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装腔》 1 凌晨五点,宴芙手拿舞鞋推开练功房的门,啪一声灯亮,走到自己常用的把杆前,先来一套简单拉伸,醒醒身体。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身体乏热,走近落地镜前将头发挽成丸子形状,坐在鞋柜上换上舞鞋,摁下音响电源连上蓝牙。 播放音乐中,回忆前两天编舞老师教学的所有动作以及细节。 音乐结束,回忆也结束。 重放音乐,指腹轻点屏幕调成单曲循环。 人立在练功房正中间,拿着范儿,准备动作也要做到完美,鼓点起,身姿轻盈如同音乐盒内的假娃娃,慢慢旋转,跳跃,立足尖。 音乐随着她的步伐变化。 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一刻不停,不知累觉。 动作更换频繁与急速,音乐一层一层抵达高潮,汗水溢满身体,脸颊通红,双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全是不服输的狠劲。 …… 昨天,下午六点。 结束新的剧目演出,在换衣间,两个跳配角的女孩。 “下一个剧目《黑色》女主角定了虞夏。” “上星期才来的那位?不是之前选出由宴芙来跳吗?” “我这是从宁果那听到的。” “宁果。”其中一个女孩想了想这个名字,对应出一张脸,人笑了笑,“就那个睡遍团里所有男人的女人,你也信她的话,搞笑了吧。” “你别不信,人家刚搞定团长,可能已经预定了下个剧目女主角。”女孩对着柜门上的镜子补口红。 “那,这个虞夏也是让团长睡了才……”话没说话只露出意味深长地表情。 “当然不是,人家那样貌怎么可能看上那个肥头大耳的团长,听人说,因为她是殷氏太子爷殷绪的女人。” 接着,“懂吗?虞夏就是太子爷带进咱们团的。” “可能还会成为首席呢。”这句话说得小声。 “卧槽,殷绪,啧啧啧明目张胆走后台,这位姐牛逼,那最可怜的还是宴芙啊,拥有的东西就要被同一个人全抢走了。” “那可不,咱们这个芭蕾舞团是资本家的玩具,可谓背景比实力重要,就算你跳得跟只狗似的,人照样买单,鼓掌欢呼送花一样不落。而没有背景的你就算跳得像个仙女似的,也比不过跳得像只狗的那个人,请参照我们团里的仙女宴芙。” 宴芙站在两位女孩前一排衣柜前,一字不漏全听完,手碰着柜门,倒数叁秒,手使劲拍打铁衣柜,只有叁人的换衣间里发出“嘭嘭嘭”巨响。 直接吓得说小话的两人脸色惨白,对视一眼,同时抓紧手上的速度,幸好刚才收拾得差不多,拿起包立即灰溜溜地跑出换衣间。 换衣间没了别人,平和地打开柜门将手上的舞鞋放进柜里,取出自己的鞋子换上。 眼里没太多必要情绪,听见与自己相关的话题也没动容过,不食人间烟火极了。 她们都说她是仙女,说她明眸皓齿,说她娇艳妩媚,可宴芙恰恰属于极致清醒的那类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得太透。 仙女的外号对她而言,可能就不是夸奖而是嘲讽。 收拾好一切,挎包踏出剧院,一辆阿斯顿马丁停在剧院的大门口,一身潮牌的男生单手插兜靠着车门低头玩着手机。 手机亮光照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 她只瞥了一眼,随后视线移到楼梯上,下到第二节楼梯,后面一声清亮女声在叫她。 宴芙回头,男生抬头。 虞夏小跑着停在她的面前,她先看着那个男生摇了摇手,笑得甜蜜,宴芙没回头去看男生是什么反应,只看着叫她的虞夏。 “有什么事吗?”宴芙问。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虞夏迎着风。 “说说看。”宴芙了然的点点头,随即抱臂看着她。 “因为,因为我……”虞夏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宴芙看了眼腕表:“因为你抢了我的位置,所以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是吗?” 虞夏没料到宴芙会直接说出来,有些惊愕:“我……” 宴芙:“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不应该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吗?而不是现在在这儿跟我说一声对不起,让自己心里没了负担,就可以光明正大接受这个位置。” “那你记好了,我是不会接受你的这声对不起,好好受着别人的质疑,这是你应得的。” 回到家,接了杯温水喝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群公告:《黑色》剧目,女主角,虞夏。 放下手机,叹了声气,目光投向右侧墙壁,那挂着她从小到大拿过的所有奖状。 宴芙特别孤傲清高,同时也特别享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输的一天。 这一回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鲜血淋漓。 真他妈让人清醒。 …… 强烈的鼓点,在音乐的最后一秒,落下帷幕,宴芙转完最后一个圈,摆出结尾动作,空荡的练习室只剩下她的喘气声,双眼盯着镜子前的自己。 走向前关上音乐,练习室安静下来,顺势坐在木地板上,视线顺了一圈练功房所有器材。 响指停,笑了笑。 …… 抵达到殷绪订的酒店房间,4711。 刷卡进门,殷绪人早在里等着她。 喝冰啤玩游戏等她的殷绪,从宴芙进门坐到身边,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2 殷绪知道宴芙每天都会早起练功与练舞,所以他干脆在离练舞室最近的酒店包了一间没期限的VIP房。 提前清楚今天她的日程,凌晨四点左右给宴芙发了一条消息,他在老地方等她,等她的时间里,他一边看着球赛,一边刷新手机消息。 直到听见响动,殷绪的目光才从手机转移,手提冰啤走到玄关,闲靠着墙,看着正将卡插入凹槽的宴芙,知道殷绪走了过来,宴芙只看了眼,没说话,低头摘掉手链与手表搁在台上。 随即准备走向盥洗室,还没与殷绪擦肩而过,人就被殷绪扣住肩膀。 “不舒服?”他问。 她的情绪不对,从入门的关门声,到不张嘴说话,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开始,他就知道了。 被扣住的宴芙轻轻叹出一口气,瞥了眼扣着她肩的手和盯着她眼睛的殷绪。 开口,“先让我去洗个手可以吗?” 仰头闷下一口酒的殷绪点了点头,松开手,同时转身走回沙发处坐下,眼盯着电视播放的篮球联赛,随后边看边又闷了一口酒后将冰啤往桌上用力一放,瓶底与玻璃桌相撞出声。 刺耳又难听。 他在以他的方式告诉宴芙,他不爽了。 被这声炸得耳朵疼的宴芙没管他的情绪,继续进入盥洗室将手清洗干净后,走出来,主动走到殷绪身边坐下,拿起一瓶没开盖的冰啤,右手拿着启瓶器,左手握着瓶身,叩稳,一提,瓶盖落地。 拿好冰啤轻碰一下殷绪搁桌上的啤酒瓶,喝下第一口。 “你是在生气吗?”她问,似乎有些不解,“在生什么气呢?” “到底是你在生气还是我在生气?”被询问的殷绪觉得好气又好笑,揽着她,手指玩着她的发丝。“从进门,你宴芙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 “我要洗手。”宴芙又喝下一口。 “然后呢?” “你需要我对你笑吗?” “不是。”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才算是给你好脸色?” 她的发问,让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看见她手中快要见底的啤酒,殷绪挡住她想继续喝酒的动作,“我身边也就你敢这么说话。” 夺过她手中啤酒,起身,脱掉上衣,将宴芙紧紧揽入自己的私人区域,揉着她的耳朵,闻着她的味道,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的嘴唇时,发现她清明的双眼正盯着他。 她的手往下伸解开他裤子系好的结,“因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对我的意义就像我对你的意义一样,炮友,泄欲,不见光。” 她在回应他的调侃。 “我们是在同等位置上,不会产生任何的优越感,你不是我的靠山,我也不需要靠山,只是我现在有些困惑……” 感受到挑衅的殷绪听着她说,然后受不了她一脸无谓地解释,束住她乱动的手,发狠似的堵住她的唇,他们吻了很久,最后惩罚似的咬着她的唇,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倾听她,轻,又急促的呼吸绕在他的耳边。 接着殷绪手指挑开她的上衣纽扣,轻抚打圈她的后腰,刮着她尾椎骨,一阵酥麻席卷宴芙的大脑。 “你困惑什么?”手移向她的牛仔裤,解开纽扣,拉下拉链,缓慢脱下。 一直闭着眼享受他服务的宴芙没注意他有在说什么,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一个个看她笑话,等她落马,好占领她领地的人脸。 一张又一张,密密麻麻。 闷哼一声,睁开眼,清醒,感受到进入她身体的殷绪,看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 “困惑什么?”他继续询问。 殷绪舔舐她锁骨,被舔舐得动情的宴芙,颤栗着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承受身下不规律的轻重。 她的安静是不寻常的,最后,将人轻抱起来,宴芙的双腿夹紧他的腰,每走一步,他的动作便重一些,宴芙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吐出的热气让殷绪同样难熬,直到走到床边,将人完全压在身下。 两人上身这才短暂地分离了一会儿,宴芙很累,很渴,脸颊泛红,额角细微的汗黏腻着头发丝。 人喘气着,摸着他,回答他的穷追不舍,“你的存在阻碍了我的发展。” 揉搓她的殷绪知道了她在说什么,也知道了她今天带着的这股气是为了什么。 动作没停,一下又一下,“气消了吗?” 宴芙咬着食指骨节,“没有。” 行,殷绪点了个头,与她四目相对,他的唇只轻碰着她的唇。 “宴芙,你是想我在这儿说给你听,还是在外做给你看?” 呼吸相对间,缠绕彼此的是熟悉的气味,宴芙有些发热,知道自己现在头脑不清醒,不能多说话,可她清楚明白殷绪说这话的意思,这让宴芙很不舒服,很燥。 双手轻轻推开他,示意他起开,殷绪还有些懵,她胳膊撑起上半身靠着床头,伸手往床头柜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试了几次,手软没力气,看向对面的殷绪,好气,看着这张脸就好生气,手心往被子上擦了擦,接着攥起被子一角盖着瓶盖,蓄着一口气,用力一扭,瓶盖发出松动的声音让宴芙松了口气,满足的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完全清醒的宴芙,看向殷绪。 “殷绪,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是你和虞夏的那种关系,我不有求于你,她有求于你,我不需要你的给予,同理,她需要,今天和你展露出的情绪,是代表我被你和她存在的关系影响了我自身的利益,所以你的存在阻碍了我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 她纯粹不想他占上风,她要和他掰扯清楚。 一直等她做完一切,听她说完话的殷绪,挑眉,“我阻碍了你的人生?” 她紧接,“是的,她索求,你所给,受影响的是我。” 话音落,房间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床上赤裸的男女相对无言以及沙发、地上、床尾的凌乱都在昭示前几分钟两人的你来我往。 只见他顶了一下腮帮,“很生气?” 她反问:“我不该吗?” 秒回,“你该。” …… 3 与殷绪的谈话从那天,在床上不欢而散后,带来的结果不过是连续好几天的不见面与不联系。 幸好宴芙也不是一个闲的发慌,会去计算跟一个炮友多久没见的人。 她比他更忙。 发布后的第一次集中,女生们各自拉伸说小话,看似和谐平静,其实余光都在偷偷打量站一排拉伸的宴芙和虞夏。 生怕错过当事人宴芙的一巴掌。 结果人宴芙比她们还冷静,或者说是平和。 拉着伸的宴芙心跟明镜似的,清楚其他人在背后的小眼神小动作,虞夏则不一样,从踏进舞蹈室便红光满面,手提着两袋包装紧致的甜品,让助理分发下去,再看见宴芙都能像个没事人似的打招呼。 眉目间的洋洋得意怎么都不愿掩去。 是不见当时剧院外找她道歉的模样。 虞夏换好衣服,万众瞩目的走到宴芙身边,将腿侧抬上把杆,望着镜中,调整仪态,“我最喜欢别人嫉妒又报复不了的眼神,她们只能看着我快乐,看着我慢慢比她们高一等,看着我享受了她们享受不了的名誉,然后,拿我没办法。” 往下拉伸,停了十秒起身换腿,轻松极了,“她们就算再讨厌我又怎么样,我给的恩惠还不是满怀感激,小心翼翼地照收不误,真丢人。” 宴芙听着没搭腔。 双腿简单拉伸完,虞夏手肘搭在把杆上笑着面对宴芙:“宴芙前辈,你不替晚辈高兴吗?” 今天的她像换了一个人,站在这儿赤裸裸地向她炫耀,冲她挑衅,挑她情绪,这可能才是真正的虞夏,自傲、自大、令人生厌。 瞥了眼虞夏的宴芙,瞧她展露出的上位者姿态,只微微笑:“替你高兴什么?你是觉得输一次就会全输吗?” 虞夏皱眉晃了晃头,笑里藏刀:“怎么说呢,前辈?” 宴芙立着身,“这个女主角,你是如何得的,怎么得的,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别在我这儿现了,我恶心。” 随后停止拉伸的宴芙,身体面向她,高傲地俯视她,语气清清冷冷,“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拿出你的能耐,好好守住这个得来不易的女主角,甚至,你也可以去求求他能不能帮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首席位,提醒你,人千万别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拘了自己的格局,努力点,我也想看看他殷绪愿意帮你多少,到底能助你登多大的高峰。” 说完宴芙冲她一笑,安静的,深意的,后背发凉的。 虞夏却笑不出来了,勾起的嘴角早僵硬在脸上,胸口起伏,手心紧紧握着把杆。 四周的目光都在牢牢锁住这里。 瞥见她的动作,宴芙扶额,再次无声笑了笑:“沉住气啊,虞夏。” 被点破的虞夏,急忙松开劲,手心回血,带着点不服的盯着宴芙。 “是在宣战吗?宴芙。” “可别,拉低我的档次了。”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女生们生性敏感,嗅到这里已经形成一个小型的包裹圈,她们产生的火花正滋滋作响。 这时,舞蹈室大门被推开,打断这一场面,走进来的是副团长傅泽秋和另一个舞蹈演员宁果。 傅泽秋扫视一圈舞蹈室的姑娘们,拍了拍宁果的屁股让她回女生堆里。 宁果娇笑着跑到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身边。 女生叫肖清。 傅泽秋看着虞夏,又看了眼站边上的宴芙,“今天我们要排练新剧目《黑色》,女主不用多说,虞夏。” 虞夏情绪收得很快,笑得灿烂,向外走出一步,转一圈轻轻鞠躬表示,最后视线停留在宴芙身上,两人目光撞上的一瞬,虞夏挑着眉,勾着唇。 嘴硬吧,这位置是我虞夏的。 人群中,宁果撇撇嘴,不服气的对肖清说:“这个婊子,还不是靠殷少才能从别人手里抢到角色。” 肖清听见,双眼不自主地看向此次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宴芙,“怎么不让傅泽秋去帮你抢这个角色呢?” 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宁果冷笑出声:“抢,我抢得过吗?” “咱们的芭蕾仙女不都得接受现实,乖乖做个配角。”宁果的目光也扫向站在六七步外的宴芙,她不喜欢虞夏,同样宴芙的落马她是开心,她早看她不顺眼,一天到晚的拿腔拿调,清高给谁看啊,她就爱看宴芙狼狈的模样。 舒服。 四周一圈女生眼看眼,面上忍住对宁果的轻蔑,轻声附和着。 接下来原本一个小时的剧目,居然花了一天的时间,从故事情节,故事安排,角色与角色简单的融合,按平常分解一个剧目的时间最多两叁个小时完成便可结束,等待下一次的整体排练。 可虞夏接二连叁的耽搁,将这个时间无限拉长。 女生们不敢抱怨,只能接受她一点儿也不真诚的道歉,继续忍着排练。 因为殷绪来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很闲的来了有半个小时,坐在傅泽秋急急忙忙亲自抬过来的椅子上,那模样真是有钱有势的是大爷。 女生们都拿出最好的状态,包括之前偷懒不好好跳的虞夏。 终于晚上七点,剧目完整对出。 虞夏捂胸小跑到殷绪身边,气喘吁吁地朝他撒娇。 殷绪面上没说什么,可他的表情与肢体是高兴的,纵容的,任由她对他做出任何的亲密举动,随后虞夏像是听见了什么一样,高兴地侧头对舞蹈室所有的女生宣布:“今晚孤芳院,殷少坐庄,他请客!” 一句话引爆全场气氛,也消散了女生们心里积蓄许久的不舒服与烦躁,全都柔情似水的盯着殷绪。 不在乎他身边还有个人,不在乎他的手还搂着人的腰。 抱臂靠在角落的宴芙,早感受到几天没见更混蛋的殷绪,透过人群几次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而她如同局外人一般,冷漠平静地看着欢呼的女生们,冷漠平静地看着那对,璧人。 傅泽秋早早注意到角落里的宴芙,走近停在她的身边,手自然的搭在把杆上。 “孤芳院你要去吗?听说味道很不错,殷少请客,不去白不去。” 侧头轻轻瞥了一眼他,人没接话,只抬头看了眼落地镜上方的挂钟,略过他向换衣间走去。 被冷落对待的傅泽秋摸了摸后脑勺,无措地看着宴芙消失的背影,再回过头,发现宁果正冷笑的站在不远处盯着他和走进换衣间宴芙, 速度换好衣服,“啪”一声柜门关上,这时女生们才一堆一堆进来换衣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虞夏踩狗屎了,运气好勾搭上殷绪,人帅有钱,出手大方,怎么自己就没这运气。 酸死了。 换好衣服的宴芙拿着包向外走,专等她的宁果倚靠着换衣间的门,伸手拦住,警告她:“别勾引我男人。” 宴芙歪头看着一副小太妹模样的宁果,冷脸说道:“如果你现在不让我离开,可以看看明天傅泽秋会是你的吗?” “你觉得现实吗?” “试试。” “你贱不贱!” 宁果恨她,特别恨她,她的样貌、姿态、甚至连说话语气,看人的一个眼神,她都恨极了,可现在宴芙说的这句话刺进她最薄弱的领域,理智崩溃下,她能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听话放下拦住她的手。 没办法,傅泽秋喜欢宴芙,搁台面上的秘密。 宴芙收回不屑的眼神,不想浪费时间快步走向大门口,虞夏披着殷绪的衣服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见宴芙步履匆匆,看了眼正低头回复信息的殷绪,心思一动。 故意不解,“前辈不去聚餐吗?” 顺着虞夏的声音,殷绪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说来好笑,从他进门坐下,她宴芙就没拿正眼瞧过他一次,气性真大啊,他人模狗样的朝宴芙勾了勾嘴角。 漂亮,真漂亮,不管是第一眼,还是往后的每一眼,宴芙都能给他最大的惊喜。 宴芙只看着虞夏,真真正正地完全无视某个人。 他只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唇,“和你们去聚餐,你确定?你吃得下?给自个找不痛快?” 虞夏:“......” 这叁连问听得殷绪一愣,随即侧头一笑,人忍不住又望向宴芙,眼神直勾勾定在她的身上。 4 走到公交车站,宴芙很巧的遇见了同舞团的一个女生,好像是叫张璃。 整理围巾的张璃也看见了宴芙,跟她打了声招呼:“嗨。” 宴芙手揣在衣兜里,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打完招呼,大概安静了十几秒,张璃望了眼站牌,离这里最近的一班车还有十分钟左右,低头抿了抿嘴唇,“其实我很喜欢看你跳舞,真的很漂亮。” 宴芙礼貌地回:“谢谢。我也很喜欢看你跳舞。” 张璃一听,略带腼腆地看向她:“你见过我跳舞?” “见过,见过你在练功房跳胡桃夹子,很漂亮。”宴芙垂下目光看着地上的枫叶,漫无目的地轻踩着一些薄脆叶子,凉风伴着树叶的咔嚓声。“基本功很扎实,你的实力其实很强,只是人太低调了。” 张璃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谢,我真的没想到我的舞蹈被我喜欢的女生看见了,也对我有了认可,我很高兴。” 宴芙并未接着她话往下说,踩着树叶,继续自己的话尾,声音温和。 “你应该多多展现自己,不止是我,还会有更多的人认可你。跳舞的女生不是应该都想成为舞台上的主角吗?”踩碎最后一片树叶,宴芙那双漂亮眼睛看向张璃,与她对视,“跳舞的圈子,低调可不是一件好事,只有成功了,低调才能成为好事。” 说着等待许久的公交车伴着凌厉风声缓缓行驶到站。 是宴芙等的那辆。 宴芙见车门打开,走下台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发愣的张璃,“祝你好运。” 车门砰关上的一瞬,一股蓄意许久的风吹散了地上的碎叶,同时吹醒了发愣的张璃。 回到公寓,殷绪的消息紧接而至。 问她是否安全到家,他其实很想她,很想和她说说话。 这不是殷绪第一次哄她,作为炮友,宴芙自认自己很合格,从未干涉过他一分一毫,可殷绪这个炮友,没干扰她之前,也算合格,但对于现在这种状况,他完全是一个麻烦。 酒桌上,殷绪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与宴芙聊天的界面,一面喝着酒一面跟好友调侃,手指时不时轻点屏幕。这个举动落在好友眼里,不免引人侧目。 “这是在等人回复消息?到底是谁能让你殷大少这样等待?” 听完,没应声的殷绪启杯喝尽,又将空杯倒满,人先是笑了笑,继续端起酒杯喝尽,放杯,眼睛望着一直没更新的消息,十五分钟了,“你姑奶奶。” …… 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排练,现在所有人都在熟记自己的每一个点,每一个表情的转换。 细节处慢慢磨合与感受。 十点,如往常一般,每个人都在拉伸或是练习动作,听音乐记点。 宴芙因为分配的角色是一个戏份没那么重要,也没那么足的小角色,对于她来说简直大材小用,已经完全熟悉自己角色的她坐在椅子上,翻阅肖清带来的一本书,名字叫《恶意》,作家东野圭吾。 她看得入神,连虞夏来了都不知道,也无视了虞夏每一天无聊的挑衅。 一页翻着一页,宴芙看书看得很快,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看了大半本。 突然一声惨叫,让她从书里惊醒,抬眸顺着叫声找到摔倒在地的主人,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吓住,接着张望。 离声源处近的女生赶忙解释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虞夏拉伸的把杆突然断了,正往下拉伸的腿狠狠砸在地板上,而以作支撑的左脚,膝盖也狠狠磕着地。 惨叫哭声一道起。 被吓住的女孩,稳住心跳,都往一处跑,宴芙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慢悠悠地走过去。 站在外围的宴芙,只能听见不知何时跑进内圈的宁果发出急切地声音:“救护车,快,快叫救护车!” 宁果旁边的肖清一听,推开围圈的人群慌忙跑进换衣间拿手机叫救护车。 二十分钟左右,救护车到了,傅泽秋听到消息赶忙从办公室出来,顺道贴心地打了个电话通知了殷绪。 人群散开,医生护士将虞夏抬上担架,宴芙终于看见一直傲气凌人的虞夏,双眼紧闭,惨白着一张脸,额头冒着冷汗,疼得手微微颤抖。 把人抬上救护车后,宁果傅泽秋也跟着上去。 其余人回到舞蹈室里,断了的把杆还躺在地板上,叽叽喳喳地全在复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带着夸张,惊险,幸好等诸多复杂情绪。 宴芙坐回原位,拿起被搁置一旁的书,继续无声地翻阅。 “你们说,虞夏还跳得了舞吗?”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张璃问。 听见这个疑问,宴芙抽空瞅了一眼是谁提出的,原来是她。 “不知道,得看严不严重。” “我看悬,那砸得多狠啊,虞夏那小脸刷一下惨白,别说其他,我看着都肉疼。” “我也觉得,肯定会有影响,可是距离演出时间也没多久了呀。” 女生们一句接一句,是舞蹈室内从未有过的热火朝天。 “你们都不怀疑为什么把杆会无缘无故地断裂吗?”肖清突然横插一句。 谈论最欢的那群女生,望着发问的肖清,统统默契地闭上了嘴。 双眼就没离开过书的宴芙,平静地坐在原处,也不在乎她们最后能论出什么东西。 此刻她只觉得这本书还挺好看。 “怀疑?又不是我们弄的。” 人的第一反应,都先是把自己撇干净。 “对啊,又不是我们弄的,干嘛拉上我们跟你一起怀疑,我们又不是警察又不是侦探。” “是啊。” ...... 附和声越来越多。 “我也没说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人弄的吧?着急什么?”肖清说完,整个人都在怀疑自己是和什么样的人待了叁年。 冷漠至极。 前几天还跟在人屁股后面拉关系的人,现在翻脸跟翻书一样。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希望虞夏无大碍,这样我们辛苦排练的剧目才能成功演出不是吗?”张璃起身义正词严的说。 她现在的模样活像个班长,在努力地主导着一切。 已经看完整本书的宴芙,闲适地观察着张璃,她好像懂了她的那番话,又好像不懂。 叮咚一声,她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滑开解锁。 殷绪:有受伤吗? 宴芙扫了眼,面无表情地轻摁锁屏键。 过一分钟。 殷绪:宴芙回消息。 殷绪:就为了这档子破事和我闹。 殷绪:有意思吗? 宴芙看着,指尖敲打着屏幕,干脆利落地将殷绪拉进黑名单内,删除掉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关机。 这时,肖清沉着脸坐到宴芙的身边,眼盯着张璃:“她和虞夏是高中同学,班级里有两个会跳芭蕾舞的女孩,相貌长得都不错,可是当中有一个习惯了众星捧月的虞夏,你猜她会怎么办。” 没受影响的宴芙看向这个也蛮会变脸的女生,顺着问:“怎么办?” “打压,拉帮结派的打压,让女孩收住自己的芭蕾技术,这样班上跳得最好的芭蕾舞女生,只有她一个喽。”肖清语气轻巧淡然。 “虞夏来的时间不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隐秘的东西?”宴芙挺有兴趣的问。 “你猜。”肖清轻松地看着宴芙。 “我不猜。”宴芙微微笑,轻轻地摇摇头。 肖清努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宴芙,你有实力,有天赋,长得漂亮,性格又孤傲清高。你活成了我想活成的样子,但是这个芭蕾舞团教会我,随大流才能生存。”