，孙大老爷打量了几眼房间后责备，“得知晋儿来府城考试，你大嫂一早就把住的地方给你们准备好了，你可倒好，不带着晋儿过去住，却偏偏住在客栈里，这是拿大哥当外人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我还跟你客气？只是晋儿来的路上得了风寒，一则呢，我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二则呢，住在客栈里，也好跟别的学子接触接触，交流一下经验，免得进了考场以后手忙脚乱。” 宋大老爷微微点头，“你顾虑的也是。” 随即转了话题，“依你看，宋家两兄妹会不会答应？” 孙老爷也说不上来，至今为止他也弄不清三人的关系。 宋姑娘喊宋思大哥，喊顾义却喊顾少爷，顾少爷也喊宋思大哥，却喊宋姑娘小丫头。而且，顾少爷的通身做派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宋思和宋宛月两人却像是一般的农家人，可他们又会做薄荷油又会做药丸，这两样东西全都是绝无仅有的。 “大哥稍安勿躁，宋公子和宋姑娘毕竟年岁还小，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商议一番也是应该的。你也好久没见晋儿，我让人把他喊过来。” 孙老爷朝门外吩咐了一声，孙晋很快被人喊了过来，吸着鼻子给孙大老爷见礼，“堂伯。” 孙家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从来没有读书好之人，孙晋是唯一一个。孙家人都高看他，孙大老爷也不例外，伸出手虚扶，“跟堂伯还客气什么，病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 尽管还有一些鼻音，但身上有了力气，头也不疼不晕了。 孙大老爷示意他坐下，“晋儿，你跟大堂伯说，药丸的药效怎么样？” 即使对宋思几人有成见，孙晋也不得不承认，这药丸的药效的非常好，这才一日过，他见轻了不少。 “是好东西，不苦，也好下咽，我前天晚上吃了第一粒，到今天就好多了。不像以往，喝多少天的苦药汤子才见效。” 听到这样说，孙大老爷心里有了底。 “大堂伯是不是想要买他们的药丸？” 孙大老爷点头。 “您可要小心一些，那几个都是奸诈之人。” “晋儿！” 孙老爷不悦的和呵斥。 孙晋却当没有听到，“大堂伯有所不知，他们很是会耍心机，那日在客栈，他们知道我生病了，故意在我的门前装作他们也得了风寒，引着我爹出去买药丸。” “晋儿，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爹想想，我们也就买药丸的那时候才听到那个少爷打了几声喷嚏，后面再也没有听过，他们不是耍心机装病是什么？” 孙老爷一直没有多想，听孙晋这样说愣了一下，细细回想，确实后面没听到顾义打喷嚏的声音，而且第二日一早看上去就生龙活虎的，一点也不像染了风寒的样子。 “也许，是他症状轻，吃了药丸便好了。” “爹就是被他们蒙骗住了，那小子根本没有得风寒，他们就是演戏，为的就是让我们把药丸买下来。我问过孙大夫了，那药丸里的药材都是寻常的药材，在药铺里抓上一副也就二三十文钱，他们只不过做成了药丸，就敢卖一两银子。他们是看我们有钱，又心切，才敢狮子大开口的，我看顶多值二百文钱。” 孙大老爷心里的算盘动了一下，嘴上却道，“药材虽然普通，药方却是很好。” “那也不值一两银子，大堂伯如果想要，就往下压价，二百文钱一颗，他们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您就装作不买离开。” 虽然一直读书，但总归是家里做生意的，从小受到熏陶，耳濡目染，孙晋多少也学会了一些生意套路。 “晋儿，这恐怕是不行，我们刚才给他们订了五百颗，每颗八钱……” 不等他说完，孙晋拔高了声音，“这也太多了，是不是他们又耍了什么花样，引你上当的？” 孙大老爷摆手，“这倒不是，大堂伯的考虑的是价钱给高一些，以后府城里，他们只供给我们一家。” “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答应！那几个奸诈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非也，只答应了卖给我们药丸，却没有答应只卖给我们一家。” “他们这是欲擒故纵，大堂伯，您可千万别陷入他们的圈套。” “老爷。” 门口响起喊声。 听到是自己贴身仆从的声音，孙大老爷看向门口，“进来！” 一名年纪和孙大老爷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老爷，我刚才看到仁善堂的姚掌柜也去找宋家兄妹了。” 孙大老爷腾的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仁善堂也是个大药堂，和他们只隔了一条街，和他们的生意不相上下，他们两家这些年暗地里没少较劲。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仁善堂的姚掌柜的进了宋思的屋内。 “怎么回事？” 仆从低声道，“他是被一名男子领过来的，我刚才偷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名男子是去他药堂里售卖的。” 孙大老爷转身回来坐下，急的捶腿，“这可如何是好？” 一旦被仁善堂的人买了药丸，他以后还怎么一家独大？ …… 宋思屋内。 姚掌柜的落座后，便直接开门见山，“你们的薄荷油我试用过了，十分好用，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 “抱歉，我们只能卖给您一百瓶。” 宋思这句话落，蓝衫学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着急的说，“宋公子，我上午可是看你们还有不少呢。” 他拿到薄荷油以后，去了不少的客栈售卖，每瓶一百二十文，可大多数学子都知道了，如果有朋友领着过来，一百二十文买卖家会退给朋友十文这个事，他兜售了好半天，一瓶也没卖出去。 他改变了想法，拿着去了远一点的药堂兜售，没想到一下就被仁善堂的掌柜的相中了，说有多少他买多少，男子欣喜如狂，当即就带着他过来了。 “有人先一步先定下了，还是我大哥心善，给你留了这一百瓶。” 宋宛月道。 165 气死人不偿命（3更） 蓝衫学子愣住。 姚掌柜闻言捋着自己的胡须不紧不慢的问，“姑娘可否告知是谁吗？” 宋宛月没有隐瞒，“孙掌柜的。” 姚掌柜脸上神色一下凝重起来，语气有些急迫，“是良济堂的孙掌柜的？” “这我们不知了，他也是别人介绍来的。” 能一下要了这么多薄荷油的，也只有良济堂了，姚掌柜的有些着急，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没想到孙坚那个家伙比他早了一步。 “他们可付了定金？如果没有，自然不能作数，姑娘可全卖给我，一百二十文，我一文都不还价。” “孙少爷，你不能……” 门口传来小四的话声，没等众人看过去，房门被推开，孙晋抬脚进来，直接看向姚掌柜的，“没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们先定下了，那些薄荷油就是我们的，你这样背后撬墙角，太不地道了。” “你是谁？” 姚掌柜的不善的问。 “孙晋，良济堂是我伯父的。” “孙公子慎言，做生意确实讲究先来后到，但也讲究谁先交了定金是谁的，口头允诺做不了数。” 啪！ 孙晋把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谁说没交定金，这不就是？！” “你……” 姚掌柜的气的胸口起伏，这些年仁善堂和良济堂一直暗地里较近，他今日试用了薄荷油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仁善堂把良济堂比下去的好机会，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孙晋斜斜看向顾义。 他从一开始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现在看着依然不顺眼，凭什么都是富家子弟，却他看起来比自己清隽矜贵。 “还坐着干什么，去把薄荷油全拿过来。” 顾义坐着没动，也斜斜的回看着他，“你说让我去拿我就去拿啊？我偏不去拿，气死你。” “你……” 孙晋额头上的青筋气的都凸起来，“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顾义慵懒的往后移了移身体，舒适的靠在椅背上，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就是这态度，有本事你别要啊！正要姚掌柜的都要了。” 孙晋气的想扑上去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他这是看准了自己不敢说不要，这才有恃无恐的气自己。 小四没拦住人进门，心里很是忐忑，看到自家少爷这个态度，心一横，插话，“孙少爷，我们少爷说得对，有本事你别要啊！” 顾义给了小四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 连一个小厮都敢这样说他，孙晋七窍都冒了烟，差一点就拿着银票转身出去，想到自己刚才的承诺，又生生的忍了下来。 孙晋看向宋思，“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没等宋思回话，顾义再次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传过来，“做生意也得分跟什么人做，像姚掌柜的这样的，我们自然欢迎，像你这样的，不做也罢。” 姚掌柜一喜，顿时看向宋思。 宋思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顾义这是小孩子心性犯了，报复昨天晚上孙晋无缘无故冲他们发脾气的仇。 但，一码归一码。 “你们稍等，我去拿过来。” 小四哪敢让他去拿，忙道，“我去。” 说着，却没敢动，看向自己少爷，见他没有反对，这才转身去了宋宛月那屋，把剩下的薄荷油全拎了过来。 一整背篓加上多半背篓，少说也有六七百瓶，姚掌柜的着急的差点站起来，这些要是让良济堂全得去了，绝对会大涨了他们的名气。 “来人，进来清点清楚。” 孙晋吩咐。 “慢着！” 姚掌柜的站起来，“宋公子可说了，这里面有我们一百瓶。” “不错，你们不能全拿走。” 蓝衫学子微微上前了一步，挡住进来的路。一瓶赚十五文，一百瓶他就能赚一千一百一十五文，足够他这几日的吃喝了，虽然他身为学子，不该有贪财之心，可自己带来的银钱真的不多，说不定撑不到他考完试。 这一千多个铜板对他太重要了，就算当了这么多人舍了脸面他也顾不得了。 “我确实答应了，孙公子还是让你的人等一会儿再进来，我们数出来一百瓶给他们。” 孙晋气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留一手，亏的我伯父和我爹那么信任你们。” “此言差矣，刚才我们已经和孙大老爷说好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孙晋又哼了一声。 他过来的目的不是这些薄荷油，是想法让姚掌柜的快点走，不能让他知道了药丸的事。 “小四，你进来数。” 顾义吩咐。 小四应声进来，很快数了一百瓶薄荷油出来，姚掌柜的痛快的给了钱，客气地对小四道，“麻烦这位小哥，去店门口把我的伙计喊上来。” 小四下楼去喊人，伙计很快抱着两个匣子进来，把一百瓶薄荷油小心翼翼的放到里面。 姚掌柜的朝宋思和宋宛月拱手，“今日多有不便，姚某就不叨扰了，改日有工夫还请两位去仁善堂看看，我会给这里的掌柜的说一声，到时让他派人带你们过去。” 两人应下，姚掌柜的又看了剩下的薄荷油一眼，带着伙计走了。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孙晋便不那么着急了，颐指气使的吩咐小四，“把剩下的数出来。” 顾义舒适的靠在椅背上，闻言怼回去，“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马上把姚掌柜的叫回来。”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把姚掌柜的早点打发走，好让他不知道药丸的生意，可你别忘了，药丸我们只答应了卖给你，可没答应只卖给你们一家，识相的，痛快的让人点了数赶紧走，要是惹了小爷我不痛快，我这让人把姚掌柜的叫回来。” 孙晋气的想吐血，愤怒的站起来，用手指指着他，“你、你、你……” 顾义淡淡的睨着他，“我怎么样？” “你给我等着！” 孙晋气的头顶冒烟的的往外走走。 “把银票留够了你再走！记住，以后离小爷远远的。” －－－－－－题外话－－－－－－ 今天520，祝所有的姑娘们都有人爱。 ps：今天三更，姑娘们，明天见。 166 谈价（1更） 孙晋又掏了几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一路回到孙老爷的屋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死我了，那个小子简直是气死我了。” 孙大老爷的仆从也跟着去了，早他一步回来禀报了。 孙老爷知道他这是跟顾义生了气，安慰他，“那就是一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孙晋不是跟顾义计较，孙晋是因为从小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咽不下这口气，“堂伯父，你可得听我的，药丸不能给他们那么高的价钱，二百文最高。” “不行，我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断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他没说的是，他不敢降价，万一惹恼了那兄妹俩，把药丸卖去仁善堂，他就得不偿失了。 “大补的药丸总没有说好价钱吧？您就狠狠的压价，绝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晋儿！” 孙老爷微怒。 他们和宋家兄妹的房间隔的不远，孙晋这样大声，要是被听了去，药丸的生意就不用谈了。 孙晋气怒不已，明明是他在那边受了委屈，孙老爷还呵斥他，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狼毫笔是多贵重的东西，您送给他们，他们却只给了你两颗药丸完事，他们精着呢。现在不知道把这药丸价格往上提来多少倍，如果不狠狠地压价，堂伯父怎么往外卖？” “够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先回屋，我和你伯父自有决断。” 孙晋起身，怒气冲冲的出了屋。 孙老爷叹息着摇头，“都是我太宠惯他了，让大哥见笑了。” “我看晋儿挺懂事的，他这是风寒没好，脾气难免暴躁了些，你呀，也别太说他了，毕竟过几日就要进考场了。” …… 宋思屋中，孙家的下人把薄荷油数好，等宋思找了银子，背着出去了。 宋宛月示意宋思把蓝衫学子抵押的东西拿给他，又给了他一两银子和一百五十个铜板。 男子小心翼翼的拿好，他知道，这是宋思和宋宛月在帮助他，感激的拱手，“在下苏清，对宋公子和宋姑娘帮助不胜感激，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定当不遗余力。” 宋思扶住他，“苏兄客气了，我也是来参加科考了，家里也曾经不富裕过，但苏兄可比我勇气多了，希望我们这次都能榜上有名。” “承宋兄吉言，希望咱们能在会试的时候见。” 宋思亲自送他出了门口，看到他下了楼才转身回来关上门。 宋宛月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把零的放在桌子上，拿了卖薄荷油的一百两银票补上，去放好，又回来收拾桌子上的银票、碎银和铜板。 看顾义手边还有二百文钱，也一起扒拉了过去。 顾义急的差点跳起来，“小丫头，那是我的。” “哦。” 宋宛月应了一声。 顾义以为会还给她，却看到宋宛月利落的收了起来。 顾义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完全没有刚才怼孙晋的气焰，早知道小丫头还会把二百个铜板收回去，他刚才在大街上说什么也得花了。 宋宛月把莲蓉酥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手指在盒盖上不轻不重的敲着，“这盒莲蓉酥，我给了那对老夫妻五钱银子，除了刚才的那二百文，你还欠我三百文。” 小四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钱袋，悄悄的离门口远了一些。 “这又不是我要买的。” 顾义万分的委屈----是给了莲蓉酥也安慰不好的那种。 “是谁喜欢吃？” “我。” 宋宛月给了他一个“这不就完了”的眼神。 顾义生无可恋的把额头抵在桌子上，嘴巴十分可怜的一张一合，“可我说只买一块的，是他们非给的，不能算在我头上。” “如果不是你想买，他们会塞给你吗？他们为什么不塞给我？” 看着顾义可怜巴巴，无话可说的样子，宋思只觉得好笑。 “好了，你别欺负他了，他身上确实也该带点银子，给他一张银票。” 顾义瞬间坐直了身体，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银票。 宋宛月给了他一张，顾义看也没看，速度塞进袖子里。 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一打开门，便迫不及待的对小四道，“回屋，回屋，赶快回屋，我有私房钱了。” 宋宛月，…… 宋思，…… 小四颠颠的跟他进了屋，等顾义把银票拿出来，他立刻伸长的脖子去看，竟然是二十两的，高兴的差点喜极而泣额，“少爷，您再也不用惦记我手里的那二十两了。” 宋思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笑着摇头，宋宛月也抿嘴笑。她本来就是想给顾义银票的，这才收了那二百个铜板。 “大哥。” 她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一百五十。 宋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脏狂跳了起来，下意识的朝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会不会太贵了了，孙老爷不要怎么办？” “不会的。” 若是刚才，宋宛月还不敢这么肯定，可姚掌柜的前脚到，后脚孙晋就跟着过来了，她可以肯定，这两家是竞争的关系。 别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二百两，孙老爷也不会觉得贵。 看她这么肯定，宋思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好，就听你的，卖一百五十两，他要是不要，我们再去找姚掌柜的。” 那边屋中，孙大老爷让自己仆从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宋思房门紧闭，两人迟迟没有出来，孙大老爷有些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走动。 孙老爷心里也着急，可谈生意最忌沉不住气，一旦他们沉不住气过去了，就失去了谈判的先手。 “不行，我去找他们。” 孙大老爷要往外走，孙老爷起身拦住他，“大哥，再等一会儿，他们既然说了会给我们回信，就一定回来找我们。” “你确定？” “确定，大哥再坐一会儿。” 孙大老爷坐了回去，不住的朝门口看。 “咚！咚！咚！” 三下并不明显的敲门上，是仆从给他们的暗号，说明宋思和宋宛月朝这边来了。 孙大老爷腾的站了起来，脚也抬了起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167 小丫头对我的情意（2更） 仆从恭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爷，宋公子和宋小姐过来了。‘ “快请！” 里面立即响起孙大老爷的声音。 仆从推开门，正好看到孙大老爷和孙老爷快速站起来的动作，他低垂下眼睛，让开身体，请宋思和宋宛月进去后，关上门。 孙大老爷笑着请两人坐下，“不知两位的答复是什么？” 宋思道，“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以后府城这边只供给你们一家。” 孙大老爷激动的差点又站起来，他掩嘴咳嗽了两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开怀大笑。 孙老爷也跟着笑起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孙大老爷只字不提姚掌柜的事，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姚掌柜的过来过似的，“两位跟我合作放心，我的良济堂虽然不是府城唯一的医馆，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一年卖出去的药不计其数，我不敢说你们的药丸我一年能卖出去多少，但最少一年能让你们挣上几万两。” 孙大老爷早就看出两人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出来的，想着几万两一出口，两人定然是激动一番，没想到宋宛月波澜不惊，宋思也只是微微一笑。 孙大老爷想不通两人是何种出身了，不由的又慎重的几分。 宋思道，“我们也有一个条件，还希望您能答应。” “公子请说。” 宋思不疾不徐的道，“药丸制作过程很是繁杂，不是一两日就能做成的，以后呢，我们三个月给您供一次货，家里人会亲自给您送来，每一次的数目您定，您看如何？” “这……” 孙大老爷捋着胡须看向孙老爷，不明白宋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想告诉他们住址，不想让人上门？ 孙老爷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答应下来再说。 “好吧。” 孙大老爷应下，“合作嘛，就要讲究心诚，就按你们说的，三个月送一次货，货到款清。” 宋思微微倾身，“多谢您能体谅。” 孙大老爷摆手，顺着他的话半开玩笑的道，“我可不是体谅，我是怕的得罪了你们，别的药丸你就不卖给我了。” 说着，看向孙老爷，“是吧，二弟？” 孙老爷哈哈大笑，“大哥，宋公子和宋姑娘如此爽快，您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大补的药丸你也想要不就得了。“ 孙大老爷再次哈哈大笑，眼光却偷瞄宋思和宋宛月的神色，见两人似乎没什么不虞，笑声更响亮了。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宋公子、宋姑娘，你们手里大补的药丸可否也能卖给我？” “这……” 宋思犹豫，“实不相瞒，大补的药丸是我们自己家人制出来自己用的，里用的药材都是家里人去山上挖的，所制出的大补丸总共也没有多少颗。是因为那日孙老爷给了我上好的狼毫笔，我才相赠的，至于卖，我们没有想过。” 没料到他会拒绝，孙大老爷有些着急，府城多的是达官贵人，舍得花钱买补药的很多，补药的价钱贵，自然挣得也更多，若是汤药变成了药丸，那些达官贵人必定趋之若鹜。 语气多了两份急切，“宋公子，我也不是为难你们，实在是我经营医馆也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知道汤药还可以制成药丸，这样好的东西不拿出来卖，当真是暴殄天物了。这样，价钱随你们开，只要你们卖给我就行。” “这……” 宋思还是犹豫，宋宛月清脆开口，“大哥，既然孙掌柜的这么有诚意，不如卖给他一些，咱留下几颗已备不时之需。” 孙大老爷差点说“几颗也不用留下，全卖了吧”，话到了嘴边了，慌忙忍住。 宋思还是不想卖，“爹采药时，受了伤，到现在行动还不利落。这药丸，爹娘恐怕不舍得卖。” “我口述，你代写一封信，爹娘看过自然会同意。” “好吧。” 宋思勉强应下，看向孙大老爷，“我们也尽力说服家里人，我们现在就回去写信，家里人如果同意，自然会让人把药丸带过来，如果不同意，还请您莫怪。” “好、好、好。” 孙大老爷迫不及待的起身相送，几乎送到了宋思的房间门口，转身要回去的瞬间，又想起刚才薄荷油没有交定金的事，从袖带里掏出二百两的银票给了宋思，“这是定金，剩下的等药丸到了，我全部付清。” “孙掌柜的稍等。” 宋思收了银票，进了房间，拿了几颗不像样子的药丸出来，“虽然赠药寓意不好，但孙掌柜是做这行的，想必不会计较，这几颗药丸算是我们的心意。” 孙大老爷把药丸紧紧的抓在手里，“多谢宋公子了。” 宋思微微颔首，和宋宛月进了房内。 孙大老爷这才转身快步回屋，整个人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屋内，接连收到银票，宋思已经不像第一次卖了钱时那么激动了。他把银票交给宋宛月，示意她放起来，“月儿，这两日我们闹出的动静很大，恐怕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么多银票放在屋内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我们搬个地方住。” 宋宛月点头，“大哥考虑的极是，我想去租个小院，既清静又有地方做药丸。” 风寒的药丸一共就几十颗，说让人回家去取是个借口，宋宛月是想趁着这几天做出几百颗来。 “行。” 宋思同意，“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这就出去找。” “我和顾少爷去就行，大哥拿了书过去我屋中，安心看书就行。” 宋思当即拿了书跟着宋宛月过去，宋宛月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大面额的银票放好，只带了一些小面额的在身上，出门去找顾义。 顾义还沉浸在宋宛月给了他私房钱的喜悦之中，这比顾老爷给了他二万两银票还高兴。 翻来覆去抖着银票对小四炫耀，“看看，看看，这就是小丫头对我的情意，谁以后再说小丫头心里没我，我就把他赶去山上砍柴。” 宋宛月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一句，推门而进，“你要赶谁去山上砍柴？” 顾义嗖的把银票藏去身后，一秒站起来，“小、小丫头……” 168（3更） 听顾义这结结巴巴的声音，宋宛月便知道与她有关，笑着问，“不会是要把我赶去山上吧。” “不是，不是……” 小四看到自家少爷怂的不敢说话，忙遮掩，“是我刚才没有拦住孙晋，少爷正训我呢，说再有下一次，就赶我去山上砍柴。” “是吗？” 宋宛月笑看着顾义。 顾义不知为何，觉得后脊梁骨有些凉，一个“是”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朝着宋宛月眨眨眼，再眨眨眼，完全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宋宛月差点喷笑，生生忍住。 “大哥说，我们带了这么多银票住在客栈里不安全，让我们去租个院子。” “真的吗？” 顾义一秒收了可怜的模样，欢喜的走过来，把自己手里的银票往她手里一塞，“我不买东西了，拿去租房吧。” 租小院比住客栈好，最主要的是他把银票给了小丫头，没钱出去买好吃的，小丫头一定会心疼他，然后亲自给他做些好吃的。 小四不明白他的心思，看到他犯了傻的把银票给了宋宛月，急的差点拍大腿。 宋宛月也没想到顾义会把银票给他，愣了愣后又塞回他手里，“你拿着吧，孙掌柜的刚才又给了二百两的定钱，租院子的银子富富有余。” 顾义又塞回她手里，“不行，院子我和小四也要跟着去住的，我得出钱。” 见银票被塞来塞去，小四眼珠子快速的转了几圈，“宋姑娘、少爷，要不，就把这银票给我吧。” “不行！” 顾义狠狠地瞪了这没眼力劲的一眼。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一点他的聪明劲都没有学到，没看到这是他的小心机吗？ 宋宛月却已经把银票递了过去。 小四欢喜的接过，正要不着痕迹的给自己少爷表功，却看到少爷恨不得揍他一顿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愣在原地。 “走吧。” 宋宛月没看到顾义瞪小四的眼神，转身往外走，顾义又狠狠瞪了小四几眼，才快步跟上去。 小四茫然的拿着银票站在原地，他、他、他又做错了？ 车夫赶了马车过来，两人上去，宋宛月扬声，“去城门口。” 车夫扬起鞭子，小四忙从客栈里冲出来，爬上前车板坐好，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顾义听得清楚，颇为嫌弃把车帘放下来。 马车一路来到城门口。 天色还不晚，进进出出的人还很多，昨日他们进城的时候拦下马车招揽客人的那人还在。 宋宛月让车夫停下马车，还没等开口，顾义已经朝小四一脚踹过去，“去把人叫过来。” 小四麻溜的跳下马车，去了那人面前，“你跟我来，我们家少爷要租院子。” 生意主动找上门，那人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跟着过来，刚要询问，却一眼认出是昨日自己拦下的那辆马车，笑脸顿了顿，随即恢复了如常，“这位公子，您租什么样的小院？” “有什么样的？” “有两间的，有四间的，还有北房，东西房都有的，只要是公子出的起价钱，什么样的都有。” “带我们过去看看。” 顾义年纪虽小，周身气度却很不凡。这人专门干租房的营生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这样天生带着矜贵的人，遂不再说什么，头前引路领着他们过去。 边走边问，“公子是要离考场近的还是远的？” “不远不近，既能很快的到考场，又能不受那边的嘈杂。” 这人明白了，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小院前，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等顾义和宋宛月下了马车后领他们进去。 小院四间北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子不大，格局紧凑，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人领他们看了一圈，厨房，柴房，水井一应俱全。 宋宛月看的满意，“租金多少？” “这个小院，平常往外租是一个月三十两银子，算下来是一天一两，你们是短租，价钱要贵一些，一天二两，按天算，从您住进来的第一天算，一直到你们退房那天，屋内的一应摆设如果弄坏了，按价赔偿，价格表我手里有，可以给你们一张。” 一天二两，价格可以接受。 “附近还有你要往外租的房子吗？” “另一条街上还有，再近的就没有了。” 宋宛月满意了。 孙晋昨日把怨气撒到他们身上，要是知道他们又重新租了小院，必定会让孙老爷过来租，如果租到一起，必定少不了麻烦，这样很好，就算他们租也不会离这边很近。 “就是它了。” 众人忙把契约书拿出来，宋宛月仔细看过以后，摁了手印，又按上面的约定，给了他十两的定金。 “几位需不需要厨娘？我手里也有现成的，手艺很好，一天三十文。” “不用了，你把卖菜的地方告诉我们就行。” “出门左走，拐过一个弯，就是个集市，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没人来，不过两边有卖菜的店铺，去了就可以买到。” 宋宛月记下，等人走了以后吩咐小四，“你回去把大哥和咱们的人带过来，告诉大哥，让他给孙老爷说一声，实话实说就行，还有啊，今日的房费就不要退了。” 小四应下，出了门坐上马车回客栈。 宋宛月也往外走，“走吧，咱们去买菜。” 顾义兴致勃勃的跟在她身边，锁上大门以后，去了集市。 集市上确实没人买菜了，两边铺子里的伙计招呼的却很火热，站在集市头，就能听到他们此起披伏的揽客声。 顾义想拉宋宛月的手，可集市上没有几个人，这样做太明显了，他惋惜的把手背去身后，“小丫头，我们吃什么？” 宋宛月已经在卖菜的店铺前停下来，看了一圈，蔬菜没有多少了，也不是很新鲜，就随便挑了两样，付了钱后让顾义拎着，她又买了几斤肉和两只鸡，估摸着差不多够十个人吃的了，拎着往回走。米面油和各种调料，租的房子里都有，不必买，最后结算房钱的时候，直接给银子就行。 －－－－－－题外话－－－－－－ 后面几日都会是三更，明天见，么么哒。 169 闯祸（1更） 顾义觉着好玩，左手提着肉和鸡，右手提着菜。 来买菜的多是妇人，很少有两个孩子过来买的，尤其顾义的穿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家少爷，竟然会亲自来买菜，还亲自拎着。 不少的人好奇的看着他们，就连两边店铺里招呼的火热的伙计也顿了一顿，多看了几眼。 宋宛月和顾义却恍然未觉，回了租住的小院。 宋思他们还没来，院门前空荡荡的。宋宛月掏出钥匙，踮起脚跟打开锁头，让顾义先进去，她进去后返身关上门，让顾义把所有东西放去厨房。 宋宛月也跟着进去，把肉和青菜放去一边，把鸡放在案板上，指使顾义，“你把他剁成小块。” “我？” 顾义眼眸一下睁大。 宋宛月已经拿过一个陶盆，掀开水缸上面的盖，拿起舀子准备舀水，闻言头也没抬，“你说呢？” 看着那只悄无声息的躺在案板上、被拔光了毛的鸡，顾义咽了好大一下口水，“能、能不能等、等小四回来再、再剁？” 宋宛月这才看向他，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把水瓢扔在水缸里，似笑非笑的说他，“顾少爷，你连死人都不怕，还会怕一只死鸡？” 顾义又咽了一下口水，“这、这不一样，我、我从来没有剁过鸡？“ 宋宛月拿起一边的菜刀塞到他手中，“凡事都有第一次，很容易的，你把菜刀胡乱剁下去，剁成小块就行。” “真、真的？” “真的。” 顾义又咽了一下口水，“那你躲远一点。” 宋宛月端起陶盆刚出了厨房，便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剁肉声。 她笑着摇了摇头，蹲下洗菜，还没洗一半，就听到顾义的声音，“小丫头，我剁好了。” 这么快？宋宛月放下陶盆进屋，看到案板上的一大坨，愣住。 砰！ 顾义把菜刀插在案板上，等着她夸奖。 宋宛月走过去，指着被他剁的稀巴烂的鸡肉，“顾少爷，您剁的这叫鸡块？” 顾义眨眨眼，再眨眨眼，又看了案板上的鸡肉，一脸的无辜，“是你让我随便剁的，我、我当然得听你的话了。” 宋宛月，…… …… 小四带着宋思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家的傻少爷站在门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忙出声，“少爷。” 顾义攸的回头，看到宋思，眼睛一亮，拽着他就往厨房里走，“大哥，小丫头自己在里面忙活，我们快进去帮忙。” 宋思不明所以的被他拉进了厨房。 看到宋宛月正好把肉洗好，还以为她要切，忙挽袖子，“月儿，我来吧。” “让他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思觉得她的语气隐隐有些生气，狐疑的看向顾义。 顾义连忙放开他，一个大步到了案板边，迅速的拿起刀，“我最爱切肉了，是切成大块还是小块，是长块还是短块，是好看一点的还是怪异形状的？” 宋思，…… 切个肉还有这么多讲究？ 宋宛月比划了一个肉块的大小，“都切成这样的。” “好嘞。” 顾义应的响亮，放好肉，一刀劈了下去。 刀差点滑脱出去！ 宋思惊出一身冷汗，生怕他切到了自己的手，忙上前，“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会切。” 顾义又是一刀下去，刀刃沿着肉片滑动，差点切到顾义的手指头。 宋思后背一下都湿了，顾义要是受了伤，他们回去怎么跟顾老爷交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顺势把他往后拉了一下，“还是我来吧，你去点火。” 顾义悄悄看向宋宛月，正好宋宛月也看他，两眼相对，顾义仿佛看到了宋宛月眼里冒出怒火，他吓得往宋思身边靠了靠。 宋思正要切肉，感觉他靠过来，唯恐碰到他，赶紧停了手，“怎么了？” “还、还、还是我来吧。” 看他这副害怕的样子，宋思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宋宛月，见她拿起一个盛了一坨东西的陶盆递到顾义面前，“去把里面的骨头和皮挑出来。” 顾义老老实实的接过陶盆出去了。 宋思转过头去切肉，随口问，“小妹，盆子里是什么？” “顾少爷剁的鸡块。” 宋思差点切到自己的手，那一坨东西是鸡块？随后明白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少爷自然是没有干过这个，也真是难为他了。” 宋宛月哼了一声。 顾义端着盆子出去后，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清清楚楚的听到宋宛月的哼声，心里一个激灵，小丫头生气了，晚上不让自己吃她做的饭怎么办？ “少爷？” 见顾义端着盆子出来后没有任何动作，小四小心翼翼的喊人。 顾义一个眼神瞪过去，“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 小四万分的委屈，他哪里大声了，他明明很小声好不好。但凭他伺候顾义多年的经验知道，少爷这是生气了，这个时候不能惹怒他，只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顾义越发的看他不顺眼了，把盆子让他怀里一塞，“把里面的骨头和皮挑出来。” 都怪他！要是他刚才在自己身边，月儿就不会让自己剁鸡块，自己也就不会惹她不高兴了。 “啊？” 小四还没看清楚盆子里是什么。 “啊什么啊？告诉你啊，捡不干净你今晚就别吃饭了!” 小四哀嚎，“少爷，您总该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吧？” 顾义凉凉的问，“看不出来吗？” 小四察觉到了危险，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实回答，“看、看不出来。” 顾义一脚踢过去，小四端着盆子麻溜的跑开。 他也站在门口，自然是听到了宋姑娘的话，谁让少爷无缘无故对他发脾气的，他也要“报复”一下。 门口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屋内，宋思笑着摇了摇头，“月儿，晚上咱们炖肉吗？” 宋宛月随口回答，“炒两个青菜，红烧肉，外加鸡肉丸。” 宋思切肉的动作顿住，“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多菜了？” 170 帮倒忙（2更） 宋宛月早就把借口想好了，笑着道，“我在酒楼的时候看到大厨做，一直想试试，今日正好有机会，要是做的不好吃，你们谁也不许说。” 宋思信以为真，被她逗笑，“好，好，好，我们不说，就算是难吃的咽不下去我们也不说。” “大哥。” 宋思笑着继续切肉。 顾义慢慢蹭到门口，探进头来，朝着宋宛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小心翼翼的讨好的说，“我不会说难吃，就算你不放盐我也不说。 宋宛月，…… 宋思想要扶额，知道他是想讨好月儿，可他说的这话不挨揍就不错了，就算是傻子做菜也不会放了放盐吧？ “顾少爷原来是喜欢吃不放盐的菜啊？” 宋宛月阴森森的话响起，顾义吓得噌把头缩了回去，他有预感，他要是再敢说一句，晚上他吃的菜里绝对不会有盐。 可他没说错，只要是小丫头做的，不管是放不放盐他都不会说难吃！ 宋思把肉切好，小四也把鸡肉里的骨头和皮全捡了出来。 宋宛月本想喊小四进来烧火，宋思已经坐在灶膛边了。 “大哥，你去换套衣服。” 宋思今日穿的是新的细棉布衣服，宋宛月怕一会儿火星子溅到他衣服上。 宋思起身去换。 顾义又探头探脑的进来，不等他说话，宋宛月冷飕飕的说，“让小四进来。” 顾义回头狠狠的瞪了小四两眼，才不甘不愿的让他进来。 宋宛月添了水，让小四生火烧开。 小四往灶膛里塞了一把干柴，拿出火石，点着火，一把扔了进去。 宋宛月，…… 顾义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你笨啊，点着干柴就好，你干嘛把火石扔进去。” 小四一脸茫然，“啊？” “啊什么啊……” 顾义上来踢他一脚，“一边去，我来。” 小四爬去一边，顾义坐下。 在酒楼做凉茶的时候，他每日都看着小丫头烧火，有什么难的？ 伸手想去把干柴撤出来一些，手刚到灶膛口，里面的干柴腾一下全着了起来，顾义吓了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宛月，…… 等宋思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顾义和小四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并排站在门口，一副犯了天大的错误的模样。 “怎么了？” 宋思纳闷的问。 顾义摇了摇头，小四也跟着摇了摇头。 宋思更纳闷了，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见宋宛月正在烧火，又回过头来，“你们想进去帮忙？” 顾义摇了摇头，小四也跟着摇了摇头。 “你们俩犯错了？” 顾义点了两下头，又迅速的摇了摇头，小四也跟着点了两下头，摇了摇头。 宋思明白了，这是犯了大错了！ 被赶出来了！ 宋思不再问他们，抬脚进了厨房，挽起袖子，“月儿，我来吧。” 宋宛月让开地方，等水开了以后，把肉过了一遍水，放在一边控干。 刷干净锅以后，又添上水，让宋思烧的微热，她端过鸡肉，故意做成了不规则的鸡丸放进锅里。 香味飘散出来，顾义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小四也跟着咕咚咽了下口水，顾义听到了，踹了他一脚，小四委屈的往一边挪了挪，趁机吸了吸鼻子。 顾义两手扒着门框，悄悄的探进头去，刚要吸鼻子，宋宛月回头看过来，吓得他嗖的站直了身体。 宋宛月抿了抿唇，差点笑出声，手里的勺子没拿好，砰的落在锅中。 “月儿小心。” 宋思迅速起身，看她有没有被烫到。 “没事，手滑了一下，大哥别担心。” “你别动，我来捞。” 宋思拿了筷子把勺子夹出来放在一边，换了另外一个拿在手中，“我来吧。” 宋宛月让开，宋思连汤带丸子全部盛出来，看了看厨房内没有多余的地方来，便端去了饭厅放好，转身回来继续烧火。 宋宛月开始做红烧肉。 顾义脚步悄悄地往饭厅挪。 小四也跟着挪，挪到饭厅门口放哨。 顾义蹑手蹑脚的进去，凑近盛肉丸的盆子深深吸了好几下鼻子，小四下意识的也跟着吸。 顾义听到动静，回头，“闭上你的鼻子！” 小四慌忙两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眼看着顾义又弯下身吸了好几下鼻子，然后心满意足的出来。 小四，…… 都迷了，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过来，就是为了闻闻？ 宋宛月自然不知道两人的小动作，红烧肉做好以后，又把青菜炒出来，一一端去饭厅，然后拿了几个盘子和小盆过去，拨了一大部分，喊小四进来端去和小厮和车夫一起吃。 小四没敢动。 顾家规矩严，下人要等主子吃完了以后才能吃。 “端下去吧，肉丸和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四还是不敢动，偷偷的看顾义。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快端下去。” “是，少爷。” 小四快步进来，把红烧肉和鸡肉丸的盆子同时端起来，快步如风的出去放在地上，然后快步回来把青菜才端了出去。 宋宛月，…… 至于这么迫切吗？ “大哥吃，小丫头吃。” 顾义早就馋坏了，却还是等宋思伸出筷子以后他才跟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甜而不腻，满口生香，比自家酒楼的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顾义满足的眯起眼。 宋宛月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 翌日，吃过早饭，宋思在家看书，宋宛月和顾义带着小四溜溜达达的朝老夫妇的糕点店的走。 老夫妇俩一大早就打开了门，还特意把门前的道路都扫干净了，屋内更是擦的一尘不染，早饭都是轮流吃的，怕“贵人”来了，他们俩招待不周。 两人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宋宛月和顾义过来，立刻快步上前来，热情的把他们迎回店里。 老者殷切的说，“公子，姑娘，东西我们都准备好。” 牛奶特别难找，老者还是雇了车去了城外买来的。 老妇人扯了扯他的衣服，暗示他着急了，怎么也得让两个“贵人”喝杯茶再做糕点。 宋宛月朝他们伸出手，“围裙给我，我做你们看着。” 171 “雪媚娘”（3更） 老者夫妇不可置信的愣住。 每道糕点都有自己的秘方，凡是会做的人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到。 “姑、姑娘，您、您确定吗？” 老者结结巴巴的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手心里渗出了薄汗。 妇人也是扯紧了老者的衣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宛月。 “当然。” 宋宛月这两字落下，老者和夫妇激动的红了眼眶，老者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给宋宛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黄糕夫妇感激不尽。” 妇人也赶忙跟着行礼。 宋宛月扶住他们，“二位不必如此，等糕点做出来卖的大火了，你们再感谢我也不迟。” “素昧平生，姑娘只是看我们两人可怜，就教给我们秘方，不管卖的如何，我们余生都会感激姑娘。” 黄糕说完，再次行礼，被宋宛月拦住，“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别客套了，早点做出来，中午就能卖了。” 两人带宋宛月去了专门做糕点的厨房。 妇人给宋宛月拿了一条崭新的围裙，帮她带好，黄糕则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门口处，“这里通风，公子请坐。” 顾义本想着跟在宋宛月身边的，就算不会帮着做，给她打个下手也行，但昨天晚上自己帮了倒忙的事还在眼前，要是今日再做错事，小丫头不知道会怎么生气，想到这，顾义歇了过去帮忙的念头，坐下。 宋宛月把生牛奶煮熟，放在一边备用。拿过盆子，打了不少的蛋清在里面，让老者打成糊状。 “这个比较花费力气，以后你可以让伙计来打。” 老者应是。 等他打好了以后，宋宛月加了一点盐巴，一点白醋，一点糖，让他继续打，然后再加糖，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做成了奶油。 “这是奶油，糕点里加了他，口感才会更加香软可口。” 老者疑惑的看看一边放着的牛奶，又看看盆子里的奶油，不明白，一滴牛奶都没放，为什么说是奶油？ “接下来是关键，看好了。” 老者和夫人立刻聚敛了心神，全神贯注的看着宋宛月的每一个步骤。 顾义也站起来，悄悄走了过来，看着一个个精致的糕点被宋宛月毫不费力的做出来。 “这糕点叫雪媚娘，里面的水果可根据客人的口味来加。” 黄糕夫妇已经说不上话来了，做了这么多年的糕点，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水果包在里面，且个个晶莹剔透，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宋宛月让开位置，示意黄糕也做几个。 黄糕上前，抖着手拿过一个面团，擀开，拿在左手中，右手去拿水果，拿了两次都没有拿起来。 宋宛月失笑，帮他拿了一些放在面团上，黄糕抖着手包好，歪歪斜斜的，一点都不像样子。 黄糕涨红了脸。 “您正好可以尝尝。” 黄糕抖着手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这糕点竟然有弹性，不敢相信的举到妇人面前，“老婆子，你尝尝。” 妇人也咬了一口，震惊的完全说不上话来。 “小丫头。” 顾义早就忍不住咽了很多下口水了，半是委屈半是可怜的喊宋宛月，这么好的糕点，小丫头竟然从来没有做给他吃过。 宋宛月拿了一个给他，顾义顿时满意了，拿着回到门口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也是震惊的瞬间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拿在手里来回的看。 黄糕夫妇已经回过神了，满心狂喜，这样的糕点做出来，还不被人疯抢？他们的糕点店有救了。 宋宛月已经解下围裙递给妇人，“做的圆一些更好看。” 妇人接过过，麻利的围在自己腰间，上前一步到了案板前，手脚麻利的擀了一个圆圆的面皮，加了水果，不过几下就包好了。 黄糕也放下手里没吃完的“雪媚娘”，过来帮忙。 夫妇俩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便做了很多个出来。 在一边看着的宋宛月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看到顾义已经吃完了，又拿了两个过去，其中一个给他，“这里面加了糯米粉，不容易消化，不能多吃，两个是最多了。” 剩下的一个递给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四。 小四这次没有请示顾义，迫不及待的接过去，转过身去咬了一大口。 刚才少爷吃，他就馋的一直咽口水，尤其是那水果的香味和奶油的甜味，诱惑的他恨不得给少爷要一口，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口，可他到底是没敢开口。 顾义都还吃的意犹未尽呢，他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少爷非赏他一脚不可。 “姑、姑娘……” 屋内黄糕夫妇已经全部做完，颤着声音喊她。 宋宛月转身回去。 “这、这雪媚娘卖多少钱合适？” 牛奶自不必说，价格贵还不容易弄到，水果有一些也不是应季的，弄到也费了好大的工夫，卖便宜了不够本钱，卖贵了他们怕没人要。 “店里最贵的糕点多少钱一块？” 不是一盒而是一块。 “一两。” “应季水果的定一两，客人要求的水果定二两。” “行、行吗？” 二两银子一块，一盒十块就是二十两，他们好多年没有卖过这么贵的糕点了。 “行不行试过才知道，现在咱们要做的是，把雪媚娘打开名气。” 黄糕夫妇对看了一眼，他们平日里做出的糕点就放在店里卖，客人来了会尝尝。 “搬张桌子放去门口，把今日做的这些让人免费试吃。” 黄糕有些舍不得，备这些材料他们花了不少钱。 妇人咬了咬牙，“当家的，就听姑娘的吧。” 黄糕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门口，没舍得把雪媚娘全拿出去，只拿了一部分，放好，扯开了嗓子吆喝。 按照宋宛月教给他的吆喝，“新出锅的雪媚娘，爽弹可口，独一无二，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免费品尝了！” 他的声音响亮，吆喝声传出去了很远，多半条街都能听到，很快有人感兴趣的走过来，“什么雪媚娘，我看看。” 172 惯坏了就打一顿（1更） 黄糕把盖着雪媚娘的布掀开一角，拿出来一个放在案板上。 看到竟然是晶莹剔透的糕点，来人顿时惊呆了。 黄糕小心翼翼均匀的切成四块，把其中一块放在碟子里，举到来人面前。 来人接过去，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拿起，一口塞进嘴里，竟然是软软的带着弹性，还有水果的香味和一种说不上来的甜味，不是平常吃过的糖那样的甜，而是柔柔的甜。 “再给我一块。” 黄糕又拿了一块给他，这人还是一口放进嘴里，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大口的咀嚼，而是慢慢的品味着。 良久，久到黄糕急的手心里都出汗了，这人再次咂摸咂摸嘴，感受到嘴里久久不散的香味，“给我来一盒。” 黄糕心猛的一跳，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极力稳住，按照宋宛月刚才教的，“这糕点里加了糯米粉，不易消化，一个人一次最多吃两块，您家里要是人不多，可以少买一点回去。” 能来买糕点的都不是穷人，这人自然也不例外，他家里是做生意的，银钱上不缺，今日是正好要跟人去谈生意，路过这边闻到糕点的香气，家中老母亲爱吃糕点，这才想着去那边店里买一些回去，听到黄糕的吆喝，觉得稀奇，这才过来尝尝。 听黄糕这样说，很是诧异，哪个做生意的不想多卖些东西出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劝自己少买些的。 “无妨，我家里人多，老母亲更是喜欢吃新式的糕点。” “老人不可以多吃，一次一块就行。” 宋宛月的声音从店内传出去。 这人还以为是店家的女儿，微点头，“我知道了。” 黄糕把盖着的布全部掀开，让他看清所有的雪媚娘，“不同的水果不同的价钱，可以按块卖，给您装一盒。” 还有这种卖法，来人更稀奇了，挑了不同水果的。 这家糕点铺沉寂许久了，今日突然摆出了桌子来让人试吃新品，不少去那家店里买糕点的人也闻声而至，看到这稀奇的水果糕点，很是感兴趣。 桌前围满了人。 不过半个时辰，做出了的雪媚娘全部卖光。 有的人没买到，吵吵嚷嚷的不肯离去。 “各位，各位……” 黄糕激动地脸上冒光，“这雪媚娘极其难做，我们一上午就做出这么多，如果有想买的，下午早点过来，我们夫妇老了，做出来的有限，晚了就没有了。” “雇几个伙计帮忙啊。” 有人说了一句。 “各位，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的用料十分多，卖这点钱根本就不挣钱，哪里请得起伙计，各位还是下午请早过来吧。” 人群不甘愿的退去。 黄糕夫妇很是惋惜，要知道卖的这么样火，刚才他们就应该多做一些出来。 “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以后每日都限量卖。” 宋宛月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夫妇两人同时回身，不解她为何这样说。 “什么糕点也有吃腻的时候，如果每天限量，让他们买不到足够的，他们就会惦记着，越惦记着越想吃，越会来买，这样你的生意才能做的长久。” 黄糕懂了，立即说，“我们听姑娘的。” “马上就要八月十五了，过几日我过来教你们做一种新式的月饼。” 黄糕夫妇对看了一眼，喜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月饼是八月十五必备的糕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买一些，他们这个店到时也会卖不少，如果出了新式月饼，岂不是彻底翻身了？” 黄糕夫妇又道：“姑娘，快中午了，还请留下吃个便饭。” “不了，我大哥还在家里等着呢，他是个读书人，不会做饭。” “可让人去把他请来，我家老婆子做的一手好菜，今日就让她露一手。” “改天吧，我们今日还有事。” 黄糕夫妇挽留不住，只能送他们离开。 顾义嘴里现在还有甜甜的味道，他意犹未尽的悄悄舔了舔舌头，小丫头说了，一人最多吃两块，他不能多吃，多吃了小丫头会不高兴的。 “小丫头，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雪媚娘”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什、什么都行。” “饺子吧，我有好久没吃过饺子了。”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宋宛月勾了勾唇，“到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啊？” 顾义不明所以，直到去了集市买肉以后，他才知道宋宛月说的什么意思，当即嘚瑟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月儿，你瞧好吧，这肉馅我绝对剁的烂烂的。” 买了菜和肉，还有几个擀面杖了，小四在后面拎着，顾义自然而然拉起宋宛月的手，“小丫头，集市上人多，我牵着你。” 小四在后面一个大白眼翻到天上，不屑自己少爷的行为，想要拉宋姑娘的手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宋姑娘又不是傻子，早就把少爷的小心机看得清清楚楚，只不是不愿意戳穿他罢了。 几人刚走到家门口，一辆马车从驶过来，直接停在他们面前。 宋宛月早就料到了孙家人会过来，并没有感到惊讶，拉着顾义的手往门口退了一步，等着孙老爷下来。 车帘被打开，孙老爷刚要说话，孙晋从他身后伸出头来，不屑的嗤了他们一声，“我就说你们心计多，住在客栈就是为了卖给我们东西，我爹还不信，现在被我说中了吧。” “晋儿！ 孙老爷面上挂不住的呵斥。 “您怎么还说我，我说错了吗？他们就是奸诈之人。” “你给我闭嘴！” 孙老爷把他的头推了进去，尴尬的朝着顾义和宋宛月笑了笑，“两位别介意，他这是被我惯坏了。” “惯坏了就该打一顿，改不过来就再打一顿，仍然不改的话就继续打，慈父多败儿，孙老爷没听过这句话吗？” “你说打谁呢？” 不等孙老爷说话，孙晋从车厢里窜出来，孙老爷一把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他跳下马车，大步到了顾义面前。 顾义把宋宛月拉去身后，气死人不偿命的道，“自然是说你呀，难不成我说的是路边的野狗？” 173 比学问（2更） 孙晋被气的浑身发抖，手紧紧握成拳，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捧着的，何时被人这么说过？ “你再说一遍？” 顾义云淡风轻，就好像没有看到他蓄势待发的拳头，“我再说十遍也是如此，我不是说你，难不成我说的是路边的野狗？” 孙晋的拳头朝着他的脸挥来。 孙老爷惊得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快拉住少爷！” 可为时已晚，孙晋的拳头已经到了顾义面前，顾义面色不变，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小四一只手把孙晋的拳头挡在距离顾义脸一寸的地方，孙晋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孙家的小厮扑过来，紧紧的拽住孙晋的手，把他拉去了马车边。 孙老爷连惊带怒的从马车上下来，他扬起手就想给孙晋一巴掌，手挥到半路，又生生的收了回去，怒斥，“你怎么能如此鲁莽？” 一开始买宋家的药丸，是因为孙晋的病情需要，可后来去找堂兄过来，是想在宋思面前卖个人情。 他早就看出来，宋思非池中之物，早晚一天会飞黄腾达，晋儿如果这次也能榜上有名，以后说不定会沾上宋思的光，这话他也跟孙晋说了，孙晋虽然不屑于顾，却也没有说什么，他这才带着过来，没想到一来就闯了这么大祸。 孙晋也是气昏了头才挥出的那一拳，被在家的小厮拉开稍微清醒了一些，听到孙老爷怒斥，觉得连面上挂不住，火气又重新起来了，“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他说我是狗！” 顾义凉凉的反驳，“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眼中却闪过愠色，刚才要不是小丫头在，他一脚能把人踹飞了。 “就是你说的，你说我是狗。” 孙晋被气的完全失了风度。 “够了！” 孙老爷再吃怒声呵斥他，示意小厮把他拉走，他走到顾义面前拱手，“公子，小儿不懂事，我代他给您赔不是。” “不必，你们以后不来打扰我们就行。” 孙老爷一脸尴尬，再次拱手，“对不住了，在下……” 门被打开，宋思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孙老爷忙朝他拱手，“我们也在那边租了宅院，想着过来给你们说一声，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那边说。不承想，小儿一见面就对这位公子发难，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各位见谅。” 宋思眉头微蹙，看向顾义，“伤到了没有？” “没有。” 宋思眉头舒展开，温声对孙老爷说，“他是小孩子心性，孙老爷不必过意不去，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吧。” “这……” 孙老爷犹豫，如果不进去，就这么带着孙晋走了，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上门，可如果进去，孙晋再发疯了怎么办？ 宋思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道，“后日就要进场了，我正好和孙兄讨教一下学问。” 孙老爷求之不得，忙应了下来，“宋公子先请，我随后带着小儿进来。” 宋思返身进院。 顾义和宋宛月还有小四也跟着进去。 孙老爷回到马车边，训斥孙晋，“我一直给你说，宋公子非池中之物，结交了他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你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我告诉你，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要是再不听我的话，和那位少爷起了冲突，以后什么事别想着爹给你出主意。” 孙晋气的额头青筋还在跳，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他一个堂堂的大少爷，被人当面骂狗，他能忍下那真的成了狗了？ “放开我！” 小厮不敢放，看向孙老爷，见他挥手，这才放开，退去一边。 “爹，我就不明白了，你从哪里看出那个宋思非池中之物的，他只不过就是……” “闭嘴！” 孙老爷唯恐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呵斥着打断他，“你要是真的不服，就进去和他比一下学问，你能比过他，爹以后再也不说带你过来结交的话。” 孙晋嗤之以鼻，“他一个乡下穷小子，能有多大的学问？让我和他比，侮辱了我的学问。” “侮不侮辱，比过才知道，爹就问你敢不敢？” 孙晋读书上很有天赋，别人需要一天背过的东西，他半天就能背完，夫子教的文章，他也是一点就透，自小就得授课夫子的夸奖，更是一路考过童生、秀才，直接来府城赶考，他自信，论起做学问来，还没人能比得过他。 被孙老爷这么一激，当即不服气的道，“比就比，爹可记住了，我要是把他比下去，以后见了面也不许理会他们。” 听他答应了，孙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叮嘱他，“既然是比学问，你就不能带着怒气，得大气一点，那位少爷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跟他计较。” 一想到会在学问上碾压宋思，继而打压顾义，孙晋心里顿时无比的舒服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见他真的平静下来，孙老爷才陪着他走进院内。 厨房内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不见宋宛月和顾义，只见那个小厮站在厨房门口，孙老爷心里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宋思迎两人进了北屋。 屋内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杂乱，孙晋却不屑一顾，房子租的时候人家就是打扫好的，才住了一天而已，自然不会弄的那么脏乱。 直接开口，“既然是要讨教学问，咱们就快点开始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还等着回去吃午饭呢。” 听他语气狂妄自大，好像能碾压自己似的，宋思微微挑了挑眉。 孙老爷却是恨铁不成钢，明明在外面说的好好的，进了门后却又忘了自己告诉他的，正准备圆场几句，听到宋思淡淡开口，“既然如此，孙少爷就屋里请吧，烦请孙老爷在这堂屋等侯。” 孙老爷还没说话，孙晋已经迫不及待的抬脚朝屋内走去。 孙老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孙晋总归是被自己宠惯坏了，也不知道他以后若真的做了官，是好事还是坏事？ 174 斗败（3更） 两人进去后，宋思关上了门。 孙老爷坐下，竖着耳朵听。屋内声音不大，他几乎听不见，心里有些着急，但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他没好意思乱动，只是微微的把凳子朝门口挪了挪。 依然听不见。 孙老爷又挪了挪，眼看着挪开离桌子很远了，要是再挪就要被人发现了，这才不敢再挪了，身子左倾，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来，孙老爷竖高了耳朵，却还是听不清楚，一着急，站起来，直接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孙老爷吓得身子一颤，急忙坐回椅子上，抬眼朝外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四规规矩矩的站在厨房门口，砰砰砰的剁肉声依然从厨房里传出来。 孙老爷暗松了一口气，又悄悄地起身走到门口，刚把耳朵贴上去——，又是一声巨响，砰！ 这才比刚才的声音还大，吓得孙老爷心肝都颤了颤，他又急忙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喘了几口大气。 小四眼角余光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勾，朝着厨房内剁肉的顾义比了一个手势。 宋宛月正在低头洗菜，毫不知情，听到顾义剁出那么大的声音，还以为他累了，“小四，进来替你们少爷一下。” 小四闻声进去。 要是搁在以往，顾义才不会放过在小丫头面前树立自己良好形象的事情。但他还有事要做，利落地把菜刀递给了小四，围裙也没摘，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去了北屋。 进了门，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孙老爷还以为他找宋思有事，忙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小少爷，宋公子和我儿正在比学问，还请稍等一会儿。” 顾义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孙老爷的凳子一眼，孙老爷老脸一红，赶紧挪了回来，想要解释，又觉得自己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话找话的问，“不知小少爷贵姓？” “顾。” 孙老爷点头，“不知您和宋公子他们……” “宋思是我大哥。” 顾义模棱两可的回答。 孙老爷明白了，这是宋家的亲戚，和自己一样，是陪着来赶考的，顿时有了亲近感。 “宋公子这次一定会榜上有名。” “那是自然……”，顾义毫不谦虚，“我大哥的学问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打着瞌睡考试也会榜上有名。” 孙老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孙晋学问也很好，可自己从来不敢说这样的话。科举题目每次都不一样，碰到正好学过的，答题一气呵成，榜上自然有名，可若是碰上题目刁钻，除了平日的积累以外，还有一定的运气在里面。 “孙老爷喝茶吗？” “不用，不用，多谢顾少爷。” “你谢我做什么，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就是想喝我们也没有。” 孙老爷，…… 有些体会孙晋为什么见到他就会被激怒了。 “那您喝水？” 孙老爷努力挤出笑脸，“不用了，多谢顾少爷。” “真的不喝吗？” 孙老爷加重了语气，“老夫真的不渴，多谢顾少爷了。” “那行吧。” 说完，顾义朝外面喊，“来人！” 正在厨房里剁肉的小四听到声音当即放下菜刀出来，“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倒杯水来，告诉小丫头，我诚心让过了，客人说不喝。” 孙老爷，…… “是。” 小四去倒了水，恭恭敬敬的端进堂屋放在顾义面前的桌子上，又很快退了出来。 水微微冒着热气，顾义也不怕烫，直接端起来，吹了吹后，喝了一下，咕咚咕咚咽下去，听着喝的十分畅快。 孙老爷的喉结跟着动了几下，顿时觉得有些口渴了。 顾义恰巧抬眼，见他盯着自己吗，“好意”的问，“您要喝吗？” 一个要字差点脱口而出，孙老爷又生生忍住了。他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做打自己脸的事，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顾义不管他了，继续低头喝水，每咽下去一口，都发出咕咚的声音，偏偏他那杯子里的水就好像喝不完似的。 孙老爷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非得丢了人不可，干脆撇过头去看紧闭的房门，强迫自己去想屋内两人比试学问的事。 咕咚！ 咕咚！ …… 顾义咽水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更大了，大到孙老爷觉得满屋子都是这种声音，他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孙老爷煎熬了很久后，门被从里面打开。 孙老爷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便看到孙晋失魂落魄的从里面出来。 “晋儿？” 孙晋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木讷的往外走。 孙老爷大惊失色，忙快步跟上去，“晋儿，你怎么了？” 孙晋依然没有回答。 孙老爷急切的看着宋思，“宋公子，这……” “孙老爷莫急，孙少爷只是受到了刺激，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孙晋饱受打击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传来，“爹，回家。” “回家，回家。” 孙老爷小心翼翼的亲自搀扶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担心的看他，很是后悔自己非要强硬的让他跟宋思比试学问。应该等考完试以后再来的，那时就算孙晋被打击的爬不起来，也不会影响考试结果，可他现在倒好，孙晋明显就是一副被打击过度了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日的考试？ 看着孙晋精气神仿佛一下被抽干的模样，顾义心里舒服的，把水盏放下，起身去了屋内亲自到了一杯，狗腿的递到宋思面前，“大哥，喝水。” 宋思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喝了一口。 他之所以提出和孙晋比试学问，就是为了给顾义出气，虽然不知道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顾义绝不会主动招惹孙晋，定然是孙晋做了什么事，惹怒了顾义。 “中午做什么吃？” “包饺子，肉馅的、素馅的都有，大哥想吃什么馅的，我让小丫头给你做。” 宋思凉凉的看他一眼，顾义顿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改了话题，“大哥我给你说，今天的肉馅是我剁的，剁的可好了，酒楼里的大厨都比不上我的手艺。” 宋思，…… 175 起疑（1更） 宋宛月调了一大陶盆的馅，让小四端去饭厅。 宋思正好从屋中出来朝厨房走，看到小四如飞般地端着一大陶盆的馅，感觉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顾少爷……” 宋宛月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喊人。 “来了，来了！” 顾义越过宋思，快步进了厨房，“小丫头，什么事？” “把你的人都喊去饭厅包饺子。” “啊？” 顾义愣在原地。 “今日谁包的饺子谁吃，不想包的就饿着。不光是这一顿，还有晚上都不需吃饭，水也不能喝。” “那、那我、我呢？” 宋宛月这才抬头看他，不紧不慢的说，“我教你。” 顾义心里一阵哀嚎，他不喜欢吃饺子，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看他脸都皱在一起了，宋宛月及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怎么，不想学？” “想学，想学。” 顾义顿时点头如捣蒜，他现在一文的私房钱都没有，想出去偷买糕点都不可以。 想起糕点，就想到了雪媚娘。 要是知道小丫头会来这招，当时就该不管不顾地吃上十个八个的雪媚娘，把肚子填饱再说。 顾义毫不心虚的挺直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站在院子里喊，“都出来！” 躲在两边厢房里的六名小厮和两名车夫瞬间出来。 “都洗干净了手去饭厅包饺子，自己包多少吃多少，包不了的，中午和晚上的饭都别吃了。” 八人惊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的少爷。一定是他们听错了，少爷怎么会让他们自己包饺子？ “你们没听错，就是要包饺子……” 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你们少爷我也不例外，包多少吃多少。” “少、少、少、少、少爷……” 一名小厮结巴的说，“我、我们也没、没包过饺子啊，我、我们只吃、吃过。” “废话，少爷我还吃过呢。咱这么多人，只小丫头一个人包，还不得累坏了？所以自己吃自己包。” “我们可以不吃。” 有个小厮嘀咕了一句。 顾义立刻看过去，“你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少爷让我们包我们就包。” 顾义满意了，“都去把手洗干净。” 厨房内，宋思觉得让这些人包饺子，有些强人所难，想替他们说情，“月儿……” “爷爷、我爹、二叔，还有大哥你和二哥，咱家里的男人有不会做饭的吗？” 宋思摇了摇头，“没有。” 宋家没那种男人不下厨的家风，所以就连他有时候也帮着家里做饭。 “所以啊，不能惯他们懒惰的臭毛病。” 好像是这么个理，宋思咽下了替他们求情的话，端着和好的面去了饭厅。 放下面盆以后才想起来刚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四不过是个孩子，端着一大陶盆菜馅怎么还健步如飞？又想到那日在路上，小四一下就把自己打昏了过去，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小四，把面板放好。” 脑中一闪而逝的东西被宋宛月打断，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探究的看向小四，比宋慎个头还矮，身板也瘦，就算是宋慎也未必能端着健步如飞，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小四察觉到了他探究的眼神，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被他看到了，吓得直往顾义身后缩。 “你去我身后做什么？” 顾义恼火的问，自己这是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小厮，这个时候不应该身先士卒，挽救他这个少爷于水火之中吗？ “宋少爷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小四整个躲在他身后，颤着声音说。 顾义看向宋思，看到他眼里的探究，抓着擀面杖的手微微一紧，随即笑着问，“大哥，怎么了？他又做了什么错事，你给我说，我罚他！” “我在想，他那日怎么会一下就把我打昏了过去？” 还以为他是要找后账，小四都要吓哭了。 顾义却听出了话外之音，笑着“解释”：“跟在我身边的小厮都会几招，我爹怕我平日会遇到什么危险，特意让他们学的。” 原来是这样，宋思心里的疑虑打消，面不改色的道，“包饺子吧。” 顾义将小四从身后拽了出来，把手里的擀面杖给他，“麻利点。” 刚经历过吓破胆的小四，…… 再次差点哭出来，他也不会啊。 “你们两两一组，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很简单的，看着我跟大哥就行。”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俩。 宋思拿了一块面，放在案板上揉好以后，均匀的切开，压扁了以后，三两下就擀出了一个饺子皮，递给宋宛月。 宋宛月拿在手里，两手一压一挤，就做成了一个元宝似的饺子。 众人眼睛齐刷刷的一亮，包饺子可比擀面皮简单多了。 “我包饺子。” 八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只有可怜的小四悲催地拿着擀面杖羡慕的看着他们。 顾义蹙眉，“老规矩……” 八人嗖的全都没了人影。 很快又全部回来，有的高兴，有的哭丧着脸。 “来吧，我教你们。” 宋思温声，慢动作，重新擀了一个面皮，一边擀一边告诉他们要领。 小厮不错眼珠的跟着学，学得很认真很认真。不过，一上手，面皮就粘在擀面杖上，或者把面皮拽出一个窟窿。 顾义都觉得没眼看了，宋思依然很有耐心的教他们。 “我擀出来了。” 一个小厮喜悦的喊，把几乎是擀成了长条的面皮给众人看。 “不错，很好。” 宋思笑着鼓励，小厮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喜形于色的重新擀另外一个。 “小丫头，你教给我。” 顾义趁机拿起宋思擀的一个面皮，凑到宋宛月身边 “先把面皮放在手心里，放上馅，然后两手合拢，大拇指用力……” 宋宛月一步一步慢慢教他，顾义把馅放进去以后，学着她教的两手并拢，然后两个大拇指用力，噗的一下，肉馅全被挤了出来。 宋宛月，…… 顾义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破了的饺子，他都是按照小丫头教的啊，怎么就做破了呢？ 177 刁难（3更） 孙晋在宋思屋里待了一上午，眼见快中午了他还没有走的意思。 顾义又动起了小心眼，想着这家伙莫不是想留下来吃月儿做的饭？悄悄的招手把小四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四应是，转身出来，正要去敲宋思的门，孙老爷笑呵呵的进了院子，后面跟着好几个提着食盒的伙计。 小四眼睛一亮，迅速转身又回了屋内，“少爷，孙老爷送了酒楼的饭来了。” 顾义淡淡的一个眼神看过来，“你激动什么？是没吃过酒楼的饭吗？” 小四慌忙认错，“少爷恕罪，小的错了。” “出去迎接。” “是。” 小四退在一旁，顾义不慌不忙的起身，迎了出去。 “顾少爷……” 孙老爷“笑颜如花”，孙晋一大早睡醒了以后，匆匆吃过早饭，就说来找宋思讨教学问，这样勤奋的儿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心里感激宋思，若不是他昨天的那番“刺激”，孙晋也不会一下变得这么谦逊。 顾义假装不知道的问，“你这是……” “哦，好几日前我就想请你们吃顿饭，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我让附近的聚丰楼做了一桌上好的饭菜，希望顾公子不要嫌弃。” “你多虑了，无论饭菜好赖，都是你的一番心意，我怎么会嫌弃？” 孙老爷，…… 怀疑顾义这是想要撵他走，若是搁在往日，他听出了话音让人放下食盒也就走了。 可今日他太高兴了，决定赖着不走了。 今早上趁着吃饭的工夫，他询问了孙晋两句，孙晋说宋思不仅学问远远高于他之上，就连一些时下政策的见解也非比寻常。昨日的比试更是让他受益匪浅，所以他今日才一大早便过来，他要多跟宋思探讨，说不定这次科举会用到。 依旧是堆着笑脸，“多谢顾公子不嫌弃，不知道这些让他们放哪儿？” “放饭厅去吧。” 宋宛月从屋中走出来，朝着孙老爷点了点头，“多谢孙老爷了。” “宋姑娘见外了，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们。不是你们的药丸，晋儿的病也会这么快好，还有宋公子对他的指点，我们更是感激不尽。” “爹，您小声一些。” 孙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孙老爷也不恼，果真压低了声音，“除了饭菜，我还让人去买了一些水果，一会儿就送来，希望宋姑娘别嫌弃。” “我们求之不得，哪里会嫌弃，您快屋里坐。” 孙老爷摆手，“咱们还是去饭厅吧，别打扰他们。” “小丫头，你去忙吧，我陪孙老爷。” 听到顾义的话，想到昨日的事情，孙老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也好，我正好还有一点事没忙完。” 顾义做出请的手势，“请。” 孙老爷心肝颤颤的跟他去了饭厅，看到小四端了两杯水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义随意一问，“孙老爷对令公子有何打算？” 又开始给他挖坑了，孙老爷端正好了身体，严阵以待。斟酌了又斟酌，才小心翼翼的笑着道，“倘若晋儿过了这次科举，自然是让他为官。” “如果过不了呢？” 孙老爷笑意差点维持不住，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在临近科考的当口说他这样的话，就算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不会如此。 可顾义非但没有一点这样的自觉，问完了以后，还一本正经的等着他的回话。 孙老爷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顾义十分不解，“你笑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你儿子一定能考上？还是觉得过不了太丢人，你不好意思说？” 孙老爷想立刻起身走人，一会儿也不想跟他多待。 但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又勉强把屁股定在凳子上，“顾公子问的如此直白，我也就直白说了。我笑是因为两种可能都有，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做那些无谓的假设，一切以契约签订为准，晋儿科考也是这样，一切等名单公布出来再说。” 顾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孙老爷再次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顾义又问，“假如孙晋真的中了举，你是希望他做官以后，营私结党还是独善其身？” 孙老爷想喷他一身老血，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做什么？这是他该问的问题？他为什么不问问聚丰楼的饭菜好吃吗？特色菜是虾还是鱼？如果是虾，是清蒸的还是红烧的？如果是鱼，是鲤鱼还是鲫鱼？…… 凛了凛神色，“顾少爷，你问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回答。 孙老爷很是无奈，“我刚才说过了，一切都还不确定，我没法回答。” 说完，唯恐他再问出什么石破惊天的问题，赶紧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探讨完了没有？” 说完，急匆匆的走出了饭厅。 身后，顾义可惜的摇了摇头，他以为这几个问题会把孙老爷问跑的，没想到这老家伙脸皮还挺厚，这样都还能留的下来。 宋思当然不知道顾义连着两天为难孙老爷。他和孙晋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只是明显的感觉孙老爷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有些喜极而泣，像是他在什么苦难中，突然被他们解救出来似的。 宋思疑惑的看了眼堂屋，一个人也没有，想着难不成孙老爷是一个人待的太无聊，所以见到他们出来才会如此？ “宋公子，饭菜我都要好了，今日咱们就小聚一会，权当为你们明日的进场庆祝。” “多谢。” 话落，看到顾义慢慢悠悠的从饭厅里出来，扬着笑脸，“大哥，你们总算出来了，我要饿死了。” 看着他这和刚才面对自己时的判若两人，孙老爷心里升起一股怪异感，连忙把这感觉压下去，笑着道，“那就喊了宋姑娘出来吃饭吧，聚丰楼的板鸭很是有名，我特意要了一只大的。” 吃过午饭，孙晋继续留下来和宋思探讨，孙老爷则回去帮他收拾明日进场要用的东西，顾义送他到的门口，“孙老爷，你慢点，万一摔了可别讹上我们。” 一只脚刚要迈过门槛的孙老爷，…… 178 进考场（1更） 因为晚上子时要进场，孙晋只待了一个时辰便要回去了。宋思送他到了门口，看没有马车来接，回身给了小四一个暗示，小四心领神会，“孙少爷，我送您回去吧。” 孙晋身边不仅有小厮伺候，还有两个丫鬟，他今日是来请教学问的，他怕宋思会有反感，才没有带人过来。 闻言朝着宋思拱手，“多谢宋兄了，路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还是让小四送你吧，子时就要进场了，这个时候街面上定然是乱哄哄的。” 知道他是好意，孙晋也没有再拒绝，“那咱们考试完后见。” 宋思微微点头，孙晋转身离去，小四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左后方。 宋思转身回屋，把要带进场的被褥、薄荷油、药丸还有需要的笔墨纸砚全部准备好，刚要躺下睡一会儿，一抬眼看到放在一边装着狼毫笔的盒子，顿了一下，伸手拿过来，打开，爱抚的摸了摸。 “大哥。” 宋宛月推门进来，宋思慌忙把盒子盖上，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有、有事？” 宋宛月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我就是过来提醒你一声，别忘了把狼毫笔带上。” 她语气自然，就好像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一样，宋思没有那么窘迫了，“不用了。” 这么好的狼毫笔，他舍不得用。 “好笔就应该用在最是需要的时候，府试是大事，这个时候不用它，狼毫笔会哭的。” 宋思被她的说辞逗笑，“我带的毛笔足够用的，就不用它了。” 说着，把盒子放回原处。 “哦。” 宋宛月也没纠结这个话题，“大哥晚上想吃什么，想什么时辰吃？” “还和平日一样吧，清淡一些。” 宋宛月退出屋子，转身去了顾义屋中，和他小声嘀咕了几句，顾义拍着自己的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宋思一觉睡到天色将黑才醒，听到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很是纳闷，穿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小四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踮着脚跟动作很轻的要放去饭厅。 看到宋思，脚跟瞬间落了回去，“宋公子，您醒了。” 厨房里也立刻传来勺子碰锅沿的动静，宋宛月的声音也同时从厨房里传出来，“大哥你醒了就过来帮忙烧火，他要笨死了。” 这个“他”说的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宋思没有多想，快步走进厨房，见顾义很是委屈的站在一边，宋宛月正蹲着身子往灶膛里添柴。 “我来吧。” 宋思走过去。 宋宛月站起身的瞬间给顾义比了一个手势，顾义悄悄退出厨房，进了宋思的房间，把装狼毫笔的盒子拿在手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四端了温水进来，顾义把狼毫笔拿出来，熟练的开笔。 宋思丝毫不知狼毫笔已经被开笔了，一边烧火一边嘱咐宋宛月，“我进场这三日，你们就待在家里做药丸，尽量别出门，要是顾少爷实在憋不住，也不要去很远的地方。” 宋宛月边炒菜边应。 宋思实在是不放心，月儿自从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异常的有主意，担心她会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了，忍不住又多嘱咐几遍。 饭菜做好，顾义才慢悠悠的从自己屋中出来，给了宋宛月一个办妥了的眼神。 宋宛月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 顾义傲娇了，手背去身后，如同个老夫子一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了饭厅。 宋思奇怪的看他一眼，顾义瞬间恢复了如常。 晚饭比较清淡，也很是简单，众人很快吃完，宋思想要帮着收拾，被宋宛月拦住，“大哥还是回屋休息，亥时我们喊你。” 宋思回到屋中，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狼毫笔，他三两步过去拿起来，发现已经开了笔了，顿时紧紧的拿在手里。 …… 亥时初，万籁寂静的街道上突然人声嘈杂起来，从各个方向过来的学子或自己或和家人一起朝着考场方向走。 宋思睁开眼，院子也同时亮起了灯光，两个大红灯笼挂在屋门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宋思坐起来，轻轻的敲门声也同时响起，“大哥，该起来了。” “起来了。” 宋思摸过一边的火折子点上油灯，这才穿衣下床，打开房门，见小四端着一盆水，忙要接过来，被小四躲开，“还是我给您端进去吧，您的手留着明天写文章。” 宋思哭笑不得，一盆水而已了，他又不是端不动，却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侧身让他端进屋内。 宋宛月和顾义也随着进来，拿起一边收拾好的行礼，“大哥先洗漱，我们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去。” 小四也赶紧放下水盆过来，抱起被褥快步出去。 宋宛月和顾义把剩下的东西拿起来，也出了屋子。 宋思洗完脸，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从屋中出来，看众人都等在院中，笑着道，“用不了这么多人的，跟我去两个人就行。” “都去吧，看不到你进去，我们也睡不着觉，更何况人多气势壮，也给大哥弄一个好兆头。” 宋思被她的话逗笑，“大哥是去考试的，不是去打仗的，不用这么大的气势。” “那可不行，大哥的学识不输于他们，气势上自然也不能比他们差。” “你呀……” 宋思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给大哥戴这么高的帽子，大哥要是考不好，岂不是没脸回来见你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哥怎么也得考第一回来，才能对得起我给你做的这一切。” 宋思大笑。 顾义也跟着笑，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宋思刚才摸宋宛月的手。 租的房子距离考场很近，一行人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考场前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各种灯笼。 考场门前也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门还没开，左右两边各自站了一排兵士维持秩序，学子们已经自动排起了长队。 “咱们是排在第六个，六六大顺，顺顺利利。” 宋思莞儿，忍不住再次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大哥一定会顺顺利利的考个状元回来。” 179 本少爷身上有银子（2更） 旁边有学子提着考试的东西经过，听到这句话，不由的朝这边看了一眼。 还没进考场就大放厥词的，要么真的就是学识突出，要么就是说大话。 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能来参加府试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不过也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成分在里面，头名岂是那么好考的？这人八成属于后者。 各个方向聚集来的学子越来越多，却没人发出大声的喧哗。 家里富裕的，让小厮去排队，自己和家人站在一边等着；一个人来的，提着所有的东西亲自排队，两眼看着考场的方向，和前后的人也不交流。 子时到，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排队的学子们顿时激动起来，排在前面的纷纷拿起行李，准备进场。 宋思也走过去，把排队的小厮替换下来，拿好东西。 有官员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宣读了考场的制度，一再严明，如果有作弊的，当即赶出考场，永久取消科举资格。 等他说完，学子们依次进入考场。 宋思进去后，顾义趁机拉起了宋宛月的手，“咱们回去吧。” 几人挤出人群，沿着街道慢慢的往回走，顾义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慢慢的抬起手。 “你做什么？” 顾义的手嗖的收了回去，眼不眨心不虚的回答，“我看看你有多高。” 小四低着头，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离两人远了一些，另外几名小厮更是机灵的停下脚步。 一直到了家门口，顾义都老老实实，没有再升起想要摸宋宛月头的念头。 …… 翌日，宋宛月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屋内的摆设，有一瞬间的恍惚。 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宋家，是在府城租住的房子里。 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宋宛月穿衣起床，拿着水盆出去打水洗漱，一脚踏出门槛，院子里的顾义就看到了，颠颠的上前来，“小丫头，你醒了，你饿不饿？我让他们买了早饭。” 说着，把宋宛月手里的水盆接过去，帮她打了水，等她洗漱干净，拉着她去了饭厅。 饭厅的桌子上摆着七八份早点：有糕点，有馒头，有包子，有馄饨，有豆浆，有油条，甚至于还有面条。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都买了一些。” 小四站在门外，想着自己被少爷打劫走的银票，心里滴血的厉害。 他知道少爷是想讨好宋姑娘，可也要量力而行啊，一顿饭就花了这么多，太败家了。 宋宛月把馄饨端到自己面前，又拿了一个馒头掰了一半，把另一半放回去，“我这些就够了。” 顾义顺势坐在她身边，“我也喜欢吃馄饨，要不咱们吃一碗。” 宋宛月拿勺子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见顾义完全没看她，只是垂涎的盯着她碗里的馄饨，收起心里的怪异感，“你去拿个碗过来。” “拿什么碗啊……” 顾义拿起一个小勺，伸到碗里舀了一个馄饨，“就这么吃算了。” 说完，呲溜一口把混沌吞进了嘴里。 门外的小四嘴张的都要塞下一个鸭蛋了，少爷他、他竟然和宋姑娘吃一碗混沌，也太心机了。 宋宛月倒没觉得有什么，把碗往两人中间挪了挪，留下一个包子，剩下的喊了小四进来拿下去让众人分吃了。 顾义趁机舀了一个馄饨送到宋宛月嘴边，“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宋宛月吃进嘴里，嚼了几下，点头，“确实不错，等过两日有空咱们也包馄饨吃。” 顾义的耳根悄悄的红了，嘴角却高高的翘了起来。 吃过早饭，宋宛月开了单子，特意让几个小厮分别去了不同的药铺，把需要的药材买回来。 厨房里只有一口锅，还要做饭，自然不能用来制药丸，又让小四去把租房的人找来，让他帮忙找人在院子里的一角砌个灶台，怕他不愿意，宋宛月许诺多给他银子。 租房的人当即乐颠颠的答应了，很快找了人过来把灶台砌好，还好心的询问柴火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的话，他可以让人再送一些过来，只给柴火的钱就行，不用多加钱。 “那就多谢了。” 宋宛月把银子给他，租房的人高兴的接过，当场给砌灶台的人结了工钱，其余的揣在自己怀里，“我一会儿就让人把柴送来，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去找我。” 去买药材的小厮陆续回来，干柴也送了过来，宋宛月让他们添了一大锅水，点着火，让他们把灶台烘干。 她则是回屋把买来的药材处理好。 恨不得寸步不离的顾义没跟着进来，吩咐小四，“你跟着我出去转转。” 小四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钱袋，顾义敲了他一个爆栗，“瞧你这点出息，少爷我身上有银子，不花你的。” “您的银子也是抢的我的。” 小四小声嘟囔。 顾义声音立刻阴森森的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四一个激灵，立刻堆起讨好的小脸，“小的说，少爷自然有银子。” 顾义又敲了他一个爆栗，“走吧。” 小四小心的捂着自己的钱袋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出了门，顾义便让小四去拦了路人打听了这里最繁华的街道在哪儿，顺着路人指的方向，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才到。 宽阔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林立的商铺，各色叫卖的摊位，比县城里繁华多了，小四瞬间看直了眼。 “少、少爷，这、这也太繁华了，是不是府城所有的人都来这里卖东西了。” 顾义又给了他一个爆栗，“看你这个没出息样，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的小厮。” 小四捂住自己的头，哀怨的抱怨，“少爷，我的头被都您敲肿了。” 顾义手又举了起来，小四吓的连忙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了旁边路过的人。 “走吧。” 顾义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里面走，小四跟在他后面，两眼盯着两边叫卖的摊位，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收不回目光，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少爷，您不给宋姑娘买点东西回去？” 180 要给她个惊喜（3更） 话出口，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四惊得差点跳起来，捂着自己的钱袋迅速往后退了三步，“少、少爷，刚才我、我说梦话呢，您、您别往心里去。” 顾义毫不留情的说，“完了，我已经往心里去了。” 小四后悔的恨不得扇的嘴两巴掌，少爷本来就惦记着他的银票，这下好了，自己仅有的一张票票也留不住了。 看着他都要哭了，顾义朝着他招了招手，小四壮士断腕般的走上前来，正准备把银票掏出来，顾义一个爆栗又敲在他头上，“少爷我有的是银子，你那点银票留着吧。” 小四眼睛豁然亮起来，“少爷，你竟然偷藏银票！” 顾义又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闭嘴。” 小四乖乖闭上了嘴，心里暗喜自家少爷还是不傻的，知道偷藏起来银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快走了一步跟上顾义的步伐，“少爷，既然您有的是银票，能不能把今天早上从我这里拿走的还给我？” 顾义这次直接抬起脚，小四麻溜的窜去一边，“我就说说，少爷别往心里去。” 两人走了半条街道后进了一间首饰铺。 铺子非常大，有不少的女子正在挑选首饰。 顾义两人刚进门，便有伙计迎上来，看他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愣了一愣后，迅速恢复热情，“这位公子，您想买什么首饰？” “小女孩用的。” “是要贵一点的，还是便宜一点的？本店有银的、金的、翡翠的、琥珀的。” “一般的就好。” 伙计心里有了谱，领他来到柜台边，拿出首饰让他看。 顾义一眼看过去，没有顺眼的，摇了摇头，“还有吗？” “有倒是有，就是稍微贵了一些。” “拿出来我看看。” 伙计又拿了一些出来，顾义还是不满意，“还有没有更好的？” “小女孩戴的就是这些了，再有簪子，珠钗。” “拿来我看看。” 有了刚才的经验，伙计没拿次一些的，直接把好的拿了出来，顾义一眼就相中了一支蝴蝶珠钗。纯金打造，蝴蝶栩栩如生，翅膀薄如蝉翼，微微一动，翅膀便随着晃动，仿佛真的要飞起来一样。 “就要这个了，多少银子？” “这个是纯金打造，要贵一些，两千两。” “你给我包起来，我去取银子。” 伙计高兴的应了，顾义带着小四出了首饰铺。 见他一下能买两千两的首饰，小四还以为他藏了很多的钱，高兴的说，“少爷，还是您考虑的长远，知道藏一些银票起来。” 顾义没理会他，往远处看，看到前方的杆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当”字，抬脚就往那走。 直到他走到了当铺门口，小四才反应过来，慌忙拦住他，“少爷，不行，您不能进去当东西。” 少爷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老爷和夫人精心帮他挑选的，不说是价值连城，也独一无二。 顾义扒拉开的手，“暂时抵押而已，等我回去后，再让人来赎就行。” 小四坚决不让开，这里是府城，不是县城，如果赎当的这几天里，东西被当铺里的人卖了怎么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光他在自家的酒楼里就听人说过好几次。 顾义毫不在意，“卖了就卖了，以后再买就是。” 小四还是阻拦，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少爷，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要不，咱们现在派人回去给老爷要银子来，晚两天再来买。” 顾义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说，“小丫头那么聪明，我如果派人回去她一定猜得到，这是我给她的惊喜，不能让他知道。” 小四还是拦着，顾义沉下脸，“让开！” 小四苦口婆心的劝，“少爷，您要三思啊，这当铺就是吃人吃银子的地方，就算您当的东西价值连城，他们也不会给你高价的，说不定只给你几十两银子，就算您把身上的东西全当了也不会凑够两千两银子，咱还是派人回去吧。” 顾义用力挥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当铺的老朝奉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来这里的富家公子他见了多了，哪个不是穿的人模狗样撑门面，妄想着多当一些银子。 顾义并没有直接过去窗口，而是在一边给客人准备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中。 还是个当东西的老手，老朝奉心里腹诽着，给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走过去，“公子，您这玉佩是要当吗？” 顾义身体后移，靠在椅背上，富家公子的派头摆的足足的，“不然呢，少爷我上你们这里来玩？” 伙计一噎。 老朝奉再次看过来。 伙计弯下腰把托盘端走，“公子稍等。” 小四不放心，跟了过去。 伙计把玉佩从窗口递了进去。 老朝奉拿起，只看了一眼便露出异色，但他毕竟做朝奉很多年了，很快稳住，“漫不经心的”看了一遍，放回托盘中，“五十两。” 小四伸手就把玉佩拿了回来，这个玉佩是去年少爷生日的时候老爷送给他的，他亲耳听老爷跟夫人说花了几万两。 顾义嗤了一声，“我说老人家，你是眼花了，还是眼瞎了？我这玉佩十成的成色，十成的水头，就值五十两？” 还不是个十成败家的，但既然能进当铺，想必家里也正在走下坡路。老朝奉也笑了一声，“五十两还是看公子等着用银子，您要是觉得不满意，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顾义还真的站了起来，“我本来是看你这家店很大，想着定然是诚心诚意的，没想到店大欺客。” 说完，抬脚往外走。 老朝奉急忙给伙计使眼色。 一起共事多年，伙计自然明白老朝奉眼色是什么意思，忙上前来挡住顾义，“公子先别着急走，您想当多少银子？” “两千两，一文都不能少。” “不可能。” 老朝奉断然拒绝，“我最多再给你加五十两。” 顾义继续朝外走，伙计再次拦住他，“公子别急，我们再商量商量。” 181 该怎么送给她（1更） 小四可不想让顾义留下和他们商量，一手紧紧的抓住玉佩，一手去拨开伙计拦着的手，“少爷，咱们走。” 老朝奉咳嗽了两声，伙计心领神会，自然而然的又挡在两人面前，“这位公子，我家的当铺在这条街上是最诚信的了，您若是诚心当，先别着急走，价钱咱好商量。” “商量什么，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少爷年纪小，想要骗他。” 小四怒哄哄的说着，还推了伙计一把。 伙计不乐意了，“我们怎么骗他了？是你们自己进来要当东西的，又不是我从大街上拉来的。你觉着东西当的不可心，我好心好意留你们商量一下，反倒成我的不是了。今日你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 “两千两，一文都不能少。” 顾义不疾不徐的开口。 “我说你这人……” 伙计刚想说什么，老朝奉又咳嗽了两声，伙计立刻改了话音：“两千两就两千两，不过得是死当！” “你们休想！” 小四把玉佩放进自己的怀里，两手死命的捂着。 “拿来！” 顾义伸出手。 小四不给，“少爷，这明摆着就是坑您呢，咱不能当啊，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顾义沉了声，“我说拿来。” 小四摇着头后退了一步，“少爷，成了死当，咱们永远也别想赎回来了，您回去怎么给老爷和夫人交代？这可是他们精心为您准备的生日礼。” “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有权处置，一块玉佩而已，爹娘还不至于怎么样。” “不行，不行。” 小四说什么也不给。 伙计看得心急，故意道，“还当不当了？不当就请赶快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当！” “不当！” 顾义和小四的声音同时响起。 伙计朝小四伸出手，“我说你这个小厮怎么这么多事？你们少爷都说当了，你阻拦什么？快把玉佩交出来！” “你知道什么？我今日拦不住少爷当这块玉佩，回去非得被老爷给打死，你们是倒手把赚钱了，我的小命就没了。” 伙计一噎。 趁着这个空当，小四跑了出去，顾义一把没抓住，只得沉着脸追出去，“你给我站住！” 小四跑的越发远。 伙计跟着追出来，看两人已经跑远，懊悔的直跺脚，“好好的一条大鱼，被一个小厮搅合了。” 老朝奉也急的从柜台里出来，看到两人走远，气的踹了伙计一脚，“笨死了，连个人也拦不住。” “你给我站住，你再不站住，以后就别跟在我身边了。” 小四远远地站下，等顾义上前来以后，还是两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不让他把玉佩抢回去。 “你拿来！” 顾义去掰他的手，小四死命护着，“少爷真的不能当啊，宋姑娘要是知道您当了自己的玉佩给她买了首饰回去，会不高兴的。” 顾义的手顿住，小四趁机又后退了一步，“少爷您再好好想想，宋姑娘还小，您送了她赤金的珠钗，不是给她惹祸端吗？万一她哪天一个人戴着走在路上，被人惦记上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惦记上她的人若只是抢珠钗还好，要是起了歹念怎么办？所以少爷，您这给宋姑娘买的不是首饰，是祸事。” “你给我闭嘴！” 小四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但也知道顾义被自己说动了，差不多能取消买金钗的念头。 果然，顾义问，“那你说，给小丫头买什么首饰好？” “银的最好。” 小四不敢说木头的，说了保准得挨揍。 “银的最是常见，不扎眼。” 顾义蹙眉，“可是那家店里银的没有好看的。” 听他是真的改了主意，小四差点喜极而泣了，急忙往前面一指，“少爷，这条街这么长，定然是不止一家首饰铺，我们再往前走走。” 顾义伸出手，小四下意识的往后退，“少、少爷。” “我不当了，拿来，我戴好。” 小四谨慎：“街上这么多人，免不了有小偷，少爷带着不安全，还是我给您拿着吧。” 顾义抬手要敲他爆栗，小四再次后退了一步，手还是紧紧的捂住胸口，打定主意，没到家门口以前，玉佩说什么他也不能给少爷。 顾义也没给他再要，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又看了两家首饰铺，依旧没有看到顺眼的。 不是首饰不好看，而是那赤金珠钗的蝴蝶太栩栩如生了，银的做不出那种效果。 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小四“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建议，“少爷，珠钗是定情用的，您现在就给宋姑娘买其实有些不合适，宋姑娘这个年纪应该戴珠花，漂亮又实用，您要是买回去，宋姑娘一准高兴。” 买珠花顾义倒是没想过，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可行，又折了回了刚才的看的店中，选中了两支纯银的珠花，“多少钱？” “两支五两。” 顾义看小四，小四急忙掏出身上唯一的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过去，只要少爷不当玉佩，别说五两了，就是把这二十两都花了他也不心疼。 店家找了零，又拿了盒子把两支珠花装好，递给他们，顾义接过盒子，小四则把找回来的零钱收着，兴高彩烈地跟着顾义往回走。 走着走着有些回过味来，不对呀，少爷身上有银子，怎么又让他付的账？ 越想越不对劲，往回走的脚步都沉了不少，一直到了家门口，顾义停下脚，他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回过神来，差点撞到顾义身上。 顾义一手把首饰盒举高，一手颇为嫌弃的抵着他的头，“想什么呢？” “想少爷您……” 话脱口而出，说了四个字后，猛然回神，赶紧站直了身体，“想少爷您一会儿怎么把珠花给宋姑娘。” 顾义又给了他一个爆栗，“要你管！还不快把玉佩给我？” 小四赶紧把玉佩掏出来，小心翼翼的给他佩戴好。 顾义转身往家里走，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又忽然停下，转身问他，“你倒说说，我该怎么把珠花给小丫头？” 小四，…… 182 姚掌柜出奇招（2更） 宋宛月已经看到了他们。 见顾义一只脚迈进来了，却又转头去问小四什么，小四这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扬声问，“怎么了？ 顾义瞬时回过头来，看到她如花的笑颜，不假思索的快步走到她面前，把盒子递给她，“小丫头，我给你买的珠花，你看看喜欢吗？” 刚迈过门槛的小四，…… 宋宛月愣了下。 顾义还以为她不喜欢，心瞬时提起来，一瞬间想要转身回去，把那金钗买回来。 宋宛月伸出手，顾义小心翼翼的放在她手中，有些心虚的说，“没花几个钱，你要是不喜欢……” 宋宛月已经把盒子打开，“好漂亮。” 顾义瞬间有了底气，扬起笑脸，“我就说你会喜欢，幸亏没听小四的，给你买赤金的珠钗回来。” 无辜背锅的小厮，…… 赤金的珠钗？ 宋宛月瞬间看向小四。 小四差点跪下，欲哭无泪把锅背在自己身上：“宋、宋姑娘，我身上绝对没有银票，我、我也只是说句玩笑话。” 宋宛月收回目光，顾义讨巧的拿出一支珠花，“我给你戴上。”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宋宛月自然也不例外，微微低头，让顾义帮他戴上，抬起头，晃了晃，“好看吗？” 少女如清水般清澈的眼中，盛满了欢喜的笑意，娇俏的面容也仿佛融入了阳光，明艳动人。 顾义觉得心中某一处仿佛被打开，有不知名的情绪钻了进去。 “好、好看。” 宋宛月抬手摸了摸，想着自己屋中有镜子，快步进了屋。 顾义没跟着进去，呆呆站在原地，嘴角慢慢扬起来。 …… 接下来的两日多，谁也没有再出门，宋宛月把五百颗药丸全部做了出来。 亲眼看着草药变成了药丸，所有人叹为观止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药丸，他们都想要一颗尝尝了。 收拾好药丸，宋宛月和顾义便带着小四和两名小厮去接宋思。 三天考完，考生所有的东西都会带出来，等明日再去考的时候重新抓号，排考舍。 几人到了考场边，这是第三日，出来的时间没有规定，只要交了卷便可以出来。 现在才是午时刚过，考场门口等着的人还不算多，大家都小声的说着话，看到两个孩子走过来，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有不少家里人来陪着考试的，可两个孩子陪着过来的却是少见。 “宋姑娘。” 几人刚要往考场门口走，便听到一声压低的呼唤。考子们还没出来，考场门口不让大声说话。 宋宛月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姚掌柜在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东西用布盖上，旁边有两个伙计模样的守着。 宋宛月转身过去，“姚掌柜，您这是……” 姚掌柜神秘一笑，把布揭开，下面赫然是那一百瓶薄荷油，“我呀，是来送薄荷油的。” 见宋宛月不明白，又补充一句，“只要是学子，我就白送。” 宋宛月瞬间了然，姚掌柜的这是想要借着这个提升自己药铺的名气。 考场门口传来骚动。 “有人出来了。” 不是谁小声喊了一句，等在考场周围的人瞬间围了上去。 姚掌柜的也朝那边看，“这才刚过午时，竟然就有人出来了，不知是因为答完了，还是被抬出来了。” 说完，看两个伙计还愣着，赶紧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快送一瓶过去啊。” 伙计忙拿了一瓶朝那边跑，姚掌柜朝宋宛月拱手，“宋姑娘，咱们以后再说话，我也过去看看。” “姚掌柜请忙。” 姚掌柜朝这边大步而去。 宋宛月和顾义不慌不忙的过去，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姚掌柜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纳闷的看他一眼。 围观的人们却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宋思拿着所有的东西走出来。 “大哥。” 宋宛月快步过去。 宋思只是头发微微有些散乱，衣服干净如新，精神也很好，一看便是答题很顺利。 众人艳羡的看着他。 两名小厮也忙快步过去把宋思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姚掌柜惊得完全说不上话来了，他那日去买薄荷油，看出来了宋思是来考试的学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第一个出来，还出来的这么早，以往第一个出来的学子最早也是申时初。 “大哥累了吧？” “不累，就是有些想吃饺子了。” 顾义脚步一顿。 “如大哥所愿，咱们晚上吃饺子。” 顾义听到了身后的哀嚎声。 上一次的饺子除了宋宛月包的以外，其余人包的全部下成了片汤，包括顾义包的在内。 一想到可能还要喝好几大碗的片汤，小四想哭的心都有了。 “怎么，你不想吃？” 顾义冷飕飕的声音响起。 小四一个激灵，忙小声道，“想吃，想吃，少爷您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我至今回味无穷。” 顾义哼了一声。 回到家，宋思去洗澡，宋宛月和顾义带着小四去了集市上买肉馅和菜。 回来后，顾义自动的去剁肉，宋宛月把面和出来醒着。 宋思洗完澡过来，见两人正在忙活，挽了袖子就要帮忙。 宋宛月让他去休息，“饺子包好了，我喊你。” 想到那十多个人等同于没有，宋思道，“还是我帮你吧。” “不用。” 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一个人受累，宋宛月面不改色的撒谎，“你进考场这几日，我们天天吃饺子，他们的手艺都练出来了，很快我们就会包好的。” 宋思怀疑，看向顾义。 顾义也是面不改色，“小丫头说的没错。大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包饺子的手艺可好了，一捏一摁就一个。” 看他们不像是撒谎，宋思放了心。 考舍里的床是用两块板子搭成的，根本伸不开腿，加上他隔壁两人都鼾声都很大，他的确是没怎么休息好，多亏了薄荷油提神才能保持着好精神。 等他走出厨房，顾义的脑子就飞快转开了----牛皮是吹出去了，大哥要是一觉睡醒了，看到他包的饺子不成样，一准以后不再相信他。 顾义凑到宋宛月身边，“小丫头，咱们请人来包吧？” 183 要不，我借给您点？（3更） “你有钱？” 顾义刚想说有，想到自己身上那可怜巴巴的银子，顿时没了底气，摆出惨兮兮的模样，“我……大话说出去了，要是大哥醒来，看到那些不成样的饺子，知道我撒谎了，以后定然不会再信任我了。” “不会。” “怎么不会？我又不是真的学会包饺子了。” “我说不会就不会。” 听她说的这么肯定，顾义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快速的学会包饺子。 饭厅内，四名经过“严格”的抓阄，获得擀面皮的机会的小厮满身轻快喜气洋洋的走进来。 停下脚步，动作一致的转身看后面四名愁眉苦脸，脚步似有千斤重的小厮。 上一次他们以为包饺子是轻快的事，争抢着想包，可这次谁也不想。 宋宛月一进饭厅就发现了几人不同的表情，没说什么，“开始吧。” 四名拿着擀面杖的小厮和小四顿时忙活起来，几人动作虽然还很生疏，可擀的已经好多了，最少有了面皮的样子。 第一个擀完的刚要递给身边的人，宋宛月伸出手，“给我吧。” 小厮递过去，还没等擀第二个，宋宛月已经包完了。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顾义也惊呆了。 “顾少爷，别傻站着，你们把他们擀好的面皮拿过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把擀好的面皮递过来，宋宛月动作很快，不过眨眼工夫便包好了好几个。 负责包饺子的几名小厮笑了，擀面皮的小厮哭了，无论他们擀的多么快，都赶不上宋宛月包饺子的速度。 十几个人的饺子，不过半时辰便包好了，擀面皮的小厮累的都要虚脱了。 “小丫头，你手怎么样？” 顾义心疼的抓着宋宛月的手看，这么多的饺子，全是她一个人包出来的。 宋宛月抽回手，晃了晃手腕，“没事。” …… 等宋思睡醒，果然饺子全都包好了。 宋思很是赞叹顾老爷的眼光好，挑选的小厮都是个顶个聪明的，不过三日，便学会了包饺子，而且包的还和月儿包的一模一样。 想到顾义也包了，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顾义心虚的没敢接话茬。 …… 子时再次送宋思去了考场以后，宋宛月依旧是一觉睡到天大亮。吃过顾义给她买的早饭后，把宋思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洗干净。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孙老爷和孙大老爷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进院子，“宋姑娘。” 宋宛月把手里的脏衣服放下，“两位这么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药丸拿来了没有？”孙大老爷道。 上次宋家兄妹给他说了，去拿药丸要五六天，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说完，不等宋宛月问，又道，“宋姑娘莫怪我催得急，实在是我没想到仁善堂的人会出奇招，免费赠学子们薄荷油，这下他的名声一下传扬开了，生生把我的良济堂压下去了一头，我只能靠您的药丸打败他了。” 宋宛月了然了，笑着道，“您可真是来巧了，药丸今天一大早就拿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一会儿衣服洗好了，给您送去呢。” 孙大老爷大喜，“真是太好了。” 说着，就要掏银票，孙老爷咳嗽了一声，孙大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太着急了，哈哈大笑了几声，“宋姑娘莫怪，我是太高兴了。” “无妨。” 宋宛月把两人让进堂屋，转身去了自己屋中取药丸。 顾义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来，孙老爷嘴角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搬着凳子往孙大老爷身边靠了靠。 不等顾义坐下，他便先没话找话，“我听说宋公子昨天是第一个出来的，以他的学问定然是成竹在胸啊。” 顾义不紧不慢的坐下，抖了下自己的衣衫，这才转头看他，“那是自然，我大哥学识在我们县是第一，哪像某些人的儿子，自诩自己学问不错，却大考的前一天还赖在人家家里讨教学问。” 孙老爷被噎的说不上话来。 他那日回去后，千般思考，万般回想，都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顾少爷，让他处处针对自己。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只能认为是孙晋得罪了他，他气不顺，发泄到自己身上。 孙大老爷对孙晋前来讨教学问的事不知道，只是殷切的盯着宋宛月房门，盼着她快点出来。 宋宛月刚一脚踏出门槛，孙大老爷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喜形于色，恨不得把所有的药丸立刻拿到自己手中。 宋宛月把其中的一部分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是风寒的药丸，五百个，您数数。” 孙大老爷摆手，“不用数了，我信得过宋姑娘。” 说完，继续殷切的盯着她手里剩余的药丸。 宋宛月也放在桌子上，“这是大补的药丸，总共是一百二十八颗，一百五十两一颗，总价是一万九千二百两，刨除二百两定金，刚好一万九千两。” 孙大老爷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当初孙老爷告诉他，是因为自己送了一支毛笔，对方才赠与了两颗药丸，他想着怎么也超不过百两，没想到竟然一百五十两，可他的先前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压价，是不是显得很不地道？ “怎么，嫌贵？” 顾义看着他问，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好像他不要也没关系，这些药丸转手就能卖出去。 孙大老爷的笑容立刻恢复，“哪能呢？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没带那么多银子。” “哦。” 顾义伸出手，慢条斯理的准备把药丸重新包起来，“无碍，你先把那些药丸拿走，剩下的我们自有办法。” 孙大老爷急了，“小少爷，我没说不要，我只是银子没带够。” 顾义认认真真的瞅着他，“要不，我借给您点？” 噗嗤！ 宋宛月没忍住，喷笑出来，顺手退了顾义一把，“行了，孙掌柜是诚心实意的要，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 又笑着对孙大老爷道，“您见谅，他就是这个脾气。” －－－－－－题外话－－－－－－ 谢谢q阅的小可爱，紫苏纯熙，指出的错处。么么哒。 184 被人惦记（1更） 被顾义这么一吓，孙大老爷提都不敢提压价的事了。 喊了仆从过来，给了他印鉴，让他去药铺的账房那里去拿银票。 银票很快拿来，递给宋宛月，宋宛月点了一遍，“正好。” 孙大老爷两人立即起身告辞回去。 宋宛月送他们出去，而顾义平平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 等宋宛月刚转身一脚踏进门槛，他腾的站起来，颠颠的跑过去，邀功，“小丫头，我刚才表现如何？” 宋宛月竖了一个大拇指。 顾义眉开眼笑，“那，有没有奖励？比如说，你再给我一张小小的银票？” 宋宛月，…… 回屋后，把放在屋中桌子上的银票拿起来，一张张让他看，“你觉得哪一张是小小的银票？” 最小的面额都是一百两的，顾义自然是不敢说，试探的伸出手抽了一张放在桌子上，见宋宛月没有生气，把自己身上剩余的十几两银子全掏出来也放在桌子上，“我可以找给你一些。” 宋宛月，…… 差点被气笑，把一百两收走，回屋拿了一张拍在他手里，“给你。” 顾义从屋中走出来。 小四一直站在门口听着，看他高兴的都恨不能全身都冒泡，知道银票要到手了。 小四朝堂屋内看了一眼，没看到宋宛月的身影，颠颠的跟去顾义身后，欢喜的压着声音问，“少爷，宋姑娘给了多少？” 顾义伸出两个手指头。 小四眼睛都冒光了，“二百两。” 顾义给了他一个爆栗，“想什么呢？小丫头那么辛苦的养家，我们也不能太败家了，二十两就足够了。” 小四，…… 失望的嘟囔，“二十两值得让您这么高兴？” 顾义又赏他一个爆栗，“你怎么这么蠢？不是二十两银票让本少爷高兴，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给我的私房钱我才高兴。” 小四，…… 怕再挨打，不敢在说什么，却在心里腹诽，哪里是宋姑娘给您的，是您自己要的，这算是哪门子的私房钱？ “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小四惊恐的往后退两步，“没有，绝对没有，打死我也不敢说少爷您的坏话。” 瞬间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上前来，两手捂住自己的头，“少爷，您既然有私房钱了，能不能把买珠花的银子给我？” 问完，见顾义又举起了手，慌忙再后退一步，“您本来就应该还我，那可是您送宋姑娘珠花，就应该用您的私房钱买，怎么能用我身上的钱？” 顾义抬起的手顿住，“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见有门，小四眼睛立刻亮了，捂着自己头的手也放下来，“当然有道理了，别人都是这样做的。” “行。” 顾义痛快的把刚到手的银票给他，小四赶紧的接过，把十五两的银票给了他，美滋滋的把二十两的揣到自己怀里。 顾义转身往自己屋里走，“从明天开始，早饭归你买了。” 小四石化在原地。 洗完衣服，吃过午饭，宋宛月和顾义带着小四来到糕点店。 午时都过了，店前还有人排队，个个抬起脚跟，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旁人有人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对身旁同伴抱怨，“你说这老板也真是不会做买卖，一个人只卖给两块雪媚娘，还不够塞牙缝的。” “是呢，我昨天买的时候特意给老板提了意见，让他多做一些，敞开了卖，老板却说店里只有他们夫妇俩，做不了那么多，只能是一人卖两块，这样后面再来的人还买不上呢。” 三人到了店门口，正欲进去，被门前排队的人拦住，“排队，排队，谁也不许插队。” 黄糕正好给客人递包好的雪媚娘，看到是他们三人，立刻从柜台后出来，“他们是我们家的亲戚，不是来买雪媚娘的，不用排队。” 那人把手拿开，黄糕请他们进去。 刚想跟他们说话，排队的人已经开始嚷了，“老板，快点，我都排了半个时辰了。” “您去忙吧。”宋宛月说。 黄糕抱歉的对他们笑，“两位先过去坐着，我卖完了就过来。”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直到今日所有的雪媚娘卖完，排队的人才散去，黄糕夫妇来不及喘口气，去了厨房，端了好几样水果出来，“两位贵人，吃点水果。” 水果有应季的，有反季的，应该是用来做雪媚娘的。 宋宛月笑着摆手，“不用，我们刚吃过饭。” 黄糕知道他们这是客气，连忙道，“两位贵人就吃些吧，雪媚娘让我们赚了不少，这些水果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的让自己吃，宋宛月象征性的吃了一块。 顾义没吃，等她吃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宋宛月自然的接过去擦了手，又还给了他，对黄糕夫妇道，“我今日来是教你们做一种冰皮月饼。” 冰皮还能做月饼，黄糕夫妇闻所未闻过，不过却瞬间大喜，这又是一种新品，一准能给店里带来更大的收益。 “姑娘说需要什么，我们去准备。” “不急，你们呢还没吃饭吧，吃完了饭再做也不迟。” 两人哪还想吃饭，只想着把冰皮月饼学会，趁着这两天做出来，大赚一笔。 “我们不饿，咱们开始做吧。” 两人年岁都不小了，忙活了一天要是再不吃饭，身体一会儿就要顶不住了，宋宛月委婉的劝说，“去吃吧，不吃一会儿没力气学了。” 黄糕刚要拍着胸脯说自己没事，妇人悄悄拉了他一把，她能看出来，贵人是关心他们的身体，“贵人说的对，咱们还是吃一些，免得一会儿真的没力气学了。” 黄糕要说的话咽回去，两人去了厨房，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又很快过来，询问了宋宛月以后，很快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 宋宛月起身去厨房，顾义也跟了进去。 远远看到了这一幕的前面那家糕点店里的伙计，飞快的转身去禀报。 185 让你回去好交差（2更） “姑娘请留步。” 一个时辰后，三人从黄糕店里出来。刚拐过一个弯，就被另外那家糕点店的掌柜的拦住了。 闻着小四手里拿着的还散发着香气的月饼，他心中很是后悔。 他若是知道这两个孩子会做雪媚娘，那日说什么也不会那样对待他们，还白白被黄家的糕点店捡了个便宜，抢了他不少的生意。 宋宛月和顾义停下脚。 掌柜的郑重其事的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那日之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见谅。” “掌柜的特意在路上堵我们，怕不是专门向我们道歉的吧？” 宋宛月声音里微有不快，似乎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 掌柜的很是谦逊，姿态放得不能再低，“自然不是，在下是有事想要跟姑娘商量，不知姑娘能否赏脸，跟着在下去店里一趟。” “店里就不去了，掌柜的有话就直说吧。” 如今正是半下午，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掌柜的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咱们能否找个茶楼坐下说，我请客。” “不去了……”顾义嘲讽的说，“免得又说我们占便宜。” 掌柜的讪讪。 顾义可不跟他客气，“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可走了。” 掌柜的刚忙伸手拦住他们，“在下想买雪媚娘的配方。” “哦？” 顾义似乎是感了兴趣，“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掌柜的一听有门，急忙又道，“价钱随便你们开。” 顾义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雪媚娘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配方，这样吧，我们也不多要，你给十万两银子就行。” 掌柜的僵住。 “怎么，嫌贵？那就算了，我们也不缺那点银子。” 说完，顺势牵起宋宛月的手，绕开他就要走。 掌柜的慌忙再次拦住。 顾义斜眼看他。 掌柜的明白过来了，顾义并不想把配方卖给他，才故意出这么高的价钱，可雪媚娘实在是太火了，这几日客人们全都排队去那边买了，他这边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照此下去，不出一个月，他这店就要撑不下去了。 咬着牙说，“十万两太多了，我们平日买一个配方也不过是几百两。” 所以他才说价钱随他们开，想着他们顶多开个上千两，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张口要十万两。 顾义嗤笑一声，“你们那是寻常的配方，能跟雪媚娘比吗？别说是在府城，就是在京城也没人能做的出来，要十万两我还是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不然，我连卖都不卖给你。” “那你们卖给黄家的店里多少银子？” 他就不信，这配方若是卖十万两，黄糕夫妇绝对拿不出来……别说十万两，就是一千两，他们也拿不出来！ “我这人做事啊，看心情，讲缘分，我看老黄两口子顺眼，分文没要。” 言下之意就是看你不顺眼。 掌柜的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 “不仅如此……” 顾义示意小四把纸包打开，“看到没，这是冰皮月饼，也是我家祖传的，我们也是分文没要。” 冰皮月饼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出锅的。纸包打开，香气更加诱人，不仅如此，饼皮竟然是透亮的，里面的用料能看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看得瞳孔一阵猛缩。这冰皮月饼一旦开始卖，他的店就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再次咬了咬牙，“两张方子，我给一万两。” 顾义不屑的嗤了一声，“我们随便就能拿出一千两的银票来，你看我们像是缺那一万两的人吗？十万两，不议价。想买，就立刻拿钱给我，方子给你；不想买，就别再缠着我们。” “这位公子……” 顾义摆手，“拿不出来是吗？那就别废话了。” 说完，牵着宋宛月的手再次越过他朝前走去，小四抱着纸包跟上去。 “掌柜的……” 旁边伙计想要说什么，掌柜的抬手示意他不要说，等几人走远了，才阴沉着声音吩咐，“跟上去。” 伙计悄声应是，跟了上去。 掌柜的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匆匆而去。 “少爷、宋姑娘，有人跟着我们。” 走出没多远，小四神色如常的低声禀报。 宋宛月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顾义给了小四一个手势，小四万分不舍的把纸包给了顾义，“少爷，您可得给我留一小块。” “做得好，少爷给你留半个。” “这可是少爷您说的，宋姑娘作证。” 顾义踢他一脚，小四跳着躲开了，转身大摇大摆的迎着跟踪的伙计过去。 伙计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回来，正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只听他道，“别藏了，过来我们聊聊。” 伙计朝他尴尬的笑了笑，“别误会，我们掌柜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几位住在哪儿？” “然后呢，半夜让人去我们家里威胁？” 伙计慌的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们掌柜的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小四朝他招手，伙计小心翼翼的过去。 小四朝他咧嘴一笑，“你没跟到我们的住址，回去不好交差吧？” 伙计下意识的点头。 砰！ 小四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一道血柱喷起，小四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他轰鸣他耳朵里，“这样你就回去好交差了。” …… 小四飞跑进家门，就听见饭厅里传来小厮的惊叹声： “天啊，这月饼竟然是透亮的。” “快看，快看，这个竟然是西瓜馅的。” “还有葡萄的。” “桃子的。” …… 小四飞跑进去，刚才在糕点店里，他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这一路更是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自己回来以后捡什么馅的吃。 “都起开，都起开，少爷可是说了，给我留……” 话没说完，看到桌子上放的整整齐齐、还没动过的月饼顿住。 “回来了。” 宋宛月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刚清洗过的小刀。 小四急忙表功，“宋姑娘，我办漂亮了，您可要多给我一些。” “行。” 宋宛月进屋后，来到桌边，把每块月饼都均匀的切开，小厮们和车夫一人一块，剩下的三块给小四。 186 哪有那么巧的事（3更） “废物！”掌柜的看着鼻青脸肿的伙计大骂。 这些伙计都是当初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机灵能干，却没想到跟个人都能被发现。 伙计低着头不敢辩白。 掌柜的抬头看黄家糕点店的方向，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 翌日，闲着没事，顾义想带着宋宛月去那条繁华的街道上转转。 “小丫头，那条街道可热闹了，卖吃的、卖喝的、卖玩的，什么都有。” 宋宛月爽快答应，换了衣衫拿了银票跟着顾义来到他说的那条街道。 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此起披伏的叫卖声，两边林立的铺子，确实很是繁华。 顾义很有心机地牵着她的手，走着走着便领着她到了首饰铺前，状似随意的问，“我那日在这店里看到了一支金钗，非常漂亮，小丫头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边说话边偷偷看宋宛月的神色。 今日就是出来玩的，看什么也行。 “好啊。” 顾义欣喜，拽着她的手进了店里。 伙计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即把金钗拿出来，热情的道，“公子，那日你说去拿银子，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呢。” 顾义没想到伙计还记得他，有一瞬间的尴尬，“那个……我那日回去后正赶上家里有事，一时忘了，我今天带了人来看。” 伙计的目光落在宋宛月身上，见她身穿细棉布的衣裳，显然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 伙计心里很是疑惑，但面上没显，态度依然很是热情，把盛金钗的盒字递到宋宛月面前，“小姐请看。” “很漂亮。” 顾义去拿，“我给你带上试试看。” 宋宛月拦住他的手，“太贵重了，不适合我戴。” “可以留着以后戴。”伙计忙道。 宋宛月摇头，“我素来不喜欢太招摇的东西。” 伙计有些失望，但依然保持着热情的笑意，“我们店里还有别的首饰，公子和小姐不妨再看看。” 这时，有两名妇人走进店来。 “听说了吗？今日卖雪媚娘的那家店没有开门，说是老板昨晚摔了一跤，今天没起来做。” “听说了，今天一大早我就派了家里的丫鬟去买，她回来说了。” “这下我们得有好长一段时日吃不到雪媚娘了。” 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同时转身往外走，小四急忙跟在后面，几人出了集市，直奔黄家糕点店。 远远的看到店门紧闭，前两日排长龙的门口，现在空无一人。 几人快步走过去，小四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妇人的声音，“今日家里有事，不开门营业了。” “是我们。”宋宛月出声。 里面顿了一下，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店门很快被打开，妇人出来，“贵人来了，快里面请。” “我们在街上听到黄掌柜摔了一跤，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大夫说休息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我们能否去看看？” 妇人领他们去了后院屋中。 黄糕坐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右手被包裹着。 看到人进来，歉意的道，“昨夜不小心把腿磕碰了一下，大夫让少走动，慢待贵人了。” “怎么会突然摔倒了？”宋宛月问。 “人老了，眼睛不行了，昨天晚上我起夜，不小心一脚踏空了。”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妇人请两人赶快坐下，“以前倒没有，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昨日两位贵人走了以后，我们想趁着闲工夫多做一些冰皮月饼出来，就一直做到了天黑，晚饭也只草草吃了一口。” 宋宛月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昨日那边的掌柜的才找过他们，然后黄糕就摔了？ “这样，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做一些雪媚娘和冰皮月饼出来，这两日正是卖钱的好时候，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这……” 妇人很是惊喜，她刚才正发愁呢，白白错失这么好的挣钱机会。 黄糕却摆了摆手，“不行，哪能让贵人帮我们做？钱是挣不完的，等我好了再挣也不迟。”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黄掌柜要是过意不去，等过了这几天，可以发给我们一些工钱。” 黄糕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糕点都白教给了，哪里还在乎工钱？ 正要在说拒绝的话，宋宛月已经起身，“昨日你们不是做了一些冰皮月饼出来吗？先打开门卖着，我再帮你们做一些出来。” “对了，小四……”小四闻声进来。 “你去家里喊四个人过来帮忙。” 小四应声，转身出去。 宋宛月又对妇人道，“如果你放心的话，一会儿让我们的人陪你去采买，别人要问起他们是谁，你就说是自家的亲戚。” “好，好，一切全都听贵人的。” …… 店门很快重新打开，留下的两名小厮抬了一张桌子放在门口，又搬了冰皮月饼出来。 有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了，当先跑过来，“给我来两个葡萄的雪媚娘。” “抱歉这位客人。” 其中一位小厮道，“雪媚娘还得再等一个时辰才有，我们今日卖冰皮月饼。” “冰皮月饼？” 小厮点头，打开上面盖的布让他看，“就是这种，这也是店里的新品，不限量，随意购买。” “能先尝尝吗？” “当然能，您稍等。” 小厮拿了一块出来，转身进了店内，不一会儿拿着切好的月饼出来，一分为六，小厮拿了一块给客人。 客人只吃了一口，便眼睛发亮，“给我来一盒。” “给我来两盒。” 随后跑过来的人也跟着喊，生怕喊晚了买不着似的。 他们这一喊，后面跑来的人也纷纷扬声喊， “给我也来一盒。” “我也要一盒。” 小厮麻利的装着盒子，一边装一边说，“我们掌柜的说了，凡是买了冰皮月饼的人，一个时辰后再来买雪媚娘不限量。” 远处糕点店的掌柜的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下去，吩咐身旁的伙计，“你去看看，这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187 鱼儿上钩（1更） 一听小厮的话，原本只想买几块冰皮月饼的人也买了一盒。 买完以后，想着不过是一个时辰，回家还没站稳脚就要回来排队，索性也不走了，去了一边排队。 店门前出现了一众奇怪的情景，长长的一队人都拎着一盒或者两盒月饼在一边拍着空队。 宋宛月用厨房里剩余的材料做了一些雪媚娘，刚抬出来便被哄买一空，剩下的人急的抓耳挠腮，想着自己一会儿也得多买点。 那边的掌柜的一直在往这边看，看看这边排的长队，再看看自家糕点店里空无一人，气的想掀桌子。 不过半日，黄家糕点店里卖冰皮月饼的事便传扬开了，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黑压压的排在店门口。 任凭两名小厮如何解释说，没有多少了，后面大人不要排队了。 但，人们就是不肯离去。 厨房里，又是一拨雪媚娘做完，顾义说什么也不让宋宛做了，强硬的拉着她来到前面店里休息，亲自给她倒了水递到手中，“差不多就行了，鱼儿绝对上钩了。” 宋宛月一说帮着做雪媚娘，顾义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才没有阻止，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宋宛月忙的脚不沾地。 怕宋宛月不听他的话，搬了宋思出来，“你今日若是累坏了，明日大哥出来看到，定然会问你，你怎么跟他说？” 宋宛月原本也不打算做了，闻言道，“听你的，我不做了。”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听话，顾义反倒不习惯了。 愣了下后，笑眯眯的伸出手如同宋思每次做的那样，摸她的头，“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如果真是那边所为，晚上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天色渐晚，黄糕夫妇留吃饭不成，笑着送宋宛月几人从后院的大门出去。 却不知她刚关上门，四名小厮便迅速藏在店面周围的隐蔽处，注意着店铺周围的一举一动。 夜色渐沉，万籁寂静，黄糕夫妇进入了梦乡。 有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黄家糕点店的后院，对看了一眼，正准备跃上了墙头，却被人从后面套了麻袋，直接扛走。 两人慌了，拼命的挣扎，“你们是谁？放开我！” 回答他们的是一记猛拳。 两人被打的鼻血喷溅，脑袋轰鸣。 好一会儿后才缓了过去，正要再挣扎，咚的被扔在地上，随即听到冷到骨髓里的声音响起，“人带来了，你们随意处置。” 两个家伙懵了一瞬，当即又喊又挣扎，“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喊声没落，便察觉到有冰冷的利刃抵在自己身上。 两人顿时不敢动了。 利刃在他们身上慢慢游走，同时一道粗嘎难听的声音自言自语，“从哪里下手好呢？还不如先割下面。” 两人魂都要给被吓飞了，慌忙夹住了腿，“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问得好，你们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黄家糕点店去做什么？” 两人哪里敢说，“我、我们……” 没等到他们后面的话，蹲着的人似乎没耐性了，唰一下把麻袋割破。 其中一人清晰的感觉到利刃抵到了自己的某个部位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说，我说……” 利刃撤出去。 两人惊魂未定，吓得大口喘着气，把受掌柜的指使，想去黄家糕点店把老妇人也弄出“意外”。 “这么说，昨夜的意外也是你们弄的？” 两人点头承认，“是，是我们弄的。” “过程。” 两人慌不迭的、一点不敢落下的全说了。 等他们说完，外面好半天没有声音，两人提心吊胆的等着。 又过了一回儿，麻袋被解开，一张纸放在了麻袋口。 “手伸出来。” 两人乖乖地伸出手，那人拿着他们的手指分别在他们脸上蘸了血，在纸上摁了手印，又重新把麻烦口捆上。 “只要老老实实的，就留你们一条狗命。” 两人拼命的点头。 刚才麻袋口开的一瞬间，他们朝外看了一眼，好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屋内，黑乎乎的，连个油灯也没有。 …… “少爷、宋姑娘，他们招了。” 小四把两张摁了手印的供词放在桌子上，宋宛月拿起来看了看，和她推测的差不多，遂又放下，“先把人关着，等过了八月十五再说。” …… 翌日又帮着做了一上午的冰皮月饼，耐不住妇人一再留人，宋宛月和顾义在黄家吃过饭以后，早早的去了考场前等着。 午时刚过，如上次一样，考场前还没有那么多等待的人，两人正要去找一个靠前的地方等着，又听到一声压低了呼唤，“宋姑娘。” 宋宛月停下脚，朝着喊声的方向看去，见姚掌柜脚步飞快的走过来，“昨日我去客栈找你们，掌柜的说你们早就退房了，我想着你们今日肯定过来，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姚掌柜有事？” “是，咱们能否去那边说？” 这边离考场太近，不让大声说话。 两人随他过去，刚站定，姚掌柜的便道，“良济堂昨日开始卖一种治风寒的药丸，我想定然是姑娘卖给他的，我想问问姑娘，能否也卖给我一些？” 仁善堂和良济堂对垒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直到前几日，他想出了免费赠学子薄荷油的方法，仁善堂的名气一下提升，压了良济堂一截。 可还没等他高兴呢，良济堂那边传来了风寒药丸的事，说一颗小小的药丸顶一副汤药，既轻便又易服，药效还好。他自然不信，让伙计乔扮成买药的人去买了一颗回来，溶了水化开后，大惊失色。 光凭这药丸，以后良济堂就能活活的压仁善堂一头。 他急得一晚上没睡，思来想去，只能是宋宛月卖给他们的。 见他说的肯定，宋宛月也没否认，道，“抱歉姚掌柜的，药丸不能卖给您，我和孙大老爷签了契约了，以后这药丸府城只卖给他们一家。” 姚掌柜的如遭雷击，如果这样的话，不出两三年。他的仁善堂就得被良济堂击垮。 “那，那姑娘还有没有别的稀奇的药卖给我们？” 188 失态（2更） 宋宛月缓缓摇了摇头，“抱歉。” 姚掌柜的踉跄了一下。 宋宛月于心不忍，当初卖给孙大老爷药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出钱买的，她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不过，我倒是有个方子可以卖给你们。” 姚掌柜的一下又活了过来，“什么方子？” 远处又传来骚动，宋宛月还以为是宋思出来了，匆匆道，“明日我会过去仁善堂，咱们到时再说。” 姚掌柜的也以为是宋思出来了，知道宋思比药方的事重要，没再着急追问。看他们匆匆转身过去，思量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考场门口，却发现不是宋思，而是一名学子昏了过去，被抬了出来。 姚掌柜当即上前，“我是仁善堂的掌柜的，可以为他诊治。” 抬人的兵士把担架放下，姚掌柜的上前一只腿跪在地上，给昏过去的学子把脉，刚一碰到他的头，便大吃一惊，随即改为去摸他的额头，滚烫，急忙问，“谁是他的家人？” 没人应，显然是这学子的家人还没来。 姚掌柜的不再犹豫，对抬人的兵士道，“他发了高热，很是危险，还请两位帮着抬去仁善堂。” 仁善堂这几日名声大噪，不但在一众学子中传的很开，陪同学子的家人中也传扬开了。 “原来他就是仁善堂的掌柜的，那日来给学子们赠薄荷油，今日又来救人，真是菩萨心肠。” “可不是，有这样的人做掌柜的，仁善堂一定造福了不少人。” …… 兵士回头看了一眼，显然是在请示，得到了可以的命令，当即抬起了人跟着姚掌柜去了仁善堂。 等他们走后，众人的议论好半天才停下来。 宋宛月几人找了一个靠前的地方等着。 宋思这次却没有很快出来，而是到了未时末才第一个走出来。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惊叹。 宋宛月却看出宋思比前一场要疲惫的多。上前后笑着道，“恭喜大哥，又是第一个出来的，离我们定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宋思却笑着道，“自然，这可是月儿给我订的目标，大哥可不敢不完成。” 这次的题目比前一场要难得多，他第一天和第二天上午根本没有动笔，直到昨日下午才开始写，自然是疲累了些。可也不碍事，回家睡一觉就恢复过来了。 监考官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着两场都是第一个交卷，想要不注意宋思都难。 依旧是两名小厮上来提着行礼，一行人慢慢离去。 众人羡慕地看着宋思的背影，想着如果这是自己家的多好。 回了家，宋思先去洗澡，然后睡觉。 宋宛月和顾义带着小四和另外两名小厮去了菜市，买了一堆的菜回来，做了份量足足的十二个菜，分成两份，一份让小厮们和车夫端去吃，一份摆去了饭厅。 宋思是被饭菜的香味叫醒的，这三日一心想文章的事，他没怎么吃好。 穿好衣服来到饭厅，见饭桌上不仅有肉有鱼，竟然还有一种他没有见过的糕点，稀奇的问，“这是什么？” “自然是月饼啊，大哥忘了吗，今天是八月十五了。” “月饼？” 宋思拿起来一块翻来覆去的看，因为家里日子还算可以，宋奶奶每年八月十五都会让宋林去县里买几块月饼回来吃，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透明的月饼。 “这叫冰皮月饼，贵着呢，一块五两银子。” 宋宛月开玩笑。 宋思手一抖，手里的月饼差点掉了。 恶作剧得逞，宋宛月笑出声，“大哥还真信了，这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会值这么多银子？ 宋思这才知道被骗了，也跟着笑自己反应过度，“虽然不是五两，定然也不便宜。” “大哥聪明。” 宋宛月拍着马屁，宋思没忍住，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怕被我罚，才讨好我的？” “讨好大哥是真的，事也做了，不过不是坏事，是好事。” “说来听听。” 宋宛月故作神秘的起身走到门口把饭厅的门关上，走回桌边后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们把药丸卖出去了，大哥猜猜卖了多少钱？” 宋思眼中一下也发出了光亮，“多少？” 风寒药丸他知道卖五百两，大补的药丸他没问过有多少颗？ 宋宛月伸出两个手指头。 宋思眼睛更亮了，压不住的兴奋，“两千两？！” 如果那样的话，家里人真的不用愁了，赎了玉镯以后，还够家里人省吃俭用好多年的。 “差三百两万两。” 宋思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慢慢转动着脖子，直直的看着宋宛月，声音僵硬，“多、多少两？” 难得能看到他这副表情，宋宛月再次笑出声，“加上薄荷油的钱差不多是两万两。” 这些字一个一个转入宋思脑中，他用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激动的身体微微发抖，“月儿，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卖了那么多？”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些钱不能全属于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 宋思脑中现在是嗡嗡的，根本没听清宋宛月说了什么，胡乱的应了以后，嘱咐她，“你千万要把这些银票放好了，不能外露，也不能对别人说，要不这样，今晚子时你们送我去了考场以后，回了家就把大门插上，剩下的三日就不要出门了，等我从考场出来，我们立刻回家。” 宋宛月，…… 收起了笑意，认认真真的看着宋思，“大哥，你说的是认真的？” “当然。” 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把银票缝大哥身上吧，我带去考场，绝对没人敢偷。” 宋宛月，…… 顿时后悔这么早给宋思说了，要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等考完以后再给他说多好。 “大哥……” 顾义拿了一块冰皮月饼放在宋思面前，语气中有极力克制的笑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思如此的失态，“你忘了，带考场是不允许带银票进去的。” “对呀。” 宋思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怎么办？这么多银票放在月儿身上我实在不放心。” 189 自己惹的自己平（3更） “大哥莫不是忘了我带了很多人过来？” 顾义提醒，笑意有些要克制不住了。 宋宛月听出来了，看了他一眼。 顾义一秒变成严肃脸。 “对呀……” 宋思又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把带人来这件事给忘了。这样，等我进了考场以后，你就派两个人轮流守在月儿门口，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进去。” 顾义，…… 不是，小丫头拿走他两万两的时候为什么没见宋思如此紧张？ 宋宛月明白宋思的心情，以往家里顶多有个几十两银子，突然一下有了两万两，换做任何人都会患得患失，就算是宋思也不例外。 “好，我都听大哥的，等一会儿吃饱饭，就让人去我门口守着。” 宋思这才放了心，对冰皮月饼也没那么好奇了，吃过晚饭，又叮嘱了宋宛月一番，这才回屋去睡觉，依旧是子时去了考场。 这是最后的三日了，即使学子们在家里休息了半天，也没有了第一次进考场的激动的劲头，一个个精神不振，提着行礼，打着哈欠的排队进去。 宋思依然是排在第六个，进门的时候盘查的考官特意多看了他几眼，且不说考的如何，单是这两场都第一个出来，就让人刮目相看。 宋宛月也和前两次一样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洗漱完以后，吃了顾义给她准备的“丰盛”早餐，把宋思的衣服洗出来，这才和顾义一起去仁善堂。 顾义早就让小四去打听仁善堂的在哪儿了。距离不算远，两人没坐马车，走着到了仁善堂。 姚掌柜的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两人过来，姚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快步迎上来打招呼，“宋姑娘，您可来了。” 他从开门等到现在，唯恐宋宛月昨日说的是推托之词，今日不会过来了；又想着不可能，宋姑娘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很是稳妥，不可能忽悠他。 宋宛月笑道，“听姚掌柜的这意思，是以为我不来了？” 姚掌柜的哈哈笑了两声，“不瞒姑娘说，刚才我等的着急的时候，还真的有过这想法。不过，我又想着姑娘是个可信任的人，您今日不来，我后日还能去考场门口堵你。” 仁善堂的人听掌柜的笑声这般爽朗，不由的纷纷抬眼往外看。 见他们掌柜的正对着一个小姑娘说什么，心里很是疑惑，小姑娘这是说了什么，让他们掌柜的如此高兴？ “宋姑娘，请。” 宋宛月和顾义随他进了仁善堂，里面的病人不多，只有几个。 药店的伙计和大夫或明目张胆，或悄悄，或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宋宛月大方的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众人瞬间都收回了目光。 姚掌柜的自然是知道他们好奇什么，介绍，“这位是宋姑娘，薄荷油就是她卖给我的。” 众人目光又瞬间聚拢过来----不仅有好奇，还有惊讶。宋宛月看起来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会做薄荷油？ 仿佛看出了他们眼光里的疑惑，宋宛月笑着解释，“薄荷油是家里人做的，我陪大哥来赶考，正好捎到府城来卖。” 众人恍然，他们就说嘛，这小姑娘恐怕连字都不会识，又怎么会做出薄荷油？ “宋姑娘，里面请。” 姚掌柜的把他们让去了后院屋中，让人沏了茶水过来后，迫不及待的问，“不知道宋姑娘想要给我们一个什么方子？” “治疗急惊风的。” 姚掌柜腾的站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姑娘再说一遍，什么方子？” “治疗急惊风的。” 姚掌柜跌坐了回去…… 又瞬间起身，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忍不住激动起来。 “急惊风”是一种六岁以下小儿时期常见的急重病症，以高热伴抽风，昏迷为特征，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孩子很容易夭折。 可无论是仁善堂还是良济堂都没有一个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孩子能不能活全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姚掌柜的激动的都结巴了，“姑、姑娘说的是真的？” 宋宛月微微一笑。 要掌柜的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怕自己忍不住在宋宛月面前失态，急声说了句，“姑娘稍等，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匆匆出去了，直接去了自己休息的屋中，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如果真的有了急惊风的方子，不但不会被良济堂压下去，甚至仁善堂的名声会再次提高。 激动了好久，姚掌柜才平复下来，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打开房门出来，掩嘴咳嗽了两声，才若无其事的走进这边的屋中，一本正经的掩饰，“麻烦宋姑娘等了。” “无碍，您这仁善堂的茶水很好喝。” 姚掌柜再次大笑，“宋姑娘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人给您包些茶叶。” 宋宛月摆手，“多谢姚掌柜了，我不常喝茶，就不浪费您的好茶叶了。” 姚掌柜的坐下，忍不住试探的问，“姑娘这方子如何卖？” “不卖，只赠，但我有个忙需要姚掌柜帮一下。” 姚掌柜的又忍不住差点站起来，生生忍住，“姑娘请说！” 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急切了，显得他像占便宜的人一样。 急忙想要解释，宋宛月已经问道，“姚掌柜的可知道黄家糕点铺？就是卖雪媚娘的那家？“ 黄家糕点铺姚掌柜的确实不知道，但雪媚娘他是知道的，因为家里人也慕名买了些回来吃。“ 点头，“知道。” “实不相瞒，雪媚娘是我教给的，因为那日……” 宋宛月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虽然我是好意，可到底给黄糕夫妇带来了麻烦，姚掌柜的如果能帮着解决了，这方子我就免费赠给您。” “就这点小事？” 姚掌柜的在府城开仁善堂也好多年了，积累了不少的人脉，这点小事很容易摆平。” 宋宛月点头，“除了请您帮忙解决以外，还请以后照看着黄家夫妇一些。“ “没问题，包在我……” 姚掌柜的话没说完，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伙计惊慌的声音，“掌柜的，外面来了一个病人，齐大夫说看着像急惊风，让您赶快过去。” 190 施救（1更） 仁善堂门口围了一圈人。 堂内，医术高超的齐大夫正在帮一名孩童救治。 孩童大概有四五岁，躺在一名妇人怀中，面色红的吓人，双眼紧闭，牙关死死的咬着。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妇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一个劲地苦求。 齐大夫神色严肃，再次仔细的检查号了脉，肯定了，“是急惊风！” 此话一出，堂里堂外的人均是倒抽了一口气，妇人更是身体直接瘫软下去。幸亏一边的小伙计扶了她一把，才没有瘫在地上，“怎、怎么可能？他吃饭前还是好好的，不会的，不会的。” 齐大夫顾不上叹气，直接回到桌边写了个方子递给伙计，“赶快去抓药。” 众人怜悯的看着妇人，得了急惊风的孩子，十之八九都活不了，侥幸有活下来的，还会落下毛病。 妇人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跌倒。 通往后院的门帘被打开，姚掌柜的急匆匆地带着宋宛月过来，吩咐伙计，“先把孩子放到医床上去。” “掌柜的……” 急惊风十有八九会好不了，一般这样的病症，他们都是开了药后让人拿回去给孩子服下，好不好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姚掌柜的摆手，打断他要说的话。 伙计已经上前把孩子接过来，抱去医床上，妇人的跌跌撞撞的跟过去。 宋宛月过去，看清孩子的症状，问姚掌柜，“可有会针灸的大夫?“ “我会。” “我说你做。” 姚掌柜没有丝毫迟疑的让伙计拿了针套过来，打开，放在一边。 “先灸前顶三壮。” 姚掌柜依然施针。 “再灸两眉头及人中穴。” 说完，宋宛月直接转身去了药柜边，分别取了几味草药，让伙计去熬药。 又问，“有冰块和烈酒吗？” “有烈酒。” “去拿来，多拿几条汗巾，打盆凉水来。” 两名伙计跑去后面拿来。 宋宛月先把汗巾打湿，微微拧了下后搭在孩子的额头上，又把两条汗巾浸了烈酒，一条给妇人，一条拿在手中，“跟着我做。” 仁善堂的几名坐堂大夫忍不住上前来看，见她用烈酒给孩子擦拭完后，盖上被子，又重新打湿了一块汗巾，把刚才那块替换下来。 做完这一切，见孩子还是没有多少好转，宋宛月又道，“姚掌柜，带我去你们厨屋。” 姚掌柜急忙带她过去，宋宛月舀了半碗小麦粉，加了两样东西，又往里面打了一个鸡蛋，只用蛋清，混合在一起，边用手调拌着往外走边告诉他，“这属于外疗法，抹在病人两个足心，固定住后，能减轻病人的症状。” 姚掌柜的记在心里，亲自给孩子涂抹在两只脚丫子上，包裹好。 孩子依然是高烧未退，牙关死死的咬着，姚掌柜有些担心地看宋宛月。 “再施针。” 姚大夫迅速洗干净了手，重新拿起银针，按照宋宛月说的，取了几个穴位放血。 孩子牙口慢慢松开，面上的潮红也渐渐退去了一些。 “快看，快看，孩子好像好一些了。” 有病人忍不住嚷。 刚才仁善堂的大夫和伙计都围了过来，他们也忍不住跟了过来。 围在仁善堂门口的看热闹的人闻言炸开了锅。 “真的吗？孩子真的好了吗？这么说以后家里的孩子再得急惊风就不用等死了？” “是真的好了吗？还是一时的现象？” “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 不怪他们如此反应，实在是被急惊风这个病吓怕了。因为得了急惊风的孩子大部分都夭折了，活着的少之又少。 妇人也是不敢置信，呆呆的立在医床前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孩子。 “各位……” 姚掌柜的对着门口拱手，“孩子刚救过来，需要安静，各位不如先回去，等明日再过来看，病人还需要在这里观察两三天。” 众人虽然都想进来看，确定孩子是不是真的被救活了，但姚掌柜这样说了，他们还是三三两两的散去。 药房里大夫和伙计看宋宛月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齐大夫，是药房里年龄最大，医术也最高的大夫，此刻看宋宛月的眼神是狂热的，狂热到顾义察觉到了，不悦的蹙起眉头，把宋宛月挡在身后。 姚掌柜恰好看到这一幕，有些想笑。 齐大夫很是痴迷医术，每日除了看病人就是钻研各种疑难杂症，如今她一定认为宋宛月是杏林高手，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探讨机会。 姚掌柜赶在他面前开口，“姑娘累了吧，请去后面歇会儿。” 齐大夫也要跟着去，无奈他手头还有病人，只能按捺下心思，先给病人看病。 姚掌柜这下是完全信了宋宛月会治疗急惊风，对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姑娘年纪轻轻，有如此造诣，当真让人佩服。” “姚掌柜的过奖了，我哪里有什么造诣，这些都是我家里祖传的医书上看来的。” 姚掌柜一愣，宋宛月刚才救人的动作如此熟练，他还以为宋宛月救治过不少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从医术上看来的。 瞬间又激动起来，问，“是什么样的医书，在下能不能……” 宋宛月笑着摇头，“抱歉，医书不外借。” 姚掌柜能理解，如果他家里有这样一本祖传的医书他也不舍得往外借，遂改了话题：“姑娘还请在仁善堂稍等，我先去把姑娘所说之事摆平，您再把治疗的方子交给我。” “多谢。” 姚掌柜摆手，起身，“我去换件衣服，姑娘让您的人把擒获的人带上，我们糕点店前会合。” 宋宛月点头，等他出去以后，让小四去传信。 姚掌柜的换好衣服出来，带了两名伙计来到糕点店前不远处，和带着人的顾家小厮回合后，径直走进店里。 糕点店的掌柜的正在后院心神不宁，他派出去的人一天两夜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是被抓了，还是被杀了，偏偏黄家糕点店还照常营业，好像一点事也没发生。 “掌柜的，仁善堂的姚掌柜的要见您。” 伙计匆匆来了后院禀报，“他、他还带了我们的人来。” 掌柜的心里猛的一跳。 191 打开天窗说亮话（2更） 这几日，风头都被黄家糕点铺抢去了，又是刚过了八月十五，买月饼的风潮也过去了，店里几乎没什么人。 掌柜的匆匆从后面过来，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来两个伙计，鼻青脸肿，邋遢不堪，浑身散发着臭味。 掌柜的嫌恶的皱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怎么没被打死！ 对上姚掌柜的却换成了一副笑脸，“姚掌柜的，这是……” 姚掌柜毫不客气的道，“秦掌柜，咱们就别装了，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大晚上的去我表哥家里伤人，你这是欺负他没有靠山啊？” 掌柜的心里一凛，忙陪着笑，“哪里，哪里，我这也是不得已，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大家彼此都应该照顾，可黄老板太过分了，把我的生意全抢了去，我也是不得已。”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是我表哥的错了？我倒是想问问秦掌柜，先前你挤兑我表哥的生意时怎么没说彼此照顾呢？” 掌柜的讪讪，却没有认错，姚掌柜的背后有靠山，他身后又何尝没有？要是正面对上，还不知道谁压谁一头。 看他神色，姚掌柜也能猜到他心里想法，指着地上的两个伙计，“你这两个伙计都招了，我也让他们签了字画了押，秦掌柜如果觉得我今日上门不对，咱们可以府衙里说。” 秦掌柜这才慌了，“别、别、别，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行。” 姚掌柜很是痛快，“我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是你以后不能再对我表哥下手，今日你若是能保证，并且写下来，我就把你的人放了，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掌柜的哪里会答应。 下了保证书，就相当于有了把柄在他手中，万一以后黄家那边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要全都算在他头上？ “姚掌柜只管信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让人去，保证书就不用了吧！” “如果我非要让你写呢？” 掌柜的慢慢挺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姚掌柜，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俗话说的好，与人方便，才能与己方便，你这样咄咄逼人，不怕我与你撕破脸，咱们谁都讨不了好处。” “是吗？” “自然。” 掌柜的也不站着了，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您在府城开药铺多年，背后定然有人撑着。我呢，也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否则生意也不会做这么大。咱们呢，各退一步，条件我答应你，你把我的人放了，以后见了面咱们依然打声招呼。” “秦掌柜这是威胁我？” “不敢，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树大招风，雪媚娘如此很火爆，就算是我不惦记，也有别的人惦记，你表哥夫妇俩早晚还会招来祸事。” “这就不劳秦掌柜的惦记了，这件事你先给我一个交代！” “好说。”掌柜的扬声，“来人！” 两名伙计过来。 “把这两个东西拖下去打断腿，扔到大街上去自生自灭！” “慢着！” 姚掌柜的这一声喊出口，顾家的两名小厮挡住了糕点店的伙计。 “秦掌柜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姚掌柜凉凉的道。 “不敢，我这不是给您一个交代吗？如果您还不满意，我再赔偿贵表哥的医药费如何？姚掌柜的，你也看出来的，我并非是心狠手辣之辈，否则也不会只让人把你表哥弄了个意外，您呢，也得饶人且饶人，真要撕破脸，咱们谁也得不到好处。” …… 仁善堂内。 齐大夫好不容易看完了所有的病人，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朝着后院冲，“那位小姑娘呢？” 伙计回答他。 齐大夫三步两步走到屋门口，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了，就想挑开门帘进去，被小四拦下，“齐大夫，我们宋姑娘刚才救治病人累到了，正在屋内休息，不想被人打扰。” 齐大夫满脑子都是宋宛月是杏林高手的念头，往里硬闯了一下没闯动，索性扯开了嗓子嚷，“姑娘，老朽仰慕你的医术，还请让我进去请教。” 他嗓门很大，整个仁善堂后院都能听到。 宋宛月无奈地看着顾义，不是她不想见齐大夫，而是顾义刚才说，齐大夫看她的眼神火热，对她有“不良企图”，特意嘱咐了小四别放人进来。 顾义慢悠悠的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老头，你羞不羞？这么大人了，还仰慕一个小丫头。” 齐大夫一心想着请教的事，没听出他话里的语病，“医术从来不分老少，小姑娘医术比我高超，我自然是仰慕她。” “不用仰慕了，她不会医术，刚才救人的方子是从医书上看来的。” 齐大夫不信。 “你、你说谎！” 顾义嗤了一声，“我说谎有什么好处？” 齐大夫一噎。 “不但这个方子，还有薄荷油都是小丫头从医书上看来的，你要是不信，请问你们家的掌柜的。” “那、那、那能否把医书借给我看？” “当然不能，那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不能让外人看，您呐，还是收收心，去前面给人看病吧。” 齐大夫不信，又扯着嗓子嚷，“姑娘……” “抱歉。” 宋宛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医书确实不能外借。” 齐大夫这才信了，可还是不死心，执着的嚷，“那姑娘，除了急惊风的方子，您还知道别的方子吗？” 顾义，…… 朝着院里看过来的伙计道，“你们再不把人弄走，我生气了啊。” 姚掌柜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伙计招待好两人，听他如此说，伙计赶忙上前来拉人，“齐大夫，您先让宋姑娘休息一会儿，您有什么话一会儿等掌柜的回来帮您问。” “掌柜的呢，去哪儿了？” 伙计哪里知道，只能一边拉人一边劝，“您先去前面看病人，掌柜的回来我告诉您。” 正说着，姚掌柜带着人从门口进来，看到伙计正拉着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伙计赶忙放开手。 齐大夫三步两步过去，“掌柜的，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把小姑娘家祖传的医书借来让我看看。” 姚掌柜，…… 192 命比钱重要（3更） 好不容易打发了齐大夫，姚掌柜的走进屋内，坐下把事情的结果告诉她，“他赔了五十两银子，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黄掌柜的夫妇俩动手。并且，我给他们说了，黄掌柜是我的表哥，就算他以后出尔反尔也会掂量掂量。” “多谢掌柜的。” 宋宛月把写好的方子推到他面前。刚才闲着无事，她给伙计的要了纸笔，早早的把方子写了出来。 姚掌柜没有立刻拿起来，“宋姑娘，我觉得有一事姓秦的说得对，黄掌柜的雪媚娘卖的如此火，就算他不动心思也会有别人动心思，难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觉得您还是委婉的提醒他们一下，或者说……” 姚掌柜的思量了一下，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任谁生意正火的时候也不愿意不做了。 “总之，您多提醒他一下……以后若再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多谢掌柜的。” 宋宛月再次道谢，姚掌柜的未言之意她懂。 她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有些自责自己当初若不是一时意气，教给他们做雪媚娘，也就不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姚掌柜的很是惭愧，其实他并没有帮多大的忙，“姑娘还是别客气了，您这方子我不能白要，你开个价钱，我买了。” “姚掌柜这样说就见外了，以后我们免不了还得来府城，倘若再碰到什么事，还得请您帮忙呢。” “这个好说，只要只在府城地界，宋姑娘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那就多谢姚掌柜的了，方子您收起来，我们还要去黄掌柜的那里一趟。” 说完，宋宛月起身。 姚掌柜自然不好再说给银子的事，亲自送了两人往外走。 齐大夫一心两用，一边给病人号脉一边朝着通往后院的门帘看。 见门帘被打开，姚掌柜送了两人出去。 他一直等着姚掌柜回来，等姚掌柜的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他放开病人的手，跟着去了后院，“掌柜的，医书的事您说了没有？” 姚掌柜一阵头疼，无奈的让他跟着自己进了屋，把宋宛月写的方子给他看，“宋姑娘家的医书上都是些失传的方子。你觉得就算我舍了这张老脸求人家，人家会让我看吗？” “妙，妙啊……” 齐大夫一拍大腿，对方子赞不绝口，根本没听他说什么。 姚掌柜哭笑不得。 …… 宋宛月和顾义来到黄家糕点店，店门还没打开，门口却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小四上前把门敲开，妇人看到他们，顿时喜笑颜开，把他们请进去，以为宋宛月和前两天一样，一来就进厨房，却听到她道，“我们去看看黄掌柜。” 妇人领了他们过去。 黄掌柜依旧不能下床，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贵人，快请坐。” “黄掌柜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再过两天我就能下床了，这几日真是多谢两位贵人了。” “说这些就客气了，不过，我们也帮不了您们多久了，过两日我们就要离开府城了。” 黄糕夫妇的笑意有些僵在脸上。这几次宋宛月和顾义都是走着来走着去，以为他们是府城人。 “贵、贵人是……” 黄糕磕磕巴巴想问他们是哪里人，话出口又觉得不合适，如果宋宛月想说，早就告诉他们了。 “我们今日是有重要的话跟二位说。” 来的路上，宋宛月考虑了一路，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黄糕忙不迭的说，“您说。” “您的伤不是不小心造成的，而是人为的，是秦家糕点铺看您的生意红火，妒忌你，才让人对您下的手。” 屋内好半天没有声音，黄糕两口子震惊的琢磨宋宛月说的话。 宋宛月拿出其中一名伙计的供词给他看，当时她就防着秦家糕点铺的掌柜的会来这一手，所以就让那几个伙计多摁了一份手印。 黄糕看完，气得当下就要下床，“老婆子，扶我下去，我要去告他！” 他这些年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从来没有起过妒忌人的心思，就算秦家糕点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挤兑的他都要经营不下去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动什么歪心思。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因为嫉妒他的生意好，而对他下手。 “黄掌柜稍安勿躁，您就算是去告了官又如何？这点小事不足以让他坐牢，顶多是罚点银子。我已经托了朋友过去摆平了，他答应以后不再找你们的麻烦，还赔了五十两银子。但他有句话说得对，雪媚娘太招摇了，就算他不再对方子起心思，也会有别人起心思，我的意思是，您不如把方子卖了，拿着钱离开府城去找您儿子。” 这几日，妇人没少给宋宛月说家里事，也说了他们夫妇俩原本打算挺过八月十五后，就把店关了，去找自己儿子养老的。 “不卖！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敢要我这条老命！” 黄糕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他就不相信了，这些人还没有王法了。 “老头子。” 妇人很是害怕，“我觉得贵人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就……” “你给我闭嘴！” 黄糕上来了那股倔脾气，“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守着这个店，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把我害死？” “黄掌柜的何必跟他们较劲？您在明他们在暗，您总不能天天费尽心思提防着他们吧？再说了，此事因我们而起，若不是因为我们考虑的欠妥，您也不会遭人惦记，我们就这样走了，也不放心。我还是劝您把方子卖了，趁着他们现在都抢，能卖个好价钱。” “这和贵人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心术不正。” “自然是和我们有关系，我们本来是想帮您一把的，却反而害了您。就算我们离开了也心有不安。” “卖，咱们卖！” 妇人做了决定。 “你……” 黄糕狠狠地瞪她。 妇人一向听他的，这次态度却异常的坚决，“老头子，什么也不比命重要，就听贵人的，把方子卖了！” 193 价高者得（1更） 黄糕自然是不同意。 看到这情况，宋宛月和顾义借口去了前面店里。 等他们刚走出屋子，黄糕气得把薄被扔到了地上，怒气冲天地说妇人，“我是伤了，不是死了！这么大的事还轮不着你来做主！” 妇人也不恼，弯腰把薄被捡起来，拍打干净上面的土重新放在床上，“老头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贵人说得对，我们在明，觊觎的人在暗。这次你只是伤了胳膊和腿，下次呢？我们年岁不小了，如果真有个什么事，只会给孩子们添负担，不如就听贵人的，把方子卖了，咱们安安心心的去养老。” “要去你去，我不去。” 妇人依旧软声温语，“其实我想卖方子，也是想报答贵人的恩情。她和咱们非亲非故，却教给我们这么好的糕点方子，我一直在想怎么报答她，如今机会来了，我们把方子卖了，正好把钱给她，算是报答了恩情。你若是还扔不下这手艺，等咱们去了儿子那里后，再重新开一家就是了。” …… 两刻钟后，妇人来到前面店里，“贵人，我家老头子同意卖方子了，您看，卖多少钱合适？” “自然是越高越好，咱们贴个告示，有意者可来谈价，价高者得。” “就听贵人的。” 妇人把过年时剩下的红纸拿出来，又准备了笔墨，放在桌子上。 宋宛月给了顾义一个去写的眼神。 就算她跟着顾义练了几天字，依然是比狗爬好不了多少。 顾义扬起了嘴角，似乎是在笑她。 宋宛月剜了他一眼，顾义嘴角上扬的更高。 顾义起身走到桌前，按照宋宛月刚才所说，很快把告示写了出来。 妇人趁着他写字的工夫去弄了一些浆糊出来，等他写好，请小四帮忙贴到了外面。 今日糕点店一直没开门，外面等着人都着急了，猛然看到店门打开，还以为是要卖糕点了。 不料，却看到了小四拿张红纸出来，刚要问，妇人扬声道，“各位，因为家中有事，我们要离开府城，想把这家店和雪媚娘的方子卖出去，请各位帮忙互相转告一下。” 排队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突然就不卖了？我们还没吃够呢。” “是啊，是啊，我那儿子就喜欢这一口，每天不买回去一块两块，非得哭闹死不可。” “抱歉，抱歉，确实是因为家里有急事，不过各位也不必着急，就算我们不卖，等有人买下店铺和方子也会卖的，多等几天的事，还望大家能理解。” 不能理解怎么办，人家家中有事，总不能不让人家走吧？ 排队的人失望的三三两两散去。 …… “掌柜的，黄家糕点铺那边贴出了告示，要卖雪媚娘的方子。” 一名伙计从店外火速跑去后院禀报。 掌柜的腾下站起来，“你确认了没有？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小的特意跑去看了。” “好，好，好。” 掌柜的忍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心里很是得意，他就知道他说的话姚掌柜不会听不进去。 “可说了要卖多少银子？” “没说，只说价高者得。” 掌柜的脚步停下，“价高者得？” “告示是这么说的。” 掌柜的眯起眼，上次那小丫头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虽然是为了不卖给他而狮子大开口，但也说明这方子他们价钱不可能卖低，最起码比他开的一万两要高，而在府城能舍得拿出这么多银子的糕点铺可不少。 想到这里，抬脚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们守好店里。” …… “贵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妇人状似随意的问，刚才她和老头子商量好了，不管这次方子能卖多少钱，都给两位贵人，他们一文都不留。 宋宛月又哪里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笑着道，“等你们卖了方子我们再走。” 妇人落下心。 …… 一日过去，有不少的人来黄家糕点铺来买方子，从给几百两到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再多的就没人出了。 黄糕夫妇也不着急，既然有人惦记，自然就会有人出高价。 果然第二天到的人给的价就高了，大几千两。这比他们的预期还很远，两人依旧是没松口。 第三日，有人给出了一万两的价格，黄糕夫妇依然还是不点头，贵人说了，让他们不要着急，只要他们稳住，自然会有人买下。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秦家糕点店的掌柜的才过来，当着剩余不多的几位掌柜的面坐下，“黄掌柜的，您就给个痛快话，这方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黄糕想到自己这一身伤是他指使人弄的，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又极力压了下去，冷声，“三万两。” 他话声落，屋内响起数道抽气声，人人觉得他想钱想疯了。 以往买个糕点方子就是几百两的事，千两以上的都很少，万两根本就没有。 他们之所以出了这个价格，是看到雪媚娘卖的大火的份上，可就算雪媚娘卖的再火，但，三万两也得好些时日才能挣回来。 倒是有那么几个财大气粗能拿出来了，但也觉得三万两太贵了，如果这次买了，以后再有人卖方子都效仿怎么办？那岂不是无形之中会多花很多银子？ 有几人起身离去，店里还剩下五人。 “太贵了，黄掌柜的也是做这一行的，知道咱们的利润，恐怕等我这三万两卖出来，这府城的人也差不多不喜欢雪媚娘了。” 其余几人赞同的点头，哪一种糕点也不会卖的长久，无论多好，时日久了，人们自然就会吃腻了。 “不过……” 秦掌柜拉长声音，“看在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可以三万两买下，但你必须把冰皮月饼的方子送给我。” 屋内静了一静。 其余几人唰的看向黄掌柜，放在膝盖上的微微收紧。他们怎么忘了，黄掌柜的手里还有冰皮月饼的方子，光这一个，每年中秋的时候都能大赚一笔。 194 被揭穿（2更） “秦掌柜的砍价可真是一把好手。”黄糕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 贵人早就给他说了，姓秦的也会盯上冰皮月饼的方子，果不其然。 别人听不出内涵，秦掌柜的却能听懂他话语里的嘲讽，也没当回事，哈哈笑了两声，“谈价谈价，自然是谈下来的价格，黄掌柜总不会一口价吧？” “自然不会，我也不贪心，如果连冰皮月饼的方子一起要，给四万两。” 秦掌柜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他那日急匆匆的去问过东家了，东家说两张方子一共给两万两，是他好说歹说，才劝东家同意三万两的。 “我要。” 旁边一名掌柜的急忙开口，冰皮月饼虽然每年八月十五前后才能卖，但如果有了那个方子，他们也能研制出别的冰皮的糕点来，到时又能大赚一笔。 他一开口，其余几人纷纷开口，有的人甚至直接掏了几张银票放在黄糕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定金，剩下的我马上让人回去取。” 秦掌柜的完全没有了笑意。 四万两他真的是做不了主，可这个时候若是再去询问东家必然会被别人抢了先。 想到此，突然扬高了声音，“各位各位，黄掌柜的不是说了嘛，价高者得，我出四万一千两。” 其余几人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纷纷加价。 “我出四万一千五百两。” “四万一千六百里两。” “四万一千……” “五万！” 秦掌柜直接给了最高价。 屋内瞬间静下来，其余几人瞬间又看向他。 秦掌柜扫视了众人一眼，“几位，还有加价的吗？” 看出他势在必得，其余几人对看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最后一位把放在桌子上的银票重新揣起来。 等人都走了，秦掌柜的也不紧不慢的起身，“这么多银票，我那店里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还望黄掌柜宽限我一两日。” “好说。” 秦掌柜的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的同时，嘴角得意的扬起，他故意把价钱提到五万，就是要把其他人吓跑，没人敢再上门，主动权就会在他手里了，拖上几日后，他再来讨价还价。 他想的很好，却没想到宋宛月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一早就给黄糕出了主意，等他走了以后，妇人从后门出去，追上了刚才交定定金的那人，“刘掌柜的，我们当家的有话给您说。” …… 今日也是宋思出考场的日子，宋宛月和顾义照例吃过午饭就过来了。 因为这是最后一场，所有学子的家人也都早早来了，考场外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打听着学子考试的情况。 宋宛月和顾义直接去了最前面，守门的兵士看到他们，下意识的朝着考场里面看。 他们守了这么多天的门，自然知道宋宛月他们是来接连着两场都是第一个出来那个叫宋思的学子的。 大概一个时辰后，考场门缓缓打开，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依旧是宋思第一个提着行礼出来。 “快看，快看，又是他！” “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十有八九今年的解元是他的了。” “我看着也差不错，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士，我们家的如果榜上有名，能不能跟他攀个交情。” …… 孙老爷也在这些人里，前两场他没有来这么早，虽然听说了有人连着两次第一个出来，但没往宋思身上想，因为府试只最重要的考试，考中了举人，就有资格当官了，他认为就算宋思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定然会慎重慎重再慎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从考场里出来。 听到众人的议论，他才知道是宋思，想也没想的，拨开人全往前挤。 早有小厮跑上前接过宋思手里的行礼，宋思看起来比上一场出来的时候还疲惫，但两眼发亮，最后一场的题目他曾经和院长讨论过，自然而然下笔犹如神助。 宋宛月和顾义也上前，看宋思发亮的眼睛，便知道他考好了，眉开眼笑的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宋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宋公子，宋姑娘。” 孙老爷气喘吁吁的挤过来，见他们正要往外走，连忙招呼。 考生还没完全出来，他不敢太大声，即便是如此，三人也看到他了，宋思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考场门前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孙老爷快速的道，“晚上我在酒楼订了一桌，还望宋公子和宋姑娘能赏脸。” 没等两人回答，顾义接了话，“我们已经买好菜了，晚上在家里吃，明日再说吧。” 孙老爷打心里怵他，闻言不敢再说别的，点头，“如此也好，我明日让晋儿过去找宋公子。” …… 黄糕把四万两银票揣在自己怀里，一趟一趟让妇人去看两名贵人来了没有，他好把银票给他们。 可一直等到天色快黑也没等来人。 “老头子，贵人莫不是走了吧？” 黄糕摇头，“不会，他们不是说等我们卖出方子以后再走吗？应该是有什么事，没空过来。你这样，晚上把净桶拿进来，把屋门关好后再把桌子好椅子顶上，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屋子着火了，只要不烧到我们这屋，也不要出去。” …… 宋思回到家里，便去了浴房洗澡。 一名小厮进来，在小四身边说了几句。 小四走进屋内，跟顾义和宋宛月禀报，“黄掌柜的把方子卖了，总共卖了四万两，两口子一直等着少爷和宋姑娘过去呢。” 宋宛月点头，“今晚让人保护好他们，明日一早告诉他们，我们今日就走了。” 小四退出去吩咐了前来报信的小厮。 等到宋思洗完澡出来，宋宛月和顾义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宋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月儿，一会儿你派人去给房东说一声，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家，让他早点过来验房。” “大哥不等红榜出来了吗？” “不了，离家这么久，我有些想家了。” 顾义傻呵呵的揭穿他，“大哥不是想家了，是不放心那两万两银子吧？” 195 你留下（3更） 宋思擦头发的手一顿。 顾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背顿时一紧。 宋思不紧不慢地看他一眼，“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不放心那两万两银票。这样吧，我和月儿先回去，你和你的人等在这里，等红榜出来以后，给家里送个信。” 顾义傻了眼。 宋宛月嘴角扬起，顾义明知道每次都在大哥这里讨不了好，还每次都招惹他，也算勇气可嘉了。 “小丫头。” 顾义可怜兮兮的喊她。 宋宛月忙摆手，“你自己惹的自己担，我可不帮你说情。” 大哥想早日回家，虽然有两万两银票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对自己这次考的很有把握，不用等红榜出来也知道会榜上有名。 顾义垮下脸。 宋思这次没有去休息，等头发干了以后喊了宋宛月去给家里人买礼物。 顾义一心想讨好，等他话刚说出来便立刻道，“我知道有个繁华的集市，我领你们过去。” 宋宛月没说话。 宋思还以为这几日她一直没有出去，很是自责，如果不是为了卖薄荷油和药丸，刚来府城的前几日他就该领着月儿到处转转，哪怕不买东西，看一下府城的繁华也好。 摸了摸她的头，“去多拿点银票，相中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看他没说不让自己跟着去，顾义也乐颠颠的说道，“也把我的拿出来一些，我想给爹娘买礼物回去。” 宋宛月拿了两张银票出来，一张百两的，给了宋思，一张千两的给了顾义。 顾老爷和顾夫人不同于他们的家人，礼物不能买的太普通了。 这么多天了，头一次见到千两的银票，小四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顾义手中看，他都快忘记一千两的银票长什么样了。 顾义没料到说完会给一千两，顿了一下后，眉开眼笑，又把一千两递回宋宛月手中，“你帮我拿着，我怕我自己一会儿乱花。” 宋宛月，…… 宋思蹙眉，“月儿拿着不安全，你要是不想拿，我替你……” 宋思刚伸出手，顾义噌的把银票拿了回去，快速的放进袖带里，“不用麻烦大哥了，乱花就乱花吧，反正我家有的是钱。” 宋思，…… …… 已是半下午，集市上依旧是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依然响成一片。 宋思在一个卖烟叶的摊位停下来，询问了价钱以后，给宋老爷买了一斤上好的烟叶。 顾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后，也跟着买了一斤。 宋思没有多想，走了一段路后看到有摆摊卖弓箭的，想要询问价格，顾义先一步指着一张蛇皮的弓箭，“这个我要了。” 宋思，…… 顾义付钱，蛇皮的弓箭不便宜，他身上的散银不够，掏出银票递过去。 摊主摆了这么多年的摊，还从来没有见过千两的银票，吓得直摆手，“面额太大了，我找不开。” 小四连忙上前来，掏出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小贩，刚要“顺手”把千两的银票拿过来，顾义已经把银票麻利的收起来了。 小四，…… 懊悔的想跺脚，早知道他刚才就应该先拿千两的银票后付账了。 宋思也顺手拿起一张蛇皮的弓箭。 宋林打猎用的工具是自己做的，好多年了，箭柄都摸的能照人了，他早就想要一把好弓了。 “这张不行，韧度不够，我刚才买的那张是最好的。”顾义在一旁说道。 宋思看他。 顾义以为他不信，把弓拿过来，拉了半满让他看，“我力气不够，拉不满，但大哥你看，这弓才弯到什么程度？” 摊主看出他是个内行，忙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他刚才买走的确实是我手里最好的弓箭，这一把比那一把逊色了不少。” “那样的还有吗？” 摊主摇头。 “说不定前面还有卖的，咱们再去看看。” 顾义藏着小心机地建议。 也只能是如此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宋思还想回去买，被宋宛月拦下。 顾义的小心机瞒得过宋思却瞒不过她，她知道顾义是给宋林买的，“既然不合心意，就不要买了，等我们日后看到了好的再买也不迟，不如去给奶奶，我娘和二婶挑几件首饰。” 宋家婆媳三人，谁也没有首饰，就连银的也没有，宋宛月前几日和顾义一起过来，就想着给她们买了。 首饰，宋思不懂。但他知道，家里的银钱都供他上学了。奶奶，大伯母和自己娘是舍不得买首饰。 “一人一对银耳坠，一个银手镯。” 几人恰巧走进顾义相中珠钗的首饰店中，伙计一眼就认出了顾义，忙过来，“公子，您又来了？” 又？ 也就是说顾义前些日子来过？ “那支珠钗昨日卖了，您今天再看看别的？“ “看看银耳坠和银手镯。” 从赤金的手镯降到银耳坠、银手镯，差的有些多，伙计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吗？” 伙计回神，“有、有、有，公子请跟我来。” 伙计去拿首饰。 几人跟着往柜台边走，宋思突然问，“你来过几次？” “两次。” 顾义想也没想的回答。 宋宛月脚步顿了一下，想要提醒顾义，已经晚了。 “第一次我自己来的，相中了一支金钗，第二次是和小丫头一起来的，还没等买东西黄……” 宋宛月一脚踩在顾义脚背上。 “咝……” 顾义疼的倒抽了凉气，声音也戛然而止。 宋思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讨好的朝他笑，“我那天实在是在家里憋的慌，就让他带着出来了，不过，我们就在这边转了转，很快就回去了。” “是吗？” 宋宛月万分诚恳、一点不心虚的点头。 宋思没再问。 宋宛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见顾义已经缓过来了，又是一脚踩在他脚面上。 顾义这次咝的更大声了，整个店里的人都听到了。 宋宛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了？脚疼吗？快去那边坐一会儿，小四过来扶你家少爷。” 小四万分同情的上前来扶自家的少爷，他看得清楚，宋姑娘这两下可没有脚下留情。 196 悄悄离开 (1更) 宋宛月挑了三对不同的银耳坠和三个银手镯，还特意买了三个首饰盒让伙计给装进去。 宋思付了银子。 顾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老实的在一边坐着，直到看到两人拿着首饰盒要走，急忙起身，“小丫头，你帮我也挑一个手镯。” 宋宛月以为他要送给顾夫人，替他挑了一个金的，顾义摇头，“要银的。” 宋宛月疑惑，却也帮他挑了一个重一些的，顾义也让伙计给装在首饰盒里，再次掏出那张千两银票付钱。 伙计见他出手就是千两的大票，态度更加热情，“公子，我们店里这两日来了一些新品，您要不要再看看？” “不了，就它。” 伙计去了后院账房找了银票给他。 顾义紧张地揣好，亲自拿着首饰盒。 给宋林几人的东西比较难买，买衣服吧，许氏女红好，做出来的衣服比店里的一点也不差，鞋子也是一样，别的就没有了。 “不如，我们回到县城以后买坛好酒回去，爷爷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宋宛月建议。 宋思觉得也行，“走吧，回家。”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家以后，宋宛月就要往自己房间里偷偷的溜，被宋思喊住，“你们俩过来。” 宋宛月脊背一僵，扭头狠狠瞪了顾义一眼。 顾义被瞪地莫名其妙，怕自己再说错话，他从出了首饰店后连嘴也没敢张。 宋思坐下，把首饰盒放在桌子上，“说吧，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来究竟做了什么？” 顾义这才明白宋宛月为什么瞪自己，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勉强不让记住露出心虚的意思，“大哥别误会，那日是因为小丫头在家里做药丸，我闲着无事，才领着小四出去逛的，看到那支金钗很好看，就想着给小丫头买了，又怕她不喜欢，这才带着她过去看了看。” 宋宛月附和的点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一样。 宋思怀疑的看他们。 两人的小身体齐齐的，直直的，脸不红心不虚。 “真没有？” 两人齐刷刷的点头。 “我暂且信你们一次，但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了这几日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翌日一早，房东过来，看过所有的东西后，见没有损坏，就把他们这些日子用过的米面油折算出来，加上房费全算在一起，很是惋惜他们不多住些时日，“公子怎么不等到红榜发了以后再走？” 那样，他就可以再多赚几天的房费。不是他贪心，而是以往租住的学子都是这样的。若是榜上有名，还会多给他一些。 宋思把钱给了他，多余的几百文也不让他找了，“出来这么些日子，想家了。” 小厮们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几人坐着马车离开。 房东留下来打扫，刚打扫了一半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宋思等人去而复返了，连忙从屋里出来，却看到是孙晋。 “孙少爷，您也要退房？” “什么退房，我是来找人的，住在这里的人呢？” “走了。” 孙晋有些不敢置信，除非那些特别贫寒的学子，因为没有多余的钱支付客栈的费用，才会在考完试以后便回家。但凡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都会等到红榜出来看到自己有没有名次才走的。 “这不，刚走了不大一会儿，我这正打扫房子呢。” 孙晋转身往外走，上了马车后急声吩咐车夫去追，一直追到城门口有也没有追到人。 于此同时，保护黄糕夫妇的两名小厮现身，“黄掌柜，我们家少爷和宋姑娘今天一早离开了府城，特意让我们过来给你们送个信。” “他们怎么走了？我们还等着……” 黄糕话没说完，从自己身上把卖的四万两银票拿出来递给妇人，“快，快，快，让他们给贵人捎过去。” 妇人拿着过来，两名小厮齐齐退后了一步，“宋姑娘说了，既然她把雪媚娘和冰皮月饼教给了您二位，方子就是你们的，卖的银子自然也归你们。她还让我告诉二位，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最好今日就离开府城。” “这……” 两名小厮退出院子，翻身上马，打马远去。 妇人只好拿着银票进了屋。 一刻钟后，又从屋里出来，去雇了马车，请车夫把黄糕背去马车上，除了两床薄被，别的什么也没带，把锁头虚虚的挂在大门上。 大概两刻钟后，秦掌柜气急败坏的带着人过来，一把将锁头扔在地上，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内，找遍了屋里屋外，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 一路上平安无事，两日半后到了县城，宋宛月直接指挥车夫去了她和宋三小买酒的酒铺。 掌柜的还记得她，不是他记性好，而是宋三小每次来买酒的时候都是抠抠索索的，十几文一斤的酒还要讨价还价，宋宛月却一口气买了二斤，眼都没眨一下，“小姑娘，你今日还买最好的酒吗？” 宋宛月点头，“嗯，您这最好的一小坛是多少斤？” “五斤的。” “给我来一小坛。” 掌柜的喜上眉梢，当即吩咐伙计去抱了一小坛过来，“十五两一斤，五斤是七十五两，姑娘是熟人了，我让您一两，给七十四两。” 宋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明明记得家里人说买的是三两一斤的。 “七十四两。” 宋思这次听清了，看向宋宛月，见她朝着自己讨好的笑，就知道她对家里人撒谎了，想要扳起脸说她几句，又想到如果她告诉家里人十五两一斤，家里人定然心疼的睡不着觉。 最终什么也没说，掏出银票付了账，上了马车以后，才曲指惩罚性的敲她额头一下，“大哥知道你是为了家里人好，但也不能撒谎。”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宋宛月乖巧的应。 …… 自从宋思和宋宛月走了以后，家里人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尤其是宋林，总觉得宋宛月不在跟前，心头空了一块似的，有事没事的就来村口转一圈。 今日他也和往常一样，来到村口转悠，远远的看到有马车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没错，是顾家的马车，撒丫子朝着马车跑。 197 欣喜若狂（2更） 坐在马车前板上的小四也看到了宋林，禀报，“宋姑娘、宋公子，宋家大爷跑过来了。” 顾义唰下掀开车帘，看到宋林跟一阵风似的往这边跑来，连忙催促车夫，“赶快迎上去！” 宋林脚上的鞋都差点跑飞了，以前他去山里打猎，最多的时候去过半个月，虽然也想宋宛月，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想的如此厉害。 没等马车在自己面前停稳，宋林扒着车沿往里看。 看到宋宛月和去府城前一样，白白净净的，没有变黑，也没有变瘦，高兴得嘴角都扯到后脑勺上去了，“月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大伯。” “伯父。” 宋思和顾义喊人。 宋林敷衍的应了一声，三两下爬上马车，直接将宋思挤去一边，仔仔细细瞅自己的女儿，觉得心里空着的那一块又填满了，顿时嘿嘿的傻笑起来。 宋思，…… 顾义，…… “爹，家里人都还好吗？” “好，好，你爷爷奶奶好，爹和你娘也好，你二叔二婶也好，你三叔也好，慎儿也好。” 宋思，…… 张这么大头一次看到宋林如此发傻的模样，忍不住掩唇咳嗽了两声，“大伯，我这次考的很好。” 宋林眼光依然是没离开宋宛月，很是敷衍的道，“好，考得好就好。” 宋思，…… “月儿啊，给爹说说，府城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比县城繁华？人也是不是很多？还有那官老爷，是不是很威风？有钱人是不是也很多？”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宋宛月都不知道先说哪个好，笑着转移了话题，“爹，薄荷油全卖完了。” “好，很……” 宋林下意识的夸赞，说了两个字后才反应过来宋宛月说了什么，双眼猛然瞪大，“真的？” “还有我带去的那些药丸，也全都卖了，爹猜猜卖了多少银子？” 宋林兴奋的搓双手，“一定卖了不少，爹猜猜，最少得有一百五十两。” 家里人算过了，光那些薄荷油就能卖一百多两银子，那些药丸再不济也能卖个几十两。 宋宛月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少了？” 宋林兴奋的坐直了身体，“那一百六十两？” 宋宛月摇头。 “一百七十两？” 宋宛月还是摇头。 “一百八十两？” 宋宛月继续摇头。 咕咚！宋林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总、总不能卖了二百两吧？” 宋宛月仍旧摇头。 宋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呼喘着大气，“你、你告诉爹，究、究竟卖了多少？” 宋宛月伸出两根手指头。 宋林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了，“天爷啊，竟然卖了二百二十两！” “是两万两。” 咚！ 宋林身体朝后栽去，重重的撞在车壁上。 “爹！” “大伯！” “伯父！” 三人慌忙去扶。 “别动，别动……” 宋林阻止他们的动作，眼睛紧紧的盯着宋宛月，“月、月儿，你再说一遍，多、多少？” “二万两。” 咚！ 她的话出，宋林头往前抬了一些，又往后狠狠的撞在车壁上，咚的一声，整个车壁都晃悠了一下。 宋林更是的呲牙咧嘴，却对着几人嘿嘿傻笑，“真疼，不是梦！” 三人，…… 一直到了家门口，宋林的嘴角都都没又合拢过，下了马车后，飘飘忽忽的往家里走。 宋老爷子和宋树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秋收马上就开始了，这些都是用得着的，修理好了不误事。 听到马车声，宋树当即扔了手里的农具快步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宋林失了魂一般的进来，宋树还以为是宋思没考好，心里咯噔了好几下，没想到宋林却咧开了嘴，朝着他傻笑。 宋树吓毛了，后退了两步，宋老爷子吓得手里的农具掉在地上，“老大，你这是……” “爹……嘿嘿嘿，二弟……嘿嘿嘿。” 宋树吓得扯着嗓子喊，“娘，大嫂，你们快出来看看，大哥他……” 没喊完，便看到宋宛月和宋思进了家门，宋树冲到宋思面前，急切的抓住他，“思儿，你没事吧？” 宋思忍住笑，“爹，我没事。” 宋树愣愣的看他，见他真的不像有事的样子，瞬间转头看向宋林。 宋奶奶和许氏还有刘翠兰和宋慎听到宋树的喊声都从屋里出来，就连宋三小也扶着墙出来了。 宋宛月笑着解释，“我爹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我们带去的薄荷油全卖了。” 有了宋林这个例子，宋宛月不敢把卖了多少银子说出来的。 宋奶奶忍不住打了宋林一个后脑勺，“瞧你这样子，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宋林嘿嘿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就算是二百两也不能这么失态，宋奶奶又给了他一下，“一边坐着去。” 宋林飘飘忽忽的坐去门槛上，没坐稳，直接栽了进去。 宋奶奶简直没眼看了，“老二，把你大哥扶屋里去。” 还没等宋树过去，宋林已经爬了起来，又嘿嘿笑着重新坐在门槛上。 众人，…… 就连许氏也不想理他了，平日里挺稳重的一个人，一听说二百两银子就…… 等等，二百两！ 许氏心里也剧烈跳了几下。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已经热情的招呼顾义了，“顾少爷，您这一路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多谢爷爷奶奶，我就不进去了，离家多日，我想早点回去。” “好、好，你先回去，等改日我们请你来家里吃饭。” 一名小厮抱着酒坛子进来，“宋姑娘，这个放哪儿？” 宋三小眼睛一亮，忙道，“放我屋里，我屋里地方大。” 宋奶奶闻言瞪过去，“少给我动歪心眼，这里面的酒要是少一滴，看我不再把你的腿打断。” 宋三小躺了这么久才能下床，自然不想再被自己娘被腿打断，不敢再吭声了。 “就放这里吧。” 小厮放下，转身出去。 众人把顾义也送出门，看着他坐着马车走远，刚转身进来，宋林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跑过了，动作麻利的把大门闩上。 众人，…… 198 去赎手镯（3更） 宋林一向沉稳，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宋奶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老大，你到底怎么了？” 宋林张开嘴—— 宋宛月却抢先一步道，“爹，咱们去屋里说吧。” 宋林听了以后尚且如此，其余人还不得吓得坐到地上，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宋宛月觉得还是去屋里说好。 “好、好，去屋里说。” 众人进屋。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坐着，其余人站着，宋宛月又让宋慎把平日里众人吃饭的小凳搬进来，一人一个让他们坐好，示意宋思说。 宋思微微清了清嗓子，又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拿在手中，“这是月儿卖薄荷油和药丸的银票，总共是两万两。” 屋内陷入死静。 所有人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连眼珠都不眨一下，就连平日最爱咋呼的宋三小也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他们的反应在宋思的意料之外，他不禁看向宋宛月，不明白家里人是怎么了。 能怎么了，当然是惊呆了。 宋宛月忍着笑，伸出手在宋奶奶和宋老爷子面前晃了晃，“爷爷，奶奶，回神了。” 两人同时愣愣的看向她。 宋宛月笑的眼睛眯起来，“确实是卖了两万两，不过……” 宋奶奶突然伸手抓住她，抓的死紧，“你再说一遍。” “确实是卖了两万两。” 宋奶奶放开她的手，伸到宋老爷子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咝……” 宋老爷子疼的差点蹦起来。 “老头子，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宋老爷子疼的呲牙咧嘴，摸着胳膊上被掐的地方没好气的道，“你当然没有做梦，我要疼死了。” 一只手从斜方伸出来，直接拿走了宋思手里的银票，“我看看。” 宋树也凑了上去。 满屋子都是宋三小数银票的声音，“一千，两千，三千……” 众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心里随着他一起数，就连一向沉稳的宋林和许氏，嘴唇也跟着无声的一张一合的。 “一万九千六。” 宋三小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屋内又陷入寂静。 随后宋奶奶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宋三小面前，左手把银票拿过去，右手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他的后脑勺上，“怎么少了四百两？你给我拿出来。” “噗，哈哈哈！” 宋宛月实在是没忍住，大笑起来，“奶奶，四百两是我和大哥这些天花掉了，不是三叔藏起来了。” 她一笑，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就连宋思也没忍住，笑声在屋子内久久地回荡。 等平静下来，宋奶奶把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才问，“月儿，怎么会卖了这么多？” “奶奶还记得顾少爷让你们捎回来的那一大麻袋药材吗？那里面全是上好的药材，我在家闲着无事，和爹娘一起做成了药丸，所以，我和大哥商量过了，给顾家一万两。” “应该的。” 宋奶奶点头，“今日回来太累了，明日你和你大哥一去给顾家少爷送去，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至于剩下的……” 宋奶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银票，一时不知该如何分配。 “奶奶放着吧，等大哥去京城考状元的时候让他拿着。” 宋奶奶看向许氏。 以往宋林挣得银子都拿出来供了宋思上学，可那些数目都很少，如今这是一大笔。 “老大家的，你看……” 许氏没料到宋奶奶会问自己，连忙说，“月儿说得对，还是娘收着吧。” “既然如此，我便收着了。” 宋奶奶数了一万两给了宋宛月，又拿了两个五十两的给了许氏和刘翠兰，“这些年让你们跟着受苦了，这银票给你们做私房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心疼。” 刘翠兰没接，先不说这些银子都是月儿挣的，就是宋思这些年上学就没少花大哥挣的银子，还有上京赶考，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婆媳多年，宋奶奶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强硬的塞到她手里，“拿着，你要是不拿，你大嫂也不会要。” “我的呢？” 宋三小怕挨揍，不敢往前凑，站在门边，眼巴巴的问。 宋老爷子也悄悄的看宋奶奶，虽然他没有什么用得着私房钱的地方，可男人手里有钱，出门和人说话都硬气，腰杆挺的直。 “你们没有。” “为什么？” 宋三小不满，不给他五十两，给他五两也好啊。 宋奶奶瞪过去，“因为你没媳妇，有本事你娶个媳妇回来，我也给你五十两。” 宋三小哀嚎，“您这是不讲理。” 宋慎不眼馋银子，他知道不会有自己的份儿。就他想知道宋宛月有没有给他买礼物回来。 “我们还买了礼物。奶奶、娘和二婶一人一副银耳坠一副手镯，爷爷一斤上好的烟叶，至于爹和二叔还有三叔的，我和大哥转了半天也没买到合适的，便给你们买了一坛子好酒。” “我的呢？” 宋慎迫不及待的问。 “你的……我和大哥也没看到合适的，给你五两银子，你自己去买。” “真的吗？” 宋慎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不公平，宋慎都有银子，我为什么没有？” 宋三小嚷。 “三叔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五两，不过，外面酒坛子里的酒你不能再喝。” 宋三小伸出手，“不喝就不喝，你给我……” 说到这里，脑中忽然有个念头闪过，他立刻又把手缩了回去，“月儿，你不会是买的……？” 宋宛月点头。 宋三小转身往外走，“宋慎，去给我找个小坛子来，给我倒一些酒出来，等我好了再喝。” 宋慎跟了出去。 宋奶奶又拿了三百两银票给宋宛月，“明天一早去让你大哥陪你县城把顾家的手镯赎回来，还给他们。” 这手镯始终是压在他们心上的一块石头，早点赎出来还给顾家，他们也早点轻松。 …… 翌日一早，宋宛月和宋思坐着牛车来到县城后，去了当铺。 宋思把当票放在小窗口，“我们赎东西。” 老朝奉微抬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把当票拿过去，看清他赎的是什么后，瞳孔微微缩了缩。 －－－－－－题外话－－－－－－ 谢谢亲们给的月票，加更来不及了，我给大家劈个叉吧，哈哈哈哈哈。 199 偷换（1更） 老朝奉不动神色的把当票递给伙计，“去把东西找出来。” 伙计接了银票，不一会儿拿着找好的盒子过来，给了老朝奉。 老朝奉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噼里啪啦打了算盘后道，“总共是三百二十两七钱。 宋思刚要掏银票给他，宋宛月开口，“我们能先看看东西吗？” 老朝奉一愣，随即拒绝，“这不合规矩。” “我们只看一眼。” 老朝奉手摁在盒子上，“一眼也不行，自古的规矩就是缴了赎当的银子，东西才能给你。” 宋宛月眯起眼。 宋思不想节外生枝，掏出银票递了进去，老朝奉数好以后，让伙计找了零头，才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宋思拿起来，打开，把盒子递到宋宛月面前。 “月儿，是这个吗？” 宋宛月抬头看向老朝奉。 老朝奉面色无异的回看他。 宋宛月悠悠笑了，拿过宋思手里的盒子重新放回柜台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当的可不是这个手镯。” “没错。” 老朝奉没有半丝心虚，“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和另一个男子一起来的，说家里急需用钱，非要当三百两，我不肯当给你们，你们苦苦祈求，甚至还要下跪，我一时心软，给你们当了三百两，为此还被掌柜的骂了一顿。小姑娘，你不会恩将仇报，说我把这个手镯给换了吧？” “您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这些年没少做这样的事吧？” 老朝奉拉下脸，“小姑娘，说话要谨慎，这是袁记当铺，不是你们家。” “我也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把我的手镯还给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哟呵……” 老朝奉把算盘一推，“人不大，口气不小，来人啊，赶出去！” 两名伙计过来。 “你们做什么？” 宋思把宋宛月挡在身后。 两名伙计上来拉人，“走、走、走，别在这里捣乱。” 宋宛月一脚踹在其中一名伙计的膝盖上。 “啊…… 伙计一声惨叫，咚的跪在地上。 不但是当铺里的人，就连宋思都吓了一跳。 “大哥，把事情闹大。” 宋宛月突然在他耳边低语。 宋思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的，也直接踢出了一脚，那名发愣的伙计被踢中要害部位，当即也是惨叫一声，捂着下半身倒在地上。 老朝奉反应过来，“反了你们了，来人。” 五六个伙计从里面跑出来，将他们围在柜台边，老朝奉也从柜台里出来，凶神恶煞的吩咐，“给我把他们……” 宋宛月突然朝外面喊，“爹，您和二叔怎么来了？” 老朝奉和几名伙计下意识的转头朝外看，宋宛月转身伸手抄起柜台里的算盘，朝着门口狠狠砸了过去。 啪！ 算盘落在当铺门外，算盘珠崩落了一地。 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忽然听到声响，都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 “打人了！当铺里伙计打人了！” 宋宛月趁机喊。 人们呼拉一下全围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伙计们不敢再动手，老朝奉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拿过柜台上的盒子朝其中一个伙计手里一塞，“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宋思再次把宋宛月护在伸手，“你们敢！” 不过是两个乡下的孩子，伙计们哪里有什么不敢的，上前来拉人。 宋宛月抬脚“胡乱”踹了过去，只听到几声惨叫，又有三名伙计疼的跪在地上。 宋宛月趁机“惊慌”的朝外面求救，“哪位好心人帮我们去给悦客来酒楼掌柜的传个信，就说我们家祖传的玉镯被偷换了，当铺的人不承认，还要打人。” 当即有人转身往酒楼跑。 老朝奉心里却是一紧，在心里掂量着他们和悦客来掌柜的关系。如果真的是很近的亲戚，恐怕这事不能善了。 想到此，给拿着首饰盒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心领神会，去拉宋宛月。 宋思伸手去挡，伙计手里的首饰盒“不小心”被他碰掉，朝着地上落去。 老朝奉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但他的笑容还没绽开，一只手从一旁伸出来，把首饰盒牢牢的抓在手里。 老朝奉的笑容僵住。 宋宛月挑衅地朝他扬了扬首饰盒，“看来贵店不但偷换东西是一把好手，毁灭证据的手段也不低啊。” 只要盒子里的手镯摔碎了，就是县太爷来了不管用。 老朝奉气得脸都黑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着你的东西快点离开，否则我让你们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们揍一顿？还是想着把手镯从我手里抢回去摔碎？” “你……” “我说……” 门口围观的有人扬声说道，“这已经是你们袁家当铺的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景了，上次你们非说人家当的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你是看人家可怜才当给他那么多银子的，还让伙计把人家赶出去，这次不会又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我们当的是一个价值几万两的祖传的手镯，他们给我们换成了一个成色不好的，连十两银子也不值，还白白收了我们三百二十多两银子。” “这也太过分了，我们一直知道袁记当铺黑，没想到黑成这样，好歹你也还给人家一个三百两的呀。” “你说的什么话？你没听小姑娘说嘛，他们是一个价值几万两的祖传手镯，三百两的能比吗？” “太黑了，以后再也不能来他们家当东西了。” “就是，不能来了。” …… 听着人们的议论，老朝奉的脸黑成了锅底。 他装模作样地朝着门口围观的人拱手，“各位听我说一句，你们看他们两人这穿着，像是能拿出几万两银子手镯的人吗？” 众人还真的仔细的看过来，见两人穿着细棉布衣衫，虽然不像是穷困人家的孩子，但也不像是富贵人家里的。 “你这个问题说得好，我倒是想问问，既然我们拿不出来，你当初怎么当给我们三百两银子，你这里开的是当铺可不是慈善铺。” 200 出面（2更） “是啊……”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你这开的是当铺，就算你再心善，也不可能把不值十两银子的手镯当出三百两。你这是欺负人家兄妹是乡下人，给人换了吧？” “没错，他们就是给人换了，他们当铺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乎年年都有。” “太缺德了，本来就是因为家里有难事才来当东西的，他们这么做一点人性都没有。” …… “都闭嘴！” 老朝奉被说得恼羞成怒。 他做朝奉很多年了，还是第一会被人当面这么说。 众人见他恼了，知道自己猜测对了，纷纷指着他，说的更难听了。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后传过来，人们顿时纷纷回头。 老朝奉也三步两步从店内出来，恭敬的走到来人面前，“东家。” 被喊东家的人长的慈眉善目，圆圆的脸上挂着笑意， “发生了什么事？” “禀东家，里面的小丫头当初当了一只手镯，说家里遇到了急事，等着用银子，差点下跪央求，小的一时心软，就给她当了三百两银子。谁知她今天来赎当，说我们把手镯给她换了，不是她原来的那个。” “你呀，你呀……” 男人不急不缓的往屋里走，“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开的是当铺不是慈善铺，该多少就是多少，你看看现在惹多大的麻烦？” “是，小的记住了。” 男人走进屋内，端着慈祥的面孔朝着宋宛月伸出手，“小姑娘，我看看你手里的镯子。” 宋宛月笑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东家的就是什么样的下人，你这是欺负我年纪小，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念头吗？” “放肆，谁让你跟我们东家这样说话的？” 男人抬手止住老朝奉的话，脸上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宋宛月的话有变化，“去把当票拿来。” 老朝奉应是，亲自去拿了过来。 男人看了几眼，指着上面的字，“小姑娘，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没水头，没色泽，磕边少沿，劣质手镯一个，我们给你的没错吧？” “错了。” 宋宛月把后退了一小步，把盒子打开，让围观的人看清楚里面的玉镯，“没水头，没色泽是真的，磕边少沿没有，你们当铺还真是好心，给换了一个好的。” 男子咳嗽了两声，“这是我们的行规，凡是当的东西都要说的次一些，就是避免有人来赎当的时候闹事。” “所以我们几万两银子的祖传手镯就被你们换成这个不值十两的？” 男子脸上始终不见恼意，“小姑娘既然这样说，我也没办法。这样吧，出门左走到头是衙门，你们可以去告官，大老爷若是判我们当铺输，别说几万两的手镯，就是几十万两的，倾家荡产我也给你去买一个。” “好！” 有人发出叫好声，被旁边的人拐了一个胳膊肘，“你傻不傻啊？叫什么好，看那小姑娘兄妹俩也不像是讹人的，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有什么猫腻啊，人家东家不是说了吗，觉得不对可以去报官。” “你傻呀……” 旁边的人恨不得戳他脑袋瓜子几下，“当票上把玉镯写成那么破，他们怎么可能告的赢？” 屋内。 宋宛月微微一笑，“你是料定我们赢不了，是吗？” 男子刚要回答，围观的人们再次被分开，魏掌柜的走进来，“宋姑娘、宋公子，你们没事吧？” 男子愣住。 他经常去悦客来吃饭，自然认得魏掌柜的。 老朝奉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亲戚，那就好办了。” “事没有，只不过我们当的玉镯被调换了。” 魏掌柜的大惊失色，快步过来，拿过宋宛月手里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这、这是什么？” 宋宛月朝他男子和老朝奉这边一抬下巴，“你问他们。” “袁东家，宋姑娘当的玉镯是我们少东家给她的定亲礼，可不是您给的这个。” 老朝奉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年，还没人知道酒楼的少东家是谁，可就凭悦客来日进斗金，他们少东家身价也不会差了。 袁东家也是暗暗抽了一口冷气，但他面上没显，“魏掌柜的，你说这话要有证据，当初这小姑娘当的可不是你们少爷给的那个。” “袁东家怎么会知道？我记得当初你也没在铺子里啊。” 袁东家一噎。 “袁东家，借一步说话。” 魏掌柜给了他台阶，把他拉去一边，“袁东家，实不相瞒，宋姑娘当的玉镯是我们少爷家里祖传的。咱们都是熟人，也别说别的了，您呢，把真的玉镯悄悄给我，改天我请您一桌。” “魏掌柜的呀……” 袁东家刚一开口，就被魏掌柜的拿话堵住，“您可别说就是这只，都是做生意的，谁家里没点猫腻？您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行不？否则传到我们少爷耳朵里，咱们两家以后可就是仇人了。” 袁东家哈哈一笑，拍着魏掌柜的肩膀，“魏掌柜的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都出面了，玉镯我自然是要还给你们的，可你看这么多人围着，我总不能现在给你，这样，改天……改天我亲自送到贵少爷手中。” “这恐怕不行，你是不知道我们少爷的脾气，如果宋姑娘回去一说，我今日没帮他拿到手镯，他一准会带着人过来把你这店砸了，您可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因为我们每少爷这里啊……”，魏掌柜的指了指自己的头，“有些毛病，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袁东家这才完全信了他的话，刚才他以为魏掌柜的是在骗他，虽没见过悦客来酒楼的少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凭财力，也不可能说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心里立时有了主意，嘴上却打着哈哈，“魏掌柜的当真是难为我了，你看这些人……” “这个好说，让您的伙计把人撵远了，你差人把手镯拿来就行。” 袁东家挥手，等伙计们出去把围观的人撵远，吩咐老朝奉， “去把手镯拿来。” 老朝奉却站着没动，“东家，手镯不在铺子里。” 201 怒砸手镯（3更） 听了老朝奉的话，袁东家皱眉。 当铺里自有存放东西的地方，就算是替换出来的东西也放在那里面，只不过是不同的地方而已。 “怎么回事？” 老朝奉示意他去了一边，才低声说道，“小姐前几天来了，问小的有什么好东西，小的便把玉镯拿了出来，小姐一眼便相中了，当即带走了。” “派人去家里给她要来。” 老朝奉应是，刚要吩咐伙计去，袁掌柜又吩咐，“你亲自去，她若是不愿意给，你就把她带过来。” 老朝奉再次应是，提起衣摆出了当铺的门。 “来人，上茶！” 袁东家吩咐，并对魏掌柜和宋思拱了拱手，“几位先坐下喝杯茶，玉镯一会儿就拿过来。” “多谢袁东家。” 魏掌柜也拱手道谢，随即对宋宛月和宋思道，“宋姑娘、宋公子，坐吧。” 几人坐下，伙计还端了几碟招待客人的点心放在宋宛月面前。 袁掌柜状似无意地看了她好几眼，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借着端茶水的动作掩饰下去，右手拿起茶盖，轻轻的拨弄着上面漂浮的茶叶。 “魏掌柜的，你家少爷年纪不大吧？” “是，今年刚满九岁。” 魏掌柜的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袁东家诧异，“这么小吗？” “是啊，我们老爷上面有几个女儿，少爷是他的老来子。” 袁东家了然，笑着道，“怪不得贵少爷脾气大，原来是您们老爷宠惯的。” 魏掌柜的跟着点头，“是啊，我们少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凡事只要不顺着他的心了，立马就开闹。” 袁东家哈哈大笑，“都一样，我那小儿子也是如此。” 随即又举了举茶盏，“喝茶，喝茶。” …… 两刻钟后，老朝奉坐着一辆马车回来，马车停下后，他从前车板上下来，候在马车旁，等丫鬟打开车帘，扶着一名十五六的女子从上面下来。 宋宛月一眼便看到了女子手腕上戴的手镯就是她当的那个。 魏掌柜的自然也看到了，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恢复了如常。 “爹……” 袁敏走进当铺内，直接问，“是您让他给我要手镯的？” 袁东家自然也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手镯，暗暗瞪了老朝奉一眼。 老朝奉被瞪的冤枉，他去了以后给小姐好说歹说，小姐就是不摘下来。 “这手镯是这位小姑娘的，还没超过当期，是老朝奉弄错了，你快摘下来。” 老朝奉刚才已经把事情给她说了，说是酒楼的魏掌柜亲自来说的情。 不过是一个酒楼的掌柜的，袁敏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不，这手镯带我手上了就是我的。” 隔段时日她就会来当铺里看看，有好东西她便拿走，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还从来没有一件东西到了她手上以后再被要回去过，这手镯也一样。 “胡闹！” 袁东家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都说了，这是老朝奉弄错了，赶快摘下来！” 这手镯袁敏刚戴上几日，正稀罕着，哪里肯舍得摘下来？ “我说了，手镯戴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他们若是不愿意，多给他们点银子就是了。” 袁东家气得不行，吩咐她的两名丫鬟，“你们两个，把手镯帮她摘下来。” “谁敢？” 两名丫鬟刚要动手，袁敏狠狠的一人瞪了她们一眼，两名丫鬟吓得立刻不敢动了。 袁敏看向宋宛月，眼睛里都是不屑，“说吧，这手镯你要多少钱？” “多少钱我都不要，还请袁小姐把手镯还给我。” “看你们的穿戴也就是个乡下人，这么好的手镯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本小姐戴了正好帮你们遮掩，既然你们请了人，那就再多给你们二百两银子，拿着赶快走！” “住嘴！” 看魏掌柜脸色沉下去了，袁东家呵斥，“这是悦客来的少东家给宋姑娘的定亲礼，还不赶快摘下来！” “定亲礼？” 袁敏闻言抬起手腕看了看。 “我说这玉镯的成色怎么这么好呢。” “赶快摘下来。” 袁敏反而把手落下去，“就算是定亲礼，她一个乡下丫头，整天土里刨食的，手镯戴她手上就可惜了，不如我戴着。爹，你再多给她一千两银子，让她去买一个。” “胡闹！” 袁东家简直是气的不行，呵斥两名丫鬟，“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手镯给我摘下来。” 两名丫鬟不敢再违背，上前一人抓住袁敏的手，一手去撸手镯。 “反了你们了！” 袁敏一巴掌扇在一名丫鬟的脸上，反手又给了另一名丫鬟一巴掌，趁着他们吃疼的工夫把手收回来，怒目瞪着袁东家。 “爹，你当真要把这手镯还给他们？” “胡闹！” 袁东家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给你说了，这玉镯是老朝奉弄错了……” 袁敏可不信，只知道自己心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脑袋一热，抬起手朝着桌子上狠狠磕去，咬牙切齿的道， “好，既然不让我戴，那就谁也别戴！” 啪！ 手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瞬间被磕成了几瓣，散落在桌面上。 魏掌柜腾的站起来。 袁东家和老朝奉没料到她会这样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袁东家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袁敏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他。 袁东家还要再打，老朝奉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拦住，“东家息怒，东家息怒。” “您竟然为了一个手镯打我？” 袁敏也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挨过一个手指头，捂着脸不可置信的问。 袁东家气得头顶冒烟，“我今日打死你！” 袁敏突然伸出手，疯狂的把桌面上的手镯碎块全都扒拉到地上，又用脚狠狠的碾了碾，恨不得把它们全都碾成碎末。 这一切发生的天快，等老朝奉反应过来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玉镯变成了碎片。 袁东家差点气昏过去。 魏掌柜脸色沉沉，“袁东家，您真是教女有方，把我们少爷的脸面全都踩在了地上。” －－－－－－题外话－－－－－－ 朋友们，节日快乐。 202 非打死她不可！（1更） 魏掌柜的阴沉沉的话语一出，袁东家心里打了几个激灵。 虽没同魏掌柜的东家打过交道，但一间酒楼能在县里开了十多年还屹立不倒，显然是有几分手段的人。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还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若对方在背后阴他两回，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此，扬手又给了袁敏一巴掌，“快给宋姑娘道歉！” “不必了！” 宋宛月声音也很冷，冷的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我一个乡下人，担不起袁小姐这样的道歉。” 宋思也是怒火中烧，没有了玉镯，月儿就没法和顾家退亲。 袁敏已经完全被打懵了，宋宛月的话一出，她才回过神来，想也不想的，伸手朝宋宛月脸上挠去，“都怪你个死丫头，我今天……” 还没伸到宋宛月面前，被宋思抓住，狠狠地推了一把。 袁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丫鬟扶住，挣扎还要上前。 魏掌柜忍无可忍，“袁东家，咱们县衙见吧。” 袁东家慌了神。 “给我把这个东西拉下去！” 袁敏哪里肯走，两名丫鬟根本拉不动。 宋宛月的眼神都冒出了火来，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老朝奉赶紧也上前，三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拽出去，塞上马车。 屋内，袁东家一个劲的给魏掌柜的赔礼，“魏掌柜的，是我教女无方，该打该罚我都认。玉镯已经摔坏了，就是见了官也没用，你看，咱们商量商量，需要多少银子，我陪！” 魏掌柜的根本不搭理他，“宋姑娘、宋公子，咱们走！” 袁东家拦住他，“魏掌柜，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代小女给你们赔罪，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只要您给了我这个面子，以后在这清平县，只要有需要我帮助的，我绝无二话。” “用不着！” 魏掌柜的也是气狠了，虽然他只是一个酒楼掌柜的，可这县城里的人哪个不给他两分薄面？可今日这两分脸面被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我们顾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不是随便任人欺负的。” 顾家？ 袁东家心头猛的跳了几下，在清平县财力雄厚的顾家只有那么一家。 他不敢想下去，对着魏掌柜的一个劲的拱手，“魏掌柜的，都是我没教好女儿，错都在我身上。可事已至此，就算见了官，手镯也恢复不了原样。咱们坐下来商量商量，不管你们让赔多少钱，我都答应，我还答应您，回家后把那个忤逆的女儿狠狠地揍一顿。” “不必了！” 魏掌柜态度不见软化，“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县衙见。” 袁东家可不敢跟他县衙见。 先不说县太爷是个贪财的，若魏掌柜的身后真的是他想的那个顾家，他就是倾家荡产也玩不过人家。 袁东家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魏掌柜的，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这就让人把那个逆女弄过来，当着你的面命人狠狠的揍一顿。” “好啊……” 宋宛月接了话，弯腰把地上的玉镯碎片一小片一小片的放在一起，“若是袁东家能让袁小姐在这上面跪上一个时辰，不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玉镯也不用你们赔了。” 袁东家的嘴张了张。 别说一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袁敏的两条腿也得废了。 宋宛月看向他，“怎么，做不到？” 女孩脸上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冽，给她本来俏丽的脸上又添了几分风采。 袁东家眼中迅速升起什么，他立刻低下头，遮掩住，“宋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敏儿她确实被我宠惯坏了，但也罪不至此，袁某愿意拿出诚意来解决这件事，还请宋姑娘能另外想个补偿的办法。” “好啊……” 宋宛月幽幽一笑，“那就把你们这间当铺砸了。” 袁东家面色大变。 “怎么，也做不到？” 袁东家的站直腰身，“宋姑娘，别欺人太甚。” 一个乡下丫头，不过是因为攀上了顾家，才在他面前算两分脸面的，现在却蹬鼻子上脸。 宋宛月没理会他，拿出帕子铺在地上，把玉镯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放在上面，宋思也弯下腰帮他，捡完以后包起来，宋宛月拿在手中，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往外走，宋思跟在后面。 魏掌柜的也跟着往外走。 袁东家的想要拦，“魏……” 魏掌柜拨开他的手，跟着出走出当铺的门。 袁东家气的一脚踢倒了桌子，桌面上的首饰盒落地，盒盖被弹开，里面的手镯掉落出来。 袁东家弯腰捡起，狠狠的摔在地上，玉镯应声而碎，碎片四下砰溅。 老朝奉和所有的伙计大气不敢出。 “这个逆女，我非打死她不可！” 袁东家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老朝奉怕他盛怒之下真的打死了袁敏，忙上前阻拦，“东家，当务之急不是去处置小姐了，而是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 “只有打死她才能解决！” “还有别的办法。” 老朝奉情急之下说道。 袁东家停下脚步，“什么办法？” “如果悦客来背后真的是那个顾家，老爷不妨趁着现在赶紧上门一趟，先一步把罪请了，我相信如果真的是顾老爷，他一定不会让难为您。如果不是，咱们也就放心了，放眼整个清平县，还没有别的顾家能跟咱们比肩。” 袁东家已经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还愣着干什么，你跟我一起去！” 老朝奉快步跟上，两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出城，去顾家村。 于此同时，一匹快马也从酒楼出来，直奔城门口。 …… 顾家。 顾义昨日回来后，好一通对顾老爷和顾夫人显摆。 顾老爷和顾夫人听到宋宛月还会制药丸，惊讶的不行。 顾夫人忍不住问，“这顾家丫头到底有多少本事？” 顾义与有荣焉的挺高了小胸脯，“小丫头本事多着呢，这才是她会的九牛一毛，她说了，等以后成了亲，她赚钱养活我。” 顾老爷和顾夫人，…… 203 听说我是个傻子吧？ （2更） 小四在门外听的撇嘴。 以前还不知道自己少爷竟然有这么一个想当然的毛病。到现在宋姑娘还不肯和他定亲，他竟然已经幻想成亲后的事了。 顾老爷和顾夫人自然也不信，但没有戳穿他。 顾老爷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你买了礼物回来了没有？” “买了，给宋爷爷买了一斤烟叶，给宋伯父买了一把好弓。” 顾老爷等了好半天也没听到自己和夫人的礼物，忍不住问，“没了啊。” “没了呀。” 顾义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咱们家那么多的好东西，比府城的里都好，我没什么好买的。” 顾老爷和顾夫人心里那个酸啊。 都说女大不中留，他们这儿子还没大就要留不住了，出门一趟知道给自己的岳父和亲家爷爷买东西，他们连却什么也没有。 “爹很想要吗？” 顾义勉为其难的道，“要不，我把买的烟叶给您半两？” 顾老爷心酸的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既然什么也没买，我给你的两万两银票还回来吧。” “不在我这，小丫头说我乱花钱，她给保管。爹，您那么有钱，两万两对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就别往回要了，权当小丫头带我去府城的辛苦费吧。” 顾老爷，…… 扬声喊，“小四。” 小四赶忙进来，“老爷。” “把你们少爷拉走，我不想看到他。” …… 今日顾义一早起来就等着宋宛月上门，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他正要吩咐小四去准备马车去宋家时，小四领着酒楼的伙计进来。 “少爷，出事了！” 顾义看过去。 伙计把当铺发生的事情说了。 顾义听完，眼睛闪出亮光。 玉镯摔碎了，小丫头就不能不和他定亲了，那他现在是不是该去和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定亲的东西？ 伙计还以为顾义听完会立刻起身去县里见宋姑娘，却半天没听到动静，悄悄抬头，见自家少爷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在咧着嘴笑。 他奇怪的看向小四，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小四就是顾义肚子里的蛔虫，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鄙视地撇撇嘴，少爷这是要趁人之危了。 顾义起身，“走，去见我爹娘。” 伙计还以为是让他跟着去跟顾老爷和顾夫人说，忙跟在身后。 走出一段路后，顾义回头，见他竟然跟着，眉头微蹙，“你跟过来干什么？” 伙计一时懵住了，“我……。” “去去去，先去找个地方喝茶吃东西，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回去。” 伙计摸不着头脑的应是。 顾义快步去了主院，“爹、娘，我要定亲了！” 坐在花厅的顾老爷和顾夫人，…… 两人对看一眼，不知道他这是又上来了哪一阵风。 顾义脚不沾地地跑进来，“爹、娘，我要定亲了，你们赶快给我准备定亲的礼品。” 顾老爷和顾夫人又对看了一眼。 顾夫人小心翼翼，用尽量不刺激他的温和语气问：“义儿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定亲了？” “因为小丫头当了的玉镯被摔了。” “摔了？” 顾义高兴的点头，“嗯，被当铺东家的女儿摔了，我和小丫头正好可以定亲了。” 顾老爷听得稀里糊涂，看了自己夫人一眼，顾夫人笑着问，“义儿，你能不能把话说的再清楚一些。”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就是玉镯摔了，我和小丫头可以定亲了，爹娘赶快准备定亲的东西。” 顾老爷和顾夫人，…… …… 管家进来，“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袁记当铺的东家求见，说他女儿把宋姑娘当的玉镯给摔了，他特意前来赔礼道歉。” “他还敢来？” 顾义一秒变了脸，霍然站起来，“带他去会客厅！” 管家应是，退了出去。 大门外，袁东家忐忑的等着，县城里的富人圈中传闻，顾家家大业大，财富数之不尽，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了。今日一来才知道名副其实，光顾家的这座宅院，都抵得上半个县城了。 管家从里面出来，做请的手势，“袁东家，请。” 还真的是顾家的，袁东家的心提了起来。没来这里以前，他还想着如果顾老爷不好说话，他顶多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今日到了顾家，他才知道，即便他这条鱼死了，顾家的网也不会出一点儿窟窿。 硬着头皮跟着管家来到会客厅，顾老爷坐在主位上，顾义坐在他的左下方。 袁东家进去，顾老爷起身相迎，袁东家赶忙还礼，“冒昧上门打扰顾老爷，还请见谅。” “无妨，请坐。” 顾义坐着没动，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袁东家同时也在偷偷看他，四目相对，袁东家心里颤了一下，急忙收回目光，刚要落座—— “你看我做什么？” 顾义不善地问。 袁东家心里颤了一下，忙回道，“在下一直听闻顾少爷的大名，从未见过真人，一时没忍住好奇。” “听闻我是傻子吧？” 袁东家额头上瞬间冒出汗，“不敢，不敢。” “你若是不敢，刚才就不会打量我了。我可是看得清楚，你刚才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你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傻到何种程度？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袁东家的额头上的细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汗珠，“顾少爷误会了，我……”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我告诉你，前一个把我当傻子的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 袁东家，…… 顾老爷，…… 嘴角没忍住抽了一下，前几句听着倒像那么回事，最后这句有些现原形了。 “听说，你那个混账女儿把小丫头存在你们当铺里的玉镯给摔了？” 袁东家不敢否认，“是，我今日来就是……” “那可是我们家祖传的玉佩，看在你亲自上门道歉的份上，我们也不讹你，给一百万两银子行了。” 袁东家感觉身体发软，连嘴唇都张不开了。 顾义淡淡的睨他一眼，“你不说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204 三选一（3更） “顾、顾、顾少爷……” 袁东家抖着嘴唇开口，刚喊了一个称呼，还没说下面的话，顾义又是一个淡淡的眼神看过来，“嗯？” 袁东家的舌头仿佛粘在了上膛上，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能重新发出声音，“一、一百万两太、太多了。” “多吗？” 袁东家拼命的点头，好像点的慢一点儿顾义就会真的要一百万两。 “那就不要了。” 袁东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看向他。 “把你女儿活埋了吧！“ 袁东家瞬间瞪大了眼睛。 “怎么，用她换一百万两你觉得吃亏？那就给银子吧！” 顾义说的云淡风轻。 袁东家却仿佛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中，不知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顾、顾、顾……” “顾什么顾，烦死了，这点魄力都没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开当铺的？” “等等，当铺？” 顾义眼睛亮起来，“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我把你的当铺砸了！” 袁东家差点跌到地上，面对魏掌柜的他还有些底气，能说几句硬气话，面对顾义，他连一个硬气的字都吐不出来。他求救的看向顾老爷。 顾老爷捋着胡子，遮盖住翘起的嘴角，“袁东家莫怪，我儿子小时候落下了一些毛病，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袁东家刚要松一口气，听到顾老爷又说道，“其实，义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然袁东家在这三个里面选一个？” 袁东家，…… 额头上的汗珠子已经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了，“顾、顾老爷，您、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我、我、我……” “谁有空给你开玩笑……” 顾义搭腔，“你惹了小丫头不高兴，我没让人蒙了麻袋揍你一顿就是好的了。” 袁东家，…… 顾老爷差点憋不住笑出来，捋胡子的动作更快了，差点把他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全都捋下来。 捋了好半天，才压抑着笑意说道，“义儿啊，宋姑娘可能受了惊吓，你还不快去看看她？” 顾义立刻站起来，“爹，您怎么不早说。” 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然后又转身回来，在袁东家面前停下，“我听说你当铺里的伙计对小丫头出手了。” “没、没、没……” 顾义抬脚踩在他的脚面上。 袁东家疼得差点跳起来，额头上的汗珠子跟串成了线似的往下落。 “哼！” 顾义朝他哼了一声，这才重新转身往外走。 顾老爷连忙起身来到袁东家面前，“对不住，对不住，小儿实在是太皮了，我替他给你道歉。袁东家很疼吧？我帮你揉揉。” 说完，就要蹲下身体。 袁东家吓得魂都差点没了，赶忙拉住他，“顾老爷说笑了，顾少爷只是一个孩子，脚上没有力气的，我不疼的。” “真的不疼？” 袁东家重重的点头，“真的不疼。” 顾老爷坐了回去，“义儿是我的老来子，被我和夫人宠惯的不像样子，说话做事没个分寸，还请袁东家莫怪。” 袁东家哪里敢怪！ 忙道，“顾老爷客气了。” “他刚才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袁东家如蒙大赦，却也不敢彻底放下心，“这件事确实是小女的不对，顾老爷说个价钱，只要是我袁某拿的出来的，倾家荡产我也给您凑。” 顾老爷摆手，“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都是这清平县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是“祖传”的玉镯，但毕竟是死物，总不能因为它逼的闺女儿寻了死路。” 袁东家的心重重一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听到顾老爷话锋一转，“可毕竟贵女儿真的犯了错，不知袁东家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袁东家张了好几次嘴，最后才发出声音，“我、我、我回去后定、定然让人好好的教训她。” “怎么个教训法？” “我、我……” 袁东家心一横，“让人杖责二十，禁足在她的院子里，以后不许出门。” 顾老爷叹口气，“杖责二十确实太多了，一个女孩恐怕承受不起，到时袁东家必定会心疼的下不了手，这样吧，让我的人代劳，他们保证不会少打一板子。” 袁东家，…… …… “小丫头，小丫头……” 顾义下了马车，冲进酒楼后院屋中，到了宋宛月面前，仔仔细细看她，“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儿吧？” “我没事。” “那就好。” 顾义拍着自己胸脯，“我还以为他们报的不实，担心了一路。” 顺势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我就说你不能离开我，你看，才一早上没见，你就差点受伤了。” 宋宛月，…… 宋思，…… “你想怎么报仇？” 顾义身体微微歪向她这边问，说话的同时，还微微捋了捋袖子，好像宋宛月一说打人，他就立刻冲去袁家，把袁敏揪过来揍一顿。 “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顾义附和的点头，“是，我刚才吓唬了那个老家伙，让他要么拿一百万两，要么打死他女儿，要么砸了他的当铺，他吓得都要瘫地上了。” “他去了顾家？” “嗯，我还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宋宛月，…… “顾老爷什么意见？” “我爹一向是老好人，估计不会为难他。” “那就听顾老爷的，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 马车上，袁东家脸色难看的坐着。 老朝奉坐在他对面，偷偷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两名骑马的顾家小厮一眼，放下，遮盖紧，压低了声音，“老爷，真的让他们去对小姐动手？” “不然呢？你给我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老朝奉也想不出来，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开口，东家带他去顾家，本来还想着把事情揽到他身上的，结果人家听也没听，直接让人跟去袁家。 “可是，如果让他们动手，小姐还会有命吗？” “顾钱既然派他们来，自然不会要了敏儿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才同意让人过来的。 205 此事到此为止（1更） 袁家。 袁敏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全摔了，最后搬起桌上的首饰盒就要扔到地上。 袁夫人慌忙让丫鬟去抢了下来，这里面的首饰大多数都是从当铺那里拿过来的，哪件也价值不菲。 “爹竟然为了一个手镯打我。” 袁敏转身趴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袁夫人也是万分心疼，可她已经派人去当铺里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敏儿任性砸了手镯，老爷只是打了她两巴掌，已经算是轻的了。 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责备，“这件事怨不得你爹，是你太任性了，你爹既然要人回来要玉镯，定然是那悦客来酒楼背后的东家非凡，我们惹不起。你却把手镯砸了，你爹能不生气？” 袁敏哭的更大声了，哭的袁夫人耳朵都疼，“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跟着肿了。” “肿就肿了，最好死了，看我爹后不后悔打我？” “你说的什么傻话，这要是让你爹听到，又得发火。” 说着，袁夫人把人扶正，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袁敏脸上即使上了药，脸还是肿的厉害。袁夫人也是心疼，“都是爹娘把你惯坏了，你做事没个轻重，这下记住了吧？” 袁敏跺脚，“您还说我，您还说我……” “好、好、好，不说、不说……” 哄了好半天，袁夫人才把人哄好，正要松口气，有丫鬟急匆匆来报：“夫人，老爷让您带着小姐去正院。” “老爷回来了？” “是。” “我去看看。” 袁夫人起身往外走。 丫鬟急忙又说道，“老爷说，让夫人把小姐带过去。” 袁夫人脚步停下，奇怪的看她，“怎么回事？” 老爷打了袁敏两巴掌，不是不知道她回家后肯定会哭闹，却让丫鬟一再的强调让她带过去，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老爷特意吩咐了，让您带着小姐过去。” 其实袁东家的原话是，“让夫人把那个逆女带过来！” 丫鬟不敢这样传，只能委婉的提醒。 袁夫人微微皱眉，却还是对袁敏说道，“敏儿，跟我过去一趟。” “我不去，我不想见到他！” “胡闹，他是你爹，打你两下也是应该的，哪里有跟自己的爹记仇的？听话，你再任性，万一你爹发起火来，娘可不帮你担着。” 袁敏也是娇宠惯了的，就是不去。 袁夫人怎么劝说也没用，又不能让丫鬟抬着去，万一再和老爷发起冲突，吃亏的还是敏儿。 只得自己先回了正院。 一进院门，便看到袁东家沉着脸站在院子中，在他身边站在两名年轻的、她不认识的小厮，手中各自拿着板子。 “老爷？” “那个逆女呢？” 听他语气不善，袁夫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敏儿她的脸刚上好药，正在屋里歇息呢，我……” “管家，带两个丫鬟去把人带来！” 管家应声带着两名丫鬟而去。 袁夫人更慌了，“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把夫人带到屋里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袁夫人越发觉得不好，“老爷……” 袁东家挥手，袁夫人的两名贴身丫鬟扶着她往屋里走。 “老爷，老爷……” 袁东家充耳不闻。 院内其余的人大气不敢出。 “你们这些狗东西，放开我！” 门外传来袁敏的喊叫声。 袁东家脸色越发难看了，目光沉沉的看着门口。 袁敏被两名丫鬟强制着带过来，脸还是肿着的，一路走一路骂，一路挣扎，对着两名丫鬟踢打。 “给我摁趴下！” 袁东家这一声，不仅是袁敏愣住了，就连去抓人的管家和丫鬟也都愣住了。 屋内的袁夫人这是脑中嗡了一声，急忙转身往外冲，“不可！” 两名丫鬟慌忙拉住她，袁夫人挣脱不开，急的大嚷，“老爷，不可，不可啊！敏儿还小，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袁东家仿若没有听到，怒喝，“没听到我的话吗？” 两名丫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摁着袁敏趴下，袁敏死命挣扎，“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她到底是小姐，两名丫鬟不敢太用力，一时竟然摁不下。 “都是废物吗？” 旁边立着的丫鬟一听，赶忙又上去两个，四人合力把袁敏摁在地上。 袁敏挣扎不止，“放开我，放开我！” 袁东家看都不看她，转向顾家跟来的小厮，“两位，开始吧。” 两名小厮拿着板子走向袁敏，袁敏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敢！爹，我恨你，我恨你！” 管家也明白过来，震惊地瞪大了眼。 两名小厮在袁敏身边站定，面无表情的先后举起板子，毫不犹豫的打下。 啪！ 袁敏一声惨叫，“啊……” 摁着她的四名丫鬟手齐齐的一个哆嗦。 又是一板子落下。 袁敏惨叫不止。 袁夫人心如刀割，“老爷，求求您，饶过敏儿，饶过敏儿！” 袁东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 院内鸦雀无声，只有板子落在袁敏的身上发出了声音，一下又一下。 袁夫人几乎崩溃了，“老爷，敏儿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你饶过她！敏儿，快给你爹求情。” 袁敏疼的想昏过去，偏偏又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让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板子一下下落在身上巨大的疼痛感。 她疼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在地上，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 二十下打完，两名小厮收了手，朝着袁东家点了点头，拿着带血的板子离开。 四名丫鬟放开了袁敏的手脚，脸色苍白的瘫在地上，连扶袁敏都忘了。 袁东家闭了闭眼，“让夫人出来……” 袁夫人从屋里冲出来，看着血肉模糊的，似乎没有了气息的袁敏，两眼一黑，她昏死了过去。 院子里瞬间乱成一团。 …… 两名小厮带着板子去了酒楼，板子上还沾染着血迹，魏掌柜的看到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两人把去袁家打人的事说了，“老爷让我们跟少爷和宋姑娘说一声，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206 震惊于他的面容（2更） 魏掌柜的把两名小厮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顾义和宋宛月听。 一听顾家的小厮亲自打的板子，宋宛月便知道袁敏恐怕三五个月下不了床，这样的惩罚自然是够了。 “多谢顾老爷帮我们出头。” 顾义完全以她的意见为意见，听宋宛月这么说，也满意的点头，“你让他们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派人去砸了袁家的店铺。” 宋思起身，“家里人还等着呢，我和月儿先过去了，顾少爷您……” “我跟你们一块去。” 去府城的这么多天，两人也习惯顾义跟着了，没说什么，坐着他的马车去了凉皮摊。 天色变凉，吃凉皮的人少了很多，徐老三家的也早就不来上工了，此刻摊位上只有三四个人，全都是威远镖局的人。 齐英也来了，她没和师兄弟们坐在一起，单另的坐在一张桌旁。 她隔三差五的就来，早和刘翠兰混熟了，此刻正笑着和刘翠兰说着话。 马车在摊位前停下。 刘翠兰和宋树还有吃饭的几人同时看过去。 宋思先从马车上下来。 齐英愣了一愣，她早就打听过了，府试是八月初九进场，考三场，每场三天，再加上等发榜的时间，宋思应该是八月底才能到家。 “思儿。” 刘翠兰高兴的喊。 宋思看过来。 齐英心跳加速，脸上也瞬间浮上红晕，赶紧低头吃了一口凉皮，掩饰自己。 宋宛月也从马车上下来，“二婶。” “月儿，快快快，齐小姐在这呢。” “齐姐姐。” 宋宛月笑着走过去。 随后跟着下来的顾义也跟着喊了声，“二婶。” 刘翠兰热情的招呼，“顾少爷也来了，吃凉皮吗？我给你调一份。” “吃，谢谢二婶。” “客气什么，你先坐。思儿、月儿，你们吃吗？” “给我们一人来一份吧，对了，娘多切几分，我一会儿要去书院，给院长带过去。” 若是以往，就算是知道宋思是为了和院长打好关系，刘翠兰也会心疼，毕竟现在凉皮卖的少了，再送人几份，她和宋树这一天就白忙活。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钱了，别说送几份凉皮，就算是把今天做的凉皮都送人，她也不心疼了。 “齐姐姐，你今日来的可真是巧，我和大哥昨日才从府城回来。” 宋宛月在齐英面前坐下，笑眯眯的问她。 齐英听出了她的话里的调侃意味，脸更红了，佯装生气的瞪他一眼，“什么巧？我经常来好不好，不信你问婶子。” “是啊……” 刘翠兰一边调着凉皮一边帮腔，“齐小姐经常来的。” “哦——” 宋宛月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 齐英脸更红了。 “天凉了，卖不了多少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便不来摆摊了，齐姐姐要是想吃凉皮，以后可直接去我们家里，让二婶做给你吃。” 说完，促狭的朝齐英挤了下眼。 知道她这是在帮自己，齐英红着脸大大方方的应了，“好啊，反正宋家村离县城也不远，我骑马很快就到了，希望到时二婶别嫌我给您添麻烦。” “不嫌，不嫌，齐小姐尽管去，别说是凉皮了，就是别的您想吃，我都做给你。” 刘翠兰端着碗过来，把凉皮放在宋宛月面前。 “哟，二婶对齐姐姐这么好，我都嫉妒了。” 刘翠兰忍不住笑，“二婶也给你做，天天做。” 宋思和顾义坐在旁边的桌子边。 齐英不敢侧头，唯恐被人看出心思，只能趁着吃凉皮的功夫偷偷看他。 宋宛月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促狭一笑，“大哥。” 宋思偏过头来。 宋宛月把自己的凉皮碗递过去，“帮我放些辣椒油，我们桌上的没多少了。” 宋思微微朝着齐英点了点头，把碗接过去。 宋宛月悄悄朝齐英眨了眨眼。 齐英微抿起了唇，偷看宋思的侧影，在他把身子转过来时，又假装低头吃凉皮。 摊子上一时鸦雀无声。 刘翠兰觉得奇怪，看了几人一眼，刚要说话，来了几个吃凉皮人，她刚忙招呼着坐下。 “小丫头，你们去府城一切都顺利吗？” 齐英没话找话的问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果不顺利，她和宋思就不会今日在这里了。 “咦？” 顾义偏过头来，“你为什么也喊她小丫头？” 齐英闻声看去，看清顾义的面容，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桌子上，眼眸也不可抑制的瞬间睁大，“你……” 宋宛月察觉到她的异样，瞬间抬头看向她，恰好看到她眼中还没来得及掩饰住的震惊，微微眯起眼睛。 顾义却没有看到她的异样，执著的问，“你为什么喊她小丫头？” 齐英回过神来，很快掩饰好了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从第一次见她就喊她小丫头了。” “以后不许喊了，只能我喊。” 他的语气强硬霸道，齐英的不由的看向宋宛月，“小……月儿，他、他是……” “顾家少爷。” 宋宛月言简意赅，没有多说。 齐英却也没有再多问，微微点了点头，收回目光，三两口把剩下的凉皮吃完，起身，“镖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有空你去镖局找我玩。” “好啊。” 宋宛月如常的笑应。 齐英又给刘翠兰说了一声，带着镖局的人离去。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宋宛月再次眯起眼睛。 …… 宋思吃完以后，带着几份凉皮去了书院。 院长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回来，惊讶了一瞬后，迫不及待地让他把所做的文章写下来。 几位夫子也闻声而来，站在一边不发出任何动静，等宋思写完，交给院长，他们立刻全都围上来观看。 “好，答的好。” 院长捋着胡子赞不绝口。 “多亏了院长帮我指点过类似的题目，否则学生也不能发挥的这么好。” 宋思谦逊的道。 院长满心高兴，“看来咱们书院要出一个解元了。” …… 于此同时，回了镖局的齐英匆匆去了正院，神色凝重，“爹、娘，我给你们说一件事。” 207 啥时候定亲？（3更） 两刻钟后，齐武和齐夫人来到凉皮摊上。 齐武高大威武，黝黑精壮，齐夫人却娇俏玲珑，肤白貌美，两人走在一起，想要人不注意都难。 宋宛月一直在摊位上，自然也是第一眼看到了他们，立刻起身迎上去。 “齐伯伯。” 齐武爽朗的开口，“小丫头，这是你齐伯母，她一直馋你家的凉皮，我今日正好有空，带她过来。” “齐伯母。” 宋宛月乖巧的喊人。 齐夫人满面笑意，比许氏还要轻言慢语，一点不像一个大镖局的当家夫人，“这就是月儿啊，我经常听他们父女提起你，今日可算是见面了。” “齐伯伯、齐伯母快过来坐。” 齐武“不经意”地扫了凉皮摊一眼，眼光扫过顾义面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和齐夫人一起走过去，在顾义身旁的桌边坐下。 刘翠兰忙切了两份凉皮端过来，忍不住多打量了齐夫人几眼，她以为大嫂就算是女人中的特例了，生了月儿，还跟没有生过孩子一样。 可看到齐夫人呢，她才知道有人生了孩子跟没生过一样，面容也宛如少女，真的像朵花一样。 齐武拿了两双筷子，一双给了齐夫人，“小丫头，你也过来坐。” 顾义又“咦”了一声，“你也喊她小丫头，难不成和刚才的那位小姐是一家人？” 齐武光明正大的“看”他，“是啊，刚才那是我女儿。” “哦。” 顾义了然的点头，“那你家里一共几口人？” 齐武瞬间警惕，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谨慎之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管你家里有几口人，回去告诉他们，小丫头只能是我叫的，你们谁都不许叫。” 齐武愣住。 “你是……？” 齐夫人温柔的开口询问。 “顾少爷。” 唯恐顾义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宋宛月抢先一步回答。 “哦。” 齐夫人顺势多打量了顾义几眼，收回目光。舀了一些辣椒油放在齐武碗中，“英儿不是说这是月儿姑娘亲自熬制的嘛，您尝尝，好吃吗？” “自然是好吃，英儿每次回去都赞不绝口。” 齐武自然地接过话题。 但他刚才的瞬间失态，还是被宋宛月看在了眼里。她面色无异的走过去，坐在顾义身边，挡住两人的视线，“齐伯伯和齐伯母是听说了我们明日不出摊了，今日才抽空过来的吧？” 齐夫人笑着接话，“是啊，英子回去跟我说，再不来就吃不着了，我便和你齐伯伯赶快过来了。” “我和齐姐姐说了，她若是想吃，可以去我家里，齐伯伯和齐伯母如果不嫌弃我家简陋，也可以跟着一块过去。” “我倒是想啊……” 齐夫人明显的出自大家，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家闺秀的礼仪，和宋宛月说话时眼睛看着她，“可你齐伯伯经常出去押镖，镖局里许多事需要我打理，要真的腾出半天一天的工夫太难了。” “齐伯伯可真是有眼光，娶了您这么一个贤内助。” 齐武闻言哈哈大笑，“你别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娶了你伯母。” 齐夫人嗔了他一眼，“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齐武再次哈哈大笑。 “对了……” 宋宛月突然转身对顾义道，“我刚才有东西落在酒楼了，你跑一趟给我拿来。” “什么东西？” “就是……” 宋宛月怕给他说不清，又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坐马车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起身，“齐伯伯和齐伯母慢点吃，我去拿东西，很快就回来。” 齐夫人微点头，“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吃完凉皮就回去了。” 宋宛月和顾义坐着马车去了酒楼，下了马车后，顾义直接去后面屋中帮她去找落下的东西，宋宛月则是把魏掌柜的叫到一边，直接问，“您可认识威远镖局的齐东家。” “见过几次面，不太熟。” “他们是否认识你们少爷？” “应该是不认识，他们没有和少爷照过面，怎么了？宋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宋宛月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他，齐英看到顾义的反应不对，齐武刚才的反应也不正常。 “没什么。对了，齐大当家的和他夫人正在我家的摊子上吃凉皮，您亲自过去看看，认识他夫人吗？” 魏掌柜的心里疑惑宋宛月为什么让他这样做，却也没有多问，和伙计说了一声，匆匆去了集市那边. “小丫头，我找遍了屋内也没找到有东西，你到底落下了什么？” 顾义从屋里出来问。 宋宛月把玉镯的碎片拿出来，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记错了，没有落在屋中。” “什么呀？” 顾义好奇的伸手来拿。 宋宛月把手缩回来，“玉镯碎片。” 顾义眼睛突然亮起来，“小丫头，玉镯摔坏了，你是不是就没法不承认咱们的亲事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定亲？” 宋宛月，…… 好想把这些玉镯碎片砸在他脑袋瓜子上，砸他个脑袋开花，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最好连话也说不出。 顾义还不知道自己惹到了她，兴致勃勃的等着她的答案。 宋宛月阴恻恻，凉飕飕的开口，“顾少爷想什么时候？” 这是答应了，顾义眼睛更亮了，仿佛一瞬间把阳光都融了进去，灼灼的耀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还没到子时，来得及。” 宋宛月，……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把这些玉镯碎片还给你。” 顾义立马闭紧了嘴，眼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眉眼弯成了月牙。 宋宛月伸出手嫌弃地捂住他的脸，“去屋里待着，我不喊你别出来。” “好。” 顾义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小四踮着脚跟跟去门边守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少爷现在就如此怕宋姑娘，如果以后定了亲，岂不是会被拿捏的死死的？宋姑娘让他往东少爷不敢往西，宋姑娘让他打狗少爷不敢撵鸡？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从现在开始巴结讨好宋姑娘，免得以后少爷犯了错，他跟着受连累。 208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1更） 魏掌柜的很快回来，朝着宋宛月摇了摇头。 宋宛月心里有了数，朝着屋内喊，“走了。” 砰！ 屋门被顾义大力推开，他也大步走出来，“是要回去了吗？我要不要提前给我爹传个信，让他现在就去你们家提亲？” 小四扶着额，不着痕迹的往后退，离他家的傻少爷远一些。 魏掌柜的也错愕地看着自家的少爷。 宋宛月反而笑了，笑意幽幽，看的魏掌柜的和小厮头皮发麻，同时垂下眼，为自家的傻少爷默哀。 偏偏顾义还不自觉，一脸傻笑地凑到宋宛月面前，“我都想好了，定亲的礼品绝不能少于二十样，有……” 宋宛月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拽着走到屋门口，在顾义的嚎叫声中松手，同时，一脚把人踹了进去。 关上门，咔嚓上了锁，手一扬，钥匙扔去房顶上。 魏掌柜的和小四被惊呆了，齐齐张大了嘴巴。 “不到天黑，不许放他出来。” 魏掌柜的和小四竟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直到宋宛月走出后院的大门，两人才反应过来，齐齐扑到屋门口，“少爷，您没事吧？” 顾义摸着自己差点被拧掉的耳朵，呲牙咧嘴，缓了缓才扬声回答，“没事，我爹说了，打是情骂是爱，想要定亲拿脚踹。小丫头这是盼着早点给我定亲呢。” 魏掌柜的和小四，…… …… 宋宛月回到凉皮摊上，齐武和齐夫人走了。宋思也回来了，宋树和刘翠兰正在高兴和他说着什么。 “二叔，二婶，大哥。” “月儿，院长说你大哥的这次府试做的文章非常好，有望能得前几名。” 刘翠兰实在是没忍住，忍不住把刚才宋思说的话告诉她。 “这是好事，我们家得庆祝庆祝。这样，我和大哥去买菜，二叔、二婶把摊子收了，没卖完的凉皮也带回去，分给村里人吃。” “行。” 刘翠兰麻溜地收拾东西，宋树也神采飞扬地帮着收拾。院长既然这么说，思儿一定会榜上有名，这是为老宋家光宗耀祖了，必须庆贺。 “大哥，院长是说你会第一名吧？” 走出摊位很远以后，宋宛月才笑着问。 宋思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就你聪明。” 他怕宋树和刘翠兰听了会失态，这才把院长说的他能中解元改成了前几名，没想到两人还是激动的不行。 “二叔和二婶这反应正常，不过一会儿回去后咱们得叮嘱他们，报喜的人没来以前，只有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别太张扬。” “我知道。” 两人买了不少的菜和肉回去，宋树和刘翠兰早就把牛车装好了，等两人坐上去以后，宋树便急切地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回到家，东西还没卸，便跑进屋里把院长的话给家里的人们说了一遍。 既然是院长说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家里人顿时也跟着激动起来，宋老爷更是催促宋奶奶，“老婆子，去做几个菜，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庆贺庆贺。” 宋奶奶也很高兴，但时辰不早了，要是这个时候家里在一直冒出烟，四邻八舍的一定会好奇：“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想喝等到晚上，我们做十个菜，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高兴高兴。” “行，就听你的，我先装一袋思儿和月儿给买回来的烟叶抽抽。” 门外，村长背着手从远处过来，看到帮着卸车的宋思，加快了脚步。 宋宛月先看到了他，“村长爷爷。” 村长没顾上应，拉着宋思胳膊进了院子，满脸的严肃，“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不是没考好？” 据他所知，去府城考试的人都是看了榜以后才回来的。他昨日还在家里美滋滋的想呢，如果宋思考中举人，村里人不用再交赋税，日子翻上一番，不说富的流油，却能吃饱穿暖，别的村里的姑娘也愿意嫁过来，村里打光棍的小伙会越来越少。不料今日一大早就在田里听到了宋思回来的消息，他惊得扔了手里的活计一路从田里跑来宋家。 当得知宋思真的回来了，急的他差点昏过去。他拉着宋老爷子问宋思考的怎么样，宋老爷子也不敢说大话，只说宋思觉得自己考的不错。 考的不错能这么早回来？村长明显不信，连回地里干活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家躺到现在，估摸着宋思该从县里回来了，这才过来。 除了家里人，宋思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可看村长如此，他想了想，小声道，“我今日去书院了，院长看过我写的文章以后，说定然会榜上有名。” 村长眼睛一下瞪大，“院长真的这么说？” 宋思点头，“真的。” “好、好啊。” 村长激动的在院子里转圈。 宋老爷子急忙从屋内出来，手中拿着自己旧烟袋，“村长，您先别激动，先抽袋烟。” 村长哪有心思抽这个，院长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得去告诉村里人。 “回头再抽，我去跟村里人说。” 说着，就要往外走。 宋老爷子赶忙拉住他，“您先别激动，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 “这只是院长的说法，真正的结果还没出来。咱不怕一万就把万一，如果您现在给村里人说了，万一思儿傍上没名怎么办？您先把这件事放肚子里，等过几日报喜的人来了再说，左右没几天了。” 村长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院长都这样说了，还能有差？” “有差的，有差的，您就再多等几日。” 宋老爷把烟袋塞到村长手里，又给宋思使眼色，让他搬了两个凳子过来，两人坐下。 “这是两个孩子从县城给我买来的上好的烟叶，闻着就香，我这刚装的第一袋，还没抽呢，您先尝尝。” “你呀，你呀，这一辈子就是太小心了。” 宋老爷子陪着笑，亲自帮他点着，村长抽了一口，舒服的眯起眼，“果真是好烟。” “一会儿我给您装一点回去。” 村长没拒绝，虽然他家里条件也不错，可也舍不得买这么好的烟叶，又连着抽了两口后道，“我问你，等到报喜的人来过以后，你们家里准备怎么庆祝？” 209 同意定亲（2更） “这、这个我们还没想。” 宋老爷子如实回答。 村长吐出一口烟圈，“摆几桌吧！也不用太丰盛了，到时我给村里人说，一家来一个人就行，东西呢也让他多拿一些过来，保证不让你们吃亏。” “还是等报喜的人来了再说吧，我先问问思儿，若是他不愿意，咱们也别太张扬了。” “有什么不能张扬的？你可着十里八村的问问，哪个村里出过举人？咱必须张扬！你若是没钱，我让村里人凑，左右没有几个银钱，还是能凑出来的。” “别，我们摆，我们摆。” 村长这才心满意足了，抽完了这一袋烟，又等着宋老爷子给他装了一些，这才背着手走了。 …… “爷爷、奶奶、爹、娘，给你们说件事。” 看村长走远，宋宛月开口说。 众人沉浸在宋思能榜上有名的喜悦中，完全忘了两人今日去县城里赎手镯的事了。 宋宛月把包裹着玉镯碎片的帕子掏出来，打开，“玉镯被摔碎了。” 众人愣怔住，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顾家的玉镯，我和大哥今日去赎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 “这、这、这……” 许氏先反应过来，盯着玉镯碎片，张嘴想要说什么，好半天却只说了一个字。 “怎、怎么会这样？” 宋奶奶抖着声音问。 宋宛月简短节说把袁敏摔碎玉镯的事说了一遍。 宋林二话不着，转身就去摘墙上挂着的砍刀，“我给他们拼了！” 没有手镯，月儿就要给顾少爷定亲，虽然他们现在不排斥顾义了，可不想女儿以后嫁给一个傻子。 “老大，你先别冲动，说不定这不是顾家给的那个手镯。” 宋奶奶抱着一丝希望，一个大跨步过来，拿起宋宛月手中的帕子包着碎片递到闻声过来的宋三小面前，抖着声音，“老三，你看看，这是不是顾家的手镯？” 家里人只有宋宛月和宋三小见过那个手镯，如果宋三小说不是，他们一家子就算豁出命去也得去袁记当铺闹，让他们把真正的手镯拿出来。 宋三小面色凝重的接过去，直接坐在地上，把帕子铺平，一小块一小块的拼在一起。 众人屏住呼吸看他一点点的拼。就连宋思也抱了一丝希望，希望真的是月儿弄错了，被袁敏摔碎的手镯不是月儿当的那只。 宋三小拼完，缓慢的抬起头，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他虽然只见过两次，但能清楚的记得玉镯的成色，是月儿当的那只无疑。 噗通！ 宋林跌坐在地上。 许氏身体也摇摇欲坠，刘翠兰慌忙扶住他。 有些想要责备宋思两句，这么大的事在集市上一个字也没跟她和宋树说，又想着孩子是怕他们担心，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奶奶大跨步往外走，“老头子，你跟我去顾家一趟，舍了咱们这两张老脸求顾老爷，玉镯多少钱咱们赔，哪怕砸锅卖铁咱也赔。” 宋老爷子毫不犹豫的跟上。 宋宛月拦去他们面前，“爷爷、奶奶，我愿意和顾少爷定亲。” 宋奶奶脚步猛然顿住，“月儿，你在说什么？” “我愿意和顾少爷定亲。” 宋宛月一字一句清晰的又说了一遍。 宋家人全部愣住。 “顾家少爷虽然心智差了一些，但心地善良，也事事让着我，顾老爷和顾夫人脾气也好，对我们家人没什么成见，这样的人家，就算是以后我长大了也不见的能遇到。” 宋林噌的站起来，几个大步到了宋宛月面前，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月儿，你真的这么想吗？” 他的女儿他知道，绝不是个爱慕钱财的人，她这样说，是打心眼里想要和顾义定亲，也就是说她已经把那个臭小子放在了她的心里。 想到这里，宋林比听到玉镯被摔碎了，月儿必须要和顾义定亲还难受——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这么小就要被顾义那个臭小子拱了。 “是。” 宋林磨起了后槽牙，“那个臭小子，我就知道不该让他接近你的。” “月儿…… 许氏回过神来，缓缓走过来，抚摸着宋宛月的头，“虽然你年纪小，但只要你做了决定，家里人一定支持你。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定亲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和顾少爷定亲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许氏语气急切了几分，“顾少爷现在还小，也许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玩伴，等过两年他长大了，也许就不喜欢你了，到时和你退亲怎么办？退一步讲，他不和你退亲，但他比你大好几岁，不可能就这么一直等着你长大。月儿，这亲咱们不能订，至于玉镯，就如你奶奶所说，咱们赔，砸锅卖铁也赔。还有，把不同意定亲的事，推到娘的身上，就说娘执意不肯，顾老爷和顾夫人人如此好，定然不会为难你。” “娘的担心女儿都明白，可娘想过没有，女儿就算不定亲，顾少爷找女儿来玩怎么办？把他撵出去？” 许氏张了张嘴，没回答上来。 “既然不能撵出去，时日久了，不但女儿的名声，就连家里人的名声也受连累。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定了亲，无论是他来我们家还是我们去他们家，都名正言顺，别人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 “娘，放心吧，女儿知道什么人对我好，什么人对我不好。我现在还小，定亲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仪式而已，没有其他。咱们呢，也正好趁着这几年看看顾少爷值不值得我嫁？如果不值得，就算顾家不退亲，我也要退亲的。” “你当真决定了？” 宋宛月郑重的点头。 许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我、我不同意。” 宋慎弱弱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众人看过去。 宋慎愤愤的说道：“那个臭小子，一直没有把我当二哥看，我才不让他做我的妹夫。” 众人，…… 210 他好欺负（3更） 宋树大手烀在宋慎的后脑勺上，“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宋慎万分委屈的去了一边。 被他这么一打岔，众人心里的那些难过的情绪全都散去，宋奶奶道，“月儿说的也对，不管怎么样，顾少爷来了我们家我们也不能撵出去。既然如此，那就听月儿的，咱们答应定亲，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月儿还小，离她嫁人还有好多年呢。” “可我这心里还是不得劲。” 宋林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女儿不会嫁给那个臭小子，现在却要定亲了。 宋奶奶还不知道他的心思，瞪他一眼，“我可跟你说，等真的定了亲，顾少爷就是你的女婿了，你可不能明里暗里欺负他。” “娘！” 宋林不满，“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我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欺负他，他反过来再欺负月儿怎么办？我是心疼月儿，你个榆木脑袋疙瘩。” “他敢！他要是敢欺负月儿，我管他是不是顾家少爷，我把他吊在门口的大树上长记性。” “你牛，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把人抓来吊起来。” “我……” 宋宛月捂着嘴笑，眉眼弯弯。 许氏看在眼里，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散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虽然我们答应定亲，但不能这几日，等你大哥的喜报来了以后再说。” “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去一趟顾家，把那一万两银票送过去，顺便给他们说同意定亲的事。” “让你大哥陪你去。” 宋宛月点头。 去了自己屋内把顾义的银票和那日宋奶奶给的一万两银票拿出来。宋思已经把牛车重新套好了，等在大门口。 宋林不放心，想要跟着去，被许氏拦下，她怕宋林跟着去了，看到顾义，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宋思赶着牛车出了村，道边地里收庄稼的人纷纷热情的给他打招呼，宋思一一的应着，直到走出很远，离开了宋家村的范围才轻松下来。 放松了缰绳，让牛儿不紧不慢地走着。 “月儿，你老实告诉大哥，你答应和顾义定亲，是不是因为家里和顾家的凉茶生意？” 刚才在家中他一直没提，就怕说了以后家里人心里有负担。 “大哥想哪儿去了？我答应和顾义定亲，是因为他好欺负。” 宋思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愣，“好欺负？” “对啊，你不知道，在府城的时候……” 宋宛月把在府城时她欺负顾义的事一件件笑着说出来，宋思听完也禁不住露出微笑，“顾少爷确实心思单纯，对你也好。你们早点定亲也好，你也别顾忌什么门户悬殊，大哥会努力考上状元，到时咱们家门庭比他们家还高。” 宋宛月笑着点头，“大哥放心吧，我可不是吃亏的主，吃亏的只能是顾义。” 宋思大笑。 …… 顾义自然不可能真的在酒楼待到晚上，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估摸着在路上碰不到宋宛月他们了，让小四爬去房顶上把钥匙拿下来，打开房门。 他从屋里出来，迫不及待的坐上马车回家。 一路上他都兴奋不已，喊了小四进了车内，把自己想的定亲的东西全部说出来让他记住，“金钗一只，手镯一个，簪花一匣……” 小四听的嘴直抽抽，大小姐和二小姐定亲时都没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可他不敢说，少爷正兴奋着呢，他要是这时候泼冷水，一准被少爷踹几脚，他又不傻，才不做这样的事。 顾义说了一路，小四记了一路，东西实在太多了，记得他头昏脑涨，以至于马车在家门口停下，他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宋宛月和宋思赶着牛车过来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打开了车帘。 “小四，我又想起来一件，得给小丫头……” 顾义弯腰出来，话没说完，看到小四给他拼命的使眼色，还纳闷呢，“你怎么了，迷眼了？” “宋、宋姑娘。” “哪呢？” 顾义霍然抬头，正好对上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利落的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气呵成的转身又回了车内，“哎呀，我梦游了……” 众人，…… 宋宛月忍着笑从牛车上下来，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小四急忙退后了好几步，暗自祈祷少爷自己多保重。 顾义睁着一只眼往外看，恰好看到宋宛月的脸，慌忙把眼闭上。 “下来！” 顾义一秒睁开眼，对着她傻笑，“小丫头，我、我、我真的梦游了，我没有让小四去房顶上把钥匙拿下来，也没有让他把屋门给我打开。” 小四，…… 又退后了几步，免得一会儿少爷挨揍自己被误伤。 “我再说一遍，下来！” 顾义嘿嘿笑着下来，讨好的弯低身把自己的耳朵送到她面前，“小丫头，你拧吧。” 宋宛月，…… 抬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面上。 顾义疼的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小四吓得身体一个哆嗦，又连忙后退了几步。 宋思看的真切，笑着摇了摇头，“月儿，咱们该进去了。” 宋宛月皮笑肉不肉，“顾少爷，我们是客，你带我们进去呗。” 顾义疼得连话都要说不上来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那您头前带路呗。” 顾义慢慢转身，一瘸一拐艰难地往院里走，宋宛月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 小四赶忙过去，把宋思手里的缰绳接过来，看着他进去，松了一口大口气。 宋宛月把顾义锁在屋里，打算的就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过来给顾老爷和顾夫人说定亲的事，没想到顾义回来了，他下脚自然没留情。 一直走到正院门口，顾义还是疼得一瘸一拐的，可一直脚迈进门口，他立刻像没事了一样，一边领着两人往里走，一边扬声，“爹、娘，小丫头和大哥来了。” 顾老爷和顾夫人闻声从屋里出来，把两人让进花厅，落座后，吩咐人上茶。 宋思直言，“我们今日过来，是说月儿和顾少爷的亲事的。” 211 高兴坏了顾家（1更） 顾义的耳朵瞬间竖起来。 顾老爷和顾夫人也是意外的对视一眼。他们以为宋家怎么也得考虑几天再上门说这件事的。 “玉镯虽然说是袁敏摔坏的，但终归是摔坏了，我们宋家也不是不重诺言之人，我们同意月儿和顾少爷定亲。” 顾义喜形于色，按捺住蹦起来的冲动，“大哥放心，定了亲以后我会更加对小丫头好的。” 宋思看他一眼，没接他这话，道，“我们有一个要求。” “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我们也答应。” 顾义迫不及待的应下。 顾老爷也笑着道，“义儿说的没错，多少个要求我们也答应，宋公子请说。” “还有几日，我府试的结果就要出来了，家里人想让他们过了这件事以后再定亲。” “没问题。” 顾老爷一口应下，“我们等你们的消息，你们说什么时候定亲，我们便什么时候过去。” “多谢顾老爷体谅。” “宋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宋家答应定亲，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 宋宛月把银票拿出来，一万九千两的推到顾义面前，“这是去府城时顾少爷拿的银票，我怕他乱花，替他保管着。” “保管的好，保管的好。” 顾夫人笑逐颜开，“义儿啊被我们惯坏了，花钱从来不知道节省，以后有你在他身边，我们就放心了。” 宋宛月把另外的一万两也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卖药丸的钱，您二位应该也听顾少爷说了，我卖了不少大补的药丸，药材都是他送给我们的，卖的钱我们不能独吞，给你们一万两。” “这可不行，义儿既然把药材给了你们，那就是你们的，卖的钱自然也是归你们，与我们无关。” “就是，就是。” 顾义附和的点头，把那一万九千两银票和一万两的放在一起推回宋宛月面前，“咱们马上就要定亲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些都给归你。” 顾老爷和顾夫人，…… 宋宛月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顾义又推了回来，“拿着，你要是不拿，等定亲的时候我给你装一匣子银票过去。” 顾老爷，…… 赶忙咳嗽了两声，唯恐顾义再说出什么败家的话来，急忙转移了话题，“你们今日来的正好，卖凉茶的钱全部回笼，我让人拿了账本过来，你们看看。” 管家拿着账本进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宋思面前。 一共有两本，一本记了总共做了多少凉茶，一本记着卖去哪里，收入多少，除去费用，净赚多少。 “在商言商我也不跟你们客气，除去了我前期垫上的钱，一共挣了两万两，我们两家各一半了，一家一万两。” “我们要五千。” 宋宛月说道，“所有的渠道都是您打通的，我们不能沾那么大的光。” 顾老爷摆手，“渠道是现成的，就算不卖凉茶也会卖别的，当初说好的利润均分，你们就别客气了。“ 管家把一万两的银票恭敬的放在宋宛月面前。 顾义拿起放在那一摞上，全部往前推了推，“拿着，我爹家大业大的，不在乎这几万两。” 顾老爷的嘴角猛抽了几下。 顾夫人看得清楚，掩嘴失笑。 “月儿姑娘，你就拿着吧，义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若是不拿着，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能给你送家里去。” 顾义还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为了避免吓到家里人，宋宛月不再推脱了，把所有银票都收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先代顾少爷保管。” “好，好，好。” 顾夫人笑着颔首。 …… 两人从顾家出来，走出去很远，宋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们是来送银票的，结果却带回去了好几万两。 宋宛月趁着路上没人，数了一万两出来递给他，“一会儿大哥就说是凉茶的收入，别的一句也没给家里人说。” 宋思接过去迅速放好，“月儿，我觉得这样做不妥。” “妥不妥的我都已经拿回来了，先放在我这里，以后再说。” 也只能是如此了，宋思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他总觉的顾义有时候聪明的可怕，有时候有傻的厉害，月儿跟他定亲，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回到家，得知凉茶赚了一万两，宋家人又高兴了一场，宋奶奶当即带着两个儿媳妇做了十个菜出来，让宋林把那坛子好酒搬出来，让几人喝个够。 宋三小伤还没完全好，自然不能喝，看的直咂摸嘴。 宋奶娘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敲了他一筷子，“好好吃饭。” 宋三小敢怒不敢言，夹了一大筷子菜放进嘴里，边吃边嘟囔，“这可是十五两一斤的好酒，我看着不能喝，怎么会不馋？” 尽管他说的含糊不清，耳力好的宋奶奶还是听到了，她猛然停下筷子，声音也一下提高，“多少钱一斤？” 宋三小吓得一下就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了，噎的差点翻白眼。 宋奶奶放下筷子，一把拧住他耳朵，“你再说一遍，多少钱一斤？” 宋宛月看了宋三小一眼，不紧不慢的夹了菜放进自己碗里，毫不负担的甩锅，“十五两一斤，当初我说买三两的，三叔非撺掇我买这么好的，还说替我瞒着你们。” 宋三小哀嚎，“月儿你……疼、疼、疼……娘，您轻点，轻点。” 宋宛月悠哉的吃着饭，看着宋三小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样，一点也不心疼，谁让他说漏嘴了，这锅就得让他背。 宋老爷子和宋林还有宋树吓得赶紧放下酒盅，不敢喝了。十五两一斤，他们这一口下去就是小半两银子啊。 “老、老大……” 宋老爷子声音有些抖，“咱们喝、喝了有、有一斤了吧？” 宋林也跟着抖，“一、一斤多了。” 啪！ 宋老爷子一巴掌打在宋三小身上，“都怪你这个败家子，怂恿月儿买这么贵的酒，现在好了，我们把今年的大半收成都喝没了！” 212 全村来帮忙（2更） “月儿，你又坑我！” 宋宛月优哉游哉的吃着饭，丝毫不理会宋三小的哀嚎。 “老二，你去，把他屋子里的酒拿出来倒回酒坛子里，看好他，一滴也不许他喝。” 宋三小嚎的更厉害了，这么好的酒他一口还没沾呢。 宋树不管他，起身去了他屋中把酒拿出来，倒进酒坛子里，然后搬去了宋老爷子屋中。 宋三小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天天盼，夜夜盼，盼了好几个月的好酒就这么没有了。 宋奶奶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他耳朵一下，“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敢怂恿月儿撒谎，我把你这支耳朵拧下来。” 宋三小连辩解也没有，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怒盯着宋宛月。 宋宛月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宋三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 翌日 吃过早饭，除了宋三小以外，宋家所有人都下了地。 正是秋收的时候，各家的地里都是人，看到他们从路上走过去，纷纷打招呼。 宋老爷子和宋奶奶一路应着，到了自家地里，正准备干活，陆续有村民过来，想要帮着干活，就连村长都过来了。 宋老爷子吓坏了，拉着他去了一边，“村长，您就别吓我了，现在各家都是忙的时候，您快让他们回去吧。” “又不是抢收，早一天晚一天没多大关系，倒是你们家要赶快收，收完了好回去等着报喜的人。” 宋老爷子急得直作揖，“村长，真的不用，您看我们家这么多人，这几亩地几天就能收完。” “几天太长了，两天之内你家的庄稼必须全收完，否则等报喜的人来了，你们就没工夫了。” “怎么没工夫，我们……” “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只要报喜的人一来，十里八村的富人得了消息都会来拜会，据说县太爷也会亲自过来。到时你们光应付他们了，哪里来的工夫来收庄稼。”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别那么多话了，赶紧的，收庄稼要紧。” “村长……” 宋老爷子还要说什么，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过来，马车后面跟着好几辆牛车，每辆牛车上都坐着几个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手里都拿着农具，宋三小坐在马车前板上，正指挥着车夫朝这边来。 “怎么了？” 见他发愣，村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愣了一下，“这是……” 马车已经远远的停下，小四上前，先把宋三小小心的扶下来，又打开车帘，顾义跳下来。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了宋宛月，高兴的朝她招手，“小丫头，我带人来帮忙了！” “顾少爷！” 村长惊讶的看向宋老爷子，“他这是……？” 宋老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宋林快步迎过去。 顾义带着人往这边走。 “伯父，我爹说您腿还么完全好利索，不能干重活，让我带着人来帮忙。” 人都来了，撵回去不合适，宋林也不矫情，“行，我带着人过去，地里脏，你就别过去了。” “没事。” 顾义丝毫不在乎，“我好久没见伯母了，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宋林，…… 十几名小厮拿着崭新的农具进了地里，前来帮忙的村民纷纷后退，不约而同的看向村长。 昨日村长去找他们，让他们把自家的活计先放一放来帮宋家收，众人正巴不得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原以为今日能在宋家人面前落个好，等宋思考中举人以后就可以把田挂在他名下了，可顾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们还帮着收不收？ “我说宋贵，你不厚道啊。” 村长眯着眼，看顾义和宋家人打招呼，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喊的很是亲热，便猜出他们两家的亲事应该是成了。 “村长，我……” 村长摆了摆手，“这样也好，有了他们帮忙，今天一天就能把你们家的玉米全收回家去。” 说完，招呼着愣神的村里人，“还愣着干什么，干活！” 众人马上行动起来，掰玉米的掰玉米，刨秸秆的刨秸秆，宋家人倒是闲在一边没事干了。 “老大，老二，你们赶着牛车去隔壁村，买十斤肉和菜回来，思儿和慎儿你们和你爷爷留在地里，老大、老二媳妇你们俩跟我带月儿和顾少爷回家去烧水去。” 宋奶奶微愣过后，有条不紊的吩咐。 众人往地外走。 等他们走远了，村长拉着宋老爷子去了一边，“我说宋贵啊，如今你们可是一家人了，你找个机会帮着说说，让咱村的人也去顾老爷家做工。” “这……” “别这呀那的了，这事就包你身上了。放心，只要顾老爷那边用人，我一准挑村里最能干的人过去。” …… 宋奶奶带着几人回了家后，让宋宛月去烧水，让许氏和李翠兰和了面出来，婆媳三个烙了数十张大饼，连带着水一块给送到了地里去，招呼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停下来吃喝。 远处，宋明站在自己地头，朝着这边啐了口吐沫：不就是巴结上顾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看看村里人这些嘴脸，尤其是村长，都快舔到顾义的屁股上去了。 他一转眼看到自己媳妇，心气不顺的开始骂，“老子买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干活不行，生孩子也不行，同样是生女儿，你看人家的女儿傍上了顾家少爷，再看看你，生了两个赔钱的玩意。” 宋明媳妇不理会她，把二丫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继续闷不吭声的做自己的活。 “丧门星！” 宋明骂骂咧咧的扔了手里的农具，躺去一边的秸秆上。 