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建文四年开始》 第1章 谋份功劳 建文四年六月初八,燕王朱棣兴兵数十万驻于距京师仅六十里的龙潭,历时四年之久的靖难之役即将落下帷幕。 六月十一,燕军大营。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被十几柄明晃晃的长矛抵着押进了燕王营帐。 “禀殿下,这小子偷偷摸摸溜进了大营,被标下逮了个正着。” 营帐中的朱棣与一众或着盔甲或着儒衫的属下们当即眼如刀剑似地齐刷刷瞅了过来。 朱棣这可是一条巨粗巨粗的大腿,可得牢牢抓住了。 “燕王殿下...” 秦锋为显真诚,赶忙就要上前见礼。 只可惜。 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去,却觉腰间有个尖锐的东西凑近抵了上来,只差一小步就捅要到他腰眼里面去了。 “别动。” 秦锋一拍脑门举起手,赶紧收回了还没迈出的那一步。 他娘的,怎把自个儿当下处境给忘了。 燕王营帐岂是他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能随便走动的吗? 这要是被当成行刺之人捅了,指定药石无医的。 他可不想刚穿越没几天就又死一次。 “不动,不动...各位兄弟,刀剑无眼,千万可得抓牢了,秦某若血溅当场,燕军可就进不了应天府了。” 历史上朱棣是两天后进的应天府,即便他不来也妨碍不了朱棣成为永乐大帝的。 他这么说一是道明他此来的目的,二也是为显自己的重要性,好让那些军卒谨慎些。 没想到。 话音才落,一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的年轻将军,竟是三两步踏至他跟前,嗖的一声拔出利刃驾在了他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敢有半句谎言,砍了你。” 前有利刃,后有长矛的,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戳成血窟窿了。 这处境怎比刚才还凶险。 秦锋挺胸吸腹,一动不敢动。 “谁派的?这位小将军是把秦某当细作了吧?哎呀,小将军真的误会了,燕王殿下英伟绝伦,秦某老早就想投靠殿下了。 燕军驻兵龙潭却迟迟不出兵,是寻进应天府良机的吧?正好,秦某有良计。” 朱棣进应天府的野心不用怀疑,皇位之下从来都是不是你死我活。 好不容易寻到了能进应天府的良计,肯定是要听听的。 “你怎知道本王要进应天府?再者说了,本王麾下能人干将多得是,即便真要进应天府也无需你个毛头小子献计吧?”朱棣沉沉开了口。 燕军中的能人是多,这不可否认,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以区区藩王之力把诺大的朝廷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可这些能人在应天府面前只会强攻,做不到智取的。 朱棣他一个藩王,若强攻了应天府,那名声还要吗? 秦锋稍稍躲开脖子上的利刃,幅度也不敢太大,道:“殿下,可否烦劳这位小将军先收了这玩意,怪吓人的。” 不管怎么说,朱棣既回了他问题,就是准备听他这个良计了,而他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总不至于听他的良计还要以刀剑相待吧。 可能的条件下,他当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处境的。 “高煦!” 片刻后,朱棣喊了声的同时一并遣走了秦锋身后手握长矛的军卒。 呀,这不是被侄子烤了的朱高煦吗? 在利刃离身后,秦锋随之先与朱高煦见了礼。 “原来是二王子啊,失敬失敬。” 不管怎样人好歹也还是当了二十多年的王爷的,即便不考虑抱大腿了,却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之后也不等朱高煦的回应,秦锋又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朱棣行了礼。 “小子秦锋,拜见燕王殿下。” 虽无刀剑相逼,但危机却并未解决。 只见了礼,秦锋也不再拿乔,直接开了口,问道:“小子家邻家阿公年轻时曾参与过修建应天府,听闻今日早上被燕军请走了,小子猜殿下是想要从参与修建过应天府的工匠处寻出一条神不知鬼不觉进城的通道以与守城将军里应外合吧?” 历史上是李景隆开金川门放朱棣进城,而朱棣势必也是与之提前串联过的。 不然也不可能是朱棣刚至金川门,李景隆连犹豫都没有就顺顺当当开了城门的。 秦锋出言,朱棣眼神有些锐利,帐中燕军僚属也都屏息凝神直勾勾盯着他。 虽如此,秦锋也算是暂时掌握了主导权。 在不知道多少双摄人心魄眼神的威压之下,又道:“当年修建应天府时能接触过猫道鼠路进城的工匠大多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工匠了,近四十年过去基本早已作古,至于现在活着的那些当时不过都是些小工,做的都是些拌料搬砖之事,又哪会知道能进城之路。” 这是结合史书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情况,差也差不了多少的。 朱棣右手抓着椅子把手来回搓动,嘴中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进城了?” 要的就是朱棣的这句话。 秦锋顿时面露欣喜,回道:“有,小子知一处排水管道,这几天降水并不多,可沿此处进去。” 前世的时候他父母都是考古学家,家里的各种史籍史料堆积如山,他正好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前几年曾研究过明时应天府全年的降水量,以及应天府的排水管道。 没想到闲来无事的一个爱好竟是派上了大用场。 朱棣打量了秦锋半晌,脸上不见喜怒,抬手招呼道:“先来把这排水管道的位置给本王标出来。” 秦锋若想得到朱棣的信任,还得看着排水管道标识的如何。 随后,三两步至朱棣身边放着的舆图上,在上面标识出了早已构思的烂熟于心的排水管道。 他别的本事或许不够突出,但记性那绝对是杠杠的。 路线标识出来,朱棣与一群僚属在舆图上一步步的捋。 在这群人中间还夹着一七八岁的孩子,也在跟着朱棣的手势在边看边问。 这个年纪,且又能跟随在朱棣身边问东问西的,那也只有朱瞻基了。 朱棣对朱高炽这个儿子有些看不上眼,可是很看好朱瞻基这个孙子的。 朱瞻基没有贸然出头,秦锋也没急于出头与之打招呼。 想要结识朱瞻基将来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朱棣外出就藩年头是不短了,但在京中也生活过很多年的,这排水沟在建城时就有了,又并非近几年才修的。 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朱棣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捋了半天后,朱棣坐回之前的位置上,问道:“不知小兄弟是从何处知晓的这排水沟路线?” 称呼上的改变,是秦锋取得朱棣信任的第一步。 而这份排水管道的来源则就是能被朱棣信任的第二步了。 第2章 抢功的来了 这个问题,秦锋在来之前就想好怎么应答了。 “家父是个秀才,除了经书外,也喜欢读些杂学,其中城镇排水管道的修建就在家父的研究之列,除了应天府的排水舆图外,还有其他的十几处地方,应该是家父生前从哪里借用来研读的。” 他这一世的老爹喜欢读杂书并非空穴来风,家里藏有不少经学典籍外,还有不少杂学书籍。 这个理由倒也能说的过去。 朱棣继而邀请秦锋落座,又喊人拿了茶。 从被怀疑的细作,秦锋历经几多凶险终坐上了座上宾的位置。 但这远远不够。 仅凭献个偷潜进城之策的功劳是不足以在靖难中刀口舔血的勋将中脱颖而出的。 更何况,他还挂着一个未知的累赘。 他那倒霉叔叔在他穿来的当日,说是找到了上元县县丞的门路,只要能出钱出力帮朝廷平燕,待诛灭燕贼后就能得朝廷封赏。 之后,从他那偏心眼爷爷的手里拿了家里仅剩的三十两积蓄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他那叔叔现在如何不得而知,但将来倘若他叔叔被划为建文余党,他这个连三族都没出的侄子势必是要被牵连的。 为了自己和自己这一世的老娘,秦锋只能极力在自己的功劳上多加筹码了。 他爹在参加乡试前,失足落水亡故了。 秦锋喝了口茶,这才又开了口,道:“不过殿下,那排水通道很是狭窄,需寻个身材娇小者方可通过,且要想去城中联络,还必须得是熟悉京中路线之人,小子不才愿为信使为殿下跑一趟。” 只献进城之策倒还可信,要寻的身材娇小且对京中熟悉者恰好为秦锋量身打造这就值得怀疑了。 朱高煦脾气急,当即上前一把揪住秦锋的衣服,怒气冲冲道:“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很明显好不? 他所记排水管道可不止这一处,也唯有这一除较宽窄些,对通过者的身量有明显要求。 为保实打实拿到这份功劳,秦锋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辩解,道:“这哪是故意的?二王子真误会了,那排水沟不过五尺,像二王子这体型是不易通过的。” 朱棣当然不会像朱高煦急,他要的只是能联络之人。 即便此乃秦锋为抢功劳故意为之,他倒也能够接受。 只是朱棣还未再开口,朱高煦就咋咋呼呼地道:“父王,这小子太不可信了,他闯了我大营,说不准就是为刺探我军消息的,被抓了后才出了个什么排水管道狡辩。” 这话说的。 他若真是细作,怎会恰好知排水管道的位置。 即便是恰好知道,又怎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朱棣。 若不能保证朱棣一定会派他进城串联,这岂不是把应天府的软肋抛了出来吗? 其实自秦锋标识出通风管道的准确位置后,无论他的目的如何,都绝不会是建文皇帝的细作了。 朱高煦是个典型的好战者。 随之,又急不可耐地道:“让儿子说搞这么多麻烦干什么,给儿子两万兵马,儿子马上就能领兵打进城里去。” 以朱棣当下的兵力打进应天府是不难。 可你一个藩王奉天靖难是为朝廷讨伐奸佞,直接领兵攻城那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若朱棣真这么做了,没等他当上皇帝,马上就会有讨燕兵马打过来了。 秦锋赶在朱棣之前,制止了朱高煦,苦口婆心道:“二王子这是什么话,燕王殿下进京是要为朝廷讨伐奸佞的,黄子澄,齐泰奸佞之首还在外面募兵呢,应天府又没被奸佞控制,殿下哪能攻城呢。” 秦锋得让朱棣知道,他不仅能单枪匹马来给他送这个排水管道的图,也是有能力充当信使帮他进城里送信的。 “不争气的东西,滚出去。”朱棣大骂道。 朱棣自起兵开始是冲着皇位来的不假,但这话永远不能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即便朱棣真到了当皇帝的时候,那也得是靠别人来说。 朱高煦虽不服气,但摄于朱棣的威压也不敢硬刚。 只在离开的时候,冲着秦锋好一顿威胁。 “小子,若让爷知道你居心不良,爷定饶不了你。” 秦锋借着朱高煦证明了自己,却也不能一直得罪朱高煦。 在朱高煦的威胁中,笑着道:“秦某不会给二王子这个机会的。” 别说他是穿越者知晓历史的发展走向,即便不知道也不会在朱棣占据绝大优势的时候选择巴结建文皇帝。 能做出那傻叉之事的怕也只有他那倒霉叔叔了。 朱高煦离开,朱棣这才问道:“你以为若要进城够该去寻谁?” 这都是既定发生的既定之事,也无需多做考虑。 秦锋张开就来,回道:“小子以为寻曹国公就可,听闻曹国公是与谷王在金川门守城的,而排水管道城中的位置就在金川门附近,最关键的是曹国公曾与殿下对阵,深知殿下良苦用心,定不会拒绝小子的游说的。” 既定的历史发展是由朱棣做主的,秦锋以既定的历史发展来考量自是符合朱棣预期的。 对秦锋明敏锐的判断力朱棣还是满意的。 随之,又问道:“若由你进城,需本王怎么做?” 既派出去那就是燕军之人了,为保万无一失自是需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便利的。 游说本就是要凭嘴上的功夫,其他的都是其次。 秦锋也没那么多要求,回道:“王爷需修封书信为小子证明身份外,还要宽宥赦免曹国公和谷王无罪,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剩下由小子去做就行。” 这要求倒也算合乎情理。 “事成之后,你有何要求?” 论功行赏是必须的,就怕秦锋再有独特且是让朱棣无法满足的要求。 秦锋笑了笑,道:“若说小子没要求那是诓骗殿下,不过若说大要求倒也谈不上,小子想寻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家父不在了,小子只想保护娘不被任何人欺负。” 这是最实实在在的,也是极容易被人采信的。 至于以此功绩抵消他那倒霉叔叔可能的牵连秦锋并没说。 他那叔叔只是说从上元县丞的门路投靠朝廷了,至于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还不可知呢。 万一他那叔叔只是因各种原因困于城中了,他提前与朱棣说了这个事情不是自找麻烦吗? 起因,经过,结果,秦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朱棣也即将妥协。 正当朱棣拍板把靖难之役最后的一份功劳交给他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营帐门口响起。 “殿下,此子来历不明,居心不知,他偷偷闯营怕已了解了我营情况,倘若真是细作,一旦进京势必是要引兵来攻的,为保万无一失不得不防啊。” 这厮谁啊,怎这么讨厌。 “犬子与此子年纪身量都相仿,在京中生活数年,去岁才随臣去了广西的,犬子知根知底,由犬子充当信使胜于此子百倍。”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原来是来抢功的。 他费劲吧啦的说了这么久,他倒好,直接捡现成的了。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秦锋问道。 他得看看此人的分量在朱棣心里有几何,也好决定使多大的力气能把本属于他的东西给抢回来。 即便抢不回来,也得知道该找谁算账。 “陈瑛。” 怪不得呢。 这陈瑛可是永乐朝的五大奸臣之一,没少充当朱棣的急先锋诛灭建文余党,也最喜攻讦同僚。 历史上盛庸,耿炳文,李景隆,梅殷都折在了他手里。 “原来是陈御史啊。” 陈瑛在建文皇帝跟前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在朱棣这里可是妥妥的干吏,朱棣对他信任有加。 相比较起来,陈瑛的儿子的确比他可信。 看的出来,朱棣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陈瑛了。 陈瑛早之前在北平做佥事的时候就曾帮朱棣做过些事情。 也是因为此,陈瑛才被人状告贬谪去了广西。 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从大局考虑,亦或也是为补偿拉拢陈瑛,朱棣都不会为了秦锋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去博陈瑛这位能挑起大梁干将的面子。 “殿下...” 秦锋的任何辩解在朱棣从大局出发的考量之下都显苍白无力。 他娘的,折腾了大半天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秦锋...小兄弟...” 朱棣话说到一半,一着僧衣的和尚手抓着一封书信匆匆走近。 能活跃在朱棣身边的和尚,定是姚广孝无疑了。 朱棣接了姚广孝的信,略微一扫,猛然起身,又在营帐中瞟了几眼,这才道:“何时的事儿?” 姚广孝也是一脸惆怅,回道:“半个多时辰了。” 看朱棣和姚广孝的神情,这事儿应是不小。 可无论是结合历史还是只按当下情景分析,朝廷应是无力让燕军中最大的两位大佬这个表情吧? 陈瑛率先问道:“殿下,不知臣可有能做的?” 秦锋虽未出言,但也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进城联络李景隆的功劳或许是拿不到,但不排除再从其他地方谋分功劳。 在燕军还没进城时,所做任何事情那都有从龙之功的。 朱棣与姚广孝以眼神简单交流,开口道:“瞻基骑快马独自去应天府而去了。” 朱瞻基才跟着朱棣在秦锋拿来的排水官道上研磨了半天,这个时候骑快马去应天府,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六十里的路程骑快马走了半个时辰,怕是已快到秦锋所言的那个排水管道口了,想在外面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要护朱瞻基,那也只能是进城里碰面了。 “啊?”陈瑛吃惊。 燕军城外兴兵,应天府城中戒严何等可想而知,独自进城传递个消息虽有危险,但也还可为。 可倘若传递消息的同时还保护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可就大不易了。 朱瞻基在朱棣心中何等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任何大的功劳都挡不住朱瞻基在城中出个什么问题的失误。 秦锋现在倒是有些庆幸陈瑛抢了他这功劳了。 没想到,陈瑛那厮翻脸比翻书都快。 “长孙殿下安危不容忽视,犬子刚随臣回来,还不曾见过长孙殿下,臣惭愧,犬子怕是不能为殿下进城游说了,请殿下另择贤良进城吧。” 这狗东西! 不过,陈瑛所言倒也有那么几分真,他那儿子的确不曾见过朱瞻基。 想要联络的同时再把朱瞻基带回来,还真得认识朱瞻基的人才行。 燕军虽已到了刀刃之上,却也还等得起。 朱瞻基进了城,这可就等不起了。 一旦朱瞻基被朝廷的兵抓住,朱棣也就只能在退兵或在舍了爱孙两条路上任选其一了。 所以说,安排人进城开始当下紧中之紧。 陈瑛拒绝,朱棣的眼神立即瞟到了秦锋身上。 紧接着,更是直接起身,径直走至秦锋了身边,一双厚重的大手握住了秦锋的双手,道:“秦锋兄弟,本王军帐中七八岁那孩子你见过了吧,你就替本王跑一趟吧,联络李景隆之事可从长计议,务必把瞻基给本王带出来。” 朱棣权谋玩的溜,说了那么久一直不曾实实在在的把联络之事吩咐给他。 现在为了爱孙倒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但他怎感觉压力山大呢。 联络个李景隆只要多加小心就是,朱瞻基是个大活人,想在危机重重中保他无虞,这真的不容易。 秦锋不说话,朱棣的眼神一直逼视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就要喊来刀斧手让他血溅当场似的。 有这么求人的吗? 算了,谁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片刻后,秦锋终开了口,道:“行吧,长孙殿下走的功夫还不算长,小子加紧出发,尽早联络上长孙殿下。” 能抓到朱瞻基,对于当下建文皇帝的人来讲绝对是一份滔天之功。 一旦朱瞻基暴露了身份,等着抓他的人可多的是。 这事还真就耽误不得。 秦锋松口答应,朱棣脸上勉强有了笑意,反手拍在了秦锋肩膀,道:“秦兄弟的情义,本王会记着的。”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份让朱棣记着的情义总归是一件好事。 第3章 误会秦某了 朱棣以恩威并施的手段迫使秦锋答应后,也不给秦锋反悔的机会,第一时间安排亲卫把他送至了应天府城外的排水管道口。 到了地方,秦锋凭记忆找出了像是才被人开启过的入口,挥手与送他来的那些军卒告别,道:“多谢几位兄弟送秦某过来,请几位兄弟回去转告燕王殿下,秦某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来。” 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既已领了朱棣的差事,多少都得表达一下决心的。 这样,差事最后无论是否办成,也显自己尽力了。 决心表完,就该付出行动了。 之后,也没等那些军卒应答,秦锋随之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信子,趴下身从那入口处钻了进去。 排水管道比想象中的还狭窄,味道上头,闷热难耐。 秦锋右手举着火信子,依靠两个胳膊肘子撑着双腿勉强朝前蠕动。 就是这,他的背还与管道口上方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这若是走到一半碰个死路,必得进退不得,卡死在里面不可。 他怎觉他这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呢? 算了,不想了。 都已到了这里,哪还有他的退路,当务之急最紧要是要尽快从这地方出去,然后寻到朱瞻基那倒霉孩子,之后再把李景隆那厮拉上船。 有了这两份功劳,朱棣的大腿可就算是实实在在的抱上了。 有了动力,环境的恶劣再将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朱瞻基天潢贵胄的都能爬这臭管道,他一个三无人员还哪有资格嫌东道西。 秦锋手脚开始加快。 没用多久,眼睛便逐渐适应了管道里的黑暗。 通过火信子微弱的光已能瞧见前面嘿咻咻的淤泥处有人爬过拖出来的痕迹了。 顺着痕迹一路向前。 不足一炷香,前面开始有了微微的光亮,不用火信子照明也已能够看得清管道中的情况了。 出口已近在眼前了! 秦锋熄灭手中的火信子,小心翼翼往光亮处爬去。 靠近出口,倾耳静听。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秦锋这才掀起出口处的挡板,以胳膊肘撑着身体爬了上去。 城中情况不同于外面,稍有不留意就得被朝廷的军卒抓住。 建文皇帝猜忌心本就很重,现在这种情景更容易风声鹤唳,一旦被抓,是很难搪塞过去的。 双脚踏地后,秦锋转身才把出口处的挡板放下,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发麻的胳膊,便听得一队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还等什么,跑呗。 秦锋当即转身,快步往脚步声传来的相反方向而去。 寻了一处临街店铺以墙体隐藏了自己,猫着腰静静观察着那队手握腰刀的军卒从他面前走过。 屏息凝神,望着军卒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秦锋这才闪身走了出来。 左右相盼,整个街面寂寥无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当下这种情况,于朝廷来讲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还容寻常百姓再在街上乱窜。 这个时候还能上街的怕只剩下这些巡逻的军卒了。 深入敌营,秦锋自不敢在空荡荡的街上乱窜。 可朱瞻基那倒霉孩子跑哪里去又无从知晓。 没办法,秦锋也只能以排水管道的出口处为中心,从相贯通的几条路线中随便选一条出来了。 朱瞻基进城的目的是搞游说不假,可他不曾来过应天府,即便知道目标人物,怕也寻不到准确的路。 一个路盲,走哪条不过是凭喜好而已。 秦锋也就见过朱瞻基一面,哪能分析出朱瞻基对这几条路的喜好,只能凭运气随便选一条了。 “小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秦锋念了两遍,正要抉择出命运所指出的那条路时。 一抬眼,一个黑影猛然朝一巷子口晃过。 整个应天府都已戒严,这个时候谁还往街上跑? 秦锋当机立断,立即冲那黑影紧追而去。 追了几步,便清楚瞧见了那黑影的背影了。 那黑影很敏锐,秦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黑影已发现了他。 转身,手握匕首,稚嫩的小脸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黑影虽满脸泥垢,秦锋却也还是能认出他的。 不是朱瞻基能有谁? 秦锋嬉皮笑脸,笑着道:“长孙殿下别紧张,长孙殿下应是见过秦某的吧?秦某是奉燕王殿下之命来保护长孙殿下的。” 在朱棣的营帐中,朱瞻基的确见过秦锋。 瞧清楚来人后,朱瞻基放松了警惕。 之后,把手中匕首放回腰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用你保护什么?你回去吧,回去告诉爷爷,就说我现在虽不能上阵杀敌,却是已能出使游说了,让爷爷等着握的好消息吧。” 冒这个大风险出来,原来只为证明自己啊。 可你若要证明自己有的是机会,干嘛要抢他的。 秦锋不忿,问道:“长孙殿下的雄心秦某倒是能理解,可长孙殿下不曾到过应天府吧?知晓哪里有路,哪里能避开军卒吗?” 按正常速度来看,朱瞻基以这里为起点,到现在怎么都应该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又返回了原地,怕是碰到死胡同了。 朱瞻基脸色一紧,回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问那些军卒不成? 秦锋正要相劝,朱瞻基反唇相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夺了你功劳,你放心,我会在你献图之功上请爷爷多为你加些奖赏的,游说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怎么就别想了? 若不是他献这个图,他进的来吗? 秦锋痛心疾首,满腹委屈,道:“长孙殿下这是什么话,秦某说了,秦某献图只是因钦佩燕王殿下,从未想过什么奖赏的。” 秦锋解释的卖力,朱瞻基一脸鄙夷,明显不信。 “算了,秦某一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秦某想说的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稳健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秦锋不顾再劝,当即拉着朱瞻基隐藏于巷子口的转角处。 动静过去,侧身一瞧。 四五十人的小队列着队逐渐远去。 想不到应天府的戒严已是如此森严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有两队人马走过了。 直到这队军卒彻底消失不见,秦锋这才叹道:“长孙殿下,真不是秦某稀罕这份功劳,应天府真的是...” 转身,后半句噎了回去。 还哪有朱瞻基的影子。 再一抬头,巷子尽头只留有朱瞻基沾满淤泥的衣角。 这倒霉孩子! 秦锋只能抬脚紧追不舍。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寻到朱瞻基了。 只要朱瞻基留在视线中,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的。 第4章 跑到李景隆府上了 秦锋知道朱瞻基现在是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饶是他说破大天,朱瞻基那小子怕都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劝又劝不动,又不能置那小子于不顾。 没办法,只能尾随着再寻良机了。 秦锋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冲着朱瞻基衣角飘过的巷子口追去。 跑至巷子口,一条宽不足三尺长不过数丈的过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哪还有朱瞻基的踪迹。 臭小子,腿脚还挺快。 秦锋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调匀呼吸后,手搭在腰上,继续往前。 这条巷子深处不过只余一条小路,朱瞻基那小子跑不了了。 而且,当下日落西山,天色渐黑,对他们这些外来人员相对也安全一些了。 秦锋追出几步,才踏上巷子尽头的那条小路。 小路深处一道声音却是随之传了出来,呵斥道:“站住,再跑就放箭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便瞧得朱瞻基的身影直扑而来,比兔子跑的都快。 “快跑,快跑...被发现了...” 早说你不识得应天府的路容易被发现,你还不信呢? 现在好了吧! 情况紧急,秦锋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 之后,候着朱瞻基过来,反手抓住他的手,道:“殿下随秦某来吧。” 有原主的记忆在,他带路至少不会跑进死胡同。 生死存亡之际,朱瞻基也强硬不起来了,只能跟着秦锋走了。 “殿下,当下京中虽说是戒严了,但若有百姓偶尔偷偷上街,总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砍了脑袋吧,要不我们别跑了,周旋试试吧。” 他们脚力再强,也不可能是这些训练有素军卒的对手,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抓住,还不如想个借口尝试蒙混一下呢。 朱瞻基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撒丫子跑的更快了,道:“不能不跑,追我们的军卒是十八叔祖的亲兵,前几天随同十八叔祖至龙潭代朝廷与爷爷谈过议和,他识得我,蒙混不过的。” 什么? 秦锋有一巴掌呼死朱瞻基的冲动,这倒霉孩子,怎比他儿子还不靠谱。 早知道就不带他跑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秦锋狠狠登了朱瞻基一眼,手中用力紧紧攥住朱瞻基的手,道:“殿下跟紧秦某。” 不能丢下这小子不管,还不许他发泄一下不满? 穿街过巷,一直跑出了几条街,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才终于瞧见了一处高门大院的院墙。 秦锋今天一天把他一辈子的路都跑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气喘吁吁道:“加快一下脚步,助力翻进去,能否保命,就在此一举了。” 院墙很高,他们很虚浮,身后又有穷追不舍的追兵。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不容任何失误。 距离差不多,秦锋松开一直抓着朱瞻基的手,道:“助力,跑!” 都已到了现在,朱瞻基只能无条件服从秦锋了。 之后,两人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奔跑,借助惯性的力量翻身坐上了那高门大院的墙头。 才上墙头,那些追兵就已紧随至了墙下,险峻至及。 秦锋坐在墙头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着外面的追兵挥挥手,嬉皮笑脸道:“祝各位兄弟好运,再也不见。” 之后,扭转身子跳进了院子里。 秦锋落地后,又冲墙上呼道:“下来啊,殿下。” 那些追兵既已知晓朱瞻基的身份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朱瞻基刚准备要跳,手才撑在墙垛上,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指了指秦锋身后,道:“有人过来了。” 秦锋转头,一群手握兵器的家丁一呼而上拥了上来。 秦锋举着手,示意自己不存在任何威胁,笑嘻嘻道:“几位兄弟别误会,秦某是诚心诚意来拜访曹国公的,怎奈情况紧急,走了不属常规之路,还望各位兄弟见谅。” 现在的曹国公就是李景隆了。 虽说扭了个麻花,却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话落,秦锋又补充,道:“对,秦某乃燕军使者。” 这话足够分量。 “燕军使者?那你寻我家公爷何干?” 按正常逻辑,燕军使者即便要寻朝廷的代表人物李景隆谈判也该是去金川门的营帐,不该是寻到家里来的。 “几位兄弟,不是秦某看不起你们,此事事关重大,非你们所能知晓,曹国公在家就烦请通报,曹国公若不在,那就马上寻曹国公回来,若误了曹国公的事,秦某怕你们担待不起。” 尽管秦锋其貌不扬,尽管秦锋以不属常规手段到访,但那些家丁却也不敢疏忽。 几个家丁相视一眼,决定了该怎么办。 中一人指了指墙上的朱瞻基,道:“你下来。” 家丁同意,秦锋点头,朱瞻基这才重新跳了下来。 这些家丁也不与他们多说废话,直接以半逼迫半邀请的手段把他们带去了前厅的会客室。 “你们乖乖两个等着。” 之后,带他们来的几个家丁除却往上禀报的,剩下的全都守在了门外。 通报一下不算难,他们所言如有不真,砍了他们更容易。 秦锋异常轻松没有丝毫紧迫感,举起茶壶灌了些水后,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殿下可别瞎跑了,刚才多险,这城中识得殿下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得被盯上,殿下一旦被抓了,那燕王又该如何?” 朱瞻基自知错误,自没有了之前的脾气。 抬脚走至秦锋身边,问道:“外面追兵知晓我们进了曹国公这里,势必是要与曹国公要人的,曹国公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 现在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秦锋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带着几分吓唬,认真叮嘱道:“只要殿下听秦某的,别瞎胡闹,一切都将不是个事。” 若非秦锋,朱瞻基早就被抓了。 而且若不是秦锋,他也不可能寻到李景隆这里的。 朱瞻基只能点头,只是承认听秦锋的那句话一直没出口。 不说就不说吧,只要别瞎跑,等他把事儿办完,跟着他全须全影与朱棣复了命就成。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若干年后也将是皇帝,提早稍稍抱一下大腿也是有必要的。 秦锋正要说些转圜之言,外面脚步声中夹杂着一道声音而来,道:“本公倒要瞧瞧哪个燕军使者胆子这么大,竟敢跑到本公府上来。” 第5章 成功了第一步 须臾之间,一身材高大,眉目疏秀,顾盼伟然,雍容华贵的男子大步流星踏了进来。 进门后,与朱瞻基四目相对后,瞬间愣住。 李景隆领兵与燕军交战时或许是不曾近距离见过朱瞻基,可前几天他也曾亲至龙潭代带朝廷与朱棣谈过议和。 朱瞻基时长跟在朱棣身边,当时必定是实实在在见过了朱瞻基的。 既已认出,那就没必要隐瞒了。 秦锋自报家门,与李景隆见了礼后,大大方方承认了朱瞻基的身份,道:“燕王殿下为显诚意,差长孙殿下与秦某一道偷遣进城,与曹国公共商国之大事。” 朱瞻基也不否认,随之以晚辈之礼与李景隆打了招呼。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外甥,与懿文太子朱标就是表兄弟了。 再往下数,李景隆与朱允炆便是平辈的表亲兄弟了,而朱允炆又与朱瞻基的爹朱高炽是堂兄弟。 换句话说,李景隆算是朱瞻基的表大爷了。 只是当下两军交战,也不是攀亲的时候。 朱瞻基见礼,李景隆并没有回应,只冷冷地道:“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闯到本公府上来,燕王长孙,本公若交于朝廷,不知燕王是要退兵还是牺牲爱孙。” 他既然敢带着朱瞻基翻墙进来,就有办法让李景隆庇护着他们的。 秦锋不疾不徐,嘿嘿一笑道:“把殿下交于朝廷于曹国公来讲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朝廷是否会取信于曹国公,秦某与殿下进城后就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追出了数条街,他们亲眼瞧着秦某与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的,曹国公怕不是那么容易证明清白了。” 朱瞻基登门,若没人发现一起都还好说,所有话语权都在李景隆这里。 可现在有人亲眼瞧见朱瞻基翻进来了,跑了那么多条街,朱瞻基那么多院子不去,为何偏偏要寻他家的,这说的清楚吗? 更何况,建文皇帝猜忌心一直都很重,只因魏国公徐辉祖与朱棣的关系,就不敢让徐辉祖领兵平燕不说,连徐辉祖的意见都不敢听。 徐辉祖是中山王徐达长子,也是朱棣的大舅子。 李景隆已在建文皇帝手下效命四年之久,对建文皇帝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自知秦锋这话并非恐吓。 “你...” 李景隆的气定神闲陡然瓦解,虎目怒睁,有种吃人的架势。 一旁朱瞻基这下终明白,秦锋领着他拼尽全力跑了几条街翻到李景隆这里并非偶然,而完全属计划当中的事情。 即便不是他不小心被谷王的亲兵发现,秦锋都可能会故意让人发现,把追兵带到李景隆这里了。 朱瞻基恍然大悟,有种大彻大非后顿悟的清明。 秦峰则不慌不忙,慢悠悠抿着茶。 谷王的追兵瞧他们两人跳进了李景隆这里,也该到了与李景隆要人的时候了。 喘息功夫,一家丁探头探脑进来,瞟了一眼秦锋和朱瞻基后,径直走至李景隆身边,趴在李景隆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李景隆脸上阴云密布的脸上,更加阴沉。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家丁急匆匆而来所言之的谓之如何了。 “把他们一个不落全都叫进来,在本公大门口吵吵闹闹的算怎么回事。”李景隆不见喜怒吩咐道。 这乃那厮秦峰所预料当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家丁领命,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一队着着盔甲的军卒先后踏进了前厅。 被这些军卒追了好几条街,直到此时才终瞧清楚他们的样貌。 秦锋笑嘻嘻的挥手与几人招呼,道:“几位将军好耐力啊,追了秦某这么久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凡少些耐力,也就不可能一口气追出那么久了。 那些军卒斜倪了秦锋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不理就不理吧,他不过一举足轻重的小人物,那些军卒的着重点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的。 “曹国公已寻抓到燕庶人长孙了啊,他二人是于谷王分片巡逻处发现的,标下这就带他们回去交于谷王处置。” 呀!这些军卒这是要与李景隆抢功了啊。 即便真要把朱瞻基交给朝廷,李景隆要分谷王一份功劳不说,所要承受朱棣的怒火却是丝毫不减的。 这于李景隆处境更不利啊。 领头军卒打了招呼,也不等李景隆同意,随之就吩咐手下着手押解朱瞻基和秦锋。 秦峰再次加火,道:“曹国公曾领兵平燕,应是知晓燕军实力的,打了四年靖难,燕军越发强大,反倒是朝廷胜少败多,到现在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曹国公就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 李景隆直接参与了朝廷的不少军政大事,当下的朝廷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也就是朱棣是以藩王的身份起兵不想被实实在在烙上篡逆反贼的名声,如若不然以当下燕军的实力早打进应天府了。 把朱瞻基交于朝廷或许能为为朝廷续命一时,可续不了一世,一旦燕军寻到新的良机必定是会卷土重来的。 到时候李景隆作为出卖朱瞻基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要被第一个清算的。 危急关头,秦锋依旧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态度强硬,步步紧逼。 谈判嘛,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其实,李景隆对朝廷早就不够忠心了。 但凡他还是朝廷的忠臣孝子,在知晓燕军使者翻墙进来后,为以避嫌要做的第一步是寻第三方证人在场,之后再来见他们。 毕竟若是正常途径的谈判,就不会来他家,且还是以翻墙的方式了。 “堂堂国公岂容你小子蛊惑,邪不压正,燕贼即便暂时得势,也永远不可能进了应天府的。” 眼看那些军卒就要进前,李景隆仍旧没有丝毫表示。 不应该啊。 不管怎么选择,李景隆都不该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出吧。 就在军卒近在咫尺时,噗嗤一声,秦锋清清楚楚瞧见其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嘴角一道殷红血迹流出后,轰然倒地。 秦锋两世为人都从不曾见过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瞬间没了声息,虽有准备却也足够震惊。 不知不觉中,双手都在颤抖了。 “曹国公,你...” 李景隆把佩剑的血迹在军卒身上擦干净后,淡淡抬头吩咐家丁解决掉剩下的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些。 噗嗤几声后,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直到军卒的尸首被抬走,房间里的味道都一直不曾散掉。 怪不得李景隆只能虽为纸上谈兵,却能得太祖朱元璋赏识,作为新一代年轻将军班底就给朱允炆。 够狠辣!够决绝! 这些军卒若是不解决,要与谷王分一杯羹外,还有可能会被谷王倒打一耙,说他私通燕军。 权衡利弊下,这是最合适不过的解决之法了。 第6章 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朱橞的亲兵现今都还归属于朝廷,不管李景隆是出于何种无奈杀了朱橞的人,都意味着与朝廷的关系增加了一份不确定因素。 一旦朱橞查出自己的亲兵是死在了他手里,到时候他的处境将比之前更凶险。 为化被动为主动,李景隆当下其实也只剩一条能走之路了。 秦锋不慌不忙,无关痛痒,道:“秦某带着殿下进城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寻曹国公的,哪知走了没多久竟是碰上了谷王的亲兵,偏巧那亲兵前几天还曾随同谷王去过龙潭,给曹国公添麻烦了。” 李景隆冷哼一声,对秦峰的理由不置可否。 事情已到了此,恰巧还是故意有那么重要吗? 难不成他还能再反手杀了秦峰这个燕军使者不成,若真如此做了的话不就把燕王也给得罪了。 “太祖高皇帝以藩王镇四海,护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建文继位改太祖祖制,连削五王,致使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此乃大不孝也,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必将致我大明国将不国的。 燕王殿下心系百姓,恪尽守责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谨遵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只求尽人子本份,护天下黎庶,保祖宗社稷,乃大忠大义也。” 李景隆在朝廷那里没有了回头路,秦峰开始渲染当下他们所为的正义性来,这也是他们将要做之事的底气以及信心。 其实,建文皇帝继位之后所更改的制度较之太祖朱元璋着实宽仁了很多,其中削减藩王之力也是实现社稷稳定必不可少的一步。 可这些政策实行的太莽撞,太理想化,太书生气,完全没考虑实行之后所造成的后果是否在朝廷所能承受范围之内,更没有提前准备为这些政策出现变故后做出详尽的应对计划。 要什么没什么,怎么能成功了。 说来说去,建文皇帝是被黄子澄,齐泰这些书生给害了。 秦锋把朱棣起兵的理由大肆做了一番渲染后,随之坐于椅子上,从草鞋处拿出朱棣所留的书信,起身拍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这封信以油纸包裹藏于秦峰草鞋之下,轻易不会被寻到。 李景隆斜倪了桌上带味道的东西,一脸嫌弃。 秦峰闻了闻刚抓过桌上东西的手,有些许的心虚,笑嘻嘻地道:“此乃燕王殿下亲笔所书,呈曹国公一览。” “你就把燕王的亲笔信垫在你瞅脚丫之下了?” 味道如何不重要,内容实在就行。 秦峰嘿嘿一笑,道:“情势所逼,被迫无奈,曹国公将就一下吧。” 李景隆捏着兰花指翻开油纸包,打开里面的信。 朱棣一直欠缺的不过只是进京之法,至于找谁游说,该怎么游说早就已经考虑充分了。 在这封信中,朱棣把该说的都已说明。 理解李景隆被朝廷委派平燕的无奈,宽宥两军交战时李景隆对燕军军卒造成的死伤,诚邀李景隆弃暗投明,并承诺将来会以燕军勋将相待于李景隆。 言语委婉,诚意厚重。 当时朱瞻基都已自个儿跑进城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朱棣不仅自己对书信内容做了仔细斟酌,还请姚广孝帮忙做了润色。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只要李景隆有此心思,这封信份量足够李景隆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了。 “天意如此,奈之如何。”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紧接着,有些道:“燕王不就是想进城吗?需本公怎么做?” 朝廷当下已是穷途末路,燕军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凡不是顽固者,就知该怎么抉择。 即便不是秦锋弄这么一遭,李景隆怕都会选朱棣这边的。 不过毕竟是从逆,总怎么都得标榜一下自己的无奈方能过了心理上的这一关。 “曹国公敞亮!” 秦锋并非朝廷的人,自不会有李景隆的负罪感,在李景隆同意后,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毫不避讳的冲李景隆竖起了大拇指。 之后,当即着重与李景隆何商议了如何能让燕军不费吹灰之力进城。 朱棣既把游说李景隆之事交给了秦锋,那如何让燕军进城的这些细节自也就交于秦锋与李景隆协商了。 不过,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天意的,秦锋这个穿越者的闯入虽产生了一定的蝴蝶效应,但既定大事件的发展仍旧没背离秦峰所熟知的历史。 李景隆考量了半晌后,道:“明日就是六月十二了,金川门的守将还有谷王,另外拉拢军卒的同时,还得防止细作,这些事情的运作还需些时间,燕王若要进城至少也得在六月十四了。” 这个时间与历史吻合,秦锋二话不说暂时拍板。 顺着大致的历史方向走,应该不会出现弯路的。 “那就暂定十四吧,秦某回去后禀明燕王,看燕王怎么说。” 朱棣只要能进城进行,好不容易说服一个,肯定是会尽最大可能配合的。 时间都已确定,他们更算一条船上的了。 秦峰直言不讳,问道:“不知谷王那里有何需要秦某做的?” 李景隆乃是守金川门的主将,此事既交给了李景隆,他若能独自控制了金川门,那秦锋就带着朱瞻基回去了。 哪成想,李景隆想都没想,赶忙道:“秦使节还是随本公走一趟吧。” 走就走,能说服李景隆,就能说服朱橞。 “行,不过还是越早越好,耽搁久了会增加变数。”秦锋应道。 朱瞻基多在城中留一日就会多一日的变数,若再被见过朱瞻基的人发现了踪迹,那可就不好弄了。 李景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绑上来了,当然也是希望尽早解决。 “那就定于今晚。”李景隆也应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锋和李景隆一拍即合的,在两人定下来后,秦锋这才问了声一旁的朱瞻基,道:“殿下还有何要说的。” 朱瞻基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否采纳,总得是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的。 “没了,曹国公与秦使节安排的很详尽。” 朱瞻基本以为自己不是吃干饭的了,不能领兵上阵杀敌了,至少是能够搞些游说的。 可见识了秦锋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后,他才知自己的欠缺。 历史上,朱瞻基能承接明仁宗朱高炽,创立大明仁宣之治的盛世,至少不会像他儿子那般什么不懂还非要硬刚。 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没了冒冒失失非要擅自行动的心思。 朱瞻基能乖乖听话,秦锋自也就能放心许多了。 第7章 游说朱橞 当天晚上,李景隆正准备以宴请的名义给谷王朱橞发请柬时,朱橞便领着一队虎背熊腰的亲兵气势汹汹的来砸门了。 白天的时候李景隆才杀了朱橞追朱瞻基的亲兵,晚上朱橞就来砸门了,目的所谓何,很容易就能想到。 “怎么办?”李景隆的询问不见任何惊慌失措。 呸,鸡贼! 之前都已经准备给朱橞发请柬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以请柬邀朱橞过来,还是朱橞主动登门有区别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之前留下他,包括现在询问他这么幼稚的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朱橞天潢贵胄的身份横在那里,对朱橞问题处理稍有处置不当就将惹得自己一身骚嘛。 秦锋心中吐槽,嘴上倒挺显担当,直接给出了实实在在地建议道:“还能怎么办?谷王殿下都已登门了,曹国公难不成还能把他拒之门外不成,当然是请进来啊。” 不管是游说李景隆,亦或者是游说朱橞,都乃秦锋意料当中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加起来也没有寻朱瞻基那倒霉孩子难。 既然不难,在有朱瞻基作证的情况下那就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卖些力气,将来也好在朱棣那里多拿些功劳。 更何况他既敢去朱棣那里主动请缨,就不仅有办法对付李景隆,也有办法对付朱橞的。 其实相对来讲,朱橞比李景隆要容易对付一些的。 这也不单是他一个的想法,朱棣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但凡朱橞比李景隆更难对付,朱棣也不会交由他转交的书信中,给李景隆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还要请姚广孝帮忙润色,给朱橞的心中只留在最后寥寥写了数言就完事了。。 就凭朱棣那眼光,他都认准的事情,肯定没错了。 秦锋能主动能担起责任,李景隆当然高兴。 有秦锋在前面挡着,一旦出了问题,不管对朝廷还是燕军都可把秦锋推出去寻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去,马上把谷王殿下请进来。” 害怕秦锋反悔,李景隆第一时间按秦锋所言遣人把朱橞请了进来。 在朱橞进来的档口,秦锋则随之又道:“曹国公既问秦某了,那可得提前说好,接下来的事怎么办可得由秦某说了算。” 既然想让他当责,那就得听他的。 按他之法对付朱橞,不消多久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景隆之所以不愿游说朱橞,最紧要的就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尺寸之功。 朱棣来信只要李景隆开城门,李景隆在能做成这关键一步,那他在朱棣那里的功劳就稳了。 一个降将完没必要搞这些节外生枝之事。 之所以把要让秦锋在自己这里见朱橞,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要保住迎燕军进城的头功而已。 不让说话,还不用担责呢。 “行,听秦使节的。”李景隆当即应允。 敲定完成,秦锋安排朱瞻基藏于屏风后面,只需以耳朵倾听,不需他出现的时候永远保持缄默。 若朱橞进来瞧见朱瞻基在李景隆这里,再谈什么都将显被动的。 至于秦锋就不用藏了,他不过一人畜无害的普通少年,只要他不说他是燕军的使者,没人会往这方面想的。 片刻后,朱橞带着手下五六十人组成的亲兵方队闯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腰圆膀粗的,一进门就把屋子充斥的满满当当的了。 这声势,明显是来算账的啊。 “李九江,你把本王的人弄哪里去了?”朱橞气息不忿外,也显面红耳赤,就差以刀剑相迫了。 他的人在李景隆门前好歹吵闹了那么久,虽一时还不知所谓何事,但至少可查是李景隆窝藏了他的人。 秦锋既揽了责,该他管的事他也不能只看热闹,主动道:“曹国公,秦某看还是把谷王带过来吧。” 李景隆巴不得秦锋转移了谷王的注意力呢,一个手势后,有家丁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朱橞亲兵的尸首一字排开被抬了上来。 有关于朱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自是不会随便处理了他亲兵的尸首的。 应天府的六月异常炎热,几个时辰下来,尸首味道更加难闻。 时长活动在自个儿身边的亲兵,即便叫不出名字,至少也会觉着面熟。 只一眼,朱橞手中的佩剑就出鞘了。 朱橞拔了剑,他身后那五六十人的亲兵也当即拔剑相持。 眼看李景隆的家丁也要举起兵器时,秦锋当即起身至朱橞与李景隆身边居中调停,嬉皮笑脸道:“谷王殿下息怒,曹国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谷王殿下好...” 秦锋虽陌生,但既是活动于李景隆身边的,那自然也就像是李景隆的人了。 朱橞凶巴巴的,质问道:“李九江,你就是这么训下的?区区下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李景隆端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然不用操心了,游说朱橞是秦锋自个儿揽过去的,即便秦锋被朱橞当场斩杀,那也是朱橞和秦锋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关系。 秦锋也没指望李景隆那厮再做什么,瞅了一眼李景隆,继而又道:“谷王殿下误会了,秦某不是曹国公的人,秦某乃燕王使者。” 这话足够猛烈。 朱橞足足愣了几息,才道:“什么?李九江,你竟敢从逆?” 朱橞口上指责李景隆,不代表他心中就没这种想法。 秦锋脸色一变,纠正道:“什么叫从逆,燕王殿下以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行的乃是正义之师,若说从逆那也应该是谷王殿下你。” 明明是忠诚孝子却被说成从逆,朱橞心有不快那是肯定的。 不过的秦锋身份摆在那里,朱橞他也不敢把秦锋怎么样的。 秦锋把朱橞惹不高兴了,也不再废话,立马解释了原因,道:“秦某请问谷王殿下,藩王是否是太祖高皇帝分藩出去的?太祖皇帝驾崩不过数月,建文皇帝就先后连削几王,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若不是朝中出了奸佞,太祖高皇帝选定的储皇帝岂能至祖宗法典,血脉亲情全然不顾,既是出了奸佞,燕王殿下以皇明祖训起如何不是行正义之师,谷王殿下奋力抵抗燕王殿下的正义之师如何不是从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黑白之分,黑的能变白,白的也能变黑,经岂秦锋三言两语确是挑不出理来了。 朱橞嘴唇蠕动,一张一合几下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朱棣的心思谁的知道,但有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在,至少能让朱棣的篡位谋逆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朱元璋当初弄这个皇明祖训,肯定是没想到这层的。 第8章 想明白的很快 朱橞没辩驳过秦锋,却是想明白了另外一个事情。 燕军使者能于李景隆这里如此自由,那李景隆怕已是从了朱棣的...正义之师了。 同守金川门,李景隆昨日还说誓死守城,今日投了朱棣招呼都不打一个,这是要把他至于何地,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不敢把燕军使者怎样了,还不敢找他李景隆算账? 朱橞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冷声问道:“行,暂且先不说这个,李九江,本王亲兵是你杀的吧?” 这朱橞脑袋被驴踢了是咋地,都什么时候了,怎还纠结这个问题,他在意亲兵性命还能胜于他自己不成? 秦锋瞅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稳坐钓鱼台就像没听到一般。 他娘的,即便他主动承接了此事,李景隆他说句话能死啊。 难道李九江不是他的表字? “请长孙殿下移步吧。”秦锋轻咳一声喊道。 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喘息之间,朱瞻基面带微笑,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朱橞的亲兵都认识朱瞻基,朱橞不可能认识。 见到朱瞻基,朱橞大大吃了一惊。 现在朱瞻基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吧,朱棣这就让朱瞻基担当这么大的事情了? 秦锋自不会说朱瞻基是偷跑进城的,在朱橞的吃惊中紧接着又道:“至于曹国公为何要杀谷王亲兵,其中原因还得从长孙殿下这里说起来的,今天秦某随长孙殿下进城没多久便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 被追出好几条街,秦某没办法也只能带着长孙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谷王亲兵依旧誓不罢休,在门口吵闹着要让曹国公交出长孙殿下。 不是秦某说,当下燕军进城不过指日之间,若谷王亲兵真从曹国公这里带走了长孙殿下,一旦这些亲兵把长孙殿下交给了朝廷,那燕王殿下要找报仇之人只是曹国公一人吗?” 朱瞻基若有个三长两短,李景隆只能算是帮凶,真正的主谋可就是他朱橞了。 朱橞也是被建文皇帝选定为肱骨大臣的,朝廷几斤几两他也是清楚的。 他即便想到他的亲兵是两方既得利益后的牺牲品,也绝然不会再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追着不放了。 他亲兵都已没了,大不了多给些抚恤。 现在李景隆已归降了朱棣,他也必然是要做出些选择了,难道为了给几个亲兵报仇置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于不顾?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秦锋看着那几个活生生的亲兵没了声息才终体会出了这几个简简单单之字中所蕴含的凄凉。 李景隆杀了朱橞的亲兵不尽保证了自己的头功,也杜绝了可能出现所有恶劣结果的可能性。 而秦锋则需要李景隆亲手断掉自己的后路,唯有如此才能死心塌地跟着朱棣。 两人一拍即合,只能以牺牲那些亲兵换取最大的胜利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秦锋寻的这理由完美无瑕,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的。 不过半晌,朱橞也便妥协,率先收了手中兵器。 秦锋准备以朱橞当初为躲朱棣拉拢,自己乔装打扮跑至应天府之事再加一把火的,没想到他却是这么快就瓦解了。 看来,这谷王倒还算拎得清。 既如此,那秦锋倒省事多了。 之后,秦锋又拿出另外一只垫在臭脚丫子中的朱棣亲笔书信递于站着的朱橞手中。 朱橞对这份功劳的迫切远大于李景隆,自也就没有李景隆对这封书信嫌弃了。 才从秦锋手中接过,便迫不及待的打开。 信中的内容特别简单,与朱橞论了一番兄弟情义后,便就是说什么往昔之事不再提起,只盼望着朱橞能及早来帮他,帮太祖高皇帝守住祖宗基业。 有了朱棣的保证,至少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朱棣将来不管是进城还是即位,都必然迫切的想要塑造自身广纳天下良才以及不对任何人秋后算账的英明形象,不管昔日效忠建文皇帝的这些人有无功绩,基本都能虚心接纳。 再者说,若要初建新朝,对人才也是很稀罕的。 “四哥苦心本王明白的太晚了。”朱橞有些遗憾。 是明白苦心晚,还是明白实力晚,那可就说不准了。 “还需本王怎么做?”朱橞问道。 有关于这些方面的东西已与李景隆做过详细协商了,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再与朱橞过一遍了。 毕竟这个事情的主导权是在李景隆身上,这也就是秦锋想要在这个事情上多拿些功劳,这才留下游说朱橞的。 不然的话,他直接把朱棣的书信留给李景隆,由李景隆与朱橞协商也就行了。 大概是怕秦锋把此事的头功再转交给朱橞,朱橞才出言询问,李景隆当即应承,道:“此事秦使节已与臣说过了,稍后臣与谷王殿下细谈吧。” 刚才朱橞直接与他说话他都当听不到,现在朱橞问秦锋,他都回答的积极了。 这也就是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自个儿将来的功劳。 如若不然,反正时间也充足,他非得在此事上再重新做些操作,让朱橞主导了金川门之事不可。 李景隆争抢,秦锋笑了笑道:“大致时间反正就定在六月十四了,还有两日时间应是足够二位实实在在控制金川门了,六月十日那天,燕王殿下会打出麾盖往金川门的,具体时间也别联络了,只要二位看到麾盖,开城门就是。” 李景隆与朱棣并没办法坐在一块,就这些问题面对面达成一致。 如此以第三方联络是很难确定了具体时间的,以秦锋借鉴历史所提供的经验那是最稳妥不过的。 秦锋对李景隆的附和,让李景隆的出言不再那么苍白无力。 对李景隆的不够意思,朱橞是有不满的。 可惜不管怎么说,李景隆都是被朱元璋作为年轻一代将军培养,多次去外面练兵,加之本身兵书读的多,能对很多兵法侃侃而谈,且又是勋戚子弟出身。 种种原因结合,致使他在军中威望很甚。 即便他与燕军交战时屡战屡败,但都无法泯灭李景隆身上的光芒。 朱橞虽是天潢贵胄,与李景隆相比却是有些黯然失色的。 既如此,为防万无一失,主持金川门之事只能交给李景隆,他获些协助之功也算是可以的了。 “行吧。”朱橞应答。 第9章 出来了 谈拢了李景隆和朱橞后,秦锋第一时间提出告辞。 朱棣留给他的首要任务不过只是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现已超额把游说李景隆和朱橞的次要任务也一并完成了,着实没必要再耽搁下去。 朱瞻基身份太敏感,留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徒增变故。 李景隆和朱橞自也清楚朱瞻基的重要性,朱瞻基若在应天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开金川门迎燕军的功劳再大都难以抵消这个失误。 朱棣即便是不马上找他们算账,秋后算账那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因而秦锋提出告辞的时候,李景隆和朱橞罕见达成了一致意见。 之后,李景隆和朱橞更是分别派遣亲兵把他们送至了城中的排水管道口。 只要是进了这排水管道口,再出个什么差池那就与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排水管道里面除了脏些,臭些,基本再没其他威胁性了,只要李景隆和朱橞能把他们送到这里,秦锋就足能够保证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的。 站在排水管道口,秦锋与护送他们过来的两队军卒告别,道:“几位兄弟辛苦,回去与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复命吧,对,在我们钻进去后,还得劳烦几位兄弟帮我们把这里的挡板恢复原貌。” 即便不用秦锋安顿,这些军卒也能做好这一步的。 一众军卒点头回应,秦锋安排朱瞻基钻进去后,自己随之也撅起屁股往进去爬。 才伸进脑袋,便又扭过身子,摆摆手道:“几位兄弟回见。” 爬进管道,听到管道口挡板合上的声音,朱瞻基这才边爬边开了口,道:“老秦,就是我不被十八叔祖的亲兵发现,你都会想办法制造出动静,把十八叔祖的亲兵引到曹国公那里去的吧?” 朱瞻基终于寻到机会问出了困扰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朱瞻基那小子不会以为他这么一跑才促成了此番游说成功的吧? 这也就是管道黑暗,若非如此,肯定会清楚瞧见秦锋的白眼的。 “殿下这笑话可不好笑,秦某这都乃临时的无奈之举,整个应天府巡逻的军卒也不只有谷王和曹国公的,秦某又如何能算准让谷王的亲兵发现?一旦碰到其他守将麾下的,秦某还能有火炉吗?秦某上有老下有...进城是为游说出使的,可不是为了自杀的。” 若不是朱瞻基捣乱,秦锋也就直接登了李景隆的门了。 李景隆早有此心,换些话术也是能把他拉拢过来的,何必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朱瞻基恍然大悟,回道:“也对,我还以为老秦你算无遗策,能精准的算出这些事情呢。”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把谷王亲兵何时出现都算出来? 片刻后,朱瞻基又道:“老秦,谢谢你。” 谢就没必要了,别给他捣乱,让他顺顺当当拿了这份功劳就行了。 秦锋咧嘴一笑,道:“这是秦某答应了燕王殿下的,殿下该去谢燕王殿下的。” 朱瞻基当下不过才七八岁,距离他当皇帝还有二十余年。 岁月漫漫,他哪能把这救命之恩记二十年,若真要谢他,还得是他爷爷来谢,如此才更实在些。 秦锋的谦虚,让朱瞻基大为好感。 在朱瞻基即将开口时,秦锋督促道:“殿下慎言快爬,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到处都是,若让他们听见地下有人声说话,寻个口子放把火,我们就得被呛死在这里了。” 没见到朱棣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能快些回去当然是要抓紧时间。 若因几句闲聊被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秦锋催促,朱瞻基腿脚开始加快。 应是没用半个时辰,朱瞻基率先从白天进来时的入口爬了出口。 才刚露头便有人扶起了朱瞻基,道:“殿下,殿下...你终于出来了,可把王爷急死了。” 燕军的军卒见朱瞻基出来,就在排水管道口给朱瞻基又是掸土,又是嘘寒问暖的,丝毫不管后面还有个没出来的人。 “喂,劳驾几位一下,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倒是先让秦某出来啊。” 听到声音,几人瞬间讪讪躲远。 秦锋爬出来后,朱瞻基和燕军中的一年轻将军一前一后搭在秦锋左右两边把他扶了起来。 对于秦锋,那年轻将军增添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公式化,道:“王爷自秦使节进城后就遣了某率兵在此接应,白天的时候怕被人看出端倪不敢在此多逗留,天黑透之后某才带人守过来的。” 这年轻将军公事公办的态度虽有些僵化,不过考虑的还挺周到。 “不知游说之事如何了?”年轻将军又问道。 朱瞻基平安回来已可亲眼所见了,游说不可察不可见,只能是出言询问了。 这个事情于燕军将士来讲可算是重中之重。 秦锋还没出声,朱瞻基当即道:“成了,大致时间在六月十四,张将军,你是不知道老秦的神威,刚开始的时候曹国公和十八叔祖还不愿意呢,老秦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乖乖妥协。” 还以为这小子是要抢他功劳,没想到竟是在往他脸上贴金。 不错! 他在李景隆那里表现如何,由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那么几分自吹自擂,倘若由别人说出来,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秦锋谦逊,回道:“哪有那么夸张,曹国公和谷王摄于燕军武德,早就有归顺之心了,秦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先这样,此处非是说话之地,先回去再说吧。” 居功不自傲,这是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 这年轻将军同意了秦锋意见,喊人去牵马的空档,自我介绍道:“某张辅,往后空了再细聊。” 张辅? 即便没听过张辅,也该听过他爹张玉的。 张玉原为元朝枢密知院,归降朝廷后一直在朱棣麾下效力,是朱棣的左膀右臂,靖难时在东昌之战中为掩护朱棣撤退而阵亡。 历史上,张辅先靖难后以自身赫赫战功累封新城侯,之后袭其父张玉英国公爵。 历事四朝,三次以总兵官讨平交趾叛乱,留有凡三擒伪王,威震西南的美誉。 后于正统十四年战死土木堡,年终七十五岁。 “原来是张将军...幸会,幸会...空了再聊。”秦锋热切招呼。 他若想在这里混得开,也不能仅是抱天潢贵胄的大腿,还得是多结交一些像张辅这样的勋戚的。 张辅主动介绍就是有与秦锋相交之意的,秦锋的附和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少了些许疏离。 马牵来,张辅等着秦锋上了马,他才翻身上去。 秦锋两世加起来可是第一次骑马,也就是原主才骑过牛,让他对骑这种牲口有了些经验。 若是不然,别说笨拙不笨拙,能骑的走都不见得。 第10章 你可以回去 在燕军军卒护送下,一路疾驰,几炷香的功夫便回了龙潭。 才回龙潭,朱瞻基就显得有些胆怯了。 从马上翻身下来后,像个乖巧的小羔羊似的,问道:“张将军,爷爷还生气吗?” 其实这已不是生气与否的问题了,朱瞻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跑进城,因为他险些搞砸了谋划多日游说朝廷守将的大事。 即便朱棣心中对朱瞻基偷跑进城非但不生气,还高兴于朱瞻基的英勇,但在面上也必须对朱瞻基略施惩戒以安全军将士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实话会让朱瞻基不高兴,不说实话又是在骗朱瞻基。 最后,张辅只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王爷很担心殿下,殿下早些去与王爷报个平安去吧。” 之后,便领着秦锋和朱瞻基往燕军营帐而去。 走到一半,朱棣就已经从营帐迎接了出来。 在接到朱瞻基和秦锋,张辅先遣快马提前回龙潭把消息报了回来。 在秦锋他们随张辅回龙潭,朱棣早就收到了消息。 在朱瞻基偷跑进城后,朱棣也只寄希望于秦锋能把朱瞻基平安带回来就行了。 只要朱瞻基的把柄不落在朝廷手里,燕军一切就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朝廷当今已是穷途末路了,燕军进城是早晚的事儿。 没想到,秦锋竟是把游说之事也一并完成了。 如此意料之外的功臣,自值得朱棣亲自相迎的。 “秦锋,辛苦了。”朱棣脸上堆笑,笑容可掬。 直呼其名的称呼较之于小兄弟更加亲近。 秦锋回道:“不辛苦,三两下就解决的问题,就当是进城玩了。” 若真要是玩,至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秦锋说的轻松,朱瞻基却是接了话,道:“我们刚进城就碰上了十八叔祖的亲兵,跑了大半条街才终跑进了曹国公那里...” 朱瞻基不说话,朱棣还想不起他来,朱瞻基这么一开口,朱棣矛头立马转移到了他身上来。 “你给本王跪到营帐外面去。” 朱瞻基情绪瞬间低落,低头认错,认错态度良好,道:“是,爷爷,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去。” “王爷,长孙殿下随小子进城也曾发挥了不小功劳的,应天府出口排水管道又加成了一层铁网,殿下从铁网处钻进去打开了挡板才使得小子有了进城游说的机会,虽没打招呼私自进城,但可否以此功劳赦免了他这一小小的错误?”秦锋道。 秦锋与朱瞻基一同进的城,朱瞻基也是他救出来的,秦锋开口做保,也可使得对朱瞻基的这个惩戒从轻处置的。 其实若按军法,像朱瞻基这种擅自行动的,是要被砍头的。 朱棣只不过是让朱瞻基罚跪,也是以私情从轻发落了。 “虽有功但错不可免,去,跪着。”朱棣厉声呵斥。 秦锋所编朱瞻基在游说之事上的功劳,也只是让朱瞻基面上好看,朱棣更容易袒护了而已。 明眼人都能瞧出秦锋强加功劳上的水分。 朱瞻基规规矩矩,身形笔直跪在了营帐外面。 秦锋则随同朱棣,包括一大群燕军武将进了营帐的。 路过朱瞻基身边时还准备说些什么,被朱瞻基强行喊了进来,道:“秦锋,别管他,随本王来。” 朱瞻基低着头,显显得特别乖巧,道:“老秦,我没事吧,你随爷爷进去吧,把与曹国公商量好的说清楚,此才乃军中之大事。” 有了朱瞻基放话,秦锋终跟着燕军武将身后踏进了营帐。 进了营帐,秦锋二话不说,直接吐露了与李景隆商议好的内容。 “守金川门的是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做主与谷王殿下商议妥当,于六月十四日,也就是后天为燕军开金川门,十二日,十三日,还需对手下军卒做好安排,以保燕军进城之事万无一失。 因还估摸不出具体情况的安排,也不知燕军这里的情况,因而十四日具体开城门的时间很难确定,秦某定下十四日燕军做好准备时打出燕王麾盖直接往应天府方向而去就行了,曹国公瞧到燕王麾盖就会开城门的。” 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已说清楚了此番游说的结果。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谁都知道形成这句话其中的不易,以及这句话完成之后对整个大明,对他们这些地息息相关之人的改变。 秦锋出言,一众燕军武将交头接耳,交流如此安排的利弊。 正当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问道:“秦使节,李景隆和谷王怎就归降了?别是诈降,再捣济南覆辙,使王爷以身涉险的。” 靖难攻打济南时,铁弦和盛庸以诈降的方式诱朱棣进城,在朱棣踏进城门时,城门上所设的铁板落下,也就是朱棣命不该绝,那铁板只打中了朱棣所乘之马的头,朱棣侥幸脱逃一命。 其实如此安排于燕军来讲不曾存在任何风险的,到时候朱棣也不用过去,只需安排人打出他的麾盖,然后在金川门开启后直接派兵接管。 再查金川门打开不存在任何陷阱,朱棣可再行进入,决然不会出现打济南时那种危险的。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秦锋扭头,笑嘻嘻地道:“陈御史若想听,秦某倒是可具体讲讲,正好陈御史帮忙做一下分析。” 陈瑛这狗东西,他献了图纸交流了该找谁,怎么找,才一下下分析清楚,他就把他儿子推出来抢功了。 知道了朱瞻基偷跑进城,进城之后的当务之急改成寻朱瞻基了,那狗东西害怕保护不了朱瞻基,立马说他儿子不认识朱瞻基。 现在他不仅把朱瞻基平安带出来,还完成了游说,他倒又开始怀疑他这些事情完成的真实性来了。 以军卒带朱棣麾盖接管金川门,朱棣不可能没想到。 更何况,朱棣本身也了解李景隆和朱橞。 他们两个要么不敢与燕军牵扯上,一旦牵扯是决然不可能搞诈降的。 他们没那个胆量的。 在秦锋出言后,朱棣马上道:“此事往后再说。” 朱棣都不听了,秦锋总不能为陈瑛,违逆朱棣去。 秦风笑了笑,道:“对,当下先说要紧的,陈御史你若想听,等秦某说完正事儿,单独讲给你一个人听。” 陈瑛他提出的质疑,紧要目的是要让朱棣怀疑。 本是他儿子的功劳却跑到了秦锋身上,他一个人有何可听的。 陈瑛咿咿呀呀了半晌都未曾回应出来,秦锋也不再跟他计较,只道:“当下还有两天充裕时间,哪里若有不合适之处,秦某再跑。” 该谈的都已谈妥了,所定计划于双方的可操作性也很强,哪有什么必要再谈进城。 多往城中跑一趟,就可能使得他们谈定的这个计划被朝廷发现而夭折。 正当陈瑛正要言语时,朱棣道:“不用了,谈的很好,那就等六月十四吧,这两天营帐中所有人不准离开,不得泄露今日在营帐中所谈的一个字。” 朱棣直接拍板确定。 秦锋脸上有些惆怅,道:“小子跑出来一天,还不曾与家母招呼,王爷可否派人告诉家母一声。” 即便是现在已在燕军这里立了功,在燕军还未进城时,秦锋都没办法与他娘说,他去哪里了。 更别说,之前他还不过是只是冒险来建功前。 朱棣安排能保燕军进城的万无一失,他也能理解,他出来的时候说是去同村的小伙伴家玩了,两天时间他娘必得知晓他根本没去他那小伙伴家的。 没想到,朱棣直接摆手,道:“你回去吧。” 秦锋一力促成了此事,他也是最希望此事能成。 因而,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会泄密。 第11章 秦锋的孝顺 有了朱棣的特许后,秦锋却是并未马上就回去。 折腾了一天加大半夜,又累又困又饿的,他也懒得再折腾了,而且这个时辰他娘也睡下了,现在回去也打扰他娘睡觉。 在燕军营地吃了些东西后,便直接留宿在了这里。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二上午,秦锋才在燕军军卒护送下回了家。 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锋也没让这些军卒送的太靠前,在距家还有三四里的时候就把那些军卒打发了回去。 之后自己步行走了三四里,回去的时候已是将要中午了。 ~~ 上元县辖下秦家村。 秦锋还没进门,瞧到的便是他这一世的娘秦李氏正蹲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洗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而他那婶子秦刘氏竟是端了个装有米糠的半个葫芦唠唠唠的喂鸡。 她倒是挺悠闲! 有这么喂鸡的吗?磨洋工都比这强。 刚打算进门,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哥,你回来了?” 扭头,他这一世的堂弟秦飞挑着两桶水笑嘻嘻瞧着他。 以原主记忆来看,他这堂弟并不同于他那叔叔婶子,倒是个憨厚老实的主儿。 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 秦锋也扯起了一道笑,应道:“嗯,回来了,来,我来帮你。” 之后,从秦飞那里接过一桶水,帮他提进了门。 才至院子中央,他那婶子的脸色当即变得深沉起来,言语中倒是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好似真心为他好似的。 “锋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地里家里的活儿那么多,你叔不在,你爷爷年岁也大了,你多少得帮衬一些,别成天玩的不着家。” 说他没帮衬着这家做什么,这可太丧良心了。 先不说原主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十三四岁就充当壮劳力使了,就是他借原主修屋顶摔伤脑袋穿越过来后也才歇了三天,便又下地干活了。 昨个儿他去燕军营地前也还仍旧还下了半天地,满打满算也才耽误了一天而已。 秦锋正欲辩驳,话到口边却是转瞬消逝了。 这个时候与他婶子在没有理论依据下的任何争辩不过徒劳而已,除了被扣上一个不敬尊长的帽子,再没什么好处了。 不管他那叔叔将来是否会划分进建文余党中,他在燕军中的功劳肯定是妥了。 即便尺寸之功,对寻常百姓来讲却也是遥不可及的。 到时候,有他这婶子求着他的时候。 想明白之后,秦锋虚心接纳,应道:“婶子说的是,爷爷还在地里吧?侄儿帮我娘把这衣服洗了,就去地里帮爷爷。” 秦刘氏才不管这衣服谁洗,只要不用他母子洗就行了。 “行了,小飞的腰不舒服,你既留下帮你娘洗衣服,那就把水也挑了吧。” 这又腰不舒服了? 他这叔叔婶子一贯的伎俩他早就烂熟于心了,秦飞也就比他小几个月,他那叔叔和婶子成天的,今天说秦飞屁股疼,明天又说秦飞脑袋疼了,一年加起来得有三百六十天身上难受。 秦飞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哑巴,哪里不舒服自个儿不说,每次都是他们两口子代劳。 真疼假疼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瞧着秦刘氏也欲离开,秦锋问道:“那婶儿你去哪?” 他这婶子也就是在他爷爷在的时候,还做个端碗拿筷的活儿,平常家里的活儿再多也不见搭把手的。 “小飞腰不舒服,我帮他揉揉去。”秦刘氏找的理由倒是完美。 秦飞几次欲要开口,均被秦刘氏掐着胳膊阻止。 “行吧,你们娘俩忙着,我们就回去了。” 许是怕秦飞露馅,忙不迭拉着秦飞头也不回的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 秦锋瞅了眼紧紧关上的门,不满的叨咕道:“哪是小飞腰疼,明明是她想偷懒,有她那样的娘,小飞迟早得被带坏。” 这样的话,原主之前就曾与秦李氏抱怨过,秦李氏秉性良善,一直在劝原主宽己待人。 今日依旧不例外,回道:“小飞是个好孩子,知晓大是大非的,现在年纪小,等长大了就好了,家和为贵,你也别和你叔叔婶子呛呛着来,娘还能干的动,能多干就多干些,只要你好,娘就高兴。” 秦李氏的慈爱,温和,让秦锋心里暖洋洋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秦锋并未着急说他昨日做了什么,只道:“娘,水缸了还有水吗?没有的话,儿子先去挑满。” 这些事情他若不做,他娘就得去做。 秦锋挑起水桶正欲离开,扭脸一瞧,秦李氏以手背擦汗,顶着烈日揉搓着那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衣服,心中沉沉一下。 他可暂时示弱等着打他婶子的脸,他娘又凭什么为了他这份虚荣心受累? 秦锋从秦李氏手里抢过洗到一半的衣服,随便丢到盆中,把他娘拉了起来,道:“娘,儿子饿了,要不给儿子做点吃的吧。” 他娘太善良了,若直接不让他娘干,他娘肯定不会同意,只能随便寻个理由了。 对秦锋的要求,秦李氏会无条件满足的,二话不说,随之起身钻进了厨房。 秦李氏离开,秦锋便把秦李氏泡进盆里准备洗的衣服,全都晾了起来。 若不装着这衣服已经洗完,不管寻什么理由,他娘肯定会挤出时间坚持洗完的。 他既劝说不动,那只能另寻他法了。 晾晒很容易,没用多久院子里的衣架上满满当当就都挂上的衣服了。 前面衣架的那些都是一早就洗完的,只站在院子外面简单一瞧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的。 左看看,右瞧瞧,瞧着自个儿的成果,秦锋脸上终挂起了笑意。 又等了许久,秦李氏端着熬好的粥出来,瞧着院子里的衣服,愣了一下,问道:“你都已经洗完了?” 往常的话,这些活儿秦李氏干不完,秦锋也会帮忙的。 秦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头回应,跑至秦李氏跟前接过碗,问道:“娘做什么好吃的了?馋死人了。” 秦李氏不疑有他,以为秦锋把他支走就是为了帮着把衣服洗完。 把手里的饭放在桌上,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还年轻,还能干的动,把老是别把娘当七老八十了相看。” 秦锋咿咿呀呀,假装没听懂。 吃了饭,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满,才去了地里。 他爷爷秦兴旺一直以来都偏袒他叔叔一家,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偷偷给了秦飞,有活儿的时候才会轮得着他。 也就是不想让他娘太为难,不然的话他才懒得往地里跑这一趟呢。 第12章 偏心眼的爷爷 晚上回家,晾衣绳上的衣服都收了回去。 秦锋洗了手,跑进厨房端着碗筷,问道:“娘,是婶儿把衣服收回去的?她没说什么吧?” 他那婶子可不是个善茬,若知道衣服没洗就晾了起来肯定不会悄摸不言语的,可别趁他不在欺负了他娘。 秦李氏不知衣服上的端倪,不疑有他,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回道:“是吧,娘没收。” “她没说什么吧?”秦锋又追问道。 他那婶子若欺负了他娘,那他也不等燕军进城了,今天晚上就得与她好生说道说道。 秦李氏依旧没抬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变化,只道:“没有啊,自上午之后,娘没再见到她。” “怎么了?”秦李氏这才抬头。 若都没见到面,那是不存在欺负了。 秦锋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儿子是怕儿子没洗干净衣服,婶儿会找娘的麻烦,没有就好,儿子把这拿出去吧。” 碗筷拿出去没多久,秦李氏也把晚饭做好了。 “去喊你爷爷,婶子他们吃饭。” 秦兴旺在地里忙了一天了,是可能累了。 秦刘氏每天屁事不干,也不知躲在房间里干什么。 秦锋也没起身,就在院子里喊道:“爷爷,婶儿,小飞吃饭了。” 喊了几声后,倒还是秦兴旺先行过来。 “大晚上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喊你吃饭,倒还成他吵了。 说话间,秦飞现身,秦兴旺脸上立即挂起了柔和的微笑,喊道:“来,小飞,到这边坐。” 今天秦锋和秦兴旺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也没见秦兴旺对秦锋有一丝笑意。 见到在家里躲清闲的秦飞,秦兴旺脸上却是笑得和花儿一样了。 偏袒溺爱不要太明显。 秦飞在秦兴旺身边坐下,秦兴旺手搭在秦飞肩膀上,头挨着头,有说有笑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秦兴旺和秦飞祖孙情深,秦锋坐在旁边倒像是个外人了。 他倒不稀罕他这爷爷与他多说句话,对他露个笑脸,更不稀罕他那爷爷像搂着他那堂弟那样与他说斜悄悄话,只不过同为孙子如此区别对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既如此,他又何必给他这爷爷留和爱孙留稀缺的相处机会。 秦飞很少下地,而秦家是农户,秦兴旺一年四季基本都在地里待着的。 而且,农人都是早晨下地的时候带好干粮,饿了垫巴口,直到晚上才会回家的。 因而,秦兴旺若想见秦飞,也只有晚上吃饭的这会儿功夫。 正当秦兴旺眉飞色舞与秦飞说着话的时候,秦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小飞,婶儿不吃饭了?” 秦兴旺一脸不快,已到了脾气发作的边缘。 秦飞到不见生气,动了动嘴正欲回答,秦李氏的却是抢先出了言,喊道:“老二家的过来啊,快来吃吧。” 秦锋抬头,秦刘氏已走至了桌前。 秦李氏为秦刘氏盛了饭后,秦兴旺领头,桌上几人先后动了筷子。 才吃了几口,秦刘氏突然道:“正业进城也走了几天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了,村东头的王秀才说,往常藩王起兵从未有取胜过的,当下燕贼虽一时得势,却也是不可能长久不了的,至于打进应天府那更是什么吃人什么梦了。 正业趁着朝廷困难的时候进了城的选择绝对是没错的,将来论功行赏,不敢想封侯拜相了,至少能给我们家换上几家大瓦房,再买上几个丫鬟仆人,往后家里谁都不用再干活了。” 这是秦锋叔叔秦正业的美好夙愿,想不到秦锋这婶子倒也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了。 “爹,往后你就像那些贵人老爷们,喜欢干什么就干些什么,这辈子都别在下地干那累死人的活儿了。” 秦兴旺偏袒他叔叔秦兴业,自也就爱屋及乌,把他叔叔一家 都偏袒上了。 秦刘氏简简单单几句白日梦,就使得秦兴旺嘴都合不拢了。 紧接着,秦刘氏又道:“大嫂,我知道我这身体不好,这几年家里的活儿要数你干的多,等正业出息了,你也好好享享清福。” 秦刘氏是何许人也,你若把她当好人,那你就输了。 秦李氏人良善不会多想,秦刘氏这么说他有些手足无措了,就差感激涕零了。 秦锋却是清醒的儿很,一脸戒备地问道:“婶儿,你想说什么?” 秦正业若真如他们想象中的出息了,秦锋他家也绝对沾不上光的。 现在给他们画大饼,还不知道又想挖什么坑呢。 秦锋询问,秦刘氏继续开口,道:“今天小飞挑水挑的腰痛了,我就没一块洗衣服,我看我收回去的衣服好像都没洗就晾起来了,这是忘了?” 说谎都不打草稿,秦飞腰真的痛吗? 再说了,你是准备一块洗衣服吗? 即便没有秦飞腰痛那一茬,你还不是咕咕咕的喂鸡。 还有,后句那句后缀是什么意思? 说是忘了,前面又说收起来的衣服都是这样,这不是暗里说他是故意的吗? “小飞,你腰痛?”秦兴旺异常关心。 秦飞比秦刘氏要脸,秦兴旺过分追问,秦飞并不好意思直接回答。 “没事的,爷爷。” “哪能没事?有病就得注意着,挑水的事儿让你哥去干,老大家的,明天你把衣服重洗一下,多大个人了,洗个衣服都洗不干净了。” 秦兴旺三言两语安排好了秦刘氏控述的事情。 别说把一碗水端平,几乎是翻过来扣到地上了。 “知道了,爹...”秦李氏应道。 秦锋火气上涌,强忍着憋在胸口的怒气,道:“爷爷,婶儿的那衣服是我洗的,或许有没洗干净处,不过明天我娘不能帮婶儿重新了,她若想穿,怕是得她自己去洗了,这几日我一直梦到我爹,明天我想让我娘陪着我祭拜一下我爹。” 洗衣服重要还是祭拜亡人重要,这不言而喻。 秦兴旺若说先别去祭拜,洗了衣服再说,秦锋也就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非得大耳光呼他不可。 秦兴旺不再说话,秦刘氏倒开始善解人意了,道:“祭拜大哥重要,多给大哥烧些,锋子你梦大哥,大哥那里许是缺钱话了,你们娘两放心去,家里的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等正业回来,就给大哥把坟地好好修修,大哥活着的时候没好好享福,让他去那边好好过日子。” 第13章 燕军进城了 在秦锋提出给秦正文扫墓后,不管是秦兴旺还是秦刘氏倒是均不曾阻拦。 但他们二人也都不傻,不可能瞧不出来此乃秦锋为躲避干活的借口。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秦刘氏宽宏大量,秦兴旺却是放下碗筷教训,道:“你叔回来后,你们少不了还得仰仗你叔,到那时,这些活儿你们想干也用不上你们了,明日祭拜完你爹回来,帮着你娘把没洗净的衣服都洗了。” 还想干不用他们干了,好像谁一生下来就稀罕干活似的。 秦锋倒也不做辩驳,微微笑着道:“听爷爷的。” 明日就要见分晓了,何必在现在逞口舌之快。 有人帮忙教训秦锋,秦刘氏自只需当那个好人就行,自鸣得意地构想道:“大嫂,锋子,你们别担心,大哥不在了,正业往后不管趋于哪种地位,都会代大哥好生照顾着你们的,等正业回来,锋子读书,经商,学手艺都行。” 这是还没用到秦正业的时候,秦刘氏才会说的如此好听,若真用到时,可就不见得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随之又道:“只不过,锋子年纪不小了,总得学着自立,像大哥那样考到近四十岁才中秀才,正业倒能养得起大嫂,可锋子他也就失了尽孝的机会了,依我看等正业回来锋子还是学着经商,或学门手艺,尽早立起门户才最紧要。” 还以为等到秦正业回来才会原形毕露了,没想到现在就已经藏不住了。 他爹秦正文十岁才随着五岁的秦正业启蒙,秦正业读了两年就读不下去,秦正文也只得随着秦正业辍学。 之后,秦正文几乎一直都是白天下地,晚上读书,所有的书都凭自学,能于四十岁中了秀才已算颇有天分了。 以秦正文作比,往深论那是在拿秦正文和秦正业类比。 秦正文白天下地,晚上读书,却也并不会仅局限于四书五经,只要带字的东西他爹都会翻阅,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提起任何话题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早在没中秀才的时候,就被村里人称之以“秦秀才”了。 反观秦正业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村里风评差的很。 在秦正文中了秀才即将参加会试前,秦刘氏一度被村里的长舌妇指指点点的出不了门。 后来秦正文失足落水亡故,秦刘氏才终能略微抬起些头来。 现在眼看着秦正业就要飞黄腾达了,秦刘氏扬眉吐气,脑袋昂的都快成大公鸡了。 可惜,事关重大。 细枝末节都关乎于秦正业此行能否成功,在秦正业没回来前她也不敢把此事到处宣扬,也只能在家里与几个知情者提现做些炫耀了。 不管怎么说,秦刘氏,包括秦兴旺都已经认定他们家即将靠着秦正业翻身了。 秦刘氏自信满满,秦锋笑着道:“婶儿说的极是,侄儿没本事,往后还得叔叔多提携着。” 简单几句,秦刘氏更加心花怒放。 饭后秦刘氏也许是因心情大好,也许是觉着她干活的次数屈指可数了,总之是还帮着秦李氏擦了个碗才回去。 若搁在往常,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次日,秦锋买了些香烛,纸钱,与秦李氏一块去了秦正文的坟地。 秦正文的坟地就在秦家村村外两三里的地方,秦家村的秦姓族人几乎都埋在这里。 据说秦家村的老祖宗是在唐朝之后举家搬过来的,经数百年的开枝散叶,才终有了当下数百口子的规模。 还据说,秦姓族人还是唐时翼国公秦琼秦叔宝的后人呢。 是不是的,也不过是来自于村里老人的口耳相传,也没什么明确的文字记载,也有可能哪一辈先祖为给自己脸上贴金,乱认祖宗也说不准。 从一堆坟茔中寻找到秦正文的,秦锋摆上香烛纸钱,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开始把带来的之前一张张点燃。 恭恭敬敬,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他既借着原主身体穿越,那势必就该把原主父母当成自己的来孝顺的。 烧了纸钱,秦锋又起身拔掉了秦正文坟头的荒草,收拢了坟茔周围的荒土。 之后抬头张望,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坟包,坟包几乎挨着坟包的,过来祭拜下脚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秦李氏道:“秦家数百年的先祖都埋在这里,这还是因隔几代就有村里老人做主出面号召大家伙儿捐些土地出来,若是不然,秦家这祖坟早就埋不下了。” 怪不得他那婶子把给他父亲修坟地作为他叔叔飞黄腾达之后的必选条件之一呢。 几百年发展下来,有能力的会以祖父辈,父亲辈,高祖父辈再起坟地迁出祖坟,没能力的只能是一代一代往里面挤了。 毕竟土地于普通人家来讲太贵了,活人都找不到种粮食的地方,又到哪寻埋死人的地儿。 看来,此事的该规划到他近期的计划当中来了。 他既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让他爹一直住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来。 只是还没影的事儿,秦锋也没有现在就与秦李氏说,只搀扶着秦李氏的胳膊,道:“娘,我们回吧,等七月再来。” 七月十五上坟扫墓,东西南北家家户户机会都会操办。 秦锋扶着秦李氏走出没多远,秦飞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迎面相遇,秦飞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秦飞这个时候过来,秦锋倒是隐约猜出了几分。 只有秦李氏被蒙到鼓里,问道:“小飞,你怎来了?家里出了何事?” 他们出来祭拜秦正文家里那是知道的,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之事,秦飞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地来这里寻他们。 须臾功夫,秦飞暂时调匀了气息,一脸苦大仇深,道:“燕军进应天府了,娘听到消息就晕倒了,爷爷让我喊你们快些回去。” 燕军行动挺迅捷的嘛,这么早就进去了? 消息一出,秦李氏错愕不已。 秦锋倒是淡然,毕竟都是意料当中之事。 “你爹呢?”秦李氏问道。 秦飞回道:“还不知道,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了,城里往出来跑的人很多。” 秦正业若被燕军抓了,那可就出不来了。 “先回去,回去再说。”秦锋道。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即便是他在朱棣那里有功劳,还得小心处理才行。 稍有不慎,就得惹自己一身腥。 第14章 秦正业回来了 秦锋他们回去时,秦刘氏已经醒了。 捶胸顿足,悲天跄地,以拳头砸着床沿,哭哭啼啼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那天杀的秦正业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秦兴旺则蹲在秦刘氏房门外面,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瞧见秦李氏,秦兴旺叹了口气,起身让开房门道:“老大家的,你进去劝劝去吧。” 这家里方便劝秦刘氏的,只剩下秦李氏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正欲进门,秦锋却是抢先一步走了进去,道:“婶儿,你是盼着叔叔做了燕军的刀下鬼还是咋地,叔叔只是说进城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呢,说不准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的关系呢,你在这里叫叫嚷嚷的,叔叔本没事,也得被你喊出事儿来了。” 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这么哭有什么用。 秦锋出言,秦刘氏恍然大悟,泪痕还挂在脸上,鞋也没穿,直接奔到秦锋跟前,拉着秦锋的手,道:“是哦,锋子,你说的对,说不准你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呢。” 之前巴不得与朝廷钩挂上关系,现在倒又对朝廷避之如蛇蝎了,真是够善变的。 秦锋从秦刘氏手里抽出了手,道:“婶儿,你穿了鞋,咱在院子里再详尽商议吧。” 他和秦正业有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也不能说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 秦刘氏出门,一家人就围坐在葡萄架前,秦锋主动道:“当下紧要的还得是找到叔叔,知晓了叔叔的情况,如此方能从长计议,过后我和小飞进城寻寻叔叔再说吧。” 秦锋三言两语说清楚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秦兴旺之前从未睁正眼瞧过秦锋,当下也不得不把秦锋当成主心骨,且也不敢因袒护秦飞,把进城寻秦正业的事儿交于秦锋一人。 这些时日秦锋变化很大,已不是之前那个听话老实,对他言听计从的秦锋了,他担心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会让秦锋彻底撂了挑子。 秦锋若不帮忙,凭他自己和秦飞可摆不平秦正业的事儿。 “小飞,那你就和你哥走上一趟。”秦兴旺妥协。 秦飞憨厚老实,与秦锋相处的一直都不错,不说是寻他自个儿的亲爹,即便是帮秦锋个什么忙,也没什么怨言。 “好,爷爷。”秦飞痛痛快快应答。 之后,兄弟二人也没耽搁,只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就准备进城。 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正是进城的好机会。 两人才走至门口,便与一人迎面相撞。 “两个小兔崽子,瞎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 秦锋和秦飞微微抬头,先后出声。 “爹?” “叔叔?” 听到门口的声音,秦兴旺,秦刘氏,包括秦李氏先后跑了过来。 秦刘氏反应过来后,更是直接奔到秦正业跟前,抱着秦正业抱头痛哭,倾述衷肠。 良久,夫妻俩仍未有分开的意思,秦兴旺终忍不住了,出言问道:“正业,没事了吧?” 这问题秦兴旺一早就想问了,奈何他们夫妻黏糊的太厉害,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的。 秦兴旺出言,秦正业这才推开还挂着金豆子的秦刘氏,回道:“没事了,爹。” 区区几句话并解释不了秦正业消失几天的情况,更无法消解秦兴旺的担心。 “朝廷那里?”秦兴旺试探着追问道。 提起此事,秦正业脏兮兮的脸上有些愤愤不平,行至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喝了杯水,这才幽幽开了口,道:“蒋益年那王八蛋,说好能帮我往朝廷那里引荐,拿了我的钱先是推诿,后来实在推诿不过就开始玩失踪,应天府上上下下都在戒严,我被困在应天府,搞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差点饿死。” 生死面前,饿几顿没什么紧要的。 秦正业诉苦,秦刘氏却是一脸欣喜,就差手舞足蹈了。 “这么说,你没攀上朝廷?” 既没攀上朝廷,那燕军即便进城,秦正业也不会牵扯其中了。 秦正业许是被饿的,总之昏昏沉沉,怕到现在完全他当下的处境,秦刘氏询问,他还以为秦刘氏是嫌他拿了钱没办成事呢。 “败家娘们,老子差点饿死,你倒就想着让老子攀龙附凤。” 秦刘氏与秦正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秦正业飞黄腾达而兴奋,又因燕军进城而忧伤。 秦正业的误会怎能不让秦刘氏伤心。 秦刘氏掩面痛哭,转身回房,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 秦兴旺往前走了几步,拍在秦正业肩膀上,道:“你媳妇是担心你,好在你没攀附上朝廷,现在燕军进城了,用不了多久朝廷就得易主,你若攀附上朝廷,助朝廷对付了燕军,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几句解释,秦正业了然。 他之前只顾生气蒋益年骗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说,他还得感谢蒋益年了? 秦正业噗嗤一声一笑,道:“也是,这么说我秦正业命不该绝啊!” “傻小子!”秦兴旺脸上挂着笑,慈爱的在秦正业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 秦正业挨了秦兴旺一巴掌仍旧嘿嘿笑着,只道:“爹,儿子拿那三十两怕是打了水漂。” 经历了秦正业险些被划为朝廷余党,被燕军砍了脑袋的事情,秦兴旺哪还会在乎区区三十两。 哪怕这三十两是他的全部积蓄。 但钱财永远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他儿子平安那就行。 秦兴旺笑着道:“钱没了还可以挣,你没事就好,你洗洗回房间陪着你媳妇吧,让你嫂子给你做饭吃。” 秦正业也习惯把秦李氏当牛做马了,对秦兴旺的安排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也没再与秦李氏再打招呼,直接应道:“行,谢谢爹。” 一句道谢,让秦兴旺脸上的褶子都邹到一块了。 秦正业回了房间,秦兴旺把秦飞招到跟前,喊道:“老大家的,老二回来了,你做些他喜欢吃的给他送到房间去。” 现在用不着他们了,又开始把一碗水王歪放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去厨房忙活,秦锋则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燕军就要进城了,秦正业即便平安回来,但也阻挡不了他成为燕军功臣的事实。 这个事情,他还跌好生经营一下。 第15章 秦正业被抓了 秦正业既已经回来了,那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秦正业牵扯进建文余党而牵连了,是时候该为他和他娘的将来做些谋划了。 这个家肯定是不能一直待下去的,留在这个家除了受气受累,就是当牛做马,哪是人过的日子。 “娘,要不咱搬出去住吧,儿子长大了,有能耐养活了娘的。” 他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养活他娘至少是没问题的。 “啊?” 刚给秦正业煮好面,正刷锅的秦李氏微微一愣,吃了一惊。 片刻后,才有些失落,回道:“你爹是在这院里长大的,若搬走离你爹可就远了。” 这么多年她在这家里任劳任怨,固是有伦理纲常束缚,可又何尝不是为了这辈子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就我们花些钱把这小院匀下,让叔叔他们搬出去?” 住在这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家人,若只剩他们孤儿寡母了,家里没个男人,被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他们做主的。 秦李氏眼神微动,终还是化为淡然,笑呵呵道:“再说吧。” 秦锋都没让秦李氏看到任何希望,又凭什么让秦李氏相信他能保护了他娘俩。 “娘...” 才喊一声,秦正业一家住的房间房门打开,秦正业端着秦李氏刚煮好的面,招呼道:“秦锋,来,你来一下。” 秦正业寻他能有什么事?反正肯定不是把那碗面给他吃的。 “侄儿耳朵好的很,叔有话就在那里说吧,侄儿听得到。” 秦锋的拒绝让秦正业脸色一变,闪过些许不快。 “听说昨个儿你出去玩,秦飞自个儿挑水扭了腰,你婶儿给他搓腰没帮你娘洗衣服,你就把你婶儿他们的衣服没洗就挂起来了?” 呦,这是给媳妇做主来了啊。 秦飞的腰是真扭了吗? 退一步讲,秦飞腰即便是真扭了,那在秦飞腰没扭之前,他那婶子是在洗衣服吗? 还有,他昨天是出去玩了吗? 秦锋心中腹排,嘴上略显诚恳,道:“谁说我没洗的挂起来了?