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随大流?”宴芙带着笑问道。 “因为你就不是这样的人,我说过我很羡慕你。”肖清。 “那你知道杆为什么会突然断吗?” 宴芙看着她,清明透亮的双眸熠熠生辉,话题的转变令肖清措手不及。 “我想知道它的断裂,让你有一丝的庆幸吗?”宴芙。 终究是宴芙的提问太过直接,没带修饰或绕弯,脑袋空白的瞬间,使肖清怔怔地望她。 而她的迟疑与怔愣已经是给宴芙最好的答案。将书放在肖清的腿上,宴芙的身体缓缓凑近,离肖清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停下。 “其实,你不必坦言相待。” …… 最后,是宁果带来了新消息,虞夏没事,只是摔痛了而已,休息叁天,等她回来继续排练。 女生们听见这个消息,全场鸦雀无声,都不知道该展现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只能叹,命真好。 就这会儿,宁果突然向宴芙发问:“如果虞夏有事,傅泽秋因私选择你来跳女主,怎么办?” 她对她永远满满的敌意。 这话也让所有人已经灭下去的好奇心复燃,以看戏的目光纷纷投向宴芙,看她怎么回答。 宴芙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发臭的白米饭你吃不吃?” ——————————————————— 今天网很好,尝试搜索了这本书,终于惊喜的看见了你们的留言与珍珠,很开心很喜欢,我已经在期待你们对每一章的评论啦。 第五章已经出来了,但我明天的事儿有点多,来不及润色,就不发出来了,感受到这网又有点岌岌可危,怕给我又卡出去,长话短说,后天见~ 5 连休叁天,在家宅着的第叁天,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自己想喝的酸奶。 到公寓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叁盒酸奶,坐在休息区打开其中一盒酸奶,喝了一口,宴芙望着就隔了两条街的对面巷子里热闹非凡的夜市摊。 那里烟火气、人情味浓重。 时不时忽远忽近传过来的喧嚣声都能让人莫名心安。 看得入神,宴芙连身边坐下一个人都没发觉。 “离12月31日还有一个月,可不可和你过。” 熟悉的声音,让宴芙还来不及反应、回神,殷绪注视着她,叫着她的名字。 “宴芙。” 不知道他出现了多久,只清楚自己该离开了,宴芙拿起酸奶起身离开,殷绪同时往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 “聊聊。” 简单的俩字,语气里透露出的是看眼色的小心,不出意外换来的是宴芙冷漠的眼神。 她没应,他也没松开的意思,僵持下,宴芙只能开口,“没必要。” “有必要。” “很有意思吗?” “有。”他斩钉截铁。 算算时间和殷绪做了两年的炮友,感情这东西,她是人,她有感觉,她有被殷绪某时某刻的一瞬间,心有被敲打过。迟疑片刻,也算是给这两年一个结尾,宴芙重坐回去,见她态度松懈,殷绪嘴角明显一勾,抽开椅子坐她对面,二郎腿翘着。 这个时间点是晚自习的下课时间,也是夜跑人最爱的时刻,便利店陆陆续续迎接了几波人,不出意外,不论是女生还是男生统一在进门前短暂地停留,买完东西出来后拿着手机眼睛瞥向两人所在区域,犹豫的窥视。 “拉黑了微信,删除了联系方式,手机关机,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做得挺绝的啊宴芙。” 他在控诉她。 鬼知道这话听进宴芙耳朵里就跟笑话一样。 她没搭理他。 他敲着桌子。 “这事可以翻篇吗?”殷绪想了很久。 宴芙后背靠着椅背,“是不是我的事在你眼里就是个破事?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现在的行为很没意思?” “我没这意思。” 她冷笑,“是吗?” 压抑久的情绪,表面看似消失,实则脆弱不堪到只需一根火柴就可轻而易举挑起她费了心思,费了精力选择去遗忘的那场失败,“行,也趁这个机会,我就和你好好将这理儿掰扯清楚,这事的发生,是因为你殷绪的纵容!你无所顾忌地插手!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像个强盗的夺走,转身双手奉上的送给别人,你有对我抱歉过吗?你甚至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吗?你到这个时候都还在问我能翻篇吗?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大度的人吗?” “删掉你的一切,是觉得这段关系已经没必要存在。” “就这么把我判了?”殷绪低着头,掩下戾气。 “炮友而已,殷少认真了?” “炮友而已?”他扬眉反问。 “不是吗?”成年人说话最能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放在什么时候说最锥心刺骨,最让人歇斯底里。 如预期一样,明知答案是什么样,也非要从宴芙嘴里说出来才罢休,才甘心的殷绪,盯着她,点着头,随后侧头看了眼便利店,掏出车钥匙,起身,一步立在宴芙的身边,将车钥匙顺势放进宴芙的衣服口袋里,人转身往便利店走去,看着他动作的宴芙,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推开便利店门的殷绪,提了一袋的东西搁在宴芙的椅脚边。 微风起,扬起她落耳旁的发丝,一丝不腻人的冷香在殷绪俯身的一霎那,溜进他鼻腔,这风吹得人心痒痒。 重新坐下的殷绪似乎顺好了一口气,腿重新翘上,后背也靠着椅背,拿起打火机,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开关。 时明时暗地火光照着他的眉目,宴芙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这气我陪你抒。 接着她洗耳恭听。 “《黑色》这个剧目,是,原定女主是你,你知道背后投资人是谁吗?你知道这东西演给谁看吗?你知道演完之后你要做什么吗?你认为结束了吗?觉得自个享受了舞台,享受了鲜花与掌声,享受了人人灼热的目光,带着舞者的傲气鞠躬致谢,然后整理好自己准备迎接新剧目、新舞台,凭你一己之力?宴芙,天真这东西你就没有过。” 这一刻,宴芙的目光才看向殷绪,审视他,脑里复盘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殷绪迎着她的注视,是狂妄与傲慢,“让我放你去陪玩陪睡,让我看你去和那帮老男人酒桌上推杯换盏,让我看你被人卖了都在那儿帮人数钱,那不如就让你宴芙这么恨我,越恨越好,我他妈照样乐呵呵全盘皆收。” 说完,拿出手机,找到一份文档,打开,将手机放桌上,往前一推,手机顺力滑向宴芙。 “我爸有个朋友,挺会玩儿,专爱玩文艺姑娘。这次的剧目他投了一笔钱。”殷绪点到为止,剩下的不用他说,看着手机里呈现出的内容,宴芙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了。 半响,宴芙才重新开口,“这事虞夏知道吗?” “她很乐意。”明目张胆地从宴芙那儿拿了一盒酸奶,打开,仰头喝下一口,打趣她,“我有混到逼良为娼?” 被这话逗笑的宴芙指腹依旧滑着屏幕,看着她的笑,殷绪也笑了笑。 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殆尽,一口接一口的喝完这一盒酸奶,宴芙也看完了文件内容,将手机还回去。 殷绪:“顺气了吗?好受点了吗?” 静谧的夜晚,宴芙望进他的双眸。 殷绪:“饶恕我?” 6 被殷绪十指相扣压在床上时,宴芙就在想她怎么又着了这个男人的道。 尤其是今天的他特别喜欢吻她,从进门开始,一路跌跌撞撞从玄关、客厅,直到吻进卧室,期间殷绪的衣物早在客厅时已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宴芙的黑色胸罩,吊带半挂在她的手臂上与紧身牛仔裤还保持着原样。 卧室里,殷绪将宴芙牢牢压在自己的身下,亲吻她,抚摸她,呻吟声不断从两人断断续续相连的唇齿间溢出。 温度渐渐上升,身体感官被无限放大,哪怕是殷绪不经意间的触摸都能让宴芙此时此刻浑身颤栗,她的感受放大百倍,忍不住向上逃离的宴芙,很快被殷绪抓住脚踝,接着慢悠悠地吻遍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快点。”气息不稳的她只得开口,让一直细嚼慢咽的男人动作快点。 殷绪贴近她的耳廓,手指拨弄着她的碎发,炽热的气息盘旋在耳边,声音被她的话引得低沉暗哑,夹杂着笑意,“受不了吗?” 压制了几天的情欲,因为想让她舒服,一直温柔地对待,她的不领情,所以这一分一秒都在逼他失控,逼他分崩离析,忍不了了,低头狠狠一口咬住她的锁骨,宴芙轻哼一声,头向上扬,嘴微张。 疼痛掩盖了欲望,宴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属狗的吗!” 被短暂性打懵的殷绪,手撑起身体,喘着气,眼睛像看着猎物一样紧盯着她,昏暗的屋内,仅靠一盏橘黄台灯,对视间,光照着他的侧脸,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也喘着气,右手懒散地搭在他的肩颈处,放任他凑近她的耳边,承受他轻咬她的耳垂,开口,是迷迷糊糊地对不起。 不等她的回应,紧接而来的是他的手包裹她的整个手,摁在床上,伸出舌头沿着锁骨线条舔舐至肩头位置,牙齿细细摩擦,直至泛红,右手握住那一团柔软,温柔揉捏,左手缓慢的从膝盖一路抚摸到裤扣停住,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动作,大腿内侧细细麻麻,轻微抬起右腿膝盖往内敛。 双眼不知何时蓄了泪,头发凌乱,模样楚楚可怜,牙齿咬着拇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正想往下舔舐那两团酥胸,手也没闲置,左手拇指与食指解开裤扣,宴芙伸手遮住他的嘴唇,右手握住他的左手,阻止他的继续。 深深浅浅喘着气的殷绪,睁着满是情欲的双眼,饿狼般地凝视她,不断呼出的热气蔓延她的手心,湿润又酥酥麻麻。 “要我命吗?”他问。 “也许是的。”边说边撑起身子,殷绪随着她的动作变换着姿势,坐在床上,她的手顺着他的脸摸向他的头发丝,最后交迭落在他的后颈,人跪坐在他的腿上,感受他的身下顶着她的那股炙热,捧着他脸热吻,口腔流动着他的气息。 紧密相贴下,只听见落进彼此耳里引人上瘾的喘息,终于宴芙别开脑袋,心口剧烈起伏,漫不经心瞥了眼他的身下,摸着他的腰腹,指甲时不时的刮擦,让小心扶着她腰,随她作乱的男人忍不住一颤以及那双愈发幽深的眼眸。 看见把持不住只想吻她解馋的殷绪,因她还没玩够,忍了又忍的表情,怎么办,有点致命,她更想要了。 身体靠着他,食指勾住他的内裤,一拉,语气可怜兮兮,“殷绪,我想要了。”说完,食指松掉,内裤弹回去的瞬间,殷绪将她压回去,护住她的头部,亲吻宴芙的额头,握着她的手将彼此最后的遮挡物脱下。 进去的那一下,紧致感包裹着他,就算前戏做足,宴芙依旧受不了的排斥,殷绪不敢用劲,安抚缓解不舒服的她,亲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轻轻地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耐心地等待宴芙缓过那个劲,殷绪才敢缓慢试探的有所动作,宴芙整个人随着殷绪的动作抖了抖,快感袭来,有点热也有点痒。 两人挨得特别近,殷绪勾着她手指,短促的问她:“可以吗?”可以什么,可以动作快吗?可以承受吗? 回应他的是宴芙的腿缠上他的腰,他的手将她的手高举过头。 就这样,盯着双方的眼睛,一下又一下感受那里缓慢又急促地紧密结合,宴芙发出“嗯”的一声闷哼,手指紧捏着他的手背,指腹摩擦着他根根分明的骨节。 燥热让两人的身上都覆着薄薄一层汗。 “你爱不爱我?”殷绪压低声音,看着因他而喘气、颤抖的宴芙。 宴芙不答。 慢慢的,殷绪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加速,宴芙扶着额闭着眼承受着,嘴里时不时发出受不了的轻哼声,迷糊中,手下意识向下的推他,但被他抓住,肌肤贴着她,将她捞起来坐在他的身上,亲着她的后颈,下身激烈的碰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都要狠,宴芙皱眉,咬唇,长发轻晃,手指甲掐着他的肩胛骨,随着他们的动作,床被撞的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 终于,承受不了的宴芙,狠狠咬向殷绪的耳垂,“混蛋!” 7 沉睡的深夜,一个本毫无动静的19人小群。 十点半。 叮咚一声,一句话,炸醒一片人。 “我觉得虞夏的伤是宴芙弄的。” 没有证据,没有亲眼所见,只凭一句我觉得,指向型十分明确的直截了当地断言并发表出来。 但是,没关系,没有人在乎这些。 因为现在的她们很闲,正好缺一个谈资。 虞夏的伤,虞夏抢了宴芙的角儿,一个事是巧合,那么两个事碰在一起就算是巧合,但连主角都没变,那么就别怪她们发散思维,毕竟人是个多疑的生物,简单的事情都能往复杂的方向去想,更别说这般近期在她们身边发生且还热乎的八卦。 宴芙撞枪口了。 过了一分钟。 只见聊天页面无声无息跳出一句。 “我也觉得。” 似乎是因为有人出来紧跟发言,原本只观望着内容的人也耐不住性子敲开键盘噼里啪啦地发表自己的所知所想。 群彻底热闹了。 “是呀,这虞夏刚抢了女主,下一秒就受伤了,这真是……” “你这样说,我也觉得太巧了。” “是啊。” “如果是我的角色被抢,我也会很生气的,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虞夏,可是我做不到像宴芙这样狠,这腿,可是芭蕾舞演员的命啊!” 开始定罪。 “就是啊,我也不喜欢虞夏,可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人命根子开玩笑啊,这得多恨啊。” “这点确实做得不厚道。” “好毒的心。” “真狠啊!” “蛇蝎心肠,再怎么样人虞夏是个芭蕾舞演员,这不相当于砸人饭碗毁人前程吗!” “天,那以后咱们离她远点吧,免得下次受伤的就是咱们的腿,太可怕了。” 发完还附带了一张惊恐地表情包。 “你放心,虞夏才受伤不久,正是特殊时期她该收敛一点。”文字最后配上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紧跟而至的也是一个个捂嘴偷笑表情的刷屏。 开始拿这事做梗。 只见消息越来越多,对话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唰往上滑。 “你们不觉得宴芙这人很装吗?”又是她。 对话静止了一瞬。 很快,便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举例。 “我觉得!就殷绪来的那一次,人家还没参与呢,这是清高给殷少看,结果一个大狗趴,人殷少甩都不甩她,切。” 有人回忆起,“是啊,那次聚餐她是没有参加,我还以为她有事呢。” “有事个屁,她又不是女主,一个小配角能有多忙啊?” “话糙理不糙。” “她是个这样的人啊,真看不出来。” “表里不一呗,有啥可稀奇的。” “最恶心的是她那副嘴脸,我看着都要吐了!” “加一。” “加一。” “加一。” “还有一次,我听见她还威胁宁果,大致意思是什么你不让开,就看看傅泽秋还会是你的吗?我当时一听就觉得这人真冲,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所有男人都会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巴,太贱了。” “还有这事?宁果能忍?” “傅泽秋喜欢宴芙很久了,奈何一直拿不下,让宁果钻空子得手了,所以宁果不忍也得忍,这就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知情人解释。 “好贱。” “所以我讨厌她。” “我也讨厌。” “我也。” …… 一个个充满恶意、意淫、添油加醋、半真半假拼凑在一起的字眼,充斥着每个人的大脑,让她们兴奋,让百无聊赖的她们在这个时间点刺激到上头,只知道拼命的打字,拼命的贬低,拼命的找存在感。 像一只只伺机而动的蝼蚁。 不知是谁扯了这么一句,“她有男朋友吗?” 只要是围绕宴芙的私密性话题,只需轻轻触碰,便一发不可收拾。 “有吧?” “肯定万人睡万人骑呗。” “想想其实她私生活挺保密的。” “没听过,没见过。” “好像……之前有一个。也是殷绪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无波无澜的湖水,落进一块巨石。 “你知道?!还那么详细!” “是个行家,请展开说说!” “卧槽,殷少那个圈子里的?” “那他们是怎么分的啊?好奇!” 被一直AT的女生,手心感受着手机震动,嘴角上扬,目不转睛盯着群里起哄她快说出她知道的有关宴芙男朋友的事。 终于。 “就她很久之前了,我只记得个大概,我撞见她从一辆豪车下来,是男生给她开的车门,很高气质偏冷,整个人的气场就和宴芙很搭,两人都挺高冷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男生是殷少那圈子里?” “是啊。” “快说快说!” 她们是真的很好奇。 夹着一份故意,“男生转身我看见的。” “是谁啊!” “不带你这样的,话说不到重点,玩得起吗?” “是啊,爱说不说。” “我们想听的是重点!” 着急的人已经连发叁张竖中指的图片。 她们被逗得冒火。 “好啦好啦,不逗你们了。” “那个男生将宴芙送到剧院,两人抱了很长时间,然后男生亲了一下宴芙的脸颊,目送宴芙进剧院,我才看见这男生居然是闫氏集团不久前送出国的闫二少,闫呈。” 名字出来,原先喋喋不休的一群人陷入一阵安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人炸了,聊天界面更炸了。 “牛逼。” “牛逼。” “牛逼。” …… 排着队的刷屏感叹,让爆料的女生诡异地满足。 “闫呈!” “是我想的那个闫呈吗?!” “她前男友神他妈是闫呈?” “我靠她深藏不露啊。” “不是说闫呈有未婚妻吗?他们什么时候搞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谁知道她使了什么勾引人的方法,有够下贱的。” “我去,我朋友暗恋过的闫呈?” “我服芙姐了,闫呈被她拿下过!” “她,有点东西。” 现在已经不是在讨论事件,而是已经从‘事’到‘人’,带着恩怨,带着平常不经意时对话产生的摩擦,带着本就从第一次见面不爽的所有情绪,只要这人还是宴芙,她们的键盘就是武器,她们现在犹如化身正义使者,俯瞰跟她有关的一切,批判她的所作所为,批判她的歹毒,批判她的人品,批判完,不尽兴,转变为令人毛骨悚然的窥探,躲在屏幕前肆意地打探,得到后主观的评论,就差将宴芙摆在她们的面前,任她们大卸八块,深究她的人生。 然后。 人真挺奇妙的,非议她的同时更羡慕她。 8 虞夏出院当天,是傅泽秋亲自开车去接。 车上,虞夏坐在后排,腿上还裹了一圈绷带,闭目养神。 单手打转方向盘的傅泽秋从后视镜看了眼虞夏,见她没任何想开口的意思,也安静的闭上自己想提问的嘴巴。 车行驶到一半时,后座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 傅泽秋看过去。 半响,才听见她问,“我受伤当天,你没给殷绪说?” 前方正好是六十秒的红绿灯,先将车停下。 “怎么可能,你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及时报备给殷少的。”说完,狭窄的空间静了这么半秒,傅泽秋有了某个猜想,“殷少那天没去医院?” 许久只听到虞夏“呵”笑一声,侧头看向车窗外,说。 “他那天没来。”陷入深思的虞夏,回忆着自己最近没踩他的底线,也没碰他的东西,不解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告知了,他没来。” 第二十秒。 “那你也没给他发消息?”傅泽秋手撑着方向盘,眼瞥着后视镜,也没想到后面是这么一回事。 第十五秒。 “够晚了,给他发消息,他会生气。”她说。 第十秒。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行了,他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该是我能碰的,我不会错过,没必要为这点事儿烦他。对了,找到是谁弄的鬼吗?”虞夏摆弄着那只打绷带的脚,掏出手机,点开相机找好角度,咔嚓一张。 第五秒。 “还没有。” “没有?” “是的。” 叁。 二。 一。 绿灯亮,傅泽秋立刻启动车,双手打转着方向盘向左行驶。 “这事有点复杂,就是你想的,监控器被人为遮盖了。” 虞夏低着头将刚才拍好的照片P好以后,点开微信编辑朋友圈,配好文字,设置好仅谁可见,指尖轻点发表,才回复他一句没关系,挺好的。 “什么?”他诧异地看着虞夏。 她抬起眼皮看向他,“如果可以我无辜受伤这事,想办法按在宴芙头上,你可以做到吗?” 傅泽秋顿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这,没证据啊。” “那就创造证据。”她说得轻巧,再次望着那条刚发出不久的朋友圈,提示声叮咚叮咚响,这条朋友圈已经得到许多赞与充满关怀的评论,虞夏的指腹却一直不停歇地刷新,因为这么多人里,偏偏就没出现她刻意等待的那个人。 一边看一边说:“从我将脚搭在杆上的一瞬间,你以为我感受不出来把杆是好是坏?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扳倒宴芙,让她名誉扫地的机会。” 瞧了眼他的神色。 “心疼了?我知道你喜欢宴芙,她现在不接受你,把她拉下马,这朵高岭之花,没了荣誉,再背上因嫉妒蓄意伤害队友的罪名,你觉得她还有资格狗眼看人低吗?” “你好好思考思考,我可以给你时间。” 听着她说完,一直皱紧眉头的傅泽秋见她态度坚决,说的话也直勾勾触他心坎,抿了抿嘴唇,目视前方地道路,只好回:“我尽量。” 正一个一个回复评论的虞夏,意料之中的笑笑,声音轻快:“期待哦。” 今儿的天气其实不算好,阴阴沉沉的,才开了这么一会儿车,天空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窗上,落下,窗面滑过一道道雨痕。 到舞蹈室之前,傅泽秋先送虞夏回了趟家,等她洗澡换衣,结束这一切时,已经下午叁点钟,早早在舞蹈室等候的女生们,算算有叁个小时了。 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俩终于抵达舞蹈室,傅泽秋将门推开,扶着虞夏进入室内坐下,女生们纷纷投以目光,但没有一个走向前去。 傅泽秋也没在意,目光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宴芙的身影。 问了句谁知道宴芙在哪儿。 没人应答。 还是张璃这边望了望,那边瞧了瞧,才回傅泽秋,“今天她好像没来。” 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的众人,虞夏笑了笑,更换了一下坐姿,“刚出院,就让傅团召集大家在这儿集合,很抱歉,但我无故受伤,耽搁的是剧目的进度,影响的是大家的时间,我也不愿,所以我想今天就把这个罪人找出来,让她向各位致歉,弥补各位损失的时间。” 女生们面面相觑。 她继续,“在我出事那天的前一天晚上,傅团告知我,监控器被人为遮盖了。” 话音落,虞夏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有震惊,有质疑,有不屑。 “我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也相信你们心中都有一把秤,到底那天晚上都有谁来过舞室,大家都知道门口是需要登记,有记录的,我不想随意冤枉一个人。那么我也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也没有完美犯罪,有谁看见了不说,在这儿我也不为难你。”虞夏看了眼傅泽秋,接收到眼神的傅泽秋,拿出一摞裁剪好的白纸,以及叁盒笔。 这堆东西的出现,她们似乎已经明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了,虞夏出院的第一把火,烧给谁,怎么烧,心知肚明下,愧疚吗?谈不上,只是这脸皮烧得厉害。 随即虞夏也落实她们心中的猜想,“匿名吧。” 这只是第一步。 话都被虞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该说不说混水摸鱼玩转人心这招她是真的很会,宁果站在女生中间,冷笑的看着做戏的虞夏,朝肖清说:“一张嘴是用来点火的,两张嘴是用来支撑的,那么叁张嘴就是用来浇油的,你看看这里有多少张嘴,够毁掉一个人了。” 感叹完,宁果笑着问她,“这局赌不赌?” “赌什么?” “当然是这个可怜的替罪羊是谁喽。” 肖清看向一副楚楚可怜期待大家能如实告知她真相的虞夏,“你赌谁?” “谁没来就赌谁呗。” 肖清一听,倏地目光转向宁果,两人眼神交汇时,宁果笑嘻嘻的模样以及那一个个如提线木偶排着队领纸拿笔的她们,都知道都明白这场无主的鸿门宴是设给谁的。 谁没来? …… 宴芙没来。 9 浑然不知自己正处于话题中心的宴芙,被殷绪半路截胡拉着参加他好友组的一个局,橄榄球赛,说是带她来感受感受。 这不刚到定好的场地,手机便嗡嗡响个不停。 是肖清。 【虞夏今儿出院。】 【兴师问罪,抓害她受伤的人。】 【小心点,替罪羊没出错就是你。】 【挺会玩,搞匿名。】 原来今天是虞夏出院的日子,看见有关虞夏的事,宴芙不自觉看向身边的男人,在强烈聚光灯的照耀下,他提着啤酒罐的姿态是挺能唬住许多漂亮小姑娘的。 视线回到手机上。 盯着“匿名”两字。 回,“谢谢提醒。” 殷绪的一帮兄弟也各自带来了女伴,坐在前排的观赛区,补着妆,吃着点心,聊着彼此一点即通的话题,期间没有一个人主动与同席的宴芙打招呼,她们不认识这人,一向眼尖的她们也看得出来宴芙和她们混的不是一个圈,只知道她是跟着殷绪来的,其余一概不知,可光是这一点她们就对她很有兴趣。 桌上女生们暗流涌动的眼神,都在不经意间齐刷刷往宴芙那儿勾了勾,可就算这样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十分钟的安静已经够让平常话就多的女生难受的了,终于,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生涂完口红,将口红扭好放包里时觑了眼看着赛场的宴芙。 摇了摇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找事。 接着继续她们之间的话题,也不在乎被宴芙听了去会怎么样,“我听余少说今天这场其实是为了林少。” “为了林少?” “是呀,为了林少喜欢的一个女生,温家小姐,温彦初。” “温彦初不是喜欢闫呈吗?听说两人快要订婚了,就等闫呈从国外回来。” 女生嗤笑了一声,双手摊开,“这婚不是还没订吗?” “林少也没来呀。” “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耽搁住了。” 本就心思懒懒,人也懒懒地宴芙,听见熟悉的名字,眉间轻轻一动,听见有关他的消息,目光仍旧落在赛场上没动。 闫呈。 原来他都要订婚了。 