只用了一日，所有地里的玉米都被运回了家里，第二日，秸秆也全刨完了，第三日，第四日，地也被全翻完了，第五日，小麦便种了下去。 而就在这一日，一队衙役敲着铜锣进了宋家村，直奔宋家。 家里只有宋三小一人在家，他正躺在床上琢磨着怎么能从宋老爷子的屋中偷点酒出来喝。 听到铜锣响，猛的一下坐起来，跳下床鞋都没穿朝着外面跑。 213 解元（3更） 于此同时，在地里干活的村里人也听到了铜锣声，愣了愣后，抬脚就往宋家的地里跑。 “村长，来了，报喜的人来了！” 村长正站在宋家的田埂看着人们把最后的小麦种子播下去，听到这声喊，回头太猛，一下从田埂上跌下去。 旁边的宋老爷子一把没抓住，反而被他带的也跌了下去。 村长爬起来满身土的往村里跑，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也没管宋老爷子，直接拉着宋思就跑。 “哎……” 顾义想要说可以坐马车回去，村长早就拉着宋思跑出地头了。 “老婆子，快、快、快……” 宋老爷子也抓了宋奶奶的胳膊往村里跑。 宋林和宋树跟在后面，许氏和刘翠兰也快步跟上。 顾义也顺势拉起了宋宛月的手，兴奋的跟在众人身后。 地里帮忙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扔了手里的东西，纷纷跟了上去。 不过眨眼的功工夫，地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十几个顾家的小厮。 宋家门口。 看宋三小出现在门口，为首的衙役朝他拱手，“请问，这是宋思宋公子的家吗？” 宋三小愣愣的点头。 “我们是来报喜的，宋公子考中了解元。” 解元！ 咣当！ 宋三小没站稳，撞在大门上。 “您是……” 县衙档案里纪录，宋思今年十四岁，眼前的男子都有十七八岁了，定然不是宋解元。 “我、我、我……” 宋三小脑中一直回旋着“解元”两个字，激动的话都说不上来，忽然猛的一把推开衙役，瘸着腿朝着远处狂奔。 所有的衙役一头雾水，就连铜锣都忘了敲了，正疑惑着宋三小这是什么反应时，听到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宋三小还没跑出村，就看到了被村长拉着跑来的宋思，激动的高喊，“解元，解元，解元……” 村长拉着宋思猛然停下，后面的宋老爷子和宋奶奶差点收势不及撞到他们。 宋三小狂跑到他们面前站定，“解元，思儿考中了解元！” 黑压压的人群一阵寂静。 村长放开宋思的手，弯腰把身上土轻轻拍掉，又帮宋思理了理衣服，挺直了腰杆，“走！” …… “头，这……” 愣在门口的衙役看着宋三小跑远的身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他们报了这么多年的喜，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他的话音还没落，为首的衙役便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朝这边走来，为首的少年十四五岁，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遮掩不住满身的书卷气。 为首的衙役当即看出他就是宋思。 “快，铜锣敲起来。” 铜锣声重新响起，为首的衙役快步迎上去，到了宋思面前拱手行礼，“请问，可是宋思宋公子。” “是。” “您府试考了第一，中了解元，县太爷特意让我们来报喜。” “请问，今年有几个解元？” 村长假装镇定的捋着胡须，抖着声音问。 衙役奇怪的看他，“自然是只有一个。” “那咱们清平县这些年来是不是也只有这一个？” “是。” 村长腰杆挺的更直了，转身给宋老爷子使眼色。 宋老爷还没从宋思考中解元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村长使眼色的意思。 倒是宋奶奶明白了，热情的招呼，“各位官爷，一路来辛苦了，快家里请。” 衙役们都是骑马过来的，到了村口才下了马，敲着铜锣过来。 辛苦自然是不辛苦，但报喜的钱还没拿到，当然不会这么离开。 “那就多谢了。” “这边请。” 宋三小忙前面带路。 衙役们可不敢走在宋思的前面，“宋解元先请。” 宋思抬脚往前走去，衙役们跟在后面。 村里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直跟到宋家大门外才齐齐站住，全都激动的看向村长。 村长早就激动坏了，若不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早就跟个孩子似的蹦起来了。 村长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等在外面，都不要说话。他手背去身后，“慢条斯理”的走进院中。 宋三小殷勤的放好桌子，宋林和宋树亲自给几位衙差倒了水，衙差们不知道谁是宋思的爹，纷纷站起来道谢。 宋奶奶快步走进屋中，把早就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了宋思。 宋思拿着走到桌边，递给为首的衙役，“几位辛苦了，这点钱拿去买酒喝。” 宋奶奶拿出红包来的那一刻，几位衙役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下去，以往报喜，最少的人家也给二两银子，他们兄弟几个一人能分高几百文，宋家人却是这样小气，只给点铜板。 可红包拿在手，为首的衙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红包了没有铜板，倒像是有一张纸，他心里一动，笑容立马又回到了脸上，快速把红包揣进袖子里，“多谢宋解元，我们兄弟回去交差了。” “慢走！” 为首的衙役带着人快速出来往村口走，快走出村口时，另一名衙役实在是忍不住了，“头，他们到底给了多少？” 为首的衙役看看四下没人，这才把红包拿出来，让几人围成一圈，他慢慢的把红包打开，看清上面的面额，忍不住惊呼， “十两！” …… “宋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估摸着衙役们走远了，村长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当村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门外的人也全都涌了进来，几乎站满了大半个院子，你一言我一嘴，说着恭维的话。 “好了，好了……” 村长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我给你们说，宋贵早就跟我说了，只要是宋思能中了举，就免费给咱们村的人挂田，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太好了。” 众人欢呼。 “好了，好了，都回去踏实的干活吧。” 众人激动的散去。 村长让宋老爷子拿了烟袋过来，一人一杆，抽了大半袋后才缓下了激动的情绪， “宋贵啊，我算了算，咱村里人加起来也就不到二百亩地，剩下的二百多亩你们打算让谁挂？” －－－－－－题外话－－－－－－ 文文每日三更，上午十点准时更新，偶尔作者抽疯会加更。 214 昏迷不醒（1更） 宋家人还真的没有讨论过这个事情，宋老爷子刚要问村长有什么建议，宋思在一边开口，“顾家。” 村长抽烟的动作一顿，随即了然。宋家看样子很快就会和顾家结亲，给顾家挂田也在情理之中。 屋内，顾义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我们什么时候定亲？” 这几日他天天来，宋家人早就对他不设防了，对于他进了宋宛月屋中这事也没在意。 “下个月初六吧。” 顾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好多天呢，就不能早点吗？” 宋宛月微微一笑，“要不十六？” “初六好，初六好，我喜欢初六，六六大顺，和和美美。” “闭嘴！” 顾义一秒闭上了嘴。 屋外，村长抽完，把烟锅在地上磕了磕，还给宋老爷子，“打算什么时候摆桌？” “过了这几日，等村里人都忙完了再摆也不迟。” “行，你们也别准备什么太好的菜，我让村里人捡着家里有的再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真不用。” 宋老爷子连忙拒绝，“家里还有一些银子，买几桌桌面的钱还是有的。” “真有？” “真有。”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村长背着手往外走，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拍了拍宋老爷子的肩，“宋贵啊，你想不想当村长？” 宋老爷子吓了一跳，“村长，您就饶了我吧，我这一辈子就是干活的料。” “真不想当？” “真不想。” 村长又拍了拍他的肩，这次用的劲大了一些，“你要是想当就说一声，我给你腾位置。” 宋老爷子急的额头都冒汗了，村长却再次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院子。 “思儿，村长他、他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没等宋思回答，宋三小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 刚才跑的太快，现在他浑身都疼，走路都不敢大步，一点点的往这往外挪，“就是觉得咱家出了一个解元，以后在县太爷面前好说话，所以才想着把村长让给你。” “可别。” 宋老爷子这一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别说见县太爷，提起来他的腿就发软。 …… 不出一日，宋思考中解元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清平县，自然也传进了章家。 “什么？” 章怀不可置信的站起来，揪住管家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宋思确实中了解元。” 章怀跌坐了回去，“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说着，有瞬间起身，“我爹呢？” “老爷和夫人去看袁夫人和袁老爷了。” “你去门口等着，等他们回来，立刻来告诉我。” …… 袁家。 袁敏依然还处在昏迷中。 袁夫人哭的眼都肿了。 章夫人劝慰，“快别哭了，敏儿还需要你照顾呢。” “老爷也太狠心了，敏儿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想到那日的情景，袁夫人就心如刀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夫人和章夫人是手帕交，两家又都是做生意的，早就有意结成儿女亲家，只不过章老爷当时心气高，想着如果章怀考中举人，让他娶一个官家小姐，也有一个好的助力。 前些日子章怀被革去秀才功名，章老爷这才彻底死了心，有意商量这门亲事。所以，在今日听到袁敏昏迷不醒后，两人便过来了。 袁夫人哭着把事情说给了她，“你也知道，敏儿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只要好好说，她不会生气的砸了手镯，一定是那个姓宋的丫头说了什么激怒她的话，敏儿才会一气之下砸了手镯的。” 宋？ 章夫人脑中闪过宋宛月的名字，又想着不可能，如果那个丫头真的和顾家少爷定了亲，宋思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两银子去他们章府抄书。 “顾家家大业大，财力无数，就连县太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袁老爷也是没办法，你就别怪他了。“ “我知道他是没法，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当着我的面往死里打敏儿啊，我都要心疼死了。” 章夫人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心疼也没办法。大夫怎么说，敏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闻言，袁夫人又开始哭了，“大夫也说不清楚。” …… 花厅内，章老爷也问了事情的始末，听完叹口气，“你说咱们两家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怀儿，现在是敏儿。” 袁老爷疲惫的撑着头，“这件事确实是敏儿的错。” “敏儿有什么错？不过是喜欢那个手镯罢了，说到底是孩子心性，是姓顾的太过分了，赔个钱能了的事，非要对敏儿下这么重的手。要我说，你当时就不该答应他，他还能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两不成。” “他不会，可他那个傻儿子会！” 说到“傻儿子”三个字的时候，袁老爷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那个傻子一下给了他三个条件让他选择，他怎么会一下慌了神，答应了顾老爷的条件。 章老爷也不知道说什么，碰到聪明人难对付，碰上一个傻子，且还是比他们有钱数倍的傻子，更难对付。 “我看你把那个老朝奉辞了吧，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连个小丫头的身份都看不出来。” 袁老爷摇头，“这事不怪他，那个姓宋的丫头就是一个乡下丫头，要是不攀上顾家少爷，她敢那么在当铺里闹，我让人打断她两条腿。” 宋？ 章老爷脑中也浮现了宋宛月的名字，也觉得不可能，随即又想到了顾义，心神顿时一凛，“你说的那丫头不会是叫宋宛月吧？” 袁老爷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到魏掌柜的喊他宋姑娘。” “那她长什么模样？” “有个七八岁，看穿戴像是乡下丫头，可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 章老爷心里重重一跳，“那顾家少爷呢？” “十一二岁，看着聪明伶俐的，一张嘴傻气就带出来了。” 章老爷坐不住了，瞬间起身，“我突然府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让人去说一声。” 215 宋家摆席（2更）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章家的马车上。 章夫人不解的看着章老爷，他们来了才一刻钟，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呢，章老爷突然派人去喊她回家。 章老爷面色凝重，当初宋思去府城赶考，他花重金雇了人去杀他，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边的人始终没给回信，宋思却平安的回来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些人不讲信用，拿了银子没做事，如今看来不然，如果宋宛月那个丫头真的跟顾家少爷定了亲，有可能那些杀手全被杀了。 不过这事章夫人并不知道。 “我突然想到了有重要的事，咱们先回府。 章夫人自然不信，张张嘴想要再问什么，看章老爷面色不好，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马车到了家门口刚停下，管家匆匆的走上前来，“老爷，少爷有急事找您。” 章老爷去了章怀屋中。 见到他，章怀紧张难安的站起来，“爹，出大事了，宋思考上了解元。” 章老爷悚然一惊，“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报喜的人已经去过了。” 章老爷缓缓坐下，闭了闭眼，“怀儿，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 “什么事？” “宋家那个丫头有可能和顾家的傻儿子定了亲。” 章怀惊得猛然瞪大眼，“这怎么可能？”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否则怎么解释我们雇的那些人到现在没有回信？” 章怀跌坐回椅子上，脸刹那间成了白色，嘴唇蠕动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如、如果真的、真的是这样，那、那、那……” 章老爷反倒镇静下来，“水来将挡，兵来土掩。” …… 翌日，宋思和宋宛月坐着顾义的马车先去了书院，给院长说了这个好消息，又去了衙门，重新做了登记。 他如今是举人身份，见了县太爷不用跪拜，衙门的其他人也对他恭敬有加，就连县太爷也“抽空”请了他去了后衙喝了杯茶，言语间颇为客气。 出了县衙，坐上马车，宋思还没从这种待遇中缓过神来。 难得看到他这副失神的样子，宋宛月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回魂了。” 宋思把她的手摁下去，感慨的说道，“大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样待遇。” 考中秀才时也来县衙登记了，可那时远没有这样的待遇，县太爷见都没有见他，其他的小吏对他也没有这样客气。 “这有什么，等大哥明年春闱再拔头筹，进了殿试，考中状元，县太爷见了你会更加恭敬。” “你呀……” 宋思宠溺的弹了下她的额头，“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再说。” 旁边坐着的顾义看到他的动作，眼睛瞬间一亮，眼中跃跃欲试的光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几日，宋家门庭若市，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连带着宋家村都热闹起来。 邻近几个村的村长更是一窝蜂的扎在宋村长家里，软磨硬泡非让他去说情，让自己村里人的田也挂在宋思名下。 “我给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这宋家马上就要和顾家结亲了，想把顾家的田挂在名下。” 几位村长不死心，多少年了才有这么一个机会，“顾家家大业大的，哪里需要把田挂在宋举人名下。我们就不一样了，少了赋税，村里人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村长被缠的没法，敷衍他们，“你们先回去，等这两日宋家摆了桌以后，我看看情况再说。” 九月初三。 一大早整个宋家村都动起来了，各家各户把家里能拿的出手的桌椅板凳全搬去了宋家门前，一字排开。 村长也早早的到了，找了几个人把宋家门里门外全部洒了水，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派了六个人专门去村口迎接。 厨房内早就站满了来帮忙的妇人，就连院子里专门因为做凉皮搭起来的两个灶前也站满了人。 摘菜的摘菜，蒸馒头的蒸馒头。 宋家婆媳倒是没事干了，只需站在一边，告诉人们准备什么菜就行。 宋老爷子则是陪着村长坐在一边抽烟，就连宋三小今日也穿了新衣服，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不碍事的地方，翘着二郎腿，一会儿让帮忙的人给他拿这个，一会给他拿那个。 宋奶奶看他这个德行就来气，大步过去，毫不手软地给了他一巴掌，“你是残了还是废了？让人给你拿这拿那的。” “娘……” 宋三小哀怨的看着宋奶奶。他一直不务正业，被村里人瞧不起，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嘚瑟的机会。 “娘什么娘？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坐着，要么就滚回你的屋子里去。” 宋三小老实了。 宋思穿了件许氏连夜给他做出来的蓝色单袍，依旧是细棉布的，原本许氏早几天给他做的是一件锦缎的，顾家送来的布料，宋思说太显眼了，说什么也不穿，许氏这才又连夜给他做了一件。 他在屋子里坐着，并非是不想出去，而是他站在外面，所有人都喊他举人老爷，他实在是不习惯。 “来了，有人来了！” 辰时初，守在村口迎接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报信。 村长和宋老爷子当即站了起来，宋林和宋树去门口迎人。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大门外看。 两骑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宋树当即认出马上之人是齐武和齐英，赶紧让人去喊宋宛月，两人迎了上去。 齐武停下马，从马背上下来，爽朗的说道，“我们一家三口不请自来，没吓到你们吧？”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求之不得呢。” 齐武爽朗大笑，亲自掀开车帘，扶自己夫人下来。 “齐伯伯，齐伯母，齐姐姐。” 宋宛月从院子里跑出来，“您们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 齐英把马缰绳递给车夫，边朝她走边埋怨，“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怕我们上门来沾光啊？” “齐姐姐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怕你和齐伯伯还有齐伯母忙，才没有跟你们说的。” 216 怼人（3更） 宋三小稳稳当当的坐在凳子上，随着众人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收回了目光，身体后靠斜倚在墙上，晃荡着二郎腿，眼睛却往宋老爷子这边瞟。 今日来的人不少，不知道会不会把那十五两银子一斤的好酒拿出来？ “月儿他娘，快出来，齐夫人来了。” 宋林在门口喊了一声，许氏听到，快步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齐武和齐夫人已经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到两人身上。 齐武高大魁梧，随因为常年走镖皮肤黝黑，但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英气，齐夫人身材娇小，面容俏丽，乍一看上去就跟少女差不多。 许氏在宋家村妇人中就算是好看的了，但和齐夫人一比，不知差了多少，更别说那些常年劳作的妇人了，根本没法比。 许氏微微朝着齐夫人施礼，“不知道齐大当家的和齐夫人会来，有失远迎，勿望见怪。” 几乎是下意识的，齐夫人就要回礼，手都端上去了，却又放下，带着几分豪爽英姿的上前一步扶住许氏，声音比许氏的还要轻柔，“我们不请自来，该是你们别见怪才是。” 说着话，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许氏脸上转了一圈，笑着道，“常听英儿提起你，今日可算是见到了，我们可要好好聊聊。” “伯母。” 走在后面的齐英喊人。 宋三小听到声音，不经意的看过去，却瞬间坐直了身体，眼光直勾勾的盯着着齐英，再也不肯移开。 许氏带着齐夫人去了自己屋中，宋林和宋树把齐武带去了堂屋坐，齐英随着宋宛月去了她屋中。 许是察觉到了一直有人盯着自己，齐英顺着视线看过来，宋三小慌忙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腼腆”的朝她笑了笑。 齐英眉头蹙起，收回目光，随着宋宛月走进屋中。 宋三小腾的站起来，快步回屋，翻箱倒柜的找新衣服，找了半天一低头才看到自己今日穿的就是新的，又赶忙出来，找到一个盛满水的水桶，左照右照，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照完以后，又拿了水盆，舀了水，洗了三遍脸，脖子也洗了，擦干，又照了一遍，这才回到刚才的凳子上坐下，眼睛一直朝着宋宛月屋里瞧。 屋门关着，什么也看不到，他往那边挪了挪凳子，又挪了挪，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宋宛月和齐英的说笑声，他也跟着笑起来。 顾老爷和顾义是小半个时辰以后来的，宋老爷子带头迎了出去。 宋林和宋树跟在后面，就连宋思都从屋里出来去迎人。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顾老爷一如既往地笑呵呵的，拱手跟众人道了喜。 顾义跟在他身边，有模有样的也跟着拱手道喜。 众人把他们让进院中，顾义抬脚就往宋宛月屋中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宋三小拦下，“顾少爷，月儿屋里有人，您去慎儿屋里坐一会儿如何？” “谁呀？” 顾义声音拔高。 屋内正在和宋宛月说话的齐英听到，话声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疑惑”的看向宋宛月。 “是顾少爷。” 宋宛月笑着解释，走到门口拉开屋门。 “小丫头……” 顾义绕过宋三小过来，宋三小趁机转身也跟着来到门口，眼光一直落在齐英身上。 齐英蹙眉，趁着宋宛月不注意瞪了回去，宋三小慌忙收回目光。 顾义也看到了齐英，有些不高兴。他就说早点来的，可顾老爷非说不能来的太早，一直等到现在才过来。这下好了，小丫头被人霸占了。 他的情绪很明显，宋宛月感受到了，“这是威远镖局的齐英姐姐，我们一见如故，很是说得来。” 说完，又给齐英介绍，“这是顾少爷，也是我即将要定亲的人。” 齐英诧异，看看顾义，再看看宋宛月，“月儿，你、你怎么……？” “说来话长，齐姐姐先稍坐，我去跟顾老爷见个礼，很快回来。” 宋宛月领着顾义去堂屋。 只剩下宋三小心跳如雷的站在门口，想走又舍不得。 “喂！” 齐英不怎么客气的突然开口。 宋三小心跳的更厉害了，慢慢的抬起头。 “你为什么偷看我？” 宋三小慌了又低下头去，“我、我、我……” 是个说话不利索的，齐英懒得再跟他废话了，直接威胁，”我可告诉你，我从小就学武，十八班兵器样样精通，就你这样的，我能打十八个不带喘一口大气的，你最好管住你的眼睛，听到了没有？“ 宋三小吓的退后了一步。 齐英不屑的撇了撇嘴，如果这个人不是在宋家，敢这么一直盯着她看，早就被他揍成猪头了。 宋宛月跟顾老爷打了招呼，让顾义留在了堂屋。 回来看宋三小站在自己房门口，很是纳闷，“三叔，你不去那边晒太阳，站我门口做什么？” “我、我这就去。” 宋宛月疑惑的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 堂屋内。 齐武“热情”的和顾老爷攀谈，他押镖天南地北的走，见识过不少的风土人情，顾老爷也见过世面，两人说的十分投机。 顾义百无聊赖的听着，嘴撅的老高，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顾少爷这是怎么了？” 齐武“关心”的问。 顾老爷自然知道他是怎么了，无非就是没有跟宋家小丫头在一起玩。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应该是嫌我们说的无聊了。” 齐武自然而然的问，“顾少爷，您想听什么，我讲给您听。” 顾义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好啊，有劳给我讲个神仙打架。” 齐武，…… 哈哈笑了几声，“顾少爷真是风趣。” “比不上你，和我爹头一次见面，就绞尽脑汁的想和我们攀上关系，知道的觉得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们有所图谋。” 齐武神情一僵。 “义儿！” 顾老爷呵斥完，赶忙给齐武道歉，“小儿被我惯坏了，不怎么会说话，还请齐大当家的别忘心里去。” 齐武恢复了自然，不在意的摆手，“顾少爷心直口快，爽言爽语，实属难得。” “虚伪！” 顾义话出，堂屋又瞬间静下来。 －－－－－－题外话－－－－－－ 明天见。 217 验证猜测（1更） 齐武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任谁被这么说了两次，脸面也维持不住。 宋林一看不好，赶紧起身，“顾少爷，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菜。” 顾义很给面子的站起身随他出去了。 顾老爷执起茶壶，歉意的给齐武倒了茶，“小儿有些傻，说话不过脑子，齐大当家的千万莫怪。” “啊？” 齐武惊讶。 顾老爷把茶壶放下，叹了一口气，“我夫人生他的时候岁数大了，难产，差点没生下来，后来就发现……，不过好在不是太明显，不细接触看不出来。” 齐武听完慌忙道歉，“是我的错，我要是知道顾少爷……，我就……” 顾老爷摆手，“不瞒您说，这样的场合一般我是不会带他的，只因为我们两家马上就要定亲了，所以我今日才带了他过来。” “定亲？” “是啊，小儿和宋家的月儿姑娘。” …… 那边屋中，宋宛月把自己“阴差阳错”救了顾义，还有后面的事告诉了齐英。 齐英听完，气愤填膺，“他们这是恩将仇报！小丫头，你不能答应。” “我倒觉得顾少爷挺好的，定亲就定亲喽。” “不行！” 说完，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激烈了些。稳了稳声音，苦口婆心的劝，“小丫头，你不知道，女孩这一生，嫁人很重要，嫁不好了，一辈子过不舒心。你还小，真的不必这么早定亲的。” “只是定亲，不是嫁人！” “定亲也不行，万一哪一天他们反悔了，你的名声就完了。” “我的名声早就完了。” 齐英还要说什么，宋宛月笑嘻嘻的挽住她胳膊，“走吧，去我娘屋中，听听齐伯母和我娘在说什么。” …… 院子里，宋林果真带着顾义转了一圈，见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又见他眼光一直往宋宛月屋子看，唯恐一会儿回堂屋后，他再针对齐武，正要带着人过去找宋宛月，正好看到她们出来，连忙喊人，“月儿。” 宋宛月看过来，见宋林和顾义都在院中，明白了什么，“爹稍等，我把齐姐姐送到娘屋里去。” 听到这句话，顾义高兴了，脸色也打开了，嘴也不撅着了，也不让宋林陪着了，颠颠的去了宋宛月门口等着。 院子里帮忙的人们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羡慕的不行。 …… 随后陆续有许多乡绅过来，县太爷将近中午的时候也来了，村长领着一众村民下跪，县太爷亲自把宋老爷子扶起来，“宋举人是我们清平县今年唯一的举人，为我们清平县增了光，您老功不可没。” 宋老爷子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宋思上前，邀请县太爷进屋。 县太爷摆手，“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有本官在此，你们定然不能尽兴。本官就先回去了，希望过了今日以后，宋举人能尽快回书院，再接再厉，争取明年春闱考个会元回来。 “学生一定会谨记大人教诲。” 县太爷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上了马车。 看他的马车走远，众人正准备回院中，一辆马车远远而来。 马车上没有标识，装饰的不算华丽，村长以为又是哪里的乡绅来了，遂带着众人进了院中。 宋老爷子也被他拽了进去，只留宋林和宋树在门口。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章老爷从马车上下来。 宋林和宋树不认识他，上前相迎，“您是……” “我姓章，犬子和宋举人是同窗。” 两人没往章怀身上想，热情的请他进去。 院中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忙活着，章老爷一脚踏进去，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又展开，正欲说话，一眼看到了宋宛月和顾义出来。 他脚步猛然尔顿住，视线紧紧的落在两人身上。 宋宛月察觉到异样的目光，看过来，见是章老爷，眉头挑了挑，顾义也看到了，快步过来，不客气的问，“你来做什么？” “顾少爷……” 章老爷有礼的拱手。 “这里不欢迎你。” 宋林以为顾义又是看章老爷不顺眼，故意找人家麻烦，刚要开口，宋宛月不缓不慢的走过来，“他说的没错，我们家不欢迎你。” 章老爷姿态摆的很低，“我今日来是替怀儿赔礼道歉的，还请……” “不需要，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章老爷神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既如此，是我打扰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 宋林看宋宛月如此不客气，隐约猜到了章老爷的身份，宋树一时没想到，“月儿，这……” “他是章怀的爹。” 章怀！ 宋树顿时反应过来，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他还有脸过来，我……” “老二！” 宋林呵斥，宋树这才忍住找东西去揍人的冲动。 …… 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猜测，章老爷回到马车上，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他可以确定，雇去杀人的那些人都死了！ 但，宋思回来后，宋家没有任何举动，他们是没有问出背后主使？还是有什么筹谋？如果是没有问出背后主使还好，如果有什么筹谋，那章家的下场…… 想到此，章老爷沉声吩咐车夫，“赶快一点。” …… 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齐武和顾老爷“相谈甚欢”，吃饱了饭以后也舍不得走，又坐着喝了半个时辰的茶才带着妻女离去。 外面的席早就散了，乡绅们和大部分村里人也都走了，只有一些妇人留下帮着洗刷。 顾老爷也想走，被宋思留下，给他说想把顾家的田挂在自己名下。 顾老爷听完，笑呵呵的拒绝，“赋税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还是把周围几个村的田挂在你名下吧，说不定将来对你的仕途有帮助。” 等送走他，宋思便把这话说给了村长。 村长吐出一口烟圈，“这我们可得好好打算打算。” 本村人免费挂田还说的过去，给外村人就没这个必要了。 “这样，咱们每年的赋税交三成，凡是挂到你名下的外村的田让他们给一成。” 218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2更） 村长也是为宋思着想，一成虽然不多，但二百多亩地加起来就不少了，宋思明年还要去京城赶考，多一些银子傍身还是好的。 “不用了，还是让他们免费挂吧。” “这怎么行？先不说你再回学院读书需要银子，就是你明年去赶考也需要不少银子，挂田的收入虽然不多，但也能替你解决一些。” 宋思不能说卖药丸的事，只能撒谎，“顾老爷说，他到时可以资助我。” 村长放心了，顾老爷财大气粗的，随便拿出一些就够了。 当即烟也不抽了，“那几个老家伙找了我好几趟了，说要把田挂在你名下，我推了好几回了，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他们一个个的保准乐坏了。” …… “月儿……” 宋三小站在自己屋子门口对着宋宛月招手，等她过去后，一把将她拉进屋内，立刻关上了门，殷勤的用袖子把自己床铺擦了又擦，“月儿，坐。” 宋宛月挑了挑眉毛，“三叔，你又想坑我做什么坏事？” “谁坑你了？那次不是你坑……” 宋三小下意识反驳，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顿住，嘿嘿笑了两声，“月儿啊，三叔给你打听个事。” “说。” “那个齐小姐今年多大了？” 宋宛月看他。 宋三小搓着手，弯下腰，红着脸压低声音，“三叔不瞒你说，我今日见到齐小姐的第一眼，我这心里就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三叔啊……” 宋宛月拉长声音，“外面桶里有水，您去照照。” 宋三小一下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我上午照过了，没什么问题啊。” “我说您……” 宋宛月一字一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宋三小笑意僵在脸上。 而后往床上重重一坐，“有你这么说三叔的吗？三叔好歹也老大不小的了，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姑娘……” “哟哟哟，是谁说娶媳妇不如喝酒好的？这回又说自己老大不小的了。” “那、那是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没有遇到齐小姐，当然这么说了；我现在遇到了，就想娶他。” “三叔啊……” 宋宛月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您老就死了这条心吧，威远镖局在县城有多有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求娶齐英姐姐。就您这条件，还是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 “你……” 宋三小气的挥手，“走、走、走，三叔平日白疼你了。” 宋宛月当真起身走了出来，回头看了屋内一眼，嘴角的笑意消失。 齐英中意的是大哥，就算不成，也不会看上三叔，现在就把他的幻想打破，也比以后他真的不可自拔的时候痛苦强。 想到这里，敲了敲宋思的屋门。 “进来。” 宋宛月推门进去。 宋思正在收拾自己的书筐，宋慎去送借来的板凳了，没在屋中。 “有事？” 宋宛月在凳子上坐下，开门见山，“大哥，问你件事。” 宋思头没抬，“什么事？” “你对齐英姐姐有什么感觉？” 宋思停下收拾的动作，眉头眼看着拧在了一起，“她让你来问的？” “不是，我只是看齐英姐姐对你有意思，好奇你对她什么想法？” 宋思的眉头瞬间松开，又低下头去收拾，“没什么感觉！” “不会吧？齐英姐姐人长得漂亮，又会武功，爽朗大方，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好找。” “她即使再好，也与我无关。” “那大哥喜欢什么样的？” 宋思再次停下，屈起手指敲了她额头一下，“小小年纪，操心不少。” “我不小了，过几天就定亲了。” 宋思没忍住又敲了她一下，“定亲年纪就大了？就算是以后嫁了人你也比大哥小。” …… 章老爷回了府中，匆匆的去见了章怀，在他房中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去了书房，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了一个药瓶出来，攥在手里，喊了管家进来，“让人去买几条女孩子用的帕子回来。” 管家应是，很快让人买了回来。 章老爷把其中两条帕子铺平在桌面上，打开瓶塞，把药水洒在上面，看着它们慢慢渗干，拿起来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道，又举起来看了看，颜色如常，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把药瓶重新放回暗格内，把剩下的帕子也收起来，拿着洒了药水的帕子回了主院。 “老爷回来了。” 章夫人起身相迎，章老爷嗯了一声，把几条鲜艳的帕子放在桌子上，“我今天路过绣坊，看有人拿着刚买的帕子出来，十分好看，我便给瑶儿买了几条。” 章夫人大喜过望，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以后，老爷明显的待瑶儿不如以前好了，现在既然给她买帕子，是不是说明老爷原谅瑶儿了？ “你给她送去吧，对了，明日我们有空再去袁家一趟，带上瑶儿。她一向和敏儿那孩子关系不错，也许她去了，会把那孩子从昏迷中唤醒。” “好。” 章夫人欢喜的应下。 …… 顾家。 顾义再次让下人把定亲礼搬出来，他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已经是他看的不知道多少遍了，顾夫人无可奈何的摇头，顾老爷捋着胡须笑呵呵的看。 顾夫人想起一件事，“老爷，义儿定亲，是否给慧儿和雯儿说一声？” 想到顾慧对宋宛月的态度，顾老爷道，“慧儿就不必了，让雯儿回来一趟吧，她八月十五回来没看到义儿，正好让她回来看看。” “让慧儿也回来吧，我好久没见宝儿了，想他了。” 顾夫人看向顾老爷。 顾老爷点头。 初五下午，两辆马车前后脚在顾家门口停下。 顾慧抱着宝儿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顾雯让丫鬟搀扶着也下来，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走路十分缓慢。 “大姐。” 顾慧笑着转身，柔声，“你慢点。” 顾雯走到她面前，“小弟怎么突然就定亲了，我八月十五来的时候还没听爹娘提起这件事。” 219 变故（3更） 顾慧把宝儿交给一边的丫鬟，腾出手来搀扶着她往家里走，“应该是宋家的姑娘，那次小弟不小心落水，就是被她救了。” “啊？” 顾雯没听说过这事，“那小弟怎么样，没事吧？” 顾慧笑，“自然是没事。” 顾雯反应过来也笑了，“是我糊涂了，我八月十五来的时候没见到小弟，一时没想明白。” 顾慧脚步微微一顿，“没见到小弟？” “是啊，爹娘说小弟去府城了。” 顾慧眼中飞快的掠过什么。 “大姐，二姐！” 顾义高兴的跑过来。 两人下意识的都伸手去扶。 “慢点！” 顾义在两人面前站定，喜形于色，“我要和小丫头定亲了。” “恭喜小弟。” 顾慧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异色，仿佛她上次来时对宋宛月做的事不存在一样。 顾雯感慨，“我们小弟一眨眼也长大了，都要定亲了。” 顾义笑眯眯的朝两人伸出手，“拿来吧。” 两人各自一头懵，“什么？” “给小丫头的见面礼啊。” 顾慧和顾雯，…… 顾雯想说什么，顾慧已经从身旁丫鬟的手里拿过两个锦盒分别放入顾义手中，“给。” “谢谢大姐，二姐。” 顾雯再次想说什么，顾慧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顾雯的话咽回去。 顾义把两个锦盒拿住，手朝着宝儿伸出，“宝儿，想舅舅了没有。” 宝儿一岁半，话还说不利索，伸着双手让顾义抱，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想。” 顾义抱过去，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就知道你会想舅舅，舅舅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等顾义走远，顾雯感激的道，“多亏大姐想的周到，我都没有想起来。” 接到顾义要定亲的消息，她十分惊讶，急急忙忙就赶来了，根本没想到准备东西。 “我也是上次回家看到小弟会那个宋家小姑娘非常好，想着过不了多久爹娘也许会给他定亲，提前准备下的。” “多少银子，我给大姐。” “自家姐妹，说这些见外，不过，你还不知道宋家小姑娘什么样吧？大姐倒是见过一次。” “大姐快给我说说。” …… 等两人去了正院，见过顾老爷和顾夫人，落座。 顾雯笑着夸赞，“大姐已经给我说了，宋家姑娘确实不错，既救过小弟的命，对小弟又好，虽然说年纪稍微小点，但小弟也不大，两人正合适。” 顾老爷捋着胡须，看了眼始终微笑着的顾慧，“宋家的小姑娘确实不错，要不然爹娘也不会同意他们定亲，以后你们姐妹两人要好好的照顾他们，不要有别的非分之想。” …… 想比于顾家人的兴高采烈，宋家人心里此刻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宋奶奶坐在床上，不舍的叹气，宋老爷子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烟袋。 那屋，宋林握着许氏的手，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你要是舍不得，我们就去跟月儿说。” 许氏轻轻摇头，“我只是一想到月儿明日就定亲了，心里就有些难受。” 宋林其实心里也不得劲，“我那时要是没有受伤就好了。” 如果没受伤，月儿就不会去当手镯，如果没当手镯，手镯就不会被摔碎，月儿也不会这么早和顾义定亲。 宋宛月自然察觉到了家里这不同以往的气氛，从自己屋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喊宋三小，“三叔，你出来！” 宋三小才懒得搭理她。 臭丫头，关键时候连个忙都不帮，哼，以后再也不搭理她了，也不会再帮她背锅了。 “不出来是吧？好！爷爷，我那天看到三叔偷偷溜进你屋内……” 咣当！ 宋三小的屋门被猛的打开，宋三小快步出来，语气里冒着火，“什么事？” “你把院里院外打扫干净。” “凭什么是我？” 宋三小本身就懒，受伤养了这么多时日就更懒了。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让你打扫就打扫，那里那么多废话。” 宋奶奶从屋里出来。 宋三小吓得缩了缩脖子，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拿起墙边的扫帚，不情不愿的嘟囔，“这么多人都在家，就可着我一个人干活。” “三叔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大点声。” 宋三小哪里敢大声，拿着扫帚左一下右一下地扫着。 宋树从屋里出来，颇为嫌弃的一把将扫帚拿过去，“一边去。” 刘翠兰也跟着出来，舀了水，一点点洒在地上。 宋思和宋慎也出来了，默契的去了大门外打扫。 宋林也趁机从屋里出来，给宋宛月使眼色。 宋宛月意会，走进屋内，见许氏红着眼眶，坐去她身边，深深叹了一口气，“唉！都怪我爹！他要不是心疼娘您，再要两个孩子，娘也不至于因为我定个亲就舍不得。” 许氏，…… 难受的心情一下没有了，还不禁红了脸，“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宋宛月抱住她，“定亲而已，娘不用难过，女儿给您保证，不到二十岁绝不成亲。” 翌日，初六，辰时刚过。 两辆崭新又华丽的马车在前，后面是十名貌美的丫鬟跟着，手中托着各式各样的匣子，再后面是二十名年轻力壮的小厮，两人一抬，缓缓进了宋家村。 村长带着村里其他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站在宋家门口迎接，看到这阵仗，差点傻了眼，以至于顾老爷和顾夫人从前面一辆马车上下来，他们有些回不过神来，忘记了上前迎接。 直到顾义从后面马车上稳稳当当的下来，咳嗽了一声，众人才回神，赶紧迎了上去，一部分人簇拥着顾老爷和顾夫人，一部分人簇拥着顾义进了院中。 十名貌美的丫鬟也跟着进去，一字排开，动作一致地把手中的匣子打开。 院内院外都是抽气声。 而后是二十名小厮进了院子，把遮盖处布料的红布扯下来。 布料在阳光下发着五彩斑斓的光，又引来无数的抽气声。 别说村长和围观的人了，就是宋家人也傻了眼，他们没想到，顾家竟然给了这么多定亲礼。 看着人们一个个傻了眼的模样，顾义满意了。 他拿着手中的锦盒刚要去宋宛月屋中，门口传来一阵骚乱，随即几名衙差走进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顾老爷身上，“请问可是顾钱顾老爷？” 顾老爷眯起眼，“是。” “袁家小姐死了，他们告官说是您动的手，请您跟我们去一趟。” 220 验尸（4更） 衙差话落，刚才还抽气不断的宋家院里院外瞬间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顾老爷身上。 顾老爷面色如常，朝几位衙差拱手，“今日是小儿定亲的日子，几位官爷能否通融一下，宽限我一两个时辰？” 顾老爷在县太爷面前都很有脸面，他们这些官差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 可，毕竟事关人命，他们也是没办法，“这恐怕不行，还请顾老爷体谅我们的难处。” “既如此，还请几位去外面稍等，我马上就来。” 几位官差很给面子，去了大门外候着。 顾老爷歉意朝宋家人拱手，“各位，对不住了，我去一趟，后面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回来。” “老爷……” 顾老爷摆手，阻止顾夫人下面的话，“不用担心，只是过去问个话而已。” “我和顾义跟您一起去。” 宋宛月从房中出来，按规矩她今日应该待在自己房中，不能出来。 “不……” 顾老爷“用”字还没说出口，宋宛月已经走了过来，“这都好几日了，人却死了，您不觉得有蹊跷吗？” 顾老爷自然知道事情有蹊跷，可今日是顾义和宋宛月定亲的日子，这时候跟着他去公堂上不吉利。 “我能应付，你们不必担心。” “恐怕您应付不来，不但我们，姚大夫也得跟着去。” 顾老爷顿时明白了，小丫头这是以为袁家人陷害他，微微沉吟了下，“也好，我先跟着衙差去，你们接了姚大夫赶过去。” 顾老爷出了大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几名衙差骑马跟在后面。 宋宛月和顾义还有顾夫人也紧跟着出来，宋思也要跟着去。 宋宛月拦住，“大哥如今的身份不便参与，你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让二叔送你回书院。” 十名貌美的丫鬟和二十名小厮也跟着离去。 院内，前来帮忙迎客的人们面面相觑，村长拍了拍宋老爷子的肩膀，“先把定亲礼收起来，相信此事是个误会，顾老爷很快会回来。” 其他人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应该是个误会。” “今日麻烦各位了，改日再请各位过来坐坐。” 宋老爷子道。 众人忙说不用，纷纷散去。 宋明站在远处，无比痛快的看着这一幕。末了，朝这边吐了一口口水，“丢人了吧？活该！等那顾老爷回不来，我看你们还怎么显摆？” …… 县衙， 袁夫人跪在大堂上，哭的几乎昏死过去，袁桐跪在她身侧，他前几日出门去谈生意，今日刚进门便听到了妹妹的死耗，二话不说，拉着袁夫人过来告官。 一个破手镯而已，要多少钱他们家都赔得起，顾家却执意要了妹妹的命，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老爷随着官差进来，跪在大堂上。 县太爷虽然平日给他几分薄面，但现在事关人命，他也不好偏袒，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顾钱，袁家人状告你派人打死了袁家小姐，是否有这事？” “禀老爷，我确实派小厮去袁家打了人，但那已经是几日前的事情，而且我的人出手很有分寸，万万是打不死人的。” “简直是胡说八道！” 袁桐怒目而视，毫不畏惧他。 顾老爷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袁桐彻底被激怒了，爬起来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你以为钱多就了不起？今天你必须给我妹妹偿命！” 说完，挥起拳头—— “拦住他！” 县太爷一声令下，两名衙役过来，一左一右把袁桐拉开。 顾老爷不慌不忙的捋平自己的衣襟。 县太爷又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袁桐，大堂之上还轮不到你做主，再敢扰乱公堂，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袁桐老实的跪了回去。 “顾钱，这么说，袁小姐的死确实和你有关系了？” “禀大人，距离我的人动手已经过去七八日了，按说这么久了，袁小姐身体再弱也不会不恢复一些，现在却突然死了，我怀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放屁！” 袁桐又忍不住怒声，“我妹妹被打了以后，一直昏迷不醒，我们请了清平县内所有好的大夫替她医治，可她被打的实在太重了，大夫们根本就束手无策。” “我苦命的女儿啊……” 袁夫人痛哭出声。 袁桐也跟着红了眼眶，袁老爷只有一子一女，平日里兄妹两人关系非常好，他只不过就是出门了几日，回来后已经是阴阳两隔。 “杀人偿命，你必须要给我妹妹抵命。” 顾老爷没有被他吓到，依然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大人，我请求验尸，如果袁小姐真的是死于打伤，我愿负责任。” “不行！” 妹妹还是个清白的大姑娘，就算死了，也不能让那些臭仵作碰她的身体。 县太爷有些怒了，“公堂之上，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再敢胡乱开口，我命人打你出去！” “大人，大人……” 袁夫人砰砰砰的磕头，“敏儿已经死的如此惨了，我们怎么能让再让她死不瞑目，我们不同意验尸，我们不同意验尸。” “我们同意验尸！” 袁老爷的声音从衙门口传来，他昨天出去收账没回府，接到下人的报信差点心疼的没有昏过去，此时风尘仆仆，眼睛通红。 县太爷也认得他，吩咐衙役，“放他进来！” 袁老爷进了大堂跪下，“大人，我们同意验尸。” “爹！” “老爷！” 袁老爷声音哀痛，“我知道你们心疼敏儿，我比你们更心疼，可若是不验尸，顾老爷又怎么会承认？” 说完，看向顾老爷，眼神恨不得撕碎了他，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恨意，“那日我之所以答应你的人动手，是以为你不会让他们下死手，却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竟然要了敏儿的命，我不会放过你！” 顾老爷依旧是不慌不忙，丝毫没将他的恨意放在心上，“令女死于何种原因，还有待可查，如果是死于伤势，我自然会负责，如果是有人陷害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221 章家使坏（5更） 宋宛月和顾义带着姚大夫到县衙的时候，仵作刚从县衙里出来，正准备去袁家。 袁夫人哭的昏了过去，袁桐背着她出来，袁老爷跟在后面，一眼看到了宋宛月，眼里的恨意翻江倒海般涌出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们给我等着！” 顾义想要说什么，被宋宛月拦下，等他们走了以后，围观的人群也散去。 县衙里面也没了顾老爷的身影。 顾老爷被县太爷请去了后衙，命人上了茶给他压惊，细细的询问怎么回事。 顾老爷毫无隐瞒的说了，一个字也没多说。 县太爷语重心长，“老顾啊，这件事可有些难办，如果真的验出了那袁家小姐因为别的原因死的还行，如果验不出……” “所以，我想恳求大人，能不能让我家里的大夫一块跟着去验尸？” “这不符合规矩。” 顾老爷下意识的去袖带里摸银票，没摸着。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是从宋家来的，没有来得及回去拿银票，而县太爷又是个贪财的，没有银票自然不能让他松口。 县太爷端了茶盏装作喝茶，眼角余光却瞄着他的动作，见他手伸进袖子里去，正要高兴的喝口茶，却见他又空空如也的收回来，顿时不高兴了，茶叶不喝了，把茶盏放回去，打起了官腔，“规矩就是规矩，我是清平县的父母官，自然是不能破坏了。” “顾某明白，只是今日顾某来的匆忙，没有……” 话没说完，被门口的衙役打断，“大人，顾公子来了！” 县太爷看了顾老爷一眼，顾老爷当即起身，“大人，还请允许我去见见小儿。” “去吧，别出前衙。” 顾老爷出来见到三人，当即让姚大夫去酒楼拿一万两银票，又把顾义和宋宛月领到僻静处，“一会儿银票拿回来，我便请求大人让老姚跟着去。你们两人呢，去酒楼等消息，尤其是义儿，没事别过来，你放心，爹不会有事的。” “我跟着一起去。”宋宛月道。 “不行！” “不行！” 顾义和顾老爷同时反对，如今袁家人正在气头上，可能会把这笔账算在宋宛月头上，如果她跟着去了，出个什么意外，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姚大夫很快拿了银票过来，交给了顾老爷。 顾老爷返身回了后衙，把银票塞给县太爷，“除了小儿以外，家里的大夫也跟着来了，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他跟着去袁家一趟。” 县太爷张装模作样的为难。 顾老爷又说了许多的好话，县太爷才“勉强”答应，“好吧，就让衙役带他过去一趟。” 顾老爷谢了又谢。 县太爷唤了一名衙役进来，吩咐他带着人过去。 衙役带着人刚走出县衙，宋宛月跟他套近乎，“我看这位官爷面熟，是不是前几日去过宋家报喜。” 提起宋家，衙役很高兴，毕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给过十两银子的报喜钱。 “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叫宋宛月，宋思是我大哥，“还请衙差大哥行个方便，也带我们去袁家。” “这……” 宋宛月塞了一块碎银子给他。 衙役顺手滑进袖子里，估摸着有三四两，高兴了，“行吧，不过你们到了那里不许多事，不能给我添麻烦。” “那是自然，我们只是去看看。” …… 袁家门前挂起了白幡，却没有哭声传出来。 从县衙跟来看热闹的人围在袁家门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衙役领着宋宛月三人走到门口，还没说明来意，袁家管家已经认出了宋宛月，当即怒目，“你来做什么？我们袁家不欢迎你。” “大胆，我是奉了县太爷之命带他们过来的！” “官爷，您是不知道，我们小姐之所以没了命，都是因为他们。今日我绝不会让他们进府，就算是大人问罪我也绝不让他们进。” 衙役咣当抽出腰间大刀，“闪开！” 管家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往前了一步，身体直接抵在大刀上，“官爷要是非要带他们进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 一辆马车飞奔着过来，围观的众人纷纷闪避，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章老爷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的往府里走。 管家急忙迎上去。 “章老爷，您怎么来了？” 袁敏辈分小，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按习俗章老爷不应该过来。 “我听说仵作来验尸了？” 管家哽咽着点头。 “你们老爷糊涂啊，快，带我去！” 管家急忙带他往里走，眼角余光看到了宋宛月两人，脚步似乎是微微顿了一下。 看着他急切的脚步，宋宛月眯起眼。 “宋姑娘……” 衙役一脸为难，管家强硬不让进，他也没办法。 “无妨，既然里面有了哭声，定然是已经验完了，我们这个时候进去也没用了。” 衙役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她刚才的碎银子，想要还给她舍不得，不还给她又怕宋思将来做官了，他得罪不起。 看他纠结的神色，宋宛月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声道，“拿去喝茶吧，以后有用得着您的地方，还请多多帮忙。” “那是自然，只要宋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一声，我定当尽心尽力。” …… 章老爷刚走进院内不远，灵棚那边此起彼伏的哭声便响了起来，他加快了脚步，很快看到仵作提着箱子出来，后面跟着悲痛欲绝的袁桐和袁老爷。 他眼神闪了闪，快步走过去，询问仵作，“如何？” “袁小姐确实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去的。” 章老爷松了一口气，而后责备袁老爷，“你怎么如此糊涂？敏儿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 “都怪该死的顾钱，让我的敏儿死后都不得安宁，我一定要让他给敏儿偿命。” “你糊涂，这件事……” 话出口，想到仵作也在，章老爷吩咐袁府管家，“请仵作去喝口茶，我跟你们家老爷有话说。” “章兄稍等，等我从县衙回来咱们再说。” “等你回来就晚了，你现在听我说。” －－－－－－题外话－－－－－－ 又定错时间了，(*/w＼*)，为了弥补，今日加两更。 222 梦做得太美（1更） 袁老爷心里悲痛，一心想着找顾钱偿命，只随着章老爷往前走了几步，离灵棚远了一些，能听出话声了，停下脚，“章兄有什么话快说！” 看他悲痛欲绝，章老爷眼神又闪了闪，“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让顾钱偿命。” “对，让那老东西给我妹妹偿命！” 袁桐也悲痛欲绝，话声哽咽。 “不妥，当初顾钱命小厮过来动手，是你同意的，也是你亲自带的人回来，你们责任虽说不上一半一半，但要想让顾钱偿命不可能。” 袁桐听完，双手紧握，眼里冒火，“章伯伯怎么能如此说？人虽然是我爹带来的，但是他顾钱逼迫的，我爹也是不得已。” “话虽然这样说，但人是你爹带回来的这是事实。你们若是执意让顾家偿命，顾家顶多推出来那两个小厮挡罪，根本奈何不了顾钱。” “那我就跟他们拼了，绝不会让小妹白死。” “自然不能让敏儿白死。” 章老爷看向袁老爷，“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袁老爷被袁敏的死乍然刺激到了，一心只想着让顾钱偿命。现在听章老爷这么一说，失控的情绪缓过来了一些，领他去了主院的花厅，落座后道，“章兄有什么替敏儿报仇的方法？” “敏儿死了，我也是悲痛万分。我一心为袁兄琢磨替敏儿报仇的方法。诚如我刚才所说，就算有了仵作的勘验，顾钱也不会背太大的罪，稍微使点银钱就会没事了。顾家家大业大，倾我们两家之财力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所以，无论明处暗处，我们都不可能是顾家的对手。” “因此，我替袁兄想了一个办法，不如，就让顾家赔钱，他当初不是一个玉镯敢要一百万，咱敏儿的命自然要比玉镯值钱，咱们要二百万！” 袁桐不同意，“我妹妹的命岂能是用钱能买来的？” “贤侄先不要激动，要银子只是前奏，你们想想，顾家再有钱，如果一下拿出二百万两，差不多也掏空了家底，到时候顾家会一蹶不振，逐渐败落下去，之后，我们再联手对付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退一万步说，顾家没有因此落败，可顾钱那个老家伙心里一定不舒服，说不定还会抑郁成疾，一命呜呼。若只剩下了那个傻小子，也许不用我们出手，他就能把家业败光。想想他跪在我们面前乞讨求饶的画面，岂不是更痛快？” 花厅内陷入沉寂，袁家父子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种场景，尤其是袁老爷，想着那日在顾家被顾义连连逼问，却还要陪着笑脸的情景，咬牙，“章兄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 …… 袁家父子和仵作一起回了县衙。 县太爷重新升堂，顾钱和刚才一样跪在大堂上。 衙役已经回来禀了县太爷，他没能领着姚大夫进去。 是以，县太爷刚坐下，便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袁成，你家的大门可是金贵啊，连我这派去的人都进不去。” 袁老爷已经听管家说了刚才的事，一个头磕在地上，“小女骤然离世，府中上下都很悲痛，尤其是管家从小看着小女长大，才悲痛之下拦了人，还请大人饶过他。” 县太爷也没想真的发难。 “看在你刚丧女的份上，本官不与他计较，如果再有下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多谢大人。” “仵作，勘验结果如何？” 仵作摸了摸袖带里的银票。 “禀老爷，袁小姐确实是因为伤势过重去的。” 县太爷再次拍下惊堂木，“顾钱，你有何话可说？” “草民无话可说，任凭大人发落。” “好，既如此，我便……” “大人且慢！” 袁老爷出声阻止。 县太爷惊讶的看向他，毕竟他刚才来的时候，恨不得当场就想要顾钱偿命，如今仵作证实袁敏死于伤势过重，完全是顾家的责任。 这要判顾钱有罪，他怎么又开口阻止？ “大人……” 袁老爷往前膝行了一步，“对于敏儿被打一事我也有责任，毕竟当初是我答应的，也是我带着顾家的小厮进的府。所以，不能全怪到顾家身上，而且，敏儿已经去了，就算是治了顾家人的罪他也回不来了，所以，我想私了。” “私了？” 县太爷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私了的，很是惊讶。 “是。” “不过我说的这私了并非素日里人们说的私了，我想让大人作证。” 那岂不是有钱可拿？ 县太爷来了兴趣。 “说说你的条件。” “我条件有三：一，顾家赔偿二百万两白银……” 县太爷都没能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瞬间看向顾钱。见他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这二百万两吓倒，脑中不由的猜测，顾家到底是多有钱？ “二，顾家那两个行刑的小厮交由我处置。” “三，让宋宛月和顾义给我女儿披麻戴孝。” “谁？” 县太爷没听清。 “顾义的未婚妻--宋宛月，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宋宛月是谁？” 领着宋宛月几人去袁顾的衙差出列，“禀老爷，是宋举人的妹妹。” 县太爷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宋思刚中举，风头正盛，就连他这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 此时间，让他妹妹给袁敏披麻戴孝？袁成可真是敢想。 袁老爷也是吃惊不小，这几日他倒是听说了宋思中了举人，却没想到宋宛月会是他妹妹，可既然话已经说出，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咬牙，“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别说是宋举人的妹妹。” 顾老爷面上浮上嘲讽，“敢问袁老爷，宋家小姑娘犯了何罪？是不应该去当玉镯？还是在看到玉镯被调换了以后默不作声？还是任由你当铺里的伙计对他们欺辱？” “事情起因，本就是你做生意心思不正，用一个价值几两的手镯调换我顾家的祖传手镯，你想讹诈我一些银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妄想欺辱我儿子和儿媳妇，你不觉得你的梦做得太美了吗？” 223 怒了（2更） 县太爷差点震惊的站起来，眼睛睁的的老大，宋举人的妹妹是顾钱家未来的儿媳妇？ 袁成没想到顾老爷一出手就将事情扭转了局面，正欲跟他力争。 “慢、慢着！” 县太爷出声，“你们两个谁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老爷给他说了事情的始末，也提及了宋宛月，但没有说是宋举人的妹妹，更没有告诉，她是顾家的未来儿媳妇。 “犬子今日和宋姑娘定亲了，她是我们顾家名正言顺的未来的儿媳妇。” 县太爷这次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 宋思中了举，身份也会水涨船高，清平县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巴结几分，更甭提他名下还能挂四百亩的田地，光这一项就能增加不少的收入，就算是明年进京赶考也不会缺了盘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妹妹这么早定亲？ 不不不，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他该想的是顾钱不答应袁成的条件，这件案子他该怎么判？！ 判的轻了，袁家不愿意。判的重了，一旦宋思明年中了会元，甚至于入了殿试，会不会找他后账？ “这事没得商量……” 袁成态度强硬，“如果你不答应吗，就等着坐牢吧。” “未必！” 顾老爷一改刚才的沉默，沉静的说道，“我的人下手心里有数，最多让人躺上几个月，绝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你女儿突然暴毙，必定还有别的缘由。” 顾老爷本想着这件事大事化小，可袁成欺人太甚，竟然妄想让义儿和宋家丫头给她女儿披麻戴孝！ 顾老爷不想拿钱了事了，别说二百万两，二万两他也不想拿。 袁桐怒目而视，咄咄逼人，“你这是在质疑仵作的能力？” 仵作是名老仵作了，验过的尸首数不清，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今日虽然收了袁家的银票，但也确实没撒谎。 闻言沉了脸，“顾老爷是何意思？” “肃静！” 县太爷拍了惊堂木，很明显的偏向了顾老爷，“顾钱，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 “草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家里的大夫去亲自验尸。” “准了。” “大人！” 袁成不服，往前跪行了一步，头重重磕在地上，“草民不愿意，草民女儿已经被打扰一次了，怎么能再被打扰第二次？” 县太爷盯着他，“袁成，你一而再的阻挠顾家的大夫去验尸，是不是你女儿的死真的有别的原因？” “冤枉啊，大人，草民只是不想让小女一再被打扰。” “可她应该更愿意让人查出她死的真相。你放心，如果顾家的大夫查验不出什么，本官一定为你做主，让顾家的两个小厮替你女儿偿命！” 章老爷一直站在府衙门口，看县太爷下了决定，匆匆的挤出人群，上了马车，去了袁府。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袁府管家不忙，看到章老爷下了马车，急忙迎上来，“章老……” “敏儿太可怜了。” 章老爷打断他，“我刚从府衙那边回来，顾家的人死活不承认是他们把人打死了，县太爷已经答应让顾家的大夫过来重新查看了。” “他们敢！他们若是敢来，我今日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拦住他们。” 章老爷拍拍他肩膀，“你们家老爷果真没有看错你。麻烦你去把我夫人叫出来，我嘱咐她几句，让她好好的照顾你家夫人，免得一会儿县衙的人来了起了冲突，惊吓到你们夫人。” “多谢章老爷。” 管家喊了章夫人出来，章老爷领她到了一边，也没避讳管家，“夫人，我刚从衙门那边过来，一会儿顾家的人要派大夫来重新验尸，你看好袁夫人，别让她因为此事再受了刺激。” “怎么会这样？刚才仵作不是才来验过?” 章老爷长叹一口气，“形势不如人，本来袁兄已经准备私了了，让顾家拿银子补偿了事，顾家却不愿意，执意说敏儿的死，另有他因。又因为宋思中了举人，县太爷偏向他们，所以答应了顾家的要求。” “简直是欺人太甚。” “谁说不是呢，你进去以后，一定要看好袁夫人，我留在门口，等袁兄回来。” 章夫人“恨意难平”地回了袁夫人房内。 袁夫人疼昏过去一次又一次，人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岁，此刻躺在床上，又开始掉眼泪。 看她如此，章夫人心里更加不好受，在床前圆凳上坐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顾家简直欺人太甚，让仵作来验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想让家里的大夫再来验一次。” 袁夫人顿时不哭了，猛然坐在来拉住她的衣袖，“你说什么？” 章夫人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没、没什么，我……” “我已经听到了，顾家还要再派人来是不是？” 说着话，袁夫人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床，“我跟他们拼了！” 说没说完，眼前一黑，朝前跌去。 章夫人慌忙抱住她，将她扶坐回床上，“你先别着急，人还没来呢。” 袁夫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里都是怒意，顾家害死了她女儿还不够，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来打扰敏儿的安宁。 “他顾家要是敢来人，我就跟他们拼了。” “你拼什么拼？县太爷派来的人，真要拼起来，还是咱们府里吃亏。再说了，就你现在这样，还没等跟人拼呢，自己就先倒下了。敏儿已经没了，难道你还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搭进去更好，我和敏儿就算是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顾家人。” “说什么傻话，敏儿已经没了，你再出了什么意外，袁老爷和桐儿还活不活？要想制止他们，咱们想别的办法。” …… “大人，民女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宋宛月眼角余光看到章老爷匆匆离去，扬声朝着县衙内询问。 县太爷章正要下令，闻声看过来，见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正要发怒，猛然想起顾老爷的话，又生生咽下去，眯眼打量她，“你可是宋举人的妹妹，宋宛月？” 224 一道寒光而至（3更） “正是民女。” 宋宛月走进大堂内，并没有跪下，也没有行礼，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回话，“民女恰巧会点医术，想要跟姚大夫一起过去查验查验。” “你休想！” 如果不是在大堂上，袁桐绝对会冲过来撕碎她---就是因为她傍上了顾家，才让敏儿丢了命。 县太爷没有制止袁桐，宋宛月与这个案子有关，自然不能插手验尸的事。 “民女见过袁小姐，她不像体弱的人，不至于挨了板子后没了命。所以，民女心里疑惑，想要替她找出真正的原因。” “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若不是你，敏儿也不会没了命。” 宋宛月没理会袁桐，直愣愣的看向县太爷。 县太爷眉头微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家少爷是傻的，这宋举人的妹妹也不是个聪明的，要不然怎么见了她不知道下跪？ “验尸不是闹着玩的事，宋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禀大人，其实民女去正合适，毕竟袁小姐的伤是在屁股上，同为女儿家，有我查验，总比让姚大夫查验的好。” 听她直言屁股，不懂个避讳。县太爷更加证实了心里的想法--这宋举人的妹妹确实不是个聪明的。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由她查验总比让姚大夫查验的好。 “袁成，你以为呢？” 袁成低着头，阴沉沉的咬牙，“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就是她进了袁府以后我们要搜身，谁知道她会藏什么东西在身上，栽赃陷害我们？” “不行。” “可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一道是顾老爷的，后一道是宋宛月的。 让袁府的人搜身，还不知道会对宋姑娘做出什么事来。 宋宛月却不以为意，她既然答应，自然会有办法应付。 听到宋宛月的话，顾义在门口站不住了，跨过门槛进来，“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县太爷黑了脸，顾家这是把县衙当成集市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重重一拍惊堂木，“退出去！” 姚大夫急忙一只脚也跨进来把顾义拉了出去。 看在刚才的那一万两银票的份上，县太爷没跟顾义计较。 “本官允了，宋宛月一起跟着去。” …… 几名衙差带着姚大夫和宋宛月来到袁府门前。 袁府管家带着十几名身穿孝衣，腰系孝带的小厮面带怒意地站在门口。 “顾家欺人太甚，害死了我们小姐还不够，还一次次打扰她的安宁，今日你们要想进府，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退下！” “老爷……”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管家这才让开，袁成当先走进府内，袁桐紧随其后，姚大夫和宋宛月跟上，几名衙差走在最后。 顾义坐在马车内，不安地看着门口。 “少爷……” 小四也没下马车，坐在前车板上，回身请示。 他可以从寻个机会从袁家墙头翻进去，远远地保护宋姑娘。 顾义摇头。 刚才出了衙门以后，宋宛月给他了一个稍安勿动的眼神，再说现在是白日，小四翻墙进去必定会被袁府的人发现，到时又惹来麻烦。 “你去酒楼，让魏掌柜的……” 小四跳下马车快步离去。 袁府内。 袁成让人喊了一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带宋宛月去搜身。 宋宛月朝着刚才给了银子的衙役伸手，“差爷，麻烦把您的腰刀借我用用。” 袁成黑了脸。他之所以喊了这么一个婆子，就是想要给宋宛月一个好看，宋宛月却识破了他的想法。 看衙差果真把腰刀抽出来借给她，声音沉沉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防卫啊，若是有人想趁着搜身的时机对我做些什么，我当然不能客气。” 这话就差直白的说，袁府的人想要害他了。 袁桐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步，“臭丫……” 宋宛月手中的腰刀抵到他胸膛上，“袁少爷慎言，我这人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不好，要真的生了气，可是不管不顾，谁都敢砍的” “你敢！” 宋宛月幽幽一笑，“袁少爷想试试吗？” “桐儿！” 袁成阻止，他看的出来，宋宛月真是个敢动手的主。 众目睽睽之下，袁桐欺负她在先，她要真的动了手，就是到了县太爷面前他们也讨不了好。 袁桐愤然的退后了一步，狠狠盯着她，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宋宛月不以为意，拖着腰刀转身，“带路。” 婆子匆匆看了袁成一眼，低下头在前面带路。 宋宛月拖着腰刀跟在后面，刀刃在地面几乎划出火花。 借给腰刀的衙差差点没心疼死----果然不能沾人便宜，他这腰刀可是值些银子的。 姚大夫借着捋胡子的姿势挡住了上翘的嘴角。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婆子便领着宋宛月回来了，朝着袁成躬身，“老爷，什么也没搜到。” 袁成摆手，婆子退下去。 宋宛月把腰刀还给衙差，跟着姚大夫还有几个衙差往灵棚走。 灵棚内外一片哭声。 “都别哭了！” 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 袁成站在灵堂外，示意姚大夫和宋宛月可以进去了。 姚大夫背着医箱，宋宛月跟在他身侧进入灵棚，几名衙役留在外面。 到了棺材边，姚大夫刚把药箱放下，正准备拿出银针查验，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过来，“住手，你们住手，不许动我的敏儿！” “夫人……” 袁成上前拦人，被袁夫人疯了似的一把推开，跌跌撞撞的进了灵棚内，直接朝宋宛月扑去，“我跟你拼了！” 宋宛月如果躲，袁夫人必定会扑个空，人栽在地上；如果不躲，就给生生挨了袁夫人这一下。 姚大夫眼疾手快的把宋宛月拉去身后，硬生生地被袁夫人撞上，人一连退了好几步，撞在后面支灵棚的架子上。 咔嚓一声，架子断了一根，灵棚开始摇晃。 袁夫人睚眦俱裂，掏出袖中的剪刀，疯狂的朝着两人刺去，“你们去死！” 咔嚓又一声，另一根架子被退无可退的姚大夫撞断，灵棚瞬间塌下来。 “夫人！” 一种丫鬟惊呼着扑过去。 宋宛月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寒光朝着自己而来。 225 误伤（ 4更） 宋宛月眼中幽光闪过，一脚踹在袁夫人身上，袁夫人踉跄着，身体往后仰去。 后面想趁着混乱伤了宋宛月的丫鬟大惊，想要收回凶器已经来不及了，噗的一声，短刀刺中袁夫人的身体。 “夫人！” 丫鬟大惊，想要抽出来又不敢，慌忙将刀撒手，抱住了袁夫人。 灵棚内乱成一团。 袁成，袁桐冲进来，看到地上的鲜血，袁成脑中嗡的一声。 “娘！” 袁桐撕心裂肺，“大夫，快去请大夫！” “老夫就是大夫。”姚大夫忍着身上的疼痛道。 灵棚塌下来的一角正好砸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他右边的胳膊都是麻的。 “救我娘，快救我娘！”袁桐嘶吼。 姚大夫不敢动，他若是一动，整个灵棚都得塌了。 袁成怒吼被吓得呆愣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 几名小厮慌张的跑进来，把塌下来的灵棚一角抬起来。 姚大夫疼的得坐在了地上，他右手耷拉着，却关心地问宋宛月，“宋姑娘，没事吧？” 宋宛月也被砸到了，只不过她个子矮，只被轻轻砸到了头顶。 她眼里闪着寒光，摇头，“我没事。” “那您扶我起来，我……” “恐怕用不着您。” 看出她声音里的冷意，姚大夫诧异的看她。 宋宛月嘴角冷冷勾起，看向袁成，“袁老爷好计谋！可惜啊，我命不该绝。” 袁成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还以为袁夫人是被砸到了，怒道，“宋宛月，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我血口喷人，袁老爷去看看你夫人不就知道了？” 袁成这才看向丫鬟怀里的袁夫人，鲜血一滴滴从她的背部流出来。 袁成面色大变。 “袁老爷还有什么可说？” 宋宛月冷声逼问。 袁成脑中却嗡成了一片。 袁桐也看到了，霎时白了脸。 几名衙役也围了过来，看到眼前情景，也跟着变了脸色。 “先救人要紧。” 医者仁心，姚大夫不忍看袁夫人流血而亡。 “对、对、对，先救人，先救人。” 几名衙役赶忙帮着说情。 袁成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虽有不甘，却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只要你们救了我夫人，敏儿的事就一笔勾销。” “先把人抱到外面去，千万不要碰到利器。” 丫鬟已经完全吓瘫了，听到姚大夫的话动了几动都没有起来，袁桐小心的把人接过去，抱去外面。 姚大夫左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来，刚走到灵棚口，章夫人带着两名丫鬟从远处匆匆跑来，“袁夫……” 没喊完，看到袁夫人腰上的短刀，吓得一声尖叫，“怎么会这样？” 宋宛月眯起眼。 姚大夫已经走到袁桐身边，左手撑起右手给她把脉。 章夫人吓得不敢上前来，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宋宛月瞥了她一眼。 章夫人仿佛受了惊吓般的后退了好几步。 姚大夫放开手，“找个地方把人放平，利器需立刻拔出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去我屋中。” 袁敏的灵堂设在前院，袁桐的院子在二进，距离比较近。 “宋姑娘，把我的药箱拿来。” 宋宛月出来时就已经把药箱拎出来了，闻言看向姚大夫的右手，见还是无力的耷拉着，道，“我去吧。” “不行，利器虽然没中要害，但拔的速度要快，与病人来说甚是危险。你年纪小，没那个力气，还是我来。” “您先把右手提起来再说。” “暂时性的而已，到了屋内就好了。” 宋宛月明显不信，加快脚步跟上去。 姚大夫急了，他刚才没说实话，利器虽然没伤到要害，但袁夫人身体虚弱，如果稍有不慎，袁夫人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姚大夫不让宋宛月参与，就是怕真的有什么事，他要自己承担下来。 “你站住！不行……” 他想追上去，无奈脚步没有那么快，急出了一身大汗。 借给宋宛月腰刀的衙役快走几步扶住他，“我扶您过去。” 姚大夫顾不上说感激的话，随着他匆匆走进袁桐屋内。 宋宛月已打开了他的药箱，姚大夫忙上前阻止她，“还是我来吧。” “拔刀时需要剪除病人伤口周围的衣裳，您不合适。” “医者仁心，我……” “别你的我的了……” 宋宛月一边扒拉药箱，一边踢了一个凳子给他，“您坐这歇会儿。” 说完，找到了一瓶金疮药拿在手中，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吩咐袁桐，“一会儿拔刀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你看着这些人点，不许他们发出声音。” 袁桐张张嘴，即使宋宛月自己说会医术，可她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果…… 看出他的犹豫，宋宛月斜他一眼，把金疮药往他面前一递，“你来！” 袁桐吓得顿时后退了几步，让他替袁夫人去死行，让他给袁夫人拔刀，打死都不可能。 宋宛月走到床边，把金疮药放在床上，低下头，两手抓住袁夫人的伤口处的衣服，刺啦一下撕开。 袁桐、姚大夫和扶他进来的衙役慌忙转过头去。 宋宛月拿起金疮药，打开瓶塞，递给发愣的袁老爷，“我说撒，你就把这瓶里的药全部撒下去。” 袁老爷抓住瓷瓶的手微微发抖。 宋宛月深吸一口气，两手轻轻的抓住刀柄，猛然往外一拔，“撒！” 血色喷溅出来，喷了袁老爷一脸，袁老爷闭着眼把金疮药洒了下去。 咣当！ 宋宛月把短刀扔到床边的梳妆台上，“人没事，死不了了。” 袁老爷睁开眼，眼前血色弥漫，他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宋宛月没理会他，走过去桌边，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袁桐转身过去，看到袁老爷满脸血吓了一跳，费力的扶起他，掏出帕子帮他擦拭。 袁老爷接过去，木讷地一点点的擦，他脑中都是刚才血喷溅出来的情景。 宋宛月冷冷的声音在他们父子两人耳边响起，“咱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回县衙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说？” 226 露出马脚（5更） 衙役被她的冷声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她，见她板着一张小脸，冷冷的盯着袁家父子二人，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袁老爷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智，胡乱擦完，把帕子扔在一边。 他看向自己昏迷不醒的夫人，沉沉的问，“你确定我夫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吗？” 宋宛月没有给袁夫人盖上薄被，她的伤处裸露在外面，伤口周围都是还未干的血迹，就连被撕裂的衣服上也是。 “只要她醒来静心养着，不再作妖，自然是没有问题。” 诚如姚大夫所说，这一下并没有伤及要害，袁夫人之所以昏过去，完全是惊吓所致。 “你……” 袁桐怒而要说些什么，被袁老爷制止，拉过床上的薄被，轻轻的盖在袁夫人身上，直起腰身，转身往外走， “桐儿，照顾好你娘。” 尔后，转向宋宛月道，“两位，请随我来。” 外面的院子里，刚才随着袁夫人去灵棚的几名丫鬟瑟瑟发抖的跪着。 章夫人也在院中，看到袁老爷出来，她立刻上前了一步急切的问，“袁夫人如何了？” “多谢章夫人关心，内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章夫人松了一口气，满脸歉意的说道，“这事怨我，我听到老爷说顾家要派大夫来再一次查验敏儿的尸身，心中气愤，一时没忍住，在袁夫人面前说漏了嘴。” “这事也怨不得章夫人，您也是为内子着想，今日家里事情众多，我便不留您了，还请……” “慢着！”宋宛月出声。 章夫人闻声蹙眉看向她，“宋姑娘，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吧？” 宋宛月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如果只是你们两家之间的事，自然轮不到我说话，可这中间关乎着我的性命，章夫人不准备解释解释吗？” 章夫人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你的性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仗着宋思考中了举人，你就认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袁府，不是你们家。” 宋宛月丝毫没有被她的态度所影响，不紧不慢的反问，“章夫人这是恼羞成怒吗？” “你……” 宋宛月不再理会她。 “袁老爷，你的人都在这，不妨问问章夫人是如何对您的夫人说的？” 袁老爷深深看了章夫人一眼，这才看向跪在最前面的丫鬟，声音沉沉，“你说。” 短刀刺中袁夫人后，丫鬟就已经傻了，她抖若筛糠的跪在地上，听到袁老爷的话，急忙抬起头来，“是、是章夫人给夫人出的主意，让夫人在顾家派来大夫的时候去灵棚闹，让我趁着这个机会对人下手。”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怂恿你家夫人了，我又怎么说的让你们对人下手？“ “您是没明说，可您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夫人原本对顾家的人就恨之入骨，听了您的话，自然就去做了。” “你、你、你……” 章夫人想上去打她两个耳光！ 明明刚才袁夫人已经吩咐过她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章夫人给她出谋划策的事说出去，转眼间，这个死奴婢就出卖了她。 看她如此，袁老爷还有为什么不明白，冷冷的看向她，声音更加沉了，“章夫人，你明知道内子正处在悲痛之中，还怂恿她如此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啊。” 章夫人打死不承认，“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时气愤没忍住，才说了这事，谁承想袁夫人听完就要去找人拼命，还是我拦下的。为了安慰她，我才胡乱说了那么一两句，我哪里想到她真的会找人去拼命，袁老爷，你我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如果敏儿不……” 说到这里，悲从心来，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我们两家早就成儿女亲家了，我怎么会害你夫人？” 袁老爷被她的哽咽所打动，闭了闭眼，挥手，“章夫人请走吧，以后请不要再来袁府。” “袁老爷……” “送章夫人出去！” 跪着的两名丫鬟起身，一左一右站在章夫人身侧，“章夫人，请吧。” 章夫人狠狠瞪了宋宛月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也走吧，等我夫人醒来，我便去衙门销案，一命抵一命，敏儿的事从此以后我不再追究。” “那可不行。” 宋宛月开口，“既然我们来了，自然是要验一验的。” 袁老爷攸的转身，怒目而视，“宋宛月，你不要得寸进尺！” 刚才同意让他们查验，是想讹诈顾家！ 如今，他都已经说了，一命抵一命，不需要他们再验了，宋宛月却执意要验，那就是在侮辱自己死去的敏儿。 “并非我得寸进尺，诚如顾伯伯所说，家里小厮动手有分寸，不会要了您女儿的命。袁老爷不觉得有蹊跷，我们还觉得有蹊跷呢，我们一定要查验。” “不管敏儿死的，我都不想再让她受到惊扰，这件事到此为止，慢走不送！” “宋姑娘……” 一旁的衙役也想要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袁老爷都说不追究了，宋宛月又何必多事？再说了，死者为大，一再的惊扰确实不好。 话还没说，就被宋宛月的话声打断，“袁老爷有没有想过，您女儿如果不是因为伤势过重死的，而是另有他因，您不查清楚，您女儿九泉之下也不会甘心！” “而且，如果真的另有他因，那人为什么会对她下手？目的是什么？是你得罪了人，还是有人想要借此挑起您和顾家的仇恨，好借刀杀人？而他想要杀的是谁？如果是顾家，我们自然不怕；可如果要是袁家呢，您女儿刚死，您夫人又受了伤，接下来……” 袁老爷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爹……” 袁桐拉开门出来，刚才院内的发生的一切他听得清清楚楚，一开始还怒火万丈，听到后来，后脊梁骨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意，如果真的如宋宛月所说，真的有人想要挑拨袁府和顾家的关系，他们家真的成了那把被人利用的刀。 “就让他们验一验，如果小妹真的死于他因，我们就必须要揪出这幕后之人。” －－－－－－题外话－－－－－－ 今日依旧五更。(〃'▽'〃) 227 震惊（1更） 袁家大门口外。 章老爷看到章夫人被袁府的两个丫鬟“送”出来，就知道不好。 他刚才在袁家门口，本准备等袁成带着人来后，稍微“说”上几句，最好能让袁成大怒，对姚大夫不客气，可看到宋宛月也跟着来了，他便没有上前。想着等人进去后再撺掇管家几句。但，看到不远处顾义的马车，他没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在门口。 “老爷……”章夫人万分委屈。 她也是为了袁夫人，任谁的女儿刚死了，被人一遍遍的查验，心里也不舒坦，她只不过是想帮她出口气而已。 章老爷示意她不要说话，“我们先回府，等明日再过来。” 章夫人随他上了马车。 一直等到马车走出很远，章老爷才沉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夫人把里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章老爷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拍了拍她的手，“你也是无心之失，等袁兄冷静下来不会怪你的。” 至于毒药…… 章老爷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既然敢下，就有把握，任何人也查不出来。 …… 灵棚已经重新搭建好，棚内棚外依旧是哭声一片。 袁成亲自领着姚大夫和宋宛月过来的，他们走近的刹那，哭声再次停止。 “都出去！” 灵棚内的丫鬟退出去。 灵棚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袁老爷深吸一口气，“你们开始吧。” 姚大夫俯身揭开袁敏身上的遮盖，仔仔细细检查，口鼻，脸色，脖颈，没看到什么异常，又细细的摸了她的头，也没任何发现。 最后，姚大夫拿出银针，小心地刺入她的皮肤，轻轻捻动，然后拔出来。 银针依然发亮！ 姚大夫脸色不好看了。 他也相信自家的小厮出手不会没轻重，不至于这些板子下去能要了袁敏的命。可，现在并没有验出有中毒的迹象，结论只能是伤重而死的。 袁成自然也看到了，背在身后的手一下攥起来，忍着将两人赶出去的冲动，“两位，还有什么话说？” “还没检查完。” 宋宛月探身，可她个子小，踮起脚跟还是够不到袁敏的尸身，抬头，“让人给我搬个凳子来。” “够了！” 袁老爷忍无可忍，“还请两位出去！” 宋宛月站着没动，“袁老爷是要出尔反尔吗？” “你们已经查验过了。” “我还没有。” “你懂个屁！” 袁成一直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恨不得亲手将宋宛月扔出去。 “我若是只懂个屁，刚才就不会替你夫人拔刀！我执意要验，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真相。固然是扰了亡人清净，可真相更为重要。这不仅是为了顾家，也是为了袁府，你别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想到刚才自己夫人差点被砸倒这灵棚下，袁成再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沉的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验不出来，你们就给我滚出袁府。” “一言为定。” “搬个凳子来。” 灵棚外一个小厮蹬蹬蹬的跑去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按照宋宛月的示意放在棺材边，迅速退了下去。 宋宛月踩上去，身体探进棺材内，掀起袁敏身上的衣裙。 姚大夫赶紧背过身去。 袁成站在棺材头的位置，自然看不到宋宛月做了什么，但看到姚大夫的动作也明白了几分，脸霎时黑下去，背在身后的两手紧紧握成拳。 宋宛月发现袁敏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颜色，确切的说，是腰部以下的皮肤比上身要红一些。 “姚大夫帮个忙。” 姚大夫刚转了半个身，看到袁敏身上的衣衫不整，慌忙又转过身去。 “你要做什么？”袁成喝问。 打扰了女儿的安宁还不够，她竟然还想动女儿的尸身。 “我有发现，叫两个丫鬟进来帮我。” 袁成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想到姚大夫的样子，又慌忙退回去，咬牙，“进来两人。” 两名丫鬟闻声进来。 宋宛月让她们把袁敏的尸体侧翻起来，她扒下袁敏的衣裙，一眼看到了，袁敏的伤口处呈现异常的红色。 “姚大夫你来看。” 姚大夫再次慢慢转身，左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慢慢的移开一个手指，入眼就是袁敏的皮肤，吓得又赶紧把手指堵上，“宋姑娘，这……” 宋宛月一把将他的手拉下去，指着伤口处的皮肤，“这里明显的和别处不一样。” 姚大夫已经快速的闭上了眼睛，“你、遮上一下。” “够了！” 袁成再次怒喝。 吓得姚大夫一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袁敏不同寻常的肤色，他咦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去看，越看越心惊，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把人翻过去。” 两名丫鬟不敢动。 袁成已经一个大步上前来，一把抓住姚大夫的衣领，“你给我出去！” 姚大夫挣扎，“您家女儿确实中毒了！” 袁成往外拖他的动作顿住。 姚大夫挣脱开他，迅速的趴在棺材上，“把人翻过去。” 两名丫鬟见袁老爷没有反对，小心翼翼的把袁敏翻过去，让她趴着。 姚大夫这次也不避讳了，直接把袁敏后面的衣服掀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大惊，“竟然是美人笑！” “是何东西？” 姚大夫慢慢转头看向袁成，眼里的震惊还没散去，“是一种失传的毒药，人中了毒以后，在睡梦中笑着死去，就跟睡过去一样。” 说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往外走，走了几步，想起了自己的药箱，头也不回的说道，“宋姑娘，麻烦把我的药箱拿着。” 话落，人已经走出几丈外。 宋宛月眯起眼，看他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才从凳子上下来，不慌不忙的背起药箱。 沉静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灵棚里格外响，“袁老爷果真是被人当枪使了。” 说完，走出灵棚。 几名衙役看了看愣住的袁老爷，慌忙跟上他。 姚大夫匆匆走出袁府，看到顾义的马车停下门前，快步过去，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少爷……” “小丫头呢？” 顾义急切急切的掀着车帘往外看。 姚大夫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微颤，“少爷，袁敏死于美人笑。” 顾义猛然回头看向他。 228 多年前出现过（2更） 宋宛月出来，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还没等到走近，顾义便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快的跑过来，急切的打量她，“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事，姚大夫呢？” 顾义朝马车上努努嘴，“在马车上了，就跟没见过死人似的，现在吓得惊魂不定。” 宋宛月，…… 似笑非笑的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我脸上有东西？” 顾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只是觉得一会儿不见，你更好看了。” 顾义如同得了天大的夸奖，瞬间挺直了腰身，“确实，我每时每刻都在长的更好看。” 宋宛月，…… 马车内，姚大夫神色已经恢复了如常，靠坐在一边的车壁上，等着宋宛月来问他。 宋宛月却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等到了县衙门口，下了马车后，喊住借给她腰刀的那衙役，又给了他一块碎银，“这是赔您腰刀的损失。” 腰刀是衙门专配，弄坏了还可以再领，但那得是破案的时候。如果寻常弄坏了，那只能自己赔了。宋宛月在袁府的时候拖了一路，刀刃蹭在路上，确实对刀有损伤。 衙役没想到宋宛月会给自己赔偿，愣了一愣后，说什么也不肯接，宋宛月硬塞到他手里，“以后说不定咱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到时候有什么事还请您多帮忙。” 衙役受宠若惊，一再的保证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一定会帮忙。 姚大夫进去了县衙，一刻钟后顾老爷随着出来了，各自上了马车，去了酒楼。 宋树和宋思也在酒楼。 “怎么样？” 看到他们，宋思着急的问。 “没事了，一场误会而已。” 宋宛月轻描淡写。 顾老爷也捋着胡须道，“确实是误会一场，袁成已经查清楚了，袁敏的死和我们无关。” 宋思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等着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袁敏的死真的和顾老爷有关，他要怎么帮忙，才能保他平安。 这么一番折腾，已是中午了。 顾老爷吩咐魏掌柜弄了一桌好菜，众人吃过以后，宋树、宋宛月和顾义送宋思去书院。 魏掌柜的守在门口。 屋内，姚大夫把袁敏中了美人笑的事低声告诉顾老爷。 顾老爷神色严肃。 “你确定？” 姚大夫点头，“差不了，袁敏的症状和当年……” 顾老爷抬手，姚大夫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 袁府。 袁敏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丫鬟都被带到一个空院子里，四周站了一圈拿着棍棒的家丁。 袁老爷负手而立，阴沉的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小姐死前是谁伺候的？” 一名丫鬟往前爬了几步，战战兢兢的回答，“是奴婢。奴婢头一天夜里当值，一直守在小姐身边，没发现小姐有什么异常，等到了天亮，奴婢想和往常一样给小姐喂点水，才发现小姐她已经……” “在这之前呢？” 又有一名丫鬟爬上前，“是奴婢伺候的，帮小姐伤口上了药，擦拭身体，没发现小姐有什么异常。” “还有呢？” 其余及名丫鬟也纷纷爬上前，说当时袁敏没有异样。 “这几天有谁来过？” “只有章夫人和章小姐。” “她们何时来的？” “前日。” “做了什么？” “章夫人来了以后安慰夫人，章小姐倒是喊了小姐几声，看小姐没有回应，便没有再做什么。” “不对！” 另外一名丫鬟突然嚷道，“那天章小姐来了以后，执意要看小姐的伤处，还用帕子给小姐擦了擦。” 袁成厉声，“说详细些。” 说话的丫鬟身体颤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说，“那日，章小姐来了以后，非要看小姐的伤口，我们自然是不会让她看的，可她傻病上来了，说什么也要看，还说她给小姐吹吹小姐就醒了，夫人被她闹的没法，让我们掀起了薄被一角让她看，她果真对着小姐的伤口吹了几口，随后又用帕子轻轻的帮小姐擦了擦，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就由着她了。” 袁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两府自打十几年前就有交情，这些年愈发的深厚，章家没理由这样做，可若不是章家，又会是谁对敏儿下的手？ 他相信姚大夫的判断，不可能因为推卸责任而说敏儿是死于中毒。 “把她们都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 …… 顾家。 顾夫人接到酒楼伙计的报信，知道顾老爷没事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顾慧眼神闪了闪，开口，“那袁家也真是的，胡乱咬人，也就是我爹宅心仁厚，不跟他计较，否则光凭他诬陷这一点，就能让县太爷治了他的罪。” “就是。” 顾雯也是生气，她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袁家的不对，要不是他们存了黑心思，又怎么能搭上自己女儿的一条命？ “他这纯粹是给我们找晦气！我觉得他就是知道了今天是小弟和宋家姑娘定亲的日子，才故意去衙门告爹的状的，好让小弟订不成亲。” “哎呀……” 顾雯想起了什么，惊呼，“宋家会不会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反悔吧，毕竟小弟和宋姑娘连庚帖还没有换。” “不会吧！” 顾慧当即起身，“要不，我去宋家一趟，安抚他们的情绪，宋家人也是识大体的人，应该不会对我们有太大的意见。” 顾雯道，“怎么会不在意？任谁家的女儿在定亲的这天出现这样的事心里也别扭，我跟着大姐一起去。” 顾夫人倒没有想到这一点，看顾雯也起身了，朝她摆了摆手，”宋家人仁义的很，不会因为这点事反悔亲事的，你们稍安勿躁，等你爹回来以后再说。” …… 把宋思送去书院，宋树赶着牛车准备回家。没家里人指不定怎么担心呢，他得早点回去给家人说一声。 宋宛月也坐了上去。 顾义看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也跟着坐了上去。 宋宛月，…… 小四，…… 229 真正的传家玉镯（3更） 他们皮糙肉厚的，颠簸一路没问题，顾义可不行，再把他给颠出个好歹……就麻烦大了。 “顾少爷，您、您、您……” 顾义已经稳稳当当地挨着宋宛月坐下了，“二叔，您喊我顾义就好。” 宋树张了张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能道，“牛车颠簸，您还是去坐马车吧。” 说完，怕他不同意，又赶忙对宋宛月道，“月儿，你陪着过去。” 顾义嘴角偷偷咧了一下，又迅速的收好，眼巴巴的看着宋宛月。 宋宛月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下去。” 顾义咧嘴笑了，麻溜地下了牛车。 宋树松了一口气。 等宋宛月下了牛车，顾义拉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还没坐定，便可怜兮兮的看她神色，“小丫头，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 “你肯定是生气了。” 顾义语气肯定。 “你知道就好，现在闭上嘴，我想静一静。” 顾义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宋宛月靠在车壁上，身体随着马车的走动一晃一晃的，脑海却浮现今日几次见到章老爷的身影。 她敢保证，此事绝对和章老爷有关系！ 想到此，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我们去府城遇到劫杀的事你有没有告诉顾伯伯？” 听她喊顾伯伯，顾义笑眯了眼，摇头。 “掉头，去酒楼。” 宋宛月喊完，掀开车帘朝后面跟在后面的宋树道，“二叔，我要回酒楼一趟，您先回家，告诉家里我天黑以前赶回去。” 宋树应，停下牛车，等他们的马车掉了头往酒楼走，才重新赶起牛车。 酒楼后院的房内，姚大夫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顾老爷正在想事情，被他吓了一跳，皱眉，“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我刚才在袁府看出是美人笑以后，有些失态了，宋姑娘看出来了却没有问，她不会以为我们手里有这种毒药吧？” 顾老爷简直被他这种脑回路惊到了，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认真的打量了他好几遍，“你下一句该不是说宋家小丫头会真的以为是我们下的药吧？” “老爷想哪里去了，我是怕宋姑娘如果真的以为我们手里有这样的毒药，会以为我们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不愿意跟我们少爷定亲了。” 顾老爷，…… 细想一下，还真有这种可能，眯起眼，捋着胡须，“其实也不是……” “少爷，宋姑娘。” 院子里响起魏掌柜的声音。 顾老爷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屋门被推开，顾义和宋宛月走进来。 顾老爷和姚大夫同时看顾义脸色，见他和往常一样，一个松了一口气，一个微微有些遗憾。 “顾伯伯，袁敏之死恐怕有章家的手笔。” 宋宛月开门见山。 “说来听听。” 宋思和章怀的事顾老爷知道，宋宛月没有再说，只把他们去府城是遭遇劫杀的事说了。 “当时我们就怀疑是章家动的手，但当时怕我大哥醒来发现，没有留活口。想必章家人没等到回音，害怕了，又猜测到了是顾家的人保护了我们，这才想出了这么一箭双雕之计。” 顾老爷听完，瞬间看向顾义，“你回来怎么没说？” 顾义不以为意，“几个不入流的东西而已，回来给爹说了，徒增您的担心。” 姚大夫也跟着责怪，“少爷，您主意也太大了，如果你早说了，我们有了防备，老爷也不会去县衙走这一遭。” “走就走呗，我爹也好久没去衙门做客了，正好跟县太爷好好拉拢拉拢关系。” 姚大夫，……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胡闹！我去衙门事小，如果今天不是月儿看出了袁敏的死因，我们和袁家的仇也就结下了，县城内就有两家虎视眈眈想要算计我们的人了。所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你们经常来县里，被算计了怎么办？” “他们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今日袁成一开口就要二百万两银子，打的就是我们顾家拿出来了，也掏空了家底的主意，只要顾家没了钱，咱们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任由他们捏扁搓圆。” 顾义还想说什么，被宋宛月阻止，“顾伯伯说得对，他确实不应该隐瞒您，不过事情已至此，您埋怨他也没用，我们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对付章家？” 听她维护自己，顾义眼睛里瞬间闪起了亮光，他欢喜的凑近宋宛月，“小丫头，你这是心疼我吗？” 宋宛月，…… 顾老爷和姚大夫，…… 顾老爷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气的。 “你说呢？” 宋宛月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问。 顾义颇有自信，“你就是心疼我！都说日久生情，你这是心里有我了。” 宋宛月再一次，…… 如果不是当着顾老爷的面，她一定把脚狠狠的踩在顾义脚面上。 姚大夫扶额，不想再看到自家的傻少爷。 顾老爷的胡子一根根翘的笔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捋下来。 为避免把自己气死，接了宋宛月刚才的话题，“如果袁敏真是章家人下的手，袁成也会查到，我们先按兵不动，看他后续如何动作，必要的时候暗中帮他一把。” “听顾伯伯的。” 顾老爷点头，换了话题，“月儿丫头啊，今天的定亲被搅了，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吧？” “不会的，顾伯伯放心吧。” “好，那顾伯伯就放心了。今日顾伯伯累了，一会儿想直接回家，就不去你家了，等明日我和你顾伯母一起上门，好好的给你家人道歉。” “不用，事出有因，我家里人不会多想的。” “要的，再说了，你们两人的庚帖还没换，我们两人怎么也得亲自过去一趟。” “行，我回去跟家里人说，明日在家里等着您和伯母。” 顾老爷正要点头，却看到顾义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递到宋宛月面前，“小丫头，这是我家真正祖传的玉镯，这次你可不能再当了。” 顾老爷，…… 230 你若不要，祖母半夜会去找你（4更） 顾老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姚大夫不止扶额了，连眼睛都遮住了----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老爷的脸都要掉在地上了。 顾义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依旧兴高采烈的看着宋宛月。 庚帖没换不要紧，只要小丫头收下了玉镯，以后就是他名正言顺就的未过门的媳妇了。 “咳咳……” 顾老爷掩嘴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月儿丫头啊，义儿说错了，这玉镯是……” “我怎么说错了……” 顾义不满的偏过头来，“不是爹告诉我这才是咱家真正的祖传玉镯吗？” “咳咳咳咳……” 顾老爷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个不停，姚大夫“有眼力劲”的慌忙上前，端起桌上的茶盏送到顾老爷面前，“老爷，喝口水。” 顾老爷咳得撕心裂肺，面红耳赤，好半天后才停下。 摆了摆手，摸着自己的胸口，“老姚啊，我这里不舒服，你快给我看看。” 姚大夫“大惊失色”，慌忙扶着顾老爷去了另外的屋中。 等两人身影一消失，宋宛月看着眼前锦盒里的玉镯，抬眼似笑非笑的问，“你们家有几个祖传的玉镯？” “两个啊。” 顾义说的理所当然，“一个是我外祖母传下来的，就是你摔坏的那只；一个就是这个了，是我祖母传下来的。” 宋宛月，…… 再次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 刚才顾老爷的反应可不像是这么回事。 “确定啊，我爹亲口告诉我的，他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记性就这么差了？” 清清楚楚听到这句话的顾老爷…… “我不收。” 宋宛月把锦盒推回去。 不管是不是祖传的玉镯，她都不想再要了。 顾义着急了，把锦盒盖上，强硬的塞到她手里，“你不能不要，这可是我祖母留给她未来的孙媳妇的，你要是不要，她半夜会去找你的。” 宋宛月，…… …… 宋家。 定亲礼还放在院中，一动没动。 各样的布料在眼光下散发的五彩斑斓的光映照在愁眉不展的宋家人脸上。 这都过去多半日了，还没有人回来，难不成顾老爷真的杀了人？ 宋老爷子啪嗒啪嗒的抽着烟袋，也不知道是第几袋了，地上一层烟灰。 宋林焦灼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黝黑的脸庞上都是急色。 “不行，我去借辆牛车，去县城看看。” “我也跟着去。” 宋三小起身。 宋老爷子把烟袋拿开，“我也跟着去。” 不管如何，定亲礼已经过了，他们现在和顾家是亲家关系，不管帮不帮上忙，这个时候应该往前凑。 宋林转身往外走，刚走出门口，便看到宋树赶着牛车从远处而来。 “老二，怎么样了？” 院内的人听到他的喊声，全站起来往外走。 宋树听到宋林的声音，甩了牛儿一鞭子，催它跑快一些，“根本没事，是袁家人弄错了。” 等牛车到了近前停下，宋家人立刻围上来，“怎么回事？” “袁家小姐是中毒死的，和顾老爷没有关系，是有人想要陷害顾老爷，才怂恿袁家去告官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奶奶提了一天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这才看到牛车上没人，“月儿呢？” “她原本坐上牛车想要跟着回来的，又忽然想到有事，跟顾少爷去了酒楼，说天黑以前一定回来。” “她没做什么事吧？” 宋奶奶一直担心宋宛月会做出什么事，这个丫头，是越来越胆大了。 宋树并不知道宋宛月跟着去验尸了，还以为她一直在衙门。 “没有，她和顾少爷一直等在衙门。” “那就好，那就好。” 一家人返回院子里，宋奶奶让宋慎拿了纸笔出来，交给许氏，让她把顾家给的定亲礼一一记下来，最后和顾家给的单子对了一下，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东西这么多，宋家又没有多余的房子，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这样，老大，除了簪花的这个匣子，其余的都放你们屋里去，记住了，不许让月儿动，一样也不可以。” “剩下的，各屋里分一分，先放好，等过几日请人盖间屋子，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在里面。” …… 宋宛月回到家里的时候，定亲礼已经全部都被收起来了。 顾义送了她回来，本想跟着进去，被她拦下，“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明日再过来。” 听到明日还能过来，顾义眼睛一亮，听话的坐着马车回去了。 听到她进门的动静，宋奶奶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锦盒。 “月儿，你手里拿的什么？” 宋宛月脚步一顿，思量着要不要说实话。 许氏也从屋里出来，看到锦盒，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不菲，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拿了过去，“不管是什么东西，先放在娘这，等以后再给你。” 宋宛月，…… 调皮的一笑，故意说道，“娘可要放好，这可是顾家真正的祖传手镯。” 许氏手一抖，手里的锦盒差点脱手，吓得她慌忙双手拿住，嗔了宋宛月一眼，“瞎说什么呢？顾家怎么会有两个祖传手镯？” “上次那个是顾夫人娘家传下来的，这个才是顾家祖传的。” 看她一本正经，不像是说笑话，许氏一手拿稳了，一手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果然是手镯，吓得她赶紧合上，双手拿稳，“这太贵重了，咱们不能要，赶快给顾家送回去。” “我倒是想不要呢，可顾义说了，这是他祖母留给未来的孙媳妇的，我要是不要，他祖母半夜会来找我。” 许氏，…… …… 顾老爷是和顾义一起回来的，顾义送宋宛月回宋家，顾老爷直接回了家中，把详细的情形告诉了顾夫人和顾慧、顾雯三人。 听到是宋宛月看出来的伤口，顾慧眼神闪了闪，“上一次她救了小弟，这一次又比姚大夫先看出了伤口的不寻常，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纪，这一手好医术是跟谁学的？” 231 （5更） 顾义执意要和宋宛月定亲之前，顾老爷派人去查了宋家，没查出宋家和会医术的人有渊源，后来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宋家人说宋宛月是从医书上看到的。 “应该是无师自通吧，宋家小丫头看起来十分有灵性。” 顾慧倒也没多说，掩嘴笑了笑，“看来小弟眼光真的好，宋姑娘小小年纪在医术上就能如此灵通，假以时日，还不名扬天下？” 顾老爷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能吧？宋家小丫头看着不像是个张扬的。” “跟张扬没有关系，宋姑娘是个热心肠，碰到需要救治的人她会不管？一来二去名声就会传出去。” 顾老爷没说话，捋着胡须不知在想什么。 顾夫人也是一脸凝重。 顾慧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眼中有什么极快的闪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少爷回来了。” 门口想起丫鬟的声音。 众人思绪纷纷回笼，顾慧也放下茶盏，微笑着看向门口。 顾义兴高采烈地走进来，“爹、娘，大姐、二姐。” “什么事让小弟这么高兴？” 顾慧不动声色的笑着问。 顾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小丫头说明天让我跟着爹娘去她家。” “都去吗？那我和二妹能不能也跟着去？” “是啊，二姐能不能跟着去？”顾雯也笑着问。 她对宋宛月很是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 “你们俩跟着添什么乱？我们明日是去换庚帖的。” 一直没开口的顾夫人不同意了。 想要见宋宛月让她过来就是了，一家人都去人家算怎么回事？ “我不是好奇嘛，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我的小弟迷成这样？娘放心，我们不白去，我们给礼物。” “给什么？” 顾义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问。 顾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给什么她还没想好，一下被问住了。 顾慧笑着接话，“小弟想要我们给什么？” “给银票吧，一人给一千两。” 顾慧和顾雯，…… 顾雯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小弟，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太厉害了，我们可是你的亲姐姐，哪有你这么坑姐姐的？” “一千两银子对你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对小丫头可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再有什么事，她就不用去当我们家给的祖传玉镯了。” 顾雯，…… 想到顾老爷被叫去衙门都是因为宋家小丫头当了玉镯才惹来了，笑着应下，“好，一千两就一千两，我给了。” “还是二姐爽快。” 顾慧屈指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大姐就不爽快了？” “大姐也爽快，你们可要把银票早点备好，明天去了就给小丫头。” 顾慧佯装叹气，“我们也太不容易了，见未来的弟媳妇一面，放这么大的血。” 顾义眼珠又转了几圈，“大姐、二姐，您们是不知道，小丫头做饭可好吃了。我们在府城的时候都是她做，我都吃胖了好几斤，尤其她做的零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你们想尝尝吗？” “好啊，我们也沾沾小弟的光。” 顾义朝两人伸出手，“一人再加一千两。” 顾慧和顾雯，…… …… 入夜。 顾雯让丫鬟扶着在屋内慢慢的溜达，这里是她未出阁以前住的院子，屋里屋外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动，和原来一模一样。 想到今日顾义给她和大姐讨要银子的情形，顾雯忍不住笑出声。 “夫人是想到了小少爷吧？” 贴身丫鬟是顾家的陪嫁，陪这顾雯一起长大的，很是了解她的心思。 “是啊，没想到小弟竟然那么喜欢宋姑娘。” 贴身丫鬟也跟着笑，当时她在花厅外守着，自然也听到了顾义的话，“宋姑娘人漂亮，又会医术，还会做饭，别说小少爷，就是奴婢听了都喜欢了。”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门被推开，顾慧带着丫鬟走进来。 “大姐。” 顾雯的笑意还挂在脸上，“说小弟呢。大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我本来是想休息了，想到你月份大了，得多补补，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 “谢谢大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顾慧示意丫鬟把燕窝放在桌上，挥手让顾雯的丫鬟也退了下去，坐在桌边，看顾雯把燕窝全部吃下去，才起身，“你早些休息，明日如果起不来，可以晚去一会儿宋家，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还是大姐疼我。” …… 翌日，顾家人如常起来，就连顾雯也没睡懒觉，吃过早饭，坐在花厅说了会儿话，等到了辰时，坐上马车去宋家。 顾老爷和顾夫人一辆马车，顾义一辆马车，顾慧和顾雯一辆。 顾慧早就看穿了顾义的小心思，笑着对顾雯道，“小弟这是打算不跟着我们回来了。” 顾雯也笑，“小弟这么喜欢宋姑娘，说不定以后就要长在宋家了。爹娘心里一定不是滋味了。” “那也不一定，小弟现在心眼可多了，说不定会把宋姑娘天天拐到咱们家去呢，爹娘可要欢喜死了。” 三辆马车一进村，村里人就看到了，纷纷跟在马车后面。 小四打开身旁放着的匣子，抓了一把糖撒了出去，这些糖本来是昨天就应该撒的，老爷突然被衙门的人带走，没有撒成，少爷吩咐了，今天一进村就开始撒。 马车后的人一窝蜂的抢。 宋明远远的看到，朝着马车啐了两口。看自己媳妇在一边收拾，把火气撒到她身上，“就你生的赔钱货，这都好几个月了，一个铜板也没拿回来。” 宋明媳妇只当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理会他。 宋明又朝着马车的方向啐了两口，转身进屋。 马车一路到了宋家门口。 宋家人早就等着了，听到动静全都迎了出来，见有三辆马车，愣了一愣。 顾老爷边下马车边笑呵呵的道，“我两个女儿，为义儿定亲特意赶回来的，她们十分想见月儿，我便带着她们过来了，亲家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宋林忙道，示意宋宛月去迎人。 顾慧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转身去扶顾雯，“慢点。” 顾雯手搭上她的手，正准备从马车上下来，脸色却突然一变，随即额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我、我肚子疼！” －－－－－－题外话－－－－－－ 五更求票，么么哒。 232 一计又一计（1更） 顾慧慌忙抱住她，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二妹！” 顾夫人刚下了一半，听到她这声音，惊得差一点摔下来，立时回头来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跳下来，咚的声跌在地上，吓得跟着的丫鬟又是一声大叫。 顾雯脸色白透了，一手扶住自己的肚子，一手紧紧的抓住顾慧，“大姐，我、我的孩子……” 宋宛月已经走到近前，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顾慧看得清楚，眼里快速的闪过什么，惊慌的问，“宋姑娘，我二妹怎么样？” 宋宛月没说话。 宋奶奶和许氏还有刘翠兰围了上来，顾夫人顾不上疼痛，三两步过来，焦急的看着宋宛月。 “应该是吃坏肚子了。” 宋宛月放开手，沉声对顾义道，“派人快马加鞭去把姚大夫接来。” “娘，去熬碗红糖水来！” “宋姑娘……”顾慧祈求的抓住她的手，“我二妹疼成这样，你能不能先救救她？别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宋宛月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顾雯，“还能动吗？” 顾雯白着脸动了一下，肚子顿时更疼了，吓得她立刻不敢动了。 “上去两个丫鬟，把她挪到马车里去。” “宋姑娘！” 顾慧恐慌的惊叫，“这么强行移动，我二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 “闭嘴！” 顾慧张着嘴猛然愣住。 其余人也被吓住，愣愣的看向她。 “还不快上去！” 顾雯的两个贴身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慌乱的爬上马车，小心翼翼的顾雯挪去马车中。 宋宛月也跟着上去，“把她放平。” 两名丫鬟照做。 宋宛月手覆上顾雯的肚子，顾雯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她，“你、你要做什么？” 随即想到了宋宛月会医术，抓的更紧，低泣着请求，“宋姑娘，你、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你听我的，放松，深呼吸。” 顾雯根本放松不下来。她成亲两年多了，才有了这个孩子，夫家人高兴的就差没把她供起来了。此时，若是孩子有个闪失，她怎么回去面对婆家人？ 宋宛月的手在她肚子上慢慢的移动着，一边对她道，“来，你跟我做，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马车外，众人屏息等着。 顾慧“急的”想上马车，被顾夫人拦住。 “娘……” 顾慧额头上都冒汗了。车内的情形被车帘挡住，她们谁也看不到，也不知道二妹到底如何了。 顾夫人比她还着急，顾雯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个好歹，她都没法跟亲家那边交代。 她还是极力稳住心神，“听宋姑娘了，别上去打扰她。” 顾雯跟着宋宛月说的做，觉得肚子好像好了一些，刚要欣喜的告诉她，肚子却又传来一股巨痛。 “啊！” 顾慧一把掀开车帘，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二妹，你怎么样？宋姑娘，你快救救我二妹啊。” 一只手在后面拽住她，同时车帘也被放下。 顾慧回头，“小弟……” “大姐还是下来吧，别耽误小丫头救二姐。” “可是……” 顾义声音发沉，“如果大姐不相信小丫头，那你自己进去救二姐。” 顾慧呲溜滑下来，“大姐相信，大姐只是关心则乱，二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千万不要出事。” 许氏慌慌张张的端了熬好的红糖水出来，宋林忙上前接过来，大步走到马车边，放到前车板上，“月儿，红糖水熬好了。” 说话的同时，后退了两步。 宋宛月探身出来把红糖水端进去，舀了一小勺，吹了吹，示意丫鬟把顾雯头抬起头，把小勺送到她嘴边。 顾雯摇头，哆嗦着嘴唇，“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保不住了？” “只要你听我的，不仅能保住，还会是个大胖小子。”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顾义的命我都救的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当然能保住。” 顾雯立刻张大了嘴，宋宛月喂了她喝了小半碗，刚把碗递给一边的丫鬟，马蹄声传来。 “姚大夫来了。” 丫鬟欣喜的掀起车帘，看到一名小厮身后背着药箱，一手催马一手扶着横趴在马背上的姚大夫，很快到了众人面前。 另外两名小厮快速上前把姚大夫接下来。 姚大夫被颠的头昏眼花，脚下不稳，踉跄了好几下才堪堪站稳。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一切，就被两名小厮架着上了马车。 “姚大夫，你一定要保住二妹肚子里的孩子。” 顾慧焦急的说道。 姚大夫下意识的保证，“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二小姐有事的。” 说完，晃了晃头，进了马车内。 宋宛月让开地方，“她应该是吃坏了肚子。” 姚大夫二话不说，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快速了扎了几处穴位。 疼痛感慢慢的消失下去。 顾雯松了一口气，瘫软了身体，大口的喘气，“姚大夫，我的孩子保住了是吗？” “二小姐放心，孩子保住了。” 顾雯喜极而泣。 姚大夫这才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号完以后万分庆幸，“幸亏宋姑娘前面做的好，否则您这孩子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雯感激的看向宋宛月，“月儿，谢谢。” 马车外，听到顾雯孩子抱住了，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宋家人，简直是怕死了，昨日月儿定亲，顾老爷出了那样的事，他们就怕传出去流言，说月儿不详，今日要是顾雯真的保不住这个孩子，流言还不得满天飞。 顾慧扶住车板稳住自己身体，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心有余悸的说道，“爹、娘，你们进去吧，我留在这里守着二妹。” “也好，我们很快就会出来。” “月儿……” 顾慧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从马车里出来的宋宛月，“这是我和你二姐的见面礼，一人一千两银子，你别嫌少。”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 顾慧这才看到远处不知何时站了许多的人，有些慌，“我……” “谢谢大姐、二姐。” 宋宛月笑着接过去。 233 量量你脸皮有多厚（2更） “小四。” 听到顾义喊，小四把马车上盛糖的匣子抱下来，走到围观的人群处，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外撒。 人们争先恐后的抢起来。 宋家人把顾老爷和顾夫人让进去。 顾义伸手把宋宛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深深的看了顾慧几眼，随着宋宛月进去。 刚一进院门，便迫不及待的表功，“小丫头，这银票是我让大姐二姐给的，我聪明吧。” “聪明，顾少爷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顾义当即挺直了小腰板，“那是，我给你说呀，你和我定亲，可真是捡到宝了。” 宋宛月，…… 伸出两指在他脸颊出比了比。 “做什么？” “量量你脸皮有多厚。” 顾义，…… …… 顾老爷被让进堂屋。 宋家堂屋不大，宋老爷子和顾老爷坐在中间，宋林和宋树坐在下首。 顾夫人则是被宋奶奶和许氏还有刘翠兰让往许氏屋中。 刚才从马车上掉下来摔的不轻，唯恐被宋家人看出端倪，引起她们担心，顾夫人走的不快，边走边和她们说着话。 宋宛月看的清楚，转身去了厨屋，往锅里添了水，放了几个鸡蛋。 顾义寸步不离的跟着，还以为她饿了，抬头看了看天，也不过是刚过辰时，心疼的问，“小丫头，你家没粮食了吗？连早饭都吃不饱。” 蹲下身正要生火的宋宛月，…… 搬了一个小凳放去门口外，“坐下，闭嘴！” “哦。” 顾义乖乖的闭了嘴过去坐下，可还是忍不住扭头朝厨房里看。 刘翠兰出来给屋内几人倒水，看到顾义坐在厨屋门口，扭着脖子朝里看，慌忙过来。 见宋宛月生着了火，还以为她是要烧水，“月儿，我来吧。” “没事，二婶去忙，我煮几个鸡蛋而已。” 煮鸡蛋？ 刘翠兰回头看了眼巴巴的看着屋内的顾义，捂住嘴笑了。顾少爷一定早上一定是惦记着来找月儿，所以没吃饭。她识趣的没有坚持。 不过一会儿，宋宛月过来屋里，她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一个鸡蛋，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把碗放在桌子上，“顾伯母，我看看您的腿。” 宋奶奶几人这才想起顾夫人刚才摔了的事，刚忙问，“您的腿没事吧？” “没事，没事。” 顾夫人如常的笑着摆手，“一点事没有，你们别担心。” “还是看看吧。” 宋宛月已经弯下腰。 顾夫人慌忙捂住自己的衣裙，“真没事，月儿别担心。” “伯母是把我当外人吗？” 顾夫人一愣，任由宋宛月掀高了她的衣裙，膝盖处，有一大片的红肿。 宋奶奶三人倒抽了一口气，顾夫人腿肿成了这样，竟然还能和她们谈笑风生。 “没事的，不疼。” 宋宛月已经起身拿了一个鸡蛋，掏出帕子包裹着，放在红肿处，轻轻的来回滚动。 “如果感觉热，你稍微忍耐一下，这样能消肿。” 顾夫人心里瞬间升上异样的感觉，她两女一子，还从来没有一个这么细心对待过她。 “我、我自己来吧。” 宋宛月没坚持，把鸡蛋给她，估计着鸡蛋不太热了，去了厨房拿另外一个。 堂屋内。 顾老爷和宋林交换庚帖，解释，“我们之所以没请媒婆，是想着咱两家都这么熟了，我和夫人亲自过来就行了，希望你们别误会。” 这话本来是昨日就该说的，可还没说他就被衙役带走了，只能今日来说。 “您二位亲自过来，可比有媒婆的面子还大。” “你们不误会就好，说真的，我家义儿能和月儿定亲，是我们家高攀了，你们放心，以后我们不会亏待月儿的。” 宋林怎么听这话怎么不舒服，他女儿还小呢，怎么也得在家再待上十年，用的着你们亏待不亏待？ 面上却笑着道，“那就多谢顾老爷了，月儿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你们多担待。” “还喊顾老爷，该改口了，亲家！” 宋林一愣，嘴唇蠕动了好久，才喊出一句“亲家。” 顾老爷笑呵呵的应了。 …… 姚大夫派了丫鬟进来禀报，顾老爷和顾夫人起身告辞，顾义也没有留下，随他们一起出来。 顾义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才吩咐小四，“去查一下，昨天二姐回来以后，都吃了些什么？” 小四应声，进了院门以后，迅速去了别处。 一家人都去了顾雯的屋中，顾慧亲自小心翼翼的扶着顾雯躺下，又让姚大夫号了脉，确定彻底没事了，几人的心才算完全落了回去。 顾慧坐在床边圆凳上帮顾雯掖了掖被角，“你也是的，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乱吃东西。” 顾雯不敢反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馋，见到什么都想吃。 “这下记住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想吃什么，都先让丫鬟去问过姚大夫。” “这就对了。” “行了，你也别说她了。” 顾雯的脸色还没缓过来，顾夫人看的心疼，“她自己都要后悔死了。” “娘还不让说她，今天幸亏有月儿在，要不然，她这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的。” “宋姑娘前期的施救确实做的比较好，比一般的老大夫做的都好。” 姚大夫由衷的称赞。 “可不是……” 顾慧也赞不绝口，“我当时都吓坏了，她却面不改色，胸有成竹，没有高超的医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唯一可惜的是，她不会针灸，不知道是她看的医书上没有，还是她没学？” “医书？宋姑娘的医术是从医书上学的？” 姚大夫惊诧。 “是啊，你不知道吗？” 姚大夫霍的转身看向顾义，眼神灼灼，“少爷，宋姑娘看的是什么医书，您能够帮我借来？” “想都不要想。” 姚大夫爱书如性命，尤其是那些失传的医书，闻言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只要宋姑娘肯把医书借给我看，我答应她三件事。” “用不着。” “少爷，我的医术可是天下无双的，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是吗，那我问你，如果我没气了，你能不能把我救活？” 姚大夫，…… 234 偏执（3更） 顾义回了屋中，小四跟进来把一张纸恭敬的递给他，上面写了顾雯从踏进家门以后吃的所有东西。 顾义仔细的看了一遍，目光落在燕窝粥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派人盯着大姐这几日的举动。” 小四应是，退了出去。 顾义把纸张放在桌子上，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脑中闪现今日顾慧在宋家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然后，抬手把桌子上的纸张拿过来，一点一点的撕碎。 同一时刻，顾慧也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宝儿立刻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扑过来，“娘。” 顾慧弯腰把他抱紧怀中，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宝儿想娘了没有？” “想了。“ “想舅舅了没有？” “想了。” “咱们去找舅舅好不好？” “好。” 顾慧抱着宝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贴身丫鬟，“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回去。” …… 顾义院中除了小四，素来没有别人伺候，顾慧抱着宝儿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故意抱着宝儿躲在门后，探着头朝里看。 宝儿被逗得咯咯直笑。 身后跟着的丫鬟也捂嘴笑，大小姐以前经常和小少爷这样玩，每次都会被小四发现，告诉小少爷，小少爷就会从屋里冲出来。 这次小四却没在，宝儿的笑声这么大，顾义如果在屋内，肯定能听到。 顾慧也盯着房门，见没有丝毫动静，眼里的笑意消散下去，却依旧一手捂着宝儿的小嘴，一边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小声”叮嘱宝儿，“宝儿别出声，我们吓舅舅一跳好不好。” 宝儿又兴奋的笑起来。 屋内，顾义看着桌上的碎纸屑，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落下去，起身，走到房门后，等外面顾慧抱着宝儿“悄悄”走到了门口，他猛的拉开门，“抓住你们了！” 宝儿笑的更大声了，两手扑腾着让顾义抱，“舅舅，舅舅。” “就知道你在屋内。” 顾慧笑着站直身体。 顾义把宝儿抱过去，转身往屋内走，随口问，“小四不在，大姐怎么知道的？” “咱们是亲姐弟啊，小时候捉迷藏，哪次不是大姐先找到你的，不管离着多远，大姐都能感受到你的气息。” 顾慧进得屋来，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碎纸屑，眼神闪了闪，“我回去后，宝儿非说要找舅舅，我便抱着他过来了。小四呢，怎么没在门口伺候？” “我饿了，让他去给我端些糕点过来。” 顾慧正要坐下，闻言顿住，“大姐正好有空，你想吃什么，大姐去给你做。” “好啊，我最爱出大姐做的莲子羹，败火，麻烦大姐了。” “跟大姐还客气，正好我给你二姐再炖碗燕窝，让她好好补补身体。” …… 袁家 袁夫人醒来以后，得知是宋宛月救了自己，一命抵一命，袁老爷不再追究袁敏之死。 她当即就要一头撞死！ “我不让她救！用不着一命抵一命！” 幸亏袁老爷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才没有让她撞成。可也因此扯裂了伤口，又急忙派人喊了德仁堂的大夫过来重新给她包扎好。 袁夫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女儿惨死，自己想要趁机除掉罪魁祸首，却没想到反伤了自己，白白丧失了为女儿报仇的机会。 “夫人……” 袁老爷那了靠枕抵在袁夫人的头和床头之间，免得她再做出自杀的事。 “我们被人算计了，敏儿不是死于伤重。” 袁夫人攸然睁开眼，声音里的怒气遮掩不住，“老爷是什么意思？当初你惧怕顾家，眼睁睁的看着敏儿被打的半死不活，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还是怕了顾家，是吗？” 袁老爷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言辞偏激了些，没怪她，微微俯低了身体，压着声音，“敏儿是死于中毒。” “我不信！” 袁夫人声音猛然拔高，如果不是袁成手摁着她的身体，她早就什么也不顾的坐起来了。 敏儿怎么可能中毒？一定是顾家的那个大夫胡说八道！ “千真万确，宋家那个丫头救了你之后，我便说一命抵一命，不追究敏儿之死了，他们反倒不愿意了，执意验尸。夫人想想，如果他们心中真的有鬼，在我说了那样的话后怎么不见好就收，反而执意要验尸呢？” “你说什么，你让那个老头子碰了敏儿的身体？” 袁夫人别的没听进去，只听进去了姚大夫重新验了尸，她的敏儿还是女儿身，怎么能让一个老头子随便看。 “夫人……” 袁成无可奈何，只能撒谎，“他没碰，是宋家丫头验的。” “那就更不可信了。” “夫人，你……” 袁老爷简直不知该怎么说。 袁夫人声音幽冷，“你就是怕了顾家，我可不怕！等我好了，我跟顾家没完。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我也得让顾钱那个老东西给我女儿偿命。” “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 袁老爷有些急了，想要调查敏儿的死因，还得让袁夫人协助，如今她听不见去自己说的话，又怎么可能帮着调查。 “当初是咱们调换了玉镯，有错在先，所以我才退了一步，让敏儿担了这个责任，可敏儿死了以后，我满脑子都是替他报仇，我去公堂上和顾钱对质，我还提出让他的儿子为敏儿披麻戴孝，我若是怕他，我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现在之所以给你说敏儿真正的死因，是不想咱们女儿白死，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爹说的是真的。” 袁桐推门而进，他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了，听到自己娘这么偏执，这才推门进来，“娘仔细想想，小妹虽然一直昏迷不醒，大夫是不是说她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好养着，过一段时日就能好了？如果不是有人下毒，她怎么可能突然就去了？” 看到自己儿子，想去死去的女儿，袁夫人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既然你们父子两人都说敏儿是被人毒死的，那你们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 －－－－－－题外话－－－－－－ 今日恢复三更，么么哒。 235 发现（1更） “章家。”袁老爷有八分肯定。 “不可能！”袁夫人立即否定。 如果说是袁家的对头，她相信。章家，绝对不可能。 “敏儿受伤那几日，只有章夫人带着章瑶来过。” 袁夫人气的眼泪都忘了流了，“这能说明什么？章怀受伤，你们父子俩不也去了吗？这是章怀没事，如果有事，是不是也是你们父子俩害的？老爷，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被顾家的人下了迷魂药？” 她情绪激动，眼看着伤口又要裂开，袁老爷吓得赶忙打住话题，“你先别激动，咱们不说了，不说了。” “不行，今日一定要把话说明白，你们冤枉谁都行，就是不能冤枉章家人。” “好，那咱们就说明白！” 袁夫人一再的不相信，袁老爷也有些恼了。平日里袁夫人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今天却一再的听不进去他们说的任何话。 “我问你，派人趁机对宋宛月动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不待袁夫人回答，又道，“我已经审问过丫鬟了，夫人别撒谎。” “是章夫人又怎么样？她也是为了让我出口气。” “那她可曾提醒过你，如果府里的人真杀了宋宛月，咱们会受到牵连？” “一个乡下丫头而已。” “她是宋举人的妹妹！” 袁夫人张大着嘴愣住。 “如果府里的人真的杀了宋宛月，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在县衙的大牢里。” “她、她、她也许并不知……” “她当然知道，因为当初章怀陷害的人就是宋举人！” 袁夫人嘴唇张张合合了几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章怀陷害宋举人不成，又被夺了秀才功名，此生不能再参加科举，你觉得他们不会怀恨在心？” “可、可、可……” “夫人还记得，当初章家已经把宋举人和宋宛月困在了章府里，她们是如何出来的？” “记、记得……” 袁夫人结结巴巴，“说是被一个小男孩带人救出来的。” “夫人可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 “是谁？” “顾家少爷，他早就和宋宛月定亲了！” 袁夫人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得袁老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不知道，章家人却清楚得很。他们知道利害，还怂恿你如此做，夫人好好想想吧。” …… 姚大夫回去了以后，心里记挂着宋宛月手里医书的事，坐也坐不下，躺也不舒服。遂去了山上看看自己种的药材，却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大跟头。 他狠了狠心，去了自己书房里，挑了一本自己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医书，小心地拿布包好，放在怀里。 锁好房门，走了几步，又回来，重新打开锁进去，又拿了一本医书，想了想，再拿一本，小心的全部包好，再次锁好房门。 吩咐人悄悄给自己备了马车，来到宋家。 见到宋宛月，一个字也没多说，直接把三本医书掏出来放到她面前，“宋姑娘，老夫听说你手里有一本医书，我用这三本换您一本看。” 宋宛月不明所以，但还是挑了挑眉毛，“你确定？” 姚大夫心疼的扭过脸去，“确定！” “好，您等着。” 宋宛月拿起三本医书回了自己屋中，很快拿了一本出来，放在姚大夫面前，“给你。” 姚大夫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双眼顿时瞪大，“这、这、这……” “是你家少爷拿来给我的。” “什么？” 姚大夫一跳老高，落地之后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拿着医书转身就往外走，连招呼都没跟宋家人打。 他径直出了院门坐上马车，急哄哄的让车夫回去。 宋林看的目瞪口呆，“月儿，他、他这是……” “太高兴了，那本医书可是绝无仅有的。” 宋林直觉不是这么回事，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挠了挠头。 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马车还没停稳，姚大夫就从马车上下来。 他急匆匆地去了书房，把自己所有的医书从头到尾数了一个遍，少了整整四本。 他是心疼坏了，一路捶着胸口去找顾义算账，离大老远就喊： “少爷，你给我出来！” 这么多年，姚大夫还从没这么无礼过，众人纷纷看过来。 顾慧端着熬好的莲子羹刚进院门，便听到了他这么一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让丫鬟被莲子羹端进去，自己守在门口。 “少爷，你太过分了，你……” 姚大夫叫喊着进了院子，差点撞到顾慧，吓得赶忙收住脚步，“大、大小姐。” “小弟怎么惹着您了？” 她这一问，姚大夫顿时悲从心来，噗通坐在地上，几乎要嚎啕大哭，“没有少爷这么欺负人的，他把我珍藏的医书偷了，然后送给宋姑娘了。” 听到他说“偷”一字，顾慧厉声，“姚大夫，你一大把年纪了，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姚大夫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住，“我……” “就是我偷的怎么样？” 顾义抱着宝儿出现在屋门口。 姚大夫一个骨碌爬起来，绕过顾慧跑过去，“少爷，你、你、你把医书还给我。” “还不了，送给小丫头了。” 噗通！ 姚大夫又重新坐在了地上，拍着双腿，哭天喊地，“那可是我收藏了好多年的医书，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如今我的孩子没了，我可怎么活呀？老爷啊，夫人啊，你们快来给我做主啊。” 顾义，…… 所有人，…… 顾义不管他，任凭他叫喊。 顾慧看到皱眉，走上前来，“几本医书而已，你若是想要，等我回去以后，让人给你搜罗几本过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姚大夫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嚎的更厉害了，“少爷不仅偷了我的孩子，还挖了我的肝我的肺啊。” “什么肝呀肺呀的，你在胡说什么？” “少爷他……” 姚大夫怒指向顾义，“偷了我四本医书，不是挖我的肝我的肺是什么？” 顾慧，…… “四本？” 顾义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啊，我查过了，少了四本，都是我珍藏许多年的，幸好我拿了三本换了一本回来，否则……” 声音戛然而止。 “说啊，怎么不说了？” 姚大夫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三本医书是自己送过去的，眼珠一转又赖皮的嚎上了，“我不管，反正就是少爷偷走的，少爷必须去给我要回来。” 顾义把宝儿递给小四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姚大夫干脆把眼一闭，使劲嚎。 顾义在他身边蹲下，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姚大夫猛然看向他。 “少爷说的是真的？” 236 不甘心（2更） 顾义站起来。 姚大夫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少爷有什么条件？” 顾义微微一笑，朝他勾了勾手。 姚大夫麻利的爬起来，凑到他面前。 顾义手捂在他脸上，嫌弃的吩咐，“小四，把人带下去，明天以前别让他再靠近我。” “是。” 小四上前来，把宝儿交给顾义，往外拽姚大夫。 姚大夫挣扎着不肯走，“少爷，您这样太不道德了，我会睡不着觉的，我拿医书换，五本，不，十本，不不，二十本。” 声音越来越远。 顾义抱着宝儿进屋，顾慧笑着跟上，“小弟，你刚给姚大夫说了什么？” 顾义脚步微顿，偏头看她，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仿佛含了冰，几乎把她冻僵在原地，“大姐想知道？” 顾慧身体微僵，嘴唇微微动了动。 顾义偏过头，笑着逗弄着宝儿走进屋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顾慧的错觉，他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傻言傻语的小弟。 顾慧手中的帕子捏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扬起了笑容，跟着走进屋内，“大姐也只是随便问问，莲子羹快凉了，你趁热喝了，把宝儿给我，我带他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 “大姐，咱们姐妹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就不能多住几日吗？” ………… 翌日一早，顾家大门口，顾雯拉着顾慧的手依依不舍，自从她们嫁人以后，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她本来打算这次在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和大姐好好说说话，谁知大姐今日就要回去了。 “你姐夫没在家，家里的事情不能没人打理，大姐也实在是没办法。这样吧，等你在家里休养好了以后，去我那里住几天，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我就不去了。” 顾雯摸着自己肚子，昨日可是把她吓坏了，她可不敢到处乱跑了。 “也好，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大姐过去。” 宝儿对顾义依依不舍，想让他跟着上马车。 顾义也是不舍，抱了又抱，才亲自把他放到马车上，“宝儿听话，舅舅过一些时日去看你。” 宝儿拉着他的手不放，“舅舅上，舅舅上。” 顾慧把宝儿手拉回去，“宝儿听话。” 马车启动，宝儿哇一声哭起来。 顾夫人听的心疼吗，“慧儿也是的，怎么就这么着急回去？家里离开她还能撑不下去了？” “大姐自幼要强，姐夫又是嫡子，府里府外都需要他们两人打理，她脱不开身也是正常。” 顾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这性子随了谁。” 马车上，顾慧把宝儿交给丫鬟，掀着小窗，看顾家的宅院，一处处，一片片，马车走了很久，才走出去，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想到此，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凭什么，同样是顾家的儿女，她就只能得了一点陪嫁，而那个傻子却能全得到。 “娘，抱……” 宝儿朝她伸出手。 顾慧转头，定定的看着宝儿的脸，手里的帕子捏的越发紧了。 …… 姚大夫果真是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要来找顾义，走到门口看到顾慧的车夫正在准备马车，一问才知道顾慧要走，想着顾义这个时候肯定没空打理自己，又回去了。 匆匆吃了一口早饭，不时的出来看，看到顾慧的马车走了，一溜烟的跑过来，“少爷，您说到底有什么条件？” 昨天的事顾老爷听管家说了，笑着摇摇头走了进去，顾夫人跟在后面，丫鬟搀扶着顾雯也进去了。 顾义抬脚往姚大夫的院子走，姚大夫亦步亦趋的跟着，急的撕心裂肺，“少爷，您倒是说呀？” 顾义就是不回答，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了他的院子，走进屋内，坐下。 姚大夫简直要急死了，恨不得给顾义下跪让他快点说。 “坐下吧。” 顾义不紧不慢的说道。 姚大夫哪里坐的下，张嘴刚要说话，顾义一个眼神看过去，他当即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坐下。 “第一，你这屋里的医书随便小丫头看。” 姚大夫腾的站起来，又瞬间坐了回去，弱弱的问，“二、二十本还不行吗？” “我给你保证，她只看，不往外拿，也不在上面做笔记，更不会损坏。” 姚大夫考虑了又考虑，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行，我不相信少爷，我也相信宋姑娘。” 顾义，…… 差一点抄起桌上的杯子砸过去，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第二，把你的医术教给小丫头，尤其是针灸。” 姚大夫这次痛快的答应了，“这个好说，只要宋姑娘想学，我绝对没有保留。” “第三，你山上种的药材随便他用。” 姚大夫跳起来，“那不行，那些药材都是给……”， “如果制成药丸也一样。” “好、好吧。” 姚大夫眼巴巴的看着他，“那、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宋姑娘家了。” “走吧。” 顾义起身往外走，姚大夫颠颠的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美滋滋的想了一路，到了宋家门口，迫不及待地下来，刚要抬脚往里走，猛然想起顾义还在马车上，赶紧退后了一步，等顾义下来后，跟着他走进去。 “伯母，我来找小丫头。” 一进门，便看到了许氏，顾义乖巧地喊人。 许氏现在怎么看他怎么顺眼，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月儿在她屋里，你去吧，吃过早饭了吗？渴不渴？” “吃过了，我不渴，伯母别忙活了。” “好好好，月儿，顾少爷来了，你不快出来！姚大夫也来了，您快屋里坐。” “进来吧。” 宋宛月的声音从她屋里传出来。 姚大夫拱手，“夫人，我是来和宋姑娘讨教医术的，我、我也跟着少爷进去。” 姚大夫医术如何，昨日他们都见识到了，月儿能跟他讨教，许氏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亲自走到门口掀开门帘，“那你们快请进，中午就了留在这里吃饭吧，我这就让当家的去买菜，你们喜欢吃什么，直接说，别客气。” 237 巴结岳父（3更） 姚大夫自然想留下，可他做不了主，看向顾义，希望他能应下。 “不用了伯母，我们还有事，讨教完了就回去。” 姚大夫嘴角耷拉下去，不过想到马上就能跟宋宛月讨教药丸的事了，嘴角又扬了起来。 两人进去，许氏把门帘放下，还是回了屋内拿了银子让宋林去买菜，特意嘱咐，“多买点。” 宋林心里发酸，那个臭小子不单抢走了自家的闺女，还把媳妇的心也给收买了。 顾义和姚大夫坐下，姚大夫迫不及待地刚要开口，顾义咳嗽了一声，他立刻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坐着等着。 宋宛月看向顾义。 顾义搬了搬凳子，挨近宋宛月身边，“小丫头，我昨日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你会做药丸，现在被他缠上了，晚上连觉也不让我睡，哭着喊着让我带他过来跟你讨教药丸的做法，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可是你的独家秘方，怎么能告诉他？可他脸皮太厚了，一直缠着我，我被缠的没法了，只能带他过来，你、你不会怪我吧？” 听他面不改色的撒谎，姚大夫险些被自己一口唾沫呛到，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您是想要药丸，还是想要制作方法？” 宋宛月突然偏过头来问。 姚大夫差点把眼珠子扭到，毫不客气的道，“自然是要制作方法。” 宋宛月点头。 “小丫头别担心，我已经给他谈过条件，他屋子里的医书随便你看，一身医术也教给你，山上种的药材也随便你用，还有，他准备……” “没、没有了。” 姚大夫慌忙抬手阻止他往下说，依少爷巴结宋姑娘这个德行，一准会坑他的银子！他年过半百了，才攒了那么点银钱，还要留着养老呢，绝不能让少爷坑了去！ 顾义幽幽看了他一眼，姚大夫毫不畏惧的看回去。 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宋宛月抿了抿嘴角，忍住笑，“可以，不知姚大夫想要什么时候学？” 姚大夫兴奋的站起来，“现在。” “我家里没有药材……” “我那里有，走走走，我们马上回去。” 宋林还没套好牛车，就看到三人回来了，看架势月儿还要跟他们走，立刻不高兴了，声音沉沉的，“月儿，你做什么去？” “伯父，姚大夫想要跟小丫头讨教医术，家里没有药材，去我们家。您要是有空，也跟着一块去吧，我前些时日买了一张好弓，怕您不喜欢，没敢给您送来，您正好随我去看看，如果喜欢，您就拿回来，不喜欢，我在另外给您买。” 宋林做梦都想买一张好弓，闻言差点立刻就把牛鞍放下，颠颠的跟着过去。好在及时的反应过来，拿着架子，“我这腿还没完全好利索，一时半会上不了山，要弓也没用。” “那可是我在府城买的，整个府城就那一把，纯蛇皮的，弓弦更是难得的好，伯父还是跟我去看看吧。” 宋林绷不住了，把牛鞍放下，倒背着手走过来，“既然你说的如此好，我就跟着去看看，免得你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说完，回头对着屋内喊了一声，“孩子他娘，我陪月儿去一趟顾家，很快就回来。” 许氏，…… 从屋里匆匆出来，宋林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 马车先停在了姚大夫院子的门口，姚大夫兴奋的“跳下去”，紧接着是顾义，然后是宋宛月，最后才是宋林。 他还是第一次来顾家，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随着三人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还以为顾家人谁生病了，斜了顾义一眼，“家里有人生病你也不说一声，我这样空着手上门，显得多没礼貌。” 顾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解释，“伯父误会了，这是姚大夫的院子，我们家人不住在这里。” 宋林尴尬的想摸鼻子，又生生的忍住，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姚大夫的院子都这么大，顾家人住的院子得大成什么样？ 掩嘴清了清喉咙，“我看姚大夫这院子里挺好，后面也有山，你让人去把弓箭拿来，我试一试。” 顾义吩咐了小四去拿。 宋林便站在院中没有进屋。 顾义陪他在外面。 “伯父，上山打猎有趣吗？” 提起打猎，宋林放松了不少，“算不上有趣，都是为了生计，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山上猎物最多的时候，我们一天能有不少的收获。” “那伯父改天能不能带我去见识见识？” “你……” “是啊，小丫头经常在我面前说伯父打猎是一把好手，只要进山，从不空手回来，我想跟着伯父去见识见识。” 宋林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他赶紧掩嘴咳嗽了一声，“月儿是这样对你说的？” 顾义真诚的点头，“是啊，她还说伯父打猎时英姿勃发，天下哪个猎人也比不上，还让我跟您学习。” 宋林嘴角落不下来了，他又咳嗽了一声，“月儿年纪还小，说话未免夸大其词，我也没有那么好，不过，你要是真想见识，等过几日我有空了，可以带你上山。” “多谢伯父。” 小四把弓拿来，宋林一眼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走，咱们去后面山上试试。” 姚大夫配好了治风寒的药，迫不及待的和宋宛月去了厨屋。 他这里只有一口锅，宋宛月刷干净，示意他烧火。 姚大夫懵了，让他看病行，让他烧火，他能把厨屋全烧了。 宋宛月只得去喊了小四过来，让姚大夫在一边看着。 眼看着那些草药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药丸，姚大夫惊讶的完全说不上话来，他醉心医术几十载，除了听说过有修炼仙丹的，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会把草药治成药丸。 他拿起一颗放在嘴里，一抻脖子咕咚咽了下去。 没来得及阻止的宋宛月，…… 姚大夫咂摸咂摸嘴，只有微微的一点苦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宋姑娘，你、你、你从哪里得到了这样的方子？” 238 很是受用（1更） “无意间从一本古医书上看到的。” “医书呢，在哪儿，能否让我看看？” 宋宛月摇头，“我去年还是前年偶尔在一个书肆里看到的，当时家里穷，没钱买，我去过几次，等后来再去，已经没有了。” 姚大夫简直都要捶胸顿足了，这么好的医术，比他书房里所有的医书加起来都要好，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 “您还看到了什么方子？” 宋宛月认真的想了想，再次摇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再给您说。” 后山上。 宋林选定了一个地方站好，朝着远处拉满弓，箭矢犹如一道风急射出去，稳稳的扎在远处的地上。 “果然是好弓！” 宋林忍不住又上了一支箭，再次把弓拉满，箭矢再次急射出去，落在刚才的那支箭矢旁。 宋林满意的不得了，看顾义也顺眼了，“你眼光不错，确实是把好弓，我收下了。” “伯父喜欢就好，要不，我陪您去那边的山里转一圈？” 宋林心动了，他都好几个月没进山了，十分想念在山上打猎的日子，可看着顾义单薄的身体，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去看看月儿有没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顾义没有再劝，让宋林在原地稍等一会儿。 宋林还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却看到他拨开丛丛“密草”，把两支箭给他捡了回来。 宋林越发看他顺眼了，“你耐心等几天，等我回去给你伯母商量好了哪天上山，我让月儿提前告诉你。” 顾义嘴角微扬了一下又快速退下去，“谢谢伯父。” “客气什么……” 宋林拍他肩膀，“咱们是一家人。” 等两人下了山回到屋内，宋宛月看到宋林兴高采烈地样子，挑了挑眉毛，故意问，“爹怎么这么高兴？” “义儿给我买了一张好弓，爹以后再上山，一准能猎更多的猎物。” “伯父还说到时领我去山上见识见识。” 顾义见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看他，急忙也跟了一句。 “对对对，爹答应了，我回去就跟你娘商量，只要她同意，我过两日就上山。” 说完，有些迫不及待，“义儿，你现在就让人送我回去。“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连宋宛月什么时候回去都没询问。 “我送您回去。” 顾义殷勤的跟上。 “不用，你照顾好月儿就行。” 顾义沉稳的把人送到门口，吩咐小四送人回去，等宋林上了马车走远，他转身急匆匆的走进来，拉着宋宛月的手就往外走，“快、快、快，小丫头，你都好久没给我做好吃的，我都要馋死了。” 宋宛月，…… 袁家。 “夫人，章夫人来了。” 袁夫人听完袁老爷的话后，沉默了一整日，听到丫鬟的话，才微微抬眼看过来，声音微哑，“只有她一人吗？” “是。” “请她进来。” 丫鬟应是，出去请了人进来，刚一进门，章夫人就迫不及待的三两步走到床前，“我回去后担心的一整夜没睡着，你感觉怎么样？” 袁夫人动了动，章夫人以为她还要起来，赶忙道，“别动，别动。” 袁夫人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体，好让自己能看清章夫人脸上所有的表情。 章夫人很有眼力见的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没有受伤的地方，“都怨我，昨天就不该给你出那样的主意。” 昨日她回去后，气的不行，她也是好意，想着让袁夫人出一口气，谁知那丫鬟笨手笨脚的，反而伤了袁夫人。 章老爷询问过后开导她，“袁兄也是在气头上，对你说的话重了一些，你只要心中无愧就行，明日还得去看看，你不去，反而显得心虚了。” 章夫人今日这才厚着脸皮来了，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却被请进来了。 “不怨你……” 袁夫人示意她坐，“是我太心急了，没听你的话，要是等他们查验敏儿尸身的时候我再动手，就不会失手了。”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跟你家袁老爷一样记恨我了呢？” “老爷对你发火了？” “也不是，就是……” 章夫人欲言又止，带着几分委屈。 袁夫人明白了，伸出手安慰的拍拍他的手，“你别往心里去，他也是担心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听说你们不告顾家了？” 袁夫人心里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叹了一口气，“我昨日那种情况你也知道，老爷着急之下说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要他们救了我，就不再追究敏儿的死因，我也是醒了以后才知道，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有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就轻易饶了顾家。” 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我醒来后也是跟他闹了一顿，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想起我的敏儿就这么去了，我……” 后面的话哽咽着说不上来了。 章夫人赶忙安慰，好半天才把人安慰住。 袁夫人擦着眼泪，“你明日能不能把瑶儿带过来，敏儿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我想让瑶儿送她最后一程。” “你不说，我也要让她过来的。” …… 宋宛月给顾义做了很多的果冻和布丁。 顾雯在自己的院子里都闻到了香味，实在是忍不住了，让丫鬟扶着她过来，一进门便看到桌上摆着好些她没见过的零食，眼睛顿时都亮了。 “这是什么？” 顾义“滋溜”吃了一个果冻，含糊不清的回答，“果冻……小丫头专门给我做的。” 顾雯馋的差点流口水，伸手去拿，还没等拿到，盘子被顾义端走。 顾雯手顿在半空。 顾义把盘子放在一边，朝她伸出手，“五两银子一个，概不赊欠。” 顾雯，…… 气的一巴掌打在他手上，“我是你二姐。” “亲姐弟明算账，我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了，不想法多赚点银子，以后怎么养活小丫头？” 顾雯，…… 239 又一条生财之道（2更） 顾雯气的又打了他的手一下，“爹这么大的家业全给了你，你还能养不活宋姑娘？” “爹给的是爹给的，二姐家里那么有钱，还在乎这几两银子？再说了，这可是小丫头辛辛苦苦给我做的，你忍心沾这么大的光？” 顾雯又气又笑，“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可倒好，刚定了亲就连二姐也不认了？吃个果冻还要我银子，二姐不吃了！” “二姐真不吃？” 顾雯很有骨气的点头，“不吃，五两银子我能买半包肉脯了。” “那好吧。” 顾义收回手，拿了一个布丁，打开，拿过一边的小勺挖了一点出来，浓郁的奶香味直直窜入顾雯的鼻中。 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顾义仿佛没看到，把布丁放入嘴中，好吃的眯起眼。 顾雯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闻到了香味，欢快的动起来。 “我买两个！” 顾义闻言一顿，惊诧的看她。 顾雯已经不管不顾的伸手拿了一个果冻，伸手打开放进嘴里，丝丝滑中带着弹性，轻轻咬碎后，满口生香。 “二姐，你婆家不会是破产了吧？” 顾雯瞪了他一眼，又拿了一个果冻吃进嘴里，“说什么呢？我婆家有的是钱，你姐夫一年到头挣的更是不少。” 顾义拍拍自己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婆家破产了，那我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就不好意思卖给你了。” 顾雯，…… 伸出手去要拿第三个，再次被顾义拦住，“银子。” 顾雯也不讨价还价了，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二百两银票往他手里一拍，“给你。” 然后毫不客气的端起盘子，转身往外走。 “哎，二姐，我还没吃呢。” 顾雯只当没听见，催促丫鬟扶着她快走。 等她们出了院门，顾义看着手里的银票笑了。 “小四。” 小四应声而去，不过眨眼的工夫端着好大的一盘子果冻和布丁进来，讨好的放在顾义面前的桌子上，“少爷，我聪明吧。” 他就知道二小姐闻到香味会过来。是他给少爷出的主意，把果冻和布丁放起来一些，免得被二小姐全部拿走。 “聪明，赏你一个果冻。” 小四的脸垮下去，一个果冻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顾义自然看到了，敲他的头，“怎么，嫌少？没看到我卖五两银子一个，要不，你也出钱买，想买多少少爷我都卖给你。” 小四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一大盘子的果冻和布丁，“少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一个月才一两月银，还不够买半个果冻的。” “行吧，少爷我现在高兴，这样，你随便抓一把，抓多少你就吃多少。” “谢谢少爷。” 小四两眼冒光，把手张开，抓了一把果冻后手腕一翻，另一只手又扒拉了不少到掌心里，手往上抬，几乎下去了小半盘子。 顾义，…… 差点没一脚踹过去。 小四眼疾手快的把果冻抱在怀里，嘿嘿直笑。 …… 宋宛月自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做完了零食以后她回了姚大夫哪里。 姚大夫直接递给她一本医书，“等你把这上面的穴位都记住了，我便开始教你针灸。” 宋宛月上一世学过中医，对于人体穴位记得滚瓜烂熟，但没说，老实的翻开认认真真的看。 “小丫头……” 顾义进了院子，快步朝屋内走，被坐在门口守着的姚大夫拦下，“少爷，宋姑娘正在看医书，还请您别打扰她。” “我只是……” “什么也不行，既然想要跟我学医术，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一个时辰休息一次，每次一炷香。少爷还是请一会儿再来吧。” 顾义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宋宛月双手托住下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顾义收回目光，也没往里硬闯，用眼神示意小四去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在姚大夫对面坐下。 他没出声，姚大夫也没干涉。 姚大夫看着手里的医书，一股香味飘进他鼻中。 姚大夫动了动鼻子，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甜甜的，似乎还带着一股奶香。他放下医书，正好看到顾义无声的把一个透明的吃食放进嘴里。 “少爷，您吃的是什……” “嘘……” 顾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朝着屋内指了指，示意被打扰宋宛月。 做完了伸出手，小四又拿了一个布丁放在他手里。 姚大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吃食，眼睛冒出了光，把自己的凳子挪到顾义身边，笑眯眯的，刚要开口，顾义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再次朝屋里指了指。 姚大夫快要被这新的吃食馋死了，假模假样的看了天色一眼，“哎呀，两个时辰到了，宋姑娘，可以休息了。” 正准备看好戏的宋宛月，…… 外面，姚大夫已经上手去抢了，把小四手里的好几个全都抢过去了，走到远处去吃。 顾义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进屋内。 宋宛月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顾义顿时得意了，昂起了头，挺起了胸，手背去身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到宋宛月身边，嘚瑟的掏出二百两的银票放在她面前，“小丫头，我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你多做些零食，我去卖给二姐，一个要她五两银子。” 宋宛月，…… …… 在顾家呆了一整日，天色将晚，顾义才送宋宛月回家，刚走进村口，便看到宋明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还夹杂着二丫的哭声。 宋明透过人缝，看到顾家的马车，一巴掌呼过去，二丫身体后仰，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地上。 宋明还不解气，骂骂咧咧，“都是赔钱货，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宋明媳妇脸上带着伤，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把二丫抱在怀里，“二丫……二丫……你怎么样？” 二丫的哭声撕心裂肺，围观的人纷纷指责宋明。 宋明横的很，“老子管教老婆孩子，关你们什么事？都给老子滚！” 骂着话，眼睛却盯着顾家的马车，眼看着马车就要从他家门口过去，宋明抬脚，不管不顾的踹了过去，这次直接踹到宋明媳妇的脸上，娘俩朝后倒去。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停下！” 宋宛月出声。 240 这事得管（3更） 马车停下，小四放下马凳，宋宛月和顾义从马车上下来。 宋明看的真切，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随后又抬起脚朝着母子两人踹过去。 “你若是再敢踹她们一下，我把你的脚废了。” 宋宛月的冷声传过去。 宋明的脚硬生生的停在了半路。 围观的人群听到了声音，纷纷回头来看，看到顾义也跟过来，让出了一条路。 两人走进去，宋宛月俯身把二丫母子扶起来。宋明媳妇的脸已经不能看了，眼睛也肿了一个，二丫害怕地缩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我的家事，跟你们无关！” 宋宛月抬眼，眼里的冷意吓得宋明倒退了两步：“你，你干什么？” 宋宛月没理会他。 “小四，去屋里拿床被子过来。” 小四应声，朝屋里走，宋明拦在他面前，“你们想……” 小四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宋明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屋内的宋瓜氏看到，吓得赶紧一骨碌躺下，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小四推开宋明，进了屋内拿了一床破旧的被子出来，铺在地上。 宋宛月把母女两人扶坐过去，拿出帕子帮二丫擦拭眼泪，低声哄着她。 宋明疼的站在一边不敢动，恨恨地看着宋宛月。 “姐姐，疼。” 二丫低泣着说。 宋宛月转过她的身体，清晰的看到她后脑勺的大包，脸色冷下来，也坐在棉被上，把二丫抱在自己怀中，“和离吧。” 周围响起抽气声。 宋明万万没想到宋宛月会这样说，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宋明媳妇也瞬间看向她。 宋宛月抓住她的手，“我今日看到大丫了，她在顾家过的很好，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新衣服。唯一记挂的就是你和二丫。你如果和离了，可以带着二丫去顾家做工，也能给孩子讨条活路。” “不行，老子不和离。” 宋明慌了，他本意是想着顾义看到她们娘俩挨打，心软后提前给大丫工钱，这样他每个月就有钱喝酒吃肉了。 “她是老子花钱买来的，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这一辈子她别想离开老子一步。” “有卖身契吗？” 宋明愣住。 “没卖身契她就是自由的，可以和离。” “你个臭丫……” 小四往前迈了一步，宋明吓得话咽回去，往后退了一步。 围观的人鸦雀无声。 这些年宋明媳妇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也觉得宋明不是人，宋瓜氏不是东西，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怂恿宋明媳妇和离，毕竟这个世道女子生存艰难，如果真和离了，宋明媳妇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我、我不和离。” 宋明媳妇垂着头，声音几不可闻，她有两个女儿，如果和离了，女儿怎么办？大丫在顾家还好说，二丫呢？她前脚和离了，宋明后脚就敢把二丫卖了！她这一辈子就够苦了，不能让两个女儿也走了她的后路。 她的话落，宋明得意了，“怎么样，老子就说了，她这一辈子离不开老子。” “你想好了，如果不和离，二丫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 “你什么意思？” 宋明高声嚷，顾义一个眼神看过去，小四再次往前了一步，宋明吓得一溜烟跑进屋内，“我、我给你们说，别、别欺人太甚。” 宋明媳妇捏着衣角，不敢看宋宛月，“对、对不起。” 她知道宋宛月是为了她好，可她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没人给她撑腰，她没有底气和离。 宋宛月叹口气，手下意识的去摸二丫的头，想到她后脑勺的大包，收住手。 “正好这些时日我们家里的柴火快烧没了，等你伤好了以后，去砍了柴送到我家去。” 宋明一下窜出来，“不能白干，你们得给钱，我们也不贪财，一捆柴去县城卖多少你们就给多少。” 宋宛月慢慢悠悠的看他一眼。 宋明心里下意识的一紧，面上却强撑着，虽然不能让顾家提前给大丫开工钱，但能砍柴挣钱也行。再说了，这个臭女人干活快，一天能砍不少，也能卖不少的钱。 “等她能去山上砍柴了再说。” 这是答应了，宋明下意识的就要去踢自己媳妇，“她没事，现在就能山上。” 小四伸出腿挡住，宋明仿佛踢在了石头上，惨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腿栽倒在被子上。 宋宛月“正好”抬脚往外走，“不小心”踩在他腿上，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顾义伸手扶住她。 宋明又是一声惨叫，吓得二丫拽住宋宛月的衣服，哭着喊，“姐姐。” 宋宛月弯腰把她拉起来，对宋明媳妇道，“去我家我给你们上点药。” “我……我不去了。” 宋明媳妇不敢抬头看宋宛月的眼睛，“二、二丫麻烦您了。” 宋宛月警告的看了宋明一眼，领着瑟瑟发抖的二丫出了院子。 上了马车，将二丫搂在怀里，仔细的查看她的伤势。 她和二丫只差两岁，二丫身体却单薄的像个三四岁的孩子。 “小丫头，要不要我让人……” 宋宛月摇了摇头，宋明这种人就是滚刀肉，就算今天顾义派人教训了他，过些时日他还会再犯，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制住他。 把她们送到家门口，顾义便坐着马车回去了，宋宛月领着二丫进门，刘翠兰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二丫浑身是土，脸上还挂着泪珠，愣住，“月儿，这是……” “宋明打的。” “这个畜生。” 宋奶奶闻声也从屋里出来，忍不住也骂了几句。 “二婶帮我烧点水，我领她去屋里找件衣裳。” “你快去，热水马上就好。” 回屋找好了衣服，又帮着二丫洗了一个澡，看她身上没有伤势，放下心来，拿了一个半热馒头给她，二丫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宋奶奶看的眼酸，“那个猪狗不如的，早晚会得报应。” “他会不会得报应我们不知道，但爷爷奶奶，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 宋奶奶叹气，“我们管不了，那边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旦沾染上了，就别想再把他们扒下来。” “但如果不管，以后大哥真的做了官，他们要是打着大哥的名义到处做坏事，会给大哥惹很多麻烦。” 241 为母则刚（1更） “不、不会吧，毕竟我们已经和那边断绝了关系。” 宋宛月不是危言耸听，宋明的如意算盘她很清楚。 她怂恿宋明媳妇和离，无奈宋明媳妇是个扶不起来的，她只能另想办法。 “在宋家村，人们知道他和我们家断绝关系了。如果到了县城，甚至于到了别的地方，人们不会知道。大哥做了官后，他就能打着大哥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如果仅是这样也好说，可若是他一旦做出不利于大哥名声的事来，大哥势必会受到牵连。就算是以后调查清了，短期内也必定会给大哥带来影响，不利于大哥的仕途。所以我们从现在起，就必须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 宋老爷子赞同的点头，“月儿说的对，宋明那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们不能不防。” “那、那……” 宋奶奶被他们两人说的害怕，她原来以为和那边断绝了关系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可城如月儿所说，宋明那样的人。若思儿真做了官，他还真能做出打着思儿的名声招摇撞骗的事来。 “他敢！” 宋林也听了一耳朵，大步过来，“他要是敢那样做，我饶不了他。” “爹能打死他吗？” 宋林愣了一愣，“自、自然是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还有后患。” “那怎么办？” “我已经跟婶子说了，家里缺柴火，让她能上山了以后，砍了柴卖给我们，这样一来，宋明能消停一些时日，后面咱们再想办法。” 宋宛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宋树也凑过来了，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现在家里没事，他可以去山上砍柴。又想到月儿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话没有说出来。 晚饭四菜一汤，汤是米汤。 以前都是两个菜的，现在家里有钱了，宋宛月说她和宋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好一些，就成了四个菜。 一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咸菜。 二丫怯怯的坐在宋宛月旁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不敢动筷。 众人都看到了她后脑勺的大包，心疼的不行，许氏拿了筷子给她，“二丫，吃饭了。” 二丫不敢动。 从她记事起，就没有上过桌子吃饭。 宋宛月接过来塞到她手里，“没事，想吃什么夹什么。” 二丫看了一圈众人的脸色，拿着筷子低下头，捧着碗小口的喝米汤。 喝了几口以后放下，见众人没有看她，小心翼翼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咸菜。 宋奶奶看的眼酸，啪的下把筷子放下，正准备骂宋明一顿，二丫已经吓得缩回了筷子，身子下意识的往宋宛月身边靠。 宋奶奶赶紧放软了声音，“二丫别怕，奶奶不是生气，奶奶只是……” 夹了一筷子白菜炒肉放到二丫碗里，“来，吃，多吃点，不够奶奶再去给你做。” 二丫呆呆的看着她，好半晌后又看了看碗里的菜，又抬头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怯怯的问，“我、我真的可以吃吗？” 宋奶奶的眼泪差点一下子涌出来。 她知道大丫、二丫日子不好过，没想到会不好过成这样。 她们好歹是宋明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宋明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是怎么狠下心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把整盘才都端到了二丫面前，“吃吧，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 吃完饭，宋宛月带着二丫去了自己屋内，宋奶奶喊了许氏和刘翠兰过来，“你们今晚给二丫做件衣服出来。” 二丫又瘦又小，宋宛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大了，不仅不暖和，还绊脚。 家里有现成的布料，两人扯了布，裁剪好，就着油灯开始缝。一个多时辰就做好了，拿着正要给二丫送过去，听到了敲门声。 刘翠兰把衣服给了许氏，走过去打开门。 宋明媳妇站在门外，“我、我来接二丫。” 她两边脸都是肿的，头发散乱，刘翠兰惊得喊出声，“你怎么伤成这样？” 宋明媳妇快速垂下头，捏住衣角，“我、我没事。麻烦你把、把二丫叫出来。” “叫什么二丫，你快进来。” 刘翠兰去拉她，手刚碰到她的胳膊，宋明媳妇疼的忍不住咝了一声，刘翠兰吓得赶紧放开手，回头扯着嗓子喊，“月儿，月儿……” 宋家人闻声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宋明媳妇的惨状，均是倒抽了一口气。 宋明媳妇后退了好几步，“我、我真的没、没事，我、我过来接二、二丫的。” “二丫睡着了，婶子自己进来抱吧。” 宋宛月淡定的撒着谎。 宋明媳妇慌忙道，“我、我就不进去了，麻、麻烦你们把二、二丫抱出来。” 今日宋宛月把二丫带走了以后，宋明把她揪进屋内，劈头盖脸的打了她一顿，并警告她除了砍柴送柴以外，不许和这边走的太近，也不能和这这边多说话。 “我可抱不动，婶子还是自己进来抱吧。” 宋明媳妇不敢一步也不敢上前，“我、我、我……” “月儿，就别难为你婶子了，老大媳妇，去……” 宋宛月阻止宋奶奶把话说完。 惩治宋明，还得靠宋明媳妇，如果她不走出这一步，宋明以后还真的没人制得住。 宋明媳妇祈求地看向刘翠兰，刘翠兰摇头。 她又看向许氏，许氏叹口气，温声细语，“你伤成这样，总要处理一下，否则明天连床都起不来。放心，一会儿我让你大哥去找宋明，警告他如果再敢打你，家里就不收你砍的柴了。” 说完，走去她身边，把手里刚做好的衣服给她看，“这是我们刚给二丫做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给她试呢，你正好进来给她试试，如果不合适，我们再改。” 粉色的衣裳，在月光映衬下十分的漂亮。 宋明媳妇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抖着手想拿，手碰到衣裳了又瞬间缩了回去，“不、不用了，二、二丫有、有衣服。” “就是她身上那件除了补丁什么也没有的衣裳？” 宋宛月缓缓朝着她走近，“婶子，都说为母则刚，就算为了大丫、二丫，你也不能这么一直怯懦下去。” 242 满是心酸（2更） “我、我……” 这么多年，宋明媳妇习惯了被欺压的日子，从来没有想反抗。 宋宛月拉起她的手，“婶子进去看看把，二丫今天吃了一顿饱饭，正高兴的不行呢。” 宋明媳妇眼泪再次涌出来，眼泪迷糊了她的双眼，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她能看清了，人已经到了宋家的院子里，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被宋宛月紧紧的拽住。 “娘。” 二丫从屋里出来，小小的人儿的脸上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笑容，穿着宽大却又漂亮的衣服，赤着脚，显然是听到了动静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二丫。” 宋宛月放开宋明媳妇的手。 二丫跑过来，一头扑进宋明媳妇的怀里，扬着脸，声音稚嫩，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我今晚吃了两个馒头和好多肉菜，可好吃了。” 宋明媳妇泪如雨下，泪珠砸在二丫脸上。 二丫吓到了，“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宋明媳妇弯腰抱住她，大哭起来。 哭声压抑，悲痛。 宋家众人听的都跟着红了眼，尤其是宋奶奶，恨不得现在就去让宋林和宋树把宋明抓过来，痛揍一顿。 “好……” 许氏哽咽着刚要劝说，被宋宛月拦下，朝着她摇了摇头，宋明媳妇压抑的太久了，痛快的大哭一场未必不是好事。 “娘、娘……” 二丫一直惊慌的喊娘。 宋明媳妇哭的更厉害了。 宋老爷子不忍心再看，转身走去门槛上坐下，眼眶通红，狠狠的一拳捶在地上，“那个畜生，不配是我宋家人！” 两刻钟后，宋明媳妇的哭声才慢慢小了下来。 宋宛月示意宋慎去打了水来，她打湿了自己的帕子递到宋明媳妇面前，“婶子，擦把脸吧。” 宋明媳妇抬去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抹了几把，噗通给宋奶奶跪下，“大伯娘，您能不能买了二丫，她虽然年纪小，什么活都会干，她不会白吃饭的，她……”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宋奶奶赶紧扶她，“都是一家人，什么卖不卖的，以后二丫就留在我们家了，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她吃的。” “不行，不行，宋明那个畜生不会让二丫住在你们家的，您只有买了她，那个畜生才能没办法，我不要钱，一个铜板也不要。” 说着，让二丫也跪下，给众人磕头。 许氏把二丫心疼的把二丫拉起来，孩子这一会儿吓得不轻，小脸都是煞白煞白的。 又伸手和宋奶奶一起把宋明媳妇拉起来，“你也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求求你们买了二丫。” 宋明媳妇还在苦求，她知道这是二丫唯一的活路，如果再过几年，二丫长大了，宋明难保不会像卖大丫一样把二丫卖了。 “二丫我们是不会买的，诚如奶奶所说，可以让她以后住在我们家，但她能住多久，还得取决于婶子会如何做。” 宋宛月道。 宋明媳妇泪眼婆娑的看她，“月儿，我知道你心肠好，求求你……” “婶子可曾想过，如果买了二丫，我们会惹来多少非议？” “我、我……” “要想真的让二丫以后过上好日子，还得靠婶子自己。” “我不行，我……” 宋明媳妇又开始掉眼泪。 “别哭了，哭坏了身体二丫更没人照顾了，先进屋，坐下来慢慢说。” 许氏和刘翠兰把宋明媳妇扶紧宋奶奶屋中。 宋老爷子和宋林还有宋树三人不便进去，去了宋树屋里沉默的坐下，谁心中也不是滋味。 刘翠兰出来打了了一盆水进来，“先洗洗吧，别吓到孩子。” 宋明媳妇胡乱洗了一把，正想撩起衣襟擦干净，许氏递了帕子过来，宋明媳妇犹豫了一下，接了，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脸上，说是擦拭，也就是轻轻蘸了几下，她两边脸颊都肿了，根本不敢用力。 “娘。” 二丫小声喊着依偎过去。 宋明媳妇紧紧的搂住她。 许氏把手里的衣服给二丫看，“喜欢吗？刚给你新做的。” 二丫素日没神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却又瞬间暗下去，身体往宋明媳妇怀里缩了缩，抬头怯怯的看她。 许氏把新衣服递给宋明媳妇，“给孩子穿上吧。” 宋明媳妇抓着二丫的手用力。 知道她在犹豫，许氏也没催促，保持着递衣服的姿势。 好一会儿后，宋明媳妇颤抖的抬起手，把衣服接了过去。 二丫眼睛瞬间又亮了，“娘，我真的可以穿新衣服吗？” 宋明媳妇眼泪一下又出来了，赶忙用手背抹了一下，哽咽着点头嗯了一声。 二丫欢喜极了，迫不及待的去解身上衣服的扣子，小手很快，几下就全部解开了。 瘦骨嶙峋，满身伤痕的小小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是当娘的，怎么就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挨揍？” 宋奶奶忍不住叱责。她也是女人，她也是当娘的，有人要是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她非拿把菜刀给人拼命。 许氏也是被惊到了，自从和宋林成亲以后，夫妻和睦，别说动手，吵架都没有。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她无法想象宋明怎么会下的去手。 “不怪我娘的，我爹打我的时候，我娘已经很护着我了。” 宋明媳妇慌忙捂她的嘴，急切的说，“是我的错，我没护好孩子，你们别怪二丫，她年纪还小，不会说话。” 许氏回神，“先给孩子穿上吧，免得一会儿着凉。” 宋明媳妇这才给二丫穿上，大小正合适。 “娘，好看吗？” 二丫仰着头问，小脸上都是雀跃和欢喜。 宋明媳妇从来没有看到过二丫这样，眼泪差点忍不住又要涌出来，哽咽着点头，“好看。” 许氏摸二丫的头，“二丫觉得好看，我和你婶婶明天再给你做一身，再给你做两双鞋。” 二丫再次仰起小脸，“娘，我可以要吗？” 宋明媳妇再次哽咽着点头，“嗯。” 刘翠兰端着热好的饭菜进来，“吃点饭吧。” 宋明媳妇下意识的拒绝，“我不……” “吃吧，吃完了以后我们商议一下怎么惩治宋明。” 宋宛月道。 243 套话（3更） 宋明媳妇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通红的眼睛看着宋宛月，声音带着不可自抑的颤抖，“月、月儿，你说，该怎么惩、惩治他？” 她知道，宋明被惩治后会更加疯狂的报复在她身上，可为了两个女儿，她愿意听月儿的，哪怕最后她被打死，她也愿意。 “很简单，用钱拿捏着她。” “可、可是我没钱。” “你有，卖柴的钱。” 宋明媳妇愣愣的看着她，宋奶奶和许氏和刘翠兰也是不解。 “宋明今日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看在你们娘俩可怜的份上帮你们一把，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会儿肯定在家得意洋洋的盘算着你卖柴的钱怎么花呢。 你回去告诉她，柴钱我们十日一结，加起来会有不少，然后等你拿到工钱以后，给他谈条件，不许他再惹是生非，也不许他再打你，如果他敢再动手，你就偷摸的把这些钱送到你娘家去，你娘家的人都是些唯利是图的人，他们见了钱自然会过来帮你撑腰，到时候挨揍的就会是他。” “这、这行吗？” “绝对行，你娘家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这些年宋明敢打你，就是看准了他们不替你出头。如果他们替你出头了，宋明自然是怕的。不过，这一切有一个前提。” “什、什么前提？” “你必须先强硬起来，如果宋明对你动手，你别只会被动挨打，要跟他干！必要的时候对他动菜刀，当然不是让你真的砍他，只是吓唬吓唬他。” “我……” “婶子要想二丫以后能穿上新衣服，能吃上饱饭，大丫，二丫的亲事你以后能做主，就必须要先强硬起来。” 宋明媳妇低着头紧紧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好半天没说话。 宋宛月也没催她，一个人性格的改变不是一两日的事，不过，当初她能毅然决然的签了大丫的卖身契，说明还是有几分勇气的。能为了大女儿她敢那样做，为了二丫她应该也能试一下的。 宋奶奶是个急脾气，恨不得替她答应下来，不过就是和宋明对着干的事，宋明媳妇只要敢，哪怕打不过他，也能挠他一块脸皮下来，让他记住，再也不敢打人。 许氏和刘翠兰也焦急的看着宋明媳妇。 良久以后，宋明媳妇慢慢的放开了衣角，慢慢抬起头来，语气虽然不怎么坚定，却还是说道，“我、我听你们的。” 几人松了一口气。 …… 宋林和许氏一起送宋明媳妇回去的。 就如宋宛月所料，宋明正躺在炕上，得意的盘算着一天家里能有多少进账，然后买啥好吃的。 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宋林的身影，吓得他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头上。 “宋明，出来！” 屋内没有动静。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滚出来！” 宋明吓得一把撩开被子，快速的下了炕，刚要穿上鞋，忽然想起自己和那边断绝关系了，又一骨碌躺了回去，有恃无恐的说，“这里可是我家，你这算是私闯民宅，我可以去告你的。” 宋林被气笑了，“好，既然这样，我们家的柴也不用你们砍了，我们走！” 宋明又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跑到屋门口，站在门后，只探出一个脑袋，“你、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家自然是想买谁的柴就买谁的柴，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完，转身。 “不、不行。” 宋明急的跳出来，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让那个死丫头应下，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去？ 看宋林转过身来，又吓得倒退了一步，“我、我出来了，你、你说。” “从今天开始，二丫留在我们家跟月儿作伴，还有，你不许再打你媳妇……” “你、你管不着，她是我媳妇，我、我想打就打。” 宋明梗着脖子。 宋林往前走了一步，“你再说一遍？！” 宋明噌的躲回了屋门后。 “只要我们再看到她身上有伤，别说砍柴的事，以后别的事不再让你们做。” 宋明撇撇嘴，去不敢再说什么。 “听到了没有？” 宋明没应声。 宋林朝着门口又走了一步。 宋明吓得赶紧说道，“听见了，听见了。” “把我今天的话记牢了，要是敢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明被身体藏在屋门口，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来，才从屋里出来，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走到自己媳妇面前，抬起手就要打，“臭女人，敢让人来威胁我？” 宋明媳妇蓦地把脸凑过来，宋明的巴掌眼看就要打在她脸上，想到宋林刚刚威胁的话，硬生生的顿在离她的脸一寸的地方。 “你打呀，你要是敢打，我就过去给他们说。” “你……” 宋明的手往上抬了抬，最终却没有落下去，“老子今天先饶了你，明天早上起来就给我滚去砍柴。” 看着他走进门内的身影，宋明媳妇身体软了软，却强撑着没让自己瘫在地上。月儿说的对，为母则刚，为了两个女儿她也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 …… 翌日一早，宋明媳妇早早起来去了山脚下，砍了不少的柴，打成捆，吃力的背去了宋家。 宋奶奶特意给她多做了饭热着，等她把柴放下，便拉着她进屋去吃。 与此同时，袁府。 章夫人果真带了章瑶过来。 看着她，想到死去的袁敏，袁夫人又免不了一番伤心。 章夫人好一番劝说后，袁夫人才平静下来。 丫鬟搬了一个小圆桌过来，放在床前，上了茶。 章夫人刚才劝说了半天，有些口干，端起来喝了几口。 袁夫人则是拉着章瑶的手，“瑶儿啊，以后袁伯母就没有女儿了，你若是有时间，多来府中陪陪伯母好不好？” 章瑶心无城府的点头，“好。” 章夫人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忍了忍，没忍住，不好意思的起身，“我得去趟茅厕。” 袁夫人吩咐丫鬟带她去，等章夫人出了门以后，她拉着章瑶的手，柔声问，“瑶儿啊，伯母问问你，敏儿受伤的时候是谁让你来看她的？” 244 又给送银子来了（1更） “我娘。” 袁夫人声音更柔了，“你娘除了让你来看敏儿以外，还让你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章瑶是个聪明人，肯定会听出袁夫人话里的意图，可章瑶脑子不太灵光，根本没听出来，不仅如此，还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我娘说，让我来了以后看看敏儿的伤口，给她吹一吹，再用帕子给她擦擦，她就能醒了。” 袁夫人拉着她的手收紧，语气更加轻柔了，“那瑶儿的帕子带着没有，袁伯母看看。” “没了，回去以后就丢了，那可是我爹新给我买的帕子，买了好几条呢，我都喜欢，却被我弄丢了。” 袁夫人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 章夫人匆匆忙忙的回来，见袁夫人还在跟章瑶说话，唯恐累到她，“我带瑶儿去见敏儿最后一面，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袁夫人似乎是真的累了，无力的点了点头，“还要麻烦瑶儿给敏儿上炷香。” “应该的。” 等她们母女离去，袁夫人看着章瑶和章夫人刚才坐的位置，眼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 “小丫头，咱们中午吃什么？” 顾义趁着姚大夫起身去茅厕的工夫偷偷地溜进来。 小丫头一共就给他做了那么多的果冻和布丁，被顾雯“抢走”了一些，又分给小四一些，昨日引诱姚大夫又浪费了不少，他剩的不多了。 他不愿再给姚大夫，所以，只能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来。 宋宛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医书早就看累了，闻言看了眼天色，离中午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给你做麻辣串。” 顾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正要她说的麻辣串是些什么，小四在外面小声的禀报，“少爷，姚大夫回来了。” 小四话音落，姚大夫已经看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小四，少爷是不是又偷溜进去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想要再溜出去不可能，顾义大大方方的坐去椅子上。 等姚大夫一脚踏进来，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姚大夫注意你的措辞，本少爷可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姚大夫毫不留情的戳穿她，“少爷，您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你要是真的光明正大的进来，又何必趁着我上茅厕的工夫？” “我也不想啊……” 顾义坦坦荡荡，“可是我来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啊，难不成我要让小四去茅厕把你拉回来？” 姚大夫，…… 昨日吃了果冻和布丁，意犹未尽，本想着今日顾义再过来趁机拦住他再要一些。 可看顾义这个态度，今日是要不成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咳嗽了一声，挺直了身体，“既然如此，少爷还请出去吧，宋姑娘休息的时辰还没到呢。” “我陪着她。” “这可不行，人体穴位是学针灸的根本，万一记错了，会医死病人的。少爷还是不要打扰宋姑娘了。” “也好。” 顾义装模作样的站起来，顺口问了一句，“月儿，你说的麻辣串得准备什么食材？” 麻辣串？ 新鲜的吃食？ 姚大夫耳朵竖起来。 “你让她们准备……” 话说到一半，看到外面的天色，宋宛月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等我看完再去，时辰不够了，还是等改天有空的时候再吃吧。” 领略过果冻和布丁的美味，姚大夫矜持不住了，谁知道改天宋姑娘还有没有心思做？ “也……” 顾义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姚大夫的声音盖住，“宋姑娘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了，也差不多了，上午就到此吧，下午接着看。” 宋宛月弯了弯嘴角，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诧异”的说道，“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在看一会儿吧。” “就到此为止吧，我正好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那好吧。” 宋宛月“勉为其难”，放下医书，和顾义一起走出屋子，朝着大门走去。 小四正要跟上去，被姚大夫快步出来拉住，等顾义和宋宛月走出大门，他才压低声音，“麻辣串要做好以前，提前过来喊我，你要是敢不喊我，一准让你在茅厕里蹲一天。” 小四哪敢不答应，别说蹲一天，就是蹲一个时辰他也受不了啊。 顾家厨屋很大，这是宋宛月第一次进来，以往她都是在顾义的小厨房里给他做果冻和布丁。 厨房里的人慌忙行礼后，惴惴不安的站在一边，不知道顾义和宋宛月怎么突然来了厨房。 厨屋里的食材很全，各种蔬菜和肉都有。 看完以后，她给顾义比划，“我需要这么长这么细的竹签子。” 顾义当即吩咐了小四领着人去弄。 宋宛月让厨房里的人把蔬菜择出来备用，又让其中两名厨娘做鸡丸和肉丸。 她亲自制作麻辣烫的汤料，想到顾雯不能吃辣，做了两种口味的，一种是麻辣的，一种是骨汤的。 等她把两种汤料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小四拿了竹签子回来，宋宛月让厨娘把择净的蔬菜，切成小段串在竹签子上。 等这一切做好，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吃麻辣串的锅不知道有没有。 “家里有没有炭烧的锅？” “什么样的，我让小四去买。” 这是没有了。 宋宛月懊悔的拍了下脑门，她怎么就把锅给忘了，难不成让一家人围着锅台吃？ “没法吃了。” “怎么就没法吃了？” 浓香的锅底一做出来，顾义就已经馋的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了一听不能吃了，顿时着急了。 “我忘了没有专门煮麻辣串的锅，总不能围着锅灶吃吧？” “怎么不行？我那院子里有小灶，让小四烧火，咱俩吃。” 馋的同样流口水的小四，…… 也只能是如此了，宋宛月再次懊悔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让人把汤料和穿好的串全都搬去了顾义的小厨房里，把两种汤料分别倒进两个锅里，升起了火，等汤料沸腾了，把一部分串放了进去。 香味飘散，飘到顾雯的院子里。 “这是什么味道？” 顾雯吸着鼻子问。 丫鬟也吸了吸鼻子，“好像是从少爷院子里传过来的。” “扶我去看看。” 丫鬟扶着她过去，刚走进院子，厨屋内的顾义就看到了，压低了声音，“小丫头，我二姐来了又来给我们送银子了。” 宋宛月，…… 245 坑爹娘（2更） 顾雯让丫鬟扶着她直接进了厨房。 两个小灶都燃着火，上面的锅里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阵阵浓郁的香味从里面散发出来，旁边的盆子里放着不少用竹签串好的东西。 “你们做了什么？” 顾雯忍不住走过去。 顾义正对着锅内流口水，闻言回头这“才”看到顾雯过来了，得意的炫耀，“小丫头正在给我做麻辣串。” 麻辣串？ 顾雯这才看到，除了灶台边的盆子里，两个锅里有不少串串。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这样吃东西的，又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好吃吗？” “特别好吃。” 顾雯持怀疑态度，毕竟这些串串都是生的，看起来既没放盐又没放油，怎么会好吃？ 宋宛月已经拿着筷子从锅里夹了几个串串出来，放在盘子里，递给顾义。 顾义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放进嘴里，吃了一口蔬菜，香辣的味道充满口中。 “好吃。” 顾雯咽了一下口水。 “二姐要尝尝吗？有骨汤的，不辣。” 宋宛月问。 “来两串。” 宋宛月夹了两串放在盘子里给她。 只一口，顾雯唰的亮了眼睛，到了这个月份，她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但经常吃那些饭菜也有些腻了，这麻辣串虽看着不上档次，吃起来却好吃的很。 “二姐，好吃吧？” 顾义边吃边问。 顾雯点头“好吃。” “看在你是我亲姐的份上，友情价，一两银子一根。” 顾雯，…… 狠狠白了他一眼，几口把剩下的吃完，把盘子放在灶台。 宋宛月还以为她赌气不吃了，刚要说是跟她开玩笑，顾雯早已掏出一一张百两银子拍在顾义脑门上，“就一百两，多了没有。” 顾义眉开眼笑，把银票拿下来揣去了袖子里。 “一百两足够了，二姐去饭厅坐着吧，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虽是九月的天，但厨房里燃着两个灶台，又一直开着锅，确实有些热。 顾雯让丫鬟搀扶着去饭厅。 “记着，锅里的这些我都要吃。” …… 厨房那边，宋宛月和顾义两人把中午要用的食材用了大部分，眼看着就要中午了，主子的饭菜还没着落，厨房管事的让人赶快重新购买食材，自己急匆匆的去了主院。 “老爷、夫人，厨房里备的食材大部分被宋姑娘做成麻辣串了，全端去少爷的院子里，我已经让人去重新购买食材了，今日的午饭恐怕会得晚一些时候。” 顾老爷挥手让他退下去，“不知道宋家那个丫头做的那个麻辣串是什么？” 顾夫人也很好奇，要知道厨房里每日备的食材不少，“要不，我去看看？” “去吧。” 顾夫人一脚踏进顾义院中，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虽没有像顾雯一样馋的吸鼻子，却还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厨屋门口，便看到顾义端着一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有许多串串。 “娘。” 顾义也看到了她，喊了一声。 顾夫人走上前，“你这是……” “哦，二姐在我这里吃呢，我给她端过去。” 顾夫人无比的欣慰。 顾义比顾雯还小好几岁，从来都是两个姐姐照顾他，如今他终于长大了，知道照顾姐姐了。 “娘，您要不要也进去吃点？” “我……” 顾夫人想说不吃，这一看就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您吃点吧，这可是月儿特意给我们做的，您就是不来，我也会去喊您和爹过来的。” 顾夫人想说不吃的话变成了一个好字。 顾义顿时喜笑颜开，边陪着顾夫人往饭厅走边说，“做这麻辣串可不容易了，小丫头得一直守在灶台边。” 顾夫人脚步顿了一下，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过去看看，毕竟自己这一家人在饭厅里吃，却让人家宋家丫头守在灶台边。 顾义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您还是别去了，您去了小丫头还给分神给您打招呼，别再烫到了。” 顾夫人打消了过去的想法，走进饭厅，看到顾雯吃的正香，她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的竹签。 “娘。” 顾雯吃的都顾不上起行礼了，“您快过来吃，可好吃了。” 顾夫人好笑的坐在她身边，顾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教养的三个孩子也是知礼节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雯吃的这么没有形象。 “娘吃。” 顾义亲自拿了一串递到顾夫人面前，顾夫人接过，学着顾雯的样子吃了一口，眼睛也是一亮。 “娘觉得怎么样？” “好吃。” 顾义把刚端来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好吃娘多吃些，我去喊爹过来，咱们中午就吃这个了。” 顾夫人吃的有些停不下嘴，点了点头。 “那……小丫头这么辛苦，娘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顾夫人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就是让您给钱……” 顾雯指着自己面前的竹签子，“一两银子一根。” 顾夫人，…… 哭笑不得的瞪了顾义一眼，“娘没银子，给你爹要去。” “好嘞。” 顾义果真起身朝外走，顾夫人也没喊他。臭小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可倒好，刚定亲，就开始坑老娘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让人生气。 顾义笑嘻嘻的去了主院，“爹，娘让我来喊您过去吃麻辣串。” 顾老爷也是想看看这麻辣串是个什么吃食，站起来准备过去。 顾义朝他伸出手，“我娘说小丫头做麻辣串不容易，让您给一千两银子。” 顾老爷不疑有他，拿了一千两银子给他，来到他的院子以后，直接去了饭厅。 顾夫人把嘴里的菜咽下去，“老爷，你给那个臭小子银子了没有？” “给了，按你说的给了一千两。” 顾夫人，…… …… 魏掌柜的愁眉苦脸的坐着马车过来送账本。 自从天凉了以后，凉茶卖不动了，酒楼的生意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他本想着等少爷和宋姑娘过去，问问宋姑娘有什么好招，却一连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人影，他今日借着送账本的工夫过来了，想着让少爷带他去宋家一趟。 246 馋死你（3更） 小四正端着一盘子麻辣串往外走，差点跟魏掌柜的撞上，吓得他赶紧把盘子举高。 刚要训斥几句，看清是魏掌柜的，把话咽了回去。 “魏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魏掌柜的没回答，直接扒拉开他，进了厨房。看到宋宛月站在锅边，正往锅里放着什么。 “宋姑娘。” 魏掌柜三两步过去，这才看清。这种做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什么？” “麻辣串。” 魏掌柜伸出手就去拿。 “小心烫，我给您拿。” 宋宛月夹了煮熟的两串放在盘子里，魏掌柜的刚吃了一口，顾义就从外面进来了。 “少爷。” 魏掌柜的匆匆打了招呼。 他几口就把两串给吃完了。 他从一边的筷笼子里拿了双新筷子，夹了麻辣的和骨汤的各几串上来，很快吃完，激动的看向顾义，“少爷，这、这个可以在我们酒楼里卖。” “不行。”宋宛月反对。 悦客来酒楼能做成县里的第一大酒楼，除了大厨的手艺好，装潢好也是一方面。 麻辣串就是个小吃食，如果在酒楼里卖，会拉低酒楼的档次。更重要的一点，麻辣烫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心，别的酒楼的大厨很快就会学会。 “怎么就不行了？这可是新鲜的吃食，只要能在酒楼里卖，咱们酒楼就又能大赚一笔。” 魏掌柜的以前就是生意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着急，毕竟到了淡季大家的生意都一样。可自从凉茶把店里的生意带的上了一个层次后，他就不满足现在的收入了。 “小丫头说不行就是不行。” 顾义无条件站在宋宛月这边。 魏掌柜的急了，“我去找老爷说。” 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 顾义懒得理会她，拉了宋宛月的手往外走，“你别忙活了，让小四做，咱们去吃。” 饭厅里，魏掌柜急切的把想要将麻辣串在酒楼卖的想法说了，“老爷，虽然往前是旺季，酒楼里的人会增多，可根据往年的经验，顶多多上一倍，如果有了这麻辣串，小的保证，会多上两倍到三倍。” 顾老爷思考他说的可能性。 顾义陪着宋宛月进来，“小丫头说不行。” “那就听月儿丫头的。” 魏掌柜急的不行，“老爷……” 顾老爷摆手。 宋宛月不是个吝啬的女孩子，她这样说必然有她的道理。 魏掌柜恳求的看向宋宛月，“宋姑娘……” “倒是有另外一种吃食可以在酒楼里卖。” “是什么？” “火锅。” “火……” 魏掌柜的差点以为她是在开玩笑----锅怎么吃？还是带火的。 “一会儿我让顾义画个炭锅给你，你回县城让人打造出来，我这两天把底料熬出来。” “小四！” 魏掌柜的刚要具体问火锅到底是什么样的吃食，院子里传来姚大夫惊天动地的一声喊。 小四正在往灶膛里添柴，听到吼声手一哆嗦，差点烧到。他给忙忘了，忘了要去提前喊姚大夫。 姚大夫脚步如飞的进了厨房。 小四吓得慌忙起身，“姚大夫，您听我说，我……” “这怎么吃？” 小四，？？？？？ “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拿一些。” 小四赶紧拿了筷子夹了一些放在盘子里，递给他。 姚大夫也没出去，直接找了一个小板凳坐下吃起来。 那个老家伙可是能吃的，魏掌柜的也不问了，匆匆给顾老爷行礼后，走出饭厅，冲进厨屋。 见姚大夫正吃的香甜，当下不客气的卷起衣袖，拿了筷子，自己嗖嗖嗖的从锅里往外夹。 他一进门，姚大夫就看到了，只是顾着吃东西，没空搭理他。 现在看到他如此不要脸，都夹了半盘子了还不停手，噌的站起来，撂下盘子，抄起手边的一个盆来。一双筷子使得出神入化，比给人扎穴位还准，一筷子夹起好几根。 小四往后退了一步，免得一会儿殃及自己。 “老姚，你太不要脸了，老爷他们还没吃饱呢，你就拿着盆子来捞啊？” 魏掌柜的动作没姚大夫快，眼看着他盆子里的麻辣串越来越多，出口嘲讽。 姚大夫只当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理都没理他。他要是要脸，就该跟自己一样，先夹上那么几串，坐下来慢慢吃，可他倒好，一上手就是多半盘子，还说我不要脸？他才是真的不要脸！ “哎、哎、哎，你、你、你……” 眼看着麻辣锅里的最后一串也被姚大夫夹走，魏掌柜的急眼了，他十分喜欢吃辣的。 姚大夫得意的端好盆子，“我是为了你好，辣椒吃多了上火。我有的是去火的药，你没有，你吃的太多会住在茅厕里。” 魏掌柜，…… 好想啐他一脸唾沫，有药了不起，他回去后也可以买！ 但是，不敢啊，他还没忘记多年前，他不小心得罪了老姚，被这老家伙下了药，差点真的住在厕所里。 姚大夫满脸得意的端着盆子过去坐下，拿起一串，优哉游哉的吃着。 魏掌柜的忍着把手中盘子的麻辣串扣在他头上的冲动，也寻了一个小板凳坐下，一边吃，一边恨恨的瞪着他。 见他们两人消停了，小四才敢重新回到灶台边，把剩下的麻辣串全部放进锅里，一边放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一边烧火一边吃了不少，要不然，他今天中午非得饿肚子不可。 …… 一顿麻辣串，众人吃的心满意足，顾雯都不想回婆家了，挽着顾夫人胳膊撒娇说自己想要再多住几天。 顾夫人自然是愿意，两个女儿都是远嫁，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能多住些时日当然好。 顾义根据宋宛月的描述画了火锅的图样出来，交给魏掌柜，“多打造几个。” 魏掌柜的应了后，拿着图纸往外走，走到院中看到了心满意足摸着肚子正要回去的姚大夫，朝他得意的扬了扬图纸，“宋姑娘又想出比这更好的吃食了，这个可以在酒楼里卖，到时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天天吃，日日吃，馋死你。” 姚大夫，…… －－－－－－题外话－－－－－－ 祝亲爱的们端午安康，心情愉快，阖家幸福。 247 袁家约见（1更） 宋明媳妇砍了“一天”的柴，天色将黑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宋明早就等着了，看到她迫不及待的上前来，“钱呢？” 宋明媳妇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害怕，“月儿说十天才结一次。” “什么？” 宋瓜氏在屋内也听到了，踮着小脚快步出来，“不行，必须一天一结，你现在就去要！” 哪怕一天十个铜板，他们也要拿在自己手里。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万一到了十天的时候不给了怎么办？ “你们要是不想我明天再去砍柴了，就自己去要。” “你……” 宋明巴掌扬起来。 宋明媳妇主动把脸凑过去，“你打，使劲打！” “我打！” 宋瓜氏可不管那一套，扬起巴掌就打了下去。 还没挨到宋明媳妇脸的边，被宋明拦下。宋明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媳妇，“还不快去做饭。” 宋明媳妇面无表情的去了厨房。 宋瓜氏恨恨的抽回手，“你太惯着她了，到时候她骑在我们娘俩头上怎么办？” “她敢！” 宋瓜氏哼了一声。 “娘也别生气，十天结一次就十天结一次，到时候一大把钱在咱们手里更好。如今我们需要她砍柴挣钱，您要是真的打下去，那边不用她了，我们岂不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到？” …… “姐姐。” 宋宛月一回到家中，二丫就跑过来抱住她。今日宋明媳妇大半日都在这里陪她，还能吃饱饭，小丫头高兴极了。 宋宛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高兴吗？” “高兴。” 小丫头眉眼弯弯，笑容清澈，人也舒展了不少，几乎没有了往日畏畏缩缩的模样。 宋宛月把从马车上拿下来的点心给她，二丫欢喜的接过去，自己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去一边小口小口的吃。 “月儿回来了。” 刘翠兰从许氏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只快要做好的鞋，今日她和许氏两人又给二丫做了一套新衣服，新鞋差几针也做好了。 “二婶……” 中午吃过麻辣烫后，宋宛月想着刘翠兰和宋树还闲着。一两日无所谓，时日久了，恐怕他们会觉得难受。 “我今天在顾家又想到了一种新的吃食，您和二叔要是不嫌辛苦的话……” 刘翠兰眼睛一亮，随手把鞋放在窗台上，快步过来，“不嫌辛苦，不嫌辛苦，你快说，是什么吃食？” “我明日和顾义去县里买食材回来，到时候再跟您细说。” “好、好、好。” 刘翠兰喜不自胜，只要能挣钱，哪怕一天只挣几十文，她也宋树也是高兴的。 “姐姐……” 等宋宛月走进屋里，二丫也跟着进来，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半块点心，和宋宛月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心翼翼又期待的问，“我能和姐姐一起去县里吗？” 她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地里，她曾经听姑姑说过，县里很大，很热闹，她想去看看。 “可以。” 二丫再次笑弯了眼睛，举了举手中的糕点，“那我可以把糕点留给我娘吃吗？” “可以。” 二丫跑到床边，拿起许氏今天给她的帕子，把糕点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包起来，两手捧着放去桌子上。 …… 翌日，顾义来接宋宛月，见她领着二丫出来，多看了一眼。 二丫怯怯的躲去宋宛月身后。 “她还没有去过县城，今日带她去看看。” 对于那日宋明家的事，顾义后来没有多问。看这样子，小丫头应该是把这个小不点接到家里了。 上了马车后，二丫也是紧紧的挨着宋宛月，不敢抬头，也不敢乱动。 知道她害怕，宋宛月一手揽住她，另一只拿了一块糕点给她。 二丫不敢接。 宋宛月塞到她手里，“吃吧。” 二丫僵硬的拿了一路，一直到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她也没敢吃，没敢抬头。 魏掌柜听了伙计的禀报，出来迎接，“少爷、宋姑娘。” 随即看到了二丫，“这小姑娘是……？” “我堂妹。” 魏掌柜的是个人精，看二丫虽然穿着和宋宛月一样的衣服，但人又瘦又黑，一看就是平常经常挨饿，但宋宛月既然带着她过来，又这么介绍，他定然是脸上堆笑的。魏掌柜喊了声，“宋小姑娘。” 二丫原本就躲在宋宛月身后，听到这一声，吓得身子抖了抖，人几乎贴在了宋宛月身上。 魏掌柜，…… “抱歉，她长这么大没有出过村子，有些怕生。” 魏掌柜的赶紧摆手，“无事，无事。” “我就不进去了，带她去集市上转转，让小四跟着我就行。” 这是不想让少爷陪着去了，魏掌柜的偷偷的看顾义的脸色。 顾义有些不高兴，这一路上因为这个小不点，他和小丫头就没怎么说话，现在连去集市都不带他了，万分委屈的喊了声，“小丫头……” 魏掌柜的简直没耳朵听，少爷平日在他们面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到了宋姑娘面前，却变成小猫一样。 “我们很快回来。” “两刻钟。”顾义讨价还价。 “半个时辰，我要买的东西很多。” 顾义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他本来就是想让小丫头半个时辰内回来，才故意说两刻钟的。 “那好吧。” 等宋宛月带着二丫和小四走远，顾义一秒变了模样，转身往酒楼里走，“昨日小丫头让你打造的火锅怎么样了？” 魏掌柜的忙跟在他身后禀报，“小的回来就让人去打造了，铁匠说需要三日。” “多打造几个出来，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魏掌柜的应是。 两人去了后院屋内。 刚一落座，顾义问，“袁家和章家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袁家既然知道了袁敏不是伤重而死，必然会大肆调查，而章家……，想到袁敏的死因，顾义眼睛眯了眯。 “袁敏已于昨日下葬了，章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掌柜的，外面有个自称是袁府的丫鬟来找您。” 魏掌柜的和顾义对视了一眼，退出去，“人呢？” “在门口。” 魏掌柜的来到酒楼门口，站在那里的丫鬟朝他福了福身， “我是袁府的丫鬟，我们夫人想请您给传个信，约宋姑娘见一面。” 248 交锋（2更） 集市上人来人往，二丫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宋宛月特意走得很慢。 二丫对什么都稀奇，哪怕是听到路边摊贩的叫卖声，都觉得稀奇的不行，看到卖糖人的更不用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想要吗？” 二丫抬头，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以后啊，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给姐姐说。” “姐姐，我想要糖人。” 宋宛月摸了摸她的头，买了一个糖人给她。 二丫欢喜急了。 宋家村离县城远，村里的孩子很少来县城，偶尔有走村串街的货郎，也只是卖一些针头线脑，糖人很少见。 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舍不得吃。 几人在一个肉摊前停下。 摊主并没有因为是两个小女孩而爱答不理，热情的询问她们要买什么。 “来几斤大骨。” 骨头不值钱，两三文一斤，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再说了，平日也很少有人买大骨，大多数的时候这些大骨都是扔掉了。 “好咧。” “有猪下水吗？” “有、有、有。” 摊主高兴的应，猪下水比猪大骨还难卖，平日就是扔也得找个远一些的地方，害怕会熏到邻居。 “怎么卖？” “一副十五文……” 不待他说完，小四上前来，“宋姑娘，猪下水可不能要，那玩意臭的很。” 摊主一听他这话，唯恐宋宛月改了主意，从摊位下把一整套猪下水拎出来加上那些大骨，“这些，您一共给二十文。” 光那些猪大骨就有七八斤。 宋宛月付了钱，摊主松了一口气。 “小四，拎着。” 小四是真不愿意拎，他要是早知道宋宛月会买这些，他就让酒楼的伙计跟着过来了，这些下水太臭了，他嫌弃的直皱眉头。 “我帮你拎。” 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瘦瘦小小。 小四哪敢让二丫拎，不是怕被顾义责罚，是怕把二丫的手勒断了。 “不用。” 二丫快速缩回手，又紧紧的抓住了宋宛月的手。 三人沿着集市慢慢往前走，又陆续买了一些蔬菜，眼看着离半个时辰差不多了，才回了酒楼。 看他们竟然买了猪下水和大骨，魏掌柜惊讶，大骨还好，猪下水就连一些穷苦人家也不愿吃，尤其是大小肠，太臭了，吃一口，嘴里都是臭味，熏的人好几天吃不下饭。 “顾义呢？” “少爷在屋内，正好有事要给您说，这宋小姑娘跟着您逛了一圈也累了吧，我带她到另外的屋中歇歇。” 二丫一下靠紧了宋宛月。 宋宛月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魏掌柜的是好人，你要是害怕，让小四陪你，姐姐有事情要做，做完了就去陪你。” 二丫看看小四，又看看笑容可掬的魏掌柜的，慢慢离开宋宛月的身体。 魏掌柜的连忙笑着道，“宋小姑娘，您跟我来，我给您准备了许多的好吃的。” 等二丫跟着魏掌柜的过去，宋宛月走进屋中。 “什么事？” 顾义正在练字，闻言放下笔，“袁夫人让丫鬟来找魏掌柜的，说是要见见你。” “袁夫人？” “嗯。” 顾义洗干净了手过来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你刚走，袁府的丫鬟就过来了，我和魏掌柜的猜测她是为了袁敏中毒一事，我们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她派人来酒楼找魏掌柜的，是给顾家一个面子，倘若我不过去，她便会派人打探我家的住处，让人去家里找我。与其到时让家里人跟着担心，还不如我们今日过去。” “可是……” “放心，既然她让魏掌柜的给我捎信，必定不会对我做什么。” “我陪你去。” 宋宛月想说不用，又怕他担心，“好吧，你陪我到袁府门口，你在哪里等着，我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 袁府门前的白布已经全撤了下去，府内死一般的寂静，下人们都踮着脚跟走路，唯恐声音大了，惹了主子的责罚。 袁老爷和袁桐今日都不在府中，袁夫人趴在床上，眼睛微闭。 自从那日和章瑶说过话后，她就一直这样，一众伺候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 宋宛月下了马车，带着小四走到门前。 看守府门的人一眼认出了她，怒目而视，“你来做什么？” “不是我想来，是你家夫人请我来的。” “你胡扯，你害了我们家小……” “闭嘴！” 守门人话没说完，被疾步而来的管家呵斥，夫人让丫鬟给悦客来的魏掌柜的传信，让宋宛月过来一趟他是知道的，本想着宋宛月不会这么快过来，才没有一早给守门人说。 即使如此，他对宋宛月也没好脸色。 小姐虽然不是她直接害死的，跟她也有间接的关系，沉着脸，“宋姑娘跟我来吧。” 宋宛月没跟他计较，随他来到主院。 听到管家的禀报，袁夫人睁开眼，让丫鬟把她扶起来坐好，“请她进来。” 宋宛月被丫鬟请进屋中。 袁夫人微微偏身靠在床头上，“宋姑娘请坐。” 宋宛月坐下。 袁夫人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下人退出去，声音冰冷， “我请宋姑娘过来，是因为我身体不便，不能出去，并非是为了要感谢你。” “我知道，如果不是怕你打扰我的家人，我也不会来。” 袁夫人一声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彼此彼此。顾义还在外面等着，袁夫人最好有话快点说，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时间久了，他会耐不住性子闯进来。” “你少拿……” 刚说了三个字，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把后面的咽了下去，再开口，声音比刚才还冷，“我问你，美人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 “无色无味，能让人在睡梦中悄然无息的死去。” “用了多久就可以让人死亡？” “说不上来，要看用量的多少。” 袁夫人冷笑，“我看你是不知道吧？你糊弄了老爷，你糊弄不了我，敏儿根本就不是死于你这莫须有的毒药，她就是伤重而死！” 宋宛月面色平静，“你这么认为？” 袁夫人霍然坐直了身体，“不然呢？章家母女是在敏儿过世前两天来过，这美人笑既然是毒药，怎么会在一天多后才发作？” 249 温馨（3更） 宋宛月面色平静，直面眼睛里迸出毫不遮掩的恨意的袁夫人。 宋宛月声音极其平静，“袁敏受伤多日，一直不愿醒来，说明她不仅恨顾家，也恨袁老爷。既如此，她死去时应该是面目憎恨的，可我们查验尸体时，她却是笑着的。” “还有，我们来时，袁敏已经死了几个时辰，身上的血液早已凝固，身体应该呈白色，可她并没有，她面色红润，就仿佛刚死去一样，她如果不是中了毒，又怎么会呈现这种怪异现象？” 袁夫人身体瘫软了下去。 宋宛月冷冷的勾起嘴角，“袁夫人其实早就相信了我们的查验，今日却故意叫我过来，还故意问我这样的问题，恐怕是有别的目的吧？” 袁夫人看着她，眼中的恨意慢慢消失下去，又瞬间升起，“不错，我今日就是有别目的。” “洗耳恭听。” “你手中有没有美人笑？不管多少银子，我都要了。” 宋宛月微微一愣。 袁夫人看到了，冷笑一声，“怎么，是怕我拿不出银子，还是我买了美人笑以后，用到你的身上？” “袁夫人别痴心妄想了。我，你动不了；美人笑我也没有。” “你……” “是真没有。那日我只看出袁敏的死因不寻常，是姚大夫查验出她中了美人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药。我问过姚大夫，姚大夫说这是一种失传的毒药，他也是年轻时曾碰到有人中了这种毒，因此细细的研究过。” 说完，宋宛月意味深长的看着袁夫人，“逝者已逝，夫人还是想想袁老爷和袁少爷，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用不着你狗拿耗子。既然你手里没有，滚吧。记住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宋宛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袁府。 顾义一直在门口焦急的等着，看她出来，忙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检查了一遍，“你没事吧？” “没事。” 顾义拉着她回了马车上。 宋宛月把她和袁夫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听到美人笑的名字，顾义眼神明显的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她要买美人笑，想要对付谁？” “也许是下药之人，也许只是想试探我，试探我手里有没有这种毒药。” 说罢，看了顾义一眼。 顾义仿佛没察觉到，眉头紧锁，“如果是后者，她应该还是没完全相信。小丫头，你以后可不能自己独自来县里，免得真碰上她。” 宋宛月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茶盏上，“我知道了。” …… 顾义没有留在酒楼吃饭，带着二丫和宋宛月买好的东西回了宋家。 刘翠兰和宋树一直眼巴巴的等着呢，听到马车的动静，立刻从院子里出来，把所有的东西拎回院里。 宋家人已经吃过饭了，得知两人还没吃，全家人都忙活起来了，很快做了四菜一汤出来。 顾义吃的满口香甜，宋奶奶看着笑的合不拢嘴，“你要是爱吃，以后天天来，奶奶天天给你做。” 顾义一口应下，“谢谢奶奶了。” 倒是二丫，跟顾义一个桌子吃饭，吓得不敢动夹菜，宋宛月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吃完饭，刘翠兰麻利地把锅碗刷干净，又把买来的菜都择干净，洗好。 唯独看着猪下水有些发愁。猪肝和猪心还好说，大小肠可没法弄，太臭了。 “我来吧。” 宋宛月走过来。 刘翠兰哪里肯让她弄，“你去一边做着，二婶弄的了。” “您把肠子里面的粪便清洗干净，然后翻过来，弄些白面搓，多搓几遍，臭味就会没有了。” 刘翠兰深信不疑，喊上宋树，端着水，弄了一些白面，去了外面。 宋宛月把大骨洗干净，让宋林凿开裂缝，放进锅里，添上水。 “我来。” 顾义殷勤的拿着一个板凳过来，坐在灶膛边。 “这可不行。” 宋奶奶从屋里看到，三步两步出来，“你怎么能做这些，快去屋里陪着你爷爷喝茶，让你伯父烧。” 宋林，…… 他可是亲儿子，那个臭小子可是抢了他们家的宝贝月儿。 “奶奶，我会烧火的，在府城的时候我一直帮小丫头烧。” 宋奶奶那个心疼啊，平生第一次瞪了宋宛月一眼，顾少爷可是金贵的人，怎么能让他干这样的粗活？ 不由分说把人拉起来。 “老大，你过来烧。” 宋林认命的过去坐下。 许氏从屋里出来，笑着让顾义去看布料，“伯母给你做两身衣裳。” 宋林酸的不行，那些布料顾家送来以后就一直搁在他们屋里，许氏从来没有说给他做衣裳。 “这个臭小子，以后让他少来咱们家。” 宋宛月忍不住失笑。 等骨汤熬好，刘翠兰和宋树也提着大小肠进来。 “月儿，你的方法真好，果真不臭了。” “这是独家秘方，以后咱们就指着它发财了，二叔和二婶千万别说出去。” 宋树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转头朝外面，看到门外没有人经过，松了一口气。 宋宛月早上走的时候，让他们削了不少的竹签子，宋三小和宋慎两人按照宋宛月说的，把蔬菜全部串到了竹签子上。 “今日咱们小试一次，鸡丸，鱼丸，肉丸这些都不弄，改天出摊的时候我再教给您们怎么做。” 又道，“二叔，您去那边锅里把这些下水煮熟，我教给二婶怎么做汤料。” 宋宛月依然做了两个汤底，一个是骨汤，一个是麻辣汤。 等她做好，猪下水也煮熟了，稍微晾了一会儿后，宋树按照宋宛月说的切成小块，串到竹签子上。 全家人早就闻到了汤料的香味，忍不住围了过来，顾义就算吃过一次了，也还是被这香味吸引，跟着凑过来。 “剩下的就很简单了，把这些串放进锅里煮熟就行，不过我们的锅太大了，串全放了进去，拿的时候不好拿，咱们如果要去卖，得打制一个特殊的锅。” 锅里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 宋三小忍不住了，“月儿，好了没有，先给三叔拿一串。” 250 姚大夫生气了（1更） 宋奶奶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想吃不会自己拿？月儿烫着手了怎么办？” 宋三小难得的没有觉得委屈，他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顺便拿了一个盆子出来，嗖嗖嗖夹了不少麻辣的出来，他就喜欢吃辣的，看着就好吃。 可还没等放下筷子，几只手同时伸过来，盆子里瞬间空了。 正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能吃到第一口的宋三小，…… “愣着干什么？还不往外夹！” 宋林一边吃一边催促，他不但自己拿了一串，还给许氏也拿了一串。 宋奶奶则是拿了三串，转身给了顾义一串，又给了二丫一串，自己剩下了一串。 宋三小敢怒不敢言，又重新夹了许多，怕再次被抢空，他索性把夹的串串的签子攥在自己左手里，烫的呲牙咧嘴的放下筷子，去了一边吃。 一家人吃的眼睛发亮，刘翠兰和宋树更是激动不已，这么好的东西，如果弄去县城卖，一准比凉皮卖的还火。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明日就去摆摊。” “明日恐怕不行，炉子还没做好呢，还有各种丸子我也得教给你们做，对了，还有鸭血，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全都可以卖，而且还不是一种卖法，如果人们不着急赶路，我们就不必做成串，直接做成麻辣烫就行。” “麻辣烫？” 众人异口同声。 看他们不明白，宋宛月让宋慎去厨屋拿了一个碗出来，把竹签上蔬菜撸下来，放在里面，又舀了骨汤在里面，“我们再准备一些辣椒，如果有人想吃，可以自己放，这样既暖和，又能喝到骨汤。” 宋树激动的一拍大腿，“就按月儿说的办，月儿，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炉子，二叔这就去县城打造。” “还是让魏掌柜的帮忙吧，他认识的人多。” “也行，顾少爷，你让人告诉他越快越好。” 顾义应下。 “咣当！” 大门被什么撞了一下，众人回头，见宋明媳妇背着一捆柴火过来，刘翠兰赶忙过去帮忙，“不是给你说了，少砍一些，装装样子就行，你怎么又砍这么多？” “没事，反正也是去山上一趟。” 宋明媳妇喘息着说，一抬头看到了顾义，吓得愣怔在原地，“顾、顾、顾少爷。” 刘翠兰帮她把柴卸下来了。 二丫也跑过去，把手里的串递到她面前，“娘，你吃。” “娘、娘不吃，你吃吧。” “这是月儿刚琢磨出来的新的吃食，锅里还有呢，你过去吃点。” 刘翠兰拉着她过去灶台边。 看出她的紧张，顾义后退了几步，准备去宋宛月屋中。 “顾、顾少爷。” 宋明媳妇紧紧的搂着二丫，用了全部的勇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今天能不能去看看大丫？” 虽然当初顾义说每个月的十五她都能去看大丫，可她一直被宋明和宋瓜氏欺压着，根本没有空，一直没有去过。大丫也只让宋宛月带回了那一回信，她挂念的很。 “可以。” 宋明媳妇咚的跪在地上，“谢谢顾少爷，谢谢顾少爷。” “你快起来。” 顾义吓得不轻，去看宋宛月的脸色，见她没有不虞，猛然提起来的心才落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 刘翠兰拉住宋明媳妇，“顾少爷不是外人，以后可别这样了。” 宋明媳妇随着她的动作起来，一直不停的的说，“谢谢顾少爷，谢谢顾少爷。” “小四，带她坐我的马车过去。” “不用，不用。” 宋明媳妇慌的直摆手，“我走着去就行。” “我陪婶子去吧，正好我有东西落在顾家了，要去拿回来。” “我、我、我……” “走吧，带上二丫，这么久不见了，大丫肯定也想她了。” “去吧。” 宋明媳妇刚要再次拒绝，刘翠兰劝她，并拉着她的手来到外面，等顾义和宋宛月两人上去后，催促她也上去。 长这么大，宋明媳妇也没坐过马车，更何况还是跟顾义同坐一车，她脸都白了。 上了马车后，说什么也不进去车厢，抱着二丫蹲在前面车板上，挤得小四都没地方坐了。 宋宛月知道这是宋明媳妇的极限了，如果再强硬的让她进来，她说不定会跳下马车不去了。 “小四，你进来坐。” 小四进去，宋明媳妇搂着二丫坐好，车夫才敢扬鞭催着马儿动起来。 看马车走远，刘翠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院内。 一路上，宋明媳妇搂着二丫动也没敢动，等马车停下，她立刻跳了下去，转身把二丫也抱下去，瑟缩的立在马车旁。 知道她怕自己，顾义没下马车，“小四，你去把大丫叫出来，领她们去旁边的院子里说说话。” 小四下了马车跑去喊大丫。 大丫快步出来，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两人，“娘、二丫。” “大丫。” 宋明媳妇快步迎上去，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娘，我很……” “好”字还没说出口，便看到了眼前顾义专用的马车，大丫立刻规规矩矩的朝着马车行礼，“少爷。” “给你半个时辰，好好陪你娘说话。” 大丫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奴婢谢谢少爷。” 等马车走远，她才直起身，重新扑会宋明媳妇的怀里，“娘。“ 宋明媳妇颤抖着她的头，“大丫，你、你跟娘说，你、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好啊，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提心吊胆。” 说完，从宋明媳妇怀里出来，转了一圈，“娘，您看，我都长胖……” 话没说完，看到宋明媳妇脸上的伤，尖声，“娘，他又打你了？” “没事，娘习惯了。” 怕大丫再问，拉过二丫，“你看看二丫，她被你月儿姐姐接了过去，也能吃饱穿暖了，还有新衣裳。” …… 宋宛月和顾义去了姚大夫的院子。 姚大夫正在屋内看医书，看到两人进屋，哼了一声，没理会两人，继续看。 “姚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宋宛月笑问。 姚大夫又哼了一声，依旧是没说话。 251 勉为其难收下（2更） 顾义悠然的他对面坐下，伸出手扒拉开姚大夫的医书，认认真真的盯着他，“你这是中风了？” 宋宛月差点喷笑，看到姚大夫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硬生生的忍住没笑出来。 啪！ 姚大夫气的把医书扔在桌子上，对着顾义吹胡子瞪眼，“少爷，您、您、您……” “我怎样？” 姚大夫攸然指向门口，“您出去。” 噗！ 宋宛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喷笑出声，又赶紧一刹那收住，勉强抿紧自己的嘴角，“您继续，您继续。” 姚大夫脸色彻底黑透了，“宋姑娘，学医就要有学医的样子，今天打鱼明天晒网的，你要是不打算好好学，趁早放弃，免得以后学不好，丢了我的脸。” 宋宛月和顾义对视了一眼，今日去县城是昨日是给姚大夫说了的，他也同意了，怎么今日就突然生气了？ 顾义认认真真的看着姚大夫，“老姚，你这是又抽的哪门子疯？我们今日去县城不是你同意了吗？” “我是同意了，可我没同意你们在酒楼吃……。” 意识到自己要说漏嘴，姚大夫顿住。 “吃什么？” 姚大夫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们。 顾义和宋宛月一头雾水，小四蹑手蹑脚的进来，在顾义耳边低语了几句，昨天姚大夫和魏掌柜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姚大夫一定是认为他们今日去酒楼吃宋姑娘说的那种新的吃食了。 顾义听完，没忍住笑出声，“老姚，你想吃就明说，月儿好歹在跟你学医术，没有师徒名分也有师徒情分，你若是说，她自然会先做给你吃。” 最主要的一点，他也能跟着早点吃上。 姚大夫霍然转过头来，“真的？” “当然。” “那好，我现在就想吃，你让宋姑娘去给我做。” 顾义，…… 好想拿起桌上的书扣在他那张自以为很大的脸上。 “现在恐怕不行，炭锅还没有打造好，而且底料我也还没开始准备，您得等几天。” “你的意思是酒楼里也还没有开始卖？” “当然。” 姚大夫积攒在心里的郁气一下就没了。要是自己先吃上了，看魏掌柜那个老东西以后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嘚瑟。 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平日淡然的模样，“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苛责宋姑娘了，毕竟你也很忙，不过你可要记住，这新吃食做出来，你一定要让我和少爷先吃。” …… 宋明媳妇和大丫在一处空旷的院子里说了半个时辰话，得知大丫一切都好，彻底放心了。又把宋宛月给她出主意，让她用挣得工钱拿捏住宋明的事告诉了大丫。 “月儿妹妹这个主意很好，娘一定要听她的，只要您不再那么软弱，二丫以后就不必挨打了。” “娘知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娘以后有空，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来看你的。” …… “月儿，谢谢你。” 回去的马车内，宋明媳妇感激地道谢。 知道她怕自己，顾义没有跟着来，派了小四赶着另一辆马车送的他们。 看她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应该是被大丫劝说以后想通了不少，宋宛月笑道，“都是一家人，婶子别客气。” 一路上，宋明媳妇没再说别的话，到了村口的时候，提前下了马车。 宋明没事就站在房前看远处的道路，看一辆马车远远地过来，不似顾义平常的那辆，还以为是宋莲回来了，赶紧快步的往外走，刚走了几步，看清马车前面坐着的小四，又瞬间退了回来，等马车过去后，朝着车后吐了几下口水，“伤风败俗的东西。” 骂完了，正要转身回屋，看到自己媳妇从村外走过来，他慢慢眯起眼。 宋明媳妇也看到了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脚步。 “你去哪了？” 她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宋明阴森森的问，那是出村的方向，她明显不是去山上砍柴了。 “去地里看了看。” 宋明明显的不信，走到她身边围着她转了三圈，还低下头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伸出手一把抓住的她的头发，“说实话，你到底去哪儿了？” 宋明媳妇和往常一样，不敢反抗，声音害怕的发抖，“真的去看麦子了，今日那边做了新的吃食，说要去集市上卖，怕我看到，就让我早点回来了。” “真的？” “真的，真的。” 看她的样子不想是撒谎，宋明放开手，一脚踹在她腿上，“赶快去做饭，要是让我知道你撒了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 翌日，宋宛月和顾义又去了一趟县城，买了做火锅底料需要的材料，又买了一条鱼，一只鸡，和一块肉，回了家以后，教给家里人做鸡丸，鱼丸和肉丸和麻辣烫的汤底。 等家人都上手了，她便开始做火锅底料，做好了以后晾在一边，等它结块后收起来。 三日一晃而过，炭锅打造好，魏掌柜的亲自送来顾家。 顾义早就按照宋宛月的吩咐，把一应吃火锅的食材准备好，特别是羊肉，都是前一日新宰的小羊羔，用冰块冻起来。 姚大夫听说魏掌柜的来了，当即放下手里配了一半的药材，急急忙忙的过来，他没想到魏掌柜的竟然如此狡猾，竟然会亲自送了炭锅过来。 顾雯一直盼着吃新的吃食了，听丫鬟禀报魏掌柜的把炭锅拿来了，当即揣了一百两的银票去了顾义院子里，二话不说拍在他手上，“今天的饭钱。” 顾义很是惊讶，“今日魏掌柜的和姚大夫都吃白食，我还想着二姐也别给银子了，毕竟我们是亲姐弟，不能总坑你一个人。” 顾雯，…… 伸手，“你还给我。” 顾义手往回一缩，利落的把银票收起来，“二姐既然给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顾雯的丫鬟低头抿着嘴笑。 顾老爷和顾夫人也过来了。 宋宛月把汤料放在炭锅内，加了适量的水，小四上前来把下面的银丝炭点着，丫鬟们把洗好的食材一一端上来，最后是切好的羊肉片。 252 请院长喝汤？（3更） 锅很快开了，浓郁的香味飘散在饭厅里。 顾雯以为麻辣串就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可现在光闻着火锅汤底的味道，她就馋的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宋宛月示意丫鬟把羊肉片先放在锅里，“吃的时候先吃肉，等差不多了，再吃蔬菜，而且这肉片很好熟，只要变了颜色，就可以夹出来吃了。” 说着话，锅里的羊肉片翻了几个滚，果真变了颜色，宋宛月拿着公筷，先夹了一块放在顾老爷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在顾夫人碗里，“伯父，伯母尝尝，看看如何。” 底料也是她自己调制的，顾忌到顾雯的身子，汤料里没有放辣椒，让他们自己把底料里加了一点辣椒油。 顾老爷夹了肉放进嘴里，鲜香麻辣，唇齿留香，简直是顶级的味道，“好吃！” 顾夫人也赞不绝口。 顾雯忍不住了，让丫鬟帮自己夹了几块放在碗里，顾义拿起碗，夹了几块肉片放进去，放到宋宛月面前，这才又夹了一些放在自己碗中，锅里还剩两块，魏掌柜的和姚大夫规规矩矩，一人一块放进自己碗中。 小四赶紧又放了一些羊肉片到锅里。 魏掌柜嘴里的肉没吃完，激动的看向顾老爷，“东家……” 他已经能想象到酒楼再次火爆的情景了。 顾老爷微微点头。 魏掌柜的顾不上吃了，当即放下筷子起身，“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准备，晚上就开始卖。” “魏掌柜的准备怎么卖？” 魏掌柜的愣了一下，他只顾着激动了，倒是把怎么卖给忘记了，总不能跟凉茶一样，让人们试吃吧？ “宋姑娘可有什么好点子？” “明日中午吧，我和顾义过去，你把一应食材多准备一些。“ 魏掌柜的应下，也不急着走了，坐下来接着吃。 …… 翌日，宋宛月和顾义早早的去了县里，先去买了做汤料的食材，才去了酒楼。 魏掌柜的早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迎了他们进去后，迫不及待的询问，“宋姑娘，咱们要怎么做？” “在大堂摆一张桌子，一会儿我和顾义去接了大哥过来吃，如果有可能，把院长也请过来。” 魏掌柜高兴的应了，让伙计去准备。 等时辰差不过了，宋宛月和顾义去了学院找宋思。 还没到放学的时辰，学院的大门关着，两人下了马车后，宋宛月走上前去轻轻敲门。 不过一会儿，旁边的小门被打开，看门人探出头来，面色不虞，“不管有什么事，都等放学以后再来。” 说着，就要把小门关上，宋宛月伸手撑住门，“我是宋思的妹妹，找他有事。” 要是搁在以往，看门人绝对不会破这个先例，可宋思现在是举人，就连县太爷见了他都要给三分薄面。看门人自然也不想得罪这个人，态度也客气了几分，“原来是宋举人的妹妹，您稍等，我马上去给您叫。” “多谢。” 看门人把门关上，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随后小门再次被打开，宋思一脸焦急的走出来，“小妹，家里出什么事了？” “大哥别急，家里没出什么事，是我有事找你。” 宋思急切的心稍安了一些，随即又提起来，小妹这个时辰过来找他一定是有大事，他当即想到了袁家和章家，面色都变了，“是不是袁家和……” “大哥想多了，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去酒楼吃饭。” 宋思愣了愣，才消化了她话里的意思，“请我吃饭？” “是啊，如果可能的话，你再叫上你们院长和几名夫子。”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小妹我又琢磨出了新的吃食，需要有人给做宣传，小妹我就想到了大哥您和院长他们。” “你简直是……” 宋思忍不住屈指敲了她额头一下，刚才差点没吓死她。 宋宛月捂着额头，嘻嘻笑。 宋思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等着，我这就去请院长和夫子们。” “大哥打算请几个，我回去后好让魏掌柜的做准备。” “加上院长有六七个吧。” “好嘞，我先回去，大哥尽快过去啊。” “你呀……” 宋思无可奈何的摇头。 宋宛月调皮的朝他摆了摆手，拉着顾义回快步回马车上。 宋思也转身回了书院内去请人。 魏掌柜的已经让人在大堂内摆了一张大桌，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十分显眼。 小半个时辰以后，院长和几名夫子还有宋思坐着马车过来。 魏掌柜的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看到宋思下马车，立刻迎上去，“宋公子。” 宋思微微点头。 他穿的是书院的衣服，几位夫子也是，他们全下了马车后，立刻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大堂里坐着客人纷纷看过来。 “院长，夫子，里面请。” 宋思这一声称呼，直接把大堂内坐着的客人给喊炸了。 清和书院本就名声在外，加上今年又出了一个举人，名声更是原样，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还从来没有目睹过院长和夫子们的真容，今日一下见到这么多，觉得自家祖坟都冒烟了。 众人走进大堂，宋思一眼便看到了中间摆着的那张大桌，瞬间看向魏掌柜的，月儿该不是让他们在这大堂吃饭吧？ 魏掌柜的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热情的招呼，“院长，几位夫子，宋公子，请坐。” 院长往里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宋思想要把宋宛月拉过来，狠狠敲她的头几下的心思都有了！ 院长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在大堂内吃饭？可魏掌柜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道，“院长，几位夫子，请吧。” 几位夫子也是没想到，宋思竟然请他们在大堂吃饭，纷纷看向院长。 院长抬脚朝着桌子走去，几人赶紧跟在身后。 落座后，魏掌柜亲自上了热茶，给几人斟满后，挥手，伙计端着炭锅上来，放在中间的位置，然后拿出结块的汤底放在里面，加上水，点燃下面的银丝炭，退去一边。 院长几人直接看懵了，宋思不会是让他们来喝汤的吧？ 253 赞不绝口（1更） 大堂内的客人也全都好奇的看过来。 数名伙计端着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肉片过来，一一放在桌子上。 众人更好奇了，纷纷伸长了脖子。 院长几人也很是惊奇，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吃法。 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锅里飘散出来，很快飘满了大堂内，也飘到众人的鼻子里。 “好香，这是稀罕吃食。” 魏掌柜亲自端了装了调料的碗过来，一一放在几人面前。 端起一盘羊肉片，拿了公筷一片一片放进两个锅里，“这是本店新出的吃食----火锅。有两种口味，一种是骨汤的，一种是麻辣的，这肉片是新鲜的羔羊肉，在水里翻两个滚，变了颜色就能夹出来吃。” 说完，放下筷子，恭立在一边，看两个锅里的肉片都便了颜色，“各位，可以吃了，想吃什么口味就夹哪个里面的。” 几位夫子齐刷刷的看向院长。 院长不慌不忙的拿起筷子，伸到麻辣的锅里，夹了一片羊肉出来。 “放在碗里沾一下调料，既可以增加美味，又可以防止烫到。” 院长按魏掌柜的所说，把肉片放进碗里，沾了调料，重新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顿住。 说几名夫子和宋思，“你们也吃。” 几人迅速的拿着筷子伸到自己喜欢吃的锅里，夹了肉仿照院长刚才的动作在调料碗里蘸好，吃进嘴里，眼睛均是一亮，忍不住称赞，“好吃！” 大堂内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宋思低头吃着，嘴角露出一抹笑。院长和夫子们在人们心中的威望极高，他们说好吃那自然是好吃的，估计到不了晚上，这火锅就能在县城里传扬开。 “掌柜的，这火锅怎么卖？”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魏掌柜的笑着回答，“羊肉片是按斤卖的，最少半斤，蔬菜是按份卖的，每份三两，每样的价格不同，看各位食量如何了，锅底另收费，如果各位想吃，我可以让伙计把菜单拿过来看。” “拿过来，拿过来。” 大堂内一片嚷嚷声。 若是搁在往日，院长早就蹙眉头了，毕竟他素来清静惯了。可现在他顾不上了，这几名夫子活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一个比一个能吃，肉片煮熟，他只要夹了第一筷，剩下的瞬间就被他们全夹走了。他要是不多夹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吃的香甜。 宋宛月和顾义坐在后院屋中，一边优哉游哉的吃着火锅，一边听小四禀报前面大堂内的情况。 宋宛月把嘴里的羊肉吃完，“你去悄悄告诉掌柜的，咱们今日准备的汤底不多，只够今日卖的，如果还有要想吃的，三日后再来。” 小四应是，刚要转身往外走，宋宛月又叫住他，“让人给大哥他们那一桌送一些凉茶过去。” 酒楼的地下室里，还剩下一些凉茶，配上火锅，绝配。 顾义懊悔的拍自己脑门，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先让人给我们送一些过来。” 小四再次应是，出去后，让伙计去搬了一小坛子凉茶上来，先给顾义和宋宛月送了一些进来，其余的让伙计全搬去大堂内。 大堂内又摆了好几张桌子，打造好的炭锅也全都端了上来。 魏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指挥着伙计点燃炭锅，小四凑到他面前，把宋宛月的话说给他。 “什么？” 魏掌柜的瞬间偏头，脸上的笑意顿时没有了。 小四点点头。 魏掌柜的转身往后院走，“你看着点，我去问问。” 魏掌柜的小跑着来到后院屋门口，敲了两下门后没等顾义出声便推开了门走进去，“宋姑娘，为什么要等到三日后再卖？” 应该趁热打铁才对。 “不知道生意会如何，我没有做那么多底料。” …… 大堂内，小四让伙计倒了凉茶，他亲自送过去，“我们东家说了，你们是第一桌客人，免费送你们一人一碗凉茶。” 院长和夫子们不疑有他，道了谢。 其他点了火锅的人一看，也嚷着要一碗，热辣辣的火锅配上清爽的凉茶，想想都觉得这一顿饭吃的舒畅。 楼上雅间的人们也闻到了香味，纷纷遣了人下来问，得知酒楼里新添了火锅，都埋怨魏掌柜的不早说，要不先吃到的就是他们了。 半个时辰后，院长等人吃完，宋思去结账，院长喊住他，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他面前，“拿着去结账。” “院长，我有……” “你的银子留着明年上京赶考的时候用。” 宋思家里的条件他了解，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两银子去抄书而被章怀诬陷，他今日之所以答应宋思过来，是因为每个学子考中后，都会有谢师宴，宋思一直没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等明年你高中了，再请，去吧。” 魏掌柜的上前，“宋公子，我们少爷说，您们是第一桌吃火锅的，给我们做了宣传，饭钱全免了。” “还有着这种好事。” 其中一名夫子忍不住说道。 魏掌柜的朝他拱手，“我们酒楼一向是这样，夏日的时候推出来的凉茶也是让客人们免费喝了三天。” “没错，就因为那凉茶，我连着三天中午来他这酒楼吃饭。” 有一个离他们近的客人闻言说道。 说话的夫子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看来宋思还真是有福气，这么好的机会都能赶上。” 院长却不完全相信，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有多问，收了宋思递回来的银票，出了酒楼。 刚才因为他们在，客人们都不敢“大声”喧哗，现在他们走了，一下就炸开了锅，比火锅内的汤料还沸腾。 “这火锅可真是好吃，不仅味道够劲，还吃了一身大汗，就连身上都轻松了许多。” “可不是，尤其配上这凉茶，别提有多爽了，今日咱们可是来着了。” …… “各位，各位……” 魏掌柜的朝着大堂内的客人拱手，“今日火锅就这几桌，各位如果想吃的，就三日后再来，到时候我们正式开卖，不但有优惠，还免费赠送两份蔬菜。” 254 宋三小的心思（2更） 没管酒楼内魏掌柜的说了以后，客人们炸成什么样，吃饱以后，宋宛月和顾义坐着马车回了宋家，在家里人的帮忙下，又做了很多火锅底料出来。 刘翠兰记挂着麻辣烫的事，好几次想要开口问，又觉得自己太着急了。好几天了，炉子还没打造好，定然是因为太难打造了。 宋三小异常的殷勤，不但帮着烧火，还帮着把做好的底料搬到一边晾好，脚不沾地的忙活了一下午都没喊累。 众人觉得稀奇，宋慎甚至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太阳，没错，是从东边出来的，那三叔今天是抽了什么疯？干活这么卖力气？ “这麻辣烫还是我和二哥、二嫂还有慎儿去卖吧？” 宋三小一边端盛着底料的盆子一边“随口”问，问完以后，心却提了起来，竖着耳朵等宋宛月的答案。 “用不了这么多人，三叔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还是留在家里帮我做火锅底料吧。” 宋三小手里的盆子一沉，差点摔了，吓得他赶紧重新端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那就让慎儿留在家里吧，我在县城认识的人多，如果有什么事，能找人帮忙。” “就你那帮狐朋狗友，能帮上什么忙？” 宋树端着一个盆子从他身边过去。 “二哥说什么呢，关键时候我那些朋友还是挺给力的，就拿去章家来说，我只招呼了一声，他们就跟着去了。” “是啊，所以我们赔了不少的银子。” “那不是意外吗？总之，好处还是很多的，就这么决定了，让慎儿留在家里，我跟着去。” 说完，偷偷瞄宋宛月的脸色，见她没有反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日后，陶炉做好，魏掌柜的让伙计给宋宛月送了信，宋宛月和顾义坐着马车去宋家接了刘翠兰和宋树去县里。 陶炉很大，底下是炉膛，用来烧柴，上面可以放三口小锅，两个用来做麻辣串，一个做麻辣烫。 宋宛月让伙计抱了干柴塞进炉膛里，点燃试了试，很好用。 “就是大了点，来回搬不方便。” 刘翠兰不以为意，“不碍事，还是放到徐老三家里去，我们多给她点钱。” “那明日就可以出摊了，还是原来卖凉皮的地方就行，虽然偏了一些，但地方大，东西放的下，也不影响别人做生意。” …… 刘翠兰兴奋的拉着宋树去买了出摊用的食材，买的太多，差点拎不回来。 回了家以后也没歇息一会儿，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各种丸子和猪下水都弄好，蔬菜也择了出来，放在一边，等到明日一早再洗，那样看起来新鲜。 一切准备就绪，兴奋的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日一大早起来，把蔬菜洗干净，催促着宋树把盛汤料的盆子放在牛车上，带上宋三小，三人来到县里集市上。 天凉了，集市上的人明显的少了，他们卖了凉皮的地方还真空着。宋树把牛车停下，让宋三小牵着缰绳，他和刘翠兰把东西卸下来，然后赶着牛车去酒楼拉陶炉。 刘翠兰趁机去买了几捆柴回来。 旁边的铺子中有认识他们的人，见他们又来摆摊了，好奇的过来看，见都是些生的菜，很是纳闷，“你们这是要卖什么？” “麻辣烫。” 问话的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想到他们的凉皮也是这县里的独一份，笑道，“一会儿我可要头一个尝尝。” “行。” 刘翠兰也笑道，“行，你是第一个客人，我算你便宜些。” 陶炉拉来，三人合力抬下来，宋树和宋三小又赶着牛车去了徐老三家把桌凳搬来，还拎来了两桶水，刘翠兰把火升上，刷干净锅，添上水，倒入在家做好的汤料，不过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大半个集市。 “好香。” 刚才说话的人吸着鼻子再次过来，看刘翠兰把一串串的食材往锅里放，很是稀奇，“这就是麻辣烫？” “是啊，蔬菜一文钱三串，猪下水这些一文钱两串，鸡丸，鱼丸，肉丸一文钱一串，这边是麻辣的，这边是骨汤的，如果你想喝汤，这边锅里的随便盛。” “猪下水也能吃？” “当然了，我们都处理好了，一点臭味也没有。” 这人明显不信。 “那你先给我来两文钱蔬菜的，三种丸子给两串。” “稍等。” 又人陆续的被香味吸引着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 刘翠兰笑着一一回应了，等食材差不多熟了，递了一个盘子给说先前说话的人，“想吃什么，自己拿，一会儿我们数竹签子收钱。” 月儿让他们削竹签子的时候就做了区别，粗的串的是几种丸子，细一些的是猪下水，最细的是蔬菜。 众人更稀奇了，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先前说话之人也稀奇，自己动手拿了喜欢的放在盘子了，也没去座位上，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串蔬菜吃，刚一入口，就觉得满满的香味在嘴里散开，辣味也适宜。 “好吃。” 刘翠兰把两串猪下水放进他盘子里，“这是赠给你的，你尝尝看，若是不好吃，这所有的我都不要钱了。” 她话都说到这了，如果自己再不吃，显得很不给面子，这人拿起一串，犹豫着咬了一口，想象中的臭味没有闻到，相反，还很香。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怎么样？” “美味无比。” 他这句话落，围着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前，转眼间，锅里就没了。 刘翠兰又赶紧放进去了一些。 宋树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三小凑近他，“二哥，趁着现在不忙，我去趟茅厕。” 宋树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挥了挥手。 宋三小一溜烟的跑出了集市，跑到威远镖局门口，对看门人道，“我姓宋，麻烦您喊齐英姑娘出来。 听她能叫出大小姐的名字，知道他不是外人，看门人也没细问，转身去禀报。 不过一会儿，齐英脚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站的是宋三小，脚步微顿。 宋三小已经迎了上去，“齐英姑娘，月儿又新琢磨出了新的吃食，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去尝尝。” 255 来人（3更） 齐英眉头微蹙，“月儿让你来的？” “是呀……” 宋三小面不改色的撒谎，“她今日有事没空过来，特意嘱咐我来给齐姑娘说一声。” “知道了。” 齐英淡淡的应下，这个时候宋思在学院里，宋宛月又不在，她也没有过去的心思。 宋三小听出了她语气的敷衍，自然不肯这么放弃，他可是千盼万盼，才盼到再次见到她。 “齐姑娘要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去，可以叫上你们镖局的人，月儿说，你们镖局的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让你们给看看，以后我们家就指着这麻辣烫赚钱了，如果不行，她再重新琢磨。” 齐英不好再拒绝，“你等着，我去问问我爹娘去不去。” “那我先回去，摊上只有二哥二嫂，我得快点回去帮忙。” 齐英随意的摆摆手，转身进了镖局。 宋三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往回跑，跑到摊位前已是满头大汗。 摊子前围满了人，刘翠兰和宋树忙的不可开交，看他回来，招呼，“老三，快点来帮忙。” “来了。” 宋三小过去蹲下，手脚麻利的把客人们用的盘子刷干净，其中几个他还特意的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放在一边，然后踮着脚跟不住的往远处看。 看到齐英和几名镖局的人远远走来，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假装无意中看到她们，“二嫂，你们看那是不是齐小姐？” 刘翠兰抬眼看过去，“可不是，齐小姐可真是好人，知道咱们第一天来摆摊，带人来帮咱们撑场子。” “谁说不是呢，这齐小姐不但人长的漂亮，心地也善良。” 刘翠兰赞同的点头，看她们走的近了，朝齐英挥了挥手。 远远的看到摊前围了不少人，齐英犹豫着要不要这个时候过来，看刘翠兰朝她招手，便加快了脚步来到摊前，“伯母。” 刘翠兰没注意她改了称呼，“齐小姐，快来……” 说着，伸手，宋三小忙把刚才擦干净的几个盘子递给她，刘翠兰给了齐英，“看看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齐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卖吃食的，很是稀奇，接过盘子，留了一个，剩下的给了跟来的师兄弟，“这就是月儿做的麻辣烫？” 李翠兰以为宋宛月来县城的时候给她说了，没有多想，“是啊，可以把串拿出来吃，也可以把这些撸下来，盛在碗中放上汤吃。” 镖局的这些人走南闯北，确实什么吃食都见过，麻辣烫却是第一次见，看周围的人吃的香甜，也拿了自己爱吃的坐去一边的摊子上大快朵颐。 宋三小一直看向齐英。 等齐英察觉到，看过来时，他赶紧收回目光，低头洗碗；等齐英低下头吃东西时，他又悄悄看过去。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齐英，可他就是不受控制的喜欢她，自从那一日过去，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她，就连梦中都是她的身影。 “老板，你这猪下水处理的很好，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 站在摊位前的一个男人，边大口的吃边问，他盘子里大多都是猪下水，丸子太贵他有些不舍得买，猪下水刚好，既能吃到肉解到馋，又能少花钱。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我们就指着这秘方挣钱呢。” 一听是秘方，这人便不再问了，吃完了盘子里，又伸手拿了几串。 “确实好吃。”一个和齐英年纪差不多的镖师称赞，他盘子里是各种丸子和猪下水，不见蔬菜，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齐英也点头，她也吃了不少，尤其是各种丸子，劲道爽滑，“都记住自己吃了多少，一会儿把钱留下。” 小丫头家里不富裕，他们不能沾这个光。 几人点头，等吃饱以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竹签子，各自用只有他们懂的手势报自己吃了多少钱的。 ----八十多文。 齐英掏出一小角碎银子压在盘子底下，起身跟李翠兰打了招呼，带着几人走了。 等她一走，宋三小走过去，把碎银子收起来，这些银钱足够多，付这些饭钱富富有余。他刚才之所以装作没看到齐英给钱，就是想着借着给她还钱的机会再见她。 刘翠兰和宋树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一直忙过了中午，摊位前的人才慢慢少下来，宋三小累的坐在凳子上直喘气，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要不是为了见齐英，打死他明日也不来了。 徐老三媳妇走过来，早上宋树和宋三小去拉板凳，没有说让她来帮忙，她便没有往这边凑，免得人家以为她是想来干活。 她吃过饭后，远远的看了一眼，看他们忙的不行，这才过来的。 走到近前，看到还有许多盘子没洗，便开始挽袖子，“嫂子，我上午去跟人家帮工，中午无事，你这要是忙不过来，尽管去喊我，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那就麻烦你了。” 还没等刘翠兰说话，宋三小已经立刻说道，他实在是干不动了，太累了。 刘翠兰想要阻拦，徐老三媳妇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洗了。 李翠兰狠狠瞪了宋三小一眼。扭脸笑着对徐老三媳妇道，“那我就不跟妹子客气了。” 徐老三媳妇干活麻利，不过一会儿就把剩下的盘子全洗干净了，刘翠兰拉了她坐下，又转身捞了十串猪下水放在盘子里端到她面前，“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徐老三媳妇把盘子推过来，“嫂子，您要是这样，我可再也不敢过来了。” 刘翠兰又推了回去，“不是那意思，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让三弟给你们送一些去的。这回啊，不但是这些桌凳，就这陶炉也得放去你们家，还有啊，我们每天都需要不少的干柴，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能长期供应的。” “这个包在我身上，嫂子，这些我……” 刘翠兰摁住她的手，“你要是再跟嫂子客气，嫂子就不找你帮忙了。” …… 一辆马车在宋家门口停下，马车上的小厮跳下来，走到大门口，正好看到宋慎从屋里出来，忙问，“请问，这是宋宛月宋姑娘的家吗？” －－－－－－题外话－－－－－－ 昨天旧文一下收到好几百张票票，把我吓懵了！！！ 咳咳……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新文也写的很好的，各位小仙女们也可以多投些，么么哒。 256 激将法（1更） “你是……” 宋慎停下脚，仔细打量他。 “我从府城来，是府城良济堂的伙计，我们东家……” 府城，良济堂？ 宋慎想起宋宛月在府城买药丸的事，急忙三步两步过去，“是，您先进来。” 伙计不但没有进来，反而转身回去马车边，“东家，是宋姑娘的家。” 说完，掀开车帘，孙大老爷从马车里出来，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宋慎急忙也走上前去，“您、您请屋里坐。” 孙大老爷打量了他一眼，看上去比宋宛月大上两岁，面容和宋思有几分相像，想着应该是宋宛月的哥哥，“请问宋姑娘在家吗？” “我小妹不在，您先在家里坐会儿，我马上去喊她。” 孙大老爷微微颔首，随着他走进院内。 宋林已经闻声从屋里出来。 “这是府城良济堂的东家。” 宋宛月卖药丸的事，外人并不知道，宋慎不敢大声。 宋林急忙快步过来，把孙大老爷请去堂屋坐，不等他询问，孙大老爷便说明了来意。 一听是来买药丸的，宋林让宋慎去喊人，“去村长家借辆牛车。” 听出来宋宛月没在附近，孙大老爷道：“坐我的马车去吧，能快些。” 宋慎看向宋林，见他点头，谢过以后出了门，让车夫调转了马头，自己坐在马车前板上，指路。 宋宛月和姚大夫正在配药，她当初和孙大老爷约好，每隔一个月就给他送一次药丸的，离规定的时日还差五日。这两日把药丸做出来后，再给他送去正好。 风寒的药自然用不着姚大夫配，他配的是大补的药丸。顾老爷吩咐的，药丸卖出去以后和宋宛月五五分。 姚大夫这次用的都是自己种的药材，那些顾老爷让人搜罗来的，他没舍得用，上次给了宋宛月一些，剩下的不多了，留着给主子们备用。 “小妹。” 宋慎在院子里喊。 顾义在一边坐着，闻声起身去打开门，宋慎看到，快步过来，“小妹，府城良济堂的东家来了。” 顾义看向宋宛月，当初他们并没有告诉孙大老爷住址，他是怎么找来的？ 宋宛月把最后一味药材配好，拍了拍手。 “应该是循着大哥的信息找来的。” 宋思中了解元，早就传开了，孙大老爷寻着地址找过来也不奇怪。 “走吧，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宋宛月三人坐的是顾义的马车，孙大老爷的马车跟在后面。 “二哥，卖药丸的事，我准备全交给你，由你去给孙东家接洽。” “不行。” 宋慎惊得差点跳起来，他最笨，脑子也不灵光，让他干活行。做生意……想他都没想过。 “家里只有你最合适，你不做，难不成让我一直抛头露面？” “不是还有三叔吗？” 三叔虽然不着调，但是能说会道的。他又见过不少的世面，给人打交绝不怵头，也不会吃了亏。 “你放心三叔？卖五百两银子，他敢直接全给你花了。“ “那、那还有大伯呢？” “我爹离不开我娘，他舍不得以后常出门。” 宋慎张了张嘴，大伯以往进场去山里打猎，哪次不去好几天？ “没出息。” 顾义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 宋慎瞬间炸毛了，“我哪里没出息了？！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更加没出息而已。” 宋慎差点一口老血喷他身上，恼怒的捋了捋袖子，要不是看在他已经是自己妹夫的份上，他今天非打的顾义满地找牙不可。 “小丫头当初在府城卖药丸，是我和大哥一唱一和配合的，要是你，早就不知吓成什么样了。” 士可杀不可辱，宋慎忍不了了，把袖子撸到了肩头上，“你再说，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 顾义说的轻飘飘。 宋慎忍无可忍了，砰的一拳打在车壁上，疼的眼泪瞬间飞出来了。 顾义语气颇为嫌弃，“傻子。” 宋慎呲着牙咧着嘴，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才是傻子。” “我当然是傻子啊，可你连傻子都不如，你是不是大大大傻子？” 宋慎，…… 宋宛月，…… 未免宋慎被气的吐血，宋宛月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药丸生意以后就交给你。” …… 孙大老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不住的往外看，他知道自己来的有些唐突，可那些药丸不但早就卖完了，他还预定出去了一些，他怕宋宛月送过去的不够用，这才辗转打听到地址过来。 听到脚步声，他当即把碗放下，还没来得及起身，宋宛月已经走进屋内，“孙东家。” 孙大老爷站起身，朝着宋宛月拱手，“宋姑娘，在下不请自来，还请您莫怪。” “无碍，我原本就打算等以后我们合作久了，告诉您家里地址的。” 听她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孙大老爷松口气，他来的路上一直忐忑，生怕宋宛月生气，到时不与他合作了。 “我需要的多，怕您送去的不够用，所以便过来了。” 一边落座，孙大老爷一边解释。 宋宛月也坐下，“您这次想要多少？” “风寒药丸两千颗，大补的药丸一百颗。” 宋林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右手拧住自己大腿上的肉，才不至于失态的站起来----他、他们又、又要发大财了！ 宋宛月也露出惊讶，“要这么多？” “不瞒宋姑娘，自从药丸卖开了以后，有不少的同行过来买，我便少加了一些利润给了他们。” 宋宛月点头，“孙东家果然有远见。不过，药丸数量太大，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存货，恐怕得等几天。要不然，您先回去，几日后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哪能让宋姑娘再跑一趟，我去县里的客栈住下，到时宋姑娘派人通知我就行。” “也行，悦客来酒楼是我们家亲戚的产业，一会儿让小四送您过去，让魏掌柜的给你找家好的客栈，大概的需要三五日。” “多谢宋姑娘。” “客气了，酒楼里这两日正好推出火锅，我改天请您去吃。” 257 还是有个闺女好（2更） 送走孙大老爷，宋林往回走的腿都在飘。 宋宛月看的忍俊不禁。 “爹，我去顾家了。” 宋林满脑子里都是两千个药丸的事，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随意的摆了摆手，直到宋宛月转身，和顾义走到马车边，他才反应过来，霍然转身，“月儿，你怎么还去顾家，我们不得抓紧……” “做药丸”三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我去拿药材。” “你快去快回。” 宋林恨不得一天就把药丸全做出来。 宋宛月应了声，和顾义上了马车，去了姚大夫那里。在姚大夫这里把一百个大补的药丸全做了出来。 至于风寒的，小四送孙大老爷去县里的时候，她已经写了单子给他，等小四抓回来，明天就可以做。 “你让人再砌两个灶台，明日我带着我爹娘过来帮忙。” 家里又做麻辣烫又做火锅底料的，若是再做药丸，恐怕会引起村里人注意。 最主要的是，家里二丫在，她有什么事都会跟宋明媳妇说。 …… 集市上。 所有的食材都卖完了，刘翠兰和宋树暂时坐下来休息。 宋三小把齐英留下的银子拿给他们看，“这是齐小姐趁着我们不注意留下的。” “这齐小姐太客气了，我都说了不要他们的钱了，再说这也太多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拿？” “我觉得咱就不该拿。可要是这样送回去，齐小姐必定也不会要，我琢磨着要不然就换成麻辣烫，明天中午我给送去镖局，一天不够就两天、三天也行，总之咱们不能沾人家这个便宜。” “这个办法好，就按你说的办。” …… 宋家，出去串门的宋老爷子和宋奶奶被喊了回来，听说府城的大药房的东家一口气要两千个药丸，高兴的不行，捋胳膊挽袖子，准备帮宋宛月的忙，可一直等到天快黑，才看到宋宛月的身影。 宋林都急坏了，这一下午，他都不知道出去看了多少次，要不是许氏拦着，他早就赶着牛车去找人了。 “月儿，你怎么才回来？药材呢？” “药材放在顾家了，明天你和娘还有二哥跟我过去。” “去人家做什么？咱们家……” 许氏扯了扯他袖子，月儿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他们两人只管跟着做就是。 “我和你爷爷明天也去。” 宋奶奶大概猜到了宋宛月的想法，觉得去顾家很好。 “有小四和姚大夫在，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是在家里照看二丫，如果去串门也带上她。” “也好，都听你的。” “二婶今天的生意如何呀？” 刘翠兰进了家数过钱以后，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她们今日竟然挣了有二两银子，比卖凉皮那时候挣的还多。 “挣了二两。” 宋宛月微讶，“这么多？” 她以为会跟凉皮的收入差不多。 “我和你二叔数了五六遍了，照这样的挣法，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和你二叔差不多能挣二百两。” 二百两啊，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宋宛月调皮的说道，“恭喜二叔二婶，等到了年底，你们就成了大财主了。” “你这丫头……” 刘翠兰再次后悔自己生了两个小子，你看，有个女儿多贴心！ 她回来后，高兴的给家里人说了，他那个儿子--宋慎连个反应都没有，唉。 …… 翌日一早，等刘翠兰三人走了以后，宋林就站在门口不住的朝远处看，好不容易看到顾家的马车来了，连忙招呼几人出门，“快点啊。” 宋家这两日又是一大早起来忙活，刘翠兰和宋树再次去了集市上摆摊，左邻右舍眼馋的不行，一直盯着他们家呢。 假意听到了宋林的动静，从家里出来看，“宋老大，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去顾家串个门。” 如果宋宛月和顾义成了亲，宋林去顾家没什么，可这还没成亲呢，不仅宋林，就是许氏也跟着去。 问话之人舔着脸走上前来，“你们这是又去顾家干活啊？” 因为田挂在了宋思的名下，秋收过后村里人谁也没有交赋税，日子自然比以前好过多了，可也仅仅是限于好过而已，离富裕还有一大截。 他们知道自己不应该得寸进尺，可还是忍不住巴着宋家人去顾老爷那边找个活干，哪怕一天十个铜板也是好的。这一大冬天的，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去干什么活，是亲家母想要跟我媳妇说说话，我陪她过去。” 问话之人自然不信，如果是过去说话，他又怎么会这么着急？可宋林不说，他也没有办法。讪讪的笑了一下，岔开话题，“我看你这腿也差不多好了，打算什么时候上山？” “过几日。” 马车已经停下，车夫调转了车头，许氏和宋宛月先上去，随后是宋林和宋慎，等四人坐好，车夫挥动鞭子，赶着马车朝村外走。 问话之人看着马车走远，又装作不经意的往院子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这才不甘心的转身回家。 …… 马车到了姚大夫门口停下，几人还没下马车，便听到姚大夫暴跳如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你要是不赔我，我跟你没完！” 几人对看一眼，宋宛月示意几人别动，她下了马车走进屋内。 只见姚大夫花圃的位置已经盖起了一个灶屋，那些被姚大夫精养的花一支也不见了。 姚大夫气得胡子翘的老高，大有跟顾义拼命的架势。 今日一大早顾义过来说在他院子里砌灶台，他并没有当回事，毕竟他的院子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砌。可没想到他去了山上一趟的功夫，顾义就让人把他的花拔了，盖了一个灶屋。 顾义完全没把他的怒意当回事，“吼这么大声做什么？那些花都还在，一会儿你挪去别地种不就行了。” “你说的好听，你都给我拔下来了，挪去别地还能活？” “那我不管，反正我都让人给你放那边了，种不种的活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你……” 姚大夫咚的坐在地上，“老爷、夫人啊，你们快来看看，少爷欺负死我了。” 宋宛月，…… 258 你闯的祸，你出钱（3更） 宋宛月无奈的在姚大夫身边蹲下，“你这些花值多少钱？” 姚大夫的嚎声顿了一下，而后嚎的更大声了，“我这些花都是精心培养的，是无价之宝，少爷这个黑心的，一下全给我拔了，我没法活了。” 宋宛月伸出两个手指头。 姚大夫继续嚎。 宋宛月伸出三个。 姚大夫依旧嚎。 宋宛月叹口气，装作要起身，姚大夫一拉拉住她，“三千五，不能再少了。” 在一边看着的顾义，…… 宋宛月爽快的应下，“成交。” 姚大夫麻溜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顾义哼了一声，把双手背去身后，吩咐院子里的小厮，“把这些花仔细的拿起来，跟我种去别处。” 顾义，……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姚大夫这是趁机讹诈银子，咬牙切齿的喊，“姚钱树！” 姚大夫瘦瘦的身体猛的震了一下。 当初家里穷，爹娘一心想着有一日能发大财，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自从他成了大夫以后就没人敢再喊他了。 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背着手朝着满地的花走去，只要他不回头，不答应，宋姑娘就不知道这是他的名字。 许氏几人在马车上，先是听到姚大夫暴跳如雷的声音，再是听到他的嚎声，本就面面相觑了，乍然又听到顾义的声音，还以为姚大夫惹他生气，怕他真的跟姚大夫闹起来，许氏和宋林匆匆下了马车，快步走进院内。 “义儿。” 顾义气得冒火，他连坑了自己二姐和爹娘好几回，才坑了一千多两银子，姚钱树这个老家伙一下就坑走了三千五百两。正要上前去跟他好好理论理论，猛然听到许氏的声音，一秒钟灭了火气，“伯母。” 看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许氏稍稍松口气。 “伯父、伯母来的正好，你们看看这灶屋，如果不满意，我让人重新搭。” “很好，比我们家里的还要好，谢谢义儿了。” 许氏一口一个义儿，顾义听的心里高兴，又领着他们进去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才让小厮抱了柴禾，把新砌的灶台烘干。 宋宛月趁着这个机会，把药材全部处理好，只等着灶台干了以后制作药丸。 “今日咱们先做一千个，明日再做一千个。” …… 集市上。 眼看着快要到中午了，宋三小拿了一个盆子递给刘翠兰，“二嫂，我早点给镖局送去，免得人家吃了饭了，咱们再送去不好。” “镖局这么远，这些串送过去就凉了，你等着我做成麻辣烫，你再给端过去，赶着牛车去还快些。” 宋三小自然愿意，利索的收拾完了桌子上的盘子，快速的刷干净，然后去套好牛车。 麻辣烫做好，宋树端到牛车上放稳当，嘱咐他，“赶的慢一点，别洒了。” “知道了二哥，我很快就回来。” 宋三小赶着牛车来到镖局门口。 门口值守的人昨日也跟着去摊上吃了，一眼认出了他，快步过来。 “你们家小姐在吗？这是我二嫂特意给她做的麻辣烫，让我给她送来。” “在在在，您稍等，我马上去喊师姐出来。” 值守的人快步去了武场，齐英正在给一众师兄弟切磋，听到宋三小给他送麻辣烫来了，下意识的蹙眉。 自从第一次见面，这个人的眼光就在她身上打转，要不是顾忌到她是月儿的三叔，她早就把人揍一顿了。 “我闻着可香了，师姐快点吧。” 值守的人没发现她的异常，催促。昨日麻辣烫实在太好吃了，他今日要是不值守，一定会偷偷溜出去吃。 “你去告诉他…… 话说了一半，齐英觉得不妥，把手里的兵器扔给一边的人，大步往外走。 宋三小她可以不在意，可刘翠兰是宋思的娘，她不能不给面子。 宋三小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到她出来，嘴角不自觉的咧开了一下，又快速合上，俯身端起盆子迎上去，“齐小姐，你昨日的钱给多了，我二嫂觉得过意不去，特意做了麻辣烫让我给你送来。” 没等齐英动作，值守的人上前接过去，“那就多谢了。” “还要麻烦你倒出来，把盆子还给我。” “你稍等。” 值守的人端着盆子翻身又进去。 “宋三小。” 齐英喊。 宋三小身体下意识的挺直，“齐、齐姑娘。” “你回去告诉伯母，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了。” 宋三小自然不可能跟她说，昨日回去称了称她给的那角银子有三钱多，刘翠兰决定让他送五天的麻辣烫。 “好，我回去就跟二嫂说，不知齐姑娘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月儿？” “对了……” 没等齐英回答，他又道，“月儿又琢磨出了一道新的吃食，“火锅”，后日在悦客来酒楼推出，齐姑娘要是喜欢，我回去给月儿说，让她请你一顿。” “悦客来酒楼？” “是，那酒楼是顾家开的。” 齐英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动了一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镖局里这几天比较忙，等过几日再说。” 宋三小就是想要跟她多说几句话，闻言点头，“好，你去的时候提月儿的名字，让魏掌柜的给你便宜些。” 值守的人从里面出来，把刷干净的盆子还给宋三小。 宋三小没有多待，转身走到马车边，把盆子放在牛车上，拿起搭在牛背上的缰绳，驱赶着牛儿离开。 值守的人转身往院里面跑，“师姐快点，回去的晚了他们连汤也不会给咱们剩下。” …… “小丫头，三千五百两是不是太多了。” 趁着休息的工夫，顾义给宋宛月端了一杯水，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说。 大补的药丸一百五十两一个，一百个才一万五千里两，小丫头分到手也只有七千五百两。 “我原本是想给五千两的，谁知道姚大夫那么沉不住气。” 顾义，…… “可那样你就剩不下多少了。” 宋宛月惊讶的看着他，“谁说要从我的分成里出了，祸是你闯的自然应该从你们那一份里出。” 顾义再一次，…… －－－－－－题外话－－－－－－ 一大早起来剁手，o(╯□╰)o 259 赶鸭子上架（1更） 两日后，所有的药丸都做完。 宋宛月并没有急着给孙大老爷送过去， “二哥，记住了，做生意的时候别太实诚了，就算有货也不要提前给对方送过去，要让他们觉得这药丸不是轻易能做成的。” 宋慎支支吾吾，“小妹，我还是觉得我不适合……” “要不然你去读书，换大哥回来？” 宋慎顿时不敢说了，去念书还不如做生意呢。 “我今日去酒楼，你也跟着过去，陪孙东家吃顿饭。” 宋慎哪里还敢说不，乖乖的回屋换了一件新衣服，跟着宋宛月坐着顾义的马车去了县里。 魏掌柜一大早起来就指挥伙计们忙活，按照宋宛月的吩咐，把大堂隔成两方：一方是寻常的饭菜；一方是吃火锅的地方。吃火锅的地方也根据她的建议加了通风的设备，这样就算是时间久了，大堂里也没有火锅的味道。 宋宛月三人是辰时末到的，魏掌柜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他从三天前就盼着这一日，唯恐宋宛月这边出了什么岔子。 “宋姑娘，少爷，你们可算是来了。” “汤底在后面的马车上，你让人搬下来。” 魏掌柜赶快喊了伙计去搬，整整两大背篓，足够好几天用的。 魏掌柜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殷勤的把他们请去后院，又殷勤的亲自给他们沏了茶过来，“宋姑娘，地下室的凉茶也不多了，您看哪日有空，再做一些？” 宋宛月看他一眼。 魏掌柜慌忙拱手。 他是生意人，任何时候都要见缝插针的挣钱，哪怕挣得少也不嫌，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今日下午我有空。” “多谢宋姑娘，多谢宋姑娘。” 多半个时辰后，就有客人开始陆续上门，点的都是火锅，不到午时初，大堂里火锅的那边人就坐满了，还陆续的有人来，魏掌柜的让伙计把人请去楼上。 一众伙计忙的脚不沾地。 小四也按照宋宛月的吩咐去把孙大老爷接了过来。 一进门看到如此火爆的情景，孙大老爷惊奇的看了又看，尽管他是开药堂的，可也属于生意，自然而然也经常去酒楼待客。 他从来没看到有一家像悦客来这么火爆的。 “我们少爷和宋姑娘在楼上，孙东家请。” 孙大老爷随着小四来到楼上雅间。 “宋姑娘，您说的那个什么火锅闻着就香，您这亲戚发大财了。” “借孙东家的吉言，今日这顿我请了，您可别给我抢。” 孙大老爷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宋宛月把菜单递给他，“您想吃什么自己点，伙计会帮您记下来。” 孙大老爷把蔬菜、丸子、羊肉各点了一些。 宋宛月把她和顾义的还有宋慎的都点了，让伙计去下单。 趁着这个机会介绍，“这是我二哥宋慎，以后药丸的生意就由他跟您合作了。” “宋二公子。” 孙大老爷拱手。 宋慎慌忙也学着他的样子拱手，拱到一半，觉得不妥，又慌忙站起来，“孙、孙东家。” 看他如此紧张，就知道他没有做过生意，孙大老爷不由的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拉了宋慎坐下，面色没有丝毫窘迫的说，“您也知道，我们就是乡下人，没有做过生意，我二哥自然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以后也请您多指点。” 早在府城的时候，宋宛月就说过药丸是家里人做来自己用的，孙大老爷没怀疑她这话里的真实性，“好说，宋二公子以后在生意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地方，尽管问我。” 从两人的话声中宋慎知道自己做错了，脸色一瞬间涨成红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想有个地缝好钻进去。 宋宛月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安，把他面前的茶盏往前推了推，“二哥，喝茶。” 宋慎抖着手端起茶盏，头也不好意思抬，直到伙计端了炭锅上来，孙大老爷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才抬起头，歉意的看向宋宛月，他刚才给小妹丢人了。 宋宛月正给孙大老爷介绍，“这是炭锅，下面用的是最好的银丝炭，所以价格上比寻常的饭菜要贵一些，下面大堂用的是一般的炭，微微冒点烟，但不碍事。” 孙大老爷微点头，他刚才从大堂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 有伙计陆续把各种食材端上来。 即使刚才在大堂看到了，孙大老爷还是很惊讶，这些食材都是生的，一会儿要怎么吃？ 很快炭锅里的汤底开了，伙计把一盘羊肉片一块块放入锅中。 孙大老爷稀奇的看着。 “可以吃了。” 说着话，顾义夹了一块肉放在宋宛月碗中，又示意孙大老爷自己夹。 孙大老爷本对他的身份一直好奇，现在也忘了，学着他的样子夹了肉出来放在碗中，又学宋宛月蘸了小料举到嘴边吃了。 鲜香麻辣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嘴巴，孙大老爷眼睛都睁大了，“这、这、这……” “好吃吧？” 顾义也夹了一块肉问。 孙大老爷忙着吃没空回话，点着头。 “好吃就多吃点，这可是小丫头刚琢磨出来的，别处可没有。” 孙大老爷顿时不客气了，肉，各种丸子，还有蔬菜一样都没落下，全都吃了一个遍，又喝了两碗凉茶，差点撑着。 放下筷子，由衷的佩服宋宛月，“宋姑娘，您可真是牛人，连这样的吃食都能想的出来。” 宋宛月也放下筷子，“没事瞎琢磨而已，想出来了就做。” “这可不是瞎琢磨出来的，在吃食上没有一定的研究，可琢磨不出这样别致的吃法。” “孙东家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吃货呗。” 孙大老爷再次哈哈大笑。 笑完以后问，“宋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把这火锅做到府城去？” “做到府城去？” “对，凭我做生意多年的直觉，这火锅到了府城也一定会大火，绝对比你在这清平县城挣得多。” “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改天有空，我去府城一……” 雅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 魏掌柜的亲自进来，“宋姑娘，威远镖局的齐大当家带着夫人和齐小姐来了，若是您和少爷要是有空，请你们去他雅间里说话。” 260 人心险恶（2更） “他们来了多久了？” “刚刚点完菜。” “你去告诉他们，我这边有朋友，稍等一会儿再过去。” 魏掌柜的应是，退下去。 孙大老爷感觉到了不对劲，进来的人一看就是掌柜的打扮，怎么会对宋宛月如此的恭敬？ 宋宛月示意宋慎给孙大老爷倒茶，继续刚才的话题，“您的建议很是不错，改日我有空，去府城考察一番，到时候还请孙东家相帮。” “好说，只要是我们帮上忙的地方，定然不遗余力。” “您认为我是找人合作好，还是单独开酒楼？” 孙大老爷捋着呼吸，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和人合作好。如果单独开酒楼，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诚如宋姑娘刚才所说，你家里都没有做过生意，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经营酒楼，很容易被排挤，导致最后经营不下去。如果和人合作，只需要派一个知道火锅方子的人过去，虽然挣得少一些，相对要安稳的多。” 宋宛月认真的听完，点头，“确实合作利大于弊，我好好考虑考虑。” …… 说了有两刻钟的话，孙大老爷起身告辞，宋宛月和宋慎送他到楼下，等人坐着马车走了，她转身问了魏掌柜的齐家人在哪个雅间。 她让宋慎去后院屋中等她。 独自上了二楼，正准备去雅间，顾义从刚才吃饭的雅间走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想到齐家人见到他的反应，宋宛月下意识的不想让他去，“二哥在后院屋中，还没从刚才的自责中缓过来，你去安慰一下他，我进去说几句话就出来。” 顾义挑了挑眉，“你确定让我去安慰他？” 宋宛月一噎。 顾义已经慢悠悠的抬脚往雅间走去。 “走吧，好歹是大镖局的东家，人家既然点名了要见我，总不能让他失望。” 小四已经快步过去，在雅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 齐武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四打开门，宋宛月和顾义走进去。 屋里，火锅的香味缭绕，一家人三口吃的正尽兴，看到两人进门，齐武首先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眼光瞬间在顾义身上略过，落在宋宛月身上。 “你们来了，快请坐。我就说别这么着急的去喊你们，等一会儿吃饱了饭再请您们过来说会儿话，英子说好久没见月儿了，便让掌柜的去请了，没耽误你们的事情吧？” 齐武夫人和齐英也放下筷子。 “齐伯父，齐伯母，齐姐姐。” 宋宛月笑着喊人。 顾义没吱声。 几人也没在意，拉了凳子让两人坐下，齐英更是亲热的抓住宋宛月的手，“月儿，你可是答应我来县城去找我玩的，我天天盼着，你可倒好，一次也不过去。” “我也想啊，可顾义给我找了一个老大夫，让我跟着人学针灸呢，光是人身上的穴位，我这么多天还没学会呢，气的老大夫都不想教我了，我哪里还敢偷懒？” “你不会针灸？” 齐英十分讶异，她还以为……，瞬间又想到了什么，“那你的医术？” “是在医书上看到的。” 齐英顿时惊讶的说不上话来，早在第一次看到顾义以后，她爹便派人去调查，得知是因为宋宛月救了顾义，顾义才死皮赖脸的缠着宋宛月的，还以为宋家悄悄的给她请了人教导，没想到会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齐武和夫人也很惊讶。 不过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回过神来，齐夫人笑着道，“真羡慕你娘，有你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儿，不像我，生了这么一个笨丫头，整天只会舞刀弄棒，愁死我了。” “娘……” 齐英不依。 “喊娘也没用，月儿不但天资聪颖，还会琢磨这新鲜的吃食，哪里像你，让你进个厨房，你能给烧了房。” “爹，你看娘。” “好了，好了，舞刀弄棒有舞刀弄棒的好处，最起码走到哪里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你说是吧，月儿？” “是啊，我就羡慕齐姐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就随着您走过那么多地方了，哪像我，井底之蛙一个，到现在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出镖，我带着你去。” “胡闹！” 齐英话刚说完，齐武呵斥，“出镖是好玩的事吗？哪能带着月儿去。” “齐小姐今年有十五了把？” 顾义突然问。 几人顿时看向他。 “既然年纪不小了，说话就得过过脑子，不能兑现的话就不要乱说。” 屋内静了一瞬。 “还有啊……” 顾义斜眼看向齐武，“我和你们很熟吗？那么大脸的让我过来？还是你们觉得我爹有钱，你们就盯上我了，想找个时机把我绑了去，勒索我爹的银子！” 齐武，…… 忙解释，“顾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只是……” “误会什么？误会你想勒索我爹的银子，还是误会你的脸大了？” 