叔儿,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得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然下次还得被人骗。” 那三十两是家里全部的积蓄,秦兴旺和秦正业心疼与否不得而知,反正他是挺心疼的。 “你说什么?”秦正业别戳到痛处,二话不说,直接炸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还不能说了? “大哥走得早,我今天就替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 若说句实话就要动手,还算个屁的叔叔,又有何资格教训他? 他穿越过来十几天,早就受够他们了。 “你算老几?配和我爹相提并论吗?”秦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也看叔侄两人就要动手,秦兴旺的声音随之响起,道:“都给我住手,我还没死呢,要打要闹的等我死了再说吧。” 不管是秦正业还是秦锋,那都是血气上涌一瞬间之事,秦兴旺这么一搅和,他们两个还哪有什么动手的欲望。 呵斥住了儿孙,秦秦兴旺又道:“那三十两是我给正业的,谁有不满冲我来。” 这话是说给秦锋听到。 秦锋眨巴眨巴嘴准备开口,被秦李氏死死拉着。 不管怎么说,秦锋都是小辈,不管是对秦正业动手,亦或者顶撞了秦兴旺,那舆论指责皆将不利于他。 “锋子,去给娘挑水,娘去把衣服洗了去。” “娘!” “娘的话也不听了,快去。” 秦李氏催促,秦锋只能照做,谁让他当下能耐不足,保护不了他娘呢。 今日他若非要在这家里弄个天翻地覆,那往后还有他娘俩的立足之地吗? 一场即将升级为斗殴的家庭矛盾以秦锋母子吃了大亏而告终。 秦锋闷闷不乐,提了水桶,道:“娘,儿子挑水去了。” 他虽在燕军中立了汗马功劳,但当下朱棣忙着登基,哪有功夫为他家里这一个小小的冲突做主了。 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了他娘了。 秦锋挑着水桶离开,秦李氏摆开架势重洗衣服。 秦正业则蹲在院子里吃面,秦刘氏像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佯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帮忙。 眼见气氛逐渐趋于缓和,秦兴旺这才拒绝了准备跟他一同下地的秦飞,整理了农具准备自己去下地。 还没出门,一队全副武装的燕军军卒径直堂而皇之的闯入。 “谁是秦正业?”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浑身都带着煞气,区区几言就给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我..我是..” 秦正业吸溜着面条,抬手瑟缩回应了一声。 “带走!” 燕军军卒二话不说,直接下了令。 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燕军军卒粗暴控制。 手中盛有面条的碗,也因此被摔的四分五裂,碗中还没吃干净的面条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我,我怎么了?” 秦正业像是被钳子一般似的夹住,丝毫动弹不得,都快吓尿了。 谁会回答他? 秦兴旺颤颤巍巍,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从身上搜刮翻找了半天也不曾寻到任何能拿得出手的贿赂,只能只身挡在燕军军卒前面,厚着脸皮,道:“几位军爷,不知秦正业犯了何事?” 明知故问。 其实带有明显标识的燕军军卒出现后,他们就已经多少知晓了些缘由。 燕军纪律严明,几个燕军军卒公事公办,倒也未曾为难秦兴旺,冷然道:“无可奉告。” 之后,直接越过秦兴旺,扬长而去。 从燕军军卒口中问不出什么,又不愿就此放弃秦正业,秦兴旺,秦刘氏只能在后面追。 秦正业吹着口哨,挑着水回家的时候,瞧见便是燕军军卒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揪着秦正业的后衣领从家里出来。 “走,快走...” 军卒言语不善,不断的呵斥。 “正业,正业...” 在他们身后则还有秦兴旺,秦刘氏紧步追着。 “爹,爹...救我...” 秦正业艰难扭头,冲身后的秦兴旺求见救。 几个凶神恶煞的军卒行看见秦锋微微吃惊后,随之主动停下,凶悍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态度也瞬间柔和了不少。 “秦小先生?你怎在这里?” 刚一照面,秦锋还没认出来。 听到他们的声音,秦锋才终于恍然。 这不是他偷偷溜进燕军大营,把他当探子以长矛押至了朱棣那里的几人吗? “是你们啊?”秦锋惊奇问道。 与他们的缘分倒也奇妙,当初倘若他们不帮他送到朱棣那里报,那他也就没有谋下当下的这份功劳了。 而燕军进城乃大势所趋,有没有他依旧是能进城。 第16章 去救秦正业 既是熟人那就好说了。 “他是秦某叔叔,他这是犯何事了?”秦锋问道。 其实,瞧见这些军卒就多少能猜出些来了。 “原来这秦正业是秦小先生的叔叔啊。” 军卒松开秦正业的后衣领,改以抓着胳膊控制。 相对之前的不近人情,这已算是极大的面子了。 “上元县丞蒋益年招供秦正业曾通过贿赂他的方式攀附朝廷,助朝廷平燕,反燕情绪极为高涨。” 果不其然。 秦正业终是栽在蒋益年手上了啊。 “蒋益年王八蛋,骗了我的钱还倒打一耙。” 秦正业愤愤难平,憋的面红耳赤。 “各位兄弟别听蒋益年那王八蛋瞎说,我不反燕,我举双手支持燕军进城。” 这秦正业许是觉这些军卒对秦锋如此客气,对他也不会太差,一扫之前的胆颤,开始放飞自我了。 “闭嘴!”军卒冷声呵斥。 自从进城他们可听过不少谄媚投献之言了,秦正业区区几言又凭什么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能与秦锋说这么多,是因秦锋在燕军的中贡献。 秦正业瑟瑟缩缩,讨了个没趣。 “秦小先生,蒋益年招供,上面吩咐让标下几个提人,军令难违,标下不敢不应,秦小先生若要救令叔还请从上面活动吧,现在这些人都被关在成贤街的国子监。” 这些军卒只不过是个听差办事的,能说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指望从他们这里赦免了秦正业。 “秦某明白,谢几位兄弟了。”秦锋拱手致谢。 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这不就用上了吗? 秦正业被军卒扯着离开,顿时吓瘫了,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直接舔着脸,道:“锋子,救救叔。 有了希望再失望可比没有希望的失望更攻心,秦正业当下的惊惧远甚之前。 几个军卒给了秦正业最大的宽容,秦正业拒不配合,那他们只能来硬的了。 以两人配合,押着秦正业前行。 秦锋已出面为秦正业争取了最大的宽松,他既不愿珍惜,那可就没办法了。 “爹,爹...救我...” 寻秦锋无果,秦正业该求秦兴旺了。 秦兴旺倒还算明白事理,他清楚那几个军卒的意思,他们不过是听差办事,压根无权赦免秦正业,即便他们放了秦正业,只要这个问题的本质不解决了,依旧还有别的军卒来抓人的。 之前求助无门,连找那个衙门捞人都不知道,现在至少知道能救秦正业的人近在眼前。 这乃极大的进步,不是吗? 秦兴旺没办法理秦正业的求助,更没办法劝秦正业乖乖配合免得受苦。 他这儿子他最清楚,混起来没人能劝得住。 不管是惹急了那几个军卒当场咔嚓了他,还是是惹得秦锋不愿再去救人,那可才真的没希望了。 目送秦正业被带走,几人回院。 秦兴旺率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燕军的?” 这也是保证能否救出秦正业的基础。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早在去燕军答应前就已经想好了,毕竟这是要应付朱棣的,丝毫马虎不得。 朱棣都能应付得了,其他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秦锋沾沾自喜,回道:“我从我爹留下的那堆书中寻到了应天府排水管道图,投献于了燕王殿下,又从这排水管道钻进城帮燕王殿下送了封信。” 秦刘氏可曾多次想卖掉秦正文留下的那堆书,秦李氏为留个念想,也想给秦锋留些秦正文的东西,拒不同意。 秦兴旺这次倒是偏袒了他们一回,做主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就是前天说是出去玩的时候?”秦兴旺问道。 燕军已经进了城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当天就回来了,太晚了就在燕军营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燕军军卒送我回来的。” 秦刘氏脸色难看,堪比吃了屎。 秦锋自小就规规矩矩,沉稳踏实,还没有锄头高的时候就随秦正文下地了。 日复一日,比秦兴旺都卖力,邻里邻居说起秦锋无不交口称赞。 女人嘛,比了丈夫,就是比孩子。 秦刘氏不管是丈夫还是孩子都不如秦刘氏的,心里能不憋屈吗? 前天秦锋陡然说不下地了,要找同村的一个小伙伴玩,秦刘氏觉着秦锋终是耐不住寂寞了,喜欢怒放,在秦李氏跟前反复说了好几遍,还在邻里邻居那里炫耀的半晌。 别人倒霉比自己中奖都高兴。 可谁知弄了半天,人非但没倒霉,反而还踩到狗屎运了,攀上了燕王那棵大树。 秦李氏则喜不自胜,认为当初自己极力留下这些东西是选对了。 “你这孩子怎不和娘说实话呢,连娘都骗。” 秦李氏虽是嗔怪,但言语中皆是开心。 秦锋回道:“当时人都以为燕王不过藩王,成不了大事,儿子不想让娘担心。” 别人是谁,显而易见。 秦刘氏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明知秦锋说的是谁,依旧可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上凑,笑嘻嘻道:“你这孩子...” 之后,便厚颜无耻道:“你既认识燕王,那你就去找找燕王,就请燕王对你叔网开一面,你叔进城攀附朝廷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颐指气使的,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这明明是命令,好吗? 再说了,即便他那叔叔真是为这个家好也是为了你们家好。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急着让他学手艺,学经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一直养活他和他娘吗? “锋子,你要不为难的话...” 秦李氏也来劝了,但又怕给秦锋添了麻烦。 “燕军才进城,燕王殿下军政繁忙,我的这点尺寸之功在燕军那些勋将中根本就不够看的,寻燕王殿下怕是不易。” 寻不到朱棣,还能去寻别人。 但既是求人,那就得有态度。 秦刘氏早就知秦锋不再是之前那个能任由他们拿捏的秦锋了,反应的很快,眼中的泪顿时喷涌而出,抓着秦锋的手,道:“锋子,求你了,救救你叔叔,没有你叔叔,婶子可怎么办?小飞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啊?” 其中表演成分居多,倒还说的过去了。 秦飞也随之拉了拉秦锋,道:“哥,你帮忙想想办法,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对于秦飞,秦锋没太多要求。 “没有,没什么要准备的,燕军军纪严明,即便你奉上贿赂,他们也不会要的。” 秦锋这个回答,明显是松了口。 不过,距离应答还差那么一丢丢。 秦兴旺急的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秦锋还这么扭扭捏捏,他还怎么淡定。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你叔叔?非得让我跪下求你吗?” 谁稀罕你跪下来求。 秦锋明白秦兴旺的偏袒是出自内心的,不管他出以何种方式都不会让秦兴旺的心往他们这里偏移。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着无用功。 “救救救,爷爷如此着急作甚,孙儿也没说不救,不过救之前,孙儿有个请求。” 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也没人会拒绝。 “第一家里地里的活儿我们家需与叔叔家平分着干,洗衣服之类的,各家干各家的,至于爷爷你的,我们家和叔叔家轮着洗,做饭这种公共的,也是一人一天轮着来,若有事耽搁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补回来,若是不然那就一起饿着吧。 还有,家里的任何进项都必须分成三份,我们家,叔叔家,还有爷爷你的,吃穿用度就从这里拿,爷爷你的想给谁就给谁去,但属于我们家的一文都不能少。” 以前他爹虽读书,但那都是他爹自个儿挣出来的。 后来他爹亡故,他跟着秦兴旺下地,几乎是干了这个家一半的活儿,秦兴旺把家里积攒的三十两完全不顾他们家的感受就全都给了秦正业。 那三十两,至少还没有他们家五两? 秦锋的要求若搁往常没人会同意,可现在他们既想让秦锋救秦正业,那就必须得答应。 他们若不答应,只要秦锋稍微运作一下秦正业可就回不来了。 “听你的。”秦兴旺脸色如冰,拍板确定。 第17章 朱高煦这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秦锋带着秦飞进了城。 城中不似前日那般寂寥无声,烟气沉沉中多了些许鸡飞狗跳,到处可见被军卒押着的锦衣缎袍的士绅商贾。 这些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之极,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荣光。 秦飞毕竟比秦锋缺一世人为人的经验,瞧着乱纷纷的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紧紧抓着秦锋胳膊以寻安全感。 秦锋带着秦飞尽量极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虽在燕军中立有汗马功劳,却也并不敢肆意妄为,燕军虽说进了城可毕竟也是到了陌生的地盘上,上上下下肯定少不了敏感和紧张的。 而燕军军卒又并非全都认识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当成敌人给误杀了的。 秦锋拉着秦飞贴着墙根,最大可能避着这些燕军军卒。 正在此时,前方一队快马奔赴而来,马背上的军卒扯着嗓门不间的断高喊,道:“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 朱棣已开始为自己的登基造势铺路了。 秦锋淡然,并未受任何影响。 这都乃预料当中的,作为穿越者,没什么好惊讶的。 其实燕军进城不久,皇城方向就有浓浓黑烟冲天而上了。 只不过那时,外界大多数人还只以为此乃朝廷抵抗燕军时的失火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所致,没人会往建文皇帝以身殉国这方面想罢了。 街上的士绅商贾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情绪各异。 建文皇帝若活着,不少人还能寄希望于在建文皇帝的率领下重拾山河,征讨燕贼。 建文皇帝死了,那所有的希望可就都破灭。 须臾之后,被押解这些锦衣锻袍的士绅商贾有捶胸顿足,朝皇宫方向磕头祭拜,欲撞墙自杀,也有当街破口大骂,咒骂朱棣逼死了建文皇帝,更有第一时间改换门庭,以钱财宝物,军政机密以求换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局面更加混乱,燕军军卒以手中马鞭兵器维系着乱糟糟的局面。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秦锋也没多停留,领着秦飞,躲着人,直奔成贤街而去。 燕军毕竟才进城,成贤街的局面并没好到哪里去。 秦锋依旧不去招惹那些士绅商贾,也不招惹燕军军卒,第一时间便直奔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现在已被燕军监管,还在这里的读书人也都是燕军的阶下囚的身份。 趴在门口,往里张望,还没瞧清国子监里面的动静,一凶神恶煞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秦锋扭头,熟悉却又攀不上交情的人。 “二王子?秦锋见过二王子。”秦锋规规矩矩见礼。 朱高煦脾气可不好,尽量还别和他呛呛着来。 “嗯。” 朱高煦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 秦锋已准备掉头走了,即便他叔叔关在这里,也别指望着能从朱高煦手里救出人来。 想要救他那倒霉叔叔,怕还得从他处着手。 “来了就进来啊,等我请你的?”朱高煦走了几步,没瞧见秦锋跟上,扭头喊了一声。 进去就进去,还怕你不成。 秦锋拉着秦飞,跨进国子监的大门。 之后,跟着朱高煦一路到达前厅。 进了前厅的门,朱高煦自顾自喝茶,喝到一半才问道:“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最好说实话,别在我这里搞那套虚的,我不是李景隆,可不会让你忽悠了的。” 他既已接手救他叔叔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 秦锋嬉皮笑脸,如实道:“二王子英明神武,秦某哪敢骗二王子,是秦某那叔叔牵扯进了了反燕当中,听带他来的军卒说他将被带到这里来了,这不秦某来这里寻寻他。” 说明了缘由,秦锋没打算多待。 “那你来了怎要走?”朱高煦问道。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 你现在知道了缘由,能放人是咋地。 秦锋满脸真诚地回道:“二王子公务繁忙,秦某这不不敢劳烦二王子。” 这本是搪塞,朱高煦既瞧不上他,也该让他走了。 哪曾想,朱高煦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继续追问道:“那你准备劳烦谁?” 朱高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讲他们之间那淡薄如水的交情不至于值得他问这么多的啊? “要不长孙殿下?他应是没什么事儿可干的。”秦锋带着几分试探。 这是实话,燕军中能说上话,又能卖他几分面子的也只剩朱瞻基了。 “老子的地盘,求他作甚,跟我来。”朱高煦起身。 朱高煦出入这里,秦锋多少也有些预料。 一直没开口,也是觉着朱高煦就是打死也不会帮他这个忙的。 可朱高煦现在究竟是要搞什么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朱高煦在前面抬脚而走,秦锋只能紧随其后。 他虽有满腹疑问却也不敢贸然开口,朱高煦脾气不好,性子也难以捉摸,在搞不清楚人家心思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锋不说话了,朱高煦却是问道:“你叔叔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呃... 其实秦正业这事儿可大可小,他的行为虽说没对燕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曾存了这个心思,若硬要划分反燕那还是勉强能够到的。 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寻朱瞻基的原因。 朱瞻基性格仁厚,历史上在即位后赦免了不少曾被定为建文余党的军民百姓。 当初燕军还不曾进城,一个庶民百姓想谋份功绩也是能够理解的,在未曾对燕军造成实际影响前提下,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若只因想想就要被划进反燕一类,那整个大明除却与燕军息息相关的利益群体外怕都得被划进去。 秦锋还没来得及回答,朱高煦便领着他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屋子的正前方挂着孔圣人的画像,画像下席地而坐着一群神态各异的人。 这些人瞧见门口的动静微微抬头,只一眼便又随之垂下了脑袋。 “秦正业?谁叫秦正业?”朱高煦喊了一声。 屋子里的秦正业听到喊声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秦锋,当即兴奋的跑了过来。 “锋子,你来了。” 秦锋还不知道朱高煦的意思呢,自不敢与秦正业过多交流。 “跟我来。”朱高煦道。 到了院子的宽阔处,朱高煦这才扭头道:“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秦正业还以为朱高煦是秦锋寻来救他的呢,随之愤愤不平,骂骂咧咧,抱怨起蒋益年来。 “蒋益年那王八蛋,骗了我的钱就开始玩失踪,出了事儿就把我往出推,幸得遇军爷名擦秋毫,不然的话我就得被蒋益年那王八蛋坑死了。” 第18章 放了秦正业 这秦正业大嘴大舌的什么都外说,还不往清楚了说。 什么叫出了事?出什么事儿了? 被他这虎头蛇尾的一说,倒好像显得他在反燕的事情上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 他现在可是和他在一条船上绑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要是让朱高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他在燕军那里还能混得下去吗? 秦锋瞪了一眼秦正业,又瞟了一眼朱高煦,一咬牙一跺脚,这才开口道:“二王子,其实是这样的,家叔前些日子听信上元县丞蒋益年哄骗,说是拿些钱给朝廷,就算是支助朝廷,将来就能论功行赏了,家父鬼迷心窍拿了三十两给蒋益年,但那蒋益年一开始就是在骗家叔的,拿了家叔的钱就跑了,家叔连朝廷的影子都没摸着。” 朱高煦既已插手此事了,若不把秦正业的问题说清楚了,朱高煦怕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现在事情的原委已说明了,朱高煦倘若以此借口找他算账的话,那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希望朱高煦别当场咔嚓了他才是。 “就与你当初拿了管道的舆图来寻父王的目的一样?”朱高煦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道。 他拿了管道的舆图去见朱棣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在朱棣那里建功立业,目的一样,那秦正业被蒋益年骗便也是基于建功立业了,只不过寻的是朝廷而已。 而当时朝廷最大的需求就是平燕了,若要朝廷那里建功立业不就是平燕吗? 这事儿真的可大可小。 朱高煦喜欢骑射,常年在外面风吹雨晒的,皮肤又粗糙又黑,他这一笑从哪儿看都有些渗人。 他怎感觉朱高煦是在给他下套呢,脸色略显惨淡,咿咿呀呀半天也没能寻出一个合适的的理由。 “你所知的管道入口不止只有那一处吧?” 朱高煦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与秦锋想象完全完全不同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同样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他知道个排水管道口位置本没什么,可这管道口只容他一人通过这本身可就说不过去了。 “嘿嘿...”秦锋尴尬的笑着,绝不会直接承认。 别人猜出来是一回事,你若承认那可就另一回事了。 朱高煦问的这几个问题都在关键点上,他怎感觉朱高煦这厮怎比他所知历史中的更聪明呢。 珍爱生命,远离朱高煦,往后还是少于这厮打交道的好。 突然,朱高煦大手一挥,话锋一转,道:“行了,你爱知道几个知道几个去,本王子才不稀罕你那芝麻小功呢,若真让本王子去本王子也劝不了李景隆。” 这是? “当时你来历不明,我也是怀疑你会是朝廷细作,既不是,那就是自己人了。” 朱高煦大手拍在秦锋肩膀上,解释了当时对秦锋态度恶劣,又险些抢了秦锋功劳的缘由。 这就完了? 秦锋微微发愣,更反映不过来了。 “还有,你这叔叔不就是想去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然后被骗了吗?扭扭捏捏的,我还当多大的大事,还寻朱瞻基,他说话比我有风不成,告诉你成贤街这块可是由我负责的,没有我同意谁说话都不好使。” 听这意思,秦正业这是没事了? “那家叔?”秦锋小心翼翼问道。 他怎有些不敢相信呢? “秦正业既是走了拘捕流程,也不能说放就放,不然对下面人也没法交代,我会马上提审蒋益年,只要佐证秦正业所供,你今天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还真如此啊。 秦锋诧异,朱高煦一脸臭屁,道:“父王起兵靖难,四年来臣民百姓不了解甚重,除了燕地百姓哪有支持父王的,倘若只是存了有在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想法的就要划分建文余党,那诺大的天下可就没人了,只要未对燕军犯下血债,又愿归顺燕军的,还得试着接纳的。” 如此高深,这都与朱高煦那腰圆膀粗的形象不相吻合了。 “我说的可对?”朱高煦问道。 这话关系到他的利益,他能说不对吗? “我算是发现了,这天子脚下与他处确实不同的,若只因与朝廷有些牵扯就抓人,那整个应天府怕就没人了,就这条成贤街,倘若真那么划的话,那得把一条街的人都抓进来,父王说是要稳定治安,人都没了还稳定个屁的治安,对吧?” 看来再莽撞冒进的人,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朱高煦能把问题看到这一层面,这着实是秦锋所没想到的。 很快,蒋益年被带至了临时所设的大堂。 这里除了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外,一切应有尽有。 蒋益年已受了重刑,浑身遍体鳞伤。 秦正业瞅见蒋益年带着镣铐被军卒押进来时,随之就要冲上去拳打脚踢,被秦飞和秦锋一左一右拉住动弹不得。 他娘的,这秦正业胆子倒是不小,他都不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 “叔,燕王二王子脾气可不少好,不想变成蒋益年那样就收敛着些,倘若惹急了这二王子,我可保护不了你。” 他救秦正业只有这一次了,他若再惹到朱高煦的,他肯定拍拍屁股走人,绝不再给他擦屁股。 “你说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怎么回事,如实说来?”朱高煦着了身盔甲也不落座,就在蒋益年几步开外的地方问道。 蒋益年身上伤势并不轻,被带进来的时候连到处张望的力气都没有,并不知秦正业就在房间。 不知是没力气回答,还是故意不答,反正朱高煦问了几遍,蒋益年均一字不说。 朱高煦也不废话,直接以匕首插入肩膀上的锁骨,问道:“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有无此事?” 够狠,这才是他所以为的朱高煦。 巨大疼痛席卷,蒋益年鬼哭狼嚎叫的特别凄惨。 “没有,没有...他一门心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当时我想离开应天府,寻了个借口骗了他三十两,说他反燕情绪高涨不过也就想立个功。” 蒋益年说这些的时候断断续续,疼痛导致牙齿都在打转。 秦正业被吓得毛骨悚然,哪还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更别再提找蒋益年报仇了。 得到供词,朱高煦挥手命人带走了蒋益年。 “蒋益年当县丞这几年搜刮了不少民财,我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往马车里装奇珍古玩,但凡他们弃了这些东西,早跑了,这也就是你来得早,再晚些这蒋益年就扛不住了,到时你叔叔这事儿就曾无头案了,到时候想保你叔叔,就得往父王那里报了。” 秦锋在朱棣这里混了功劳是想折减他叔叔这事儿,但他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把好不容易换来的功劳扔在他叔叔这里打了水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求朱棣的。 幸好碰到了朱高煦这个意料之外的贵人,没用过朱棣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谢二王子。”秦锋真诚道谢。 第19章 娘等着 才一进家门,秦刘氏便手拿着锅铲迎了出来。 先是奔至秦正业身边,上下端瞧,确定秦正业除了衣服脏了些外身上并未有损伤后,这才感激涕零道:“锋子,真谢谢你了,你叔要出个什么事儿婶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累了吧?婶儿的饭快做得了,你回房陪你娘说说话,咱马上就开饭。” 秦刘氏与以往迥然不同的表现,虽反常却也在意料当中。 不管怎么说,她刚用完秦锋,将来有极大的可能还要用得着秦锋的,基于此,她在秦锋面前多多少少也必须得表现一下的。 秦锋莞尔一笑,回道:“婶儿辛苦了,我去喊我娘来帮婶儿。” 回了房间,秦李氏正焦灼的在房间中徘徊,秦锋进门都不知道,直到秦锋喊了一声,才终反应过来。 看见秦锋,当即面露惊喜,惊动问道:“锋子,你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吧?你叔也回来了吧?” 秦锋倒是淡然,拿起桌上的蒲扇呼呼摇着,回道:“顺利的很,叔也回来了。” 确实顺利,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朱高煦怎就卖了他那么大一面子,轻易就把秦正业给放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娘了,你婶儿说今天的饭她来做,娘没事儿可干,老想着你会出事。” 秦李氏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在屋里的破椅子上坐下。 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家一直都是劳劳碌碌,永远脚不沾地,突然闲下来多少是会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了,胡思乱想也正常。 不过,人都是从不习惯变成习惯的,次数多了,什么不习惯也能变成习惯。 秦锋给秦李氏摇着蒲扇,道:“娘,往后家里的活儿别抢着和婶儿干,她要就让她干去,娘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多干些也不吃亏,但她若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托推给娘,那娘也别迁就着她,这都是我救叔之前和她说好的前提条件,爷爷也是答应了的。” 谁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干活,谁也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吃亏的。 能不干活没人愿去干活,能不吃亏谁没人愿去吃亏。 秦李氏又不是不干活难受,看着这个已能为她挑起一片天的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咽应道:“好,好...我家锋子长大了,娘都听我家锋子的,娘以后就跟着我家锋子享福了。” 这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堂堂穿越者,若连自己酿享福的能力都没有,那还配当个穿越者吗? “娘等着,儿子将来给娘弄个诰命回来。” 诰命乃是一个妇人最高的荣耀,是很多妇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秦李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那娘可就等着了。” “娘等着就是。”秦锋很有信心。 实现这个宏愿,不能急于求成,得慢慢来。 不让她娘在这个家里受累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尽快给他娘提升生活质量,让他娘尽早过上有人穿衣,有人做饭的富贵日子。 而想要实现这些,只依托在朱棣那里的那点尺寸之功还远远不够,毕竟朱棣也不可能仅凭那点功劳就直接给个爵位的。 除此之外,唯一办法只剩下了提升经济基础。 看来,接下来他有必要寻个赚钱的路子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秦刘氏的声音响起,喊道:“大嫂,锋子吃饭了。” 听到声音,秦李氏当即起身就要出门。 秦锋抢先一步拦下秦李氏,从打开的窗户外面瞅着秦刘氏把碗筷悉数放在桌上,才领着秦李氏出去。 以前他娘就是这么伺候他婶子的,他争取了半天,也该反过来,让他这婶子伺候伺候他娘了。 见到秦李氏和秦锋出来,秦刘氏笑脸相迎,异常热切。 “大嫂,锋子,快来吃,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若有不合口味处,记得和我说。”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秦李氏照顾别人,哪能那么快就心安理得的让人照顾。 才刚坐下,秦李氏不由自主的就要拿起勺子给众人盛饭。 秦刘氏一把夺过,道:“哪能让你来盛呢,大嫂,说好了今天是由我来做饭的,我来。” 盛了饭,依旧是由秦兴旺领头,才算开饭。 饭桌上,秦兴旺依旧还会给秦飞频频夹菜,偶尔也会夹给秦锋些,却因秦正业和秦刘氏堆到秦锋碗里的太多,没了他的可放之地。 总之,因为他的争取,他娘俩在这个家的地位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吃到一半,秦刘氏以闲聊的口吻,问道“锋子,你在燕军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劳,燕王没说怎么封赏你?” 若封赏那也是封赏他,她倒是比他还着急。 “没有。”秦锋回道。 这也是实话,朱棣才刚进京,哪有那么快就分封功臣的。 “锋子,要叔说,你还得是多往燕王那里跑跑,燕军中勋将那么多,省的燕王忘了你。”秦正业随之接茬。 他怎么处理还用他教?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眼看燕军就要进城的时候偏偏要去投靠朱允炆。 “知道了,叔。”秦锋答应。 秦正业虽有些居心不良,但至少表面看来是为了他好,他也没必要与秦正业做那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叔今天白天听你喊那年轻将军二王子,那是燕王的二公子?”秦正业又试探着问道。 若说秦正业只是随便问问,鬼都不信。 他有这个心思他不反对,可他别打着他的名号就行。 秦锋吃着东西,头都没抬,应道:“是燕王二公子,二王子脾气叔也看到了,叔若要攀交他别打着我的旗号,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叔若惹毛了他,我可没办法再从他手里捞人。” 朱高煦的手段,秦正业亲眼所见。 从国子监回来的路上,秦正业腿肚子都还在打颤,是靠秦锋和秦飞一路搀扶回来的。 “叔就是问问,就是问问。”秦正业略显心虚。 “叔,不是侄儿怕你也攀上燕军爬到侄儿头上去,叔若是发达了,还能忘了侄儿不成,侄儿只是想告诉叔,侄儿在叔眼里好像是有滔天之功了,但侄儿在上面那些天潢贵胄面前,侄儿连个屁都算不上,叔若想与他结交全凭叔本事,别想着靠侄儿去,侄儿没那么大面子。” 这话虽不客气,却也是实话。 “锋子,话是这么说,可你少不了能谋个一官半职,让你叔帮帮你,好歹是一家人。” 脸真够大的,他冒了那么大风险才拿到的功劳,他们什么都没做,倒想从中分一杯羹了。 要知道,他这婶子满怀信心的以为他这叔叔能在朝廷那里建功立业的时候,可连养活他也不愿意的。 “到时候再说吧,燕军自进了城侄儿都还没再见燕王呢。” 第20章 救人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四日,朱棣进城的第二天。 秦锋像往日那般早早起床随便套了身衣服,正准备出房门,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锋子,锋子...起了吧,叔来告诉你一声,这几天叔领着小飞和你爷爷一块下地了,你就忙你的去吧,该进城就进城去,别耽搁了。” 进城干嘛,不言而喻。 他在燕军那里谋了分功劳,他这叔叔倒是比他还在意。 “行,叔,知道了。”秦锋应道。 不用他下地正好,他正好可趁此机会出去寻摸寻摸赚钱的路子。 他没什么本钱,想要赚钱也得寻那种不需多大投资的产业。 提纯细盐和白糖倒是不需要多大的本钱,可这两样东西获利都太甚,以他当下的能力,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成果不说,还有可能招致杀之祸,实在太危险了。 稳扎稳打的最好办法还得是找那种既能赚了钱赚的又是那种不值得被人垂涎的小钱的那种。 吃了些早饭,秦锋便出门了。 秦家村一路往西就是钟山,秦锋出门后沿着田埂一路往西走。 当下人们对山地的利用率并不高,想要利用穿越者的先知赚钱,还得是寻这种人烟稀少处碰碰运气的。 越往西走,地里的庄稼越是荒芜,在快到到钟山脚下的地方,地里已见不了多少绿了,不说是庄稼了,就是草都没几根。 远远望去,白色的印记下夹杂着的几根单薄小草正孤独的随风摇曳。 盐碱地啊,怪不得没人种庄稼呢。 秦锋叹了一声,直接跨过盐碱地直奔钟山而去。 这么一大片盐碱地荒芜着是挺可惜的,可盐碱地的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是在后世,仍旧有很多地方有的大片的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得不到治理,他用的不过是后世的先知,后世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又哪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完成。 既是无能为力之事又何必纠结。 一路不停爬上钟山,虽累得跟条狗似的,但瞧着远处绿油油的麦田,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依然心怀踊跃,一首背了无数遍的诗跃于脑海。 秦锋振臂一挥,赋诗一首,道:“钟山风雨起苍黄...” 才刚背一句,第二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竟听得不远处山石后面有人咳嗽。 这个时候谁还会爬山? 普通庶民忙着温饱没那闲工夫,燕军刚进城那些士绅商贾子弟敢出门吗? 秦锋带着好奇,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 “谁,出来?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喊了几声,直到到了那山石跟前都还把人喊出来。 这若是光明正大来爬山游乐的,没必要躲着连人都不敢见吧? 秦锋猝不及防绕至山石后面,扭脸一瞧。 咦,是一年轻和尚。 一声皱皱巴巴的僧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显得不太合身,嘴中喘着粗气靠在山石上,满是汗珠的脸上皆是疲惫和颓然。 “小师父啊,在这里作甚呢?”秦锋客气问道。 在这年轻和尚的称呼中几个小只是为区分于那些老和尚的,并无关乎秦锋年纪的长幼。 年轻和尚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秦锋,回道:“走累了,歇歇脚。” 这也不像是走的啊,若走能能累成这样吗? “小师父何往?”秦锋又道。 这里没庙不说,连户人家都没有,这年轻和尚言语躲闪,鬼鬼祟祟,实在是太可疑了。 “与你何干?”年轻和尚警惕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嘿,我这暴脾气。 还没等秦锋说话,年轻和尚就已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无意在秦锋眼前一晃而过。 呀,这年轻和尚的戒疤是新烫的啊,戒疤周边的头皮都还在微微泛红呢。 一个刚出家的年轻和尚,言语支吾,行踪诡谲的往这钟山上跑。 这莫不是... 历史上,可就有人怀疑朱棣打进应天府后,朱允炆放了一把火烧了奉天殿后,他本人则化成和尚乔装出城了。 秦锋心中大骇,嘴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他只想在朱棣那里混分功劳,可不想再与朱允炆牵上关系了啊。 年轻和尚刚要离开,远远瞧去山下一队军卒已弃了马,徒步往这山上而来了。 按正常速度,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军卒就能过来了。 年轻和尚像无头苍蝇般,先是往南走了十几步,紧接着又掉头往北走,明显已辨识不了方向了。 照他这个走法,迟早得撞到这群军卒手里。 在年轻和尚走出近百步后,秦锋一咬牙,一剁脚,心下一横,冲那年轻和尚追了上去。 “小师父,那些军卒是冲你来的吧?小师父若信得过秦某,就随秦某来吧。” 历史上,朱允炆在从宫里跑出后是怎么离开的应天府不得而知,可今天这次,朱允炆肯定是跑不了了。 朱允炆一旦落在朱棣手里,肯定是性命不保的,毕竟昨天建文皇帝就已经丧身在那场大火中了。 他虽然也明白成大事者不该优柔寡断,更不该动恻隐之心,他倘若把朱允炆扭送到朱棣那里,立马就可得一份超越于所有燕军勋将的滔天之功,可他两世为人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实在没有用朱允炆的人头换功业的魄力。 不管怎么说,靖难之役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朱允炆丢了江山,是他能力不足,是他活该不假,但并没有十恶不赦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说他圣母也好,说他虚伪也罢,这次他就从心而走了,就当是向朱允炆补偿他游说李景隆和朱棡致使朱棣进城之事了。 虽说朱棣进城虽已是无人可挡的大势所趋,没有他朱棣依旧也能进了城。 秦家村距钟山没隔多远,原主也曾经常上山玩,对山上的路线熟悉的很。 秦锋带着朱允炆一路向东行,寻了一处原主常去的山洞把朱允炆安排进去后,便扭身往北走。 朱棣肯定不知朱允炆就在这钟山之上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兵力过来。 既是不知,那给朱允炆打这个掩护相对来说也就较为容易些了。 走了没多远,一队军卒并从北过来了,迎面相撞。 “秦锋?” “二王子?” 朱高煦瞧见秦锋有些诧异,问道:“你怎在这里?” 秦锋瞧见朱高煦同样吃惊不小,他和朱高煦这缘分怎这么多,不过两天时间这都见过多少面了。 “哦,寻摸个赚能钱的营生。”秦锋道。 谎言越多越容易被戳破,该说真话的地方还是得说些真话的。 “这里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朱高煦问道。 一般人寻赚钱的营生肯定不会往这里寻的。 秦锋直言回道:“二王子此言差矣,正是因此荒芜才容易寻到,人多的地方能赚钱的地方都被别人寻去了,哪有秦某的份儿。” 有时候特立独行的路也并非都是荆棘。 “有道理,瞧见这山上有行迹可疑的人了吗?”朱高煦问道。 这问题肯定是不能如实相告了。 “什么行迹可疑的人,需要秦某做什么?”秦锋眼睛都放光了。 ------题外话------ 、 第21章 谢谢你 本就不确定朱允炆是否是逃到了钟山,朱高煦没从秦锋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消息也就没在钟山多待,往南大致饶了一圈,便直接领兵下山了。 秦锋一直等到山下朱高煦的兵马远去后,才返回了掩护朱允炆的山洞。 这山洞距秦锋与朱高煦相遇之地不过数百步之地,若竖起耳朵听,还是能听得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的。 秦锋才一进山洞,朱允炆便举着块巴掌大的石头,一脸戒备地问道:“你识得朱高煦?” 能认识朱高煦,这本身就并非普通庶民那么简单的了,又主动帮他打掩护,这怕是多少知晓些他身份的。 秦锋不置可否,并未直接回答,只道:“秦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能否离开应天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在朱棣那里不过只有份微末小功,权没权,钱没钱的,可没能耐护朱允炆彻底脱险。 好事可以做,但却也要在自己能耐范围之内。 之后,秦锋扭头就走,毫无留恋。 既已无力相助,又何必多留。 “喂,你叫什么?”朱允炆道。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秦锋脚步一顿,回道:“区区小名,何足挂齿。” “今日之事多谢了。”朱允炆又道。 朱允炆这辈子连光明正大现世的机会都没了,谢不过句口头之言罢了。 秦锋脚步未停,只抬抬手表示知晓,随之离开山洞。 从山洞出来后,秦锋便下了山。 今天出门本是准备寻摸个赚钱的路子的,结果路子没寻摸到,倒是碰了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儿,究竟是否正确,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家中,秦正业带着秦飞和秦兴旺下地还没回来,秦刘氏收拾院子洗衣服忙的脚不沾地。 “锋子,回来了?见到燕王了吗?”秦刘氏显得格外热切。 朱棣是谁?是他相见就能见到的吗? 秦锋回道:“还没,燕王刚进城政务繁忙,没时间。” 懒得听他这婶子居心不良的唠叨,秦锋随便寻了个借口。 该怎么运用好这份功劳他心中门儿清,可不需他这婶子出谋划策。 之后几天,秦锋依旧每天早出晚归,把应天府周围饶了个遍,甚至还去应天府里面走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并没有理出该从哪儿着手赚钱。 他这里一无所获,朝廷那里倒是发展迅速。 六月十四,也就是朱棣进城的第二天,就有诸王及文武群臣多次上表劝进,朱棣始终不允。 其实这也是皇帝即位时的必走流程,不说朱棣的即位本身不合祖制,就是父死子继,且是那种嫡长子继承的,在先帝驾崩,新皇即位时也要与群臣搞一番这样的拉锯战,方才可名正言顺的登基。 六月十七日,朱棣拜谒孝陵,于当日即皇帝位,重建奉天殿,刻玉玺。 在孝陵方孝孺把朱棣的即位诏书换成了讨燕檄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朱棣谋逆篡位,方孝孺随即被收监,复立的锦衣卫开始大肆收押方孝孺十族。 六月十八日,将建文元、二、三、四年改为洪武三十二至三十五年,次年改为永乐元年,凡建文年间贬斥的官员,一律恢复职务,凡建文年间的各项改革一律取消,凡建文年间制定的各项法律规定,凡与太祖相悖的,一律废除。 同日,朱棣一并恢复了周王朱橚、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的爵位。 六月二十日,以天子之礼厚葬朱允炆,向天下宣告世间再无建文皇帝。 六月二十四日,朱棣发布奸臣名录并发布安民告示。 守封地的藩王因左班奸臣挑唆导致骨肉被其残害,因而不得不起兵诛杀他们,以此来扶持江山社稷和保安亲藩。今次拟定的京城奸臣,有罪者不敢赦免,无罪者不敢诛杀,如若误伤受到牵连又祸及到伤亡,绝非靖难本意。 六月二十五日,朱棣诛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灭其族。 其中因方孝孺受牵连而死者共873人,充军等罪者数千人,因黄子澄受牵连的达345人。 六月二十六日,朱棣废朱标的兴宗庙号,重新称懿文太子。 至此,朱棣为自己的篡位谋逆维系住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六月三十日,秦正业大中午的便提溜着一小块肉回来了。 这些时日秦正业表现上佳,每天早早就带着秦飞跟着秦兴旺下地,直到晚上看不见人影三人才披星戴月而归。 今日大中午就回来,着实有些反常。 “叔,今天怎这么早就回来了?”秦锋问道。 秦刘氏在围裙上擦着手,接过秦正业手里的肉,道:“是我让你叔今天抽出些时间去割些肉回来的,咱家也近一个月不见荤腥了,地里的活儿有今天一天就暂且干完了,咱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还有,也谢谢你救你叔回来。” 许是话说完才想起秦锋曾要求家里的钱分账管理,最后又随之补充,道:“锋子,你别多想,这钱用的是我的嫁妆,没用家里的钱。” 只要别是进了私人腰包,从公账那里拿些钱出来偶尔给家里人改善改善,秦锋也并不介意的。 不过,他叔婶可是那种人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他这话绝不能说出口,一旦他松口,他这叔婶用不了多久就能巧立各种名目,把公账上的钱全都转到自己的私人腰包去了。 秦锋笑了笑,道:“那就谢谢婶儿了,婶儿,这肉咱怎么吃?” 穿越过来也快一个月了,还没沾过荤腥呢,不说这茬还好,一瞧到那肥的流油的肉,秦锋他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突然想起,他后世上学的时候,不知把菜里吃剩下的多少肉扔进了垃圾桶。 糟践粮食可耻,造孽啊。 秦锋口水直流的同时,心中更是如刀割般难受,那肉若放到现在,他肯定不再嫌东道西了。 秦刘氏笑骂一声,道:“你这小馋猫,你说怎么吃,婶儿就怎么做,听你的。” 这么长时间不见肉,怎么吃都觉得好。 “红烧,清蒸,炖了,包了饺子,婶儿怎么做,我就怎么吃。”秦锋很好说话。 秦刘氏收了肉,道:“行,那婶儿就看着做。” 之后,秦刘氏去做饭,秦正业就与秦锋坐下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锋子,叔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叔现在可就交待了,听说新朝廷的锦衣卫一直都在抓人,被砍了脑袋的,流放充军的不计其数。” 这都是意料当中的,新旧政权的交替哪有不流血就完成的。 只不过,幸好秦正业被骗了,又幸好秦锋救他出来了,不然的话他现在可真的是生死不知的。 “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秦锋丝毫不在意。 他费那么大劲儿去抱朱棣的大腿,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这叔叔。 要不是他这叔叔,他还不会那么执着的要去朱棣那里立那份功呢。 第22章 陛下宣召 秦刘氏先把肉炼出油,用这些油做了菜,又用炼过油的肉包了饺子。 当下的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肉,偶尔吃一顿,自是要想办法让这肉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来。 入乡随俗,在秦锋还没本事创造出天天吃肉的日子之时,那只能是跟随大流,别人怎么吃,他怎么吃了。 不知是长时间没吃肉,也不知是经几次心里建设适应了这种抠搜的吃法,亦或者是秦刘氏做的确实不错,总之这顿饭秦锋吃的倒还挺香。 饭桌上,秦刘氏再次问道:“锋子,这几天朝廷没来人吧?” 类似的问题,秦刘氏包括秦正业几乎每天都会换着花样问一遍。 秦锋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回道:“婶儿一直在家,朝廷来人与否婶儿也该是知道的才是。” 吃着秦刘氏的饭,也不能再砸秦刘氏的锅,这也是秦锋回的最多的一次。 一旁秦正业停下筷子,随之道:“燕王登基也有几天了,按理说也该封赏功臣了,到底怎么封赏你,总归是该提前与你见个话的吧?莫不是燕王,不,朝廷真的忘了你吧?” 若非秦正业亲眼所见秦锋从燕军手里把他救出来,他都怀疑秦锋说的给燕军跑腿送信才至燕军进城之事是吹牛了。 啊,不能吧? 一时间,秦锋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他这功虽是微末小功,但胜在关键啊,没有他,燕军能那么快进城了吗?没有他,朱瞻基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影的出来吗? 朱棣若真忘了,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只是。 即便朱棣忘了,那朱棣旁边的人一个就没有能够提醒他的?即便旁边人都不提醒了,朱瞻基得了他救命之恩的人总该提醒一下朱棣吧? “应该不会吧?” 秦锋自个儿都有些不确信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音信的确是不太合理。 秦锋再次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道:“过几天我进城走一趟再说吧。” 若朱棣真把他给忘了,那他去敲登闻鼓见御驾去。 正当此时,外面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由于他们这村子濒临应天府,属应天府附郭上元县治下,且又坐落于官道上,时长有军卒,差吏策马途径他们这小村子,他们也都习惯了。 因而,谁都没把这道声音放在心上。 吁... 片刻后,这队军卒竟是停在了他家门外。 停在他家门口,那只是十八九是来寻他家人的。 “锋子,锋子...” 他们家当下能与官家扯上关系的也只有秦锋了。 秦正业,秦刘氏比秦锋这个当事人都激动。 秦锋淡淡扭头,那队军卒已进了门。 “哪位是秦锋,陛下宣召,请立即进宫见驾。” 朱棣已登基好几天了,这军卒口中的陛下自是指朱棣了。 秦锋放下筷子,摸了摸嘴,幽幽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我就是秦锋,走吧。” 好不容易才等来朱棣的宣召,当然得抓紧着些时间才是。 才走几步,领头的军卒上下打量了秦锋一眼,道:“小先生是否换件衣服再去。我等可多等一下。” 秦锋现在依旧一身汗衫,外加挽着裤腿的裤子。 这样的衣着去见驾是有些不妥,可他实在没衣服穿了啊,自秦刘氏包揽了家里的活儿后,家里凡有人换下衣服,秦刘氏必连夜就得洗衣出来。 他夏天穿的唯一一身青衣才被秦刘氏洗了,还没干呢。 “小飞,你去找你的衣服拿给你哥穿,哦对,你的那身我好像也才刚洗的,那把你的脱下来给你哥。” 说着,秦刘氏便准备上前扒秦飞的衣服了。 秦飞那衣服都穿了好几天了,秦飞愿意给他穿,他还不愿意穿呢。 秦锋当即开口拒绝了秦刘氏,道:“不用了,婶儿,当初在燕军营帐见陛下,我也是穿的这身。” 当初和现在能一样吗? 秦锋坚持,秦刘氏还准备说什么,军卒却已率先领头离开。 他们只负责传达朱棣的宣召,至于秦锋穿了什么并不在他们操心范围之内,他们能提醒秦锋别在衣着上失了礼仪已算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锋具体怎么选择,那是秦锋的事儿,与他们并没有多大干系。 很快,秦锋翻身爬上了军卒备留出来的马。 坐在马背上,秦锋挥手与门口送他出来的家人告别,道:“娘,等着儿子回来,爷爷,叔,婶,小飞...你们回去吧。” 朱棣好歹是他抱上的又粗又壮的大腿,见了朱棣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改变一下他现在的生活境遇的至少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路急行,马不停蹄进了宫。 进宫后,这些军卒并没有带秦锋去见朱棣,而是把秦锋移交给了宫门口等着的宦官。 “马公公,人带到了。”军卒拱手道。 这宦官沉稳干练,身形笔直厚实,眉目中还带有几分英气。 “行,你们忙,我带秦小先生去见陛下。” 秦锋虽不曾见过真正的宦官是怎样,但这宦官除外貌不像秦锋所想的宦官那样,就连说话也与普通人说话无异。 军卒离开,宦官领着秦锋往宫里的方向走去。 “咱家马和,任内宫监大太监,听长孙殿下说起几句秦小先生进城游说曹国公和谷王殿下的英勇事迹,秦小先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卓越的捭阖之才,实属难得。” 这宦官说了这么多,秦锋没听进去几句,唯一听明白的一句,便是他叫马和。 马和,被朱棣赐称,故名又叫郑和。 若说马和知晓的人或许多,可若说郑和,那绝对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 郑和,明朝乃是中*历史上,伟大的航海家,外交家,先后七次下西洋。 “马公公大名,秦某如雷贯耳,今日能一见马公公实属荣幸之至。” 马和虽是宦官,但人品,才能,学识却是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无法比的,他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曾以钦差总兵太监,指挥过两万军卒,并立下赫赫战功,在燕军中素有威望。 因而,秦锋说马和大明如雷贯耳时,马和倒未多想。 “陛下已等着秦小先生了,还特意简单安排可些菜肴与秦先生共进晚膳,秦小先生没吃呢吧?” 宫里的饭再怎样,也比家里的要强不少,早知道朱棣要请他吃饭,他在家里就不吃那么多了。 “马公公,要不咱绕着宫里多走一圈?”秦锋笑着道。 “为何?”马和不解了。 秦锋略带遗憾,道:“秦某在家里已吃了一半了,要知陛下请秦某吃饭,秦某昨天就把肚子空出来了。” 当然,马和肯定不会真带秦锋去消食,毕竟朱棣请秦锋吃饭也不过是礼节,也没指望秦锋能吃多少。 第23章 拒绝了朱棣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并称明朝紫禁城三大殿,供皇帝举行重大仪式,接见外国使节以及日常处理政务。 大明自立国始,朱元璋,包括朱允炆的日常办公之地本都在奉天殿的配殿东暖阁的,燕军进城,朱允炆一把火把奉天殿烧了了精光,朱棣登基称帝后,也只能把日常办公之地暂时转移到奉天殿后面的华盖殿了。 马和领着秦锋到达华盖殿时,朱棣正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绣着龙的黄色绫罗埋头处理御案上奏章。 “陛下,秦锋到了。”马和拱手恭敬呈秉。 朱棣没说话不说,头都没抬,只微微摆手示意知晓。 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都需重理头绪,繁忙些也实属正常。 马和也没多言,只压着声音轻声叮嘱了秦锋一句,道:“请秦小先生在此稍后片刻吧。” 随之,转身退出了华盖殿。 马和离开后,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朱棣,外加几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宦官,整个大殿除朱棣偶尔翻阅奏章的声音,落针可闻。 秦锋站在殿中无聊至极,又不敢随意擅动,只得手里绕着汗衫的衣角,脑中从多种角度,多种方面仔细分析着接下来与朱棣的应对方案。 这些都关乎着他的切身利益,他自得仔细斟酌,不能有丝毫马虎的。 良久,朱棣浑厚的声音响起,把秦锋飘到太平洋的思绪拉了回来。 “朕安排了晚膳,边吃边聊吧。” 这个流程,马和已提前与秦锋知会过了,朱棣出言,秦锋自也就不会毫无准备。 当即,微微一笑,摸着肚皮,滴水不漏道:“那就谢陛下了,小子还真有些饿了。” 这话倒也不算太假。 他在家里本就吃了个半饱,又在这华盖殿至少得站了半个多时辰,在家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很快,晚膳端上。 丝鹅粉汤,椒末羊肉,鹅肉巴子,绿豆棋子面。 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虽倒都是荤腥,但相对于后世满清皇帝的满汉全席,可就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即便是相对主张勤俭治国并把节俭贯彻到终生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略显磕碜的。 “来,吃吧。”朱棣邀请。 秦锋活动了一下手脚,倒也不客气,随之落座。 这顿饭相对朱棣来讲或许是磕碜一些,但于他来讲那可绝对是人间美味了。 不管怎么说,这饭绝对要比他那婶子把屁大点肉分出两样吃实在太多了。 才刚动筷,朱棣便主动提起了话题,带着几分浅笑道:“朕已到见了曹国公和谷王,他二人对你可是褒奖有加,瞻基回来后,也曾多次在军卒中称赞你的英勇无畏,现今军中不少人对你可是如雷贯耳。” 当别人褒奖你时,你务必要把谦虚使人进步贯彻到底。 当然,倘若别人诋毁贬低你时,骄傲也不会使人落后的。 朱棣称赞,秦锋带着几分谦恭,微笑着道:“陛下天命所归,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头脑清晰,胸有正义,秉性正直,雷厉风行,以天下为己任,在关键之时能果断弃暗投明,而小子能进城往返这一遭不过借了陛下的天子气运罢了。” 秦锋进城具体做了些什么,朱棣也听了好几方说法了。 若秦锋真只是从排水管道钻进去,把朱棣的信分别送于李景隆和朱橞手中就出来,朱棣也不会亲自召见秦锋了。 朱棣的谦恭让朱棣颇为满意,而朱棣得位不正,最喜欢被人冠之以天命所归,秦锋一口一个天命所归,这就更让朱棣满意了。 朱棣脸上的浅笑很快直到眼底,甚至把一块椒末羊肉夹到秦锋碗里。 不说朱棣现在已是贵为天子了,就是之前还是藩王时,可那也是天潢贵胄,凭朱棣的身份能亲自给他夹菜,那绝对是他好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秦锋诚挚道谢,道:“谢陛下,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必该多加注意身体,作息不可紊乱,饮食也不能将就,该精心调理才是,大明还需陛下啊。” 朱棣以藩王起兵,篡位谋逆之名经时间沉淀虽依然无法洗涮,但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朱棣,大明才有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风骨。 秦锋的挂念,让朱棣对秦锋少了几分疏离。 “朕已重新启用了锦衣卫,朕吩咐纪纲给你百户的位置,你即刻准备上任去吧。”朱棣道。 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谋不下一个百户,朱棣一上来便安排给了秦锋一个百户的差事,不用想也是因秦锋游说李景隆的那份功劳。 “锦衣卫百户?”秦锋稍稍发愣。 当今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建文主要余党虽已诛灭,但仍旧还有不少不满朱棣篡位的臣民,在以自己的方式在与朱棣做着斗争。 而锦衣卫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是要充当诛灭建文余党的刽子手的。 不管是从后世,还是从当下,都不能说这些所谓的建文余党做错了。 方孝孺牺牲十族与朱棣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可以选择一归降了朱棣,凭方孝孺在士林中的威望,他完全可在朱棣那里混的风生水起。 可如此一来,可就少了一个铮铮铁骨的文士了。 朱棣需以铁血手腕,维护天下的长治久安,而方孝孺等人也需以一腔热血维系起文人的脊梁来。 这无分对错,更无可调和。 既是永远无解的之事,他又哪有能耐解决了。 既无法解决,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不涉其中了,不发表意见了。 “陛下,小子诚惶诚恐,怕有负陛下厚爱,小子一介草民,文不成武不就,怕是担当不起如此重任来的。”秦锋拒绝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直接手受皇帝领导,乃不少人梦寐以求的,秦锋的拒绝,还真就是朱棣不曾想过的。 “那就挑个京军诸卫过去吧,也直接任个百户。”朱棣稍稍诧异后,随之改口道。 京军诸卫虽是军中之贵,但发展余地很小。 毕竟大部分的时候京军都是以拱卫京城为主的,何时京城才需拱卫,不得是有外敌来犯之时? 外敌都打到京城了,那这朝廷还能有救吗? 再说了,以他穿越者的先知来看,他若去了京军,这辈子都等不上拱卫京师的机会的。 既是发展潜力不大的地方,秦锋有何必过去受其束缚。 “京军的军卒多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小子连杀只鸡都不敢,若就此过去任百户,怕是很难服众,也易损陛下威严,小子做了这百户自有信心管了这百十来号人,若损了陛下在军中之威严就乃小子大罪过了,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的。” 第24章 朱高炽邀请 秦锋两次拒绝了在当下看来最好的差事,这两份差事在当下可是好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朱棣自不会想到秦锋拒绝当中的花花肠子。 只是,当下最好的都不要,那岂不是有更高的要求? “那你想去哪儿?” 朱棣带着几分不高兴,也有了些许警惕,做好可能答应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秦锋也算是靖难的有功之臣了,以此功就给他封个爵位或许是不现实,也不可能,但倘若他提个不算什么为难的职位,他倒是咬咬牙也能答应。 毕竟,他当下也需以此笼络人心。 靖难有功之臣的要求都满不足不了,那从建文朝归附过来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无疑是把建文旧臣归降的心思打了回去。 为了些许官职,不值当坏了大局。 倘若秦锋狮子大开口,那他能给了秦锋,也就能随时收回去。 秦锋停顿都没有,根本没做考虑,直接回道:“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小子不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已是心有不安了,陛下大可不必再挤出捉襟见肘的时间在小子身上的,小子当初寻至燕军营地,真是觉陛下乃天命之主。 唯有陛下才能治国于盛世,安民于太平,小子并不求从龙之功,更未有讨封之想,小子才能有限,小子有自知之明,以小子当下之能,恐难当官家多数官职,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小子自不愿苟且。 可幸小子年纪尚幼,充实自己机会很多,在这之后小子会不断提高自己,学习本事,当有一天,小子才能已足可胜任官家的大部分职位了,到时再请陛下提拔重要。” 洋洋洒洒说了很多,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当下他是不会接受朝廷给出的任何官职的。 其实,说了这么多倒不是因秦锋当下真不愿当官,只是因实在没有合适他的。 朱棣给出的两个选择,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而除了锦衣卫和军职,那就只剩下文职了。 可当下的文官大部分那都是经科举选拔出来的,他一个在靖难中侥幸寻得一份尺寸之功的毛头小子,又哪能以此就充进文官队伍中。 他若真提如此要求了,不说会让文官联起手来排挤他,让他仕途难以为继,就是朱棣也不见得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朱棣他即位不正,皇位并不稳,他极必要尽可能遵循祖制,把所有的问题摆在明面上,避免以特权安插私信。 完全不值当为了他,动摇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的。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卖朱棣份人情,以此方式让朱棣记着他的不计名利的高尚品质呢。 永乐共二十二年,这二十二的关键时间点还很多,他一个穿越者还愁寻不到一个重新进入庙堂的途径。 有他这份先知,朱棣到时候怕会求着他当官的。 秦锋充分的拒绝理由,让朱棣刚刚升起的警惕烟消云散,心中也略有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负罪感。 “当今天下有尔等品行者不多了。”朱棣叹道。 秦锋嘿嘿笑着,是不好意思,也是心虚。 随后,三两口风卷残云以桌上的肉食为主迅速填饱肚子,起身道:“陛下政务繁忙,小子就不打扰了,小子先回去了,陛下若有吩咐尽管差遣,凡小子所能为的,必当竭尽全力。” 肚子填饱了,也给朱棣留下了好印象了,那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秦锋主动提及告辞,朱棣自没再违心的多留秦锋,直接抬手,道:“回吧。” 朱棣政务是真的繁忙,不仅需管朝中内外的大事小情,还有不少有关朱允炆所留问题要处理,每天睡觉都没时间了,能趁吃饭的功夫召见秦锋聊一下已实属不易,哪还有时间再与秦锋再聊无关紧要的。 秦锋从华盖殿出来,便准备回去了。 进来的时候马和率领走了一遍,他已大致记住了线路,不用人领着,他也是能够顺顺当当出了宫的。 现在的宫里可不必后世专门供人有了的紫禁城了。 尤其是在天色逐渐黑下来的饿时候,整个宫中的安保已经逐渐开始升级了,若是闯了不可闯的地方,宫中额这些军卒可是会当即利刃出鞘的。 最关键的是,当下朱棣又是刚即位,想刺杀朱棣的人绝对不好少。 从华盖殿走出没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无聊的踢石头玩。 秦锋亦步亦趋走近,笑着道:“长孙殿下怎在这里?” 朱瞻基若想去东暖阁,那在他在的时候都能进去。 毕竟他与朱棣也没说个什么妨事的话,并没有不能让朱瞻基听的。 听到声音,朱瞻基扭头,道:“见过皇爷爷了?” 从华盖殿出来,除了是见朱棣,还是是干什么。 秦锋直言,道:“是,见过了。” “皇爷爷给了何职位?”朱瞻基又问道。 朱棣是真的忙,不可能只为请秦锋吃顿饭的。 “陛下给了,秦某没要。”秦锋道。 朱棣不喜欢朱高炽,却是真喜欢朱瞻基的,朝中大事很多情况下都会拿出来与朱瞻基交流的。 包括他这个时候,朱棣多多少少会告诉朱瞻基些的。 朱棣不久之后既是要告诉朱瞻基了,秦锋又何必与朱瞻基多言。 “原因很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将来有了时间,秦某再与长孙殿下说吧。” 他才在朱棣那里介绍了一遍原因,可不想再在朱瞻基这里介绍一遍的。 “长孙殿下是专程等秦某,还是说要去寻陛下?” 朱瞻基若等他有事那就赶快说,他若是寻朱棣,那他就走了。 等会儿,宫门落锁,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找你,找你..父亲想见见你。”朱瞻基道。 朱高炽要见他? 朱高炽虽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但在历史上的评价倒是并不低。 且仅凭十个月时间,就能创造出与朱瞻基并称的仁宣之治,其中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皇长子殿下寻我?”秦锋略显诧异。 当下朱棣还未册立太子,也只能以此相称了。 “是,父亲知晓皇爷爷今日宣你进宫,特让我在此等着你,也是为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朱瞻基这小子倒还行啊,不亏他带着他跑了大半条街摆脱谷王的追兵啊。 “其实不用的,没多大的事儿。” 秦锋推辞,朱瞻基直接上手邀请了。 “走吧,父亲都等着了。” 第25章 秦小先生纯孝 朱高炽虽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钦封的燕王世子,才能品行也都不差,但朱棣登基后,却并未顺理成章把朱高炽立为太子。 太子乃国之储君,不仅关乎江山社稷,也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各种利益,倒的确并非轻易所能册立。 不过,最关键的额还是朱棣本人喜欢朱高煦强于朱高炽一些。 既不是太子,那朱高炽自也不能入住东宫,只能与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平起平坐,暂时住到华盖殿东侧的皇子寝宫了。 “父亲,父亲...秦锋来了...” 朱瞻基领着秦锋才进皇长子寝宫便蹦蹦跳跳,一边喊一边朝正殿方向跑了。 孩子嘛,好动乃天性,无关乎身份地位。 秦锋随着朱瞻基背影追去,刚至正殿门口,就听得一阵严肃的训斥之声传来,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稳当些,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这是朱高炽? 秦锋驻足片刻,朱瞻基耷拉着脑袋重新现身。 “父亲已在等着秦小先生了,请...” 朱瞻基左手背于身后,客客气气邀请,端庄优雅,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世间还是有能治了朱瞻基的人的。 “谢长孙殿下。” 秦锋嘿嘿一笑道谢后,在朱瞻基邀请下抬脚踏进了正殿。 正殿中,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挤着笑起身相迎。 “瞻基常与吾赞秦小先生凭三寸不烂之舌劝得曹国公和十八叔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的耀人风采,今日一见,秦小先生果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非为凡人。” 对于别人太超实际的夸奖听听就行了,太认真,你就输了。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殿下谬赞了,小子不过一介草民,恰凭运气才得以侥幸见到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和谷王殿下能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主要还是因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深明大义,早有弃暗投明之心,小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他在此事上到底有无功绩自有公论,不是他推辞几句就能把他自个儿功劳给磨灭了的。 “秦小先生谦虚了,成大事者,皆有备矣,则事之所遇,必先人之所备,时待常备者,若非秦小先生做了充足准备,此事终不得成,秦小先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气度属实难得。” 朱高炽盛赞有加,就差冲秦锋竖大拇指了。 之后,直接邀请秦锋落座,道:“秦小先生才在父皇那里用过晚膳了,吾为秦小先生准备了些饭后甜点,边吃边聊吧。” 有些吃食衬托着,聊起来也不会尬场。 很快,各式精巧的糕点端上。 朱高炽率先捏起一块,道:“秦小先生尝尝吧,这糕点师傅还是从北平带过来的呢,手艺堪称一绝。” 秦锋在朱棣那里吃的饱,加之他也不喜欢吃甜食,自也并没有像在朱棣那里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只随便拿了一块,微微咬下一口,吃的倒是还优雅。 他一口还没咽下,朱高炽面前盘子里的三四块已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朱高炽能这么胖,这也太猛了吧? 这还是需保持形象的前提下,若是不顾忌形象了,得多能吃简直不敢想象。 在接连吃了几块后,朱高炽这才终略显遗憾抿了口茶,继续开口道:“进城游说曹国公时,瞻基私自进城,幸得秦小先生相助,瞻基才侥幸得以脱身,吾听说父皇宣秦小先生进宫特安排瞻基请秦小先生过来,是想当面见见秦小先生,聊表一下吾的谢意,秦小先生有何要求尽管提。” 就说朱高炽好端端的干嘛要见他,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秦锋在椅子上端坐了一下,认真道:“小子真的什么都没做,殿下不必如此的,其实那番游说出使也多亏了长孙殿下,若非长孙殿下亲往,曹国公和谷王殿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取信了小子的。” 朱高炽连太子都不是,与他提要求他能又能给什么,还不如呈他个人情,让记着他的好呢。 只要朱高炽能记住他的好,将来有个什么难处还能再找朱高炽帮忙的。 “那行,殿下若无他事的话,小子就告退了。” 既不要朱高炽现在感谢,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秦锋起身后,也没马上走,一脸不好意思道:“殿下,小子...” “秦小先生有话请讲。”朱高炽道。 把秦锋喊来就是为表达对秦锋的感谢的,自也不能不让秦锋说话。 “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求殿下把这些糕点给了小子,家母还不曾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小子想拿给她尝尝。” 他确有给秦李氏尝尝鲜的想法,但更多的也是想给自己所营造出来的高大上的形象降降温,让自己显得有血有肉,更像个凡人些。 一个人有优点,有缺点才堪为人。 若只有优点,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秦小先生出门在外,仍能铭记令母,真乃孝子也,吾又怎能不成全秦小先生。” 这也有典故? 误会了不是,他真没这个心思。 秦锋还没说话,朱高炽当即又道:“瞻基,吩咐人把厨房所剩糕点都拿给秦小先生带回去。” 他不是挺喜欢吃的吗?都给了他,他不吃了? “不必拿这么多的,殿下,家母吃不了多少的,只拿几块给家母尝尝就是了。” 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朱高炽都说了话了,岂能有收回之理。 “秦小先生拿着就是,不必客气。” 没用多久,朱瞻基提着一个大食盒重新返回。 “厨房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若要再烹饪明天也得明天才能做好。” 这已经不少了,不说够秦李氏吃,就是秦正业一家也吃,也能吃好上几天了。 “够了,够了...” 秦锋从朱瞻基手里接了食盒,表示了感谢,随之离开了朱高炽的寝宫。 从朱高炽寝宫出来,秦锋一边走一边举着食盒端详。 食盒里面的糕点再精美再好吃,却也都是不易保存的,最多十天半月就得长毛,这食盒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即便只是一食盒,相对于外面普通人家的也要上档次不少的。 在当下这个时候,或许卖不了多少钱,可若是放到后世,那应该能值不少钱的吧? 尤其还是经堂堂宣德大帝亲自接触过的,那不得更值钱。 他在想,他要不要把这食盒当传家宝传于子孙后代,到时候还卖不了个十万八万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猛然出现,在他肩膀大力一拍。 “喂!” 秦锋一个前扑,手里食盒险些落地。 谁这么没素质,不知人吓人吓死人? 第26章 朱高煦要干嘛? 秦锋愤愤然扭头。 “咦,二王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厮怎这么阴魂不散,走哪都能碰到他。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找老大还是找瞻基?” 找谁不找谁,关你什么事。 罢了。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好歹也曾放过他那倒霉叔叔一马,于他多少也算是有些情分的。 秦锋微微一笑,说了实话,回道:“是皇长子殿下寻秦某,感谢秦某在游说曹国公时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去之事。” 这茬朱高煦当然清楚。 “这是老大给你谢礼?就知道搞那套虚的笼络人心。”朱高煦凭猜测定了朱高炽的为人。 朱高煦与朱高炽一武一文,一刚一柔,本就不对脾气,当下又有储君之位要竞争,水火不容些也属正常。 “不是皇长子殿下...” 朱高煦和朱高炽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但秦锋也不愿因他激化了人兄弟俩的关系。 刚要解释,朱高煦径直道:“你这是要出宫了吧?” 这与出宫有什么关系? 秦锋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答。 “那正好,我也要出去,与我一块去个地方吧。”朱高煦相邀。 大晚上的,与你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实在不好意思,家母还在等我回家,我若回去的晚了家母会担心的,若要去,明天...” 朱高煦脾气太差,即便拒绝也只能以推脱拒绝。 秦锋话还没说完,朱高煦拉着秦锋衣袖直接就往宫外拖。 “这么大的人了,还娘,娘的,没断奶的孩子都比你强,你今天去了老大那里,凭什么明天才去我那里,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人朱高炽是邀请他去的,可不是像他这样胁迫他去。 秦锋被逼无奈,也知拒绝不了朱高煦,半推半就从朱高煦手里抽出胳膊,妥协道:“去去去,秦某去还不成,去之前,二王子,呸,殿下总得告诉秦某去的是哪里吧?” 即便是非去不可,但至少得知道去的是哪里,倘若有个危险什么的,也能寻到自救的办法。 秦锋答应,朱高煦这才放开了他胳膊。 “燕山中卫这几天要整合新编京军了,将士们有些焦躁,父皇吩咐我多往中卫跑跑,安抚将士,你随我走一趟。” 只是这事儿,早说啊。 这么着急忙慌的拉他走,还以为要把他卖了呢。 秦锋松了一口气,仍旧有些不明所以道:“将士们焦躁只是茫然自己的将来,把这些理顺了讲明了,将士们自也就安定下来了,这些陛下那里应是早就安排妥切了吧?只需把这些与将士们分析清楚所有问题自也就迎刃而解了,秦某过去也没什么用吧?” 燕军三卫那都是朱棣一手培养起来的班底,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哪再用一个外人再去横插一杠子。 “谁说没用了,瞻基那小子自应天府游说李景隆回去后,于军中将士们中大肆渲染你的神勇,把你说的天花乱坠,堪比天兵天将下凡一般,不少将士都想一睹你的风采。” 是这样吗? “咋地?还不信?我骗你于我有何好处?”朱高煦眼睛瞪得老大反问道。 于他的好处,他咋知道? “信信信,怎能不信呢,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秦锋赶忙道。 不就是去燕山左卫走一趟,去就是了,何必惹朱高煦那个暴脾气发毛。 随后,秦锋骑了朱高煦准备马,随同朱高煦以及他的护卫直接往燕军中卫而去。 他不过勉强能骑走马而已,白天尚且夹紧马腹不敢动弹,晚上那就更提了,一动不敢动。 黑天半夜的,一旦从马上摔下去,必会被后面躲闪不及的军卒给踩成肉饼。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能瞧见燕山中卫营地的点点繁星似的火把。 等到达燕山中卫营地从马山翻身下来时,秦锋身上的汗衫已全部湿透,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才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啊。 朱高煦才刚学会走路便被朱棣带着骑马,对于他来讲骑马稀松平常,仿佛是与身俱来的一般,自不会想到秦锋晚上骑了会马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来。 才至营地,便率先领头往里走去。 秦锋自也顾不上歇息,只能随同朱高煦进了燕山中卫。 朱高煦常往各个营地跑,下面的军卒多认识他,进了营地,凡所遇军卒,无不停下与他见礼。 朱高煦则也不刻意停留,只抬手示意回应这些军卒见礼。 一路不停,片刻功夫到了一处营帐。 还没进营帐,朱高煦便开始喊道:“丘叔,丘叔...” 丘叔?丘福? 进入营帐一年过半百的老翁笑着,道:“你这小子就不能稳当着些,成日咋咋呼呼的,怎能服众?” 话说完,这老翁才瞧见跟在朱高煦身边的秦锋。 “这位是?”老翁诧异问道。 能被朱高煦带过来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有朱高煦在,哪还有秦锋抢先说话的机会。 “他就是秦锋。” 丘福乃燕军中卫的千户,出现在燕军中卫,又被朱高煦称呼为丘叔的,这老翁肯定是丘福无疑了。 顺着朱高煦,秦锋回道:“小子秦锋见过丘将军。” 丘福乃朱棣的左膀右臂之一,居靖难功臣之首,封淇国公。 还是那句话多条朋友多条路,能相交的那肯定不能放过,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了。 “你就是秦锋?倒是不像。”丘福反问。 他在这些大佬面前露面才几天,还能不像什么。 秦锋干脆,笑着回道:“不像能游说出使之人?” 这些出身行伍之人大多直爽,与他们交越是直来直去越好。 “一早就听说游说出使李景隆之人是个孩子,线不到秦小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丘福已近六十岁了,一辈子眼看就到头了,自会感慨秦锋的年轻。 “不小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秦某都已十三了。”秦某道。 人年轻之时,哪能想到上了年纪之人的感慨。 以朱高煦的性格能给丘福和秦锋留这么久说话的机会已是很给面子了,哪能让丘福和秦锋忘我的一直闲聊下去。 很快,便开口道:“丘叔,瞻基那小子把秦锋吹得厉害,军中不少将士都知晓有秦锋这一号人出使游说才至燕军得以进城,让秦锋与将士们见个面,于安抚军心或应是有些作用,时间还早,我先带他走上一趟再说,不然这小子一个不注意跑了,还得再重新寻人。” 这话说的,他都来了,能跑吗? “殿下真幽默,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秦某不至于。”秦锋矢口否认。 第27章 寻到赚钱的路子 从营帐出来,朱高煦和丘福领着秦锋第一时间便深入到了军卒当中。 这个时辰的军中一天的日常训练已经结束,睡觉又太早,除站哨值守的之外,大多数军卒都在各自营帐门口的篝火前闲吹。 “二皇子。” “丘千户。” 见到朱高煦和丘福,众军卒纷纷起身见礼。 “坐,坐,坐,都坐...诸等不是一早就对游说出使使燕军进了应天府的秦小先生好奇的很吗?二皇子今恰遇秦小先生有空,便把秦小先生请了过来。”丘福率先道。 那是请吗?绑还差不多。 在众军卒殷切的眼神中,秦锋埋藏吐槽于心中,微微一笑道:“某就是秦锋,其实秦某也没做什么,那不过是个打个哈欠就能办到的事儿,没什么可难的,各位兄弟谁去都能成,也不是非秦某不可。” 说的倒是轻巧,游说难不难先不说,那排水管道是谁都能进去的吗? 众军卒只当秦锋谦虚,自不会信了秦锋,真觉自己出使也行。 “秦小先生太高看某等了,某这些粗人也就只能做些沙场拼杀之事,哪做得游说出使读书人的事儿,听长孙殿下说秦小先生神迹的时候就想着哪天能一睹秦小先生真容,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一军卒憨笑着回道。 说话间,手就在脖颈处一个劲的挠,那劲道之大,可不像是偶尔间的瘙痒。 再说,若是偶尔的瘙痒也不会与人说话的时候就挠个没完没了的。 “我看兄弟你一直在挠脖颈,这是?”秦锋问道。 既有疑问,那就要问。 “哦,是虱癣。”军卒这才放下手来。 虱癣?没听说过啊。 秦锋近前,道:“秦某瞧瞧。” 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不能瞧的。 军卒掀开衣领,袒露患处。 水肿性的红斑,一大片一大片的,有的地方已被挠的血淋淋的。 “原来是螨虫过敏炎啊。”秦锋嘀咕道。 这东西繁殖能力强,与人类相伴相生,喜潮湿温暖之地,尤以南方最甚。 “什么?”军卒问道。 军卒在秦锋身边,也只有他听清了秦锋的嘀咕。 秦锋也没马上回答,回到朱高煦和丘福身边,这才朗声回道:“秦某曾从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种虱癣又称螨虫过敏,常见症状为水肿性红斑、丘疹、丘疱疹、风团,中央还常见有虫咬的瘀点,患处剧痒难耐,尤其以夜间最甚,重症者还会伴有发热、头痛、乏力、气喘、腹泻等症状。” 螨虫乃显微镜产物下的称呼,当下也只能冠之以从某本书中看到过了,至于从哪本书看到,不好意思,忘了。 “你知如何治?”朱高煦一把抓住秦锋,急吼吼问道。 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军中还有其他军卒有此症?”秦锋反问道。 若只有这军卒一人患有此症,朱高煦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了。 “是,自过了长江,很多军卒便陆续患上了此症,医士配置的草药虽可暂时减痒,但却无法根治,自驻龙潭开始,患此症的军卒越来越多,本有此症的军卒情况也更显严重。 之前在北平,倒也有患此症的军卒,并没见如此严重,因此此症已逐渐影响军中士气了,秦小先生若有根治之法,还请施以援手,如有奇效,老夫必定奏请陛下厚赏于秦小先生。”丘福先于朱高煦做了回答。 呀! 秦锋想起钟山附近一大片盐碱地,突然眼前一亮。 螨虫过敏虽顽固却也不是不可治疗的,硫磺皂就是绝佳的治疗方式,而产硫磺皂所用的纯碱正好就需在盐碱地上进行提纯。 那么大一片无人耕种的盐碱地,能提纯多少纯碱,产多少硫磺皂出来,简直不敢想象。 已影响到军中士气了,想必螨虫过敏的军卒并不少。 到时候,他还有愁没钱花吗? 这不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了吗? 秦锋安奈着心中的欣喜,淡淡回道:“那书中倒是说过个治疗方式,只是秦某并未尝试过,并不敢保证效果如何。” 给自己留个余地也不至于失败后把自己逼到墙角。 “那就先试试,成了老夫为秦小先生向陛下请功,失败了就当没有此事。”丘福倒也爽快。 他现在需要的是钱,不是功。 “功不功的倒不重要,只是...” 秦锋仍旧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他现在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而搞硫磺皂多少需买些原料。 “秦小先生有难处?”丘福问道。 求人帮忙,也不能为人所难。 秦锋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道:“治螨虫过敏,也就是虱癣,需一种硫磺皂,而搞硫磺皂需些工序,这些工序需用到些钱。” 明显是借钱了,若非如此,何必与他们说这些。 “用多少?”朱高煦直接问道。 秦锋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没问题。”朱高煦大手一挥,很大方。 当下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才五百余两,他不过搞个硫磺皂哪用得着那么多。 “不,不是...” 话还没说完,朱高煦眼睛一瞪,脸色一黑,怒斥道:“难不成还是三千两,你抢呢?” 这人真是,就不能听他说完。 “殿下误会了,是三十两。”秦锋幽幽道。 “呃...” 气氛瞬间尴尬。 朱高煦黑了的脸色微微发红,很快佯装正常,倒打一耙指责道:“早说啊,伸了三个手指头谁知道你多少。” 这倒还怪起他来了了,他给他说话说话的机会了吗? “是,怪秦某,是秦某没说清楚让殿下误会了。”秦锋道歉。 朱高煦可不是个能说清道理的人。 “哼...不就是三十两,明天给你送家去。” 朱高煦三百两都愿意出,三十两肯定没问题。 “此处也没笔墨纸砚,那明天秦某再把借条给殿下吧。” 他又没打算把硫磺皂白给人家,又哪能白拿人家的钱。 “不用。”朱高煦摆手。 区区三十两,在朱高煦眼里真不算个事儿。 “殿下请先听秦某说完,硫磺皂的产出需源源不断的投入,并非说这三十两产出硫磺皂就能解决所有燕军军卒的问题了,所以说这硫磺皂需以售卖的方式交付燕军。” 话说的很清楚,这硫磺皂燕军想用那得花钱买。 “硫磺皂的产出需耗大量时间,秦某还有老母需养,如若不然,秦某肯定把这硫磺皂免费提供于燕军了。” 总之一句话,他也是要吃饭的。 正事上朱高煦还是能控制了冒失的毛病的,与丘福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如何定价?” 这是怕他狮子大开口啊。 “一块不高于三文,一块每天洗澡一次可用半个月。”秦锋道。 与朝廷做买卖,能漫天要价吗? 第28章 你脑袋被门夹了 秦锋在被朱高煦安排的军卒送回家时,家里人都已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才推开自己屋的房门,秦李氏的声音当即响起,道:“锋子回来了?” 他娘没睡着啊。 也是,他被请进宫还没消息,他娘怎能睡得着。 秦锋应了一声,转身砰的一声合上门,把手里食盒放在木炕上,道:“儿子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出来,娘既醒了,快起来吃些吧。” 这糕点放在明天就不鲜了,要不然就他那笨拙骑术,他也不会非要大半夜坚持回来的。 秦李氏起身的功夫,秦锋已把食盒中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娘,吃这块。” 秦李氏接过,也不舍得马上就吃,一个劲儿督促秦锋也吃。 “儿子在宫中与陛下一块儿吃了晚膳,到现在肚子都还撑得慌,实在装不下了,娘快吃,这是儿子专门给娘带回来的。” 秦锋理由恰当,秦李氏才终小心翼翼咬掉了那块精致到极致的糕点的一角。 “娘吃就是,等儿子下次进宫时再给娘带。” 秦锋拒绝了朱棣的授职,下次进宫还不知在何时呢,本是一句安慰的空话,却让秦李氏担忧异常。 “下次别再给娘带了,你出息了娘就高兴,什么都带给娘,会让天家不高兴的。” 秦李氏发自内心的关切,让秦锋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娘别担心,儿子知道分寸,儿子给娘带这些,天家只会觉儿子纯孝。” 秦锋倒了茶,递给秦李氏。 “娘喝些水,慢慢吃。” 秦李氏每种糕点都吃了不少,到吃不下的时候,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 “锋子,明天把剩下这些拿给你爷爷,叔婶他们也尝尝吧?” 秦李氏吞吞吐吐,生怕秦锋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这糕点毕竟是秦锋专门给她带回来的。 “好,知道了,娘。”秦锋并没拒绝。 他娘性子良善,他若不应,他娘会因吃了独食心中不安。 反正天气这么热,这些糕点也放不久,吃就吃了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等秦锋睁眼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外面叮叮当当的,还伴随有叨叨咕咕的说话声。 秦锋翻身爬起,秦李氏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穿了裤子,套了汗衫,趿着趿鞋才拉开房门,秦刘氏便迎了过来。 “锋子醒了啊?婶洗脸水都给你准备了,你何时去?” “去哪里?”秦锋揉着眼睛,茫然问道。 “去上任啊,昨天你进宫陛下给你安排官职了吧?今天可不得去上任。” 说话的功夫,秦刘氏已给秦锋端来了洗脸水。 秦锋接过,在院子里就开始洗。 “陛下安排了,我没要。” 秦锋稀松平常一句,秦正业不知从哪儿奔了过来。 “没要?怎能不要呢?你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 要不要是他的事儿,他这叔叔这么激动作甚。 秦刘氏拉了拉秦正业衣角,笑着道:“你这孩子,你和小飞你们这些小辈谁混好了,婶和叔都会开心,婶和叔不沾你们的光。” 咋地?这是以为他怕他们沾光故意骗他们的。 他们若没有想沾他光的意思,这几天能对他娘俩那么好吗? 秦锋擦了脸,转身回道:“婶儿误会了,陛下给了我锦衣卫和京军卫所的百户,我真没要。” 秦正业,秦刘氏一脸懵。 百户不算低了,这怎能不要呢? 秦李氏并不在乎秦锋当官与否,只要秦锋高兴就行。 眼见气氛微妙,随之出言道:“锋子,你昨天不是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回来,拿来给你爷爷,叔婶还有小飞尝尝。” 秦锋放下毛巾,转身回房拿出了食盒。 食盒打开,秦李氏吃剩下的各式精美糕点呈现出来,还有淡淡的香气袭来。 “爷爷,叔,婶儿,小飞,你们都过来尝尝,这是我特意从宫里给你们带的。” 秦正业抓着糕点,左右端瞧后,才终放进了嘴里。 “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你小子都能从宫里带出东西来,混的挺好吧,怪不得不要百户呢,是冲着更高官职去的吧?早说嘛,害的叔还以为你...” 能从宫里带东西出来就是混的好了?这定义未免也太笼统了吧? “叔。” 话说一半,秦锋突然不想解释了。 他这叔婶爱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有这个误会他们娘俩在这个家也能好过些,他娘也不用再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了。 等硫磺皂赚了钱,他就带他娘分开另过,再不受他这叔婶的气。 “咱家在钟山脚下是有几亩不长庄稼的地吧?”秦锋转口询问。 那里的地不长庄稼,无人种植,但却都是有主儿的,别看现在是没人管理,可等显现出价值有的是人认。 为免将来纠缠,现在就得把所有权弄清楚了。 “有吧?我不知道,问你爷爷。” 秦正业这几天才开始下了几天地,以前从未操心过这些事情,哪知道哪里有地。 “有吗?爹。”秦正业帮秦锋做了询问。 秦兴旺嘴中嚼着糕点,回道:“是有,五亩,那里可长不出庄稼来,你问这作甚?” 他还就要种不出庄稼的地。 秦锋回道:“我想在那里烧点东西出来。” 这地毕竟还在秦兴旺的名下,怎么着也该是先与人家打个招呼去。 “烧去吧,能卖就卖了吧,种了庄稼连粮种都收不来,能卖多少算多少。”秦兴旺道。 地本就是用来种庄稼的,既不能长庄稼,谁还愿买。 “行,爷爷,孙儿寻摸着。” 他还需要那地搞硫磺皂呢,即便有人买他也不会卖的。 正当此时,一队军卒又策马驰骋停在了门口。 “锋子,锋子...陛下肯定又宣召你进宫,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拿乔了。” 秦锋没理会秦正业的咋呼,径直朝门口的军卒而去。 “秦小先生,这是殿下给你的。” 秦锋接过军卒递来的银子,微笑着道:“请几位兄弟稍待。” 说要给朱高煦写借条的,哪能食言。 秦锋把包袱送回房间,利用秦正文留下的笔墨,很快写了个三十两的欠条。 好在前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书法,能马马虎虎写个毛笔字。 拿着欠条出来的时候,秦正业正谄媚端着茶水给几个军卒喝,几个军卒目不斜视,眼里根本没有秦正业。 “几位兄弟辛苦了,喝杯茶再回去吧。” 秦正业都已把水端到这几个军卒跟前了,秦锋也不得不请人家喝了。 “谢秦小先生。” 几个军卒道谢后,这才接了秦正业端过去的水。 喝了水,秦锋把借条递上,道:“请交于二皇子。” 军卒没再多问,接了借条径直离开。 第29章 第一步 秦锋拿了军卒送来的银子正要出门,秦正业当即嬉皮笑脸迎了上来。 “锋子,那军卒怎要给你银子?你要做什么去?叔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干,有何需叔帮忙的尽管说。” 让秦正业帮忙也就意味着将来要把硫磺皂赚的钱分出一杯来羹给他,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个赚钱的路子,傻子才会找他帮忙。 “不麻烦叔了,没多大点事儿侄儿自己去就行了。”秦锋笑着拒绝。 有这三十两在,他自己足可以把硫磺皂的摊子支棱起来了。 不等秦正业回应,秦刘氏把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一边往秦锋跟前走,一边道;“都是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叔一贯疼你,你爹不在了,你叔怎么着都应帮衬你些,苦点累点都不怕。” 呸,说得好听。 理应帮衬,那几年怎没见他们帮衬过,看他要飞黄腾达了却来帮衬了,到底是帮衬还是沾他光的谁也骗不了谁。 “那是肯定的,给侄子帮忙还能怕苦怕累吗?”秦正业当即附和。 他若真不怕苦不怕累,也就不必非要假惺惺搞帮衬他这一套了。 “叔,婶,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若需要叔时我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事涉权戚我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时才能假手给叔,不管不顾就交给叔,万一出个差池什么的那不是害了叔吗?” 既有一飞冲天的白日梦,又有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此乃普通人的共性。 秦锋挑不出瑕疵的理由,让秦正业和秦刘氏当即偃旗息鼓。 他们是想攀龙附凤,却也不敢冒险,尤其是在秦正业才因冒险险些丢了性命的前提下。 “你这孩子太仁义了,其实没必要这么挂念着叔的,那行,叔就不去了,免得帮了你倒忙,有叔能帮忙之处可一定要说啊。” 是帮忙,也是沾光。 “没问题,叔。” 答应是答应了,还不兴没有吗? 从家里出来后,秦锋第一时间便进了城。 产硫磺皂需用到纯碱,而纯碱的提纯需在盐碱地建个窑烧碱蒿得到。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匠人先把窑建起来。 当下的匠人分行坐和轮班两种,行坐匠从民间征集,隶属工部,专供皇家生产,只是建个窑,是个匠人都能做,也没必要去托关系找人情。 若不找行坐匠,那只剩下轮班匠了。 而轮班匠中,如铁匠,制瓷匠,丝织匠,这些能源源不断产出产品的匠人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就是给东家打工,只要愿干是不用担心没活儿干的。 而诸如泥瓦匠之类的这些就不同了,因他们所造房子之类属耐用之物,并不会有人长期雇佣,大多数时候还得靠他们自己找活干。 钟楼下面就是他们的聚集之处,每日一早早早的就得等候于此,殷盼着有雇主能把他们领走。 进了城后,秦锋直奔钟楼而去。 刚一到钟楼,一身高体大的汉子当即便嗖的一下窜了过来。 “小东家可是要寻人干活的?某什么活都能干,保证给小东家干的明明白白的。” 还什么活儿都能干,口气倒不小。 还不等秦锋说话,随之又有几人拥了过来。 “小东家要干什么活?” 这才像是正常找活儿。 秦锋回道:“我想建个窑,另外再简单搭个房子。” 产硫磺皂也非一夕一朝就能完成,每天往返家里太耽搁事,直接弄个房子,便不用每天都回去了。 “窑?”有人反问。 既要干活,总得搞清干的是什么。 秦锋也没办法具体解释,只道:“就是类似烧瓷那种。” 干什么说清楚了,几个工匠当即抢着毛遂自荐。 “某可以,某前些年被朝廷征召时还建过官窑。” 轮班工匠每三年需进京服役三个月,不仅没有酬劳,还需自备进京盘缠。 “某也行,某建过民窑。” “某也能,某跟着某爹当小工的时候官窑,民窑都建过。” 不过就是个烧碱蒿的窑,不需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些经验不至于无从下手就行。 “行,那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吧,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务必要尽快完成,每人六十文。” 三个匠人配合,三天差不多就能完成,每天二十文不算少了。 “谢小东家,谢小东家...”三个匠人欣喜道谢。 瞧秦锋出手如此大方,剩下匠人自告奋勇更甚。 “某给不少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能行。” “就你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还建过呢,某也行。” 十几个匠人吵吵嚷嚷的,吵的人头疼。 他要建这房子更没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都能做了,要什么给大户人家建园林的经验。 “都禁声。” 秦锋不经意一抬头,最先跑到他跟前找活儿干的那汉子竟是越过这群自告奋勇的工匠往外挤去。 之前这人找活儿的时候挺不是挺积极的吗?现在怎往外钻了。 “喂...你不干了吗?” 秦锋呼喊,那汉子还没扭身,拥在他身边的匠人却是抢先出了言。 “他不过是个农户,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农户怎混进一群匠人中找活儿干了? “对,没错,他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一众工匠七嘴八舌的先后贬低着那汉子,仿佛不用那汉子就能把他们全都用了似的。 他们毛遂自荐给自己寻活儿干这没问题,但倘若这个毛遂自荐是以贬低别人为前提,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秦锋没理那些工匠,只道:“你干得了吗?” 汉子许是没想到秦锋在明知他乃农户的情况还会用他,有些诧异,稍稍发愣后才道:“能能能,能干,能干,某是没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但却是也帮不少乡邻造过房子。” 