廉价的爱情到处都是,她也不脱俗,和这人谈了一场幼稚且轰轰烈烈的爱情,分手也是两败俱伤,狠话脏话全丢在他身上,生怕给他的重击还不够,所以最后惨烈收场,是因为她超额完成。 “你是殷少带来的?很漂亮呀。”这是很不高明的转移法,胜在也是有点用的,其余女生有点摸不准徐菱,不是摇头了吗?但她资历深,没人敢插话。 回过神来的宴芙第一次将眼神投向这边,入目所及的是一个个对她好奇的眼神以及蠢蠢欲动的提问的嘴巴。 她点了点头没搭茬。 “我听我家余少说殷少最爱芭蕾舞演员,殷少有一个女伴就是干这行的,是你吗?”徐菱接着,她对她真的很有兴趣。“芭蕾舞演员,真漂亮的一个职业,只是我朋友都说这一行门道很深,也很脏,表面光鲜亮丽而已。你说是吗?正巧赶上今天能和你见见面,顺道给我们解解惑。” 宴芙看向她,是个很聪明也不客气的女生,从里到外的野心铺满她整个人,只是她太着急了。 “漂亮是漂亮,脏的话,得看你对脏接受的限度,我觉得你对脏应该是无限包容吧?那你记得跟你朋友说说她认为的脏根本算不了什么。”宴芙温吞的笑着说。 这话说得全场女生变了脸色。 看见那帮人换好衣服出来,早换好衣服的殷绪连喝了几口啤酒,又看向坐着听别人说话,跟着也笑了笑的宴芙,融合得挺好,走过去,女生们停止了交流,看着面目优越的殷绪,资料全面的她们知道这人有点子牛逼在身上,见他往这来,不经意的香肩微露,抿嘴微笑撩头发。刚踏进这片区域,一股子混合香水冲进殷绪的大脑,顾不了别的,一手握紧宴芙纤细的手腕,快步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区域。 停在看台上,殷绪皱眉喝了口啤酒,“离她们远点,你没必要和她们虚与委蛇。” 知道他在说什么,宴芙回过头看了眼,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场中心和他玩得最好的朋友在向他招手,意思很明确,还在那儿戏妞呢,他妈赶快麻溜滚下来开赛,要把你打哭哭。看懂这一层意思的殷绪点头笑了声,随后视线移向从入场一直将自己与这里的每个人设了一道屏障的宴芙,包括他自己。 清冷又疏离。 今天他去接她,去得急,正巧遇上出门倒垃圾的她,低马尾,上衣白色短款薄羽绒服,下身简单的浅色牛仔裤,搭配一双黑色马丁靴,这身装扮坐在那帮精心打扮的女生堆里,违和感十足。 但是他就是觉得她今天特别漂亮,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的手移向她的柔软细腻的手心,捏了捏,拇指细细摩擦着她的虎口处。 他有些高兴,心情很好,“他们是我从小到大一个院里的兄弟,今天带你来,是想告诉你……” 没想到宴芙反握他的手,被这一举动打断的他,只听见她冷淡的声音,“殷绪,你看清楚我是宴芙。” “我知道。”他看着她回。 “你至少给自己留点底裤,别什么都往我这兜底。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甚至她们又是什么样的人,都和我没关系。”她是冷漠的,清醒撕开他的侥幸,再一次提醒他。“记住我们只有床上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做事说话就这么绝?”殷绪被气笑了。“两年,捂不热你?” 问完,场上等着他的人,拿起口哨,哔——! 催促他,全场目光都落在了这里,混高档圈子的女生最懂审视情况,拿捏分寸。 伴随刺耳的吹哨声,殷绪俯视的瞥了一眼漠然地她,侧头看向一直等他的那一群人,没再说什么话,越过她,手臂轻擦她的肩离开。 从他进入场地,比赛正式开始。 站在看台上的宴芙,望着一进场就带着一股气沉默打完前半场的殷绪,休息时间,人没有往她这儿来,反倒是独自一人低着头,摘下头盔,肘撑腿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息时间到,殷绪起身走进赛场,哨声起,后半程殷绪打得尤其的猛与狠,力道惊人,球只要在他手上,没人能从他手上抢得。 这般攻势凶猛下,场上几乎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拿下最后一分,迎来观赛区的女生们此起彼伏地欢呼声与掌声,她们跑下观赛区域,找到带自己来的男生,激动殷勤的走到他们身边递水和毛巾,同时嘴里不忘夸耀着他们。 职业道德她们是有的。 男生们嬉皮笑脸地摘下头盔纷纷跑到殷绪身边,一边走一边取下头盔的殷绪,接过徐菱多拿的一条毛巾,身侧余骁扬拍着他的肩,开玩笑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打得那么厉害,看来只有等林赦来灭他威风。 没回话的殷绪低着脑袋甩了甩头发,用毛巾擦拭着汗水,终于抬起头目光也是直接定在看台上的宴芙,凌厉的眼神透过他们,宴芙对视他的目光,终于察觉不对劲的男生和早知道两人出问题的女生,所有人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缓缓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随即又死死指向站在看台上八风不动的她。 10 这章有点不同,搭了一首BGM:Another Love,接受度还行的可边听边看,不喜的可直接忽略此条。 祝,看文愉快~ —————— 记得第一次见宴芙是在一场文艺演出上。 一身白裙的她,立在舞台中央,只留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身姿随音乐起势,全场寂静之下,独她一人为主。 台下殷绪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的转动因耐心不足打发时间的手机,在宴芙出场的一刻,目光从头到尾不曾离开过宴芙一眼。 在她耀眼时,他遇见了她。 他们的关系就是从这一天开始。 不正当,不负责,只关乎于自己看她的第一秒起了欲望。 …… 林赦定了万家院VIP包厢,离这里有五公里远。 打完球,他们各自开着车往目的地出发。 车上,沉默的氛围萦绕两人,幸好还有车载音乐的存在才没让两人多尴尬。 一手打转方向盘,一手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做完这一切殷绪平视着前方,“是要我把话掰碎了说给你听才懂吗?” 最近的天气,只要天一暗,气温紧跟着下降,车窗已起了薄薄一层水汽,道路两旁的路灯照着路,照着水汽,照着车内昏暗中的他们。 知道今天驳了他的面子,宴芙歇了心思,不愿和他争辩这样幼稚的辩题。 “为什么?”他不依不饶的问。“是觉得咱俩从一开始的关系就不对,所以连机会都不肯给一次吗?” 说着瞥了眼侧头望窗外的宴芙,人冷笑了一声。“怎么,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带我见你那帮朋友,按理说,这是越界,不该去碰。”视线一边转移到自己刚做不久的美甲上,一边声音低低的解释道。“在你质问我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你应该知道的,这种关系下,怎么能动了那种心思。” 什么心思?哪种心思?很难看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提醒过你很多次。” 刹——! 吱——! 气头上,殷绪加速,又急速打转方向盘,没任何准备的宴芙右侧狠狠撞上车门,人短暂地懵,身体疼痛瞬间袭来充斥大脑,车还没停,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又令人心惊的声音,恍惚间,心跳砰砰砰,宴芙只能凭着本能紧拉安全带,屏住呼吸,最终急刹下,车停在路边,黑夜里车灯闪烁,车内安静到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而在前面带路的两叁辆车离他们越来越远。 今晚是过不去了。 “真厉害啊。” 脑子嗡嗡响,低着脑袋的宴芙还在缓劲,只迷迷糊糊听见殷绪回她,又听见他用力地拍打方向盘的声音,嘴里还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到最后他的眼睛都在看着她,死盯着她。 像头野性难驯的恶狼,被挑战权威后的暴怒。 解开安全带,顺道也解开宴芙的安全带,一手箍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巴,靠近,停在离她唇齿只有一指的距离。 发狠的问:“宴芙,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吗?以至于让你觉得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你回答我,嗯?” 劲头过去,恢复过来的宴芙,意识到刚才殷绪做了什么,火气上头,反问他:“你认为就这些吗?”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双眼逐渐泛红,他咬牙切齿。“你说说看,我来听。” 身体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宴芙盯着他:“从头到尾,开始的是你,想变换关系的是你,拿这事发脾气的还是你,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殷绪,我是个人,我会思考、会说话!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叁地对这段关系、对关于我的任何事进行独裁!” “我独裁?” “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是我本身的事,还是与我相关的事,甚至是这段不见光的关系。”宴芙好累。 殷绪:“就算是条狗,养个把月你都能舍不得送人,为什么,为什么两年你还是这样!你他妈是冰块吗!?” “就当我是吧。” “你还在生气。” “还?”马上清楚他所说的点是什么,宴芙不可置信地看着笃定的他。“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小气、记仇的人吗?” 他没说话。 他默认了。 有什么事是让人快速感觉到身心疲惫的吗?有,就是现在,得到的回答是令人意想不到地窒息。 封闭的空间,时有时无的疼感让宴芙很难受,也很痛恨自己这般懦弱无能无力的模样,推开主导一切的他,宴芙只想快速逃离这里,和他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人反胃。 来不及穿外套,打开车门,下车,砰地一声,车门关上。寒风凛冽,宴芙迎风边走边招手打车,她下车的第五秒,紧跟着的是第二声急促的关门声。 在宴芙没说话只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一刻,殷绪就后悔了。 手上拿着外套的殷绪快步跟在她的身后,拉住她招车的手,宴芙红着眼立刻甩开他,食指指着他,“别碰我!” 看了眼被甩开的手,殷绪往前走一步,宴芙随即后退一步,就一步的距离却让殷绪觉得他们之间隔了条鸿沟,无声无息,谁也不肯让步,僵持下,寒夜望着微微发抖的她,殷绪叹了口气,还没等宴芙反应,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用尽全力把人扯进他的怀里,外套遮住她单薄的身体,紧紧抱着她。 被束缚的宴芙,冰凉的双手束在两人的中间,情绪失控,吼:“滚啊!离我远点!” “宴芙!”她挣扎得厉害,殷绪喘着气,“对不起,我的错。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我想和你好好的,我对你没有半点虚假,我只想得偿所愿。” 谁能想到呢,他卑微地乞求,也没赢过从未心软的她。 “殷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厌恶,你让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模样,我怎么可能让你得偿所愿?”她平静得犹如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只是这字这句,听入人耳,刻薄灼心。“是你先出红线,是你不遵守游戏规则,你该被判出局。” “没关系,我认,但你不能走。”殷绪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情绪的同时也在庆幸她还在他的身边,继续说着。“架可以吵,你不能走。” 宴芙揪紧他胸口的衣服,“骗子。” 天又渐渐下起了毛毛细雨,地上一片湿泞。 11 年终,手都拿来赶着一堆资料。逮着机会上来一更,顺道请假几天,忙完这阵就好了。 祝,看文愉快~ ———————————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失望,宴芙同样不想成为情感下的奴隶,她的人生绝不会以此为重心。 就像当初和闫呈分手时那样,殷绪和他是同等价值的存在,只是处理方式的不同,造成的身份就不同,实质意义不变。 只是这回,宴芙高估了殷绪对于情感的把控,低估了殷绪对她的执念。 所有事全都在朝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弊端不断,但是,还不急,殷绪还有用,虞夏的事没完,明里暗里她都要给她一个结局,一个个慢慢解决。 …… 最后一次彩排,集中精力在于女主角发现男主暗中喜欢她妹妹时的情绪情感爆发,这也是整出剧目的高潮点、爆发点,只要这里演好,这出剧目便完美无瑕,而她虞夏之后所接触的剧目便是上了一个层次。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只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每次演到这个节点,虞夏的情绪便不对,怎么都达不到预期目标,先是表情狰狞不说,动作更是衔接不上。 为了这事,舞蹈团陪虞夏练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终于在演出前叁天有了感觉,勉勉强强过了关。 《黑色》这出剧目,宴芙饰演的角色不重,全程跟着大部队上场与下场,仅有的镜头也只在叁到五秒内,所以她们每次通知排练,都会选择性忽略宴芙。 尤其是匿名过后,到底是仅有的羞愧在作祟,还是她们占了队不愿看见宴芙,她们自个都像个摆钟,这头清楚了解女生们的小心思,宴芙觉得她们这个行为很好玩,所以每次她们只要在群里AT个别成员排练,她都会去。 看见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女生们都在看脸色做人。 不自在大于惭愧。 匿名这招是个定时炸弹,宴芙明白这时不爆,那就是时机不成熟,不足够一枪击毙。 而她们在做戏,在找合理条件,扮演无辜的人,潜伏在暗,等待时机,狠咬一口,定她的罪。 挺有意思的。 “今儿你又来了。”正好休息,肖清边走边笑着说,宁果跟在她的身后朝宴芙翻了个白眼。 接着话尾,幸灾乐祸,“这儿的每个人都忙翻天了,就一个讨厌鬼闲得发慌,碍眼碍事。” 刚说完,肖清一个手肘重击宁果的手臂,提醒她收敛点,被击中的宁果瞪了眼肖清,“打我干嘛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要你管!” 宁果觉得把自己跟扯皮的双方扯干净不好吗?觉得肖清真是给脸不要脸,非要来和这个是非鬼说话,这不摆明了占队吗! 看完她们的互动,宴芙唇角上扬,“宁果说得不错,你们现在站这儿和我说一句话,甚至是笑一笑,点点头,在别人眼中你们就是我的盟友了。” “谁是你的盟友!”一点即炸的宁果瞪着宴芙,宴芙看着她听她继续说,“是敌人,隔着仇的敌人!” 肖清手拉了一下宁果,“有完没完了宁果,别在这蹬鼻子上脸了。” 宴芙看事态发展要扩散,赶忙阻止,“得了,我头疼,你俩要吵就别在我面前吵。” 被叫停的两人,宁果负气转身背对两人,肖清目光重新回到宴芙身上,又看了眼不远处安然无恙和其他女生打闹嬉戏的虞夏,“虞夏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她的作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那堆纸条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使用,可我大概能够猜到她的心思,剧目展演结束,曝光腿伤,当着殷绪的面,让你担下罪名。” 宴芙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谈笑风生的虞夏,“应该差不了太多,只是你的这个猜想过于轻缓了,小瞧了她,虞夏不会这样,她要的是公之于众,要我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全烂掉。” “那怎么办?”肖清皱眉。 “等呗,看看她能将这出戏唱成什么样。” “你就不担心?” “你放心,需要担心的不会是我,是她。她最在乎的东西,将会是击溃她一败涂地,最锋利的一把剑。” 虞夏似有感应的看过来,嘴角上扬,对宴芙笑了笑。 …… 排练到下午四点左右,傅泽秋专门花了一笔钱定了万家院的大包厢,犒劳近期辛苦练习的她们。 抵达万家院,宴芙上次没来成,余骁扬在两人还僵持在寒夜中时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殷绪人到哪里了,都要开餐了。还说人林赦把温大小姐都给请来了,怎么最后还要等你这个小子,一点儿都不懂事,耽误人林少的大事。 殷绪一手接电话,一手防止宴芙脱离怀抱,只能快速冷静回自己被事耽搁了,来不了,下回他当庄,请回来。说完就麻溜地挂电话,一点儿不给对面反应的机会。 然后视线移向冷着脸的宴芙,“听我说,你冷静,我冷静,这是此刻唯一最好的办法,近期只要你没联系我,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只需要你想好,我什么都可以。” 她没应。 “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微信,只要你愿意见我,我就出现,只要。”在她身后,他的手微微颤抖。“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宴芙抬眸,“送我回家。” “好。” …… 大包厢内有叁桌圆桌,大圆桌与小圆桌。 主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虞夏坐在傅泽秋右边,宁果坐他左边,宴芙来得晚,进来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剩下虞夏正对面的一个位子,张璃轻声叫了声她的名字,宴芙点了点头,在张璃的示意下抽开椅子坐下。 刚落座,虞夏笑了一声,筷子尾巴轻敲桌面,她的脸有点红,“这顿饭我们可是等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抠搜的傅团长愿意请大家来到这万家院,大家可别跟自己人客气,该宰就宰,可别心疼啊,不想想平常傅团长怎么压榨我们的。” 女生们知趣地展示自己的情绪,跟着说说笑笑,打趣傅泽秋。 气氛活跃,笑容多了,说话的音量也比平常偏高了几分,拘谨的人也跟着放松。 虞夏有一个优点,她的适应力很强,任谁也看不出她到这个团的时间居然才几个星期,她很懂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从而达到的效果是百倍千倍万倍,出人意料的意料之中,谁不艳羡她能和领导层打好关系,谁不艳羡她的交际手腕。 人性中有了羡慕,一半的人会产生爱慕之情,另一半的人便是油然而生的比较与长期自陷的嫉妒。 这是个繁琐又自相矛盾的过程。 差不多人到齐,傅泽秋摆出派头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服务员陆陆续续地上菜,包厢内变得很喧闹,每个人都在聊天都在说话。 再大的包厢也耐不住人多话多加二十六度的空调,宴芙觉得沉闷得很。起身推开门从走廊走到另一头的小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宴芙。”一直跟着她的虞夏站在她的身后。“你能拿什么赢我呢?” 她又来了。宴芙揉了揉眉心,心里忍不住想。 只好出言提醒,“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否则出个对叁你都要不起。” …… 这顿饭吃完,结完账的傅泽秋回来看见不尽兴的他们准备转场去酒吧嗨一嗨,男生勾肩搭背,女生挽手牵手,说着玩笑话,一堆接一堆出了万家院,刚踏出门的第一步,打头阵的第一个女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被豪车围了一圈的门口,其中一辆阿斯顿马丁车头那儿靠着许久没见的殷绪,他的身边站着叁个男生和两个女生。 寒冷的冬夜,殷绪手夹着烟,低着头擦醒打火机,火芯子点燃香烟,嘴叼着烟,听着身边人谈论,他只字不语。 女生的驻足让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怎么了朝夕?” 问完,还不等她说,目光早就按耐不住越过女生,投向招摇过市的他们。这下,前面的人都看见了殷绪,和他的一帮朋友。 话传话,传到虞夏的耳朵里,顺道也进了宴芙的耳里。 隐秘不发的“喧闹”,更能激起所有人的猎奇心理。 为不堵塞大门,所以人一面走一面目光皆看向那帮养尊处优、志得意满的富家子弟,终于,虞夏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殷绪,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查看是否有未读消息,没有。他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从她腿伤那天起,他们便没了联系。 不懂他的意思,虞夏不敢过去,可身后一束束灼热的目光凌迟着她。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宴芙,她镇定自若的走下台阶,不往视觉中心瞧一眼。 这边时大时小地喧闹声还是引起了殷绪那帮人的注意,靠着余骁扬手臂的徐菱是第一个发现这边的,“那边人好多呀,聚餐吗?” 余骁扬听了侧头看过去。 他们的目光朝这边过来的瞬间,虞夏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又听见徐菱说:“还有那天在橄榄球场见过一面的宴小姐。” 殷绪夹着烟的手一顿,烟灰落地,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深吸一口,一旁的温彦初察觉到他的异常,“没事吧?” 他没说话只摇摇头,宴芙一直没联系他,她的平静与沉默,让最近的他一直深陷在焦躁中。 他避而不谈,温彦初不好过问,但对这个徐菱口中的宴小姐产生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从小到大放荡不羁,唯好刺激的殷绪魂不守舍、患得患失。 她的眼里蓄着笑转头看向那边,正巧,这时宴芙转身接过肖清递过来的手机,两人眼对眼实实在在打了个照面。 笑容渐渐凝固,温彦初愣了叁秒。 “宴芙。” …… 12 有多久没产生危机感了,就算是那人远在国外,可现在毫无准备下再看到宴芙的第一眼,依旧会害怕,搭建牢固的防御墙,也瞬间瓦解不见。 宴芙,一个被闫呈放心尖疼爱呵护的女人。 她嫉妒过,也佩服过。 对于闫呈仅有的一段恋情,几年过去就算是温彦初这个局外人虽只记得个大概,可也跟着刻骨铭心,她不知道另一个主人公宴芙是怎么想。 只知道闫呈那天回到家便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两叁天,吓坏了闫家上上下下,最后一次去闫家看见他,人消瘦得不行,精神恍惚,不愿意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从那天起,再次知道他的最新消息是他们两家的商业联姻。 她也得到一个准确信息,闫呈和宴芙分手了,叁年,就这么散了。 清冷孤寂的闫呈坐在温彦初的对面,指腹沿着杯的边缘摩擦滑动,就算是这张脸见多了,她也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仿佛对世间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就算此时此刻此事关乎他的一生,他也无所谓,敷衍而尊重,是对她,对他们一家仅留的颜面。 “关于订婚仪式你们想怎么办?”闫父温和地笑着询问,双眼看着温彦初。 被长辈注视以及知道一切的她,回答不出这个敏感问题,坐立难安下眼神只能求助的看向闫呈。 拿杯,喝了一口茶的闫呈,放下茶杯,望着杯中起波澜的茶水,“订婚仪式就按你的喜好,你来决定,只是现在还办不成。” 他的开口,缓解了温彦初心中的紧张,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难堪至极。 “彦初。”他抬起头,这是他从进门到坐下两个长辈谈论那么久的第一次,那双漆黑的眸子认真注视她的眼睛。“你知道的,就算什么都知道,也愿意和我这个烂人在一起吗?无法向你保证忠诚的婚姻你真的接受吗?心里住着一个未亡人你也不介意吗?” 整个询问下他是礼貌的,淡然地问她愿意吗?接受吗?介意吗?让她更是找不到可以争论的点,他没给她机会,他把事实血淋淋摆上来,给她看,给她选择。 慌与不及下,温彦初才大梦初醒,她不是早见过太多闫呈对宴芙的笑,对宴芙认真宠溺地注视和偏爱,仿似宴芙就是他这一辈子的良药,苦口,但只要她在,都是甜蜜的。 现在,他就差跟她明说他不会爱她,这场婚姻名存实亡,只要宴芙回头,他会背德,不顾道德底线,不顾世俗眼光,就算被世人唾骂,他都要和宴芙在一起。 他缺那一口药。 果然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双眼不知不觉酸涩得很,视线渐渐模糊,双手却也只能紧紧抓住桌布。 她确定,他与宴芙之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结束的。 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可她喜欢他。 只喜欢他。 她能怎么办,让她放弃这得来不易与闫呈厮守终身的机会? 舍不得,她舍不得。 “没关系。我可以等待,我很擅长等待。” …… “宴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温彦初走了过去。 距离一步的时候停下,看着她,又回过头看着因她叫出宴芙名字同样对于她们认识有疑问而看向这边的殷绪。 心存疑惑地发问:“你和殷绪在一起了?” “没有。”宴芙看着很久没见的温彦初。 “那他怎么会带你……” “这不关你的事。”宴芙冷淡的打断。 “对不起。” “没关系。” 温彦初抿着嘴,是她慌张了,是她逾矩了,是她看见宴芙的那一刻理智已渐渐消散,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知道,却不敢说出那个横亘在两人间那人的名字。 她怕。 她们的对话,与相熟的姿态,都让两边人面面相觑下,诞生了无数的好奇心与光明正大地窥视,宴芙竟然认识这个和殷绪在一起玩的女生。虞夏握紧拳头,皱紧眉头,这对于她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你过得怎么样?”