齐武，…… “顾义……” 宋宛月尴尬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义淡淡然的起身，顺手把她也拉起来，“你还小，不懂什么是人心险恶，有的人从表面上看人模人样，肚子里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 “你……” 齐英忍无可忍，腾的站起来，怒目而视。 顾义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拉着宋宛月走了出去。 砰！ 齐英气的一脚把宋宛月刚才坐的凳子踢到，“简直欺人太甚！” 顾义嘴角冷冷的勾了勾，随即恢复了如常，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雅间里的三人听到，“告诉魏掌柜的，凡是损坏酒楼东西者，三倍赔偿。” “是，少爷。” 小四应。 “你说的太过了。” 宋宛月把手抽出来，随着他下楼，今日齐家三口来吃饭，如果只请她过去正常，可连顾义也请上，明显的是有什么目的，所以她刚才不想顾义去。 顾义慢悠悠的往下走，声音被大堂的嘈杂声掩盖，宋宛月只能隐隐听见，“这叫一了百了，从此以后他们应该再也不会踏进悦客来的大门了。” 261 不谋而合（3更） 魏掌柜忙的脸上放光，看到宋宛月和顾义从楼上下来，忙迎上前去，语气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悦，“少爷、宋姑娘，已经翻了两回桌了。” 他料到了今日会火爆，没料到如此火爆，大堂里一直爆满。 “让前堂的伙计多注意点，别烫到人。” “我一直让他们注意着呢，少爷放心。” 宋宛月看着大堂内火爆的情景，一个想法在脑中形成。 …… “少爷。” “少爷。” 后院厨房门口，两名大厨可怜兮兮的站着，以往他们两人最忙，现在却闲的要长毛了，刚才两人还嘀咕着说呢，要是照这样下去，他们两人的饭碗就不保了。 看两人神情，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顾义上前，两只手分别拍了拍两人“高大”的肩膀，“放宽心，这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一阵，酒楼还得依仗你们俩。” 两人顿时收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们听少爷的。” 顾义收回手，“既然人少，你们就回屋去歇歇。” “谢谢少爷。” 顾义微微点头，把手背去身后，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往自己屋里走。 宋宛月看的好笑，每次顾义装大人模样的时候都是这样。 屋内，宋慎依旧在自责，月儿明明比他小，却做什么事情都从容淡定，自己却什么事也做不好。 “二哥，顾义，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宋宛月一进门就开口说道。 “什、什么想法？” 宋慎下意识的问。 “我们去府城找人合作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把底料卖到全国去。” “卖底料？” 宋慎完全忘了自责，惊讶的反问。 顾义也很“惊讶”，眼中却不自觉的掠过一丝笑意，小丫头和他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是。” 宋宛月在宋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火锅之所以好吃，完全在底料上，而且底料经过了加工，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用了什么东西，也易保存，无论是个人还是酒楼买了去，只需要加上水，弄好了食材就可以吃了，一般的家庭也可以不用炭锅，在锅里煮可以，我们也不必到处去跟人合作。” “确实是个好主意，销路的事还是归我们，你们只管做底料就行。” “二哥觉得怎么样？” “我……” “二哥只管说，别顾忌对错。” “我、我也觉得挺好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回家后，二哥你负责给家里人说，不仅如此，我们可能还要在村里找几个人，这事你也负责。” “我不行。” 宋慎急的直摆手，“小妹，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真的不行，我给家里人说，你，你在村里找人行不行？” “不行！” “月儿……” 宋慎都哀求了，他、他真的不行。 “怂。” 要是搁在以往，顾义敢这么说，宋慎早就跳起来跟他打一架了，可现在他没什么反应，他就是怂。 “二哥不敢去找人，可以想办法呀，比如说让三叔帮你，再比如说去找村长，方法多的是。” “能、能行？” “二哥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可一根筋，这条路不通就走别的路，这个办法不行就想别的办法。” …… 等酒楼的客人散的差不多了，宋宛月写了单子，让小四去药堂买了草药，在大厨房里熬了几大锅凉茶出来，这才和顾义，宋慎坐着马车回家。 一路上，宋慎都在想回去后怎么跟家里人说卖火锅底料的事。 看他如此，顾义撇了撇嘴，想要嘲讽他几句，被宋宛月察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顾义立刻老实了，不但如此，还把脸凑到宋慎面前，笑嘻嘻的问，“要不要我帮你出个主意？” 一个“要”在都到了嘴边了，宋慎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顾家虽然家财万贯，生意无数，那也都是顾老爷经营的，顾义脑子不灵光，捉弄人行，让他出主意，还不如自己想呢。 “不用了，你别搭理我，让我静静。” 顾义收了脸上的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狗咬吕洞宾。” 宋慎没理他，把手指放在了嘴里，一边想一边啃指甲盖。 顾义嫌弃的往一边挪了挪。 等到了家，宋慎十个手指上的指甲盖都啃凸了，他也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视死如归的下了马车，大刀阔斧的走进院内，“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你们都出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宋宛月，…… 拉着下了马车的顾义站在外面。 “慎儿，什么事？” 几人快步从屋里出来，就连二丫也跟出来了。 看着几人齐刷刷的看着几人，宋慎脑中一下空了，就连刚才在马车上想的说辞也忘光了，结结巴巴的，“就是，就是那个，酒楼，火锅……” “你这说的什么？” 宋奶奶皱眉，平日里宋慎嘴也挺利索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慎急的脑门上都冒汗了，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宋宛月实在是替他着急，拉着顾义走进院内，“二哥的意思是火锅卖的非常好。” “对、对、对。” 看到她，宋慎一下有了主心骨，一路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也想起来了，“月儿说，我们可以做了火锅底料去卖，一准能赚大钱。” 宋宛月赞赏的看他。 宋慎底气更足了，“月儿还说，以后这火锅底料的生意交给我。” “等等，等等……” 宋林走过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只卖火锅底料？” 宋慎点头，“是，月儿还说，光我们家这几个人不够，还要在村里找几个人过来做工。” “那怎么行……” 宋奶奶也三两步过来，“火锅底料可是秘方，找人来做工，被偷学去了怎么办？” “可以签卖身契。”顾义道。 宋奶奶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年头再不好的时候，村里人也没有自卖自身的，更何况现在日子好过了，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能？” 顾义疑惑，他家里的那些人买来的时候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顾义说的有道理，村里人要想过来做工，就得签卖身契。” －－－－－－题外话－－－－－－ 明天见。 262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1更） “不行。” 宋老爷子和宋林也齐声反对。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份的乡下人，怎么能做出让人签卖身契这样的事？ “签卖身契是为了限制他们，不是死契，是五年的活契，只要过了这五年，他们还是自由的。” “不行。” 宋老爷子还是反对。 都是村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真的让村里人签了契约，他以后走出去还不被戳脊梁骨？ “我、我觉得月儿说的对。” 宋慎鼓起勇气支持宋宛月。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宋老爷子脾气一向很好，很少说孩子们重话。 听出他语气的里怒意，宋慎不敢再吱声了，但往宋宛月身边挪了挪脚步，算是无声的支持她。 “我觉得月儿的方法可行。” 许氏在一边轻言慢语地说。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许氏识字，自从她嫁进门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都听听她的意见。 “过来做工的人一旦把火锅底料泄露出去，我们家很快就没有了这条挣钱的路。对于当下来说没什么，毕竟我们手里还有些银子。可若是以后思儿高中了以后，处处需要银子通融，没有充足的银子，思儿在官场上会很难行走。就算是为了思儿，我们也得抛开脸面，让来的人签卖身契。” “孩子她娘……” 听完她这番话，宋林愣愣的看着她，“你、你怎么会、会知道……”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却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许氏嫁进来时，言谈举止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他们心有疑惑，也悄悄问过，许氏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了，只记得宋林救了她以后的事。 许氏也明白宋林想说什么，疑惑的抚住自己的头，“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从脑中突然冒出来的。” 宋林突然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屏住了，“你、你还记起了什么？” 许氏摇头，“没有了。” “那听你的。”宋林说的非常快，生怕再说下去许氏会想起别的，“爹、娘，听月儿娘的吧，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对看了一眼，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顾义奇怪地看看他们，再看看许氏，眼中似乎闪过什么。 …… “咱们家要雇人，还要人签卖身契？” 宋树看着宋慎，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宋慎吓得后退了一步，“是、是月儿决定的。” “这怎么能行？月儿……” “怎么不行？” 宋三小乐开了花，如果让做工的人签了卖身契，他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和齐姑娘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 “咱这可是秘方，万一被人泄露出去，咱们家可就一个子也挣不到了，别人反而发了大财，二哥你能甘心？” “我……” 宋三小已经揪着宋慎的衣服，往外走，“我陪你去村长家。” 宋慎扭动着身子，“三叔，你放开我，我现在好歹也是……” “是什么？有三叔面前，你永远是个小屁孩，赶紧的，再废话，我踹你了啊。” 到了村长家门口，宋三小才放开宋慎，整理下自己的衣服，当先进去。 “村长叔在家吗？” 村长温声从屋里出来，见到是他们，也没往屋里请，“有事？” “是这样，我们家想要在村里找几个人做工，想请村长叔帮这个忙。” “找人做工？”村长不淡定了，大步的过来，“想找多少人？男的女的？什么时候上工？” 宋三小得意的翘起嘴角，“村长叔先别着急，我们家还有一个条件。” “你快说！” “凡是去做工的人都要签五年的卖身契。” “你说什么？” 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三小伸出五个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凡是去做工的人都要签五年的卖身契。” “胡闹！” 村长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宋三小的脸上，一把扒拉开宋三小，大步往外走，“我去找你爹。” “叔，叔……” 宋三小忙转身跑着跟上去，不敢拦他，一边走一边说，“你听我说完，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 村长猛然站住，宋三小差点撞到他，慌忙退后了一步。 村长捡了一个树枝，在他站的地方画了一个圈，“我不回来，你不许出这个圈子。” 说完，扔了树枝，倒背着手，大步朝宋家走。 “哎，叔……” 宋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话，否则被圈住的就是自己了。 “你个兔崽子，快把这圈给我抹了。” 宋慎可不敢，撒丫子往家里跑。 “你给我回来！” 宋慎反而跑的更快了。 “宋贵！”进了宋家的门，村长喊人。 宋老爷子忙从屋里出来，还没等脸上堆了笑，村长就劈头盖脸的数落开了，“我看你是忘本了，你也不怕连累了宋思的名声!” “您别发火，您别发火……” 宋老爷子陪着笑脸上前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狗屁的迫不得已，我告诉你，你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心思，只要我当村长一天，就不允许村里人签卖身契。” “是是是，听您的，卖身契不签，我们家的生意也不做了。” 村长的火气往上涌，“你将我的军是不是？” “我哪敢呢，我的为人您还不知道，要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一步，我哪会同意他们这样做？既然您不允许，这生意咱就不做了。” 村长气得拿手指他，“好你个宋贵，在这等着我是不是，我……” “别生气，别生气……” 宋老爷子拉着他往屋里走，“我屋里有一盒上好的茶叶，你帮着我品鉴品鉴。” “少给我来这一套。” 村长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背着手往里走。 宋老爷子跟在他身侧，到了堂屋坐下后，把桌子上的茶叶打开递到他鼻端，“你闻闻，顶尖的茶叶，可香了。” 村长伸手推开，“我就问你，如果村里人不签卖身契，能不能来上工？” 263 机会不等人（2更） “真不能。” 宋老爷子把茶叶盒放在桌子上，见村长又要着急，忙道，“您先听我说，顾老爷的酒楼里推出了一种新的吃食--火锅，里面最主要的就是底料。这是人家酒楼的厨子花费了好多时日才琢磨出来的，是秘方！顾老爷想把这底料的生意做大，本来是想在顾家村那边招人的，是我腆了老脸求来的。我是想让村里人有个收入，如果您觉得不妥，我便去给顾老爷说，让他还是在顾家村招人得了。” 这番说辞是顾义刚才来他们屋中让他见了村长这么说的。 有了顾家做引子，想必村里人对宋家人也就没那么多不满了。 “顾家的生意啊？” “当然了，本来人家顾老爷是要让人签十年的，是我觉得太长了，才劝说顾老爷改成了五年。其实也没什么的，你想想，如果不把秘方泄露出去，这卖身契签和没签是一个样。” 村长皱起眉头，“一天给多少工钱？” “二十文。” 村长伸出手。 宋老爷子不明所以。 村长瞪他，“烟袋。” “哦，好。” 宋老爷子赶紧回去把烟袋拿出来，放好烟叶，给了村长，亲自替他点上。 村长一口接一口的抽，不大一会儿，堂屋里便烟雾缭绕。 一袋烟抽完，村长把烟斗在鞋上磕了磕，咣当把烟袋放在桌子上，“要多少人，男的女的？” “要手脚麻利的妇人，暂时需要十个。” “到哪儿上工？” “我正要给您说这事呢。咱还得盖一个作坊，三间屋子这么大。村里人想来干活的，一天也给二十文钱。” 村长起身，“让你家老三把嘴闭紧，先别到处嚷嚷，晚上我给你回信。” …… 宋三小站的腿都麻了，刚要蹲下，看到村长过来，赶紧喊，“叔……” “滚出来吧。” 宋三小一脚迈出圈外，不敢再往村长面前凑了，躲到路的一边。村长没理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他走出三步外，宋三小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后退，退出十多步后，扭头就朝家里跑。 村长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屋内的凳子上。 村长媳妇正在纳鞋底，看他如此，停下手里的活，“要我说呀，宋家这次做的有些过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还让签卖身契，以后还怎么和村里人见面？” “不是宋家，是顾家要招人。” “啊？” 村长把宋老爷子的话说给她。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宋家人都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想让人签卖身契？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帮我想想，村里谁家的妇人能干，把他们家里人都喊来。” …… 半个时辰后，村长家里的院子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人，互相低声的询问着村长喊他们来做什么。 村长从屋内出来，清了一下嗓子，“宋家过几日要招人做工，需要十个手脚麻利的妇人……” 他这话出，院子里的人一下沸腾了。尤其是那些妇人们，她们平日里在家伺候公婆，管教孩子，还伺候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农忙的时候还要跟着下地，整日从早忙到晚，不得一刻空闲。 摊上个好人家的，还落两句好；摊不上好人家的，直说是吃闲饭的。 如果能去宋家做工挣钱，以后她们就能在家里挺直腰板了。 “我去！” “我也去！” “我也去！” 院子里一片争先恐后的报名声。 村长大声咳嗽了两下。 沸腾的院子顿时静下来，众人期盼的看着他。 “去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就是要签五年的卖身契。” “什么？” 他这话出，院子里再一次沸腾了。别说这几年年头好，大家都能吃饱饭，今年又不用交赋税了，家家户户都有了存粮，就是前些年吃不上饭的时候，大家也是勒紧了裤腰带，一天吃一顿或者两顿挨过来了，没有一户人家卖儿卖女卖媳妇的，怎么去宋家做个工，还要把人搭进去？ “宋家太过分了！” “就是，我们不去，反正也饿不死。” “对，不去，让他宋家人自己干。” …… “都给我闭嘴！” 村长一声吼，吵吵嚷嚷的人们再次静下来。 “这话我就说一遍，你们听完爱去不去，不去拉倒。不过以后谁也别再跑来我面前央求我去找宋家人去顾老爷面前说好话。”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这次是顾老爷要招工，本来是想在顾家村招人了，是宋贵舍了老脸把这个机会求来的，做的是有秘方的东西。顾老爷怕做工的人泄露出去，想让做工的人签十年的，是宋贵好说歹说才将契约降到了五年。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卖身契，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泄露了秘方，平日里你们该做工做工，该回家回家，和寻常没有什么两样。” “那也不……” 村长看过去，说话的男子缩了缩脖子，往自家人身后退了退。 “这事是自愿，你们呢都回家去商量商量，行与不行晚上以前给我个话，记住了，机会就这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顾老爷给的工钱可不低，一天二十文呢。” …… 宋家宅子西面有一块空地，原本是留着给宋三小娶媳妇时盖房用的，现在正好用上。 宋林和宋树丈量好了以后，估摸着需要多少青砖和木材，赶着牛车去买。 宋三小躺在床上，晃动着双腿，美滋滋的想着明日再去送麻辣烫，见了齐英，如何把自己就要成为“有钱”人家少爷的这件事告诉她。 宋明媳妇吃力的背着一捆柴走进村里，正准备朝着宋家的方向拐，宋明气急败坏的跑到她面前，一把将柴禾从她身上拽下来，“你这个蠢货，还有心思砍柴，那边要招人了，一天二十个铜板，你去求她们，让你去做。” 宋明媳妇被他拽的身体跟着歪着往后踉跄了一步，跌在柴捆上。 “你还磨蹭什么？” 宋明气急败坏的把她拉起来，狠狠推了她一把，“还不赶快去，如果那边不收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264 她这是在防我？（3更） 宋明媳妇又踉跄着往前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快去！” 看她磨磨蹭蹭，宋明抬脚踢她。他才不管签不签卖身契，只要能一天挣二十个铜板就行。 宋明媳妇头一次躲开了，“这捆柴禾也值好几文，扔到这被别人捡去，几文钱就没了。” 宋明爱钱如命，几文钱都是他的心尖肉，可一天二十文更重要，“你先滚着去，柴禾我来背。” 这是他们成亲后，宋明第一次说背柴禾，宋明媳妇愣怔在原地。 “还不快去！” 宋明媳妇赶快朝宋家走去。 宋明蹲下身体，想把柴禾背起来，用了两次力都没能起来，气的一脚踢在柴禾上，“臭娘们，砍这么多柴，怎么没累死！” …… “娘……” 宋明媳妇刚走进大门，一直坐在屋门口的二丫飞快的跑过去扑进她怀里。 仅仅几天的工夫，二丫脸色红润了，眼睛也精神了，人也似乎长高了一些。 宋明媳妇摸了摸她的头，“你月儿姐姐在吗？” “在屋里。” 二丫拉着她的往屋里走。她和宋宛月住一个屋，顾义早就走了，此刻屋内只有宋宛月一人。 “月、月儿。” 宋明媳妇拘谨的走进屋内，手下意识的就要去捏衣角，又生生的忍住，“家、家里是要招、招人了是吗？” “是。” “那我、我能……” “婶子坐。” 二丫拉着宋明媳妇过去坐下。 “婶子，这次招工要签五年的卖身契。” “我可以的，别说五年，十年都行。” 宋明媳妇急切地说。 “婶子先听我说，这次招工是做火锅的底料，是秘方。之所以让做工的人签卖身契，就是防止有人把秘方泄露出去，婶子可以做到吗？” “我能，我、我嘴很严的，我、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 “如果他打你呢？用两个孩子威胁你呢？你还能不说吗？” 宋宛月口中的这个他，不言而喻就是宋明，早在想要招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宋明媳妇可能会要求过来做工。 “我、我、我……” 宋明媳妇不知该如何说，两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如果宋明真的用两个孩子威胁她，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说不说。 “婶子好好想想吧。” “我、我、我……” 宋明媳妇紧张的又低下头搓起了衣角，看宋明那个架势，如果她今天不求得月儿让她进作坊做工，宋明回去就会揍她。她倒不是怕疼，而是不想让二丫看到她受伤的样子。 宋宛月叹口气，起身去了宋奶奶屋中要了六十个铜板过来，拉过她的手，放在她手心里，“这是这几天的柴钱，你先拿回去。如果你执意要进作坊也不是不行，但得签两份卖身契，一份是你的，一份是二丫的。顾义那边我也会和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泄露了秘方，哪怕你是迫不得已，你和大丫、二丫我都会送到官府去。” …… 宋明媳妇走出大门口。 宋明刚好拖着那一捆柴走来。 看到她，当即把柴扔了，往前跑了几步，又想到宋林警告他不许靠近这边大门口一步，一下顿住脚步，“你是死人啊，还不赶快滚过来！” 宋明媳妇快步走过去，不等他问，便道，“回家再给你说，我先把柴送进去。” 宋明脚抬起来了，又恨恨的收回去，这个臭娘们，他都要急死了，等什么回家说。 宋明媳妇把柴送进去，很快出来，低着头往家里走。 宋明大步跟上去，刚走进院子，便再也忍不住的问，“那个死丫头怎么说？” “月儿说我想要进作坊的话就得签我和二丫两个人的卖身契。” “什么？” 宋明声音一下拔高。 屋内的宋瓜氏听到，颠着小脚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笤帚疙瘩，二话不说塞到宋明手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你，狠狠地打！” “娘，你别跟着添乱。” 宋明把笤帚疙瘩又还回了宋瓜氏手里，他现在一心想知道为什么要签两份卖身契。 “月、月儿说，怕我把秘方告诉你。” 宋明暴跳如雷，“她这是在防我？” 宋明媳妇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下，没敢应声。 宋明气得抄过塞回宋瓜氏手里的笤帚疙瘩，一下扔老远，“这个死丫头，我、我、我……” 宋明媳妇抖着声音，“要、要不，我、我还是不去了。” “去！怎么不去？！不就是两张卖身契吗，签！” “那、那、那……” “滚去做饭。” …… 宋家村整个都炸开了锅，被叫去村长家的那些人，回家后意见不一，吵的厉害。 一直到天黑，村长也没等到一个人过来报名，气的摔了烟袋---- 一个个目光短浅的东西，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将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周围几个村里的人不知怎的听到了消息，几个村的村长不顾天黑，结伴而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哪怕让他们一个村里来两个人呢。 宋村长正烦着呢，看到几个人也没好气，挥着手，“去去去，我现在没心思搭理你们。” “老宋啊，这就是你不对了。” 其中一名村长撩起衣摆蹲在村长面前，其余几人一看也跟着蹲下。 “按理说，挂田的事你帮了我们一把，我们不应该得寸进尺。可谁让咱还是穷呢，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一个，我们村里只来一个行不行？” “来什么来？要签卖身契的你们不知道？一签就是五年，要是谁在这期间把秘方泄露了出去，会被送去衙门的。” 几个村长毫不在意，“你放心，我们绝对选那手脚麻利嘴又严的，她要是敢把秘方泄露出去，就是我也饶不了他们。” “就是，就是。” 村长瞪眼，“你们几个老家伙，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看他有些急眼，几名村长不敢再说。 “好、好、好，那我们退一步，盖房的人用我们村里的行不行？” “都想得美，一个个的，从哪来回哪去，我们村里的人都还闲着呢，凭什么用你们的人？” 265 吓坏了宋三小（1更） “村长，我愿意签卖身契”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院子里瞬间静下来。 妇人身材很高，肩膀也宽阔，穿着一件洗的发白，还打了两个补丁，但依旧干干净净的衣服。 村长得意地看了另外几名村长一眼，站起来，“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妇人三十多岁，有两个儿子，男人前两年生了病，没钱医治，早早的就去世了，她拉扯着两个孩子，侍奉着公婆，家里日子可想而知。 村长媳妇第一个就去找的她，刚才她公婆也跟着来了，听完了以后死活不愿意，她回家后一直劝说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劝说通了，连晚饭都没做，就赶紧过来了。 “行，我知道了。” 妇人转身离去。 村长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坐回去。有一就有二，这么大的事多想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我说各位，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回去吧，别等一会儿，天黑透了，你们老眼昏花的看不清路，再把老胳膊老腿的摔出个毛病来。” “急什么，不才来一个嘛，还差九个呢？” “不急，宋家的作坊还没盖呢，招人的事着什么急。” …… 宋家人合合乐乐的吃着饭，宋林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我和老二今天把青砖和木材看好了，等明天把地基清出来，就让他们给送来。” “那我们明日就别出摊了，留在家里帮忙。” 宋树道。 “用不着你们，该出摊出摊，家里有我。” 宋林干劲十足。 “你大哥说的没错，你们该出摊出摊，一天二两银子呢。” 这话宋奶奶只敢当着家里人的面说，要是被村里人听到，还不得一窝蜂的想法设法的上门来打听做麻辣烫的方法。 宋三小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本正经的掩嘴咳嗽了一声，“娘我也老大不小了，您看看，是否每天也给我点钱？” “你要钱做什么？” 宋奶奶早就发现他这几天不对劲，去摆个摊还穿新衣服，不定想要干什么呢？ “我……” 宋三小吭吭哧哧，“我、我想改天请徐老三他们喝顿酒。” “狗改不了吃屎，一文钱都不给你！老三，我再警告你一次，家里的钱都是给思儿进京赶考时用的，你一文钱的主意也别想打。” “娘……” “闭嘴，吃饭！” 宋三小不甘不愿的重新拿起筷子，他好歹也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兜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三叔莫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宋宛月突然来了一句。 宋三小一惊，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下意识的否认，“哪、哪有……” 他这反应太不正常了，一桌子人互相看了看，而后齐刷刷的看向他。 宋三小被看的心里直跳，弯身去把筷子捡起来，“都脏了，我去洗一洗。” “老三。” 听到宋奶奶这冷不丁的一声，宋三小手一个哆嗦，刚捡起来的筷子又掉回地上。 “没有，真没有！不信您问问二哥二嫂。” 宋三小心虚的否认，他要是敢说喜欢上了齐姑娘，家里人保准一次县里也不会让他再去。 宋奶奶看向宋树两人。 两人一头懵地摇头。宋三小一天天的不离开摊位，他们没有看到他喜欢哪位姑娘。 宋奶奶却神色凝重，“老三，如果你真有喜欢的姑娘，回来给娘说，娘托人去打听，如果对方也同意，娘会帮你娶进门。可你要是敢对人家姑娘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娘打断你的腿！” …… 翌日， 宋树三人走了以后，宋林和宋老爷子去平地基。 不过一会儿，村长便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手一挥，众人拿着工具飞快的忙活起来。 村长倒背着手站在边上，“宋贵，你过来。” 宋老爷子把铁锹插在地上，走过去。 村长眼睛盯着干活的人，对他道，“人呢，我都招好了，你看看什么时候让她们签卖身契？” “顾少爷说一会儿把卖身契带来，让她们摁上手印就行。” 话落，听到了马车的动静，忙道，“来了。” 村长和他来到大门口，顾义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爷爷，村长。” 村长殷勤的说道，“顾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喊人。” “麻烦村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村长大步流星的去喊人，不一会儿，就把十名妇人都喊来。 这些妇人不识字，顾义把卖身契给了村长，村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他们听，听到和村长说的一样，除了不能泄露秘方外，其余的和寻常没有什么两样，十人忐忑的心回了原处，一一上前摁了手印。 村长把摁好手印的卖身契恭敬的递到顾义面前，顾义伸手接了，交给小四，斜眼看向宋慎。 宋慎结结巴巴，“你、你们去外面的地基上帮、帮忙，工、工钱从今天开始算。” 十名妇人欣喜若狂，她们刚才还在家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来上工呢，没想到今日就能挣到工钱了。 等村长和她们都走后，宋明媳妇才从屋里出来，宋宛月拿了两份卖身契让她和二丫摁了手印，跟着众人去干活。 顾义起身，“小丫头，走吧，你再不去，姚大夫要疯了。” …… 姚大夫是真的要疯了，气的！ 宋宛月这学针灸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资不够聪明还不肯努力。他真是后悔，当初为了药丸的配方答应教她针灸，平白丢了他的名声。 “姚大夫，我来了。” 伴随着轻快的声音，宋宛月抬脚走进屋内。 姚大夫重重的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宋宛月笑嘻嘻的把他手里的书抽走，“人体穴位我都记住了，您老开始教我针灸吧。” 姚大夫不可置信，“宋姑娘，您可不能说大话，认穴很重要，稍有差池，就不是治病而是害人了。” “您可以考我。” “神庭。” 宋宛月不慌不忙的指给他看。 “百会。” 宋宛月转过身去，精准的指了。 “风池。” 宋宛月依然正确。 “巨阙，神阙，天枢，大椎，灵台，命门天宗，关元……” 姚大夫越说越快，宋宛月跟着他的节奏，不慌不忙的把所有的穴位都指了出来。 “你、你是何时记住的？” 266 娘家来人（2更） “当然是这几天了，您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每天都看到子时。” 宋宛月小小得意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傲娇，“怎么样，我既聪明又勤奋吧。” 姚大夫的嘴角翘的很高，压都压不下去，却一本正经的捋着胡须，语气淡淡的道，“还算勤奋，你等着，我去拿银针，从今天开始教你针灸。” 话落，起身，往屋里走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 当初他学针灸，人体穴位图足足记了半个月，就那样自己的爹还夸他聪明，比他那榆木脑袋的弟弟强多了，将来一定能将姚家医术发扬广光大，宋姑娘只用几日，还是在白天没有空的情况下就记住了，她以后在医术是更是不可限量。 想到此，姚大夫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收宋宛月为徒，以后她的医术名扬天下了，是不是自己的名讳也能被别人记住？毕竟，到时的人们提起宋宛月，就会说是谁谁的徒弟。 从屋里拿了针套出来，姚大夫坐回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把枕套打开，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宋姑娘，您天资如此聪慧，可否想过找一个师父，认真的学习医术？” 说完，暗暗屏住了呼吸听她的回答。 “不了，有您的教授和屋里的这些医书足够了。” 姚大夫急的把刚打开的针套合上，“我、我……您、您……” 宋宛月疑惑的看他。 姚大夫想要让她拜自己为师的话没法说出口，毕竟她和少爷定了亲了，与身份上说不合适，可若是她自己提出来就没问题了。 偏偏宋宛月还没领会他的意思。 “没什么。” 姚大夫泄气的把枕套重新打开。 “你去喊一名小厮进来，我们……” 话没说完，一眼看到了在院中的小四，朝他招了招手。 小四走进来。 姚大夫指着他面前的凳子，“坐下。” 小四不明所以，乖乖的过来坐下。 “手伸过来。” 小四把右手放在桌上。 姚大夫将他的袖子推上去，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取了银针，“针灸之术讲究认穴要准，下手要轻……” 小四这才知道是要在他身上扎针，吓得声音都变了，“姚、姚、姚、姚、姚……” “别说话，否则我落针就不准了。” 小四吓得全身都绷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大夫手里的银针，在针尖刚碰到自己的皮肤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姚大夫吓的手一抖，银针扎偏了，鲜血顺着针尖流出来。 姚大夫，…… “怎么了？” 顾义原本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听到这一声惨叫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来到屋中。 “少、少爷。” 小四带着哭音的回头，“我要被姚大夫扎死了。” 姚大夫气的嘴角直抽抽，一下将银针拔出去，“死什么死？流这点血，离死远着呢！” “少爷……” 小四求救，他最怕针了，从小就怕，少爷是知道的。 顾义眨眨眼，目光落在姚大夫带血的银针上，“那个，小四啊，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给你做。” 小四，…… 挣扎着想要说话，姚大夫已经一把嫌弃的推开他的手，“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 小四从来没有觉得这句话这么好听，高兴的喜极而泣，“口不择言”：“多谢姚大夫放过我，您放心，以后少爷那边再有什么新鲜的吃食，我一定偷过来给您吃。” 姚大夫，…… 好想把银针扎在他脑袋上。 …… 县城集市上。 眼看着快要到中午了，宋三小动作麻利的把桌上的所有的碗筷收下去，洗好，放在一边备用。 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走到刘翠兰身边，“二嫂，我该去给镖局送麻辣烫了。” 刘翠兰不疑有它，很快做好，让宋树搬到套好的牛车上。宋三小高兴的赶着牛车来到镖局门口停下。 门口值守的人立刻闻到了麻辣烫的香味，顿时眼睛一亮，大步上前来，弯腰就要搬盆子，“给我吧，我……” 宋三小挡住他的手。 值守的人诧异的抬头。 宋三小慌忙收回手，堆着笑道，“我二嫂吩咐了，一定让我交到齐姑娘手中。” “不用，我搬进去后给她说一声就行。” 说完，这人再次俯下身。 宋三小来这就是为了见齐英，他已经都两天都没见到人了，心里想的很。 再次拦下，“真不行，我二嫂那人脾气你不了解，如果我回去说没见到齐姑娘，她非得拿着板凳满集市追着我打不可，您还是让她亲自出来一趟吧，几步路的事，麻烦了。” 他说的客气，值守的人也不好再强硬的去搬，说了句“你等着”，就跑进去喊人，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站在门口没有过来，不舍的看着牛车上的麻辣烫，“师姐说了，她已经吃过饭了，还有啊，今日的麻辣烫你拿回去，以后也不许再送来了。” “为什么呀？” 宋三小脱口问。 值守的人摆手，“我也不知道，你还是走吧，以后别来了。” 宋三小恹恹的赶着牛车回了集市上，把牛栓好，有气无力的把盆子搬下来，放到桌子上。 刘翠兰看着不对劲，走过来打开上面的盖一看，麻辣烫还好好的在里面呢。 “怎么回事，怎么又拿回来了。” 宋三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怎么知道？明明前天还好好地，今天就不要了，还说让我们以后再也别送了。” …… 学了多半天针灸，宋宛月熟练的掌握了要领，看天色差不多了，便坐着马车回了家。 地基上的人还在干活，个个干劲十足，宋家的人中午没有管饭，说每人一天再多给五文钱。 本来干活的人心里还不舒服，就算是去县里干活，那最抠的人还给准备两窝头呢，一听多给五文钱，顿时都高兴了，一个比一个卖力气。 “月儿回来了。” 刘翠兰提着一陶罐水从院里走出来，要给干活的人送过去。 话落，便看到远处来了一辆牛车，赶车的人看上去像是她的哥哥。她惊讶的迎上去，看到了牛车还坐了人。 “娘，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267 纠结（3更） 刘福把牛车停下，跳下来，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没什么事，就是娘，娘她……” “娘怎么了？” 刘翠兰快步过去。 她娘已经从牛车上下来了，“我没什么事。” 刘翠兰微愣了一下，天快黑了，如果没什么事，自己娘和大哥这么晚来做什么？ 翠兰娘拉住她的手，看了眼不远处的宋宛月，压低声音，“娘是听说了你们家要招工的事，才让你大哥带着过来的，你看看能不能让你两个哥哥和嫂嫂过来干活？” 刘翠兰有两个哥哥，她是老小，自小被一家人宠着长大，两个嫂子进门以后，也爱屋及乌。她嫁给宋树这些年，娘家不仅没有要过她什么东西，反而还搭了她不少。 “娘您说什么呢？” 刘翠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娘和大哥来是为了做工的事。娘家的条件虽然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更何况思儿高中以后还把家里的赋税全免了，家里日子应该更好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做工了？ “娘给你说的是正事，你放心，我知道要签卖身契的事，我给你两个嫂嫂说过了，她们同意。” “这不行。” 别说已经招够人了，就是没招够，刘翠兰也不会让自己娘家的人来。 “怎么就不行了？你哥哥嫂嫂哪个没有力气？干活又不偷懒，你用别人也是用，用他们就不行了？” “不是娘想的那样……” 刘翠兰急的没法，又嘴笨说不上来。 刘福见不得妹妹为难，“娘，既然小妹有难处，咱们就别在为难她了，我和二弟明天就去县里找活干。” “活是那么好找的吗？你们都在县城蹲了好几天了，一文钱也没挣到。大柱、二柱，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哪个不需要银子？” “亲家姥姥。” 宋宛月在远处看到刘翠兰满脸着急，想了一下走过来。 刘翠兰娘瞬间换了一副笑脸，“是月儿啊，比我前几日来时又漂亮了。” 宋思中了解元摆席的时候刘家人全来了，刘翠兰娘还特意给宋宛月做了一身新衣裳，她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大房，宋思不可能安安心心的读书。 “姥姥回家里坐吧，家里人都在呢。” “哎，好。” 翠兰娘本来就是为招工的事来的，既然女儿做不了这个主，她就去问问亲家母。并非是她脸皮厚，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确实是干活的好手，既然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用自己家的人？ “娘……” 刘翠兰悄悄拉着她的衣襟。 翠兰娘不动声色的拨开，满脸笑意的随着宋宛月往家里走，“月儿啊，亲家姥姥恭喜你定亲了啊。” 刘翠兰赶紧也跟了上去，把拎着的陶罐想递给宋宛月，“月儿，你帮二婶送过去。” 翠兰娘用手挡住，还瞪了她一眼，“月儿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拎着动这陶罐，你送去。” “我确实拎不动，还是二婶送过去吧，二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亲家姥姥的。” 刘翠兰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两人已经往前走去了。 她只得把水匆匆的送过去，赶紧回来，听到自己娘在婆婆屋中，急忙走了进去。 翠兰娘也没藏着掖着，给宋奶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亲家母，我也不是想来沾便宜，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呢，也不用为难，该签卖身契我们就签，和别的做工的人一样。” 宋奶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答应吧，不是那么回事，一旦传出去让亲家的孩子来干活还让人签卖身契，定然会对家里人名声不好，尤其对宋思；要是不答应吧，这么多年，亲家也没求过她什么事，只有这一回，还没让人合上嘴。 “娘，您就别让我婆婆为难了。” 刘翠兰急匆匆的进来，“这事真不行。” 见宋奶奶没有回答，刘翠兰娘便知道这是不同意，倒也没有恼，笑了笑，“既然你们为难，就当我没有来过，亲家母，是我的不对，欠考虑了。” “亲家姥姥一定要让亲家舅舅和舅母们来做工吗？”“ 宋宛月突然开口问。 “也不是一定要，我这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再说了，自己的人干活也尽心。” 说着，就要起身，“天不……” “卖吃食行吗？” 刘翠兰娘起身的动作猛然停住，瞬间看向她，刘翠兰给她说过，卖凉皮一天能挣一两多银子。 “我新琢磨出一道吃食，正想着让谁去做呢，亲家姥姥要是愿意，等过了这几天，我和二婶过去一趟，教给你们。” “这、这、这……” 翠兰娘看向刘翠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让儿子媳妇来做工那是凭力气挣钱，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可若是卖吃食，等于要了宋家的买卖，以后女儿在宋家因此受气了怎么办？ “娘，您还不快谢谢月儿。” 刘翠兰么高兴的催促，月儿琢磨出来的吃食，哪个都挣钱，这次也不会例外。 翠兰娘又看向宋奶奶，“亲家母……” 话还没说完，宋奶奶已经笑着道，“亲家母要是不心疼孩子们卖吃食辛苦的话，就答应吧。” 刘翠兰娘笑起来，“那我就应下了，谢谢月儿了。” 刘翠兰把自己娘扶回自己屋中，让她坐下，自己爬上炕，打开炕柜，从里面摸出一个帕子，拿着下来，放到自己娘手中，“这是婆婆给我的零花钱，我也用不着，娘拿回去用。” 刘翠兰抓住她的手，把包裹着银子的帕子又塞回她手中，“你婆婆给你的，你就放好，娘又不是穷的过不下去了，要你的银子作甚？” 刘翠兰还想塞回她手中，“我真的用不着。” “用不着就去给你这边的大哥大嫂买些东西，这些年思儿读书都是人家出的力，你们不要心里没数。还有啊，不要手里有点钱就想贴补娘家，我们还没有穷到让你接济的地步。” “我这不是想着……” “想什么想，怎么想也不能贴补娘家，娘需要银子，会大大方方的来借，到时一文不少的还，绝不会做让你婆家人看不起你的事。” －－－－－－题外话－－－－－－ 快乐的星期一。 明天见！！！！！！ 268 不一样的糕点（1更） 翌日，到了和孙大老爷约定交货的日子。 宋慎把装药丸的匣子抱好，和宋宛月一起坐上顾义的马车去县城客栈。 一路上，他都紧紧抱着匣子不松开。 到了客栈门口，宋宛月和宋慎两人下了马车，顾义留在车上。 孙大老爷带来的小厮已经候着了。 “宋姑娘、宋公子，我们东家在楼上候着您几位呢。” 两人人随他上了楼。 孙大老爷笑着请两人坐下。 宋慎把匣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打开，虽然紧张，手微微有些发抖，但声音还算镇定，“这里面是两千颗风寒药丸，和一百颗大补药丸，还请孙东家过数。” “不用了。” 孙大老爷十分信任的把匣子合上，掏出银票给了他，“这是一万七千两，宋公子数数。” 宋慎刚刚极力维持的镇定在看到这厚厚的一沓银票后彻底没有了，脑中也霎时一片空白，僵硬的举起手，僵硬的把银票接过来，僵硬的一张张数着，数完以后，僵硬的转身，把银票交给宋宛月，“月、月儿，二哥脑子不太好，有、有些数不清。” “不用数了，孙东家不会给少了，二哥收起来吧。” “哦。” 宋慎僵硬的把银票塞进怀里，僵硬的坐下，身体挺的笔直，眼睛看着胸口，一动不动。 孙大老爷只当没看到，又问宋宛月，“我那日的提议宋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您想去府城找合作的人，我回去便托人打听。” “多谢孙东家，我那天回去考虑了一晚，觉得与其跟人合作，还不如光卖火锅底料，这样我不用搭人力物力，就能赚到钱。” “卖火锅底料？” 孙大老爷讶异。 “是，您那天也看到了，火锅没有什么，精髓全在底料上，卖底料远比找人合作挣得多。” 孙大老爷猛然一亮，由衷佩服，“确实如此，宋姑娘这想法真妙。” “我这也是突然间想到的，也多亏了您那天的提醒，要不然我还想不到。” 孙大老爷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宋姑娘，您真是商业奇才，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您谬赞了。” …… 宋宛月和宋慎两人陪着孙大老爷从客栈出来，看孙大老爷上了马车远去，两人才先后上了马车。 宋慎先上的，宋宛月后上的。 马车启动，朝着酒楼走。 宋慎手捂着胸口，一动不动。 顾义觉得奇怪，用眼神询问宋宛月。 宋宛月笑着摇了摇头，调皮的举起手在宋慎面前晃了晃，“二哥，回神了。” 宋慎惊得身体朝后倒去，顾义一把抓住他，免了他脑袋磕在车壁上，“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拿了银票才这样的。” 宋慎瞬间瞪大眼，“你、你怎么知道？” 顾义，…… 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哥和月儿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银票时也没有这样，再说了不就是一万多两吗，至于紧张成这样？ 一辆马车擦着他们的车身而过，很快！ 小四看了一眼，看清上面的标志，低声禀报，“少爷，宋姑娘，袁家的马车刚过去。” 从那日袁夫人把宋宛月叫过去以后，袁府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偏偏今天在大街上就碰到了，还是紧擦着他们的马车过去的，不由不让人多想。 “你跟上去。” 小四应是，跳下马车，飞快的跟了上去。 袁家的马车在章府门前停下，跟在车旁的丫鬟把下马凳搬下来，然后掀开车帘，扶着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朝着章府大门口走去，另一名提着食盒的丫鬟跟上。 等他们进了章府的大门，小四返身回去禀报。 章夫人得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人给我捎个信，我过去就行。” 伤重初愈，袁夫人精神不太好，“我在家里闲着也是胡思乱想，想着瑶儿爱吃府里厨娘做的点心，便让她们现做了些，我给瑶儿送来。瑶儿你呢？” “她在自己的屋里，我这就派人去喊她，你慢点。” 袁夫人随她进了屋，落座后，微微喘着大气。 章夫人心疼的不行，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任谁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不会很快走出来。 “你看你，都瘦的脱形，逝者已逝，我们还要好好的活着。” “我懂，可敏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 话没数完，袁夫人便红了眼眶，哽咽了几声后，没再说下去。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在还有瑶儿，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以后啊，你还要让她多去我府中陪陪我。” “应该的，你不说我也会让她去的，以后你就把瑶儿当成你的女儿。” “娘，袁伯母给我送好吃的来了。” 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章瑶欢快的跑进屋内，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就要上去拿。 “先过来见见你袁伯母。” 章瑶在原地福了福身，“见过袁伯母。” 说完，便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 “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无妨，我就喜欢她这天真的样子。” 章瑶端出两碟糕点，坐在桌旁大快朵颐。 袁夫人笑着看着她，“瞧瞧，看她吃的这么香，我都饿了。” 说完，开玩笑似的问，“瑶儿，给伯母吃一块好不好？” 章瑶看看两个碟子，从剩的多的碟子里拿了一块，十分大方的送到袁夫人面前，“给您。” “我们瑶儿懂事了。” 袁夫人笑着接过去，又道，“光我们俩吃，你娘得馋死了，瑶儿要不要再给你娘一块？” “好。” 章瑶又拿了一块给章夫人。 “瑶儿吃吧，娘不……” 章夫人刚要拒绝，袁夫人笑着道，“我当真是饿了，你也陪我吃一块吧。” “是啊，章夫人，您就陪着我们夫人吃一块吧，我们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什么胃口，今天好不容易想吃糕点了。” 跟着进来的袁夫人的丫鬟道。 “也好。” 章夫人把糕点接过去，咬了一口，赞道，“确实好吃。” 袁夫人也咬了一口，脸上笑容很是诡异，“当然好吃了，我可是我让厨娘特意做的。” 269 可怕的心机（2更） 章夫人没听出袁夫人的话中之意，很快把一块糕点吃完，拿出帕子擦了手，见袁夫人还在吃，吩咐丫鬟去重新换了热茶上来。 “天凉了，你要仔细自己的身体。” 袁夫人把最后一口糕点吃完，也拿出帕子擦了手，端起茶盏捧在手中，“敏儿都去了，我要这破身体有什么用，还不如早些随她去了。” 章夫人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敏儿不在了，你还有桐儿，他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你们都下去吧。” 袁夫人没有接腔，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袁府的丫鬟应声退下去，章府的丫鬟看向章夫人，见她挥手，这才跟着退出去。 袁夫人捧着茶盏，透过袅袅雾气看着章夫人，“姐姐，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 “敏儿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毒死了她？！” 章夫人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我说……” 袁夫人笑颜如花，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润，仿若要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敏-儿-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毒-死-了-她？” “没有的事。” 章夫人心惊肉跳的站起来，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吗？” 袁夫人笑着问，眼光看向章瑶。 章瑶正在把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 电光火石间，章夫人想到了什么，猛然扑过去，“瑶儿，吐出来！” 章瑶被吓住了，张着嘴愣住。 章夫人把手伸进她嘴里，直捅她咽喉，“快吐出来！” “没用的。” 袁夫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就算吐出来也是没用的。” “来人！来人！” 房门猛的被推开，两府的丫鬟冲进来。 “快去请大夫，瑶儿她……” 话没说完，看到章瑶嘴里，鼻子里开始往外冒血，惊恐的瞪大眼，“瑶儿！瑶儿！” 章瑶脑袋耷拉下去，身体软软的瘫在椅子上。 “不、不……” 章夫人撕心裂肺的狂喊。 袁夫人却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幽暗阴沉，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索命鬼一样，“我的好姐姐，失去女儿的滋味如何？” “我杀了你！” 章夫人转身扑过来，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细长的指甲瞬间掐入她的肉中。 袁夫人浑然未觉，依旧笑的畅快，盯着的眸子猩红，“你们当初对敏儿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会搭上你女儿的性命？这就是报应，我给的报应！” 一屋子丫鬟都吓住了，愣在原地，谁也没敢上前。 章夫人面色狰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去死，你给我的瑶儿陪葬。” 袁夫人几乎喘不上气来了，依旧畅快的笑着，“姐姐别急，不仅是我，你也要跟着陪葬。” 章夫人猛然放开她，后退了一步，眼睛恐惧的瞪到了极致，“你、你不会是……” “我的好姐姐，你这么放不下瑶儿，自然是要下去陪她了，而我也要下去陪敏儿，我们一会儿黄泉路上见，也好做个伴。” “不，不……” 章夫人惊骇的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屋内的丫鬟跟了出去，外面的下人听到声音冲进院内，外面乱成一团。 袁府的丫鬟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夫、夫人。” 袁夫人优雅了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发，确认都好，这才笑着道，“你们两人趁着这个时候赶快回府，告诉老爷和大少爷，我想敏儿了，去地下陪她了，让他们不必伤心，还有啊，两命换两命，我们不亏，让他们以后不许找章家算账。” 两名丫鬟噗通跪在地上，“夫人。” 有丝丝血迹从袁夫人嘴角流出来，她淡然的掏出帕子擦拭，“告诉老爷和少爷，把章家人毒死敏儿的事散发出去，快走！” “夫人！” 袁夫人鼻子里也流出了血，“快走！” 两名丫鬟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转身往外跑。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章夫人嘴角鼻中也流出了血，惊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两名丫鬟跑出章府，脸色苍白的爬上马车，“快走，快去找老爷来救夫人！” 车夫扬起鞭子，没命的赶着马车去当铺。 到了当铺门口，两名丫鬟四肢并用的下了马车，连滚带爬的进了当铺内，“老爷，不好了，夫人死了！” 啪！ 袁老爷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你们说什么？” “夫、夫人她、她死在章家了！” …… 小四回去禀报。 得知袁夫人独自一人去了章府， 宋宛月直觉不对劲，袁夫人既然知道了是章家的人毒死了袁敏，怎么还会上门？ “你再去盯着，我感觉有事要发生。” 小四应是，返身回去，还没走到章家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各种呼喊声，大门口也没人守着，他正准备上前去看，一辆马车同时从远处冲过来，他急忙退到隐蔽处。 没等马车停稳，章老爷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步往府里走。 “老爷，老爷……” 府里一片悲痛之声，“夫人和小姐都被毒死了。” 小四隐隐听清了这句话，不可置信的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果然府里传来的哭声，他转身飞快的回了酒楼禀报。 “死的好。” 顾义听完，很是高兴，“这样歹毒的人死一个少一个。” 宋宛月却眉头紧皱。 “怎么了？” “袁夫人之前叫我过去，并非是求证袁敏的死因，而是想要栽赃给我。” “什么？” 宋慎没听明白。 顾义却已经沉了脸，“好歹毒的计策，小四，你带人去章……” “没用的，既然她敢孤身犯险，就不会给自己留有退路，如果我所料不错，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宋慎还是没听懂，疑惑的眨了眨眼。 宋宛月道，“小四，你让魏掌柜派人送我二哥回去，告诉我家里人，这两日我可能会留在酒楼，让他们别担心。” 270 火拼（3更） 章府内。 看着夫人和女儿的尸体，章老爷恨不得将袁夫人碎尸万段，“把人给我拖到大门口，鞭挞一百，再扔去乱坟岗喂狗！” 管家悲痛的应是，亲自上前来拽着袁夫人的头发把人拖了出去，扔在地上，“给我狠狠的打！” 两名身材彪悍的家丁拿着鞭子走上前，狠狠抽在袁夫人身上。 不过几下，袁夫人的衣服就裂开，大片的肌肤暴露出来。 “住手，给我住手！” 袁老爷和袁桐坐着带着府里的全部家丁来抢人，他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袁夫人，大叫着跳下马车。 袁桐和所有的家丁也都跳下来，上前抢人。 管家一看，手放在嘴里打了一呼哨，门内很快涌出十数名家丁，个个手持棍棒，不由分说，朝着袁家人打将过去。 章府门前乱成一片。 袁老爷和袁桐已经到了袁夫人身边，正要抢人，两道鞭子甩过来，逼得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章府管家眼睛冒着火，“这个毒妇毒死了我们家夫人和小姐，罪有应得。袁老爷和袁少爷若是明事理的人，就该收手回家，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害死我妹妹在先，我袁家跟你们没完。” 说着，袁桐扑上去。 一道鞭子甩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顿时带起了一道血印。 “保护少爷！” 袁家的家丁闻声冲过来，将甩鞭之人扑倒，一顿乱拳打在他的鼻梁上，鲜血喷溅出来。 章老爷从府内出来，脸上的杀意不加掩饰，高喝，“袁成，杀妻害女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就要你们袁家所有的人都给她们陪葬！” “好啊，今天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以后这清平县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说完，袁老爷也冲上前去和章老爷扭打成一团，管家要上去帮忙，被袁桐拉住，撕打在一起。 几名衙役从远处跑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局面，吓得又退了回去，其中一人喊道：“快、快、快，把衙门里的人全都叫来！麻利点，晚了，就出大事了。“ 一炷香后，所有的衙役都气喘吁吁的跑来，抽出腰间的大刀，晃着跑过去，“住手，都住手，再不住手，通通扔到监狱去！” 两府的人已经打红了眼，根本没人听他们的。 两名衙役直接冲到打成一团的章老爷和袁老爷身边，一人制住一个，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都给老子住手！” 打成一窝粥的家丁们这才停下手，看到自己老爷被衙役用刀架着，纷纷变了脸色，靠拢过去。 “退后！都退后！奶奶的，一个个的都不不想活了，大白天的就敢互斗，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官爷……” 章老爷喘着粗气，猩红的眸中透着悲伤，“我夫人和女儿刚刚被那个贱人毒死了。” “什么？” 架着刀的衙役惊叫，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袁夫人，“她、她、她……” “就是这个贱人，我不将她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们都该死……” 袁老爷头发蓬乱，赤红眼睛中冒着滔天的恨意，“是她们先下手毒死了我女儿，她们死有余辜！” 衙役们惊得说不上话来。 袁敏死于中毒，衙门里的人都知道，当时县太爷要派人去袁府查凶手，被袁老爷挡住，说这是他们的家事，他回去慢慢查，只要查出来是谁，一定将人千刀万剐。 可这么多日子袁府一直没有动静，他们还以为袁老爷已经查到了凶手，把人解决了。 原来是章府的人！ 章老爷岂能承认，挣扎着要过来给他拼命，“你血口喷人，我章家与你势不两立！” 衙役把人摁住，“带走，都带走！” 衙役们把所有人都带回了县衙。 县太爷正悠闲的在后院喝茶呢，猛然听到师爷禀报，章袁两府的人斗殴，被衙役全押了回来。 一口茶顿时全喷了出去，“怎么回事？” “袁夫人调查清楚，是章家母女给死去的袁敏下的毒，亲自提了掺了毒药的糕点去章府，把章家母女两人都给毒死了。” 县太爷腾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他们是这样说的，人现在全……” 没等他说完，县太爷急匆匆的往前衙走，若真是如此，这事就大了。章家母女和袁敏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毒死她？这件事章家父子是否参与了其中？袁夫人一介妇人敢上门毒死两人，袁家子又有没有参与？ 县太爷越想越心惊，来到前堂顾不得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人从实招来！” 章老爷一个头磕在地上，“大人，您要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袁老爷磕的比他还响，“大人，我女儿是他们毒死的，您要为草民伸冤啊！” 县太爷连拍两下惊堂木，“肃静，都给我肃静！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章老爷往前膝行了两步，“今日袁家那个贱人提着糕点上门，说是想瑶儿了，特意给瑶儿做的爱吃的糕点，我夫人和瑶儿一向待她如亲人，没有多想，陪着她吃了……” 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却没想到，那个贱人包藏了歹心，在糕点里下了毒，我的妻女就这么被毒死了。” “大人明鉴……” 袁老爷砰砰磕了两个头，“我夫人是查出了敏儿的死因，一时心里悲愤，才对她们下手的，是他们作恶在前。” “你胡说八道！” “你满嘴喷粪！” “好了！” 县太爷脑中嗡嗡的响，再次拍了下惊堂木，“袁成，我问你，你们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袁敏是章家母女害死的？” “有，那日敏儿被验出是中毒死的以后，我便派人调查毒药的来源，打听到这种毒药并不常见，甚至于普通的人家根本买不起，更何况我府里的下人。我改了调查的方向，逐一审问了敏儿身边伺候的丫鬟，证明在敏儿受伤以后，只有章家母女来过，还来过两趟，其中有一次章瑶执意的要看敏儿的伤势，还用手摸了摸，她就是趁着那个时候给敏儿下毒的。” 271 狠毒的算计（1更） “你满口胡言！” 章老爷怒不可遏，“既然毒药不常见，瑶儿又怎么会有？如果真的是瑶儿下的毒，她又怎么可能没事？你们袁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恩将仇报的东西。咱们两家以前交好，袁敏受了伤，她们母女俩前去探望，这是人之常情，而且瑶儿和袁敏素来亲近，她又心智单纯，想要看看袁敏的伤势有什么不对？袁成，我看你是因为年初的时候，提出两家结亲被我拒绝了，而怀恨在心，所以才心生报复的。” “你放屁！你以为你那儿子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能高中陷害同窗，我怎么能让敏儿嫁给那样的东西？” 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也往前膝行了一步，“大人，当初敏儿刚死，他就上门，怂恿我状告顾老爷，还拉上了宋举人的妹妹垫背。现在想来，这一切定然都是他的谋划。他让章瑶毒死我女儿，借此来扳倒顾家、对付宋举人，是的，一定是这样！” 县太爷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章老爷的心思就太毒了。 “大人，您别听他胡沁。我们两家多年交好，他出了事我自然会帮他出主意，他这是平白捏造，无中生有。” “肃静！” 县太爷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盯着袁成，“你刚才那番话可有根据？” “大人可派人去他府里搜查，只要能搜出美人笑，就证明是他做的。” 章老爷脸色及不可见的变了变。 县太爷已经拿了令签扔在地上，“来人，去搜！” 几名衙役领命而去。 一直站在衙门口探听的小四飞跑回酒楼禀报。 “没用的。” 宋宛月道，“美人笑不寻常，章家人又怎么会把它放在明面上？衙役们找不到的。” 衙役们果然没有找到。 章老爷朝着袁成冷笑，“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一定有，一定有的。” 袁老爷了解自己的夫人，她对敏儿之死若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毒死两人的。 章老冷笑了几声，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大人，那个贱人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毒死我的妻女，一定是受了袁成父子的蛊惑，还请大人明察，还我妻女一个公道！” 县太爷一个头两个大，“袁成，我且问你，这件事你参与了没有？” “大人明察，如果我早知道了是章家毒死了我女儿，我一定会带着全府的人找他们拼命，又怎么会让我的夫人独自做此事？” “那她事先有没有迹象？” “没有，如果有，草民早就察觉了，定然会阻止她！” “你告诉她是章家人下的毒？” “没有。” “那她是从何处得知是章家母女下的毒，又是从何处弄的毒药掺在糕点里的？” “草民不知！”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带袁府的丫鬟！” 两名丫鬟很快被带了上来。 她们早就被吓坏了，来到堂上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 “我问你们话，你们要如实回答，敢有虚言，大板伺候！” 两名丫鬟都成筛糠，“我、我们不敢！” “那我问你们，你家夫人是从何处得知你家小姐死于章瑶之手，又从何处弄的毒药？” “我、我们真的不知。” “大胆！拖下去！” “可、可能是宋姑娘。小姐下葬的第二日，夫人曾把她喊去了府中，把我们都遣了出去。” 大堂内静了一静。 所有人包括县太爷都看向说话的丫鬟。 丫鬟抖若筛糠，趴伏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落，“奴、奴婢只是猜测，并、并没有听到夫人和宋姑娘说、说什么。” “来呀……” 县太爷回神，抽了一个令签扔在地上，“传宋宛月到堂！” 小四听到，给另外一名伙计打了一个手势，自己跑回酒楼。 看他跑的满头大汗，气息很急，宋宛月便知道牵扯到她了。 “县太爷怎么说？” 他已经派了衙役去宋家村传人了。 宋宛月的当机立断，“你去让魏掌柜的把衙役拦下来，让他们来酒楼。” 她把宋慎支走，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被牵扯在了其中而担心。 小四应是，匆匆去找了魏掌柜，魏掌柜坐上马车，追到城外，拦住两名衙役。 听到宋宛月在酒楼，两名衙役掉头回来，到了酒楼，客气的朝宋宛月拱手，“宋姑娘，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宋思中了解元却没有做官，说明想要参加明年的会试，如果再拔得头筹，将来官位不知道有多大，他们只是小卒子，可不想得罪宋家人。 宋宛月和顾义坐上马车，两名衙役跟在后面，到了县衙门口，宋宛月下了马车，让顾义在车上等着，她随着衙役进了县衙，给县太爷行礼后立在堂上。 看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县太爷心里很不舒服，又想到她现在和顾义定了亲，又是宋解元的妹妹，勉强把这不舒服压下去。 “宋宛月，袁府的丫鬟说你在袁敏下葬的第二天去过袁府？” “禀大人，是的，是袁夫人的丫鬟亲自叫我过去的。” 县太爷颔首，“你们说了什么？” “袁夫人向我求证袁小姐的死因，我如实告诉了她。” “就这些？” “就这些。” 县太爷提醒，“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说过别的话？” “大人，确实只有这些，本来我还疑惑，袁家早就知道了袁敏的死因，没道理袁夫人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派人把我叫过去再问一遍？现在想明白了，袁夫人她这是报复我。” “你说明白一些。” “袁敏虽然是死于中毒，可前因是先受了伤，而她受伤的起因是因为我想要赎回我当掉了的镯子，虽然这件事是袁敏不对，可袁夫人悲痛之下将恨意转到了我的头上。她是有预谋的将我喊去的，这样，等她毒死了章家母女，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告诉她是章家的人下的毒，章家人会更恨我，说不定还会想法设计的对付我，到时我家里人还有顾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与章家对上，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正是袁夫人的目的。” 272 差点露馅（2更） “你胡说！” 袁桐双目怒瞪，脸上被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又有丝丝缕缕的鲜血冒出来，“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宋宛月转向他，不急不躁，字字犀利，“袁少爷既然这么笃定袁夫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想问问，你可曾想到她今日会堂而皇之的在章家毒死了章家母女？” 袁桐答不上来。 “我再问问，关于袁敏的死因她问过你们没有？如果问过了，她为什么还要派人把我喊去再问一遍？难道是因为我说的话比你们说的有说服力？” 袁桐张了张嘴。 “我还问问，你们都不确定是不是章家人给袁敏下的毒，袁夫人又凭什么笃定，从而去章家害人的？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这是她谋划好的！从知道了袁敏是中毒而死的那一刻就谋划了。不仅有她怀疑的章家母女，还有我这个引起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大人！” 章老爷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涕泪横流，“还请大人给草民做主，为我死去的妻女伸冤！” 县太爷早就听愣了，如果真如宋宛月所说，袁夫人的心计也太可怕了。 “大人！” 袁老爷的头也磕的砰砰响，“不是的，内子不是这样有心计的人，还请大人明察。” “都给我闭嘴！” 县太爷呵斥完，忍不住问，“宋姑娘，那你觉着袁夫人此举是不是受了袁家父子的唆使？” “自然不是。” “何以见得？” “如果真的是袁家父子唆使，他们不会让袁夫人赔上性命，会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毒死章家母女，也能保全袁夫人的性命。” 县太爷点头，“有道理，可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法查证。” “大人可问问这两名丫鬟，袁夫人死前说了什么？” “你们俩快如实说来。” 两名丫鬟抖着声音把袁夫人临死之前的话说了。 县太爷听完，暗暗佩服宋宛月，从这些话语中不难听出袁家父子并不知情。 惊堂木一拍，“袁氏父子，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袁老爷回答，“我们想把内子的尸身带回去好好安葬。” “绝不可能！” 章老爷态度坚决，尸身他是绝对不能还的，他要让人把尸身扔去乱葬岗！让野狗啃食！把剩下的骨头砸碎！让那个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堂上岂能有你说话的地方，都给我听好了，袁夫人虽毒死章家母女，但她也畏罪自尽了，允许袁家父子把尸身带回去安葬，至于其他的，本官还要再进一步调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几个谁也不许离开清平县城，违抗者拿进大狱！” …… “月儿。” 看到宋宛月从衙内里出来，顾义快速的跳下马车跑过来，“你没事吧？” 小四掩饰不住的得意，刚才宋姑娘简直太飒了，不过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变被动为主动，就连县太爷也跟着她的想法走。 “自然是没事！少爷，您是不知道，宋姑娘她刚才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满县衙的人都听呆了。” “是吗？你给我说说。” 小四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顾义听完，嘴角翘的老高，拉起宋宛月的手，“我就是眼光好，挑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小四，…… 宋宛月，……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顾义也不在意，拉着她的手回了马车上，正欲吩咐车夫回酒楼，宋宛月道，“去集市上。” 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清平县，宋树和刘翠兰几人很快就能听到，必然会很担心。 马车拐了弯，到了集市这边，三人下了马车，走去摊位上。 快要中午了，摊位上忙的热火朝天，宋三小却是没精打采的，桌上的不少盘子还没收，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擦着。 “二婶。” “你们来了……” 说着话，刘翠兰拿了一个盘子，“想吃什么，我给你们拿。” 宋宛月看了一眼宋三小，“一样都来点。” “好嘞。” “你们过去坐，我马上拿过来。” 宋宛月和顾义在坐下。 “三叔。” 宋宛月喊。 宋三小没听到。 “三叔。” 顾义也跟着喊了一句。 宋三小依然是没听到。 宋宛月眯起眼，手在宋三小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 宋三小吓了一跳，顿时回神，“有……” “病啊”两个没出口，看清是他们两人，顿时有些慌乱，“月、月儿，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三叔是这样干活的。” “你说什么呢？” 宋三小快速的把他们两人面前的桌子擦干净，“你三叔一直都很勤快，刚才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宋三小瞪她，“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都问。” “你这欲盖弥彰的样子不会真让我那日说对了，你在想谁家的姑娘吧？” “没有的事，哪有？” 否认的如此快，一定有问题。 宋宛月直直的看着他。 宋三小被看的心虚，慌忙转身去收别的桌子上的盘子去了。 “他一定有喜欢的人了！”顾义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 顾义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你拒绝和我定亲的以后，我也是这样魂不守舍的！” 宋宛月，…… 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面上，顾义疼的差点蹦起来，呲牙咧嘴。 “怎么了这是？” 刘翠兰端着盘子过来正好看到。 “他脚磕在桌子角上了，没什么事。” “哎呦，这事怨我，我明天就把桌角包起来，您下次来，绝对磕不到了。” 宋宛月，…… 事情传的很快，宋宛月他们还没吃完就已经有过来吃串的人说了。 听到还有宋宛月的事，刘翠兰三人这才知道宋宛月和顾义为什么过来吃串。担心的走来，仔细的打量宋宛月，见她真的没事，这才真的放下心。 “我没事，就是被叫去问了个话，回去后别给爷爷奶奶说了。” 宋宛月叮嘱。 几人点头，“放心吧，我们知道，不过你以后再来县里要小心一些，谁知道章家和袁家的人什么时候犯了病，咬你一口。” 273 章家该收拾了（3更） 宋慎坐着酒楼的马车到了家门口，迅速的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的往里走。 宋奶奶正提着一陶罐水往外走，差点和他撞在一起，宋奶奶慌忙把陶罐拎去一边，“这么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奶奶……” 宋慎一手抓了宋奶妈的胳膊，另一只手还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有事跟您说。” 看他这个紧张的样子，宋奶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把陶罐放下，随他进屋。 后面的脚刚迈进去，宋慎回身咣当把门关上，又快步走进屋内，爬上床，把支窗户的棍子也放下来，咧着嘴把银票掏出来放在床上，兴奋的脸色发红，“九千五百两，都是咱家的。” “这么多？” 宋慎兴奋的直点头，“奶奶快放起来，别让人看到了。” “你先出去！” “啊？” “啊什么啊，你先出去！” 宋慎从床上下来，去了外面。 宋奶奶钻到床底下，把藏在下面洞里的匣子抱出来，打开，银票放进去，小心的盖上，重新藏好。 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神色自若的走了出去，“月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她说有点事情，可能要在酒楼住两天。” “什么？” 宋奶奶脚步顿住，“住两天?“ “嗯。” 啪！ 宋奶奶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她住两天你怎么不陪着？你是怎么做哥哥的？” 宋慎，…… 就是有点懵。 他身上可是揣了那么那么多银票，怎么能在酒楼住下，？万一把银票弄丢了怎么办？ “你呀，什么时候能像你大哥那样，稳重又牢靠？去，别在我眼前碍眼，把陶罐里的水给干活的人送过去。” 宋慎满腔的兴奋全化成了郁闷，委委屈屈地提着陶罐送去地基那边。 众人干的热火朝天，就连那些妇人也不甘示弱，一个比一个卖力气，不过一天半的工夫，地基已经清理出了一多半，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就能全部清理完了，明天就可以打夯，做地基了。 村长陪着宋老爷子坐在一边喝着茶水，抽着烟袋，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当村长这么多年，最惬意的就是现在了。 要搁在以往，宋老爷子可坐不住，但昨天晚上宋宛月说他了，“这么多人，爷爷就不要跟着干活了，你只管喝喝茶，抽抽烟，盯着他们干就行。” 孙女的话他当然得听。 …… 宋宛月和顾义吃饱饭后，带着小四去买了做火锅底料的材料，坐着马车去了顾家。 宋家如今进进出出的人多，做底料不方便。 马车直接驶到姚大夫院门口停下，宋宛月和顾义从马车上下来，刚走进院内，姚大夫一阵风似的到了两人面前，朝宋宛月伸出手，“银票。” 宋宛月手指向顾义，“在你们少爷身上。” 姚大夫可不敢跟顾义要，依旧朝着宋宛月伸着手，“你答应我的就应该你给我。” 宋宛月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看向顾义。 顾义乖乖的掏出银票数了三千五百两放在姚大夫的手中。 姚大夫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成了花，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放起来揣好，咳嗽了一声，手背去身后，严肃的说道，“我想过了，你们做药丸不能白占我的院子，以后每做一次药丸，不管多少，都给我提五百两。” 宋宛月，…… 顾义，…… 两人看向小四手里拎着的食材。 姚大夫也看到了，还以为宋宛月要做什么好吃的，眼睛顿时一亮，“宋姑娘，要做什么好吃的？” “火锅底料。” “火……” 姚大夫反应过来，再次咳嗽了一声，“本来呢，宋姑娘做吃食，我这里让她免费用的，可她是给老魏那个老东西做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也不多要，给十两就行。少爷可以先垫上，等开工钱的时候你就从他的工钱里扣。” 宋宛月，…… 后退了一步，“我没钱。” 说完看向顾义。 顾义很是干脆的再次掏出银票，拿了一张递到姚大夫面前，“这是一千两，找我九百九十两。” 姚大夫，…… …… 快到天黑，宋宛月做了两天的量，晾在一边，告诉顾义等晾干以后再让人收起来。 顾义应下，让小四送她回去。 等马车走远，他收敛了笑意，去了正院书房，在顾老爷对面坐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章家该收拾了。” …… 入夜，章府的哭声停了，府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上了章府后院的院墙，辨认了方向之后直奔章家书房。 书房内一片漆黑，院中也没人把守。 黑影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又迅速把门关上，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仔细的寻找。 一刻钟过去，一无所获。 黑影也不着急，吹灭了火折子，而后把书房内的摆设悄悄弄乱，转身出来后，把其中一扇门狠狠的带了一下。 “咣当！” “谁！” 喝问声响起。 黑影迅速跃上了屋顶，趴伏在暗处。 章家的家丁冲进院子，看书房的门打开，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转身飞跑去主院，“老爷，不好了，书房进贼了。” “什么？” 章老爷脸色大变，急匆匆的过来，透过火把的光看到书房乱成一片，气急败坏，“一群饭桶，还不赶快去追贼人，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家丁们四散着去搜人。 只有管家留在院子里。 “你守在外面。” 没等管家应，章老爷已经进了书房，把门关上，倚靠在门上，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才摸索着去了书柜边，打开机关，把手伸进去，摸到里面的瓷瓶以后松了一口气，手退出来，把机关小心的合上。 “老狐狸！” 潜伏在房顶上的黑影骂了一句，他故意把门弄响，就是想引章老爷过来，借此知道他将美人笑藏在什么地方，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如此的机警，根本没点灯，他什么也没看到。 －－－－－－题外话－－－－－－ 明天见，么么哒。 274 章家感觉到了什么（1更） 书房的灯被点亮。 “进来！” 管家低着头进去，看到书房内的杂乱情况，弯下腰开始收拾。 章老爷也跟他一起收拾，等全收拾完了，他坐回椅子上，“自今日起，让人十二个时辰巡逻。如果发现不轨之徒，不必手下留情。” 管家应是。 “你再派人去城外十里处，等着接少爷回来。” 管家再次应是。 于此同时，章家其他院子里，几名姨娘乐开了花。 章夫人性格强势，自从她们被抬进府里以后，就一直压着她们，就连她们生的孩子都和个奴才差不多。 如今章夫人死了，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章谨却面色凝重，章怀就是一个变态，他回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 章家和袁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宋家的村的人都听说了，但没人在意。 两日后，地基已经完全夯好，青砖和木材也都送来了。 宋树和刘翠兰今日回来的早，宋宛月给他们说了，今日去刘翠兰娘家。 牛车停在门口，两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下来，留了两个木桶在上面，里面是是宋宛月让他们去酒楼要来的新鲜的羊肠，稍微稀释了的羊血，化开的羊油，旁边放着一个木制漏斗和两包调料。 宋宛月从院子里出来，坐上牛车，“走吧。” 刘翠兰娘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宋家村八里地，赶着牛车没用多久就到了。 自从那日翠兰娘回来以后说宋宛月过两日会来教给他们做吃食，刘家人一直盼着，派了大柱、二柱轮流着在大门口守着。 看到牛车过来，二柱兴奋的朝着家里喊，“我小姑来了！” 刘家人全从屋里出来迎接，翠兰娘更是喜笑颜开，拉着宋宛月的手不松开，领她进屋内，把特意给她炒的花生和瓜子拿出来，“家里没什么吃的，你凑合着吃。” 宋宛月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瓜子，“我最爱吃炒瓜子了。” “喜欢吃等走的时候全拿着，还有这花生，我亲自炒的，又香又脆，你也都拿走，留着慢慢吃。” 宋宛月欢喜的眯起了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外面院中，刘福和刘运看到宋树从牛车上拎下来的木桶中装的是羊肠，对看了一眼，招呼两人，“妹子、妹夫，先屋里坐。” “不了，大哥去打水，二哥给我舀些面来，我把这羊肠清洗出来。” 刘翠兰道。 月儿给她说了，清洗羊肠和清洗猪肠是一样的。 刘福去打水，刘运舀了一点面过来。 “这些不够，二哥再去多舀一些过来。” 刘福有些迈不开腿了，家里人多地少，虽然今年没交赋税，细粮也不富裕，除非逢年过年，家里很少有白面，这些还是因为知道刘翠兰几人要来，他们现磨的，没有多少，只够招待客人吃一顿面条的，如果用的多了，就不够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舀。” 刘运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返身回去厨房，舀了多半瓢白面出来。 刘翠兰又让刘福拿了一个缺了一口、废弃不用的盆子过来，把木桶里的羊肠拿出一根来，慢慢的开始翻，“嫂子，你们看好了，羊肠要这样清理干净。” 一股臭味直冲几人鼻子，刘福媳妇和刘运媳妇差点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刘翠兰却面不改色，把一根肠子全部翻过来，把里面的污秽清除掉，又用水冲了几遍，抹上白面慢慢揉搓。 屋内，翠兰娘一边跟宋宛月说话一边注意这这边的动静，无奈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还有几个孩子把刘翠兰挡的严严实实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月儿，好了。” 刘翠兰在外面喊。 宋宛月把手里的瓜子放回盘中，从屋里出来，“麻烦亲家舅母用盆子给我弄点玉米面和筷子，还有开水过来。” 刘福媳妇去了厨屋用盆子盛了玉米面和筷子出来，刘运媳妇拿来了开水。 “两位亲家舅母看好了。” 宋宛月把玉米面烫成糊状，把带来的两包调料各抓了一些放在里面，再放上羊油、羊血拌匀，灌入洗好的羊肠中，两头用细绳捆住，递给刘福媳妇，“放入锅中，清水大火煮开后，再烧一小会儿就可以了。” 刘福媳妇两手托捧着拎了进去，按照她说的放入锅中，添了清水开始烧。 其余人也跟着进去，围在锅边。 很快水烧开。 众人紧张起来，刘福媳妇添柴的手都是抖的。 过了一小会，她正犹豫着好没好的时候，传来宋宛月的声音，“好了。” 刘福媳妇急忙撤了火，掀开锅盖，把羊肠捞出来，放到盆子里，刚想端到外面，宋宛月的声音又传进来，“切成小段，然后放入碗中，加点汤，放上自己喜欢的调料就可以吃了。” 在家里做吃食宋宛月都是亲力亲为。 现在的情况，一是刘家的厨屋小，二是刘家的人全围着，三是她只能教一次。 要想让他们记住，只能是让他们自己动手。 刘福媳妇拿了一个碗，小心翼翼的切了几段羊肠放在里面，又加入了刚才熟羊肠的汤，加上了家里仅有的调料--盐，拿了双筷子放在上面，递到刘福面前，“你尝尝。” 刘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中，只嚼了一口就顿住。 “怎、怎么样？” 刘福加快了嚼的速度，很快咽了下去，“好吃。” 刘运迫不及待的抢过去筷子，“我也尝尝。” 刘福出去，黝黑的脸庞上都是激动，“宋家姑娘，谢、谢谢。” “亲家大舅客气了。这叫羊汤，可以根据块数的多少卖不同的钱，三文的，五文的，八文的，再配上玉米饼子，定然能吸引很多人，虽然不能一天挣个一两多银子，几百文还是有的。如果你们不嫌辛苦，也去县城集市上摆摊。我二叔、二婶在西头，你们在东头。羊肠、羊油和羊血这些你们不用发愁，我给你们说个地址，你们尽管去那里拿，不收你们的钱。” 刘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道谢。 275 时时刻刻要沾便宜（2更） 回去的路上，刘翠兰感激的对宋宛月道谢。 那个羊汤虽然只能卖几文钱一碗，可没有什么本钱，只要家里人辛劳一些，诚如宋宛月所说，一天卖个几百文钱是没有问题的，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上百两银子。 宋宛月坐在她对面，身体随着牛车一晃一晃的，“二婶还跟我客气，这些年您可是把我当亲闺女疼的，我帮您也是应该的。” “是啊……” 宋树甩着牛鞭搭腔，“你就别跟月儿客气了，你自小看着她长大，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她最受不得别人和她说感谢的话。” “还是二叔了解我，二婶谢的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你们两个可真是……” 刘翠兰笑着没有说下去，心里却盘算着明日去摆摊的时候拿上自己的私房钱，给宋宛月去买几个好看的簪花。 牛车进了村，宋树一眼看到了站在大路上不住的朝自己家那边张望的宋明，以为宋明又是想出什么幺蛾子，故意把牛鞭甩的啪啪响。 宋明听到动静，慌忙回头，看到是宋树，滋溜窜回自家的院子。 “他是不是又憋了什么坏主意？” 刘翠兰也看到了，担心的说道。 “他敢！” 宋树顾义提高了声音，“他要是敢憋什么坏主意，看我和大哥不打断他的腿！” 等牛车过去，宋明从屋里出来，朝着牛车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两口！ 还真以为我怕宋林和宋树呢，那是我不想跟他们计较，还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 天色将黑，在地基上干活的人们纷纷收了工回家。 宋明媳妇却往村外走。 一名妇人喊住她，“天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宋明媳妇抿了抿嘴，她不怎么善于和村里人打交道，“我、我去地里看看，庄稼长势如何了？” 众人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纷纷摇头。 宋明媳妇到了地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借着朦胧的月色四下看了看，这才在地界处蹲下去，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尖锐的树枝开始挖。 摘薄荷叶和卖柴的钱她都藏在了这里，今日正好是她砍柴的第十天，是宋明千盼万盼的结账的日子，她把用油纸包裹的钱都拿出来，数了八十文出来，剩下的又全埋了回去，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急匆匆的回了家。 宋明早就望眼欲穿了，他今日站在大路上就是想要看看宋家那边什么时候下工。 看到她进门，宋明急吼吼的迎上来，“钱呢？” 宋明媳妇拿着钱的手紧了紧，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有话给你说。” 宋明才不管她有没有话，走上前来抓住她的手，一把将钱夺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开始数，“一、二…… 宋瓜氏闻声也从屋里出来，看宋明媳妇还像根棍子似的在那杵着，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滚去做饭，想饿死我们啊？” 宋明媳妇紧咬着嘴唇，那日宋宛月给了她钱后她没有当天就给宋明，是在给自己鼓劲。本想今日趁机给宋明探条件，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呢，宋明就把钱抢了过去，她恨得不行，却也知道钱已经到了宋明手里，她再抢回来不可能。 她懊悔的低下头，去了厨房。 “我帮你数。” 宋瓜氏伸手，被宋明用胳膊挡住，宋瓜氏哼了一声，等他数完了，斜着眼问，“多少？” “八十文。” 宋瓜氏撇撇嘴，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才这么点。” 宋明却没有把钱给他，一把全揣进自己的袖子里，“这是这个臭娘们挣的，又不是卖粮食的钱，不能给你。” 宋瓜氏愣住了，眼睛瞪的和牛眼一样大，“你说什么？” 家里的钱一向都是她把持着，不管是怎么来的。 宋明揣着手，有些不耐烦了。 刚才数钱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怎么花了，又怎么会把钱拿出来？ “我说这不是卖粮食的钱，不能给你。” “你个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你不给我，你不给我……” 宋瓜氏左右看了一下，颠着小脚走到放柴禾的地方，拿起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朝厨房走去，“你不给我我就打死这个贱人！” “打就打，我才不管……” 宋明不以为意，说着话转身。 转到一半想起来宋林过来说的话，心里一个激灵，两个大步走到宋瓜氏面前一把将她手里的树枝夺下来，扔出去老远，“给你，给你。” 宋瓜氏这才满意了，八十文钱也是钱，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钱了。 宋明却只数了五十文给她，剩下的又全塞回了自己袖子里，“留下的我打酒喝。” 宋瓜氏心满意足的把五十文钱攥在手里，没再跟他要。因为就算她全要过来了，宋明也会再从她手里要回去买酒喝的。 “你可要省着点花，距离她下回往家里拿钱还有好些天呢。” “知道了，知道了。” 宋明不耐烦的应着，回了屋内躺下。 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搭在上面，美美的摇晃着，盘算着三十文钱要怎么花。 邻村有了个小卖铺，倒是卖酒，那可酒里不知道掺了多少水，连酒味都快没有了，一点也不好喝。 倒不如去县里，买上十几文钱的东西，妹子家蹭一顿。 翌日， 天刚放亮，宋明早饭都没吃，揣着三十文钱去县里，一路上走走歇歇，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到了县里。 他本想着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可快中午了，集市上卖东西的也不多了，他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看到前面有许多人围着一个摊位，还以为是卖什么东西的，忙往那边走，快走到的时候，看到了宋三小。 宋明脚步猛然顿下，而后转身就往回跑，一直跑出集市，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壁喘大气。 宋三小这个混不吝，属狗皮膏药的，粘身上能撕块皮下来，宋明还真有些怵，不想让他看见。 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真晦气。” 而后，背起手，朝着前面走去，看到卖槽子糕的，花了十五文买了两盒，提着去了宋莲家里，一进院门就高喊，“妹子，看哥给你买什么来了。” 276 配方很值钱，得搞到手（3更） 宋莲刚摆上饭菜，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出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宋明胸脯腆的老高，把两盒槽子糕递给她，“娘说你好久没回去了，让我来看看你。” 这话宋莲自然不信，她以往也是好久不回家一次，也没见宋明来看她。 但毕竟是亲哥，总不能撵出去，“正好，我刚摆上饭，你快进屋吧。” 宋明等的就是这句话，大步走进屋内。 黄四也在，稳稳当当的在炕上坐着，见宋明进屋，才皮笑肉不笑的喊了一声大哥。 宋明的目光落在炕桌上，两个菜，一荤一素。荤的是肉炒白菜，满满的一大盘，肉片也不少，他馋的差点流出口水，一屁股坐在炕上，“给我拿双筷子来。” 黄四素来瞧不起他，再加上他上次听了宋明的话，想要坑宋三小一把，到头来不仅没坑到钱，还自己搭进去了不少银子，因此现在怎么看宋明怎么不顺眼。可毕竟是大舅哥，要是真把人撵出去，以后宋莲就没娘家了。 但还是没压住心里的那股火，不怎么客气的说道，“大哥，这是专门也我家蹭饭了？” “是啊，你可是不知道，我好久没见得到荤腥了。” 话落，等不及宋莲给他拿筷子来，直接抄起旁边放着的一双，连着夹了两块肉放进嘴里，大口的嚼着。 黄四在赌场里干活，什么人没见过，但还是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的黑了脸。 啪的放下筷子，把一盘子菜全都端到宋明面前，不阴不阳的说道，“既然大哥好久没吃荤腥了，那就全吃了吧。” 宋明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乐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那就谢谢妹夫了，还是妹夫对我好。” 黄四差点没气死，饭都吃不下去了。 宋莲看他生气了，把盘子从宋明手里抢过去，又重新放回桌子中间，“大哥可真是的，没看到花儿也在了吗？你好意思给孩子抢。” 看她如此，黄四脸色缓和了一些。 宋明却浑不在意，又厚脸皮夹了两块肉放进嘴里，美美的吃着，“不是大哥跟孩子抢，实在是大哥好几个月没见过荤腥了，要不是那个臭娘们去了那边干活，挣了几十文钱，我连给你们买槽子糕的钱都没有。” “去那边干活？” “是啊。” 宋明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说的含含糊糊，“那边要开一个做火锅底料的作坊，招人去做工，我就让她去了。” 黄四闻言往前凑了一些，“你说的火锅底料可是悦客来酒楼那边卖的火锅用的底料？” “应该是吧。” 黄四和宋莲对看了一眼。 悦客来酒楼的火锅短短几日就火爆了整个清平县，只要稍微有些钱的都会去吃一顿，如今走到大街上，听到的都是人们议论火锅的事。 “快快快，拿酒去，我陪大哥好好的喝一杯。” 宋莲去拿了酒来，黄四又把白菜炒肉的盘子端到宋明面前，又从身上摸出十几个铜板递给宋莲，“把花领到王嫂子那边去，让她给做点吃的。” 宋莲领着孩子出去。 黄四亲自给宋明满上酒，看他一饮而尽后，又殷勤的给他满上，“大哥，你还不知道火锅现在有多火爆吧？酒楼里全都是等着吃它的。” “是吗？” 宋明又一口把酒喝干，觉得无比的舒畅。 “可不是！” 黄四再次给他斟满，“我可是听说，火锅是全靠着底料了，你说，那边作坊里一天得挣多少钱？” “作坊还没盖好呢，她挣个屁的钱。” “还没盖好？” “是啊，前两天才招到人，必须得签卖身契，最少签五年，招了十个妇人。” “其中就有大嫂啊。” “当然，我让她去她敢不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大哥好手段，这些年一直把大嫂治的服服帖帖的，就特佩服你。” 宋林得意的挺高了胸脯，“我给你说，女人就得打，打的她老实了，就听话了。” 说完，觉得这话不太对，警告黄四，“我给你说，我妹妹可跟那个臭娘们不一样，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可饶不了你。” “我哪敢啊。” 黄四陪着笑，“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做主，我每天哄她还来不及，哪敢对她动手。” “这还差不多。” 黄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话题又回到了火锅底料上，“我估摸着，等作坊开起来，他们一天能挣这个数。” 说着，伸出五个手指头。 宋明不以为意，“五两而已，抛去人们的工钱和用料，他们挣不了多少。” 说完，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我是说五百两。” 宋明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喷的满桌子都是，“多、多少？” 黄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又瞬间恢复如初，“五百两。” 宋明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五、五百两。” “我这还是少说了呢。” 黄四把酒瓶放下，拿过放在桌子边的一块布，擦干净了喷到手上的酒，又把酒瓶子也擦了擦，把布放回去，重新拿起酒瓶，再次给宋明倒满，“你要是不不相信，等会我带你去悦客来看看，那排队等着吃火锅的人都排到了大街上。” 宋明端起酒杯，再次全部喝干，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压下去，一天就能挣五百两，那、那一个月，就是一万多两，一年就是十几万两……那么多的银子，能把他的屋子堆满了。 黄四察言观色，知道他动心了，又给他满上，“如果我们能拿到火锅底料的配方，拿去卖，最少能卖几万两。” 宋明瞬间看向他。 黄四点了点头，“大哥知道，我人脉广，知道有不少人想买这个方子呢。” 宋明咽了一下口水，“可、可是，她、她们是签了卖身契的，要是把秘方透露了，就、就要被送去大牢的。” “女人多的是，只要有了钱，大哥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不仅如此，大哥娶个年轻的，还能给你生个儿子，你也不至于绝后了。” “真、真能卖几万两银子？” 277 迷雾重重（1更） “我都说少了，十几万都有可能。大哥想想，有了那么多的银子，你来县城置办一处大的宅院，再买上无数的奴仆，娶个美娇娘，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宋明想象着那种情景，再次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听你的。” 黄四露出算计得逞的笑，只要得了秘方，不但能卖到不少的银子，还能断了那个丫头的财路。想想就痛快！ 宋莲掀开帘子进来。 “快、快、快，拿一两银子给大哥，大哥日子过得这样苦，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知道贴补大哥一些。” 宋莲惊讶的愣住。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啊。” …… 吃饱喝足，还得了一两银子，宋明那个美呀，特意去了租马车的地方，花了十五文租了一辆马车，嘚瑟着回了村。 到了村口，便把马车帘子撩起来了，本想惊掉村里人的眼珠子，却一个人都没有碰上。 宋瓜氏听到马车声，还以为宋莲回来了，从屋里出来，正看到宋明给车夫钱，那个气呀，转身又回了屋内。 宋明打着酒嗝晃进自己屋内，一头扎在床上，很快发出呼噜声。 …… 章府。 章怀跪在章夫人的灵堂前，双目赤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手上的青筋凸起老高。 “少爷。” 管家恭敬的把烧纸递到他面前。 章怀这才松开手，一张一张的放到火盆里，火光映出他阴沉暴戾的脸。 章谨跪在灵棚外，大气不敢出，他微微偏头，给了章兰一个暗示，章兰哭的越发大声了，嘶哑的嗓音听的人忍不住跟着伤心。 章怀却没有丝毫动容。 入夜。 章府再次静下来。 主院的花厅内，章老爷和章怀静默而坐。 “我娘临死前说了什么？” 章怀开口问。 章老爷痛苦的摇了摇头，“我回来时，你娘已经没气了。” 砰！ 章怀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袁家人都该死！” “怀儿，你切莫冲动，你娘如果在天有灵，也不会想……” “我没有娘了！” 章怀怒吼一声，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茶盏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脚面上，他却丝毫未觉。 章老爷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你娘和你妹妹这样离世，为父心里也很悲痛。怀儿，你是咱们章家的希望，你娘已经走了，她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而断了以后的前程。” 章怀闭了闭眼。 当初他和章老爷商量好了，让章瑶去下手，是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却冒出了一个宋宛月，将他们十拿九稳的计划全都打破。 …… 章家院墙外，黑影再次出现。 他熟门熟路的跃上后院的墙头，按照昨夜的路线一路摸到书房。 书房今日上了锁，他如昨日一样走到门口倾听了一番，没有听到动静，瞬间拿出一根铁丝，不过三两下就把锁头打开，“随意”的扔到地上。 “咣当！” “谁？” 一声喝问传来。 黑影纵身跃上屋顶，却没有和昨日一样停留，而是几个起跃之后迅速出了章府。 家丁冲进院内，看到锁头扔在地上，大惊，飞跑着去禀报。 章老爷和章怀面色阴沉的过来，看着一院子的家丁，气的大骂，“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人都抓不到！还都不滚出去！” 家丁们退了出去。 依然是管家在门口守着，章老爷和章怀进去，看书房内的摆设没有动，便知道人没进书房。 “还好。” 章老爷知道章怀说的是什么，告诉他，“昨夜便有人来过，翻乱了书房，没有找到东西。” 章怀一惊，“爹是说……” 章老爷缓缓点了点头，“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爹才要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将你娘和你妹妹安葬后，就……” 管家站在门口，竖长了耳朵，也没能听到章老爷说了什么。 …… 翌日，是宋思沐休的日子。 “宋解元。” 宋思正背着书筐往外走，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停下脚步回头。 秦谦快步过来，他比宋思大两岁，是一年前来学院的，学问不是很好，人很随和，属于有求必应的那种，和书院里的学子们都很熟。 宋思却和他不怎么熟，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事？” 秦谦脸上带了巴结讨好的笑，“我家里有马车，可以送您一程。” “不用了。” 宋思拒绝，转身继续往前走。 秦谦没有追上去，挠了挠头后，慢慢的走在他身后。 …… “大哥！” 宋宛月站在马车边，朝着宋思招手。 宋思走过去，把书筐卸下来放在马车上，“你们俩怎么有空过来了？” 火锅是月儿琢磨出来的，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忙着做火锅底料才对。 “二叔二婶和三叔又来摆摊了，二哥在家里忙活作坊的事，只有我俩闲着。” “作坊？” “是，上车吧，我给你细说。” 三人上了马车，坐定后，宋宛月把作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听到让村里妇人签卖身契，宋思点头，“是该如此，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大哥要是不念书多好，绝对是做生意的好料。” 宋宛月感慨。 宋思被她的话逗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大哥要是不念书，怎么考状元？怎么光宗耀祖？以后怎么给你撑腰？” 说到撑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顾义一眼。 顾义一脸的无辜。 “我也只是感慨一下，二哥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我也不必整日辛辛苦苦的教导他了。” 宋思再次被她老气横秋的话逗笑，“先去集市上，看看我爹娘再回家。” 看他们走后，秦谦也上了马车，马车拐过几个弯后，停在了镖局门口，他下了马车，走进镖局，直接去了练武场。 镖局里的人正热火朝天的练着。 “姨夫，表姐！” 齐武听到喊声，扔了一柄长剑过来，等秦谦刚接住，齐英攻了过来。 秦谦不慌不忙的挡住她的招式后，反手攻了回去，齐英用剑挡住，又攻了回来。 武场上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不过瞬间的工夫，便过了十几招。 278 接近宋思（2更） 两人打了有几十招才停下。 齐英微喘。 秦谦面不改色。 齐武哈哈大笑，“谦儿，你的武功是越来越精进了。” 秦谦大多数时候在学院里，和学子们打成一片，练功的时候自然少，武功却没有落下。 “是姨夫和表姐教导的好。” 齐武再次哈哈大笑，“你姨母好些天没见你，想你的很，你快去看她。” 秦谦应是，把手里的剑恭敬的递回齐武手里，转身去了主院。 齐夫人正在做衣裳，天蓝色的料子，一看就不是给齐武做的。 “姨母。” 秦谦走进屋内。 齐夫人抬头，“谦儿回来的正好，我给你做的衣裳，还有两针就缝完了。” 秦谦在齐夫人对面坐下，“我衣服已经很多了，又穿不着，姨母以后别费神给我做了。” “做个衣服有什么费神的，我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话，缝完了最后两针，齐夫人低头咬断线头，站起来拿着抖了抖，“快试试，合不合身？” “一定合身。” 秦谦起身，把外袍脱下来。 他上了马车就把学子服脱了，身上穿的是平常的衣服。 “接近宋思了吗？” 齐夫人笑着问了一句。 对她这突兀的问话，秦谦丝毫没有惊讶，“他防备心很强，一时不好接近。” “无碍……” 齐夫人帮他把衣服穿好，轻轻拍打着不平的地方，“来日方长，你切莫操之过急。” …… 看到刘翠兰和宋树卖麻辣烫，宋思已经不惊奇了，有宋宛月在，家里做出什么稀罕的吃食都惊讶不到他了。 拿了盘子，挑了自己喜欢的吃了几串，便坐上马车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下了马车，没有进家门，直接去了作坊那边。 作坊已经起了一人高了，再有个三五日就能上梁了，干活的人看到他，纷纷打招呼，“宋解元回来了。” 村长也起身，丝毫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宋思回来了。” “村长爷爷。” 宋思一如既往称呼他，“家里的事麻烦您了。” 村长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宋思现在还尊称他一声村长爷爷，这是没忘本啊，以后这孩子定然有大出息。 摆着手，“我可是没出什么力，每日就陪着你爷爷在这抽抽烟，喝喝茶。” “您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村长听到心里那个舒服。 宋老爷子也是一脸笑意，“这边没什么事，你刚回来，快回家去休息。” “好。” 宋思给宋林打了招呼，这才转身回去。 宋奶奶一大早就让宋林去割了肉回来，准备好了做十个菜，六荤四素，好好的给孙子补补。 “义儿也留下吃吧。” 顾义巴不得呢，立刻就答应了，还乖巧的说道，“奶奶，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吃。” 宋宛月看了他一眼，“我来做几道菜吧。” “好啊，好啊……” 顾义眼睛都亮了，“我可以烧火，我现在烧火很熟练的，不会把自己的袖子烧着的。” 宋奶奶，…… 许氏，…… 宋宛月做了一道水煮肉片，一道小炖肉，香味飘出宋家院子，别说干活的人了，就是村长也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 村长看了看天色，灭掉烟袋，起身，“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下工吧，都该回家吃饭了。” 要是往日，宋老爷子说不定留他，可今日宋思和顾义都在，宋老爷子没法留，想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留一下菜出来，晚上让村长带回去。 “做了什么好吃的。” 宋慎迫不及待的窜回家里，吸着鼻子问。 “瞧你那点出息，就这毛毛躁躁的，怎么管家里的生意？” 宋奶奶恨铁不成钢。 宋慎早被说皮了，嘿嘿笑着朝堂屋走去，看到两道硬菜，眼睛都直了。 一顿饭吃完，别说肉了，就连汤都没有剩下。 宋林暗暗揉着肚子，他吃了六个馒头，撑的不行，不过，如果不是宋慎抢的快，把汤全喝了，他还能就着辣汤再吃一个馒头的。 宋慎把手里的馒头摁到盆底，把最后一滴辣汤也蘸了，“小妹，晚上再做这两道菜吧，我爹娘和三叔还没吃到。” 宋奶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是没吃够。家里有钱了，吃两顿肉不算什么，可她心疼孙女啊，“日子长着呢，他们总有吃到的时候。” “家里的生意既然交给你了，把心思多放在那上面，还有啊，一会儿回屋，我教你算账。” 宋思道。 宋慎顿时感觉手里蘸着菜汤的馒头不香了。 一下午加一晚上，宋慎除了吃饭和上茅厕，没有出过屋，被宋思摁着头学。 直到第二日上午，宋思坐着马车回学院，宋慎累的瘫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 宋家的作坊盖的很快，几日后就盖好了，偌大的锅灶也砌好，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中开工了。 开工的第一日，宋明特意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作坊的方向、看着烟囱冒出白烟…… 村里人的好多人也和他一样，都好奇的看着，谁也不敢靠近作坊一步。 作坊里的妇人们更是满心的兴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宛月的动作，唯恐落下了一步。 宋宛月把她们分成三组，分别做不同口味的，特辣的、麻辣的、骨汤的。 都是常年做饭的妇人，宋宛月只教了一遍她们便记住了，小心又小心的开始下手。 宋宛月在一边看着，有不对的地方随时指出来，只半天的工夫，所有的妇人们都能熟练的上手了。 宋慎也一直在作坊，宋宛月告诉妇人们以后作坊里的事宋慎全权负责，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五辆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驶进村里，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看着马车驶到宋家门口停下。 宋老爷子和宋林从院子里走出来。 后面赶着的四名伙计把缰绳搭在马背上，齐齐走上前，把第一辆马车上的遮盖拿开，把上面的东西卸下来扛进院内。 有村人想上前去帮忙，刚迈出一只脚被另外的村民拉住，“宋家既然没喊人，必定是不想我们帮忙，咱们还是别过去惹人嫌了。” 279 献殷勤（3更） 五两马车卸了很久，几名伙计额头上都冒汗了。 宋老爷子和宋林想要帮忙，几人吓得不轻，慌忙阻止他们，“来时少爷吩咐我们，不要让二位动手。” 其实顾义的原话是，“不要让宋家人动手。” 现在只有宋老爷子和宋林两人，他们便改了说辞。 看他们一副惊慌的样子，宋老爷子和宋林只好退到一边，看他们卸的差不多了，宋老爷子回了屋内，拿出那盒上好的茶叶打开，沏了五碗茶，拿着盆子盛着端着来到外面。 正好伙计们卸完，他笑呵呵的说道，“都来喝杯茶吧。” 伙计们受宠若惊，一人端了一碗，再三谢过。喝完，赶着马车掉头，出了宋家村。 宋家的大门也随后被关上。 宋奶奶、许氏、宋老爷子还有宋林按照宋宛月给他们说的比例，把做火锅底料需要的食材认真的配好。 二丫也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宋奶奶身旁，帮着力所能及的忙，相比来的时候，小丫头话多了很多。 “奶奶，这些都是作坊里用的食材吗？” “是啊，等这些卖了钱，奶奶就给二丫买好看的簪花。” 二丫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花，很是懂事的说道，“不用了，二伯母已经给我买了，还是留着钱给宋思哥哥去京城赶考吧。” 众人被童言童语的话逗笑。 许氏逗她，“哟，我们二丫还知道宋思哥哥上京赶考呢？” “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以后作坊就让宋慎管了，不过宋慎哥哥很笨，我那天偷偷看到宋思哥哥敲他脑袋了。” 众人再次大笑。 二丫虽然不知道她们笑什么，但也跟着笑起来，长了一些肉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十分好看。 三日后，来了两辆马车，依旧是停在宋家门口，把这几日做出来的火锅底料全都搬到上面，用油布遮盖好。 宋明看的眼都直了。 他那日听黄四说过，一块火锅底料最少能卖十两银子，这满满的两大车还不得卖好几千两？这才三天啊，也就是说每天作坊能收入一千多两。 宋明坐不住了，在院子里来回走，都要把地面磨亮了才转身走进屋中。 “娘，快天黑了，你去做饭。” “什么？” 宋瓜氏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让你去作坊，她干了一天活挺累的了。” 宋瓜氏嗷的蹦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自从宋明媳妇进门，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饭。怎么的，那个扫把星一天挣这么几个大子，想要把她压在屁股底下了？ 宋明没法给她说自己和黄四算计火锅底料的事，怕她一不小心说漏嘴，他们的算计就泡汤了。 “让你去你就去，这样，你做一顿饭我给你十文钱。” “少来哄我，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做饭，那个扫把星挣得钱也得分我一半，敢分我少了，看我怎么给你闹腾。” “给你，都给你，只要你去做饭就行。” “真的？” 宋瓜氏狐疑。 “当然是真的。” “这可是你说的。” 宋瓜氏往外走，走了两步停下回头，“我可给你说好，我一天只做一顿。” 一顿就行，那个臭娘们自打嫁进来就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还不得感动死？ “行、行、行，一顿就一顿，您赶快去做，作坊马上就下工了。” 看他这个为媳妇着想的样，宋瓜氏心里很是不舒服。不过看在十文钱的面子上她忍了，不就是一顿饭嘛，烧开水，搅上玉米面，热上几个窝窝头，切点咸菜，简单的很。 天色快要黑下来，作坊里下了工，妇人们高兴的往外走。 宋宛月今日说了，以后她们按点上班，一天四个时辰，上午两个，下午两个，超过了这个时辰，就算加班，另外算工钱。 宋明媳妇走到最后，她一向是如此，妇人们也都习惯了，说说笑笑着各回各家。 “娘。” 二丫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宋明媳妇出来，扑到她怀里。 自打作坊开工的第一天，宋明媳妇就告诉她，不允许在上工的时候过来。 宋明媳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娘要回去做饭了，你也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好。” 宋明媳妇领着二丫的手把她送到门前，看着她进去，才转身急匆匆的回家。 刚走进回院子，想要去厨屋，宋明从屋里出来，“你回来了，累了吧？娘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你先歇一会儿，咱们马上吃饭。” 宋明媳妇吓得直愣愣的看着他，动都不敢动。 “臭娘们！不知好歹。” 宋明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挤出了笑，“怎么了，累傻了。” 宋明媳妇被他的笑容吓得心里直激灵，“你、你、你，我、我、我……” 宋瓜氏拉着脸从屋里出来，她刚才烧火的时候差点烧着手，现在还心里有些憋火。 “你什么你，听不清人话啊？赶快吃饭，老娘可真是命苦，买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回来，孙子生不出来，还得让老娘给你做饭。” “娘……” 宋明无奈的喊，他这眼看就要把人感动了，自己娘三两句话全给破坏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你还有脸喊我娘。” 宋瓜氏对他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后悔自己答应他每天做一顿饭了。她是一家之主，这个扫把星挣的钱就应该全归她。 说完，看到宋明媳妇还站着，更生气了，“还杵着做什么？还去赶快屋盛饭！” 宋明媳妇惊慌的走进厨屋，看到灶台里果真冒着热气，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宋明不愿意进狭小的厨屋，走到门口，“娘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心里去。以后啊，每天她都会做一顿饭，你也能歇歇。这样，你盛饭，我去收拾桌子。” 等他走了，宋明媳妇才敢动，掀开锅盖，看到锅里的玉米粥愣住。 “你死到厨房了！” 宋瓜氏不满的喊声传来。 宋明媳妇慌忙拿了三个碗放在灶台上，先盛了一碗端进堂屋。 280 练手（1更） 宋明媳妇把碗放在宋瓜氏面前。 宋瓜氏瞪眼，“这是什么？” 稠稠的一大碗东西，里面有不少的大疙瘩。 宋明也看到了，嫌弃的不行。 宋明媳妇退后了一步，低头，声音几不可闻，“是、是娘做的玉米粥。” “你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是老娘做的玉米粥？” 说着，起身，将她扒拉开，颠着小脚去了厨屋，看到锅里的东西…… 转身气呼呼的往外走，“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回来的晚了，把老娘辛辛苦苦做的玉米粥都耗成这个样子了。我不管了，以后我再也不做了，累死你活该。” 说完，人已经走到了屋门口，白了宋明媳妇一眼。 宋明媳妇吓得后退了一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重做！怎么着，钱还没挣到，就想饿死我了？” 宋明媳妇慌忙低着头往外走，去了厨屋，把里面的玉米糊弄出来，刷干净锅，重新开始做。 宋明简直都不知道说自己娘什么好了。 “你就不能对她稍微好点？” 宋瓜氏横着三角眼，“她就是个贱命，老娘想对她好，她也没那个福享。” 等重新做好，三人吃过，宋明媳妇全部刷洗干净回屋。宋明一如既往的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他刚才想过了，不能对她一下太好，免得让她起了疑心。 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会做了吗？” 宋明媳妇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火锅底料的事，小声的“嗯”了一声。 宋明差点兴奋的一骨碌爬起来，又生生的忍住，“也知道用什么材料了？” “只知道一种。” “一种？” “嗯。” “还有好几种？” “嗯。” “还有什么？” “没、没有了。” 宋明觉得自己手发痒，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没出息的东西，都好几天了，竟然只学会了一种，他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娶了这么个蠢笨的东西回来。 不过等卖了秘方，自己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娶年轻漂亮的媳妇帮他生几个大胖小子！ 宋明生生把怒气压了回去，“体贴”的往里挪了挪，给她让了一个地方，“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 于此同时，宋家。 “月、月儿，你、你饶了二哥吧。” 宋慎看着宋宛月眼里的银针，吓得直往后缩。 宋宛月已经掌握了针灸的要领，可还需要练练，这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宋慎的身上。 “二哥别怕，不疼的。” 宋宛月拿的是姚大夫的那一套银针，顾义说要给她打造一套好的，到现在也没打造好。 “你去扎三叔，三叔皮糙肉又厚的。我不行，我怕疼。” 宋宛月丝毫不听他这一套，“二哥，你还是别挣扎了，乖乖的让我练手。” “不行。” 宋慎鞋都没脱，窜到床上，去了床角，离她远远的，“我真的怕疼，非常非常怕！” “二哥真不让我练手？” “不让，死都不让。” “那好。” 宋宛月微微一笑。 宋慎直觉不好，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到宋宛月高声喊，“二叔、二婶！” 宋树和刘翠兰听到喊声，立刻从自己屋里过来，“月儿，怎么了？” “我想练针灸，二哥不配合。” 宋树立即瞪起了眼，“小兔崽子，给我滚下来！” 刘翠兰也瞪他，“扎几针而已，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快下来。” 宋慎欲哭无泪，“我、我、我怕疼。” 宋树二话不说爬上床，将他拽了下来，摁住，“月儿，扎哪里，脑袋还是身上？” 宋慎，…… 挣扎着哭诉，“我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了？” “我倒是想你不是我们亲生的，那样我们说不定就多一个闺女了。” 宋慎被这话扎心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宛月把他袖子捋高，拍打他手臂，“放松。” 宋慎豁出去了，眼睛一闭，全身放松，任由她随便扎。 宋树见他老实了，放开了他，好奇的看着宋宛月把银针扎在宋慎的胳膊上，针尾还微微的晃动着。 “咦？” 宋慎睁开眼，竟然不是很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放心吧，二哥……” 宋宛月又抽出另一个银针，“我不会坑你的，要是真的很疼，我是不会拿你练手的。” 宋慎意有所指的控诉，“还是月儿疼我，不像某两个人，巴不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啪！ 宋树一巴掌打他后脑勺上，“臭小子，说谁呢？你自己说，你比得上月儿吗？” 宋慎被问的哑口无言，好半晌后才挣扎出一句，“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跟月儿一样的。” “那可说不定，如果我和你娘生个女儿，说不定和你大哥一样聪明。” 宋慎被打击的彻底没话了。 …… 翌日，顾义吃过早饭就坐着马车过来了。 “小丫头，银针做好了，你看看喜欢吗？针套也是我亲自挑选的，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十分适合你。” 他这几日亲自守在旁边，亲眼看着工匠把银针打造出来的。 看着眼前镶嵌了宝石，能晃瞎眼的针套，宋宛月嘴角抽了抽。 “不喜欢？” 顾义察言观色。 “喜欢，非常喜欢。” 宋宛月违心的说着，把针套打开，只一眼便喜欢上了里面的银针。 和姚大夫那套长短一样，可用的材质更好，针尖即使在屋内也发着光，针尾还做了个与众不同的造型。 顾义满意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可是我亲自盯着工匠打造出来的。” “辛苦你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水煮肉片。” 顾义脱口而出。 上次他根本就没吃够，又不好意思跟宋家人抢。 “好，我再给你做一道水煮鱼，也十分好吃。” 顾义馋的咽了下口水。 “义儿啊……” 宋林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顾义赶紧出来，“伯父。”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跟着我去山里见识见识，我看今日天气正好，你要不要去？” 说完，还趁着另外几人不注意，给了顾义一个眼色。 顾义立刻心领神会，“我今天除了来给月儿送银针，就是想问问伯父有没有工夫带我上山，我一直惦记着跟您去见识见识呢？” 281 上山猎杀（2更） 见顾义如此上道，宋林很是满意。 虽然每日配火锅底料能挣不少钱，可他已经好几个月没上山打猎，心里想念的很。 “那你等着，我去拿弓箭，咱们不往远处去，就在林子里转一转。” 家里现在有了生意，他不能跟以前一样，一上山就是好几天。今天去过过瘾就好。 说完，转身回去，“孩子他娘，把我打猎的衣裳拿出来，我带着义儿去山上转转，这孩子早就央求我带他去见识见识，趁着天还没完全冷，我带他去一趟。” 许氏早就听到了他和顾义的话声，很快的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放在炕上。 又去了宋慎屋里，要了一身他的衣裳，拿着来到宋宛月屋内，“义儿，这是你二哥的衣裳，你试试。” 顾义的锦缎衣服，恐怕还没走上山，就全被刮坏了，宋慎这身是粗布的，是家里还没钱时做的，后来穿细棉布的，也没扔，一直放着。 顾义把衣服接过去。 许氏朝着宋宛月招手，娘俩从屋里出来等在门口。 顾义换完，也从屋里出来。 虽然顾义和宋慎两人年纪一样大，可顾义从小吃的好，喝的好，个头比宋慎稍微高一点，穿在身上的衣服短了一大截，脚腕都露出来了。 “这可不行。” 许氏又去了宋慎屋里，让他找了一套宋思以前穿的衣裳，在顾义身上比划了一下，匆匆回去，把下面剪下去一条，很快缝好，又在腰间收了收，再次拿过来让顾义试，很是合身。 “伯母手可真巧，我娘就不会做衣服，我的衣服都是找绣娘做的。” 宋宛月暗暗瞪了他一眼，上次娘才给他做了两身衣服，她不相信顾义这么快就给忘了，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娘再给他做衣服。 果然，许氏道，“你家里要是有料子，拿过来了，伯母给你做。” “谢谢伯母，我一会儿就让小四回去拿。” 宋宛月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宋林在院中已经等不及了，“穿好了没有？” “好了。” “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面是顾义的，后面是宋宛月的。 许氏诧异的看她。 宋宛月拉住她的手，撒娇，“娘，我也想跟着去。” 她很少撒娇，只要她撒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许氏也会爬上去给她摘下来。 “好，记住了，跟在你爹身边，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娘，你们赶快出去，我换衣服。” 女儿也跟着去，宋林喜出望外，以往他进山打猎，都是要去好几天，家里人可舍不得让宋宛月跟着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领着宋宛月。 “月儿，你就瞧好吧，今天爹保准给你打几只大肥兔子回来，也好让你见识见识爹的本领。” “好啊，爹要是打了兔子，回来我就给你做炖兔肉，焖兔肉，小炒香辣兔肉，姜葱辣子爆兔肉，红烧兔肉……” 她每说一种，宋林和顾义都要咽一下口水，等她说完，宋林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了。 顾义和宋宛月跟在后面，一路上不住的有村里人跟他们打招呼，宋林一一的应了，还不忘加一句，“领着俩孩子去山上看看。” 他背的弓箭很是显眼，人们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这是义儿知道我喜欢打猎，特意给我买的。” 众人更加羡慕了。 宋林腰背挺直，走的虎虎生风。宋宛月和顾义在后面跟的很是吃力，不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爹，您慢点！” 宋林回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了，忙放缓了脚步，看宋宛月额头上出了汗，有些心疼，“月儿，爹背你上去吧。” 顾义瞬间看向宋宛月。 “爹还是留着劲一会儿上山打兔子吧。” 宋林有瞬间的失落。女儿大了，自己以后更没机会背她了。 顾义趁机拉住宋宛月的手，“我拽着你，你能省些劲。” 宋林的失落变成了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只能瞪了顾义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顾义嘴角偷偷扬起来。 进了山里，宋林特意放缓了脚步，慢慢朝着里面走。 九月的天气，不算太凉，阳光依稀透过树叶落下身上，还带着暖意。 三人走了很远，宋林突然停下脚步，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宋宛月和顾义立刻停下脚步，看着他把弓箭拿在手里，把箭矢从后背箭筒里抽出来放在弦上，慢慢的拉开，猛然松手，箭矢飞出去，噗的一声射中了猎物。 “射中了！” 顾义拉着宋宛月飞奔过去，捡起还在挣扎的兔子，喜笑颜开，“伯父，您果然箭无虚发。” 这马屁拍的宋林舒服，“这算什么，有一年我还射中了一只野猪，五六个人才勉强抬下山去。” “伯父太强了。” “再往前走走，这个时候野兔又多又肥美，十分好吃。” 顾义把箭拔下来，把兔子放下，掏出帕子把箭头擦干净，才递还给宋林，“听伯父的。” 宋林接过，放入后背的箭筒中，拿着弓箭继续往前走。 顾义把沾了血的帕子扔在野兔身上，拉着宋宛月的手跟上。 不远处的小四默默上前，把帕子和野兔都捡了起来。 走了很远后，宋林猛然停下，弯下腰，回头示意宋宛月和顾义不要发出动静。 宋林这悄悄抬头观望。 远处，有一只野猪正在噌着树身，体型肥大，比他那年猎到的那只一点不小。 宋林不敢轻举妄动。 若他只身一人，箭或不中，还可以迅速移到别处，再来一箭。可他带着月儿和义儿两人，不能轻举妄动。万一野猪没有猎杀到，反而伤到了两人那就不值了！ “岳父……” 看他身体紧绷，顾义几不可闻的喊他，宋林瞬间手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用口型告诉他，“是野猪。” 顾义慢慢直起身子，想要看看野猪长什么样，宋宛月目光却落在远处的一丛植物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板蓝根。 282 扮猪吃老虎（3更） 顾义头刚伸出去，就被宋林摁了回来。 这只野猪看似悠闲的在蹭痒痒，实际上警惕的很，从它的哼声中就可以得知。 只要有一点动静，它便会准确的扑上来。 小四拎着野兔站在远处，虽然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猎物，但看宋林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猜到肯定是一个大的猎物。 宋林连呼吸都弱了下去，慢慢的抽出一支箭拿在手里，尖利的箭头朝外，如果野猪扑上来，他能快速的把箭插进野猪的身体内。 树身晃动，有些发黄的树叶簌簌落下。 野猪终于蹭够了，舒服了，摇摆着尾巴慢慢离开。 等它走了好久，宋林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全是汗。 他把箭插回箭筒里，不敢再往前走了，“咱们回去吧。” 远处的小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好怕少爷冲动之下惊到猎物，那自己是暴露武功呢？还是暴露武功呢？还是暴露武功呢？ 宋宛月起身朝着那株植物走去。 顾义想也不想的跟上。 虽然，宋明不明所以，却也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唯恐那只野猪去而复返。 宋宛月在植物前停下，仔细观看，确定就是板蓝根，欣喜的伸出手抓住。 “这不是茶蓝吗？那边有的是，月儿你要是喜欢，爹去给你薅一大把。” 宋宛月顿时欣喜的抬头，“在哪儿？” “就在咱们来时经过的路边。” “爹快带我去。” 宋林把她带了过去，一大片板蓝根，茂盛的长在半斜坡的地方。 看宋宛月眼睛都在发亮，宋明道，“闺女，这不会又是什么药材吧，村里人可都是把它们弄回去喂猪的。” “是一种好药材，可遇不可求。” 宋宛月的信息溢于言表，“小四，你立即回去把姚大夫接来，再让人赶着马车过来，把这些都挖了，带回去。” 小四应是，拎着野兔匆匆的下了山。 “爹，别的地方还有吗？” “没有了吧？” 宋林不确定，因为这条路是他们进山打猎的唯一道路，一年不知道走多少趟，之所以能记住茶蓝，是因为这东西两年才能长成。 “我们去别处看看。” 三人把附近转了一圈，没再发现。 …… 听到宋宛月发现了新的药材，姚大夫坐着马车直接到了山脚上，随着小四上来。 “宋姑娘。” “姚大夫，你快来看。” 姚大夫扶着小四，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看到眼前一片茶蓝，不相信的愣了一愣，随即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 “错不了，和您那本古医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姚大夫也确认了，激动不已，这茶蓝他已经找了好些年了，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这里竟有一大片。 “小四，人呢？” 姚大夫顾不得起身，急切的问。 话音刚落，又传来脚步声，几名小厮出现在路上，都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镰刀。 “你们拿的工具不对，得连根一起挖出来，快回去拿，晚上以前必须全部弄回去。” 返回顾家村得需要不少的功夫，宋林道，“小四，你领两个人下山去家里拿，家里的不够，让我爹去给你们借两把铁锹。” 如果想连根一起挖起，就得用铁锹。 小四带了两个小厮再次下山。 姚大夫顺着山坡往下走着看，越看越激动，这明显就是长满了两年的崧蓝，回去处理好，就能做成药。 顾义唯恐宋宛月也跟姚大夫一样痴迷，留在山上不下去，那他的水煮肉片、水煮鱼片、还有红烧兔子肉、麻辣兔子肉就吃不上，摇了摇她的手，“月儿，既然姚大夫来了，我们回去吧。” 宋林也惦记着这只肥大的兔子，“是啊，月儿，我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去吧。” 宋宛月本来也没想到留下，有姚大夫在，肯定连一点根也剩不下。 她跟姚大夫说了一声，宋林也嘱咐了他们要小心以后，几人就下了山。 刚走到山脚下，碰到扛着铁锹回来的小四几人。小四吩咐了那几人一声，返身跟了顾义回来。 宋奶奶几人已经听小四说了茶蓝是药材的事，都觉得不可思议，诚如宋林所说，茶蓝都是村里人砍来喂猪的，每年这个时候，村里喂猪的人家都会上山去砍，今年可能是因为家里又招工又盖作坊的，那些养猪的人家还没顾得上去。 “爷爷，奶奶，伯母，伯父打了一只好肥的兔子。” 一进门，顾义便扬声告诉几人，声音里的崇拜毫不掩饰的泄露出来。 宋林听的受用，把兔子拿过去，“我这就去宰了，中午你好好的吃一顿。” “我帮伯父打水。” 宋林怎么会让他去打水，“你拿个板凳坐下歇着，我来就行。” 宋宛月笑着摇摇头，也不揭穿顾义的“真面目”，他虽然扮猪吃老虎，可爹娘确实被他哄的很高兴。 “爷爷，奶奶，伯母，我帮你们吧。” 顾义拿了一个小板凳，就要在许氏身边坐下。 许氏拦住他，“不用，不用，你去屋里休息，我们一会儿就做完。” 顾义也没坚持，高高兴兴的和宋宛月一起进了屋。 只一会儿，宋林便利地把兔子杀好了。 宋宛月让他剁成肉块，做了一盆红烧兔肉，剩下的全炖了，又做了一个水煮肉片，一个水煮鱼片，炒了四个素菜。 “小四，你去山上喊姚大夫下来，告诉他，我做了好吃的，他要是不来，以后可吃不到了。” 小四让车夫赶着马车去的山脚下，下了马车后，他飞跑上山，来到挖板蓝根的地方。 姚大夫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几个小厮，唯恐他们挖坏了一棵。“ “姚大夫，宋姑娘说让你下山去吃饭。” 姚大夫眼神动都没动，“不去了，随便给我们送上来一些就好。” “宋姑娘让我告诉你，她今日做了好吃的，您要是不下去，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姚大夫瞬间看过来，“做了什么？” 小四摆着手指头，“有少爷上次没吃够的水煮肉片，还有少爷没吃过的水煮鱼片，还有……” 话没说完，姚大夫已经上来了，快步越过他往山下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去晚了，全被少爷吃完了。” 283 迫不及待（1更） 走到宋家大门口，姚大夫便闻到了飘出来的香气，加快了脚步进去，一眼便看到院中的一个灶台冒着热气，喷香的味道正是从这里面飘散出来的。 姚大夫暗暗吸了一下鼻子。 许氏端着饭从堂屋出来，正好看到他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灶，有些想笑。那是月儿给上山干活的小厮炖的菜，姚大夫不会也想吃吧？ “宋夫人。” 姚大夫也看到了她，赶忙拱手。 许氏给他说过好多次，不要让他这样称呼，可姚大夫坚持，许氏也就不再纠正他了。 “那是月儿炖的菜，姚大夫如果想吃，我给您盛一些。” 一个“谢”字到了姚大夫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是来蹭饭的，宋家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不能太挑，不然以后宋姑娘不请他来吃了怎么办？ “多谢夫人，不用了。” “那您堂屋里坐吧。” 姚大夫随她进了堂屋，一张偌大的八仙桌摆在中间，桌子上摆着八个菜，宋老爷子和宋奶奶坐在上座，顾义和宋宛月坐在他俩下首。 “宋老爷子，宋老夫人。” “快过来坐，马上就开饭。” 姚大夫自觉坐去顾义的下首，眼光偶然扫到桌子上的菜，差点直了。 “收敛一点儿。” 顾义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用只有两人的听的到的声音警告他。 姚大夫勉强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控诉，宋姑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菜，少爷竟然没有给他说过，太不地道了。 顾义没理他。 就他那个好吃的劲头，尝到了小丫头做的这么好吃的菜，还不天天想法让小丫头给他做？ 许氏把最后两碗饭端上来，宋林和宋慎在后面各自端着两大盘子馒头进来，放在桌子一边。 等两人坐下，宋老爷子笑呵呵的招手，“吃吧。” 姚大夫刚要伸手拿筷子，顾义斜了他一眼，姚大夫又把手缩了回去，等宋老爷子拿起了筷子，顾义拿起，他才又重新伸出。 一开始他还矜持着，毕竟这里是宋家，他要留一个好印象，不要给少爷丢了脸。 可一筷子水煮肉片入口，这些念头瞬间就没有了，规矩礼仪也全都没有了，对顾义瞪过来的眼神也视而不见了，满脑子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他拿出了那日跟魏掌柜的抢麻辣串的气势，筷子嗖嗖的。 宋林本来也拘着，姚大夫算是月儿的半个师父，他不能太过分了，可看姚大夫一筷子连着一筷子，半丝都不停下，大有把这些菜全都吃到他自己肚子里的架势，遂，宋林手里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快了。 看两人如此，宋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也加入了进来。 众人只看到他们三人的筷子在桌面上飞舞。 “咳咳……” 顾义掩嘴咳嗽着提醒。 姚大夫没听到。 “咳咳咳咳……” 顾义再提醒。 姚大夫还是没听到。 “咳咳咳咳咳……” 顾义继续提醒。 姚大夫终于听到了，趁着往嘴里夹菜的工夫看了他一眼，“少爷，您要是喉咙不舒服就不要吃辣菜了，免得更严重。” 顾义，…… …… 顾家小厮扛着铁锹上山，早就被村里人看到了，十分好奇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什么，抽空来到山上看，见他们正在挖掘茶蓝，很是惊讶。 顾家小厮看到有人，也没在意，继续低着头挖掘。 这几人大着胆子上前，“你们挖这些有什么用？” 其中一名小厮抬起头，回答，“我们少爷听说用茶蓝喂猪能让猪儿长的更壮，让我们挖回去试试。” “根不能吃的。” “我们知道，这些晒干了可以当柴烧。” 原来顾家人这么节俭的，上山来几人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说话之人又磕磕绊绊的问，“要、要不要我们帮你们？” “多谢了，不用。” 几人快速下了山。 等姚大夫吃饱喝足，从宋家出来的时候，顾家人节俭的的事情已经传遍全村了。 一直到了傍晚，茶蓝全部被挖掘完，装了满满的两大马车，姚大夫高兴的走路都带着风。 …… 自从那日宋明走后，黄四每天从赌坊下工以后都会去悦客来酒楼门前转转，看着里面一天比一天多的客人等着排队吃火锅，眼红的不行。 眼看着十多天过去了，宋明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很是着急，买了两盒上好的点心拎着回家，对宋莲道，“你也好久没回家了，恰好我今日有空，咱俩带着孩子回去看看岳母。” 宋莲不太愿意回去。 上次她想把大丫带回来没得逞，心里一直怨恨着宋明媳妇呢，一眼也不想看到她。 “走吧，不是说岳母在炕上躺了好几个月，现在才好，我们也该回去看看。” 两人带着孩子租了一辆马车回了宋家村。 对于村里进马车，村里人早就习惯了，也没有了一开始看到马车时的稀奇了。最主要的是村里人又找到了挣钱的门路，那就是砍了柴来卖给宋家，宋家作坊一天到晚的冒烟不断，得需要不少的柴禾。 马车一路到了宋明家门前停下。 宋明正在院子里溜达，不住的抬头往作坊那边看。 他每日也是急的抓耳挠腮，可那个蠢货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学会其它的两种底料的做法，光一种肯定卖不了那么多钱，而且说不定还会被发现。 看到有马车驶过来了，也没在意，等马车停在门口了，他才看过来。 “大哥！” 黄四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宋明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往宋家方向看了一眼，赶紧拽着黄四去了自己屋中，“你怎么还敢过来？” 黄四压低声音，“我这不是着急吗？都这么多天了，大哥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买家都着急了。” “我比你急！那个臭娘们说有好几种汤底，她只学会了其中一种。” “一种也行啊。” 黄四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是为了挣钱，二是想要报复宋家。 他长这么大，也就在宋家人身上吃过亏，不报复回来他咽不下这口气。 284 逼问配方（2更） “一种哪里行？” 比起黄四，宋明贪心的多。 他都想好了，把秘方卖了以后，他直接在县里买个大宅子，躲个两三年不出门，就算是那边想找他算账都找不到人。如果只卖一种，卖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他怎么买房子、怎么买美妻、怎么买丫鬟奴仆？ “我的大哥哟，你就不想想，一种也能卖不少的银子。” “不行，你且在等等，我自有办法。” 黄四恨不得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浆糊，就凭现在火锅火爆的这个势头，一种都能卖不少的钱，再说了，夜长梦多，保不齐有人也会做出来，到时候秘方就一文不值了。 “你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能在那边安插人，可那可能吗？他们……” 安插人？ 宋明想到了二丫，那个死丫头整日住在那边，一准能看到那边是怎么配料的。 想到此，抬脚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们来拿了什么吃的没有？” “拿了两盒点心。” 宋明拐去宋瓜氏那屋，看两盒点心已经被拆开，宋瓜氏坐在一边正往嘴里塞。他走过去，挑了一块好的，转身走出去，来到宋家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宋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宋明下意识心里抖了几下，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咬牙撑住，“是我，我妹妹一家来了，我来领二丫过去跟花儿玩。” 一听是他的声音，二丫吓得往宋奶奶怀里钻。 宋奶奶心疼的抱住她，示意她别怕， “二丫不想去，你回去吧。” 目的没达到，宋明怎么肯回去！ 他以退为进，“花儿一直吵着要找二丫玩，要不然我把她送过来？” 宋林不耐烦了，把手里的食材放下，起身过来打开门走出来后把门关上，“你有完没完？二丫不想去。” 宋明压抑住心里的害怕，梗着脖子，“二丫是我闺女，又没有卖给你家，你们凭什么拦住不让她回去？！” “你说什么？” 宋林揪住他的衣领。 宋明立刻嚎开了，“打人了！打人了！” “老大，回来！” 宋老爷子声音传出来。 宋林松开手，推了他一把，“赶快滚！别逼我揍你！” 说完，转身回去，咣当一声关上门。 宋明不死心，“二丫，你姑姑给你买了好吃的点心，你快出来看看。” 二丫躲在宋奶奶怀里，捂住了自己的小耳朵。 宋家人也充耳不闻。 宋明喊了半天，没听到二丫的半点动静，悻悻的回了家。 他气得把点心扔在桌子上，“死丫头，连亲爹也不认了，看我那天逮着她，不揍死她。” 宋瓜氏心疼地把点心捡起来，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撇了他一眼，“那两个赔钱货都是白眼狼，要我说，早点卖了，省心。” 宋莲和黄四突然回来，宋明又拿着点心去哄二丫，宋瓜氏还以为宋莲两人是来带二丫去卖的。 “不行，我得另外想办法。” …… 中午，宋明媳妇回来还没站稳脚，宋明从屋里出来，沉着脸说，“你去把二丫接回来陪花儿玩。” 宋明媳妇顿时惊恐的看向他。 “你这什么表情？二丫是我亲闺女，我还能卖了她？花儿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二丫陪她怎么了？” “二、二、二丫她、她、她……” “她什么她？她已经签了卖身契，是那边的人了，我就算想卖也没那个资格。我给你说，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着急，你现在去把二丫领回来，吃过饭后再把二丫领回去，快去！” 宋明媳妇死死的抓住衣角，站着不动。 黄四皮笑肉不笑的从屋里出来，“大嫂，您放心，我们不会对二丫如何的，她这么小，一不能做丫鬟，二不能……” 不能什么，他没说反而笑了笑，“大嫂相信我，真的就是喊二丫回来跟花儿玩。” “她、她、她吃饭呢，吃过饭还要午睡，就、就别叫她回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宋明上前了几步，手抡了起来，黄四赶忙也上前来拦住，“大哥，别动怒，大嫂这是对我们有误会，算了，算了，还是别叫二丫回来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喊那个赔钱货回来做什么？平白的还得糟蹋家里的粮食，别跟她废话了，让她赶快滚去做饭。” 宋瓜氏听到两人的话，从屋里出来。 宋明媳妇听了她这话，反而如释重负，快步去了厨房。 宋明气的要死，又不能进去把人强行拽出来，忍不住埋怨宋瓜氏，“就你话多。” 宋瓜氏的三角眼瞬间就瞪起来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岳母，岳母，花儿还在屋里呢，别吓到她。”黄四说完，上前扶宋瓜氏，趁势塞了一小角银子给她。 宋瓜氏的嚎声顿时哑在了嗓子眼，朝着宋明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黄四又把宋明拉进屋内，刚才他已经问过宋明为什要要接二丫回来了。 “还得从大嫂身上入手，你听我的，一种就一种，咱先把银子弄到手，久了说不定生出什么别的变故。” 宋明目光沉沉的盯着厨屋的方向，“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了。” …… 夜深人静。 蜷在一角正熟睡的宋明媳妇突然被宋明抓着头发拽起来，带着戾气的脸凑到她面前，看着她眼里的惊恐，阴沉的开口，“我问你说，敢不说实话，老子拿刀把你剁碎，扔到山上去喂狗。” 宋明媳妇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我问你，火锅底料里有什么？” 宋明媳妇疯狂的摇头。 宋明把她扔在炕上，扯过棉被将她盖住，拳头雨点般的落下来，这还是今天黄四教他的，这样就不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 宋明媳妇死死的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宋明打累了，把棉被揭开，拽着她的头发，“说不说？” 宋明媳妇依旧摇头。 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头打下来。 宋明媳妇疼的几乎昏厥过去，却还是紧咬着牙关不吭声。 宋明彻底打累了，再次拽着她的头发，“老子明白的告诉你，只要你把火锅底料里有什么告诉我，我便饶了你，否则我以后天天打你，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几天？” 285 一起上黄泉（3更） “宋、宋明……” 宋明媳妇艰难的说出声，这还是她嫁进来这么多年，头一次敢喊宋明的名字。 “你打我可以，别打二丫的主意，她可、可是你的亲骨肉。” 都说虎毒不食子，宋明连个畜生也不如。 “赔钱货而已，老子要她们有何用？你也最好识相点，把秘方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你要是不说，老子天天折磨你。等你死了以后，我看谁还能护住那两个赔钱货。” 宋明媳妇闭上眼，眼泪慢慢的滚落下来。 …… 天光大亮，妇人们来作坊上工，宋明媳妇是最后一个到的，走路一瘸一拐。 “你怎么了？” 和她一组的妇人关心地问。 宋明媳妇神色如常，“刚才不小心踢到了石子上了，没事。” 看她也不像有大事的样子，妇人也没有多问，众人开始照常干活。 宋明媳妇今日腿不方便，两人让她坐着烧火。 宋宛月今日没去顾家，过来作坊看看，路过宋明媳妇身边时，多看了她两眼。 宋宛月昨日回家后，听家里说了，宋明要来领二丫回去，没有得逞，他定然会发脾气。 见宋明媳妇脸上没伤，神色也和平日没什么两样，想着或许宋林的警告确实起了作用，宋明还真的不敢轻易动手了。 作坊里的妇人纷纷跟她打招呼，宋宛月一一应着。看了一圈后准备出去，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宋明媳妇身上，见她不过是拿了一根小的柴禾，想要掰开塞到灶膛里，却掰了两次都没能掰动。 宋宛月眯起眼，状似要再转一圈。 宋宛月眼光一直注意着宋明媳妇，这才看到她的两手有些不自然，似乎是不敢用力，而且，额头上的汗珠也比另外两名烧火的妇人多。 她不动声色地出了作坊，回到家里，等快到了中午下工的时辰，领着二丫出来等在作坊门口。 妇人们一一出来，依旧是宋明媳妇走在最后。 二丫如往常一样扑到她身上。 宋明媳妇没有控制住的闷哼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湮没在了二丫的一声“娘”里，宋宛月还是听到了。 宋宛月开口，带着笑意，“我娘说给二丫做一身衣服，不知道选哪个花色，婶子去帮她选选吧。” 若是别的事，宋明媳妇一定会想办法推辞，她身上疼的厉害，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可选花色这事她必须得去，不是因为她知道二丫喜欢什么花色，而是不想二丫太贪心惹了人厌烦。遂牵住二丫的手，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 “好。” 二丫高兴极了，一蹦一跳的走着。 宋明媳妇脸上隐隐露出痛苦之色，汗珠也跟着冒出来。 还没走到大门口，便撒开二丫的手，“二丫在前面走，娘跟着你好不好？” “好。” 三人进了院子。 许氏正从屋里出来。 宋宛月道，“娘，您不是想要给二丫做件衣服，让婶子帮着挑选个花色吗？” 许氏愣了愣后笑着点头，“是啊，料子在我屋里，你进来选吧。“ 宋明媳妇跟着进去。 二丫也要进去，被宋宛月拉住，“你去厨屋帮一下奶奶。” 二丫懂事的点头，一蹦一跳的去了厨房，“奶奶，我帮您。” 宋宛月也进了屋内，反手把屋门插上，进了里屋直接问宋明媳妇，“他又打你了？” “没、没有。” 宋明媳妇下意识的否认。 宋宛月上前抓起她的手把她的袖子捋起来，胳膊上确实没有伤痕，她又撩起宋明媳妇的衣服，身上也没有。 宋明媳妇红着脸把衣服落回去，“真、真没有，自从上次大哥警告过他以后，他就是吓唬吓唬我，没敢动过手。” “真没有？” “真的没有，你放心，如果他打我，我就告诉你们。” 宋宛月还是觉得不对劲。 “月儿，你会把二丫当成亲妹妹吧？” 宋明媳妇突然问了一句。 宋宛月狐疑的看她。 宋明媳妇心虚的撇过眼，“我、我……” “二丫当然是我的亲妹妹，婶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宋明媳妇有些慌乱，“我、我是看、看到你对二丫这、这么好，才、才突然问的，说的话要、要是不对，你、你别介意。” “一家人说话有什么对不对的，你呀，以后别这么生疏了，快看看，我给二丫做哪个花色？” 许氏拉着她去选花色。 …… 宋明媳妇出来，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家中，做好了饭菜让宋明娘俩吃过后，她刷洗干净，趁着还没到上工的时间，去了地里，把剩余的铜钱全部挖了出来，去了隔壁村里的小卖部。 “我买老鼠药。” “哟，咱这可没有，你得去县里买。” “我事情多，忙不开，你、你能不能帮我捎一包过来，我多给你钱。” 看她的穿戴也不像是有钱人，不过有钱不赚白不赚，自己怎么也得去县城里进货。 “好啊，先给十个铜板的定金，跑腿费是三个铜板，少退多补。” 宋明媳妇数了十个铜板给她。 女人把钱收了，“三天后来拿。” 宋明媳妇又把剩下的铜板埋了回去。 …… “月儿，怎么回事？” 许氏问。 宋宛月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许氏刚才也发现了宋明媳妇的不对劲，她们俩往下搬布料的时候，宋明媳妇的身体明显的踉跄了一下，这要是搁在往日，宋明媳妇自己都能搬下来的。 可她身上没伤是怎么回事？ 宋宛月脑中闪过一个可能，随即又摇了摇头，宋明不可能会那样揍人的方法，他打人也是打在明处。 不对，黄四昨天来过，他可是在赌坊里混的人，要是他出的主意，宋明还真的备不住会…… 宋宛月眼睛眯起来。 “怎么了？” 许氏问。 宋宛月不想她担心，“没什么，我去找二哥，让他这两天都多看着点婶子，要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赶紧给我说。” …… 接下来的两日，就连做工的妇人们都发现了宋明媳妇的不对劲，往日力气很大的她，现在就连一背篓材料都背不起来。 宋慎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告诉了宋宛月。 第三日中午。 和前两日一样，宋明媳妇回家做好了饭，等宋明娘俩吃过以后刷洗干净，趁着还没上工去了小卖铺。 女子把一包老鼠药交给她。 －－－－－－题外话－－－－－－ 啊啊啊啊，昨天好不容易多码了两千字，早上起来觉得情节不好又全删了，o(╥﹏╥)o 286 同归于尽（1更） “老鼠药五文，跑腿费三文，找你两文。” 宋明媳妇把老鼠药紧紧的拿在手里，“不用找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 女人高兴的把两文钱收起来。 宋明媳妇脚步有些踉跄。这三天夜里，宋明打的越发狠了，她快撑不住了。 幸好，老鼠药买到了，她今夜就带着宋明和宋瓜氏一起上黄泉，以后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两个女儿。 想到大丫二丫，宋明媳妇红了眼眶，过了今晚，她两个可怜的女儿就没有亲娘了，希望她们以后能更加懂事，也希望自己死了以后，她们能活的更好。 她走的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坚定。 “婶子。” 宋明媳妇猛然抬头，手里的老鼠药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的把手背去身后。 “月、月儿，你、你怎么在这？” 宋宛月不答反问，“婶子急匆匆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我、我抽空去买点针线，家、家里没、没有了。” “是吗？” 宋宛月慢慢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婶子买的什么样的，可否让我看看？” 宋明媳妇后退了一步，“就、就是寻常的针线，没、没什么好看的。” “婶子这是打算抛下大丫、二丫，以后再也不管她们了？” 宋明媳妇霍然抬头，脸色苍白，“我、我、我……” “为了那样的人渣，搭上您的命，您觉得值吗？” “我、我、我……” “二丫只有六岁，你真的能忍心抛下她？” “大丫也才十一，如果没了亲娘，她长大后再嫁给一个和您一样的婆家怎么办？到时谁来替她出头？难道您想她这一辈子也和您一样？” 宋明媳妇手里的药包掉在地上，她痛苦地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宋明他不是人，他连畜生都不如。” 小四飞快的从暗处出来，把药包捡起来，跳进路边的沟里，挖了一个坑，埋在里面。 宋宛月没动，任由宋明媳妇哭泣。 “他、他逼问我秘方，我、我不说，他就打我，一夜一夜的打。我真的受不住了，我只有拉着他一块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大丫、二丫也不会再被他卖掉。呜呜呜呜……” 宋明媳妇哭的不能自已，这些年她无论怎么挨揍，都没有这么伤心过，也从没有这样痛哭过。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掉了眼泪，就算是痛哭，也没人会管她，还会吓到两个孩子。 可在宋宛月面前，她忍不住了。 宋宛月上前，轻轻环住她的腰，“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婶子又何必要走这条不归路，我不是给你说过，宋明只要敢打你，你就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宋明媳妇哭的越发大声了，哭声在空旷的村外久久回荡。 …… 等她哭够了，宋宛月招手，车夫赶着马车过来，宋宛月扶她上去，小四也坐去了前车板上，路过宋明家门口往那边看了一眼。 马车在宋家门口停下，宋宛月扶着宋明媳妇下来，又扶着她走进院内。 许氏担心的在院子里来回转。 刚才月儿饭还没吃饱，小四就匆匆过来，把她喊出去说了几句什么，月儿就随他出去了。 看宋宛月扶着宋明媳妇进来，赶忙过来，也扶住她，“这是怎么了？” 问完，才发现宋明媳妇两眼通红，疑惑的看向宋宛月。 “宋明打的。” 宋林刚好听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墙根下的一把粗的木棍就往外走，“他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爹先别去了，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许氏把宋明媳妇扶进宋奶奶屋中，宋奶奶吓了一跳，她才几日没见宋明媳妇，怎么人瘦成这样？ 忙让她坐下，又到了热水递到她手里。 宋明媳妇端着水的手不停的抖。 宋奶奶看的心疼，“这个畜生，这次必须好好的教训他，他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逼问婶子火锅底料的秘方，婶子不告诉他，他就每天夜里拿被子盖住婶子整夜整夜的打。” 宋奶奶觉得骂什么都不能解恨。 “他、他就不配为人。” “是我的方法太温和了，我以为有了爹的警告，他会收敛很多，没想到他竟然敢打秘方的主意，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轻饶了他！“ …… 宋明媳妇没有上工，吃了些东西后，在宋奶奶屋里好好的睡了一觉，等作坊那边下工了，宋宛月才叫醒她。 把小四去姚大夫那里拿来的一包药交给她，又给了她一把匕首，“婶子只管按照我说的做，保准他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动手。” 宋明媳妇把药包紧紧的攥在手里，又把匕首放好，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家，趁着做饭的时候把药包倒进玉米粥里，用勺子搅合几下。 “快点的，想要饿死老子啊。” 宋明凶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他白天睡了一天，此刻精神足的很。 做好饭后，宋明媳妇神色自若的给他们端了进去，自己拿了一个窝头去了厨屋。 屋里，宋瓜氏和宋明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吃完了，各自一抹嘴，回了各自屋内。 宋明媳妇走进去把碗筷收出来，刷洗干净，锅也刷洗干净，吹灭了厨屋摇晃的油灯，也回了屋内。 “怎么样？还不想告诉我？” 宋明半依靠在被子上，晃荡着二郎腿，阴恻恻的问。 宋明媳妇没理会他，上了炕，蜷缩在一角。 宋明踢了她一脚，“你个臭娘们，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说完，也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很快睡了过去。 …… 宋明是被冻醒的，眼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臭娘们，还敢……” 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在他身上，宋明激灵一下睁开眼，发现浑身赤裸的被绑住，绳子的一头拴在门框上，那个冰凉的东西是一把发着寒光的匕首。 “醒了？” 宋明媳妇的声音一反平常的怯懦，带着阴森之意，像是地狱来索命的小鬼。 宋明魂都要吓飞了，“你、你要做什么？” 287 吓破了胆（2更） 宋明媳妇慢慢移动着锋利的匕首，仿佛随时都能割破宋明的皮肤，抬头，冷冷的看着他，“你说呢？” 宋明吓得气都不敢喘了，却还撑着虚张声势，“你、你敢！” 话音没落，一股刺痛传来。 宋明惊恐的低头，看到鲜血从自己身体里顺着流出来。 他惊惧万分，张大嘴巴就要喊叫—— “闭嘴！” 他瞬间把叫声又咽了回去， “吴、吴、吴……” 宋明媳妇冷笑，“你要是不提，我都要把自己的姓氏忘了，宋明，难为你还能记得，可惜啊，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叫出口。” 说着，手里的匕首在心脏的位置划了一个圈，“我问过月儿了，她说这是心的位置，我现在就把它挖出来，看看他到底黑成什么样了？” “不、不……” 宋明挣扎，可身体被牢牢绑住，根本动弹不得。 锋利的匕首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宋明惊得魂飞魄散。 宋明媳妇朝他幽幽一笑，带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决绝，“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起入黄泉。” “不、不！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晚了，从你打火锅料的主意那一刻起，就没有生路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黄四！是他逼我的，说我如果不把秘方弄到手，他就不让我好过。我也是没办法，才动了歪念头呢。吴氏，吴氏，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看在大丫二丫的份上，你饶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骂你，也不会再虐待两个孩子……我、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叫你祖宗……你饶了我，饶了我！” 宋明媳妇不为所动，“我不信，你这样的人狗改不了吃屎。我今日饶了你，明天你就会变本加厉，今夜我陪你共赴黄泉，我解脱了，我的两个女儿也解脱了，以后再不会活在恐惧中。” “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宋明惊恐的看着宋明媳妇举起了匕首，拼命挣扎着，“你、你不要冲动，你、你要想想，如果你我都死了，大丫和二丫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我娘还不立刻撺掇宋莲把她们都卖了。” 宋明媳妇的手停在半空。 宋明眼里冒出希望，话说的很快，“只要我们活着，我娘就做不了这个主，大丫，二丫就不会被卖。吴氏，你这么疼她们，难道就想要她们落一个被卖的下场吗？” 宋明媳妇的手又举起来，“你活着，她们一样落得被卖的下场！我杀了你，陪你一起下黄泉，说不定月儿还会看在二丫可怜的份上护住她，我没什么牵挂了。” 宋明死死的盯着她的手，“我们和那边已经断绝关系了，她就算想要护着也不可能，凭宋莲和黄四对我们的恨意，他们一定会把大丫、二丫卖入那种肮脏之地，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折磨死，你、你、你、你要想清楚……啊！” 宋明媳妇的手落下来，宋明一声惨叫还没喊出来，被她用手堵住堵住。 宋明绝望的声音从她的缝隙中流出，“唔唔唔唔……” 他这么大的动静，他娘却丝毫没有听到，一定是被下了药。 “你说的也有道理。” 宋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再次冒出希望。 “我先去把她杀了，再回来杀你，这样就没有人再打大丫二丫的主意了。” “不、不……” 宋明挣扎着，破碎的声音再次从宋明媳妇的指缝里流出，“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对你们好，会对大丫二丫好。” 外面漆黑的院中，宋宛月朝着小四点了点头，小四把手里的小石子砸在宋明这屋的窗台上。 声音不大，宋明媳妇却听到清楚，知道这是宋宛月提醒她火候到了。 她话锋一转，“那好，你给我发个毒誓！” 说完，放开自己的手。 “我要是做不到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明媳妇摇头，“不够！” 说完，拿着匕首往下慢慢移动，停在他的下体，“如果你做不到，我会阉了你，再把你脚筋都挑断，让你不如一只狗，死人一样的活着！” …… 宋宛月和小四悄无声息的退出宋明家的院子。 回到宋家门口，宋宛月停下脚，“明天早点来接我。” 小四应下，看宋宛月进了门，关上大门，才转身出了宋家村，上了村口的马车，对着马车内禀报，“少爷，没事了。” “走吧。” 顾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宋宛月不让他参与这次的事情，只说让小四跟着，顾义便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 “宋姑娘说，让明天早点过来接她。” “知道了，你照常来就行。” …… 听到关门的动静，宋家人都从屋里出来。 今天宋宛月给宋明媳妇出主意的时候，宋奶奶和许氏都在，两人听的瞠目结舌，直觉不可能。宋明媳妇什么性格，她们都知道，想要让她做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如何？” 看不清她的神色，宋奶奶焦急的问。 “婶子很厉害！” “成了？” 宋奶奶不相信的问。 “成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宋奶奶悬了半晚上的心落回去。 “可是宋明如果……” 许氏还是担心。 “他不会，他知道婶子背后有我支持，除非他想死，否则他绝不会再对婶子动手。” …… 宋明一夜没敢睡，死死的盯着宋明媳妇手里的匕首，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抵不住困意的睡去。 “好吃懒做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做饭，是打算饿死我吗？” 宋瓜氏在院子里大骂。 宋明噌下睁开眼，衣服都没穿，裹着被子跳下炕，光着脚跑到院子里，捂住宋瓜氏的嘴，把她往屋里拖。 宋瓜氏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不知道宋明经历了什么，被他猛然捂住嘴，吓了一跳，急忙拍打宋明的手。 宋明惊恐的把她拖进屋内，“你别骂了，你想吃饭我给你去做。” 宋瓜氏瞪大眼，“明儿，你被鬼附身了？” 288 赌坊寻衅（3更） 宋明吓得又要去捂宋瓜氏的嘴，“你小声点，她干活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宋瓜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还真被鬼附身了，我去找神婆来。”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宋明一把拉住她，声音很低且急切，“我没事，我就是想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以后也对她好点，否则我就把你送到宋莲家去。” “什么？” 宋瓜氏三角眼再次瞪起来。 宋明没理会她，裹着被子匆匆回屋，这才看到屋内没了人影。他骇的脸色发白，转身去厨屋，一只脚迈出屋门的瞬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这才反应过来吴氏上工去了。 想到自己连她起床的动静都没有听到，宋明脸色更白了。 “你给我说清楚！”宋瓜氏从屋里追出来。 村里就连没有儿子的人家也不会去闺女家养老，会被人戳脊梁骨。 宋明刚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又光着脚，冷的很，懒得跟她说，转身往屋里走。 宋瓜氏一把抓住被子，“你给老娘说清楚。” 宋明回头，被子被扯松，他胸口处昨夜被割破的皮肤露出来，宋瓜氏恰巧看到，惊得再次睁大眼，“谁干的？” 宋明把她拉进屋内，顺手关上门，把被子裹紧，也没瞒她，“大丫娘。” 宋瓜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在外面养人了？” “养什么人？” “你媳……” 宋瓜氏不可置信的看他，“她、她、她伤的你？” 宋明点头。 “这个贱货，你等着，老娘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说着，气势汹汹的转身就要去作坊找宋明媳妇算账。 “你去吧，去吧，她现在已经疯了，说谁要是以后再敢欺负她，她就拿刀把人砍了。” 宋瓜氏往外走的动作顿了顿。 “我昨夜差点被她砍死，要不是我一再保证以后做牛做马，现在咱娘俩就该在阴曹地府见了。” 宋瓜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宋明没再说，裹着被子回屋，一头扎在炕上。 …… 小四按照宋宛月的吩咐一早过来接她去了顾家。 顾义等在家门口，等她一下马车便拉住她的手，委屈的噘着嘴，“昨夜那么好玩的事，你都不让我去。” “今天还有更好玩的，你去不去？” 顾义脑袋点成小鸡啄米，“去去去。” “让人给我找一套小厮的衣服来换上。” 顾义兴奋了，当即让小四去找了衣服过来。 自己也回了屋内换了许氏给他做的新衣服出来，“小丫头，我们要去做什么？” “嘘！” 宋宛月手放在唇边，又朝他勾了勾手， 顾义更兴奋了，跟只小老鼠似的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宋宛月压低声音，“我们去赌坊。” 顾义眼睛噌的亮起来，跃跃欲试，“我回屋去拿银票。” 宋宛月拉住他，“不用，我带的有，你一会儿偷偷吩咐小四把上次跟我们去府城的那几个小厮带上，记住，偷偷的，别让顾老爷和顾夫人发现。” 顾义喊了小四进来，扯着他的耳朵到了自己嘴边，吩咐了几句。 小四瞬间看向他。 顾义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小四“偷偷”去喊了那几名小厮，让们去宋家村外等着。 顾义和宋宛月坐上马车，离开顾家，到了宋家村外跟那几名小厮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县城。 昨夜宋宛月已经从宋三小嘴里问出了赌坊的地址，吩咐车夫赶着马车过去，快到赌坊门口的时候让车夫停下，她和顾义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等一会儿我和顾义被人打出来的时候你们就上前去帮忙。” 几名小厮面面相觑。 小四这才知道他们两人要去赌坊，急忙说道，“我也去。” “你会赌钱吗？” 宋宛月问。 “不、不会。” “你有钱吗？” “没、没有。” “你一没钱，二不会赌钱，去了只能给我们拖后腿。” 小四无言以对。 顾义已经等不及了，牵起宋宛月的手，“小丫头，我们快去吧。” 宋宛月把手抽回去，咳嗽了一声，“少爷，我现在是小四。” 小四，…… 顾义，…… 顾义在前，“小四”落后他一步，跟在后面。 主仆两人慢悠悠的逛着，走到赌坊前，顾义好奇的往里面看。 赌坊门口的人看他穿着上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诱引，“这位小少爷，进来玩几把吧，可过瘾了。” 顾义往里走，被“小四”紧紧拉住，“少爷，这可是赌坊，不能进，老爷知道了会打断您的腿的。” “我爹那是吓唬人的，他就我这一个儿子，哪里舍得打断我的腿？没事，我就进去赌几把，把今天他给我的几千两银票输完了咱就出来。” 几千两？” 守门人的眼睛都放光了，恨不得上前来拉人，掀开门帘，让他看到里面热闹的场景，“这位少爷，您看咱这赌坊里，什么玩法都有，你在这里赌钱，不但能得到乐趣，还能赢银子回家。” 顾义扒拉开“小四”的手，快步进去。 “少爷！” “小四”也慌忙跟进去，一直在劝，“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顾义不耐烦了，想要敲“他”的头，手举到半空了，又落了回去，“你少啰嗦，不然我就让赌坊的人把你赶回去。” “可是少爷……” “闭嘴！” “小四”不甘不愿的闭上嘴。 顾义来到一个押大小的牌桌面前，朝“小四”伸出手，“拿钱来。” “小四”捂紧了口袋，不给。 顾义索性去解腰间的玉佩。 “小四”吓坏了，急忙拿出一张银票给他，顾义看都没看，直接拍在小字上，“押小。” 看清上面一百两的票额，庄家眼神闪了闪，飞快的摇动手里的骰子，数下后落在桌面上，打开。 “大！” 赌桌边的人一片哀嚎声。 顾义却没有当回事，继续到了下一桌，依旧拿了一张百两的压在小上。 庄家开出来的依旧是大。 顾义继续往前走，半圈下来，输了大几百两。 暗中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招手让人上前来，吩咐了几句。 －－－－－－题外话－－－－－－ 明天见。 289 欲擒故纵（1更） “这位小少爷……” 一名赌坊管事模样的人走到顾义面前，“一楼吵闹，二楼比较清静，可以随我上去。” “好啊。” “小四”拼命拉着他，“少爷，不能再赌了，再赌咱们今天一文钱零花都没有了。” “你放手。” “我不放，打死都不放。” “少爷，我看你这小厮碍事的很，不如我让人先把他请出去？” 管事说道。 “少爷，您要是敢同意，我、我就回去告诉老爷。” “小四”威胁。 顾义无奈的看掌柜的，“算了，这个狗东西是我爹派来看住我的，我还是在楼下玩吧。” 管事的眼神闪了闪，倒也没有强求，“既如此，公子请便。如果想上二楼的，给我说一声即可。” 顾义点头。 管事的离去。 “小四”对顾义道，“左边最头的位置，站着的就是黄四。” 顾义朝着那桌走去。 “小四”象征性的拦了几下，没有拦住，只能“胆战心惊”的跟了过去。 赌坊每桌边上都站着一个人，说是帮着客人换零钱的，实际上就是盯着前来赌钱的人的，免得他们用什么手段。 顾义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他早就引起了赌坊里所有的人主意，黄四立刻殷勤的给他搬了一个凳子，还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少爷，请坐。” 他注意力都在顾义身边，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小四”，自然也没看出是宋宛月假扮的。 顾义坐下，朝后伸手。 “小四”不甘不愿的再次拿出一张银票给他，还把剩下的数了数，“少爷，我们就剩十张了，您省着用。” 啪！ 顾义把银票押在小上，“我就不信了，今天一把我也押不对。” 庄家得意的一笑，打开，依然是“大”。 黄四也高兴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有抽成的，奈何平日里这一楼来的都是些穷酸，一天下来这一桌也赢不了多少银子，自然也没有多少抽成。这回来了个冤大头，他们今天能赢不少。 黄四乐颠颠的去端了点心过来，挤开众人，放在顾义面前，“少爷，您边吃边玩，输赢的不打紧，您图的就是一个乐呵。” “你倒是有眼力见。” 顾义夸了一句。 黄四高兴的点头哈腰，“少爷过奖了，我们赌坊的宗旨就是让客人玩得高兴。” “小四”撇撇嘴，“当然高兴了，一百两银子，得买多少碟点心。” 她变了音，黄四没听出来，不过就算是听出来了，他也不会往宋宛月身上想，宋三小也只被宋明设套骗过来那么一次，宋宛月根本不可能来赌坊。 “少废话，拿银子。” 顾义再次伸出手。 “小四”只能又给了一张，依旧押小，依旧输了。 再押，再输。 赌桌旁的人看出来门道，纷纷押在了大上，跟着赢了好几把。 人们觉着自己今天好运气，碰上了这么一个钱多人傻的少爷。 “少爷，你这样赌不对，哪有人一直押小的。” “小四”话落，赌桌旁的人连同庄家还有黄四都瞪过来，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那你说怎么赌？” 顾义没看到众人的目光，回头问他。 “就、就是你、你得听仔细庄家摇骰子，然后再、再下注。” “小四”在众人的怒目下结结巴巴的说完，看众人的目光更凶了，朝顾义身边靠了一些。 “你说这些好像你会似的，你来帮少爷我下一次，如果你赢了，银子分你一半。” “小四”眼里顿时冒出光，“真的，少爷？” “当然是真的，少爷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蹭蹭蹭！ “小四“一下拿出三张银票，“那我要押三百两。“ 顾义，…… 度桌旁的人却笑了，还以为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却原来也是个傻的，这下他们又能挣不少了。 庄家也笑了，快速的摇完放在桌子上。 众人等着“小四”下注。 “小四”毫不犹豫的押在小上。 其余人哈哈大笑，依旧押在大上，却没人看到庄家变了的脸。 因为，庄家看“小四”也是傻的，还以为他会反着顾义刚白的操作来，所以这一把摇了小。 就连黄四也发现他的异样。吆喝着人们买定离手后，压抑着狂跳的心等着庄家开，这把赢了，他今天的抽成就有好几两了。 “开呀!” “快开呀！” 度桌边的人催促。 顾义却屈指弹了一下“小四”的脑门，“还说少爷我呢，你不也是押了小？” “我押的和少爷押的不一样。” 顾义又弹了一下，“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你的还能赢了？” “小四”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十分有把握的回答，“当然！” 赌桌旁的人再次哈哈大笑。 庄家慢慢的骰盅打开，看清点数，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是不敢置信，纷纷趴到赌桌上仔细看，三个一，小。 “少爷，我们赢了。” “小四”一声欢呼，把赌桌上的赌注全扒拉到自己面前，先把面前的银票收起来，喜气洋洋的道，“少爷，我们赢了不少。” 顾义也是目瞪口呆，“赢、赢了？” “小四”挺高小胸脯，得意的回答，“当然了，这都是我的功劳。” 赌桌旁的人雅雀无声，他们以为“小四”就是个傻的，所以他们把自己的钱也全押上了，结果输了。现在一文没剩，全输光了。 顾义兴奋了，“接着玩。” “还是别了吧，他们……” “小四”示意顾义看周围人的脸色，一个个比吃了屎还难看，尤其是庄家和黄四。 “他们怎么了？” 顾义没看“明白”，不解的回头问“小四”。 “小四”“悄声”告诉他，“他们在生气，因为我们赢了银子。” 顾义再次仔细的看，这回看出来了，嘟囔了一句，“没劲！” 站起身，“本少爷没心情了，走吧。” 楼上有人咳嗽了一声。 庄家立刻变了一副脸，给黄四使眼色，黄四上前来拦住两人，“这位少爷，您别理这些赢得起输不起的东西，他们不玩，有的是人玩。” 290 与庄对赌（2更） “没什么意思，我去别家赌坊看看。” 不是不赌，是去别的赌坊看看。这样的大鱼更不能让他走了。 “少爷要是觉得一楼不好，还可以去二楼，二楼都是大客户，赌的大，银子也都带的多。” 小四把赌桌上的碎银扒拉到衣襟上兜着，转身挤开黄四，“少爷，不能再赌了，我们好不容易赢回来这些，不能再输回去了，否则我们今天就没钱买好吃的了。” “买吃的哪有赌钱好玩，你看看，买吃的钱花了就花了，可赌钱不一样，刚才输了，一会儿又赢回来了，说不定还会赢的更多。”黄四堵在两人面前不让走，极力劝说。 “我们少爷才不会在乎这点钱，他只图高兴。” 那就更不能放他们走了！ 管事的走过来，“公子，既然来了，不去二楼看看多可惜，我保证，只要您上去了，绝对不会后悔。” 顾义动心了，“去看看。” “少爷……” 顾义瞪了“他”一眼，“小四”想劝的话没敢说出来。 顾义随着管家去二楼，“小四”跟在后面。 刚走了几步，顾义忽然停下脚，指着黄四对管事的道，“我觉得他还不错，让他跟上来伺候我。” 黄四大喜过望，却没敢动。 赌坊里的有赌坊里的规矩，一楼的只能在一楼，不能轻易上二楼，否则会被赶出去。 管事的看他一眼，“好好伺候。” 黄四高兴的应是，跟了上去。 二楼和一楼确实不同，每桌上的人不多，面前放着茶水和糕点，身边都有人伺候，玩法也有很多。 “公子想玩什么？还是都试试？” “还是押大小吧，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次次都输。” 管事的把他们领到一个桌旁，桌边已经有两人了，他们面前都放着不少的银锭子。 黄四殷勤的搬了一个椅子让顾义坐下，这边桌上伺候的人看到了，有些不快，可当着管事的面也不敢发作。 顾义坐下，庄家已经摇好了骰子，顾义想也没想的，从“小四”衣襟上抓了一把碎银，直接押在小上。 另外两人，…… 这才看了他一眼，见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知道又是一个拿着家里的银子来玩的，没放在心上。 这一把自然输了。 “你来。” 顾义说“小四”。 “小四”等庄家摇完，落下骰盅，把衣襟上的碎银全押在“小”上。 众人，…… 另外两人笑着摇头，都押在大上。 骰盅打开，小。 顾义高兴了，“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来来来，你把他们的银子都赢过来，少爷我分你一半。” 庄家，…… 另外两人。……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要不是看在两人年纪还小，说话不过脑子，早就让自己的小厮把他们摁着揍一顿了。 “好啊，好啊。” “小四”被诱惑住，不单忘了规劝顾义，自己也玩上瘾了，一连赢了好几把，面前的银锭子几乎堆成了小山。 旁边两人的脸色都绿了。 庄家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觉得真是邪门，无论他怎么摇骰子，小四都能准确的听出点数。 可看着他也只有八九岁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出老千。 “小四”赢飘了，“他们都说赌坊里的庄家很厉害的，也不过如此。” 庄家忍不住了，砰的一下把骰盅放在赌桌上，“小子，你说什么？” 赌坊里的庄家也分三六九等，一楼的是最差的，二楼的是手艺高的。 自从他被请来这赌坊，还没有人敢这么说过他。 “我说你也不过如此。” 赢了银子，“小四”连底气都足了，丝毫不惧的说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把银锭子全扒拉到袋子里。 顾义笑眯眯的看着，丝毫没将庄家放在眼里。 庄家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小子，敢不敢跟我单赌两局？” “赌什么？” “赌摇骰子。” “小四”嘁了一声，“我才不跟你赌，你这是欺负小孩子。” 庄家，…… 气的脑子里面都是火，烧的他的理智都没有了，“那你想赌什么？” “猜点数，让别人摇，我们来猜，赔付是一比十，我一你十。” “好。” 庄家满口应下，对他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小四”所有的银锭子又全都哗啦啦的倒了出来，把身上所有的银票也都拿出来了，觉得还不够，“少爷，把您的玉佩摘下来。” 顾义毫不犹豫的接下来放在赌桌上。 “小四”拿起来给管事的和庄家看，“我们少爷这块玉佩是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买的，现在抵五千两，你们看行吗？” “可以。” 管事的沉声，他能看出来这块玉佩价值不凡。 “我们这些一共是八千六百八十两银子，他要是输了，赔给我们八万六千八百两，我们要是输了，这些都归你们了。” “不错。” “那好，赌吧。” 管事的正要招手唤另一名庄家过来，顾义出声，“慢着！” 众人全都看向他。 顾义松松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对于输赢一点也不在意，“我爹说过，凡事口说无凭，要立字为证。” “这就不必了吧，我们赌坊从不做赖账的事。” 顾义摆动着一根手指，“不行，我信不过你们，还是立字据吧。” 管事没法，抬头朝着一个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有人咳嗽了一声。 管事的收回目光。 “可以。” 黄四颠颠的去拿了纸笔，殷勤的放在桌子上，管事的当场写好，双方各自摁了手印。 二楼赌博的人全都围过来看。 就连那些庄家也没忍住。 双方各自把字据收好。 一名庄家自动站去赌桌后，“我来。” 先前的庄家往旁边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 黄四也殷勤的搬了凳子给“小四”坐下，等他察觉到赌坊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的脑门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开始吧。” 先前的庄家催促。 庄家的三个骰子装到骰盅里，用了浑身的招数摇了无数的花活，足足半炷香后才放到赌桌上。 291 留口气就行（3更） “小四”等的打了一个哈欠，“好了吗？” 先前的庄家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闻言笑了，就凭这个样子，也敢跟他赌？ 迫不及待开口，“我先说。” “慢着！” 顾义开口，“还是写在纸上的好，万一你说对了，我的小厮也说对了，你会说是按照你的说的。” “行。” 有人拿了纸笔过来，两人各自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举高了给众人看，一个十八，一个十九。 看向小四，众人哄堂大笑。 三个骰子，最大的就是六点，三个最多十八点，哪里冒出来的十九点？一看就是懵出来的！ 管事脸上也有了笑意，“开吧。” 庄家的手有些抖，还没碰到骰盅，再次被顾义喊住，“慢着！” 庄家的手落回桌面上。 顾义指着先前的庄家，“你去开吧。” 众人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凡是能坐庄家的人，都有自己的手法，他若是趁着这个机会用点手法，顾义就必输无疑了。 先前的庄家也是不敢置信，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真的让我开？” “我信你。” “好。” 先前的庄家起身，走到桌前，还没等庄家给他暗示，一把掀开了骰盅。 众人发出抽气声。 管事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三个骰子排在一起，下面两个都是六点在上，最后一个这是立在第二个上，一面是六，一面是一，恰好是十九点。 先前的庄家手里的骰盅掉在地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明明听到的是十八点，怎么会变成十九点。 赌坊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砰！ “小四”兴奋的双手捶桌，“少爷，我们赢了，我有四万多私房钱了。” 管事的危险地眯起眼。 “小四”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靠近，朝管事的伸出手，“给钱，给钱！” 管事的端着笑脸，“两位，请随我去屋中，我这就让他们拿银票给你们。” “不用了。” 顾义坐着没动，“就在这里给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这……” 顾义抬眼看过来，“你们不是想赖账吧？” “当然不是。” “那就好，拿过来吧。” “公子稍等。” 管事的转身去了那间屋内，不过一会儿拿着银票出来，放在顾义面前，“公子请数数。” “不用了。” 顾义示意“小四”收起来，把那些银锭子重新装好，最后剩了两锭扔给了黄四，“多亏你了。” 黄四慌忙接住，喜不自胜，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话里什么意思，“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顾义起身，拎着钱袋子带着“小四”下了楼，从容的地出了赌坊。 赌坊门口的两个人还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对着他点头哈腰，“公子，以后常来。” 顾义对着远处挥挥手，早就等急眼了小四赶忙让车夫赶着马车过来，“少爷，您可急死我了。” 顾义把钱袋子给他，“拿着。” 小四接过去，坠的手往下沉了一下，赶紧拿好，“里面是什么？” “你们的赏钱。” “啊？” 小四打开钱袋子，看到里面大个的银锭子，眼睛都直了，“少爷，您赢了？” “嗯，赢了不到九万两。” 小四，…… 赌坊门口守着的两人，…… 楼上，在房间里的人看到顾义两人上了马车，朝着外面比了一个手势，管事的匆匆去了楼下，不过一会儿，十几名壮汉手持棍棒从后面出去，朝着马车走的方向追过去。 一直追到一个偏僻的街道上，将马车团团围住。 小四抱着钱袋子坐在前车板上，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马车内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追来的壮汉正要大喝，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还没等他们回头去看，就全部被打趴在地上。 小四跳下马车，踢了离他最近的那人一脚，踢得那人嗷嗷直叫，小四把钱袋子摁在他嘴上，这人叫不出来了。 “敢打劫我们少爷的，你们还是头一个，胆子不小啊。” 这人脸都被压变形了，惊恐的看着他。 “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 这人想摇头，可丝毫动弹不了。 “我们少爷姓顾，用你这装屎的脑袋好好想想。” 这人猛然睁大了眼睛。 “想起来了？” 这人痛苦的眨眨眼。 小四把钱袋子提起来，“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我们少爷才看不上你们这点银子，之所以去赌坊，是因为看某个人不顺眼！至于这人是谁？我们少爷已经给了提示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赌坊怎么处理了，如果处理不好，我们少爷下次再去就不是赢点钱这么简单了。” 说完，抱着钱袋子重新坐回马车上，马车缓缓启动，六名小厮骑着马跟在后面。 等马车走远，赌坊的人才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回了赌坊，把小四刚才的话说给管事的。 管事的提着衣摆蹬蹬蹬的上了楼，指着黄四，“把他给我抓起来！” 黄四一下得了二十两银子，其余的人早就红了眼，闻言一涌而上，把黄四抓住。 “拖下去打，留口气就行，以后不许他再来赌坊上工。” …… 马车拐了一个弯，在另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停下。 顾义掀开帘子招手，六名小厮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跟前。 顾义示意小四把银锭子全部倒在前车板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银色的光。 “想要吗？” “想。” 六人异口同声。 “那知道回去后怎么说吧。” “知道。” 其中一名小厮回道，“少爷想要检验我们的武功，特意把我们带回来。” “你笨呀……” 小四恨铁不成钢，“少爷要是检验你的武功，还需要带你们出来？” “那，那我们该怎么说？” “你们就说少爷想去砸了那家赌坊，结果你们武功不行，没打过人家。” 六人，…… 齐齐摇头。 顾义白了小四一眼，“你的钱没了！” “不要啊，少爷。” 小四哀嚎。 顾义懒得理他，“你们就说我怕章家报复，让你们跟着保护我和小丫头的。”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的票票，么么哒。 292 一定是他们害的我（1更） 黄四被从后门扔到大街上。 他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翻过身子，脸朝上缓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慢慢的爬起来，艰难的走回家，刚进院子，一头扎在地上。 宋莲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院中躺着个人，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上前来看。 “是……我。” 黄四艰难的发出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 宋莲惊叫，慌忙蹲下身子扶他，碰到他身上的伤，疼得黄四直抽气，“慢、慢一点儿。”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宋莲带了哭音。 黄四哪里知道怎么了？ 他不仅挨了揍，身上的银锭子也被搜了去，还被勒令以后不准去赌坊了。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起自己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众人眼红他得了两锭银子，顶多收回去完事，也不至于往死里打他。 宋莲把他扶进屋内，又跑着去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看后，留了方子，让她去抓药。 宋莲拿着银子去抓了三天的药回来，煎好了一副让他喝下，坐在炕边抹眼泪。 “没……事，我……很……快……就……好。” 黄四每说一句话，都疼的厉害。 “家里没多少银子了，以后怎么办？” “你……别……怕，我……自……有……办……法。” …… 顾义和宋宛月去了酒楼。 “少爷，宋姑娘。” 魏掌柜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 火锅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火，账上的银子数目噌噌的往上涨。 “我正要去找你们商量的，现在天天有等着排队吃火锅的人，现在的天气还好，等天大冷了，客人们会冻着的，我想着是不是把一楼大厅全部改成火锅，这样客人就不必等了。” “不行，火锅的淡旺季特别明显，到了夏天，吃的人很少，到时候还得指着炒菜，如果全改了，失去了这部分客人，以后你再想把人拉回来就难了。” 宋宛月反对。 魏掌柜的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夏季，酒楼本来就是淡季，没多大影响。 他正欲再劝，顾义做决定，“听小丫头的，不改，你想其他的办法。” 魏掌柜的只能应下，随口一问，“少爷、宋姑娘，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顾义斜他一眼，“怎么，这酒楼我来不得了？” “不是，不是，我……” “什么是不是的，外面这么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管我们。” 魏掌柜的赶紧退了出去。 门关上，他的脚步声走远，顾义兴奋的朝宋宛月伸出手，“快快快，小丫头，让我数数那些银票。” 宋宛月，…… 宋宛月把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 顾义认真的数着，“一。” 把银票放在桌子上。 “二。” 把银票放在另一边。 “三。” 把银票放在第一张上， “四。” 把银票放在第二张上。 宋宛月挑了挑眉。 认真的数完，顾义把多了一张银票的那一沓推到宋宛月面前，“小丫头，这是你的。” 又把剩下的拿起来要放在自己身上，“这是我的。” 宋宛月似笑非笑，“不对吧？顾少爷，这里面还有我的三千多两呢。” 顾义一拍脑门，“我忘了，我再给你三，不四张。” 赌坊里给的都是千两的银票，四张就是四千两。 宋宛月伸过手来，“我自己拿吧。” 顾义乖乖的把银票递到她手边，宋宛月一把手全拿了过去，和自己的那一沓放在一起，以赖制赖，“是你说的分一半，我可没说，这些都是我赢的，自然都是我的。” 顾义，…… 门口的小四听到清清楚楚，立刻把自己刚到手的银锭子紧紧的捂好，还不忘给远处的六名小厮打个暗号，六名小厮和他的动作一致，紧紧的把自己分得的银锭子放好。 …… 三日后，黄四好了一些，宋莲把家里仅有的银子全拿了出来，想要去给他买药，被黄四拦住。 “你去喊大哥过来一趟。” 要是搁在以往，宋莲也就去了，毕竟家里有银子，不在乎那一星半点。可现在黄四伤成这样，家里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喊他过来做什么，他除了吃喝什么忙也帮不上。” “让你去你就去，我有事找大哥帮忙。” 宋莲拿着钱雇了马车回家。 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己那懒得不能再懒的老娘和大哥正在剥玉米，惊得够呛。 “娘，大哥，你们……” “你回来了。” 宋明坐着没动。 宋瓜氏却噌的站起来，颠着小脚过来，拉着她进了屋，“莲儿我给你说，那个扫把……” “咳咳……” 宋明咳嗽了两声。 宋瓜氏吓得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你大嫂她疯了，她竟然想杀了我和你大哥。” “什么？” 宋莲不敢相信。 “是真的，你大哥身上都被她割破了，要不是你大哥求饶的快，你今天回来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尸体了。” “怎么会这样，她、她、她……” 宋莲不敢想象。 宋瓜氏紧紧抓住她的手，“莲儿，娘想上你那里去住一段日子。” “娘，恐怕不行，黄四被赌坊的人打了一顿赶出来了，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我今天回来是喊我大哥的，黄四找他有事。” “怎么会这样？” 宋瓜氏只觉得一道雷劈在头上，她这几天过的生不如死，每天都要干活，干的比她过去一年的还要多。她和宋明都剥了两口袋玉米粒了。 她天天盼着宋莲回来，跟着去住几天。 “娘，我不给你多说了，我还要回去做饭。” 宋莲从屋里出来，“大哥，黄四让你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宋明起身回到屋内，拿了黄四给的一两银子出来，给她，“这是他上次给我的，事情我没办成，还给你。你告诉他，那边已经知道了，火锅底料的事泡汤了。还有啊，以后我跟你嫂子好好过日子，不会再跟着他走歪门邪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宋明摆手，“你不要问了，回去这么告诉他就行。” 宋莲回了家，把宋明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黄四。 黄四听完一拳头狠狠的捶在床上，“一定是他们，是他们害的我！” 293 毒计（2更） “是谁？” 宋莲问。 黄四咬牙切齿，“宋宛月！我和大哥商量好了，从大嫂嘴里问出火锅底料的秘方去卖。” 宋莲惊骇的瞪大眼。 “那天去赌坊的一定是顾家那个傻子。” 怪不得要让他跟着上二楼，还给了他两个银锭子。这都是他们的圈套！就为了让赌坊的人打他一顿，把他赶出来，逼得他无路可走。 “莲，你去张老爷家……” 话没说完，被宋莲惊骇的打断，“你疯了！” 张老爷有特殊嗜好，府里每年都会买一批年龄小的丫鬟，当初她和黄四就是想要把大丫卖去张府。 可宋宛月不一样，先不说他们坑骗不来，那边的人把宋宛月当成眼珠子，如果他们敢把宋宛月弄来卖了，那边的人会活劈了他们。 黄四目光沉沉，“你去给张老爷说，就说宋宛月会医术，曾经把死了的顾家少爷救活，别的一句话也别说。” 张老爷有一个缠绵病榻的儿子，这么多年张老爷一直拜寻名医，可他儿子身体越来越弱，有大夫断言活不过十八岁。 “可……” “别怕，我们只是给张老爷透个信，就算将来有个什么事，也牵连不到我们的头上。” “要、要不，还、还是算了吧。” 宋莲对那边的人心有余悸。 黄四只能耐着性子哄她。 他现在下不了床，一切都得宋莲去办，“我如今这个样子，短时日内挣不回来钱，你也没什么谋生的手段，你去给张老爷报信，要是他的儿子有好转，说不定会赏我们几两银子，我们也能活下去。” 想到自己家里现在的境况，宋莲咬牙，去了张府。 看门人拦住她，“干什么的？” 宋莲是第一次来，被问的害怕，声音发抖，“我、我、我找张老爷。” 看门人上上下下打量她，见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妇人，既不貌美，也不年轻，没将她放在眼里，“去去去，我们老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得。” “我知道一个神医，特来给张老爷说一声。” 听到“神医”两字，看门人态度立刻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说完，转身飞奔进去禀报。 不过一会儿又出来，客气了什么，领着宋莲进去。 张老爷虽年近五十，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张夫人却很老态，头上都长了白发。 看到宋莲，立刻急切地问，“你可当真知道神医？” “是，她曾经把死了的顾家少爷救活。” 张夫人暗寂的目光瞬间亮起来，“她在哪儿？” “城南的宋家村，叫宋宛月。” …… 顾义这几日迷上了骰子，确切的说是听点数。 那日宋宛月露的那一手，让他大开眼界，回来后他就让人找了了骰子和骰盅。 自己摇自己听，很是入迷。 顾老爷也没多想，顾义性子就是这样，碰到什么好玩的，玩着玩着就入迷，过几天不喜欢了就抛之脑后。 “小四，你听出来了没有？” 此刻，顾义屋中，顾义摇完了骰盅放在桌子上。 小四摇头，“少爷，这根本不可能听出来。” 顾义敲他额头，“你真笨，小丫头一下就能听出来。” 小四敢怒不敢言的捂住额头，很想反驳。少爷和他一样笨，练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听出来。 “算了。” 小四一喜，还以为顾义过了这个稀罕劲头，不想玩了。却看到顾义把骰子和骰盅拿在手里，往外走，“我去找小丫头。” 小四连忙跟上。 刚走了几步，顾义停下脚，转身把骰盅放在小四手里，“你等着，我去拿几张银票。” 小四，…… 顾义往内室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还是去给我爹要吧，我的私房钱不多了。” 小四再一次，…… 顾义去了主院，给顾夫人要了五百两银票，又让小四去账房那里换成小额的，去了姚大夫院里。 这几天宋宛月和姚大夫一起把那些板蓝根全部处理好，放在院子里晾晒。她闲暇无事，坐在屋里看医书。 姚大夫珍藏的这些医书，好多是孤本，里面的方子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看的很入神。 姚大夫颇为满意，也不打扰她，在院子里翻弄那些板蓝根。 顾义领着小四进门。 姚大夫的胡子翘了翘。 这三日，顾义一直没有来打扰宋宛月，他还以为少爷长大了，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少爷……” “嘘……” 顾义反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到他面前，“想不想挣银子？” 听到“银子”二字，姚大夫的原则立刻没有了，“怎么挣？” 顾义摇了摇手里的骰盅，“猜里面骰子的大小。” 姚大夫嘴角抽抽了两下，义正言辞的拒绝，“少爷，我不赌钱。” “不是赌钱，是猜点数多少。” 顾义“纠正”他。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赌钱是去赌坊。我们这是私下玩，怡怡情，顺便挣点小钱钱。” 说着，把自己的一沓银票拿给他看，“你看，银票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上面一张是五十两的。 姚大夫看在眼里，盘算着这一沓最好有上千两，要是都赢过来，他的私房钱又多了不少。 “怎么听？” “就是你摇骰盅，我猜点数，猜对了，你的钱输给我，猜不对，我的钱输给你。” “少爷，您给先给我做个示范。” “这个好说。” 顾义轻轻的摇了摇骰盅，里面的骰子哗啦啦转了几圈后停下。 “你猜这里面是多少点？” 姚大夫，……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猜不出来。” “你错了，小丫头就能猜出来。” 姚大夫不信，拿过骰盅进了屋，在宋宛月面前摇了摇，“宋姑娘，你猜猜里面多少点？” “六。” 宋宛月头都没抬，随意的说道。 姚大夫骰盅掀开，果然是六个点。 姚大夫不信这个邪，盖上骰盅，又摇了几下，“再来！” “六。” 宋宛月依旧是没抬头。 姚大夫再次把骰盅掀开，看看点数，再看看宋宛月，突然兴奋了“宋姑娘，你是怎么听出来的，教教我，我赢了少爷的钱分你一半。” 顾义，…… 294 她不能再救别人了（3更） “天生的，你们学不到。” 宋宛月拿开医书，面不改的撒谎。 “我的耳朵天生灵敏，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 “是吗？” 顾义凑近了她的耳朵去看。 宋宛月任由他看。 顾义看不出她的耳朵和别人的有什么异常，笑嘻嘻扬了扬手里的银票，“小丫头，你看书累了吧，咱们玩一会儿啊。” 宋宛月看他一眼，把银票拿了过去，“老规矩，一把定输赢。” 顾义，…… 他、他之所以把银票换成零的，就是不想被宋宛月太快赢过去，一把怎么行？ “不、不行，一把十两，不能多也不能少。” 宋宛月看着他。 “二、二十两。” 宋宛月还是看他。 “三、三十两。” 宋宛月仍旧看着他。 姚大夫默默后退了一步，他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不敢参与进去。 “五、五十两。” 宋宛月收回目光。 顾义松了一口气，手放在骰蛊上。 “等等！” 姚大夫上前来，摁住他的手，“少爷，您的手娇贵，哪能干这样的重活，我来，给五两银子的抽成就行。” 顾义，…… 姚大夫已经把骰蛊拿起来摇开了，还特意弄到身后去摇，摇完了放在桌子上，等着两人猜。 宋宛月右手支头，侧着脸，看顾义。 “六。” 顾义毫不犹豫，小丫头刚才一连猜了两个六，现在也一定是六。 “十五。” 姚大夫掀开骰盅，果然是十五。 接下来姚大夫背过身去摇，走到屋门口去摇，甚至钻到了桌子底下去摇，宋宛月都能准确的猜出。 姚大夫是真的信了，宋宛月的耳朵确实异于常人。 把骰盅放下，“少爷，别比了，您赢不了宋姑娘。” “我不信。” 顾义越输越勇，眼中却闪着奇异的光，“再来。” 十把猜完，他一次也没蒙对，宋宛月拿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了姚大夫，剩下的毫不客气的揣起来。 “你等着，我再去拿银票。” 顾义猜上了瘾，大有不猜对一把不罢休的劲头。 宋宛月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小四，你去告诉顾老爷，就说你们少爷迷恋上了赌博，不仅如此，还拉着我一起。” 顾义刚抬起来的脚又落了回去，回身，刚要说两句好话，宋宛月递给他一本医书，“既然你闲着没事，坐下来陪我一起看。” 顾义，…… …… 以此同时，一辆马车进了宋家村。 张老爷坐在马车内，手急切的敲打着膝盖。 宋莲走后，他当即派了人来打听，打听回去的消息和宋莲说的一模一样。顾家少爷被从水里捞上来已经没气了，是宋宛月将他救活了，这件事宋家村的人都亲眼所见。 车夫按照打听到的位置，直接把马车赶到宋家门口。 宋家大门紧闭。 前面坐着的小厮跳下来，搬了下马凳方放在车前，张老爷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示意小厮去敲门。 小厮走到门边，抬手，敲了三下。 “谁呀？” 院子里传出宋林的询问声。 “我们是来求医的。” 院子里静了一静，宋林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找错地方了。” “这里是宋宛月宋姑娘的家吗？” 小厮恭敬着声音。 院子里没有了回音。 张老爷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有脚步声传出来，随即大门被打开，宋林走出来，反身把门关上，这才看向两人。 张老爷拱手，“在下张德山，家中独子常年缠绵病榻，听说了宋宛月宋姑娘的大名，特意上门来拜访，还望请宋姑娘出来一见。” “月儿没在家，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她不会什么医术。” 张老爷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没变，“敢问您是……？” “月儿是我女儿。” 张老爷顿时一拱到底，“原来是宋老爷。” 宋林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躲了躲，“你这是做什么？” “在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顾家少爷落水捞上来后已经没了气息，是宋姑娘救活的他，所以我们才来求医，还请宋老爷看在同为人父的份上，让宋姑娘去救救我的儿子。” “那是月儿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是她偶尔在一本医术上看到了那么一个法子，正好用上了，她还是个孩子，哪里会什么医术？” 张老爷却不信，世上哪有那多巧合的事，医术上的方子正好被宋宛月看到，又正好让她救了人？ 弯着腰，苦苦哀求，“我年近五十，只有这一个独子，她要是治不好，我和夫人也没什么活头了，还请宋老爷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请宋姑娘出来一见。” 宋林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的苦求，态度没刚才那么强硬了，“月儿确实没在家，要不然你、你们改日再来？” 看他不像是撒谎，张老爷问，“不是宋姑娘何时能回来？” “天、太黑吧。” “那我们可以在门外等，不叨扰您家里人。” 马车就停在自家门口，村里人看到不知道又是怎么一番议论，宋林没法了，“这样吧，我领着你们去找她。” 张老爷千恩万谢。 宋林回了院内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出来坐着张老爷的马车来到顾家村外，让马车停下，“你们在此等着，我去喊月儿过来。” 张老爷再次道谢。 宋林匆匆穿过顾家村，来到姚大夫院子内。 小四一眼看到了他，连忙迎了上去，“宋老爷，您怎么来了？” 顾义正被宋宛月逼着看医书看得头疼，闻言噌的站起来，把医书往桌子上一扔，也大步走出去，“伯父，您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有个叫张德山的去家里求医，非让月儿去给他独子治病，我推脱不过，只好带他过来了，就在顾家村外。” 来找月儿看病的？ 顾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对出来的宋宛月道，“你陪着伯父坐一会儿，我去会会他。” 说完，领着小四出了院子，坐上马车，来到顾家村外，停到张老爷马车旁边，掀开车帘喊，“张德山？” 张老爷瞬间掀开车帘，看到是一个男孩，不解。 “我是顾家的少爷，月儿救了我，我便以身相许了，所以她不能再救别人，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题外话－－－－－－ 过的好快，六月最后一天了，o(╯□╰)o 295 再次登门（1更） 张老爷回了家中。 张夫人急切的问，“怎么没请来？” 张老爷沉着脸坐下，没回答她的话，吩咐下人，“去把黄四的媳妇叫来。” 下人飞奔出府，很快喊了宋莲过来。 张老爷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宋宛月的？” 宋莲不知道张老爷叫她来何事，吓的心里打鼓，“我、我、我，她、她……” “如实说。” “她是我堂侄女。” 张老爷眯起眼。 宋莲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解释，“我说错了，她是我以前的堂侄女，现在我们两家断绝关系了，他们家的人……” 张老爷没兴趣听她的家务事，打断她，“你把她当初如何救顾少爷的事仔细地说给我听，还有她家里有什么人，都是做什么的，你也详细的告诉我。 …… 得知顾义把人打发走了，宋林松了口气，起身，“我回去了。” “我跟爹一起回去。” 天色不算太早了，他和宋林一起回去，也省得再让顾义送她一趟了。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家。 见宋宛月跟着回来了，家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宋宛月会不会医术，他们心里最清楚。 “这样也不是办法。”许氏道，“今日有张老爷上门，明日就会有李老爷、孙老爷上门。这些人被拒绝，难免会心升怨恨，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把月儿不会医术的这事宣扬出去，杜绝后面的人上门。” “娘说得对。” 宋宛月没有给人看病的想法，自然不想有人上门求医。 “要怎么宣扬出去？” 宋林问。 “去找村长吧，让他出面告诉村里人，月儿救顾义的方法是恰好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整件事刚好碰巧而已，月儿真的不会医术。” “行，我这就去。” 宋林转身往外走。 “还是我去吧。”宋老爷子回屋用纸包了一些茶叶，一些烟叶，拿着两个烟袋来到村长家。 村长也没跟他客气，把茶叶和烟叶接过来放在桌上，“有什么事，说吧。” 宋老爷子把装好了烟叶的烟袋给他一个，又给他点上，自己那个也点上，一边抽一边说，“家里今天来了个求医的，说他家中独子一直生病，求月儿去给看病。你也知道，月儿哪里会什么医术，她当初救顾少爷的法子是从医书上学的。我觉得那位张老爷之所以大老远的来求医，定然是听了人们的传言，您呢，给村里人说一声，月儿确实不会医术，让村里人帮着宣扬出去，免得以后再有人上门。” 村长抽了一口烟，“宋贵，你老实跟我说，你家月丫头到底会不会医术？” 宋老爷子有些急，“你看看你这话说的！当然是不会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 “那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一会儿我就去给村里人说。” …… 翌日一大早，张家的马车再次停在了宋家门口。 还没到作坊上工的时辰，宋家人也还没开始配料，所以大门没有关。 张老爷和张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直接走进走进宋家。 宋慎正好从屋内出来，正准备去作坊那边，乍然看到有人进了院子，顿时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他的声音很大，宋家其他人听到声音全都从屋里出来。 张老爷站在院中，朝着众人拱手，“我是张德山，昨日来过一次，今日和夫人一起诚心诚意的来请宋姑娘去给我的独子看病。” “我都说了，我家月儿不会医术，你怎么听不进去呢？” 宋林大步过来，很不客气的对他说。有钱人不是都讲究脸面的吗？昨日顾义把他打发走了，他今日怎么又厚着脸皮上门了？ “各位见谅，实在是我和夫人没办法了，我独子缠绵病榻多年，我和夫人给他请了不少的名医，一直没有见效，我们只能是厚着脸皮上门求宋姑娘了。” “还请宋姑娘救救我儿子。” 张夫人被两名丫鬟搀扶着，眼光急切地搜寻着宋宛月。 昨日宋莲不但详细的说了宋宛月救了顾义的事，还说了她去袁家验尸的事。 如果救顾义是偶然，去袁家验尸说明她有真本事，张老爷打定主意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求宋得宛月去给她儿子治病。 “我确实不会医术。”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过来，随后宋宛月从屋内出来，八九岁的年纪，清秀俏丽，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 张老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噗通！ 张夫人朝着宋宛月跪下，“宋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求求您，求求您。” 宋家人都吓了一跳。 许氏慌忙去搀扶她，“您先快起来。” 张夫人哪里肯起，宋宛月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她就是跪死在这里，也要求得宋宛月答应给她儿子看病。 “宋姑娘，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您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宋宛月走到她面前，“您先起来。” 张夫人抓住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宋姑娘，我知道您心地善良，您不会见死不救，您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可我真的不会医术。” “您会的，我们都打听清楚了，您不但救了顾少爷，您还帮着袁家去验尸，您就看在我诚心诚意求您的份上，答应去救救我儿子吧。” “那些都是传言，救顾少爷的方子我是偶尔从医书上看到的，至于去验尸，是我陪着姚大夫一起去的。” “宋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张夫人放开她的手，就要给她磕头。 宋宛月赶紧一把扶住。 许氏能理解张夫人的感受。她就月儿这么一个女儿，倘若有一天月儿生了病，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会这样去求。 “张夫人，您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张夫人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道，“夫人，我们都是为人母的，您能知道我的心情对不对？求求您帮我说说好话，我一辈子都感激您。就算给您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只求您帮我说说好话。” 许氏于心不忍，“月儿，不然让姚大夫帮着去看看吧，他医术高超，说不定会有办法。” 296 胎疾（2更） 张老爷听的脸色沉了沉。 他让人打听过，宋家人心软，他这才带着夫人再次过来，期望着宋家人看在夫人下跪的份上，让宋宛月去给他儿子治病。 却没想到宋家人心肠如此之硬，竟然要找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姚大夫代替。 张夫人显然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张嘴刚要继续祈求，张老爷喊住她，“夫人……” 张夫人哀戚的看向他。 张老爷弯腰把她扶起来，“去袁家验尸就是姚大夫去的，他是顾家的大夫，医术高超，平日里就是有钱也请不到，能够劳动他去给咱儿看病，已属不易。” 张夫人嘴唇抖动着，“可……” 张老爷对她摇了摇头，张夫人把话咽回去。 张老爷示意丫鬟扶住她，对着宋家人拱手，“张某在此多谢各位，如果小儿能得到救治，从此以后宋家就是张家的恩人，但凡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定然不遗余力。” “张老爷言重了。” 张夫人下跪的一瞬，宋林心里也不是滋味，也是想着让月儿去给姚大夫说说，给张公子去看病。 “姚大夫医术确实高超，有他出手，张公子的病也许会有起效。” 张夫人眼中升起希望，“姚大夫在哪儿，还请带我们赶快去请。” “他是……” “我带着过去吧。”宋宛月打断宋林的话，“正好我今日和顾义约好了要去县里，他应该过来接我了。” 她的话落，门口便传来了马车的动静，还有小四的声音，“咦？这不是张家的马车吗，他们怎么又来了？” 张老爷脸色微微变了变，昨日他已经领教过顾义的毒舌了，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 “还真是，这张家人脸皮还真够厚的，我昨天话都说到那份上，他们竟然还过来。” 说着话，顾义已经走进院内，一眼看到了张老爷和张夫人，径直朝着他们走来，“呦呵，这是用上苦肉计了，您二位是下跪了，还是磕头了？” 张老爷，…… 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张德山还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说过！可又不能跟他计较。他是一个傻子，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自己跟他计较了，说不定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到时难堪的还是自己。 “义儿。” 顾义一秒变了模样，回头乖巧的喊，“伯母。” “张老爷和张夫人也是救子心切，你看看能不能让姚大夫给张公子去看看。” “可以啊，我这就让小四回去喊他。” 张夫人想要说什么，张老爷再一次阻止她。 “我们去外面马车上等着。” “这样吧，你们留下地址先回去，我和顾义接了姚大夫后一去过去。” 宋宛月道。 张夫人眼中一瞬间闪过欣喜。 张老爷神色如常，“也好。” 留下地址，两人坐着马车离开宋家。 “老爷。” 马车出了宋家村，张夫人忍不住欣喜的喊张老爷，她刚才以为宋宛月不会跟着去，几次要恳求，幸亏老爷制止了她。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张老爷眼里闪过厌恶，声音却很温柔，“夫人放心，这次治儿有救了。” 张夫人忍不住喜极而泣。 …… 宋宛月和顾义去接姚大夫。 一听是去给人看病，姚大夫想也不想拒绝，“少爷，您不要总给老朽找事，我这一天天忙的都脚都不沾地，哪里有功夫去给别人看病？” “不是他应下的，是我应下的，还请您帮我这个忙，我给你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原来宋姑娘应下的，那好，我去一趟。” 顾义，…… 姚大夫回屋背了药箱，出了院门。 顾义和宋宛月上了前面的马车，他去了后面一辆马车上，坐着来到县城张家宅院前。 张老爷亲自在门口等着了，看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很是恭敬的想要把他们领进府。 “我和小丫头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着。” 张老爷闻言神色变了变，“可不敢如此怠慢二位贵人，还是请顾少爷和宋姑娘府里坐吧。” “不用了。” 见他执意，张老爷没有坚持，领着姚大夫去了张治的房间。 张夫人在屋里等着了，听到动静欣喜的站起来，等看到只有姚大夫一人时，瞬间看向张老爷。 张老爷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领着姚大夫到了张治床前。 常年生病，张治身体瘦弱，脸色苍白，半倚在床头，没什么生气。 姚大夫在床边坐下，打开药箱拿出脉枕，不用等示意，张治已经把手伸了过来，放在脉枕上。 姚大夫凝神把脉。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足足有一刻钟，姚大夫才放开他的手，把脉枕放回药箱中，道，“贵公子这是胎疾，恕老朽无能无力。” 说完，背着药箱就要往外走。 张老爷给张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张夫人瞬间扑上去抓住他，眼睛也跟着红了，“求求您，再仔细看看，治儿他年纪还小，您一定要救救他。” “并非是我不救，是我无能无力，还请夫人放手。” “那您就让宋姑娘进来，她一定有办法的。” 姚大夫挣脱的动作顿了顿，宋宛月知道的“偏方”很多，说不定还真的有办法。 张夫人顺势跪下去，“求求您，求求您。” 姚大夫吓了一跳，“好好好，你先起来，我出去喊她。” “我派人去。” 张老爷吩咐了一声，门口候着的管家小跑了出去，跑到马车边站住，恭声道，“宋姑娘，姚大夫说让您进去一趟。” 顾义唰的掀开车帘，“让小丫头进去做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小的只是出来请宋姑娘进去的。” 顾义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道，“走吧，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车，随着管家来到张治房中，看到张治的情况，宋宛月摇头，“抱歉，我无能为力。” 见她脉都没有把，就说出这样的话，张老爷眼神闪了闪，“宋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能。” 顾义拉住宋宛月的手，“你要说什么就这说，不说我们马上就走。” 297 傻气传染（3更） 看他如此的防备，张老爷眼里的异色更深，“顾少爷，我只是想和宋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而已。” “谁知道你肚子里揣了什么坏主意，我可不信你。” “你……” 张老爷差点没忍住，一个字出口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管家，把酬劳拿上来。” 管家应声而去，不过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用红绸盖着，恭敬的走到张老爷面前。 张老爷把红绸掀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这是十万两，宋姑娘如果肯救治我儿子，这十万两是报酬。” 姚大夫眯起眼。 他相信宋宛月说的，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张老爷却一再强求，想要做什么？ 顾义却冷笑了一声，拉着宋宛月就往外走，“老姚，跟上。” 姚大夫甩了一下药箱，把又要上前来的张夫人阻止住，快步跟着往外走。 “宋姑娘！” 张夫人想要追上去。 “拦住夫人！” 两名丫鬟拽住张夫人。 张夫人哭倒在地上。 张老爷目光沉沉的看着走远的几人。 ……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顾义拉着宋宛月一路骂着出了张府，“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小丫头可是我的媳妇，怎么能去亲别的人。” 姚大夫听的皱眉头，“少爷，您这是说的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就是一肚子坏水，他们想让小丫头用救我的方法去救里面那个病秧子。” 姚大夫，…… 瞪大眼，“不、不会吧？” 虽然他也觉得张家人的行为奇怪，可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 “你呀，白长了几十年的脑袋！我看，你回去别吃饭了，把脑袋好好放空一下，省得里面都是浆糊。” 姚大夫，…… 气得嘴角直抽抽，就事论事，怎么能如此的侮辱人呢？ 不服的反驳，“是少爷您想多了，我和宋姑娘怎么没看出来？是吧，宋姑娘。” 没等宋宛月回答，顾义生气的道，“小丫头没看出来是她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脑子跟个小孩子一样，还好意思说？” 姚大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要不是在张府，他一定好好的给少爷理论出来个一二三来！他脑子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的？他、他、他的医术很高好不好，小孩子哪里有他这么高的医术？ 一直到马车上，顾义还在生气。 “小丫头，你给我记好了，以后不管他们再怎么求，就是跪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能答应他们。” 宋宛月看他炸毛的样子有些想笑，就算张家人有这种想法，她也不会答应的，人工呼吸只能救心脏骤停的人，又不能救久病在床的人，忍着笑应下，“我知道了。” “是记住，不是知道了。” “好，我记住了。” 顾义满身的火气这才消退下去，“小四，去酒楼。” “去药房买些草药，酒楼里的凉茶不多了，下午我再做一些出来。” 马车朝着德仁堂走去。 等他们的马车走远，把顾义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张府的下人，飞快的跑去禀报。 张夫人已经哭昏了过去，张治急火攻心，也跟着昏了过去，屋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听到下人的禀报，张老爷眼里的狠厉毫不掩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姚大夫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生闷气，马车停在酒楼后院门口，他下了马车后，等都没有等顾义，气冲冲的往院子里走。 “老姚，你……” 魏掌柜的想要给他打招呼。 他视而未见，径直从魏掌柜的面前走过去。 魏掌柜的愣了一愣，随即上前行礼，“少爷，宋姑娘。” 顾义微微颔首，领着宋宛月去了自己屋内。 魏掌柜的去找姚大夫，询问他怎么回事。 姚大夫唾沫横飞的把顾义的话说给他听，“你也知道，除了少爷，我从来不给人看病，是看在宋姑娘的面子上我才答应的，没想到我答应错了，不仅没落得好，还被少爷说没脑子。” “他说我没脑子！”姚大夫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要是没脑子，我能有那么好的医术？” 听完他的话，魏掌柜的哭笑不得，“少爷小孩子脾气，你跟他一样做什么？消消气，一会儿我让伙计给你们准备火锅吃。” “不吃，气都气饱了。” “我可给你说，宋姑娘又研制出了好几种汤底，你要是不吃就亏了。” 姚大夫梗着脖子，“那、那我也不吃。” “好好好，你不吃我省下，你不知道我这酒楼一天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吃呢。” “哼！” “我可以进来吗？” 宋宛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魏掌柜的赶紧过去打开门，“宋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我来给姚大夫道歉……”，宋宛月迈步走进屋中，“今日这事怨我，我没有提前给您说，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我会医术的事。” 姚大夫不解。 宋宛月把家里人的担心说出来，又把今日张家人上门时的情况说给他。 姚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张夫人的当，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宋家人担心的不无道理，如果宋宛月被传出医术高超，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对于少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张家人简直可恶，少爷说的没错，他们存了不良的心思，以后就算再怎么求到您面前，您也不能答应。” “我知道，您也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您给人看病，以后再也不会了。” “宋姑娘别这样说，如果以后您家里人有个什么毛病什么的……” “呸呸呸！，老姚，你说什么呢？” 魏掌柜的打断他。 姚大夫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的拍下自己的脑门，“完了，我把少爷的傻气沾染过来了，不行，中午我要多吃几种底料的火锅，把身上的傻气驱走。” 魏掌柜的，…… 气笑了，状似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走走走，你有本事去少爷面前这么说，我看你后半辈子还能不能吃到火锅？” －－－－－－题外话－－－－－－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加油，加油！ 298 识破宋三小的心事（1更） 现在时辰还早，不到吃午饭的时间，伙计们正在厨房里备菜，不能做凉茶。 宋宛月想起刘家人，不知道他们羊汤卖的怎么样了。 回屋去喊顾义，“陪我去集市上走一圈。” 顾义还以为她要去看宋树和刘翠兰，也没坐马车，牵着她的手慢慢悠悠地朝集市上走。 小四远远的跟着。 从酒楼过去，正好走集市东头，宋宛月远远看到了刘家的摊子，此刻还没到中午，摊子前人不多，刘家人却个个喜气洋洋。 “那是我二婶的家人，卖的是羊汤，看样子生意应该不错。” 顾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于她说的羊汤很是好奇，拉着她走快了些。 刘家的摊子占得地方很大，一个锅灶，五六张桌子，旁边还摆着两个很大的竹簸箩，上面用布遮盖着。 刘福夫妇，刘运夫妇都在，就连翠兰娘也来了，几人正在忙活着。 刘福先看到了她，喊，“娘，月儿来了。” 翠兰娘正在和两个儿媳妇擦拭桌凳，闻言把手里的抹布扔在桌上，又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颠着小脚过来迎宋宛月。 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笑意，“我昨日还问过兰儿，她说你这些天没过来。姥姥我还给你买了好吃的放着呢。” “姥姥。”宋宛月喊完人，介绍，“这是顾义。” 看两人手牵手，翠兰娘就已经猜到了顾义的身份，顿时局促起来，手脚也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顾、顾少爷，月儿，快坐，快坐。” 刘福媳妇把凳子擦了又擦，才敢让两人坐下。 翠兰娘亲自去了牛车边，拎了一盒点心过来，“前两日我就买了，本想着让翠兰给你捎回家去，又怕你不要再给我们拿回来，便没有让她捎回去。” 说着，把点心盒子放在桌子上，把上面的麻绳解开，掀开盖子，往两人面前推了推，“你们快尝尝，好吃吗，好吃的话下次我还给你们买。” 点心的香味飘出来，宋宛月知道这盒点心不便宜，说不定是刘家人这些天挣的所有钱买的。 “姥姥，不用这么破费，您要是这样，以后我可不敢再过来了。” “不破费，不破费，姥姥愿意给你买，你快尝尝，好吃吗？” 要是没有顾义在，她早就拿起一块塞到宋宛月手里了，可顾义是大家少爷，讲究多，万一不喜欢自己这样做呢。 宋宛月拿了一块，给了顾义一块。 翠兰娘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吃。 “月儿，多亏了你，我们家才能摆上这摊子，姥姥感激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以后啊，你想吃什么就给亲家姥姥说，我给你买。” “好，到时我可不会跟您客气。” “不能客气，你还不知道吧，咱这摊子一天能挣个四五百文。” “这么多？” 宋宛月讶异。 “是啊，你来的早了，你若是中午来都能看到咱这摊子前能排着长队，除了羊汤，我们还蒸了馒头和窝头。” “那你们岂不是很辛苦？” “辛苦算什么，以前不辛苦，一到这个时候就勒紧裤腰带，三顿饭改成两顿，要不然来年春天就没吃的了，今年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挣不少的钱，哪里还会觉得辛苦？” “我想喝羊汤。” 顾义本想着刘家人会客气的问他们喝不喝羊汤的，眼前的妇人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只能自己说了。 宋宛月吃点心的动作一顿。 刘家人也是齐齐一愣，随即想起了传言，这顾家少爷就是个傻的，只知道吃。 翠兰娘忙道，“顾少爷稍等，羊汤马上就好。” “给他煮三段就行。” 刘福媳妇赶紧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便煮了了一碗羊汤端上来。 “这是什么？” 顾义好奇，他以为羊汤就是汤，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 “羊肠，灌了玉米面的，很好吃。” 刘福已经递上了一双擦了又擦的筷子。 顾义接过，夹了一段羊肠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刘家众人齐刷刷的屏住呼吸看着他。 “好吃。”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宋宛月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想着以后不能再带顾义过来了，刘家人明显的就是怕慢待了这位小祖宗。 顾义细嚼慢咽，一碗羊汤吃了好大一会儿工夫，刘家人谁也不敢出声，摊子上只听到他喝汤的声音。 等他把碗放下擦干净了嘴，宋宛月把点心盖上盖子，拉着他起身，“我去那头看看我二叔二婶。” “把点心带上。” 翠兰娘抱起点心盒子真心实意的递到她面前。 宋宛月推脱着不要，最后推脱不过，只得接了，拎着去了自家摊上。 摊前已经有过来吃的人了，刘翠兰和宋树两人忙活着，宋三小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三叔。” 宋三小一个激灵，腾的站起来，“月、月儿。” 宋宛月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狐疑的看他，“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哪、哪有？” 宋三小的声音异常高，他真的没做什么亏心事，他只是在想齐小姐而已。 宋宛月明显不信，这些天就算回到家里，宋三小也是恹恹的，吃饱了饭就回自己屋里躺着，很是不对劲。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惦记哪家姑娘了？” “没有的事。” 宋三小否认的很快，“我就是累了。” 宋慎管着作坊，宋林又不可能过来，宋三小才敢有恃无恐的这样说。换做以前，他可不敢，万一他这么说了，家里人一准让宋慎过来替他，他岂不是连一点见齐小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越是这样，宋宛月越起疑，“三叔，你最好是别瞒我，要是让我知道了告诉了奶奶，你的腿真的会被打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别岔开话题，老实告诉我，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你要是不说，我让顾义派两个人天天盯着你。” “是真没有，你也知道，就三叔这德行，谁看的上啊。” 宋宛月眯眼盯着他，脑中闪过齐英去家里时，宋三小对自己说过的话，脱口而问，“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齐姐姐？” 299 爱屋及乌（2更） 宋三小慌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 还真的是惦记着齐英！怪不得抢着跟着来摆摊呢。 宋三小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 他懊悔的收回手，打了自己嘴两下，随后又祈求，“月儿，三叔只是想想，可什么也没做。” 摊位前人很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宛月让宋三小跟着他去了一个僻静处，直截了当的问，“三叔，你可知道齐姐姐心里中意的人是谁？” “她有中意的人？” 宋三小恍然，怪不得齐英看不上自己，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是谁？” “我大哥宋思。” “你……” 宋三小愣怔住。 “早在咱们刚摆摊卖凉皮的时候，她看到大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直找各种机会往大哥面前凑。你还记得大哥被章家陷害，她急匆匆的骑马去咱们家吗？她要是不心仪大哥，又怎么会去？” 宋三小脑中嗡嗡的响，好像听到了宋宛月在说什么，又好像没有听到。 齐小姐看上了宋思，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是我娘和二婶也看出来了，不信你去问她们。” 宋三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扶在墙上，支撑着身体。 宋宛月没有不忍，齐英对宋三小没有心思，如果任由他自己这么单相思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如现在就断了他的念头。 “你、你怎么不早说？” 宋三小的声音都在抖，他要是知道齐英中意的是宋思，他就不会陷这么深，也不会一门心思的想着去见她，讨好她。 “现在也不晚，三叔还是收了心思吧，就算大哥对齐姐姐没有那个意思，您也不可能娶到她，咱们两家差距太大。” 宋三小捂住自己的胸口，缓慢的蹲下，两手痛苦的捂住头。他长到十八岁，头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却没想到她的心在宋思身上。 宋宛月站在他身边，就这么看着他。 除却齐英对宋思的心思，齐家人看到顾义的反应也让她心里有疑惑，不知道是好是坏。 所以现在必须斩断宋三小的念头，不跟威远镖局有什么牵扯。 刘翠兰和宋树忙着招呼客人，没看到这边的情形，顾义却看到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嘴角高兴的扬了起来。 宋三小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再干活了，宋宛月走过去给刘翠兰说了一声，带着失魂落魄的他回了酒楼，找了一间空屋子，让他去休息。 宋三小痛苦地一头扎在床上。 宋宛月关上门，让小四守在门口，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她回了顾义屋内。 “三叔没事吧？” 顾义关切的问。 “没事，单相思而已，缓几天就好了。” 顾义给她倒了一杯水，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小丫头，你不让三叔惦记齐英，是不是因为我？” 宋宛月，…… 给了他一个白眼，“顾少爷，您想多了，我纯粹是因为我们家和齐家门不当户不对。” “我不信，如果不是齐英，换成别人，你一准想办法促成三叔，而不是反对他们。所以，你还是因为我，因为我看齐家人不顺眼，你爱屋及乌，也看他们不顺眼。” 宋宛月，…… …… 姚大夫早就等不及了，颠颠的过来敲门，“少爷、宋姑娘，我们可以吃火锅了吗？” 宋宛月把杯盏放在桌子上，起身过来打开门，“可以了。” “我去找老魏。” 姚大夫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宋宛月摇了摇头，去了窗边把窗户支起来。 伙计很快搬了桌凳进来放好，又把各种食材端进来，点上三个炭锅。 姚大夫乐滋滋的端了凉茶进来，把凉茶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的搓着手，等着炭锅烧开，把羊肉片倒在里面。 肉香飘散出去，飘到了宋三小屋里，他红着眼坐起来。 小四听到动静，赶忙打开门，“宋三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饿了。” 小四，…… 他还以为宋三小会一直躺到天黑。 忙道，“宋姑娘和少爷他们就在那边的屋子里吃饭，您……” 话没说完，宋三小已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摇摇晃晃的来到这边屋内，一句话也没说，一屁股坐在宋宛月身边，拿过她面前没动过的调料碗，抢过她手里的筷子，也没看肉片熟没熟，直接夹了好几片放在碗里，随意的沾了调料，塞进嘴里。 众人，…… “我难受。” 他红着眼，含糊不清的说，筷子伸进炭锅里。 三人看着他。 “我需要安慰。” 筷子伸到另一个炭锅里。 “这可是我十八年第一次喜欢女人。” 说着，还抽了一下鼻子，筷子已经伸到第三个炭锅里。 “你们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低头吃了一大口，又吸了吸鼻子，正准备伸出筷子—— 顾义“蹭”“蹭”“蹭”的把炭锅里剩下的肉片全夹在了自己的碗中，端到宋宛月面前。 姚大夫看着空空如也的三个炭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的捶胸顿足，“你们太过分了！” 宋宛月，…… …… 午时末，摊位前没多少人了，麻辣烫还剩一些，寻常也得未时中才能卖完。刘翠兰和宋树，一个看着摊子，一个去擦拭桌凳。 一辆马车从西边驶过来，停在摊位前，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还有多少串，我全包了。” 刘翠兰喜出望外，“您稍等，我马上数。” 宋树也过来帮忙，两人很快数完，“总共还剩下一百文的。” 来人爽快的掏了一百文钱给她，又留下一个地址，“我还有事要去办，你们给送到这个地方去。” 宋树高兴的应下。 那人上了马车离去。 两人把剩下的麻辣串全部放在锅里，煮熟了以后捞在盆子里，拿布遮盖上，宋树赶着牛车送过去。 于此同时，一名小乞丐跑进酒楼，把一封信扔在柜台上，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魏掌柜看清上面写的字，赶忙拿着去了后面屋中。 “宋姑娘，有人扔了一封信在柜台上，写着您亲启。” 300 威逼利诱（3更） 宋宛月刚要伸手去接，顾义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信拿走。 打开，迅速看完，气的把信拍在桌子上，“我就知道张家不会安好心。” 宋宛月把信抽过去，信上画了一个麻辣串的形状，还配了一行字，——你二叔在我府上，还请宋姑娘独自来接人。 宋宛月眯起眼。 只有宋树一人，二婶没有跟着去。张家应该是以要麻辣串的理由把人诓骗过去的。 “小四，你去摊位上问问二婶，二叔什么时候去的张府，记住，要装作闲话家常的问，别吓到二婶。” 小四飞快的跑出酒楼，又很快回来。 “二婶说就在刚才，有个人坐着马车过来，把剩下的麻辣串全都买走了，说自己有急事要办，留了地址，让二叔给送过去了。” 宋宛月起身，顾义也跟着站起来，“小丫头，我跟你一起去。” “张家人既然用这种方式请我过去，自然会让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独自过去，他们不会对二叔怎么样，可若是你非要跟过去，他们免不了会对二叔做点什么，你还是留在酒楼。” 顾义不愿意，万一小丫头被胁迫，不得不亲张家那个病秧子怎么办？ “你也别去了，我让魏掌柜的带着人去张府抢人。” “小事而已，用不着大动干戈，张家人不会把我怎么样。” 姚大夫温声从那边屋中过来，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老朽陪着去吧。” 宋宛月摇头，“你们都留在酒楼，我自己去。” …… 宋树把麻辣串送到张府门口，表明自己的身份，看门人让他稍等，进去禀报，好大一会儿才回来，让他把麻辣串亲自送进去。 宋树把牛车拴在门口的大树上，端着盆子跟着看门人进去，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到了厨房门口，里面有人出来，把盆子端进去，尔后没了动静。 宋树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看门人，“麻烦您给里面的人说一声，我该回去收摊了。” “着什么急，谁知道你们这东西有没有毒，我们总得试过了以后再说。” 宋树张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叫有没有毒？这做的是生意，是为赚钱，不是为了杀人的！ 又想着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老爷夫人一个个都怕死，让人试毒也许就是规矩。 只能按捺住急切，又等了一刻钟，里面的人才把盆子送出，宋树赶紧上前接过，跟着看门人往外走。 …… 宋宛月坐着马车过来，下了马车后一眼看到自家的牛车栓在一边。 张家的管家迎上前，笑容可掬，仿佛并不知道自家老爷使了不光明的手段把宋宛月请来的。 “宋姑娘，我家老爷和夫人恭候您多时了。” “我二叔呢？” “他把麻辣串送厨房去了，您放心，他一会儿就出来。” 宋宛月站着没动。 管家一直维持着恭请的姿势，直到门内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才说道，“您二叔已经出来了，宋姑娘请吧。” 宋宛月抬脚走进去，远远的看到宋树拿着一个盆子，跟在看门人后面，从另一个长廊走去门口。 等他走出门口，宋宛月收回目光，“带路。” 听她声音没有任何异常，管家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暗生佩服。 寻常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早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更别说单独过来了。 宋宛月却面无异色，就好像来串亲戚一般，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有这样的胆识，着实令人佩服。 如果她能治好少爷，张家自然会把她当成上宾，可若是治不好…… 管家想到自己老爷那特殊的癖好，头垂低了一些。 把人带到主院花厅，管家禀报了一声，打开门帘，让宋宛月进去，他候在门口。 花厅内，只有张老爷一人，宋宛月进门，他眼光只在宋宛月面容上停留了一瞬，就赶紧移开，起身，“宋姑娘，张某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您不要见怪。” 宋宛月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张老爷做都做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要如何？” 张老爷给她行了一个大礼，“还请宋姑娘出手救救我儿子。” “我再说一遍，我无能为力，张老爷强人所难了。“ 张老爷也不恼，直起身后，坐下，“张某听说，当初宋姑娘用了特殊的方法救了顾少爷，张某想请求宋姑娘，也同样救救我的儿子。你放心，我已经警告了全府上下的人，谁也不会把你救治我儿子的事情说出去，事成之后，我用十万两银子酬谢。” 还真的被顾义猜对了！！！ 宋宛月笑了笑，“张老爷只知其一，不知道其二。当初顾义落水被呛昏了过去，只是暂时的昏迷。可令公子不行，他是胎疾，我无能为力。” “宋姑娘这是不肯了？” 张老爷冷了声音。 张夫人生了张治以后，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也没有身孕。 张老爷怕张家会绝后，这些年也纳了不少的妾室，可没有一人能生出孩子来，他也请名医看过，说他的身体没事，可他的后院就是没能再添一儿半女。 他唯一的儿子张治如果真的活不过十八岁，留不下子嗣，他张家就绝后了。 “不是不肯，是无能为力。” “宋姑娘就不怕家里人出事吗？” “怕也没用。不过，我家里人不管谁出了事，我会十倍百倍的帮他偿还回去。” 张老爷看着她。 宋宛月无惧的看回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丝毫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二十万！” 张老爷退了一步。 “抱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我跟顾义约好了，如果一刻钟后我不出去，他会带着人找上门来。他那脾气你知道，做事不管不顾的，别到时给您惹了麻烦。” “三十万。” 宋宛月起身往外走。 “五十万。” 宋宛月走到了门口，掀起门帘。 “宋姑娘，你可考虑好了，走出这个门，五十万两银子便没有了。” －－－－－－题外话－－－－－－ 今天月票还翻倍哟。 301 姚大夫把宋三小给忽悠了 （1更） 宋宛月毫不犹豫的走出去了。 候在门口的管家顿了一顿，没听到张老爷的吩咐，这才快步跟上，亲自送她出了张府。 府门口，除了宋宛月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另外还停了一辆。顾义站在马车边，看着张府门口。 见宋宛月出来，疾步上前来，“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有，张老爷请我喝茶而已。” 顾义自然不信她的话，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唇上扫过，落在管家身上，“清平县的人皆知，小丫头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张老爷如此强人所难，就是在跟我顾家为敌，你告诉他，如果有下次，张家这大门以后就别开了。” 他是个傻子，说的话多是嚣张无脑之言，管家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义拉着宋宛月回到马车上。 其实，宋宛月的马车前脚从酒楼出发，他后脚就跟着来了，恰好看到宋树赶着牛车离开。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二叔他们？” “不用，张老爷用他们威胁了第一次，就不会威胁第二次。而且，有你在，他也不会再用别的卑劣的手段，顾家，他招惹不起。” “可他刚才不还是用二叔威胁你来了？” “刚才是因为他没明了我的态度，这次知道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马车刚到酒楼门口，宋树赶着牛车和刘翠兰也过来了，两人准备回家，过来问问宋三小跟不跟着一起回去。 “二叔、二婶”，宋宛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今天怎么收摊这么早？” 刘翠兰一脸的高兴，“碰到一个大主顾，把剩下的全买了，我们过来接你三叔。” “我还有事要让三叔做，二叔二婶先回去，三叔跟我一起回去。” 宋树和刘翠兰赶着牛车走了。 宋宛月往酒楼里走，顾义跟他一起，转身的瞬间给了小四一个眼色，小四留在后面，悄声给魏掌柜的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酒楼后院出去，追上宋树的马车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宋三小吃饱喝足，带着悲伤睡的很香，一觉睡到半下午，宋宛月把凉茶做好了他才醒。 揉着眼，满身悲伤的从屋里出来，摇摇晃晃的过来找宋宛月，“月儿，三叔心里还是难受。” 宋宛月挑了挑眉，“所以……” 宋三小大喇喇的伸出手，“给我点银子，我去买点好酒喝，喝完了，也许就不难受了。” “要不要再让大厨给你炒几个菜？” “也行，要肉菜不要素菜，别太多了，六个就行。” 宋宛月被气笑了。 “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两天？” “要、要、要。” 宋三小点头，“不过别住在这里，人多嘴杂的，最好去住个客栈，高级的那种。” 宋宛月点着头走过来，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三叔啊，你还真是来劲啊……你说我要回去告诉奶奶，你相中了齐家大小姐，奶奶会如何？” 能如何？能打死他！ 宋三小惊骇的腾的站起来，“月儿，我可是你三叔，亲三叔，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要不是我三叔，换成二哥，我早给二叔二婶说了，他现在已被打的半死了。” 想象着那种画面，宋三小浑身一哆嗦。 “自己出去打水洗把脸，整理好衣服，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宋三小脚步主动地往外走，老实的打了水，洗完脸，整理好了衣服。 顾义从屋里出来，让小四去拿了一小坛酒来给了他。 宋三小慌忙藏在怀里，快步往外走，“我，我先出去等着。” “三叔和姚大夫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吧。” 顾义“体贴”的说。 宋三小感动不已，还是顾义对他好，哪像月儿这个小白眼狼，亏的他平常对她那么好，自己这么难受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等他身影消失，宋宛月才从屋里出来，和顾义一起出了酒楼，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动起来，朝着城门口走去。 后面马车上，姚大夫吸了吸鼻子，“好酒。” 宋三小警惕的看着他，把怀里的酒藏得更紧。 姚大夫不紧不慢，“宋姑娘鼻子灵得很，我都闻得到，她不可能闻不到。” 宋三小心里一紧。 “就算是宋姑娘没有发现，你家里人那么多人总会发现。依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知道这是少爷给你的，免不了你又要挨说。” 说着，他慢悠悠的把手伸进袖带，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放在面前，“不如我们现在就着花生米把它喝了，就算是回家挨说，也总比被收走的好。” 宋三小，…… 顾义和宋宛月完全不知道姚大夫在后面忽悠宋三小把酒喝掉。 等马车到了宋家门口，宋宛月两人下了马车，后面的马车内迟迟没有动静，才察觉不对劲，让小四过去看。 小四走过去打开车帘，马车内，姚大夫“精神奕奕”，瞪着一双大眼很是兴奋，“好酒啊，好酒。 宋三小脸颊通红，歪歪斜斜，看小四出现在面前，他晃了晃头，“咦？面熟，你是谁来者？来来来，一块喝。” 小四，…… 恭声，“宋三老爷，您到家了。” “到家了？” 宋三小朝着外面看了看，“还、还真是我、我家。” 说完，拍了拍姚大夫的肩膀，“酒量不错，等、等顾义下回再给了我好酒，我、我还找你喝。” 小四，…… 伸手去扶他，宋三小动了几下，愣是没挪动一点地方。 顾义和宋宛月听到声音走过来，看酒坛子倒在地上，里面一滴酒也没剩，傻了眼。 “月、月儿。” 宋三小嘿嘿笑着喊她，“三叔酒量不错的，姚、姚大夫不行，你看，他被我喝趴下了。” 宋宛月，…… “谁喝趴下了？”宋树从院子里出来，见顾义和宋宛月都站在后面的马车边。 宋树走过来，看见醉的东倒西歪的宋三小，纳闷的问，“他怎么了？” 宋宛月勾起嘴角，“顾义给了三叔一小坛酒楼的好酒，让三叔拿回来，结果，他等不及到家就全给喝了。” 302 记吃不记打（2更） 宋树把宋三小扯过来背在身上，背回家里去了。 “老三怎么了？” 宋奶奶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厨屋做饭。 “顾少爷给了坛子好酒，让他带回来，他路上给喝了。” 宋树瓮声瓮气的告状，他刚才可是闻到了，那酒太香了，比月儿买的酒还香，就是都便宜老三一个人了。 “他可真是……” 宋奶奶恨铁不成钢，“你先把他背屋里去，等他醒了我收拾他。” 目的达到，宋树把人背进屋内，随意的放在炕上，也没帮他脱鞋，扯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 宋宛月走进院子。 宋奶奶三步两步过去，“月儿，张家少爷怎么样？” “姚大夫说属于胎疾，他治不了。” “这样啊，……” 宋奶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也是为人母的，知道孩子生病母亲是个什么心情，更何况张家只有这一个独子。 “累了吧，回屋去歇着，奶奶去做饭。” 宋宛月去了许氏屋中。 许氏正在给家里人做过年的衣服，宋奶奶和宋老爷子的都做好了，现在做的是宋林的。 “娘的针线活就是好，我怎么就没学会呢？” 宋宛月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许氏怕扎到她，收了收针，闻言笑了，“你呀，看着文静，实际调皮的很，静不下来，自然学不会。” “我随了爹。” “可不是，你小时候只要你爹上山去打猎，你都要跟着去，每次都是你爷爷抱着你跟到山口，哄骗你山上有野兽，会吃小孩，才能把你吓回来。” 宋宛月也笑，两手只在床沿上，双手托腮，“娘和爹养我也费心了，不过好在我身体健健康康的，不像那个张少爷，常年卧病在床。” “可不是，今天看到张夫人下跪的那一刻，娘也很庆幸，你的身体很好。” “娘很同情张夫人吧。” 许氏点头，“同为人母，娘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可这天下生病的人多了，娘是可怜不过来的。” 许氏停下手，抬头看着她，“月儿，你是不是觉得娘今天不该说让姚大夫去帮着张公子看病？” 宋宛月和顾义去接姚大夫以后，许氏回了屋内有些后悔。 这么多年，姚大夫是顾家的大夫，除了顾家人以外，不给别人看病的。她这样做，会不会让顾义和姚大夫很为难？ “我知道娘和家里人都心软，也是同情张夫人，若是我们家能做到的事，娘说了无妨，可姚大夫毕竟是顾家的大夫，我们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娘知道了。” “我就知道娘冰雪聪明，明白我的意思，等您有机会，也给家里人说说。” “你呀……” 许氏宠溺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 “姐姐。” 二丫坐的笔直，拿着毛笔正在练字，听到动静，回头。 宋宛月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学会了吗？” 二丫重重的点头，“学会了。” 说着，放下毛笔，拿起自己写的字给她看，“这是二，二丫的二，这是丫，二丫的丫。” “二丫真聪明。” 二丫顿时眉开眼笑。 宋宛月拿起毛笔，“姐姐再教你三个字，宋——家——村。” …… 书院内，下了下午最后一堂课，宋思回了寝舍。 自从陆行被撵出书院后，寝舍里只有他一人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衣衫放在床上，正要换下来去洗洗，寝舍的门被敲响。 宋思回头，秦谦抱着一床被褥进来，身后还背着书筐，朝着他笑了笑，“宋举人。” 宋思蹙眉，看着他把被褥放在另一张床上，没说什么，只是道，“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好啊，我学问不好，以后还请宋思兄多指教。” “你随时可以问。” 说着，宋思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拉上，换下了衣服，放在盆子里，拿出去洗了。 秦谦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也蹙了蹙眉头。 他这些天一直想法设法的接近宋思，可宋思一直对他客气疏离，他只能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找了舍监，使了银子，与宋思同住。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宋三小的一声惨叫声，把半个宋家村的人都惊醒了。 宋奶奶拿着一个笤帚疙瘩，满院子追着宋三小打，这个没出息的，丢人都丢到顾家人面前了。 宋三小从昨天被宋树背回屋内，一直睡到现在，就连早上一家人起来干活都没有被惊醒。 他以为宋宛月把他心仪齐英的事说了，吓得抱着头在院子里狂窜。 宋老爷子站在屋檐下，抽着烟袋，“打，狠狠的打，让他嘴馋。” 宋树也不套牛车急着去集市上了，站在一边看热闹。 宋林还嫌宋三小挨的揍不过，走去墙角跟抽了一根拳头粗的木棍，“娘，给你这个。”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他这么可怜，许氏于心不忍，“娘，算了吧，三弟自从被打伤了以后，有好几个月没喝酒了，他一时没忍住，情有可原。” 喝酒？ 不是因为齐英？ 宋三小恍然明白了什么，抱着头窜过宋宛月的屋门口，“月儿，你又坑我！” “你还敢赖在月儿身上！” 宋奶奶手里的笤帚疙瘩直接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他头上，砸的宋三小嗷嗷直叫。 热闹看够了，宋树套好牛车，把食材都搬到牛车上，刘翠兰抱着钱匣子出来，坐上去。 宋三小也一瘸一拐的出来，坐去了前面。 起来就挨了一顿揍，他连早饭都没有吃，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一身，穿着睡了一晚上，皱皱巴巴的。 宋树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赶着牛车到了集市上后，先打了水让他洗脸，又让他自己弄平了衣服。 宋三小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等快到书院放学的时候，凑到刘翠兰面前，“二嫂，我看思儿上次过来的时候很喜欢这麻辣串，不如你给他做一些，我送过去。” “行，我多做一些，让他的那些同窗也尝尝。” 刘翠兰麻利的做好，放在两个盘子里，用布遮盖好，宋三小也没赶牛车，直接端着两个盘子去了学院门口。 303 最重要的信息（3更） 宋三小到了学院门口的时候，学院正好打放学的铃声，学院大门也被缓缓打开。 他端着盘子走过去。 看门人闻到一股香气，正好看过来。 宋三小堆着笑脸，“我是宋思的三叔，过来给他送午饭。” 若是别人，看门人会将他拦在门外，不许进去。可宋思例外，他是学院里唯一的一个举人，明年说不定还能是会元，是状元。 当即给宋三小指了通往寝舍的道路。 宋三小一路快步走过去。 有学子已经三三两两的回寝舍拿餐具，去饭堂打饭。 宋思也回来了，刚洗完手，正准备去拿餐具，宋三小看到了他，“思儿。” 宋思回头，看到是他，诧异的问，“三叔，您怎么来了。” “二嫂说让我给你送点麻辣串来，刚做好的，你快趁着热乎吃。” 说着，把盘子放在桌子上。 学院里的饭虽然不难吃，但每天都是那一样，一年四季没有什么变化，闻着盘子里发出来的喷香的味道，宋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坐下，掀开布，拿了一串肉丸吃。 宋三小坐在他的铺上，打量着寝舍：不大，两张床，两个柜子，一个桌子，两个凳子，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他眼光回到宋思身上，“香吧？” “嗯。” “其实麻辣烫更好，有汤水吃着热乎，可就是得赶着牛车过来，三叔怕你们书院门口没有栓牛车的地方。” “是没有，不过您告诉我娘，以后别给我送了，学院里的饭菜挺好吃的。” “行，你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对了，你舍友呢，你要是吃不了，分给他一些。” “应该去饭堂了吧。” 昨天晚上搬过来以后，宋思还以为秦谦会有事没事的找他说话，他也准备好了，冷淡处之。秦谦却没有这样做，一直在安静的看书，这让宋思对他改观了一些。 宋三小搓着手，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思儿啊，三叔问你个事。” “三叔您说。” “你对齐英齐小姐什么想法？” 宋思顿住。 正好走到门口的秦谦也停下了脚步。 宋思和宋三小不会武功，自然没听到门口有人，宋三小问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思。 “三叔什么意思？” “就是……我听月儿说齐小姐对你有意思，三叔是想问问你，对她有没有那种想法？” “没有。” 宋思回答的毫不犹豫。 宋三小听到耳朵里，心里莫名的一喜，声音也轻快起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宋思疑惑，“三叔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事？” 门外的秦谦竖起耳朵。 “三叔这不是怕你分心，耽误了学业吗？” 说着，还拍了拍宋思的肩膀，“语重心长”，“思儿，咱们家的希望可全都在你身上了，你千万不要分了心，等你以后高中了，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秦谦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走进寝舍内。 “你就是思儿的舍友吧……” 宋三小热情的招呼他，“来来来，吃点麻辣串，自家做的，很好吃。” 秦谦谢过，“多谢，不用了，我这就去打饭。” “吃些吧，我娘给我送得多。” 秦谦似乎不敢置信的愣怔了下，随即憨厚挠了挠头，“好、好啊，多谢宋思兄。” …… 宋家。 这几日做的火锅底料被拉走，宋慎拿着账本一边挠头一边走进院内，“小妹，你看看我记得对不对？” 宋宛月接过去，看着上面记得乱七八糟的数字一阵眼疼，“大哥就是这么教你的？” “对啊。” 宋慎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丝心虚。 宋宛月想拿账本打他的头，大哥如果把账记成这样，那他明年也不用去进京赶考了。 “行，大哥回来我拿着账本问问他。” “别、别、别，月儿，二哥错了，二哥错了。不是大哥教的不好，是二哥没学会，你千万别问大哥。” 如果问了，大哥又得一天一夜不让他睡觉，逼着他学记账，想起来那天被摧残的情形，宋慎就心有余悸。 “那行，我不给大哥说。” 宋慎松口气。 “我教你！” “啊？” “啊什么啊？告诉大哥和我教之间你选一个。” 宋慎结结巴巴，费力找着借口，“二、二哥不、不是不想跟、跟你学，你、你怎么会记账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大哥那天教你，我一会儿就学会了，哪像你这么笨。” 宋慎无言以对。 二丫在屋内练字，宋宛月不打扰她，去了宋慎屋中，教给他简易记账法。 宋慎挠着头，“月儿，我怎么感觉你教的和大哥教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这个更简单一些，一天就能学会。” “真的？” 宋慎不相信，大哥也说他教的记账法好学，可他一天一夜都没有学会。 “当然了，不信你试试看。” 顾义来的时候，宋慎在埋头苦学。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勤奋的模样，顾义觉得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学的什么？” “月儿教的记账法，她说我一天就能学会。” “什么记账法，我看看。” 宋慎给他看。 顾义看完，不动声色，“这记账法很稀奇，小丫头从哪里学会的？” “大哥教我的时候她跟着学会了，不过她比我聪明，自己又琢磨出了这简单的。” “确实简单，你学会了吗？” “哪有这么快？月儿说了一天才能学会，这才过去一个时辰，离一天早着呢。” “噢，那你慢慢学。” 顾义走出去，而后又掀开帘子把头探进来。 宋慎看他。 “月儿教你的方法是真的很简单，我看了一眼就会了。” 宋慎，…… 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滚！” 宋奶奶几人被突然的一声吓得手一抖，手里里的配料差点掉了。 “他发什么疯？” 宋林掀开门帘，正好看到顾义笑眯眯的往宋宛月的屋子走，笑着把门帘放下，“准是跟义儿斗嘴又输了，你说说慎儿，好歹也比义儿大几天，怎么就不知让着义儿点呢？” 304 顾义飘了（1更） 宋林这心偏的没边了，许氏正要说他两句，宋奶奶接上了话茬，“谁说不是呢，慎儿一点也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回头咱们得好好说说他。” “娘，当家的，慎儿也是个孩子，和义儿斗嘴打闹是正常的，咱们还是不要插手。” 许氏忍不住说道。 宋林一向听她的话，立刻转了方向附和，“是、是、是，咱们不插手，让他们斗去，反正慎儿怎么也不会是义儿的对手。” 许氏，…… …… 顾义并不知道屋内几人说话向着他，要是知道，一准尾巴翘上天去。 心情很好的去了宋宛月屋中。 二丫正在练字，宋宛月在一边指。 听到动静，二丫回头，看清是他，下意识的往宋宛月怀里靠。 宋宛月拍了拍她的后背，“出去玩吧。” 二丫放下毛笔，出溜下凳子，头也不敢抬的快步出去。 顾义走过去看了眼二丫写的字，嫌弃不已，“太难看了。” 宋宛月也听到了宋慎那咆哮如雷的一声，“你又欺负二哥了？” “哪有。” 顾义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我就是告诉二哥，你教给他的记账法很简单，我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宋宛月，…… 还不如欺负宋慎呢，最起码那是明面上，哪像现在，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也亏的二哥只吼了一声，没有跟他打架。 “差不多得了，好歹他是我二哥。” 顾义无辜的摸摸鼻子，“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实话实说而已。” 宋宛月，…… 想踹他一脚怎么回事。 顾义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了话题，“我二姐月份越发大了，我娘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她，让我一块去，小丫头，你也去呗？” 顾雯嫁去的是东明县，离家八十多里，这还是顾夫人自从顾雯成亲以后第一次去，打算在那里住个三五天再回来。 “家里事情多，我不去了。” 顾义瞬间也不想去了，小丫头不跟着去，他得有好几天见不着她了。 “我给二姐做些果冻和布丁，你给她带过去。” 顾义顿时又想去了，“那你多做点，我卖给二姐夫，最少挣二千两银子回来。” 宋宛月，…… 给家里人说了一声，坐着马车去了顾家，随着顾义去了他的院中，开始忙活着做果冻和布丁。 顾夫人听下人禀报说她是专门来给顾雯做零食的，感激的不行。 顾雯上次来的时候，就没有吃够，本想着让宋宛月再给做一些的，可那是她又忙着做药丸，又忙着做火锅底料，分身乏术，顾雯也没好意思跟着添乱。 顾夫人刚才还想着该怎么开口让宋宛月给做一些，她去看顾雯的时候带上，没想到宋宛月自动就给做了。 吩咐丫鬟，“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做好的糕点，端过来，我亲自给月儿送过去。” 丫鬟去了厨房，很快端了新做的糕点来，顾夫人亲自端着去了顾义院中。 小四熟练的烧火，宋宛月在案板边做下一锅的果冻，顾义拿着帕子，不停的给他擦汗。 顾夫人端着糕点进了厨房，“月儿，快歇一会儿，先吃点糕点。” “娘。” “伯母。” 顾义和宋宛月两人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 顾夫人把糕点转身交给丫鬟，掏出帕子帮着宋宛月擦拭额头上的汗，拉着她的手出了厨房，去了花厅坐下，“真是谢谢你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还没等宋宛月开口，顾义先一步说道。 顾夫人听的喜笑颜开，赞赏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顾义“深受鼓舞”，“再接再厉”，“不过月儿也实在不容易，娘别给太多了，给一千两银子就行。” 顾夫人，…… 就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么厉害的儿子。这幸亏是有点家底，否则要是照他这么往媳妇家扒拉法，等不到他娶亲的时候，顾家就没钱了。 “娘舍不得？” 看她没有反应，顾义追问。 “你说什么呢，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五千两娘也舍得，月儿确实辛苦了。” “谢谢娘，我就知道您特别疼小丫头，一出手就给五千两。” 顾夫人，…… …… 傍晚，书房放学后，有学子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出来。 秦谦也随着往外走，一路上有不少的学子给他打招呼。 “秦谦，出去啊？” 他笑应，“是啊，出去买点东西。” 书院里没有小卖部，寻常学子们缺什么都是去外面买，学子们也没在意。 秦谦走得不快，等他出了书院，学子们已朝着不同方向离开了。 今日并不是沐休的日子，外面也没有马车等他。 他环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迅速朝前走去。 走出去不远便拐了一个弯，从另一条较远的道路回了威远镖局。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辰，镖局的众人都去了饭堂，秦谦熟门熟路的来到主院。 齐英正在和齐夫人说着什么，两人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秦谦示意门口候着的丫鬟不要出声，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已，齐夫人和齐英齐齐看过来。 “姨母，表姐。” “谦儿回来了。” 齐夫人笑着让他坐下，扬声吩咐丫鬟，“去告诉厨房一声，表少爷回来了，让他们多做两个好菜。” 丫鬟应是，快步去了厨房。 门口没了人，秦谦还是很谨慎的压低声音，“今日中午宋三小去给宋思送东西，我清清楚楚的听到宋思说对表姐没有心思。” 齐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 齐英刚才还布满笑意的脸上此刻都是失落，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听宋思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英儿。” 齐英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意，“娘，我没事。“ 齐夫人叹了一口气，宋思对英儿没有那个心思也好。 现在，两家也不宜做亲家，不是门不当户不对，而是宋思现在走的是官途，英儿的脾气不适合做官夫人。 “我还发现一件事。” 秦谦道。 “你说。” “我看那个宋三小应该对表姐有心思。” 305 反常（2更） “砰！” 齐英心里的郁气找到了发泄口，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翻，“那个蠢货，他也配？！” 秦谦忙安慰，“表姐别生气，我只是猜测而已。” 齐夫人弯腰把椅子扶起来摆好，又拍了拍齐英的肩，“你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娘不是给你说过，遇到事不要冲动，一定要冷静。” “那就是个蠢的不能再蠢的东西，他凭什么喜欢我？” 齐英心里的怒火腾腾往外冒，如果宋三小不是宋宛月的叔叔，她现在就找人算账去。 “你没听谦儿说嘛，这只是他猜测的。” “是啊，表姐，宋三小并没有说喜欢你的话，是我猜测的，也许猜错了。” 齐夫人再次拍拍齐英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谦儿，你把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给姨母说一遍。” 秦谦把他听到的对话说了。 听完，齐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谦儿猜的没错，宋三小确实对英儿有心思，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打听出一些事情来。” “娘……” 齐夫人看向齐英，神色依然很温柔，语气却严厉起来，“你已经不小了，凡事以大局为重。这两日，你去找宋三小，让她给小丫头带话来咱们镖局玩。”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齐英赌气的起身走出去。 齐夫人无奈的摇头，对秦谦道，“你表姐被我和你姨夫惯坏了，以后啊，你帮姨母多看着她点，别让她惹出额外的麻烦来。” “不会的，表姐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等想通了就好了。对了，大表哥和二表哥该回来了吧？他们这一趟镖走了三个多月了。” “快了，这几天应该能到家，到时候，你们兄弟三人好好聚聚。” “一切都听姨母的，我出来的时辰不短了，该回去了。” “你稍等。” 齐夫人拿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他，秦谦也没推辞，收下后出了镖局，一路飞快的走回书院。 进了书院以后，微微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回了寝舍。 宋思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桌子上放着秦谦的餐具，里面是宋思帮他打的饭菜。 “多谢宋兄了。” 秦谦有些微喘。 宋思正在看书，闻言没有抬头，“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 翌日一大早，顾义跟着顾夫人去了东明县，姚大夫也跟着去了。 宋宛月每日在家里，除了教二丫写字，还督促宋慎把这些天的账本重新弄一下。 宋慎叫苦不迭，觉得自己上了宋宛月的当了，要是知道管家里的作坊，还要负责记账，当初说什么也要推到三叔身上。自己跟着爹娘去卖麻辣串，多省心，哪像现在，他记账记得头都大了。 “应该有那种专门的记账本，等过两日我去县里的时候买回来，你先记好，等买回来后再誊写到那上面。” 宋慎哀嚎，“月儿，你饶了二哥吧，二哥就不是做这个的料，你反正也闲着无事，帮帮二哥，等二哥有了私房钱，给你买好吃的。” “私房钱？” 宋宛月尾音挑高。 宋慎听的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不、不是，二、二哥没有，二二哥是说以后，你、你也知道，现在作坊每天都出货，一文钱还没见到。” “二哥呀……” 宋宛月换了一种语调。 宋慎听到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宋宛月一字一句，“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了私房钱，我就告诉二叔二婶，你就等着被打断腿吧。” 宋慎脑海里浮现双腿被打断的情景，顿时又是一个激灵，脸都白了。 看他被吓住了，宋宛月满意了，抬了抬下巴，示意把他账本写出来。 宋慎也不哀嚎了，乖乖的坐正身体，誊写账本。 …… 两日后，集市上。 宋三小一反前几日的颓废不堪，哼着小曲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都能照见人了。 宋树和刘翠兰纳闷，前几日还要死不活的人，怎么突然间有精神了？ 刘翠兰给宋树使眼色，示意他问问，三弟太不正常了。 宋树也担心，走过来，拍了拍宋三小肩膀，“三弟，什么事这么高兴？” 因为宋思说对齐小姐没有那个意思，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有机会。当然了，这话不能对宋树说。 “哪有什么好事？我就看着咱家的这两天的生意好，心里高兴。” 生意好吗？ 宋树用眼神询问刘翠兰，刘翠兰摇了摇头，家里每天都是准备一样多的食材，每天卖的钱都一样，哪里好了？ 宋树加重了力气又拍了拍宋三小肩膀，“三弟，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就给二哥说，别自己在心里偷着乐。” “真没有，我就是觉得咱家这几日的生意好，二哥，你别盯着我了，快去准备吧，一会儿该上人了。” 见问不出什么，宋树也不再问了，提了水桶去打水，一会儿用来洗盘子。 宋三小继续哼着小曲擦桌子，桌子擦完擦凳子，凳子擦完，刚好宋树拎了水回来，他又把所有的盘子提前刷了一遍。 陆续有人过来吃串，宋三小热情的招呼着，一直到天将中午，摊位前的人越来越多。 “宋家小哥……” 有人喊。 宋三小抬头，一眼认出他是镖局的人，愣了一愣。 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把手里拎着的一串铜板给他，“一百文钱的麻辣烫，麻烦您一会儿给送去镖局。” 宋三小愣愣的接过铜板。 那人看他如此，以为他很为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日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我急着去迎他们，就不排队了，麻烦您帮个忙。” 宋三小反应过来，“哦，好。” 那人拱手，“多谢，多谢，记住了，做好了直接送过去就行。”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宋三小看看他走远的身影，再看看手里的铜板，激动的差点蹦起来，拎着铜板过去，“二嫂，一百文钱的麻辣烫，现在就要，做好了我马上给送过去。” 306 被盯上（3更） 刘翠兰很快做好，依旧是放在盆子里盖上布。 宋三小赶着牛车，一路喜滋滋的送过去。虽然他知道见不到齐英，可能去镖局门口也好啊。 镖局门口今天没有人守着，宋三小停下牛车，思量了一下，把缰绳搭在牛背上，试探着走到门口，朝里喊，“有人吗？” 没有动静。 他又往里走了走，再次喊，“有人吗？我是来送麻辣烫的。” 依旧是没有动静。 宋三小这才想起刚才那人说是去迎人了，回转身出来，把牛车栓到镖局门前的拴马桩上，搬起盆子走进镖局。 镖局很大，进门之后只一个宽敞的院子，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他往里走了几步，惦记着外面的牛车，不敢再走了，扯高了嗓子，“有人吗？ “谁呀？” 齐英的声音从后面的院子里传出来。 宋三小的心猛然一跳，手里的盆子几乎端不住，屏住了呼吸。 齐英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是他，眉头狠狠的皱起，不善的问，“你来做什么？” “我、我、我……” 宋三小语无伦次，“我、我是来送、送麻辣烫的。” 齐英这才看到他手中的盆子，转身，“你跟我来。” 宋三小完完全忘了门外的牛车，脑中一片空白的跟了上去。 进了厨房，齐英拿了一个盆子放在案板上，示意宋三小把麻辣烫倒进去。 头一次距离她如此近，宋三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端着盆子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齐英看在眼里，厌恶的皱了下眉，又瞬间松开，“你帮我给小丫头捎个信，如果她有空的话来镖局玩。” “好、好的。” 宋三小结结巴巴的应了，倒完以后，头都不敢抬，拿着盆子转身往外走。 齐英拿了东西把盆子盖上，也转身出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三小心跳的更厉害了。 他加快了步子，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大门口，这才发现后面没有了声音，偷偷回头，哪里还有齐英的身影。 他一蹦老高，手里的盆子撞在门框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吓得赶紧捂住，再次回头，依旧没有齐英的身影，他赶紧把盆子拿好，蹑手蹑脚的出来。 把盆子放在牛车上，解开缰绳，赶着离开镖局。 拐过一个弯，来到僻静的街道上停下，他把缰绳一扔，躺在了牛车上，兴奋的蹬着腿，捂着嘴，啊啊啊直叫。 叫够了，兴奋透了，才起身，捡起缰绳，赶着牛车回到集市上。 他越发的勤快了，擦桌子，擦凳子，洗盘子，拎水，一刻也不停歇。 刘翠兰和宋树越发觉得奇怪，宋三小勤快的太吓人了，简直就跟中了邪一样。 “三弟，你真的没事？” 刘翠兰担心的问。 宋三小把洗好的盘子控了水放好，“我当然没事，我就是忽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真没事？” 刘翠兰还是不放心。 “真没事，二嫂放心吧。” 刘翠兰看向宋树，宋树也示意她放心。 …… “月儿。” 回到家里，把东西卸下来以后，宋三小喊住宋宛月，神情坦坦荡荡，“我今天去镖局送麻辣烫，正好碰到齐小姐，她说你要是有空就去镖局找她玩。” 说完，殷切的看着她，齐小姐可是第一次让他捎信，如果月儿不同意，自己也得想办法让她去。 上次顾义给了齐家人难堪，宋宛月一直觉得不太好，早就想上门去一趟，可顾义一直都在，她不想惹的他不高兴，便一直没提。 闻言，应下，“好，正好我明天也想去县城一趟。” “我可以跟姐姐一块去吗？” 二丫过来，仰着小脸问。 这些天吃得好喝的好，二丫长了不少，只比宋宛月矮多半个头，不好意思再往她怀里扑了。 宋宛月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当然可以。” 二丫高兴的跳起来。 “明天早上我喊你们起来。” 宋三小欢喜的说。 翌日一早，外面刚有动静，二丫就醒了。她上次跟着去县城，见了好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一直念念不忘。 她一动，宋宛月也醒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应该是家里人才起来，又拉着她躺下，“再睡一会儿。天冷了，你要是在路上打瞌睡，会得风寒的。” 二丫又听话的躺了回去，可她兴奋的根本睡不着，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宋宛月被她弄的也没有了困意，索性和她一起穿衣起床，过去帮忙。 天气渐冷，不能在外面穿串了，都挪到了宋奶奶这边的堂屋里。偌大的八仙桌子上摆着各种食材，肉串类的和猪下水类的，前一天晚上已经串好，早上起来串的都是蔬菜的。 “吵醒你们了？” 宋奶奶心疼的招呼她们俩挨着自己坐下，又把刚倒了开水的碗端到两人面前，“抱着碗暖暖。” “家里该买炭了。” “不用买，等再冷了，我把西屋炕烧的热热的，咱们挪去炕上干活。” 宋奶奶住的这边是三间屋，东屋是床，西屋是炕，中间是宽敞的堂屋，天冷的时候一大家子在这里吃饭。 “还是得买一些，我和二丫年纪小，不抗冻。” “那就买，买好一点儿的，不呛人的，老二，你们今天去了集市上去转转。” “好。” 不呛人的炭不便宜，要是往年，家里人得犹豫一下，今年家里有钱了，自然就不在乎这点了。 串完以后，全部放去牛车上，宋宛月和二丫回屋加了一层衣裳，跟着坐着牛车去县里。 到了集市上，天光已经大亮，集市上叫卖声，吆喝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二丫没下牛车，眼睛已经看直了，尤其看到不远处的糖葫芦，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宋宛月给她擦了，下了牛车，领着她过去买了一串，二丫拿在手里，递到她嘴边，“姐姐先吃。” 宋宛月咬下了一个，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只是想给二丫养成一个习惯，不能吃独食，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想着家里人。 二丫拿着回到摊位上，又举到刘翠兰面前，刘翠兰没吃，二丫这才坐在凳子上，高兴的吃起来。 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看到这一切，飞快的转身跑去禀报。 －－－－－－题外话－－－－－－ 昨天后台说什么也上不去，差点急死，去群里问了才知道，我把键盘设置成大写了。o(╯□╰)o 307 宋宛月遭暗算（1） 辰时末，宋宛月带着二丫来到威远镖局。 听到禀报，齐英飞快地从镖局里跑出来，“月儿！” “齐姐姐。” 宋宛月笑吟吟的喊她。 跑出门的瞬间，没看到顾义的身影，齐英越发的高兴，“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骑马去接你。” 说完，才看到她身边的二丫，“这是……？” “我堂妹，二丫。” 齐英笑着朝二丫摆了摆手，“二丫好。” 二丫害羞的躲去宋宛月身后。 齐英笑着领她们进去。 宋宛月对镖局的布局没仔细看过，故多看了两眼，齐英看在眼里，“走，我带你逛逛我们镖局。” 镖局分为三个部分，最前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中间是宅院，后面是练武场，此刻场上叫好声连成一片。 齐英指着对打的两人其中的一个，“那是我大哥齐彬，和我二哥齐磊押送上一趟镖出去了小半年，昨日刚回来，一众兄弟们正在和他比试武艺。” 宋宛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原来齐姐姐还有两个哥哥？” “对啊，我兄妹三个，我最小，我两个哥哥都娶妻了，不过，我嫂嫂们和侄子侄女们不在这边。” 宋宛月点头，没有多问，随着齐英去了主院。 齐夫人见到她也很高兴，又是让人上糕点，又吩咐人去买了好些零食。 “不知道你们来，什么也没准备。” “伯母别忙活了，我们刚从集市上那边过来，吃了不少的东西。” 齐夫人这才坐下，“见你第一面，伯母就觉得和你投脾气，一直盼着你来呢。” “我也一直想来，可家里事情多，加上顾义一直都在，我怕他说话不走脑子，给你们难堪，这才没有过来。” 提起顾义，齐英面色不自然了一下，齐夫人什么变化也没有，就好像顾义上次没有给他们难堪一样。 “没事的，顾少爷也是孩子心性，我们不会跟他计较。” “多谢伯母。” 齐夫人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话说回来，顾少爷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顾伯母说生他的时候难产，在肚子里呆的久了。 “这样啊……” 齐夫人似乎信了，“也真是难为你了，我听说是你当初救了他的命，他却缠上了你，执意要和你定亲？似乎还为难了你们家？” “他缠上了我是真的，为难我们家这事没有了。” “我就说嘛，顾老爷好歹也是这清平县有名的人物，怎么可能去为难你？不过丫头，伯母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家里也把你当成了一个宝，怎么就同意你……” “是我自己愿意的，顾义脑子虽然不太好，但他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对我和我家人都很好。” 齐夫人点头，看了齐英一眼，话题转到她身上，“你看看人家月儿，这么小就定亲了，你看看你，马上就十五了还没人上门说亲。” “娘……” 齐英红着脸跺脚，“你和爹不是说了，我嫁不出去你们养我一辈子？！” “我和你爹那是玩笑话，你还当真的。” 说完，又对宋宛月道，“月儿啊，你回去后给家里人说说，让他们帮忙给你齐姐姐物色一个，只要是不缺胳膊少腿，瞎眼没鼻子就行，伯母不挑的。” 宋宛月被逗笑，“那可不行，齐姐姐得嫁一个天下最好的人。” “她呀，被我们惯坏了，脾气臭的很，又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棒的，天下最好的男人才不要她，对了，顾少爷家里有没有还没成亲的哥哥，让你齐姐姐给你去做妯娌也行。” “伯母要失望了，顾义只有两个出嫁的姐姐。” “那完了，这下你齐姐姐彻底嫁不出去了。” “娘……” 齐英气得跺脚，“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我要是去大街上一喊，想要娶我的人从门口一直排到县城外去。” “齐姐姐说的对，这县城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求娶齐姐姐呢。” 宋宛月附和。 齐英得意的抬了抬头，“就是，本姑娘抢手着呢。” “你呀……” 齐夫人笑着虚点了下她。 在镖局呆了小半个时辰，宋宛月起身告辞，齐英恋恋不舍的送她出来。 看她们走远，才转身回去。 宋宛月领着二丫去了书铺。 二丫两边的衣兜里都是鼓鼓的，里面是齐夫人给的各种零食，她一手牵着宋宛月的手，一边捂住另一边的口袋，唯恐里面的零食掉出来。 走过两条街，到了书铺。 里面除了各种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宋宛月领着二丫进去，拿了一个小凳让她坐在柜台边，“姐姐去买纸和记账本，你坐着不要动，买完了咱们就回集市。” 二丫乖巧的点头，等宋宛月进去了，她从兜里拿出几个果脯，慢慢的吃着。 挑了一些次的纸拿在手里，宋宛月找记账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扬声询问掌柜的，“请问，您这里的记账本在哪里？” “在最里面架子上第二层的位置。” 掌柜的回答完，想起宋宛月是个小姑娘，够不着，从柜台里出来，走到那边的柜子边，搬了一个梯子，拿了几个不同的记账本下来，“您要哪一种？” 宋宛月挑了一个，等掌柜的把剩余的放回去，从梯子上下来，随着他过来，把东西放在柜台上，“一共……” 话没说完，突然朝着二丫刚才坐的位置看去，除了一个小凳，哪里还有二丫的影子。 “二丫！” 宋宛月喊着往外走，门口处，有一个掉落的果脯。 她心里一紧，慌忙四处打量，不远处还有一个。 她顺着追下去，一直追到一个破旧的胡同内。 “二丫！” 宋宛月焦急的喊。 胡同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宋宛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屏住呼吸，试探着推开其中的一扇门，里面是一座破旧的宅院，年久失修，空空如也。 她又推开了另一扇，依然是如此。 她去推第三扇，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她猛然回头，一把粉末扬到她脸上，宋宛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308 翻个底朝天（2） 摊子上。 宋三小不住的往远处看，他知道宋宛月带着二丫去了镖局，一心盼着她们回来，可一直到了未时中，摊子上的食材都卖完了，也没见两人的身影。 宋三小都等的望眼欲穿了，忍不住嘟囔，“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回来。” “老三，你嘟囔什么呢？” 宋树一边往牛车上搬东西一边问。 “我说月儿怎么还不回来？” “一定是齐小姐留她吃饭了，我们收拾完了就从镖局那边走，正好接着她们。” 一听去镖局，宋三小收拾的动作立刻快了。 该送去徐老三家的送去，该带回家的带回家，收拾好了以后，破天荒的抢先拿起缰绳，“今天我赶牛车吧。” 天气冷了，坐在车厢里还能拿着东西遮一下风，坐在前面赶牛车的人就不能了。 宋树还很欣慰，以为宋三小终于知道疼他这个哥哥，和刘翠兰高兴的坐去牛车上。 宋三小赶着牛车来到镖局门口，也没让宋树下来，直接把缰绳搭在牛背上，揣着手兴冲冲的走到门前，“我们是月儿的家人，来接她们姐妹回家的。” “宋姑娘早就走了啊。” “啊？” “上午就走了，我们师姐亲自送出来的。” 满腔能见到齐英的欢喜变成了失落，宋三小抱怨着回到牛车边，“你说月儿也真是的，既然没留在镖局，也不过去给我们说一声。” “行了，天这么冷，月儿一准带着二丫去酒楼了，掉个头，咱们过去接她们。” 宋三小又偷偷往镖局门口看了好几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掉了头，奔向酒楼。 酒楼里还有客人，他没把牛车停去门口，而是在不远处停下。 宋树从牛车上下来，走进酒楼，“魏掌柜，我来接月儿和二丫回家，麻烦您去叫一声。” “宋姑娘？” 魏掌柜的诧异，“她没来啊。” 宋树愣住。 看他如此，魏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已经白了，“她、她、她……” 魏掌柜的也跟着着急了，“你倒是说啊。” “她不见了。” 魏掌柜的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回事？” 宋树哆嗦着嘴唇说不上话来，身体也发软，从巳时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月儿和二丫要真的是被人拐骗了，现在说不定已经…… 宋树不敢想下去。 魏掌柜急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倒是说啊！” 大堂吃饭的客人闻声看过来。 魏掌柜的连忙把他拽出门外。 宋三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扔下缰绳跑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宋树嗫喏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月、月儿不见了。” 宋三小脑中轰的一声响。 魏掌柜的急的跺脚，“你们快说，宋姑娘到底怎么不见的？” 宋树哆嗦着声音，“月、月儿上午去、去了镖局，中、中午没回去，我们刚才去接，镖、镖局的人说、说她早就走了。我、我们以为来、来了酒楼。” 魏掌柜的转身，直接拽过门口的伙计，“快，骑马去告诉老爷，宋姑娘出事了。” 伙计飞奔去后院马棚。 宋三小勉强挪动腿脚，“我、我们去报官。” 魏掌柜拦住他，“不能去报官，如果宋姑娘是被人绑走了，我们报了官，说不定会被撕票。” “可、可是，如果月儿是、是被人贩子拐……不行，我去找威远镖局的人帮忙。” 宋三小不知哪来的力气，转身拔腿就跑。 魏掌柜的一把没拉住他，急的大喊，“不要提宋姑娘的名字！” 刘翠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下了牛车，走到宋树面前，“是不是月儿出什么事了？” 