不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行,那你跟我走吧。” 秦锋拍板,眼见无法更改,众工匠才纷纷散去。 之后,秦锋便领着几个匠人买了建窑和房子的原料,才一块往钟山附近秦家的那块盐碱地而去。 到了地方,秦锋指了指范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把窑和房子建了就行,暂时也不用太大。” 先弄个小的尝试一下,等确定能产出来了再扩大规模也不迟。 “小东家,这地庄稼都不长,建了窑能干啥?”农户出身的那汉子问道。 走了一路,秦锋已知他叫王金虎。 “正因不长粮食,我这不琢磨着能否做些别的,也是瞎折腾着试。” 这乃商业机密,怎会轻易示人。 “怎么?你有想法?”秦锋询问。 “某家的地就在这里,年年长不出粮食,某也因此荒了地出去找零活干的。”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个农户非混在一群匠人中呢。 “小东家,这地你若要买就买了去吧,卖出去好歹还能拿些钱,闲置在这里也是荒着。” 买是肯定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毕竟,他现有的三十两还是与朱高煦借的,哪有钱再去买地。 第30章 弄出来了 之后的几天,秦锋趁王金虎和那三个匠人造房子建窑的功夫,紧赶慢赶从无人耕种的盐碱地上采摘了些野生碱蒿。 提前把碱蒿准备好,窑一经建成,立马就可以提纯纯碱。 一旦纯碱提纯出来,再弄烧碱也就不难了。 有了烧碱,产出硫磺皂将会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到第十天,三个匠人便把窑建起来了。 秦锋按约定支付了三个匠人的酬劳后,第一时间便带着风干晾晒过的碱蒿去了建好的窑中。 螨虫过敏倒不具有传染性,但军中聚集性强,若不及早解决,患此症的军卒怕是会越来越多的。 最关键的是,朱高煦几乎是每天都会派人催他一次,他若不尽快给个结果,朱高煦怕就要亲自上门了。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是少与他呛呛着干为好。 两天之后,秦锋便从燃烧过的碱蒿草木灰中提纯出了纯碱。 万事开头难,有了纯碱可就不愁弄出烧碱了。 秦锋拿着提纯出来的纯碱草木灰才从窑里出来,王金虎便迎了上来,道:“按小东家的要求,房子建成了。” 十余天建成一间以土坯,茅草搭建起来的房子并不难。 秦锋跟着王金虎建成的房子走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当即给了王金虎之前承诺好的一百文酬劳。 给了钱,秦锋随之道:“要不这几天你先留下帮我跑跑腿吧,每天按十文给你算。” 要产这个硫磺皂还需再寻些东西来,他一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王金虎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细,干些活儿倒也还算细致。 先让他干着,若合适的话把他一直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啊?”王金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天十文酬劳绝对不低,即便只是暂时性的,但于王金虎来讲都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了。 毕竟,在钟楼下面的一大群匠人中可不见得天天能寻到活干。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凭的是一个双方自愿,总不好强人所难。 “愿意,愿意,每天十文会不会有点多?” 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嫌给的多的。 “不多,你把我的事儿办妥了再赏你些也是可能的,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你给我办第一件事,给我寻些石灰来。” 纯碱溶液和石灰发生苛化反应,之后就能得到烧碱了。 “需多少?”王金虎询问。 这哪有个定量。 硫磺皂不仅可针对螨虫过敏,对不少皮肤病都有疗效。 而且也不是只有军卒才会患这类病,将来售卖的对象自也不会仅限于这些他们,需求量绝对不会小。 硫磺皂需求大了,石灰的需求自也不会少。 秦锋回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你找到后先给我少送些过来,我急用。” 石灰需求量大的前提,也是基于能把硫磺皂搞出来。 所以,先少弄些尝试一下很有必要。 不到半天时间,王金虎便已板车拉来了石灰。 秦锋丝毫不给王金虎喘息的时间,随之马上又差遣,道:“石灰暂且够了先停停再拉,你先去寻些油脂来,猪油,羊油的都行,然后再找些天然的石硫黄粉来。” 石硫黄其实也就是硫磺。 “好的,东家。”王金虎二话不说,当即领命。 在王金虎离开后,秦锋先行用王金虎拉来的石灰与提纯出来的纯碱以苛化法的道了烧碱溶液。 才刚弄完,王金虎便带着他吩咐的东西折返了回来。 “东家,东西可对?”王金虎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在秦锋面前,询问道。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有什么差错可出。 秦锋简单清点后,随之带着这些东西回了房间。 烧碱水已经弄出来了,接下来只需把猪油化了后倒入烧碱水中就成了。 王金虎知晓秦锋在屋里鼓捣新奇东西,一直都避着不进屋。 秦锋进屋后,王金虎并未跟进去。 “进来帮忙啊,在外面做什么?” 他又要拉风箱煽火,又要搅动锅里的油脂,实在忙不过来。 听到喊声,王金虎这才进了屋。 “东家不怕某知晓秘方吗?”王金虎问道。 若怕他知晓秘方,就不会把他留下帮忙了。 “你知道了秘方会告诉别人吗?”秦锋笑着问道。 只有一人知晓,那秘方永远还是秘方。 “绝对不会。”王金虎斩钉截铁地保证。 经十几天的观察,对王金虎也还是信得过的,如若不然也就没必要非留下他不可。 “那不就得了,快来煽火。” 之后,王金虎煽火,秦锋搅动锅里的油脂,直到猪油全都融化,冒着呛人的烟气,散发着有些迷人的香气后,秦锋随之掀起锅,把半锅油全都倒进了烧碱水中。 刺啦一声,伴随着一股浓烟,呛人的味道在整个屋子蔓延。 紧接着,秦锋又在混合着烧碱水和猪油的东西里加入了些许食盐。 食盐加入后,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分离出来了碱水和甘油,剩下的皂基快速沉淀于白色物质。 之后,秦锋以锅铲沿着皂基的中间割裂,把皂基与瓦盆分离。 王金虎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才终出言问道:“东家,某还能做什么。” 一系列动作虽一气呵成,却也难免手忙脚乱。 秦锋停下手中动作四下瞅了一眼,这才想起需王金虎帮忙的地方,道:“你先把锅刷了去。” 接下来还需把这皂基重新融化,加入硫磺粉末后,再倒入模具。 不然,割的这么乱七八糟的也没办法使用。 王金虎把锅刷好后,秦锋把冷却之后的皂基重新倒入锅中融化。 这次融化的气味较之于之前的更加难闻,不过却已有了后世把肥皂丢在火炉上的感觉了。 光从这味道来判别,这硫磺皂应该是没问题了。 皂基融化后,秦锋先把皂基液体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中,之后在每个模具上面的硫磺皂上撒上了王金虎找来的天然硫磺粉。 这模具以一个长方形木头挖了个凹槽充当的,可谓是粗制滥造的很。 目前属试验阶段就这样先行用着,等将来批量产的时候还需把模具的档次往上提提才行。 毕竟若要售卖这些硫磺皂实用价值是其中之一,最主要也需要一个美观。 美观上不去,销量也会大打只扣的。 至于效果如何,冷却之后就知道了。 第31章 民间的流言 用了将近三天,模具里的硫磺皂才终彻底凝固。 秦锋把十几块粗制滥造的硫磺皂从模具里一一掀出,从中随便抓了一块,招呼王金虎,道:“走,先试试去。” 东西是弄出来了,效果如何暂且不论,总得先检验一下是否好用才能往朱高煦那里拿。 到了屋外,秦锋从水缸盛了半盆水,浸湿毛巾微微拧干,打上硫磺皂开始揉搓。 不过片刻便搓出了泡沫,不仅如此,本有些黏糊糊的毛巾也当即变得清爽了不少。 除污能力倒还挺强。 “这是胰子?” 王金虎跟着秦锋忙前忙后忙活了好几天,却一直都不知道秦锋弄的是什么东西。 “差不多吧,比胰子更强些。” 这硫磺皂虽属药皂,专供患螨虫过敏等皮肤病的群体,但产出步骤与肥皂,香皂差不多,直接称以胰子也是可以的。 说着,秦锋把清洗过的毛巾递到王金虎面前,笑着问道:“比胰子洗的干净吧?” 王金虎温饱都不能保证,哪舍得用胰子。 接了毛巾,左右瞧了瞧,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某还没用过胰子呢。” 用都没用过,哪能作比。 秦锋不再强人所难,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数出三百文,道:“此乃一月的酬劳你拿着,你家里不是还有个老母亲吗?几天没回去了,回家瞧瞧,明天一早再过来。” 他得先把这硫磺皂的样品拿给朱高煦瞧瞧,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方才能大面积量产,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没工夫,王金虎留下也没什么事儿可干了,也没必要把他一人留于这里。 “谢东家,谢东家...” 像秦锋这种一个月没干满就给钱的雇主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谢就不必了,把我的活儿做好就行了。” 把活儿干好所创造出来的收益可要比一个月三百文的酬劳多得多。 之后,秦锋第一时间带着十几块硫磺皂样品直奔燕军中卫。 本就是因中卫军卒的螨虫过敏才开始弄的硫磺皂,现在硫磺皂弄出来了当然也是要率先拿到中卫试验的。 到了地方,不用秦锋自报家门,大营门口值守的军卒便认出了他。 “秦小先生是来寻二皇子还是丘千户的?” 前些时日,秦锋是由朱高煦和丘福领着出现在军营的。 “都行,二皇子也在?”秦锋问道。 朱高煦并不属中卫,应该是不会一直待在中卫的。 “二皇子今日还不曾过来。”军卒回道。 果然。 “那就寻丘千户吧。” 硫磺皂之事丘福也知晓,且丘福与朱高煦私交一直都不错,此事告知他,由他转达朱高煦也不是不行。 “丘千户也不在。” 呃。 不在那还说那么多干啥。 秦锋挂起的笑容尬在了脸上,正欲出言询问,军卒随之又道:“丘千户进宫了。” 这样啊。 丘福被封淇国公,乃朱棣的左膀右臂,进宫帮朱棣解决些事情倒也正常。 “那这样,二皇子亦或者是丘千户回来,就说我来过了,让他们去家里找我。” 即便知丘福的具体去处也不合适直接进宫寻人家,至于朱高煦,压根就不知在哪里。 没办法,也只能是让他们找他了。 从中卫离开,秦锋直接往家里走去。 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盐碱地里搞硫磺皂还不曾回过家呢,也是时候回家里瞧瞧了,等硫磺皂开始量产,可就没时间回家了。 才走到半路,背后一阵马蹄声袭来。 尘土飞扬中,还没等秦锋瞧见马背上的人,那队人马便已近前。 “秦锋,你去中卫寻我,可是你的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朱高煦回来的倒是挺及时,他若再晚些他就回家了。 “东西是出来,效果如何...” 话没说完,朱高煦一把扯掉身边的一护卫,弯腰拉着秦锋道:“你上马跟我走。” 走哪里去? 不容秦锋多问,朱高煦领头策马而去。 这人怎老是如此风风火火,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吗? 朱高煦率先跑出老远,秦锋只能笨拙的翻身上马,尽量加速追着朱高煦。 跑着跑着,线路逐渐清晰,进城后竟是冲着宫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带他去见朱棣? 也不说清楚了,好歹让他做些准备啊。 到了宫城外面,朱高煦翻身下马隔了他老远的秦锋一脸嫌弃。 还不等秦锋靠近,便吐槽着道:“你怎走这么慢,娘们都比你快。” 娘们比他快,那怎不找娘们给他弄硫磺皂。 秦锋从马上爬下来,腿上一软险些摔倒。 “秦某这段时间才刚开始骑马,不太熟练,让殿下见笑了。” 他才学骑马,那是因之前没那个条件,朱高煦若非生的好,自小就有条件学,现在又哪能骑的这么好。 “行了,这匹就送你了,你赶快学,就你这个马术太耽误事儿。” 只要对了脾气,朱高煦还是很大方的。 不给秦锋拒绝的机会,朱高煦领着秦锋直接往宫里走去。 在路上,不用秦锋询问,朱高煦倒提前说了些大致的情况,道:“军中患虱癣的军卒越来越多,消息传开后,从朝中兴起的流言已蔓延到了民间,说是父皇篡位谋逆,军卒患的此症,乃皇爷爷对父皇的惩戒,父皇若不能迎兴宗之子客继大统,此症将会愈演愈烈,纪纲的锦衣卫今日早上已抓了一批。”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盐碱地上搞硫磺皂,倒没听闻这消息。 “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虱癣又非不治之症,民间也有不少百姓患过此症,这怎就成了太祖高皇帝对陛下的惩戒了?” 关于此事,秦锋倒不曾在史书中看过。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多少还是引起了些蝴蝶效应的。 “朱允炆的那些余党不知想搞什么花样,要我说朱允炆留下的那些人就该都杀了,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都杀了,谁来治民? 秦锋不再与朱高煦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秦某的硫磺皂应该是虱癣有奇效的,只要军卒的虱癣能够祛除,此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该怎么处理朱高煦说了又不算,又何必与他辩驳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朱高煦气的骂骂咧咧,但脾气消得也快,秦锋转移了话题,他也不再继续,咧嘴笑着道:“你小子倒是及时,父皇才寻丘叔几人商议对策,你小子就把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功劳大。 秦锋嘿嘿一笑,道:“当下不过十几块也只能试验一下效果,若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量产才是。”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好的好。 他若发脾气,没人能顶得住。 第32章 朱棣的意思 没用多久,朱高煦领着秦锋出现在了华盖殿。 大殿中,朱高炽和姚广孝都在。 进了殿后,朱高煦匆匆与朱棣见了礼,不等秦锋行礼完毕,便把秦锋推上前,急吼吼道:“父皇,秦锋那什么东西已弄出来了。” “是吗?拿来朕瞧瞧。” 朱棣没训斥朱高煦的冒失,也不建议秦锋见礼到一半。 “遵旨。” 秦锋也不非强求完成见礼,当即把随身携带的包袱送至于朱棣面前的御案之上。 包袱解开,十几块非常粗糙的硫磺皂呈现了出来。 秦锋略显尴尬,微微一笑道:“时间紧接,模具刻的不够精细,产出的成品也就粗糙了些。” 只要能解决虱癣,粗糙与否不重要。 “此乃何物?”朱棣随之问道。 朱高煦说了半天,一直都没说清楚秦锋弄得那东西叫什么。 “小子称之以硫磺皂,性质与胰子差不多,但比胰子的除污能力更强,另外小子又在里面加了些石硫黄,能专克虱癣之类的皮肤病。” 说话的功夫,朱棣,朱高炽,朱高煦,姚广孝便分别拿了一块放于手中端详。 才片刻,朱高煦便质疑,道:“这味道可比胰子呛人多了?能管用吗?” 朱高煦这疑虑也是朱棣等人共有的。 在几人探究的眼神中,秦锋继续解释道:“胰子加了些香料自要比秦某这硫磺皂要好闻,因时间紧迫,又只是试验,秦某就没在这硫磺皂中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等将来量产时加入香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呛人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量产之后那是冲着赚钱去的,当然是要想进一切办法增加产品本身的价值了。 不过,好闻不好闻还在其次,效果如何那才是关键。 话锋一转,秦锋随之又道:“患虱癣之症的原因之一乃为清洁不够,之二也还是因应天府的天气更适宜于虱子之物存活,燕军军卒多为北方人,已适应了北方的环境,到了南方这种较湿润之地自会有些不适应。” 过长江后燕军军卒才陆续开始有患此症的,这乃丘福之前说过的。 不用朱棣等人应答,秦锋马上又道:“清洁乃扼杀一切虱虫的必要之策,加以虱虫的克星硫磺勤加洗漱,消除此症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想要被采用,当然先得把必要推销做足了。 “陛下可寻人先试试,虽清洗一次不足彻底痊愈,但至少应是有暂时止痒之功效的。” 说的再天花烂坠,都不如实际解决了问题来的实在。 本来他是准备从中卫挑个军卒做些尝试的,既到了朱棣这里,为能让朱棣采信签下他的大单子,也只能是在朱棣这里试了。 “寻个患虱癣的来。”朱棣当即吩咐。 此事刻不容缓,耽搁越久患症的军卒也将会越多。 秦锋既都主动让试,那朱棣当然不会客气了。 很快,马和便领了个宫中亲卫中患虱癣最严重的军卒进来。 这军卒的虱癣从脖根处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因挠的厉害,脸上挂了不少血痂。 “此物有助缓减虱癣的剧痒,你试试。”秦锋随便抓了块硫磺皂递了过去。 正当此时,恰有小太监送来了水。 在一屋子大佬的注视下,军卒卸了甲,以净水拂面后,把硫磺皂涂抹于手上后又揉搓到了脸上。 “多揉搓会儿,尽量把硫磺皂浸于皮肤深处。” 军卒听命,只得反复揉搓。 将近一炷香,秦锋这才道:“差不多了,该洗了。” 军卒这才先在水中洗干净了手,又洗掉了脸上的泡沫,这才用马和递过去的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 “感觉如何?”秦锋迫不及待问道。 这也是朱棣等人想要知晓的。 军卒摸了摸脸上虱癣,略显兴奋回道:“刚开始有些微微发痛,现在还真没那么痒了。” 痒比痛有时候会更让人不舒服,军卒被剧痒折磨的痛不欲生后突然没了这种感觉,自会略显兴奋。 朱棣没再发表意见,挥手打发走了笑得兴奋的军卒后,开口问道:“高煦与你说了虱癣衍生出的情况了吧?你有何想法?” 姚广孝,朱高炽都在,他们两个脚趾头想出的也必他的强吧? 这是考验? 秦锋当下世没接受朱棣的授职,可不见得永远没有进入庙堂的想法。 既如此,该表现还得是表现一下的。 秦锋简单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是与小子说过了,小子以为当下当务之急还是在解决虱癣,解决了此症所有流言都将不攻自破,另外小子以为在有希望解决此症的前提下。 不必因此事对散步流言之人大动干戈,等军卒此症悉皆退散后,此流言不攻自破外,也会丧失民心基础,再有此事发生,便将不会有人再会采信,等到此时陛下将不会再惧怕任何流言。” 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式,朱棣若对传流言这些人赶尽杀绝,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狗急跳墙,更坚定相信流言的真实性。 “呵呵...秦小先生此论倒与贫僧之论差不多啊。”姚广孝主动道。 看吧,就说这事考验吗? 不过能与姚广孝的观点一致,这倒是秦锋没想到的。 “啊,秦某浅见竟能与大师共同,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秦锋自嘲道。 姚广孝能从洪武十五年追随朱棣,一直撺掇着朱棣当上了皇帝,无论是眼界,还是才干,那可都是不容小觑的。 秦锋他不过是有了些穿越者的先知,哪敢与姚广孝这类人物相比。 “秦小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秦小先生之才可是当今少年人之楷模,若有机会贫僧还得与秦小先生仔细聊聊。” 能与姚广孝坐而论道,也可精进自己。 “秦某求之不得。”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说到此,朱棣也未确定硫磺皂的订单不说,就是让他放开手脚大面积量产的话都没说。 该说的都说了,他倘若再询问,会让人以为他从中谋了多少利益。 尽管,这硫磺皂搞起来赚的是少不了。 “陛下,那...” 秦锋吞吞吐吐,可当做询问硫磺皂的,也可当做请求离开。 朱棣听出来与否不得而知,直接摆手道:“回去吧。” “父皇。” 朱高煦欲要多言,朱棣直接道:“高煦,你送秦锋回去。” 朱棣这是连朱高煦都不留了啊。 朱高煦倒想要多说,只可耐朱棣压根就没有与他多说话的意思。 在朱棣面前,朱高煦还是不敢太放肆的,最后也只能是随秦锋一起离开了华盖殿。 “秦锋,你的意思我与父皇说过了,等完后我再问问父皇的意思,好不容易才寻到个方法,怎能不试试。” 第33章 贫僧试试 华盖殿。 秦锋跟着朱高煦才离开,姚广孝便主动请缨,笑呵呵道:“陛下是想先在军中试试效果再进行量产?贫僧去吧,此子言之凿凿,贫僧也想尽早知晓这硫磺皂的实际效用究竟如何了。” 给亲卫军卒暂时止了痒只是个例,要想大面积量产还得扩大试验规模,至少得保证七八成把握方可实行。 若不管不顾扩大产出规模,一旦不成,只会让外面的流言更为汹涌。 “大师以为成功的可行性如何?”朱棣问道。 秦锋提个建议就能了事,朱棣却需对最后结果负责的。 “石硫黄本就存有药理功效,外用于解毒杀虫疗疮,内服于补火助阳通便,以胰子加入石硫黄或会有治虱癣之症的可能,倒值得一试。” 姚广孝是朱棣的资深幕僚,对姚广孝,朱棣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信任的。 有姚广孝亲自操持此事,比安排任何人都强。 “那便烦劳大师带着这些...硫磺皂于军中走走,看看军卒的使用效果如何之后再说吧。” 朱棣同意,姚广孝没再耽搁,当即带着秦锋留下的硫磺皂迫不及待匆匆离去。 在姚广孝离开后,朱高炽这才道:“父皇,秦锋产这十几块硫磺皂用时十几日之久,验证是否存有奇效也需六日之久,但若想让外面流言不攻自破却是需量产后军卒大部分痊愈才可,只是如此一来,所耗时间怕就不止二十余日了。” 朱高炽铺垫许久,却一直不曾说到问题的关键。 朱棣直接出言,问道:“你想说什么?” 对朱高炽,朱棣虽有诸多不满意之处,但不得不否认朱高炽在一些问题之上的见解还是很独到的, 朱高炽略微停顿后,这才道:“儿臣以为是否可把封赏靖难功臣之事提前,如此可暂缓各种不利我方流言之外,也可激起靖难功臣乃至建文旧臣士气,于安定民心或会有些作用。” 靖难以来上到将帅下到军卒,不管是滔天之功还是芝麻小功都会有案记录,只是这些人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倘若封赏还需考量各种政治因素,并非直接以功勋封赏那么简单的。 所以若想短时间之内册封,并非轻易所能办到。 自燕军进城,朱棣便已安排人初步拟定功臣封赏名单了,但直到现在依旧未曾最终定立。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参与此事。”朱高炽主动道。 他既提了建议,总得负些责任的。 “暂且不必,若需你时,朕自会差遣你过去。”朱棣拒绝了。 朱高炽能力是强,但他所安排之人也并非是草包,这些人迟迟没结果之事,朱高炽即便过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朱棣拒绝,朱高炽也不再强求,直接告退离开。 该提的意见已经提了,怎么安排可就并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 另一边,秦锋随着朱高煦才出了宫门后,便笑着道:“殿下不必送了,秦某自己回去就成。” 朱棣打发朱高煦送他,是不想听朱高煦再吱哇些没用的,两步路的地,他自己又不是不认识,没必要真让人朱高煦去送。 朱高煦只是脾气急些,又不傻,当然清楚朱棣让他送秦锋的意思,自也不会老实到非要把秦锋送回去。 “那我就不送了,给你,没事的时候多学学,别娘们兮兮的,连个马都骑不明白。” 还真给他? 这马可是军马,至少得在十两银子往上。 “殿下,这不合适吧?”秦锋推辞。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的东西哪能随便接受。 “说你像个娘们你该真像个娘们,给你就拿着。”朱高煦大手一挥,大有一副秦锋不接受就与他绝交的架势。 “这怎么好意思?” 尽管秦锋一直没搞清楚朱高煦主动与他相交的目的,但瞧着朱高煦给的真切,秦锋也不能拒绝的太厉害。 管他什么目的,既然给,先拿着就是。 他若一直不拿,岂不是伤了朱高煦的一番好意? 秦锋很快道谢,道:“那便谢殿下了,秦某一定好生练习,尽量早日熟练,不再拖殿下的后腿。” 接了军卒的缰绳,秦锋翻身就要上马。 刚踏上马镫,想起了什么似的,随之又移下脚,道:“对了殿下,秦某刚想起个事儿,军卒虱癣之症还有一办法可暂时缓解,以盐水涂抹于患处,一日数次,如此便可杀死虱子,也就是书中所记录的螨虫,只是若想痊愈虱癣还需自行痊愈,所耗之时会久些。” 已因虱癣之症生起了流言,朱棣可没有时间等浓盐水杀死螨虫军卒自行痊愈。 告知朱棣此法,也是让朱棣知晓,他对虱癣之症了解的很透彻,有很大的把握治疗此症,好好让朱棣尽快把量产硫磺皂之事交于他之手。 “怎不早说?”朱高煦不快指责道。 早一日开始,可就能早一日治愈。 “早几年看到过的,一直没想起来。”秦锋解释道。 东西是记在他脑子里的,还不兴他没想起来吗? 虱癣之症急切是很急切,但朱高煦脾气也急,才从秦锋口中知晓不算合适的治疗方式,根本顾不上再与秦锋多言,当即便风风火火转身往宫里的方向跑。 燕军人数不少,所需之盐不是个小数目,若想试用此法,还需朱棣同意后,着手采购食盐才可成行。 所以,报于朱棣知晓很有必要,且也是当务之急。 朱高煦风风火火转身跑进宫后,秦锋则翻身爬上朱高煦送的那匹马直奔家中而去。 此治疗方式就当是送与朱棣的了,具体怎么操作就由朱棣自己去做了。 才回到家,秦刘氏便迎了过来,笑嘻嘻问道:“锋子,你回来了,听你叔说,你在咱家那块长不出庄稼的地里弄了个窑,还盖了房子?你要烧什么?烧出来了吗?” 自秦锋在靖难中立了点儿微末小功后,他这婶子比他娘还关心他。 “侄儿瞎鼓捣着试,具体能不能还不知道呢,还借着二皇子的钱,若成不了侄儿还不知怎么还呢。” 借朱高煦的钱是事实,最后是否能盈利的确也还需朱棣下单。 “你要弄什么东西,要不让你叔过去帮帮忙?” 他这婶子可是无时无刻都想把他叔叔推过去插一脚。 秦锋面露不忍,道:“婶儿疼侄儿,侄儿知晓,只是侄儿着实不忍让叔一块背负侄儿的外债。” 关于此,秦刘氏可不敢赌。 秦刘氏虽见缝插针,抽一切机会让秦正业分秦锋一杯羹,但每次说到可能存在的恶劣后果,秦刘氏绝不敢再坚持。 但凡她若肯让秦正业一块儿担责,秦锋便得需再寻他法拒绝了。 第34章 分家 之后数十天过去,一直未曾收到朱棣的订单不说,就连一直对此事急不可耐的朱高煦都没再露面。 该说的都说了,朱棣不下这个订单,秦锋也不方便再去催促了。 催的太紧,只会让朱棣生起戒心,会更加不利此事的合作。 没收到朱棣的消息,秦锋也不能闲着。 十几天时间,除了溜溜马马之外,秦锋还在王金虎传授下坚持练习骑马。 现在这个时候,快速有效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骑马了。 为以备不时之需,练熟骑马很有必要。 “东家,你抓紧缰绳,夹紧马腹,身体往前倾,跟着马儿摆动就行了,不必紧张,你若紧张马儿也是能感受到的。” 王金虎小时候曾随一个镖师练过几年武,后来镖师在一次押镖的过程中遭遇响马丢了性命,镖局因此解散,王金虎最后虽没赶了镖师,但手上的功夫却是没荒废。 数十年如一日,一直都还在苦心练习。 本准备只是随便寻了个打下手的,没想到竟还碰到了个宝贝疙瘩。 把王金虎带身边,多多少少也是能保护着他些的。 跟着王金虎的指示,秦锋慢慢感受着技术要领。 其实,没找到要领时感觉难如登天,一旦找到要领那就与喝水吃饭差不多,谈不上多难的。 正当秦锋还在心无旁骛练习着骑马之时,朝廷广而告之的一件天大的大事却是自上而下在民间传播开来。 秦家小院。 秦正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才一进门便把正在院子里洒扫的秦刘氏拉回了房间。 “大白天的,有什么话非得回屋里说,我扫了院子还得做饭呢。” 自秦锋抱上朱棣的大腿后,秦刘氏便主动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 近一个半月时间,大事小情都是她干的,一直不曾让秦李氏插过手。 “干个什么劲儿还干,我们怕是让秦锋那小子骗了,朝廷今天大封功臣,整个应天府不是带着丹书铁券的礼部官员,就是带着任命文书的吏部官员,你见有人到咱家来了吗?” 不管是被封爵还是封官,至少都应是有官府文书的。 “那秦锋?”秦刘氏问道。 她吃苦吃累这么久,不就是等秦锋飞黄腾达后沾点光吗? “吏部和礼部都发了告示,我去看了,不管是授官还是授爵,都压根没有那小子的名字。”秦正业回道。 啊? “怎会这样?”秦刘氏满是不可置信。 秦锋无官无爵,那她这么长时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他为当今陛下游说出使曹国公也是假的了?” 待愣了半晌,秦刘氏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谁能知道,到底又没有游说都是那小子自己说的,我看可能性不大,若真游说了朝廷岂会丁点功劳不给他。”秦正业妄自猜测道。 秦刘氏留有微微疑问,道:“他说陛下给他了,他没要,这也是假的了?” 秦正业仿佛秦锋肚子里蛔虫一般,直接判定道:“必然是假的,谁有功会不要?傻子都不会拒绝,怕不是见过陛下之言也是假的。” 既不可能不要朱棣的奖赏,那见到朱棣必然就是假的了。 秦刘氏因到手的飞黄腾达灰飞烟灭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问道:“你不是说他不仅认识二皇子,还和燕军军卒很熟吗?” 只要有了怀疑,再真的事情都会变成假的。 秦正业冷哼一声,道:“我也没见过二皇子,是那些燕军军卒喊我才知道,说不准是他专门找了人在我面前演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秦刘氏被秦正业引导着,随之问道:“这么说那军卒来家里抓你也是秦锋安排好的了?” 秦锋救秦正业是假的,那秦正业被抓也只能是假的了。 “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秦正业当即应承。 秦正业到手的飞黄腾达鸡飞蛋打,尤其是不辞劳苦了一个半月干了自己一辈子活儿的情况下,心里憋着的一团火气蹭蹭往上冒,让本就没多少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秦锋心眼也太多了些吧,把我们一家三口当牛做马使唤了一个半月,若非朝廷大封功臣,我们还得被他蒙在鼓里,这不会仅是第一批封赏,后面还会有吧?” 秦刘氏还抱着些许希望。 秦正业一摆手,打断了秦刘氏的希翼,道:“我专门打听了,吏部和礼部都说仅此这一批,凡该赏功臣都赏了,根本没有第一批第二批之分的。”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活儿已经干了,还能把秦锋怎么着。 “哪能这么算了,分家,必须分家,必须得让那小子长长记性,我倒要看看他娘俩怎么生活,等他再来求我的时候,再好好教训他。”秦正业立马便道。 在当今,凡提分家那可是不孝的表现,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分...分家...可行吗?”秦刘氏不敢坚持了。 秦正业斩钉截铁,道:“分,必须得分,我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了一个半月了,眼看着收成了可不能分出一半给他,再者说了,那小子可不比以前了,他留在家里,你还能指使得动吗?我看有那小子护着,怕连大嫂都使唤不动了,不分家,你是想继续伺候他娘俩?” 不得不说,秦正业说的很有道理。 “那怎么分?家里的地我们留着?”秦刘氏道。 “那是肯定的,现在种的地我们留着,那块不长庄稼的地,秦锋不是稀罕,让他拿去。” 现在种的这块地十多亩,不长庄稼的那块盐碱地可才五亩。 “你不是说秦锋在不长庄稼的地里搞了个什么窑吗?就把那快递留给他了?” 秦刘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知如此分他们站了占了大便宜,仍旧还放不下秦锋那里的。 “那么大一片地谁家不是荒着,那么多人都没办法用,他能弄出什么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你见他弄出什么了?怕也不过是让我们以为他能弄出来,骗我们当牛做马。” 都已彻底不信秦锋了,又怎会相信秦锋能在盐碱地弄出东西。 “秦锋能答应吗?”秦刘氏问道。 明显不公平的分家,他们同意,那还得秦锋同意才能施行。 “会有办法让他同意的,以冒功把柄所要挟,他不答应也得答应。”秦正业开口道。 倘若秦锋冒功之罪成立,秦正业他又岂能全身而退。 “那得把小飞支使出去,那孩子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他若在怕又得向着秦锋说话。”秦刘氏又道。 秦飞很多时候站在秦锋这边,此乃秦正业和秦刘氏没办法阻碍的。 第35章 完成分家 秦锋吹着口哨,牵着马才进院门,秦李氏便满脸焦灼跑了过来。 “锋子,你叔要分家。” 分家? 前些日子不还巴结着他,指着他飞黄腾达后沾光吗?现在怎好端端的又突然要分家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道:“秦锋,你回来的正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自己立业的时候了,我把村正也请过来了,今天就请村正主持把家分了吧。” 分是必须的,他一个穿越者,将来荣华富贵肯定是不缺的,他这叔婶一直都居心不良,他又何必把这份荣华富贵分享给他们。 现在秦正业主动提分家,倒省得他再提了。 “叔说的对,分是该分,我也不能一直指着叔,只是当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正业打断。 “休要再胡诌骗人了,今天朝廷大封功臣上面根本就没你,你还有什么可忙的,村正也请了,今日务必得分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还说秦正业好端端的怎突然要分家,原来是朱棣大封功臣了啊。 他早就说过,朱棣给他授职他没要,是他们非得不信的。 现在倒成他骗他们了。 “行,分就分,怎么分?”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趁他还一无所有就把家分了未必不是个好事。 “钟山下的那五亩归你,你不是已在那里弄了个窑吗?村外那十亩自然也就归我了。” 够不要脸。 村外那十亩都是良田,而钟山下那五亩可都是盐碱地,庄稼都长不出来,于当下看那可连荒地都不如。 十亩良田对比五亩不长庄稼的荒地,相差可非一丁半点。 “叔这分的真是...爷爷的意思呢?” 这家做主的还是秦兴旺,最后怎么分还得秦兴旺说了算。 “你们自个儿也种不过那么多地来,家里房子留给你,你把那片荒地卖了,寻个其他营生干去吧。” 早知道秦兴旺偏心,却总还是忍不住抱有些许希望。 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是能寻个其他营生,但这也不是他分家不公的理由吧? “房子归你,家里的东西得归我们,那东西都是你叔置办回来的。”秦刘氏又补了一刀。 秦正业置办不假,可置办这些东西的钱也有秦锋一份辛劳啊。 “也别说叔欺负你,这段时间你冒靖难功臣诓骗我们,这事儿若被人知道...” 他这叔叔脑回路怎这么特殊? 之前他说没接受朱棣的授职,他不信。 现在他倒又成冒靖难功臣了? 他冒靖难功臣有何目的?就为了骗他们两口子干活。 再说了,他冒靖难功臣的罪名若成立,他能丝毫不受牵连还是咋地。 “成成成,叔,就依叔,村外那十亩良田归叔,钟山下那五亩荒地归我,另外家里房子归我,房子里的物件归叔,对吧?” 秦锋答应的爽快,倒真像被秦正业威胁住了。 其实这样的分家,不公是够不公,但于秦锋来讲并非没有好处。 先说家里的房子,他娘与他爹在这房子里有美好的回忆,对这房子有情,不愿轻易离开,现在归他了。 其次是那块盐碱地,那地里不仅能产硫磺皂,还能种植碱蒿。 碱蒿从嫩苗到成熟再到种子都存有不同的效用,除却产硫磺皂之外,刚靠种植碱蒿牟利也不可谓不丰厚。 把这盐碱地全权归于自己名下,也避免了将来获利后被秦正业分走一杯羹。 “是这样,你既同意那就请村正拟定契约吧。”秦正业应道。 院子里一直未说话的村正秦玉明这才起身,亦步亦趋走了过来。 “老大家的,你可想好了?既是我主持了你们分家,那势必是要分的你们两家都满意,你若不同意,宁可不分。” 这村正倒还算明理。 秦李氏瞅了一眼秦锋,回道:“就这样吧,村正,锋子大了,就听锋子的吧,有锋子在我们娘俩总归是饿不死的。” 对秦锋的能力,秦李氏是相信的,她也愿让秦锋做这个家的主。 “锋小子,你确定了?”秦玉明又询问秦锋。 既已决定,岂有反悔之理。 “定了吧,烦劳村正帮忙拟定了契约吧。”秦锋很爽快。 秦玉明才提笔写下契约二字,秦锋随之喊道:“还有一事。” 以为秦锋反悔,秦玉明赶忙停笔。 契约未成,若反悔还有机会。 “你可都答应了,不兴反悔啊。”秦刘氏急吼吼道。 秦锋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道:“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我秦锋既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反悔,我是想问爷爷是要跟着哪家过?亦或者是一家轮一家的?” 秦兴旺的亲缘关系不可更改,他再偏心,秦锋若不孝顺人家,被戳脊梁骨的可还是他。 秦正业随口接话,道:“你爷爷跟着我们家吧,你爹也不在了,往后你爷爷就在我们家了,我给你爷爷养老送终,你就别操心了。” 秦兴旺还能干得动,干不了十年,至少还能干五六年。 跟着秦正业,也就意味着还要再给秦正业再干五六年之久的活儿。 是否真要养老送终,那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 “行,那就辛苦叔了。”秦锋痛快答应。 把秦兴旺强硬留下,也只会是干活的时候给秦正业干,吃饭的时候到他家吃。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秦正业那里呢。 眼不见,心不烦。 “此项也在契约上标明吧。”秦锋道。 写在契约里,将来秦兴旺需人照顾,秦正业若不愿一人负担,需秦锋共同承担时,那也是有据可论的,可不容秦正业说话不算数的。 “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标明的都标明。” 秦正业同意,秦玉明接着动笔。 片刻的功夫,契约书写完毕。 一式两份,分别递至秦正业和秦锋手中。 字迹一般,内容平淡,但倒也把该表述的都表述清晰了。 秦正业简单瞧过,欣喜道:“没问题了。” 随之,签了名,按了手印。 在秦正业在两份契约上都落了名后,秦锋这才完成了自己签字。 当事人双方签了字,两份契约也便具有了效力。 “多谢村正。”秦正业道谢。 秦锋吃了大亏,却也不见太多不快,微笑着与秦玉明道了谢。 秦玉明是村正也是族长,主持过村中不少分家之事,但少有像这次分的这么憋屈的。 这根本就不是不公平了,这是不公平的厉害。 秦玉明没理会秦正业的道谢,只在秦锋肩膀上意味深长拍了拍。 接着往门口走出数步,又扭头返回,至秦兴旺跟前。 “你这家分的…” 话说一半,终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离开。 分已分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第36章 圣旨到 村正秦玉明才离开,秦正业便雇来了搬家的马车。 “锋子,叔借钱在村西买了处院子,虽比咱家这房子年久些,但也算是有个落脚处了,叔今天就带着你爷爷搬走了。” 家都分了,他巴不得他们早早搬走呢。 “行,叔自己决定就是。”秦锋应道。 之后,秦正业和秦刘氏夫妻两个像个陀螺一般,一趟趟把家里的东西往院子外面的马车上搬。 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凡属家中共伙之物,无一放过。 秦李氏对秦锋是有信心,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瞧着略显空荡的家,难免会生出些许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不确定。 “娘,别担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他们搬去,等他们搬走了,儿子就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只会比之前好,绝不会比之前差的。” 与朱高煦借的三十两才用了一两之余,剩下的近二十九两足可以把家里所需之物硬硬实实重新置办一遍了。 “不用浪费,只要你好,有没有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秦李氏隐藏了情绪,尽量不给秦锋压力。 他娘体谅他,但他却也得尽一切可能给他娘最好的生活。 等了十几天了,也算够意思了。 倘若朱棣还不下订单,那他就把这些硫磺皂对外售卖了。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没必要非售卖给朱棣一家不可。 正当此时,秦刘氏里里外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完全确定再无遗漏之物了,这才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告别道:“可累死了,锋子,大嫂,那我们就走了。” 走呗,好像谁稀罕她似的。 “行,婶儿,你可要再回去瞧瞧看还有何可拿的?你若离开,即便侄儿在院子里再挖出座金山可也与你无关了。” 分家时说的很清楚,这小院是归他的,那的确意味着这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了。 秦刘氏心眼小,脸色微微一变,倒还真有回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了。 还是最后出来的秦正业出言才制止了下来,道:“作甚去,听那小子胡说,你在这院子里也住了数十年了,碰到个铁疙瘩了吗?” 被秦正业阻止,秦刘氏才后知后觉发觉了秦锋言语当中的挖苦。 “你这孩子...” 秦刘氏才叹一句,秦正业随之接茬。道:“锋子,不是叔说你,你若有算计也该是使在外人那里,不该用在自家人身上,分家是你同意的,没必要再说这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这怎么就是怪话,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好吧。 倘若他在这院子里真挖出点什么东西来,他们不会来要? “叔还认为侄儿说曾为燕军游说出使是骗叔的?”秦锋问道。 他这叔也真是,把他的真话妄自猜测,倒显他在骗人了。 “行了,别说这事儿了,在叔这里说说叔可以不与你计较,若与别人说,少不了要被人告到官府吃官司,你爹不在了,就给你娘省点心吧。” 得,这明显是不信。 正说着,鼓器乐响鸣锣之声由远而近缓缓而来。 站在门口的秦刘氏瞅了一眼,匆匆跑了回来,惊喜喊道:“衙门的仪仗朝这边过来了。” 啊? “衙门仪仗怎到这里了?也没听哪家子弟与官府的人牵上交道啊。” 秦正业顾不上再与秦锋计较,着急忙慌就往外面跑。 秦锋只隐隐感觉衙门仪仗出现在这里与他有几分关系,却也不敢确信,唯一能做的只能与秦正业先后脚跑至门口先把热闹看了。 到门口不久,那仪仗越来越近,竟还真就稳稳当当停在了他家门口。 呀! 姚广孝,马和。 这还真与他有关啊。 秦锋从犹如门神般左右两边守着秦正业和秦刘氏的中间挤出去,笑容满面道:“道衍大师,马公公。” 姚广孝法号道衍,人常以道衍大师相称。 姚广孝和马和翻身下马,齐齐往秦锋身边而来。 瞧着门口打点好的家当,姚广孝率先问道:“这是干甚?搬家?” 还不等秦锋出言,秦正业随之上前。 “这是小民的,小民秦正业,是秦锋的叔叔,不知阁下是?” 能带着衙门仪仗招摇过市,身份必然不简单。 有资格说上话的人,即便不争着抢着说,那仍有资格。 没资格说上话,那抢着说也没人搭理。 姚广孝不理会秦正业,只等秦锋回复。 秦正业并未直接回答姚广孝的问题,只问道:“大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是硫磺皂之事?” 此事于他来讲乃是至关紧要的。 姚广孝微微一笑,回道:“你小子也有沉不住气之时啊,马和。” 姚广孝一声喊,马和跨前一步,从身上桶套中拿出明黄色卷轴,举在头顶处,朗声道:“秦锋接旨。” 下个订单,还弄个旨意,排场倒大。 秦锋心中吐槽,上前一步,应道:“草民秦锋接旨。” 秦正业,秦刘氏哪见过个圣旨,自不知接旨的流程。 秦锋接旨,他二人傻傻愣愣,仍旧呆呆傻傻站着。 “见旨意如面君,还不速速跪下。” 马和一声呵斥,秦正业,秦刘氏后这才笨拙下跪。 直到院子中众人接旨礼仪到位,马和这才缓缓打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应天府上元县人氏秦锋忠君体国,乃朝廷栋梁,朕之肱骨,燕军驻于龙潭,锋即供进城之法并亲往游说出使,至国公李景隆,谷王朱橞开金川门拥燕军入城,又言锋高风亮节,不慕名利,事成拒朕之任何奖赏于不授,朕体锋之品行却不能何物不赏,今特赏金一百,银三百,钞五千,绢,丝,绸各二十匹。” 一道旨意证明了秦锋游说出使的事实,也给了秦锋最实际的东西。 虽只是些物质奖赏,但却已是不少了。 “陛下说了,秦小先生若拒不接旨,便不让和回去了,请秦小先生务必接旨。” 马和大热天辛苦宣了旨意,哪再能为难马和。 秦锋当即道:“如何能为难马公公,秦某接了就是。” 秦锋接旨,随之便有人按旨意封赏送进了旨意上的东西。 秦正业和秦刘氏瞧着被搬空的院子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甚至比之前更甚,一脸懵。 秦锋脸上挂着笑,把手里的圣旨往秦正业面前一晃悠,道:“叔信了吧,侄儿真没骗叔。” “没骗,没骗...”秦正业附和着秦锋,都有打耳光抽自己的心思了。 让秦正业知晓实情就够了,既已分家,这些东西可与他没关系了。 “现在也已分家了,叔也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了,回吧。” “锋子,锋子...叔开玩笑呢,不分了,不分了。”秦正业沉不住气了。 他太沉不住气了,但凡等等,可就等住朝廷给秦锋的这道旨意了。 “分家了?那门口那东西不是你的,还以为是你要搬家呢?”姚广孝叹道。 这家是如何分的,有必要让姚广孝之类的外人知道些。 不然,他对秦正业做些什么,该让人以为是他的错了。 秦锋拿出分家契约,姚广孝简单一瞧,明白了其中的大概。 此事看起来好像是秦锋吃亏了,但实则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 不过,能在那不长庄稼的地里鼓捣出硫磺皂那也是秦锋自个儿的本事,并不能成为分家不公的理由。 不用秦锋多言,姚广孝直接下令,道:“此乃私人住宅,凡有不经同意私闯者统统送去上元县衙。” 有姚广孝帮忙,秦正业自不可能留得住,很快便被随行军卒请了出去。 第37章 姚广孝要收徒 随同姚广孝和马和前来的官吏和太监,在马和宣读旨意后当即与秦锋交接了旨意所涉奖赏,经秦锋确认无误,这才悉数退散。 唯一所留只剩随行军卒。 这些军卒手握腰刀站于小院门口,目光如炬,不动如钟,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秦锋把秦李氏安排回房后,这才与姚广孝,马和坐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若只为宣旨,怕是都不需马公公亲往,大师都随同前来了,怕不是只为宣旨之事吧?” 若姚广孝和马和只是来宣旨的,宣旨后就该走了,没必要留下来的。 姚广孝面露微笑,笑着反问道:“你以为是为何?” 姚广孝能在朱棣跟前风生水起混那么多年,可绝非寻常人物,秦锋虽两世为人,但与姚广孝相比仍无法改变渣渣的事实。 既如此,与其让姚广孝一眼瞧出,那还不如直来直去。 没有虚与委蛇,也会少了破绽。 秦锋未经任何修饰,直接道:“是硫磺皂见效,陛下打算大面积量产了?” 除了此,他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姚广孝手中握着的念珠以不可查的频率微微停顿,笑容不减,继续道:“哦?为何?” 这是考验?试探?是为朱棣,还是纯粹是因姚广孝自己。 秦锋脑中快速闪过分析,很快化为一道谦逊的微笑,回道:“唯有此才为当今之首要,十几日时间过去,虱癣之症非无减轻,反有加重趋势,民间关于此流言也是愈演愈烈,可见陛下并未寻出其他解决之法。” 他作为穿越者,已掌握了些许先知了,若当下有人能弄出治疗虱癣的特效药物,他从后世而来,又怎能不知? “有道理,还有呢?”姚广孝继续问道。 这还真是考验? 秦锋不确定这考验是否与朱棣授意有关,也不知他的回答是否会影响到朱棣的大单子。 只能继续往下,从心回道:“另外嘛,应是陛下把秦某留下的硫磺皂用于军卒试用了,效果显著,缘此,陛下这才大封功臣以安人心,毕竟产硫磺皂到最后见效至少也还需近一月时间,唯有如此才可暂缓流言待硫磺皂于军卒中发挥了效用,待军卒虱癣治愈,所有流言便将不攻自破。” 这些皆为他结合史料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至于能否让姚广孝或者朱棣满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正常历史发展,朱棣大封功臣是在九月,这才八月,时间确实是提前了。 至于提前的原因是否因虱癣之症,那就不知了。 该说的都说了,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即便硫磺皂真在军卒中起了效用,倘若朱棣以逼迫手段责令他交出硫磺皂,他怕也只能妥协。 正当秦锋等着命运抉择时,姚广孝把手里的念珠挂回脖子上,手拍在旁边马和肩膀上,道:“前些日子,贫僧收了马和为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 历史上,马和的确是姚广孝弟子。 可此事与硫磺皂有何关系? 秦锋心中的疑问未存多久,姚广孝继续道:“你可愿做马和师弟?” 这是什么意思? 秦锋心中大惑,马和接话道:“弟子也愿称秦小先生师兄。” 啊? 姚广孝大手一挥,不在乎道:“师兄,师弟的你们自己看着吧。” 怎么就师兄,师弟了? 秦锋久久不言,姚广孝加紧追问道:“你可愿拜贫僧为师?” 姚广孝要收他当徒弟? 姚广孝才能是出众,但他能教他什么?造反? 姚广孝仿佛看出秦锋心中所想,随之又道:“贫僧可传你贫僧毕生所学阴阳纵横捭阖之学,助你此生于于仕途,于商场,于你任何感兴趣之行业飞黄腾达。” 若能把阴阳纵横捭阖之学融会贯通的确大有裨益,但这些东西并非人人都能学通学会。 若不能做到融会贯通,怕是要反受其害。 以他现在之能,再配合穿越者的些许先知,保此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再学那么高深的东西。 更何况,姚广孝一向神乎其神,都没搞清楚他究竟为何要收他为徒,又怎敢轻易拜他为师。 秦锋愣了一下,问道:“秦某拜师可否与为朝廷产硫磺皂有关?” 若不拜师,朱棣就不下订单,那还真得考虑一下。 毕竟,他还指着这笔钱生活呢。 姚广孝脸上挂着笑,招呼马和传达了朱棣的口谕。 “陛下说,秦小先生这硫磺皂与二皇子说定价不高于三文,那便以三文定价,请秦小先生马上着手量产,以二皇子手中借据为定金,十五日之内送五千块于燕军三卫。” 一块三文,五千块就是一万五千文,一千文是一贯,一万五千文就是十五贯,一贯为一两,十五贯就是十五两。 他借了朱高煦三十两,看来只要为朱棣产一万快硫磺皂,这钱就可两清了。 燕军三卫那么大,患虱癣军卒一块尚不能彻底痊愈,未患军卒也需硫磺皂定期洗漱以做预备。 一月一人至少得一块,这若是合作下去,收益老大了吧? “行,没问题。”秦锋爽快答应。 只要扩大规模,广招人手,十五天之内产出五千块不成多大问题。 毕竟若以硫磺皂大赚一笔,日产量五千属稀松平常的。 马和紧接着又道:“硫磺皂送到,二皇子归还借条。” 不过区区十五两,朝廷还会克扣这点吗? 秦锋摆摆手,道:“我自是信陛下,也信二皇子的。” 以事实证明硫磺皂的订单与拜师无关,姚广孝这才问道:“怎样?可考虑清楚?” 其实,自秦锋询问这两者的关系便是间接拒绝了。 姚广孝继续追问,秦锋只得明确拒绝,道:“大师厚爱秦某愧不敢当,秦某此生并无大志向,并不想出众,大师纵横之学需找马公公这样上进之人方不被辱没。” 既没这个心思,当然需实实在在的说清楚。 姚广孝是何许人也,他能骗了人家吗? 秦锋的拒绝,让姚广孝笑容微微停顿,却也未再继续逼迫,只道:“此事永远有效,为保万无一失,这段时间贫僧自请与你共同产硫磺皂,你小子也别不愿意,贫僧与你一块,十五日之内若不能按时交货,是需与你共同担责的。” 道理是如此,可姚广孝为何要这么做。 若非历史所载,靖难后姚广孝拒不受朱棣的金钱官职美色,秦锋都怀疑姚广孝主动接近他,是冲着他的硫磺皂来的了。 “那就谢大师了。”秦锋直接道谢。 原因如何,就没必要问了。 姚广孝若不打算说,他又怎能问出来。 “你就不问问为何?”姚广孝道。 越是不问,越好奇。 秦锋微微一笑,道:“秦某若问,大师会说吗?” 第38章 卖了 之后,秦锋也没再耽搁,当天便寻来了王金虎。 王金虎拿了秦锋一个月酬劳,自是要被秦锋随叫随到的。 秦家小院,马和已带着军卒回去,只剩下了姚广孝一人。 秦锋也不在意姚广孝就在身边,王金虎才一进门,当即便出言,问道:“我在那块不长庄稼之地所做之事,你可曾与外人说过?” 此事,秦锋可是曾严厉告诫王金虎不得对外泄露一个字的,毕竟这关系到是否能顺利收购了这块盐碱地。 秦锋这么一问,把王金虎吓了个够呛。 他还以为他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呢,有些慌张回道:“东家怎么突然这么问?东家不准对外宣扬之事,某又怎会说,村中有人知道某跟着东家在那荒地建了个窑,还曾专门打听过,某可一个字都没说,出什么事儿了,东家?” 没说就好。 秦锋换了语调,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平和道:“再交与你个事情去办,你放出消息,我要把那片荒地全部买下,只限三日,每亩三十文,愿卖的带上地契,过户后当即付钱,过时不候。” 当今一亩良田最高可达十两,最低的也得三两,秦锋定价三十文,虽属白菜价,但于那些种没法种,卖没人买的农户来讲也算不错了,至少有了市场。 “三十文?”王金虎反问。 嫌少? “买卖全凭自愿,愿卖的固然好,不愿的也绝不强求。” 以他家那五亩完全可供应了燕军所需硫磺皂了,若那些农户非要等着那些不长庄稼的盐碱地下蛋,那他也不强求,他大不了再寻其他赚钱的途径。 要知道,除了他可没人会买那不长庄稼的盐碱地的,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可就连三十文都没了。 王金虎深怕秦锋不买,马上接茬,连连道:“卖,肯定得卖,某家那里就有地,某第一个卖。” 反正价钱就是那个价钱,谁卖都一样。 “先登记了,等积攒多了,再一并过。” 一个卖家过一次户,那得过多少次,哪有那么多时间。 遣走王金虎,秦锋留下姚广孝,自己则进屋找了秦李氏。 秦李氏一辈子不争不抢,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好胜心,分家所带来的阴霾终因朱棣送来的奖赏冲淡的不剩几分了。 秦锋进来,秦李氏道:“怎不陪着道衍大师了?” 姚广孝是客,秦锋身为主人把姚广孝独自留下的确不甚合适。 秦锋回道:“儿子与大师打过招呼了,儿子来是想与娘商量个事儿的。” 自秦锋穿越,家里的大事情便皆由秦锋做主,秦李氏从未曾反对过的。 “不用与娘说,你自己做主就是。” 秦李氏非常清楚,她这儿子是有大本事的,她既没办法助儿子一臂之力,那就不该绑缚这儿子的手脚。 “此事事关于娘,当然是要请娘做主的,陛下赏了儿子些丝绸之物,儿子本还准备给娘做几身衣服,但儿子手头不甚宽裕,又想发展手中产业,只能典当这些东西,暂时充作本金了。” 朱棣奖赏的那些金银怕不足以支撑买下全部的盐碱地,怕只能典当了这些东西暂时缓解了。 “这些东西本就是因你才有的,你自己决定就是,再说,不年不节的,娘要新衣服做什么,你自己做主就是。” 秦李氏宽宏大量,反倒让秦锋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一直没有这些东西还好,有了却又要拿走,这不是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吗? “娘,等儿子赚了钱,定先给娘做身新衣服。” 他也只能如此表达对秦李氏的感谢了。 “娘,儿子这几天怕会很忙,怕难有时间回家了,娘要不随儿子过去,给儿子做做饭。” 那盐碱地上也建了房子,做饭睡觉都没问题。 他那叔叔知道朝廷对他的奖赏怕不会就此罢手,他娘心软,少不了又要哄骗着他娘许诺些他什么了。 让他娘随他去盐碱地的房子里,也能绝了他叔叔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行,那娘收拾收拾就过去。” 凡有利于秦锋的,秦李氏绝不会拒绝。 “好,儿子让王金虎给娘安排。” 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秦正业搬空了,秦李氏若要过去只需带床被子,带些换洗衣服就成了。 之后,秦锋把给秦李氏搬家事宜吩咐给王金虎,自己则带着朱棣奖赏的那些丝绸布匹直接进城。 “大师该忙什么忙去吧,秦某卖了这些东西便着手建窑,不用十五日便可把硫磺皂送于军中了。” 试验产的那十几块,经他数次复盘,在不必要的流程中缩短了些时间,不用十日就可完成。 也就是说,等盐碱地收购完成,日夜赶工建窑,产硫磺皂,所有的工序同时进行,完全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硫磺皂的产出的。 毕竟,朱棣下这道旨意也是想实实在在解决外面的流言,并不是想以此为难秦锋的,时间相对来讲还是足够的。 “贫僧无可忙之事,贫僧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帮你把硫磺皂稳妥产出来。” 姚广孝身为朱棣的左膀右臂,怎么着都不该是在这些事情之上浪费这么多功夫的。 姚广孝坚持留下,秦锋却也不好赶人离开。 留便留吧,再怎么说姚广孝都不会是为了硫磺皂的秘方来的吧? “你真要把这些东西卖了?”姚广孝问道。 这可是御赐的,相较于民间的不知好了多少个档次的。 好多人,即便走了仕途,穷极一生也很难有此殊荣的。 秦锋反问,道:“此物陛下既赏了秦某,应由秦某自行决定,秦某若卖了,没人会找秦某麻烦吧?” 看从哪个角度说,此物给了秦锋,由秦锋自由决定是不假,但毕竟牵扯御赐,不珍惜御赐之物,那就是藐视天子,以此治罪也不是不可。 姚广孝随时随地不忘收秦锋为徒,借机又道:“你若拜贫僧为师,就是你随便找个衙门点了,贫僧都可保你无虞。” 姚广孝有这个能量,他是丝毫不怀疑。 可姚广孝非要收他为徒啊? 秦锋一脸苦大仇深,道:“秦某何德何能,值得大师如此器重,大事为何非要收秦某为徒啊,大师千万别说是因秦某天资,秦某几斤几两,秦某自己清楚,以秦某只能怕是不足以入了大师之眼的吧?” 他唯一所有只有穿越者的先知,凭这就让姚广孝收徒,这怕不可能吧。 “大师怎不言了,是秦某猜中了吧?” 姚广孝略显无奈,回道:“贫僧想说的,你不准贫僧说,那贫僧还还说什么。” 呃,好吧。 确定了,他真不是姚广孝对手。 第39章 他偷了鄙店的布 袁氏布行,京中不大不小的一家布料行,于京中繁华之处均有分店,大大小小算起来应有四五家。 秦锋今日所去的是属上元县治下的一家,进城后拐条街就能到。 这也是从他家方向进城后最近的一家布行,他现在急需用钱,也没过多时间货比三家,只要给的价钱差不多,他也就卖了。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挑筐带着御赐布匹踏进袁氏布行许久,竟无一人搭理。 他进门时店里码货那伙计明明还瞧了他一眼的,绝不可能不知道他进来。 这是觉他不像是大主顾?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时间是紧,却也并不差这会儿。 秦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即扭头就走,离了你家布行,他这布卖不出去了是咋地。 御赐之物那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他去街上摆个摊都不愁卖出去。 刚要出门,一肚子溜圆,身宽体胖男子随之迎面而来。 也就是秦锋反应迅捷,躲得快,不然可就撞到这男子身上了。 “借过,借过...” 秦锋挑着筐子让出路,打算等这男子离开门口,就瞅条缝隙钻出去。 路才让出,店里之前码货那伙计便径直冲撞而来,把秦锋推开几步,冲那男子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恭迎道:“东家过来了,请,快请。” 东家? 被称东家的男子倒也没立马随那伙计进去,不苟言笑的脸上挂起标准的微笑,笑着道:“客官若用鄙布行布料满意,还请客官再次光临。” 秦锋以筐挑着布料,这乍一看不就是刚在店里消费完的顾客吗? “东家,这位客官不是在咱家店里买的布。” 呃。 既不是买布,那挑着那么多布作甚? 这伙计压根就没招待过秦锋,又怎知秦锋挑着布来作甚,自是回答不了那被称东家男子的疑问。 只能寻了个天衣无缝理由,回道:“这位客人才来,小人正要接待,正碰东家过来了。” 他是要接待吗?他压根就没准备搭理,好吧? “哦,这样啊...” 没从伙计口中得到答案,那被称东家的男子,直接冲着秦锋出言问道:“鄙人袁氏布行东家袁永年,客官来鄙布行所为何事?” 瞧着袁永年还算客气,秦锋这才说明了来意。 “我有些布想与贵布行谈些合作,直接放在贵布行售卖,之后贵布行从中提取分成,亦或者贵布行直接一次性收购都成。” 这些布商都有特定的进货渠道,基本不会买进秦锋这种散户的货的。 毕竟散户的货来源不明容易惹麻烦外,质量也难以保证。 秦锋见唐永年略有疑虑,当即加紧推销,道:“此皆为上等之物,来源也全都是正规,袁东家即便不对外售卖,也可自己使用。” 太祖朱元璋虽规定凡商贾不准着绫罗绸缎,但很多商贾都是大部分穿绫罗绸缎,外面再套粗布衣物的。 这都是秘而不宣的秘密。 袁元年掀开秦锋所带不了一角一一查看,出言问道:“倒皆是苏绣上等之货,这些皆只供官家?” 朱棣既是御赐,肯定不会送一般之物的。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袁东家好眼力,这的确只供管家,不瞒袁东家说,此物还是御赐于家中长辈的。” 若能的御赐之家,就穿这衣服出门? 袁永年嘴角微微抽动,明显不信,不过却也并未戳穿,随之问道:“客官打算要价几何?” 秦锋需要是把这些东西尽早卖出去,自不会漫天要价。 但,既是买卖就需几番议价才终可交易完成,若太过爽快,一下交易完成,会让买家心觉上当,没办法心安的。 “每匹二十两。”秦锋道。 一旁伙计惊呼一声出言,道:“二十两?你怎不去抢?” 袁永年未有伙计惊觉,却也笑着道:“二十两是多了些,十两。” 一次砍价就去一半,够狠的。 “十两?袁东家太能压了,太低,十八两,不等再低了。” “客官许是不了解我们这行行情,便是鄙人一文不赚,十八两也卖不出去,十三两,不能再高了。” “十五两,某看袁东家也是个爽快人,一口价,不议了,就十五两,袁东家能拿那就拿,不能拿那某就去别家了。” “行,十五两就十五两。”袁永年一口答应。 秦锋理想价十四两,哪怕十三两也行,毕竟也要给这些布行赚些,不然人家又凭什么买进。 “好,袁东家爽快,某这里共六十匹,每匹十五两,共九百两,某有急用,请袁东家挪对一下,某要现钱。” 既不给现钱,他又何必要卖这些东西。 “行,没问题,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筹。”袁永年又是直接答应。 按正常情况看,至少应讨价还价几次,最好是等布卖出去再给秦锋钱。 像这么爽快,还真有些出乎秦锋意料。 “客官这货没问题吧?”袁永年出门时又问道。 担心来源不正被牵连,这倒属正常。 “绝对没问题,这都是御赐家中的,绝对有据可查。”秦锋道。 圣旨都还在,谁若说此物不属他,他分分钟就能把圣旨拍在他脸上。 “好好好,这就好,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凑钱。” 留下这句话,袁永年匆匆离开。 只留一伙计傍远傍近盯着他,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大师,你是否觉太顺利些,那袁永年能经营四五家布行,不应是如此秉性之人吧?” 商贾出身,在锱铢必较的算计中很容易养成斤斤计较的习性,像袁永远年这般爽快大方的反倒有些奇怪了。 秦锋与袁永年交易时,姚广孝一直闭目打坐,至始至终未曾参言。 现在秦锋询问,姚广孝才睁了眼睛,出了言。 “倘若你顺利拿了那九百两那便是你眼光出错了,若是你今日无法走出这布行,那就说明你猜对了。” 这不废话吗? 秦锋心中吐槽,姚广孝随之又继续道:“贫僧自打照面便已察那袁永年非可交之辈,所以恭喜你,贫僧与你想法相同,你若对,便是贫僧对,你若错,贫僧也错了,不过这么多年,贫僧看人的眼光还没错过呢。” 既进门就看出来了,干嘛不早说。 “你是否想说贫僧为何不早提点你,你拜师,拜了师贫僧就是你的指路明灯,你每走一步,贫僧都为你分析厉害,助你不走弯路。” 拜师,拜师,这怎三句话离不开这了。 正当此时,秦锋正欲回应,袁永年重新出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差。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偷了鄙店的布。” 第40章 我要报官 什么? 秦锋微微诧异,还未反应过来,那队官差便已进门。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在天子脚下偷窃,袁东家仁义,念你年纪尚幼,此次便不与你计较了,还不快速速离去,若报到大老爷那里,可就少不了你小子的牢狱之灾。” 说着,几个官差就要上前赶人。 这是什么意思?要黑他的布了? 秦锋微微一愣,随之避开官差,略带嘲讽道:“各位差爷办的倒真是好差,只凭一面之词,审讯都不用就断定秦某偷盗了?” 这些官差必定是收了袁永年的钱,若非如此,在辖区发现有偷盗者肯定是要扭送至衙门邀功的,又怎会凭原告的几句求情,就把罪魁祸首放走。 “告诉你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官差一脸不忿。 他们这些人对他是得对权贵,对官老爷卑躬屈漆,但于区区小民跟前可从来都是气势凌人,趾高气扬的。 像秦锋这样敢阴阳怪气指责他们的可从来不曾有过。 不等秦锋回应,袁永年立马上前,满脸堆笑安抚领头官差,连连相劝道:“差爷稍安,稍安…鄙人去说,鄙人去说。” 这袁永年都能把他的布都黑了,还会顾虑他是否得罪了官差吗? 这难道是不想扩大此事? 秦锋心中起疑,袁永年随之又马上上前把秦锋拉开几步,凑近秦锋耳边,小声道:“小兄弟此物非是正规渠道所得吧?是从哪家士绅商贾家拿出来的?不瞒小兄弟,自燕军进城,士绅商贾出逃的不少,像小兄弟这种雇佣在士绅商贾家里之人,趁此机会可没少往出倒腾雇主家里好东西卖的。” 怪不得敢寻官府的人来黑他的布呢,这是断定他这布来路不明了啊。 略微停顿后,袁永年又道:“不过像小兄弟这种大白天就敢招摇过市的却是少见,瞧小兄弟如此...勇猛,这样如何,鄙人支付小兄弟九...凑个整,十文,就当小兄弟从未来过鄙店。” 纳尼? 九百两变成十文,挺大个脑袋,怎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某若不应呢?”秦锋笑着问道。 袁永年认准抓住了秦锋把柄,自信满满回道:“小兄弟若不应,那就只能往上报了,偷盗雇主家中之物,怕少不了要吃顿板子,就小兄弟这小身板可不一定能扛得住,鄙人劝小兄弟仔细考量清楚的好。” 他考虑好了,他考虑的特别清楚。 侵占御赐之物,这算僭越了吧? 袁永年不是不想扩大此事吗?那他偏要扩大。 这几个官差不过收了袁永年些小钱,在这里亮明身份,顶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事,于袁永年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若想让袁永年付出些代价,必得是报官经公。 秦锋意味深长瞥了一眼袁永年,不再与他废话,往前一步躲开袁永年,沉声道:“袁东家说要报官了,几位差爷是上元县衙的吧?走吧。” 啊? 没反应过来的不仅仅是袁永年,还有那些官差。 这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秦锋抬脚走出两步,又折身返回,在袁永年身边悄悄道:“袁东家不愿报官是不想把这些收入囊中的布匹再让上元县衙敲去一笔吧?” 但凡上元知县清正廉明,下面的官差便不敢随便收受贿赂了。 这些官差既敢为袁永年颠倒黑白,可见根就不正。 “啊?” 秦锋不符常理的行事风格,让袁永年的计划彻底失控。 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即便他不报官,秦锋怕也是要报的。 无奈,最终只能默认秦锋所言。 袁永年应允,一队官这才差率先出门。 “喂,你们把这些东西拿着啊,这可是证物,没有这些东西拿什么告秦某?” 那些布匹都是证物,当然是要跟苦主和被告待在一起的。 这些官差收了袁永年的好处,总归是得付出些劳力的。 秦锋呼喊,有官差只得扭头挑起秦锋装布匹的筐子。 袁永年随官差在前面走,秦锋随同姚广孝走在后面。 “大师,你说做个好人怎这么难?秦某只想卖了布匹完成了陛下的订单的,要不大师回去吧。” 姚广孝是何许人也?怎好与他被当成被告提到上元县衙门去。 姚广孝带着浅浅的微笑,回道:“贫僧闲来无事,就让贫僧去看场好戏吧,贫僧不说话,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去,你若玩砸,贫僧便当即亮明身份,保你安然无恙。” 这倒有理。 有姚广孝在,至少不要担心玩砸的退路。 “对,有理,那就多谢大师了。” 秦锋真诚道谢,姚广孝随之抓住机会,道:“你若拜了贫僧为师,有无贫僧在,这天下永远没有可欺负得了你的人。” 这话是有道理不假,可他可不想为了不让人欺负掉到他这和尚的坑里。 “大师厚爱秦某知晓,就让秦某再考虑一下吧。” 对姚广孝也不能太呛呛着来,毕竟接下来还需人家这条退路。 没走多远,上元县衙即到。 才一到县衙,袁永年随之便道:“储知县应在吧?” 若不在,他们过来还有何意义。 “在在在,袁东家这边来。” 领头官差带袁永年私下去见上元知县,随之又吩咐手下,道:“你们几个带他去大堂,某去通禀知县。” 袁永年即便是原主,是苦主,在案件还未审理前便去见主审官多少就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却没想到,担着秦锋筐子的那官差竟要把筐子也往后衙带。 “哎,这乃为证物,不是应带去大堂吗?” 秦锋呼喊,那官差停脚,不知所措。 以往他们也有过不少类似的操作,却没见过有谁是主动来官府的。 出乎意料之事,自是让他们无从处理。 “就带去大堂,白的黑不了。” 都已到了县衙,秦锋还能带着这些布匹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既如此,放到哪里还不都一样吗? 袁永年不再计较,秦锋,姚广孝,包括布匹悉数被送至大堂。 “这个储知县怕也是个糊涂官,你这是想要把此事扩大?” 姚广孝已迫不及待想知道秦锋主动到县衙是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清明的官不好对付,糊涂的官最容易把控,但凡这个储知县有所偏袒,让袁永年赔个秦家当场都不难。” 到了县衙,秦锋倒变得有几分自信了。 第41章 我有凭证 后衙。 上元知县储安达以茶漱口,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别与本县说,真是那小子偷了你的布。” 一县父母官平日多少会与本县士绅商贾有些接触,袁永年是何人,储安达也是有些了解的。 若真是有人偷了他家布,他会这么平心静气的来官府吗?怕早就把偷布那小子的腿打折了。 袁永年嘿嘿一笑,回道:“知县老爷明察秋毫,自燕军进城不少士绅富贾出逃,这些人未来得及带走之物不少都落于其家奴雇丁之手,数量之大,无从查起。” 首先间接承认了储安达的指控。 随之,又紧接着道:“此物造价五百,小民出售后,愿全部捐献官府。” 虽未直言,贿赂便也达成。 那些布匹市场价差不多就在九百左右,利润最多不过一百,给了储安达五百,袁永年拿到手里最多也就只剩五百了。 这也是袁永年虽报官,却不惊动县衙的原因。 “那小子身份你确定了?”储安达问道。 若因几百两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知县老爷瞧了他就都知道了,他穿着汗衫和草鞋,一看就是个农户出身的穷小子。” 凡勋戚官宦人家的子弟可没那样打扮的。 “本县看此案所涉怕非为五百。” “什么?” “别以为本县不知,那些东西至少得在一千,七百,若是不然那小子固有错,袁东家怕也不干净。” “哪有一千?” “行与不行,一句话。” “行,行,那就七百,知县老爷,那真不值一千。” “那就是袁东家之事了,走,去瞧瞧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行偷盗的小子,本县定让他瞧瞧大明律法为何物。”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好处,储安达当即换掉便服,着上官服,安排差役升堂。 ~~~ 秦锋与姚广孝等在大堂,正无所事事之时,有一差役匆匆跑进,立于堂上高呼一声升堂。 随后,大堂中提着水火棍懒懒散散的一群皂隶当即抖擞精神,以水火棍敲击地面,高喊威武,震慑堂中之人。 “来了。”秦锋略显兴奋。 片刻之后,唐永年率先出现。 “鄙人心善,本欲对你小子网开一面,你既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鄙人了。” 黑他的布,倒还是心善了? “天子脚下,自有说理之处,孰是孰非,相信会有公论的。” 在这一点上,秦锋还是很有信心的。 “幼稚!” 幼稚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他若未有底牌,敢与他来大堂吗? 须臾之后,一着七品官服,相貌还算正派之人由后衙进入大堂,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落座。 人不可貌相,这还是袁永年交给他的。 倘若这知县是正派之人,就绝不会在袁永年涉案的情况下,提前与袁永年见面了。 “小民袁永年拜见知县大老爷。” 在储安达刚落座,差役水火棍还没停之时,袁永年当即下跪行礼。 直到袁永年一气呵成完成了跪拜之礼,秦锋和姚广孝一直冷眼旁观,至始至终不见行动。 “见了本县,尔二人为何不跪?” 秦锋没有官身,没有功名,虽说在靖难中立了些功,但却不能否认他布衣身份的事实,于常理来讲见官是有必要行跪拜之礼的。 但,若是拜个为国为民的清官,拜也就拜了,像那种昏庸无能的贪官,还真配不上他下拜行礼的。 “腿疼,跪不了。” 大致确定储安达为人后,秦锋也懒得与他多浪费口舌。 若他猜测错误,大不了再与储安达道个歉就是。 凡清正者,势必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与他过多计较的。 “你。” 储安达脸色一变,正要招呼差役。 秦锋随之,马上道:“某要告状,某今天去袁氏布行卖布,东家袁永年强占某的布为己有,请知县为某做主。” 袁永年该说的肯定已与储安达都说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化被动为主动,看看储安达要怎么说。 “你小子到了公堂上还敢信口胡诌,这布明明是有一卖家刚卖到鄙店,你小子趁店里伙计不注意据为己有又想卖与鄙店的,有契约在此,如你等艰险狡诈之徒不除,公理何在?” 他倒还说起公理了? 袁永年把手中契约奉上,储安达微微一撇,随之问道:“你说此布是你的,你有何凭证?” 他的凭证拿出,他们怕得吓死。 “自是有,这些布本又并不属某,又怎会没有来源凭证。” 朱棣的圣旨就是最好的凭证。 “凭证呢?拿出来。” 袁永年急不可耐,替储安达做了追问。 “我大明京城附郭县衙的大堂之上何时轮得着未有官身者审堂断案了?”秦锋冷声驳斥。 他回答储安达询问倒算合乎情理,凭什么要回复袁永年。 储安达瞅了一眼袁永年,沉声道:“无关人等禁言。” 随之,以袁永年的问题,再次发问,道:“你说此物是你的,你有何凭证?” 这问题是袁永年急需知晓的,同样也是储安达想要知道的。 一旦秦锋拿不出凭证,这些东西可就不属秦锋了。 “何时堂堂知县竟成了一介庶民的应声虫了?” 储安达询问这个问题是有必要,但跟在袁永年屁股后面询问多少显得有些拾人牙慧。 “公堂之上,岂容尔放肆,本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说这些布是你的,你可有凭证,袁东家手中有买进契约,你若拿不出凭证,休怪本县判你一个偷盗之罪。” 这是狗急跳墙了。 秦锋摊摊手,无奈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某说了某不过农户出身,此物自不会出自某之手,某手中自会有来源凭证的,不过现在凭证并未在某身上。” 谁能想到卖个布还能碰上这摊子事,又怎会把圣旨带在身上。 “你休要拖延时间。”储安达道。 他若没有凭证,拖延那几个时辰又有何用? “那就劳烦大师回去跑一趟,把凭证取来吧。” 让差役自己回去取,他娘怕是要担心。 而他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回去,也只能由姚广孝跑一趟了。 “愿效此力。” 姚广孝答应,储安达便有些不放心了。 “你不能走,你既与此子同行,必是同伙,你若走了,谁能知你要做何事去。” 既要凭证,又不让人走明显有违常理。 权衡之下,储安达大手一挥寻来了两个差役,吩咐道:“你们两个随他同去,这和尚一经异动,马上抓他回来。” 姚广孝身高体大是不假,但两个差役却也足够制衡于他了。 第42章 凭证拿来 半个时辰过去,仍旧不见姚广孝的踪影。 储安达终于等不及,手中惊堂木重重敲击在桌子上,自觉上当,厉声呵斥道:“你与你那同伙是何关系?是否是要借此机会掩护你那同伙离开?速速从实招来。” 姚广孝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与他没也什么仇怨,应是不会把他丢在这里独自跑路的吧? 秦锋心中略有怀疑,却也只能不输气场,坚定不移回道:“储知县以为呢?” 目前该说的都说了,唯一只能是等姚广孝的凭证拿来了。 倘若姚广孝拿不来凭证,那可就不好说了。 “本县是在问你,本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休与本县顾左右而言他,本县可非吃素之人。” 储安达的内心明显快消耗殆尽了。 秦锋略显高冷,不再多言,只道:“若让某说,那等着便是,储知县难不成非要把某这个冤假错案坐实了才罢休?” “你...” 才出言,后半句还未说出,随同姚广孝去取凭证的衙役便匆匆进门。 “禀知县,凭证取来。” 说话的功夫,姚广孝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容,把一块破布包裹的卷轴递于秦锋手中。 “东西给你拿来了,可要记得贫僧的好啊。” 这和尚的笑怎这么怪? 秦锋打开破布里面的卷轴,的确是明黄色的卷轴不假。 算了,不管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到现在,只能凭这道旨意脱身了。 秦锋高举卷轴,朗声道:“见旨如面君,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不管里面的内容如何,表面的确是圣旨。 秦锋明黄色的卷轴才亮出,储安达当即起身,背对大门跪拜了下去。 储安达都跪了,堂中差役自也很快纷纷追随跪下。 袁永年瞧着大堂跪了一屋子的人,呆愣片刻,后知后觉拜了下去。 瞧着跪下的众人,秦锋这才打开明黄色的卷轴。 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他的那道。 看来,是他小心眼了。 秦锋把甚至递至储安达跟前,道:“储知县不是要凭证吗?现在凭证拿来了,秦某本想低调不想招惹是非,奈何是非总是自己找上门来,这圣旨送到后,秦某便挑着布去了袁家布行了,丝毫出入都不会有,储知县可随便查。” 圣旨可是最好的凭证。 “你敢矫诏?” 储安达才颤颤巍巍接了圣旨,袁永年便在人群厉呵一声。 凡脑袋正常的,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矫诏可比偷盗严重太多了。 更何况,谁矫诏敢矫诏到衙门的? “闭嘴。”储安达不再客气了。 七百两是不少,但性命更重要。 储安达呵斥了袁永年,仔细瞧了圣旨,惊呼出声,道:“你就是秦小先生?” 秦锋是燕军进了应天府的关键人物,作为上元知县,多多少少应听过些的。 “小先生不敢担,某确为秦锋。” 一瞧此,储安达当即以头呛地,不断磕头,道:“下官糊涂,听信袁永年那厮一面之词,险些冤枉好人。” 秦锋于燕军有大功,虽说现在是一介布衣,却也绝非储安达这个附郭知县所能招惹的。 即便是当下的秦锋那也是有绝对的能力上达天听的,只要秦锋说句话,他这个知县便也就当到头了。 秦锋只要卖了他的布,并没有为难储安达的心思。 储安达是不是个好官,但这世界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罢免了储安达,新调上来的就是好官了吗? 更何况,朱棣刚刚即位,牵涉进建文余党的官员甚重,各衙门空缺很大,哪有余地随便罢免。 “储知县严重了,储知县乃一县父母官,小子不过储知县治下一庶民而,只望储知县能为小子做主。” 说话的功夫,秦锋便已搀扶着储安达站了起来。 “这是下官职责,不知秦小先生要求是什么?” 秦锋被袁永年冤枉受了那么大委屈,很大程度上可不是只归还了布匹便善罢甘休的。 “储知县不查查小子被袁氏布行所扣之布与圣旨之上的是否吻合吗?” 若不查清楚了,难免会有人说他以身份逼人的。 “不用,不用...下官自是信秦小先生的。” 现在信不等于以后信。 “该查自是要查的,既已升堂便有卷宗,若不查明查实了,将来若有御史京察,储知县可就不好交代了吧?” 即便有卷宗,就凭袁永年诬告,此事怎么结束那都能由秦锋说了算的。 “是是是,秦小先生说的是。” 有了秦锋同意,储安达第一时间领着差役对那些布匹进行了清点。 确认与圣旨之上的无误之后,随之一拍惊堂木,大喝道:“袁永年,秦小先生所提供圣旨与证物无任何差别,你还有话可说?” 之前,袁永年敢恣意妄为,那是因为他知晓不管他怎么说,储安达都会给他圆回来。 可如今没了储安达这个助力,他可就再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了。 袁永年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现在就看秦锋怎么解决了,若秦锋愿给袁永年一条生路,那一切都好处。 倘若秦锋小肚鸡肠,不管给袁永年生路,那他小命今日就得交代了。 袁永年不说话,秦锋微微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秦某并非狭隘之人,至于袁东家行此事之原因秦某也不追究了,只要袁东家认识到自身错误,保证将来不再犯,秦某还是愿给袁东家一个机会的。” 秦锋松口,意味着袁永年有了机会。 储安达面带谄媚,起身道:“下官劝劝。” 劝当然是要劝的,他既松口,就是要让袁永年改过自新的。 秦锋同意,储安达把袁永年拉至一边。 “秦锋既松口,肯定是要钱的,要钱要命你自己选吧,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他虽无官身,那可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袁永年并未瞧见圣旨,一切都是来自于储安达和秦锋双方的交流,发懵的同时也有些不太相信。 他运气怎那么差,黑几匹布怎就碰上当今皇帝跟前的红人了? 再者说,就那身汗衫和草鞋怎么都不像皇帝身前的红人吗? “他真是那秦小先生?”袁永年不确定问道。 到手的肥羊飞了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储安达心情正差,袁永年这么慢一问,让他心中火气险些喷涌而出。 “你是觉本县不识圣旨,还是与秦锋一块诓骗你,反正本县言尽于此,此事非本县所能保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做,的确不是储安达所能左右的了。 他收袁永年的贿赂又没达成,袁永年状告他的理由都没有。 第43章 贫僧还能帮你 片刻后,秦锋随之出言,道:“三千两。” 这些布料本就值一千两,若只拿回一千两又何必要折腾这么多。 “什么?” 储安达退离袁永年身边,有些没反应过来。 “储知县已核对了圣旨上的布匹,应该也知晓这些布匹价值几何了吧?袁永年不仁,秦某不能不义,与袁永年的买卖,秦某还是想继续做下去。” 很明显,秦锋是让袁永年以三千两买下他的布。 “你...”袁永年怒目圆睁,龇牙咧嘴。 给储安达七百两就已经够肉疼了,若给秦锋三千,那可是硬生生往进去贴了两千。 两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等袁永年说完,储安达便替袁永年应了下来,道:“秦小先生仁义,这桩买卖本县做主了。” 袁永年若不满足秦锋的要求,此事势必要闹大,到时储安达妄图包庇的意图可就瞒不住了。 “储知县,你...” 这毕竟是要割袁永年的血,他又怎能轻易答应。 储安达扭身拉着袁永年,瞪着眼,押着声音斥责,道:“这祸事是你惹的,你要死别拉着本县。” 之后,不管袁永年同意与否,直接命令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拟定买卖文书。 现在已由不得袁永年同意与否了。 很快,文书拟好。 储安达接了文书大致瞧过后,才递给了秦锋。 这些师爷大部分都是科举无望之人,拜于地方官门下,做些呈堂记录之事,以他们只能起草个普通文书自不在话下。 秦锋仔细瞧过,确定未有任何陷阱,这才在卖家一栏写上了自己名字后,递给了储安达。 既是储安达拍板定下的,那还是由储安达直接操作吧,袁永年现在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储安达从秦锋手中接了秦锋递来的文书,先写上了自己的大名,随之才递到了袁永年之手。 袁永年心中饶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能不应了。 他若不应,得罪的不仅仅是秦锋,还有储安达。 袁永年签了名,储安达并未马上脱手,又道:“请袁东家马上回去筹集银两吧,袁氏布行在京五家分店,筹集个三千两应是不成问题,半个时辰,本县安排差役随袁东家同去。” 储安达务必得保证秦锋顺利拿到钱,不然,倘若袁永年使些手段,他必少不了一个包庇之嫌。 名字都签了,哪还能不拿钱。 袁永年哭丧着离开,秦锋则被储安达请去了后衙。 他毕竟是在储安达治下的,与他搞好关系还是颇有必要的。 没用半个时辰,袁永年出现。 “袁东家还真准时。” 袁永年才进来,储安达便迎了上去。 之后,接了袁永年三千两银票,确认不假,这才交给了秦锋。 拿了三千两银票,秦锋脸上的兴奋显露无疑。 正常看到这么多钱,怕没有不兴奋的。 清点确认后,秦锋喜不自胜笑着道:“没问题了,合作愉快,袁东家有这样好的买卖可还要在找秦某啊。” 这买卖是好,但那是针对秦锋的。 袁永年脸上堪比吃了屎,嘴角扯动着苦笑,嘴唇蠕动终未能发出声音。 秦锋也不等他回应,又与储安达道了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储知县了,等有时间,秦某再摆宴席酬谢储知县。” 此事若非储安达一力支持,他还真很难从袁永年手里拿了钱的。 之后,秦锋并未在上元县衙多待,直接回了钟山附近的那片盐碱地。 在秦锋过去的时候,秦李氏已到了,收拾了屋子,立起的锅灶,有了家的温馨。 王金虎则在外面拉土,准备加盖房子。 瞧见秦锋回来,王金虎率先迎上,道:“东家回来了?夫人要过来住,这一间房怕是有些挤,小人想着加盖出一间,如此也能方便些。” 这王金虎勤快,有眼力劲儿,倒是个好苗子。 秦锋多加赞赏,肯定了王金虎的表现后,随之道:“此事先不急,这荒地的主家可联系好了?” 这么大一片地,哪里种植,哪里生产,哪里当住宅区,务必得仔细规划,之前弄出的这屋子不过暂时充当遮风挡雨之处,做不得数,没必要在这上面进行加盖。 王金华放下手中的铁锹,回道:“小人放出风后,很快就有人打问,卖出的意向很明确。” 无人问津的荒地突然有人收购,一般人当然是要抓紧这次机会的。 “这样吧,你把这些银票全都兑换成铜钱,之后把牙行的人找来,现在开始就切割交易,另外,多寻些匠人,我给你份图纸,你一边交易一边开建吧,还有,再广招募些根底上佳者做长久之用,招收一个用一个,建窑之前,让他们全部去收集碱蒿去。” 要发展这块盐碱地,那肯定是需要大量人手的,现在为了完成朱棣的订单大量招募,倒也不用担心订单完成,白白养活这些人。 “是,小人马上去办。”王金虎当即应承。 王金虎跟着秦锋也干了些时日了,综合能力还是可以的。 领了秦锋之命后,王金虎当即离开。 王金虎离开后,秦锋才与一旁的姚广孝,道:“现在繁杂之事也都理顺了,大师要不回去吧?” 总感觉姚广孝非要跟在他身边不安好心。 “贫僧说好要与你一块搞出硫磺皂的,王金华虽是个憨直者,但以贫僧见,他第一次处理这些繁杂之事,怕是担当不起,未免出个差池,贫僧看贫僧现在怕是不是离开的合适之机,这样吧,贫僧给你寻匠人,给你建窑,王金虎是本地人,让他负责买卖土地,并招募人手吧,就这样定了吧。” 姚广孝从秦锋安排给王金虎的事情上挑出几件,也没等秦锋同意与否,很快离开。 罢了,姚广孝说的的确有理,王金虎历练不够,一下子交给他这么繁杂之事,他却有些应付不过来。 有姚广孝拣出几件帮衬一把,的确更有胜算些。 安排好这些后,秦锋便先去了试验用的那个窑。 上次试验之后还剩些碱蒿,趁这会儿功夫能产多少算多少。 虽能保证十五日内产出硫磺皂,但时间总归是有些紧迫的,抓紧一切时间总归是没错的。 秦锋进了窑没多久,正当他窑里心无旁骛烧碱蒿时,秦李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锋子,锋子...” 秦李氏也是知晓轻重的,没有重要之事,应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喊他的。 第44章 村正找来了 秦锋把手中的活儿放下,出了窑。 秦李氏站在外面,瞧见秦锋出来,随之道:“锋子,村正听说你要买这里的地,来寻你说是想把咱们村里人把在这里的地都卖了,你要是准备买,那就买了,你要是不准备买,你也别去见村正了,娘去与他说。” 这些盐碱地他将来有大用,当然是多多益善。 “买,肯定要买,此事交给王金虎了,与王金虎交割就行了。” 那片盐碱地非一村一姓,涉及的村落很广,秦锋也没打算区别对待,因秦家村的人就给个高价,他们谁卖与王金虎交割就行,真没必要再来找他一趟的。 秦李氏随之应道:“你决定要买,若有时间还是去见见村正吧,他与娘说了不少分家的事儿,大概是怕因这个事儿不买了咱村里的地。” 分家之事是由秦玉明主持不假,但个中的不公根源并不在秦玉明身上,当初分的时候,秦玉明还屡次劝说过他们呢。 不管怎么说,他往后也不是不与村里人打交道了,也不能太过高冷了,该见还是得见见的。 “行吧,儿子亲自给他们办交割。” 很快,秦锋见到了秦玉明。 秦玉明依旧是独自一人,夕阳西下,背影被拉的拉长。 “村正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 听到声音,秦玉明扭头,脸上的笑有欣慰,也有真诚。 “正文是个读书的料,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你能有今日也算没有辱没了正文。” 秦正文在村中名声一向极好,秦锋一直都清楚。 “听我娘说村正要卖这里的荒地?” 秦锋能来建秦玉明一趟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村正差遣人说一声,该小子过去的。”秦锋表现的很客气。 瞧着秦锋大度,知书达理,秦玉明越发喜爱。 “你有出息,要忙的事情多,我没事可干,该亲自走一趟的,这是咱村里八百六十亩的荒地,你点一下,看哪些合适,哪些不合适。” 即便与秦锋相熟,那也不能强买强卖。 秦锋一一数过,道:“村正无事可干的话,就请随小子走走,若没问题,现在便交割了吧。” 一般情况的地,都是以村落划分的,秦家村八百亩地与秦锋他们家的差不了多远。 秦玉明此来目的就是要把这八百六十亩的地都卖出去的,秦锋都已答应的如此爽快了,秦玉明自是欣然应允。 没用多久,八百多亩便全部清点完毕。 附近的这些地秦锋都已瞧过,哪些能买,哪些需要谨慎购买,哪些彻底不能卖,秦锋已经心中有数。 由于秦锋的发展是以他家的地为圆点扩张的,因而在他家周围的这些,即便是层次差些,不便用来发展盐碱地蓝图,也有必要买进。 总不能属自己地盘钻出别人产权的地。 最主要的是,现在若不买,等将来他这产业发展起来的时候,怕是会有人坐地起价的。 “行,村正,小子都买了,现在就交割吧。” 在秦玉明还没过来的时候,王金虎以领着牙行的人在帮着卖地的人过户了。 有像秦玉明这样的村正代表村中百姓来卖的,但更多还是百姓自己带着地契来卖。 队伍排了老长,秦锋越过这群人直接往最前面而去。 “哎哎哎,你们两个怎插队呢,到后面排着去。” 插队的确不好。 秦锋扭头,微微一笑,道歉道:“我有急事,各位见谅。” 这样的借口最无用,你有急事谁无急事。 “不成,就你有急事?” 此人毫不妥协不说,随着冲突深入,已引起了公愤。 眼看一场肢体冲突即将开始,王金虎瞧见后快步往这边靠拢。 扒拉开人群,瞧见人群中的秦锋,一脸惊讶道:“东家,你怎在此?” “东家?东家?” 王金虎这么一喊,让人群彻底炸裂。 王金虎的东家不正是买地的那个秦小先生吗?得罪了秦小先生,他们的地还能卖的出去吗? 秦锋还未回应王金虎,指责秦锋插队那人立马道歉,神色有些慌张。 “秦东家,我不知是你。” 知道不知道的,插队总是不对的。 秦锋摆摆手,应道:“此事不怪你们,是我急了些,这样,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晚饭时怕是办理不完了,让你们回去明日继续,你们怕也心神不安,王金虎,你去城里买些包子出来,凡在此卖地者,每人两个。” 其实,最紧要的还是他需早日把这些地买了,毕竟朱棣那里的还催着呢。 秦锋出言,众人欢呼雀跃。 对于他们来讲,秦锋能买了他们的地于他们来讲已算是极大的优惠了,能给他们吃包子那绝对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谢秦东家,谢秦东家...”众人纷纷道谢。 秦锋这才微微一笑,道:“秦某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处理,今日插各位个队,先行处理一下交割,不会耽误多久的。” 不说都给了包子,即便什么多没有,以秦锋的身份插个队不还是理所应当的? “好说,好说...秦东家请便...” 这些人卖了地,将来或许也还要雇佣这些人种植,多为这些人给予些小恩小惠,将来说不准也有需这些人效命之处。 分别过这些人,秦锋直接把秦玉明领至前方。 与秦玉明的买卖与外面之人的价钱相同,自也就没什么避讳之处。 “这是八百六十亩,先行马上过户吧。” 这些牙行吃的还是秦锋的饭,对秦锋当然客气有加。 在牙行过户的功夫,秦锋随之道:“村正,八百六十亩共计是两千五百八十文,因这些地属村中百姓,小子还是给村正拿铜钱吧,方便村正回去分。” 拿银子是方便拿,但却不方便分发下去。 “行,就拿铜钱,不然我还得再行兑换。” 区区不到三两是不多,但于秦玉明来讲却是不少,拿些铜钱,回去分发下去乃最稳妥之事。 因秦玉明是秦锋带过去的,在交割的时候,有人还特意盯了一眼。 给他们的是三十文一亩,倘若给秦玉明加了价,那他们或许是没办法阻碍,但至少得心里有个数。 没想到最后,秦锋竟是公正无私,任何私情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很快又得了不少好感。 对于这些评价,秦锋倒也并未太过上心,只大致听了几句,把交割完成的秦玉明送出了一段距离后又直接回了窑里。 第45章 私闯民宅 “就知道秦锋那小子能痛快分了家心思不正,他一早就知朝廷会给他奖赏,却至始至终没与我们吐过一个字。” 若说了这些,能看出他们狡诈的心思吗? “还有,他早就利用上那块荒地了,还瞒着我们。” 秦锋在大肆买进盐碱地了,秦锋已经听闻了。 花了那么多钱买快不长庄稼的荒地,若说没有大用,鬼都不信。 秦刘氏也没心思做饭,脸上尽显后悔,回道:“早知这样,就不该急着分家的,正业,你说秦锋在那块荒地要作甚?” 秦正业若能想到能在那块荒地上能做什么,哪还轮得着秦锋捡漏。 “这上哪知道去。” 夫妻二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尽显后悔。 突然,秦刘氏眼前一亮开口,道:“大哥不在了,只剩大嫂孤儿寡母了,我们当叔叔婶子的不管也不合适,要不咱帮锋子一把?” 这话很明显,分了家那还是一家人,有困难那还是得帮忙的。 秦正业脑中飞速运转,马上附和道:“对对对,你说的对,今晚我们就回去,招呼小飞先别收拾了,带上被褥,锅碗瓢盆回去住。” 很快,秦正业,秦刘氏双双出门。 “小飞,小飞...” 秦飞被秦正业找了个给他抓药的借口支使出去,回来后分家之事尘埃落定外,却也得知了朝廷给予秦锋的赏赐。 秦正业和秦刘氏被姚广孝驱散不得近前,便督促与秦锋关系不错的秦飞重攀亲情。 秦飞本就不满父母的分家之举,自也不愿在秦锋发达后再攀亲情,第一次违逆了父母之命,自己埋头收拾起了屋子。 分家之事虽不地道,但这个时候再合,那可就更不地道了。 秦飞看起来不善言辞,话不多,但却执拗,若他不愿做的事情,九头牛都逼迫不了。 秦正业和秦刘氏虽怪秦飞榆木脑袋,但也无可奈何。 主动回去的各种原因,当然也不敢明说。 招呼出收拾一半的秦飞,秦正业当即开口,道:“你不是嫌分家不合适吗?我和你娘商量好了,你哥肯定忙不过来,我们回去帮帮你哥。” 分家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现在知道人家发达了又要回去,原因如何傻子都知道。 “爹,娘...” 秦飞脸上情绪复杂,终化为了一声叹息,道:“儿子说爹娘肯定不会听,若要回去,爹娘回去就是,儿子不去,儿子自己能养活了自己,爹娘愿折腾就折腾去吧。” 说完,扭头回屋。 秦正业瞅着秦飞背影,怒气冲冲,抡起的拳头被秦刘氏拦了下来。 “那傻小子,我做这些不都为了他,他倒胳膊肘往外拐,把我当成了仇人了。” 秦刘氏抓着秦正业攥成拳头的手,开解道:“小飞脾气你还不了解,他不愿做的事情谁能劝得了,等我们铺好了路,他慢慢也就想通了。” “算了,让那小子自己待着去,爹,爹...” 喊了几声,秦兴旺出门。 秦正业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秦刘氏也在一旁相劝,明面意思是帮帮秦锋,暗里意思则是让秦兴旺帮帮他们。 毕竟秦兴旺与秦锋的关系,要比秦正业和秦李氏更有优势。 秦兴旺对秦正业无条件偏袒,穷极一生把能给秦正业的都给了,现在有个让秦正业翻身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秦锋比正文更果决,可别把他惹急了。” 秦正业的判断本就不准的厉害,对秦兴旺的担心浑然不觉。 “他若想吃这碗官饭便少不了纯孝二字,我们都是他至亲,他但凡敢做些什么有损我们之事,定会有御史弹劾,让他官做不下去。” 确定之后,三人抱着被褥,端着锅碗瓢盆重新回到秦家小院。 ~~~ 次日一早,秦玉明给最后一家卖地的人家送完钱回家时,正瞅见秦兴旺从秦家小院出来。 “哎,你们不是分家了吗?这怎又回来了?” 秦兴旺支支吾吾,不好解释。 秦正业回来帮秦锋这一理由从哪方面讲都有些许不要脸,若讲这样话,非薄脸皮所不能办。 毕竟,秦锋未发达时才最需要帮助的。 秦兴旺言语不出来,秦玉明反问,道:“是秦锋让你回来的?就你自己,还是正业他们也都回来了?” 一般人刚与人家分了家,即便人家再怎么发达,也做不到再回去的。 秦兴旺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道:“正业他们也都回来了。” 秦玉明虽有费解,也没再多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虽是村正,也很难插手进去。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 他们不是自己偷着回来的吧?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秦锋和他娘可还在荒地那里的。 不好! 秦玉明当即掉头便往荒地而去。 ~~~ 秦锋忙活了一夜,吃了口饭,才准备睡会儿,秦玉明又来了。 站在草屋外面,一个劲儿的喊,道:“秦锋,秦锋...” 这老头怎这么烦人? 秦锋心中吐槽,趿拉上草鞋,笑脸相出门道:“村正,怎这个时候过来了?” 昨晚上才卖了村里的荒地,实在想不出这老头还有要说的。 秦玉明倒是爽快,也没寒暄其他那些没用的,但也没敢直接严明心中怀疑,只道:“我看正业回去住了...” 秦玉明说的慢,略有停顿,也是看秦锋的意思。 “回哪里?回留给我的那处院子?” 那里可属他的私有物了,他也顾不上风度了。 “是,就是那处院子,我瞧你爷爷从那里出去,听他说你叔叔他们也回去了。” 他娘的,分家的时候连个针头线脑都没给他留,现在瞧他出息了,又不请自入闯进他家,所有的理都归他们了,哪有那么多好事。 秦锋脸上的笑意顿消,一看心情就特别不快。 不过只是片刻,秦锋又重新挂上了浅笑,道:“此事我倒是不知,多谢村正告知,村正,现在家分了,那里属我私人所有,叔没经我同意进去,属私闯民宅吧?” 严格说,的确如此。 秦玉明应承之后,却又怕生起矛盾,脸上挂着担忧,嗫喏了片刻,终于道:“有事再来找我吧。” 秦兴旺做到这样,秦锋怎么回击都不算过分。 秦玉明离开,秦锋招呼来王金虎。 王金虎当下要忙之事比秦锋多得多,被秦锋招呼过来的时候,头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有个事交代你去做,我家你知道在哪里吧?昨天才分家,我叔今天又住过去了,你去上元县衙走一趟,请储知县遣个官差走上一趟,私闯民宅这也是大明律法所不容的。” 他若出面,他那叔婶能找出一万个理由,不如让储安达走一趟。 第46章 完成 储安达知道秦锋的身份,巴结秦锋还来不及,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当然愿意效劳。 秦刘氏准备了早饭,秦正业准备吃了早饭,就去寻秦锋的。 他们的目的是牢牢巴结住秦锋,当然不止于住在这里就结束的,势必是要在秦锋面前露个脸,并从秦锋身上分一杯羹出来的。 “正业,去了锋子那里好好说,锋子要说就让他说上几句,良田那里的地与锋子对半分也是可行的。” 秦刘氏给秦正业盛了饭递过去后,不放心的叮嘱。 秦正业接了碗,不耐烦地道:“知道,那里良田都给了锋子都成,我过去看有何能帮忙的吗,若实在忙不过来,把小飞也喊过去。” 秦锋当今的身家可是十亩良田的好多倍,把十亩良田给了秦锋,然后再与秦锋分秦锋当今的产业,可谓聪明绝顶。 “爹,吃饭了...” 秦刘氏才喊一声,一队官差风风火火闯来。 “谁是秦正业?” 秦正业嘴里的米还没咽下去,扭头道:“我,我就是秦正业。” 因有秦锋的关系在,秦正业面对官差之时明显比第一次面对燕军军卒更要有底气一些。 “你私闯民宅,随我们走一趟吧?” “啊?” 秦正业手中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秦刘氏随之上前,道:“会不会搞错了,我家侄子是秦锋。” 几个官差嘴角一抽,不再解释。 私闯民宅不用想也知是因谁而起,还侄子是秦锋呢? “我家知县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枉法,行了,随我们走一趟吧。” 官差动手,不顾秦正业和秦刘氏的辩解,直接动手抓人。 正当此时,秦兴旺从屋里出来,瞧秦正业和秦刘氏被官差羁押,惊慌失措道:“你们光天化日要作甚,这是私闯民宅。” 此言一出,官差当即嬉笑。 “私闯民宅,这民宅是你们的吗?” “怎不是我的?”秦兴业梗着脖子替秦兴旺做了回答。 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告我们私闯民宅的是秦锋?” 这房子所有权是秦锋,也只有秦锋有资格以此理由状告了。 “这是大老爷之事,我等只管拿人,不管谁状告,行了,少说废话,走吧。” 之后,秦正业,秦刘氏,包括秦兴旺不管如何辩解,官差俱不搭理。 既是要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就不能仅仅走一趟就能解决的。 很快,三人被带至县衙。 储安达自替秦锋拿人,自早就了解清楚秦锋的意思了,在秦正业三人被带进县衙后也并未升堂问案。 毕竟,一旦升堂问案,秦锋势必要到场,秦锋一旦到场,秦正业必会找出无数种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于衙门来讲能摆在明面的处置方式便就是调解。 毕竟家和万事兴,家庭矛盾最先处置方式便是调节。 到时候,秦锋接受还是不接受? 秦锋既没打算轻易解决此事,又何必走那套问案流程。 秦正业三人被带回来后,直接投进了大牢。 上元乃京城的附郭县,重大案件有应天府的各种衙门管理,能落在上元县的都是些小打小闹,关在上元县衙大牢的自也没有什么重案犯,因而把秦正业他们投进去,倒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性命之忧。 当然,即便没有性命之忧,牢房霸凌依旧会有,老人欺负新人那是必不可少的。 这种小打小闹的欺负,倒也正附和秦锋的要求。 之后的一段时间,秦锋从王金虎找来的那批人中挑选了二三十个较为憨厚者领着产硫磺皂。 为避免这些人搞清硫磺皂的秘方,只有他们负责产原料,具体多少比例能够产出硫磺皂成品都是由秦锋自己做的。 即便有原料的情况下,倘若一块块往出来弄,五千块也并非一个小数目。 为了加快产出速度,秦锋弄了一个巨大的模型。 往这模型倒上硫磺皂溶液,一次性可出一百块,在冷却后,只需拿出里面的隔板,就可变成一百单块。 五千块,也只需五十次便可成。 因为增加了生产的人数,生产的效率明显也提高了不少,一边建窑,一边产皂,满打满算十天时间便完成了五千块硫磺皂的生产。 