温彦初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也就那样,没什么新鲜的。”宴芙回。 她点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颤抖。“对了,林赦也在这,你想见他吗?他去拿东西了,很快就来。” “不用。”宴芙拒绝道,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站边上的肖清看看她又看看她,嗅到了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味道。 望着相谈的两人,殷绪吃惊于温彦初为什么会认识宴芙,她们是如何有的交际,为什么宴芙没跟他说过,这心只有那么的不舒服与莫名其妙地慌张。 “宴芙,你可以不要这样对我吗?不要那么冷漠,我们是朋友啊。”温彦初心沉了沉,看着油盐不进、冷冷淡淡的宴芙。 “就算,就算是和他分手了,你也能心狠的做到对我们这帮朋友不搭理不联系,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说完又自我肯定的接了一句,“是的,你的性格一向如此。” “遇事冷静,条理清晰,冷血动物。可他偏偏就是吃你这一套,又恨又爱。” 肖清像是听到了大秘密一样,吃惊地看着异常安静地宴芙。离他们比较近的几个女生只能模糊地,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词,如分手、心狠、朋友、陌生人、性格等,但也足够她们添油加醋。 宴芙捏着手机屏幕:“温彦初,我和他的事,赢家不是我不是他,是你,既然坐享其成,愿望成真,就该把我和他的事烂在肚子里,说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知道的我没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将手机放进包包里,说。“想打听我的状况又不敢打听,心急,想了解我是否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又不敢明说,心慌。” 宴芙:“在我面前只能这样了吗?温彦初。” …… 大包小包提着一堆东西从万家院出来的林赦,没注意情况,一脚踢向余骁扬的小腿,让他打开后备箱将东西一窝蜂地放进去后甩了甩双手,一口京腔,“走呗,还愣着干嘛啊,等着吃席呢?” 又发现没见温彦初的身影,东看西看,发现了站在前面和人正交谈的温彦初,先是走到殷绪身边,问:“彦初站那儿干什么?遇熟人了?” 殷绪没应,只是看着前面的两人,突然反应过来,温彦初和林赦的关系比较近,既然温彦初认识宴芙,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林赦,“林赦,你认识宴芙吗?”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你的刹那反应是什么? 是来不及的过多思考。 只见林赦手搭在殷绪的肩上,一副相熟的模样,脱口而出:“认识啊,我嫂子。” 13 距离演出时间还有一天,结束又一次的舞台踩点。 出电梯到公寓门口,宴芙将钥匙插入门芯,扭了两转,握着门把往前一推,门开,抬脚正准备踏进门时,一道男声喊了她一声名字,从空旷的过道传来。 声音熟悉,宴芙循声望去,只见殷绪一身黑色西装,外套敞开,领带松松垮垮,里衬解开叁颗纽扣,右手靠着墙沿,左手叉腰,立于光明中,双眼透过一切,抓住她的视线。 然后又叫了她一声名字,不知是因他喝了酒的原因,还是什么,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夹杂着过甚的情欲与危险。 他的视线灼热又绵长。 殷绪往前走了几步,踉踉跄跄。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宴芙没开口,只是动作加快将钥匙从门芯拔出,推开门,前脚刚踏进一步,只听见皮鞋与地板急促的踩踏声,他在加快速度,等身体全部进入屋内,反手一推,就差一点点就能把门关上的瞬间。 啪!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挡住门沿,殷绪喘着气,宴芙紧张的心直跳,他们仅仅透过这一丝门缝与门内门外继续这么对视着,沉默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殷绪打破宁静,声音沙哑,“从那天晚上在万家院门口一直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门内的她,双手用力抵住门背,说:“可以,但是问完,你就得离开。” 谈条件似乎成为了他们的常态。 “别这么幼稚。”殷绪拇指磨蹭着门沿,声音放低,像恶魔的低语,“我今儿是不会走了。” 话一落,手上动作跟着,使劲往里推门,女生的力气通常情况是比不过男生的,更别说和一个喝了酒头脑不清醒的男生比力气,宴芙压不住,没意外,大门敞开,殷绪登堂入室。 室内,包、钥匙、外套散落一地,他步步紧逼,她节节后退。 最终被逼至沙发处,宴芙急忙伸手拦住他的脚步,“不要过来!不是说有问题吗?你问。” 停下脚步,殷绪笑着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撞进怀里,感受她的体温与柔软。 “我改变主意了,我通常最喜欢在床上发问。”说完一把将宴芙抱起,失重感让宴芙下意识搂住他以求安全。 “你不要这样,我不愿意。” “你愿意的,乖。” 宴芙挣扎着摇着头:“殷绪,你会后悔的。” 力度把控死死的殷绪:“嘘。” 走到卧室门口,殷绪一脚踹开房门,仅凭月光的照耀将宴芙扔到床上,随后脱掉外套,扯掉领带,然后单膝跪在床上,手抓住往上想侥幸逃窜的她的脚踝,往后一扯,没阻挡,人顺力一滑,殷绪俯身单手握紧她乱动的双手,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领带顺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开始认真细致地缠绕捆绑。 月光透过玻璃窗,黑与白的碰撞,落在他的眼中勾得他心痒难耐。 饮食男女,独处一室,干柴烈火,噼里啪啦。 打好结,殷绪的手依旧紧握着她,只是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鼻尖相对下,“现在开始提问。” 举高她的双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每脱掉一颗纽扣,食指便顺着缝隙划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宴芙随着他的动作打了个冷颤。 “殷绪,你……” 他低头亲吻她的锁骨,“认识温彦初吗?” 感受他冰凉的唇触碰她温热的肌肤,难耐下,明白今天是逃不过的,知道他肯定已经将她和闫呈的事一粒不剩的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他有个烂德行,是非要过来自虐的从她嘴里再过一次脑。 成全他。 “认识。” 唇往下移,“认识林赦吗?” “嘶。”殷绪的牙齿磨着她的皮肤,“……认识。” 松开她的皮肤,那处肉眼可见的泛红,听见他嗤笑了一声,抚摸她的额头,撩开她的碎发,右手啪嗒一声解开内衣前扣,脸埋了进去,拱着她,舔着她。 手隔着裤子磨着她的那处。 声音闷闷的:“闫呈呢?认识吗?” 湿润与瘙痒,他在她身上点火,点着欲火。 受不了,宴芙仰头失声尖叫,腰不自觉向上挺,迎合他的动作。 声音颤栗:“……认识。” 头抬起来,头发凌乱,殷绪满是欲望的双眼勾着她的眼睛,脱掉她的裤子,手向上抚摸着她白皙细嫩的大腿,食指一边勾住她全身上下最后一块布料,边缘划着肌肤往下拉至脚踝,一边低沉地询问:“你和他有这样吗?” 不等回答,解开领带结,让她抱着他,身体覆没她的身体,与她肌肤相亲,问:“你准他这样毫无遮挡的压过你吗?” 接着将她的双腿勾着自己的腰,嘴唇相贴,没有预兆,急匆的闯进去,一瞬间紧致裹着他的坚硬,疼痛灌满全身。 “呃……”冷汗扑面而来,疼得宴芙半身起,手颤抖着,指甲抠着他的肩膀。 同样不好受的殷绪,眼睛不移,忍耐着一下接一下的抽动,问她:“他这样过吗?这样看着你,这样无所顾忌、居高临下地和你做着爱?” 自小,生存环境造就人格,宴芙接收的性教育便是这东西痛苦又欢愉,你可以需要它,也可以隔绝它,如果你需要它后,性伴侣只是你的合作同伴,高兴了继续合作,不高兴便分道扬镳,接着找合适你也适合你的,不需要夹杂着情与爱,只要能让你高潮迭起,让你快乐或者说让你舒服。 那么,现在,殷绪带给她的这场性爱,夹杂了太多本该不存在的情绪,折磨她,也折磨了他自己。 不快乐,不舒服。 甚至,这场性事,开端就是一场强迫。 那就该结束。 他等着她的回答,等着她能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可通常你所期待期望的事情,往往越会与你所期待的事与愿违、背道而驰。 沦为一场空。 人不能设想太多,人需要的是惊,是喜,是你不过脑的奢望。 忍着那阵痛消失,她完全没那个意思了,清醒了,她不想做了,她要他滚。 她盯着他的眼睛,泯灭他的所期:“做过,有过。和你在什么地点做过,做过什么体位,我和他还没确定关系就已经开始了,更别说我和他在一起了叁年,数不清的地点,数不清的体位,我都和他做完了,和你只是我的二次体验,别和他比,和他比起来,你逊毙了。” 一字一句入了耳,无不挑战着他的耐性,殷绪压抑着怒火,掐着她的脸颊肉:“你有种再说一遍。” “和他比,你殷绪,逊毙了。”宴芙高傲地抬起下巴,蔑视他,反问他。“还要听吗?” 还要听吗?我还有一箩筐,堵你嘴,堵你心。 怒火难消,可对上她,却只化作他侧头一声轻笑,道:“厉害,你真他妈厉害。” 痛吗?痛就好,虽不及她身体万分之一的疼痛,但看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足够了。 寂静良久,殷绪沉默不语的从她身上起身,没有任何表情的伸手拉开被子一角覆盖住她的身体,人背对她低头扣紧纽扣,他说。 “宴芙,你他妈记住,我这辈子,和你没完,和你死磕到底。” …… 14 演出配乐不要错过噢,很重要。 祝,看文愉快~ ——————————— 演出当晚,后台,候场的宴芙忍着身体不适望着身为女主站第一个的虞夏,注意到她时不时敲打那只受过伤的腿。 要开始了吗?身边作为男主的李君霖,也察觉到虞夏的这个动作,侧头似乎在询问她,视线正要离开时,却不曾想到李君霖一个眼神杀过来,不屑又充满怜悯的看向她。 这个芭蕾舞团是男女分班排练的,如果没有什么剧目展演,他们之间是很少看见对方,团长主要负责的就是男生,傅泽秋负责的就是女生。而这个李君霖,是个生面孔,但宴芙在陪着她们加班加点训练时,听说过他。 空降兵,与虞夏的关系很好,能拿下这回的男主,也是费了不少小心思,毕竟男生那边还有一个褚斯越。 李君霖没来,没意外男主就是褚斯越。可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褚斯越没和他争,就连男二都没演,和她一模一样,属于看热闹,烘托气氛的小配角。 这水过于深了。 “演出真的开始了,会伤心吗?错过这个班底不错的剧目。”同样和她是微不足道的配角的肖清,看她这时候在发愣,特意挨近她。 “不伤心,它和我没缘,就算是因为人为因素,也说明它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递给宴芙一块巧克力,自己也撕开巧克力包装,含进嘴里,“那你服吗?” “不服。” “殷绪就坐在场下。” “关我什么事。” 舞台灯光如昼,照亮整个舞台,虞夏轻盈的旋圈出场,音乐随她的每一下点地进场,她如不谙世事的精灵,落点中心。 很漂亮,很动人。 《黑色》这出剧目是由擅长刻画人物内心纠葛,喜欢打破常规,重塑叁观的沉西聘的又一得力之作。 故事设定发生在一座小岛,女主初遇男主,对男主俗套的一见钟情,两人很快陷入爱情漩涡中不可自拔,对于彼此,他们只差那一纸婚书。却不曾想到一次双方家庭见面,男主居然与女主妹妹勾搭在一起…… 黑色,沉西聘说过,是纯粹的起名,是给观众简单的留白。 沉西聘,作家,经他手的作品不是拿奖到手软,就是数钱到手软,是个天才,不负盛名的天才。 为什么虞夏非要拿下这个剧目,其一,出人头地;其二,出人头地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是《黑色》的作者是沉西聘,虞夏愿意舍弃一切,她要靠这一仗,万众瞩目、漂亮的彻底翻身。 还别说,如果没那些人,《黑色》,是挺让人眼热的。 …… 开头是莫扎特《小步舞曲》。 第一幕,初遇男主,暗生情愫,少男少女小心的试探,接近与远离。 不得不说,她跳得很好,姿态表情,如果宴芙是台下观众会给她满分,的确带来了不错的观看体验。 转场,集市,宴芙上场,灯光短暂地打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个漂亮得异常的路人甲,人流冲散了男女主,浅握的双手分开,人流拥挤,他们找不到对方。 欢快的音乐,伴随她们欢跳的步伐,交叉的小跳与大跳,足尖点地的旋转,双臂伸展的定格,千层白纱飘逸灵动,每个人都笑靥如花。音乐减弱,灯光缓缓暗沉,她们绷直脚背隐秘在角落轻缓下场。 白昼与黑夜,风声,鸟叫,花店再遇,惊喜与害羞。耐下悸动的心,交换彼此信息以及迫不及待地透露爱好,心思情意一跃纸上。 深知心意,恋爱开始,他们犹如蜜糖,旋转、拥抱,鸟语花香,献出初吻,轻贴,羞怯地笑,娇俏的后退,手不离,立脚尖,另一只腿往后伸直,与支撑腿成直角,这是芭蕾舞姿之一的阿拉贝克斯,时间定格,落幕,她完成得很好。 第二幕,双方家人见面,宴芙跟随上场,她在角落立好姿势,嬉笑着,优雅又俏皮地观看,灯光轻扫她们,直到扫到女主牵着英俊帅气的男主出场才停下。 打量与打趣,贴心与维护。 宴请结束,男主餐后散步到后院与月光下女主的妹妹相遇,而张璃扮演的就是女主妹妹这个角色。 是重要角色,是推进整个剧情,是打破常规与颠覆叁观都在她身上显现的一个角色。 她的基本功扎实,独留一束灯光,她也没怯场,粉色薄纱,立舞台中央干净利落的挥鞭转,双臂柔软展开向后退随音乐起势,向前大跳,最后以鹤立姿势作为结束动作,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将妹妹活波开朗的性子展现得栩栩如生,俏皮可爱。 不小心观看全程的男主上场,激动地凑近她,眼里净是好奇,女主妹妹带给他的惊喜是意料之外的,是礼物,是他对女主都不曾有过的怦然心动。 右手悬着从她的脸颊有目的的带到手臂线条,最后炙热的手心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心跳急促,滚烫与肌肤触感提醒了妹妹,两人慌张的对望,她迅速抽离的手,撇脸不去看他,人急忙的后退,落在安全距离,喘息着。 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他们隔着有五个人的距离对望着,寂静之下,光打在他们的头顶,他紧锁眉头向前一步,她紧接摇头后退一步,男女磁场吸引,有着致命诱惑,这股莫名的对峙与拉扯使他们的氛围变得暧昧又陌生,初见的心跳,不可忽略,抑制的欲望,禁忌滋生,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心理波动。 欲望扩大,男人炽热挑逗的视线,女人心痒的想靠近一步。 干柴与烈火。 他们在亢奋,他们在叫嚣。 他们在一步步地接近彼此。 唰!中心黑暗。 一束光遥遥照向隐在树林中的阁楼上,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本想出来寻找男主的女主,却意外撞见两人如此这般模样,女主不可置信又难以接受,惊慌失措下,只能将自己的身子藏进阁楼里,不忍直视爱人与妹妹的相拥。 捂住嘴巴,懦弱胆小,黯然神伤。 直到听见下方没了动静。 轻落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下阁楼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可又小步小步的想跟在两人的身后又迟疑地匆匆后退。 悲愤下近乎自我毁灭的挥鞭转,她跳动着、发泄着、喘息着,身姿停下,捂住胸口茫然若失的回忆与回想。 他们的一开始是美好与幸福的,是人人称羡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一天内发生转变! 她徘徊不前,怯是她,弱也是她,更别说内心的挣扎与绝望使她痛苦不堪,她只能蜷缩在地上,寻求安全感,安慰自己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敢也不愿去面对。 全场唯一一束指引方向的灯光颤颤巍巍地熄灭。 她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陷入这无止尽地黑暗中。 …… 致艾丽丝响起,剧院主灯光亮起,掌声雷动。 一个半小时,剧目展演结束。 而《黑色》未完待续…… 15 《黑色》演出大获成功,当晚后台鲜花堆满,祝福声一层高过一层,他们簇拥着男女主。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纵饮狂欢。 庆功派对上。 一身纯黑礼裙的虞夏,脸上挂着恰当好处的笑,优雅自如地挽着殷绪,高傲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巴结奉承。 而那些人的眼睛看似望着她,实则看向的却是她身边的男人。 宴芙轻摇高脚玻璃杯,红酒亲吻杯壁,红唇浅浅抿一小口红酒。 轻晃着酒杯到宴芙面前的褚斯越,杯沿轻碰她的酒杯,“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得不到这个角色吗?否则站那里受万人追捧的就是你了。” 都在提醒她,这个角色拿下来风光无限的会是她。 “思考?”宴芙看向这个可能年终才能见一面的老搭档。“我需要思考什么?” “女人攀附有权有势的男人,能得到的东西越多,胃口就越大。你应该找个靠山才是。”褚斯越看着她,笑了笑,有点疑惑,“你的本钱应该比那个虞夏强啊,怎么她能攀到殷绪这棵大树呢?” 弦外之音,为什么你宴芙不能,是勾引人的技巧不行了吗? “褚斯越,你说女人靠男人?攀附男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靠过?什么时候见过我攀附过?甚至你嘴里满是对虞夏的讽刺,我也想问问你,你知道她得到的这一切,是有做等价交换的吗?做了交换,那么这就不是靠与攀附,是交易,是她动了脑筋的交易,取舍之间,双方有得有失,有利有弊,而失与弊就已经在你们这种旁观人物上显现,难看。” “你这是在帮你的对手和我吵架?你这么善良的吗?不该啊。”褚斯越兴味越来越浓,小臂撑着桌面,“你说的这番话,她会认可吗?” 放下酒杯,素质压着脾气,“不是帮,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认可。和你在这儿无聊的长篇大论是为了纠正你话里话外充满对女人的歧义与对女人缺了男人就什么都做不成的封建观念辩一辩。” “封建观念。”褚斯越咬着这四个字,抬眼看向她,重复。“辩一辩?” 宴芙喝下一口红酒,放杯,“你可以反驳我。” 过半秒,接着礼貌反问,“你反驳得了我吗?” …… “我看是虞夏小姐舞姿惊人,才能把这《黑色》演绎得淋漓尽致,连沉老师都夸你可以。其实我这还有一个剧目,不知虞小姐是否有空来瞧瞧,可能很合你胃口。” 周遭跳芭蕾的女孩不动声色地往会场中心看去,这话着实戳人心。 这人一旦有背景,那就一定会有人争先恐后往上捧。 不怕她摔,就怕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们都带着赌的成分。 虞夏小心的瞧了眼殷绪,才回,“哦,剧目名字叫?” 男人献媚讨好道:“虞小姐肯定也熟悉,《偷心》。” 唰,不出任何意外十几道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虞夏。 偷心,虞夏呼吸微微急促,薄唇轻启,轻念这两个字,激动地看着眼前说出这两个字的男人,手更加挽紧殷绪。 如果说《黑色》是块敲门砖,那么《偷心》就会让她成功进入芭蕾舞圈的最顶层,毕竟谁都知道《偷心》这个剧目是会出国演出,走出国门。 那她即将所领略的眼界与层次根本就不是一个小舞蹈团能供给的。 这一切,她所得到的一切,是她身边男人带给她的。 对于他,她是充满激动与满怀感激的。 被人牢牢惦记且一直站在风暴中心的殷绪慢悠悠侧头几次看向宴芙所站的位置,可这回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推开会场的门,走到盥洗室,转动到冷水区,低头认真清洗发烫的手心。 脑里重新复盘刚才产生的一切对话。 《偷心》,她要演,不再坐以待毙,要和虞夏正面过招也要演。 决定好,走出盥洗室,一眼瞧见虞夏独自一人靠在窗台上,听见鞋跟敲击大理石地板发出的脆声儿,虞夏抬起头,两人对望。 计划开始。 长廊上。 她先开口,先礼后兵,“其实我很欣赏你的宴芙。可是你太厉害了,厉害到如果我不想办法我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只能做配角,只能混吃等死。我不愿意我的人生就这样,所以我要想办法解决掉你。” 虞夏敢开诚布公地说这一番话,倒让宴芙对她刮目相看。 亲眼见她脸色一变,看她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忌惮,“可是你不应该使那种下作手段,你怎么可以让我受伤,怎么可以让这出剧目差点展演不出!” 有人,后面有人。 情绪失控下的虞夏,眼泪哗哗流。 “我从进舞团开始她就一直欺负我!”颤着手,指着她,就像指认罪犯一样,眼睛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向那人叙述她所遭受的不公。“殷绪,她让所有人远离我,冷暴力我!” 在这场不分地点不分场合,荒诞至极的定罪场下,居然靠的是殷绪扮演虞夏心中最期盼的判官一角。 让他专门来审判她。 紧接而至是杂乱无章地脚步声,与纷杂的议论声,见到他们,他们停在一边指指点点。 “刚才我就听到了,这女主虞夏在演出时被人陷害。” “对呀,我也听到,还是一个舞团的人说的。” “真没想到啊,那么漂亮的女生,心肠那么坏!” 见人都到了,虞夏很委屈,泣声道:“是她让我差点儿演出不成,登不了舞台!” 当事人证言,众人一片哗然。 “还真是啊!太坏了!” “当今社会还有这种作风不正的人。” “报警吧。” “这个虞夏不是殷少的人吗?她怎么敢?” “艺高人胆大听过没?女人心狠起来什么事都敢做。” 这些人仅凭虞夏的只言片语,在这儿犹如关键证人的模样,一个个的声讨她,定她的罪。 “虞夏。”跑着过来的是张璃,她停在离她们只有两步的距离。“你没事吧,腿伤怎么样?” 听见声音,宴芙看了过去,没想到会是她,但也不意外。 虞夏没理,脆弱敏感的看着不出声盯着宴芙后脑勺看的殷绪,语气坚定,“我要你帮我,殷绪,我要你帮我!” 这话提醒了她,是啊,她还有一个靠山,这座靠山,可又怎么样呢,宴芙转身,先看向站在远处看戏的那群人,傅泽秋、李君霖、褚斯越、宁果还有被紧拉着手不让动的肖清,甚至就今天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都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神有简单直白地看戏,有冷漠,有嘲讽,有关心,有幸灾乐祸,人间百态,竟也能在这儿小小长廊展现百分。 转头,视线落在没开口说一句话的殷绪身上,他也在看着她,一直认真细致地看着她,带着旁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深情。 与他对视,曾经说过的话如电影般闪现。 ———她要的是公之于众,要我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全烂掉。 ———那怎么办? ———等呗,看看她能将这出戏唱成什么样。 ———你就不担心? ———你放心,需要担心的不会是我,是她。她最在乎的东西,将会是击溃她一败涂地,最锋利的一把剑。 …… 她在乎的,是最锋利的一把剑。 她问:“殷绪,我说这事不是我做的,你要怎么办?” 他秒回:“相信你。” 她又接着问:“这事是我做的,你能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呢?” 她笑笑,说:“她可是虞夏。” “你是宴芙。”他在明目张胆地偏心。 殷绪的乖顺,与宴芙相熟的交谈,他话里的袒护,令虞夏不可置信,他和她,他们,她睁大了双眼,慌张铺满,来不及多想,手颤巍的把包打开,着急崩溃地把包扔向殷绪所在的方向,啪!纸条全撒落一地,吼:“所有人亲眼所见!为什么你要这样!?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你和她早就认识了是吧!?你骗我!?” 一声声凌厉的质问回荡在廊道中。 戏偏移了轨道,惊了所有人。 殷绪走向前将宴芙挡住,不需要的宴芙推开他,不顾阻拦,走出来捡起包,抓了一手的纸条,走到虞夏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纸条。 第一张,“那个人。” 第二张,“宴芙啊。” 第叁张,“我不想写的,宴芙。” 第四张,“当然是宴芙。” 念到这句,宴芙笑了笑,很轻的一声笑。 第五张,“宴芙吧。” 第六张,“弃权。” 第七张,“空白。” ……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看戏人已是戏中人。 念完,宴芙一边将纸条全部装回包内,一边说,“虞夏,我这人不算常规好人,也不算常规坏人,你只要知道,我这人不怎么善良。” 人又往前凑近她,俯身弯腰,只用两人听到的音量,“他爱我,你爱他,他是你的筹码,同理,也是我的筹码。” “你不该把一切都赌在一个不会给你未来的人身上。” 轰!虞夏通红着双眼,浑身颤抖,脑子彻底混乱,嗡声一片。 半响,她哽咽着说:“所以我输了,终究输给了你。” “不,你输给的是对殷绪的自信,是以为自己能彻底把控他的占有欲,是你以为自己才是特殊的那一个。” 虞夏不甘心的询问:“那你是吗?你是特殊的那一个吗?” “我不是。”宴芙摇着头。 补充道,“今天他这样是得不到与新鲜感在作祟。” “和男人谈欲望比谈情意容易得多。” 16 就虞夏这事过去了几天,宴芙就冷了殷绪几天。 这事过去,唯一对宴芙还算是好处的便是殷绪会思考了,会考虑她的欢喜,会用嘴巴问问了,只是她从没有主动去联系他,于是有了接下来琐碎的日常。 微信上。 他:我想见你一面。 她:没原谅,不想见你。 他:我知道了,我等你。 第二天。 他:今天天气很好。(配了一张他站在自家阳台上照下的阳光) 她:我知道。 诡计多端的他:那我可以约你吗? 看着这串字,宴芙似乎都能想象到那个小心翼翼、斟酌再叁才敲击键盘的殷绪。 她:不好意思,今天有事。 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空。 随后耐心十足地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最近他遇见的趣事。 没想到的是这种感觉,殷绪也宁愿清醒地沉沦。 第叁天。 千方百计的他:今天天气也很好,我想约你,看夕阳与晚霞。 很是契而不舍。 可今天肖清请她喝酒,宴芙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消息。 她无意的鸽了他。 …… 夜晚十点,到达她定好的酒吧,肖清发微信说过今天本来是有人要包场的,可她认识这个酒吧老板,有了这层关系,她们才能来喝酒。 她还挺高兴,毕竟肖清介绍过这个酒吧高质量男生还挺多,更别说各有特点的美女。 笑话了,她喜欢看帅哥美女。 外场真如肖清所说停了几辆大牛在外,实属富公子出门炸街。 进入场内,中心以蓝调为主灯光,霓光与音乐相呼应,闪耀着,忽明又忽暗,越往里走,气息的喷洒,因音乐只能贴脸凑耳边的悄声话,人与人,勾着肩搭着背的碰撞,一眼而过,火花闪烁,也能在彼此收视线回头时啪嗒一声断掉,但也不耽误他们事后回忆这场对视的滋味。 男人女人喝着酒吐着烟圈,香气伴随烟气飘散在半空中,沉闷而窒息,缭绕而迷幻,荼靡而绮丽。 在人群中穿梭,正被接受一步叁回头待遇的宴芙,接到肖清的电话,这个过程中她就已经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这姑娘到底是有多怕她在这个小地方迷路。 接通,肖清的声音滋滋传来,“宴芙芙,我这位置在靠最右边最右边,你还有多久呀?” 抬头,看见耐不急的肖清拿着酒,双脚已经站在沙发上,扬着下巴,双眼努力地巡视哪儿有宴芙的身影。 以为宴芙没听见,她又问了一声她在哪儿还有多久到。 而她,压着笑意,眼睛盯着还正努力的肖清,声穿过电流窜进她的耳内,“你的右手边,我就在这儿。” 得到答案与位置,肖清立即转移视线与方位,很快瞧见宴芙所在位置,以及捕捉到她缓缓半举她那只纤细细长,骨节根根分明的手,挡着光,遥遥冲她晃了晃,被遮挡的光趁机从她的指缝溜走。 又清冷又慵懒。 靠噢,她的手怎么也那么美。 到肖清订的台,除了肖清和她,前前后后还有七个人,一直等不来她,他们已经开始喝酒玩游戏,基本上都是在舞蹈团和肖清玩得比较好的成员,相熟的脸,彼此打个照面,便接着进行游戏。 她被肖清安排坐在紧靠墙的位置,接着给她弄了杯青柠水,搁桌上,宴芙挑着眉看着这杯青柠水,这明显是瞧不起她了,显然不知宴芙心思的肖清摇头晃着脑,声音是平常的几倍,说:“咱今天约你来,是看帅哥美女的,我那儿大兄弟告诉我今儿包场的是个狠角色,脸不赖,身材更别说了,肩宽腰窄,人目测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呢!” 点拨完她,摇摇晃晃地把宴芙拉起来,宴芙一七叁,被一六七的肖清勾着肩,然后见她伸出手,指向离她们就两桌台的方向,舞池中央,那里人最多,自动自发地围成圈,形成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交际圈,男男女女晃动着身体,碰杯,聊天,嬉笑,人的视线中心却全围绕在最中心的桌台区域。 她说:“那里,狠角就在那儿。” 顺着方向,宴芙看过去,入眼的第一个人,没想到是个熟人,林赦,从圈心窜出来,低着头看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屏幕,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边捂住另一只耳朵,嘴巴动了动,过了一会儿,转身冲身边几人说了几句话,挂掉电话,人就往出口方向走去。 “肖清你知道订这场次的人叫什么名字吗?”宴芙一面看一面问。 长嗯了一声的肖清,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待机结束,歪头望向宴芙,“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麻烦了,谢谢。” 已经准备去找大兄弟了解情况的肖清,听她这么一说,抬起的脚放下,人有点懵,只是嘴比脑子快,“小事小事,咱俩谁跟谁啊,客气啥呢,本来就是带你来放松心情,钓钓凯子的,不让你满载而归,怎么对得起你赴我的约。” 豪言壮语里嵌着明显的醉气,让宴芙看着她笑了笑,怕她脑子一急冲出去,拉住她的手腕带到卡座沙发上坐下,将她拿给自己的青柠水放进她的手心,看着她喝下几口,说了句你先休息一会儿,便起身走到吧台区域要了杯生啤。 等待的时间里,宴芙靠着吧台,双眼无聊的时不时看向舞池中心,拇指和食指转动着戒指,剩下的人她一个不识,唯一认识的林赦出去了也没见回来。 肖清口中的狠角色,外面停放的大牛,林赦的出现,而一个电话就能让林赦出去接人的人。 不是他,她还真想不出同辈里到底还有谁能使唤得动林赦。 可他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吗? “小姐,这是你要的生啤。” 服务员的声音叫醒了宴芙,转身拿酒,放台面的手机嗡嗡作响,是肖清。 音乐从《Poker Face》切换成《Sweet Dreams (Radio Edit)》。 是多久看见闫呈的,是她喝完生啤准备再去要一杯的时候。 低暗的灯光,鼓点重拍,女声入场,敲击心脏,宴芙依旧倚靠在吧台边,随意侧头一瞥,望见出去许久的林赦提着酒瓶,笑着和来往的人打招呼,他的后面,是两年没见,从国外回来的闫呈,他低着头,衣袖半撩,露出手臂上不完整地纹身,一手插兜,一手敲击着手机键盘,闲庭信步的跟在林赦的身后。 然后,不偏不倚地从她的身边路过。 嚯。 …… 从进门到现在,他似乎很忙,站在那儿大多数时间都在看手机,没人敢和他搭话,但也没人离开过那片区域,都知道和这帮人搭上线,混个脸熟有多重要。 林赦向那帮人介绍着闫呈,他们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与介绍自个,终于抬起头的闫呈,撂了眼他们,冷漠疏离的点头致意。 侧身和林赦说了几句话,渐明的灯光让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人都瞧见他俩嘴角还没消下去的笑意。 是鉴于男人与男生间,有游戏玩,有主意,要行动下狼狈为奸、心知肚明的坏笑。 和他在一起时,这个笑她看多了,不同的是现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只觉得这家伙和她分手后,这张脸更好看了,举手投足的腔调更浓烈了。 绝了。 手机嗡一声,解锁,有人向她隔空传图,是张备忘录截图,亦有所感的看向闫呈所在的位置,他左手提着酒杯,在灯光下慢条斯理地轻晃杯中的冰块,正低眸看着手机。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他。 下一秒,确认接收。 入眼第一张图片,备忘录上,九个字。 【我们在梦里反复见面。】 砰!音乐层层递进,头顶被布包裹的彩色纸条崩开,哗啦啦落下,气氛热烈,欢呼与尖叫,碰杯与拥抱。 连肖清也激动地跳起来揽住她,提醒她抬头往上看。 可她这时候的心思压根儿不关心环境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宴芙确认了是他,确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在这儿,确认这局就是设给她的,抬眸,他们隔着人潮,隔着喧嚣,明晃晃地心怀鬼胎对着视。 而后闫呈又低头手指不知在操作什么,抬头,带着那抹宴芙最熟悉的笑意,胜券在握地盯着她,嘴型无声地勾勒出两个字。 ———宴芙。 他在笑。 同时,手心酥麻,手机又嗡的震动一声,他又隔空传来了一张备忘录截图,指腹轻点,确认接收,图上是他刚敲完,还热乎的字。 【我想,我们也该见面了。】 …… 17 和前任见面,且被前任撩,是什么感觉? 是无语大于心动,还是心动大于无语。 那么宴芙仅有的感觉,也在确认是他故意后消失殆尽。 因为这个世界大部分的相遇是挺魔幻的。 就如现在,他还在勾着她。 气氛燥热,喝着酒聊着天,闫呈的视线时不时的看过来,嘴角噙着笑,然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炙热的眼神,似是感应,宴芙轻放下酒杯,一动一转,裙摆浮动,勾勒出完美腰肢,腰肢线条足够吸引男人的眼球。 端着酒杯的闫呈,众人喧嚣中,往宴芙这一瞥,带着笑,笑里带着盛起的欲,一击刺中她的心脏,少年与男人,他像是知道他该怎么做,会让宴芙对他有感觉有反应。 甚至是知道她已经产生了什么反应,所以闫呈高举酒杯,向她的方向微微倾斜,隔空挑衅地朝她一碰,眼里蓄着笑,头一仰,性感的喉结随红酒进入咕噜咕噜。 在这儿,在她面前他淋漓尽致地将不食烟火,勾人勾心表演了个遍。 她和他相遇在夏日的海边,他一见钟情,他追的她。 林赦说过,他们的契合度是百分之百的完美。 他是春药,是宴芙的春药。 可她得戒掉。 所以他们分手了,干脆利落地分了两年。 记忆中,闫呈问过她为什么。 她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说没感觉了,对,她对他没感觉了。 知道他俩在一起的人,都说两人冷心冷清碰一块,不死也得扒层皮。 知道他们分手后,都说,人没死就好。 而她也做到了朋友所说的冷心冷清,只要是和闫呈共同认识的朋友她一律断的一干二净。 总之,这场感情,都知道轻而易举抽离的那个人是宴芙。 宴芙抿了抿嘴唇,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生啤,音乐切换到一首中文歌《爱人错过》才刚放出,现场气氛越发热烈,玩游戏的不再玩游戏,自拍的也不再自拍,全都主动起身离桌,走到舞池中央。 喝了酒好热闹的肖清拉着她,“多好玩啊,咱也去。” 被迫进入,眼见与闫呈的距离只有一米五左右,看他吞云吐雾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人狂欢,看林赦在他耳边说着话,看他轻微地曲背,看他因林赦的话展露的笑意,看他的视线又若无其事地落在她的身上,看他喝完手中的酒,将空杯递给林赦,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步伐迈开,闫呈特意绕了半圈走到宴芙身后,趁人不注意,稍微冰凉的手摸了摸宴芙的腰,她浑身一颤。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伸手想拿东西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她,视角的差异挺妙。 周遭热火朝天,她这里也不太平,肖清还在前面跳得厉害,林赦呆愣的看着兄弟做大事去了。 存在肌肤上冰凉陌生的触感,宴芙赶忙伸手阻止他的下个动作,她转身,他正俯身,两人正面撞上,灯光晃,宴芙下意识往后一退,闫呈没给她机会,手心实实在在扶着她的腰窝,不让她后退,他笑着,手使劲往前一推她,无处可避,鼻尖触碰,呼吸潮湿。 她还想退,想远离他,他偏偏不让,钳住她双手,让她离他更近。 他的声音低沉,随着音乐间奏的空隙,故意道:“不知道撞到人要说对不起吗?” 下一秒,播放的音乐正正好唱到意思一样的词。 ———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而他歪着头看着她,紧紧揽住她的腰肢,似乎在等她回应。 氛围感被他狠狠拿捏了。 “要我怎么说对不起,你可以满意?”她冷淡的回。 “你知道的。” “我从不知道。” “你不欢迎我回来?” 问完,闫呈的手也没停歇,食指游刃有余地在宴芙的手心摩擦打圈,他们在人群里,他与她调着情。 她握紧手心不让他作怪,“你回哪里是你的权利,不用来过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闫呈看了眼她,一直觉得她笑的时候好看,现在看她冷着一张脸在这儿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也他妈好看。 他真是着了她的道,看她哪里都顺心顺意。 低声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奈,“我希望你是需要我的,可你依旧是你。” 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这样的她,是让闫呈第一次心动、第二次心动,或者说是往后无数次心动的原因,他就喜欢她这样,抓心掏肺的她,自矜自傲的她。 轻抬她的下巴,唇贴上她的唇,久违地触感温热柔软,让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加深这个吻,又想到她的绝情与对他对自己的凉薄,没忍住,唇齿厮磨着,咬着她。 疼痛与情绪消化不掉,他只能这样惩罚她。 结束几分钟的唇齿交流,盯着她泛红的脸颊与嘴唇,闫呈下定论:“无关紧要的人,你有感觉了。” 是个记仇的男人。 宴芙沉默着,抬头双眼水汪汪,亮亮的望着他,这样的她,落在闫呈的眼中,引得他浑身一燥,叹着气轻笑着,对于她,他无条件投降认输,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她问。 他看着她嘴巴动了动,可周围嘈杂,闫呈没听清,他俯身在她耳边,不动声色地入侵,温热潮气的问:“对不起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她顿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说:“这个眼妆我画了很久的。” 眼妆,没想到,闫呈失笑,双手同时移开,睁开眼的宴芙,无意扫到他手上的纹身,停留了几秒,除了手臂纹身外,闫呈虎口还有一处纹身,只有两个字母,简单的用曲线连接。 YF。 注意到宴芙的视线停留,闫呈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伸到她的眼前,让她能看清楚一些。 她皱了一下眉头,指尖轻轻磨蹭着这两个字母,声音温吞:“有必要吗?你这样。” “怎么做才是没必要?你教教我。” 他如求学的学生,向宴芙虚心求教。 “算了。”宴芙回,只觉得明摆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他自愿,她没办法,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家睡觉了,转身准备和肖清说一声的她,被闫呈再次叫住。 “这次回来,我待不久,只有一周的时间。林赦跟我说你有男人了,要当真了,叫我赶快回来,温彦初也给我说你名花有主了,并且过得很幸福。现在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呢?他比得过我带给你的一切?比得过你和我玩得那些花招吗?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这和你没关系。” “享受的都是你,系统可以更新,那么我也可以。说说看,我估量一下需要的内存容量大不大。” “你别这么无聊。”宴芙再次转身。 “宴芙,《偷心》你想要的不是吗?” 《偷心》,宴芙侧身重新看着他,语气冷淡。 “威胁我?” “原本是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闫呈走近她,牵起她垂在两旁的手,“可如果这样可以威胁到你,那么我也不介意威胁你一次。” 还开着玩笑,“就当我出一趟国回来胆子大了?” 话落,顿了两秒。 “所以,好好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 18 和殷绪认识的第一个月,虞夏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圈子里都盛传能在殷绪身边待满一个月的女人少之又少,一个手掌就能数出来。 而她虞夏成功超过了这个时间,成为了在殷绪身边最久的一个女伴。 她很高兴,觉得自己要熬出头了。 因为他能给虞夏的实在太多了,所以虞夏拼命的与他的那帮狐朋狗友拉近关系,套取殷绪的喜好,只为成为最特殊的一个。 成功了,成功的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进入舞蹈室,成为女主角。 需要什么,想得到什么,都只要她的一句话,一次撒娇,他就能给她。 可为什么这回不行了呢? 为什么天平两端,这个人还是宴芙,为什么永远都是她,为什么都会选择她? 她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所有人在这一天都知道殷绪喜欢宴芙,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她像个傻子,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满心欢喜期待的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实却实实在在地给她沉重一击。 让所有人都看了一场笑话! 而她也终于看清殷绪对待她与宴芙的不同。 这个男人会在意她的感受、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细微表情。 迁就她,宠溺她。 虞夏还看见他在害怕,是啊,殷少居然会有害怕的情绪,多可笑啊。 费尽心机去讨好,比不过人家轻轻地一次皱眉与不语。 满足吗?怎么会满足。 骄傲是她,虞夏她怎么会服呢。 …… 快荒了叁天没任何消息的群里,傅泽秋晚八点发了一则公告,明日舞蹈室例行开会。 收到信息的每个人,除了在群里机械似的回复收到,下一个动作便都是找到和自己玩得好的同伴进行私聊,或者是有组织小群的已经在群里开始了热切讨论。 讨论什么?讨论宴芙,讨论殷绪,讨论那个面子里子都没了的虞夏。 她们会可怜她吗?仅存的怜悯心也许会,可是这件事她们也在内,那么她们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她们急忙的撇清自己,急忙的说着自己和她不熟,急忙的在脑子里储存一套话术,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那晚过后,是以冷处理结束每个人的狼狈。 也在那天过后,她们没在实现碰一碰,只要想到明天就要见面了,心跳与胡思乱想,需要说什么还是闭嘴装乖,够她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设想,反正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是熟悉的小群。夜晚只能听见呼吸与敲击键盘的声音。 “事闹大了。” “我觉得也是,只是这东西查不到咱们身上。” “没那么无聊吧,谁有这心思查这个。” “说不定啊,人家就有那么无聊,喜欢一网打尽。” “唉,庆幸吧,得亏是匿名的。” “还真是。” “如果不是匿名,天呐,想想都头皮发麻!” 庆幸声堆满整个屏幕。 这就是她们,这样的多样与多面。 翌日。 十点。 抵达舞蹈室,她们占领领地,她们窸窣说话。 宴芙是踩点进的舞蹈室,与虞夏前后脚。她们一路无话,她们共同进门,她们能看见每个人脸上的诧异,和她们立即的侧头与转身,她们装没看见。 心思活蹦乱跳。 各自走到自己的地盘,傅泽秋也在一分钟后进入舞蹈室,手里还拿着一块夹板,夹板上夹了几页纸,脸色不好的傅泽秋走到中间,他先目视一圈每个人都到了,笔端敲击纸张,室内一片安静,谁都不知道今天叫她们来做什么,有什么事通知,或者说是秋后算账。 听见他压抑的声音,低沉有力,“《黑色》演出大获成功,团里很高兴,该有的奖金不会少,而且这出剧目会去邻市展演,虞夏你要做好准备。” 笔尖指向虞夏所在的方向,收回,又敲了两下夹板。 “做演出的时间里,宴芙就不用去了,你的角色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人会知道,你留下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 咚!每个人心里的警钟被敲响,你看我,我看你。 一直低着脑袋不吭声的虞夏在听到宴芙不用去展演,指尖扣着手心肉,什么叫做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人知道,这样敷衍的打发她们,可谁都知道《偷心》已定下就是给她们团里首演的,这时候不定角色,不排练,去什么邻市展演,狗屁不通。 虞夏算是活明白了,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一步错,步步错。 “我知道大家可能都有些累了,给大家几天时间休息,做好准备,拿出最好的精气神儿,别又丢人丢面。”傅泽秋低头看着夹板上的纸张,顺手翻页,特意提醒,“还有一件事,《偷心》这出剧目,上面定的女主是宴芙,男主是褚斯越,在这儿给大家报备一下。等你们展演回来,没有过多的休息时间给大家,我们就要紧接着排练新剧目。” 《偷心》,虽说她们可能心里都有数,这事大概率不会落在刚犯事的虞夏头上,但就这样稀疏平常的说出来,到底还是惊了一些人。 虞夏就这样完败了。 “傅团,我有事想询问。”张璃举手看了眼身边的虞夏。 目光齐刷刷看过去,傅泽秋目光也从纸页中抬起看向张璃。 “你说。” “为什么宴芙不用去邻市展演?我想知道缘由。” 缘由,真行,女生们的小心思,最能勾她们兴趣点的问题,被张璃问出来了。 目光又齐刷刷地往傅泽秋身上探。 宁果抱臂笑着靠在肖清肩上,“打狗看主人,这主人还不急,狗就先跳出来了。啧,真好玩啊。” 话说的难听,却让一旁的宴芙淡笑了笑。 侧头看着她,“宁果。” 听见宴芙叫她,歪头揶揄她:“有事吗?话题中心人物。” “你是喜欢傅泽秋呢,还是只为了利用他呢?” “什么意思?” “问问而已,只做提醒,这狗有一条那么就会有第二条、第叁条。” 一旁听着的肖清极为认可的点着头,看着宁果。 受着众人目光,傅泽秋看着提问的张璃,“因为她需要排练新剧目,和褚斯越一起。” 再一问,“我们都还没回来,她就可以先排练吗?” “是的,这次剧目上面很重视,不开玩笑的说《偷心》的分量很重,十个《黑色》比不过一个《偷心》,望周知。”傅泽秋最后叁个字用了非常严重的语气落尾。 场面一窒,没人敢提问了,张璃也被傅泽秋最后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事就通知到这儿了,没有任何问题就可以走了,最后提醒一次,回去好好休息,别再丢人丢面,团里上上下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她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虞夏的方向。 用笔再次敲了敲夹板的傅泽秋,拉回女生们的视线,“行了,除了宴芙,其余人都可以散了。” …… 女生们还有点恋恋不舍。 走在最后一个的虞夏关上门的最后一眼定格在宴芙的身上,随门关而消失。 最后只剩下宴芙与傅泽秋对立站着,好一会儿,傅泽秋才开口:“你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吗?” 宴芙看着他,“你是想让我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还是不想我知道?” “说正事,别打谜语。” 宴芙笑:“你在着急什么?难道是知道我和殷绪的关系,害怕了?” “那就不太巧了,这事的前因后果,正正好我全一清二楚。” 傅泽秋:“所以你,扮猪吃老虎,让我失去上面的信任,虞夏成了一枚废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的话让宴芙勾着嘴笑了笑,笑意未直达眼内,只是觉得傅泽秋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有点儿好笑,“受人利用就得接受被放弃的一天,得到的好处已经很多了,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怪我,怪她,还是你怪自己站错队,嗯?” 一语惊醒梦中人,宴芙通透的提点,拥有绝对的理智和清醒,大智若愚如傅泽秋也这才是第一次认识到宴芙是个怎样的人。 没完没了,不甘心的他:“那就不能忍一忍?” “忍?”宴芙咬着这一个字,看向他,又想到虞夏的最后一眼,含着不甘与不服。 好像懂了,问:“你们这是玩不起了?” 口干舌燥的傅泽秋,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拿着夹板的手湿黏着,惴惴不安地看着宴芙。他确实被谈话,他很烦闷,如果这事不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他这个副团长的位置,有的是人争先恐后来做,他现在需要宴芙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给上面的人一个完美的结果。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说的就是你和虞夏。而你和我在这儿费尽口舌,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能影响到我吗?” 垂死挣扎的他:“不能吗?” 话落,舞蹈室一下子彻底安静下来。 没答复的宴芙,礼貌的笑着,保持沉默。 19 闫呈这天约了宴芙的饭点,因为时间问题他几乎将自个儿的时间与宴芙的时间做了一个简单细致的规划。 他没多久就要回去了。 不想浪费每分每秒。 所以今天知道宴芙要回舞蹈团开例会,他蹲守在她家公寓楼下,接到她,顺道把她送到后一直都在车里等着宴芙,陆陆续续地看到有女生挽着手出来,掸了掸左手指间夹着的香烟。 可他愣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在脑子里转圈圈的宴芙的身影,又看了眼时间,十分钟了。 终于在五分钟后他看见了宴芙,轻摁了一下喇叭,听见声,宴芙站在原地往这儿看,人没动,闫呈又摁了一下喇叭,声音刺耳,引人注目。 宴芙这才走过来,在车窗前停下。 车窗放下,闫呈说:“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么早的吗?” “那家店开了门的,放心。” 看了眼周围,寒风吹着宴芙的头发,她伸手撩开遮住眼睛的一缕发丝,回:“我很累,我想回家睡觉。” 视线在她身上,闫呈笑了笑:“吃完东西再睡觉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他的建议让宴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行吧,反正她也没吃早餐,点着头绕过车头上了车。 被闫呈带到一家装修挺好的韩式烧烤店,才这个点,客人就挺多的。进去刚坐下宴芙打量了四周,正给她倒水的闫呈发现她的打量,“这家店味道不错,一天前我来尝过了,有你喜欢的一切菜品,风格与氛围你现在也看见了,不局限于照片滤镜,这点店家确实做的不错。” 倒好,水杯搁在她面前,“你这只会点赞不会行动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手触碰到水杯,刚端起,听见这话一愣,宴芙抬起眼皮看了眼他,动作继续,喝了一口水,没搭茬。 她只是来吃饭的,没义务和他回忆过去。 服务员拿来了两本菜单,一本给到闫呈手里,另一本宴芙拿到就直接放在桌上,完全没有要翻开的意思,眼睛盯着闫呈。已经翻开菜单的闫呈点着她爱的菜系,翻到饮品区,才抬起头望向她,“酒还是饮料?” 服务员也看向她。 宴芙翘着腿,懒懒地一只手撑着后颈歪着脑袋看着两人,想了想,然后用指尖轻敲着菜单封面。 回,“酒。” 他笑着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行。两杯生啤。” 小菜上桌,陆续的是闫呈点的菜全部上完,以及最后才到的两大杯生啤摆在桌上,满满当当。 他将衣袖挽起,拿着夹子先把宴芙最爱吃的送进烤盘上,服务员看见,想过来帮忙,被闫呈伸手拒绝,紧接着将烤好的肉全部夹进她的盘子里,一点儿都没给自己剩一块肉。 