宋树痛苦的抱住头，“月、月儿不见了。” 刘翠兰眼前一黑，往前踉跄了两步。 宋三小一口气跑到镖局门口，直接往里闯，“我家月儿不见了，我要找你们齐大当家的帮忙。” 门口值守的人愣了一愣。 宋三小已经跑了进去，声嘶力竭的喊，“齐大当家的！齐小姐！快救救月儿！……” 齐家一家人正在花厅说话，猛然听到喊声均是一愣，随后齐英冲出门来，迎上跌跌撞撞往里跑的宋三小，“月儿怎么了？” 见到人，宋三小腿一软，咚的坐在地上，“月儿不见了，从你们镖局出去以后就不见了。” “什么？ 齐武和齐夫人也过来，闻言惊得不轻。 “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齐武大步往外走，“彬儿，把宋三公子扶进去，英子，你跟我出去一趟。夫人，把镖局里的人全部派出去，记住，让他们把动静弄的大一些，如果弄走他的人想要对宋姑娘不轨，让他也掂量掂量咱们镖局的份量！备马！” “不行，不行！” 宋三小爬着追他，“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如果月儿真的被人绑了，他们会害怕的撕票的。” 齐武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改了口，“夫人啊，让他们悄悄的，就是把县城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人。” 两人走到门外，马儿已经备好，齐武和齐英翻身上马，直奔乞丐窝。 宋宛月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很多，正是那些乞丐出来觅食的时候，如果宋宛月被绑了或者是被拐走了，他们当中应该是有人看见了。 见了乞丐头子，齐武二话不说，扔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把你的人召集起来，问问今天有没有人看到有两个小姑娘被拐了或者是被绑了。” 乞丐头子当即把银票一揣，过去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对着她们摇了摇头。 “都问了？” “自然都问了，为齐大当家的办事我哪能不尽心？” “可有人见到她们的踪迹？” “这个我也问过来，当时还不到饭点，好多人没有出去，没人看到。” 齐武和齐英，心急如焚的回了镖局，镖局里的人都派出去了，静悄悄的。 宋三小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屋里扑出来，“找到了吗？” 309 有了眉目（3） 齐武摇头。 宋三小眼前一阵阵发黑。 齐武扶住他，“你先别急，我只是出去打探了个消息。你慢慢告诉我，宋姑娘除了来镖局，还有没有打算去别处？” 宋三小摇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酒楼内，魏掌柜的也在急切的问宋树。 宋树揪着头发，脑中都是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事。 酒楼里能派出去的人也都派出去的，楼上楼下只剩了一个跑堂的伙计。 魏掌柜急的团团转，脑中把想到的能绑架宋宛月的人想了一个遍，章家？随即又摇头，他们这些天一直派人盯着章家的动静，要是宋姑娘真被他们绑了，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袁家？ 魏掌柜的也感觉不可能。袁家当初就惧怕顾家的财力，现在也不敢跟顾家对着干。 两家都不可能，宋姑娘总不可能真的被人拐了吧？ 顾家村，顾家。 顾老爷听到禀报，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水打翻，“马上派人去把少爷叫回来，要快，跑死了马也不要紧。” 小厮往外跑。 “把家里的小厮都派去县里，让老魏调遣！” 管家也快步往外跑。 吩咐完这些，顾老爷也快步往外走，“备马车！” 马车备好，顾老爷坐上去，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去县城。 刚出顾家村，想到什么，又吩咐车夫，“去宋家。” 车夫把马车赶的飞快，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宋家门口。顾老爷亲自下来上前去敲门，等待的工夫缓了缓自己的神色。 “谁呀？” 宋林从屋子里出来，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这个时候在配料，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我，顾钱。” 一听是顾老爷，宋林赶紧大跨步过来把大门打开，“顾老爷，您怎么来了？” “亲家……” 顾老爷一如既往的笑呵呵的，“我这想去酒楼一趟，自己觉得太闷了，你要是有工夫的话，陪我走一趟，关城门以前咱们就回来。” 顾老爷亲自上门，宋林哪里能不应允。 让他稍等，自己回屋给家里人说了一声，又特意回去换了身衣服，这才出来，随着顾老爷上了马车。 他这还是第一次坐顾老爷的马车，虽不至于拘谨，但也放不开，笑了笑，想要起个话头，嘴张开，才发觉没什么可说的，又把嘴闭上。 “亲家……” 等马车出了宋家村，顾老爷收了脸上的笑意，“我给你说件事，你不要太着急。” “您说。” “月儿不见了。” 宋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月儿不是跟着二弟三弟去县里了吗？怎么不见了？ “月儿去了威远镖局，从那里出来后就不见了。” 轰！ 宋林的脑中瞬间炸开，炸的他身体晃了晃，直接撞在车壁上，嘴唇张张合合，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您先别急，魏掌柜的已经把酒楼的伙计派出去了，顾家的小厮也都去了，只要是宋姑娘还在县城里，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 “怎么会，怎么会？” 宋林不能相信，自己女儿会不见了。 “你先别急，也许等我们到了县城，月儿已经找到了。” …… “老二！老三！” 宋林冲进酒楼后院，宋树红着眼从屋内出来，哽咽着喊，“大哥！” 宋林冲过来抓住他，“月儿呢，月儿呢？” 宋树呜咽出声，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连半丝月儿的影子也没看到。 宋林一把将他推到墙边，愤怒的指责他！月儿，他的月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活？ 宋树哭着跪下。 宋林一拳打在墙上，鲜血顿时随着缝隙流下来。 “我们现在知道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宋姑娘从镖局出来以后不见了，按理说不管从镖局去集市上，还是来酒楼，都是宽阔的大路，歹人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唯一的解释是宋姑娘又去了某个地方，可我们现在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魏掌柜快速的说。 多耽搁一份，宋姑娘就多一分危险。 “您仔细想想，宋姑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刘翠兰听到宋宛月失踪的消息就昏了过去，到现在没醒。 宋树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希望全在宋林身上。 宋林闭了闭眼，他不能慌，他得想起来，他得救月儿，他的月儿现在不知道正在哪里受罪，他得把月儿救出来。 可他真的想不起来，他没用。 砰！ 又是一拳打在墙上。 看他如此，顾老爷问魏掌柜的，“从镖局出来，到集市和到酒楼一共有几条路。” “三条。” 魏掌柜的不假思索。 “调一部分回来，按照这三条线路走一遍，挨个铺子去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月儿。” “是。” 宋林猛然抬头，“书铺，月儿以前最喜欢去书铺，每次和我来县里都去。” “我马上派人去问。” “我知道是哪一家，我带你们去。” 顾老爷和魏掌柜随着他往外走，宋树也起来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几人坐着马车来到书铺前。 没等停稳，宋林跳下来急步走进去，“掌柜的，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女儿？” 书铺里一天人来人往，宋林又问的没头没脑，掌柜的不知道他问的是谁。 “是两个女孩子，一个这么高，另一个比她矮。”魏掌柜比划着。 掌柜的想起来了，“见到了，那个大点的姑娘买了纸和账本，让那个小的坐在这里等，结果等我们出来，小的就不见了，大的追了出去，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她追去哪个方向了？” 掌柜的往左边一指，“那个方向。” “魏掌柜的，把人都调过来，往那边搜索。” 顾老爷吩咐。 魏掌柜朝着远处打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伙计过来。 宋林和宋树已经朝那边跑过去。 顾老爷和魏掌柜的刚要追上。一阵马蹄声传来，齐武骑着马转眼来到两人面前，“魏掌柜，可是有月儿的消息了？” 魏掌柜的知道镖局的人也在寻找，点头，“还请齐大当家的把你们镖局的人也调过来帮忙。” －－－－－－题外话－－－－－－ 明天凌晨爆更三万，今天提前求个双倍月票，么么哒。 310 后悔都来不及了（爆1） 顾家的小厮一路打马急奔，走到半路看到了顾义的马车，急忙催马迎上去。 小四也看到了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宋姑娘不见了，老爷让我来给少爷报信。” 马车猛然停下。 小四差点掉下去，急忙回头，顾义已经从车上直接跳了下去， “把你的马给我！” 小厮慌忙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恭敬的递给他。 “少爷，我也去！” 小四急忙上前接缰绳，顾义已经拿在了手里，“你护着马车回去，路上小心一些。” 说完，翻身上马，打马疾驰而去。 “少爷！” 小四急的跺脚，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快速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快一些。” …… 镖局的人和酒楼的伙计还有顾家的小厮顺着左边的道路，把附近找了一遍，没有人任何发现。 “四散开，往远处找，任何可能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齐武一直骑在马上，察觉到哪里可疑就过去看一番。 他们弄出的动静不小，附近的住户和路过的纷纷好奇的来看，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来问。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边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众人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这么久了，连个人影也没找到，难不成是真的被人拐出城了？要真的是那样，再找可就难了。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响。 众人回头看去，一匹马儿疾驰而来，众人吓得纷纷让路，马儿穿过围观的人，直接来到宋林面前。 顾义从上面下来，“伯父！” 宋林崩溃的心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了，“义儿，月儿不见了，她不见了！” “我知道，伯父别担心，小丫头聪明着呢，她不会有事，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她。” 宋林紧紧的抓住他，就像抓住了希望，“义儿，伯父信你，月儿没事，我们能找到她。” “一定能！” “好，好，你说得对，一定能，一定能找到，我的月儿那么聪明，就算被人抓住了，也会逃出来的。” …… “少爷。” 魏掌柜上前来，“宋姑娘是带着二丫来这里买纸的，买完后发现二丫不见了，她便追了出去。” 顾义神情镇定，有条不紊的分析，“既然如此，她们就不是被人拐了，而是被有预谋的人抓去了。能对她动手的，不过就是那几家。魏掌柜的！” “少爷。” 顾义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你派人想办法去章家和袁家打听。 “是。” “还有张家，不对！……” 顾义眯了眯眼，“最主要的就是张家，你即刻派人去，多派几个。” 魏掌柜的吩咐了下去，回头看到顾义通红的脸和微乱的头发，猜到他是骑马过来，“少爷，您要不要去梳……” 顾义摆手，“带上几个人，跟我去黄四家一趟。” 魏掌柜的招手让四个伙计过来。 “伯父、爹，我带人去别处找找，您们这边有消息了，让人通知我。” “你快去，快去！” 有了主心骨，宋林也没那么崩溃了。 顾老爷微微颔首，他知道这是顾义哄骗宋林的说辞。提起带着人过去，定然是做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小心一点儿。” 齐武坐在马车，看着坐着马车走远的顾义，抓着缰绳的手收紧。 顾义带着几人来到黄四家。 屋门锁着。 顾义直接吩咐，“砸开！” 伙计抄起院子里的一个砖头，砰的砸开。 藏在屋内被子里的黄四身子发抖。 他害怕顾义会过来，特意让宋莲带着花儿去串门，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以为顾义来了看到屋门锁着就走了，没想到顾义直接让人砸开门进来。 顾义已经走进了屋内。 “拎起来！” 黄四还没做出反应，人已经被从炕上扔到了地上，他吓得一声不敢吭。 顾义在屋内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不紧不慢的拍弹了弹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土，“二丫在哪儿？” 黄四身子一抖，却还强装镇定，“什、什么二丫？” “二丫一向听月儿的话，月儿既然让她在门口等，她绝不对乱跑，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熟人用东西引诱了她，而在这县城和她相熟的也只有你和宋莲。” 黄四头上冒出冷汗。 “说吧，你和谁联手？章家、袁家还是那个有个病秧子的张家？” 黄四极力稳住声音，可依然控制不了从心里窜出来的惧意，不是都说顾家少爷是傻子吗？他怎么就能凭这么一点线索就能猜出自己也参与了其中？不、不、不，这不干我事！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 “以你现在的处境，根本出不起银子找人帮忙，唯一的可能就是找人合作，与我和月儿不对付的也就这三家。其中有病秧子的张家嫌疑最大。” 一边说，顾义一边盯着他的神色。 黄四完全慌了，他自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绝，不但能除掉宋宛月，还能得不少的银子，可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顾义就猜到了他身上。 “如果你现在说，我保证，给你们一家三口一个活路，否则……” 黄四的身子又抖了抖，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抵死不承认，只要找不到宋宛月，顾义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但若是说出来了，不但顾义饶不了他，就连张老爷也不会饶过他。 “我、我不知道你、你说的什么。” 已经有了确切答案，顾义不再跟他废话，起身出来，“把人召集起来，跟我去张家！” …… 宋宛月睁开眼睛。 瞬间想起自己被迷昏前的情形，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身体酸软无力，动不了。 “醒了？” 一道声音响起。 宋宛月偏头，张老爷坐在桌边看着她，眼里的异色毫不掩饰。 “你要做什么？” 张老爷掏出一个药包打开，把药粉倒入茶盏中，又倒了水，慢慢的摇晃着，“我说过，宋姑娘不给小儿治病会后悔的。” “我也说过，我无能为力。” 张老爷端着茶盏起身，走到床沿坐下，手摸着她细嫩的脸颊，“到了现在，宋姑娘还如此硬气，让我都要等不及开始了。” 311 反杀！（爆2） 宋宛月没动。 张老爷很是满意她的识相，眼里的异色又加重了几分。以前那些，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求他饶命，从没有一个像宋宛月这样镇定自若的，如此的妙人，玩起来也会更加的痛快。 想到此，张老爷迫不及待的捏住宋宛月的下巴，想要把碗里的药灌下去。 “老爷！” 外面响起惊慌的喊声。 张老爷的动作一顿，不悦的喝问，“什、什么事？” “顾、顾家少爷带着人去府门口了。” 张老爷霍然起身。手中茶盏里的药溅到了宋宛月脸上，她不动声色的闻了闻。 张老爷往外走的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停下，“慌什么，告诉管家，他要是敢闯进府，就去报官。” 外面应是，快步离去。 张老爷又转身回来，重新在床沿坐下，“顾家那个傻小子对你还真的不错，可惜了，他没有这个艳福了，过了今晚，你只能是个孤魂野鬼了。” 说完了，看着她因为气怒而涨红的脸颊，又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我原本也是舍不得了，你这样的货色太难找了，可谁让那个傻小子这么快就找到我府上了，我要是不把你处理了，岂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说完，晃了晃茶盏，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硬灌进去，然后把她的嘴合上，感觉她全咽下去了才松开手，把茶盏放回桌子上，开始脱衣服。 “我妹妹呢？” “她个干瘪丫头我可不敢兴趣，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 说着，朝床上扑来。 宋宛月一个翻滚躲开，顺势踹了她一脚。 可她刚喝了解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这一脚一点力道都没有，反倒激起了张老爷的兴致，再次扑上来。 宋宛月已经翻滚到了墙的最里面，退无可退，眼见着就要被他压在身上，膝盖抬起，准确无误的顶在他的下处。 一声惨叫，张老爷疼的像虾米一样弓起身。 宋宛月趁机滚下床，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个死……” 宋宛月捡起一块尖利的瓷片抵在张老爷脖颈上，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然而只顿了一瞬，他又笑起来，这个宅子内，有六个小厮，两个丫鬟，就算是挟制住了他，宋宛月也逃不出去。 他喘了一口大气，放松身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出去的，乖乖的顺了我，我玩够了给你一个痛快。” 宋宛月手上用力，一股刺痛瞬间传遍张老爷的四肢百骸，他惊得睁大眼。 瓷片还抵在刚才的地方，有血迹顺着瓷片流到宋宛月手上，鲜红刺目。 “滚下来！” 张老爷这才感到了害怕，慢慢从床上下来。 宋宛月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张老爷砰的跪下。 “把你的人喊进两个来。” 张老爷长的高大，宋宛月还不到他的肩处，不可能挟持着他往外走。 “进、进来两人。” 门被推开，守在门口的两名丫鬟进来，一眼看到了张老爷白花花的身子，“啊……！” 有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宋宛月将瓷片狠狠的插进张老爷脖子里，又瞬间拔出，带出的血柱把两名丫鬟吓得腿脚发软，跪在地上，“杀、杀……” 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大睁着朝前扑在地上。 宋宛月把瓷片拔出来，走出去。 四名小厮冲进院中，看到两名丫鬟和张老爷躺在地上，脸色大变。 宋宛月一步步朝他们走去，“他已经死了，你们若是当做没看到，让我走，我概不追究！” 几名小厮骇然的往后退。 “不、不能放她走！” 一名小厮反应过来，“如、如果放她走了，我们怎么给管家交代？“ 他们都是签的死契，能被主家任意处置。老爷死了，他们却放走了凶手，等待的他们的是被活活打死。 另外三人停下后退的脚步，握紧了手里的棍棒。 宋宛月拿紧了手里的瓷片，笑看着几人。 几人心下骇然，又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院子里的东西忽然动了，仿佛有意识一样朝着他们飞来。 几人惊恐的睁大眼，眼看着东西越来越近，最后砸在他们头上，宋宛月也瞬间靠近，在他们倒地的瞬间手中的瓷片深深的插进他们脖颈里。 几人一声都没有发出，大睁着眼，瘫软着倒在地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宋宛月把瓷片拔出，悄无声息的往外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守门的两名小厮看着她走过来，惊骇的瞪大眼，自从他们被调来这个宅子以后，凡是进来的女孩子还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宋宛月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大门缓缓的自己动起来。 两名小厮惊骇回头的瞬间，宋宛月欺身而上，两道血柱喷起，两具尸体先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宋宛月没有拔出瓷片，站起身，打开大门出去，又反身关上，辨认了下方向，朝着酒楼走去。 酒楼内，已经有了客人，两名伙计满头大汗的忙着给客人上菜，魏掌柜的依旧满面笑意的站在柜台内，眼睛却一直往外看，当看到宋宛月身影的那一刹那，他不可置信的愣住。 而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真的是宋宛月，差点喜极而泣，忙从柜台里出来，小跑着迎上去，“宋姑娘，您去哪儿了？” “去把顾义叫回来。” “我这就去，您先去后院，您、您、您，少、少、少爷…… 魏掌柜的高兴的语无伦次。 “告诉顾义，我只是出城去玩了，忘了给家里人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 魏掌柜撩着衣摆，撒丫子往张家跑，远远的看到张府门口聚集着不少人，一位妇人正在急切的给顾义说着什么，顾义听不进去，带着人就要往里闯。 “少爷！少爷！” 他喊着跑过去，“宋姑娘回来了，她出城去玩了，忘了给家里人说。” 张府门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题外话－－－－－－ 还记得女主的异能吗？第一章写到的。 312 顾义，我杀人了（爆3） 魏掌柜跑到顾义面前，见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魏掌柜借着擦汗的动作遮掩，“宋姑娘一个人回来的。” 顾义拔腿就往马车边跑，一个箭步窜上去，“走！” 车夫慌忙抖动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朝着酒楼急奔而去。 魏掌柜的躬身作揖，给面色不好的张夫人赔不是，“我家少爷心智差，想一出是一出，惊扰了夫人，我代他给您赔不是，还望张夫人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张夫人确实气的不轻，老爷上午就去出门谈生意了，说是去远处，今晚有可能回不了。顾义却一直说老爷今天上去把宋宛月请了过来，到现在没让人回去，他过来要人。 她一再解释，顾义就是不听，还非得往府里闯。 “惊扰了我是小事，如果惊到了治儿，你们顾家再有钱我也和你们没完。” “是、是、是，是我们少爷的错，我回去一定禀了老爷，让少爷亲自上门来给您赔罪。” 张夫人缓了一口气，摆手，她无意和一个孩子计较，“上门赔罪就算了，如果你们真有心道歉，还请帮我在宋姑娘面前说几句好话，让她过来帮治儿看病，不管多少银子，我们都舍得出。” 这是魏掌柜的可不敢答应，但也没有说不帮，又再次给她赔了罪，带着人离去。 张夫人也由丫鬟扶着转身往里走，“管家，吩咐人把大门关了，早些吃饭，早些休息。” 早在魏掌柜的喊住那一声的时候，管家就愣住了。他不知道魏掌柜说的是真是假，凭他对老爷的了解，不可能自动放人出来，如果是真的，只能说明老爷…… 管家不敢想下去，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管家？” 没听到他的应声，张夫人疑惑，又喊了他一声。 管家这才回神，“夫、夫人。” “把大门关上，让厨房早点做饭，吃完了，府里的人都早点休息。 “是。” 等她走远，管家吩咐人把大门关上，吩咐府里的人各司其职，自己回屋换了一件深色的衣服，从侧门出去，也没坐马车，朝着另外一个宅子匆匆走去。 …… “小丫头！” 没等马车在酒楼后院门口停稳，顾义跳下来，跑进院内。 “屋里呢。” 清脆的声音在他屋里传出来。 顾义几乎是瞬间到了门口，掀开门帘进去。 屋内，宋宛月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个茶盏。 顾义屏住呼吸，慢慢的走过去，眼光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最后盯在她沾了血迹，端着茶盏的右手上。 宋宛月把茶盏放在桌子上，“不是我的。” 顾义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擦拭。 宋宛月仰脸看着他，看清顾义眼里的后怕、颤栗和几乎要掩藏不住的暴戾。 “顾义，我杀人了。” “嗯。” 顾义动作没停，依然轻柔的擦拭着，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需要你善后。” 顾义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眼里的暴戾已经退下去，恢复了平静，清澈，如黑曜石一般闪着熠熠光辉。 “哪里？” “三条街以外的一座宅子里。” 顿了顿，又道，“九个人。” “嗯。” 顾义摸摸她的头。 “少爷，老爷和宋家人那边……” 魏掌柜的在外面轻声请示，宋宛月和二丫一起失踪，回来的只有她自己，魏掌柜的没敢自作主张的去通知顾老爷和宋家人。 “进来！” 魏掌柜推门进来。 宋宛月把宅子的具体位置说给他。 听完，魏掌柜的便明白了，“小的这就带人过去。” “不用你亲自过去，派几个人过去即可，记住，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我没到之前，一个也不许放出来。” …… 管家走到大门前，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胆战心惊的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尸体，脸朝下趴在地上，脖颈下是大片的血迹。 管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抖着腿脚进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大门关上，随即踉踉跄跄的往主院跑。 等他跑进主院，看到院内的四具尸体，脚下一个踉跄，正好跌在一具尸体旁，对上尸体睁大的双眼，他差点没吓昏过去，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内，一眼看到张老爷什么也没穿的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老爷！” …… “走吧。” 顾义朝宋宛月伸出手。 宋宛月拉着他的手站起来，随他出了门，上了马车，刚要说话，顾义已经吩咐，“去黄四家。” 宋宛月的话咽回去，她从张家那座宅子出来就想着去黄四家要人，在她昏迷醒来以后她便反应过来是黄四和宋莲两人跟张老爷做的这个局，张老爷既然说没对二丫下手，那人一定还在黄四和宋莲手中。 从张家出来，她之所以没去，是看到天色渐黑，她已经失踪了几个时辰，家里人或者说威远镖局的人都会满城的找她，如果被他们看到，杀了张老爷九人的事没法善了了。 马车走的很快，哒哒的马蹄声急促的落在地上，顾义紧紧拉住宋宛月的手，另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打着，无声的在安慰。 不知为何，宋宛月沉着的心一下就轻了，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别人如此保护过，这感觉——她喜欢。 马车在黄四家停下。 屋内已经点起了灯，两条人影隐隐约约映照在窗户上。 宋莲的心慌乱了一下午，尤其回到家里以后听黄四说顾义找来了，她更是吓坏了，央求黄四带着她们母子出去躲一躲。 “躲去哪，如今我这样，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银钱，客栈我们住不起，难不成要住到大街上去？这样，你把孩子送到隔壁嫂子家去，让她在嫂子家睡一晚，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动静，明日我们就翻身了，如果、如果……” 黄四咬了咬牙，“如果那个丫头真的被顾义找到………也别让花儿受了这个惊吓。” 如果宋宛月被找到，顾义会派人收拾他们，可无外乎就是让人揍他们一顿，打的他们以后不敢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绝不敢要了他们两口子的命。 313 下场（爆4） 宋莲听到动静，本就惨白的脸更是没有了一点血色。她腾下站起来，想要出来看看，又不敢。 黄四本就坐在炕上，回头，看清是顾义和宋宛月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他闭了闭眼，压低声音急促的说道，“记住，别说出那个丫头的下落。” 只要二丫还在他的手中，顾义和宋宛月就不敢拿他们如何，甚至于他们还能提一些条件。 宋宛月和顾义却没有进屋。 他们把二丫拐走，自然是不可能放去别处，只能放在自己家里，可家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外乎也那么几个。 宋宛月目光在院内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地窖上，顾义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招手示意小厮过来。 黄四看他们直奔地窖，知道不好，“快，去阻止他们。” 宋莲抖着腿往外跑，抬起的脚撞在门槛上，人直直的飞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连声都没来得及吭，就昏死了过去。 她落地的声音不小，黄四从床上滚下来，“宋莲！宋莲！” 屋外几人仿佛没听到屋内的动静一般，两名小厮打开地窖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其中一个小厮掏出火折子点上，举到地窖口，一眼看到二丫躺在地上，“少爷，在里面。” 随即把火折子给了另一名小厮，他纵身跳下去，俯身摸了摸二丫的鼻息，“人没事。” 宋宛月松了一口气。 小厮小心地将二丫抱起，托过头顶，宋宛月俯身抱住，看都没看屋内一眼，朝马车走去。 等她抱着二丫上了马车，顾义才慢悠悠朝着屋内看了一眼，“送他们一程。” …… 马车内，宋宛月把二丫搂在怀里，手放在她的脉搏上，而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中了迷药，并没有别的损伤，脸上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应该是被迷昏了以后直接扔在了地窖里。 也幸亏是如此，不然不知道胆小的二丫会吓成什么样。 顾义也回了马车上，还没开口说话，宋宛月把二丫放在怀里，迅速的弄乱了自己的衣裳，又撩起二丫带土的衣裳在脸上擦了几下，又扯下来一颗扣子，还躺下去来回滚了好几下。 顾义，…… …… 顾家的一部分小厮和威远镖局的人还有宋家人，就连刘翠兰醒过来以后也过来找了，把从书铺出来的几条路找了一遍又一遍，附近的人家也都问了一遍又一遍。 天黑下来，齐武心里也跟着暗下去，动用了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宋宛月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顾老爷心里隐隐有了什么猜测，否则顾义不会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宋三小早就垮了，一直拿脑袋撞墙。他要是不为了讨好齐英给月儿捎口信，月儿也不会来县城，月儿不来，也就不会失踪。 刘翠兰眼泪一直没停过，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宋树的胳膊，只有这样强撑着她才不会再次昏过去，她要找月儿，一定会找到月儿。 宋树两只脚都走的麻木了，可他还是扶着刘翠兰跟在众人后面寻找，看到人就问。 宋林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顾义马车走的方向。 天色见黑，他也没有挪动半步。义儿说月儿没事，月儿就一定没事，义儿去接她了，他们会一块回来。 远处有马车驶过来，宋林目不转睛地盯着。 马车越来越近，宋林看清了，是顾义的马车！是顾义坐着去接月儿的马车！ 他想挪动脚步，想要奔跑着迎上去，可他动不了，他的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地面上。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一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宋林不敢眨眼睛，就这么看着。 车帘被掀开，满身狼狈的宋宛月从马车里出来，“爹！” 宋林的眼泪喷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月儿没事，他的月儿回来了！ 宋宛月跳下马车，扑进他怀里，宋林紧紧搂住她，又哭又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宋姑娘回来了！” 有人兴奋的大喊。 搜寻的人们静了一下，而后全部朝这边跑来。 宋三小跑的最快，鞋子都跑丢了。 看到宋林怀里的宋宛月，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嘴角却瞬间咧到了后脑勺上。 月儿回来了，月儿没事！ 宋树拖着刘翠兰也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刘翠兰不管不顾的把宋宛月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搂住，嚎啕大哭，“月儿，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齐武骑马过来，看到这一幕勒住了缰绳。齐英迫不及待的要上前，也被他拦住。 顾老爷也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宋宛月拍打着刘翠兰的后背，“二婶，我没事，我和二丫都没事。” …… 许久以后，众人才平静下来。 刘翠兰紧紧地抓着宋宛月的手不放，生怕她会再不见了一样。 宋宛月任由她抓着，她知道二婶吓坏了。不但二婶、自己爹、二叔、三叔也都吓坏了，若不是他们不方便，恐怕也早就上来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了。 众人这才看到她的狼狈样，头发散乱，脸上都是土，衣服也凌乱不堪，还掉了一颗扣子，一看就是跟人搏斗过。 齐英这才上前来，细细的打量她，见她除了狼狈一些，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从明天开始，你来镖局，跟着我们一块习武，以后再遇上坏人，就能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齐武也过来来，“月儿，可有需要齐伯父帮忙的地方？” 宋宛月摇了摇头，“那几个拐我的人估计早就跑了，不过我记住了他们的样貌，如果他日再见到他们，一定会让齐伯父帮忙。” “好，以后有用得着齐伯父的地方就说。” “多谢齐伯父。” “跟齐伯父还客气。” 齐英还拉着宋宛月的手不放，齐武喊了她一声，“月儿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齐英这才放开她，想要揉揉她的头，看到她散乱的头发，又把手收了回去，“记住，明天来镖局，让我爹亲自教你。” 314 细思极恐（爆5） 天黑了，摆摊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就连陪着顾老爷去县城的宋林也没回来，宋奶奶、宋老爷和许氏感到了不安。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宋老爷子连烟袋也不抽了，一会儿往外跑一趟，自从天黑以后不知道跑多少趟了。 “呸呸呸……”宋奶奶赶忙呸了几口唾沫，“你这乌鸦嘴，别瞎说，他们能出什么事！” 宋老爷子也赶紧呸了几口，再次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宋奶奶也没拦他，老头子不去，她也会出去看的。 许氏捂着自己的胸口走进来，“娘，我总觉得在这心里跳的厉害，不、不会是月、月儿出事了吗？” “想什么呢？” 宋奶奶非常镇静，她怕自己稍有不镇静，许氏就会不管不顾的去县里，“要真的事月儿出事，顾老爷来找老大的时候早就说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我这心里就是跳的厉害。” “你这是饿了，不等他们了，咱们先吃饭，剩下的给他们留在锅里，等回来给他们热热。” …… 酒楼后院，二丫被放在床上，宋宛月给她盖上被子，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无论她做什么，刘翠兰都寸步不离，宋林、宋树和宋三小也是不错眼珠的看着。 宋宛月被几人看的无奈，坐回桌边，“爹，二叔，二婶，三叔你们别这样，弄的我都有压力了。” “我们就想看着你。” 宋林哑着声音。 宋三小和宋树齐齐点头。 宋宛月更无奈了，一人给倒了一杯茶，放在他们面前，“怪我，当时应该一边追，一边让人给你们送个信的。” “那些该死的人贩子，要是让爹遇到，爹打死他们。” “对，打死。” 宋三小和宋树齐声附和。 宋宛月差点被他们逗笑。 宋林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伸出手摸她的头，“月儿，你真的要吓死我们了。” “就是。” 宋三小指着自己额头，“看到没，三叔吓得都自残了，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个时辰，估计都见不到三叔了。” “你还好意思说。” 宋树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跟着月儿去了镖局，月儿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宋三小不愿意了，“二哥，你这就冤枉我了吧！我没陪月儿去，是因为我要留在摊子上干活。” “我们让你干了吗？逼着你干了吗？说不让你陪着月儿去了吗？” 刘翠兰一连三问，“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怨你，回家我就跟娘告状，以后你别想有好日子。” “我没法活了。” 宋三小哀嚎。 宋宛月彻底被逗笑了，“二叔二婶，你们就别怨三叔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答应你们，以后不独自出门，再也不让你们担心。” “和二丫一起也不行。” “好。” 宋宛月看向床上的二丫，见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悄悄松了一口气，如果她这个时候醒过来，告诉众人拐她走的是宋莲，宋宛月之前说的谎话就全露馅了。 …… 张家的外宅，院内。 管家看到张老爷的惨状，连滚带爬的就要去报官，还没从院子里出来，就被几个闯入的小厮拦住，二话不说，拿绳子绑住他，又堵住他的嘴，拎回屋内，扔回张老爷身边。 管家吓得一动不敢动，惊惧的看着几人。 几人没看到，站在屋门口，好像是等谁来。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等的管家觉得再没有人来，自己就陪着老爷死到这了。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少爷。” 门口的几人齐齐喊。 管家顿时睁大了眼，看着门口，顾义缓缓走进来。 许是看过那几个死人，又或者是走过来不小心沾上的，顾义白色的衣角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红的刺眼。 管家不由的缩了缩身体。 顾义没看他，眼光落在没穿衣服的张老爷身上，想到他这个样子，是想对小丫头行不轨，周身的戾气瞬间升起来。 管家越发惊惧，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不仅是他和自家老爷，就是这清平县的人都看走眼了，顾家少爷并不傻；顾家也并非是外间传言的那般，只是稍微有钱的富户。 想到此，管家浑身哆嗦起来。 他在见到宋宛月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老爷会对她有兴趣，他也劝过，就算宋家不行，顾家可不是好惹的。可老爷被色迷了心窍，说什么也不收手，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对，顾义既然带着人上张家门上去要人，就证明他在这之前是不知道宋宛月在这的，也就是说杀了老爷和这些人的并不是顾义的人，而是，而是……宋宛月！ 管家哆嗦的更厉害了，呜呜叫着。 “有话说？” 管家拼命的点头。 顾义摆手，小厮过去抽出堵嘴的东西。 “顾少爷饶命，顾少爷饶命，这都是老爷干的，与我无关，我劝过他的，真的劝过他的。” “劝过？” 管家砰砰砰的磕头，“真的劝过，可小的只是一个下人，老爷根本不听。” “你的情我领了。” 管家停止了磕头，愣愣的看着他。 “有多少个了？” 顾义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管家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记、记不清了。” 老爷有这种嗜好很多年了，他们都是买年龄小的女孩子进来，每年都买好几次。 “记不清？” 顾义的声音明明听不出喜怒，管家却听的一个激灵，连忙改口，“有、有上百个了。” “且按一百个算。” 管家不明白什么意思。 顾义亲自弯腰捡起一块瓷片，走到他面前蹲下，扯住他身上的绳子，用瓷片一点点的割断，然后把瓷片举到他面前，“用这个，扎那老混蛋一百下，我便饶了你。” “我、我、我……” “不敢吗？” “敢、敢、敢。” 管家抖着手接过瓷片，顾义起身回了椅子上坐下，“开始吧，扎脸。” 管家哆哆嗦嗦的举起手，闭上眼扎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他不敢睁眼，越扎越快，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 315 你猜（爆6） 一百下扎完，管家瘫在地上，手因为紧握瓷片也被割出了血，他却没有感到疼痛。 “还有谁参与了？” 顾义的声音传来。 管家赶紧打起精神，“没、没有了，老、老爷也是有、有脸面的人，也、也怕传出去不好，特意在这边买的院子，连丫鬟和小厮也都是我私下买的，没敢在那边府里过明路。” “处理了吧。” 管家猛然睁大眼，“顾少爷，顾……唔……唔……唔。” …… “伯父，二叔二婶，三叔，小丫头……“ 顾义推门进来，“我爹让我问问你们，今晚还回去吗？如果不回去，我爹说派人去给家里人送信。” 宋林腾的站起来，直拍自己的脑袋，光顾着担心月儿了，忘了家里人了，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家里人一定担心坏了。 “回、回、回，马上就走。” 宋树和刘翠兰还有宋三小三人也站起来。 “行，我这就去给我爹说一声，牛车就留在酒楼，明日让伙计给送回去，你们都坐马车，这样快一点。” 今日众人又惊又累，明天不一定能爬起来，爱财如命的刘翠兰也难得的没有反对，“就听义儿的。” 顾义又转身出去。 宋家人也急忙往外走，走了两步，宋林想到还在昏睡的二丫，转身回来用被子包裹住，抱着她来到外面。 顾老爷和顾义已经等着了，一共三辆马车。宋林抱着二丫自动要上最后面一辆，被宋宛月喊住，“我和顾义同坐一辆，爹把二丫放这辆马车上，免得她醒来看不到我。” 想着二丫素来和宋宛月亲近，再说今日也受了惊吓，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宋宛月应该会好一些。宋林听从了月儿的建议，把二丫放去了她车上，自己上了后面的马车。 顾老爷的马车在前，顾义和宋宛月在中间，宋家人乘坐的马车在后，三辆马车很快出了城。 宋宛月很没形象的瘫在马车上。这具身体还小，今日用了异能，早就有些撑不住了。 顾义把她拉起来，又把马车上备的被褥打开，铺好，这才示意她重新躺下。 宋宛月躺好，把二丫也搂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 顾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没问她是如何杀了那些人的，也没问她经历了什么，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静静地安抚着她。 顾义脑中闪现她第一次救自己的情形，那时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对着他亲下来。他觉得稀奇极了，他虽然是顾家少爷，可他才十一岁，那女孩就算是想要嫁给他，也未免急切些。 想到此，他无声的笑了。 “笑什么？” 宋宛月闭着眼睛问。 她很累，几乎躺下的瞬间就能睡过去，可她不能睡，得等着二丫醒来，教给她怎么说。 “你猜？” 宋宛月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依旧闭着眼，觉得自己的声音飘忽的很，“不猜。” 顾义又笑了，“睡吧，二丫醒了我喊你。” 宋宛月不客气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才睁开眼睛。 “姐姐。” 宋宛月偏头。 二丫欢喜的笑了，从凳子上下去，“我去告诉奶奶。” 宋宛月腾的坐起来，“二丫，等等！” 二丫看她。 脸上没有一丝受到惊吓后的不安和惊惧。 宋宛月看了眼外面，院子里没人，也没有任何声音，家里人应该都去堂屋配料了。 她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二丫，你还记得昨日的事吗？” 二丫点点头，“记得。” 宋宛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晚上。” 宋宛月心沉下去，“家里人问过你没有。” 二丫又点了点头，“问了，我按顾哥哥教我的说的。” “顾哥哥？” “嗯。” 点着头，二丫神秘兮兮的靠近她，“昨天晚上我在马车上醒的，他告诉我不要说是姑姑把我骗走了，要是那样说的话，家里人会怪姐姐没有看好我，就说是被陌生人拐走的。” 宋宛月松口气，捧过她的脸来亲了一口，“二丫真懂事。” 二丫小脸一下红了，和宋宛月有些相似的眼睛闪着灼灼的光。 宋宛月伸出小手指，“来，咱么拉勾，顾哥哥教你的这些话你谁也不说给听，就是你娘也不说。” 二丫稀奇的也伸出小手指，学着她的样子和她的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氏不放心，过来看看宋宛月醒了没有，正好听到这句话，笑着推门进去，“什么拉勾上吊，谁要上吊？” “娘。” “伯母。” 许氏摸了摸二丫的头，问宋宛月，“饿了吧，穿衣起床，娘去给你热饭。” 看她眼睛通红，知道她昨晚一定哭了很久，宋宛月起身抱住她，“娘，我没事。” 许氏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虽然宋林回来说的轻描淡写，可看到宋宛月被从马车上抱下来，又被抱进屋里，就连她给脱了衣服，都没有醒，她就知道没有宋林说的那么简单，回屋后细问了一下，得知月儿是追出城去，趁着那些人马车坏了，找了机会把二丫救出来的，她就后怕不已，如果月儿没救出二丫，反被那些人也弄走了怎么办？ 声音有些哽咽，“以后遇事别逞强。” “我知道了娘，以后不会了。” …… 许氏去热饭，宋宛月穿戴好了出来，二丫跟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 许氏给她们做的衣裳一模一样，鞋子也一样，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亲姐妹。 宋明畏畏缩缩的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神闪了闪。 二丫先看到了他，瞬间躲去宋宛月身后。 宋宛月看过去，冷了声音，“有事？” “我、我是来、来喊二丫娘回去的，宋莲的邻居来了，说、说宋莲和黄四都死了，让我们去、去给他们收尸，顺、顺便把、把花儿接过来。” 宋宛月眯了眯眼，“你等着，我去给你喊人。” “谢、谢谢。” 宋明赶紧退了出去。 宋宛月拉着二丫的手去了作坊，喊了宋明媳妇回家。 不大一会儿，宋明媳妇就跑了过来，她虽然听了宋宛月的主意，管制住了宋明，可这样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处理过，不知该怎么办好，“月、月儿，你、你能不能陪我们去一趟？” 316 严防死守（爆7） 许氏刚把热好的饭端到宋宛月屋里，闻言看向宋明媳妇。 宋明的话刚才家里人都已经听到了，不过他们和那边已经断了关系，自然也没有人过去问。 宋明媳妇慌的不行，她也知道宋宛月年纪小，不适合处理这样的事，可她真的不行，这么多年，她就没有出过宋家村，一想到去县里，她就腿脚发软，更何况还要处理这样的事。 “大、大嫂，我、我……” 许氏叹口气，“这件事月儿没法出面，这样，我让当家的跟你去一趟。” 宋明媳妇顿时有了主心骨，“我回去收拾一下。” 等她走了，许氏去堂屋找宋林。 宋林放下配料站起来。 宋奶奶嘱咐，“你就是去撑门面的，到了那里后一句话也不要多说，随便他们怎么办。” 宋林应下，回屋换衣服，走过宋宛月屋子前，被叫住，“爹，您进来一下。” 宋林进去，宋宛月给了他一张十两的银票，“要是婶子拿不出钱来，您帮着买两副薄棺。” 宋林接了，虽说两家已经断了关系，可他和宋莲身体里还留着一个祖宗的血，真让他看着两人被破席一卷，随便挖了个坑埋了，他也做不到。 回屋换了衣服，把银票揣好，来到宋明家门前。 来报信的是宋莲家的邻居，张嫂子的男人。 昨夜花儿住在张嫂子家里，早上还不见宋莲喊人回家，张嫂觉得纳闷，过去一看，差点没吓死，慌忙让自己男人去报了官，然后赶了牛车过来报信。 宋瓜氏嚎天嚎地的哭了好久，是真哭！ 宋明不争气，又娶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媳妇，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宋莲了，虽然一年回不来几趟，可每趟来都会给她一些钱，买两盒槽子糕，以后再也没人给她买了。 看到宋林过来，宋明两人往外走，宋瓜氏也不嚎了，一个骨碌从炕上下来，“我也跟着去。” 女儿女婿肯定攒的有家底，可不能让宋明两人得了去，她得跟着去，把银子抢到自己手中。 没人拦她。 几人上了牛车，一路谁也没话，到了宋莲门前，仵作已经验完尸，宋莲和黄四两人被抬出来放在院子里，不少的人站在院门外围观。 牛车在院门口停下，宋瓜氏利落的下去，脚还没着地，人已经嚎上了，“我的莲儿啊……” 还没嚎完，就被衙役拦住，“干什么的？” 宋瓜氏后面的嚎声顿时哑在了嗓子口。 “官、官、官爷……” 宋明抖着声音，“我、我、我们是宋、宋莲的家人。” 衙役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放进去。 宋瓜氏扑在宋莲身上，再次哭天抢地的嚎起来。 宋明哆嗦着嘴唇，“官爷，他们是……” “女的被男的灌了老鼠药，想要往外逃，被门槛绊了一下，撞昏过去就这么死了，男的也喝了老鼠药畏罪自杀了。你们既然是他们的家人，帮着收拾吧。” 衙役说完，撤了阻拦人群的绳子，招呼另外几名压衙役走了。 围观的人也在议论了一会儿后纷纷散去。 “婶子……” 张家嫂子领着花儿上前，正欲把孩子交给宋瓜氏，宋瓜氏已经快速起身，跑进屋内，咣当一声把门关上，然后有闩上。 张家嫂子，…… 疑惑地看向宋明媳妇。 宋明媳妇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婆媳多年，她还能不知道婆婆进去做什么。 伸出手，把花儿拉到自己怀里，对张家嫂子道，“辛苦您了。” 这么多年，张家嫂子从没见过她，因此多看了她两眼。见她不像是刻薄的人，稍微放了心，花儿和她女儿几乎是一块长大，要不是家里不富裕，她恨不得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孩子受了些惊吓，回去好好安抚安抚她。” “我知道，多谢您了。” 张家嫂子摆手，听到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摇了摇头，没再多说，招呼自家男人回去了。 宋瓜氏把屋内翻遍了，只找到不到一两银子，气得把黄四祖宗八辈骂了一个遍！又骂了宋莲一顿，这才打开门，一眼看到花儿依偎在宋明媳妇怀里，更生气了，又是一个赔钱货，还得他们贴补。 花儿每次随宋莲回娘家，宋瓜氏都对她很好，这是第一次看到宋瓜氏如此凶狠的模样，吓得紧紧的搂住宋明媳妇。 “好了……”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的宋林开口，“去买两副棺材，把他们埋了吧。” “不行！” 宋瓜氏当即就跳了起来，“凭什么埋这个东西，不管他，只给莲儿买就行。” 宋明朝她伸出手。 宋瓜氏当即瞪起了三角眼，“干什么？” “给钱去买棺材。” “没有。” 宋瓜氏把手藏去身后。到了她手的钱，谁也不许动。 见她不给，宋明也没强要，“那就拿席子裹吧裹吧随便埋了。” 早就知道他们是这个德行，宋林去了棺材铺，买了两口薄棺，又买了烧纸和几尺白布，让人给送了过来。 剩下的事他也没掺和，跟宋明媳妇说了一声，去了酒楼赶自家的牛车。 …… 顾夫人和顾义来到宋家的时候，宋宛月刚把饭吃完。 顾夫人拉着她仔细打量，见她真没有受伤，才算放下心来。 “昨日听到消息，我都要急死了，这事怨我，我不该让义儿跟着我一块去，要不然你也不会出事了。” 看她自责的很，宋宛月看了顾义一眼，见他微微摇头，便知道他没有对顾夫人说出实情，笑着保证，“让您担心了，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单独出门了。” “你自己说的这话可要记住了。” 顾夫人是真的担心她，接触了这几个月，宋宛月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样，“你长得好看，那些人贩子惦记的就是你这样的小姑娘，他们一次没拐走，说不定还会盯着你。” 她这样一说，宋奶奶和许氏听的也害怕了，在心里一致决定，以后坚决不让宋宛月一个人出门。 “奶奶，伯母……” 顾义道，“我想给你们商量一件事情，我想让我爹给小丫头请个师傅，教她武功，用来防身。” 317 突然涌出的记忆（爆8） 宋奶奶和许氏愣住。 宋宛月也看向他。 顾义也她对视了一眼，继续道，“小丫头这次没有出事是幸运，可以后呢？家里人总不能不让她出门吧？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自己有武功傍身，这样，就算再遇到什么情况，她也能自救。” 宋奶奶和许氏对看了一眼。十里八村的，还没听说过谁家的女孩子学武功的。 不过诚如顾义所说，如果月儿有武功傍身，以后再出门她们也会放心一些。 “师傅严厉吗？” 宋宛月，一副想学又怕师傅太严厉的样子。 众人看笑了。 许氏笑着道，“让亲家母见笑了，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 顾夫人笑着摆手，“这已经算好的了，要是放在我家那两个闺女没出嫁以前让她们学武功，她们打死都不会答应。” “我回去就跟我爹说，最多五六日就能把人请来。” “也好。” 宋奶奶下了狠心，“就让她学，学的和齐大小姐一样，以后坏人见了月儿都绕道走。” …… 宋林赶着牛车回来，顾夫人和顾义已经走了。 宋林把宋莲和黄四的情况大概给家里人说了说。 听到宋莲是被毒死的，宋家人很是唏嘘。这些年，黄四对宋莲还算不错，吃喝穿戴上都由着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毒死了她。 “那些官差说什么原因了没有？”宋奶奶问。 宋林摇头。 要是搁在别家人身上，肯定要问问的，可宋瓜氏一心想着搜刮宋莲两人留下来的银子，根本没想起来问，宋明就更不可能问了。 宋奶奶叹口气，“人有祸兮旦福，这话一点不假，谁能想到宋莲最后这么死了？看来呀，闺女说婆家，一定要说个人品好的，不能说那些品行不端的，就像黄四，看着对宋莲不错，最后还是要了她的命。” “咱们义儿就好。” 刘翠兰笑着接话，现在是怎么看顾义怎么顺眼。 宋奶奶对顾义也很满意。“确实好，原本嫌他傻里傻气的，现在我觉得，傻点挺好，知道一心一意的对咱们月儿好。” “对了，老大，顾夫人和义儿刚才来了，义儿说想让顾老爷帮着请个师傅教月儿武功，我答应了。” “我一路回来也正想这事的，昨天齐大小姐临走时说要让月儿去镖局跟齐大当家的学武功，我就记在心里了，还想着过两日我和孩子他娘去谢谢人家帮忙，顺便提提这事呢。” 宋三小竖起了耳朵。 “不用提了，镖局里人多，路又远，让月儿住在那里我们不放心；不住在哪里天天跑太累了。还是听义儿的，让顾老爷帮着请一个，费用咱家拿。” “其实，我还是觉得去镖局学好。” 宋三小炸着胆子说，见宋奶奶没拿巴掌呼他，这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镖局虽远，可有齐姑娘跟月儿作伴呀，这样她练起武来也不会觉得烦，至于来回走的事，就更好解决了，我们家也买一辆马车，每天早上我把月儿送去，等收了摊以后就过去等她，什么时候练完我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他话音刚落，宋奶奶一个巴掌呼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背上，打的宋三小呲牙咧嘴。 “当我不知道，你哪里是想接送月儿，你就是想让家里买辆马车！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咱家就是一个乡下人家，有辆牛车就已经很好了。” 宋三小一个字不敢再说。 宋瓜氏一家半下午回来，看他们一家三口租了牛车还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有好事的问，宋瓜氏又是一阵骂骂咧咧，手指头一下一下戳花儿的头，直骂她是个来讨债的。 宋莲被毒死的事很快传遍村里，村里人跟炸了锅一样家家都议论纷纷。 宋家人却没理会，等宋宛月歇了一天以后，宋林和许氏带着她去威远镖局道谢。 宋奶奶让宋慎去作坊拿了十块火锅底料，又给了宋林银子，让他们去了县里以后买几盒上好的点心带过去。 家里的牛车放满了东西，几人坐不上去了。 再说了，他们走的也早，宋奶奶舍不得让宋宛月受那份罪，让宋林又去借了一辆牛车过来，等太阳出来了，才让他们去县里。 刚走出村子，就碰到坐着马车迎面而来的顾义。 “伯父、伯母，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宋林停下马车，“去威远镖局，那天齐大当家的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和你伯母带着月儿去谢谢人家。” “这么冷的天，做我的马车去，正好我也要去县里。” 宋林也没推脱，让许氏和宋宛月先上去，自己把牛车还回去，又快步跑了回来。 上了马车，长呼一口气，“还是马车内暖和，怪不得老三想要买一辆。” 顾义早就想给宋家一辆马车了，闻言立刻道，“不用买，我家里有，明天我让他们送一辆过来。” “不不不。” 宋林摆手，“也就是你三叔那么一说，我们家哪用的着马车，你千万别让人送。“ 顾义看向宋宛月，宋宛月摊了摊手，顾义忍不住要去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宋林和许氏也在马车上，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 宋林和许氏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宋林黑了黑脸，顾义刚才那个动作很自然，就好像做过许多次似的。 这个臭小子，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不知道沾了月儿多少便宜。 许氏看向自己女儿，见她好像习以为然了，抿了抿唇，暂时把想要说的话压下去。虽然两人已经定亲了，但毕竟年纪还小，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像，就像…… 许氏忽然捂住自己的头，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脑中窜出来。 宋林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孩子他娘，你怎么了？” “娘。” 要窜出来的东西瞬间消退了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要不是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许氏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抬起头，朝着两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头刚才疼了一下。” 318 反常举动（爆9） 许氏话声没落，宋宛月的手搭在她脉搏上。 宋林也吓到了，许氏虽然看着柔弱，却很少生病，更别说突然头疼了。 也不顾宋宛月和顾义在场，抖着手强硬地把人搂在怀里。 许氏脸腾的红了。 “娘以前有过这种情形吗？” 许氏红着脸摇头，微微挣扎着要从宋林怀里起来，宋林哪里会放手，“别动，让月儿好好给你看看。” 宋宛月收回手，“娘没事，应该是被我的事吓到了，这两日没睡好，等回家后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那咱们改天再去，义儿，让马车掉头咱们回去。” “我真的没事。” 许氏强硬的坐起来，连脖子都羞红了，掩饰性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这两日确实没睡好。”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要是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许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你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宋林还是不放心，看向宋宛月。 “娘真的没事，爹要是不放心的话，等我们从县城回来，去让姚大夫看一下。” “好，好、好。” 许氏想要说自己真的没事，不用去，看他担心如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路上，宋林不错眼珠的看着她，也没了说话的兴致，许氏找了几次话茬，也被他敷衍了过去。 一直到了县城，见她没有再头疼，宋林才安下心来。 让车夫找了一个好的点心铺子，宋林买了两盒上好的点心。 顾义送他们到了镖局门口，没下马车，“我去酒楼，到了以后我会让小四回来等你们出来。” 宋林和许氏也没推辞，看着马车掉了头走了以后，走到镖局门口。 值守的人认识宋宛月，直接领他们进去。 齐夫人正在缝衣服，听到禀报立刻放下，快步迎出来，“一大早喜鹊就在门前叫，我就知道家里要来贵客，没想到是你们，快进，快进。” “去，喊大当家和英子回来。” 丫鬟快步去喊人。 “齐夫人。” 许氏行了礼，齐夫人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没回礼，而是双手扶住她，“我呀，这么多年跟着当家的住在这镖局里，早就不知道这礼怎么行了，您别见怪。” 许氏也是下意识的行礼，听她这样说，笑着道，“我也生疏了。” “齐伯母。” 宋宛月将齐夫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笑着喊人。 一个人从小的学的规矩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失了记忆，也不会忘记，就像是她娘这样，齐夫人不行礼，分明是想掩饰什么。 “月儿啊。” 齐夫人拉着她的手，“昨日我就像和英子过去看你的，你齐伯父说你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多谢齐伯母挂念，我早就没事了，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好的很。” 齐夫人被她逗笑。 羡慕的说许氏，“你这女儿是真好，如果英子有她一半的贴心懂事，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娘又在月儿面前嫌弃我。” 齐英人未到声先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走进院内，“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您亲生的，是捡来的呢。” “你这丫头，怎么给你娘说话呢？” 齐武也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目光先落在宋宛月身上。 “齐伯父。” 齐武应下，“没事就好，天冷，去屋里坐。” 众人去了花厅坐下。 宋林把买的点心和十块火锅底料放在桌上，“多谢齐大当家的那天帮我们找月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见外了、见外了。” 齐武不知道油纸包的是火锅底料，“怎么说月儿也是从我们镖局里走的以后才失踪的，帮着找人是我们应该的，东西你快拿回去。” “一点心意，齐大当家的就收下吧。” 宋家家底如何，宋思中了举人摆席的时候他们去过了。 现在桌上的两盒点心他们也经常吃，知道五两银子一盒，两盒就是十两，不说油纸包里的东西，就这两盒点心的花费还不知道是宋家人省吃俭用多少日子攒下来的。 齐武还要推脱，宋宛月调皮笑着问，“齐伯伯真不要？” “举手之劳，齐伯伯要是收了你们的东西，还不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好，那我们就拿回去了，反正您也不喜欢这火锅底料。 “等等！” 齐武看着油纸包，“你说，这里面是火锅底料？” 宋宛月忍住笑，“嗯，两种口味，麻辣的和骨汤的。” “我收下了。” 没等她话音落，齐武急切的改了口。 上次去悦客来酒楼，被顾义呛了一顿，他们自然是没脸再去了，可火锅也是真好吃，他们一直念念不忘。 齐武说完，才觉得自己急切了些，黝黑的脸庞微微泛起红。 齐夫人将他的囧色看在眼里，笑着替他解围，“自从上次吃过以后，你齐伯父就念念不忘，可镖局里事多，我们一直过不去，这下好了，在家里就能吃了。” “伯父，伯母尽管吃。只消让人给我家摊子上捎个信，我就会立刻给你们送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齐英惦记这让宋宛月过来学武的事，见他们的话声告一段落，立刻问，“月儿，你过来跟我爹学武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齐武和齐夫人也看向她。 宋宛月面不带色的笑着，“我爹回去跟家里人说了，奶奶心疼我吃苦，说什么也不让我过来。”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许氏还是跟着帮腔，“是啊，婆婆把月儿当宝贝疙瘩，说什么都舍不得，我和当家的也劝了，说月儿习武有好处，婆婆就是不松口，我们也不能逆着她。” “我去帮着劝说。” 齐英说的急切。 许氏和宋林只当她关心宋宛月，心里更加感激。 “多谢齐姐姐，我自己也是不想学，我听别人说，练武太辛苦了，我自小娇生惯养惯了，不想吃苦。” “谁告诉你练武辛苦的，顾义？” “英子！” 齐夫人呵斥。 319 达成交易（爆10） 话说完，齐英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眼光迅速在宋宛月脸上略过，见她神色无恙，暗暗松了一口气，辩解，“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说。” 齐夫人瞪她一眼。 齐英不敢吱声了。 齐夫人歉意的对着众人笑了笑，“英子说话口无遮拦，还请不要见怪。” 宋林和许氏不知道顾义和齐家之间发生的事，只当齐英心直口快，许氏忙道，“齐大小姐也是为了月儿着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见怪。” “是啊……” 宋宛月笑着接了话，“齐英姐姐也是为我着想，我听小叔说，那日我失踪，她比我家里人还着急，齐伯母就不要怪齐姐姐了。” 齐英嘴唇动了动，齐夫人一个暗示的眼神看过去，齐英又把嘴闭上了。 …… 酒楼。 章谨忐忑不安的随着魏掌柜的来到后院。 前些时日，章府一连好几天有人闯书房以后，府里已是风声鹤唳。不管是哪个房里的人都不敢外出，也不敢私自出来活动，就连章怀也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他自然也不敢在这个风头上惹了爹不快，一直缩在家中。 昨日院中突然被扔了一封信，信上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顾家少爷找他。 看完信，章谨吓出了好几身冷汗。章家顾家水火不容，要是这封信被自己爹看到，他非得活剥了自己不可。 一下午外加一晚上他吓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顾少爷找自己什么事，一直到了中午，也没想出什么来，一咬牙，趁着府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少爷，章公子来了。” 魏掌柜的在门口小声禀报。 “进来！” 魏掌柜推开门，躬身退在一边，做个请的手势。 章谨谨慎地走进屋内。 魏掌柜把门关上，立在门外。 “见过顾少爷。” 章谨行礼。 顾义闲适的坐在椅子上，顺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坐吧。” 章谨拘谨的坐下。 没等他开口，顾义道，“请你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章谨霍然看向顾义。 他只是一个庶子，家里的生意都在章老爷和章怀手中，从来没有让他插过手，用什么交易？ 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顾义嘴唇勾了勾，“我说的交易并非是你想的那个交易，我说的交易是：我帮你夺得掌家之权；你，帮我除掉章怀！” 章谨吓得腾的站起来，椅子被带翻，重重的倒在地上。 咣当！惊得章谨身体颤了几颤，下意识抬脚就要往外走，可脚下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似的，怎么也抬不动。 “顾、顾、顾……” 屋外，魏掌柜神色凝重。 这些时日，一直派人潜入章家，并不是为了偷美人笑，而是想让章老爷惊慌失措，去找他背后的靠山。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章老爷丝毫没有动静。 原本魏掌柜还可以再等的，宋姑娘突然出了那样的事，少爷坐不住了。 “怎么，不想？” 屋内，顾义云淡风起的看着章谨，丝毫没感觉自己说了多么让人惊骇的话。 噗通！ 章谨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滴在他的衣襟上。 章怀仗着嫡子身份，欺压他们多年，他有无数次想着有朝一日弄死他，可、可、可只是想想而已。 “章家在清平县待不了多久了。” 顾义慢慢悠悠的说。 章谨愣愣的看向他。 “首先袁家就和章家势不两立，杀女之仇他们不是不报，是没到时候，一旦有了时机，袁家人自然会出手，这个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章谨嘴唇动了动。 “其次是我，他当初为了让章瑶嫁给我大哥，章家使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我一直记在心里。如果不是为了顾忌大哥要参加科举，我早就收拾你们了。” “再者就是我大哥，他不仅中了举人，明年还会进京赶考，如果榜上有名，你觉得他会忘了章家对他的算计？” 章谨的嘴唇再次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章家在清平县有这么多仇人，自然不能留下来，可无论举家搬迁到了哪，你永远都是庶子，永远都会被章怀欺压一头，家里的财产永远没有你的份。” “我、我……” “还有你的妹妹，她今年年纪不小了吧？你说你们搬迁以后，章怀会不会用她去讨好别人？” 章谨嘴唇抖的厉害。 顾义端起桌上茶盏，右手执盖，轻轻拨弄着上面的茶叶。 屋内落针可闻。 “如何？” 顾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内尤为响亮。 章谨惊得一个哆嗦，抬起满是汗珠的脸，“我、我、我……” “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想好了，和我做了这个交易，以后章家偌大的家产都是你的，你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你也能好好的孝敬你的亲娘，保护好你的妹妹。你还能，发挥自己的本事，风生水起！” 屋内再次静下来。 屋外。 魏掌柜竖着耳朵，屏着呼吸。 良久以后，才听到章谨带着抖意的问，“怎、怎么做？” …… 宋林三人在镖局呆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 齐武和齐夫人还有齐英把他们送出来。 小四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他们出来把马凳放下来，恭敬地候在一边。 齐夫人很是不舍的拉着许氏的手，“冬日里没什么事，你就带着月儿经常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许氏笑应下。 齐夫人示意，两名丫鬟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先放去马车上。 许氏觉得不好意思，他们本来是表示谢意的，结果拿回去的东西比谢礼还多。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家里有的是，就别客气了。” 许氏再次道谢，几人上了马车。 等马车离开镖局门口，宋林长长舒了口气，齐夫人说话比许氏还要温言细语，他都不敢大声说话，憋死了。 许氏看他如此，笑的不行。 宋林也跟着嘿嘿笑，笑完了后道，“我看刚才那点心不错，咱们也买两盒回去给爹娘吃。” 许氏和宋宛月自然没有意见。 马车重新停在点心铺门口，几人下了马车，刚要往里走，一名老妇人从里面出来，差点和他们撞个满怀。 “对不……” “姑！” 宋林喊。 320 姑奶奶（爆11） 老妇人也惊喜不已，“林儿，你怎么在这？” 宋林激动得话都说不稳了，“我、我来买点心。” 许氏也喊了人。 老妇人高兴的应了，目光落在宋宛月身上，“这就是月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姑奶奶。” “哎。” 老妇人应得声音很大，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拎着点心随后出来的一男一女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女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跟着男子一起喊人，“表哥。” 宋林更高兴了，“二表弟，弟妹，你们也跟着来了，走走走，回家，回家。” 看他往马车边走，老妇人惊讶，娘家两个兄弟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虽然大哥那边日子还算不错，但供宋思上学也花费不少，一年到头剩不了钱。且看，这车还有专门的车夫，旁边站着的那个孩子看起来像是个小厮，大哥家这是发了什么大财？ “林儿啊，家里怎么想起来置办马车了？” “哪是咱们家的，是义儿的。” “义儿？” “对。” 宋林高兴的忘了解释，让几人上马车。 老妇人随他们上来，老妇人的儿子郑文和他媳妇上了他自家的马车，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宋林把家里的事都说个不停。 听到宋思考中了举人，老妇人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好、好、好，咱们宋家总算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 “可不是，他中了解元后又回了书院去读书，准备明年春天上进赶考。” 老妇人高兴的直说好。 “你爹娘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你们去给我说一声，我也好跟着高兴高兴。” “思儿中了举以后，家里倒是摆了酒席，也想着去请您和姑父过来，又想着路这么远，别折腾您了，等明年春闱，思儿中榜后，再把您接过来。” 一路说着话，到了家门口，宋林先跳下去，扯着嗓子朝家里喊，“爹、娘，姑姑来了。” 宋老爷子和宋奶奶正在配料，听到他这一嗓子，同时愣了一下，而后快速起身，连手也没洗，快步出来，打开院门。 “大哥，大嫂。” 老妇人正好走到门口。 “妹子。” 宋奶奶一把拉住她的手。 当年她和宋老爷子成亲时，小姑子宋琴比宋老爷小三岁，还没到出嫁的年龄。姑嫂两人十分谈的来。虽然宋琴成亲后，离家远了，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趟，可有这份情分在，每次宋琴回来，宋奶奶都很高兴。 宋老爷子也高兴的不行，“大冷的天，别在门口，快进屋说话。” 宋奶奶拉着宋琴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还想着，等过年的时候，让老大去给你拜年的时候顺便把你接回来住些天，咱们好好说说话。” “我想着大嫂想我了，就赶紧回来了。” 宋奶奶斜嗔了她一眼，“就你会说。” 宋琴笑。 一脚迈进堂屋，看到了八仙桌上的许多调料，纳闷，“嫂子和我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呢？” 宋奶奶这才想起来，她和宋老爷子只顾高兴了，忘记把这些配料收起来了。不过宋琴也不是外人，回道，“这不家里开了一个火锅底料的作坊嘛，我和你大哥闲着没事，把用料配出来。” “我的天！” 宋琴惊呼，“咱家开了火锅底料的作坊。” 她家里也是做小生意的，自然知道火锅底料卖的有多火，不光是酒楼里，就是稍微有钱点的人家也会买回去自家用。 宋奶奶快速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瞒她，“也不是咱家开的，是顾家开的，咱们就是给人帮忙。” “顾家？哪个顾家？” “就是咱这有名的大财主顾老爷家，月儿和他们家的少爷定了亲事，人家这是帮咱们一把。” 宋琴不可置信的停了脚步，声音有些拔高，“月儿这么小就定亲了？” “说来话长，进屋我慢慢给你说。” 除了宋宛月，其余人也随后进了屋，宋老爷子去了屋内。 宋林和许氏留在外面，把八仙桌上的配料收起来，把桌子擦干净，又倒了水。 屋内，宋奶奶已经把宋宛月定亲的始末说了，宋琴听完，激动地抓住宋奶奶的手，“大嫂，你快把月儿叫过来问问，她看没看到过治不孕的方子。” 宋奶奶，…… 这得亏的是自己的小姑子，要是别人她一准打出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月儿还是个孩子，她看那种方子做什么？”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宋琴忙晃了晃宋奶奶的手，“大嫂，我这不是着急吗？老二媳妇成亲的头一年怀了孩子，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但把孩子摔没了，自那以后也没了动静。这一过都好几年了，我这也实在是着急。” 屋内屋外就隔着一个门帘，宋琴又没有压低声音，堂屋里的几人听到清清楚楚，郑文媳妇难过的低下头。 当初摔那一跤，完全怨她，婆家这些年不但没嫌弃，反而还想法设法的帮她治病。 郑文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宋奶奶朝外看了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就一直都没有？” 宋琴点头，“唉，没少看大夫，都说她身体没事，可就是怀不上，都急死我了。大嫂，你就帮帮忙，把月儿叫过来问一问。” 宋奶奶也不好拒绝了，让宋林把宋宛月喊了过来。 听宋琴说完，宋宛月摇头，“这种方子我没看到过。” 宋琴很是失望。 老二媳妇人很好，对公婆孝顺，和妯娌相处和睦，她真的不想给老二房里添人，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老二家也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啊。 宋奶奶拍拍她的手。 宋琴叹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先带着他们去二弟那边看看，免得她知道我来了，没有及时过去，又要闹腾个没完没了。” “去吧，我们就不陪你过去了。” 宋琴领着儿子儿媳过去，刚走进院子，宋瓜氏看到了她，颠着小脚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抱住她：“姐呀，你再不来，我都活不下去了啊。” 宋琴，…… 321 可怜的孩子（爆12） 宋瓜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莲儿死了，我连个依靠都没有了，还得替她养赔钱货，把我的棺材本都要用光了，我真的活不了了啊。” “你说什么，莲儿死了？” 宋瓜氏哭的更厉害了，“死了，被黄四那个丧尽天良的毒死了，我翻遍了他们家，总共找到不到一两银子，还给他们买了两口薄棺，我、我、我……” 宋琴心里惊得厉害，这才半年多没回家来，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事？ “别哭了，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宋瓜氏在袖子上抹了抹鼻涕，拽着她走进屋内，看到花儿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喊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拽了花儿一把，“去去去，滚外头去。” 花儿那日被宋莲和黄四的死吓到了，跟着宋瓜氏回来以后，又被她一直骂，精神有些恍惚。 花儿被她这么一拽，没站稳，直直的朝前趴去。 好在宋琴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住，呵斥宋瓜氏，“你这是做什么？” 宋瓜氏不以为意的撇嘴，“都是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她，莲儿也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说着，悲从心来，拿着架势又要哭。 “闭嘴！” 宋琴呵斥。 听出她真的生气了，宋瓜氏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宋琴把花儿交给自己儿子和儿媳，“你们带孩子去堂屋坐会儿。” 两人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手放在炕上，带着孩子出去。 宋瓜氏伸过手来，拿过去一盒点心，三两下拆开，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活像饿了好久没有吃饭似的。 宋琴没眼看。 外面，郑文媳妇怜惜的看着花儿，想着如果自己当初不摔那一跤，自己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见她脸上有些脏，掏出帕子轻柔的帮她擦拭，花儿吓得从她怀里挣脱开，跑去屋子一角害怕的看着他们。 郑文媳妇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尽量放柔声音，“别怕，我只是给你擦擦脸。” 花儿站着没动。 郑文媳妇想要起身过去，身体刚一动，花儿就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抖成一团。 郑文媳妇看得眼眶发酸，坐回去，绞着手里的帕子。 屋内，宋瓜氏吃的满口是点心，一边吃一边说，宋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楚宋莲是怎么死的。 “姐啊，我是真的没法活了，棺材本搭进去了不说，还给养这么一个赔钱货，我……嗝。” 宋琴皱眉，坐的离她远了一点儿，省得她把点心沫子喷到自己脸上，“好歹也是你的外孙女，别一口一个扫把星，一口一个赔钱货的。” “不是赔钱货是什么？我给她吃给她喝，养大了却成别人家的了。” 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宋琴懒得给她说，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角碎银子刚递过去，还没说话，宋瓜氏一把抓过去塞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捂住，生怕她再要回去似的。 宋琴，…… 外屋 郑文媳妇始终看着花儿，见她还在发抖，心疼的不行，戳了戳自家男人的手臂，又指了指屋内，示意他进去给孩子拿块点心。 郑文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进屋内。 “怎么了？” 宋琴问。 “我看那孩子饿了，想给她拿块点心。” 他的话还没落，宋瓜氏的三角眼瞬间瞪起来，“给她个赔钱货……” “你闭嘴！” 宋琴没好气的把点心盒子拿过去，捡了两块点心给了儿子。 郑文拿着出来，给了自己媳妇。 郑文媳妇没敢过去，只敢把手伸过去，“丫头，饿了吧，吃块点心。” 听到“点心”二字，花儿慢慢抬起头。 “吃吧。” 花儿害怕地看向屋内。 郑文媳妇小心翼翼的起身，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拉过她的小手，把点心放在她手里，柔声，“没事，吃吧。” 屋内， 摸着怀里的银子，宋瓜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又要哭，“姐呀，你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没法活了，我家平时那个一脚踹不出屁来的玩意，突然发疯了，要杀了我和明儿，吓得我和明儿一天天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谁？” 宋琴不敢相信，宋明媳妇那逆来顺受的性子，能做出要杀人的事？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扫把星！她现在可能耐了，把大丫卖去当下人，把二丫送给了那边，整天也不着个家，偏偏宋明又怕她怕的要死，连个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放，我……” 宋琴自然不信她说的话，但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宋瓜氏也不会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当即决定回去问问。 “行了，我刚来，累的很，先去大哥那边歇会儿，等休息好了再过来。” 说着，起身。 “姐！姐！姐！” 宋瓜氏从炕上蹦下来拽住她，“你、你再给我点银子，我留着当棺材本。” 宋琴，…… …… 等宋琴三人出了门，宋奶奶拿了银子给宋林，让他去买肉，嘱咐他多买点。自己又去了厨房，把家里所有的菜都拿到堂屋，放在八仙桌上，一边择菜一边和许氏说话。 “我看你姑是真着急了，说话完全没顾忌郑文媳妇，那孩子出门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心里不定多难过呢。你说也是的，大夫都说了身体没问题，怎么就没有呢？” “孩子的事强求不得。” “话是这么说，他们成亲都七八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先不说自家人，就是别人的议论也不会少。” “请姚大夫过来帮忙看看吧。”宋宛月领着二丫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说道，“他医术好，说不定会有办法。” “那敢情好，这样，你现在就去请，我和你娘多做几个菜出来，中午留姚大夫在家吃饭。” 说着，忽然想起点什么，放下菜，进了屋内，把刚才宋琴拿来的两盒点心拎出来给宋宛月，“把这个给姚大夫捎上，光麻烦人家，咱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宋宛月拎着点心出来，给了小四，让他去把姚大夫接来，“你告诉姚大夫，中午我亲自掌勺，他来的晚了，就没得吃了。” 322 痛哭（爆13） 小四接了点心，拿着就往门外跑。 顾家的马车宋林坐着去买肉了，他也没等着回来，直接坐上郑家的马车，“劳驾帮我去接个人。” 宋林很快买了肉回来，宋宛月让他洗干净，按照自己的要求切不同的形状，还没切完，宋琴三人就回来了。 宋琴又给了宋瓜氏一小锭银子，她也知道宋瓜氏那边的日子艰难，就当帮他们一把了。 不过特意嘱咐了，让宋瓜氏对花儿好一些。 一进门，看到二丫，想起宋瓜氏的话，忍不住问出口，“这不是宋明家的二丫头吗？！我说没有看到她呢，没想到会在这里。” 宋琴这话说的有技巧，宋奶奶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猜到宋瓜氏定然给她说了什么，笑着道，“你要想知道什么就敞开了问，别拐弯抹角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嫂子我是一根肠子的人，听不出你这拐了几道弯的话。” 心思被戳破，宋琴也不恼，笑呵呵的在宋奶奶身边坐下，“大嫂给我说说，这些日子咱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宋奶奶从宋明设计宋三小去赌坊开始，到两家断绝关系，还有后来发生的事都给她说了。 宋琴听完，气的差点扔了手里的菜，说郑文，“你去把宋明给我喊来，我要狠狠的收拾他一顿！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想把亲生女儿卖了，我们老宋家怎么出了个这么个东西？！” “你要是想训你去那边训，可别把人叫来，你不知道，没有了那个搅事精，我们现在过的有多清静。” 说完，想起小四去接姚大夫了，又道，“对了，顾家有一个好大夫，医术高超，月儿派人去接了，给文儿媳妇好好看看。” 一听有好大夫，宋琴哪里还顾得上宋明的事，高兴的挽住宋奶奶的胳膊，“我就知道还是大嫂好，我大哥娶了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贵，听到你妹妹说的没有？” 宋老爷子呵呵笑。 郑文媳妇低着头，心里不抱什么希望。这些年，婆家娘家不知道给她请了多少大夫，个个都说她身体没事，可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怀上。 “我、我去帮着做饭吧。” “去吧。” 郑文媳妇松口气，转身出去。 郑文也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琴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 宋奶奶拍了拍她手背，“别急，他们还年轻，总会有的。” “我哪能不着急，眼看再过几年，他们都三十了，到时候更不容易怀孩子了，老二嘴上说是不介意，可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他都喜欢的不行，我也不多求，甭管是男是女，他们有一个就行。我是真不想做一个坏婆婆，往他们房里塞人。” 外面。 郑文小声，“大舅母不是个说大话的人，她说这个大夫医术高超一定是真的，说不定这回有希望。” 郑文媳妇回转身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转过身去，进了厨房，看到宋林正在切肉，诧异的愣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进厨房。 许氏也看到了她，想着她是来帮忙的，把手里刚洗好的菜放到锅台上，一边扯过汗巾擦手，一边笑着道，“厨房地方小，弟妹还是别进来了，我领你去我屋里坐坐。” 郑文媳妇回神，当即就要挽袖子，“怎么能让表哥干这样的活，我来吧。” 许氏拉住她，“你表哥力气大，就让他切吧，走，咱们回去歇着。” “这……” “走吧。” 许氏把她拉出去，见郑文也在院中，让他一块去自己屋里坐，郑文谢过，“我去陪大舅说话，麻烦表嫂了。” 许氏明白，这是姑姑又说了什么话。 许氏拉着郑文媳妇去了自己屋中，倒了水递到她手中，轻言细语的劝她，“孩子的事讲究缘分，缘到了自然也就来了，你只要放宽心等着，早晚就有的，切莫把什么话都听到心里去，给自己增加烦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劝她放宽心，而不是催问她怎么还没孩子，郑文媳妇有些红了眼眶，因为没有孩子，她哪里也不敢去，就连娘家也不敢回去，就怕被家里人催问，被别人指指点点。在家里她更是，除非必要连屋门也不出。 “表嫂。” 话出口，就更咽了，“您说，我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孩子怎么就不来呢？” 许氏拍拍她的肩。 郑文媳妇眼泪掉下来，没人知道，她每日都提心吊胆，害怕郑文会往家里抬人，她怕自己看到那种场面会疯掉。 “哪怕像您和大表哥一样，给我一个女儿，可就是没有。我也不知道我这肚子怎么了，我有时候就想，我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说的什么傻话，你年纪还小，总会有的。” 郑文媳妇哭着摇头，她压抑的太久了，没人说，也不敢对人说，怕人笑话她生不出孩子来还这么矫情。 许氏将她搂在怀里，“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郑文媳妇把头埋在她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 姚大夫一听宋宛月亲自下厨，背起药箱就上了马车，一路上直催促，“小四，快点！” “再快点！” “今天少爷不在，没人跟我抢，我要吃个痛快！” 小四，…… 郑家的车夫，…… 疑惑地偷偷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很是怀疑他的医术。 不过赶车的速度没有慢，很快回了宋家门口。 姚大夫下了马车，背着药箱快步走进去，“宋姑娘，病人在哪儿，快叫出来，我给她看看。” 众人闻声都从屋里出去。 宋琴见他仙风道骨，一副神医的模样，喜出望外，“神医，您先屋里请，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姚大夫进了堂屋。 许氏扶了低着头的郑文媳妇快步过来。 姚大夫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在桌子上，郑文媳妇熟练的把手放上去，依旧是不敢抬头，她刚才大哭了一场，眼睛现在还是红的。 姚大夫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的把脉。 众人屏住呼吸，尤其是郑文，心提到了嗓子眼。 323 压子（爆14） “身体没什么问题。” 姚大夫收回手。 听着这和别的大夫没什么区别的话，宋琴一阵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问，“大夫，既然她身体没问题，怎么会一直没孩子。” “病人心情不畅，郁结于心，压力太大，需要调整心情，才可能有孩子。” 可能有孩子，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没有孩子。 宋琴心沉到了谷底，郑文心里也哇凉一片。 姚大夫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把脉枕收回药箱里，放在一边，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脚往外走，“宋姑娘，饭菜做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 姚大夫已经到了厨房门口，挑开帘子进去，一眼看到了刚出锅的水煮肉片，馋的吸了吸鼻子，“可算又吃到了，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吃了以后，我天天惦记着。” “今天特意多做了些，让您吃个够。” 姚大夫欢喜的头发丝都冒着喜气，“还是宋姑娘了解我。” “我表婶身体如何？” “没什么问题，就是郁结于心，不利于有孕。” 宋宛月了然，很快的把菜全部做出了来，招呼家里人吃饭。 一下多了好几个人，堂屋里盛不下，宋慎在自己屋里摆了一个小桌，拨了一些菜端过去，招呼小四和二丫过去吃，宋宛月留在堂屋陪姚大夫。 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闷，除了姚大夫众人吃的心不在焉。 宋宛月看了看众人，再看看头快低到碗里的郑文媳妇，道，“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像表婶这种情况，可以压子。” 众人瞬间都抬头看向她，就连姚大夫也放慢了吃的速度。 宋琴更是重新有了希望，“月儿你快说，怎么个压子？ “书上说压子就是要有一个孩子养在膝下，这样不孕的人很快就会有孩子。” “对对对……” 宋奶奶猛的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是有这样的事，隔壁村有个妇人，也是文儿媳妇这种情况，好多年没有孩子，后来要了亲戚家的一个，结果她后头一连生了好几个。” “真的，大嫂？” “我还能骗你，她是要了亲戚家的孩子没一年就有了，哎哟，我怎么就一直没想起来。” “那、那、那得要多大的孩子？” “多大的都行。”，宋宛月接话，“要个女孩最好，养大了以后就把人嫁出去，不存在分家产什么的。” “月儿说得对，要个女孩好。” “那、那、那……” 宋琴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要个孩子。 “还得要个无父无母的，这样以后也没什么纠纷。”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文儿，吃饱饭咱们就回家，赶快让人去打听。” 宋奶奶也跟着高兴，“你着什么急啊，这么久没回来，怎么也得住几天再走。” “不住了，不住了，要孩子要紧，早点要到，也能早点给他们压来孩子。” 郑文媳妇脑中浮现花儿的身影，抿了抿嘴唇。 吃饱饭，宋琴就催促郑文去喊车夫套马车，郑文媳妇跟着出去，“相公。” 有了希望，郑文也是满身轻快，询问她的语气都是扬着的，“怎么了？” “我，我想收养那个孩子。” 郑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一瞬，“哪个？” “在二舅母家看到的那个花儿。” 说完，唯恐郑文不同意，“咱们的第一个孩子要是活着，和她差不多大。” 没有的那个孩子是他们夫妻心里的殇，听她这样说，郑文只犹豫了一下，“我去跟娘说。” 说完，走进屋内。 看他去而复返，宋琴还以为马车套好了，迫不及待的就要起身回家。 “娘，我想收养二舅母家的那个花儿。” 宋琴愣住。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也愣住了。 “我们就算回去打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到孩子，那个花儿无父无母，二舅母又嫌弃的很，正好我们要了去。” “我怎么就没想到。” 宋琴高兴的一拍大腿，“走、走、走，咱们这就过去给你二舅母说。” 宋奶奶拉住她，“你先别急，你们这样去，依照她那个脾气，绝对不会就这么让你把孩子带走，说不定还得狮子大开口，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给她多少银子，而且呀，还得立好文书，以后那孩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宋琴一拍脑门，“还是大嫂想的周到，咱们是得好好合计合计，银子给多少我倒是不在意，就怕她以后借着这个引子没完没了的要。”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宋宛月在一旁说道。 宋琴急切的说，“月儿快说。” “我想先知道姑奶奶想要给多少银子？” “最多三十两。” “姑奶奶让表叔去把宋明两口子叫来，给宋明十两银子，剩下的交给他去办。” “就听月儿的，文儿，去把你明哥喊来。” 郑文快步去了那边，不一会儿把两人喊来，走到大门口，宋明不敢再往里走了，“你把姑姑喊出来，我跟她说句话就回去了。” 宋林正好在院中，听到他的声音，扬声，“进来吧。” 宋明这才敢进来，畏畏缩缩的跟着进了屋里，“姑、姑。” “坐，姑给你们说个事。” 宋明哪里敢坐，“我、我站着就、就行，有什么事您、您说。” 宋明媳妇也不敢坐，两人就站在屋门口。 宋琴开门见山，“我刚才过去，看宋莲家那个丫头很可怜，想着你们家里不容易，多养一个人很难，就想着把她带走，过继到老二名下，问问你们有什么条件。” 宋明巴不得有人把那丫头领走呢，“没、没什么条件，您尽管把人领走。” “这样……” 宋琴把预备好的十两银票掏出来给他，“你们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天了，这银票你收着。咱们呢不能口说无凭的，得找人立个字据，以后那丫头就是我们家的了，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以后不能借着这个由头上门再要银子。” 宋明高兴的噌的伸出手，手碰到银票一角了又快速收了回来，“媳、媳妇，你、你收着吧。” 324 收养（爆15） 宋琴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宋明媳妇不想要这个银票，她们只养了花儿几天而已，小声，“我们不要，姑留着给花儿买吃的吧。” 宋明急得额头冒汗，犹犹豫豫的又伸出手，缩回去，又伸出来，又缩回去。 宋琴看在眼里，把银票拍在他手心里，“拿着吧。” 宋明立刻攥紧了手，快速的背去身后，“我、我这就去找村长，立字据。” 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宋明停下脚。 宋琴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给你娘说一声，免得她不愿意，等村长来了她闹腾。” 想到娘自己那个脾气还真有可能，宋明把银票攥的愈发的紧。 “走吧。” 三人走到宋明家院子附近，就听到骂声传过来，“你个丧门星！赔钱货！要不是你，我的莲儿就不会死，我也不至于以后连个给钱给东西的女儿也没有。你还敢哭，看我不打死你！” 宋琴当即脚步加快，进了屋内一把将宋瓜氏手里的笤帚疙瘩夺下来，扔去一边，又把花儿护在怀里，“我不是给你说了嘛，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莲儿的死又不是她的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这当外祖母的怎么就这么狠心？” 上午宋琴给她银子的时候确实嘱咐了，宋瓜氏也应了。 现在宋瓜氏打花儿被宋琴看到，怕宋琴会把银子收回去，宋瓜氏眼珠子转了转，噗通坐回炕上，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姐呀，我不是真想她打，我是看到她就想起我可怜的莲儿啊，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命苦，年纪轻轻的就遭了这样的灾祸，我……” “既然你这么不待见这个孩子，我带走好了。” 哭声一下顿住。 “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孩子带走，省得你看到她就生气。” “不行！” 宋瓜氏噌的蹦起来，“她是莲儿唯一的骨肉，怎么能让你带走，我就是再穷再累，也得把让养大。” “少给我来这一套，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五……” 宋瓜氏伸出五个手指头，刚说出个五字，又觉得少了，翻了一下，“一百两。” “娘！” 没等宋琴开口，宋明赶紧拉住宋瓜氏，“你不是一直嫌这个丫头碍眼吗？姑姑领走了不更好。” “一边去！” 宋瓜氏瞪他一眼，这可是个捞钱的好机会，宋琴家她是知道的，拿出一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你做梦呢？十两我都嫌多，我问过明儿了，这孩子来你们家才三天，满打满算也花不了你一百文钱，我给你一两。” “不行，莲儿死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念想，一两银子绝对不行。” “不行我还不要了。” 宋琴状似要往外走，宋明赶紧拦住她，“姑、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宋琴又站住。 宋明把宋瓜氏拉去外面，“娘，要我说你就让姑姑把这个丫头领走，咱们也不用管她了，多好。” “你傻呀……” 宋瓜氏恨铁不成钢的戳他脑门，“你姑带走这个丫头，肯定有别的打算，我们得趁现在多要些银子。” 宋明悄悄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票，继续劝说，“可是我看姑刚才是真的不想要了，你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瓜氏也看出来宋琴刚才是真的不想要了，“那你说，要多少？” 宋明又摸了摸怀里的银票，“不要最好。” “你个没用的东西！” 宋瓜氏气得骂了他一句，抬脚往屋里走，宋明又把她拉了回来，“我那天把房子钥匙交给牙行的时候可是打听了，莲儿他们那房子可值二三十两银子，让姑把这丫头带走，卖房子的银子可都是我们的。” “真的？” 宋明忙点头，“真的，牙行里的人还说，那房子地段挺好，也许这几天就能出手。” 宋瓜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一把推开他，走进屋内，“一口价，你给五十两就行。” 宋琴抬脚就往外走，任凭宋明怎么拉她都不回头。 “四十两！” 宋琴仿佛没听到。 “三十两！” 眼看着宋琴已经走出了院子，往那边拐了，宋瓜氏颠着小脚追出去，“二十两，不能再少了，你就当救济救济我们。” “这还差不多。” 宋琴终于停下脚步，“银子我可以给你们，但咱们得找个中间人立个字据，以后那丫头就是我们家人了，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能以任何理由再去找我们要钱。” “行、行、行，就听姐的。” 宋瓜氏拉着她往屋里走，“明儿，你去喊村长过来立个字据。” 宋明拔腿就往村长家跑。 宋瓜氏把宋琴拉进屋里，把她摁坐在炕上，挥手撵宋明媳妇，“去去去，带着这丫头出去。” 宋明媳妇把花儿带回去。 宋瓜氏又是给宋琴倒水，又是给她拿点心，“姐呀，你先把银票给我，一会儿村长立完字据我就麻溜的摁手印。” “着什么急，你摁完手印我再给也不迟。” “不是，姐，你是不知道宋明这个不孝子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一点也不和我一条心，等他回来你再给我银票，他非得给我抠一半过去不可。” “你放心，他不敢！” 宋明很快叫了村长过来。 花儿这几日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村里人都看到了。 村长很是高兴宋琴能把孩子领走，二话不说，就给他们立了字据，让双方各自摁了手印。 宋琴当着村长的面，拿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给了宋瓜氏，宋瓜氏立即回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塞到宋琴怀里，看也没看花儿一眼，又转身进了屋，咣当把屋门关上。 宋琴拎着包袱领着花儿回来，郑文夫妇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花儿跟着过来，郑文媳妇快步迎上前去，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花儿。 “好了，好了，以后就是你女儿了，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现在先回家，烧点热水给孩子洗洗，看看孩子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郑文媳妇把花儿抱进院子里，亲自烧了热水，让郑文拎进浴房，她领着花儿进去。 －－－－－－题外话－－－－－－ 太不容易了，楼上装修，电钻就在头顶上响，震的脑袋嗡嗡的，我要废了。 325 少儿不宜（1更） 浴房内，放了一个大的洗澡桶，桶内热气氤氲。 郑文兑好水，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暖合适，遂朝着自己媳妇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郑文媳妇把从花儿包袱里拿过来的换洗衣服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蹲下身体，想要给花儿解扣子。 花儿后退了一步，紧紧的盯着她，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眼前这个女人以后就是她的娘了。 看她带着害怕的眼神，郑文媳妇心里发酸，收回手，柔声，“别怕，我只是想要帮你脱衣服、洗澡，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出去，你自己慢慢洗。” 花儿还是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郑文媳妇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试探着往前了一些，询问，“我帮你可好？” 花儿依旧是不说话。 考虑到一会儿水就要凉了，郑文媳妇起身，“我就在门口，你洗完以后喊一声。” 说着，抬脚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衣服被拽住，她惊喜的回头，听到花儿几不可闻的声音，“你帮我洗。” 郑文媳妇差点喜极而泣，忙转身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水桶边，又帮着她脱了衣服，将她抱进水桶里坐好。解开她不知几天没有梳洗过的头发，拿了梳子沾了水，轻柔的帮她梳顺。 …… 等从浴房里出来，花儿寸步不离郑文媳妇左右，郑文媳妇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宋琴看的合不拢嘴，这个孩子和老二媳妇如此投缘，说不定很快就会给两人带来好运。 想到这，连娘家也不住了，再次催促郑文，“咱们赶紧回去，给家里人说这个好消息。”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很知趣，不再挽留她们。让宋慎去拿了二十块火锅底料过来让她们捎着，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家里走。 “这花儿啊也算是个有福气了，没了那样的爹娘，跟着郑文两口子，以后虽然说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好。” 宋老爷子深以为然，“二妹不是那亏心的人，等来年郑文两口子真的有了孩子，她一定还会更加喜欢这个孩子，自然会更加善待她，花儿也算是掉到福窝里了。” “坏了！” 后面的宋林突然一拍大腿。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看他。 “只顾着忙活花儿的事了，刚才忘记让姚大夫给孩子他娘看看了。” 宋奶奶连忙看向许氏，“老大媳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早上去县城的时候头疼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头疼可不是小事，快快快，老大、月儿，你们陪着再去找姚大夫一趟。”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 “不行，一定要去看看。” 许氏拗不过他们，只得上了马车。 …… 姚大夫中午吃饱喝足，就被车夫送了回来，此刻正悠哉的拿着一本医书，倒在躺椅上看着。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也没起身，左不过来他这里的就那几个人，今日少爷不在，他又刚去过宋姑娘家，唯一剩下的就是小四了。 小四？ 姚大夫猛然坐直身体，刚好看到宋林几人走进院中，他连忙把手里的医书放下，起身快步迎了出去，“宋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刚才家里有客人，忙忙叨叨的给忘了。我娘今天上午头疼了一下，我和我爹领她过来让您看看。” 原来如此，姚大夫提起的心放下去。 “麻烦您了。” 许氏很是不好意思。 姚大夫慌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您屋里请。” 几人走进屋内坐下，姚大夫拿过桌上的脉枕放好，许氏把手放在上面。 姚大夫静心把脉。 宋林和宋宛月站在一边。 “咦？” 宋林的心一下提起来，张口要问，被宋宛月拦下。 良久，姚大夫放开手，问，“夫人以前可是伤到过脑袋？” “是伤到过。” 还没等许氏说话，宋林快速的回答，急切的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夫人脑中有淤堵，应该是受伤时导致的，之所以头疼，也是这淤堵所致。” “那怎么办？” “冒昧的问一句，夫人可还记得以前的事？” “不记得，她一点都不记得。” “偶尔也没有记起来的时候？” 宋林看向许氏，许氏微微摇了摇头。 “头疼的时候呢？” “像有什么事想从脑中冒出来。” “这样？” 姚大夫微微沉吟了一下，“这脑中淤堵对于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以用银针将它慢慢化开，但这需要一段很长的日子，而且在这过程中也许会有痛苦难忍的时候，也有可能你会想起以前的事，夫人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您决定了，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行针。” “现在就行针。” 宋林毫不犹豫的说道。 “现在就有危险吗？” 许氏轻声问。 “暂时没有。” “多谢姚大夫了，我今日累了，想回去休息。” “孩子她娘……” 许氏看向他，“我今日确实累了，既然暂时没有危险，我先回去好好歇息，改天再来。” 宋林还想说什么，宋宛月开口，“就听娘的，咱们先回去，改天再来。” 宋林一向唯许氏和月儿说话为重，听两人都这么说，就算心里再着急，也没坚持。他小心翼翼的扶起许氏，跟姚大夫道了谢，扶着往外走。 许氏被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弄的哭笑不得，“姚大夫都说了暂时没事，你不必这么紧张的。” 宋林不仅紧张，还很害怕！害怕许氏真的有个什么事，他会受不住。 “宋姑娘……” 刚才姚大夫示意宋宛月留下，等两人出去，他才低声开口，“夫人脑中淤堵有隐隐化开的趋势，如果不及时行针，淤堵物移到别处，恐对夫人的脑子有损伤，还是早日行针的好。” 宋宛月点头，“我知道了。” …… 三人上了马车，宋林嘱咐车夫赶慢一点，也不顾宋宛月在，不安的抓住许氏的手。 “爹……” 宋宛月夸张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326 害怕过往会伤人（2更） 宋林不安的心情被宋宛月这夸张的动作冲散，却依旧没有放开许氏的手。 许氏也被逗笑。 马车内沉闷的气氛一下被冲散。 宋宛月坐去许氏一边，挽住她的胳膊，“娘，您跟我说说，当初怎么就看上我爹了呢？” 宋林听出她的话音之音，瞪她，“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就是啊……” 宋宛月抬手比划了一下，“您看您，又黑又没钱，也不是多俊俏。” 宋林气得作势要打她，许氏笑着拦住，“你爹啊，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宛月兴奋催促，“娘，您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当年……” 许氏笑着开口，说了三个字后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也退去了一些，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事，又似乎是没有。 “当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茫然的很，也害怕的很，不知道该去哪儿，幸亏那时我身上还有几件值钱的首饰，我便拿去当铺里当了，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让伙计去帮着询问县城里有没有失踪的人，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我当首饰的钱也花完了，被店家赶了出来，流落到了街头。不料，被几个地痞盯上，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动脚，周围的人没一个伸出援手，只有你爹挺身而出，将我救了出来，又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我。” “所以您就感动了，以身相许？被我爹捡了个大便宜。” 宋林脸都黑了。 许氏哭笑不得的戳了宋宛月脑门一下，“哪有这么说你爹的。” 宋宛月笑嘻嘻的挽紧了她的胳膊。 等他们几人到了家门口，宋树几人也刚回来，牛车还停在门口，正在往家里搬东西。 几人下了马车，宋林帮着去卸东西，宋宛月吩咐小四和车夫去县城接顾义后，挽着许氏的胳膊走进去。 宋奶奶一直等着，见几人进了院，立刻快步出来，“姚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事……” 许氏不想让家里人担心，避重就轻。 “什么没什么事……” 宋林把手里的盆子放去厨屋，出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话，大步过来，“姚大夫说她脑中有淤堵，如果不清除，会是个很大的隐患，本来姚大夫说要给她行针的，她不愿意，非得说累了回来休息。” 听到宋林这样说，一家人都吓到了，就连宋老爷子也快步从屋里出来，“既然这么严重，就给听姚大夫的。” “爹、娘，我真的没事，是他夸大其词了，姚大夫可没有说的这么严重，只说脑中有淤堵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一直都没事。” “以前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我在县城的时候可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人摔伤了以后，脑子里的血块没有清除干净，一旦疼起来就死去活来。大嫂，你就听姚大夫的，该行针的行针，该治疗的治疗，家里的事你不用管，大不了让爹娘辛苦一些。” 一听宋三小这样说，一家人更更害怕了，宋奶奶直接让宋林赶着牛车再拉着许氏去找姚大夫。 “我娘今天确实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去也不迟，我问过姚大夫了，他说迟个几天没事的。” 宋奶奶一向信宋宛月的话，听她说完，让她赶紧扶着许氏回屋休息。 宋宛月陪着许氏回了屋内，等她坐下后，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里，许氏端到嘴边，吹了一会儿后，小口小口的喝着。 宋宛月也不说话，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面前，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许氏的水喝不下去了，掩饰的把水杯递到她嘴边，“你要喝？” 宋宛月果真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小口，笑眯眯的说，“真甜。” 许氏没端杯子的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是家里寻常的水，哪里甜了？” “只要是娘手里的都甜。” 许氏微愣住。 半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她的头，“娘有些害怕。” “虽然娘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但娘记得自己醒来以后是什么样子，记得穿的是什么布料的衣服，戴的是什么样的首饰，从那些来看，我并不是清平县的人，又或者说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富贵人家来清平县找人，我猜想我当年的受伤可能不是意外。” 说到这里，又摸了摸宋宛月的头，“娘现在过的很踏实，不想有任何的改变，哪怕改变是好的，娘也不想，只想着守着你和你爹踏踏实实的过完这一辈子。” 宋宛月俯身抱住她，脸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声音很轻，“娘是担心，如果您当年的受伤不是意外，等你想起来，您会心有不甘，会想着去报仇，会给我和我爹还有家里人带来麻烦。” 许氏摸她头的手顿了一下。 “可是，娘，如果当年您受伤是个意外呢？你可曾想过家里人会担心成什么样？姥姥姥爷会不会一夜白了头，会不会余生都会活在失去您的痛苦中，直到死时都闭不上眼？” “月儿，别说了。” 许氏声音发颤。 宋宛月抬起头，“我想娘和我一样，有自己的爹娘疼，有哥哥宠着，家人惯着。所以，娘，您应该想起来，去寻找您的血脉至亲，让他们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 屋内静下来。 屋外，听到了娘来的话的宋林站在屋门口，默默的看着屋内， 良久，才听到许氏几不可闻的声音，“你——让我想想。” …… 翌日一早，一家人照常起来干活，许氏也起来了，眼眶发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宋奶奶没敢问，用眼神询问宋林。 宋林微微摇了摇头。 宋奶奶以为许氏还是不愿意去，有些着急，几次欲言又止，又都咽了回去。 等吃过早饭，宋林把火锅底料的用料搬过来放到八仙桌上，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还有宋林刚坐下，许氏道，“今天要让爹娘受累了，一会儿我跟着月儿去姚大夫那里行针。” 327 章家怪事多（3更） 许氏的话落，宋林激动地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昨晚听着身旁的许氏翻来覆去，他也一夜没睡好。 他想了许多许多，想到当初看到她被人欺负，自己只是下意识的挺身而出，并没有多想。当看清面容，他的心顿时跳的厉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遇到事情后能很快恢复镇定朝他行礼感谢的女子。 在那一刻，他就想，如果这个女子是他的妻，他定然会用生命去护她一生周全。 可那时的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即使她满身狼狈，也遮掩不住她的气质，这样的大家小姐是他高攀不起的。 他毫不犹豫的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她，他当时想的是许氏是跟家人走散了，有了这些银子，她就能找到他的家人。 可他没有想到，当他赶着牛车要走的时候，许氏拉住了他，说自己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如果他不嫌弃，想要嫁给他。 他听完好半天没敢动，唯恐是自己做梦，只要一动梦就醒了，许氏和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见他没有反应，许氏慢慢的放开他，给他道歉说自己唐突了，他这才敢动，拼命的点头，直说自己愿意。 他永远也忘不了许氏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就好像自己一直是她心爱的男人，她一直等着他开口求亲的这一刻。 他毫不犹豫的把许氏带回家里，说要娶她为妻，让宋奶奶去请了媒婆过来，按照村里的习俗说亲，下聘，一样都没有落下，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妻子。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许氏的出身，也曾趁着去县里卖野物的时候悄悄打听有没有富贵人家来寻失踪的女儿，不管有没有消息，他回来都会跟许氏说。他知道，许氏心里也是一直盼着消息的。许氏不知道的是，他每次打听消息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唯恐真的有人来找，许氏找到了家人，扔下他离去。 一直到了月儿出生，他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终于安稳下来，这些年也渐渐的把这件事给抛去了脑后。 直至昨日听到姚大夫那番话，他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可这些不安和许氏的安危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只要许氏没有性命之忧，哪怕她真的找到了家人，真的抛弃了他，他也无怨无悔。 “有月儿陪我就好了，你留在家里帮着爹娘干活，不过是行个针的事，我很快就回来了。” 宋林还想再说什么，宋宛月从外面进来，“娘说得对，有我陪着就行。爹放心，我怎么把娘带回去的怎么把娘带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保证呀，还是这个漂漂亮亮的媳妇。” “你这丫头……” 宋奶奶笑着指了指她，“记得，你娘要有什么不适，回来一定给我们说。” “放心吧，奶奶。” 院外传来马车声，宋宛月挽着许氏的胳膊出来，坐上马车，很快来到姚大夫的院门前。 “伯母。” 听到动静，顾义从院子里出来，手中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喊了人后不待许氏答应，就把披风披在了宋宛月身上，还帮她系好了带子，系完以后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一旁的许氏，…… “进去吧，姚大夫等着呢。” 三人进去，姚大夫又重新给许氏把了脉，请她去旁边顾义一早让人收拾好的屋中，屋中燃了炭火，温度刚刚好，不用脱衣服，也不感觉热。 让许氏躺在床上，姚大夫拿出针套打开，“我行针的过程中夫人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的给我说。” “好。” 姚大夫也也趁机教授宋宛月，“宋姑娘，你看仔细了。” 宋宛月眼睛不眨的看着，记下他扎的穴位，顾义悄悄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她身后，把她摁坐下，自己坐去了一边。 行针的过程很慢，每扎一颗银针，姚大夫就仔细的询问一句，得了许氏的回应才扎下一针，直至扎完。 扎完针，姚大夫额头已出了一层细汗，收回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两刻钟后，针就可以拔下来了。” 宋宛月点头。 “少爷。” 小四在门口轻声喊。 顾义起身走出去。 小四声音压得很低，“魏掌柜让人来送信，说章谨急着见您。” 顾义示意他去外面等着，转身回来，“伯母，小丫头，我去酒楼一趟，就不陪你们了。” 许氏微微摆了摆手，“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顾义转身出了屋。 许氏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顾义来到门口，吩咐好了另一个车夫送两人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才上了马车，去酒楼。 一路上都在想章谨找他何事，到了酒楼后院门口，下了马车，快步去了自己屋中。 魏掌柜的陪着章谨在屋里等着了。 一见到他，章谨站起来，惊慌的说道，“顾少爷，不好了，章怀根本不在府中。” 顾义眯起眼，走过去坐下，沉声问，“怎么回事？” 魏掌柜的起身去屋门口守着。 “我、我昨日从、从您这里走、走后……” 章谨很惊慌，章家这些时日大门一直紧闭，除了府里采买的人没人出去，就连自己爹和章怀也一直在府中。 那日他跟顾义达成交易以后，回去后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借口过去找章怀，被章怀门口的下人拦住，说章怀心情不好不见人。 他直觉不对劲，章怀娘和亲妹妹死了，他正是心里有怒火要发泄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送上门去，应该正合章怀的心意，狠狠的磋磨他一顿，又怎么会不见他？ 他越想越不对劲，匆匆回了自己院内，拿了一角碎银子给了小厮，让他去打听，结果，今日一大早，小厮就打听来了消息，章怀根本不在府中，在黑衣人闯书房的第三日就被章老爷送走了，只身一人，连个贴身小厮和丫鬟一个也没有带。 328 章家的谋划（1更） 听完章谨的话，顾义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扶手。 章谨急切的看着他，他不敢去猜测爹把章怀送走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却不敢承认。 顾义的手顿住，“魏掌柜。” 魏掌柜推门进来。 顾义示意。 魏掌柜从怀里掏出一蓝一白两个瓷瓶递到章谨面前，“白色的是能致人迷幻的药，章公子可下在饭菜里，从你爹口中问出章怀的下落。蓝色的是解药，服用了以后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过药。” 章谨惊惧的退后了一步，“我、我、我……” “章老爷如此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舍弃你们保全他的嫡子。章二公子，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娘和妹妹，你也该找出章怀的下落。否则以后的清平县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汗珠从章谨的额头滚落下来，自从他和顾义达成交易那一日，他就已是身不由己了，他明白魏掌柜的话里的意思，可对自己爹下药，他…… “放心，对身体无害，只是致人迷幻，问什么说什么。” 章谨抖着手接过去，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希、希望事成之后，顾少爷能遵守你的承诺。” “那是自然。” 章谨稳了稳心神，把瓷瓶揣在怀里，朝着顾义和魏掌柜的拱了拱手，转身出了酒楼。 回到章府侧门，给了看门的下人几个铜板，去了自己娘的院内。 “姨娘。” 章夫人在的时候的规矩很严，不允许庶子庶女喊自己亲娘为娘，章谨喊惯了，就算章夫人不在了，也一时没改过口来。 章兰正在陪着自己娘做女红，喊了声，“大哥。” “谨儿，快过来坐。” 杜姨娘指了指桌边的凳子。 章谨走过去坐下，“小妹，我有话和姨娘说，你先回屋。” 章兰听话的把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收好，回了自己屋。 “什么事？” 杜姨娘看着章谨。 自己这个儿子，无论才情样貌都不比章怀差，只可惜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些年一直被章怀压着。 章谨沉默了一瞬，起身走到门边，把候着的丫鬟支到院门口去守着，回来重新坐下，压着声音把和顾义的交易说了。 杜姨娘听完惊得捂住自己的嘴。 章谨还没说完，“我已经打探过了，章怀并没有在府中，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我爹应该想要报复袁家。只是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先一步送章怀离开，让我们陪着他——” 顿了顿，他家中了语气，“死！” 杜姨娘差点叫出声来，另一只手也覆上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章谨等着她平静。 良久良久，杜姨娘才缓缓放开手，抖着嘴唇，“你、你想做、做什么？” “想让娘请爹来你屋中吃饭。” 杜姨娘刚进府的那些年也是得宠的，否则不可能生下一儿一女，只是后来章老爷年纪大了，又一心培养自己的嫡子，不怎么过来了。 “你、你，……” 杜姨娘全身都在发抖。 章谨把怀里的瓷瓶掏出来，“这是致人迷幻的药，爹只要吃了它，我们就能问出章怀的下落。姨娘，我们能不能活命，能不能把章府的财产抓在手中，就全靠您了。” …… “老爷，杜姨娘来了。” 管家禀报。 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章老爷睁开眼睛，“让她进来。” 管家打开门，杜姨娘示意丫鬟停在门口，自己进去。 自从章夫人和章瑶葬了以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章老爷，人清瘦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多了。 “何事？” 杜姨娘停下，不敢再上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老爷好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我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 “不去”二字都到了嘴边，章老爷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朝她伸出手，杜姨娘赶紧上前搀扶起他，扶着他往外走。 “谨儿和兰儿怎么样？” “都很听话，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 ……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回了杜姨娘屋里。 等章老爷坐好后，杜姨娘亲自倒了茶水，双手递给章老爷，“老爷先喝口茶，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以往也是如此，章老爷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等她走出去以后，端着茶盏慢慢的喝了几口茶。 杜姨娘很快回来，饭菜也随着端上来。六菜一汤，都是章老爷爱吃的。 杜姨娘夹了菜放在章老爷面前的碟子里，“您多吃一些，您看您，眼见的瘦了。” 章老爷没推拒，夹起来吃了。 前些时日每天有黑衣人想要潜入书房，搅的他日夜心神不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杜姨娘眼神闪了闪，也跟着吃起来。 吃到一半，眼见着章老爷的眼神迷离起来，她装作不知，继续给章老爷夹菜，直到章老爷眼神完全迷离，讷讷的吃着饭菜，她才试探的问，“老爷，您书房里藏着什么东西，怎么前些时日一直有黑衣人想要进去。” “美人笑。” 章老爷毫无意识的回答。 “大少爷在府中吗？” “没有。” “他去做什么了？” 章老爷眉头蹙了蹙。 杜姨娘心提起来。 “去找帮手。” 杜姨娘急切起来，“找帮手做什么？” “杀人。” 杜姨娘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她慌忙拿稳，带着不可控制的抖意，“杀、杀谁？” “都杀。” …… 杜姨娘手软脚软的走进屋中，章谨立刻站起来，“如何？” 杜姨娘惊魂未定，瘫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去、找帮手了，要、要杀人。” “杀谁？” “都、都杀。” 章谨抬脚往外走，杜姨娘惊恐的抓住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谨、谨儿，他、他、他是你爹，他、他没想害我们，你、你、你……” “他不会成功的，娘不知道，顾家……” 章谨的话声猛然顿住，那些只是他的猜测，不能给姨娘说，“娘放心，我也不会害爹，只要没了章怀，我继承了章府，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让他安度晚年。” 329 周密安排（2更） 杜姨娘的手松开。 章谨匆匆往外走，走到距离侧门不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如寻常一样走过去。 府里的下人现在对他恭敬了许多。章夫人死了，如果杜姨娘被提成正室，章谨以后也算是嫡出了。下人点头哈腰的喊，“二少爷。” 章谨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他，下人高兴的接了，打开侧门，等他出去后又赶紧关上，高兴地掂着手里的铜板回了小屋。 章谨不紧不慢的走出街道，拐过弯的瞬间加快了脚步。 他没敢走前门，直接去了后门，伙计把他领去顾义屋子前，小四禀报了一声后，推开门让他进去。 他一只脚刚踏进门，便急切的说道，“打听到了，章怀去找人了，要对付你们和袁家。” “找的什么人？” 章谨摇头，“没问出来，我姨娘问章怀的下落时他就有了排斥的反应，我姨娘怕他醒来，只问出了这些，还请顾公子早做准备。” “吃饭了吗？” 顾义突然转了话题。 章谨微愣了一下后摇头。 “小四。” 小四推门进来。 “让魏掌柜给章少爷单独弄一桌好吃的。” 小四应是。 “顾少爷……” 章谨还要再说什么，小四已经做了请的手势，“章少爷，请吧。” 章谨只能把话咽回去，跟着他出去。 魏掌柜的把章谨让去后院的一间空屋子内，吩咐人给他上了火锅，出来后，来到这边屋内。 “少爷。” “最近都警惕一些，晚上派人轮班值守，准备好一面铜锣，如果有什么异常，马上敲响，把周围的人惊动起来。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酒楼杀人。” “是。” 顾义起身往外走，魏掌柜转身送他到后院门口，看他和小四坐上马车，便转身匆匆回了章谨的所在的屋内。 车夫快马加鞭，回到姚大夫那里的时候，许氏和宋宛月已经走了。顾义让姚大夫拿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坐着马车去了宋家。 许氏刚从自己屋里出来，正准备去堂屋配火锅底料，听到马车声，过去打开门。 “伯母。” 顾义走进来，手里提着药材，“姚大夫真是老糊涂了，只顾得给您扎针，忘了给您拿药了。” 许氏，…… 心里疑惑，姚大夫医术高超，怎么会忘记自己吃药的事？ 笑着接过去，“麻烦义儿了，让你又跑了一趟，累了吧，快进来。” “不累。” 顾义笑眯眯的回答，“小丫头在吗？” “她去作坊了，你等着，我去喊。” “不用了，我去找她吧，顺便看看作坊。” 许氏要陪着他去，被他拦下，示意小四也不要跟着，自己优哉游哉去了作坊那边。 作坊里，一众妇人干的热火朝天。前几日发了工钱，她们拿回家里以后，家里人的眼都冒光。尤其是自家男人，从来没有过的嘘寒问暖，恨不得给她们洗脚，她们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干的越发卖力气。 宋慎和宋宛月在作坊最里面说着什么，顾义抬脚走进去，作坊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一众妇人都惊慌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想到，顾义会这个时辰过来。 “你们接着忙，我只是过来看看。” 一众妇人赶忙低下头去干活，连大气也不敢出。 “啧啧啧……” 宋慎走过来，“顾少爷可比传说中的老虎还吓人，你看看，把我这些伯娘婶子吓成什么样了。” 顾义挑了挑眉毛，意识到宋慎还记着自己说看一遍就记住记账方法的仇，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不是我吓人，是二哥太无能了，都这么久了，还没把人磨炼出来。” 宋慎，…… 宋宛月笑着走过来，状似不经意的把两人隔开，免得一会儿宋慎被气的嗷嗷叫，影响了在一众干活人面前的形象。 “走吧，这里热，待的久了出了汗，出去会着凉。” 宋慎听的心里那个不舒服。他天天在作坊里待着，也没听见小妹对他说这样的话。 阴阳怪气的接了话茬，“是啊，富贵人家长大的少爷就是弱不禁风的，吹个风都能着凉。” 顾义笑眯眯，“我是比不上二哥，就算在这大冷天喝上两瓢凉水，也不会拉稀。” 宋慎，…… 宋宛月抿着唇把顾义拉出去，冷风吹来，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给你的披风呢？” 那可是他亲自挑选的布料，亲自盯着绣娘做的。 “在屋里呢，想着不过几步路，就没有穿出来。” 顾义拉起她的手，快步回她的屋内，一进门，察觉到没有热意，皱眉，“我让小四回去拉些炭来。” “不用，奶奶已经让二叔去买了，今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能买回来。” 宋树从来没有买过炭，怕买不好，这几日收了摊以后把县城里卖炭的地方跑了一个遍，又趁着摊上人少的时候在集市上转了转，心里才有了谱。 红色的披风就放在凳子上，顾义拿起来给宋宛月披上，“我有话给你说。” 宋宛月倒了杯水给他，让他捧在手中暖和着，才道，“你说。” 顾义把章谨的话告诉她，“这些时日，我会每日派小四来接你和伯母过去，家里和二叔那边我也会安排人，你也尽量不要单独出去，有什么非要做的事就等我过来一起去。” “好。” 顾义忍不住摸她的头，宋宛月偏头躲过，狠狠瞪了他一眼，顾义讪讪收回手。 门口有动静，二丫掀开门帘正要进来，一眼看到顾义，瞬间又把门帘放下，蹬蹬蹬的跑去了堂屋。 宋宛月又瞪了他一眼。 顾义无辜的摸着自己的鼻子，他很是冤枉，是那个小丫头非要怕他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了，明日大哥放旬假，你跟我一起去先去接他，下午我再陪我娘去姚大夫那里扎针。” 顾义欣然应下，“好。” 翌日一早，顾义过来接了宋宛月一起去县城接宋思，两人到的时候，学院里的学子正陆陆续续往外走，等了一刻钟后，才看到宋思背着书筐，和秦谦说着话从里面出来。 330 识破（3更） “大哥。” 宋宛月朝着宋思的方向招手，宋思看到了他，清俊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 秦谦也随着看过来，目光只在宋宛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顾义脸上，笑着问，“这就是你妹妹和弟弟？” “嗯。” 宋思加快了脚步，来到两人面前，伸手把宋宛月的披风往上拽了拽，又重新给她系了带子。 秦谦也跟了过来，大大方方的跟两人自我介绍，“我是秦谦，宋举人的室友。” 他如今和宋思混熟了，平日里叫宋思兄，调侃的时候就喊宋举人。 宋思习以为常。 “我是宋宛月，我大哥的妹妹。” 宋思笑笑，抬手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经常听宋思兄提起他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过奖了，过奖了。” 听着她故作老成的回答，秦谦也忍不住笑了，随后目光落在顾义身上，“这就是宋思兄的弟弟了。” “嗯。” 顾义轻嗯。 “果然和宋思兄一样一表人才，气质非凡。” 顾义接他这话。 秦谦也没在意。 “我先走了，宋思兄，明天见。” 宋思微点头，看他走远，这才把书筐放在马车上，随后三人上去，一路上询问家里这些时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宋宛月避重就轻的给他说了，主要讲的是花儿被领养走的事。 宋思和宋莲两口子几乎没打过交道，对花儿也没什么印象，听完没说什么，询问宋慎学做账的情况。 “二哥笨死了，你教给他的记账方法他根本没学会，账记得乱七八槽，还亏的你教他的时候我听了几耳朵记下了，又给他简略了一番，他这才学会。” 宋思没有起疑，月儿一向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能学会记账也不足为奇。 “对了，我一早就给二哥说买记账本，一直没空来县城，正好今天给他买着，再顺便买点纸。” 顾义吩咐车夫拐弯，依旧是去的宋宛月以前经常去的那家书铺，她刚进去，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她，“姑娘，那日的小丫头找到了没有？” 这事她刚才没有给宋思说，听掌柜的问，心里咯噔了一声，忙转头看宋思，见他看过来，知道不好，忙讨好的嘿嘿笑了几声，“劳掌柜的挂念了，她没事，那日只是看到好玩的跟着出去了，后来迷了路。” “那就好。” 掌柜的自那日后心里一直自责，他要是好好帮着看着，那个小丫头就不会不见。 宋思不动声色，进去里面拿了纸和记账本，出来结了账，上了马车后，问，“怎么回事？” 宋宛月试图遮掩过去，“小事而已，我带着二丫来买纸和记账本的时候，她……” “说实话。”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宋宛月知道遮掩不过去了，只能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发现的时候她正好被抱上了马车，我就追了上去，幸亏是在城里，马车走的不快，否则我真的追不上了，也是二丫命好，马车走到城外的时候坏了，我这才找了机会救她回来。” 宋思听完，掀起宋宛月的披风盖在她头上，看着顾义，“你说。” “大哥……” 宋宛月挣扎，宋思摁住她，宋宛月的说法骗得了家里人骗不了他，如果她真的看到二丫被抱上了马车，她应该大声呼叫，而不是自己追上去，还追出城外。书铺离城外足足又好几里，就是他也不可能跟着跑那么远。 “她那日被人绑架了，差点丢了性命。” 宋思倒抽一口气，“谁？” “一个上门求医的人家，那人家中独子是胎疾，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小丫头救我的事，想让小丫头用救我的方法救他儿子，小丫头说救不了，他气急败坏之下，绑了小丫头。” “人呢？” 宋思咬牙，明知道月儿是他的妹妹，还敢对她下手，这人活的不耐烦了。 顾义看了不再挣扎的宋宛月一眼，“举家搬走了。“ “算他走的快！” 宋思信了他的话，掀开披风，忍不住重重的弹了宋宛月脑门一下，“如果不是书铺的掌柜的问，你是不是打算让家里人也瞒着我。” “我和二丫又没有什么事，告诉了大哥也只是让人担心而已。” “你还有理了？” “没理，没理。” 见宋思脸色眼见的往下沉，宋宛月赶紧识相的认错，“我错了，我以后有任何事再也不会瞒着大哥了。” “当真？” 宋宛月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说完，见宋思脸色缓和回来，赶紧说道，“这事大哥知道就行，千万不要给家里人说。” “我知道了。” 三人去了集市上跟宋树几人打了招呼，便坐着马车回了家。 天将中午，宋奶奶特意做了几个拿手好菜，招待了顾义。 吃完以后，许氏和宋宛月跟着顾义坐上马车，来到姚大夫这里。 屋内依旧点了炭火，姚大夫先给许氏把了脉，“夫人昨日回去后，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 姚大夫点头，让她躺下，依旧是扎的昨日那几个穴位。 刚扎上，正准备离开，小四进来，“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何事？” “说是给宋姑娘请的师父到了。” “人来了？” 姚大夫很是激动。 顾义一个眼神看过去，姚大夫顿时察觉自己失态了，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顾义起身出去，快步去了顾老爷院中。 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小四也自动的在院门口停下，顾义快步走进屋内，一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子抱剑而立，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他的瞬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激动，但她瞬间又控制住，“顾少爷。” “姑……” 顾义的喊声也同时出口，只喊了一个字，听到女子的称呼，后面的字咽回去。 “这里没有外……” 同样站着的顾老爷想说什么，被女子的冷声打断，“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题外话－－－－－－ 早早早！！！ 331 “师父”的名份（1更） 屋内静下来。 片刻中，顾义抬脚过去坐下，“爹，你也坐。” 顾老爷看看女子，又看看他，微微犹豫了一瞬，这才坐下。 顾义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子也坐下，“不知顾公子让我教授的是什么人？” “是我定亲的小丫头。” 女子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诧异，又瞬间退了下去，“顾公子年纪这么小，就定亲了？” “嗯，是我自己相中的，用了些手段才将人骗到手。” “您……” 女子这次是真惊讶了。 “姑……姑娘一会儿好好看看，是个十分聪明的小丫头，漂亮，能干，有胆识，博学多才，临危不惧，鬼灵精怪……” 看他说这些时，脸上不自觉的浮上笑意，女子心里沉了一下，“敢问顾公子，您说的这位姑娘多大了。” “八岁。” 即使女子自制力再好，听到八岁这两个字也差点弹跳起来。 八岁的小姑娘，若是生在稍微好的家里，也只是刚离开大人的怀抱，什么事情也不懂，漂亮也许会有，毕竟那是父母给的，至于其他的，能干，胆识，博学多才也许都不知道是什么。 想到这里，女子瞬间看向顾老爷。 顾老爷条件反射般的就要站起来，想到女子刚才的话，又硬生生的忍住。 顾义将女子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眯了眼，“姑娘不信？” “不信。” 女子声音发沉，顾义这个反应，显然是真的喜欢那个丫头，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做我从来没有吃过的零食，会提炼薄荷油，会做凉茶，还会做火锅底料。” 顾义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说。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顾老爷紧跟着附和，“确实如此。” 顾义一人这样说，女子还会犹豫要不要相信，可连顾老爷也这样说，就一定不会是假的。 女子好奇心被调起，“人在哪儿？带我过去看看。” “好。” 顾义起身往外走，女子跟上，顾老爷下意识的也要跟上去，刚要起身，再次想到女子的话，便坐着没动。 主院这边离姚大夫那边有一段距离，顾义也没坐马车，领着女子不紧不慢的朝那边走，“小丫头就在姚大夫的院子里，我岳母不舒服，她是陪着过来诊治的。” 女子接收了他话里的信息，看他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顿了顿，到，“顾公子很中意这位宋姑娘？” “不是很，是非常。” 女子默了默，张了张嘴，却什么话没说出来。 “小丫头，快出来，我给你找的师父到了。” 一只脚刚刚探进门槛，顾义便大声说道。 屋门一下被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宋宛月，而是姚大夫。 姚大夫看到女子，他激动的胡子抖个不停。 女子却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他，落在宋宛月身上。 八岁的女孩，个子不算高，肤光胜雪，容貌隽秀，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透彻、干净，身上散发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气息。 顾义招手，“小丫头过来。” 宋宛月走过来。 “这是我给你找的师父，楚姑娘，以后教你武功。” 楚姑娘？ 宋宛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女子，看起来有三十左右，面容清冷，周身也散发这清冷的气息，如同现在电视上演得古代侠女一样，怀里抱着一柄剑。 “我是宋宛月。” 她没喊人，而是自我介绍。 女子波澜不惊的神色动了一下，对她多了几分兴趣，一般的小姑娘听到顾义的介绍，定然会先跟着喊一声楚姑娘，宋宛月却没有喊。是还不确定会不会收她为徒？如此小的年纪，有这样灵透的心思，确实难得。 “叫师父。” 宋宛月微愣。 “我从不白教人武功，你若是想好跟我学，必须叫我师父。” “不是，她……” 姚大夫急切的想说什么，女子一个淡淡的眼神睨过去，姚大夫立刻闭上嘴。 “师父。” 宋宛月清脆的喊。 女子反倒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连日赶路我累了，明日再就行拜师仪式。” 女子说完，转身往外走。 顾义给了小四一个手势，小四连忙跟上去，“楚姑娘请跟我来，少爷一早就给您安排好了院子。 姚大夫看着她的背影，捋了捋胡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亮，“宋姑娘，咱们去那屋，我有话对你说。” 顾义也要跟着去，被他拦下，“我和宋姑娘说的是医术上的事，少爷您也听不懂，你去屋里照顾夫人。” 进了屋内了，姚大夫把门关好，去了椅子上坐下，捋着胡须，“宋姑娘，你想不想跟着老夫学医术，你也知道，老夫医术不浅，只要你想跟我学，我便把这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你。” “条件？” “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也要拜我为师，称我一声师父，假以时日，如果你在医术界有了一定地位，说师承是我就行。” 宋宛月伸出一个手指头，“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您老为什么突然要教给我医术？” 姚大夫捋着胡须，煞有介事的长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一直想要找个有天分的人把这一身医术传给他，可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我第一次和宋姑娘打交道，就知道你很有天分，可是，你毕竟和少爷定了亲，几年后就是这顾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我是顾家的下人，自然不能让你拜师。可刚才那个楚姑娘刺激到我了，她一个外人都能让你拜师，我怎么就不能？就我这身子骨，也许等不到你和少爷成亲就一命呜呼了。” 宋宛月，…… 就您这身子骨，长命百岁都没有问题。 故意说道，“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姚大夫一下坐直身体，胡子也不捋了，“为什么？” “您忘了当初你上我们家死皮赖脸的要救活顾义的方子的事了，我很怀疑，你的医术还不如我从我家那本祖传的医书上看的。” 332 约法三章 （2更） 姚大夫顿时着急了，“寸有所短，尺有所长，若论那些歪门邪道方子我是不会，可我的医术是实打实的，这清平县所有的大夫加起来也不及我的一半。” “歪门邪道？” 宋宛月挑了挑眉毛。 “不、不是。”，姚大夫急忙改口，“我说错了，是绝无仅有的古方。” “那行吧。” 宋宛月勉为其难，“看在你年纪大了还没个人继承衣钵的份上，我受这份累吧。” 姚大夫大喜，当即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又很快拉着顾义回来，“少爷，这是宋姑娘亲口说的，她要拜我为师，要跟我学医术，不信，您问问她。” 顾义看过来。 唯恐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姚大夫拼命的给她使眼色。 “确实是我亲口答应要拜师的。” 姚大夫顿时松了一口气，“少爷您看，我没撒谎吧。” 顾义坐去刚才姚大夫坐的椅子上，一手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姚大夫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跟着你学医可以，拜师就不用了。” “不行！” 顾义话落，姚大夫立刻反对，“只有拜了师，我才能把毕生的医术都传给宋姑娘，不拜师不行。不但要拜，还得郑重其事，可以明天和楚姑娘的拜师仪式一起。” 顾义眯起眼。 要是别的事，姚大夫就退让一步了，这事不行，他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徒弟，这样他将来故去以后，也有个人到他坟头给他烧纸。 “非要拜师？” 姚大夫不退让，“非要拜师。” “好吧。” 姚大夫一愣，没想到顾义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怎么？” 顾义挑了挑眉头，和宋宛月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姚大夫捋着胡子大笑起来，“我姚钱树以后也有徒弟了。” 顾义没耳朵听，提醒，“伯母的针该拔了。” “正好，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夫人。” 姚大夫转身再次快步走了出去，到了那屋给许氏拔完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听到女儿不仅可以学武功傍身，还可以拜师姚大夫学医术，许氏高兴不已，“您放心，我这就回家去，让家里人准备明日的拜师仪式。” “不用。” 顾义和宋宛月也走了进来， “小丫头明日在我家拜师，一切我来准备。” “这……” 许氏看向宋宛月，拜师是大事，需要做的准备不少，怎么能在顾家举行？ 宋宛月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就听他的吧，我学医术这事还是不往外宣扬的好，免得以后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上门，家里的事这么多，我不想应付他们。” …… 许氏回到家里一说，宋家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宋宛月可以同时学武功和学医；忧的是，不管学哪样，都很辛苦，宋宛月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毕竟她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 “放心吧，我一定行的。” 宋宛月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豪气万丈的说。 一家人顿时被她逗笑，心里的担心也跟着散去。 宋奶奶道，“拜师是重要的事，明日咱们全家都去，老二你们两口子也别出摊了，等月儿拜完师以后正好送思儿去书院。” “听娘的。” “还有啊，老大，你一会去隔壁村张屠夫家里，让他给咱们留半扇猪肉，告诉他要给弄的干干净净的，钱多一些没关系。” “我马上去。” “大家都把新衣服拿出来，明日咱们都穿上。” 一家人都高兴的应了。 宋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弱弱的开口问，“奶奶，我能去吗？” “当然了，这可是咱们全家的好事，自然全家人都得去。” “太好了！” 宋慎忍不住跳起来欢呼，管着作坊是好，可也把他拴住了，一天天的除了作坊和家里，哪里也去不了，要憋死他了。 “像什么样子。” 宋思皱眉呵斥。 宋慎吓的脚发软，落地时差点摔倒，他不怕爹娘，不怕爷爷奶奶，就怕大哥。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要学会沉稳，你总是这样喜形于色的，以后和人谈生意怎么办？” “我错了。” 宋慎慌忙认错，“我以后一定改。” “回屋去，把我刚才教给你的那些字写十遍，写不完不许吃晚饭。” 宋慎哀嚎，现在距离吃饭连三刻钟也没有了，这么短的功夫打死他也写不了十遍。 “再加十遍。” 宋慎不敢哀嚎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回了屋。 “思儿，你也别对他太苛刻了。” 刘翠兰看的心疼，宋思打小就聪明，家里人的注意力也全在他身上，宋慎又是个男孩，还调皮，家里人每日呵斥他最多。 “我教他的那些字都是以后会用到的，他不学会，以后和人签契约的时候，连上面的条款都看不懂，他要是被人骗了，别说作坊了，就连咱家的房子都会没有了。” 刘翠兰吓得不轻，“这、这么严重？” “娘以为呢？” “是该让他好好练字，这样，你等会儿啊，把他需要认识的字写下来，交给你大伯母，让你大伯母每日教他，他要是敢不好好学，让你爹狠狠的揍他。” 宋宛月默默的同情了宋慎三秒钟，可怜的孩子，以后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月儿，去你屋中，大哥有话对你说。” 宋宛月顿时收起了对宋慎的同情，“好、好啊。” 宋思奇怪的看她一眼，率先朝着她屋内走去，宋宛月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后，宋思在屋内唯一的凳子上坐下，宋宛月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等着挨训，却听宋思说道，“大哥给你约法三章。” 不是训她，宋宛月感觉自己逃过一劫，“大哥请说。” “第一，学武功要量力而为，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宋宛月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你学医术的事，尽量别宣扬出去，以免再给你带来像上次一样的麻烦。” “我知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无论你学到多晚，也不许在顾家留宿，必须回家来。” 333 惊马（3更）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纵然宋宛月和顾义定亲了，但她要是在顾家留宿，也必定会招来闲话，宋思不想宋宛月被人议论。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宋思这才满意了，起身回屋，监督宋慎练字。 宋家人早早的吃过晚饭，早早的歇下，可一想到明日宋宛月就要拜师了，众人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宋奶奶躺在被窝里，用胳膊肘捅了捅宋老爷子，“老头子，你说，咱月儿受的了那个苦吗？” 宋老爷子本就睡不着，听她问索性坐起来，披上衣服下了炕，就这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往烟袋里塞了烟叶，点上，又把棉帘挑起来一点露出一条缝，啪嗒吧嗒抽了两口，这才闷声回答，“受的了也得受，受不了也得受，既然拜了师，就得好好学。” 看他如此，宋奶奶知道他也是心里担心，遂反过来安慰她，“咱月儿看着是个软性子，随了老大媳妇，可骨子里硬气着呢，一定能受得住。” 宋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把一袋烟抽完，才“嗯”了一声。 宋林更是睡不着，兴奋的躺下起来，起来躺下，许氏看的哭笑不得，“你这样折腾，要是着凉了，明日可就不能看着月儿拜师了。” 宋林立刻躺好了，又盖紧了被子，“孩子她娘，她今天看到义儿给请的师父了吗？” 许氏微微摇头，“我只听到了声音，是个女师父，应该很严厉。” 一听严厉，宋林忍不住又坐了起来，“那、那、那……” “严师出高徒，咱们不用担心。” “可、可、可……” 宋林十分不舍宋宛月学武，要不是宋宛月和二丫差点被人拐走了，就算是顾义给请的师父他也不会同意。 “睡吧，明日我们都得精精神神的看着月儿拜师。” …… 翌日一早，宋家人都早早的起来了，宋林赶着牛车去了隔壁屠户家里把收拾个干干净净的半扇猪拿回来，放在盆子里，用红布盖住。 宋奶奶又准备了点心，各种口味的火锅底料，然后又从顾家下聘的布匹里挑了一匹好布，最后把宋宛月去府城时给她买的耳坠和手镯拿出来，凑了六样礼物。 一家人简单的吃过早饭，又各自回屋换了新衣服，坐上牛车去顾家。 他们去的早，等快到了顾家村的时候，与坐着马车来接他们的小四碰上，也没让小四下马车，直接让车夫掉了个头，他们跟在马车后来到顾家。 顾老爷和顾夫人亲自出来把人迎进去，命丫鬟上了热茶，“亲家，你们先暖和暖，我让他们去准备。” 已是十一月的天气，即便是穿着的很厚，众人也觉得冷，纷纷端起热茶，捧在手里。 顾义坐在宋宛月身边，见她也是如此，心疼的让丫鬟又点了一个炭盆放在她脚边。 顾夫人看在眼里，和顾老爷对看了一眼，笑着对宋奶奶道，“亲家奶奶，我家里还有一辆闲置的马车，不如你们回去的时候赶回去。” “多谢您了。” 宋奶奶放下手里的茶盏，没有拒绝，“我本来也想着等月儿拜师以后家里买一辆的，既然你们有闲置的，我们便不客气了。” 以前拒接顾义，是马车没有用，现在月儿要天天过来学武功学医术，总不能让顾义天天过去接。 “好，我这就吩咐人把马车收拾一下。” 宋奶奶再次道谢。 众人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准备好了。” 众人起身，去了姚大夫的院子里。 院中摆着一张大桌，桌子上摆着宋家拿来的那些东西，女子和姚大夫分别坐在桌子两旁的椅子上，女子一身白衣，抱剑而坐，周身清冷。姚大夫则是穿着暗红色的长袍，一身的喜气洋洋，笔直坐着，连自己那几根小胡子也不捋了。 丫鬟拿了一个蒲团先放在女子面前，宋宛月走过去跪下，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茶递到女子面前，“师父，请喝茶。” 女子面无表情的把茶接过去，一仰头喝干，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手伸到背后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拿着。” 姚大夫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拜师的时候还有师父给徒弟东西的，趁着众人不注意，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悄悄的放在了自己身后。女子给了，他不能不给，否则会显得他很小气。 丫鬟已经把蒲团放在他面前，宋宛月过来跪下，也端了茶给他，“师父，喝茶。” “好、好、好。” 姚大夫喜笑颜开的接过来，象征性的喝了几口，也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手同样身去背后，拿了一张银票出来，“这银票你拿着，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 把二十两银票面额看的清清楚楚的宋宛月，…… “多谢师父。” 姚大夫捋着胡子高兴的大笑，笑完后道，“我给楚姑娘商量好了，上午你跟着我学医，下午跟着她学武。” 他话音没落，女子起身，朝着顾老爷和顾夫人微微点了下头，径直往外走。 “月儿师父稍等……” 女子停下脚步。 宋奶奶走到桌边，拿起耳坠和手镯，又搬起布匹，走到女子面前，“这是月儿的拜师礼，还请您收下。” 女子丝毫没有嫌弃是银质的耳坠和手镯，接过去，拿在手里，又轻轻松松的拎过布匹，朝着宋奶奶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姚大夫自动的把桌上的火锅底料扒拉到自己面前，至于猪肉和点心，他看也没看。 众人摇头失笑。 笑完后，顾夫人请宋奶奶等人再出去坐会儿，宋奶奶摆手，“不了，下午作坊里用的配料我们还没弄出来，还有思儿，得回学院。” 顾夫人便没有再挽留，让人把马车赶了过来，是辆半旧的马车，车篷也不显眼，宋家人谢过，留下宋宛月和许氏，宋林赶着马车，宋树赶着牛车出了顾家村。 宋奶奶让宋林停下，“老二，天气冷，你赶着马车去送思儿，我们坐牛车回去。” “不用。” 宋思阻止，“我做牛车去就行，顺便和爹说说话。” 宋奶奶拗不过她，治好嘱咐宋树路上慢点。 宋树应了，等宋思坐上来以后，把牛车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才赶着牛车往县里走。 爷俩一边走一边说话，大都是宋树说他摆摊时候的事，宋思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了，一辆马车突然从对面冲过来，马儿似乎是发了疯，车夫怎么也拉不住，惊得一直大喊，“闪开，快闪开！” 路人纷纷避让，牛车却一时让不开，眼看着马车直直的朝着牛车撞过来。 －－－－－－题外话－－－－－－ 上午好！！！！！！ 334 秦谦施救（1更） 有路人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辆行驶在路边的马车突然横了过来，砰！两车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两辆马车同时朝着两边翻去。 路人惊叫着逃离。 逃过一劫的宋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回不过神来。 宋思也吓得心砰砰砰跳，他看的清楚，那辆马车是特意横过来的。 马车旁传来呻吟声，人们慢慢围了上去。 宋思缓了缓神后，也从牛车上下去，快步到了横过来的马车边。 车夫被甩了出去，躺在远处的地上。马车旁，是从被马车里甩出来的人，穿的是书院的衣服。 宋思扒开开众人过去，看清地上的人的脸，惊呼，“秦谦！” 秦谦动了动，“宋思兄。” “爹，快来帮忙！” “我没事，只是摔懵了而已，缓缓就好。” 说着话，秦谦慢慢的坐起来，不知道碰到哪里了，疼的咝了一声。 “我扶你去医馆。” “我真的没事，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我的车夫。” 宋树已经大步过来，听到他的话过去把车夫扶起来，车夫是直接被甩飞出去的，脸上、手上有不少的擦伤，鼻中还有血流出来。 “阿忠。” 秦谦担忧的喊，“你怎么样？” 车夫抹了一把鼻血，“少爷，我没事，擦伤而已。” 秦谦放了心。 惊了马的车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脸色白的和纸一般。他在两车相撞之前就跳了马车，落地时脚崴了一下，差点被侧翻的马车砸到。 当看到秦谦穿的是书院的衣服，吓得脸更白了，“这位公子，您没事吧？” 秦谦想摆手，刚一动，又疼了咝了一下。 车夫吓得都快哭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送您去医馆。” “无事，以后赶马车的时候小心一些，如果伤到人，恐怕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是、是、是，小的一定记住，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车一下就惊了，小的怎么拉也拉不住。” “你走吧。” 车夫似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一下没反应过来。 “好人呐。” 围观的有人称赞，其余人跟着附和，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说讹上一把，医药费准会要的。 “公、公子，您、您…… 车夫反应过来了，还是不敢相信。 “我们只是一些擦伤而已，不碍事，你还是去看看你的马车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车夫感恩戴德的转身一瘸一拐的去看自己的马车。 宋思慢慢的扶着秦谦起来，宋树也扶了车夫过来，让他们站在一边，他先把马车上的马解开，又喊了围观的人帮忙把马车扶正，重新套上马，放好马凳。 宋思扶着秦谦上去，车夫说什么也不进里面，宋树把缰绳交给他，让车夫等着。 宋树过去把牛车赶过来，拴在马车后，又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慢慢赶着朝县城里走。 “你怎么会在这？” 马车内，宋思问。 秦谦不敢倚着车壁，怕蹭到身上的擦伤，一手托住另一只手的胳膊，回道，“我去了学院以后，看你迟迟没来，想着出城来迎迎你，刚好看到惊了的马车朝你们撞去，就让车夫把马车横了过去。”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和我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惊了的马车速度极快，要真的撞上牛车，牛车一定被顶翻，他和宋树都会被压在牛车下。 “说这些话就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要是反过来，我遇到这种情况，你也会如此做。” “不管如何，今日多谢你。” 马车在仁和堂门口停下，宋树把缰绳搭在马背上，搬了马凳放去车夫那边，先扶着他下来，又和宋思一起扶着秦谦下来，走进堂内。 大夫仔细的帮他们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大的伤势，就是擦伤，胳膊上，身上都是。 “也得亏是穿的厚，否则有你们受的，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从现在开始到明早之前，要是感觉头昏恶心，就赶快过来。” 大夫一边开药一边说，说完以后把开完的药方举起来。 秦谦伸手接过去。 宋树忙道，“秦公子救了我和思儿的命，我们父子俩感激不尽，这药钱让我们来付。” “伯父，一点小钱而已，我来就行。” 说着，把药方交给了阿忠，阿忠拿着去了柜台边抓药，宋树也跟了过去，执意要付钱。 “你劝劝伯父，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让伯父别争了。” 秦谦对宋思道。 宋思知道书院里的人都认为他家里很穷，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因为一两银子去章家抄书，而被章怀父子污蔑，他父母也不会来县里摆摊。 张了张嘴，想要把自己家做火锅底料的事告诉他，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让我爹付吧，要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 “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还不够我请人吃顿饭的，你们家……也好，让伯父付吧，回头我请人去咱家摊子上吃麻辣烫。” …… 从医馆出来，宋树赶着牛车又跟着到了学院门口，看着秦谦和宋思进去后，想要把阿忠送回去。 “不用麻烦您了，我已经没事了，慢慢赶着回去就行。” 宋树不放心，阿忠两个胳膊上都有擦伤，拿缰绳的时候肯定不稳。 “真的没事。” 说着，阿忠抖了下缰绳，脸上一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 宋树这才放了心，看着他赶着马车走远了以后，才赶着牛车回了家，一进家门，便心有余悸的给家里人说了，一家人也是后怕的不行，嘱咐他以后赶牛车再小心一些。 顾家。 等众人都走了以后，姚大夫先给许氏扎了针，然后教导宋宛月医术。 顾义去了专门给宋宛月准备的院内，吩咐小四把大丫叫来，“从今日起，你跟在小丫头身边伺候，记住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许对外说，你若泄露出去半个字，你知道下场会如何。” “奴婢不敢。” 大丫收好心里的讶异，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说。 335 严师出高徒（2更） 许氏扎完针以后，让小四送了她回去。 大半上午很快过去，刚到午时，姚大夫迫不及待的停止了教授，笑眯眯的道，“徒弟，咱们中午吃火锅呀？” “师父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姚大夫心里那个受用啊。有了徒弟就是不一样哈，要早知如此，当初宋宛月跟他学针灸的时候，他就该执意收她为徒的。 “你去给少爷说一声，让他多准备一些羊肉，就在咱们院里吃。” 宋宛月起身去找顾义。 顾义料到了姚大夫会吃火锅，早就让厨房里的人把食材准备好了，吩咐小四，“把楚师父也叫过去。” 小四去喊人。 顾义和宋宛月先过去。 姚大夫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看着一盘盘的食材放在上面，乐的合不拢嘴，距离上次吃火锅有好多天了，他都要馋死了，今天可算又吃到了。 下人点上炭，锅里的水还没沸腾，女子抱剑而来，姚大夫下意识就要起身。 “咳咳……” 顾义掩嘴咳嗽了两声，姚大夫坐着没动。 女子在他身边坐下，冰冷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他，姚大夫心里一紧，顿时坐直了。 “这是小丫头琢磨出来的火锅，楚姑娘正好尝尝。” 女子微微点头，“多谢顾少爷。” “不谢，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楚姑娘对小丫头多照顾一些。” “学武付出的就是辛苦，如果想让我多照顾，还不如不学，免得耽误大家的工夫。” 顾义被噎的愣了愣。 姚大夫立刻打圆场，“少爷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说……” “说什么……” 女子冷声问。 “说、说、说……” 顾义把话接过去，“是我的错，我既然请了楚姑娘过来，就不该干涉，还请您别生气。” “既然如此，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但凡是武功上的事，任何人都不许指手画脚。宋姑娘既然已经拜了师，就不能半路退缩，我也不允许。” 宋宛月忙道，“师父放心，我会坚持的。” “最好是如此，我这人不近人情，你也别抱什么侥幸的心思，认为你是未来的顾家少夫人，让我放松要求。” “月儿谨记师父的教诲。”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姚大夫忙岔开了话题，“楚师父，我给你说，这火锅的美妙之处就在于让人吃起来十分的爽，您呐，一会儿好好感受感受。” 女子目光这才落到火锅上，看小四把一盆羊肉分别倒在三个锅里，用筷子搅了搅，眉头微蹙了一下，又瞬间松开。 肉变了颜色，顾义拿着筷子夹了放在宋宛月碗里，姚大夫也伸出的筷子，女子这才把剑放下，迟疑的伸出筷子，夹了最边上的一块肉放在调料碗里，侧眼看宋宛月怎么沾料，她也跟着沾好，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一口后顿了下，才又继续吃。 姚大夫今日吃的斯文，不像以往的时候抢着吃。 一顿饭吃的从未有过的安静，女子吃完，抱剑离去。 姚大夫暗暗松了一口气，端起一盘子肉全都倒入锅里，用自己的筷子搅了搅，而后捞起来一大筷子放进自己碗里，狠狠的吃了一大口后，舒服的吐出一口大气。 宋宛月，…… 顾义颇为嫌弃的起身，拉着宋宛月去了给她准备的院子。 “少爷，宋姑娘。” 大丫朝两人行礼。 宋宛月惊讶。 “以后她就在你的院子里伺候你。” 宋宛月瞬间明白了顾义的安排，她只是白天在这里，上午还要去学医术，下午学武功，在院中呆的时间没多少，大丫过来，实际上是没有多少事的。 “那就麻烦大丫姐姐了。” “奴婢不敢担宋姑娘这声称呼，您还是喊我大丫吧。” 在顾家这么久，大丫被训练的很有规矩，一点不敢逾越。 “那好，以后就麻烦大丫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 屋子不大，里面的一应布置很全，屋内点了炭，进屋后很是暖和。 顾义径直走到一个衣柜前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都有。 “小丫头，这些都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你看看喜欢吗？” 宋宛月走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点头，“很喜欢。” 顾义笑眯了眼，又打开桌上的一个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珠花，“这些也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每一对都配不同颜色的衣服。” “谢谢。” 顾义眉眼都弯了起来，自从说给宋宛月请师父那天起，他就开始让人给选布料，让府里的绣娘给她做衣服，他自己到处买珠花，买回来以后，又特意帮着搭配好。 “那你有空的时候可要给我多做一些好吃的零食。” “好啊。” 顾义心满意足了，去了桌边坐下，宋宛月也跟着过去坐下，大丫端了茶进来，分别放在两人面前，又退了下去，和小四一左一右立在门口。 小四看了她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收回目光。 歇了有小半个时辰，顾义带着宋宛月去了楚师父院中。 楚师父住的离这边稍远，在连片宅子的最西边，院门口没有伺候的下人。 走近院门，隐隐听到女子的练剑声。 两人并肩走进去。 “楚……” 楚师父足尖一点，手中的剑直直朝着宋宛月而来。 宋宛月微微眯眼，见楚师父没有停下的迹象，她身体后仰，楚师父的剑从她的鼻尖划过去，落在地上，剑尖顺势点地，重新攻过来。 宋宛月连退了几步的同时扯下身上的披风，裹住剑尖，身体一矮，踹向楚师父的双脚。楚师父被迫后退，剑尖上的披风落地，宋宛月一把捞住，迅速起身，又穿在了身上。 “师父，承让。” 小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姑娘竟、竟然会武功？他瞬间看向顾义，见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更加惊讶了，难道少爷早就知道宋姑娘会武功？ “确实是个可塑之才，不过身体太单薄了，需要加强训练。“ 女子说着，指着远处的大山，“两刻钟内，跑一个来回。” 小四倒抽了一口气，这个院子距离大山少说也有五里，来回十里地，两刻钟哪里跑的回来？ 336 王妃当年（3更） 宋宛月一句话没说，重新解下披风给了顾义，开始活动脚腕。 “我跟你一起去。” 顾义示意小四进来，把披风给了他，也学着宋宛月的样子活动脚腕。 “顾少爷留下，我有话要给你说。” “楚……” 女子已经抬脚往屋里走。 宋宛月拍了拍顾义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上一世训练的时候，跑二十公里都是常事，这么短的距离小菜一碟。 顾义又把小四手里的披风拿回来，“你跟上。” 宋宛月已经跑了出去，小四赶紧跟上。 顾义追到门外，看着两人跑远了，才转身去了屋内。 “他还小，您不必这么苛刻。” 女子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声音缥缈，仿佛是从远处传过来的，“当年，王爷就是心疼王妃，不舍得她受苦，没有让她练武，以至于她后来那样死去。如果你不想宋姑娘有那种下场，就不能心软。” “姑……” 女子猛然回神，眼神凌厉的看过来，顾义瞬间咽回了后面的那个字。 女子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顾少爷记住了，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师父，我姓楚。” …… 宋宛月高估了自己的这具身体，还没跑出二里地，就已经累的不行了。 小四前后左右看看，小声，“宋姑娘，要不然咱们歇一下？” 宋宛月咬着牙摇头，深呼出几口气，调整下了呼吸，继续往前跑。 “其实不用这么拼命的，就算你两刻钟内跑不回去，我觉得楚姑娘也不会惩罚您的，咱们还是歇会儿再跑。” 少爷派他跟过来，就是陪着宋姑娘，要是宋宛月累出个好歹，回去少爷能扒了他的皮。 “闭嘴！” 小四乖乖的、不再说话，故意大口的喘气，仿佛自己已累的不行。 宋宛月忍着要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着牙坚持跑到山脚下，脚步没停，转身又往回跑，等跑回楚师父的院子里，已半个时辰了。 “多用了两刻钟，明日多跑一倍，今日先到此。” 说完，女子转身走进屋内。 顾义心疼的走过来把披风给她系好，又拿住帕子帮她把脸上的汗擦干净，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顾少爷今天背她回去，明天是不是替她跑步啊？” 女子的冷声从屋内传出来，“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看她明日也不必来了，这样娇气的徒弟我教不了。” 顾义慌忙站起身，不满的朝着屋内瞪了一眼，宋宛月正好看到，差点失笑。 “走吧，我没事。” 顾义扶着她往外走，小四默默的跟在后面。 “你跟着做什么？还不让人去烧热水！” 顾义火气很大，小四连声也没敢应，拔腿就往宋宛月的院子跑。等顾义和宋宛月走回院子，大丫已经把热水烧好，提去浴房，倒在澡桶里。 “少爷，我来吧。” 大丫上前搀扶，顾义放开手，回房拿了一套和披风配色的衣服过来放在浴房外，隔着门告诉了大丫一声。大丫出来拿进去，放在专门放衣服的架子上，舀了水，帮着宋宛月冲身体。 “我自己来吧。” 宋宛月伸出手拿水瓢，兑好的热水桶就在浴桶边上，她一伸手就能够着。 大丫躲开，“奴婢来吧。” 宋宛月的手收回去，任凭她又舀了几瓢水缓缓的倒在她身上。 “大丫姐姐，你有好久没有见到婶子和二丫了吧？” 大丫“嗯”了一声。 “我明日带二丫过来跟你玩可好。” “不行！” 大丫说完，察觉到自己声音急切了，忙道，“宋姑娘恕罪，奴婢是说，奴婢要伺候您，没工夫陪二丫玩。” “上午可以啊，我去姚大夫那边学医术，你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陪着二丫玩。” “我……”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把她带过来。” 半晌后，大丫才又发出声音，“奴婢谢谢宋姑娘。” 洗完澡，换好衣服，宋宛月去了正屋，搬了凳子坐在炭盆边烤头发。顾义也搬了凳子过来，又把桌子搬过来，摆上棋盘，“小丫头，我们来下两盘。” “好啊。” 宋宛月看他一眼，把手里的帕子放在桌面上，示意他先子。顾义也没客气，落下一子，宋宛月紧跟着落下，两人谁也没有隐藏实力，你来我往，步步紧逼，杀的酣畅淋漓。 小四和大丫一左一后立在门外，小四没觉得什么，毕竟去府城的路上他就已经见识到了，大丫却不由的往屋内看了好几眼，宋宛月识字她不奇怪，可她什么时候学会下棋的？ “不该好奇的别好奇。” 大丫一个激灵，瞬间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小四敲打她，“咱们做下人的，除了伺候好主子以外，还得时刻告诫自己，对主子的任何事都不允许好奇。” 大丫头垂的更低了，“我、我知道了。” 屋内，顾义和宋宛月两人互不相让，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最终宋宛月胜了一个子。 顾义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自从五岁开始，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宋宛月是这几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胜了他的人。 “再来一盘！” 说着，拿起把所有的黑子扒拉到里面。 宋宛月指了指外面。 他随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天色不早了，不舍的把棋盒放在桌面上，“那我们明天再继续。” 明天要跑二十里，宋宛月不知道自己跑下来会什么样，没有应他，“明天再说，你不用送我了，让小四送我回去就行。” 话音刚落，有小厮进了院子。 小四看过去，小厮快步走到他面前，低语几句，小四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去，扬声，“少爷，宋老爷来接送姑娘了。” 宋宛月起身，用发带把头发随意的绑在脑后，又披上披风，“明日一早你也不用让小四去接了，我爹会送我和我娘过来。” 顾义送她过去。 看宋宛月不仅换了衣服，连头发都是随意绑的，宋林脸黑下去，连顾义的招呼也没应，等宋宛月上了马车，直接赶着走了。 337 洗髓（1更） 一路上宋林赶的很快，一句话也不说。 宋宛月察觉到他的异常，掀开车帘，探出头去，“爹。” “嗯。” 宋林没回头。 这很不对劲。 “您怎么了？” 宋林知道自己女儿还小，不可能和顾义有什么，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想让宋宛月察觉道，“没什么，爹就是心疼你练了一天武功，肯定很辛苦。” “也不是很辛苦，师父只让我跑了十里地，我全身都汗透了，大丫姐姐帮我洗了个澡。” 一听她跑了十里地，宋林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累坏了吧？脚上起泡了没有？不是说教你武功吗？怎么还让跑步呢？” “师父说我身体太差了，要提高一下，爹，您到底怎么了？” “爹哪有什么事，你快点躺着，好好歇歇。” 说完，宋林又甩了几下鞭子，赶的更快了。 到了家门口，他直接把缰绳搭在马背上，执意要背宋宛月进去。 宋宛月拗不过他，只能趴在他背上，宋林快步进了院子，背她回了屋里，把她放在床上，“你好好躺着，一会儿爹把饭给你端过来。” 宋宛月，…… “姐姐。” 等宋林出去，二丫凑过来踮高了脚跟，神秘兮兮的说，“我告诉你件事。” 宋宛月微微弯下腰，也低声，“你说。” “今天二伯和宋思哥哥差点被马车撞到。” 宋宛月心微微一沉，当即去找宋树，“二叔，今天怎么回事？” 即使过去了多半天，宋树还是心有余悸，说到马车撞过来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抖的。 宋宛月听完，立刻想到章家，如果今日是章家人动的手，说明章怀已经请人回来了。 她当即扭头往外，走到院中想起来顾义说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又停下脚步，若无其事的回了屋。 入夜，家里人都睡熟了，二丫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宋宛月悄悄起身，穿好衣服，从屋内出来，走到大门口，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栓走出去。 暗处似乎是有人影闪了一下。 宋宛月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出来吧。” 暗处静默了一下，一个身影走出来，“宋姑娘。” 宋宛月认得他，是和他们一起去府城的其中的一名顾家的小厮，低声把宋树两人今日差点被撞的事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章家这两日就会有动作，你们警醒一些。” “是。” 说完，小厮退回暗处，宋宛月也转身轻手轻脚的回了院内，插好门闩，回了屋内，刚要躺下，便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她又猛然坐了起来。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她刚听到的那声细微的声响是错觉。 “喵……” 一声猫叫传进来。 宋宛月躺了回去。 …… 翌日吃过早饭，宋宛月把二丫也带上，和许氏坐着宋林赶的马车来到姚大夫这边，趁着姚大夫给许氏扎针的空隙带二丫去了她的院子。 “姐姐。” 二丫一眼看到了正在清扫院子的大丫，飞跑着扑过去。 大丫立刻扔了手中的扫帚，把她抱在怀里，掩饰不住的欢喜，“二丫。” “半个时辰后你把她送过去。” 说完，宋宛月退出院子，回了姚大夫那边。 宋林陪在许氏身旁，等她扎完针拉她回去。 宋宛月便去了屋中看医书。 等许氏针扎完，大丫正好把二丫送回来，姐妹俩看起来都很高兴，尤其是二丫，高兴的走路一直蹦。 “姐姐，我以后能经常来看你吗？” 大丫摸摸她的头，她知道若是她开口请求，宋宛月以后每日都会带二丫过来。但她不能，一旦形成习惯，二丫每日都会惦记着，“不可以，姐姐还要做工，不能每天陪你。” 二丫有些失望。 大丫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可以隔几天过来一次。” 二丫顿时又高兴了，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跟她挥着小手。 等马车走远，大丫感激的看向宋宛月，“谢谢。” 她从二丫口中知道自己娘去作坊上工了，也知道宋宛月在教二丫认字，以后二丫就不会和她一样，一个大字也不认识。 说完，朝着福了福身，转身快步回那边的院子。 …… 接下来的时日，宋宛月忙成了陀螺，医术还好，她本来就会。 下午就有些吃力了，楚师父从让她跑十里地，到二十里地，又到三十里地，用时也越来越短，这些还不算，还经常让她去山上摘一些奇奇怪怪的叶子。 这些叶子楚师父都做了记号，宋宛月如果摘不对，就要回去重摘，而且这些叶子长在不同的地方，每次宋宛月都回费很大的力气。 多半个月过去，宋宛月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来一去山上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体质越来越好，人是越来越瘦。 不但宋家人心疼坏了，顾义也心疼坏了，每日都让厨娘们变着样的做好吃的。 这日，午时刚过，楚师父来到宋宛月院中，径直吩咐了大丫去烧水。 宋宛月不明所以，顾义却意识到了什么，“楚……” 楚师父冷声，“请顾少爷回避！” “其实……” “如果顾少爷不想她受更多的罪，还请出去。” 顾义心疼的看了看宋宛月，转身出去。 楚师父言简意赅，“从今天开始给你洗髓，十日后，便可以修习内力了。” 说完，转身去了浴房，宋宛月也跟了过去。 大丫已经把水烧好，正一小桶一小桶的拎进来倒进浴桶了，和往常一样倒了半浴桶后，正准备往里加凉水，被楚师父阻止，“热水不够，还要再加。” 大丫愣了愣。 “快点！” 大丫又拎了两桶热水进来，楚师父伸进手去试了试水温，然后掏出一个药包打开，把里面的药倒进去，示意宋宛月可以洗了。 大丫惊的长大了嘴巴，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面色如常的脱去衣服，抬脚进浴桶。 “月……” 大丫想要要阻止，水太热了，她会受不了的，宋宛月已经迈了进去，毫不犹豫的坐下，滚烫的热水瞬间将她的皮肤烫的通红。 338 苦尽甘来（2更） 楚师父眼中也难得的闪过一抹赞赏，声音却依然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两刻钟。” 热水远比想象的还要烫，宋宛月浑身都在抖，仅仅坚持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坚持不住了，两手扒着桶沿想要站起来，她刚一动，楚师父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将她摁回去。 大丫惊得捂住嘴。 宋宛月感觉自己身上的皮肤都烫熟了，再次承受不住的想要站起来，又被摁了回去。 渐渐的，宋宛月感觉体身体内开始有火在燃烧，比热水还要灼人，灼的她忍不住痛呼出声，额头上的汗珠化成大颗的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 她咬紧牙关忍着，那股灼热感却越来越重，仿佛要将她的四肢百骸燃烧干净。 大丫转过头去不敢看。 楚师父手依然压在她的头顶，就这么看着她到了承受的极限，也没有一丝心软。 渐渐的，宋宛月意识慢慢抽离，浑身的灼热感也仿佛在渐渐离她而去。 啪！ 楚师父手拍在水上，无数的水花溅起，溅在宋宛月脸上，拉回了她的意识。 “还有半炷香，坚持住。” 宋宛月想点头，可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无力的靠在桶边上，任由晃动的水荡漾到自己的脸边，甚至还有一些荡进她的鼻中。 “时间到了！” 话落的同时，楚师父弯腰将宋宛月从水里抱起来，一手扶住她一手扯过一边架子上的浴巾迅速将她裹住。 “棉被！” 大丫慌忙抱起放在一边的棉被打开，把宋宛月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头发都没有露一根在外面。 楚师父将她抱回屋内，扯过床上的棉被给她盖上，又把她身上的浴巾扯下来，起身，吩咐大丫，“给她穿衣服。” 大丫轻手轻脚的帮宋宛月穿好。 “让她好好休息，任何人不许打扰她。” 说完，楚师父离开。 大丫回去桌边倒了一杯温热水端过来，“月儿。” 宋宛月昏昏沉沉，仿佛听到又仿佛没有听到，嘴唇动了动，一个“嗯”字在嗓子口怎么也没力气发出来。 大丫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以为她是想喝水，想起楚师父的话，不敢乱动她，端着水回到桌边，刚拿起小勺，门被推开，顾义进来，“给我吧。” 大丫把水盏和小勺都给了他，快步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顾义端着水走到床边，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宋宛月嘴边，用勺子轻轻撬开她的嘴唇，一点点的喂进去，眼里的心疼一览无遗。 宋宛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宋林来接才勉强醒来。 “小丫头……” 顾义心疼，想要她留在这里，反正明日一早还要来。 宋宛月摇头，“我答应了大哥，无论多晚都不会在你家住下，你把我爹叫进来，抱我出去。” “我来。” 顾义俯身就要抱她，被她拦住，“你要是不想我明日来不了了，就去把我爹叫进来。” 顾义只得去喊了宋林进来。 他跟宋林说的是宋宛月泡了药浴，可以提高宋宛月的体质，宋林看到宋宛月有气无力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俯身连被子一起抱起来，转身大步往外走，到了马车边，小心的把宋宛月放在马车内，拿好缰绳，狠狠的一甩鞭子，赶着马车离去。 一路上都没吭声，直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心疼的劝，“月儿，要不，咱不学了。” 女儿从小除了生那场大病，就没有这么虚弱过，宋林心里疼的跟刀割一样，很是后悔当初让宋宛月学武。 即使睡了一下午，宋宛月还是有气无力，说出来的话也透着浓浓的无力感，“没事的，师父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昨日宋林背着宋宛月进屋，家里人没有看到，今日许氏正好从厨房内出来，看到宋林抱着裹在棉被里的宋宛月进来，吓得手里的水瓢差点扔了，“月儿怎么了？” 她这一声，把家里人全都惊了出来。 宋林已经抱着宋宛月走到了宋林和许氏的屋门口，家里人纷纷惊慌的跟了进去，得知宋宛月是泡了药浴才虚弱成这样，才松了一口气。 宋奶奶道，“晚上让月儿留在你们屋内，老大，你去我那边东屋睡。” 宋宛月没有说话，她现在全身都软的厉害，估计晚上起夜都需要人搀扶。 “老大媳妇，你留下来照顾月儿，其余人都出去。” 屋内只剩下许氏一人，她心疼的帮宋宛月脱了鞋，拿了枕头让她躺好，又把她身上裹着的棉被弄开，放在一边，盖上她的棉被，柔声问她，“喝水吗？” 宋宛月确实有些口渴了，点头，“喝。” 许氏倒了水放在炕边上，脱鞋上炕将她扶靠在自己怀里，端起水碗递到她嘴边，宋宛月就着她的手喝了，抬眼见许氏眼圈发红，靠在她怀里，“娘，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嗯，娘不担心。” 许氏忍着心疼，让她重新躺下，把水碗放在桌子上，“你睡吧，娘陪着你。” 宋宛月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期间被许氏叫醒喂了饭后，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宋宛月每日都是这样被宋林接回来，宋奶奶先受不住了，一再的劝说宋宛月放弃，“大不了你出门的时候，让你爹跟着，要不然咱就哪也不去，在家里就不会被人贩子拐了去。楚师父和顾家那边奶奶厚着脸皮去说。” “奶奶，师父说十日就好，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日，如果现在放弃，我前面的罪就白受了，而且我感觉现在身体轻松了很多，说不定过等泡完这些药浴我就能飞天入地了。” 看她明明难受的不行，还要逗自己笑，宋奶奶抹了把眼泪，“行，那就再等几天，若是过了十天以后，你还是如此，咱说什么也不学了。” …… 十日艰难的过去。 到了第十一日，宋宛月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身体轻盈的轻轻一跃好像真的就能飞起来。 楚师父开始教她修习内力。 339 生产（3更） “楚师父。” 顾夫人走进院内。 楚师父停下手里的招式，“顾夫人有事？” “是这样……” 顾夫人的笑容里有五分敬畏，三分讨好，两分小心翼翼，“雯儿这几日就要生了，我有些不放心，想让姚大夫跟着过去，可他毕竟是男的，雯儿生产的时候他不方便上手，我想着把月儿也带过去，万一雯儿有个什么状况，她也可以在姚大夫的指导下下针。” 女人生孩子是一大难关，更何况顾雯还特别能吃，上次去的时候，姚大夫就说她腹中胎儿过大，让她平日少吃些，可雯儿是个管不住嘴的，顾夫人很是担心。 “也好，我这几日正好有些事要去办。” “多谢楚师父。” “您稍等。” 楚师父进屋拿了一个长命锁出来，“这是我听顾少爷说二小姐要添孩子了，特意去打造的，还请顾夫人不要嫌弃。” 顾夫人明显的一愣后才欢喜的收下，“多谢楚姑娘，有了这长命锁，雯儿的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等顾夫人走了，楚师父把宋宛月叫进屋里，“就算是为师不在身边，你也不能懈怠，多则七八日，少则四五日我就能回来。” “弟子记住了。” 楚师父前脚一走，后脚顾义一阵风似的跑进院中。 楚师父比较严格，她教导宋宛月的时候不许顾义过来，顾义已经好久没有同她好好的说说话了。 “小丫头，快快快，我都让人把食材准备好了，你多做些果冻，我们给二姐带过去，咱们好久没有挣她的钱了。” 宋宛月，…… 看着顾义。 “顾少爷，我忽然有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二姐知道你让我做给她做果冻是为了挣她的钱，会不会和你断绝姐弟关系？” “不会，我这么可爱，二姐舍不得。” 宋宛月，…… 跟着去了他院中，做了不少的果冻。 晚上回家后，告诉家里人她要跟着去顾雯家里一趟。 “要出远门啊。” 宋林首先不同意，眼看着快过年了，到处都不太平，谁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事？就算没碰上什么事，这天寒地冻的，一路上也不好受。 “我问过顾义了，说是有八十里路，不算太远。” “八十里地还不远？” 宋林瞪眼睛。 许氏笑着摇头，“当初月儿陪思儿去府城，可不止八十里，也没见你担心成这样。”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有思儿在一边，这次可没人跟着。” 当着他的面，顾义那个臭小子就有好几次牵了月儿的手。如果没有了顾忌，那个臭小子还不得趁机占便宜？ 想到这些，宋林越发不同意宋宛月去，“不行，不行，你要是非得要去，我送你过去。” 许氏无奈，接近年关，火锅底料卖得比平日里多不少，他们一家人黑天白夜的忙活，才能配出那么多的料来，宋林这个时候哪能离开？就算是能，也不能跟着去，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顾家人，他们不放心顾义吗？ “这又不是单纯的去走亲戚，你又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做什么？快出去吧，我帮着月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 宋林蔫头耷拉脑的出去。 宋宛月捂着嘴笑。 许氏宠溺的戳了下她的额头，帮她收拾好了衣服，又嘱咐了一番。 第二日，没等宋林送，顾义一早就过来接了宋宛月，同顾夫人和姚大夫一起上路。 中午在路上稍微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继续赶路，傍晚的时候到了顾雯家。 顾雯早一步接到顾家小厮骑马来报，和自己相公孔庆等在大门口。 她临近生产，肚子大的吓人，孔庆一直扶着她。 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顾雯迫不及待的上前，“娘，您要是再不来我就让相公去接您了。” 头一次生产，她很害怕，想让顾夫人在身边。 “不止是我，还有你弟弟和月儿。” “月儿也来了。” 顾雯欣喜。 “二姐。 顾义从马车上跳下去，随后转身朝宋宛月伸出手。 “相公，那就是月儿。” 顾雯满脸笑意的介绍。 孔庆也是满脸笑意，“一直听夫人和小弟提起宋姑娘，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顾义拉着宋宛月过来，“小丫头，叫姐夫。” “姐夫。” 宋宛月叫。 孔庆笑着应了。 顾义朝他伸出手。 孔庆不解。 “开口费啊，姐夫不能白叫。” 孔庆愣了下后笑起来，从袖带里掏出五张银票，刚要递过去，觉得不够，就又掏了一张，递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大大方方的接了。 顾义眉开眼笑，“还是姐夫好，一出手就给六千两，不像我二姐，定亲的时候才给小丫头了一千两。” 顾雯，…… 孔庆笑着将众人让进收拾好的院子里，留下顾雯和众人说话，他去吩咐厨房里的人摆饭。 姚大夫打开药箱把脉枕拿出来放在桌上，“徒儿，你帮二小姐把把脉。” 徒儿？ 顾雯疑惑的看向顾夫人，顾夫人笑着解释，“月儿拜了姚大夫为师，已经跟他学了不少日子的医术了，这次也是怕你生产时有什么意外，姚大夫不方便插手，才让月儿跟着过来。” 顾雯很是替宋宛月高兴，配合的把手放在脉枕上，宋宛月手指搭在她脉搏上，把完后道，“胎儿很好，胎位也很正，二姐只管吃好喝好休息好，等着孩子出来就好。” 众人被她的话逗笑。 姚大夫也过来把了脉，点头，“确实如此，应该就在这几日了，二小姐做好准备。” 顾雯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早就盼着他出来了，您们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调皮的很，时不时的就踢我几脚，我连觉都睡不好。” 孔庆回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让众人移去饭厅吃饭。 见了孔老爷和孔夫人的面，顾夫人和他们又是一阵寒暄，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吃完以后众人各自回院子，考虑到他们累了，顾雯没再过来。 众人也洗漱以后早早睡下。 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姚大夫，不好了，我们小姐要生了！” －－－－－－题外话－－－－－－ 谢谢言吧，起点，红袖的读者给我票票，太惊喜了。 340 险象环生（1更） 众人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穿衣起来，姚大夫直接背了药箱喊宋宛月一块过去。 还没走到顾雯的院子，便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叫声。 姚大夫心里发紧，快步走进花厅。 孔庆如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孔庆挣扎着爬起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姚大夫，您一定要救雯儿，一定要救她。” 姚大夫冲进内室，手搭在顾雯脉搏上，不过瞬息就变了脸色。 他迅速的把药箱放在地上，拿出针套放在地上打开，抽出一根银针，一手去掀盖在顾雯身上的被子。 “不行！” 孔老夫人阻止，顾雯什么也没穿，就算是大夫也不能就这么掀开被子。 “娘。” 孔庆双眼猩红，“雯儿和孩子的命要紧。” “可你媳妇的名声更重要。” 孔家家大业大，府里的下人多，如果以后传出去顾雯被姚大夫看光了身体，顾雯还活不活了？。 “我来！” 宋宛月接过姚大夫手里的银针，“师父您去外面指挥就行。” 姚大夫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告诉宋宛月该扎哪个穴位，宋宛月准确无误的扎下去。 一连扎了好几针，顾雯的惨叫声渐渐停止，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 姚大夫不敢松懈，对两名接生婆道，“你们两个，帮二小姐推拿一下，用最短的时间把胎位正过来。” 两位接生婆也是经验丰富的人，早就被孔家接来了府中，听到顾雯要生了，急忙过来，可看到顾雯不是正常生产的样子，立时就傻了，直到姚大夫提着药箱进来，两人才缓过神。此刻闻言，急忙上前，帮着推拿。 很快，胎位正过来，宋宛月起了银针，收拾好药箱，站在一边。 顾雯的叫声又起。 孔庆又跌坐在地上，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孩子月份大了，不仅顾雯每日睡不好，他也睡不好。今日许是跟众人说话累了，他躺下后就睡着了，连顾雯起夜都没听到，是被顾雯摔到在地的声音惊醒的。 “夫人，用力！” 两名产婆喊。 顾雯的叫声一声连着一声，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没有露出头来，顾雯眼见的没有了力气，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雯儿。” 顾夫人抖着声音，“你听娘说，你再用些力，孩子马上就能生出来了，再用些力。” 顾雯有气无力的摇头，眼泪滚落下来，“娘，我不行了。” “想想你的孩子，他生出来后，很快就会长大，会喊娘，会缠着你陪他一起玩，你要是不用力，他也保不住了。” 顾雯眼泪掉的更快，死死的抓住顾夫人的手。 “夫人，用力啊。” 产婆焦急的催促，孩子如果再不露头就有危险了。 “二姐……” 宋宛月上前，“你跟着我做，深深的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去，再深吸一口，再呼出去……用力！” 顾雯跟着她的动作用力。 “露头了，孩子露头了，夫人再用力，用力啊、” 顾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啊……” “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产婆小心的把孩子托起来，放在一边准备好的小被子中，熟练的包好，抱出去让众人看。 孔老夫人高兴的合不上嘴，“赏，都赏！” 孔庆也迫不及待的凑上去看，手还没碰到孩子的脸，屋内响起另一名产婆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 众人一惊。 孔庆转身屋里跑，“雯儿！” “拦住他！” 孔老夫人道。 屋内的下人将他拦在门口。 “姚大夫！ 顾夫人发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宋宛月已经重新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姚大夫走到门口，把孔庆扒拉到一边，沉稳的告诉宋宛月扎什么位置。 屋内，屋外静成一片。 “不行，血根本止不住！” 产婆惊恐的喊。 “雯儿！雯儿！” 孔庆拍打着门。 “让他进来！” 宋宛月说道。 门口守着的下人犹豫。 顾夫人已经六神无主，听宋宛月这样说，朝着下人喊，“把门打开！” 下人不敢再犹豫，当即打开门。 孔庆冲到床前，抓住顾雯的手，“雯儿！雯儿！” “庆、庆哥……” 顾雯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以后，你、你要好、好的对、对待我、我们的孩、孩子。” “他不会。” 宋宛月已经扎完最后一根银针，“二姐夫还年轻，如果你挺不过去，他不会为你守着，他很快就会娶妻，将你忘得一干二净。有了后娘，自然就有后爹，他会忽略你们的孩子，甚至于漠视他被后娘对待，孩子也许等不到长大就会被磋磨而死，又或者因为没有亲娘的庇护，谨小慎微的长大，处处看后娘和后面兄弟姐妹的脸色，家里的财产没有他一文的份。二姐，你要是不想孩子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你就努力活下来！” “不、不会的，庆、庆哥不会的。” “我会，我会！” 孔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宋姑娘说得对，你今日若是撑不下来，我不会为你守着，我会很快续弦，娶一个年轻漂亮的，我宠她，惯她，爱她和我生的孩子。雯儿，雯儿，你活下来好不好，活下来看着我，看着我多看漂亮的姑娘一眼就揪我耳朵，活下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在父母的宠爱下快快乐乐的长大，雯儿，我求你，求你了。” “听到了吗？二姐，你只有活下来才能保护你的孩子，才能看着姐夫，不让他沾花捻草，治的他服服帖帖，眼里只有你和孩子。” “听到了，我听到了。” 顾雯眼皮慢慢垂下去，又忽然抬起来，几不可闻的呢喃，“我、我得活、活着，我、我得保护我、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被后娘欺负。” “对，雯儿，你得活着，只要你活着，我给你保证，今生只有你一个妻子，绝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也绝不会纳妾。” “好、好啊。” 顾雯意识有了些许回笼，嘴角露出一抹笑。 “止住了，血止住了！” 341 发喜钱（2更） 屋子里收拾好，姚大夫快步进来给顾雯把了脉，当即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孔庆心有余悸，跌坐在地上，抓着顾雯的另一只不放，“雯儿，谢谢你，谢谢你。” “庆哥，我想看看孩子。” “你等着，我去抱。” 孔庆起了几次身没能起来。 孔老夫人抱着孩子进来，弯低了身子让她看闭着眼睛的孩子。 “真丑。” 顾雯嘟囔了一句，眼睛缓缓的闭上。 “雯儿！” 孔庆扑过来，差点撞到孩子。 姚大夫忙道，“二姑爷莫急，二小姐只是睡过去了。” 孔庆再次瘫在地上，“那就好，那就好。” …… “月儿，谢谢你。” 众人回到歇息的院内，顾夫人感激的道谢，今日若不是宋宛月那一番话，顾雯也许就活不下来了。 “是二姐福大，有二姐夫那么疼她，她舍不得扔下他们父子的。” “庆儿确实不错，雯儿跟着他，我以后也放心了。” 孔庆是当年顾老爷给顾雯选的，从定亲到成亲顾夫人只见了他几次面，只是觉得还可以，没想到竟然对雯儿这么好。 “要不然说二姐有福呢，而且呀，她这次大难不死，以后就只剩下享福了。” 顾夫人被她这话说的心里高兴，“那就借月儿吉言了。” “亲家夫人，我们老夫人让厨房做了些东西，说是让各位吃些后好好休息。” 外面响起孔府丫鬟的声音。 “进来吧。“ 几名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分别放在几人面前后退下去。 这么一折腾，众人确实感觉饿了，多多少少吃了一点儿。吃完后，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屋去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又折腾了半夜，宋宛月也确实累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顾义过来敲门她才醒。 宋宛月来到门边打开门。 “小丫头，快快快！” 顾义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二姐夫发喜钱了，姚大夫都有。” “我还没洗漱……” “回来再洗。” 顾义拉着她直接走进花厅。 孔庆喜气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正给顾夫人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顾义拉着宋宛月进来，笑着起身，把准备好的喜封递给宋宛月，“宋姑娘，昨夜多谢你了，这是你的喜封。” 宋宛月也没客气，接过来。 “快看看，有多少。” 顾义迫不及待。 姚大夫都有六百两，小丫头不能少了，要是少了，他就跑去二姐面前告状，说二姐夫小气，小丫头救了她一命，才给这么点。 “两千两。” 孔庆自己说了，“这是我给的，另外感谢宋姑娘的，你二姐会再给。” “那我们马上去见二姐。” “义儿……” 顾夫人无奈，“你二姐还在休息，等她睡醒了，咱们再再过去。” “也行。” 顾义把自己的喜封也放在宋宛月手里，“走吧，我陪你回去洗漱。” 宋宛月一句话没说，又被他拉了出去。 顾夫人笑着道，“庆儿，你别介意，宋姑娘家里条件差些，义儿就是想帮她。” “我知道，雯儿给我说了，岳母放心，我不会介意的，我来时雯儿已经醒了，岳母要不要随我过去看看？” “好。” 顾夫人起身，随他过去。 宋宛月屋内，顾义坐在桌边，把两个喜封里的钱都拿出来放在一起，他的也是两千两，加上昨日孔庆给的，一共是一万两。 等宋宛月洗漱完，顾义喜滋滋的把四张银票给了她，“一会儿见了二姐，咱们可不能手软，最少得要五千两。” 宋宛月，…… “少爷，二小姐醒了。” 小四在门口禀报。 顾义立刻起身，“小丫头，走！” 宋宛月不想跟他一起去，顾义却又直接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去顾雯房中。 顾雯躺在床上，脸色还很苍白，姚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二姐，祝贺您喜得贵子。” 顾义一只脚踏进房门，就开始说贺喜的话，说完，领着宋宛月走到她的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顾雯装傻，“多谢小弟了。”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顾义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直接朝她伸出手，“二姐夫说你给我们准备了喜钱，希望是多多益善。” 众人被他逗笑。 顾雯笑的脸上有了红润，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两个喜封，给了他一个，另一个递到宋宛月面前，“月儿，二姐谢谢你。” “二姐客气了。” 怕宋宛月不好意思接，顾义给接了过去，“小丫头是我的媳妇，你是我二姐，救你是应该的，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不介意你多多给些银票。是吗，二姐夫？” “是。” 孔庆笑着应，“我和你二姐也想多给些的，可你也知道，二姐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挣不了多少钱，也只能给这些了。” “可不是……” 顾雯夫唱妇随，也跟着逗他，“我和你二姐夫坐吃山空，要不然你给爹说说，把家里的生意分给我们一些来做，等明年你小外甥满岁的时候，我们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不行。” 顾义想也不想的拒绝，“你们别以为我真傻，家里的生意以后都是我和小丫头的，能挣很多银票，才不要给你们。” 众人再次被他逗笑。 宋宛月也抿起了嘴。 姚大夫把重新开好的药方给了下人，“二小姐这次亏了身体，需要好好补补，两三年内不能再要孩子了。” “不要了，不要了……”，孔庆心有余悸的摆手，“打死也不要了，只要雯儿活着，比什么都好。” …… 下午。 顾慧的马车停在孔家门口，她从马车上下来，也没顾得上抱小宝，一脸焦急的问孔府出来接的管家，“怎么回事？不是说小妹还有两三日才能生吗，怎么突然就生了？我小妹人没事吧？” 今日一早，孔庆就让人给她传了信，她得了消息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是我家少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大人没事，孩子也没事。” 顾慧哪里放心的下，急匆匆随着管家进了顾雯的院子，还没进屋内，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脚步顿了下。 342 脸上贴金（3更） “二妹。” 顾雯急切的走进屋内，眼光落在床上的顾雯身上，似乎没看到旁边的顾夫人和顾义几人，“你怎么样？” 边说边往床边走，“接到消息，可把我吓坏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姐。” 顾雯已经精神了许多，靠在床头，旁边的摇篮里放着孩子，顾夫人和顾义正在轻轻晃动着摇篮。 顾慧说完，“才看到”顾夫人和顾义，“娘，小弟。” 顾夫人微微点头，顾义没回应。 顾慧也没顾上，直接坐在了床边，“幸亏你没事，不过这气色太差了，我给你带一颗百年的人参和一些上好的燕窝过来，你好好补补。” “谢谢大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舅舅。” 随后被丫鬟抱进来的小宝看到顾义，高兴的朝他着伸出小手。 顾义起身，接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手抱住他，一手指着摇篮里的婴儿，“这是弟弟。” 小宝睁圆了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 “这孩子就是喜欢跟舅舅玩。” 顾慧笑着说完，看了一圈屋内，没看到宋宛月的身影，遂笑着问，“我听说宋姑娘也跟着来了，怎么不见她？” “她跟姚大夫学医术呢。”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就算心里对顾慧有许多不满，顾夫人怕顾义张嘴给她难堪，接了这话。 “跟姚大夫学医术？” 顾慧讶异，姚大夫在顾家许多年了，从来没有动过收徒的心思，怎么会突然间收了宋宛月为徒？ “是啊，雯儿就是她救回来了。” 顾慧看向顾雯。 顾雯笑着点头，“是啊，当时我都见到索命小鬼的面了，是月儿硬生生的把我拉回来的。” “竟然是她！”顾慧不敢置信。 听到管家说宋宛月也来了，她还以为是跟着顾义来玩的，心里还鄙视了一把，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知道个轻重缓急，这又不是平常的串亲戚，她怎能这么不长眼？却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跟姚大夫学医术了。 稳了稳心神，“这么说，她得了姚大夫的真传？” “没那么快，满打满算也只学了一个月，是姚大夫在外面说，她给雯儿行的针，不过她说了一番话，刺激雯儿，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哦？” 顾慧好奇。 顾雯给她说了。 “我当初就觉得宋姑娘不一般，如今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顾慧听完，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对宋宛月做过的事。 “舅舅……” 小宝童稚的声音响起，他伸出小手想要去摸婴孩，被顾义抓住，“弟弟还小，不能陪小宝玩。” 小宝收回小手，老实的倚在顾义怀里。 顾义抱着他起身，“我抱他去找月儿玩。” 从始至终，没和顾慧说一句话。 等他出去了，顾慧脸上的笑意消失，“娘，小弟怎么了？都不理会我。” 顾夫人无声的叹口气，以前义儿和顾慧是最亲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先拿着跑去给她，可是现在…… 顾雯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没察觉到两人的情绪，“小弟哪有不理会大姐？他只顾着看小宝了，大姐快看看，我的孩子好不好看？” 顾慧凑过去，“好看。” …… 从顾雯院子里出来，顾慧挽着顾夫人的胳膊，随着她回了这边的院子，刚进院门，便听到小宝欢快的笑声。 “瞧，宝儿就是跟小弟亲。” 两人走进屋内，顾义眼睛上蒙着布，正伸手去抓小宝，小宝笑着逃开，嘴里叫着，“舅舅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眼看着跑到顾夫人面前，顾夫人趁机把胳膊抽回来，弯腰把他抱起来。 “外祖母。” 小宝童声童气的喊着，要从她身上下来。 “出了这么一头汗，可不能再疯跑了，免得受了风寒。” 顾夫人示意丫鬟给了她帕子，替小宝擦额头上的汗。 顾义把眼上蒙的布解下来，随后扔在桌子上，自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刚要喝，小宝嚷，“舅舅，我也喝。” “下来。” 小宝下去，跑到他面前，扬起小脸，顾义蹲下身子，一手搂着他，一手把水盏递到他嘴边喂他喝。 小宝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盏后推开，顾义也不嫌脏，把剩下的喝干。 顾慧眼神闪了闪，看向宋宛月，主动打招呼，“宋姑娘。” “大姐。” “二妹多亏了你了，谢谢你。” “都是姚大夫的功劳，我没做什么。” 宋宛月显然不想跟她多说，说完了这句后，对顾义道，“休息时间到了，我该过去了。” “正好，我可能昨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 顾义也跟了过去，转眼间屋内只剩下了顾夫人和顾慧两人。 顾夫人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 “娘……” 顾慧万分委屈，想要说什么，顾夫人摆手，“我也累了，先回去躺一会儿，你自便吧。” 顾慧张了张嘴，顾夫人已经转身朝内室走去，顾慧气的把手里的帕子拧成一团。 …… 第二日，顾慧陪了顾雯一天，详细的给她说怎么样照顾孩子，虽然家里都有奶娘，可该自己照顾的还是要照顾。 顾义陪着小宝玩了一天，晚上也是跟他一起睡的。 转眼到了第三日，给孩子洗三以后已是下午，顾慧急着回去，“家里的生意正是忙的时候，既然二妹没事了，我便回去了。小弟，你过年时，初几来大姐家拜年？” 自从顾慧和顾雯成亲以后，顾义每年都来两家拜年，以往是初二去顾慧家了，初三来顾雯家，可今年他和宋宛月定亲了，会先去宋家。 “初六吧，今年晚一些。” “行，大姐到时让人给你准备好吃的。” 小宝抱着顾义不撒手，说什么也要让顾义跟他去，顾慧哄他，“舅舅家里还有事，等他办完了，就去咱们家。” 小宝这才依依不舍跟顾义挥手，“舅舅，小宝等你。” 看着他们马车走远，顾夫人有些不舍，要不是快过年了，她真想把小宝带回去，她和顾老爷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 343 思女心切（1更） 翌日，姚大夫给顾雯把了脉，“二小姐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好好养着就行。” 虽然对于他的医术很信服，可孔庆还是不放心，把他请去一边，又详细的问了又问，确认顾雯是真的没事了，一直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才落了回去。 顾夫人几人也没再多留，当日坐着马车往回走，因为出来的晚，回到家时天色已黑，顾义亲自把宋宛月送回去。 自从宋宛月跟着去了以后，宋林天天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今天又没听到，恨恨的把大门拴上，想着以后再也不会轻易让宋宛月跟着顾义那个臭小子去走亲戚。 无精打采的回了屋内，摆放好桌子和凳子，准备吃饭，猛然听到了院门外有动静，不可置信的愣了一愣，随即扔了凳子就往外跑，那急切的样子把端着饭从厨房里出来的许氏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 “月儿回来了！” 许氏微愣后端着饭碗也跟着走过来。 宋林打开门，刚下马车的顾义正准备回头接宋宛月下来。 宋林快步走过来一下把他挤开，朝着宋宛月伸出手，“月儿，你可回来了。” 顾义，…… 摸了摸鼻子，喊人，“伯父，伯母。” “家里正好要吃饭，你吃完了再回去吧。” 顾义是真想留下，可看着宋林不善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留下一准没有好果子吃，忙道，“谢谢伯母，今日赶了一天路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你路上慢些。” 顾义应了，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去。 宋林看都没看她，等宋宛月和许氏进门以后，咣当把大门关好，很是不满，“不是说去两天就回来吗，怎么多去了两天？“ 许氏，…… 她怎么不记得月儿说去两天？ “我们去的当日晚上，二姐摔了一跤，孩子差点生不下来，怕她有个什么意外，我们等孩子过了洗三以后才回来的。” 宋宛月解释。 宋林这才不说话了，接过许氏手里的碗端进来。 吃饭的时候，宋宛月把顾雯生产时的惊险说了，众人听的都心有余悸。宋奶奶道，“自古啊，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这幸亏是姚大夫医术高超，否则这顾儿小姐真的有可能挺不过来了，要真的如此，顾家那边这个年可就没法过了。” “是咱月儿学的好，要不是她学会了针灸，姚大夫再好的医术不让他进产房也是白搭。” 说着，宋林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宋宛月的碗中，“闺女，多吃点，你看你，都被吓瘦了。” 众人，…… 以前没有发现，宋林妥妥的是个女儿奴，这幸亏是月儿还小，要是过个一两年就要成亲了，宋林估计会把来接亲的顾义打出去。 吃过饭，宋宛月回屋去休息，二丫也跟了进来，好几日没看到她了，二丫粘她的紧，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个不停，就连这几日家里来了几只猫，每只猫是什么颜色的都说的清清楚楚。 宋宛月一边听着一边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二丫没见过银票，不知道是什么，很是好奇的问，“月儿姐姐，这是什么？” “银票。” 宋宛月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匣子，正要把银票放进去，听她问，把匣子放在床上，把银票一张张摆开，“银票就是钱，有不同的面额，你看，这是一千两的，能买好多好多东西。” 二丫似懂非懂的点头，高兴的道，“我也有钱。” 说着，掀开自己的床铺，从下面拿了五个铜板学着宋宛月的样子摆在床铺上，“我娘给我的，等下次去县里，我给月儿姐姐买糖葫芦吃。” 宋宛月摸她的头，“谢谢二丫，你知道一两银子多少个铜板吗？” 二丫摇头。 “一千个，能把你的小床铺满了。” 二丫惊讶的瞪大眼。 “因为铜板太多了不好拿，所以呢，人们买许多东西的时候，就拿着银子……” 宋宛月拿了一小角碎银出来让二丫看，“这就是银子，这些大概有二角，也就是说可以兑换成两千个铜板，是不是拿着很方便？” 二丫想象着两千个铜板的情形，点了点头。 “但是呢，银子多了也不好拿，所以才有了银票，带起来轻巧又方便，可以买更多的东西。” “我知道了。” 二丫眼里大大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银票是最好的，我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多挣银票。” 宋宛月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好啊，以后二丫就把这天下的银票都挣来。” “嗯。” 二丫认真的点头。 宋宛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才把银票收起来。 翌日，宋林赶着马车送许氏和宋宛月过去，姚大夫照例先给许氏把了脉，询问她这几日的情况。 “偶尔有微微的头疼，只是一瞬间的事，脑中什么东西也没冒出来。” “你怎么没说。” 一听她头疼，宋林吓得不行。 “不严重的，只是偶尔。” “淤堵已经慢慢的在消散了，头疼是正常反应，宋老爷莫要惊慌。” “可是……” 宋林担心的不行。 许氏悄悄拽了下他的衣服，宋林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许氏扎完针，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宋林才带她回去。 他们走后，姚大夫继续教授宋宛月关于女人怀孕，生子方面的医术，因为顾雯的形势那日过于凶险，以后如果再遇上这样的事，他要是不在身边，宋宛月自己就能解决。 这一学就学到了午饭时辰，顾义亲自来请人，也没管姚大夫正在说着，拉着宋宛月就走人。 姚大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顾义异常的高兴，“小丫头，楚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下午你不用练武，咱们杀几盘。” 宋宛月下意识的看向楚师父院子的方向，隐隐约约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 “师父回来了。” “啊？” 宋宛月拉着他就往楚师父的院子跑。 两人跑进院中没看到人，顾义刚要说什么，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屋内传出来。 344 危急（2更） 宋宛月和顾义快步走进屋内，一眼看到楚师父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紧闭着眼睛，呻吟声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来。 “楚师父！” 顾义放开宋宛月的手跑过去，脸色一瞬间和楚师父的一样白。宋宛月随后跟过去。 楚师父艰难的睁开眼，见顾义担心的看着她，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我、我没事，去、去把姚大夫叫来，不、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四。” 小四飞奔出去。 “你、你们两人出去吧，我、我没……” 女子想要说没事，却忍不住又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大颗的冷汗从她额头上瞬间冒出来。 宋宛月目光迅速的看了楚师父一圈，转身找了一把剪刀，将她左臂上的袖子快速剪掉，入目的情况让她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楚师父左臂已经全肿了，左上臂被随意的包扎着，有丝丝血迹从里面渗出来。 宋宛月刚要剪掉纱布，楚师父猛然抓住她的手，“丫、丫头，你、你们出去。” “楚师父！” 顾义红了眼眶。 “出去！” 即使已经快要昏迷，楚师父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楚……” 宋宛月放下剪子，拉着顾义往外走。 顾义边走边回头，楚师父严厉的看着他。 两人到了院中站定，姚大夫小跑进了院子，直接往房里跑，小四跟在后面，背着药箱。 跑到屋门口，姚大夫把药箱接过去，推开门进去，又反手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看到女子的情形吓了一跳，药箱都没来得及放下，拿起宋宛月放下的剪刀，直接把包裹的纱布剪开，看到里面的伤势，也倒抽了好大一口凉气。 一截被削掉的箭头深深的嵌入皮肉里，伤口处的红肿老高。 姚大夫手都抖了，如果是一般的箭，女子早就拔出来了，现在还嵌在皮肉里，上面一定是有倒钩。 “尽量保住我的胳膊。” 楚师父保持着最后的一丝冷静，她还有事要做，不能没了胳膊。 “先保住命再说。” 姚大夫直接把药箱放在床上，拿出银针，先封了她胳膊上的几处穴道，这才转身走到门口，低声，“小四，你去药房拿麻沸散过来，快点熬好。” 小四又飞奔出去。 姚大夫又转身快步回来，把药箱上面的一层提起来，摸出底层上放着的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轻薄锋利的小刀。 看着这把小刀，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开、开始吧，不、不用等麻沸散了，我、我受得住。” “你受得住我可不敢下手，万一有个不小心，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女子目光渐渐地有些涣散，“当、当年，你、你也是……” 后面的声音小下去。 “小……楚师父。” 姚大夫喊她。 女子似乎想要努力睁开眼皮，睁了几下没睁开，反而陷入深深的黑暗里。 姚大夫急的又走到门口，“小四来了没有？” “楚师父如何？” 顾义的声音带着抖意。 “不太好。” 顾义当即大步朝着门口走来，姚大夫想要拦他，手抬起来了又落了回去，他一人把箭头取不出来，一会儿还需要人帮忙，就算现在不让少爷进，一会儿少爷也得进来。 宋宛月也跟着进来，看到楚师父的伤口眉头紧了紧，她自然看出这只箭头不同寻常，否则楚师父早就自己拔出来了。 出声，“耽误不得了，得就快把箭头取出来。” 伤口处已经有些感染了，要是再不拔出来，恐怕楚师父这条胳膊都给废了。 “不行，当年……” 说出这话两个字，姚大夫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我们不知道这箭头上有几个倒钩，万一在拔的过程中楚师父痛醒过来，稍微一挣扎，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不让她醒来。” “啊？” “一会儿让小四守在床边，但凡师父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就让他打昏过去。” 姚大夫，…… 宋宛月说完，已经开始在挽袖子，“我给师父打下手，师父快点。” 姚大夫咽了口唾沫，狠下心，“也好，少爷，你摁住楚师父的胳膊，徒弟，你先把金疮药拿出来，再把鱼肠线拿出来穿在针上备好。” 宋宛月快速的找出来，穿好后并排放在床上。 姚大夫已经拿了剪子把楚师父左胳膊上的衣袖全部剪去，点了灯，把小刀在火上烤后，吩咐顾义摁紧了，他拿着小刀小心翼翼的拨开伤口处红肿的血肉，试探着慢慢插进去。 即使在昏迷中，楚师父还是疼的抖了一下。 姚大夫额头上顿时出了汗。 宋宛月掏出帕子快速的帮他擦干净。 砰！ 一声细微的声响，小刀碰在了其中一个倒钩上，姚大夫屏息静气，稳住手，轻轻的把倒钩周围的肉隔开，殷红的鲜血顿时冒出来。 姚大夫不敢太慢，当即去找另外的倒钩。 小四端着麻沸散而来，看到院子里没人，端着走到门口，用肩膀轻轻推开门，看到屋内的场景，赶紧端着走到床边。 “放去一边，你站在这守着，一旦楚师父醒了，你就把他打昏过去。” 小四忙把麻沸散放下，立在楚师父头顶上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奶奶的。” 姚大夫忍不住爆了粗口，一般的箭头上有两个倒钩，可他现在都找出来三个了，箭头还没没法拔出来。 宋宛月已经洒了不少金疮药，可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再这样流下去，楚师父就算胳膊没废，人也得流血而亡。 “师父冷静。” 宋宛月一直帮他擦干，自己的帕子擦湿了，又拿了顾义的。 姚大夫有些抖了，他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再次让宋宛月帮他擦了汗后，继续慢慢的移动小刀。 砰！ 再次细微的一声响，姚大夫把倒钩周围的肉慢慢割开，另一只手试探的去拔箭头，箭头微微动了一下，他大喜，当即把小刀随意的一扔，“可以拔了，徒儿准备好，三……二……一……洒！” 345 （3更） 一股鲜血随着姚大夫拔箭头的动作喷射而出，喷了姚大夫一脸，宋宛月也随之把金疮药洒在伤口处，喷溅的血液被止住。 “针线！” 姚大夫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朝着宋宛月伸出手。 “我来吧。” 宋宛月拿起一边的针线，她能看的出来，姚大夫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朝她伸出的手都是抖的。 “好。” 姚大夫没坚持，朝一边退了一步，胡乱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告诉她如何缝。 随着箭头的拔出，里面的血肉都翻飞了出来，宋宛月小心翼翼的把血肉拨回原处，快速的将伤口缝起来。 她最后一阵缝完，姚大夫已经转身去开药方，开完交给小四，“让我院里的小厮转好，你拿过来熬。” 小四再次跑出去。 姚大夫转身回来把脉。 箭头在楚师父胳膊上太久了，她已经有些感染。 “我守着，少爷您和宋姑娘先去吃饭，吃饱了过来替我，楚师父身边不能没人。” 宋宛月走到水盆便，倒了热水，加了凉水端过来，“师父，洗洗脸。” 姚大夫坐着洗干净脸，掏出自己的帕子擦干净，见两人还没动，催促，“赶紧的，楚师父后面应该会发热，我们几个得做好准备。” 顾义过来接过宋宛月手里的水盆端着往外走，宋宛月跟上，到了外面，顾义把水泼了，把水盆放在一边，回头拉着宋宛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丫鬟很快把饭菜摆好，两人匆匆吃了一口便回来，看到小四在熬药，宋宛月过去接替他，顾义也走进屋内，把姚大夫替了出来，让两人去吃饭。 屋内。 顾义紧紧抿着唇，拿着帕子帮楚师父擦额头上的汗。 楚师父嘴唇在动，好像在呓语。 顾义听不清楚，低下头去。 “大……哥，嫂……子。“ 喊着，楚师父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顾义拿着帕子的手收紧，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放开，继续帮她擦拭。 姚大夫和小四两人也很快，药还没熬好，两人就回来了，姚大夫进屋的就看向楚师父，见她脸色潮红，当即知道不好，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手摸上楚师父的额头，烫成一片，当即也顾不得上药没熬好，喊，“把药端上来！” 小四端起药壶把药倒入碗中，又拿起另一个碗来回倒了几下，拿了小勺放在碗里，快速的端过来。 姚大夫接在手中，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蹲下身子，举到她嘴边喂下去。 有一些药汁随着楚师父的嘴角流下来，顾义拿了帕子去擦，一大碗药有小半碗洒出来，姚大夫也顾不上了，“再去熬。“ 说完，把碗放在地上，急切的去把脉，手刚触及到楚师父的皮肤，便感觉到了一片滚烫，急的额头上顿时出了汗。 将他焦急的神色看在眼里，宋宛月道，“我有一个办法。” 姚大夫瞬间抬头，“你说。” “用烈酒可以给师父身体降温。” “快、快、快少爷，快去拿。” 顾义转身往外跑，很快拿了一小坛烈酒过来，姚大夫看也没看，打开坛盖，问宋宛月，“要怎么做？” “擦在师父的全身。” 姚大夫，…… 把酒坛往宋宛月怀里一放，起身拉着顾义就往外走，“交给你了，我们俩守在门口。” 等两人出去，宋宛月直接把酒坛放到床上，解开楚师父的衣服，先给她擦前心。 院子里有脚步声。 顾老爷和顾夫人匆匆而来，顾义去酒窖里拿了一坛好久，守着酒窖的小厮不敢拦，快步跑着去禀报了顾老爷。 得知顾义是跑着去的，搬了酒坛就走，顾老爷直觉出事了，喊了顾夫人赶了过来。 一进院门，看到姚大夫和顾义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忙问，“怎么回事？” 姚大夫指了指屋内，示意宋宛月在，给了他一个口型，顾老爷和顾夫人看明白，脸色一下白了。 顾老爷更是快步走到门口，用只有他和姚大夫听的声音急切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姚大夫摇头。 顾老爷就要去推门，被姚大夫和顾义同时拦住，“宋姑娘正在帮楚师父擦拭身体，你不能进去。” 擦拭身体？ 用酒？ 顾老爷当即转身，“夫人，你进去。” 顾夫人推门进去后返身把门关好，快步走到床边，宋宛月已经满脸都是汗，楚师父的前心和两个腋窝处红通通一片。 “伯母帮我把楚师父侧下身，侧往右边，微微一些就可以。” 顾夫人小心翼翼的把楚师父左边的身子侧起来一些，宋宛月继续擦拭后心。 门口，顾老爷没再压着声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让人去告诉我？” 姚大夫也是急的忘了，看到顾老爷的那一刻才想起来。 “楚师父说不让惊动太多人。” 顾义看着院中的某一处，眼中的猩红还没散去。 顾老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屋内，宋宛月擦拭完，和顾夫人一起小心的将人放平，又把扣子帮她系好，这才抬起衣袖胡乱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进来吧。” 屋内立刻被推开，姚大夫大步进来，看楚师父脸上的潮红退去了一些，知道这个方法奏效了。 “徒儿，快去休息一会儿。” 这样重的伤势，肯定会有几次反复。 宋宛月也没客气，去了桌子边坐下， 顾义转身出去拿起刚才放在地上的铜盆，舀了水冲洗干净，又打了凉水进了屋后加了热水，端过来放在桌上，打湿了帕子帮她先擦脸。 宋宛月伸出手，“我自己来。” 顾义另一只手把她的小手摁下去，轻柔的帮她擦拭完，把帕子扔回盆子里，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抓过她的手，轻轻的给她按摩。 宋宛月想要收回手，被他紧紧摁住。 那边的几人没有注意这边，担忧的看着楚师父。 小半个时辰以后，楚师父又烧了起来，姚大夫再次喂了药，热度退下去，然后过了一个时辰后又烧了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一直到天黑，宋林来接宋宛月，楚师父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 346 欲言又止（1更） 晚上肯定还有需要她的时候，宋宛月想了想，出去找宋林，“爹，楚师父生病了，我今晚得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两个字到了嘴边了，宋林又咽了回去。师父生病，徒弟留下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不放心宋宛月一人留在这里，瓮声瓮气的说道，“行，爹陪你一起留下。” 宋宛月想说不用，又想到答应了宋思，不管任何情况都不会在顾家留宿，遂点了点头，“也好，我那边还有空屋子，爹先过去，我让小四去给家里送个信。” 宋林应了声，把马车交给了小四，按照宋宛月指的方向去了她的院中。 宋宛月也转身回了屋内。 天色已黑，屋内点起了灯，灯光照在楚师父的脸上，衬的她脸色愈发苍白。 姚大夫疲累至极，瘫在床前放着的椅子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楚师父。 顾老爷和夫人坐在桌子旁，也是疲累的不行。 唯有顾义还在床边站着，紧皱的眉头里藏着深深的担忧。 宋宛月进来的动静惊到了他，他回身，声音发哑，“伯父走了？” “爹不放心我，我让他留下了。” 顾义点头，又转过身去。 屋内静谧无声。 半个时辰后，楚师父脸色依然苍白，姚大夫却深深松了一口气，“暂时稳定住了，我们先轮换着去吃饭，然后稍微歇一歇。” “你和月儿去休息，我和我爹娘守着。” 姚大夫没意见。折腾了这一大下午，他确实有些不济了，遂起身。不知道是起的猛了，还是太累，身体踉跄了一下，宋宛月和顾义同时伸手扶住他。 “真是老了，以前……” 姚大夫想说什么，可说了这几个字以后便叹息着摇头，后面的话没再说，任由宋宛月扶着往外走。 两人出了院子，走在长长的路上。 路两边都挂着灯笼，将道路照的很亮，姚大夫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走的很是缓慢，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很沉重。 走了大概有几十丈远，姚大夫停下脚步，“徒儿，你也累了，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慢慢走。” “好。” 宋宛月没坚持，转身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远，姚大夫也继续朝前走去。 也许是真的老了，他有许多话忍不住要说，可是他怕说出来会吓到宋宛月。 宋宛月回了院内，大丫很快把饭菜端上来，立在一旁。 “大丫，坐下来一块吃。” 宋宛月没有跟家里人说顾义派了大丫伺候她的事，刚才宋林进了院子看到大丫还吓了一跳。后来得知她也在院子里，想着宋宛月能有个伴，宋林又很高兴，至于大丫说的伺候，他根本没往心里去，都是自家姐妹，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多谢大伯父，奴……” “一块坐吧。” 宋宛月给她使眼色，大丫顿了一顿，才抿着嘴上前来坐在宋宛月下首，拿起筷子给他们布菜。 这还是宋宛月第一次在这边院子里吃饭，尽管只有她们三人，厨房里给送来的六菜一汤。 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众人也给宋宛月夹菜，宋林没觉得大丫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也夹了一些菜放在宋宛月的碗中。 他张嘴想要询问楚师父的事，又想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遂改了口，“多吃些。” “谢谢爹，晚上我可能还要过去，一会儿爹早点休息。” “你忙你的，不用管爹。” 宋林说完，也给大丫夹了一些菜放到她面前的碗中，大丫僵直了身子。 “吃吧。” 宋宛月只当没有看到她的异样。 大丫低垂下头，把公筷放下，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点菜放进嘴中，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她夹过菜，她心里翻涌的厉害。 吃过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宋宛月过去楚师父院中，宋林不放心，送她过去，到了院门口停下脚，看着宋宛月进屋以后也没回去，直接等在院门外。 屋内只剩下了顾义一人，坐在姚大夫刚才坐的椅子内，看着楚师父。 宋宛月倒了一杯水，端着过去递到他面前，“师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义接过去喝干，才哑着声音，“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她舍不得就这么走了的。” 宋宛月拍拍他的肩，把水杯拿过来，“我守着吧，你去吃饭。” “小丫头……” 顾义抬头看她，欲言又止，他刚刚已经想好要把他和楚师父的关系告诉她，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你累了，去吃饭，休息。” 顾义咽下想说的话，却并没有起身，“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不能师父还没醒过来，咱们都累垮了，你若是不想回院子里吃，让小四把饭菜端过来。” 顾义没说话。 “小四。” 候在门口的小四听到了两人的话声。宋宛月喊声出，他便快速走出院子，不一会儿拎着食盒进来放在桌子上。 宋宛月拉着顾义起身过来，小四把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把食盒放在一边，退出去关好门。 宋宛月把顾义摁坐下，拿着筷子夹了菜放在他碗中，随后把筷子给他，“吃吧。” 顾义默默的接过筷子，低头动作迟缓的吃了一小口。 一道呻吟声从楚师父口中传出来，顾义当即扔了筷子，快步过去，楚师父脸色已经由白转红。 “药！” 小四飞奔去了小厨房，把温在炉子上的药端过来。顾义舀了一小勺喂下去，楚师父牙关紧闭，一滴也喂不进去。 宋宛月俯身掐住楚师父的两腮，迫使她把嘴张开，顾义小心的把药喂进楚师父的嘴里，喂完一勺，宋宛月便松开手，等楚师父把药咽下去，她再重新掐住楚师父的两腮。 半碗药喂完，楚师父两腮处留下两个深深的红红的手印，红的触目惊心。 顾老爷和顾夫人过来，看到这两个红手指印，对看了一眼，又同时看了宋宛月一眼，普天之下，敢这么捏着楚师父两腮给她灌药的，也只有宋宛月一人了。 347 紧要的两个时辰（2更） 宋林看着小四跑出去拎食盒，又看着小四去了小厨房端汤药，知道楚师父的病情不轻，猜到宋宛月一时半会出不来，他便一直在外面等着。 腊月的天气冷的冻入骨髓，宋林哈着气，先是轻轻的跺脚，而后觉得还是冷，便离远了一些，来来回回慢跑着。 跑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暖和了，刚要停下来，一抬眼看到姚大夫远远而来。想了想，迎上去。 姚大夫也看到了他，如往常一样拱手，“宋老爷。” 他每日都这样称呼，宋林早就习惯了，“姚大夫，天黑，您慢一些。” 姚大夫还以为他跑过来是问楚师父的伤势，心里早就算盘好了怎么回答他，听到他这句话，微愣了下，才道，“多谢宋老爷，天气冷，不如您早点回去休息，等楚师父稳定了，我们少爷会送宋姑娘回去。” “无碍，在家里也没这么早睡下，我就在院门外等着，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尽管让我去做。” 姚大夫没再劝说，“如此，就多谢宋老爷了。” 两人到了院门口，姚大夫进去，宋林留在门口，轻轻跺着脚，继续往手里哈气。 姚大进门后便看到了桌子上的空药碗，急忙走去床边，手搭在楚师父的脉搏上，神色凝重。 他回去匆匆吃了口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前后有小半个时辰，顾义没派人去喊，他还以为楚师父没事了。 把完脉以后，他掀起被子一角，细细查看楚师父缝合的地方，没有感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脉搏好一些了，如果能在两个时辰内醒来，人就没事了。” 众人焦急的看着楚师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 眼看着快两个时辰了，楚师父还没有醒的迹象，众人的心提起来。 姚大夫更是一点沉不住气，每隔一刻钟就给楚师父把一次脉，顾义更是紧紧的抓住宋宛月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楚师父。 顾老爷和顾夫人也围到了床前，急切的看着。 还有半炷香的工夫，姚大夫的手指又一次急切的搭在楚师父的脉搏上，没注意到楚师父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师父醒了。” 宋宛月眼尖的看到了，欣喜的说。 姚大夫把脉的动作顿住，瞬间看向楚师父。 顾老爷和顾夫人也屏住了呼吸看着。 楚师父的眼皮又动了动，几人都看到了，巨大的狂喜涌上来。 “楚师父！” “楚师父！” …… 几人异口同声的小心翼翼的喊。 楚师父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顾夫人忍不住喜极而泣，顾老爷和顾义也红了眼眶。 姚大夫抹了一把眼睛，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意，“醒了就好，看来老夫的医术还没有退步。” 楚师父的目光缓慢的在他们几人的脸上掠过，落在顾义脸上，嘴唇微动，虚弱无力，“让你们担心了。” 话落，目光再次无力的垂下。 顾老爷和顾夫人大惊，“楚师父！” 姚大夫却笑了，“无事，无事，楚师父只是睡过去了，等她睡醒了，就真的没事了。” …… 宋宛月和顾义从院子里出来。 宋林立刻迎上去，“月儿……阿嚏。” “爹！” “没事，没事。” 宋林捂着鼻子后退了些，“爹没事，楚师父没事了？” “嗯，刚才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宋林目光落在顾义拉着宋宛月的手上，轻咳了一声，“义儿啊，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领着月儿回去。” “辛苦伯父了。” 顾义松开手。 见他如此识相，宋林心里很是满意，等他转身走了，也陪着宋宛月回了院子。 大丫迎上来，“热水奴婢已经烧好了。” 宋宛月摆摆手，“今日太累了，不洗了，我们都早点休息。” 大丫应是，先一步进了宋宛月的屋内，给她铺好被褥，又把炭火弄旺，转身出来，又去了宋林屋中帮他铺好。 宋林正好走进屋中，忙道，“大丫，我自己来，你也赶快去睡。” “已经铺好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大伯有手有脚的，自己铺就行。” “好。” 大丫应着声，转身把炭火也弄旺，下意识的想要朝宋林福身，想到今天宋宛月的眼神，便没有做，“大伯早点睡。” “你也早点睡。” 大丫应下，退出去，轻轻关上门，去了宋宛月门口守着，等里面没有了灯光以后又站了一刻钟才会自己的房内。 宋宛月是真的累，头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被大丫轻声唤醒。 “进来。” 宋宛月还有些迷糊，没立刻起床。 大丫进来，“我一早听到伯父直咳嗽，过去看了看，大伯可能昨夜冻着了。” 宋宛月噌的坐起来，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迅速去了宋林屋内。 宋林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看宋宛月进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月儿，你先出去，别让爹传给你了。” “手伸出来。” “爹没事，就是昨晚冻了一下。一会儿喝碗热水，捂着被子再睡一觉就好，你别担心。” 宋宛月手指搭在他脉搏上，宋林忍着咳嗽，憋得黝黑的脸庞通红。 宋宛月放开手，让大丫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随后去了姚大夫哪里，要了几颗治风寒的药丸，就着热水给他吃了一颗，“你好好睡一觉，我让小四去接我娘。” 宋林感觉头重脚轻，确实不敢逞能了，哑着声音，“你娘来了以后，你陪她去姚大夫哪里扎针，不许过来看我。” “知道了。” 宋宛月给他盖了盖被子，又让大丫加了炭火，等宋林睡着后，她洗漱了一番，去看楚师父。 顾义早就来了，小四守在屋门口，看到宋宛月进院子，咳嗽了一声。 宋宛月脚步顿了顿，特意提高了声音，“小四，一会儿吃饱饭你赶着马车去把我娘接来。” “知道了，宋姑娘。” 宋宛月这才走进屋中。 348 鬼鬼祟祟的秦谦（3更） 姚大夫坐在床前的椅子里给楚师父把脉，顾义坐在桌子边。 看她进来，顾义张嘴欲说什么，楚师父已经虚弱出声，“月儿。” 宋宛月走过去，“师父，今天感觉如何？” “好多了……” 因为失血过多，楚师父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血色，“我听姚大夫说昨日幸亏你想到了用烈酒给我降温，我才能早早的醒过来，师父谢谢你。” “师父言重了，我就是在书上看到的偏方想着试试总有效，还是多亏姚师父的精湛医术。” “总之多亏了你们俩，我恐怕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你的武功不要落下，每日准时来院子里练武，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月儿知道了。” 楚师父笑着点点头，朝着三人说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还想再睡一觉。” “总得有一个人守着您，我一会儿还要给宋夫人扎针，让少爷守着吧，他反正一天天的也没事可干。” 姚师父说道。 “也好，那就麻烦顾少爷了。” 说完，楚师父似乎困极了，闭上了眼睛。 姚大夫起身，收拾好药箱背着往外走，宋宛月跟在他后面，两人刚走出屋门，楚师父又睁开了眼睛，看向顾义。 顾义起身走过去，听到院内的脚步声消失，俯身，楚师父抬起右手，慈爱的摸他的头，“吓到了吧？放心，我命大的很，等不到那一天我不会死的。” …… 小四赶着马车去接了许氏过来，听到宋林得了风寒，许氏要过去看他，被宋宛月拦住，“我爹正睡着呢，咱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等你扎完针后，我爹也差不多好了。“ 结果许氏扎完针，宋林还在睡，宋宛月拦不住了，只能让许氏过去，自己留下跟姚大夫学医术。 姚大夫今日明显的精神不济，教了没多一会儿便撑不住了，“今天就学到这吧，我要休息，你自己随便拿本医书看。” 宋宛月拿了本医书回自己的院子，刚出了姚大夫这边的院子，一辆马车驶过来，马车上撩着车帘的宋思看到了她，“月儿！” “大哥。” 宋宛月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书院放假，家里一直没人去接，秦谦兄便送我回来了，到了家听说大伯父病了，便让秦谦兄送我过来了。” 早上小四去接许氏，宋树三人已经去县城摆摊了，根本不知道宋林病了，也没人去接他。 秦谦从车厢里出来，朝着宋宛月点头，“宋妹妹。” 宋宛月也礼貌的点了点头，“我的院子不方便外人去，还请您在此稍等。” 秦谦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怠慢，笑着道，“请便。” 宋宛月领着宋思朝自己院子走，等两人走远，秦谦脸上的笑意消失，打量着这连成片的宅院，吩咐车夫，“往前走走，找个宽敞的地方停马车。” …… 宋林刚醒来不久，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盖着被子睡一觉，出了一身大汗后一点事都都没有了。 “大伯。” 宋思随着宋宛月走进屋内。 宋林猛的一拍脑门，“怪不得我早上迷迷糊糊的觉得今天有什么事，忘了思儿今天放假了。” 他用的力气不小，黝黑的面门上立刻出现了红红的印子。 “你怎么回来的？” 宋思把刚才对宋宛月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大伯感觉如何了？” “没事，咱们赶紧回家。” 宋林觉得有些丢人，他是来陪闺女的，结果自己却染了风寒，要是一会儿顾老爷和顾夫人过来看他，他这张老脸真没地放。 “得等一等。” 许氏倒了一盏温热水给他，“你身上的汗还没完全落下去，不能着冷风。” 要是别人说这话，宋林一准说自己没事，可许氏这样说，他点着头附和，“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再坐一会儿。” “灶上还给您温着饭呢，我让大丫姐姐给你端上来。” …… 外面，秦谦的车夫赶着马车一直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走到楚师父的院子前，出来拿东西的小四拦住，“干什么的？” 车夫停下马。 秦谦掀开门帘，认出了小四，笑着朝着拱手，“这位小哥，还记得我吗？我是宋举人的室友，刚刚送他过来，他跟着宋家小妹去她院子里，我让车夫找个宽敞的地方掉个头去等他。” 这边的地面很宽，可同时容纳两匹马并行，但马车掉头确实有些窄了。 小四睁眼说瞎话，“前面没路了，你们慢慢退回去，到那边掉头。” “好。” 秦谦吩咐车夫往后倒，眼见着他们的马车倒远了，小四才喊了一名小厮出来，“看着点，他们若是再朝这边来你去告诉我。” 小厮应是。 秦谦的马车退回了姚大夫的院门口前便停下不动了，他从马车上下来，慢慢悠悠的围着马车来回溜达，眼光一直看着连片的宅院。 …… 顾老爷和顾夫人一早就知道了宋林得了风寒的消息，想要过来看，得知宋林吃了药睡着了，两人便一直没有过来。 现在估摸着宋林应该睡醒了，派了人来问大丫，知道宋林真醒了，两人便朝着这边院子走来。 秦谦远远的看到，起先并没有在意，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回头看过去，两人身穿锦衣，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丫鬟，除了顾家的主子别人不会有这样的排场。 他迅速的往宋宛月的院子走去，还没等看清顾老爷和顾夫人的模样，两人已经走进宋宛月的院内。 秦谦抬脚就要跟上去。 脚抬起来一半又慢慢落了回去，宋思还好说，宋宛月可不好糊弄，万一她对自己起了疑心，以后恐怕他再也别想接近宋思了。 可，如果就这样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 在门口踌躇的徘徊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要进去，刚重新抬起脚，众人已经从屋内出来。 他心里一惊，快速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马车边，利落的上去，挑着门帘往这边看。 有小厮赶着宋家的马车过来，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秦谦不死心，吩咐车夫，“赶过去！” 349 错失良机（1更） 车夫赶着马车过去，还没到宋家马车面前，秦谦便扬声喊，“宋兄，你还是坐我这辆马车吧。” 顾老爷和顾夫人正和宋林寒暄，没看过来，秦谦依旧不死心，等车夫停下，跳下马车。 宋思已经朝这边看来，无意中挡住了他的视线，秦谦微微歪头，瞬间对上了宋宛月看过来的目光。 秦谦吓得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的偏头，嘴角也带上了一抹惯常的微笑，“我这马车宽敞，还能盛下好几个人。” 宋思指着自家的马车，“大伯父风寒刚好，我得去赶自家的马车。” “哦，好。” 秦谦上了自己的马车，让车夫往后退。 宋思也接过小四手里的缰绳，等宋林和许氏坐稳了，有礼的跟顾老爷和顾夫人道别，又嘱咐了宋宛月几句，赶着马车往外走。 秦谦放弃的放下车帘，懊悔的握了握拳头，刚才他就不该犹豫，应该跟进去。只要看清了顾老爷和顾夫人的容貌，就能确定顾义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一路上，两辆马车走的不算快，到了家里已经快中午饭的时辰了，宋奶奶正准备做饭，说什么也要留秦谦吃饭，秦谦推脱不过，道了谢后，跟着去了宋思屋中。 作坊那边还没有下工，宋慎没有回来，屋内收拾的还算整洁。 秦谦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宋兄，你有几个弟弟？” “一个。” “就是上次和你小妹一起去接你的那个？怎么没看到他？” 宋思这才想起自己那日没说明白，“那天去的是顾义，不是我弟弟。” “不是你弟弟？” 秦谦佯装惊讶，“你不是说……” “也算是弟弟。” 秦谦被他说糊涂了，“什、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他是我将来的妹夫。” 秦谦嘴巴长大，“你、你、你……” “说来话长，起因是我小妹救了他，后来两人便定亲了。” 宋思说的简略。 秦谦显然是很感兴趣，合上嘴巴后又迅速张开，“咱们今天去的不会就是他家吧？” “正是。” “我的天！” 秦谦忍不住惊呼，“我今天看到那一大片宅子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是哪个财主家这么有钱，原来是你妹夫家。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那你当初为什么还去抄书？” “他们那是还没定亲。” 秦谦恍然，“你家有了这样的亲戚，以后必定也跟着飞黄腾达，不行，等回了书院，我还得多巴结巴结你，以后沾个光什么的。” 宋思失笑，“行了吧你。” “说真的，你那妹夫真不错，我还没看到过哪个男孩子长的那么好看，简直就跟画里的人一样。” “人是不错，对我们家人也好，就是——” 宋思顿了顿，想着秦谦也不是外人，再说了，顾义傻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有些傻。” “啊？” 秦谦也顿了顿，“看着不像啊，我甚至觉得他还很聪明的。” “不是太傻，有一点点。” 秦谦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他是受过什么伤吗？” “是出生就这样，据说是因为当年顾夫人难产造成的。” 秦谦点头，遂转了话题，“顾家有如此大的产业，想必顾老爷也是极有手段的人，还真是让人佩服。宋兄有没有听说过他是多久挣下这片产业的？” 闻言，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宋思，心却激动的提起来，只要一个确定的年份，他们就能确定顾义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自从我记事起，顾老爷的家业就如此了。” 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秦谦的心失望的落回去。 …… 在宋家吃过饭，秦谦迫不及待的坐着马车回了镖局。 “姨父姨母，我今日去顾家了。” 齐夫人噌的站起来，“当真？” “顾家的宅院连成了一片，说是在顾家村，却又独立于顾家村外，很是不合理。而且，家里的下人很是警惕，我原本是想借机查探一番的，只走了一段路就被拦下了。” “还以什么可疑的？” 秦谦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了这些，别的没有探到，更可惜近在咫尺，我却没有看到顾家两个主子的面容，否则就能确定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不是。” 齐武道，“宋家摆席的时候我和你姨母去了，见了顾家主人，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姨夫确定？” 齐武看向自己的夫人。 齐夫人慢慢坐了回去，刚才的激动消失不见，“确实不是，他们都是无根之人，就算是假扮也会有破绽，我和你姨夫那日仔仔细细的看过来，他确实就是寻常人。” “那……” “不急，慢慢来，我们总会找到机会证实。” …… 楚师父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等到了腊月二十八，基本上完全好了。拿了树枝当剑，和宋宛月你来我往，在院子里过了几十招。 “不过，比以前有进步，但内力还是差些，需再多加练习。” “徒儿知道了。” “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休息几天，腊月初八你再过来。” “好。” 小四在院门外探头探脑，见楚师父进了屋，他才跑进来，“宋姑娘，老爷和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宋宛月随他过去主院花厅。 顾义眉开眼笑的把一沓银票和三本账本放在她面前，“这是卖火锅底料的钱，这几个月总共卖了二十万两，除去所有的开支，我们一家净赚六万两。” 一个月竟然有好几万两的进账，宋宛月有些吃惊，“这么多吗？” 难得看到她有如此惊讶的表情，顾老爷捋着胡子笑了，“我也是没想到会赚的如此多，看到账本的时候我也吓一跳，尤其是过了小年以后，销量暴增，仅这几天，就卖出了一个月的量。” 宋宛月还真的不知道，她每天吃过早饭就来，天黑了才回去，没有问过宋慎作坊的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宛月把银票夹在账本中。 顾老爷道，“明日作坊就放假了，我们给作坊里的人准备了一些东西，一会儿让义儿跟你一起回去，给她们发下去。” 350 高兴坏了（2更） 宋家村的人今年没交赋税，家家户户都存下了银子，临近年关，都早早的备下年货，就连最不富裕的人家都割了二斤肉。 在作坊里做工的几名妇人的家里更是不用说了，花生瓜子炒了一大堆，还买了糕点，炫耀的拎着回来，惹的村里人又是一阵羡慕。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尤其是那些当初被村长媳妇喊了去，家里却拦着不让去的人家，更是后悔的不行。 顾家的两辆马车一进村，村里人就注意到了，纷纷踮着脚跟往外看，想着顾家一准是给宋家送礼来的，心里又是一番羡慕。 马车停在作坊门口，顾义和宋宛月下来，把宋慎喊了过来。 顾义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我爹说作坊里的做工辛苦，这是给她们备的年货，二哥去把人喊出来，给她们分了吧。” 给作坊做工的人的年货？ 众人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从家里出来，围拢了过去。 顾义已经让小厮把东西卸下来放在地上：有肉，有米，有面，还有一匹细棉布。 作坊里的妇人从里面纷纷出来，顾义的话她们刚才也听到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地上的东西，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一个个笑开了花。 “一人五斤肉，十斤细米，十斤细面，外加一身衣服料子，布是成匹的，你们扛回去自己分。” 围观的众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红了，就算是过年，他们家里也没有置办这么多的好东西。 “顾少爷……” 其中一名村民揣着手往前了一步，“您这作坊过了年还招不招人？” 他媳妇是村里有名的利索人，当初村长媳妇喊人的时候第一个去的他家，可一听签五年的卖身契，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扬言自己媳妇要去就打断她的腿。 如今最后悔的也是他，这一大冬天他去了县城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找到工作，要不是今年没交赋税，恐怕他一大家子都要挨饿了。 这也是村里人想问的，听他问完，所有人都支棱起了耳朵。 “暂时不招。” 男子失望的退了回去，眼巴巴看着作坊里妇人们的家里人兴高采烈的把东西背回家去。 “二哥，你陪我去村长家里一趟。” 等众人都散了，顾义对宋慎道。 “哦，好。” 宋慎从震惊中回神，示意顾义稍等一下，拉着宋宛月去了一边，“小妹，买这些东西的钱都哪里出？” 火锅底料几乎每天都会往外出货，可他一个铜板还没见到，账本上也只是空荡荡的数字，就算有药丸和每日卖麻辣烫的进账，他这心里也是不踏实。 “这是顾老爷准备的。” 宋慎放心了，高高兴兴坐上顾义的马车，带着他去了村长家。 村长两个儿子都拖家带口的在外做工，如今过年都回来了，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打闹，听到马车声跑出来看。 顾义示意小四拿了糖分给他们，孩子们得了糖，转身跑回家去，不待顾义和宋慎走进村长家的门，村长急匆匆的从屋里迎出来，“顾少爷，快快快，请屋里坐。” “我爹说家里的作坊麻烦村长了，让我给您送些年礼过来。” “这怎么能使得……” 村长急忙推脱，顾家能在宋家村开作坊，应该是他感谢顾老爷才对。 宋慎和小四已经把东西提了进来，有肉，有细面，细米，一小坛子酒，还有两块布料，和一大包烟叶。 村长受宠若惊，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一个劲的道谢。 “天色不早了，我便不去屋里坐了，来年作坊里的事还请村长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 村长亲自把人送出来，看着马车走远，才激动的转身回去，围着东西转了好几圈，把烟叶和酒坛子抱起来，招呼，“老大老二，快把东西搬进去。” …… “顾义……” 宋慎在马车上扭来扭去，一会儿看看车厢内，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纠结了一番后，再次扭头朝马车里喊。 顾义掀开车帘，“什么事？” 宋慎咽了下唾沫，“那个，我、我想问问，火锅底料的钱什么时候结算给我们？” “已经给了啊，在小丫头手里。” “给了？” 顾义点头，“给了。” “多少？” 宋慎迫不及待。 顾义却顾义不告诉他，“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慎当即跳下马车，撒丫子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不用去家里了。” 话落，人已经跑出去了老远。 顾义莞尔，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家。” 宋慎一口气跑回去，一只脚踏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喊，“小妹，小妹！” 宋思正好从屋里走出来，不悦的皱眉，“不是告诉你了吗？要稳重一些，不要大呼小叫的。” “不是，大哥……” 宋慎激动的语无伦次，“结了，结了！” 说着，朝宋宛月房门口跑。 宋思眉头皱的更紧了，想着趁着过年的时候还得好好教教他，过了年都十二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以后怎么撑起家里的生意？ 宋宛月拿着账本从屋里出来，差点跟宋慎撞上。 “小妹，多少钱，结了多少钱？” 宋慎迫不及待。 宋宛月晃了晃手中的账本，“你猜？” 宋慎直接把账本夺过去，拿着跑进自己屋里，咣当一声关上门，不过须臾，一连串的叫声就从里面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 家里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从屋里出来。 咣当！ 门被大力打开，宋慎从里面跑出来，直接跑到宋宛月面前，“小妹，都是我们的还是……” “都是我们的。” “啊啊啊啊……” 宋慎又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坏了，这孩子中邪了？老大，你快去……” 宋奶奶话还没说完，宋宛月笑着道，“奶奶放心，二哥没中邪，是火锅底料的钱结了。” “结了就结了，至于这么……” 宋奶奶话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顿住，难得的咽了夏口水，“月、月儿，不、不会是结了很多吧？” 351 分钱（3更） 宋奶奶这么一问，全家人都瞬间看向宋宛月。 宋慎却是一下子窜到宋奶奶面前，忍不住的手舞足蹈，“奶奶，你猜？” 啪！ 宋树一个大步过来，宽厚的巴掌落在他的后脑勺上，“猜什么猜？快说！” 宋慎头一次没感到委屈，嘿嘿笑着捂住自己的头，转身又跑回自己屋内，把账本连带着银票都拿出来，左手挽着宋奶奶，右手拽着宋老爷子，“进屋去说。” 他这番动作更引起家里人好奇了，就连宋思也忍不住跟着众人走进去，只有宋宛月笑着看向二丫。 顾义刚才回来的路上已经给她说了，会放大丫几天假，等初六再让她回去上工。 “二丫，你是留在这边过年，还是回家去？” 一听说回家，二丫小脸上的笑意一下没有了。这些日子她每日也跟自己的娘说几句话，娘告诉他爹变好了，不会再打她了，可她还是害怕，但她也想跟娘在一起住几天。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宋宛月知道她心里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笑着摸摸她的头，“大丫姐姐也会回来住几天，你们和婶子可以好好的待几天。” “我可以随时过来吗？” “当然，这里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这么多？” 屋内传出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声。 二丫忘了回答，好奇的朝着屋内看。 宋宛月并没有带她进去，领着她转身进了屋，“回家的事不着急，你慢慢想，如果想回去，就跟姐姐说一声。” 二丫乖巧的点头。 北屋内，一家人震惊的都张大了嘴巴，唯独宋思还算镇静，拿起其中一本账本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页，上面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合上，交到宋慎手中，“你现在马上去核对出来，如果真的挣这么多，明年我们可以扩大规模。” 扩大规模意味着能挣更多的钱，宋慎二话没说，拿着账本回去自己屋内。 屋内静了静。 宋奶奶抖着手把银票拿起来，数了又数，又怕自己数错了，数完一张递给宋老爷子一张，让他也跟着数，宋林和宋树的嘴唇也跟着动，“一、二……” 都是万两的银票，一共六张，就是六万两。 “我、我们家……” 宋奶奶激动的声音都是抖的，“有十多万两了。” 十万两啊，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钱，月儿却在一年内赚到了。 宋老爷子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银票差点掉去地上，他吓得赶紧拿稳，“老、老婆子，有、有这么多？” 宋奶奶笑着把他手里的银票拿过去，示意他爬去床底下把盛银票的匣子拿出来，放在床上，把里面银票拿出来一一放在炕上，“这些是卖药丸的钱，一共卖了四次，总共卖了六万六千两，加上今天的就是十二万六千两。” 屋内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眼光齐刷刷的落在那些银票上，宋三小更是眼中发着光，“爹、娘，我们家现在也是大财主了。” 宋林和宋树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十二万两，确实是大财主了。 “什么大财主，我给你们说，财不外露，你们把嘴都给我闭紧了，谁也不许说出去，这些可都是以后给月儿的嫁妆。” 月儿和顾义定亲，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她这心里一直很虚，怕等以后真的成亲了，月儿被顾家拿捏。 这下好了，一年能挣这么多，等月儿成亲的时候，虽然比起顾家的财力还差很远，可他们的腰杆能直一些，以后给月儿撑腰的时候也能有气势一些。 “都给她？！” 宋三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可是十二万两啊。 宋奶奶瞪过去，“怎么，你有意见？” “有……” 刚说了一个字，宋三小立刻感受到了一家人的死亡凝视，忙改了口，“那怎么可能，我只想提醒娘别忘了，思儿过了年就要进京赶考了，不是还得他准备一些。” “这些不用你操心，思儿要用，自然会从里面拿。” 宋奶奶把所有的银票都收起来放进匣子里，吧嗒锁上，放在一边，又起身上炕，打开炕头上的柜子搬出一个匣子，“正好今天家里人都在，你们这一年都辛苦了，老二两口子和老三这几个月也挣了一百多两银子，大头我留下，以防家里有个什么事，零头就给你们分了。总共是三十八两，老大，老二家每家十两，老三也分十两，剩下的我留着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宋三小高兴了，眼巴巴的看着宋奶奶把银子给了许氏和刘翠兰后，他伸出手，宋奶奶却把匣子盖上，“你的银子先放在我这，等你娶了媳妇再给你。” 宋三小哀嚎，“我这么大个人了，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说出去让人笑话。” “给……” 宋奶奶抓了一把铜板给他，“看在你这几个月表现还不错的份上，给你一些。” 宋三小万分委屈的伸手接了，捧着回了自己屋内，数了又数，一共就三十六个铜板，还不够他请朋友喝顿酒的，更别提买首饰了。 这些日子，齐英又让他送了几次麻辣烫，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宋三小心思又活了，趁着不忙的时候去几个银楼转了转，看到一副好看的银耳坠，想着买来有机会送给齐英。 “我一定是捡来的。” 宋三小嘟囔着躺在炕上。 “三叔。” 宋思敲门，宋三小连忙坐起来，“进来吧。” 宋思推门而进，宋三小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赶紧用手擦了擦身边的位置，“思儿，坐。” 宋思坐下。 宋三小往旁边挪了挪，寻思着怎么开口，嘴里却问道，“找我有事？” “明日我去院长家，三叔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能能能。” 宋三小应得爽快，看宋思起身要走，喊住他，“那个，思儿啊，你能不能借给三叔几两银子？” 说完，见宋思看着他，心里一慌，眼神也开始躲闪，“我、我就是想着当初去章家打架的时候他们帮了忙，就算受伤后赔了银子我这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想着亲自请他们一顿。” －－－－－－题外话－－－－－－ 早早早！ 352 银楼偶遇（1更） 当初宋三小带着朋友去章家算账也是为了他，宋思也觉得心有歉意，“要几两？” 宋三小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就给了，愣了愣后，激动的道，“三两，三两就够了。” 宋思起身回屋拿银子，自从家里有了银子之后，宋奶奶每个月都让他带的足足的，让他在学院里吃些好的，宋思一文都没有多花，全攒下来了。 宋三小慌忙接过去，还心虚的朝外看了一眼，“思儿，这银子以后三叔会想法还给你的，你千万不要给家里人说。” “我知道，不过……” 宋思顿了顿，他明日去院长家没打算留饭，要是宋三小和他的朋友去喝酒，中午就赶不回来了，那他还得给家里人说一声，但如果说了，家里人就知道宋三小去喝酒了。 “什么？” 宋三小问。 宋思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大不了明天回来后他撒个谎，说带着三叔去酒楼吃饭了。 “没什么，三叔明天喝酒的时候别乱说话。” “你放心，三叔不会的。” …… 翌日吃过早饭，宋三小赶着马车载着宋思和给院长的年礼来到学院。 院长就住在学院后面，独立的宅院里。马车停下，宋思从马车上下来，守门人看到了他，快步过来，“宋举人，您来了。” “我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来问问院长，他在吗？” “在在在。” 看门人心知肚明他是来送年礼的，也不说破，帮他把东西提进去。 等两人进了门，宋三小便调转马头来到了银楼前。 把马车拴好，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进去，直奔他前几日看好的耳坠，“我要这个，麻烦你给我那个盒子装起来。” 伙计拿了盒子装好，宋三小付了银子喜滋滋的往外走，还差一步走到门口，门帘被掀开，齐夫人带着齐英走进来。 “齐、齐小姐。” 宋三小的心激动的差点跳出来。 齐英眉头下意识的一皱，齐夫人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一步，挡住宋三小的视线，笑着问，“宋三公子也来买首饰？” “对……不是，不是。” 宋三小慌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齐夫人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盒子。 宋三小紧张的藏去身后，“我、我是给月、月儿买的。” 齐夫人微笑着点头，“宋三公子可真是疼月儿。” 宋三小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齐夫人拉着齐英让开路，“既然宋三公子买好了，便先走吧，我们只是随意逛逛。” “好、好。” 宋三小快步走出铺子，心还在砰砰砰直跳，捂着胸口站在马车边缓了好一会儿。 铺子内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出来，“可惜了，那对耳坠你戴上很是好看，不承想这么快就卖没了。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是齐夫人的声音，她说的应该是…… 宋三小快步走进铺子内，动作先于大脑的把盒子打开，举到齐英面前，“齐小姐相中的是这个吗？” 齐英愣怔了一下，随即嫌恶的皱眉，想说不是，伙计已经开口，“对，我刚跟齐小姐说的就是这一副。” “那送给你。” 齐英没接，一副耳坠而已，没有了这式样的她还可以买别的。 “那就多谢宋三公子了，不过我们不能白要，多少银子，我们给你。” 齐夫人伸手接了过去。 “娘……” 齐英不乐意，宋三小都买了，她再要算怎么回事？ “不……” 宋三小想说不用了，看到齐英恶狠狠的眼神，立马改了口，“三两银子。” 齐夫人示意丫鬟拿了三两给他，“英儿十分喜欢这副耳坠，也幸亏是宋三公子买了，我代她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宋三小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他相中的耳坠齐英竟然也喜欢，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人是很有缘分的。 “那宋三公子再给月儿姑娘挑一个，我们先走了。” “好，好。” 宋三小看着他们出了铺子，激动的跳了一下。 “这位公子，您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不用了。” 宋三小转身往外跑，跑到外面正好看到齐家的马车远去，他朝着那个方向嘿嘿笑了好一会儿，才去解开缰绳，赶着马车来院长家门前，让看门人去告诉宋思，他在门口等他。 半个时辰后，宋思从里面出来，还很纳闷，“三叔，您怎么没去喝酒？” “他们那几个没出息的，被家里媳妇管的紧，不让出来，正好银子一点没花，全还给你。” 宋思狐疑的看他。没有酒喝，还这么高兴，这可不像他宋三小的脾性。 宋三小却要高兴疯了，一路哼着小曲，马车也赶的不快不慢，仿佛一点没感觉到天气很冷。 宋思越发觉得不对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走进村里，就看到自家门口围着许多人，宋三小这才扬了下鞭子，赶着牛车快速过去。 顾义今天来送年礼了，满满一大马车的东西，两名小厮来回搬了好几趟了还没有搬完，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声。 “让开，让开！” 宋三小赶着马车快去，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宋三小把马车停下，一眼看到了顾义手里抱着的匣子，眼神闪了闪，从马车上跳下来，把缰绳搭在马背上，上前去接顾义手里的匣子，“给我吧，这么大冷的天你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赶快进家去。” 顾义没让他碰，这里面是他给小丫头买的珠花，这是用来搭配绣娘给小丫头做的过年穿的衣服的。 宋三小也没在意朝着围观的众人挥手，“都散了，都散了！“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宋思也从马车上下来，和顾义一起走进家里。 院子里堆满的东西，宋家人正看着发愁，吃的还好说，酒也没事，可这么多绸缎的和锦缎的布料家里都没地放了。 顾义却没注意到他们为难的神色，抱着匣子往宋宛月屋里走，“小丫头，我又给你买了好些珠花，你看看喜欢吗？” 宋三小抬脚也跟了上去。 353 赌一把（2更） 屋内，听到顾义的话，宋宛月嘴角抽了抽，顾义这是要一天给她换一对珠花的节奏啊。 “你看。” 顾义进屋后，把匣子打开，“我让绣娘给你做了过年穿的衣服，这些珠花和衣服都是配套的。” 宋宛月想扶额，就这两个月的工夫，顾义已经让绣娘给她做了二三十套衣服了，就连披风也有十多件。 “顾少爷……” 宋宛月刚说了半句，门被推开。 宋三小嬉笑着进来，往打开的匣子里看，每对珠花上都配了不同的东西，有珍珠，有翡翠和玉质的小珠子，熠熠发光。 宋三小看得心动，想着不管其中的哪一对齐英带上也一定十分好看。 “三叔，有事？” 宋三小自然不敢说他想要一对珠花送给齐英，“没有，我就是好奇，顾少爷给你送了什么宝贝珠花？” 说完，又看了一眼，才转身出去。 宋宛月指着桌上的两个匣子，继续刚才的话，“我珠花太多了，你不能别再给我买了。” “没事，我爹有的是银子。” 顾义在她身边坐下，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拿出一对珠花来在她头上比了比。 “不是钱的事，是我珠花太多了，一天一个换着戴，这些两个月也换不了一遍，太浪费了。” 顾义不以为意，若不是小丫头还小，他才不光买珠花。 “义儿。” 许氏在外面喊。 顾义当即站起来，挪去床沿边坐下，刚坐好，许氏推门进来，手臂上搭着几件长袍，“来试试伯母给你做的衣服合不合适？” “合适，一定合适。” 顾义眉开眼笑，立刻把自己的长袍脱下来，拿过其中的一件穿上，“伯母的手艺就是好，自从穿过您做的衣服我都不愿意穿府里绣娘做的了。” 知道他是在哄自己，许氏还是很高兴，话声都带着笑意，“我给你做了四件，你先拿回去穿，等过完年没事了，我再给你做。” “谢谢伯母。” “跟伯母还客气。” 说着，把其他三件放在床上，“你先试着，有不合适的地方一会儿给伯母说。” “好。” 许氏出去，顾义当真的把其余三件试了一个遍，忍不住再次夸赞，“伯母做的就是好，怎么穿怎么舒适。” 宋宛月，…… 吃饭的时候，宋三小异常的殷勤，一直给顾义夹菜，吃过饭后，更是把顾义拉去了自己屋中，关好门，压低声音，搓着手，“义儿啊，三叔求你件事。” “三叔请说。” 宋三小朝外面看了一眼后，不放心，又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确定自己屋门外没有人，这才回来，“这事三叔只给你一个人说，你不许告诉被人，尤其是月儿，否则以后三叔不对你好了。” 顾义郑重的点头，“三叔放心。” “我呀，相中了一个姑娘，想要给她买件首饰讨她欢心，可你也知道，三叔穷，身上只有三十多个铜板，哪里买的起首饰？三叔想着你能不能悄悄的给我一对珠花，我去送给那姑娘。” “三叔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顾义很激动。 宋三小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去捂他的嘴，“祖宗，你小点声。” 顾义点点头，宋三小这才慢慢的放开他，又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吓的提起来的心落回去。 “三叔想要什么样的珠花，我来拜年的时候给你拿来。” “和月儿匣子里那些差不多就行。” “没问题，我家里有的是，到时我多拿几对来，任你挑选。” 宋三小喜出望外，“三叔就先谢谢你了，记住了，不许告诉任何人，就连月儿也不能告诉。” “我知道，我知道。三叔是想等那姑娘同意了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还是你聪明。” 对于宋三小反常的举动，宋宛月有察觉，等顾义去了她屋里后，她问，“三叔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想要跟我聊聊天。” 宋宛月看他，顾义眨眨眼，再眨眨眼。 他只要有这个动作，就是在撒谎，宋宛月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比你珠花上的珍珠还真。” 想着宋三小找他也没什么大事，宋宛月也没有再问，顾义暗暗松了一口气。 翌日，大年三十，一家人忙活了一天，晚上吃过饺子以后开始守夜。 宋奶奶把花生、瓜子放在桌子上，让家里人随便吃，往年虽然也有，可只舍得拿出来一点给家里人吃，剩下的留着来招待拜年的人。今年不一样了，准备的多，家里人可以敞开了吃。 屋内点了炭盆，很是暖和，一家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唯独宋三小一人窝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还不时的傻笑。 刘翠兰先看到了，戳了戳宋树的胳膊让他看，正巧看到宋三小咧着嘴笑，宋树扔了一个花生过去，“老三，想什么好事呢？” 众人全都看过去。 宋三小立马收了笑，微微坐直了身体，语气哀怨，“我哪有什么可想的，明天一早娘连压岁钱也不给我。” “你要不要脸？都多大了，还惦记着压岁钱？” “我多大了都还没娶媳妇，没娶媳妇就是孩子，压岁钱就该有我的份。” “给你十个铜板。” 宋奶奶笑着道。 众人爆笑出声。 宋三小又半躺了回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坐了起来，“要不，我们赌几把？” 笑声瞬间停止，屋内静了一进，宋奶奶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打了过去，“你再说一遍。” “娘，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个赌……” 宋三小手忙脚乱的躲。 “哪个赌也不行，我今天非把你打的记住了。” 宋三小挨了两下，嗷嗷直叫，从炕上跳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抱着头往外跑，宋奶奶想追出去，被宋老爷子拦下，“外面黑灯瞎火的，你磕着绊着就麻烦了，留着巴掌，等后天一早收拾他。” “狠狠的收拾。” 宋树在一旁添火，“赌”不能沾，沾上了就倾家荡产，甚至还赔上性命。 “也许三叔说的真不是那个赌，他平日根本不上赌坊，怎么会惦记赌的事，他应该说的是别的意思。” 宋宛月道。 “是吗？” 宋宛月点头，“不如把三叔喊进来好好问问。” “老三！” 宋三小畏畏缩缩的走到屋门口站着不敢进来。 “你说，你说的赌是什么意思？” 宋奶奶问。 354 过年真好玩（3更） “就、就是……” “进来说。” 宋三小走进来，脚踩在自己鞋上，指着桌子上的花生和瓜子，“就是分一小堆出来，咱们全家人猜单双，猜错了的输……” 他想说猜错了的输一个铜板，输字出口想到宋奶奶刚才对自己的一番打，急忙改了口，“猜错了的罚喝一碗凉水。” 宋树没忍住又把一个花生皮砸在他身上，“你这想的什么孬主意，要是一人喝上两碗凉水，明天早上还能起来拜年吗？” “你二哥说的不错，喝凉水不行。” 一家人闲坐着也是坐着，猜单双倒是挺好玩，但喝凉水不行，“想个别的办法。” 宋三小哪里想的出来，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输铜板，可这话他哪敢说出来，求救的看向宋宛月，月儿说出来的话众人一定同意。 “输铜板吧，一次一文，十文封顶，只要输够了十文，再猜就不用往外拿了，但猜对了可以拿回去。” “这个好，还是月儿聪明，你们等着，我那铜板给你们。” 宋奶奶把盛钱的匣子抱过来打开，一人发十个铜板。 宋三小抓在手里就不想放开了，十个铜板虽然少，但加上他手里的三十多个就不少了。 宋宛月没要，“我来分，大家猜。” “好。” 众人兴奋不已，尤其是宋慎，他比宋三小还惨，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要是都猜对了，能赢不少钱呢。 宋宛月用手扒拉了一些瓜子出来，捂在手心里，“下注！” “单！” 宋奶奶先退出去一个铜板，宋老爷子紧跟其后，宋三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向宋林和宋树几人。 宋林老实，和许氏一起随着宋奶奶押的单，宋思也随着押上去，宋慎随大流也跟着押了，刘翠兰也跟上，只有宋树挠了挠头后，押了双。 “我也押双。” 二对六，如果赢了他就可以一下赢三文钱，宋三小押了双。 “我要数了。” 宋宛月抬起手，众人全都看过来，就连许氏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单，双，单，双……” 一家人都随着宋宛月的动作一起数，数到还有最后一个的时候，宋三小激动的跳起来，落地后快速的扒拉了，三个铜板到自己面前，“我和二哥赢了。” “承让，承让。” 宋树也嘿嘿笑着把铜板扒拉过去。 宋奶奶不服输，又推出一个铜板，“再来，还是单！” …… 一家人玩的高兴，不知不觉过了子时。 “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还得起来去拜年，来来来，把铜板都还给我。” 宋三小傻眼了，双手捂住自己的铜板，今天晚上他运气好，几乎都猜准了，家里人所有的铜板差不多都被他赢了过来，“凭什么？这些可都是我赢的。” “是你赢的没错，可没说你赢了就归你呀，快点的，拿过来。” “我不服！” 这些有将近一百个铜板，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多铜板过。 宋林同情的拍拍他肩膀，“有什么不服的，你拿钱出来了吗？” 宋三小张了张嘴。 “既然你没拿钱出来，就算是你赢的钱也不能归你。” 宋三小完全傻了。 宋奶奶探过身子，把他的手拨开，把所有的铜板都扒拉过去，装回匣子里，挥手，“都赶快回去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起来吃饭，然后去拜年。”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宋三小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兴奋了一晚上，到头来却一个铜板都没捞着。 宋林同情的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走了出去。宋树也同情的拍了拍，娘一说给分铜板，他们就猜到是什么回事，只有老三这个傻子，以为最后铜板会落到自己的手里。 宋思直接走过去。 宋慎最后一个，也想同情的拍拍宋三小的肩，手伸出去了又缩了回来，他很是“庆幸”自己把铜板全输了，要是全赢了，这会儿自己现在恐怕一点不比三叔好受。 宋三小耷拉着脑袋，塌拉着肩回了自己屋内，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懊悔的抓了好几把自己的头发。他怎么这么傻，怎么就不知道拿自己的钱出来呢？平白损失了一百个铜板，他心疼死了。 …… 天不亮，众人起床先给宋奶奶和宋老爷子拜年，宋奶奶拿出红包发压岁钱。 “月儿是女孩子，花费多一些，给她六两银子。思儿和慎儿都是男孩子，没什么可花费的，一人一两。” “谢谢奶奶。” 宋慎高兴坏了，双手接过红包，还显摆的朝着宋三小晃了晃，宋三小眼中的恨不得上手来抢。 吃过饺子，宋林领着众人去拜年。 宋老爷子和宋奶奶留在家里招待拜年的人。 宋家今日不同往日，村里家家户户都派了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宋家人过去，一家老小都出来迎接，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弄的一家人很是不自在。 拜完了村长和村里的几个长辈家，宋林便让宋思和宋宛月回去了。 宋思是举人身份，本不适合给村里人拜年，是宋老爷子觉得不能忘了本，才让他跟着过来的，没有考虑到村里人哪里敢让他给拜年。宋宛月更不用说了，她可是顾家未来的儿媳妇，打死村里人也不敢让她拜年啊。 “大哥，其实拜年挺好玩的。” 两人往家里走，看着一群群去各家拜年的人，宋宛月说道。 前世她很小就被组织看中，一直在基地里训练，能单独出来执行任务后，更没机会体会这种一家人全部出动，去村里各家各户拜年的事。 “往年也是如此，可没听你说好玩，不嚷嚷着累就不错了。” 宋宛月心里咯噔了一声，瞬间挺高了自己的小胸脯，“我那不是小吗？我过了年九岁了，长大了。” 宋思忍俊不禁。 “月儿姐姐。” 两人刚一进家门，二丫扑到宋宛月怀里，大大的眼睛弯着，很是高兴，“我娘和姐姐都过来拜年了，奶奶给了我和姐姐压岁钱。” 大丫闻声从屋里快步出来，行礼，“奴……” 355 打破了头（4更） “大丫姐姐……” 院子里来拜年的人不少，看到她行礼更是惊讶的看过来，她若是这一声奴婢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估计伺候宋宛月了。 宋宛月喊声出，大丫才意识到了不妥，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维持着福身的姿势愣住。 宋宛月一手拉着二丫，一手去拉她，“走，咱们去我屋中说话。”大丫随着她的动作站直身，随她往屋子里走去。 “在顾家做丫鬟就是好，你看穿的戴的比咱们家里的孩子不知好多少倍。” 宋明媳妇干活到大年二十九才歇，自然没工夫给孩子们做衣裳，再说了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大丫会回来过年，是以大丫回来以后穿的还是顾家下人的衣服。 “可不是，不但穿的好戴的好，就连小脸都是红润的，顾家待下人是真好。” …… 其余的人附和。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在屋里听到了，自然是很高兴。 屋内，大丫很是不安，她刚才确实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习惯了。 “没事。” 宋宛月拿出花生、瓜子、点心、糖果摆在桌子上，示意她吃，“你爹没作妖吧？” 看二丫这么高兴，想着宋明应该是没有闹腾，不过宋宛月还是不放心。 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大丫不安的心稳下来，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没有，他老实的很。只在前日我回家的时候问我，估计当真两年不给我开工钱。” 大丫怎么也不会想到，宋明会如此老实。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偷偷问自己的娘，是怎么治住他的，娘说是月儿帮的她。 “月儿，谢谢你。” 大丫是发次内心的感谢，如果不是宋宛月，也许现在她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娘和小妹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 大年初一，一整天，宋家就没有断人，村里的人都是一家家过来拜年，就是村长家也没例外。 全家人都累坏了，晚上吃过饭，倒头就睡，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草草的吃过早饭后开始准备招待顾义的菜。 还没等收拾好呢，就听到了马车声，一家人都迎了出去，顾义刚好从马车上下来，撩起衣摆就要给宋奶奶和宋老爷子磕头拜年，吓得两人慌忙去扶，“使不得，使不得。” 宋慎捂着嘴笑。 宋老爷子忙拐了拐宋奶奶，宋奶奶意会，掏出两个红包递到他手里，“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爷爷奶奶。” 顾义笑眯眯的接着，转向众人，“伯父伯母，二叔二婶，三叔，大哥二哥过年好，新年吉祥，大吉大利，红包拿来。“ 众人，…… …… “小丫头。” 顾义拿着红包在宋宛月面前显摆，除了宋慎，就连宋三小也给了他一个十铜板的红包，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一次收过这么多人的红包，高兴的不行。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大门口传来，直奔宋宛月屋中，二丫带着哭意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月儿姐姐，大丫姐姐的头被打破了！” 宋宛月噌的站起来往外走，顾义起身跟在她身后。 “怎么回事？” 二丫扑到她怀里，显然是吓坏了，语无伦次，“他、他们来拜年……要、要钱，就、就打起来了。” 宋家人也从屋里出来，听到二丫这语无伦次的话，宋奶奶当即道，“老大，老二，你们过去看看。” “不用，我和顾义过去，爹，您坐着马车去请大夫过来，” 宋明家的院子里，已经打成了一团，就连宋瓜氏都上手了，大丫拿着帕子捂着额头站在一边，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下来，落在地上。 宋宛月和顾义大步而来，直接走到大丫面前，拿开她的手查看伤势，破了一个口子，宋宛月的怒火噌噌的往外冒。 回头，见宋明正被两个男子压在地上打，宋瓜氏上去帮忙，被一把推去了一边。宋明媳妇也被两个女人揪住头发，扯的她没有还手之力。 两个女人一边往她身上招呼一边骂，“好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忘记是谁把你养大了的？如今挣了钱了，一文钱也不给娘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放开她！” 两个女人打的正起劲，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宋宛月沉着脸走过去，拽住其中一个女人的头发，猛的往后一拉，女人发出惨叫，“啊……” 正在撕打的几人被吓了一跳，愣愣的看向他，宋明趁机给了其中一个男子一拳，而后迅速的爬起来，过去又给了还没撒开宋明媳妇的女人一巴掌，把自己媳妇拽了过来。 “放开他！” 其中一名男子回神，跳起来怒喝。 宋宛月松开手，女子疼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男子把她拽过去，护在身后，“你个黄毛丫头，竟然敢管闲事，活腻歪了。” “小四！” 他的话落，顾义喊了一声，男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啪啪两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当家的……”女人惊叫。 顾义冷声，“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谁再说话。” 剩下的一名男子和女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明一口血水吐在地上，“这几个不是人的东西，听说大丫她娘在作坊里上工，一大早就跑来要钱，不要脸的说大丫他娘是他们家的闺女，挣了钱应该有他们家的一份。” 宋瓜氏蹦着跳，怂恿宋宛月，“打他们，狠狠的打他们。” “呸！你个老不死的……”，没被拽头发的女人朝她吐了一口口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待她的，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好啊，今天就一块算算，看看你们到底是谁该得这个钱。’ 宋宛月往前了一步，几人吓得立刻后退了一步，“当初你们家是不是十两银子把人卖了？” “没有。” 女人梗着脖子，死不认账，这个扫把星一个月可是能挣六百文钱呢，分到一半也有三百文，一年就三两多，够她们买好多东西了。 356 灰溜溜走了（5更） “就是卖给我们的。” 宋瓜氏一跳老高，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女人的脸上，“当初我们给了十两银子，你们家连身新衣服都没给她做，就这么把人送过来的。” 