看着堆在地上满满当当堆着的五千块硫磺皂,秦锋与姚广孝站于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如此不仅意味着顺利完成了朱棣的订单,也意味着他日产硫磺皂的能力达到了五百块。 这还是在他所建设蓝图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情况下,倘若全部完成,达到日产五千怕也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多谢大师了,若非大师帮忙,岂能在十天就完成。” 姚广孝的确帮了大忙,若非姚广孝一些事情便需他去做,他哪有时间去专注产硫磺皂。 “谢就不必了,你若拜师...” 姚广孝不放过一次让秦锋拜师的机会。 不等姚广孝说完,秦锋马上道:“大师,现在硫磺皂也产出来了,请大师把这些硫磺皂交于陛下吧。” 燕军那里还等着呢,既已弄出来,当然是要第一时间送过去的。 “送倒是没问题...” 话说一半,王金虎匆匆过来。 自开始产硫磺皂后,秦锋便规定了机密之处,像他现在所在产硫磺皂,包括存硫磺皂的库房,除秦锋本人,以及秦锋所带之人,王金虎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准靠近。 “东家,秦飞过来了。” 说到秦飞,秦锋才想起了秦正业。 “他才过来?”秦锋问道。 秦正业被官差带走,秦飞在求助无门的时候,是会寻秦锋的。 “过来过几次,小人说东家忙着,他便每隔一天来一次,今日应该是第三次。” 虽有三顾茅庐,但以他叔婶那尿性,关他们十天太少了些。 秦锋简单考虑后,开口道:“就说我忙着,可先松个口,告诉储安达一声,让秦飞去探监吧。” 秦飞对秦锋虽有些情义,但有秦正业在,秦锋绝不会贸然给予秦飞任何好处。 倘若秦飞有一天能在他跟前谋些事情做,那也势必是秦正业再没有从秦锋手上分一杯羹的打算。 吩咐了王金虎,秦锋直接安排雇佣过来的年轻汉子找来了马车,装硫磺皂。 现在硫磺皂是产出来不假,但只有交于燕军手中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夜长梦多,能做之事当然是要尽快完成。 第47章 委屈你了 朱棣的订单虽已完成,但秦锋并未停止对硫磺皂的生产。 燕军那里的虱癣之症并非一块硫磺皂就能解决,至少得连续洗上一个月方才有效。 这次送去的那五千块硫磺皂只供患病的军卒用,也只够用两三日,倘若再供未患病的军卒预防,以及之后巩固,一个月数万快怕都不能维系。 再加上,秦锋还想对民间售卖。 既是如此,产硫磺皂的规模,只能扩大不能减少。 只是这片盐碱地的碱蒿很难跟得上产硫磺皂的消耗,没办法,秦锋也只能派出人去外面大面积搜罗。 当下人还不知碱蒿的妙用,与杂草无异,这个时候去哪里采都能采得到,一旦碱蒿的价值被发现,可就不是那么轻易所能采的了。 毕竟即便是盐碱地,却也是有主,长在人家里的,即便是草,那也是属于人家的。 不过等人们真正发现碱蒿的妙用时,秦锋也早就自己种植出可用的碱蒿了,再不用偷采野生的了。 由于产硫磺皂不用那么着急,秦锋便带着秦李氏回了家。 盐碱地的住宅区还在建设中,秦李氏这些时日憋在秦锋当初用作热风挡雨的那茅草屋吃苦不少。 完成朱棣订单松歇不少,之后也不用这么紧了,该让他娘回去歇着了。 等硫磺皂赚了钱,他就在城里买处房子让他娘搬过去,秦家村那里房子在他娘想他爹的时候,回去看看也就是了。 这也就是他娘记挂他爹,离不开那里的房子,不然秦锋一早就分家了。 他那叔婶在大牢待了十几天,也该长长记性了,只要往后不再往他跟前凑,进水不犯河水还是可以的。 储安达所遣官差从秦锋家带走秦正业等人时,为防刮风下雨,还帮忙把家里的门窗都关好了。 十几天不住人,一进门难免有些潮湿闷热以及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秦李氏开窗通风,打扫屋里,秦锋则论起扫帚扫院子外面。 正干着,外面一道脚步声传来。 片刻功夫,秦飞出现。 见到秦锋那一刻,秦飞噗通一声跪在了秦锋跟前,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道:“哥...” 秦飞如此表现,秦锋也猜出了几分。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跪舔跪地跪父母,可没有跪哥哥的。 秦飞哑着嗓子,道:“我去看过爹娘还有爷爷了,爹狱卒被锁在恭桶之上,同牢房的那些人撒尿时故意一直爹身上尿,爷爷在隔壁牢房就是吃不饱饭,只能眼睁睁瞧着爹被欺负,娘的那间牢房几个女犯都是重犯,有个杀了丈夫,领着同牢房的人常对娘拳打脚踢。”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并未听到想象当中的求情。 “你想说什么?”秦锋沉声问道。 秦飞呜呜哭着,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能有这样的情绪,说明秦飞与秦正业夫妇完全不属一类人。 秦飞他在看到秦正业在牢里受苦想捞他出来属人子常情,却又在理智下知道,秦正业夫妇有今日是他们咎由自取,并怪不着秦锋。 不管怎么说,秦锋不过只是个十三四岁未涉世的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如何决断也属正常。 “吃饭了吗?没吃一块吃点吧。” 当初秦兴旺私下偏袒了秦飞好东西,秦飞常会偷偷拿给秦锋分享。 冲着这一点,都应该把秦飞和秦正业分开对待的。 秦锋开口,一直躲在屋子里的秦李氏才出来,开口道:“小飞过来了,锋子想吃面条了,我马上就生火做了,你等等,一块吃点吧。” 秦飞本不想留,但奈何肚子在此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秦正业夫妻,包括秦兴旺都被抓走了,秦飞怕是好几天都没好好吃过吨饭了。 “留下吧,一会儿就好。” 秦锋再次相邀,秦飞不再拒绝。 不在秦锋这里,秦飞真不知该去何处了。 之后,秦锋只留秦锋吃面条,未提过任何秦正业的事情。 被关了十多天,秦正业该长记性也长了,只望出来后,他能安分守己些,别想不可能的白日梦。 秦锋不提,秦飞心中虽有忐忑,但却也至始至终未曾再提起。 吃了饭,秦飞离开后,秦李氏这才道:“锋子,你准备怎么办?” 秦玉明报信,包括秦锋吩咐王金虎让储安达抓人,秦李氏一直不知,直到秦飞过来,秦李氏才大致知晓了些前因后果。 不过,却也并未劝秦锋网开一面。 “娘想说,你长大了,知晓分寸了,娘就不多说了,你爹若活着也必会支持你的。” 这是秦李氏说的最多的一句,也是最让秦锋欣慰的一句。 倘若秦李氏插手,秦锋要不得耗费精力劝说秦李氏,要不只能听秦李氏所言。 “娘,儿子知道,叔他们趁咱们去了荒地那里直接住了进来,儿子若来处理他必得以叔侄关系说那些有用没用之言,不如直接让县衙出面,倘若今后叔他进退,没有插手儿子产业的心思,儿子也不想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即便揪着不放又能如何?秦兴旺偏袒秦正业的心不会因为秦锋如何就把天平扭到他这里。 “小飞仁义,之前也没少偷给儿子拿好东西,提携他一把也是可以的。” 秦锋再次说明自己的想法,最紧要的也是不想让秦李氏担心。 “儿子今天就让知县衙门放他们回去。” ~~~ 储安达关押秦正业三人本就是受了秦锋的请求,秦锋再要求放他们回去,储安达自不会多说什么。 从大牢出来,秦正业连续洗了两个时辰澡,是秦刘氏给秦正业强制穿了衣服,硬把他拉了出来。 秦正业红着眼,握着拳头愤愤道:“秦锋既不丝毫情义不顾,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十几天所受的不过只是屈辱,秦刘氏可是实实在在的皮肉之苦以及惊吓,直到回想起牢里那几个女犯眼神脸上的笑容,就一阵恶寒。 “正业,秦锋变了,我们怕不是他的对手,要不算了,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入日子?” 秦正业没得到秦刘氏的支持,更加暴怒。 “变了又怎样,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丢下这句话,秦正业愤愤而走。 秦兴旺这几天的痛快较之于秦正业和秦刘氏最甚,他疼爱秦正业到了骨子里,又怎能看见秦正业受那种屈辱。 隔着牢房,饶是他喊破嗓子,都帮不上任何忙。 不仅如此,他越是喊,秦正业被欺负的越惨。 到最后,秦兴旺即便心中滴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正业被欺负。 好不容易脱身,看着秦正业还要与秦锋硬碰硬,只能拼尽一切气力阻拦。 “正业,这事儿就算了吧,那十亩地爹给你种着,你们一家足够生活了。” 秦正业从小到大就没听过秦兴旺的话,现在又怎会听。 “爹,你别管。” 不顾秦兴旺阻拦随之就要出门,走出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随之扭头,论起拳头,冲秦兴旺挥舞几拳后。 第48章 污蔑的流言 “爹,委屈你了。” 之后,秦正业一脸兴奋,匆匆出门。 秦兴旺龇牙咧嘴满腹不解,秦刘氏虽有疑惑却也只能扶着秦兴旺回屋,打来水帮着秦兴旺敷伤口。 片刻功夫,门外一阵吵杂之声后,秦正业领着村中一大群男人女人进门。 “你们瞧瞧,秦锋那小子多狠,我说他买了些荒地忙不过来,便想着回去帮帮他的忙,那小子倒好,买通官差说我们私闯民宅,把我们全抓去了官府,我爹这么大年纪了,瞧这被打的,还有我媳妇,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准备卖惨,顺便败坏秦锋名声了。 “你不会是看人家发达了,又想抱人家大腿吧?” “天地良心,那小子之前就曾被天家传召过,我可早就知道他要发达的。” 知道是知道,你们不知不信吗? “那你怎还和人家分家?” “我秦正业是那种好占便宜之人吗?这不是看他发达,能顶门立户了,这才想着把家分了,免得那小子将来吃亏。” “嘁...” 众人明显不信,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 须臾之后,随之有人问道:“秦叔的伤真是秦锋打的?” 不管怎么说,秦兴旺都是秦锋的爷爷,这可是个大八卦。 “是他,就是他买通的狱卒,他都能把官差找来,买通个狱卒还会是什么难事。” 无论是之前对秦兴旺对秦锋的态度上,亦或者是秦锋当今的权势下,完成这些不仅不难,而且还有充分的理由。 “这样啊...”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象征性关切了秦兴旺几句纷纷离开。 那些人都走了之后,秦正业这才紧张查看秦兴旺伤势。 秦兴旺对秦正业那可是好的没边了,被秦兴旺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心中都是有疙瘩的。 “爹...儿子这也是情非得已,等儿子赚钱了,定给爹买些滋补之物好生补补。” 秦兴旺现在伤口还疼,等他赚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最关键是,类似的话秦正业自牙牙学语就开始说,直到不惑之年,秦兴旺都没见过他的孝敬。 只不过,秦兴旺疼爱秦正业,哪怕秦正业只说些空话,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秦兴旺态度缓和,秦刘氏问道:“正业,你这是?” 秦正业已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的绝妙计划了,回道:“纯孝乃为官必不可少之物,此事传出,秦锋的官肯定是当不顺畅,为了他的仕途,他必会选择和解,让我们给他做证,只要他求到我们头上,那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若想走仕途,此事传出,影响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秦锋就没想过要走仕途,至少现在没有。 “这能行吗?爹这伤,若说打,那也是狱卒打的,与秦锋没什么关系吧?”秦刘氏不确信地问道。 秦锋的本事她也见识过了,一招不成必遭反噬。 “是狱卒打,难道不是他指使?流言就是如此,越传越凶,越传越变味,越是刺激越好,说不准传到何时就变味了。” 秦正业自信满满,见秦刘氏还有怀疑,不再与他多言,直接道:“此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就行,这几天好好照顾爹就行了。” 没用多久,秦飞回家。 这几天他们都被关进了牢房,地里的地又不能不管,秦飞只能只能自己去干。 从地里才回村,便听得村头的议论。 匆匆回家,果然瞧见了秦兴旺脸上的伤。 他们回来的时候,可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他娘身上有伤,他爹身上不好闻些,他爷爷也就憔悴了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 这回了家,身上怎么反倒挂了彩? “爹,娘...你们又做什么了?” 秦正业瞅了一眼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这儿子但凡帮他些,事情就不会搞得这么糟。 “这小子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娘,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出门,不然这小子太容易坏事了。” 关起来,总比去秦锋那里报信的强。 “那地里的田?”秦刘氏道。 秦兴旺要养伤,秦正业又不下地,秦飞不去,那田里是没人干活了。 “不差这一两天,更何况,事儿若成了,种田还干什么?” 秦正业做主,秦刘氏不再拒绝。 他们种田不过只能温饱,倘若攀上秦锋那才真是人上人。 ~~~ 几天之后,钟山下的荒地。 “我与你们说个事,秦东家前几天把他爷爷打了。” “啊,为什么?” “好像是秦东家想要家里的房子,他爷爷想把房子留给他叔叔。” “还有这事儿?秦东家看起来挺和善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几个匠人为制窑建房和着泥的功夫,窃窃私语议论着。 王金虎往返荒地,这样的传言已听过不少了,也不知呵斥次了多少次。 “说什么呢,你们!” 见到凶神恶煞的王金虎,几个汉子当即闭嘴。 发月钱的是秦锋不假,但却是从王金虎手中传到他们手里的。 得罪了王金虎,不仅拿不到月钱,还有可能被直接辞退。 几个汉子闭嘴后,王金虎这才愤愤离开。 这些人不知前因后果,他可是知晓的。 他爷爷偏袒他叔叔,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他叔叔,秦东家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 反倒是他叔叔,瞧着秦东家发达了,又想尽办法想要往过来凑。 即便是秦东家请了县衙出面,却也不忘叮嘱照拂他们。 谁传出了这种流言,简直其心可诛。 走了一圈,确定都在正常发展,这才气呼呼寻到了秦锋。 “秦东家,这几天外面多了不少事关你的流言。” 这几日秦锋在尝试着弄薄荷牙膏,与外面干活的那些人接触不多,并没听说。 “是什么?” 流言听多了,秦锋早就免疫了。 “他们说秦东家因分家不公,不仅把你叔叔一家关进大牢,还打了你爷爷。” 听到此,秦锋微微一怔。 这个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分家不公是真的,但他把秦正业送进大牢是因分家不公吗? 他打秦兴旺,他什么时候对秦兴旺动手了。 片刻后,秦锋停下手里动作,道:“你把秦家村在此干活的人全都喊来。” 他家里的事别人谁能知道,也就秦家村的人知道。 他倒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但也不容别人随便污蔑。 第49章 叔叔又如何? 秦家村的几个年轻子弟,是秦玉明举荐到秦锋这里的。 毕竟秦锋不仅攀上了朝廷,而且产业也越做越大,跟在秦锋身边,总比要一辈子在地里务农更有出路些。 这些人被王金虎带过来后,秦锋也并未当下就追问,给他们倒了水,笑呵呵地问道:“怎样?在这里干的还习惯吗?” 即便是秦家村的人,秦锋也并未有特别优待过,该干什么都由王金虎安排,这是他们到了这里,秦锋第一次单独见他们。 都是一个村里的,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之前平日见面嬉笑中打个招呼属稀松平常之事,但随着秦锋身份变化,这些人在秦锋面前多少有了些拘谨。 因不知秦锋找他们干什么,手中捧着茶杯,也不敢喝。 秦锋礼节到了足矣,自不管他们敢喝与否,直接问道:“外面事关我的流言,不知你们听说了吗?” 既能把他的流言传的如此有鼻子有眼的,必是了解他的人,而这里最了解他的,也只有他本村的这些人了。 几人不约而同点头,先后把茶杯放回。 这明显就是找他们算账的,这茶哪还能心安理得的喝下去。 “知道,知道...” 若还想继续在秦锋这里干下去,自不能与秦锋撕破脸。 主动交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我听我爹说了一嘴,说是正业叔找他们去看了,兴旺爷脸上真有伤,上工后我们几个闲聊了一嘴,被其他人听去,没过几天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似的。” 人人都喜欢八卦,流言传多快都不用觉稀奇。 “是啊,是啊,我也是听了我爹娘他们说后,上工后与他们几个说了一嘴,再没与别人说过了。” 搞清楚源头,至于怎么传出去的秦锋也不想追究了。 若想阻断流言的传播,唯一的办法是解决造谣者,可非传言者。 在几人急切证明清白中,秦锋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想知道此事时怎么传播起来的,往后我们产的这些硫磺皂是需对外售卖,坏了名声哪还能卖的出去,更何况,我是什么人你们也该了解,我与别人都不曾动过手红过脸,何况还是我爷爷。” 让他们知晓流言传的凶,会间接影响到他们,如此方可才能使该传言者少传言,这样流言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平息。 当然解决造谣的源头也是关键,如若不然,不等这个流言平息,便会有新的流言产生的。 “我们是了解,可正业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等这人说完,有人在他腰上捅了一把,道:“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正业叔说了那话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 了解清楚,秦锋也不打算再听这里几人或真或假的辩解之言了。 流言猛于虎,这也不是他几句解释就能肃清的。 “行吧,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好歹是一个村的,肯定是要比别人亲近些的,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我就是。” 村里几人离开,秦锋这才把王金喊了过来。 “都问清了?东家。” 不用问也能大致猜出了些,询问不过也是确定而已。 秦锋未曾言语,直接在王金虎耳边耳语几句。 “放心,东家。” 应答之后,王金虎离开。 ~~~ 晚上一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 秦锋嘴里叼着根草,倚在一棵大树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外,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锋这才拿出火信子,点燃手中的火把。 随着火把全部燃烧,来人也近了前。 在火把的映照下不难发现,此人正是王金虎。 王金虎走到秦锋跟前把肩膀的一物噗通一声扔于地上,一边解麻袋的口子,一边道:“东家,都办妥了。” 麻袋解开,一人赫然出现。 竟是秦正业。 随着麻袋解开,秦正业身上的酒腥味刺鼻呛人。 秦锋掩鼻,王金虎在秦正业脸上拍了拍喊醒了他。 “喂,醒醒。” 秦正业迷迷糊糊睁眼,瞧到王金虎怒目而视,一边往后退一边颤抖地道:“王金虎,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告诉秦锋了,哦对,你若对秦锋有什么不满,那就去找秦锋,别来找我。” 直到秦正业被一棵大树挡住了去路,秦锋才推开王金虎,站在了秦正业面前。 “秦锋?” 秦锋脸上挂着渗人的微笑,在忽明忽暗火把的映照下更让人不寒而栗。 “秦锋,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叔叔。” 面对秦锋,秦正业第一次少了底气。 秦锋脸上笑意不减,道:“既是我叔叔,又为何要如此害我?这样的叔叔不要也罢,你今日留在这里,明日上元县衙便会以吃酒过度而亡定论,绕是谁也怀疑不了。” 王金虎手中匕首出鞘,越过秦锋即将朝着秦正业扎去。 秦正业恐惧到极点,奈何手脚都被绳索绑缚,跑都跑不了。 喊救命不成,很快苦苦求饶,道:“锋子,叔错了,叔错了,你饶了叔吧。” 王金虎未因秦正业饶命停下手中动作,在秦正业两三步时,赶紧利落冲着秦正业挥舞而去。 “啊...” 一声惨叫过后,那匕首狠狠扎在了秦正业身后的树上。 在匕首之下,还挂着几缕头发。 须臾之后,不见任何痛感的秦正业,四下摸索未察觉身上任何伤口,随即嚎啕大哭。 秦锋拔掉王金虎打进树上的匕首,在秦正业面前微微晃悠后,在秦正业惊讶中,划掉了绑缚在秦正业身上的绳子。 失去束缚,秦正业并未因此松气,依旧警惕的盯着秦锋。 “你现在还能喘气,是因我爹,是因小飞,可也只有这一次,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别以为你是我叔叔,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不信你就试试。” 秦正业好吃懒做,想着天上掉馅饼,同时也胆小怕事。 之所以敢从大牢出来再传秦锋流言,逼秦锋妥协,也不会是觉着秦锋不敢把他怎样。 当秦锋使出手段,秦正业还是心有所惧的。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我一个字的不是,倘若再有下次,我便不会再亲自出面了。” 秦锋出面,秦正业尚且有认错的机会,若秦锋来都不来,秦正业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丢下这句话,秦锋也不再管秦正业,领着秦锋扭头便走。 有了这一次,秦正业哪还敢暗中使手段。 至于去官府,那怕也没什么希望。 官字下面两张口,秦锋已攀上了官府,哪是他没钱没势的普通庶民能说理的地方。 第50章 有人坐地起价 秦锋走后,秦正业这才跌跌撞撞回了家。 回了家,秦刘氏已经睡了。 秦正业上炕和衣而睡,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噩梦惊醒。 “正业,怎么了?”秦刘氏迷迷糊糊询问。 “没事,睡你的,” 秦正业哪好意思说被秦锋吓着了,躺下翻了个身,不再搭理秦刘氏。 片刻后,秦刘氏鼾声渐起,秦正业却久久难以入眠。 直到现在,秦锋阴测测的笑以及头顶上的那把匕首仍挥之不去。 以前那小子老实听话,现在怎变成了这样?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秦锋吗? 直到天亮,秦正业仍没想明白。 倒是秦刘氏鼾声溅起,没多久,开始穿衣起床了。 以前有秦李氏,她可以和秦正业一块日上三竿再起,现在分了家,她哪有机会再睡懒觉,即便不给家里其他人做饭吃,她也得吃。 秦刘氏起床,秦正业也坐起身来。 “你怎也这么早起了?不再睡会了?” 秦正业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实话。 “不了,我出去走走。” 之后的几天,秦正业一直魂不守舍,不仅放出了为秦锋说好话的秦飞,也不再提对秦锋之事下一步的处理。 秦刘氏还一直梦想着过贵妇人的日子,哪里等得及。 等不到秦正业行动,只能试探着催促,道:“正业,有关秦锋的流言传出去几天了,也没什么动静,我们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 哪能没有动静,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还想什么想,老子差点丢了命,知道吗?” 秦正业未曾与秦刘氏说过丝毫见过秦锋之事,秦刘氏上哪知道去。 秦刘氏满腹诧异,想要细问,奈何秦正业一个字都不说了。 “行了,此事就这样吧,没用的就别想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正业在做,秦正业不愿继续,秦刘氏自也没那个能耐继秦正业之后再做什么。 ~~~ 秦正业这个源头再没什么浪卷来,传于荒地的那些流言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淡了不少。 毕竟,再八卦的人也不会把一个老套的八卦反反复复一直说下去。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也就不能在称之为八卦了。 少了这些烦恼,秦锋也能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自己的产业之上了。 正当秦锋亲自尝试产出薄荷牙膏的效果来时,王金虎匆匆走进,喊道:“东家...” 王金虎有能力,有担当,没有姚广孝,依然能把荒地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除非秦锋喊他过来,亦或者需像秦锋汇报进度,除此之外基本上都在忙活里里外外的事情,很少出现在秦锋身边。 这次突然出现,且带着些许焦躁,让秦锋秦钟一紧。 秦锋擦干净嘴上的泡沫,问道:“怎么了?” 王金虎没停顿,一五一十回道:“东家规划处的中间处,有几家突然改口不再卖地了,小人前几天试探口风时,他们还打算卖呢。” 若是在左右靠边处,有人不愿卖地,那不卖就不卖了吧。 可倘若在中间,可就影响整体布局了。 “什么原因?问过了吗?” 不管最后能否达成买卖,终还是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涨价,小人去劝过了,小人承诺每亩悄悄涨价二文,可他们狮子大开口,一亩要涨到三十两。” 什么? 要知道,那些荒地可都是以三十文买进的,他们一下涨到三十两,这可直接一千倍了。 “三十两,这就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秦锋脸色微变,往椅子上一坐,问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若是提高到三百文,这尚且还有谈的诚意,直接三百两,这怕谈都没办法谈了。 王金虎无奈摇头,回道:“怕是很难了,属下去过几次,他们的态度很坚决,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的地在我们规划产业的中间,这三十两必须得给他们,不然的话,我们的产业就连不起来。” 原来是打定这个主意了啊? 涨个几文,其他人早些卖地的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一下涨这么多,若被那些早卖地的知道,势必是要讨说法的。 到时,势必是要围绕此涌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的。 既是如此,何必给他们开这个口子。 “图纸拿来。”秦锋道。 王金虎办事认真负责,他既已尽心,那此事何必再做尝试。 既然没办法改变土地所有者的态度,那只能更改图纸了。 王金虎把图纸给了秦锋,指着图纸规划出来的位置,道:“就是这里。” 图纸是秦锋规划,秦锋简单一瞧便已了然。 “是建餐堂的位置啊?” 这几天为了尽心完成朱棣的订单,以及多产些后续的富余,雇佣来的匠人一直都在大面积建窑,像规划出来的餐堂以及工人寝室都留在了最后。 “既是如此,那只能把这两处的位置往别处移了。” 秦锋这次买进的地很多,只有一少部分留下建窑,剩下大部分是准备种植碱蒿的。 从这些地中再规划一下这两处的位置,倒也不难。 秦锋在规划出来的图纸上简单捋了一遍后,又拿来几处准备种植碱蒿的图纸,简单对比过后,很快在之前规划出来的图纸上标识出了两处位置。 “之前把餐堂建在中央,是为了让工人吃饭方便,现在为了节省工人的时间,那就在窑的左右两边各建一处,如此要比之前更节省时间,也能解决吃饭时拥堵的问题。” 把一个大餐堂分开成两个小餐堂,其实也没多大影响。 王金虎黝黑的脸上挂起了一道憨憨的笑,道:“小人以为东家要取了餐堂呢。” 现在没有餐堂,工人们活儿干的也不错。 借此缘由,即便秦锋不再继续弄餐堂,那些工人也只会痛恨坐地起价的土地所有者,断然不会说秦锋不是的。 秦锋不再解释,继续道:“好几家突然同时涨价必然是商量好的不假,但可别是有人背后出主意,你还得再多上些心。” 若有人背后指使,一计不成必要再生一计的。 早些防备,也能早些做出应对。 不过,即便没有人背后指使,也得防止土地拥有者在计谋没得逞时,狗急跳墙。 虽是小人物,也不得不防。 “明白,东家。” 有王金虎在外面操持着,秦锋倒能省力不少。 瞧着王金虎出去,秦锋没再耽搁,操起试验用的十几管牙膏直接进宫。 第51章 打个广告 进了宫,秦锋并未求见朱棣,而是直接找了朱瞻基。 朱棣日理万机,求见朱棣不知得等多长时间,太耽误事儿,朱瞻基每日要做的也就是读读书,相对讲见他还是更容易些的。 经宦官通报,也就是半柱香个功夫,朱瞻基便跑来了。 “老秦...你怎这个时候过来了,听皇爷爷说,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用了你的硫磺皂后效果甚巨,目前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这个结果,他已听姚广孝说过一嘴。 秦锋面色淡然,拿出带来的硫磺皂,笑着道:“不说这个,此物称名为牙膏,是秦某在产硫磺皂突发奇想的顺便弄出来的,较之牙粉的清洁效用应该会更高些。” 现在人们漱口所用之物一般都为食盐,还有人会用医者以草药所配置的牙粉,一定程度上倒是保护了牙齿,但绝没有秦锋所弄这种薄荷牙膏清洁效用好的。 朱瞻基接过薄荷牙膏,左右端详。 秦锋直接教导朱瞻基使用方式,道:“用的时候轻轻推末端的这个木柄,里面牙膏便能被挤出,不用太多,每次只推指甲盖大小便足矣。” 当下弄出后世那种装牙膏的材料肯定不现实,秦锋只能突发奇想安排匠人以木料弄了个类似于后世打针用的那种针管,在里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防水油布,避免木头吸干牙膏里面的水分。 任何一件东西的产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的越来越先进,就像这种牙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产出后世那种材料了。 “这样啊。”朱瞻基恍然大悟。 之后,抓起手中牙膏便往外跑,边喊边道:“老秦,你等着我,我去试试。” “喂...” 这小子怎老是这般急躁,若要试,那也得听他把话说完了啊。 秦锋喊了一声也没招呼会朱瞻基,望着朱瞻基一溜烟消失不见的背影,有些无奈。 只能起身把此番带来的十几管牙膏交给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吩咐道:“我还有事,就不等长孙殿下过来了,你把此物交给长孙殿下,请他给陛下,皇后娘娘,皇长子,二皇子他们分分。” 现在能出入深宫大院,且又是朱棣一脉近侍的,势必都会是朱棣的心腹,由他们转交给朱瞻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之后,秦锋扭头出了宫。 他这次进宫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十几管牙膏送出去,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当然没必要多待了。 这十几管牙膏先拿给朱棣使用,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起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宣传效果的。 皇帝用过都说好的东西,这可比多少广告都管用。 到时候,他弄上几种高大上的包装,再把价钱稍稍往上提上那么一提,专门用来售与皇家和权贵,剩下普通包装的在民间售卖,绝对会是一笔不错的收益的。 ~~~ 从宫中出来,秦锋直接回了钟山下的荒地那里。 此处乃他当下最重要的产业,他自得多留些时间在这里。 才到附近,便瞧得几道鬼头鬼脑的身影,一个劲儿的冲着里面张望。 由于还属于半施工时期,除却产硫磺皂产机密之处不允许无关之人靠近,其他地方无论是雇佣来的工人,还是外面闲杂人等,都还是能够自由出入的。 而一般闲杂人等也是对秦锋所干之事心有好奇,靠近打量一下,因心理没鬼,多是理直气壮的,像这几位这样鬼头鬼脑的可不多见。 “嗨,干什么的?” 秦锋突然一声厉呵,吓了几人一跳。 片刻后才有恩反应了过来,指了指远处的那一大块地,开口道:“那地就是我们几个的,我们过来是想与秦东家商量一下买卖事宜的。” 原来是坐地起价的几个家伙。 他们一下要到了三百两,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秦锋微微一下,回道:“哦,我看你们不用找秦东家了,你们要的都不给人还价的余地了,秦东家好像是不买了。” 现在他已把图纸重新规划,即便这几个家伙愿以十文卖地,他们也不打算再买他们的了。 “啊?什么?”众人皆惊。 那里根本就长不出庄稼,能以三十文售卖好歹还有三十文,若卖不出去,那可连三十文也没了。 该说的说明,秦锋也不管他们情绪如何,直接抬脚进入。 还没进了最早搭建起来的那屋子,秦锋便吵吵着喊道:“把王金虎寻来,给我加盖院墙,训练安保,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得不经同意悄摸进来溜一圈了。” 进门后,才抓起桌上的茶杯,感觉屋子里有道人影,扭脸一瞧。 呀,姚广孝。 姚广孝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一摊手道:“贫僧过来没寻见王金虎,也没寻到你,就自己在这里等了。” 这和尚是因他在门外喊的那句话挤兑他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大师过来蓬荜生辉,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去哪就去哪,不用与秦某打招呼,秦某是说有几个不要脸的家伙坐地起价,还敢...” 话说一半,秦某突然想明白。 姚广孝绝非常人所能及,不说他说的不是他,即便是说的是他,他不想计较就不会计较,他若计较便不是因他说了什么。 秦锋不再解释,从口袋拿出一管牙膏递上,道:“秦某刚刚进宫给长孙殿下送去了几管,托他交给陛下,这几管是秦某特意留给大师的,与牙粉类似,较之牙粉情节能力更强。” 他专门留出几管,目的就是为碰到类似的场面化险为夷的。 姚广孝左右端详牙膏后,道:“贫僧自与你见面就曾推算了你命格,你命格奇特绝非凡物,你真不打算拜贫僧为师?贫僧会把这些年所有心得尽数交于你,天大地大任你去闯。” 学会姚广孝的本事能干什么?当皇帝?他可没兴趣。 “大师此来所谓何事?”秦锋岔开了话题。 朱棣才即位,姚广孝作为朱棣第一幕僚,要为朱棣做的事情还很多,怕是没有多少时间成天往他这里跑。 秦锋不愿提,姚广孝也不再继续逼迫,只道:“你产硫磺皂于军卒虱癣之症效用颇大,陛下命你十日之内再产五千块,之后每隔半月往军中送五千块,待所有军卒痊愈,在具体确定间隔时间。” 之前要造窑也只用了十天,在窑已经造好又有数千快存货的前提下,十日内送五千块轻轻松松就能办成。 “没问题,大师转告陛下放下就是。” 紧接着,姚广孝掏出了一张借据,道:“这是二皇子给你的,送十日内的五千块便两清了。” 如此甚好,借着朱高煦的钱心里不踏实的厉害。 “还有一事,陛下托贫僧转告。” 第52章 找到了幕后黑手 姚广孝要说的事情还挺多嘛! 秦锋微微一笑,道:“洗耳恭听。” 姚广孝随之开口,道:“陛下说了,待军卒痊愈的差不多,自会传召天下,为你的硫磺皂在民间售卖打开销路,算是你的奖赏。” 这算什么奖赏?秦锋心中吐槽,朱棣也想用此召平息外面事关军卒虱癣之症的流言,怎反倒成了对他的奖赏了。 “你说什么?”姚广孝问道。 秦锋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在姚广孝面前,根本就不容什么小心思,只有计较与不计较。 明显,姚广孝并不打算假装不知道了。 “陛下证明虱癣之症痊愈的方法多的是,自动痊愈难道不是天命所归的最好诠释吗?” 的确如此。 外面造谣传谣的那些人,只在乎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是否痊愈,可不在乎是谁治好的。 秦锋嘿嘿一笑,不接姚广孝的茬,只道:“请大师代秦某谢过陛下。” 有朱棣的传召,那可比任何广告的效果都大。 既已经定下的事,姚广孝也不会因秦锋的几句抱怨就搅黄了此事,抬抬手表示此事过去,随之又道:“你说你要在这里加设护卫?” 姚广孝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应不会抓着之前他无意间把姚广孝当成阿猫阿狗之事不放的。 秦锋带着几分忐忑,回道:“是有此打算,规划出来的窑再有几天便完成了,之后就要全面投入生产了,增加护卫,防止闲杂人等靠近偷盗,也能应对突发事件。” 外面那些作坊商铺除雇佣工人伙计外,也都会有护卫,稀松平常之事,不用解释太多。 “贫僧这段时间在帮陛下安顿靖难伤亡军卒,有些军卒戎马数十年,所受训练皆为上等,留下伤残不适合再在军中效命,若在你这里当个护卫,防个普通闲杂人等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贫僧给你匀几个?” 燕军本就是为防御北元而设,从燕军出来的军卒哪能差得了。 对姚广孝所言,秦锋还是信任的。 “这能行吗?他们毕竟都是军卒出身。”秦锋问道。 护卫不过百,以军卒充当护卫,若强硬扣个圈养死士也不是不可能。 姚广孝回道:“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朝廷对伤残军卒的抚恤力度一直都不强,多是一次性支付些银子,这些银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如何养活了家中妻儿老小,自食其力谋业也是必然的。” 既如此,那当然是个好事。 能招收到这些军卒,至少不用再重头开始训练护卫了。 “那就多谢大师了。” 秦锋诚恳道谢后,突然一本正经道:“说起伤残军卒之事,秦某倒是有个想法可在县中成立伤残军卒事务部,挂在县衙名下,本地军卒伤残回乡后,需由事务部负责提供就业保障,倘若伤残军卒有困难也可有个解决的途径,如此也算是个前方沙场拼命军卒一个希翼。” 黄册之下军户世代从军,兵源倒是不缺,但倘若能够提升他们的待遇,也能让他们作战更加勇猛。 朱棣行伍出身,对军卒自也会更加亲近,此事于朱棣手里成功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姚广孝略作沉思,只道:“此事贫僧再做一下考虑吧。” 姚广孝拿到朱棣那里的事情基本上都会被采纳,这也就使得凡姚广孝对朱棣谏言,必将得做过综合考量。 总不能朱棣信任他,他却不负责任的提建议吧? 姚广孝离开许久后,王金虎才出现。 “出去了?”秦锋问道。 这也只是猜测,王金虎管的事情多,忙是真的忙,即便王金虎不出去,他有时候都可能几天都见不到王金虎。 王金虎点头应了一声,道:“小人查出那几个突然不卖地之人受何人指使了?”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效率还挺快嘛。 不用秦锋问,王金虎继续又道:“那几人找了小人询问东家的意思,小人明确告诉他们东家重新规划了图纸,哪怕他们白给东家,东家也不要了。” 这是从他口里听了结果不死心,又找来了王金虎询问的。 没做任何停顿,王金虎又道:“他们离开后,小人跟了他们一路,他们进城去了袁永年那里。” 袁永年经营着布料店,平日应是不会有农户有往来。 即便有往来也不应是恰好要卖他地的农户,而且这些农户又与他突然狮子大开口涨了价。 种种巧合结合在一起,那可就不再是巧合了。 秦锋稍稍一愣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些农户卖地的心情相当迫切,即便出尔反尔想要涨个价,也不敢一下涨那么多。 若说没人指使鬼都不信。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此人竟会是袁永年,他还以为是秦正业呢? “我叔这几天在干什么?” 自从在树林放了秦正业后,秦锋便叮嘱王金虎多注意着秦正业。 秦正业胆子小是不假,但他是最了解他的人,若有处置不及时会给他带来重重危机的。 “东家叔叔这段时间睡到日上三竿,有时会出去找人喝酒,东家爷爷每天自己下地,东家婶子在家里做饭,有次在街上说了些东家的是非被东家叔叔碰到还骂了一顿。” 目前看,倒像是听了他的话。 “秦飞呢?”秦锋问道。 “东家堂弟离开了家,在秦淮河附近一家酒肆寻了个伙计的活儿。” 秦飞看起来憨厚,实则执拗起来那才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那叔叔善忘,你要隔三差五给他长长记性,让他彻底断了是非之想。” 秦正业现在是碍于秦锋不敢肆意妄为,可保不齐时间久了会做些什么出来。 “还有一事,朝廷可能会安排些伤残军卒充当这里的护卫,等他们来了后,你负责接待一下,他们也都是为国为民流过血,流过汗的,他们来了之后,待遇放的高一些,有什么困难能解决的都帮他们解决了。” 秦锋吩咐了这么多,唯独没提袁永年收买卖地农户之事,王金虎只得出言询问。 “此事别着急,反正图纸规划已改,也没必要非买下那片土地了,静观其变,等所有工程完毕,那些农户便知他们的地是真的卖不出去了,到时就看袁永年愿不愿意买下那些鸡肋的荒地了。” 秦锋既准备好,王金虎也不再多言。 第53章 飞腾实业 袁家客厅。 几个着着短衣短裤的农户站在此处,有些拘谨,也有些格格不入。 “袁东家,我们去了秦东家那里,王金虎说袁东家重新规划了什么图纸,不打算买我们的递了,你说因我们的地处于中间段,涨价之事还能成吗?” 袁永年手中端着的茶杯稍稍停滞,随之有些不耐烦地道:“不买你们的地,他左右两端沟通可就不便了,我反正言尽于此,你们是三十文卖,还是三十两卖自己决定,往后别来找我了。” 袁永年赶人,很快便有家丁出现把几个农户请了出去。 农户离开,袁永年这才唾出一口,骂道:“一群沉不住气的泥腿子。” 随后,冲着外面招呼道:“通知下去,往后那几个泥腿子再来就说我不在,老子告诉了他们实情,他们也不能赖上老子。” 得到下人回应,这才自个儿嘀咕着。 “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耐力,还学会搞欲情故纵这一套了,没有中间那块,他名下产业就得被分成两块,他若敢花三十两买进,不撺掇着那群三十文卖地的泥腿子搅和个天翻地覆,老子就不信袁。” 很明显,袁永年的目的不仅仅是让秦锋以三十两买进中间的那几块地,他要借此事让秦锋刚积累起来的产业分崩离析。 ~~~ 之后近一月时间,秦锋除却继续提升硫磺皂和薄荷牙膏的日产能力之外,还增雇了些工匠日夜不休修建规划出来的一些窑头,房屋等用于日常生产,生活的建筑。 毕竟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痊愈的差不多后,朱棣就要传召天下,告诉所有人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痊愈的原因。 到那时,便将是他硫磺皂对外售卖的绝佳之机。 在这个时候带来之前,他势必是要趁此空闲,把这些杂事全都处理完毕,到那时只需躺平赚钱就是了。 整整一个月后,计划所造的八十个窑,一百间屋,两个餐堂全部建设完成,也又给朱棣交了两次订单。 秦锋领着姚广孝,朱高煦,朱瞻基穿梭于建设完成的这些窑头,屋子间。 行至一处有一层半屋子高的一处天桥处。 朱瞻基率先出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锋直接解释,回道:“下面那地不属草民,那几户要价三十两,协商不妥,草民只能以此方式沟通于两处窑头。” 修这道桥并非一般工匠所能做,需懂桥梁之人才能完成。 为修这桥,他搭进去了一千两。 以此来说,这可比直接买下那几个农户的地要贵上很多。 朱高煦愤愤不平,满腹义愤填膺,一把拍在秦锋肩膀上,称赞道:“你小子做的对,此等坐地起价的歪风邪气必不能涨,这里的地除了你小子傻乎乎的买,别人谁会买。” “二叔说的极是。”朱瞻基连连附和。 朱高煦与朱高炽不对付,与朱瞻基的关系倒还挺好。 “之前时间紧急窑头点火也没选日子,现在松懈一些了,你是否还打算再选个黄道吉日再行点火,可否需贫僧给你推个黄道吉日?”姚广孝出言问道。 “选,当然选,那就多谢大师了。”秦锋立马回应。 姚广孝在这方面的造诣较之于外面算卦的先生可不知强上多少,他既愿意帮忙自是最好不过了。 “既如此,就请大师帮忙择个飞腾实业挂牌成立最近的吉日吧。” 姚广孝问了句秦锋的八字,掐指推算。 片刻后,出言回道:“你若不嫌弃时间紧迫,三日后便是吉日。” 早一日点火就能早一日赚钱,他只有嫌迟,哪能嫌早。 “不嫌,不嫌...三日后就三日后,秦某还有一小小请求,几位看谁能帮忙。” 一次求三人总有一个能帮上忙。 不等三人应承,秦锋便直接道:“陛下说燕军军卒痊愈的差不多,便将传召天下,这个时间是不是该到了。” 前好几天,朱高煦就曾说燕军军卒痊愈的差不多了。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朱棣所步之局应也差不多了吧? 朱高煦和朱瞻基纷纷瞥向姚广孝。 姚广孝轻咳一声,道:“陛下旨意已拟定,传召之日就在近期了。” 为什么旨意拟定好却迟迟不发,早些发了旨意于消减外面流言应是有极大作用的吧? 不会是为等他这边的收尾完成,让他对外售卖硫磺皂时不至于因时间的流逝少了广告效力吧? 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至于让朱棣让姚广孝这样的大佬这般考虑他的利益吧? 算了,不管是否真为他考虑,道谢总归是应该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那便谢陛下,谢大师,也多谢二皇子,长孙殿下了。” 帮没帮忙都谢一下,也许下次就求到人家头上了。 ~~~ 三日之后眨眼而到,秦锋并未邀请太多人,除了招募过来的新老工人外,剩下就是姚广孝,朱高煦,朱瞻基这些与秦锋有些私交,主动登门的了。 除此之外,秦锋未给任何人发请柬。 以他当下的资历,无论是请高官亦或者巨贾,怕都很难有人愿意赏光,未免自取其辱,谁都不请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噼里啪啦几声响之后,王金虎高声喊道:“飞腾实业正式成立,请东家挂牌。” 一群工人拿着秦锋月钱,自少不了要支持秦锋。 在王金虎高喊之后,卖力鼓掌,手被敲红仍不休止,倒也营造出了热闹非凡的气氛。 秦锋微笑上前,把挂于天桥之上牌匾上的红布扯下。 飞腾实业四个大字显露出来。 那些工人不识字,只管鼓掌便是。 秦锋上了天桥,挥手示意下面工人的掌声,朗声道:“今日我飞腾实业就正式成立了,前期乃我飞腾实业创办最艰难时,不少工人任劳任怨,为我飞腾积累了启动资金,今日一次性除结清之前所有月钱外,再赏十文以作奖赏,另外为感谢新进来的工人将与老工人一道赏硫磺皂一块,牙膏一管。” 不管是硫磺皂还是牙膏皆在这些工人所能接受范围之内,这个时候给了他们,无疑也是一种宣传。 他们在习惯了用这些东西后,自会花钱主动再买的。 倒是稍稍便宜些以作福利,便足可让这些工人兴奋了。 秦锋话落,众工人又是一阵欢呼。 积极性调动起来,很快就能转化为生产力的。 在工人欢呼的差不多后,秦锋这才又继续道:“到目前我们的餐堂便已,寝室皆以修建完毕,每日三餐由飞腾提供,每月保证四顿荤腥,需要留宿寝室者可找王金虎,让他安排,往后王金虎将代我全权负责飞腾实业,任飞腾实业掌柜。” 王金虎若想能指挥动这些工人,自不能无名无分。 “哇喔...每月四顿肉啊。” 秦锋话落,工人当即欢呼。 在当下这种时候,这些工人一年能吃一顿肉就不错了,现在一个月吃四顿,当然值得欢呼。 不过,他怎觉这些工人并未听清他的后半句。 秦锋也没揪着这些工人着重后半句,只招呼了旁边王金虎,叮嘱道:“利益已给予他们了,但如此并不足以管理,你可制定清晰明确的奖惩制度用于管理。” 在一团乱麻的时候,王金虎都能管理了这些工人。 现在逐渐步入正轨的情况下,更不用担心了。 才打发走王金虎,站在天桥下瞧得远处一行人远远而来。 “他怎么来了?”朱高煦当即面露不喜。 第 54章 算账 朱高炽过来,秦锋相迎自是很有必要。 不然,他与朱高煦站在一块,却对朱高炽不闻不问,失仪不说,少不了要让朱高炽以为他是汉王党呢。 太子定立后,朱高煦被封汉王。 “秦某准备了酒菜,请各位先行过去,秦某去迎迎皇长子殿下。” 秦锋作为东道主,去迎迎朱高炽也无可厚非。 朱高煦几个过来的时候,秦锋也曾出门相迎的。 秦锋从天桥下去,饶了一圈到达门口时,朱高炽刚好到达。 “殿下怎过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秦锋领着朱高炽进门,一路直达餐堂。 在他们过去的时候,餐堂的庖厨已先摆上了茶水,只能人到齐后开饭了。 “大师,高煦,你们也来了?” 一进门,朱高炽率先开口。 朱高煦冷哼一声不言语,姚广孝应道:“皇长子也来了,快来坐。” 朱瞻基抢先于秦锋,帮着朱高炽拉开椅子。 待朱高炽坐下后,秦锋则直接招呼了上菜。 片刻后,菜肴端上,秦锋率先举杯,道:“多谢几位支持捧场,秦某先干为敬。” 因非是酒楼开业,所准备的菜肴也都较为简单。 包括朱高炽在内的这几位并非都是一直吃山珍海味的,即便菜肴简单,他们却也不会在这方面挑理的。 朱高炽率先摆摆手,回道:“秦小先生客气了,吾昨日听瞻基说秦小先生的飞腾实业要开业,吾唐突登门,秦小先生别怪吾失礼才是。” 朱高炽乃不久之后的太子,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他? 秦锋正欲说话,朱高煦以不高不低音量,吐槽道:“虚伪。” 说的倒是不算大声,但在座众人可都听到了。 之后也不给所有人表示的机会,随之端起酒杯,道:“祝你开业大吉。” 秦锋回应了朱高煦,显得冷落了朱高炽。 若再回应朱高炽,明显又时机不甚合适了。 正当秦锋为难时,朱高煦一屁股坐下,招呼道:“吃啊,怎么不吃,菜摆上桌是让人看的不成?” “吃吃吃,大家快吃,快吃,还需什么再吩咐厨房去做。” 朱高煦要吃饭,秦锋倒也不用说那些客套的东西了。 朱高炽心中实际怎样想不得而知,反正在表面对朱高煦这个弟弟是很维护的,对待朱高煦就犹如对待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已经不错了,多谢秦小先生款待。” 正说着话,王金虎出现。 王金虎知晓朱高煦的身份,在没有大事的情况下,是不会来打扰的。 “东家,那几个坐地起价的农户来了。” 此前秦锋专门知会王金虎,让王金虎在那几个农户过来的时候通知他。 这几个农户狮子大开口时不嫌多,一下加价到三十两。 他倒要瞧瞧,那些农户的地再卖不出去时会是何感想。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秦锋要以此为契机,找袁永年算账。 袁永年若与他进水不犯河水,那他自也不会再找袁永年的麻烦。 现在袁永年给他使绊子,他又何必轻易放过他。 王金虎说明了情况,秦锋当即起身,告辞道:“几位先慢慢吃着,秦某有个事情要去处理,稍后再来。” 既有事情要处理,朱高煦等人自也不能阻拦。 秦锋离开,第一时间去见了那几个农户。 见到秦锋,几个农户微微诧异。 “你就是秦东家?” 秦锋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道:“请几位随我来吧。” 眼见为实,只有让他们亲眼瞧到没有他们的地,飞腾实业依旧能够屹立,方才能够更有底气。 上了天桥,秦锋指着下面的地,笑着道:“各位每亩要价三十两,实在不是某所能担负,秦某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各位能够原谅,买卖不成仁义在,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这些农户现在找来,无非还是期待卖地而已。 以前秦锋手底下那些产业还未完成的时候,尚且还有一线之机,现今飞腾实业第一轮建设已经落幕,再买地根本不可能了。 秦锋带着这些农户上天桥,无非是绝了他们的幻想而已。 瞧着这些农户难看的脸色,秦锋这才又道:“那行吧,几位就回吧,这地还属你们,你们愿怎么种就怎么种去。” 他们若知道怎么种,就不会荒废这么久了。 秦锋领头离开天桥。 刚下天桥,马和领着一队宦官匆匆下马。 “陛下谕旨。” 秦锋行礼接旨,马和随之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锋忠君体国,以硫磺找治军卒虱癣之症,粉碎宵小流言,乃大善之举,今以此旨表卿之功劳,望卿再接再厉。” 旨意虽简单,但有此旨在便就不用担心硫磺皂的销量了。 秦锋微微一笑,接了马和的圣旨。 马和把圣旨交到秦锋手中也并未多留,笑着道:“公布在身,不便多留,有空了再聊。” 马和乃朱棣信任的心腹之一,忙肯定是正常。 秦锋挥手告别,回道:“马公公空了找某就是,某时间充裕。” 马和离开,那几个农户刚好从天桥下来。 “几位慢走。” 秦锋完全没想过朱棣竟还会给他道旨意,兴奋中自也就不顾再与几个坐地起价的农户多做计较了。 几个农户从飞腾实业出来,瞧着里面热火朝天,再瞧瞧自己被排除在外面那片孤零零的荒地,心下憋屈。 他们本早就与王金虎谈好了,若非袁永年突然出现,他们的地早就卖了,他们本人说不准也还能在里面谋得一二活计。 现在袁永年搅和的他们卖不了地,见都不见他们了。 洪武一朝,太祖对商贾打压甚严,百姓除却羡慕外并无忌惮。 因而这几个农户在对袁永年心有不满时,也是敢上门讨个说法的。 “走,找那袁永年去。” 一众农户愤愤不平,结伴往袁永年家中而去。 “对,得找他要个说法,当初是他保证说,不管涨价多少,秦东家那里都会无条件买下我们的地的,现在我们的地卖不出去,要不他买下,要不此事绝不完。” 很快,一行人出现再袁永年家门外。 之前的近一月时间,这些农户不仅一次找过袁永年。 当时只想找袁永年问计,袁永年不见,他们也就不强求了。 现在他们可是来找袁永年算账的,自不会客气。 几个农户一同出手,把门瞧得咚咚作响。 “开门,开门...” 第55章 主动拜访 袁永年不开门,几个农户也誓不罢休,砰砰砰的一直敲个不停。 袁家在京中虽只算个殷实人家,但被一群农户堵在门外砸门多少也是有些丢脸的,自不会任由这些农户一直敲下去。 几炷香之后,袁家大门终于打开。 一年轻人站在门口黑着脸,一脸不忿道:“你等在袁家门吵吵嚷嚷想作甚,快滚,小心抓你们去见官。” 几个农户未曾从袁永年这里得半分好处,全凭袁永年说的天花乱坠,说他们的地正好在秦锋产业的中间,没有他们的地,秦锋的产业寸步难行。 这几个农户信了袁永年的,本想加到四五十文也就行了,奈何袁永年一再坚持说他们的地何等何等重要,既要加价那便应该使劲儿往上提。 最后还是袁永年拍板定下了三十两。 “袁永年呢,他坑了我们,现在要当缩头乌龟了吗?今天要不他买了我们的地,要不我们就不走了。” 这年轻人不再与这些农户废话,直接抬手道:“关门,若他们继续无理取闹,棍棒赶走就是。” 得了这年轻人的指示,旁边拿着木棍的门子当即有了几分底气。 “是,听公子的。” 年轻人扭头,大门砰的一声合上。 有农户还想继续砸门,旁边同伴拉了下来,道:“那袁永年诓骗我们几个与秦东家作对虽不知他与秦东家有什么仇,但他肯定是不会再见我们的。” 这是很明显的,他们砸了那么久的门,袁永年若愿见他们早就见了。 “那我们怎么办?秦东家的产业已建成了,怕是不会再买我们的地了,若非秦东家,我们的地怕是要臭在手里了。” 那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那么多年,唯一的希望只能是秦锋。 “我看只能是寻秦东家了。”有人提议。 有人不确定道:“秦东家能答应吗?我们才刚刚坐地起价。” 气氛沉闷片刻后,这才有人出言,道:“不管秦东家答应与否,我看我们也只能去试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成不成都得试试,不成也总是私心了。” 几人七嘴八舌商量妥后,当即再次赶往在飞腾实业。 在这几个农户过来的时候,朱高炽等人都已离开。 包括朱瞻基在内,都已自己要忙之事,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飞腾的开业已是很给秦锋面子了,在没太多时间在秦锋这里过多停留。 秦锋叼着根牙签,正在剔牙。 “东家猜的不错,他们几个果真来了。” 王金虎脸上带着笑,有几分不可思议,跑至了秦锋跟前。 秦锋唾掉嘴里的牙签,大手一挥道:“来,让他们来。” 袁永年搞出这一套无疑是想以此方式给他找麻烦,而现在他直接摒弃那些土地无疑是绝了袁永年的所有小动作。 这些农户本谈的好好的,却被袁永年搞得把好不容易卖出去的地臭在了手里,如此情况下袁永年除非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不然这些农户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而不善罢甘休的唯一方式,便就是找秦锋。 袁永年不管怎么说都比这些农户有势,他们岂是袁永年的对手。 很快,几个农户被王金虎领着进门。 才一进门,几个农户随之道歉。 “秦东家,我们几个错了,我们愿三十文卖出。” “我们三十文就卖,现在就卖。” “是啊,请秦东家定要买了我们的地啊。” 之前让他们几个卖,他们说什么都不肯卖,现在又想卖,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卖了的。 “各位这是为难秦某,秦某更改规划图纸,该建的都已建城,并不需那些地了啊。” 这些农户能找到他已是走投无路,即便他态度强硬些他们也绝不会扭头离开的。 “请秦东家定要为我们几个想想办法,我们也是被那袁永年骗了。” 这一结果秦锋早就知晓,王金虎可亲眼瞧见他们几个进了袁永年府上的。 “啊?袁永年?怎么回事?” 听到袁永年的名字,秦锋略显激动。 众人七嘴八舌做了些介绍,实际情况与秦锋猜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袁永年找到他们说什么他们地里位置的重要性,即便要价三十两,秦锋也不得不买。 之后,秦锋传出更改规划图纸,这些农户再次找到袁永年时,袁永年以秦锋此举乃欲情故纵,告诉这些农户若想拿到最后的三十两,要沉得住气,不到最后千万不能妥协。 再然后,袁永年为避嫌便不再见这些农户了。 这也可以理解,频繁与这些农户见面,说不准哪时就得被人发现这些农户坐地起价是受他指使。 即便没见过几面,不还就被秦锋发现了。 几个农户介绍了情况,秦锋满是痛心疾首。 “此事怪我,怪我啊...” 明明是他们的事情,怎怪到他身上了? 在几个农户费解中,秦锋招呼王金虎道:“去拿些银子来,这地飞腾买了,卖地的人也多,随意加价怕会让别人心有不满生起不必要的乱子,还按每亩三十文可以吧?” 这些农户但凡敢拒绝,那买卖可就没得谈了。 “行行行,本来就该三十文。” 几个农户应答后,纷纷拿出了地契。 在王金虎清点地契时,秦锋随之道:“此事皆因秦某而起,却不能给各位个高价补偿各位损失,秦某心里属实过意不去,各位往后若有困难尽管来找秦某就是。” 秦锋左一口他的错,又一口他的错,就是不错他错在那里,就是那里放上坐金山认错,这些农户怕也不敢拿。 片刻之后,才终有人问道:“秦东家说的此事,不知具体是什么?” 秦锋本就准备要说,只是一直没人主动询问。 若在无人问的话,那他倒准备自己开口了。 有人询问,秦锋大致介绍了与袁永年的矛盾。 当然,秦锋肯定不能说坑了袁永年两千两,说了许多一直未说具体数目,听在别人耳中,也便就成了秦锋卖布险些被黑,弄到上元县衙门拿出圣旨才证明了布匹的归属。 至于上元知县险些误判他之事,那就更没必要说了。 毕竟,他也不打算把上元知县搞下去。 “原来如此啊!”几个农户恍然大悟。 秦锋再次道歉,道:“所以都怪我,袁永年为找我算账才与你们出此下策的,那天桥虽耗资一千两也全怪我得罪了袁永年,若非如此哪用花那笔冤枉钱。” “一千两?”几个农户大吃一惊。 即便以三十两买进他们的地,这也远低于一千两的。 第56章 再次告状 在几个农户的不解中,秦锋继续解释道:“舍少取多傻子都不为,即便以三十两买进这些地怕也用不了一千两,秦某又为何如此,其实实属无奈,你们可想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某以三十两买进你们的地,那些三十两卖地之人又岂能没有嫉妒。 有此嫉妒只要稍加点火用不了多久就得出现混乱,虽说钱货两讫天经地义,但倘若这么多人皆来发泄不满,官府不会不引以重视,尤其是在当下刚刚易主之时,朝廷更求维稳,最终牺牲的只能是秦某,轻则损失些钱财,重则那怕就要丢失性命了。” 话说到此便已全都清楚了。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这些农户不过是袁永年用来对付秦锋的一把刀,而秦某之所以选择一个最贵的解决方式,不过也是以此方式粉袁永年的阴谋而已。 秦锋花了这么多钱明明也是受害者,却不住与这些农户道歉。 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在他们信任的袁永年那里吃了闭门羹后,又在秦锋这里达成所愿的情况下。 秦锋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后,有农户当即愤愤道:“早就听说袁永年奸诈,卖出布匹总会少才那么点,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人啊,亏咱们还把他当成好人听他的话与秦东家半路加价,害的秦东家白白花出去一千两。” 这些农户当时怕只想把三十文变成三十两,怕是不会在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 “是啊,秦东家,袁永年太奸诈了,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听秦东家的。” 既愿听,那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就去上元县衙告状,储知县秉公廉洁,定会为我等做主的。” 报到官府那饶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私下解决很容易被袁永年倒打一耙说他们敲诈的。 目的达成,秦锋当即领着这些农户往上元县衙而去。 既是正常告状,当然要走正常流程。 到了衙门外面,秦锋并未私下去见储安达,而是找了个农户把衙门外面的鼓瞧得震天响。 门口站岗的两个衙役瞅见农户当中的秦锋不敢过多耽搁,第一时间便奔去了储安达那里。 上元县衙乃附郭县,在扔一板砖能拿出一地权贵的地界,东上到下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得眼神够用,往他们衙门口一站,必须得知此人身份地位如何。 显然,秦锋上次在县衙弄的那一出,让县衙上上下下的人记忆犹新。 上元县衙本就没多少案子,加之秦锋的那个案子又那么特殊,想不记住都难。 储安达正在衙门后院修建园子里花草的枝叶,有衙役进来报道:“秦东家来了,在外面击鼓呢。” “秦东家?” 储安达漫不经心打道出一句,随之便想了起来,道:“秦锋,他来干什么?” 秦锋大名,储安达记忆犹新。 一道圣旨,让袁永年彻底哑口无言。 “敲了鼓应该是来告状的,他身边跟了不少农户,许是为那些农户告状的。” 储安达苦大仇深,放下剪花草的剪子,招呼道:“带他们去大堂,本官换衣服。” 既敲鼓,那他就不能不上堂。 其实事关农户的案子是很不好接的,这些人听不进良言,只记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就没办法与他们说道理。 很快,储安达一身七品官袍坐在了堂上。 按理来讲,秦锋不过在靖难中立了些功,在公堂上是非跪不可的。 但秦锋既不愿跪,那就不跪吧。 反正整个应天府在他面前不用下跪的人多得是也不差秦锋这一个,更何况,秦锋有靖难功臣的便利,升迁怕是很快,用不了多久便可名正言顺的不跪了。 “不知秦东家敲鸣冤鼓要状告何人,何事?” 储安达对秦锋客气了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用得着秦锋了。 秦锋笑了笑,道:“秦某的状留于最后,请随秦某同来的这几个农户兄弟先说吧。” 这几个农户是开始,他乃高潮,哪能由他先开口。 谁说都一样,储安达也不介意。 “行,你们几个谁先说。” 几个农户商量一番,推举出了一人。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挑选个口才好的,能把他们的事情表述的更像是个受害者。 此人年纪不大,逻辑倒是很清晰,三言两语讲述了他们要状告何人,所谓何事。 “袁永年?又是袁永年?”储安达微微吃惊。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拿袁永年些好处,秦锋一劲儿的状告袁永年,他不帮忙总觉不太好,帮忙又容易得罪秦锋。 秦锋当然知储安达与袁永年狼狈为奸,他第一次来告状的时候,袁永年可就找储安达密谋了许久。 在储安达吃惊中,秦锋继续补充道:“前些日子燕军军卒虱癣之症颇严重,秦某受陛下之命为燕军产攻克虱癣之症的硫磺皂,袁永年撺掇几个农户拒绝卖地,其心如何着实得好生查查。” 现今追查建文余党越来越险峻,若扣上这顶帽子家破人亡肯定少不了。 但就凭储安达与袁永年的关系,肯定不会让此类情况发生。 他们相互之间牵扯不少,若往这方面袁永年,储安达被牵连的可能性很大的。 “秦东家所言不无道理,先传了袁永年,听听他怎么说可好?” 他若想枉死搞袁永年就不用去上元县衙了,直接捅到朱棣那里以破坏产硫磺皂之罪就能把袁永年咔擦掉。 “那是自然。” 没用多久,袁永年出现。 袁永年知秦锋以天桥完成了对飞腾实业的介绍,已经在想让那邪恶农户继续弄下去的办法了。 没想到就是晚回了几炷香功夫,那找上门的几个农户便被他儿子给赶跑。 这儿子唤作袁超,是被袁永年当做接班人的培养的,前段时间领人去外面买布了,并不知袁永年与这几个农户的交易。 这也就使得这些农户找上门后,被袁超给赶走了。 若是袁永年在,他宁与这些农户虚与委蛇,也不敢直接拒绝了这些农户的。 一旦直接拒绝那便是逼急了他们,他们投靠了秦锋,那才是真的完了。 不过现在事情既已发生,袁永年也不得不随同那些衙役往上元县衙走一趟了。 若拒绝了差官的通传,便是藐视公堂,下次来的可直接就是军卒了。 第57章 又被敲诈 没用多久,袁永年便随同几个官差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袁永年没有官身又没有秦锋当朝皇帝红人的身份,才进公堂便只能如上次那般恭恭敬敬见了礼。 储安达自不敢在秦锋面前包庇袁永年,以正常流程追问道:“那几个农户你可认识?” 袁永年瞅了几个农户几眼,并未否认。 这个农户曾出入他这里,不仅有他家中家丁亲眼所见,过往行人少不了也有见到的。 若详细追查,还是能找到证人的。 这就看储安达怎么查,查到了哪步,又是否愿庇护他,所以暂时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储安达也未逼着袁永年非得承认,又继续道:“他们说你唆使他们坐地起价,把本售价三十文的荒地要价到了三十两,可有此事?” 这就容易否认了,这些农户是一面之词,他也是一面之词,谁真谁假找出第三方证人方可佐证。 几次见面都是在他家中,周围可是没有第三方人证在场的。 袁永年正欲否认,秦锋嘻嘻一笑,道:“秦某这里有道旨意,储知县不妨先瞧瞧。” 这道旨意是朱棣专门表彰他治好了燕军军卒虱癣之症的。 秦锋漫不经心递上圣旨,储安达则双手接过。 在储安达打开圣旨之时,秦锋便开口道:“仅凭秦某一面之词说燕军军卒的虱癣之症是由秦某治好怕是不足以被人采信,有这道旨意在,相信很容易说明问题了。” 直接拿出旨意,能少浪费不少口舌。 储安达羡慕中瞧了圣旨,更坚信了之前所猜秦锋如此做的目的。 这道旨意足以佐证飞腾实业所产硫磺皂是为燕军治虱癣之症的,袁永年唆使那些农户加价,轻了说可算是恶意报复,重了说那可就居心不良了。 怪不得秦锋刚刚一个劲儿往为燕军治病上靠拢,怕早就打好算盘了。 换了皇帝不过数月便有多少人因建文余党牵连致死,一旦此项罪名坐实,与袁永年有牵扯之人肯定是要被审查。 就锦衣卫那手段,一经审查,没罪也边罪了。 即便为自己不被袁永年牵连也必须保下他了,他可不想因袁永年丢了脑袋。 储安达直接询问道:“不知秦东家有何诉求?” 袁永年满脸怨气,不忿盯着储安达。 “草民有话说。” 这么多年他没少孝敬储安达,即便秦锋有些身份,储安达次次袒护秦锋也有些不够意思吧? 储安达这次,没在凑近袁永年私下多言,只道:“秦东家这道旨意是真的,飞腾实业成立之初属实是为了燕军的虱癣之症,袁东家若不在本衙交代了唆使农户,那便是要换个地方的。” 一旦牵扯到建文余党,那就不是上元县衙所能管的了。 到了锦衣卫,屈打成招那是必然,才不管你是否做过。 若真被划上建文余党,那可是要被灭族的。 袁永年好歹也经营着四五家布行,自多少听出了些储安达的话外音,脸色虽难看,却也绝了让储安达做主的心思。 “秦东家有何诉求,请说。”储安达继续道。 秦锋往这里告,便说明并未有置袁永年于死地的心思。 “秦某修天桥往来于两处窑头花了一千两,另外几个农户的荒地显然不适合再种植庄稼了,共计是二十五亩地,七百五十文,零头抹掉还有七百文,一千两七百文窟窿得给秦某填上,至于其他损失秦某自行承担了。” 这次的价格绝对合情合理,童叟无欺。 储安达脸上笑容略微凝固,随之附和道:“秦东家仁义,袁东家,本官叛你支付秦东家一千两加七百文,你可有异议?” 袁永年自默认了秦锋的控诉后,已做好了秦锋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没有异议。”袁永年咬牙切齿。 上次三千两都能接受,这次一千两也就更容易接受了。 之后,袁永年写了亲笔信由官差上门找儿子袁超拿钱。 既是已经判定当然要在公堂上拿了钱,倘若袁永年一拖再拖拒不支付,那他搞这场官司还有何用? 一直等拿了钱,秦锋才带着几个农户扬长而去。 ~~~ 袁家。 袁超在书房寻到了略显郁闷的袁永年,道:“爹,儿子去打听了,飞腾实业那天桥根本就还未完工,据懂行工匠说,那么长度的桥要想经久耐用,是需在下面安支撑柱的,秦锋那小子压根就没打算放弃那些荒地。” 什么? 袁永年眼睛猩红,猛然瞅向袁超。 “爹,都怪儿子,儿子若留下那些农户,即便全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也必现在要强,还能再与秦锋周旋。” 买下那些农户的地不过才七百五十两,相较于给秦锋的一千两还要少一些。 最关键的是,如此一来秦锋便得求于他们,不然用不来多久他那天桥就得坍塌。 袁永年脸上神情复杂,片刻后略显突然坐于椅子上,摆摆手道:“罢了,既以发生后悔也没用可了,布行那没多少可用银子了别去协商新货渠道了,安心留在布行把铺子里的生意搞好才为最紧要之事。” 袁超赶走那些农户固有不认识的原因,但若袁永年在,怕也不见得会花七百五十两买下那些农户的地。 赔付秦锋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有办法的情况下谁愿花这个冤枉钱。 “爹,此仇一定要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爹还记得陈朔吗?” 袁永年回想片刻,终于才道:“陈朔的爹好像是叫陈瑛吧?还是个御史,后来因与燕王私交甚密被贬谪到了广西。” 袁超附和回道:“就是他,他爹现在是左都御史,深受陛下器重,他秦锋在靖难中立过功,咱家也不是没有靠山可靠的,有陈朔爹在,我们至少不会每次都吃这种闷亏。” 左都御史也算官中显赫了,能巴结上左都御史于他们好处还是很大的。 “他爹都已贵为左都御史了,还能认你这个朋友吗?”袁永年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袁超应道:“成与不成总得试试,我们目前能攀到的也只剩下他了,若能攀到将来也便不至于再被秦锋欺负。” 袁永年混商场这么多年自知晓人脉的重要性,不再反对,直言道:“那就去试试,需要钱就从账房支取。” 巴结陈朔用的钱再多,怕也远远不及被秦锋敲诈走的多。 第58章 能售卖了 飞腾实业。 秦锋拿到袁永年支付的一千两回来后,第一时间招呼来了王金虎。 “那块荒地过户手续办妥了吧,找工匠尽早把支撑柱立上,以免倾斜影响使用年限。” 秦锋神机妙算,让王金虎颇为佩服。 王金虎脸上挂笑,应道:“手续都办妥了,工匠也都找好了,随时都能开工,不出半个月,支撑柱就能架设完毕,到时候百年都倒不了。” 秦锋的高兴劲儿早就过去了,相较于王金虎淡定很多。 “下面的那些荒地便不需再种庄稼了,建设成活动场所,定期雇个戏班子什么的,下面供宫人看戏,上面天桥也可做戏台使用。” 秦锋花这么多钱建这个天桥有坑袁永年的心思是不假,但更多的也是为召集工人开会的。 “东家放心,小人马上去安排。” 秦锋摆摆手,道:“此事不用着急,至少得先安了支撑柱,记得把天桥左右两边窑头的竞争搞起来,除产量外,还需考察质量,优胜一方每月做些奖赏,带动起他们的积极性来。” 这也是秦锋以天桥分开左右两边窑头的原因之一。 该安排的安排之后,秦锋起身道:“行了,随我走一趟,朝廷那边的订单已在稳步开展了,富裕还很多,是时候把这些硫磺皂对外售卖了。” 飞腾实业自产自销,当然是最赚钱的方式了。 只是飞腾实业刚刚起步,销售门路还不够成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把硫磺皂销售出去。 所以说,寻找个合作伙伴由他利用自己原有的途径往出售卖方为最合适之法。 早在硫磺皂刚刚产出来之际,秦锋便安排王金虎把京中有这方面资质的商贾全都找了出来。 生意做的太大的,首先要排除。 这些人不说是不一定能看得上秦锋小打小闹的硫磺皂,即便是他们看的上,秦锋也还不愿与他们合作呢。 他们的资本太大,秦锋的硫磺皂虽说治好了燕军军卒的硫磺皂,却也不可否认是小作坊出来的。 他这个小作坊注入进去,没有任何话语权不说,还有被吞并的风险。 最关键的是,他作为穿越者,不可能只产硫磺皂和牙膏,将来要产的东西还很多,掌握话语权是很有必要的。 王金虎作为飞腾实业的管家,自需了解飞腾实业的运作。 因而秦锋只要有准备不久实行的想法,都会提前与王金虎通气的。 王金虎当然知道秦锋有对外售卖硫磺皂的心思。 没用多久,两人进了城寻至了一处百货行。 这里针头线脑,锅铲调羹,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都卖,与后世挂钩,倒像是个小卖部。 秦锋领着王金虎进门,一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随之迎了过来。 “需要些什么?”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我找你们管事之人。” 既是要谈生意,当然是要找能做主之人。 那中年男子稍稍发愣,随之道:“我就是,我叫李锦。” 秦锋既打探这家百货行可合作,自知这家百货行当家人是谁。 李锦自我介绍后,秦锋也马上道:“哦,我叫秦锋,有笔生意想与贵百货行谈谈。” 不管是什么生意,总得听听。 李锦笑眯眯抬手邀请,道:“请,里面请。” 进了百货行里间,李锦亲自倒了茶。 秦锋坐于李金虎旁边,王金虎则抱着胳膊站在秦锋身后。 王金虎块头本就很大,加上习武还又些肌肉块,却偏偏要穿小一号的衣服,在衣服的衬托下,更显渗人。 “天儿热,这么兄弟不喝杯茶?”李锦问道。 秦锋带着王金虎出来本就是为撑门面,哪有喝茶的功夫。 王金虎一言不发,秦锋则微微一笑,道:“李东家应听说了硫磺皂了吧?” 朱棣急于向天下人表示燕军军卒虱癣之症是出于天气本身,与他打靖难当皇帝没什么关系,自也会以最快速度把虱癣之症痊愈的消息昭告出去的。 秦锋接到朱棣的旨意都已过去这么久了,城中百姓该知道的多少也该知道些了。 李锦倒也没含糊,直接应道:“是听闻了些,有官府差役沿街说明了。” 秦锋不再停顿,直接掏出硫磺皂递上。 现在的硫磺皂已刻上了飞腾两个大字,表面上也光滑了不少。 “听说是飞腾实业的硫磺皂治好了军卒的虱癣,就是此物?”李锦端详着硫磺皂颇为惊奇。 硫磺皂与胰子效用差不多,但不管从哪种方面讲都要强于胰子的。 “对,很荣幸此物就是秦某所研制。” 秦锋带着硫磺皂上门自不会只是让李锦瞧瞧,不等李锦询问,秦锋便直接道:“不知李东家可有合作的想法?” 一个新生之物,那是最容易赚钱的。 李锦老狐狸本性暴露,不再证明回应,问道:“怎么合作?” 只谈谈怎么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锋自也不会吝啬。 更何况,这也是谈成合作的必要之途。 “自是秦某负责全权生产,李东家负责售卖,此物卖价七文,我收五,李东家收二。” 硫磺皂卖给朝廷三文,对外售卖自也不能只定三文。 毕竟多多少少得给朝廷些优惠,不然朱棣心里怕是会不高兴的。 皇帝不高兴,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七文?此物既是为燕军所产,那卖出没关系?”李锦又道。 与朝廷沾惹,带些怀疑也实属正常。 秦某笑着道:“这也就与李东家无关了,秦某接朝廷订单,与李东家合作,都属秦某之事,李东家只需负责卖硫磺皂就行了。” 五二分,李锦只负责售卖便利还是很大的。 很明显,秦锋并未就此结束,又道:“既是五二分,那便必须得定下定额,每月必须得卖出五千块。” 诺大的应天府,一个月卖出五千块并不难。 秦锋紧接着又道:“五千块尽限应天府,另外还需要在大明各县每地均卖五百块。” 大明得有数百个县,每县五百块也得有数千块了。 “倘若连续三个月完不成,李东家就得向秦某支付违约金。” 违约金是其次,把硫磺皂售卖出去那才是关键。 “应天府卖五千块是不难,在外面的先卖五百块这便不容易了啊,小店在其他县又没有分店。” 没有分店可以借商队往过去运送,最主要还是提升硫磺皂的销量。 “是均卖,李东家若在京中卖一万快,其他县不卖也没关系,李东家倘若嫌难,秦某还能找别人合作。” 整个京中能合作的绝对并非只有李锦一家。 李锦当然知道硫磺皂的优势哪愿错过这个机会,怕秦锋真走了,拦着秦锋道:“容我考虑考虑。” 第59章 至交好友? 李锦并没有考虑太久便应承了下来,毕竟整个京中并非只有他有能力售卖硫磺皂,他若不答应,秦锋肯定是要找别人的,到时怕一文钱也拿不到了。 更何况,秦锋身份摆在那里,能与秦锋合作,多少也能得秦锋些庇护,也算是间接寻了做靠山。 两人签署契约,李锦这才问道:“秦东家为何选择李某合作?” 他家百货行在京也不属龙头,之前与秦锋又并无交情,秦锋专门找他合作确实费解。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总有掉进坑里的感觉。 秦锋肯定不会告诉李锦,他的百货行是他综合多种方面考虑得出的最佳结果。 “秦某能说是看李东家合眼缘吗?” 李锦微微发愣,秦锋也不给他再次发问的机会,抬抬手道:“就这样,秦某回去便安排人把先货送来。” ~~~ 从李锦的百货行回来后,秦锋安排王金虎发货后,便独自钻进了自己的小作坊。 这里算是他的实验室,属他私人领地,是整个飞腾实业的绝密,就连王金虎也不得擅入。 他打算在这里先试验着搞一下香皂。 硫磺皂毕竟属药皂,并不能充当日用品使用,包括硫磺皂的对外宣传,那都是专克虱癣等各种皮肤病治病所用的。 想要取代胰子,供人日常清洁所用,还得靠香皂。 硫磺皂并非人人所用,也并非每天都用,而香皂每人一日至少需用两次以上以洗脸洗手,得隔几日还得用来洗澡,用不了多久,需求量便将远大于硫磺皂。 想要赚大钱,必须得掌握先机。 试验一旦成功,马上就得加紧生产香皂。 好在窑建的足够多,目前日夜不歇所产出的硫磺皂也逐渐开始饱和,只需留一小部分继续产硫磺皂,剩下绝大部分都可用来产香皂。 等到香皂量产出来,李锦售卖硫磺皂的市场也已成熟。 有这个市场在,也不用担心硫磺皂卖不出去。 京中五千块,县里五百块,前期肯定是能卖出去的,到后期有需要之人都买上后便不见得了。 以需求量大的香皂代表硫磺皂,李锦怕是很乐见其成的。 有了打算,就得加紧干。 秦锋先把树叶,干树皮,还有草本植物放在铁锅中燃烧。 待锅中之物发黑后,随之倒水浇灭,并继续加水到一定比例。 之后,快速搅拌使燃烧所得的草木灰与水彻底相融。 紧接着,便需过滤掉水中杂质。 再接着,加入干花瓣。 随后,往里面倒入热油。 最后一步,便是蒸发掉里面的水蒸气了。 这步之后直接倒入模具,待冷却后就可得到香皂。 所有步骤完成,由于小作坊气味难闻,秦锋并未一直留着等冷却,直接回了家。 有了硫磺皂的经验,弄个香皂不会有多大问题。 之前秦李氏跟着秦锋去飞腾实业是为给秦锋做饭,现在飞腾实业雇上了厨子,秦李氏便回了秦家小院。 由于分了家,秦锋也不回去吃饭,秦李氏清闲了不少。 秦锋回去的时候,秦李氏正与几个妇人在院子里拉家常。 “正文家的,你家锋子出息了,你往后擎等着享福吧。” “就是啊,正文家的,秦锋那孩子自小时候就瞧着有出息,现在不过才十三四岁就能有如此本事,等再大些那还了得,又有钱又有权,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的确啊,我家那小子比秦锋还大几岁,每日下地还得人催着去,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赖着不肯去,前些天被他爹揍了一顿,这几天才老实了。” 秦锋在门口听着几个妇人的恭维,片刻后才终抬腿进门。 以前秦李氏没工夫与村里妇人们拉家常,这些妇人们也不会贬低自家孩子去逢迎秦李氏。 “锋子回来了?”秦李氏率先开口。 几个妇人瞅见门口站着的秦锋,随之纷纷起身打招呼。 秦锋脸上挂着笑,热络道:“婶子们有空了多来陪我娘说说话,省的我娘自己在家待的无聊。” 几个妇人纷纷应答。 秦锋的飞腾实业养活着那么多人,他们家男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过去混碗饭吃了。 之后,几个妇人围着秦锋七嘴八舌说这说那,吵的秦锋脑仁都疼。 为了秦李氏将来不无聊,秦锋也只能拿出足够的耐心去应对这些妇人们。 正当秦锋脑袋快爆炸之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嫂子在家吗?” 嫂子?这声音也不像秦正业的啊。 秦锋随之起身往门外瞅去,一着长衫待纶巾续着一直长胡须,有几分儒雅的男子领着一小厮正站在门外。 秦李氏出去拉开门,有些意外,有些惊奇喊道:“郑方?” 门口男子往前踏了一步,和气道:“前段时间实在抽不开身,最近才终清闲了些,嫂子别怪愚弟久不登门才是。” 秦锋脑中中倒有几分这男子的记忆,但到底是会却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问就是。 反正大多数记忆都在,偶尔忘了那么一两件事,一两个人也是正常范围之内的。 “娘,这位是?” 秦锋询问后,不等秦李氏回答,叫郑方那男子抬手便准备摸秦锋的脑袋。 秦锋两世加起来早就成年了,可不是被人摸头的年纪了。 错开一步躲开叫郑方的手,郑方倒也没过多介意,转而问道:“这就是锋子吧?长高了,也长壮了。” 秦李氏笑容满面回应后,与秦锋介绍道:“锋子忘了吗?这是爹好友,与你爹一块考的童生,又一块考的秀才,后来...” 说起秦正文,秦李氏喉头发紧,有些更咽。 秦锋则笑着,道:“我想起来了,是郑叔吧,郑叔快里面请。” 郑方既是秦正文好友,在秦正文不在后,不说代秦正文照顾秦锋孤儿寡母了,也应时长来看看他们母子的。 不知多久不曾上门了,秦锋记忆中都不曾有郑方的印象。 此次突然登门,目的如何,怕还有待考究。 瞧着有人登门,几个妇人纷纷告辞。 秦李氏也就安排了郑方在付妇人们坐过的地方落座,又倒了些茶招待。 因姚广孝之类的大人物时长登门,秦锋在家里也是准备了茶杯的。 端着茶杯,郑方道:“我现在在都察院任职,家里有困难去都察院去家里寻我都行,正文兄不在了,作为正文凶至交好友,我该代正文兄照顾好他妻儿的。” 以前他们母子或许需郑方帮扶,现在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朝中都说锋子是靖难功臣,潜进城中游说了曹国公谷王,才使二人开了金川门?” 难道是想让他在仕途上帮一把? 秦锋带着防备,郑方随之又道:“燕军军卒虱癣之症也是锋子治好的?” 这两份功哪份都能在朱棣跟前混个人情的。 没想到郑方询问之后,反倒是叹了口气,道:“正文兄在天有灵若知锋子有如此出息必定会很欣慰的。” 第60章 牙膏开售了 郑方在家里坐了良久,聊了些秦正文的事情,又奉上了带来的礼物,至始至终都不曾谈过请秦锋帮忙之事。 直到最后离开,也不曾提过一个字。 难道郑方过来,真只是来看他们的呢? 在郑方离开后,秦锋这才问道:“娘,这郑方既是爹的至交好友,怎从不见登过门?” 他对郑方没什么记忆,只能求助于秦李氏了。 “你爹刚刚那几年倒是偶尔还会上门,许是因每次来你爷爷都没好脸色,后来便不来了,这么久了突然上门,娘也险些没认出来。” 突然上门难道是知道现在分了家,他爷爷搬出去了? 可倘若真有情义,应该不应因他爷爷的态度多年不上门的吧? “没上门或钱或物帮过我们吗?” 即便不上门,在这些方面提供些帮助也能说的过去。 秦李氏摇头否认,道:“没有,没见过。” 东西都没有? 对,以他叔叔那尿性,难道是他截留了郑方或物或钱方面的帮助? “娘...” 算了,那叔叔若真截留了,又岂会让他娘知道。 现在不管是询问秦正业还是郑方,怕都很难得出事情。 这郑方突然登门,到底是何居心也只能留待后续考察了。 “娘,郑叔再登门别接受他的任何帮助,也别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娘只管给他倒茶,做好必要的招待就行,一切有儿子。” 不知郑方用意如何,在郑方以秦正业至交好友身份登门的时只能以晚辈之礼招待了。 “郑方...” 秦锋说的郑重,秦李氏有些担心了。 “没事,娘,娘就按儿子说的做,儿子会处理好的。” 秦李氏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即便把这些怀疑与她说了,除了增加她的烦扰外,很难帮得上秦锋的忙。 “好吧,娘听你的。” 秦李氏帮不上秦锋大忙,却是对秦锋言听计从,绝不会给秦锋惹麻烦的。 ~~~ 陈家。 陈瑛升任左都御史后便换掉了被贬谪之前的旧房子,在贡院附近又买了处五进五出的大宅子。 自朱棣进京,不少官员因牵扯建文余党被杀被罢官,京中自也就一下空出了不少房子,陈瑛是肃清建文余党的急先锋,从空出的这些房子以白菜价寻一套作为自己的私宅也不算什么难事。 陈瑛游转于客厅中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仿佛到了别人家,听到脚步声才坐了下去。 片刻后,陈瑛小儿子陈朔走了进来。 “袁超送走了?” 陈朔才进来,陈瑛便出言询问。 “送走了,秦锋诓了袁家四千两,袁家父子恨他入骨,袁超走的时候还一再询问对付秦锋有何需要他们家做的呢,爹,真不用袁家这里出手吗?这个时候让他们干什么,他们怕都不会拒绝的。” 陈瑛放下手里的茶杯,训斥回道:“让他们去干容易,若被追究,你就没有唆使之责?早就与你说过了,在这京中混需稳扎稳打,切不可行莽夫之事,害人害己。” 陈朔自不敢忤逆,乖乖认错。 “儿子只是一时情急,儿子知错。” 陈朔认了错,陈瑛也不罢休,继续道:“我当初为你抢他功劳,他若发达势必要找我陈家算账,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他翅膀还未硬之前把他绞杀,让他再无翻身之可能,他虽无官身却并非普通庶民,若出手必得选稳扎稳打之法,不能急于求成,除秦锋之事外,其他事情也需如此。” 陈瑛唠唠叨叨,陈朔虚心听教。 片刻后,陈瑛这才又说到了正题,道:“告诉袁家,他们既要跟着我陈家便要忍耐,不该他们出手的时候就夹起尾巴,若是惹出祸事来,他们自行承担,我陈家绝不会帮忙。” 袁家不过是陈瑛棋子,哪有帮棋子擦屁股的道理。 “儿子叮嘱过他了,爹那步暗棋能成吗?”陈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陈瑛倒也没因陈朔的怀疑再做训斥,只道:“试试便知,秦锋现在好歹也算是个靖难功臣,若想搞掉他必得找合适的途径才可,不然怕少不了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时辰怕双方应已见过面了,我也知会过他了这段时间不能再与我私下见面,若要再见面也将是事成之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段时间你也不可在与袁家父子见面。” 一旦见面不知什么时候就得被抓住把柄,不见面方才最为稳妥。 “知道了爹,一定得让秦锋长长记性,若不是他,儿子现今便也属靖难功臣了,得一官半职,多少也能帮爹些忙,爹,你说当时长孙殿下溜进城,会不会就是秦锋唆使的啊?” 陈瑛抢秦锋功劳不成,陈朔没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一直都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秦锋不过第一次去燕军营帐,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行了,此事既已过去就别再想了,好生读书,拿个功名出来,有我在,没几年也能在朝中混个一席之地的。” 陈朔既把偏功看的如此重要,又岂是能埋头苦读之人。 不过对陈瑛的训诫,依然乖巧应答,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 接下来的几天,秦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开香皂的生产线以及对外售卖牙膏之上了。 说来,目前倒也完全不用担心牙膏的销量的。 朱瞻基几天时间,不知让多少朝臣炫耀过他的小白牙。 飞腾实业因治好了军卒中的虱癣之症风头正盛,朱瞻基的刻意宣传,让飞腾实业的牙膏一时间风头正盛。 后来一直发展到因李锦的百货行为飞腾实业代销硫磺皂,每天好几拨人堵到追问牙膏之事,一度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李锦为此寻了秦锋好几趟,一再降低自身利润都没得秦锋允诺。 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在买卖双方的焦灼达到顶峰,秦锋才松口把牙膏放在李锦店里卖。 听到这消息,李锦胖胖的身躯蹦跶几圈,才激动道谢道:“秦东家,你真是个好人啊,这么多人都到我店里问牙膏的事情,这牙膏若在放到别人店里卖,那我店里的生意肯定会受很大影响的。” 李锦的百货行已积累起了飞腾实业的客源,傻子才会放弃这么成熟的客源,再寻新的经销商。 秦锋笑了笑,回道:“让李东家着急了,这牙膏的外包装产出需要些时间,若非如此早就产出来了,请李东家除售卖牙膏外再帮忙收购牙膏的外包装,每十管一文钱,飞腾实业将以十二文回收。” 既是买卖就得互惠共赢,并不能一味依靠情义。 目前来看李锦也算是个可合作的商业伙伴,该让利还是得让些利益出去的。 第61章 郑方其人 “东家,秦东家送来的五千管牙膏快要售罄了,外面排队的人还有不少,怎么办啊?” 外面排队的不过区区几十人,怎就能把五千管买断了? “是真的,他们都是数百管的买,很少有买一百管以下的,只买一管的更是一个没有。” 来报信的伙计怕李锦不信,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李锦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求助秦锋了,道:“秦东家可否再想想办法?后面的人排队的时间也不短了,到他们那里售罄,怕不容易安抚。” 于秦锋来讲,卖的越多当然越好,哪会嫌人买的多。 只要有人买,他就不愁产不出来。 秦锋大手一挥,爽快道:“飞腾实业还有些准备发往其他地方的存货,往哪里卖都一样,李东家安排人去取吧。” 一个多月之前便开了牙膏的生产线,到目前哪会只有五千存货。 李锦问道:“不知秦东家那里有多少,若少了的话,在下便提前做一下限售,以免到最后...” 这次也就是没想到有人会往一百管以上买才险些售罄,若一开始就做了限售可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同样的亏肯定不能吃两次。 秦锋给出一个数字,回道:“五万之余。” “五...万..”李锦颤声反问。 秦锋问道:“不够?” 李锦满是惊喜,赶忙道:“够了,够了,肯定够了。” 每人买一百管也能够五百人买,哪里能不够。 秦锋写了条子,盖了自己私章递给李锦,道:“安排人去飞腾实业找王金虎拿吧,再取上一万管,不够再说。” 之后,秦锋离开李锦的百货行,直接绕到铺子前面。 在这里还有二三十人顶着烈日在排队。 秦锋跟在这群人后面,询问道:“你们打算买多少啊?别到我们这里卖完了啊?” 考察清了市场,也能对生产及时调整,如此才不会出现缺货以及积货的情况发生。 “一百三。” “你呢?” “二百五。” “怎买这个数?” “你管呢?” “不管,不管...兄弟你花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秦锋嘿嘿一笑,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们买这么多应不是给自己用的吧?” 这些人都着着青衣小帽,一看便都是哪家的家仆。 有健谈之人率先开口,道:“我哪有那资格,我家老爷在吏部当职,听说这种牙膏较之于牙粉洗的更干净,而且又没有口臭,一早就想买了用了,另外,我家夫人,少爷,小姐要用之外,还要给伺候夫人,少爷,小姐的丫鬟,长随都用,少了哪能够。” 怪不得买这么多呢。 给那些丫鬟长随用也并非给他们的福利,而是他们时长活动于那些贵人们身边,一张嘴一口大黄牙不说,还一嘴口臭,为了贵人们自己舒心也有必要让他们护持好牙齿。 “你们呢?也是这样?” 几人虽不像之前那人说那么多,也纷纷点头附和,三言两语简单说了几句。 “兄弟呢,是给自己买的?” 秦锋汗衫草鞋的,可不像是哪家小厮。 “有这个打算,不过瞧你们买的这么多,排到我不见得会有,我还是明天再过来吧。” 既已打听清楚,秦锋自也没必要多留了。 据这些青衣小帽之人所说,此次买他牙膏的基本都是士绅富贾。 这些人买进的那么多,即便是给身边丫鬟长随都用,至少也能用数月之余,数月时间中,这些人肯定不存有市场了。 若想使牙膏热度不减销量一直遥遥领先,只能是依靠权贵,庶民的销路了。 权贵所用要的是一个高大上,还需在牙膏的外观上做出改进,以彰显身份的与众不同。 至于庶民嘛,当然是越实惠越好,像这种需费手工的外包装明显不适合他们,毕竟一管牙膏十二文,有八文是花在了手工之上的。 秦锋从李锦百货行回了飞腾实业时,王金虎刚按秦锋的要求给李锦派来的人装车完毕。 “都发出去了?”秦锋问道。 王金虎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回道:“是,都发完了,一万管,一管不差。” 秦锋倒了水递给王金虎,道:“京中士绅商贾该买的都买进了,之后便需把这种层次的牙膏往京外发了,硫磺皂在京外销量不错,借用这条线短时间之内倒也不愁卖出去,我让你安排工匠在牙膏外观上搞些雕刻,可有结果了?” 现在卖的牙膏外观上,通体刷着蓝漆,以白字写有飞腾实业四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搞些雕刻,再刷些不一样的漆,倒也能有效彰显权贵高大上的身份。 王金虎把几种典型的雕刻奉上,道:“牡丹,梅花,竹子是最常见的,另外还有关公,刀剑的都有,” 这些雕刻清新雅致,任何一件放在后世那都可称艺术瑰宝了。 秦锋左右端详着,应道:“上油装填吧,任由工匠自由发挥,只要别搞出龙凤僭越了皇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任由他们去,为防有人以我们的牙膏换个包装亦或者直接拿我们的牙膏卖高价,务必抓紧时间把市场充盈起来,尤其是京外的,要叮嘱李锦尽快往出去发货,我们这里的生产也得抓紧些。” 只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市场,那些奸商也就没有了转手卖高价的可能了。 “明白,东家。” 王金虎回应后,秦锋继续又道:“普通庶民对牙膏是有需求,但目前我们最便宜的也在十二文,再弄一批去除外管,只以防水油纸包裹的,在量上做些减少,每管定价三文吧,咱们赚两文,给李锦一文。” 虽只卖三文,但庶民的人数要比权贵士绅多的多,最后盈利怕不见得挥会比权贵士绅群体的少。 “是,东家,这个容易,那何时开始卖?” 秦锋考虑了一下,回道:“等一个月吧,先把两种档次的卖上一段时间再说,也省的有人以这种简易包装的稍作改进后抢占我们士绅权贵群体的市场。” “行,东家,那小人先去把目前要售卖的安排了。” 王金虎离开片刻,又匆匆折返了回来。 “东家,郑御史来了?” 郑方自那次突然去家里造访过一次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找一趟秦锋。 每次来除却带一些糕点之类吃食,也会给秦锋带些书本,叮嘱秦锋读书的重要性,别荒废了读书。 种种所为,倒也像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切。 但据秦锋托朱高煦所查,这郑方自洪武二十七年中了乡试后,一直在礼部任职,建文三年的时候调至了都察院。 当时靖难进行的如火如荼,很多官员的升迁本就不太正常。 光从这方面说,倒挑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当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陈瑛,就陈瑛的品行,若没有因抢功不成对他怀有敌意,打死都不信。 郑方身为陈瑛僚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去了都察院后过来,这其中着实带着不小的蹊跷。 不过蹊跷不蹊跷的,也不能把郑方拒之门外。 更何况,只有让郑方进门,才能让这个蹊跷见人。 秦锋亲自出门相迎,满脸堆笑道:“郑叔过来了,小侄这里没什么紧要的,郑叔不用经常过来,政务要紧。” 郑方把手里的食盒递给秦锋身后的王金虎,又拿出几本书,道:“我淘到了本书,乃大明一朝状元所有的策论,你可以抽空看看。” 在不知郑方用意之前,秦锋只能道谢,道:“谢郑叔。” 秦锋把书也递给身后的王金虎,邀请着郑方进门。 为了招待些时不时登门的客人,秦锋在自己卧室兼书房的旁边弄了间屋子当做客厅以招待拜访的客人。 到了客厅,王金虎上了茶后并未离开,一直贴身站在秦锋身后。 秦锋都有防备的人,王金虎作为秦锋护卫当然也得小心着些。 “郑叔是御史,对陈左都御史应是有所了解的,不知对陈左都御史怎么看?” 这也是秦锋第一次询问事关朝中之事。 “左都御史啊?” 郑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虽很快恢复镇静,却也被秦锋捕捉了进去。 “以我本人看,左都御史所为倒显激进了些,很多建文朝的余党都还属可争取范围的,当下朝中上下用人的地方很多。” 本以为郑方会无条件维护陈瑛,说的这么中肯倒是他没想到的。 “郑叔就没与陈左都御史提过建议?”秦锋嘴中喝着茶,眼神却瞟在了郑方身上。 郑方第一次因陈瑛慌乱许是因秦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自在了很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接回道:“左都御史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在下不过是个小御史,人微言轻,见左都御史一面都难,哪能有劝左都御史的机会,只能是上面怎么吩咐怎么做了。” 陈瑛作为都察院一般手,一般的小御史见面的确不容易。 “这倒也是,郑叔做好自己本分才是最重要的,能谏言的谏言,不能谏言的也别舍身去谏,郑叔,来喝茶,喝茶,小侄随口的几句愚见,郑叔听听就是了。” 第62章 仅此一人 郑方把东西送来,只简单闲聊了几句后便直接告退了。 站在天桥上望着郑方离开的背影,秦锋陷入了沉思,若说郑方居心不良,但与他见面几次每次皆是送了东西便走,从未有任何可疑之举,但倘若说其没什么居心,可又有不少疑点未曾解决。 这郑方到底是人是鬼,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摸不准了。 就在这时,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大门外面。 秦飞这小子怎么来了? 秦锋心中嘀咕,冲着看门的门子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道:“哎...让他进来吧。” 秦飞憨厚老实,并不像秦正业那般奸滑,而且与他也还算有几分情义在,能帮忙之事帮一下倒也可以。 “好的,东家。” 片刻后,秦飞被门子送上了天桥。 “哥,对不起。” 秦飞又没什么对不起他的,这声对不起也用不着他说。 秦锋摆摆手,转移了话题,笑着道:“这里是我产业的起步之处,还可以吧?” 秦飞心思明显不在此处,也没接秦锋的话,神色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秦正业那里需要帮忙? 秦锋抬脚往天桥下面走,沉声道:“回去说吧。” 秦飞既求了过来,能帮忙的地方他就帮了。 不过次数有限,即便秦飞与他有些情义,他也绝不会次次都帮忙的。 回了客厅,秦锋随之开口道:“有事说吧。” 秦飞踌躇半晌,这才支支吾吾道:“我这些时日在秦淮河旁边的酒肆寻了个伙计的营生,闲时闲聊的时候挺酒肆一庖厨喝多了说,洪武二十六年乡试的时候,曾有一秀才被同行之人推进了秦淮河,事后经官府所查判定了醉酒失足落水。” 这情况怎与他爹的那么像? 秦锋颇显惊讶,手中没端稳,茶水晃晃悠悠洒了一身。 好在茶水不烫,只觉湿漉漉而已。 秦锋随之转手把洒的没剩多少的茶杯扔到桌上,起身抖起了身上的茶水。 秦飞瞧此帮秦锋擦着裤子上水渍的同时,又劝道:“他也只说是参加乡试的秀才,因天色较黑也没瞧清两人面容,到底是不是伯父还不一定呢。” 他爹已经够倒霉了,应很难再有与他爹一样倒霉的了吧? 究竟是不是,查一下当时是否还有别的秀才落水亡故就是了。 秦锋哪还能顾上身上的水渍,很快便开口道:“就这样吧,我先去查,你先回去,有需要我再去寻你,是不是的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仅凭秦飞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来就告诉他,都应谢谢他了。 之前他还以为秦飞寻他是来找他帮忙的呢,倒着实是他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哥...小心...”秦飞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秦正文失足落水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身为人子即便前路艰险也必得不畏一切艰险为之沉冤昭雪的。 秦飞自来告诉秦锋这些,便不会拦着秦锋继续往下查的。 从飞腾实业出来,秦锋直奔燕军中卫而去。 他现在不过白身而已,无论是去哪个衙门查近十年之前的案子怕都很难会有人买账,唯一的办法只能寻个有身份的人帮忙了。 而有身份的人他是倒也认识几个,能帮上忙的竟好像只有朱高煦。 朱高煦主动结交的用意他虽到现在还未搞清,但至少数月相处下来并未从朱高煦身上发觉任何敌意。 中卫营帐。 朱高煦卸了甲,只着了身质孙服,一脚搭在椅子上,问道:“你过来作甚,军中硫磺皂还有存余,目前用不着再进货。” 这话说的,好像除了硫磺皂之事,他就不能过来了似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秦某过来不是为了硫磺皂的。” “那是什么?”朱高煦接着便问。 朱高煦为人爽快,不喜欢拖泥带水,秦锋也就直来直去,直接道:“秦某过来是有个事情寻二皇子帮忙的。” “说呗。”朱高煦依旧直接。 秦锋索性一次性说了个清楚,道:“家父在洪武二十六年乡试之时失足落水亡故,现在有人说曾在洪武二十六年见过一秀才被同行伙伴推下秦淮河而亡,若能查明在当年未有其他秀才失足落水,那便可验证此人所见的被害秀才便是家父了,草民想请二皇子帮忙查查当年的卷宗。” 只是查个卷宗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朱高煦肯帮忙定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朱高煦放下搭在椅子上的腿,道:“近十年的意外亡故事件刑部那里一时半会怕是寻不到卷宗,若想短时间查到还得是去贡院,当年参加乡试的秀才不管是因什么原因亡故总归是会留些记录的。” “我去给你查,你去吗?” 想明白该去哪查后,朱高煦当即就要走。 秦锋摆手拒绝,道:“某先不去了,若家父真是被人暗害致死,某若随二皇子去贡院势必会让凶手警觉,于之后查找真相会有不利的,二皇子查了结果告诉某就是。” 九年时间过去,若要再查当年真相自是得小心再小心。 朱高煦能在靖难中屡立奇功并非只有骁勇,多少也是有谋略的,对秦锋给出的理由也能理解,只道:“行吧,我去给你查,等我换身衣服的。” 之后,朱高煦去了贡院,秦锋则回了飞腾实业等消息。 大概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后,朱高煦便直接寻到了飞腾实业。 见了秦锋,朱高煦先灌了杯茶水,这才道:“你有何线索往下去查吧,当年倒是有好几个秀才因各种意外亡故的,但在秦淮河失足落水的只有一个,叫秦正文。” 种种线索堆积,那必是他爹无疑了。 秦锋在朱高煦肩膀上拍了一把,道:“多谢二皇子,待了了此事后请二皇子喝酒。” 离开飞腾实业,秦锋当即寻去了秦飞干活的那家酒肆。 秦正文被推下河既有人瞧见,那便有必要询问一下细节,能从此人口中得知推秦正文的凶手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这酒肆因坐落在秦淮河河畔,坐在酒肆里面就能看见秦淮河上来来往往的花船,生意自也算不错。 秦锋过去的时候,虽不到饭点,却也座无虚席。 “哥?” 从后厨端了菜出来的秦飞瞧见秦锋站在门口,把菜放到食客桌上,跑来问道:“怎样了,哥?” 若秦飞所言那事不是秦正文,秦锋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秦锋点头回应,道:“你说那庖厨还在吧?找机会让我见见。” 秦飞脸上划分一丝哀伤,回道:“到底是何人对伯父下次毒手,哥你再等一个时辰,到时店里就没什么人了,那庖厨喜欢喝酒,哥准备坛酒,喝不了多少便能问什么答什么了。” 现在吃饭的人这么多,即便能见到那庖厨,那庖厨怕也没心思回答他太多。 九年时间都等了,再等一个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你给我寻个位置,再拿些酒菜来。” 总得寻个等的地方,总不能在街上待一个时辰。 “行,哥。” 很快,秦飞领着秦锋在角落处的一个位置。 这地方看不到外面,因而也就没人往此处坐。 他来又不是看秦淮河花船的,位置上倒也没那么可挑剔的。 “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酒菜来。” 