看着她夹起肉蘸着辣椒入口,问:“好吃吗?” 宴芙点着头回:“可以的。” 得到回应,他用筷子夹起一片生菜放进她盘子里,把配菜小碟全挨近宴芙。 然后他眯着眼睛,埋头接着烤肉,油烟多被通风管吸收,终于等他烤完又准备一夹子全送进宴芙盘子里时,宴芙有准备,身子向前移了几分,手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四目相对,烤盘上还烤着的杏鲍菇滋滋作响。 暖光照着他们,空调暖风烘着屋子。 闫呈用眼神注视她,一副“怎么,是不好吃吗”的表情询问着她。 而宴芙一面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转移方向,将闫呈夹着的烤肉送进他面前干干净净地盘子里,一面回答他的疑问,“我还没吃完。不能那么多菜只有我一个人解决,我吃不完的。” 还顺势夺过夹子放在一旁,不让他烤肉。 看着她的小动作,知道了她的意思,闫呈低下头笑了笑,怎么办,这一秒,她触摸的体温还残留在他的肌肤上,闫呈恍惚觉得自己真要溺在宴芙身上了,他完了,他不想回去了,他只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和她在一起,就这样,过着宁静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眼前的她乖乖地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肉,睫毛随着熟肉的烫感而扑扇,宴芙没注意闫呈的视线。等她抬起头发现闫呈一直看着她,盘子里的肉没动几块,生啤倒是快要被他喝完。 然后,他拿起酒杯,注视她的眼睛,“宴芙,和我碰一杯。” 听见他说,宴芙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和他杯壁相碰。 生啤进入口腔,冰凉划过喉咙,桌下一只脚虚勾着她的脚,桌上他的手牵着她的手。 他们彼此对视。 他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她都能左耳进右耳出,没效果且矫情,可就这么放过她,等他回去了,不在这儿了,没心没肺的她又可以去鬼混了。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他们分手了,他已经管不了她,她是自由的。 脑子正打着架,宴芙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抽开手,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殷绪。 闫呈也看见了,和她无声地对视着。 他先低下头,在宴芙抽离手的一刻,自我微醺撕裂,只留下一片清明,闫呈提着酒杯闷了一口,又重新拿起夹子烤着新鲜的肉。 宴芙接通电话,她的声音也进入了闫呈的耳里。 “我在外面。” …… “和朋友。” …… “下次吧。” …… “可以你来定时间。” …… “行,挂了。” 挂掉电话,宴芙看向对面的闫呈,终于动筷子夹肉吃的他,细嚼着肉,品着味道,随后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不闲着用夹子扒拉着烤盘上的肉和菜。 油滋声,涌起的薄烟短暂地在他们中间升起一道屏障。 这之后,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全程她在吃,他在烤,像是在赶时间一样,与周围的喧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 出烧烤店,叫了代驾的闫呈,和宴芙一起坐在后座,他闭着眼无话,她侧着头看向风景一晃而过的窗外。 终于,车停下。 细微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照着车身。 闫呈睁开眼,让代驾先走,门砰一声关上,车里只剩下他们,车内静悄悄的,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衣服自我摩擦产生的声音,然后他侧头看向她,手心顺着座椅纹路挪到宴芙身边,伸出食指勾住她的无名指,然后拉了拉。 宴芙没回头去看,只听见他缓缓地说。 “可以请我上去坐坐吗?” 20 电梯,走廊,脚步声。 闫呈被动地跟在宴芙的身后,笑一直没散,挂在脸上,手勾着她的手,看着她掏钥匙,看着她开门,看着她牵他入门。 进入屋内,宴芙还没来得及将钥匙和包放下,就被身后的闫呈从手指、手心、手腕一路延至到她的手肘,拉住,稍微使劲,人旋了半圈,到他眼前,他低头勾着笑凑近她,后脚跟往后踢上门,门随力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合上。 彻底与外界隔离了。 他们站在玄关处,闫呈搂着宴芙的腰,宴芙双手似投降姿势半举,上身往后与闫呈隔开点距离,钥匙圈挂在她的食指上,叮叮铛铛响,摇摇又晃晃。 闫呈直接凑近她的颈脖,嗅着她的味道,熟悉的香味使他低声笑笑,然后抬起眼皮看着她的下巴、嘴唇、和他最爱她鼻尖旁的一颗小痣,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勾引他,闫呈带着弥留嘴里的酒气,喷洒在宴芙的肌肤上,“宝贝你好香啊。” 这话让宴芙无奈一笑,瞥着搂紧她不放手的闫呈,将钥匙收进手心,食指点着他的脑门,推他,他也聪明的顺势往后移,只是那表情无辜极了,像个初生牛犊的小屁孩,就差嘴里没说出一句“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吗?” 如果让林赦等人瞅见闫呈这副模样,足够他们在饭桌上谈论个叁天叁夜,这都算是浅的,毕竟闫呈这人在他们这帮人心中是个领头羊,是个说话管够、眼神管用的一个人物,他们就服他。 当然除了殷绪,他要另起山头,做个山大王,所以就算同圈,他也主动避开叁分,不服他,谁愿意叫他一声哥呢。 这不遇到宴芙,最后还他妈和闫呈有牵扯,对于他来说,是有够操蛋的。 这边宴芙勾着笑揶揄他:“闫总,才一杯生啤就撂倒你了?” 缠在她身上的闫呈,问:“你叫我什么?” 宴芙挑着眉看他,重复,“闫总。” 他笑,“我喜欢,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笑而不语地盯着他。 然后他又不老实,凑近她的颈脖,亲了几口,瓮声瓮气,“撂倒我的,是你还是生啤,挑明了就没意思了宝贝。” 空着的手取掉挂在她手上的钥匙,拿开的包,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脱掉它,再带着她的手让她帮他脱掉衣服,宴芙随他带着自己做事,只是她想不通男人都喜欢脱了女人衣服,然后让女人帮自己脱衣服吗?这样很有情趣吗? “你要快一点哦。”眼见他动作慢慢悠悠,宴芙出声提醒。 “你现在喜欢快的?”他脱口而出。 “......” 什么跟什么啊,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 半响,她才回:“我喜欢的,你不一定喜欢哦闫总。” 说话间他们挪到卧室门口,从阳台照进屋内的光,证明着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在大早上。 闫呈手握门把手往下一动,门开,她的背和他的手相继撞开门。 今早她走得快,窗帘还没来得及拉开,眼下昏昏暗暗地卧室,大剌剌呈现在两人眼里,他们都愣了半天,是闫呈反应过来,看了眼卧室又看了眼她,趁机亲亲她的脸颊,“天时地利人和,不错。” 这话说得像是在夸她,也在夸他自己。 最后宴芙被他勾着进入卧室,门关,本就昏暗的卧室更加昏暗,肩被闫呈单手扣住,人坐在床尾,他曲背,与她舌吻,挑逗着她的齿间,他的指间撩开她的里衣,手温热的穿进去,抚摸着因他逗留而颤栗的肌肤,慢慢的他们从坐着变成躺着,从有距离变成毫无缝隙,紧紧相贴。 脱掉一切束缚,他压着她,温柔地吻住她的双眼,手悄无声息到达目的地,指腹抚摸的试探,紧跟着一根手指伸进去,又一根手指也进去,热与湿包裹着他,手指离开,空虚感充斥,下一秒他低下头,往下亲着她的敏感地带,软肉相碰,奇妙的触感让她挺着腰,他舔了舔,又吸了吸,如此的放浪形骸,她的下身快要被他玩出一朵花了。 宴芙要疯了,她哪里受得住他这番动作,软趴趴的任他在她身上作案。 房间里高低轻缓急促地呼吸在空气中相撞,理智快要渐渐失控,闫呈遏制住撑起身望着宴芙,嘴唇鲜艳微张,眼里满是欲火,他又一次的询问,他需要她的再叁肯定,他很想和她旧情复燃。 “我可以吗?” 等待,等待身下的人开口或肢体的回应。 被注视,被压着的宴芙,喘息着,眉眼带笑,“你进了我的家,脱了我的衣服,摸了我、亲了我好几次,现在还压着我这个人,临门一脚,还要再从我的嘴里听见‘可以’两个字,怎么会有你这么贪心的人啊?” “我是贪心,只贪你了。”他像是停不下来嘴一直亲着她回。 随即双手把她捞起来,让她分开双腿跪坐在自己身上,那跟东西抵着她私密,身体耐不住抖了抖,然后闫呈撩开她的头发丝,拥着她,再次深深地吻住她的唇,热烈的亲吻,似乎要把这两年错过的全给补回来,怎么都吻不够,他们吻了好久好久直到宴芙受不了,掌心推他,唇齿分离,勾出丝的两人,面色潮红,呼吸起伏,额头对着额头,闫呈护住她的腰和托住她的屁股俯身重新压住她。 时机成熟,在视线的对撞下,十指相扣,闫呈挺着身“噗叽”一声,进去的瞬间两人同时闷哼出声,他紧抱着她,空虚被填满,欲望得到抒解,宴芙的不排斥让闫呈心情愉悦的缓慢地抽动着,用力的撞击着。 然后。 “你轻点啊!” “轻了你会舒服吗?”他认真问。 “......你闭嘴吧。” “遵命。” 话音落,他的动作有缓缓的轻柔下来,闫呈笑着用右手抚摸着宴芙的大腿,左手揉捏着她饱满柔软的胸,舌头舔着她的耳垂,歪着头目光盯着她因他所做的动作流露出的表情。 “真软啊宝贝。”闫呈轻声道。 说完毫不留情一击深撞,躺着已经有些疲惫,毫无准备的宴芙被刺激到手指紧抓着他纹着身的手臂,柔柔的嗯嗯哼哼,手软绵绵的推搡着他。 他低下头亲着她的脸颊、鼻尖,安抚她,单手控制她乱动的手,结合的地方又是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深深浅浅含着故意的撞击,让宴芙浑身上下的发软发酸。 然后就听见她说了一句话,声音里带着记仇与他不听话的不爽,“我真想一脚踹死你。” 人顿了一两秒后,紧跟是闫呈不由自主地低笑几声,不知为何那一刻身体里的紧与爽,身上不值一提的痛与细枝末节的痒,都比不过宴芙这句话来得痛快,那么的鲜活与娇嗔。 他可太喜欢她了,太喜欢她身体不自觉给出的反应,太喜欢她在床上的反差,太喜欢她的身体因他而炙热、燃烧和高潮。 因为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让她舒服了。 是闫呈让宴芙舒服了。 21 荒唐了一早上,卧室里,宴芙还闭着眼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将她圈在怀里的闫呈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亲着她的指尖与掌心。 像是有无尽精力的闫呈,一点儿不见疲惫困顿的模样。他非常喜欢亲吻宴芙,从开始到结束就没停止过。 就连闫呈自己都亲着亲着莫名地笑了,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了一个人。 他的笑声闯进宴芙的耳里荡来荡去,可宴芙实在好累好饿,阖眼的她受不了指尖与手心时有时无的湿润与痒,不耐烦翻身的同时抽开被握住的手,身上短暂的松懈,迎接而来的是闫呈用身体覆盖住她的后背,侧着身重新把她画到自己的范围内,脑袋也轻轻靠着她的脑袋,蹭着她,嗅着她。 他说:“饿了吧,走,起床,带你去吃东西。” 良久,沉默的宴芙拍开他的脑袋,捂住耳朵。 这个动作成功让闫呈挑着眉秒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捞起她,抱在怀里,什么都不说,赤脚下床,直接走进卫生间,打开灯,把人放在盥洗台上坐好,双手撑在两边,惬意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垂下的脑袋,然后俯身一下又一下亲着只要垂下脑袋的她,直到把她亲正了才松口。 眼里蓄着笑,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很开心,他喜欢这个游戏。 就这样亲了有一两分钟左右。 宴芙快烦透了,睁眼,目光对撞,这人总爱跟她对着干。 还想趁她没反应前再亲一口的闫呈,还没亲上,“啪”一声,宴芙的手心毫不客气遮住他蠢蠢欲动的嘴,蹙眉。 宴芙:“不是要吃东西吗?” 闫呈:“这不等你吗?” “占着我便宜,说是等我,只有你能做的出来。” “美人在怀,我心乱了。” 被逗笑的宴芙,觉得这人特别好玩儿,混了一圈回来,学了不少烂招,专门来对付她。 纤细的食指用力点了点他的心脏,挨近他的唇,说:“十分钟后出门,计时开始。” 他们相视一笑。 …… 五点十分。 闫呈玩着车钥匙,后背靠在门后,漫不经心地盯着正挎包缓缓走来的宴芙,只涂了口红,披散微卷的长发,到眼前坐下轻微俯身穿鞋的姿态,真好看,举手投足,一颦一笑。 真绝啊,不想出门了,其实想想在家点外卖也未曾不是一个好选择,啧,失策了。 起身站好的宴芙,看着一动不动的闫呈,歪头示意他该开门了,她饿了。 信号接收成功,闫呈收起懊悔的情绪,点头笑着转身开门。 出门,电梯开,一前一后进去,闫呈摁亮一楼楼层,电梯缓缓下降,他目不转睛看着跳动的数字,心思痒了痒,然后瞥了眼正认真看手机消息的宴芙,视线又重新移到数字上与右上角亮红灯的摄像头。 13……12……11……10…… 手牵住她的手腕,让宴芙看着自己,在她错愕不解的眼神里,闫呈的鞋抵着她的鞋尖,她下意识退一步,他便往前一步,得寸进尺的将她整个人抵到角落里,拇指轻抚她的唇后,瞥一眼指腹上的口红,抬起眼皮,说:“我们玩个游戏。” 不等回答,游戏开始,他的唇贴住她的唇,手指不动声色覆着宴芙的手指,共同将她的手机熄屏,随着电梯每层的下降与电梯可能随时停下开门有人进来的刺激感,闫呈吻得急又缠绵悱恻,她被吻出感觉了,他太熟悉她了,轻而易举掌握她的每一个点,宴芙只能跟着他走。 5……4……3……2……1…… 叮——— 电梯停,门缓缓打开,先从里出来的是补完口红的宴芙,大步不停的走,而跟在她身后的闫呈,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正用指腹轻轻搽拭着吃她一嘴口红的痕迹。 鲜艳欲滴,惑人得很。 公寓门口,这会儿来来往往人有点多,闫呈的车还停在路边,只是车的前面多了一辆熟悉的跑车。 她正打量着,身后闫呈跟上来先看了眼四周,顺手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内,亲昵地勾着站着不动的宴芙,“怎么,要我抱你上车吗?” 话音刚落,那辆跑车门开了,闫呈的目光也被吸引。 是许久不见的殷绪从里下来,一身黑色卫衣,休闲裤,头上还戴着黑色帽子,右手搭在车门上,视线直直射过来,看着宴芙,看着她身边的男人以及勾着她的手,不知是在生气还是正在接受或者是自个消化掉这双眼睛看见的这一切。 “宴芙,我等了你很久。”殷绪低沉着声音,克制着情绪叫着她的名字,叙述他的想念。 中午等到傍晚,人少等到人多,终于等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惊喜”等着他。 所以殷绪一直压着骇人的情绪,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凶人,千万不能凶人,宴芙会生气。 这头,闫呈凑近她的耳边,损她:“俗话说,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宴大小姐翻车了。” 宴芙看了眼低气压,可怜兮兮的殷绪,又看了眼在这儿幸灾乐祸的闫呈。想下台阶过去的宴芙,刚踏出半步,措不及防的被闫呈攥紧她的肩。 然后,当着殷绪的面,勾起宴芙的下巴,阴晴不定的问,“弟弟好玩儿,还是我好玩儿?” 想不通他这是在做什么,她问:“脑子坏掉了吗?” 他的手劲越来越大,再次咬牙切齿重复的问她。 “争输赢有意思吗?”宴芙笑着问。 “有。和你沾一点儿关系的,都有意思。”闫呈笑着回。 笑意收敛,宴芙:“听好了,在我这里,你和他没什么区别,你以为你们很重要吗?怎么会那么自信呢?” 眼见他脸色逐渐阴霾,她当没看见,继续:“满意你现在听到的吗?” “非常满意。”目光多了几分危险,闫呈寒声道。 “你说你别打听多好,这不又要回去气几天了。”她笑他。 “……” 她什么不懂? 她什么都懂。 一直望着这边动静的殷绪哪儿受得住闫呈这番加倍刺激,快步流星走过来,拉住宴芙垂着的手就往自己身边带,同样的,闫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知道这人一激就完蛋儿,有准备的他立刻钳制住宴芙的另一只手。 嚯,宴芙以为这俩货要开始拔河比赛了。 有够无语。 这下,殷绪更气了,有些口无遮拦:“闫呈,你他妈给老子放手!” 在宴芙那里讨不来场子的,气头上的闫呈眯起眼睛:“小崽子,说什么呢?” “老子叫你放手!”殷绪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架势。 “老、子、不。”闫呈学他,生怕不够气人,语气还一字一顿,说完人笑着冲殷绪挑衅的歪歪头。 整个就是不服憋着。 已然成为旁观的宴芙,观察着两人,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泰然处之的闫呈,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已经准备撸袖子动手的殷绪。 她觉得自己要起作用了,她太饿了。 于是,被拉扯在中间的宴芙礼貌地问了一句。 “要不,先一起吃个饭?” 22 地点是闫呈定的,车是殷绪开的,宴芙是全程享受的。 一家风味挺足的居酒屋,二十分钟的车程,将车停在停车场,叁人从电梯上去,谁也不说话,身为界线的宴芙站两人中间低头玩着不要钱的小游戏打发时间,驱散饿感。 而闫呈跟殷绪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面上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是看在宴芙人在,她饿,再加上两人差点儿就在公寓楼下动手,为的谁,为了一个只顾自个舒服劲的人,可这个人的心思谁也猜不准,好不容易开口说了句话,还是因为她饿了,想吃东西了,并不是因为他们,觉悟到他们做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两人这才憋着一口气,先让她吃饱喝足了,他们再来干正事。 叮——— 电梯开,这家店在五楼,一开门就是这家店,装修风格从入门开始,脚下踩的地,到眼睛看的天花板,入目所及,皆是日式风格,直让人眼花缭乱。 在外招待的服务员身着和服,看见他们叁人,立马拿起桌上的菜单向前走过来热情招呼着。 进了包厢里,空调开得足,热乎乎的,宴芙先将外套和包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可这个包厢只有四人位,她已经占了两个位,只剩下她对面还空着两个位,宴芙东西放好了,先坐下了,抬头才看见两个大男人冷着一张脸,手插着兜,视线像是刻在她身上了,一动不动。 一旁服务员看见这架势,察言观色惯了的她,察觉到叁人间的不寻常,心里泛着嘀咕,觉得这女生好像有点东西,当她想打破僵局,微笑着准备示意两人入坐时。 宴芙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语气很疑惑:“杵着干嘛,坐呀,你们不饿吗?” 然后朝服务员招招手,询问她店里的招牌有哪些?眼睛没再往闫呈殷绪那儿撂一眼,一心都在点菜上。 怎么办?干站着吗?最终,他们对视了一眼,妥协了,什么都没说,坐到了剩下的两个位置上,注视宴芙点菜,听着她的每一个提问,然后齐齐侧头看着服务员,听回答,听到了又齐齐转头看向宴芙。 很和平,很和谐,甚至过了头。 没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终于点完菜的宴芙,端起热茶轻轻吹了几下,小口的喝了几口,轻放茶杯,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发现坐对面的两人什么都不干,就连菜都不点,眼睛就光顾着看她了。 她开口,看着他们,话说得很轻巧:“不需要我多介绍了吧,你们两个。” 嗯,这话成功让两个男人再一次对视。 随后,宴芙像是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头,双眼看向殷绪。 “今天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我想你了,好久都没见到你,迫不及待地想跟你见面。” 殷绪旁边的闫呈手背捂住口鼻干咳一声。 两人同时往闫呈那里瞥一眼,然后宴芙问:“不是约好的吗?” “等不及了,我也没打算上去打扰你,就在车里等等,想想你。” 但没想到还真给他等到了,他归咎于老天有眼。 听完,宴芙点了点头,没再开腔,拿起搁桌上的手机接着点开还没通关的小游戏,气氛一下子冷掉,对面两人水火不容,相看两厌,聊不起天,双双望眼欲穿。 但也没等多久,前菜一碟紧接一碟的摆满桌子,宴芙这才放下手中的手机,揉了揉肚子,拿起筷子准备吃小鱼片,闫呈看见,拿起筷子一挡,宴芙看他,准备给宴芙续茶的殷绪也看向他。 “吃这东西之前,垫垫肚子。”说完,一勺白米饭入了她的碗,米饭上还有芝麻粒。 她欣然接受,吃了几口白米饭再去夹那块小鱼片。 菜慢慢上齐,宴芙用不着夹菜,全程由咱们闫总一手包办,将她喜欢的全夹进她的青瓷盘里,把宴芙伺候得舒舒服服。 蛮会整活的。 可他这些日常随意的动作,都让殷绪产生了浓厚的危机感,当他想插手都被闫呈悄无声息挡回去,让他整个饭局都将脸撇着,不高兴得明明白白。 第一回。 夹了宴芙爱吃的牛油果寿司,还没放进盘子里,被闫呈快一步抢先对着她说:“今儿这牛油果寿司不好吃,不新鲜,有股你最讨厌的味儿。” 最讨厌的味儿,宴芙垂眸盯着殷绪夹着的牛油果寿司。 殷绪瞬间火大:“我去你妈的,滚蛋!” 重新夹了一块熟食给宴芙的闫呈不在意殷绪说什么,做出什么反应,他现在只要将她顾得好好的,服侍得她满意,他就赢了。 而坐对面可以随时随地看见他们的脸色变化,与肢体语言的宴芙好笑的咬了咬筷子,看着这两人的你来我往。 第二回。 刺身拼盘上桌。 这回殷绪学聪明了,宴芙最爱吃的就是叁文鱼,他一边夹一边幼稚地冲着闫呈摇摇头,这次闫呈没搭理殷绪的小动作,自顾自喝着清酒。 等着那盘刺身快要被宴芙一个人干完了,闫呈才放下酒杯,这会儿他阻止的是殷绪的筷子。 “这东西凉,吃一点还行,全吃她肚子不舒服,是你来受吗?” 语气有点不耐烦,带着这小屁孩怎么什么都不懂?就这还敢跟他做情敌,和他抢人?什么玩意儿? 这次殷绪没说话了,无视掉闫呈,双眼紧张的看向宴芙。 直接问她:“宝贝你现在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宝贝?闫呈皱眉看他,殷绪不搭理,他的目光只存在宴芙身上。 正看戏的宴芙,被担心的她,顺势摸了摸肚子:“现在正常。” 闫呈歪头啧了一声。 要死。 第叁回。 盐烤秋刀鱼上场,这是宴芙不怎么爱吃但又会馋它一口味道的菜品。 这里闫呈将半块柠檬挤汁,汁水浇在秋刀鱼身上,拿起小刀细致将秋刀鱼切块,切完再细心的摆盘,做完这一切才把秋刀鱼放到宴芙面前让她享用。 同时间,在宴芙吃得舒爽时,闫呈放下小刀,看她吃得开心,嘴角撇着笑,笑意漾开,随后斜眼看向怔了半会儿,还未从闫呈是如何将这些小事儿做得如此顺手中反应过来的殷绪。 有意的他轻敲两下殷绪面前的桌子。 两个大男人,对视,火星子烧,噼里啪啦响。 随即,闫呈用嘴型无声对着殷绪,说了叁个字。 “年轻人。” …… 23 年轻人,这词量身定做的刺激到殷绪了。 好了,殷绪憋着口气与闫呈对着干,两人没顾着自己吃喝,像是在一对一比拼,目的就是宴芙的芳心,而这让目睹全程且享受一切服务的宴芙不仅看了场好戏,并给这两人的行为,按上一个词。 夺魁。 宴芙注视的目光就是那个魁。 真有意思。 …… 她饱了,先放筷的宴芙视线重回小游戏上,就差一点儿她就通关了,舍不得放弃,舍不得指哪赢哪的手感,于是就坐着玩玩。 上瘾的滋味不耐。 服侍结束的两人这才开始自己的第一顿,因为宴芙点的几乎全是小份,桌上所剩无几,闫呈便又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样菜,他点的这些菜,分了两类,吃得饱的和吃着玩的。 先让服务员收拾了一下空盘,桌面整洁后,菜上桌,清楚一时半会儿宴芙是不会走的,闫呈首先将吃着玩的一股脑儿全放在宴芙伸手可及的位置,然后侧头看了眼殷绪,语调懒散,“你还吃吗?” 被询问的殷绪心思早就不在饭桌上,宴芙放筷,他跟着放筷,目光一刻不离,含情脉脉地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宴芙身上,好不容易收视线,看了一眼闫呈,觉得闫呈这人真奇怪,先前还与他势不两立,在公寓楼下,在他面前不怀好意的和宴芙装腔作势,引他脾气。 现在又邀他吃饭,没想通,话还没回,对面宴芙先抬起头,捏紧正放礼花显示又通过一关的手机,起身说了句去趟卫生间,就推门离开了包厢,包厢内只剩下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他们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聊,从浅入深,只要关于宴芙,话题就不会断。 良久,两人顺了口酒入喉。 “闫二少,听温彦初说,你不是应该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没和温彦初说?” 殷绪语气平常,调里带着嗤笑,神色晦暗不明,这模样活脱脱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殷少模样,这姿态完全不见宴芙在时的安分与温顺,这可不就是,宴芙前脚刚走,后脚他立刻露出马脚。 “这关你什么事?问那么多。”闫呈摸着酒杯,神色自若。 “温彦初,你即将的,会伴你一生的未婚妻,宴芙知道吗?”殷绪打着扰他心神的主意。 “这个未婚妻,给你你要不要?” “你他妈不要太过分!” 得到的是闫呈低声一笑,倒酒,提杯,喝尽,一气呵成。 刺喉感不强,却烧喉得厉害。 “我还没订婚呢殷绪。上赶着泼我墨水,在我这里,你还嫩着呢,等你修炼个叁年五载,再来和我说话。” 殷绪手触摸着杯身:“我直说了吧闫呈,我喜欢宴芙,我这辈子离不开她了。不管你之前和宴芙是怎么样的,有什么美好回忆,那都是你的不甘心在促使你念念不忘,才会让你们现在一直在缠绕,一直藕断丝连。你应该最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在主动,宴芙的性格是永远不会走回头路,她从不回头,我也用不着对你叁令五申。现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如果不是你在主动,你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你们是不会再有故事的,你和她只是过去式,我和她才有可能。”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他的每一句都在念过去,闫呈不搭茬的又喝下一口酒,然后侧耳,仔细地听了听屋外的脚步声。 回身。 “你有把握吗?宴芙对你有多喜欢,一星半点?”闫呈问他,算是对殷绪的回击。 半响不说话的殷绪,面色难看,“那你呢?