女人也不甘示弱，“那时是因为婆婆病了，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给她置办，根本就没说是卖的。” “既然不是卖，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人上过门，你问问我们这宋家村的人，十岁以下的孩子知道大丫二丫有姥姥家吗？别跟我说你们离得远。” 女人被问的哑口无言，眼神闪了闪，虚张声势的朝着宋宛月嚷，“你个小丫头片子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我？” 宋宛月冷笑了一声，指着宋明媳妇，“她在我家作坊里做工，你说我是谁？” 那边的丫头？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马车在人群外停下，宋林跳下来，掀开车帘，老大夫也下来，背着药箱走到大丫面前，仔细的查看了伤口，一边上药一边道，“幸亏伤的不深，否则得破相了。” 宋明媳妇上前去，心疼的把大丫搂在怀里，她的头发被拽的散开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老大夫顺便也给她处理了一下。 “总共是二十文。” 宋明进屋拿了二十文钱出来，老大夫接了，背着药箱往外走。 “您等一下！” 老大夫停下脚。 “二丫，去屋里给老大夫搬个凳子出来坐着，一会儿我们这里有人会缺胳膊少腿，还得请他医治。” 她这话落，围观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两男两女也变了脸色。 “让老大夫去马车上坐着吧，省得一会儿血溅到身上。” 宋林给自己女儿壮势。 “也好。” 老大夫忙不迭的去了马车上坐着。 宋宛月看向几人，几人不由的后退。 他们敢跟宋明打架，却不敢招惹宋宛月，他们明白，今日要是碰了宋宛月一个手指头，就别想走出宋家村。 “你、你想干什么？” “正好你们今天都来了，就把断绝书写一下吧。” 几人再次变了脸色，“不可能！” 他们要不回钱去，自己娘和爹总会要的回去，要是写了断绝书，以后一文钱也别想得到了。 “那好，咱们算算账。” 一直没说话的顾义不紧不慢的走到宋宛月身边，带着冷意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大丫是我们顾家的丫鬟，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们顾家给做的，花了五两银子。” 围观的众人发出抽气声。 “她如今受了伤，自然是不能上工的，按一个月二两银子算，她一天就是七十文钱，看她这伤势最少得休息半个多月，也就是一两多银子，再加上刚才看诊和以后看诊的费用，你们一共给六两半银子。” 四人白了脸色。 他们一家人好吃懒做，每年地里产的粮食只够吃饭的，一斤余粮也没得卖，别的进项也没有，要不然也不会听说了宋明媳妇在作坊里上工，大年初二就迫不及待的过来要钱。 “不、不是我们把她的头打破的。” 女人叫嚷。 “就是你们！” 宋瓜氏声音比她的还高，指着其中一个男人，“是他扔的板凳砸的。” 男人心虚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当时打架正在劲头上，他抄起一个小板凳砸了过去，他想砸的是宋明，是大丫正好凑上来的。 “确实是他砸的。” 围观的村民也作证，宋明家一有动静，他们便过来了，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几人没法赖账了。 顾义手背去身后，斜睨着几人，“拿银子吧。” 几人哪里拿的出，一个劲的后退。 “没有？好办！小四，送他们去见官！” 一听见官，几人吓孬了，尤其是两个男子，他们村里年前有起纠纷的，被抓了过去，县老爷二话不说一人打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的。 “我们签断绝书！” 宋宛月让人去喊了村长过来写了断绝书，几人都摁完了手印，灰溜溜的走了。 宋瓜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趁着众人不注意把宋明拉到屋里去，“我给你说，一会儿让大丫赶快把衣服脱下来洗洗，五两银子咱家可赔不起。” “谢谢月儿，谢谢顾少爷，谢谢村长。” 宋宛月阻止宋明媳妇，“让二丫去家里拿些鸡蛋，好好给大丫补补。” 就这一会儿，大丫流血流的脸色都白了。 “不用，不用，家里有，我这就去给她煮。” 老大夫一看没事了，就要从马车上下来，宋林让他坐回去，“我把您送回去。” 围观的众人散去，宋宛月和顾义也回了家。 宋奶奶听清缘由，当着顾义的面没说什么，等两人去了宋宛月屋内以后，忍不住把那几人骂了一顿。 天下当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事宋明媳妇娘家的人也干得出来，别说这么多年没有来往，相当于早就断绝关系了。即使是一般的人家，也不会去出嫁的闺女家里要银子。 …… “小丫头。” 顾义依旧兴致勃勃的摆弄着手里的红包，“我要去大姐和二姐家里拜年，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 顾义一喜。 “你去跟我爹说，只要你说通了，我就跟你去。” 顾义脸垮下去，楚师父受伤那晚，宋林都还不放心小丫头留在他们家，要是他敢到了跟前说让小丫头跟着去拜年，他立马就能被赶出家门。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快了，在等个七八九十年。” 顾义觉得手里的红包都不吸引他了。 “义儿。” 宋三小掀开帘子站在门口朝他招手，顾义立刻放下手里的红包走出去，随他去了屋中，把带来的珠花给他，“这原本是我给小丫头买的，没有合适的衣服配，给三叔吧。” 珠花上都是翠绿的小珠，一看就价值不凡，宋三小高兴坏了，“三叔没白疼你，等着啊，等三叔以后有钱了，给你二十文钱的压岁钱。” “谢谢三叔。” “不谢，不谢，以后你再有这种用不上的，直接拿来给我，什么样的都行，三叔不嫌弃。” 顾义，…… －－－－－－题外话－－－－－－ 五更求票票，(*￣3)(e￣*) 357 她是我心动的姑娘（1更） “三叔给你要了什么东西？” 顾义回了宋宛月屋内刚要坐下，听到她这样问，动作顿了顿，“我答应了三叔替他保密的。” 宋宛月手指敲着桌面。 宋三小敢这样当着她的面喊顾义过去，要的一定不是银子，但也不是平常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避着自己了。 顾义的心随着她的动作忐忑起来。他是个守信的人，既然答应了三叔不能说就一定不会说，可要是小丫头因此恼了他，不理他了怎么办？ 宋宛月目光落在装珠花的匣子上，想起那日顾义前脚进来，宋三小后脚就跟着进来了，眼睛眯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证明三叔对齐英还是没死心。 “是珠花吗？” 顾义眼睛一下睁大了。 宋宛月起身往外走，顾义下意识的起身就要跟上去。想到是自己泄露了这个秘密，说不定会被宋三小指责，又坐了回去，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宋三小正拿着珠花喜滋滋的看，脑中想着齐英戴上它是如何的好看。 砰！ 宋宛月推门进来，宋三小慌忙把珠花藏去身后，“月、月儿。” “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 “你最好拿出来让我看，否则我就喊奶奶过来。” “别、别、别……” 宋三小以为是顾义给宋宛月说了，在心里把顾义骂了好几遍，才慢吞吞的把珠花拿出来，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我、我就是看、看着好看，给顾少爷要了一对。” “三叔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没、没……” 宋三小看她小脸发沉，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忙起身去把门关上，“三叔记着你说的话呢，可三叔的心就是不受控制。月儿，你就当可怜可怜三叔，当做不知道。” “我不是给你说过，齐姐姐相中的是大哥！” “我知道，我知道……” 宋三小试图让她小点声，“我问过思儿，他对齐小姐没那个意思，我、我、我就想试试。” “三叔，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让我说多少遍，你和齐姐姐根本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以前我是觉得不可能，可现在咱家有火锅底料作坊，还有凉茶，一年进账不少，也算是富甲一方，门第上相差不了多少。三叔长的也不丑，抛去身份不说，三叔也能配的上她。” 宋宛月没想到宋三小这么执拗，“她心里装的是大哥，你心里就不别扭？” “不别扭！这都不是事。齐小姐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有心仪的人很正常，只不过她心仪的人恰巧是思儿而已。月儿，算三叔求你，你就让三叔试试，如果不成，三叔这一辈子都不后悔。” “你！” 宋三小朝她作揖，“月儿，三叔求你了，你就看在三叔从小到大疼你的份上，当做不知道，也别给家里人说。” “你就认准她了？” “是，她是三叔这辈子第一次动心的姑娘。” 宋宛月深吸了一口气，“三叔，你过了这个年十九了，如果再不娶亲，会被人笑话的。” “我知道，一年，你给三叔一年的工夫，三叔就死了这条心。” …… 宋宛月回了屋内，顾义偷偷看她脸色，见她小脸沉沉的，吓得没敢吱声。 “你干的好事！” 顾义觉得冤枉，他就是给了一对珠花而已，没做别的。 “你可知道三叔相中的……” 话说到一半，响起宋三小刚才的苦求，宋宛月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如果让顾义知道了珠花是送给齐英的，他现在就能去要回来。 顾义无辜地看着她。 宋宛月恼怒的把他手里的红包全抢了过来，“这些红包我没收了。” 顾义张张嘴，没敢发出怨言，只是小心翼翼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去二姐、大姐家拜年，散散心？” “爹！” 宋宛月扬声喊。 顾义吓得弹跳起来，“不去，不去，我给你说着玩的。” …… 转眼到了初四，宋树和刘翠兰带着宋思和宋慎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宋奶奶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让宋树放去马车上，对刘翠兰道，“今年冬天忙，你也没回娘家，反正家里也没事，你们要是愿意住两天就住两天，陪着你家里人好好说说话。” 刘翠兰笑着应了，吃过早饭后全家坐着马车去拜年。 宋奶奶怕许氏心里难受，去了她屋里陪着说话，宋宛月也过去了，三个人说着笑着。 宋三小躲在自己屋内斜倚在炕上看珠花，猛然间好像听到马蹄声。 他噌的坐起来，竖起耳朵听，还真的有，他当即下了炕，趿拉上鞋，打开门就往外跑，刚跑到大门口，齐英的马正好停下。 四目相对，齐英眼里闪过厌恶，宋三小却欣喜如狂。 “娘，月儿，齐英姑娘来了！” 三人忙从屋里出来，齐英把马拴在门口的树上，拎着礼品大步走进来。 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宋奶奶就喜欢，可惜自己孙子没有那个心思，不然这可是一个最好的孙媳妇。 “齐英姑娘，冷不冷，快屋里坐。” “奶奶，伯母，月儿，过年好。” 她今日穿了一件带着帽子的白色大裘，衬着她整个人肤色更白。宋奶奶以为她是冻得，拉着她进了屋，把炭盆端到她面前，“快烤烤，这大冷的天怎么不坐马车过来？” “我喜欢骑马。” 宋三小站在堂屋，歪着头想要透过帘子的缝隙往里看。 帘子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就算如此，他的嘴巴也要咧到后脑上去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齐英戴的就是那日的那对耳坠。 许氏倒了水给齐英，齐英捧在手里，不动声色的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宛月看的清楚，眼睛微微眯了眯，笑着道，“齐英姐姐来的好巧，今日二叔一家都去拜年了，家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宋思不在，齐英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好啊，我今天就尝尝月儿的手艺，我可是听说了，麻辣烫就是你琢磨出来的。” “吃火锅吧，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最好。” 宋三小没忍住，掀开帘子进来。 358 一巴掌（2更） 屋子里都是女人，他闯进来干什么？ 宋奶奶狠狠的瞪了宋三小一眼，让他快点滚出去。 走进屋内，宋三小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不妥，可若是就这么退出去也显得太刻意了，他找了一个借口，“罐子里还有热水吗？拿过来我再去烧点。” 宋奶奶顺势拿起来递给了他，等他拿着出去了，才笑着道，“齐姑娘想吃什么随便说，不但月儿手艺不错，我和你许伯母的手艺也很好。” 还站在堂屋没有离去的宋三小再起竖起了耳朵。 在宋三小进来的那一刻，齐英就垂下了目光，听宋奶奶问，面色如常的笑着回道，“好啊，我今天就尝尝奶奶和伯母的手艺。” 这是要吃炒菜了，宋三小心里有些失望，他是想着齐英一路骑马过来，定然是冻得不轻，吃火锅能暖和暖和。 “那好，我和你伯母去准备，你和月儿在屋里说说话。” 宋奶奶进了厨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许氏知道为什么，但没办法，宋思没那个心思，她们不能硬劝，更何况宋思马上就要进京赶考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让他分心。 轻声劝，“时日长了，齐姑娘自然就会淡了心思的。” 就是因为如此，宋奶奶才叹气，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错过了。 屋内，宋宛月将齐英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开口，“我刚才还跟我奶奶和娘说呢，准备初六去给齐伯父伯母拜年。” “何必要等到那时候，我看你家里今天就没有客人，不如一会儿就随我过去，在镖局里住几天。你不知道，大过年的，我爹接了几趟镖，师兄弟们大都被派出去了，连我大哥和二哥都不在，镖局里要冷清死了。” 宋宛月直摆手，“你饶了我吧，别说跟着你骑马去县城，也许出不了宋家村，我就受不住了。” “你没学武？” 齐英“诧异”。 宋宛月面色如常，“学了呀，可你也知道，我才学了两个月，基本功还没学会呢，每天就是扎马步、扎马步，别的一招一式也没学。” “基本功确实重要，看来你那师父不是江湖骗子。” 宋宛月笑不可支，“我师父要是听到你这话，一准跑到镖局去找你算账。” 齐英也笑。 屋内气氛一下欢快起来。 齐英把手里的水盏放在桌上，坐来宋宛月身边，“县城这几日出了一件大事，弄得人心惶惶的，连街上拜年的人都少了不少。” 宋宛月好奇。 “县城里有户张姓富户管家有一日……对了，就是你出事的那一日，突然消失了。张家夫人派人四处去找，都没有找到，报了官。衙役找了好些天都没有找到。更可怕的是这家出门做生意的张老爷也好几个月杳无音信。可就在年前，张府的下人上街的时候看到有个混混手上戴的扳指像他们家老爷的。一边让人盯着一边让人回去禀报了张夫人，张夫人当即就带着人把那混混拦下，撸下扳指一看，就是张老爷的，当即就把人扭送去官府了，你猜怎么着？” 宋宛月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怎么着？” “那个混混是在城外的乱坟岗捡到的，张老爷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宋宛月吓得小脸都白了。 “县太爷推断是图财害命，县城里但凡是有点钱的人家，现在都不敢出门。” “那、那你和伯父、伯母说、说一声，我、我暂、暂时也不过、过去拜年了。” 宋宛月吓得都结巴了。 “没事，等初六我过来接你。” “还是别了。” 宋宛月显然是吓到了，“你不知道我那日去追拐了二丫的马车全凭着一股劲头，想着要是二丫丢了，没法跟家里人交代，可回来后我就害怕了，要是我也被拐走了怎么办，从那以后，我都不敢独自出门，就非办不可的事就让顾义陪着去，可他去姐姐家拜年了，没在家中。” “那正好，你可以在镖局多住几日。” “不行，不行。” 宋宛月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是真的不敢去了，太吓人了。” 齐英没想到她会吓到，懊悔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我不应该给你说的。” 说完，转了话题，“对了，你想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一听做菜，宋宛月当即忘记了害怕，“家里有现成的食材，我做个酸辣鱼，麻辣鸡块，丸子汤，怎么样？” “好啊。” 齐英兴致勃勃，拉着她起身，“你去做，我给你打下手，也好好跟你学学，回去给我娘也露一手，省得她说我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 “伯母那是口是心非，她看着齐姐姐好着呢。” 两人去了厨房，宋奶奶和许氏要做的菜收拾好了，看两人进来，宋奶奶忙道，“齐姑娘，厨房里脏，你别进来了。” “没事，我给她打打下手，顺便偷偷师。” “这怎么行？” “奶奶别跟我客气了，您和伯母去歇着，我们来。” “这……” “就让齐姐姐做吧，怎么着今天也得让她偷师成功。” 几人被逗笑。 宋奶奶把腰间的围裙接下来抖了抖，帮齐英戴上，许氏也把自己的给宋宛月戴好，“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的喊我。” …… 宋宛月动作很快，除了酸辣鱼，麻辣鸡块和肉丸子以外，又煮了一份简易的麻辣烫，另外炒了四个菜。 宋奶奶和许氏把饭菜都端去堂屋，今日宋老爷子和宋林出去喝酒了，家里就他们几个，想着大家都认识，宋奶奶也没避讳，让宋三小一块跟着吃。 宋奶奶坐主位，宋三小挨着她坐下，许氏坐在她另一边，然后是宋宛月，齐英。 “好香。” 齐英忍不住称赞，刚才她烧火的时候，就被香味馋的差点流口水。 “香就多吃点，别客气。” “我不客气。” 齐英拿起筷子，伸进面前放着的盛肉丸的盆子里，夹起了一个肉丸，正准备放到碗里，筷子一滑，肉丸又掉回盆子里，溅起的汤汁落在她脸上还有身上。 “哎呀……” 宋三小想也不想的用自己的袖子帮她去擦。 啪！ 齐英一巴掌打他脸上。 359 顾义遭难（3更） 堂屋内立时静下来，落针可闻。 齐英反应过来自己动了手，脸色变了变，嘴唇嗫喏了几下，刚要开口，宋奶奶已经起身拿着筷子朝着宋三小打去，“你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 宋三小挨了一巴掌顿时就懵了，被宋奶奶一筷子打的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手碰触的，觉得以后真是没脸见齐英了。 “你还不快滚！” 宋奶奶又是一筷子狠狠的打下来，宋三小手背上顿时起了一道红痕，他也没喊疼，面红耳赤的逃出了出去。 宋奶奶真是恨不得往死里揍他，她刚才一直看着齐英，自然也看到了宋三小手碰的位置。 “齐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许氏没看到，但无论如何宋三小碰了齐英就是不对，也跟着道歉，“齐姑娘，对不住了，老三他……” “我一会儿扒了他的皮！” 齐英没料到两人是这样的反应，愕然住。 宋奶奶越发觉得心里不好受，都是她教出来的好儿子，竟然这么轻薄齐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着，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就要往外走。 齐英回神，忙拦住她，“没事的，奶奶，我刚刚也是反应过度了。” 宋奶奶心里更加愧疚，“不、不、不，打的好，他就该打。” “他也是好心，奶奶别生气了，您要是生气，我以后就不敢来了。” “好孩子。” 宋奶奶再一次觉得宋思没有福气，这么大度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奶奶不生气，奶奶不生气。” 说着，掏出自己的帕子要帮她擦拭，齐英接过去，“奶奶，我自己来。” 宋宛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宋三小的动作是下意识的，碰到齐英也是无心之举。反而，齐英的反应却很大，这说明齐英知道宋三小对她的心思，也就是说齐英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大大咧咧。 齐英把溅到脸上的汤汁擦干净，溅到身上的已经渗透了进去，擦也擦不掉，她索性也不擦了。把宋奶奶的帕子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乡下的女人没有随身携带帕的习惯，宋奶奶也不例外，就算是以前许氏给绣坊里绣帕子的时候说给她绣一条，宋奶奶也没同意，她嫌带着麻烦。这条是去年去顾家做凉茶的时候，宋奶奶才戴的，戴着戴着也就习惯了，不过也只有这一条。 宋宛月稳稳的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齐英碗里，“齐姐姐没事就行，咱们都赶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宋奶奶立刻顺着她的话头道，“好，好，好，快吃，快吃。” …… 那边屋内，宋三小仰躺在炕上，看着自己的手嘿嘿的傻笑，一会后又猛然起身，拿过珠花来看，齐英既然带了自己让给她的耳坠，肯定对自己也是有心思，这珠花她也一定喜欢。 …… 一顿饭众人都吃的食不知味，吃过饭后齐英也没多待。 等她骑马离开远去，宋奶奶撸起袖子，回了屋拿起鸡毛掸子，怒气冲冲的推开宋三小的屋门，劈头盖脸的朝他打过去。 宋三小被打的抱头从屋里窜出来，光着脚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跑，“娘，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要帮齐姑娘擦汤汁。”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样说，宋奶奶更下死手了，恨不得打死他。 宋老爷子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宋三小惨叫声，心里还纳闷呢，老三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原本想着劝说两句，好歹是大过年的额，能饶就饶了吧。 可进了门看到宋奶奶想打死宋三小的劲头，知道老三犯的错误不小，没敢开口替他求情。 “奶奶，三叔知道错了，您饶了他吧。” 宋宛月过来拦着宋奶奶求情。 不是因为同情宋三小，而是在这样追下去宋奶奶肯定要出一身汗，冷风一吹，就有可能会得风寒。 宋三小也停下，弓着身子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宋老爷子这才敢出声，“老三，你又做什么事了，大过年的惹你娘生气？” “你回来的正好……” 宋奶奶喘着粗气把鸡毛掸子朝着宋老爷子递过来，“你接着打，狠狠的打，打死了为止。” 宋老爷子，…… 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接呢，宋宛月把鸡毛掸子拿了过去，挽着宋奶奶的胳膊，“三叔也是无心之举，奶奶都打过了，就别生气了。” 许氏也跟着劝，宋奶奶心里的火气才下去。 “老三，你到底又做什么事了？” 宋老爷子没忍住过去问。 宋三小哪里敢说，他要是说了，宋老爷子非用棍子打他不可，“没、没什么。” 说完，心虚的一瘸一拐朝自己屋内走去。 这可不像是没什么事的。 宋老爷子回屋抽了一袋烟，看宋奶奶的气消的差不多了，又问她，宋奶奶没脸说，不过从那一天以后，宋奶奶再也没给过宋三小一个好脸色。 转眼间到了初八。 吃过早饭，宋林和年前一样赶着马车送许氏和宋宛月去姚大夫那边行针。 本来过年的时候他和许氏应该带着宋宛月过来给姚大夫和楚师父拜年的，但两人一早就让顾义捎了口信不必过来了。 “师父，过年好。” 宋宛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好，好。” 姚大夫捋着胡子，满面红光，看向许氏，询问过后，给她扎上针。 家里的作坊还没开业，宋林回去也没事，就在一边守着，姚大夫便腾出了工夫继续教授宋宛月。 “楚师父也回家去过年了，还没回来，这些天你先跟着我学。” 宋宛月应下。 和年前一样，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一直到了正月十五，不但楚师父没有回来，就连顾义也没回来。 顾老爷和顾夫人觉得不对劲，往年顾义去顾慧和顾雯家里拜年，也顶多是住个一两天，两家加起来不超过五天，更何况今年和宋宛月定亲了，去的时候就说一家住一天就回来，这都十天了，早该回来了。 正要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莫家的小厮骑马狂奔而来，在门口跌下马，挣扎着往里爬，“不、不好了，顾少爷得了天花，被、被封在我们村子里了。” 360 救人要紧（4更） “姚大夫，宋姑娘……” 一名小厮跑进院内，“出事了，少爷得了天花，被封在大小姐的村子里了。” 宋宛月腾的站起来，抬脚往外走，“师父，处理好的板蓝根放在哪儿？” “在、在……” 姚大夫抖的话都说不出来，想要扶着桌面站起来，起了两下都没起来，小厮跑进去，把他搀扶起来往外走。 宋宛月已经进推开了药房的门，脑中飞快的想着治疗天花所需要的的药材。 姚大夫也推开小厮，跌跌撞撞的走进来，拿过一个布袋，把药房的药材一股脑往里面塞。 宋宛月也把所有的板蓝根装好，提在手里，又把姚大夫装好的布袋背在身上，快步往外走。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顾老爷和顾夫人在前面一辆上，顾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顾老爷也仿佛没了魂。 宋宛月把药材放在马车上，回头搀扶了姚大夫上去，提起衣摆也要上去，被冷静下来的姚大夫拦住，“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宋宛月后退了一步，等姚大夫进了车厢，她也抬脚上去，“走！” 车夫快速的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儿嘶鸣着朝前跑去。 姚大夫这才察觉她上了马车，“宋姑娘，你赶快下去，你知不知道天花都多危险，染上了也许就没命了。” “知道。” 宋宛月声音沉沉，顾义已经去了十多天，现在正是最严重的时候。 姚大夫急的不行，“知道你还去。” “顾义需要我！” 姚大夫闭了嘴。 …… 东明县，莫家村。 村子已经被隔离起来，所有的人都不能靠近。 顾慧已经哭昏了过去了好几次，莫安将她搂在怀里，痛苦的看向村里。 顾家的马车停下，顾老爷和顾夫人被丫鬟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爹、娘。” 顾慧哭着朝他们跪下，“我没有照看好小弟，我该死！” 宋宛月背着两个布袋和姚大夫往里走，被衙役拦下，“村子已经被封了，不许进。” “我是大夫，我家少爷在里面，我要进去救他。” “大夫也不行……” “我和我师父只进不出。” “这……” 两名衙役对看了一眼，其中一名转身去禀报，宋宛月身子一矮，从拦着的绳子下钻了进去。 “哎，你……” 衙役刚要说什么，姚大夫也跟着钻了进去。 顾老爷和顾夫人也要进去，被顾慧死死拉住。 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县衙的医官在给整个村子里消毒，看到他们两人愣了一下。 “莫家在哪儿？” 医官下意识的往莫家的方向指了指，两人快步过去。 莫家大门紧闭，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宋宛月一脚踹开门，看门人听到动静出来，认出了后面的姚大夫，差点喜极而泣，“姚大夫，您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带我们去找少爷。” 看门人远远的带他们过去，“府里已经死了两个丫鬟，小少爷已经昏迷不醒了，顾少爷一直守着他，就在小少爷的院子里。” 还没到院门口就停下了，“这里就是。” 宋宛月和姚大夫进去。 “宋姑娘，姚大夫！” 小四正好撩开帘子出来，一眼看到了他们，就要高兴的跑过来，一只脚抬起来了又迅速的落回去，“你、你们别过来！” 帘子被迅速打开，顾义的脸露出来。 “真丑！” 宋宛月嫌弃的皱眉。 顾义却缓缓咧开了嘴角。 “少爷。” 姚大夫往前迈了一步。 “小四！” 小四应了一声，手在墙壁上一拉，一道帘子落下来，隔在他们面前。 顾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有什么话隔着帘子说，不许过来。” “少爷！” 姚大夫急的不行，手去掀帘子。 “你要是敢掀开，我就让小四把你扔出去！” 姚大夫手缩回来。 “厨房在哪儿？” 小四朝着一边指了指，“那间就是。” 宋宛月什么也没说，背着药材过去，把一些板蓝根倒在锅里，又加了一些别的药材，添上水，开始烧。 看着顾义脸上的斑疹，姚大夫心急如焚，掏出帕子蒙住自己的口鼻，“少爷，您让我给您号个脉。” 顾义站着没动。 姚大夫急的跺脚，却不敢掀开帘子往里面闯。 宋宛月把板蓝根熬好，拿了两个碗来回倒了几下，觉得差不多能喝了，端着来到帘子边，放在地上，拉着姚大夫后退了两步，掏出帕子把自己的口鼻也蒙上，“小四，给你们少爷端过去。” 小四过来，弯腰端起来捧到顾义面前，顾义接过去，仰头一口气喝干净。 “五、四、三、二……” 一没出口，宋宛月撩开帘子，一个箭步到了顾义面前，接住他下落的身子。 小四都惊呆了，张大着嘴边愣站在原地。。 “把他弄进去。” 小四这才回神，赶紧上前把顾义扶进去，姚大夫也跟着进去。 屋内，宝儿躺在床上，小脸通红，周身遍布满了痘痘。 姚大夫要给顾义把脉，被宋宛月拦住，“先去看小宝。” 姚大夫犹豫，一千个一万个小宝也抵不上少爷的命重要。 “他还小。” 姚大夫只能过去。 “小四，把厨房里的药舀到桶里，给他们提出去，让府里的人都喝一碗，告诉他们能防治天花。” 小四应声出去，拿了木桶把板蓝根舀出来放去院门口，招呼了一声，一听能防治天花，府里的下人纷纷过来，倒了一些迅速的回自己主子的院子。 姚大夫号完脉，“桑叶（7.5克），菊花（3克），杏仁（6克），连翘（5克），薄荷（2.5克），桔梗（6克），甘草(2.5克），芦根（6克）。” 宋宛月迅速去了厨房。 姚大夫赶忙给顾义过来给顾义号脉，号完以后也去了厨房，拿出药材，放在另一个小锅里，加了适量的水。 小四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发热，四肢也无力，一定也是被感染上了。 姚大夫急的点不上火，宋宛月让他去看着那边的灶，过来把火点上，添上柴火。 院子的异常的寂静，只听到柴火在灶膛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361 蹊跷（5更） 村子外，顾夫人一下一下打在顾慧身上。 顾慧跪着不动，莫安红了眼眶也跪下，声音哽咽，“这事怨不得慧儿，我们要是知道，就不出这趟远门了，也不会留下小弟陪伴宝儿，要说错是我的错，是我年前没有把生意上的事处理好，都怨我，岳母要打就打我好了。” 顾夫人停下手，她又何尝不知道怨不得顾慧，可义儿生死未卜，她这心里更跟刀割了一样疼。 …… 药熬好，分别给小宝和顾义喂下去，让小四也喝了和顾义同样的一碗。 “怎么会突然染上天花？” “我也不知道，初四我们就从家里出发了，先去了二小姐家里，住了两晚。初六来大小姐这里，刚到，大小姐和姑爷就说年前有生意上的事没有处理好，对方要断了和姑爷的合作，他们要出门一趟，让少爷留下来照看宝少爷，说三四天就回来。少爷想着也没几天，就答应了。可等到初十，也没见大小姐和姑爷回来，少爷耐不住性子了，就想带着宝少爷回家，可刚收拾好东西还没走呢，伺候宝少爷的丫鬟突然就不行了。府里喊了大夫过来，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连滚带爬的吓跑了，一边跑一边嚷着是天花。我当时就吓坏了，拉着少爷快点走，少爷却不同意，说如果真的是天花，我们这一路回去不知道会感染多少人，还会感染家里人。随后，整个村子就被封了，我们连信也传不出去。” “你去躺着。” “我要照顾少爷。” “他一时半会醒不来，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顾义就没事了。” “真的？” 宋宛月点头。 小四当即躺去了外屋的床上，闭上了眼，不过瞬间就睡着了。 姚大夫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顾义，一会儿伸手探他额头，一会儿给他把脉。 “师父，我觉得这天花得的蹊跷。” 刚才他们进村的时候，村里静悄悄的，按照小四的说法，初十的时候丫鬟就发病了，免不了感染村里人，村里人就算没有死人的，也会有发病的，可村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说明其他人家没有人感染。 姚大夫看向她。 “整个莫家只死了两个丫鬟，其余的人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您不觉得蹊跷吗？” 姚大夫陡然变了脸色，“你是说……” “我方才熬药的时候，特意在里面加了料，府里的人这时候应该都睡了过去，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姚大夫当即随着她起身，先去了莫家老两口的院子，给他们两人探完脉，脸色又变了几变，随即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探了脉，并没有被传染。 他又给府里的所有人都号了脉，没有一个得天花的，姚大夫的脸色难看极了。 “去外面看看。” 宋宛月回了院子，拿了不少板蓝根，和姚大夫来到府门前，刚把门打开，立刻被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医官呵斥，“不许出来。” “我们不出去，只是想把这药材给你们，这是预防天花的药，可以熬了给村子里的人喝。” 一听是预防天花的药，医官慢慢靠近，宋宛月拉着姚大夫后退了两步，“这药只能预防，不能治疗，村子里若是有得了天花之人，我们还有别药材。” “不用了，除了莫家，村子里还没发现其他的人。” 姚大夫的脸色愈发难看，回到屋中后看着宝儿吃了药后依然通红的脸，“虎毒还不食子，她们竟然做出连畜生也不如的事。” “莫家人图谋的应该是顾家的财产。” 只要顾义一死，顾家的无数家产就只能是顾慧和顾雯两人的，如果有顾义在，她们可能连一小部分也得不到。 姚大夫哼了一声，“他们休想。” …… 村外，顾慧再一次哭的昏了过去，莫安把她抱回马车上，顾老爷和顾夫人无动于衷，如果顾义死了，他们两人也不活了。 …… “醒了。” 顾义看着她，眼睛里映出她的倒影，而后缓缓的移到宝儿身上。 “他怎么样？” “情况不乐观，喂了药都一个时辰了，热度还没退下去。 顾义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希冀的看着她，“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他太小了，抵抗力又弱，我和师父只能尽全力。” “一定要救他……” 顾义忽然激动起来，“他还小，不能就这么死了。” “少爷，您别激动，别激动！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只要宝少爷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留住他，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顾义深深吸了一口大气。 姚大夫听的心都提起来了，手指再次搭在他的脉搏上。 府里忽然有了动静，紧跟着有脚步声传过来。 顾义脸色一变，“小四！拦住他们！” 小四腾的坐起来，利落的下床，走到外面。 莫老爷和莫老夫人被心惊胆战的丫鬟扶着走进来。 他们喝了药后便昏睡了过去，醒了后也没有多想，只是急急忙忙的过来，在帘子面前停下，“姚大夫，宝儿怎么样了？” 自从伺候宝儿的丫鬟被确诊了天花，顾义就拉起了这道帘子，不许他们过来，他们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姚大夫正在给顾义把脉，没有立刻回答。 莫老爷心里沉了一沉，莫老夫人更是差点瘫在地上，“我的乖孙呀……” “宝少爷还没死呢，亲家夫人哭的太早了。” 莫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惊喜不已，“您是说，宝儿他、他……” “宝少爷福大命大。” 莫老夫人喜极而泣，当下就要掀开帘子去看，一个木棍抵在她面前，“老夫人，后退。” “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如果老夫人不想这府里的人都感染上天花，就请退出去。” 莫老爷把她拉了回去，“你镇定一些，姚大夫既然说宝儿没事，就一定会没事，我们回去等着。” 脚步声远去。 宋宛月眯起眼，莫老夫人刚才的急切不像是作假，如果真的如此，最大的可疑就是顾慧和莫安了。 －－－－－－题外话－－－－－－ 继续万更。求票票，么么哒。 362 夜袭（1更） 宋林如往常一样赶着马车来接宋宛月，到了姚大夫院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他停下马车上前拍门，大门很快被打开，院内的小厮看到是他急忙出来，“宋老爷，我们少爷在大小姐家里生病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还有姚大夫和宋姑娘都赶过去了。宋姑娘让我给您说，别担心，过几日就回来了。” “你们少爷怎么了？” “说是着了风寒，发起了高热。” 这些都是宋宛月临出门前嘱咐他的，小厮念叨了一下午，一个字都没落下。 一听是风寒，宋林放了心，赶着马车掉头回了家，给家里人说了一声。 “那孩子身体也太弱了，他也应该跟着楚师父学学武。”宋奶奶说道。 “娘说的不错……”许氏现在把顾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听他生病了，很是心疼，“义儿身体太弱了，等月儿回来问问她有什么好的补身体的方子，我们多给他补补“ 宋三小在一边撇嘴，顾家家大业大，什么好的补身体的没有？娘和大嫂这心啊，就是偏的没边了，有那钱还不如给他攒着给齐小姐买几件好看的首饰。 …… 夜深人静。 宋家村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村子，来到宋家院外，正准备跃上墙头。 结果，齐齐被人从后面打昏，拖去暗处。 宋家村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拴着几匹马，马蹄上都被布包裹住，即使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马车内，章老爷闭着眼坐着。 这几个都是高手，是那人派来的，对付宋家人虽然大材小用了些，但只要解决了就好。他要各个击破的，没想到上次刻意设计的惊马让宋思逃脱了。宋宛月又长在了顾家，他没办法动手。所以，这次找上留在宋家庄的宋家人。 至于宋宛月和顾家，他会再找机会。 车夫是个瘦小精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光，坐在前车板上，手里抓着缰绳，看着远处。 有黑衣人狂奔而来，到了马车边停下。 章老爷睁开眼睛，“都解决……” 话没说完，车夫突然暴起，手里的马鞭朝着黑衣人甩了过去，黑衣人手中寒光一闪，马鞭断了一截，啪的落在地上。 “怎么回……” 章老爷刚一探头，黑衣人一把粉末撒过去，章老爷眼前一黑，身体从车厢里倒出来。 车夫没恋战，跳到离他最近的马背上，俯身割开绳子，打马逃窜，黑衣人紧随其后也割开了绳子追上去。 有几名黑衣人扛着人从村里出来，把打昏的偷袭者扔进章家的马车里，把章老爷也塞了进去，一人坐上车夫的位置，调换车头驶向顾家村，其余几人又掉头回了村内。 宋家人睡的香甜，根本不知道院墙外发生的事情。 …… 莫家村外，顾慧躺在马车内，只短短的一天时间，人憔悴的没了样子，眼窝也深陷了进去。 莫安端着一碗粥，“夫人，吃一点吧，小弟和宝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慧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嘴唇蠕动着。 莫安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朝着另外一辆马车内看了一眼。 顾慧的手落下去。 莫安舀了一勺饭递到她面前，“吃点吧，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另一辆马车内，顾老爷和顾夫人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岁，佝偻着腰坐在车板上。 “没、没有消、消息就、就是最好的、消息。” 顾夫人抖着嘴唇。 顾老爷闭了闭眼睛。 …… 顾义又睡了过去，姚大夫手轻轻贴在他额头上，感受了温度，又把手搭在他脉搏上，仔细的号脉。 小四站起门口，看宋宛月起身，以为她要出来，吓得赶忙后退了几步。 宋宛月挪动了下凳子，“小四，莫家死的两个丫鬟都是伺候宝儿的丫鬟吗？” “只有一个是。大小姐本来派了四个丫鬟过来伺候，少爷不喜，把别个都撵走了，只剩下了她一个，平常在小厨房里给我们做饭。” “另一个呢？” 小四摇头，摇完以后反应过来宋宛月说了什么，眼睛一下睁大了，“府里只死了两个丫鬟？” “对。”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府里的丫鬟先染上天花，她必定会传给更多的人，可莫府里的人除了那两个丫鬟全都没事，你觉得这像不像人为？” “你是说……大小姐？她、她、她……” 小四不敢相信。 “先别告诉你们少爷。” 小四愣愣的点头。 宝儿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哼声，顾义猛地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地过去，手放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拍着，“宝儿没事，宝儿很快就会好的。” 姚大夫吓得惊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急忙弯腰把他的鞋子拿起放在他脚边，“您先穿上鞋。” 顾义发懵的看过来，眨了眨眼后才反应过来，姚大夫和宋宛月都在，浑身顿时没了力气，瘫靠在宝儿的床上。 姚大夫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 “宝儿怎么样？顾义哑着声音问。 宝儿从前日开始发热，昏睡中总是发出不舒服的哼声，他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 “宝少爷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一些，等一会儿我们再给他喂碗药，少爷您就放心吧。” 宋宛月去厨房先给他端了药过来，顾义喝完，重新躺下，踏实的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 “睡梦中”看到姚大夫心急如焚，给他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小丫头也面色凝重，一时刻不离地守着他。他张开嘴，想要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自己就是太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急的他出了浑身的汗。 “谢天谢地，高热终于退下去了。” 姚大夫看着顾义脑门上的汗，真的是喜极而泣，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床铺上，那日晚上顾义喝过药便睡了过去，他和宋宛月轮流值班，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刚要给顾义喝药时，发觉他起了高热，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363 传递消息（2更） 宋宛月也是三天未睡，娇嫩的小脸上却没有一点倦色。 她拿起帕子帮顾义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看着姚大夫布满倦容的面色，轻劝，“师父去歇一会儿吧，顾义醒来我喊您。” 姚大夫摇摇头，“不亲眼看着少爷醒来我不放心。” “舅舅。”宝儿朝着顾义伸出小胳膊喊。 他今日一早就醒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也知道自己生病了，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听两人说顾义，这才忍不住喊了出来。 宋宛月心思一动，起身去把宝儿抱了起来，怕宝儿抓破自己脸上的痘痘，她拿帕子把宝儿的两只小手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宝儿，大声喊舅舅。” “舅舅！舅舅！……” 顾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少爷，您终于醒了！” 姚大夫的眼泪都来不及收回去，掉落在顾义脸上，他赶忙抬了袖子去擦。 “咝……” 姚大夫慌忙抬高袖子。 顾义偏过头去，哑声，“小丫头，你先回去。” 宋宛月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抱着宝儿去了外屋。 “拿镜子来。” 姚大夫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拿镜子来。” 姚大夫这才回神，赶忙起身拿了镜子，顾义接过去，自己的看铜镜里的自己。 他刚才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宝儿脸上的脓包，怕自己脸上也是那样，这才让宋宛月出去。 姚大夫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拿着铜镜照来照去，小心的喊，“少爷？” 顾义把铜镜放在胸前，一点也也不想睁开眼。他脸上的脓包比宝儿脸上的只多不少，他自己看了都恶心，怎么能让小丫头看到。 “给我条帕子。” 姚大夫下意识的就要把自己脸上蒙着的揭下来给他。 宋宛月手伸进来递过来一条，姚大夫接过递到顾义面前，顾义把铜镜给他，费力的蒙在自己脸上。 “少……” 姚大夫想要劝，少爷的高热还没完全退去，本就呼吸不畅，戴上帕子一点利处都没有。 宋宛月的声音从外屋传来，“小四，你看着宝儿，我去熬粥。” 脚步声远去。 顾义抬眼看向姚大夫，“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姚大夫，…… 您不是应该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好吗？ …… 莫家村外。 顾老爷和顾夫人发沉的心一点点升起来。 三天了，没有传出来有人死的消息，说明顾义还活着。 顾慧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下去，阴冷的盯着莫家的方向。 她筹谋好几个月才有了这一次机会，若是这次不成，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机会。 莫安坐进马车，脸色同样不好看。 “相公……” 莫安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 医官每日熬了板蓝根给村里人喝，这些天过去没有再发现有人得天花，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逐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听说过天花的可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传染上，能活下来的是少数。可这次除了莫家，村子里人一个都没有被传染的，这也太奇怪了。 主院内。 莫老夫人焦灼不安的往外看，她每天都无数次派人过去问问宝儿如何了，一直的回答都是宝儿昏睡中，这让她很不安。 “老夫人……” 丫鬟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莫老夫人腾的站起来，颤着声音，“宝儿怎么样了？” 丫鬟推门进去，福了福身，高兴的道，“宝儿少爷醒了，那个宋姑娘正在给他喂粥呢。”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莫老夫人双手合十，对着四方一顿膜拜，莫老爷悬了许多日的心也落了回来。 “快去问问，他们院子里还缺少什么，赶快给他们送去。” 丫鬟应是，转身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府里每天都熬预防天花的药，她们现在已经没那么恐惧了。 …… “小丫头，你们去休息吧。” 就算喝了一碗粥，顾义也没摘下脸上的帕子。 宋宛月只当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把碗筷收拾去厨房刷了，然后找了一间屋子躺下，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姚大夫强撑着不去睡，非要守着顾义，可守着守着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慢慢的耷拉下去，最后落在床铺上。 小四进来把他扛去了另一间屋内。 宝儿乖乖的躺在床上，奶声奶气的喊舅舅，顾义这次没过去，“宝儿乖，舅舅和你都生病了，咱们都要好好睡觉，这样病才能好，宝儿快闭上眼睛。” 宝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眼睫毛抖了几下后就平静了。 顾义缓缓的坐起来，“小四。” 小四闻声进来。 “小丫头那天给你说了什么？“ 想到宋宛月嘱咐的话，小四为难的挠头。 “说。” “宋姑娘说莫家只死了两个丫鬟，这场天花来的蹊跷。” 顾义看向宝儿，看着他沉睡的小脸默了半晌，“你想法打听另一个丫鬟是怎么死的？” “小四！” 丫鬟站在帘子那边喊。 小四走出去。 “老夫人让我来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什么？” “这几天都是宋姑娘做饭，我没进过厨房，麻烦秋英姐姐帮我去看看。” 秋英去厨房查看了一番，记住了少什么东西，转身刚要出院子，被小四叫住。 “秋英姐姐，我听说咱府上死了两个丫鬟，除了照顾我们的月娥姐姐，另一个是谁？” “是花娥，她们是亲姐妹，一起入府当的丫鬟，签的是活契，本来今年年底就到日子出府了。” “秋英姐姐可知道她们是哪里人？” “不远，就十里外李家村的。” 说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们家里人知道了以后会伤心成什么样？” …… 半日后，宋宛月来到大门边，看门人从门房里出来，虽然还是不敢靠近，却很热情，“宋姑娘，大门不让开的。” 宋宛月指了指手里提着的药材，“我估计那日给的药材用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一些。你还是赶快进屋吧，别轻易出来。” 看门人感激的转身回去。 那日宋宛月和姚大夫给医官药材他看到了，没敢出来。 宋宛月探出头去，正好看到也朝着这边探头的医官，她举了举手中的药材，提着走出去放在门前又退回来。 医官过来，提起药材刚要走，宋宛月声音从后面传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 364 带走顾慧（3更） 医官从村子里出来，脱下防护的衣服，又用特别的药水洗了几遍手，走向顾老爷的马车，在马车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可是顾老爷？” “我是。” 顾老爷慌忙从马车里出来。 医官掏出一个纸条放在地上，“这是有人让我给你的。” 顾老爷一个大步过去，医官又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莫安看到了，大步过来，“岳父……” 顾老爷把纸条攥在手里，面色有些沉重，“义儿说他昏迷了三天刚醒，宝儿的情况倒是有些好转，他说让我和你岳母不要担心，先回家去。” “我看看。” 莫安急切的伸出手，顾老爷没有给他，“你快去给慧儿说一声。” “岳……” 顾老爷一个眼神看过去。 “是。” 看着莫安的背影，顾老爷攥着纸条的手收紧。 “老爷。” 顾老爷收回目光，“顾忠。” 一名小厮从火堆旁迅速站起来过来，“老爷。” 顾老爷吩咐了几句，顾忠应是，转身解了缰绳，骑马离去。 莫安掀开车帘的一道缝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气恼的将车帘放下。 “相公。” 顾慧不安。 “你下去，过去陪陪他们。” 顾慧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下了马车，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顾老爷的马车旁，“爹、娘。” 顾夫人撩开帘子，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快上来！” 顾慧让丫鬟扶了上去，迫切的开口，“我听相公说小弟给爹写了纸条出来，说宝儿好转了。” 知道顾义没事，宝儿也好转，顾夫人心里高兴，回声里带着笑意，“是，你爹刚才还让顾忠去给家里传信了。” “我能看看吗？” 顾老爷从袖带里掏出字条给她，顾慧仔细的把每一个字看完，喜极而泣，“太好了，他们没事太好了。” 顾老爷摩挲袖带里的另一张纸条，漠然的看着这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 “看到了吗？” 顾慧刚钻进马车，莫安急切的问，顾慧点点头，“看到了，确实就写了这些。” 莫安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只是写了这些，顾老爷让顾忠去做什么。 “顾忠是去给家里人送信了，怕他们担心。” 知道他心中所想，顾慧道。 “你爹娘都在，家里还有什么人？” 顾慧愣住。 …… “这都好几天了，月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林在院子里打转，十五那日走的，今天都十九了。 宋思正在收拾行李，明日学院开学，他正月底就要去京城，趁着这些天再好好的去跟夫子们还有院长讨教。 “大伯别急，义儿是发热，就算是降下来也得歇息几天再回来。” “我这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行，我得去一趟顾家问问大丫，顾家大小姐嫁去了什么地方，我要过去一趟。” 说着，抬脚走去马棚边，牵出马套上马车，赶着来到宋宛月住的院子前。 “大丫！” 大丫心里一咯噔，顾老爷走的时候，严厉下令，家里人谁也不许慌，更不能把少爷得了天花的事说出去，那天晚上宋林没来找她，她还庆幸自己不用撒谎了，没想到只过了四天，大伯又来了。 “来了！” “大丫，你知不知道月儿什么时候回来？” 大丫摇头。 “那你是不知道顾家大小姐嫁去了什么地方？月儿不回来，我去找她。” 大丫心里慌的厉害，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不知道。” “你帮我去问问。” “好，大伯稍等。” 大丫一边快步离去一边在脑中快速的想着对策，好大一会儿才回来，“我打听了好几个人，她们都不知道，大伯要不您先回去，我慢慢打听，打听到了我给你捎个信。” 也只能是如此了，宋林失望的调转马头回家。 …… 正月二十五，莫家的大门被打开，莫老爷亲自出来，请了医官进去。一刻钟后，莫家的大门再次打开，看门人喜气洋洋的拿着笤帚出来，把大门前扫得干干净净，恨不得能照出人影。 其余人家听到动静，纷纷从墙头上探出头来。 “医官说我们家小少爷和顾少爷都没事了。” “真的？” 看门人狠狠的点头，“医官马上就出来了，不信你们问他。” 众人从墙头上下来，纷纷打开自家的大门跑出来，正好看到医官从莫家出来，一个个扬着声急切的问。 “确实没事了，大家放心吧。” 一阵欢呼声响起，众人奔走相告，挨家挨户敲门，“快出来吧，没事了，没事了！” 村子里的欢腾传到了外面，顾老爷和顾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紧张地看着里面。 “没事了？没事了是不是？” 顾慧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她瘦了一圈，脸颊也凹陷进去了，衣服穿在身上很是宽大，一阵风吹过，能将她吹到天上去。 医官背着药箱出来，朝守着村口的衙役们做了一个手势，衙役解开了拦着的绳子，顾慧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跑，“宝儿，我的宝儿！” 莫安也飞快的跑了进去。 顾老爷和顾夫人紧跟在后面。 顾义抱着宝儿站在门口，脸上蒙着帕子，顾慧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把将宝儿抱了过去，手摸着他的头，“宝儿，娘的宝儿！” 莫安把他们娘俩搂在怀里，喜极而泣。 周围的人看的动容。 “义儿！” “爹，娘！”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亲家，亲家母。” 莫老爷和莫夫人一脸歉意，“对不住了。” “亲家说的什么话，谁也不愿意出这样的事，幸亏孩子们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活下来了。” “是，是，是，亲家这几日在外面也跟着受罪了，快请府里坐。” “不了，离家这么多天，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看向顾慧一家，“宝儿和慧儿都瘦了一大圈，我想把她们娘俩带回去好好补补身体，至于姑爷，您别怪我偏心，就让他留在府里休养，回头我派人送些好的补品来。” 顾慧身体一僵，抱着宝儿的手收紧。 365 傻子不是你亲生的！（4更） “好啊……” “岳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莫老爷的。顾家财力比他们家大的多，补品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他自然同意。 后面一道是莫安的，他总觉得顾老爷察觉到了什么，怕顾慧回去这一趟凶多吉少。 顾老爷拍拍他的肩，打断他要说的话，“贤婿放心，等把她们娘俩养的白白胖胖了，我就让人把她们送回来。” “不是的，岳父……” 莫安声音急切，“宝儿刚经历了九死一生，我还没好好的看看他呢。还有慧儿，她的身体也禁不住颠簸，不如这样，先让她们在我府里好好养着，等养好一些再回去。” “是啊爹……” 顾慧看起来摇摇欲坠，若不是莫安扶着她，恐怕她连站也站不住。 “我现在就觉得头昏，恐怕没法跟您回去。” “姚大夫。” 姚大夫上前来，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顾慧缰硬着身子不敢动。 姚大夫放开手，“大小姐是没有歇息好的缘故，回去后我开一副药大小姐就能好。” “那就赶快回去吧，慧儿的身体耽误不得。” 顾慧死死的抓住莫安，莫安张嘴，“岳……”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莫老爷皱眉，亲家把人接回去调养是好事，莫安怎么不同意？ “我……” 莫安嘴唇动了动。 “你们两个扶着大小姐和宝少爷。” 顾老爷吩咐。 顾夫人的两名丫鬟应，上前。 顾慧白了脸色。 “舅舅。” 宝儿朝顾义伸出手，顾义想要接过去，顾慧不放手，“我、我抱着踏实。” 顾义手落在宝儿的头上，宠溺的摸了摸，“舅舅没力气，抱不动你，等回了家以后再陪你玩。” 宝儿乖巧地点头，反身搂住顾慧的脖子。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顾慧往村外走。 “相公。” 莫安闭了闭眼，“安心跟着岳父岳母过去，我休息个一两日就过去找你。” 一行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莫家村。 一路上，顾慧忐忑不安，几次偷偷的看向车外，马车周围跟着四个骑马的小厮，马车外还坐着一名丫鬟。 天色将黑以前，一行人到了顾家不远处，在最前面马车上的顾老爷听到了宋林激动的声音：“都多少天了，月儿还没回来！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老爷掀开车帘，“亲家！” 宋林愣了一下，立时跑将过来，“月儿呢，我家月儿呢？” “爹，我在这呢。” 宋宛月探出头来。 宋林跑到她的马车面前，见她小脸清瘦了不少，顿时心疼的不行，“你快下来，咱们回家让你娘给你做些好吃的，” “岳父。” 顾义也探出头来打招呼。 看他脸上蒙着帕子，宋林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上宋宛月了，快步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顾义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风寒还没好，怕着了风。” 宋宛月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唯恐宋林看出端倪，赶紧上前岔开话题，“爹，您还没跟顾伯伯打招呼呢。” “对、对、对。” 宋林赶忙过去，“亲家对不住，月儿这些天没回来，我太着急了，刚才失礼了，您别见怪。” “是我们的不对，忘了派人回来给您说一声了，您也莫怪。” “不会，不会。” “天色晚了，我就不留您了，路上慢一些。” “好，好。” 宋林让开，等马车过去，他跑去把自己的马车赶过来，让宋宛月上去，高兴的扬起马鞭，赶着马车慢慢的离去。 “宝儿。” 顾义下了马车，朝着宝儿伸出手，宝儿挣扎着要找她，顾慧死死地抱住。 “大姐弄疼他了。”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夹住顾慧的手臂，顾慧被迫松开，顾义把宝儿接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回自己院子。 “小弟！” 顾慧突然喊了一声，顾义仿若没有听到。 “把大小姐扶进来！” 两名丫鬟扶着她跟随顾老爷和顾夫人进了花厅。 顾慧一下没了支撑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嘴唇控制不动的抖动。 顾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看她，“慧儿，你怎么了？” 顾慧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义儿和宝儿的天花，是她和莫安两人操控的。” 顾夫人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炸的她身体晃了几晃，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不、不是我……” 顾慧扑过来跪下，声泪俱下，“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宝儿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会想他们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说着，抓住顾夫人的衣裳，“娘，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我！” 啪！ 顾夫人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打的她的头偏了过去，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 “你，还敢说谎！” “我没有，我没有。” 顾慧完全慌了，“娘，您相信我，我若真的想让小弟死，我也不会搭上宝儿，也不会想到这种毒辣的法子。您知道，天花可是会传染的，一个不小心传出去，整个村子，甚至于整个县都会遭殃。” “你不是有良知……“，顾老爷声音沉痛，“你是怕如果造成那样的后果，官府会介入调查，你和莫安逃不了。更怕你们两人也会染上，算计的一切都成了空。” “不是的，爹，不是的，您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给你们发誓，我若是做了，我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你确实不会得好死，仅仅为了这一份家业，你就联合莫安想置义儿于死地。为了不让人怀疑，你狠心的连宝儿也不顾忌。” 顾夫人听到如坠冰窖，颤着声音，“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你们有什么证据？” “莫家死的那两个丫鬟，一个叫花娥，一个叫月娥，是亲姐妹。我让顾忠去打听了，她们的爹早些年前摔断了腿，没有得到医治，瘫痪在床。唯一的哥哥两个月前去县城找工做，回来的路上跟人起了冲突，也让人把腿打断了，每天疼的死去活来，喊声半个村子里都能听到。可年前，喊声突然消失了，村里人过去看，看到他们家不但请了县城的大夫，还添置了许多东西，甚至还说等天暖了，要盖新房。” 顾慧每听一句，脸色就白一分，等顾老爷说完，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却还强撑着不承认，“爹凭这些就说是我做的，太牵强了。” “花娥是留下来伺候宝儿的丫鬟，也是最先得天花的人。可她自从你和莫安走了以后，一直待在宝儿的院子里，连院门也不出，一应东西都是月娥给送过来，且月娥每次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轻易与府里的人接触，就连晚上也跑到院子里来和花娥一起睡。由于她们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就连府里的管家也不好指使她们，这也导致了她们在你离开莫府，到宝儿发病的日子，她们几乎没有接触到任何人。” “所以呢，仅凭这些猜测爹就断定是我做的？” “你和莫安并没有去处理生意上的事，而是在东明县的客栈里住着吧？” 顾慧脸上刚升起来的血色瞬间又全退了下去。 “你们自以为找了一个又小又破的客栈，又装成穷苦人的模样，没人会注意到你们。可你们忘了，刚过了年，客栈里只有你们两人，店家会把你们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顾慧瘫坐在地上。 屋内静的可怕。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慧突然挺直了身体，“顾家这么多财产，凭什么给他一个傻子？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们亲生的，他凭什么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产，这些都应该是我和二妹的！” 顾老爷和顾夫人脸色大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呵，呵呵……” 顾慧冷笑，“你们自以为瞒的好，可我还是听到了。我不服！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只给我那么一点嫁妆？为什么不把顾家的财富分给我？我就是要他死，只有这个傻子死了，我才能得到这偌大的家产，我才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才能在莫家说一不二！” 啪！ 顾夫人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灼而死，“你以为你就是我们亲生的？你是我们从野狗的嘴里救下来的！” －－－－－－题外话－－－－－－ 一大章，收费会多一些，么么哒。 366 仿佛有一道雷劈在顾慧头上，劈的她脑中炸开，嗡嗡作响，劈的她双眼大睁，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娘，您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会不是您亲生的，我、我、我……” 顾夫人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养了你十五年，我给了你寻常人一辈子没有的嫁妆，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却这样报答我们，早知道当初我们就不该救你，就该让野狗把你咬死。” “不、不是这样的……” 鲜血顺着顾慧嘴角流下来，她顾不上擦，急切的想要去拉顾夫人的手，被顾夫人一把甩开。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爹将我驮在肩上，背着我在院子里玩，娘陪在一边，我怎么会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不信，我不信！” “不但是你，就是雯儿也不是我们亲生的。” 顾老爷的冷声从一边传过来。 顾慧不可置信的顿住，好久以后才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他，身子慢慢的瘫软下去，绝望的呢喃，“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顾雯出生的时候她记得清清楚楚，娘疼了三天三夜才把顾雯生下来，怎么会不是真的？ “来人！” 守在门口的两名丫鬟进来。 “把大小姐待下去，好好的伺候！” “不，不……” 顾慧推开两名丫鬟的手，抱住顾老爷的腿苦苦哀求，“爹，无论如何，我是您和娘养大的，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您饶了我，饶了我！” 顾老爷冷漠的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养了你多年的份上，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吗？” “不！爹……” “带下去！” 丫鬟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下去。 …… “少爷……” 顾义抱着宝儿刚进屋内，一名小厮进来院子在小四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四走进屋。 顾义看他一眼，将宝儿放在床上，示意小四倒了水过来，他端着让宝儿喝下去，“舅舅出去一趟，让小四陪着你玩，舅舅马上回来。” “好。” 宝儿童声童气的应了。 顾义摸了摸他的头，从屋里出来。 立在院中的小厮忙上前了几步，低声禀报了几句，顾义抬脚往外走。 顾家连城片宅子的西北角，有一个小宅院，紧挨着后山，山上是姚大夫种的草药，天气转暖，隐隐约约有草药的味道传过来。 屋内，章老爷萎缩在地上的一角，自从那日被抓来，他就被关在这里，没有床铺，没有棉被，地上甚至连稻草也没有，他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对待，不过几日，人就脱了相。 听到门响，章老爷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到走进来的是顾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扑去，身体刚起，就被小厮一脚踹飞出去。 章老爷身体撞在墙上，又狠狠的弹在地上，一口鲜血也随着喷出来，眼睛翻了几翻，几乎昏死过去。 “美人笑从哪里来的？” 顾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汩汩鲜血从章老爷口中流出来，他连挣扎着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不说？” 章老爷吃力的微微偏头看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他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了了，但他还有怀儿，怀儿得了那人的庇佑，以后会有机会帮他报仇的。 看着他的笑，顾义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提前把章怀送走，就能保住他的性命？” 听清他的话，章老爷瞳孔一阵猛缩。 顾义转身往外走。 “你、你什么意思？” 章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问。 回答他的是顾义冰冷的声音，“给他一个痛快！” …… “月儿回来了！” 宋林一声喊，宋家人全从屋里出来了，看着明显消瘦了的宋宛月，宋奶奶心疼不已，“义儿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们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他出疹子了。” 一家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宋林，“怪不得他脸蒙着，是不是还没好？” “好了，出疹子的时候不能见风，所以我们这么多天没敢回来，他蒙着脸是因为他脸上落下了印子，他怕别人觉得难看。” 宋奶奶哭笑不得，“他是男孩子，怕什么难看不难看。” “谁说不是呢，顾伯伯和顾伯母也劝了半天，他就是觉得难看，等他来家里的时候，谁也不能说啊。” “那是自然，也别等他来家里了，明天我跟着你们去看看他。“ “奶奶还是别去了，他现在不愿见人，等过些日子，他习惯了，就会过来了。” …… 两日后，莫安坐着马车来了顾家。 367 顾慧和莫安之死（2更） “岳父。” 莫安躬身行礼。 “坐吧。” 莫安坐下。 顾老爷打量他，“嗯，这两日养的不错，等回去的时候，再多带些补品回去。” “多谢岳父。” 顾老爷摆摆手，“一家人，何须客气。” 见他不提顾慧，莫安心里有些着急，“岳父，不知宝儿和慧儿怎么样了。” “他们也挺好，就在慧儿的院子里。” “那我过去看他们。” “去吧。” 莫安出来，急匆匆的往顾慧的院子里走，顾家一切如常，小厮，丫鬟都和以前一样给他行礼。 莫安心里稍安，很快到了顾慧的院子，门口有两名丫鬟守着，看到他福身行礼，“姑爷。” “慧儿呢？” 丫鬟推开门，“大小姐在屋内，姑爷请进。” 莫安快步进去，第二只脚踏进门内以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顾慧没事，听到他的声音定然会喊“相公”。 他心下一惊，转身就要往外走，屋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莫安骇然，“开门。” “呜呜呜……” 有声音从床上传来，莫安当下顾不上叫门了，快步走到床边，看到顾慧躺在床上。 “慧儿。” 看到他，顾慧眼泪顿时流下来，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莫安大骇，“你怎么了？” “她被喂了药。” 顾老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莫安猛然回头，屋内被打开，顾老爷走进来。 “岳父！” 莫安声音发颤。 顾老爷在桌旁坐下，“当初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孩子，便动了把慧儿许给你的念头，后来我又派人多方打探，探回来的情况也和我看到的一样，所以我才托了人，把慧儿许配给你。可没想到，这才几年，你就变了心性，竟然伙同她算计到义儿的头上。” 莫安噗通跪下，“岳父，我们错了，我们被鬼迷了心窍，你原谅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像你们这种为了钱财，连亲生儿子都置之不顾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莫安后悔了，他不该来的，可他还抱着侥幸的心里，想着顾家并没有察觉到，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在顾老爷面前哭哭穷，趁机要一笔银子回去。 他咚咚的磕头，“岳父，小婿真的错了，可是宝儿还小，他需要爹娘，您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顾老爷挥手，两名小厮进来，其中一名手里端着药碗。 莫安惊恐的后退，顾慧眼泪流的更快了，嘴里一直呜呜的叫着，可她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厮摁住了莫安，把药灌了进去，确定他全咽下去了，才松开手。 莫安用手去抠喉咙，妄图把药吐出来，顾老爷看也没看，转身出去。 …… 于此同时 “舅舅。” 和顾义玩的正高兴的宝儿突然喊他，“我想娘了。” 顾义摸摸他的头，“昨天舅舅不是带你去看过，她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去打扰她，等再过个几日，她病好了，自然回来看宝儿。” “我也想爹了。” 宝儿奶声奶气。 顾义把他抱在怀里，“咱们骑大马好不好。” 宝儿当即忘了想莫安的事，欢快的拍小手，“好。” …… 半个时辰后，莫安和顾慧被抬上莫家的马车，车夫刚才被叫进去喝了一碗茶，出来后便直愣愣的拿着缰绳站在马车边，眼神没有焦距。 “走吧。” 顾家的小厮拍了车夫一下，车夫动作机械的上去，双手抖动缰绳，马车缓缓离开顾家，走出去三四十里后，对面来了一辆惊了的马车，莫家的马车躲闪不及，被撞进路边的深沟里。 等莫老爷和莫夫人得了消息赶过来，莫安和顾慧两人撞到了头，失血而死，车夫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顾家也得了消息，顾老爷和顾夫人匆匆赶了过去，看着两人的惨状，顾夫人心疼的昏了过去。 莫夫人也心痛不已，今日莫安说来顾家，她本来是不同意的，可莫安说他想宝儿了，她这才同意的，她要是知道莫安会这么没了命，她绝不会让他来的。 “安儿说生意上出了事，要带着慧儿一块去处理，我本想拦着呢，可他说这单生意很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年初六就和慧儿去处理，我便让他们走了，要知道……” 顾老爷也后悔的不行。 “都是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老爷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年前的时候莫安就给他说过有一单生意没谈好，他想要趁着过年送年礼的机会再去谈，府里有天花的时候他还庆幸两人不在府中，如果府里的人都被传染死了，他莫家最起码还有后，却没想到前后不过十几天，两人却先他一步去了。 …… 顾慧和莫安的死在顾家没人提，宋宛月自然不知道，她一边练武一边想着要怎么跟楚师父说，她过几日想和大哥去京城。 凌厉的剑气朝着她面门而来，宋宛月急忙收敛的心神，身体急速的往后退去。 楚师父收了剑，“练武最忌讳分神，再有下次，为师不会客气。” “徒儿知道了。” 楚师父昨日晚才回来，今日一早就让人喊她过来练武，到现在已经练了一个多时辰了。 宋宛月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心虚的开口，“师父，我想请假。” 楚师父眉头微微皱了皱，“练武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纵然你有天赋也不行。” “我大哥要去京城赶考，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想陪着她去，师父，我给你保证，我不会懈怠的。” “去京城？” “嗯。” “顾少爷去吗？” “估计会去。” 楚师父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好半晌后才道，“你去问问，如果他跟着去，我便准给你假。”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宋宛月把手中的剑插入刀鞘，放在一边，转身去了顾义的院中，院内静悄悄的，没人。 宋宛月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走到外面正好看到一名小厮，“你们少爷呢？” －－－－－－题外话－－－－－－ 前面一章忘了些标题了，，o(╯□╰)o 368 拜访许老先生（3更） “少爷刚去了主院。” 宋宛月抬脚想去主院，想了想又转身回了楚师父的院子，顾义那日还问大哥什么时候去动身，应该是想跟着去。 楚师父还在院中。 “问过了？” “他没在，等吃中饭的时候我再问。“ 楚师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内，宋宛月继续练剑。 到了中午，依然没见顾义的身影，宋宛月也没放在心上，说不定顾老爷有事让他去做了。 可一天过去，直到晚上她也没见到顾义的身影。宋宛月心里起了疑惑，晚上临走前去找了姚大夫，“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和姑爷回去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为她没想到顾老爷和顾夫人真的下的了这样的狠心，毕竟顾慧是她们的女儿，意料之中是因为早在知道是顾慧和莫安两人算计顾义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两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需要在那呆几天？” 顾慧死了，顾义是亲弟弟，必须要看着顾慧棺木下葬才行。 “七天，今天是第一日。” 等不及了，春闱是二月初九，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七了，最晚她们后天就得出发，到了那里还得租房子，看考场。 “楚师父说只有他答应跟着去京城，才答应我陪着大哥一起去，您能不能派人给他传个信，让他给楚师父说一声，让我们先走，他随后跟上来。” “我这就派人去。” 第二日，楚师父就收到了顾义的回信，她应了宋宛月的假，“顾少爷说他会派人护送你们去，我就不陪着你们去了，等你们回来，让他给我传消息。” …… 宋家人忙成了一团，给宋思和宋宛月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宋林更是把家里的马车擦了一遍又一遍，想着可以跟着去京城了，心情既激动又兴奋。 春闱比秋闱的时候冷，许氏和刘翠兰给宋思准备的是稍厚一些的被褥和衣服。 宋奶奶把刚从书院回来的宋思叫进屋内，给了他五千两银子，“月儿说穷家富路，多带些，以防遇上什么事。” 宋思接了，拿着出去不久，宋宛月进来，“奶奶，给您商量个事。” “不用商量，你直接说就行。” “我想把家里的银票全带上。” 一句不行已经到了喉咙口，宋奶奶又咽了回去，月儿既然要全带着，自然有她的打算，“你要做什么？” 宋宛月踮起脚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奶奶的眼睛一下睁大，“你要在京城买房子。” “嘘……” 宋宛月示意她小声一些，“是给大哥买，奶奶想想，大哥要真的中了状元，以后是要留在京城做官的，总不能让他租房子住。” 宋奶奶一颗心砰砰砰的要跳出来，给宋思在京城买房子她连想都没有想过，京城啊，那可是天子脚下，房子还不跟黄金一样贵。 “可奶奶说过那些银票是留给你的。” “自然不能白给大哥子，到时买了房子我就让他写欠条，让他逐年的把买房子的银子还给我。” 宋奶奶被说的心动，当即把匣子里的银票全拿出来给了她，宋宛月又回了屋把自己手里的银票也拿了出来，分别缝在衣服的各处。 第二日天不亮，宋林就起来给马喂了料，又把马车擦了一遍，听到他的动静，家里人陆陆续续起床，正准备把宋思的东西放去马车上，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 宋三小跑去开门。 门外是三辆马车，每辆马车除了车夫之外都跟着两个牵着马的小厮。 “宋三爷，我们奉了少爷之命送宋姑娘和宋举人去京城。” 听到话声宋林立刻跑出来，看着眼前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要拒绝的话咽回去，但还是有点生气，既然打算好了要去送，怎么不提前来说一声，害的他白高兴了半天。 “宋老爷。” 宋林不怎么高兴的嗯了一声，挪着脚步回了院内，连帮着宋思搬东西的心思都没有了。 许氏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帮着把东西搬到外面马车上以后，回来安慰他，“等以后有机会，我陪着你去京城。” 京城距离清平县并不算远，三百里路而已，以前是因为家里没钱，想都没想过，以后家里有钱了，有空真的可以去看看。 宋林嘴硬，“我又不是想去玩，我不放心月儿，思儿进了考场，可就剩她一人了。” “我知道，我也不放心，但义儿不是说了吗，他很快就赶过去，再说了，还有这么多顾家的人保护呢，没事的。” “爹，娘，我和大哥走了。” 许氏拽着宋林去了门外，又叮嘱了宋宛月一番。 宋宛月一再保证自己宋思进了考场以后她不会乱跑，许氏这才放了心，看着他们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很快远去。 一路上中午打尖，晚上住店，初六傍晚进了京城，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客栈——高中楼，客栈里几乎住满了，都是来赶考的学子，价格更是贵的惊人，一晚上一间上房要五十两银子。 宋思嫌贵，让小厮继续去打听，最后找了一间稍微偏僻些的，要了两间上房和几间普通的房间。 “大哥，这京城就是不一样。” 宋宛月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来到宋思房间，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神采奕奕的说道。 宋思低着头整理东西，“我们看到的只是京城的一角，等我考完了以后，带你好好转转，领略一下这京城的风光。” 院长没少跟宋思说京城的事，宋思都记在了心里。 “好啊，明日我们先去看考场，看完了以后大哥先陪我在附近转转，连着坐了这么多日的马车，我身上都长毛了。” 宋思莞尔，“明日恐怕不行，大哥要去拜访许老先生，他是当代大儒，也是院长的授业恩师，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我这次进京，院长特意嘱咐了我，让我一定去拜见，还托我给老先生捎了东西。” 宋宛月点头。 看她一副没把记住的话听进去的模样，宋思实在不放心，“明日你跟我一起去吧。” 369 进许府（4更） 宋宛月慌的摆手，“还是算了，我最怕什么大儒了，大哥自己去吧，我明天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睡觉。” 宋思还是不放心，“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是敢自己出门，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宋宛月是真的没打算出去，老实的点头，“大哥放心吧。” 叩叩叩。 伴随着敲门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思兄。” 孙晋？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宋思起身去开门。 “宋思兄，你可算来了！” 孙晋站在门口，一脸的激动，“我三日前就到了，每天都派伙计在各个客栈打听，你可真沉得住气，大后日就要进考场了，你今日才到。” 他的嗓门不小，引得其他人看过来，宋思只得让开身体，“孙兄进来说吧。” 孙晋一脚踏进房门，这才看到宋宛月，连忙拱手，“宋姑娘。” “孙少爷。” 宋宛月已经站起身，微微颔首。 “你这次是……” “纯粹的陪我大哥来一趟。” 孙晋放心了，大堂伯因为药丸的声音，挣了不少，甚至于连京城有的药堂也听说了，去他哪里进货，宋宛月要是来京城做药丸的生意，大堂伯就要损失一部分客户了。 “你和大哥说话，我回屋了。” “宋姑娘请便。” 等宋宛月出去，孙晋大刀阔马的坐下，“宋兄，府城一别，想死我了，我原本是想去你家讨教学问的，我爹说你住书院不方便，我这才没去，你怎么样？” “挺好。” 孙晋高兴的一拍大腿，“那就好，凭你的学问，这次会试不再话下。” “孙兄言之过早。” “不早，我对你有信心，等你高中的以后，别忘了提携兄弟我一把。” …… 在宋思房中坐了一个多时辰，孙晋才离去，他来的早，住在高中楼，孙老爷也陪着他来京城了。 翌日，吃过早饭，稍微看了一会儿书，看到辰时了，宋思拿着院长给许老先生捎的东西，下了楼，跟掌柜的打听许老先生的住处。 “看到没？” 掌柜的指着几个结伴而行的学子，“他们也是去许府拜访的，你跟着他们去就行。” 许家是大儒之家，除了许老先生，许大先生，许二先生也是十分有学问的人，逢到大考之年，前来参加会试的举人都会结伴上门去拜见。 宋思提着东西出门，看那几个学子上了马车，赶紧让车夫跟上。 许家距离他们住的客栈比较远，走过了好几条街道，又拐过好几道弯，远远的看到前面有许多学子，规规矩矩的排着长队，递上名帖。 前面的几个学子下了马车后也急急忙忙的去排队。 宋思略一思量，提着东西下了马车，径直顺着队伍往前走，排队的学子们对他指指点点，孙晋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到，急忙小跑着上来拉他，压低声音，“宋兄，且不可插队。” 来的都是学子，文笔都有，一旦宋思插队的事被他们宣扬出去，就算是宋思最后得了状元也会因此被诟病。 “我不插队。” “啊？” 孙晋愣住。 “我受了院长之托来给许老先生送东西。” 说完，继续往门口走。 孙晋微愣了一下，跟了上去，许老先生年龄已高，很少接见学子们，都是许大先生和许二先生接见，要是沾了宋思的光见到许老先生，得了他的亲自指点，一定会受益匪浅。 两人到了门口，许府管家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二位是……？” 宋思把院长的书信交给他，“我是清平县来的学子，受我们院长之托，给许老先生带了东西。” “您二位稍等。” 管家转身进去。 宋思看了孙晋一眼，孙晋厚厚脸皮的朝他拱手，宋思无可奈何。 管家很快回来，态度比刚才热情了几分，“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随他进去，走过长廊，又拐了两个弯，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外，管家停下脚，“我们老爷就在里面，二位请进去吧。” 两人谢过，推开小院的门，浓浓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院中几个小厮正在晾书，廊下站着一名老者，胡须全白，精神矍铄。 两人快步上前去行礼，“见过许老先生。” “免礼。” 两人站直身。 “你们就是清平县来的学子？” 宋思恭声，“回老先生的话，学生是，他是学生的老友，学生让院长给您带了一块上好的徽墨来。” “徽墨，好好好。” 许老先生捋着胡须，转身进屋，“你们两个随我进来。” 孙晋心里一喜，朝着宋思眨了眨眼睛，宋思没理会他，进去后，把盛徽墨的盒子双手恭敬的递给许老先生。 许老先生接过去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低头闻了闻，“好墨，思之有心了。” 思之是院长的名。 说完，把盒子盖好，放置在一边，问宋思，“思之可还好？” “院长一切都好，他很思念老先生，多次想要回京来看您，可学院事务繁忙，他抽不出功夫。” “好，好、好，你回去告诉他，我这身体也硬朗着呢，不用他惦念，让他做好书院，为国家培养栋梁。” “学生一定转告。” “我看思之信里说，你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 “都是院长对学生的教导。” “不骄不躁，好，很好。” “老先生夸奖学生愧不敢当。” “坐吧，既然是思之的得意门徒，我便指点你们一番。” “多谢老先生。” …… 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进了院内，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盅，女孩张嘴刚要喊人，一名晾书的小厮急忙小声道，“孙小姐，老先生正在见客。” 女孩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灵动的眼珠转了转，摆手示意两名丫鬟停在原地，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孙……” 刚才说话的小厮刚要说什么，另一名小厮阻止他，孙小姐一向得老先生喜欢，就算知道她偷听，老先生也不会生气的。 女孩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站直了身体，手腕上的金镯子不小心碰在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370 受恩遇（1更） 女孩赶紧捂住，听屋里没有传出询问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轻手轻脚的走回院子，示意丫鬟把盛补汤的盅端去厨房，自己翻看着小厮们晾晒的书。 这些都是许老先生屋里的，平日里很少让人动。 女孩看着看着，伸手拿起了其中一本翻看起来。 丫鬟见她看的入迷，搬了一个凳子放去廊下，“小姐，老先生常说在太阳下看书对眼睛不好，您过去廊下看。” 女孩看的入迷了，转身往廊下走，眼睛始终没离开手里的书。丫鬟小心翼翼的护在她身侧，等她坐好，立在她身侧。 …… 屋内，宋思和孙晋两人忘了时辰，许老先生停下，两人还沉浸在他的讲解中没有回神。 讲的太久，许老先生喉头发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两人回神，宋思起身倒了水，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许老先生对他很是满意。 刚才他提问了几次，宋思的见解有独到之处，如此年纪，就有这样渊博的学识，已是十分难得。 宋思后退一步，一躬到底，“今日幸得老先生指点，学生受益匪浅，学生无以为报。” 孙晋也赶紧起身，一拱到底，“多谢老先生指点。” “以你俩的学问，如果发挥稳定，定然会拔的头筹，老夫静候你们的佳音。” “承老先生的吉言，学生定不会让老先生失望。” 两人同时说道。 许老先生点头。 看他面有疲色，宋思道，“天色不早了，学生就不再打扰老先生了。” “也好，许良！” 院中一名晾晒书的小厮听到喊声，放下手里的书，恭敬的进来，“老先生。” “替我送他们出去。” 小厮做请的手势，“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再次给许老先生行了礼，随着他出门。 咚！ 女孩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孙晋闻声看过去，女孩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孙晋才察觉自己行为不妥，赶紧收回眼神。 女孩也收了回去，弯腰，“呀，我的书！” “是灵儿吗？” 许老先生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曾祖父，是我。” 灵儿一边回答，一边把书捡起来，掏出帕子擦了又擦。 “进来吧。” 灵儿示意丫鬟去厨房把补汤端过来，她拿着书走进屋内，带着小女孩的撒娇，“曾祖父，我都来了好久了。见你屋里有人，就一直坐在廊下看书。” “看的什么？” “各地游记，十分好看，我都看入迷了。曾祖父能不能让我把这本书带回去看，我保证，一定不会弄坏的。” 许老先生也最喜欢这本书，他这一生，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京城，唯一的向往就是在有生之年出去走走，看一看书上写的这些地方，领略各地的风光。 “曾祖父，您就答应了吧。”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灵儿撒娇。 “好、好、好。” “多谢曾祖父。” 灵儿把书放在桌子上，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盅，放到许老先生面前，“这是我亲手给曾祖父熬的，您趁热喝了。” …… 看到宋思和孙晋亲自被小厮送出来，那些还在排队没有进去的学子纷纷羡慕的看向他们，宋思目不斜视的走向马车。 孙晋有些情绪亢奋，控制不住的激动，跟着上了宋思的马车。 没等坐好，便激动的一拳擂在车壁上，咚的一声响，吓得车夫急忙问，“宋公子，怎么了？” “无事。” 宋思声音平稳，看了孙晋一眼。 孙晋依然是压制不住，索性坐在宋思脚下的车板上，“宋兄，宋兄，你掐我一下，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宋思懒得理会他，在府城的时候觉得他只是少爷脾气，几个月不见，竟然还添了傻气。 孙晋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宋思吓了一跳，孙晋却咧开嘴笑了，“疼！是真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得了许老先生的指点了。” “停车！” “吁……” 马车停下。 “来人！” 跟在马车旁的小厮掀开车帘。 “把他扔下去！” 宋思毫不客气。 “孙公子，请下来吧。” 孙晋也不恼，咧着嘴下了马车，看着宋思的马车走远，才手脚并用的爬回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傻笑着回了客栈，脚下踩着云朵的去了孙老爷房间，“爹……嘿嘿嘿……嘿嘿嘿。” 孙老爷吓得心跳都停了一下，“晋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嘿嘿嘿……我就是太高兴了……嘿嘿嘿。” 孙老爷颤颤巍巍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晋儿，你告诉爹，这是几？” “当然是二……嘿嘿嘿。” 孙老爷又加了一根手指头，“这是几？” “三。” 孙老爷放心了，坐在一边，这才有心思看向一边的小厮，小厮见状，立刻道，“少爷今天见到许老先生了，还得了他的指点。” “晋儿，是真的吗？” 孙晋连着点头。 “太好了。” 孙老爷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晋儿能得许老先生指点，榜上有名有希望了。” 虽然府试的时候，孙晋名次还不错，可会试是汇集全国各地优秀的学子，孙晋不一定能上榜。 有了许老先生的指点不一样，许先生长居京城，对于朝中动向很是了解，指点也会一针见血。 “多亏了宋兄，我是沾了他的光才跟着进去的。” “那还等什么，走！……” 孙老爷一把拽起他，“爹陪你去好好谢谢他。” …… 宋思回了客栈以后，拿住纸笔把许老先生讲的都写了下来，刚要一字一句的仔细琢磨，门再次被拍响，“宋兄。” 听出是孙晋的声音，宋思微微皱眉。 他不习惯有人在门口守着，就让顾家的小厮都回各自房间去休息了，这反倒方便了孙晋。 “我和我爹来谢你了。” 宋思只得放下手里刚写好的纸，手也没洗，去开了门。 “宋公子。” 孙老爷拱手，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墨汁，“我们没打搅宋公子吧？” “没有，二位请进。” 父子两人进去。 “二位先坐，我洗下手。” “宋兄在写什么？” 371 谋算宋思（2更） “今日许老先生的讲解。” 孙晋立刻去了书桌旁，把宋思刚才写的拿起来，“宋兄学问比我好是有道理的，看我，只顾着激动，完全忘了写下来的。” “我是觉得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懂得地方，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 “我也有一些，比如这……” 孙晋拿着走到宋思面前，“老先生讲的时候我就不明白，又没好意思问。” “这里是……” 宋思跟他讲解。 完全插不上话的孙老爷很是高兴，喜眉笑眼地捋着胡须看着他们，见两人讨论起来没完，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悄悄起身，拉开房门出去，低声吩咐小厮去附近的酒楼定一桌上好的饭菜过来。 刚吩咐完，听到那边的门响，看过去，“宋姑娘！” “孙老爷，您怎么在这？” “晋儿来和宋公子探讨学问，我吩咐人去订了一桌酒菜。” “让您破费了。” “小意思，如果不是沾了宋公子的光，今日晋儿也不会得了许老先生的指点，别说一顿饭，就是你们在京城这些日子的饭菜我都包了，也感谢不过来。” “孙老爷言重了，我本来也是想问大哥吃什么的，既然你订了酒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宋宛月朝这边屋内看了一眼，见两人正说的入神，“孙老爷，你先来我屋中坐一会儿吧。” “好。” 孙老爷随她进了屋，他这次跟着进京，一是陪着孙晋来赶考，二是想要和宋宛月谈谈火锅底料的事。 当初大堂哥从清平县回了府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他捎了信，让他过去了一趟，告知他了火锅底料的事，让他去跟宋宛月合作。 那时孙老爷一心扑在孙晋身上，想着孙晋能高中，光宗耀祖，对于家里现有的生意都不怎么管了，更没有心思去弄火锅底料。 可不曾想火锅底料的生意大火，他后悔的不行，这才想着借这次来京城的机会和宋宛月谈谈合作的事。 “宋姑娘，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能否代理你们家火锅底料的生意？” 说完，期待的看着宋宛月。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我们家里的生意现在由顾家全权打理，我们光管做。” “顾家？” 宋宛月笑道，“我年前和顾义定了亲。” 孙老爷愣了一下，当初在府城时他就猜测顾义的身份，还以为是宋家的亲戚，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随即回神，“恭喜，恭喜。” “多谢。” “那……” 孙老爷还想争取一下。 宋宛月明白他的意思，“过几日顾义就过来了，您可以跟他谈。” …… 许家。 灵儿从许老先生的院中出来，看了看天色，朝着府门口走去，刚走过长廊，“正好”碰到管家。 “孙小姐。” 管家行礼。 “我刚才去了曾祖父屋中，刚好看到有两名学子从他屋里出来，祖父不是说曾祖父年事已高，不让他见学子了吗？” “回孙小姐的话，他们是清平县来的学子，受他们院长之托给老先生带了东西。”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管家一向做事周到，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了，你可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 “宋思，孙晋。” 灵儿在心里念叨了一遍，点头，“我知道了，回头祖父问起，我便替你回答了。” “多谢孙小姐。” 灵儿转身去了自己娘的院内。 “如何？看到人了没有？” 坐在床上，正在缝制衣服的女子听到动静抬头，温婉的问。 “看到了，不过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代他人来给曾祖父送东西的。” 女子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叫什么名字？” “宋思，孙晋。” “宋思，宋思……” 女子念叨了几遍，“我想起来，去年清平府的解元是叫宋思。” 灵儿惊喜，“真的？” “你祖父当初让人把各地解元的文章抄来看，我记得清楚，他对清平府的宋思赞不绝口。” “我去找祖父问问。” 灵儿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女子喊住他，“今日家中都是前来拜见的学子，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定然会被责怪，听娘的，稍安勿躁，一切等会试以后再说也不迟。” “可是娘……” 灵儿有些担心，她今年都已经十五了，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因为她身份尴尬，正经大大户人家的嫡子不想娶她，次子和小门小户的她又看不上，导致她现在还没有说上亲事。 前几日她突然想到了可以在一众学子里挑一个。 可她是大家闺秀，不能见外男，是以这几日府里来来往往的学子她一个都见不到，正着急呢，听到丫鬟禀报有学子去了许老先生那边，这才急匆匆的端着给自己娘熬得补汤给许老先生送去。 “别急，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娘帮你问问。” 灵儿高兴的扑过来抱住她，“谢谢娘。” …… 吃过午饭，孙晋还想留下给宋思讨教学问，宋思毫不客气的撵他，“今天下午我和小妹要去看考场，没空陪你。” “正好，我也还没去，咱们可以一起去，在马车里也还可以讨论。” 宋宛月是真真服了孙晋的厚脸皮，想着家里不愧是做生意的，这脸皮厚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大哥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竟然还能装作听不懂。 孙老爷自然也听懂了宋思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瞬间闪过尴尬，随即又恢复自然，只要晋儿能榜上有名，厚些脸皮算什么！ “那我就不跟着去了，晋儿麻烦两位照顾了。” 宋思和宋宛月只能带了孙晋去，一路上孙晋就上午没弄明白的地方问了又问，宋宛月听不懂，索性掀开小窗户上的车帘往外看，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于此同时，两匹马进了城门，微微放缓了马速，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座华丽的宅院前，阳光映照在宅院的门匾上，把“定国公府”四个浑厚的大字映的熠熠生辉。 两人下马，小四把缰绳搭在马背上，上前递上名帖，看门人接过，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拿着名帖进去。 不过须臾，院内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372 霄儿拜见外祖父（3更） 定国公府的管家脚步飞快地走到府门内停下，缓了缓气息，才不紧不慢的迈着脚步出来。 掩饰不住急切的目光落在顾义脸上，又怕自己失态的快速移开，声音隐着压制不住的激动，“公子，府里请吧。” 看门人忙出来接过顾义和小四手里的缰绳，顾义抬脚，随着管家走进府内。 府内，一砖一木，和府外看到的一样，处处透着华丽，只是这华丽中又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管家一路低着头，唯恐自己的情绪外漏出来，直至到了单独的会客厅前，才抬起头，“公子现在这里等候，我马上派人去喊国公爷。” 顾义微微颔首，走进屋内，小四守在门口，管家返身出去，喊了一个机灵的小厮，“你骑马去喊国公爷，就说他的故人之子来了京城拜见他。” 小厮去了后院马厩，牵出马，从侧门出去，一路急奔去了吏部，后日就是会考了，吏部的大小官员都在忙碌着。 小厮找到国公爷，恭声禀报，“老爷，府里来了您的故人之子拜见。” 众人闻言，谁也没有当回事，马上就要会试，凡是跟家里沾点亲带点故的有考子的，都纷纷上门拜见，他们家里也不例外。 “知道了。” 国公爷声音平静，说完，起身，“今日差不多没事了，我先回去。” “国公爷慢走！” 定国公出了吏部，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上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赶快一点儿。”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飞奔起来。 国公爷扶着小窗户的手有些发抖，平生第二次觉得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有些漫长，漫长到他都要抑制不住的激动，跳下马车跑回去。 马车好不容易停下，定国公稳了稳心神，从马车上下来，迈着如往常一样的脚步进了府。可，还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老爷……” 管家迎上来。 “人呢？” “在里……” 话没说完，眼前已经没了定国公的身影。 定国公走到门前，大力推开，随着门撞在去墙上砰的一声响，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顾义脸上。 “霄儿！” 顾义走上前跪下，“霄儿拜见外祖父。” 定国公大手落在他的脸上，看着这张和自己逝去多年的女儿相象的面容，老泪横流，“十多年了，外祖父终于见到你了。” 顾义也红了眼眶，“霄儿不孝，这么多年让外祖父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快起来。” 管家红着眼睛把门关上，和小四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定国公扶顾义起来，让他坐下，好好的仔细地端详着，半晌，话还没出口，声音已经哽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乡野之间很是自在，霄儿过的不苦，倒是外祖父，比画像上苍老很多，这么多年在京中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是霄儿拖累您了。” “说什么傻话，若不是外祖父无能，当年没能护住你母亲，你也不至于沦落到乡下去，外祖父愧对你母亲。” 门外，管家仰头看天，让眼泪倒流回去。 好久以后，定国公情绪才稳定下来，“霄儿，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这么多年，怕顾义被找到，定国公一直没有跟他联系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义先把宋宛月救了自己，自己缠着和她定亲的事说了。 “胡闹！” 定国公听完，训斥了他一句，“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还是个乡野女子，与你根本没有助益。听外祖父的话，回去把亲退了，无论以前给过什么，咱们都不要了，就当是补偿。” “别的事我都可以依着外祖父，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外祖父，我自小便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一直孤独前行，唯有月儿，是我前行中的一道光，照亮了所有黑暗的地方，我无法舍弃她。” “你……” 定国公克制住自己微怒的情绪，“既然你如此在乎她，你就应该能想到倘若有一天……，也许会给他们带来灭门之灾。” “不会！” 顾义说的斩钉截铁。 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定国公心中一瞬间闪过许多情绪，有欣慰的，有酸楚的，更有带着恨意的。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外祖父便不管了，说说你为了何事来京城？” “月儿的大哥叫宋思，他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这次会试，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榜上有名。” “霄儿的意思是让外祖父再助他一把？” “我想让外祖父想法将瑶儿表姐许配给他。” 定国公愣住。 “我刚才说宋思榜上有名，其实是保守的说法，依他的学问很可能夺得会元，参加殿试。” 定国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可能被六公主招为驸马。” 顾义点头，“外祖父相信我，宋思不仅学识渊博，待人也好，有担当，还会下厨做饭，瑶儿表姐如果嫁给他，后半生一定会过的很好。” “外祖父信你，我会找机会让你瑶儿表姐和他接触。” “多谢外祖父，还有一件事。” “你说。” “美人笑出现在了清平县……” “什么？” 顾义话还没说完，定国公惊得站起来。 “外祖父莫慌，不是针对我的。” 定国公这才缓缓的坐了回去，声音都不稳了，“怎么回事？” 顾义简单的把从章家发现美人笑的事情说了，“我的人一直跟踪其中一人进了京城，到了齐国公府，在外面守了几日，才看到章怀从府里出来。” “齐国公府？” “是，我想请外祖父在这几日，把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留着他，会是个祸害。” “好。” 定国公想也不想的应下，“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不要插手了。” …… 半个时辰后，顾义从府里出来，管家亲自送他出来的，看着他上了马便转身回去了。 以此同时，定国公回了自己院中，派人去把自己唯一的孙女萧瑶喊了过来，当着定国公夫人的面说，“祖父给你选了一个人，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叫宋思。” “老爷……” 定国公夫人瞬间看向他。 －－－－－－题外话－－－－－－ 3更求月票，么么哒。 373 遇章怀（1更） 看着老妻殷切的眼神，定国公点了点头。 定国公夫人猛然伸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嘴唇急切的蠕动着。 定国公拍了拍她的手，定国公夫人顿时红了眼眶。 “一切全凭祖父做主。” 萧瑶回答。 “你先下去。” 萧瑶应是，退下去。 门刚关上，定国公夫人已经急切的站起来，“老爷……” “霄儿已经走了。” “他、他好吗？” 定国公起身，扶着定国公夫人坐下，“他很好，有六分像婉儿。不过他做了伪装，就算是熟知的人也看不出来。” 定国公夫人泪如雨下，大女儿萧婉是她心中的痛，她听不得任何人提及。 她哽咽着声音，“你该让我见见他的，十二年了，我一眼都没见到那个孩子。” “他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会见到的。” …… 萧瑶去了自己父母的院中，定国公之子，萧瑶的父亲萧峥不在屋内，只有秦氏一人。 “娘。” 秦氏正在绣花，听到门想便放下了手里的绣活，“瑶儿，过来坐。” 萧瑶过去挨着秦氏坐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很少有这么依赖的时候，秦氏察觉到了她有心事，担心的问，“怎么了？” “祖父刚才把我喊去，给我看好了一门亲事。” 秦氏顿时把她扶好，萧瑶抿了抿嘴唇，“是清平县的学子，叫宋思。” “人、人呢？” 秦氏声音颤抖。 萧瑶知道她问的是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表弟，摇头，“我没见到。” “瑶儿……” 秦氏扶着她的手发紧，想要说什么，被萧瑶轻声打断，“娘不必担心我，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如今婚事有了着落，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秦氏歉疚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屋内一片静谧。 屋门被推开，萧峥走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脚步顿了一下，笑着问，“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 “瑶儿的亲事定下了。” 萧峥脸上的笑意退去，秦氏点了点头，萧峥扭头朝外走，脚步急切，甚至于出了院子就跑了起来。 他跑去主院，门都没敲，直接闯进去，“爹、娘……” “回来了，坐吧。” 萧峥忍耐住激动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孩子很好，随了你妹妹。” 萧峥搁在腿上的手握紧。 “他要在京中住一段时日，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过，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爹请说。” “有个叫章怀的，住在齐国公府，你想办法把人解决了。” …… 顾义和小四去了宋宛月住的客栈，到了门口还没下马，顾家的小厮就迎了上来，一边牵好马等顾义下来，一边禀报，“少爷，宋公子和宋姑娘去看考场了，还没回来。” “先定个房间。” 小四应是，把马缰绳扔给小厮，走进去。 客栈里早就住满了，哪里还有房间。 掌柜的连声说抱歉，小四不满的看向牵马的小厮，亏他们来的那么早，不知道给少爷定下房间。 小厮忙道，“宋公子说让少爷和他住一个房间。” “带路。” 另一名小厮把他们带上去，房门没有锁，顾义直接推门进去，屋内收拾的很整洁，其中一张床上放着宋思的东西。 顾义在桌边坐下，“他们去多久了？” “半个多时辰了，少爷要是着急，我这就寻他们回来。” “算了，我一路赶来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会儿，你们去楼下等着，看到他们回来马上禀报给我。” 小厮应是，蹬蹬蹬的下了楼。 顾义外袍也没脱，躺去另一张床上，随意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小四站在门口打哈欠，顾慧出完殡，他和少爷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 …… 宋宛月并不知道顾义已经到了，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内，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外面，都是来看考场的学子，三三两两的边说边走。 她正要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一个身影映入她眼帘。 宋宛月眯了眯眼后，从马车上跳下去，朝那边走去。 “宋……” 跟着马车的小厮刚要询问，见宋宛月摆了摆手，又示意他跟着。 两名小厮立刻跟了上去。 前面，两名小厮打扮的人跟在章怀身侧，态度十分恭敬，“郑少爷，前面就是考场了，人比较多，您小心些。” 章怀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到处看。 他现在改换了身份，是益州县来的学子郑谦，去年益州县府试的第八名。虽面貌也有了改变，可他还是忍不住心虚，怕碰到宋思，被他认出来。 宋宛月远远的跟在后面，她可以肯定前面的人就是章怀，就算改变了样貌，她也不会认错。 突然，章怀停下脚步。 宋宛月也跟着停下，看到宋思和孙晋从前面过来。 章怀当即背过身去。 宋宛月计上心头，朝着宋思和孙晋两人快步走过去，“大哥，你们总算看完了，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章怀身旁，脚下去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朝章怀身上撞去。 跟在后面的两名小厮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看到她的使眼色，又把手收了回去。 章怀的两名小厮也伸出了手，可是晚了一步，宋宛月撞在章怀身上，撞的他收势不稳，朝前扑去。 “小妹！” 宋思往这跑。 章怀心里一慌，直直的撞在前面的树上，疼的他捂住鼻子，眼泪瞬间飞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宋宛月却已经站稳脚，一个劲道歉。 “小妹，你怎么样？” 宋思已经跑到她面前，急切的打量她。 “我没事，就是碰到这位大哥哥了，大哥，你快看看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没事。” 章怀捂着鼻子，不敢回头，一直摆手。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宋思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泪乱飞，知道他撞的不轻，很是过意不去，掏出帕子递过去，“这位兄台，对不住了。” 章怀没接，“我真的没事，你们走吧。” “不行，我看刚才兄台撞的不轻，你让我们看看，如果没事，我们才能放心的走。” 374 算计（2更） “你们怎么这么多事，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走吧。” “兄台……” “你有完没完！” 章怀气急之下抬头冲了他一句，说完，惊觉到了什么，又慌忙低下头去。 宋思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眉头微皱，微微低下头去看他，“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并非是他听不出章怀的声音，而是章怀捂住了鼻子，发出的声音嗡嗡的，再加上他这些日子特意学了益州县的口音，所以宋思才只会觉得有些耳熟。 章怀头不敢抬，呵斥身旁的小厮，“你们俩是死人啊。” 两名小厮赶忙挡在他身边，“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既然说没事就没事，您还是请走吧，让我们公子好好缓一缓。” “那……好吧。” 见他执意不让自己的看，宋思也没有再坚持，“在下是清平县宋思，如果你们家公子有事，可去福来客栈找我。” “好，我们记下了。” “走吧，小妹。” 几人朝马车边走。 等他们走远，章怀才站直了身体，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 宋宛月突然回头，章怀一惊，下意识的就要遮住自己的脸，宋宛月已经回过头去，和宋思说着什么。 章怀狂跳的心渐渐落回去，手下意识的落在自己的脸上。 …… 三人马车刚停下 守在客栈门口的小厮立刻转身飞奔上楼，小四倚着房门都要睡着了，听到脚步声费力的睁开眼。 “宋姑娘回来了。” 小四顿时精神了，敲了敲门，“少爷，宋姑娘回来了。” 顾义噌的睁开眼，一下坐起来，动作麻利的把被子折好，又快步去了桌边坐下，刚给自己到了茶，小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公子、宋姑娘，你们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回着话，小四把房门推开，顾义已经走到了门边，精神奕奕的喊人，“大哥，小丫头。” 孙晋要随着进去的脚顿住了，“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顾义这才看到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孙晋看的清楚，心颤了几颤，挤出一抹笑，“顾、顾少爷。” “你怎么又粘上我们了？” “不、不是。” “不管是不是，我大哥需要好好休息，进考场前你不许再来。” 孙晋咽了一下口水，“我、我知道了，宋兄，咱们考完后见。” 说完，急忙掉头，转身匆匆的下了楼。 他也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到顾义有些发怵，是从心里发出来的那种。 宋思抬脚进屋，“我还以为后天才能到。” “我骑马来的。” 顾义很是得意，“觉得”自己会骑马是件了不起的事。 宋思看他一眼。 顾义背对着朝宋宛月眨了眨眼。 “了不起。” 宋宛月竖起大拇指称赞，顾义得意极了，胸膛挺的老高。 宋思：“累了吧？” “不累。” 顾义拍着自己的胸脯，牛气豪天，“别说三百里，就是八百里我也不会累。” 宋宛月看向起了褶皱的床，顾义的小脸垮下去。他大意了，光想着把被子叠好，忘了整理床铺。 宋思没看到，想他一路来也辛苦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月儿屋中说话。” “我不累，还是我陪着小丫头去说话，大哥在这屋看书吧，大考在即，松懈不得。” 说完，也不管宋思同意不同意，拉着宋宛月快速的出了门。 宋思看着那只碍眼的手，眯了眯眼睛。 到了宋宛月屋中，顾义放开她的手，没骨头一样坐下，凄凄惨惨的看着她，“累死我了。” 宋宛月，…… 倒了一杯水给他，顾义欢喜的接了，小口的喝完。 “我刚才看到章怀了。” 顾义放茶盏的手顿住。 “他改了容貌，带着两个小厮去看考场，看到我们很是慌张，好像是怕我们认出他，我想他一定是顶替了什么人要参加会试。” 顾义的手指在茶盏上无意识的摩挲，“我们该怎么办？” “他既然这么忌惮我们，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咱们静观其变。” 顾义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四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下了楼，给掌柜的借了笔墨，快速的写了一封信，揣在怀里，去后院牵了马，翻身上去，直奔定国公府。 刚才他才来过，看门人认的他。 小四把信交给看门人，“这是我家少爷给国公爷的。” 看门人不敢怠慢，跑着把信送进去。 萧峥还在。 定国公看完，交给他，“快去查！” …… 看完考场后，章怀回到齐国公府，他没回自己的院子，去了章姨娘的院子。 “姑姑。” 躺在摇椅上的女人抬了抬眼皮，“坐吧。” 章怀规规矩矩的坐下。 章姨娘是他的亲姑姑，当年齐国公奉命去清平县办差，偶遇章姨娘，只一眼便动了心，使了手段将人弄进府里。若是一般的女子，也许就成了齐国公在清平县的一时的消遣，用过后就扔了，章姨娘却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仅让齐国公将她封为贵妾，还和齐国公夫人关系处的很好。她在这齐国公府里逍遥快活了十多年。 当初他之所以诬陷宋思，就是想在府试中得到更好的名次，能进京参加会试，只要他会试中榜上有名，哪怕是最后一名，齐国公府也会有办法将他安插进户部。 章姨娘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退下去，缓缓睁开了眼睛，去端桌上的茶盏，章怀立刻起身，端起来恭敬的递到她面前，章姨娘接过去喝了一口，“这次有把握没有？” “侄儿定不会辜负姑姑所望。” “那就好，咱们章家以后能不能青云直上，就看你的了。” “侄儿记下了。” “还有事？” “侄儿今天见到宋思了，侄儿怕……” “他，你就不用管了，姑姑自有办法对付他。这次派出去的人没有得手，是姑姑大意了。” 章怀起身，“那侄儿就告退了。” 等章怀走后，章姨娘出声，“来人！”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人找到了没有？” “属下无能。”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还有，尽早把那个叫宋思的一切信息都搜罗过来。” “是。” －－－－－－题外话－－－－－－ 今日两更，亲们，明天见。 375 许灵儿中意（1更） 初八下午，学子们开始进考场，因为不是集中在子时，所以学子们是陆陆续续的过来进了考场。 宋思一行人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排队的学子有十几个。 两名小厮把被褥和一应考试所需的东西从从马车上卸下去，候在一边。 宋思几人从马车上下来。 “祝大哥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宋思莞尔，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不知是因为长了一岁，还是因为家里的日子改善了，宋宛月长高了一大截，都到他的脖子处了。 “记住大哥的话，不许到处乱跑。” “我记住了。” “不是记住了，是要做到。” “好。” 宋思看向顾义，顾义连忙保证，“我也记住了，大哥放心，您考完试出来以前，我们两人哪里也不去。” 宋思不太相信他的话，顾义很贪玩，又带了不少小厮，定然会在客栈里憋不住。可京中多的是高官权贵，万一他们不小心冲撞到了，后果可是不能承担的。 “等大哥考完出来，还有好多天要呆在京城，到时大哥会带你们到处好好转转。在此之前，你们尽量在客栈里呆着，不要出来乱跑。” “大哥，我们俩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宋宛月笑着道。 从吃过中饭开始，宋思一直就这么嘱咐，听的她和顾义两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大哥还不是不放心？你们如果能听话，大哥自然不会说这么多。” “听话，我们俩一定听话。” 宋宛月一再保证，宋思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又嘱咐，直到小四提醒，“宋公子，快到我们了。” 宋思又抓紧工夫最后嘱咐了一遍，才快步过去，从小厮手中接过被褥、衣服和文房四宝进考场。 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将宋思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许灵儿放下车帘，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跳，那日，她故意将书掉在地上，宋思并没有看向她，是以她没有看清宋思的样貌。今日马车离的近，她看得清清楚楚，少年毓秀，清俊挺拔，这正是她心中想的模样。 许灵儿再次掀开车帘，“去打听一下，那个女孩是他什么人？” 丫鬟应是，朝着宋宛月的方向走去。 宋宛月和顾义转身也准备往回走。 “宋姑娘，顾少爷！” 两道惊喜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 两人循声看过去，看清是黄糕夫妇，不禁愣了一下。 “宋姑娘，顾少爷，我们可找到你们了。” 黄糕夫妇走到他们面前，欣喜的说道。 “您二位是专程来找我们的？” “是啊，是啊……” 黄糕激动的点头，“自从府城一别，我们夫妇两人一直在打听您二位的消息。” “黄掌柜的找我们有事？” 黄糕四处看了看，“这里都是人不方便说，咱们去一边说。” 宋宛月和顾义跟着他去了僻静处。 黄糕把一直抱在胸前的包袱放在自己媳妇手里，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这是卖雪媚娘方子的钱，四万两银子，当初我们就想给二位的，二位突然不告而别便没有给成。现在好了，给了你们二位，我们的心也踏实了。” 说完，把银票递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惊讶，“你们二位找我们就是为了给我们这银子？” “是啊。” 终于把银票给他们了，黄糕媳妇也很高兴，把包袱系好，抱在胸前，“雪媚娘的方子是您教给我们的，卖的银子自然是归您。” 宋宛月心中十分震撼，当初她和顾义不告而别，就是不想拿黄糕夫妇卖方子的钱，若是换做别人，也就自己留下了，黄糕夫妇却一直惦记着给她，这样的品性没有几个人会有。 “这银子我们不要。” 宋宛月推了回去，“当初我就说过，方子既然给你们了，卖的钱也归你们。” “这不行。” 黄糕执意把银票又递了回来，“方子是您教的，不是我们买的，卖的钱自然归您，您就别推脱了，您要是不收下，我们这心里会一直不踏实。 “少爷。” 小四靠近顾义，低语，“有人盯着我们。” 顾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朝着这边看。 顾义收回目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说话。” “不了，我们两人还得趁着城门还没关，赶快出城，宋姑娘、顾少爷，你们赶快把银票收起来。” 两人虽说穿着细棉布的衣服，可看上去不是新的，脚上的鞋子也一样，他们这么着急出城，恐怕是想省下住宿的费用。 “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们这个时候出城很不安全，吃饱了饭，住一晚再走。” “这……” 黄糕夫妇对看了一眼，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了，还要租马车回家。 “走吧。” 宋宛月装作没看到两人的动作，“这次一别，咱们以后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了，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行。” 黄糕爽快的应下。 心里盘算，租马车的时候可以给车夫商量，先付一半的钱，另一半到了家里再付，至于路上的吃喝，买几个烧饼喝点凉水就过去了。 许府丫鬟看几人朝马车走去，刚要上前去，被人踩了一脚，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 踩她的人一个劲的道歉。 等丫鬟的疼劲过去，再看着远处，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许家马车边，“小、小姐，我、我没打听到。” “无碍……” 许灵儿的声音听不出怒意，“让人去他们住的客栈打听，记住了，别露了身份。” …… 几人去了酒楼，宋宛月和顾义这才知道黄糕夫妇找他们真的费了好大的力气。 当初他们两人没有留下姓名，只听到小厮们喊她宋姑娘和顾少爷，后来两人听说清平府的解元叫宋思，突发奇想，宋宛月和顾义有可能是陪着宋思去参加科举的，如果是这样，说不定两人还会陪着宋思来京城赶考，所以，打听到春闱的时间后，两人便抱着试试的态度来京城找他们。 376 顾义夜奔东城（2更） 许灵儿回了府，脚步轻快的去了母亲屋中。 看她神采飞扬，温氏笑了，“很满意？” 许灵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坐在她身边，“娘，您一定要帮我。” “只要是娘的灵儿想要的，娘一定会帮你遂了心愿。” 许灵儿撒娇的将头靠在她身上，“还是娘疼我。” 门被推开，李安走进来，恰好听到她的话，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爹就不疼你了？” 他在工部任职，专司城外的沟渠修建，现在刚刚开春，正是忙的时候，他好几天都没回家了，衣服上也尽是泥点子。 “当然不是……”，许灵儿赶紧起身走过去，讨好的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爹最疼我了。” 温氏眼里闪过厌恶，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起身，走到李安面前，帮他把脏衣服脱下来，“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刚好忙完一个阶段，我趁机回来住一天，下次去的地方比较远，大概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温氏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你注意着些身体，别再像往年一样回来累的大病一场。” “劳夫人挂心了，我会注意的，对了，你们娘俩刚才正在说什么？” “说……” 许灵儿刚要回答，被温氏打断，“闲说话而已，这孩子越长越倒回去了，动不动就撒娇。” “娘！” 许灵儿不满的嘟嘴，李安大笑，“你娘说的没错，你真是越来越长不大了。” 许灵儿气的跺脚，“我要去找曾祖父告状！” 说着，气呼呼的往外走，惹的李安又是一阵大笑。 许灵儿来到许老先生的院中，天色已暗，屋内掌上了灯。 “曾祖父。” 许灵儿推门而进，看许老先生正在看书，走过去把书合上，“您都看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对于她的行为，许老先生并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了几声，“全家上下，也就你敢管曾祖父。” 许灵儿走去他伸手，熟练的帮他捶背，“我这不是管，我是怕您太累了，身体受不住。” 许老先生脸上都是笑意，虽然许灵儿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孩子生在许府，长在许府，自小和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亲，又聪明伶俐，深的他的喜爱。 “一会儿陪曾祖父用饭吧。” “好啊……” 许灵儿借机吐槽，“您不知道，我刚在我娘房里陪她说话，我爹回来了，我娘顿时满眼里都是他，我是气不过的跑来找您告状的。” 她这话，惹的许老先生大笑，“你娘和你爹是夫妻，眼里都是他是应该的，你有什么好气的。” “我气自己多余，我要是哪天嫁了人，一次也不回来，让他们想天天想我。” “哪有把嫁人挂在嘴上的，你这丫头，也不嫌害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曾祖父，我都十五了，马上就要及笄了。” 许老先生诧异，“十五了吗？” 听他问起，许灵儿万分委屈，“曾祖父一点都不疼我，连我多大了都不知道。” “曾祖父是没想到，你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你爹娘有相中的人家没有？” 许灵儿更委屈了，“我爹天天忙工部的事，我娘眼里只有我爹，他们哪里顾得上我？他们还不如曾祖父疼我呢！” 许老先生被这话哄的再次大笑。 许灵儿趁机道，“不若曾祖父给我说一个。” “我？” 许老先生微微摇头，“我见到的都是些糟老头子，没一个能……” 话没说完，脑中浮现宋思的身影，顿了顿，“到真的是有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 许老先生沉吟了一下，“一切等会试结束以后再说。” …… 酒楼内，宋宛月把银票一分为二，一半自己收下，一半推到黄糕夫妇面前，“没有你们的糕点铺，雪媚娘也卖不出去。而且，因为我们让你们遭受了无妄之灾，本来我们是想着四万两银子作为给你们的赔偿，既然你们执意要送，咱们就一人一半。” 说完，不待黄糕说什么，又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便一两也不要了！” 黄糕夫妇对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眼前的银票，两万两，就算他们这些年经营糕点铺也没有挣这么多，有了这些，他们不用麻烦儿女就能养老了。 “收下吧。” 顾义道。 知道他们是真心给，两人也没再推辞，踏踏实实的把银票收了，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如果宋姑娘和顾少爷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去找我们。” 从酒楼出来，黄糕夫妇告辞，顾义吩咐小四送他们过去，自己和宋宛月上马车回客栈。 学子们都进考场了，客栈里静悄悄的，掌柜的不知去哪儿，伙计懒洋洋的托着腮坐在大堂的桌子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站起来，“不好意思，本店……” 看清是他们两人，立刻改了口，“两位客官回来了，要准备晚饭吗？” “我们吃过了，对了，伙计……” 宋宛月拉着顾义坐下，“你给我们说说，京城里的房价如何？” “两位客官要在京城买房？” 伙计面露惊讶，他们俩看起来也不像是富家的孩子，竟然有银子在京城买房子？ “我们哪里买的起？只是提前打听打听，万一我大哥要是发挥的好，榜上有名，说不定以后会留在京城。” 伙计收起惊讶，他就说两人怎么可能买的起房子，原来是提前打听。 “京城分为东南西北城，最富贵的就是东城，住的都是大官，最富的是南城，住的都是生意人，西城是一般的人家，北城最差，那里的人勉强能吃饱饭，我觉得你们要买房的话去南城和西城比较合适。” 宋宛月点头，抛给他一角银子，“多谢了。” 伙计欢喜的接住，点头哈腰的道谢。 两人回了楼上，一盘棋快下完，小四才回来，黄糕夫妇住在距离城门口最近的客栈，那里出入方便。 入夜，整个京城陷入一片寂静。 客栈里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掌柜的和伙计都去了后院睡觉，大堂一个守着的人也没有。 顾义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出来，返身又悄无声息的关上，悄无声息的下了楼，示意两名小厮上守去宋宛月房门口，他带着小四和另外四名小厮出了客栈，朝着东城的方向急掠而去。 377 勤王府（1更） 东城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座废旧的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依旧雄伟的立在门口，曾经威严的的大门此刻斑驳嶙峋，大门上方的门匾上结满了蜘蛛网，挡住了上面的大字，在这暗夜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门前是繁华的道路，但即使在白日也很少有人从门前经过，只有到了夜晚，打更人战战兢兢的经过。 顾义站在台阶下，仰起头默默的看着曾经雄伟高大，此刻却落败不堪的大门。 小四和另外几名小四一字排开，站在他的身后， 良久后，顾义拾级而上，一步一步沉稳的走到门前，有两名小厮跟着过来，蹲在地上，顾义踩住他们的肩膀上，被托起来，伸出手把门边上的蜘蛛网扯下来，门匾上，“勤王府”三个大字重新发出金光。 顾义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的摸过，将他们的一笔一划深深的刻在自己脑海里，随即脚尖一点，跃入府内。 小四和几名小厮也跟着跃进府。 府内，枯草杂树遍地，几乎能淹没了他们的身体。 小四掏出火折点亮，努力想找出一条往前走的路，顾义已经朝前走去，小四急忙跟上，有风吹来，火折忽明忽暗，给这府内又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有两名小厮已经去了前面，把杂草拨开，蹚出了一条道路，上了府内曾经的凉亭。 “梆梆梆！” 打更人敲着梆子从远处走来，“子时一刻，小心火烛！” 喊完，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亮光，瞬间偏头看过去，废旧王府的高亭上，闪着忽明忽灭的光。 “鬼啊，闹鬼了，闹鬼了！……” 打更人吓得扔了手里的东西，连滚带爬的边跑边喊。 …… 翌日，早朝。 大殿内从未有过的安静，平日里唇枪舌战的威武百官今日就像哑巴了一样，都一句话不说。 昨晚打更人的喊声他们都听到了，也派了家奴蹬着梯子上了墙头悄悄的朝着废旧王府看，远远的也看到了忽明忽灭的光。 勤王府是皇上的禁忌，就算他们住在那附***日也会绕着走。不敢触了皇上的霉头。更何况这样的大事，他们更避之不及，以免被归为勤王一党，连累家里人都丢了性命。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的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他昨晚宣了刚进宫的美人侍寝，一夜颠龙倒凤，心情颇佳。一早睁开眼就得了这个消息，气的砸了好几个茶盏。 “众位爱卿，今日怎么都哑巴了？” 无人敢回应，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定国公。” “老臣在。” 定国公出列，腰身微弯。 “昨夜之事你可听说了？” “臣听说了。” “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禀皇上……” 定国公无畏无惧，“臣不知道。“ 皇上脸色更加难看，盯着他。 定国公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勤王之子今年十二了吧？” “皇上不说，老臣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皇上冷笑，“勤王妃乃定国公的女儿，当年可是颇得你们夫妇的恩宠。怎么，这才故去多久，定国公就连女儿也不记得了吗？” “皇上明鉴，早在当年事出的以后，皇上没将老臣牵涉其中，老臣感念皇上的慈悲，早就跟那罪臣之妻断绝了关系。” 听他说出“罪臣”两字，皇上的面色稍虞了一些，“既如此，朕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务必查出是何人所为。” “臣遵旨。” …… “国公爷。” 坤丽宫的管事太监等在出宫的路上，看到定国公，朝他行礼，“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散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的结伴从他们身边过去，对此习以为常。 定国公的二女儿萧菡刚及笄那年就入了宫，很得皇上宠爱，不过几年的工夫，就封了娴妃之位，还生下了五皇子，如今已经八岁。 “带路。” 管事太监应是，头前带路。 进了坤丽宫，就把所有的宫人都遣退了下去，自己也退下去，关好门，守住门口。 “父亲……” 萧娴妃急切的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及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萧娴妃捂住自己的胸口，红了眼眶，“他、他……” 定国公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 萧娴妃眼睛更红了。 定国公声音平稳，和往日无异，“昨夜有人看到罪王府有亮光，皇上大怒，派我去调查此事，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微臣就告退了。” 说完，迅速压低了声音，“霄儿这事并没有与我商量，我也不知他意欲何为？你且稳好情绪，等我问过他后，就让人给你消息。” 萧娴妃点了点头。 从宫中出来，定国公便带了一队御林军去了勤王府。 府门上的封条还在，上面的字迹已经褪去，斑驳发黄。 定国公挥手，御林军统领上前把封条撕开，一行人进入府内。 几乎没过人的杂草内，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顺着这条路走过去，一直到了凉亭，凉亭的地上扔着一个燃烧尽了的火折子，其余再没有任何痕迹。 定国公把火折子捡起来仔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交给了御林军统领，站在凉亭内，四处看，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孙统领看着眼里，微微垂下眼睑。 “孙统领可看出什么异常？” “肯定是有人来过，但这人行为很是奇怪，只来了凉亭，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因为站在凉亭内能看到府内的全貌。” 孙统领一愣，随即放眼看过去，果然能看到整个勤王府。 孙统领变了脸色。 当年勤王持剑闯进宫内，差点杀了皇上，被乱箭穿心而死。皇上大怒，下令斩杀勤王府的所有人。 当他带着御林军过去，却发现勤王府早就人去府空，就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了踪迹，包括勤王还未满一岁的儿子。 “国公爷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搅乱这次会试，或者说想要借着这场会试做些什么。” 孙统领大惊，急忙回了宫禀报，皇上大怒，“查，给朕好好的查，凡是这几日进城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378 许灵儿找上门（2更） 宋宛月一脚踏出房门，就听到下面伙计的话声。 “你们不知道，十多年前勤王的名号有多响！他文武有加，带兵打仗更是神勇，在他的带领下，将士们几乎未尝过败仗。出事那年，是勤王妃突然病故，他千里奔驰回来，安葬好了勤王妃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军爷！” 宋宛月走到栏杆便朝下看，一对兵士走进来，为首之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刚跟她的眼神对上，宋宛月“吓”了一跳，赶紧返回自己屋中，哐当一声关上门。 “军爷……” 掌柜的赶忙从柜台后出来，点头哈腰。 “凡是住店的人，都叫出来，我们要盘问。” 掌柜的慌忙应了，吩咐伙计去叫。 顾义和宋宛月也被叫了下去。 为首之人目光一一看过众人，最后落在顾义身上。 “路引。” 站在顾义身后的小四上前把路引给他，为首之人仔细看过，还给他，“来京城做什么？” “陪我大哥赶考。” “今年十岁？” 顾义挺了挺小胸脯，“是，我娘说再过个几年我就可以娶媳妇了。” 一旁些兵士被他这话逗笑，就连掌柜的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为首之人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顾义疼的呲牙咧嘴，半边身子都矮了下去，“疼！疼！疼！” 为首之人收回手，看向他身旁的小厮和车夫。 顾义捂着自己肩膀，“他们是我们的车夫和小厮，我爹有钱，下人也多。” “手都伸出来。” 车夫和小厮伸出手，为首之人一一看过去，车夫两只手上都有茧子，小厮们手上也有茧子，但不如车夫的深厚，一看就是平日不怎么干活的。 为首之人收回目光，“撤！” 兵士们退出去。 掌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嘱咐众人，“今日没事大家就不要出去了。昨夜勤王府出事了，今日城里大盘查，万一被他们抓走了，都不知道去哪儿赎你们。” 众人纷纷道谢，各自回房。 宋宛月和顾义也往楼上走，刚走到楼上，便听到孙老爷的喊声，“顾少爷。” 顾义回头，孙老爷笑呵呵的走上来，“顾少爷，我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 宋宛月给他说了孙老爷想要卖火锅底料和凉茶的事。 “好啊，咱进屋说吧。” 孙老爷笑呵呵的跟着他进去，宋宛月没进去，回了自己屋内。 半个时辰以后，孙老爷高兴的离去，顾义拿着棋盘来了她屋内。 连着三日下了三日的棋，街上紧张的气氛渐渐散去了，到了第四日，宋宛月按捺不住了，喊了顾义下楼，问了牙行的地址，坐着马车过去。 这几日大盘查，弄的风声鹤唳，牙行里也受了影响，一个人都没有。 一众牙人都坐在牙行内喝茶，看到宋宛月和顾义进来，离门口最近，一个皮肤黝黑的牙人立刻起身迎上去，“公子，小姐，您二位买房还是买店铺？” “先看看房。” 先？ 牙人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笑的一口大白牙都露出来了，态度更加的殷勤，迅速介绍了四城的情况。 “南城吧，不要太大了，二进的就行。” 牙人当即去拿了钥匙，带着他们来到南城，看了好几处适合的房子，其中有一处连着前面的铺子。 “这处多少钱？” “三万两，包括里面的家具还有前面铺子里的这些东西，这家的主人原来是个商人，铺子是自家的生意，经营的很是红火，后来不知惹到了什么人，一夜之间败了家。主人匆匆把这宅子出手以后连夜搬走了，要不然，这么低的价钱您可买不到，光屋里的那些家具也值五千两银子。” “这座还有刚才看的前面的那座，我都买了，便宜些。” “都、都买？” 牙人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八九岁，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说个价钱。” 看她如此爽快，牙人也没抬价，“总共五万两银子。” 宋宛月也爽快应下，随他去了衙门搬了过户，办好了房契。 做了这么多年的牙人，还没碰上过这么爽快的客人，牙人很是高兴，“宋姑娘，您以后若是还想买宅子或者店铺，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给您最低价。” “说不定以后还真有找你的时候。” “那好，那好，我随时候着您。” 自始至终，顾义都没说话，直到回了马车上，他才把两张房契拿过去看了看，随后折起来还给宋宛月，“给大哥买的？” “一半一半。” 顾义不明白。 “如果大哥能留在京城，这宅子呢自然是给他买的，如果他不能留下，这宅子我就出租出去，一年赚几个出租钱，最主要的是以后每年可以借收租子的借口来京城玩。” 顾义被启发了，“那我是不是把刚才看的那几座也全都买下来，以后我们可以作伴来京城。” 宋宛月，…… 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我来你就能跟着来。” “那不行，我要是在这里有房子，我是跟一起来收租的，我要是没房子，我就是跟着你吃软饭的。” 宋宛月，…… “掉头！” 牙人还没走到牙行门口，马车在他身边停下，顾义探出头来，“刚才看的剩下的那几座宅子，我都买了。” 牙人，…… 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怎么，不卖？” “卖、卖、卖！” 牙人风一般冲回牙行，拿了那几处宅子的房契就往外跑，一直到办完过完户，拿到银票，他还感觉有些不真实。六处宅子，就这么轻松地卖出去了。 “宋、宋姑娘，顾、顾少爷，您、您、您……” “我住在福来客栈，你这些时日手里要是再有宅子，就去那里找我。” 牙人愣在原地，直到两人的马车走远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马车上，顾义把房契给宋宛月，“这算是我的私人财产，你帮我保管。” 宋宛月，……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两人刚从马车上下来，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边，许灵儿掀开车帘，笑吟吟的喊，“宋妹妹。” －－－－－－题外话－－－－－－ 家里天天来亲戚，崩溃中。 378 许家丢失过一个女儿（1更） 马车旁跟着的就是那日在考场外跟踪他们的小丫头，小四一眼就认出来了，低声请示，“少爷。” 顾义示意他稍安勿躁。 许灵儿已经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容貌靓丽，身上还微微透着书卷气，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会产生好感。 “您是……” “我是许灵儿。” 许？ 宋宛月脑中想到宋思说的那个大儒许家，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知许小姐找我何事？” 许灵儿被问住。 她以为宋思定然会给家里人提及许老先生，自己此时自报家门，他们一定会热情接待，甚至于会对自己升出巴结之心。 却没想到宋宛月会是这个反应。 好在她脑子转的快。 “我……我是想着宋妹妹这几日在客栈里一定待烦了，今日正好西城那边集市开市，我想领着宋妹妹过去玩。” 听她一口一个宋妹妹，宋宛月眯了眯眼睛，许灵儿这是看上大哥了？ “多谢了，我大哥进考场前一再嘱咐我不要出门，我就不去了，希望许小姐玩的愉快。” 许灵儿再次愣住。 她原本以为宋宛月只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八九岁丫头，只要自己稍微一示好，她就会受宠若惊，到时自己再趁机在她面前刷好感，等宋思考完出来，看自己和他妹妹关系这样好，定然也会多看她几眼，如此，她的打算就成了。 “许小姐要是没事，我们上去了。” “等一下！” 许灵儿急切的往前了一步，“宋妹妹，我是许灵儿，你大哥曾去我们家拜访过。” 别的她不敢多说了，客栈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要是被人听到，传扬出去，就算是疼她的曾祖父也会严厉的叱责她。 “然后呢？” 宋宛月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她，仿佛不明白许灵儿告诉她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许灵儿被噎住。 顾义眼睛弯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宋宛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太机智了，许灵儿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许灵儿被他这个动作惊得睁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可以欺负宋妹妹。” 宋宛月也瞪了他一眼。 顾义收回手，看向许灵儿，脸上依然端着笑，“许小姐，请问，我们认识你吗？你一口一个宋妹妹的套近乎，是看我们年纪小，想要哄骗我们呢，还是说你有别的企图？” “你说什么呢，我们小姐可是……” 许灵儿的丫鬟忍不住了。 “莲儿！” 许灵儿急忙呵斥住她，唯恐莲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她的身份。 朝着顾义道，“是我唐突了，但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宋妹妹一个人住在客栈里无聊，想要陪着她到处去转转，既然她没有这个心思，我便不打扰了，改日我们再过来。” 说完，转身，莲儿急忙扶着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走出不远后，莲儿忍不住抱怨，“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一点脑子都没有。” 小姐都暗示的那么明白了，凡是不傻的都能听出来，偏偏宋宛月就是个傻的，害她们小姐差点丢了脸。 “好了，她还小，你跟她计较什么。” 许灵儿莫名的还很高兴，宋宛月如此傻，说明她家里人也不太聪明，等她和宋思成亲以后，就可以轻易的拿捏住他们，让他们都服服帖帖的听自己的。 看着她还能笑的出来，莲儿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小姐，你莫不是被气傻了吧？” “你知道什么……”，许灵儿板了脸色，“回去后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 …… 许灵儿走后，宋宛月和顾义也上了楼，顾义倒了一杯水放在宋宛月面前，“那个许灵儿是看上大哥了？” “应该是。” “大哥惹的桃花债？” 宋宛月白他一眼，“说什么呢？”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是桃花债？你快告诉我，大哥什么时候惹到的？” 看他眼睛灼灼的发着好奇的光，宋宛月给了他一个爆栗，“我都说了不是大哥惹的。” 顾义明显的不信。 宋宛月把宋思受清和书院的院长所托给许老先生送东西的事说了，“应该是这位许姑娘看到了大哥，芳心暗许了，这才趁着大哥不在的时候过来讨好我。” 听完，顾义不可思议的眼睛睁大，“一代大儒家就是这样的家风？” 宋宛月也有同感，书香世家，最注重的就是规矩礼仪，许灵儿这样大喇喇的跑上门，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是整个许家的脸。 “她今日受了挫，以后应该不会再过来，等大哥回来，咱们谁也不许跟他说。“ 顾义连连点着头。 却没想到，许灵儿接下来几日人是没来，却每天派丫鬟给她送各种东西来，胭脂水粉，各种糕点，甚至于还让人给宋宛月送了两身衣服过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宋宛月都给她退了回去。 莲儿气的不行，许灵儿却更加高兴，她要的就是在宋宛月面前刷好感，不管她收不收，自己的心意到了，等和宋思议亲的时候，宋宛月定然会帮自己说好话。 于此同时，定国公再次收到了顾义的信，看完以后，去问自己夫人，“我记得许老先生只有一个孙女，现在应该也三十多岁了，这个许灵儿哪里冒出来的？” 对于各家后宅之事，定国公平日并不怎么关心，定国公夫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老爷有所不知，许灵儿并不是真正的许家人，她母亲是许大先生家后来的那位带过来的女儿。许灵儿的父亲叫李安，在工部任职。之所以许灵儿姓许，是因为许大先生思念失踪的女儿，特意准许她姓许的。” “老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她看上了宋思，不顾脸面的去了客栈找宋思的妹妹，被拒绝了以后，又每天派人送东西过去。” 定国公夫人愕然，“许家好歹是大儒之家，就算是她不是许家人，可自小接受了许家的教导，应该知道什么事礼义廉耻，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379 睹物思人（2更） “应该是宋思太优秀了，许灵儿才不顾脸面的这么上赶着。” 就算是许灵儿不是真正的许家人，可只要她冠有这个姓氏，在京城说一门好亲事并不难，她却不顾脸面的去巴结宋宛月，说明宋思应该不是一般的人。 “霄儿相中的人自然是不会错。” 说完，定国公夫人又道，“老爷，这样好的人绝不能让许家抢了去，要不然我们……” 定国公摆手，“皇上不知派了多少人盯住我们，我们且不可轻举妄动。至于宋思，如果真的如霄儿说的那样好，定然也会厌恶许灵儿的这番举动，不会心仪与她。” “可若真的……” “他若真的看上了许灵儿，就证明人品有问题，这样的人，即便再好，我们也不能让瑶儿嫁过去。” …… 翌日下午，学子们陆陆续续从考场中出来，个个都灰头土脸的。 宋思出来的不算早，也是一脸菜色，九天九夜，就是身体再好也有些扛不住，不过精神尚可。 “大哥。” 宋宛月和顾义两人跑过去，等小厮把他的行李和文房四宝接过去，两人一边一个扶住他。 宋思失笑，“不至于，我在里面吃得好，睡的也好。“ 顿了下后，压低声音，没忍住兴奋的说，“答的也好。” 宋宛月和顾义两人眼睛瞬间亮起来，“这么说，大哥……” “嘘……” 宋思示意两人小声，自己却是抑制不住激动，“多亏了许老先生的指点，最后一篇文章我才能答的很顺畅。” “宋兄，宋兄……” 孙晋在远处朝他摆着手，一窜一窜的，看上去很是高兴，见宋思没回应他，索性拨开人群跑过来，“宋兄，走、走、走，我请你吃饭，京城的酒楼随你挑。” 最后一篇文章至关重要，那日得了许老先生的指点，他有些没消化，多亏了后来宋思的讲解。从昨日到今日，他写作的时候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气呵成。 顾义吸了吸鼻子，嫌弃的离他远了一些，“你都臭了。” 孙晋僵硬在原地。 虽然现在是二月，天气不算暖，可他们在考棚里待了九天九夜没洗澡，身上确实有了味道。 “那、那我先回去洗澡，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说完，也没等宋思回应，转头急匆匆的跑了。 “你呀……” 宋思不知道说顾义什么好。 顾义嘿嘿笑着岔过去。 等回了客栈内，让伙计给拎上来洗澡水，宋思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后，换了衣服，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孙家的小厮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宋公子，我们老爷已经在状元楼订好了位置，让小的过来领你们过去。老爷还说了，如果小的请不过去，他就亲自来请。” 三人随他过去。 孙老爷和孙晋早就在雅间里等着了。 见了面，孙老爷就是一番感谢，落座后，更是殷勤的敬酒，“宋公子，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孙家的地方，您尽管说，我孙家必定会尽全力助您。” 于此同时，许灵儿攥着帕子在自己屋内走来走去，良久后停下，似下了决心，拿起桌上一本破旧的书往外走，出了门口，候在门口的莲儿赶紧跟上。 两人一路到了许老先生的院子前，许灵儿停下脚，缓了缓呼吸，这才走进去。 门口候着的下人看到是她，正要朝里禀报，许灵儿朝他摆了摆手，又把手里的书晃了晃。 下人明白了，这是孙小姐又给老先生找了好书过来，遂轻轻的打开门，许灵儿蹑手蹑脚的进去。 屋内点着灯，许老先生正伏在桌案上看着什么。 “咳咳。” 许灵儿故意弄出声音，“好啊，曾祖父，又被我逮到您看书了。” 许老先生拿过旁边的一本书遮盖住，坐好，声音淡淡，“是灵儿啊。” 许灵儿听出他的情绪不对，朝着桌案上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着像是一副画，画上的人被书遮盖住，看不到容貌。 许灵儿聪明，没有追问。 装作没有听出他的异样，晃了晃手里的书，“曾祖父，看我找到了什么书？” 许老先生看过去，一下坐直了身体，“快拿给我看看！” 许灵儿双手捧着书给他。 许老先生颤着手接过去，迅速的翻开第一页，稚嫩的笔迹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一个童稚的声音也同时在他脑中响起。 “祖父，等婉儿长大了，就陪您去周游列国，把这书上写的地方都走一遍，这是咱们走的第一个地方。” “祖父，世上真有这么极寒的地方吗，哪里的人怎么生活？” “祖父……” “祖父……” 声音从童稚到清脆，清洗的在他耳边回荡，说话的人许多年不知所踪。 “这本书你从哪里找到的？” 听他声音发颤，许灵儿收敛了笑意，“是我今日去西市，偶然间看到的，便买回来了。” “是吗？” 许老先生低喃，手指落在稚嫩的笔迹上，良久没有说话。 许灵儿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情绪，一时也没敢说话。 屋内落针可闻。 许久以后，许老先生恢复了平静，把书合上，拿在手中，这才看到许灵儿还没走，“你还有事吗？” “我……” 许灵儿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今日许老先生心情不佳，她这个时候提及宋思定然会适得其反。 “我就是看曾祖父情绪不好，灵儿……”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灵儿告退。” 许灵儿福了福身，转身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看到许老先生又翻开了那本书。 许灵儿出了院门，脚步一转，去了母亲温氏屋中，把刚才在许老先生屋内看到的情形说了。 温氏眼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你曾祖父可能是想念你曾祖母了，这两日你尽量别过去打扰他。” “娘……” 许灵儿想说什么，被温氏打断，“听娘的话，等过了这几日，再去提宋思的事。” 许灵儿不甘愿的应下。 却没想到翌日刚吃过早饭，小厮许良过来找她，“孙小姐，老先生说让您今日陪他去西市一趟。” 380 宋思西市遇袭（1更） 宋思第二日睡了一整日，到了第三日才缓过来，想着自己答应了月儿考完试要带她出去玩，便提前下了楼去问掌柜的，京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公子可以去西市看看，那里一年只开放两回，一回是春季，一回是秋季，不仅全国各地的生意人都会过来，就连外国的商人也会趁机过来，卖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舞狮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宋思又详细的询问了西市的位置，回了楼上，拿了银子，去了宋宛月屋中，看两人正在对弈，走过去观看。 “大哥来？” 宋宛月让了一下。 “好啊。” 自从去年去府城的路上和顾义学会了下棋，宋思喜欢上了，后来去了学院，偶尔也和院长下两局。 宋宛月起身，宋思坐下后拿起棋子，一边看棋盘上的形势一边道，“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和顾义去西市玩。” 顾义眼神闪了闪，趁着拿棋子的工夫给小四做了一个手势，小四转身下了楼。 一盘棋下了半个时辰，顾义获胜，宋思意犹未尽，“等晚上回来我们接着下。” “好啊。” 顾义有些小得意，这些天他和宋宛月下棋，也是胜的多，输的少。 宋思自然是看出来了，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你先别得意，大哥只是好久没下了，手生了而已，等我多下几盘，自然就会赢过你。” “我等着。” 三人出门，小四已经回来了，偷偷给顾义比了一个把信送到了的手势，顾义微微颔首，随着宋思和宋宛月下了楼，坐上马车，去往西市。 二月中的天气，不算太冷了，宋宛月索性掀高车帘，坐在马车内往外看，街上的人几乎都是往西市方向去的，走着的，坐马车的，好不热闹。 西市。 果真如掌柜的所说，西市繁华异常，远远的看着花车上美人翩翩起舞，叫好声，喝彩声连成一片。 马车还没到入口处就走不动了，三人下了马车，宋思和顾义默契的一人牵着宋宛月的一只手随着人流往里走，小四和几名小厮紧紧的跟在后面。 西市几条街道各有特色，进门是花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各种各样的花卉，再往里是布街，整条街都是卖各种布料的，丝绸，锦缎，名贵的织锦、云锦、蜀锦，应有尽有。再往里就是书街，看着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宋思走不动路了，放开了手，拿起身边摊位上的一本书看起来。 顾义对这些不感兴趣，陪着站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悄悄拉了拉宋宛月的手，往里面的街道上指了指，他看的清楚，那条街上卖的是首饰。 宋宛月看了眼宋思，见他看的专注，想着以他的痴迷程度估计不把整条街上他喜欢的书看完不罢休，出声，“大哥。” 宋思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我和顾义去那边的街道上转转，一会儿回来找你。” “好。” 顾义留了两个小厮守在他身边，拉着宋宛月去了前面的街上。 这边小贩见宋思看的入神，笑着推销，“公子，既然你如此喜欢，就把这本书买了吧，不贵，一两银子。” “嗯。” 宋思又嗯了一声，继续看出，并没有掏钱。 小贩也不恼，声音提高了一些，“公子，公子！” 宋思抬头，思绪还没从书中抽离出来，小贩陪着笑，“公子，您要是喜欢，就把这书买了吧。” 宋思这才完全回神，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人家的摊位前看书，脸色一时有些红，“哦，好，月儿，给钱。” 没听到回身，转头一看，身边没有了宋宛月的身影，顿时脸色一变。 “宋公子，宋姑娘和我们少爷去那边街上了。” 一旁的小厮连忙说完，又赶紧补充，“宋姑娘给您说了，您当时应了。” 宋思完全没有印象，放下书就要去找，小厮又道，“宋姑娘说他和我们少爷转一圈就回来，让您在书街上等她，他们回来好找您。” 宋思只得打消了去找他们的想法，重新拿起刚才那本书，问了价钱，付了银子，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看，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就这样边走边买，连街道的一半都没走完，两名小厮手里就抱了一摞书。 又往前走了几个摊位，宋思再次看到一本好书，伸手去拿，不料旁边有一名女子也伸出了手去拿，宋思的手正好和她碰上。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女子迅速后退了一步，宋思的脸也腾的红了，也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解释，“姑娘，我……” 一名男子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偷走了他的钱袋。 宋思无察觉，女子却看得清清楚楚，吩咐自己的随从，“抓住他！” 宋思还以为说的是自己，微愣住。 女子的随从快步跑去追上男子，把他抓了回来，男子挣扎，恶狠狠的瞪着女子。 “把这位公子的钱袋交出来。” 宋思这才赶忙摸身上，钱袋没有了。 “臭女人，关你屁事！” 偷钱的小贼口出污言，女子的随从一巴掌打过去，贼子的脸被打的偏过去。 随从手伸进他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宋思面前，小贼趁这个工夫，奋力挣脱开，一头扎进人群里，飞快的跑了。 随从想去追，被女子喊住，“萧安，算了。” 宋思拿好钱袋，给女子行礼，“多谢姑娘。” 今日他特意带了五百两，想着给宋宛月和顾义还有家里人买礼物的。 “举手之劳而已，公子客气了。” 女子说完，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去。 “姑娘且慢！” 女子回头诧异的看他。 宋思喊完，才察觉自己唐突了，情急之下拿起刚才的那本书，双手举着递到女子面前，“姑娘帮了我大忙，我无以为报，这本书送给姑娘。” 女子更诧异了。 宋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解释，“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 看他面红耳赤，急切的想要解释，女子反倒抿唇一笑，伸手把书接过去，落落大方的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宋思觉得自己脸上着了火，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女子。 女子再次转身欲走，眼角余光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伸手把宋思往自己面前一拽，“公子，小心！” 381 萧瑶舍身相救（2更） 抱着书的小厮也看到了他背后的寒光，飞起一脚把人踢飞，那人砸在一个书摊上，书摊当即被砸坏，上面的书全都散落到地上，摊主和周围的人吓的纷纷躲避。 小厮正要上前去把人抓过来，从四面八方又冲出了几个人朝着他们而来。 两人扔了手里的书，和他们对打起来。 宋思踉跄着撞进女子怀里，肌肤碰触的那一刻，他脑中嗡的一声。 女子也是身体一僵，然后一把推开他，迅速的转过身去，连脖子都红了。 刚才情势急迫，她没想那么多，拉了宋思一把，可没想到……，女子也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故意找了这么一个机会接近宋思，可并没有想投怀送抱。 “小姐。” 女子的丫鬟也傻了眼，刚才小姐拉人的动作太快了，她想阻止都来不及。 一声惊呼想起，女子下意识的转身，只见一名男子手中的寒光朝着被他刚刚推开还没有站稳的宋思而去。 “萧安！” 随从顺手抄起书摊上的一本书朝着男子的脸上扔了过去。 视线被挡住，男子顿了一下，随从已经飞身跃起，将人踢飞了出去。 宋思惊魂未定的扶着书摊。 萧安也加入了打斗。 没人看到，刚刚偷了钱袋的小贼去而复返，藏在看热闹的人群后，慢慢朝着宋思靠近，还有一步的距离时，突然一跃而起，手中短刃朝着宋思刺来。 女子正好看到，瞳孔猛缩，想也不想的把宋思撞开，“公子小心！” 匕首刺入她的手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流出来。 “小姐！” 丫鬟疯了一般冲上来，把手里的书砸在偷袭的小贼身上。 萧安一脚踢飞了攻击的男子，飞速转身，见到自家小姐受了伤，双目猛然赤红，一把将偷袭的贼子抓住，狠狠的朝墙扔了过去，贼子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弹回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其余几人一看，当即吹了一个口哨，几人分别迅速窜入人群中，飞快的离去。 “小姐！” 丫鬟抱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了哭意。 “小姐，得罪了！” 萧安快速的拿出身上的金疮药，一股脑的全倒在女子的伤口上，“快，扶着小姐回府。” 丫鬟腿都是软的。 宋思想也没想的上前，打横抱起女子往外跑。 萧安愣了一下，快步追上，“让一让，让一让！” 丫鬟也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两名小厮也想追上去，被附近的摊主拉住，“你们不能就这么走，我的书摊都砸烂了，你们得赔我！“ 其余的摊主也纷纷围上来。 “你留下，我去跟着宋少爷。” 其中一名小厮说了一句，扒开摊主，追了上去。 “各位，各位……” 留下的小厮很是聪明，“弄坏了各位的书，我们自然会赔，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事情并不是我们引起的……” 说着，指向墙边一动不动的男子，“是他们的人先袭击的我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各位谁有绳子先借给我，让我把人先绑起来，然后再谈赔偿的事。” 大家都急切的想要得到赔偿，当即有摊主拿了绳子过来，小厮接过，拿着走去墙边，低头刚要把人捆上，却看到男子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流出来，小厮心里一惊，手探去男子的鼻子下。 有摊主跟过来，看到男子的模样吓了后退了好几步，“死、死了！” …… 宋宛月和顾义正逛的高兴，两人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让身后的小厮提着。 “快去看看，书街死人了！” 人群纷纷往书街上涌。 宋宛月和顾义停下脚步，对看了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两人牵着手掉头也匆匆的往书街走，还没等挤过去，便看到小厮被衙门的人带着走过来，宋宛月想要往前去，被顾义拉住，“先找找大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后面，有两个衙差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用白布蒙着，显然已经死了。 顾义眯了眯眼。 等人都过去后，让几名小厮散开去打听，很快打听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知道那女子是萧瑶，顾义放下心来，安慰宋宛月，“既然有人跟着，大哥不会有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宋宛月神色严肃，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动手，唯一的可能是章怀背后依靠的人，刚才他们一击不中，以后还会对大哥下手。 “回客栈！” …… “曾祖父，您慢点。“ 许灵儿扶着许老先生从街口的一个书铺里出来，她那日就是在这个书铺里买的书，今日来了以后，曾祖父拿着昨日她买的那本书问了掌柜的好多问题，许灵儿听的很是疑惑，好几次插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直到许老先生问完，又把书铺里的书粗略的看了一遍，这才出来。 “灵儿啊，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许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他昨夜一夜未眠，想着也许会从卖书的掌柜的里嘴里打听到什么，掌柜的却连书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许灵儿偷偷看了他一眼，试探的问，“曾祖父，您以前是不是见过这本书？” “这本书啊……” 许老先生的声音顿住，愣愣的看着前面。 许灵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清是宋宛月，下意识的就要喊宋妹妹，嘴张开了，才想起来不能让许老先生知道自己认识宋宛月，又生生的把喊声喊了回去。 “许良，快，去拦下那个小姑娘！” 许良快步追上去，无奈街上的人太多，宋宛月和顾义两人走的又快，追了十几丈远后才追上他们，挡在宋宛月面前，“这位姑娘请留步！” 顾义拉着宋宛月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许良忙解释，“两位莫怕，我是大儒许老先生的小厮，他刚才看到了姑娘，想让您过去说话。” “我没空。” 宋宛月直接拒绝。 “这位姑娘，我知道我家老先生这样喊住您很唐突，但我家老先生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做，还请姑娘过去一趟。” “我说了我没空！” 宋宛月语气有些不好了。 “小姑娘。” 许老先生带着剧烈喘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383 许家内争（1更） 宋宛月回头，看到许灵儿，微微皱眉，“老先生，您有事？” 许老先生激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刚才无意中的一眼，他只是看着有些像，现在近距离的看，眼前的小姑娘简直就和婉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许老先生抑制不住激动，“小姑娘，你、你、你姓什么？” 宋宛月看向许灵儿，见许灵儿焦急的给她使眼色，立刻明了，许灵儿去客栈找她的事，许老先生并不知道。 “我姓宋。” 许老先生更急切了，“那你母亲……” “许老先生……” 宋宛月打断他，“我知道这样打断您很没礼貌，但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实在是不能陪您聊天，还望您见谅。” 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 见她不趁机巴结自己的曾祖父，许灵儿急的不行，差点喊漏嘴，妹妹两个字都要嘴边了，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改了口，“宋姑娘，我曾祖父轻易不……” “灵儿……” 许老先生看出了宋宛月的急切，知道她确实有重要的事，阻止住许灵儿，急切的问宋宛月，“小姑娘，你能否告诉我你家住哪里？” “我暂时住在福来客栈，我大哥是宋思。” 宋思，就是那个清平县的学子？ 许老先生心踏实了，“那就不耽误小姑娘了。” 宋宛月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和顾义快速离去。 许老先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还不舍得收回目光。 见他如此，许灵儿心里很是疑惑，试探的问，“曾祖父，您怎么看到宋姑娘这么激动？” “有吗？” 许老先生收回视线，笑着问，如果那个是婉儿的孩子，那就是他的亲曾外孙女。 “有啊。” 见他情绪如此好，许灵儿胆子也大了，“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您别想不承认。” “哈哈哈哈……” 许老先生捋着胡须，难得外露的高兴，“我呀，就是看着小姑娘投缘，好多年没有碰上这么投缘的人了。” 许灵儿自然不信这话，但许老先生不说，自然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也聪明的没有再问。搀扶着许老先生去了马车边，扶他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进了府门，许老先生便说许灵儿也累了，让她回去休息，不用送自己过去了。 等他走远，许灵儿转身去了温氏房中，将在西市上发生的事给温氏说了。 “我总觉得曾祖父见宋宋宛月的眼神不对劲，就好像……”，许灵儿顿了一下，“就好像见到了久未见面的亲人一样。” 温氏听的心里一个咯噔，惊得差点站起来，面色也变了几变，“你给娘说说，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 许灵儿细细描绘给她听，温氏越听越心惊，等许灵儿说完，她真的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外祖父可曾问了她的姓名？” 说起这个，许灵儿十分高兴，没察觉到温氏的异样，“您说巧不巧，她竟然是宋思的妹妹。” 宋思的妹妹？ 温氏跌坐会椅子上。 许灵儿这才发现她的异常，疑惑的喊，“娘？” 温氏一个激灵，满身的汗随之都出来了，下意识的张嘴就要训斥，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度，又堪堪将训斥的话咽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看向许灵儿，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笑着道，“娘就是太吃惊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也觉得好巧，西市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偏偏曾祖父一眼就看到了宋宛月……” 说着，期待的看着温氏，“娘，您说，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都帮我？” 温氏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早出去现在才回来，你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娘去厨房看看，让她们多做两个你爱吃的菜。” 许灵儿欢天喜地的道了谢，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她前脚出远门，后脚温氏整理了衣衫，急匆匆去了清苑，还没进门，便急切的喊，“娘！”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霍氏合上看了一半的账本，她是许大先生的平妻，当年带着一儿一女改嫁给许大先生，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众人传闻中她是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实际上她的样貌连正妻孟氏的一半都跟不上，如今四十多岁，就更加没有什么好样貌了，可她天生长了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和一张柔弱的脸，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所以一直被许大先生宠着，就连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她。 说完，吩咐屋内伺候的丫鬟，“你们先出去吧。” 丫鬟给温氏行了礼后退下去，温氏连忙把门关上，走到桌边，急切的道，“出大事了。” “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可怕！”，温氏说着，在桌边坐下，把面前的账册拿开，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那个老东西今日去西市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小丫头叫宋宛月，和许清婉长的很像。” “你说什么？” 霍氏霍然睁大眼。 “不止如此，娘还记得我那天给你说的灵儿相中的那个叫宋思的学子吗，他是这个小丫头的哥哥。” 霍氏脸色大变，“当真？” 温氏急切的点头，“千真万确。” 霍氏猛的站了起来，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又扶着桌子坐下，“不可能，听你的描述，宋思最少十五六岁了，许清婉才失踪了多少年，我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温氏顿了顿，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的害怕瞬间退下去，“娘说得对，宋思不可能是许清婉的孩子，我刚才太着急了，一时没想到。” 又道，“既然宋思不是，宋宛月自然也不是，应该只是跟许清婉长的像而已。” 说完，摸着自己的心口，“刚才要吓死我了，差点在灵儿面前失态。” 霍氏也镇静了下来，闻言，慢悠悠看她一眼，“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当年要不是你……” “老爷……” 门口响起丫鬟的声音。 霍氏后面的话咽回去，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朝着门口走去，温柔的声音跟着响起，“老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384 暗箭难防（2更） 许大先生走进屋内，目光落在霍氏身上。 温氏也早已起身，“爹，您回了了。” 许大先生这才看到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卉儿也在呀。” “我过来问问娘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说完，福了福身，“爹、娘，我也告退了。” “去吧。” 温氏出去。 许大先生等着霍氏给他换衣服，霍氏却道，“老爷好几天没有去看姐姐了，今日你回来的早，正好过去看看。” 提起孟氏，许大先生完全变了一个态度，冷冷淡淡的，“她好的很，不用去看了。” “老爷……”，霍氏温柔小意的劝，“姐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正妻，老爷就算是为了姐姐的面子，也应该经常过去看看。” 许大先生干脆坐去了椅子上，“我累了，改日吧。” 霍氏无奈，只得去给他拿了衣服伺候他换上，“其实姐姐也挺可怜的，一人住在那偏远的院子里，不是逢年过节都不过来，老爷也应该过心疼心疼她。” “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还可怜她！”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忘了。” “也就是你心肠好，你俩要是掉过来看看，她一准欺负死你。” “不会的，姐姐心肠也不坏，就是脾气大了些。” …… 那边，宋思把萧瑶抱到马车上，就要跟上去，被萧安拦住。 让他抱自家小姐是迫不得已，翠儿吓得走不动，他又是个下人，如今小姐已经被放到了马车上，他再让人跟着上去，就真的毁了小姐的名声了。 宋思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过去，心急如焚，当即找到自家的马车，急切地吩咐车夫跟上去。 一路跟到一座宅院门口，看到里面跑出好几个丫鬟，其中一个壮实的将女子背在身上，飞快的往府里走，其余几名丫鬟扶在后面。 他抬头，看到“定国公府”四个字，滚烫的心仿佛一下被浇了一盆冰水，凉成一片。 好一会儿，他才苦笑了一下，把车帘放下，“回客栈吧。” 他早就该猜到，这样品行高洁的女子不会出身一般人家的，定国公府，别说现在他只是举人身份，就算是他中状元后也高攀不起。 马车回到客栈门口，宋宛月和顾义从客栈里出来，看到他，齐齐松了一口气，两人匆忙赶回客栈，没见到他的身影，正准备去找呢。 “我没事。” 不等两人问，宋思先说道。 “我们知道你没事，那位姑娘呢？” 宋宛月问。 书街上的人都说宋思抱着人往西市外跑，按理说他应该给人家姑娘看了伤，再送回家去才对，可他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她有家里人关照。” 说完这一句，唯恐两人再问，宋思提着衣摆一边匆匆上楼一边道，“我刚才吓到了，回屋休息一会儿，顾义你去月儿房里，别打扰我。” 宋宛月想要追上去，被顾义拉住，等回了房内，他才道，“你看没看出来，大哥情绪有些不对劲？” 宋宛月自然是看出来了，所以她才想跟上去问问宋思是怎么了。 顾义却猜到了一些，却不能说，“就让大哥好好休息一会儿，午饭晚点吃也行。” 宋思回到屋内，走去书桌旁，铺开纸，研了墨，拿起笔蘸了，却不知道要写什么，脑中浮现的都是女子被匕首刺中的情景。 墨汁掉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大片，他陡然落下笔，快速写下一个大大的萧字，然后在上面又写了一个，再写一个，直至纸上成了模糊的一片。 …… 萧瑶被背进去以后，定国公拿出腰牌让萧峥去宫里请了太医院院首和一名医女过来，院首号过脉后，让医女给给萧瑶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叮嘱， “这一刀刺的比较深，萧小姐需要好好养着，不能用力，否则会落下后遗症，影响萧小姐一辈子。” 秦氏心疼的直掉眼泪，“娘要是知道你去逛个西市被伤成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 西市？ 院首竖起了耳朵，他们一直在太医院，并不知道西市上发生的事情。 定国公夫人安慰她，“瑶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不是她躲闪及时，还不知道伤的是哪儿呢，你我从今天开始轮流看着她，不许她用一点力。” 萧峥砰的一下捶在桌子上，“那些人太胆大妄为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人行凶，京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差到了这程度了？衙门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峥儿，不可胡言乱语！” 定国公训斥他。 院首忙领着医女告辞。 等他们一走，定国公和萧峥去了外堂，把萧安叫进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后，两人几乎立即断定，一定是齐国公府的人干的。 萧峥道，“那个叫章怀的，我一直派人监视着，可他除了会试那些天出了齐国公府以外，其余的时候根本不出来，我们想要对付他都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他们在暗，宋思在明，这次没有得手，他们自然还会有下次，这次瑶儿替他挡了刀，下次也许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 许老先生回了院子内，想到某种可能，再也按捺不住心思，“许良，你去打听打听宋思住在哪个客栈里，如果他没事，你请他来府中一趟，就说我想知道他最后一篇文章写的如何。” 许良应是。 “对了，让他把他妹妹也带上。” 吩咐完，想到刚才宋宛月急切的样子，又改了口，“你先去打听打听他们出了什么事，再说。” 许良再次应是，出了府去打听，一直等到午饭以后才回来，把今日宋思在西市遇到袭击的事说了。 许老先生立刻急切的问，“宋思有没有事？” “宋公子没事，听说是一位女子替他挡了一刀，不过，宋公子身边的小厮被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放回来，小的也去衙门打探了，衙门仵作只查出了那人是毒死的，至于为何中毒，被谁毒死，都还不知道，所以现在不能放人。” 许老先生捋着胡子沉吟，西市从开市至今有十多年了，一年开放两次，每次半个月，别说当街行凶的事，就是偷盗的事也很少，宋思却全都遇上了，这绝不是巧合，背后之人如果不是想要宋思的命，就是想要毁了宋思的名声。 385 许家护住宋思（1更） 许老先生吩咐许良，“你去客栈请宋思过来，说辞就是我上午说的，记住，只请他一人。” 许良应是，很快去了客栈，见到宋思，把许老先生的原话说给他。 就算许良不来，宋思也要去拜访许老先生的。 闻言，让他稍等。 换了一套衣衫，又给顾义和宋宛月说了一声，随着许良去了许家。 他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两名衙差，进了客栈的门直接对掌柜的道，“把你们店里那个叫宋思的学子喊下来，去衙门里问话。” 衙差声音很大，不但大堂里的学子们听到了，就连房间里的学子们都听到了，纷纷打开门出来看。 掌柜的并不知道宋思在西市出的事，乍然见到衙差吓了一跳，急忙从柜台里出来，点头哈腰，“官爷，宋公子刚出去了，不知二位找他什么事？” “他的小厮杀了人，我们带他去问话。” 客栈里一下炸开了锅。 掌柜的脑门上冒出了汗，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思量了一下还是说了，“他虽然出去了，但他的家人还在楼上，官爷稍等，我上去问问。” “快点！” 掌柜的提着衣摆上楼，还没走两步，宋宛月和顾义探下头来，宋宛月扬声道，“我大哥被许老先生请去了，两位官爷可去许家找他。” 楼上楼下顿时一片抽气声。 这里住的都是学子，自然知道许老先生是谁。 他们其中的有些人还去许家拜访过，接待他们的是许大先生和许二先生，他们连许老先生的面都没见过，如今宋思却被许老先生请去，足以见许老先生对宋思的重视。 两名衙差也是愣了一愣，久居京城，他们自然也知道许老先生是谁，去许家拿人，给他们是十个胆子也不敢。 再出声，语气软了一些，“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宋宛月摇头，“不知道。” 两名衙差对视了一眼，仰头，“这样，等他回来后让他去衙门一趟。” “两位官爷，我想问一下，今日明明是那个人偷盗不成，恼羞成怒，想要要我大哥的命，我家的小厮就算是还手也是为了自保，这案子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叫我大哥过去衙门？” 两名衙差收了人钱财，进了客栈以后故意说的模棱两可，为的就是让人们误会宋思，如今被宋宛月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真相给说了，脸上立时有些难堪。 “你知道什么？就算是自保也不能杀人！总之别废话，等人回来让他去衙门一趟。” 等衙差走了，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顺着楼梯往上走了两步，“宋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客栈本来就里考场很远，如果再传出去有学子的小厮杀了人的事，以后恐怕再有会试的时候，他这客栈里连一个学子都不会住进来。 宋宛月把上午发生的事清清楚楚的说了，众人听完，一片唏嘘，觉得宋思也是倒霉，碰上了这么一个穷凶恶极之徒，这幸亏是带着小厮，否则说不定还真的把命搭进去。 掌柜的也松口气，好心的建议，“宋姑娘，虽然说您家的小厮是自保，可如果宋公子真被叫去了衙门，恐对他的名声有损，我看你们不如去许府一趟，让宋公子请许老先生出面。有了老先生的面子，就算是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也会忌惮许多。” 他在京城开客栈这么多年，什么事都听说过，当年也是有个学子榜上有名，后来殿试中也得了三甲，本以为从此飞黄腾达了，却被同科学子爆出他曾经去过风月场所，当场被皇上夺去了功名，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宋思能得许老先生看重，学问自然也是好的，如果真的进了殿试，说不定会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 “多谢掌柜的，我们马上就去。” …… “老先生。” 宋思随着许良进了屋内，给许老先生行礼。 许老先生特意换了一身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更亲近一些，语气也和蔼的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来、坐。 宋思过去端正坐下。 许老先生目光落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看不出自己孙子的影子，想着也许是随了他的父亲，亲切的开口，“你还可还记得写的最后一篇文章。” “学生记得。” “背出来我听听。“ 宋思把文章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许老先生一边听一边点头，等他背完，神情隐隐激动，那日宋思过来，他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举一反三，写出了如此好的文章。 “就凭你这篇文章，这次会试稳了，接下来的殿试就是重中之重了，如果你能发挥好了，一甲不成问题。” “还请老先生多指教。” 看着他谦虚的模样，许老先生怎么看怎么高兴，“这个是自然，如果你能进入一甲，也算是给你们院长增光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老先生请说。” “你能如此优秀，想必离不开你父母的教导，可否告诉我你父母的名讳？” 宋思如实回道，“家父宋树，家母刘翠兰，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刘翠兰？ 许老先生满腔的期待一下冷却了，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他们都是在乡下长大的？” “是。” 许老先生闭了闭眼，缓和自己的情绪，眼前的孩子不是婉儿的，那他的婉儿在哪里，难道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当年婉儿毫无预兆的失踪，他亲自进宫求了皇上派了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将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说婉儿遭遇了不测，他不信。他的婉儿那样聪明，就算是遇到了歹人，也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又怎么会遭遇不测？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她有一日一定会回来。 可现在，他心里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已经过去近十年了，婉儿如果还活着，早就回来了。 “老爷，宋姑娘在府门外求见。” 许良的禀报声在门口响起。 386 是我的孙女（2更） 想到那个和婉儿长的有几分相像的小姑娘，许老先生冷却的心一点点的又热了起来，“快请她进来。” 许良快步去了门口，把宋宛月和顾义两人请了进来。 “老先生。” 两人行礼。 “快坐。” 不待两人落座，宋思疑惑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宋宛月笑着回道，“我们想找老先生帮个忙。” 许老先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小姑娘这笑容，简直就和婉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见许老先生一直盯着自己，宋宛月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偏头用眼神询问顾义，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见顾义微微摇头，这才重新偏过头，“老先生，我知道我们冒昧的上门打扰您不好，但这件事只能请您帮忙。” 许老先生依旧不舍的收回目光，“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 宋宛月把衙差上门的事说了。 听她说衙差上门说是宋思的小厮杀的人，许老先生更是确定，有人针对宋思，否则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衙差上们污蔑他。 “你把当时的事情跟我仔细的说一遍。” 宋思也很震惊，当时他只顾着抱着萧瑶往集市外走了，根本没就没注意到那人已经死了，听老先生这么说，当即把事情的原委没有半点夸张和隐瞒的说了。 许老先生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沉声问，“你们来了京城以后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宋思摇头，“学生来了以后，除了拜访您那天出了客栈，其余的时候都待在客栈里，并没有和任何人起冲突。” “我们在清平县时曾经得罪过人，会不会是……” 宋宛月没法直接说冒充学子的事，只能委婉的提醒宋思。 “得罪的什么人？” 尽管觉得不可能，宋思还是把章家人陷害他的事说了，许老先生听完，捋着胡须沉吟。 “老先生，我能不能单独给您说几句话？” 宋宛月道。 “当然可以。” 许老先生喊了许良进来，让他带宋思和顾义去花厅坐。 “小姑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宋宛月把那日在考场外看到易了容的章怀说了，分析，“我怀疑他背后的人势力不小，否则不可能让他顶替了某位学子。今日的偷盗也是有预谋的，而且让我大哥去衙门问话也定然是存了不好的心思，还请老先生帮帮我们。”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许老先生十分震惊，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冒充别的学子的。 “你能确定那人就是章怀？” “我确定，因为我拜了一位高人为师，跟他学习医术，一眼就就能看出他脸上的易容。” 许老先生忍不住起身，来回走了几圈，他是文人之首，自然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可现在并不知道章怀背后的人是谁，他就是想要把人揪出来都不可能。 “我随你们去衙门一趟。” …… 几人坐着马车到了衙门口，下了马车后要进去，被衙差拦住，“这是衙门，不是菜市场，谁想进就进，宋思一个人进去，其余人都留在外面。” “这是许老先生。” “哪个老先生也不行，我说不能进就不能……” 衙差话没说完，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一个衙役，把他拉去身后，对着许老先生点头哈腰，“老先生，他是刚来的，不认识您，请您别见怪，只是不知道您和这宋思是……” “他是我的学生。” 衙差立刻不敢拦了，小心翼翼的把人带了进去。 顺天府尹忙让人搬了椅子过来请他坐下，“老先生，其实您没必要跑这一趟的，我们只是把人叫来例行询问，没有别的意思。” “宋思正好在我府上，听闻他的小厮杀了人，我也是吓了一跳，跟过来看看，府尹大人千万不要因为我而网开一面，您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顺天府尹心里腹诽：您都亲自来盯着了，我哪敢随意审问，一个不小心问错了，您跑去皇上面前一句话，我这顺天府尹的帽子还戴不戴了？ 脸上却堆着笑，“老先生放心，我定当秉公办理，不会有半点偏私。” 说完，拿起惊堂木就要拍，想到许老先生也在，轻轻的放下，“宋思，对于你的小厮杀人一事你有什么话可说？” “禀大人……” 宋思行礼，他现在是举人身份，不必下跪，“当时那群歹人想要我的性命，我的小厮也是迫不得已回手。” “这么说，你承认他杀人了？” 宋思当时抱着萧瑶急匆匆的往西市外走，并不知道那人不是正常死亡，而是毒死了，顺天府尹这样问，显然就是在给他挖坑。 许老先生皱眉，但没有说话，看向宋思。 “当时场面混乱，我并没有亲眼所见。” 顺天府尹语重心长，“宋思啊，你可是刚参加完会试，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以后，别因为一点小事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我看耽误他大好前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府尹大人你吧。” 定国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府尹大惊，急忙从桌案后出来，拱手行礼，“见过国公爷。” “府尹大人客气了。” 说完，目光落在宋思身上，十五六的少年，身材修长如竹，俊逸挺拔，面容隽秀，一身的书卷气，虽躬身行礼，脊背却挺的很直。 定国公很是满意，正欲收回目光，宋思却惊诧的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宋思后退了一步，腰身弯了下去，不卑不亢，“学生见过国公爷。” 定国公越发满意。 “你就是宋思？” “学生是。” “可知道今日救了你的人是谁？” 宋思心里猛的一跳，“学、学生……” “是我的孙女萧瑶。” 顺天府尹吓了一跳，衙差把人带回来，自然把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知道是有人行刺宋思，也知道是位小姐救的他。 顺天府尹因为笃定没有人敢出来承认这个事，毕竟关乎这女孩的闺誉，所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让衙差带了宋思过来，可没想到竟然是定国公的孙女。 387 嫁给宋思（1更） 许老先生也很惊讶， 看看宋思，再看看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的定国公，心里闪过一个想法。 “老先生。” 定国公朝他行了礼，许老先生微微颔首回礼。 已经有衙差搬来了椅子，定国公大马金刀地坐好，挥手，示意萧安进来，“这是我府上的人，当时那歹人伤了瑶儿，萧安情急之下将歹人踢到了墙上，那里摆摊的人都看到了，府尹大人要是不信，尽可以去调查。” “信，下官自然是信的，本来小厮也说清楚了，可是他并不知道是您府上的人，我得不到线索，这才请了宋思过来询问的。”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可问的，尽管问，别手下留情，若我的人有罪的，你尽管判。伤人的一起那帮人，你也尽快去抓，这件事我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 顺天府尹的汗都下来了，他身为顺天府尹，掌管的就是京城的治安，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热闹非凡的西市有人行凶，这本来就是他的治管不严，伤的又是定国公的孙女，要是自己找不到其余的凶手，他一状告到皇上面前，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国公爷有所不知，此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这也实在难以调查，否则也不会请了宋思过来，还惊动了两位。”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的孙女好好的去了西市，结果却被伤了胳膊回来，太医院院首说了，如果不小心保养，以后恐怕会落下残疾。” 宋思心里一震，强忍着，没有抬头去看定国公。 顺天府尹也惊的不轻，他没想到萧瑶竟然伤的这么严重。 “国公爷放心，这事我一定从速调查，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如此最好，这样，我们都在，让他们三个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免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耽误了府尹大人破案。“ 顺天府尹想说不用了，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嘴刚张开，发现自己要这样说就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如果真的调查清楚了，就不会传了宋思过来了，立刻改了口，“听国公爷的。” “萧安，你先说吧。” “我家小姐看上了书摊上的一本书……” 萧安从萧瑶和宋思要拿同一本书开始，说的很是详细，就连后来宋思情急之下抱着萧瑶往西市外的事都说了。 顺天府尹听到目瞪口呆。 许老先生则是印证了心里的想法，捋着胡须看想宋思。 宋思面色赤红，头垂的很低。 萧安说完，大堂上一片寂静。 一众衙役大气也不敢出。 出了这样的事，国公爷不应该瞒的死死的吗？他怎么还让家里的下人说的这样清楚，就不拍毁了自己孙女闺誉？ 顺天府尹也是如此想，根本没察觉到定国公的意图。 “你们俩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定国公出声，打破了堂上的寂静。 “没、没有了。” 宋思声音都结巴了。 “小的也没有了。” 小厮回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府尹大人，您可听明白了？” “听，听明白了。” 定国公点头，“如此，我便不打扰府尹大人办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萧安配合的，尽管让人去府里传他。” “多谢国公爷。” 定国公微微颔首，起身，抬脚往外走，萧安跟在后面。 顺天府尹刚要擦额头上的冷汗，许老先生也站起身，“府尹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也回去了。” 顺天府尹忙行礼，“送老先生。” “宋思，走吧。” 宋思随着许老先生往外走，小厮跟在他们身后。 顺天府尹看着他们走出了衙门，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宋思，竟然惊动了许老先生和定国公，看来这件事必须好好调查，否则他这位置真的不保。 “老先生。” 定国公等在门外，看到许老先生出来，再次朝他行礼，“好久不见了，今日既然碰到，能否请老先生去府上坐坐。” 许老先生知道他为了什么，笑着道，“今日我正好有空闲，就去府上叨扰国公爷了。” “哪里哪里，老先生请。” 许老先生一边上马车一边道，“宋思，你陪我过去，小姑娘，你们俩先回去。” “好。” 宋宛月清脆的应了，笑眯眯的朝着宋思挤了挤眼，宋思顿时红了脸。 等他们马车走了，宋宛月和顾义也上了马车回客栈。 “你说，那个萧瑶姑娘有没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大嫂？” 她上午还感觉宋思的反应奇怪呢，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她这个傻大哥恐怕是对人家那个姑娘动了心了，所以回了客栈才失魂落魄的。 “我看可能性不大。” 顾义“故意”泼冷水，“门第相差太远，就像一开始我想要和你定亲，你家里不同意一样。” “那能一样吗？我大哥说不定能考中状元，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想要巴结着嫁给我大哥呢，娶个公主也是可能的，配定国公的孙女也绰绰有余，而且我看那个定国公，刚才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他不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大哥，就不会让家里的下人把当时的情形说的那么详细。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我们俩说也没用，等大哥回来，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 马车到了定国公府前，几人下了马车，定国公把许老先生让去花厅，吩咐人上了茶，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老先生，今日请您来，是想让您做个见证，我那孙女被宋思毁了清誉，如今也只能是嫁给他了。” 宋思猛的抬头看过来，不敢相信。 许老先生捋着胡须，笑看着宋思。 定国公府门风清正，没有因为宋思的出身而看低他，也没有因为宋思毁了萧瑶的清誉而恼羞成怒，宋思能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孩，是他的福分。 宋思的心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没想到定国公竟然会把萧瑶许配给他。 “傻小子，还不快谢谢国公爷。” 看他的反应，知道他也愿意，许老先生笑着道。 宋思忙起身，一个大礼行到底，正要说什么，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他顿时抬头，“国公爷，能否让我见见萧姑娘？” 388 定情信物（2更） “老夫人，夫人……” 丫鬟儿蹬蹬蹬的跑进屋中，“老爷、老爷让人带着宋公子过来了。” “什么！” 定国公夫人惊讶，定国公去府衙她是知道了，以为就是过去替宋思撑腰，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而且还让人领他来瑶儿这里。 秦氏也是惊讶万分，还来不及说什么，院中已经响起管家的禀报声，“老夫人、夫人，老爷让我带了宋公子来看看孙小姐。” 婆媳俩对看了一眼，秦氏急忙把轻纱的床幔落下来，遮掩住萧瑶，定国公夫人则去了外面的画堂，“请宋公子进来。” 管家领着宋思进去。 秦氏也从内屋出来，婆媳俩的目光同时落在宋思身上，即使顾义说宋思如何如何好，她们也打定了主意把萧瑶嫁给宋思，可心里还是一直不踏实，直到见了宋思的这一刻，两人的心完全踏实下来。 “这是我们的老夫人，夫人。” 管家介绍。 “见过老夫人，夫人。” 宋思行礼，少年身体微弯，脊背却挺的很直，态度恰到好处，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觉得矮人一截。 两人顿时喜欢了，定国公夫人更是直接高兴的合不拢嘴，话声里都带着笑意，“宋公子过来是……” 定国公并没有让人来提前送信，她们婆媳两人并不知道定国公已经请了许老先生过来，替宋思做媒。 “上午承蒙萧小姐搭救，宋思才得以保住性命，特此过来感谢，另外还有几句话想亲自问问萧小姐。” “去吧，瑶儿就在里面。” “多谢老夫人。” 宋思走进内室。 听到他的脚步声，萧瑶的心砰砰砰跳的很快，满身的热血也几乎都涌到了脸上，红的还能滴出血来，此刻她很庆幸有床幔隔着，宋思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脸庞。 宋思一觉踏进去才看到屋内没有丫鬟，他顿时觉得不妥，想要退出去，淡淡的药味飘入鼻中，他想要迈出去的脚顿时顿住。 萧瑶屏住了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良久，少年特有的声音在屋内清晰的响起，“萧小姐，我是宋思，今日在西市承蒙您搭救。” “举手之劳而已，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萧瑶的声音从床幔里传出来，带着些许的虚弱。 想到定国公说的她的胳膊养不好有可能落下残疾的话，宋思心里发紧，“萧小姐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公子不必担心，公子来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听着她落落大方的语气，宋思平生第一次心里产生了自卑，这样品行高洁的女孩，应该嫁到富贵人家，一生无忧，不应该嫁给自己，以后跟着自己吃苦。 “我……” 萧瑶竖起耳朵，却没有等到他后面的话，有些心急，“公子有话直说就好。” 宋思深吸一口气，平稳住自己的情绪，“今日在西市，在下当时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并不是有意要冒犯萧小姐。” “我知道。” 宋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松开，又收紧，又松开，几次之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我想问问萧小姐，是否愿意嫁给在下。” 床幔内一片静默。 宋思热切的心也一点点的凉下去，再出声，满满的都是苦涩，“我……” “我愿意。” 宋思不可置信的看过去，虽然隔着床幔，可他似乎能看到萧瑶坚定的神色，他嘴唇颤抖，平生第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您、您真的愿意？”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萧瑶点头，“我愿意，并非是因为宋公子毁了我清誉，而是因为我第一眼便对公子芳心暗许，否则我不会多管闲事，救下公子。” 宋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真、真的吗？” “嗯。” “那、那、那……” 听到他这激动的不知所措的声音，萧瑶抿唇笑，这几日心里被压得发沉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虽然在她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的婚事不会自己做主，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就算明知道，心里还是禁不住憧憬，得知祖父给自己定下宋思以后，她虽然不是很失望，但心里到底是压了一块石头，直到此刻，她心里的石头彻底没有了。 “宋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没有了，萧小姐好好休养，过几日我再来看您。” “宋公子慢走。” 宋思晕晕乎乎的从屋内出来，给定国公夫人和秦氏行过礼后，飘着脚步回了会客厅。 看他的样子，定国公和许老先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许老先生捋着胡须，“定国公，您可是好眼光，这么多学子中就一个出类拔萃的，被你选中了。” 定国公毫不遮掩，笑得畅快，“老先生，彼此彼此，您眼光也不错，有这么一个好学生。” “国公爷，老先生……”，宋思站好，给两人行了大礼，声音里的高兴压抑不住，“萧姑娘同意嫁给在下。” “好。” 定国公也痛快，“有老先生做见证，你再去请了媒人过来，咱们早日把这婚事定下。”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宋思愣了一愣，再次行礼，“国公爷，在下不想这样急促，还请等宋思一些时日。” “什么意思？” ”一则是宋思父母不在京城，二则我想等会试结果出来以后，毕竟宋思现在只是一介举人身份，如果跟萧小姐定亲，她免不了会被人议论，我不想让她承受这些。三则，我想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来国公府提亲，不想这么委屈了萧小姐。” “好。” 国公爷高兴不已，“就听你的，不过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你要当着老先生的面留下一个定情信物，然后就等会试结果出来再说。” “国公爷和老先生稍等，我马上回去取。” 宋思说完，行了礼从府内急匆匆的出来，上了马车后直接回了客栈，先回了自己屋内把银票都带上，又去隔壁屋中喊宋宛月，“月儿，快快快，把你身上的银子都借给大哥，大哥要去买定情信物。” 宋宛月，…… 389 察觉（1更） 宋思带着宋宛月和顾义下了楼，打听了掌柜的以后坐着马车直奔附近的首饰铺。 宋宛月这才开口问，“大哥，怎么回事？” 宋思在他们面前不遮掩，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上去了，“还能是怎么回事？你很快就有大嫂了！” 宋宛月眼睛瞪的大大的，“你是说定国公把孙女许配给了你？” 宋思咧着嘴点头，“定国公本来是想让许老先生作证，让我请了媒人把亲事定下来的，我不想这么委屈了萧小姐，说等会试结果出来后再说，定国公就让我留一个定情信物。” “行啊，大哥……”，宋宛月万分的佩服，“你这逛个西市逛出了一个嫂子出来，本事够大的。” 宋思嘴巴咧的更大了，“一会儿你们帮我好好挑挑，一定要挑最是别致的，能代表我心意的。” “包在我们身上。” 马车在首饰铺门前停下，几人下了马车，直奔里面，宋宛月和顾义在前，宋思在后，进去以后，挨个柜台看了一遍，顾义指着一个玉兰花的金钗，“这个就好。” 宋思也觉得不错，不但象征意义好，也很符合萧小姐的秉性，当即让伙计拿了出来，询问价钱。 “一千两。” 宋思二话没说，掏出银票买了下来，让伙计帮他装进首饰盒里，拿在手中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你们俩回客栈去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话落，人已经出了首饰铺。 宋宛月也要往外走，被顾义拉住，让伙计把柜台里的一支蝴蝶金钗拿出来，这支金钗比府城里看到的那支还要精致，不但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就连眼睛都漂亮无比。 顾义让宋宛月站好，拿了金钗戴在她头上，金钗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光，衬的宋宛月的小脸越发白皙粉嫩。 “好看。” 伙计也有些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能把金钗戴的这么好看的，就好像这金钗是为宋宛月量身打造的一样。 “太沉了。” 宋宛月伸手去摘，顾义拉住她的手，帮她摘下来放回首饰盒里，“买了以后先放着，等过几年再戴你就不嫌沉了。” “那就过几年再买吧。” 宋宛月是真的不想顾义再给她买首饰了，先不说定亲的时候给的那些，家里的好几匣子珠花还不知道戴到什么时候呢。 “过几年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看的了。” 顾义让伙计给他装好。 “公子，这支金钗要三千两。” 伙计想了想，还是把价钱先说了，两人看起来都还是孩子，三千两又不是个小数目。 顾义掏出了一张万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伙计瞬间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了银票去交给掌柜的，让掌柜的再三确认真假，又拿了一张五千两的和一张两千两的回来，连同首饰盒一同恭敬的交给顾义。 顾义随意的把银票收了，首饰盒拿在手里，牵着宋宛月的手往外走，等他们出了门，铺子里面炸开了锅。 …… 到了定国公门前下了马车，宋思收敛了情绪，整理好了衣衫，拿着首饰迈着沉稳的步子朝门口走。 管家一直在门口候着，看到他下了马车就迎了上来，“宋公子，请。” “有劳了。” 管家带他回了会客厅，定国公和许老先生聊的正投机，见他回来打住话题。 宋思行了礼后，恭恭敬敬的把首饰盒打开，“我出身农家，身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这金钗是我刚才去首饰铺买的，送给萧小姐做定情信物。” 定国公很是高兴的接了，还特意举到许老先生面前让他也看了看，这才交给管家，“去给瑶儿送去。” 管家应是，小心的接过首饰盒捧在手心里，给萧瑶送过去。 宋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看不到他身影了，才收回来，见定国公和许老先生都看着自己，脸顿时红了。 定国公高兴的大笑，“老先生，今天是个好日子，无论如何您得留在府里喝一杯。” “今日恐怕不行，改日吧，等宋思高中，和萧小姐定亲的时候，我一定上门讨一杯酒喝。”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老先生若是不来，我就亲自上门去请您。” …… 定国公亲自送两人往外走，还没走到大门口，管家捧着一方帕子快步追来，“宋公子，瑶儿小姐说将这方帕子给您，让您先拿着用，等她的手臂好了，再多给宋公子绣几块。” 帕子是白色的，一角上绣着一个秀气的瑶字。 宋思接过，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傻傻的笑意。 定国公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大笑，“如今你已经认得门了，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过来。” “谢过国公爷。” “客气什么，你现在可是我的准孙女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啊，宋思，既然已经成了亲戚，你也别客气，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国公爷就行。” 许老先生意有所指，章怀背后的人今日没伤到宋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有国公府的人撑腰，章怀背后的人就该掂量掂量了。 “学生记住了。” …… “曾祖父……” 许灵儿焦急的在许老先生院门前走来走去，远远的看到了他过来，立刻小跑着迎上前去搀扶着他，“您去哪儿，我都等您好半天了。” “有事？” “我今天出门听到一件事，那个叫宋思的学子惹上事了，我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想要给您说，没想到您却没在府中。” “已经解决了。” 许老先生高兴，声音里都带了几分轻快，“宋思不但没事，还和定国公府的萧小姐定下了亲事。” “什么？” 许灵儿声音控制不住的猛然拔高，“他、他定亲了？” 许老先生是曾经想过要把许灵儿配给宋思，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看这丫头这样的反应，不会是对宋思也有那么几分心思吧？ 想到此，声音微沉下去，“灵儿，你这是什么反应？” 390 算计（2更） “我……” 许灵儿慌乱的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如此反应，许老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停下脚步看着她，严厉的道，“灵儿，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给我打消了！” “曾祖父。” 许灵儿红了眼眶。 毕竟是从小在自己眼前长大的，看她如此，许老先生放缓了语气，“灵儿，除了宋思还有无数的好男儿，曾祖父一定给你说个满意的。” 许灵儿不明白，就只半天的工夫，宋思怎么会和萧瑶定了亲？可事已如此，她就算在曾祖父面前哭闹也没用，红着眼眶点头，“我听曾祖父的。” “好孩子。” 许老现身摸了摸她的头，“回去休息吧。” 许灵儿福了福身，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看着她走远，许老先生叹了一口气。 许灵儿哭着去了温氏屋内，扑进她怀里，“娘！” 温氏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 “宋思和定国公府的萧瑶定亲了。” 温氏急忙把她扶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许灵儿哭的很是伤心，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前途又不可限量的，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就、就是刚才，我听到宋思被衙门的人带走了，急忙去找曾祖父，曾祖父告诉我的。” “他怎么会知道？” 许灵儿摇头。 “你先别哭……” 温氏拿着帕子帮她擦拭眼泪，“你好好给娘说说，你曾祖父是怎么说的？” 许灵儿哽咽着把许老先生的话说了一遍。 温氏听完，立刻喊了丫鬟进来，吩咐，“找个机灵的小厮去打探一下，定国公府内传没传出萧瑶定亲的消息？” 丫鬟应是，退出去找了人去打听。 “别急……” 温氏安慰许灵儿，“只要事情还没成定局，一切都会有转机。” “可是、可是曾祖父他……” 温氏丝毫不以为意，“不用听他的，你的终身大事最重要。” 许灵儿还从来没有听她这样说过许老先生，一时微张着嘴愣住。 温氏这才察觉自己情急之下说话有些过了，眼神闪了闪，“娘也是心急，你好容易有一个中意的，哪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许灵儿又红了眼眶，她又何尝想放弃，可许家是曾祖父做主，如果他不听曾祖父的话，被曾祖父放弃了怎么办？ “别担心……”，温氏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抚的摸着她的头，“一切有娘在呢，只要能为你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就是得罪了你曾祖父也没关系。” 去打听的小厮很快回来，禀报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温氏听完，让许灵儿回自己的院子，她去找自己的娘霍氏。 母女俩商议了很久，温氏才离开。 傍晚，霍氏亲自下厨在院内的小厨房炒了几个菜，炒完后让人摆在屋中，又备了一壶好酒。 许大先生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一天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一边等着霍氏给他换衣服，一边满面笑意的道，“今日怎么想起来亲自下厨了？” 霍氏嫁的前面那一家，条件不好，她得伺候一家老小，所以无论是女红还是做饭都练的很好，后来嫁给许大先生，有丫鬟伺候着，便很少下厨了，只是偶尔做一顿。 霍氏拿了居家服给他换上，又打湿了帕子给他擦了手，“府里的账昨日盘完了，今日没事，便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不用尝，我老早就闻到香味了。” 许大先生迫不及待的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中，温氏倒了酒放在他面前，见他如此，笑着问，“如何？” “满口生香。” 霍氏嗔他一眼，“就是寻常的饭菜，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霍氏连着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那你就多吃点。” 许大先生心满意足的吃着，不时的喝口酒。 霍氏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脸上已经升起了红晕，知道差不多了，开口，“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你说。” “灵儿相中了一个叫宋思的学子，我派人打听过了，人品不错，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直接出面去给人说，你帮着想想办法。” “这个好说……” 许大先生一直把许灵儿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对她的亲事也很是关心，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我明日正好在家，派个人去叫他过来，直接说给他，我的孙女，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便宜他了。” 霍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翌日吃过早饭，就派人去请宋思。 宋思高兴的一晚上没睡，早上起来依然精神奕奕，吃过早饭后刚准备看看书，房门被咚咚咚的敲响，孙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思兄。” 宋思走过去打开门，孙晋大跨步的进来，急切的道，“我今日吃早饭的时候才听说，你昨日被带去了衙门，出了什么事？” “小事。” 宋思轻描淡写，“我昨日去西市的时候碰上了小偷，顾家的小厮和他们打斗中打死了其中一人，衙门叫我过去问话。” “你没事吧？” “我有事还能站在这里？” “也是。” 孙晋悬了一路的心落回去，大喇喇的坐下，“我听到以后，饭都没有吃完，就匆匆忙忙的跑来了，担心死我了。” 咚咚咚！ 房门再次被敲响。 “谁呀？” “宋公子，我是许府的人。” 许府？ 孙晋腾的站起来，大步过去打开门，门口的小厮还以为他是宋思，“宋公子。” 孙晋忙让开身体，“我不是，他是。” 小厮愣了一下，赶忙朝着宋思行礼，“宋公子，我们大先生请您过府一叙。” 大先生？ 孙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朝着宋思使眼色，示意他带着自己一起去。 宋思不疑有他，“请稍等，我换了衣服就随你过去。” 小厮把门带上，孙晋一把拉住宋思衣服，“不行，你得带我一起去，否则你别想出这个门。” 宋思无奈，给宋宛月和顾义说了一声，带着他一起来到许家。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票票，明天见，么么哒。 391 撞破（1更） 许灵儿早就按捺不住，藏在进门不远处的隐蔽处朝这边看。 见宋思从马车上下来，她欣喜若狂，整理了下衣衫，准备一会儿来个“巧遇”，看到孙晋也跟着过来了，气得拧紧了手里的帕子，转身快步去找温氏，“娘，出岔子了，宋思不是一个人来的。” “慌什么？你祖母自有应对的方法，你先沉下心里坐下等着。” 温氏眉头微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把她惯坏了，遇到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 …… 小厮领着宋思和孙晋来到许大先生的书房外，禀报，“老爷，宋公子和孙公子来了。” 怎么来了两人？ 许大先生不悦，皱眉，“让他们进来！” 小厮打开房门，宋思和孙晋进去，许大先生目光一下落在宋思身上，少年清俊，器宇不凡，想必灵儿相中的就是他。 果然，两人行礼： “宋思（孙晋）见过大先生。” 许大先生点头，“坐吧。” 两人规矩的坐下，尤其是孙晋，身体挺的异常直，他是沾了宋思的光才能见到许大先生，绝不能给宋思丢了脸。 许大先生直接对宋思道，“今日喊你来，是听闻你会试前来拜访了我父亲，得了他的指点，我想问问你会试的文章做的如何？” “禀大先生……” 宋思刚要回答，许大先生指着一边的书案，“那边我已经让人备好纸笔，你去写下来。” 宋思恭敬的应是，起身走过去，提笔开始写。 “你写的如何？” “禀大先生，学生……” 孙晋把自己写的文章也一字不落的背出来，许大先生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赞道，“写的不错，如果你前面没什么问题的话，这次会试应该榜上有名。” “学生谢过大先生吉言。” 许大先生多看了他两眼，虽然气质上比宋思稍差了一些，但言谈举止见透着富家子弟独有的底气，明显出身在富裕之家。 叩叩叩！ “进来。” 门被推开，霍氏笑吟吟领着端着茶水的两名丫鬟进来，她已经得了禀报，宋思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因此备了三杯茶水。 “老爷……” 她先把其中的一杯茶水放在许大先生明前，又示意丫鬟把另外一杯放在孙晋面前，剩下的一杯示意丫鬟放去宋思那边。 宋思沉浸在文章中，笔没有停，霍氏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但看少年身材修挺，也知道样貌错不了。 满意的带着丫鬟退下去。 书房内静下来， 许大先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见孙晋还是笔挺的坐着，道，：“不必那么紧张，喝茶。” “谢大先生。” 孙晋赶忙端起茶，也没顾上烫，一连喝了好几口。 宋思写完，放下笔，拿过来给大先生看。 “咕噜。” 孙晋的肚子叫了一声，孙晋脸腾一下红了，慌忙看向许大先生，见他正在看文章，并没有听到，心里刚要一松，肚子又叫了一声，不仅如此，还隐隐疼了起来，他暗叫不好，极力的想要憋着，可肚子越来越疼，隐隐有要放屁的架势，他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起身，“大先生，我、我、我去方便一下。” 许大先生正看的认真，没听清他说什么，随意的挥了挥手。 孙晋转身快步往外走，刚打开门，便急切的问候在门口的小厮，“茅厕在哪儿？” 见他脸都憋红了，小厮忙道，“我带您去。” “麻烦快点。” 远远的看到茅厕，孙晋急匆匆的越过小厮快步跑进去，小厮停下脚在原地等着，等了好大一会儿还不见孙晋出来，扬声喊，“孙公子。” 孙晋肚子里搅的疼，强撑着气力回答了一声，“你先回去，等好了我自己过去。” 大先生那边也确实需要人伺候，小厮应了声后转身回去。 孙晋在茅厕足足蹲了两刻钟，拉的差点虚脱了，摇摇晃晃的从茅厕里出来，两条腿都在打颤。 “孙公子。” 一名小厮等在茅厕外，看他如此赶紧上前搀扶，“大先生吩咐我扶您去休息。” 孙晋蹲的脑子都不好使了，一点都没想大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吩咐，有气无力的道，“那就麻烦您了。” …… 书房内，许大先生看完宋思的文章，赞不绝口，“你出身农家，对于时事却能有这样的见解实属难得。” “都是老先生指点的好。” 许大先生捋着胡须点头。不骄不躁，谦逊有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少年。 “宋思啊，听说你还没有定亲，我有一个孙女，自小得我父亲的教导，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乖顺漂亮，如果你……” “学生已经定亲了。” 许大先生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昨……” 许大先生那个懊悔啊，他早就应该想到宋思会很抢手的，这下好了，就晚了这么一步，好好的一个孙女婿就成别人家的了，顿时没了和他闲谈的兴趣。 “是我唐突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学生告退。” 宋思从屋里出来，刚要询问小厮孙晋去哪儿了，一名小厮走进院内，“宋公子，孙公子肚子不舒服，整个人拉的要虚脱了，在客房里休息，您请随我来。” 宋思不疑有他，随着他往外走，小厮的脚步很快，一边走一边往四下看，很快便领着他到了一个院中，停下脚步，“宋公子，孙公子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宋思走到门前，正要推门，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香气，手顿时停住，试探的喊了一声，“孙兄？” 屋内没有回应。 “孙兄？” 宋思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屋里依然没有回应。 宋思掉头就往外走，小厮拦在他面前，“宋公子……” “让开！” 小厮还在说谎，“宋公子，孙公子真的就在里面，不信您看一眼，就看一眼。” 小厮边说边往屋门的方向用力推他。 宋思被他推的踉跄了几步，身体撞在屋门上，屋门被撞开，眼看着宋思就要跌进去—— 一道怒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392 赶出许府（2更） “老、老先生……” 小厮听到声音回头，看清是许老先生，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头上的冷汗一下全冒了出来。 宋思情急之下抓了门框，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许老先生脸色难看的厉害。 许良出门买东西，远远看着小厮领着宋思，他心里疑惑，急匆匆的回去禀报了许老先生。两人赶来，正好看到了小厮推宋思进门的一幕。 “宋思，你过来！” 宋思心有余悸，快步过来行礼，“老先生。” “你没事吧。” “学生没事。” 就是有些后怕而已，如果不是曾经被章家算计过，恐怕他今日还不能及时察觉到不对劲，如果真的进了屋，不管有没有事情，他对萧小姐都没法交代。 “里面的人滚出来！” 许老先生的火气达到了顶峰，他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竟然做出这样龌龊的事，如果不是许良恰巧发现，他们两人赶了过来，宋思就被算计了。 屋内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里面没人一样。 “许良，你进去！” 许良应是，刚要抬脚过去，屋内传来许灵儿发颤的声音，“别，我、我这就出去。” 随即是一阵响动，良久之后，许灵儿裹着一床棉被出来，棉被下方，透出轻纱的衣裳。 即使心里知道里面的人会是谁，看到许灵儿这个样子，许老先生的怒气还是一下冲到了头顶。 许灵儿虽然不是许家人，可她从小在许家长大，耳读目染，也应该是恪守礼教的书香女子，而不是这种自甘下贱的人。 “曾祖父……” 许灵儿脸上早就没了血色，咚的跪下，“我、我、我……不、不、不是……” 许老先生闭了闭眼，“许良，去把大房的所有人都叫来。” …… 一盏茶以后，许大先生、霍氏还有温氏都被喊来院中，看许灵儿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跪着，许大先生愣怔了一瞬后，瞬间看向霍氏。 霍氏的脸比纸还白，身体忍不住的发抖，一双柔弱的眼睛无助的看着他。许大先生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保护欲，霍氏并没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要给自己的亲孙女谋一桩好亲事而已。 思及此，撩起衣袍跪下去，“父亲，此事是我做的，要罚您罚我一人。” 霍氏也随着跪下去，低垂着头没说话。 “混账！” 许老先生坐在椅子上，伸手想要拿东西砸过去，多年前这个孽子执意要娶带着两个孩子的霍氏为平妻，差点没把他气死过去，如今竟然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他许家百年的清誉全毁在他手里了。 温氏跪在他们后面，恨铁不成钢的瞪自己的女儿，就差这么一点儿就能成事了。 “儿子看宋思学识渊博，前途大好，因此起了让灵儿嫁给他的心思，他推脱自己昨日定亲了，儿子情急之下，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爹惩罚。” “你……” 许老先生被他气的眼前发黑，“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要脸，你也得为许家其他的人想想，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儿子是一时糊涂，不过，既然宋思已经看到了灵儿的身体，就应该负责，我看……” 许老先生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踹在他的胸口上，许大先生朝后倒去。 “老爷！” 霍氏惊呼着去扶他，不但没扶住，还被他带着一块跌倒在地上，温氏急忙上前去搀扶。 许老先生喘着粗气的看着，等两人被扶起来重新跪好，他指着许大先生，怒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混账的儿子，今日幸亏是我及时赶到，否则宋思就毁在你手里了！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儿子知道了。” “许灵儿！” 许老先怒声喊。 许灵儿吓得心里一个激灵，跪着往前膝行了一步，“曾、曾祖父……” “我昨日有没有告诉你，宋思已经和定国公府的萧小姐定亲了？” “告、告诉了。” “我没有警告过你，打消对宋思的心思？” 许灵儿惊惧的要说不上话来了，“警、警告了。” “你在许府长大，我将你当成亲曾孙女一般看待，满以为会教导出一个知书达理、恪守礼仪的女子，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我许家容不下你了，从今日起，你们一家搬离许府。” “父亲！” “祖父！”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许大先生急忙磕头，“父亲，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和孩子们无关，请您不要牵连她们，所有的惩罚我一人受着，我去祠堂里跪三天三夜，我……” “你可以和他们一起搬出去！” 许大先生的话声顿住，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许老先生神色冰冷，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他很清楚，这件事他虽然有参与，但不会是主谋，霍氏应该是筹划之人，他赶许灵儿一家出府，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他还没死，这许府里还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霍氏和温氏也愣住了，他们想到许老先生会生气，却没想到会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这么多年，他们住在许府，吃在许府，早就把许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外面的人也因此对他们高看一眼，若是被赶出去，他们不知会遭受多少指指点点。 啪！ 温氏往前膝行了一步，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许灵儿脸上，“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不是我的女儿！” 许灵儿被打傻了，连脸都忘了捂，呆呆的看着她，“娘……” “别喊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完，温氏朝着许老先生磕头，“祖父，灵儿做下这样的事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导好她，你要打要罚都行，但请不要赶我们走，这么多年，我们早已把许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爹和您都当成了最亲的人，我们还要在您们面前尽孝，报答您和爹这么多年对我们的收留和教导之恩。” －－－－－－题外话－－－－－－ 文文每天上午十点准时更新哟，亲们，明天见，么么哒 393 “不用了。” 许老先生冷冰冰的打断她的话，温氏演得再好，许老先生也从许灵儿刚才的反应中看出来了，这件事，少不了温氏的手笔，原想着这么多年他们吃住在许府，早就把自己当成许府的人了，一切会以许府的名声为重，没曾想养的是不知知恩图报的人。 “爹……” 霍氏红了眼眶，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磕的许大先生心里那个心疼，恨不得立刻将她扶起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在许府，您若是将他们赶出去，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温家的老宅还不是还有吗，他们可以搬到那里去！” 当初霍氏带着一双儿女嫁过来，许大先生说要和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对待，就让他们住在府里，就连温氏成亲以后也没有搬出去，许老先生并没有反对，许家的宅院多，多住几家人也无所谓，可出了今天这事，他才明白，外人就是外人，就算他倾尽了心力教导，给的再多，也是白眼狼，不会以许家为重。 “爹，那宅子……” 许大先生急切的想要说什么，许老先生一个眼神看过去，许大先生声音顿住，他知道许老先生这次是真的怒了，自己如果在多说一句，会真的被赶出去，他如今也是名扬天下的老先生，如果被赶出去了，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 “许良，看着他们去收拾，天黑之前，让他们搬出这个宅院。” “是。” 许老先生起身。 “宋思。” “学生在。” “今日之事，是我许家对不住你，我替他们给你道歉。” 说完，弯下腰身。 宋思吓得急忙躲开，躬身，“老先生，使不得。” “子不教父之过，他今日坐下这等的糊涂事，是我教导无方，给你道歉是应该的，不过能否请您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给我许家留一些颜面。” “老先生不嘱咐，学生也不会说出去的。” “多谢了。” 许老先生没再看地上跪着的几人一眼，朝外走，“许良，送宋公子出去。” 许良正要应是，宋思忙道，“老先生，孙晋也跟着学生一起来，只是半路上他去了一趟茅厕，再也没有回来，能否请……” “人呢？” 许老先生脚步顿住，怒声问。 霍氏吓得瑟缩了一些，悄悄指了指客房的方向，许大先生看的清楚，忙道，“在客院呢。” “混账东西！” 许大先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径直领着宋思去了客院那边。 她一走，院子里的几人都瘫跪在地上，尤其是霍氏，泪眼汪汪的看着许大先生，许大先生心如刀割，可也没有办法，哄，“他们只是暂时搬过去，等过些时日父亲气消了，我再想办法他们搬回来。” …… 孙晋生无可恋的躺在客院的床上，捶了好几下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想着自己可能给大先生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恨不得一头撞死，正想着呢，听到外面院子里有脚步声，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 “孙兄。” 一听是宋思的声音，孙晋赶紧从床上下来拖着脚步往外走，“宋兄，大先生他没有怪我……” 话没说完，看到进来的许老先生，愣了一愣，“老、老先生。” 见他面色苍白，一手扶着床边，许老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你身体如何了，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我没事。” 孙晋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努力想要装出自己一副没事的模样，他已经在许大先生面前丢了脸，不能再在老先面前丢脸。 宋思了解他的心思，上前替他解围，“老先生放心，他是真的没事。” 孙晋附和的点头。 “既然如此，我让许良送你们出去。” 孙晋巴不得快点走呢，他怕走的慢了，让老先生看出端倪，谢过以后，和宋思随着许良往外走，脚步飞快，等到了门外上了马车后，一下瘫在车板上，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但还是不忘询问，“宋兄，大先生对我……” “放心，大先生什么也没说。 孙晋松了一口气，干脆躺在车板上，又捶了自己的肚子几下，“我也没吃什么东西呀，怎么肚子这么不争气。” 宋思眼神闪了闪，恐怕不是孙晋的肚子问题，而是那杯茶的问题 “以后无事，我们尽量少来许府。” “为什么？” 孙晋噌的坐起来，错愕的问他，许家是大儒之家，有多少学子做梦都想来。 宋思无法给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找了另外一个借口，“老先生年事已高，我们不能光来麻烦他。” “也是。” 孙晋又生无可恋的躺了回去，越想越觉得郁闷，好不容易来一趟，自己这个破肚子还不争气，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 于此同时，许家大宅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吴嬷掀开门帘走进屋内，把刚才听到的事给孟氏说了。 孟氏正在缝制衣服，闻言头都没抬，也没说话。 吴嬷嬷在心里叹口气，自从小姐失踪，少爷去游历之后，夫人就成了这样，整日里一言不发，除了做衣服就做衣服，就连府里的掌家大权都给了霍氏。 想到听到的另一件事，看了孟氏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又想到宋思已经十五岁，小姐就算失踪了那一年就成亲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就算跟夫人说了宋宛月长的和夫人有几分像，也只是徒增夫人的伤心而已。 …… 宋思回了客栈，思来想去，没有把许府发生的事告诉宋宛月和顾义。 转眼间，到了出榜的日子。 客栈里的学子一大早都起来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的朝着贴红榜的地方涌去。 顾义派了小四和另一个小厮过去，他们三人留在客栈吃了饭，又都换上新衣服，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马车上的小厮跳下来，“宋公子，国公爷说今日人多，让我们送您过去。” 394（2更） 贴红榜的地方，人头涌动，无数的学子和家人都踮起脚跟，期盼的看着红榜出来的地方。 定国公府的马车在远处停下，小厮跳下去，“宋公子，国公爷说让您在马车上等着，小的们去看。” 们？ 宋宛月挑了挑眉头，促狭的看向宋思，宋思不明所以。 “大嫂应该也来了。” 宋宛月眉开眼笑，挑开车帘往外看。 宋思的脸腾的红了，目光也下意识的朝外看去，两张外，果然也停着一辆马车，翠儿站在马车边，正朝这边看。 想到萧瑶的胳膊，宋思恨不得立刻就下马车过去，但现在红榜还没出来，还不知道会试结果如何，他稳住自己狂跳的心，嗯了一声。 小厮朝着人群里挤去，宋思忍不住又朝那边看过去，翠儿不知说了句什么，那边马车车窗的帘子被打开，萧瑶看过来，四目相对，宋思的心又狂跳起来。 宋宛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没看清萧瑶的样貌，帘子已经被放下，她偏头看了看宋思，狡黠的眼珠转了几转，给顾义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过去那边的马车。 顾义微点头。 宋宛月下了马车，朝那边马车走去。 宋思这才看到，张嘴要喊他，被顾义拦下，“大哥放心吧，小丫头只是想要过去看看大嫂。” 翠儿看到宋宛月从这边的马车上下去，朝他们的马车走过去，悄声禀报，“小姐，宋公子的妹妹过来了。” 话落，宋宛月已经走到她们的马车边，清清脆脆的问，“萧姐姐，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萧瑶没想到宋宛月会亲自过来，微微慌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亲自打开车帘，“月儿妹妹，上来吧。” 宋宛月上了马车，看到萧瑶的样貌，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一见钟情了，“萧姐姐长的好漂亮。” 萧瑶也打量着宋宛月，她自然知道顾义和宋宛月定亲的事，心里还纳闷呢，是什么样的小女孩能吸引住身负血海深仇的表弟，现在看到，才知道为什么，宋宛月身上有一股天生的想要让人接近的气质。 “月儿妹妹也漂亮。” “萧姐姐眼光不错。” 萧瑶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 车外的翠儿听的清楚，也捂着嘴偷偷笑，宋宛月这么风趣，想必很好相处，小姐以后肯定不会被刁难了。 宋思一直掀着车帘朝那边看，清清楚楚的看到翠儿的动作，也跟着笑着摇了摇头。 “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顿时朝前涌去，就连翠儿也忍不住抬高了脚跟往红榜的方向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宋思也从马车里探出头，紧张的看过去。 第一张红榜刚贴好，就听到有人喊，“中了！中了！” 宋思忍不住抓紧了车帘。 小四奋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宋公子，第一名，第一名！” “小姐！” 翠儿忍不住尖叫，她们小姐太有福气了，宋公子竟然考了会元，也许、还会是状元。 萧瑶忍不住露出笑意，宋宛月却起身要下马车，萧瑶下意识的拉住她，“月儿妹妹。” “我大哥要过来了。” 萧瑶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松开了她。 “萧姐姐，我们过几日见。” 宋宛月下了马马车，看到走过来的宋思，促狭的朝他挤了挤眼，宋思俊脸上也再次升起一片红晕，不好意思的瞪她一眼。 宋宛月笑着回到马车上。 “萧姐姐长的太好看了，怪不得大哥会一见钟情。” “萧家女自然是不错的……” 顾义声音和往常无异，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定国公的大女儿，嫁给了曾经的“勤王”，二女儿入宫做了贵妃，萧瑶是他的孙女，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从宋思那日给萧瑶买了定情信物以后，宋宛月和顾义两人便打听了定国公的许多事情。 宋宛月点头，调侃，“我曾经以为大哥不是看脸的人，现在看来还真的是，怪不得齐姐姐入不了他的眼。” 齐家…… 顾义眯了眯眼。 那边，宋思站在马车外，喜形于色，“萧姑娘，我马上就让人给家里捎信，等我家里人过来，咱们就可以定亲了。” 马车内静了一瞬，萧瑶带着羞涩的声音才传出来，“一切都听宋公子的安排。” 远处的马车内，章怀忐忑的等着小厮的禀报，他不敢下马车，唯恐碰到宋思几人。 “中了，公子，中了！” 小厮兴奋的跑回马车边，“公子中了，二十八名。” 章怀忐忑的心落回去。 …… 回到客栈内，宋思迫不及待的写了信，让顾义派人送回去，小厮快马加鞭，三日后到了宋家门口，下马后顾不上把马栓在大树上，随意的搭在马背上，上前敲门，“亲家老爷，亲家夫人，宋公子考中了！” 宋奶奶和许氏两人正在屋里配火锅底料，猛然听到这一声，同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跑，自从宋思上京赶考，家里人睡过一个好觉，天天盼着有消息传回来。 宋奶奶跑得快，打开大门，小厮把信恭敬的递给她，“宋公子高中了，这是他给家里写的信。” 宋奶奶接过去，交给许氏，“快看看，写的什么？” 许氏打开，快速看完，喜笑颜开，“思儿说他在京城相中了一个姑娘，让家里人过去把亲事定下来。” “真的？” 宋奶奶比听到宋思中了会元还高兴，昨晚上她睡不着还发愁呢，孙子要是留在了京城，说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好。 “他说只说姑娘心好，人也长的漂亮。” “我大孙子眼光就是好。” 宋奶奶说完，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我去喊你爹他们回来。” “娘，我去吧。” “你没我脚力快，你招呼人进去喝茶，我马上就回来。” 话落，宋奶奶已经走远。 许氏招呼小厮，“一路回来累了吧，快进来喝茶。” “多谢亲家夫人，我还要回去给老爷说这个消息。” 宋奶奶风风火火的去了地里，“老头子，大喜事，大喜事啊！” －－－－－－题外话－－－－－－ 稿子放在后台，忘记设定时间了，o(╯□╰)o 395 或许能娶个公主（1更） 自从宋思去了京城赶考，整个宋家村的人都翘首以盼。尤其是村长，一天往宋家跑好几趟，询问有没有宋思会试的消息传回来。 听到宋奶奶这一声，地里干活的人全都呼啦啦的朝着宋家的地里跑来。 宋老爷子更是喜不自胜，以宋奶奶的表现来推断，宋思一定是榜上有名。 他扔了锄头迎上去，“衙差来报喜了？” “什么报喜啊，是思儿在京城相中了一个姑娘，让人送了信回来，让我们去京城给他定亲。” 宋奶奶的嗓门很大，压不住的高兴。一众朝着这边跑来的人都顿了一顿，只有村长一个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扯着嗓子问，“会试结果如何？” “说是中了会元。” 村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急忙扶住身边的一个村民，“你、你再说一遍！” “说是中了会元。” 村长听清楚了，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会元，哈哈哈哈，会元，好、好、好。” “你没听错？” 宋老爷子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自己孙子学问不错，可中会元这事他们想都没有想过。 “你这老头子，我耳朵又不聋，怎么会听错？是顾家的小厮亲自回来报的信……” 说到这，想到自己跑来地里的目的，忙招呼宋老爷子和宋林，“你们爷俩快跟我回去，咱们得商量去京城的事。” “宋思定亲的事可以缓一缓……” 村长从地上起来，大步过来，“会试完了就是殿试，如果宋思在殿试上表现的好，说不定……” 他没把“会娶到公主”的话说出来。周围都是村民，万一传出去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总之，你们听我的，先让宋思把定亲的事缓一缓。” 村长也是为了宋思好，娶了公主那就是一步登天了，从此享尽荣华富贵，还能把全家人都接到京城去，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每天苦哈哈的来地里刨食了。 “那可不行……” 在宋奶奶心里，什么都不比孙子有了心仪的姑娘重要，“既然思儿让人送信回来，就证明他很看重那个姑娘，我们得赶紧去。” “哎呀，你……” 村长急的不行，又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明说，索性拉着宋老爷子去了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他。 一听宋思说不定能娶到公主，宋老爷子吓得不轻，“村长，您可别吓我。” “我吓你做什么？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左右不过是多等几天的事，你们先让顾家小厮回信，就说地里忙，等些日子再去。” “不行，不行……” 宋老爷子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娶公主固然好，可若是思儿不开心，他们就等于害了孩子。 “你们简直是……” 村长恨铁不成钢。 三人回了家，许氏把宋思的信一字不落的念给了他们听。 宋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老大，赶着马车去县里喊老二他们回来，告诉他们，无论剩下多少都送人，回来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宋林高兴的去套了马车，急吼吼的去了集市上。 正好是中午，摊子上吃麻辣烫的人很多，宋三小正在忙活着收拾桌子，一抬眼看到宋林赶着马车过来了，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急忙扔了抹布跑上去，“大哥，出什么事？” “大喜事，思儿考中了会元，还有了中意的姑娘，他让顾家小厮送了信回来让咱家里人上京城。快喊你二哥二嫂回家，娘说了，不管剩下了多少都送人。” 宋思有了中意的姑娘了…… 这句话一入耳，宋三小不自觉的咧开了嘴角，转身跑回摊位，将宋林的话说了，把剩下的麻辣串一股脑全放进锅里，招呼摊位前的人，“各位，你们今天赶上了好时候，敞开了肚皮吃，不要钱。” 摊位前一片恭喜声。 宋树和刘翠兰愣在原地，宋三小催促他们，“二哥、二嫂，你们先坐着马车回去，我留下来收拾东西。” 两人围裙都没摘，小跑着过去坐上马车，还有些不敢相信。 等他们走后，宋三小拿了一个盆子，把煮熟的麻辣烫拿了一部分放在里面，“我刚想起来，有个顾客给了定金了，不好意思啊，各位。” 众人也是白吃，谁也没说什么，一个个下手很快，不大一会儿便抢完了，宋三小撤了火，让旁边的人帮忙看着东西，他套了牛车，把盆子端到上面，赶着来到威远镖局门口。 自从过年的时候挨了那一巴掌，到现在他一次也没见过齐英，心里又想又怕。 停了牛车后，直接端了盆子走到门口，对镖局门口守着的人道，“今天我家有喜，麻辣烫全部送人。” 门口守着的两人早就闻到了麻辣烫的香味，馋的不行了，一听是送的，其中一人忙不迭的接过去，端着快步送进去，另一个笑问，“宋三公子，您家里有什么样的大喜事，连麻辣烫也不卖了。” “我大侄子宋思考中了会元，还有了中意的姑娘，送信回来让家里人过去帮她定亲。” “这可真是大喜事，恭喜，恭喜了。” 宋三小朝着镖局内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到齐英耳朵里，到时她应该就能死心了吧。 …… 宋树和刘翠兰回到家，许氏又把宋思的信念给了两人听一遍，两人这才相信是真的。 宋奶奶道：“你两口子必须都去，你大嫂识字，也跟着去，就你们三人。记着，见了亲家以后不许露怯，一切依照人家那边的规矩办，咱家没别的要求，只要姑娘好就行。” 刘翠兰嫁进来这么多年，除了干活家里的什么事也不操心。一听让她去见亲家，心里发怵，“娘，我不行，您得跟着我们去。” “怕什么？一切有你大嫂呢，到时候听她的就行。” 刘翠兰还是觉得不行，“娘，您还是跟着去吧，有您在，我们有主心骨。” “老婆子，你就跟着去吧……” 宋老爷子做了决定。家里的事一直是宋奶奶在管，她跟着去了宋树几人确实有主心骨，再一个就是宋奶奶这么多年连县城都很少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京城看看。 396 找个由头设家宴（2更） 宋奶奶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 地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每日的火锅底料也需要配出来，她若是跟着去了，家里忙不过来。 “我……” “宋贵。” 院中响起村长的声音。 宋老爷子赶忙迎了出去。 村长没进屋，“我知道劝不住你们，我来就是给你们说一声，地里的活不用惦记了，我让村里人替你们干了，别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村长说的是钱的事，宋思相中的是京城里的姑娘，定亲什么的，少花不了钱，如果是县城里的姑娘，他还可以让村里人凑一凑，可京城里的姑娘买一根簪子据说就要好几百两，他们凑出来的那点钱还不够人家买盒点心的。 “谢谢村长。” “你们啊……” 村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倒背着手转身走了。他把该说的都说了。人家不听，他也没办法，希望将来宋思不会后悔。 宋老爷子回了屋内，“老婆子，就这么决定了，你也跟着去，把家里的钱全拿上。” 宋奶奶依旧没跟家里人说宋宛月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去京城买房的事。 宋奶奶只是把这个月卖药丸的一万多两银子全部拿上，等宋三小回来了嘱咐他一番，让他在家里帮着配火锅底料，摊子先不要去摆了，又让宋林给顾老爷传了信，说他们明天一早去京城。 顾老爷派了六个小厮，又拿了五万两银票给宋林，“义儿捎信回来说他带去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这些钱亲家帮我捎过去给他。” 宋林把银票揣到怀里到回家交给宋奶奶。 翌日一早，顾家来了两辆马车，宋树和刘翠兰一辆，宋奶奶和许氏一辆，朝着京城而去。 …… 京城，定国公府。 得知宋思中了会元，定国公府上下都喜气洋洋。 萧瑶的母亲更是一扫原来的担心，脸上洋溢着这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笑意。 “怎么样，我就说霄儿的眼光不错吧？” 萧峥也很高兴，不管将来如何，最起码女儿现在有了一个好的夫婿。 “是啊，还真的多亏了霄儿，不然瑶儿还真的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 每逢出榜的那一天，榜下捉婿的人多的不胜数，不光是那些商人，就连一些朝中官员，家里只有一个女儿的，也会生出那个心思。 宋思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就算没被捉了去，如父亲所说，殿试之后，皇上也有可能将六公主许给他。 “我听瑶儿说，宋思已经给家里人写信，让他们过来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一切从简，能不要的都不要，等以后成亲了，他要是嫌住在府里没脸面，就把你陪嫁的那套房子收拾出来让他们住。” “这还用你说，我今天就让人把那宅子打扫出来了，宋思留在京中怎么就也得有个住的地方。”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对了……” 萧峥坐直身体，“瑶儿那天有没有看到霄儿？” “没有吧，我没听瑶儿说。” “这样……” 萧峥拧眉沉吟了一会儿，“你让瑶儿给宋思传信，就说请他来府中吃饭，让他带上他的家人。” “这样做行吗？”秦氏担心，“要不然你去给爹商量一下。” “我这就去。” 萧峥起身去了主院，给定国公说了。 定国公也正想找个机会再见顾义一面呢，立刻同意了，“你亲自去告诉瑶儿，让她嘱咐宋思务必将家人一起带来。” 萧峥应是，亲自去了萧瑶的院子里。他一说完，萧瑶立刻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她写了信，让青儿送过去。 …… “宋兄，恭喜恭喜啊，” 孙晋这次考的也不差，第十三名，看完榜以后，孙老爷激动的差点昏过去，当即跪在地上朝天磕了几个头，感谢老天爷让他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同喜同喜。” 孙晋这个名次也能参加殿试，说不定他们俩还会考中同一甲。 “宋兄啊……” 孙晋谄媚的笑着靠近他，“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咱们再见许老先生一次。” 他能考的如此好，多亏了考前老先生对他们的提点，如果能再次得到老先生的提点，等殿试的时候他也有几分底气。 许府发生那样的事，想必这几天老先生心里并不好受，宋思蹙眉，“我那日不是给你说了，老先生年事已高，我们不能去打扰他。” “我知道，我知道……” 孙晋祈求的作揖，“你也知道我的斤两，能考十三名全是靠了老先生的指点，我是怕殿试的时候穿了帮，被皇上责罚，连累了家人，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被宋思打断，“不会，你学问如何，我心里清楚，考这个名次固然受益老先生的指点，你自己的学识也在那。殿试无非就是多一些时政的东西，你回去将老先生提点过的多多琢磨几番，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 孙晋还要说什么，门被敲响，随即小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公子，有人找您。” “进来。” 小四推开门，一眼看到青儿，宋思不由的往门口紧走了两步。 青儿把信拿出来，双手递到他面前，“宋公子，这是我们小姐给您的信。” 小姐？ 孙晋瞪大眼，看看宋思，又看看青儿，见她穿戴不似一般人家的丫鬟，心里顿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否定掉。 如果宋思那天被榜下捉了婿，他现在就不会住在客栈里了。 青儿也看了孙晋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姐说让您现在打开看了，给她一个回信。” 宋思拿着信后退了好几步，身体都快要贴着墙了才站定，打开，快速的看完，道，“告诉你们小姐，我们会准时过去。” 青儿福了福身，转身退出去。 “好啊，宋兄，你老实告诉我，什么时候勾搭上了人家的小姐？” 宋思小心翼翼的把信叠好放起来，才蹙眉看向他，“你好歹也是读书人，说话能不能斯文一些？我和萧姑娘是两情相悦，早就互定终身了。” 孙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题外话－－－－－－ 美好的八月开始了，继续求月票。(づ￣3￣)づ 397 备胎孙晋 （1更）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孙晋自认天天和宋思在一起，宋思的一举一行他都知道，结果宋思都和人家姑娘互定终身了，他却一点也没察觉。 宋思一心记挂着去定国公府的事，没心思应付他，“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孙晋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个时候讨人嫌，可他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不问出了结果他难受。 “你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我就走。” “定国公府的萧小姐。” “定……” 孙晋的眼珠再一次差点瞪出来，不可置信的围着宋思转了三圈。 宋思被他转的头晕，一把将他推开，抬步往外走，“你可以走了。” 孙晋随着他从屋里出来，看着他去了宋宛月的屋中，还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抬手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努力的回想着，这些天宋思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是宋思是如何认识定国公府的小姐的。 “少爷，少爷……” 孙家的小厮面带笑意的跑上楼来，“老爷让您回去。” “出什么事了？” 小厮看了看客栈内的学子们，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孙晋转身就要去找宋思，被小厮拉住，“来的人说了，只让您一个人过去，少爷，快走吧，传信的人还等着呢。“ 说着，拉着孙晋急匆匆的下了楼，回了他们住的客栈。 孙老爷正陪着许大先生的小厮说话呢。 孙晋进门，小厮立刻站起身，态度十分恭敬，“孙公子，大先生让我来请您过去。” 即使刚才已经听自家的小厮说了，孙晋还是不敢置信，大先生会特意让人上门请他过去？ “本来是老先生要请您过去的，可他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所以换成了大先生。” 小厮面不改色的撒谎。 孙老爷已经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祖坟上又一次冒青烟了，“晋儿，快快快，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礼物，你快随着这位小哥过去。” 孙晋有些犹豫，能得大先生指点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他做梦都想，可他不能抛下宋思，这样太不仗义了。 看他神情，孙老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知道撇开宋思不好，可这是大先生的决定，他们也做不了主。 “还不快去，别让大先生久等了。” “大先生”三字他咬得极重，提醒孙晋别这个时候犯糊涂，宋思那边，他们可以事后去赔罪，再把大先生指点的给他听。可要是得罪了大先生，恐怕以后都没法在京城立足。 孙晋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咬了咬牙，朝小厮拱手，“有劳了。” 孙老爷松了一口气。 出了客栈，坐上马车，一路跟在许家小厮的马车后面，等到了地方，马车停下，孙晋掀开车帘，这才发现，不是许府！ 许家的小厮已经下了马车走过来，“孙公子，请下来吧。” “这是……” “哦，这是大先生在外面的宅院，平常闲暇无事时就过来住几天。” 看着眼前略显破败的宅院，孙晋心里疑惑，但还是下了马车随他进去。 宅院内和外面差不多，也略显破败，也不见有人收拾，下人很少，一路走过去一个都没碰到。 小厮把他领到一个小院里，站在门外禀报，“大先生，孙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 听清是大先生的声音，孙晋微微悬起来的心落回去，他刚才差点以为是谁假冒大先生之命诓他过来。 孙晋低着头走进去，行礼，“学生见过大先生。” 大先生声音听起来比上次和蔼了不少，“这里没有外人，坐吧。” 孙晋谢过刚要坐下，冷不丁看到屋内还有人，吓得又赶紧坐好了，“学、学生见、见过……” 霍氏微笑着看他，那日只顾着看宋思了，没仔细打量，今日一看，觉得孙晋比宋思还要英俊上几分，更何况家里还有钱。 “见过大夫人。” 霍氏微笑点头，“坐吧。” 孙晋心里敲起了鼓，忐忑不安的坐下，身体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抬头。 “我听说你会试得了第十三名。” 霍氏开口。 孙晋赶忙站起来回答，“多、多亏了老先生的指点。” “坐着吧，没有外人，不必这么拘束。” “谢大夫人。” 孙晋又拘谨的坐下。 霍氏给大先生使了一个眼色，大先生捋着胡须，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大先生的话，我是家中独子。” 霍氏更满意了。 大先生又问了很多，孙晋一一做了回答。 听到他家境比自己想的还要殷实，霍氏朝着大先生点头。 大先生咳嗽了一声，话题一转，“我有一个孙女，叫灵儿，今年十五岁，聪明伶俐，漂亮可爱，知书达理，尚未婚配，我想着将她许配给你……” 轰隆！ 孙晋脑中一声响，后面大先生说的什么他都听不到了，只有那一句“我想着将她许配给你”在脑中回荡。 他家境殷实，也早到了议亲的年纪，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他爹也没应下。 孙家想着有朝一日他做了官，能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与他以后的仕途有帮助。可他不敢肖想，有朝一日，大先生会把孙女许配给自己。 见他愣愣的没有反应，大先生眉头微皱，霍氏却看的出来孙晋是高兴的傻了，知道这事一准能成了，不着痕迹的松口气。 那日温氏和许灵儿被赶出许家，住进来这座破宅院，她心里恨得不行。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们不是许家真正的血脉，如果是许清婉和他的孩子，那个老不死的不但不会赶人，说不定还会帮着把事情促成。 事已至此，她担心，许灵儿被许家赶出来的事一旦被外人知道了，许灵儿以后连个好人家也说不到。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从学子们身上下手，便拖着羸弱的身躯陪着大先生跪在祠堂外面。她跪了半日就昏了过去，惹的大先生心疼不已。 等他从祠堂放出来，稍微歇息了一两日，霍氏便趁机说给灵儿许配学子的事，大先生一下想到了孙晋，又得知孙晋考了十三名，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孙晋身上。 398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2更） “你觉得如何？” 见孙晋久不回应，大先生沉了声音。 孙晋回神，慌忙站起来，“得大先生抬爱，是学生只荣幸，只是这事须知会家父，我……” 他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一般学子，如果大先生孙女果真很好，许家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还轮得到他一个小地方来的？更何况他每次进出许家都是跟宋思一起，如果真的要选，也应该是选宋思而不是他。 “这个好说……” 不知道是没有听出他的推托之词，大先生打断他，“我派去去客栈将你的父亲接来，当面询问他。” 孙晋瞬间急出了一身汗，他爹要是来了，保准立马应下。 “你是不是不愿意？” 霍氏似乎察觉什么，温和的问。 “没、没有，学生只是……” “怕我们哄骗与你？” “不、不、不”，孙晋慌得摆手，“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学生只是太惊讶了。” “得大先生挑中，是你的福分，我这孙女在京城也是许多人要求娶的，我因为舍不得她，才一直没有定亲，之所以挑上你，是因为你家不在京中，以后少很多麻烦事。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舍得灵儿跟着去外放去吃苦，会想办法把你留在京中。” 留在京中？ 孙晋心动了，京城是多少学子向往之地，谁都都想留在这里，可凭他现在的成绩，殿试之后顶多被外放出去做一地方小官，哪里比得上留在京中。 “当然了……” 霍氏再次缓缓开口，“我和大先生都是开明的人，不会让你们盲婚哑嫁，你且躲去屏风后，我让灵儿过来你相看一下。” 孙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便没有在推托，去了屏风后。 霍氏吩咐站在门口的丫鬟去，“去问问孙小姐，给她祖父的补汤炖好了没有，炖好了让她送过来。” 丫鬟应声而去，不过一会儿房门被推开，许灵儿走进来，后面跟着端着补汤的丫鬟。 “祖父，祖母。” 许灵儿的声音欢快又活泼，“根本”不知道屏风后有人。 孙晋透过屏风看清她的面容，心顿时砰砰砰跳了起来，竟然是那日在老先生门外看到的那个女孩，当时只一眼他就惊为天人，还心心念念了几日，没想到真的会是她。 许灵儿亲自端了补汤放在大先生面前，“祖父尝尝，我炖的怎么样？” “我不是说过，天气渐渐热了，这样的事情让丫鬟去做。” 大先生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这孩子一向如此孝顺，给自己做的东西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她们哪里有我炖的好，这得小火炖一个时辰，一点不能急躁。” 大先生端起来喝了两小口，赞不绝口，“很好喝。” “既然好喝，祖父就全喝了吧，我今天的字还没练完，就不看着您喝了。” “去吧。” 许灵儿福身后退出去。 孙晋从屏风后出来，心里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一个大礼行到底，“学生多谢大先生的抬爱，学生这就回去和父亲商量请媒人来提亲的事。” “一起从简都好，不要过于张扬了。” …… 那边，宋思去了宋宛月屋中，把萧瑶邀请他们去定国公府吃饭的事说给他们两人听。 宋宛月很是高兴，当即催促宋思和顾义回屋去换衣裳，自己也换了一身粉色的新衣裳，披上同颜色的披风，出了房门，等宋思和顾义出来，一同下了楼，坐上马车去定国公府。 管家得了吩咐，早就在府门口候着了，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立刻颠颠的跑着迎上来，等马车停下，打开车帘，“宋公子，您们慢点。” 怕宋思看出端倪，他一点也不敢看顾义。 “多谢。” 宋思下了马车，回转身把宋宛月接下来，最后是顾义。 顾义刚从马车里出来，管家再也忍不住，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就这么几天，表少爷看起来瘦了不少，一会儿得给老爷说，让厨房多做一些表少爷爱吃的。 “几位请随我来。” 管家把他们带去会客厅。 定国公上次已经见过顾义了，还沉的住气，萧峥就不行了，一直走来走去，听闻下人禀报宋思几人到了，才勉强坐回去，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收敛一些，别让宋思看出什么来。” 定国公警告他。 萧峥这才一本正经的坐好，但还是忍不住扭着身子朝外看。 管家陪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年进来，眉清目秀，周身透着书卷气，不用说，就是宋思，萧峥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越过他，落在后面的顾义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只比宋思矮了半头，脸…… 萧峥差点没忍住跳起来，瞬间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想知道他是如何从顾义现在这张脸上看出他有六分随了大姐的样貌的。 定国公很淡定，霄儿脸上的印子已经下去了不少，那日来的时候比这还吓人。 “国公爷，伯父。” 宋思看着萧峥和定国公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猜到他的身份，行礼。 宋宛月和顾义也行了礼。 “好、好、好，坐、坐、坐。” 定国公捋着胡子笑，目光不着痕迹的从顾义身上略过，落到宋思身上，“我看你这几日清减了不少，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尽管给厨房的人说，让他们给你做。” “多谢国公爷。” “叫什么国公爷，叫祖父。” “祖父。” 国公爷高兴的哈哈大笑，目光落在宋宛月身上，“这就是你妹妹吧，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多谢国公爷夸奖。” “我那日听瑶儿说了，说和你很投缘，你以后没事就来府里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国公爷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定国公再一次大笑，目光这才落在顾义身上，“这位是……” “在下顾义，是小丫头的未婚夫。” 显然是没想到顾义是这种身份，定国公和萧峥都“微愣”了一下。 宋思唯恐他们误会什么，刚要解释，顾义已经接着说道，“我不小心落水后，差点没命，是小丫头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了。” 定国公，…… 萧峥，…… －－－－－－题外话－－－－－－ 亲们，明天见。 399 结亲（1更） 孙晋出了许家，坐上马车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客栈，而是过来找宋思。 到了客栈以后才知道，宋思几人出去了，想到刚才的那封信，孙晋知道几人肯定去定国公府了，要是去别处，他可以直接找过去，定国公府他可不敢去。 “宋兄，我可是过来找你了，是你不在，以后可别怨我没跟你说。” 孙晋嘟囔完后，坐上马车，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孙老爷一直兴奋的在屋内来回走动。大先生亲自派人接晋儿过去，说明对他很是看重，说不定还会收他为学生，留晋儿在京中。 听到孙晋回来了，孙老爷大步过去打开门，一把将刚走到门口的孙晋拽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迫不及待地问，“晋儿，大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孙晋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大先生说把他孙女许配给我。” 孙老爷猛的抓住的他的双肩，激动的整个人都发抖，“你、你再说一遍……” 大先生的孙女，许家，大儒之家，有这个名头的加持，一般人可高攀不起。此等好事竟然落在了晋儿身上？孙老爷不敢相信。 “大先生说让我们一切从简。” “那、那、那……” 孙老爷抑制不住激动，在屋内转了好几圈，转的自己都晕了才停下来，“晋儿，你掐爹一把，爹觉得这不是真的。” 娶了大先生的孙女，他儿子就一步登天了，不但能在京城站住脚，还会凭借着大先生的关系在朝中谋个好差事。 “是真的。” 孙晋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压下心里的激动，“爹爹现在就去请官媒，我带人去采买东西，一个时辰后咱们去许府提亲。” …… 定国公府会客厅。 顾义说完，定国公又一次哈哈大笑，“顾公子，做的对，好姑娘就该早点定下，晚了就让人抢走了。” 萧峥，…… 这是他想说的话，被自己爹抢先了，那他该说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来，定国公喊了管家进来，“你派人领宋姑娘去瑶儿屋里，再亲自带着宋思去见过老夫人和夫人。” 管家应是，带着宋思和宋宛月出去。 等他们的脚步声在院中刚一消失，顾义起身，撩起衣袍跪了下去，“霄儿见过外祖父和舅舅。” “快起来。” 萧峥起身扶他起来，紧紧的盯着他，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勤王和自己大姐的影子，眼眶微湿，声音哽咽，“霄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如果不是那个禽兽，大姐不会死，勤王也不会一怒之下冲进宫去斩杀……倘若没有那事，现在的霄儿是人人羡慕的世子，锦衣玉裘的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去乡下装成傻小子。 “舅舅不必难过，我这些年过的很好，每天都在安稳中睡着，也从安稳中醒来。” “这些年府里被人人盯着，我们也不敢与你联络，你当真过的很好？” “真的很好，舅舅放心。” “我怎么能放的下心，你看你的脸……” 如果不是在府里，走到大街上他连认都认不出来。 “我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进了京城以后没人认出来。” 留下的？ 能留下这么多的印痕，几乎把整张脸都遮盖住了，定国公心里一惊，“霄儿，你是不是出了水痘？” 如果是那样，他就得想法去清平县一趟，问问老姚那个老东西，他是怎么照顾霄儿的？为什么会让他得了水痘？ “是天花。” 定国公腾的站起来，萧峥更是紧张的两手抓住他，声音都在抖，“天、天花？” “是。” “怎么会？” 定国公不敢相信，朝中没有传来清平县爆发天花的消息。 “是……” 顾义言简意赅的把顾慧夫妇设计他的事说了，定国公当即沉着声音问，“他们人呢？” 敢算计霄儿，他会后悔让他们来这世上一趟！ “我处理了。” “便宜他们了。” “外祖父，舅舅，我这次进京……” …… 孙老爷这次进京，带足了银票，想着如果碰上门路，就给人送礼，让孙晋留在京中，这下全用上了。 他一股脑的把银票全给了孙晋，“所有的东西都买好的，把脸面撑的足足的。” 孙晋接过揣入怀中，领着小厮出了客栈，直奔京城最好的首饰铺，绸缎铺，糕点铺…… 孙老爷则去请了官媒，最好的那一个，只等着孙晋买东西回来去许府提亲。 …… 宋思回到会客厅，看到定国公和萧峥都是笑眯眯，显然和顾义谈的很开心，松了一口气。 那边，定国公夫人亲自去了厨房，她不知道顾义爱吃什么，但是知道自己女儿和女婿爱吃什么，霄儿是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会爱吃，吩咐了厨房里的人以后不放心，亲自在那里盯着。 萧峥夫人则去了萧瑶的屋中，旁敲侧击从宋宛月嘴里问出顾义爱吃什么，匆匆来到厨房，看到自己的婆婆也在，忙上前，“娘，宋姑娘说霄……顾公子爱吃水煮鱼，水煮肉片，麻辣鸡块……” “快让她们做。” 厨娘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菜，纷纷傻了眼。 “禀老、老夫人，我、我们不会。” 水煮她们会，可是不知道该放什么调料。 外孙头一次来府里吃饭，她们竟然不会，一向好脾气的定国公夫人发火了，“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吗？平日里不是都炫耀自己手艺好，我们想吃什么都做的出来，怎么现在又都不会了？” 厨娘们一个个的大气不敢出。 青儿正好过来，想要让厨房再加一道菜，听到定国公夫人发脾气，没敢进厨房，转身回去，“小姐，老夫人正在厨房发脾气，奴婢没敢进去。” 萧瑶闻言一愣，“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什么菜厨房里的人做不出来。” 想到刚才萧峥夫人过来问了他们几个爱吃什么，宋宛月笑着问，“不会是我刚才说的那几道菜吧？如果是，她们不会做也正常。” “你去问问。” 青儿再次跑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回来，“确实是宋姑娘说的那几道菜。” 宋宛月笑道，“那走吧，我去告诉她们怎么做。” 400 崇拜（2更） 萧瑶陪着宋宛月来到厨房。 定国公夫人正要派厨房的管事去酒楼里把顾义喜欢的菜买回来，看到两人，收敛了情绪，挥手示意管事的快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月儿妹妹说过来告诉她们那几道菜怎么做。” 萧瑶道。 定国公夫人很是惊讶，宋宛月虽然是乡下的孩子，可看着也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看她惊讶的表情，宋宛月笑着道，“这几道菜都是我闲暇无事琢磨出来的，我从小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琢磨吃的。” “那就麻烦宋姑娘了。” 定国公夫人这句话落，厨房里的人包括管事的都松了一口气。客人喜欢吃的菜她们不会做，这是她们失职，被责罚或被赶出国公府都有可能。 管事的也不去酒楼了，等宋宛月说了需要准备什么食材，他和厨房里的人一起很快的准备出来。 众人本以为宋宛月是教给厨娘们怎么做，没想到她直接拿起一边挂着的围裙系在腰上，开始片鱼肉。 看着她娴熟的手法，定国公婆媳二人对看了一眼，对于霄儿和宋宛月定下亲事，她们听到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并非是她们有门第观念，而是宋宛月一家对霄儿以后做的事不但没有帮助，反而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累赘。可，这是霄儿自己的决定，她们反对也没用，更何况霄儿还小，一切都有变数，过几年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可现在看着宋宛月低头片鱼肉的动作，两人忽然有些明白，霄儿为什么会相中宋宛月了。 萧瑶已经稀奇的凑了过去，她院子里也有小厨房，偶尔的心血来潮时，她也会学着做一两道菜，可那菜做出来别说旁人了，就是她自己都不想尝，更别说吃了。 宋宛月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整条鱼片好了，用佐料把鱼片腌制好，又把瘦肉腌制好，放在一边，吩咐人点火。 “老夫人，伯母，瑶儿姐姐，一会儿我要炒辣椒，厨房里会很呛，您们先回去吧，我做好了就过去。” 三人哪里能回去，尤其是萧瑶，对宋宛月简直就是崇拜了，想看着她是如何做饭的，“祖母，母亲，您们回去吧，我留下来。” 定国公婆媳二人也没回去，两人退到了院中，不过一会儿便闻到了厨娘里飘出的辣香味。 “霄儿倒也算是有眼光。” “谁说不是。” 萧峥夫人和定国公夫人都出自大家，对于做饭一窍不通。 “要不是他相中了这个小丫头，瑶儿也不会得了宋思这么一个好女婿。” 萧峥夫人想必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比宋思更好的女婿了。 “你呀……” 定国公夫人笑着摇头。 “月儿妹妹，我能不能尝尝？” 里面传来萧瑶跃跃欲试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端庄，多了几分活泼。 “不行，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吃辣的。” “我就吃一口。” “一口也不行。” 定国公夫人和秦氏很少听到萧瑶这样的语气，婆媳两人同时失笑。 宋宛月很快把几道菜做完，从厨房里出来，萧瑶拿着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汗，一脸的崇拜。 “月儿妹妹，你可真能干。” “宋姑娘辛苦了，瑶儿快带着宋姑娘去你院子里歇着。”定国公夫人忙道。 萧瑶应声，带着宋宛月回自己的院子，“月儿妹妹，你可真能干。” “这有什么，我还会做糕点和零食呢，等过几日我家里人过来，我们搬去南城，我做一些给瑶儿姐姐吃。” “南城？” 宋宛月点头，“我在那边买了房子，等家里人过来就搬过去。” 说完，压低了声音，促狭的道，“是给瑶儿姐姐和大哥以后成亲住的，还希望瑶儿姐姐不要嫌弃破旧。” 萧瑶瞬间羞红了脸。 见她害羞了，宋宛月趁机道，“不如吃过午饭后，瑶儿姐姐随我去看看，也顺便帮我挡挡大哥的怒火。” 萧瑶不明所以。 “我是背着大哥买的，他还不知道呢，瑶儿姐姐跟着过去，即使大哥生气了，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说我。” 萧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在她的认知里，乡下人都很穷，家里一年到头也收入不了多少的银子，南城的房子虽然不如东城的贵，但也得两三万两一处，两处得五六万两，这些银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月儿妹妹，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生意？” “是有两个，一个是火锅底料，还有一个是凉茶。” 萧瑶惊讶的停下脚步。 火锅底料和凉茶在京城可以说用火爆来形容。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只要是家里稍微富裕点的，无不买了回家尝尝，就连他祖父那么不屑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隔三差五的让人买一些回来，还感叹琢磨出这两样东西的人发大财了。 “怎么了？” 宋宛月也随着停下。 “我有些吓到了。” 萧瑶毫不隐瞒。 原以为宋家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家，没想到这么火爆的生意竟然是他们的。 宋宛月笑出声，挽住她的胳膊，“瑶儿姐姐是不是以为我们家里很穷？” 萧瑶再次红了脸，但依旧毫不隐瞒的点头，“我以为你们就是寻常的乡下人。” “但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我大哥，就凭这一点，你就值得我大哥这么好的，也值得我家里人喜欢。” …… 没用一个时辰，孙晋就采买好了所有的东西，让小厮提着，和媒人一起去许家。 媒人从孙老爷口中得知孙晋说的是许家的孙女，对他恭敬了几分，坐在马车前车板上，指挥车夫往许家大宅走。 孙晋听到了她的话，掀开车帘，“不是去许家大宅，是去另外的宅子。” 媒人疑惑不已，她是最好的官媒，一般官宦人家或者富裕人家都请她说媒，也曾有人求娶许灵儿，她都是去的许家大宅。 “孙公子，您没弄错吧，许灵儿小姐不在许家大宅哪？” “她们搬出来了。” 搬出来了？ 媒人更加疑惑了，许灵儿自小在许家长大，很得许老先生和许大先生喜欢，没道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搬出来啊。 马车一路到了宅院门口，媒人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破败的宅院，有些不敢置信，正欲回身问孙晋是不是走错了…… 一辆马车从驶过来停下，李安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一堆人围在宅院门口，眉头微皱，“你们是干什么的？” 401 泪满眶（1更） 李安自那日去了城外修建水渠直到今天才有空回来，回了许家以后听下人说温氏带着许灵儿搬到这边来住了，他便知道出事了。 一再的询问下人，可下人除了知道她们搬来这边以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便坐着马车急匆匆的过来了。 “您是？” 媒婆试探的问。她虽去过许府但没有见到过李安，不认识他。 “李安。” 媒婆顿时热情了，“李大人，我是来给孙公子提亲的，孙公子，快快快，这是灵儿小姐的父亲，李安大人。” 孙晋赶紧行礼，“见过伯父。” 李安微愣。 “姑爷，您回来了。” 大先生的小厮从里面跑出来。 “嗯。” 李安看了孙晋一眼，抬脚匆匆走进去。 “孙公子，你们也进来吧。” 听到他的称呼，李安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朝前走去。 不大的主院内，温氏正在和许灵儿说话，“这个孙晋虽然比宋思差了些，但好在家中富裕，等你们定亲以后，让你祖父再运作运作，给他谋个好职位，你以后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做你的官夫人就行了，不许再有什么想法。” 许灵儿心有不甘，她相中的明明是宋思，凭什么让她嫁给哪哪都不如宋思的孙晋。 低落的回道，“我知道了。” 自己的女儿，她想什么温氏都知道。 可事到如今，孙晋是最好的选择了，“你别不知足，离了许家我们什么都不是，能攀上孙晋也是你祖父和祖母用了脸面，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给我高高兴兴的。” “女儿知道，刚才孙公子来时，女儿不也是陪着祖父祖母演……” “老爷……” 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许灵儿瞬间顿住。 温氏也换了一副面孔，站起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门口走，还没走几步，门被推开，李安走进来。 温氏一如既往的温柔，“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都不知道有人上门提亲了！” 听出他话里的不悦，温氏笑着解释，“孙公子是父亲的学生，家境殷实，这次会试考了第十三名，父亲觉得他前途无量，便想着将灵儿许配给他。我想着以他的学识说不定会留在京中，也能买的起宅子，便答应了。” “爹。” 许灵儿上前来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李安只是生气唯一的女儿说亲没人告诉他。 不过听到孙晋条件这样好，他心里的那一点儿火气降了下去。 “父亲相中的人自然是好的，我刚才正好看到，人也长的不错，请的也是官媒，礼数也周全。” “你满意就好，我本来想着让人去喊你回来的，又怕耽误你的事。” “女儿的事是大事，什么事都不如她的事重要。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搬出来了？” 当年他和温氏成亲的时候，也是想着买一座小宅子的，温氏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让他跟着住在许府，能随时伺候爹娘。 李安家在外地，又在户部上工，一年到头在外面忙活，想着温氏住在许家也有人陪，便同意了。 “是我要求搬出来的，我怕孙公子觉得自己高攀了，对这门亲事有顾忌，便想着先搬出来，等定了亲以后再说。” “这样也好。” 那边，即使知道了两家早就把这门亲事订好了，媒人还是尽职尽责的把孙晋夸得天花乱坠，霍氏高兴的给了她谢银。 “灵儿的事你也费了不少心，这些你拿去买几盒点心吃。” 媒人喜笑颜开，谢了又谢，很有眼力的说自己去院子里等着。 “不是说了一切从简吗？你这孩子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霍氏一副自家人的口吻，孙晋听的心里高兴，“大先生和夫人能不嫌弃的把灵儿小姐许配给我，这些东西不算什么，等到定亲的时候，我会安排更大的排场。” 霍氏心里高兴，嘴上却依旧是不赞同，“排场都是给人看的，咱不用弄那虚的，只要你以后对灵儿好，就算是没有定亲礼，我们都愿意。” “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灵儿小姐好。” “那就好，对了，刚才我和你祖父商议过了，未免对你的殿试有影响，我们觉得等殿试过去以后再让你们定亲，你觉得如何？” “学生听从安排。” …… 定国公府。 饭菜安排好，萧瑶和宋宛月坐在桌边说话，定国公夫人翘首以待的看着外面。今日是家宴，并没有分开男女两桌，也就是说霄儿会跟她们一起吃饭。 外面传来脚步声。 定国公夫人手发抖的扶住桌子，整整十二年了，她就要见到婉儿唯一的孩子了。 萧峥夫人秦氏搀住她，手也微微发抖。 饭厅的门被打开，定国公第一个进来，后面是萧峥，再后面是宋思，顾义最后一个进来，定国公夫人和秦氏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脸上，不由的红了眼眶。 “咳咳……” 定国公挡住两人的视线，用咳嗽声提醒她们，别让宋思和宋宛月察觉到什么。 定国公夫人当即收敛了情绪，笑着道，“快都来坐下，今日宋姑娘下厨做了几道佳肴，咱们都尝尝。” “祖母。” 宋思喊人。 定国公夫人微微点头，目光又不自觉的看向顾义。 “老夫人。” 顾义中规中矩的行礼。 听到他这一声称呼，定国公夫人的眼泪差点夺眶，急忙偏了偏头，把眼泪逼回去，声音不稳的笑着道，“这就是宋姑娘的未婚夫吧，长的可真是俊俏。” 众人，…… “坐，都坐。” 定国公尴尬的打着圆场，霄儿现在的样貌别说是俊俏了，不吓人就不错了。 众人落座，宋宛月做的那几个菜“恰好”放在顾义面前。 定国公闻到香味，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宋姑娘做的？” “是啊，我问了宋姑娘他们爱吃什么，想着让厨房里的人做，厨房里的不会，宋姑娘亲自下的厨。” “闻着好香，我得多吃一些。” 定国公夫人嗔他一眼，没看到她把菜特意放到霄儿面前了吗？那是孩子爱吃的，他跟着抢什么？ 402 挡箭牌（2更） 定国公自然没看到自己夫人那一眼，他也是嗜辣的人，让府里人买火锅底料的时候大都是买的辣的，如今闻到几道菜发出的香味，有些忍不住了，先拿起筷子，“大家吃，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 定国公夫人坐在定国公身边，看着他朝着水煮肉片伸出筷子，这么多人在她不好意思阻止，只能委婉的提醒，“你少吃一些，昨日不是还说自己上火了吗？” 定国公眼里都是香辣的菜肴，没有反应她说这话的目的，反而道，“你记错了，我是前几日说的，这几日已经好了。” 说完，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好吃。” 定国公夫人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嫁错人了，偏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定国公浑然未觉，再次伸出筷子。 萧瑶也想吃，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伸出筷子，还没等夹到，一块糖醋里脊放在她面前，宋思温柔的声音也同时跟着响起，“这个甜甜的很好吃，你尝尝。” 萧瑶瞬间收回了筷子，不敢看宋思，红着脸把碟子里的糖醋里脊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抬眼正好看到宋宛月促狭的朝她眨了眨眼，脸色再次爆红了。 “宋思吃，宋姑娘也吃，顾公子也吃。” 定国公夫人一直在招呼，趁着众人低头吃饭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顾义身上舍不得移开。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想象着霄儿的模样，猜测他长得是像自己的女儿多一点，还是像勤王多一点儿。 秦氏离得稍微近一些，给宋思和宋宛月夹了菜后，也顺势给顾义夹了一些，“家里的厨娘现在都学会了，你们若是吃腻了客栈里的饭菜，以后就过来吃，我让她们变着花样的给你们做。” “多谢伯母。” 宋思三人异口同声。 听到顾义对秦氏的称呼，定国公夫人的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假装低头吃饭，再次把眼泪逼回去。 一顿饭，定国公夫人吃的食不知味，定国公和萧峥却吃的酣畅淋漓。 吃过饭后，众人移去会客厅稍坐了一会儿，宋宛月道，“大哥，咱们下午也无事，不如让萧姐姐领咱们到处好好逛逛。” 宋思看向萧瑶。 他情窦初开，自然是想和萧瑶多相处的。 “去吧。” 还没等萧瑶说什么，定国公夫人开口，“你们痛快的去玩，晚上再回府里吃饭，如果太晚了，就在府里住下。” “咳咳……” 定国公轻咳了两声，提醒她太急切了，不管怎么说，宋思还没和萧瑶正式定亲的，如果真留在府里不好。 定国公夫人满脑子里都是让顾义住到府里来的念头，听到他的咳嗽声，也反应过来自己太急切了。 但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以后霄儿就更没机会来府里了。 “就这么说定了，去玩吧，我这就吩咐厨房里的人准备晚饭。” 