片刻后,秦飞去而复返,端着两荤一素三道菜一壶酒放在了秦锋桌上。 “喂,他最后来的怎给他先上。” “就是啊,我都等了这么久,怎还不给我们上。” “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一个先来后到。” 有一人不满,酒肆里的食客很快群起而攻之,有人桌上的菜即便都够数,也不忘随着这些人架秧起哄。 秦锋正欲出头,秦飞则拉着他胳膊,赔着笑解释道:“这几道菜是前几个客人点了不要的,这几位客官只让小人随便准备,小人这才端来的,几位客官点的菜再等等,片刻就好。” 正解释着,里间有人随之喊道:“秦飞,秦飞...死哪儿去了,快来把菜端出去,占着灶台,老子还怎么做?” “来了,来了...” 秦飞匆匆跑进,片刻后端着四五盘菜,重新出现。 “这是客官的红烧鲤鱼。” “这是客官的清蒸肘子。” ... 之后,秦飞便往返于整个酒肆,与食客们赔着笑脸再无任何休息。 秦飞自小倒也是能吃苦耐劳的,目前来看也是坚定了与秦正业划清界限的心思的。 解决了他爹的事情,给秦飞在他那里谋个差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在他那里只要肯干,怎么着都比现在强。 第63章 果真是他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飞领着那庖厨出现在了秦锋面前。 “就是你找我?” 秦锋拿了个酒杯,蓄满酒推到那庖厨跟前,道:“我今天本是过来看秦飞的,没成想竟吃到了生平最好吃的一顿饭,心痒难耐,就想瞧瞧能做出这样美味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被夸奖都会开心,这庖厨也不例外。 听了秦锋之言后,胖乎乎的脸上当即挤满笑容,往秦锋面前一坐,道:“哈哈...我王老六干了这么多年庖厨,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的。” 秦锋又把筷子递过去,笑着道:“那是他们没眼光,贵姓王是吧,王伯,来,咱边吃边喝,我瞅着店里客不多时特意又提前加了两道菜,还热乎着呢,听秦飞说王伯好喝一口,就直接上坛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王老六不用秦锋再邀,直接仰头干掉酒杯里的酒。 “这鸟大点儿的东西哪能尽兴,秦飞,拿个碗来。” 很快,碗取来。 王老六自己往碗里倒了一杯,又要往另一只碗里倒,秦锋立马按下坛子,阻拦道:“王伯用碗,我用杯就行,我不常喝酒,不剩酒力,这么一碗下去就得醉,我若是醉了,王伯就得独饮了。” 他来是像王老六打听大事的,哪能把自己给喝醉。 王老六倒也不介意,直接放下坛子,道:“现在年轻人怎都连个酒都喝不了,那你就随意吧。” 之后,秦锋浅酌,王老六大碗闷。 从一开始菜肴的选料,到后面火候的掌控,到最后又说到了店里的经营。 这家酒肆王老六是庖厨,也是掌柜。 “王伯这酒肆开没多少年吧?王伯以前是干什么活计的?” 直接询问九年前之事肯定不妥,总得一步步慢慢来。 王老六胖乎乎的脸色有些绯红,眼神中略显自豪,回道:“我开这酒肆也就七年吧,我老丈人过世也才整整五年,之前我也就是在外面的街上卖油炸酥的,我媳妇家里虽有酒肆却常去我那里买油炸酥。 时间久了,我俩便对了眼,可我老丈人嫌我穷,说什么都不同意,我那媳妇脾气倔性子烈,一气之下就拉着我私奔了,差不多两年后,我们有了儿子才又回来。 我老丈人没儿子,我又是个孤儿,我媳妇想着说让我儿子姓了我老丈人,我老丈人一高兴说不准就接受我们了,哪成想我那老丈人脾气比我媳妇还倔,我儿子倒是认了,就是不认我。 我也就只能在外面支起摊子继续卖起了油炸酥,卖了大概四五年吧,我老丈人身体开始不好了,这才把我喊了过去,开始教我厨艺,教我酒肆的经营,再后来,我老丈人过世后,我便接了酒肆。” 想不到王老六还是赘婿的典范啊。 若仅凭他自己卖油炸酥,一辈子怕都不可能买得起这酒肆的。 “怎不见伯母?”秦锋寻道。 王老六若占了酒肆却休了妻,那可真就太渣了。 “今天是我丈母娘的忌日,我媳妇领着我儿子去上坟了。” 是出门了啊,那还好。 秦锋在自己就被倒了酒,微微一笑道:“某敬王伯一杯,当今像王伯这样至情至圣的人可真不错了。” 放下酒杯,秦锋终问到了正题,试探着道:“听秦飞说,王伯曾亲眼瞧见乡试前夕曾有一秀才被同行伙伴推下了秦淮河?有这事儿吗?好歹是个读书人,应不至于做这般斯文扫地之事吧?” 王老六已经喝高,醉酒之人越是被质疑越想证明清白。 王老六胸脯一挺,眼睛一瞪,脸颊更红,反问道:“咋地?我王老六是说假话的人吗?那两秀才还在我这里买了油炸酥,推人下水那人买的最多却说自己没带钱,还是被推下水那人垫付的,说没钱那人身上穿着上上下下可比付钱那人好多了,说自己没钱谁信,我便特别留意了一眼。 那天我媳妇带着我儿子去我老丈人那里了,收了摊我也没回家,而是寻了个僻静处纳凉,正躺着便听窸窣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人声在不远处响起,因我特意留意了买我油炸酥的吝啬鬼,就无意抬头瞧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瞧,你猜我瞧到了什么,那吝啬鬼竟把同行的那秀才推进了河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吝啬鬼便朝着周围高呼了起来,没用多久便围观来了不少人,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第一时间下河救了人,因那段地方水流湍急,半个多时辰才寻到人,人捞上来就没气了。 之后连衙门都没去便判定了那秀才失足落水,我当时也是怂,瞧那阵仗就没敢出头,那吝啬鬼当今怕已经当了官,我也就是喝多了与你们说说,若与别人说怕没人会信,此案怕永远不可能真相大白了。” 王老六虽舌头发僵,却也说的还算明白。 秦锋握着酒杯,问道:“王伯就不知推人下水那秀才身上有什么显著标记,九年时间过去,物是人非,若仅凭王伯一面之缘,即便再见,怕也很难认出来了。” 九年时间容貌上多少肯定会有些变化,仅凭一面之缘是很难再认出来的。 王老六一口干掉了碗中的酒,沉思道:“他们同行时买油炸酥的时候倒相互称名了,我王老六这辈子只怂过那一次,记忆也就深刻了些,咦,前几天还记着,这还怎想不起来了。” 秦锋为王老六碗中倒了酒,道:“慢慢想,能想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 若让王老六知道他有重查此案的心思,怕会因此生起戒备,再不愿过多透露,只有把此次采证当成一次普通的闲聊,才能让王老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而套出更多内情。 片刻后,王老六一拍桌子,道:“酒喝多脑袋也糊涂了,我想起来了,一个叫子良,一个叫广才。” 子良是秦正文的字,秦正文留下书本中,其中不少都写有秦子文。 至于广才是谁,秦锋倒没什么印象,秦正文亡故的时候,他不过才两三岁,上哪知这个广才是谁去。 “那个落水的叫子良,推人下水的叫广才,他们相互喊了好几次,我记得清清楚楚。”王老六打了个酒嗝,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广才是关键,他是不知,他娘那里应知晓些的。 秦锋饮尽杯里的酒,起身道:“王伯,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等我有空了再过来,秦飞在王伯这里还多劳王伯照应。” 既已有了线索,也该早些查清这个广才究竟是谁。 早日查出,能早一天为秦正文沉冤昭雪,也能让凶手少一天逍遥。 “这就要走?” 王老六踉跄起身,秦飞扶了一把才算站稳。 “走了,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王伯菜做这么好,我少不了常来光顾的,这酒菜我也都付了钱了,我就先走了。” 王老六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说秦锋付过钱了,说什么都不要,非要秦飞退回去。 本就是秦锋请王老六吃的,哪能再要回酒钱。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家还是能负担起个酒钱的。 秦飞在王老六催促之下拿了酒钱,秦锋早就没影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外,王老六僵着舌头,道:“你这堂哥倒是个可交的,就是酒量不行,他再来告诉我一声,我还得再与他喝几杯,还有,再来店里就别要他酒钱了。” 秦锋自不知王老六对他的印象,更不知他的一次大方付钱竟让他有了一张长期的免费饭票。 从王老六酒肆出来后,直奔家中而去。 到了家里,秦李氏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刷锅。 “锋子回来了,没吃吧?娘再去给你下些面。” 秦锋拦下了秦李氏,回道:“娘别忙活了,儿子吃了,吃了顿酒,到现在还饱着,娘坐下,儿子有个事想要问娘。” 秦李氏解下围裙,在秦锋面前落座。 “娘可记得爹生前好友中,有个叫广才的吧?” 秦李氏考虑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道:“郑方嘛,郑方就叫郑广才啊。” 果然是他。 “爹生前除了郑方,还有其他好友吗?” 若还有其他好友,在此事上说不准能帮上些忙。 “没有,你爹出生贫寒,平日又不喜结交,唯一的好友就是郑方。” 得,只能靠他自己了。 秦李氏回答了秦锋问题,随之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怎么了?” 还什么都没查到,这也不是告诉他娘的时候。 他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时候告诉他娘,也只能引他娘不快罢了。 “没事娘,我就是问问,娘,郑叔再登门,娘就别与他多聊了,也别要他的东西,让他找儿子,儿子去处理。” 郑方自在家里见了他们母子后,以不方便独自拜访秦李氏的缘故,倒也没单独寻过秦李氏。 “你郑叔?” “没事,儿子有能耐养活了咱娘俩,郑叔随时爹至交好友,也不好一直受他接济。” 当务之急,还得是搞清楚郑方突然造访是否与陈瑛有关,不然即便以杀害同年解决了郑方,暗藏在他身边的威胁依然还会在的。 第64章 你够狠 次日,秦锋带着王金虎主动拜访了郑方。 郑方作为他的杀父仇人,数年不联络的却主动造访,必定有所图谋,与其时刻被动防御着,还不如主动出击呢。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秦锋寻到了一个最佳的办法,那就是敲山震虎。 若郑方知晓他已知道他爹失足落水存有疑点,还能一步步慢悠悠实现他那计划吗? 只要郑方敢出手,那他就有信心斩了他的手。 秦锋过去的时候,郑方刚刚下值。 对秦锋,郑方一如既往的热络,招呼道:“锋子,你可是第一次到郑叔家,一定留下吃饭。” 知道了郑方做的那些事情秦锋哪还敢留下吃饭,倒也并不是怕郑方在饭菜里下毒,他是怕瞧久了郑方虚伪的嘴脸,忍不住揍他。 秦锋摆手拒绝,道:“饭就不吃了,下次吧,某这次来是有个事情想要问郑叔的,某偶然查阅到了贡院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士子的卷宗,我爹打捞上岸时虽符合溺水表现,却未有饮酒迹象,郑叔当时应是与我爹在一块的吧,不知我爹是如何落水的。” 郑方端着茶水的手微微发颤,久久没做言语。 “郑叔,郑叔...” 秦锋喊了几声,郑方才回过了神来。 “怎突然想起查此事了?” 秦锋略显漫不经心,回道:“我爹走的时候我才两三岁,现在我长大了,便想着查查我爹做过的事,走过的路,算是对我爹的回忆,发觉贡院所载卷宗上有些疑点,郑叔与我爹亲近,就想来问问郑叔。” 只有这些,并不足以对九年前之事翻案。 郑方抿了口茶,淡淡道:“当时我尿急找地方撒尿,你爹自己在秦淮河边上溜达,等我撒尿回来正看见你爹一脚踩空掉进了秦淮河,我立马就呼了救,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的倒也很及时,第一时间就下河救人了,可水流湍急,你爹被冲出了一段距离,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把你爹拉上岸时,你爹已经...” 理由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秦锋暗自伤神,略显落寞,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爹是被人害死的,郑叔,你说我爹应该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咣当一声,郑方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郑叔...” 郑方弯腰捡起茶杯,脸色笑容有些僵硬,回道:“不能吧?若是被人害死,当时五城兵马司就应该查出来吧?” 五城兵马司不过是为维护京中治安而设,哪有刑事侦查的经验,在他爹符合失足落水条件的情况下,哪还会再往下查。 更何况,当时乡试在即,也没有想把事情弄大,即便有人发现了疑点,怕也没人会说的。 “我只是怀疑而已,即便我爹真是被人害死,九年已经过去,想要查出也绝非易事,郑叔是我爹至交好友,又在朝中当值,若发现疑点,一定要告诉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定要给我爹报此仇的。” 秦锋信誓旦旦,郑方惊慌失措。 “就这样,郑叔,我来就是问问你这事的,飞腾实业那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我就先走了。” 这次,郑方再未有任何挽留。 从郑方家里出来,秦锋叮嘱道:“从护卫中挑两个人出来去我家里守着,其余之人分散在飞腾实业,务必多长双眼睛,在郑方没出手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 这些护卫都是因伤残从燕军中退下来的,无论是敏锐还是身手都不弱于一般人的。 “东家放心,小人回去就安排。” 对于王金虎,秦锋一直都是放心的。 往前走了两步,秦锋转而道:“安排几个人分别去我叔一家那里守着,尤其看我叔与什么人接触。” 秦正业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郑方招数若使在他身上,少不了是要连累他的。 “对,要记得内紧外松,给郑方留出余地。” 既想知道郑方突然造访的目的,那必须得留出可操作的空间。 抓的太紧,人家还怎么下手。 ~~~ 自秦锋离开后,郑方便一直焦灼难耐,心神不宁,一夜未眠。 第二日,左都御史公房。 “左都御史,秦锋他好像都知道了。”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郑方,陈瑛略有不快,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问道:“知道什么了?” 他有什么怕秦锋知道的? 郑方九年前办背有命案了,自不会有陈瑛的那份淡定,急不可耐回道:“他好像知道九年前的事情了,下官想着是否把计划提前,耽搁下去下官怕夜长梦多。” 陈瑛依旧波澜不惊,道:“什么计划,本馆一概不知。” 那个计划自制定,不管成与不成都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郑方得了陈瑛算是默认的否定也再多言,只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 郑方走出几步,陈瑛这才抬头,道:“遇事多想想妻儿。” 很明显,这是威胁。 郑方愣了一下,点头道:“下官明白。” 郑方走远,陈瑛这才颇显恼怒,骂道:“沉不住气的东西。” ~~~ 郑方从陈瑛公房出来后,直奔飞腾实业。 这次在飞腾实业,郑方并未见到秦锋,只见到了王金虎。 “你们东家呢?”郑方问道。 王金虎略显凶神恶煞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回道:“东家去李氏百货行谈合作了,郑御史要在这里等东家吗?” 郑方脸上表情略显松动,应道:“你东家快回来了吧?我等等吧。” 王金虎未有任何多言,直接领着郑方到了客厅。 郑方在客厅转了一圈,四处张望了片刻,道:“你家少爷书房呢?我去书房等吧。” 既是等人,客厅可比书房合适多了。 秦锋的书房皆是些飞腾实业的重要账目,在秦锋不在时,也就只有王金虎才可进去。 郑方要求,王金虎略显迟疑。 “怎么?我不能去?” 王金虎依旧面无表情,应道:“郑御史是东家世叔,东家说了,飞腾实业任何地方都不约束郑御史,郑御史随小人来吧。” 既是要内紧外松,自是要尽可能满足郑方一切要求。 很快,王金虎领着郑方出现在了秦锋书房。 “这就是东家书房了,郑御史随便坐吧。” 之后,王金虎关门退出,辗转绕到了书房转角处的一个角落。 就在此时,有一人已从书房后墙搭着梯子爬上了书房屋顶,掀开通风的瓦片,书房的任何情景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站在这里虽瞧不见书房里面,书房屋顶的动静却是能够一览无余的。 “东家,这郑方去你书房干什么啊?” 他书房也就有些飞腾实业的账目,这些账目不过是记着产了多少硫磺皂,又卖出了多少,应是没什么做手脚的余地吧? 秦锋摇头回应,道:“不知道,等着看吧。” 没用多久,屋顶之上捏着手指传来声特有的鸟鸣之声,随后与秦锋旁边的护卫简单打了手语。 “郑方往东家桌上的书本上夹了封信。” 这是要搞诬陷? 除此之外,他可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走。” 秦锋第一时间大步流星往书房奔去,推开门郑方刚放下手中的一本书。 “秦...秦锋...” 在郑方惊慌失措中,秦锋抢过郑方刚放下的书,翻找几下后,找出了郑方夹带进去的那封信。 “公之大义感天之肺腑,吾刺贼若成,当迎先王之嫡出光复正统,若不信败之,天下大业当托付于公,景清。” 这信是景清写的。 景清前些日子不是因刺杀朱棣未遂,被诛了九族吗? 呀,这是要诬陷他是景清同党啊。 想明白后,秦锋根本不给郑方反应的机会,直接招呼道:“郑方串联乱党行刺皇驾不成欲反诬他人,拿了他,待我禀明陛下再行发落。” 郑方的惊慌失措,很快变成色厉内荏,指着秦锋道:“你敢,我乃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他也就是不愿当这个朝廷命官,他要愿当,早就也是朝廷命官了。 “拿了,拿了...有任何问题我一力担着。” 秦锋身后的护卫都是军卒出身,只知服从命令,自不会管郑方的叫嚣,很快便把郑方五花大绑,绑成了粽子。 “秦锋...” 郑方还欲口出狂言,秦锋直接揪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堵在了郑方嘴上。 郑方给他弄这封信,明显是要把他往建文余党划了。 一旦贴上建文余党的标签,那还有活路吗? 郑方既不给他活路,那他何必再给郑方留活路。 “多少几个兄弟看着,防止有人来截,更要防止郑方自杀,我马上上达天听,报于陛下。” 若想把对郑方的处理做到名正言顺,只能是报于朱棣听候朱棣发落。 “是,东家。”一个护卫排山倒海之势做了回应。 秦锋依旧不放心,继续叮嘱道:“王金虎,你管好飞腾的生产,千万别因此事影响到了生产。” 飞腾实业这些日子可算是日进斗金了,若因此事影响了生产那可哭都没地儿哭去。 “东家放心,小人会亲自盯着。” 直到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后,秦锋这才进了宫。 第65章 彻查 通过冗长层层通禀,秦锋才终被小宦官领进了华盖殿。 “小子秦锋拜见陛下。” 进了华盖殿,秦锋率先规规矩矩行了礼。 “免了吧,所为何事直接说。”朱棣擦着一柄长剑道。 人命关天的大事,哪还能再耽误。 秦锋直接上前一步,把郑方欲要嫁祸于他的那封信递呈了过去,道:“请陛下一睹此物。” 接了信,只稍微一撇,朱棣身上气势随之陡然全开,顷刻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得位不正一直是朱棣心中的一根刺,而景清诈降行刺更是再次以实际行动向天下人宣告了他的篡位谋逆。 从朱棣对景清的处置上便可看出,朱棣对此事是何等的盛怒。 在朱棣暴怒的边缘上,秦锋赶忙介绍了前因后果,道:“陛下,这信乃都察院御史郑方欲陷害小子所留,被小子抓了个正着。” 说着,秦锋重新拜下,郑重道:“郑方乃家父至交好友,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前夕推家父至秦淮河伪造家父失足落水之假象,今日又欲以此等谋逆铁证嫁祸小子,其心堪比蛇蝎,请陛下为家父沉冤,还小子清白。” 郑方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若要给他定罪,还得由朱棣下旨的。 朱棣身上冰冷的气势缓减了几分,问道:“此信还有他人所见吗?” 若只是秦锋和郑方二人所知,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很难确定属谁所有,自也很难确定谁才是景清同党,到时少不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策略把两人都处理了。 好在秦锋为了给郑方留独自发挥的机会,并没与他再单独会面。 “飞腾实业的多个护卫亲眼所可见。” 这些护卫可都是燕军军卒出生,对朱棣的忠心远比他要甚,在朱棣和他利益冲突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出卖了他的。 朱棣若连他们都有不信,那他可没什么办法了。 片刻后,朱棣把信拍于桌上,道:“宣高煦来。” 这是要让朱高煦审此案? 小宦官退出,朱棣招呼起了秦锋,问道:“你怎么看?” 秦锋想以此把郑方置于死地,但朱棣也并非不便是非之人,哪是他想往郑方身上嫁祸就能嫁祸得了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如实说,给朱棣留个好印象呢。 “小子以为此信属实性并不高。” 秦锋出言,朱棣随之眼前一亮。 “若真有这一号人要继承景清未完成之宏愿,那必定是高度保密以待时机,岂会这么轻易就拿出示人,此信笔迹若与景清相符,那必定也是有人模范所书。” 朱棣刚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或许会暴怒,在听了秦锋的来龙去脉分析出这些并不难。 现在的朱棣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淡淡问道:“朕以为你会咬定郑方是景清同党。” 在与郑方有仇的前提下,把郑方归于建文余党,的确是最佳的报仇方式。 只需报仇也需理智,盲目不得。 郑方把秦正文推下了秦淮河那是有实实在在的证人,只要朱棣愿为秦正文沉冤昭雪,那郑方少不了要落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倘若朱棣不愿,即便秦锋给郑方扣上一个建文同党的帽子,朱棣也不见得会按建文余党处置郑方的。 “公理大于私情,更何况小子也不是为了私情枉顾事实的人。”秦锋昂头挺胸,颇显自得回道。 朱棣嘴角微微蠕动,明显不信。 “陛下...” 秦锋正要再解释几句,朱高煦已大步流星走近,见了礼后,问道:“父皇找我?” 朱棣也没直接应答,只拿起御案前的那封信递给了过去。 瞧了信上的内容,朱高煦瞬间炸锅,大着嗓门喊道:“这信是景清那老贼给谁的?就说此事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干得了的,必定还有同党,父皇,这绝不能姑息,必得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若确定了同党那肯定是得斩草除根,但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 朱高煦发泄完,朱棣这才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多大的人了,怎就学不会稳重。” 朱高煦但凡多些沉稳和谋略,那储君可就没朱高炽什么事儿了。 训导了朱高煦几句,朱棣紧接着又道:“此信是秦锋拿来的,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你去调查吧,另外,若都察院御史郑方谋害同年属实从实从重处理,不需姑息。” 一会儿景清同党,一会儿谋害同年,两件事怎么都很难混为一潭。 朱高煦略显不解,秦锋却是欢快应道:“谢陛下。” 随之,上前拉着朱高煦,道:“殿下此事来龙去脉,秦某慢慢与你说。” 朱高煦也并非能被别人所左右的之人,秦锋现在不过是介绍一下事情的脉络,实情到底如何朱高煦肯定还要一一复查的。 从宫中出来,朱高煦便已知晓了事情的大致情况,神色一变,黑着脸道:“原来你也是这信的当事人啊,从现在起你禁言,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若不问你别说话。” “二皇子...” 原告和被告能一样吗? 秦锋还想再解释几句,朱高煦抬手一指,呵斥道:“你若再说,休怪我以嫌犯羁押了你。” 这还怎么上升嫌犯了? 秦锋抬手捂嘴,赶忙道:“不说,不说...秦某不说就是。” 嫌犯当起来容易,洗白可就难了。 当下飞腾实业销量节节攀升,他倘若被当成嫌犯抓了,销量肯定是要大受影响的。 没用多久,朱高煦领着护卫随同沉默不言的秦锋回了飞腾实业。 被五花大绑的郑方才瞧见朱高煦当即便囔囔地叫了起来。 抹布拿下,立马开口叫屈,喊道:“二皇子明察,秦锋其心可诛,他勾结景清欲行此陛下却反诬于臣,二皇子定莫要让此狼子野心者逍遥于外。” 朱高煦斜倪了一眼郑方没说话,转身询问飞腾实业的护卫,道:“此事你们全程所见?” 护卫话还没出口,郑方随之抢过道:“他们都乃秦锋的人,必得与秦锋串通一气,他们话怎能采信。” 砰。 朱高煦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拳砸过去,骂道:“闭嘴,让你说话了吗?他们出生入死,为父皇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不可信,你就可信了?” 朱高煦出生行伍,与这些军卒时常待在一块,对这些军卒可是有深厚感情的,哪容别人随意诬陷。 看着郑方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秦锋释然了。 朱高煦对他终究是留了些情分的,之前他与朱高煦说了那么多废话,朱高煦也不过也就是威胁闭嘴而已。 这较之于郑方,可强太多了。 呵斥住了郑方,朱高煦再次问道:“此事具体如何,说说吧。” 朱高煦开口,几个护卫先后出言。 只要这些护卫实话实说,那秦锋便绝对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卑下在屋顶上率先发觉,是郑方把一封信夹与东家书中的,之后卑下迅速禀明东家,东家带人闯进来抢下了郑方的信,是与景清勾连的。” “是,东家带卑下几个闯进来时,郑方手里还拿着那封与景清串联的信未曾放下去,卑下可证明那封却属郑方带来。” 简单几句,摘出了秦锋与景清那封信上的关系。 秦锋摊手耸肩,表示此事真与他无关。 “你为何安排人偷盯郑方?”朱高熙随之询问。 这也的确是不可忽略的关键。 秦锋毫不迟疑,立马道:“是这样,这郑方本家父至交好友,自家父落水亡故后便鲜少登门,最近突然造访攀起了与家父的关系,秦某对郑方所谓一直存有怀疑,后来无意得知,家父落水乃人为...” “与你让我查洪武二十六年乡试落水士子有关?” 秦锋点头应道:“是,当时有人说他曾在洪武二十六年时看到有个秀才被同伴推下了河,当时便怀疑那个被推下河的乃家父,于是才让殿下差了洪武二十六年是否有其他人被推下河,确认没有后秦某又询问了当年那个证人。 据他说被推下河那秀才叫子良,推人下河那人叫广才,而家父字子良,郑方就字广才,确认消息后,秦某更确信郑方突然登门居心不良,于是特意把当年只是含糊不清与郑方透露几句,好让郑方提前他的计划。 之后郑方登门,秦某避而不见,但却安排人监督着他,目的就是想看看他在他自己一人时会做出些什么,想不到他心狠手辣,竟欲以此大案陷害于臣。” 作为人家世交好友,害了人家本人不成,多年后还要还人家儿子,这简直连人都不算了。 朱高煦嫉恶如仇,对郑方更加厌恶,道:“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你放心,你说若属实,我会给你爹沉冤昭雪的,也会还了你清白的。” 证据显而易见,只要朱高煦公正无私,此案便没什么问题了。 “谢殿下,当年那目击证人叫王老六,在秦淮河附近经营着一家酒肆,殿下若需寻第三方证人,还需尽早,若是晚了秦某担心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其实,这也只是为防万无一失。 景清那封信已可确认是由郑方所为了,他的计划被戳破,即便有同党又还愿意助他也没必要为洗涮当年之事浪费精力了。 更何况,即便没有第三方证人,郑方到了朱高煦手里还想藏住什么话,怕也不可能。 第66章 黑了心了 之后,朱高煦把抹布塞进吱哇乱叫欲要解释的郑方口中,道:“行了,郑方我带走了,你等消息吧。” 朱高煦干净利落的办事风格,也让秦锋省去了不少麻烦。 “多谢二皇子。” 秦锋道谢,朱高煦则揪着五花大绑的郑方扬长而去。 “东家,该有的证据都有了,郑方跑不了了吧?” 王金虎望着朱高煦一行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天道昭昭,他还往哪儿跑?” 如此明显的证据都不能让郑方伏法,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该干什么干设什么去吧,别让郑方影响了咱飞腾。” 秦锋打发走了王金虎,自己留在了书房。 本准备盯盯最近的账目,奈何心不在焉,总是看不进去,最后索性直接躺上了床。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总能清晰不少。 在脑海中走马观花回想着记忆中这一时期的历史,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突然间豁然开朗。 他既有穿越者先知,又何必只拘泥于只赚些小钱,不去锦衣卫,不去军中,不经科举,也未尝不能进入庙堂中枢。 即便是真没有他法,非要三者选一,他也必须得选了。 白身限制实在太多,凡有些官身,郑方之事便不至于如此被动。 翻了身,秦锋郑重考虑了三者之外进入庙堂的途径。 朝中各衙门包括朱棣身边,除了宦官,便都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了。 科举考不上,宦官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朱棣身边,各衙门的权力中枢便只剩下东宫了,正常历史发展,过不了多久,朱高炽便要被立为储君了。 以朱高炽的年纪平日除处理些朱棣交于的差事外,也多是召集一些侍讲探讨一下军国大事以增加治国理政的经验,但这些侍讲也都是科举出身的一些文人,以他小菜鸟身份肯定没办法混迹在这些人之中的。 唯一不需科举的又能待在东宫的,那就只剩下太子伴读了。 朱高炽的年纪肯定是不再需伴读了,这个伴读只能是留给朱瞻基了。 朱瞻基在朱棣跟前混得开,而朱高炽又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便挂了,朱瞻基这个好圣孙基本算作是朱棣之后的储君,牢牢抱紧朱瞻基大腿也算是对将来的保证。 只是,这个伴读也并非想当就能当的。 秦锋头枕着手,冥思苦想着怎么当伴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睡着正香,突然被人提溜了起来。 秦锋睡眼朦胧中,只瞧到了一块大黑炭。 “哎呀...娘哎...” 这莫不是劫色的? 秦锋被吓了一跳,随之一个猛子往后退去。 咣当。 退的太急,直接撞到了床沿上。 “哎呦...” 秦锋捂着发痛的脑袋,瞬间清醒。 “咦,二皇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个时候闯到他这里作甚?是郑方举报了他什么? “你还以为是谁?” 朱高煦有自负,也有兴奋,激动回道:“几鞭子下去郑方便全招了,你爹的事儿,还有模仿景清笔迹欲嫁祸你之事,我马上进宫禀告父皇了,先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快。 “啊?” 秦锋还没想起要询问什么,朱高煦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口,又扭头道:“记得谢谢我。” 谢? 这不是遵了朱棣旨意办的事吗,没必要让他谢吧? 秦锋稍稍愣神,朱棣已经走远。 ~~~ 华盖殿,陈瑛痛心疾首自责自己的识人不明。 “承蒙陛下信任,授臣风纪官之职,让监察于百官,奈何臣辜负陛下,使郑方此等狼心狗肺者混进都察院,正人却不能正己,臣有愧,请陛下罢免臣左都御史以儆效尤。” 以退为进,既自证了清白,又试探了朱棣的态度。 朱棣摆摆手,道:“卿不必着急揽责,若查确乃郑方与秦锋因私人恩怨所为,卿的风纪官该当还得当。” 陈瑛是朱棣处置建文余党的急先锋,岂能因郑方之事罢免,这不过是一种敲打,旨在告诉陈瑛,他能给陈瑛荣华富贵,也能把陈瑛扫落泥潭。 正说着,朱高煦匆匆进来。 刚行了礼,朱高煦便急不可耐拿出了郑方的供词,道:“父皇,那郑方都招了,他在洪武二十六年乡试时因嫉妒秦正文喜杂书外仍能有余力治经史,于是便怀恨在心趁秦正文不注意把其推入了秦淮河,这不仅有郑方供词,还有秦淮河旁边酒肆东家王老六的证词。 之后,秦锋摇身一变成了靖难功臣,他怕秦锋发达有一天查到他头上,于是便又主动接触秦锋欲要趁机除掉秦锋,后来秦锋查到了秦正文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郑方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伪造了景清的书信,想把秦锋划归于景清同党。” 事实清楚,证据明了。 朱棣翻着还余留血迹的供词,道:“动刑了?” 朱高煦毫不在意,回道:“动了,像郑方那些伪君子,若不动刑,他又岂能招供,两鞭子下去,立马哭爹喊娘,问什么答什么。” 若只是两鞭子,哪会供状上都沾上。 区区一个御史,朱棣自不会在意,挂起一道微笑,问道:“陈卿以为郑方该如何处理?” 郑方是陈瑛属下,由陈瑛判定怎么处置最合适了。 “郑方上不忠君父,下无义于好友,不仅背负人命,又伪造反党证据动荡超纲其心可诛,臣以为当初极刑,三族男丁悉数流放,家中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以儆效尤。” 陈瑛喜攻讦,向来心狠手辣。 正因为如此,朱棣才会让他做了左都御史。 对陈瑛对郑方的处置,朱棣直接应允,道:“便依卿之所言,下旨吧,三日后郑方斩首示众,三族男丁充军流放,女眷发教坊司。” 处置郑方绝了陈瑛的后顾之忧,也给了秦锋面子。 陈瑛的用处不必多赘,秦锋无论当前还是往后的效用那都远远强于郑方。 毕竟郑方这样的人朝中上下多的是,秦锋只有一个。 “郑方目前关押在哪里?” 朱高煦目前并无实官,处理这些事情只能借助于别的衙门。 “锦衣卫。” 朱高煦与纪纲联手处置过几次建文余党之案,有了些私交。 “那郑方的处置便移交于锦衣卫吧。” 该查的都查明,接下来也并非非朱高煦不可了。 ~~~ 三日后,菜市口,烈阳高照 刑场上的郑方被反绑着跪着,身后是举着刀的魁梧的刽子手,周围则都是着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秦锋陪着秦李氏挤在零零星星几个围观行刑的人群中。 “娘,回去吧。” 一个妇人看了这么血性呼啦的场面,怕是得连觉都睡不好。 秦李氏面色凄然,摇摇头道:“你爹在世时常把郑方招致家中吃酒,那时候你爷爷不愿拿钱,都是你爹自己省吃俭用,给人写信写春联赚下的,你爹买纸墨的时候也会给他买一份,这郑方良心是被狗叼了吗,你的对他这么好,他怎还要反过来害了你爹。” 说着,秦李氏潸然泪下,眼泪止都止不住。 正当此时,一块手绢递去。 “秦飞?” “王伯?” 秦飞站在秦李氏身旁嘴唇蠕动,不知该如何安慰,王老六却主动开口,道:“对不起,当时我刚有儿子不久,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太怂了,我那个时候倘若说了事情,你爹早就伸冤了。” 现在他爹能伸冤多少与他身份有些关系,那个时候他们家无权无势,即便王老六能站出来,怕也没人愿给他们家做主的。 秦锋挂起一道笑容,道:“王伯现在能说出事情给我爹鸣冤昭雪也不迟,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为套王伯的话隐瞒身份。” 王老六若在乎秦锋的隐瞒,便不会过来了。 “行了,不说这个,下次去直接找我,我们不醉不休。” 刚约了酒,秦李氏擦着泪,声音有些发哑,道:“锋子,娘想和郑方说几句话。” 人犯行刑前,是允许人近前送别的。 秦锋没再多劝,应道:“儿子陪娘去。” 秦正文把郑方当至交好友,秦李氏也是把郑方当做世兄弟相待的。 曾真心待过的人,即便最后背叛,也有问个为什么的执念。 若想让秦李氏释怀,便有必要听郑方个为什么的。 秦锋扶着秦李氏近前说明来意后,锦衣卫倒也很快放行。 郑方身上伤痕累累,见到秦锋母子,自嘲一笑,道:“秦正文就是太过好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下地,趁下地回家的一会儿功夫还要读杂书,我每天读书读书就是读书,却也只能勉强与秦正文持平,他死了这么多年儿子还能有这个际遇,竟还变成了靖难功臣,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过还是一个七品御史。” 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你羡慕可以理解,若嫉妒杀人这可就不妥了吧? “正文可是把你当兄弟的?”秦李氏忍着五味杂陈的情绪道。 郑方嘴角一撇,道:“兄弟,他不过是以我衬托他而已,这天下哪有谁对谁的好是不求回报的,倘若我比他优秀,他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娘的,够无耻。 秦李氏被气得捶胸顿足,身体发颤。 秦锋一拳锤上,又补了几脚,被锦衣卫制止才收了手,道:“别以你那肮脏的心思猜别人,自己心脏了看谁都不干净,到了那边不妨亲口问问我爹,他对你好有你所猜的这个心思吗?” 之后,秦锋扶着秦李氏就要走。 走出两步,郑方有几分奚落,道:“你以为杀了我,你就取胜了吧?官场中向来就不是你死我亡的,说不准何时你就得去陪我了。” 郑方供职于都察院,这绝非巧合。 只不过,陈瑛现在与朱棣的用处很大,朱棣能杀了朱棣给他个交代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若非要查郑方的上家,朱棣怕也不回应。 “至少我现在是胜了的,不就是还有个陈瑛吧?做别人手中刀的下场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 秦锋猜想出口,郑方脸色大变,再没有了之前的欠揍。 这有多难猜,到目前为止他的仇敌也只有陈瑛。 除了他之外,还想害他的,可不就只剩下陈瑛了吗? 见了郑方,秦李氏没有非亲眼见监斩的之年,由秦飞陪着回去。 秦锋则留下与王老六一直看着砍了郑方才回去。 不亲眼见,万一有人在刑场掉包,他无形中多一个敌人也不自知了。 第1章 教授算数 飞腾实业,秦锋搬了个小板凳,捧着些《九章算术》,《孙子算经》,《四元宝鉴》之类的数学巨著以后世之法重新演算。 朱瞻基那也是被当成储君培养的,他想当人家的伴读自也不是凭几句空洞无力的毛遂自荐就能凑效的,必得在一群学富五车,满口经纶的大佬中推陈出新,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本事才可。 想来想去,也唯有数学能算些优势了。 正算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身后。 “老秦,你又搞在什么?” 秦锋抬头瞅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朱瞻基,很快埋下了头,手中刷刷书写,回道:“闲来无事寻个新的方式推算一下古今的算学巨著,殿下稍待,草民这道题马上就算完了。” 朱瞻基或因年纪,或因秉性,好奇心向来很甚,知道秦锋在推算高深奥秘的算学,又哪能置若罔闻。 随便抓起秦锋演算过的草稿,惊呼一声,道:“老秦,你这写的是什么啊,这也不是算筹啊。” 算筹乃华夏古老的算学之法,与阿拉伯数字的作用差不多。 秦锋停笔瞥了眼朱瞻基,漫不经心道:“是大食数字,秦某习惯使用了,感觉比算筹顺手些。” 阿拉伯在此时被称以大食,阿拉伯数字以大食数字也没就什么不妥了,其实阿拉伯数字自宋朝便已传入了,因本有算筹之法,也就一直未被普及,到了20世纪,随着西方数学被广泛吸收和应用,阿拉伯数字这才逐渐普及开来。 朱瞻基一张张翻阅,边翻阅边道:“老秦,这些都是你算的啊?你用了多久啊?” “一上午,两个多时辰吧。”秦锋随口应答。 前世那么多年学可不是白上的,就这些东西最难也就是个高中奥数的水平,套用个公式演算一下最后结果没什么可难的。 “哎呀老秦,真的吗?这些算学父亲只懂一二,解先生也只能演算出少部分,你竟都能算出来,你可太厉害了。”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最重经史子集文科性的内容,像这种偏理科的也就是特别爱好之人才会专门去研究,一般读书人看都不会去看的东西,能演算出几道的那可不就算是佼佼者了吗? 至于像秦锋这种基本上都能演算出来的,那可不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吗? 就知道这小子会喜欢。 朱瞻基异常激动,秦锋心里狂喜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区区几道算数题,不足挂齿。” 朱瞻基拉着秦锋衣袖不撒手了,道:“老秦,你教我,你得教我,你千万得教我。” 被烦不行,秦锋终于无奈妥协。 “好吧,殿下既想学,秦某教殿下就是了。” 秦锋答应,朱瞻基拍手称快。 之后,秦锋拿了根削好的铅笔递给朱瞻基,道:“此乃飞腾实业匠人闲暇产出来的小玩意,殿下可学着以此物书写,等殿下演算到兴头,毛笔需频繁沾墨难以跟上殿下脑中思路,易使灵感流失。” 飞腾实业的匠人繁忙异常,恨不得多长双手了,哪有闲工夫弄那些无用之物,这铅笔既弄出来了那肯定是用来赚钱的。 只不过当下的人习惯毛笔书写,很难接受硬笔铅笔的。 为了使铅笔寻到市场,先行让朱瞻基这种天潢贵胄喜欢上是很有必要的。 朱瞻基接了笔,秦锋先接受了朱瞻基十个大食数字。 之后,又告诉了朱瞻基加减乘除的口诀。 毕竟是朱棣口中的好圣孙,朱瞻基学习能力还是很快的。 差不多一个时辰,朱瞻基虽还没完全记住乘法口诀,却已大致搞清楚了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 “老秦,学了你那个什么乘法口诀,往后算账岂非不用算盘就能运算了?”朱瞻基一脸惊奇。 算盘乃劳动人民的伟大结晶,后世没有电脑时算盘的作用仍不可否定。 秦锋微微一笑,道:“不,乘法口诀只能运算一些小数目,碰到庞然大数没有算盘倒也能算出来,可所耗时间远比算盘要多,当然,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并不能说所有人以乘法口诀笔算要比算盘慢,殿下若愿意,可努力成为那少部分人。” 有人的确给出数字便能脱口而出答案。 秦锋没这个本事,同时他也孤陋寡闻,并未实际见过有这本事的人。 “老秦,你可否先教我个这些古籍中的算数,回去后我也好告诉父亲。” 这是要向朱高炽炫耀了?如此甚好。 若只是朱瞻基喜欢,说话算话的人物却不松口,他与这个伴读也无缘的。 “可以,那殿下挑吧。” 既是要让朱瞻基炫耀,那肯定是得挑选个含金量高的。 挑选半天,朱瞻基从《九章算经》翻出了一道。 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殿下以为多少?” 既是教授,也不能囫囵吞枣直接告诉答案,多少也得培养些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此方可举一反三,遇类似题时能轻易简单。 这也是对他这个伴读能力的证明。 朱瞻基脱口而出,道:“有7人,物品的价钱是53钱。” 娘呀,这也太逆天了。 这题时不难,但朱瞻基他接触算学才多久,这竟能脱口而出。 朱瞻基这若都会了,还用他作甚? 秦锋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猛然翻身坐起,愣了片刻,笑着道:“殿下惊为天人,秦某尚需演算,殿下刚学半个时辰竟能脱口而出。” 朱瞻基有这天赋,他再想其他办法便是。 以他的能耐,又并非要吊在一棵树上。 朱瞻基神情一滞,回道:“啊,这不是我算出来的,老秦你误会了,还在北平的时候父亲便演算这题了,到应天府后,又与解先生推演了好久,才终得到了一个能推算回去的答案,依你看,这答案是对了吧?” 原来如此,吓了一跳。 秦锋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既能推算回去那肯定是对的,殿下请看,这题属算学中最简单的了,不用那么麻烦,很容易就能算出来。” 很快,秦锋摊开了一张草稿纸。 “殿下请看,先设有x人,殿下记住,在不知最后答案时可先设一个数,秦某习惯设x了,殿下可设其他代号,之后可列便8x-3=7x+4了,殿下已学了乘法口诀,不妨考虑一下之为何要列这个等式。” 一个合格的先生是要让学生自己知道为什么,而不是直接告诉学生。 朱瞻基埋头沉思,认真思考,片刻后道:“x个人每人8钱,自要用x乘8,而每人出8钱盈三钱,说明此物要少三钱,自需减掉,而每人出7钱又差4钱,自需加上。” 想明白了缘由,朱瞻基沾沾自喜问道:“对吧?” 秦锋也不吝啬于夸奖,笑着道:“殿下聪慧,那便请殿下解了这个方程,对,像这种等式,秦某称他为方程,殿下解出来,便能得最后解决了。” 留下朱瞻基演算,秦锋起身转悠到了天桥之上。 这天桥虽只有两层之高,却不失为一处登高远眺放松心情的最佳场所。 刚上天桥不久,朱瞻基便追了上来。 “老秦,我算出来了。” 知道答案运算一下方程并不难,关键在于这方程该怎么运算。 若能寻到一个简单之法,对后面类似运算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8x-3=7x+4 8x-7x=4+3 x=7(人) 8x7-3=53(钱) 简单正常的加减乘法运算。 能以区区半个多时辰容易贯通学会这些,这蝈蝈皇帝的确不是一般人啊。 “不错,看来殿下已掌握清透了加减乘法运算了,往后碰到类似的题目,殿下只需把这种方程带入就行,等殿下学会这种一元一次的方程,秦某再教殿下二元一次,三元一次,这些都有特有的公式,殿下只需记住公式便极容易解除结果。” 既让朱瞻基有信心,又让朱瞻基有无限遐想,那他才有希望做了朱瞻基的伴读。 “还有更难的?” 朱瞻基惊疑:“这种的父亲都要算很久,那那种难的,父亲岂不算的更久?” 理论上是如此。 秦锋不置可否,回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是继续算几道,还是现在就回去?” 朱瞻基半个时辰演算出朱高炽好几个月才演算出的题已算是绝大的优势,完全有值得炫耀的机会了。 “我再解几道吧,老秦你挑几道与这道类似的,我学会了好去告诉父亲。” 朱瞻基拿着朱高炽还没演算出来的去教朱高炽,如此倒更好,只学一道效用的确有些不够。 “行吧。”秦锋直接应答。 随之,又挑选了几道,鸡兔同笼,折绳测井... 这几道都可以一元一次方程解出,但较之第一道例题又多了些难度。 “殿下算完这几道便回吧,等殿下学懂了类似的,秦某再教殿下其他的。” 一下学得太多,很容易记不住。 朱瞻基倒也好学,有了题当即摆开草稿纸心无旁骛的推算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前世上了那么多学,为何老师都喜欢好学生了。 教好学生他娘的就是轻松,只需告诉个方法便可高枕无忧,什么都不用管,谁不愿教好学生。 第2章 赖棋 吃了晚饭,朱瞻基主动寻至了朱高炽书房。 “今日散学又去秦小先生那里了?” 秦锋虽出身市井,但朱高炽对秦锋的谈吐品行都颇为满意,并不反对朱瞻基与秦锋过多接触。 朱瞻基眉开眼笑的,应道:“是,老秦绝对是个旷古未有的稀世之才,请父亲一睹这几道算数题。” 这几道题都是秦锋找出来,朱瞻基已演算出结果的。 朱高炽接过认真翻看了一眼,道:“这几道算数大部分都是出自《九章算术》,怎么了?” 朱瞻基不再铺垫,当即拿出了自己的运算结果,兴奋卖弄道:“儿子与老秦学会了运算之法,这几道题儿子都解出来了,还有父亲前几天所算的拿到人价几何的那道,儿子以老秦所教授的方法,几息功夫就演算出来了。 老秦说得出结果只要能推算回去基本便算正确的,父亲不妨推一下,这几道题的演算结果绝对无所出二的,儿子以老秦的方法算这些题不过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三人行必有我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朱高炽也并非气量狭小之人,倒也不介意朱瞻基超过他。 随之,从朱瞻基手里接过运算结果开始推算。 良久之后,朱高炽惊疑更甚,道:“的确未曾有误。” 当然无误了,这都是经过秦锋核验的。 踌躇片刻,朱高炽开始怀疑了,道:“真用了几个时辰便演算出来了?” 当下恐还没有人能以几个时辰推算出数道算数呢。 朱瞻基认真纠正,道:“是没用半个时辰。” 随后,又沾沾自喜补充道:“父亲若学会了老秦这种运算之法,说不准几炷香功夫便能推算出来了,父亲要学吗?父亲若学,儿子...” 朱瞻基崇拜朱高炽,也想超越朱高炽,更想证明比朱高炽强。 不等朱瞻基说完,朱高炽立马便道:“演算给吾看。” 不就是与儿子学习吗?有什么了不起。 朱高炽同意,朱瞻基马上拿出从秦锋那里带出的铅笔,道:“这笔书写起来快,不会因蘸墨影响灵感,若想运算这些,必先得知道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父亲请看...” 以秦锋传习之法,朱瞻基先教会了朱高炽加减乘除,之后便迫不及待讲了一元一次方程的运用。 大概就是几炷香功夫,朱高炽便大致有了了解,也明白了朱瞻基刚才几道算术题的运算。 “父亲还有不明白的随时问儿子就是,老秦说这种一元一次方程式最简单的,往后还会再教儿子二元一次,三元一次,还有几何图形的运算,父亲是不知道,老秦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已推算出了好几本算数巨著了。” 朱瞻基略显得意,把秦锋夸的天花乱坠。 “你先回吧,吾再自己看看。” 朱高炽手捧几本算数古籍一夜未眠,终把这些古籍上能靠一元一次方程解答的算数题全部攻克。 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便传来了解缙的声音,喊道:“殿下在吗?” 解缙素有才名,才主持编撰《永乐大典》,后牵扯于朱高煦夺嫡中,被纪纲冻死雪地。 目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因朱高炽礼遇文人,与朱高炽略有私交,会隔三差五拜访朱高炽。 听到解缙的声音,朱高炽拉开房门,笑着道:“解学士来了?” 现在是立储的关键之时,朱高煦极力拉拢武将,朱高炽虽不会主动拉拢文人,但文人正常的拜见他也不会全都拒绝。 解缙往前走了几步,惊呼道:“殿下一晚上没睡吗,眼睛怎洪城这样了?” 朱高炽哪还顾眼睛红不红,一把把解缙拉进房间,道:“吾寻了个解算数的题的新法,一时情不自禁多解了些,解学士快来瞧瞧。” 朱高炽把自己解出的结果让解缙一一推算。 在解缙推算后,又教授了从朱瞻基那里学来的加减乘除之法,以及带入实际算术题的一元一次方程,道:“解学士可自己尝试一下,以此种方式解决这些算术题的确又快又准确。” 解这些算术题,解缙是比朱高炽要快,但那至少也需几天。 不到半个时辰解出几道后,解缙大呼不可思议。 “此乃何人所总,非有惊世之才不能为啊。” 朱高炽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答案,道:“是秦锋。” “秦锋?” 想了半晌,解缙才终于想了起来。 “就是那个从排水管道进了应天府游说曹国公开了城门那少年吧?” 朱高炽点头回应,道:“对就是他。” 解缙心下了然,称赞道:“此子是个可造啊,胆识过人,口才了得,还有不居功的品行,想不到在算数上还能如如此造诣,像此品行才能出众的年轻后辈可真不多了。 对了,他不还弄出了什么硫磺皂解决了燕军军卒的虱癣,平息了不利于朝廷的流言,那硫磺皂臣也用过效用着实很大,直到现在臣每天都还用着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呢。” 对秦锋一番大肆夸奖后,解缙再也安奈不住,抓起朱高炽桌上的几本算数典籍,道:“这几本书借臣一阅,臣回文渊阁与同僚分享。” ~~~ 秦锋本想教朱瞻基一些简单的算数,好让他拿块做伴读的敲门砖。 没成想没几日时间,竟有十数文渊阁大学士拜访到了他家里。 这些人无论古今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问算数的问题,的确是他所不曾想过的。 不过,以他的学历倒也不用担心被这些大人物问倒,凡有人来问,他几乎都能三言两语给出答案,清晰明白解决了这些大人物的问题。 送走最后一批,秦锋倒了杯茶还没喝到,有门子便又领着人出现了。 “马公公,你莫不知也来问秦某算数的吧?” 马和微微一笑,道:“咱家是有此好奇,不过时间不允,陛下召见秦东家,请秦东家随咱家马上进宫吧?” 朱棣召见他了?难道是问责他拐带文渊阁大学士学算术? “啊?马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秦锋下意识询问,也没指望马和能回他。 没想到,马和虽驴唇不对马嘴,却是给出了回答,回道:“陛下今晚饭量不错,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外,还喝了些酒。” 这是心情不错?看来应该不是坏事。 秦锋承了马和的情,微微一笑,道:“谢马公公,秦某会记着马公公的恩情的。” 马和摆摆手,只招呼秦锋出发,并没多说。 他若在意这些,早就结交朝臣了。 一路急行,很快便进了宫。 乾清宫。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面前放着棋盘,正在对弈。 瞧见秦锋进来,朱棣扭头一撇,一子落于中央,整盘棋瞬间散乱。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朱棣起身,带斜棋盘,棋子更显七零八落。 “啊呀呀,大师,实在抱歉,看来这棋是不能继续了。” 姚广孝举着正要落下的棋子,一脸幽怨,道:“贫僧这最后一步落下可就胜了,陛下莫不是故意的吧?” 朱棣脸色一黑,大嚷道:“朕是那种人吗?还有,大师莫诓朕,朕怎不知大师要赢,明明是朕要赢,最多也就是持平。” 姚广孝幽怨更甚,把棋子扔进棋镂,道:“贫僧复盘,一目了然。” 复盘之后,谁输输赢显而易见。 朱棣弄翻棋盘明显是赖账了,哪会再让姚广孝复盘。 “不复了,就当平局了。” “怎就平局?” 姚广孝不接受,朱棣已放下棋子,走至了秦锋跟前,不再给姚广孝机会。 朱棣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输了棋怎还不认,最没想到的是,姚广孝竟还有吃瘪的时候,看来属实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心中嘀咕,秦锋当着朱棣的面,却也还是规规矩矩见了礼。 还不知朱棣找他什么事呢,为看热闹失了礼,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3章 长孙侍讲 “听说这些时日文渊阁有不少大学士都与你请教算数了?” 此事光明正大,没什么不好说的。 秦锋点头回应,道:“确有此事,小子本是闲来无事寻了几道算术题锻炼脑子的,长孙殿下聪敏好学,瞧见后生了兴趣,主动寻小子请教,几个文渊阁大学士许是从皇长子殿下那里知晓的,其实算数深广莫测,小子只懂皮毛而已。” 虽只是皮毛,却也足够解决当下很多人的疑问了。 说着,姚广孝拿起棋盘旁边的一张纸,递给秦锋,道:“这道题乃贫僧从《九章算术》中誊录出来的,你来演算一下。” 这是考校? 秦锋欣然应答,毫不犹豫接过。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初中的三元一次方程便可解,没什么可难的。 秦锋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在姚广孝递来纸的背面刷刷列出一个方程组。 上禾一秉x斗,中禾一秉y斗,下禾一秉z斗。 3x+2y+z=39 2x+3y+z=34 x+2y+3z=26 秦锋列出一个等式后,片刻功夫后给出了一个答案。 瞧着最后的答案,姚广孝神情明显一亮。 朱棣重新坐回与姚广孝下棋的棋盘处,问道:“会下棋吗?” 后世对围棋已不再普及,以原主出身自也不可能接触围棋,秦锋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后世从《围棋少年》中所了解的浅显规则而已。 “略懂些,不熟。”秦锋说的是实话。 朱棣整了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棋子,招呼道:“来,陪朕来一盘。” 片刻后,秦锋坐在了对面。 “你小子到底会不会下,朕给你留了这么大一漏洞,你竟生生没看着?” 他第一次与人对弈,知晓规则就不错了,上哪看出漏洞去。 朱棣留出秦锋没发现,朱棣指出秦锋依旧没看出。 满棋盘找了之后,秦锋有些颓然,道:“小子眼拙,还请陛下明示。” 不等朱棣说话,姚广孝便忍不住了,抬手指了指秦锋手边的一块,道:“你小子就不是眼拙了,这也不是第一次留给你漏洞了,若非陛下手下留情,你怕是早就丢盔弃甲输的渣都不剩了。” 还以为朱棣棋臭的都能让他这个第一次下棋的新手对弈这么久,原来朱棣早就能赢了,一直都在逗他玩啊。 秦锋苦大仇深,满脸颓然,投子认输,道:“小子认输。” 朱棣被姚广孝杀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碰着秦锋个菜鸟,本以为可大展身手,却没想到秦锋菜的只是略懂围棋的规则。 咣当。 朱棣把棋子扔进棋镂,满脸阴郁,道:“认输就认输,你小子棋臭的让让人属实难以尽兴。” 不能让朱棣尽兴,那他伴读的事情岂不难办了? 秦锋莞尔一笑,道:“小子围棋下的是臭,但小子瞎捉摸了种新的下法,较之于围棋要简单的很多,陛下要不学学?” 他的五子棋,小学在学校比赛时还获了个一等奖,也就是那时候赶上小升初,不然他怕早就成职业棋手了。 朱棣求学心也是很甚的,当即二话不说,道:“你先摆摆。” 须臾之后,秦锋介绍清楚了五子棋的取胜规则。 孩童几分钟都能学会的五子棋,朱棣和姚广孝这样的人物用时自也就更少了。 秦锋不过介绍了一遍,朱棣便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以围棋的方式猜先后,秦锋先落子。 好歹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即便让朱棣胜了,那也是他让出来的。 秦锋自信满满,以五子棋不变的取胜法则尽可能成活三,成了几次,眼看有个活三加四颗即将形成,朱棣一拍大腿,大笑着道:“朕这里有有你说的那个五子连珠了。” 他娘的,这乃是一个五子连珠,这是整整三个好吧? 他一直小心翼翼盯着,可丝毫懈怠没有,之前怎就没发现这步呢。 第一次下就下成这样,这还是人吗? 秦锋一脸凄然,无奈道:“小子又输了。” 一旁姚广孝嘲讽秦锋棋臭,却也跃跃欲试,想要大杀一盘。 朱棣在围棋难以取胜姚广孝,也想换个棋再与姚广孝分个胜负。 不得不说,姚广孝那和尚已经逆天了。 朱棣在他手里连输十几盘,每盘都不超过十五子。 “哈哈...这棋倒也妙,不需围棋的绞尽脑汁,秦锋,这棋是你自个儿捉摸出来的吗?若是你自己捉摸,那你怎么还会输?” 这贼和尚,不就是赢个棋,至于这么高兴吗? 秦锋没好气回道:“不是。” 本来也不是他弄出来,他只是为避免无从解释盗用到了自己身上而已。 姚广孝哈哈大笑,整个殿中回荡的都是姚广孝的笑声。 秦锋的脸沉如水,朱棣也没好到哪里去。 姚广孝挤兑的虽是秦锋,却也并不是没包含朱棣的,毕竟朱棣也是姚广孝的手下败将。 在姚广孝的笑声中,朱棣直接往秦锋手里递了道旨意,道:“即日起以侍讲身份进宫为瞻基传习算数去吧。” 啊? 秦锋有些惊异,结结巴巴道:“侍...侍讲?” “怎?不愿意?”朱棣处在输棋的阴霾中,脸色并不好。 秦锋自不会去蹙朱棣眉头,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愿,只是侍讲应都是会试中名列前茅者方可担任,小子连个童生都不是,做这个侍讲不太合适吧?” 别他做了这个侍讲,又有人跳出来说他不够格。 朱棣眼睛一瞪,反问道:“又没让你传习经史子集,不过只限算数而已,文渊阁大学士都亲自登门与你请教算数,还有何不合适的?” 这倒也是。 文渊阁大学士都向他请教算数,那他算数必也算是佼佼者了,只教授朱瞻基算数也没什么不妥的。 “是是是,臣遵旨。” 他现在也是有官身之人了,侍讲做的好,完全是有希望空降任何实权官位的。 凭借他一些先知的本事,混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秦锋脑中遐想,很快提出告退。 他若再不走,怕又得被朱棣虐,朱棣他都下不过,那姚广孝更不用说了。 为避免不自在,还是离这样的大佬远些方为上上之策。 ~~~ 因还未立太子,秦锋这个侍讲自也不能挂在东宫,只能挂在朱瞻基本人身上,以长孙侍讲身份出入了。 不过,即便是长孙侍讲与秦锋本寄希望的长孙伴读也不知高了不知多少层次了。 只是朱瞻基毕竟是被赋予希望的皇孙,肯定不会把算数之学放于首位,秦锋这个算数侍讲也就不需每日进宫授课。 最终协商下,每七日进宫授课一次。 今日恰好是接了朱棣旨意的第七日,一大早秦锋便收拾了利用这七日时间编撰的课本进了宫。 因朱瞻基已掌握了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秦锋的课本也便就是直接从初中开始编撰的,就朱瞻基那逆天的能力再从小学教起也是白浪费时间。 进了宫,朱瞻基已等候多时了。 “老秦...不,秦先生辛苦了,吾差人准备了些水果和茶水,秦先生要不吃了后再开始授课?” 朱瞻基学习能力强,说是授课,不过只需引导着他学会新奇的公式符号,他自己就可举一反三完成后面的学习,完全没必要催促的太紧。 秦锋微微一笑,把带来的课本递与朱瞻基,道:“行,臣编撰了些算数课本,殿下可做些预习。” 朱瞻基若能自学了他这课本,那他倒也省了再授课的麻烦。 很快,瓜果茶水摆上,秦锋吃瓜果,朱瞻基自己预习。 良久之后,解缙领着几个文渊阁大学士先后出现。 这些人都曾到秦锋家里请教过,秦锋倒也认识他们。 杨士奇,胡广,金幼孜,杨荣,胡俨,反正都是历史上响响铛铛的大佬。 几进人进来先与朱瞻基见了礼,随后由解缙作为代表,道:“在下几人不知可否旁听几句秦先生的算数课?” 他这算数课也没什么不可示人的,他们爱听就听去。 至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即便这些大佬有能耐把算数融会贯通,最后超过他,甚至以此教授朱瞻基,那他再换门学科也能继续把这个侍讲干下去。 物理,化学,哪门不能糊口。 “行,当然没问题。”秦锋爽快应答。 朱瞻基把手中课本交出去,道:“几位先生你们若再不来,吾便坚持不下去了,这是秦先生带来的课本,你们快瞧瞧吧,前半部分,某还能看明白些,后半部分某便看不懂了。” 这原来是拖着他,等解缙几人过来啊。 把课本教给解缙,朱瞻基一溜烟跑至秦锋身边,做了个鬼脸,道:“老秦不怪我的,是解先生他们也想听听你的算数课,这才让我拖住你等他来的。” 解缙几人凶巴巴的眼神直接盯在了朱瞻基身上。 朱瞻基一缩脖子转到秦锋另一边,哪还敢回应解缙几人。 秦锋微微一笑,道:“这并非秦某私学,几位若想学随时都可以,这课本几位可抄录着自学,有不懂之处来与秦某探讨就是,算数博大精深,秦某虽不敢保全会,却也乐意与几位先生一同探讨。” 他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远不如这些大佬,低调一些自有好处。 第4章 新年到 朱瞻基的天赋果非一般人所能比,几个月时间便已学会了一元一次,一元二次,一元三次,一元两次,一元三次方程的运算,外加实际应用。 解缙那些大佬更是离开,在处置军政大事的档口,竟还能自学完成秦锋编撰的两套课本,比朱瞻基学习进度至少快一半。 不过,这些人倒也的还算够意思,并未抢秦锋的饭碗,几人虽常活动于朱瞻基身边,却也并未抢在秦锋之前帮朱瞻基授过算数方面的课,也并未帮朱瞻基解决过算数方面的疑问。 眨眼之间来到了洪武三十五年腊月,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迎新接福的喜气,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改元的阴霾少了几分外,街上也少了往日随时抓捕建文余党的肃杀之气。 腊月二十二,秦锋给朱瞻基上了洪武三十五年的最后一堂课回了家时,王金虎刚帮着秦李氏打扫完了房子。 “东家,屋里里里外外都重新粉刷了,再有需要处,小人再过来。”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辛苦了,问问账房这个月的月钱可否结算出来了,若结算出来了,今天便都发了,明天全部休息一天。” 拟定的假期是在除夕和初一,小年休一天算是额外加出的。 王金虎憨厚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代全体工人道谢后,这才带着粉刷的工具离开。 “锋子,金虎那孩子太实诚了,娘说帮帮忙吧,他说什么都不用,你能多给他开个月钱就开个,别亏待了他。” 对属下的管理秦锋自有打算,不会过分压榨,也不会一味纵容。 “娘放心,儿子会的。” 秦锋应了声后,道:“年夜饭娘也不必辛苦准备了,儿子去城里买些现成的就行了。” 他既有这个能力,哪还再用他娘白费那个辛苦。 “你爷爷寻了说话人过来说,想让咱们过年过去吃团圆饭,娘没应,你若想热闹咱就过去,你若不想过去咱就不去。” 热闹的前提是开心,既不开心那热闹不过也是烦扰而已。 “不去了,咱娘俩就在家里过,等开了年,儿子去城里买套房子,娘搬过去住,这里娘想爹的时候回来看看就是。” 在这小院,秦李氏唯一的惦念不过也就只剩下秦正文了。 正说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片刻功夫,秦锋和一少年走进,两人手中都提了两个食盒。 “哥也在啊,这是王东家吩咐我送来的酒菜。” 王老六菜做的一般,倒还挺够意思啊。 “王伯酒肆的人想必更多了吧,还能想着我,这怎么好意思,这位就是王伯的儿子吧?” 跟在秦飞身边的少年憨憨一笑,应道:“某王耀祖。” 怎姓王?王老六不是让儿子跟着老丈人姓了,这才使得老丈人认了他儿子吗? 秦锋微微诧异,秦飞把手中的一食盒递过去,小声道:“王东家老丈人也姓王。” 娘卖批,还能这样? 须臾后,秦锋脸上的笑容这才终于正常,热情招呼道:“王哥,快快快,快来请坐。” 王耀祖没再坐,拒绝了秦锋的邀请,回道:“酒肆客人多,下次再坐吧。” 酒肆中不过就靠王老六一家加个秦飞,王耀祖和秦飞都出来,只剩下王耀祖夫妻两个,的确有些不太能忙得过来。 秦锋也没再相邀,道:“那行,有空一定过来啊。” 摞起来一大桌的酒菜,乃秦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 “王东家这菜送的太多了,这几天怕都吃不完了。” 王老六大方爽快,颇对秦锋的脾气。 在解决了郑方的事情后,秦锋还曾多次去过王老六的酒肆与他喝过酒。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前秦锋曾与秦飞说过让他去飞腾实业做个小头头谋个营生,秦飞坚持不肯,一是不愿给秦飞找麻烦,二也不想辜负王老六的情义。 在秦飞在王老六这里寻到营生后,秦正业喊秦飞回去,被秦飞拒绝后还上门闹过,秦正业色厉内荏,欺软怕硬,是王老六提刀吓走了秦正业。 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经此一闹王老六的酒肆有段时间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如此情况下,秦飞又怎能轻易离开。 秦锋莞尔一笑,道:“别人嫌少,哪还有嫌多的,娘挑选几道出来咱今天吃,剩下的咱留在明天小年。” 小年过后,秦锋买了些炮仗,又买了些水果,糕点,果脯。 吃多少不重要,最紧要的是一个氛围。 咚...砰... 年三十眨眼就到,秦锋吃了王老六送来的年夜饭,便拉着秦李氏跑到院子里放起了炮仗。 “娘,瞧儿子那烟花,五彩炫耀的多好。” 秦李氏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儿子再放一个去,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点燃,跑远,捂耳朵。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等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 一步两步慢慢靠近。 突然,咚的一声,那烟花竟炸了。 秦锋反应迅捷,跑的堪比图纸,却也被炸成了个大黑脸外,新做的衣裳也被弄的斑斑点点。 “奸商,等开了年就让他赔衣服去。” 由于当下的烟花都是自己产出来的,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秦李氏瞧了秦锋没事后,这才挂起了笑容,道:“当初你爹与我成婚后想买些烟花,你爷爷说什么不同意,过了年,你爹便以自己攒的钱买了些烟花放给我看,才放第一次便炸了,与你这情况也差不多。” 秦锋记忆中并未有秦正文太多印象,但从秦李氏每每提起洋溢出的笑容中可见一定是个好丈夫的。 “你爹心善,若你现在活着,咱一家三口...” 说着秦李氏控制住了情绪,脸上换上了笑容,道:“不说这个,你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过得好你爹才会开心。” “娘说的是,儿子把剩下的烟花都放了去。” 放了烟花,就是一群邻里邻居端着各家果脯糕点,聚在一块闲聊了。 这是没有电子产品的唯一乐趣了。 敲了新年钟声,又一直闲聊到次日天亮,众人才纷纷散去。 秦锋守了岁,又回去睡了回笼觉。 今日好不容易歇息一天,从明天开始便又得忙碌了,能多睡肯定是要多睡会的。 翻身睡了好几觉,等秦锋爬起来时,太阳已快要落山了。 秦李氏已把院子放完烟花吃过瓜果的残局收拾出来了,王老六遣秦飞送来的一桌菜也已已摆上了桌。 “娘猜你就快醒了,饭菜刚好,快来吃。” 从腊月二十二开始,每天都是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看见这些东西再没有了任何欲望,回道:“明天咱别吃这些了,下碗面,清清淡淡的吃,换换口味。” 才说完,还没等秦李氏回应,秦锋略显苦恼又道:“算了,明天儿子要去宫中给长孙殿下授课,还之后要召集飞腾实业的工人开个新年动员会,怕是没时间回来吃了,儿子在飞腾实业安排人做吧,娘还是自己吃吧。” 从明天开始又要开始忙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 不过,忙倒是忙了些,但也都是有意义的。 之后,秦锋与秦李氏吃了晚饭,母子俩聊了会儿天后便都各自回屋睡觉了。 秦锋是睡饱了,秦李氏只顾收拾院子了,哪有多余的时间睡觉,秦锋睡不着,也不能拉着秦李氏不去睡。 秦正业和秦兴旺搬走后,秦锋把一间用作卧室,一间作为了书房,母子两倒也不用再挤在一个屋了。 由于睡太多,秦锋辗转反侧,一日到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第5章 特许参加早朝 次日,秦锋洗漱之后,简单吃了些早餐便进了宫。 朱瞻基作为学生都盼望着上课,他作为就更不能懈怠了。 宫中,朱瞻基早已收拾妥当等着了。 见到秦锋进来,当即满面笑容,道:“秦先生,新年好。” 秦锋回以微笑,笑着应道:“新年好。” 随之,朱瞻基奉上了些自己留给自己的作业,道:“年前那几日我找了些算数典籍,摘抄了些方程的算术题试着做了下,秦先生帮我看看是否算对了。” 朱瞻基若搁后世,那绝对是个妥妥的学神,脑子聪明又用功,教授起来贼容易不说,还不用辛苦督促学习。 秦锋接了朱瞻基的作业,道:“臣稍后就看,今日臣先教授了殿下一元二次,一元三次...” 话还没说完,朱瞻基随之道:“先生的课本我抽这几日功夫都预习过了,我写的这些算术题中,大部分便都是一元二次,一元三次的方程。” 好吧,你牛。 秦锋面色微动,并未接话。 “先生不高兴了吗?是我不该提早预习?” 学生资质超拔做先生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高兴,他前世十六年所学还差没东西可教朱瞻基。 “怎会?臣只是叹殿下天资聪慧,臣编撰课本都编撰不过来了,殿下既已把方程学得差不多,那下一步也该教殿下几何了,不过,任何学习都需讲一个踏实,接下来这段时间殿下还是该好好练习一下方程的演算,以方程解算术题是容易,但若想解出方程却需一个心细。” 他是有不少可教朱瞻基的,但朱瞻基自学太快多少会显他这个先生无用,很有必要让朱瞻基的学习进城放缓一些。 更何况,朱瞻基年纪小学会一个稳扎稳打总归是没错的。 朱瞻基情绪有些低落,却也还是点头应道:“听先生的,解先生也说过学习需脚踏实地,切不可急于求成。” 看来解缙在朱瞻基心中分量不轻,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提及解缙了。 正说着,马和匆匆进来,行了礼后,道:“陛下请殿下和秦侍讲一块儿参加今日早朝。” 今日乃永乐元年的第一次早朝,意义非凡。 秦锋微微一愣,道:“秦某也去?” 他现在不过只是朱瞻基的私人侍讲,虽能出入宫中,却也仅限于此,并未有资格参加那种大型朝会的。 马和点头回应,道:“请秦先生马上过去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既已确定,去就去呗,朱棣都敢让他去,他又有什么不敢去。 没用多久,秦锋和朱瞻基一块出现在了华盖殿之前。 因是新年号的第一次早朝,前来参加的文武百官也较之以往多了至少一少半,群臣相互间留出位置也都缩短了不少。 秦锋这个侍讲没有品级,而与他同为朱瞻基侍讲的解缙等人还同时任着文渊阁大学士等官职。 现在的内阁大学士虽没有后期的地位尊崇,却也并不弱,以秦锋的身份站在这些人的列班中属实有些趁不上 以为他就要被安排至后面末流小官列班时,马和脚步不减,小声道:“秦侍讲随咱家来。” 越过绿袍,越过蓝袍,又越过绯袍。 绯袍可是官位最大的了,前面可都是些在京的王爷以及皇子皇孙之类的天潢贵胄了。 难道他是朱棣失散在外的儿子? 秦锋脑中脑补,走在绯色官袍最前方,马和脚步一停,扭头道:“秦先生在此列班,需严守朝会规矩,莫别鸿胪寺挂了名。” 秦锋知道朝会规矩的森严,更知道朱棣对改元之后第一场朝会的重视,自不会蹙朱棣的霉头,给自己惹来麻烦。 微笑点头,表示知晓。 大概几炷香的功夫,朱棣这才身着冕袍,与一身黑色僧衣的姚广孝出现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陛下驾临,文武百官跪迎。” 随着鸿胪寺官员的引导,百官行三拜九叩大礼山呼万岁。 这样的大礼,也就是在朱棣登基时有过一次。 行了礼,马和上前一步,摊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四海之广,非一人所能独治,必任贤择能,相与共治,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历代以来,用此道则治,不用则乱。 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勤爱保养,生息三十余年,海内晏然,祸乱不作,政教修明,近古鲜比,亦惟任天下之贤,理天下之务,保民致治,以克臻兹,朕靖难承统,重惟天下皇考天下,军民皇考赤子。 朕即位以来,夙夜匪宁,思惟抚安,以承付托之重,尔诸文武大臣体朕斯怀,各尽其道,毋怠毋忽,毋虐毋贪,无为掊克,无纵诡随,持尔廉平,秉尔正直,励尔公勤,扩尔忠恕,共守成宪,毋或有违。 惟民出赋税以赡军,军执干戈以卫民,军非民不食,民非军不安,希冀尔文武群臣,互为保爱,无有侵害,惟皇考成宪,实万世治安之具,遵之则吉,违之则凶,其悉心一志,敬慎不苟,钦哉。” 新年伊始,这道旨意勉诫群臣勤勉本职,忠君爱国,也是朱棣对文物群臣的新年寄语。 群臣接旨,再次山呼万岁。 朱棣抬手示意,道:“众卿免礼...” 群臣起身,朱棣正欲开口,一道不合时宜声音突兀响起。 “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上有篡位谋逆之君,下必有篡位谋逆之臣,燕王篡位谋逆夺得天下,却望天下臣民护卫保爱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众臣窃窃私语,顿时炸锅。 朱棣出身行伍,科举又未开,文武百官中除却靖难勋戚外,大多都是从建文朝归附而来的。 这些人对朱棣的篡位谋逆多少会有疙瘩,只要有了风吹草动,便是要生起乱子的。 就在此时,一着蟒袍挎着绣春刀之人率先斥责,道:“统统禁言,谁再扰乱朝会礼仪,全都拿下。” 此乃便是朱棣刚刚提拔起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在纪纲的带领下,锦衣卫短短几月积累起的恶名便已超越洪武数年了。 纪纲的威胁才出口,群臣中的动静顷刻间少了很多。 这些群臣大部分只想当官拿俸禄,并不愿参与进争夺皇帝的杀戮中,之前的窃窃私语也不过因突然出现的事态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已。 群臣禁言,刚才出言那人奚落一声,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能堵住臣民悠悠之口,却永远无法更改你篡位谋逆,以及尔等从贼贰臣的事实。” 这除了骂朱棣,把文武百官也都骂进去了啊。 锦衣卫既是天子亲军,那便不仅要对天子唯命是从,还要做天子不曾吩咐过的。 就像现在,朱棣肯定是不适合直接下旨命锦衣卫拿人的。 若直接下了旨岂不是显得心虚了吗? “拿下。” 纪纲一声令下,几个锦衣卫当即出动。 那人被锦衣卫架着,也依旧未曾停口,道:“天道轮回,上行下效,叔叔篡位谋逆风评不正,不到百年必将再有骨肉相残,哈哈...” 这像一种诅咒,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三人的脸色当即黑如锅底。 其实,此人也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就拿现在来说,弟兄三人可都有争储之心,不管是把皇位给了谁,其他两人怕都不会那么心甘情愿接受。 既是如此,那骨肉相残必也就不可避免了。 此人被带走,他仿佛诅咒一般的预言依旧回荡着。 在锦衣卫的强硬管理下,虽不再有群臣窃窃私语,但看得出来,群臣都是各怀心思。 很明显,那人最后的那句话在群臣中引起了波澜了。 当下,是最好的表现之机。 秦锋上前一步,站出列班,道:“陛下孝顺尊长,慕和兄弟,几位殿下兄友弟恭,必能团结一致,睦邻友好,强我大明。” 这是对之前诅咒的最好破解了。 秦锋开口,朱高炽马上开口,道:“儿臣身为长兄,定会爱护兄弟的。” 朱高炽表态后,朱高煦,朱高燧也纷纷表态。 只要人家兄弟拧成一股绳,任何的诅咒那都不过一句屁话。 之后早朝顺利进行,倒也没再出什么变故。 第6章 太逆天了 早朝结束,朱棣率先离开,之后是众臣有序退离。 秦锋还没挪窝,马和便又出现了,脸上挂着笑,道:“秦侍讲,陛下有请。” 这是因为他刚刚的解围,要褒奖他了? 秦锋应答后,随着马和进了华盖殿。 许是因早朝的事,朱棣心情并不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秦锋小心翼翼,尽量避免朱棣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受了无妄之灾。 行礼之后,姚广孝率先问道:“燕军进城至京已有半年之久,锦衣卫以雷霆手段也已惩治了不少建文余党,以你之见该如何避免类似之事?” 姚广孝既能唆使着朱棣造反,并辅助着朱棣以一藩王之力打下天下,对于后续所出现的这些问题怕早就已经预想到解决之法了,问他这个问题,更多的怕还是处于考校的心思。 既是考校,那就有必要说到朱棣和姚广孝满意。 燕军进京不久,朱棣便把北平该为北京,之后更是大刀阔斧的修建皇城,所有的一切都在为迁都做准备。 如此迅捷,朱棣在骑起兵之初怕就做好迁都回北平的准备了。 不管怎么说,朱棣的根基是在北平。 简单思索后,秦锋脱口而出,回道:“臣以为应迁都。” 此言一出,姚广孝和朱棣相互对视,脸上具有惊诧。 秦锋紧接着又道:“北平乃陛下龙兴之地,陛下根基也在北平,迁都到北平,陛下再以科举吸纳人才,迅速组建起自己的班底,到时满朝文武效忠的只有陛下。” 现在的文武百官,有一部分是洪武朝留下,另一部分则是由朱允炆科举选拔,只有很小一部分或是朱棣北平班底,或是靖难归降。 前两部分的人都曾受朱允炆恩惠,这些人即便归降了朱棣,对朱棣的忠心却也远远不够。 若想让这些人的归附心更强,但只能是到朱棣自己的地盘之上。 在朱棣和姚广孝略显惊诧的眼神中,秦锋又继续道:“其实迁都并非只利于陛下自己,太祖高皇帝在世时就曾有迁都的心思,不也还曾遣懿文太子对迁都的热门之地做过考察吗?” 秦锋做了朱瞻基侍讲,也有资格查阅皇家的一下书籍资料。 这不仅包括不少宫中的珍藏的稀世珍本,也包括了本朝的一些史料记载。 不过,没过去即便的事情,不用查也有人知晓的。 紧接着,秦锋又道:“应天府乃大明建国之地,若非情不得已,太祖高皇帝又岂会生出迁都之心,可惜懿文太子考察途中染病薨逝,太祖高皇帝再无迁都之心,可大明的却依然还存在着。” 朱标薨逝,朱元璋的着重点放在了定立储君之上,哪有心思再谈迁都。 二十几年的时间,勋戚朝臣早就在应天府经营起了人脉,谁又愿意轻易迁都,若把迁都和册立储君之事同时进行,即便是壮年时的朱元璋也会应顾不暇。 秦锋此言刚出是让朱棣和姚广孝吃了一惊,说了这么多之后,两人也早就接受了。 姚广孝笑着,道:“哦,那你说说太祖高皇帝当初为何非要迁都?” 这下可确认无误是考校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还能因什么,自然是应天府不足以控制北元,若不在北疆增兵,必会使得北元鞑子南下牧马如履平地,若在北疆增以重病,有有可能出现唐时藩镇割据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往被迁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以天子精兵控制北疆。 倘若北元鞑子敢踏前一步,天子不仅可立刻领麾下亲卫精锐披坚执锐上阵杀敌,在局势不利也可立即南迁,不过臣以为我大明儿郎,即便天子也当有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风骨。 当外辱掠我疆土,我大明要么拼死抵挡,为我百姓筑起最后一道屏障,以一腔热血敬告天地祖宗,绝不可南迁苟且,偏安偷生。” 说到此,秦锋略显激动。 大明十六帝的确很另类,各有各出乎于寻常的不同之处,但像朱祁镇那种土木堡被俘,骑着猪给也先到处扣关门那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 就是这样的人,被也先放回来后竟还能再当上皇帝。 姚广孝虽有神机妙算的本事,却也想不到秦锋如此激动的原因是什么,也只把此当成了少年的血性而已。 “你小子倒有几分先知先见的本事。” 朱棣对秦锋所言不置可否,只问道:“你以为高炽几人中从可堪为储君?” 这问题怎也来问他了。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管你怎么说,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 信你个鬼。 他若说朱高炽,那便得罪了朱高煦,他寻人家朱高煦帮了好多次忙,再站在朱高炽身边明显不合适。 他若选择朱高熙,朱高煦的确不适合当皇帝是一方面,可如此一来,他也把朱高炽得罪了。 将来朱高炽只当十个月皇帝,现在有朱棣护着,倒也不怕将来被朱高炽算账,可朱高炽下面还有朱瞻基呢。 朱瞻基那小子但凡记些仇,将来烤了朱高煦后,怕就得找他算账了。 所以说,这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另一方。 更何况,朱高炽弟兄三个那都是朱棣亲儿子,秦锋他横加品评也会让朱棣不满意。 按正常历史看,目前的朱棣可是偏向于朱高煦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这问题臣哪回答的了,臣向来就不懂怎么选择,年前臣做了两身新衣服,臣为今日该穿那件出来想了整整一夜,直到今天早晨还未想明白,最终还是家母帮臣选了一件。” 秦锋本就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秦锋不愿回答,朱棣自也不能逼着秦锋回答。 片刻后,朱棣转移了话题,问道:“瞻基前段时间学得如何?” 既是朱瞻基的老师,那便有必要回答了朱棣作为家长对朱瞻基学习情况的问题的。 秦锋回道:“殿下天资聪慧,学习能力很强,有举一反三之能,臣以为学习当脚踏实地,所以想着以这段时间先安排殿下对之前学习内容巩固一下,过段时间再开始教授新的内容。” 这样的学习方法是挑不出任何过错来的。 朱棣没再多言,只道:“你是他侍讲,你看着办就是。” 朱棣容易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知书达理的。 从朱棣那里出来倒了朱瞻基那里时,朱瞻基已抄了些算数典籍上的算数题在自己做了。 如此学习态度,可没有几人能办到。 之后,朱瞻基自己做算术题,秦锋则检查了他之前摘录所做的那些。 只要能列出方程,对朱瞻基并不算难。 片刻的功夫,秦锋全部检查完毕,未见任何错误。 算数典籍总归是有限的,就朱瞻基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得找不到做的。 没办法,秦锋只能自己出题跟上朱瞻基的速度。 出个题比做题都难,秦锋上学时是记得不少刁钻的习题,但基本都忘了具体数字,若想能解出来,秦锋必须先得列出方程,解一遍。 最最关键的是,为了符合朱瞻基这个古代人的习惯,秦锋还得把他所熟悉的白话文问题换成文言文。 种种结合起来,秦锋只觉头大。 唉,这侍讲真不是人能当的。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秦锋收了大概有数百道题的算数本,道:“殿下算多少道了?” 朱瞻基翻看了一下标识出来的记号,道:“五十八道了。” 习惯了朱瞻基的逆天,秦锋也习以为常了。 “臣帮殿下检查对错,殿下歇歇吧,臣也出了些算术题,殿下没事的时候练习一下,也别太赶着,要注意劳逸结合。” 朱瞻基做起来容易,他出题难啊。 不过,这些题较之算数古籍还要刁钻一下,到处都是陷阱,稍不留神就得掉进陷阱里去,若想准确无误的做出来并非那么容易的。 当年上学的时候,秦锋没少因此骂出题的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也变成了那个出题之人。 “殿下先做吧,等殿下做完搞个小测验,若是...” “小...测验?” “类似科举,不过靠的是算数,若殿下通过,那便可以进行下一轮的学习了。” 第7章 冤家路窄 从朱瞻基那里出来,秦锋又去飞腾实业走了一趟。 新的一年,他这个东家极有必要现身做个动员,把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保持下去。 开春在即,碱蒿也需着手准备种植了,既有的生产线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毕竟纯碱的实用性不容忽视,除却硫磺皂和薄荷牙膏需要用到外,其他不少东西的产出上也都会用到,多储存一些还是很有必要。 开了动员大会,又大体制定了本年度的工作计划,秦锋便进了城。 年前的时候他把物色房子之事托付给了李锦,李锦的百货行开了也有些年头了,对京中的房价有所了解,知晓哪里的房子地段好又便宜,不至于像秦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人上当受骗。 京中因牵扯建文余党空出来的房子是不少,只要有钱就不愁寻到房子的,快过年那两天,李锦就遣人稍信说寻到了合适的了。 因快过年了,秦锋便把看房的时间定在了开年。 新晋靖难勋贵不少,不少人都有置办房产的心思,不抓紧些时间,很容易被人截胡的。 进了城,秦锋率先去了李锦的百货行。 “客官若想要便抓紧买上几块吧,客官也知道目前能产这香皂的只有飞腾实业,而这东西人都缺不了,供应哪里都紧缺,今日不买明日可就不一定能买到了。” 自香皂,牙膏售卖开始到现在逐渐成了必需品了,上到权贵勋戚,下到黎庶百姓,无一不需,几乎人人都在用。 但飞腾实业的生产力也不弱,完全不存在断货的情况发生的。 “行,那先给我拿上两块。” 那人拿了香皂离开,李锦这才兴冲冲走至在了秦锋身边。 “昨天飞腾实业才给你送来一千块香皂吧?这么快就卖完了?” 虽知那不过是李锦的推销手段,秦锋也依旧揶揄着开了个玩笑。 合作了这么久,开这么个玩笑也还是能开得起的。 李锦嘿嘿一笑,道:“哪卖完了,某这不是想往出卖才故意说的吗,前些日子该买进的都买进了,这段时日京中的销量明显下降了很多,某还准备把铺子的香皂往京外送一些呢。 对了,秦东家的房子某托牙行看好了,就在贡院附近,那里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秦东家乃人中龙凤,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这地里位置于秦东家来讲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秦东家若喜欢清净,某再物色就是,靖难后落难的达官显贵不少,那里的房子空出来的多些,其他地方一时半会的不容易买进。” 地段虽是选购房子的必要选择,但秦锋目前只想在他的能力范围给他娘在城中寻个住的地方而已。 以他的能力,这辈子也不至于只买这一套。 “价钱怎样?”秦锋问道。 他虽急着买房,却也不能当冤大头。 李锦回道:“三进三出,说是要一千两,我还了个价压到了八百两,牙行那掌柜也没直接答应只说见了买主再说,估计是能拿下的。” 贡院附近的房也属学区房了,又是京中的寸土寸金之地,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八百两倒也不算多。 秦锋应道:“行,看看再说吧。” 很快,秦锋跟着李锦在牙行的陪同下进了那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假山流水娟娟流淌,花园虽因季节少了些百花争艳的盎然,却也修剪的整整齐齐让人赏心悦目,屋子里的家具擦的铮瓦明亮。 整个房子除了没有了些人气,其他各方面倒还不错。 秦锋里里外外转了几圈,面色凝重,迟迟未曾拍板确定。 “秦东家以为如何,这房子家具配套齐全,随时都可入住。” 这屋子的主人自不会想到有遭一日会遭横祸,打造府邸的时候肯定是往最好处弄得,各式家具虽不算新的,却也不差的的。 只是既要讨价还价,便不能表现出特别的喜爱。 秦锋未见半分高兴,只道:“我这人最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了,像这种家具齐全的,总有几分寄人篱下的之感,更何况这屋子的原主人怕是遭了横祸亡故的吧?住着人家的屋子,再用着人家的东西,半夜睡觉恐都睡不踏实。” 靖难之役后,正常升迁移居留下的房子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这种主人横祸后留下的。 想要寻个主人正常售卖的,拿那么容易。 那牙行掌柜嘴角微微抽搐,回道:“秦东家若不喜欢这些家具,牙行可另行物色,或者牙行拉走,秦东家自己买也行。” 这家具拉走再卖,也用不愁卖不了。 秦锋摆摆手,道:“倒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处理也行,七百两如何?” 既是值八百两的房子,那当然不能直接给八百两。 直接给八百两别人不会当你痛快,反而会当你冤大头。 “七百?这低了些吧,这些家具即便秦东家不自己用往出卖那也得在一百两,在下也才与秦东家合作过,将来少不了还有合作的机会,秦东家再往上涨涨?” 前些日子秦锋买了不少地,京中不少牙行都从中分了一杯羹。 “合作的机会肯定是有,我飞腾实业那么多地,将来的产业肯定不限于香皂的,少不了还有不少生意找牙行交割,看在我们的旧交上,七百五十两,如何?” 这些牙行客户中不凡权贵勋戚,秦锋官家的身份牙行并看不上,但秦锋飞腾实业东家的身份却是有几分分量。 毕竟一个即将崛起的商业巨头,手指缝流出点就足够他们吃饱了。 这几个月李锦百货行的营业额怕比他一年加起来的都多。 “行。” 牙行掌柜咬牙应道:“那就七百五十两,往后秦东家有生意记着在下就行。” 牙行需要秦锋的生意,秦锋说不准也需牙行合作。 多条朋友多条路,秦锋直接回应,道:“那是自然,近期内还再寻个可靠些的丫鬟门子,年纪无所谓,能照顾了我娘的饮食起居就行。” 这里距离贡院不远,明年会试后必定会有不少新贵,到时候房价肯定是要大幅度攀升的,提早买进这里的房子,放到会试后再卖出也不会太吃亏的。 当下,秦锋便付了钱,钱货两讫后,很快便拿到了房契。 ~~~ 房契拿到,秦锋第一时间便找人重新收整了房子,之后又找姚广孝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秦家小院那里低矮憋屈,既寻到了大房子,又何必要挤在那小房子里。 可惜,正月不宜迁居,想要搬家最早也得二月。 秦锋虽不信这一套东西,但既是存在了上千年的东西保持一个敬畏之心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流年不顺出个灾什么的,后悔也晚了。 横竖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能等得起的。 秦锋又重新归置了屋里的东西,出了大门,才锁门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些人边走还边交谈,讨论的好像都还是他。 “秦锋那小子倒是好命,来京中送了封信摇身一变也是靖难功臣,虽没谋得一勋半爵,就凭当下长孙侍讲那将来便少不了飞黄腾达。” “你当时不也在京中吗?你怎就没想过出去联络燕军呢?” “他哪敢?当时陛...建文皇帝一箭射杀了与燕军有所勾连的徐增寿,他差点没吓尿,若有燕军找上门来,他必得举报给朝廷。” “说我呢,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眼看斗嘴继续,有人转移了话题,道:“听说当时送信的时候陈左都御史就在燕军中,差点就给儿子谋得了这个差事,怎奈长孙殿下偷偷跑进了城,陈左都御史怕因长孙殿下出差错吃瓜落才没敢接着差事。”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陈左都御史和秦锋敌意甚重呢,还有这一茬啊。” 说到此,几人走至了秦锋身边。 朝中那么多朝臣,与陈瑛交情深厚的也不少,秦锋哪认识这几人是谁与谁。 不过秦锋不认识他们,他们却是认识秦锋的。 几人看到秦锋纷纷禁言,神情中也有了些不同的情绪。 两方眼神交汇,很快错落而去。 秦锋往前踏出几步,又扭头一瞧,几人进了一处硕大的院子。 那院子比秦锋新买的这处壮阔不少,也大的多,至少怕得在五进五出。 在几人进去后,秦锋专门转回了那处院子。 陈府? 真是冤家路窄,这莫不就是陈瑛的家吧? 秦锋心中嘀咕,只觉天下太小,随之便扭头回了家。 京中的房子一天一个价,他好不容易才买了一套相对合适的,若卖了这套,再买的话这个价钱怕是买不到合适的了,他肯定不可能搬家。 至于说让陈瑛搬,那更不可能了。 陈瑛若因他搬了家,那岂不显得怕了他吗?那他在朝中的脸面还要吗?即便真需要搬的话,陈瑛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搬的。 既谁都不可能搬,那就这么住着呗。 陈瑛他都不怕,他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他在家里多找些护卫便是了,以他现在的身家,养些护卫还是能养得起的。 第8章 抢先一步 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掌印都给事中不过正七品,但六科因有封驳圣旨之权,在权职上较之担负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只强不弱。 马麟,丁珏,赵纬,李芳俱都供职于六科。 因陈瑛在处置建文余党之事上雷厉风行,颇受朱棣重用,他们几人很快便都主动依附在了陈瑛身边,成为陈瑛的铁杆打手。 “陈左都御史隔壁家搬来了户人家,陈左都御史可知是谁?”兵科给事马麟道。 陈瑛邀请几人喝茶后,自己端起茶杯以茶盖拂去浮沫,道:“倒是见门开了,搬来的是谁倒是不知。” 那处院子不过三进三出,住在五进五出院子的陈瑛又岂会在意那个邻居是谁。 “是秦锋。”礼科给事赵纬出言道。 陈瑛抓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停顿片刻后才放回了桌上,道:“买就买了吧,秦侍讲的飞腾实业赚钱颇厚,买处三进的院子倒也能买得起。” 那院子秦锋都已经买了,陈瑛他又能怎样。 随之,陈瑛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沉沉道:“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个重要之事的,陛下怕是有迁都的心思的。” 迁都? 陈瑛话一出口,几人大吃一惊中也略显慌乱。 怪不得陈瑛不在乎邻居是谁呢,原来是只要迁都啊。 他们都已在京中置办了家业,这若是一迁都,应天府失去京师的光环,房价肯定是要下跌的。 在几人慌乱中,陈瑛继续道:“陛下今日询问我如何才可大限度避免建文余党不断的屡禁不止,我试探着说了几个方式均不能让陛下满意,最后说了迁都之意,陛下才未在言语。” 既想做谄臣,自不能只做皇帝口中的吩咐,还要做皇帝心上的吩咐。 “那往哪里迁?”刑科给事中李芳问道。 兵部给事中马麟,随之道:“自然是北平啊,北平才是陛下的根基,到了北平陛下便是主,我们这些人就成了客,陛下的任何决策都将会如顺水行舟,再无任何阻力。” 几人纷纷出言,大多都是牢骚。 好几人都是像陈瑛这种在建文朝便贬责,朱棣即位重新宣召回来的,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京中买了房子,这还没住几天就又要迁都了,他们哪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七嘴八舌说了几句,气氛陷入了短暂了沉默。 片刻后,兵科给事中长叹一口气,道:“陈左都御史找我等过来,应不是只为告诉我们这个事情的,更何况陛下既有了此心便不是我等所能做主的。 其实以我来看,陛下全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能办成,趁这段时间我们转移家业去北平也不是不能,唯一的弊端不过是北平的天气,这一点对我们来讲并非难事,我们什么苦寒之地没去过。 在下曾被贬责云南,那里可较北平差远了,既然云南都去得,北平又如何去不得。” 他们相当谄臣,当然是得无条件支持皇帝的决定,肯定是不能第一个出来唱反调的。 “陈左都御史的意见呢?”刑科给事中丁珏问道。 礼科给事中赵纬,道:“陈左都御史与我等说此事必也是支持陛下迁都的,只是我等当下具体该如何行动,还得请陈左都御史拿主意才是。” 他们依附于陈瑛,那便必须做出依附的姿态,让陈瑛发挥该发挥的作用才是。 不该他们说的事情他们都说了,那要不要陈瑛还有何用? 所有人征求的意见瞅向陈瑛,陈瑛这才道:“反对迁都者必定不在少数,贸然提及此事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关键是陛下也不愿在朝臣中大肆宣扬此事,毕竟陛下刚刚登基,皇位还不满。 一旦着手迁都,很多中立派怕也会群起而攻之,所以第一步是要谏言陛下改北平为北京,北平必定是龙兴之地,暂定个陪都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提及此事需寻个合适的时机,有分量的人物,方才可有一呼百应的效果,如此陛下方可顺水推舟。” 陈瑛给了意见,如何操作那就看他们了。 刑科给事李芳率先,道:“正月十三大祀天地,群臣聚拢,此事谏言可算是天时地利的最佳时机。” 近期群臣集聚最多的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那由谁带领呢?我等这些人不过从七品,分量怕是不够。” 陈瑛身为左都御史乃正三品,倒有领头的资格,只可惜陈瑛久久不说话,明显不愿在此事上出这个风头。 “本官行此事怕是有所不妥,本官今日才与陛下提了迁都北平的意见,改日便若领头谏言改北平为北京,必是有朋党之嫌,我等身负监察百官之责,最忌朋党。” 虽有心里有鬼的可能,可不得不否认此言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陈左都御史所言有理,礼部尚书李至刚乃至真至诚之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事不如就由他来主导,我等这些微末小官做些协同之事如何。”礼科给事赵纬道。 李至刚擅行谄媚之事,为迎合圣意,多次陷害同僚入狱。 “李至刚?我倒也打过几次照面,是个可交之人,那就试试去吧。”陈瑛直接拍板。 他们几人大多依附陈瑛,若想仕途顺畅少不了陈瑛。 陈瑛同意,他们才终纷纷告退。 ~~~ 秦锋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些朝臣对他的议论,以及那陈府的牌匾。 陈瑛对他一直心怀敌意,从郑方那里虽不曾占到什么便宜,但不排除他在从其他方面动手。 陈瑛现在是左都御史,正三品,他不过一个没什么品级的侍讲,与陈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他可以不以借建文余党谋功绩,但可从其他方面着手啊。 朱棣迁都于他本人有好处之外,却也是有利于千秋后代的,他何不顺水推舟推动了此事呢? 既迎合了朱棣为自己谋得了功绩,却又利国又利了民。 只不过迁都干系重大,当下京中不少勋戚权贵经营多年,又生活了近三十年,早就习惯了应天府的鸟语花香,自不愿放弃安乐窝,去黄沙漫天的北平的。 朱棣现在刚刚登基皇位还没坐稳,若突然提及迁都不仅会横生阻碍,也会让朱棣的皇位不稳。 当下唯一的解决之后,那便就是先改北平为北京。 作为龙兴之地,以边关升给陪都怎么着都不会有太大阻力的。 想明白之后,秦锋不知激动还是怎么着一晚上没睡着。 次日,秦锋直奔中军都督府。 朝中的大人物,秦锋是认识不少,但适合配合他做此事的只有丘福了。 丘福在靖难授勋后封淇国公,任中军都督府做都督。 中军都督府调拨上来的人大多都是丘福当时在燕军中卫时的亲兵,秦锋几次出入燕军中卫,这些人也都认识秦锋。 到了中军都督府门口不用秦锋自报家门,门口的守卫便笑着道:“秦小先生好久不见了,是找左都督的?” 秦锋笑着回应,道:“是啊,淇国公在吗?” 门口守卫直接回应,道:“在的,左都督刚来,秦小先生稍待,小人去通禀左都督。” 毕竟是大明的军事中枢之一,秦锋自不可能不经通禀随便进入。 等了片刻后,丘福亲自迎了出来。 出生行伍的人多少会有些率真,秦锋的硫磺皂解决了军中军卒的顽疾,丘福与秦锋情义可谓是如坐着火箭般飞升。 “淇国公,恭喜,恭喜...” 丘福当初沙场喋血换得当今的功勋,是荣幸,也是喜事。 “你小子才能远在我之前,迟早的事儿,来,快请进。” 没用多久,秦锋被丘福请进了公房。 军事舆图,硕大的沙盘,还有书籍文案,弓箭长刀,倒有军事掌柜的味道了。 军卒上了茶,丘福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小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此次过来又是所谓何事?” 与丘福这些军人打交道,最忌讳弯弯绕。 秦锋也没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道:“淇国公率性,我就直说了,淇国随陛下在北平驻守多年应知道北平地理位置的重要,都城定在应天府,对北疆控制多有鞭长莫及,加之当下原因,迁都是首选的必要目标,这个心思陛下应早就有了,只是一时未曾寻到合适的机会。 正月十三陛下大祀田地,我打算在那时候提一嘴,只可惜我人微言轻,若没有人附和除显尴尬外,也会使此事不进不退更难进行,所以到时候不知淇国公可否做些支持。” 既是支持肯定不可能只有丘福一人,至少靖难勋贵都得拉上的。 丘福这些靖难勋戚的根基大部分都在北平,他们对迁都回去自是举双手赞成的。 “陛下隐约倒是出过回北平的想法,迁都回去当然好啊。” 丘福虽未直接答应,却也是间接应允了。 “不过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直接迁都肯定会有极大的阻力的,一旦一击不成再想成行必会难上加难,所以说正月十三只能先提该北平为北平定陪都,迁都之事循序渐进慢慢来。” 历史上朱棣迁都北平时不也还是以巡视北平为名,把文武大臣带到了北平办公,迟迟不肯回去,隐形完成迁都的吗? 丘福能在靖难中立下赫赫战功,可并非只知莽撞。 “对,你说的极有道理,我看迁都之事只限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不必再往大扩散了,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算了,能定北平为陪都寻几个支持者也不难了。” 这当然最好了。 “行,那就听淇国公的,此事便拜托淇国公了。” 第9章 臣告诉殿下个秘密 正月初九,秦锋再次进宫。 因上次留的算术题秦锋挑选的皆是些记忆中曾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那种刁钻题,所以朱瞻基七天时间也只解答了四分之一。 就是这四分之一众,也还有五分之一是不会的。 秦锋才刚来,朱瞻基便一脸苦大仇深地道:“秦先生留的算术题甚是古怪,我问了父亲,也问了解先生,也依旧有不少未曾解出来的,还请秦先生答疑解惑。” 哈! 他们这群逆天的家伙之所以逆天原来只是没碰到后世那种刁钻的习题啊,碰到那种习题原来他们也解不出来啊。 秦锋心里瞬间平衡。 “臣留下的这些算术题是古怪了些,但旨在开拓殿下思维,可使殿下在处理棘手难题时能从多重方面仔细思考,等殿下有了这种解题思路,再解答起来也便不难了。” 秦锋照猫画虎搬了后世专家的理由。 至于是否真的开拓了思维,他反正是没感觉出来,这种刁钻的习题倒是曾把折磨的不轻。 朱瞻基点头应答,把没解出来的习题翻找出来,道:“就是这几道,请先生指点,父亲和解先生说,待这几道习题解出来还要我再讲给他们听呢。” 由朱瞻基再转授朱高炽他们倒也是个好事,也算是对朱瞻基的巩固。 接了朱瞻基的算术题,秦锋仔仔细细一一讲解。 半个时辰后,才终把朱瞻基不会的习题全部讲解完毕。 “殿下往后碰到这种的题不妨换个角度考虑一下或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多做些练习再有这样的算术题解答起来也便容易了,那就就这样,殿下若再有不会之处再来寻臣。” 之后,很快便有内伺送来了茶水点心算作为课间休息。 秦锋依旧未吃糕点,只端着茶杯道:“臣与殿下相交甚厚了,有个事情臣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殿下一声,正月十三陛下便要大祀天地了,此乃近期群臣聚集最多的一次,臣打算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劝陛下改北平龙兴之地为北京,定为陪都。” 即便是要拍朱棣的马屁也极有必要提前与朱棣打个招呼,朱棣同意那是迎合圣意,朱棣不愿意很容易就拍在了马蹄上了。 朱瞻基知晓此事至少会与朱高炽说,朱高炽对迁都之事或许并不是很热衷。 历史上在他即位后若非驾崩的早,差点还险些把都城迁回应天府去。 只是现在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朱高炽本就不被朱棣所喜,应该是不会行与朱棣相左之事的。 他知晓了此事断然不会私留,极大程度是会通禀朱棣的。 毕竟到时候秦锋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了此事,无论朱棣最后是否答应此事,朱高炽作为知情者却知情不报也会成为朱棣心中的又一项极大扣分项的。 为了在立储问题上夺得优势,朱高炽定会与朱棣通气的。 更何况,朱瞻基还可能把此事直接告诉朱棣的呢。 听了秦锋所言,朱瞻基抓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问道:“定陪都,要回北平了?” 朱瞻基年纪还小,能知道军国大事中浅显之意已经超越同龄人不小了,哪能理解其中的那些弯弯绕。 秦锋自不会与朱瞻基说太多,更不会直接告诉朱瞻基这是为迁都做准备,只笑着问道:“殿下喜欢北平吗?” 朱瞻基生于北平,对北平的喜欢当然要胜于应天府一些的。 更何况,到了应天府朱瞻基便很少出宫了,好玩之处也没去过,哪能觉出应天府的好。 “当然喜欢,秦先生不喜欢吗?” 这一世的秦锋并未离开过应天府,只能道:“臣没去过北平,说不上喜欢与否,殿下若喜欢有时间可回去看看。到时候臣可随殿下一块去。” 朱瞻基眼神希翼,问道:“那到时候我需做些什么。” 秦锋告诉朱瞻基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提前知会朱棣,并不是让他到时候做什么。 “殿下长孙的身份不适宜表态,殿下若是表态会让朝臣以为定陪都是受了陛下的意思,会让朝臣中的那些激进派更加反感。” 这也是秦锋没去寻朱高煦支持他的原因。 朱瞻基自上次冒失进城险些闯祸后,稳重了很多,听秦锋说明了理由之后,并未再强硬坚持。 之后,秦锋又带着朱瞻基做了些算术题,这才出了宫。 秦锋出宫后,朱瞻基思量来讲还是把秦锋所言之事告诉了朱高炽。 朱高炽不管是靖难中的留守北平,还是历史记载多次监国,俱都说明他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就秦锋的那点心思他用脚趾头就能想到。 朱瞻基才复述了秦锋的话,他便已经想到了秦锋的目的。 他虽说不被朱棣所喜,但与朱棣毕竟也是父子,且又时长跟在朱棣身边处理了不少政务,不可能不知道朱棣迁都的心思。 秦锋要迎合朱棣,他肯定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横加阻拦的。 更何况,秦锋也只是谏言定个陪都,那就更没必要横生枝节了。 北平不仅是龙兴之地,而且在那里还有不少将士的遗属,这么多人全安排在应天府肯定不现实,升格北平的地位,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很有必要的。 朱高炽简单思索后,直接道:“此事干系重大,你现在便去与你皇爷爷说一声吧。” 朱瞻基肯定是想不到朱高炽所想的那些问题,有些迟疑道:“此事乃老秦与儿子一人所言,儿子告诉父亲已是失信,再告诉皇爷爷不妥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生在皇家这个漩涡中,哪用担心学不会权谋。 朱高炽并没有手把手嚼烂了告诉朱瞻基个中的缘由,只道:“大利于秦锋之事如何算的失信,尽管实话与你皇爷爷说,此事对秦锋有极大的好处。” 华盖殿中,朱棣正与姚广孝下五子棋。 围棋需大布局,朱棣从未取胜过姚广孝,五子棋的布局相对围棋简单了许多,朱棣在姚广孝手下输多胜少,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至此之后,朱棣便常以围棋对弈于姚广孝了。 朱瞻基进了华盖殿瞧见两人下棋只在一旁静静伫立,倒也一直未曾言语,直到两人分出胜负,这才略显疑问,道:“皇爷爷与大师下的这棋怎似围棋又不像围棋啊。” 五子棋远没有围棋高深,一个会下围棋的人又岂能看得上五子棋,因而朱棣也只把五子棋当成他和姚广孝的私人消遣,并未大规模普及。 朱瞻基虽能时长见到朱棣,但只要朱棣不刻意去告诉,朱瞻基又岂能知五子棋。 朱棣满面笑容,一看就是赢了棋,问道:“秦锋未曾教过你?” 朱瞻基自不知这五子棋是出自秦锋之手,只摇头应道:“没有啊,秦先生每次只教孙儿算数,未曾教过其他。” 秦锋教授朱瞻基的时间本就有限,哪还有空余时间再教朱瞻基多余之事。 朱棣也没急于教授朱瞻基,只问道:“今日是他教授你算数的时间吧?” 朱瞻基不再纠结五子棋,应了一声后,回道:“是,老秦为孙儿答疑之后便回去了,走的时候还与孙儿说了一件大事,孙儿自觉此事干系重大,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与皇爷爷说一声为好。” 朱瞻基知道朱棣不喜欢朱高炽,毕竟是父子,怎么着都应在朱棣面前维护着朱瞻基的。 不用朱棣再询问,朱瞻基随之便道:“老秦说,他要在正月十三大祀天地后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奏请皇爷爷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 此言一出,朱棣和姚广孝两人皆吃惊不小。 对改北平为北京之事,朱棣早有心思了,找姚广孝来就是为商量以何种方式能让这个事情尽善尽美的完成。 想不到不用朱棣操作,秦锋便已有了这个打算。 片刻后,朱棣脸上的笑容柔了些,道:“他可否说具体要怎么做?” 还是那句话,此事必得保万无一失,一次不成下次可就更难成行了。 朱瞻基摇头道:“老秦没具体说,要不孙儿再去问问?” 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朱棣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由锦衣卫去查,怕是比朱瞻基问出来的都多。 朱棣摆了摆手,否认道:“这倒不必,朕知道了,你学习去吧。” 朱瞻基离开,姚广孝那随之便道:“那小子是个通透的,将来前途必不输马和,可惜不愿拜贫僧为师,不然贫僧还能跟着那小子扬名立万。” 姚广孝本就是狂妄之人,很少有人能被他夸奖。 秦锋明显是其中之一。 朱棣微微一笑,道:“大师还要那小子扬名立万?” 姚广孝是明朝历史转择点上的重要人物,知晓些明朝历史的便没有人不知姚广孝的。 这次,姚广孝郑重了许多,道:“那小子声名将来必将在贫僧之上,贫僧怕不足以与之匹敌。” 历史上,郑和的名气倒是比姚广孝大些。 不过,有秦锋在,郑和的名气怕也要被盖过的。 朱棣不置可否的,只道:“那正月十三便让那小子随同大祀天地去吧,朕倒也瞧瞧那小子能把此事运作到哪种程度。” 第10章 抢先一步 正月十三,朱棣大祀天地于南郊归来。 秦锋一身长衫行簇拥在一群着着绯色官袍的大臣中央,姚广孝则一身黑色僧衣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无官一身轻,姚广孝不受官职很大原因怕就是不愿受拘束,没有官职的姚广孝,即便有鸿钧寺官员来回转悠监察大臣们的失礼行为,姚广孝也依旧在秦锋耳边叨咕叨的说个不停,丝毫没把鸿胪寺的官员放在眼里。 秦锋可没姚广孝那样的资本,他虽无官职,却也并不敢像姚广孝那样肆意妄为。 最关键是,他还在做好稍后谏言朱棣的腹稿,虽已拉拢到了丘福为首的一些靖难勋戚做盟友,但最终目的还是要拉拢到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大臣的,若发言不够精悍,号召力便不够强大,怕是很难成行。 因而不管姚广孝说什么,秦锋都哼哼哈哈敷衍着回应着。 不过姚广孝自从南郊回来就这么一直跟着他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想来是他把在大祀天地回来提改北平为北京之事提前告诉朱瞻基,朱瞻基把此事告诉朱棣,朱棣又知会给了姚广孝了。 若是不然,姚广孝也不至于非挑今天一直跟着他了。 等等,这和尚笑得这么贼,莫不是有抢他功劳的打算。 看来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晚了怕是要横生枝节的。 到时候不仅他少了份功,怕也要得罪丘福那些被他说动一起谏言朱棣的勋戚的。 想明白之后,随着众臣才一踏进奉天门,秦锋便阻断了行进的众臣,站出身来,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而与此同时,礼部尚书李志刚落后秦锋一步,刚抬出脚正欲出言却被秦锋抢先一步。 “臣...” 想随同秦锋身后跟着说话,却又被朱棣抢先了。 “说!”朱棣神色威严,大手一挥道。 朱棣知秦锋要说什么,怕的就是有朝臣横生枝节破坏了秦锋的谏言,又哪会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有了朱棣的应允,秦锋底气倍增,中气十足朗声开口,道:“自昔帝王,或起布衣,平定天下,或繇外藩,入承大统,而于肇迹之地,皆有升崇,切见北平布政司,实皇上承运龙兴之地,宜遵太祖高皇帝中都之制,立为京都,请陛下准允。” 一人之言,肯定是不足以起到谏言的效果的。 此言一出,丘福为首的一些靖难勋戚随之随同秦锋高呼,道:“请陛下准允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 振聋发聩大有逼宫之意,朱棣脸色不见喜怒,眼神却是瞥向了其他大臣。 这些人中,有不明所以不知如何处置的,也有意料当中等着其他人表态的,更有神情不满不愿接受此事的。 脸色神色精彩尤属陈瑛等人,有人不敢过分扭头只活动眼珠子传达着各自意思。 但结果迥然,秦锋的率先截胡让他们都显措手不及。 沉寂许久,陈瑛率先表态,喊道:“请陛下准允北平改北京,定陪都。” 秦锋抢先了他们一步是不假,但现在朱棣很明显是存有试探朝臣忠心程度的心思,若是再被别人抢先,那可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随着陈瑛表态,原本准备领头谏言的李至刚紧随其后。 李至刚谏言本就约定好了附和着,他开后,马上又拥出了一大批谏言改北平为北京的朝臣。 两拨人马会和,支持者亲顷刻间壮大了不少。 这下一些中立派也开始附和支持。 没用多久,一些呈观望之态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这其中显著代表便是像解缙这种从建文朝归附至朱棣麾下,又想随朱棣披荆斩棘大干一番的朝臣。 北平作为龙兴之地,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实属有史记载正常范围内的事。 只要不是应天府关乎着大利益,担心定北平为此都动了自己奶酪,亦或者心中极不满朱棣者,其他人对这种正常范围内的事情几乎是不会存太多敌意的。 没用多久,便形成了绝大多数的支持率。 瞅着如此情况,朱棣也不再等了,直接大手一挥道:“既为众卿之请,朕该当应答,即日起各有司立即着手册立改北平为北京,定陪都之事。” 这只是朱棣同意了此事,最后决定至少还需朱棣敲定驻北京别都各衙门的人选。 朱棣是有迁都准备的,北平的经营较之于应天府会更重要些,自不能随便选派个人过去了事的。 敲定之后就此别过,朱棣回了华盖殿,众朝臣则回了各自公房。 六科的几个干事才一回公房,便聚集在了一块。 联络李至刚率众人谏言之事本是由礼科的给事赵纬负责的,现在被秦锋捷足先登,几人肯定是要先找赵纬说道说道的。 “李至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事儿,怎能让秦锋抢先了,本来一个迎合圣意的大功劳,现在倒好我们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 面对同伴的指责,赵纬也是委屈的很,道:“李尚书倒也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个功他又怎会拱手让给别人,况且我们说的是要等所有朝臣进了奉天门,陛下的銮驾至少要过了金水桥才会提,秦锋是在陛下的銮驾还没上金水桥时便谏言了,这明显是捷足先登了。” 他们考虑的是充分,但哪曾想到会被秦锋来这么一遭。 “那秦锋怎突然要提这个谏言,还是在这个时候,莫不是我们中有人通风报信。”有人直接怀疑。 这个巧合太大了,若非有人报信很难巧合到如此。 气氛短暂的沉默,随之才有人道:“秦锋是长孙侍讲,经常进宫,能迎合出圣意倒也不难,何况今日要做之事我们昨天才联络的,秦锋他即便知晓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把那些勋戚联系起来的,怕是早就在做此事了。” 这个分析不无道理。 片刻后,有人带着疑虑,道:“莫不是我们有人中有人泄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排除。 他们都是要随李至刚谏言的,他们亲自出面谏言所获利益可远比泄密给秦锋得的利益大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有利益捆绑的,可不是想下船就能下船的。 “罢了,晚上下值还是请陈左都御史拿主意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说是陈瑛了,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什么主意可拿,总不能跑到朱棣跟前与朱棣说,此事他们也准备要做的,却因运气不好被秦锋截胡了吧? ~~~ 二月初三日,朱棣设置了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北京行部、北京国子监,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北平行太仆寺为北京行太仆寺,行都督府设置左右都督,都督同知、佥事,行部设置尚书二人,侍郎四人,六曹吏户礼兵刑工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次日,遣命户部尚书郭资、刑部尚书雒佥为北京刑部尚书。 秦锋作为促成改北平为北京的功臣,好像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每日依旧待在飞腾实业,除却偶尔给朱瞻基上上课。 对,每次过去上课朱棣几乎都会召见一次秦锋,大多时候倒也不说什么太多紧要之事,也就是问问朱瞻基的功课,有闲暇的时候再与秦锋下盘棋,若无闲工夫也会留秦锋喝喝茶。 朱棣的特别态度,倒也让朝中不少大臣再见秦锋时即便是表面客气,也会笑着喊上一声陈侍讲。 表面虽没有太大变化,实则也是发生了不少变化的。 二月初十,是姚广孝选定乔迁新居的日子。 秦锋一早就买好了新的锅碗瓢盆,被褥用具,旧的自是没必要拿了,人直接过去住就是了。 一大早,秦锋便雇了顶轿子带着秦李氏去了新家。 之前他托牙行买的丫鬟前几天就找到了,叫翠翠,模样并不是特别出众,倒也周正。 这丫鬟是用来照顾他娘的,只要勤快些品行端正就行了。 目前看来,这翠翠还挺勤快,自到家里便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妥当了。 除翠翠这个丫鬟外,还有个看门的婆子,以及五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自他谏言朱棣改北北平为北京之后才隐约知道些,那天陈瑛好像也有这个打算,他与陈瑛本就有些仇怨。 如此一来,积怨可谓是越来越深了,又住在一条街的不远处,他又不能时常待在家里,肯定不能留他母亲和一个小丫鬟的,很有必要寻些看家护院的。 这几个家丁从外面招来怎能放心,都是秦玉明从村里寻的本家子弟。 秦家村的地不仅不够埋死人,就连活人也不够种了,家里弟兄多的根本不足以温饱,很多人都只能去外打零工。 秦锋愿招收他们,他们当然都乐意的很。 关键是跟着秦锋干,先不说其他的,赚的钱远比在地里干活多的多。 这也就是秦锋不愿意接受,不然的话让他们放弃种地跟着秦锋一块干,他们也都是愿意的。 寻的这五人都是品行憨厚,孔武有力的后生,挡不住千军万马,有一般的危险多少还是能保护得了的。 第11章 寻机操作 秦锋自乔迁新居后就开始忙了,一直不曾回过家。 碱蒿的种植最早三月就要开始了,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时间了,极需趁这点儿空档需招募些人手。 从种植到收获,期间除草施肥灌溉哪里可都离不开人的。 好在,因只是种植并没什么秘密可言,倒也不需防泄密,直接招募就行,操作起来也较为容易些。 一连几天时间,秦锋都在飞腾实业忙着此事。 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了大概有十几天,才终把人手招募的差不多。 此次招募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些临时工,能干下去的干,干不下去的随时走人就是,管理相对讲也不需太过严苛,多少也能省些心。 忙的差不多,秦锋回家一趟。 他娘刚搬去新家,虽说该布置的是全都布置上了,若有短缺的也随时都能去买,应是不至于有什么困难的,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算是换了环境,不适宜肯定会有。 对于父母的孝顺,不仅仅是给予自认为不错的物质,还需要的是陪伴。 他没办法陪伴前世的父母,只能把陪伴留给这一世的娘了。 进了城,还没到家门口便瞧见有两个着装不像明人的醉汉正在咣当咣当拍自家的门。 他也没与外邦的这些人有所联络,他们敲他们家门作甚? “哎...” 秦锋抬脚上前,神情森然,冷声问道:“你们在此作甚?” 两个醉汉眼神迷离,已有些不分东南西北了,脸上挂着淫笑,略显张狂道:“滚一边去,你谁啊,管得着吗,我爱敲就敲。” 仿佛是为炫耀,反手又是咚咚几声。 娘的,到了别人地盘还敢如此张狂,哪来的勇气? 秦锋正准备敲门把人喊出来时,许是听见了秦锋的声音,不等秦锋再说话,那门便缓缓开启了。 门子把门开了条缝,探出脑袋,问道:“东家回来了?” 紧接匆匆撤出一条缝,让秦锋进去。 笑话,都被两个外邦醉汉欺负到家门口了,竟还让他当缩头乌龟,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秦锋脸色不喜,就当没看到,愠怒道:“我记得我有雇看家护院的家丁的,拿着我的钱,就任由别人在我家门前砸门吗?” 秦锋不愿进去,须臾之后,五个孔武有力的年轻后生从门后面先后钻了出来。 “东家...” 七比二,秦锋当即有了底气。 那两醉汉却并未因秦锋数量上的优势有所害怕,脸上的笑反而愈发张狂。 一人道:“你是这家主人啊,那就快让你家那水灵灵的小丫头出来。” 另一人,随之补充道:“就是啊,快把你家那小丫头交出来,你们皇帝对我家指挥使大人都得客客气气,更别说是你们了,告诉你们,若再不交出你家那小丫头,我兀良哈的骑兵就将踏平你大明。” 兀良哈也称朵颜,不就是个北元鞑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去你娘的。”秦锋抬手一拳,直捣最近一人的面门。 顷刻间,冲突濒起。 秦锋最后加码,道:“都给老子揍他娘的,到了我大明地盘还敢这么张狂,有任何事老子担着,伤者老子给他治,参与者全都上赏银一两。” 有了秦锋的担保,又有了金钱的激励,五个家丁加一门子攥起拳头拼尽全身力气朝那两个醉汉砸去。 双拳难抵四手,加之那两个醉汉的优势并不在拳脚上面,很快便再也招架不住。 除了以胳膊肘护住脑袋外,再无任何反抗能力。 片刻后,在几个家丁力气疲惫,精神懈怠,两个醉汉瞅准时间撅起屁股就跑,堪比兔子似的。 “行了,别追了,他们若还敢再来,见一次打一次,不用客气。” 话音刚落,就在秦锋扭头准备回去时,陈瑛乘轿从他面前走过,撩起轿帘冲外张望的眼神与秦锋来了个四目相对。 秦锋坦坦荡荡,可没什么好避着陈瑛的。 眼神直视陈瑛,陈瑛坐在轿子里,一直到轿子与秦锋错过,瞅不见秦锋的身影,才终放下轿帘。 瞧着陈瑛的轿子进了家,秦锋这才转身回去。 几个家丁发泄了心中怒气,簇拥在秦锋身边略显兴奋。 这些家丁都是农家子弟出身,自小到大的人生信条便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碰到今天这样的事儿习惯性避其锋芒,倒也可以理解。 时长灌输些底气,再有类似之事或许就不愁荡不起来了。 “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到家门口,不用客气,直接打回去,只要是理由正当,我罩得住你们。” 他现在好歹也抱了不少大腿,怎么着都不能再让人欺负了的。 几个家丁应答,秦锋随之又道:“行了,所有人去账房领一两银子做奖赏,有伤着的找个郎中过来瞧瞧。” 安顿好几个家丁,秦锋这才寻到了秦李氏那里。 此刻,秦李氏正安慰着眼睛愈显红肿的翠翠。 从秦李氏口中,秦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天翠翠本是出门买东西的,东西倒是买回来了,在快要回家的时候却是碰到了那两个喝的醉醺醺的鞑子。 两人瞅见翠翠,随之就冲着翠翠追了过来,翠翠拼尽全力才跑回家,那两鞑子便到了,砰砰砰的砸门,大有一副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架势。 翠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见过这个阵仗自是被吓得不轻。 秦李氏说了大致情况后,便略显担忧地问道:“那两鞑子走了吧?” 不等秦锋说话,翠翠便双膝跪地,梨花带雨道:“东家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跟那两鞑子走。” 秦锋倒是不解了,疑惑问道:“谁说要你跟他们走了。” 翠翠还在更咽,回道:“奴婢出去的时候就听人说,这段时间京中来了不少外邦朝觐的使节,朝廷肯定不会和这些使节闹不和的...” 小丫头想的倒还挺多。 不等翠翠说完,秦锋嘿嘿一笑,问道:“朝廷不与这些使节闹不和,我就要把你交出去讨好那些使节了?” 翠翠神情凄惨,没直接开口,眼神好像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秦锋眼神瞥向翠翠,有了种保护的心思,大手一挥道:“放心吧,那两鞑子早就被我赶跑了,我通知下去了,他们来一次打一次,放心吧,即便是朝廷也不会因任何理由把你给任何人的。” 翠翠眼前一亮,神情为之一震。 秦李氏脸上拂过担心,最终并未开口。 “娘别担心,儿子有分寸,也有这个能耐保护好这个家的。” 朱棣若为与鞑子相交,对调戏良家女子之行视而不见,那即便朱棣这条大腿再大,他都绝不会抱着这样的大腿的。 另一边,陈瑛刚回家,陈朔便迎了过来。 “爹,怎样了?见到礼部尚书了吗,朵颜三卫这次过来是所谓何事的?” 陈瑛坐于主位,喝了口茶润了喉咙,这才开口道:“应该是为大宁都司之事来的,陛下靖难起兵的时候,朵颜三卫曾出兵相助,当时陛下承诺事成之后要把大宁之事交与朵颜三卫的。” 洪武二十一年,北元大汉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被凉国公蓝玉大败,大兴安岭以东的北元诸部随之孤立无援,只能依附大明朝廷。 洪武二十二年,大明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隶属大宁都司,同时,大明还授封三卫首领以各级官职,以为笼络。 洪武二十六年,宁王朱权就藩大宁,甲兵八万,战车六千,节制朵颜三卫。 大宁北控辽河,东控大凌河,南控长城,西与宣府相连,与宣府大同构成了一道防线。 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朔虽在重要性虽说不出的所以然来,多多少少却也是知晓些的,道:“高皇帝好不容易才把大明收归,陛下能轻易割让吗?” 对这个儿子,陈瑛爱护有加,即便说的不符合他的预期,依旧能够耐下心思来,一一解释道:“重要是重要,可你仔细想想,如此重地理位置要交于何人之手,要知道陛下靖难起兵就是因手中兵权过甚,陛下兴与藩王,肯定不会让藩王手中拥兵过甚,哪怕此人是亲儿子都行,你看着吧,削藩必将是不久之事了。” 既已知晓了藩王的弊端,朱棣又岂能不管。 顿了一下,陈瑛这才又道:“既不能交给兄弟子侄,交于武将,怕是也会形成藩镇割据,所以说唯一给朵颜三卫方为最妥,朵颜三卫非我族类,必不会有群起而呼之的可能,一旦南下,朝廷可立即调兵镇压,另外朵颜三卫擅长骑兵,一旦过了大同,必将会被丘陵所阻断,现在的鞑子哪还有气先祖的荣光,自是无惧的,” 一番分析,理论据在。 陈朔点头沉思,片刻后道:“既如此,那我们此次定要好好计划,千万不能再让秦锋那厮截胡了。” 上次改北平为北京被秦锋截胡,陈家父子包括准备一起行事的几人一直便耿耿于怀的很。 怎奈一直未曾寻到合适扳回的时机,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肯定不能轻易放过额。 陈瑛放下茶杯,道:“人若太狂必要栽跟头,我回来的时候还瞅到那小子召了家丁打了朵颜三卫中不知哪家的随从,此事只需简单操作就能让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既看了秦锋对朵颜三卫的人动手,陈瑛又怎能放过。 陈朔面露欣喜,就差拍手称快了,道:“那是得寻机操作一下了。” 第12章 反对者甚众 刚进入三月,秦锋便组织了前些日子招募来的人手播种碱蒿。 因当下人们只把碱蒿当杂草,自也就没有人专门储存碱蒿的种子了,现在播种的这些碱蒿种子都是去年秦锋安排人特意存储下来。 当时硫磺皂和牙膏的需求很大,能用来储存的种子自也不多,尽管一再压缩硫磺皂和牙膏的产量以使足够多的碱蒿种子能储存下来,但储存下来的种子却也只刚刚够种植这块地。 秦锋游走于种植的人群中,一再叮嘱道:“千万按要求种植,别种的太紧密了,多空着些距离,保护好种子,领多少种植务必种出多少地来,这些地自种到收都由定人负责,谁最后种出的产量不足,差多少扣多少月钱。” 与工资挂钩的管理模式会让这些人从种植到收获完全当成自己的地对待,土地的种植与作坊的生产不同,不说没办法安排过多的人过来监工,即便有人手监工,也很难把产量盯上去的。 毕竟土地种植,有太多可以糊弄的地方了。 “放心吧,东家。” 众人心中怎么想不得而知,反正应答的倒是挺痛快的。 而就在此时,朝中新一日的朝会也已进行了大半。 眼看该商讨的内容就要结束时,陈瑛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每日朝会上的内容不管是围绕朝臣奏章,亦或者需拿出知会全体朝臣的重大之事,但俱都是提前有准备的。 至少每日朝会要说什么,皇帝本人是知晓的。 像这种不通过奏章,直接在朝会上提及的情况很少。 不过既是有人说话,皇帝为显示广开言路,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拒绝的。 陈瑛开口,朱棣眉目微皱,开口道:“说。” 朱棣同意,陈瑛也不再耽搁,随之道:“臣虽为御史,但食君之禄,自当为国分忧,臣奏请陛下北平行都司为大宁都司,由大宁内迁至保定,把大宁移交朵颜三卫管辖。” 大宁到大明手里的艰险很多朝臣还记忆犹新,朵颜三卫现今是归附了大明,但那毕竟也还是外族,把好不容易收归回的土地割让出去,那不是卖国贼又是什么? 陈瑛出言,众臣哗然。 眼看陈瑛处在了劣势,马上又有几人站出。 率先站出来的,乃是礼部尚书李至刚。 李至刚上次就想谏言朱棣改北平为北京,怎奈被秦锋抢了先,这次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肯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臣附议,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自应天府后,是臣负责招待,三卫指挥同知对陛下仰慕,对大明忠义,臣虽眼拙却也看出来了,陛下起兵靖难,三卫共出三千人入关作战,期间作战勇猛,立下赫赫战功,乃我大明值得信任的朋友,大宁蛮荒之地,且又地狱广阔,我大明驻军需大量军卒,除却财政养并之外,也极易出现拥兵自重的问题。” 陈瑛提出了论点,李至刚一唱一和补充了论据。 论据完善,陈瑛的提及便有了公信度。 没用多久,相继有人出言附议。 不过,若往深处看便不难发现除都察院的一些御史外,也就只有六科的一些给事中了,这些人平日里都与陈瑛走的较近。 此事较之改北平被北京只是严重的太多,陈瑛圈子里的人附议过后,再不敢有人出面了。 李至刚的理由是很充分,但如此一来的弊端也很多。 一旦朵颜三卫借大宁之地发展壮大,以此为跳板南下劫掠,附和此事者那是要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之上的。 当下的文人爱惜自己额羽翼,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做这个事情。 气氛短时间的僵持,朱棣即便心中默认此事,也没办法在仅有这几个人的支持下就应答了的。 “此事...” 朱棣正打算再议此事,有人出言了。 “臣盛庸,有话说。” 靖难之役时,盛庸与铁铉曾在济南险些斩杀朱棣,后来又在东昌大败朱棣,在英国公张玉的舍身护送下曾终撤退,之后还在夹沟河斩杀了燕将谭渊。 为建文皇帝的平燕做出了卓越贡献,也让朱棣南下的进度一再受阻,算是较之为李景隆斩杀燕军最多的人了。 燕军进城后,盛庸无回旋之力率部投降。 虽有不共戴天的前仇,为显容人之量,也为收复民心,只要愿意归降,不管有多大冲突,即便不能重用,也依旧是要善待的。 就像盛庸,虽不掌兵权,但依据可出入朝堂,与其他燕军勋将并无太大不同。 盛庸出言,朱棣眉毛一挑,就连胡子也微微发生了挑动。 不过,异样的表情也只是一瞬,粗线条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须臾之后,朱棣脸色露出了笑容,道:“盛卿,请讲。” 盛庸站出一步,沉声道:“臣不赞成把大宁交给朵颜三卫,强烈不赞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朵颜三卫依附于大明,只是逊于我大明,一旦强于我大明,必是要升起反叛之心的,大宁给了朵颜三卫,那辽东和宣府之间将声援隔绝,是要削弱了我大明在北边的防御能力的。” 盛庸的不赞成给出了正当的理由,但因武将的缘故话语间少了些柔和,说起来好像是在威胁一般。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说到朱棣心坎上,口气又不好,自然朱棣有所不满。 这次朱棣的不满很明显,只要长眼之人就能发现。 但盛庸却也并未有妥协之意,大有死谏的意思。 就在朱棣慢慢调节下了自己的怒气时,丘福却在这个时候站出身来,道:“臣附议。” 附议谁?总不能是附议昔日打的死去活来的盛庸吧。 就在众人自动归结为丘福的附议对象是陈瑛时,丘福却在最后补充道:“臣附议历城侯,臣也不赞成把大宁交到朵颜三卫手中。” 啊? 众朝臣吃惊不已,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尤其朱棣刚调节下去的情绪,顷刻间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同样作为朱棣左膀右臂,封了国公的朱能仿佛丝毫没看出朱棣不高兴,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站出身来道:“臣也不赞成,当初设大宁都司时何等的不易,怎能说给人就给人,靖难的时候朵颜三卫的确是功,但也可给予其他奖赏,没必要把大宁让出去。” 目前,丘福和朱能在靖难勋戚中地位不可比拟,他们两人同时开始很大程度是代表了靖难勋戚的。 在他们二人话音落下,又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这次不用怀疑,肯定是附和他二人的。 李至刚招待了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几日,朱棣曾多次召见他们,种种情况中都可看出来,朱棣对让出大宁的心思。 陈瑛自诩揣摩出朱棣的心思,哪里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的反对者。 眼看互不相让,朱棣自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非要把大宁让出去。 让出大宁那意味着割地,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此事是绝不能做的。 朱棣脸上已看不出喜怒,径直起身离开,旁边的内伺瞧着此情况,随之高喊退朝。 朱棣突然离开的意思不知为何,反正朱棣走了,那些无论持同意还是反对的朝臣也只能纷纷退出。 ~~~ 朱高煦结束了朝会后,便第一时间到了秦锋这里。 他直到秦锋忙着种植碱蒿,一直都想过来瞧瞧新鲜。 若非知道硫磺皂和牙膏靠碱蒿产出来,就秦锋这么种一大片杂草的举动怕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至于秦锋说的什么碱蒿的作用不仅仅在与产硫磺皂和牙膏,别的什么东西别人见都没见到,有什么用谁能知道。 朱高煦过来,秦锋领着他在地里转悠了一圈,才带他回了客厅。 喝了茶,朱高煦便问起了秦锋在大宁之事上的意见。 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肯定不能给啊,地那是能随便割的,再说把大明割让出去,那辽东怎么办?宣府怎么办?大同怎么办?这三地没有了支应,被攻破可就容易不少了,一旦这三地失守,那大明怎么办?” 历史上,大宁割让出去后,鞑靼多次南下牧马,几次打到北京城下。 虽有天子守国门的风骨,但被人打到家门口多少有些丢人。 更何况,若有大宁在,辽东或许就不至于那么拉跨,明朝或许也就不至于亡的那么快了。 朱高煦双手握着椅子把手,说了朝会中的情况。 如此情况,秦锋只是微微吃惊便也就接受了。 陈瑛那些人只为迎合朱棣,哪管什么好与坏,至于盛庸,丘福那些武将们,他们以军事眼光看到其中的弊端之后,为维护他们浴血奋战打下的领地,哪还顾得上谁是谁的人,当然是要尽最大的可能阻止了。 朱高煦有些疑惑,道:“陈瑛那些人最擅揣摩圣意,他们之所以提那个意见,必然是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不可能看不出大宁给出去的后果,却为何还要让啊?” 朱高煦若论权谋和心眼,那差朱高炽很多。 他不愿意费那个劲揣测朱棣的心思,也揣测不到。 第13章 宣召 其实,若站在朱棣的角度,并不难看出朱棣如此做的目的。 没有合适镇守之人,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对朱高煦的疑问,秦锋也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道:“如此看来,殿下也不支持放弃大宁了?” 若不考虑镇守之人的问题,不说是关乎大明门户的大宁,即便是一处普普通通之地,只要是大明领土,那就绝不容有放弃之时。 朱高煦行伍出身,保土守责早已刻于血液当中,更不会轻易放弃大明每一寸领土的。 “当然了,不然我还与你说这么多作甚,父皇决定之事很少有改动之时,你小子注意多,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 办法当然有,无非就是有合适的人去镇守而已。 只要转变思路,换个方式,寻个镇守之人并不难。 目前关键问题是,朱棣在靖难时怕是答应要把大宁交给朵颜三卫管辖的,失个信倒也没什么,反正朱棣靖难期间答应下又没办到的事也不止这一件,只是朵颜三卫力量不容小觑,若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他们怕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大明了。 大明是不惧兵戈,但即便交战也不能是在落人口实的情况下。 秦锋嘿嘿一笑,道:“办法当然有,朵颜既是合作起来的三卫,那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破坏他们的合作了,只要失了信任,那不过是一盘散沙,即便是大宁给了他们,他们怕也会由此打的头破血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现在是不算发达,但多少也算有些余力了,也应该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了。 大宁关乎大明数百年的军事防御,因失了大宁,在数百年中鞑靼多次南下牧马,多少军民百姓死在了鞑靼的铁蹄之下,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为避免此类事情再发生,大宁绝不能放弃。 秦锋简单介绍之后,随之紧接着又道:“当下实力最强大的是朵颜卫,剩下的福余卫,泰宁卫因实力不济,只能跟在朵颜卫后面喝口汤,如此情况下,福余卫和泰宁卫难道就不担心朵颜卫一家独大后吞并了他们。 而朵颜卫怕也担心福余卫和泰宁卫两相联合瓜分了他们,而福余卫同时也会担心朵颜卫私下笼络了泰宁卫,泰宁卫又担心朵颜卫笼络福余卫,殿下说他们所有的担心的事情同时发生了,那他们会如何? 为了维持当下既定的这种平衡,不让任何一方一家独大,哪怕是大明把大宁强硬塞过去,他们怕也不会接受。” 离间计三个字说起来是容易,但实际操作起来难了。 秦锋出言,朱高煦点头附和,大手一挥,道:“行了,你就想到办法,怎么办就直说吧,父皇怪罪下来,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的。” 够意思。 有了朱高煦这话,秦锋放心多了,很快便说明的具体的行动。 其实这行动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做几件容易引起三方相互误会的事情,让三方自己心里产生怀疑罢了。 朱高煦听闻莞尔一笑,道:“行,那就分开行动。” 与朱高煦分开,秦锋当即带着王金虎去了朵颜三卫此次来大明的几个指挥同知住的会馆。 到了会馆,从礼部官员的口中得知,三卫的三个指挥同知被朱棣召见宫中吃饭去了。 早朝的时候,两方朝臣还因是否让出大宁争论的面红耳赤,才中午朱棣便把三方指挥同知宣进了宫,这怕是对让出大宁之事铁了心了。 好歹也算是一代圣君了,这各地之事怎就王八吃秤砣,非要干呢。 没寻到人,秦锋只能原路返回,他也不能闯进宫去寻那三卫指挥同知去。 这个事情朱棣再坚持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只要能见到那三卫的指挥同知,那他的那个离间计便不愁完成。 而就在秦锋刚从三卫指挥同知住的会馆出来,礼部尚书李至刚便收到了消息。 “秦锋去寻了三卫的指挥同知?此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又准备截胡抢功了?” 对上次北平改北京之事,李至刚耿耿于怀的很。 当初他为此事拉拢了不少人,被秦锋截胡后不少人对他怨言很甚,尤其是提供给他这消息的礼科给事赵纬,以及赵纬背后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 李至刚自言自语叨咕一声后,随之把吩咐人把此事告诉了礼科给事赵纬。 “此次的这个事情是陈瑛发起来的,该怎么做由他去做,就当是还他上次的人情了。” 礼科给事赵纬收到李至刚送来的消息并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便送去了陈瑛那里。 他们身负监察之责,向来都是闻风奏事,遇见苗头便马上行动。 若是晚了,不说会丧失关键证据,若被别的同僚抢先那可就不好了。 陈瑛在自己公房中已听闻了朱棣请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吃酒之事,早朝才争论了是否让出大宁,中午朱棣便请了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吃酒,其目的如何轻易便能想到。 正当陈瑛心下高兴,为自己的选择暗自高兴的时候,赵纬的消息却在此时送了过来。 “秦锋那厮又想干什么,我一次次退让他一次次步步紧逼,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他以为他是谁老天可不会次次都站在他一边,他规规矩矩的是奈何不了他,敢违逆陛下的意思,就别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瑛在公房里一阵咆哮,一阵放肆大笑的,引来外面路过的御史好奇驻足观望。 就在这些御史放缓脚步,听着里面动静时,陈瑛公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从公房出来后,陈瑛并未因几个御史驻足在他的公房门前有所不满,反而还脸上挂着笑,主动与几人打了招呼。 反常的行为,让几个御史诧异之余,慌忙逃离。 陈瑛从公房出来,又在都察院转悠了一圈,估摸着朱棣和朵颜三卫的几个指挥同知吃完饭,才拐去了朱棣那里。 酒足饭饱,正是弹劾秦锋的绝佳之机。 陈瑛去了华盖殿时,朱棣正喝着茶,表面倒也看不出喜怒来。 见了礼,陈瑛试探着道:“陛下,臣听闻秦侍讲去了朵颜三卫的会馆。” 御史本就是闻风奏事,一句听说足矣,并不用管听谁说。 陈瑛出言,朱棣神色微变,放下茶杯,问道:“他与朵颜三卫有何可交的,去寻朵颜三卫作甚?” 一句反问,不满秦锋与朵颜三卫接触的意思显而易见。 陈瑛不再耽搁,趁热打铁,随之道:“还有个事儿,陛下,臣前些日子回家的时候,曾亲眼所见秦侍讲领着家仆对朵颜三卫的两个随从拳脚相加。” 这是往秦锋与朵颜三卫有存在私怨问题上引导了。 秦锋反对朱棣让出大宁若出于国家大义,即便朱棣心中不快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倘若这个反对是出自私怨那可就两说了。 朱棣眼神瞥向陈瑛,停留片刻,开口道:“朕知道了,你回吧。” 该说的都说了,陈瑛不再多赘,抬脚告退。 陈瑛离开,朱棣来回转悠于大殿中。 须臾之后,招呼了内伺道:“宣秦锋来。” 秦锋没能见到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便回了飞腾实业。 正与朱高煦两人精化下一步行动,朱棣遣派的小太监便来了。 道明来意,秦锋和朱高炽诧异之余,皆都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朱棣宣他,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何缘由。 朱高煦倒也是个有担当的,不用秦锋多说,直接大手一挥,道:“我随你一块去。” 有朱高煦陪着,也能让他在面对朱棣的时候多几分底气。 秦锋道了谢,与朱高煦一同跟着那小太监进了宫。 在朱棣气势凌人的气场下,秦锋与朱高煦双双见了礼。 不等他们两个见礼完毕,朱棣便黑着脸质问,道:“你打了朵颜三卫的几个随从?” 原本以为是质问他准备私见朵颜三卫的指挥同知之事,却没想到搬出来的竟是几日前的那个事情。 这是朵颜三卫的指挥使与朱棣告状了? 那事儿他可没理亏,放到哪儿都理直气壮的很。 “打了。”秦锋承认的干净利索。 不用朱棣询问,秦锋随之昂首挺胸又解释了原因,道:“是朵颜三卫哪个卫所的臣并不清楚,总之是北元鞑子没错,他们欲要调戏臣家里的婢女,婢女跑回家,他们又到陈家去砸门,被臣阻止还言语不逊,出言挑衅,天子脚下尚敢如此,何况其他地方呢,臣当然是要见一次打一次了。” 此事本就是朵颜三卫那些随从的错,那些指挥使还怕被大明算账,又哪敢出这个头。 而朵颜三卫指挥使都不出头的事儿,朱棣又何必过多苛责。 秦锋解释,朱棣不再多言,朱高煦倒是义愤填膺,道:“这事儿你怎没与我说呢,那些鞑子到了我大明地盘还敢张狂,这是撞到你手上了,在看不到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说了又如何,顶多不过是把那些鞑子再打一顿罢了。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要把大宁的归属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朱棣这次并未管朱高煦的义愤填膺,调整了下坐姿,问道:“大宁之事你有何看法?” 第14章 不怕朕杀了你吗 朱棣出言,不等秦锋回答,朱高煦当即抢先道:“父皇...” 只可惜才喊一声便被朱棣所阻,气息不快斥责道:“没问你。” 让出大宁是朱棣权衡之后的无奈选择,支持他的除了陈瑛那些谄媚之臣外,竟没有一个能理解他苦心的,这让他气息怎能畅快了。 朱高煦还是很有担当的,虽说他在朱棣跟前也是怂的一批,但在此事上却是梗着脖子,坚定不移站在了秦锋身旁,道:“父皇,儿臣也觉大宁绝不能让出去。” 朱棣好不容易调节了好了心情,朱高煦的反对让他压下去的怒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眼看朱棣就要暴怒,秦锋拉了拉朱高煦衣袖,顶着朱棣吃人的架势,斩钉截铁地道:“臣也不赞成陛下让出大宁,大宁北控辽河,东控大凌河,西与宣府相连,南接长城,一旦让出大宁,辽东和宣府之间声援隔绝,将会极大削弱大明北边的防御,陛下英明神武自是无惧关外宵小,后世之君呢,辽东和宣府断了联络,鞑子南下牧马可就只剩大同一道屏障了。” 朱棣也算是卓越的军事家了,不可能想不到这个弊端。 而且,这样的劝说不仅朱棣自己清楚,反对朱棣的那些大臣早就掰开揉碎,不止一次与朱棣说过了。 他本准备先使用离间计破坏了朵颜三卫的合作,到时候即便朱棣把大宁强塞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再要的。 可现在他还没开始操作朱棣便提前知晓了此事,如此一来也就很难再在私下里进行了。 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劝着朱棣回心转意,只是若想劝说朱棣改变决定,便不能再用那些老掉牙的理由,朱棣真正所担忧的又不足被外人道,且很难放到台面上说。 在这些方面劝说,那可是需要无尽的勇气的,一不小心就会让朱棣比现在还生气。 可不说又不行。 算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让他是能让这一事件产生蝴蝶效应的唯一之人呢,他若不舍身取义站出来,那大宁终将怕还是要让出去的。 若大宁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不仅能避免无数人因将来鞑靼南下牧马流离失所,或许还能为大明多续命几年,从而避免百年之后满清入关,再百年之后的被侵略的屈辱。 秦锋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道:“靖难之役中朵颜三卫是有赫赫功劳,但这也绝不是以割地来做奖赏的,凡割地者可俱昏君之举,大宁乃太祖高皇帝几次北征的成果之一,陛下若割了地怎对得起太祖高皇帝,以及牺牲北征牺牲的大明将士?” 这谏言相对来讲已算是颇为激进了,要知道自早朝到现在所有的反对者只是从让出大宁对大明的弊端处说的。 朱棣大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瞪着眼睛道:“洪武十三年朕便就藩北平,期间两次北征,招降蒙古乃儿不花,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多次出生入死,朕也是为大明流过血的,对不对得起我爹用不着你来说。” 在这个事情上朱棣心中有鬼,秦锋只是说在割让大宁之地的事情对不起太祖高皇帝,朱棣却是联络到了靖难夺位。 若搁往常,秦锋肯定怂到朱棣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朱棣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绝对会乖乖附和,绝不说一个不字。 可现在情况不同,此次他妥协容易,可若想再劝朱棣那可就难寻机会了。 秦锋鼓足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酝酿片刻后,说出了一句找死的话,道:“陛下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兄弟,难道非要相信北元鞑子不成?” 朱棣因秦锋刚才那句就已近要暴怒,秦锋现在这句反问更是让朱棣直接像炮仗一般被点燃。 “你说什么?”朱棣的脸色壮的通红。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秦锋已经退无可退了。 现在朱棣的暴怒只是情绪使然,事情过后会明白秦锋所做这一切的忠心的。 他倘若在这个时候怂了,倒是能短时间内避朱棣的锋芒,却会让朱棣在事后看不起的。 若想牢牢抱住朱棣的大腿,那必得让朱棣知道他是可用的。 秦锋坚定不移地道:“陛下把宁王迁于南昌,又不敢把大宁重兵之地交于陛下儿子或者是朝中武将,不就是怕他们拥兵自重重蹈唐时的安史之乱吗,陛下宁愿把大宁之地交给北元鞑子,也不愿放心他们去镇守,难道他们在陛下心里会比北元鞑子更不可信吗?” 这话可是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朱高煦完全没想到秦锋竟敢在朱棣面前这么说,一个劲儿拉着秦锋的衣袖。 秦锋从始至终置之不理,好像没听到似的。 他有时候是怂了些,但他既决定要做的事情那就绝不会更改。 秦锋话音落下,朱高煦抢在朱棣动怒之前,赶忙道:“父皇别生气,秦锋他说着玩的。” 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说着玩。 朱棣一脚提倒旁边的椅子,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推开欲还要解释的朱高煦,走至秦锋跟前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怕,谁说不怕,秦锋现在手心里不仅都是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 可都已经到了这个档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伸了头呢。 秦锋昂头挺胸,坚定道:“若干年后便将会有一铮臣和一暴君。” 朱棣当皇帝数月时间,除了被建文余党骂过,还从没被靖难出身的勋臣骂过,秦锋绝对是第一人。 秦锋出言,朱棣转踱了几步,大喝一声道:“你既找死,那朕便成全你,来人...” 一声来人,秦锋险些瘫倒,费了极大之力才终于稳重了身形。 站在一旁的朱高煦也没工夫管秦锋内心怎么想,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在跪下后还不忘拉着秦锋衣角。 没能劝动秦锋,只能自个儿代秦锋与朱棣求情,道:“秦锋那小子一贯愣头愣脑的,父皇别与他计较。” 求情便求情吧,说他愣头愣脑的是怎么回事? 不等朱高煦的劝说起到效用,门外两个大汉将军便已闪身走了进来。 “陛下!” 朱棣怒气未消灭,大手一挥道:“给朕重重打,不是说朕是暴君吗,朕就坐实这个暴君了。” 几个大汉将军正要靠近,秦锋率先抬脚便走,道:“我自己走,不劳两位大驾了。” 很快,木棍入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朱高煦并未因朱棣把对秦锋的处置变成这样便放弃,大明立国几十年,死在责仗下的大臣那也是不胜枚举的。 “秦锋那小身板哪能扛得住责仗,他说话是不对,求父皇手下留情,给他个教训也就是了。” 朱棣双手撑在御案之上,一句话不多说。 须臾之后,朱高煦转变思路,道:“秦锋是儿臣求来帮忙的,父皇若嫌他做的不对,那就打儿臣吧,儿臣愿替他受着。” 不管朱高煦怎么说,朱棣就是不不表态。 “父皇。” 朱高煦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外面,秦锋被带出华盖殿,两个大汉将军摆出责仗家伙什的时候,已有朝臣围拢来指指点点了。 责仗之刑多见与洪武朝,自朱允炆即位后以效仿周王为目标,倡导宽以执政,基本上没有动过责仗。 朱棣靖难即位后,与朱棣对着干的人不少,但这些人都是建文余党,建文余党跟前,可并非一次责仗就能解决。 因而,朱棣即位一次责仗都还没动过。 秦锋这次被责仗,绝对是多年以来的头一次,所以好奇指指点点的朝臣并不少。 若是没人秦锋也就不忍着了,这么多人瞧着秦锋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不知被打了多少下,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凑近了秦锋跟前,道:“贫僧这才走没多久,你怎就惹到陛下了?” 现在他还有精力说话吗? 秦锋咬着牙,瞥了一眼姚广孝。 姚广孝在秦锋身上拍了拍,意味深长道:“扛不住就放弃吧,扛的越久受的苦越多。” 这和尚! 等等,这和尚话里有话啊。 秦锋脑袋飞速运转,片刻后,才终恍然大悟。 这和尚就会搞那套神乎其神的东西,有话就不能直接说。 姚广孝抬脚才进了华盖殿,执行责仗的那大汉将军便匆匆跑了进来,道:“禀陛下,秦侍讲昏过去了,责仗是否继续?” 这个时候责仗若还继续,那就是冲着要秦锋命去的。 姚广孝代朱棣做了回答,道:“继续什么还继续,人都晕了还不快送回家去,这些人毛手毛脚的怕也成不了事,二皇子劳烦你辛苦跑一趟吧。” 正跪在朱棣身边给秦锋求情的朱高煦,听到姚广孝这话先是一愣,随之瞥了一眼没做反驳的朱棣,马上兴冲冲应了下来。 “大师放心,我肯定把秦侍讲平平安安送回家去。” 朱高煦蹦起来离开,朱棣的怒气虽消减了几分,但胸口依旧一起一伏跳动着,没好气道:“大师是不知道,那小子说了什么。” 姚广孝神色淡然,扶起来被朱棣提倒的椅子,道:“能说什么,无非是说陛下不信自己的兄弟儿子,反而去信个北元鞑子。” 被猜中,朱棣微微诧异。 姚广孝随后补充道:“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能揣摩到陛下这心思的多如牛毛,想不到的是敢第一个说这话的竟是那小子,那小子鸡贼油滑,在换关键之时竟能有如此勇气,还真是让贫僧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第15章 良策 姚广孝几句话,让朱棣心中宽慰了许多。 所有人都看出来的事情却只有一个跳出来说实话的,话虽不中听,但跳出来的那人或许才是最可用的。 “陛下让出大宁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那小子猜透的那几个原因吗,陛下就没问问那小子反对给出大宁,是宁愿以后处理藩镇割据也不愿让北元鞑子南下,还是有解决藩镇割据的办法。 不过,贫僧倒觉像那小子那么精明之人,不可能看不出藩镇割据的危害会远远大于给出大宁,既是坚定不移反对给出大宁,或许是有避免藩镇割据的良策。” 朱棣面容上虽松动几分,却还带着不忿,回道:“大师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气人,但凡不了解那小子怕是得怀疑是故意惹怒朕博自己清名的呢。” 稍做片停顿,这才又问道:“大师就那么器重那小子?大师都没办法的事怎就认定那小子会有办法?” 对秦锋,姚广孝从未小看过,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着秦锋收徒了。 “贫僧不过肉体凡胎,并非所有事情都有解决之策,燕军驻扎龙潭的进京之法,军卒的虱癣之症,那小子可都想到了贫僧之前,这次或许也不例外,陛下不想听听吗,贫僧倒是想听听那小子的想法了。” 有不给出大宁就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那固然好了。 朱棣神色再次变得轻松,道:“那就劳烦大师走一趟吧。” 刚才朱棣暴怒才刚打了秦锋现在再去询问有何良策明显不甚好,而姚广孝才从责仗下救下秦锋,由他去问倒也还算合理。 姚广孝也没拒绝,直接应了下来,道:“行,那贫僧便去问问。” 另一边,朱高煦安排护卫抬着秦锋才出了宫,扭脸一瞧便看到秦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你没事啊?” 他这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床了,哪像是没事的。 秦锋痛呼一声,龇牙咧嘴道:“二皇子试试便知有事没事了。” 与朱高煦相识时间久了,偶尔也是能开些玩笑的。 朱高煦白了秦锋一眼,没好气道:“好像谁没挨过打似的。” 他自小就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挨打那是家常便饭,有时被打的狠了那可是绑到树上用鞭子抽的,比秦锋这可惨多了。 不过,他调皮是调皮些,但在朱棣面前一贯都是老鼠见了猫般的,从不敢像秦锋今日这么硬气过。 话音落下,随之又刷的一下凑到秦锋跟前,略显佩服道:“以前怎从未发现你小子竟有今日这般魄力,这世上可没有几人敢这么与父皇说话的,你小子绝对是第一个。” 当时也就是被逼到了墙角才敢那么说,倘若再有一次可绝对不敢了。 秦锋面色闪过些许变化,很快消失不见,随之昂头挺胸扬着脑袋略显自得地道:“秦某不才,但此涉及大明千秋万代之之社稷,千万百姓之福祉,更事关陛下生前身后之清名,秦某自当舍身所阻,陛下在北伐大业上是有丰功伟绩的,断然不能因此事停滞了北伐大业,抹黑了抗元清名。” 他前世好歹也上了十几年学,讲几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并不难。 正说着,朱高煦的护卫已抬着他出了皇城。 “不回家了,劳烦几位兄弟还是送我去飞腾实业吧。” 他现在虽不过只是些皮肉伤,但若回家必会让他娘担心,还是去飞腾实业养好了再回家吧。 朱高煦本就是以送秦锋回去为目的的,秦锋去哪里当然是要往哪里送的。 “父皇也已知道我们寻过朵颜三卫了,父皇是应不至于马上就下旨把大宁给出去,但也还得是再劝劝父皇,若能得父皇支持,我们的那个离间计也就顺畅许多了。” 朱棣是不缺乏顶着朝中大部分朝臣反对的压力把大宁给出的魄力,但这毕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的事情,朱棣应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强硬促成此事的,留给他们操作的时间还是有的。 秦锋蠕动了一下,道:“陛下既已知道倒正好可光明正大了,二皇子再去劝着些陛下,臣让王金虎试着接触一下朵颜三卫的那几个指挥同知。” 之后,朱高煦带着自己的护卫把秦锋送回飞腾实业,还又找来郎中给秦锋上了药才离开。 朱高煦离开,王金虎安排厨房给秦锋熬汤喝,秦锋则趴在炕上看书。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阿弥陀佛,贫僧没打扰到施主吧?” 看到姚广孝,秦锋合上手上的三十六计,笑着道:“大师来了,秦某身体不便就不起来招待大师了,大师自己倒杯茶寻地方坐吧。” “贫僧还真渴了。” 姚广孝没有丝毫客气,还真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又拉了个凳子坐在了秦锋跟前。 坐下后,把喝了几口的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直接开门见山,郑重道:“你不赞成把大宁给朵颜三卫,但大宁的位置非比寻常,若放于大明手中,那必得有重兵镇守的,可若安排重兵所要出现的后果你可否想过?” 想是肯定想过的,他反对割让大宁又非博自己的清名,那是经过深思熟虑,所有的利弊他可都考虑过了。 姚广孝问的一本正经,秦锋也回答的郑重。 他才从朱棣那里出来,姚广孝便追着他询问这些,八成是受了朱棣的指派。 若他的建议能让朱棣满意,朱棣说不准便会绝了再割让大宁的心思了。 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秦锋才开了口。 “大明若想牢牢把大明握在手中当然是需要重兵把守的,而以太祖高皇帝祖训,镇守如此战略要地者必得是藩王,而有靖难之役的前车之鉴在,即便当下不会出现藩王倚靠手中重兵,若干年之事谁敢保证。 而以武将镇守,也是有唐时的安史之乱的前车之鉴的,还是那句话,即便当下不会出现叛乱的问题,若干年后还是有可能出现的,所以说,不管是以藩王还是武将镇守,均会有不确定的东西在的。” 朱棣以藩王起兵夺得天下,自也就会更忌惮这类不确定的东西。 既什么都知道还会强烈反对,那更确信秦锋知晓解决办法了。 姚广孝并未打断秦锋,只静静等着。 须臾之后,秦锋再次开口道:“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无非不过就是让军卒只属朝廷,不再属藩王更不会属武将,以政治教育课程让军卒只效忠皇帝一人,让他们明白他们效忠之人只有皇帝。 当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后,谁都有做皇帝的梦,光以此教育军卒还不够,还得让他们坚信他们所做之事乃是利国利民的,而这个民包涵他们自己也包括他们家人。 如此一来不管是藩王还是武将若想领着这些军卒行事都会变得艰难了,还有,为避免有藩王或者武将以招募私兵的方式瓦解于这些军卒,还需经常换将,使军卒听命的只是大宁都司,而非某一个将军。” 政委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在军中起到了凝聚的作用。 秦锋话音落下,姚广孝于房间中来回踱步。 纵观千百年来的历史,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能搞好诛心之策,的确是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战斗力的。 另外,朱棣靖难起兵正是因为北平乃至周边的很多军卒都曾曾靠朱棣提拔,朱棣在他们心中有着极深的威望,若能避免这一可能性的出现,倒的确有避免靖难之役,藩镇割据的可能。 “对,秦某以为大宁永远不宜安排藩王镇守,藩王乃皇室血脉,军卒越是效忠皇帝,越会使藩王寻到可乘之机以清君侧号令了军卒。” 朱棣靖难起兵不正也是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吗,后世之君难免可不会因此效仿。 姚广孝沉思良久之后,这才道:“你先好生养伤,贫僧再想想。” 也只是说了些大致的想法,若想真正落实的确还需做些规划。 “行,大师慢慢想。” 姚广孝也是足智多谋之人,他把秦锋的想法做些精化并不难,只要他能想通,以他在朱棣那里的地位,是不难说动朱棣的。 只要朱棣没了把大宁让出去的心思,其他的一切可就都好说了。 从秦锋那里出来,姚广孝自己静坐了好几个时辰,才去见了朱棣。 见了朱棣后,两人秉烛夜谈,一直谈到了深夜。 次日早朝,朱棣未曾再提一句让出大宁的意思,在支持给出大宁大臣主动提及,朱棣情绪显怏怏不乐外,还略显不耐烦。 早朝刚结束,便换了一身便衣出宫了。 自朱棣即位后,繁重的朝政在身,可还从未出过宫呢。 就在知晓朱棣出宫之人猜测朱棣出宫回去哪里时,朱棣已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中,朱高煦朱瞻基叔侄二人在早朝结束的前后脚到了后,便待在秦锋身边控述着朱棣的不近人情。 正说着,一道熟悉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 朱高煦和朱瞻基被吓的当即一个猛子从椅子上扎了起来,扭头瞅着站在门外的朱棣和姚广孝更显魂飞魄散。 “父皇。” “皇爷爷。” 第16章 不公平的对待 姚广孝一脸幸灾乐祸,秦锋则满是庆幸。 幸好他没与朱高煦和朱瞻基一唱一和发些朱棣的牢骚,这若是被朱棣听见,还以为他心里多不满呢。 尽管,他心里的确是有所不满。 不管怎么说,这突然出现是够吓人一跳的,看来往后得在门子那里说一声,不管是谁想进来都得与他打声招呼才行。 在朱棣冷冽的眼神中,朱瞻基率先扛不住了,道:“皇爷爷寻秦先生是有紧要的事儿吧,孙儿的功课不着急,等下次孙儿再来问秦先生吧。” 说完,一刻没再多待,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还是朱高煦还够意思些,站在朱棣身边一动没动,道:“父皇,朵颜三卫的事情秦锋真是受了儿臣胁迫...” 话还没说完,朱棣扭头打断,没好气地道:“朕是翻旧账的人吗,你忙你的去,朕与秦锋有话说。” 朱高煦对朱棣持怀疑态度,秦锋还是信朱棣的。 朱棣好歹也算是个圣明之主,他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气都得被气死。 “二皇子先回吧,臣不会再惹陛下生气了。” 不惹朱棣生气,朱棣可就没理由动粗了吧? 秦锋开口,朱高煦才终在担忧在离开。 朱高煦的身影消失,秦锋这才道:“请恕陛下不能起身见礼了。” 朱棣既能亲自来秦锋这里,又怎会在意秦锋的一个见礼。 “免了吧。” 朱棣和姚广孝直接在朱高熙和朱瞻基坐过的位置落座。 坐下后,朱棣便直接道“你昨日与道衍大师所言之事的可操作性很强。” 这可是后世从血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比现在早了好几百年,能不强吗? 秦锋早就知姚广孝从他这里知晓了此事会与朱棣说,并没有过多吃惊,微微一笑道:“保持军卒思想的纯洁性不仅适用于大宁,也适用于全军,只有保持军卒思想的高度统一性,才会有凝聚性,战斗力。” 朱棣并非一般人,举一反三肯定是没问题的,既知用到大宁有好处,肯定也会寻合适的时机推广于全军的。 作为上位者,自会比秦锋更知晓如何提升军卒的凝聚性。 “大宁打下来也有朕一份力,那里埋葬了大宁无数将士,若有稳妥之法,朕又何必割让,若昨日便与朕说了你的建议,何至于此?” 昨天他倒是想说,有这个机会吗? 秦锋也不争辩,揽下了所有过错,道:“怪臣,是臣说的晚了。” 朱棣作为个皇帝能亲自登门也算是另类道歉了,他不过是个打工的,哪有那那个资格计较那么多。 该说的说完,朱棣换了话题,道:“你既有寻朵颜三卫的打算那应是寻到了不让大宁之法了,准备怎么做?” 朱棣没了割让大宁的心思,那在离间朵颜三卫的问题上可就能帮了大忙的。 “朵颜三卫当初在靖难时出了大力,若无法像承诺那般割让大宁给他们,他们必觉是大明背信弃义,他们归附大明不过是权宜之计,不仅早有反叛之心,更是屡屡劫掠大明,若没法满足他们,正好给他们寻到了借口。 若他们一以此为由头号令残余的北元鞑子南下劫掠,我大明虽然不惧,却是少了理直气壮对敌的气势,所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让朵颜三卫自己主动放弃。 是人那就有利益需求,三卫联合那更容易瓦解,只需一个离间计,就可使三家互相防备壮大的情况下,甘愿放弃大宁这块巨大的利益了。” 三家当下处相互制衡的关系,若有了大宁的这块利益,其中两家或者一家便可立马壮大,那即便不要这块利益,也得避免这个可能性发生。 嫉妒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得是防止壮大后被瓜分。 秦锋自信满满,朱棣也没再细问,起身道:“让出大宁之事十天之后再说,朕今日之事来看看治好我燕军军卒的硫磺皂是怎么产出来的,找个人陪朕走走吧。” 呸,奸诈。 这装作不知看起来是给了他可操作的空间,实则不过是推卸责任而已,能得了好结果那奖赏看着给,若没能有好结果那惩处必然少不了的。 秦锋心中吐槽,也只能喊来王金虎带着朱棣去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这么办。 一直到送走朱棣,秦锋才重新喊来了王金虎。 离间朵颜三卫的事情,王金虎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所以倒也不用解释过多,只吩咐道:“你去找朵颜三卫的那几个指挥同知去吧,记着分别去找,还要让他们相互间知晓你找过对方,给出些不一样的价格,还要说明僧多粥少,飞腾实业产出来的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让朵颜三卫都用上,都赚钱。 三家压价要不同,还要把对方的价钱多少透露些出去,让他们产生竞争的心思,要把这些竞争如火如荼达到最大化,在这个方面可以与李锦去取取经,总之一句话,要让他们当下的合作转变为竞争,越强烈越好。” 王金虎打过段时间零工,期间也见识过不少讨价还价,之后与李锦合作后,也应该从李锦身上学到了些。 不过,王金虎在这些方面虽笨拙些,倒也正好可麻痹朵颜三卫的那些指挥同知。 若派个太精明白的人去,会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反倒是不容易使离间计了。 王金虎点头称是,回道:“放心吧,东家。” 之后,王金虎先去见了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 福余卫的实力在三卫中的实力本属最弱,先是他除了会受宠若惊,随后会在激起他的好胜之心。 毕竟,没有人一辈子甘当先咸鱼的。 而其他两卫本已习惯排在福余卫之前了,现在突然福余卫排在了他们两卫之前。 而关键的还是,王金虎不过是一商贾,他们谁还没办法说什么。 心中隐藏着怀疑,这只会让他们的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发生裂痕。 海撒男奚习惯被其他两卫压着一头了,在得知王金虎先来找的他,对王金虎异常客气,拿出马奶酒非要与王金虎一醉方休。 不说王金虎还有正事要办,即便没正事也不会与海撒男奚的外族指挥同知喝酒的,谢绝了海撒男奚的好意后,径直开口道:“大人来大明也有段时间了应是知晓硫磺皂的,在大人军中乃至大人的族人中应也有不少人患有虱癣之症吧?” 螨虫过敏不仅仅是因潮湿炎热,还可能存在于粉尘较多的情况下。 常年游牧扬尘漫天,且北方又干旱少雨,一年四季虱癣之症机会都会存在。 只不过因他们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即便存在虱癣身体也会慢慢吸收,但也不会像燕军军卒突然到了潮湿的环境下严重。 海撒男奚迟疑片刻,不自觉挠了下脖子,道:“因经常在外骑马狩猎产生的虱癣那硫磺皂能管用吗?” 飞腾实业合作的心思或许不纯,但绝不能怀疑硫磺皂本身存在问题的。 王金虎大手一挥,信心十足道:“那是当然的,若是没有效果来找我飞腾实业就是。” 那虱癣之症痒起来那可异常受罪,若能治那当然是要试试的。 “三块换一只小羊羔。” 碱蒿的植株可运作动物的饲料,那么大一片碱蒿在主要作用发挥完毕后剩下的渣子正好可用来喂牲口。 硫磺皂售卖到燕军军卒只需三文,在民间售卖也才十几文。 即便羊羔在福余卫中是没那么值钱,那也绝对得数百文的。 “才三块?”海撒男奚。 王金虎毫不留情出言,道:“大人自来大明几日也应该用过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了,飞腾实业产量是不小,但需求量实在太大了,产出东西又有限,大人抓紧时间考虑,若耽搁的久了一只羊羔可不见得能换一块硫磺皂的。” 香皂和牙膏朝廷各衙门也曾采办除做各衙门自己用之外,还会用来接待外宾。 自朱棣即位后,外邦有不少使节起来朝贡,尤其自永乐元年尤甚,这些人用过飞腾实业的香皂和牙膏后,无不交口称赞,几乎所有的使节都会采购。 省掉了中间的运费,采购的价格比拿到大明京外其他各地的都要高。 因为此,李锦深怕秦锋断了与他的合作,连货都不压,也不管卖不卖出去,一旦从秦锋这里拿了货便会第一时间付了全款的。 现在的飞腾实业,那可不容小觑。 王金虎从福余卫出来后,当着海撒男奚的面便直接去了泰宁卫。 那意思很明显硫磺皂数量有限,不可能供应了他们三卫,谁出的价高那就卖给谁了。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面前,王金虎又把在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跟前的话说了一遍。 不过,这次给出的价钱变成了一只小羊羔换四块了。 之后,当着塔宾帖木儿以及在海撒男奚的张望之下,王金虎这才又去了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那里。 在他跟前,王金虎有的没的说了很多,一直到双方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说明了情况。 又是半天过后,才给出了个最低的价钱。 一只小羊羔换两块。 他们三人知王金虎把他们都找了,事后必定要打听价钱,一看有所察觉心中定然会不平衡的。 第17章 将要成功 谈了交换条件后,王金虎一刻没待,当即离开。 在王金虎离开后,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立即把其他两位的指挥同知喊在了一起。 人们对他们的称呼都是以朵颜三卫相称的,朵颜卫本身足够强大外,三卫中的领导地位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脱鲁忽察尔代表的是朵颜卫,他的相喊另外两位自是不能拒绝。 很快,三卫指挥同知便坐在了一块。 才刚坐下脱鲁忽察尔便以为愤愤不满的态度叫骂道:“明人真是狡诈,他们那能治虱癣的硫磺皂在京中售卖不过只有十几文,我们的羊羔可有数百文的,他们竟想两块硫磺皂就换我们一个羊羔。” 此言一出,福余卫和泰宁卫的指挥同知眼神交汇,从他们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个信息。 明人给他们的价钱均要比朵颜卫的低。 既如此,那他二人也就没必要傻到把自己的低价相告了。 脱鲁忽察尔发泄了几句,这才又道:“那硫磺皂对明军的虱癣之症确有奇效,但以两块换一只羊羔未免低了些,还得再去详谈,我安排人去谈,哪个价位在你们能够接受范围之内。” 福余卫和泰宁卫的两个指挥同知均哼哼哈哈哈,良久也没正面回应。 须臾之后,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才终开口,道:“我看还是分开去谈吧,多尝试几次,价钱压到最低的可能性也就能大不少。” 他们在飞腾实业那里的起步就高,商谈的起点也就要高很多,朵颜卫费上半天功夫,再从中抽取些利润,最后再得个飞腾实业第一次给他们的结果。 何必呢。 塔宾帖木儿拒绝后,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当即附和,道:“对对对,是该分开去谈,咱们各家谈各家的。” 以前福余卫和泰宁卫为得朵颜卫些庇护,可向来是与朵颜卫坚定不移同共进退的,像这次这般分散行动可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面露狐疑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三卫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他并没办法指挥其他两卫绝对依他命令行事的。 在其他两卫指挥同知坚持之下,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也只能答应。 之后,三卫指挥同知各显神通,当即第一时间去了飞腾实业。 他们除想从飞腾实业这里便宜拿到货之外,更重要的可还都是他们知晓飞腾实业的存货量并不多。 若被别人抢先,即便他们出高价也不见得能够拿到货的。 三卫指挥同知亲临,王金虎一一相见。 这次见的时候与交换硫磺皂高低反着来,先去见了朵颜卫,紧着见了福余卫,最后见了泰宁卫。 如此会见顺序,是让他们谨记他们当下实力的差别。 当然,不管是见谁,既定出的价钱谁都没变动。 不仅如此,这次还给出了限额。 朵颜卫以两块硫磺皂交易的给出了两千块,福余卫则给出了三千块,泰宁卫则给出了四千块。 四千块都不足以彻底根治他们部落换虱癣之症的族人,更不说是区区两千块了。 要价高的能提供的硫磺皂少,要价低的能提供的硫磺皂反而多。 三卫指挥同知在飞腾实业走了一趟回去后,三人均满脸的苦大仇深。 福余卫指挥同知房间。 身边随同海撒男奚去了飞腾实业的亲信,开口道:“同知在与王金虎商谈的时候,属下去飞腾实业转了一圈,那里干活的人很多,据他们所说硫磺皂的生产早就压缩了,说是产硫磺皂那种草能拔的都拔光了。 不止如此,说是明人患是癣之症的基本都买过硫磺皂的,在之后不过只是预防而已,当下香皂和牙膏的需求量远远大于硫磺皂,所以他们飞腾实业目前的生产都在硫磺皂和牙膏之上。” 硫磺皂生产是压缩了很多,但库房中的存量那可很多。 其实,碱蒿也已经种下了,提纯纯碱很快就将不是问题,硫磺皂永远不会出现缺口,怕的是没有市场。 这些鞑子哪知实情,海撒男奚听闻后,略做沉思。 片刻后,开口道:“那得抓紧去谈了,我福余卫本就是三卫最弱的,目前看来给我们的价钱比朵颜卫还要高一些的,实在不行三块就三块吧,总之得把给我们的那三千块保住,若被其他两卫抢去,一只羊羔换三块也没地儿换去了。” 泰宁卫,朵颜卫所得消息与福余卫不相上下。 三卫指挥同知所分析结果与海撒男奚差不多,即便保持当下价钱不变,那便都得把独供给他们的硫磺皂拿到手中。 之后,三方又多次寻到了飞腾实业。 在反复多次口若悬河的的拉锯战中,王金虎终于松了口。 给福余卫的价钱从三块变成了四块,给泰宁卫的则从四块变成了五块。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价钱,也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们更加欢呼雀跃之事,那便是把他们之前的定量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福余卫本来的三千块变成了四千块,泰宁卫的四千块也变成了五千块。 足足一千块,少说也能为五百族人解决是癣之症困扰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朵颜卫那里不仅没变他的交易价钱,反倒还把本给他们的两千块直接压缩成了一千块。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回会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仅骂了飞腾实业,还把大明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遍。 当然,再怎么骂都无法改变飞腾实业对的决定。 最关键的是,能产硫磺皂的只有飞腾实业一家,而飞腾实业又属私人所有,唯一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朝廷愿为他下旨让飞腾实业降价贱卖。 脱鲁忽察尔发了半天脾气,才终道:“明人打靖难,我朵颜卫也战死了数十人,说是割让大宁给我们迟迟没消息不说,区区硫磺皂也死咬着不放,他明人不是最讲有恩必报,说话算数吗,让他们皇帝出面,就不信飞腾实业不妥协。” 朵颜三卫能在大明有立锥之地,那是因为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够强大。 倘若分开行动,可就不见得有如此效果了。 朵颜卫若想在大明这里有话语权,那便必须得拉上其他两卫共同行动。 脱鲁忽察尔去了泰宁卫,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正与几个亲信喝酒,问及硫磺皂情况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半天也没给出答案。 最后,脱鲁忽察尔又去了福余卫,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的情况更严重,竟早已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 福余卫一直被两卫打压,很不容易才有扬眉吐气的一次,喝的有些嗨也实属正常范围之事。 一卫是如此结果还可理解,两卫俱是如此结果,傻子都看出来了。 这两卫怕是在飞腾实业那里得到了比他们高的价钱,这才会如此摆酒庆祝的。 朵颜卫作为三卫的龙头老大,突然被小弟抢在了前面,心胸再广阔,也会多种情绪交织涌杂的。 脱鲁忽察尔从两卫那里回来后,更生气了。 亲信嘟嘟囔囔抱怨道:“同知还想着拉着他们那两卫要一个最低价外再多买几块,争取让他们族人所有患虱癣之症的族人都能用到,他们倒是好,拿了低价连说一声都不与我们说,在那明人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给他们的价钱怕就比我们高,不然他们也不会非要自己去谈,或许他们早就与那明人弄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抱怨归抱怨,他们也没办法逼着其他两卫说出他们的价钱。 而且,他们两卫一开始既不打算拉上他们一起,现在这个时候怕也不会以他们各自的价钱带着他们与飞腾实业交易的。 脱鲁忽察尔许久才终按压住了胸中的火气,缓了片刻后开口道:“一只羊羔换两块属实贵了些,接下来再怎么和明人谈也得试探下其他两卫的价钱,如此有个标准,也可知谈到哪种程度算合适,不然谈的高了我们吃亏,谈的低了或又会谈不拢。” 三卫本就有些竞争,那就自会比较。 若不知其他两卫的价钱,又哪知该与飞腾实业要到哪个价位。 脱鲁忽察尔吩咐,亲信马上行动。 秦锋安排计划的时候便做好了让朵颜卫打探的准备了,因而脱鲁忽察尔看起来耗费了些周章,但兜兜转转还是很容易便打探出了消息。 才得知消息,亲信便已被气的不轻了。 一直到报到脱鲁忽察尔那里,胸中的怒气还未能缓解。 “泰宁卫和福余卫他们本来是四块和三块,现在成了五块和四块,另外给他们的量也都提升了一千块,飞腾实业说他们的硫磺皂不错却给泰宁卫和福余卫增了量,这是从我们这里克扣上给了他们两卫的吧?” 飞腾实业为何要用一个低价,克扣上他们的硫磺皂给了其他两卫? 必是他们两卫与飞腾实业达成了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相比较飞腾实业的区别看待,泰宁卫和福余卫的不仗义才更让朵颜卫生气。 被自己的小弟领先这谁能忍受? 脱鲁忽察尔一脸不忿,连缓和都没有,第一时间寻去了其他两卫。 第18章 矛盾突起 泰宁卫和福余卫对目前飞腾实业的这个价钱还算满意,正准备选时间与飞腾实业签署契约时,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把其余两卫的指挥同知集聚到了一起。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质问,两卫指挥同知略显心虚。 还没等他们回答,脱鲁忽察尔随之又道:“泰宁卫你们以一只羊羔换五块,还拿了五千块,福余卫你们一只羊羔,还拿了四千块,说好的共进退,你们怎可私自交易?” 他们不是告知下去吗,与明人的交易不准对外泄露一个字吗,朵颜卫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们那里出了朵颜卫的细作? 看来回去后该查查了,不查个明白,他们拉屎撒尿的怕都被朵颜卫全盘知晓了。 不过看朵颜卫略显狗急跳墙的表现,两卫指挥同知心下了然。 朵颜卫怕是连这个价钱都没拿到,但凡比他们两卫高,可绝不会与他们说这个的。 他们三卫同进退不假,但他朵颜卫私下可也没少搞小动作的。 泰宁卫也是后来才稍逊了些朵颜卫,在朵颜卫跟前自也就多少不少底气,更何况目前看来他泰宁卫好像拿的是最多的。 如此的话,那他更有必要保证与飞腾实业这个合作顺利进行下去了。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率先恢复了镇定,淡淡道:“明人讲出口算话,我草原汉子也不能说话不算话,一只羊羔换五块乃是既定好的事情,今明两天就得签契约了,此事上我泰宁卫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们两卫可照着这个再去谈,哪怕你们谈到十块,拿到一万快,我泰宁卫也不眼红。” 五块基本算是最低价了,最关键是飞腾实业给泰宁和福余两卫各加的一千块还是从朵颜卫克扣来的,到哪去拿一万快去。 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很快也道:“我卫一只小羊羔虽只能换四块,但我卫也不打算再谈了,毕竟谈妥的事情,出尔反尔只会让明人看轻我草原汉子。” 福余卫的实力最弱,向来都是吃亏的。 在硫磺皂这个事情,他们是不如些泰宁卫,但至少被朵颜卫强了,那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另外一点儿,飞腾实业的硫磺皂怕怕的确是有限,他若与朵颜卫再折腾,最终结果或许就得与朵颜卫分算上朵颜卫在内的那五千块硫磺皂了。 到时候朵颜卫在拿了大头,那他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泰宁卫,福余卫双双拒绝,让一向有话语权的朵颜卫受挫之余更加气愤。 脱鲁忽察尔一拳捣在桌子上,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明人给了你们些好处,你们就忘记自己祖宗是谁了,告诉你们在草原上是由我朵颜卫说了算的,没了我朵颜卫你们屁都不是。” 他们朵颜卫实力是强悍,但他们两卫也不是草包啊。 若没有他两卫从旁协助,他朵颜卫才屁都不是。 泰宁卫,福余卫两卫指挥同知均都不服输。 尤其要以泰宁卫最甚,毕竟他们若干年前的实力是要强于朵颜卫的。 “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当初说话各凭本事去谈,总不能我们谈的低了,你就不让我们去交易,若你朵颜卫谈的比我们低,你会顾忌到我们吗?”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毫不客气质问。 朵颜卫很长时间都是被福余卫和泰宁卫捧着的,突然被反驳若不反击那还要面子吗?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直接挥起拳头打了过去,福余卫是三卫中实力最差,向来没什么话语权,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本是劝架的,最后不知怎就加入到了混战。 没用多久,三卫指挥同知的互殴很快便演变成了三卫所有人的混战,在打的最激烈的时候,马和适时出现带了些内伺平息了战争。 飞腾实业自给福余卫和泰宁卫略微提了价钱后,马和便做好了随时拉架的准备了。 倒也不是怕三卫打的厉害出事,而是要想把这个离间计进行到底的话,那便必须要让三方的火气如鲠在喉,一直保持在胸中。 这样的话才能让他们脑袋容易发热,在不及时思考下做出错误决定。 ~~~ 朱棣正与姚广孝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时,马和匆匆出现,略显激动道:“陛下,还真让秦侍讲猜准了,三卫从指挥同知开始挥拳相向打的不可开交,奴婢带了数十个宦官又用了些礼部的人才拉开了架,为避免他们的火气下去奴婢把他们都带了过了。” 姚广孝不再专注棋盘的输赢,随便扔掉棋子,道:“那便别等了,让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进来吧,其他两卫别在一起等,分在两处,还得遣派个人对他们旁敲侧击,把他们的火气一直保持着。” 想了片刻,姚广孝又补充道:“找个这样的人不甚容易,贫僧和马和去吧,陛下留下见那朵颜卫指挥同知就行了。” 很快,姚广孝和马和分别见了泰宁卫和福余卫的指挥同知。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满是不忿,对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余怒未消。 姚广孝若正经起来,绝对不缺得道高僧的欺骗性。 塔宾帖木儿即便不信佛,却也知姚广孝乃为朱棣身边的重要谋士,客气倒也还算客气。 姚广孝手里握着念珠,微闭着眼睛,道:“陛下见朵颜卫指挥同知了,阁下只能由贫僧来见了,听闻几位的冲突时因飞腾实业的硫磺皂,几位于陛下靖难起兵功勋卓著,飞腾实业虽为私人所有,但陛下也可不管声明下旨调拨飞腾实业的所有硫磺皂。 贫僧对飞腾实业也有所了解,飞腾实业的硫磺皂的确不多,能调派出来的不足一万块,朵颜卫既是几卫之首,如何分派怕是得由朵颜卫说了算,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阁下还有何述求尽管说,贫僧转告陛下调节。” 塔宾帖木儿别的没听进去,只听进去一句。 飞腾实业能拿出的硫磺皂不足一万块,承诺了他们五千,福余四千,朵颜卫不知多少,那差不多不正是一万块。 朝廷下旨可以,但好歹也得是人家有才行。 若只有一万块的话,即便由朝廷出面,那最后可就要由朵颜卫说了算的。 到时候,他们还能拿五千块吗? 另一边,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挂着彩的脸上一脸憋屈,他本是拉架的,哪成想却收了这个无妄之灾。 马和尽显谦和,给人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因不善造假,在海撒男奚跟前也没多说,也只说了些飞腾实业的硫磺皂的确不够用,即便有朝廷出面也拿不出一万块。 有的能给你,没有的上哪给你去。 海撒男奚很快就产生了比塔宾帖木儿更紧迫的危机感,毕竟泰宁卫还有与朵颜卫一较高下的实力,他福余卫可丝毫能力都没有。 而朱棣那便也并未与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简单说了几句,表彰了他们在靖难时的功绩后,当着他的面直接下了道旨意。 一只羊羔换五块,一万块硫磺皂,朵颜卫拿五千,其他两卫各拿两千五。 按之前算朵颜卫占了不少便宜,福余卫一直羊羔好歹还多换了一块硫磺皂,泰宁卫那可就吃亏甚重了。 一只羊羔换五块硫磺皂的价钱没变,但本能换的五千块一下缩减了一半,这让人心中如何能满意。 圣旨已下,他们倒是可不听朝廷的旨意行事,可飞腾实业不能不听。 在圣旨的驱使下,飞腾实业宁愿失了信用也不能抗旨的。 朝廷督促之下,飞腾实业当天便给三方送来了契约。 与此同时,王金虎还一车酒。 说是为庆祝达成合作,祝将来合作愉快的,但在泰宁卫和福余卫那里说了很多,一看就是为道歉所用的。 朵颜三卫这些人生活在北地,天气较为寒冷,对酒有特别的热衷,王金虎的酒送去后,不用谁可以引导,所有人便都拎着酒坛子东倒西歪的,尽情畅饮。 本就心有郁结,平日不喝酒的时候还能克制,喝多了酒哪还能克制。 在喝多了私下,便出现了多次摩擦。 好在这次三卫的指挥同知还算理智,在手下起了冲突的时候也还是能及时阻止,倒也没因此升起更大的冲突。 一车酒消灭七七八八后,三卫众人东倒西歪直接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正当此时几个黑影游走于这些人中央,寻了半晌寻出两个人影,在其中一人影确定后,随之架起了喝的烂醉如泥的那两人迅速离开。 没用多久,冲天的火光直逼云霄。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快救火...” 敲锣打鼓声,呼喊声,啼哭声,被烧的噼里啪啦之声应有尽有。 一桶桶水倒上去,火势在风力的助持下越来越大,大有连成祸害,烧光一片的架势。 就在此时,本就黑压压乌云密布的天际突然降下了些雨滴。 救火众人高兴欢呼,蹦着跳着高喊道:“太好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片刻后,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冲天的火焰在大雨中逐渐失了势头。 第19章 真相大白 倾盆大雨下熊熊大会很快熄灭,只留下了一阵阵白烟夹杂着烧焦的糊味。 礼部尚书李至刚在睡梦中被人喊了过来,望着夜色中被烧的焦黑的主客司心情一阵烦乱。 冲着手下无情的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着火了?” 主客司的官员在起火后第一时间便组织人手救火,疏散主客司会馆住着的外邦使节,忙到现在在雨势的助持下好不容易才扑灭了大火,被疏散出去的外邦使节还没来得及安抚,哪知为何会起火。 几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当此时,内宫监大太监马和穿着蓑衣急匆匆出现,没与李至刚过多寒暄,直接道:“陛下在宫中就被你礼部主客司的火光给惊醒了,陛下说了新元刚建,主客司朝贡的外邦使节不甚繁数,主客司大火伤及外邦时节是要破坏与外邦友谊的,着礼部立即安抚在京外邦使节,并做好妥善安置,不得有误,另需配合锦衣卫查明起火原因给内外一个交代。” 这两项都乃当下最迫切之事。 李至刚也没顾得上说过多的场面话,直接拱手接旨。 在他手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势必是要由他来背锅的。 “请马公公转告陛下,下官连夜安抚外邦使节定不会使大明邦交受损的。” 旨意传到,马和随之回了宫。 宫中,朱棣大半夜的还没睡,正与一盘棋与姚广孝争的面红耳赤,见到马和回来,两人才终息战。 姚广孝率先兴奋问道:“都办妥了?” 马和脱掉身上的蓑衣进门与朱棣与姚广孝见礼后,这才开口道:“是,全已办妥,奴婢把泰宁卫的两人带出来之后,把他们放在了主客司不远处,另外在着火的主客司里面还放了个酒坛子和其中一人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 是把鞑子特有的匕首,不会消失子在大火当中的,只要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应是能够查出礼部主客司的大火是因泰宁卫的这两人因对大明不满,在酒醉撒尿时点了这把火的。” 负责调查的是锦衣卫,虽说锦衣卫并不知朱棣的布局,但调查到哪里可是要由朱棣说了算的,在调查到差不多时,朱棣是可以随时终止的。 更何况,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不是愚笨迂腐之人,即便没有朱棣的随时终止,只要稍微查出与大明有关,也不会死心眼的再继续往下查了。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此事与马和的关系。 朱棣神色淡然,只有微微浅笑。 姚广孝面色倒有难掩的激动,先是算称赞了几句策划者秦锋。 “秦锋那小子属实诡计多端了些,小小年纪竟把这么大一盘棋下的有模有样。” 随后,脸上尽显自恋,道:“不过贫僧的作用也不小,这场雨下的及时吧,主客司的损失不算大吧?” 刚着火不久倾盆大雨便降下来了,的确算是及时的。 马和一如既往的谦和,如实回道:“大火烧的时间并不久,主客司大殿的损失不是很严重,稍微修葺便可复原。”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当然算最好不过的了。 之后,姚广孝直接留宿在了宫中,马和伺候朱棣和姚广孝睡下后只和衣在椅子上假寐了片刻。 用不了多久就该起床是一方面,最紧要的还是外面波涛汹涌的问题还未解决,随时都会有紧急消息送进宫中。 为了不耽误事,他也只能保持着警惕守着了。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锦衣卫便查出了些结果,矛头直指泰宁卫。 外邦使节知礼部主客司大火与泰宁卫的关系后,不少人群情激奋,聚集在泰宁卫的会馆门前愤恨出言指责,也就是有礼部官员控制着,若是不然,这些使节或许就得冲进泰宁卫了。 也不怪这些使节过火,那火可是大半夜放的,当时很多人都在睡觉,若非发现及时,又有一场及时雨,主客司周围的会馆怕是要被牵连的,到时住在会馆的那些人可全部得变成烤乳猪的。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揉着宿醉之后的脑袋,心绪略显杂乱。 目前放火的那两嫌疑人已被锦衣卫控制,他现在无从调查昨夜的那场大火是否与他们有关,因而也无法与外面指责他们的那群外邦使节辩驳。 可若不做辩驳,无疑是承认了那大火与他们的关系。 亲信站在一旁,焦躁道:“同知,大明那边说是寻到了确切证据证明是我们所为,我们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这么明显的把柄,这已不是他们认不认的事情了。 片刻后,亲信又道:“会不会是飞腾实业陷害啊,我们族人酒量大的人多得是,不至于昨夜所有人都喝醉了。” 昨日的酒可是一滴不剩了,他们再有怀疑也很难找出证据了。 塔宾帖木儿微微惊诧后,道:“应该不会吧,我们与飞腾实业可没有仇怨。” 放火的那两嫌疑人曾调戏秦家丫鬟翠翠,他们俩即便挨了打也没敢与塔宾帖木儿说。 他们三卫一开始就存了从大明手里拿走大宁,即便有功大明,却也并不敢惹大明不高兴。 在有错在先的情况下,哪敢再多说。 片刻后,塔宾帖木儿补充道:“我三卫一直都是由朵颜卫代表的,此案到底是什么,还得由朵颜卫去与大明交涉。” 不等塔宾帖木儿去朵颜卫,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便被寻进了宫中。 大明作为受害者占了理,自就可多些硬气了。 朱棣神色森然,脸色皆是冷峻,毫不客气地道:“贵卫对我大明如有不满,直接冲着朕来,百姓何辜?使节何辜?若非昨日的一场及时雨,主客司会馆的数百使节可要葬身火海了。” 脱鲁忽察尔自知晓昨日之事,过来的事情便也听闻那场大火与泰宁卫的关系。 他们本就依附大明,朱棣是与他客气了几次,但这种依附关系可并未改变。 面对朱棣的质问,脱鲁忽察尔低眉顺眼了不少。 “臣对陛下从不曾有任何不满,臣斗胆,昨日大火的肇事者查实了吗,若是冤案可就破坏了朵颜三卫对大明的一片忠心了。” 朵颜卫和泰宁卫虽有较量,但那也是基于没有外敌的。 相对来讲,大明可是这个外敌。 朱棣脸色未变,冷声道:“大明自不会搞一言堂,这样吧,就在礼部烧焦的主客司前,由锦衣卫展示一下他们查到的证据,当着所有外邦使节的面,到底是不是,让他们也做些评判。” 外邦的使节对他们朵颜三卫,尤其是泰宁卫嗔恨甚重,若在他们面前坐实了他们三卫纵火,他们或许连走出大明的可能性都没了。 要知道,这些外邦使节可没有大明这般的教化。 脱鲁忽察尔连连摆手,拒绝道:“不必,不必...朵颜卫既为三卫为首者,陛下查实了哪些证据,臣回去告诉其他两卫就可,绝不会让其他两卫再在大明滋生麻烦的。” 这些证据早已坐实,往哪里拿那可都天衣无缝的。 朱棣大手一挥,很快招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在朱棣的旨意下,纪纲把查到的证据一一做了展示。 先是火场的搜寻到的酒坛和一把匕首。 “这种酒坛装的酒乃京中一家颇大的酒坊所产,昨日飞腾实业的东家曾在这家酒坊购进了一批酒送给了你们,这不仅有多人目击,也从你们三卫中找到了喝空的酒坛。 还有这把匕首,这是草原游牧特有的,在这把匕首刻有特殊符号,经纵火嫌犯承认,这把匕首乃他所有。” 火场中的贴身匕首乃证明他到过火场的一铁证。 纪纲任由脱鲁忽察尔自行考虑,很快又拿出了第二件证据。 “在大火扑灭锦衣卫戒严搜寻嫌犯时,那两纵嫌犯在主客司不远处正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醒酒,据他们所言,他们忘记了昨晚之事,既没承认纵火也不曾否认,这是他们的证词。” 虚虚假假才更像是真的,太完美的证据反倒容易被人起疑。 紧接着,纪纲又拿出了第三方的佐证。 “据礼部的几个官吏以及外邦使节所供述,自陛下做主重分配了飞腾实业的硫磺皂后,泰宁卫,福余卫的人便不仅一次对此表达过不满,这是他们的证词。” 这下动机也有了。 锦衣卫最善在冤假错案上都有手段制造出完美的证据链,更别说这个案子在马和的布局下该有的证据早就都有了。 他们接手之后,不过也就是把这些证据整合一下。 脱鲁忽察尔在这些完整的证据链面前自是无从辩驳,更无法解释。 不用这些证据,他便也知晓在硫磺皂的问题之后尤其是以泰宁卫为主的其他两卫对他朵颜卫,以及为他朵颜卫做主的大明嫌隙很甚。 一旦有了嫌隙,做出这些便并不值得怀疑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管于大明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由此一事后,朵颜三卫与大明的关系怕是要降到冰点了。 第20章 成功了 朵颜卫与泰宁卫因硫磺皂的事情虽有些矛盾,但毕竟还处于合作之中,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见到了铁证后仍还是在满腹牢骚中给泰宁卫求了情。 “泰宁卫只是一时糊涂,大明造成的任何损失都由朵颜三卫共同赔偿,陛下能否宽宥了他们这次?” 朱棣费劲吧啦谋了好不容易这么大一盘棋,哪会轻易宽宥。 “事涉外邦并非朕所能宽宥,请回吧,朕会在召集群臣以及在京外邦使节代表商议了此事后,再给你三卫答复的。” 大火烧毁了主客司,却也影响到了住在会馆的一些外邦使节,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行做最后定定夺倒也无可厚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朵颜三卫在大明毕竟有些功劳,若大明在此事上的态度太过强硬,难免有些卸磨杀驴之意,为给大明营造一个被迫无奈的形象,只能是把其他使节捆绑上了。 朱棣出言,旁边的马和进前送客,脱鲁忽察尔也只得无奈告退。 回去后,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第一时间寻了过来。 脱鲁忽察尔本就有气,见到塔宾帖木儿自也没什么好脸色,两人才说几句便呛呛在了一起。 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奚本想劝说几句,但奈何位卑言轻,才刚开口,便被脱鲁忽察尔和塔宾帖木儿怼了一顿。 三方虽为从嘴上功夫换到拳脚,却也不欢而散。 另一边,朱棣很快便召集了在京的几个外邦使节。 昨日的大火虽对他们没造成太大损失,但总不能因没发生就否认了曾存在过的事情。 万一被殃及,那与他们还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当着这些外邦使节,朱棣并未再亮一遍证据,只是为大明的失误道歉后,大致说了些情况。 话才出口,一众使节均都愤愤不平。 “果然是鞑靼人,看他们一个个的就不像好人。” “他们还拿着大明的俸禄吧?吃着大明的还要点大明的房子,这特太不是人了。” “这可绝不能轻饶了他们,这也就是昨日那场雨下的及时,不然好不知得烧死多少人。” 七嘴八舌,没有一人不计较此事的。 这就够了,舆论风向已经掌握。 朱棣不再多说废话,再次道:“各位使节到了大明,便是大明的上宾,出了此事是大明守备不严,朕会从严从重处置此事,给各位使节一个交代的。” 之后,朱棣没有任何耽搁,在送走各国使节后马上把早已准备好的旨意拿去翰林院誊录拟旨。 旨意拟定,马和第一时间带人宣读。 第一道旨意是给礼部的。 正人先正己,固是泰宁卫纵火,但大明本身也是有监察不严之责的。 旨意中朱棣毫不留情把礼部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革了主客司的几个主官,礼部尚书则被罚了一年俸禄。 第二道旨意则是给飞腾实业的。 说是之所以发生纵火之事是因飞腾实业送酒所致,在此事情上他们也是要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的,惩罚倒是不算重,只让他们在一个之内修缮起礼部的主客司来。 第三道旨意便是给朵颜三卫的了。 谋划了这么大一盘棋,最主要的还是在第三道旨意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兀良哈之众数为鞑靼抄掠,不能安处,乃相率归附,誓守臣节,我太祖高皇帝矜厥困穷,设福余、朵颜、泰宁三卫,授尔等官职,律各领其众,臣属既久,后竟叛去,及联即位,复遣使来朝,联略其过,加意抚绥。 数年以来生聚蕃息,朝廷于尔可为厚矣,可尔掠我边卒,又遣苦列儿给云马市,实行窥伺,狡诈如此,罪奚不容,朕为友睦尔等三卫苦心卓著,尔竟生嗔恨心,烧我礼部主客司,险牵连各外邦之使。 朕念尔昔日之功不究尔之过错,望尔记臣之本分,恪守本职,节制属下,万毋再犯昔日之错。” 旨意中隶属朵颜三卫的过错,只字不提朵颜三卫在靖难中的功绩,以及要割让大宁之事。 马和在宣读了朱棣旨意后,又招呼小宦官搬进了数箱金银瓷器茶叶绫罗绸缎之物。 “三位指挥同知,这是陛下给你们的恩赏,现在正乃风口浪尖之时,各国使节对三位的敌意很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明即便遣出护卫也很难保证三位所有人的安危的,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请三位尽快启程回去吧。” 现在他们三卫的人出门,会馆外面的各外邦使节看他们的眼神的确都有些怪怪的。 “还有,泰宁卫的那两纵火者怕是暂时不能放回去了,若直接放回,三卫怕是连大明地界都出不了。” 大明百姓家国之情向来很重,若知在在大明烧了衙门的鞑靼要全须全尾的回去,不用朝廷发动,沿途便会有无数人要等着截杀的。 朵颜三卫的人也是与大明交过手的,在这一点上并不可否认。 “那大宁?”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问道。 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大宁,若大明能早些把大宁给他们,那他们早就走了,哪还会发生这个事情。 马和神色不变,沉声继续道:“此事怕也得先搁置了,各位虽归顺大明但本就属元人,纵火之事一出,军民百姓的情绪只怕会更激烈,各位接手了大宁,实难治理是其中之一,就怕大明北疆会因此生乱,陛下刚刚即位,可用之将又少,属实不敢再让北疆生乱。 陛下说了,请各位同知回去告诉各家指挥使,请各指挥使耐心再等等吧,等军民百姓忘记纵火之事,陛下也会尽早培养可用的将军去北疆镇守,到时即便军民百姓的反抗心思仍激烈,有可用的将军镇守着,也不会再生起大乱的。 另外,各卫也可以自己的方式收买军民百姓,改变在军民百姓心中的形象,让军民百姓能够提早接受各卫。” 他们几卫若能善待百姓,受益的当然是百姓了。 朱棣也在甄选派遣至大宁镇守的将军了,去大宁的时间不会比他们返回去的晚多少,倒也不必担心他们在大宁培植起了什么民心。 更何况,北元立国九十六年都没能民心所向,他们区区三卫又哪有那个本事赢得了民心。 马和安顿了该安顿的当即离开,三卫指挥同知脸色异常难看。 靖难的时候就说好要把大宁给他们的,若不是如此,大明的皇帝谁当不是当,他们干嘛要参与其中。 现在他们怎感觉应了大明的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脸色很难看,冲着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道:“回去后,你把此事与你们指挥使说清楚,让你们指挥使给我朵颜卫一个交代。” 