你能有多大把握宴芙还对你有兴趣?凭你比我先认识她?凭过去?凭你这个前男友的身份?” 这两人专挑彼此攻克不掉的弱点,互相倾轧。 “过去,前男友,你说我和她没故事,看来,你是很想知道我和宴芙是怎么认识,怎么恋爱,怎么彼此玩命,怎么分手,怎么一直藕断丝连的?” 他紧接:“愿听其详。” 被揭穿的殷绪,不羞脸,他确实很想知道,所以闫呈挑明了,他便做洗耳恭听状。 没在怕的闫呈。 “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不太平。” 像是想到了什么,闫呈话里夹杂腻人的笑意。 有点不想听了的殷绪,漠然地看着闫呈。 “她逆着风跑,他迎着风撞。这是闫呈和宴芙的第一面。”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就是那双眼睛,让他输了阵,他们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对不起。” 而她和他只不过一切起始都因他的执念,致命的,诱惑的,偏执的,闫呈和宴芙的故事,从他开始,从她结束。 乱花迷人眼,闫呈与宴芙的开始迷了所有人的眼,他们在一起时,人人都说,再没见过还有人比他们更相配,这话迷了闫呈的眼,是使他一直走不出来的魔障。 他们说他和她是同频的情侣,他们像是在照镜子,他们很融洽,不管是身还是心,他很高兴,和宴芙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是闫呈最高兴的时候。 他一边倒满酒的同时开口:“他们在剧院门口又一次相遇,她正等着检票,他看见想挨近她的人都被她周身散发的清冷孤傲弄得犹豫不定,实属风景的她只扎着清爽马尾,身着简单的白T与牛仔裤,手里拿着和他一样的音乐剧门票,她喜欢的东西和他意外的重合,可后面还有惊喜等着他,他们的座位巧合的紧挨,左侧是她。” 若有似无的香,缥缈朦胧,心跳与呼吸,脑子空白到听不见音乐,看不见舞台上的表演。 所有感官失控,只为一人野蛮生长。 现在他只注意身边人,只聆听她的一切,也是这一刻,闫呈才知道这世界原来有东西可以让他变得如此胆小。 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所以闫呈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做出任何冒犯宴芙的动作,甚至是言语交流。 在这一天,他与她是再平常不过的陌生人,有幸共同坐在一起观看同一场演出,已实属难得。 闫呈眯起眼睛,说:“这是我和她的第二面。” 分手后的两人,闫呈常在梦中与宴芙相见,反反复复,起起伏伏,都因她是他的梦中人,心中刺,疼痛与快感,萦绕心头,心魔作祟,与他倾述过往,声声切切。 竖起耳朵倾听的殷绪没想到闫呈是从旁观者的视角叙述,每一句话都充斥着宿命论想象,令听者轻松虚构了幻想。 宿命,这世界能有多少宿命?够他们心存侥幸,潇洒恣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大胆认识想认识的人?忙忙碌碌、碌碌无为才是绝大多数人的照映,人太多了,连喘口气都让人心慌意乱,所以人活得匆忙到只能将自己先顾好,因谁都知道细微的快乐也够让人小心的回味,甚者只能无穷的回味曾经。 及时行乐为旨,他们不落俗套。 所以与宴芙再次相遇的一刻一瞬,便是歹念随佛心。 胆小鬼降临。 …… 咚咚—— 敲门声唤醒入梦的两人。 傅泽秋电话打来,让她赶紧回一趟舞室,这不刚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又去前台买完单后,走到包厢门口,听见一人回忆过去,眼见一人听入了迷。 如果她再不出声惊醒梦中人,还不知道她的往事要被殷绪知道多少去了,真够神奇的,出去才这么一会儿,这两人居然还能奇妙地统一站线,且注视她进来。 望着进来的她,宴芙没坐下,俯身拿起外套穿上,理理衣领和衣角,然后将包拿好,他们安静地注视她的每一个动作,殷绪皱了皱眉,闫呈还没开口问。 “舞室那边有点事,需要我过去一趟,你们接着慢慢吃。”不等两人说话,走出两步,准备踏出第叁步时宴芙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闫呈。 “闫呈。”她叫他,他放下酒杯望向她。“傅泽秋说,是上面的人,决定《偷心》的女主角是我,这个角色是你去说的吗?” 一旁的殷绪听见也看向闫呈。 “我说过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并且以你的实力来说,你值得,你活该熠熠生辉。”脱口而出的粗糙夸奖毫不避讳,却也简单直白地深入人心,随后沉默不语的两人只见闫呈恍惚的举起喝完的空杯,温柔似水的眼神,带着笑朝宴芙所在的方向一碰。 她说:“下不为例。” “好。” “谢谢。” 落完最后一个“谢”字,宴芙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24 到舞室已经是晚上九点,傅泽秋与褚斯越还有一个倚靠栏杆侧着脑袋望着窗外的男人在,以及,那男人身边还坐着一条美系杜宾犬。 室内灯火通明,他们相对无言,玩着手机、焦急等待是他们现在的模式,所以当看见宴芙出现,焦急等待的傅泽秋急忙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到两个男人面前。 这边褚斯越人还坐在柜子上,敲着手机键盘回复消息,见宴芙到眼前,抬头冲她笑了笑后,低头继续注视手机内容,另一个从宴芙进来就没任何反应,持续保持那个动作不动,可这一离近,宴芙无意瞧见那人手里正把玩着一个金属质感,模样精巧别致的打火机。 谁都没开口,就这样冷却了几分钟。 “有什么事吗?需要这个时间点到这里来。”宴芙开口打破平静。 许是刚到没多久,周身还残留着一股冷气,双手冰凉的捏紧又松开。 是傅泽秋看了眼倚靠在那儿不动的男人,才不慌不忙的回她:“有。关于你的新剧目。” 听他这么一说,宴芙立即目光认真地看向傅泽秋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自从被上面人严重批评教育后的傅泽秋,现如今说话也算是一个爽快人,开门见山道:“《偷心》虽说经典,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它还不算彻底完稿,至今也没人敢为它续写,往往招牌与声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可能会自砸招牌这事当然也没人愿意去做。可它已经被很多人演绎过了,前半部分的剧情可以说精彩纷呈,勾人心弦,但就算是你再怎么表演出色,也没有过多的新意,吸引不了观众,来的只有一些《偷心》的忠实观众为了《偷心》来观看。” 说完,他的双眼认真观察着宴芙,深思了一下,说:“你懂吗?这就是这出剧目的难点。越是经典的东西,人往往只爱演绎它的第一任舞者,他们先入为主了,那这第一位,便是赋予这个剧目主灵魂的人。后来者,表演完美,动情演出也比不上人心中那把偏移的天平,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欣赏的角度而来,而是抱着一页空白的百分百满意度而来,百分之四十的怀疑,百分之四十的评判,只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欣赏,但你们能保证拿满那百分之二十吗?” 反问一出,锐利的目光落在褚斯越身上,褚斯越低下头没说话,懂了,傅泽秋又看向宴芙,她知道他这番话说的虽有偏差,却也偏差不到哪里去,经典这东西,里面潜藏的利益很大,多的是人飞蛾扑火,这块蛋糕所有人都想动,却也都在赌自己会不会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他们都不说话,傅泽秋只好继续:“人众口难调,从我开始干这行,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前半部剧情早已打响知名度,那如何让你们在这部出名的作品中成为第一位,要的是我们的本事,是我们敢为人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叹口气。“我们只能从下半部剧情入手,所以我进行了请示,上面领导也专门请了经验老道的沉老师来完善最后的成稿。” 沉老师,傅泽秋的双眼转移看着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男人说,人惯会对号入座,不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所以不出意外这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富有“天才”美称的沉西聘。 “沉老师有那个天赋将剩下的故事完美构出,他答应将《偷心》完稿,也趁此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好让沉老师知道即将出演这出剧目的你们的样子。” 点到名字,话落在身上,再继续无动于衷就是他不礼貌了,沉西聘手上动作停止,侧头眼睛先看向傅泽秋所在位置,再慢悠悠看向站旁边的宴芙。 圈子很小,虽说两人同工不同种,但也没孤陋寡闻到没听过彼此,更别说沉西聘的大名,在宴芙这里更是如雷贯耳,作为芭蕾舞演员谁都想出演沉西聘的作品打出自己的名字,他有才,编创的故事独特,其故事剑走偏锋,出自他手的文字是合理中的叛逆,令人深迷其中,不可自拔。 而沉西聘这个人,与他相识的人都说这人冷漠无情,眼里只有纸与笔,是个无聊有才的人,也是个斯文又僭妄的人。 再说,这是宴芙与沉西聘的第二面。 这才第一眼,沉西聘修长的手指扶了扶眼镜,这动作他做起来邪气横生下夹着一丝微妙的正气凌然。 也似乎验证了外人对于他的评价。 还有他身边的那条狗。 “你好。”意料之中的声音,符合他向人展示出的模样,他的声音也同理。“宴芙?” “是的,你好。”宴芙应。“沉老师。” …… 气温剧降,夜间更甚,渐渐的,天空下起了小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雾气笼罩,站在台阶上的宴芙看不清周遭,只剩身边仅有的两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下雪簌簌地下着,风慢慢起,风声略过她的耳边,她的视线也成功被眼前的雪花吸引,手缓缓伸出,掌心对着天,迎接冰凉的触感,直到手心不知堆了好多雪,掌心反转,雪花落地。 剧院外,殷绪的出现,靠在车门前,一如当时他在等虞夏的那个晚上。 只是那时候还没那么冷。 宴芙走到殷绪的身前,瞧了眼他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怎么在这里?” “闫呈走了,接了通电话就被赶到机场去了,看模样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他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国的事。” “所以?”宴芙双手揣在衣兜里,脸上并未出现殷绪预料的表情。 “只是想和你聊聊,也想问问你需不需要一个男朋友,如果需要我可以进入候选吗?”殷绪谨小慎微地模样,话里溢出的渴望,让宴芙皱了皱眉,天空飘下的雪落在他的发尖,落在他的肩膀,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风雪见缝插针。 “殷绪,我现在不需要男朋友。你不应该这副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已经不是你了。之前你的示弱,你自以为的改正都与我没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眼前,他们四周,地上已落下薄薄一层白色。 “真把我判无期了?” “我没有这个资格,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人生都不应该只顾着情与欲。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做,这件事能让我心安,能让我快乐,能让我满足。” 从小学到大的芭蕾,父母眼中的期望,自己的梦想,宴芙如果不做出成就,混吃等死,她怎么会甘心,那她的前半生可不就是白活了,她不愿意看见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人人都有抱负和志向,人人都会在追求的过程中失去方向,会有游离的状态,会有失航的时候,但只要抽离出,重新调整,拾起曾经,继续远航,那这就是破茧成蝶。 属于宴芙的破茧成蝶。 她说完,他略带不服的向前走一步靠近,她戒心起,顺势退一步,只彼此一步的距离,落在殷绪眼里只觉得他们离得有十万八千里那么的遥远。 想到她再叁强调的话,不管多久听依旧刺耳,殷绪犹如耗尽力气,兜兜转转,他们纠葛来纠葛去,他什么都没得到,却一直在失去,他想失控了,就当是最后一次的放肆。 想通了,什么都不再克制,殷绪的动作很快,那十万八千里的一步在此时变得一点儿也不远,双手用尽劲钳住宴芙的双肩,情绪四溢,眼角发红,已酸涩到喉咙哽咽,她怎么能怎么会演。 他要控诉她的一切,“宴芙你他妈最清高,最了不起,最能把人玩在你的手掌心,最有本事蛊惑人心,什么都是你说,什么都是你想,什么都是你定。你告诉我你这颗心是死的吗?为什么它一点儿都不难受?!” 咬着牙切着齿的殷绪,面目扭曲,死死瞪着她。 “你一点儿回应都不给我,可只要我有分毫越界,你便无声无息地提醒我们的关系,不能当真,各取所需。太天真了宴芙,你觉得你逃脱得了吗?就算摧毁一切,我都不会放你自由,咱俩耗着也是有你陪我耗着,我这人偏偏什么都玩得起。” 发泄完一切,两人对视,殷绪的目光渐渐滞留在她的那张嘴上,就是这张嘴,难听、刺耳、夹枪带棒的话都是从这儿冒出,什么都不想了,他要她,要收拾她,然后便粗暴地,压制她所做的一切反抗动作,殷绪吻住宴芙的唇。 好久好久,怎么挣扎都被殷绪使劲束缚着,宴芙气得浑身发颤,生生受下这场充满压抑带着侮辱的吻。终于,等他离开,两人唇泛红,气息微喘,力道松懈下来,等待着的宴芙趁他不备,推开他,紧接而来的一巴掌毫不客气、不留情的扇在殷绪的脸上。 啪—— 时间好像静止了,宴芙手还颤着,殷绪歪着脑袋没动,嗡嗡承受她这一巴掌的力度,感受着一阵阵的疼痛,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这张脸,然后无声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犹如这是在嘲笑她,也在嘲笑自己。 寂静之下,雪声入耳。 忍着心里那股子厌恶,看他如看豺狼虎豹,紧急后退两步到安全距离,宴芙毫无表情,清醒冷漠地提示他:“请你保持尊严。” 她的任何举动逃不出殷绪的眼睛,好笑又好气的同时也佩服于自己的耐受力。 他立即秒回:“我早就没尊严了。” 25 此事一定,与沉西聘的一见,似乎也确定了这事不会有任何重大改变。 他们用了叁天时间将上半部分剧情排练出来,磨合期过去,现只需抓住故事心理、培养感情,这些习以为常的模式早已烂熟于心,于是只用等待沉西聘的下半部分剧情出来,《偷心》才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可以等,值得等。 下午六点十分。 此时舞室,一身舞衣坐在地板上才休息没多久的宴芙,接到远在大洋彼岸那人的视频通话。 铃声裹着嗡声,惊耳麻手间,闫呈的头像晃入眼中。脑海回忆到那天,殷绪说他被家里人发现,都还来不及谈判,第一时间被逐到国外去时那里正好是白天,他没任何休息的赶上第一场会议。 会议高强度开了五个小时,这是把闫呈离开后陆陆续续发生的,需要他决策的事堆砌起来留给闫呈,摆在明面上特意给闫呈偷溜回国的惩戒。终于结束,他疲惫间,也撑着精神在第二天给宴芙这边白天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可宴芙没接到,也没立刻回过去,就此他没再有过一通电话与信息过来。 过了几天,正当他忙完,赶着闲适的时间段,给她甩了一通视频电话。 现周围只有褚斯越在宴芙对面坐着翻阅剧情,就无其他人在,最近舞室里除了他俩在,来得较多的就是傅泽秋,主要为抽查他们的练习成果和通知沉西聘那边剧情的进展等等。 于是乎所有人都很在乎此事,都在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只为做好一件事。 手机嗡了又嗡,声旋了又旋,空荡的舞室里便显得尤为突出,对面褚斯越听着这边的动静,都半天了,搞什么幺蛾子,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瞧了眼依旧没动静放任手机嗡嗡作响的宴芙。 “需要我出去你才会接吗?”贴心一问,问完作势起身,手拿剧本,还真大有出去留空间给宴芙接电话的架势。 宴芙急忙说:“哎,没必要,只是不想理,又不想让打这个电话的人知道是我挂的,否则这事会有点麻烦,打扰你很不好意思。” 呦呵,没想到宴芙会有这一通解释,那褚斯越也没什么好说,重新坐回去,没再开口,纸腹捏着书页,看前看后,眼睛仔仔细细翻阅,看到细节处,揣摩着人物心理时也会出声询问宴芙对于饰演女主,那对把握女主的心理与认识有什么认知。 “本质的贪心有救吗?” 听到问话,已静音的宴芙,搁下手机,看向褚斯越。 “这得看他贪什么。” “有什么区别吗?” “贪心不分区别,都是贪,你觉得贪心还能分出个叁六九等出来?” “我有疑问,《偷心》里,淮萝真的喜欢我吗?” 淮萝,《偷心》女主。 我,淮晟,《偷心》男主。 一瞬间,疑问落下,室内有了长达几分钟的安静,对视下,是两人对剧情人物的思考。 良久。 “不喜欢。淮萝享受的是淮晟为她落入俗套、天神坠凡的胜利滋味,她喜欢的是胜利者,她是胜利者,她喜欢的是自己。” 给出主观答案的宴芙,望着一脸深思的褚斯越,接着道:“从一开始,被引诱的是淮晟,被坠入深渊的是淮晟,把自个陷入深度喜欢的人也是淮晟,而从头主动的是小偷,淮萝是小偷,偷了淮晟的心,淮晟却不知自己在淮萝这里只是猎物,他永远成不了猎人。” 一边说一边滑开屏幕,页面直接跳到与闫呈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最早停留在那晚凌晨闫呈的一句话与紧跟而至的转账记录,现在记录为这通视频电话,是她没接的记录,然后得到的是他一条又一条布满全屏的消息。 先是在解释他回去的原因,又是他特别想她,刚下飞机,回住所放下行李,大脑里都是她,才多久啊,思念的情绪便来得那么猛,除了看照片,和以往的视频记录,他好想好想她,好想触碰她,好想她在眼前时的一举一动,不论是跟他有关无关的。 也是这几天时间里,殷绪就像一块牛皮糖,宴芙去了哪里他就去哪里,粘着她,缠着她,刷住了存在感,好似那天晚上两人冷心冷眼的对峙与放肆真的留在了那个晚上。 也从那天起,他与她不存在隔阂,不存在开局畸形。 他继续装傻充愣,看在眼里的宴芙懂他的心思,又认为自个何必多此一举让他难堪。 还有两天《黑色》的巡演便要结束,听傅泽秋说,她们即将返回,那个碎了自尊的,又独自捡起自尊,缝缝补补的虞夏要回来了。 褚斯越理完她的答案,“这是你的理解?” “这是我的理解。” “你没觉得,这个故事挺像你和殷大少?” “你什么意思?”收起表情,食指指尖轻敲手机背面,然面无表情等着褚斯越的圆场。 “没什么意思,只觉得巧。”褚斯越笑着说。“介意我这样的比喻?” “不会。”她应。 一问一答,结束短暂的对答,紧随其后的是相对无言,褚斯越又低头笑了笑,视线没再落在剧本上,剧本被他合上,双眼认真的注视着对面望着手机的宴芙。 “我好像理解了为什么虞夏要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你进行打压。” “怎么说?”视线挪开,这话勾起宴芙的兴趣。 “她一半害怕,一半羡慕,天赋与后天,人人都会选择天赋为主,后天为辅,而你恰好是虞夏最为羡慕,也最具威胁的人,你的存在,是可以影响她的发展,影响她在这圈子里的出名程度,一山不容二虎,难怪了,她自然要对付你,巩固于自己。” “所以?” “话说透就没意思了。你只需做好,此事定下后的结果是虞夏这人和你宴芙没完。” ……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黑色》巡演结束,傅泽秋特意给这帮舟车劳顿的女生们放了一天假。回来的她们,第一个遇见宴芙的人是张璃,行李被她拉到换衣室,坐在长椅,低头敲击键盘,嘴角上扬,内容好笑亦有趣,连背包进来叁分钟的宴芙都还未察觉。 不想落得一个偷看偷听罪名,手敲敲铁皮柜,声冒出的一刻,张璃脑袋抬起,循声望去,宴芙把包放好,也望过来。 “早上好。”张璃不自然地将发亮的屏幕掩住,五指张开包裹手机机身。 “你好。”宴芙视线收回,打开包,拿出舞鞋放进柜子里后,从里拿出杯子,一边扭开瓶盖,一边走到张璃对面的长椅坐下缓一缓身心。 肖清在她们巡演结束的最后一天发消息过来说,虞夏和张璃在酒店大吵一架,不知因为什么,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什么难听的话都飙出来,贼吓人,又贼刺激,说她错过了一出狗咬狗。 喝下一口接一口的温热水,今早殷绪屁颠屁颠送她来时,一路上都在特别叮嘱她一定要喝水,温热水最好,挺年轻一人,不知最近为何如此着迷养生之道,尤其最爱给宴芙弄。 不过,人啊最爱乐得清闲,乐得享受。 “恭喜你,成为《偷心》女主。” 宴芙喝着水,轻轻挑眉,她不清楚这话里是否包含了祝福,但礼貌让宴芙接受她的祝福。 “谢谢。”她淡淡地说。 “宴芙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张璃问完,自嘲的笑了笑,“也是,一无是处,倒戈的狗尾巴草,你怎么会还喜欢我,怎么会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知道她会不对劲,但没想到她会那么的不对劲。 “这是你的选择,没人逼你,况且你也只是选择了对于你自身有益的一方,不存在我这边愿不愿意你,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起身,准备出去让张璃独自待一待,冷静一下的宴芙,还未踏出一步。 “虞夏的腿是我弄。” 空旷地带,轰一声,媲美炸弹的消息,炸入耳膜。 接着,不给喘息,“她知道栏杆是坏的,也知道是我弄,开局是我,替罪羊是你,我无可奈何,可我也不能把自己毁于蚁穴,可以理解我吗?” 问得理所当然,就差说我给你一刀,你能原谅我吗?这人挺搞笑的。 “理解?听你的话,你认为你做的只是一件很小的坏事,所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是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宴芙深深注视着张璃的双眼,随即她摇摇头,不合逻辑的话被她说得头头是道。“善者不辩,辩者不善。这是我家里人常常拿来警醒我的一句话,下面还有‘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可我现在仔细端详,觉得这话对于你,对于我,甚至对于整个舞团里的人来说,都是不切实际的,相悖论的。” “伤害和争夺,于我们而言,你觉得还少吗?” 宴芙毫无保留。 已经被说愣,被问愣的张璃,反应迟钝地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反驳不了她,这种感觉相比与虞夏大吵大闹的滋味更让人难受,让人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郁气往心钻。 张璃:“不少,但我想和宴芙重新做朋友。” 宴芙:“可我不想。” 26 张璃望着没丝毫犹豫说完就走的宴芙,看着她越来越遥远的背影,从那晚开始,好像什么都晚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晚,她不是应该早知道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不管得到的结果是好是坏,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所以她不怪谁,她知道她明白,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在任何时候,命定她张璃永远逃不开这种人生。 这种望不了头的感觉,这种被别人死压着没法喘息的时候,认命吗?怎么会,她永远不会。 人生路,曲折而漫长,蒙着眼睛选择的每一条路,其中暗藏的纠葛迟疑都只是在延缓此时签订通关路卡协议的不安以及给自个时间,自我安抚。 终究没时间给她们犹豫和选择。 …… 是多久正面撞虞夏的,是在排练的第叁周,第一个星期一,十二点整,殷绪前脚进休息室,虞夏后脚跟着推开虚掩的门。 边走边拧开保温瓶盖子的殷绪,嘴角还没扬,人先被身后紧跟而至的声,喧了宾夺了主。 不论是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看后续剧本的宴芙,在此刻视线十分默契的看向那个站在门口带着满身灼人气势,凌厉双眸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的虞夏,可她是笑着的,她的手里还紧捏着一个透明文件袋,然后半举朝着他们扬了扬。 她似乎不同了,她自信的带着筹码来和他们谈判。 只见她一步步走进,看着殷绪,看着宴芙,眼含轻蔑,话不饶人:“怎么着,这是正式谈男女朋友了?” 果然,胆子大了,没了任何畏惧,犹如抽筋拔骨,是了,这段时间虞夏的变化不小,此刻也只想展露出她压抑许久脾气。 “真可笑啊殷绪。”说完,目光斜瞥一眼宴芙。“我倒是小瞧你了,这浑身勾人的本领确是不小,是我要和前辈您取经。” 这话没惹宴芙扬一次眉,到惹得殷绪的偏心劲活络起来,本来因自己和虞夏的事,让宴芙对待他本就不大有心思,这也变相让自个在闫呈这儿落了下风,顾不了多想,殷绪往前一移一站,人立在她们之间,悠闲地把拧开的瓶盖重新拧紧,什么话都不说,但虞夏就知道他在帮宴芙,在立威,在撑腰,在无声警告虞夏千万别搞出令人不痛快的小动作。 “什么意思呢?怕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吗?”虞夏认为有些可笑,防她到什么地步,也不至于这样。 “不怕。” “那行,我有事要和她说。” “说吧。” “……殷绪。”虞夏耐心告急。 “怎么?” “我要你暂时离开。” 无心多看一眼剧本,被此时盛气凌人的虞夏勾出兴趣,宴芙也想和她聊一聊。“殷绪,出去吧。” 对峙的两人同时看向宴芙,殷绪:“确定吗?” “确定。” 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的殷绪,向前走了几步,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目光一刻不离宴芙,“我在门口。” 得了,这话又引虞夏嗤笑一声。 听声,殷绪回头,火气彻底被引出,人到虞夏面前,漫不经心瞧了眼她手里捏着的文件夹,说:“别拿你自以为是掌握的把柄来衡量我和她的关系,也别怀着侥幸心理觉得她是否会被你这叁脚猫功夫左右,她什么样我知道,你什么样我也知道,心思摆正,招惹谁也别招惹她,至少给自己留碗饭吃吧?” 这副拽爷气,别说虞夏多久没见过,宴芙也是头回亲眼见这人对着一女生毫不客气说出这番威胁十足话。 他一说完,眼神淡漠疏离转移,身体绕过虞夏,把门带上,这会儿如虞夏所愿,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无声无息虞夏坚固的气势已然减半,酸楚泛起,酝酿的话一时半会儿她说不出来,宴芙深有所悟的望着她,也不出声,有条不紊地翻开剧本,安静的陪她度过这一段时间。 