众人，…… 等几人出了会客厅，定国公对自己夫人道，“你也太着急了，万一被宋思兄妹察觉就麻烦了。” 定国公夫人本来对他吃了那么多特意给霄儿做的菜就不满意，听他这句话，立刻呛声回去，“你倒是不着急，抢孩子的菜吃，害的霄儿没吃饱！” 定国公，…… 那边，宋思四人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 宋宛月和萧瑶上了萧家的马车，给车夫说了南城的地址，车夫赶着马车朝南城走，宋思和顾义乘坐的马车跟后面。 一开始宋思还板着，等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他便板不住了，悄悄掀开车帘朝前面的马车看，虽然看不到萧瑶，但想到她就在前面的马车里心里也很高兴，没有注意道街道慢慢变窄，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等马车在一座宅院前停下，他才回神，四处看了看，没有繁华的街道，也没有好看的景物，不知道萧瑶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哥。” 宋宛月和萧瑶已经下了马车，宋思应声后和顾义也下去，宋宛月站在萧瑶左侧，紧紧的挽住她的胳膊，探出一个头来对宋思说道，“大哥，这是家里人给你买的院子，你看看怎么样？” 宋思微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进场考试的时候，我和顾义两人闲着没事，过来买的。” 说完，宋宛月赶紧缩去萧瑶身侧。宋思进场前她答应了不出来，现在却说趁着他进场时买了宅子，不被说才怪。 看到她的动作，宋思被气笑了，怪不得说让萧瑶陪着他们出来玩呢，原来是拿她做挡箭牌。 “宅子很好。” 察觉到宋宛月的动作，知道她是怕宋思说他，萧瑶柔柔的开口，替宋宛月解围。 “那是自然……” 宋宛月顺杆子往上爬，“我当时买的时候就想到了大哥成亲时用，所以挑的最好的买的。” 她话落，不但萧瑶瞬间红了脸，就连宋思脸也红了，他用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钥匙呢？” 宋宛月赶忙掏出钥匙递过来，宋思接过，走到门前，打开锁头，推开门，院内一片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人刚打扫过。 宋思回头看了宋宛月一眼，宋宛月讨好的朝他笑，“我们捡了一个大便宜，没花多少钱。” 宋思自然不信她的话，但当着萧瑶的面也没说什么，抬脚进去。 是个二进的小院，前后都打扫的很干净，里面也有一些简易的家具，如果能留在京中，恰好用的着。 几人前后转了一圈，看萧瑶面上没有任何不虞，宋思稍稍放了心，小院虽好，但比起定国公府来差点不是一点半点，他怕萧瑶不喜欢。 “其实……” 宋宛月再次挽紧了萧瑶的胳膊，弱弱的开口，“我一共买了两处，另一处距离这不远，前面还带着一个铺子。” 宋思瞬间看向她。 宋宛月急忙解释，“我是觉得这个院子小，你和瑶姐姐成亲以后家里人过来没处住，这才又另外买了一处的，也、也没花多少银子。” “宋宛月！” 宋思没忍住，爆出一声吼声。 403 两情相悦（1更） 过年的时候宋奶奶就说过，家里的银子除了给他赶考用的，其余的都留给宋宛月做嫁妆。 他不知道宋宛月是怎么把这钱从奶奶手里糊弄过来的，但他知道的是两座宅院一定花了不少的银子。 宋宛月被他的吼声吓得一个哆嗦，愈发挽紧了萧瑶的胳膊，“大哥，淡定，瑶姐姐在呢。” 看到萧瑶惊愕的神色，宋思深吸一口气，平稳下来情绪，“还买了别的吗？” 宋宛月举起左手的两根手指头，“没有了，就买了这两处宅子。” 宋思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抬起手揉了揉。 萧瑶也有些愕然，宋宛月没给她说买了两处宅子。 “走吧，过去看看。” 好一会儿后，宋思无奈的道。 买都买了，生气也没用。 宋宛月带他们过去，这边的宅子比刚才看的那处要大，里面的家具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前面带了一个铺面，若是寻常人家自然是高兴的，就算是不用来做生意也可以租出去。可如果宋思和萧瑶成亲就不能住了，毕竟前面有铺面的话太乱了。 “我是想把这铺面和宅子都租出去，能收不少的租金，万一大哥在京城需要钱的时候，也好有个补贴。不过我现在不那样想了，我想着咱们自己开个糕点铺，让萧姐姐管着，也算是个收入来源。” 南城住的大都是富人，手里不缺银子，只要有好吃的糕点，他们一定会舍得花钱买。 “糕点铺不好经营。” 宋思提醒。 糕点的种类除了不能单一外，一种糕点也不能卖太久，时日多了人家就不稀罕。 “这个大哥不用担心，我反正也天天闲着无事，可以多琢磨几道，咱们每隔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就推出一个新品。” 宋思知道她主意已定，自己反对也没用，索性顺着她，“好吧，等过两日家里人来了，我跟他们说，只是……” 他看向萧瑶，就算家里人来了后，他们定了亲，也不会马上成亲，让萧瑶帮忙管理糕点铺，有些说不过去。 “我没事的。” 萧瑶表态，定国公府不像其他的府邸，家里的小姐被勒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小家里人就宠着，随意她出府。 “萧姐姐真好。” 宋宛月适时拍着马屁，“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们定亲以后，咱们就把糕点铺开起来。” “咳咳……” 自始至终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顾义咳嗽了一声，引得三人都看向他，然后，顾义慢悠悠的开口，“我觉得开糕点铺以前得先把铺子的归属确定下来，免得以后有说不清的问题。” “铺子归大哥。” “铺子自然归月儿。” 宋宛月和宋思异口同声。 顾义一副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我觉得也应该归大哥，你以后在官场上少不了有应酬，我爹说那得花很多的钱，凭你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到时你总不能让萧小姐去娘家要银子吧？” “就是、就是……” 宋宛月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十分赞同顾义的话，同时朝着顾义竖起一个大拇指，她只想着开个糕点铺让宋思以后不至于拮据，还真的没有想过归属的问题。 得到她无声的表扬，顾义再接再厉，“大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小丫头这是解决了家里人的后顾之忧，只有你在京城过的好，家里人才不惦记你。” 宋宛月大拇指伸到了他面前。 顾义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宋思并没有立刻应下，“一切都等家里人来了再说。”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一切等殿试完了以后再说。 宋宛月也不着急，只要她打定了主意，这个糕点铺宋思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既然宅子都买了，咱们去把客栈退了，搬过来住。” 两间上房再加上车夫和小厮们住的普通房间，一天要不少银两，搬过来就能省下了。 宋思说完，当即就往外走，回客栈去收拾东西。 宋宛月有些傻眼，虽然有房子，里面也有家具，可别的什么都没有。 “大……” “对了……” 宋思停下脚转身，“我和顾义回去就行，麻烦萧小姐带着月儿去置办需要的东西，等一会儿我们收拾完了，就去找你们。” “好。” 萧瑶柔声应下。 等宋思和顾义上了马车，宋宛月凑到萧瑶面前小声嘀咕，“萧姐姐，你不能这么惯着我大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瑶抿嘴笑。 她觉得宋思做得对，既然自己有房子，又何必再住在客栈花那个冤枉钱。 看她如此，宋宛月一拍额头，“完了，我还指着你以后给我撑腰呢，现在看来，你会被我大哥吃的死死的。 腾！ 萧瑶不但脸红了，连脖子都瞬间红了。 …… 宋思和顾义两人回了客栈，收拾好东西，下楼结了账，给掌柜的留了地址，告诉他如果有人来找他们，就把地址给他。 他如今是会元，说不定还会是状元，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记好了地址，连连应是，又亲自把他们送出来，看着他们坐着马车走远，才喜笑颜开的转身回去。 有了这一个会元，三年后再会试的时候，他的客栈就不愁学子来住了。 一下午，几人没停歇，把需要置办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了。 …… 孙晋留在许府吃饭，吃完以后大先生留下他，告诉他殿试上往届出的题目，以及猜测着今年会出什么题目，并告诉他如何应答。 孙晋一下午都处在激动之中，等从许家出来，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吩咐车夫去客栈找宋思，到了以后才知道他竟然在南城买了房，并在今天搬过去了，问过掌柜的地址，又让车夫赶着马车过来找人。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宋思陪着一名女子出来，看样子似乎正打算送人家回去。 “宋兄。” 孙晋扬声喊，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有了今天大先生的指导，他对殿试更有把握了。 宋思却眉头微拧，一天了他刚有了和萧瑶这么一个独处的机会，孙晋却不长眼的过来打扰，“你怎么过来了？” 404 珠联璧合（2更） 孙晋尽量目不斜视。 定国公府的小姐并不是谁都能看的，他刚才也是一时激动，喊了宋思，虽然如此，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高扬，“我有事找你。” “你先进去吧，我先送萧姑娘回去。” “你既然有客人，就不要送我了。“ 萧瑶柔声。 宋思一天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是没同意，陪着她走到车边，掀开车帘，等她上去以后，自己也跟着上去。 孙晋看得清楚，啧啧了两声。宋思这属于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收不住的类型，还没定亲呢，就和人家姑娘上一辆马车了。 萧瑶也没想到他会跟着上来，愣怔了下后，脸再次羞红了，低垂下头，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累了吗？” 宋思清隽的声音响起。 萧瑶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点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又连忙摇头，“不、不累。” 轻笑声在车内响起。 萧瑶恨不得找个车缝钻出去。 “对于糕点铺你有什么想法？” 看出她的囧意，宋思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我……” 为了锻炼她的管家能力，秦氏也给了萧瑶两个铺子打理，可那都是现成的，里面的掌柜的和伙计都是熟手，一切都不用他操心，只等着月头上盘账就可以。 可这糕点铺还没开始做，她也没有做过此类的生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没什么想法。” 宋思实话实说，“家里所有的生意都是小妹想出来的，家里人只管跟着做就行，但糕点铺交给你我打理，我们必须做出一个章程出来，将它经营的更好。” “我、我们？” 萧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认知里，不但男子远庖厨，就连家里的生意也是不管的，就像她的祖父和父亲。所以，当听到宋思会做饭的时候，她是惊讶的，现在听到他要跟着参与生意，更加惊讶。 “对啊，不论糕点铺归属于谁，都是家里的生意，自然是我们两人来共同打理。” 萧瑶心里涌起滔天骇浪般的惊喜，眼睛也因为这惊喜熠熠生光，映照着宋思的身体。 宋思看的心里一窒，喉头不自觉的动了一下，慌的赶紧偏过头去，假装嗓子不舒服的抬手掩嘴咳嗽了一声，耳根迅速的红了。 “你果真愿意和我共同打理？” 萧瑶欣喜的问。 听着她清脆中夹着欣喜和激动的声音，宋思耳根更红了，却面不改色的偏过头来，微弯的的眼睛中满满都是萧瑶欣喜的面容，“自然。” “那，我、我、我回去就想。” 萧瑶激动的语无伦次，少女的娇憨在这一刻毫无遮掩的显露在他面前。 宋思看的有些痴了，一时没有回应。 …… “管家，你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来？” 定国公夫人不止一次的让人去府门口看，眼看天都要黑了，还不见几人的身影，忍不住喊了管家让他去客栈里看看。 管家应声，一边吩咐人去套马车，一边小跑着往府外去，刚出了府门，便看到两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高兴迎了上去，看到宋思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字刚喊出口，“宋……” 便看到宋思转身把萧瑶接了下来。 管家微愣了一下，忙道，“孙小姐，宋公子。” 喊完，朝后面的马车看。 马车内毫无动静。 管家便知道顾义没来，心里很是失落，想着老夫人让厨房里的人准备了一下午，终是没忍住问道，“小姐，宋姑娘和顾公子怎么没来？老夫人让人备了许多好菜还有许多糕点，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爱吃的。” 萧瑶自然知道祖母既然说了，定然会让厨房的人准备，可表弟怕他来的勤了，祖母表现的太明显，惹了宋思和宋宛月的怀疑，趁着干活的时候告诉她，今晚就不过来了。 “宋公子家人在南城买了房子，我们置办了一下午的东西，他们两个累了，说什么也不过来。这样，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把做好的饭菜装在食盒里，让宋公子给带回去。” 管家应了，急匆匆的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领着四个小厮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号的食盒，放在后面的马车上，“这些都是刚做好的，回去后正好。” 宋思道了谢，坐上马车返回南城，让小厮把食盒提进去，摆放好，招呼宋宛月和顾义还有孙晋吃饭。 看他送了一趟人，竟然还带了东西回来，孙晋很是稀奇，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说，拉着宋思去客堂，“宋兄，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等吃饱了饭再说。” “不行，我忍不住了。” 孙晋强拉硬拽的他去了客堂，还没坐下，便激动的说道，“给你说个好消息，大先生把他的孙女许灵儿小姐许配给我了。” 宋思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孙晋笑着又说了一遍，压不住的激动，“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大先生会把灵儿小姐许配给我，你知道吗，他给我说的时候，我还小小的怀疑了一下，觉得是不是灵儿小姐奇丑无比，他这才想着将人许配给我的，可后来灵儿小姐来给大先生送补汤，我才知道，竟然是那日在老先生书房外看到的那位小姐，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思嘴唇动了动，想要把那日在许府发生的事告诉他，话到嘴边了，想起自己对老先生的承诺，又艰难的咽了回去。 “你答应了？” “啊，今日我都请了官媒去上门提亲了。” 宋思手收紧。他没想到大先生会这样无耻，前脚设计他不成，后脚就把主意打到孙晋身上。 “我可是从大先生家里出来就过来找你了，除了我爹以外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哪像你，都和定国公府的小姐定了终身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孙晋……” 宋思看着他，声音沉沉，“你……” 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下面的话，孙晋奇怪的看着他，“宋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405 许家秘史（1更） 宋思到底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孙晋的神色，是那么高兴，自己又何必给他泼冷水。 “没什么，恭喜你啊。” 孙晋觉得他很不对劲，虽然说着恭喜，可脸上一点替自己高兴的神情也没有，相反的还有几分沉重。 孙晋严肃了神色，“宋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这样让我觉得心里很不安。” “大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听他这样问，孙晋立刻忘了不安，又兴奋起来，“大先生指点了我很多，我过来找你是除了告诉你我和许小姐的好消息，就是想把大先生指点我的告诉我。” “多谢孙兄，不过那既然是大先生指点你的，你也不必分享给我了，我等你殿试的好消息。” “你很不对劲！” 孙晋往前凑了一些，仔细盯着他的神色，“从我刚才给你说了我上许家提亲的事，你就很不对劲。宋兄，你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今日累了。” 宋思岔开话题，“饭菜要凉了，咱们去吃饭。” 说完，起身往外走。 孙晋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起身跟去了饭厅。 定国公府厨娘的手艺确实好，整个饭厅都飘着香气，孙晋也是真饿了，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吃完以后，坐着马车回客栈的路上又想起宋思的不对劲，皱着眉头想了一路也想不出宋思是怎么了，见到孙老爷的时候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怎么了？” 孙老爷以为亲事出了什么岔子，担心的问。 孙晋把宋思的异常反应告诉了他，孙老爷听完那，捋着胡须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宋公子不是小气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什么不可对我们说的原因，这样，明日你再过去一趟，好好的问问他。” 孙晋点头。 …… 宋宛月吃饭的时候就发现宋思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寻常爱吃的菜也没夹几口，等孙晋走后，她去敲宋思的屋门，“大哥。” 宋思正坐在桌边不知想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扬声，“进来吧。” 宋宛月推门进来，反身关上门，走到桌旁坐下，开门见山，“大哥，你有心事？” 宋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关于孙晋的？” 宋思愕然，“你怎么知道？” “很显然的，大哥送萧姐姐回来后还很高兴，等和孙晋进了饭厅就食不知味了，定然是与他有关。” 宋思叹了一口气，“确实与他有关，但大哥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说来听听。” 说出来就等于要告诉他大先生设计他的事，宋思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孙晋已经提亲了，如果现在告诉他那日的事，无疑是在给人添堵，可要是不告诉他，又对不起孙晋对自己的这份情意。 “那日，我……” 闻名天下的大儒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宋宛月听完，愕然了好一会儿。 “所以说他们这是设计你不成，又设计了孙晋？” 宋思点头。 “不应该呀，光凭许家的名声，许灵儿也不会愁嫁，他们为什么要设计你们？” 宋思再次摇头，自从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许府，也没打听过关于许家的任何消息。 宋宛月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明日吃过早饭我去找萧姐姐问问，等我回来咱们再决定告不告诉孙晋。” 也只能是这样了。 翌日一早，几人吃过早饭，宋宛月还没去定国公府，萧瑶坐着马车过来了。 昨晚回来以后，她便去找了母亲，给她说了宋宋宛月要开糕点铺并交给自己打理的事，当然了把宋思说要和她一同打理的话也说了。 母亲听了很是高兴，把这些年自己打理府里铺子的经验告诉她，萧瑶听完以后回了自己屋内，又琢磨了半夜，写好了计划，吃过早饭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萧姐姐。” 宋宛月快步迎出去，挽着她的胳膊，“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来了正好，我有八卦要问你。” “八卦？” 萧瑶不解。 宋宛月随口就说出来，说完了，才想起来这里不是现代，“就是跟你打听一些事。” 萧瑶懂了。 两人进了屋坐好，宋宛月道，“昨日萧姐姐看到的大哥的那个朋友，过不久就要和许老先生的曾孙女定亲了。我很纳闷，以许家的名声地位，他的曾孙女想说个什么样的人家说不了，为什么说给了一个外地的学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许灵儿并不是许老先生的亲曾孙女，他是大先生的平妻带来的女儿生的，本来应该姓李，可大先生怀念丢失的女儿，执意让许灵儿姓了许家的姓，可她毕竟不是许家嫡亲的小姐，所以亲事也就高不成低不就，门楣好的人家不愿意娶她，门楣不好的她又看不上。” “平妻带来的女儿？” “是啊，我听我娘说，当初这件事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谁也没想到名扬天下的大先生突然要娶平妻，且这平妻还是带了一儿一女的妇人，那时候京中传言……” 说到这，萧瑶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说那平妻的一儿一女本就是大先生的，他一早就在外面养了外室，眼看着儿女渐渐大了，这才不顾一切的娶外室为平妻，名正言顺的将一双儿女接回府中。也因此，京中的好多人家看不上许家的家风。” 宋宛月了然。 怪不得他们要接连设计大哥和孙晋，就凭这样的名声，许灵儿在京中确实说不到什么好人家。 “其实许家还发生过一件事，大先生的亲生女儿在他娶平妻以前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先生素来喜欢那个孙女，为此大病了一场，差点去了。大夫人更是一直缠绵病榻，守着府里一方偏僻的小院，整日祈祷女儿能回来，就连掌家大权都移交了出去，让那个平妻管理。许家大少爷也放弃了朝中的官职，带着妻儿云游去了，一年只回来一次，看望大夫人和老先生。” 406 不必左右为难（2更） “丢了一个女儿？” 萧瑶点头，“从老先生那一辈起，一直到了第三代才有了一个女孩，全家人喜欢的不行，从小娇养着，老先生更是亲自教导，据说许清婉当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是不在话下，还没到及笄之年媒人就把许家的门槛踏破了。 后来老先生千挑万选，给他选了镇国公府的嫡子--文武全才的沈炎。大夫人舍不得女儿早嫁，多留了她两年，眼看着就要到成亲的日子了，边境起了战争，沈炎奉命出征，一去就是三年，眼看着就要回来了，许大小姐却不见踪影了。” “许家丢失的女儿叫许清婉？” 萧瑶点头。 宋宛月把这个名字在嘴里过了好几遍，脑中浮现了许氏的身影随即又摇了摇头，天下姓许的这么多，怎么就会这么凑巧是自己的娘呢。 可……，想到许氏不仅认字，还会绣花，见到人时下意识行礼的动作更是标准，忍不住问，“萧姐姐可知道许清婉是哪一年丢的？” 许氏当初什么也不记得了，知道自己姓许还是因为随身携带的帕子一角上绣了一个许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要是想要知道，等我回去问问我娘。“ “谢谢萧姐姐。” “跟我还客气。” 萧瑶说着，把自己写的计划书拿出来给她看，“这是我昨晚写的，你看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再改。” 宋宛月接过来，认认真真的看完，朝她竖起大拇指，“萧姐姐，你有做生意的天赋啊，我大哥娶了你，可真是娶到宝了。” 萧瑶被她说的再次红了脸，“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再商议一下铺面的装修。” “好啊。” 宋宛月喊了宋思和顾义过来，四个人讨论了一上午，把铺子的装修定了下来。 “我这就回府，下午就让府里人过来，还有做糕点的人，我们是请人，还是自己买人。” “这个不着急，我有两个朋友以前是自己做糕点铺子的，后来经营不善加上年纪也大些了，就把店铺关了，我派人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帮忙，等他们回信了再说。” “行。” 萧瑶高兴的走了。 宋宛月当着顾义的面把萧瑶上午说的话告诉了宋思，道，“孙晋应该也不知道这些，我觉得大哥应该告诉他，至于怎么选择是他的事，作为朋友，你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如果他发现自己被骗了，或者出了别的事，也怨不到你头上。” “大哥听你的，我这就去找他。” 宋思还没出门，孙晋就过来了，“宋兄，我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你的反应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有一件……” 宋思把那日在许府被设计的事说了，孙晋简直是不敢相信，大先生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抖着声音，“我、我那天也在许府，怎、怎么不知道？” 随即想起来，自己因为拉肚子被扶去了客房。 拉肚子？ 孙晋的手紧了紧，想到了他是喝了那杯茶以后肚子才疼的，也就是说，许家人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只有把他支开了，才能设计宋思。 砰！ 他一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怒火万丈，“大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宋思看了他的手一眼，接着告诉他，“其实许灵儿并不是大先生的亲孙女……” 孙晋听完，再也压抑不住火气，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顾义拦住。 “你去退亲？” 孙晋赤红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许灵儿的身世，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们骗人！” “骗你什么了？” “许灵儿她明明不是……” “是你自己没打听清楚，怪不了人家，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图许家的名声。” 孙晋反驳不上来，他确实是如此，如果不是许大先生，换做另外任何一家，他都要考虑考虑。 “而且，这未必是坏事。” 说着，顾义走进屋内。 孙晋往外的脚步顿了顿，也跟着进去，“什么意思？” “许灵儿虽然不是许家的人，但她毕竟从小养在许家，外面的人看在这个姓氏的份上，也会对你尊敬几分，更何况大先生如此爱护许灵儿，就算是为了许灵儿的将来，他也会鼎力帮助你，这不正好是你需要的？” 孙晋张了张嘴。 顾义继续道，“有了大先生的助力，以后你在京城虽然说不上顺风顺水，但也不会有人给你使绊子，如此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自然不是坏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已经上门提亲了，如果这个时候反悔，就算殿试你得了状元，估计大先生也会施了手段不让你留在京城，甚至与还会让你去一个贫瘠的地方去上任，你的后半生也许就一直在那种地方度过，你愿意那样吗？” 孙晋打了一个冷颤，他怎么忘了，大先生可是天下学子之首，有一大半的朝中官员是他的门生，自己如果真的得罪了他，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顾义看了他一眼，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到嘴边慢慢喝着。刚才听完宋思的话，他便想到只有孙晋娶了许灵儿，许灵儿才能彻底死了对宋思的心，以后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才过来说了这番话。 喝完以后，拿起杯子另外倒了一杯，放到孙晋面前，“其实说来，这门亲事还是你高攀了，要我说，你就当做没听到我大哥今天说的这番话，高高兴兴的上门提亲，早日把人娶回家。” 孙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砰的声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咬着牙道，“你说对的，这门亲事确实是我高攀了，我应该高兴。” 顾义伸出手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是娶妻又不是入赘，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可以学大先生娶个平妻，反正有他为先例，许家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宋思看了顾义一眼。 “宋公子，许良过来了，说是老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小四的禀报声从门口传来。 407 宋宛月相遇大夫人（1更） “老先生一定是指点你殿试的事，你快去，快去！” 孙晋想通了，心情自然就好了，听到小四的禀报，催促宋思。 宋思起身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刚走出门来，宋宛月也从屋中出来，“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宋思现在对许府有了阴影，虽说许灵儿母女被赶出去了，可大先生夫妇还在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记恨在心？ “好。” 两人上了马车，随着许良来到许府，下了马车后，宋宛月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来到老先生的书房。 几日不见，老先生似乎苍老了很多，精神也有些不济。 “学生(宋宛月）见过老先生。” 许老先生微微点头，“坐吧。” 两人规矩的坐下。 老先生的目光落在宋宛月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几日想念婉儿想念的太厉害了，他竟然恍惚的从宋宛月身上看到了自己孙女的影子。 “老先生？” 见他神情恍惚，宋思忍不住喊了一声。 老先生回神，叹了一口气，“老了，只不过几日没睡好，精神竟不济了。” 说完，再次看向宋宛月，“我叫宋思来是想指点他殿试上该如何应对，很是枯燥，不如这样，让灵……” 一个字下意识的说出来，想起来许灵儿母女已经被他赶出府了，改了口，“不如，让许良领你在府里到处转转。” “好啊。” 宋宛月欣然应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想转转了。” 听她自然纯真的回答，老先生露出了这么多天的第一次笑意，喊了许良进来，嘱咐他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宋宛月。 许家宅子确实很大，分为三处，老先生居东，大先生夫妇居中，二先生在西边，中间用月亮门隔着，既连在一起又独立分开。 老先生这边没什么好看的，转了一圈后，许良领她来到中间的宅子转。 三处宅子都很大，风格上也各有不同，尤其是大先生住的这边，明显的和老先生那边不是一个风格。 宋宛月看的“兴趣盎然”，不时的询问许良什么，许良只顾着说给她，没有发现他们越走越偏，直到快要走到一个偏移的小院前，许良猛的停下脚，“宋姑娘，那边已经到头了，咱们别过去了。” 自从大夫人搬进那个院子里住，老先生就吩咐所有人不许去惊扰她。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小院？” 猜测到那可能是大夫人的院子，宋宛月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朝那边指了指。 许良还没回答，小院的门被打开，吴嬷嬷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微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一声惊呼差点脱口而出。 不远处的小女孩太像小姐了，如果不是年纪不对，她恍惚以为是小姐回来了。 “你、你、你就是那个宋家的小姑娘？” 她上次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 “我叫宋宛月，陪着我大哥宋思过来的，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宅院，忍不住求了老先生，让人领着我到处转转，惊扰到您了。” 连声音都这么像。 吴嬷嬷忍不住快步走过来，一瞬间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宋、宋小姐，能不能请您进来坐坐？” 宋宛月看向许良。 许良已经微愣住，自从大夫人搬进这个院子里以后，还从来没有让外人进去过。 见他如此反应，吴嬷嬷还以为老先生有吩咐，都，“如果你为难，我去给老先生说一声。” 许良是老先生身边的人，吴嬷嬷说话很是客气。 许良回神，立刻道，“不为难，不为难。” “宋小姐这边请。” 宋宛月随吴嬷嬷进了小院，院内伺候说的丫鬟不多，各个走路都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屋内的人一般。 屋内传出咳嗽声。 吴嬷嬷心里一紧，夫人已经病了两日了，始终不肯去请大夫，今日她本想偷偷去的，没想到一出院门就碰到了宋宛月。 走到门口，吴嬷嬷示意宋宛月停下，她掀开门帘走进去。大夫人还在做衣衫，是小姐失踪的那年穿的杏红的衣服。夫人一直不间断的给小姐做，都做满了一间屋子了。 “夫人……” 吴嬷嬷声音很轻。 孟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 大夫人年轻也曾是名满江南的美人，如今却憔悴的没有了当年的半分模样。 吴嬷嬷在她面前蹲下，“您可还记得宋思宋公子？” 孟氏茫然了一瞬后想起了宋思是谁，开口，嗓音沙哑，“怎么突然问起他？” “宋公子有一个妹妹，和小姐有几分相像。” 孟氏猛然抓紧了手里的衣服。 吴嬷嬷声音越发轻了，“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把人带过来了，夫人想不想见见？” 孟氏嘴唇剧烈的抖动着，抓着衣服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如此反复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请、请宋小姐进来。” 吴嬷嬷起身，她手里的衣服和针线收走，又扶着她坐去桌边，这才转身走到门口，掀开车帘，“宋小姐请进。” 宋宛月走进屋内，朝着大夫人看过去。 大夫人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大夫人腾的站起来，“你……” “宋宛月见过夫人。” 孟氏完全没听到她说了什么，看着她的面容，慢慢的一步步走近，绝望了十几年的眼中此刻聚满了希望的光，“你、你母亲叫什么？” “夫人……” 吴嬷嬷红着眼眶提醒，“宋思公子已经十五岁了。” 孟氏闭了闭眼，眼里的光慢慢退去，人也踉跄了一下，吴嬷嬷慌忙扶住，“夫人……” 孟氏摆了摆手，颓然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大颗的泪珠低落下来，十几年了，她的婉儿依然没有消息，也许……，一股腥甜涌上来，随之，一口鲜血喷出来。 “夫人！” 吴嬷嬷惊叫。 大夫人身体瘫软了下去。 “叫大夫，快叫大夫！” 吴嬷嬷惊慌失措的大喊。 宋宛月上前一步，扶住大夫人，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迟缓虚弱，有油尽灯枯之象。 408 思念成疾（2更） 屋子里已然乱成一团。 进来的两名丫鬟已经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个劲的喊“夫人”。 “先将她抬到床上去躺好。” 几人这才慌手慌脚的把大夫人扶过去。 宋宛月转身出了院子，对站在院门口的许良道，“你去南城我家里找顾义，让他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许良一直站在院外，听到了吴嬷嬷的惊呼声，也看到了院里的丫鬟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猜到可能是大夫人出事了。 可他不能轻易的进这个院子，正着急呢，听到宋宛月的话转身飞快的往府外跑。 宋宛月又转身回了屋内。 吴嬷嬷几人依然在围着喊“夫人”，声音里都带了哭意。 “夫人是思念成疾，一时气血上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不要都围着。” 她的话音没落，吴嬷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宋姑娘，您懂医术？” “嗯。” “您救救我们夫人，您救救我们夫人！” 说着，吴嬷嬷就要跪下去，宋宛月一把扶住她，“您别急，我已经让许良去拿银针了。” “都怪我，都怪我……” 吴嬷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夫人已经病了好几日了，我本来是想去请大夫的，可夫人不让，我便也没有执意去。” “夫人这病不是一日两日造成的，您先别慌。” …… 大夫很快被请来，号过脉后直摇头，“夫人这是思念成疾，身体已呈衰败之象，再这样下午，恐怕撑不了几年了，我且先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切记等夫人醒来以后要多开导她，否则就是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吴嬷嬷慌乱的应着，等大夫开了药方，急忙让丫鬟去抓药。 大夫嘱咐了煎服方法后背着药箱走了。 吴嬷嬷瘫坐在地上，眼泪突突的往下掉。小姐刚失踪的那几年，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她还能劝导一些，后来夫人不哭了，改为为失踪的小姐做衣裳，她以为夫人走出来了一些，严令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许提起小姐。她以为时间长了，夫人就能淡忘一些了，没想到夫人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 …… “宋姑娘，银针拿来了。” 院门外传来许良气喘吁吁的声音。 宋宛月转身出去，接过银针，“你去老先生那边，告诉我大哥，我要给夫人行针，他如果没事了，让他等我一会儿。” 许良应。 宋宛月拿着银针回了屋内，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把针套放在床上，打开，取出银针，熟练地扎在大夫人的人中、少冲、拜会、合谷、内关等穴位上。 最后一阵扎下去，大夫人的眼皮动了动，吴嬷嬷喜极而泣，“夫人，夫人……” 孟氏慢慢的睁开眼，空洞无神的眼睛在看到宋宛月的一刹那迸出惊喜的光，“婉儿，你回来了！” “夫人，我是宋宛月。” “宋宛月，宋宛月……” 大夫人眼里的光退下去，低喃了几声后又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吴嬷嬷看的心痛万分，强忍着泪意，“夫人，您要振作起来，等着小姐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 十年，好几千个日夜，就算婉儿被人卖了，凭她的聪明也会想办法逃回来，这也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可见到宋宛月的这一刻，她心中的支撑一下坍塌了，她知道她的婉儿再也回不来了。 “不，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吴嬷嬷苍白的劝解，她明白这么多年过去还没小姐的一点消息，一定是早就被害了。 “说不定你们说的这个婉儿还真的能回来。”宋宛月道。 大夫人猛然睁开眼看向宋宛月，眼中重新泛起希冀的光。 “人不会平白无故失踪的，总会有迹可循，许家是大儒之家，自然不可能得罪人，也就是说许小姐不会被仇家所害，所以活下来的希望就会很大。” 孟氏嘴唇激烈抖动起来。 宋宛月继续道，“之所以人这么多年没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遭遇了什么，或者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 吴嬷嬷也激动起来，“可小姐当年失踪的时候，身边跟着有知和书香两个丫鬟，她们也不见了。” 话说完，见大夫人脸色瞬间白了，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所以啊，我说她们遭遇了什么，但只要不是仇杀，一定不会有人要了她们的命。” “是这样吗？” 大夫人希冀的问。 如果是这样，她的婉儿就一定还活着。 吴嬷嬷拼命的点头，“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小姐一定没死，待在某个地方，等哪天恢复了记忆，就会回来了，所以，夫人，您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小姐回来。” “好，我要好好的，等着我的婉儿回来。” 吴嬷嬷悄悄撇开头擦眼泪。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画像，可否让我看一眼，我家里是做生意的人，接触的人比较多，可以帮着你们留意。” 宋宛月问。 “老先生那里有，一会儿我给宋姑娘去拿。” 小院这边原本是有画像的，可夫人见到画像就哭，大少爷便把画像全都收走了，锁去了他的屋中。如今他不在，拿不出来，只有老先生那里的那一幅了。 “不用去拿了，一会儿我正好去老先生那里。” 两刻钟后，宋宛月把银针拔下来，告诉了吴嬷嬷自己家里的地址，“夫人如果有不舒服，尽管让人去喊我。” 吴嬷嬷谢了又谢，等孟氏喝了药躺下后，亲自送她出来，“今日多亏宋小姐了，您以后若是没事，请多来府里走动走动。” “一定的，我今日见了夫人觉得很是投缘，如果不是她身体不舒服，我都想多给她说会儿话的。” 吴嬷嬷瞬间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姐，也是这么贴心，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孟氏是不好了吗？” 大先生一脚踏进院门，正好看到她哭，皱着眉头问。 吴嬷嬷身体僵了一下，赶紧行礼，“姑爷。” 大先生眉头皱的更紧了，“我问你话呢，孟氏是不是不好了？” 霍氏后面跟着进来，一脸的急切。 409 确定许氏身份（1更） 吴嬷嬷没敢起身，“回姑爷的话，夫人没事，只是染了风寒而已。” “我进去看看姐姐。” 霍氏抬脚往屋里走。 宋宛月移动脚步，挡在她面前！ 清清楚楚的看到霍氏的瞳孔猛然变大，还惊骇地后退了一步。 宋宛月眯了眯眼。 大先生也看清了她的面容，脸色大变，迅速的将霍氏拉去身后，“你是谁？” “宋宛月，宋思的妹妹。” 大先生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霍氏给他说过，宋思的妹妹有几分像失踪的许清婉，他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就在刚才，在看到宋宛月的一瞬，他差点乱了分寸。 霍氏也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她还以为是许清婉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宋思，许灵儿母女才被赶了出去，大先生现在很是不喜宋思，连带着对宋宛月也没什么好态度。 “老先生让人喊了我哥过来，我怕我哥再出什么意外，就跟着过来了。我是得了允许在府里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大夫人这边。” 大先生了然，大夫人孟氏一定是看到宋宛月和许清婉相似的面容，受不住刺激的昏了过去，遂冷哼了一声，“既然她没事，我们便不进去了。” 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相公。” 霍氏柔声喊住他，“都已经来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姐姐吧。” “夫人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吴嬷嬷忙说道。 “听到没有？你就算再想着别人，人家也未必领你的这份好心，走吧！” 大先生转身朝外走去，霍氏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对吴嬷嬷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去告诉我，姐姐是府里人的主心骨，千万不能倒下了。” 说完，转身快步跟上大先生。 看着两人的背影，宋宛月再次眯了眯眼。 吴嬷嬷站直身，叹了一口气，自从霍氏进门后，姑爷一年也来不了这个小院几次，每次和夫人说不上几句话就翻脸，久而久之，她们这些下人一点都不盼着他过来了。 “尽量不要让他们来看夫人，夫人现在的身体，经受不住刺激。” 宋宛月嘱咐。 “多谢宋姑娘提醒，我记住了。” 宋宛月出了小院，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回转老先生的院子。走到院门口，碰到正要去接她回来的许良，知道老先生已经指点完了，便走进屋内。 老先生从宋思口中已经知道了她会医术的事，问了她大夫人孟氏的情况，得知有油尽灯枯之象，沉默了好久。 “老先生，大夫人说您这里有失踪的许小姐的画像，能否让我看看？” 老先生起身，从书架上房拿下来一个盒子放在桌案上，小心的打开，把里面的画像拿出来。 宋宛月起身过去，避开宋思，接过画像，一点点打开，画中之人的面容也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赫然就是年轻时的许氏。 宋宛月面不改色的把画像缓缓合上，小心的放回匣子里，合上盖子，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怪不得府里的人见到我都是一副惊吓的模样，果然我和许小姐长的很像。” “惊吓？” 老先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宋宛月点头，“我刚才碰到了大先生和他夫人。” 老先生神色变了一变。婉儿失踪多年，任何人见到和婉儿面容相像的宋宛月，第一反应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如果是惊吓，那只能说明…… 看老先生神色变幻，宋宛月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娘就是许家的大小姐，她自然要想法查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先生是最合适的人。 宋思坐在后面椅子上，并没有起身，也没有看到画像，自然也没看到老先生的神色，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天色不早了，我和大哥要回去了，明天我会再过来给大夫人探脉，希望不会受到阻挠。” 老先生点头，“我一会儿回让许良去告诉门房一声，你来了以后直接让他领你过去。” …… 霍氏坐在椅子上，一再的告诉自己，许清婉不可能有宋思这么大的儿子，不安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给大先生倒了一盏茶，轻轻放到他面前，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一边试探的说，“刚才可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女儿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知道是人是鬼了呢，怕什么。” “我怕她万一真的回来，当年的事……”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没什么好怕的。” …… 回去的马车上，宋宛月面色严肃。 宋思没有注意到，他脑中正在过着老先生刚才指点他那些，今日老先生精神不济，却还是强撑着指点了他不少，宋思不想辜负老先生的期望。 “大哥。” 宋宛月喊他。 宋思思路被打断，看向她，对于她给大夫人治病一事，宋思觉得很好，他得了老先生这么多的指点，没什么可报答的，宋宛月替大夫人治病，也算报答一两分。 这才看到她神色有些严肃，“怎么了？” “我娘是许府失踪多年的小姐许清婉。” 宋思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刚才之所以看画像，就是为了证实。而没让你看，是怕你在老先生面前失态。” “你、你确定？” 宋思还是不敢相信，大伯母竟然会是许家的小姐。 “确定。” 宋思张张嘴，想到许氏不仅会绣花，做衣服，还识字，还有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礼仪。宋思完全相信了宋宛月的话，脸色也变了几变，“那怎么办？” 既然宋宛月怕他在老先生面前失态，就是不想告诉老先生这件事，可大伯母这次定然会跟来京城，毕竟一家人只有大伯母识字，到时候大伯母被许家的人看到怎么办？ 大伯母是许家的小姐，却流落到清平县还失去了记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在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大伯母真的回了许家，也许还会有危险。 宋宛月也想到了，所以才告诉了宋思！ “等家里人来了以后，我们尽量不让他们出门，你去萧家商量一下，等殿试以后再和萧姐姐定亲。” 只要大哥考中状元，许家想害自己娘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410 关键人物（2更） 两人回了家中，孙晋还没走，他等着宋思回来询问老先生指点些什么，也把大先生指点自己的，想要和宋思交流。 宋宛月拉着顾义去了自己屋内，把自己娘是许清婉是事告诉了他。 顾义听完，震惊了好久，“这么说，你才是许老先生的亲曾外孙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失忆？又怎么会流落到清平县？” 顾义神色跟着凝重，“查起来恐怕会很难。萧小姐那日不是说伯母是突然失踪的，就连许家人这些年都没查到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伯母现在又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宋宛月将大先生和霍氏今日见到的反应和他说了。 “你怀疑他们？” 宋宛月点头。 虽然说虎毒不食子，可看大先生今日的反应，对大夫人恐怕没有多少情感，对大夫人生的子女定然也没有那么看重。 顾义眉头微拧，“如果真的是他们，今日见到你以后，定然也起了疑心，从今日起，你不要去许府了。” “许府还是要去的，我有直觉，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起疑心，就像老先生一样，一开始见到我很是激动，后来不知为何淡了下去。” “那我陪你去。” …… 许府，宋宛月和宋思走了以后，老先生坐了好久，脑中一直回想着宋宛月说的那些。 许清婉儿失踪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儿子和霍氏，现在想想，有很多的疑点。婉儿失踪以后，未能阻难他的大儿子执意要娶霍氏进门，哪怕自己威胁要将他逐出家门他都不在乎。大儿子是自己亲自教导的，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他虽学识渊博性子却很软，凡是自己说的事他从来没有反驳的时候，唯有娶霍氏一事非要违背自己。 “许良。” 许良进来。 “你去……” 老先生顿了一顿，“去户部把温仲叫回来。” 许良应是，出了府坐上马车去了户部，找到温仲，说老先生找他，温仲当即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 “祖父。” 老先生点头，“坐吧。” 温仲规矩的坐下。 当初温仲随霍氏来许府，一开始老先生是不待见的，可温仲颇有才学，渐渐的便引起了老先生的注意，并指导了他很多。后来在科举中一举中第，进了户部，不过两年就爬到了户部主事的位置，户部尚书见他前途远大，就把嫡次女许配给了他。 毕竟他不是许家的子孙，不好在许府成亲，大先生就给他买了宅子，成亲后他们夫妇住在那边，每隔几天就回来一次。他有两个儿子，原来大先生亲自教导，后来便送去了国子监。 “有件事我要给你说。” “祖父请讲。” “你父亲和母亲头脑发昏想要……” 老先生把大先生和霍氏设计宋思娶许灵儿的事告诉他，他一定不知道，否则早就上门了。 果然，温仲听完，十分震惊，“父亲和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我将你妹妹和许灵儿逐出了许府，从此以后不许她们踏入许府半步，你，不会怪我吧？” 温仲起身，一个大礼行到底，“母亲和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是她们的不对，我代她们给祖父赔罪，祖父只是将她们赶出去而没有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已经是对她们的宽容了，仲儿又怎么敢怪罪祖父？祖父放心，我以后会严格管束她们，不会再让她们生出事端。” 老先生叹口气，“你不怪我就好，你们兄妹虽然来许府晚，但灵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把她撵出去，我也心疼万分，你除了要好好管束他们，也要照顾好她们，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找祖父。” “她们做出这样辱没家风的事，祖父还能不计前嫌，仲儿再次代她们谢过。” “坐吧。” 温仲再次坐下。 老先生伸手来端茶水，一下没端稳，茶盏里的茶水倾倒出来，瞬间弄湿了桌案上的东西，老先生放下茶盏，慌忙去收拾，碰翻了桌上的书册和画像。 温仲也赶忙上前来帮忙，一阵手忙脚乱，桌案上终于被擦拭干净，温仲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一一擦干净才放到桌案上。 老先生叹气，“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连一盏茶水都端不起来了。” “祖父只是……” 温仲一边安慰他一边弯腰去捡画像，画像完全散落开，看清画像是谁，他声音顿了一顿。 老先生看过来。 只是一瞬，温仲就收敛好了情绪，把画像捡起来卷好，恭恭敬敬的递给老先生。 老先生接过，珍惜的放好。 “我有些乏了，你去你父亲和母亲那里一趟吧。” “是。” 温仲退出去，关上门的一瞬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看到老先生重新把画像拿到面前，慢慢的展开。 他收回目光，关好门，去了霍氏院中。 “仲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先生去了书房，屋内只有霍氏一人。 “母亲……” 温仲毫不客气的责备，“您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哪……” 霍氏刚要问她做了哪样的事，猛然想起来许灵儿的事，立时沉了脸，“是那个老东西给你说的？” 她已经严令了家里人，包括自己女儿和许灵儿都不许说出去，只能是那个老东西说的。 “他特意把你从户部叫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母亲，那是祖父。” “呵呵……” 霍氏冷笑，“如果他真的是你们祖父，就不会把你妹妹和灵儿赶出去。” “是你们做的太过了，天下好儿郎有的是，为什么非要选宋思，再说，我不是告诉了小妹，让她再等等，等我在户部给灵儿找一个合适的。” “灵儿已经这么大了，再拖下去都成老姑娘了，哪里还有人要，对了，提起这个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给灵儿相看好了夫婿，那边也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温仲皱眉。 对于许灵儿的婚事，他早就劝过自己的娘和妹妹不要由着灵儿的性子，差不多就行了，是她们心高，才一直拖到现在的。 “是谁？” 411 登门道歉（1更） “也是个学子，叫孙晋，这次会试得了第十三名，前途不可限量。” 温仲叱责的话到了嘴边有咽了回。亲事已经定了，他反对也没用。 “既然已经定亲了，让妹妹多约束灵儿一些，从今日起就不要出家门了。还有，妹妹也一样，避免被熟知的人看到知道了她们被赶出去的事。” 霍氏也知道万一消息传开，对她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我知道，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对了，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等殿试以后想办法将孙晋弄进户部，到时候你多提拔他一些。” 温仲搭在扶手的手动了动，“等过了殿试再说吧。” 听出他语气里的敷衍，霍氏有些急切，“仲儿，灵儿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她的夫婿你怎么也得帮一把。” 温仲不想再说这件事，岔开话题，“除了这件事以外，府里这些天还有没有发生过别的事？” “就是孟氏病了，别的……” 说到这，想起了宋宛月，改了口，“还真是碰到了一个邪门的事，宋思的妹妹竟然和许清婉长得很像，今日我见到她，吓了一大跳。” 温仲一下没想起来孟氏是谁，听到她提起许清婉，下意识的就要喝止，听到她后面的话，眉头顿时一皱，想到老先生书房里的那张画像，心里不知为何，竟然隐隐起了不安。 “有人看到吗？” 霍氏不明白他的意思。 温仲耐着性子，“我是说你吓到的样子有人看到吗？” “应、应该没人吧，毕竟娘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当时有谁在眼前？” “就孟氏身边的吴嬷嬷和那个宋宛月……”，说着，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前些日子那个老不死的在西市看到了宋宛月，还借着宋思的由头把人请到府里来，我和你父亲当时还以为那个宋宛月真的是许清婉的女儿，后来想想不可能，宋思都已经十五了，许清婉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她们有多像？” “乍一看很像。” 温仲心里的不安扩大，他手指轻敲着扶手，好一会儿才开口，“娘可知道他们住哪儿，我过去赔个不是。” “给他们赔不是，你疯了！” “赔不是是假，我要看看那个宋宛月和许清婉能相像到何种程度，就算是不可能，我们也不能大意。” 霍氏虽然不赞同，但也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自己劝说不了，道，“我不知道，府里只有许良知道。” 温仲重新回了老先生那边，直言自己要给宋思去赔不是，“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父亲和母亲并没有真正的给宋公子道歉，我代替他们去，希望宋公子以后对我们许家不要有芥蒂。” 老先生吩咐许良带他过去。 温仲到的时候，孙晋还没走。 小四过来禀报，“宋公子，许良带了一个叫温仲的过来，说是许灵儿的舅舅。” 听到“许灵儿舅舅”这个称呼，孙晋手一抖，毛笔在纸上晕染了一大块，他愣愣的抬头问，“许小姐还、还有舅舅？” 宋思看他一眼，亲自迎出去。 若搁在这趟没去许府前，甭管温仲是谁，他都不会见，可现在知道了大伯母的身份，人又是许良领来的，他怎么也得见上一见。 孙晋追出去，着急的问，“我怎么办？” 按理说对方是许灵儿的舅舅，他应该跟着出去迎接的，可、可、可不管是许灵儿还是温氏，谁都没有跟他提起过，他不知道许灵儿和舅舅家关系如何，万一不对付，他岂不是惹了岳母不高兴。 “凉拌。” 回了他一句，宋思走去外面。 孙晋跺了下脚，“小四，给我找间屋子我躲起来。” 小四，…… 宋思出去，目光落在温仲身上，三十多岁，眉眼方正，和大先生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温仲也在打量他，清秀挺拔，身上有读书人的清高和年轻人独有的傲气。 “宋公子，这是我们许府的温少爷。” 许良介绍。 温仲及不可见的皱眉，自从搬出许府，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介绍他了，他也最恨这样的介绍。 宋思拱手，“见过温伯父。” “客气了，宋公子，我们能否里面说话。” “温伯父请。” 两人回到会客厅。 温仲开门见山，“今日祖父派人喊我回去，告知了我母亲和妹妹对你做的事，我很羞愧，特意上门来替她们给宋公子道歉，希望宋公子对许家不要心有芥蒂。” “我确实很生气……” 宋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在这之前我一斤告诉了许灵儿小姐，我和定国公的萧小姐已经互定终身了，可她还是一意孤行，幸亏那日老先生及时出现，否则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但事后老先生已经给我道过歉了，我也将这件事忘去了脑后，温伯父尽管放心，我不会对许府有芥蒂。” 他竟然和定国公府的小姐互定了终身，温仲暗暗心惊，面上却不显，“宋公子能有如此大的胸怀，着实令我佩服，我也已经狠狠的训斥过她们了，你放心，她们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他话锋一转，“对了，我听闻令妹救了大夫人，对她很是感激，宋公子能否把人喊过来让我当面道谢。” 这才是他来到真正目的。 宋思面不改色，“好啊，温伯父稍等，我这就让人喊小妹过来。” 温仲一来，宋宛月就知道了，正愁没机会去他面前晃晃呢，听到宋思喊自己过去，立时就过来了。 温仲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门口，看到门帘被掀开，即使他有了心里准备，看清宋宛月的面容时，脸上的神情也震惊了一瞬。 宋思一直盯着他看，清楚的看到他神色的变化，转向宋宛月，“小妹，这是温伯父。” “温伯父。” 宋宛月喊了人，并没有行礼。 温仲遮掩好了情绪，收回目光，心里惊骇骇浪般翻滚，太像了，简直就是许清婉小时候，怪不得母亲会吓了一跳，自己要是没有心理准备，也会吓的不轻。 “宋公子和宋姑娘是亲兄妹吗？” 412 许清婉的嫁妆（2更） 温仲的问话落，宋宛月和宋思快速的对看了一眼，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是啊，温伯父为什么这样问？” 问话出，温仲察觉自己太急切了。 他心里快速的转起来，听到宋宛月的反问，半真半假的回道，“我听家父说，宋姑娘和失踪多年的清婉妹妹很像，虽然我没见过清婉妹妹，但刚才我打量了宋姑娘，发现和宋公子没有多少相像，这才冒昧的问出来，还请两位见谅。” 又道，“我也是太着急了，清婉妹妹失踪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家里人都要思念成疾了，尤其是大夫人，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才急切的想要帮着找到清婉妹妹。” “不止一个人说我像失踪的许家小姐。” 宋宛月在温仲对面大喇喇的坐下看着他，一点大家闺秀的举止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许清婉的女儿，不会有这样的举止，温仲心里因为宋宛月的样貌引起的怀疑完全消退了下去。 接了话，“想必祖父和大夫人也这样说过。” “是。” 宋宛月身体后移，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完全就是乡下女孩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既然已经能够证实了她不是，温仲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免得看到她这样粗俗的举止，自己眼睛疼。 起身，“今日多有打扰了，希望宋公子能在殿试的时候一举夺魁，高中状元。” “多谢温伯父吉言。” 宋思也随着站起来，送他往外走。 宋宛月坐着动都没有动。 等温仲坐着马车走了，宋思返回院内，孙晋从偏房里跑出来，做贼似的朝外看了一眼，追上宋思，“宋兄，温、温、温……”， 温了好几声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索性直接问了，“他来做什么？” “为那日的事道歉。”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进屋内。 孙晋不明所以。 下午，宋思去了定国公府，跟定国公商量把定亲的事延迟到殿试以后，定国公还以为他是觉得金榜题名后定亲更有面子，便爽快地答应了。 翌日，宋宛月带着顾义去了许府，看门人直接把他们带去了大夫人的院中。 大夫人今日情况好了一些，看到宋宛月也没昨日那么激动了，只是一直盯着她的面容。 宋宛月询问了她喝药的情况，号了脉后，扎好针，见大夫人还盯着自己的看，笑着道，“夫人能否跟我说说许小姐没失踪之前的事？” “她呀……” 大夫人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她从小就懂事，知道我想家，时时刻刻的陪在我身边。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他祖父经常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将来的成就一定比她祖父还大，她……” 大夫人一直说着，针行完了，还在说。 吴嬷嬷怕她累到，想要劝说她歇歇，被宋宛月阻止，孟氏说出来，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一直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见大夫人还没停下的意思，宋宛月示意吴嬷嬷去到了一杯水过来，“夫人，喝点水再慢慢说。” 不料，大夫人听到这话，眼眶顿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我的婉儿以前也是这样体贴人，是我舍不得她出嫁，留她在在家里的，是我……是我害了她！” 说完，眼泪喷薄而出。 吴嬷嬷慌了，想要弯身帮大夫人擦，宋宛月把杯盏递给了她，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轻柔的帮着大夫人擦拭，“夫人，我有预感，您很快就会找到自己的女儿了。” 大夫人瞬间抓住她的手，完全把她的话信以为真，“真的吗？我的婉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所以夫人不能再伤感了，要尽快的好起来，等许小姐回来看到您健健康康的，一定十分高兴。” “对、对、对……” 大夫人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着，“我得快点好起来，我不能让婉儿看到我这个模样。” 吴嬷嬷悄悄转过头去，擦了一下眼泪，回过头来，脸上已然带上了笑，“宋姑娘说的对，夫人得快点好起来。灶上还熬着粥，我去给夫人端一些过来，您吃饱了，才能养好身体。” “快去，快去。” 吴嬷嬷很快端了粥过来，大夫人努力吃了一小碗，又和宋宛月说了一会儿话，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宋宛月动作很轻地帮她盖好，拿好针套，起身。 吴嬷嬷送她出来，对她谢了又谢，让丫鬟去把备好的礼物拿来。 两盒上好的糕点，一盒茶叶，一支狼毫笔，还有一件杏黄色的衣服，“这是夫人昨日就让备下的，还请宋姑娘收下。” 宋宛月没客气，接过，道了谢，和顾义拿着出了许府。 小四在大门外候着，看到他们出来，赶忙上前把东西接了过去，等两人上了马车后，放进马车内。 接下来几日，宋宛月和顾义每日都来，大夫人眼见的好了很多，甚至于脸上时不时的还会露出久违的笑意。 吴嬷嬷很是欢喜，每日都提前备好了茶水，点心，瓜果，每天都想方设法的让宋宛月多留一会儿。 消息传到霍氏耳朵里，霍氏不以为意。大夫人这些年早就熬干了身体，如今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老先生也听到了消息，让人送了不少好的书籍给宋思。 这日，给大夫人扎完针，宋宛月笑着道，“夫人，我今日恐怕不能陪您聊天了，我家里人应该到了。” 大夫人很是诧异，示意吴嬷嬷扶她坐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夫人有所不知，我大哥和定国公府的萧姑娘互定终身，家里人是过来把他们两人的亲事定下来的。” 大夫人还真的不知道，闻言很是替宋思高兴，“定国公府门风清正，养出的姑娘也是知书达理、温婉通达的，你大哥眼光很好。” 又对吴嬷嬷道，“去把那套红珊瑚的头面拿来。” 吴嬷嬷愣了下，那是当初给婉儿小姐成亲时备下的，夫人这些年一直很珍惜，碰都不让别人碰。 “快去。” 吴嬷嬷应声，很快拿了过来，大夫人亲自交给宋宛月，“这套头面算是上品，用它做定亲礼再合适不过。” 413 熟悉的感觉（1更） “谢谢夫人。” 宋宛月依旧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 大夫人就喜欢她这样。 “等你大哥定完亲没事了，我这身子也好了，一定去看看你的家里人。” “好啊，我原本想着带家里人在这京城好好转转呢，夫人不如给我们做向导吧。”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宋宛月抱着盛着头面的盒子从屋内出来。 吴嬷嬷想了想，还是据实告诉了她，“宋姑娘，这套头面是当初夫人给小姐准备的嫁妆之一……” 她并没有别的想法，就怕宋家人真的拿去做了定亲礼，以后被定国公府的人知道了嫌弃。 “嬷嬷放心，这头面也就是暂时在我那里放一放，等许小姐回来我会物归原主。”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以为她误会了，吴嬷嬷慌忙解释。 “我明白嬷嬷是为我们着想，不会误会的。” 吴嬷嬷松了一口气。 顾义从一边的房间里出来。每次来了之后他都会去那屋坐着，吴嬷嬷给了他备了不少的零食，还给他备了书。 他走到宋宛月面前把盒子接过去，两人出了许府。等上了马车后，顾义把盒子打开，头面上的红珊瑚珠子几乎一般大，各个圆润饱满，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这是当初给我娘置办的陪嫁。” 顾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盖上盒子，“你的意思是……” 宋宛月点头，“也许我娘看到会想起写什么。” 这也是她没有拒绝收下头面的原因。 …… 马车回到家门口，还没有停下，就听到小四兴奋的喊，“少爷，宋姑娘，他们到了。” 宋宛月掀开车帘，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当即让车夫停下，跳下去，提着衣摆往院子里跑，“奶奶！娘！二婶！” 宋奶奶几人也是刚到，凳子还没坐热，听到喊声，宋奶奶当即站起来，三步两步到了门口，刚掀起门帘，宋宛月就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她，“奶奶，我想死你了。” 二月初就出来了，现在眼看着就到了三月底，近两个月没见到她了，宋奶奶也想念的很，抱着她不撒手，“奶奶也想你。” “奶奶当然想我了，没有了我这个开心果，你们在家里不知道多闷呢。” “就是，就是……” 刘翠兰笑着接话，“你不在家，二婶卖麻辣烫都没有劲头。” 众人大笑。 “二婶，二叔。” 宋宛月从宋奶奶怀里出来，喊完人后，又扑进怀里许氏，“娘。” 刘翠兰羡慕的不行。 许氏摸了摸宋宛月的头，“好像长高了一些。“ “不但高了，还白了，也更俊了，看来还是京城的水养人。“ 宋奶奶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宋宛月。 顾义掀开门帘进来，手中抱着盒子，一一喊了人。 宋奶奶立刻又看向了他，见他脸上的印痕还没下去，笑容淡了淡，朝他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有些瘦了，是不是京城的饭菜吃不习惯，一会儿奶奶下厨给你做几个拿手菜，你好好的吃一顿。” “谢谢奶奶。” 顾义把手里的盒子给了宋宛月，坐过去。 宋宛月把盒子放到许氏面前，笑眯眯的道，“这是许大夫人给的头面，答谢我这些天帮她治病。娘打开看看是不是好东西。” “你呀……” 许氏宠溺的看她一眼，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头面，一股熟悉感从内心深处升上来，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这是……” 宋宛月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此立刻问，“娘认识？” 好像有什么在脑中闪过，一瞬而逝，许氏没能抓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后，摇了摇头，女儿去的是大儒之家，自己怎么能认识她们？ “说来也是巧了，大儒之家也姓许，和娘一个姓，所以啊，见到我的第一眼，大夫人就倍感亲切，一直送我东西。” “那是因为我们月儿讨人喜欢。” 宋奶奶没发现许氏的异常，对于头面也不感兴趣，乡下人，有个银镯子戴着就行，头面这东西中看不中用。 刘翠兰却好奇的看了一眼，立刻发出惊呼，“好漂亮！”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一颗颗红珠子就算在屋内也散发着夺目的光。 宋奶奶这才看了一眼，同样的被震撼到了，“这、这得值不少钱吧？” “得几万两。” 顾义道。 宋奶奶手一抖，差点把桌上的茶盏碰下去，忙道，“太贵重了，咱们不能收，月儿明天你就给人送回去。” 许氏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话声，恍惚地看着头面，脑中似乎有声音在回荡，她捶了捶自己的头。 “娘？” 许氏抬头愣愣的看着宋宛月。 “您怎么了？” 许氏嘴唇动了动，“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扶娘去休息。” 宋宛月起身，顾义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去了宋宛月住的屋中。 “月儿……” 许氏欲言又止，见宋宛月看向她，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去陪奶奶他们。” 宋宛月点头，帮她盖上被子，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和顾义轻手轻脚的出去。 门一关上，许氏立刻睁开了眼睛，空洞的、呆呆的，良久以后才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睛。 门外，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后若无其事的回了堂屋。 宋奶奶正在询问宋思京城定亲的流程。 宋宛月笑眯眯的坐去了她身边，“奶奶，大哥跟您们说了他相中的是哪家姑娘吗？” 宋奶奶愣了下，她进门以后没看到宋宛月和顾义，光顾着问他们了，还真的忘了问宋思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是哪家姑娘？” 宋宛月把她手边的茶盏往自己面前端了端，“奶奶，二叔，二婶，你们可要坐稳了，我这未来的大嫂身份可不简单。” 三人失笑。 刘翠兰道，“能有多不简单？难不成是哪个皇亲国戚家的姑娘？” 宋宛月笑眯眯的点头，“还真的让二婶说对了，是定国公府的萧姐姐。” 414 记忆恢复（2更） 宋奶奶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宋思。 “是。” 宋思一个字出，宋树腾的站起来，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发抖，又跌坐了回去。 刘翠兰比他好不了哪里去，惊得嘴巴长大，能塞下一个鸡蛋。 只有宋奶奶看上去还好一些，声音却不稳，“定、定、定国公府的小姐？” 宋思再次点头。 “我的天啊……” 宋奶奶激动的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心情也没能平复下去。 定国公，那得是多大的官呀，她们见了面就得下跪，这亲要怎么定？ “该让大哥来。” 宋树腿肚子现在不是抖了，是要抽筋了。他长这么大，连县太爷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皇亲国戚了。 看着几人的反应，宋宛月捂着嘴笑，“奶奶、二叔、二婶，我和顾义都跟着大哥去过定国公府了，他们都很平易近人，没那么可怕的？” “就算是没那么可怕，可这定亲礼咱们要怎么置办？” 皇亲国戚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手中的那一万多两银子可能连买个手镯都不够。 宋宛月起身扶她坐回去，“人家知道咱们是乡下人，不会在乎这些的，他们看重的是大哥的人品还有前途。” “话虽然这样说，但咱们毕竟是男方，定亲礼不能太过于简单了，免得你大哥以后被别人议论。”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在乎。我和萧姑娘早就商量好了，一切都按照咱们乡下的规矩办。”宋思接话。 买了宅子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定亲一事上他不会再让家里人花很多的钱。 “就听大哥的。” 见宋奶奶还要说什么，宋宛月笑眯眯的抢先说道，“奶奶看到前面的那个铺面没有，我打算开一家糕点店，完全交给萧姐姐打理，算是对她的补偿。” “听你们的。” 宋奶奶实在硬气不起来，买宅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要是定亲礼再按照京城里的置办，恐怕会把家里的银子全搭进去，那可是给月儿留的。 …… 那边屋中，许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一个妇人坐在桌边，温柔的朝着招手，“婉儿，你快来看，这是你祖父派人给你送来的头面，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走过去，妇人打开桌上的盒子，红珊瑚头面映入她的眼帘。 “好漂亮！” “这是你祖父购买了一整株珊瑚，让人打磨成了珠子，又请了最好的首饰师傅，花了半年的工夫打造的。你祖父还说，如果你喜欢，等以后再得了上好的珊瑚，他多给你打造几套。” “你要不要戴戴试试？” 她欢喜的点头，妇人亲自给她戴上，拿了铜镜举着让她看。 铜镜里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肌肤如雪，赫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许氏猛然睁开了眼睛，迅速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眼睛朝着桌上看去，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那里，她心跳停了一下，捂在胸口上的手慢慢伸出去，刚要触及到盒子，又惊吓般的收回来。 屋内一片死寂，落日的余光从透过窗纸照进来，照在盒子上，发着金灿灿的光。 许氏再次慢慢的伸出手，手指碰到盒子，她还是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来，尔后手指一点点的落在上面，身体也跟着前倾，慢慢的把盒子拿了过来，抱在怀里，一点点的打开，映入眼帘的红珊瑚头面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头隐隐疼起来，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脑中冲出来。 “月儿，去看看你娘醒了没有，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宋奶奶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许氏脑中的东西瞬间退去。 等宋宛月推门进来，看到许氏呆坐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娘。” 宋宛月走进来，眼光不着痕迹的扫过首饰盒。 许氏勉强挤出一抹笑，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示意宋宛月坐下，“娘这身体是真的不行，同样都是坐马车来的，你奶奶和二婶都没事，就娘撑不住，早知道我就不跟着来了。” “娘幸亏跟着来了，您可不知道我给奶奶和二叔二婶他们说大哥相中的是定国公府的萧姐姐时，他们都吓傻了。” 许氏惊讶，“定国公府的小姐？” 宋宛月点头，把萧瑶救了宋思的事说了。 许氏听完，笑着道，“这可真是上天给安排好的缘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件事我没跟奶奶和二叔二婶说，娘也不要说漏了嘴，免得他们担心。” “娘知道”，说着话，目光落在首饰盒上，抿了抿唇后，没说什么，而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娘近日感觉又有些头疼，你去拿银针过来，给娘扎几针。” “娘等着。” 宋宛月去拿了银针回来，许氏已经重新躺好，宋宛月熟练的把银针扎在她的几处穴位上。 许氏闭着眼睛，闲话家常般问，“月儿，那个许大夫人生的什么病？” 宋宛月扎好最后一针，看着晃动的针尾，回道，“大夫人有一个女儿失踪多年，她思念成疾，身体已有油尽灯枯之象。” 许氏猛然睁开眼睛，与宋宛月的目光对上，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惊慌的神色。 “娘，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许氏嘴唇抖动，“我……” “我那日在许老先生书房看到了您的画像。” 许氏脑中有什么炸开，一幅幅的情景浮现出来。 “婉儿，祖父告诉你，这个字念婉，婉儿的婉。” “婉儿，快来，祖父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千层糕。” “婉儿，从今日起，你要每日练习两个时辰的大字，还要把这屋中的书都看了。” “婉儿，……” “婉儿，……” …… 许氏眼泪大颗的滚落下来，她紧紧抓住宋宛月的手，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哽咽的声音，“月儿、娘、娘想起来了，我是许家的女儿，我叫许清婉，大夫人是我娘，老先生是我的祖父，我要见他们，我要见他们！” 415 相见（1更） 宋宛月惊喜的问，“娘全想起来了？” 许氏点点头。 “那娘是怎么失踪的？” 许氏愣住，极力的回想，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除了老先生和自己娘以外，她记不起任何人。 见她的反应，宋宛月升起来的喜悦一点点的退了下去，“娘没想起来是不是？” 许氏想捶自己的头，头刚抬起，被宋宛月拦住，“娘还扎着针呢，别伤到自己。” 许氏很急，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家里人抛弃的，可刚才脑中出现的情景显然不是这么回事，祖父疼她，娘更是思念她成疾，她想现在就见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好好的。 宋宛月仿佛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轻声，“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娘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失踪的，许家您不能回去。” “可是……” “娘听我说……” 宋宛月把在许府听到的那些都告诉了她，“府里人都不知道您是怎么失踪的。这事不可能是意外，因为如果是意外，肯定会有动静，许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大哥推测害您的人可能就在许府，也就是说许府并不安全。所以，您现在还不能回去，要等到大哥殿试以后，只要大哥金榜题名，想要害您的人就会有所忌惮，就不敢再轻易动手。” “我只见你外祖母和曾祖父行不行？” 许氏祈求。 “还有外祖父。” 许氏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话也脱口而出，“我不想见他。” 说完，她自己倒是愣住了。 宋宛月眼睛眯了眯，心里越发肯定大先生和自己娘的失踪有关，轻声问，“娘为什么不想见他？” 许氏也不知道，她脑中关于大先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见他。” “那咱们不见他，咱们只见老先生和大夫人。” “我现在就要见。” 许氏迫不及待，一想到大夫人因为想念自己，破败了身体，她心里刀剜一样疼。 “娘容我先去给大哥商量一下，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暂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你快去！” 宋宛月出去，听到宋思正陪着宋奶奶几人说话，脚步一转去了顾义的屋中，不过一会儿顾义从屋中出来，去了堂屋，“大哥，我有几个字不认识，你过去教我一下。” 听到他要识字，宋奶奶十分高兴，“快去，快去。” 宋思奇怪的看他一眼，还是起身随他过去，一进屋看到宋宛月，问，“出了什么事？” “我娘想起来一部分，记得老先生和大夫人，其余人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踪的，她现在迫切的想见老先生和大夫人，我不想惊动家里人，咱们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宋思坐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样，让人去把那边的院子收拾一下，我去许府以请老先生吃饭的名义把他接过来，至于大夫人那边，先不要惊动，避免打草惊蛇。” 宋宛月点头，“就这样，大哥去许府接老先生，一会儿我和顾义带着我娘过去。” 宋思回了堂屋，听到他要请老先生吃饭，宋奶奶当即回屋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嘱咐他一定要找一个好的酒楼。 宋思接了银子，坐上马车去了许家。 对于他这么晚了还来拜访，老先生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让许良亲自过去把人带来书房。 “老先生。” 宋思躬身行礼，“老先生，还有两日就要殿试了，学生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跟您请教，正好天色已晚，老先生如果不嫌弃，可去家里吃个便饭。” 老先生年事已高，就算是白日都很少出门，更别说天色眼看就要黑了。 “你家里就不去了，府里也做好饭了，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吃完了我给你解惑。” “老先生有所不知，我家里人今日来了，听闻您帮助了我很多，很是感激您，都做了拿手的好菜，等着老先生过去呢。”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老先生摆手，“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出门，尤其是不喜欢晚上出门，就不过去了。” “老先生……” 宋思往前了一步，压低声音，“您有所不知，我和月儿并非是亲兄妹，她是我大伯母的女儿，而我大伯母她也姓许。” 在他说出和宋宛月并非是亲兄妹的时候，老先生瞳孔震动，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老先生霍的站起来，激动的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 “老先生随我去看看便知。” 老先生脚步极快的从桌案后走出来，“许良。” 许良推门进来。 “快，帮我找衣服，找那身雪青色的。” 许良微愣，那身衣服老先生有十多年没穿了。 “快！” 许良很快找了出来，帮他穿好，老先生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一时间仿佛年轻了许多岁，脚步生风，吓得许良紧跟在他身边，一步也不敢落后，唯恐他脚下打滑，自己搀扶不及。 “老先生，淡定。” 宋思轻声提醒。 老先生的心已经飞走了，但他还是缓了脚步，如果真的是婉儿，却没有回府来，一定是因为府里有她害怕的人。 想到此，老先生激动的心情沉重下去，如果真的是那样，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将人赶出去。 出了府门后，老先生直接让宋思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询问许氏的事情。 这边，宋思出门以后，宋宛月回了屋内，把银针取下来，扶着许氏起来，“大哥已经去接老先生了，大夫人身体弱，暂时不能接出来。” 能见到祖父也好，许氏换了衣服，梳理了头发，跟家里人说了一声，随着两人出了门，来到这边的院子。她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忐忑不安的等着。 有马车声传来，她迫不及待的往外走，走到院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胆怯的看着大门口，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宋思扶着老先生下了马车，走进院中。 看到院中站着的人，老先生脚步猛然顿住。 许氏已经泪流满面，“祖父。” 416 幕后黑手（2更） 老先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许氏往前快走了几步，跪在他面前，仰头，“祖父，婉儿不孝，这些年让您担心了。” “婉儿，真的是你吗？” 老先生声音颤抖，不可相信。手想要落在她的脸上又不敢，唯恐这是一场梦，他一动，梦就消失了。 眼泪模糊了许氏的双眼，她抓住老先生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让他感受自己脸上的温度，“祖父，真的是我，我回来了，您的婉儿回来了。” “婉儿！” 老先生的眼泪喷涌而出，十年了，他每每在梦中梦到婉儿，醒来后便痛哭一回。如果当年他细心一些，能发现婉儿的一些异常，或者让她早点出嫁，婉儿就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好了，他的婉儿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不是在做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氏哭的不能自已，“婉儿不孝，这些年让您担心了。” 她从小长在老先生的膝下，感情比对自己的父亲还深，她无法想象她失踪的这么多年，老先生是怎么过来了，她只记得他失踪前祖父的头发是黑的，精神矍铄，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岁的人一样。而现在，祖父不仅满头白发，也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这些都是她造成的，是她不孝。 院中的人都红了眼眶。 再哭下去对两人的身体不好，宋宛月上前了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外曾祖父。” 老先生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和婉儿相似的面容，眼泪掉的更多了，他早该猜到的，如果不是婉儿的女儿，如何跟婉儿这么相像？ “外曾……祖父……对……不……起……你……们。” 如果不是他贪心想要将婉儿多留在家里两年，婉儿也不会失踪。 如果他在西市看到宋宛月的那一日，问明白了宋宛月，就不会今日才见到婉儿。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去说。” 宋思搀着老先生，宋宛月和顾义把许氏搀起来，扶进屋内，祖孙两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渐渐的平稳下来。 “婉儿，你告诉祖父，当年是谁害的你？” 老先生没问许氏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知道过得不好。乡下人都是过的苦日子，能吃饱穿暖就不错，想到这，他的心疼的厉害。 许氏摇头，“我当年脑袋受过伤，醒来的时候以前的事都忘了，现在只记起了娘和祖父，别的什么都不记得。” 老先生的心更疼了，他的婉儿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宋宛月开口，“我娘这么多年，一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过，直到年前偶尔有一次头疼，说脑中闪过什么，我们想可能与她的记忆有关，就请了大夫给她针灸，期望着她能想起来些什么，一直没什么效果，直至今日见到祖母给我的那套红珊瑚首饰，我娘被触发了记忆，才想起您和外祖母来。” 老先生点头，“也就是说，婉儿要是见到更多的熟悉的东西，也许能想起更多的事情来？” “原则上是这样说，但我不想让我娘冒这个险。” 老先生明白她的意思，可婉儿失踪的事不调查清楚，他死都不瞑目。 “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娘的身份了？” 宋宛月没隐瞒，“也不是很久，是那日见到大……我祖母时起的疑心，直到在您的书房看了我娘的画像才证实。” “你也有怀疑的人了是吗？” 否则那日宋宛月不会对她说霍氏受到惊吓的话。 “是。” 宋宛月看向许氏，“我怀疑是霍氏一家对我娘下的手。” “霍氏一家，主要是温仲。” 宋宛月把那日温仲上门的事说了，“他那日见到我时很是震惊，还询问我和大哥是不是亲兄妹，如果他心里没鬼，他不会上门，也不会这样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应该让你娘回许府了，这样害她的人自然会坐不住的，只要他们行动，就会露出马脚。” “我想等大哥过了殿试再说，到时候他们有了顾忌，我娘就算是回去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老先生惊讶于她的心思缜密，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这是婉儿的女儿，他的外曾孙女，才不过八九岁就有这样缜密的心思，以后定然会更了不起。 “好，听你的。” 说完，环顾了一下屋内，没看到想看的人，询问许氏，“你夫婿呢？ 许氏眼睛红红的，可脸上带了笑，“他没来，祖父要是想见他，让义儿派人回去接他过来。” 老先生很想见宋林，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娶了自己的孙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急，来日方长。” 又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许氏一一答了，并将自己婆母和宋树两人过来的事告诉了他。 老先生明了了宋思的身份，再一次为自己见到宋宛月的面没有追根究底而后悔万分。 宋宛月朝宋思和顾义使了眼色，三人悄悄退出去，留下祖孙两人在屋中说话。 这一说就是两个多时辰，宵禁的钟声传来，老先生才不得不起身回府，“明日还是让月丫头去许府，想法把你母亲带出来，她身体不好，见了面以后不要让她太激动。” 许氏搀扶着他往外走，一一的应着。 孙女找到了，老先生精气神又回来了，走路都带劲，走到外面，刚要上马车，眼角余光看到顾义，这才想起来一个事，停下脚步，“这个孩子是谁？” 自打他进了这个院子，顾义就在，到现在依然没有离去，显然是很亲近的人。 “他是义儿，年前和月儿定了亲。” “你说什么？” 老先生怀疑自己听错了，月儿才多大，怎么就定亲了？ “这事说来话长，等改日我跟祖父慢慢说。” 宵禁的钟声还在响起，老先生没法再耽搁，只得先上了马车，想着明日再过来一趟，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 许府门口，大先生等在那里。 417 借力使力（1更） 老先生刚出府门，霍氏便知道了。 她心里起了疑惑，老先生除非必要很少出门，更何况宋思是寒门学子，老先生更不会让他请客吃饭，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蹊跷。 她派了人时刻盯着府门口，等老先生一回来就去告诉她，可时辰一点点的过去了，眼看着还有两刻钟就要宵禁了，还没听到老先生回来的动静，她隐隐开始不安了。 去书房找了大先生，“父亲说是和宋思去吃饭，可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实在担心的很，你到府门口去看看。” 大先生并不知道这个事，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急匆匆的出来等着。 等了两刻钟，才看到马车缓缓的驶来，等马车停稳，他拿过下人手中的灯笼迎上前，“父亲这是去哪儿了？” 老先生正低头从车厢里出来，听到他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把手伸给许良，等许良扶他下来，才回道，“宋思请我吃饭，饭后指点了他一些，没注意时辰。” “他要是有什么不明了的，可以来问我。若是觉得看到我心里不舒服，也可以去找二弟，父亲年事已高，以后大晚上的尽量少出门。” “知道了。” 老先生抬脚往府里走，大先生提着灯笼走在他身侧，等送他回了屋内，便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霍氏焦灼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走动，听到脚步声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声音里却没有任何的异常，“父亲回来了？” “嗯。” “那就好，父亲没喝酒吧？” “没有，可能是宋思真的很得他的心，我看着他精神还好了很多。” “是吗？” 霍氏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佯装疑惑的问， “京城里的酒楼有开到这个时候的？” 大先生顿了一顿，“自然是没有，不过以父亲的地位，给酒楼说一声，延迟关门他们也是愿意的。” …… 那边，老先生坐在椅子上，依然激动的很。 “老先生，要不要让厨房备些菜给您端上来。”许良恭声问。 今日老先生没吃晚饭就过去了，到了那边也没吃。 他这一问，老先生才感觉到了饿，刚要让他去，想到自己是去酒楼吃饭了，顿了顿，吩咐，“你让厨房的人把菜热热，再热一壶酒，你陪我喝一杯，对了，告诉厨房里的人，我喝酒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将他们赶出去。” 许良应，去了厨房，只有两个婆子守着，一听老先生要吃菜喝酒，急忙把冷掉的菜热好，又温好了酒。 “老先生吩咐了，他喝酒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你们就别在府里做了。” 两个婆子一再保证不会说出去。 许良端着菜和酒过来，先给老先生斟满了一杯才坐下。 老先生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许良，我今天是真高兴。” 婉儿回来了，他就算现在死了，也没遗憾了。 “所以您少喝一点儿，免得喝多了，明天去见孙小姐的时候被她闻到了说您。” 老先生愉悦的笑出声，“你还别说，她真的做的出来，以前，她……” …… 许氏几人回了家。 刚才顾义就派小四回来说了他们要回来的晚一点儿，让宋奶奶三人早点睡。 可他们哪睡的着，宋奶奶一直琢磨定亲的事，宋树和刘翠兰发愁他们见了亲家要怎么做？ 几人进院，看两个屋子还亮着灯，知道他们还没睡，宋宛月给宋思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人还没吃饭，感觉有些饿了，可许氏的眼睛都是红了，要是被宋奶奶看到，肯定要问的。 宋思适时扬声，“奶奶、爹、娘我们回来了。 三人从屋里出来，见许氏几人也回来了，宋奶奶往厨房走，“锅里给你们热着菜呢，我去端出来。” 院子里没有灯笼，只有两个屋内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宋奶奶没看到许氏通红的眼睛。 宋思拦住她，“奶奶，您还是去休息，我去端。” 在家里他也经常做，宋奶奶没坚持，“端去堂屋吧，我去点上灯。” “不用了，去我屋里吃，别打扰了你们休息。” 宋奶奶摆手，“我们没事，早睡一会儿晚睡一会儿都没事。” 宋思挠头，“那个，萧小姐明天可能会过来……” 她话没说完，挨了宋奶奶一巴掌，“你个臭小子怎么不早说？我们得赶快去睡了！把精神养的足足的明天见我那孙媳妇。你们吃饱了也早点睡。” 宋思几人松了一口气，等他们转身回屋后，宋思和顾义去了厨房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正要端到宋宛月房间里去，被顾义拦住，“去大哥屋里吧，我有话要对你和月儿说。” 许氏吃的不多，吃完以后就回了屋，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顾义咽下嘴里的菜，“我觉得大哥应该把大伯母是许家人的事告诉定国公。” 宋思吃饭的动作一顿。 宋宛月也抬头看他。 “若是在清平县，别说十年前的事，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我爹也能派人调查出来。可这里是京城，我们无从插手，而定国公就不一样，他有人手，可以帮忙，这件事越早查出越好。”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先说了，要比定国公府的人从别处听到了要好。” “他说的对。” 宋宛月看向宋思，“如果定国公府的人从别处听到了，会以为我们是故意隐瞒，说不定会对咱们心存芥蒂，对你和萧姐姐的将来也不好。大哥主动去告诉他们，说明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这样，定国公府的人会更加喜欢你，也会愿意帮助咱们。” 宋思点头，“我明日上午就去。” 翌日，吃过早饭，宋思坐着马车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刚下了早朝回来，一脸的疲惫，今日在大殿上，皇上问他追查勤王府的事怎么样了。得知没什么进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责骂了一顿，并严令他尽快查出来。 看他精神不好，宋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祖父，宋思有件事要给您说。” “说吧。” “我大伯母是许家失踪多年的许清婉小姐。” 418 大夫人出府（2更） 定国公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宋思说的是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宋思道，“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到底怎么回事？” 宋思把昨日的事说了，定国公只觉得不可思议，许清婉失忆后竟然流落到了清平县，还成了宋思的大伯母，吩咐下人，“快，去把夫人叫来。” 定国公夫人很快过来，听完以后震惊不已。 许清婉当年竟然是失忆了，是有预谋的还会意外？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月儿，顾义和老先生知道，我们暂时不想让大伯母回许府。” 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对看了一眼，找到许清婉这么大的事，老先生竟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你们是不是有怀疑的人？” 宋思没有隐瞒，把对霍氏一家的怀疑说了，定国公夫妇更震惊不已。 如果真的是那样，真相揭开的那一天，许家说不定得大乱了。 两人再次对看了一眼，定国公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宋家在京城没有根基，要调查十几年的事根本没有可能，如果霄儿插手，说不定会引出别的麻烦。 宋思也没客气，起身行了一个大礼，“那就麻烦祖父了。” …… 过了辰时，宋宛月才和顾义去许府。 吴嬷嬷早就望眼欲穿了，亲自来府门口接人，不知道是宋宛月的治疗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她的脸酷似小姐，反正夫人现在每天都按时吃饭，补汤也不再排斥喝，脸上眼看着有了红晕，吴嬷嬷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宋宛月两人过来。 看到马车过来，吴嬷嬷快步迎上去，亲自打开车帘，“宋小姐，您再不来，我就要去您家里接您了。” 前几天宋宛月都是辰时中就到了，今天晚了半个时辰。 宋宛月笑着下了马车，“家里有点事，劳吴嬷嬷久等了。” “解决了吗？需要帮忙吗？” 吴嬷嬷问的殷切，宋姑娘这么无偿的对夫人好，她们也想回报一些。 “小事而已，大夫人今日怎么样？” “早上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花卷，还吃了不少的菜，是按您吩咐的，做的都是清淡的。” 宋宛月点头，随着她往里走，还没走到小院门口，远远的看到霍氏领着丫鬟走了进去。 宋宛月眼睛眯了眯。 “宋姑娘，我先过去。” 吴嬷嬷声音里带着惊慌，说完，小跑着回去。 霍氏刚好走到门口，吴嬷嬷忙出声阻止，“请留步！” 霍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吴嬷嬷快步走到门口挡在她面前，“不知您有何事？” 她素来对霍氏不称呼，霍氏也不在意，温婉的开口，“我来看看姐姐。” 她以前也来过，来了以后就是嘘寒问暖，别的话一句也不多说。 可每次她走了以后，夫人就会病一场，所以吴嬷嬷每次都会尽力拦着她。 “我们夫人还没好，您还是请回吧。” 霍氏昨晚一夜没睡好，总感觉心里很不安，想到孟氏这里探探情况，又怎么会轻易离去？ “姐姐病了这么多天了，吴嬷嬷，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看到姐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是平妻，身份上比大夫人差一些，但也是府里的主子，按理说面对吴嬷嬷她可以拿出强硬的态度。但她进门这些年，从来没有对这边的下人摆过脸色，说话也是好声好气的。 “她说了大夫人还没好，您是听不懂吗？” 宋宛月将她们的话听在了耳中，一边往里走一边慢悠悠的问。 霍氏再次转身，眉头微蹙，“我和吴嬷嬷说话，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 “哦？” 宋宛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仰头看着她，明明个子比她矮很多，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她。 “我是外人，您是什么人？” 霍氏气得变了脸色。她自然知道这些年京城里的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但她们都是背后议论，还没有一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 “放肆，这是许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宋宛月丝毫不将她的怒意放在眼里，“这是大夫人的院子，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所谓平妻，说的好听，实际上也只比妾室好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大夫人这些年思念女儿，不理府里的事，霍氏别说管家大权了，就算一应吃用也得看大夫人的脸色。 “月儿啊，进来吧。” 大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话里没提霍氏半个字。 霍氏脸色青一下紫一下，十分精彩。 宋宛月看都没看，径直越过她，走进屋内。 霍氏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扬声，“既然姐姐身体不适，我就不打扰了。” 屋内没有回声。 霍氏转头带着丫鬟离去。 看着她狼狈的身影，吴嬷嬷十年来头一次觉得痛快，转身笑着撩起门帘进去，殷勤的给宋宛月倒了水，又给她拿了许多好吃的。 “嬷嬷不用忙了，今日天气好，先不给夫人扎针了，咱们带着夫人出去转转。” “这……” 吴嬷嬷看向孟氏，别说出府了，就连这个小院夫人也十年没有出去过了。 孟氏呆愣了一瞬，心里下意识的排斥，“我……” “夫人先别忙着拒绝，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保管您看到以后，什么病也没有了。” 吴嬷嬷自然是喜欢孟氏能走出去的，帮着劝，“夫人，您可不能拂了宋姑娘的好意。” 孟氏明显的抗拒，“还、还是不去了，待在屋里也挺好的。” “夫人不去可不要后悔，我昨天把您给的那套红珊瑚头面拿回去，有个人看了，她说以前曾经见过。” 孟氏瞬间抓住她的手，激动的手都在抖，那套头面做好了以后父亲就让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除了她和婉儿，还没有别人见过。 吴嬷嬷也愣住。 “夫人要去吗？” 宋宛月笑眯眯的问。 “去，去。” 孟氏激动的应着，“嬷嬷，快，给我梳洗打扮。” 吴嬷嬷也是抖的，连梳子都拿不稳，掉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给孟氏梳洗好，又找了衣服帮她穿好，让她们稍等，她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己屋内，换了一套衣服，也快速的梳洗了一番，很快的折回来，扶着孟氏往外走。 两名小丫鬟想要跟上，被她制止。 419 母女重逢（1更） 孟氏十多年没出过小院了，府里的下人看到她，惊讶的都忘了行礼。 一名正在打扫的丫鬟看到，放下手里的扫帚，飞快的朝大先生院子里跑去。 “你说什么？” 霍氏腾的站起来。 丫鬟跑的气喘吁吁，“奴婢看的明白，是大夫人没错。“ “来人，去禀报老爷。” 霍氏一边吩咐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脚步极快的追了出去，远远的看到吴嬷嬷和宋宛月一人一边扶着孟氏眼看着就要出府门，扬声喊，“姐姐，等一下！” 孟氏毕竟身体弱，走的不快，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听到她的喊声，倒真的停下了脚步，深喘了几口大气。 吴嬷嬷拿出帕子帮她擦汗，低声，“夫人，咱们不必理会她，她不敢如何的。” 孟氏自然知道，要是在以往，她也就不计较了，女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儿子又常年在外云游，她没有什么可争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婉儿有可能活着，她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她得给女儿撑起一片天，好让她安心的回来。 宋宛月回头给了顾义一个眼神，顾义默不作声的越过几人，先去了马车边等着。 孟氏站直身体，拨开吴嬷嬷和宋宛月搀扶着她的手，静静的立在原地，就这么看着霍氏跑近。 “姐姐。” 霍氏气喘吁吁，看着孟氏明显不同于寻常的打扮，眼神快速的闪了闪。自从她进府以后，孟氏就没有出过那个小院，今日有什么事能让她不顾病弱的身体要出府？ “您这是要去哪儿？” 孟氏不急不缓，“我是这府里的主母，要去哪儿还需要向你禀报吗？” 霍氏被问愣，微张着嘴回不上话来。 孟氏生于江南世家，自小得了很好的教导，无论是礼仪还是气质都透着世家女儿的风范，就算现在带着病弱之态，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霍氏就不一样的，本就是小门小户家了的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即使嫁给大先生这些年她刻意学过了，可在孟氏面前，还是不值得一看。 大先生远远的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中怒火一下就烧了起来，“孟氏，你想做什么？” 早在他将霍氏娶进门做平妻的时候，孟氏对他的感情就没有了，此刻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只不过是想出去走走，就被人拦住，我竟不知我什么时候被软禁了。” “不是的，不是的。” 霍氏委屈又柔弱的辩解，“我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想要陪您去，姐姐误会我了。” 看她一把年纪了，还装出这副姿态，吴嬷嬷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孟氏却没什么情绪起伏，“你进府多年，总共一共去看了我几次？我不记得咱们有这么深的姐妹情深，霍氏，记住你的身份。” “孟氏！” 大先生恼羞成怒，“注意你的言辞，她是平妻，身份上不比你差。” “是吗？” 孟氏轻飘飘的看着他，“大先生熟读圣贤书，竟然连平妻和嫡妻的主次也分不清吗？” “你……” 要不是场合不对，宋宛月绝对会给孟氏鼓掌，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位外祖母是个软弱的，没想到战斗力这么强。 孟氏不再理大先生，转身往外走，宋宛月和吴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她。 大先生气得浑身都在抖，他何时这样被人对待过？ 霍氏眼中也闪过恨意，今天的难堪她记住了，他日她定然会千百倍的讨回来。 话声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听不出她有任何的异样，“老爷，姐姐说的对，她是主母，我不该拦她的，是我的错，您也别生气了。“ 大先生脑中嗡嗡的，抬脚就要追上去，被霍氏眼疾手快的拉住，“老爷，这是大门口，千万不要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话等姐姐回来了再说。” 大先生失控的理智被她这句话拉回来，没再追出去，恨恨的看着孟氏坐上马车远去。 马车内，宋宛月朝孟氏竖大拇指，吴嬷嬷也是喜出望外，夫人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可嫁进许家后她就把所有的脾气都收了起来，一心一意做贤妻良母，她以为夫人这一辈子都会这样了，没想到夫人竟然反击的这么漂亮。 孟氏却一把抓住宋宛月的手，殷切的看着她，“月儿，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婉儿？” 吴嬷嬷也瞬间看向她。 宋宛月调皮一笑，“是不是，大夫人您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孟氏的心再一次剧烈的跳动起来，一路上不住的催促车夫快点，等马车停下，她反而胆怯了，紧紧的抓住吴嬷嬷的手，不敢掀开车帘往外看，唯恐这次的期盼又是一场空。 吴嬷嬷也怕，一只手扶着孟氏，一只手抖着去掀车帘，车外空无一人，主仆两人的心也同时沉到了谷底。 “人在院子里。” 宋宛月笑着提醒，先下了马车，扶吴嬷嬷下来后，两人又扶着孟氏下来，一步一步朝院子里走。 每走一步，孟氏就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她越走越快，越走远快，走到门槛边甩开宋宛月和吴嬷嬷的手，迫不及待的迈进去。 院中，站着一名泪流满面的妇人。 孟氏脚步顿住，热切的目光落在妇人的脸上，看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眼泪喷薄而出。 “娘！” 许氏扑进她怀里。 孟氏紧紧的抱住她，嚎啕大哭，“婉儿，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呀？” 吴嬷嬷也跑了过来，眼泪汹涌的往外流，是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回来了，小姐没死，她回来了。 宋宛月红着眼睛关上门，和顾义站在门口，低喃，“真好。” 顾义嘴角露出一抹笑，“是啊，真好。”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一家团圆更美好的事了，可他从出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许家，府门口的动静很快传到老先生耳朵里，他知道今日宋宛月会来接孟氏过去，本想着晚点过去的，听到禀报便有些坐不住了，“许良，去准备马车。” 许良应声，下去吩咐。 老先生换了一套衣衫，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车夫刚套好马车，霍氏就得到了消息，看着还在生气的大先生，她抿了抿嘴唇。 420 感觉大祸临头（2更） 霍氏抿了抿嘴唇，软声告诉大先生，“老爷，父亲也出去了。” 大先生满脑子都是孟氏丝毫不留情面顶撞他的情景，根本没听到霍氏说什么。 “老爷……” 霍氏提高了声音。 大先生这才看向他。 “父亲也出去了，我怀疑……”霍氏顿了顿，“他们是去同一个地方。” 大先生眉头蹙起来，“你说什么？” “我怀疑父亲和姐姐去了同一个地方。” 大先生眉头皱紧了，“胡说些什么！” 再耽搁下去就晚了，霍氏有些急切，“老爷没感觉她们不对劲了，姐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府门，今天却执意要出去，父亲更是很少出门，却连着两日出去，回来后兴高采烈的，还喝上了酒，什么事能让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又如此高兴？” 大先生眼眸猛然睁大，“你是说……” 随即又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婉儿都失踪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找的回来？ “要想知道是不是，我们可派人跟着父亲，如果不是，我们都放心，如果是，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我去。” 大先生说着就要起身，被霍氏拦住，“老爷去目标太大啊，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我派下人去，偷偷摸摸的跟着，只要知道人去了哪儿就好说了。” “快去。” 霍氏走到门口，叫了一个激灵的小厮到跟前，吩咐了下去。 小厮拔腿跑去门口，正好看到老先生上了马车，他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马车拐了弯，他急忙跑着追上去，不料对面一个货郎正好过来，两人相撞，砰的一声，小厮被撞的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货郎也摔倒了，货物洒了一地。 小厮顾不上说什么，爬起来就要往前追，被货郎眼疾手快的拉住，“你赔我的东西！” 小厮被拽住走不了，急的不行，急忙掏银子给他，翻遍了全身只掏出两个铜板。货郎当然不干，抓着他不放手，小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再次拐了一个弯后不见了踪影。 老先生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也不知道跟踪的人被顾义的人拦下，他一路到了宅院前。 孟氏母女去了屋内，宋宛月和顾义也跟着进去了，老先生下了马车后直接走进院内，听到旁边的屋内传出声音，他站在院中咳嗽了一声。 宋宛月闻声从堂屋出去，笑着喊人，“外曾祖父。” “怎么样，婉儿想起什么来没有？” 宋宛月摇头。 老先生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婉儿见了孟氏，能想到些什么。 宋宛月笑着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老先生身体一震，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他曾在无数次想过婉儿的孩子扶着自己的情景，今日终于实现了，他激动地湿了眼眶，“好，好，好。” “外祖是是觉得我好，还是觉得我扶着您好？” 宋宛月调皮的问。 老先生微愣后哈哈大笑，“都好，都好！” 顾义也从屋中出来。 看到他，老先生脸上的笑意退去，一边和宋宛月往堂屋走一边问，“这小子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你怎么这么小就和他定亲了？” 宋宛月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外祖父还真是猜对了，去年他落水呛昏了过去，是我救了他，他就缠上我了。” “什么？” 老先生声音一下拔高，顾义吓得身体一个哆嗦，就连屋内泪眼婆娑说话的孟氏母女都顿住了话头。 “小子，你跟我进来。” 顾义看向宋宛月，宋宛月朝他做了个鬼脸，顾义认命地走进屋内。 老先生已经坐下，威严的看着他，“月儿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没说。” 顾义豁出去了，两眼一闭，道，“她、她、她亲了我嘴巴才把我救活了，我要是不娶她，她就没人要了。” 老先生不可置信的愣怔住，好一会儿才转头慢慢的看向宋宛月，“月儿，他说的是真的？” “我那是从书上学的救人的方法，如果不那样做，就救不活他！”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先生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宛月急忙帮他捶背，老先生挥手，“你……咳……先出去，我……咳……跟他……咳咳……说几句话。” 宋宛月给了顾义一个眼神，顾义心领神会，走去老先生身后帮他捶背，宋宛月走了出去。 吴嬷嬷眼睛通红的从屋内出来，越看宋宛月越喜欢，这是小姐的孩子，不仅随了小姐的样貌，还有一身好医术，更重要的是不像小姐的性子那么柔软。 “吴嬷嬷。” 宋宛月笑眯眯的喊她，“我去买菜，中午给外曾祖父和外祖母露一手，您跟我一起去呗。” “好好好。” 吴嬷嬷应完以后心疼不已，也不知道孙小姐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年纪这么小就学会做饭了，等小姐回府了以后，她一定让夫人买十个八个丫鬟伺候她们。 …… 小厮回去，说把人跟丢了，霍氏变了脸色，脸色发白的看向大先生。事情不会这么巧，怎么就会恰巧碰倒了货郎被拦住？ 大先生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同寻常，对霍氏的猜测信了几分，但还是稳住心神安慰她，“你且稍安勿躁，也许真的是意外，说不定。” 霍氏嘴唇抖个不停，想要说什么—— 见她如此，大先生心疼万分，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只要有我在，就算是婉儿回来了，他们也不敢动你们。” 霍氏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大先生又安慰了她一会儿，去了书房。 他前脚刚走，后脚霍氏吩咐人备了马车，她坐着去了户部找温仲，刚一见面，就急切的让人上了马车，又吩咐车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这才抖着声音道，“仲儿，娘怀疑许清婉找到了。” 温仲霍然看向她，低沉着声音，“怎么回事？” 霍氏把老先生和孟氏这两日不同寻常的举动说了，“孟氏这些年已经心如死灰，只有许清婉回来才能让她如此。” 421 该拿的拿回来（1更） 温仲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早就练就了不喜形于色的本事。可听霍氏说完，忍不住攥紧了手。 如果许清婉真的活着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会全部暴露，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仲儿，怎么办？” 霍氏六神无主。 “娘先稳住，不要让府里的人看出什么来，剩下的交给我。” 霍氏走后，温仲神色无恙的回了户部，继续做手头的事，等将近中午的时候他跟同僚说了一声，从户部出来，坐上马车，直奔南城。 如果真的是许清婉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应该正聚在一起吃饭。 同时心里暗暗懊悔，他不应该如此大意的，就算宋思和宋宛月是亲兄妹，他也应该刨根问底的，问问他们的娘姓什么，那个时候他们没有防备，自然会说实话，可现在…… 温仲闭了闭眼，他们已经失了先机，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一切都是猜测，许清婉并没有回来。 马车到了宋家门口，刚一下马车，温仲就听到院内传来笑声，他心沉了沉，毫不犹豫的抬脚进去，“宋思！” 屋内的笑声停下，宋思从屋内出来，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了然，果真如月儿猜测，温仲沉不住气了。 “温伯父，您找我有事？” 温仲已经收敛好了情绪，笑道，“我正好来南城办事，眼看着中午了，想着来你家里蹭顿饭，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这……” 宋思略有为难。 温仲收敛了笑意，“怎么，不方便吗？” 宋思往前了一步，“温伯父今日来的不凑巧，萧小姐过来了。” 温仲了然，“还真是不凑巧，我本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见见你家里人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对不住了，温伯父。” 温仲摆手，“无事。” 话说完，转身往外走，走到府门外，才看到萧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外面。刚才他心里有事，没有看到。 宋思看他上了马车走远，才转身进去。 温仲撩开车帘，吩咐小厮，“找个隐蔽处盯着，看看有什么人从里面出来。” …… 那边老先生把顾义的祖宗八辈都问的很清楚，家里是做什么的，更是问的详细。 顾义滴水不漏的一一回答了。 看他举止言谈不像是纨绔的富家子弟，家中也算是殷实，老先生这才打消了让宋宛月退亲的念头。 顾义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老先生一开始对他的不满是真，他的心一直提着，唯恐哪一句话答不对，让老先生看不顺眼，做主退了他和月儿的亲事。 “老先生、顾少爷，吃饭了。” 吴嬷嬷掀开门帘进来，就连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孙小姐去买菜的路上询问了老先生和夫人爱吃什么，买了菜回来做了满满一大桌子，她在一边打下手，馋的忍不住咽了好多口水。 顾义忙起身去搀扶老先生，老先生没有拒绝。 来在饭厅，孟氏和许氏站在饭厅里等着了，看到他进来，孟氏福身，“父亲。” 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可孟氏这些年没出过小院，两人也有十多年不见了，看着孟氏发白的头发，老先生长叹一口气，“如今婉儿回来了，以后咱们都高高兴兴的。” “儿媳知道了。” 一顿饭，老先生和孟氏吃的很是高兴。 吃过以后，孟氏对许氏道，“婉儿，我看你这宅子里空屋子极多，你让人收拾一间出来让你祖父歇息，我回府一趟。” “母亲。” 许氏很是担心。 孟氏抓住她的手，“放心，母亲不会有事，我只是要把自己该拿的拿回来。” 老先生知道她要回去做什么，没有阻拦，如此也好，说不定会逼着霍氏露出马脚，他们才能寻得当年的真相。 孟氏回了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许久不住的主院打扫出来。 霍氏久久等不到温仲的消息，正心急如焚，听到丫鬟的禀报，更心慌了，本来想过去，又想起孟氏上午对自己的态度，没敢过去。想了想后，让人沏了茶，她端着去了书房。 下人打扫的动静很大，一墙之隔的二先生夫妇听到了声音，派人来看，知道是孟氏吩咐打扫主院，很是吃惊。 大嫂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小院了，怎么会突然让人打扫主院？ “你去看看。” 二先生道。 虽然和这边只隔着一个月亮门，二先生夫妇很少从这边过来。 如果去老先生那边，也会从这边的大门出去，从那边的院门进去。他们夫妇实在不齿大先生当年的行为，婉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先生却有闲心娶平妻。 二夫人从月亮门走过去，去了小院见孟氏，见她一反前几日的病弱之态，整个人精神奕奕，笑着喊人，“大嫂。” 许清婉没失踪前的那些年，她们妯娌关系就很好，后来孟氏搬来小院，二夫人也经常过来陪她，就算不说话，也会默默的陪她坐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有时候还帮着她做衣裳，孟氏对她心存感激。 让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到这边的动静，看到是下人在打扫主院，大嫂终于想通了？” 孟氏点头，“我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让人产生错觉，没有了分寸，欺负到我的头上。” 二夫人一愣，随即问，“出什么事了？” 虽然两座院子中间有一个月亮门，但是两个独立的府邸，二房那边的下人轻易不会越过月亮门，这边的下人也不会过去，所以对于上午发生的事二夫人夫妇并不知道。 孟氏是个软性子，除非被人欺负急了，否则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 孟氏将上午的事说了，“这些年我无意与她计较，反倒让她以为自己是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了，连我出府门她都要过问一声。” 二夫人简直是无语，她没跟霍氏打过交道，但也知道那不是蠢人，否则不会让大哥娶了带着一家子的她。 但，想到孟氏刚才说的，二夫人脑中突然有什么闪过，“大嫂，你怎么会突然想出府？” 422 反制（2更） 孟氏这么多年偏安在那个小院，任凭她劝了多少次都没有出来过，今日怎么会突然要出府？ 孟氏定定的看着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她。 不说，对不起二夫人这些年对她的情分，说了，万一她传出去……。 看出她的为难，二夫人心里的猜测仿佛得到了印证一般，隐隐激动起来，“大嫂，是不是……” 大夫人点了点头。 许二夫人霍然站起来，更加激动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只有两子，许清婉小的时候她天天使出花样骗许清婉去她那边，恨不得不还回来，许清婉就跟她自己的闺女一样。 不等孟氏回答，又迫不及待的问，“婉儿在哪儿？” “嘘！” 孟氏示意她小声一些，脸上蒙上了悲伤，“婉儿失忆了，所以这些年没有回来找我们。” 许二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孟氏眼带恨意的看着霍氏院子的方向，欠了她女儿的，她都会慢慢的讨回来。 许二夫人也随着她看过去，看请她看的是哪里，心里一个激灵，话脱口而出，“是她做的？” 孟氏声音很冷，“八成和她脱不了关系。” 许儿夫人震惊不已，好一会儿没有说上话来。 “弟妹……” 孟氏轻声嘱咐她，“这件事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还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就连二弟也不要说，等过几日，我自然会接婉儿回府来。” 许儿夫人连连点头，事关重大，就是孟氏不嘱咐，她也不往外说的。 主院很快打扫好，考虑到长久没住人了，吴嬷嬷又让人点了火盆烤了烤屋子，等到没有那么阴冷以后，一行人簇拥着孟氏过去。 书房内，听到霍氏的话，大先生眉头瞬间皱起来，当初孟氏搬去小院，他就劝霍氏搬进主院，可霍氏说于理不合，她若是搬进去会让人笑话许家，他们两人便住在了主院旁边的院子里，和主院只有一墙之隔。 “她这是要做什么？” 霍氏瞄了一眼他的脸色，轻叹一口气，“估计是上午恼了我，想要给我立威了。” “她敢！” 大先生怒而起身，快步去主院。 霍氏跟了几步走到屋门口便停下了，看着主院的方向，嘴角冷冷的勾了勾。 大先生踏进主院，吴嬷嬷和一众下人朝他行礼，大先生理都没理，直接走进内室，“孟氏，你想要做什么？” 孟氏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听到质问声只稍稍抬了抬眼睑，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大先生的怒气几乎要从胸口里喷出来，这么对年，孟氏还从来没敢这么对待过他，正欲伸手打翻她手里的茶盏，孟氏再次抬眼，不紧不慢的道，“如果觉得住在我隔壁不自在，你们也可以搬到那个小院子里去住，清静，修心。” “你……” 大先生怒不可遏，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惊得门外守着的吴嬷嬷一脚迈了进来。 孟氏示意她出去，吴嬷嬷颤着心又把脚收了回去。 孟氏又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是从来没有的好喝，那些年，她敛了锋芒，收了脾性，相夫教子，将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女儿失踪，儿子云游，她在那一方小院里孤独了十几年。 抬眼，看着面目可憎的大先生，淡淡开口，“我是当家主母，住主院是应该的，夫君这么大的反应，是觉得我碍事了，还是被吹了枕头风？还是想……” 她顿住，把茶盏放在桌子上，许是用的力气大了一些，茶盏和茶盖发出一声脆响，不知为何惊得大先生心里也颤了颤。 孟氏盯着他，淡然的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休了我？” 大先生脑中轰的一声响，即使从来不喜孟氏，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休了她，嘴唇蠕动，竟意外的发不出声音来。 孟氏收回目光，看向门口，“吴嬷嬷。” 吴嬷嬷应声进来。 “去把霍氏叫来。” 吴嬷嬷低着头，不敢看大先生的脸色，“是。” 等吴嬷嬷出去，孟氏淡淡的道，“夫君坐吧。” 大先生竟然真的坐下了，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 孟氏没理会，随意他看。 霍氏进门，看到了就是这副情景，心里紧了紧，“不知姐姐叫我来何事？” “过去十几年我身体不好，劳你管家，如今我没事了，管家之权你交出来吧。” 霍氏猛然看向大先生，见他还在看着孟氏，似乎没听到她们两人说了什么，顿时着急了，“老爷！” 大先生这才回神，看到霍氏急切的脸，“怎么了？” “我要收回管家之权。” 孟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先生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对，“不行。” 管家之权一旦被孟氏收回去，霍氏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他不想霍氏和其他人家的平妻一样，每日里晨昏定省，每月靠着那边例银过日子。 “理由？” “霍……”，大先生顿了一下，才急促的道，“霍氏管家久了，对府里的一切事务都熟悉，你……” 孟氏嘴角嘲讽的勾起，淡淡的打断她，“我多年前对府里的所有事务比她还熟悉，不是说交就交了，今天这管家之权我务必要拿到手，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 “怎么？” 孟氏针锋相对，气势上丝毫不弱。 大先生要问责的话卡在喉咙中。 霍氏急的全身都冒了冷汗，管家之权她一定不能交，交了以后在这许府她就没有活路了。 柔弱无依的喊，“老爷。” 大先生看向她，嘴唇动了动。 “不给也可以……” 孟氏没有看霍氏，依旧看着大先生，“我即刻让人传扬出去，名震天下的许大先生竟然压制嫡妻，让平妻管家。” “你……” 大先生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孟氏云淡风轻，“我早就一无所有，也不差这一些。” 大先生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用名声压制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孟氏！” “如何？” 孟氏云淡风轻的问。 大先生被噎住，半晌后，他怒气冲冲的起身，一甩衣袖，抬脚往外走。 “老爷！” 霍氏想要追出去，被吴嬷嬷带着丫鬟拦在门口，把她身上的钥匙强行摘下来。 423 怀疑败露（1更） 霍氏绝望的看着钥匙被吴嬷嬷双手呈给了孟氏，嘴唇动了动，却是扯出了一抹不哭还难看的笑，“姐姐这么多年不管府里事务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没用，不如做个人情。 “妹妹心意我心领了，还请坐下，我要处理一件事。” 霍氏心又提起来，想走，可知道自己走不了，哆嗦着腿坐下。 孟氏让吴嬷嬷把下人的卖身契都拿来，又让她把下人全都集中到了院子里。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大先生从院子里怒气冲冲的走了，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纷纷低着头。 孟氏起身来到外面，吴嬷嬷搬了椅子放在她身后孟氏坐下，霍氏也从屋里出来，不安地绞紧帕子。 孟氏眼光从一众下人的头上扫过，开口，“今日上午都有谁看到我出府了，站出来。“ 一众下人均是浑身一颤，低着头看看自己的左右，没有动。 “没人吗？” 孟氏威严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传出来。 下人有好多都是霍氏进府以后买的，他们一直认为霍氏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只有少数的下人是府里的老人，以前孟氏当家的时候他们就在了，听到孟氏这样的口气，知道她生气了，再次左右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谁看到了，还不快站出去。” 一名丫鬟犹犹豫豫的站了出去，随后是一个打扫院子的小厮，还有，…… 不一会儿，出来十多个人，忐忑不安的站着。 “还有吗？” 院内一片寂静，没人应声。 “都发卖了吧。” 十几人顿时抬头看她，见她说的是真的，顿时慌了，白着脸，“夫人，我们做错了什么？” 许家待下人很好，每个季节都有两套新衣服，吃的也算好，月钱都是按时发，京城里有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盼着许家能裁剪下人，他们好进来。他们当初也是被千挑万选了以后才进来的，凭什么什么也没做就被发卖出去？ “我今日从小院出来，还没出府门，就被人知道了，定然是你们当中有人给他报了信。”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霍氏更加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不是我，不是我……” 十几人纷纷替自己辩解。 “不是你们，难道是我？” 院中再一次静下来，一名小厮看向报信的丫鬟，咬了咬牙，指向她，“是她，我看到了，是她跑去了大先生的院子。” 丫鬟脸色白了，噗通跪下，看向霍氏，见霍氏眼神躲闪，便知道自己完了，连连磕头，“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 孟氏懒得听她这些，起身回屋，“发卖了吧。” 吴嬷嬷挥手，两名丫鬟上前捂住丫鬟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霍氏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她知道孟氏这是杀鸡骇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报信，自此以后断了她在府里的眼线，以后有什么事她都不会及时知道。 …… 宋宛月几人并不知道孟氏回去后大刀阔斧的做了这么多事，几人正在堂屋，听宋思说温仲去了那边的事。 “果然是他！” 老先生忍不住气怒，当初他可真是瞎了眼，竟然亲自教导害了婉儿的人。 宋宛月却是眼睛眯了眯，温仲既然有备而来，断然就不会这么被打发了，他一定会…… 想到这，她心神一凛，“大哥，有没有人跟踪你？” 宋思被问的一愣。 宋宛月便知道他没有察觉，立刻喊了小四进来，吩咐他去门外看看。 小四走到大门口，悄悄的探出头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人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当即返回来禀报。 “这可如何是好？” 宋思懊恼不已，他送走了萧瑶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温仲竟然会派了人跟踪他。 宋宛月却笑了，“来的正好，我们正愁没有证据呢，这样，一会儿咱们就大大方方的送曾祖父出去，让外面的人看到。” “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老先生很是担心。 宋宛月看了顾义一眼，目光落在宋思身上，“不会，一会儿让大哥悄悄去国公府请人来保护咱们。” 老先生松口气，定国公府养了不少的家丁，护住他们没问题。 一会儿后，众人送老先生出去，许氏更是亲自搀扶着老先生，老先生笑的合不拢嘴，临上马车的时候嘱咐，“婉儿啊，等思儿定亲了以后，你就回府里住。” “知道了，祖父。” 远处的盯着的人看到这一幕，转身跑回户部找到温仲禀报，温仲听完，脸色变幻了一会儿，回去告了假，匆匆来许府见霍氏，不料想被拦在了府门口。 “大夫人吩咐了，近几日府里不太平，除了府里的人任何人不许进。” 温仲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什么大夫人？” 看门人平日对他很是尊敬，今日也不例外，朝府内看了看，见没人，才压低声音，“您还不知道，大夫人今日把管家之权收了回去，如今府里是大夫人当家，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您还是回去吧。” 轰隆！ 温仲脑中一声响，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孟氏竟然掌家了，自己娘呢？还好不好？ 一把扒拉开看门人，快步往里走。 看门人本也是好心给他说的，没料到他会扒拉自己，身体往旁边踉跄了几下，等站稳脚看到他已经走进去了，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大夫人今日可不同往日，如果他没拦住人，说不定会被发卖出去。 追上温仲，拦在他的身前，“温公子，您别让小的为难，您还是走吧。” “滚开！” 温仲一向是儒雅的，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看门人又是愣了一愣，不由分说拉住了他，“温公子，真的不行，您这样硬闯，大夫人会发怒的，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替您夫人说。” 院里有许多的下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跑去给霍氏报信。 温仲被下人拖到动弹不得，正欲发火，老先生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424 解决掉她（2更） 老先生按照宋宛月所说，从南城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吩咐车夫绕了几圈才回来，果真如宋宛月所说，正好看到温仲上门。 看门人赶紧撒开拉温仲的手，“老先生。” 温仲也行礼，“祖父。” “怎么回事？” 老先生走近，询问看门人。 看门人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听到孟氏把管家之权夺了回去，老先生暗暗震惊，面上却不显，朝看门人摆了摆手，“你们大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是我让温仲进来的。” 看门人应是，退了回去。 “去吧。” 老先生说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温仲略一犹豫后追了上去，“祖父，我是来找您的。” “哦？” 老先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随我过去吧。” 温仲跟在他身侧，一直偷偷打量他，见老先生嘴角一直噙着笑意，温仲的心一点点地沉到了谷底。 脸上却带了一丝笑，“我看祖父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是有好事，后日就要殿试了，我今日去找了宋思，提点了他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前三甲应该不成问题。” 温仲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就这些？” 老先生疑惑的看他。 温仲这才察觉自己问的太唐突了，急忙挤出一抹笑，“我是说还有没有别的事让祖父高兴？” “一件就够了，宋思此人，不但才学高等，人品也不错，倘若入朝，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 说到这，看向他，“对了，他是寒门学子，朝中没什么势力，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你以后多帮帮他。” “祖父发话，温仲一定尽力。” “好，好好。” 温仲忽然停了脚步，道，“其实我今日中午趁着去南城办事的时候去看过宋思了，本想着在他们家蹭顿饭，然后给他说说殿试的事，没想到萧小姐在，我便没有留下。本来回来也是想跟祖父说他的事的，既然祖父说他能进前三甲，我便不多说了，还是等他的好消息吧。” “好、好、好。” 老先生又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没留他，等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 “仲儿，你可来了！” 霍氏眼睛红肿，她从大夫人那里回来后，去了书房，在大先生面前哭诉了一番。 平日里她皱一下眉头都心疼不已的大先生这次却没有安慰她，只是道，“孟氏那个女人现在已经疯了，你我最好先别去招惹她。” “到底怎么回事？” 温仲眉目沉沉。 霍氏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听到大先生并没有站在霍氏这边，温仲神色更阴沉了，“他什么意思？就这样放任孟氏？” 霍氏也是六神无主，自从进了许府，她顺风顺水惯了，骤然被孟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还没缓过来。 温仲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我的人看到许清婉真的回来了。” 霍氏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她就藏在南城……” 温仲眼里闪过幽光，绝不能让许清婉回来，他好不容易走到才得到今日的一切，不能功亏一篑。” “仲、仲儿……” 霍氏声音发抖。 “我们不能这么束手待毙。” “那、那要怎么办？” 霍氏是真的慌了。 温仲勾起了嘴角。 …… 从许府出来，温仲第一次去了温氏母女住的地方，是霍氏没有带着他们去许家前住的地方，也是……“ 温仲深吸了一口气，没用人禀报，直接走了进去。 李安不在，只有温氏母女，在这样的地方住了好几天，就连温氏都要受不住了，更甭提许灵儿了，几次三番的闹脾气。 温氏一直哄着她，“等你和孙晋定了亲以后，就让他们先买宅子，然后咱们就搬进去。” “我等不了了，娘去求求舅舅和祖父祖母，让他们拿银子给我们先买座宅子。” 她在许府住些院子都比现在这个宅子大，哪哪都看着不舒服。 “胡闹！” 温氏难得的训斥她，“你舅舅和祖父祖母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正说着话呢，听到有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了丫鬟的声音，“舅老爷。” 大哥来了？ 温氏忙起身迎了出去，有些不敢看他。当初大哥一再嘱咐，让她在许府好好呆着，不要乱生什么事端，她当时是一口答应的了。 小心的开口，“大哥，你怎么来了？” 温仲看她一眼没说话，许灵儿从屋里冲出来，眼眶红红的，“舅舅，你终于来了，我不想呆在这儿，你快带我走。” 温仲看向她，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和花儿一样，尤其是在许家受了这么多年的熏陶，乍一看和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可事实是，她不但比不上许清婉，就连宋宛月那个在乡下长大的丫头也比不上。 声音有些发冷，“带你去哪儿？” 温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许灵儿一下愣住了。 温仲眼皮没抬的从她身边过去，径直走进屋内，温氏赶忙跟上去，经过许灵儿身边时拉了她一把，许灵儿这才回过神来，想要转身跟进去。 “你去沏茶。” 温氏低声。 她看出大哥今日心情不好，许灵儿要是再说错话，一准会得到训斥。 想到刚才温仲的语气，许灵儿也不敢进去了，乖乖去沏茶。 “大哥。” 温氏进屋后不敢坐下，眼光偷偷的瞄他。 “把门关上。” 温氏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乖乖的重新回去关了一下，又返回来，心里突突直跳，直觉温仲要告诉她什么事情。 果然，温仲开口，“许清婉回来了。” 温氏心头重重一跳，声音猛然拔高，“怎么可能？” 温仲淡淡的看她一眼，温氏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面色却已经大变，腿脚有些发软，一手撑着桌面才不至于瘫软在地上。 “她是宋宛月的娘，宋思的大伯母，现在还在宋家，没有回许府，我们要在这之前解决掉她。” 温氏好半天后才发出颤抖的声音，“要、要怎么做？” “想法让孙晋晚上约宋思吃饭，剩下的交给我。” 425 阴损的计谋（1更）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坐在前车板上的小厮跳下去，进了客栈，询问了掌柜的以后，直接上了楼来到孙晋房门口。 屋内，孙老爷正在和孙晋商议在京城买房一事，他们也打听了京城房价的情况，觉得在南城买最合适，何况宋思也是在那里买的。 可他们找了牙人，牙人说手里的好房子都卖完了，只有几处不太好的，他们自然不能买。 “请问，孙公子在吗？” 门口响起询问声。 孙晋的小厮孙一下就认出他是许家的小厮，忙道，“在呢，您稍等。” 说着，禀报，“公子，许家来人了。” 孙晋和孙老爷对看了一眼，扬声，“进来。” 推开门，许家小厮进去，躬身，“孙公子，舅老爷过去了。夫人和小姐让我来接您，说让您过去陪客。” 舅老爷？ 温仲？ 孙晋想起那日在宋思家里看到的温仲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抵触。孙老爷却是乐开了花，这几日他把许灵儿的身世完全打听清楚了，知道温仲是户部侍郎，如果晋儿能入了他的眼，说不定以后能入户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换衣服过去，别让你舅舅等久了。” 躬身的小厮听到他的称呼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孙晋很快换好了衣服，下了楼，上了马车随小厮过去。 一路上孙晋不住的深呼吸，到了以后下了马车，更是整理了好几遍自己的衣服，才抬脚进去，躬身行礼，“孙晋见过舅舅。” 一道温和的目光落到他的头顶，随即温仲声音响起，“坐吧。” 孙晋规规矩矩的坐下，双手分别放在膝盖上，身体挺直。 “都是一家人，不必紧张。” 说完，见孙晋还是没放松，眼里闪过不屑：商户出身，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话声却依旧温和，“后日就是殿试了，您有把握没有？” “回舅舅的话，有几分。” 温仲点头，换了话题，“同科学子中，有没有关系较好的？” “宋思”两个字都到了嘴边了，孙晋又咽了回去，回道，“有。” “既如此，晚上便请他们吃个饭，多亲多近。殿试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你们都能进来三甲，以后就是同僚，关系自然比别人要进一步，于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如果你失利，将来他们也是你的依仗，如果他们失利，你就是他们的依仗，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晋明白。” “好。” 温仲掏了一个玉牌出来放在桌子上，“我与翠香阁的东家是老朋友，这快玉牌是他赠我的，拿着它去吃放不用结账，拿去吧。” 孙晋喉头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起身上前，拿过玉牌，道了谢，又重新做好。 温仲又与他闲话家常的了一番，眼看半个多时辰过去，才让他离开。 孙晋坐进马车内，看着手中的玉牌，嘴角咧的老大，虽然他家里有钱，可这样的光不沾白不沾，“去南城。” …… “宋兄，宋兄……” 孙晋喊着走进院内，看到院中的宋奶奶一下顿住脚步。 宋奶奶手里端着面盆正要往饭厅去，想着今日无事，给家里人包饺子吃，听到脚步声停下，“您是……” 孙晋不知道她是谁，不敢贸然称呼，“晚辈孙晋，来找宋思。” 宋思几人已经从那边的宅院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宋思从屋内出来，“这是我奶奶。” “见过奶奶。” “你来的正好，晚上家里包饺子，你留下一块吃。” 宋奶奶熟稔的招呼，又道，“你家里人也跟来了吗？叫他们过来一块吃。” “多谢奶奶。” 宋奶奶摆了摆手，端着面盆去了饭厅，饭厅里有张大桌子，上面放着面板，许氏和刘翠兰正在揉面，家里人多，一盆面团不够，宋奶奶这才又去和一盆。 “宋兄。” 孙晋看了饭厅一眼，拿着玉牌走到宋思面前，压低声音，“这是温家舅舅给的，可以在翠香阁白吃饭，我是过来喊你去的。” 温仲给的？ 宋思看了一眼玉佩，转身进屋，“天色还早，先进来吧。” 孙晋看了眼天色，确实还早，跟着进去。 “他怎么想起给你玉牌了？” 宋思似是随口一问，孙晋也没多想，言简意赅的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宋思听完，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点头，“他说的也没错，可只有咱俩，也没必要去。” “别呀……” 孙晋自小爱吃，每去一个地方都恨不得把当地的美食尝一个遍，来了京城后，一直备考，考完就忐忑不安的等着出榜，后来又发生了和许灵儿定亲的事，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京城的美食呢，“不用花钱，不去白不去。” “你这么想去？” 孙晋点着头，“想去，当然想去，美食谁不想吃。” “那好吧，你稍等，我去给家里人说一声。” “快去，快去。” 宋思把宋宛月和顾义喊去自己房里。 听完，宋宛月眯起眼睛，温仲这么快就采取行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大哥，咱们得给国公爷说一声。” 宋思也是这个意思，他直觉温仲不会就是让孙晋约他去翠香阁吃饭这么简单。 顾义喊了小四进来。 小四得了吩咐，骑着马从后门出去去了定国公府，看门人已经认得他了，直接领着他进去见定国公。 “他们要去哪吃饭？” 定国公确认。 “回国公爷的话，去翠香阁。” 定国公听清了，一拳砸在桌面上，“温仲这个狗东西。“ 小四不明所以，定国公也没多说，“回去告诉霄儿，就说我知道了，我自有安排。” 小四走后，定国公喊了萧峥过来，不一会儿后，萧峥便出了定国公府。 这边，小四回来把定国公的话说了，稍等了一会儿后，宋思和孙晋出了门，一人一辆马车，到了翠香阁门口，刚要往里走，一名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宋思说了什么，宋思当家拉着孙晋借着马车的掩护去了隔壁的翡翠阁。 426 匪夷所思的信（2更） 翡翠阁雅间内，萧峥已经叫好了酒菜。 雅间的门被推开，年轻人引着宋思和孙晋进来。 “伯父。” 宋思行礼，孙晋不知道坐着的人是谁，但也跟着宋思一起行了礼。 “坐吧。” 萧峥看着孙晋脸色不怎么好。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真不想让小厮把孙晋叫过来，让姓温的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孙晋察觉出了萧峥的不虞，忐忑的坐下，用眼神询问萧峥是谁。 “这是萧伯父。” 萧？ 孙晋惊得又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衣衫，后退了一步，一个大礼行到底，“孙晋见过萧……萧伯父。” 定国公是世袭爵位，萧峥本应该是定国公世子，可十多年前的勤王一案出来后，为了避嫌，也为了表忠心，定国公亲自上奏皇上，取消了萧峥的世子之位，本也想着取消自己的定国公爵位了，皇上没有允许。 这一切，孙晋和孙老爷这些天打听的清清楚楚，是以刚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萧峥看他一眼，勉勉强强的说了一声，“坐吧。” 孙晋规规矩矩的坐下，萧峥这才看向他，唇红齿白，面貌清秀，比宋思差些，但也是个俊朗的少年郎，怪不得许家把主意打他身上。 “翠香阁表面上是个酒楼，实际上干的是皮肉生意，只要你们今日进去，后日大殿上不管你们殿试成绩如何，都会有人弹劾你们，将会是你们这一生难以摆脱的污点。” 孙晋身体一震，瞬间看向萧峥。 萧峥靠在椅背上，嘴角冷冷的勾着，“我听闻你刚成了温家的女婿，按理说温家应该拿你当宝贝，怎么把你当枪使了呢？” 孙晋脑中轰轰的，一时想不透他话里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萧峥不会撒谎，也就是说温仲是想要害他，为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孙晋转头愣愣的看过去，只看到宋思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艰难的发出声音，“为、为什么？” “抱歉。” 宋思道。 孙晋不明白，依旧是愣愣的看着他。 宋思没法跟他解释，只是再次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峥目的达到，没有再多说，示意小厮倒酒，温仲敢算计他的姑爷，他也要给孙晋心里扎根刺，他倒要看看，有了这根刺在，孙晋还和不和许灵儿成亲。 “我去问问他！” 孙晋霍然起身朝外走。 萧峥使了一个眼色，带他们进来的小厮立刻挡住了门口，“孙公子，请留步！” 孙晋看看他，再回头看看萧峥，见他正端起酒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心瞬间沉了下去，张张嘴，想要解释，想到萧峥刚才的那番话，又颓然的坐了回去。 …… 宋家，小四悄悄给了宋宛月一个纸包，宋宛月拿在手里，走去顾义身边，看着他包的饺子一脸嫌弃，“你包的也太难看吗？” “难看吗？” 顾义把饺子放在手心里，侧身让众人看，“奶奶、伯母、二婶，你们看难看吗？”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宋宛月趁机把纸包里的药倒在了菜馅里。 “不难看。”宋奶奶看着顾义手里几乎没什么菜馅的饺子笑呵呵的说。许氏和刘翠兰也附和的点头。 宋宛月趁机拿着盆子筷子搅合菜馅，不让众人看出端倪。 …… 一顿饭，孙晋吃的食不知味，又或者说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萧峥也没怎么理会他，等翡翠阁里都没有其他客人了，他们两人才出来。上了马车，孙晋几乎是瘫在马车上。 宋思知道他想不开，跟着上了他的马车，拉了几下没拉起来，索性和他并排坐在车板上，“其实，温仲想要毁的是我，你只是受了我的连累。” 孙晋摇头，如果温仲只是想要毁了宋思，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怎么会把他也搭上？ 宋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后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后日就殿试了。” “宋兄……” 孙晋声音飘忽，“你说，他们家把我当什么了？” 宋思答不上来，轻轻的叹口气。 孙晋心里针扎一样疼，温仲既在高位，当知道功名对商户出身的他有多重要，可温仲竟然用这样阴损的方式想要夺了他的终身的功名，若是说报复宋思还情有可原，可他已经上门求亲了，温仲为什么还这样对他？ 他紧紧的抱住头。 宋思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不管是和许灵儿的亲事，还是今日之事，孙晋的的确确都是受了他的连累，如果因此影响了殿试，他这一生心里都会过不去。 “孙兄，其实……” 马车突然停下，两人身体朝前倾了倾。 “怎么回事？” 宋思问。 车夫也是吓了一跳，声音不稳，“有条狗突然从巷子里突然窜出来。” 宋思提起的心放下，“夜深人静，走慢一些，别着急。” 车夫应声，抖动缰绳。 “去我家，我有话和孙兄说。” 车夫应是，改了方向，朝着南城缓缓而去。 宋家，一片寂静，众人都“睡”下了，只有堂屋内点着一盏灯，宋宛月和顾义静静的坐着，小四守在门口。 门口传来马车声，小四快步去开门，看到外面停了两辆马车，顿了一顿，“宋公子、孙公子，你们回来了。” “嗯。” 宋思应了一声，察觉到了院内的安静，不动声色的看了小四一眼，小四微微点头，宋思明白了，回头嘱咐孙晋，“孙兄，我家里人都睡着了，咱们小声一些。” 孙晋失魂落魄的站着，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众人正要进院，听到孙晋的车夫，“咦”了一声，“这有一封信。” 众人看过去。 车夫哆嗦着手把前车板上的信拿起来，他一直在前面赶车，竟然没有看到是谁把信放到他身后的。 “给我。” 孙晋伸出手，车夫急忙把信恭敬的递了过来。 信封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大字，“许清婉亲启。” 427 全身而退（1更） 孙晋茫然，正要询问许清婉是谁，宋思却一把将信拿了过去，转身大步往院内走。 宋宛月和顾义也早从屋里出来了，借着堂屋内微弱的灯光看宋思脸色不怎么好，便知道如他们猜测的一样，今晚上的饭不简单。正欲询问，却见宋思把信递到了她面前。 宋宛月没听到车夫刚才的那声惊呼，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信接了过去。 看清上面的字，宋宛月嘴角勾了起来，一边转身朝堂屋走，一边拆开信。 信上只有一个地址，别的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 宋宛月看向宋思，“大哥，你们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宋思把萧峥的话说了，宋宛月心里有了几分猜测，扬着手里的信， “你和孙少爷留在家里，我和顾义去一趟。” 宋思张张嘴，想说跟着他们一起去，又想到家里人全都“睡着”了，如果他也跟着去了，一旦家里发生事情，连个守家的人也没有。 沉声，“注意安全。” “放心，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宋宛月一开始也认为温仲会在今夜对他们下手，现在看来，温仲是个确实是个有城府的人，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把柄。 孙晋看看宋思，再看看宋宛月，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直觉这封信和温仲有关。 宋宛月和顾义坐上马车，来到信上所说的地方，是一座位于南城的普通宅院，门口两边点了灯笼，有一个下人守着。 看到两人下了马车，下人低着头领他们进去。 院内点了灯笼，将院中照的很亮。坐在堂屋里的温仲一眼就看到宋宛月和顾义，他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随即又悠然的笑了。 他猜到许氏不会来，还以为是宋宛月和宋思一块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两个。 “温伯父。” 宋宛月一脚踏进堂屋，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温仲笑着颔首，“坐吧。” 堂屋内只有一张空余的凳子，宋宛月二话不说过去坐下，回头的瞬间给顾义使了一个眼色。 顾义意会，转身径直走向院子里的一口破旧的大缸，一脚踹翻在地，用手滚着，朝堂屋这边来，轱辘轱辘的声音在暗夜里十分的响。 温仲黑了脸。 “温伯父莫怪，想必你也打听过了，我这未婚夫脑瓜有些不灵光，做事一根筋。” “给顾少爷搬凳子来。” 下人闻声急忙阻止了顾义，很快给他搬了凳子过来。 顾义面不红心不跳的搬了凳子进屋，坐去了宋宛月身侧，翘上了二郎腿，悠闲的晃荡着。 温仲看得堵得慌。 “温伯父，不知您找我娘何事？” 宋宛月仿佛没看到他黑成锅底的脸色，笑眯眯的问。 温仲快速收起情绪，端起桌上的茶盏。 一手拿着茶盖，不紧不慢的拨弄着上面的茶叶，开门见山，“谈个条件吧。” “您说。” “只要许清婉不回许家，我保证宋思殿试无事，还能保他进户部。” “不稀罕。” 宋宛月依然笑眯眯的道，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温仲拨茶叶的手一顿，随即轻轻的笑了。无知者无畏！一个乡下长的丫头不知道一旦宋思过了殿试，进了户部，与宋思来说，与他们家人来说，代表着什么。 “不急，你回去问问许清婉再说。” “我家的事情我做主，不用跟我娘说。” 温仲这次是真真笑出了声！ 盖上茶盖，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宋丫头，你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 “温伯父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大哥一定能过得了殿试，至于能去哪供职，得听皇上的圣谕。温伯父的打算要落空了。” 温仲脸上的笑意落了落，“宋侄女，你可知宋思今日去的哪儿？” 宋宛月笑了，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笑，“温伯父大概忘了，我大哥可是定国公府定下的孙女婿，您让孙晋邀请他去翠香阁一事，我们怎能不去提请说一声。” 温仲瞳孔猛然缩了几下。 “温伯父还有别的筹码吗？” 宋宛月依然笑眯眯的问。 见温仲不回答，自顾自的起身，“既然没有，我们就回去了，一会儿该宵禁了。” 说着，抬脚往外走，顾义起身跟上。 看着两人熟若无人的背影，温仲抄起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 东西厢房的门打开，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从里面出来，手中的利刃在灯笼微弱的照耀下发着阴森森的光。 温仲阴恻恻的声音也在他们身后响起，“宋丫头，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不行啊。” 宋宛月没有转身，声音依旧，“我若是回去的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温仲冷笑，挥手，十数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正要上前，无数道身影从墙外跃进来，挡住他们。 宋宛月和顾义手牵手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温伯父，我说过了，我大哥可是定国公府的准孙女婿。” 所以，这些人是定国公府派来的！ 温仲气得去拿桌上的茶盏，拿了个空，气的一脚将散落在自己脚边的碎片踢出去老远。 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许清婉过来，同意他的条件，不告诉许家人当年的事情；另一手是如果许清婉不同意，他就将人扣下。如果宋家人去许家求救，他就不承认。整个过程中，没想到定国公府会介入如此之深。 想到此，气的几乎咬掉后槽牙。院中这些人都是摆设，若是对付手无寸铁的许清婉还可以；对付定国公府的人，不仅没有丝毫胜算，打斗起来也会引起左邻右舍的警觉，如果引来巡城的人就更麻烦了。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退下！” 十几名黑衣人瞬间退回两边厢房内。 宋宛月带来的人也收了利刃，跟随宋宛月和顾义出去。 后面传来桌子倒地的声音。 宋宛月嘴角勾了勾。 …… 宋家。 宋思把许氏的身世告诉了孙晋，又把怀疑是霍氏一家人害的告诉了孙晋。 孙晋听完，完全傻了，呆愣愣的好久没说上话来。 428 危机四伏的殿试（2更） 翌日，宋家人比往常晚起了半个时辰。 看着东边的一片红，宋奶奶一边快步去厨房，一边敲自己脑袋，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睡的这么沉。 “奶奶。” 宋宛月和顾义还有宋思三人提着买的早点走进院内，正好看到宋奶奶急急忙忙的身影，宋宛月喊她。 宋奶奶回头，看几人提着早点，当即转身过去，“你们什么时候起的，我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奶奶应该是赶路太累了，睡沉了。”宋思说道。 说着，走到了宋宛月面前，想要把她手里的早点接过去，“热吗？给奶奶，你别烫到了。” 宋宛月把右手提的给了奶奶，顺势挽住她的胳膊，“今日无事，我们去采买定亲的礼品。” 宋奶奶从来了那天就有这样的打算，闻言点头，“你们看好哪些了？” 这两日，宋宛月和顾义带许氏出去，就是打着去转定亲礼的幌子。 “感觉都差不多，咱们今天好好看看。” 一家人吃过早饭，留了宋树在家里，其余人坐着马车去转。 南城很繁华，各种铺子也不少，几人转了一天，捡着能放的买了几样。 第二日，殿试。 宋思穿上了许氏给他做的绯色长袍，拿好了殿试要用的东西，宋宛月和顾义送他到了宫门口。 早就有学子过来了，排起了长队，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偌大的宫门前雅雀无声。 所有的马车都停在离宫门较远的地方，学子们下了马车后独自过去排队，不许家人同行。 “大哥，加油！” 宋宛月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宋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们先回去，未时末再过来。” 殿试是一天，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进行，中午有短暂的休息，但不许离开自己的考位，坐在原地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宋宛月点头。 宋思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排队，很快，宫门打开，学子们有序进入，进门后抽一个号，然后对号入座。 金銮殿内，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在，就连许老先生都被请了来。 念及他年事已高，皇上特意赐了他座位。 文武百官半侧着身体往外看。 “不知道今年的会元是哪个？” 宋思会试的那篇文章，早在吏部传诵开了，听到的人无不赞一声好。 皇上也想知道，招手，黄公公立刻上前，听完了皇上的吩咐以后走出金銮殿，来到广场上，等内侍宣读了考题，学子们展开纸张开始做文章。黄公公便一一走着看过去，等走到宋思跟前，看到他的名字，回转身进了殿内禀报。 皇上的目光远远的落在宋思身上。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见他坐着也身体笔挺、挥毫潇洒豪迈，满意的点头。 许老先生将皇上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和定国公交换了一个眼色，也同时看向宋思。 一身绯色长袍，让他在众多学子中很是显眼。 定国公越看越满意，许老先生却有些担心，看皇上刚才的态度，可不仅仅是惜才这么简单。又想到宋宛月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他虚握拳头，咳嗽了两声，“咳咳……” 皇上落在宋思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老先生可是不舒服？” 老先生起身，躬身，“皇上见谅，不知怎的，嗓子有些发干。” “扶老先生去偏殿喝茶。” “多谢皇上体恤。” 黄公公亲自上前来，搀着他去了偏殿--百官们平日等着上朝的地方，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吩咐一边的小太监伺候好了，这才回了金銮殿。 没过一会儿，定国公也来了，挥退了伺候的小太监。 老先生压低声音，“定国公可否帮我一个忙？” “老先生请说。” 老先生把章怀冒名顶替的事告诉了他，“实不相瞒，这是我那曾外孙女告诉我的，不过我没见过，并不知道是哪位学子，定国公可否帮我这个忙？” 他刚说，定国公就听出了他说的是章怀，就算老先生不说，他今日也想把人揪出来的。 可除了那些内侍，任何人想要接近这些学子都很难，定国公刚要喊小太监进来，偏殿的门再次被推开，齐国公不缓不慢的走进来，拱手跟老先生打招呼，“许老先生。” 老先生想要站起来，齐国公忙道，“老先生坐着即可。” 许老先生也没跟他客气，“国公爷这是……” “哦，可能是早起吃的太咸了，过来喝盏茶。”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定国公。定国公也没理会他，径直端起了茶盏，慢慢喝着茶。 齐国公也在一边坐下，当即有小太监上了茶，他也端在手里，不紧不慢的喝着。 一盏茶，仿佛喝不完似的，一刻钟后都还剩下大半盏，老先生不知道内情，定国公却知道，齐国公这是盯上他了，目的就是不让他把人揪出来。 老先生知道两人素来不对付，也没说话，偏殿内陷入诡异的的寂静。一直到户部尚书进来，这种诡异才被打破。 “老先生。” 户部尚书行大礼，不管怎么说，温仲也被老先生教导好多年在，再加上霍氏现在是大先生的平妻，按照辈分来说，他要矮一辈。 其实当年把女儿许配给温仲，除了温仲确实能干以外，还因为温仲和许家的这层关系，否则就算他是户部尚书，他的两个孙子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进了国子监。 看到他，老先生就想到了温仲，淡淡的点了点头。 户部尚书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心里疑惑了一下，但当着定国公和齐国公的面他也没问，坐在了老先生的下首边。 一直到中午，定国公也没找到机会派人去看。 中午吃饱饭以后，他又早早的去了宫内。他是吏部的人，关心这次的殿试无可厚非，却没想到进了殿门以后，齐国公早就在了，看他进去，斜斜的看他一眼。 两人同为国公爷，女儿又都在宫中，身份上平起平坐，定国公自然没法发难，一直到内侍喊有学子交卷，也没想出办法。 429 大张旗鼓回归（1更） “是谁？” 听到内侍的喊声，皇上问。 黄公公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立刻躬身回去禀报，“皇上，是宋思。” “呈上来！” 黄公公又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内侍很快把宋思的文章送了进来，黄公公接在手里，捧到皇上面前。 皇上接过，很快发出称赞声，“好，好，好！” 一众大臣纷纷伸长了脖子，唯有定国公和齐国公站着没动。 皇上看完，激动万分。他好些年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文章了，让黄公公把文章给老先生，“许老先生，您看看。” 老先生接过，仔仔细细看完，也是赞不绝口，毫不避嫌的说，“此篇文章上佳，应在前三甲之内。” “老先生说错了，朕觉得他该是状元。” 皇上此话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以往的殿试后，都是要经过吏部的阅卷，挑选出较好的文章呈给皇上，让皇上定夺谁是状元，今日皇上竟然只看了宋思的一篇，就定了。 老先生也颇感意外，随即想到了什么，劝，“皇上切莫操之过急了，此文章虽然好，但说不定还有比这更好的。” 大殿上一片寂静。 文武百官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实则都悄悄的抬起眼睑看许老先生。宋思中了会元以后，他们也派人打探了宋思的事情，得知宋思不止一次得了老先生的指点，想着宋思应该和老先生有师徒情谊，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老先生。 “齐国公，你觉得的呢？” 皇上忽然看向齐国公问。 文武百官均是一愣，齐国公也没看到文章，皇上为什么会这样问？ 齐国公出列，躬身，“臣觉得老先生言之有理，皇上可再等等。” “也好。” 皇上竟然听了劝，将宋思的文章摆在案桌上，等着下一个交卷的学子。 文武百官疑惑不解，看看皇上，再看看齐国公，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宋思若真是娶了公主，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了，不过对于一个乡下的学子来说，娶公主也许会觉得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众人能想到，定国公自然也想到了，他看着齐国公冷冷地笑了一下，他倒要看看，等齐国公知道宋思是他的孙女婿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皇上，又有人交卷了。” 黄公公兴奋地禀报，以前的殿试，都是到了时辰学子们才一板一眼的交卷，今年却有两个提前交了的。 皇上也是大喜，“呈上来。” 内室很快把文章呈上来，皇上看完，赞不绝口，“今年的考子当真是让朕意外，竟然有这么多优秀之才。” 文武百官再次伸长了脖子。 许老先生也忍不住看过去，皇上让黄公公拿给他，看着上面有些眼熟的笔体，许老先生便知道是谁的文章了。 宋思交完卷，冲着金銮殿的方向行了大礼，由内侍领着往外走，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了有学子再次交卷的声音，他微微回头，看清是孙晋，心里微微松口气，他一直怕温仲所做之事会给孙晋带来影响，现在看来没事。 …… “大哥。” 宋宛月一眼就看到了他，朝他招手，宋思微笑着朝这边走来。 看他神情，宋宛月便知道稳了。她喜笑颜开，小跑着迎上去要帮宋思拿东西，被宋思躲开，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家。” 宋奶奶几人在家里忐忑的等着，听到马车声便知道回来了，宋奶奶和刘翠兰快步去了厨房做饭，宋树迎了出来，张嘴想问如何，看到宋思和宋宛月的脸色，便知道考好了，询问的话咽了回去。 一家人早早的吃过晚饭，聚在堂屋里说话。 宋宛月看向许氏，许氏微微点头，她又看向宋思，见宋思也微微点头后，笑着开口，“奶奶、二叔、二婶，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宋奶奶停下话头，脸上带笑的看向她，“你说。” 孙子殿试完了，可以定亲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宋思定亲的事。 “我娘她……” 宋宛月拉长了声音，见宋奶奶和刘翠兰和宋树全都看向她，才接着说出来，“是许老先生的孙女。” 屋内静了一静。 许老先生是谁，宋奶奶三人这几天从宋思嘴中听了好多次了，他们还想着等殿试完了以后买些好的礼品上门去拜谢呢……怎么许氏就成了他的孙女？ 宋奶奶声音发抖，“老、老大媳妇，月、月儿说的是真的？” 许氏点头。 宋奶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许家是世家大户，定然不会看上宋林，到时候如果他们逼着许氏和离——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记起来了？” 许氏微微摇头，“只记得一些，还没完全想起来。” “那你……”，宋奶奶有些急迫，却在说出两个字以后生生顿住，许氏若不是失忆了，和他们家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宋林娶了她这么多年，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宋树和刘翠兰简直是不敢相信，大嫂怎么会突然成了大儒的孙女，要是这样的话，她还愿意跟着大哥吗？还会跟着回去吗？如果她不跟着回去，大哥还不得疯了？ “这是好事。” 宋奶奶很快平静下来，“明日咱们就去拜见你的父母。” 宋宛月狡黠的一笑，“动静要弄的大一些。” 众人看向她。 “我娘当初是出了意外才导致失忆的，现在她还没想起来，我们自然要给害她之人一个“惊喜””。 她着重“惊喜”两字，宋奶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就按你说的办，咱们把认亲的动静闹的大一些。” 翌日，一家人吃过早饭，等到辰时，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朝许家走。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等到了许家门口，宋奶奶先下了马车，走到看门人面前，“请问，这是许老先生家吗？” 她嗓门本来就大，又刻意提高了一些，过路的人都能听到，纷纷看过来。 看门人不敢怠慢，恭声问，“您是……？” “我儿媳妇是许清婉，我们今日送她回来。” 430 清算（2更） 宋奶奶话出，看热闹的人一片哗然。 看门人则是不可置信的愣住。 门帘再次被掀开，宋宛月扶着许清婉下来。 “许伯。” 许清婉温婉的喊。 许伯眼眸一下睁大，“孙小姐，真的是孙小姐！” 话落，转身往府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老先生、大先生、大夫人，孙小姐回来了！孙小姐回来了！” 啪！ 清晰地听到他的喊声，大先生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他转头看向惊慌不已的霍氏，抖着嘴唇问，“他、他、他说什么？” 霍氏一直提心吊胆，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本就精神不济，听到喊声，脑中更是嗡的一声响，看着大先生张开嘴，似乎是说了什么，可她怎么也听不清。 大先生起身就往外走，脚步很快，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孟氏被吴嬷嬷扶着跌跌撞撞的从主院走出来。 他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后退了几步，竟呆呆看着孟氏朝着门口而去。 “确定是婉儿吗？” 老先生也从他院子里出来，边走边问许伯。 许伯高兴的连连点头，“是孙小姐，错不了，老先生，您慢点，慢点！” 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许家大小姐许清婉失踪了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现在却突然回来了，怎能不让人震惊？ “婉儿、婉儿！” 孟氏虚弱又急迫的声音从府门内传出来，围观的人顿时看过去，许氏也禁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孟氏跪了下去，“娘！” “我的婉儿！” 孟氏早就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出来，将许氏搂在怀里，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嚎啕大哭，“婉儿，我的婉儿，你终于回来看娘了，娘好想你。” 众人跟着红了眼眶。 许老先生也从里面快步出来，颤抖着声音喊，“婉儿？” 许氏抬头。 看清她的面容，老先生顿时也老泪纵横。 宋奶奶也跟着掉了眼泪，但没有忘记宋宛月嘱咐的，擦了擦眼泪，扬声，“我这儿媳妇当年伤到了头，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一直到了年初，她忽然头疼，我们便请了大夫给她诊治，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谁。” 她这话一出，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许清婉当年失踪，京城里的人各种猜测都有，唯独没有人猜到她竟然失忆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音信。 “老先生。” “外曾祖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老先生看向他们，“你、你们……” 宋思行礼，“抱歉老先生，大伯母恢复记忆后我们并没有让她马上回来，不是有私心，而是想要知道当年她如何出的意外。还请老先生莫怪。” “是啊，外曾祖父，我娘当年可是许府众人娇宠的大小姐，按理说不可能与人结下仇怨，可她确确实实伤到了头，失忆了，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你们放心……”，老先生严肃了神情，“若有人敢伤害我的孙女，我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多谢外曾祖父。” 宋宛月朝门里看，没看到大先生的身影，眼神闪了闪，疑惑的问，“我外祖父今日没在府上吗？怎么不见他出来？” 众人这才看到没有大先生的身影，顿时议论起来。 谁都知道，许清婉失踪了以后，大先生娶了平妻，冷落了嫡妻，可许清婉是他的女儿，失踪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却不出来，难不成是不想认这个女儿？ 老先生自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脸色不怎么好，道，“不用管他，都快进来吧。” …… 不出半个时辰，许清婉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当年到底是谁伤了她。 …… “老、老爷……” 霍氏面色发白，六神无主，唯恐下一刻许清婉就会带着人过来。 大先生已经冷静了下来，“别慌，一切有我。” 霍氏冷静不下来，她一把抓住大先生放在桌上的手，牙齿打颤，“老爷，要、要不然……” 她想说躲出去，可京城就这么大，她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出来。 大先生轻轻拍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 主院。 孟氏虽然一早就见到许氏，今日再见到还是泪流不停，她的婉儿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许氏拿着帕子帮她擦拭眼泪，“母亲，月儿说了，哭对您的身体不好。” “我不哭，不哭。” 即使这样说着，孟氏的眼泪还是不断的流出来。 “亲家母啊……” 宋奶奶看许氏劝说不住，开了口，“您可真是养了一个好闺女，这些年要不是我这媳妇里里外外的操持，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好的日子。” 孟氏这才止住了哭意，红着眼睛看向宋奶奶，一身细棉布的衣裳，头发梳的整齐，一看就是个利索人。遂起身，朝宋奶奶福身，“婉儿这些年多谢您照顾了。”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宋奶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扶住她，“亲家母，您折煞我了，该是我给您行礼才对。” 孟氏从心里感激宋奶奶一家，当年若不是他们不嫌弃婉儿失忆了，收留了她，婉儿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亲家母说的哪里话，是我该感谢收留了婉儿。” 她这一声“亲家母”落地，宋奶奶一直提着的心瞬间回了原位，愈发的高兴了，不用孟氏问，就把这些年许氏在家里的事一点点的说给她。 花厅。 宋思和宋宛月陪老先生坐着。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还不见大先生的身影，老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吩咐许良，“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许良应声而去，过了很久以后，大先生才随着他过来，一只脚踏进花厅内，老先生手中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大先生骇了一跳，躲闪不及，茶盏正好砸在他的额头上，瞬间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跪下！” 二先生和二夫人刚走进院子，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脚步顿住。 大先生跪下。 老先生沉声，“我问你，婉儿当年失踪，是不是你和霍氏做的？” 431 全盘否认（1更） 二先生和二夫人惊愣在了原地。 大先生跪的笔挺，眼中毫无畏缩之意，“爹说什么呢，婉儿是我的女儿，我也是宠着她长大的，怎么会害她？” “你还知道婉儿是你的女儿！” 老先生怒不可遏，“她回来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都不去门口迎接！” “爹何必瞒我……”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大先生熟若无睹，“早在孟氏出府的那一日你们就找到婉儿了吧？还一直瞒着我，今日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府门口，也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吧？爹，你们既然要演大戏，我怎么能不配合？” “好，好……” 老先生气极，“既然你配合，那当着所有的面咱们立下字据，如果当年婉儿失踪的事与你有关，你马上搬离许府，一身衣裳都不许带走！” “好。” 大先生一口应下。 看他毫不犹豫，老先生心里微微闪过疑惑，难道是他们猜测错了？ “不止是你，还有霍氏，如果婉儿失踪和她有关，你即刻把她赶出许府。” 大先生只微微犹豫了一瞬，又是一口应下，心里却已经猜测到许清婉并没有恢复记忆。因为如果恢复记忆了，自己爹就不会在这逼问他，而是直接赶他们出府了。 外面，二先生和二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先躲出去。 “老二。” 二先生应声，和二夫人走了进去，给老先生行礼，“父亲。” “去拿纸笔来，让他立下字据。” 二先生应声，刚一回头，看到大先生脸上和身上的血迹，骇然，回头求情，“父亲，先让大哥包扎一下，这样……” “死不了！” 知道老先生是真的生气了，二先生不敢怠慢，亲自去拿了纸笔过来，依照老先生说的写下来，让大先生签了字摁了手印，这才扶起他，亲自搀着送他回去。 走到半路，想到老先生说的话，嘴唇动了动，“大哥，婉儿的事……” 大先生转头看向他，一向温和的眼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对刚才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二先生心里升起怪异感，觉得眼前的大哥很是陌生，陌生到戴了一副他看不清的面具。 “怎么了？” 二先生把心里的怪异压下去，“我就扶你到这了。” 知道他不愿意见到霍氏，大先生嗯了一声，二先生松开手，看他进了院子后才转身急匆匆的回去。 …… 屋内，霍氏焦灼不安的来回走着，听到脚步声慌忙跑去开门，打开的瞬间看到大先生满脸的鲜血，惊叫，“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 大先生沉稳的走进屋内，示意她把门关上，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霍氏霍然抬头看他，面上浮现惊喜。 大先生也如释重负，坐在椅子上，“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 这边花厅，宋宛月站在老先生身后，帮他顺背。 老先生确实气的不轻，虽然大先生言辞凿凿，可就凭他刚才不敢出去见婉儿，说明当年婉儿的失踪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二先生走进花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目光落在宋宛月身上，八九岁的样子，面容和婉儿小时候很像，没有乡下女孩的自卑和怯懦，相反，她周身还散发着耀眼的自信。 “外祖父。” 宋宛月动作没停，笑着喊他，声音亲昵，就好像他一直在这里长大的一样。 不知为何，二先生听的鼻子一酸，差点红了眼眶，连应声都带了微微的哽咽，“哎……” 应完，拿出一个荷包，“外祖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里面是一千两银子，你拿去自己买。” 宋宛月没有扭捏的收了，眼睛笑成了月牙，“我就喜欢银子，知我者外祖父也。” 不止二先生，就连老先生都被她逗笑，笑问，“曾祖父要是给了两千两，是不是更知你？” “岂止是更知，是最知，任何人也比不上。” 老先生笑起来。 二先生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老先生这样爽朗的笑声了，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 内室， 二夫人擦完眼泪，还抓着许氏的手不放，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她，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孟氏又跟着掉了一回眼泪，宋奶奶和婉儿刚才给她说了乡下的生活，听起来很好，可她知道婉儿过的日子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乡下人多穷困，如若不然，怎么只要了月儿这一个孩子。 “你们从今天开始就在府里住下，我已经让人把偏院都收拾出来了。” “不了。” 宋奶奶拒绝，虽然这许府是书香之家，不像那些官宦之家摆架子，可她在这里不舒服，说话都敢大声。 “我还要给孙子准备定亲的事，就不住在府里叨扰了，让月儿陪她娘留下吧。” 孟氏知道他们在南城有宅子，自然没强求，“不知道宋思说的是哪家的女儿，能否有我们帮上忙的地方？” 宋奶奶眼睛一亮，虽然置办什么样的定亲礼他们心里有两个大概，可京城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没有打听过，一直心里没底。 “那就麻烦亲家母了，我那孙子说的是定国公府的萧瑶姑娘。” 孟氏讶异，二夫人也吃惊不小。定国公府是清贵之家，府里的姑娘自然也是好的，京中有多少人想要求娶，都被拒了，竟然许给了宋思。 “我正发愁正定亲礼该如何准备呢。” 孟氏看向二夫人，她这些年偏居于那个小院，就连府里的事都不过问，更别说外面的事了。 二夫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道，“定亲礼有六样，别的都好说，首饰和酒是重中之重，不过也根据各家的条件来，富裕些的就买好的，不富裕的就买次一些的。” 宋奶奶点头，“这和我们乡下差不多，依您看，我们该准备什么样的合适？” 二夫人看了许清婉一眼，道，“那我就直说了，按理说依照你们的条件，准备一般的就行，可萧姑娘可是定国公唯一的孙女，你们不能太寒酸了，准备一套上万两的头面，和六坛千两的好酒也不为过。” 432 勤王府里的哭声？（2更） 上万两的头面和六坛千两的好酒，这就一万六千两银子了，想起自己带来的一万五千两，宋奶奶的笑容落了落。 孟氏看在眼里，便知道她没有那么多银子，更加的心疼自己的女儿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给吴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吴嬷嬷意会，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拿了两万两银票进来给了孟氏，孟氏起身，亲自递到宋奶奶面前，“亲家母，这些银票您先拿去用，不够了，我再让月儿给你们送过去。” “不用，不用。” 宋奶奶慌忙推辞，她身上还有顾老爷给顾义的五万两，那日来的时候她要给顾义的，顾义说用不着，便一直放在她这里，大不了先借来用，等回去以后，慢慢还给顾老爷。 孟氏执意要给。 许氏笑着劝说，“母亲还是把银票收回去吧，我们真有。” 孟氏嗔了她一眼，怪她跟自己这个亲娘还客套。 “是真有，家里现在做着好几个生意，每个月有不少的进项，银子我们现在不缺了。” 那就是以前缺了，孟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自己的女儿金锦衣玉食的长大，本该一直这样下去，却被害的流落乡下这么多年。 “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 孟氏还是执意把银票给了宋奶奶，并摁着宋奶奶的手不让她还回来，“您要是不要就给月儿，只当是她的零花钱。” “那好吧。” 看出孟氏是真心的，宋奶奶也不再推辞了，“我先代月儿收下，回头给她。” 孟氏这才放了心，坐回去，思量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亲家母，您能否给我拿姑爷捎个信，让他来京城一趟？” 她问过婉儿了，说是家里的生意需要人照料，宋林一时半会来不了，可她很想看看自己这多年未曾谋面的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氏张了张嘴，二夫人看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许氏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人捎信，过个七八天他就能来到了。” 宋奶奶道。 “多谢亲家母了。” …… 中午，许家大摆宴席，只要是家里的下人，不管是丫鬟、小厮，还是嬷嬷、看门人，都被允许坐下来吃席，老先生更是高兴的一人赏了二两银子。 下人们高兴坏了，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许府上下一派欢腾，唯独大先生和霍氏的院内一片寂静。 知道了许清婉并没有恢复记忆，霍氏的心安稳下来，只当是外人家的热闹。她亲自下厨给大先生做了几道他喜欢的菜。 大先生也当没听到，任由下人们去猜测，神神在在的吃着，时不时的称赞几句。 正当两人吃的高兴的时候，下人来报，“老爷，夫人，温少爷来了。” 霍氏放下了筷子，“让他进来。” 下人欲言又止，霍氏这才想起府里现在是孟氏当家。孟氏早下了令，不允许温仲进来。 霍氏也没恼，让大先生先吃，她去了府门口见温仲，也没避嫌，就那么站在府门口，让来来往往的人看到。 “娘……” 温仲面有急色，霍氏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刻意提高了声音，“既然姐姐不让你上门，你以后就别来了，有什么事让下人过来说一声就行。” 说完，对着看门人，快速地只张嘴不发出声音的说了四个字，“没有恢复。” 温仲看懂了，急切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也扬高了声音，“许府这么大的喜事我若是不过来就是没礼数了，既然大夫人不喜，我便不进去了，还请娘帮我给大夫人道个喜。” 霍氏点头，温仲转身离去。 许府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未时末，大夫人的身体撑不住了，回房去休息，许清婉和宋宛月送宋奶奶和宋思出来。 许氏一再嘱咐，“娘，你们路上慢一些。” “放心吧，你踏踏实实在陪着你娘，不用担我们。” 宋奶奶笑着说完，上了马车，等马车走出很远，脸上的笑容落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奶奶是担心大伯知道了以后会慌吧？” 宋奶奶点头又摇头，今日她在许府看的明白，许家就连下人都带着几分书卷气，无论是礼仪和规矩，比她们这些乡下人强，更别说孟氏和老先生了。她这一天都感到了自卑，更别说宋林了，恐怕连走进这府里，他心里都会打哆嗦。 “有大伯母在，大伯就是来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宋奶奶又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两人刚到家门口，刘翠兰和宋树就从院子里迎出来，他们两人已经出来看了好几次了，一直不见宋奶奶的身影，担心的不行。 顾义也跟着出来，没看到宋宛月的身影，便知道她在许家住下了，默默收回目光。 “娘，许府怎么样？” 进了屋坐下后，刘翠兰好奇的问。 宋树也竖起了耳朵了，他这辈子只去过那个张老爷家送麻辣烫，头一次见到了有钱人的宅院，许家是大儒之家，肯定比张家还要气派。 宋奶奶给他们描述，两人听的发出惊叹声，幻想宅院的模样。 顾义回了屋中，坐在桌边，手指轻敲桌面，“吩咐下去，我们晚上出去一趟。” 小四应声。 …… 夜晚，宋奶奶几人陷入梦乡，顾义一身黑衣从屋内出来，带着同样身穿黑衣的小四和四名小厮，朝着勤王府的方向急掠而去。 上一次他们打草惊蛇，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派定国公调查此事。定国公知道是他，没有深入的调查，但做样子的在勤王府周围布置了人。 这次顾义几人并没有走正门，从一侧墙头上跃了进去，直奔杂草丛生的主院。 主院内的杂草比人还高。 四名小厮将主院门口的杂草割干净，拿出准备好的烧纸点燃。 勤王府外。 两名士兵提着灯笼打着哈欠从不远处朝着勤王府走来，他们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两人睡的正香呢被叫醒，怨言不断。 其中一个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连个人毛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另一个打了一个哈欠，正想回他，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听，是不是有哭声？” 433 定国公受罚（1更） 头前说话的士兵心里一颤，急忙竖起耳朵，似有若无的哭声从勤王府里传出来。 两人对看了一眼，手里的灯笼落地，其中一人刚要喊，被另一人快速的捂住嘴，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被捂的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点了点头。那人放开手，两人一边紧盯着勤王府的大门，一边慢慢的往后退，退了几步后，转身跑回去禀报。 不过一会儿，布置在周围的士兵都被喊了过来，足足有上百人，个个手持利刃，悄无声息的逼近勤王府门口。 府门锁着。 其中一人手一挥，这些士兵迅速散开，不过片刻间就将勤王府围住，警惕的看着府内。 夜色中，一匹马飞奔而至定国公府，马上的兵士跳下来，敲响了大门。 很快，定国公穿戴整齐的从府里出来，一边将令牌给了前来报信的士兵，让他去九城兵马司喊人，一边上马，直奔勤王府这边。 勤王府内。 烧纸燃烧殆尽。 顾义领着几人沿路往回走，走到进来时的墙边时纵身跃上墙头的同时伏低身体，看着外面守着举着火把的兵士嘴角微微一勾，如鬼魅般飞越过去，一掌劈在兵士的颈部，用脚勾住他软绵绵的身体，轻轻的放在地上，等小四和另外几名小厮跃出来以后，带着他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于此同时，定国公已经骑马赶到，飞身下马后，疾步走到勤王府门口想要打开锁头，被指挥这些士兵的人拦住。 “国公爷，我们人少，就这么进去，要是被人趁机逃跑了，恐怕皇上那里无法交代。” 定国公看他一眼。 此人是禁卫军副统领，皇上专门调派给他的，既是帮着捉拿勤王府的后人，也是监视他。 “好啊，就听副统领的。” 说着，定国公把钥匙也扔给了他，回转身坐在王府的台阶上。 副统领伸手接过钥匙，牢牢的抓在手中，面无表情的看了府内一眼，随即下了两个台阶，立于定国公之下。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的很快，足足有上千人，高举的火把将勤王府门前映照的如白昼一样。 为首之人大手一挥，士兵们迅速散开，马上之人翻身下马，来到定国公面前，躬身行礼，“见过定国公。” 定国公微微颔首，起身，正欲让副统领去开门，有士兵飞快的跑过来，“统领，在那边发现了被打昏的我们的人。” 副统领一惊，急忙快步过去打开门，领着人进去，循着杂草倒地的方向一直追过去，追到主院门口，看着那一堆灰烬，脸色铁青。 …… 顾义几人回到家后，脱了夜行衣交给小四，躺去床上盖好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被宋奶奶的敲门声喊醒。 “义儿，该起来吃饭了。” “知道了，奶奶。” 宋奶奶的脚步色远去，顾义慢慢的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眯眼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的从未有过的灿烂。 …… 金銮殿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文武百官没一个敢说话的，定国公跪在前面，额头上青了一块，被皇上用奏折砸的。 皇上怒极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上次是在凉亭上，这次是在主院，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就该来朕这皇宫门口烧纸了！” 定国公头磕在地上，“臣有负皇上所托，还请皇上降罪。” “给朕滚回家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定国公府半步。” “多谢皇上开恩。” 定国公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文武百官同情地看着他，皇上这明显的就是借题发挥。 “齐国公！” “臣在！” “朕命你……” 定国公走到外面，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缓缓的笑了，而后放下手，顺着台阶一步步沉稳的走下来，朝着宫门口走去，一名小太监从后面追上来，“国公爷，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定国公声音沉稳，“我奉了皇上旨意，回府思过，您告诉贵妃娘娘，让她安心即可。” “是。” …… “义儿啊，我那亲家母想要见见你伯父，让你的人帮奶奶跑一趟，去喊他过来。” 宋奶奶一边给顾义夹菜一边说。 “好。” 顾义喊了小四过来，吩咐下去。 一名小厮牵了马出了家门，翻身上去，朝着城门口而去，不过两炷香的工夫又返了回来。 “说是昨夜城中出了事那些兵士正挨家挨户的搜查，三日内城门不开。” 宋奶奶听完，吃惊不小，挨家挨户的搜查，这得出了多大的事？嘱咐家里人，“我们这几日也不要乱出门了，都老实的待在家里。” 宋树和刘翠兰慌乱的点头。 一连三日，一家人谁也没出门，中间有兵士敲门来搜查了一回，得知宋思刚参加完殿试，很是客气，只是例行的询问了几句便走了。 第四日，街上的兵士撤去，家家户户的大门打开，人们走出来。 宋奶奶听到动静，也打开大门，看着街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再一次感受到京城一点都不好，不如乡下，催促宋思，“你去定国公府一趟，问问什么时候定亲？定完了，我们早点回去。” 宋树和刘翠兰也催促，三天没出门要憋死他们了。 宋思到了定国公府以后，才知道定国公被皇上罚了，这个时候要是提定亲的事有些不合时宜，便没有提。 于此同时，顾义坐着马车去了许府。 这几日，许氏一直住在自己娘屋内，孟氏就连睡觉都拉着她的手，唯恐她再失踪了一样。 宋宛月则是长在了老先生那边，外曾祖父长外曾祖父短的叫着，喊的老先生从早到晚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顾义下了马车。 看门人认得他，知道他是来找宋宛月的，乐呵呵的带着他去了老先生的院内。 宋宛月正陪着老先生下棋，两人你来我往杀的正酣，顾义进屋以后看了几眼，道，“外曾祖父要败了。” 老先生要落棋的手顿住，“你叫我什么？” “外曾祖父啊，我是小丫头的未婚夫，自然要随着她叫了。” 434 设局高手（2更） “好、好、好。” 老先生捋着胡子大笑，虽然顾义智力有些差强人意，好在这个孩子心眼实，以后对月儿差不了。 “你也会下棋？” “会一点儿。” “来，你坐下，陪我下一盘。” 宋宛月让位给了顾义，去了厨房。她想着今日顾义也该来了，一早就让厨房里备了做果冻的食材。 她这几日经常来厨房，厨娘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惶恐了，除了给她打下手的厨娘，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屋内，顾义眼看着就要赢了，突然闻到了果冻的香味，落子的手不着痕迹的改了一个方向，落在了另外一个位置上。 “你想好了？” 老先生捋着胡子问，他这几日和宋宛月下棋，有赢有输，一问竟然是跟顾义学的，早就想见识顾义的棋艺了，刚才那些棋子落得位置都很刁钻，逼得他都不敢轻易落子，这一步却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才这样问。 “落子无悔。” 老先生点头，拿起自己的棋子落下，刚才的败势一下扭转了，顾义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懊悔不已”，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走出了一步。看似毫无章法，和前面的落子没有关系，老先生拿着棋子的手却犹豫不决，思考了好半晌后才落下一子，顾义很快的再次落下一子，老先生这才看清他竟然再次设了一个局，佩服不已。 一边观看棋盘，一边道，“你小小年纪，棋艺上竟然有如此造诣，实属难得，放眼天下，也只有当年的勤……” 话没说完，顿住，抬眼见顾义一双去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升起一股熟悉感，愣住。 “外曾祖父想要说什么？” 老先生这才回神，驱散脑子里的不正常想法，刚才那一瞬，他竟然觉得顾义有些像当年的勤王，可那怎么可能？勤王玉树临风，勤王妃也是当年名满京城的美人，顾义这么丑，哪里有他们的半点影子？ “没什么，你自当没听到外曾祖父刚才的那句话。” “哦。” 老先生目光回到棋盘上，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后落下一子。 两人这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最终以平局结束。 老先生对顾义更是喜欢了，若不是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真想拉着他再下一盘。 宋宛月端着果冻进来，顾义眼睛一下亮了，老先生看得清楚，笑着摇了摇头。 顾义起身接过去，端到老先生面前，“外曾祖父，您尝尝。” 老先生素来不喜欢吃零食，摆手，“你吃吧。” 顾义真的就把果冻全端去了自己坐的旁边的小桌上，大快朵颐。 老先生再次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让月儿领你去见你们外祖母。” “好。” 顾义含糊不清的应着，问，“外祖父呢，还要拜见吗？” 提起大先生，老先生的心情顿时不好了，“不用理他。” …… “怎么样？大伯母想起来什么吗？” 走在去主院的路上，顾义小声问。 宋宛月摇头，眉头微微蹙起，满以为自己娘回到熟悉的府中，会想起来些什么，可三四天过去了，她们将府中都逛遍了，自己娘却依旧什么也没想起来。 而且，这几日霍氏那边的院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恐怕两人猜到了许氏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才这样淡定。 “不然，你还是再替伯母施针试试看。” “没那必要。” 姚大夫说许氏脑中的淤堵已经清除，再施针没什么意义。 “那怎么办？” 宋宛月抿紧了嘴唇，朝霍氏的院子看了一眼，既然府内不行，就带着许氏去府外转转。 两人进了主院。 这几日孟氏也从许氏口中知道了宋宛月和顾义定亲的事。 一开始她是极力反对，以前是没人给他们撑腰，月儿才不得已和顾义定了亲；现在有她了，不管顾家要多少赔偿的银子，她都拿的出来，后来听见许氏和宋宛月都很满意，这才不反对了。 “外祖母。” 顾义规规矩矩的行礼喊人，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种独有的气质，让人很难忽视。 孟氏一共见过顾义两次，一次是和许氏相认的时候；一次是宋宛月第一次带着他来给自己扎针，宋宛月领了顾义进屋给她行了礼。那两次她都没有仔细打量，今日算是第一次真正的看他。 面貌虽然算不上丑陋，但也有些不入眼，唯有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沾染上这世上的污浊，清澈又明亮，为他增彩了不少，再加上独有的气质，还算说的过去。 “坐吧。” 顾义规规矩矩的坐下，身体笔挺，没有面对老先生的随意。 他知道孟氏正在打量他。 宋宛月坐在他旁边，“外祖母，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孟氏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你说。” 顾义暗暗松了一口气。 “您可知道霍氏没嫁进许家以前住在哪里，我想到带我娘去哪里转转，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 孟氏摇头，“外祖母不知道。” 她和大先生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从成亲后两人也算琴瑟和鸣，她从未想过大先生竟然有了外室。 吴嬷嬷想起被赶出去的温氏母女，说道，“有可能是温氏母女现在住的地方。” 众人看向她。 吴嬷嬷接着道，“温氏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许府，没有在外面置办宅子，霍氏估计也不会想到孙小姐会活着回来，定然也没有置办，唯一的可能就是温氏母女回了他们以前的宅子住。” “有可能。吴嬷嬷，你赶快让人去查查，她们母女住在哪儿？” 吴嬷嬷应声出去，过了好久后才回来，朝着屋内人摇了摇头，当日温氏母女算是被赶出去的，府里的人谁也没敢和她们有牵扯，没一人知道她们的去处。 宋宛月想到了孙晋，他必然知道温氏母女的去处，起身，“外祖母、娘，走，咱们出府去逛逛。” 地址还没找到，就要出去，孟氏正要说什么，许氏却迎上前来搀扶她，“母亲，月儿自有办法。” 435 诈出隐情（1更） 一行人去了孙晋住的客栈。 孙老爷这几日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因为自从殿试回来以后，孙晋就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内，谁也不允许进去。 孙老爷以为他是没考好，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好一番苦劝。他就这一个儿子，如果出事了，他后半生就别活了，更何况已经参加了殿试，最不济也有了官做，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了。 可无论他怎么劝说，孙晋都没反应，又赶上封城，没法让小厮去请宋思过来，孙老爷急的头发都白了。 马车到了客栈门口，宋宛月让孟氏和许氏待在马车上，她和顾义两人下去，想要同掌柜的打听孙晋的房间，一进门，就听到了孙老爷的声音，“晋儿啊，今日解封了，爹陪你去看宅子啊？” 两人循声顺着楼梯上去，看到孙老爷正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说话，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走过去，“孙老爷。” 孙老爷猛然回头，看到是他们的一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刚才派小厮去喊宋思了，可宋思并不在家中，他正不知如何劝说孙晋呢。 “孙公子怎么了？” 看出他的异样，宋宛月询问。 孙老爷不敢在门口说，示意他们跟着走远了一些才说道：“晋儿自从殿试回来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内，除了每日让伙计送一顿饭，谁也不让进，应该是殿试没有考好。” 宋宛月挑眉，她听外曾祖父说了，孙晋是第二个交卷的，皇上看完后还夸赞了他的文章，绝不会因为殿试的事。 “我们去看看。” 她和顾义转身来到房门前，用手敲了敲房门，“孙公子，我是宋宛月，有事找您。” 屋内没有回应。 孙老爷心提起来。 顾义拉了宋宛月一把，抬脚正要把房门踹开，屋内传来孙晋嘶哑的声音，“进来吧。” 顾义的脚收回来，一把推开房门。孙晋坐在床上，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原本胖乎乎的脸颊也凹陷了下去。 孙老爷看的心如刀割，“晋儿啊……” “爹，您先回房吧。” 孙老爷后面的话噎在了嗓子眼，踏进门内的一只脚也收了回去，嘴唇动了几动，到底没敢再说别的话，含着眼泪回房。 “你这是在惩罚自己？” 顾义好奇地问。 孙晋抿紧了嘴唇。 “没出息。” 若是以往顾义这样说，孙晋一准和他抬杠，现在他只是默了默后，哑着声音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问温氏母女的住处。” 孙晋没有隐瞒的告诉了他们，又躺了回去，“麻烦把门帮我关上，谢谢。” 顾义要说什么，宋宛月朝他摇了摇头，拉着他出来，回身关上了房门。 孙晋如今是进退两难，如果不履诺和许灵儿的亲事，大先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和许灵儿定亲，孙晋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先不说，许氏有可能是霍氏一家人害的，一旦等他们查明了真相，霍氏一家不会落什么好下场；就说，那日温仲设计陷害大哥的时候，连孙晋也设计了进去。 只此一条，他就不愿意再与许灵儿结亲。 两人出了客栈，给许家车夫说了温氏母女的住址，车夫很快赶着马车过去。 不大的破旧宅院，一看就有年头了。 宋宛月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远处，留孟氏在马车上，她和顾义两人陪着许氏在宅子周围转了一圈。 许氏毫无印象。 宋宛月示意许氏和顾义躲去隐蔽处，她上前去敲门。 大门被打开，一名丫鬟探出头来，看到是她，慌的立刻想要把门关上，宋宛月用手抵住门，“去告诉你们夫人，我有事找她。” 丫鬟十五六岁了，使了全身的力气竟然没有把门关上，惊骇的不轻，飞快地去禀报。 宋宛月回到隐蔽处，在许氏耳边低语了几句，许氏点头，快步走到门前。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温氏面色发白的走出来。这处宅子没几个人知道，宋宛月却找到了这里，难不成…… 心里的想法还没落地，看到了门前站着的许氏，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许氏笑着一只脚踏进门内，“别来无恙啊，温晴。” “你别过来！” 温氏失控尖叫，一连退后了好几步，脸上吓得没有了一丝血色。 许氏笑着把另一只脚也踏进来，一步步朝她走进，“没想到我还活着吧，这些年你们过的可安稳？”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温氏惊恐的不住后退，许灵儿听到她的声音，领着丫鬟快步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她，“娘，您怎么了？” 温氏抖着手指着许氏，“快，快、快让人把她抓起来！“ 许氏既然找到这了，一定是记起了当年的事，绝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 “快，你们两个，把她……” “我看谁敢！” 宋宛月冷飕飕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她板着小脸，锐利的目光落在温氏脸上，后面跟着顾义，面色同样不善。 许灵儿吓得扶着温氏后退了一步，“你、你们要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们呢，我娘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们，你们却要把她抓起来。” “不、不关我的事。” 许灵儿下意识的辩解，扶着温氏又后退了两步。 温氏全身都在抖，死死抓住许灵儿扶着她的手，“你、你们别过来！” “不过去可不行，当年你们加诸在我娘身上的，今天我们要讨回来。” “你、你们敢？我、我夫君就要回来了，他、他不会放过你们。” “你说李安吗？正好，我有事要对他说。” “不、不……” 听到许氏这话，温氏再也稳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而后朝许氏爬去，“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许氏冷冷的看着她。 温氏爬到她面前，头低下去，在众人认为她要磕头的时候，她却一把抱住许氏的双腿，一个用力将许氏绊倒在地，一只手抽出发间的簪子，朝着许氏刺去。 436 杀人灭口（2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许灵儿都惊得忘记了尖叫。 宋宛月和顾义却已经同时跃过去，一个踢飞了温氏手中的簪子，一个在许氏的头将将要磕在地上时，扶住了她，同时一脚踹在温氏身上。 温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许灵儿惊回神，不仅没敢往前，还后退了几步。她不敢想象，自己娘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杀人！ 在外面等着的孟氏听到了惨叫声，急忙让吴嬷嬷扶着进来，看到一名妇人躺在地上，猜到是温氏，厌恶的撇开眼，“婉儿，你们没事吧？” 许氏惊魂未定的扶着宋宛月，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捶了捶自己的头。 宋宛月看的清楚，屏息看着她。 许氏放下手，朝她摇了摇头。 宋宛月也不失望，扶着她转身往外走，顾义跟在后面，吴嬷嬷扶着孟氏也跟上。 眼看她们一行人就要走出大门，许灵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快，快去把舅爷喊来！” 温氏躺在地上，急切的吩咐。 刚才她就是奋力一搏，如果能杀了许氏，娘和大哥就都不会有事了；杀不了，就让他们反杀了她！只有有人命在手，许氏自然不敢将当年的事说出来。可她没有想到，几人竟然没有对付她，就这么走了。 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跑。 许灵儿也回过神来，忙过去搀扶她。 顾义那一脚用了力气，温氏疼的起不来，几名丫鬟和许灵儿几人一起用力，才堪堪将她扶起来。 小心的搀扶着回屋，扶她躺下后，许灵儿挥退了几名丫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娘，您刚才差点吓死我。” 吓得她到现在心里还跳的厉害。 温氏闭了闭眼，尽量放平缓了语气，“她们这样欺上门，我若是不来狠的，吓不走他们。”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上门欺负我们？” 以往霍氏过来说许氏的事，都是把许灵儿支开，许灵儿到现在只知道许清婉回来了，别的什么都不知。 “傻丫头……” 温氏忍着疼痛，“你祖母做了你祖父的平妻，孟氏自然不甘心，可那些年许清婉失踪了，她没有那个心思，如今不一样了，许清婉回来了，孟氏也好了，她自然要找我们算账了。” 许灵儿听的又白了脸色，“她们会不会阻挠我的亲事？” 殿试已过，她们母女天天盼着孙晋来知会定亲的日子，只是前几日封城，她们干着急没有办法，如今好不容易解封了，孙晋也该来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有人来捣乱。 温氏冷了目光，“她们不敢！” 见许灵儿还要说什么，温氏撵她，“你先回屋，娘疼得厉害，想歇一会儿。” “那娘好好歇着。” 许灵儿给她盖好被子，忧心忡忡的回了自己屋。 很快，温仲坐着马车过来，他在路上已经听小厮说了，进门后便直奔温氏的房内。见温氏伤至卧床，怒极，“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到他，温氏顾不上疼的坐起来，“哥，你要想想办法，许清婉想起来了。” 温仲冷笑，来的的时候他想了一路，如果许清婉真的想起来了，她不会过来找温氏，而是直接去衙门。他们只所以这么做，目的应该是让许清婉受了刺激想起些什么。 “你上他们当了，许清婉什么都没想起来。” 温氏不相信，如果许清婉没想起来，她怎么会找来这边？ “如果许清婉真的想起来了，她现在一定闹的天翻地覆，而不是来找你。” 温氏恍然大悟，刚才她惊慌之下根本没想这么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刚才岂不是不打自招？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稳住，一切有娘和我。” “哥。” 温氏心里不安稳，祈求的看着温仲，“这里不能住了，你能不能给我和灵儿另外找个住处？” 温仲也有这个打算，“你嫂子有一处陪嫁的宅子，我回去给她说一声，暂时借给你们住。只是……” 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灵儿的定亲要延后，暂时不能让孙晋知道那边的事。” 许清婉既然没恢复记忆，自然不会记得这处宅子，娘那边也不会说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宛月从孙晋那里打听到的。 “可是……” 温氏有些着急—— “要想不被许清婉找到，只能听我的。” …… 马车上，许氏再次捶了捶头，告诉众人，“刚才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闪过，只可惜我没抓住。” 孟氏急切的抚摸她的头，“疼吗？咱们回府让你祖父派人去请太医。” “娘放心，不疼的。” 孟氏哪里放心的下，“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别让娘担心。” 宋宛月的手已经搭在许氏脉搏上，半晌后放开，笑着道，“确实没事，外祖母放心的吧。” 孟氏这才放了心。 马车到了府门口，许伯迫不及待的上前来，“大夫人，少爷带着少夫人和孙少爷回来了！” “衍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氏惊喜，拉着许氏的手加快了脚步。 …… 许衍带着夫人和两个孩子正在给老先生磕头，“衍儿不孝，这么多年没在跟前侍奉您。” 老先生已经红了眼眶，许衍是他最得意的孙子，若不是婉儿出事，他借着云游的名头到处去找，现在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 一家四口起身。 老先生对许栒招手，“栒儿过来，让曾祖父好好看看。” 许栒今年十五，无论是气质和样貌都随了许衍，气息温和，身上带着浓郁的书卷气。 许栒过去。他出生的时候老先生给他取名许贤，后来许清婉失踪，许衍带着夫人和孩子天南海北的去寻人，给他改了名字。 …… 孟氏急切的在主院等着，被拉住手的许氏心里忐忑的很，她没有关于大哥的记忆，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 院中响起脚步声，吴嬷嬷激动的掀高门帘，“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带着孙少爷来看您了！” 437 一家团圆（1更） 许氏看向门口。 许衍和云氏并排走进屋内的一瞬，也看向了她。 自从许清婉失踪，许衍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会变成什么样，如今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模样也有了变化，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云氏眼眶也红了，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许清婉还没出嫁，她和这个小姑子十分说得来，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大哥，嫂子。” 许氏这一声喊，打破了许衍一直强撑的坚强，他顿时泪如雨下，一步步的走近许氏，抬起颤抖的手，如同小时候一样抚摸她的头，“小妹，你终于回来了。” 云氏捂住自己的嘴，没人比她知道，这些年许衍是怎么过来的。 孟氏又跟着掉了眼泪。 许氏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这些年，让大哥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衍模糊着双眼喃喃。 云氏擦了把眼泪，笑着道，“看你，小妹回来了是好事，这些年你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是啊，婉儿回来了，你们也回来了，咱们一家团圆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孟氏也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云氏扶着她坐下，拉了许衍和许栒给她行礼，孟氏才止住了哭意。 宋宛月也上前来喊了人，众人分别落座，许衍这才问起许氏的情况。 他们接到孟氏派人给他们送的信，就不停歇的赶回来了，路上问了送信的人，才知道许清婉失忆了。 孟氏把许氏的情况说了，又说了他们的猜测。 许衍听完，当即起身，带着云氏和许栒过去霍氏那边的院子，但没有进去，笔挺的站在院门口，让小厮去禀报。 大先生正在书房看书，听到禀报无动于衷。 许衍曾是他的骄傲，无论是从学识还是文章上，京中一众子弟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比的，他也对这个儿子抱了很大的期望，期望着他能超越自己和父亲，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儒。 却没想到，许清婉出事以后，他便带着夫人和孩子云游去了。 当时大先生还想着许衍去云游也好，会增长一些阅历和见识，对以后也是好事，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借着云游之名去找许清婉了。 大先生气得不轻，当即跑去问孟氏他去了哪儿，要写信让他回来。 孟氏竟然说不知道，他差点没气的吐血，一直憋着一口气等着，等许衍过年的时候回来，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并责令他将心思放在读书上，不许再出去了。 许衍却充耳不闻，过了正月十五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他气得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每次许衍回来，他都不见他。 小厮没听到回声，知道和以前一样不见，返身回来。 “你去告诉父亲，如果不想让事情发生到不了收拾的地步，还请他见我一面。” 小厮又急忙去禀报。 大先生听完，摔了手中的书，“你去告诉这个逆子，别来吓唬我！” 小厮硬着头皮返回来把这话说了，许衍听完，示意云氏和许栒在院门口等着，他朝书房走去。 小厮胆战心惊的在后面跟着。 到了书房门口，许衍停下脚步，吩咐院内伺候的下人，“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许衍声音沉了下来，“怎么，想让管家把你们发卖出去？” 下人顿时吓得快步往外走。 许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推门进去，一只脚刚踏进门内，一本书便朝他砸来，许衍偏头躲过，书啪的落在地上。 许衍低头看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转身关上门，然后从书上踩了过去，直直的走到书案前，看着大先生，“儿子只问爹爹一件事，婉儿的失踪您到底知不知情？” 大先生起身搬起桌案上的书全都砸在他身上。 许衍没闪没避，等书全部落地以后，又问了一边，“婉儿的失踪您到底知不知情？” “逆子，逆子！” 大先生气急败坏，指着他骂。 许衍充耳未闻，又问了第三遍，“婉儿的失踪您到底知不知情？” 大先生手指向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父亲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婉儿的失踪您到底知不知道？” “你、你、你……” 大先生指着他说不上话来。 “父亲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您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 大先生嘶吼。 “你当真不知？” “你个逆子，我说不知便不知，怎么，你还想摁着我的头让我承认？” “儿子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 “儿子的确不敢，儿子做不出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来。” “你……” “父亲今日说不知，儿子信了。儿子不孝，这些年没有在您身边尽孝，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做学问，如你所愿，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儒。但也请父亲记住您今日说的话，如果有一日婉儿恢复了记忆，指出您撒谎，我和婉儿会和您断绝关系，许家也不会再容下您，到时您会身败名裂，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还会成为天下文人的耻辱，在这世上再无立足之地！” “滚！你给我滚！” 许衍朝他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直起身后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霍氏急匆匆过来，看到他的一瞬间慌的又急忙退了回去。 许衍自当没看到，出了院子后，对云氏道，“走吧，咱们去看母亲。” 云氏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听到大先生知道婉儿失踪的事，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公公怎么如此狠心。 等他们走后，霍氏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手即将碰到们的一刹那又停住，站了一会儿后，放下手，转身回去。 这一日，许府再次热闹起来，霍氏和大先生的院子里却鸦雀无声，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跟，唯恐发出一点儿声音。 转眼间，到了出红榜的日子。 天还没亮，宋奶奶和刘翠兰就睡不着了，起来做了饭，吃饱以后，天刚微微亮。 438 他没有资格做状元（2更） 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大亮，一家人出门，正要坐着马车去放榜的地方，许家的马车驶过来，宋宛月掀着车帘，“奶奶，二叔，二婶。” 这几日她不在家里住，宋奶奶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见到她，顿时喜笑颜开，“奶奶就知道你会过来。” 马车停下，宋宛月跳下来，快步过来挽住宋奶奶的胳膊，“还是奶奶了解我。” 宋奶奶看向她坐的马车，见没有动静，知道许氏没来，问，“你娘和你祖母还好吧？” “好着呢，本来我娘也想来的，可她一来，外祖母也要跟着来，我怕人多挤到她们，便让她们都留在府里了。” “应该的，你外祖母身体弱，不去最好，等一会儿出了榜，让人给她们送个信。” 宋宛月点头，跟着上了这边的马车，许家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张贴皇榜的地方已经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人，要知道只要上了这皇榜，就算是最后一名，以后前途也不可限量。 而第一名，最有可能钦点为状元，他们想第一眼看看是谁。 宋奶奶和宋树还有刘翠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又好奇有惊讶。 顾义派了小四和另外两名小厮过去。 半个时辰后，人群传来骚动，宋宛月忍不住出了车厢，站在前车板上踮高了脚跟往张贴皇榜的地方看。 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什么都看不到。 咣咣！ 前面传来铜锣响，宫人尖细的声音透过黑压压的人群传过来，“第一名，宋思，第二名，孙晋……，第十名，郑谦，随我们进宫！”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扭头看。 宋思从马车上下来，整理好了衣衫，朝着宫人的方向走过去，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所有的人都打量着他。 走到宫人面前站定，“我是清平县考生宋思。”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宫人微微点头，示意他稍后，等十人全部到齐了，领着他们进了宫门，上了金銮殿。 文武百官看着他们，尤其是看向宋思，不出所料，宋思一定是今年的状元。 十五岁的状元，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几年以后，就可以和他们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平起平坐了。 十人行了跪拜礼。 “平身。” 十人站起来。 “宋思，抬起头来。” 皇上的目光落在宋思身上，“宋思，抬起头来。” 宋思微微抬头。 清隽的面容落入皇上眼里。 皇上越发满意了，这才让剩余九人一一抬起头来，他看过之后，又问他们关于几个政事的见解。 众人都回答的小心翼翼一，唯恐一个说错，惹了圣怒，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没有了，甚至连性命也保不住。 唯有宋思和孙晋两人，一片坦然，条理清晰。 皇上听的龙心大悦，当即点了宋思为状元，孙晋为榜眼。 “皇上……” 齐国公从队列里出来，躬身，“臣有事启奏。” 文武百官奇怪的看向他，今日早朝该奏的本都奏了，齐国公这个时候有什么事要说。 皇上也感到意外，“准。” “臣以为宋思没有资格做状元。” 他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就连皇上都微微欠了欠身体，“爱卿何出此言？” “回皇上，宋思曾在府试的时候，向同科学子们卖过薄荷油。” 皇上眯了眯眼。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位，更何况还是在府试期间对同科学子兜售。 “宋思，齐国公说的可是真的？” “禀皇上，是。” 宋思并没有惊慌失措，十分镇定，“当时我家里贫困，去府试的路费都是家里人借的，刚好家妹无意中做出了薄荷油，抹上以后提神醒脑，与学子们来说大有益处。所以，府试的时候我便和家里人一起带了一些过去，挣一些银两，好攒些住店的钱。” “一派胡言！” 齐国公反驳他，“据我所知，你去府城时住的可是上房，后来又租了一个大院子，住的惬意的很。” 宋思微微转身，“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那些都不是我花的银子。” “那是谁家的？” “我小妹定亲的人家，顾家的。” 宋思话落，文武百官又是一片哗然。 许清婉回来，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家纷纷派人去打探，这才知道她当年受伤后失忆了，流落到了清平县，嫁给了一个乡下男人，生了一个女儿。而好巧不巧的，她竟然是宋思的大伯母，而宋思只有个弟弟，那他口中的小妹，应该就是许清婉的女儿，才八九岁，竟然定亲了！ 齐国公再次躬身，“皇上，臣听闻顾家那个小子也跟着来京城了，请您宣上过来对质，如果真如宋思所说，臣甘愿给他赔罪，如果不是，还请取消宋思的这个状元，朝廷不需要说谎的人。” 皇上有些摸不准齐国公的意图。 齐国公是六公主的外祖父，那日殿试后，皇上曾对他透露过想要把宋思招为驸马，齐国公当时很是高兴，怎么过了这短短几日，齐国公就变了态度？ 但还是给了齐国公面子，“准！” “我家里人应该就在宫门外。” 宋思告知。 黄公公传旨下去，很快有小太监出了宫门。 宫门远处，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等着看钦定新科状元第一眼。 小太监走过去，手中拂尘一扫，尖细着嗓音问，“谁是宋思的家人？” 看热闹的人群静下来。 没有回应。 小太监又问了一遍，“谁是宋思的家人？” 早上宋家人出门的时候就和宋思说好了，等他披红挂彩游街以后，他们再回去。 此时宋奶奶几人正在马车上说话，还是没听到小太监的询问声。 小四耳朵尖，听到了，连忙禀报，“少爷、宋姑娘，宫里出来人询问谁是宋思的家人了？” 车厢内静了一静。 而后，宋树身上的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皇上派人出来询问，肯定是要见他们的，他、他、他、他……他想昏过去。 宋奶奶和刘翠兰也傻了眼，忘了反应。 宋宛月掀开车帘，扬声，“我们是。” 小太监走过来，“谁是顾义？” 顾义唰的探出头来，“我是。” “皇上宣你进殿！” 439 不是这张脸（1更） 顾义眨巴眨巴眼，似乎是没听清小太监的话。 小太监有些不耐烦了，呵斥，“快下马车，随我进去。” 他的话刚落，顾义的头唰的缩了回去，“掩耳盗铃”的场景出现了，顾义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小太监，…… 看着晃动的车帘，皮笑肉不笑的道，“别跟我装傻了，快出来随我去见皇上。” “我不是装傻，我是真傻，不信你问问小丫头。” 小太监，…… 他之所以还在这好声好气的跟顾义说话，完全是看在宋思中了状元的份上，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他早就喊了宫人过来把人拖下来了。 偏偏这小子还不知道收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来……” “公公息怒……” 宋宛月指着自己的头，“他这里确实有点问题，您先别急，我哄哄他。” 小太监，…… 狐疑的看向她，见她神情不像是撒谎，遂严肃了神情，“你是宋姑娘吧？快点劝，去的晚上惹了圣怒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宋宛月谢过，转身进了车厢内，劝说声传出来。 顾义的头摇成拨浪鼓一样，“我不去，不去！我可是听说了，见了皇上要是说错一句话，会被砍头的。我不想被砍头，我还想等你长大娶你做媳妇呢。” 宋宛月，…… 给了他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口中依然劝道，“你放心，大哥在殿上的，他会护着你的。” “真、真的？” “真的。” 车厢内静了一瞬，顾义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那、好吧。” 等着的小太监松了一口气，刚要催促人下来，顾义又探出头来，“我和你去可以，不过你得保证皇上不砍我的头。” 小太监，…… 现在完全相信他是个傻的了。 他不由的看了宋宛月一眼，许老先生的曾外孙女，这要是长在京城，过不了几年，说媒的人能踏破门槛，如今却早早的和一个傻子定亲了，真是可惜。 想法落，这才发觉想偏了，赶紧催促顾义下来，“你要再磨蹭下去，头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顾义顿时跳下马车，拉着他往宫门的方向跑，“快点、快点，我可不想被砍头。” 被拽的踉踉跄跄的小太监…… 一直跑到宫门前，顾义才放开手，好奇的探着头朝里看。 小太监忍了忍，才没有一脚踹过去。 见过傻的，没见过他这么傻的。这是皇宫，不是菜市场！不低眉顺眼的也就算了，还大喇喇的往里看，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 “收回你的眼珠子，老实的跟在我后面，不许跑、不许出声、不许抬头看。” 说完，抬脚走进去。 顾义也跟着进去，像个小尾巴一样，躲在他后面。 很快到了金銮殿前，想着他是个傻的，小太监忍不住嘱咐他，“你进了殿后，可千万别犯傻，皇上问什么你说什么。” “皇上要问我什么？” 顾义真诚的问。 小太监，…… 在台阶前站定，高喊，“顾义入宫觐见！” 声音一级一级的传上去，传入殿中。 齐国公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顾义却站着没动。 小太监急了，催促他，“你快往上走啊。” 顾义就要哭了，“我、我的腿动不了，爬上去行不行？” 小太监，…… 咬了咬牙，扶着他往上走。 到了宫门口，赶紧放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义已经噗通跪下，“见过皇上，见过大官们。” 皇上，…… 文武百官，…… 小太监，…… “我叫顾义，我爹是财主，我们家很有钱，可以买很多头牛。” 众人再一次，…… 齐国公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宋思躬身，“皇上恕罪，我这妹夫脑子有些不灵光，请皇上允许我去扶他进来。” “去吧。” 宋思躬身退到宫门口，这才转身迈出去，低头扶顾义的瞬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义“哆哆嗦嗦”被扶进殿内，到了皇上面前又是噗通跪下，“见过皇上。” “抬起头来。” 顾义“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皇上眉头皱起来，实在是不愿意看他这张脸，太难看了，“齐国公，你问吧。” 齐国公不着痕迹的看向郑谦，郑谦微微摇了摇头。 齐国公心里有数了，嘴角的弧度又勾了起来，“顾义，我问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顾义？” 顾义扭头好奇的问。 齐国公一噎。 而后察觉到皇上和文武百官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齐国公缓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 “是偷偷调查了吗？为什么？” 齐国公又是一噎。 郑谦看过来，顾义的目光正好与他对上，吓得他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低头瞬间，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又瞬间抬起头来，重新看向顾义。 人还是那个人，脸却已经不是那张脸了，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印痕，难看的很。 他眉头微拧，想要给齐国公一个提示，可齐国公正想着要怎么回答顾义的话，没有看他。 皇上轻咳了一声，帮齐国公解围，想着他应该是调查宋思的时候顺便把顾义也调查了。 “爱卿，接着问。” 齐国公也自动略过顾义刚才的问话。 “顾义，我问你，宋思府试时花费的银两哪里来的？” “我爹给的呀，我爹说如果我大哥中了举，以后就是我们家的靠山，这银子当然是我们出了。怎么，犯法吗？” 噗嗤！ 不知谁没忍住，笑出声来，又一下收了回去。 齐国公瞬间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顾义，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什么吗？” 顾义无辜的眨巴眨巴眼。 “你……” “好了……” 皇上出声打断，他确信顾义说的是实话，是齐国公想的太多了，朝顾义挥手，“下去吧。” 齐国公不甘心，郑谦给他画过顾义的画像，并不是长的这个模样，而是和当年的勤王长的有几分相像，再加上顾家的大夫竟然认识美人笑，他怀疑顾义就是勤王的儿子，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他上殿来，好让皇上一眼就认出，把人拿下，解了他的后顾之忧，没想到顾义竟然变了一张脸。 440 不做驸马爷（2更） “少爷。” 小四等在宫门口不远处，看到顾义出来赶紧跑上前去。 顾义被皇上召见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刚才他差点忍不住跑去定国公府求救。 顾义舌头都是打结的，“我、我、我没事。” 说着话，一个踉跄，小四急忙扶住他，察觉到他的手稳稳的，一点都没抖，不安的心稳了下来。 远处，宋奶奶推宋树，“快、快、快，去把义儿背过来。” 宋宛月没有阻止，顾义既然想要装傻，就让他装的彻底一些。 宋树大步走过去，在顾义面前蹲下，“二叔背你。” 顾义还真的趴在了他背上，让他背回马车上，不等几人开口问，他就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我大哥去府试的费用是谁拿的？” 宋宛月眯起眼，朝着宫殿的方向看过去，皇上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做，一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大殿内，皇上看向齐国公。 “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说。” 即使不甘心，齐国公也不能再说什么，面向宋思，拱手，“宋状元，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冤枉你了，还请你见谅。” 宋思不卑不亢，“国公爷也是为了朝廷，宋思不会放在心上。” 皇上大笑，“好、好、好，朕命人准备了琼林宴，到时咱们君臣好好喝一杯。” …… “他们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朝着前方涌去。 宋思披红挂彩，穿着状元袍，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 他长的俊俏，在大红的状元袍衬托下，越发玉树临风，瞬间吸引了无数少女的心， 他所过之处，一片尖叫声。 宋树和刘翠兰站在马车上，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里无比的骄傲。 宋奶奶也高兴的合不拢嘴，让两人进去，吩咐车夫在后面跟着，陪着孙子一起游街，与有荣焉。 这一遭走了一个时辰，最后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入宫去参加琼林宴，其余的人等各自回家。 琼林宴设在太和殿，文武百官都参加。 宋思三人被太监领进去，官衔低的官员立刻起身，上前寒暄，皇上没有像以前一样，当殿宣布三人的任职，更加证实了人们的猜测，对宋思的态度更加殷勤一些。 太监领着三人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宋思这才看向孙晋，低声问，“你怎么了？” 几日不见，孙晋竟然消瘦了一圈，更主要的是连话也不愿意说了，自从他们进宫门开始，到出去游街，再到坐在这儿，孙晋一句话也没说。 “无事。” “真无事？” “真无事。” 宋思便不再问了。 一名宫女端着葡萄进来，趁放下的工夫多看了宋思几眼，随即起身，出了太和殿，朝着一处宫殿跑去。 一名小太监端上酒来，也多看了宋思几眼，随后也出了太和殿，朝着另一处宫殿跑去。 “圣上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文武百官起身躬身相迎。 皇上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来，坐上高位，抬手，示意众人坐下。 “开始吧。” 一队舞姬进来，开始表演。 文武百官渐渐放松下来，端起酒杯和身旁的人推杯交盏，大殿内一片祥和。 一曲舞完，舞姬退下。 一名少女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殿内，给皇上行礼，“见过父皇。” “安乐，来。” 皇上招手，六公主坐去他的身边。 六公主是皇上唯一活着的女儿，前头的五位公主不是一生下来就没气了，就是到了三四岁生病死亡，只要六公主无病无灾的活了下来，皇上自然对她很是偏爱。 文武百官更加确定了皇上的心思，惋惜中又带着羡慕。 娶了公主，在朝中不在会有实权，可尊荣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就连现在的皇子们都比不上。 皇上意有所指的看了宋思一眼，见他端正的坐着，目不斜视，心里很是满意。 六公主也看过去，她刚才派宫女过来看了，宫女跑回去说宋思玉树临风，面若潘安，她没忍住，亲自过来看了。 只一眼，便相中了。 皇上见她看的目不转睛，知道她也满意，笑着看向宋思，“宋思。” 宋思连忙起身，“皇上。” “这是朕的六公主，今年十五，与尔同庚，朕看你们郎才女……” “皇上……” 宋思急忙从桌案后出来，跪在地上，“宋思已经定亲了。” 大殿上静了一静。 皇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六公主也变了脸色。 文武百官的心跟着提起来。 齐国公也是愣怔了一下，随即无声的吐出一口气。 如果顾义真的是勤王之后，宋家也脱不了关系，六公主嫁给他，以后就算是宋家获罪也连累不到他，他刚才还想着如何阻止这场亲事呢，宋思却自己推了。 皇上的声音带了阴厉，“你再说一遍。” 宋思头磕在地上，“请皇上恕罪，宋思已经定亲了。” 啪！ 一个酒盏砸在他面前。 “宋思，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 “宋思不敢欺瞒皇上，西市开放时，宋思去逛书摊，被人暗算，幸得定国公府的萧瑶姑娘相救，她却被歹人所伤，宋思情急之下抱着她去了马车上，毁了萧小姐的清誉，也感恩于萧小姐的救命之恩，便请了许老先生帮忙上门提亲，并互赠了定亲信物。” 他的话落，大殿上一片抽气声。 定国公府的姑娘，有多少人都想求娶，偏偏每次提亲都被拒了回来，说是定国公夫人想要多留两年，没想到却被宋思求到了。 “也就是说还没正式定亲了？” “宋思已经在老先生和定国公面前发过誓，今生非萧瑶姑娘不娶。” 皇上沉沉的盯着他，似要将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文武百官的心都提了起来。 “来人，宣定国公进宫！” 定国公很快被宣来，一进门就发现大殿内的气氛不对，又看到宋思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了几下。 “臣参见皇上。” “朕问你，宋思可是与萧瑶定亲了？” “是。” 定国公没有丝毫犹豫，“本来两家商量好宋思殿试以后就正式过礼的，因为臣被禁足在府里，便耽搁了。” 441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1更） 大殿内的气氛又沉了几分。 文武百官连呼吸都放轻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还没定亲，那就不算数。” 皇上的声音在大殿内沉沉响起。 六公主眼中已经含了泪水，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今日却被宋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了亲，什么脸面都没了。 “定亲信物已经交换过了，瑶儿也见过宋思父母了，不能不作数。” 皇上放在桌案上的手微微收紧。 “父皇。” 六公主带了些哽咽，“既然宋思已经和萧小姐定亲了，女儿祝福他们，还请您不要生气。“ 看着她的眼泪，皇上心疼不已，“安乐，朕……” “皇上……” 孙晋突然站起，走到宋思身边跪下，“孙晋愿意娶公主。“ 宋思猛然转头看他。 大殿内一片静寂。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看向皇上。 孙晋样貌比宋思差一些，但学问差不多，可自古以来公主都是嫁给状元的，还没听说过嫁给榜眼的。 “你说什么？” 皇上起了怒意，一个宋思气他还不够，孙晋也胆大包天了，竟然敢求娶安乐！ “孙晋没有定亲，家里也没妻妾，公主如果答应，孙晋保证这一生一心一意的对她。” “你……” “父皇，安乐愿意嫁他。” 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之所以一直没有招驸马，就是一直在等这次殿试机会，她知道京中的好儿郎谁也不愿意娶她。与其嫁给那些纨绔，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嫁给孙晋。 刚才孙晋的话不但她听到了，父皇也听到，日后他若是敢生出别的心思，就是欺君之罪。 “安乐……” “父皇，安乐真的愿意嫁给他，父皇就应允了吧。” “孙晋听旨。” “孙晋在。” “朕允你为驸马，三个月成亲，即日起为六品修撰。” “谢皇上。” “至于宋思……” 皇上阴沉的目光盯着他，“也入翰林院，为七品编修。” “谢皇上。” “撤宴！” 文武百官起身，恭送皇上和六公主出去，随后惋惜地看向宋思。 皇上将本该给宋思的六品编撰给了孙晋，这明显就是气怒了，恐怕宋思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再者，虽然官职听着差了一级，可若是升上去比登天还难。 众人纷纷摇头散去。 宋思拍了拍孙晋的肩膀，“恭喜。” 孙晋嘴动了动，他也没想到皇上会封他为六品编撰。 “宋……” “出了宫后去我家一趟。” 孙晋红了眼眶，他以为宋思会嫉恨他，毕竟他自己抢了他的官职。 宋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随着定国公往外走。 定国公面色沉重，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入不了皇上眼的人，若想往上升有多难。 “祖父不必为我担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定国公叹口气，“宋思，难为你了。” …… “你说什么？” 客栈内，等着孙晋回来的孙老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问回来报信的小厮。 小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脸上的神色很精彩，“少爷被招为驸马了！” 孙老爷脑中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 小厮也不知道，他一直等在宫门外，少爷出来给他这样说的，让他回来报信。 孙老爷捂住自己的胸口，“少爷呢，赶快去叫他回来！” …… 许府内，大先生听到禀报，也是十分震惊，当即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往外走。 “老爷……” 霍氏面色发白的匆匆过来，“孙晋怎么会被招为驸马？” “你且稍等，我亲自过去问问。” 大先生到了客栈，表明身份，孙老爷一听他是大先生，腿脚发软，往日面对无论多么难产客户时的笑脸现在布上了白色。 “孙晋呢？” “您……您稍等，我已经让人去喊他了。” 大先生面色难看的坐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敢愚弄他，孙晋是第一个。 孙老爷不敢坐，可腿脚软的厉害，他只能伸出胖乎乎的手扶住桌面，祈盼着孙晋快点回来。 …… 宋思倒了一杯水，放在孙晋面前。 “你如此做，就不怕大先生以后会针对你。” 以大先生的名望，只要稍微透露一些，孙晋以后在天下学子的眼中就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放心把，我自有对策。” 看着他消瘦的面容，宋思歉意的道，“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娶公主是我自愿的，没什么不好。” 宋思知道他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孙晋岔过去，他便也不再提，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水默默的陪着他喝。 孙晋的小厮跑进来，“少爷，老爷让您回去。” 孙晋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起身，“宋兄，我先回去了。” 宋思欲要送他，被他拦下，“不用送了，说不定我一会儿还得回来。” 他做下这样的事，他爹必定气坏了，说不定现在正拿着棍子等着他呢。 出了门，上了马车，小厮这才说，“大先生找到客栈去了，脸色很难看。” 没料到大先生会亲自找上门，孙晋微愣了一下后恢复了自然。等回了客栈，和以往一样，恭恭敬敬的给大先生行礼，“学生见过大先生。” “你现在是准驸马，我可担不起你的大礼。” 孙老爷嘴唇动了动，想要替孙晋说什么，孙晋已抬头看他，“爹您先出去，我有话和大先生说。” 见他如此平静，孙老爷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虽然他也很想狠狠的揍孙晋一顿，可事情他已经做下了，就算打死他也于事无补，只能给大先生说好话，可孙晋哪里有说好话的姿态。 “我……” “爹出去吧，您放心，没事的。” 孙老爷不放心，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出去。 “大先生可是怪我要娶公主？” 大先生冷哼了一声，“你说呢？” “学生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我这功名就保不住了。” 大先生眯起眼。 “您还不知道吧？温仲找过我，让我退了和灵儿小姐的亲事，我不同意，他便想了一个计策，在殿试的头一天，让我带着宋思去翠香阁，幸亏我们打听了一下，翠香阁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酒楼，而是暗藏风流场所，如果我们那日真去了，现在我不会坐在这里，而是悲痛欲绝的回老家了。” 442 憋气带窝火（2更） 大先生简直不敢置信温仲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大先生如果不信，我可以陪着您去和他对质。” 听他言辞凿凿，大先生完全信了，带着怒意起身往外走，孙晋恭敬的送他出去。 见他下了楼，孙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先生直接吩咐车夫去户部，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还没到上衙的时间，当即吩咐车夫去温仲的府邸。 温仲的府邸也在东城，稍微靠西的位置，距离许府不算近也不算远，车夫驱马赶过去，正好温仲从家里出来要去户部，看到大先生的车马过来，忙迎上前，等马车停下以后，亲自掀开车帘，“您怎么来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同意孙晋和灵儿的亲事？” 温仲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反驳，想着这是在大街上，忙退后了一步，“进府里说吧。” 两人去了书房，落座后温仲问，“您为何要这样说？我从未反对过他们的亲事。” 大先生自然不信，他谅孙晋也没有那个胆子骗他。 “你可曾让孙晋请宋思去翠香阁吃饭？” 温仲坦然承认，“是。” 大先生一拍桌子，“你这还不是不同意？翠香阁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您误会了，我是想让孙晋把宋思引过去，并没有说让他跟着一起，再说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那时我并不知道许清婉没有恢复记忆，这样做是想拿捏住宋思的把柄，让许清婉不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我也是迫不得已。” 听他这样说，大先生火气消去了一大半，软了口气，“那你也可以想别的办法，或者说提前给孙晋说清楚，这样就不会引起他的误会，让他误以为你不同意他和灵儿的亲事。以致他在皇上面前提出娶六公主。” “他要娶六公主？” 温仲讶异，今日户部有事，他出城来一趟，并没有参加琼林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先生心中又起了火，灵儿好不同意说下这么一门好亲事，还因为误会黄了，更让人憋火的是对方是公主，他连让孙晋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幸亏当时孙家只是上门提亲，没有定亲，否则我们的脸丢大了。” 温仲没有说话，面色发沉，他没想到孙晋竟然敢如此做。 …… 宋家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宋奶奶早早的吃过午饭，把家里的银子和顾老爷给顾义的那五万两银子全都带上，带着刘翠兰去了许府，请孟氏帮忙买头面。 孟氏这么多年没出过门，不知道哪里有卖的，让吴嬷嬷去喊了二夫人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街。 逛了一下午，不但头面买了，就连千两的好酒和剩余的定亲礼都置办全了。宋家人和孟氏他们分开，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 “思儿，订好日子没有？” “订好了，明日上午。” “好、、好、好。” 宋奶奶嘴合不拢嘴的往屋里走，一脚踏进门内才想起一件事，媒人还没请呢，顿时一拍脑门，“坏了，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奶奶是说媒人的事吧？’ 宋宛月笑眯眯的从屋里走出来，“我和大哥下去去请了官媒，明日一早她准时上门。” “那就好。” 宋奶奶进了屋，把除了那六坛酒以外的定亲礼都摆在床上，一一清点，清点完了还不放心，又喊了刘翠兰和宋宛月进来，让她们各自清点了一遍，才重新放好。 一晚上兴奋的没怎么睡着觉，翌日一早，天不亮就起来做了饭喊了一家人起来吃了以后等着媒人上门。 卯时初，许氏坐着马车过来，她今日和宋宛月一起去定国公府。 辰时初，媒婆扭着腰身过来，见了面就是一顿捧，说的宋奶奶满面笑意，“今日的事就拜托您了，只要办好了，媒人红包少不了您的。” “一定的，一定的，为状元郎说媒，是我的福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让你们双方都满意。” 宋宛月喊了小厮过来把定亲礼搬去马车上。 媒婆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知道宋思是乡下人，没有多少银子，想着定亲礼也不会太好，可眼前无论是糕点，还是酒，都是那些大户人家定亲才用的，等她看到盛首饰的盒子，眼睛都瞪大了，看盒子的大小里面应该是盛的头面，即使最便宜的，也有四五千两。 媒婆心里对宋家有了重新的估量，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坐在马车前车板上，一边走一边朝着路边的人嚷，“新科状元要和定国公府的萧小姐定亲了，大家去看热闹啊。” 走了一路她嚷了一路，等马车到了定国公府门口，后面跟着无数看热闹的人，把等候在府门口的管家都吓了一跳，忙让小厮去禀了国公爷。 宋思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日他穿着状元袍游街，不少人没看到，今日终于可以一睹容颜了。 眼看着人们朝府门口涌来，管家赶紧让宋思进府，人群的骚动才平静下去。 管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眯眯在前面引路，一路到了会客厅。 定国公夫妇和萧峥夫妇早就等着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身体羸弱，面色发白的少年。 媒婆一顿恭喜，收了喜银后喜笑颜开的去了外面。 一番寒暄之后，秦氏指着少年介绍， “这是犬子萧乾，因为从小体弱，长期居住的城外的千山寺中，今日是因为瑶儿定亲，我们才接了他回来。” 萧乾起身，还没说话，就是一顿咳嗽，“萧乾……咳咳咳……见过……咳咳咳……各位。” 许氏心疼，她是母亲，自然知道当娘的听到孩子这么咳嗽，心里有多难受，“不知道萧公子具体是什么病症，月儿略懂一些医术，可以让她给萧公子看看。” 不知为什么，许氏话落，宋宛月清清楚楚的看到萧家几人的眼里闪过几分慌乱。 她看向拿着帕子捂着嘴的萧乾。 许时察觉到她的注视，萧乾却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443 衣锦还乡（1更） “来人，快扶乾儿下去！” 两名和萧乾差不多年纪的小厮进来，一左一右扶着萧乾往外走，到了门口外，众人还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喝茶，喝茶。” 定国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端起茶盏。 众人也跟着端起来，各自抿了一小口。 见已经岔开了话题，定国公把茶盏放下，看向宋思，“可是明日回乡？” 状元除了在京城披红挂彩游行，还需回乡一趟，吏部早就安排好了行程，是以定亲的事才如此着急。 “是，明日一早，我和奶奶和爹娘先回去，大伯母和小妹留在京城。” 定国公点了点头，没说关照的话，许家现在的地位比他这定国公府还要高。 “你祖母帮你备了一些京城的特产，下午我会让人送过去，你带着回去。” “多谢祖父。” 两刻钟后，媒婆进来，今日只是定亲，男方不能在女方家里待太久，她是进来催促的。 定国公夫妇坐着没动，萧峥夫妇送他们出来，外面依旧有很多人没有散去，看到宋思一行人出来，又骚动了一番。 管家忙命小厮去挡着。 宋思几人快速的上了马车，车夫急忙赶着远去。 听到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远，马车上的几人才算松了一口气。媒婆带笑的声音在车厢外想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景，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话声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还说了另外一桩媒，如果他们能定亲，就凭这两桩亲事，下半辈子我的生意都不用愁了，可惜啊，那孙公子竟然成了驸马，我……” 唰！ 身后的车帘被打开。 媒婆吓了一跳，话声顿住。 宋宛月探出头来，刚才带笑的脸上现在是冷肃一片，“我要是你，我就把给驸马做过媒的事烂在肚子里，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媒婆也就是顺嘴一说，听宋宛月这样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忙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怎么就忘了，孙晋现今非昔比了，是准驸马爷，皇家的人！想要她的命比碾死个蚂蚁还容易。 “记住了吗？” 媒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色如白纸一般。 她以后定会把给驸马爷做过媒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打死她也不说！ 看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宋宛月这才放下车帘，坐回了马车内。 到了家，宋奶奶给了媒人谢礼钱。媒婆接过去，恭喜的话都没说，拿着就走了，与上午的时候判若两人。 宋奶奶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吓的。您是不知道，有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涌去了定国公府门口，想要目睹我大哥的芳容，媒婆被吓到了。” 听到“芳容”两字，宋思屈指敲了下她的头，“看来我得给老先生说一声，让她好好教教你该怎么遣词造句。” “别、别，大哥，大哥……” 宋宛月求饶，“我说错了，是目睹大哥的清姿。” 一家人难得看到她求饶的模样，顿时发出笑声。 笑过以后，宋奶奶示意许氏跟着自己回屋，这些时日许氏一直住在许府，婆媳两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宋奶奶是个明白人，劝说的话没说，担心许氏和宋林的话也没说，只是嘱咐她要多注意孟氏的身体。 “你这么多年没有在你母亲身边尽孝，如今在她身边多待些时日，家里不用你担心。” “谢谢娘。” “这些年要不是你的大度，思儿也不会有钱上学，更不会中了状元，要谢还得是娘谢谢你，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媳妇，娘都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氏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娘很担心他们会对你再次下手，你在京中，万事都要小心，千万别再一个人出门，有什么事就跟月儿说一声，让她替你去做。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家和你娘家才都好好的。” “我记住了。” …… 娘俩在屋中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刘翠兰几人包的饺子，吃过以后，许氏回去许府，说好了明日一早过来送行。 宋奶奶开始收拾东西，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很快收拾好了，她又拉着宋宛月和顾义嘱咐了一通。 其实她本想着让顾义跟着回去的，月儿还不知道在京城待到什么时候，顾义说什么也不愿意，宋奶奶没有勉强，把顾老爷给的五万两银子给了他。 门口响起马车声。 宋思迎出去，正好看到萧瑶从马车上下来，脸上不自觉的浮上笑意。 他今日去定国公府没有见到萧瑶，想着下午她说不定会过来，所以这才一听到马车的声音，就赶紧迎出来了。 萧瑶没想到他会亲自出来，微愣了下后，脸上浮上了红晕，“祖父让我送东西过来。” “嗯。” 宋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萧瑶的脸更红了，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她。 丫鬟青儿捂着嘴笑。 “谁来了？” 院内传来宋奶奶的询问声。 “奶奶，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宋奶奶三两步从院子里出来，喜笑颜开的拉着她往里走，“我刚才还在想呢，你今日会不会过来？这么多天没见，奶奶可想你了。” “我也想奶奶。” 刘翠兰闻声也从屋里出来，宋树则是躲在了屋里，不敢出去。未过门的儿媳妇来了，他这个做公爹的出去不合适。 后面，定国公府的下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足足有一大马车。 宋奶奶谢了又谢。 宋思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想要跟萧瑶说话都没有机会。 宋宛月看在眼里，出声，“奶奶、二婶，不知道萧姐姐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来，咱们出去看看。” 说完，给了宋奶奶一个眼神。 宋奶奶“心领神会”，以为她说的是把定国公府送来的东西清点清楚，以后也好回礼，起身，“对对对，我们去看看。” 刘翠兰跟着出去。 等两人到了院子里，宋宛月给了宋思一把钥匙，朝着他和挤挤眼，“大哥，那边院子里没人，你不如领萧姐姐过去转转。” 萧瑶的脸腾的红了。 444 小丫头要长大了（2更） 齐国公府。 章姨娘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微抬眼皮，“你要回去看看？” 章怀躬着身，“这都好几个月的，我爹一直杳无音信，我实在是不放心，姑姑放心，我速去速回，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他早就有回去的想法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爹，还因为他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了。如果、如果自己爹真的不在了，他得把家产全卖了，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 “你可曾想过回去的后果？” “顾义和宋宛月如今在京中，不会有人盯着我，我快去快回，应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义在京中，他手下的人还在清平县，你有把握这次回去能平安的回来？” “所以我才想让姑姑借给我一些人手。” 章姨娘把茶盏放在桌上，“你想的太简单了，顾家在清平县盘踞多年，有很深的根基，我即使借给你再多的人，到了他们那里也无济于事。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姑姑，就听我的，清平县就不要回去了，等你进了户部后，让国公爷找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派你去一趟。” 听出她话里的不愿意，章怀不敢违背，当即道，“侄儿一切听姑姑的。” “国公爷已经在打点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去户部，这些时日可适当出府走动，记住，要多带些人。” “是。” …… 翌日一早，吏部的人便来到宋家，除了他们，还有兵部的人跟着护送，确保宋思一路上的安全。 许氏和孟氏还有萧瑶都过来送行。 等他们走后，孟氏要让宋宛月和顾义跟着去许府。 “晚上再过去吧，我得和萧姐姐商量糕点铺的事。” 如果是宋宛月自己开这个糕点铺，孟氏也就阻止了，当年她嫁来京城的时候，娘家在旺市给了买了十几间铺子，她随便给几间就行，可这是她和萧瑶合伙开的，孟氏不能阻止，“别太累了，晚上我让人给你们做好吃的。” 宋宛月笑眯眯的应了，送他们走了以后和萧瑶进了前面的铺子，这些天，萧瑶派来的人已经把铺子装修好了，需要用的东西也都打造好送了过来，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开业了。 “月儿，你的朋友什么时候能来？” 萧瑶有些迫不及待，这是她第一次做生意，兴奋的很。 “也许不来了。” 自从定下来开糕点铺，她就让人给黄糕夫妇送了信，到现在两人还没来，应该是不来了。 “那……” “萧姐姐找几个心灵手巧的人，我亲自教……” “吁……” 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背着包裹的黄糕夫妇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到了站在店铺内的宋宛月，两人快步过来。 “对不住宋姑娘，我们来晚了。” 见到他们的一瞬，宋宛月脸上露出笑意，“不晚，我还以为您二位不来了呢。” “我那儿子确实不让我们老两口来，我们好说歹说，这才让他同意了，幸亏没有耽误您的事。” “您二位先去歇着，等明日……” “不用等明日了，我们一路坐马车来的，不累，洗把手就能干活。” 马车是宋宛月派人的人赶着去的，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两人坐累了可以躺下歇着。 宋宛月便没有跟他们客气，喊了小四领他们去给他们准备好的屋中把包裹放下，转头问萧瑶，“萧姐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 萧瑶吩咐了下人赶着马车回府去拿，拿来后一一放在案板上。 宋宛月穿上围裙，“我今日教你们生日蛋糕，是在过生日的当天吃的。” 萧瑶好奇的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她做蛋糕胚子，打奶油，直至做成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蛋糕。 黄糕夫妇在一边也看傻了眼，他们以为雪媚娘和冰皮月饼已经是他们见识过最好的糕点了，没想到生日蛋糕让他们更加大开眼界。 “这还可以做多层的，也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在上面写上他们想要的字，还可以做各种水果的。” 萧瑶看的移不开眼，她可以说吃遍了这京城中所有有名的糕点，可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的。 “我、我能尝尝吗？” 宋宛月笑着拿起竹子削成的小刀把蛋糕切成了十数块，拿了盘子盛了一块递给她，萧瑶也顾不上规矩礼仪了，拿着勺子挖了一块放入嘴中，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这比她吃的任何一种蛋糕都要好吃，一旦开卖，定然引起轰动。 迫不及待的问，“月儿，我们什么时候开业？” “五日后，等店里所有人都上手了。” 萧瑶点头，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黄糕夫妇也拿了盘子自己弄了一块吃了，吃的连称赞的工夫都没有。 宋宛月笑着将切的最大的一块放在盘子里，一抬眼看到眼巴巴站站在门口的小四，道，“把这些拿下去给大家分了。” 小四眉开眼笑的应了，等宋宛月出去后，他大步进来，先拿盘子盛了一块放在一边，然后端着出去，招呼小厮和定国公府的下人过来吃。 宋宛月端着蛋糕进了顾义的屋中，放在他面前，“最大的一块。” 顾义闻言顿时笑眯了眼，他早就闻到香味了，只是碍于萧瑶在这里没有出去，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好吃。” 宋宛月托着腮看他吃完，见他嘴边还有沾到的奶油，想了没想的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我还要出去教她们，你若是在屋里待烦了，就去那边的宅子里。” 顾义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了？” 顾义舔了舔嘴唇，用舌尖送了一点剩余的蛋糕出来，用手指着，“还有。” 宋宛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将帕子摁在他脸上，起身走了出去。 顾义把帕子拿下来，看着门口的方向咧嘴傻笑，他的小丫头要长大了，只是…… 他的嘴角慢慢耷拉了下来。 宋宛月教了一下午，黄糕夫妇和萧瑶带来的人基本学会了，天黑下来，送走了萧瑶之后，她提着蛋糕和顾义一起上了马车，回许府。 445 老先生过寿辰（1更） “这是什么？” 看着打开的蛋糕，孟氏稀奇的问。 “这是生日蛋糕，以后我们蛋糕店里就用它主打。” 宋宛月回道。 孟氏不太明白，不过生日蛋糕她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过生辰的时候吃的？ “外祖母聪明。” 宋宛月朝孟氏竖起大拇指，惹的她满脸笑意。 许氏也跟着笑起来，“还不快弄一块让你外祖母尝尝。” 宋宛月切开了蛋糕，许氏拿着特制的盘子盛了，双手递给孟氏，孟氏接过去，吃了一小口后，赞不绝口，“你外曾祖父再过五日就要过生辰了，我和你娘还有你二外祖母正商量着怎么过呢，正好，就用这生日蛋糕。” “你曾祖父要过生辰了？” “是啊。” 提起这个，孟氏就心有愧疚，“你娘失踪这些年，你外曾祖父一个生辰都没有过过，如今你娘回来了，我们想给他大办一场。” “好啊，好啊，我可以帮忙策划。” “不用你，你忙你的糕点店就行，有我和你娘还有你外二祖母就对了。” 这些时日，宋宛月一直给孟氏调理身体，加上心情好，孟氏基本上已经好了，人也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吴嬷嬷，你去把二弟妹喊来，让她也尝尝这蛋糕。” 吴嬷嬷腿脚很快，不大会儿喊了二夫人过来。 尝过蛋糕以后，二夫人也是赞不绝口，但也提出了一个问题，“父亲生辰的时候来的人肯定不少，就这么一个小蛋糕肯定不够人吃，要我看，就多做一些，一个桌子上一个，也能好好的支持月儿的生意。” 孟氏觉得可行。 宋宛月却摆手，半真半假的说，“生日蛋糕只能做一个，做多了不好，但二外祖母说的也对，这么小一个确实不够吃的，我会做一个六层的，足够吃了。” “能做六层？” 别说孟氏和二夫人了，就是许氏都稀奇不已。 “能，我给画下来，咱们商量一下什么形状的好。” 吴嬷嬷快步去拿来了纸笔，宋宛月先画了一个六层的蛋糕，在最上面一层写上祝福的字，又画了一个五层的，最上面一层画了一个寿桃，同样写上祝福的字。 二夫人一眼就相中了寿桃的，“就这个了。” 孟氏也点头，“就这么定了，你们再商量一下细节，我去问问父亲。” 说完起身，吴嬷嬷上前来搀扶，两人来到老先生的院中。 许衍正陪着老先生讨论学问，云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不在府中。 “母亲。” 许衍先起身行礼，孟氏微微点头，给老先生行了礼，“父亲，儿媳过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先生也不例外，孙女找到了，孙子一家也回来了，老先生这些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你说。” “儿媳和弟妹这几日再操持您过生辰的事，万事都准备好，只等着那天迎接客人就行，可现在有一件事，只能您出面。” 过生辰是老先生同意的，他想借着过生辰的热闹劲头，驱一驱府里的晦气，闻言道，“什么事？” “儿媳不想他出席，父亲能否想个办法？” 老先生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大先生，没有丝毫犹豫，“这事交给我。” “多谢父亲。” 老先生道，“衍儿，你先扶你母亲回去。” 许衍应是，起身扶了孟氏回去。 等他们走了，老先生让许良去喊了大先生过来。 要不是不得已，老先生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老先生不明白，霍氏到底给自己这个儿子下了什么降头，这么护着她？ 声音冷硬，“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你装病吧！” 大先生霍然抬头。 他自然是听说了要给老先生大办生辰的事，甚至和霍氏商量了好几天，想着他们准备什么样的生辰礼物讨老先生欢心。 “我为什么这样做你心里清楚，你要是不想丢脸面就按照我说的做。” “父亲……” “怎么，想要告诉我当年的事？” 大先生往前的脚步在听到老先生这冷硬的话声，生生顿住。 “既然不想说，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滚回你的院子里。” “父亲……”，大先生站着没动，这些时日他和霍氏一直在那一方小院里，一次都没有出来过，他认为自己已经够让步了，没想到父亲根本不这样想。 “不管当年的事如何，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婉儿也回来了，您又何必抓着不放，给儿子这个难堪？” 父亲过生辰，当儿子的却不出席，这得生了多大的病？他要怎么装？如果别人看出破绽传出去，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这么说，你确实知道当年的事？” 老先生语气里已经有了火气。 “我知道不知道你们都不是已经认定我知道了吗？我就算说不知道你们可有人信我？父亲，我是您儿子，您亲生的儿子！” “你若不是我儿子，你以为你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我就算是用了全部的人脉也会把你送到牢里去，让你将牢底坐穿，一辈子别想出来。” 大先生变了脸色。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老先生的怒声，站在门口的许良掀帘进来，“大先生，请吧。” …… 路上，许衍搀着孟氏慢慢走，吴嬷嬷跟在他们母子后面，不时有路过的下人驻足行礼。 “你舅舅快到了吧？” 给许衍送信的时候孟氏也让人给娘家人送了信，但江南路远，得好多天。 “如果路上没什么意外的话，祖父生辰前舅舅能到。” 孟氏点头，“你这几日帮着你舅舅选好生辰礼物，等他来了直接给你祖父。” 许衍应是。 …… 翌日，去了蛋糕店以后，宋宛月把六层蛋糕的图纸拿出来，萧瑶和黄糕夫妇都看直眼了。 “咱们先做一个试试，免得到时候一次做不好。” 宋宛月道。 众人瞬间忙活起来，这个蛋糕做好了，在老先生的生辰宴上定然一鸣惊人，到时候他们这糕点铺的名声就打出去了。 一直到半下午，蛋糕才完全做好。 一屋子人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蛋糕，全都震撼到了。 尤其是黄糕，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糕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自豪过。 …… 转眼到了三日后。 446 有人欢喜有人愁（2更） 天还没亮，许府的人便忙活开了。 酒席设在府里空旷的地方，管家吩咐下人把桌凳一一摆出来擦拭干净。 府里的下人统一换了新衣服，各个喜气洋洋的，走路都带着风，干活更是麻利的很。 从酒楼请的厨子也早早到了，进来后厨查验今日宴席需要的食材。 老先生也起来了，梳洗好了以后让许良把许清婉给他做的衣服拿过来穿好，问许良，“怎么样？” 这已经是老先生第五次试穿了，也是第五次问了，许良和前四次的回答一模一样，“很精神，看上去您就像年轻了十几岁。” “那是。” 家里只有一枚小小的铜镜，此刻在许良手里举着，老先生看不到全身，微微后退了些，“婉儿自从学会了做衣服，我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布料也是她挑的，我出去讲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称赞。” “孙小姐眼光就是好。” 老先生颇为赞同，又看了一会儿，这才脱下来，让许良小心的挂好，“摆饭吧，吃过以后我再穿，免得弄脏了。” 孟氏屋子里更热闹，许衍一家三口和许清婉还有宋宛月和顾义早早的聚在了她的屋里，听她吩咐每个人今日需要做的事情。 今日来的人定然不会少，光凭二先生一人接待不过来，孟氏把一份写好了人名和官职的单子给许衍，“这是你二叔刚让人送来的，你记好。” 许衍看了一遍，他久不在京城，这上面的一些人虽然他还认识，但官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孟氏也给了云氏一份，“今日你多辛苦一些。” 云氏双手接过去，“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许府里里外外都透着喜气洋洋，唯有大先生和霍氏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大先生坐在桌边，听着外面的热闹，搁在桌子上的手握紧，好一会儿才松开，纷纷，“把药端上来！” “老爷……” 霍氏暗恨自己进府这么多年没有对孟氏下手，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不但她不能出面，就连她的一双儿女也被摒除之外，她很不甘心。 声音柔弱无依，很是可怜，“我们不出面，仲儿他们怎么办？若是今日不让他们进府，外面的人定然会猜测，这样仲儿以后还怎么去户部？灵儿还怎么说亲？她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您就忍心她就这样被毁了？” 往日大先生最吃她这话一套，可现在大先生没有说话。 确切的说自从那日从老先生那里回来他就没怎么说过话，他脑中时常闪过老先生说的那番话。 丫鬟端着药碗进来，动作小心的放在大先生面前东侧桌子上，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大先生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药，脑中又浮现了老先生那日的话，他闭了闭眼，开口，“父亲只说让我一人装病，你若是想要出去便出去，没人敢拦着你。” 霍氏张了张嘴，大先生已经端起药碗，仰头喝干，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后，起身去了床边，脱了鞋袜躺下闭上眼。 怒火直冲到霍氏的头顶，她很想拿起药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可她不能，她在这个府里依仗的就是大先生，如果把他惹烦了，自己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起身，来到床前拿过一边的薄被给他盖上，声音和刚才一样柔弱，“我知道你为了我们母子几个受了很大的委屈，是我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您。” 大先生闭着眼没说话。 …… 辰时初，便有客人陆陆续续的上门。 先到的是定国公夫妇，二先生亲自把定国公迎去了老先生的屋内，定国公夫人则是被迎去了孟氏的院子里，许氏和宋宛月作陪。 定国公夫人满面笑意，怎么看宋宛月怎么喜欢，直接拉着她的手不放，“瑶儿这几天回去一直在夸你，那蛋糕我也尝过了，当真是好吃，这京城里的糕点铺没有一家能比的上的。” “夫人过奖了。” “我可没有夸大其词，是真的好吃，光凭这蛋糕，以后你们的糕点铺也会成为京城里最火的一家，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就能琢磨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就爱琢磨这些。” 许氏笑着接话。 “有这么个好闺女，你以后有福了，还有那个顾义，也不知道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先定了你这闺女。” “这都是天注定的缘分。” “可不是。” ……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温仲和他夫人下来。 管家看到，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上前，“温少爷，您……” 温仲示意小厮把手中的拜帖递给他。 管家打开看了一眼，合上，“温少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大夫人。” 温仲微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管家转身进了府，提着衣摆急匆匆的来到孟氏的院子里，把拜帖给了吴嬷嬷，“这是温少爷的。” 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吴嬷嬷知道如果不是没法处理，管家不会跑这一趟，拿着拜帖进了屋，交给孟氏。 孟氏打开。 “户部侍郎携夫人来恭贺老先生寿辰。” 不是温仲，而是户部侍郎，若是不让他进来，便是不给面子。 孟氏把拜帖还给吴嬷嬷，声音淡淡，“让他进来吧。” 今日大先生和霍氏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他进来了，只会有更大的难堪。 管家拿着拜帖一路小跑着出去，“温侍郎，请吧。” 温仲和夫人走进府内，对领路的小厮道，“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 小厮忙应是，退回到门口。 温仲夫妇朝大先生和霍氏的院子走去。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迎客人。 温仲一脚踏进院内，便察觉到了异样，院子里太安静了，就像没有人一样，如果不是屋门口还站着两个丫鬟，他都怀疑大先生和霍氏被赶出了这个院子。 “少爷，少夫人，你们来了。” 丫鬟欣喜的声音传到霍氏的耳朵里，霍氏忍不住霍然起身，三两步到了门口。 447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1更） 房门正好被打开，温仲夫妇正要进来，一抬眼看到霍氏站在门口，均是愣了一愣。 霍氏也察觉自己太急切了，张嘴想要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大夫人让我们进来的。” 温仲打断她的话。 上次他们母子在门口演了那么一出，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夫人不允许温仲上门，纷纷猜测是因为许清婉回来了，孟氏有了底气，想要对付霍氏。 温仲夫人温顺的行礼，“见过婆母。” 他们虽然住在外面，以往却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一趟，一是看看霍氏，二是让大先生指点两个孩子。这次因为大夫人不让进门，他有将近一个月没来了。 “快进来吧，你父亲生病了。” 温仲闻言迅速看了霍氏一眼，霍氏也正好看他，母子四目相对，温仲立刻知道了大先生的病不同寻常。 温仲快步走去床边。大先生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面色潮红。 “你父亲这几日没睡好，他经常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夜，不慎病倒了。请了大夫看过，说是外感风寒加心思忧虑，这刚喝了药，睡下了，今日连客人都陪不了。” 温仲点头，放轻了声音，“我们去客厅说话。” 三人移去客厅，还没坐稳，温仲又对他的夫人道，“大夫人对我有隔阂，不愿意看到我。你却不同，毕竟是名义上的儿媳妇，你过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毕竟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孟氏怎么也得给个面子。 温仲夫人带着丫鬟走后，不等温仲问，霍氏就把老先生让大先生装病的事说了。 “现在全府上下都猜到了当年的事和我们有关，仲儿，我们该怎么办？” “娘稍安勿躁。” 温仲早就猜到了会有今日，可那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就不敢出手，“许清婉毕竟嫁人了，不可能一直住在京城，只要我们沉得住气，他们就拿我们就无可奈何。” “可是……” 霍氏记挂温氏和许灵儿，那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尤其是许灵儿，不但没有嫁给心仪的宋思，就连退一步选择的孙晋都抛弃了她，唉，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娘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您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安安分分的，时日久了，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霍氏一向听这个儿子的话，闻言猛点头，“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娘俩话音刚落，温仲夫人脸色不太好的回来了。 温仲一看，便猜到孟氏没有见她，安慰，“大夫人心里有气，不见你也在情理之中，是我连累你了。” 温仲夫人的脸色缓和过来，她虽然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但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确实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温仲的话暖了她的心，柔声，“我无事。” 温仲起身，“那我们就先过去酒席那边。” 温仲夫人点头，给霍氏行过礼后，随着他过去。 今日客人多，男女分开。 温仲过去坐下，桌边的几人纷纷打招呼，温仲不过三十岁，便已经做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岳丈又是户部尚书，前途不可限量。 又有客人被迎进来，是齐国公，他本来应该是去邻桌的，却脚步一转来到这边，众人起身相迎，温仲也跟着起身。 齐国公目光落在了温仲身上，“温侍郎，好久不见。” 今日的座位是按照官职排的，能和温仲坐在一起的官位自然也不低，眼力见更不低，见齐国公单独的给温仲打招呼，便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纷纷找了个借口去了另外的桌子边和熟识的人打招呼。 转眼间这边只剩下了齐国公和温仲两人。 齐国公落座，温仲行过礼后也跟着坐下。 “国公爷有话请说。” 齐国公开门见山，“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叫郑谦，是这次殿试的第十名，也算是个可塑之才，今年十八，尚未婚配，我想替他求娶温侍郎的外甥女。” 这是齐国公和章姨娘商量了许多天才做出的决定，郑谦身份不突出，如果选京城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人家未必愿意，许灵儿身份特殊，说好人家说不上，赖的她又瞧不上，配郑谦正好，最主要的是许灵儿背后有许家，又有温仲这个舅舅在户部，这门亲事真要成了，许家的名声就是郑谦的助力，等郑谦入了户部，温仲也一定会提拔他。 只是现在许府形势复杂，霍氏不当家，孟氏又不会操持许灵儿的事，李安一直不在城内，齐国公只能结着今日这个时机对温仲提亲。 既然齐国公亲自帮着出面求娶，和这亲戚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灵儿如果嫁给郑谦，他们也算攀上齐国公府。 温仲一瞬间脑中转过这些，嘴上却道，“灵儿的亲事自有他父母做主，国公爷既然有这个意向，回去后我问问妹妹妹夫，如果他们同意，我派人给国公爷回话。” “好，我等温侍郎的消息。” 齐国公起身，去了自己的桌上。去和熟识的同僚打招呼的其他人陆续回来，均是羡慕的看着温仲，能和齐国公府攀上关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以后温侍郎的前途更加光明了。 …… 小四找到顾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义快步进屋，拉了宋宛月出来，“伯父到了，在南城那边，说让你过去，不要让伯母知道。” “走吧。” 两人往外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宋宛月对看门的许伯道，“我们俩出去一下，我娘要是找我们，您就说我们很快回来。” 许伯乐呵呵的应了，嘱咐，“可要真的快点回来，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席了。” 宋宛月应了，和顾义坐上马车，快速回到南城。 “爹。” 宋林正在院子里打转，听到喊声急切回头，“月儿，你可回来了，你说爹该怎么办？” 听到顾义派回去的人说许氏是大儒家的女儿的以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上门去认亲啊。” 448 仙女下凡一般（2更） “不行，不行……” 宋林慌的直摆手，闻名天下的大儒家。他只要一想，腿肚子就开始打转。 “你要不去认亲，那就只能和我娘和离了。” “和、和离？会吗？” 宋林身体晃了几晃。 来的路上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想着许家人会刁难、会责备、会看不上他，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和离。 宋宛月一本正经的点头，小脸上也是一片严肃，“我娘已经回许府了，您要是不去认亲，那就只能是和离。” “我不和离，打死都不和离！” 他想过，如果许氏想起了过往，他一定成全她，绝不拖她后腿。 可真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嫁给别人，他心里刀割般的疼。 “那就有去认亲这一条路可走。” 宋林痛苦地抱着头蹲下，他怕，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许氏。 “爹……” 宋宛月蹲在他身边，“许家的人都很好，不会嫌弃您的，你只管放宽心。还有，我娘她昨天晚上还惦记着怎么这么多天了您还没来，怕您在路上出什么事。” “月儿，爹……” 宋林还是鼓不起勇气，他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回去的宋奶奶几人，从他们嘴里听说了许家的人很好，一点不嫌弃他们。 可他不一样，他是许清婉的相公，许家的人会用挑剔的眼光看他的，如果看不上怎么办？如果逼着他和许氏和离怎么办？ “我知道爹害怕，我和大哥还有奶奶他们一开始也害怕，毕竟咱们两家门第相差太悬殊了，而且我娘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和您成的亲，如今找到了亲人，不认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这些都没有发生，外祖母很好，外曾祖父也很好，还有舅舅、舅母他们都很好，他们都是心善的人，也是知恩的人，当年要不是您救了我娘，说不定她会怎么样。他们的心里只会有感激，不会怪您的，更不会为难您，看不上您。” “真、真的？” 宋林抬起头。 宋宛月重重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们过去，见到他们您就知道了。” “我、我、我……” 宋林想去又不敢去。 宋宛月扶他起来，“我让人烧水，您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精精神神的去见他们。爹您要记住了，论样貌，您不输给任何人；论身材，您比所有的人都要强健。所以，您不要觉得矮别人一截，您字需要挺起胸膛，站在我娘身边就行。” “真、真的？” 宋林脑中一片混沌，木讷地问。 宋宛月郑重的点头，“真的，女儿不会骗您。” 水烧好，宋林去洗澡。 宋宛月把他带来的包裹打开，挑选了一件衣服让顾义给送去浴房。 顾义拿着衣服进去，宋林并没有进浴桶，而是拿着瓢舀了浴桶里的水，机械的浇在自己身上，察觉到顾义进来，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又浇了一瓢。 “我教伯父一个方法。” 顾义忽然开口。 宋林舀水的动作一顿，瞬间看过来。 “您只要脸皮厚点就行。” 宋林拿着瓢愣住，脑袋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当没将听到，气死他们。” 宋林，…… 晃了晃脑袋，耳朵里没有出水，证明刚才他没有听错。 “能、能行？” 顾义万分肯定的点头，“当然，伯父听我的准没错。” 宋林洗完澡出来，宋宛月便感觉到他有些不一样了，还以为是这一会儿想通了。 “爹稍微快一些，今天外曾祖父过寿辰，府里宴客呢。” 宋林要梳头的动作顿住，僵硬的转动脖子看过来，“宴、宴客？” “爹放心，宴客是在别的院子里，没人看到您的。” 宋林放不下心，坐着马车的一路上都忐忑不已，到了许家门口下了马车，看着比顾财主家还要气派的宅子，腿肚子真的开始打转了。 “孙小姐、顾少爷，您们回来了。” 许伯笑眯眯的上前，目光落在宋宛月挽着宋林胳膊的手上，心里有了猜测，神情一下激动起来，“这，这是……” “这是我爹。” “果真是姑爷。” 许伯激动万分，“快，去禀报少爷，姑爷来了。” “舅舅正忙着，不用麻烦他了，我带着我爹进去就行。” 许伯忙让开身体，看着宋宛月挽着宋林进去，高兴的合不拢嘴。 别看他们姑爷是乡下人，可又高大又威猛，可比京城里的人强多了，他们小姐就是有眼光，即使失忆了，也能给自己挑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婿。 一路上有不少的下人给宋宛月和顾义行礼，宋林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一直看着前面，身体也僵硬的厉害，若不是宋宛月扶着他，他恐怕一步也走不动。 宋宛月回头给顾义使了个眼色，顾义意会，加快了脚步，先进去院子。 见吴嬷嬷没有在门口候着，便知道孟氏不在屋中，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透过门帘看到屋内只有许氏一人，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朝着宋宛月眨了眨眼。 宋宛月放开搀扶着宋林的手，轻声，“爹进去吧，娘就在里面。” 宋林身体已僵硬，一时迈不开步子。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缓的抬起一只脚，重重的落在地上，又抬起了另一只。 许氏在屋内正在想宋宛月和顾义两人去哪儿，眼看着快开席了，还不见两人的身影，猛然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还以为两人回来了，笑着起身走到门边，“你们俩去……” 看到院中的人，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又欣喜的响起，“当家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氏今日穿了一件浅色罗裙，脸上施了淡淡的粉黛，头发高高的挽起，簪了一直翠玉的簪子，整个人显得淡雅又高贵。 宋林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的打扮，觉着她就好像从画里下来的仙女一样，一瞬间看直了眼。 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退了出去，守在院门口。 “孩、孩子她娘。” 院内响起宋林怯怯的，底气不足的声音。 449 “当家的，怎么了？”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氏疑惑的走近。 宋林抬起手，想要抚摸她，手碰到她头发的那一刻，又忽然落了下去，第一次对于自己不愿和她和离的心思有了动摇。这样的许氏是耀眼的，高不可攀的，自己若是硬要绑着她，对她来说也许氏痛苦的。 “不舒服吗？” 许氏抬手触摸他额头。 温热的感觉触发了宋林这么多日的思念，他所有的念头和想法都瞬间抛去了脑后，紧紧抓住了许氏的手，“孩子她娘，我……” 他不知该说什么，抓着许氏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许氏察觉到了，也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反手抓住他，“你跟我进屋。” 宋林随她进了屋。 屋内的摆设让他刚升上来的一点勇气又瞬间消退了下去，就算许氏和自己和离了，她也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家，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自己在那满是黄土的乡下过一辈子。 许氏将他摁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给他。 宋林接过去，双手捧住就往嘴里倒，许氏眼疾手快的拉住，“这是热水。” 宋林这才感觉到了袅袅热气，双手捧的更紧。 “你在想什么？” 夫妻多年，许氏对他了解的很，只有想事的时候宋林才会这么魂不守舍。 宋林张了张嘴，“我……” 许氏等着他解释。 宋林却在说完一个字后沉默了下去。 许氏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手中捧着的水盏拿开，双手抓住他的手，“当家的，从我嫁给你那天起，就认定了，不管我是谁，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改变过。” 宋林瞬间红了眼眶，这些天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慰藉，他挣开许氏的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许氏察觉到了肩头上的湿意，也微微红了眼眶，是她不好，她该让回去的人给宋林捎封信的，告诉她，自己永远是他孩子的娘，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屋内一片静谧。 院子外，宋宛月悄悄的朝里探头，还竖起了耳朵，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又把头缩了回去，笑眯眯的望着远处。 顾义也跟着咧嘴笑。 “你笑什么？” 宋宛月看到了，故意问他。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顾义的嘴越咧越大。 宋宛月给了他一个白眼，“难看死了？” 顾义一秒收了笑，然后嘴角慢慢的展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把脸凑过去让她看。 宋宛月嫌弃的推开他。 吴嬷嬷从远处走来，正好看到两人的嬉闹，脸上也是浮上笑，自从小姐和孙小姐回来了以后，府里每天都是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比以前还有热闹，她都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快开席了，夫人让我来喊你们过去。” 这样的事随便派了小丫鬟回来喊就行了，可吴嬷嬷就想自己过来，她现在恨不得时刻将小姐栓在身上，一刻也不让她离开。 “这您得稍等一会儿。” 宋宛月笑眯眯的朝着院内指了指，“我爹来了，正和我娘说话呢。” 吴嬷嬷惊喜，“姑爷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的，我还没来得及去给外祖母说呢。” “我去告诉夫人。” 吴嬷嬷转身就往回跑。 “您慢点。” 吴嬷嬷已经听不到了。 宋宛月笑着摇头，转身走进院子，扬声，“爹、娘，冷静冷静啊，我外祖母面上就过来了。” 屋内，宋林已经冷静下来，听到宋宛月的喊声，赶紧站起身，抚平自己的衣服，又问许氏，“我眼睛红不红？” 许氏起身，走去水盆边打湿了帕子拿回来递给他，宋林接过，擦了又擦，觉得还会被看出来，拿着帕子回到水盆边，把帕子扔在里面，撩起水洗脸。 …… 吴嬷嬷跑去女客那边，在孟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孟氏霍然看向她，见她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各位先做，我出去看看席面都准备好了没有。” 话音没落，便快步往外走。 吴嬷嬷快步跟在后面，等出了那边的院子，孟氏抑制不住激动的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正和小姐说话呢。” “走快点。” 吴嬷嬷应声，快走了两步上前来搀扶她。 宋宛月远远的看到两人，跑过来搀扶她的另一边，“我爹可是一表人才，高大威猛，除了皮肤黑点没有别的缺点，外祖母见了保准满意。” “满意，满意。” 孟氏笑着应，不说别的，就冲当年素不相识却救了婉儿这一点，她就十二分的满意。 几人进了院子，孟氏一眼就看到了正和许氏从屋里出来的宋林，果然如宋宛月所说，一表人才，高大威猛，心里越发满意，还没等说话，宋林已经快步到了她跟前，咚的跪下去，一个头磕在地上，“小婿见过岳母。” 孟氏，…… 许氏，…… 其他三人，…… “快起来。” 孟氏伸手搀扶。 宋林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多谢岳母愿意把孩子他娘嫁给我。” 众人再一次…… 宋林紧张之下并没有察觉自己说错话，感受到院子里一片寂静，还以为孟氏对他不满意，身上的冷汗瞬间冒出来的，再次开口，已经语无伦次了，“岳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对孩子她娘好的，我、我、我不会再让她生、生孩子，也不会让她受、受人欺负，我、我、我，她、她……” 许氏扶额，解释，“母亲，他平常不这样的，今日太紧张了。” “对、对、对，我平常不这样，我可会说了，花言巧语不在话下，也能哄死人不偿命。” 众人再一次，…… 宋宛月忍笑的很辛苦，却没有出口帮宋林。 吴嬷嬷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孟氏嘴角也露着笑意，他能看出来，宋林是个老实人，否则也不会紧张到在她面前说着样的话。 “起来吧，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 宋林如释重负，赶紧起身，让到一边，低着头等孟氏过去，他才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450 众人进了屋内坐下。 孟氏这才仔细的打量宋林，如宋宛月所说，确实一表人才，高大威猛，比自己相像当中的还要好，满意的点头。 “你一路赶来辛苦了，原本是应该让你先歇息的，但今天是你祖父生辰，府里来了许多宾客，你作为孙姑爷不能不出席，但你也不用害怕，在老家应该怎么做在这里就怎么做，不要去迎合任何人，也不用觉得自己比任何人矮一截。” 宋林忐忑不安的心随着孟氏的温声细语安稳下来，他这才敢抬头看向孟氏，“岳母放心，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孟氏摆手，“当年如果不是你，婉儿如今还不知会如何，在我眼中，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你，更不是有丢人一说，你只管按照你乡下的规矩做，别人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理会。” 预想中的刁难不仅没有，还被岳母如此看重，宋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孟氏道，“吴嬷嬷，去告诉衍儿一声，就说姑爷已经到了，让他单另安排一桌，招待姑爷。” 吴嬷嬷应是，快步出去，不大会儿，院子里想起了脚步声，随即门帘被吴嬷嬷掀起，许衍走进来，目光落在宋林身上。 “这是你大哥。” 孟氏介绍。 宋林慌忙站起来，“大、大哥。” 许衍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一会儿陪大哥好好的喝几杯。” 宋林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刚升起来的紧张瞬间消退了下去，“听大哥的。” 许衍又拍了拍他肩膀，转向孟氏，“母亲，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孟氏起身，许氏和吴嬷嬷上前搀扶，她边走边嘱咐，“今日你们祖父高兴，肯定要喝酒，你们要看好了，别让他多喝，对身体不好。” “儿子记住了。” 宋宛月和顾义走在最后。 想到了那次顾义喝了几口酒就醉的翻跟头的情景，她眼珠转了几圈，道，“外祖母，还是我跟着过去吧，我可以帮着舅舅看着外曾祖父。” “也好。” 许衍带着宋林和顾义，宋宛月从招待宾客的院子穿过去，院中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见宋林穿着细棉布的衣裳，皮肤黝黑，便猜测到了他的身份，顿时议论开了。 许衍索性停下了脚步，朝众人介绍，“这是我妹夫，宋林，刚从老家过来。” 还真的是，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宋林又紧张起来，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多年前我妹妹失踪，多亏了妹夫救下她，与我们来说，妹夫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也是我们今日的座上宾。” 许衍这一番话落，议论声小了下去。 许衍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领着几人去了老先生的屋内。 屋内定国公也在，正陪着老先生说话。 许衍领着人一进门，两人便看过来。 看到和宋宛月有几分相似眉眼的宋林，老先生脸上涌上了笑意，“宋林吧，来，让祖父好好看看。” 宋林刚忙快走了几步，到了老先生跟前，咚的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宋林见过祖父。” “好孩子，起来，起来。” 老先生亲自弯腰搀扶，宋林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身体笔挺。 老先生满意的直点头，“一路赶来辛苦了，一会儿陪着我多喝几杯。” “听祖父的。” “这是定国公，是萧姑娘的祖父。” 宋林忙行礼，定国公双手托住他，“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 …… 时辰到，宴席开始。 老先生等人过去落座，还没等拿起筷子，许良进来，“老先生，齐国公来了。” 屋内静了一静。 齐国公和定国公素来不对付，是以在各种场合能避开就避开，像现在这种知道定国公在，他还过来的时候很少。 “快请。” 许良出去，请了定国公进来。 “老先生，您这可是厚此薄彼啊。” 齐国公意有所指。 “国公爷说笑了，您也知道，定国公府和我们算是拐着弯的亲戚，所以才请他进来作陪，您若是不嫌弃，也请一同坐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国公在老先生另一边坐下，正好挨着顾义。 顾义搬凳子，朝着宋宛月身边挪了挪，嫌弃的表情显露无异。 定国公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想到进来的目的，又生生的把这份难堪压了下去。 先端起酒杯敬老先生，“祝您……” “外祖母说了，外曾祖父年纪大了，不适合喝酒。” 顾义毫无顾忌的打断他。 齐国公的脸色有些黑，这酒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无事，无事。” 老先生笑着打圆场，先干了自己杯中的酒，“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喝几杯是没问题的。” 齐国公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借此压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下酒杯后神色已经恢复了如常。 “老先生有所不知，你这曾外孙女婿对我有不满，所以才如此对我。” 老先生显然不知。 定国公把那日在大殿上的事说了，说的时候一直不经意的看定国公，尤其在说他提议让顾义上金銮殿时，目光更是盯着定国公，想从他脸上看到些什么。 定国公却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齐国公收回目光，“我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希望老先生不要怪罪。” 老先生摆手，“国公爷做的对，事情应该调查清楚，这样以后宋思入朝为官，也免了被人诟病。” “我正是如此想的，还是老先生懂我。” 说着话，齐国公又举起酒杯，想起刚才顾义给他的难堪，改口，“我干了，老先生随意。” 老先生也一饮而尽，旁边候着的丫鬟立刻上前给两人斟满。 老先生拿起筷子，示意众人吃菜。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齐国公仿佛没有感觉到，吃了几口菜后把筷子放下，看向宋林，冷不丁的问，“你这女婿原来不是长这模样吧？” 定国公的瞳孔急速的收缩了几下，忍不住想要开口，见顾义神色自然的吃着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451 你不像来祝寿的（1更） “当……” 宋林下意识的就要回答，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宋宛月打断。 “您查的很清楚，顾义以前确实不长这样，只是后来生了痘痘，就变成如此了。不过，这似乎和您没多大关系。” 没想到她会抢话，齐国公一愣，随即大笑，“当然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奇，顾家不是有大夫吗，怎么还会让你这小未婚夫落下痘痕？” 宋宛月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看您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调查我们一家的吧？我想问我们是偷盗了还是犯法了，让您在我外曾祖父生辰这样的大日子来调查我们？” 齐国公也没恼，再次哈哈大笑，“老先生，您这外曾孙女可了不得啊，竟然问的我无话可说。” 老先生也察觉到了齐国公今日目的不纯，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维护着宋宛月，“月儿年纪小，说话不懂的拐弯，还请国公爷不要和她计较，来、来、来，喝酒，喝酒。” 老先生端起酒杯。 齐国公也端了起来，一饮而尽，仰头的瞬间，目光扫过桌上所有的人。 “三。” 等老先生放下酒杯，宋宛月朝他伸出三个手指头。 老先生不明所以。 “我刚才给外祖母立了保证，监督您喝酒，最多只能喝三杯。” 老先生看了看空了的酒杯，试着商量，“月儿啊……” “不行。” 宋宛月摇着小脑袋，“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还想外曾祖父长命百岁呢。” “好，好，外曾祖父要长命百岁，不喝酒，喝茶。” 老先生放下酒杯，示意下人给他换上热茶，老先生端起来喝了一口， 齐国公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这句“喝茶”是对他而言就是送客的意思，他但凡要一点脸面，就不应该在坐在这。 “老先生，温公子来了。” 许良在门口禀报。 齐国公吐出一口气。 老先生眉头微皱，以前觉得温仲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应该不会往前凑，看来是他想错了。 “让他进来。” 许良打开门帘，温仲走进来，进门躬身，神色恭敬，“温仲祝祖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先生不想给他难堪，微微点了点头，“今日客人多，你帮着在外面招呼着点。” 许衍坐在这里喝酒，却让他在外面招呼，谁近谁远，一目了然，温仲却非但没有嫉妒，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欢喜，“温仲知道了，我这就出去招呼。” “嗯。” 温仲退了出去，往外走的一刹那，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目光中都是森冷的寒意。 屋内，齐国公自知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起身，“既然老先生不能喝酒，我便不再这里凑热闹了。” “真是对不出国公爷了。” “哪里，哪里，是我欠考虑了。” “衍儿，你送国公爷出去，帮你二叔在外面招呼一下客人。” 许衍应声，起身宋齐国公出去。 等两人的脚步声在院子了消失，宋宛月起身走到老先生身边，示意下人把酒壶给她，她把老先生的酒杯斟满，放回老先生面前，“有一件事我没有跟您说实话，那个人应该在齐国公府。” 老先生霍然看向她，“你是说……？” 宋宛月点了点头，“他可能察觉到了，所以才急切的想要抓住我们的一个把柄。” “那还等什么……” 老先生最不能容忍的是在学问上作弊的人，更何况现在是顶替，这对于真正的学子来说，是天大的残忍。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根本无从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能靠近他身边弄清楚，可这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不把人揪出来，宋思以后说不定会有危险，毕竟他能害一次，就能害第二次。” “他们不敢。” 定国公声音沉沉，“谁都知道宋思是瑶儿的未婚夫，他们要下手得掂量点。” “就因为有这一层关系，他们才更会对宋思不利，毕竟，因为当年的事情你们两府一直水火不容。” “所以，我们不能这么被动，得找机会把人揪出来。” 听到有人要对宋思不利，宋林很是着急，几次想要插话，又不知该怎么问，悄悄的挪动着身体靠近顾义，压低声音，“义儿，你可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对思儿不利？” 顾义“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 今日来的都是官员，不像普通百姓一样又是划拳又是吵嚷，众人除了寒暄，酒也不过量，免得喝多了出了丑，成为同僚的笑话。 眼见大部分都放下了筷子，准备起身，二先生面带笑意的走到场中，“今日是家父的生日，多谢各位来捧场，接下来呢是今日的最后一项，吃蛋糕。” 他话音没落，众人顿时议论起来，一方面是惊奇，过生辰吃蛋糕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方面纷纷猜测吃什么样的蛋糕。 二先生挥手，先是两名身材魁梧的下人抬了一张巨大的桌子过来，而后，同样四五个身材魁梧的下人又抬了一个东西过来，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二先生却没有立刻掀开，扬声道，“各位稍等，我父亲马上就过来。” 话落，老先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在他身边是定国公，身后是许衍和宋林，再后面是许栒，宋宛月和顾义。 对于大先生，早就听二先生说他病了，有官员还去了大先生那边探望，亲眼看到他气息微弱，面色潮红，病的不轻。 老先生走到桌边，亲手掀开了红布，一个巨大的蛋糕盒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 许伯拿上来四把剪刀，老先生一把，二先生一把，许衍，许栒各一把。 老先生点头，四人动作一致的沿着四条边慢慢的把盒子剪开，巨大的蛋糕呈现在众人面前。 院子内静了一瞬，随即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老先生放下剪刀，扬起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各位，这是我外曾孙女给我做的生辰蛋糕，一共七层，每层代表一个年龄段，寓意是步步登高，长命百岁。” 452 确定结亲（2更） “这、这能吃吗？”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浓浓的奶香味夹杂着蛋糕的香气，每层的边上还有用水果组成不同的图案，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哪里会不能吃？ 许良又递给老先生一把长长的竹刀，老先生把最上面一层的寿桃取下来，放在一个特制的大盘子里，然后把竹刀给了二先生，二先生一层层的切成一小块，示意下人盛到盘子里，分给众人。 分到的迫不及待的低头吃，没有吃到的伸长了脖子等着，许下的下人井然有序，一桌一桌的送过来，直至每人手里都分了一小块。 “好吃。” 有人点着头称赞，还有的抿着嘴角上的奶油，都是朝中的大臣，俸禄都不低，不说京城内所有好的糕点铺的糕点都吃过，但也八九不离十。有的人府上更是专门有做糕点的厨子，但从来没有一种糕点如此好吃过，最重要的是生辰蛋糕的意义，步步登高，长命百岁，谁不想如此。 想到这，有心思活络的，扬声，“老先生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一个好外曾孙女，我们可真是羡慕。” “不用羡慕……” 老先生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我这外曾孙女在南城开了一家蛋糕店，专门做生辰蛋糕，可根据不同的年龄做出不同的层数，也可以写上不同的字，还可以做成不同的样式，以后各位有需要，尽可派人提前去定。” 众人刚才那番巴结的言辞就是想着以后过生辰的时候也能做个生辰蛋糕，讨个好彩头，听老先生宋宛月开了蛋糕店，纷纷高兴了，都扬声应着，“一定，一定。” 女客这边也吃到了生辰蛋糕，虽然没亲眼看到七层蛋糕的震撼，可都听到下人下人的描述了，也觉得是个好东西，纷纷对孟氏表示以后自家有人过生辰一定要定做一个。 一时间，府内都是议论生辰蛋糕的事。 温仲吃的很不是滋味，端着盘子走近齐国公，悄声，“国公爷出府后，还请在茶楼等我一会儿。” 齐国公微微颔首，吃完了蛋糕，掏出帕子擦了嘴和手，起身告辞。 其余人见此，也纷纷告辞，温仲留在最后，一直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又去了老先生的院内说了一声，才带着自己的夫人从府里出来，上了马车，经过茶楼时，吩咐车夫停下，对自己夫人道，“我约了几个同僚喝茶，你先回去，一会儿让车夫再来接我。” 马车远去，温仲抬步走进茶楼，候在门口的齐国公府的小厮把他领去了楼上雅间，屋内热气缭绕，茶楼的伙计正在给齐国公沏茶。 看他进来，齐国公挥手，伙计退下去。 温仲坐在他对面，执起茶壶，缓缓的给齐国公倒了一杯茶，“有一件事，我想给国公爷说清楚，免得以后您知道了，怪罪我们。” “温侍郎请说。” “我小妹和灵儿早就被赶出了许府。” 齐国公眯了眯眼睛。他今日当着老先生的面没有多加刁难宋家人和顾义，就是想着要和许家结亲，不能这个时候闹的不愉快，却没料到许灵儿早就被赶出许府了。 面上却什么都没显，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温侍郎可否告知我为什么吗？” “因为宋思。你也知道灵儿身份尴尬，虽然冠着许家的姓，但终归不是许家人，亲事上自然也不太好选。宋思去许府，被我妹妹相中了，想把灵儿嫁给他，被我祖父知道后，怒斥她没有规矩，坏了许家门风，便将她们赶了出来。”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齐国公却一点都没有相信。老先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胸中有丘壑，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将人赶出来，必然还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 不过，他也没拆穿温仲，点头，“老先生确实过于迂腐了一些，当娘的为女儿操持亲事是应该的，他怎么能把人赶出府。“ 温仲没接他这话，道，“我之所以对国公爷说出，是不想让您觉得我们骗婚。就算被赶出了许府，她们还是我的亲人，有我这个舅舅在，绝不会让灵儿受了委屈。” 齐国公转动着茶盏，“温侍郎的意思是……” “你若是还想帮您那远房亲戚求娶灵儿，只要等他们定了亲，我便想办法将人弄进户部。” “这个就不必了。” 温仲脸色变了一变，却听齐国公又说道，“我已经办好这事了，过几日他就会去户部任职，到时还请温侍郎多多提携。” 温仲心下一松，脸上露出了笑意，“那是自然。” …… 从茶楼出来，车夫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温仲上了马车，吩咐他去温氏和许灵儿住的宅院。 温氏和许灵儿住进来以后，完全被隔绝了外面的消息，并不知道孙晋已经被招为了驸马，还天天盼着孙晋过来定亲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有动静，温氏心里有些发慌了，直觉出了什么事情，听到下人禀报温仲来了，急忙出来把人迎进去，急切的问，“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出了一点小事。” 温氏声音有些抖，“不、不会是孙晋他、他、他要悔亲吧？” “比这还严重，他在琼林宴上自动提出要娶公主。” 温氏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他、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他都求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你敢去皇上面前说吗？” 温氏不敢，她要是敢去皇上面前说，别说她和灵儿了，就是大哥也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她红了眼眶，“灵儿怎么办？” 孙晋已经是灵儿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她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我又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是齐国公的远房亲戚，这次殿试的第十名，人有才华，样貌比起孙晋一点不差，齐国公已经把他安排进了户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灵儿不会同意的。” 温仲语气加重，“你去把她喊来，我跟她说。” 453 曾经的那个“他”（1更） 许灵儿被温氏喊了过来，听完温仲的话当即就哭起来了，“我不同意，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她要长相有长相，要容貌容貌，就算被赶出了许府，她还是姓许，跟许家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凭什么要一再的将就自己去嫁给不知所谓的人。 温仲眉头微皱，言辞犀利，“你不要妄想再回许家了，因为你的事，你祖母和祖父都受到了牵连，就连今日老先生生辰这样的大事都没有让他们出面，而且，今日也有人猜测，你们母女为什么没有露面，相信再过两三日，京城里的人便会知道了你们被赶出许府的事，到时别说郑谦这样的青年才俊，就是鳏夫也不见得会有人娶你，你若是不想后半辈子过的凄苦，就听舅舅的话和郑谦定亲。” 许灵儿失声痛哭。 温氏跟着掉眼泪，祈求，“大哥，你先回去，我再劝劝她。” 温仲起身，“最好是快点，齐国公的选择可不止灵儿一个。” 说完，抬脚出去，走到外面吩咐下人，“看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们出去！” 屋内，许灵儿哭了好久，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她明明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合心意的夫婿，却不仅被赶出了许府，还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灵儿啊……” 温氏哽咽着声音劝，“娘知道你不甘心，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听娘的话，你就答应了吧，最起码能傍上齐国公府，将来如果有什么事，也能保住你的命。” 许灵儿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并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我要去找曾祖父，我去求他，曾祖父不会不管我的。” “灵儿！” 温氏跑出来抱住她，“你没听到舅舅刚才的话吗，为了你的事，连大先生都受到了牵连，你曾祖父不会原谅你的。” “怎么会？怎么会？” 许灵儿喃喃着，身体无力的往下坠。 温氏泪如泉涌。 …… 生辰蛋糕的事如风一般迅速传开，不过半日便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就连走路的都在议论。 翌日，黄糕夫妇还没起床，便隐隐听到了声音，还以为是有人来偷东西，惊得黄忙起身穿好衣服，分别去把院里的人叫起来，聚集在一起，手中都抄了东西，悄悄的移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黑压压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并不像来偷盗的人。 黄糕纳闷的回头，身后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黄糕媳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们不会是来买蛋糕的吧？” “不、不会吧……” 黄糕咽了一下口水。 “打开门问问不就知道了。” 黄糕媳妇把手里的木棍放在一边，挤开黄糕，打开门，还没等扬声问呢，外面的众人便朝着她涌来，手中挥舞着银票，“我要订一个生辰蛋糕。” “我要订一个。” “我也是……” …… 萧瑶刚起床，青儿进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萧瑶面露喜色，“快，给我梳洗，咱们过去看看。” 宋宛月也同样得到了消息，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和顾义坐着马车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这边的道路都被堵了，所有的人都举着银票在喊。 他们两人也吓了一跳，预料到了蛋糕会火，但没想到会这样火。照这样的情形，半年内不用卖别的糕点他们都有钱赚。 两人下了马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人群，进了院内。 “这样不行，再挤下去就要出事了，小四，你去把那边院子里人叫过来维持秩序。” 小四应声而去。 宋宛月进了糕点铺转了一圈出来，去了屋中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站了上去，，扬声，“各位，听我说！” 拥挤的人们静下来。 黄糕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刚才怎么说人们也不听，一个劲的往前挤，他真怕门会被这些人挤坏了。 “各位，听我的，需要今日做蛋糕的，排去左边。 有十几人过去。 “明日的，挨着他们排一队。” “后日的，再排一队。” …… 纷乱的人们渐渐有秩序起来。 “大家都知道，生辰蛋糕需要提请预定，这三日的呢，请依次上前来交定金，按照我们说的时辰过来去蛋糕，至于这三日以后的，还请大家先回去，依照日期提前三天过来预定。当然了，我们店里还有其他的糕点，比如雪媚娘；比如可供一人或者两人吃的小蛋糕，如果你们想买的话，可以在这边来排队。” 萧瑶到的时候，这边已经井然有序了。 看着长长的队伍，她高兴的不行。 “月儿，还是你的主意好，咱们的名气一下就打开了。” “是我外曾祖父这个生辰过的好。” “对、对、对，是老先生的生辰过的好。” …… 宋林在许府住了几日，感觉很不自在，他不识字，也不会下棋，除了许氏，他和别人没有话说，宋宛月和顾义又每天都忙，顾不上他，想问许氏什么时候回去，又不敢开口，人眼见的没了精神。 孟氏看在眼里，对许氏道，“今日天气好，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带着宋林去糕点铺那边转转。” 许氏遂点头，“行，我们中午可能不回来了，母亲别等我们吃饭了。” “好，去吧。” 许氏回了院子一说，宋林当即高兴了，衣服也没让许氏换，迫不及待的催着她出府。 上了马车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几日他在府里大气也不敢喘，可把他憋坏了。 许氏看在眼里，抿嘴笑。 宋林也咧开了嘴，想要问他们何时回去，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回家了，许氏自然要多待些时日，大不了他和月儿先回去，等许氏把一切都想起来再回去也不晚。 有一辆马车和他们的马车擦身而过，停在许府门口。 许伯送许氏和宋林出来，正转身回去，听到马车声停下脚步回头，一眼看到马车旁，端坐在马背上的人，眉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454 挥之不去（2更） 许伯三两步出来，赶忙行礼，“沈世子，您怎么来了？“ 沈炎坐在马车上，看着熟悉的、他曾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府门，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听到许伯的话，回过神来，“我回京述职，路上正好遇到贵府的亲戚被人打劫，我便将人送过来了。” 许府的亲戚？ 许伯看向马车，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名五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上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面容和孟氏有几分相似。 “您可是舅老爷？” “是。” “您终于来了，我们夫人已经担心了好多天了，您快屋里请。” “快去告诉夫人，舅老爷到了。” 有小厮往府里跑。 孟阳对沈炎拱手，“多谢救命之恩，如果不嫌弃，还请进府坐坐。” “举手之劳而已，我还要去进宫述职，就不进去了。“ 说完，看向许伯，“还请许伯帮我给老先生、大先生和大夫人带个好，等我述职后有时间再来拜访。” “沈世子放心，我一定带到。” 沈炎又抬头看了府内一眼，拨转马头，催马离去。 许伯赶紧领着着孟阳往里走，刚走进府内没多远，孟氏迎出来，看着两鬓有了白发的孟阳，声音顿时哽咽了，“大哥。” 以前孟家长辈在的时候，孟阳每隔三年都会来京城看这唯一的妹妹。后来家里长辈去世，他忙着打理生意，便没了空闲，只有十多年前许清婉失踪的时候他抽了一个月的工夫来了一趟。那时的妹妹悲伤欲绝，神色差得宛如老妪，无论他怎么劝都打不起精神，这让他回了江南以后一直惦记。 如今的孟氏虽然面容已不在年轻，却精神奕奕，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 孟阳欣慰，露出笑意，“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见到大哥来都要掉眼泪。” “我就要哭。” 在自自己大哥面前孟氏毫无顾忌，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 看着孟氏这久违的撒娇的模样，孟阳爽朗的大笑。 …… 沈炎进宫述完职，出来后，天已将近中午，几名贴身近侍等在宫门口，见他出来，立刻牵马上前，沈炎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打马回府。 府中并没有接到他回来的消息，以至于他到了府门口下了马，看门人还没反应过来。 “世、世子？” “嗯。” 沈炎往里走。 看门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溜烟的跑进去，“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府里顿时热闹起来。 镇国公夫妇听到喊声，对看了一眼，心里同时涌上来不安。 沈炎常年在外领兵，已经三年多没回来了，现在却突然回来，难不成是知道许清婉回来了，偷偷跑回来的？ 沈炎很快过来，“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快坐。” 沈炎坐下。 镇国公夫人殷切的打量着他，比起三年前又瘦了，也更黑了，镇国公夫人顾不上心疼，小心的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母亲的话，皇上召我回京述职。” 不是听到了许清婉回来的消息私自回来了，镇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这件事瞒不住，倘若他知道了…… 镇国公夫人不敢想。 “在京城待几日？” 镇国公沉声问，他比夫人要沉得住气。 “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 镇国公点头，“一路赶回来辛苦了，你先回去看看你的妻儿，半个时辰后为你接风洗尘。” “谢父亲。” 沈炎起身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镇国公夫人涌上一阵心酸，如果当年许清婉没有出事，炎儿也不会自动请求去镇守边关，也不会变成今日的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 “夫君。” 明氏欢天喜地的等在院门口，看到沈炎高兴的迎上来。 沈炎嗯了一声，稍微放慢了脚步往院里走。 明氏跟在他身边，“我让人备了洗澡水，夫君先去洗个澡。“ “嗯。” 沈炎脚步一转，去了浴房。 明氏跟过去，走到浴房门口便被沈炎拦住，“你不用跟着进来了，我一会儿就好。” 明氏落寞的站在门口，绞着手里的帕子，如果他当年娶的不是自己，而是许清婉，恐怕现在早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拉进去了吧？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明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许清婉早就嫁做了人妻，她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更何况，老先生生辰那日，她陪着婆婆去看了，许清婉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看起来比自己老了不少。 浴房内，沈炎闭着眼靠在浴桶上，脑中都是许府的模样，里面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清楚，那里记载着他情窦初开时的悸动，看到心仪姑娘的心跳，而这一切都随着许清婉的失踪消失了。 “许清婉。” 他低喃着这个让他心痛的名字，猛然抬起手狠狠的砸在水面上，溅起的每颗水珠里都清晰的倒影着他痛苦的面容。 一刻钟后，沈炎从浴房里出来，进了主屋，换上了明氏给他准备的衣服，头发绞的半干。 明氏见状，赶紧拿了帕子要再帮他擦。 “不用了。” 明氏的手僵硬在半空，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 “这些年我不在家中，府里辛苦你了。” 沈炎说着每次回来都说的这句话，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吹了几下后一饮而尽。 明氏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夫君何必跟我这样生分。” 沈炎仿佛没有听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再次喝干。 明氏在他对面的坐下，刚才听到沈炎回来的激动和高兴，一点点的退下去，“夫君怎么突然回来了？” “皇上召我回京述职，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我就要回去。” 明氏抿紧了嘴唇。 他们已经分离了三年四个月零十八天，却仅仅有十天的相聚，而他这一走，再回来又不知道是几年后。 随即在心里苦笑，从自己当年执意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该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日子不是吗？如果当年嫁给他的是许清婉……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明氏看向他的眼睛，轻轻一笑，“府里倒是没发生什么事，不过，许家倒是发生了一件事，许清婉回来了。” 455 她不记得你了（1更） 沈炎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 脑中浮现了许伯见到他时脸上诧异的神色，他以为是因为他突然出现许府门口所致，原来是…… 他猛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明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炎脚步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的回头。 明氏起身，抓住帕子的手无意识的捂在胸口，想要压抑住揪心的痛。 “她当年头受了伤，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回京城。” 沈炎碰触到门的手慢慢收紧。 明氏已经走到他面前，温声细语，神色依旧，“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惦念着她，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找个理由将她约……” 沈炎已经打开门出去，“备马！” 马儿备好，沈炎也出了府，接过侍从手里的缰绳，翻身上去，一马鞭抽在马儿身上，马儿瞬间疾驰出去。 “谁也不许跟着！” 已是中午，大街上的行人很少，沈炎打马疾驰，很快到了许府门口，下马，随意扔了缰绳就往里走。 许伯正在门房里吃饭，听到马蹄声急忙放下筷子出来，见是沈炎去而复返，心里再次重重的一跳。 “世子，您……” “婉儿呢？” “小姐和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沈炎急速的脚步猛然停下，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世子？” 沈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怎么忘记了，许清婉只是一个弱女子，又失去了记忆，如果不嫁人，怎么能活下来？ 沈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身体一点点的弯下去。 许伯吓到了。 “来人，快去喊少爷。” 许衍来的很快，在沈炎面前蹲下，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沈炎抬头，眼眶微红，“大哥。” 许衍又拍了拍他肩膀，“好久不见了，起来，进府陪大哥喝一杯。” 沈炎摇摇晃晃的起身，随着他去了书房。 云氏亲自送了菜和酒过来，摆好了酒菜，领着丫鬟退下去。 许衍倒好酒，还没放下酒壶，沈炎端起来一饮而尽，许衍再次给他倒满，沈炎再次一口喝干，再倒，再喝。 三杯以后，许衍摁住他的手，“婉儿回来是好事，你我应该高兴，高兴她还活着，高兴我们还能见到她。” “我高兴，高兴……” 泪水顺着沈炎面颊流下来。 他是镇国公府世子，从小顽劣不堪，经常被镇国公拿来和许衍比较。听得久了，他心里便生出了不服气，在八岁那年将从国子监回来的许衍堵在路上，非要和他一较高下。 许衍也没怵他，将自己的书袋交给下人，吩咐他们不许插手，跟他扭打在一起。 他没想到许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他压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使了巧劲也把许衍压在地上同样的狠狠的揍了一顿。 最后两人都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但也因此成了好朋友。 他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随着许衍来许府时见到许清婉时的震动，那么一个清灵清秀的小丫头叉着腰凶巴巴的问他，问什么要欺负她哥哥。 他当时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将许清婉一点点的印在了心里。 再然后，他有事没事就往许府跑。借着做学问的由头，镇国公自然愿意，还为此送了不少的东西来给老先生。 眼看着许清婉一天天的长大，出落成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成了京城许多人想要求娶的对象，他坐不住了，先是拉拢了许衍，给他坦白了自己的心思，让他帮忙，试探许清婉的心思，又变着法子讨好老先生，希望他能应允。 终于，许家人松了口，但说要多留许清婉两年，等她十七才能让他们成亲，他自然一口应允，高兴的好几夜没睡。 可等待的日子太难熬了，正赶上边关有战事，他便申请出征，想着立了军功回来，也许许家人就会答应提前把婉儿嫁给他了。 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年多，等他得胜回来，许清婉却不见了。 许衍没有劝，默默的陪着他。 沈炎对小妹的感情他知道有多深，如果小妹没有失踪，沈炎这一辈子都会把小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 良久以后，沈炎才平静下来。 许衍这才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陪他喝了。缓缓说道，“当年小妹流落到清平县，被人欺负，是妹夫救了她，所以小妹就嫁给了他。” 沈炎握着酒杯的手收紧，猩红的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当年是谁害她的？” …… 南城。 许氏夹了菜放进宋宛月碗中。 来买蛋糕的人很多，糕点铺里的人忙不过来，宋宛月一直跟着忙活，一直到了中午才闲下来。 萧瑶每日都会在这里吃饭的，今日宋林在，她便回去了。 “爹、娘，下午让顾义陪你们到处去转转。” “不用。” 只要不待在许府，宋林是哪里都自在，更何况他还可以帮着烧火，给女儿做饭。 “下午让你娘回去陪着你外祖母，我留下来帮忙，等晚上我就在这里歇下了。” 说完，小心的看了许氏一眼，生怕她生气，他也知道住在这里不好，可他是真的不想回许府。 “好吧。” 许氏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允了，“月儿还不知道要忙到多晚，让她和义儿今晚也歇在这里，来回跑太累了。” 宋林嘴角咧到了耳朵跟上，殷勤的夹了菜放进她碗中。 吃过饭，还没收拾完，萧瑶便回来了，将宋宛月拉到一边，“月儿，我祖父让我告诉你，许灵儿定亲了，说的是郑谦。” 宋宛月眯起了眼。 …… 沈炎出了许府，骑着马来到南城，看着糕点铺的方向。 宋林正好送许氏出来，看她头上的簪子歪了，帮她小心的扶正，“路上小心一些。” “知道了。” 许氏由他扶着上了马车，进车厢的一瞬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沈炎脑中一片空白，想也没想的催马过去。 456 记起沈炎（2更） 许氏心中竟然突突乱跳，仿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急忙收回了目光，慌乱地进了马车内，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走吧。” 车夫甩动鞭子，却没能赶着马车前行。 沈炎骑马挡在前面，目光痴痴的落在还在晃动的车帘上。 宋林心生警惕，上前了两步，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沈炎目光一直盯着马车，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收紧，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将人拽下来。 马车内毫无动静。 宋林察觉到了异样，看看沈炎，再回头看看马车，脑中闪现了孟氏告诉他许氏曾经定亲的事，心里一紧，下意识的伸开双手试图挡住沈炎的视线，“你挡住我们马车了，让一让！” “婉……” 沈炎一个字出口，面上便浮现了痛苦之色，他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在这样称呼马车里的人了。 马车内，许氏的心狂跳个不停，她捂住胸口，不敢大口喘气，她隐约猜到了外面的人是谁。 “你听到没有，你挡着我们的马车了，让一让！让一让！” 宋林提高了声音。 “当家的……”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栗，“扶我下去。” 沈炎眼睁睁的看着宋林过去，掀开车帘，将许清婉扶了下来，他几乎要将手里的缰绳扯断。 许氏低着头，一手紧紧的抓住宋林的手，回了院内。 沈炎想要催马过去，可他仿佛被凝固住了，周身没有一点力气，张开的嘴也发不出声音。 小四从院内出来，一样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沈炎，快步过来，“这位公子，我们家老爷请您入内一叙。” 宋林就是一个乡下人，哪里会被称为老爷，一定是婉儿要见他，沈炎瞬间有了力气，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许氏扶着宋林的手立在画堂。 “婉……” 沈炎一个字刚喊出口，许氏松开宋林的手，朝他福身，“沈公子。” 沈炎如遭雷击，立在原地。 许氏忽然身体一软，朝后仰去。 宋林一把接住她，“孩子她娘！” “婉儿！” 沈炎瞬间到了他们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触许氏，被宋林一把打开，弯腰抱起许氏往屋里走，“小四，快点喊月儿过来！” 小四慌张的去喊人，宋宛月两手沾着面粉的过来，看到堂屋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顿了顿后，掀开门帘走进屋内。 “快看看，你娘这是怎么了？” 宋宛月冲出来，快速的洗干净了手，边擦边回了屋内，把手放在许氏脉搏上。 顾义也过来了，看到了呆愣着的沈炎，眯了眯眼，用眼神询问小四怎么回事。 小四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刚才亲家夫人和老爷去而复返，吩咐他去外面请人，他便去了。 顾义走进堂屋内。 沈炎仿佛没有察觉，立在原地，焦急的看着屋内。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静的人心里发慌，静的沈炎再也忍不住，伸出手…… “爹，放心吧，娘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刺激。” 沈炎去撩门帘的手顿住。 须臾后，门帘一动，沈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宋宛月从屋中出来，仰脸看他。 沈炎目光也落在宋宛月脸上，恍惚又回到了他第一次去许府，看到了清灵清秀的许清婉。 “沈叔叔？” 沈炎思绪回笼，看着眼前这张和许清婉相似的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这本该是他和婉儿的女儿。 “您别担心，我娘很快就会醒来。” 沈炎嘴唇动了动。 “您先请坐，有什么话慢慢说。” “她……” 沈炎终于发出声音。 “我娘是因为见了沈叔叔才晕倒的，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她醒了以后说不定会想起一些什么来，沈叔叔还是先请坐。” 他常年在边关，身上自有一股凛冽的气息，一般的人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宋宛月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却一点惧色没有，反而还镇定自若的招呼他。 沈炎感觉自己的心又疼了起来。 他踉跄着坐在椅子上，小四小心翼翼的端上茶来放在他的面前。 “我娘多年前伤到了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年前，她偶尔有些头疼，我们便请了我师父给她诊治，后来来了京城，见了外祖母给我的头面，她才想起了外曾祖父和外祖母，至于其他人，她依旧记不得，还请沈叔叔莫怪。” 沈炎脸上浮上痛苦。 婉儿一定是怪他当年出事的时候没在身边，所以才不愿意想起他。 “沈叔叔也不必自责，当年谁也没想到会出事，庆幸的是我娘还活着，等她醒来，让她好好和您叙叙旧。” “丫头……” 沈炎沙哑的开口，丝毫没有顾忌宋林在屋内，“你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算可以，我爹会打猎，我娘会绣活，家里日子要比别人家好一些，奶奶爷爷和二叔二婶也从来不让我娘下地，除了我，我娘是我们家最受宠的人。” 沈炎闭了闭眼，婉儿本该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享受着下人的侍奉，每日看看花草，和自己要好的姐妹出门逛逛街，买买胭脂水粉，买买喜欢的衣服，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可这一切却被那几个该死的东西生生的毁了。 啪！ 沈炎手中的茶盏被捏碎，茶水顺着他的手流下来。 他仿若没有察觉，痛苦的看向屋内。 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屋内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宋林欣喜的声音，“孩子她娘，你醒了。” 沈炎瞬间起身就要进去，被宋宛月拦住，“沈叔叔稍安勿躁，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我娘没事，自会出来和您说话。” 沈炎收住脚。 宋宛月进去，“娘，您感觉怎么样？” 许氏听到了她的话声，知道沈炎还在外面，她闭了闭眼，抬手，示意宋宛月把自己扶起来，“我没事，不知怎么会突然昏倒了，没吓到你们吧？” 宋宛月摇头，“没有。” 又问，“娘可又想起来些什么？” 457 请自重（1更） 听到宋宛月的话，许氏摇了摇头。 她刚才脑中似乎有许多东西闪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宋林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许氏捧在手里，看到他担心的眼神，安慰，“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嘴唇抿了抿。 宋宛月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起身，“爹，前面太忙了，咱们过去帮忙，让我娘和沈叔叔说会儿话。” 宋林嘴唇动了动。 自从沈炎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他引以为傲的高大身材、打猎的本事在沈炎面前都不值得一提，身份上更是天差地别。他怕许氏改变主意不跟他回去了。 “走吧。” 宋宛月拉着他手臂。 宋林站起来，看着许氏，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有事叫我。” 许氏点点头。 宋宛月和宋林还有顾义和小四去了前面糕点铺。 屋内屋外只剩下了许氏和沈炎两人。 许氏把手中捧着的杯子放在窗台上，下床穿好鞋。 听到屋内的动静，沈炎绷紧了身体，门帘刚一晃动，他立刻站起来，屏住了呼吸。 许氏从屋里出来，他的目光急切的落到许氏脸上，贪恋的、痴痴的、眼睛不敢眨的看着。 许氏有些被他吓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落入沈炎的眼中，他的心里仿佛被铁丝揪住了一样疼。 “婉儿。” 他沙哑的喊出声，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抬起，如同多年以前一样想要抚摸她的头。 许氏后退了一步，“沈公子，请自重。” “自重”两字如同一道雷劈在了他的身上，劈的他脑中轰轰作响，又像一盆凉水泼在他身上，浇的他浑身发凉。 他还记得，在出征的前一晚，他以告别的借口去了许清婉的房中。 那晚的少女摒弃了矜持，羞涩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声缓语的嘱咐他，到了战场上要小心，她等他回来。 如今，他却连碰触的资格都没有了。 沈炎举起的手慢慢落下，攥起。 许氏绕过他去了桌子另一边坐下，朝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沈炎机械地坐下，眼光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许氏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知道我们曾经定过亲，可我对于你我的过往没有一点记忆，与我来说，你我就如同陌生人……” 沈炎闭了闭眼。 “这些年我过的很好，虽然日子有些清贫，但家里人都很照顾我，没让我受什么苦；当家的怜惜我生女儿的时候吃了苦，也没再要孩子。他是这世上少有的好男人，我很幸运，能在遭难的时候碰到他，在他的庇护下平平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月儿你也看到了，是一个聪明贴心的好孩子，有她在，就算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我也不在乎了。 所以……” 许氏看着他的眼睛，如同多年前一般柔声，“我过的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一股热浪几乎冲出沈炎的眼眶，让他抑制不住的起身，大步走到外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许氏坐着没有动。 宋宛月探出头来朝这边看了看，回转身去把正在往灶膛里一个劲的添柴火的宋林拽起来，“爹，沈叔叔走了，你快去陪我娘。” 宋林扔了手里的干柴，大步过来，见许氏有些失神的坐在那里，脚步顿了一顿。 许氏已经看到了他，露出笑意，“当家的。” 宋林藏好心里的不知滋味。过来后先去了屋中，爬上床，端过许氏刚才放在窗台上的水杯，感觉到里面的水不热了，他仰头喝干，又重新倒了一杯端出来放在许氏手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先喝点热水，一会儿我陪你回府。” “不用，我自己……” “我和顾义也陪着爹娘回去。” 宋宛月笑嘻嘻的凑过来，“我刚想起来，我这几天忙着糕点铺的事，都没有好好的陪外曾祖父。” 知道她们是不放心自己，许氏也没坚持，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完。 宋林把水杯拿出去，清洗干净，放好，回来蹲在许氏面前，“我背你出去。” 许氏一下红了脸。 “哎呀……” 宋宛月调皮的捂住自己的眼，“我要被闪瞎了。” 看到宋宛月调侃的表情，许氏红着脸嗔了宋林一声，“你快起来，我真的没事。” 说完，见宋林还不动，赶紧拽他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等他们出了大门，宋宛月才去前面给萧瑶说了一声，她和顾义也出来上了马车，回许府。 刚下马车，许伯就笑呵呵的上前来，“小姐，姑爷，你们可回来了，早上你们刚走，舅老爷就来了，夫人说您们回来就赶快过去。” 舅舅？ 宋林又紧张起来。 许氏察觉到了，柔声安慰，“我听娘说，舅舅很好相处，你不用紧张。” 宋林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 几人刚走进孟氏的院中，便听到了两道开怀的笑声，一道是孟氏的，另一个是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小姐，姑爷，孙小姐，顾少爷你们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打起门帘，几人走进去。 “婉儿，这是你舅舅。” 孟氏笑着介绍。 “舅舅。” 许氏和宋林行礼。 孟阳激动的看着许氏。 孟家是商贾之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就算再出色，身上也是沾染了几人商人的气息。许清婉不同，她自小受老先生的熏陶，自内而外散发着温婉气息。孟阳比喜欢自己的女儿还喜欢她，那些年每次来京城的时候，一多半的时间都是陪着她。 “婉儿，你还记得舅舅吗？” “舅舅见谅，婉儿暂时还没记起来。” 孟阳脸上闪过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不管婉儿想得起来想不起来，他都是婉儿的舅舅。 “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千万不要使劲想，我可是听说过，失去记忆的人若是使劲想一件事，会头疼的。” “婉儿知道了。” 孟阳这才看向宋林，“这就是宋林吧，不愧是婉儿相中的人，果真顶天立地，神采英拔。” 458 更大的刺激（2更） 不愧是常年做生意的，一句话就把她爹的紧张感驱走了。 宋宛月正在心里感叹，孟阳已经看了过来，“这就是月丫头吧。” “舅外祖父。” 宋宛月拉着顾义给孟阳行礼，反正都知道她和顾义定亲了，她也不用避讳。 “一直听你外祖母夸你，不但会做生意还会医术，她这身体要不是你，好不了这么快。” 说着，拿起的两个盒子递给她和顾义，“舅外祖父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没有准备，这里面分别装了一万两银票，你们拿去自己买。” “谢舅祖父。” 宋宛月笑眯眯的把两个盒子都接了，再一次感叹孟阳的心细，知道他们是乡下人，最缺的就是银子，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帮助他们，如果不出所料，爹娘那边会更多。” 果然，孟阳又拿了两个盒子给了许氏和宋林，“你们也一样都是银票，每人两万两，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宋林吓得盒子差点没拿稳。 “舅舅，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舅舅别的没有，就是有银子，这些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们拿着，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够花的话再给。” 宋林看向许氏。 “拿着吧，这是舅舅的一番心意。” 宋林和许氏留在屋中说话，宋宛月和顾义出来，两人把盒子递给了小四，往老先生的院子里去，走到半路，宋宛月忽然响起萧瑶对她说的许灵儿和郑谦定亲的时，转了脚步，“咱们先去舅舅那里。” 沈炎离开后，许衍又独自喝了不少酒，喝了醒酒汤以后正在屋内躺着呢，听到宋宛月和顾义两人过来，强撑着坐起来。 云氏心疼他，“你还是躺着吧，我出去问问，如果他们没什么事，让他们明日再来。” 许衍摆摆手。 当年小妹出事以前出门，也曾来找过他，当时他正忙着，没陪她去，结果小妹就不见了，他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给我拿件衣服来。” 云氏起身，去了衣柜给他拿了衣服过来，帮他穿上，又打湿了帕子让他擦了擦脸，这才出去。 宋宛月一下就闻到了许衍身上的酒气，很是纳闷，他这个舅舅很不好酒，就连外曾祖父生辰那一天他都没有多喝，今日怎么反而一身酒气？ “你们有事？” 许衍坐下，嗓子微哑的问。 看他似乎很难受，宋宛月简洁的道，“今日萧姐姐告诉我，许灵儿和郑谦今日定亲了。” 那日齐国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温仲提及此事，众人早就传遍了，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温仲凭借许灵儿傍上了齐国公府，以后我们想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温仲本身就是户部侍郎，再加上是户部尚书的女婿，动他本来就不容意，若是再攀上齐国公府，以后想要动他比登天还难。 许衍何尝不知道，可许清婉想不起来当年之事，他们光凭借猜测，并不能定霍氏母子几个的罪。 以手撑额，“舅舅知道，唯今之际，就是想办法让你娘尽快想起当年的事，可……” 许衍越发头疼了，月儿就会医术，连她都没有办法让婉儿恢复记忆，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娘她……” 宋宛月想告诉许衍，许氏今天又昏过去了一次，但想到沈炎，又把话咽了回去。 云氏带着丫鬟端着茶水进来，放到许衍面前一盏。 许衍端起来，连喝了好几口，让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一些。 “舅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喝这么多酒？” 宋宛月还是没忍住的问。 “哪里是遇到什么事了，是沈……” “咳咳……” 许衍轻咳了一声，云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宋宛月却已经听清了沈字，试探的问，“是沈叔叔过来了吗？” 许衍瞬间看向她，“月儿，你怎么……？” “午时末他去南城找我娘了。” 许衍砰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急切的问，“他有没有做什么事？” “没有。” 许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沈炎冲动之下会对婉儿做些什么，引起宋林的误会。 “不过，我娘一见到他就昏了过去。” “啊？” 云氏惊得站起来，“小妹有没有事？” “舅母别急，我娘没什么事，只是她这次昏过去并没有想起来什么。” “我去看看。” 云氏快步出去。 等她脚步声消失，宋宛月斟酌了一下，开口，“其实我娘刚才昏过去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如果她能受到更大的刺激，说不定会把当年的事情想起来。” 许衍皱眉，“更大的刺激？” 宋宛月点头，“是。” 许衍眉头皱的更深了，沈炎已经是小妹最大的触动，连见到他都没能想起什么，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受更大的刺激。 “我爹。” 宋宛月道。 “你爹？” 许衍疑惑不解 宋宛月点头。 …… 半个时辰后，许衍去了沈府。 沈府的管家出来迎的他，“许少爷，您来的正好，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吧。” “他怎么了？” 管家引着他匆匆往里走，“我们少爷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酒窖，任凭谁喊也不给打开。” 离着酒窖老远，就能听镇国公夫人的声音，“炎儿，听娘的话，把门打开，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喝再多的酒也解决不了事情。” 里面酒坛落地的声音传出来。 许衍加快了脚步。 看到他，镇国公夫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许公子，你快帮着劝劝炎儿，他再喝下去，就把身体糟蹋了。” “夫人别急，您先退后，我劝劝他。” 镇国公夫人让开地方，许衍立在门口敲门， “沈炎，是我，开门。” 没有回应。 “沈炎，我知道你听得见，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依旧没有回应。 镇国公夫人急了，欲要再次上前来，被镇国公拉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衍不能说是找他去刺激许清婉的，扬声，委婉的说道，“我是受人所托来找你的，你要是想听的话，就赶快把门开开。” 459 苦肉计（1更） 许衍话落，酒坛子落地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众人听得心里发紧。 镇国公也忍不住了，正要吩咐人把酒窖撞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而后是踉跄的脚步声。 酒窖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沈炎赤红着眼睛走出来，青色的长衫上洒满了酒，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明氏捂住自己的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不该为了心里的那点不忿，在沈炎还没准备的时候把许清婉回来的事告诉他的。 沈炎单手撑住门框，身体摇摇欲晃，赤红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许衍。 能让许衍捎信的只有婉儿，虽然他知道婉儿不会想要再见他，可他心里忍不住还是存了希望。 “你先去洗澡，清醒了我们再说。” 许衍说话的同时给了他一个眼色。 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搀扶着沈炎往他院子里走，明氏眼泪都没来得及擦，急匆匆的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吩咐丫鬟赶快去备水。 镇国公吩咐管家带着人去酒窖里收拾。 镇国公看向许衍，想让他先跟自己去会客厅说几句话，毕竟现在沈炎和许清婉都各自成亲了，能不牵扯尽量不牵扯，可想到沈炎刚才的状态，最终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走上前，拍了拍许衍的肩膀，道，“他在京城这些时日，如果你没事，就过来多陪陪他。” 只有许衍过来了，沈炎才不会去找许清婉。等半个月以后，他就让沈炎夫人跟着沈炎一起去边关，夫妻离得近了，感情自然也就好了。 许衍瞬间便明白了镇国公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些愧疚。他实在是不应该再把沈炎牵扯进来，可刺激婉儿的事只有沈炎能做。 “伯父放心，我知道了。” 许清婉和沈炎定亲的那些年，两家的关系也非常好，镇国公不让许家人称呼他国公爷，许衍喊伯父喊习惯了。 镇国公再次拍了拍他肩膀，带着自己夫人离去。 许衍被领去了会客厅。 沈炎很快洗好，重新换了衣衫过来。 虽然面色还有赤红，但眼神已经清明了很多，进来后坐下，挥退了下人，希冀的看着许衍。 “不是婉儿。” 许衍话落，沈炎脸上浮上明显的失望，他应该知道婉儿既然那样说了，就是让他不要再去打扰她，又怎么会专门托许衍给他捎话。 “但事关弄清婉儿当年失踪的事。” 沈炎虎目中瞬间迸出了杀意，“婉儿想起来了？” 许衍摇头，把和宋宛月商量好的计划告诉他。 沈炎听完皱起眉头，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婉儿能想起来当年的事还好，如果想不起来，婉儿以后就会恨上他。 “有把握吗？” “月儿会医术，她既然这样说就有可行性，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然就让婉儿这么回去，我们都不放心。” 婉儿毕竟嫁了人，不可能一直住在京城。 “让我想想。” “没工夫想了，温仲已经搭上了齐国公府，等他们成了姻亲，我们再想动他们就更难了。” “如果……” 沈炎顿了一下，“如果就算受了刺激，婉儿也没有想起来，我们该什么办？” “不会的。” 许衍说的斩钉截铁，“婉儿一定会想起来的，一定会。” …… 翌日，许衍要带着孟阳在京城里转转，宋宛月“听说了”也要跟着去。 “我正好和舅祖父讨教生意上的事，也顺便跟着看看京城里那些生意好做，等我们回去后学着做。” 知道她对做生意感兴趣，许氏自然没阻止。 “让义儿跟着你一一起去，我和你爹去糕点铺帮忙。” “娘还是在家陪着外祖母吧，让我爹自己去。” 昨日给孟阳接风，孟氏高兴，喝了两杯酒，今日早上起来头还有些沉。 许氏也是不放心，闻言点头。 等孟阳几人走了以后，许氏随宋林到了大门口，看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来陪孟氏。 孟氏斜靠在软塌上，身上搭着薄被，吴嬷嬷给她按摩头，许氏进了屋后，示意吴嬷嬷起来，她坐下帮孟氏按。 察觉到是她，孟氏睁开眼睛，“我真的是老了，不过是喝了两杯酒就醉倒了，想当年我可是和你舅舅不分伯仲的。” 许氏手上轻轻用力，“母亲是因为多年不喝了，乍一喝才有些受不住。” “你说的对了，我以后每日都小酌一杯，时日久了，酒量自然就练回来了，等你舅舅下次再来，娘一定陪他喝个尽兴。” …… 马车突然停下。 宋林身体往前倾，他慌忙抬手扶住车壁，才没有磕到头。 “怎么了？” “姑、姑爷……” 听到车夫的声音不对劲，宋林掀开车帘，一眼看到对面端坐在马上、浑身散发着冷意的沈炎。 还没等他开口，沈炎挥手，他的贴身侍卫快速上前来，将车夫拽了下去。 在他出手的一瞬，宋林猛然落下车帘，纵身从车窗跳下去，人还没落地，便被侍卫摁住，一掌劈在他的脖颈上，将人打昏了过去。 车夫惧怕的缩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沈炎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身散发这压迫人的寒意，“你去告诉许清婉，人我带走了，她若是想要人，就让她去这个地方找我。记住，只有她一个人去了，若是被第二个人知道了，宋林就死定了。” 说完拨转马头，不慌不忙的离去。 近身侍卫将一张纸条扔在车夫面前。 车夫慌忙拿起，看着他将宋林提溜上马背，跟着沈炎离去，这才手脚发软的从地上爬起来，调转了马头，不要命的往回赶。 到了府门口，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慌张，把马拴好，这才往府里跑，一直跑到孟氏的院子外，拦住一个正在出院子的小丫鬟，“小姐在夫人这里吗？” “在。” “你去把小姐叫出来，姑爷说糕点铺那边忙不过来，让小姐过去帮忙。” 小丫鬟转头回去禀报，许氏很是纳闷，这么一会儿工夫应该还没到南城呢，更别说回来了。 随后想到了什么，霍然起身，“母亲，我出去看看。” 460 漫天的喜色（2更） 许氏从院子里出来，见车夫神色焦急，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小姐。” 车夫把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纸条给她，压低的声音里都是惊慌，“沈世子把姑爷掳走了，说让您独自去这个地方见他。” 许氏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她回来以后，孟氏想要给她配两个丫鬟，她一直没让，说自己不习惯有人伺候，是以她现在出门，连一个跟随的人也没有。 车夫急忙返身跟在她后面，出了门后，解开缰绳，等许氏上去，驾车心急如焚的来到纸条上写的地方。 是一座偌大的宅院，距离许府并不远。 马车停下，许氏下来，毫不犹豫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车夫，“你在这里等着。” 门前没人把守，许氏径直推门走进去。 宅院很大，却见不到半个下人，空旷的很。 许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顺着长廊一直往里走，远远的看到长廊的尽头有人立在那里。 她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还没等走到，那人已经转身朝着其中的一个院子走去，许氏快步跟在后面。 到了院子门口，那人停下，抬手示意她进去。 许氏走进院内。 沈炎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满身寒意。 宋林被扔在他面前的地上。 “当家的！” 许氏想要跑上前，却被人拦下。 “你想要做什么？” 许氏质问。 沈炎没回答，反手推开了房门，入目的是一片红色。 他声音里带着极致的寒意，“许清婉，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许氏茫然的看过去，屋内的一应东西都用红绸遮盖着，她看不清是什么。 “我们的新房。” 许氏微愣。 “当年，你们许家舍不得你嫁得远，我便在国公府和许府之间置办了这个宅子，里面的一桌一椅，一壶一盏都是我们两个人亲自去置办的，就连这些……” 他指着那些红绸，“都是我出征前和你一起选的，当初我们约定好，等我回来，我们两人一起把这些红绸掀开，然后成亲，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他盯着许氏，一字一句的问，“许清婉，我回来了，你呢？” 许氏后退了一步，脑中都是漫天的红色。 沈炎冷冷的看着她。 与昨日的满目温情不同，此刻他的眼中都是恨意。 许氏又退了一步，脑中似乎隐约啥闪过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闪过。 她仓惶的看着沈炎，嘴唇蠕动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你、你想如何？” 沈炎没回答她，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宋林身上。 “你不能伤害他！” 许氏急切的往前了一步。 沈炎抬起眼眸看过来，周身都是冷意，一字一句，冷若冰霜，“不想他受伤害可以，你和他和离。” “不行！” 许氏想也不想的拒绝。 沈炎冷冷的勾起嘴角，挥手。 一名拿着侍卫绳子上前来，把宋林捆好，拖拽着他往外走。 许氏想要冲上前去，再次被人拦住。 她挣扎不过，朝着沈炎大喊，“他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他！” “他是无辜的……” 沈炎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她走近，“我呢？我从小便倾心与你，一直等你长大，你知不知道，我听闻你失踪的那一刻，我几乎疯了，我不顾军令，跑死了十几匹马回了京中，我翻遍了京中的每一个地方，我日夜祈祷着能见到你，我想着，只要你活着，无论遭受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可老天爷连这点希望都没有给我！“ “许清婉，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吗？我每一日都活在自责和痛苦中。我自责我不应该去战场，我应该在京城里老老实实的等你到十七岁；我自责到了约定成亲的日子我没有回来……”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么多年，我这里没有一刻不疼过，可我没处发泄，因为造成你失踪的是你们许家，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们自私，非要多留你两年，我们便会早早成亲，你便不会失踪，你的夫君就会是我，而不是那个乡下人！” 他往前一步，许氏便后退一步。 沈炎却没有放过她，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着她进了屋内，抓住她的手，将屋内一应东西上遮盖的红绸全部扯下来。 “许清婉，你看清楚，这些都是我们一起选的，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会等我回来，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为我做喜欢的衣裳，可现在呢？你却口口声声叫着那人当家的，为他生了女儿，你告诉我，我不无辜吗？” 许氏捂住了嘴，眼泪流下来，脑中似乎有声音在回荡： “炎哥哥，这个好看，我们买下来好不好？” “这个也好看。” “还有这个……” “炎哥哥，你放心，我会每日都过来打扫的，等你回来了，我们了就成亲。” …… “炎……” 一个字没说完，她朝后倒去。 沈炎面色惊慌的一把抱住她，“来人，快来人！” 宋宛月和许衍从院外跑进来。 沈炎已经把人放在了床上，宋宛月过去，手指搭在许氏脉搏上，脉搏跳的很快很急促。 “如何？” 许衍焦急的问。 他们出了许府以后就坐着马车来到这边，一直等着沈炎的动静。 “与昨日的脉象不同。” “你是说……” 许衍惊喜。 宋宛月摇了摇头，“说不好，一切还是得等我娘醒来再说。” 几人焦灼的等着。 不一会儿便见许氏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嘴唇也剧烈的蠕动着，似乎受到了惊吓。 “小妹。” 许衍急切的喊。 许氏闭着眼，额头上一瞬间冒出了冷汗，双手挥舞起来，声音凄厉，“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小妹！” “娘！” …… 许衍和宋宛月连喊了几声，许氏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宋宛月拿出银针，扎在她头上的几处大穴上，许氏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屋内也随着静下来 看着满地的红绸，许衍在心里叹口气，拍了拍沈炎的肩膀，“辛苦你了。” 沈炎嘴角苦涩地勾了勾。 床上的许氏缓缓的睁开了眼。 461 揭露真相（1更） “娘，您醒了。” 听到宋宛月的声音，沈炎心里一震，竟然有些不敢去看许氏的眼睛。 “小妹。” 许衍当即扭过身去，期待的问，“你、你、你想起来了吗？” 许氏的目光落在沈炎身上。 许衍还以为她是怪罪沈炎，连忙解释，“小妹，你别误会，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和月儿为了让你恢复记忆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让沈炎来帮……” 许氏缓缓的点了点头。 许衍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然提高了声音，“你想起来了？” 许氏眼中已满是泪水，“是。”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想起来她和沈炎青梅竹马的情意；想起来她每日都会过来这座宅子里，细心的打扫每一处角落，满心欣喜的等着沈炎回来娶她。 她的话落，沈炎猛然看过来，与她含泪的眼睛对上，痛楚如排山倒海般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张开嘴，想要喊婉儿，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许氏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沈炎无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却在即将碰触到她的脸颊时又缓缓落下，猛然转身，疾步往外走。 听到脚步声，许氏才又睁开眼睛，泪眼模糊的看着他踉跄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许衍想说什么，被宋宛月无声的拦住。 …… 院内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宋林惊慌的跑进来。侍卫那一手刀是真的将他打昏了过去，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孟阳时，他吓坏了。他还以为所有人都被绑架了，直到孟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刺激许氏能想起来过去的事，他才平静下来，可还没等说话呢，沈炎去了会客厅，脸色十分不好，他以为许氏出事了，拔腿就跑了过来。 “孩子他娘！” 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屋中，见许氏满脸泪水，还以为他哪里难受，吓得不行，“月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娘看看。” “我没事。” 许氏开口，似哭似笑，“我只是把以前的事全想起来，心里有些难受。” “你真的没事？” 宋林不放心。 他们成亲这么多年，许氏一次也都哭过，就连生月儿那时候疼了一天一夜，她都坚强的没有掉一滴眼泪。 “当然没事。” 许氏伸出手，宋林俯身将她扶坐起来，撩起袖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 话没说完，想起来这不是许府。 “不用了，我们回府。” …… 宋林和宋宛月扶着许氏往外走，许衍去喊孟阳。 一进会客厅，看到沈炎满面痛苦地坐在椅子上。许衍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虽然事关许家的家丑，但我还是希望你跟我过去一趟，亲耳听听婉儿说当年的事情。” “婉儿想起来了？” 孟阳霍然站起来。 “是。” “她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是说回府。” “那还不快走。” 孟阳连招呼也没和沈炎打，快步往外走，顾义也跟上。 “我……就不去了。” 沈炎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如同被万箭穿过般疼痛，他不敢去，怕自己当场控制不住，手刃了害他和婉儿及今生今世都不能在一起的人。 “不过……” 他话音一冷，满满的都是杀意，“我在这里等着，大哥听完以后亲自来给我说一声。” 许衍也没勉强，再次拍了拍他肩膀，也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几人上了马车，回到许府。 一进府门，许氏吩咐宋林，“当家的，你去喊祖父，让许良扶他过来。” 又吩咐宋宛月，“你去喊你外祖母，让她去那边的院子。” 宋林和宋宛月分别去喊人。 许氏这才停下脚步，看着许衍，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伤感，代替的是满面的愤怒，“大哥，你要做好准备，我们从今天开始，也许就没有父亲了。” 许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许氏已经转身朝着霍氏的院子走去。 许衍紧跟在她身后。 孟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来了以后，孟氏并没有跟他说怀疑大先生和霍氏的事，他只是觉得奇怪，他来了好几天里，还没见过妹夫，昨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孟氏当时给他说妹夫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他，才没有过来，难道说…… 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霍氏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自从老先生生辰那日大先生装病以后，这些日子他消沉了很多，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一整日。霍氏也不敢过去打扰他，院子里的下人也察觉到气氛不过，做事的时候也都是轻手轻脚的。 许氏直接闯入了大先生的书房，门口候着的小厮想拦，被许衍的小厮拖去了一边，捂住了嘴。 听到响动，大先生抬起头，见他两人就这么闯了进来，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怒火发泄了出来，“为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许氏仿若没听到他的话，一步步走近，在桌案前站定，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父亲，女儿想知道，我失踪的这么多年，你可曾心安过？” 大先生心里一颤，“你……” 院中传来脚步声，老先生和孟氏被人扶着匆匆进来。 “祖父，母亲……” 许氏望着他们，缓缓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当年，我是被霍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害的。” “来人……！” 她的话落，孟氏怒恨的吩咐，“去把霍氏给我绑过来。” “你们敢！” 大先生怒而朝着孟氏道，“府里还轮不到你当家！” 孟氏冷笑一声，“吴嬷嬷，你带着人去。” 吴嬷嬷应了一声，退出去。 “孟氏！” 大先生气急败坏，指着她，“你个……” 老先生三两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大先生被打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先生。 “逆子，给我跪下！” 大先生愣愣的跪下。 霍氏被绑着推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脑中轰的一声，身体一软，瘫在地上。 462 恩怨情仇（2更） “那一日……” 许氏的声音在屋内缓缓的响起，“我带着有知和书香两个丫头如往常一样去炎哥哥准备的新房子里打扫，走到路上我和往常一样透过小窗往外看，谁知却看到了父亲的马车匆匆而过，我以为父亲遇上了什么事，便让车夫跟了上去。这一跟便跟去了一座宅院前，父亲下了马车，熟门熟路的进去，我在外面的等了一个多时辰，父亲才出来，而送他出来的，就是霍氏。” 书房内静寂无声，霍氏绝望的闭上眼。 “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父亲竟然养了外室，冲动之下，我便带着有知和书香闯了进去，见到霍氏，我怒斥她不知礼义廉耻，霍氏却跪在我面前，对天发誓说自己并不是我父亲的外室，只是自幼和我父亲相识。后来她家里落魄，夫君去世，她带着一儿一女生存不下去，正好碰到父亲，是父亲帮助了他们。” “我自然不信，如果父亲只是帮助了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待一个多时辰。” “这时候，温仲兄妹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我的第一眼，他们并没有惊讶，显然是认识我。这个认知让我更加愤怒，我转身往外走，想回府告诉母亲和祖父，却被霍氏拉住，她跪在我面前，苦苦的哀求，说我父亲是当代大儒，天下文人之首，如果因为我的误会让我父亲身败名裂，她将是千古罪人。她还用她一双儿女的性命发誓，她和父亲绝没有私情。” 温仲也上前来，对我施礼，说是我误会了，大先生是来指点他学问的。我看他彬彬有礼，再加上霍氏言辞凿凿，我信了，也为自己的冲动给他们道歉，亲手扶起霍氏。” “霍氏拉着我的手，说要给我说这些年父亲帮助他们的点点滴滴，我竟然信以为真，随她进入屋内，她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讲了起来，这一讲就是小半个时辰，我也喝完那盏茶，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四周用黑布蒙着，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旁边躺着知书和书香。 我不敢喊叫，唯恐外面的人知道我醒了。我用了好大的力气将她们两人弄醒，我们三人软着手脚四处摸索，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走。还没等我们摸索完，马车便停了，我们赶紧躺好，不一会儿，黑布被掀开，一名男子探出头来，见我们还没醒，又把黑布放下，给另一个人说他去买吃的，吃完了好赶路。 等他走了以后，感觉到另一个人似乎也下了马车，知书悄悄探出头去，看到那人正站去路边小解，她便爬了出去，正要拿过缰绳，赶着马车逃跑，被那人发现。知书扑过去和他撕扯在一起，大喊着让我们快走，书香爬出去捡起来了缰绳，可她并没有赶过马车，马车走的不快，眼看着去买东西的那人追了上来，书香让我先跳下马车，我当时来不及多想便跳了下去，看着那人追着马车跑远，我便想着找一个地方藏好自己。谁知我走了没多远，后面来了一辆疾驰的马车将我撞翻在地，头磕在地上，昏死了过去，等我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屋内一片死静。 孟氏压抑着满身的愤怒，一步一步走到大先生面前，一字一句的问，“婉儿失踪以后，你迫不及待地要娶霍氏进门，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们害的婉儿？” “是。” 啪！ 孟氏一巴掌扇在大先生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大先生被打的头偏了过去，脸颊也迅速红了。 孟氏愤怒之极，“你还是不是人，婉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接连被打了两巴掌，大先生被打的失去了理智，他噌的站起来，怒视着孟氏，“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和涟儿早就互许终身，是你，横插一脚嫁给我，可怜涟儿只能嫁给一个商户，为他生儿育女却没有得到好的对待，这些都是你欠她的！” “逆子！” 老先生抖着手指着他，“你给我跪下！” 事到如今，大先生豁出去来，不但没有跪下，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父亲，最大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你，你不该不问过我的心意，便私自替我订下她。孟家对你有恩，你自己报就行，为什么偏偏让我来替你报？你知道我得知要娶她时有多痛苦吗？你知道那些年我从来没有真心的笑过一声吗？ 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与涟儿有过首尾，我一直恪守己礼。我只不过是想她以后有个依靠，我才去指点仲儿学问，我有错吗？是她……” 他指着许氏，“您教养的好孙女，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涟儿家里指责她，谩骂她。涟儿是怕影响了我的名声，才慌乱之下想要把她送的远远的，等到仲儿科举完了以后再接她回来，是她自己跳车摔到了头，失去了记忆，和涟儿何干？” “你闭嘴！” 老先生被他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许衍扶他坐下，冷漠的看着大先生，“父亲为什么不怪自己，既然你有了心上人，就该早些给祖父说，就算祖父给您和母亲定了亲，你要是说出来，祖父也不会逼迫您。母亲更不会舍弃了家人，千里迢迢从江南嫁过来。你不喜欢我们，大可以在我们还没生出来的时候，一碗汤药将我们打掉。可你没有，你允了祖父，娶了母亲，迎接了我们出生，现在却又将这一切怪罪在我们头上。父亲，您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就是这样给天下文人做表率的吗？” “混账，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如果您仅仅是娶了一个平妻过门，儿子自然不会管。可是有人意图谋害我的妹妹，害死我们家的两个丫鬟，我不能不管！父亲若不是想闹上公堂，丢了您的脸面，就立刻休了霍氏，以后对她的事不闻不问。” 463 同归于尽（1更） “你休想！我既然娶了涟儿，我就会护她到底。” “好。” 许衍放开老先生，走到孟氏面前跪下去，“母亲，儿子请求您和父亲和离。” “不可”两个字已经到了孟阳嘴边，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没想到，大先生心里一直没有小妹；更没想到他会把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放在婉儿之上，为了护住那个女人，甚至隐瞒了婉儿失踪的真相。 “好。” 孟氏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下。 许衍起身又去老先生面前跪下，“祖父，孙儿请求您将父亲逐出家门。” “好。” 许衍转过身来跪在大先生面前，“婉儿，你也过来跪下。” 许氏走过去跪下。 许衍带着她给大先生磕了三个头，“父亲，既然您不喜我们，从今日起，我们便断绝关系，您走出许府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他日对簿公堂，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你这个逆子！” 大先生抬起手打了下去。 许衍直挺挺的跪着受了他这一巴掌，而后拉着许氏起身，冷漠的问，“和离书是父亲亲手写还是儿子代替？” “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 大先生再次伸出手，被孟阳抓住，“天下父母者无不为子女考虑，你明知婉儿因何失踪，却无视家人的悲痛隐瞒下来，你已经不配为人了，还是写了和离书，别让我们鄙视你。” “你们休想！” 到了这个地步，大先生也没有顾忌了。当初前脚把婉儿送走，后脚霍氏就让人传了信让他过去，毫无隐瞒的给他说了。他当时默许了，本想着等婉儿成亲以前将人接回来了，是婉儿自己害怕，跳车逃走了，消息传回来，他怕婉儿哪一日回来说出真相，霍氏母子被拿去大牢，这才生了娶她进门的心思。只有霍氏变成了许家人，东窗事发的时候才不会被过多的为难。 他环视着屋内的人，看着他们愤怒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孟氏霸占我最好的十几年，凭什么你们想要我和她和离我就得和离！” “逆子！” 老先生气的热血上涌，颤抖着抬手指着他，“你若是还顾忌许家的颜面一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和离书写了，带着她滚出许府！” “夫君……” 霍氏泪流满面，哀哀戚戚的喊。 她一路被人绑着推来，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头上的发簪也松了，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十分狼狈。 大先生闭了闭眼，“要我和离也可以，你们得写下把证书，保证不追究婉儿当年失踪之事。” “你休想！” 怒火充斥在孟氏的胸中，当年老先生去江南云游，路遇不测，正好她父亲家里的车队经过，救了老先生一命。老先生为报救命之恩，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她本不愿意，江南距离京城千里之远，如果嫁过来她这一生也难得回几次娘家。是父母劝说她，许家乃书香门第，若不是有救命之恩，他们这样的商户攀上许家比登天还难，而且说许家大公子十分优秀，放眼整个江南也找不着。 见父母十分期望她嫁过来，她答应了，成亲后，许大先生待她也算好，她便收敛了身上的光芒，一心一意的帮他打理后宅，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他不想要的。 “那就别想和离，要身败名裂我们一起。” 大先生心里有数，许家走到天下文人之首的位置不容易，自己的父亲不会舍得把这件事告去公堂，失了许家人在天下文人心中的位置，更是绝了许衍的后路。 “衍儿，我们去京兆府。” “你敢！” 孟氏冷笑了一声，抬脚往外走。 许衍和许氏上前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我认罪！” 霍氏眼里闪过决绝，“当年的事是我一人做的，和任何人无关，你们要打要罚我都认，还请你们不要为难夫君，他也是因为怜惜我才替我隐瞒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话落，她猛然起身，朝着墙壁狠狠撞去。 砰！ 血色飞溅，霍氏软软的瘫在地上。 “涟儿！” 大先生惊恐的飞奔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来人，去叫大夫，去叫大夫。” 外面院中有脚步声跑出去。 宋宛月过去，伸出手指想要搭在霍氏的脉搏上，被大先生狠狠推开，“不许碰她！” 宋宛月挑眉，“你确定？” “滚！” 宋宛月起身退了回来，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孟阳的心沉到了谷底，霍氏这一死，这件事彻底的麻烦了。 大夫很快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号脉，手指一搭上，便知道人已经死了，遂放开，低着头起身，“还请大先生节哀。” 又道，“我医馆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诊费也没要，慌忙背着药箱走了。 “你们满意了？” 大先生接近失控，亏他还为天下文人之首，竟然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眼整整看着她被这些人逼死。 “不满意。” 孟氏声音很冷。 霍氏想要揽下所有的罪责，她不同意！她要让温仲和温晴都为婉儿这些年受的苦付出代价。 “你还想怎样？” 孟氏朝着老先生跪了下去，“父亲，请原谅儿媳的不孝。” 只这一会儿老先生仿佛老了很多，他却坚定的说道，“去吧。” 自己既然教导出了这样的儿子，自然就要付出代价，许家的名声不要也就不要了。 “多谢父亲。” 孟氏起身，再次朝外走去。 许衍和许氏跟上去。 “孟氏，你当真要鱼死网破吗？” 大先生嘶吼。 孟氏仿佛没有听到。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他抱起霍氏，也踉踉跄跄的出去。 孟阳叹了一口气，想要跟上去，被宋宛月叫住，“舅外祖父，你留下来陪着外曾祖父，我跟过去。” 孟阳点头。 宋宛月追了上去，刚出院门，顾义和宋林便焦急的迎了上来，他们俩刚才一直站在院外。 不等两人开口，宋宛月便道，“爹，你进去陪着曾祖父，顾义，你跟我去京兆府。” 464 复仇（2更） 孟氏三人从马车上下来，许衍上前敲响了京兆府的大鼓。 衙役从里面出来，刚要呵斥，便看到大先生抱着满脸是血的霍氏从马车上下来，惊得立刻转身跑进去禀报。 京兆府尹急忙从后衙过来，看清楚被衙役带进来的几人，微愣。 “大人。” 孟氏道，“民妇状告许闻霍氏伤害我女儿，致使她失踪了十几年，还状告许闻，包庇欺瞒。” 京兆府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清婉的失踪竟然是大先生的平妻所为，而且大先生还知情？ 他看向大先生。 大先生一改往日儒雅温和的模样，周身都是怒意，“我要状告孟氏，她逼死了我的妻子。” 京兆府尹吓了一跳，“人、人死了？”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多余，如果人没死，定然不会这么众目睽睽的让大先生抱着。 他头疼的拿起惊堂木，想要拍一下，想到他们的身份，又轻轻的放下，“两位，能否把事情的始末说一下？” 许氏微微上前，将当年的事说了。 京兆府尹听的目瞪口呆。 就算是一个贫家的男子，也会疼爱自己的嫡子嫡女吧，大先生却为了一个女人，置自己的嫡女不顾？ “大、大先生，许小姐说的可是事实？” “并非如此，当年涟儿并非是想要她的性命，只是想着将她送远一些，是她自己跳下马车摔伤，失去了记忆。” 京兆府尹再一次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话，“你、你的意思是失踪那、那么多年，是许、许小姐自己造成的？” “是。” 京兆府尹开了眼界了，原来文人无耻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没下限。 他声音沉下去，“大先生的话是否也说明霍氏和她的儿女当年确实对许小姐动了手？” “是涟儿自己所为，所以才被她们生生逼死。” “大人……” 宋宛月站在门口扬声。 京兆府尹眯眼看过去，见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丫头，刚要发怒，宋宛月已经抬脚走进大堂，跪下，“霍氏是看事情败露，为了保住她的儿女，自己故意撞死的，非是我们家里人逼迫所致，您要是不信，可让仵作过来验伤。” “你是……” “民女宋宛月，是许清婉的女儿，略懂医术。” “叫仵作。” “不用了。” 大先生不想任何男人触碰霍氏，“如果不是他们逼迫，涟儿又怎么会撞墙自尽？大人，还请您主持公道。” 京兆府尹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他简直是叹为观止了。在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他办了无数的大案要案，还从来没有碰上这样的案子，大先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竟然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平妻，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嫡妻和嫡子嫡女逼死的，他是想把整个许家都毁了吗？ “大先生，你有何凭据说人是被逼死的？” “他们不逼迫，涟儿会自己撞死吗？” “她会。” 宋宛月扬声，“今日我娘想起来一切，霍氏眼看当年的罪行包不住了，为了保全她的儿女，自然会撞墙自尽。” 说着，朝京兆府尹磕头，“大人，还请把当年伤害我娘的另外两人捉拿归案，还我娘一个公道。” “满口胡言的丫头……” 大先生怒不可遏。 “肃静！” 京兆府尹重重的一拍惊堂木，把大先生后面的话压了回去。 “来人，去拿温仲。” 有衙役应声，骑着快马去了户部，找到温仲，“温侍郎，许小姐状告你当年伤害她，致使她受了伤失去记忆，十几年无法归家，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衙役话落，户部炸开了锅。 温仲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伸手扶住了桌案，许清婉想起来了，为什么娘没有派人来告诉他？ 脸上却力持镇静，“两位稍等，容我把这些公文收拾一下。” 说着话，给自己的下属使了一个眼色，下属意会，跑了出去。 温仲还没收拾完，户部尚书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出了什么事？” 两位衙役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户部尚书听完，直觉温仲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应该不会，霍氏已经……” 另一名衙役咳嗽了一声，说话的衙役察觉自己说多了，急忙住改了口，“尚书大人见谅，还请温侍郎快点跟我们走一趟。” 户部尚书点头。 两名衙役带着温仲出了户部。 户部尚书随后也跟着出来，上了马车。 刚才衙役没说完的话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到了京兆府门口，他下了马车，围观的人群看到他身上的官袍纷纷让开，户部尚书走到门槛处，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霍氏，心里一惊。 随后转身出来上了马车，示意小厮去打探。 不过一会儿，小厮就打探了回来，听到霍氏是撞墙自尽，户部尚书的眉心跳了跳。 立即吩咐车夫去许府，走到半路想到老先生也许正在气头上，又吩咐车夫改了道，去了定国公府。 一见定国公就俯身作揖，“国公爷，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出了何事？” 户部尚书把听来的事情经过说了，“我知道这些年许小姐受了很多苦，可现在霍氏已死，也算是顶了罪，您帮我去老先生面前求个情，让他放温仲一马，我这一辈子都会记住他这个人情。” “这恐怕很难。” 定国公心里震惊，面上不显，“许清婉流落乡下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大夫人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老先生更不会放过他们，我劝你还是让温仲把罪认下，否则你也会受到牵连。” 听他说完，户部尚书出了一身冷汗，“不、不会吧。” “这件事一旦传开，定然引起轰动，到那时皇上自然会过问，一旦温仲矢口否认，惹怒了皇上，你觉得皇上会轻饶了他？而你重用提拔了他这么多年，还把女儿许配给了他，皇上会不会觉得你识人不清，罢了你的官职？” 户部尚书手脚都软了。 465 府衙断案（1更） 京兆府大堂上，温仲看到躺在地上，满头满脸的是血的霍氏，瘫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娘……” 他是户部侍郎，岳丈是户部尚书，京兆府尹给了他几分脸面，等他哭了几声后，才重重的拍惊堂木，“温仲，许清婉告你当年伙同霍氏将她迷昏，你可认罪？” “我认！”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利索的认了，京兆府尹反倒是一愣。 温仲哽咽着，“可我们当年并没有想要伤害她，只是因为她突然闯进来，我们一时慌了手脚，才在茶水里下了药，原本是想将她悄无声息的送去江南孟家，谁想到半路上她带着丫鬟跳下了马车。” “我问你……” 孟氏盯着他，“当年他们有没有首尾？” “没有，在我娘嫁给父亲以前，他们之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父亲去我们家，只是去教导我学问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慌了手脚？” 孟氏步步紧逼。 “我、我们……，我们是怕如果她回去说了，您不分青红皂白的过来找我们的茬，连累了父亲的名声。” “你说谎，你们只所以心慌是因为你们早就图谋让霍氏嫁进许家，所以见到婉儿的那一刻你们才慌了，才会迷昏了她，你们之所以将她送出京城，是因为你们知道凭着许家的威望，一定会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你们怕就算是杀了婉儿，将她扔去荒郊野外，也会被找到，你们不敢冒这个险，可你们千算万算，你们没有算到婉儿逃了，你们得到消息以后惊恐万分，唯恐她跑回来告诉我们真相，便一不做二不休，半真半假的将事情告诉了许闻，利用他对霍氏的真心让他完全相信，让他为了保护你们而将霍氏娶进门……“ “不是的。” 孟氏话音还没落，温仲便心虚的大声反驳，“夫人不能这么冤枉我们，当年我们确实心慌，才做下了错事，夫人要追究，我们认罪，但您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们身上，难道您们逼死我娘还不够，还想逼死我吗？” “霍氏因何而死，你我都清楚，温仲，我女儿这么多年的苦不能白白受了，知书和书香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说罢，孟氏朝着京兆府尹行礼，“大人，民妇怀疑他们将当年将婉儿送出城的人也杀了，还请大人明查。” 温仲脸色微变。 “孟氏，你够了，你不要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大先生忍无可忍，涟儿已经死了，孟氏还在污蔑她。 “父亲慎言，母亲是为了给妹妹讨回公道，给死去的知书和书香一个交代，不像父亲，为了所谓心爱的女人，连结发妻子和儿女都不要了。” “你给我住嘴，我平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您若为慈父，自然不会这样教导我们，可你所作所为，皆为了外人，您不配为我们的父亲！” “你……” 大先生气的胸膛起伏。 “肃静！” 京兆府尹重重的拍惊堂木，“温仲，我问你，当年的人都去哪儿了？” 温仲这一会儿已经镇定了下来，“禀大人的话，当初他们并没有回来。” 这显而易见是撒谎，可京兆府尹却没有办法，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要查证当年的事也很难。 “大夫人，您看这样可好，你们先回去，我着人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一有结果，我马上知会您。” “至于温侍郎，现在证据不足，无法关押，我会勒令他不许出京城一步，随传随到。” “一切都听大人的。” …… 一行人出了京兆府，顾义心疼的扶着宋宛月上了自己的马车，蹲下身子，要帮她揉膝盖。 “我没事。” 宋宛月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温仲应该是把当年的人杀了，要想治温仲的罪，必须找到一个对当年的事情知情的人，可我们……” “找沈炎。” 宋宛月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一会儿回府后，我和舅舅去找他。” …… “父亲……” 温仲泪眼模糊的看向大先生，“我娘的后事该怎么办？” 大先生俯身抱起霍氏的尸身，“一日是许家妇，终身是许家妇，我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 许府门前，堆了许多东西，连大先生书房的桌案都被搬出来了。 孟氏几人下了马车，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大先生的马车随后过来停下，他刚抱着霍氏的尸身下来，许伯拿着一张纸上前，“大先生，这是老先生写的断绝书，老先生说了，从今日起与您断绝夫子关系，府里您的东西也给您搬出来了，从今以后，您不能再踏进府里一步。” “我要见父亲！” 大先生要往里闯。 许伯摆手，立刻有五六名小厮挡在了他面前。 “大先生，您也不要让我们为难，还请您体谅我们。” “都给我滚开！” 小厮们站着纹丝不动。 大先生怒骂，咆哮，他们也充耳不闻。大先生很快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你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让我进府，我便将灵堂搭在这府门前。” “我劝大先生不要这样做，您如今已经不是许府的人了，要是在我们府前搭灵堂，我们自会报官，到时候您进了大牢，可就没有人替她料理后事了。” “你……” 大先生眼中冒出了火。 许伯视而未见。 …… 府内，许氏扶着孟氏去休息，宋宛月和顾义陪着许衍去老先生的屋中，见老先生气色很不好，示意他伸出手来。 老先生酸楚的摇了摇头，就连十几年未曾见过面的曾外孙女都如此的关心他，自己从小悉心教养的儿子却恨不得气死他。 二先生和二夫人也在。 他们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是许伯过去告诉了他们，过来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震惊的不行。 二先生劝，“父亲，还是让月儿给您把把脉吧。” “不用了，我死不……” 话没说完，老先生一口鲜血喷出来。 466 尽快解决（2更） “父亲！” “祖父！” …… 众人惊呼。 “去把银针拿来。” 顾义迅速往外跑。 宋宛月手指搭在老先生脉搏上，神色凝重。 许衍抖着手抬起袖子擦拭老先生嘴角的血迹，声音不可抑制的发抖，“祖父。” 一口血吐出来，老先生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他想抬起手安慰许衍，却没能抬起来。 宋宛月放开手，人已经冷静许多，“先把外曾祖父抬床上去。” 许衍和宋林两人把老先生抬去床上。 顾义拿了银针过来，打开针套放在床边。 宋宛月迅速的把几根银针扎在老先生前胸上。 刚扎完，老先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屋内几人变了脸色。 唯有宋宛月松了一口气，“曾祖父是急火攻心，吐出这两口血倒是好事，只要以后精心调养，身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祖父。” 许衍红着眼眶蹲在床前，紧紧的抓住老先生的手，身体不可抑制的发抖。 他是长孙，自小被家里人寄予了厚望，受到家里人格外的宠爱，尤其是老先生。自他懂事起，老先生就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比他和大先生的感情还深，刚才老先生吐血的那一刻，他感觉天都塌了。 毕竟是吐了两大口血，老先生很是虚弱，“月儿不是说了我无事嘛，你们都别担心，那个逆子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顾忌我。”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您别操心了，先睡一会儿。” 宋宛月掖了掖被角。 老先生闭上了眼睛。 许衍不肯松开手。 宋宛月搬了一个矮凳给他，又写了药方，交给许良，去抓药。 察觉老先生睡熟了，宋宛月朝着孟阳和宋林还有顾义使了眼色，几人去了花厅。 刚坐下，孟阳便不放心的问，“月儿，你外曾祖父果真没事？“ 宋宛月点头。 孟阳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深深的叹口气。老先生虽然身体硬朗，可毕竟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眼睁睁看着许家的名声毁在他亲自教导的儿子身上，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虽然没事，但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我看……” 他想劝此事到此为止，毕竟霍氏已死，大先生也被赶出了家门，可想到宋林和宋宛月也做不了主，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我去劝劝你外祖母。” “舅祖父不用去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了了，除了我娘，还有两条人命，再者如果不借此机会除掉温仲，他日他还不知道怎么给许家使绊子。” “可是你外曾祖父的身体……” “我会帮他调养的，不过，此事需要尽快解决，拖得久了，对许家，对外曾祖父都不好。 孟阳觉得还是该去劝一劝，不为别的，为下面的孩子们考虑，“林儿，你跟我过去一趟。” 宋林赶忙起身。 等两人走出去，宋宛月和顾义又坐了一刻钟，回到老先生屋内。 许衍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二先生和二夫人静静的陪在一旁。 宋宛月走过去，轻声喊，“舅舅。” 许衍抬起头。 “这件事需要尽快的解决，拖得越久了对曾祖父的身体越不好。” “我知道。” 许衍声音暗哑，收回目光，依旧拉住老先生的手，“等祖父喝过药后，我们再商议。” 宋宛月张张嘴，想说有二先生，到底没有说出来，耐心的去了一边等着。 又过了一刻多钟，许良把药端进来，许衍轻声喊醒了老先生，放开手，接过汤药，一点点的喂他喝下去，喝完以后，继续守在床边，等老先生再次睡着了才起身，对二先生和二夫人道，“二叔、二婶，我出去一趟。” 二先生没有多问，“去吧。” “月儿，你也留下，以防你曾祖父有个万一，让义儿跟着我去。” 宋宛月点头。 许衍带着顾义出了许府，看到府外的情形，目光只是在大先生身上掠过，径直上了马车，来到沈府。 沈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听他说完，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往外走。 许衍一把抓住他，“你要做什么？” “要他的命！” “为那样的人搭进去你的前程不值得，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沈炎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必须杀了温仲才能把这团火压下去，他一把推开许衍，大步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拦在他面前。 “起开！” 顾义站着没动，“我舅舅说的对，为了那样的人搭进去你的前程不值得。” “我让你起开！” 沈炎眼中冒了火。 现在谁挡着他去杀温仲谁就是他的敌人。 顾义依旧没动。 沈炎一掌打了出去。 许衍大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顾义却轻巧的躲过，反手打了回来。 两人眨眼间过了好几招。 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慌忙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吃一惊。 许衍已经完全傻了，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侍卫也看呆了，世子武功高强，一般的人不是他的对手，就连他们这接贴身侍卫一起上，也在他面前走不了几招，顾义却跟世子过了不下三十招了。 “沈炎，你住手！” 许衍回过神来，急忙冲过去，硬生生将两人隔开。 “义儿，你没事吧？” 顾义急促的喘着气摇了摇头。 沈炎也气息微喘，眯着眼看他，刚才顾义用的招数他很熟悉，当年他随着勤王出征，在军营了和勤王过招的时候，勤王用的就是这种招式。 “世子。” 沈炎压下心里的疑问，坐回座位上，心里的那团火因为打了一架，消退了下去。 “去把我父亲喊来。” 侍卫快步而去。。 许衍松了一口气，拉着顾义也坐下。 沈炎目光落在顾义脸上，顾义坦荡荡的看着他。 镇国公很快过来，他也是刚听说了许家的事情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怕的就是沈炎知道了以后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父亲帮我一个忙，派人去调查当年伺候霍氏母子的人。” 467 出葬（1更） 见沈炎压抑了冲动，镇国公松了一口气。 “此事为父已经交代人去办了，但时日已久，调查起来恐怕有一些困难，你们稍安勿躁。” 许衍起身，给镇国公行礼，“麻烦伯父了。” “一家人，何须客气。” 镇国公知道，就算他不答应，沈炎也会想办法自己派人去调查，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查。这样既全了镇国公府和许府的情谊，也能保证沈炎不会冲动。 “不只是当年伺候霍氏的那些人，还有当初霍氏嫁的人家。” 顾义在一边开口。 镇国公这才注意到了他，“这位小公子是……？” 顾义起身行礼，“我是月儿的未婚夫顾义，见过国公爷。” 镇国公微愣。 他知道许氏的女儿定亲了，也知道对方是个财主家的儿子，本以为肥头大耳的，却没想到是个精练的少年，虽然长的有些丑，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遮掩了他容貌的不足。 “麻烦父亲了。” 沈炎的声音拉回了镇国公的神思，他让顾义坐下后道，“这个应该不难，我这就派人去调查。” …… 从镇国公府出来，上了马车，许衍一直盯着顾义看。 顾义淡定的开口，“舅舅不必觉得惊讶，我小时候差点被人绑架了，我爹吓得不行，请了人教我武功，不过这事除了月儿别人都不知道，还请舅舅替我保密。” “除了武功之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顾义真诚的摇头，“没有了。” 许衍直觉不信，可看着他坦然的神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 许府门前，已经围拢了不少的人。 众人对抱着霍氏的大先生指指点点，大先生恍若未闻，呆呆的坐在地上。 许伯急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虽然大先生被逐出了许府，但他毕竟是少爷和小姐的父亲，他们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段。 许衍下了马车，围观的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许衍看都没有看大先生一眼，面色无异的往里走。 “你站住！” 大先生忽然出声。 许衍停下脚步，回头。 “你去告诉孟氏，我同意写和离书，我也不要家里的财产，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涟儿在许府出葬。” “不可能！您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吧。” “逆子，我是你父亲！” “在你选择他们的时候就不是了。” “你……” 许衍抬脚往里走。 “把孟氏给我叫出来，我要和她谈。” 许衍充耳未闻。 任由他在后面嘶吼。 许家已经丢尽了脸面，再多一些也无妨。 许衍去了老先生的屋中。 老先生还没醒。 二先生和二夫人一直守着没离开。 许衍重新坐回矮凳上。 二先生张张嘴，二夫人朝他摇了摇头，两人悄悄起身，走到院外，这才听到府外的动静，叫住一名下人，“外面怎么回事？” “是大先生，他想让霍氏从府里出葬。” 二先生的怒火噌的就烧了起来，大步朝外走。 二夫人急忙跟上。 府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看到二先生出来，围观的人们静了静。 “大哥……” 二先生一步步走到大先生面前，“你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还要将许家的脸面糟蹋到何种程度才满意？” “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是想……” “父亲已经被你气的吐了血，你难道非要将他气死不可？” 大先生眼里闪过惊慌，“父亲现在怎么样？” “父亲如何用不着你操心，你如果还顾念这父亲年事已高，就请离开许府，永远不要回来。” “二弟，二弟……” 大先生拉住二先生的衣袍，“我不是有意要气父亲的，我只是被涟儿的死刺激到了，你去告诉父亲，我不孝，我……”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大哥就快点走吧。” “好，我走，我走……” 大先生抱着霍氏起身，踉踉跄跄的回到马车上，车夫看向许伯，许伯挥了挥手，车夫这才调转了车头，赶着马车离去。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二先生却站着没动。 直到马车消失，二夫人才叹了口气，上前来，“回去吧。” …… “大先生，去哪儿啊？” 车夫小心的问。 大先生浑浑噩噩的看着早就没有了呼吸的霍氏，脑中一直回想着二先生说的话，“父亲吐血了”。 车夫没听到回话，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先生，去哪儿啊？” 大先生闭了闭眼，“温府。” 马车到了温府前。 大先生抱着霍氏下来。 看门人看到，慌忙跑进去禀报。 户部尚书来了有半个多时辰了，他从定国公府出来以后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京兆府，得知温仲已经回家，脚步没停的急匆匆的过来了。听到温仲已经承认了当年的事，松了一口气。 毕竟许清婉没有事，霍氏又抵了罪，温仲就算被处置，也不会太严重。 他根本没想到还有几条人命。 “你且安心在府里待着，京兆府要是传你你就过去，别的不用担心。” “多谢岳父。” “你说你们当年怎么就……” 话没说完，户部尚书停住，当年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也许大先生就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娶了霍氏，温仲也不会得了老先生的指点，进入殿试又入了户部，自己也就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老爷，夫人……” 看门人咚咚咚的跑到院中，大声禀报，“大先生抱着她夫人过来了！” 温仲腾的站起来往外跑。 温仲夫人跟在后面。 户部尚书起身，匆匆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顿住，“吩咐下去，赶快搭灵棚，府中的人全都换上孝衣。” 管家应是。 “娘！” 温仲发出悲痛的哭声。 大先生往前走的脚步顿住，身体摇晃了几下，跌坐在地上。 “父亲。” 温仲惊慌的跑近扶他。 大先生失魂落魄看他，“仲儿，我对不住你娘，我没能让她从许风风光光的出葬。” 温仲声音哽咽，“我娘在天之灵能看到父亲如此护着她，定然不会怪您的，父亲还需保重身体，仲儿还需要您呢。” 468 狼狈为奸（2更） 老先生天色将黑才醒来，睁开眼，就看到许衍坐在矮凳上，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心里的悲怆少了一些。 “祖父，您醒了。” 许衍面露喜色，起身将他搀扶起来，拿了靠枕垫在他身后，去了桌边倒了一杯水过来。 老先生接过，喝了几小口。 “你母亲怎么样？” “母亲没事，他刚才来看过您了，见您还睡着便回去了。” 老先生点头，“你们要多照顾她一些。” “孙儿知道。” 宋宛月推门进来，看到老先生坐在床上，道，“我估摸着外曾祖父也该醒了，稍歇一歇后我们开饭。今天的晚饭是我拉着顾义还有几个表哥做的，外曾祖父尝尝我们的手艺。” 老先生笑了，是发自真心的笑，他明白这些孩子们是想宽慰他，“那我得好好尝尝，谁做的好曾祖父还有奖励。” “那一定是我。” 宋宛月搬了一个小凳在床边坐下，“您是不知道，我这几个表哥可真是被惯坏了，什么都不会，从抱柴禾开始都是我和顾义手把手教的，更别说做饭了。” “那他们到底做没做？” “做了，大表哥做的炒鸡蛋，二表哥绊了一个凉菜，三表哥煮的花生米，我尝过了，毒不死人，能下口。“ 老先生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那你们快端上来我尝尝。” “好哒，外曾祖父稍等。” 宋宛月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老先生的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厚。 把杯子递给许衍，下了床，穿好鞋，刚要让许衍搀扶着去饭厅，院中传来响动，随即屋门被打开。 许栒和许晖抬着一张偌大的桌子进来，见老先生正看着他们，连忙把桌子放下，规矩的行礼，“曾祖父。” “两位表哥，你们快把桌子放好了，我要烫死了。” 老先生还没说话，宋宛月端着盘子快步进来，一边走一边嚷。 “快放好。” 两人赶忙把桌子放好，宋宛月把盘子放在上面，转身往外走，还不忘招呼他们，“还有几个菜，表哥快去帮忙端过来，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两人快步出去。 许衍看的哑然失笑，搀扶着老先生坐在桌边，笑着道，“估计栒儿已经傻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老先生也笑，“是该让他们锻炼一下。” 很快，几人一块过来，许栒、许晖、许睿，顾义各自端了两盘菜，宋宛月走在最后，端着碗拿着筷子，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搬着凳子。 放下后，小厮退出去，宋宛月拉着顾义坐下，许栒三人对看了一眼，也跟着坐下。 “这个是大表哥做的……” 宋宛月指着一盘有些发黑的炒鸡蛋，吐槽，“曾祖父，您是不知道，大表哥笨死了，厨房里有三四十个鸡蛋，他全都给祸祸了，才炒出这么一盘来。” “看着是不怎么样。” 说着话，老先生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完了咽下去，“吃起来倒是很不错，值得奖励。” 宋宛月一拍额头，“曾祖父，您这是饿成什么样了，竟然觉得这样的菜也好吃。” “你这丫头……” 老先生忍俊不禁，“栒儿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听他没有责怪，许栒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日宋宛月去找他，说要他们几个一起给曾祖父做顿饭哄曾祖父高兴，他心里就一直很忐忑，唯恐曾祖父不高兴，现在看来，月儿这个想法是对的。 心里放松，声音也轻快了起来，“是啊，我第一次做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哪像顾义，就只会烧火。” 提起烧火，宋宛月吐糟的更厉害了，“大表哥还好意思说呢，你和二表哥三表哥，连点火都不会，要不是顾义烧火，咱们今天晚上谁都吃不上饭，若是论功劳，属顾义最大，一会儿外曾祖父可要多奖励一些。” “好，曾祖父多给一些，比他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多。” “谢谢外曾祖父。” 欢声笑语从屋内传出来，许良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他就知道孙小姐有办法哄老先生高兴。 …… 天色黑下来。 温府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 “父亲，您多少吃一点吧。” 温仲端着碗劝。 把霍氏亲手放进棺材里以后，大先生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醒来以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 “我不饿，端走吧。” “父亲，我娘已经去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让仲儿怎么活？” 大先生闭上了眼睛。 “你出去吧，我自己静一静。” 温仲动作微顿，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那父亲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喊外面的人。” …… 温仲从院内出来，朝灵堂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去给夫人说一声，我今夜守灵，不回去了。” 今日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不知道是因为避嫌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如果是为了避嫌倒也好说，如果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得趁着守灵的时候好好想想，当年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管家匆匆从远处过来，“老爷，齐国公来了。 温仲眉头拧起来，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来吊唁的，难不成是来退亲的？ “你去把人迎进来，就说我悲伤过度，没法出去迎接。” 管家应是，去了门口将齐国公迎进来。 温仲身穿孝衣，满身悲痛，摇摇欲坠的站在花厅门口，见齐国公进来，行礼，“温仲不能出门迎接，还请国公爷见谅。” 齐国公双手扶住他，“温侍郎节哀，人已逝去，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多谢国公爷体恤，您请进。“ 将人迎进花厅，吩咐人上了茶后，把所有伺候的人挥退下去，温仲也不拐弯抹角，问，“国公爷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一件。” 温仲心里微沉，“国公爷请说。” “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如今许家人咬着你不放，温侍郎可有什么应付之法？” “当年的事我确实有过错，许家人告我也是应该的，可别的事我没做过，他们诬赖不到我的头上。” 齐国公摇头，“你此言差矣，许家连大先生都撵出来了，可想而知想要惩治当年所有参与人的决心，就算你没事他们说不定也会找出别的是来诬陷你，如果温侍郎不早做打算，恐怕结果不会太好。” 温仲顿了顿，试探的问，“国公爷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齐国公起身，掏出一张画像，放在了他面前。 469 目标：顾义（1更） “温侍郎看看，这画像上的人你可认识？” 温仲仔细看了看，觉得眉眼间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 “顾义！” “顾义？” 齐国公点头，“这是顾义没来京城以前的模样，后来据说因为出痘，脸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温仲再次拿起画像仔细的看，越看越觉得像顾义。 “还真的是他，不过……” 话没说完，齐国公又拿出一张画像放在他面前，“你看他和画像上的这人可有相似？” 温仲把两张画像放在一起，眯着眼对比完，点头，“有几分像。” 齐国公指着第二次拿出来的画像，“你可知道这张画像是谁？” “还请国公爷告知。” “当年的勤王。” 温仲腾的站起来，动作大的差点带翻椅子，“勤王？” 齐国公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 温仲震惊的说不上话来。 勤王刺杀当今皇上的时候，他已经进了户部了。但那是他就是一个打杂的，根本没见过勤王，也不知道勤王长什么模样。 后来，勤王被处置，勤王府众人全部已谋逆罪论处。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头百姓，无一人敢议论，他自然也不例外。 “当年勤王进宫弑君之前，就将他唯一的儿子送走了，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勤王的义妹，以及勤王府的管家。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派人找寻，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这些老臣看着皇上如此忧虑，想为皇上排忧就难，便一直让人留心着。前些日子这张画像送到了我手里，所以殿试那日我才借着宋思之因让顾义上了大殿，想让皇上认出他，可惜他太狡猾了，三言两语便蒙混了过去。” 温仲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国公爷可、可直接去清、清平县调查。” “我曾派人去过，都无功而返，这让我觉得越发可疑。顾义现在攀上了许家，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被许家反咬一口，所以，我们需有铁板一般的证据。” 温仲的心几乎跳出胸膛。 当年皇上赐了勤王剔骨之刑，命刽子手活活将勤王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整整割了几个时辰，直到勤王血流尽而亡，由此可见皇上对勤王恨到什么程度，如果他能确定顾义就是勤王之子……” 他激动的往前一步，“国公爷需要我做什么？” 齐国公招手，温仲凑了过去。 …… 一日后，沈炎派人来送信，说是找到了霍氏以前嫁的人家。 宋宛月拦住要去的许衍，“我和顾义去吧，我们人小，去打听不容易被人怀疑，舅舅安心在家里陪外曾祖父，如果我们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会立刻派人回来给舅舅说。” 若是以往，许衍绝对不放心，可自从那日看到顾义和沈炎过招以后，现在让他俩去做事，许衍很放心。 但还是嘱咐，“小心一些，别乱行事，一切听沈炎的。” 宋宛月应下，和顾义坐着马车来到城门口和沈炎汇合。 见是他们两人坐着马车来的，沈炎眉头微皱。那户人家在城外三十里，坐着马车过去，到了晚上不一定能回来。 “沈叔叔。” 宋宛月喊人。 看着她和许清婉相似的面容，沈炎让他们回去的话在嘴边拐了一个弯又咽了回去，“会骑马吗？” 他这话问的是顾义。 顾义点头，“会。” 沈炎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而后朝着宋宛月伸出手，想让她上自己的马，毕竟顾义还小，一人骑马还行，带着宋宛月，可能有些困难。 顾义将宋宛月拉了过去，先扶她上了马，然后自己也上去，防备的看着他，不善的说道，“这是我媳妇。” 沈炎，…… 被气笑了。 他这几日除了让人打探霍氏和温仲的事以外，还让人打探了顾义的事，得知他脑瓜子有点问题，还想着他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呢，却原来是真的有问题。 “那你可要护好了，路上有什么事我可不管。” 顾义傲气的一抬下巴，“不会有事的。” 沈炎吩咐车夫在城外等着，扬鞭打马疾驰出去，顾义也抖动缰绳，稳稳的跟在他身后。 三十里外，是个富庶的小镇，家家户户都是做生意的，街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他们一行人进入小镇，并没有引起人注意。 沈炎放缓了马的速度，来到一间绸缎铺前，下马进去。 卖绸缎的是一对老夫妻，见他们进来十分的热情，“几位要买些什么？” “想买一匹绸缎。” 宋宛月抢在沈炎前面回答。 “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绸缎铺经营好多年了，各种上好的绸缎都有，您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好。” 宋宛月还真的认认真真的看了一圈，觉得这匹也好，那匹也不错，很是为难的问顾义，“你觉得哪一匹送给灵儿姐姐好？” 灵儿姐姐？ 老者心里一动，状似随意的问，“小姑娘，你送的那位姑娘有多大了？” “十四了。温舅舅刚给他定了亲，我想买匹绸缎祝贺她一下。” “温？” 老者隐隐有些激动，“可真是巧了，我也姓温。” “是吗？” 宋宛月惊奇。 老者连连点头。 “那您可要给我便宜一些。” “好说，好说。姑娘选好了要那匹，我一定给你便宜。” “谢谢老伯。” 老者连说不用。 看宋宛月又低头去挑选，忍不住凑上去，“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这是去京城走亲戚？” “嗯，我小时候经常和灵儿姐姐一起玩，听到她定亲，我想去看看我以后的姐夫怎么样，想必应该错不了，温舅舅现在可是户部侍郎。” 说到温仲，宋宛月一副骄傲的口吻。 老者手都抖了，喊，“老婆子，快给客人倒茶，让他们坐下来慢慢挑。” 老妇人应了，转身去了后院，很快端了茶水过来。 宋宛月连说不用，她挑好了一会儿还得赶路。 “不瞒姑娘说，我和你那温舅舅还有些渊源。” “啊？” 470 神秘的纸条（2更） “你那舅舅是不是叫温仲？” 宋宛月惊奇的瞪大眼，“您怎么知道？” “那还是我给他起的名呢？” 老者说完，这才察觉沈炎还站在一边，犹豫了下，道，“姑娘能否让您这护卫出去？” “好啊。” 宋宛月面不改色的对着沈炎挥手。 沈炎淡淡的看他一眼，转身出去。 老者又把店铺的门落下来一半，转身回来，很是激动的道，“不瞒姑娘，我是温仲的祖父。” 宋宛月惊讶的张大嘴。 “多年以前，霍氏嫁给我的大儿子，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后来，我儿子故去，她便带着人改嫁了，并且不允许我们看望孙子。” “您等等……” 宋宛月打断他，“您这话不对劲啊，就算是带着孩子改嫁了，也不能不让您看望孙子吧？”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也不便与姑娘说，老朽想让姑娘帮个忙，能否给我那孙子说一声，让他偷偷的来看我们一眼。” “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宋宛月想也不想的回绝，“既然霍祖母不让您看望温舅舅，定然是当年你们做了什么事伤透了她的心，我胳膊肘不能往外拐，除非您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判断一下，该不该告诉温舅舅来看你们。” “这……” 老者和妇人对看了一眼，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就算告诉了宋宛月也无妨。 咬牙，道，“当年我们是在京城内做生意，店铺开的很大，生意做得也很火，我那大儿子什么都好，做生意也有一套，就是好酒。喝醉了就爱发酒疯，谁都拉不住。后来有一次，因为生意上的事他和我二儿子起来冲突，喝醉了酒后拿了一把刀想要杀了我那二儿子，我们自然是要劝阻，可混乱之中不知怎的，那把刀就插进了他的身体，我的大儿子当场身亡。” 说到这里，老者眼里有了泪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到现在还在，如果不是想见到自己的孙子，他永远也不会对人说起这段过往。 老妇人也掉了眼泪。 宋宛月没有追问，老者情绪平静下来后，又接着说道，“我那大儿媳妇非要报官，让官府来处置此事。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死，活不过来了。若是二儿子再被抓了去，我们老两口就没法活了。我们给她说好话，请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要报官，她同意了，但提出了条件，两个孩子归她，我们搬出京城，终生不能去打扰她们。” “就这样，我们变卖了京城里的铺子，来到这个小镇，偶尔偷偷进京去打听他们的消息，得知她后来嫁给了大先生，把仲儿和晴儿也带了过去，我们便放心了，后来也就很少去城里了。但我们很想见我那大孙子一面，可我们不敢去，不是怕霍氏提起当年之事，而是怕孙子不认我们。姑娘，您回去给我们那大孙子偷偷说一声，如果他还愿意认我们，自然会来看我们，如果他不来，我们也就死了这份心了。” …… 回去的路上，沈炎刻意放缓了速度，看着坐在顾义前面的宋宛月…… 他没想到仅仅几句话，宋宛月就从老者口中套出了霍氏的过往，婉儿当年如果有这份心计，也许…… 没有也许……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温家这边的线已经断了，剩下的就是当年伺候他们的人了，可出了事以后，他们就将人全部打发了，要想找到他们三五日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重新捋一捋。当年我娘出事以后，她的两个丫头并没有找上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两个丫鬟死了；另一种就是她们被抓到带回了京中。第一种，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那是两条人命，那两个下人不敢妄杀，最大的可能就是带她们回了京城。可那时许家和你们沈家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们要是把人杀了，自然是不敢随便抛尸的，那这几人的尸体在哪儿呢？“ 沈炎眯起眼。 当初不仅城里，就连城外方圆几里内都找了，乱葬岗也没放过，没发现新的尸首。 “沈叔叔可知道在我娘失踪多久以后，霍氏就进了许家门？” 沈炎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记不得了。” “我们快点回去问问舅舅。” 几人打马回到城门口，顾义和宋宛月从马上下来，坐回马车上，沈炎跟在马车旁，犹豫了一瞬，道，“我先回府，你们问清楚了派人给我说一声。” “好，沈叔叔慢走。” 宋宛月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沈炎深深的朝着马车看了一眼，打马当先离去。 马车回到许府门口停下，顾义掀开车帘便看到一名小厮站在府门口，看到他，小厮立刻上前来，“少爷。” 顾义只带了小四一人过来，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南城那边。 “萧姑娘派我来请您和宋姑娘过去一趟。” 宋宛月听到他的话忙问，“可是糕点铺出了什么事？” “姑娘放心，糕点铺没出事，红火的很。” “去南城。” 车夫当即调转马头，去了南城。 如小厮所说，糕点铺声音很是红火，排队的人都到了大路边上。 伙计们喜笑颜开，给客人们装糕点。 “月儿。” 两人刚走进院中，萧瑶神色紧张的从屋里出来，给了他们一张纸条，“这是刚才有人扔进院子里。” 宋宛月展开，字条上有几行字：我是当年温家的管家，对于他们当年所做之事一清二楚，如果想要知道详情，今日戌时初在这个地方见面，带上银票万两，切记，人越少越好。” 下面是地址。 宋宛月随意的把纸条揉成一团，问顾义，“你怎么看？” 萧瑶心里一惊，猛的偏头看向顾义，随即觉得不妥，又迅速转了回来，看宋宛月的神情，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宋宛月问顾义这句话，是试探还是…… “不可相信。” 顾义道。 471 构陷（1更） 萧瑶又猛地看向顾义。 这次她没有掩饰，宋宛月看得清楚，还以为她是震惊顾义的聪明，遂挽住她的胳膊往里走，分散她的注意力。 顾义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随着两人进了堂屋。 萧瑶也回过神，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小心，不能在月儿面前暴露了自己和顾义的关系。 “月儿，你刚才那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这件事有诈。” “啊？” 萧瑶惊讶的微张开嘴。 “萧姐姐想想，如果投信进来的人真的是当年的管家，他投去许府不是比较好？为什么偏偏要投到这边的院子里来？” “许是因为这边的人比多，他容易往院子里投，而又不会被人发现。” “萧姐姐说的有一点道理，但你想想，他为什么怕被发现？是因为怕被温仲灭口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以直接去许府。许府虽然是文人之家，但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只要他肯去京兆府指证温仲，别说万两，就是再多的银子外祖母也会给他的。他却没有去，偏偏把纸条扔进这边的院子里，只有一种可能，他想引诱我去，换种说法就是他们想抓住我当人质。” 萧瑶吓了一跳，“绝对不能去！” “不去哪里对得起对方这份算计？我当然要去。” “月儿……” 萧瑶有些心慌，抓住宋宛月的手，温声劝，“你听我的，不要去，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一定埋伏了不少的人，万一你要是……” 宋宛月拍拍她的手，“萧姐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让小四去给沈叔叔传信，让他陪我们走一趟。” 萧瑶还是不放心，“不然我回府去喊我父亲，让他也陪你们去。” “不用，人多了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 院子外，混在买糕点的人群里的一名男子，一直盯着院门口，见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人出来，遂给另外一个排队的男子一个眼色，他转身上了路边的一辆马车，迅速远去。 …… 天色将黑，糕点铺前没有了排队的人，伙计关上了铺门，上好门板。 宋宛月送萧瑶出来，不着痕迹的朝着四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看着萧瑶上了马车走远，吩咐小四，“你去告诉我爹娘，就说我和顾义今晚在这边住下了，让他们不要担心，顺便把今日的事情告诉我舅舅。” 小四应是，牵了马车过来，赶着去许府。 他走了不远，一辆马车便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 看着他到了许府门口，把马车停下走进去。 那辆马车等在远处，等了大约两刻钟后看到小四从府里出来，赶着马车往回走。 他一路跟踪，看着小四回了南城，他迅速的调转了马头，很快消失在远处。 小四回头看了一眼，将马车停好。 宋宛月和顾义从院内出来，看了小四一眼，小四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收回目光，上了马车。 小四赶车，朝着北城缓缓而去，一路上走的不急不慢，等到了北城约定的地方，距离戌时还有一刻钟。 北城大多数都是穷苦人，虽然天色将黑了，还有不少的人在路上为了生计奔波，不像南城那边到了这个时候，大街上行走的人寥寥无几。 顾义先下了马车，回转身把宋宛月接下来，两人来到门前，顾义伸手敲打摇摇晃晃、随时会掉下来的门板。 “进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里面的宅院更破旧，一共是三间房，其中两间已经塌了，最后一间也倾斜了，四周用木棍撑着，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两人站在院中。 宋宛月道，“银子我们带来了，请出来吧。” “咳咳咳咳……” 屋内响起剧烈的咳嗽声，良久以后才停下，带着粗重喘息的苍老声音再次传出来，“两位，我身体不好，无法下炕，还烦请你们进来。” “不是我们不想进去，实在是您这房子让人害怕，这样……” 话音没落，宋宛月走到窗户边，将窗户上随风飘动的窗纸全都扯下来，看着里面的老者，“我们就站在这儿听您说。” 老者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微愣之后，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顾义嘴角微勾，走过去站在宋宛月的身侧，牵住她的一只手。 “银票拿过来！” 老者喘息着说。 宋宛月掏出一沓银票，“八张千两的，剩下的有百两的，还有五十两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的事了。” 老者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我要验一下。” “抱歉。” “姑娘什么意思？” 老者急了。 “俗话说的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这事情还没说呢，就想验银票，是不是有些急切了？” “我不验怎么知道你这银票是真是假？万一你们拿假的糊弄我，我连官都没法告。” 宋宛月幽幽笑了，一眼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正当老者以为她会把银票给自己的时候，却听到她说道，“既然我们谁也不相信谁，还是别耽误彼此的工夫了。” 老者脸上神色变了一变，“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着话，宋宛月把银票放好，转身往外走，顾义紧跟着她的步伐。 “你们回来，我告诉你们，我……” 轰隆！ 宋宛月眉心一跳，急忙回头。 眼前尘土飞扬，刚才被木棍支撑的墙壁倒塌下来，正好将老者埋砸在下面。 她的心急剧的往下沉。 “快……” 一个走字还没说出来，旁边院子的门被打开，一名男子走出来，“什么声音这……” 话没说完，看到坍塌的房子震惊的张大嘴。 宋宛月抓着顾义的手快速走到马车边，还没来得及上马车，男子回过神来，上前来拦住他们，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张老伯被人害死了！” 周围的人闻声从家里出来，将宋宛月两人和马车团团围住。 472 沈炎护佑（2更） 顾义将宋宛月护在身后，“各位，我们并没有害人。” “你胡说！” 喊人的男子指着断裂的、刚才还支撑房子的木棍，“这些木棍是我们这些邻居给张老伯找的，十分结实，如果不是你们特意折断了它，这房子根本就不会塌。” “就是。” 有人附和。 北城的人虽然穷，但是他们心齐，谁家有个什么事周围的人家都会过来帮忙。张老爷的家人都病死了，只留下他一人，长期瘫在床上。是这些邻居自发照顾的。 “看着你们长的人模狗样的，心怎么这么狠毒？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把他们送官！” “对，送官！” 人们义愤填膺。 甚至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挤过人群想要抓住顾义和宋宛月。 顾义悄悄给小四打了一个手势。 小四掏出一把铜板朝着一边抛去。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就连来挤过来抓顾义和宋宛月两人的男子也不由自主的回头。 “别上了他们的当，千万不要让他们跑……” 喊人的男子话还没说完，小四又掏出一把铜板抛出了出去，其中还夹杂着散碎的银子，砸在了人身上。 “银子，是银子！” 那人狂喜大喊。 围在宋宛月和顾义身边的人涌了过去。 “哎，你们……” 喊话的男子急的跺脚，看宋宛月转身上了马车，就要伸手去拦，被顾义隔开，顺势推了他一把，男子收势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小四趁机赶车马车冲出去。 “快拦住他们！” 男子大喊。 小四一手牵动缰绳，一手又抛出去一把铜板和碎银，刚要起身追逐的人群顿时又抢了起来。 前方有人看清这一幕，手一挥，隐藏在暗处的一辆马车迎头朝着他们的马车赶来。 道路狭窄，不能容两辆马车通过，眼看着就要和迎面来的马车撞上，小四急忙拉紧缰绳，话也同时出口，“少爷、宋姑娘，我们得弃马车了。” 话落，马车已经停下，顾义和宋宛月从马车里跳出来。小四也跳下来，斩断了套车的绳子，把马儿牵出来，缰绳扔给顾义，“少爷，您带宋姑娘先走，我断后。” “一起走。” 说话的同时，顾义飞身跃起，将对面马车上的车夫一把提起扔在地上，他同时落在马车上，拉住缰绳，马车停下。 小四跑上前将拉马车的绳子也砍断，拉出马儿，飞身上去，和顾义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远处的人又迅速的隐去暗处，等他们过去以后，迅速从暗中出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朝着东城而去。 天完全黑了，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宋宛月盯着漆黑的道路，心里微沉。 见到老者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屋中除了老者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既然如此，那他又怎么知道了外面的消息？她猜想背后之人可能是想引诱他们进屋，想要将他们砸在屋里，却没想到对方却用了这么一手。 “什么人？” 一声厉喝后，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过来，马上之人身穿铠甲，身后跟着一队随着他疾驰的兵士。 顾义拉住缰绳。 马上之人很快来到他们面前，手一挥，兵士们将三人团团围住。 “已经宵禁了，你们为何在大街上纵马疾驰？” 宋宛月往远处看了一眼，扬起笑脸，“官爷，我们是出来溜达的，没想到一不留神走远了，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 “溜达？” 马上之人虎目威严，扫了他们好几遍，显然是不相信他们的说辞。 “是啊，我们来京城走亲戚，好奇这京中的景色，所以出来看看。” “哪家是你们的亲戚？” 马上之人话音没落，远处再次有马蹄声传来，马上之人皱眉，刚要厉喝，马蹄声已经到了面前。 看到来人，宋宛月松了一口气，“沈叔叔。” 沈炎停下马。 马上之人认得沈炎，急忙行礼，“见过沈世子。” 沈炎微微颔首，“家里的亲戚，非要出来玩，一时忘了宵禁的时间，还望孙统领行个方便。” “既然是沈世子的亲戚，自当放行。” 马上之人挥手，围着几人的兵士散开。 “多谢孙统领了，改日请你喝酒。” “举手之劳，世子不用惦记。” 沈炎调转马头，顾义和小厮驱马跟上，直到走出很远，沈炎才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今日小四借着回许府的时候从后门出去给他送了宋宛月写的信，让他在交界处等他们，说宵禁之前一定回来。 时辰到了，没看到他们，他这才驱马过去看。 宋宛月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这应该是温仲设下的圈套，我本以为他是想着将我们抓了和我外祖母谈条件，没想到他竟然是陷害我们！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炎听完，神色暗沉，温仲好大的胆子，竟然再次算计到了婉儿女儿的身上，“我先送你们回去，这件事先不要给家里人说。” 宋宛月点头。 沈炎将他们送到家门口，看他们进去以后栓上门，这才调转马头回府。 明氏听到下人禀报，迎了出来，“你回来了。” 沈炎嗯了一声，脚步一转往书房里走，“我还有事要处理，今晚睡在书房，你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的背影，明氏嘴唇动了动。 他回来好几天了，一次也没回房睡过。 “我……” 沈炎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进了书房，把门关上。 明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落寞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好久才慢慢的转身朝屋内走去。 “明香，你说，那日我是不是不该给夫君说？” 如果她没说，夫君那一晚就会睡在屋里。 明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明氏的贴身丫鬟，从明府随着明氏过来的，她知道夫人心里的苦，可她也知道姑爷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在夫人的身上，是夫人自己强求着嫁过来的。 沈炎在书房坐了一夜，天色将亮时才合上眼眯了一会儿，被管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进来。” 管家推门进来，“世子，京兆府的人来了，说家里的亲戚涉及了一桩命案，要带他们去调查。” 473 连环套（1更） “沈世子……” 京兆府的捕头恭敬的行礼，沈炎不同于别的世子，他有显赫的军功，就连文武百官见了他都客客气气。 “何事？” 沈炎负手而立，身上的气息压迫的几个衙役不敢抬头。 “是这样，今日一早我们接到报案，北城昨晚有一名老人被人蓄意谋杀，我们详细的调查了以后发现嫌疑人是沈世子昨晚从五城兵马司手里孙军统领手里接走的亲戚，我们想把人提过去审问。“ “审问？” 沈不怒自威。 捕头脸上的冷汗冒出来，“在下失言，是请他们过去协助调查。” “你且先回去，两刻钟后我会把人带过去。” “这……” 沈炎眼神扫过来，捕头心里一紧，急忙应下，“那就麻烦世子了。” 他们走后，沈炎命人牵来了马，亲自去了南城。 宋宛月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想温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她和许清婉相似的容颜，沈炎不觉得放轻了声音，“去了京兆府以后，你们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麻烦沈叔叔了。” 沈炎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一如小时候他无数次的摸许清婉的头一样，伸到一半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走吧。” 几人走了没多久，萧瑶坐着马车过来，她心里惦记着宋宛月和顾义昨晚去北城的事，今日来的比往日早一些。 一脚刚踏进门内，她就急忙喊人，“月儿。” 黄糕媳妇从屋内出来，“宋姑娘和顾少爷被接走了，留了话说让您不要担心。” “被谁接走了？接去哪儿了？” 黄糕媳妇摇头。 萧瑶心里猛的一沉，面上不动声色，等黄糕媳妇去了前面的糕点铺，她招了一名顾家的小厮询问，“他们去哪儿了？” “被沈世子接走了，说要去京兆府。” 听到去京兆府，萧瑶慌了神，当下转身出来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快回府。 远处停在暗处的一辆马车驶出来不远不近的跟上。 萧瑶不住的催促车夫，等到了府门口，她急急忙忙的下来，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府内，把顾义和宋宛月被带走的消息告诉了定国公。 定国公听完，心急如焚，“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萧瑶摇头。 “来人，去把萧峥喊来。” 萧峥很快被喊来，听完以后当即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站住！” 萧峥停下。 “让瑶儿陪你一起去，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切不可着急，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萧峥应了声，和萧瑶出了府。 见出来的是他们，远处的马车快速驶走，回了温府，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温仲。 “继续去盯着，看看萧峥有什么反应。” …… 京兆府尹看着堂下的宋宛月和顾义一阵阵头疼，接到这个案子他便派了人去调查，很快从五城兵马司孙统领哪里得到了消息，他还十分高兴，觉得这应该是破获的最快的一桩命案了，却没想到沈炎带来的是他们两人。 “就是他们。” 昨晚喊人的男子气愤的指证。 他前面的地上放着断裂的木棍。 旁边还跪着一些百姓，都是昨晚围住他们的人。 沈炎漫不经心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京兆府尹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一时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但知道宋宛月是许清婉的女儿，这件事他要是不调查清楚，冤枉了宋宛月，他这京兆府尹也做到头了。 重重的一拍惊堂木，“肃静。” 大堂上静下来。 京兆府尹看向男子，“昨晚你可是亲眼看到他们将支撑房子的木棍故意弄断的？” “回大人的话，草民并未亲眼看到，草民听到房子倒塌的声音从家里出来了，恰好看到他们神色慌张的往外走。如果不是他们害了张老伯，为何不赶快救人，反而着急往外走？” 京兆府尹看向宋宛月和顾义，“你们说说，为何？” 宋宛月呈上纸条，“昨日有人把纸条扔进我家院里，我急于为我娘寻找当年的真相，看到上面的内容便没有多加考虑和顾义就去了。但去了以后，我发现不对劲，死去之人明显的就是孤身一人，那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想要寻找当年温家的下人？又是如何传信的呢？显然这是一个陷阱！想通了这一点，我们便急忙往外走，不曾想还没走到门口，房子就塌了，我们年纪小，被吓到了，一时忘了救人，但他们……” 话锋一转，宋宛月指向男子和众人，“他们看到房子倒塌了以后，也也没有进去救人，反而一口咬定我们害死了那位老人，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局，目的就是讹诈我们的银子。” “你血口喷人！” 男子愤怒的反驳，“我们虽然人穷但志不短，我们要想得到银子会去卖苦力，会给人去做帮工，我们绝不会用张老伯的性命来讹诈你们的银子。” “就是，就是……” 其余跪着人也纷纷附和着。 宋宛月不慌不忙，“那你们给大人说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进去救人？” “我们是怕你跑了。” “然后替张老伯讹诈我的银子？” “你……” 男子被堵住的说不上话来。 沈炎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笑容，极轻极浅。 京兆府尹一个头两个大。宋宛月说的也有道理，见到房子倒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救人，这可不像多年邻居会做出来的事；可房子倒塌的时候，她和顾义也都在，没有第三人给他们作证，而且木棍他也命人仔细的看了，确实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萧峥和萧瑶来的时候正好是这种场面。 看到两人平安无事，萧峥松口气。 小四也看到了他们，如常的过来，“萧姑娘，萧老爷。” “到底怎么回事？” 萧瑶急切的问。 小四低声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少爷和宋姑娘应该不会有事，萧姑娘请放心。” 他站在萧瑶面前，身体微躬，对于萧峥却除了喊了那声以外，没说别的话。 474 顾义的身份要瞒不住了（2更） 齐国公坐在温府会客厅里，听完下人的禀报，连茶都没有心思喝了，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他们布的是个连环局，如果昨夜宋宛月和顾义被那些百姓抓住，就会有人把信送到定国公府，如果没被抓住，那些百姓也会告到京兆府，到时候宋宛月和顾义也会被传上堂，他们设这么大一个局目的就是想看看定国公府听到顾义出事以后的反应。 可现在定国公根本没有出面，只有萧峥和萧瑶去了，这并不能说明顾义就是勤王之子。 “还有一个人。” 齐国公看向温仲。 “坤丽宫的那位，如果顾义真的是勤王之子，她应该也会知道。” 定国公眯起眼。 好一会儿后喊了贴身小厮进来，吩咐了几句，小厮很快出了温府。 …… 京兆府大堂。 京兆府尹一番思量之后偏向了宋宛月的说辞，他们和死者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死他？明显的就是有人设了圈套，想嫁祸给他们，或者说想要讹诈他们。 想到此，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喝问男子，“我且问你，你听到响动跑出来的时候，是否确定死者已经被砸死了？” “不、不确定。” 男子头上冒出了汗。 “既然不确定，为何不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是不是如被告所说，这是你们设的圈套，为的就是讹诈他们的银子？” “不是，绝对不是。” 男子慌的直摆手，旁边跪着的人也纷纷跟着否认。 “那你们给本官解释一下，你们既然是多年的邻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我、我们……” 男子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我们当时一心想的是不能让他们跑了，别、别的没、没有想、想起来。” “满口胡言，来呀，拉下去大刑伺候。” “不要啊，大人，我招，我全招，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听到房子倒塌的声音以后就冲出去把人拦下，如果拦不住，就大声喊人。” …… 坤丽宫。 两名宫女在院中“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许清婉的女儿为了调查当年的事，和她那个未婚夫昨夜一起杀了人，今早被带到京兆府去了。” 萧娴妃听得清楚，正在绣花的手一抖，针扎在了手指上，鲜红的血珠冒出来。 “娘娘。” 刘嬷嬷惊呼着拿着帕子包住。 “我无事，你去……” 话说到一半顿住。 “娘娘想说什么？” “无事。” 萧娴妃示意她把帕子拿开，示意宫女端了水盆来她洗了手，继续绣花。 不一会儿，其中一名宫女悄悄出了坤丽宫。 …… “月儿，没事吧。” 刚走出京兆府，萧瑶上来了，仔细地打量她。 “没事，多亏了沈叔叔。” 有沈炎在，京兆府尹才偏向他们，否则不会这么快对那人动刑。 “可把我吓坏了，跑回府把我爹叫了过来，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兄。” 沈炎先开口。 两人以前同为世子，以前也曾在一起玩耍过，后来因为勤王一事定国公府受到牵连，定国公自请皇上收了萧峥的世子之位，沈炎又常年驻守边关，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沈世子。” 沈炎没有介意他的称呼，“今日我正好有空，可否请萧兄小酌一杯。” 萧峥心里思量他请自己喝酒的目的，嘴上道，“沈世子相邀，我自然却之不恭。” “请。” 两人离去。 宋宛月道，“我和顾义也得回府一趟，萧姐姐是去南城还是回家？”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下午再去南城。”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下脉。” 萧瑶帮她整了整头上的簪花，“不用，我就是被你们吓到了，回去躺躺就好了。你们回去后，斟酌着给伯母说，别让她担心。” 宋宛月应下，和顾义上了马车，挥手和萧瑶再见。 萧瑶笑着同她摆手，等他们马车走远了，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回定国公府。 …… 马车在许府门前停下，宋宛月和顾义刚下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许衍和许氏还有宋林出现在门口，看到他们，三人快步上前来，许氏急切的问，“月儿、义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才出去买菜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跑回府，说他们两人被抓去京兆府了，他们三人正要过去。 “我们大意了。” 宋宛月没想隐瞒，不过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府说。” 众人去了老先生的屋内。 事情已经发生了，想瞒也瞒不住，与其让老先生担心，还不如对他说实话。 宋宛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屋内众人都是后怕，如果宋宛月没有提前让小四给沈炎送消息，昨夜她俩要是被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想抓我来和家里谈条件，但我昨夜仔细想了一夜，温仲不是没有心机的人，他不可能在许家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了阵脚，绑架我来和家里人谈条件，再加上今天在京兆府大堂上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他似乎在试探什么。” 顾义坐在一边，听着宋宛月的话，眉目平静，心中却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他们是利用他逼定国公府出手，好证明他的身份，温仲应该和齐国公联手了。 齐国公？ 顾义想到了章怀。 “他们想试探什么？” 宋林着急的问。 宋宛月摇头，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老先生和许衍也陷入了沉思。 …… 酒楼雅间内。 沈炎和萧峥已经饮过了几杯酒，桌子上的菜却几乎没动。 沈炎放下杯子，不动声色的道，“那日婉儿想起当年的真相，许大哥告诉我，我当即就要去取了温仲的性命，但被一人拦下了……” 没听到他下面的话，萧峥也放下酒杯，略显好奇，“这天下能拦住沈世子的人可不多。” 沈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紧紧盯着萧峥，“是啊，我也没想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子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且他的武功路数我还十分熟悉。” 萧峥心里猛的一沉，脸上神色紧了一分。 沈炎看的清楚，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而是用手指沾着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萧峥脸色大变。 475 粼粼白骨（1更） 桌面上，“勤王”两字十分清晰。 萧峥浑身紧绷，他不知道顾义为什么会在沈炎面前露出武功。 “沈世子什么意思？” 将他明显的防备看在眼里，沈炎抹平了桌上的字迹，仿佛忘了刚才用手指沾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拿在手里，“萧兄不必防备与我，京城的权力之争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是或者不是？” 萧峥不敢放松警惕，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才缓慢的开口，“是与不是，应该和沈世子没有关系。” “与公来说，确实没有。”他驻守边关，无论谁做了皇上，对他来说都一样，“可于私来说，有！” 萧峥洗耳恭听。 “当年若不是勤王突然出事，我便不会赶不回来成亲，婉儿也不会失踪，我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痛苦。” 这个理由虽然可信，萧峥却不敢掉以轻心，为了能帮勤王平反，为了帮妹妹讨一个公道，他们萧家已经隐忍了十多年，绝不能因为沈炎的几句话就把霄儿暴露出去。 “我见过顾义几次，完全就是一个孩童，我没想到他竟能和沈世子过招，至于他是不是那个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绝对不是！如果他是，他和许家人来了我们定国公府几趟，我们不可能认不出他，更何况他还上过金銮殿，面见过圣上。一半的官员也见过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沈炎转着酒杯看着他，迫人的气息压迫的萧峥呼吸困难。 而萧峥极力地维持着自己声音听起来自然而然。 沈炎淡淡一笑，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萧峥如同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张大了嘴，大口的呼吸。 …… “不管温仲是为了试探什么，从今天开始，你们俩不许再出府。” 许衍严厉的吩咐。 婉儿只有月儿一个女儿，如果出了事，他都不敢想象婉儿会怎么样。 “你舅舅说得对。” 一想到他们被那么多人围攻，许氏心有余悸，“这件事有我和你舅舅，你们别管了。” 知道他们是关心，宋宛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顾义看她，正好看到她的眼色，顿时也跟着乖巧的点头，“我也知道了。” 见两人如此听话，许氏没再说别的，和宋林去了孟氏那边。 宋宛月想起一件事，“舅舅，当年我娘失踪以后，霍氏多久进的门？” “大概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 宋宛月眯起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就是今日在回来的路上和沈叔叔想到了这个问题，随便问问。 许衍不疑有他。 宋宛月看向顾义，顾义微微点头。 一直到傍晚，两人都在老先生的屋内，陪着老先生说话、下棋。 吃过晚饭不久，见老先生有了倦意，两人服侍老先生躺下，才回了各自的院子。 戌时末，万籁寂静，许府众人全部陷入了沉睡。 宋宛月从打开门出来，顾义已经等在院中。 两人很快出了许府后门，几名小厮等在那里。 “去温家老宅。” 现在已经宵禁，不能坐马车去，顾义抓住宋宛月的手，轻声，“如果跟不上，就跟我说。” 宋宛月点头。 来京城以后，她并没有间断修习内功，也想试试有多大的成效。 “走。” 顾义拉着她当先急掠了出去，小四和另外几个小厮立刻跟上。 夜色中，几人如同鬼魅一般在街道上急行。 眼看着就要到温家老宅了，宋宛月发出微微的喘息声。 顾义当下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宋宛月毫不犹豫的趴在背上，顾义起身，急掠而行。 很快到了温家老宅前。 顾义直接背着她跃上墙头，屏息静气，倾听院内的动静。 温氏和许灵儿被接走后，下人也跟着过去，这座宅院此刻空无一人。 顾义跳下墙头，将宋宛月放在地上。 小四和另外几名小厮悄无声息的落在两人身后。 “去后院。” 众人来到后院。 后院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还有一口井，淡淡的月光照下来，只照亮了半个院子，另一半被树影遮住。 宋宛月径直走向几棵大树，围着它们转了几圈。 如果她猜的不过，当年被杀死的四人应该被埋在了这后院，确切的说埋在了这几棵大树下面。这也是唯一不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怀疑的处理尸体的方法。 顾义目光随着她转，见她停留在一棵十分旺盛的大树边，挥手，几名小厮拿出工具过去。 宋宛月退过来，看着几名小厮动作迅速又不发出很大声音挖掘地面。 月色将她和顾义的影子拉的老长。 “咔……” 其中一名小厮说中的铲子碰到了什么，他立刻顿住，抬头。 小四走上前，蹲下身体用手轻轻的把上面的扒拉开，一块白骨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宋宛月长嘘出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体，用手又摸到了几块白骨，起身，“埋好。” 挖的坑迅速被填平。 众人趁着夜色出了温家老宅，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回了许府，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各自回了院子。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宋宛月道， “舅舅，前天晚上之事多亏了沈叔叔帮忙，我想着给他去送一些糕点表示谢意，舅舅如果没事，我想让您陪我一起去。” “应该的。” 许衍还没说话，老先生点头，对他道，“是该好好谢谢炎儿，除了糕点之外，再让你母亲另外备一些礼物。” “孙儿知道了。” 吃过饭后，许衍去给孟氏说了，孟氏亲自备了礼物，许衍让人放去马车上，又和宋宛月去了南城，拿了一些刚出炉的糕点，来到镇国公府。 沈炎自从昨日回来就一直待在书房，听到禀报，亲自出府去迎接，见到这礼物，看向许衍。 “祖父让送来的。” 沈炎让下人拎进去，拎着他们往里走。 宋宛月低声，“沈叔叔，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和舅舅说。” 沈炎领他们去了书房。 476 （2更） 宋宛月言简意赅，“我这两日仔细的想了想，如果当年那四人被杀害了，最不会让人发现的埋尸地点应该是温家老宅内。” 许衍霍然看向她，脑中闪现她昨日问自己霍氏什么时候嫁入许府的事情。 沈炎眯起眼睛，宋宛月说的不无可能，当年镇国公府和许家的人把京城搜的底朝天，在那样的情况下无论温家怎么处理尸体都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唯有埋在府里，不会被人发现。 “沈安。” 一名侍从进来。 “你带人去……” 吩咐的话出，才想起这是白天，遂摆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你们且回家等消息，晚上我亲自过去一趟。” …… 回去的马车上，许衍看着宋宛月，头一次为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聪慧感到震惊。 “舅舅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宋宛月一派天真的问，妥妥的小女孩的做派，仿佛刚才那个给他们分析出温家把尸体埋在府里的不是她。 “月儿，你是怎么想到他们把尸体埋在府中的？是不是昨日问我的时候就起了疑心了？” “那日和沈叔叔出城回来，我就在想霍氏是个谨慎又有心计的女人，她却在我娘失踪了以后迅速的嫁给外祖父，这其中除了让外祖父庇护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如果有，会是什么事情？” “所以，你就想到了他们可能会把尸体埋在府中？” 宋宛月点头。 许衍从未夸过一个人，现在却忍不住夸赞，“月儿，你简直是太聪慧了，舅舅想了好几天了，一次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把尸体埋在自己府中。” “那是因为舅舅是君子，想不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心机，不过一切都是我的推断，是不是还得等沈叔叔看过以后才知道。“ 许衍看了看马车外，才是半上午，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了，“晚上我跟着一起去。” “舅舅还是不要去了，如果他们真被埋在那里，这么多年也早就成了白骨，您会吓到的。” 许衍并没有因为宋宛月的话生气，反而心里暖洋洋的，这个外甥女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过他的照顾，却如此的为他着想。 抬手，摸她的头，“放心吧，舅舅这些年到处走，什么都见过，就算是白骨也吓不到我。”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许衍去了镇国公府，说自己要跟着去，被沈炎一口拒绝，“不行！” 许衍着急，“怎么不行？” “我们得宵禁以后再去，你又不会武功，带着你是个累赘。” 许衍，…… 气势弱下去，他确实不会武功，但他不死心，“你、你可以带我过去。” 他听过，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算是带着一个人，飞檐走壁也像如履平地一样，凭沈炎的武功，带着他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 沈炎还是不同意，他今日让人提前去打探了一下情形，温家那处宅子大门紧锁，里面应该没人居住，他今晚带人过去，如果人真的被埋在那里，他会命人挖出来，许衍一介文人，看到那些白骨，还不得吓得许多天睡不着觉？ “这样，你先回府去等着，如果真的挖到，我派人给你送个信。” 许衍不想回去，他想亲眼看着挖到白骨，到时候他就直接去敲响京兆府门前的大鼓，让温仲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你武功高强，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沈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许衍如此说话，“此事危险，稍有不慎就被人发现。我无所谓，顶多是我为婉儿报仇心切；如果是你，就会被温仲反咬一口，到时我们就被动。” 许衍没话说了，“那若果真有发现，你一定要让人尽快去告诉我。” 沈炎应下，送他走了以后，回了书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 宵禁的鼓声响过后过了一刻钟，他睁开眼睛，起身换上夜行人，出了书房，带了几名侍卫，朝着温家老宅急掠而去。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偶尔有巡逻的兵士经过。 一行人避开兵士，两刻钟后到了温家老宅前面，齐齐越过墙头，落在院内。 微弱的月光清洒下来，照亮了院中的一切，沈炎挥手，几名侍卫分散开，四处仔细的查看。 两名侍卫去了后院，一眼看到了被挖开了地方，两人俱是一愣，其中一个转身回去禀报，另一个上前围着挖开的地方查看了一圈。 沈炎过来，深邃的目光落在挖过的地方，随即嘴角不可察觉的翘了翘：那个小丫头，早就查到了尸体埋在这里，却不动声色的引他过来，让他出头，也不知道婉儿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聪慧的丫头。 想到许清婉，他嘴角落了下去，深邃的目光中都是肃杀之意，“挖！” 侍卫动作很开，不过几下就挖到了白骨，拿出来摆在地上。 “停！” 侍卫们停下。 沈炎解下腰牌扔给沈安，“去请京兆府尹过来，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 京兆府这几日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当时把许家告温仲的案子呈给了皇上，皇上命他早日调查清楚，可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连个证据都很难找到，他怎么调查？ “老爷……” 管家匆匆敲门进来，“沈世子的护卫拿着腰牌过来，说发现了新的线索，让老爷过去一趟。” 京兆府闻言腾的站起来快步往外走，沈炎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一定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来到府外，见到沈安，正欲询问，沈安恭敬行礼后道，“大人，世子说让您先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是发现了大证据了，京兆府尹命人只喊了捕头过来，带着他和管家跟着沈安来到温家老宅后门。 沈安砸了锁头，领他们进去。 京兆府尹一眼便看到沈炎站在那里，旁边立着几名侍卫，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工具，在他们面前是挖开的地面，旁边几根白骨在月光的映照下十分醒目。 －－－－－－题外话－－－－－－ 终于有时间了，明天加更。 477 捉拿温仲归案（1更） 京兆府尹大骇，急走了几步到了沈炎面前，“沈世子，这是……” “温仲当年杀害的人。” 温仲杀害之人，所以这里是？ “温家老宅。” 果真如此。 京兆府尹顾不上寒暄，当即让捕头去喊仵作过来，“悄悄的把人带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捕头领命而去。 京兆府尹走到挖开的坑前，俯身借着月光看了看，“沈世子，还请您的人继续帮忙。” 沈炎挥手，几名侍卫再次小心的挖了起来，更多的白骨被挖出来，摆在一边。 沈炎的面色如这黑夜一般阴沉。 京兆府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稍稍离他远了一些。心想，温仲该倒霉了，就算他有一个户部尚书的岳父也无济于事。 这边只挖出了两个头骨，侍卫们移到另一棵大树下接着挖。 仵作随着捕头而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惊骇。 “验一下。” 京兆府尹吩咐。 仵作将白骨拼出两个人形。他几乎是趴在了上面，仔细的查验，无奈月光太暗，看不清楚。 “大人，能否点一个火把？” 京兆府尹看向沈炎，挖出尸骨就已经证明温仲所犯恶行了，沈炎却迟迟不发话，他也不敢轻易的调动衙役去抓人，更不敢说点上火把。 “咣！” 侍卫手里的铁锹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响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侍卫拿开铁锹，俯身扒拉了几下，摸到一个东西拿出来，抖掉上面的土，是一只金簪。 还没等侍卫上交，眼前人影一闪，手中金钗已经到了沈炎手上。 “点火把。” 一个火把迅速被点燃。 沈炎紧握住金簪，慢慢的举起来，金簪的尾部刻着的“沈“字清晰的映入沈炎的眼里。 这是当年他特意让京城里最有名的首饰铺里打造，送给许清婉的定情信物。她十分喜欢，几乎每日都戴在头上，想必那日也是如此。 沈炎再次将金簪紧紧的握在手里，话声凛冽，如同冬日的寒风吹进京兆府尹的心里，冻的他不禁打了一个颤。 “证据确凿，府尹大人还在等什么？” 京兆府尹没有半丝耽搁，“胡捕头，召集所有的人，捉拿温仲归案。” 温府。 今日格外的寂静。 连着忙了几日，府中的下人累的不轻，就连守灵的人也不自觉的打起了瞌睡。 温夫人和两个孩子也早早的睡了，温氏和许灵儿院子里也早就熄了灯。 唯有温仲，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心里不安，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借口有事要处理，去了书房。 此刻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半丝睡意都没有。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的声音，他猛的一个激灵坐直，喝问，“出了什么事？” “老爷……” 看门人连滚带爬的进来，“京、京、京……” 话还没说完，胡捕头带人闯了进来，大手一挥，“把温仲拿下。” 几名衙役冲上前来，将温仲制住。 温仲大骇，“你们做什么？” 没人理会与他，只管押着往外走。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来。他已经睡下了，听到有人进府捉拿自家老爷，魂都要吓没了，随意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跑了过来，扣子都没有来得及系好。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老爷……” 话没说完，胡捕头的令牌已经举到他的面前，“京兆府拿人，敢阻挠着一并下大狱。” 京兆府？ 管家脑中轰隆一声。 “快去告诉夫人。” 温仲挣扎着喊。 管家跌跌撞撞跑去主院，“夫人，不好了，老爷被抓走了。” 温仲夫人本就睡到不踏实，听到这一声喊几乎吓没了半条命，“怎、怎么回事？” 管家喘着大气，声音颤抖，“老奴也不知道。” “快，派人去告诉我爹。” 管家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 温家陷入一片混乱，宋宛月却睡的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如往常一样穿衣起来，去后花园溜达溜达，顺便活动一下身体，走到半路，正好碰到许衍。 许衍一晚没睡，他在等沈炎的消息。可一直等到现在沈炎也没有派人来，他等不了了，正要去沈府。 “舅舅！” “正好，你陪我去沈府一趟。” “现在？” “现在。” 许衍一刻也等不了了，喊了车夫套好马车，去镇国公府。 路上已经有了行人，正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 “你听说了没有？昨天半夜温侍郎突然被抓走了。” “听说了，你们猜是不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我看有可能，不然京兆府能半夜上门抓人？” …… “停下！” 许衍突然出声。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马车停下，许衍掀开车帘，看向刚才说话的几人，“你们刚才说的是可是真的？” 几人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停下，车上的人会询问他们，一时没敢回答。 “你们别害怕，我就是恰巧听到了你们刚才的话，想要问问是真还是假？” 其中一人胆子大一些，仔细看了看马车不像是官宦人家的，这才敢回答他，“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跟别的人打听打听，京城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许衍唰的落下车帘，“掉头回府。” 既然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定是真的，也就是说沈炎真的在温家后院找到了尸体。他得回家带着小妹去京兆府，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温仲脱罪了。 “舅舅还是稍安勿躁，京兆府拿了人后自然会审问清楚，以温仲的性格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招认，咱们现在去了也白去。” “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了，他不招认也不行，京兆府的大牢可不是摆设。” “所以啊，咱们只管静下心来等着就行，一旦有了结果，京兆府尹的人会来告诉咱们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 “混账！” 皇上把奏折摔在龙案上，“京兆府尹。” “臣在。” “给你三日时间，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有人胆敢帮温仲求情，同罪论处！” 478 李代桃僵之计（2更） 温府已经乱成一团，连霍氏的灵前都没有人哭了，温仲夫人更是哭昏过去几次。 此刻，她正抓着户部尚书夫人的手苦苦的哀求着，“母亲，您一定要帮帮女儿，夫君他不可能杀人的。” 户部尚书夫人不该如何劝解。 人是从温家老宅后院挖出来了，仵作也查验出那四人死了十几年了，更加重要的是连沈炎当年送给许清婉定亲的簪子都挖出来了，要说和温仲没有关系，就是傻子也不会信的。 “璃儿……” 户部尚书夫人看着自己女儿一夜之间长出的白发，很是心疼，当初将璃儿嫁给温仲她本是不同意的，不为别的，就凭霍氏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的带着儿女改嫁，绝不是有廉耻心的人，有这样一个婆母只会让人笑话。可户部尚书说霍氏已经嫁人了，璃儿嫁过去没有小姑子搅合，也没有婆母压迫，进门就可以当家，更重要的是温仲确实有本事，以后能接替他的尚书之位。 她被说服了，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十几年来温仲确实能干，她心里还很佩服老爷当初的选择，谁知道…… “皇上已经下了旨，谁都不能帮温仲求情，否则按同罪论处，璃儿，这件事谁也帮不上忙。” 温仲夫人差点再次哭昏过去。 …… 啪！ 齐国公将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蠢货，真是蠢货！” 即使当年没法处理尸体，过了那段风声以后也该把尸体移出去，现在好了，证据确凿，就算他想帮着求情都没办法。 门被推开，章姨娘走进来，示意下人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她缓缓走过去，坐到齐国公身边，“其实，要想救温仲也不是没有办法。” 齐国公霍然看向她。 对于和温仲合作之事齐国公并没有瞒她，章姨娘知道齐国公怕温仲熬不住酷刑把什么都招了，到时候牵连他进去。更重要的是，顾义的身份还没完全调查清楚，要是没有新的证据，就这么呈现在皇上面前，查验不出顾义的身份，无论以后他再找出什么新的证据，皇上也不会相信他的说辞的。 “只要让温仲妹妹出面，说当年的事是她和霍氏所为，温仲根本不知道，温仲就可没事。” 齐国公拧眉，“光乎生死，她不会愿意的。” “那是诱惑不够大！老爷想想，温仲死后，温家就算倒了，温仲妹妹也成了过街老鼠，光凭李安哪能护住她？她若是能替温仲担下此事，不但许灵儿的亲事能保住，李安也会被连调两级，她如果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如何选择。” …… 齐国公没有去温府，温仲的事一出，没有一人再敢往温府去。他这个时候要是去了很扎眼，他去了户部尚书府。 户部尚书刚下早朝回来，温仲犯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把火发在了他身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户部尚书此刻恨不得亲手杀了温仲。那日他问了又问，温仲一再给他保证没有杀人，可现在呢，尸体都被挖出来了。 “老爷，齐国公来了。” 户部尚书不想见任何人，“不见！” “齐国公说有重要的事和您说，是关于姑……” 后面的“爷”字到了嘴边，看到自家主人恨不得杀人的样子，急忙改口，“是关于温仲的，他说有办法帮温仲脱罪。” 户部尚书锐利的眼一眯，琢磨齐国公的用意。在这个关头，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齐国公反而往前凑，不知道有什么图谋？ 好半晌后，户部尚书才吩咐，“把人请去会客厅。” …… 半个时辰后，齐国公离开了户部尚书府，又过了一刻钟，户部尚书也从府里出来，坐着马车来到温府。 府门前，白幡飘扬，似乎在预示府里主人的结局。 户部尚书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府里。 府中人心惶惶，下人们做事更是心不在焉，户部尚书一进府，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过来，管家更是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大人，您可来了。” “老夫人呢？” 管家立刻转身跟着户部尚书往里走，“在夫人的院子里，夫人已经哭昏好几次了。” 户部尚书直接过去。 “爹！” 看到他，温仲夫人哭的更加不能自已。 户部尚书挥退了屋内的下人，“先别哭了，我有话和你说。” 温夫人止住了哭意。 “刚才齐国公去了府里，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我觉得可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如果劝说成了，温仲无事，你不必守寡，两个孩子以后也会有个大好前程。” 户部尚书夫人听的心神一凛，如果真的这样，女儿下半辈子就不会过的凄苦了，“老爷，快说说！” 温仲夫人也彻底止住了哭意，红肿着眼睛看向父亲。 户部尚书示意她们娘俩坐到自己面前，低声把齐国公出的主意说了，户部尚书夫人听完，瞬间看向自己的女儿。 温夫人哭的混沌的大脑此刻却清醒无比，她知道这是唯一能救温仲的办法。 “恐怕这两个条件还不够……” 温仲夫人说着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满满的一匣子银票，还有几张店铺的房契，“再加上这些。” 房契是当初她的陪嫁，是京中地段最好的铺子，每年光房租就能收个几万两，银子看起来也有几十万，户部尚书府夫人觉得心疼。可想到只要温仲在，这些早晚都会再挣回来的，硬生生的把心疼压了下去，催促，“你快去。” “等等！” 户部尚书出声，“李安是不是也在？” 温仲夫人点头。 “有他在，不见得能成事。” 李安素来心正，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在工部没得升迁，他若是知道了此事，绝对不会同意。 “那怎么办？” 户部尚书夫人着急。 “你们稍安勿躁，等我的消息。” 说完，户部尚书起身，走到门外后吩咐了自己的随从几句，随从快步而去，随后，户部尚书又吩咐管家去请人。 李安很快被请来，恭敬的行礼，“见过尚书大人。” 479 不想死（3更） 户部尚书一脸沉重，微微抬了抬手，“坐吧。” 李安规矩的坐下。 霍氏死的第一日，温仲就让人去城外找了他回来，这几日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这边，昨夜温仲被抓走，他是亲眼目睹的，很是震撼温仲和霍氏竟敢杀人。 “后面这几日就辛苦你了。” 户部尚书声音也很低沉，仿佛被温仲的事打击的不轻。 “都是在下该做的，大人请放心。” 户部尚书点头。 丫鬟端上茶来，放在两人面前后退下去。 “后面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在下想……” 李安把自己的安排说了，户部尚书听的直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示意李安也喝。 李安不疑有他，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喝了几口，正欲说如果没事，自己就去安排了，一阵黑暗袭来，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他也从椅子上滑下来，软绵绵的瘫在椅子边。 “来人！” 管家带着两名小厮进来。 “好好安置，派人看紧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放他出来。” 管家应是，两名小厮上前，把李安小心的扶了出去。 那边，温仲夫人得了消息，抱着匣子领着贴身嬷嬷去了温氏一家三口住的院子。 这几日，温氏一直在守灵，昨夜温仲被抓，她吓到了，一晚上没睡，早上去守了一会儿灵柩，就头昏目弦，被人扶了回来，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 门口一名丫鬟候着。 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见是温仲夫人，急忙行礼。 “夫人有话要和你们夫人说，你去外院守着。” 丫鬟被嬷嬷支远，温夫人抱着匣子走进屋内。 温氏早已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在摇摇晃晃的坐起来。 “小姑。” 温夫人抱着匣子直接在床前跪下。 温氏吓了一跳，急忙扶她，“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眼泪从温仲夫人红肿的眼中迅速流出，“小姑，求求你救救你大哥，只有你能救他了。” “大嫂糊涂了吗，我怎么救的了大哥？” “你能！” 话落，温夫人把匣子放在床上，膝行着后退了一步，砰砰砰给温氏磕头，“小姑，大嫂求你了，你就看在这么多年你大哥带你不薄的份上救救他，救救他。” 温氏本来就昏，此刻更昏了。 她从床上滑下来，阻止温夫人再磕头，“大嫂，你真的是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救的了大哥？” “你能的，你能的……” 温夫人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只要你去京兆府承认那四个人是你和婆母杀的，你大哥根本不知情，就能救出你大哥。” 温氏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大嫂，你、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让你代替你大哥去死，对不起你，我……”，温夫人把床上的匣子拿过来打开，“这里面是京中最好地段的几间铺子，我可以全部过户到灵儿名下，还有这些银票也全都给灵儿，至于灵儿的亲事，我也能保证不出什么差错。我会去求我爹，让他给李安谋官职，让他一路青云直上。还有你大哥，只要他能平安回来，我们一定将灵儿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往后余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不，我不同意。” 温氏回过神来，摇着头后退。 温夫人膝行着跟上，再次抓住她的手，声泪俱下，“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小姑，可这是我们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只有你大哥活着，你两个侄儿还有灵儿才有好日子过，如果你大哥死了，你的两个侄儿永远都会被嘲笑、没有仕途；灵儿的亲事也会被退掉，会说给一个其貌不扬的贩夫走卒，在被婆家人欺负时不会有人替她出头。还有你我，会被人指指点点，不敢出门。小姑，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你的两个侄儿还有灵儿，你就救救你大哥吧！” “不，不……” 温氏一直后退，后背抵在床上，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 眼泪喷涌而出，她知道温仲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温仲死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李安会被打压，说不定连工部也待不成了，她的灵儿也会被人瞧不起，无人愿意和她结亲，就这么一天天的成了老姑娘。 可她真的不想死！ 看到她的眼泪，温仲夫人知道她心里松动了，哭泣得越发悲苦，“我知道大嫂这样求你不对，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想代替他去死，让他和两个孩子好好的活着。可当年我还未嫁给他，就算我想替他去死都不可能，小姑，只有你能救他了！” 温氏猛地推开她，踉跄着想要站起身，撞倒了一边的匣子，匣子侧翻，里面的银票散落出来，很厚的一沓，足够一个普通的人家衣食无忧几辈子。 温氏的腿又软了下去，眼里的泪流的更快了。 “小姐……” 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喊声，嬷嬷心里一紧，急忙挑开门帘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又赶紧退了出来，急促的道，“夫人，灵儿小姐回来了。” 温氏瞬间止住了眼泪，赶紧去捡那些银票。温仲夫人也帮忙，两人把银票和房契收好装在匣子里，嬷嬷的声音响起，“灵儿小姐。” 许灵儿奇怪的看了一眼嬷嬷，她知道这是舅母的贴身嬷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屋内传出低泣声。 许灵儿也没多想，快步走进屋内，温氏和温夫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正在哭泣。 许灵儿眼神闪了闪，总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怪异。 “娘，舅母。”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同时抹了抹眼泪。 温氏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灵堂那边有事需要爹处理，他没在这边，我还以为他回来看娘了。” 说完，朝着温夫人福了福身。 温夫人眼神闪了闪，“妹夫出府去看坟地了，你舅舅还没来得及看好就被……” 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也没顾得上擦，她起身，“灵儿，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需要的去告诉舅母。” 480 换她一生顺遂（4更） 许灵儿再次觉得奇怪，舅舅被抓，舅母听说哭昏过去好几次，连灵堂那边都没有去，怎么来了母亲这里？ 等送温仲夫人出去后，许灵儿坐在温夫人刚才坐的凳子上，“娘，舅母来做什么？” 温氏眼神有些躲闪，许灵儿刚来进来的那一刻她便做了决定--替温仲去认罪！哪怕以后温仲不会对许灵儿像他自己的亲女儿一样，但有了这些银子和店铺傍身，灵儿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她听说娘不舒服，过来看看。” 这话许灵儿不相信，舅舅被抓，舅母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又怎么会有心思关心她娘？ “灵儿啊……” 不待她想下去，温氏抓住她的手，眼泪突突的往下落。 过了今日，她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多听你爹的话，不要惹他生气。还有，以后嫁了人，千万不要像在家里一样任性，要懂得收敛，凡事让一步，不要太好胜。” 听到她这番话，许灵儿心里很不安，舅舅倒了，她没有了强大的依靠，她和郑谦的亲事自然不可能再成了，说不定三五年内连个上门说亲的人也不会有，娘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娘，您怎么了？” 温氏摇头，“娘没事，你要记住娘今天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的。” 许灵儿还要再问，温氏已经收了眼泪躺下去，“娘还是不舒服，你去替娘守灵。” 说完，闭上了眼睛。 许灵儿压下心里的疑惑，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屋。 看到丫鬟，想起她刚才回来的时候丫鬟是守在院门口的，心里越发的疑惑，出了院子后，并没有去灵堂，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屋内，听到许灵儿的脚步声消失，温氏睁开眼坐起来，“来人！” 丫鬟进去。 “去把老爷……” 话吩咐到一半，想起温夫人说的话，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李安只是一个姑爷，就算大哥不在，也不应该他去看坟地，分明是找个借口把李安支开了。 这样也好，省得李安阻挠，只是这些银票和房契…… “去让人备马车，我要回家一趟。” 丫鬟出去。 温氏从床上下来，穿好孝衣，把匣子里的银票和房契拿出来全都放在身上，神色坚定的出了门，朝府外走去。 许灵儿从隐蔽处出来，抿唇看着她的背影，朝着后院匆匆走去。 温仲夫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听到她是回家去，户部尚书沉吟了一下，没有派人阻拦，道，“这是应该成了，为了防止出别的岔子，璃儿，你跟过去，把店铺过户给她。” …… 许灵儿去了后院坐上马车，吩咐车夫从侧门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温氏乘坐的马车的踪影，许灵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心急如焚的挑着车帘往四处看，判断温氏究竟去了哪里。 正好看到温夫人从府里出来，上了马车，想也不想的，许灵儿催促车夫跟了上去，竟然跟到了她们家的门口。 温仲夫人却没有下马车。 许灵儿纳闷。 屋内，温氏已经把所有的银票都放好，就放在她平时存放银子的地方，灵儿和李安都知道。放好以后，她把店铺的房契揣回身上，从屋内出来，准备回府去找温夫人把店铺过户到她身上。 其实过户到灵儿身上最好。可如果那样，灵儿就会知道，势必会阻挠她。所以只能过户到她身上。 出了门，看到门前停的另外一辆马车，愣了一愣后，越过自己的马车上了温仲夫人这辆，神色平静的吩咐，“走吧。” “小姑……” 温夫人想说什么，温氏摆手，“我是心甘情愿的，大嫂也不必不安，希望我死了以后你和大哥真的能待灵儿视若己出。” “一定的，我们会待灵儿比我们的儿子还好。” 温氏闭上眼睛，决定了去替罪，她反而不害怕了。人早晚会有一死，用她的死来换灵儿下半生的平安顺遂、衣食无忧，足够了！ 等两辆马车走远，许灵儿才让车夫跟上去，眼见着她们去了衙门，又眼见着她们出来，然后温氏马车独自前行，到了京兆府门前。 温氏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孝衣，神色从容的和门口的衙役说了几句什么。 有什么在许灵儿脑中闪过，她想也不想的跳下马车追过去，可晚了一步，温氏已经被押了进去。 “娘！” 温氏没有听到，也没回头。 许灵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苦求着衙役放她进去，衙役冷着面不理她。 许灵儿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回马车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快，去许府。” 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她如此慌张，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儿身上。 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许府门口，许灵儿下来，不顾一切的往里闯。 看门人一直没注意，被她闯了进去，回过神来赶紧去追，可许灵儿毕竟是女孩，就算追上了他也不敢拖拽，只能拦在面前，“灵儿小姐，还请您出去！” “我要见曾祖父！” 宋宛月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眯了眯眼，不慌不忙的走上前，“许灵儿小姐，擅闯别人家的府邸可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咚！ 许灵儿朝她跪下，“我有重要的事要找曾祖父，麻烦你让我见见他！” 许灵儿好歹也在许府生活了许多年，大家小姐的礼仪还是有的，此刻却不管不顾的跪下，看来是真的发生了很大的事。 “曾祖父身体不好，你暂时不能见，不过，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我娘她有可能去替温仲顶罪了。” 宋宛月倒抽了一口气，“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 京兆府的大牢，昏暗潮湿，温仲刚被用了刑，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 他强撑着睁着眼看着房顶。他绝不会认罪，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哗啦！ 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牢头走进来，态度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温大人，有人来替你顶罪了。” 481 适得其反（5更） 许府，听完许灵儿的话，宋宛月当即让她跟着去了自己的院子，并让人去喊了许衍过来。 许灵儿惊慌失措地把自己看到的和猜测的说了。 许衍听完，片刻没有耽搁，带上许灵儿和宋宛月去找沈炎，他没有官职，京兆府的大堂不能闯。 到了沈府门前马车都没下，吩咐看门人，“快去叫你们世子出来，出大事了！” 看门人飞奔进去禀报，不过须臾，沈炎大步从府里出来。 许衍心急如焚的把事情说了，沈炎听完，当即让人牵了马来，飞身上去，打马朝京兆府而去。 许衍快步回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过去。 宋宛月和许灵儿在另一辆马车上，许灵心急如焚，挑着车帘往外看，宋宛月却在想是谁给温氏出的这个主意？ “今日，谁去了温府？” 她冷不丁的问。 许灵儿闻言头也没回的回道，“户部尚书和他夫人。” 宋宛月眯起眼。 能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心计自然不同于常人，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样的办法也不无可能。 可她总觉得，不会是户部尚书，因为这件事一旦败露，首先倒霉的就是他。就算没有败露，以后也和许府和镇国公府结了仇，以户部尚书老奸巨猾的性格不会没考虑到这些。 京兆府大堂。 温氏把杀人的事全部揽在了自己和霍氏的身上。 京兆府尹自然不信，可温仲咬死了牙关不说；皇上又命他早日调查清楚，既然温氏认罪，他何不顺水推舟，早些把这个案子结了？ 正这么想着，沈炎大步进来。 京兆府尹心里一个激灵，刚才的想法顿时消散了，他如果敢把这个案子糊弄过去，沈炎定然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思及此，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温氏，竟然敢胡乱认罪，是谁指使你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温氏抱了必死的决心，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和霍氏杀的。 旁边，对于温氏来顶罪，温仲心里很是震惊，随即回过神来，痛心疾首的开口，“小妹，你怎么能……，再怎么说那也是好几条人命。” 沈炎凌厉的目光落在温氏身上，温氏身体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你说人是你杀的？” 温氏慌不迭的点头。 “那你是如何杀的？尸体埋在了哪里？” 温氏的目光瞟向温仲，温仲的嘴唇几不可见动了一下，温氏看得清楚，急忙回道，“毒、毒死的，尸、尸体埋在、在后院。” “后院哪里？” 温氏再次瞟向温仲。 啪！ 京兆府尹猛然拍了下惊堂木，温氏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温仲闭了闭眼。 因温氏来顶罪升起的欣喜瞬间退了下去，同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他费力的握了握拳，不明白家里人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既然让温氏来顶罪，就应该把所有的事情给她说清楚。 温府内，正在喝茶的户部尚书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回来，脸色大变，“她人呢？” 温仲夫人浓浓的悲伤已经全部被欢喜代替，“小姑去京兆府了。” “糊涂！” 户部尚书猛然站起来，茶盏里的水晃出来洒在他身上都没在意，“你怎么就这么让她去？事情我还没与她细说呢。” 温仲夫人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这、这怎么办？” 户部尚书恨不得把茶盏砸在她身上。他和齐国公将温氏去了京兆府，京兆府尹会问的问题全都想到了，还想好了怎么回答，却全部被她这个愚蠢的女儿毁了。 户部尚书夫人也吓到了。因为温仲的事，皇上已经对自家老爷不满了，要是再知道老爷背后撺掇温氏去顶罪，说不定老爷的官职都保不住了。 户部尚书咣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在屋内来回走了无数圈后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女儿，“唯今之计，为父只能把你送去京兆府，说这一切都是你想出来的，是你自己的主意。” “老爷！” 户部尚书夫人惊叫。 户部尚书抬眼沉沉的看着她，“不这样做，不出半个时辰，我这头上的乌纱帽就会被摘了去。” …… 马车在京兆府门前停下，户部尚书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温仲夫人。 在马车上的许灵儿看到，惊讶的捂住嘴。 宋宛月也看的清楚，眉头挑了挑。 户部尚书直接押着人进去。 大堂上，温氏正被逼问的脸色发白，户部尚书的声音突然响起，“府尹大人，我带着人来投案了。” 温氏霍然转头看过去，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温仲夫人，身体晃了几晃。 温仲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户部尚书看都没有看他，对京兆府尹道，“温氏来顶罪，是我这女儿唆使的，我听到后立刻将她押了过来，还请府尹大人重重发落。” 京兆府尹不是没想过温氏是受了户部尚书的指使，毕竟顶罪这样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想出来，也不是任何人都敢做的。 可看到他亲自押着自己女儿过来，刚才的想法再次一扫而空，想着户部尚书应该真的不知情，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把人押过来。 沈炎眉目沉沉地看过去，正好与户部尚书的眼神对上，户部尚书不自然的躲开，沈炎嘴角嘲弄的勾起。 “是我的错，我救夫君心切，才想着让小姑顶罪的。” 不待京兆府尹问，温仲夫人把一切都招了。 京兆府尹勃然大怒，命人把温氏和温仲夫人各杖责十下。 两人都是柔弱的妇人，衙役们又没有手下留情，十下打完，两人皮开肉绽。 户部尚书吩咐两个婆子抬了温仲夫人往外走。 许灵儿跳下马车，跑进去扶温氏。 错身而过的瞬间，户部尚书眉目沉沉的看她一眼。 许灵儿被看的心里一颤，莫名的恐惧从心里窜出来，奔跑的脚步顿住。 户部尚书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许灵儿心惊胆战的跑进去，她一个人抬不起温氏，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宋宛月缓缓的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看着陷入昏迷的温氏，低声，“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保你娘性命无忧。” 482 郑谦中招现原形（1更） 不出半个时辰，温氏替温仲顶罪的事便在京中传扬开来，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皇上自然也听到了，再次大怒，宣了京兆府尹进宫，命他一日内查清此案。 京兆府尹自然不敢拖沓，回去后命人再次给温仲用刑，温仲熬不过，全都招了。京兆府尹拿着供词再次进了宫中，皇上更加震怒，当即判了斩立决。 消息传到温府，刚被大夫救醒的温仲夫人再一次昏死过去，府中下人慌乱的人仰马翻。 户部尚书夫妇早就回了府，府里没人主持大局，管家只得去找大先生。 这几日大先生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管家小心翼翼的进屋，看到大先生如此，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 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大先生问。 管家只得回道，“府里现在没有主事的人，眼看着夫人该下葬了，您看……” 大先生眼珠动了动，转头看向他，“温仲呢？” 这几日下人们都被派去灵堂那边，他这边也只有一个人守着，虽然知道温仲被抓走了，但没敢告诉他。 “他、他被抓走了……” 大先生霍然起身，起到一半眼前一黑，他又跌躺了回去，“怎么回事？” 管家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大先生听完，呆呆的望着房顶。 良久以后，才发出缥缈的声音，“明日就下葬吧，正好陪她的儿子一程。” 管家应是，退了出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看着屋内，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了下去。 翌日，死气沉沉的温府再次传出哭声，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可府门前连来个吊唁的人都没有，冷清的还不如寻常的百姓家。 看到的人无不摇头叹息，几日前，这里还是高不可攀的户部侍郎府邸，不过几日的光景，侍郎人头落地，温府也一落千丈，连个撑门面的人也没有。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很快驶来，在温府门口停下，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毫不迟疑地朝着府内走去。 “这是谁呀？” 有人好奇的问。 围观的人皆摇头。 …… “伯父。” 在灵前行完礼后，郑谦给李安行礼，昨日被迷昏了两个时辰后李安就醒了，醒来以后听到了温氏去替温仲顶罪的事，便一直沉默。 听到郑谦的喊声，也只是沉默的对他点了点头。 郑谦不以为意，他今日是得了齐国公的授意来的，为的就是在百姓口中赚取好名声，李安的态度并不重要。 许灵儿也在，温氏已经醒过来了，得知霍氏今日就要下葬，几乎要哭昏过去，让许灵儿代替她送霍氏最后一程。 “你来了。” 见李安没说话，许灵儿上前。 郑谦微微点头，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许灵儿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她本就长的娇小，又一身孝衣在身，越发显得柔弱无依。 郑谦心里一动，掏出帕子欲要替她擦拭眼泪。许灵儿偏头躲过，自己擦了擦，转身往外走，郑谦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许灵儿和温氏前几日住的屋子，进门的一刹那，许灵儿脚下一软，郑谦及时的扶住她。 许灵儿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儿紧紧地抓住了郑谦的手，含泪的眼睛凄楚的看着他，“郑公子，你不会跟我退亲吧？” “当然不会！” 郑谦回答的十分坚定。 齐国公给他分析了利弊，这个时候，他不退亲是最好的，可以博得一些好名声，有利于他以后的仕途。 许灵儿眼中的凄楚变成了欣喜，“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和我退亲？” 她这小女儿的娇态惹的郑谦心神荡漾，“自然是真的，从我和你定亲的那日起，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妻，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便去下聘，早日娶你进门。” 许灵儿忙擦干了眼泪，牵着他的手去桌边坐下，“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沏茶。” 没等郑谦说不用，她已经拿着茶壶出去了。 看着她带了几分欣喜的背影，郑谦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 不过一会儿，许灵儿便端了茶壶进来，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你尝尝，这是我第一次给人沏茶，也不知道手艺如何？” 郑谦喝了一口，点头称赞，“很好。” 许灵儿欢喜地坐在他对面，等他喝完了，又给他倒了一杯，看他脸上出了汗，又拿着帕子帮他擦拭。 郑谦很是受用，闭上眼睛任由她擦拭干净，却没注意到许灵儿只帮他擦了脸颊，其它的地方没有碰触。 第二杯还没喝完，丫鬟过来禀报要出殡了，让两人赶紧过去。 下人们已经抬着棺材往外走了，偌大的灵柩后面只有郑谦这一个客人，一出门自然引起了围观的人的注意。 郑谦特意抬高了头，让人看清他的样貌。 “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了惊呼。 郑谦头又抬高了一些。 这次发出惊呼的人更多了，就连一直沉默的低着头的李安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偏头看过来，只一眼，他就变了脸色，冲过去抓住郑谦，“你是谁？” 郑谦不明所以，“伯父，我……” 有什么掉到他嘴边，郑谦慌忙一扯，脸皮却传来一阵疼痛，他动作一顿，随即一把扯下来。 “啊……” 围观的人仿佛见了鬼一样，发出更大的惊呼声。 郑谦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人皮面具，脑中一片空白，连逃跑都忘了。 “来人！来人！” 李安大喊，“快把他抓起来！” 管家带着人跑过来，看到郑谦脸上还带着半张人皮面具，惊愣了一下后，首当其冲的一把抱住他，“还不快把人抓起来！” 远处，宋宛月和顾义看到这一切，嘴角同时勾起来。 昨日宋宛月和许灵儿达成协议后，便给了她一些药粉，一部分下在茶水里，一部分抹在帕子上，郑谦却浑然不觉，等出了门以后，一部分人皮面具就会慢慢的被融化，露出他原来的面目。 483 处决（2更） 郑谦被几名下人死死摁住。 人群的惊呼声更大，围观的人全都朝着这边涌来，挤撞的抬灵柩的下人摇摇晃晃，无法前行。 “把人送去京兆府。” 李安怒声。 几名下人拖拽着郑谦前行，不断地有人跑过来围观，将前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顾义低声吩咐了小四几句，小四听完，转身而去。 不过一会儿，围观的人群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传出了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这人叫郑谦，是许灵儿小姐的未婚夫婿，这次殿试的第十名，当时还得了皇上夸奖呢。” “听说他是齐国公的远房亲戚，自打进京，齐国公一直很照顾，这才也托了关系想给他谋个好的职位。” “这人竟然是冒充的别人，那真正的郑谦应该被害了。” “这不会是齐国公的手笔吧？” ……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了京兆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就连门口的衙役都被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大堂上，京兆府尹瞠目结舌的看着还贴着半张人皮面具的郑谦，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坐了好些年了，大案要案都办过，也算是有过大历练的人。今天算是刷新了他的认知。这个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敢贴着人皮面具冒充今科学子，殿试的时候竟然还进了前三甲。 “大人……” 李安从来没有如此怒火冲顶，如果不是今日的意外，他的女儿就会嫁给这个顶着两张脸皮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 “还请您严查背后的真相，严惩这个东西。” “人”都不叫了，可见有多生气。 京兆府尹这才回神，惊堂木当即重重的一拍，“大胆郑谦，还不速速招来，你到底是谁？” 章怀知道自己完了，不论招与不招都是死路一条，索性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京兆府尹吩咐人用刑。 章怀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苦，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刑罚，不过一刻钟后就全招了。 听到他冒充别人竟然是齐国公的主意，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京兆府尹更是大惊失色，急忙入了宫。 皇上听后勃然大怒，宣了齐国公进宫。齐国公哪里会承认，直说章怀是谁他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帮着他隐瞒身上参加科举，蒙骗皇上。 皇上让章怀与他对质，得知章怀是章姨娘的侄子。齐国公又把罪责全推到了章姨娘身上，说自己真的不知情，皇上如果不信，可宣章姨娘进宫。 章姨娘被宣进了宫中，不等皇上询问，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言明自己孤身一人在京中，无依无靠，想要让侄儿来陪自己，无奈章怀做了错事，被清平县令判罚永生不得参加科举，她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交待完毕，章姨娘便口吐黑血，当场死亡。 皇上气怒之下，盼了章怀斩立决，以儆效尤，齐国公治家不严，罚俸三年。 消息传入许府，顾义和宋宛月正陪着老先生下棋。 听完，老先生挥手让许良退下去，然后，不慌不忙落下一子，问，“你们何时回去？” 宋宛月坐在一边，托着腮，看两人下棋，闻言回道，“等大哥回来，安顿好了，我们便启程。” 老先生似乎在等着她下面的话，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再次落下一个棋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再问，“那你娘有什么打算？” 宋宛月装作不知道老先生的心思，顺着他的话回道，“我娘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外祖母说也要跟着去。” 老先生偏头看她。 宋宛月忍住笑，目不斜视的看着棋盘，一本正经的道，“外曾祖父，您要当心了，我看不出五步您就要输了。” “你这丫头……” 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逗外曾祖父很好玩吧？” 宋宛月笑眯了眼。 老先生心里踏实了。 他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得了，去看看婉儿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宋宛月起身，“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早去早回。” 宋宛月应了声，带着小四去了药铺，买了一车的治风寒的草药和大补的药丸，拉去了南城那边的另一座宅子里。 叫来小厮把草药捣碎，她开始制作药丸，一直到了天黑，才坐着马车往回走，刚走到许府在的那条街上，一个人影从斜方冲出来挡在马车前，车夫急忙勒住马。 “怎么了？” 宋宛月掀开车帘。 许灵儿冲过来，小四跳下马车挡在她面前。 “宋宛月，你早就知道他是冒充的对不对？” 许灵儿歇斯底里地问。 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今日她成了全城人的笑话，今后别说嫁人，恐怕连京城也待不下去了。 宋宛月没有否认，“不错，我早就知道。” “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许灵儿很后悔，她如果知道宋宛月的给她的药是融郑谦的人皮面具的，打死她也不会那样做，她要先和郑谦退了亲，最起码她还能保住名声。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再说我这也是帮了灵儿小姐，倘若你和他成了亲以后再发现他真面目，岂不是更加活不下去？” “我不管……” 许灵儿哭瘫在地上，“你赔我，你要赔我！” 她要是大哭大闹，宋宛月还有办法对她，可她现在惨兮兮的瘫在地上，宋宛月顿时一阵头疼，话声也软了两分，“赔你一个夫婿不可能，但我既然承诺了救你娘，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我不管，你就得赔我。” 许灵儿不顾形象的大哭，过路的人听到动静围过来，眼看着人越围越多，宋宛月叹口气，下了马车将她搀扶起来，上了马车，送她回去。 没走出多远，一辆马车匆匆而来，小四看的清楚，马车前面之人是李安，忙喊住他，“李大人，灵儿小姐在我们马车上。” 车夫停下马，李安跳下马车跑过来，看到许灵儿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他给温氏上药的工夫许灵儿就不见了身影，他很怕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出什么事。 484 我就赖上她了！（3更） “给宋姑娘添麻烦了。” 看许灵儿安然无恙，李安道谢。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温氏和霍氏算计宋思的事，但温氏当年参与了害许清婉一事，宋宛月做为她的女儿能不计前嫌的去帮温氏，已经让他很是感激了。 许灵儿还在抽抽噎噎的哭。 以前她也是许府的小姐，被娇宠着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今日听到郑谦戴着人皮面具的那一刻，她觉得天都塌下来。 “灵儿，下来。” 李安温声。 他知道女儿心里不好受，他心里更不好受，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没用，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许灵儿继续哭，没动。 “灵儿……” 李安加重了语气， 许灵儿抬起红肿的眼，张张嘴，想要把宋宛月给她药的事告诉李安，她今日一切都是宋宛月害的，她就赖上宋宛月了。 “灵儿小姐下去吧，你娘在家里不知怎么着急呢。” 听到宋宛月这话，许灵儿身子一震，那十大板把温氏打的皮开肉绽，若有感染就会要了温氏的命，宋宛月明显的是在用温氏的命威胁她。 “我明日还会过去，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今日天太晚了，别让李大人担心。” 许灵儿没什么威胁的狠狠瞪了她一眼，从马车上下去，随着李安回去。 车夫也调转了马头回府。 府中已经做好了饭，和往常一样，宋宛月和顾义陪着老先生在他屋中吃饭。 吃过饭，许良领着人把收拾下去，给几人沏了茶。 宋宛月思量着开口，“我今日回府的时候碰到许灵儿了。” 老先生去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当初她们设计宋思，他很是震怒，把人赶了出去。可毕竟许灵儿在他身边长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尤其今日章怀冒充的事又被发现了，许灵儿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承受的住？ “其实许灵儿心地并不坏，当初只是太迫切的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夫婿了。” 宋宛月又道。 老先生沉默不语。 宋宛月也没再多说，轻轻端起茶盏。 良久以后，老先生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会与你舅舅说，以后她若是遇到什么事，你舅舅能帮的就帮她一把，仅此而已了。” 翌日，宋宛月和顾义先去了南城做了一会儿药丸，将近辰时才过去给温氏看伤。 马车停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吵嚷声，宋宛月和顾义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院内，温家的管家领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那里，对着李安拱手，“姑爷，您这样就不讲理了，当初确实是我家夫人撺掇姑奶奶去顶罪的，可不是没顶成嘛，银票和店铺您自然该还给我们。” “我没说不还，只是内子现在伤势颇重，移动不得，过几日再说。” “那可不行……”，管家虽然面上客气，态度却很强硬，“夜长梦多，谁知道过几日你们还想不想还我们？” “你……” “还有啊，我们夫人说了，请你们尽快从这房子里搬出去，老爷不在了，她们孤儿寡母的没了生活来源，只能将这宅子卖了补贴家用。还有那些银票，也得一张不少的还回来！” “你们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李安沉了声。 “并非是我们做的绝，谁让姑奶奶答应了去顶罪却没有顶成了呢，还平白连累了我们夫人也挨了板子，到现在还动弹不得。” “那是她活该！” 温氏怒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她让我去我就去了，板子我也挨了，是她没有嘱咐好！她凭什么来要回这些东西？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大不了咱们和她鱼死网破，谁也别落了好。” 李安惊诧的回头朝屋内看，成亲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听到过温氏这样说话。 “姑奶奶的意思是不想还了？” “不还！” 每说一句话，温氏的伤口都扯的疼，可她还是咬着牙嚷出来。 在这之前，她没想不退还银票和店铺，毕竟她没有顶成罪。可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怕撕破脸了。 宋宛月拉着顾义转头悄悄上了马车，回了南城继续做药丸，到了下午才再次过去。 李安面上看不出什么，迎了他们进去。 昨日温氏是昏迷了，还以为是大夫替她处理的伤处，乍一看到宋宛月，立刻警惕的问她，“你来做什么？” “宋姑娘是过来帮你治伤的。” 温氏明显不信，虽然她没有参与杀害那四人，可当年许清婉的事她也是知情的，她不相信宋宛月能不恨她。 “用不着。” 宋宛月挑了挑眉头，“你确定？” “当……” 许灵儿捂住了她的嘴，温氏支支吾吾的挣扎不开。 宋宛月径直查看了温氏的伤处，拿出配好的药交个许灵儿，“外用的一天涂抹一次，内服的一日服用三次，三日后我会再过来。” 说完，看都没看温氏一眼，转身出去。 李安道谢，送他们出来。 “李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安顿了一顿。 “不管怎么说，你也在许府住了许多年，不管以后有什么打算，都过去说一声。” “多谢宋姑娘提醒。” …… 两日后，药丸全部做好，宋宛月装了满满的几大匣子，和顾义一起来到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气氛有些低沉。 沈炎准备回边关，明氏非要跟去，沈炎自然不同意，镇国公夫妇却同意，许清婉已经回来了，沈炎心里没了牵挂，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明氏跟着去照顾，他们放心。 此刻，镇国公夫妇正在耐心的劝说沈炎，“炎儿，娘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许小姐，可当初娶明氏是你同意的，既然娶了，你就得负责，无论如何这次你也得带着她去。” “你母亲说的对，你想想你们成亲这么多年，在一起有几天？你不能让一个女人这么守活寡，要么，你就带着她去，要么，我就去皇上面前求情，让你留在京中，你选一个。” 沈炎头疼的扶额。 管家来报，“少爷，宋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沈炎腾的站起来。 485 别抱憾终身（4更） “沈叔叔。” 宋宛月笑眯眯的喊人。 看着她与许氏相似的面容，沈炎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颔首，“你找我何事？” “我娘的事多亏了沈叔叔帮忙，我特意做了一些治风寒的药丸给您送来，就当是我们的谢意。” “药丸？” 沈炎坐直了身体。 边关冬日较长，异常寒冷，每到那个时候生病的兵士非常多，草药也常常不够用，他这次回来，听说京城的药铺里有药丸，去问了问，一颗普通的治风寒的药丸竟然要一两银子。 “进来吧。” 宋宛月扬声对外面道。 门帘被掀开，小四在前，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每个人面前一个一个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药丸。 “太多了。” 沈炎以为她是买的，这些看起来有上万颗，也就是说宋宛月花费了上万两的银子。宋家并不富裕，这些银子应该是她来了京城以后许家人给的吧。 “边关几十万将士，这些药丸其实还少了，不过我只能给您做这么多，再多的话，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做的？” 宋宛月点头，“不瞒沈叔叔，我家里就是做药丸生意的，因为没有靠山，不敢声张，每个月卖给府城的一家药铺少量的一些。” 沈炎眯起眼。 风寒的药丸在京城之所以能卖到一两银子一颗，是因为极其少，就连太医院里的那些大夫都做不出来，宋宛月小小的年纪，又怎么会做出来？ “所以，还请沈叔叔帮我保密，千万不要透漏出去这药丸是我给您的，树大招风，我不想惹那个麻烦。” 沈炎颔首，“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说完，喊了侍卫进来，让他们把箱子接过去放好。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沈叔叔了，希望沈叔叔回去的时候一路平安。” “丫头……” 沈炎喊住她。 “沈叔叔还有事？” 想要和许清婉见一面的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最终又落了回去。 知道她过的很好，有一个疼她的夫婿和一个聪明的女儿，他就知足了。 “以后好好照顾你娘，别让她受委屈。” “沈叔叔放心吧，以前没有娘家人撑腰我娘都没受过委屈，现在有了娘家，就更不会受委屈了，倒是沈叔叔，要保重自己，不要忘了，有许多人盼着您平安回来。” 沈炎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就算有千万人等他回来又如何？他最希望等他的那个人早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 沈炎亲自送他们出来，看着他们的马车走到看不到影子了，才转身回府，吩咐侍卫，“把那几个箱子看好了，任何人不能碰。” …… 回了府内，顾义去陪老先生下棋，宋宛月去了许氏的院子，宋林抱着一摞书，许氏正在一本本的晒好。 “爹、娘。” 许氏放好手里的一本书，笑问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边没什么事了，我便回来了。” 宋宛月并没有给他们说是去那边做药丸了，两人还以为她是去糕点铺帮忙了。 说着，拿了一本书学着许氏的样子放好，不一会儿就把一摞书晒完了。 宋林额头上冒了汗，许氏掏出帕子帮他擦拭，“今日就晾这些，剩下的我们明日再晾。” “哎呀呀……” 宋宛月故意捂住自己的眼，“我眼被闪瞎了。” 对于她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话，许氏早就习以为常了，收了帕子，宠溺的点了点她额头，“又取笑爹娘。” 宋宛月放开手，笑着挽住许氏的胳膊，对宋林道，“爹，我想喝外曾祖父房里的茶水，您去帮我要一壶来。” “好咧，爹马上去。” 宋林高兴的应着，进了屋拿了茶壶往外走，京城的没事了，等思儿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回去了。 看着宋林出了院门，宋宛月挽着许氏的胳膊走进屋内，不等她说话，许氏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给娘说，还得避开你爹？” 宋宛月嘿嘿笑，“我就知道瞒不过娘，你先坐下。” 许氏坐下，宋宛月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刚才我和顾义去镇国公府了。” 许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看样子沈叔叔这两日就要离京了，我觉得娘应该见见他。” 许氏下意识的去拿茶盏，拿过来以后才想起来茶壶不在，她把茶盏紧紧的捧在手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炎，自从那日把一切都想起来以后，她每每午夜梦醒，心里有一块疼得厉害。 是因为他们错过的缘分；也是因为当年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满身孤寂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当年没有轻信霍氏，就不会被他们算计，也就不会失踪，然后，她会嫁给沈炎，从此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今日我要离开的时候，沈叔叔叫住了我，虽然他没说，但我看的出来他很想见您，也许这一别，你们今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倘若那样，娘，您这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别说了。” 许氏闭了闭眼，脑中闪现那日她醒来，满屋的红色，以及沈炎几乎仓皇而逃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走？” “应该就这两日，我今日过去的时候看到他府里的人正在收拾东西。”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宋林端着茶壶快步回来，“月儿，茶来了！我去的刚好，你外曾祖父才沏好的茶，听到你想喝，赶紧让我端过来了。” 话落，人也进了屋内，看许氏手里捧着茶盏，还以为她也渴了，先给她倒上，又给宋宛月也倒了一盏，把茶壶放在桌子上。 他不喜欢喝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太不痛快了。 宋宛月起身，“这壶茶还是留给娘喝吧，我去外曾祖父那边。” “你这孩子……” 没等宋林说完，宋宛月已经快步出去了。 宋林觉得奇怪。 宋林看向她，“当家的，我想给你说个事。” “我想去见沈炎。” 宋林身体一僵。 486 送沈炎（1更） 宋林嘴唇动了几下。 自从那日被沈炎打昏了以后，他心里有了恐惧。 不是害怕被打的恐惧，而是怕失去许氏的恐惧。 他身形高大，十几岁便上山打猎，身体比一般村里人要壮实，要是打架，村里三五个汉子不会是他的对手，可他连沈炎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更别说面对沈炎了。 他怕，怕许氏见了沈炎以后不会再回来。 “去、去吧，需、需要我陪你吗？” 话出口，宋林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不想让许氏去，非常非常的不想。 “月儿说他这两日就要走了，我想去城外送送他，你和月儿陪我一起去。” 让他陪着去？也就是说她不会跟着沈炎走，她还会回来做自己的媳妇。 宋林一瞬间心里涌上狂喜，连带着嘴角也咧开了，“行，我和月儿陪你去。” 许氏奇怪的看他。 宋林咧着嘴端起茶盏递到她手里，“快喝吧，要凉了。” …… 翌日，吃过早饭。 给孟氏说了一声，宋林赶着马车，许氏和宋宛月坐在里面，很快出了城，来到五里亭。 宋林让许氏一人下去，他赶着马车去了远处，遥遥看着凉亭这边。 等了很久，听到马蹄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回头，大路上，沈炎骑马在前，后面跟着两辆马车，几名侍卫跟在马车后，一行人正打马急行。 宋林的心提起来，转身看向凉亭。 凉亭内，许氏依柱而立，看到沈炎，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似有心灵感应般，急行的沈炎突然朝着这边看来，看到凉亭中的人，他猛然勒住了马。 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马车内的明氏身体猛然朝前一倾，她慌忙扶住一边的扶手，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马车外，一片安静。 明氏觉得不对劲，悄悄掀开车窗的小帘，一眼看到了凉亭中的许氏，心里一惊，忙转头去看沈炎。 沈炎已经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朝着凉亭走去。 明氏捂住自己的嘴。 凉亭内，许氏微笑而立，看着沈炎一步步走近，眼里浮上了泪光，“沈大哥。” 沈炎狂跳的心突然停了一下，刹那间没有往前走的勇气。 一字之差的称呼，却隔开了千山万水，让他们今生再也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他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想抬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站在原地，沙哑着声音艰难吐出两个字，“多谢。” 水雾遮住了许氏的眼睛。 “沈大哥多保重。” “保重！” 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沈炎转身往回走，脚步急促，翻身上马，往前疾驰而去。 车夫和侍卫慌忙跟上，可沈炎的马太快了，转瞬间就跑出去了老远。 宋林看宋宛月，不敢相信沈炎连凉亭都没进就这么走了。 “咱们过去接娘。” 宋林回过神，急忙赶了马车过去，许氏眼睛微红的从凉亭上下来，上了马车，“走吧，回家。” …… 一路无话…… 到了府门前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宋宛月感觉有些眼熟，正要询问，许伯笑呵呵的上前来，“姑爷小姐、孙小姐，宋思少爷来了，在老先生的院子里。” “我去看看大哥。” 宋宛月提了裙摆就往老先生的院子跑。 “你小心些。” 宋林在后面带着笑意的嘱咐。宋思回来，意味着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很快回去了。 “知道了。” 宋宛月已经跑远，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宋林笑着摇头。 宋宛月一路小跑去了老先生的屋内。宋思和老先生正在说话，听到脚步声两人抬头。 “外曾祖父，大哥。” 宋宛月喊着人跑进来。 “小妹。” 中了状元以后，宋思仿佛一下长大了，举手投足间都是分寸，唯独听到了宋宛月的喊声，没了掩饰，伸出手揉了揉宋宛月的头。 他回来了以后，先去了翰林院报道，孙晋把他拉到一边，把这些日子许家发生的事说了，他听完以后就急忙过来了，连南城那边也没回。 “我早上才梳好的头发！”宋宛月捂着头哀嚎。 宋宛月不喜下人伺候，梳头都是自己动手，偏偏京城流行的发式难梳，她每次都用好长时间。 老先生难得看到她如此模样，捋着胡子笑。 宋思也笑了，把自己面前的茶盏端给她，“我还没动，你先喝几口，看你满脸的汗，去哪儿了？” “和爹娘出去了一圈。” 宋宛月也没客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家里人都还好吧？” “都好，奶奶让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想回去，就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 “我倒是无所谓，恐怕我爹不愿意。他一天没活干，就身体不舒服。还有外曾祖父，他在这京城住烦了，想去咱家住一些时日，我们只等着你回来就要回去了，是吧，外曾祖父。” “月儿说的是，我确实想去乡下住一些时日。” “还有外祖母，她也想去。” 宋思点头，“如此，我一会儿就给家里写信，让爷爷奶奶把家里好生收拾一番。” “那到不用，外曾祖父他们不住在家里，我已经让顾义吩咐小厮回去送信了，让魏掌柜帮我们在县城买座宅子。” “也好。” 家里的地方有限，确实没有多余的地方住。 陪着老先生说完话，宋思又去了许氏和宋林的院子里。 虽然才离家十几天，宋林想的很，他把家里的事情都问了一遍，宋思一一耐心的回答了。 “思儿……” 等宋林问无可问了，许氏开口，“你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和萧小姐成亲？” 提起萧瑶，宋思微微红了脸，“我在家里的时候商量过了，奶奶想过年的时候，让我回来和萧小姐商量。” 许氏点头，“还有多半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好好准备了。还有啊，以后你自己在京中，要多注意一些，遇到什么事，来这里找……找二先生，或者去定国公府，你和萧小姐的亲事不容易，别出了什么岔子。” 宋思应下。 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回南城。 487 顾义的决定（2更） 午饭是在孟氏院子里的饭厅吃的。 老先生没来，孟氏，孟阳，许衍一家，许氏，宋林和宋宛月还有顾义。 孟阳多次从宋林口中听到宋思的名字，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 见他虽然入了翰林院，有了官职，依然随着宋宛月喊舅祖父，心里欢喜，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他，“第一次见面，我这个做舅祖父的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里面是两千两银子，就当是见面礼。” 宋思想要推脱，宋宛月在一旁道，“大哥拿着吧，我们都有的。” 宋思收了，“谢谢舅祖父。” 孟阳高兴的大笑，“舅祖父别的没有，就是有银子，如果以后你们谁难倒了，需要银子，就给我去信。” “那我们就提前谢谢舅祖父了。” 宋宛月嘴甜的说道。 孟阳又是一阵大笑。 笑完后道，“我来京也有不少时日了，也该回去了。东西我已让人收拾妥当，明日就起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以后恐怕没机会再来了，你们以后谁工功夫，就去江南玩玩，顺便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舅祖父才不老，您还年轻着呢。” “就我们月儿嘴甜，不过舅祖父要是身体真的好，等你过几年成亲的时候，我就撑着这把老骨头再来一趟。” “一，二、三……” 顾义掰着指头数数，众人奇怪的看他。 顾义晃着六个手指头，“我和月儿成亲最少还有六年，舅祖父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到时候给我们随一份大礼。” 孟阳愣了一愣，随后再次爆发出大笑声，“好，好、好，一定给你们准备大礼。” 宋宛月狠狠的踩在顾义脚面上，顾义疼的呲牙咧嘴，宋林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给顾义一个面子，要是回了家顾义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他非将人撵出去不可。 一顿饭众人吃的很是高兴。 吃过饭以后，宋思回南城，宋宛月送他出去。 走出府门，宋思把银票给宋宛月，“你把这银票拿回去，想法还给舅祖父。” “不用，大哥安心拿着，我做了一些大补的药丸给他。“ 宋思没再坚持，把银票收好，上了马车回南城。 宋宛月回了屋内抱了一个匣子去了孟阳的院子。 孟阳今日高兴，喝了几杯，刚脱了衣服准备小睡一会儿，听到宋宛月的声音，又赶紧把衣服穿好，“月儿丫头，进来吧。” 宋宛月推门进去，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两层，她把上面的一层拿下来，“这是我送舅祖父的药丸，上面这一层是大补的，下面是治风寒的。” 孟阳看直了眼。 他来京城这些天，转了好多地方，听到药丸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商机，可他打听了好多药铺，一颗治风寒的药丸就要一两银子，价格高的离谱，就算他带去了江南也没多少利润，他正遗憾呢。 “月丫头，你这药丸哪里来的？” 宋宛月压低了声音，“不瞒舅祖父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孟阳震惊，“你做的？” 宋宛月点头，“我家里一直在做药丸的生意，因为我们没有靠山，所以不敢声张，做的很少。” 孟阳没忍住激动的站起来转了几圈，“太好了，太好了。” 药丸既轻便好携带，药效比汤药还好，如果孟家做了这个生意，财力上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宋宛月“疑惑”的看他。 孟阳压下心里的激动，坐回椅子上，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月儿丫头，你想不想和舅祖父合作？” “啊……” “就是你制作药丸，舅祖父帮你卖，咱们五五分成，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 听他说完，宋宛月眼睛发亮，“当然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不走了，随你们去清平县。” …… “大哥要随我们去清平县？” 孟氏疑惑的看着孟阳。 孟阳捋着胡须点头，“我想过了，还是去婉儿生活的地方看看，左右也耽误不了几日。” 孟氏觉得奇怪，大哥吃饭的时候还说明日要回江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 孟阳没给她说药丸的事，宋宛月特意嘱咐过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回了清平县再说。 …… 从孟阳的院子里出去，宋宛月去找顾义，院里伺候的下人告诉他，顾义出去了，说是要给家里人买礼物。 宋宛月感到奇怪，以往顾义给家里人买礼物可都是叫着她一起去的，这回怎么自己去买了？ 于此同时，顾义的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的侧门，顾义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府内。 管家在门内等着了，见到他恭敬的行礼，带他去了国公爷的书房。 定国公和萧峥都在。 “外祖父，舅舅。” “霄儿快坐。” 几人落座。 定国公不舍的看着他，今日一别，恐怕几年后他们才能再见。 “你都决定好了？” 顾义点头。 “其实，你不必……” 霄儿毕竟才十一岁，这个时候就要去……，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外祖父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以后月儿那边，还请外祖父多加照顾，我今日来是想给外祖父和舅舅商量一件事。” 顾义压低了声音。 “不行！” 听他说完，定国公立刻反对，“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萧峥道，“上次你去王府就没有跟我们商量，我们连善后都没法给你做。现在那边有御林军把守，要想进去谈何容易？万一你有个闪失，我们承担不起。” “你舅舅说对，你两次去王府，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没必要冒这个险。听外祖父的，回去收拾东西，早日回清平县。” “这件事必须要做，我来是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一声，到时你们别为我担心。” “霄儿！” 定国公严厉了语气，“这样做风险很大，万一不成……” “没有万一，外祖父请相信我，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题外话－－－－－－ 加更继续，十点见 488 索命齐国公（3更） 两个时辰后，顾义去了南城，把买的礼物给宋宛月看：顾夫人的是一盒上好的水粉，顾老爷的是一杆镶金的烟枪，还有两斤上好的茶*******好的。” 宋宛月称赞。 顾义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吩咐小四把东西放好，亲自去了前面糕点铺拿了几块点心过来，把其中的一块殷勤的递到宋宛月面前。 “小丫头，给你商量件事。” 宋宛月看她一眼，接过糕点咬了一口，“说吧。” “晚上我想和大哥住在这边，不过去了。” 宋宛月挑了挑眉毛，边吃糕点边看着他。 顾义被看的心虚，眼神却不敢乱动，唯恐被宋宛月看出端倪，只能掩饰的也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行吧。” 顾义悬着的心落回去。 天色将黑，糕点铺关了门，宋思送萧瑶回去，宋宛月也出来上了马车回了许府。 顾义带着小四去了他买的其中的一座院子。 院内，候着的小厮看到他进来，纷纷行礼，“少爷。” 顾义径直走进屋内，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副铠甲，抬起手，一点点的摩挲着。 屋内静寂无声。 宋思在萧府吃过晚饭才回来，和顾义下了一盘棋后去休息。 子时的更鼓声传来，顾义悄悄打开房门，一身黑衣的从屋内出来，走到宋思的窗户下，点燃了一支迷香，伸进去，等确定宋思被迷昏了过去以后，留下一名小厮守着，他带着其余小厮快去出了门，朝着勤王府急掠而去。 勤王府门前是五六名御林军把守，其余地方也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兵士举着火把。 顾义到了以后，隐在暗处，伸手，小四把一颗石子放在他手里，顾义手一挥，石子飞了出去，其中一个御林军手中的火把顿时熄灭了。 “谁？” 御林军惊恐的看着暗处，其余御林军一听，迅速围拢过来，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缺口。 顾义如鬼魅般过去，从缺口跃上了墙头，小四和另外的小厮跟上。 几名御林军没发现什么异样，重新把灭掉的火把点燃，各自站回原位。 两名小厮去了勤王府门口，把手里的天蚕丝拴在门闩上，顾义带着一行人去了正院门口，小四把身上的包裹卸下来，拿出铠甲，帮顾义穿上，而后发出暗号。 两名小厮听到，缓缓用力，勤王府笨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被从里面拉开。 守在门前的御林军头皮都炸了，惊慌的后退了无数步，有的手里的火把都掉在了地上。 “谁？” 无人应答，大门还在缓缓开启，刺耳的声音震得他们耳膜发紧。 “快去禀报国公爷！” 有兵士慌慌张张的上了马，直奔齐国公府，到了以后，从马上滚下来，不要命的敲大门，“国公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齐国公被惊醒，当即穿衣起来，匆匆来到外面，看到御林军便知道是勤王府那边有进人了，脚步飞快的往外走，走到外面，刚上了马，想起来什么，吩咐管家，“你带人去许府一趟，看看那个叫顾义的在不在？” 管家还没应声，齐国公已经骑马疾驰了出去，一路到了勤王府门口。 无数的御林军举着刀剑长矛，战战兢兢的看着门内，却无一人敢进去。 齐国公下了马，御林军统领立刻上前来，“国公爷。” “搜！” 统领一挥手，御林军小心翼翼的走进府内。 入目的都是杂草，足足有一人高，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深恐怖。 “十人一队，齐头往前搜。” 齐国公跟在御林军后面，阴鸷的目光随着他们的搜寻而移动。 章怀的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搭进去了章姨娘，他知道这绝对和顾义有关系，他正愁抓不到把柄呢，顾义却送上门来了。 “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抓到人不必手下留情，直接……” “那、那是什么？” 御林军统领的惊慌的指向远处。 一个人漂浮在半空中，身穿铠甲，缓缓朝着这边而来。 “鬼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搜寻的御林军吓坏了，纷纷往外跑。 “都给我站住！” 齐国公大喝一声后，夺过一名御林军手里的长矛朝着那边掷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穿透那“鬼”，却忽地掉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惊骇了，就连御林军统领都不由自护的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都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不、不是装的，是勤王，是勤王的鬼魂回来索命了！” 御林军统领又后退了一步。 当年勤王战功赫赫，皇上特意赏了他一副金色铠甲，后来勤王行进宫行刺，皇上气怒之下赐了他剔骨之刑，那副铠甲被从他身上扒下来，扔进火里融化了。 “一派胡言！” 齐国公一脚踹翻了御林军统领，夺过他手里的刀，抵在他的脖颈，“谁敢妖言惑众，我当场斩杀了他！” 无人敢在往后退。 “齐国公……” 阴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就如同地狱里的冷风，吹入下面所有人的骨头中，“本王来看你了。” 听到声音，御林军统领更恐惧，“是、是……” 话没说完，齐国公抬起刀柄将他敲昏了过去，冲着高空喊，“少装神弄鬼，顾义，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说完，喝领御林军，“都给我上，抓住他赏黄金万两！” 他的话声没落，漂浮的人突然朝着这边而来，一众御林军吓得惊慌的后退，齐国公举起刀砍过去。 漂浮的人被砍成两半，还没等一众御林军回神，被砍成两半的身体又慢慢的合拢在一起。 所有的人看的清楚。 一片静寂。 齐国公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光亮如新，没有一滴血迹。 “鬼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有的御林军没命一般朝着府门口跑去。 齐国公也下意识的跟着后退，眼前白光一闪，齐国公的头冠瞬间落地，满头的白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未等他拨开，脚下一个踉跄，人朝后栽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489 狡辩（4更） 咚咚咚！ 许家的大门被敲响，府里人同时被惊醒，宋宛月更是一跃而起，快速的穿好衣裳，来到大门口。 许伯正在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争论什么。 “出了什么事？” 许伯闻言回头，满脸的气愤，“齐国公府的人太过分了，大晚上敲门非要见顾少爷。” 齐国公府？ 宋宛月走上前，“你们要见顾义何事？” 对于顾义身份的猜测管家知道一些，闻言拱了拱手，避重就轻的说道，“这位姑娘，我们找顾少爷有急事，如果他在的话还请他出来。” “我不记得他和你们齐国公有什么交情。” 管家一噎，正欲再说什么，许衍匆匆而来，听许伯说完，脸色立刻沉下来，“半夜三更的砸门，知道的你们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上门拿人呢。” “是我们唐突了。” 管家陪着笑脸，“我们确实有急事，想要见顾少爷，还请他出来一见。” “你们想见就见，这里是许府，不是你们齐国公府。许伯，关门！如果再有人敢敲门，打断他的腿！” “是！” 许伯应的响亮，等许衍和宋宛月进入以后，咣当把大门关上，上好门闩。 管家气的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吩咐两名下人，“你们守在许府门口，看看顾义什么时候出来。” …… 宋宛月回了屋内，想到顾义今日反常的表现，嘴角扯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而此时，刚回到南城，卸了铠甲的顾义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小四察觉到了，很是奇怪的看了外面一眼，虽然说过了丑时，可现在是四月份，天气没有那么冷了吧。 …… 翌日，早朝。 御林军统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把昨夜看到的说了，他刚说完，皇上一个奏折就砸了过来，“妖言惑众！拉下去杖责三十！” 御林军统领被拉了下去，大殿上一片寂静。 文武百官的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御林军统领刚才说的话，那副金色铠甲，当年被烧毁的时候他们好多人都看到了，如今重新出现，不是鬼穿的是谁穿的？” “齐国公呢？” “回皇上的话，齐国公昨夜摔到，头磕在地上，到现在还没醒。” “一群废物！传下旨去，把罪王宅子的杂草全部除掉，把里面的树也都砍了，朕倒要看看，没有这些东西的掩护，那些鬼祟还敢不敢出来！” 天刚亮，勤王府闹鬼的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早起做生意的还是走路的，都在议论纷纷。 许伯打着哈欠打开门，昨日被那几个孙子搅的他连觉都没睡好。 几人正好议论着从门前经过： “你听说了没有，勤王的鬼魂昨夜回府了，把那些御林军吓得够呛。” “嘘！” 另一个人做了噤声的手势，提醒他，“你不要命了，还喊勤王！” 前面说话之人立刻捂住嘴，四下看了几眼，见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放下来。 “不但如此呢，齐国公听说也被吓昏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齐国公？ 许伯转身往府里跑，跑了没多远碰到正要出门的宋宛月。 “许伯，一大早的出了什么事，您跑的这样急？” 许伯停下脚，压低声音，“我刚听从门前经过的人说，勤王府昨夜闹鬼，齐国公被吓昏过去了，我正要去禀报这个消息呢。” 闹鬼？ 宋宛月神色如常，“那您慢点，今天糕点铺要研制心糕点，我早点过去，早饭就不在府里吃了。” 从府里出来，宋宛月上了马车，直接来到宋思和顾义住的宅子这边。 大门紧闭，里面的人还没起。 宋宛月勾了勾唇，直接砸门，一拳下去，里面立刻传来惊问声，“谁呀？” “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大门被打开，小四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宋姑娘，您怎么这么……” 他话没说完，宋宛月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小四心里一个咯噔，扬声，“少爷，宋姑娘来了。” 顾义的房门立刻被打开，顾义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宋宛月，眼睛笑眯起来，“小丫头，你怎么……” 宋宛月径直从他身边过去，顾义僵立在原地。 宋宛月走到宋思房门口，“大哥。” 没人应。 顾义脑中轰的一声，他昨夜用的迷香不少，宋思估计这会儿还没醒来。 宋宛月看了他一眼。 顾义心里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拉着她往外走，“大哥连日赶路过来，一定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宋宛月挣脱开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看他。 顾义心里一阵阵发毛。 “昨夜齐国公府的人半夜过去敲门找你，今日我就听说齐国公昨夜吓昏了，顾义，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会这么巧？” “啊？” 顾义装傻。 宋宛月踩在他脚面上，狠狠的一碾，顾义疼的眉毛都飞起来了，却不敢乱叫。 小四捂着眼不敢看。 “小、小丫头……” 顾义吸着气可怜兮兮的求饶，“我、我是真不知道，你、你别生气行不行？” “不知道？” 宋宛月挑了挑眉毛。 顾义想夺门而逃，可他不敢，他要是敢逃了，回了清平县连宋家的门也进不去。 手背去身后给小四打手势，小四哪里敢上前，宋宛月的脾气他可是领教过，得罪了她比得罪了少爷还可怕。 咚！ 屋内突然传出声响。 宋宛月收回脚，示意顾义进去看看。 顾义如释重负，也顾不上脚疼了，一个大步跨进去，随手落下门帘，看宋思痛苦的捂着头，眼神闪了闪。 “大哥，你头疼吗？” 宋思嗓音也有些沙哑，“我头疼的厉害，你让人去喊月儿过来。” 宋宛月进去听到，撩开门帘进去，诊了脉，“应该是昨夜喝酒后吹了风，着凉了，吃颗药丸，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去拿药丸。” 顾义出去拿了药丸进来，倒了水，让宋思吃下去，看他闭上眼睛又睡着了，正准备长长的送一口气，察觉到宋宛月的目光，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490 惩戒（5更） 顶着宋宛月的死亡凝视，顾义硬着头皮站在她面前，“小丫头，我昨夜真的哪里也没去，我……” “嗯………？” 宋宛月拖长了语调。 顾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昨夜的行为一样。 “既然你没出去，大哥房间里的迷药味是怎么回事？” 顾义身体僵硬住。宋思恰巧生病，他还以为把迷药的事遮掩了过去，怎么就忘了，小丫头的鼻子十分灵敏，就算是有一点异味小丫头也闻的出来。 但他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装傻，“什么迷药味？我怎么没闻到道？” 宋宛月定定的看着他。 顾义被看的心跳差点停了，连眼神都不敢动，唯恐一动就能让她看出端倪。 半晌后，宋宛月突然起身，又是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面上，看顾义疼的嗷的一声叫出来，才放开，一把推开他朝外走去。 “小四，去买早饭，你们少爷不饿，就不用给他买了。” “是。” 小四如得了赦令，转身往外跑，唯恐慢了一步，宋宛月也会找他算账。 早饭买的十分丰富，馄饨、面条、包子、烧饼……，宋宛月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吃着…… 顾义坐在一边，饿的直咽口水，宋宛月仿佛没看到，吃的十分香甜。 小四低着头立在一边，闻着早饭的香味，暗自后悔自己刚才买的时候没有提前吃一点儿。 “小丫头……” 顾义捂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宛月。 宋宛月看都不看他，慢条斯理，蜜口香甜地吃着馄饨。 咕噜。 顾义的肚子叫了一声，宋宛月仿若没有听到，吃的更香了。吃完后擦擦嘴，指着剩下的吩咐小四，“把这些都热到锅里去，一会儿我大哥醒来让他吃。” 小四麻利地端了出去。 宋宛月起身往外走，走到院中没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顾义一个激灵立刻站起来跟上。 天色已经大亮，街上有了不少的行人，糕点铺也已经开了，门前有人在排队，糕点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顾义更饿了，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刚走到糕点铺那边的宅院门口，萧瑶的马车也正好停下。 宋宛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天色，笑眯眯的等在车边，“萧姐姐。” “月儿，你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萧瑶趁着下马车的工夫不着痕迹的看了顾义一眼，见他没有什么事，担忧了一晚上的心安稳下去。 “萧姐姐今天来的也很早……” 宋宛月话里有话。 顾义心里一颤。 “不会是担心我大哥吧？” 萧瑶脸上浮现红晕，宋思昨晚确实喝的不少，她这么早来一个是担心顾义，另一个就是担心宋思宿醉之后会头疼。 “他没事吧？” “我大哥昨夜回来的时候吹了风，病了。” “严重吗？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看她的担心不似作假，宋宛月挽住她的胳膊往里走，“大哥刚吃了药睡下，估计得睡半个多时辰，萧姐姐一会儿可以去看他。” 顾义跟在她们后面，没走几步肚子又响了起来，咕噜，咕噜…… 萧瑶听得清楚，脚步顿了顿，没忍住回了头，“顾少爷没吃早饭吗？” “他犯了错，我罚他不许吃早饭。” 萧瑶惊讶的微张着嘴，顾义急忙朝她使眼色，萧瑶赶紧回过头去，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呀，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不罚他不长记性，对了，萧姐姐，昨日我大哥去你们府里，提没提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事？” 萧瑶脸又红了，倒是没有扭捏，“我祖父也说过年的时候最好。” “萧姐姐什么意见？” 萧瑶一愣，“我？” “是啊。” 宋宛月点头，“你就没想过早点嫁给我大哥？”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萧瑶的脸一下红透了，“我、我听祖父的。” “成亲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自己的意见也很重要，萧姐姐如果有什么意见要早点说出来，等以后和大哥成亲了，再有什么一切都晚了。” 顾义的脚步一顿。 萧瑶只顾着害羞了，没有听出宋宛月话里的意思。 两人走进堂屋落座。 “说起来，萧姐姐和大哥还真是上天给安排好的缘分，你说那日怎么就那么凑巧你也去西市了呢，还恰巧和我大哥看上了同一本书。” 萧瑶脸上的笑意一僵。 宋宛月不动声色的瞥了低着头的顾义一眼，笑眯眯的看着萧瑶，“萧姐姐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大哥那日相遇的情景，我都是从别人嘴里说的，还没听萧姐姐说过。” “我……” 萧瑶这才察觉到什么。 她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宋宛月两手托着腮，一脸的兴致勃勃。 萧瑶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的转着宋宛月会突然这样问的原因，难不成是发现了表弟的身份，随即又否定。 思量着开口，“每次西市开的时候，我都会过去转转，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走到书摊前正好和他看中了同一本书……” 听完，宋宛月笑眯眯的问。 “如果换成别人，萧姐姐也会让人救吗？” 萧瑶心里一慌，“自、自然。“ 宋宛月却突然话题一转，“萧姐姐今年十五了吧？” 萧瑶心慌的点头。 “定国公府这么好的条件，萧姐姐怎么一直没有定亲，是没人上门求娶吗，还是你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出现？” 萧瑶心跳得厉害，她不知道顾义哪个地方出了纰漏，让宋宛月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对宋思是真的喜欢。 脸上却极力保持着镇静，“你有所不知，因为大姑姑的事，好多人家都不愿意跟定国公府走动，更别提上门提亲了，家里人又不想委屈了我，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的。” “这么说，我大哥是捡了一个便宜？” 萧瑶眼神不敢与她对上。 宋宛月依旧笑眯眯的，话题却突然又一转，“昨夜勤王府闹鬼，满城的人都知道了，萧姐姐也听说了吧，你说是真的闹鬼了呢，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呢？” 491 吓坏了萧瑶（6更） 萧瑶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帕子，想要看向顾义又不敢，极力维持着镇静，努力控制着不让声音发抖，“应该是真的闹鬼吧，勤王府周围的守卫很严，要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怎么进得去呢？” “是吗？” 宋宛月拖长了语调。 萧瑶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脑中轰鸣作响。若宋宛月知道了顾义的身份，她是不是也猜到当初自己是故意接近的宋思？ “当、当然是的，你不知道那些御林军有多厉害，一个顶三，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他们，更别说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入勤王府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萧姐姐说的有道理。”宋宛月点头，“我也觉得有人装设弄鬼的可能性小，毕竟那些御林军不是吃素的。” 萧瑶的心不但没有落下去，反而提的更高了，宋宛月既然猜到了顾义的身份，定然不会这么算了，一定会问到底。 没想到宋宛月却坐直了身体，看着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萧姐姐过去看我大哥吧，我和顾义就不陪着过去了，饭菜我让小四热在了锅里，还要麻烦萧姐姐端给我大哥。” “哦，好。” 萧瑶愣愣地起身，快步朝外走，连顾义没吃饭也顾不上了。 宋宛月也起身，“走吧，我听着外面人不少了，咱们俩过去帮忙。” 顾义哪敢有异议，赶紧跟了过去。 “宋姑娘、顾少爷，你们来了。” 黄糕夫妇和店里的人纷纷跟他们打招呼。 宋宛月点头，朝顾义道，“你去门口帮着收钱，我在这边看看。” 顾义老实的过去，站在新做好的糕点旁，闻着浓郁的香味，“尽职尽责”的收钱。 小四站在远处，同情的看着自家可怜的少爷。 半个时辰还没过去，顾义就饿的受不了了，他偷偷的拿起一块糕点，刚送到嘴边—— “咳咳。” 顾义手一抖，糕点差点飞出去，他慌忙放下，朝着远处的小四使眼色，示意他上前帮自己说好话。 小四反而退回了几步，宋姑娘这明显的就是在惩罚少爷，他要是敢上前求情，别说早饭，就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份了。 半上午下来，顾义饿的手发软、头发昏，身体摇摇欲坠，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宋宛月看在眼里，转身出了糕点铺，去那边的宅院。等她走远了，小四赶忙上前扶顾义在一边坐下，拿了一块糕点给他。 顾义一口咬下一半。 小四看得心疼，少爷从小锦衣玉食的，什么时候挨过饿！ 一连吃下三块糕点，又喝了一杯水了，顾义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小丫头呢？” “宋姑娘去那边了。” 去那边？ 顾义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午时了，小丫头这个时候去那边，应该是……，他把手里的没吃完的糕点给小四，站起身，“小丫头一定是去给大哥做饭了，我们快过去。” “可是，少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四不敢劝说，但宋姑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少爷这个时候再凑上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知道什么。” 顾义起身快步往外走，小四急忙跟上。 到了那边，听到厨房里有动静，顾义探头探脑的进去，一眼看到了案板上的肉，顿时笑眯了眼。大哥生病了，不能吃肉，一定是小丫头心疼他，给他做的。 挥手，示意小四和小厮们都离的远远的，他腆着脸凑过去，笑嘻嘻的问，“小丫头，我需要做什么？” 宋宛月没理他。 顾义也不恼，打开锅盖，舀了一点水刷干净，又出去抱了干柴回来，搬了一个小凳坐在灶边等着。 宋宛月的嘴角翘了起来。 北屋中，萧瑶心里始终忐忑，连和宋思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宋思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在想月儿中午会做什么吃。” 吃了药丸睡了一觉，宋思精神多了，闻言笑道，“不用想，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瑶有些不敢面对宋宛月，“不去了，无论月儿做什么，都会很好吃。” 宋宛月做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个肉丸子汤。 做好端上来，几人坐下吃饭。 萧瑶心里有事，食不知味，时不时的看宋宛月一眼，唯恐她突然又问什么问题。 一顿饭吃的安静，宋宛月什么也没说。 吃过以后，看着宋宛月和顾义坐车离去，萧瑶才算松了一口气。 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和宋思说了一声，急匆匆些坐着马车回了府。 来到主院，对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道，“祖父祖母，我觉得宋姑娘已经知道表弟的身份了。” 两人也是脸色一变，“怎么会？” 萧瑶把上午宋宛月说的话一字不落的给他们两人说了一遍，两人听完，对视了一眼。 “她怎么发现的？” 萧瑶摇头，她也纳闷，昨夜之前宋宛月还一点知道的迹象都没有，过了一晚上，就知道了，看表弟的样子也不像是他给她说的。 “这个小丫头太聪明了，怪不得当初霄儿使了手段也要和她定亲，既然她没有明着问，咱们也就当做不知道，反正他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许府内。 下人进进出出的在准备东西，老先生和孟氏都要跟着去清平县，也不知道会多久，要准备的东西自然不少，足足有好几大马车。 看到宋宛月和顾义过来，下人们纷纷行礼。 “孙小姐……” 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走到他们面前站定，把匣子给她，“这是温府的管家送来的，说是大先生给夫人的。” “可又说是什么？” “没说，他把东西交给我就走了。” 宋宛月去了孟氏院中，把匣子给她，孟氏打开，里面是一张和离书，还有一封信。 孟氏把和离书拿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又折好放回去，然后拿起那封信撕了粉碎，交给吴嬷嬷，“拿去烧了。” 翌日一早，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朝清平县而去。 －－－－－－题外话－－－－－－ 明天10点见 492 齐英要嫁宋三小（1更） 有老先生在，一路上不敢走快，八日后才到了清平县。 魏掌柜接到小四的报信，一早就来城门口等着了，直接带他们去了买的宅院那边。 是个两进的宅院，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屋内的一应东西也都是新的。 等他们安顿好了以后，魏掌柜回了酒楼，带着伙计送了一桌子饭菜过来。 宋林的心早就飞回家里去了，刚一吃完，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 虽然这些天没有急着赶路，但这么多天坐在马车上，老先生有些疲惫。 孟氏也有些撑不住，道，“你回去给亲家说一声，我们今日就不过去打扰了，明日再过去。” 宋林应着，“我们先回家看看，如果岳母感到不适应，我们晚上再回来陪您们。” “不用，你们也好久没在家了，好好陪陪你父母。” 宋林应下，又给魏掌柜的说让他晚上也送饭菜来，然后和许氏几人出来，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快往家赶。 车夫一路上把马车赶得飞快。 马车到了家门口，宋林刚激动的从马车上跳下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宋三小的惨叫声，还有宋奶奶怒声，“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宋林顾不得扶许氏下来，大步走进院内，吼，“老三，你又惹娘生气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三小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溜烟的跑过来躲到他身后，“大哥，救我！”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宋奶奶挥着扫帚过来，宋林躲开的同时转身推了宋三小一把，宋三小做做实实的被扫帚拍中，又是一阵惨叫。 “三叔这欢迎我们回家的方式倒是挺特别的。” 宋宛月调侃着，和许氏进了门。 “月儿。” 宋三小眼睛一亮，呲溜窜到她身后，“快救救三叔。” 宋宛月拉着许氏往旁边闪，“奶奶，你使劲打。” 宋三小哀嚎，“三叔白疼你了。” 宋奶奶气的把扫帚砸过来，宋三小抱着头窜出门外，差点撞到外面的马车。 宋宛月感觉到事情不对，连他们回来都没有冲淡宋奶奶的怒气，三叔这是犯了多大的错？ 心里想着，上前挽住宋奶奶的胳膊，“三叔这是犯了什么大错了？惹奶奶生这么大的气？” “你们问他！” “三叔！” 宋三小畏畏缩缩的从门外进来，把扫帚捡起来拿在手里，“我哪里犯错了，我就是回来说一声，我要娶媳妇了。” “那是好事啊。” 许氏替他高兴，宋三小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 “人家齐姑娘根本就不愿意，是他使了手段得来的。” 齐姑娘？ 宋宛月眼睛微眯，“奶奶，您该不会说的是齐英姐姐吧？” “娘，您不能冤枉我……”，宋三小把扫帚竖在地上，“我没使手段，是齐小姐自己说要嫁给我的。” “你放屁！齐小姐相中的根本就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嫁给你，就是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见她不相信，宋三小急了，“我对天发誓，我要是对齐小姐用了……” “三叔……”，宋宛月走上前来，拿走扫帚放在一边，“您还是别发誓了，省得一会儿老天打雷。” “他们不信你也不信三叔吗？三叔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就我这样的，八个捆一块也不是齐小姐的对手，我怎么敢对她用不光彩的手段。” “你还说……” 宋奶奶是真的气坏了，冲过来就要拿扫帚，被宋宛月拦住，“奶奶，您消消气，我们也歇一歇，顺便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三叔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不用你出手，让我爹打死他！” 宋奶奶狠狠地瞪了宋三小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宋三小去卸东西，宋奶奶左手拉着许氏，右手拉着宋宛月，“我想着你们也该回来了，这几天一直派老三去城门口看着，就今日没去，你们就到家了。” “不仅是我们，还有外曾祖父和外祖母也都跟着来了，想着家里没地方住，就让魏掌柜提前在县里买了宅子，让他们住在那边了。” “这是怎么说的，亲家来了你们怎么不说一声，先别进屋了，我去喊你爷爷回来，我们过去一趟。” 说着，宋奶奶就要转身往外走，宋宛月拉住她，“外曾祖父和外祖母都累了，让他们休息一天，咱们先不要去打扰了。” “也好，明日一早咱们再过去。” 几人进了屋，宋奶奶给她们倒了水，等两人喝完了，看外面宋三小和宋林把东西全搬进来了，喊了他们进来，“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宋三小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娘，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别人家听到儿子要成亲，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您可倒好，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是的。” “少废话，赶紧说。” 换做任何一个姑娘说要嫁给宋三小，宋奶奶也一准高兴的蹦起来。打归打，骂归骂，天下爷娘疼小的这个道理变不了，否则她也不会容忍宋三小前几年在县里胡混。 可齐英当初相中的是宋思，宋三小和宋思一个地下一个天上，齐英怎么可能一下转变了想法，说要嫁给宋三小？ “这事也赶巧了，娘这几天不是让我有空就去城门口去看看嘛，前日也一样，收摊以后，我让二哥二嫂先回来，自己等在那边，眼见着城门都要关了，还没你们的身影，我便赶着马车往回走。走出二里多地，看到齐姑娘骑马过来，还没等我跟她打招呼呢，她就从马上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停下马车，过去扶她，这才看到她受伤了，胸前中了一刀，血哗哗的往外流，我当时也没想其他，赶紧把自己的里衣扯了给她缠好，又调转马头回去，送她去了医馆，然后我今天过去的时候，齐当家的就说要把齐小姐许配给我，我当时都乐懵了，赶紧跑回来家里给娘说。” “你还说你不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宋奶奶拧住他的耳朵。 “疼，疼。” 宋三小疼的嗷嗷直叫。 493 我是心甘情愿的（2更） “娘用力，把他的耳朵拧下来。” 宋林在一旁添火，他就说亲娘怎么生这么大气呢，敢情老三碰了人家姑娘不该碰的地方，齐大当家的被迫无奈才说把齐小姐许配给他的。 宋宛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齐家做的是镖局，算的上江湖儿女，应该不拘小节，当时又事出紧急，齐大当家的应该不会在意这些才是。 “这只是三叔的一面之词，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形，我们都不知道，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去县城，看过外祖母他们以后，再去看看齐姐姐。” 宋奶奶松开手。 宋三小捂着耳朵逃到外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宋奶奶作势又要打他，宋三小一溜烟的跑回自己屋内。 宋奶奶坐下，叹了一口气。如果齐英一开始相中的是老三，就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她也会凑了钱马上买聘礼去下聘。可齐英明明讨厌老三，过年的时候那一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家里人都明白，偏偏老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奶奶也不用着急，明日去了看看齐伯父和齐伯母怎么说。” 宋奶奶又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是这样了。” “月儿！” 伴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宋慎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宋宛月从来没有离开这么久过，他要想死了她了。 “二哥。” “大伯，伯母。” 宋慎喊完人后，在宋宛月面前站定，仔细的打量她--好像更漂亮了似乎也长高了一些，“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二哥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宋慎偶然间听到了一点许氏的身份，知道她是大儒家的女儿，想着宋林和宋宛月去了京城，他们一家三口也许就不回来。 不待宋宛月说话，上手拉她，“走走走，我带你去作坊里看看，她们也很惦记你。” 宋宛月随他去了作坊，妇人们纷纷欢喜地跟她打招呼。 天气热了，作坊里更是热的很，妇人们个个满头大汗，但没有一人叫苦，反而一个个满脸笑意的。 尤其是宋明媳妇，丰腴了不少，还有二丫，也长高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怯懦了，看到宋宛月，直接扑进她怀里，“月儿姐姐。” 宋宛月摸她的头，笑吟吟点过头之后，领着她出去，掏出帕子帮她擦拭脸上的汗，“怎么不在屋里练字，跑作坊里来了？” “月儿姐姐教给我的我都会写了。” 宋宛月临走前写了不少字让她照着写。 “二丫这么聪明呢。” 得了表扬，二丫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宋宛月牵起她的手，对一边的宋慎道，“天气太热了，再这样下去，里面的人会中暑的，从今天开始，让她们做完一锅就出来凉快一会儿。” “我知道了。” 宋慎看了眼二丫，还是没忍住问，“月儿，京城好吗，那里的房子是不是都特别漂亮，是不是满大街都是富人，碎银子掉在地上都没有人捡？” 二丫也期待的看着她。 宋宛月失笑，“京城的房子倒是很漂亮，至于其他的和咱们家里差不多，甚至有的人比咱们还穷。” “比咱们还穷？” 宋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那可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会有穷人？ “等有机会了，我带着二哥去一趟，二哥看了以后就知道了。” 宋慎光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你可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以后你不带二哥去，二哥以后再也不疼你了。” …… 翌日，宋奶奶一家早早的来到县城见老先生他们。 宋奶奶还好些，宋老爷子见到老先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看出他的拘谨，老先生问他家里种的多少地，地里种的什么，不一会儿宋老爷子就完全放开了，说得滔滔不绝，就连地里长的什么草都说的一清二楚。 老先生捋着胡须听着，不时的点头。 宋奶奶和孟氏一番寒暄过后让宋林去买面和菜，“今天中午咱们包饺子吃，买回来你先把菜择出来，把面和好，我和月儿回来后咱们就开始包。” 宋林去买。 “亲家母，我有点要紧的事和月儿出去一趟，您莫怪。” 孟氏摆手，“我们来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去做，不用管我们。” “亲家母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您们能来，我们求之不得。“ 等宋奶奶和宋宛月走后，孟氏奇怪的问许氏，“你婆婆这是要做什么事，怎么还带着月儿去？” 许氏把宋三小的事说了。 “这是好事啊，你婆婆怎么就还不愿意？” “那位齐姑娘一开始相中的是思儿。” 孟氏惊讶。 …… 宋奶奶和宋宛月带着礼品去了威远镖局。 齐英伤得很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宋宛月的一刹那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自然。 宋奶奶没想到她会伤的这么重，满眼的心疼，“老三那个臭小子昨天回去才跟我说你受伤了，天色晚了我们便没有过来。很疼吧，一定要好好养着。” “多谢伯母。” 听到她的称呼，宋奶奶一愣，以往齐英去家里都是喊奶奶的，随即叹口气，“齐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老三和你是云泥之别，你把一辈子搭在他身上不值当的。听我的劝，这件事我们只当没有发生过，你再另外找个好人家，我给你保证，那日的事，我们家人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不是的……” 齐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刚一动弹就扯动了伤口，疼得额头上一下冒出了汗。 宋奶奶慌忙安抚她，“你别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齐英说的有些快，仿佛怕宋奶奶不信似的，“我以前确实喜欢宋思，也想接近他，可自从她中了举人以后我就绝了这念头，对宋三公子我也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一直对我很好，就算我给了他冷脸他也不在意。我若是嫁给他，他一定会一辈子对我好，也不会束缚我，会让我做我喜欢的事，会宠我，我愿意嫁给他。” 494 修来的福分（1更） 宋奶奶对齐英的话，也信也不信。信的是齐英如果真嫁给了老三，老三确实会宠她；不信的是齐英这么快就绝了对宋思的念头。 宋奶奶语重心长，“说实话，你有嫁给老三的想法，我都觉得是我家上辈子烧高香了。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就是个好吃懒做不知道上进的主。