别管是不是大明是故意不给他们大宁,在他们有错在先的情况下,他们连再争取的余地都没有。 作为此事罪魁祸首的泰宁卫,当然要给其他两卫一个交代的。 泰宁卫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还折了自己的人,最紧要的是在他们看来,生起此事最主要的还是因朵颜卫在硫磺皂的问题上做的不地道。 “凭什么要我卫交代,若非因你们朵颜卫截留了硫磺皂,会让我卫因不满掀起这个事情来吗?” 说到硫磺皂,朵颜卫还一肚子气呢。 他们两卫拿了低价,却瞒着他们,最关键是他们加的硫磺皂还是从他们朵颜卫手里拿的。 说起硫磺皂,三卫很快又争论了起来。 泰宁卫嫌朵颜卫不帮他们说话,朵颜卫嫌泰宁卫破坏了大局,反正吵的很是厉害。 之后,三卫又在各外邦使节怪怪的眼神中待了几日。 在这几日又为大宁做了些争取,朱棣倒也并没有一直没见他们。 见了他们一次,与马和给出的结果一样。 纵火之事点燃了军民百姓对他们的敌意,他们接手大宁不仅于大明不利,于他们他们自身也有不利。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合适时机了。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朱棣也不能保证。 眼看没什么结果,各外邦使节,大明臣民又于他们敌意甚重,为保证自己人生安全,朵颜三卫在僵持了几天后便启程返回了。 在启程返回时,飞腾实业则安排了曾效命于燕军的护卫带了一万块硫磺皂,随他们一块启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去他们那里完成交易。 大明使的这个离间计,朵颜三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过味了。 更关键的是,大明压根就没准备把大宁给朵颜三卫,冲突那是迟早的事情,这笔生意若是不能及早落成,说不准就要夭折了。 大明硫磺皂的市场已经抢占,若想再赚钱,务必得把朵颜三卫,甚至鞑靼那里的都要牢牢把控在手中才行。 一旦大明与之交战,那硫磺皂怎么都得停了。 虱癣之症虽不会致命却多少会影响战斗力的,到双方开展的时候还卖给鞑靼硫磺皂,岂不是要助鞑靼提升士气攻打大明吗。 真那样做的话,那成什么了。 第21章 区别对待 朵颜三卫离开,于朝廷来讲朵颜三卫所存在的问题是暂时解决了,但于庶民百姓那里这笔账却并未结清,尤其是烧的黑漆漆的礼部主客司还没修缮完毕的时候。 凡瞧见一次,心里对鞑靼的仇恨便加深一分。 哪怕朵颜三卫现今已归附大明受朝廷遣派,但仍难熄灭根植在他们在心中牢不可破仇恨的火种。 恨屋及乌,这份仇恨也会转嫁于一切与鞑靼交情甚密者,包括大明自己人。 陈瑛揣测到朱棣心思,为迎合圣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谏言割让大宁给朵颜三卫。 最终没能成行不说,竟还被坊间不少百姓扣上了窃国大盗的帽子。 确有之事,又不过是民间传言,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一日下朝回家,陈瑛才刚从轿子里钻出来,侧方一个异物突然袭来。 电光火石间的事,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 咣当一声。 那异物与脑门相碰后一大滩黄灿灿的东西瞬间从脸上流淌了下来,伸手一摸凑到眼前一看,黏糊糊的,还有股特别难闻的恶臭。 旁边轿夫第一次碰这场面,呆愣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揪起衣袖帮陈瑛擦拭着头上散发着恶臭的臭鸡蛋液。 “没事吧?老爷。” 事情倒是不大,屈辱性够强。 陈瑛气急败坏推开轿夫,扯着嗓门咆哮道:“当街袭击朝廷命官罪该万死,马上把那刁民抓住送官,送官。” 听了陈瑛之命轿夫当即行动,立马撒开脚丫子冲臭鸡蛋扔来的方向追去。 耽搁了这么久,该跑的早跑没影了,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他们去抓。 这段时间的很多事情虽都涉及了飞腾实业,但作为飞腾实业东家的秦锋却一直都在幕后坐阵指挥而已,较平日还要清闲不少,辅佐着宫里送来一些上好金疮药,趁这段时间身上的伤倒也养的差不多了。 这日秦锋伤势痊愈,想着回家瞧瞧。 还没到家门口便听得了陈瑛的咆哮,看到了挂在脸上没擦净的污黄。 秦锋抬脚往前,憋着笑问道:“陈御史,这是怎么了,要帮忙吗?” 陈瑛即便真要帮忙,也不会寻秦锋的。 “不用。” 陈瑛脸色不善,语气森然。 不用就不用吧,他不过是幸灾乐祸的问问,真要帮忙他也不一定会帮的。 “那行,陈御史需帮忙的话记得告诉秦某。” 之后,秦锋扭头离开。 走出几步,拉着身后王金虎的胳膊发出一阵猪叫。 乍一看好像是说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实则怎么看都像是因陈瑛。 陈瑛脸上愠怒更甚,挂着污黄的脸上还能看出不快。 正要转身回家,一只脚才跨进门槛,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秦东家伤痊愈了吗就出门,年纪再轻也得多注意着自己身体才是,庙堂中没了秦东家这种耿直之人,那大明怕是要被窃国大盗们卖光了。” 陈瑛探身一瞧,此人着着粗布麻衣,肩上还挑着扁担。 对自身形象,秦锋一直都很在意。 在这货郎面前,秦锋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板起身子,脸上挂着微笑,虽并未穿绫罗绸缎,但立马有了几分翩翩少年的气质。 “多谢关心,好的差不多了,许久没回家了,回来看看我娘。” 那货郎随之放下身上的筐子从里面捧出几个脆梨,道:“秦东家拿着吃,给老夫人也尝尝。” 这货郎靠走街串巷卖杂货为生,几个脆梨或许能顶他全家一日的吃穿,秦锋哪好意思要。 秦锋拒绝,货郎坚持要给。 僵持片刻,货郎直接把脆梨放在地上,挑起扁担便走。 “喂。” 王金虎抓起脆梨还要再还,秦锋则掏出几文铜钱递上,以眼神示意王金虎扔到了那货郎的挑着的筐子中。 “谢了,多谢。”秦锋再次道谢。 几个脆梨肯定不值几文铜钱的,但好评那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总要比陈瑛被扔臭鸡蛋的强。 秦锋一直瞧着那货郎离开。 那货郎还没到陈瑛家门的的时候,一直在门口瞧着秦锋这边的陈瑛便砰的一声合上门回了家。 “呸。” 那货郎走至陈瑛紧闭的大门前,还不忘直接唾出一口。 一直到那货郎走远,秦锋才带着王金虎回了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看来有时候还真并非所有的货都是坏事。 礼部主客司失火,以此集聚外邦使节舆论风向的同时,也会让大明百姓产生愤懑。 这种愤懑不仅只针对纵火的朵颜三卫,也会针对与朵颜三卫有所交的大明人,尤其是在朱棣发了涉及大宁的那道旨意之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会传出去的。 到时候提出主动割让大宁的肯定会在坊间激起些影响的,作为与朵颜三卫有生意往来的飞腾实业势必也会被波及。 而若想把波及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最好的办法便是化被动为主动。 在坊间刚有了以陈瑛为主几人谏言朝廷割让大宁的流言后,秦锋第一时间便安排人传出了飞腾实业与朵颜三卫交易了硫磺皂的事情。 与此一道传出去还有秦锋因谏别割让大宁,被责仗的事情。 凡被责仗者大多那都是忠烈之士,一个忠烈之士为何还要与朵颜三卫做生意,肯定会有人这样想 最后再一追问,原来是以物换物,还是要了高价了的。 如此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 很快,在坊间泾渭分明,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一种是以陈瑛为首的窃国大盗。 一种是像秦锋这样不惧责仗的忠烈之士。 秦锋刚一回家,秦李氏便跑了过来。 坊间的一些传言她也是听说了的,想去看看秦锋,却得秦锋送来的信说是没事,让她安心在家里等着就行。 有事没事的,总得亲眼瞧瞧才放心。 “锋子...” 秦李氏围着秦锋四下打量,脸上全都是担忧。 秦锋微微一笑,拉着秦李氏的手道:“儿子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吗,那不过都是为留于坊间的权宜之计,娘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秦李氏担心不减,秦锋转移了话题,道:“儿子不在的这几日,家里一切都好吧?” 他这几日是没回家,但却也是关注着家里的,若真要事的话,他早就安排人来解决了。 秦李氏摇头,回道:“都好,都好...做饭洗衣服都有人做了,娘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剩吃了睡睡了吃了。” 他做这么多,不正是让他娘过这样的日子的吗。 秦锋笑着道:“娘若闲的无聊便让翠翠陪着出去听听曲儿,逛逛街,有喜欢的东西便买来,家里的钱不够用便让王金虎往回来送,不用省着了。” 以前忙里忙外,一天都不得空,突然闲下来是会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什么都是个习惯,只要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觉无聊了。 秦李氏脸上挂着欣慰,笑着道:“娘会的。” 之后,秦锋吩咐王金虎通知厨房准备饭菜,他则拉着秦李氏聊这聊那。 好不容易才抽到些空闲,当然要抓紧时间陪陪秦李氏的。 另一边,陈瑛回家后,陈朔亲自伺候着洗干净了脸上身上的臭鸡蛋液。 好不容易换了身衣服褪去了恼人的臭味,负责追罪魁祸首的轿夫却是回来报道:“老爷,小人追出了几条街,没找到...” 轿夫不敢说后半句,陈瑛也不愿听。 陈朔愤愤不平,欲要掘地三尺找出那人,被陈瑛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也不是个什么光荣的事情,声势越大,陈瑛越丢人。 在街上的时候,他只是气急了才会说要把那肇事者送官。 若按他理智之后的想法,他宁愿让那人跑了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再让多余的人知道。 骂过陈朔之后,陈瑛随之挥手打发走了那轿夫。 在那轿夫走出几步,还不忘补充叮嘱道:“都管好你们自个儿的嘴,不准再提,若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个字,小心你们的舌头。” 再之后,李至刚亲自登门。 在这个事情上,他遭的无妄之灾也不少。 提谏言的不是他,鬼才知道那主客司为什么会突然好端端的着了火。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罚俸。 李至刚好歹也是个尚书,官品并不低,在陈瑛面前也就多了些平等。 “陈御史在北平做过佥事,对陛下应也是有些了解的,大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发展到现在,很显然是朱棣本身拒绝割让大宁的。 既是如此,那秦锋又为何要被责仗。 秦锋被抬着送回去的时候,那可是很多人看到的,造不了假的。 苦肉计? 可这苦肉计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谏言割让大宁的人往坑里跳? 当时在秦锋被责仗,他们这些谏言割让大宁之人信心十足,还以为这次抓住了朱棣心思呢。 哪成想,现在竟发展成了这样。 陈瑛无从回答,他自认为揣测到了圣意,可这次他真就搞不明白了。 当着李至刚的面,陈瑛没说实话,也没再就此事过多辩论。 “我们的忠心陛下知晓,虽只是一时吃亏但陛下会记得我们的。” 第22章 挖掘价值 朵颜三卫之事解决之后,秦锋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自也又恢复了在朱瞻基那里的授课。 有了秦锋赏赐转化思路的引导,朱瞻基领悟到了新的解题思路,在秦锋养伤的这段时间,倒也自行解出了不少算术题。 不过后世的这些算术题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乃是由无数不干人事的专家变着法儿的搞出来的,因而要想做这些算术题,必须学会变通,不能只拘泥于一种解题思路。 迎合不同专家出题用意解出答案,自绝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秦锋检查了朱瞻基解答出的算术题,又指出了解答错误的几道。 朱瞻基对算数浓厚的兴趣因这些算术题被削减掉了几分,满面愁容地道:“听父亲说解先生前些日子便解完了这些算术题了,我何时才能完成啊?” 朱瞻基对算数的兴趣,决定他是否能把这个侍讲干久。 秦锋微微一笑,鼓励道:“解学士那是何人,何况解学士又比殿下年长多少,殿下能落于解学士后面一些把这题解了已属天资聪慧了,天下像殿下这个年纪孩童估计连减加乘除都算不明白。 学问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来的,殿下不必着急慢慢来,喜欢做的时候就做些,不喜欢做的时候那句歇歇在做,殿下若做得好,臣等下次带殿下出去玩。” 朱瞻基作为长孙,那是背负着千斤重担的,除了特定的几日沐休的时间,剩余的基本都得学习的。 秦锋能借自己授课的机会带朱瞻基出去玩,这对朱瞻基的吸引力的确很大的。 “真的吗?可皇爷爷那里能同意吗?” 经史子集才是当下的主流课程,朱棣能留出时间让朱瞻基学习算数课,可见朱棣对朱瞻基的教育并不死板。 “应该可以,臣负责说服陛下。”秦锋打着包票道。 朱瞻基不再不再怀疑,脸上满是羡慕和佩服,道:“先生愿说那肯定没问题的,先生可是普天之下第一个敢与皇爷爷对着干且获得成功的。” 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劝谏朱棣割让大宁被打的,然则是因他说了朱棣最不愿听到的话。 不过,朱棣能改变朱棣还是与秦锋把话说开了有一定关系的。 秦锋微微一笑,没否定也没自夸,只耐心为朱瞻基讲解他做错的算术题。 朱瞻基这样的学生一点就透,很容易教。 该讲的都将完,秦锋也没让朱瞻基继续做题,而是留出充足时间让他自己去玩。 正是好动的年纪,一味逼着学习也不是个事。 尤其是在朱瞻基即将丧失对算数的兴趣时更不易逼得太紧。 陪着朱瞻基踢了会儿蹴鞠,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秦锋才出了宫。 出宫的路上,在华盖殿附近碰到了一个魁梧壮硕,身上却散发着几分颓然的汉子。 秦锋不过只是一个小侍讲,朝中很多朝臣或许认识他,他却并不认识人家。 就像这个汉子,秦锋并不认识。 这个汉子主动做了介绍,秦锋才了然。 “原来是盛庸将军啊,幸会!” 盛庸的知名度很高,历史上乃建文军中少有几个能把燕军打的退步难行的武将,当下的最近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朱棣给出大宁的朝臣。 “陈侍讲以一己之力保住了大宁甚幸。” 盛庸丢下这句话不再多言,径直往华盖殿的方向去。 作为一个降将在新朝中肯定是不好混的,但能在自身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在靖难勋将之前坚决反对割让大宁,就凭这点倒很让人佩服。 瞅着盛庸离开数步,秦锋这才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的华盖殿中,朱棣也在窗口望着盛庸和秦锋。 盛庸本为建文降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靖难勋臣与之站在了同一阵营,这也足够朱棣所忌惮了。 当皇帝的不喜欢党争,但更不喜欢满朝和气。 当臣子的全都站在了一块,那要对付的只能是皇帝了。 朱棣望着盛庸一步步走来,一直到盛庸将要近前,这才坐回御案之前。 盛庸进了华盖殿行礼后,朱棣随之安排人赐了坐。 被赐坐的大臣除了肱骨之臣外,那便只剩下超乎一般君臣关系,那种生分的了。 很明显,盛庸就是后者。 心胸再宽阔,也不可能对一个几次三番险些杀了自己一笔勾销。 而盛庸在朱棣这里的地位又不甚重要,他仗打得好,但靖难勋将那么多可不差一个打仗打得好的的。 盛庸致谢,在凳子上坐下,静等着朱棣出言。 朱棣又赐了茶后,这才开口道:“盛卿忠义之心朕感同受之,大宁之事盛卿能第一个谏言反对,朕心甚慰,望盛卿能继续建言献策,鼎力扶持,助大明于盛世。” 不管朱棣是真心还是假意,朱棣既说了,盛庸只能拱手称是。 再之后,盛庸在朱棣这里喝了两盏茶,朱棣才终打发回去。 两盏茶的功夫看起来说了很多,但实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盛庸自归降的那一刻起,便很难再得朱棣重用了。 当下时不时就有建文余党跳出来闹事,这若再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建文余党谁能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从朱棣那里出来,盛庸便直接回了家。 像他现在的身份,想要活命的最佳之法只能是闭门谢客。 再往后,生活继续,一切平淡如水,秦锋除了去宫里授课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飞腾实业。 碱蒿种下十几天,已经开始发芽长出一指长的嫩苗了。 对于浑身是宝的碱蒿来说,嫩苗味道鲜美,可以食用,秦锋打算把这嫩苗找几个好吃的方法做出来,放到王老六的酒肆当做特色菜去卖。 若能打造成应天府独一无二的一道特色菜,王老六酒肆也能打出一些知名度来,也就不用仅依靠秦淮河附近的地理位置赚钱了。 可惜,王老六数十年摸鱼惯了,厨艺实在是差强人意。 秦锋带了十几斤碱蒿嫩苗,被王老六实实在在糟蹋了彻底。 每次做的毫不特色不说,还与吃杂草差不多。 到秦淮河玩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嘴刁的很,若只拿这些喂羊,羊都不吃的东西糊弄他们,不等他们把招牌菜搞起来,店都被人砸了。 与王老六混熟了,秦锋也不再一味违心恭维,指着王老六做出几盘色香味都没有的菜,一脸无奈道:“王伯你往后还是别说你开了多少年酒肆了,你这菜做的实在是...我都找不着形容的词了。” 王老六性格便带着几分随性,但凡有些高远志气绝不会心甘情愿当了这个赘婿的。 秦锋批评,王老六也是一脸惆怅,转身询问秦飞道:“真的很差吗?” 秦飞顾忌王老六情绪,肯定不会给出直接答案,只道:“不算太差吧,一般。” 若想卖新鲜东西,只是一般怕远远不够。 就在王老六一脸惆怅时,王耀祖站了出来,道:“我来试试吧。” 这酒肆将来是要交给王耀祖的,王耀祖学会庖厨肯定是很有必要的,如此的话就能省了雇庖厨的钱,也就能多赚些。 所以,在王老六老丈人还在世的时候,便时常领着王耀祖出入后厨,等王老六接手酒肆,王耀祖已给王老六配菜了。 现在的王耀祖也只剩下亲自上手试试了。 王耀祖出言,王老六没好气训斥的,道:“一边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你端得动锅吗?” 王耀祖没直接回答王老六,只坚持道:“秦东家能白手起家谋起这么大的家业,我比秦东家还大几岁,怎还能算是小孩子。” 这话倒是中听。 秦锋抢在王老六之前直接应承了下来,道:“行,试试总归是可以的。” 随之,吩咐秦飞跑腿去取碱蒿嫩苗。 这是给王家父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王耀祖若也做不成的话,那他就去寻其他庖厨了。 他就不信,大明这么大他就寻不到个能把碱蒿做出特色的庖厨。 没用多久,秦飞取来碱蒿,王耀祖马上开干。 秦锋并不关心过程,他只要结果。 把碱蒿嫩苗给了王耀祖后,他便与秦飞直接等在了外面。 王老六本想去帮帮王耀祖的忙,奈何被赶了出来。 作为一个父亲,忍不住唠叨几句那是常有的事情,而儿子即便是不知道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去试错也不愿意听父亲的唠叨。 被赶出来的王老六,尽显不快,嘴上小兔崽子的骂着,最后还是不忘给王耀祖说话,道:“秦东家,你就不该让那小子试,他懂个什么,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打听打听,在应天府我也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庖厨。” 王耀祖若是不成的话,那只能是去找其他庖厨了。 秦锋没有否定,只道:“试试再说,说不准就能做成了,耀祖自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庖厨,说不准就自学成才了。” 自学成才的人是少,但并不代表没有。 王老六在秦锋相信王耀祖的时候,自不会对王耀祖一味否认。 若王耀祖真有这个自学成才的本事,那可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第2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王耀祖用托盘端出了几盘盖着盘子的东西。 “做什么了,用了这么久。” 王老六率先上前,掀开了覆盖着的盘子。 盘子掀开,沁人心魄的香味随之席来。 “还挺香。” 王老六拿起桌上筷桶的筷子从其中一个盘子夹起一小撮放进嘴里,筷子才刚从嘴里拿出眼睛当即一亮后,脸上神色凸显受伤。 “怎么,不好吃?”秦锋询问。 看来得另找庖厨了,就说王老六十几年的老庖厨都做不好,王耀祖他一个连灶台都没靠近过的帮厨哪里能做的好。 话音才落,那知王老六开口后竟是道:“你小子第一次掌勺竟还能比老子做得好,这还有天理吗。” 随之,把筷子递到秦锋面前,道:“秦东家,你尝尝,这些年我不敢说吃腻山珍海味,天南地北的菜也曾吃过些,这小子能把一道素菜做成这样实属不错了。” 秦锋带着好奇,从筷桶重新拿了一双夹了一丝丝放进嘴中。 舌头和牙齿碰撞后,一股特别的味道缓缓袭来。 之后,秦锋又夹了托盘的第二道。 这次的味道与第一道略有差别,但也只是美味的不同。 在惊讶中,秦锋很快掰开了以碱蒿嫩苗馅包的包子。 微微冒着热气,随着热气飘散出一种淡淡的香味。 吃上一口,清淡鲜美,也算是素包子独有且极致的味道了。 秦锋眼露精光,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另眼相看。 “耀祖兄弟这几道菜做的味道鲜美,极具特色,完全可堪当碱蒿的招牌菜了。” 好就是好,把好说成不好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王耀祖面露腼腆,完全没有被表彰之后的沾沾自喜,道:“秦东家觉得好就行,自小便跟着我爹在厨房瞎忙,爱胡乱琢磨,像这种碱蒿嫩的很,小火久炖容易变老,微过大火才能保住碱蒿的鲜嫩。” 一番道理说的头头是道。 王老六从之前的受伤很快上升到了欣慰,一把拍在王老六肩膀上,道:“一个碱蒿你小子竟还能说出这么多弯弯绕来,我老王家后继有人了啊。” 这个老王家是哪个老王家不得而知。 王耀祖含蓄微微一笑,未曾多言。 王老六则随之出言问道:“秦东家,我儿子这菜做的还行吧,不行的话就把你那碱蒿放到我酒肆吧,不出一年时间,我肯定给你打出招牌来。” 他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盈利,一年时间可太漫长了。 秦锋没直接回应王老六,只道:“这菜需要的是一个鲜对吧,若加些提鲜的东西是否能比现在口味更好些?” 若是这样的话,他倒可尝试着弄一下味精。 味精这东西在后世一度有流言说,吃多了会致癌,但几十年过去了,产味精的厂家也没倒闭不说,更没出现什么确切的科学依据。 王耀祖点头应道:“应该可以吧,可什么才能提鲜?” 秦锋也没指望王金虎再搞出提鲜的东西,自己直接包揽了过来,道:“我去想办法,剩下的碱蒿你自己再练做几道菜,等我把提鲜的东西弄出来,再商讨招牌菜的事情。” 既是要搞招牌菜,那当然是要一击即中,第一次就弄到最完美了。 从王老六那里回来后,秦锋当即开始着手鼓捣味精。 后世市面上卖的味精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而谷氨酸钠需从粮食里发酵提纯,这并非那么容易办到。 所以,秦锋打算退而求其次,换种方法。 蘑菇,香菇,外加些虾米,这三种鲜味都挺足,只能尝试把这三种烘干碾碎混合在一起试试效果了。 后世倒有人以此方式制土味精的,但效果到底怎样,还需亲自试了才知。 蘑菇,香菇,虾米那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秦锋一句吩咐后,片刻后三种东西便摆在了他面前。 之后,秦锋炕干蘑菇香菇以及虾米当中的水分。 这道工序并不容易,秦锋以小火烤了一个多时辰,才终挑出干且没糊的几个。 紧接着,又把三种东西碾碎混合在了一起。 拿到一小碗不怎么发白的粉末后,秦锋先做了品尝。 鲜,香,还挺好吃的。 次日一大早,秦锋带着这一小碟味精直接去了王老六那里。 王老六的酒肆客流量不算少,若不一大早过去,那就得后半夜才能腾出锅灶尝试把碱蒿做出来。 还不知道能否与王老六达成最后合作呢,自不能让王老六耽误赚钱。 带了王老六酒肆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打扫酒肆。 见到过来,这次王耀祖比王老六还要激动。 “秦东家带来提鲜的东西了?” 秦锋把以一般酒壶大小瓷瓶装的味精递过去,道:“这乃我独家秘方,你可先尝尝,鲜味倒还挺足,就看加到菜里的味道怎样了。” 王耀祖凑近鼻子里闻过后,又倾到在手心里用舌尖舔了舔。 慢慢品尝后,开口道:“是极有鲜味,秦东家稍等,我开火试试。” 王耀祖饭做得怎样先不说,对做饭至少是有乐趣的。 不像王老六,纯粹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 像王老六那种能做出什么美味来,那才真的见鬼了。 秦锋把带来的二十斤碱蒿奉上,道:“这碱蒿你拿着慢慢练练手,等你什么时候练得差不多了,那便由你们酒肆推出招牌菜,我提供碱蒿和你手里那秘方,你负责做,分成亦或者赚了钱给你月钱以及酒肆租金,到时候再再商议。” 王耀祖既有这个手艺,那直接交给他就是,也没必要舍近求远再找别人了。 酒肆做主的还是王老六。 在秦锋出言后,王老六打发了王耀祖去做菜后,这才笑着开口道:“秦东家人品信得过,秦东家定吧,秦东家说怎么合作那就怎么合作。” 秦锋也是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的人。 越是这种让他提合作的,那他越不会让人吃亏的。 其实,早在准备种植碱蒿的时候,他便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了。 毕竟是关系到他事业一环节的,他肯定要把能想到的都提前想好的。 王老六痛快,秦锋自也不婆婆妈妈的,直接道:“分成,我放在酒肆租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我带着耀祖另择新店,不过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要与王伯的酒肆产生竞争的,于王伯来讲多少会有所不利的。” 最关键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若再另择新店,需花一笔投资倒是小事,期间选址,装修,雇佣伙计那需浪费不少时间。 与王老六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对王老六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若能与王老六达成合作,省了他重新开店的麻烦,也能为王老六吸引些客源,也算是互惠共赢之事了。 秦锋提及三种合作方式后,王老六大手一挥道:“秦东家果然讲究人,既如此,那某也不能不够意思,这样吧,秦东家的碱蒿放到酒肆卖,卖多少秦东家便拿多少。 秦东家这碱蒿若是卖的一般,也用不了多少炭火,至于耀祖就当是让他历练了,若秦东家这碱蒿卖的好,那势必是要给酒肆带动客源的,酒肆不给秦东家好处了,哪还能再要秦东家的钱,还是卖多少秦东家拿多少。” 如此的话,秦锋可就是占了大便宜了。 看在王老六这么够意思的分上,秦锋又补充道:“这样吧,王伯若是觉我鼓捣那提鲜的东西有用,那我便把那东西提供给王伯使用,至此王伯一家,至于价钱什么的王伯看着给。” 看着给那水分就大了。 不过,秘方在手,天下无敌。 只要握着秘方,那便等于抓住王老六的命脉了。 价钱给的合适那继续合作,价钱倘若不合适,那合作随时终止。 食客们习惯了有秘方的菜,突然不加那东西了,可是会极大影响酒肆生意的。 就凭这一点,王老六也不得不给出一个高价的。 另外一点,这秘方虽只有三种主要原料,但秦锋为避免为人发觉里面的成分,还加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既不影响鲜味,又能够混淆视听。 在此事上,王老六并未直接应答,只道:“这事儿往后再说。” 王老六还没详细看过秦锋弄出那秘方,又怎知那东西的效果如何,自是不能马上答应秦锋的。 最关键的还是,王老六只想挣个温饱钱,养活了一家老小就行,是王耀祖有些不凡的收益,想要试试,王老六这才与秦锋有个合作的心思。 不然,在他的菜没得到秦锋满意的时候,他也就直接找个相熟的庖厨给秦锋便完结了此事了。 碱蒿嫩苗才是最紧要的。 其他事情又没有都一样,因而在他鼓捣那秘方的事情上秦锋也没强迫王老六。 王老六用了,他赚不了多少。 王老六不用,与他也没有多大影响。 事情达成,秦锋直接离开。 此事也着急不来,王耀祖越是能把做碱蒿嫩苗的手艺精进到极致,越能够吸引更多的食客。 耐着性子,让王耀祖慢慢练习去吧。 第24章 太好吃了 十日后,王耀祖亲自寻到了秦锋。 “秦东家,这十日我日日练习,每日只烧三道碱蒿,耗去数百斤,我以为我已能把握住烧制碱蒿的火候了,以我自身已经无从再精进了。 秦东家所言的那种招牌菜不知何时可以提上日程,食客的反馈也可帮助我在烧制碱蒿之上再做些提高。” 当在一件事情遭遇瓶颈时,多方面吸取别人的意见的确是提升自己的一个很有效办法。 秦锋未做拒绝,直接答应道:“你既觉着没问题,那便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吧,明天一早把菜名挂到酒肆外面,你直接负责烧制就行,我会在明天天亮就安排人把碱蒿的嫩苗以及我那独家秘方都送来的。” 对他来讲,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这招牌菜能早买一日,他也就能早赚一日的钱。 “即使要做独一无二的招牌菜的,必得取一个朗朗上口,又吸引人的名字才行。” 碱蒿毕竟是草,想要把草卖出高价,没有硬气的名字哪成? 王耀祖自小便跟着王老六在厨房,菜名倒是知道不少,但从没读过几本书,哪能起出名字来。 秦锋倒是有些文凭,但他是起名废不说,却也不了解菜名。 两人纠结了半天,秦锋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起身道:“别那么麻烦了,就叫炒极鲜,凉拌极鲜,包极鲜算了。” 只要菜好,名字不重要。 “啊,好吧。”王耀祖应道。 秦锋倒也大气,也能听进别人的劝,直言道:“你有好的名字,那就用你的人,一旦这菜名挂出去再想更改可就不易了。” 王耀祖若有好名之前就说了,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的。 “就这个吧,这个挺好。” 好那就行。 之后,秦锋便安排人在明天天快亮的时候采摘碱蒿,在天亮开城门口第一时间送到王老六的酒肆,尽最大可能保证送过去的碱蒿的新鲜。 这次的碱蒿是给食客吃的,那是要从他们手里赚钱的,可并不像往日只提供给王耀祖练习那么简单,新鲜那肯定是首要的。 好在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只要现采现送,保证个新鲜还是很容易的。 次日,王老六家的酒肆推出了三道新菜。 这些在秦淮河沿河的小酒肆傍着地理位置,大多数的经营模式与王老六相同。 对于他们来讲只要把饭菜做熟,别是那种太难吃的,便不用担心客流量的。 反正来他们家店里吃饭的那些人什么山珍海味的没吃过,来他们这里的心思又不在吃饭上,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找不自在。 王老六陡然推出三道新菜,无疑是在打破这一模式。 三道菜推出没吸引到食客,倒是引来了几个同行。 王老六好结交朋友,也一贯大气,在附近几个同行过来后,直接收拾出一桌子,邀请几人落座。 在几人坐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几位东家少来,我这里才推出新菜便过来了,是为了这三道新菜的吧?” 几人自不会否定。 不用几人说话,王老六随之又道:“卖硫磺皂,香皂,牙膏那秦东家几位是知晓的吧,不瞒几位说,是秦东家和我儿子搞出来的,秦东家负责提供原料,我儿子负责做。” 这乃没有半句水分的实话。 秦锋在京中多少有了些名气,王老六出言,几个东家窃窃私语。 片刻后,有人道:“这秦东家好像还是个靖难功臣呢,与朝廷的关系匪浅吧?” 之后,又有人补充道:“现在好像是长孙的侍讲呢,听说时长进宫,另外前些日子在朵颜三卫上好像虽因顶撞圣上被责仗了,但此后不仅更受宠,在坊间的人气也高了不少,为此代售的那百货行的货都被人清走了不少。” 有秦锋在,这几人即便是想找王老六说道说道也立马决了心思。 王老六推出新菜虽打破了他们这条街多年的平衡,也因此会被抢走些顾客,但这也远比得罪了秦锋这样的人物好得多。 得罪秦锋,那他们的生意怕是也做不下去。 几人纷纷出言,王老六则喊了秦飞让王耀祖做了些新的招牌菜。 不说都是邻里邻居,即便是没什么交情的人,软硬皆施才是维持关系的最好方法。 太软了容易被欺负,太硬了又容易得罪人。 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没人敢当面怎样,多少会有人背后捅刀子的。 很快,三道招牌菜摆上。 王老六把筷子递过去,道:“几位尝尝,若是吃得好了随时过来,对几位小店永远不收钱。” 这些菜王老六只是帮忙做做,秦锋送多少原料和可是要往回拿多少钱的。 也就是说,王老六让这些人敞开吃,所有的花费都由他来负责的。 好在这几人不管是因秦锋的原因,还是承了王老六的情,在吃了王老六酒肆推出的三道招牌菜后,都说了些吉祥话,这才最终离开。 出了东西,能听些好听的话,心里也是舒服的。 就在王老六送几个酒肆东家出门时,秦锋也过来了。 今天是他推出招牌菜第一天始卖,他当然得盯着,看看行情怎样了。 若是卖得好那就加大力度,若卖的不好,那自也就停了这条路了。 反正碱蒿的用处,也不仅仅是卖嫩苗。 见到秦锋,王老六与几个酒肆东家做了介绍,道:“这便就是秦东家了,往后秦东家到各位酒肆吃饭,可得记得便宜些。” 以秦锋的身份,不用王老六说,肯定也会便宜。 秦锋一直奉行多条朋友多条路,即便只是几个酒肆的小东家,在几个小东家率先打招呼后,也是笑着客套寒暄道:“幸会,幸会...往后有时间一块喝酒。” 说了几句,秦锋才别了几个小东家,与王老六进门。 “卖的怎样? 这实话虽不好说,王老六还是如实道:“哝,这是今天第一次端出的三盘,食客寥寥无几过来了几个,但也不过都只是问了问,还没人真正点呢。” 好饭不怕晚,没听过的东西引不起反响也在情理当中。 秦锋丝毫不及,回道:“再空出一道中午饭,若等到晚上还没人点的话,那就把这三道菜白送出去,不是提供了五十斤的碱蒿吗,都送出去。” 不得不说,秦锋着实够大方,五十斤碱蒿那至少能卖一两银子。 王老六也不是小气之人,却也有些心疼了,道:“这三道菜真的不差,若想推销可进店前几名只送一道,只要品尝过后那些食客十之八九会点的,前些日子耀祖练习用了些,这又是五十斤,这得花多少钱。” 秦锋向来都不会只在乎眼前利益,若这次宣传效果到位了,那将来可完全不用担心赚钱问题了。 “这点钱秦某还是能负担的起的,王伯听我的,要么不送,要送那就直接送个够,不过,说不准一会儿就有人点了。” 秦锋所说的那不过是最差的结果而已,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几道不值钱的菜,多得是花钱尝鲜的人。 话音才落,突然有人道:“人呢,把你们家那三鲜给本公子拿来尝尝,本公子倒要尝尝是什么东西,敢称以极鲜。” 这不是来了吗? 王老六面露惊诧,口中应道:“来了,来了...客官稍待,马上来。” 本来吃的就是嫩苗,嫩的很,不用大火,更不会用多长时间,尤其是在所有的碱蒿嫩苗洗干净,切好段,佐料全部准备齐全的时候。 大概不过只有一炷香,王老六便亲自把三盘极鲜菜端了出来。 “客官请慢用。” 放下菜,王老六返回秦锋身边,嘴中还不忘吐槽道:“这倒是反过来了,那臭小子掌勺,老子倒成了跑堂的了。” 话毕,那要了三鲜的食客已夹了第一筷子。 在品尝了第一道后,随之又马上吃了第二道,第三道。 在三道全都吃完之后,当即吵吵着喊道:“这菜倒真没辱没了极鲜两个字,入口之后鲜美的味道顺延全身,随着咀嚼的深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一直到吃到肚子里还经久不散,你们谁感兴趣可去尝尝的。” 秦锋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他的托。 瞅向王老六,王老六的脸上也是略显费解。 没用多久,酒肆其他食客当即纷纷效仿,喊道:“给我也各样拿一道来。” 秦飞穿梭于这些食客和厨房,通知王耀祖起火烧菜。 几炷香功夫后,酒肆的食客几乎人手三道碱蒿菜。 健谈者在吃着这些菜的时候,还不忘出言称赞。 话少的,虽只默默吃饭,脸上陶醉的表情也彰显着对着三道菜的满意。 好吧,这应不是托。 这么多人同时称赞,到那能找到这么多的托去。 秦锋面露欣喜,道:“用不了多久王伯酒肆独有的这三道菜便能在京中的大街小巷传开了,到时候势必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的。” 这些人若只为吃这三道菜,这赚钱的可只有秦锋。 不用秦锋说后半句,王老六便自信满满道:“他们大老远过来了,不可能只吃三道菜,肯定还要在点其他的,看来我得精进厨艺,不然怕是要辱没了秦东家的招牌菜了。” 第25章 盛庸自杀了 在王老六的酒肆待了几个时辰,至少有几十斤碱蒿销售了出去。 这才第一天便能有如此效果,往后也差不了的。 照目前来看,这道碱蒿嫩苗的招牌菜还是很有搞头的。 看到了些成果后,秦锋并未在王老六酒肆多留,直接回了飞腾实业。 反正往后也就只需由王耀祖把菜做端上桌就行了,他在这里留再久也没什么意义了。 飞腾实业。 秦锋泡了杯茶,准备再编撰些课本来。 解缙那些人学习能力快,求知欲望又强,目前因公务缠身以及课本难度加深,他们的学习速度是慢下来了,但多准备些富裕总归是没错的,谁能知晓他们又自学的超量。 一旦没有用来学习的课本,这些内阁大学士们怕是又得每人每天来拜访他一趟了。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回答一遍他们相同的问题就得让人烦不胜烦。 正写着,房门被敲响。 “进!” 眨眼功夫,王金虎走进。 “门口有个小孩子给东家送来了东西。” 说着,王金虎把一方方正正的布包凡在了秦锋桌上。 小孩能给他送什么东西? 秦锋带着好奇打开布包,是一本手工订装成书的小册子。 拿过小册子,翻了个面。 耐磨草纸书皮,只有兵法二字。 打开,翻阅。 俱都是些自己总结出来练兵用兵的心得。 辞藻虽不显华丽,却也多了不少实用性。 翻到后面,记录的便都是与燕军的交战了。 白沟河,东昌,济南... 所有战役站在旁观者角度分析了南军和燕军的用兵得失,复盘之后又分析了南军,燕军改变用兵方式将能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言语中肯,未有任何偏颇。 等等,这些战役南军的主将不都是盛庸吗? 若是南军中的人送来不会全都选盛庸打过的仗,至于燕军中的人不仅不会只选盛庸打过的仗,也不会给他送份这样的东西来。 难道送他这东西的是盛庸? 秦锋大致翻阅之后,出言问道:“送信来的那孩子没再说其他的?” 除了直接询问盛庸,恐只有那孩子能知道些蛛丝马迹了。 王金虎摇头,回道:“那孩子就是收了别人钱跑腿的,只说把东西给东家之后便走了,其他的也没说什么,这东西?” 秦锋也并未具体解释,王金虎对朝堂中的一些事情一知半解,一时半会儿的也与他说不清楚。 “没什么,我去城里一趟,飞腾实业的事情你操持着吧。” 盛庸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这个东西,他极有必要知道朝中最近发生了何事。 进了城,秦锋专门绕道盛庸家走了一趟。 盛庸家中大门窗开,已有家丁在灯笼上挂白布了。 左右一瞥,傍远傍近的还有人往这边张望。 这不是锦衣卫,怕也是朝廷的人。 盛庸作为降将,在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秦锋自不敢贸然靠近。 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后,秦锋绕道去了李锦那里。 李锦的百货行距盛庸家不远,他这里多少是知道些消息的。 问了店里的生意,又谈了些接下来的规划。 秦锋这才问道:“盛庸知道吧,我看他家怎么像是在办丧事啊?” 这不过只是个闲谈,李锦也没做考虑,直接开口回道:“秦东家在朝中有些官职,不知道吗,盛庸将军自杀了。” 自杀? 身为降将日子是不好过些,但也不至于自杀吧? 秦锋面露诧异,回道:“我在朝中任职,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锦不过从坊间听到的消息自,哪能给出秦锋标准答案。 最后,秦锋也只得到了几个真真假假的消息。 有说盛庸与建文余党有联络,事情败露后才自杀的。 也有说盛庸在靖难的时候斩杀了不少燕军,是朱棣秋后算账派人暗杀的。 还有人说,朱棣压根就没想开赦像盛庸这些南军的降将,盛庸早晚都得死。 反正云里雾里,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盛庸在自杀前把一生总结出来的兵法给了他。 至于原因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能从李锦那里问出答案,秦锋也并不急于从其他地方知晓了。 这也并非一时半会所能知晓的事情,他若打听太多,倒显他与盛庸有什么私交了呢。 盛庸自杀不管是什么原因,朝廷总归是会有个标准说法的,不会任由坊间的流言这么蔓延下去。 要知道,这种流言多了,于朝廷的形象多少是会有些不利的。 之后,秦锋待在飞腾实业,除了编撰些课本,看看飞腾实业的账目,空余时间也看了些盛庸留下的兵法。 多学一项技能,将来说不准就能用到了。 最关键的是,盛庸留下的这东西有些扎眼,他把这东西融会贯通,彻底领悟后直接销毁才是上上之策。 一日,秦锋看盛庸那兵法正认真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锋,秦锋...” 听到声音,秦锋慌忙把桌上堆着的账目铺到了那兵法之上。 片刻功夫,朱高煦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也就是朱高煦神经大条些,倘若是没多大的朱瞻基怕也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二皇子许久不见了啊,快请坐。” 秦锋倒了茶,朱高煦一口喝了半杯。 “父皇整合燕军三卫为京军,我被拴到那上面了,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半点空闲不得有。” 现在也是储君竞争的关键之时,作为早有此想法的朱高煦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相对于朱高煦,朱高炽能做的事情少,可就显碌碌无为多了。 在此事上,秦锋不想过多评价,也不想过多参与。 笑着转移了话题,问道:“二皇子既繁忙成如此,若没事情应不会到臣这里来吧?” 朱高煦也是爽快之人,直接出言道:“那硫磺皂不是说不能长时间使用吗,军卒在停了硫磺皂洗脸洁面时多有不便,我打算私人采购一万块香皂一万管牙膏供给军中,开个价吧?” 这是打算以此贿赂军卒了? 不过秦锋作为商贾,朱高煦愿买他卖就是了,至于那些其他的东西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是二皇子要买,那便与硫磺皂一样,都算三文,总计两万,也就是六万文,六十两。” 六十两不是个小数目,靖难之役打了四年,无论是朱棣还是朝廷耗费都不少,朱高煦主要还靠朱棣养着,再加上他平日喜欢结交朋友,出手又阔绰,一下拿出六十两并不太容易。 “不多!” 朱高煦大手一挥,随之面显为难,吞吞吐吐道:“只是...” 这是没钱? 没钱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怕是只有朱高煦了。 秦锋也爽快,二话不说直接道:“二皇子先拿去用,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付,只不过飞腾实业一下怕拿不出那么多货来,三日,臣安排加班去产,三内之内,臣安排给殿下送,亦或者殿下直接来取都成。” 不管怎么说,他当初起家的时候,朱高煦也曾不计报酬的借给过他三十两。 就凭这一点,朱高煦这个人情他怕怎么着都得还。 秦锋痛快,朱高煦很高兴。 “好,够义气,就说我没看错人,你这小子值得交。” 说着,一把拍到秦锋肩膀上,抬脚走到堆了一摞杂书的桌边。 “朋友是朋友,买卖是买卖,六十两我给你写了借条,我倒也不敢保证什么还给你,但我会尽快的。” 话落,朱高煦越过笔山上的毛笔,径直抽出了一摞账本下盛庸所留的那本兵法。 “这是什么?” 他娘的,这东西怎偏巧不巧的让朱高煦看到了。 “殿下...” 说话的功夫,朱高煦已把那写有兵法心得的小册子翻开了。 翻了几页,朱高煦问道:“这是你写的?” 啊? 秦锋愣了一下,随之了然。 对嘛。 他平日与盛庸又没什么交集,这东西放在他这里,谁能知这与盛庸有关。 秦锋微微一笑,道:“臣闲来无事写着玩的,靖难乃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臣想着把每场战役的利弊得失分析一下,这也是对兵法的现成学习。” 他看盛庸留下的这个兵法的确也是存了这个想法的。 朱高煦翻看了几下,颇为热情地道:“你小子倒还挺有野心,学吧,学会了于大明也是大有裨益的,不过你又没有亲身经历能写出什么来,我拿给丘叔帮你精进一下。” 这兵法中可讲了很多盛庸的亲身经历,这些事情一般人是很难知晓的,若拿给丘福分析那不是露馅了吗? 秦锋没表现的太过急不可耐,微微一笑道:“那就谢二皇子了,不过臣也只是大致写了些,还没写完,等臣写的差不多再请淇国公帮忙。” 以朱高煦的性子,若拒绝帮忙,朱高煦肯定以为秦锋是不好意思呢。 尤其是在秦锋才帮了朱高煦大忙的时候,到最后,朱高煦只会以更加强硬手段插手帮忙的。 想要拒绝朱高煦暂时帮忙,只能把帮忙退后。 果不其然,秦锋这次开口后,朱高煦把那小册子还了回去,道:“那行,有什么不知道问我,问丘叔都行。” 第26章 皇爷爷找你 从朱高煦那里拿来盛庸送来的那个写有兵法的小册子后,秦锋下意识放到了一堆账本的最下层。 找秦锋的目的达成,朱高煦也没再多待,随之告辞离开。 朱高煦为了给自己争夺储君多赢些光环,可谓是分秒必争的,哪会在秦锋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 之后,秦锋安排王金虎清点库房的香皂和牙膏,调拨李锦百货派货外,加班加点在三日内各补齐一万。 既已经答应了朱高煦,那自然就不能食言。 李锦百货行那里也没什么订单,缺了货也就是少挣些钱罢了。 答应朱高煦的事办不成,朱高煦可敢带人砸了飞腾实业的。 因香皂和牙膏又不会发霉,飞腾实业的存货一直都不少。 最后,李锦百货行的货只调走了一少部分,飞腾实业的工人又加班加点倒了两夜的夜班变集齐了一万块香皂个一万管牙膏。 这些东西刚一集齐,秦锋便安排了人送到朱高煦指定的几处新编的京军营地。 东西送达,王金虎整合了几处消息与秦锋复了命。 只要按照朱高煦的要求送到也就是了,至于朱高煦是如何分配到这些京军营地的,自也句不是秦锋时候操心反而范围了。 “送到就行,两日加班的工人记得月底结算补助。” 在秦锋手底下干活那绝对是待遇最好的,除了平日的月钱高之外,节假日的时候还有补助。 另外,最最关键的一点,加班还有补助。 就当今的那些商贾,哪家不是无休止压榨作坊的那些工人,每月赚些固定的月钱,恨不得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作坊了。 王金虎作为飞腾实业的掌柜,跟着秦锋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已习惯了秦锋路子,没再多说,直接回应道:“东家放心,小人会安排妥当的。” 该汇报的事情汇报完毕,片刻后去而复返。 “东家,储知县遣人送来了宫里发的邸报。” 邸报乃是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 从这些邸报终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朝政大事,了解庙堂上的动静。 像秦锋这种属庙堂又不属庙堂,在关键时候又能够出现献策的人,时常关注着抵报,也容易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 所以,秦锋便委托了储安达,让他朝廷发的所有抵报都分享给他。 既是能发行出去的抵报,那已是有了最终结果的事情,不说朝廷官员,就是天下庶民都有权知晓了。 不是个什么大事,储安达当然不会拒绝了。 自那之后,凡有抵报下达,储安达基本都会第一时间送达给秦锋的。 从王金虎手中接过抵报,秦锋诧异过后很快释然。 这抵报说,千户王钦揭发了盛庸的罪状,左都御史陈瑛也弹劾心存怨恨,图谋不轨。 这些揭发,弹劾是否属实不得而知,抵报中并未明确说明。 陈瑛倒是未见奖赏,反正王钦是被提拔成了指挥同知。 这样的抵报一发,至少可见粮种泾渭分明的猜测。 其一,王钦是因弹劾属实这才升了官。 其二,王钦的升官是因为朱棣有意搞掉盛庸这样的降将,而王钦迎合了圣意,自也就得到了升官发财。 一半的一半,完全可任由外面的人随便猜测去了。 秦锋倒是倾向于第二种。 若盛庸真有抵报中所说的那些罪名,以朱棣处置建文余党的手段来看,岂会以盛庸自杀结束,未曾提及一句对盛庸家眷的处置。 其实盛庸自归降开始,对盛庸的调查便从未停止,若真有问题的时候,最先查出东西的将会是锦衣卫,不可能是个闻风奏事的御史。 更何况,他与陈瑛也打过几次交道了,陈瑛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厮最擅长搞得不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吗? 不过,秦锋也就是自己想想,他也没什么为盛庸鸣冤昭雪的打算。 盛庸被朱棣记恨很大程度便是因朵颜三卫的事情,朱棣并非听不进去谏言之人,应不会因盛庸说了几句反对的话便把盛庸怎样的,真正让朱棣不高兴的怕是因靖难勋臣与盛庸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两伙本是水火不相容的人站在了一块,能让朱棣心里舒服了吗? 更何况,盛庸与燕军的仇恨本就是不共戴天的。 秦锋收了抵报,把从盛庸送来兵法的小册子抄录下来的复印件与原件做了一番对比,确认准确无误后,拿出火信子,把原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没有了原件,谁能证明誊录下来的这个小册子是出自于盛庸之手。 与盛庸交手的可是燕军军卒,从燕军军卒这里可也能拿到第一手情报的。 再之后,秦锋忙既定的那些事情,又增加了一项研究兵法。 他若想有更大的成就,多掌握些既能那肯定是没错的。 一日,再给朱瞻基授课结束后,朱瞻基主动道:“老秦,皇爷爷说让你今日授课后去华盖殿走一趟,皇爷爷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哪怕朱棣只是让朱瞻基转告,那也是宣召,秦锋肯定不能拒绝。 “殿下可知具体是何事?” 知道是何事,也能提早做些准备。 有了准备,应对起来才能更行云流水。 在秦锋面前,能说的事情,朱瞻基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此事,朱瞻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具体是何事我倒是不知,反正父亲和解学士他们已与皇爷爷商议出了结果,皇爷爷和道衍大师都想听听你的意见,差不多的话怕就要做最后决定了。” 都已商议出了结果,那还问他作甚。 他若给出的答案与解缙他们的不一样,那是继续宣读,还是听他的放弃? 秦锋心里疑惑,朱瞻基已率先离开,道:“秦先生快走吧,别让皇爷爷等急了。” “殿下也去?” 朱瞻基停下,点头应道:“皇爷爷让我留下你的时候,我求了半天皇爷爷都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只说老秦你过去的时候,我可旁听。” 听就听吧。 朱棣一向器重朱瞻基,在靖难的时候便把朱瞻基带在身边,这个时候一些没什么妨害的政务让朱瞻基参与一下,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秦锋没多言,只道:“原来如此,那就走吧。” 之后,朱瞻基笨笨跳跳在前面跑,秦锋亦步亦趋跟不远处。 在宫中,能像朱瞻基这么笨笨跳跳跑的,怕也只有他一人。 片刻的功夫后,到达华盖殿。 在华盖殿门口,朱瞻基稳重了许多,站的端正,静静等着朱棣召见。 没用多久,华盖殿大门打开,有小太监道:“陛下请长孙殿下和秦侍讲进去。” 朱瞻基率先,秦锋跟在后面。 进了大殿,朱瞻基和姚广孝都在。 秦锋跟着朱瞻基与朱棣和姚广孝行了礼。 之后,朱棣吩咐人拿来了水果给朱瞻基。 秦锋跟着朱瞻基一块过来,倒也跟着吃了个偏份。 吃到一半,朱棣开口问道:“对宝钞你怎么看?” 捏着快菠萝,秦锋微微发愣。 宝钞这东西用不了多久便连擦屁股纸都不如了。 因宝钞是大明公认货币,不准臣民拒收,秦锋卖香皂的获取来的宝钞至少七天便会换成金银。 即便换不成也会倒几次手,换成实打实的货物。 这宝钞在手里一日,那就贬值一次。 哪怕是保存个数百年,放到后世当文物卖,也不见得能拿到宝钞本身的价值的。 “满朝学富五车的人那么多,陛下应有了打算吧?” 难道说,朱瞻基说朱棣已与朱高炽和解缙等人商量出结果的事情就是宝钞? 既是已商量出结果的事情,他若再说反对意见明显不合适。 而且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朱高煦在储君的事情上面发力,朱高炽怕也已在努力了。 他若说了与朱高炽反对的意见,那岂不是把朱高炽诶得罪了。 朱高炽虽只做了十个月的皇帝,但也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太子。 更何况,朱高炽若真想搞死他,那十个月完全也够了的。 秦锋出言,朱棣略显不瞒,回道:“朕又没有打算阿那是朕的事情,朕现在是在问你,拿着朕的俸禄,连朕的问策都不能回答了?” 呵呵,俸禄。 他给朱瞻基上了数月的课,拿的那点俸禄连他写课本的笔墨钱都不够,还好意思说俸禄。 不过,秦锋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肯定不敢当着朱棣说这些的。 只能微微一笑,为难道:“臣只是怕臣的意见与陛下相悖,再让陛下不高兴。” 秦锋若只是普通的谏言,朱棣即便不听,也不会把秦锋怎样的。 上次秦锋被责仗,那也是因为秦锋往朱棣心窝里扎刺。 秦锋解释,朱高煦没好气地道:“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行吧,你厉害。 这种情况下,秦锋也不能不说了。 而且,既然要说那便必须实话实说。 不管朱棣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宝钞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得显现。 到时候,他倒不至于会因谏言失误被朱棣怎样,但他飞腾实业必将会受到冲击。 最关键的是,他既知道利弊,便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让无数人的身家受极大损失的。 第27章 出宫考察 稍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秦锋缓缓开口道:“现在的宝钞贬值的太厉害,百姓已经开始排斥使用宝钞了,商贾间的大额交易会以银票进行,微小商贾,普通百姓因宝钞苦不堪言。 朝廷明令禁止民间钱款交易不得拒收宝钞,他们手中宝钞一天比一天低,毫不夸张的说没人敢让手中宝钞过夜,凡手中有钞者无不都是当天兑换了金银,实在兑换不了的也会买些粮等耐存之物,自己用不了也能将来与别人以物易物换些需用之物,亦或者等需要钱的时候再直接卖出。 这也只是目前,将来越往后这种情况会越严重,到最后早晚得发展到丢到大街上都没人捡,放到茅房当手纸都嫌硌的地步的。” 秦锋在朱棣要求下说了实话,朱棣反倒是不高兴了。 “混账。” 朱棣大骂一声,呵斥道:“宝钞乃父皇为大明解决财政困难苦心苦心经营之物,何来如此不堪。” 朱棣对朱元璋的仰望是发自于心底的,肯定不会允许秦锋贬低有关于朱元璋的一切的。 秦锋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摸了摸鼻尖,改口道:“宝钞本身并无措,太祖高皇帝发行的宝钞不仅解决了大明当下的财政困难,也是利国利民的千秋伟业,宝钞出现目前这种贬值,只是因宝钞发行不当所致。 宝钞能在民间流通开来,说明宝钞那是有信用度的,唯有有公信力的朝廷才能有此结果,若想让宝钞停止贬值,恢复与金银同价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落下,秦锋微微停顿。 他办法是有,但肯定与朱棣所想的不一样,就看朱棣是否愿听了。 “别卖关子,有什么办法直接说。” 朱棣同意,秦锋这才开口道:“首先要控制宝钞的印刷,其次还要收缩银根,将民间旧宝钞回收销毁,减少市面上流通的宝钞,最后还要把宝钞与食盐挂钩,减少宝钞贬值的势头。” 这样做,朝廷肯定是要节衣缩食的。 总不能一边回收宝钞减少市面上的宝钞,另一边还不断加印。 左手倒右手,还控制个什么劲儿。 话出口,朱棣看了一眼姚广孝,从旁边柜子寻出了一道留中没发的奏章递给秦锋,道:“户部左侍郎夏维喆去年就给朕写了道关于宝钞的奏章,你先瞧瞧。” 秦锋双手接过。 打开,大致一瞅。 这奏章无论是对宝钞贬值的原因,还是处理建议都与他大致上相差无二。 大明还是有牛人的啊。 一个受当下知识面局限的人竟能提出与他这个拥有后世先知之人如此高类似的建议,这还不够牛吗? 秦锋重新翻到排头的署名。 夏元吉! 说夏维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若说夏元吉那可就清楚了。 夏元吉乃大明第一财政大臣,一生辅佐了五位君主,永乐一朝,朱棣征漠北,下西洋,迁北平,靡费甚大,皆由夏元吉一己调度筹措。 在历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 “夏侍郎这见解还是很独到的嘛,若是可以臣都想与夏侍郎促膝长谈仔细分析一下宝钞的问题了。” 天地良心,他与夏元吉有如此高度吻合的建议那也只是出于真知灼见,可没什么私下串联。 这次一直未曾开口的姚广孝说话了,道:“夏维喆年前就去浙西治理水患了,短时间之内怕是没见面的机会了。” 夏元吉既去了浙西,那就更不存在私下串联了。 秦锋略显遗憾,道:“倒是有些可惜了。” 姚广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开口道:“若是由朝廷下旨直接禁金银呢?” 这是朱瞻基所说朱棣和解缙等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算了,话已到此,他已摘不出去了。 弄得好了他或许没什么功劳,若出了问题那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 权衡之后,秦锋开口道:“朝廷禁金银之策万万不可取,一旦朝廷下令,只会加速宝钞的贬值,现在的宝钞一贯还值个一百文左右,朝廷若是明令禁金银的话,势必会让臣民百姓各行各业的人加速兑换宝钞,抛售出去的宝钞多了,那宝钞只会更加不值钱。 宝钞贬值越严重,朝廷治理起来将会越难,发展到最后将会成为深入大明骨髓的一大毒瘤,连于血脉,拔之伤筋动骨,唯一办法只能任由宝钞贬值作废,逐渐退出流通。” 这也是后世宝钞的最终归宿。 朱棣已从秦锋口中听了一大堆关于宝钞如何不值钱的弊端,再听得否定禁金银之策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 在秦锋话落之后虽未马上出言,表现却也相对淡定。 缓和片刻之后,还是姚广孝开了口,道:“既有两种不同意见,陛下不妨亲自去外面走走瞧瞧,听听坊间百姓是怎么想的,回来再做决定。” 既是要听秦锋的意见,那在秦锋提出不同意见之后,也就不能制止不理。多少是得实地考查一下对错的。 “现在就走,回来再说。”朱棣当即应允。 不过,按理来说在大部分人持同意禁金银之策的前提下,本着少数服从多数,在只有少部分反对的情况下,朱棣完全可止当做参考意见便是。 能够依秦锋这个少数人的意见作出考察,也算是对秦锋的一种变相信任了。 “皇爷爷,孙儿也去。” 朱瞻基之前听朱棣与秦锋说的那些东西云里雾里的,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清了。 他皇爷爷这是要出宫了。 朱棣本就不是被圈养在笼子里额金丝雀,在他看来外面的天地才最容易磨炼一个人的秉性,每日只留在书斋里读书,那是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成大事者永远不可能是书生。 对朱瞻基的请求,朱棣想都没想,直接应道:“那就一起吧,去换身便服,微服私访出去,别太招摇了。” 很快,朱棣,朱瞻基,姚广孝,外加秦锋便出现在了应天府的街头。 “陛下,先去哪里?” 秦锋反对禁金银,他若按他自己的路线带朱棣去转去转,若佐证了自己的论点,难免显得有些刻意。 唯有让朱棣自己选择,才能增加可信度。 朱棣好歹在应天府生活过数年的,现在的应天府虽与记忆中有些差别,走在应天府却也不至于迷路的。 不用秦锋领,朱棣领头漫步在应天府街头。 走了几炷香后,这才随机指了指一户人家,道:“去敲门讨碗水喝。” 以朱棣的身家,随便询家茶肆都能讨到碗水喝。 这讨水喝是假,打听消息才是真。 姚广孝主动请缨,抬脚上前,道:“贫僧去敲门。” 咚咚咚... 敲了数声之后,一个五六岁小女孩拉开了门,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找谁啊?” 姚广孝老谋深算的脸上挤出一道笑容,正欲说话,那小女孩随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瞧着哭的声泪俱下的小女孩,姚广孝一脸受伤,略显无奈。 姚广孝自诩高僧,待人接物倒也总是笑呵呵的,可他那笑容总像是能洞彻人心底,在他面前让人有种被脱光了看的感觉。 小女孩被他吓哭,倒也能够理解。 随着小女孩哭声传来,一个妇人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喊道:“怎么了滢儿?” 片刻后,妇人近前。 瞧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孩,以及门口站着的包括姚广孝在内的众人,把小女孩搂在怀里,浑身上下散发着警惕。 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秦锋上前解围,笑着道:“我们几人走累了,想讨杯水喝,不知是否方便吗?” 姚广孝才把人孩子给吓哭,这妇人倘若拒绝也在情理当中。 没想到,这妇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路,道:“这样啊,那就进来吧。” “多谢婶子。” 进门的功夫,秦锋手搭在小女孩的脑袋上,笑着道:“你是叫滢儿吧,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秦锋虽着着长衫,但却是粗布,阶层相同很容易拉近关系。 对于秦锋,妇人并未过多排斥,帮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道:“这孩子是家里的老小,被她父兄宠坏了,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秦锋则拉起小女孩的手,赞成道:“女孩子嘛本就是应富着养,该宠那就得宠着。” 说话的功夫,已进了院。 妇人把秦锋他们安排着坐下,自己回屋煮水。 小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站在靠近秦锋的地方瞅着众人。 “来,过来。” 秦锋拿出一把糖果,把小女孩招呼了过来。 看到有吃的,小女孩虽害怕,却也还是一步步挪了过来。 在小女孩近前后,秦锋捡出一个糖果,剥掉包衣,放到小女孩嘴里,道:“好吃吗?” 吃到糖果,小女孩脸上有了笑容,疯狂点头应道:“好吃。” 秦锋把手中的糖果全都放到小女孩手中,道:“好吃那就慢慢吃,都给你。” 这糖是秦锋鼓捣糖霜,也就是后世那种白糖所弄。 也不是专门弄得,不过就是弄白糖时剩下的残渣弄出来的。 小女孩满脸幸福,道:“我留着爹和哥哥回来吃。” 第28章 宝钞的问题 小女孩捧着糖果,蹦蹦跳跳的回了屋。 朱瞻基有艳羡,有吃醋,总之是一脸不高兴地道:“老秦,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了好东西,宁愿给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也不说给我。” 他什么山参海味没吃过,能稀罕这东西? 秦锋把剩下的糖果悉数拿出,解释道:“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殿下都拿去,殿下若喜欢,臣再给殿下带就是了。” 不久后,飞腾实业的糖霜就要面世,提炼剩余的残渣他大不了不卖了,都给朱瞻基吃去。 只要朱瞻基不怕他那牙掉光就行。 拿了糖果,朱瞻基倒也不再计较秦锋没早给他。 把一大捧糖果放到桌上,还没把剥开糖纸吃到嘴里,姚广孝抢先一步,从桌上的糖果中挑拣出一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入嘴中。 嘎巴两声咬碎,咽下。 “还挺甜,陛下要不也尝尝。” 说话的功夫,姚广孝又从朱瞻基放在桌上的糖果中抢过几个,顺手揣进了怀里。 朱瞻基眼巴巴盯着姚广孝,最终还是拿出几颗给了朱棣。 “皇爷爷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之后并没有再给姚广孝,自己把剩下的收了起来。 “小气。”姚广孝毫不客气地吐槽。 正说着,小女孩去而复返。 这次出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盆个头特别小的果子。 “哥哥,你吃!” 秦锋挑出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嘴里,才咬一口。 酸,特别酸。 秦锋脸色表情变了变,很快恢复了正常,道:“谢谢了,哥哥一会再吃。” 正当此时,妇人端着几碗水出门。 妇人自不像小女孩看人下菜碟,把手中的水放到桌上,把野果推到中间,道:“这是我家那大小子去山上摘下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位喜欢的话便尝尝。” 朱棣看不上这野果是一回事,主要他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只接了妇人递过来的水,便开口问道:“不知家里是以什么为生的?” 问到家里经营的营生,才能逐渐归拢到宝钞上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妇人直接开口道:“孩子他爹早些年就在陈家的粮行运粮了,大小子一早就跟他爹扛大包了,二小子运气好些,陈家东家见孩子他爹老实,便把二小子安排到店里当伙计了。 大小子憨厚肯吃苦,已说成了媳妇,今年估计就能娶了,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二小子机灵年纪也还小,又是在店里当伙计,倒也不用愁没有媳妇了。” 普通人的规划不过就是成家生子,再给儿子娶媳妇罢了。 朱棣听着妇人的规划,脸上也带出了笑。 他每天勤于正事,累死累活,不就是为完成普通人的这些规划吗? “那就恭喜了。” 朱棣笑呵呵地道:“家里的工钱结算时是以宝钞还是金银,在下听说朝廷正在商议禁止使用金银。” “禁用金银?不让用金银了?” 妇人大吃已经后,随后恢复了镇定。 一个普通妇人,那里知晓禁用金银的危害。 片刻后,淡淡回道:“孩子他爹每月结算工钱后,第一时间便在陈家的粮行买些粮食回来,从不让宝钞在家里过夜的。” 说到宝钞,朱棣认真了许多,道:“为何?” 妇人不是什么健谈之人,但朱棣问什么,她也都能够一五一十做了回答。 “宝钞一天一个样,今天一贯还是两百文,明天就得变成一百文,若不把粮食存到手里,能买一升粮食的宝钞,不用多久半升怕都买不到了,反正想买其他东西的时候,以粮食交换也是可以的。” 朱棣从妇人口中听到与秦锋如出一辙的情况,才更多了几分确信。 “这么说来,很多人都是这样干的了?” 妇人把叫小女孩搂在怀里,回道:“都是吧,我家那二小子回来说,前些日子有个老汉去铺里卖粮,本是两升的,可等邹邹巴巴的宝钞拿出清点后,只能买半升了,最后那老汉回家就上吊了。” 什么? 朱棣神色一变,起身道:“还有此事?” 妇人叹了口气,道:“世道就是如此,我家那二小子说,店里掌柜看着老汉可怜还特意往高调了调呢,但宝钞就是那个价,不说店里买卖掌柜的,即便掌柜扥能做主,但谁家没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也不能人人都按宝钞原价去买粮。”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此事都怪不着粮行的。 朱棣不再言语,才刚润喉平复了一下心情,妇人紧接着又道:“这还算好的,就在这条街有户人家,家里殷实些,在门口开了个包子铺,平日卖卖早点什么,他们把赚来的钱买了些盐,自己一家又用不了,便把盐卖给邻里邻居的,其实若说卖也不算是卖,大部分的邻里都是拿东西换的。 没多长时间就被官府发现了,官府非说他走私私盐,全家十几口都被砍了脑袋,最小一孩子不过才几个月大,连刽子手的刀长都没有,凡邻里买过盐的也都被带枷示众了七天。 那几天正好还是一年最热的,我家也在其中,大小子替他爹去的,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也就是年轻恢复也快,其他好几家人自被枷众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有两家没过多久便都病逝了。 这事儿过去了几年,人们才敢买些粮食存着将来办个实事什么的,就像我家那大小子娶媳妇,那都是以粮食当彩礼的,当日所用的东西也都是用粮食换来的。 若不知宝钞越来越不值钱,又不敢把宝钞缓换了其他东西,我家那大小子早就能取了媳妇了,现在孙子也早就有了。” 妇人一下便举出两例,那在妇人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在整个大明类似的事情又有多少? 朱棣对宝钞的信心,终被削减掉了几分,也相信了夏元吉奏章中所说的宝钞贬值之害不亚于土地兼并,贪官欺压并非危言损听了。 之后,朱棣情绪有些不高。 水还没喝完,便提出告辞了。 妇人送几人走到门口,秦锋还扭头与小女孩告别,道:“等有机会了,我再给你带糖果来。” 萍水相交,虽在同一个城中,将来怕也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秦锋的出言,不过是寒暄的客套。 朱棣走出几步,见秦锋没跟上来,顿时不高兴,冷声道:“你走不走,不想走住在这里算了。” 谁说不想走了,他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他来撒气吧? 秦锋怂的一批,只敢在心里吐槽,嘴上还是道:“走走走,当然走。” 说着,冲小女孩扮了鬼脸,挥手告别。 之后三步两步追上朱棣,问道:“现在还去哪?” 朱棣脸色很黑,冷声道:“这样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他又不是锦衣卫,上哪知道去。 秦锋正色了许多,淡淡道:“类似的事情臣并不会知道多少,臣农户出身,穿衣吃饭都能自给自足,实在有需要的东西也是用粮食交换的,宝钞对臣家影响并不是很大,臣对这些分析只是从经营飞腾实业分析所得。” 农户家自给自足,用宝钞的地方少,受到的影响自然也就很小了。 朱棣并没有因秦锋的回答脸色变好些,依旧有些深沉。 “父皇勤政爱民,一心只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父皇弄这宝钞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宝钞若是任何好处都没有,纸币也就不会在后世成为稳定的货币体系了。 秦锋跟在朱棣身后,郑重回道:“宝钞本身并没有问题,自宝钞发行开始,的确是解决了一些财政问题,不说宋元,只说大明发行之前,北伐,治理水患,赈济哪哪都需要钱,宝钞发行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一问题。 不仅如此,当时的金银短缺,在前期方便了百姓交易,也曾为百姓带去过不少便利的,现在对百姓造成负担,也是因发行过多,且没有金银储备,等等原因造成的,与宝钞本身无关。” 让朱棣知晓宝钞贬值带来的危害,会让朱棣停止滥发宝钞,而不是让朱棣觉得宝钞一无是处,把宝钞彻底剔除去大明的货币体系。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了。 朱棣没再发表意见,只转在沿街的小摊贩前,偶尔买些东西,试探一下市面上宝钞的行情。 在此期间,除使用宝钞外,也尝试用了些铜板。 两下相比,毫无疑问,接到宝钞小摊贩们面无表情,谈不上喜悲,当拿出铜钱,无一例外,哪怕是只有几个,却也把他们当成了衣食父母,那脸上的笑都快像朵花了似的。 有了铜钱那就可攒起来,等到急用的时候再出手,除非物价上涨,之外完全不用担心贬值的问题。 走了半个多时辰,朱棣也算是确定了百姓对宝钞的态度了。 对待百姓的问题永远都是堵不如疏,百姓既然反对使用宝钞,朱棣若是再下之禁止金银的话,那无疑是把百姓逼上了绝路。 不让百姓好过了,那他的日子又哪能过得好了? 第29章 请吃饭 微服私访回去,朱棣绝口不提禁金银之事。 这道政策是由朱高炽和解缙等人经过商议之后得出来的,也算是朱高炽为争夺储君积累的功绩。 朱棣决口不提,朱高炽又不敢直接去问,只能求助常跟在朱棣身边的朱瞻基了。 朱瞻基被朱高炽叫过去的时候,首先把吃剩下的几颗糖送给朱高炽,道:“父亲可尝尝,这是老秦飞腾实业鼓捣出来的,还没开始卖。” 朱高炽是喜欢吃甜食,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随手把朱瞻基手里的糖放于一边,有意无意问道:“近几日在你皇爷爷身边可曾听闻你皇爷爷说过禁金银之事?” 朱瞻基年纪虽小,但却也知晓朱高炽在朱棣那里再怎么不讨喜,但他所能得利益最大化也只能是从朱高炽身上。 最关键的是,朱瞻基对不善骑射的朱高炽也多有钦佩。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除有谋略外,自身也是存有人格魅力的。 朱瞻基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回道:“前几日皇爷爷在老秦给儿子授课后把他喊去了一趟,说的就是禁金银,老秦对禁金银反对强烈,最后皇爷爷还与老秦出了宫一趟宫,儿子也去了,因宝钞越来越不值钱,百姓对宝钞反感巨甚,很多百姓手里都不敢存留宝钞太久,据一个妇人说,有个卖包子的人家用手里的宝钞换了些盐卖给邻里邻居,一家都被砍了头。 之后,皇爷爷又去街上尝试着买了些东西,使用宝钞倒也没有人拒收,但使用铜钱的话,那些店家毫无例外皆都眉飞色舞,不少人都多让了了些东西。” 朱高炽是有争储君的心思,但他还是很理智的,明白这个争夺不能凌驾于大明,百姓至上。 失了民心,即便将来做了皇帝,也很难安稳。 亡了大明,那更不用说,皇帝都当不成了。 朱高炽拧眉沉思,片刻后才终吐出一句,道:“这样啊...” 宝钞流通于民间,百姓排斥巨甚,那自也不能一味强硬推广。 之后,朱高炽又问了些秦锋关于解决宝钞问题的建议。 朱瞻基对秦锋的一些建议有些一知半解,但并妨碍他完整复述出秦锋的建议。 “你说秦锋提的建议和户部左侍郎夏元吉差不多?” 朱瞻基点头,应道:“是,老秦提了建议后,皇爷爷还把夏元吉的奏章拿给老秦看了呢,之后道衍大师便提议皇爷爷微服私访去宫外看看。”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值守,事实证明,秦锋和夏元吉两人的意见目前看来是正确的。 从朱瞻基口中知晓实情,朱高炽倒也并没强求,为储君积累功绩还有的是机会,若明知错误,却还要一条道走到黑,非但不会给自己的储君之位争光添彩,还会给自己留下污点。 要脸的读书人,会把名声看的重于性命的。 朱高炽对禁金银的建议被否决后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在表面并未有过多表现。 反倒是朱高煦,朱高炽苦心谋划的建议没被采纳,他载歌载舞大摆筵席,巴不得让所有人知晓他异常欢快的心情。 秦锋作为一票否决了朱高炽禁金银之策的有功之臣,自也在朱高煦的邀请范围之内。 朱高煦的性子就是不拘小节,他高调拉拢朝臣,即便朱棣知晓,顶多也只是把他骂上一顿,真正倒霉的可是那些被他所拉拢的朝臣。 接到朱高煦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宴请的请柬,秦锋是略显排斥的。 朱高煦找他订购香皂和牙膏还是赊账呢,去那样的酒楼,少了少一顿饭都得二三十两银子。 若只请他一人,寻个普通的酒肆也就行了,没必要去京中最好的。 去如此高档次的酒楼,肯定还有别人。 能让朱高煦花这么大价钱请的人,怕都是将来朱高煦储君之路上能用到的。 能在夺储之位上发挥出作用的人呢,那地位能低了吗? 这么多高官齐聚一堂,被认定为朱高煦同党是小事,一旦被朱棣忌讳穿小鞋那可就不好了。 “明天晚上你找王耀祖帮忙做道三鲜送去八仙酒楼。” 去王老六酒肆吃碱蒿嫩苗的,基本会把三道菜同时点,所以人常以三鲜称那三道招牌菜。 现在的三鲜卖的异常火爆,可谓是一菜难求,很多还需提前预约。 带道卖的如此紧俏三鲜去赴宴,完全不算寒酸了。 才吩咐了王金虎,还没等王金虎应答,秦锋随之道:“通知王金虎做了菜,我亲自去一趟吧。” 朱高煦为人少了些权谋,有个事情找朱高煦帮忙还是很痛快的。 对朱高煦这样的人,多围拢着还是有好处的。 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我进去一炷香后,你找个由头马上把我喊走。” 待的太久,于他本身不利。 但既然去了,在中途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是很难离席的。 想要离席,只能想想办法了。 王金虎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小人便说飞腾实业有人配比不当,搞砸了好大一锅原料,需东家来补救。” 飞腾实业产出所有东西的秘方都由秦锋一人掌握,若要补救自还得是秦锋来。 这样的理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次日晚上,秦飞在快到饭点的时候便送来了一食盒。 “哥,少东家说这食盒的三鲜是三人份的,若是不够的话随时让人过去取就是。” 朱高煦既请人吃饭大鱼大肉的肯定不会少,秦锋带去的三鲜不过是让人尝尝鲜而已。 每人一筷子,三人份的足够了。 即便不够,那反应慢的只能别吃了,谁愿再给他去取。 “够不够就这样了,让耀祖照应好店里生意,别惦记我这里了。” 随之,秦锋又道:“这快到饭点了酒肆生意挺忙吧,你过来送三鲜,酒肆能忙的过来吗?” 自三鲜火爆之后,王老六酒肆的生意也连带着好起来了。 王老六的菜做的明明平平无奇,不少人却争相抢着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老六的菜做的多好呢。 秦飞道:“是挺忙的,王婶儿结账,东家,少东家都去做菜了,我负责跑堂,客人太多,只靠我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东家说等找到合适的,得再找个跑堂的,不然太耽误事了。” 客人若实在太多,多雇个跑堂的,能尽快给客人上菜结账,让客人迅速流通起来,如此也能让吃到饭的客人更多。 秦锋在王老六酒肆只负责赚三鲜的钱,酒肆所有维护并不归他负责。 因而即便再雇一个跑堂的,那也是王老六一人雇,与他没多大关系。 当然,去王老六酒肆吃饭的人多了,他的三鲜就能多卖一些。 秦锋倒也没过多置喙,直接道:“实在忙不过来雇个也好,那这样,你快回去吧,省的酒肆人手不够用。” 送走秦飞没多久,秦锋便提着食盒直奔京中最大的酒楼而去。 他现在是有了些身家,倒也从没去过那种享乐之处。 若不是沾光朱高煦,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踏足这样的地方。 到了八仙酒楼门口,秦锋报了朱高煦请柬上的包间,门口迎宾的那伙计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最终在怀疑等复杂的眼神中把秦锋带了过去。 包间中,除了朱高煦,还有丘福等几个靖难的勋臣。 那伙计站在门口,几次确认秦锋是否属朱高煦的客人。 朱高煦没好气的口吻中打发走了以貌取人的伙计外,才与秦锋道:“你小子要身份有身份,要身家有身家,就不能换身衣服,省的老有人认不清,过几天天热了,是否还要把逆那汗衫和草鞋传出来?” 衣服不就是用来蔽体的吗,要那么好作甚。 再说,在那些以貌取人之人跟前扮猪吃老虎多爽。 秦锋满脸认真,回道:“是有这个打算,多凉快。” 朱高煦有种锤死秦锋的冲动,丘福适时出言,道:“秦东家带什么好东西了?” 秦锋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后一一摆出,笑着道:“这是王家酒肆的三鲜,你们谁喜欢吃的可以尝尝。” 这东西虽被人趋之若鹜,但肯定不如酒楼里的高档。 也许有人嫌不符合身份不愿意吃,秦锋自也不会招呼的太热情。 放在那里,谁喜欢吃吃就是了。 “这三鲜一早就听说鲜嫩的厉害,只可惜吃的人太多,若不提前预约根本吃不到,杂务缠身属实抽不出空,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不管丘福说真说假,他既说喜欢吃,那也就有必要热情些邀请着的。 秦锋笑着道:“那淇国公就多吃些,淇国公若喜欢吃的话直接与我说上一声,我让他们做就是了。” 丘福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大加赞赏了一番。 随后,这才又开口道:“这三鲜不会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秦锋直接回道:“原料和秘方是我提供的,烹饪并不是由我出手,只能说与我有些干系吧。” 再好的食材,那也需庖厨做出香味来。 这三鲜,王老六和王耀祖做出来的可就大不一样。 第30章 如此大礼 正当丘福组织着把秦锋带来的三鲜分给其他几个靖难勋臣尝尝之时,包间的房门被推开,陈瑛闪身走了进来。 看见秦锋,陈瑛脸色诧异一扫而过,随之冲着朱高煦结结实实行了个跪拜大礼。 呀,这是博朱高煦的好感? 秦锋因从后世穿越来的缘故,对这些礼节没有深入骨髓,一不小心就忘了见礼了,尤其在非正式场面,那更容易忘。 就像这次,秦锋压根没往脑子过朱高煦是天潢贵胄,他需要行礼这一茬,进门后,直接便大喇喇就坐在了朱高煦身旁的空位上了。 瞧见陈瑛如此,虽知自己刚才行为欠妥,也知陈瑛行这么大礼是想在朱高煦面前压他一头,但没见已经没见了,没必要拾人牙慧,再跟着陈瑛补了这个礼。 即便要与陈瑛较劲,也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 更何况在大明,除了一些重大场面,像平时即便是九品官员见了一品大员也不用行如此大礼的。 陈瑛一个左都御史,朱高煦即便天潢贵胄,这样的礼也略有夸张了。 不过,这也是基于旁观者,对于被见礼者,那肯定是礼越大越好。 朱高煦上前扶起陈瑛,笑声爽朗,也更加热情,道:“陈左都御史快快请起,陈左都御史是父皇的肱骨之臣,某哪当得了陈左都御史这么大的礼。” 扶起了陈瑛,朱高煦把他安排在了秦锋身边。 “某知道你们有些不愉快,能说的开吗?” 陈瑛那老小子对他使的都是杀招,这哪是说说开就能说开的。 就现在,那老小子怕还握着置他与死地的棋。 不等秦锋说话,陈瑛赶忙抢先,道:“说是不愉快,其实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对秦侍讲,臣一直都是当年轻后辈看待的。” 咋地,他把他当年轻后辈,之前的那些冲突,是他无理取闹了? 秦锋当然不能着急否认,他若与陈瑛呛呛起来,那不正坐实了陈瑛的说法了吗? “秦某和陈左都御史同朝为臣,秦某只知效忠陛下,与陈左都御史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意思很明显,秦锋所做的一切都为效忠朱棣,若陈瑛与他有误会,那也是因陈瑛不消肿朱棣所致。 作为臣子,不思效忠君主,那其他再说多少都没什么用。 被秦锋毫不客气的堵到台阶上,陈瑛自有些不快。 胸膛起伏,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既然秦锋和陈瑛的矛盾不可调和,朱高煦肯定不能非逼着两人化干戈为玉帛。 眼中看着陈瑛就要发作,秦锋拉了把椅子坐到两人中间,开口道:“两位往边腾点位置,纪指挥使应该快到了,先把凉菜上了,我们慢慢喝着。” 秦锋,陈瑛往左右两边拉了凳子。 朱高煦做宽敞后,随之招呼伙计点了菜。 这么大的酒楼,这里的酒菜肯定不会一般,而不一般的酒菜烹饪的时间肯定要比一般的家常菜久的多。 因而,在这样酒楼吃饭那也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为了请这顿饭,朱高煦昨天就安排人定了包间,并定了菜。 今天也就只需在人到的差不多时,喊厨房上菜就行了。 朱高煦吩咐后,凉菜还没伤上全,纪纲便到了。 纪纲与陈瑛是有些私交,但他本人与秦锋并没有什么矛盾。 瞧到秦锋时,不仅没有因秦锋有什么过激表现,相反在与朱高煦简单见礼后还直接坐在了秦锋旁边的空椅子上。 人到齐后,朱高煦在上凉菜的功夫,便端起酒杯,道:“多谢各位赏光接受某的邀请,某这人喜欢结交朋友,喝了这杯酒咱就是朋友了,往后有用得着我朱高煦的直接开口。”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朱高煦怕是要用这些人多一些。 不过,能坐在这里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当然知晓朱高煦的这顿饭意味着什么。 既然接受了朱高煦的邀请,也就愿意帮朱高煦达成目的。 当然,秦锋要排除在外。 作为穿越者,在明知最后的结果是朱高炽当储君做皇帝,他又怎会跟着朱高煦瞎折腾。 不过,除了当储君的事情上,其他方面秦锋倒也乐意帮朱高煦的忙。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也是曾帮过他的。 朱高煦一饮而尽干掉了杯中的酒之后,秦锋随同桌上的其他人也喝了个干净。 之后,朱高煦邀请众人落座慢慢喝。 在朱高煦带来的随从,刚在每人杯子中倒了酒。 秦锋刚要端起来喝的时候,包间的门被猛然推开。 进来送菜的伙计那一直都是轻手轻脚,从不会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打扰到他们的。 众人扭头,王金虎大步流星走到秦锋跟前,虽压低了声音,但坐在秦锋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的。 “东家,甲字作坊的工人把配料搞错了,熬出的一大锅香皂怕是要废了。” 王金虎那么老实的一个人都能把慌张表现的栩栩如生,秦锋扮个慌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 秦锋大呼一声,起来的时候把身后的椅子还带的摔倒了。 “不是说要严格按配比来吗?” 秦锋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次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 王金虎瑟瑟缩缩半天,才终吞吞吐吐道:“有个学徒趁老工人去了个茅厕的功夫把两锅的溶液倒到了一锅里面。” “秦东家有急事先去忙。”丘福率先开口。 朱高煦邀请秦锋吃饭,自也不能耽误了秦锋的大事,随后业马上做了补充,道:“你的事情紧急的话那就先去忙吧,咱们下次再聚。” 秦锋本就想走,朱高煦开口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当即提出了告辞,道:“那臣就先走了,等空了臣设宴在请二王子赔罪。” 单独再请朱高煦吃饭,可就与今天的这个意义不一样了。 之后,秦锋不再多留,带着王金虎匆匆离开。 幸好多留了个心眼,让王金虎喊他提早回去了。 只是从历史上知道纪纲与朱高煦关系不一般,倒没想到纪纲竟也会出现在意义如此非同一般的一个聚会上。 不管是陈瑛还是丘福,人家做朱高煦党那从来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纪纲那可就不一样了。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那是被天子当成利剑使的。 对于他们来讲,不管朝中有多少党派,他们效忠的只能是皇帝。 尽管在后期,锦衣卫早就参与到党争中了,但至少在朱棣如此强硬的君主手下,这样的情况是绝不能发生的。 这若是让朱棣知道了,不仅纪纲本人要倒霉,就是与纪纲较好的人怕也是要倒霉的。 从罢休酒楼出来,秦锋这才问道:“飞腾实业一切正常吧?” 别一个提前离开宴会的借口,若一句中的变成真的那可就不好了。 王金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回道:“没有,一切都好。” 秦锋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吹着口哨,道:“加紧些速度,回飞腾实业。” 刚才还说飞腾实业有事呢,即便是假的那都回去瞅瞅。 秦锋刚离开八仙酒楼,马和领了个小太监着了身便出现在了那里。 进了酒楼后,直接去了柜台处,拿出了票据,道:“给我取一下昨天定的菜。” 八仙酒楼之所以能做到京中最大,多少也是与菜做得好有关的。 因而,有不方便过来吃饭的人,也会提前定些菜。 等菜的功夫,马和抬头一瞧,正瞧见朱高煦的亲信从楼上下来。 人群吵杂,马和扭了身,那亲信自也没注意站在柜台前的马和。 在那人出门后,马和随之上楼。 作为内宫监大太监,这样的事情虽不再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作为朱棣的贴身太监,朱棣的事情那就是他的事情。 顺着楼上包间,一个个找。 终于在要被酒楼伙计发现端倪的时候,寻到了朱高煦的那个包间。 趁着伙计送菜的功夫,马和把包间里的众人一览无遗。 朱高煦在靖难中功勋卓著,与靖难功臣的关系自也就非同一般。 毕竟是同在战场赏厮杀出来的,此事有目共睹。 但陈瑛和纪纲也在其中,那可就稀奇了。 他们两人在燕军进京钱御朱高煦可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候与朱高煦走得如此近,居心如何显而易见。 瞧清楚之后,马和并没有多待当即下楼。 等马和下楼之后,随他一同来的那小太监已拿好了从酒楼定的菜在等着他了。 之后,马和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带着菜直接回了宫。 回宫后,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 朱棣在姚广孝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道:“当初没就藩的时候,就喜欢去八仙酒楼吃饭,可那里的菜太贵了,好几个月都没钱去一次,大吃尝尝味道怎样。” 姚广孝虽是和尚,却酒肉窜肠过,从未忌过荤。 在朱棣的相邀下,每夹一筷子便评价一次。 四五道菜,无一例外都被挑出了毛病。 姚广孝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到处云游过的人,见的市面多,吃过的好东西也多,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属正常范围之内。 说到最后,姚广孝直接道:“凑合着吃吧。” 第31章 蒙蔽圣听 对姚广孝,朱棣还是很包容的。 在姚广孝对自己安排人辛苦从宫外买来日思夜想的吃食抱怨了一大堆后,不见任何不满,话也没多说,微微一笑抓起筷子便要开干。 站在旁边的马和稍稍停顿后,开口道:“陛下还有一事,奴婢去八仙酒楼取餐的时候碰到二皇子请了些靖难勋臣吃酒。” 朱高煦与靖难勋臣关系一向非比寻常,这是有目共睹的。 朱棣听闻后,筷子只稍稍停顿,便随口抱怨道:“朕吃八仙酒楼的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那小子倒是会享受。” 姚广孝尽管挑了八仙酒楼菜的一大堆毛病,但当下吃的正香,自顾不上回应朱棣。 马和对朱棣的抱怨波澜不惊,紧接着又道:“随同二皇子一块吃饭的,除了靖难勋臣,还有左都御史陈瑛,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朱棣直接放下了筷子。 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是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姚广孝出言相邀,道:“陛下还不吃吗,再不是可就凉了。” 朱棣这才打发走旁边候着的马和,重新拿起了筷子。 马和离开,在饭桌上朱棣也没再与姚广孝商议朱高煦与陈瑛和纪纲接触之事。 一直到酣畅淋漓干掉桌上的美味佳肴,两人也没提一句。 吃了饭,姚广孝又对八仙酒楼的菜横加点评了一番后,直接起身告辞道:“多谢陛下款待,贫僧就不多待了。” 姚广孝这和尚虽让人难以捉摸,但不可否认其智慧如海。 他的建言献策,很多时候的确会让人豁然开朗。 对于朱高煦接触陈瑛和纪纲的原因,朱棣自知道其目的为何,但朱棣也想听听姚广孝的意见,以疏通自己心中的纠结。 “大师...” 朱棣正欲出言,姚广孝当即阻断,开口道:“功名利禄尚且是世人一生热衷追捧之物,更何况还是这天下最高之权,当陛下坐上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时,这些便将会是不可避免的。” 话落,姚广孝抬脚离开。 看似说了很多,其实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朱棣也不是一般人,情绪的调节自要比寻常人更强些。 姚广孝短短几句话,朱棣便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脸上不苟言笑,身上生人勿进,开始处理起奏章来,仿佛完全不知朱高煦宴请过陈瑛和纪纲。 直到次日早朝结束,朱棣才把纪纲喊了过来。 纪纲本就是锦衣卫出身,在洪武后期锦衣卫被裁撤之后,他便被划分到了京军中。 京军那么多,哪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因而在朱允炆刚刚即位的时候,纪纲便开始联络朱棣了,在这期间为朱棣提供了不少关键性的情报。 在论功行赏时,他虽没有在战场上拼杀的功绩,却也并不弱于其他靖难勋臣。 不然的话,又如何能让他当了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只不过,无论是纪纲品行,还是功绩得来的途径,都让他很难与军功出身的靖难勋臣媲敌。 这也就使得他在外面飞扬跋扈,乖张,在朱棣面前却趋炎附势,扮演着天下第一忠臣孝子的形象。 被朱棣叫来,纪纲规规矩矩见了礼后,主动汇报了些朝中内外的一些消息后,随之又道:“陛下叫臣来是有何吩咐?” 朱高煦这种皇子也在锦衣卫监察行列之中,纪纲主动报上来的消息就有朱高炽,朱高燧的。 但在报朱高煦动向之时,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完全没有昨日朱高煦在八仙酒楼宴请的一个字。 朱棣抿着茶,静静等着纪纲的汇报。 在纪纲三言两语带过朱高煦之事后,朱棣还特意追问了一遍,道:“高煦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纪纲脸不红心不跳,连停顿都没有,当即回道:“二皇子多待在军中做些燕军三卫改编京军之事,每日见的也是些军中的军卒,有时也与靖难的一些勋臣喝喝酒。” 说了与靖难勋臣喝酒之事,却偏偏不提昨日酒桌上,他和陈瑛。 与靖难勋臣喝喝酒,那是意料当中的。 他和陈瑛参与其中,那才是意料之外的。 给了纪纲一次机会,纪纲扔不再提起,朱棣也不再追问。 这种情况下,纪纲明显是心里有鬼要包庇朱高煦,就是在给十次八次机会依旧如此。 朱棣放下茶杯,开口道:“北元,安南和海上多加人手听着些消息,有任何情况要加紧报上来。” 不管怎么说,外患才是社稷的大患。 在大明这些心腹大患的问题上面,即便是锦衣卫裁撤的那几年,都有人收集这这方面的情报。 锦衣卫重新恢复后,在这些方面的情报收集上不仅没有懈怠,反而更加周密详尽。 那些地方只有有超乎当下的任何风吹草动,锦衣卫这里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朱棣吩咐,纪纲二话不说,信誓旦旦应道:“陛下放心,他们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锦衣卫的。” 该问的没问出来,朱棣鼻子哼了一声,直接打发走了纪纲。 纪纲离开,朱棣显得有些气息不平。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本就是为天子刺探臣民消息所设,现在却与下面人搞在一块,蒙蔽圣听。 对于皇家来说,哪怕这个下面人是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正当此时,马和端着茶进来。 自靖难朱棣登基后,宫中的大小事务由马和全权负责。 包括对亲卫的安排,包括各宫宫人的调派,马和上上下下皆做的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马和在燕王府中就曾做过王府管家。 靖难前,靖难时,除负过粮草的调派外,也曾在战场上厮杀过,更曾千里之外救朱棣于绝境过。 朱棣从马和手中接过茶水,脸上挂起了笑意,问道:“郑村坝一战,内外夹攻,大破李景隆大军,毙敌数万人,俘获马匹两万,使我燕军获得了靖难的主动,彻底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当时是你负责联络了左右两军吧?” 马和不卑不亢,自始至终未曾有过骄纵之时。 被朱棣点出靖难中的罪罚功绩,依旧波澜不惊,点头称是后,道:“确有其事,奴婢所做之事不及完燕军将士万分之一不足挂齿。” 马和在靖难勋臣中也算时举足轻重的,却从未给自己挂过靖难勋臣的头衔,从前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 这样的品行,的确很让人放心。 马和的谦虚,让朱棣脸上的笑容更甚了,道:“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说着,朱棣铺开纸,在上面挥笔写了个郑。 “郑和,朕赐你郑姓,彰你于郑村坝一战的功绩。” 被皇帝御赐姓氏,那也算是一种奖赏了,哪怕是放弃自己之前的姓。 马和愣了片刻,接了朱棣御笔写下的那个郑字,才实实在在接受了被朱棣御赐之事。 当即,跪拜在地,感动道:“谢陛下。” 朱棣要的是内在的忠心,可不是口头的一个感谢。 马和...郑和的道谢,朱棣也并未放在心上,到了句免礼后,这才问道:“你做内宫监大太监也有些时间了,建文朝心思不歹者应剔除的差不多了吧?” 全部剔除肯定是不可能,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利。 只能说,牟利大与小,以及有没有廉耻。 郑和没再朱棣面前一味说好听的话,如实回道:“奴婢在做内宫监大太监后,首先剔除掉了心向建文者,之后也剔除掉了一部分在建文朝心术不正者,只是人心隔肚皮,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 因而在宦官中也是分着几批的,有品行还可以,且在靖难中就能为燕军提供过消息的,有品行差,但在靖难中提供过消息,也有品行好,不曾在靖难中提供过消息... 总之,对于这些人要分门别类的用,尽可能把他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之上,让他们能把可用之处发挥出来。” 郑和的实话实说,让朱棣颇为满意。 “朕若需要些人去军中做监军,你能否挑出来可靠者?” 不仅是在洪武朝,就是在历史很多时期,都是不允许宦官识字掌权的。 毕竟在青史中,可有不少宦官祸乱过朝政,成为亡国的一大推手的。 朱棣的询问,让郑和停了片刻,这才组织起了语言,回道:“奴婢寻个在军中做监军的太监倒可以,有不少人在靖难前就曾于燕军有过书信往来,他们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只是...” 还在燕王府的时候,郑和还会对朱棣提携建设性的建议。 在朱棣称帝后,郑和为避免宦官干政,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很少再在朝政上面过多置喙了。 很多时候,都是朱棣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郑和的停顿也只是基于这方面原因的考虑。 不过,郑和说到一半已勾起朱棣的好奇心了,朱棣又怎会不听后半句,随之开口道:“有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只要是有助于国家的,即便干涉也是可以的。 郑和下定决心后,这次不再只说一半,当即一股脑道:“奴婢以为让太监去做监军并不妥当。” 第32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郑和宦官出身,哪怕是感同身受下,也会为宦官群体多谋些福利。 像郑和这样,拒绝让宦官掌权,着实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了。 郑和出言,朱棣略显诧异。 只听郑和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开口道:“宦官无根之人,心中多有扭曲,青史中宦官祸国之事不剩枚举,即便奴婢当下能筛选出品行上乘之人,往后也很难保证没有心术不正者混迹其中,尤其开了重用宦官的头儿,很难避免这些宦官不会蛊惑后世之君,使宦官祸国之事再发生在大明。” 郑和舍小义顾大局,这让朱棣更加满意。 很多时候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做,就像当下在锦衣卫这样天子亲军都不可信的情况下,总不能怕宦官在将来的某一时候祸国便放弃重用宦官吧? 最重要的是,当下不把宦官提拔上去,任由锦衣卫一家独大,不等宦官祸国之事发生,江山社稷怕就已经危险了。 对郑和的建议,朱棣明显没听进去。 在朱棣出言后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先为朕准备些品行上佳,能力出众之人,需繁忙的政务太多,朕身边只有你一人也有些不够用。” 该劝的都劝了,朱棣还坚持让郑和找人。 如此情况下郑和也只能遵旨,再说下去那可就是在抗旨了。 郑和遵旨离开,朱棣神色更加凝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既选择做这个皇帝,自也应该考虑到身边这些蝇营狗苟的权谋之事。 ~~~ 秦锋自不知道,昨日朱高煦的宴请之事恰巧不巧的被朱棣所知。 更不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朱棣已有有了提拔宦官,平衡锦衣卫一家独大,埋下终大明一朝宦官为祸的毒瘤的想法。 在飞腾实业呆了一夜,坐实了飞腾实业出急事的借口,刺耳一大早才回了家。 他在飞腾实业没事可干,他娘在家里也闲的无聊。 在有空的情况下,当然是要多回家走走了。 还没进家,在门口便碰到秦李氏带带翠翠出门。 见到秦锋回来,秦李氏扭头往回走,道:“锋子你回来了?” 他回来也没事可干,没必要非得待在家中。 “娘要去哪里,儿子随娘一块。” 多出去走走也好,省的在家里憋得慌。 “娘打算回秦家村走走,有些时日没回去了,打扫一下屋子。” 不住人又不经常打扫的屋子破败起来还是挺快的,他娘在那里既有与他爹的回忆,好好爱护着也是很有必要的。 “那就走吧,反正儿子也没事干,儿子随娘一块回去。” 之后,又招呼道:“娘没把村里的人喊上几个一块回,他们既在儿子这里做了家丁已是很久不曾回去了吧,带上几个,保护娘的同时也让他们回家看看。” 他花钱雇这些家丁就是为了随时保护他娘的,他娘走哪里都不带着,那要这些家丁还有什么意义。 秦锋的借口让秦李氏恍然大悟,随之开口道:“对嘛,娘都忘了。” 之后,吩咐翠翠让秦家村出身的家丁随同回去。 家里的家丁可都是秦家村出身,都带回去,家里还有人吗? 秦李氏以前在家里只默默的付出,从未主过事,在这些方面欠缺考虑也是正常范围之内的。 若想能管好家里的事情,也只能是慢慢学习了。 在秦李氏吩咐后,翠翠正准备行动,秦锋随之道:“秦家村也是我们家,回家一趟哪用那么招摇,带上两个人就行,至于谁去让他们自己决定,其他人若有想回家看看的可轮流休假。” 能在秦锋这里做家丁,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担心被秦锋不要了,这些人对秦锋还是颇有敬畏的。 即便知秦李氏好说话,在秦锋不在家的是有依旧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若是秦锋给他们放假那还好,若让他们主动提休假,那他们打死都不敢的。 若在他们休假期间,被别人夺了营生,那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秦锋是家里的做主之人,秦锋吩咐后,翠翠应了一声随之离开。 在翠翠离开后,秦锋也没与秦李氏说过多,只道:“他们拿着儿子的月钱,不再是往常邻里邻居的了,娘有事吩咐他们去做就是,娘若不让他们做,他们也会担心自己没什么用,会随时被开除。” 