是很喜欢吧,只有很喜欢才会一字不落听进心里,绕着圈的想,揪着心的念,多有出息啊,人轻而易举说的话,就已经将她打退堂鼓,血条为零。 “可笑吗?”虞夏问,接着短暂的笑了声,又很快收起这笑意,“我还在期待,我他妈居然还在期待。” 抬头,宴芙瞧见虞夏那双眼里满是嘲弄,以及期待折损后的应该。 应该。 为什么是应该?怎么会是应该? “这东西,我弄得辛苦,想着应该是扳倒你最有力的筹码。但现在,这东西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警告了我,提醒了你,他这人向来聪明,主意很多,不会说废话,一段话两种含义,做与说,被他玩的得心应手,滴水不漏。” “至少我是幸运的,让我遇到他,尝过甜果的滋味,我也是不幸的,让他遇见你,没法继续尝鲜了。” “啪!”文件夹被虞夏扔在宴芙的面前,照片滑落一地,上面有宴芙,有殷绪,还有闫呈,多数是闫呈与宴芙的旧照,是两人还谈着恋爱的时候,照片内容多且杂,可也能让人一目了然的知道这对过往情侣的亲密与旁若无人。 “这些照片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了,见笑了。”虞夏说。 “虞夏。”前面没怎么没吭声的宴芙拾起滑到她鞋尖处的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内容映入眼帘,是她和闫呈的合照,那时是闫呈的生日,闫呈戴着生日帽,她端着蛋糕,他们站在彩色横幅前,大方笑着看向镜头,持镜人咔嚓一声,这瞬间被记录下来。“我想知道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照片被保存很好,边缘没有一丝泛黄皱褶。 “究竟和谁达成合作,才能拿到这些照片,我很好奇。” “你和谁能攀上关系,又有谁可以给你自信,帮你拿到这些保存完好的旧照,操控一腔热血的你拿着这些照片来找我谈判?” “虞夏,是你来告诉我正确答案,还是你需要我来猜一猜?” 自个话接话的从容,步步紧逼的疑问,最后一句冷淡反问,视线秒到虞夏身上,微微挑着眉。 半响,虞夏都没回宴芙的话,宴芙只好当她默认。 “闫呈?”第一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 一直不说话的虞夏,被宴芙注意到当她听见闫呈名字后一霎那的怔愣,紧接是松口气的轻松,宴芙低头笑了笑,她很会找乐子。 然后,“是温彦初吧。” 藏着的名字就这么突然被说出来,虞夏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 嘴角勾着笑的宴芙:“看来,是我猜对了。” 27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虞夏道不出声,只能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收起笑,眼神冰冷刺骨的穿过她的身,将指间夹着的那一张照片收好,拿起手机与她擦肩而过。 宴芙不再理会虞夏,拉开门,没有停留直接右转往出口走去,她的心思已然不在这里,倚靠一旁的殷绪听见声,知道她出来了,站直身,毫不意外看见她出神的神色,看着她忽略周遭环境,看着她丢下自己。 脚步不知为何怎么也迈不开,眼睁睁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侧头看向屋内,入眼一地狼藉,以及虞夏双手紧抓不知所措,背对他站那儿一动不动。 又回望宴芙走过的长廊,已寂静一片。 …… 车被宴芙停在廊岭苑地下停车场,一路直奔目的地。 门铃还没摁,门始料未及的打开,第一眼,是那个从未想过的那人,闫呈,许久不见的闫呈,被遣送回去的闫呈,这会儿正正好的站在这儿,站在宴芙的眼前。 “闫呈,等等我,洋甘菊茶忘拿了。” 女声在身后,很快人出现了,紧跟着闫呈,是手里拿着黑色西装外套与保温杯的温彦初,他们就站在那里,两人相融的气场是亲密自然的,此刻他们在内,她在外,犹如外来者的她,不懂事的闯入,打扰了他们。 有些意外,不知是惊还是喜,宴芙手里捏着那张合照,慢慢蓄着笑意的眼睛瞧了眼温彦初,又瞧了眼闫呈。 谁都没想到。 在温彦初的住所,居然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人,莫名其妙的叁人对峙,怪圈形成,谁来开这个口,谁会开这个口。 细风带雨,不大,够寒。 “宴芙。”是笑意不收的温彦初打破平静。“怎么会来这儿了,你已经很久没来这儿了,是有事吗?” 这下,谁都反应过来了,闫呈两步并作一步到宴芙的身边,急忙说:“昨儿凌晨回的国,知道你在休息,没去找你,今儿家里又摆了宴,来接她,所以我在这儿。” “相信我。”牵着她的手,重复,“宴芙,相信我。” 相信什么,他没说,他只要她能相信他。 于是他摇了摇她的手,想要她给他一点回应,别这样默不作声。 身后拿着外套的温彦初没出言打断,安静乖巧的站在后面,默默听完闫呈对宴芙的解释,沉默的接受他的话术,只在宴芙瞧过来的一眼里,对着宴芙展露一笑,似乎也是在告诉她,闫呈说的都是对的,他们清清白白,没发生任何事情,十分配合闫呈,给宴芙打加强针。 “所以你在这里,关我什么事?”收回视线,宴芙重新看向闫呈。“完全没有必要和我解释这一番,我是来找她的。” 然后看着温彦初,“咱们聊聊?” 心思牵动,这话令两人视线牢牢扣在宴芙的身上。 错了,顺序错了,一切都错了,恐慌开始遍布闫呈内心。 殷绪永远做不到截然不动,将自个划分出与宴芙相关的事与人,就算此刻主角不在,但还未解决掉的尾巴,他来解决。 走进去,散落一地的照片好似迫不及待往殷绪眼里钻,内容多得看不过来,都是宴芙与闫呈的回忆,拥抱、亲吻、勾肩、搂腰、大笑,一切的一切,只知多瞧一眼,这心就多一分刺痛。 单膝跪地,捡起一张只有宴芙的单人照,旁晚黄昏,天台烟火,青涩稚嫩的她,嘴角浅笑望着镜头 ,双手抱着黑白球衣,脚边放着两杯奶茶,照片里没有闫呈,可处处都有他。 终究是错过了她那么久,幸好,上天待他不薄,他还是遇见了她。 “这筹码放在之前可能还有点用,可放在现在。”他一顿,“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 又一次,虞夏的内心又被狠狠震了一次,转身看着殷绪,她不解,她愤怒,她受够了! “假惺惺,两面派,这都是她宴芙!到底是我一无是处,还是你们这帮人一无是处,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到底谁是!?你回答我啊!” 余声一荡,情绪爆发,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失控往下掉。 初见时的美好消失殆尽,只留下狰狞可怖,与不堪入耳的反问。 吼完,是后悔,是懊恼,是难以启齿的羞耻,是堵塞喉咙的窒息感,是鼻酸,是红眼,是接连不断的生理反应,令她应接不暇,使她浑身不适,反反复复折磨着她。 又输了,她又输了,为什么每次都忍不住,为什么她都这样了,他还能这样冷静自若地看着她丢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后院,一场雨,绿植怡人。 “芙芙。” “还是叫我宴芙吧,我们也没那么熟。”很巧,后院这位置可以清晰看到靠车等待的闫呈,他拿着烟,皱着眉,手指利索地滑动手机屏幕。 看来是她的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很好不是吗? 手机嗡嗡响,原本皱着眉,低头瞧手机的闫呈,不知何时已然抬起头,穿枝越叶,那双晦涩难解的眼睛与宴芙一对上,不能错过,进度条不能清零,他想,随即冲她摇摇手机,让她看消息,看他的解释。 可真没必要,他们并未有实质性承诺,他不需要惴惴不安,不需要惶恐无措。 “那,宴芙你是有事找我吗?” “是的。有事找你。”忽略闫呈的视线,宴芙回。 拿出那张照片递到温彦初的眼前,“记得吗?这张生日照。” “记得。”温彦初看向照片,嘴角上扬,“这是我照的,有问题吗?” “有。” 啪!谁都没反应过来,被打的温彦初更是没反应过来,捂着脸,歪着脑袋,耳边嗡嗡响,疼痛占满神经,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一直注视这里情况的闫呈,也被这一巴掌吓到,反应过来立刻小跑过来,停在宴芙的身边,攥紧她手肘的同时瞧见落在地上的照片。 寂静的房间,殷绪想要往前走一步,才移了半步。 同时。 “不要过来!”虞夏立刻伸手阻止他的前进。 “滚开!”宴芙甩开闫呈的手。 …… 28 “不要这样,不要把我当外人。”闫呈盯着宴芙的侧脸,轻轻晃了晃她垂在腿侧的手。 这样的宴芙出现,闫呈几乎可以预见无论他如何去挽留,去付出,他与她的距离已经定性了,远不了多少,同样也近不了多少。 怪谁?怪他,怪他自以为是的妥当安排,怪他自以为是的妥当处理,怪他自以为是的最优平衡,去他妈的妥当,去他妈的平衡! “你不是外人谁是外人?我有说错吗?闫二少爷。”她冷言冷语地问他,犹如看笑话的双眼正刺着他,这绝对是他不愿看到的,接着听她步步紧逼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或者你认为我们该是什么关系?” 觉得、认为,这两词,被宴芙咬在嘴里,厮磨着,讽着他,这段以他为主,以他为掌控圈,宴芙为圆心点,他圈着她粉饰太平,粉饰他们之间原本早就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所以,她在说,在提醒他,促使他们之间有点联系的,是她的欲望施舍,是他不错的自身条件,才使无交集的两条线相碰撞,她不要了,自然,这线就断了。 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是他说的算,他早该明白的。 听懂了的闫呈,无言以对,事情的走向远远超出他的认知,怎么办,有些茫然了,无措了,他一点也反驳不了宴芙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也都错。 对,谁对,她对,错,谁错,他错,关系从一开始没被正确引导,造成如今这场面,苦果都吃了几回,多几回又怎样,反正,他耗得起。 思绪轮了几回,这是他想出的结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甚至于他不能,也不敢想和她彻底没关系后的他会成什么样。 最坏的,行尸走肉也不过如此, 然后,只听见闫呈缓缓说道:“我可以当其他人的,唯独你,宴芙,我不想当你的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你应该清楚,对你我做不了任何,要厘清,也是我妄想做主,也是我无端多了几分奢望,是我在追寻你,是我。” 话音落地,四目相对,“是我”两字,不重不响敲击在宴芙那颗正常跳跃,供足她生命的心脏上。 风声,雨点,淅沥清冷,枝叶晃荡,雨滴滑落湿黏泥土,衣摆轻拂垂在身侧的那截纤细白皙的手腕,独属于雨后气息扑面而来,撩着人,滚着心。 感官开始放大,他们敏感至极。 …… 这会儿,温彦初才缓过来,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就算如此,她能看见闫呈卑躬屈膝,患得患失的样子,能看见宴芙因她情绪躁动,被她牵引着走的样子,爽了。 被压制的过去、往事,憋屈的感觉,在这一刻消弭了。 真他妈奇了怪了。 “宴芙。”终于,无声喧嚣暂停了。“我想你是误会了。” 两人看向她。 温彦初:“闫呈在这儿,是我家和他家的人情世故,是我们两家人世代的交情,我和他除了那一纸婚约,虽然他不认,但简单算算,也算是个青梅竹马,可他对我,和平常人无区别,我想在你和闫呈在一起的时候是知道这一切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了什么来找我,且情绪如此激动,你应该是遇到了一些事,还是有关于我的事,我想你应该是误会我了。” 宴芙:“虞夏你认识吗?” 温彦初:“不认识。” 宴芙:“这些照片怎么会在虞夏那里呢?” 拇指轻摁食指指腹,温彦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几秒还是将话说出来,“……这些照片正是我分享欲作祟时,被我发布到社交平台上,有心人一查轻而易举,如果是因为这样造成你的不适,不好意思。” “把原件拿出来。” “不在这里。” …… 宴芙侧头秒笑,重新看着温彦初,“人是多变的,我一直知道,可你,温彦初,你想要的,不过一个男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什么人力物力,只要别使到我跟前就行,可事与愿违,触碰我底线的点就在于,我见到了,心烦了,那些照片记录下来的一瞬间,不是让你为此刻做铺垫的,过去的事,在我这儿就已经过去了,不喜欢翻旧账,同理,我也不喜欢别人拿着关于我的过去对着我本人使手段。” “我们毕竟没有过多的相处,你不了解我,我理解你的怀疑。可我真的没有把这些照片拿给别人,我会尽快处理,也会把分享到社交平台上的照片一并删除,绝不会再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如果这事真是因为我上传的照片给芙芙添麻烦了,对不起。”温彦初轻声细语地接着她的话尾解释,双眼无辜着急的望向闫呈,又立刻抱歉的对着宴芙笑了笑,似乎此事是她在忍让,是她委屈,是她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大度的理解一切。 是厉害的,是聪明的,是温和的办事方式,是圆滑露青涩的话术,是明眼人一眼看穿也会觉得有点可爱的,是宴芙会非常喜欢的那一类女孩子。 可惜,宴芙非常讨厌被人惦记着过去,且躲藏在角落拿过去作为武器刺她一刀。 宴芙轻点了一下头:“温彦初,一个谎言往往需要用许许多多的新谎言去填充,去美化,做好一辈子说谎话的准备,守好你的逻辑,圆好你的自洽,千万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有关今日逻辑矛盾的话。” “我记忆好,我会一字一句不落的对照。” 不动声色捏着衣摆的温彦初,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既然是冲我来,胆子就大点。” 随即,宴芙视线回到闫呈身上,右手比作“手枪”姿势,指尖轻点他的心脏处,隔衣,犹如挠痒般,闫呈视线忍不住落在她的手上,盯着她的手慢慢在他心脏上点了两叁下,唇启:“别来找我,不想见你。” …… 什么事都是一样的,不是好,就是坏,虞夏从来不相信任何事的结果可取中间地带,就像此刻,她好像坏事了,被情绪引导的滋味虽说是短暂的爽快,可逐渐清醒后,那放纵的滋味真是挠人心扉,够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现在如临深渊。 明亮的休息室,一地的照片,站在对面沉默看着她的男人,脸颊处停留的泪痕,是失控的她,叫嚣着这一切。 “不是,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下的慌不择路,在虞夏这儿展现得淋漓尽致。 “虞夏。”沉默许久的殷绪知道虞夏冷静了,开口叫了声她的名字,瞳孔深邃的看着她因他叫她名字而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随后平静地问,“这才是你吗?” 瞬间,脑袋“嗡”的一声。 完了。 29 定了星期叁第一次合练,沉西聘也来,是一次较为重要的排练,宴芙从换衣间出来刚和其他演员打完招呼,与褚斯越将剧本细节理顺。 “周末有空吗?”剧本阅到中段,褚斯越突然问她。 看着剧本的宴芙抬头望了眼他,又低下头,“没有。” “都不问我是什么事吗?”褚斯越问。 “不好奇。” 言下之意,我不好奇,就没必须多费口舌与你交谈私事。 哈,褚斯越笑了笑,是她,还得是她,他还真就佩服她了。 心思脱离磨细节上,他还想说点什么逗逗她,听她如何反驳他。 这时,傅泽秋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眼睛扫视他们一圈,说了句打扰了,进来后,又回头看了眼身后。 “进来吧。” 话勾兴趣,每个人注意力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门口。 计划中断,褚斯越起身,拿着剧本的双手自然将剧本卷成筒状,拿捏在手心,一下一下敲着手心,也有些好奇,目光瞧着门口。 是鞋踏地板,清脆声传入耳,一步又一步,一声落一声,终于,没有那扇门的遮挡,一双黑色马丁靴先入眼,视线从下往上,是黑色大衣,是双手插口袋,是利落的挂耳染短发,是眉眼间的冷感与疏离。 是一个看着就不太好惹的女生。 “奚瑶。”人出现在众人目光中,傅泽秋紧接介绍着,“沉老师是她的推荐人,她将会诠释《偷心》女二。” 空降兵,还是一个很强悍的空降兵。 这几个字,默契的被所有人含在嗓子眼儿,那些拿着演出服的双手垂下,那些原本闪耀兴奋的双眼恢复平静,是一次又一次的无声低头,是郁气横生,又是无可奈何的无望感,就如高楼拔地而起,努力爬到第九十九层楼梯,却只能待在那儿,望着第一百层楼梯占满人,眼见人走了,又来人,无停歇的紧凑,一点儿缝隙不留人,宁愿这样,也不愿意给她们这些永远站在第九十九层的人一次机会。 一年又一年,时间消磨人。 希望逐渐变清醒,回头猛然发现,这九十九层是她们的终点,却是别人的起点。 于是只能演没几分钟戏份的角儿,拿着那份浅薄工资,看着他人光彩夺目,看着他人名利双收,她们是躲在影子下的仰望者。 她们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女二这个角色原本定的是虞夏,这是明面上给虞夏巡演回来后的奖励,谁都没想到,此事会有变故,会动到虞夏的身上。 是虞夏不行了吗?是被无声雪藏了吗?今天也没瞧见人来。 没人知道,但她们都在等待答案。 “你好。”褚斯越边走边说,到女生眼前,将手伸出去。 女生没理,反倒是看向没任何动作的宴芙,然后,走向坐在椅子上的她,五步距离,被扫了面子的褚斯越收回手,没有被拒绝的懊恼,反倒是低头一笑,他就挺好奇这傲气姑娘要干什么,于是也侧头看去。 “你叫宴芙。”女生语气淡淡,视线里藏着原来是长这个模样的情绪扫着身着表演服装的宴芙,半响,才接着说,“沉西聘介绍我来,说这里会很好玩。” 宴芙抬头,看着女生,如果是沉西聘介绍来的,那就怪不得了。 “还以为留下我的会是剧本,这家伙终于有一次没骗我了,我很满意。” 什么意思。 然后,就看着她,轻轻俯下身,双眼不经意的对视,两人气息相碰,淡淡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气开始试探,开始触碰,开始缠绕,开始弥漫,随即奚瑶笑着问她:“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觉得呢?宴芙。” 朋友,很好的朋友。 当着所有人,直接且直观,滚烫溢烂漫,不给人一点思考或者反应,被打直球后的感受是新鲜,是短暂的失语,是羽毛挠心的悸动。 这居然是一个女生带给宴芙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你,要和我成为朋友?” “因为,我很喜欢你的。” 真新鲜啊。 …… 排练正式开始,演完第一幕后,傅泽秋和奚瑶陪着沉西聘坐在台下,沉西聘沉着脸看着剧本,时不时又看向舞台上排练结束,等着他评语而又有些无聊正窸窣讲话的众人。 说实话,他不太满意,对谁都不满意。 “今日排练。”他一开口,场内立马噤声。“我不满意。” 心提到嗓子眼,手足无措的望着沉西聘还会说出什么评语。 “宴芙,我想听听你对于自己的评价。” 被点名的宴芙,秒回:“不好。” “不错,自我评价很清楚,都知道你的基本功扎实,你对剧本的掌握度比谁都强,你的身段给你加分不少,可你今天的情绪状态都在告诉我,你分心了。” 玩着手机的奚瑶目光从手机中分离,侧头看了眼没任何表情的沉西聘,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台上被聚光灯打在身上,安静接收沉西聘给她评价的宴芙。 她在默默的消化一切。 “不相信这居然会是你们演出的结果,之前的排练我也看过,这次远远不如上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场寂静,大气不敢喘,一丝儿声也不敢弄出,其实沉西聘的语气不凶,只是那双眼睛冷漠的审视着人,就已经让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注视。 “大道理各位都明白,我也不想把这一次排练归结为你们无能,下次,这个星期五再来一次排练,不合格者,换人。” “至少,并不是所有人都演的很差呀,可取之处还是有的。”一道女声悠悠响起,其他人立刻看着声源处,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正看着宴芙。 沉西聘瞥了眼奚瑶,开口。 “我所选择的一切,不管是剧本、演员、舞台、灯光、音乐,都得是最优秀的,不优秀就够不上我的剧本,或者说是压根儿连瞧都不能瞧,碰都不能碰。” “他们不知道,你奚瑶还不知道吗?” 说完,看一眼台上的宴芙,撂下剧本,不管剩下的事,不管奚瑶是如何想法,起身直接走人,留下难堪的众人。 30 这事好像完了。 在沉西聘撂下所有人走了之后,人人自危,生怕自个是下一个牺牲品,生怕自个是惹恼沉西聘的那个人,于是,她们开始复盘,开始回忆,开始自省,开始下意识都认为是自己。 精神为负,自我折磨。 王八蛋。 …… 奚瑶:“因为我的到来,使你,使她们所分心,这非我所愿,对你们也十分得不偿失,沉西聘是一个非常龟毛的人,看不得任何一个人去随意对待他的作品,往后不止有我参于进来,他所在的圈子,他拥有的人脉,他看中的苗子,只要他觉得这角色有人比你合适,他想换就换,随意之人是不会在乎让他作品不完美的人,他在意的只有他和他笔下的文字。” “然后?”宴芙立在舞台中央,神情淡然。 奚瑶笑了笑,眼睛流转在宴芙身上,似乎在想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词汇才能彻底打消她的顾虑,让其与她交心,成为好朋友。 随即,她说:“和你说这么多,宴芙,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不是敌人。” …… 排练室除了宴芙,还有一个点了两杯奶茶、一杯美式的奚瑶,等待的过程中已喝完两杯奶茶的她在等她吃宵夜,剩下一杯没动的加冰美式搁在台面上,冰块荡着水,水汽顺着杯身缓慢又迅速地滑落,然后流淌在平面。 叮,搁坐台上的手机一亮,一条隐藏短信入了奚瑶的眼。 在独自加练后的叁个小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宴芙双手顺着薄汗捋顺后颈头发,眼睛注视镜子里自己的仪态,在音乐中手心缓缓轻抚纤细白皙的肩颈处,奚瑶瞧着她的动作,恍惚以为这是一个被记录的长镜头,演着局外人的奚瑶渐渐迷了双眼。 这是答应奚瑶是最后一遍的宴芙,身姿轻盈落下,对着落地镜缓慢致意谢幕,胸口微微起伏,细软碎发落在眼尾。 一道孤独掌声响起,在空旷的排练室惊耳又惊喜,宴芙真的很喜欢这种回应,回望过去,淡淡笑着回应奚瑶给她的掌声。 “肚子饿吗?”奚瑶拿着冰美式走到宴芙身边,递给她。 现在是凌晨,按常理身为舞蹈演员的她们不应该过多进食,尤其在这个时间段,可当看见奚瑶笑眼弯弯的模样,宴芙实在想象不出该说什么拒绝的话。 不忍,也有些不舍。 这个点还开着的料理店实在不多,出了剧院,上了车,奚瑶已戴上卡其色针织帽,头发捋顺成两股,散搭搭在锁骨下,右手食指戴着双戒,在车内灯光下,手背似有耐心的敲击方向盘,左手掌心触摸着皮革纹路,脑子想着事,眼观察周围,然后她开着车带着宴芙绕了几圈也没看见心仪的。 车上,奚瑶调着温度,音响放着Patience,热风呼呼吹着,逐渐把宴芙身体烘热,女声伴随车内温度升温。 Could take you out that's a winner, 能约到你已是幸事。 Could get myself dressed up, be a killa, 精心打扮只为让你无法抗拒。 I don't know if you would call me back again, 捉摸不透你是否会再打给我。 I know I'm shy first but then I'm funny, 没错我有些害羞可不失风趣。 …… I am waiting patiently, 我静心等候着, To hear all that I've wanted to hear, 我所朝思暮想的那句回应, Just wishing that you would take me home tonight, 期待着你今晚会带我回家。 女声入了两双耳朵,眼见这都绕着城市中心许久,但谁也没出声打扰这叁分五十四秒。 一首歌终了,双唇干燥,无人开腔,侧头看向窗外盏盏黄昏灯,氛围也不在像那时的浓烈,肌肤受着空调热风在她周遭散着热气,感受到两颊的滚烫,双眼的酸涩,宴芙觉得不能再停留了,所幸人也有些犯困,在奚瑶开口前及时开口,“要不我们改天约?今天确实晚了一些。” 时机有时候就是那么好玩,奚瑶不得不认,手打着方向盘,“改天约,是多久?” 低头扯了扯安全带的宴芙秒回:“你决定。” 弥补这球打得太好,奚瑶秒接。 于是,人是顺着杆往上爬的,“那就后天吧,今天你也累了,休息一天,现在送你回去,后天我来接你。” 行了,话都不用宴芙说一句,奚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方方面面,十分周全,该说不说,宴芙非常有理由怀疑这是个老手,一个很会的老手。 从留下陪她,车上无意放歌,到宵夜局不成,引到下次见,她来接,她们又约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很顺,很狐狸。 终于,送宴芙到公寓楼下,下车后,车内奚瑶摁下车窗,叫了一声宴芙名字,宴芙回头,看见正歪着脑袋,眼睛牢牢盯着她的奚瑶。 “我们后天见。” 嗯,点着头的宴芙忍着笑意转身。 “哎。” 这人没完没了了,败于好奇心作祟,宴芙又一次回头。 听她语气轻松,蓄着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你下车到刚才对话结束,现在我再一次叫你,是因为我想你了。” 说完,笑完全不收敛,就那种以为这话成功撩到自己很喜欢的女生时所产生的一种兴奋感。 她已经迷糊而亢奋。 偏偏越是这个时候,烂招越多,趁宴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奚瑶紧接一记响指,注意力又成功拉扯到她跟前,瞧着她的笑不落,随后无声朝她说着两字———拜拜,同时间,车窗缓缓升起。 宴芙挑眉,钓她? 在这个时间节点,在她身心是柔软时,轻而易举撕碎藏于气泡里令人着迷沉沦的旋转关系,且以这样的方式状态戳破,她是真的很有招。 还真是个小狐狸。 …… 回到家,奇妙感环绕着宴芙,徐徐将身体陷进软软的沙发里,疲惫感降临,耳朵听着从早上出门前没关的窗户外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寒风,寒气一点一点钻进屋子。 叮。 手指轻轻颤了颤,然后,手开始寻找不知被扔在哪里的手机,良久,在某个角落抓到手机,滑开屏幕,两条不同时间段的信息映入眼帘。 00:00 “宴芙。” 02:30 “12月31日,我等你赴约。” 寒气乍现,人清醒了不少,十一月已过半。 原来,深冬早已降临。 来信人。 殷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