嫁给他，你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听我一句劝，打消掉嫁给他的念头，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他来县里了。” “宋大嫂……” 齐夫人也改了称呼，许是因为齐英受了伤，她的面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英儿说的没错。这个决定我们也是深思熟虑的，我们威远镖局看着威风，实际上就是在刀口上讨饭吃而已，我们夫妇一直没有给英儿说亲，就是不想她再过这种日子……” 说着，上前掀开齐英身上的被子。 宋奶奶倒抽了一口凉气。 齐夫人眼圈红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英儿这回算是命大，捡回来一条命。押镖这行就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就把命搭上了，如果她能嫁给您儿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夫妇也就不用再跟着提心吊胆了。我知道，您心里有疑问，这清平县内青年才俊无数，怎么我们就选中了令郎？英儿的脾性你也知道，被我们惯坏了，三句话合不上来就要跟人动武，寻常人哪里会受得了她，我们又不想她受了委屈。思虑再三以后觉得令郎很是合适，您放心，聘礼什么的我们不会多要，我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奶奶心里震惊，她没想到齐英会伤这么重，也没想到齐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同意这门亲事，是觉得老三配不上齐英，可现在这个情形，如果老三不娶齐英，齐英连个人家也说不上了。 “我、我是为齐姑娘着想，我那三儿子确实配不上他，不过，你们要是，要是……我自然高兴的很。” “您这是同意了？” “同意，同意……” 宋奶奶是个爽利人，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纠结，“能娶齐姑娘，是我家老三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当然同意了，您放心，聘礼什么的都不会少，等英子伤势好了以后我们就找媒人上门来提亲。 “那可真是太好了。” 齐夫人一反刚才的哀戚，拉住宋奶奶的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 回去的马车上，宋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虽然她嘴上一直说谁嫁给老三谁倒霉，可到底是自己宠爱的老儿子，也希望他找一个好媳妇的，齐英不说千里挑一，百里挑一总是有的。 “三叔年纪不小了，定了亲以后等不了多久就要成亲，可咱家就那么几间房，总不能让他们还住在三叔现在住的小屋吧？” 宋宛月问。 “这个好办，回去后让你爷爷去找村长，买块地基，给他盖几间房，很快的。” “我觉得不妥，齐姐姐再怎么说也是在县城长大的，嫁给三叔就够委屈了，怎么也不能再让她跟着去乡下住。我剩回来的银子还有不少，咱们给三叔在县里买一座宅子，最好离威严镖局近些，这样齐姐姐以后回娘家也方便。” “不行。” 宋奶奶一口否决，那些银子本来都是给月儿攒的嫁妆，给宋思在京城买房是迫不得已，怎么能再给老三在县里买房。 “买地基，再请人盖房，也得花不少的银子，家里人还跟着操心费力，不如就直接给三叔买房。” 宋宛月顿了顿，又道，“这样，以后大哥回来的时候也不会碰到，更不会尴尬。” 提到宋思，宋奶奶同意了。毕竟齐英以前相中的是宋思，虽然事没成，但见了面总会不自在。 “行，就听你的，给他买处宅子。” “那咱们就悄悄地买，别让三叔知道，免得他提前给齐姐姐说了，到时没了惊喜。” 宋奶奶一口应下，“都听你的。” …… 两人回来以后，宋林已经把菜馅都切好了，面也和出来了，只等着宋宛月回来把菜馅调好，就可以包饺子了。 这次过来，老先生带了许良一人，孟氏也只带来了吴嬷嬷，宋林把菜和面买回来以后，两人进厨房想要帮忙，宋林没让他们动手，一个人很快的把这些都准备好了。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两人目瞪口呆。 知道乡下人能干，但没想到连做饭的活宋林也干的这样利落。 宋宛月把菜馅调好，端去了饭厅，招呼家里人都来包饺子，连老先生和孟阳都没有放过。 两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厨房，更别说做饭了，要是别人敢说让他们两人来包饺子，哼，肯定是一顿好看………可听到下人说是宋宛月让叫的，两人笑呵呵的就过来了。 老先生坐在凳子上，负责把擀好的饺子皮递过去，孟阳则是跟宋老爷子学擀皮。 孟氏也是第一次上手包饺子，稀奇的不行。 屋内其乐融融。 “要是义儿在就好了，他最喜欢吃饺子。” 宋奶奶的话声没落，外面响起脚步声，而后门帘被掀开，顾义走进来，看到正在包饺子，眼睛顿时一亮。 “有肉馅的吗？” “有、有、有。” 宋奶奶笑着回答，“知道你爱吃肉馅的，特意让月儿调了一盆。” 顾义捋高袖子，“我来擀皮。” 他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擀好了好几个，老先生和孟氏看在眼里，笑意几乎淌出来。 在京城的这些时日，顾义对宋宛月如何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可以说完全围着月儿转，月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就这么宠着月儿，等长大了成亲后会对月儿更加好。 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快就把饺子包好了，顾义自告奋勇要去烧火，被众人阻止，看天色还早，宋宛月说要和他去酒楼看看。 出了门，坐上马车，宋宛月把齐英执意要嫁给宋三小的事说了，“我总觉的事情有蹊跷，威远镖局的名声很好，县城里求娶齐英的应该又很多，她去偏偏要嫁给三叔，你说，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495 感觉要装不下去了（2更） 顾义一脸的严肃，“应该是想攀上咱们家，毕竟大哥现在入了翰林院，以后前途无量。” “是吗？” 宋宛月慢悠悠的问。 顾义的心忽忽悠悠的颤了几下，努力的不眨眼睛，“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惊讶的瞪大了眼，“她不会是还惦念着大哥，想着嫁给三叔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大哥，然后勾引他？” 宋宛月托着腮，听她说完，幽幽笑了。 笑得顾义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我，我说错了吗？” “顾少爷……” 宋宛月一字一句的问，“你觉得你傻还是我傻呢？” “少爷、宋姑娘，酒楼到了。” 顾义觉得小四的话声就是天籁之音，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 看到他如释重负的表情，宋宛月站起来，在他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掀开车帘下去。 顾义疼的差点喊出声，感觉小丫头再踩几次，他这只脚肯定得废。 见宋宛月都要进去了，顾义还没动静，小四掀开车帘，看到顾义脚面上的脚印，便知道他又被宋姑娘踩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扶他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 顾义瞪他。 小四这才赶紧伸出手，把他扶下去，抬眼见宋宛月已经走了进去，这才小声说，“少爷，您又怎么惹到宋姑娘了？” 他得打听清楚了，避免和少爷犯同样的错误。 “想知道？” 小四点头如捣蒜。 “小丫头说你伺候的太不尽心了，让我换个小厮。” 小四惊愣住。 顾义推开他，掸了掸脚面上的土，仿佛没被踩过似的走进酒楼。 “少爷。” 魏掌柜和酒楼内的伙计行礼，顾义微微颔首，跟在宋宛月后面朝后走。 魏掌柜赶紧跟上，看小四还立在门口，心里纳闷，小四一向是个机灵的，怎么犯傻了，站在门口不进来。 “最近生意如何？” 进了屋内坐下以后，宋宛月问。 “天气热了，火锅吃的人少了，但总体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咱的凉茶该上了。” 宋宛月点头，“我正好今日闲着无事，一会儿回了宅院那边吃饱饭，我便做一些出来。等没客人了，你带着伙计过去弄过来。” 魏掌柜的应。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宋姑娘请吩咐。” “威远镖局的齐小姐要嫁给我三叔了。” 魏掌柜脸皮颤了一下，虽然很轻微，宋宛月还是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家里药丸的生意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不能让她家去家里，您费心再给找一处宅子，离镖局近一些的，小一些也没关系。” “那就是寻常的宅子，这个好说，等客人散了，我就去牙行走一趟，顺便着也给别人打听打听。” “不急，她现在受了伤，一时半会定不了亲，成亲也早着呢，你慢慢打听。” 魏掌柜应是，见没什么事了，退出去。见小四抓耳挠腮的立在门口，很是纳闷，“你怎么了？” 小四将他拉去远处，把刚才顾义说的话说给了他听，“你说少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掌柜扶额，去了京城一趟原本以为小四会长了见识，谁知道反而便傻了，“自然是假的，你从小就跟在少爷身边，少爷已经习惯你伺候了，换个人他会很不习惯。” “是这样？” 小四将信将疑。 不是他变傻了，是他知道宋宛月已经猜到了少爷的身世，偏偏少爷还不能和她说实话，他怕宋宛月会迁怒到他身上。 魏掌柜起了疑惑，小四一向机灵，怎么会听不出来少爷这是骗他的？可他不但没听出来，连自己说的话也不信了，“你老实告诉我，在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四拉着他又走远了一些，还四下看了看没人，声音压的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宋姑娘应该猜到少爷的身份了。” 魏掌柜惊的睁大了眼睛，“少爷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少爷也是没办法。我们被齐国公给盯上了，如果不想法将他吓昏过去，恐怕他会给我们使绊子，不让少爷离开京城。而且，你知道，少爷他……” “小四！” 顾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小四吓得一个激灵，后面的话没说完，急忙跑过去。 “去搬一坛好酒放在马车上。” 小四应是，去了酒窖。 魏掌柜正准备跟上去，宋宛月和顾义从屋里出来了，魏掌柜只好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恭敬的送他们出来。 回去的路上，宋宛月让车夫绕路去药铺，买了做凉茶的草药，回到家里后，饺子正好出锅。 顾义让小四把酒坛子搬进来。 看到酒，老先生的眼睛一下亮了。 原来他还能被允许喝一点儿，自从那次昏倒后，宋宛月一次也不让他喝了，偏偏府中上下还都听她的。有好几次他馋的没法，到了半夜让想让许良去给他“偷”一点儿，许良都不敢。 当着这许多小辈的面他不能太明显了，老先生尽量不动声色，“难得咱们这一大家子能聚在一起，今日要多喝一些。” 宋老爷子立刻跟着附和，“老先生说的对，是得多喝一些，我看咱们也别用酒盅了，直接用小碗吧。” 他这话正合了老先生的意，没等别人表态，老先生就发话了，“去，拿小碗来，我们喝个痛快。” 孟氏想阻止，被宋宛月拦住，“外祖母放心，外曾祖父喝点酒没事的。” 见没人阻拦，老先生胆大了，让小四给他倒了满满的一小碗，看顾义面前没有，吩咐小四，“给你家少爷也满上。” “他不喝。” 宋宛月清脆的声音响起。 顾义立刻道，“对，我不喝，我对酒过敏。” 众人，…… …… 酒足饭饱，老先生微醺，宋老爷子黝黑的脸也红了起来，唯独孟阳精神奕奕，等众人都走了以后，问宋宛月，“月儿，你什么时候给舅祖父做药丸。” “明日我便开始做，一会儿先把酒楼需要用的凉茶做出来。 “凉茶？” 孟阳更精神了。 496 小财迷（1更） 孟阳曾有幸喝过一回凉茶，是他的老友出门谈生意的时候带回去的。他一口下去，全身通畅，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种感觉。 “你会做凉茶？” 宋宛月点头。 孟阳差点拍大腿，“太好了，你能做多少，舅祖父全要了。” 宋宛月笑，“做凉茶很简单的，舅祖父想要，我把配方写给您，您回去自己做。” “这可不行，舅祖父不能沾你这个便宜，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先去做，做好了给舅祖父来多来几碗，舅祖父要喝个痛快。” 宋宛月去了厨房，小四已经把锅刷好了，柴禾也抱好了，等灶台边。 见到宋宛月，立刻蹲下身子麻利的点着了火，等宋宛月把草药倒在里面，添了适量的水以后，他一边烧火一边道，“宋姑娘您去歇着吧，我来熬就行。” 宋宛月奇怪地看他一眼。 小四被看的心里砰砰直跳，总感觉少爷说的是真的，宋姑娘是真的想要给少爷换个小厮伺候。 “我就在外面，熬的差不多了喊我一声。” 小四麻溜的应了，十分卖力气的烧起火来，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也没在意，撩起袖子随意擦了擦，又继续卖力的烧火。 “他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宋宛月问顾义。 顾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特意探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反常吗？我没看出来。” …… 凉茶熬好，宋宛月舀出来一盆，让宋林打了井水，把盆子放在里面，好让凉茶凉的快一些。 孟阳一直惦记着，不断的派小厮过来，听到小厮说已经熬好了，正在等着晾凉，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看凉茶还在冒着热气，围着盆子转了两圈。 宋宛月看的莞尔，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舀了一些在碗中，又拿了一个碗来回倒凉了，端到他面前，“舅祖父尝尝。” 孟阳端过去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道。” 说完，仰头把碗里的凉茶喝干净，把碗递给一边的小厮，“月儿，你今日就别回去了，多做一些凉茶出来，舅祖父全部带走。” “江南路远，这些凉茶运过去，路上不知道会损失多少，我还是一会儿把配方写给您。” “不行，不行。”，孟阳摆手，他绝不能沾这么大的光。 顾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舅祖父要是实在不忍心要，给银子补偿也行。” 对呀，孟阳眼睛一亮，“好，一万两够不够？” 宋宛月，…… 顾义笑眯了眼，“多谢舅祖父。” 宋宛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顾义只当没看到，殷勤的又给孟阳盛了一碗，“我听说江南天热，舅祖父回去以后，可把做出的凉茶放在冰窖里，不但更沁人心脾，祛火的功效也加倍。” 宋宛月，…… 顾义接过孟阳手里的碗，“外面天热，我和月儿陪舅祖父先回屋等着，让他们去买纸笔。” “好好好。” 孟阳回院，顾义殷勤的跟上去陪着他边走边说话，宋宛月只能跟在后面过去。 小四很快把笔墨纸砚买来，当着孟阳的面宋宛月写好了配方，又嘱咐他卖的时候一定要跟客人说清楚，凉茶虽好，但不能多喝，喝多了就适得其反了。 说完了以后，怕他记不住，又写在纸上，一起交给孟阳。 孟阳高兴的拿出银票，宋宛月只能接住，想着不能白要了这一万两银票。 “我明日就开始做药丸，舅祖父需要多少，我现在去买药材。” 孟阳略微想了一下，“风寒的要五万颗，大补的来一万颗。” 宋宛月眉头微微蹙起，做这么多的药丸需要的药材不少，她们要是明目张胆的去大肆采购，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孟阳急忙问。 宋宛月眉头舒展开，神色如常，“这么多的药丸得需要很多天才能做出来，我在想先做一批出来，您先带着回去，后面的人让您的人带回去。” 孟阳也是这个打算，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江南天气已经热了，他早点赶回去把凉茶做出来，就可以早一日挣到钱。 “就听你的，我停留五日，你能做多少便做多少，五日后我启程回去。” 宋宛月点头，“舅祖父休息吧，我和顾义去买药材。” 两人刚出家门，魏掌柜带着伙计正好过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小四没说完的话，客人还没走完他便过来了，想趁着拉凉茶的时候问小四，见两人出来，便知道话问不成了。 “凉茶在厨房里，你们自己去弄，动静轻一点，别惊扰了家里人休息，我和你们少爷去买药材。” 魏掌柜应是，恭敬的立在一边，等两人上了马车走了，才领着伙计轻手轻脚的进去。 宋宛月和顾义去了几个药铺，这个时节得风寒的人少，每个药铺里的存货都不多，怕引起人注意，又不敢全都买了，加起来也只够三千颗的。 马车停在最后一家药铺，县城最大的药铺前。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走进药铺。 伙计上前，“两位是看病还是抓药。” “买药。” “请来这……” 话没说完，一人从后面掀帘过来，伙计急忙顿住话，行礼，“少爷。” 来人的目光从宋宛月和顾义身上扫过，正欲朝堂中看去，又迅速的看回来，看清人后，眼神快速的闪了闪。 “宋姑娘，顾少爷。” 宋宛月微笑点头，“章少爷。” 章谨连忙问，“二位是……” “来买药。” “买什么药，我让伙计给您二位准备……” “这药铺是章少爷的？” 章谨顿了一顿，才回道，“是家里的产业，我暂时代管。” 章怀死了的消息已经从京城传了回来，章老爷却已经好几个月不知所踪，章谨是家里的而二少爷，自然接管了家里的生意。 宋宛月心里有了主意，“我有件事需要章少爷帮忙，能否找的地方细谈。” “当然能，咱们后面说。” 章谨把两人带去了后面屋中落座，宋宛月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需要大量治风寒的药材，还希望章公子能帮忙。” 497 得意忘形宋三小（2更） “需要多少？” 章谨直接问。 当初他选择和眼前两人合作的时候就拴在一起了，别说需要药材，就算要了他这药铺他也得给。 “五大车吧。” 章谨怀疑自己听错了，五大车药材，就算清平县里所有的人煮了当饭吃也能吃两顿的。 他不敢问宋宛月买这么多的药材干什么，道，“您要的太多了，我药铺里没有这么多。” “你这药铺里有多少先卖给我们，剩下的还请章公子帮我们想想办法，尽量帮我们备齐，对了，还有一些大补的药。” 宋宛月把需要的药材名说给他，章谨听完，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些药材都是上等的，以往一年也卖不了宋宛月需要的量，宋宛月却一下要了这么多，她想做什么？” “还、还有吗？” “就这些，章公子看看什么时候能给我你们备齐？” 章谨也是章老爷失踪了以后才接管了药铺，不过那个时候章怀死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他不敢太做主了，就是看看账本，然后吩咐掌柜的进一些必须的药材，先把药铺维持住。直到前几日，章怀死的消息彻底传来，他才真正的做主，但没和那些卖药材的商家打过交道，一时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备齐。 “这样，我把掌柜的叫过来问一问。” 掌柜的很快被叫来，听到宋宛月和顾义一下要这么多的药材，喜出望外，自从老爷和大少爷陷害了宋公子被揭穿了以后，他们这药铺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快要连其他几个小药铺都要比不上了，想也不想的回道，“最多五日，这些药材能全部送来，不过这得花费不少银子，您二位最好能先给一部分定钱。” “这个好说。” 宋宛月掏出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两万两银票。” 掌柜的面上一喜。 “我要了这么多，价格上是不是你们也给跟我一个优惠？” 掌柜的看章谨，等着他拿主意。 章谨点头，掌柜的这才敢说话，“我们按照市价，让你们一成。” “好，成交。” 宋宛月把银票往章谨面前一推，“你们药铺里现在有多少，全装我们马车上去。” 掌柜的高兴的应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掌柜的又瞬间转过身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的事希望你们能保密，不要传出去，如果你们做到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来你们这里买药材，虽然不会像这次这么多，但也不会太少。” “姑娘放心。” 有了固定的客户就相当于有了固定的收入，掌柜的傻了才会说出去，让别的同行知道了抢过去。 宋宛月点头。 掌柜的出去吩咐伙计把库房里的药材搬出来，清理好数目，放去外面的马车上。 章谨送宋宛月和顾义两人出来，看他们上了马车走远，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宋宛月吩咐拉药材的车夫送去姚大夫那里，她和顾义回了宅院。 孟氏刚喝了一碗凉茶，正赞不绝口，看到两人进来，更是笑意满脸，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外孙女，她做梦都能笑醒。 “我刚才问过你娘了，说这些配方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外祖母很想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还装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多着呢。” 宋宛月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 逗得一屋子人大笑。 孟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众人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半下午，宋奶奶几人回去，留下宋林和许氏在这里陪着老先生和孟氏。 回去的路上，宋老爷子很是高兴，他没想到老先生如此的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而瞧不起他。 “老大还真是有福气。” “谁说不是。” 宋奶奶也感叹，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许氏竟然是大儒家的女儿。 马车刚进了村，还没到家门口，宋三小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今日他没有跟着去摆摊，在家里等消息，忐忑了一天，生怕宋奶奶给拒绝了这门亲事。 他跳上马车，撩起车帘，“娘，怎么样？” 宋奶奶白他一眼，“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齐姑娘嫁给你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怎么会倒霉，我……” 宋三小话没说完，回过味来，叫出声，“娘，您同意了。” 宋奶奶捂了捂耳朵，“说这么大声干什么，是想把我和你爹的耳朵震聋啊？” 宋三小立刻放低了声音，还把身体探了进来，“娘，您是不是同意了？” 宋奶奶嫌弃的把他脑袋推远一些，“等齐姑娘伤好一些，娘就去找媒人上门提亲。” “太好了。” 宋三小窜起来，忘了是在马车上，脑袋砰的一下撞在车顶上，当即哀嚎了一声，捂着脑袋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活该！” 宋奶奶这样说着，还是扒拉开他的手，看看撞到如何，见没有什么事情，顺势又打了他一下，“以后你也是要有媳妇的人了，稳重一些，别咋咋呼呼的。” 宋三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宛月笑他，“三叔您这是乐极生悲啊。” 宋三小“泪眼汪汪”的抬头，“月儿啊，你看三叔这么可怜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银子安慰我一下。” 宋宛月，…… 宋奶奶瞪他，“你要银子做什么？” “既然我要和齐姑娘定亲了，我自然是要去看她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去什么去？我警告你老三，在没和齐姑娘定亲以前，你一次也不能去，免得坏了齐姑娘的名声，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宋三小委屈的“擦眼泪”，一撇眼，看到顾义，眼珠子飞快的转了几圈。 宋奶奶几人下去，顾义重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掉回回去，刚走出没多远，马车就被宋三小拦下，他手脚并用的爬上来。 顾义一下猜到了他的意图，面上不动声色，“三叔，有事？” 宋三小让车夫继续慢慢走，他坐进车厢内，“义儿啊，你们从京城回来，我看现在月儿对你更好了。” 498 贵客临门（1更） 这话顾义爱听，顿时笑眯了眼。 宋三小再接再厉，“我想着你在京城的时候定然是给她买了许多好东西。” 顾义点头，“是买了一些。” “这就对了，男孩子想要讨女孩子欢心就得给她买好多好多的东西，三叔呢也不能例外，齐姑娘好不容易同意嫁给我，我不能什么心意也不表示吧？你看……你能不能借给三叔一些银子，等三叔以后有了就还给你。” “可以。” 顾义痛快的应下。 宋三小心里一喜，伸出手，“那你多借给三叔一些。” 顾义把手伸进袖带，在宋三小期待的眼神中却什么也没摸出来。他不死心，又摸了摸腰间，也什么也摸到，而后想到了什么，重重地一拍脑门，“我今日出门忘记带银子了。” 宋三小，…… “小四！” 小四掀开车帘。 “给三叔一些银子。” 小四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几个铜板放在宋三小手里，“我只有这些，三爷可别忘了还我。” 宋三小，…… 气的想把几个铜板砸在小四脑门上。你怎么那么抠呢，就几个铜板还让还！ “停车！” 马车停下。 宋三小气呼呼的跳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小四探着身体看他走远，这才噗嗤笑出来。少爷和宋三小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早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藏好了，少爷都不肯借，他要是借了，少爷还不一脚把他踹下马车去。 宋树和刘翠兰早就收摊回来了，去了地里干活，等两人回来听到宋奶奶答应了宋三小和齐英的亲事，很是替他高兴。 李翠兰考虑到家里的地方不够住，道，“是不是先把房子给三弟盖起来？” 宋奶奶面色如常的摆手，“齐小姐伤的那么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亲呢，更别说成亲了。盖房子的事不急。” “对了，你们明日别出摊了，老先生和亲家母要上咱家来看看，你们留在家里帮忙。” 两人应了。 翌日一早，一家人天刚亮就起来里外忙活，不单屋内、院子就连大门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辰时初，宋林和许氏就带着人过来了。 早上宋家人忙忙活活，村里人就注意到了，听到今日是有贵客来，纷纷猜测是谁。 宋林赶着马车刚一进村，就有人好奇的问，“宋大哥，您家这是谁来了？” “我岳母，舅舅和祖父。” 许氏的娘家人？ 村里人更好奇了。 虽然宋家人没说许氏找到了娘家人，可宋林匆匆忙忙去了京城，就连宋思回家他都没有跟回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是许氏找到娘家人了。 众人好奇的跟过去。 马车在宋家门口停下。 宋林放好马凳，和许良转身扶老先生下来。 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看上去和村长年纪差不多，却腰板笔直，精神头也足，周身带着一种他们说不上来的气息。 孟氏也被许氏和吴嬷嬷扶下来，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大族的风范。 还有孟阳，身上的穿戴村里人都没有见过。 众人被震撼住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许氏身上，猜测她的娘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宋家人把人迎了进去。 众人围在院门口，踮着脚跟往里看。 “老先生、亲家母，家里地方窄，您们别介意。” 宋奶奶的声音传过来。 孟氏打量着眼前的院子，虽然她来前也想过宋家的院子不会太大，可没想到如此的小，比她那十多年住的院子还小。 “婉儿住哪一间，我想先过去看看。” “就那一间，老大家的快带你娘过去看看。” 许氏扶着孟氏过去，孟氏越看越难受。屋子小不说，屋内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真不知道婉儿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 吴嬷嬷也心疼不已，小姐可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了。 看两人神色，知道她们心疼自己，许氏笑着道，“虽然地方小了点，但家人都宠着我，这些年我过的一点都不苦。” “小姐……” 吴嬷嬷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吴嬷嬷不要伤心，如果我娘不嫁给我爹，就没有这么聪明伶俐，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我了是不是？” 孟氏的情绪本来也要低落下去，听到宋宛月这句话，直接被逗笑了，伸出说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会说。” 老先生和孟阳也被让去了堂屋，有了昨日的见面，今日宋老爷子一点也不拘束了，给两人倒了茶，“乡下人不讲究分家，所以我们一家子住在一块，人多也热闹。” 老先生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孟阳微微蹙眉，想着是不是该在县城给婉儿买座院子。以前不知道外甥女过的这么清贫也就算了，现在看到了，如果不买，他回去了也不安心。 大门口，人们还在踮着脚跟往里看。 宋三小一脸嘚瑟的倒背着手慢慢走过去，“没什么可看的，大家散了吧。” 乡下人好奇心中，他越这样说人们越想知道。 “三小，你大嫂的娘家不是一般人家啊？” 宋三小腰杆挺的更直，“那是自然，不说别的，就光外面的马车你们谁见过？顾老爷家已经够有钱的了吧，他们家的马车比这都差远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声朝后看了看，更加好奇了。 “莫不是大官家吧？” “比大官要大多了，你们想都想不到。” 比大官还大？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皇亲国戚？” 抽气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去去去，皇亲国戚算什么，我大嫂她祖父啊……” 宋三小卖关子，引得众人都伸长了耳朵。 “咳咳……” 一道轻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见是村长，赶紧让开，村长倒背着手走过来，瞥了宋三小一眼。 宋三小赶紧让开身体，点头哈腰，“村长叔，您请进。” 村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站着没动，“接着说。” 宋三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村长说的是什么，也不敢卖关子了，“我大嫂的祖父啊，就是大名鼎鼎、弟子满天下，连皇上见了都礼让三分的大儒。” 499 村民致敬（2更） 众人被震惊到。 怪不得老先生看起来仙风道骨，超脱世人，原来是大儒。 他们这些人几乎都不识字，所知的有限，但他们知道大儒，那是天下学子之首，是所有文人的榜样，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 刚才还闹哄哄的门口顿时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刻意的压制住了，生怕惊扰了老先生。 村长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众人下意识的跟着退，动作一致，高抬腿，轻落脚，没有丁点声音。 “你们这是……” 宋三小疑惑地看着人们的动作，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被吓到了？ 村长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继续往后退，退到门外以后转身，带着众人很快离去。 宋三小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正欲转身去厨房帮忙，有脚步声传来，来人提着一个篮，篮子里放着十几个鸡蛋，走到门口放下，转身匆匆离去。 又有人疾步过来，手里是一大把青菜，菜根上还带着泥巴，一看就是刚拔出来的，新鲜的很。 陆续有人过来，手里或多或少的拿着东西，放在门口转身就走。 宋三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村长把一块肉放在门口，他才回过神来，“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快出来看看！” 几人被他这一嗓子惊到，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看到门口的东西也是愣住。 “怎么回事？” 宋奶奶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刚才问我大嫂的娘家，我告诉他们老先生是大儒，然后他们就都回家拿了东西过来放在门口。” 众人面面相觑。 “先拿进来把，这些都是村里人对老先生的敬意。” 几人出去，把东西一趟趟的搬进院中。 老先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这是……” “村里人听到老三说了您的身份，特意回家拿来送给您的。” 老先生微愣，在京城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给他送各种贵重东西的人都有，唯独没有人送这些平常的东西，一辫蒜头，一把带着泥土的青菜，被绑住翅膀的鸡。 老先生心里很是触动，“这些东西我们不能白要，许良，你现在就赶着马车回县城，一家买一盒上好的点心过来。” 宋三小立刻自告奋勇，“我跟着去，我知道哪家的点心好。” “好，你们快去快回。” 等两人走了，老先生和宋老爷子回了堂屋落座，感叹村里人的淳朴。 那边，宋三小和许良坐上马车，一路直奔县城，到了县城以后，他指了威远镖局的方向，到了以后，跳下马车，喊了一个镖局的人陪许良去买点心，“村里一共四十六户人家，你买完了以后再过来接我。” 许良应，随着镖局的人去点心铺。 宋三小快步跑进镖局。 都知道他和齐英要定亲了，镖局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宋三公子来了！” 宋三小咧着嘴应了，脚步没停，直接去了齐英的院子，站在屋门口喊，“齐小姐。” 齐英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声音恨不得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头上，装作听不到。 “齐小姐？” 没听到回声，宋三小又喊了一句。 齐英闭了闭眼，“进来。” 宋三小进去，三两步走到床前，满心满眼的心疼，“你好点了没有？” 齐英虚弱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坐。 宋三小拉了凳子坐在床边，想去拉她的手，想到她身上的伤，手落在薄被上，给她盖了盖，“我来是给你说一声，我娘说咱们没定亲以前不允许我再过来看你，你要好好的养伤。” 齐英还是点头。 “我大嫂的娘家人去我们家了，我是趁着来买点心的机会过来的，不能久留，以后我还是会随着二哥二嫂出摊，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让镖局的人去摊上悄悄告诉我，我会过来的。” 齐英还是点头。 “您怎么不说话，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我不渴，就是有些困了，想要歇息。”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宋三小有些不舍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齐英闭上了眼睛。 良久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宋三小又回来了，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齐夫人愧疚的脸。 “英儿，委屈你了。” 齐英缓缓摇了摇头。 …… 点心买回去，宋三小带着许良挨家挨户的送去，得知是老先生的回礼，村里人说什么也不收，他们是尊敬老先生才送去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怎么能要老先生的回礼。 许良把老先生的原话说给他们，“老先生说，这也是他的心意，如果你们不收，他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吃你们送去的东西。” “就是，就是，都拿着。” 宋三小把点心塞进村里人的手里，拉着许良就走，四十五家送完，只剩下了宋明一家，他看也没看，直接从宋明家过去，他刚才急着去看齐英，忘记了，宋明根本就没过去送东西。 许良拉住他，“还有一家呢。” “这家不用送，他们没有给东西。” 就算没给，只剩下了这一家也不好，许良提着点心欲要过去，被宋三小拉回来，“不瞒你说，这家里现在的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把点心拎回去，给二丫吃，二丫是宋明的亲闺女，当初他们虐待她，连顿饱饭也不让孩子吃。”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许良打消了给他们送的心思，把点心拎了回去。 屋内，宋宛月正在给孟阳介绍宋慎，“舅祖父，这是我二哥，家里的生意现在都归他管。” 孟阳目光落在宋慎身上，打量他。 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对他没有月儿的从容，眼神还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想来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还需要多多磨练。 “二哥，这是舅祖父。” “舅祖父。” 宋慎憨厚的喊人。 孟阳捋着胡须微点头。 宋宛月道，“舅祖父，我二哥刚管理家里的生意，没什么经验，您这几日若是没事，能不能指点指点他？” 500 皆大欢喜（1更） 宋宛月说完，宋慎垂在两侧的手紧张的抠着住衣角。 他昨日听宋宛月说了，这个舅祖父是江南有名的生意人，如果能得他传授，必定受益匪浅。 “可以，今日就可以让他跟我去县城，我好好教教他。” 宋慎欣喜若狂。 激动的连连鞠躬，“谢谢舅祖父，谢谢舅祖父。” “作坊就在不远处，二哥带舅祖父过去看看。” 宋慎乐颠颠地带着孟阳过去。 孟阳听许氏说过家里开了火锅底料作坊，但他没有吃过火锅，不知道底料是什么东西，而且作坊里又热，他一脚踏进去就出了一身大汗，便没有仔细看，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一进门，便看到院中摆着两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奇怪的炭炉，宋林几人正在往桌子上端一盆盆的生菜，还有许多盘的生肉。 “这是……” 宋宛月正在往炭炉里倒火锅底料，“这是火锅。” 孟阳很是稀奇，走过去，看她倒完以后添上水，盖上盖子，“其实冬日里吃火锅最好，吃的浑身热乎乎的，好吃又方便，只要备好菜和肉就行。” “怎么个方便法？” 孟阳起了兴趣，在桌边坐下。 “等水开了，直接把这些肉和蔬菜分别放里面就可以吃了。” 这么简单？ 孟阳有些迫不及待了。 宋宛月摆好了碗筷，招呼众人过来坐。 老先生吃过几次，十分喜欢，那时候并没有想到火锅底料会是自己的外曾孙女做的，“我今日可要多吃一些，对了，那蘸料稍微给我来点辣椒油。” 宋宛月端起盛辣椒油的碗给他舀了一小勺子底，“您刚生过病，不宜多吃，这些就好。” 孟氏也没吃过，很是稀奇，“这要怎么吃？” 许氏告诉她。 一顿饭，众人吃的酣畅淋漓，孟阳更是察觉到了巨大的商机，汗都来不及擦，“月儿，这个生意舅祖父也做了。” “现在不行，天气渐渐热了，尤其是南方更热，没人愿意吃火锅，等冬日的时候，我早早的给舅祖父备一些。” “就这么说定了。” 申时初，众人才回县城。 宋林和许氏送回去，宋慎也跟着过去。 马车出了村子，在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纷纷停了手里的活计，目送着马车远去。 院内，宋奶奶念叨着，“义儿怎么没来？” “大概是有事吧。” 宋宛月边往屋里走边说道，她明日要去顾家，得把给顾老爷和顾夫人还有两位师父的礼物拿出来准备好。 宋三小心里一动，装作不经意的说，“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吧？要不然我赶着牛车过去看看。” 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跟顾义借点银子。 “去什么去，赶快的把今天村里人送来的东西全都归置好，该择的择了，该杀的杀了，明日你二哥二嫂出摊用的上。” 宋三小生无可恋的去收拾。 翌日，刚吃过早饭，顾家的马车就到了。 宋宛月把所有的礼物放在马车上，小声给宋奶奶说这几日忙着做药丸，晚上可能不回来。 一听这么忙，宋奶奶有些心疼，“不然把你爹娘叫回来吧，有他们帮忙你还能清闲一些。” “我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陪着外祖母了，就让她安心的陪着，左右不过是几天的事，忙过这几天，让舅祖父带着一批药丸先走，我便不这么忙了。” “那行吧，如果需要我和你爷爷过去帮忙，就让小四回来送个信。” 宋宛月应了，上了马车。 今日顾义和小四都没来，是车夫自己赶着马车过来的，宋宛月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姚大夫的院门口，搬了马凳让宋宛月下来。 院内，姚大夫苦哈哈的在制作药丸，一边做一边嘟囔，“少爷，您也太欺负人了，从昨日到现在，我才只睡了三个时辰，我这副老骨头累的都要散架了。” 顾义一边往灶膛里添火，一边拿着帕子擦汗，“月儿是你的徒弟，她既然揽了这么大的买卖，你就得帮她。” “是我徒弟怎么了？她卖药丸的钱给我了吗？我不仅什么没得到，还得搭上自己的药材和这把老骨头，你说我收这样的徒弟有什么用？” 宋宛月眉头挑了挑，“想要银子啊？” “当然，我……” 回答完，姚大夫察觉出不对劲，朝着门口看去，看到是宋宛月，眼睛亮了亮，朝她身后看去，见后面什么也没有，顿时不高兴了，“天道不公，做师父的帮着徒弟干活不说，连个礼物也没有。” “礼物是真的没有……” 宋宛月说着话往前走，姚大夫的生气的偏过脸去，不愿看她。 “不过……” 宋宛月在他身旁站定，掏出一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有这个，师父要不要。” 姚大夫伸出手，一把抢过去，“臭……” 一个字说出口，想起她的身份，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咽回去，“算你有良心，知道疼师父。” “不仅如此呢，我打算这些药丸全部做完以后，再给师父两千两。” 姚大夫眼中发出光，“真的？” “当然。” “那还不快干活。” 姚大夫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少爷，你动作快点，你这么磨蹭，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顾义，…… “气”的扔了手中的柴禾站起来，拽着宋宛月往外走。 “少爷，你做什么去？” “罢工，反正我也没银子可拿。” 姚大夫，…… 宋宛月莞尔，等出了门口以后拿过他手里的帕子认真的替他擦汗。 顾义立刻笑眯了眼睛，俯低了身体。 等她擦完以后，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去见顾老爷和顾夫人。 宋宛月给顾老爷的是老先生的一副墨宝，给顾夫人是一盒珍珠粉，是孟阳带过来的。 顾老爷如获至宝，当即喊了管家进来让他去裱了，“老先生的大名我早年间就听说过，一直仰慕的很，没想到今日能得到他的墨宝，此生无憾了。” “您应该听顾义说了，我外曾祖父就在县城，既然您如此仰慕，改日我带您过去。” 501 倾囊相授（2更） 顾老爷和顾义对视了一眼，笑着道，“我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怕会唐突了老先生，我就不去了，每日里瞻仰老先生的墨宝即可。” “这个东西是真好。” 顾夫人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她把珍珠粉拿在手里一直没放下，显然是喜欢的很，“多年前，你伯父去南方做生意，曾经给我带回来一盒，我都舍不得用。” 宋宛月顺着她的话道，“这次伯母尽管用，以后外曾祖父会经常派人过来，等您快要用完的时候给我说一声了，我让他们给您捎来。” “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宋宛月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才和顾义从院中出来。 顾义牵着她的手，“我昨日已经让人给楚师父捎了信，她应该过几天才能过来，你先把给她的礼物放回院子里去。” “也好。” 大丫一直待在院子里，每日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连根草都没有，前日听到宋宛月回来了，这两日把宋宛月要用的的东西擦了无数遍，床褥也都重新洗过了，每日站在院门口等着她过来。 远远的看到她，屈膝行礼，跑上前来把他们手中的东西接过去，“宋姑娘，您可终于来了。” 几个月不见，大丫又长高了一些，隐隐有一些大姑娘的迹象了，皮肤也白了，也长了一些肉，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酒窝更深了。 “大丫姐是越来越漂亮了。” 大丫红了脸，“宋姑娘又取笑奴婢了。” “我说的是实话，大丫姐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长开了，定然是美人一个。” 大丫的脸更红了，“我去把东西放好。” 说完，提着东西匆匆跑去偏屋。 宋宛月笑着摇头，让顾义在外面等着，她进了屋内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回了姚大夫的院子去做药丸。 一天下来，几人都累的不行，姚大夫更是直接躺在躺椅上，抱怨连连，“我这把老骨头这回是真的累散架了，别人收徒弟是为了享福，我可倒好，收徒弟为了干活，哎呦，累死我了。” “嫌累啊？” 顾义端着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后问。 “当然了，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我今年都五十了，老胳膊老腿的，干一点活都累，别说今日干了这么多了。” “那好啊……” 顾义依旧是不紧不慢，“我把今天小丫头给你的银票退回来一半，另外两千两你也别要了，明日就不用跟着做了。” “那怎么行……” 姚大夫顿时坐直了身体，“银票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你休想再要回去。” “那就不要抱怨。” 姚大夫又气呼呼的躺了回去，“我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你这么黑心的少爷，不行，徒弟，你得给我做好吃的，不然不能抚平我这心里受到的伤害。” “好，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姚大夫又顿时坐直了，“水煮鱼，麻辣鸡块，鱼香肉丝，五香凤爪……” 他每说一个菜，顾义就咽一下口水，这些他也想吃，可小丫头已经累了一天了，不能让她再累了，冷着声音，“只能选两个。” “啊？” 姚大夫正满心期待着一会儿的满桌子好菜，听到他在的话愣了一愣，“什、什么只能选两个。” “这些菜你只能选两个。” “凭什么，这是徒弟孝敬……师父的。” 在顾义的注视下，姚大夫的声音小了下去，不情不愿的改了口，“那就水煮肉片和鱼香肉丝。” 宋宛月起身去厨房，顾义也跟了过去。 看两人走远，姚大夫重新躺下去，嘟囔，“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我看你过些……”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转头看着书房的方向，那里面的医书是他倾尽平生之力搜集来了，倘若有一天…… 姚大夫闭上了眼睛。 …… 四日后，几人把买来的药材全部做成了药丸。 顾义让人准备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把药丸装好，和宋宛月一起送去县里。 这几日孟阳不分白天黑夜的教导宋慎，恨不得把平生的经验都传给他，并不是因为他对宋慎寄予了多大的厚望，而是希望他能早日独挡一面，替月儿分担一些。 他早就看出来了，宋家是月儿在支撑，宋慎如果能独挡一面，月儿就能轻松一些。 “舅祖父。” 听到宋宛月的声音，孟阳快步从屋内出来，看到几个箱子，便知道药丸做好了。 “舅祖父先带着回去，剩下的只要药材到了位，很快就能做好。” “太好了，我这就吩咐人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去。” 宋慎也从屋里出来，宋宛月一眼就看出他与前几日不一样了，不仅眼中多了从未有过的神采，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变了，变得自信和稳重。” “二哥。” “辛苦了，小妹。” 一瞬间，宋宛月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宋思的影子。 翌日，孟阳带着一部分人先走了，孟氏、许氏、宋林和宋宛月还有顾义送他到城门口，看到他的马车走远，才上了马车回去。 走到半路，魏掌柜的的马车匆匆而来，看到他们立刻停住，下了马车过来，“少爷、宋姑娘，刚才宋三爷去了酒楼，说清平书院的院长想拜见老先生，我没敢应，去了家里找你们，听下人说你们过来送孟先生了，赶紧追过来了。” “他人在哪儿？” “在摊子上。” “我知道了，我们过去接他。” 两人给孟氏说了一声，去了摊子上。 院长焦急的坐在凳子上，朝着集市的方向看。 他今日一早才听说恩师来了清平县，赶紧来摊子上打听，宋树几人却不知道，派了宋三小去酒楼问，他本想跟过去的，被宋树拦下，让他坐在这里等。 马车停下，宋宛月刚一露头，院长看到了，立刻起身过来，“宋姑娘。” “院长请上马车吧，我带你去见外曾祖父。” “麻烦宋姑娘了。” 院长上了马车，大先生的事传的天下皆知，他一直担心恩师的身体，本想着去京中一趟，可学院里的事情很多，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502 意有所指（1更） 随着宋宛月过去，院长见到了老先生。 见老先生身体还如以往那么健朗，院长担了许久的心落回去，恭恭敬敬的行礼，“学生见过恩师。” 老先生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他，见他头上也有了白发，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很多年就过去了。 “快坐。” 院长坐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当年他在老先生身边求学的时候，大先生是他们当中最有才气的，后来也果如他们想的一样，成为仅次于恩师的大儒，却没想到被私情所累了。 倒是老先生问了他一些书院的情况，得知学院规模很大，是附近几个县里最大的学院，很是欣慰。 “你多年的努力也算得到了回报，以后还需继续努力，为朝廷培养更多的人才。”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 老先生颔首。 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恩师打算在清平县住多久？” “一两个月吧，看情况再说。” “那学生能否经常来看恩师？” “自然可以，一会儿我让许良给下人说一声，以后你来让他们直接领你过来。” …… 宋宛月和顾义去了孟氏屋里。 许氏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宋林则是早上回村去干活，晚上过来，许是离开了京城那个伤心的地方，又或者是许氏和宋林陪着，孟氏的精神更好了，这几天闲着无事，和许氏一起给宋宛月和顾义做了衣裳。 “我还正想着晚上宋林回去的时候把衣服给你们捎回去，看看合不合适。正好，你们过来试试。” 宋宛月笑着走过去，“不用试，外祖母做的一定合适。” 孟氏被这话说的眉眼带笑，不知道是不是隔辈疼的缘故，她怎么看宋宛月怎么喜欢，“要是合适的话外祖母再给你们多做几套，反正每日里闲着也是闲着。” 宋宛月拿起顾义的那一套递给他，示意他去隔壁屋子里试，等他走了以后，拿起自己的那一套，当着众人的面换好，转了几个圈，裙摆荡起层层涟漪，恍惚间众人仿佛看到了从桃林中走出来的桃花仙子。 一时间屋内静寂无声。 宋宛月停下，裙摆也慢慢的飘落下来。 “怎么了？” 众人这才回神，孟氏张了张嘴，欲说什么，顾义走进来，站在宋宛月身边。他的是宝蓝色的单袍，同色的腰带，趁着他越发唇红齿白，和宋宛月站在一起，仿若金童玉女。 孟氏要说的话咽回去，笑着改口，“外祖母的手艺果然还行，以后你们两人的衣服我包了。” “那您就别回京城了，一直住在这里，我和顾义正是长个的时候，身体一天一个样，你若是回了京城，可就做不这么合适了。” 孟氏心里一阵阵感动，她知道宋宛月这是变相的在留自己，不想让自己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好，外祖母听你的，就就在这里，不回去了。” “外祖母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算数。” 这一刻孟氏心里是真的打算以后住在清平县的，婉儿那时候她没有照看好，让她丢了。此间，她要照看好月儿，看着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幸幸福福的嫁人，弥补当年没有看着婉儿出嫁的遗憾。 “孙小姐……” 吴嬷嬷掀开门帘进来，“宋三爷来了，他说要见您。” “三叔？他有什么事？” “宋三爷没说。” 宋宛月换下衣服出去。 宋三小搓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转，刚才齐英让镖局的人悄悄来告诉他，说想要见宋宛月。宋三小又跑去酒楼问了掌柜的宅院的具体地址，匆匆过来了。 “三叔。” 听到喊声，宋三小快步上前，“月儿啊，三叔求你件事。” “你说。” “我实在是担心齐小姐的伤势，也不知道她恢复的怎么样了？你今日有空，能不能帮三叔去看看？” 宋宛月挑了挑眉，这不是宋三小的做事风格，就算奶奶严令了他没成亲以前不能去见齐英，以他对齐英的心思，不可能不想法去见的。 “三叔求你了。” 宋三小给她作揖。齐英应该是在家里躺的闷了，想要让月儿过去给她说说话。 “行，三叔稍等，我去给我娘她们说一声。” “还是月儿对三叔好，你去说，三叔在这里等你。” 宋宛月回屋说了一声，顾义随她出来，“我先去药铺那边看看，看剩余的药材到了没有，然后再去酒楼，你若是回来的早，就去那边找我。” 宋宛月应了。 出了门以后，顾义坐着马车的去了酒楼，宋宛月让车夫先把宋三小送回摊位上，然后来到镖局。 门口值守的人直接领她去见齐英。 齐英坐在床上，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听到禀报，惊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月儿快进来。” 宋宛月进去。 齐英朝她伸出手，拉着她坐在自己面前，“躺的我都要闷死了，我正准备着让人给你捎信，让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呢。” “你和三叔可真是心有灵犀，他刚才跑去找我，说怕你闷到了，让我过来陪你。” 听到宋三小的名字，齐英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厌恶，反而脸微微红了一下，“算他有心。” “岂止有心，他都恨不得替你受伤了，我三叔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别人，连我们家里人也没有过，你是第一个，以后你可得对我三叔好点。” 宋宛月半开玩笑。 齐英的脸又红了一些，但没像其他闺阁女孩一样扭捏，反而大大方方的道，“我自然会对他好，你是不知道，那日我受伤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隐隐约约的看到他，竟然一下就心安了，放心的昏死了过去，我想我可能早就对他有心意了，就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所以你就借机以身相许了？齐英姐姐，你这心机够深沉的。” 宋宛月意有所指。 齐英仿佛没有听出来，瞪她一眼，避重就轻，“还叫我姐姐，乱辈分了。” “那叫你什么，阿姨？还是直接叫三婶？” 503 情况有变（2更） 听出她的调侃，齐英脸色更红了，佯装恼怒的瞪她。 宋宛月无辜的耸耸肩，“是你让我改口的。” “你个小丫头……”，齐英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知道取笑我，不逼你了，随便你叫什么。” “唉！” 宋宛月叹气。 齐英脸上的笑意退去，“怎么了？” “你说……”，宋宛月笑眯眯的问，“我三叔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你？” “你个丫头，竟然耍我。” 齐英佯装要打她，手抬的高了，扯到了伤口，疼的她顿时冒出了冷汗。 “要不要紧？” 宋宛月急忙问。 齐英缓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无事。” 宋宛月也正儿八经的坐好，“不和你闹了，咱们好好说说话，你不知道我去了京城以后发生了好多的事，我都吓到了，一直不知道该给谁说。” 齐英动了动身体，坐的更舒服一些，“你说，我听着。” 宋宛月先给她说宋思的事。 当听到宋思情急之下抱起受伤的萧瑶，齐英的脸色及不可见的黯淡了一下，宋宛月看的清楚，却依旧不动声色。她又把宋思喜形于色地跑回客栈询问买什么定情信物绘声绘色的说给她。 齐英终于听不下去了，用手掩嘴，轻咳了一声打断她，“月儿，我有些口渴，你帮我倒杯水。” 宋宛月去了桌边倒了水来给她，齐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把杯子递给她，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你母亲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没想到她竟然是大儒家的女儿，我还以为她会留在京城呢。” “我外祖母倒是想要留她，可我爹不习惯，我外祖母只好跟着过来了，还有我外曾祖父，一是来看看我娘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二呢是跟着来散散心，毕竟我外祖父伤透了他们的心。” “唉！” 齐英似有感触的叹气，“夫妻两个，若是男人的心不在女人身上，女人最是凄惨。” “齐姐姐说的是，其实女人也一样，心若是不在男人身上，娶了她的男人也会凄惨一辈子。” 齐英眼神闪了闪，略有些艰难的附和，“谁说不是呢，所以男女成亲一定要情投意合。” 两人说了又小半个时辰，齐英脸上露出疲态，宋宛月起身扶她躺下，“家里在县里买了宅子，以后我若是无事都会住在这边，齐姐姐要是想找我说话，就派人过去找我。” 齐英点头，抱歉的道，“我这样子，中午就不留你吃饭了，等我好了，好好的请你吃一顿。” “好啊，到时候喊上三叔，我奶奶说他要是你们定亲以前敢来看你就打断他的腿，他不敢过来，都要想死你了。” 齐英似乎是真累了，闭上了眼睛。 宋宛月帮她掖了掖被角，走出去，直接出了镖局，吩咐车夫去酒楼。 她刚走，齐英便睁开了眼睛。 门帘被掀开，齐夫人走进来，她刚才在隔壁，把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走到床边刚才宋宛月的坐的位置坐下，“看来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走，你别着急，先好好养伤。” “娘……” 齐英似乎想说什么，齐夫人等着她的话，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听到齐英疲惫的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娘不必陪我了。” …… 顾义带着小四也刚到酒楼不久，药铺的掌柜说药材要下午才能到，让他回酒楼等着，等到了他会派人来送信。 顾义进了屋内，掌柜的亲自沏了茶送进去，出来后，直接拽着小四到了远处，“你那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四一时没想起来，“什么话？” “就是那日你拽着我问少爷是不是真的要换掉你，然后后面没说完的话。” 小四想起来了，压低了声音，“少爷的计划要提前了。” “提前？” 魏掌柜惊得不行，“为什么？” “为了……” 话没说完，看到宋宛月走了过来，小四立刻住了嘴，小跑着迎上去，“少爷在屋内，我马上去给您端凉茶。” 等宋宛月走过去，小四朝着她的背影抬了抬下巴，魏掌柜的明了了，少爷是为了宋姑娘，可是…… 小四走回他身边， “别想了，从少爷执意要和宋姑娘定亲的那日起，我们就该想到了。” …… “怎么这么快回来？” 屋内，顾义把自己的茶端到她面前，宋宛月也没在意，陪着齐英说了那么久的话，她是真的口渴了，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她受的伤很重，没说多久就累了，我便回来了。” “说什么了？” 宋宛月狡黠一笑，“说了我大哥在京城的事。” 顾义一愣，随即莞尔，“你这个时候往她伤口上撒盐，就不怕她的伤口永远好不了。” “那就不要好。” 宋宛月一语双关。 小四端了一壶凉茶过来，放在桌子上退下去。 顾义拿了一个杯盏到了凉茶放在宋宛月面前，端过她面前的茶盏，不动声色的把里面剩余的茶水喝完，“药材下午才能到，不如你趁着这个功夫练练字，省得每次看到你写的字外曾祖父都没法直视。” 想到老先生第一次看到她写的字，目瞪口呆的模样，宋宛月笑出声，“也好。” 顾义起身铺好纸，研好磨，宋宛月把凉茶喝完，也起身过去，拿了笔蘸了墨，开始练字。 顾义站在一边看着，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 一直写到快中午，才放下笔，去了宅院那边吃饭。 吃过饭后不久，魏掌柜的过来，说药铺那边的药材到了，两人过去，把剩下的银子结了，让他们把药材送去顾家。 两人坐着马车跟在后面，到了姚大夫的院门口停下马车，掀开车帘，一眼看到了楚师父站在门口。 “师父。” 宋宛月从马车上跳下来。 楚师父看她的眼神有些冷，转身，“你跟我来！” 宋宛月跟上去。 顾义也想跟上，被楚师父阻止，“我要试探她的内功，你不必跟着。” 顾义站在原地，担心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504 苦修苦（1更） 楚师父带着宋宛月去了后山上，指着下面，“我记得你去京城前答应过我，一定不会懈怠了练习，现在让我看看，你修习了到了什么地步？” 宋宛月察觉到了楚师父的冷意，她不知道楚师父为何会如此？ 她朝下看了一眼，山体笔直，除了缝隙中长出来的小树，几乎没什么能借力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飞身沿着山体飞跃下去，借着小树一点点的跃向山底。 楚师父眼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也纵身跃了下去，几个起落间追到宋宛月身侧，在一旁跟着。 宋宛月头上很快冒出了汗，身体往下的巨大惯性，让她有几次险些踩不到那些小树。 楚师父伸过来剑鞘，见她踩到了，又收了回去。 眼看就到了山底，宋宛月一个踏空，直接摔下去。楚师父飞跃着追上她，拎着她缓缓落在地上，声音比刚才的还要冷，“练功讲究的就是持之以恒，这么久了，你才练习到这种地步，简直让我失望。从明日起，每日都跟我来山上多练一个时辰。” “是，师父。” 楚师父脸色缓和了一些，放开她，“一刻钟后我们上去。” …… 顾义一直站在门口没进去。 小半个时辰以后才看到宋宛月的身影，急忙跑过去，见她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心疼地掏出帕子帮她擦拭，“没事吧？” 宋宛月摇头。上山比下山耗费内力多了，她到了一半就不行了，是楚师父帮她带上来的。 见她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顾义更心疼了，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宋宛月趴上去，顾义背着她回了她住的院子。 大丫正在打扫院子，看到顾义背着人进来刚要行礼， “去烧水。” 大丫慌忙放下手里的扫帚跑去厨房。 顾义把宋宛月背进去，放在椅子上，又出来打了水端进去，放在桌子上，打湿了帕子，重新帮她擦拭，见她累的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他知道楚师父生气了，不是因为小丫头懈怠了练功，而是因为他在京城故意差点暴露了身份，引起齐国公的警觉，打乱了他们多年的计划。 擦拭完，把铜盆端下去，擦干净自己的手，倒了一杯水递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手都不想抬，借着他的手喝下去，头软软的靠在桌子上。 顾义唇抿的更紧了，“我去给楚师父说，让她别这么苛责你，内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多年的练习，你练了这么短的时日就能达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还是不够好。” 宋宛月明显的很懊恼，“我上到一半的时候内力就提不起来了，比起师父差的很远，我确实懈怠了。” “少爷，水烧好了。” 大丫在门口禀报。 顾义把宋宛月抱去了浴房，将她放在凳子上，等大丫拿了衣服进去才退出来，回了屋内铺好被褥。 浴房内，看到宋宛月几乎软成了一滩泥，大丫很是心疼，又不敢问，默默的帮她洗完澡，将她从浴桶里扶出来帮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扶着她出来。 顾义等在门口，弯腰将宋宛月抱起来，抱回屋中，放在铺好的褥子上，拉过薄被帮她盖好，“你睡一觉，天黑之前我喊你。” 宋宛月闭上眼睛。 顾义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守在她床边，等宋宛月睡沉了以后他起身出去，吩咐大丫进屋守着，小四在院门口守着，他去找楚师父。 看他脸色，楚师父便知道是因为宋宛月的事，冷声，“这事没得商量，她每日必须加练一个时辰。” 顾义抿了抿嘴唇，“小丫头还小，姑姑何必这么严苛要求她？” “小？你别忘了，你三岁就可以练习，受过的苦比她要多的多。” “她和我不一样，我有血海深仇要报，她……” “她也一样，自从你执意要和她定亲的时候，她就注定和我们绑在了一起，她如果不强大起来，以后就是你的软肋，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姑姑……” “出去！” …… “小丫头。” 顾义轻声喊。 宋宛月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落日的余晖洒在窗棂上，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坐起身。 顾义弯腰拿起鞋要给她穿上，被她挡住，“我自己来吧。” 顾义让开身体，等她穿好下了床，他道，“我送你回去，明日你在家休息一上午，中午我让小四过去接你。” “不用，这批药丸要赶快做出来让舅祖父的人弄走，光凭师父一人可不行，我回家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药丸晚些天也没关系，舅祖父带走的那些足够他撑一些时日了。”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宋宛月蹦了几下，睡了这一觉她确实好多了，“我回去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早就满血复活了。” “满血复活？” 宋宛月没有丝毫心虚的解释，“就是生龙活虎。” 顾义明白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明日一早我让小四如常去接你。” “好。” …… 宋家。 宋三小装作扫院子，耳朵一直支棱着听外面的动静，听到马车声，立刻把扫帚放在一边跑出来，“月儿，你回来了。” “三叔。” 顾义喊。 宋三小随意的摆摆手，“月儿送到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顾义上了马车，车夫刚掉过去车头，宋三小迫不及待的拉着宋宛月去了一边，“月儿，齐小姐今天给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宋宛月装作想不起来，抬手敲自己的脑袋。 宋三小急得不行，“哎呀，月儿，你就别逗三叔了，快给三叔说，齐小姐给你说什么了？” “她呀……” 宋宛月拉长了声音，往四处看了看，这才小声说，“她让我喊三婶。” 宋三小欣喜若狂，“真的？” 宋宛月点头，“当然是真的。” 宋三小高兴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那是不是说明她心里有我了？”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齐小姐，也知道她心里有宋思，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她。 宋宛月摇头，“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三叔，你真的确定要娶齐姐姐？” “当然了，三叔的心思你最明白……” 话没说完，被宋奶奶的喝问声打断，“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宋三小吓的立刻噤了声。 宋宛月若无其事的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告状，“三叔想齐姐姐了，今天去宅院找我，非要让我过去看看，他刚才拉着我问齐姐姐的情况呢。” 505 意图被识破（2更） “老三！” 宋三小身上的汗毛吓得都立起来了，眼看着宋奶奶拿着扫帚走近，吓得转身抱着脑袋就逃了。 见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宋奶奶懒得追他，反正一会儿就回来了，那时再打也不迟，嘴里却吓他，“敢不听我的话，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虽然宋三小没有被打到，但吓得不轻，估计以后不敢在轻易去叫她去看齐英，宋宛月笑眯眯的上前挽住宋奶奶的胳膊，再添一把火，“您就得收拾三叔，最好收拾的他打消娶齐姐姐的心思。” 自打那日去了威远镖局看过齐英，决定答应她和宋三小的亲事，宋奶奶心里的别扭就化开了，说不定老三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以后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听到宋宛月这样说，她顿时觉得奇怪，“月儿，是不是齐姑娘给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三叔和齐姐姐不般配，怕三叔耽误了人家。” “耽误肯定是耽误了，不过奶奶也想过，齐姑娘太要强了，要是说个和她一样的夫婿，不见得能让她和没成亲前似的折腾，你三叔不一样，他是个没出息的，又满心满眼的是齐姑娘，到时候家里的事会让齐姑娘说了算，齐姑娘想必图的就是这一点。” 宋奶奶对宋三小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有大儿子和二儿子守在身边，也不用着他给养老，只要他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不用她操心就行了。 “奶奶说的是，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三叔对齐姐姐的执着，大棒子都打不散。” 宋三小躲在远处，看宋宛月亲昵的挽着宋奶奶，不知道再说什么，嘟囔，“臭丫头，又坑我。” 随即想到她刚才说的齐英让她喊三婶的话，嘴角顿时又咧开了。他就说苍天不负有心人，齐英终于心里有他了。 翌日一早，小四接了宋宛月过去。上午四人制作药丸，吃过午饭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宋宛月便被楚师父叫去了山上，直到天色将黑才下来。 宋宛月是一步步挪下来的，见到等在山下的顾义那一刻，再也撑不住，坐在地上。 楚师父听到了动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义跑过去，如昨日一样将宋宛月背在身上，察觉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嘴唇抿紧，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宋宛月趴在他的背上，想着自己真是娇气了，上一世在基地训练的时候比这苦多了，那么多年她都坚持过来的，如今不过是一小段路，她就娇气的不想动了。 “顾义。” 顾义嗯了一声。 宋宛月搂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顾义感受到了，紧抿的嘴唇一点点松开，直至嘴角有了一个弧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天如此，就算后面宋宛月内力提升了，下山来依然有气无力的，顾义照旧在山脚下等她下来背她回来。 姚师父却过的不是那么好了，整日苦哈哈的做着药丸，等把孟阳需要的那一批药丸做好，他感觉自己瘦了好几斤。 “不行，必须再给我加两千两，否则以后我再也不帮忙了。” 姚师父对着宋宛月和顾义嚷嚷。 药丸大部分是他做的，凭什么他们俩挣大钱，他就得一个小头。 “可以。” 顾义爽快的应了。 没想到他会答应，姚师父一愣后，霍然从躺椅上起身，三两步走到顾义面前，伸出手，“拿来。” 他这个少爷就是黑心的，当着宋宛月的面答应了，背着宋宛月的时候说不定就不给了，他得马上要到手。 “你最近这么辛苦，两千两有点少了，再给你加两千两。” 姚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黑心少爷竟然大方了？不可能！少爷一定又在憋着什么心思。 果然，他的想法还没落，就听到顾义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顾义挑眉，“你要还是不要？” 姚大夫很想有骨气的说不要了，可那是两千两，不是二十两，也不是二百两。他苦哈哈的一年才得多少？咬了咬牙，“你先说条件。” “不难，把你里面的医书让小丫头拿一些回家去看。” 是一些，不是一本，姚大夫心疼的眉毛都揪在一起了，“不行，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是我的……” “三千两。” 姚大夫的命字没说出来，纠结的想了好一会儿后，咬着牙道，“少爷要是再多给我加一些……” 顾义掏出五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姚大夫眼睛一亮，动作麻利的拿过来揣在怀里，“老规矩，拿回去看可以，不许损坏，也不许有褶皱，一旦做不到，以后再也别想借走一本看。” 顾义给了小四一个眼色，小四开口，“姚大夫，我刚才去山上的时候，看到最北面的那块药材上有虫子了。” “有虫子了？” 姚大夫吓坏了，急匆匆的往外走，“那可是最值钱的药材，怎么会有虫子了？” 小四跟上去，见他喊了两名小厮急匆匆的去了后山，迅速折返了回来，跑去大门外，搬进来一个木箱子。 顾义起身，拉起宋宛月，“小丫头，快！“ 宋宛月被他拉进去，跟着他小心翼翼又动作迅速的装满了一箱子医书，顾义和小四抬着飞快的往外走，宋宛月关好门跟上去。 几人刚走出院门口，姚大夫匆匆的从山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自己的书房，看到空了一半的书架子，差点昏过去，喊两名小厮，“快，快去拦住少爷。” 两名小厮飞跑出去，顾义的马车走远。 姚大夫跌跌撞撞的出来，看着远处的马车，心疼的坐在地上。 马车上，看到姚大夫没有追来，顾义放下车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偏头，看到宋宛月慵懒的靠在车壁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义也笑了，“幸亏我们动作快，否则就被他追上了。” 宋宛月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义心里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宋宛月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506 怕要逐出师门了（1更） “我觉得师父明天可能会把我逐出师门。” 宋宛月话出口，顾义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满不在意的道，“不会的，顶多我回去后再多给他一些银子。” 宋宛月看了眼木箱子，依旧笑眯眯的道，“这些可是师父的命啊，你给他再多的银子他也不会愿意的。” “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顾义胸有成竹。 宋宛月垂下眼帘，眼里闪过什么。 远处，姚大夫看着马车走远，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土都没拍，回了屋内，关上门，走进书房，看着空了的书架子好久。 马车到了家门口，小四跳下去，摆好马凳，顾义先把木箱子挪到车门口，下来后和小四合力搬下去。 “小妹，顾义。” 宋慎从作坊那边过来，手里提着两个水罐子，作坊里太热了，宋奶奶每日烧了水晾凉后送去作坊，妇人们喝完了，宋慎拎回来再舀两罐拎过去。 喊完人，看到了木箱子，快步走过来把水罐子递给顾义，弯腰和小四抬起来搬进去。 顾义和宋宛月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宋奶奶正坐在院内阴凉处纳鞋底，天热了，火锅底料走货不多，他和宋老爷子早上起来就把一天要用的配完了，看到几人进门，“抬的什么？” “医书，我给师父借的。” 宋奶奶赶紧快步去撩宋宛月屋子的门帘，“小心一些，别磕碰坏了。” 两人小心的抬进去放好。 宋奶奶放下门帘，“义儿，你快过去坐，奶奶去给你们端糖水。” 每天烧开水后，宋奶奶都会沏一壶糖水，让宋宛月和二丫喝。 “谢谢奶奶。” “跟奶奶客气什么。” 宋慎出来，甩了甩胳膊，“月儿，你今天没事了？” 这些时日，宋宛月一早上走，很晚上回来，宋慎已经好久没在白天看到过她了。 “我回来送医书，一会儿回去。二哥，你过来坐，我有话给你说。” 宋慎过去坐下。 宋宛月道“火锅底料暂时用不了怎么多，分一半人出来去顾家做凉茶，那边有现成的灶，让奶奶或爷爷每日跟着去，中午管一顿饭。” 宋慎点头，“行，一会儿我过去问问，看看有谁愿意跟着去。如果人们要去的话，得需要一辆牛车，可咱们家里地方有限，不能再买了，从村里租一辆，每天送人们过去，晚上过去接，一天十……二十个铜板。” “这个你做决定，牛车让爷爷去村长家问问。” 宋慎再次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坐，我把水送过去。“ 宋奶奶把盛糖水的罐子拎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杯盏，这是许氏从京城捎回来的，宋奶奶平日舍不得用，就那日老先生几人来的时候拿出来用了一次。 宋慎起身走到灶台边，把两个水罐子舀满，拎着刚走出大门，村长远远的过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宋慎停下脚。 村长也看到了他，远远的喊，“月丫头在吗？这是来找她的。” “在呢。” 宋慎转身朝院子里喊，“月儿，有人找你。” 喊完以后，把水罐子放在一边，迎上前。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小厮跳下来，放好马凳后，掀开车帘，孙老爷从马车上下来。 宋慎主动介绍自己，“我是月儿的二哥，您是……” “孙老爷？” 宋宛月从院内走出来，看到孙老爷，很是惊讶。 “宋姑娘。” 孙老爷拱手，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但笑容却没有了以往的爽朗，藏了几分落寂。 唯一的儿子做了驸马，对于别的人家也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孙老爷来说就是晴天霹雳，霹的他这么多天还没缓过劲来。 宋宛月看得清楚，也明白孙老爷的心情，孙晋是孙老爷的期盼，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孙晋金榜题名了，却成了驸马，不但以后没有实权，孙老爷夫妇以后也不能想寻常人家那样享受天伦之乐。 “京城一别，已经有月余了，孙老爷一切可好？” “多谢宋姑娘挂念，在下一切都好。” 宋宛月介绍宋慎，“这是我二哥宋慎，负责家里的生意。” 孙老爷了然了，朝着宋慎拱手，“宋二公子。” 宋慎连忙还礼后，做请的手势，“孙老爷家里请。” 几人进去，村长看到水罐还放在门口，上前提起来送去作坊那边。 院子内，孙老爷给宋奶奶行了礼，让小厮把礼品提上来，“初次登门，备了一些薄礼，还请您收下。” 宋奶奶刚要拒绝，宋宛月道，“收下吧，大哥和孙公子是好友，没少指点他学问。” 宋奶奶这才收下，拎进屋中，又拿了两个杯盏出来，递给宋慎，转身又回去屋中，给他们让开地方谈事情。 宋宛月搬了凳子，几人就在院子阴凉处坐下。 “我今日来是为了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和顾公子谈好了，只是这些日子事多，我一直没有工夫过来。” “我还以为孙老爷不想做这份生意了。” 顾义淡淡开口。 孙老爷微愣，以为他是怪自己来晚了，“顾公子误会了。你们走后，我又在京城住了半个多月才启程回去，安顿好家里的生意就过来了。” 顾义手握着杯盏，里面的糖水被他喝了一半，甜甜的，很好喝，好喝的他想以后天天喝。 “凭孙公子驸马的身份，你们孙家想要做什么生意都会有人巴结着和你们合作的，至于凉茶和火锅底料，我看还是算了吧。” 孙老爷大惊。 在京城的时候他和顾义说的好好的，这两样生意都分给他一些，怎么会突然变卦了？ “顾公子，你若是因为我过来的晚了，我可以……” 顾义看向宋慎，“二哥，你不是要送水去作坊？” 宋慎反应过来这是顾义支开他，当即放下杯盏站起身，“你不说我都忘了，水罐我还放在门口呢，我这就送去。” 等宋慎走出院门，顾义低了声音，道，“我也是为了孙老爷好，大哥因为拒了驸马的事，已经被上面的那位记恨上了，一旦哪天大哥有什么差错被抓住，我们家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孙老爷自然也会受到连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咱们两家还是不要合作的好。” 507 无处可住（2更） 孙老爷再次微愣。 琼林宴上的事，孙晋是过了好久才给他说的，宋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了六公主，等于是打了皇上的脸，皇上虽然没有当众落他，以后定然也会寻个由头，顾义的话没说错。 可自己是商人，商人重利，只要宋家还在做两样生意，他就不想放弃。 “顾公子考虑的太多了，就算是宋翰林被寻到了错处，也不会牵连家里的生意，退一步讲，就算是被牵连到了，我们顶多也就终止合作，我不会受什么影响。” 顾义喝了一口糖水，甜到心坎了，“我也是为孙老爷着想，孙公子成了驸马，不知道会惹了多少人眼红，都等着你们家有错处。一旦有这么一日，那些人会把这错处无限放大，到时候影响了孙公子，就得不偿失了。” “这……” 孙老爷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他就是个无权无势，地位低下的商人，猛然间晋儿做了驸马，确实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看出他的犹豫，顾义又道，“驸马一般都是没有实权的，当今圣上却允许孙公子入翰林院，说明对他是极喜欢的，可一旦知道他家里和宋家有了牵连，说不定会对他不满，那样你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老爷身上冒出了冷汗。 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 顾义慢悠悠的把糖水喝完，又倒了一盏，看他一眼，“孙老爷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宋宛月一直没说话。 院子里异常的安静。 …… 作坊门口，宋慎把要用牛车的事给村长说了。 一天只接送这些人，就给二十文钱，村长欣然答应。 “什么时候用，你提前给我说一声。” 宋慎应下。 “对了，还需要招人吗？” 村里人现在每日都眼巴巴的盼着宋家的作坊能扩张，到时候他们也可以进来做工，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备心思了，别说签五年的卖身契，就是签五十年他们也愿意。 “我得问问月儿。” 村长点头，朝着这边院子看了一眼，刚才那位老爷应该是生意人，如果月丫头谈下来大生意，作坊肯定是要招人的。 …… 院内，孙老爷把所有的后果想了一遍，一时没敢做决定，“顾公子，你能否允许我考虑几天？” “可以，给你三日，三日后你给我一个答复，不过我还是劝孙老爷放弃，挣钱的生意到处都有，只要你放出风声，有的是人上门找你。” 孙老爷苦笑。 如果是以前，要是有人上门找他合作，他自然高兴，可现在不一样，那些人是为了巴结晋儿，他怎么能合作？ “那我先走了，三日后，我给顾公子答复。” 顾义和宋宛月送他出来。 等孙老爷上了马车走远，宋宛月看了顾义一眼。 顾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当初他确实想要把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给孙老爷做，孙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人脉和钱都有，销起来要容易些。但孙晋既然做了驸马，以后定然是他对立，生意自然不能交给他了。 “给奶奶说一声，我们走了。” 顾义麻溜地应了，转身去屋中。 宋宛月站在门口。 宋慎看到，快步过来，“月儿，我已经给村长爷爷说了，他答应了，问还需不需要招人？” “再等等吧，过几天再说。” “好。” 宋奶奶送顾义出来，她知道楚师父对月儿要求很严格，如果下午耽误了练功的时辰会被处罚，也没说留顾义吃饭。 …… 孙老爷坐着马车去了县城，想要找一间客栈住下，可连着问了几家，都说客满了，孙老爷纳闷，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住店？ 吩咐小厮，“去打听一下，清平县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厮很快打听回来，“是许老先生要在书院讲学三日，各地的学子都赶来了，客栈里爆满，还有好多租了房子住。” “你再去打听，哪里有租房子的，我们也租几日。” 小厮应是，再次去打听。 孙老爷坐在马车上，脑中回想着顾义刚才的话：宋思一旦出事，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不过这倒不是最担心的。他害怕的是会给孙晋带去诟病，引了皇上和公主的不快。 可若是让他放弃这两个生意，他又舍不得。孙家是小有财产，可比起皇家来不值得一提，晋儿身份上已经比公主矮不少了。他想钱财最少自食其力，不去拖孙晋的后腿。 凉茶和火锅底料就是天上掉钱的生意，他当初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思跟顾义谈的，没想到顾义竟然同意了，他当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老爷……” 小厮回来，站在马车前禀报，“房子根本租不到。” 这几日来清平县的学子太多了，凡是空着的房子能住人的全都租出去了，有的甚至还住在书院附近的人家里。 孙老爷撩起车帘看了眼天色，刚过中午，到下一个县还来得及，吩咐车夫，“去隔壁县。” 车夫应声，等小厮上了马车，缓慢的赶着马车往县城外走，没走多远，小厮“咦”了一声，“老爷，那好像是大老爷的马车。” 孙老爷赶紧掀起车帘往外看，果然是孙大老爷的马车。 “赶紧去喊住。” 小厮跳下去，拦住马车。 孙大老爷的车夫认识他，急忙停下马车。 小厮走到马车边，“大老爷。” 车帘被掀开，孙大老爷探出头来，看清是孙老爷的小厮，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你们老爷呢？” 话声没落，孙老爷已经走了过来，“大哥。” “你怎么过来了？” “说来话长，大哥这是……” “我过来见见宋姑娘，顺便送我我手下掌柜的大儿子过来听许老先生讲学。” “大哥来晚了，这清平县的客栈早就被那些过来的学子住满了，我正想着去隔壁县住呢。” “这么快，讲学不是三日后才开始吗？” 说完，想到许老先生的名望，那些学子早早的过来也正常。 “你先上来，我有办法。” 孙老爷上了马车，孙大老爷吩咐车夫去酒楼。 “你怎么会来清平县？” “我和大哥一样，是来和宋姑娘谈生意的，可是……”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 508 关心则乱（1更） 看他眉头紧皱，孙大老爷以为生意谈的不顺，“你谈的是什么生意？” “凉茶和火锅底料的。” 孙大老爷心里明了，拍了拍他肩膀，“这两样都是天上掉钱的生意，没谈成也正常。” “谈成了。” 孙大老爷讶异，“谈成了你怎么还这副模样？” 孙老爷长长的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件事要给大哥说，大哥知道了以后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许说，大嫂都不行。” 孙大老爷脸色严肃起来，“你说。” 孙老爷把琼林宴上发生的事告诉他。 听完后，孙大老爷十分震惊。 天下皆知孙晋是在琼林宴上被招为驸马的，却无一人传出来是宋思先拒了。 孙老爷又愁眉不展地把顾义的话说给了他，道，“我也是怕以后宋家真的出事，连累到晋儿的名声。” 孙大老爷捋着胡须沉吟了好一会儿，“我看是顾少爷想多了，宋思纵然不得皇上喜欢，皇上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落他。宋思本是个稳重的人，不可能出大错。况且他马上就要和定国公府的小姐成亲了，再退一步，他和老先生也沾着亲戚关系，就算皇上想要发落他，也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孙老爷眼睛一亮，“对啊，我刚才真是糊涂了，怎么把这些关系忘了，有了定国公府和老先生撑腰，皇上确实不好轻易发落宋思。” “你是关心则乱。” “可不是……” 想通了，孙老爷整个人都轻松了，“大哥是不知道，自从知道晋儿做了驸马，我好久都没缓过神来，脑子也一直不太清醒，今日得亏是碰到你的，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会做什么选择。” 孙大老爷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可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再不情愿也没用，“做驸马没什么不好，天下想做驸马的人多了去了，就咱们晋儿有这福气，别人想有都没机会，你听大哥的，想开了，不管公主如何，她和晋儿以后有了孩子还姓孙，是咱孙家的人。” “大哥说的是，你弟妹也是这样劝我的，我呀，就是不甘心，如果他要是娶个寻常的媳妇，有了孩子……” “又想多了不是，晋儿中了榜眼，已经是官身，就算是不娶公主，也得娶个官宦家的女儿，哪里会娶寻常的女子。” “是、是、是……，我也是这几日才想通，心里好受了些，就赶紧过来找宋姑娘谈合作的事，没想到……，希望宋姑娘不会怪我。“ 孙大老爷捋着胡须，“宋姑娘自然不会怪你，不过我觉得顾少爷有些问题。” 孙老爷不解。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顾少爷对你说的那番话有些奇怪，如果他真的有些傻，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孙大老爷这样一说，孙老爷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今日他见到的顾义和以往不一样，可让他说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马车停下，车夫禀报，“老爷，到了。”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后面的马车也停下，下来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 孙大老爷做了介绍，男子和孙老爷互相见过礼后，三人走进酒楼。 正是无法的时辰，酒楼里人声鼎沸，大堂里都坐满了，大多数是学子。 “魏掌柜的。” 孙大老爷走到柜台前打招呼。 “孙大老板，您是来吃饭还是……” “先吃饭，然后再求您件事。” 魏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客气了，有事您直说。楼上还有雅间，我领您二位上去。” 三人随他来到楼上雅间坐定，魏掌柜吩咐伙计上了茶水，“您几位今日吃什么？” “尝尝你们酒楼的特色菜，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来点主食，酒就不喝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找宋姑娘谈生意。” 魏掌柜的吩咐了下去，转身回来，“您几位稍等，菜很快就来。” “魏掌柜，您这可真是生意兴隆啊。” “您赶巧了，这几日外地的学子都涌来清平县听许老先生讲学，我这酒楼也就跟着沾了光。” “说起这个……” 孙大老爷指着身旁的男子，“这是我收下一个大掌柜的儿子，过来听老先生讲学，可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住处，能否麻烦魏掌柜的想个办法。” “这个……” 魏掌柜的手里到有一个空宅子，是为宋三小买的，昨日刚买下来，还没来得及给宋宛月说。 孙大老爷也知道他为难，可除了求他帮忙，别人他也不认识。 “魏掌柜的就费费心，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您了。” “您几位稍安勿躁，我想想办法。” 说完后，魏掌柜退了出去，喊了一名伙计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伙计转身去了后院，牵出马，翻身上去，朝着城门口而去。 …… “师父。” 宋宛月推开门，探进头喊人。 躺在躺椅上的姚大夫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 宋宛月笑嘻嘻的走进去，走到他身后给他揉肩，“我知道这事顾义做的不对，我已经狠狠的说过他了，他答应再给师父两千两银子。” 姚大夫眼皮颤了颤，却依旧没出声。 “我做了师父喜欢的菜给师父赔不是，师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跟您保证，那些医书我一定存放的好好的，不洗手不带看的，翻页的时候也会加倍小心，一点翻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姚大夫也从鼻子眼里发出哼声。 宋宛月再接再厉，“其实啊，我想在家里建一个书房，和师父这里的一模一样，把师父的医书放在里面……” 姚大夫攸的睁开眼，霍然坐直身，回头看她，“什么意思？你们偷走了那些还不满足，还想把我的全部医书都偷走？” “师父想多了，徒儿哪里敢，我只是这么一说。” “谅你也不敢！我可告诉你，你们要是再敢打我剩下这些医书的主意，我和你断绝师徒关系，将你逐出师门，以后永不相认。” 509 并肩作战（2更） “是是是，徒儿记住了。” 宋宛月笑嘻嘻的搀着他的胳膊，“师父别生气，咱们去吃饭。” 姚大夫很想傲娇地甩开她的手说不去，可脚已经很诚实地迈了出去。他努力板着脸，装作不情愿的跟着宋宛月去了顾义的院中。看到顾义，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搭理他。 “怎么，银票不想要了？” 姚大夫攸的转过头来，狠狠的怒视着他。 顾义掏出银票放在桌面上推过来，姚大夫很有骨气的伸出手拿过来揣在袖带里，气呼呼的坐下。 “我爹一个老朋友身体不舒服，一会儿他去县城探望，让你跟着去。” 吃饱饭，喝了一盏茶，顾老爷的小厮就过来叫人了，姚大夫回去拿了药箱，上了顾老爷的马车。 马车内，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棋盘，两盒黑白棋子放在旁边。 姚大夫放下药箱。 顾老爷看着眼前的棋盘，“姚大夫，咱俩有多少年没有一起下棋了？” 姚大夫眯起眼，多年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那时候勤王在外领兵，府内没什么应酬，眼前的这个老家伙清闲的很，时不时的会到他的院子里找他下棋。 顾老爷把装着白色棋子的棋盒拿过来摩挲着，“这棋盘还有棋子还是当年王爷赏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今天，咱们用它好好的下一盘，也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什么，老东西……” 姚大夫没有了在人前对他的尊敬，笑骂了一句，在对面坐下，“我可是找人算过了，你我都是长命的人，离死远着呢，别在这伤风悲秋的。来来来，下棋，我可是一天都没忘记那些杀的你片甲不留的日子。” 顾老爷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再说一遍，谁杀的谁片甲不留？” “你呀！你忘了，当年你可是一次都没有赢过我。”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咱们下三盘，有两盘是我赢你，剩下一盘还是我看在你要哭的份上和你和棋。” “你真能吹！就你这臭棋篓子还能赢过我？” “来来来，我今日非让你再尝尝当年败的一塌涂地的滋味不可。” …… 姚大夫走后，宋宛月也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服，大丫走进来，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洗。 宋宛月笑着摇头，这身衣服她早上才穿上的，“大丫姐，我这衣服没穿坏都让你洗坏了。” 相处的时日久了，大丫没有了刚开始伺候她时的局促，笑着把衣服举到她鼻端，“是早上才穿的不假，可你别忘了，你穿着它做的饭，一股子油烟味，不洗就不能要了。” 宋宛月一拍额头，“我把这茬给忘了，确实该洗，多谢大丫姐了。” “这话以后可不要早说了，我整日在闲着无事，也就洗衣服打扫屋子这点事，要谢也得谢你，让我做这么轻松的活计。” 又来了。 宋宛月将她身体转了一个圈，推着她往外走，“你赶快去洗，晾干了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正好穿。” 大丫抿唇笑。 拿着衣服刚出去，小四进了院子，“大丫姐，宋姑娘呢？” “她在屋内。” 小四站住，“宋姑娘，酒楼的伙计来找您了。” 宋宛月从屋中出来，伙计行礼，“宋姑娘，孙大老爷和孙老爷去了酒楼让掌柜的帮忙找一个住处，可现在县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掌柜的想让他们住去给宋三爷刚买的宅子里，让我来问问宋姑娘行不行？” “给我三叔买了宅子了？” “是，掌柜的说昨日刚买下来的，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告诉魏掌柜，让他们去住。” 伙计应是，和小四退了出去。 宋宛月想了想，去找了顾义，把伙计刚才的话告诉他，“我估计孙老爷不会放弃和我们合作，你若是想要阻止，得另外想办法了。” 顾义沉吟。 “如果他执意想做，那就交给他，孙家无论从钱脉还是人脉上来说，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至于以后……” 他顿住，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转身往外走，“你想好了就行，不用考虑我，有定国公府和我外曾祖父在，就算大哥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没人敢动我家的。” …… 伙计一路回了酒楼，把宋宛月的话给魏掌柜说了，魏掌柜去了楼上，孙大老爷几人早就吃饱了，一直在喝茶等着他的消息。 “让几位久等了，我朋友有一处空宅子，刚买下来的，还没收拾，里面除了几件旧家具，什么也没有，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我过去看看，行的话就住下。只是里面的一应东西就要你们自己置办了。” 孙大老爷感激地起身，“能有个住的地方我们就知足了，别的都好说，麻烦魏掌柜了。” “那几位就随我过去吧。” 几人下了楼，随着魏掌柜过去。 宅子在一个胡同里，不大。前后院，前院三间北房，还有东西厢房，外加厨屋。后院宽敞，车马可以放在那里，还有一口井。 孙大老爷很是满意，谢了又谢。 魏掌柜把钥匙给他，“你几位看看需要置办什么，写个单子，让下人拿着去酒楼找我，我带着他去买，现在酒楼还忙，我先回去。” 孙大老爷再次道了谢，亲自送他到了门口，看他朝着胡同口走去，才转身回来。 需要置办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被褥和茶具。 他和孙老爷在堂屋坐定后喊了小厮进来吩咐，“你数数总共有多少人，每人一套被褥，我和二弟还有诚儒买最好的，再买三套好的茶具，两套次一些的，记住了，不要太次了，等我们走以后，这些东西就留给主家，算是我们借住的费用。” 小厮应是后退出去。 孙大老爷看了眼天色，“二弟，天色还早，我们不如现在去宋姑娘家一趟，把你要做的生意定下来，免得拖得久了，宋姑娘心里有别的想法。” 孙老爷也正有此意，当即起身，“大哥说得对，我们现在就过去，早点谈下来我也早心安。” 510 深加隐讳（1更） 两人坐着马车再次来到宋家。 宋奶奶看到孙老爷去而复返，也没问什么事，请他们进了院子坐下，去了作坊喊宋慎回来。 宋慎给两人见礼。 孙大老爷一眼就看出他与以往不同了，多了沉稳和老练，有了少年生意人该有的模样。 “我们兄弟二人正巧在县城碰到，便一块过来了，宋姑娘呢，没在家吗？” “她去顾家了，凉茶作坊设在那边，明日开工，她今日过去看看。” “那能否请人去把宋姑娘和顾少爷喊来，我二弟已经做出了决定，想要跟他们说。” 上午的时候宋慎被支开，并不知道顾义和宋宛月和孙老爷说了什么，闻言点头，“两位稍等，我这就找人去喊他们。”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还没等宋慎出去看，小四进来，一眼看到了孙大老爷两人，笑道，“我们少爷猜孙老爷过不了三个时辰就能想明白，还真是！宋姑娘和顾少爷正忙着回不来，让我带孙老爷过去。既然孙大老爷也在，那就一起吧，还有宋慎少爷，我们公子让您一块跟着过去。”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对看了一眼，越发觉得顾义深加隐讳。 但两人都是常年做生意的人，面上不显，孙大老爷笑道，“如此，我们便去顾少爷家里叨扰叨扰。” 两人出去上了马车，宋慎则去了作坊那边给宋奶奶说了一声，回来上了小四的马车，去顾家村。 孙大老爷两人想着顾家定然家大业大，可没想到会如此大，眼前的宅院连成片，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两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也没忍住咂舌。 小四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唇微微起抿，“二位请随我往里走吧，我们少爷的院子在中间，宋慎少爷，麻烦你去喊我们少爷。” 两人边走边看，走到顾义宅子门口的时候，心里的震撼都形容不出来了，一路走过来，每间宅子都透着低调的奢华，普通人看不出来，他们一眼便看出来了。 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一个乡下的土财主竟然有如此的财力，连他们都望尘莫及。 小四领他们去了会客厅。 清一色红木的桌椅，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就连门帘都是琉璃珠子串成的。 “两位稍坐，我去端茶。” 小四退出去。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在梦中。 “大哥……” 孙老爷做生意多年，自以为家底比一般人要丰厚，可和顾家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孙大老爷心里的震惊一点不比他少，光是一个会客厅就如此，那其他的屋中……。 他无法想象，顾家到底多有钱。 那边屋中，顾义把孙老爷要做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给他说了，“我在京城的时候和他谈好了，本来他上午过来是要签合约的，可他儿子做了驸马，我怕以后和皇家牵连上，劝了他几句，本以为他打了退堂鼓，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做，既如此，二哥就不要客气了，一会儿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宋慎诧异。 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一直是顾家在做，为什么突然让出去？ 顾义看出来了，解释，“孙家人脉不比顾家差，和他们合作，咱们的东西能多卖一些。” 宋慎明了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去了会客厅。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两人已经收起了震惊，神色恢复如常，但态度比以往更恭敬了，主动见礼，“顾少爷。” 顾义还礼，坐去主位上，直接道，“既然孙老爷回来了，必然是想通了，接下来你和我二哥谈，家里的生意以后都是他做主。” 刚才那一会儿，孙老爷想了很多。都说无奸不商，他也是如此。他本来是想着把价格压一压，毕竟进价少一成，他就能多得一成利，可现在他完全没有了把握，也不敢压价了，“就按咱们在京城说好的价格。” 顾义点头，“还有一件事我得给二位说，小丫头的舅祖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药丸、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他都做了，我们说好了，他只做江南一带，江北不会涉猎。” 两人点头，江南距离这边较远，他们的生意也做不到那边去，起不了冲突。 顾义喊了小四拿来笔墨，宋慎当场和孙老爷签了合约，一式两份，两人手里各有一份。 合约到手，孙老爷的心才踏实下来，“我什么时候可以运货走？” 宋慎回他，“火锅底料现在就有，凉茶明日才开始做，需三日后。” “那行，我这就派人回去传信让他们三日后过来拉货，这三日我和大哥就住在魏掌柜的给找的房子里，顾少爷和宋少爷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派人过去那边找我们。” …… 从顾家出来，坐上自己的马车走出很远，孙大老爷和孙老爷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孙大老爷道，“不知这顾家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富足？” “我听晋儿提起过一嘴，说顾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土财主，可从今日来看，没有那么简单。” 一般的土财主可没有这么奢华。 “算了，不想了，终归是生意谈成了就行，只是以后我们再和顾少爷打交道客气些。” 孙老爷点头。 …… 宋宛月从山上下来，顾义依旧等在山脚下，弯腰背起她后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把下午的事情告诉她。 宋宛月头靠在他的背上，有些昏昏欲睡，今日不知为何，楚师父突然教了她一些必杀的招式，很是耗费内力。 “你和二哥做主就好。” 听出她声音里的倦意，顾义又放缓了脚步，“我爹的老友情况有些严重，姚大夫这两日回不来，明日你不用那么早过来。” “嗯。” “对了，你和楚师父说了没有，三日后外曾祖父讲学，我们过去？” “还没来得及说。” “要不要我帮你去说。” “不用，明日我给师父……说。” 宋宛月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没有了一点声音。 511 围猎讲学（2更） “少……” 小四刚一开口，被顾义制止住，悄声的吩咐，“去准备马车，我送小丫头回去。” 小四快步去准备。 顾义再次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走的沉稳，唯恐颠醒了背上的宋宛月。 过了一盏茶以后，小四才赶着马车过来，马儿的四蹄用布包裹着，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马车在顾义面前停下，小四放下马凳，顾义背着宋宛月上去。马车内，铺了厚厚的被褥，顾义转身朝外，轻轻的把宋宛月放在被褥上，替她脱了鞋，然后又脱了自己的，一起放在一边，挨着宋宛月躺下。 小四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慢慢的晃动鞭子，马儿不紧不慢的走起来。 往日里两刻钟的路程，今日硬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到了宋家村，天已经完全黑了，宋奶奶和二丫在大门口焦急的等着。 看到马车远远的过来，二丫快步跑上前，“月……” “嘘……” 小四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马车上跳下来，压低声音，“宋姑娘今日练功累了，睡着了，二丫姑娘小声一些。” 二丫懂事的点点头，转身跑回去告诉宋奶奶。 宋奶奶顿时心疼不已，等马车在门前停下，她上前，顾义从马车里出来，小声喊，“奶奶。” 宋奶奶应了声，看他拿了鞋子先给宋宛月穿上，然后穿上自己的，跪着将宋宛月抱起来，小心的下了马车。 见这样宋宛月依旧没醒，宋奶奶更心疼了，连忙转身去宋宛月屋中点上灯，麻利的铺好被褥，等顾义动作极轻的把宋宛月放在床上，她把薄被盖在宋宛月身上，示意顾义和他出去。 “累了吧，快到堂屋里歇歇，奶奶给你去倒糖水。” “不用了，奶奶，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姚大夫不在，明日不用让小丫头去那么早，好好歇歇。” “我知道了，你回去的路上慢一点儿。” 宋三小听到说话声从屋内出来，“顾……” “闭嘴，别吵到月儿睡觉。”宋奶奶一句话，让宋三小哑了声音。 宋三小，…… 好想转身回屋，可他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一会儿老娘非得拿着扫帚满院子追着他打不可。 紧紧的闭上嘴，随着宋奶奶把顾义送出去，看他坐上马车走远，才小声嘟囔，“这才什么时候，月儿怎么就睡着了？” 啪！ 话音没落，被宋奶奶一个巴掌打在后脑勺上，“你以为月儿跟你一样，整天什么都不干，只知道胡吃海喝，月儿是在学武功。” 宋奶奶这一下力道不轻，宋三小觉得后脑勺都被打麻了，他委屈的抬起手捂住，“我怎么什么都没干？我不是天天跟着二哥二嫂去出摊吗？” “那点活二丫也做的了，你还好意思说。” 宋三小，…… 他错了，刚才他就不该出来，老娘这是把对于月儿的心疼全发泄在他身上了。 …… 于此同时，几匹快马到了城门口。 “什么人？” 城楼上的人喝问。 几人勒住马，当先一人扬声，“我们是威远镖局的，今日押镖回来的晚一些，还请行个方便。” 威远镖局的经常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叫开城门，出手也素来大方，城楼上的人当即吩咐放行。 城门缓缓打开，几人打马进去，为首之人掏出个银锭子，扔给了开门人，“麻烦官爷了。” 开门人双手接住，乐的见眉不见眼，“都是熟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为首之人道了谢，打马朝着威远镖局狂奔，到了镖局门口，下马，把缰绳往马背上一搭，快步走进镖局内。 有人看到他，快步迎上来，“大少爷回来了。” 齐润应声，疾步去了主院。 主院屋内，齐武，齐夫人，齐英和秦谦四人正在说着什么。 院内响起丫鬟的声音，“大少爷。” 几人顿住话头，秦谦起身，迎到门口，撩起门帘，“大表哥。” 齐润点头，走进屋内，“爹、娘，小妹。” “润儿，快坐，我们刚才还说你快到了。” 齐润坐下，目光落在齐英身上，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脸上涌上愧色，“我那日不该出手那么重的，小妹受苦了。” 齐英虚弱的笑了笑，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当时失血过多，身体还没养回来。 “大哥那一刀如果不那么狠，恐怕骗不过宋宛月。” “她一个小丫头……” 话出口，想到顾家给宋宛月请了师父教武功的事，齐润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小妹你放心，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大哥一定会在姓顾的身上多来几刀。” “那我先谢过大哥，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会的。” 齐夫人接话，“只要这次事成了，顾义的身份得到确认，娘和你姨母的灭门之仇就能得报了，英儿也不会委屈自己和那个不入流的东西定亲了。” “姨母说的没错……”，秦谦挨着齐润坐下，平日温润的脸上此刻都是肃杀之色，“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商讨一下，如何利用这次的讲学，把该引的人引过来。” …… 宋宛月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顶，还恍惚了一下。 “姐姐，你醒了。” 二丫一直坐在床边托腮看着她，见她醒了，开心的喊人。 宋宛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在自己屋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睡了多久？” “从回来就睡，锅里的饭都热了好几回了。” “你们还没吃饭？” 二丫点着小脑袋，“奶奶说等你醒了我们再吃。” 宋宛月麻溜的坐起身，下床穿鞋，领着二丫出来。 院子内没人，所有的人都窝在自己屋内。 “奶奶，爷爷，二叔二婶，我饿了。” 听到她的声音，各个屋里立刻有了动静，众人都从屋里出来，宋慎摆放桌凳，宋树和刘翠兰去厨房盛饭。 宋奶奶走到宋宛月面前，“还累不累？如果累的话就回屋躺着，奶奶把饭给你端进去。” “不累了，一点都不累了。” 宋宛月挽住宋奶奶的胳膊，“以后我若是再睡着了，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题外话－－－－－－ 抱歉抱歉，把日期设成22号了。o(╯□╰)o 512 你有事瞒着我（1更） “我们反正也不饿，早一会儿吃晚一会儿吃没关系。” 听到宋奶奶这句话，宋三小摸着自己一直叫的肚子，只敢偷偷的撇了下嘴。原来以为他只要找了媳妇在家里的地位就能提升，可现在他就要和姑娘定亲了，地位反而更低了。 “以后啊，你若是再这样累，就不用回来了，有大丫在那边陪着你，我们都放心。”宋老爷子从屋中出来，在屋檐下站住，他刚才饿的抽了两袋烟，身上有浓浓的烟味。 宋宛月这才想起自己是趴在顾义身上睡着的，应该是他亲自把她送回来的，点头，“好，就听爷爷的。” 饭菜端上来。 众人坐下。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宋宛月一边吃一边和宋慎说作坊的事。 宋老爷子也饿坏了，吃了半个馒头后才开口，“我和村长说好了，明日一早我带着人过去。” 宋宛月咽下一口菜，“我跟你们一块过去，今日忙，忘记把草药配出来了。” “那你吃饱了，稍微溜达一会儿就赶快回屋睡觉，牛车慢，明日会走的很早。” 宋宛月点头。 看向刘翠兰，“二婶，最近生意怎么样？” 提起这个，刘翠兰笑开了花，“好的不得了，每天能多卖一百多份凉皮，能挣二两银子。” “这么多？” “可不是，我刚才还和你二叔商量呢，我们每日再多做一百份，卖到天黑再回来，趁着这几天多赚一些。” 宋宛月点头。 吃过饭，宋宛月和二丫在院内溜达了小半个时辰后，回屋睡觉。 翌日一早，宋宛月和宋老爷子刚放下碗筷，村长就赶着牛车过来了，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牛车也刷洗的干干净净，这是他第一次去顾家，心里很是激动。 拉上他们，到了村口，六名妇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上了牛车，一路激动的来到顾家村。 看着眼前连成片的宅子，别说六名妇人了，就是村长都看直了眼，“这、这都是顾老爷家的？” 他以前听顾家村的村长说过，顾老爷家宅子很多，连成一片，当时还想着顾家村的村长夸大其词了，现在才知道，是他自己没想象到。 “可不。” 村长咂舌。 牛车在入口处被拦下，众人下来。 小四先给宋老爷子和宋宛月打了招呼，让村长把牛车栓到指定的位置，领着他们去作坊，宋宛月则去了姚大夫的院子。 姚大夫没回来，两名小厮去了后山看药材，院中没人。 宋宛月直接去了药房，先配了一部分出来，拿去了作坊那边，交给了宋老爷子，看着他一一倒进锅里，指挥着妇人们添上适量的水，点上火，这才转身出来。 小四高兴的上前来，“楚师父昨晚收到一封信，今日天不亮就走了，少爷正想着去家里接您一块去县里呢，咱们都好久没去了。” 宋宛月不疑有他，“正好，做凉茶的草药没有多少了，咱们去买一些，我先去药房那边把剩下的配出来，你让顾义稍等一会儿。” 小四喜滋滋的去禀报顾义了，宋宛月回了药方，把剩余的草药配好，拿过来给宋老爷子，告诉他自己要去县里一趟。 “去吧，你这些时日……” 宋老爷子差点说漏嘴，好在及时想起来宋宛月学武的事情不能对外说，“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忙，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你外祖母和老先生。” 宋宛月应下，道，“顾义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凉茶做好，就会有小厮过来弄走，中午饭也会有人给你们做好，到了晚上下工的时辰，你们把这里收拾好直接回去就行。” “爷爷知道了。” 宋宛月从作坊出来，上了门口的马车，马车内的小桌上摆着四碟冒着热气的糕点。顾义坐在小桌边，在她进来的一瞬看过来，见她脸色和往常一样，放下心来。 “厨房新做的糕点，你快尝尝。” 宋宛月坐过去，伸手正准备拿一块，手被顾义抓住，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干净手才放开。 “吃吧。” 宋宛月看他一眼。 这几日她感觉顾义有些反常。 “我脸上有东西？” 见她看自己，顾义抬手在脸上抹了几把，什么也没有。 宋宛月捏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嚼完，咽下去，“顾少爷，你有些反常啊。” 顾义心里一紧，小丫头太聪明了，但凡他有一点点异常小丫头都能察觉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哪里反常了？” “你这几日对我太殷勤了，就好像……” 宋宛月顿了顿，看着他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就好像背着我要做什么事一样。” 顾义却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也拿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确实要背着你做一些事。” 宋宛月挑了挑眉毛。 顾义也挑了挑。 宋宛月哼了一声。 顾义莞尔，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她嘴边，“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背着你，不过是看你这些时日练功太累了，想要让你放松一下。” 宋宛月自然不信。 但顾义不说她也不会再追着问，张嘴把绿豆糕吃进去。 见她没有再问，顾义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县里以后，先去了章家的药铺，把熬制凉茶需要的草药和制作药丸想要的草药列下来，让他们给送顾家去。 见这么快他们又来买草药，掌柜的很是讶异，随后又很高兴，光这一笔生意就能把他们的药铺撑起来。 “我这就让人把药备齐，给您送家里去。” 给了银子，从药铺出来，两人去了宅院那边。 到门口下了马车，正准备往里走，一辆马车驶过来也停在门口。 两人看过去。 院长和一名学子打扮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宋宛月上前打招呼，“院长。” “宋姑娘，好些时日没见你了。” “家里的生意有些小忙，没空过来，您这是……？” “我来和恩师商讨一下讲学的具体事宜。” 宋宛月点头，“那请进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见到外曾祖父了，正好和你们一起过去。” 513 宋宛月初次对阵秦谦（1更） 老先生坐在长条的桌案中，翻看着面前的书。 他身边的地上，还有桌案上，堆着满满当当的书。 “外曾祖父。” 宋宛月人未到声音先至。 老先生凝重的眉头顿时松开，脸上也瞬间涌上了笑意。 门帘被许良高高的掀开，宋宛月当先走进来。 “你这丫头，还知道有个外曾祖父啊。” 老先生把书放在桌案上，佯装不满的问。 “我不但知道，还很惦记，只不过家里这些时日我在太忙了，才没空过来。我外曾祖父最好了，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 “你这丫头啊……” 老先生笑着虚点她，他早从许氏口中知道宋宛月在学武功，十分辛苦，“素来哄死人不偿命。” 顾义跟在她身后随着进来，“外曾祖父。” “义儿也来了，正好，一回儿陪我下一盘。” “老师。” “老先生。” 院长和秦谦进来。 老先生颔首，示意院长坐下，拿起桌上写满字的一张纸递给宋宛月，示意她给院长。 “这是我要讲的东西，你可先给那些学子说下去，让他们好好把手里的书好好看看，到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问我。” 院长恭敬应是，小心的纸张叠起来放好后，道，“考虑到您的身体，我和书院的夫子们商量后决定让您每日上午，下午各讲一个时辰，一共讲三日，您看如何？” 老先生点头，“就这么安排吧。” 院长再次恭敬应是，还想和他商讨一些细节，还没等他开口，老先生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义儿的棋艺很好，我好久没有和他对弈了，别的事一会儿再说，我先和他下一盘。” 院长也很痴迷下棋，闻言立刻说好，亲自起身去拿了棋盘摆好，等宋宛月扶着老先生过来坐下，他也搬了一个小凳，坐在老先生身边。 秦谦依旧站在院长身后，低垂着眉眼，“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的棋盘，可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手在激动的微微发抖：顾义如果棋艺精湛，就更能证明他就是勤王的儿子。 老先生执白子先走，顾义先是不紧不慢的围攻，二十手以后忽然改变了战术，步步紧逼，一时杀的老先生有些手忙脚乱。 院长看的热血沸腾，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秦谦依旧保持着低垂着眉眼的姿势，仿佛不懂棋局。 宋宛月眯起眼。 自从秦谦救了宋思以后，宋思回家经常提起他，说他是富家公子，花钱如流水，对身边的朋友也很大方，人也很聪明，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科举的时候都不能入围，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 “秦公子会下棋吗？” 宋宛月突然开口问。 秦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的听她问，下意识的回答，“会。”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紧，力持镇定的抬起头，神色如常，“会下一些，但不精，比顾公子差远了。” “正好，我也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下一盘？” “这……” 院长已经偏过头来，激动的情绪很是明显，先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去一边下。 老先生的屋子并不大，再放一张桌子就拥挤了。 宋宛月转身往外走，秦谦迟疑了一下跟上，两人来到外面，宋宛月让小四去搬了一张小桌和两张小凳过来，又让徐良拿来了棋盘，对小四道，“你去给外祖母和我娘说一声，我和顾义在这边下完棋后再过去。” 小四应声，转身出了院子。 宋宛月坐下，执起白子，秦谦也随之坐在，把盛着黑色棋子的棋盘放在手边。 “我棋艺是跟顾义学的，学了没多久，用我大哥的话说就是一个臭棋篓子，秦公子千万别嫌弃。” “不会。” 秦谦周身透着温和，完全是一个大哥哥的做派，“我的棋艺也不是很好，咱们半斤八两。” 宋宛月落下一子，“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听大哥说了，除了科举考试以外，秦公子可是样样精通，你要是真的下不过我，那就是明显的在让着我，我是会不高兴的。” 秦谦，…… 温和的笑道，“既然如此，我定然使出全部的本事，希望宋姑娘不要怪罪。” “好。” 许良去厨屋端了两碗凉茶回来，这还是宋宛月上次做的，许良谨遵她的吩咐，每日只让老先生喝一碗，多了一滴都不让他喝。 只这一会儿，白子已经落了一大片，秦谦手拿黑子，眉头紧皱，迟迟不肯落下。 宋宛月神态悠闲，接过许良手里的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沁凉舒服，直入心脾。 许良端着另一碗，微笑的看着棋盘，他不知道宋宛月刚才为什么那样说，但他知道宋宛月棋艺比顾义还要好，秦谦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秦谦慎重的放下黑子，手还没抬起来，宋宛月已经落下了白子，秦谦微愣，面色更加凝重起来，也更加全力以赴。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秦谦额头上出了细汗。 许良体贴的把凉茶递给他，“秦公子，喝碗凉茶。” 秦谦接过，道了谢后，眼光重新回到棋盘上。 他也是富家公子，从小被家里人尽心培养，不说是样样精通，但也比一般人的造诣要高，尤其棋艺，他敢说连院长都不是他的对手，却被宋宛月步步紧逼，毫无还手之力。 又过了一会儿，秦谦放下手中的棋子，“宋姑娘，我输了。” 宋宛月似是不敢相信，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很大，“不会吧？秦公子这让的也太明显了，是真的看不起我吗？” 秦谦慌忙把盛凉茶的碗放下，“宋姑娘说笑了，是秦某棋艺不精。” “怎么会呢？很简单的一步啊。” 说着话，宋宛月拿起他刚才放下的棋子落到一片白子之间，棋盘上的形势瞬间被扭转。 秦谦不敢相信，刚才这一步他琢磨了好久，怎么也没找到出路，这才落子认输的，怎么会…… “你不实诚。” 宋宛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514 心机（1更） 还以为宋宛月发现了什么，秦谦心里一惊，差点碰翻了刚放下的碗，“宋、宋姑娘为、为何如此说？” 听到他心虚的话，宋宛月微微眯了眯眼。 她只是觉得奇怪，秦谦屡试不中，就算再好的心态也早崩了，可秦谦恰恰相反，不仅心态没崩，还在书院混在风生水起，甚至于成了院长面前的红人，带着他过来见外曾祖父，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心态极好。从刚才自己的试探他心虚的反应来看，显然心态还没好到那种程度，那只剩下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说了。 “秦公子家境富裕，定然在各方面从小受到教导，却故意输给我这么一个臭棋篓子，不是不实诚是什么？” 不是发现了情况…… 秦谦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宋姑娘，您这哪是臭棋篓子，你简直比……” 压低声音，“比院长的棋艺还要好，我是真的下不过你。” “不可能！” 宋宛月似乎是上来了孩子脾气，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伸手捡棋盘上的白子，“再来一盘。” 秦谦是真的不想再跟她下了，宋宛月的棋路锋利，他根本不是对手，就算再下一百盘他也只有输的份；可是如果不下，宋宛月还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秦谦无奈，只得也把黑子收到棋盒里，“宋姑娘，咱先说好，如果在下再输了，您可不能说我是不实诚。” “那要看你怎么下了，如果你用了十分的态度和我下，我自然不能说你不实诚。可你如果再让着我，我就跟外曾祖父说，你这人太有心机了，以后不许你再过来我们家。” 听到“心机”两字，秦谦心里又是重重的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的宋宛月这话意有所指。 可，不应该啊。他们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甚至于连话都没有说过，宋宛月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的？ 棋子收好，宋宛月落下一子，秦谦不敢掉以轻心，下得很是慎重，思量着落下第一子。 许良看的摇头，觉得秦谦是真的被吓到了，第一子就如此，这一盘棋还不下到中午去？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没过三十手，黑棋被白棋团团围住，秦谦已无路可走。 许良讶异，宋姑娘和老先生下棋的时候虽然棋路也锋利，但从来没有如此锋利过，一出手就要置秦谦于死地。 秦谦不仅额头上，就连身上都冒了出汗，背后的青衫隐隐湿了一片，许良看的清楚，暗暗摇了摇头。秦谦跟着院长来了几回，谈吐得体，进退适宜，颇得老先生赏识，准备等过几天讲学过了，将他叫来家里，单独给他上课，助他能考中秀才，现在看来，他屡试不中是有原因的，心里素质根本不行。 “我，我认输。” 拿着黑子盯着棋盘看来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秦谦再次认输，“我是真的看不出来出路了。” “你自然是看不出来了……”，宋宛月看着他，微微一笑，“因为我根本没留。” 秦谦面色一滞，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他再一次感觉宋宛月发现了什么，才这样针对他。 屋内传来老先生爽朗的笑声。 秦谦借机起身，慌忙之下差点带翻了凳子，他连忙用手扶正，“我进屋去看看。” 说完，不待宋宛月反应，匆匆朝屋里走去。 许良欲要跟上，被宋宛月拦下，低声，“看着他点，我总觉得他是故意接近外曾祖父。” 许良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下棋的时候宋宛月为什么会那么不留情面，“孙小姐的意思是……？” “看好他就行，别太明显。” 许良点头，也匆匆去了屋中。 宋宛月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别收进棋盒里，放好，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进屋中。 “恩师，让我跟他下一盘。” 院长迫不及待。 他也好下棋，无论是书院里的学子和夫子只要会棋艺的他都下过，还从来没有遇上过顾义这样高的人，他看的心痒。 “好。” 老先生了解自己这个学生，准备起身给他让开地方。 顾义先歉意的起身，“让小丫头给你下吧，我酒楼里还有些事过去处理。” “别呀……”院长伸着一个手指头，“只下一盘，用不了多久的，酒楼的事你一会儿再去处理。” 宋宛月的目光在秦谦身上扫过，笑眯眯的走上前，“我陪院长下吧。” “你……” 院长微愣。 老先生已经笑呵呵的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你可别瞧不起这个丫头，她呀，棋艺比义儿还高。” “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了。” 院长迫不及待的坐下，把棋盘上的白子收入盒中，秦谦很有眼力见的把黑子收好，放在一边。 宋宛月坐下。 许良去桌案后把老先生常坐的椅子搬过来放在一边，扶老先生坐下。 “我走了，家里午饭不用准备了，一回儿我让酒楼里的人送来。” 顾义对宋宛月道。 宋宛月点头的时候，院长已经落下了一子。 见几人注意力都在棋盘上，顾义便没有再多说话，转身往外走，许良送他出来。 “小丫头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许良微愣，宋宛月对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极低，顾义是如何知道的？ “小丫头一向对人很好，除非是有看不对眼的人她才针对，既然主动喊秦谦出去下棋，自然是发现秦谦有什么不妥，而且她不试探出点什么不会住手，既然试探出了，她定然有什么嘱咐。” 许良听得瞪圆了眼。 宋宛月一开始就告诉众人顾义智力微微有些问题，虽然不至于傻，但比平常人反应要慢一些，她说的话众人都信，所以每每面对顾义的时候，不管是老先生，还是府里的下人，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有些傻的。 “怎么，我没猜对？” 许良咽了一下口水，“猜、猜对了，孙小姐怀疑秦谦接近老先生是有目的。” 顾义脚步微微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出了门后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酒楼。 许良看马车走远，转身回去。 在他转身的同时，顾义的声音从马车再次传出，“去找姚大夫！” 515 秦谦得以证实（2更） 马车在城北一座普通的宅院前停下。 顾义刚下马车，宅院紧闭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等顾义和小四进去，又迅速的关上。 宅院内，飘荡着浓浓的药味，一名小厮被从西厢房抬出来。 顾义抬脚进去。 姚大夫坐在地上，身边堆了一地的药材，他面前铺着纸，此刻正弯腰在纸上写着什么。 “主子。” 坐在一边的顾老爷起身，恭敬的让开座位。 顾义走过去坐下，“如何了？” 姚大夫笔没停，回道，“这已经是实验的第三人了，配方还不是很好。” 顾义眉头微蹙，声音不容置疑，“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 半个时辰后，顾义从宅院里出来去了酒楼，吩咐魏掌柜的准备一桌酒菜送过去。 魏掌柜的应下，亲自去了厨房吩咐完后回来，“少爷，孙大老爷刚才来了，想让我给他带来的那个学子找一个听课的好位置。” 讲学在书院的空地上进行，天气炎热，为了避免学子们晒昏，空地上搭了棚子，座位也有序的安排好了，各地的学子们来了以后直接去书院抓号，抓到哪个位置算哪个位置。孙大老爷抓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很是懊恼，所以这才求上门。 “今日院长正好在，我回去问问，如果可以，我让小四过来给你送信。” 在酒楼待了一盏茶的工夫，顾义便回去了。 院长和宋宛月正下的难分难解，老先生在一边捋着胡须直点头，秦谦脸色有些不好。 顾义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走去宋宛月身边，低头看。 棋盘上，白子黑子各占了一半，宋宛月拿着一颗黑子，神色郑重，院长手中夹着一颗白子，迟迟没落下。 顾义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宋宛月没有尽全力，转身去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秦谦不动声色的看过来，顾义瞬间察觉到了，回看过去，秦谦心里一惊，快速垂下眼睑。 屋内静谧无声，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秦谦低垂着眉眼，心里砰砰砰狂跳，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就可以断定，顾义就是勤王之子，他以往的傻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避人耳目，遮掩他真实的身份。 “我输了。” 宋宛月的声音响起，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中。 院长捋着胡须大笑，“痛快，我好久没有遇上宋姑娘这么好的对手了，等讲学过后，我一定再和宋姑娘好好切磋切磋。” “好啊，到时我和顾义会住在这里，院长可随时过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院长看向老先生，满脸的羡慕，“恩师，您有一个这么好的外曾孙女，可真是让人羡慕。” 老先生眉眼里都堆满了笑意，与有荣焉。 院长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下午我再过来，和恩师商讨具体的事宜。” “酒楼的饭菜马上就要到了，院长留下吃饭吧，正好我有事要求您。” “求就见外了，顾少爷有什么事就直说。” 顾义言简意赅，“我有一个朋友想替自家的孩子求一个听讲学的好位置，还请院长帮这个忙。” “这个好说，所有的位置都是秦谦安排的，你下午让那个学子直接去书院里找他就行。” 顾义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秦谦，“多谢院长。” 许良走进来，“老先生，酒楼的饭菜到了，是摆在屋内，还是摆去饭厅。” “摆去饭厅吧。” 许良退出去。 老先生起身，顾义和宋宛月上前搀扶，院长也没说要走的话，跟在后面往外走，刚走出屋内，正欲朝饭厅去，秦谦停下脚步，“老先生、院长，我就不留下了，书院里还有好多事，我想先回去。” “不差一顿饭的工夫，吃完了再回去。” 老先生和蔼的说。 秦谦求救的看向院长，院长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怕是不敢和他和老先生坐在一起吃饭，遂替他解围，“我想起来了，我给张夫子说中午要和他说讲义的事，你回去告诉他晚上再说，别让他空等。” “是。” “那，恩师……” “去吧。” 秦谦松了一口气，等他们进来饭厅，才转身往外走。 酒楼一共送来了两桌，一桌送来老先生这边，一边送去了孟氏那边，宋宛月本想下完棋过去陪孟氏和许氏吃饭了，看院长留下了，她改了主意，吩咐小四过去说一声，等吃饱了她再过去。 几人落座，院长坐在老先生的左手边，宋宛月坐在右手边，顾义挨着她坐。 宋宛月状似闲话家常的开口，“我当初听我哥哥说，这个秦公子屡试不中，按理说院长您不喜这样人才是，但看着您很是重用他？” 院长不疑有他，“这个秦谦啊，确实屡试不中，当初我也确实不喜，可后来他跟着你哥哥去了我那几次，我发现他很是聪明，办事也圆滑，和学子们打成一片，跟夫子们的关系也好，有些小事呀我便让他帮我去做，渐渐的，我就习惯什么事把他带在身边了。” 宋宛月点头。 吃过饭，院长和老先生回了屋内讨论讲学的事宜，宋宛月和顾义去了孟氏那边。 一进门，宋宛月就扑进孟氏怀里，“外祖母，我想死您了。” 这么久没来，来了还一直待在老先生那边不过来，孟氏原本是想着等她过来佯装一下生气的，结果被宋宛月这么一扑，什么气都没有了，抱着她，掏出帕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想外祖母怎么不过来看我？” “您是不知道，楚师父有多严格，我每天练完功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都是顾义背我回去的，哪里还来得了县里。” 孟氏听的心疼，“既然这么辛苦，要不咱们就不练了。” “那可不行，我已经练这么久了，绝不能半途而废，不过这几天师父不在，我可以白日回去做药丸，晚上跟我爹一起过来，好好的陪着外祖母。” “说起药丸我想起来，你舅祖父来了一封信，刚到的，正好你看看。” 516 一切按计划行事（1更） 吴嬷嬷把信拿过来，宋宛月坐去一边把信打开。 信上孟阳的欢喜很是明显，说回了江南以后，便腾出一个作坊做凉茶，每日里二十名伙计忙活，还熬不够卖的，药丸更是抢手，各大药铺的东家纷纷托了门路上门，要他手上的药丸。 信的最后说以后每个月他都要一批药丸，让她多做一些出来，不止风寒和大补的，别的也要。 “舅祖父这是想要把钱都挣到他口袋里吗？” 宋宛月一边把信给许氏，一边笑着道。 孟阳给孟氏的信里也说了，孟氏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哥哥的销路好，外孙女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你舅祖父头疼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挣钱的生意，他自然要多挣一些，就是要辛苦月儿了。” 宋宛月搓着小手，一副小财迷的模样，“一想到每个月都有银子进项，我就热血沸腾，哪里还觉得辛苦。” 屋内几人被她逗笑。 许氏把信放下，摸她的头，“是不是瘦了一些？” “不会的。” 宋宛月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两个圈，“我一天在家吃两顿饭，在顾家吃两顿，外加两次糕点，我都觉得自己胖了，哪有可能瘦了。” “没瘦吗？” 宋宛月肯定的点头，“没瘦，绝对没瘦。” “没瘦就好，你外祖母又给你和义儿做了几身衣裳，一会儿你们俩试试。 “不用试，绝对合适，我相信外祖母的手艺。” 孟氏再次被逗笑，让吴嬷嬷拿了衣服过来，都是粉色的。 自从上次她看到宋宛月穿的粉色的好看，让吴嬷嬷买了两匹过来，顾义的也一样，同样是宝蓝色的。 宋宛月拿在手中，“今日天热，我们就先不换了，等回去后洗了澡再换。” 顾义明了她的心思，是怕孟氏和许氏看出她真的瘦了，附和着点头，“我也出了汗，回去后再换。” 许氏看向两人，也隐隐明白了什么，却没说出来，笑着让两人坐下，询问作坊里的情况。 …… 秦谦出了门后，走过一条街，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脚步一转，去威远镖局。 齐家四人正在吃饭，听到脚步声齐抬头，看到是秦谦，齐夫人放下筷子站起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武三人也都放下了筷子看着秦谦。 “我感觉宋宛月可能对我起疑了。” 四人震惊。 “怎么回事？” 秦谦把宋宛月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那个小丫头鬼精很，她明明棋艺高超，却说自己是臭棋篓子，还有她说的话，分明是怀疑了什么。” “你是说，她怀疑了你的身份？” 齐武问。 “说不好。她在背后给许良说了些什么，当时她的声音很低，我没听到。” 齐武沉声，“她可能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跟在院长身边。这样，这两日你就不要再去那边了，免得让人盯上你。” “我知道。” 秦谦应完声，想起重要的事，“对了，顾义今日和老先生下棋了，棋艺应该也很高超，我当时被宋宛月拉出去下棋，没有看到。但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勤王之子，这些年装傻就是为了掩盖他的身份。” 齐夫人面露激动，看向齐武。 齐武摇头，“咱们还是稍安勿躁，一切按计划行事，把人引来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他们自然会去做。” …… 宋宛月和顾义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回去做药丸。 老先生也回了屋内，告诉许良任何人不要打扰，他仔细地把明日要讲的东西又看了一遍。 一直看到天色将午，许良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这是魏掌柜亲自送来的，说是酒楼的厨子刚琢磨出来的新菜，让您尝尝。” 说着，把食盒放下，搬了一个小桌放好，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 老先生放下书，起身去洗了手，过来坐下，拿起筷子把两道菜都尝了一口，点头，“不错。” 许良笑着道，“魏掌柜的还在外面等着呢，我这就出去给他回话，把您的话告诉他。” “去吧。” 老先生没说给钱，顾义是他的外曾孙女婿，这时候给钱就见外了，左右他还会在这里住很久，到时候从别的地方贴补给他。 许良提着食盒来到院外，对等在门口的魏掌柜的道，“老先生说很不错。” 魏掌柜的眼睛发亮，“老先生这样说，我们卖这道菜就有信心了，我马上回去告诉他们。” 许良送他到外面。 魏掌柜的坐上马车，回了酒楼，把食盒交给伙计，匆匆去了后面屋内，“老先生吃了。” “吃了多少？” 姚大夫问。 魏掌柜的摇头，“许良说老先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没让我进去。” 姚大夫眉头蹙起，“晚上你想个办法再送菜过去，最好是亲自看着老先生吃了多少。” 魏掌柜应。 到了落日余晖映照在酒楼的大门上，便让大厨又坐了两道拿手的菜，提着去了老先生那边。 这次许良没拦他，带他进去。 “我回去给大厨说了，大厨十分高兴，又琢磨出了两道好菜，想让老先生帮着品鉴品鉴。” 许良知道他是变着法的想让老先生吃好一些，笑着道，“有劳掌柜的费心了。” 魏掌柜摆手，“不费心，老先生吃的好也是给我们打名气，我们巴不得呢。” 许良领他进屋内。 老先生早就听到他们的话声，知道魏掌柜又给自己送了饭菜过来，起身，把让许良准备好的红封拿在手中。 “老先生。” 魏掌柜笑呵呵的喊人。 老先生把红封给他，“这是赏那两个大厨的，饭菜十分可口，我很喜欢。” 魏掌柜没有客气的接下，“那我就替他们谢谢您了。” 许良把小桌搬过来，魏掌柜把红封揣在怀里，把食盒放在地上，小心的把里面的菜端出来，放在小桌上，道，“这会儿天色还早，酒楼里没客人，我在外面和许良说会儿话，你要是吃着有哪里不好的，跟我说，我回去让大厨改进。” 老先生以为他是亲耳听自己对菜的评价，“好。” 魏掌柜去了外面，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许良说着话，直到听到屋内老先生说吃饱了，他和许良转身进去，看到空了一半的两个盘子，放了心。 517 讲学（2更） 于此同时，清和书院内灯火通明，搭的棚子边上每隔几步就挂着一个灯笼，院长领着几名夫子仔细的巡视搭好的棚子，不敢有一点疏漏。 过来听讲学的都是学子，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担不起。 秦谦跟着，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大灯笼，把几人脚下的路照的清清楚楚。 院长边检查边嘱咐，“秦谦啊，你记住，明日恩师的茶水不能断，也不能凉了或者热了，每隔一段时间你就过去提醒一下，让他老人家多喝水。” “学生记下了。” “还有啊，你不能离恩师太远，就站在他身后一步外，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有个什么不舒服，你和许良也好及时上前搀扶。” “学生知道了。” 院长还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些。 秦谦一一应下。 仔细地检查完，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院长和夫子们才各自回去。 秦谦也回了自己寝室。宋思考走了以后，寝室暂时还没分配别人过来，只有他一人。 他仰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到床的最里面，指尖碰触到了藏在那里的药包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翌日，卯时初，就有学子在书院门口排队，手中拿着号牌，激动的等着书院的大门打开。 辰时三刻，书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学子们依次入内，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辰时初，学子们全部入座，足足有上千人，无一人喧哗，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辰时一刻，老先生精神矍铄的走上高台，学子们顿时激动起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老先生微笑的抬手示意学子们安静下来，他略显苍老却依然浑厚的声音在高台上缓缓响起。 台下雅雀无声。 只有他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传入每一个学子的耳中。 秦谦手捧茶盏站在高台下，安静的等待着时辰，一刻钟一到，他悄无声息的上了高台，把茶盏放下老先生面前，“老先生，你喝杯茶润润嗓子。” 学子们很多，老先生尽量扬高声音，嗓子确实有些干，端起来喝了几口，放下接着讲。 秦谦拿着茶盏下去，重新续了茶水，回到高台上，和许良并肩站在老先生身后。 院长看在眼里，满意的点头，想着如果秦谦下次再考不中，他就将人留在书院帮忙，待遇和夫子们一样。 一个时辰过去，学子们听的入迷，院长担心老先生的身体，走上高台，打断老先生，“恩师，时辰到了。” 老先生讲的意犹未尽，但身体已感觉有些疲乏，微点头，“上午就先讲到这里，下午咱们接着讲。” 学子们纷纷起身，恭送老先生，等他的身影一离开视线，顿时炸了锅。 “听老先生讲这一个时辰，胜过读书十年。” “何止十年，二十年都有，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透彻的讲解。” “不但如此，老先生讲的还很风趣，我今日听到的，终身都不会忘。” …… 院长和许良扶了老先生去了他的宅院内休息。 在高台上的老先生是精神饱满的，台下就显现出了疲态，笑着道，“真是老了，要是搁在二十年前，别说是一个时辰，就是一上午我也不觉得累。” 院长扶他坐下，站去他身后，帮他捶背，“别说您了，就是我现在要讲一个时辰也累的不行。” “院长，我来吧。” 秦谦很有眼力见的上前。 院长让开身体，秦谦站在他刚才的位置，给老先生捏肩。 “今日多亏了你提醒，不然我这嗓子也是不能要了。” “都是院长的安排，学生没做什么。” “不骄不躁，你以后定然大有可为。” 院长颔首。 中午，老先生歇在了书院，下午申时中开始，酉时中结束。 第二日也是如此。 顾家。 宋宛月和顾义把孙大老爷要的药丸全部做完，装好。 “明日是外曾祖父讲学的最后一天，我们俩把药丸送过去，顺便去听听。” 顾义点头，“行，明日我早点去接你，赶在城门开以前到达县城，听完讲学以后我去父亲的朋友那里看看，都好几天了，我爹和姚大夫怎么还没回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顾义马车就到了宋家门口，宋家人刚把凉皮做好，正准备往牛车上装，听到马车声，宋三小跑来开门，看到是顾义的马车，眼睛一亮，“你们是不是要去县城？” 顾义从马车上下来，“是。” “那我跟着你们的马车去。” 牛车太慢了，坐着也不舒服。 “可以。” 宋三小喜滋滋的回屋换衣服。 顾义随着他走进院内，一一喊人。 “义儿，刚做好的凉皮奶奶给你调一份。” “不用了，奶奶，我和小丫头急着去县城，把药丸送去，等交接清了以后我们去二叔摊上吃。” 宋宛月从屋中出来，穿着孟氏给做的衣裳，“奶奶，今日如果太晚了，我们就留在县城不回来了。” 宋三小也换了衣服出来，三人出了门上了马车，朝着县城走，到了城门口，城门正好打开，马车随着人流进入城内。 “停车！” 宋三小喊。 宋宛月看他。 宋三小被看的心里发毛，“月、月儿，我、我想去看看齐姑娘，你、你放心，我、我就待一小会儿。” 宋宛月忽的一笑，“去吧，告诉齐英姐姐，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定亲。” 宋三小被她笑的心里更毛了，吓得一时没敢动，“要、要不我、我不去了，我、我先去摊子上等着。” “天色还早，二叔二婶还没那么早到，三叔还不知道等多久，趁着这个工夫去看看齐姐姐也好。” “这、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回去后你不许告状。” “不告状。” 说着话，宋宛月掏出一角碎银子扔给他，“这个点齐姐姐应该还没吃饭，你顺便买早点过去，最好是哄着她把定亲的日子定下来，这样以后你想见她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得了银子，宋三小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518 宋三小被利用（1更） 宋三小跳下马车，飞奔去早点摊买了好几样早点，把手里的银子花的不剩一个铜板，喜滋滋的提着来到威远镖局。 镖局的大门还没打开，后院传来练武的声音。 宋三小把早点提在右手里，高举左手砰砰砰的敲门，声音却被后院的练武声掩盖了下去。 连敲了十几下，大门都要被敲出一个窟窿，里面才响起脚步声，“谁呀？” “我，宋三小！来看齐姑娘。” 门内的脚步声明显的一顿，缓慢地走过来打开了大门。 宋三小也没顾的看来开门的人是谁，抬脚就往里走，被来人伸胳膊拦住，“英儿还没醒。” 宋三小这才抬头，“大哥？” 齐润眼里闪过厌恶，不过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乡下懒汉，也敢肖想他妹妹！脸上却带着温润的笑，“三公子真早。” 宋三小咧着嘴角，“我今日是坐着月儿的马车过来的，二哥二嫂还没到，宋宛月让我给齐姑娘买早点过来，我连大哥的和伯父伯母的一块都买来了。” 坐宋宛月的马车过来的？ 那岂不是顾义也跟着过来了？ 齐润脸上的笑有了一分真意，收回手，“真是麻烦三公子了，快请进。” 宋三小进去，老老实实的跟在齐润身后往里走。 “小妹还睡着，我让人去喊醒她，三公子先随着我去我院中。” 宋三小不想去，他明显的感觉到齐润不是很喜欢他，但他实在是太想见齐英了，“那就麻烦大哥了。” 齐润带他回了院子，打发了人去齐英院中传信。 看宋三小拎着早点不放下，眼里闪过不屑，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抠抠索索的，几份早点也看的如此重。 撩了撩袍角，也没吩咐人上茶，“你们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月儿要……” 想到这是家里的生意，不能让外人知道，宋三小说了三个字后生硬的改了口，“今日是月儿的外曾祖父许老先生讲学的最后一日，他们想早点过来听听。” 齐润听出来他话里的停顿，自然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他们？” “月儿和顾义。” 没有顾家的大夫，齐润放了心，看他手中还紧紧的提着早点，没有丝毫让他吃的样子，心里再次闪过厌恶，正要开口撵人，下人进来，“少爷，小姐已经起来了，让宋公子过去。” 宋三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那我就先过去了。” 说完，没等齐润点头，已经朝那边走去。 齐润差点抄起桌上的东西砸过去，什么东西，一点礼仪规矩也不懂。 宋三小脚步飞快的去了齐英屋内，看齐英坐在桌边，忙把左手里的早点放在上面，“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每样都买了一些，你趁热快吃。” 齐英没动，“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怕她一句一句的问，早点凉了，宋三小便一股脑地把刚才对齐润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最后一个字落，催促齐英，“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着他，齐英没有任何胃口，却强迫自己拿起一个烧饼，撕了一小点放进嘴里。 “你等我一会儿。” 宋三小拎着馄饨去厨屋，拿了个碗，把馄饨放在里面，又拿了一个小勺，捧着快步回来，小心的放在齐英面前，“这家的馄饨特别好吃，我特意去买的，你快尝尝。” 齐英无法，只得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着馄饨，都要搅烂了才舀起一个放进嘴里。 宋三小心满意足地看着她。 齐英低垂着眉眼，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宋三小浑然不觉，见齐英吃了三个以后就不再吃了，把碗推到一边，心疼的问，“就吃这么点儿？” “刚起床，没有胃口。” “那你再尝尝别的。” 齐英摆手，“不用了，时辰……” 话没说完，见宋三小把碗端过去，还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猛的尖声，“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宋三小吓得手一抖，勺子掉回碗里，惊吓的看着她，“浪、浪费掉太可惜了，我、我吃了它。” 齐英把迅速涌上来的厌恶狠狠的压下去，勉强笑了笑，把碗端回来，把剩余的早点推到他面前，“馄饨有些凉了，你吃这些。” “凉了不要紧，我身体壮，胃口好，吃了没事，这些是给伯父伯母还有大哥留的。” 说着话，宋三小又要伸手端碗，被齐英拦下，“我都说凉了，不要吃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 宋三小顿住，心窝处被人剜了一刀似的疼，他以为齐英是真的喜欢自己了，原来都是他自己的想象，齐英的心依旧不在他身上。 他缓慢的收回手，“好，我不吃了，不吃了。” 齐英气急之下说完，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张张嘴，想要补救，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抿紧了嘴唇，装出生气的样子，“我之所以想要的和你定亲，就是喜欢我说什么你都听，现在只是不让你吃这几个凉馄饨，你都不愿意，以后还能指望你能听我什么？我看啊，咱们这亲还是不要订了。” “我听，我听。“ 宋三小慌忙说道，心窝处的疼痛也瞬间好了，齐姑娘只是关心他，不是不喜欢他。 齐英把刚才自己掰了一小块的烧饼给他，“那你吃这个。” 宋三小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好吃，真好吃。” 齐英撇开眼。 几口把一个烧饼吃完，宋三小浑身都冒着喜悦，“齐姑娘，我看你的伤也好了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定亲？” 齐英放在桌子上的手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过几日吧，等老先生讲完学。” “真的？” 宋三小欣喜若狂。 齐英白他一眼，“自然是真的，我难道还骗你不成。” “我、我……” 宋三小高兴的站起来，又迅速坐了回去，再站起来，“你好好歇着，我去给月儿说。” “等一下。” 宋三小看她。 “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名满天下的大儒讲学是什么盛况，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这……” “不能就算了。” “能能能，我带你去找月儿，让她带你进去。” 519 老先生出事（2更） 宋三小下了马车以后，宋宛月和顾义去了酒楼，喊了魏掌柜带路，把药丸送过去。 那名学子已经去排队了，孙大老爷吩咐小厮去买了早点，和孙老爷两人正要吃。 小厮进来禀报，“老爷，宋姑娘和顾少爷来了。” 两人赶忙起身迎了出去，见两名小厮抬着箱子，知道药丸做好了。 孙大老爷道，“我刚才还和二弟说，一会儿吃饱饭，去您家里一趟，看看药丸做好了没有，听完老先生今日的讲学，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去了。” “知道你着急，所以给您送来了。” 说完看向孙老爷，“凉茶也做了不少了，等您的车队来了，就去酒楼找魏掌柜的，让他派人带您过去，我就不陪着了，今日去听我外曾祖父讲学。” 两人笑应下，请她进屋坐，宋宛月摆手，“不了，我们还得去外祖母那边。” 孙大老爷回屋取了银票给她，宋宛月点清以后放好，和顾义上了马车，来到宅院这边，直奔老先生的院子。 人未到声先至，“外曾祖父！” 老先生刚起床，正在洗漱，听到这声喊，整个人精神一震，随后把帕子搭在盆架上，刚转过身，宋宛月已经跑进屋内。 如果是换成别人，老先生早就斥责她没有规矩了，可换成宋宛月，老先生只觉得高兴到了心里，月丫头是因为想他，才这么急迫的。 “慢点，外曾祖父在这里，跑不了。” 宋宛月笑眯了眼，“我和顾义特意过来陪您吃早饭。” “好、好、好，许良，摆饭。” 饭菜很快被摆好，三人坐下，宋宛月拿着公筷给老先生夹菜，“我听你的嗓子有些哑，今日少讲一些吧。” “那些学子都是大老远过来的，不容易。我能多讲一些就多讲一些，左右不过只有今天一天了。” “我和顾义今日没事，陪您过去。” “好。” 吃过饭，老先生喝完一盏茶，起身，“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宋宛月和顾义跟在他身边，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驶过来停下，宋三小从马车里跳下来，“月儿！” 宋宛月微微眯眼。 “老先生。” 宋三小喊过人后把她拉到一边，“齐姑娘想去见识见识讲学的盛况，你能不能带她过去？” 宋宛月朝后面马车看了一眼，齐英正好掀开车帘，四目相对，宋宛月朝她笑了笑，“当然可以，让她的马车跟着我们的就行。” “就知道你会帮三叔，等三叔有钱了给你买好东西。” 宋三小转身回去给齐英说了，齐英笑着朝宋宛月点了点头。 宋宛月和顾义扶着老先生上了马车，他们的在前，齐英的在后，来到清和书院的门口。 看到老先生从马车上下来，排队的学子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宋宛月和顾义扶着他走进去。 宋三小送齐英到门口，“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冲撞到。” “我知道，中午如果没事，我去摊子上吃凉皮。” 宋三小顿时喜笑颜开，“我知道了。” 院长迎过来，秦谦跟在他身后，看到齐英的一刹那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齐英嘴角慢慢的抿起来。 院长带他们去了暂时的休息室，坐定后，宋宛月介绍，“这是齐姐姐，威远镖局的大小姐，我的好朋友，想来见识一下讲学的盛况，还请院长别介意。” “无事，只是没有座位了，齐小姐恐怕要站在一边了。” “我本就是来看热闹的，有个地方就好。” 秦谦端了茶水过来，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院长给老先生说着昨日的情况，“都到了戌时了，那些学子还不肯走，围在一起讨论，我无法了，只得和夫子们一起劝说他们离去，我估计今日恩师下午那场得多讲一会儿了。” 老先生捋着胡须，“既如此，我便多讲一刻钟。” “这话您可不能当着那些学子们说，到时看您的身体情况，如果允许，再说多讲一会儿。” “无事，月丫头会医术，我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她会很快给我调理好的。” 齐英低垂下眉眼，端起茶盏，眼角余光瞥向秦谦的方向，秦谦垂着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齐英看的明白，收回目光，专心喝茶。 辰时初，众人出了休息室，来到高台下，老先生依然精神抖擞的上了高台，下面学子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老先生可真是受这些学子们爱戴。” 齐英感慨。 “那是。” 宋宛月与有荣焉。 齐英失笑。 老先生不急不缓的声音从高台上响起，学子们鸦雀无声。 秦谦端了一杯茶稳稳的走向高台，和许良并列站在老先生身后，等一刻钟一到，便把茶盏送到老先生面前，等老先生喝了以后，他走下来重新去倒茶水。 学子们已经习惯了，无一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倒是宋宛月多看了他两眼，秦谦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过来，朝她微微点头。 宋宛月和齐英还有顾义三人是站着的，半个时辰以后，齐英就有些受不了，身体有些摇晃。 宋宛月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想起她重伤刚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欲叫秦谦帮忙去搬个凳子来，还没等开口，秦谦已经端着茶盏走上高台。 “我扶你去阴凉地坐一会儿。” 宋宛月悄声。 齐英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阴凉处，坐在一块石头上，“我这破身体，真是不能要了。” 宋宛月安慰她，“你这是重伤刚愈，等再养一些时日就好了，不能着急。” “你是不知道，养伤的这些日子要憋死我了，我今日一是确实想要过来看看讲学的盛况，二来也是找借口出来，再这样待下去，我真的要憋死了。” 话说完，她突然捂住了肚子，“月儿，我肚子疼，想如厕。” 宋宛月四周张望，没看到厕所，书院的人全都在那边，她想问也找不到人。 齐英疼的弯了腰。 “我扶你去院长的家里，就在后面。” 齐英吃力的站起来，扶着她的手朝后面走。 秦谦眼角余光看到，神色自然的把茶盏端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接过，喝干，把茶盏给他，秦谦拿着下了高台，重新倒了茶水回来，再次上了高台，站在老先生后面。 “今日就先讲到这里，下午咱们……” 话没说完，老先生朝前栽去！ 520 谁下的毒手（1更） “老先生！”许良已吓得魂都没了。 身旁人影一闪，伴随着茶盏落地的声音，秦谦已经冲过去扶住了老先生。 下面学子们惊呼着站起来。 “老先生！” 秦谦急切的喊。 老先生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许良脸色刷白，抖着手想要接过老先生，却没有一点力气。 顾义已经冲上了高台，从秦谦怀中接过老先生，快步往下走。院长和一众夫子脸色惨白地围上来。 “恩师！” “老先生！” “你们都让开，快派人去找小丫头！” 早在他冲上高台的那一刻，小四就飞奔去找宋宛月。他隐约看到宋宛月扶着齐英往后面去了。刚跑出去不远，宋宛月已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学子们的惊呼声非常大，她在后面都听到了。 “老先生出事了……” 话音未落，面前已经没有了宋宛月的身影。 小四转身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让开，都让开！” 众人让开一条路，宋宛月跑到顾义面前，手指搭在老先生的脉搏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宛月面色越来越沉重，她抬起眉眼，阴戾的看着所有人，“小四，去找我师父过来。院长，封锁书院，除了小四任何人不得进出！” 小四转身飞奔而去。 院长抖着声音，“恩师是……” “被人下了毒！”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院长差点跌坐在地上，扶住身旁夫子的肩膀，才勉强站住，“快，封锁书院，不许任何人进出！” “许良，你去把外曾祖父刚才喝茶的茶盏拿来；顾义，你抱着外曾祖父去休息室；院长，您安慰学子们，先不要乱动，也不要惊慌。” 众人都慌了神，听到她的话，这才恢复了一点镇静，夫子们让院长随着过去，他们留下来安抚学子们。 顾义把老先生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宋宛手指再一次搭上了老先生的脉搏，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没说，外曾祖父中的毒很奇怪，她一时竟然判断不出是什么毒。 “外曾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义心中有数，姚大夫下的毒并不会伤害老先生的身体，只是让他睡几天。 宋宛月没说话，眉头越皱越紧。 一刻钟后，姚大夫随着小四过来，进门的瞬间和顾义交换了一个眼色，神色焦急的走到床边，连凳子都没有来得及坐，直接跪在地上给老先生被把脉。 手指搭上脉搏的一瞬间明显的一愣，随即神色凝重起来。 顾义看得清楚，目光落在老先生脸上：脸色依旧红润，呼吸也绵长。和姚大夫说的中了他研制出来的毒药的症状是一致的，可姚大夫刚才那一愣是什么意思？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姚大夫才放开手，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我也探不出老先生中的是什么毒，我先拿银针封住他的心脉。” 小四忙把药箱放在地上，姚大夫打开，拿出针套放在地上打开，抽出银针扎好，道，“要想知道老先生中的什么毒，最好是找到毒源，不知道老先生今日吃喝过什么？“ “许良！” 宋宛月喊。 许良进来，把茶盏的碎片抖着手放在地上，姚大夫抽取了一根银针，一一试过，摇头，“茶盏没问题。” “不可能！” 宋宛月不相信，蹲下身体拿着银针又试了一遍，银针光洁如新，没有丝毫变色。 宋宛月把银针放在针套上，把所有的碎瓷片拼在一起，完全是个茶盏的模样，一点不少，她不死心的又试了一遍，银针依然没有变色。 “茶壶呢？去把茶壶拿来。” 她话声落，秦谦端着茶壶过来，默不作声的放在地上，里面还有半壶茶水，宋宛月把银针进去，依然没有变色。 “早饭是我和顾义陪着一起吃的，也是陪着外曾祖父一起过来的，来了以后他只喝了茶……“ 宋宛月脑中有什么闪过，看向秦谦，“早上的茶壶和茶盏呢，拿过来。” 秦谦转身去拿。 “小四，你跟着去。” 小四快步跟上去，不一会儿秦谦把茶盏和茶壶拿来，已经清洗干净，依旧是什么也没查验出来。 院长眼前阵阵发黑，嘴唇动了几动，想要问些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宋宛月起身往外走，顾义跟在她身后。 外面，学子们已经乱成了一团，不是因为被封在书院内，而是担心老先生的状况，看到宋宛月出来，纷纷询问老先生怎么样了。 宋宛月两手高抬，示意所有人静下来。她声音不高，加着内力，一字一句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大家都知道老先生是中毒了，但毒源还没找到，麻烦各位按照你们的座位号一一排好，我有事要问你们。” 几百名学子很快有序的排好。 “各位仔细想想，在停课期间，你们前后左右的人有没有出去过？有的话，请如实告诉我。” 没一人说话。 能听老先生讲学是他们一生的期盼，好不容易盼到了，他们都恨不得长八只耳朵，又怎么会中途离开座位？ “没有一人走动吗？ “没有。”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 “我相信你们，你们可以回去了。” 学子们无一人动。 “大家先回去吧，这么多人都在这，也不利于我查找毒源。” 学子们这才有序的往外走。 齐英从后面虚软着脚步往这边走来。她每走几步，就停下歇歇。 学子们走了一半了，她才走到宋宛月面前，还没等开口，宋宛月对她说道，“齐姐姐也回去吧，路上慢点。” 齐英想说什么，宋宛月已经转身进了屋。 齐英只好转身跟着学子们往外走，走到高台上她刚才站的位置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您没事吧？” 一名学子想扶又不敢扶她。 “我没事，稍坐一会儿就好。” 看她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学子没在多问，往前走去。 齐英借着扶住一旁大树起身的工夫，从树后快速的拿出一包碎瓷片，藏去袖中，站直身后，神色无异的随着学子们往外走。 521 逼问秦谦（2更） 院长夫人匆匆而来，面色一片煞白，一只脚迈进屋内，看到床上紧闭着双眼的老先生，眼前一黑，差点撞到门框上，“怎、怎么会这样？” 怕老先生有个什么闪失，院长每日都亲自去门口迎接，接进来以后除了讲学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陪在身侧；老先生入口的东西，不管是茶水还是吃食，都是她亲自准备的，刚才听到下人禀报说老先生中毒了，她完全不敢相信。 “这几日恩师的吃食和茶水都是你亲自准备的……” 院长抖着声音，“你可曾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没有，茶水是我沏好了，直接交给秦谦，中间没有借他人之手，吃食更不用说了，都是我一手准备的，更何况咱们也跟着吃了。” 院长看向秦谦。 “我从师母手中接过茶水以后，一直捧到老先生面前，中间也没借他人之手。” 院长头嗡嗡的响，如果找不到毒源，恩师就没法解毒，他都这样的高龄了，时日久了…… “都怨我，不该让恩师讲学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毒源，还请院长出去询问书院里的夫子们，刚才都在干什么，另外…… 宋宛月看向院长夫人和秦谦，“对不住二位了，你们得暂时委屈一下。” “什、什么意思？” 院长夫人不明白。 院长已经明白了，“宋姑娘放心，我一定派人看好他们。” 院长夫人瞪大了眼睛。 秦谦仿佛预料到了，低垂着眉眼，没有任何反应。 “张夫子！” 一名五十左右，眉间带着厉色的夫子走进来。 “把秦谦带回他的舍间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进出。” 等张夫子把秦谦带走，院长亲自把自己夫人“押”回去，吩咐丫鬟看好，又匆匆回来，调查所有的夫子。 屋内，姚大夫面色凝重。 “宋姑娘，少爷，其实老先生中了两种毒。” 两人霍然看向他。 “一种是十日睡，这毒不用解药，老先生只要睡够十日就能自己醒来；另一种是……”，他顿了一顿，“是十五日睡，和十日睡是一样的，睡够了十五日就能醒。” “师父的意思是外曾祖父睡够了十五日就能醒来？” 姚大夫摇头，“这两种毒虽然听起来差不多，可配方并不一样，如果只是服用一种，老先生到时自然会醒来，可现在他一下中了两种毒，恐怕短时日内醒不过来。” “短时日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如果幸运的话，也许很快就会醒来，不幸运的话……也许，老先生会这么一直沉睡下去。” …… “你说什么，老先生中毒了？” 孙大老爷不可置信。 孙老爷也惊呆了。 竟然有人敢众目睽睽之下给老先生下毒，胆子也太大了。 “宋姑娘是这样说的，可看她那个样子对老先生中的毒也无能为力。” “我们过去看看。” “现在书院已经封锁了，不许进出。” …… 不过一刻钟，老先生中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清平县，县太爷正在后堂悠哉的喝着茶水，听到衙役的禀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先生中毒了。” 县太爷把茶盏扔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快，快备轿，去清和书院！刘捕头，带上所有的衙役！” 出了府衙，上了轿子，县太爷心急如焚，并非是有多担心老先生，而是他过两个月就要调任了。他可使了不少银钱上下打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可不敢有什么差错。偏偏，老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下了毒，如果不及时查到下毒之人，别说升迁了，他恐怕会被摘了这顶乌纱帽。 “快、快点！” 四名轿夫一路小跑，到了清和书院门口停下，县太爷从轿中下来，刘捕头已经过去敲门了。 里面的夫子听到，急匆匆的跑过来，把大门打开。 “刘捕头随我进去，剩下的人等在外面。” 县太爷一边吩咐一边急匆匆的往里走，开门的夫子领着他往休息室走，院长远远的看到，急忙迎过来，“大人。” “院长，怎么回事？老先生怎么会中毒？” “都怨我，我不该让恩师讲学的。” 院长自责不已。 “现在说这些没用，你给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院长一边陪着他往里走一边说，听到老先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下的毒，县太爷脚步猛然顿住，“这怎么可能？”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太明显了。 刘捕头也觉得不可能。 “会不会是老先生早就被人下了毒，只是今日才发作？” “应该不是，宋姑娘和姚大夫都没这样说。” 县太爷看他，“宋姑娘和姚大夫？” “是，宋姑娘是今天一早陪恩师过来的，姚大夫是恩师中毒后请来的。” 县太爷继续往前走，姚大夫的医术他早有耳闻，“他们怎么说？” “查不出什么毒。” 竟然连姚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毒，县太爷心里凉了一片，进了屋内，看到老先生，心里更凉了。一般中毒的人都是面色发青，呼吸困难，老先生却面色红润，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像睡着了，可想而知，毒性有多厉害。 看向姚大夫，“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 “目前最主要的是找到毒源，不知道是什么毒，我也束手无策。” “刘捕头，你带着衙役们把书院内仔细的查找一边，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 刘捕头出去，县太爷环视了屋内一圈，没看到宋宛月，“宋姑娘呢？” “她去找毒源了。” 此时，秦谦舍监内。 宋宛月气势逼人的坐在秦谦对面，没有丝毫废话，“说吧，谁指使你下的毒？” 秦谦神色坦然，好像早就料到了宋宛月会过来问他，“宋姑娘，这罪名我可承担不起，给老先生端茶倒水是院长指派的，你若是仅凭这个就说是我下的毒，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哒。 522 交锋（1更） “秦谦，你是很聪明，可你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如果你现在惊慌失措，我不会觉得你有任何问题。可你太镇静了，镇静的就像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秦谦，我无意与你多废话，如果不想受苦，就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看在你和我大哥相交一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秦谦不为所动，“宋姑娘这理由太牵强了，我不惊慌，是因为我心里坦荡，我没有做过的事我没必要惊慌。” 宋宛月看着他的眼睛，“小四！” 小四进来。 “去找院长调查秦谦的原籍，派人去一趟！” “是。” “不用去问院长，我可以告诉你们。” 秦谦熟练地说出自己的原籍，“我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望，你们派人过去就能打听到。” 宋宛月眼睛眯了眯，秦谦这个反应，要么是真的没有下毒，要么就是有很强的心里素质。如果是后者，他的身后必然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请院长派人去查！” 小四退出去。 秦谦神色坦然的看向宋宛月，“宋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躺一会儿，今日老先生差点摔下高台，是我即使拉住了他，直到现在我这心里还跳的厉害。” 宋宛月嘲弄的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救了外曾祖父？” “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知道宋姑娘心里着急，想要早点查到下毒之人，可我和老先生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他？宋姑娘与其在我身上浪费工夫，不如去查查别的人。” 宋宛月的盯着他，嘴角一点点的勾起，眼中都是凛冽的寒意，“既然秦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用顾忌你和我大哥的情分了，听说县衙里的刑具很多，不知道秦公子能挺的过去几个？” 秦谦终于变了脸色，“你……” “我外曾祖父一生为学，桃李满天下，朝堂上的人有半数是他的学生，你觉得县太爷会对你如何？” 秦谦脸色又变了几变。 “你会武功吧？” 秦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又如何？我小时候被人绑架过，还差点被撕票，后来我父母便请人教我武功，不行吗？” “自然是行……”，宋宛月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你说要是你的手筋脚筋被挑断了，你这一身武功还能施展出来吗？” “你……” “给你一炷香的工夫，好好想想要不要说实话，如果说了，我刚才的承诺还有效，看在你与大哥的情分上我饶你一命，如果不说……”她顿了顿，看着秦谦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下半生你就跟个废物般的度过吧。” 秦谦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他能感觉的到，宋宛月不是吓唬他，是真的会那样做。 开口想要说什么，察觉到自己嘴唇在抖，索性闭紧了，一言不发。 宋宛月也不着急，就这么坐着看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宛月的眼神越来越冷。 秦谦不敢与她对视，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的想着对策。 “宋姑娘。” 一名夫子推门进来，打断了屋内令人窒息的安静，“县太爷来了，顾少爷让你过去。” 秦谦猛地睁开眼睛。 宋宛月朝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起身，“我怀疑我外曾祖父的毒是秦谦下的，还请夫子多派几个人看守，不要让他跑了。” 夫子震惊地看向秦谦。 老先生中毒以后，他们也怀疑过秦谦，可宋宛月没能从茶盏里查验出什么，他们还觉得自己想多了。 “最好派孔武有力的夫子，他会武功，一般的人看不住他！” 夫子更加震惊了，秦谦来书院也有两年了，不管是夫子还是学子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会武功，他太会隐藏了。 想到此，夫子冒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往外跑，跑到门口想起宋宛月还独自一人在里面，又慌忙返回来，“宋姑娘，先随我出去，我马上去叫人。” “秦公子想的怎么样了？” 宋宛月问。 秦谦已经恢复了淡然，“宋姑娘既然已经认定了是我下的毒，我再辩解也没用，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秦谦！” 夫子忍不住想要劝说他，秦谦平日功课虽然差些，但他会来事，和夫子们的关系也很好，“如果真是你下的毒，你就说出来，等老先生醒了，我替你求情，请他老人家网开一面，饶了你。” “多谢夫子的好意了，我没做过的事我自然不会承认。”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你要知道再耽搁下去，耽误了老先生最佳的解毒时机，他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再说一遍，毒不是我下的，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 “走吧。” 宋宛月抬脚往外走，夫子痛心地看了一眼秦谦，连忙跟上，走出舍间后把门锁上，又喊了两名夫子和六名书院里打杂的人过来。 宋宛月回了休息室。 “宋姑娘，查到了毒源了没有？” 县太爷焦急地问。 宋宛月目光扫过姚大夫，微微摇了摇头，县太爷眼前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乌纱帽已经被摘走了。 “不过我有怀疑的人。” 县太爷眼前顿时不黑了，“你说！” “书院的学子，秦谦。这三日是他一直在给老先生端茶水，除了他，别人没机会接触到老先生。” “他人呢？” “被院长关去舍监了。” “刘捕头！刘捕头！” 外面没人应。 县太爷这才想起来刘捕头带着人去查找证据了，急忙来到外面，也不顾什么威仪了，直接扯开嗓子喊，“刘捕头！刘捕头！……” 刘捕头正带着人搜索，听到县太爷的喊声，急忙摁着腰刀快步跑过来，“老爷！” “去，把那个秦谦带回衙门，一定要给我审出来下的什么毒？” “是！” 刘捕头转身就跑，脚迈出去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秦谦是谁，又连忙转过身来，“老爷，谁是秦谦？” 宋宛月从屋里走出来，“是给老先生下毒之人，我怀疑他背后有人指使，一会儿带他回去的时候，刘捕头最好把动静弄的大一点儿。” 523 软硬不吃（2更） 刘捕头拿着枷锁带着两名衙役过去。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秦谦没忍住站了起来。 “你就是秦谦？” “是。” 刘捕头手一挥，“拷上！” “你们做什么？”秦谦挣扎，“没有证据，你们不能随便给我上枷锁！” “老实点！” 其中一名衙役制住他，另一名把枷锁给他戴上，拉着往外走。 “院长，我要见院长！” “不想受罪就把嘴闭上！我告诉你秦谦，别说是院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你们不能这么诬陷人，毒不是我下的，我没理由给老先生下毒，你们不能这么带我走！” 书院的学子们都被赶回了各自的舍间，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看到他带着枷锁被几名衙役推搡着往外走，顿时炸开了锅。 “不会真的是他下的毒吧？”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们都被他骗了！” “有可能，毕竟老先生的茶水是他负责的。” “你们瞎说什么呢？秦谦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他怎么会给老先生下毒，一定是这那些衙役找不到证据，才拿秦谦顶罪的。” ……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刘捕头全当没有听到，押着秦谦出了书院。 书院外，也聚集了不少人，一些是牵挂着老先生，还没走的部分学子，一些是听到老先生中了毒，过来围观的人百姓。 看到刘捕头押着人出来，纷纷扬声问，“官爷，是不是就是他给老先生下的毒？” “暂时还没调查出来，但是他的嫌疑最大，押回衙门好好审。” 这是八九不离十了，围观的学子们愤怒了，纷纷指责秦谦。 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也跟着指责，甚至有人拿着东西扔过来。 世人对读书人多有尊敬，尤其是老先生这样的大儒，更受人尊敬了，秦谦却给老先生下毒！围观的人越想越气愤，砸过来的东西更多了。 大多数都砸在秦谦的身上，不一会儿秦谦狼狈的不能看了，众人还不罢休，依然追着砸。 人群中，威远镖局的人看到这一切，急忙转身回了镖局，告诉了齐武几人。 齐夫人不敢相信。 这些时日他们把下毒之后所有人的反应反复推演，唯独没想到秦谦会被县衙的人带走。 她焦急的看向齐武。 齐武眉头深皱。 “我去看看。” 齐润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齐润回头。 “他们现在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旦我们有人出面，被看到，就会联想到我们身上，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我们暂且先忍一忍，等过几天京中来人了谦儿就会被放出来了。” “等京中来人得五六日，如果被动刑，谦儿他……” 齐夫人焦急不已。 “皮肉之苦而已，谦儿受得住，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不暴露和他的关系，以免引起别人疑心。” …… 刘捕头一边押着秦谦走，一边观察路边所有人的反应，一直回到衙门，也没发现可疑的人，想着宋宛月应该是猜错了，秦谦背后并无人指使。 但确实秦谦嫌疑最大，他让衙役卸了秦谦的枷锁，用温和的语气来劝说，“先不说我们的刑罚，单是大牢里阴暗潮湿，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受不住。听我一句劝，老实交代了，只要老先生没事，你也获不了多大的罪。” 秦谦身上被砸了不少石子，右边的脸又红又肿，头发上还有烂菜叶，他伸出手把菜叶拿下来，脸上带着愤怒，“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给老先生下毒，茶水是院长是院长夫人准备的，我只是端上去而已。” “不说是吧……”，刘捕头用刀把敲了敲他肿起来的半边脸，“行，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们的刑具硬，来人，带去刑讯房。” …… 秦谦被押走后，县太爷没再进屋，在院中来回的踱步，等着刘捕头给他回报消息。可一直等到中午也没等到，县太爷等不了了，走进屋内，对着宋宛月道，“宋姑娘，我回去看看，如果查到了毒源，还请速派人去告诉我。” 宋宛月点头。 县太爷匆匆回了衙门，叫来刘捕头，“如何了？” “这家伙嘴太硬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毒，我们又不敢下重手，万一把人弄死了，更查不出毒源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天黑之前都要给我查出来，否则的话你这捕头也不用干了，回家吃土去吧。” “是，老爷。” 刘捕头再次匆匆而去。 县太爷急的在堂上来回转。 “老爷……” 师爷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说！” “老先生中毒兹事体大，卑职觉得应该派人快马加鞭把把这个消息送去京城。” 县太爷猛然停下脚步看他。 师爷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毒源，老先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退一步讲，就算是找到了毒源，老先生醒过来了，这件事也瞒不住了，与其让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摘了您的乌纱帽，还不如您写了折子送进京，一是说明您重视此事，二来皇上肯定会派御医过来，那些人总比姚大夫强。” 县太爷转身往后堂走，“你跟我过来。” 到了后堂，师爷研磨，县太爷很快写好了奏折，喊了人过来，让他送去驿站，“告诉他们，八百里加急，速送去京城。” 衙役拿着折子跑出去，县太爷在屋内转了几圈后，抬脚往外走，“我们再去学院一趟，看看那边有什么发现，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毒源找出来。” 衙役们把学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甚至于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院长急的都要昏过去了。 县太爷再一次感觉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了，问姚大夫，“你这银针封穴最多可支撑能几日？” “不好说，老先生年事已高，我……” “你一定要多撑几日，我已经写了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城，皇上看到后，定然会派御医过来。” 姚大夫迅速和顾义交换了一个眼色，“大人放心，我保证会让老先生撑到御医过来。”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哒。 524 齐家心虚（1更） 宋三小满头大汗的跑进宅院内，问了许氏在哪儿后，朝着院落跑过去。 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喊，“大嫂，你快出来，出事了！” 许氏正陪着孟氏给老先生做衣服，猛然听到喊声愣怔了一下，随即放下衣服，“是三弟的声音，我出去看看。” 孟氏不放心，示意吴嬷嬷跟出去。 见她出来，宋三小跑进院中，“大嫂，出事了，老先生中毒了！现在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 许氏震惊。 吴嬷嬷忙转身进了屋内，告诉了孟氏，孟氏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出来，“吴嬷嬷，快让人去准备马车，婉儿，咱们去书院。” 吴嬷嬷快步去吩咐，许氏转身扶着孟氏快步往外走，宋三小跟在两人后面，“月儿和义儿都在，但外面传言，说老先生中的毒非常厉害，就连姚大夫也无能为力。” 许氏和孟氏的脚有些发软。 “快，走快一点儿。” 来到门外，等孟氏和许氏上了马车，宋三小也坐去了前面，“我带你们去。” 马车很快到了书院门口，马车刚停下，宋三小便跳下去敲门，没敲两下，大门被打开，一名衙役出现在门口，“干什么的？” “我们是老先生的家人，刚听到消息，老先生怎么样了？” 衙役打量了他们几眼，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姚大夫正在想办法解毒。” “人在哪儿，还请带我们过去。” 衙役带着人过去。 一进休息室的院子，看到许良眼睛通红的站在门口，孟氏的心沉到了谷底。 “夫人……” 许良快步走过来，还没说话，眼睛又红了，都是他不好，没有照看好老先生。 宋宛月听到了外面的喊声，知道是孟氏和许氏过来了，连忙出来，“外祖母，娘。” “你外曾祖父怎么样了？” 听她声音抖的厉害，宋宛月上前来搀扶，“师父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心脉，暂时还没事。” 走进去，看到老先生仿佛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孟氏的心更沉了，给姚大夫行了一礼，“请您无论如何救活老先生。” 姚大夫慌忙避开，回了一礼，“夫人放心，我一定尽我全力。” 许氏放下孟氏的手，蹲到了床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在京城的时候祖父被大先生气昏过去，休养了好久也没好，直到来了清平县才渐渐好起来。有疼她的祖父和母亲在身边，她以为以后都是好日子，却没想到祖父又中了毒，早知如此，她定然不会同意他们来清平县，就算在京城心情不愉，也比中了毒好。 顾义过来扶她，“伯母，外曾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了。” 许氏泪眼婆娑的看他，“义儿，你没骗伯母是不是？祖父一定会醒来是不是？” “是。” 顾义声音坚定。 “我信你，我信你，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陪着祖父。” 县太爷悄悄退了出去，无精打采的走出书院，坐了轿子回县衙。 想到自己不仅升迁无望，还有可能被摘了乌纱帽，恨不得将下毒之人大卸八块。 屋内，院长红着眼跟孟氏道歉，“都怨我，我不该让恩师来讲学的。” 孟氏没有怨他，反而还宽慰他，“你也不想的，就不要自责了，义儿说的对，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恩师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院长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要说的多了，老先生就真的没事了。 姚大夫给宋宛月使眼色，宋宛月意会。 “外祖母，我刚才查下毒之人的时候，让院长把他夫人关起来了，现在无事了，您帮我和院长一起过去把人放出来，再帮我道个歉，刚才多有得罪，等外曾祖父没事了，我再过去请罪。” 孟氏立刻明了了她话里的意思，“好，还请院长带我过去。” 院长本来想说不用，宋宛月没有做错，自己夫人是接触过老先生吃食和茶水的人，被怀疑也是应该的，话出口的瞬间想到什么，立即改了口，“嫂夫人请随我来。” 当年他和老先生门下求学的时候和大先生称兄道弟，一直称呼孟氏为嫂夫人，即使他们已经和离了，也没改口。 孟氏随着院长去了后院。 宋三小这才进来，“月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没有？” “暂时没有，三叔回去吧，告诉二叔二婶，这边没事，让他们不要过来了。” “好。” 应着声，看了床上的老先生一眼，宋三小转身出去。 走到外面，想到今日齐英也来了，怎么老先生出事以后没有去给他们送信？又想到齐英说的中午若是有空就过去吃凉皮，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他脚步顿住，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到屋门口，“月儿，你出来一下，三叔问你个事。” 宋宛月从屋内出来，宋三小拉她到了一边，“按理说老先生中毒这么大的事，齐小姐应该过去给我们说的，可到现在我也没见到她的人影，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姐姐……” 三个字出口，有什么在宋宛月脑中闪过，改了口，“三叔，你稍等一下，我陪你去看看齐姐姐。” 宋三小一听顿时急了，“她出事了是不是？” 宋宛月没应他，回屋给几人说了一声出来，这才回她，“没什么大事，齐姐姐可能是早上吃坏肚子了。” “这怎么可能，早上她就吃了一口烧饼和几个馄饨……” 说到此，宋三小顿了顿，“难不成是那馄饨有问题，不行，咱们快去问问，如果真是馄饨有问题，我非得去砸了他的摊子不可。” 两人出了书院，上了马车，宋三小一直催促车夫走快些，等到了镖局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宋三小心里咯噔了一下，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下去敲门，“开门，快开门！” 着急之下，他用的力气非常大，半条街道的人都能听到，镖局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跑过来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宋三小就迫不及待的往里进，被开门人拦住，声音警惕，“你做什么？” 525 假如定不了亲（2更） “我三叔担心齐姐姐。” 宋宛月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她，开门的人的脸色忍不住大变，连忙让开身体，“原来是三公子和宋姑娘，我刚没看清，得罪了。” 宋宛月看了他一眼。 看门人感觉到了，背后的冷汗都冒下来了。 “齐姑娘呢，她没事吧？” 宋三小一心记挂着齐英，并没有察觉开门人的异常，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问。 开门人头不敢抬，唯恐与宋宛月的眼睛对上，“师姐在她屋内……” 话没说完，宋三小已经跑了起来。 开门人拔腿想要跟上去，宋宛月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来过两次，对你们镖局还不熟，麻烦带我过去。” 开门人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不应，连大门也忘了关，走在前面领路。 宋宛月不受他影响，走到不急不缓，“镖局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今日没开门？” “无事，无事。最近没什么生意，师父吩咐关几天门，让我们也好好的歇一歇。” 说完，唯恐宋宛月不信，又道，“不信，你问三公子，他早上来的时候我们也没开门。” 话落，他生怕宋宛月再问什么，又加快了一些脚步，瞬间和宋宛月拉开了距离。 宋宛月依旧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开门人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只得放缓了速度，一路提着心吊着胆的把人带过去，看到她走进院内，才松了一口气。 屋内，宋三小连问了好几遍，确定了齐英没事，才放下心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得和月儿赶紧赶过来了。” “月儿也来了？” 齐英声音明显一紧。 宋宛月刚好走到门口，听的清楚，眉目间冷了几分。 “怎么，齐姐姐不欢迎我吗？” 齐英瞬间站起来，“怎么会？我只是以为……” “若是别人我也不会走这一趟的，毕竟我外曾祖父的毒还没解，我顾不上。可齐姐姐不一样，你快要成为我三婶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你不舒服我当然要来看看。”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我还是给你看看吧，免得我三叔不放心。” 齐英直接坐回去，伸出手让宋宛月把脉。 宋宛月手指搭在她脉搏后，片刻后收回手，道，“脉象平稳，确实没什么事，可我记得你从茅厕回来以后整个人虚软无力，好像随时会昏过去一样，怎么这么快就好了？难不成齐姐姐有什么灵丹妙药？” “我哪有什么灵丹妙药……”，齐英勉强笑了笑，“我那是在茅厕蹲久了，腿脚麻木，不是很舒服，回来歇息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宋宛月点头，“是我多想了，齐姐姐没事就好，那我不多待了。我刚去了县衙一趟，县太爷说牢里的刑罚都用遍了，那个秦谦就是不肯招。我得过去看看，帮他们想个法子，否则再这么拖下去，我外曾祖父真的就醒不过来。”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齐英说的很快，说完察觉自己说了什么。 齐英脸色变了一变，慌忙的解释，“我是说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 “多谢齐姐姐。” 说着话，宋宛月站起来，“那我和三叔走了，齐姐姐好好养身体。” “我送你们。” “不用，齐姐姐好好歇着，把身体早日养好，早日和我三叔定亲。” 听到这话，宋三小高兴的嘿嘿笑，齐英也勉强的跟着笑了笑。 等估摸着两人出了镖局，她急匆匆的去了主院，将宋宛月刚才的话给两人说了。 “宋宛月跟那个姚大夫学了医术，如果她给表弟下药……” “那种药如果说配就能配出来，大牢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刑罚了，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倒是觉得那个丫头来这的目的不简单。” 自从知道秦谦被带去县衙，齐夫人一直担心不已，根本没心思听琢磨齐英刚才说的话，听到齐武这样说，这才看向他，“哪里不简单？” “我觉得她是怀疑了什么，特意过来试探的。” “不可能！” 齐英肯定，“我上午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没人知道表弟和我们的关系，她怎么会怀疑？” 齐夫人脑中回想了一遍齐英刚才说的话，也没察觉出什么，点头，“我觉得英儿说的对，也许就是凑巧了，诚如你所说的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齐武神色凝重，“小心总无大错，那个小丫头要是再来，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小心一些。” …… 马车上，宋宛月微闭着眼，把齐英刚才的反应在脑中过了一遍，睁开了眼睛，撩起车帘看外面的宋三小。 宋三小还在咧着嘴傻乐，察觉到宋宛月的目光，回头看过来，“怎么了，月儿？” 宋宛月目光落在他的笑容上。 宋三小还以为刚才自己在摊位上吃东西时沾到脸上了，慌忙擦了几下，看没擦下东西了，这才纳闷的问，“月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我三叔是真心高兴。” “那是自然。” 宋三小在她面前毫不掩饰，“三叔就要和心心盼盼的人定亲了，能不真心高兴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齐姐姐定不了亲，你会怎样？” “那不可能，嫁给我是齐姑娘自己提出来了，她定然不会反悔。”宋三小信心满满。 “假如……我是说假如……一些不可抗的原因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宋三小脸上的笑意退去，“月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宛月一手托腮，摆出闲聊的模样，“我就是好奇问问，在京城的时候，大哥对萧姑娘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很好奇。” “那是因为你没把顾义放在心上，如果你把他放在心上了，你就了解我和宋思的心思了。” “三叔还没回答我呢，如果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原因你和齐姐姐定不了亲呢？” “呸呸呸！” 宋三小转头往地上吐了几下唾沫，“月儿我给你说，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月票，么么哒。 526 不敢想的后果（1更） 宋宛月把宋三小送到集市边上，沉默的看着他走路都带着风的背影一会儿，才放下车帘，“回书院。” 书院后院，孟氏安抚着院长夫人，“月儿还小，做事有不稳妥的地方，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院长夫人刚才被关在屋内，确实吓坏了。心里的不满也是有的，她和院长对老先生比自己的爹娘还要尊重，就算天下的人都有害老先生的心他们夫妇两人也不会有！正因为如此，这几日无论是吃食还是茶水都是她亲手准备的。如今，这反而成为了怀疑她的理由。现在孟氏亲自给她赔不是，院长夫人心里的那些不满立刻消散了。 “嫂夫人客气了，宋姑娘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我们，老先生要是醒不过来，我们这书院也就办不下去了。” 孟氏看出了她的不满，但听她说话没有表达出来，知道她说这是想通了，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一日查不出老先生中了什么毒，书院里的人就脱不了干系，你和院长也不例外，所以啊，现在咱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接触的人和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院长夫人皱眉思索，把自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的事想了一遍，刚要摇头，突然又道，“上午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是宋姑娘带过来的，说是肚子疼，在前面找不到茅厕，来的后面。” 和月儿一起过来的，那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还有吗？” 院长夫人摇了摇头，“我每隔一刻钟就新沏上茶水，秦谦过来端过去，中间没有第二个人倒手，可是秦谦……” 院长夫人想说秦谦也是院长信任的人，不可能给老先生下毒，院长已经打断他。 “他最有嫌疑，已经被带去衙门了。” “什么？” 院长夫人被关在屋里并不知道。 孟氏从吴嬷嬷嘴里听到过几次秦谦的名字，没有见过本人，道，“那个秦谦确实嫌疑最大，希望衙门里的人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宋宛月进入屋内，目光落在顾义身上。如果秦谦和威远镖局有关系，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顾义，而不是外曾祖父，那他们对外曾祖父下手的目的是什么？而且，听齐英话里的意思，他们只下了一种毒，所以才确定人能醒过来，那另外一种毒又是谁下的？ 顾义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来，清澈的眼中都是对老先生的担忧，“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想咱们这么多人都围着外曾祖父也不是那么回事，不如你陪着师父回去，让他专心研制解药，我和我娘留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会让人及时给你们传信。” “宋姑娘说的不错，老先生暂时还没事，我得趁着这个工夫回去研制解药，拖得越久，对老先生的身体越不利。” 姚大夫背起来药箱，早在查出老先生中了两种毒以后他就想赶紧回去研制解药了，又怕被宋宛月看出什么，这才一直等到现在的。 许氏一直坐在床前，泪眼模糊地看着老先生，对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回去，我留下，等外祖母回来我送她回去。” “那也行。” 姚大夫已经背着药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了。 “小四，你送他去酒楼，顺便让掌柜的送些饭菜过来。” 小四应是，陪着姚大夫出去，出了书院，上了马车，姚大夫才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十日睡是他那些天特意研制出来的，让魏掌柜提前下在了老先生的饭菜里，算好了日子到今日发作，那药就只是让老先生沉睡，睡够了十天就能自然醒来，可没想到还有人给老先生下毒，如今两种毒掺杂在一起，毒性增加，他想解毒都难。 小四听到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出来意外，万一老先生醒不来，少爷和宋姑娘…… 他不敢想下去。 马车拐去了宅院。 姚大夫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走进主院，进了西厢房。 顾老爷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看他进了门以后不来找自己，反而去了西厢房，很是纳闷，立刻从屋里出来，走到门口，“怎么了？” “除了我们下的十日睡，还有别人给老先生下了十五日睡。” “你说什么？” 顾老爷不可置信的走进屋内。 姚大夫快速的翻阅着自己带过来的医书，“如今两种毒汇集在老先生的体内，如果不及时解了，老先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怎么会这样？” 顾老爷急的在屋内乱转。 姚大夫没空理会他。 “这下麻烦了，如果老先生到时醒不来，少爷他……” 姚大夫翻书的手一顿，随后又快速翻起来。 …… 一直到天黑，大牢里的刑罚用了一个遍，秦谦昏死过去不知道多少次，醒来后依旧说自己是冤枉的，就连刘捕头都束手无策了。 “饭桶！笨蛋！” 县太爷听到刘捕头禀报，指着他一顿大骂。 刘捕头被骂的大气不敢出，等县太爷停下了，他才敢轻声禀报，“以卑职来看，他应该是冤枉的，否则……” “放屁！” 县太爷火气又上来了，“他要是冤枉的，难不成是老先生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刘捕头不敢说话了。 “审！再审！审不出来，你我都要倒霉。” “不是卑职不审了，实在是不能再用刑了，兹事体大，如果京城来人肯定要提审他的，我们要是把人弄死了，没法交待。” 县太爷满肚子的怒气没处发泄，又骂了起来，“衙门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 于此同时，京城齐国公府。 齐国公把管家送进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信上没有落款，只告诉他近日老先生会中毒，让他借此机会去清平县，查清顾义的身份。 “谁送来的？” 管家躬着身体，“是从门缝里塞进来了，门房也没看到是谁。” 齐国公又把信看了一遍，起身，“备马车，去三皇子府。” 三皇子楚逸，淑妃之子，齐国公的外孙。 马车很快备好，齐国公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来到三皇子府。 听到禀报，三皇子亲自迎出来，“外祖父。” “我有事情与你说。” 527 一矢双穿（2更） 三皇子和齐国公去了书房，刚一坐下，齐国公便把信拿出来递给他。 三皇子看完，“外祖父的意思是等消息传进京中，让我想办法把差事揽过来？” “老先生名满天下，他中毒的消息传开，天下人都关注着，如果你去了清平县能很快查出下毒之人，就能在朝野上下留下好印象，最主要的是……” 齐国公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去确定顾义的身份，只要确定他是勤王之子，我们立即把他押解回京，只要皇上龙心大悦，以后派给你的重要差事会越来越多。” 三皇子上面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都比他年长很多，这些年替皇上办了不少的差事，在文武百官心中位置也很高。只有三皇子，刚立府没几年，也没领到过什么重要差事，以至于他在群臣中的印象就是淑妃之子，齐国公的外孙。 “我估计消息很快就要传进京中了，到时皇上肯定会传我过去，我会提议让你去，你好好准备一下。” “听外祖父的。” 翌日傍晚，一匹快马在城门关上已经进了京城，直奔吏部，把折子呈了上去。 刚要下衙的吏部尚书看完，立刻起身急匆匆的进了宫内，把折子呈给皇上，皇上看完，勃然大怒，把奏折摔在龙案上，“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传齐国公进宫。” 齐国公很快进了宫。 “朕刚收到清平县令呈上来的折子，老先生在清平县讲学时被下毒了，朕命你即可启程前往清平县，将下毒之人查出来，就地处斩。” “臣遵旨。” 齐国公躬身接旨后并没有立刻退下去，“皇上，此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老先生下毒，臣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臣觉得最好派一名皇子跟臣一起过去，如果发现什么大阴谋，也可以及时做出决断。” “准了，朕派……” 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被他派出去了，“朕派三皇子带着御医随后过去。” 齐国公退出去。 皇上宣了三皇子过来，令他带着御医即刻启程往清平县，“如果救不醒老先生，你也不用回来了。” “儿臣遵旨。” 三皇子出了御书房后，直接去太医院点了几名太医，让他们回家稍微收拾了一下，带着人出了城。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先是齐国公带着人匆匆出了城，后又是三皇子。文武百官很快得到消息，纷纷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老先生竟然在清平县中毒了。 定国公府也得到了消息。 顾义早就把计划给定国公和萧峥说了，两人倒是不担心，定国公夫人却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命人让人喊了定国公过去，“老爷，齐国公那个老东西不会是冲着霄儿去的吧？” 定国公没敢把顾义的计划告诉自己夫人，闻言宽慰她，“放心吧，霄儿心里有数，就算是齐国公去了清平县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定国公夫人不是傻的，见他丝毫不担心，起了疑心，盯着他看了好半晌，“你不会是有什么是瞒着我吧？” “怎么可能？刚才得到消息我也很慌，喊了峥儿过去，他说只要我们不动，任凭齐国公再如何奸诈也不会从我们身上得到线索，霄儿也会更加安全。” 定国公夫人点头，“峥儿说的有道理，是我关心则乱了。齐国公那个老东西说不定已经安排了人监视我们了，我们就不动，气死他。” 定国公笑了，“夫人说得对，咱们就不动，气死他个老东西。不过，我觉得应该给派人给思儿去说一声，让他给二先生去说，二先生不在朝为官，消息没有这么灵通。” “那还等什么，老爷快派人去给思儿送信。” 定国公喊了管家进来，让他派个小厮去给宋思送信。 管家应是，出来后喊了一个机灵的小厮过来，吩咐了几句，小厮一路飞奔着去了后院，牵出马出了侧门，翻身上去，一路疾驰到了南城，下了马，上前敲门。 宋思独自住在那边的宅院里，此刻刚抱了柴禾，正准备自己做饭，听到敲门声，从出屋里出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宋公子，国公爷让我来给您说一声，老先生在清平县讲学的时候中毒了，现在生死未卜，国公爷不方便去给二先生说，让您过去一趟。” 宋思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急匆匆的往糕点铺那边去。 “宋公子，还没锁门。” 听到小厮提醒，宋思脚步没停，“你帮我锁了。” 小厮拿出门后的锁，把门锁好，牵了马跟着宋思，把钥匙给他。 宋思接到手里，匆匆来到糕点铺，喊了一名糕点铺的伙计赶着马车送他去许府。 许府大门紧闭，宋思下了马车上前咚咚咚的敲门。 自从老先生和孟氏去了清平县以后，这边的大门好久没开了，突然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许伯心里猛的一颤，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打开大门。 “宋公子？” “二先生在吗？” “在。” 他话音刚落，宋思抬脚进来，匆匆去二先生那边，许伯将门掩上，跟在后面。 宋思拦下一名小厮，“快，去禀报二先生，老先生出事了。” 许伯心里咯噔了一声。 小厮已经飞跑过去禀报，宋思脚步也没停，刚走过月亮门，二先生已经从屋内出来，“宋思，我父亲出了何事？” “老先生在清平县讲学的时候中毒了！” 二先生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不稳。 宋思快走了几步扶住他。 “来人，备马车，马上去清平县。” 许伯脚底打晃的去吩咐。 二夫人也从屋中出来，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我和你一起去。” 二先生浑身都在抖，嘴唇张了几张，才发出声音，“你留在家里，让衍儿陪我去，快派人去告诉衍儿。” 许衍听到禀报，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跑过来，“谁送来的消息，是真是假？祖父怎么会中毒？” 宋思回道，“是定国公派人告诉我的，说皇上已经派齐国公和三皇子带着御医去清平县了。” －－－－－－题外话－－－－－－ 我决定了，国庆假期哪里也不去，窝在家里码字，等过了小长假爆更，三万的那种。 所以，我能不能提前求取保底月票。(*^▽^*) 528 解药（1更） “那就是真的了。” 许衍踉跄着，险些跌坐在地上。 小厮拿着鞋追出来，看到许衍如此，吓了一跳，“少爷。” “快，准备马车，我和二叔去清平县。” 一刻钟后，二先生和许衍从府里出来，坐上门口的马车，后面跟着四名下人。 车夫刚要扬起马鞭，一阵马蹄声传过来，转眼之间到了马车面前，为首之人扬声，“二先生，我们是齐国公府的人，国公爷说去清平县路远，让我们护送您过去。” “那就多谢了。” 二先生满脑子都是老先生中毒的事，没想齐国公府的人怎么会这么恰巧出现在这里？谢完以后，吩咐车夫赶车。 齐国公府的护卫转身的瞬间，看了宋思一眼。 齐国公临走时吩咐管家派人盯住许府，看看有谁过来给他们送信，如果超过一个时辰没人过来，就进去许府送信。 没想到国公爷前脚刚走，后脚宋思就过来了。凭宋思的人脉，还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应该是定国公府那边派人告诉他的。 …… 清平县，姚大夫在西厢房里待了一夜，天亮时分，才红着眼睛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来人啊，给我弄点吃的。” 他从前日中午回来就在研制解药，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 顾老爷昨晚陪他到子时，回了屋内也没睡着。听到他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披衣出来，“研制出来了？” 姚大夫点了点头。 顾老爷大喜，亲自去打了水端着让他洗手，“老东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姚大夫胡乱抹了几把，拿起帕子擦干净后，把帕子搭在他身上，“先别说那么多，快让人给我弄点饭菜，我吃过后稍微眯上半个时辰，再去给老先生解毒。” 顾老爷刚想说让他直接去，看到他睁不开的眼皮，又把话咽了回去，“你先进屋去歇着，饭菜很快就好，一会儿我叫你。” 饭做好，顾老爷进屋喊人，困乏至极的姚大夫已在梦乡。 看他睡的正熟，顾老爷没舍得叫他。 他们两人都已不再年轻，连着两夜没睡好，他都要撑不住了，别说姚大夫还要翻看医书，制作解药。 示意下人把饭菜热在锅里，他坐在屋内的凳子上等着，又等了半个时辰后才把人喊醒，“老东西，起来吃饭了。” 姚大夫费力的睁开眼，缓了缓，艰难的坐起来。顾老爷再次打了水来让他洗脸，洗完以后，姚大夫才算清醒过来。匆匆的吃了早饭，背着医箱坐着马车去书院。 还没接近书院，马车就走不动了，书院门前站满了学子和百姓们。 姚大夫只得下了马车，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往里走，“让一让，让一让。” 人们看到他背着药箱，知道是来给老先生解毒的，自动让开了路，姚大夫顺畅无阻的走进书院。 孟氏每日里早上来，晚上回去，今日还没来。许氏这几日一直守在这边，宋宛月和顾义陪她守着，三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姚大夫的出现，吸引了顾义目光。没等他开口询问，姚大夫点了点头。顾义一直抿紧的唇松开了一些。 姚大夫走到床前，“夫人，我要给老先生把脉，还请您让一下。” 许氏连着几日没睡了，脑中浑浑噩噩，闻言扶着宋宛月的手站起来让去一边。 见她站都要站不稳了还强撑着，姚大夫道，“宋姑娘，还是扶你娘去歇一会儿吧，别老先生还没醒来，她又倒了下去。” “我没……” 话还没说完，许氏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顾义一个大步过来搀住她，给宋宛月使眼色。 “娘，您就听我师父的话去歇息，这里有我。” 许氏不敢强撑了，点了点头。 宋宛月和顾义扶着她去了隔壁休息。 姚大夫放下药箱，把许氏刚才坐的圆凳搬走，蹲在地上给老先生把脉。 脉象如中毒那日一样，没出现别的异常，他松开手，护住心脉的几根银针拔下来，放回针套内，又重新拿出几根银针，扎在老先生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包后站起身，喊了许良进来，“这是我研制出来的解药，你亲自去熬了端过来。” 听到是解药，许良欣喜若狂，双手捧起就往外走。 “别期望太高，我也不知道这解药管不管用，只能是喝着看。” “一定管用，一定管用。” 宋宛月和顾义过来，听到了许良的话，心里也是一喜，“师父，解药研制出来了是吗？” “我只是研制出了其中一种的，就算解了，老先生也得再睡好多天。” “一种也好，只要外曾祖父有醒来的日子就好。” “本来再给我几日的时间，我也能把另一种解药研制出来的，可县太爷那日说给派人给京中上了折子，估计当今皇上已经派御医过来了，我就不和他们抢饭吃了，把功劳让给他们，我也能好好的歇几天，这两天一夜，我是拼了老命才研制出来。” “师父辛苦了。” 宋宛月走去他身后要给他捶肩，顾义看姚大夫一眼，姚大夫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起身，“我刚给老先生重新扎了针，不知道有帮助没有？”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床边，蹲下身体重新给老先生把脉。 宋宛月搬了一个小凳跟过去，让他坐下。 许良捧着药去了后院，听到是解药，院长夫妇也欣喜若狂，院长夫人伸出手，“我来熬。” 许良捧着药躲开，“麻烦夫人把药炉给我拿出来，我来熬。” 他躲开的一瞬，院长夫人神色暗了暗，以为许良是还怀疑自己，听到他说让自己去拿药炉，又顿时不多想了，快步去拿了药炉过来放在院中，又亲自升了火。 许良把药倒在药锅里，拿过院长夫人的蒲扇，小心的扇着火。 院长和院长夫人站在一边守着，一个时辰后，药熬好，院长亲自拿了碗过来，许良小心的倒在碗里，双手捧着往回走，院长和院长夫人跟在后面。 529 做戏做全套（2更） 许良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进了屋。 只歇息了半个时辰就过来的许氏闻到药味回过头来，抖着手想要把药碗接过去…… “还是我来吧。” 宋宛月伸手接过，许氏急忙起身让开地方，让宋宛月坐下，希冀的看着宋宛月舀了一小勺汤药送到老先生嘴边，用勺边撬开他的嘴，把汤药喂进去。 有些许药汁顺着老先生的嘴角流下来。 许氏想要去擦，顾义先她一步弯下腰去，轻柔的把药汁擦干净。 一碗汤药用了一刻钟才喂完。 宋宛月端着碗起身，许氏随即就坐了下去，希冀的看着老先生。 院长夫妇和许良也紧张的等着。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三刻钟过去…… 老先生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众人希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姚大夫把过脉后叹了一口气，“这个药方不管用。” 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许氏眼泪再次流下来。 许良擦着眼睛出去。 院长无力的跪下去，院长夫人也瞬间红了眼眶，哽咽着劝，“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悔不该，我不该让老师讲学的……” “如果背后之人铁了心想要害外曾祖父，就算你不让他过来讲学，外曾祖父也会在别的地方被害的，院长还是不要过于自责了，您先起来。” 宋宛月和院长夫人搀扶起他，“夫人说的对，外曾祖父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会醒过来的。倒是您，要好好注意身体，外曾祖父定然不希望你如此的。” 院长泪如泉涌，从恩师出事至今，不管是嫂夫人，许氏还是宋宛月，没有一人责怪他。 “您先回去休息，我和师父再商讨一下，既然这个药方不管用，我们再研究新的药方。” 院长踉跄着被院长夫人扶了出去。 姚大夫及不可见的对宋宛月点了点头。 宋宛月长舒出一口气。 “许良！” 许良红着眼睛进来。 “你去给夫人要个炉子，把顾伯父拿来的百年老参熬成汤。” 许良哽咽着退出去。 姚大夫背起药箱往外走，“老先生暂时无事，我这就去回去再重新研制药方。” 书院外，等消息的学子们看到他出来，立刻围上来。 没等他们开口，姚大夫就神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学子们再次红了眼眶。 姚大夫挤过人群，上了马车，回了住宅。 “怎么样？” 顾老爷迎上来问。 “解了。” 顾老爷松了一口气。 …… 县衙内，县太爷都要疯了，三日过去，没从秦谦嘴里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找不到毒源，解不了老先生的毒，他这乌纱帽是真的保不住了。 “京城的人怎么还不到？” 师爷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闻言小声回道，“今日才是第四日，就算再快，也得等到明日才到。” 县太爷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还在东边，连辰时都不到，“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就不能快一点吗？” 师爷低下头。 县太爷在屋里来回转，几乎要把地踩出来一圈窟窿，“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喊刘捕头过来。” 师爷快步出去喊了刘捕头过来。 “你带人传出信去，就说秦谦熬不住酷刑死了，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刘捕头立刻明白了县太爷的意思，应了声是后道，“既然是做戏咱们就做足些，卑职去义庄找一具尸体来。” “快去，快去。” 县太爷摆手，刘捕头快步出去，喊了几个衙役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衙役们出了县衙四下散去，刘捕头带了两名衙役去了义庄，找了一具和秦谦差不多的尸体，悄悄的弄回县衙大牢。 等了半个时辰后觉得传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两名衙役把尸体扔在推车上，盖上白布，推去乱葬岗。他带着两名衙役跟在后面。 “师父、师娘，不好了！” 一名年轻的镖师冲进镖局，他这几日一直装作普通的百姓去学院门口，好及时听到最新的消息。 听到他这声喊，齐家人齐齐咯噔了一声。 镖师跑进来，面色苍白，“我刚听到人们议论，秦公子熬不住酷刑死了，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 齐夫人脑中嗡的一声。 齐润惊的站起来，“消息可靠吗？” 镖师点头，“我听到消息后偷偷去了乱葬岗，正好看到两名衙役扔尸体，我怕他们发现，不敢过去。” “老爷……” 齐夫人已经泪流满面。 齐武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去看看！” 齐润往外走。 “站住！” 齐润停下脚。 齐武放开手，口气不容置疑，“谁也不许去！” “老爷！” “爹！” 齐武沉沉的看着他们，“县衙放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引我们过去，如果我们不动，死的就是谦儿一人，如果我们动了，死的就是我们所有人。” 齐夫人眼前一黑，疼的昏死了过去。 …… 刘捕头领着两名衙役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去收尸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禀报。 被县太爷又骂了一顿，刘捕头一口气憋在心里，去了牢房，对着刚醒过来的秦谦猛踢了几脚，把人再次踢昏了过去，这才觉得心里的那口气出了。 “这小子嘴是真够硬的。” 牢头摇着头道。 进了大牢的人，熬不过两个刑罚就全招了，秦谦一个文弱书生竟然硬生生挺了好几日。 “嘴硬有什么用？京城里的人手段比我们可多了，他现在不招，后面有他受的。” 说完，刘捕头又啐了一口，才转身离开。 牢头也跟着出去，锁上牢门。 等他们走远了，秦谦睁开了眼睛，他们筹划了这么久，一切都计划好，唯独没有想到宋宛月直接把他送进了大牢，让他受尽了折磨。 “宋宛月，你等着，这仇我早晚有一日会报回来！” ……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也没走，老先生对孙晋也算有教导之恩，孙老爷第一日就去了书院探望，但没能进去书院的大门。 “再等两日，如果老先生还没醒，我就不再等了，带着人先回去，你可以多住几天，等老先生醒了，让人快马加鞭给我送个信。” －－－－－－题外话－－－－－－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接着存稿。 亲们，别忘了求月票哟。 爱你们，么么哒。 530 御医诊断（1更） 宋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第一日去看过老先生，和孙老爷一样，被人拦在门外，两人等到天黑，看到孟氏出来，随着她回了宅子，宋奶奶安慰了她一晚，第二天才回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老先生下的毒，一定不得好死。” 宋奶奶无心吃饭，咬牙切齿的说。 老先生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这次醒来，身体也不会如以前一样健朗，一想到这个，宋奶奶恨不得拿着扫帚把下毒之人拍死。 宋老爷子叹口气，“这都好几天了，姚大夫也没研制出解药，也不知道老先生还会不会醒来？” “一定会的。” 宋三小咽下嘴里的凉皮。 老先生不醒，家里人都跟着着急，火大的吃不下饭去，宋树和刘翠兰两人特意留了几份凉皮回来。 宋奶奶白他一眼。 “我说是真的，老先生一定能醒来的。” 齐姑娘说老先生醒里以后才和他定亲，宋三小这几天日夜祈祷老先生能醒过来。 “吃你的饭！” “一定能醒来。” 宋三小又嘟囔了一句，夹了一大口凉皮塞进嘴里。 看着他的吃相，宋奶奶觉得眼疼，“你就不能吃慢一点儿，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宋三小赶忙放缓了速度，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天色黑下来，屋内掌起了灯。 齐夫人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齐武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夫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谦儿至死都没有供出我们，就是为了保住我们，若我们因为他的尸体暴露了，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齐夫人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齐武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的帮她擦拭，“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比你更不好受，可事已至此，咱们伤心也没用。我已经命他们收拾东西了，等顾义身份暴露了，咱们就即刻启程去姐姐、姐夫那，以后就让润儿和源儿给他们养老送终。” “我、我要如何给姐姐交代？” 齐夫人哽咽的说不成句。 如果早知道能搭上秦谦的命，她就算是让齐英真的嫁给宋三小，慢慢去打探，也不会让秦谦下药的。 “明后日，京城的人就要到了，能把顾义的身份暴露出来，也算是给谦儿报仇了。” 翌日，书院门前依然站满了人。 天气炎热，学子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无一人离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所有的人闻声看过去。 当先两匹快马开路，护送着后面的两个背着药箱的人。看到书院门前站满了人，开路之人高喊，“速速让开，奉皇上之命，送御医过来救老先生。” 他的话落，众人唰的让开一条路，马儿直接跑到书院门口停下，两名护送先行跳将下来，然后把御医接下来。 御医踉跄着还没站稳，马上之人已经过去敲门，“开门！御医来救老先生了，快开门！” 门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大门被打开，门内的夫子还没看清敲门的人是什么模样，一只脚已迈进来，“带路。” 夫子转身往里跑----御医来了，老先生有救了。 两名御医晕头转向的被搀进门，一路被托着往前急走。这几日他们一直在马上，被颠簸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宋姑娘，宋姑娘……” 离着还有老远，夫子便不顾礼仪的高声喊，“御医来了，御医来救老先生了！” 屋内的几人听到，急忙起身迎出来， “御医来了，来救老先生了。” 夫子跑近了又说了一遍，激动的心情掩饰不住，说完，身体一转，又朝后院跑去，去告诉院长这个好消息。 侍卫松开手，两名御医摇摇晃晃的往里走。 众人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屋，看到老先生的脸色，两名御医交换了一下眼色，年纪稍大些的御医蹲下身体给老先生把脉。手指搭上脉搏不久，原本沉重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半晌后，放开手，站起身，示意另一名御医把脉。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院长一路跑进来，看到御医在把脉，当即又放轻了脚步。 两名御医把完，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 “怎、怎么样？” 孟氏抖着声音问。 众人也期待的看着他们。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年纪稍长的御医差点直接脱口说出老先生中的是十日睡，话到嘴边了，又赶紧咽回去，“这个，我们一时也不好断定，需要用银针给老先生做进一步检查，烦请各位回避一下，不过看老先生的面相，应该中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各位还请放心。” 众人提了几日的心稍安了一些，很快退出去。 “郑御医，您看……” 年纪稍轻的刘御医声音压低。 郑御医拿出银针在老先生手指上扎了一下，举到鼻端闻了闻，是十日睡没错，他不慌不忙的把银针擦干净，放好，“先不要告诉他们，等三皇子和国公爷来了再说。” 十日睡虽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却也不是能容易配出来的，一般的药铺里没有卖的，多数在达官贵人手里，老先生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却被人下了这种毒，郑御医不认为是巧合那么简单。 刘御医点头。 城门外，一队人护着两辆马车疾驰而来，扬起的尘土很高。守城的兵士看到了，立刻戒备起来。 等到车马走近，看清上面的标志，兵士吓得立刻驱赶行走在城门口的百姓，跪去一旁。 等车马过去，他急忙起身，牵过旁边的马，翻身上去，飞奔去了衙门，“大人，京城的人到了！” 县太爷霍然起身，“谁？” “三皇子！” 县太爷倒抽了一口凉气，皇上竟然派了皇子过来，这下他真的完了。 “快，去书院！” 书院外，所有人都期盼的等着，等着里面能传出来好消息。 忽然间，又听到马蹄声，众人再次闻声看过去，见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护着两辆马车而来，不待马上的人吆喝，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531 耍心机（2更） 三皇子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扶下齐国公，疾步朝书院里走。 一众学子看他气度不凡，不敢议论，围观的百姓却不避讳这些， “这是谁呀？” “应该是京城派来的人，看那穿戴，说不定还是个大官。” 一名说在马车边的侍卫手扶在腰刀上，呵斥说话的人，“这是三皇子，休得议论！” 三皇子？！ 围观的百姓炸开了锅，议论的更厉害了。 “不是说皇子们出行都会让百姓们避让吗？可三皇子没有顾及这些，他降尊纡贵匆匆而来，可见对老先生十分重视。”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就是因为三皇子最是记挂老先生，才会被派来的。” “有了三皇子在，老先生这次一定有救了。” …… 三皇子脚步飞快，耳朵却一直支棱着，听到外面众人的议论，由衷佩服外祖父的计策。 距离城门口还有五里的时候，外祖父让侍卫骑马与两名御医先行，他当时还不解。外祖父告诉他，如果和御医一同来到，百姓的目光在御医身上，很容易忽略他，他们晚一步过去，再表现出急匆匆的样子，百姓们自然会记住他。 有夫子听到动静，急忙迎过来，看他们的穿戴，知道是京中来的人，急忙领了过去。 踏进院内，看到院中站着的人，三皇子眉头及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又迅速松开，“老先生如何了？” 院中没人认识他，只有孟氏隐约能猜出他的身份，慌忙福身，“两位御医还在诊断。” 齐国公也随着进了院内，眼光准确无误的落在顾义脸上，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被吓昏过去的仇他马上就要报回来了。 顾义回看过来，齐国公撇开目光，随着三皇子走进屋内。 “国公爷，三皇子……” 郑御医压低声音，“老先生中的是十日睡。” 齐国公诧异，“确定？” “国公爷放心，绝对不会有错，我怕会牵连出别的事，还没有告诉外面的人。” 齐国公点头，来的路上他就想到了，既然对方是引他过来对付顾义，自然不会给老先生下剧毒。 “可有解？” “一般是无解，睡够十日就可自然醒过来。” 齐国公沉吟，老先生已经昏过去了五日，也就是说再有五日老先生就能自己醒来。 “你们俩可否研制出解药，让老先生早日醒过来？” “这……” 郑御医和刘御医对看了一眼，寻常在宫中他们不会配这样的解药，如果现配的话，他们也没把握能在一两日内配出来。 看他们的反应，齐国公也知道两人一时半会配不出，“这样，待会儿你们告诉外面的人，就说老先生中的是十五日睡，你们俩个马不停日的研制解药，等第九天的时候给老先生服下。” 两人立刻明了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管给老先生吃下什么，总之到了第十日他就能醒来，如果说成十五日睡，还能表明他们两人医术高超，尽心尽力。 “全听国公爷的。” “不过……” 郑御医有些担心，“先前有大夫一直给老先生看，他会不会已经看出老先生中的是什么毒？” 齐国公也才想起来，“那个大夫人呢？” 郑御医忙回答，“我们来时就没有看到。” “这样，一会儿三皇子会询问，你们在一边听着，看看到底该怎么说。” 两人应下。 三皇子坐在床前的圆凳上，示意御医去喊人。 刘御医走到门口，掀高门帘，“各位，先请进来吧。” 孟氏在前，许氏和宋宛月搀着她，院长紧跟在后，顾义在他身后，众人走进屋内。 “这是三皇子，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查找给老先生下毒的凶手。“ 齐国公道。 众人大惊，就要下跪，被三皇子拦下，“我特意没有表明身份，就是不想受这身份限制，查找凶手的时候带来不便，你们也不必多礼。” “多谢三皇子。” 三皇子摆手，问，“在这之前不知是哪位大夫给了老先生看的？” “是姚大夫，因为找不到毒源，姚大夫也不知道具体中了什么毒，研制了一次解药，可没有什么效果。” 孟氏回道。 三皇子点头，“毕竟是乡下的大夫，医术是差了些，郑御医，你来说说老先生中的什么毒？” “老先生中的是十五日睡。顾名思义，就是必须要睡够十五日人才能醒，可老先生年事已高，睡上十五日，就算醒来，身体也会有损。我和刘御医会尽快配出解药，让老先生早日醒来。” 宋宛月看了他一眼。 郑御医察觉到了，还没来得及看过来，就看到孟氏朝他们福身，“麻烦两位御医了？” 两人赶紧避开，“份内之事，夫人不必多礼。” “清平县令鲁之尧拜见三皇子！” 伴随着咚的一声响，县太爷的声音也传进来。 “滚进来！” 县太爷跪着进来，刚过了门槛，头就重重的磕在地上，“下官管治不严，致使老先生中毒，还请三皇子责罚。” “你是该责罚，老先生名满天下，一代大儒。父皇很敬重他，却在你这个小小的清平县中了毒，如果他有个什么不测，你这人头也不用要了。” 县太爷的官袍肉眼可见的湿了。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要死也得等到找下毒之人再死，你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 “找到了？” “是，老先生中毒第一日就抓到了，人已押在了大牢，可他嘴非常硬，无论怎么样都撬不开……” “废物！” 三皇子趁势起身，“本皇子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给老先生下毒？带路！” 县太爷跪去一边，等两人过去，才敢起身跟出去。 两名御医也跟着出去，院长慌忙也要去送，被宋宛月拦住，“三皇子刚在不是说了嘛，不要让我们多礼，想必也是不愿意让我们送的。” “宋姑娘，你……” 院长不知道她是何意。 宋宛月眼中闪过冷意，她不信御医没查出来是十日睡，却说成是十五日睡，明显的是在耍心机。 －－－－－－题外话－－－－－－ 天气转凉，亲们注意保暖。 532 秦谦的身份（1更） 书院外，看到三皇子出来，围观的人齐刷刷的跪下。 “各位……” 三皇子声音温和，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御医已经诊出来了，老先生中的是十五日睡，也就是说老先生睡够了十五日就能自动醒来。” “真的吗？”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三皇子不仅没恼，反而温和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老先生年事已高，真要睡十五日，身体也会受不住，我已命御医研制解药，早点让老先生醒过来。” “三皇子仁心！” 有人喊了一句，后面有人跟着喊了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在上空飘荡。 三皇子抬高手，示意众人停下，“老先生育人无数，受天下人的爱戴。我在这给你们保证，我一定会把下毒的凶手找出来，将他千刀万剐，给老先生报仇！” “三皇子英明！” 喊声再次此起披伏的响起。 三皇子很是满意，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学子，能借此机会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对于自己将来争夺那个位置有很大的益处。 他再次抬高手，示意人群静下来，“我听说自从老先生出事你们就一直在这守着，辛苦了，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安心的等着老先生醒来。” 说完，三皇子当先朝马车走去。 齐国公紧跟其后。 等两人都上了马车，县太爷在前面带路。 直到他们走远，围观的人才有一部分慢慢散去。 一路到了县衙，县太爷等在一边，等两人下车进了衙门，他才跟在后面。 县衙内，衙役们跪下迎接。 三皇子和齐国公没有理会，直接去了后衙。 县太爷愣了愣后，慌忙追上，命人上了茶水。 为了给皇上和天下百姓留个好印象，三皇子和齐国公这一路确实是快马加鞭过来的，就算是坐着马车也累的不行，当着县太爷的面也没掩饰，躺在椅背上。 “清平县，把你这几日审讯的结果说说。” 县太爷不敢怠慢，把这几日对秦谦的审讯说了，“这几日能对他动的刑都用了，可他嘴十分硬，什么也没问出来，下官无法，只得另外想了一个办法，让人故意散播出他已经死了的消息。为了假戏真做，还让刘捕头找了一具尸体扔去了乱葬岗，可到至今也没引出人来。” 三皇子有些口渴，端了茶盏，打开茶盖，嫌弃的皱了皱眉，没有喝，只是拨弄着上面的茶叶，“你怀疑他还有同伙？” “下官是这样认为的！秦谦一介学子，怎么可能与老先生有很大的仇？他身后必定有人指使。” “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三皇子又把茶盏放下，“如此，本皇子也就不用在大堂上审了，你把人悄悄的提到后堂，我和国公爷私下审。” 县太爷应是，喊了刘捕头进来吩咐下去。 刘捕头带着两名衙役去了大牢，很快把秦谦抬来放在地上。 秦谦疼的哼了几声。 三皇子挥挥手，刘捕头和两名衙役退下去。 见县太爷还站在原地，三皇子又挥了挥手，县太爷微愣。 齐国公咳嗽了一声，县太爷急忙低下头，“下官就在外面，您随时吩咐……” 话还没说完，被三皇子打断，“我的人就在外面，叫他们进来就行，至于你，去给两名御医安排地方，留人伺候着，无论他们需要什么药材都尽快去买来。” “下官明白了。” 县太爷退出去，领了两名御医去后院。他知道京中会来人，早就命人准备好了。 后衙内，只剩下三皇子和齐国公两人。 三皇子完全放松了自己，身子慵懒的瘫在椅子上，看着秦谦，“说吧，你为什么要给老先生下毒？” 秦谦艰难的偏头看过来，“我……” “不想你身上的骨头一块块的被敲碎，就说实话，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听你废话。” 他说的云淡风轻，秦谦却忍不住身体抖了几下，这几日的酷刑他虽然熬下来，却生不如死，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伸出手，用唯一还能动的小手指，沾着自己身上的鲜血，慢慢的在地上写了一个“信”字。 齐国公眯起眼。 “信是你送的？” “是。” 秦谦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缘由！” “我、我、我是……” 话还没说完，秦谦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来呀，给我泼……” “且慢！” 齐国公打断三皇子的吩咐，“此人不惜给老先生下毒引我们过来调查顾义，定然和顾义有着血海深仇，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初来乍到清平县，许多地方不便，若有人帮助，则会事半功倍。” 三皇子不以为意，“就凭他？” “自然不是，我觉得清平县刚才推测的有道理，此人背后定然还有人，我们要的是他背后之人的帮助。” 三皇子坐直了身体，“外祖父说的有道理，来人！” 侍卫进来。 “你去把郑御医叫过来。” “是。” 侍卫出去，直接让师爷带他去后院。 县太爷刚把两名御医安排好，正在询问他们需要什么药材，师爷带了侍卫过来，侍卫道，“郑太医，人犯昏过去了，三皇子让您过去。” 郑太医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又赶紧背着药箱跟过去。 县太爷下意识的也要跟过去，一只脚迈出去了，想起来刚才三皇子的话，又把脚收了回来，给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师爷立刻跟了上去。 郑御医进了后衙，看到地上昏过去的人，禁不住抽了一口凉气，“这……” “把人弄醒就行。” 是弄醒，不是救，郑御医心里有了数，把药箱放在地上，拿出银针，扎在秦谦头上的几处大穴上。 不过片刻，秦谦慢慢睁开眼。 郑御医背着药箱退出去。 齐国公开口，“既然是你写信引我们来调查顾义，定然和顾义有着血海深仇，说吧，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 “曾-经-的-武-伯-侯-是-我-的-外-祖-父。” 秦谦一字一字缓慢的说出来。 齐国公腾的站起来，“不可能！” 533 那场浩劫（2更） 二十六年前，先皇帝突然驾崩，现在的皇上，当时的太子正奉命南巡，不在京中，二皇子起了异心，联合他的外祖，当时的武伯侯控制皇宫，胁迫先皇后给当时的太子下诏，让他禅位。 正在城外练兵的勤王得到消息率兵攻进宫中，武伯侯惊慌之下拿了把剑抵住先皇后的脖颈，威逼勤王如果不退出皇宫，他就杀了先皇后。 先皇后是当今皇上和勤王的生母，勤王受制，不得不往外退，可没想到，先皇后自己撞到了剑上，当场鲜血喷溅。 勤王发了狂，不仅当场杀了二皇子和武伯侯，还亲自带兵去了两府，灭了他们满门。 “当年那场祸事，我、我娘和我姨母并没有在府中，逃过了一劫。” 齐国公坐了回去。 当年都知道两府被勤王灭门了，可谁也没有去查探他们府中的人是不是都在，有漏网之鱼也有可能。 或者说，当年的二皇子和武伯侯早就有篡位的心思，一早就把家人安排了出去。 不对，如果是这样，武伯侯也应该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先安排好，不应该是女儿，也许真的是巧合。 “说下去！” 秦谦转头看向他面前的茶盏，齐国公看的清楚，端起来起身走过去蹲下，把茶盏递到他嘴边。 秦谦艰难的喝了几口，舔了舔嘴唇，“我娘和我姨母从那以后就隐姓埋名嫁了人，但她们从来没有忘记灭门的仇恨，尤其是听到勤王被废以后，她们更是把这仇恨移到了勤王之子的身上，所以这些年我姨丈一直开镖局，走南闯北，就是在各处打探消息，机缘巧合下看到顾义，一眼就确定他是勤王之子，可我娘和姨母是罪臣之女，一旦暴露身份，连我们的家人都得跟着获罪，所以，我们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引您过来调查他的身世。” 断断续续的说完，秦谦嘴角流出了血。 “你们就不怕我揭露了你们的身份？” “你、你不……” 话没说完，秦谦再次昏死了过去。 “郑御医！” 郑御医再次进来，看到秦谦如此，当即跪下给他把脉，半晌后摇了摇头，“伤势太重，就算行针一时半也醒不过来，而且，他已经发起了高热，必须即刻救治。” “交给你了！” 郑御医应是，看桌案上有笔墨，过去写下药方，交给师爷，让他去抓药。 师爷拿着药方跑去后院，禀报了县太爷。 “听他们的，即刻去抓药。” 师爷这才出了衙门去抓药。 县太爷思量了一下，还是去了前面，没等走到了，就看到刘捕头带着衙役抬着秦谦匆匆过来，后面跟着郑御医。 “麻烦给他找间房，我需要给他医治。” 县太爷直接把人安置在郑御医两人住的院子里。 后衙内，齐国公摸着茶盏沉吟。 三皇子问，“外祖父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们应该不会说谎，武伯侯的后人毕竟是戴罪之身，如果你我上奏给皇上，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砍头。” “外祖父说的是，接下来我们……” “自然是利用他们，找到确凿的证据。” …… 三皇子和齐国公走后，屋内众人担了好几天的心微微落回了一些。 “婉儿啊……” 看着自己女儿憔悴不堪的面容，孟氏心疼的劝她，“既然你祖父没事，让月儿陪你回家好好休息，娘在这里守着。” 许氏摇了摇头，祖父一天不醒过来，她的心里一天不踏实。 “听话，你祖父醒来，定然也不会看到你这个样子，还有月儿和义儿，他们也有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你不回去，两个孩子身体也受不住。” “母亲……” 许氏红肿的眼眶更红了，这几日，她一直在自责，“如果当初我不恢复记忆，祖父就不会他气的昏倒，也不会来清平县，更会不中毒。” “说什么傻话呢？你祖父素来疼你，你失踪的那些年，他日夜记挂着你，在京城看到你的那一日，他高兴的无法言说，回去后不顾身体半夜偷喝酒，对你祖父来说，每天能看到你是他最高兴的事，听娘的话，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等你睡醒了，御医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你又能陪着你祖父说话了。” “是啊，娘……” 宋宛月弯腰搀扶他，“祖父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我们都守在这里也没用，我和顾义陪你回去，咱们都好好休息，把精神养的足足的，让外曾祖父醒来看到我们就高兴。” “月儿说的对，你祖父定然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听娘的话，赶快回去休息。” 许氏这才起身，宋宛月和顾义扶着她出了书院，上了马车，回到家里。 宋林这这几日一直没有回家，守在宅院里，一天不知道出来多少次，看许氏回来了没有，今日索性就蹲在了门口，看到马车过来，连忙起身。 马车刚一停下，他就过去掀开车帘，看到憔悴不堪的许氏，很是心疼，“我听说京城里的御医来了，祖父是不是被救醒了？” “暂时还没有，御医还要研制解药。” 宋宛月回答的同时给宋林使眼色，“我娘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宋林立刻伸出手，扶着许氏出了车厢，转过身去，“我背你。” 许氏顿时红了脸。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宋宛月一手捂住自己的眼，一手捂住顾义的眼。 许氏脸更红了，嗔了宋林一眼，就要下马车，被宋林不由分说的背在身上。 宋宛月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进去，这才弯腰出了马车，想到什么，回过身去问，“你还下来吗？” “我去酒楼一趟。” 宋宛月点头，下了马车往里走。 顾义嘴唇动了动，想要喊住她，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等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才吩咐车夫，“走！” 马车赶去了宅院，顾老爷和姚大夫都在。 “主子。” 两人恭敬的站在他面前。 他们也没想到秦谦会对老先生下了十日睡，以宋宛月的敏锐，恐怕是猜到了十五日睡是他们下的。 －－－－－－题外话－－－－－－ 早早早早早！开始码字模式。 534 意外收获（1更） “派去调查秦谦的人回来了没有？” 顾义声音低沉，他这几日在书院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这边的消息。 顾老爷微微躬身，“已经回来了，没打探出什么特别的，秦谦的父母在当地确实很有名望，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秦家寄予了厚望。” “再去查，查他为何要来清平县上学？查秦家的亲戚关系，尤其是查和威远镖局有没有关系。” “是。” “姚大夫留下，其余人回去，这座宅子也卖掉。” “是。” 一刻钟后，顾义和姚大夫从里面出来，坐上马车去了酒楼，顾老爷随后也出来，坐上马车，一名小厮留下锁门，锁好以后，拿着钥匙去了牙行。 那边的宅院内，随着孙大老爷来的学子收拾好了东西，过来找他。 “伯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学子的父亲是孙大老爷多年好友，以前也做生意，后来经营不下去了，才给孙大老爷做了大掌柜的。 “跟伯父有什么求不求的，你直接说。” “我想跟伯父赊一颗大补的药丸，等他日我考中功名，有了俸禄，我再还您银子。” 大补的药丸并不便宜，学子只有日后有能力了才能还的上。 “你要药丸做什么？” “我想送给老先生。” 孙大老爷笑了。药丸本身就是宋宛月做的，想要给老先生吃多少都有，可这话他不能给学子说。 当初他就和宋宛月约定好了，不能把宋宛月做的药丸的事透露出去，“你怎么想起来给老先生送药丸了？” “我前几日听老先生讲学，受益匪浅，想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 孙大老爷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老先生是大儒，得他指点一番，犹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好，你等着。” 孙大老爷亲自去拿了一颗药丸给他。 学子拿出帕子，小心地包好，从宅院里出来，却没有去书院，而是打听着去了衙门，对看门的衙役道， “我是清平府的学子杜泽风，是来献药丸的，还请禀报三皇子一声。” “什么药丸？” “大补的药丸，是给老先生的。书院进不去，我便送来了这边。” 药丸珍贵，价格也不低，县城这边还没有卖的，衙役让他拿出来看了看，这才进去禀报。 还没到门口，就给侍卫拦下，“主子和国公爷正在休息，有什么事等他们醒了再说。” “是外面来了一个学子，说是给老先生献大补的药丸，书院那边进不去，才来了这边。” 侍卫倒是听说过药丸，在京城抢手的很，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学子手里竟然也有，略微犹豫了一下，进去禀报。 “大补的药丸？” “是这么说的。” “让他进来！” 学子被叫进来，见到三皇子跪下行礼，把包裹着药丸的手帕举高，“这是学生的心意，还请您交给老先生。” 三皇子拿过来闻了闻，和京城里买的一样，饶有兴味的看他一眼，“这药丸可不便宜，看你穿戴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竟然有银子买的起？” “这药丸不是买的，是学生赊的。” “赊的？” “是，学生父亲在一家药铺里做大掌柜，正好药铺的东家过来进药丸，学生就赊了一颗。” 三皇子无意识的坐直了，“来清平县进药丸？” 学子还没意识到什么，“是。” 三皇子周身的血液一下沸腾了，他没想到来清平县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快，去叫外祖父过来。” 齐国公很快过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学子，不解的看二皇子。 三皇子没顾得上跟他解释，把药丸给他看，“这竟然是清平县的人做出来的。” 齐国公霍然看向他。 三皇子抑制不住兴奋的点头。 齐国公顿时看向学子，“是你们家做出来的？” “不是……” 三皇子迫不及待等代替学子回答，“是他父亲的东家来清平县进药丸。” “那你可知这药丸是谁做出来的？” 学子常听自己父亲提起药丸如何挣钱，看三皇子和齐国公这么急迫的问，心里咯噔了一声，后悔自己来见三皇子了。 “不、不知。” “你说的那个东家呢？回去带他来见我们。” “这……” 学子犹豫。 三皇子威严了声音，“怎么，你不愿意？” 感受到了重重的压迫，学子额头上冒出了汗，“学、学生……” “算了，别难为他了。” 学子还以为齐国公是替他解围，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齐国公又道，“我们随他走一趟。” 一刻钟后，三皇子和齐国公换了寻常的衣服，从府衙侧门出来，坐上等在那里的普通马车，随着学子来到宅院这边。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正在堂屋说话，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学子回来了，笑着喊他，“泽风，你过来，我有话给……” 话没说完，看到两名陌生人跟在他身后，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 “大胆！” 跟在后面的侍卫手扶在腰刀上，呵斥，“见到三皇子和国公爷还不下跪？” 三皇子和国公爷？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对看了一样，慌忙站起身出来，跪了下去，“草民拜见三皇子和国公爷。” “起来吧。” 两人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弓着腰，不敢抬头。 三皇子和齐国公走进屋内，在刚才两人坐的位置坐下。 孙大老爷刚偏头想用眼神询问学子，三皇子把手里的药丸放在桌子上，“我听说你是来进药丸的？” 孙大老爷懵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泽风。 杜泽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敢与他的眼神对视。 “嗯？” 孙大老爷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回三皇子的话，这药丸不是我进的，是我二弟进的。” 孙老爷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揽过去，“确实是草民进的。” 学子忍不住看向他们。 三皇子看出了学子的异样，眯起眼，“两位，胆子真大呀，竟然欺骗本皇子。” 两人吓得慌忙跪下，“草民不敢！” “我看你们敢的很，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535 节外生枝（2更） “草民确实不敢……” 面对三皇子的威压，孙老爷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但如果他不将药丸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也许大哥这个生意就要被人抢走了。 抖着胆子道，“说来，草民和三皇子您还是亲戚。” 三皇阴恻恻的笑了，“哦？什么亲戚？说来让本皇子听听。” “草民儿子是与六公主的即将成亲的驸马。” 孙晋成为驸马已经成了事实，无法更改，孙老爷在京城的时候受不住这个打击，但还是让人打听清楚了六公主的情况，知道她和三皇子都是淑妃所生。 三皇子愕然。 齐国公也没想到。 当初在京城，他一心想着怎么查出顾义的真面目，没怎么上心孙晋和六公主的事。 心思转念间，齐国公已经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快起来，快起来。” 三皇子也回过神来，缓了神色。 孙大老爷和孙老爷站起来，学子依旧跪在地上。 “你先下去吧。” 学子这才敢起身退出去。 “看座！” 侍卫搬来两个凳子，孙大老爷和孙老爷坐下。 三皇子也不兜圈子，“既然是一家人，也就好说了，你们告诉我，药丸是从谁手里进的，我亲自去和他们谈。” “三皇子见谅，当初我和人签订了合约，不能把她制药丸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以后再也无合作。” 药丸的利润太大了，仅仅不到一年，大哥就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如果让出去，岂不是要心疼死。 三皇子脸色难看了一些，欲要再说什么，齐国公掩嘴轻咳了一声。 三皇子把话咽回去。 齐国公哈哈一笑，“这样，你们别具体的告诉我们，只告诉我们他们是哪个村里的，姓什么就行。” 这跟全部告诉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孙老爷在这一刻，恨不得把学子杜泽风骂个狗血喷头！ 挤出笑脸，“国公爷，我是真的不能说，晋儿高攀了六公主，我们孙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出，这卖药丸的钱呢我会都给晋儿，支撑他和六公主的日常开销。 三皇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卖药丸赚的钱是给孙晋和他妹妹的，如果他非逼着他说出从谁手里进的药丸，那就是在和他妹妹抢钱。 齐国公也听出来，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倒是听说孙家只有孙晋这一个儿子，以后的财产也都是孙晋的，可六公主怎么能和三皇子比？三皇子是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六公主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捋着胡子再次笑了两声，“你说的也对，总归是一家人，钱进了谁的口袋都一样，不过你们的生意毕竟是小打小闹，挣不了多少钱的，不如交给三皇子，他手下生意遍布全国，药丸到了他手里，一年定然能多卖出不少。你放心，既然咱们是亲戚，自然不能亏待了你们，无论卖多少，都给你们一成的干利，你们看如何？” 不如何。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一成干利听着是很好，可和药丸的利润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孙老爷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还请国公爷恕罪，容我跟晋儿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我即刻让他去告诉您制药丸的人。” 齐国公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还没成亲的驸马而已，他若是想要把这门亲事搅黄了，动动嘴的事。 三皇子的脸色很难看了，他和六公主一样，多年得宠，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 孙老爷两人感觉到了两人的怒气，干脆低下头装没看到，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身份摆在这，三皇子也不敢一气之下杀了他们。 见两人油盐不进，三皇子怒火起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把干利加到两成。” 两人更诚惶诚恐了，但就是不说话。 眼见着三皇子就要发怒，齐国公连忙制止他，犯不着跟这样的人生气，他们不说，他有的是办法查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跟驸马商定好了以后，即刻通知我们。” “国公爷请放心，不管晋儿什么想法，我都会让他亲自去给您说。” “我等你们消息。” 说完，齐国公站起来，见三皇子坐着不动，给他使了眼色，三皇子带着怒气起身，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齐国公跟上。 等两人出了门上了马车，三皇子不甘的说，“他们既然不说，施压就是，何必给他们这个面子？”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这个时候我们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说完，齐国公掀开小窗的帘子，低声对侍卫吩咐了下去。 侍卫转身喊了两名侍卫，齐齐隐去隐蔽处。 三皇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院内，学子杜泽风一脸愧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三皇子把药丸代转给老先生。” 孙大老爷顾不上跟他计较，吩咐小厮把药丸装到马车上。 “大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给宋姑娘说一声。” 孙老爷把他拉到屋内。 刚才三皇子和齐国公临走时的神情，不像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样子。 孙大老爷也是担心。知道三皇子不肯善罢甘休，他这才想着马上就走。听到孙老爷的话，也觉得应该给宋宛月说一声。 “我去书院，你留在家里照看一下。” 孙大老爷坐着马车去了书院，敲开书院的门，得知宋宛月已经回家了，便吩咐车夫去酒楼。 …… 顾义去了酒楼后，径直去了后面屋内，把门关上，仰躺去床上，脑中浮现刚才宋宛月问他要不要进府的情景。 他知道，宋宛月可能猜到了一切，之所以没问，是等着他自己说出来，可他不能说。 想到此，顾义闭上了眼睛。 门外，小四无声的叹口气。 魏掌柜也无声的叹了一口， 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秦谦败露了，少爷现在估计杀了秦谦的心思都有了。 伙计跑着过来，“掌柜的，孙大老爷找您。” 魏掌柜出去，孙大老爷见到他，立刻道，“掌柜的，出事了。”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票票，爱你们。 536 顺藤摸瓜（1更） 酒楼门口人多，魏掌柜把孙大老爷让去了后院招待客人的屋内，“您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 孙大老爷没有隐瞒的把三皇子和齐国公知道药丸的事说了。 魏掌柜的听完，就知道不是好，三皇子和齐国公那么轻易的让了步，定然是派了人跟踪孙大老爷！ 他心里着急，面上不动声色，“你稍安勿躁，我先给您沏杯茶喝，我还有点事，忙完了陪你去找宋姑娘。” 孙大老爷刚要说他还要赶回府城，让魏掌柜把话传过去，话还没出口呢，魏掌柜已经匆匆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喊小四给沏杯茶来，然后他匆匆的去了前面，站去柜台后，假装不在意的往外看，果然看到有几名侍卫打扮的人躲在远处往这边看。 魏掌柜匆匆的去了后院敲顾义的门，“少爷。” 顾义睁开眼坐起来，“进来！” 魏掌柜推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走到他面前，低声把事情说了。 顾义略一思索，道，“让厨房做几个菜，让他带回去，告诉他，如果实在是躲不过，就说药丸是顾家做的。” 魏掌柜的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先去了厨房吩咐，又去了那边屋内，“孙大老爷，您大意了，外面有人跟踪您。” 孙大老爷愣怔了下后，懊悔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随后着急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稍安勿躁，慢慢喝茶，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菜，待会儿您就提着出去，装作是来酒楼买菜了。” “都听您的。” 孙大老爷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抖着手端起茶盏。 “依我看，您回去的时候最好让孙老爷陪您，以防路上有个万一。” “你是说……” 魏掌柜的点头。 孙大老爷脸色白了白。 “您也不用太害怕，我们少爷说了，如果实在是躲不过，您就告诉他们药丸是顾家做的。” 孙大老爷点头。 饭做好，伙计装在食盒里拎过来，魏掌柜的亲自拎着，送孙大老爷出去，等他上了马车，把食盒帮他放进去，故意提高声音，“您回去后帮我们给孙老爷带个好，以后我们这酒楼就指着他罩着了。” “好说，好说。” 说话的同时，孙大老爷朝着四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赶忙把车帘放下，吩咐车夫回去。 那几名侍卫又跟个尾巴死地跟了上去，看他直接回了住宅，留下两名看着，其中一名回去禀报。 听到孙大老爷去了酒楼买饭，三皇子觉得不可能，“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我们查探出什么，继续盯着。” 孙大老爷走后，顾义喊了小四吩咐厨房做了菜，做好了分装在两个食盒里，他亲自拎着出来放在马车上，吩咐车夫去宋家宅院。 到了以后，他从马车上下来，将其中一个交给小四，吩咐他给宋林和许氏送过去，剩下的一个他提着来到宋宛月这边。 屋内，宋宛月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顾义推开门，“小丫头，吃饭了，我让大厨做了你最爱吃的。” 宋宛月及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起身来到桌边坐下，顾义把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食盒放在一边，拿了筷子给她，等她接过去后，自己也拿起来，先给她夹了菜。 饭菜的香气在屋内弥漫。 宋宛月真的饿了，吃的不少。顾义给她夹菜，宋宛月没有阻止，把他夹过来的全吃了。 吃饱喝足，满足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顾义把剩下的饭菜一一收拾回食盒里，又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顾少爷……” 听到她这声喊，顾义心里猛的一跳。 宋宛月单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 “哦——” 顾义的心随着她拉长的语调跳的更快了，脑中快速的想着如果宋宛月逼问，自己要怎么回答。 却听到她话声一转，“我师父呢？” 顾义一下没跟着转过弯，“啊？” 啊完以后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姚大夫，“在、在酒楼。” 话落，以为她是想找姚大夫算账，心猛然提上来。 “他这几日是不是不回去？” “是、是的。” “正好，趁他不在家，你回去把他的医书都偷出来送到我家里去。” 顾义霍然看他。 宋宛月挑了挑眉头，“怎么，不行？” “当然行。” 顾义绽开一个比外面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他就知道他家小丫头是最好的。 宋宛月白了他一眼，坐直了身体，“好久没下棋了，去把棋盘拿过来，我们下一局。” “我马上去拿。” 顾义转身，太高兴了，差点踢翻食盒，他弯腰提起来快速走出去，交给小四，跑回自己住的屋内拿了棋盘和棋子过来，摆好。 宋宛月下的很慢，没了凌厉的攻势，好像就是为了和他下棋消磨时间。 顾义配合着她，顺便把孙大老爷刚才去酒楼的事说了 宋宛月听完“哦”了一声，仿佛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义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嘱咐些什么，又都咽了下去，宋宛月一心在棋盘上，好似没有看到。 …… 孙老爷看到孙大老爷提着食盒回来，惊讶，“大哥，您这是……” 孙大老爷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回道，“我从酒楼里带回来的饭菜，吃饱了，咱们尽快回府城。” 是咱们，不是他。 孙老爷明白了他话里的暗示，跟着他走进屋内，趁着他摆饭的时候沉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派了人监视我们。” 孙老爷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淡定了，“那……” “顾少爷说，实在不得已，就说药丸是顾家做的。” 孙老爷点头。 两人坐下随意的吃了一些，便吩咐小厮把药丸搬到马车上，离开宅院，出了城门回府城。 侍卫跟出城外，见他们往府城的方向走，飞快的回去禀报。 “先放他们一马，派人盯住酒楼，打听清楚是谁家开的。” 537 与虎谋皮？（2更） 威远镖局内，空空荡荡，往日热闹的练武场也冷清下来，镖局内的人早在听到三皇子和齐国公进城那一刻，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只剩下了齐家四口。 齐武正在劝说齐夫人，“夫人，你和英儿先走吧，我和润儿留下。” 齐夫人微微摇头，声音沙哑，话还没说，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要留下来给谦儿收尸，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里。” 齐武张张嘴，他昨日借着接镖的由头给守城门的兵士塞了银子，偷偷去了乱葬岗一趟。那里都是白骨，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秦谦的。 “宋宛月那个小丫头非常聪明，如果这两日她突然过来，发现镖局的异常，定然会起疑心的，夫人还是和英儿先走吧。” 齐夫人还是摇头。 齐武无法，示意齐润和齐英帮着劝说。 “娘……” 齐英刚开口，就被齐夫人打断，“谁也不要劝我，我主意已定，只要能让顾义被诛杀，我就是赔上这条命也值得。” “夫人……” 齐夫人起身，往内室走去。 齐武长叹了一口气。 …… “三皇子，国公爷，人醒了。” 郑御医过来禀报。 “把人抬……” 三皇子还没吩咐完，被齐国公打断，“我过去看看。” “外祖父何必如此。” 武伯侯的后人也是死罪，如果不是因为秦谦还有点用处，他刚才就让人扔去乱葬岗喂野狗了。 齐国公挥手正郑御医退下去。 “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我们在明处，有好多事情没法下手，正好可以让秦谦他们去做，等证实了顾义的身份，捉拿他进城的同时把这些人也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还是外祖父想的周到，如此，就麻烦外祖父了。” 齐国公起身，去了秦谦屋内。 秦谦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盖着薄被，看到齐国公进来，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 齐国公在他面前坐下，制止他的动作，“你如今全身都是伤，不要乱动。” 秦谦感激不尽。 他刚才醒来的那一刻，想起自己昏迷前说了什么，懊悔万分，如果他能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顶多死他一个人，可自己把什么都说了，有可能把所有人都命都赔进去。 “我当年和武伯侯颇有几分交情……” 秦谦微愣。 “那时候先皇还在，我刚入朝堂，随着武伯侯去南方治理水患，经过一处山体的时候，一块石头被雨水冲下来，幸亏武伯侯推了我一把，使我幸免于难，我对武伯侯感激不尽，回了京城以后，经常邀他出来喝酒，只是我没想到……” 顿了顿，齐国公道，“你放心，既然你们是他的后人，我自然会保你们，等证实了顾义的身份后，我定然会放你们离去。” 秦谦感激不尽，“多谢齐国公。” 齐国公摆摆手，“你昏过去前说，你姨母家是开镖局的，是不是就在这清平县里？” “是。” “你告诉我地址，我让侍卫去给他们传个信，让他们过来一趟。” “叫威远镖局，进了西街一眼就能看到。” 齐国公安抚的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起身离开，出了门，神色沉下去，吩咐侍卫去传人过来。 侍卫询问了衙役西街在哪儿，骑马过去，镖局大门紧闭，侍卫砰砰砰地砸门。 齐润和齐英刚从齐夫人屋内出来，听到这急促的敲门上，对看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齐武也听到了，大步出来，“润儿，去拿兵器，英儿，回屋陪你娘，如果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带着你娘先走，她若是不肯走，就把她打昏了。” 齐英后退进屋内，齐润拿了两把兵器过来，跟在齐武身后来到大门前后，他躲去一边。 齐武站在门后，“谁呀？” 敲门声停下，“秦谦让我来的。” 谦儿？ 齐武忙打开门，察觉到侍卫身上的气息，又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侍卫面无表情扫过一旁拿着兵器的齐润，“秦谦没有死，就在衙门里，想见你们。” “怎么可能？他不已经……” 齐武一只脚迈过门槛。 “那是清平县的障眼法，目的是为了引出你们，他现在投靠了主子和国公爷。” 齐武和齐润震惊的对看了一眼。 侍卫不耐烦的催促，“主子要见你们，快点的。” 主子？ 三皇子？ 齐武的脚下意识的收回去，如果眼前的人说的是真的，谦儿应该已经把什么都说了，现在他们的罪人身份，三皇子见了他们还不立刻让人拿下？ “放心……”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侍卫冷声道，“秦谦已经投靠了主子，现在你们都是主子的人了。” 投靠了三皇子？ 齐武脑中嗡了一声，秦谦这是与虎谋皮，会害了他们所有人的。 “您、您稍等一下，我、我们收拾收拾。” 侍卫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面部表情的看他一眼。 齐武被看的四肢百骸都窜起了凉意。 侍卫牵着马走到阴凉处。 齐武咣当一声关上门，拉着齐润就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急声吩咐，“什么都不要要了，你带着你娘和你妹妹从后门赶紧走。” 齐润也知道事情重大，应了声，脚步飞快的跑去齐夫人屋内，“娘，小妹，快给我走。” “出什么事了？” 包裹早收拾好了，就放在一边，齐润把手里的兵器放在桌子上，只抱起了其中的一个匣子，“表弟没死，投靠了三皇子，外面的人来传我们过去。” “谦儿没死？” 齐夫人欣喜若狂。 “是没死，但他投靠了三皇子，相当于与虎谋皮，早晚我们也不会得善终，你们娘几个快走，我过去拖住他们。” 齐武紧跟着道。 “我给你一起去。” “不行！” 齐武快速的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裳，“你们娘几个赶快走，带着大姐和姐夫躲避的越远越好，不用管我们。” 说完，也没避讳齐英，快速的换好，又拿了一把匕首放在袖子里，转身往外走，被齐夫人一把拽住。 538 灭了顾家！（1更） 齐夫人抓着齐武的手不放，执拗的道，“我跟你一起去。” 齐武想要劝说，齐夫人匆匆说道，“既然谦儿投靠了三皇子，我们暂时不会有事，我要去看看谦儿到底怎么样了。“ 齐武举起手，齐夫人先一步识破了他的意图，“齐武，你要是敢打昏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齐武的手停在距离她脖颈一寸的地方，手上的青筋凸起来。 “让娘去吧……” 齐英轻声，“我和大哥也不会走，就留在镖局等你们，如果真的逃不过，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 齐武瞪她。 “三皇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如果想杀我们，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要躲。” 齐武的手慢慢收回去，痛苦的闭了闭眼，英儿说的没错，三皇子想要追杀他们，他们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见他妥协了，齐夫人放开他，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梳子重新梳了一个发髻，戴上了最喜爱的翡翠簪子，回头牵起齐武的手，“走吧。” 两人去了后院牵了马，来到外面。 侍卫看了一眼，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齐武先把齐夫人扶上马，他随后上去，跟在后面，来到县衙，下马后，跟着侍卫去了后院。 侍卫立在一间屋子门口，“主子，国公爷，人带来了。” “进来！” 侍卫立去一边，齐武两人走进屋内。 三皇子目光落在齐武脸上，齐国公则是看了齐夫人一眼。当年武伯侯府出事时，候府的两位小姐已经十岁有余，齐国公曾经见过。 两人跪下，头磕在地上，“拜见三皇子，拜见国公爷。” 三皇子没说话，端起茶盏，打开茶盖，吹开上面的茶叶，小口的喝着。 屋内静的可怕。 齐武和齐夫人额头上隐隐的冒出了汗。 茶喝完，三皇子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动作大了一些，发出一声脆响。 齐武和齐夫人身体同时颤了一下。 三皇子看在眼里，十分满意，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毒害老先生，本应当即处斩，但念在我外祖父和当年的武伯侯颇有些交情，我便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们以后为本皇子做事，我便可以保你们性命无忧。” 两人将头抵在地上，“任凭三皇子调遣。” “如此，你们先去看看秦谦，而后再过来回话。” 两人趴着退到门口，才起身退出去。 侍卫带他们过去。 进了屋内，看到秦谦的惨样，齐夫人眼泪当即下来了，“谦儿，你受苦了。” “姨母，我、我没事，您、您们不会怪我吧。” “傻孩子……” 齐夫人想要抚摸他，却无从下手，眼泪流的更快了，“只要你能活着，无论做什么，姨母都愿意。” 见秦谦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齐武知道他没少受刑，也心疼不已，“你不知道，县太爷为了引出我们，让人放出风声，说你受不住酷刑死了，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你姨母听到消息就疼昏了过去，幸亏你没事。你姨母说的对，只要你能活着，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一刻钟后，齐武回了三皇子的这边，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三皇子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做到。” “起来吧。” 齐武站起身。 “你可知道顾家有什么生意？” 齐武不假思索，“酒楼，火锅底料，凉茶，别的应该还有，但我没有查到。” 三皇子震惊，“火锅底料和凉茶生意竟然是顾家的？” “确切的说是宋家的，是宋宛月做出来的，顾家代为销售。” “宋宛月？” “就是新科状元宋思的妹妹。” 三皇子愈发震惊了，“我记得她才九岁吧。” 宋思在琼林宴上拒绝娶六公主，三皇子大怒之下让人调查了宋思的家人，准备给他一些颜色看看，这才知道宋思的大伯母许氏竟然是老先生失踪多年的孙女，顾忌到老先生，他才没有让人下手。 “是。” “这怎么可能？” 三皇子完全不信。 “千真万确。我女儿齐英去年在集市上差点被偷了钱袋，是宋宛月发现的，因此我女儿和她成了好朋友，对于她家里的一些事都知道。” 三皇子震惊的说不上话来，看向齐国公。 齐国公也很意外，他也没想到这两样挣钱的东西竟然是宋宛月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做出来的。 “主子……” 门口响起侍卫的声音。 “进来！” 侍卫走进来禀报，“属下打听清楚了，酒楼是顾家的。” 顾家的？ 一个念头在三皇子脑中闪过，他挥退侍卫，问齐武，“药丸也是宋宛月做出来的？” 齐武一愣，“什么药丸？” “就是把寻常的中药做成药丸，吃起来很省事，又方便携带。” 齐武摇头，“这个草民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药丸不会是宋宛月做出来的，应该是顾家那个大夫，传闻他医术高超，谦儿给许老先生下了十日睡以后，我们还担心他能立刻研制出解药。” “你是说老先生中毒了以后，是他给看的。” “是。” 三皇子和齐国公对看了一眼，齐国公微微点了点头，三皇子挥手，“你先下去吧。” 齐武退下去。 三皇子迫不及待，“外祖父……” 齐国公示意他稍安勿躁。 “当年勤王曾收养了一个义妹，那个女子一直体弱多病，勤王给她找了一个民间的大夫调理，据说那大夫医术很是高超，不但调理好了女子的身体，就连勤王妃多年的不孕也治好了。” 三皇子激动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把人抓起来。” “先别轻举妄动。那个大夫……他当时一直居住勤王府里，很少出来，加之当时没有在意，我还真想不起来他姓什么了。” “管他姓什么，我们找个由头把他抓来不就是了，一个老头子，相信熬不过几种酷刑。” “不可，我们刚来，如果贸然将他抓来必然会引起轰动，顾家要是趁此造势，我们反而被动，不如徐徐图之，不但将顾家的人一网打尽，把他们手里的生意也抢到手。” 539 王府旧人（2更） 魏掌柜从马车上下来，从后面的牛车上搬下来一张躺椅，搬着去了后院，用脚踢开姚大夫屋子的门，“老姚，躺椅给你买来了。” 说话间进了屋，把躺椅放在地上，掏出帕子擦汗，“这可是清平县能买到的最好的躺椅了，花了我不少银子。” “你呀……” 姚大夫过来坐下，身体随着躺椅的晃动舒服的摇着，“越来越抠了，多少银子也值得你说一嘴？” 魏掌柜朝他伸出左手，“你不抠，给钱！” 姚大夫看着他的手，缓缓的伸进怀里。 魏掌柜诧异了，这个家伙是有名的抠，怎么今日忽然这么大方了？ 姚大夫掏出一个折的方方正正的帕子，啪的放在魏掌柜的手心里，“给你。” “你……” 魏掌柜刚要说他两句抠性不改，察觉到帕子里有东西，把自己的帕子放在一边的桌上，打开，里面是一颗药丸。 “以备不时之需。” 魏掌柜心里一紧，攥紧了帕子，嘴上却笑骂他，“我看你是想多了，咱们哪里用的着这个。” 姚大夫身体随着摇椅晃着，没回他的话，“老魏呀，咱俩有好多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 魏掌柜把药丸收起来，“可不是，自从十……开了这酒楼，咱俩就没有在一起喝过酒。” “正好，今日有空，你让他们弄几个菜，咱俩喝点。” “喝点？” “喝点。” 魏掌柜仔细看了他几眼，“你等着。” 魏掌柜去了厨房，让他们给做几个菜送到屋里去，又去了酒窖，搬了一小坛好酒过来，“我给你说，开酒楼这么多年，这好酒我一口都没喝过，今日就陪你一回。” “让我闻闻。” 魏掌柜打开盖子，醇香幽郁的酒香瞬间飘满了屋内。 姚大夫连吸了好几下鼻子，有些迫不及待，“别等菜了，去拿碗来，咱俩先喝点。” “你这太馋了。” 魏掌柜笑着说完，把酒坛放在桌子上，他出去拿了两个碗过来，倒了半碗递给姚大夫，又转身出去，搬了一个小桌进来，放在姚大夫身旁伸手能够到的地方，把酒坛子抱下来放在小桌上，又拿了一个小凳在桌旁坐下。 “好酒。” 姚大夫把碗放下，回味的咂摸咂摸嘴。 魏掌柜抱起酒坛又给他倒满，给自己也倒上，“自然是好酒，一坛子上百两银子呢。” 姚大夫嫌弃不已，“你现在怎么怎么俗？三句话离不开银子，还能不能好好的喝顿酒了？” 魏掌柜作势要把他的酒碗端走，“你不俗，别喝了。” 姚大夫眼疾手快的抢过去端在手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眯眼。 魏掌柜也喝了一口，顿觉口齿留香，也舒服的赞了一声。 伙计敲门，把饭菜端进来后退下去。 两人却谁也没有动筷。 姚大夫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老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王府的日子？” 魏掌柜默了一下，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干，碗砰的放回桌面上，似乎是喝醉了，瓮声瓮气，“自然是记得。” “那是我过的最悠闲的日子。” 姚大夫端着碗半躺下，眼睛微眯。 当年他自恃医术高超，想要进京寻个门路进宫去当御医，在去京城的半路上遇上了打劫的。劫匪不但抢光了他所有的银钱，还想杀了他。正当他绝望等死的时候，恰好王爷带着人路过，救下了他。 王爷得知他要去京城，又捎了他一路。 进了京以后，他才发现没有门路，根本进不了宫当御医。他情急之下想起了勤王，抱着一试的态度去了勤王府，刚被领进府门，就碰上楚姑娘发病，他当即说自己可以一试。 等他稳定住楚姑娘的病情后，王爷问他可愿意在王府住下，专门给楚姑娘治病。 他自然是不想的，当御医光宗耀祖才是他想的。他跟王爷谈起了条件：他说自己可以医治好楚姑娘，前提是医治好了以后，王爷须举荐他入宫。 王爷答应了。 他留在了王府，每日为楚姑娘诊治，一过就是几年，楚姑娘身体好了，他却不愿离开了。 魏掌柜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再次一饮而尽，低着头，眼中有了湿意，他是王府的侍卫长，王爷常年在外征战，府里的大小物事完全都放心的交给他。 那时候也是他最悠闲的日子，王爷只有王妃一人，后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王妃心善，待他们这些下人很好，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砰！ 魏掌柜手狠狠的砸在桌面上，“当年我应该拦着王妃的。” 如果王妃不进宫，就不会出事，王爷也不会持剑闯入宫中，落得被剔骨的下场。 “那个畜生早就对王妃垂涎已久，就算是躲过了那一次，还有别的时候的。” 姚大夫说完，也仰头把酒喝干。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掌柜的……” 门口响起伙计的声音。 魏掌柜擦了下眼睛，“进来！” 伙计推开门进来，低声禀报，“刚才齐武夫妇去了县衙。” “知道了。” 伙计退下去。 魏掌柜起身，给姚大夫倒满酒，“我去找少爷，你自己慢慢喝，别全喝完了，给我留一点。” 姚大夫挑起眼皮，回他一个字，“抠。” 魏掌柜被气笑了，转身往外走，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笑容落下去，这个时候齐武夫妇去县衙，除了投靠三皇子不会有别的事。 “备马车。” …… 宋宛月和顾义还在下棋，听到小四禀报，让魏掌柜进去。 “少爷、宋姑娘，刚才去打探的人来报，说齐武夫妇去了县衙。” 宋宛月将要落下棋子的手顿了顿，而后才落下，“该你了。” 魏掌柜看向棋盘，上面布满了棋子，宋宛月这一颗是仅有的第二个位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棋子下成这样，他不由的看向顾义。 顾义把最后一颗黑子轻轻的放在最后一个位置，“和棋。” “走吧……” 宋宛月没收拾棋盘，起身，“咱们去县衙看看。” －－－－－－题外话－－－－－－ 不小心让野猫抓伤了，被老公押着去打了狂犬疫苗，胳膊疼的抬不起来，o(╥﹏╥)o 更可怕的是，一个月内要打五针。o(╥﹏╥)o 540 堵截齐武（1更） 县衙门口，看到宋宛月和顾义过来，刘捕头示意衙役快去禀报县太爷。 他迎上前，“宋姑娘，顾少爷。” 顾老爷和县太爷关系颇好，每次来到时候都会给他们这些人带一些好东西，又或者直接赏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去买酒喝。刘捕头尤其得到的最多，对顾义自然也有几分照顾；宋宛月更不用说了，宋翰林的妹妹，许老先生的外曾孙女，他不敢不客气。 “我们过来问问御医需要什么药材，还有，案子进展如何了？” 秦谦假死的消息县太爷去书院的时候告诉了他们，刘捕头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压低声音，“秦谦被三皇子单独审问以后不知道说了什么，三皇子让随行来到御医给他治伤，还让他的侍卫去威远镖局把齐武夫妇喊了过来。” 宋宛月眉梢微挑，假装讶异，“把齐武夫妇喊了过来？” “是。” 三皇子的侍卫不让他们接近，刘捕头心里有猜测，想着他们两人不是外人，又道，“我觉得齐武夫妇和秦谦应该有什么关系。” 宋宛月看向顾义，顾义随手掏出一张银票快速的塞进刘捕头手里，“这几日辛苦了，拿去买酒喝。” 竟然是银票，少说也得有十两，刘捕头心花怒放，脑中努力搜索着还有什么可告诉他们的。 “宋姑娘，顾少爷，大人有请。” 去禀报的衙役回来请人。 “我去吧，你留在外面等我。” 顾义明了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她进去后，转身回了马车内。 宋宛月随着衙役直接去了后院，县太爷就在三皇子的院子不远处等她。 到了跟前，宋宛月给县太爷行礼。 “免了吧，我带宋姑娘过去。” 县太爷听到三皇子把齐武夫妇喊来了，也是猜测他们是不是和秦谦有关系，又想着不可能有，如果真有关系，就应该是抓起来，而不是派人请来。 可如果和秦谦没有关系，又怎么会在审问了秦谦以后把人喊来？县太爷琢磨不透，也想趁着宋宛月来的工夫跟进来听个清楚，毕竟这关系到他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宋宛月道了谢，跟着他过去，走到院门口，就被侍卫拦下。 县太爷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点儿。 宋宛月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对侍卫道，“麻烦通禀一声，我是过来问问御医需要什么药材的。” “等着。” 侍卫进去禀报。 齐武听到，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找地方藏。 “怕什么，一个乡下丫头，本皇子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三皇子呵斥了他一句，吩咐侍卫，“就说本皇子已经让人备好。” 侍卫出来，把三皇子的话说了。 宋宛月朝屋内看了一眼，她现在内力不够深厚，刚才只隐隐听到三皇子的训斥声，没听清具体说的是什么。 “今日回去，我想起来几个疑点，想要问问秦谦，麻烦您再次去说一声。” 侍卫冷着脸看她。 宋宛月并不惧怕，回看着他。 侍卫手放在腰刀上，若是在京城，就宋宛月这样眼力见的，他立刻就把人扔出去，可现在……“ 宋宛月仿若没看到他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侍卫深吸一口气，压下冷意，一句话也没说，又转身进去禀报。 县太爷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默默的又往后退了一些，很是佩服宋宛月的勇气，刚才侍卫腰刀都要抽出来了，宋宛月却像没事人一样，镇定的很。 “宋姑娘……” 刚要好心劝说她两句，皇子不比寻常人，若真是惹恼了他们，随时会被安个罪名，砍了头的。 侍卫从屋里出来。 县太爷话顿住，又要默默的后退一些，看到侍卫后面的人，惊讶地抬起的脚忘了落下去。 三皇子漫不经心的看了县太爷一眼，县太爷只觉得后背一凉，吓得赶紧低头躬身，“见过三皇子。” “清平县。” 县太爷吓得身体一颤，抖着声音，“在。” “你没给宋姑娘说秦谦已经死了吗？” 县太爷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嘴还微张着。 “嗯？” 县太爷一个激灵，顿时道，“宋姑娘，秦谦确实已经死了，下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死了？” “死了。” 县太爷说的斩钉截铁。 宋宛月疑惑，“我记得您告诉我他是假死，怎么变成真死了呢？” “这……” 县太爷偷偷的抬眼看三皇子，触及到他带着微怒的目光，心里又是一抖，忙道，“我今日想要问出他的幕后主使，让人动了刑，他没熬住，就、就死了。” 宋宛月点头，意有所指，“他死的可真是时候。” 县太爷不敢抬头，唯恐宋宛月看到他脸上的心虚。 “既如此，我没什么事了。” 说完，宋宛月给三皇子行了一礼，“打扰三皇子，还请您莫怪。” “御医需要什么药材，我自会吩咐清平县去买，以后你就不要过来了。” “民女知道了。” 宋宛月出了县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去。走出没多远，她敲了敲车壁，“马车坏了，你们下去检查一下。” 车夫急忙停下马车，跳下去检查。 小四却明了了宋宛月话里的意思，也跟着跳下去，装模作样的随着车夫一起检查。 宋宛月把刚才的事给顾义说了，“既然在里面见不到人，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半个时辰后，齐武夫妇从县衙里出来，上马后，朝着这边走，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警惕的看了几眼。 车夫躺在车底上，手中拿着锤子，正在往车轱辘上钉着什么，小四俯着身看着车夫。 没看出什么异样，齐武催马走过来，刚走到马车边，车帘被掀开，宋宛月“恰好”出来，看到他们，讶异了一下，“齐伯父、齐伯母，好巧啊。” 齐武猛然勒住了马，“宋、宋姑娘。” 宋宛月顺着他们过来的方向看，“伯父、伯母这是去哪了？那边好像是县衙吧？” 听到她的话，齐夫人脸色骤然一白。 541 姚大夫醉酒胡说（2更） 齐武稳住心神，也随着宋宛月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是县衙，不过我们只是经过，你齐伯母的身体这几日不舒服，我带她去看完大夫后，随便转转。” 宋宛月点头，好像信了他的话，没再追问。 齐武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宋宛月又道，“齐伯伯忘了，姚大夫精通医术，他现在就在酒楼里，等马车修好了我带您和伯母过去。” “不……” 齐武拒绝的话刚说了一个字，齐夫人悄悄碰了下他的手背，她这几日身体确实不好，还正好借此机会接近顾义。 齐武立刻明了了她的意思，当即改了口，“好啊，求之不得。” “伯父伯母稍等。” 宋宛月的话刚说完，车夫落下了最后一锤子，“修好了。” 说着话，从车底下出来，小四把他拽起来。 “去酒楼。” 车夫应了声，把锤子放在马车上，稍微离马车远了一些，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才抓起缰绳，上了马车。 小四坐去另一边。 车夫轻轻晃动缰绳，马儿朝前走去。 齐武跟在后面。 到了酒楼门口，齐武看到顾义也从马车上下来，牵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顾义却没理会他，径直走进去。 “少爷。” 魏掌柜的迎出来，看到门外的齐武夫妇，微愣了下。 “姚大夫呢，伯母这几日不舒服，我带她过来看看。” “在后院屋内，我领你们过去。” 一行人去了后院，顾义去了自己屋中，魏掌柜的领着宋宛月和齐武夫妇来到姚大夫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姚大夫。” 屋内无人应， “姚大夫没查探出老先生的中的什么毒，很是郁闷，中午让我给他弄了点酒，准是喝……” 说着话，魏掌柜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酒味冲出来，而姚大夫躺在躺椅上，双眼紧闭，面颊酡红，显然是喝多了。 魏掌柜把门大敞开，走进去摇晃他，“姚大夫，姚大夫……” 姚大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嗯？” “宋姑娘带了齐夫人过来找你看病。” 姚大夫晃了晃脑袋，就要起身，起了两下没起来，扒拉开魏掌柜的，看向齐夫人，“伸过手来！“ 齐夫人刚要动，齐武拉住她，“既然姚大夫今日喝多了，我们改日再来。” “不相信我的医术是不是？” 姚大夫指着他，情绪瞬间激动，“我告诉你，我的医术天下无双，想当初，楚……” “姚大夫，你喝多了！” 魏掌柜厉声打断他的话。 “我没喝多，我还能给人看病，我的医术就是天下无双，我、我一定查出老先生中的什么毒。” “中的是十五日睡。” 宋宛月告诉他。 姚大夫明显的一愣。 “你、你怎么知道？” “御医诊断出来的。” “御医，御医……” 姚大夫念叨了。 宋宛月转身，“伯父、伯母，今日真是对不住了，等姚大夫酒醒了，我带他镖局给伯母看病。”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病。” 齐夫人推拒。镖局里的人都走了，宋宛月去了发现异常。 “那怎么可以？这要是让我三叔知道了，定然会跟我没完了，就这么说定了，最迟明日上午我们就过去。” 齐夫人还要说什么，宋宛月已经道，“我送伯父伯母出去。” 齐夫人的话没说出来。 等他们走出门口，姚大夫抬眼看过来，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齐武夫妇骑马走出老远，察觉到宋宛月回了酒楼，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家的，怎么办？” 齐武两腿一夹马肚，“回去再说。” 镖局的大门只开了一条缝，齐润站在门后等着，听到马蹄声，从门缝里看到是自己爹娘，立刻打开门出来，“爹、娘。” 两人从马上下来，缰绳随意的搭在马背上，“进去再说。” 齐润也没管马，转身随他们进入镖局内，反身把大门关上，后面屋内。 齐英也在。 齐武坐下，把秦谦的惨状和答应为三皇子做事的事情说了，道，“如今我们和三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你速去传信，让所有的人都回来，除了你二弟和你的妻儿。” 他今日多了一个心眼，见秦谦的时候，悄声问他和三皇子说了什么，得知他并没有说出家里有多少人，他顿时生出一个想法，把自己二儿子隐藏起来，如果最后他们没有落到好下场，最起码还能保住齐家的一抹血脉。 齐润没有立刻回答，他没想到秦谦这么没有骨气，几种酷刑就让他暴露了两家人多年的秘密。 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到秦谦的惨状，齐武也是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只能是听从三皇子的吩咐了，你快去，让他们连夜赶回来。” …… 宋宛月回了姚大夫房间，见他又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嘴唇微微一勾，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师父，您说你要是把老先生的毒解了，是不是比那些御医还厉害。” 姚大夫的眼皮动了动。 “那两个御医就是些沽名钓誉的家伙，明明外曾祖父中的是十日睡，非说是十五日睡，我看那意思他们根本就研制不出解药，就是想在外曾祖父醒来以前给他胡乱吃些药，把醒来的功劳揽在他们身上，以博得好名声，我要是师父您，我就不让他们如了意。” 姚大夫睁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起身，拿起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取出纸笔，唰唰唰写下一个方子，拿着走出去，“老魏！老魏！” 魏掌柜闻声跑过来。 姚大夫把方子拍在他手里，“你亲自去，把这些药抓回来。 魏掌柜不明所以。 “快去！” 魏掌柜什么也没问，拿着方子出了酒楼。 姚大夫转身说宋宛月，“你出去，为师要换衣服。” 宋宛月起身，出去打了水，等姚大夫换完衣服打开房门，她把水端进去。 姚大夫收拾好了自己，背着药箱出来，站在门口喊，“少爷。” 顾义闻声从屋中出来。 －－－－－－题外话－－－－－－ 早早早！ 昨晚去看了《长津湖》，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