其实现在的秦李氏也已经开始适应被人伺候了,平日有事的时候也会吩咐翠翠去做了。 秦李氏也知道有事该吩咐秦锋安排的那些人去做。 但在习惯亲力亲为,实在太容易忘记使唤别人了。 对秦锋的叮嘱,秦李氏依旧是温和的微笑,应道:“娘知道,娘慢慢学着来。” 慢慢适应了,学习起来也就不难了。 没用多久,翠翠领出了两个家丁。 都是一个村里的,秦锋对这两人也有印象。 在两人冲着秦锋见礼之后,秦锋开口道:“回村之后,你们便各自回家去看看去吧,走的时候还得随同我娘一块回来,等我娘会了城,你们想回家再回家。” 回秦家村的目的本就是为保护秦李氏的,当然是秦李氏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随着什么时候回来了。 秦锋吩咐,二人当即应道。 既有这个条件,不需吃的苦自就没必要吃了。 之后,雇了个肩舆搭着秦李氏和秦锋直奔秦家村而去。 出了城没走多远,在一处只能容一肩舆通过的田埂处,与一锦衣男子迎面相撞。 在这男子身边跟着不少随从,在这些人身旁还押着个像只受惊小兔子般的女子。 在迎面相撞后,那些狗腿子随从当即呵斥,叫嚣道:“瞎了你们狗眼的东西,知道坐在上面的是谁吗,还不快快让出路来。” 抬肩舆的人只管抬肩舆赚钱,才不会管谁让路。 被那些随从呵斥,抬着秦李氏的两人配合着就要往后退。 跟在秦李氏后面,抬着秦锋,见前面的退,他们当即也往后退去。 才走出半步,秦锋一脸不忿,道:“等等,凭设么我先退,看看田埂这左右两边,明明是我们先走上来的,要退也是你们腿。” 他当初冒了那么大风险才在朱棣那里换了份功劳,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不被人欺负。 做了这么多,若仍旧避免不了让路的结果,那他做这些意义何在。 秦锋制止,抬着他们的肩舆当即停脚。 他们当即停脚,虾大吃鱼,鱼大吃虾,至于谁是虾,谁是鱼,那就不是他们所能管控范围了。 一旦起了有损于他们的冲突,他们随时都可以跑路。 “哈哈...” 那锦衣男子身旁的随从瞅着秦锋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敢让我家霍少让路,这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瞧着这些人的嘴脸,秦锋更有与之一较高下的打算了。 吩咐放下肩舆,让出路让他娘退到后面。 他可以与这些人一较高下,但务必得保证他娘的绝对安全。 之后,又吩咐带出来的两个家丁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紧着保护他娘。 瞧这如此架势,秦李氏有些担忧了。 “锋子,不就是条路吗,让他们过去就是了。” 就他们之前的身份,到哪不是让别人,哪有和别人争个高低上下的时候。 秦锋满脸愤愤不平,为了不让他娘担心,寻了个绝佳的理由,道:“儿子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若让了这条路事小,往后儿子还怎么混,娘别担心,儿子有分寸。” 就在秦锋安抚他娘的时候,那边也并不安宁。 有个颤颤巍巍,年纪不算小的老翁冲到那些随从中,拉扯着那个受惊的女子,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喊着,“禅儿,禅儿...” 而那被喊禅儿的女子,哭声中皆是惊慌,口中则喊着:“爷爷...” 那些随从拉扯着祖孙两人见面,不惜拳脚相向,殴打着那颤颤巍巍的老者。 年纪那么大,哪扛的主一群年轻后生的拳脚。 秦锋当机立断,把保护秦李氏的两个家丁喊了过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敌我力量悬殊甚巨,但大老爷们哪能当缩头乌龟,这里距成立也不远,用不了多久官差便能赶到,不用你们坚持多久的。” 挑选家丁的时候本就是品行优先的,对于这种路见不平之事,即便诶呦秦锋的激励,他们也会出手相帮的。 秦锋简单一番话后,两个家丁大气磅礴,道:“一群不要脸的东西,竟对一个老人下这样的很受,东家放心,我们哥两肯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两个家丁加入,那些随从自没办法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老翁身上了,分出一大部分朝那两家丁逼来。 趁这个机会,秦锋带着老翁和女子退出了如火如荼的是非之地。 当然,也不过是退到一边罢了。 怎么看来着老翁都像是受害者,在这种情况先,哪有受害者落荒先逃的道理。 更何况,秦锋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的人先走。 要不是秦锋他需保护着老翁祖孙两以及他娘,他早就加入进去了。 那些随从不过是仗着人多,又没什么拳脚,他加入进去也吃不了多大的亏的。 第33章 又去县衙 两个家丁与一群随从打的如火如荼,那锦衣男子躲在后面加油助威。 没用多久,局面开始呈一边倒之势。 秦锋带来的两家丁,农户出身,或许较身强体健于那锦衣男子带来的随从多些优势,但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眼看自己这方马上就要输,秦锋叮嘱翠翠照顾他娘和那老翁祖孙后,当即挥拳冲进了混战的阵营。 他打不过那些人数众多的随从,还打不过那锦衣男子吗? 那锦衣男子至少得有三十五六,他年轻力壮的一个小伙子,单论力气都比他强不少。 咣当... 秦锋猛不其然打在了那摇旗助威锦衣男子的右边脸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锦衣男子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后,随之冲秦锋破口大骂。 秦锋哪会再给他这机会,当即骑在那锦衣男子身上,攥拳朝他脸上卖力砸去。 那锦衣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酒色掏空之祸,哪里是秦锋对手,被秦锋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抬着胳膊遮挡要害。 而锦衣男子带来的那些随从围殴秦锋的家丁正嗨,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锦衣男子的困境。 这也正好给秦锋创造了机会。 秦锋挥拳砸了良久,在锦衣男子快要被砸成猪头时,才终有随从发现。 这随从当即放弃秦锋带来的家丁,径直朝秦锋这边而来,嘴中叫嚣着,道:“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狗东西,竟敢打霍公子,兄弟了,霍公子被人打了,快来给霍公子报仇。” 顷刻间,十几个随从被招呼着冲秦锋这边围拢而来。 秦锋带来的那两家丁之前就在被动挨打,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哪有那么快的敏捷度去救秦锋于水火。 秦锋放掉身下的锦衣男子,正考虑如何应对时,一群官差呼呼啦啦围拢了过来。 丫的,还挺及时。 秦锋第一次感觉,这些官差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有官差在,那些随从很大程度上应不至于再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天子脚下,治安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当着官差的面打群架。 官差出现,锦衣男子带来的随从纷纷退到了锦衣男子身后。 “¥¥#%&……*&*。”锦衣男子脸肿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官差一脸懵,问道:“霍公子这是?” 官差都认识,这锦衣卫男子身份果然不简单。 再怎么不简单,也不能在街上强抢民女,还围殴路见不平之人吧? 有随从倒是想替这锦衣男子回答,秦锋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那随从之前抢先出言,回道:“这位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秦某路见不平,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对秦某家丁拳打脚踢,瞧瞧秦某家丁被打的,这还有人样吗?” 秦锋带来的家丁虽被动防御,身上也挨了些拳脚,但不管怎么说也都不是被一味殴打的,脸上倒是挂了些采,但从哪方面说都比那锦衣男子要强不少的。 “你小子恶人先告状,谁强抢民女了,他们借钱不还,我家霍公子要回抵押之物有什么不行的,反倒是你出手伤人还有理了?” 他不过区区三人,他们可是十几人,技不如人,好意思抱怨吗? 秦锋委屈巴巴,可怜兮兮道:“打架哪有不伤人的,就你家公子伤着了,秦某好像没受伤似的,你家公子伤的是身,秦某伤的可是心。” 伤身能够鉴定,伤心可就没办法鉴定了。 “你...” 秦锋的强词夺理,让那锦衣男子一行顿时暴怒。 当着官差的面,眼神中立马有了要吃了秦锋的架势。 秦锋躲在官差身后,满脸的惧怕,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官爷瞧见了吧,秦某刚才就是给这老翁说了句好话,他们不止这样,还欲围堵秦某,秦某总不能任打任骂不还手吧,不能因秦某没吃了亏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秦某身上吧?” 锦衣男子以及一众随从,牙呲欲裂,更欲要把秦锋揉巴碎了。 “@#¥#¥#¥%...” 锦衣男子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身旁随从做了翻译,道:“我家霍公子问,你们是上元县衙的吧?我家霍公子说他要状告肇事凶手,请上元县老父母做主。” 还敢往衙门告? 秦锋也是上元县衙的常客,那些官差当然也都认识秦锋,秦锋白身的时候都吃不了亏,更何况现在还有些官职,他们哪敢把秦锋当被告给拘传回去的。 袁家布行状告秦锋里里外外赔进去多少钱,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秦东家,你看...”几个官差征求秦锋意见。 上面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躲远些最为明智。 秦锋既然路见不平,那肯定是要把老翁的问题彻底解决了的。 只揍了锦衣男子一顿,即便那锦衣男子不做追究,那路见不平的意义又何在? “走走走,去县衙,秦某家丁被伤成这样,秦某也还要寻老父母做主呢。” 到了县衙,怎么处置那就与这些官差无关了。 双方都同意去县衙,官差自也乐得自在。 没用多久,双方的当事人准备随同官差浩浩荡荡往县衙而去。 在去之前,秦锋与官差提出让他们行个方便,让翠翠带秦李氏回去,反正秦李氏至始至终都未曾参与过此事。 官差倒是无所谓,倘若在审案时需用到秦李氏,也是可以随时再传唤的,没必要驳了秦锋面子。 哪成想,那锦衣男子咄咄逼人,非不同意放秦李氏回去。 嘟嘟囔囔半天后,身边随从代为表达了意见。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一个都不能放跑。” 许是从官差对秦锋的态度中看出了秦锋身份的不一般,又在最后补充威胁,道:“上元县衙若不能还我家霍公子一个说法,我家霍公子就要寻了干爷上达天听,请陛下做主了。” 这人来路这么厉害,还能上达天听? 他能上达天听,他不能咋地? 再说了,这个事情他可占着理,即便报到朱棣那里,他也不理亏。 “朗朗乾坤,天子也不能能黑白不分吧?去就去。” 秦锋大手一挥应答之后,随之安慰秦李氏,道:“娘随儿子去一趟县衙就是,娘别担心,咱到哪都占着理的。” 不说现在秦李氏很相信秦锋的本事,若非如此,那她更不能放心让秦锋一人去了。 “有我家锋子在,娘到哪不担心。” 双方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官差顺理成章把所有涉案之人全都带到了上元县衙。 储安达瞧瞧秦锋,再瞧瞧那锦衣男子,脸都绿了。 苦大仇深的笑容中带着谄媚,肯定不敢用两人见礼,随之招呼了衙役拿来了凳子,让两人落座。 在听了带人回来官差的大致禀报后,脸上的笑容更难看了,试探着问道:“两位看可否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他们若能私了,当然也就没有他事儿了。 可惜,事与愿违。 储安达话音才落,两道声音几乎前后脚传来,道:“不可能。” “呃...” 储安达满脸无奈,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道:“霍公子既是苦主,那请霍公子先说讼词吧。” 锦衣男子的情况肯定不适合开口,有个随从自告奋勇做了代表。 所说内容,与见了官差时说的差不多。 无非是说,他们所作所为未违任何律法,秦锋见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们一顿,应予以赔偿。 至于之前因让路所起的冲突,不曾提一个字。 轮到秦锋发言时,秦锋则先行提了让路的矛盾。 当时是他先上的田埂,理应由那锦衣男子让路的。 之后又提了路不见不平,那锦衣男子的随从殴打老翁,他们出手相救,最终起了冲突。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谁的说法都有站住脚的一面。 储安达一阵头疼,只能道:“那两位要不先回去,本官会安排人收集证据,等证据完善后再招两位来,若是两位能够私下解决...” 收集证据的功夫,他们若能以一切手段自己解决当然最好了。 总之一句话,储安达现在只想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你会不会断案,我家霍公子是苦主,他是被告,哪能把他放走?”锦衣男子身旁的随从作为代表立马出言质问。 储安达脸上的笑容略显发僵,他好歹也是个知县,你一个随从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是几个意思? 就在这时,秦锋微微一笑,道:“储知县不必为难,秦某虽也算半个苦主,但秦某身正不怕影子斜,留在县衙等消息也可以。” 留在县衙不见得是坏事,去外面也不见得是好的。 到了外面,可就更容易露出狐狸尾巴了。 秦锋的妥协,让储安达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在他这里起了冲突,那就算暂时性解决了危机。 至于将来怎么发展,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锦衣男子战胜秦锋肿成猪头的脸上颇显自得,与一众随从扬长而去的时候还要带着祖孙二人。 秦锋留在了县衙,任由那锦衣男子带走祖孙二人。 那祖孙二人被带走后,还有活路吗? “他二人也是涉案之人,在此事未曾解决时,不得离开。” 秦锋给了储安达台阶,对秦锋的要求,储安达多少也得满足一下。 “霍公子,你看...” 知道那祖孙两个在哪里,他们就跑不了。 锦衣男子嘟嘟囔囔留下了几句含糊不清之言后,领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离开了县衙。 第34章 大败家子 那锦衣男子离开后,储安达这才随之吩咐道:“收拾几间房出来,安排秦东家他们住下,秦东家有任何需要,要全力满足。” 秦锋主动留下,却不能真把他当苦主相待的。 而秦锋既主动留下,也就没想在县衙享乐的。 大手一挥,直接道:“去房间作甚,就去牢房,别人怎么办,秦某就怎么办。” 他现在也算被告,哪能住县衙的房间。 这若被人知道,不是落人口实吗,到时候本有理的事情也变得没理了。 拒绝了储安达的好意后,随之又问道:“姓霍的那厮是何方人物,滔天之功的靖难勋臣怕也没有像他这样的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哪怕是当被告主动留在县衙,他可从未有过放弃主动权。 一旦交了主动权,那可得做好被碾死的准备了。 储安达对那锦衣男子如此礼遇,当然是知晓他身份的。 在秦锋询问后,储安达道:“秦东家不知道吗?姓霍那家伙本就是个纨绔,捐了个监生,却因不学无术,终日沉迷酒色被国子监开除,之后更是整日宿醉在青楼,没钱了就回家偷,出去骗,每天都有要账的上门,后来看上了个风尘女子,非要娶回家,把他爹给活活气死了。 在他爹死后就掌了家,赶走了庶母兄弟,又气死了亲娘,守丧期都没过便娶了风尘女子回家,没多久那女人就跑了,传言说家里的钱也被卷走了一大半,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娶了那女人进了门后,霍家里里外外的生意都由那女人打理。 那女人跑了之后,霍家也就一落千丈,卖了几间铺子不少地,一年都不到,霍家产业只剩了一处祖宅。” 娘卖批,这是败家子中的战斗机啊。 在秦锋诧异中,只听储安达继续道:“再之后认了个宦官当干爷,帮宦官做些收印子之类腌臜事,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沦落成了泼皮无赖,人虽称之一声霍公子,但哪还有人再看得上,现在之所以还能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宫里的那位。” 自个儿非要自甘堕落,谁能拦得住。 照储安达这样说,姓霍的家伙现在是为那位神秘的宦官效命。 被姓霍随从殴打也与那宦官有关了? 秦锋抬头询问,道:“你们是怎么惹上姓霍那家伙的?” 这个事情的忠心还在那祖孙,若那祖孙无理,秦锋救他们再正义也多少会不够理直气壮。 秦锋询问,那老翁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前些日子老汉那老伴生了病,老汉为医治她便与霍公子借了些印子钱,当时借了三十文,说好的是三个月结清,需再负五十文,当时老伴等着用药,老汉只能借了钱,后来老伴没挺多久就走了。 老汉才打理好了老伴丧事,霍公子就带人要钱了,还拿出了当初写的约,说是当初老汉写约说把孙女卖给了他,先付三十文定金,之后的二十文等老伴走了,带孙女走的时候再结清。 老汉儿子媳妇都走了,只留下了这一个孙女,老汉就是死也不能把孙女卖了的,今天霍公子带人上门要带孙女走,还说若要违契要负担百倍赔偿,也就是五两,老汉几辈子也都挣不了五两银子啊。” 说着老翁拉着孙女当即跪地磕头,给储安达,也给秦锋。 “老汉拢共就拿了霍公子三十文,给老伴看病花了五文,还剩二十五文,老汉愿先偿还给霍公子,剩下的钱老汉会当牛做马尽快还清的。” 储安达躲过了老翁的磕头,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 “本县不过是个京中附郭县的知县,上面有权有势者多得是,姓霍的其他衙门都不管,本县位卑言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储安达不管可以,秦锋不管明显不行了。 这个事情已有他粘连上了,哪里会容他再全身而退,他现在不想管怕都不行了。 不过,秦锋也并没有马上答应。 在不确定的事情上,还是少给予人希望的好。 随之,秦锋问道:“那太监是何方神圣啊?” 哪怕是郑和那种身份的都不至于如此吧? 储安达表面是给姓霍那厮面子,实则却是顾忌于他背后之人。 又哪能不知姓霍那厮靠的那宦官是谁。 秦锋询问后,储安达脱口而出,道:“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好像是叫孙海,之前就是御用监的太监,听说是划分到了靖难的有功的宦官当中,这才被提拔成了掌印太监。” 明朝有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为二十四衙门,是明朝宦官侍奉皇族成员所设立的机构。 想不到冒出头来的竟会御用监,御用监在十二监地位并不算太高的。 “孙海?” 一个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秦锋微微沉思后,道:“先去牢房,劳烦储知县帮我们找处相近的牢房,也好有些照应。” 这倒也不算难事,举手就能完成。 储安达回应后,随即吩咐衙役去准备。 与此同时,秦锋又吩咐道:“再请储知县寻个郎中为我家丁治伤,之外请储知县遣人把飞腾实业的掌柜王金虎找来。” 他去了牢房并不等于混合等死,处飞腾实业本身之事外,事关姓霍那厮的很多事情也还得准备着。 秦锋提的几点要求并不难,储安达第一时间便一一应答。 在应了秦锋的吩咐后,随之又开口道:“有何事是需本县能做的?” 储安达但凡是个又担当的主儿,不管姓霍的那厮背后之人是谁,只要姓霍的犯了律法早就什么都不考虑,把那厮拿下了。 秦锋嘿嘿一笑,道:“据那老翁那供词所诉,那厮可也是被告了,储知县要不把他抓来?” 储安达哪敢? 有朝一日若要抓人,那也是朝廷下旨,让他彻底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 储安达连连摆手,招呼衙役配合秦锋后,落荒而逃。 跑出老远,这才开口道:“秦东家自己酌情处置就是,有需要本县的地方...” 后半句不知是因走的远了没传过来,还是储安达压根就没说。 反正,后半句说了什么,秦锋一句都没听进去。 没用多久,秦锋一行被关进了牢房。 牢房大概是县衙中最好的,又重新打扫了一遍,除了采光不太好外,其他一切都不错。 秦锋端着茶杯,显得悠然自得。 秦李氏选择相信秦锋,不管是到了县衙还是进了牢房,自始至终都未曾多问过一个字。 倒是那老翁忍不住了,在酝酿几次后,才终开口道:“小...东家...” 老翁喊了几个称呼,都没寻到如何称呼秦锋。 秦锋放下茶杯,给那老翁倒了杯后,道:“我叫秦锋。” 那老翁也没喝水,只是道:“秦东家,老汉的事情?” 秦锋没直接答应,却也给了些希望,道:“我会尽力的。” 那老翁也没因抓到秦锋这个救命稻草便咄咄逼人,在自身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够心平气和的提醒秦锋,道:“老汉贱命一条不值钱,秦东家能救老汉祖孙,老汉做牛做马报答秦东家,秦东家若实在救不了,还请秦东家保重,老汉就是带着孙女去死,也不会把孙女给了那老阉狗,更不能让秦东家被老汉祖孙连累。” 不管怎么说,老汉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可见品行还是可以的。 秦锋没直接答应,只劝道:“不到最后一刻,谁有能知结果如何,秦某自碰见了,便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 正说着话的功夫,王金虎来了。 秦锋也顾不上与老翁多说,直接把王金虎喊到了僻静之处。 秦锋他们虽待在了牢房,但牢房的门并没有上锁,他们可以互相串门外,还可以随时离开县衙。 王金虎听说秦锋被受压了,本还挺担心。 但瞧着秦锋如此自由,所有的担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与秦锋接触久了也知秦锋不是一般人了,处于被动之时都能够化险为夷,更别说在此有所准备的时候。 未做任何多言,只是问道:“东家可有何需要的,小人帮东家送过来。” 需要的东西,秦锋安排衙役就能做。 把王金虎喊过来,肯定不会再让他做送东西之事了。 秦锋摆摆手,神色郑重了许多,一本正经道:“先别说这个,你办两件事,第一件搜寻一些有关于霍心远之事,你对他印象不深的话找外面衙役问问,第二件最重要,明天我就要去给长孙殿下上课了,上次上课的时候说好,这次要做个测验的,测验合格我要带他出宫玩,他肯定会很上心的,我若不去,他势必会去找,到时候你只需实话实说,就说我被收押到上元县衙了。” 朱瞻基在知此事与秦锋没关系的时候,肯定会找朱棣做主的。 到时候,不用秦锋刻意为之,驻地也会顺理成章知道此事了。 他只需把确定之后霍心远的事情告诉朱棣些,朱棣很快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个水落石出的。 凭朱棣的手段,可愿比他自己查要快速的多的。 第35章 彻查 次日,乃是约定好的秦锋给朱瞻基上课的时间。 因为今天要测验这一阶段的学习质量,朱瞻基把秦锋编写的课本以及这段时间做过习题都过了一遍仍没能见到秦锋的人影。 往常的时候不管秦锋的私事多繁忙总不会耽搁了上课,今日的确是有些反常。 朱瞻基有了等不及,也有些担忧,差遣了个宦官道:“秦先生怎这个时辰了怎还没过来,你出宫去寻寻秦先生去,或许秦先生是忘了时间。” 那宦官二话不说,直接领命。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宦官重新返回来了。 一见到朱瞻基,便咋咋呼呼地道:“不好了殿下,秦先生被羁押到上元县衙了。” 此事是秦锋主动让朱瞻基知晓的,这宦官打听到并不难。 听到此,朱瞻基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以秦锋的身份,即便他犯错,那也得圣夺。 这也没听说,秦锋犯什么错啊。 那宦官支支吾吾也没说完整,只大致道:“好像是秦先生因路见不平惹上了个纨绔,那纨绔在宫里有些靠山,具体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飞腾实业的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锋也是能上达天听的,这都能被羁押到上元县衙,那对方的靠山得有多大。 朱瞻基当即放弃了调查的想法,随之道:“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皇爷爷那里走一趟。” 秦锋惹上那人的靠山太大的话,他不见得能够兜住。 能确定救秦锋的,只有他皇爷爷了。 到了华盖殿,没等多久,朱瞻基便见到了朱棣。 见到朱棣,朱瞻基也没说过多前缀,见了礼后,当即便道:“今日本是老秦给孙儿授课的日子,等到这个时辰仍没能见到老秦的人,孙儿命人去飞腾实业找了一趟,飞腾实业的人说老秦昨天路见不平,惹了宫里有背景的纨绔,被羁押到上元县衙了。” 朱棣神色微变,总体还算淡定。 “求皇爷爷助老秦一臂之力,救老秦脱离牢笼。” 朱棣转动着手上的一个玉扳指,道:“那小子还需人救?区区上元县衙岂能关得住他?” 秦锋在上元县衙坑了袁永年一笔,姚广孝亲眼所言。 此事姚广孝回来后,便与朱棣讲了。 在知秦锋身份不简单的情况下,上元县衙哪敢随便关他? 除非那小子自愿进去。 若是自愿,最后死的可一定不是那小子了。 “老秦他自己解决了麻烦是不难,但若真正事涉宫里孙儿担心老秦会有所掣肘,老秦还说今天要测验孙儿这一段的学习呢,若是合格就要给孙儿开下一段的学习了。” 朱棣满脸慈爱,笑着问道:“你小子是为救秦锋,还是为让秦锋给你开下一段的学习?” 朱瞻基与秦锋多少也算有些亦师亦友的交情的,嘿嘿一笑道:“都有,都有...” 朱棣不再多说,神色严肃了几分,道:“你先回了,朕自有分寸。” 在这种情况下,朱棣已然想好怎么做了。 朱瞻基不再多劝,直接告退。 朱棣既已想好这么做,那就少有人能改变朱棣的决定的。 朱瞻基离开,朱棣起身踱步于华盖殿。 秦锋有能力处置此事不假,但既事涉宫里他也就不能撒手不管。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得在此事上掌握第一手消息。 若搁以往,朱棣会毫不犹豫安排锦衣卫跟进。 可现在,对锦衣卫的信任明显有了折扣了。 思忖良久,朱棣先喊来了郑和,之后才又喊来了纪纲。 郑和与纪纲明显不知一个阵营,由他两人分别去调查,自也就可结合他们两人报上的消息多少判断些真实情况了。 一时间,三方人马同时展开暗访,以霍心远为中心,调查所有与他有牵连的人。 凡与他有牵连者,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便被查了底朝天。 只有他本人,仍旧我行我素,照常收着印子钱,寻家酒肆白赖顿饭。 一日,霍心远领了几个随从又寻到了一家酒肆。 他们常混的地方,各个商铺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基本都会选择舍财消灾。 只要他们来,多会免了他们的账,好吃好喝招待着。 而他们这些人也都把握准那些商铺的心思了,去哪家商铺都不会每日都去。 每月甚至是好几月去一次,这些商铺是会舍财消灾。 若每日都去,这些商铺是会与他们拼命的。 这日,恰好去的是王老六的酒肆。 本着以和为贵,对霍心远这些泼皮,王老六也只能热情款待。 占了两张桌子,王老六安排秦飞上了菜。 “来,我们敬霍公子一杯。” 几个随从纷纷举杯,吵吵嚷嚷的盖过了酒肆其他食客的声音。 “霍公子真就不是一般人,迟早得一飞冲天,到那时这小小酒肆再让霍公子来,霍公子怕都不会来了。” 提起话题,随之便有人附和,道:“那是肯定吧,听说昨天多管闲事那小子还是飞腾实业东家呢,不还是被霍公子关进大牢了吗?” “哎哎哎...” 正说着,秦飞端着的盘子一个倾斜洒到了一食客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秦飞放下盘子,帮那食客擦着身上的汤渍外,一个劲儿道歉。 “我说你这人怎不看这些呢,你这洒了我一身,我还能出门吗?” 秦飞不过只是个伙计,除了道歉已没其他办法。 正在僵持间,王老六过来了。 先是骂了一顿秦飞,随之道:“这事儿全都怪小店,这样吧今日客官这段酒就免了,小店再帮客官找件衣服换上,弄脏的这件,小店再帮客官洗干净。” 这样的赔偿已算是酒肆能给出最好的了。 还是同桌的其他人说了句好话,劝道:“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吃饭了,也都是老顾客了,挺沉稳的一伙计,谁没有不小心的时候,你家距此也没多远,回家换衣服去吧。” 另有人随之附和,道:“是啊,还有不少人等着吃饭吗,若安排人找衣服,不仅耽误酒肆生意,怕也会耽搁了其他人吃饭,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众人都劝,那人倒也没再揪着不放。 “算就算,不过你这小伙计下次可得主意,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 秦飞应答后,连连道谢。 王老六在旁边道谢后,道:“衣服不换行,这着酒得免了,秦飞你再取个三鲜来,就当酒肆赠的。” 既是来吃饭,就没想白赖。 几人推辞了一番,王老六态度坚决,最后当然是免了单。 回了后厨,秦飞先是道歉后,这才略显慌张道:“东家,那桌人说他们把我哥送去了大牢。” 王老六探着脑袋,往外瞅。 瞅清桌上坐着的人后,脸上有些愁容道:“那家伙就是个泼皮,倒的确听说宫里有些关系。” 片刻后,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秦东家也算是个靖难功臣,又是长孙侍讲,多大的人物才能关得住?” 几人疑虑颇甚,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这桌的菜呢,这么长时间了怎还没好?” 被这么一喊,王老六回过神了,不再纠结,安慰了秦飞几句,又道:“秦东家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我们怕也很难帮得上忙,等忙完了这阵,打听一下秦东家被关在了哪里,问问秦东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能做的,别帮了秦东家倒忙。” 即便要帮忙,那也得帮在刀刃之上。 之后,王老六指了指霍心远那桌,又道:“你再出去的时候与他们呢悄悄说给他们免单,别给他们为了逃单故意胡折腾的机会。” 开了这么多年的酒肆,对这类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另一边,霍心远一众并未因秦飞的失误有任何影响。 几个随从在吹捧了霍心远一顿后,有人又道:“霍公子,吃了饭我们要不去上元县衙走一趟吧,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也该给我们个说法了,飞腾实业的东西好像都有秘方,拿了那秘方我们得赚多少啊。” 觊觎飞腾实业秘方的人不少,真正付出行动的也就是这群人了。 霍心远跃跃欲试,满心欢喜道:“这倒是可以试试,他拿了秘方此事就这样,他若是不拿,哼...” 在霍心远与一众随从说这些的时候,秦飞恰好过来。 秦飞年纪小一方面,加之本身就不是圆润之人,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在情绪方面并不能调度有序。 听到霍心远对秦锋做的勾当心里不满,到了他们跟前自也就有些不快了。 脸色不喜,态度冰冷,道:“东家说了,几位的酒钱免了。” 霍心远吃白食多了,心里有鬼,更渴望被人礼遇。 秦飞的态度,他们当即就不高兴了。 有人把酒杯往桌上一甩,骂骂咧咧道:“娘的,你这是什么态度,认定老子是来吃白食的还是怎么着?” 本来就是吃白食的,还怕人说了。 秦飞不知是因话不多,还是懒得解释,只道:“没有。” 有人直接揪起秦飞,欲要动粗。 眼看冲突将起,王老六只得颠颠跑了出来。 只是这次,还不等他多说,一队身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官差便闯了进来。 第36章 查实 “霍心远,随我们走一趟吧。” 瞅着气势如虹的锦衣卫,不管是王老六,还是酒肆的食客都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只有霍心远放下筷子,一脸堆笑跑上前,道:“几位差爷寻在下有何贵干,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是了。” 锦衣卫哪会轻易给人面子,霍心远把锦衣卫当普通官差看待那怕是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领头锦衣卫一抬手,两人当即上前架起了霍心远。 剩下锦衣卫则把腰间的绣春刀抽出一半,把霍心远的随从聚拢在了中间。 “经了御前的事情,哪是能在这里说的,带走!” 一声厉喝,霍心远被押送着离开。 经了御前? 愣神片刻后,霍心远这才扯着嗓子高喊,道:“在下是苦主,苦主...” 说了半天无人理会,霍心远随后补充道:“你们是锦衣卫吧,你们指挥使是纪纲吧,若让我干爷知道你们这么待我,纪纲都保不了你们。” 总归来说,虽在洪武一朝就设了锦衣卫,但因有朱标的不断劝谏,太祖高皇帝并未给锦衣卫放权太甚。 直到现在,锦衣卫在臣民眼中并没有那么可怕。 这若是放到后面,不说你干爷只是个太监,哪怕你干爷是个王爷,那也不敢轻易开罪了锦衣卫的。 那锦衣卫开始并未搭理吵吵嚷嚷的霍心远,最后被烦的不行,一拳捣在霍心远还肿着的脸上,冷冰冰道:“闭嘴,孙海那阉狗自身都难保了,还哪有闲工夫护住你。” 脸上的疼痛只是其次,关键是锦衣卫这话。 霍心远那唯一依靠的就是他干爷孙海,孙海若出了事,那他还有好果子吃吗? 心中想着所有可能性,也酝酿着解决之法。 从王老六酒肆到锦衣卫,霍心远一路上闭口不言,不敢再多说一字。 瞧着霍心远如此,他身边那些狗腿子随从更是耷拉着脑袋,少了锐气,不敢再有过多放肆。 没用多久,霍心远被带到了锦衣卫。 在锦衣卫,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坐于正堂前方,姚广孝坐于下面,纪纲,郑和则立于正堂中央。 在中央,除了坐着的秦锋,还有跪着的老翁祖孙。 霍心远被带到后,秦锋微微一笑,道:“霍公子进来可好啊?” 瞅着这不同寻常的架势,霍心远少了之前的张狂。 未等霍心远反应过来之时,朱高炽随之道:“霍心远可是?” 霍心远乖乖点头,不敢有丝毫放肆。 再之后,朱高炽沉声道:“纪指挥使你来把你查到的东西说说,郑公公,你在纪指挥使漏掉东西上做补充。” 霍心远这辈子做过腌臜事太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纪纲一件件说,一个个证人不断带上来,瞧着这些证人,一些事情他仍想不起来。 只要有了证人,他认不认的无所谓。 纪纲说了绝大部分,郑和最后又补充了几件。 瞧着跪在堂中满满一屋子的证人,最先扛不住的还是霍心远的随从。 这些人多是泼皮无赖,他们哪有什么道义可言,见风使舵从来都是他们最善做的事情。 在霍心远即将倒霉之时,这些人陆续又供了不少。 毕竟时间有限,哪怕是锦衣卫,郑方和秦锋三方调查,查出来的东西也仍旧有限。 反倒是霍心远这些随从,才是最了解他之人。 在记录了满满当当好几张诉状后,朱高炽随之问道:“霍心远,孙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从实招来。” 霍心远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孙海才是他们这么多人联审的关键。 这么多罪证摆上,霍心远是有些心慌。 只要孙海在,还是能捞他出来的。 当然,更多的他不仅把孙海当救命稻草,也当成了希望。 若是孙海出事了,他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霍心远闭口不言,并不打算出卖孙海。 瞧见如此,朱高煦忍不住了,道:“孙海的私宅都找到了,还问这么多作甚,把孙海带上来重新巩固一遍证词,这个案子不就结束了。” 之后朱高煦完全不给朱高炽发表意见的机会,当即吩咐道:“纪纲,把人带上来。” 纪纲与朱高煦私下有交情不假,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的太过明显。 在朱高煦吩咐后,又等了等朱高炽的意见。 朱高煦不给朱高炽面子,但朱高炽却不能与朱高煦对着干,让人以为他们兄弟阋墙。 当着外人的面,只要朱高煦做的不过分,他只能按朱高煦的来。 “带孙海上来吧。” 朱高炽开口,纪纲随之行动。 没用多久,孙海被带了上来。 到了锦衣卫,那还能好的了吗? 孙海已被用了刑,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被两个校尉拖着走了进来。 孙海被如同死狗一般拖了进来,朱高炽当即出言问道:“孙海,这些年你坐高多少有违律法的勾当从实招来。” 自查出孙海的私宅后,锦衣卫便缉拿了孙海。 严刑拷打,改用的刑都用了,孙海骨头倒是挺硬,咬死没说一个字。 被打成那样都没说,现在就更不会轻易开口了。 孙海迟迟不说话,朱高炽有耐心等,朱高煦大手一挥道:“反正锦衣卫该查的都已经查到了,他们说不说也不重要了,就按锦衣卫查到的结果结案算了。” 朱高炽要孙海的证词,也是在完善案件的证据链。 若只以锦衣卫查到的证据结案,那很容易被当成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的。 “高煦...” 朱高炽喊了一声,朱高煦已起身准备离开。 正当此时,霍心远倒是开口了。 “我都说,希望看在在下主动交代的份上,能给在下条活路。” 发展到现在,很明显了。 孙海之案要不寻出关键证据,要不直接以锦衣卫查到的东西结案,总之是不可能再脱身了。 如此霍心远也就没有了希望,他还哪能扛得住。 霍心远是孙海的干孙子,帮孙海做了不少事。 只要他愿意说,不少锦衣卫没查到的都能交代了。 霍心远大致介绍了孙海做的一些勾当,包括他偷盗,替换宫里的御用之物,然后拿到外面换钱。 这些事情,基本都集中在了建文四年之间。 当时朱允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削藩之上,宫中的事情根本就无暇去管。 有了钱后,孙海便大肆置办了私宅,娶了美妾。 钱依旧用不了,便拿去放了印子。 之后,霍心远还交代了帮孙海做这些账本的藏身之地。 孙海瞪着眼,一副吃了霍心远的架势。 孙海越是如此,霍心远交代的越是彻底。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准备交代的那一刻起,已得罪了孙海。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投靠朝廷了。 很快,霍心远交代账本取来。 账本所记录内容比锦衣卫,郑和,秦锋三方加起来查到的还要详尽。 翻看账本,朱高煦一脸鄙夷。 “草包,被人偷盗出这么东西,竟一次都没发现。” 孙海从宫中偷盗出的东西的确都集中在建文四年,但在洪武朝和朱棣即位后也并非没有发生。 而且,孙海能从御用监一个有些职权的太监摇身一变成了御用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朱棣一手提拔的。 朱高炽翻看账本后,也就是神色有些凝重,较之于朱高煦可就淡然许多了。 “孙海,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你还有何可说的?” 已到了这步,孙海认不认结果都差不多。 “世上哪有那么多干净之人,咱家运气不好咱认。” 顿了一下,又道:“要人咱家当干爷,干爹的人多的是,咱家选了霍心远,乃是因他够不要脸,这几年给咱收印子,多少次逼死人家一家老小,劫掠良家妇女,咱都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能替咱家讨要回印子钱就成,一个能逼死自己爹娘的人能有多好,很多事情不是咱家授意他,他更不是为咱家所做,你们若要调查那就查个清清楚楚。” 霍心远没想到,孙海开口会来这么一遭。 赶忙解释,道:“可千万别听这老阉贼的,没有他的准许,我敢这么做吗?” 孙海被霍心远出卖时大概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霍心远出言不逊,他仍不见生气。 脸上挂了些笑容,道:“你在认咱家干爷起,你就洗不干净了,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还能活命吗?告诉你,你比咱家好不了多少。” 孙海的实话实说,让霍心远情绪有些失控。 他不过是个纨绔,早几年仗着家里长辈,最后又仗着孙海,哪能够独立担责。 瞧着两人开撕,朱高煦看戏的态度,还是朱高炽道:“既然该有的证据都有了,那就这样吧,呈秉父皇,请父皇拿主意吧。” 朱高炽起身,朱高煦意犹未尽,道:“没劲,没什么问的非要问,有精彩的东西又非要走。” 虽抱怨,最终还是头一个抬脚离开。 就在秦锋起身告辞的时候,朱高炽喊住了他,道:“秦侍讲,父皇特意交代,此事结束后让你一道去复旨。” 此事是由秦锋而起,当然需秦锋给一个交代了。 第37章 结案 没用多久,秦锋随同朱高炽三兄弟,纪纲,郑和还有姚广孝出现在了华盖殿。 到了华盖殿,姚广孝直接一屁股坐到朱棣面前,言语中带着些感叹,道:“贫僧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世上还有那种厚颜无耻的败家子,谁家这是造了多大孽才能生出这种货来。” 朱高炽则随之递上了所查到的所有供词证据。 在朱棣翻看这些证据的时候,大致说了些孙海和霍心远这些年做过的勾当。 霍心远的事情朱棣并没有过多关注,朱棣真正在意的是孙海。 毕竟,孙海才是他身边的人。 孙海在建文朝做了什么先不说,但他在御用监做了掌印太监可是由他提拔起来的。 最关键是,他当初还想让太监监军呢。 这在他身边的太监都是这德性,那派到外面的更不得翻了天。 郑和或许是看出了朱棣内心所想,在朱高炽大致概括了查实到达的证据后第一时间认了错,道:“孙海能做掌印太监是奴婢举荐的,奴婢识人不明,请陛下责罚。” 说了那么多,郑和也不过是个举荐之人,真正提拔的不还是朱棣,若说识人不明那也是朱棣识人不明。 朱棣明显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多扩大,抬手打断了郑和,道:“孙海善伪装,曾为燕军提过不少关键情报,迫切用人之际被其的伪装钻了空子怪着你,孙海,霍心远凌迟,凡查霍心远,孙海同党全部斩立决,在斩立决前先带他们去观刑孙海,霍心远。” 杀人之前先诛心,那些人估计没等自己被斩首就得被吓死。 顿了一下,朱棣又补充道:“孙海,霍心远以及其同党家产籍没,用以赔付本案所有苦主,锦衣卫给朕把被孙海偷盗出去的宫中之物追讨回来。” 凡是买这些东西的那都是有钱人,让他们出些血对他们也没大影响。 负责调查此事的几方,唯有锦衣卫拥有处理此事的决定权。 自然而然的,朱棣最后吩咐的这些事情也只能是由锦衣卫全权处理了。 之后,朱棣遣散走了朱高炽三兄弟,只留了姚广孝和秦锋。 “你小子可是故意的?” 在人走的差不多后,朱棣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故意?什么故意? 秦锋一脸不解,姚广孝反问道:“你怎就恰好与霍心远有了冲突,而霍心远的靠山怎恰好又是宫里的太监?” 说起这个,秦锋还是很理直气壮的。 “原来是这事儿啊。” 秦锋松了一口气,道:“臣闲来无事说是回家瞅瞅,在一处田埂上恰好碰到了霍心远强行带着一女子,臣以让路为借口想查查这女子与霍心远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棣打断。 “这些没用的就别说了,以后有了事明明白白说,少私下使些小手段。” 这是认定他布局了?天地良心啊! 秦锋正欲解释,朱棣抢先开口道:“朕若在军中,巡检司等地方衙门安排镇守太监,代朕巡狩,你以为如何?” 孙海的事情不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这怎还忘不了这一茬。 历史上,自朱棣开始重用太监,大明吃了太监多少亏。 先有王振忽悠叫门天子朱祁镇断送了大明的精锐,后又有八虎,魏忠贤。 总之,大明的阉党可算是数不胜数。 朱棣询问,秦锋并未马上说话。 秦锋不回答,朱棣倒是等不及了,当即开口道:“你意见如何,赞成与否,给个痛快话。” 朱棣逼问下,秦锋这才幽幽开口道:“臣以为不妥,孙海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都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外派出去的太监可不得撒欢掀了房顶吗,代天巡狩还是交于都察院为好。” 都察院监察群臣的同时是会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人性本就如此,即便再多一个监察的部门,不过也就是再多一批有小九九的人。 两方人马勾心斗角,反倒会损害下面想做实事的人。 “朕记得你也陈瑛并不合,而且还有私仇吧?” 秦锋自己就有能力解决陈瑛的问题,又何必因私废公,借刀杀人。 “臣与陈瑛是有私仇,但陛下问的是镇守太监之事,臣不能因臣的私仇与陛下做违心的回答啊。” 秦锋回答的认真,至于朱棣信与不信那就不得知了。 “都察院御史与人勾连,那朕岂不是要被蒙蔽了吗?” 除都察院之外,不还有锦衣卫吗? 秦锋脑中微微一闪,想起历史上陈瑛和纪纲是有私交的。 看来朱棣之所以生出这个想法,是因为知晓了陈瑛和纪纲有私交。 同为监察职责的两部门走到了一块,那最受损害的当然是朱棣了。 顿了一下,朱秦锋开口道:“只能增加透明度,一个是给臣民提供检举的渠道,另一个嘛,那就是依靠媒体的监督。” 都察院监察百官,他受臣民监督。 第一个很好理解,作为古代人,第二个可就猜不透了。 在秦锋提及此的时候,不仅是朱棣,就连姚广孝也正了正身子,顷耳静听起秦锋的回答来。 秦锋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媒体就是类似于抵报那种,只不过并不仅仅是发行与各衙门,也要发行于百姓当中,并非由官府承办,要由民间承办,只要是发布内容属实,官府无权管辖。 当然,作为媒体人也要有职业操守,在保证所发内容的真实性外,还要兼顾全局,比如刑事案件,在官府未查明真相的前提之下,不能提前透露案情的相关细节。 另外,媒体监督的也不仅仅是都察院,臣民商贾,乃是是天潢贵胄,勋戚权贵都在监察范围之内,一旦有了媒体,扯手扯脚的也将包括陛下。 以前陛下若有过错,谏言的也只是朝臣,乃只有御史,允许媒体监督,陛下若有过失,媒体会第一时间宣告于天下,陛下想盖都盖不住的。 但如此一来,于大明社稷肯定是有好处的,会让人在做事前充分考虑该不该做这个事情,尤其现在的人还算惜名,媒体的监督更将是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介绍清楚后,秦锋不再多说。 历史上朱棣征漠北,下西洋,迁北平就已经被不少朝臣谏言反对了,这若再加一个媒体监督,反对的人只怕会更多。 不过有利就有弊,有了媒体监督,反对的人多了,支持的也不会少的。 了解的差不多之后,朱棣也不再多问。 “朕知道了,你回吧,瞻基昨天就等着你上课了,明天过来给他补上。” 此事到底做不做,怎么做,朱棣还得再做斟酌,哪是说答应就能答应的。 秦锋只是提个意见,说说自己的看法,朱棣最后怎么选择,朱棣并不打算插手。 他若是一力反对太监出去镇守,怕是得把郑和都得得罪。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不易树敌太多的。 对朱棣的吩咐,秦锋二应答之后直接告辞离开。 从宫里出来后,秦锋先陪着秦李氏回秦家村走了一趟。 至于之前带出于霍心远起了冲突的家丁,秦锋安排人依他们自个儿的意见送回了家,除却安排郎中上药外,还提供了不少营养品,鸡鸭鱼肉的送了不少外,还预支了三个月月钱。 不管怎么说,秦锋这东家也算是够意思了。 最后,因知道霍心远是王老九酒肆被带走的,还去了王老六那里一趟。 王老六和秦飞担心了他大半天,他没事了至少得告诉人家一声的。 在王老六那里吃了顿饭后,秦锋这才回了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在创办到现在还不曾出过太大的危机呢,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考察。 最终表现,倒也达到了秦锋的预期。 整个飞腾实业并未因他被抓出现任何动荡,依旧稳步经营外,还协助他查出不少关乎于霍心远的事情。 只要有了这份沉稳,将来不管出什么事情应对起来也就不难了。 而就在这一时候,陈瑛家中。 孙海的事情弄得举朝皆之,陈瑛多少也是听闻了些风声的。 对于孙海,陈瑛自不会过分关注。 不说他现在就要被处死,即便是之前风光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阉人而已。 对于宦官,那些出身科举的读书人很少会看得上他们的。 陈瑛在意的,不过只是此事与秦锋的关系。 陈瑛很清楚,当下这种情况,已不是他说与秦锋握手言和就能握手言和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他当然不希望秦锋做出的成就不能太多。 现在他虽说是左都御史,而秦锋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侍讲,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秦锋对他的胁迫的。 若说秦锋朱高炽的人,那倒还好。 他完全可依托于朱高煦,搞掉秦锋。 可秦锋不仅于朱高炽关系好,与朱高煦交情也不错。 当今有资格争夺储君的也就只有朱高炽和朱高煦,秦锋与朱高炽,朱高煦关系皆都非比寻常,光只是嫉妒都能把人嫉妒死。 陈瑛忧心忡忡,陈朔道:“秦锋不是要想兼顾皇长子和二皇子吗,那句让他两边都不太好,皇孙侍讲哪是那么好当的。” 父子两人饭都来不及吃,一直密谋到了大半夜。 第38章 蛐蛐皇帝 次日,秦锋一早便进了宫。 前几天就说好要测验朱瞻基前一阶段在方程方面的学习的,耽搁了好几天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一进门,朱瞻基随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今天测验完成后,秦先生能不能带我出宫玩玩?” 他还以为朱瞻基忙着测验是因好学冲着下一阶段学习来的,没想到是为了这一茬。 看来这宣德皇帝与一般孩子也差不多嘛。 秦锋微微一笑,道:“只要殿下测验合格了,臣肯定说到做到。” 朱瞻基学习能力也快,带他出去玩玩也算是寓教于乐了。 很快,秦锋把提前准备好的题目拿给了朱瞻基。 “殿下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测验时间是半个时辰,满分是一百分,只要殿下...能拿满分,臣就带殿下出去。” 鉴于朱瞻基的能力,还是略微提升一下要求吧。 朱瞻基急不可耐,从秦锋手里拿了试卷,大致扫了一眼,便道:“吾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之后,朱瞻基开始动笔,秦锋则寻了个位置打起盹来。 昨天晚上为完善糖霜,睡得有些晚了,是有些迷糊。 整个考场只有朱瞻基一个考场,且在桌上未有任何书籍,最紧要的是这些题是他新编出来的,朱瞻基想要作弊也寻不到门路的。 秦锋的监考自也不需太过严苛。 半个时辰还差一炷香功夫,朱瞻基则率先把试卷交了上来,道:“秦先生,吾完成了。” 一个时辰的考试时间,秦锋压缩到了半个时辰。 朱瞻基仍旧能够提前交卷,倒着实有些实力。 秦锋笑着道:“殿下不检查一遍了,还有些时间,若不能得麻烦,那这次可就不能出去了。” 朱瞻基也是自信到近乎自负之人,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不用了,秦先生快批阅吧,咱好尽早出去。” 朱瞻基既坚持交卷,秦锋自也不会多说。 接了朱瞻基的考卷,当堂便开始批阅。 由于这卷子是刚出不久的,最后答案秦锋都还记着。 看了最后结果,又检查了所列方程。 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得出最后答案,秦锋是不会对方程有太严苛要求的。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也是要做皇帝的,变通异常重要,不能把他用条条框框锁死。 几息功夫,秦锋把试卷放下,朱瞻基当即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怎样?能出去了吗?” 朱瞻基试卷上很多方程的解题步骤并不完善,很多地方都做了省略,这若按照后世那种评阅方式,不说得满分了,就是及格都勉强。 只不过,秦锋既已答应了朱瞻基,便不会再寻借口拒绝的。 在朱瞻基追着询问的时候,秦锋笑着道:“能了,殿下都答对了...” 话还没说完,朱瞻基随之开口道:“老秦,那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 跑出老远,朱瞻基这才又扭头道:“老秦,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他至始至终都没说话,这小子哪看出他不愿意了? 秦锋一摊手,没好气道:“殿下尽管换衣服就是了,臣答应的事情哪有反悔的时候。” 没用多久,朱瞻基穿了身便服,与秦锋走在了应天府街头。 在他们身后跟了两个英气精神的护卫后,在后面还跟着三四个暗卫。 朱瞻基的身份并不简单,肯定不能大意的。 “殿下有想买的东西就买上,臣来付钱。” 希望朱瞻基日后当了皇帝,能记住他对他的慷慨解囊。 朱瞻基他在宫里憋的无聊,想要出来。 其实他在什么不缺的情况下,即便他出来也寻不到什么可去的地方的。 两人在大街上百无聊赖的闲逛着,正常此时,一阵较好喊叫之声传来。 如此热闹,肯定不能错过。 朱瞻基率先领头,只见一群人弯着腰聚拢在一块,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朱瞻基借着个头的原因钻进人群,没引起多少人主意。 秦锋追着朱瞻基挤进去,还被人骂了一顿。 还以为是什么好戏,没想到这些人只是在斗蛐蛐。 秦锋略显失望,正要拉着朱瞻基离开。 只见朱瞻基蹲在蛐蛐跟前,双手托着下巴,喊的比之前斗蛐蛐那些人还要响亮。 坏了,朱瞻基在历史上就被称之以蛐蛐皇帝。 倘若朱瞻基跟着他出来迷上了这东西,那他还得被人以为是蛊惑圣听的奸佞小人了吗? 可历史上,朱瞻基迷上这东西不是在当皇帝后来的那几年吗? 他现在才多大,就迷上这玩意了? 这个时候,朱瞻基上面可还有朱棣和朱高炽的。 这若是让那两位知道,不说朱瞻基他自个儿了,就是他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吧。 “殿下,殿下...” 喊了几声,不知朱瞻基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反正是没理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强行带走又不合适。 正当秦锋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斗蛐蛐以一方被咬死而结束。 在一阵唏嘘当中,朱瞻基先也于人流起身离开。 之后,朱瞻基再没有了刚从宫里的兴奋,情绪怏怏,不知在想什么。 秦锋主动提议,道:“殿下既出来了,要不臣带殿下去吃三鲜吧,这菜是臣提的启发,在京中很受欢迎。” 之前的朱瞻基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这次却并没有答应。 又走了一段路,朱瞻基随之道:“老秦,我不想逛了,我先回去了。” 若搁平常,朱瞻基身边有护卫在,回就回吧,他肯定不会送,但瞧朱瞻基现在这般,秦锋哪敢让他一人回去。 朱瞻基好歹是他带出来,万一朱瞻基再跑去别处看斗蛐蛐怎么办? 秦锋没有拒绝,直接道:“殿下想回,那就回吧。” 没用多久,秦锋把朱瞻基送回了宫。 之后的几天,秦锋忙着飞腾实业的事情,并未过多关注朱瞻基。 在秦锋看来,朱高炽和朱棣都在,朱瞻基他就是想使幺蛾子都没什么机会。 没想到没等下次授课,朱高煦便找了过来。 朱高煦忙着在储君的问题上,在朱棣那里露脸,很少有时间过来的。 这次过来,倒让人诧异。 难道,朱高煦是为了还他钱的? 不等秦锋开口询问,朱高煦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这人讲义气,但瞻基我也挺喜欢的,我与他爹再有什么争斗都还是莫要用在他身上。” 这什么跟什么嘛! 秦锋神色不解,诧异问道:“殿下要说什么啊?” 朱高煦瞧秦锋如此,随之笑着道:“你小子倒还挺会装,瞻基自跟你出了一趟宫后,便迷恋上斗蛐蛐了,命太监买回来了不少。” 啊? 宣德皇帝好歹也延续了仁宣之治,让大明得到修生养息,提升了大明的综合国力的。 他没想把朱瞻基给培养费了的。 历史上,朱瞻基迷上斗蛐蛐,倒是没耽搁当皇帝。 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朱瞻基他当皇帝的都喜欢斗蛐蛐,下面的人可想而知。 这风气可不能开的。 秦锋神色惊诧,愣了片刻后,道:“皇长子殿下和陛下是何意见?” 朱高炽和朱棣对朱瞻基那是寄予厚望的,不可能让朱瞻基在蛐蛐皇帝的路上越走越远的。 朱高煦道:“大哥和父皇还不知道,我也是恰好碰到有个太监买蛐蛐回来才知道的。” 还好,还好。 秦锋松了一口气,朱高炽和朱棣不知道,那他就还掌握着主动权。 脑中飞速运转后,秦锋道:“殿下知长孙殿下玩蛐蛐不务正业却不禀报陛下,若让陛下知道,殿下怕也不好交代,要不殿下去把此事告诉陛下去吧。” 本该由他告诉朱棣的,但倘若让朱瞻基知晓他通风报信,怕不利于他将来的发展。 “告知父皇此事,你可也脱不了身了。” 相对来讲,朱高煦还是很够意思的。 秦锋微微一笑,大义凛然道:“陛下终究会知道的,不管陛下什么时候知晓,我都很难脱身,殿下只管去吧,殿下去晚了,会让陛下觉着殿下没尽到当叔叔的责任。” 停顿了片刻之后,秦锋又道:“不过去的时候,殿下还是别自己去了,让长孙殿下知晓是殿下告的状,只会影响叔侄关系,臣记得长孙殿下是很钦佩殿下的。” 叔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朱瞻基都能烤了朱高煦。 叔侄关系若是恶化会出现出什么后果,简直不管想象。 为了让朱高煦别吃太多亏,调和好他们的叔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了许久,朱高煦道:“你说的对,不是你说的话,我还真没打算告诉父皇这些,就让陈瑛去吧,陈瑛与我有些私交父皇知晓了,让他去只有父皇知晓是我的意思,别人不会知是我告的状,只不过你...” 这个事情与秦锋真没有多大关系。 他哪知道朱瞻基那货,会把历史上发生的爱好给提前。 秦锋道:“让陈左都御实话实说就是了,臣自有办法脱身。” 能提前把朱瞻基这个爱好扼杀在摇篮里倒也是个好事,等他将来当了皇子再发现这个爱好,可就很难有人制止得住了。 第39章 被发现了 都察院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在朱瞻基安排宦官出去买蛐蛐的时候就已收到了消息。 因陈瑛在攀附朱高煦,不知朱高煦是现在就以此事让朱高炽在储君争夺上丧失优势,还是等朱瞻基的恶习彻底养成再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因而,迟迟没有行动。 正当陈瑛准备征求一下朱高煦意见时,朱高煦便送来了指示。 现在便把朱瞻基寻蛐蛐之事禀报于御前。 有了朱高煦同意,陈瑛当即行动。 没用多久,便站在了华盖殿。 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绝对,虽知陈瑛与朱高煦有牵连,但也不能直接裁撤掉陈瑛。 裁撤掉陈瑛,也许换上的人又与朱高炽有私交了。 作为皇帝,首先要做的就是平衡了各方利益团体。 在陈瑛见礼后,朱棣态度一如往常。 陈瑛则直接直来直去,道:“臣最近听闻了一事,长孙殿下派遣宦官在民间买进蛐蛐。” 听到此,朱棣稍稍发愣。 身为天潢贵胄,尤其是被给予厚望的天潢贵胄,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再像寻常人那般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了。 尤其还是不务正业的兴趣爱好。 在朱棣愣神的功夫,陈瑛随之道:“臣弹劾长孙殿下侍讲秦锋,身为侍讲不能为长孙殿下提供正确的引导,反而在授课期间带长孙殿下出宫玩乐,教唆长孙殿下迷上蛐蛐,其心可诛,凡担任皇家子弟侍讲者皆学富五车者,秦锋功名都没有,实在担当侍讲旨之职,请陛下追究秦锋带坏长孙之责外,一并罢免了他的侍讲。” 对秦锋担任长孙侍讲,陈瑛早就看不惯了,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又哪能轻易放弃。 秦锋若不适合做侍讲,朱棣当初也不会给秦锋这个机会了。 陈瑛谏言之后,朱棣未直接回应,只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吧。” 往常的时候,陈瑛谏言只会点到为止,最后朱棣做与不做那都由朱棣决定。 这次的这个事情,陈瑛显得尤为激进。 “陛下,长孙殿下身为天潢贵胄,事关社稷,请陛下三思啊。” 三思那不得思啊,不做思考做的决定那叫三思吗? 朱棣声音强硬,沉声道:“朕自有打算,你回吧。” 这种情况下,陈瑛若非要坚持也不是不可。 但最终结果,将会是被大汉将军拉出去。 作为被廷仗的大臣,这已算好的了。 只是很明显,陈瑛没有哪个风骨,更没用那个勇气与朱棣对着干。 在朱棣态度强硬后,陈瑛没有再坚持一下,随之告退离开。 在陈瑛离开后,朱棣在华盖殿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最终命人喊来了朱高炽。 子不教父子过,作为父亲,朱高炽是朱瞻基教育的第一责任人。 作为长子,朱高炽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立储的关键之时,他更得兢兢业业,以免让不喜欢自己的朱棣挑出毛病让他离储君之位更远。 见到朱棣,朱高炽率先略显困难的见了礼。 瞧着朱高炽在两个宦官的搀扶下,才能完成一系列见礼流程,朱棣多少是会有恨铁不成钢的。 朱高炽无论是从品行,还是学识,甚至是御下能力上都是无可挑剔上,可就是这身体太胖,太笨重了,从哪看都不像是个当皇帝的最佳人选。 “你怎又胖了?”朱棣黑着脸,不客气的道。 现在的人对减肥并没有清醒的认知,朱高炽当然希望自己能像朱高煦,朱高燧那样魁梧矫健,可奈何他就是越来越胖,越来越胖,怎么都控制不住。 朱棣出言,朱高炽尴尬一笑,也不敢多言。 他若说的多了,只会让朱棣臭骂一顿。 好在当下,朱棣的重点并不在朱高炽身上。 很快,开始了一个新的话题,问道:“瞻基这日可好?” 朱瞻基买蛐蛐,最主要避的就是朱高炽。 朱高炽对朱瞻基放心,加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储君的争夺上,自然也就并没有注意到朱瞻基买蛐蛐了。 在朱棣问到之时,朱高炽满脸自得沾沾自喜,道:“甚好,解先生对瞻基多有称赞,前些日子,秦侍讲考察了瞻基目前一阶段算数方面的学习,瞻基还拿了个满分呢。” 朱高炽知道朱棣喜欢朱瞻基,同时也知道朱瞻基会是他储君之位上很大的一个加分项。 自然而然的,也就很有必要在朱棣面前树立起朱瞻基的良好形象来。 没想到朱高炽话音刚落,朱棣直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骂道:“你儿子不学无术四处搜罗蛐蛐,外面人都知道了,你竟一无所知,你怎么给人当爹的。” “啊?” 被朱棣骂的,朱高炽有些发懵。 他每日按时检查他儿子功课,他儿子完成的一如既往的好,没瞧出有什么不妥的。 这几日偶尔倒是能听见外面有蛐蛐的叫声。 这是他儿子搞来的,不是外面野生的? 反应过来后,朱高炽随之认错道:“是儿子失误,瞻基平日一向自觉,儿子也就放松了些。” 失误不失误的只是其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朱瞻基沉迷不深的时候尽早改了他这个坏毛病。 朱棣狠狠瞪了朱高炽一眼,道:“你的账以后再算,先去瞻基那里。” 朱高炽乖乖应答,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深怕惹到心情不佳的朱棣。 很快,朱高炽在宦官的搀扶下随着朱棣出现在了华盖殿旁边不管的皇子寝宫。 朱高炽身体肥胖,即便有宦官搀扶着,也很难追上朱棣的龙行虎步。 朱棣脸上虽有嫌弃,但最终也还是放慢脚步,配合了朱高炽的速度。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那都是朱棣长子。 片刻功夫后,父子两人到了地方。 遇见门外准备见礼的侍卫,朱棣抬了抬手,冷声招呼道:“都禁言,不许出声。” 若不能抓个现行,朱瞻基可就能不承认他买了蛐蛐。 毕竟,陈瑛那里也并没有抓到实证。 朱棣不再等着朱高炽,直接加快脚步冲着朱瞻基房间而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了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蛐蛐叫声。 听闻生气是一个层次,亲眼所见可就又是一个层次了。 朱棣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随之抬脚进门。 现在这个时辰,朱瞻基正在上课,房间里只有个小太监照料这些蛐蛐。 朱棣进门,这小太监当即抖如筛糠。 不管他是被朱瞻基要求照料这些蛐蛐,还是他教唆朱瞻基玩蛐蛐的,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带坏了朱瞻基。 朱棣一脚踢倒那小太监,三两步上前踢翻那些蛐蛐罐。 一脚一个,那些蛐蛐被踩了个稀巴烂。 没多大功夫,房间里的啼叫声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朱棣并未因此罢休,抬手一挥道:“把这阉人带出去给朕狠狠打。” 小太监吓坏了,一个劲儿求绕。 朱高炽站在一旁也没多劝,虽打在了小太监身上,更多也是给朱瞻基看的。 但凡有些良心的,看着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因自己被打,心里也会不落忍的。 “把那小兔崽子给咱叫过来。” 喘息之间,朱棣又吩咐了一句。 今日过来本就是为教训朱瞻基的,肯定会要把朱瞻基叫过来亲眼瞧瞧的。 片刻功夫后,朱瞻基躲躲闪闪出现。 瞅见屋子里被朱棣踩死的蛐蛐,眼中包涵热泪。 当然,朱瞻基也知玩蛐蛐不对,可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还光明正大哭死去蛐蛐的。 “皇爷爷放心,孙儿玩蛐蛐不会耽误了正事儿的。” 这是说不耽误就能不耽误的吗? 现在有人管着或许有些分寸,到将来做了皇帝,亦或者是就了藩呢。 更何况上行下效,他玩蛐蛐事小,但天下臣民皆效仿呢。 朱棣大手一挥,也不给朱瞻基辩解的机会,直接道:“从今天来是禁足,除了日常上课不准离开这个房间一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往皇长孙这里送蛐蛐来。” 之后,抬脚就走。 走出几步后,又扭头冲着朱高炽,道:“由你来监管,不准让瞻基再到接触蛐蛐。” 在这个问题上,朱高炽和朱棣那是出奇一致,有共同目标的。 朱高炽连连点头,应道:“儿臣遵旨。” 送走朱棣后,朱高炽才招手停了对那小太监的仗责。 此事从始至终都是朱瞻基的错,这小太监若说有错也只是在朱瞻基犯错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阻止。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朱高炽站在那个被打的龇牙咧嘴的太监前,冲着众人道:“在这里能说话的是吾,长孙这里再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报于吾,若再有知情不报者,定不轻饶。” 朱高炽与人为善,平日里对人笑呵呵的是不假,但冷不防严肃起来,那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一众小太监,纷纷附和,不敢再有二话。 “这段时间你把《孟子》《论语》各抄一遍,该好好沉一下性子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朱高炽吩咐,朱瞻基也只能乖乖应答。 他若不回应朱高炽的吩咐,抄的可不就只有这两本书了。 第40章 出谋划策 朱棣对朱瞻基给予厚望,虽踩碎了朱瞻基的蛐蛐,又禁了朱瞻基的足,但仍旧难压心中的憋着的繁杂情绪。 停顿了片刻功夫,朱棣大喝一声,冷声道:“宣秦锋过来。”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都是跟着秦锋出去才迷上蛐蛐的。 严格意义上说,秦锋在这一事情上的确难辞其咎。 秦锋既让朱高煦把这个事情往朱棣那里报,当然得留后手的。 在朱棣面前唯一有大面子的,那就非姚广孝莫属了。 在与朱高煦分别后,秦锋便寻到了姚广孝。 在大致介绍了下朱瞻基的情况后,秦锋颇为无奈道:“秦某就是想让殿下见见民生疾苦,只有了解了百姓的苦难,才能学会如何爱民,可哪想才出宫,殿下就钻进了一处斗蛐蛐之地不走了,好不容易等到斗蛐蛐结束竟逛街都逛了,着急忙慌的就要回宫,当时秦某就怕出事,果不其然...” 说起来,他是够倒霉的。 历史上的朱瞻基登基好几年才迷的蛐蛐,一下提前了这么多年不说,竟还是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搞来搞去,好像倒成了他教唆的朱瞻基了。 姚广孝老谋深算,不管多大的事,脸上均是笑呵呵的,很少会看到他脸上的情绪变化。 就像这个事情,秦锋气息涌动,姚广孝好像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似的,从始至终都不见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笑着问道:“怎么着,是想让贫僧替你在陛下那里说说好话?” 没有了他姚广孝,他好像解决不了这事儿了似的。 秦锋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不...” 话才出口,有内伺出现,态度还算恭敬道:“秦侍讲,陛下宣。” 陈瑛那厮的速度这么快。 秦锋冲那内伺应了一声,随之嬉皮笑脸冲着姚广孝,道:“大师要不陪秦某进宫走一趟吧,秦某记得过几日就要到大师诞辰了,大师不是挺喜欢吃飞腾实业还没上市的糖果吗,到时候秦某送大师个礼物。” 真想象不到,姚广孝竟也会喜欢甜食。 那次秦锋与朱棣微服私访,秦锋把糖果给了那小女孩和朱瞻基,姚广孝没少与秦锋抱怨此事。 后来,秦锋又给了姚广孝一大袋子才终堵住了他的嘴。 秦锋条件出口,姚广孝冷哼一声,道:“这么说,贫僧若不陪你进宫这一趟,贫僧的诞辰你就不打算送贫僧礼物了?” 那还真说不准。 秦锋嘿嘿一笑,直接拉起姚广孝,道:“秦某若不打算给大师送礼物,又怎会记得大师的诞辰,秦某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肯定会让大师满意的。” 其实不管怎么说,姚广孝在秦锋的事情上还是很热情的。 虽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最终还是跟着秦锋一块进了宫。 进了宫,才一到华盖殿,朱棣便把桌上的茶杯冲着秦锋扔了过来。 “朕让你教授朕孙子,你把朕孙子教授成什么样子了。” 这事儿,秦锋真是百口莫辩。 朱瞻基那家伙平日里表现优异,谁知骨子里却有沉迷蛐蛐的基因。 现在这个基因竟靠他引出,他能解释的清楚才怪呢。 “长孙殿下挺好啊。” 若反驳秦锋,那就是承认朱瞻基不好了。 朱棣怒气更甚,一副吃了秦锋的架势, 朱棣收敛笑容,赶忙道:“人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兴趣爱好,这个兴趣还好会在某一时刻因各式各样的原因引导而出,殿下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的这个兴趣爱好,臣以为是个好事。” 在朱棣生气更甚的时候,秦锋不敢有任何停歇,第一时间又道:“这个时候陛下和皇长子殿下都在,及时把殿下的这个爱好压下去,将来就不至于殿下因无人约束把这个兴趣爱好无限放大而祸国害民了。” 随时一番油嘴滑舌,但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道理。 瞧着朱棣怒火稍微平息,姚广孝这才适时道:“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此事既多少与你有些干系,你说说此事具体该如何解决?” 在朱棣过分生气的时候,姚广孝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作用。 姚广孝的劝说若想起到作用,只能是朱棣有理智的情况下。 现在朱棣平息的火气,姚广孝开口后,朱棣并未多说。 很明显,是打算听秦锋说说了。 在朱瞻基因在街上沉迷看别人斗蛐蛐回来后,秦锋便已围绕此事做了些应对方案了。 在姚广孝提起话题时,秦锋也能应对得体。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开口道:“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疏,不如放任殿下去玩个尽兴,让殿下除了吃饭睡觉外,整体和蛐蛐待在一块。” 现在是怕朱瞻基玩蛐蛐玩物丧志,秦锋这办法明显让朱棣很不满意。 好在姚广孝是因收了秦锋好处的缘故,一直劝着朱棣听秦锋说完。 有了说话的空间,秦锋也能完完整整把他这样做的目的讲清楚。 “殿下既有了这个爱好,陛下若只拦着殿下不去玩,只会让殿下产生逆反心理,也就是那种越不让做的事情越抓心挠肺的想要做的心情,陛下现在拦着也只是暂时压下了诞下这个爱好,终究有一日殿下会摆脱陛下的看管,到那时殿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喜欢蛐蛐的。 小时候的爱好,尤其是小时候没能得到满足的爱好,到年长后这种爱好会喷薄而出的,这是人的共性。” 说到这里,朱棣也觉察出秦锋话中的道理了。 瞧着朱棣有听进去的架势,秦锋又道:“在放任让殿下玩蛐蛐的时候,还可以再安排一下是殿下喜欢,又对殿下有益的东西吸引殿下,以使得这些有益于殿下的爱好代替玩蛐蛐。” 再敢兴趣的东西,若白天黑夜的都再玩,用不了多久就会丧失兴趣的。 朱棣沉思良久,才终道:“如此你可保证一定能成吗?” 这种事情谁敢保证。 尤其是对人的事情上,若朱瞻基是个上进之人,每日沉迷蛐蛐什么事情都不敢,十天半月也就想明白了自己不该如此放纵了,有的人或许几年,有的人或许会是一辈子。 秦锋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回道:“臣并不敢保证,不管是臣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还是陛下直接制止,这都在赌,不过总的说来还是陛下那种方式有保证些,有陛下和皇长子殿下看着,长孙殿下最多也只敢偷偷摸摸养几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再喜欢了,而臣这种有可能根治殿下,也有可能让殿下彻底沉迷难以自拔。” 任何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知晓结果。 朱棣他很清楚,若现在制止了朱瞻基,那是有可能把不确定因素留在以后的。 使用了秦锋的办法,所有的事情都会在当下得到彻底解决。 秦锋之所以提这个意见,那是他觉着以朱棣的性子,很大程度是会选择他的方案的。 当然,这方案即便是朱棣选择的,秦锋依旧也是在冒险。 成了,那他或许能得些功劳。 不成,那他不仅要被朱棣秋后算账,也会被朱棣推到前面当替罪羊的。 毕竟在以毒攻毒,让朱瞻基放纵玩蛐蛐的那一日肯定是会有朝臣拿此事说事的。 即便朱瞻基将来只是个藩王的儿子,但他也不应该沉迷这种事情上不能自拔的。 在这段时间,朝臣不可能不管。 秦锋出言,朱棣并未马上回答。 最后还是姚广孝,道:“秦侍讲,你先回去吧。” 往常的事情,姚广孝会直接拿了主意劝说朱棣。 这次姚广孝开口让秦锋回去,他怕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一时半会做不出抉择也实属正常。 对于朱瞻基,姚广孝其实也是很看好的。 现在朱瞻基突然喜欢上了蛐蛐,姚广孝自也不能随便一句话就胡乱解决了的。 无论如何,最后所选择的方案一定是要有利于朱瞻基的。 这个方案,还得与朱棣仔细做些商议才行。 秦锋也没再多言,直接听了姚广孝的告辞离开。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如何抉择那与他没多大关系了。 就这些事情,他也就只有些谏言之权,想与他有关,他怕也插不上手。 从宫里出来后,秦锋开始着手编撰物理,化学等自然学科了。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也算是个好学之人。 当下这种情况,算数对朱瞻基的吸引力已经不足了,若想把朱瞻基拉回正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这些实际操作性强的学科了。 只希望,朱瞻基能尽快放弃对蛐蛐的喜爱吧。 这个事情不管朱棣最后如何抉择,不说这个事情多少与秦锋有些关系,即便没什么关系,秦锋也有必要尽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了。 毕竟,历史上的朱瞻基也算是一代明君了。 即便为了大明将来有个差不多的皇帝,都不能让朱瞻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 只希望朱棣那里能够最后做出抉择,尽早把这个事情解决。 这不解决的话,心里总是得七上八下。 第41章 一个月时间 朱棣也是有大魄力的,靖难敌我悬殊那么大都敢起兵。 朱瞻基这事儿不管怎么选,胜算可都比靖难大。 也就次日,秦锋便被朱棣召进了宫。 “朕已停了瞻基的课,就按你以毒攻毒之法试试,多久能让瞻基戒掉这一兴趣?” 这哪能保证? 朱瞻基痴迷的不厉害,那戒掉自也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倘若痴迷的厉害,多长时间能戒掉那可就说不准了。 秦锋支支吾吾,一时间并不能给出保证。 见秦锋不说话,朱棣直接大手一挥,道:“一个月,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倘若不能让瞻基戒掉,朕就直接下旨勒令停止,此次由你全权负责。” 由他负责,说的到好听。 成则罢了。 若是不成,那他这个拉着朱瞻基完了一个月蛐蛐的人怕也要被拉出去给群臣一个交代了吧。 毕竟在这一个月时间,肯定有不少朝臣轮番劝谏的。 事情没办成,到时候肯定不能把实情昭告于天下的,总会找一个背锅的。 显而易见,他就是此事最合适的背锅侠。 “陛下,臣都还是个孩子,怕是担不了如此重任,朝中学富五车的大学士那么多,他们哪个都比臣强。” 朱棣既选定了秦锋,便不会给秦锋拒绝的机会。 “朕若能找到何事的人选,你以为朕会选你吗,就朝中那些人有哪个会支持这一法子,你来给朕举荐一个。” 满朝文武多考虑的是明哲保身,有损于自身的谏言提都不会提,又哪会主动单独责任去做。 秦锋不愿接此事的原因显而易见,他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推给别人,万一不成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在朱棣的逼问下,秦锋大有豁出去的架势,道:“臣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管怎样,只要有这个信心就行。 在秦锋答应后,朱棣神色缓和了几分,又补充道:“你只管心无旁骛做你的事情,朕会给你挡着流言蜚语的,望你别让朕失望。” 秦锋也只能努力去做,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尽量,臣尽量。” 朱棣也没再多做追究,只抬手打发走了秦锋。 秦锋从华盖殿出来后,直奔朱瞻基那里。 早在秦锋过来的时候,朱棣便下旨听了朱瞻基的课。 此刻的朱瞻基,正百无聊赖的蹲在院子里数蚂蚁。 当沉浸于一种极大的兴趣中时,其他任何事情都会显寡淡无味的。 见到朱瞻基,秦锋先拱手见了下礼,随之道:“殿下去换衣服吧,陛下同意陛下玩蛐蛐了,殿下这下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臣陪殿下重新挑选上一些吧。” 朱瞻基猛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昨日他皇爷爷才把他淘换来的蛐蛐踩了稀碎,今日就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为了让他玩蛐蛐,把他的课都停了,这正常吗? 朱瞻基愣神片刻,眼睛咕噜已转,道:“上课期间,玩什么蛐蛐,我要看书去了。” 这就好了。 秦锋微微欣喜,随之了然。 这家伙以为他是来考验他的吧。 秦锋挡在朱瞻基面前,再次催促道:“陛下刚与臣说,殿下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还让臣陪着,殿下快去换衣服亲自去宫外挑去吧,臣与殿下这关系,还会骗殿下吗?” 朱瞻基打量秦锋许久,片刻后才终放下戒备,试探着问道:“真的?” 这小子小小年纪,心眼还挺多。 秦锋斩钉截铁,回道:“当然是真的,殿下快换衣服去吧。” 确定下来后,朱瞻基跑的堪比兔子。 也就几息功夫,便一身便衣出现在了秦锋面前。 朱棣不过只给了秦锋一个月时间,秦锋有必要抓紧一切可用时间。 在朱瞻基换好衣服后,秦锋第一时间领着朱瞻基出了宫。 这次明处只有秦锋陪着朱瞻基,所有跟朱瞻基一块出来的护卫全都留在了暗处。 这也是为了让朱瞻基放松,一次性把自己想买的都买上。 有了目标秦锋也没带着朱瞻基瞎逛,出了宫便直奔斗蛐蛐聚集之处。 唐天宝年间就开始有人养斗蛐蛐,发展到现在已有数百年时间了。 到目前,已培养起了各种能斗的蛐蛐类型。 朱瞻基穿梭于这些蛐蛐贩中,听这些人讲述着各种品种蛐蛐的优劣。 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冥想。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这厮足够聪慧,在任何事情上都有强于其他人的表现。 在蛐蛐还是他喜欢的情况下,记住这些蛐蛐贩口中对蛐蛐品种的介绍并不难。 秦锋跟在朱瞻基身后,在朱瞻基一掷千金买下蛐蛐时,偶尔讨价还价寻一个最低见,其余时一言不发,只默默听着朱瞻基与这些蛐蛐贩讨论蛐蛐的品种。 对这些蛐蛐,秦锋并不喜爱,自也很难上心。 这若不是为陪朱瞻基来,他怕这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东西。 一日的时间,逛了好几条街,把所有蛐蛐贩聚集之处都逛遍了。 不仅如此,还跑了几趟城外,在蛐蛐贩介绍下豪掷千金买下号好只私人养的。 抱着这些蛐蛐罐,朱瞻基满脸喜气洋洋,道:“谢谢你,老秦,你的钱我以后再还你。” 钱只是一个数目而已,紧要的是朱瞻基能尽早弃暗投明。 秦锋无所谓摆摆手,道:“还什么还,不用还,没多少钱的事儿,臣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回了宫,朱瞻基便要把买来蛐蛐藏起来。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偷着玩越会更痴迷。 既然让朱瞻基玩个尽兴,那就不能设置障碍。 秦锋微微一笑,开解道:“陛下都同意殿下出去买蛐蛐了,殿下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只要殿下别把蛐蛐带去华盖殿,其他地方想放哪里就放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朱瞻基明知玩蛐蛐不对,也不敢到处显摆的。 “皇爷爷真不管?”朱瞻基直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小子怎磨磨唧唧的。 秦锋略显委屈,没好气回道:“殿下不信臣还是觉着臣会骗殿下,不行的话,殿下可去问问陛下。” 直接问肯定不敢的。 朱瞻基咧嘴一笑,应道:“老秦你想多了,我只是...算了,不说这了。” 之后朱瞻基专门收拾出了一间房子,用来放这些蛐蛐。 随着房间收拾出来摆上蛐蛐,方圆几百米顿时遍起了区区的鸣叫之声。 有经验的人,从蛐蛐的鸣叫中便能知晓区区的优劣来。‘ 总之战斗力越强的蛐蛐叫声越得响亮的,而朱瞻基都是挑战斗力强的买的,可想而知那叫声得有多大。 没用多久,朱瞻基买了蛐蛐的事情便从宫里传至了外面。 朱高炽第一个寻到了朱瞻基。 伴随着蛐蛐的鸣叫声,朱高炽的脸色特别黑。 自己儿子不务正业,当父亲的哪能不生气。 更何况,朱瞻基还得用朱瞻基为自己的储君之位增加筹码呢。 对朱高炽,朱瞻基还是有所畏惧的。 站在朱高炽面前,耷拉着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是皇爷爷同意儿子玩蛐蛐的。” 这话说起来,鬼都不信。 不说是朱棣对瞻基也是寄予厚望的,即便是对于其他子弟,朱棣都不可能放任其如此玩物丧志的。 “你怎变成这样了,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竟还学会撒谎了,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育教育你,我就不是你爹。” 说着,朱高炽便四处寻趁手的家伙。 瞧见此,朱瞻基吓得撒腿就跑。 才跑到门口,秦锋抬脚过来。 揪着秦锋的衣服,朱瞻基仰头道:“爹你不信问老秦,真是皇爷爷让我玩的。” 朱高炽抬头,秦锋则凑近朱高炽,与他耳语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事儿瞒着别人可以,与朱高炽必须说实话。 不管怎么说,朱高炽那都是朱瞻基的亲爹,在不知真实情况下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朱瞻基的。 哪怕,此事是有朱棣的圣旨。 听秦锋说完,朱高炽虽有怀疑,却也有些相信了。 “臣不方便再说太多,具体的殿下就去问陛下吧。” 敢让直接问朱棣,那此事肯定是不假了。 微微停顿,朱高炽在秦锋肩膀拍了拍,转身离开。 此事若成,尚且还有为秦锋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是不成,那所有的恶名只能由秦锋自己来背了。 秦锋的牺牲可就更大了。 朱高炽离开,朱瞻基略显狐疑,问道:“老秦,你与我爹说什么了,他怎么就能同意我玩蛐蛐了?” 真实情况如何,肯定不能实话实说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学习也该劳逸结合,冲着殿下表现也活该让殿下放松一下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紧要的是皇长子殿下不也同意让殿玩了吗,陛下和皇长子殿下同意了,殿下想怎么玩便可怎么玩了。” 突然没有了阻力,朱瞻基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只凭这一点,秦锋这办法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之后,秦锋便夜宿了下来。 往常睡觉也是有时间规定了,到了时间必须得睡。 现在朱瞻基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根本没人管。 一直到天亮,朱瞻基才终睡下。 秦锋留下来是为看着给朱瞻基留下充分的休息时间的,并不是陪着他胡折腾的。 他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起来后便在院子里自己看书。 这个风口浪尖上看着朱瞻基是一回事,紧要的是他也有必要躲在这里享清闲。 现在肯定有不少人在弹劾他,他若出去了少不了有人当面与他说那些废话。 第42章 不容易啊 朱瞻基日夜颠倒玩了两三日蛐蛐,在此期间询问了无数遍他玩蛐蛐真的同意了吗。 之前的询问那是狐疑不确定,现在的询问完全就是出于担忧了。 即便是孩子,他也渴望得到大人的关注。 像这种明明是错误的事情却不闻不问,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大人那里不重要。 尤其是在皇家,且还是把大人当偶像的情况下。 不管朱瞻基怎么问,秦锋翻来覆去也就一句话,只道:“需劳逸结合,趁这个空闲正好可以歇歇。” 刚开始的时候,朱瞻基并不敢去问朱棣。 后来实在忍不住还去朱棣那里走了一趟,朱棣承认了让他玩蛐蛐外,态度与之前也有所不同。 到底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感觉少了以往独一无二的疼爱。 自那此回来后,朱瞻基虽没有彻底放弃玩蛐蛐,但作息时间也规律了不少,除此之外还会抽时间自己看书。 看那些经史子集,看算数的几何。 反正不管朱瞻基怎么样选择,秦锋至始至终不会多说一个字,完全都顺着他的本心来。 既是留出时间让朱瞻基自己调整,当然也就不能多加干预。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兴趣想要摒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朱瞻基时不时的看看书,但也并没有彻底放弃玩蛐蛐的打算。 就在秦锋陪着朱瞻基买回蛐蛐的五日后,朱瞻基一早主动,道:“老秦,今日有场蛐蛐大赛,我选出了蛐蛐,感觉还可以,想带着去参赛,你能否随我一块去?” 既然是要顺着朱瞻基来,只要事关蛐蛐的事儿当然都得尽最大能力满足的。 朱瞻基提及,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当然得去,殿下收拾一下咱马上就走,蛐蛐本就是用来比赛,养在家里不展示那还养个什么劲儿。” 没用多久,朱瞻基和秦锋手捧蛐蛐罐出现在比赛现场。 虽说是民间比赛,但也是有组织的。 凡参赛者都会有人提前登记,除此之外还可提前下押。 总之一句话,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比赛也是有管理人员调解的。 秦锋先陪着朱瞻基去报了名,之后又去下了押。 让朱瞻基戒掉蛐蛐的爱好是接了朱棣的圣旨,但也不排除他借此机会赚些钱啊。 在这行秦锋也不怎么了解,自无法凭自己评判谁强谁弱。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跟跟风。 知道秦锋下的柱,朱瞻基肯定会有所不满的。 “老秦,你这是认定了我赢不了啊。” 朱瞻基才刚入行,他所买蛐蛐的地方,早就被人挑选过了。 他能买到品种差不多的也算可以了,想要买到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锋也不能说出心里的实在话,只能道:“臣自是信殿下,可下注规则也说了参赛者不能给自己下注不是,万一臣押殿下,殿下被剥夺了比赛资格多可惜。” 至于究竟有没有这个规则,秦锋他也不知道。 不过好在朱瞻基所有的精力都在蛐蛐的比赛上,并没多考虑秦锋的理由。 半个时辰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的参赛者按报名顺序发放了好牌,之后以抓阄的方式选出两两对抗着。 胜者进胜者组,败者直接淘汰。 胜者组的参赛者重新抓阄决出再胜出者,败者再次淘汰。 以此类推,直到选出最后的冠军。 以此来说,一旦比赛便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便不能再上场了。 这也是因比赛时间太少,为了节约时间。 朱瞻基被编三十五号,要与五十八号比。 比赛开始,所有人同时开始。 三个评委背着手转于这些参赛者中间,负责确立最后的结果。 像秦锋这种参赛者的亲朋好友只能站在最外围,只能看见比赛的场面,到底谁输谁赢肯定看不到的。 对于这个事情,秦锋也不会过分关注。 输赢那全凭朱瞻基自个儿的本事。 大概过了几息时间,便有分出胜负的参赛者了。 能在这么快分出胜负的,只能说参赛者的实力悬殊太大了。 也不知道朱瞻基蛐蛐的实力是真的强,还是分到他的对手实力与他差不多,反正一直到五六组参赛者离开,他那组依旧还在比着。 输赢那都必须得有一个结果,得不到结果只会更加抓肝挠肺。 过了有两炷香的功夫,朱瞻基终一脸颓然起身离开。 等到朱瞻基过来,秦锋这才开口问道:“怎样了?” 朱瞻基也没有直接说话,把蛐蛐罐子往秦锋面前一递。 那蛐蛐奄奄一息,显然命不久矣。 “老秦,今天回去的时候怕还得买几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为我这蛐蛐即便拿不了冠军,至少不至于第一轮便被淘汰。” 朱瞻基第一次玩这东西,能赢才有鬼。 秦锋并未拒绝,问道:“那现在去买,还是等比赛结束。” 凡淘汰者便没有上场的机会了,什么时候离开自都可以。 不过这些人即便输了都还有下次再胜的雄心的,都有亲眼瞧瞧最后取胜者的共性。 朱瞻基都有继续买区区的心思,当然也就想瞧瞧最后的冠军了。 “再等等吧,看看最后胜出者会是谁,胜了我那家伙我就不信他还进入下一轮。” 能花一炷香才取胜了朱瞻基侥幸成分居多,想再在下一轮取胜怕不是那么容易。 秦锋没多做评价,只笑着道:“行,那就继续等等。”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第一轮比赛才终结束。 总共七十名参赛者,最后决出了三十五名胜出者。 之后,三十四名胜出者组成十七组参赛,剩余一人直接进入胜者组。 几息功夫后,之前与朱瞻基比赛那人便被淘汰。 那人大概本来是想等着看最后的冠军是谁的,但瞧着朱瞻基正略显讥讽的盯着他,最后也没多待便直接走了。 只不过,朱瞻基依旧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朱瞻基不走秦锋也不再催促了,想看就看吧。 大概过了几炷香功夫,十七名胜出者诞生。 再之后,十七名胜出者,外加一名空出被划分进胜者组的一名,十八名优胜者开始下一轮比赛。 又是几炷香,胜出九名。 与之前的一次一样,排出四组,轮出一人直接进入胜出者。 接着,胜出五名。 再之后,分成两组,留出一名进入胜者组。 这次胜出的两名外加一名直接胜者组的将会轮次比赛决出最后的冠军。 从开始比赛到最后结束,大概比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才终于决出了冠军。 这个冠军与秦锋当初跟风押的无出其右。 听人说,这个冠军打遍天下无敌手,整个应天府所有斗蛐蛐的赛场都去参加了,无人能取胜于他的。 这家伙先算是有些本事,不过也挺会赚钱的。 在比赛之后,收钱让人近距离观察自己的蛐蛐。 只能看,并不能动手,且每次只能有两人同时看,连块肉都少不了,便要二十文。 这完全与在大街上抢差不多了。 秦锋之前以为自己多少也算是有些经商头脑,今日才终于大开眼界。 养个能拿冠军的区区,不仅每次比赛都有奖金拿,而且在比赛之后还能展览区区赚钱。 这可基本算是坐在家里数钱了。 秦锋是没什么看的心思,也不想让这样的奸诈之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但朱瞻基跃跃欲试非要去看。 没办法,秦锋只能逃了二十文,满足了朱瞻基的好奇。 排了好几柱香的队,看了大概也就几息的功夫,朱瞻基便退了出来,一脸不屑,道:“不就是比一般蛐蛐大了些吗,有什么了不起。” 之后,朱瞻基信心十足,开始重新淘换蛐蛐。 秦锋怎感觉,朱瞻基出来一趟受了刺激,对蛐蛐痴迷更甚了。 而且,这次在挑选蛐蛐时也不再只听别人讲,开始以自己的理解挑选了。 又转了几个时辰,大概在天黑的时候才回去。 回去后,朱瞻基便着手斗起蛐蛐。 在前一天的这个时辰,朱瞻基可还看了会儿书呢。 看来想要让朱瞻基整整放下这个兴趣爱好,任重而道远啊。 秦锋心里焦急,表面上依旧未曾多说,道:“臣好几日没回去了,得去飞腾实业瞅瞅了,而且臣以算数为基础编撰出了两个新学科,臣还得做些试验验证一下,殿下若是有事再去通知臣吧。” 他一直留在这里,会让朱瞻基有所依靠。 留下足够的自由,虽空间变大了,但在没有务实目标下空虚那是很正常的。 秦锋告辞离开时,朱瞻基并未过多上心。 一直到朱瞻基玩累躺在床上,才终想起了秦锋告辞时的理由。 新学科? 为保持朱瞻基的积极性,这方面的这个问题秦锋早知前就曾说过了。 朱瞻基之所以那么费力学算数,也是想把算数学会,早一日接触这两学科的。 想起这事儿,躺下的朱瞻基又起床学了会算数才终睡下。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也是当皇帝的人,至少会有些恒心。 不会像一般人,躺在床上想得好,起来后什么办不成。 第二日,朱瞻基压缩了玩蛐蛐的时间,像往日一样空余出时间读书。 第43章 想通了 之后的几天当中,朱瞻基的作息时间彻底逐渐开始规律。 每日斗蛐蛐,看书都会提前预定出时间。 还算自觉,即便没有督促的情况下,也依然不会超出自己之前所预定的时间。 十天之后,朱瞻基主动找了秦锋,说是他培养出了一个蛐蛐王,让秦锋带他去斗蛐蛐。 既是要对朱瞻基放羊一个月,那朱瞻基的任何要求自不能拒绝。 在朱瞻基提出要求后,秦锋放下手中的活儿,第一时间带着朱瞻基出了宫。 这次的蛐蛐大赛与上次的也差不多,参赛的人也与上次差不多。 朱瞻基的号排在了最后一名,但他一路过关斩将,次次皆是胜者组。 对于这些蛐蛐圈子来说,谁胜谁输那自一开始就想到了,信任杀进胜者组一次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更别说次次都杀进了。 朱瞻基得意洋洋,秦锋则在他第一次杀进胜者组的时候便把冠军押在了他身上。 没有人押的冠军才有的赚,所有人都押的冠军能赚什么。 随着朱瞻基一次次杀进胜者组,有人像秦锋这样重新押冠军,有人惊叹,也有人不怀好意,更有人生起嗔恨。 毕竟于利益关切者来说,是不会欢迎朱瞻基这匹黑马的。 瞧着对朱瞻基关注的人增多,秦锋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能让朱瞻基戒掉痴迷蛐蛐的兴趣相较于朱瞻基的安全根本不值一提,若朱瞻基有个三长两短,他在朱棣和朱高炽那里都不好交代的。 几个时辰决出冠军,还真让朱瞻基那小子拿了。 那小子好歹也是随朱棣打过靖难的,不知是被铜臭蒙了心,还是靖难的胜利让他丧失了居安思危的能力,在拿冠军后竟然还想着要像之前的冠军那样展示自己的蛐蛐挣钱。 没看已经有不少人心怀不轨了吗? 若是再待下去,蛐蛐不保是小事,他自己的小命怕也得丢掉。 负责组办方宣读了冠军的后,秦锋代朱瞻基谢绝了展示蛐蛐的项目,连押朱瞻基冠军的钱都没拿便带着朱瞻基匆匆消失在了人流中。 既下了注,不管怎么说,这钱都能拿到的。 朱瞻基跟在秦锋身后有些不解,问道:“老秦,那么多人想看我的蛐蛐,让他们瞧瞧就有钱拿,我正好也可还上你一部分买蛐蛐钱,为何要着急走啊?” 世道险恶的道理,朱瞻基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 在确定安全后,秦锋这才道:“殿下回去后可以问问随我们出来的暗卫在殿下拿了冠军后是否有人跟着,殿下以为谁都会像殿下一样在别人拿了冠军后只有凭努力超越吗,不少人会因嫉妒等种种原因,产生抢夺破坏的心思,这里不比宫中,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凭区区几个护卫很难保证了殿下安全的。” 对于秦锋,朱瞻基还是颇为信任的。 在秦锋解释了原因后,朱瞻基多少也是信了些的,并没有再多说其他。 之后的几日,朱瞻基越来越如鱼得水,几乎每天都出宫参赛,虽每天几乎都带着不同的蛐蛐,但每次都能抱个冠军回来。 许是问了身后跟着暗卫了,每次比赛结束都与秦锋匆匆离开,绝不过多停留。 朱瞻基这么有自觉,秦锋倒也放心了。 最让秦锋放心的是,朱瞻基自拿冠军开始算,到后来至少得拿二三十个了。 有时候一天要比好几场。 朱瞻基能战的蛐蛐多,倒也不用担心一个蛐蛐比几场体力不足。 但即便如此,朱瞻基并没有因这些冠军而高兴,反而越来越有些闷闷不乐了。 一日在摆脱了身后群追不舍的人之后,朱瞻基主动开口道:“老秦,昨天晚上那只我第一次拿冠军的蛐蛐死了,大概是比了几次赛体力耗尽了,要么就是比赛的时候受了伤没能及早发现。” 这种情况在正常范围之内,朱瞻基第一次拿冠军的那只蛐蛐个头不大,能拿冠军全靠猛。 朱瞻基说的两个原因都是实际存在的。 秦锋特别大方,回道:“殿下不是已有好几只能拿冠军的吗,不行的话殿下再去买上几只。” 朱瞻基情绪依旧不高,耷拉着脑袋道:“它那么拼命,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这寥寥无几几个人中用不了多久也都会忘了他的存在了。” 怎么着,还要给这蛐蛐立个功德杯? 秦锋有防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他给朱瞻基争取来以毒攻毒,放任疗法已是不易,若再给蛐蛐搞个功德碑,那他名声更得烂大街了。 况且哪怕是对朱瞻基真有用,朱棣也不会同意的。 靖难中牺牲的将士那么多,哪能给朱瞻基的蛐蛐立。 朱瞻基头都没抬,只道:“为国为民,哪怕是只是为一家一姓拼命,即便没人知道他们,但至少他们所做的事情是有用的,但这蛐蛐拼命不过争来个一个虚名,且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虚名,老秦我感觉这蛐蛐没什么意思了。” 呀,这是想明白了, 未等秦锋回应,朱瞻基又道:“我安排人打听过了,斗蛐蛐的水分很大,有人押冠军挣钱,有人在蛐蛐上造价挣钱,还有的人专门拿冠军挣钱,只单纯喜欢蛐蛐的人根本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若非我的身份在,第一次拿冠军时,我的蛐蛐便会被人后威逼利诱,或抢劫给拿走了。” 朱瞻基自小被朱棣待在身边,也接受了不少权谋的熏陶,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些是有些晚了。 也许是被兴趣蒙蔽了双眼。 顿了一下,朱瞻基又继续道:“这些蛐蛐寿命都不长,所有的荣耀不过昙花一现,很快便有新的蛐蛐取代于它们的,而养蛐蛐的主人除了在一批又一批蛐蛐中消耗时间能或许的收益也是极短暂的。” 这不是很清楚的吗? “若搁往常,二十几日时间我能学数篇典籍,也能自学好多算数,做很多习题,写好几篇文章,现在我感觉除了胜了几场蛐蛐大赛,培养了几只冠军再没什么收获了,当这几只蛐蛐陨落后,我更是一无所获了。” 能想明白这些,那说明秦锋的以毒攻毒的尝试是成功的。 说了些自己的感悟后,朱瞻基随之道:“老秦,你不是说你还有两门学科再搞试验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两门学科本就主要是为朱瞻基准备的。 其次,才是以这两门学科加算数一门招收些门生,把科学的火种播撒下去,以使数百年后的屈辱不再发生。 朱瞻基要求,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当然没问题,殿下随时能够去。” 没用多久,秦锋带着朱瞻基去了秦家小院。 在这里秦锋存放了些试验用的器材,打算把一些科学试验放在这里。 他爹虽说是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身上又有功名,却也喜欢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有时候还会自己动手鼓捣些小玩意。 把这些东西弄到他这里,他爹应该会喜欢的。 到了地方后,秦锋率先拿出了个三棱镜。 这东西是秦锋用琉璃打磨弄成的,远没有后世玻璃制品透亮,不过阳光透过来完全没问题,分解个阳光的颜色并不难。 秦锋拿出这东西后,朱瞻基好奇中有些不看好,问道:“这东西就是弄什么试验用的?” 物理实验本就是借用某些物品完成既有的现象,当然没有化学试验那么麻烦。 秦锋没有直接回复朱瞻基,只是把三棱镜对准阳光。 眨眼功夫,白色的墙壁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 “哇,彩虹…”朱瞻基惊呼一声。 缓了片刻,从吃惊后反应过来后的朱瞻基,这才问道:“彩虹不是下雨才能出现的吗?” 这些问题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尤其是在没有接触过一下物理学科的时候,解释清楚这些问题更难。 秦锋也并没有急于这一时,在朱瞻基询问时,直接回道:“这就是物理中光学的一种,学习物理认识我们生活的自然现象之类只是其一,最紧要的还是要利用这些自然现象提升我们的生活,不如说光学类中就可以观察数百数千数万米之外的物体等。 反正物理学较之算数更为庞大,并不是短时间之内所既能解释清楚的,殿下多时喜欢,臣留套物理课本给殿下,至于这些试验臣先辅助着 殿下完成,等殿下适应之后,殿下就能够自己操作了。” 物理实验大多都不具备什么危险性,朱瞻基自己就能尝试。 刚开始辅助他,也是让他知道这些试验的操作方法。 “好啊,那我先看看。” 之后,秦锋给朱瞻基拿了物理课本,送他回了宫。 现在朱瞻基自己已觉出了玩蛐蛐没什么价值了,引导到物理学上,在一个月之内改掉朱瞻基的毛病应该不难的。 培养起朱瞻基对科学一门的兴趣,等将来朱瞻基登基势必是会大力提倡,一定不会在数百年后落后于别人了。 想到这些,秦锋满面笑容。 就这一方面,估计是很多穿越者都想要做的吧? 第44章 痴迷 之后的几天,朱瞻基虽偶尔还去参加蛐蛐比赛,但对蛐蛐的热衷已明显削减了很多。 一次参赛之后尽管他们跑的与以往差不多快,但还是被人摸清规律追了上来。 这人死缠烂打非要买朱瞻基的蛐蛐。 若搁平常,以朱瞻基对蛐蛐的热爱,肯定不会买的。 那家伙是带了个家丁,朱瞻基表面是只有秦锋一个,但暗中可还是有护卫的,只要朱瞻基一句话这些暗卫立马就会现身。 但朱瞻基连僵持都没有,特别痛快的卖了那个助他拿了好几次冠军的蛐蛐。 瞅着朱瞻基的决绝,显而易见已没有了之前的热爱了。 之后把卖蛐蛐的钱偿还了借秦锋的一部分钱后,毅然决然随秦锋去了秦家村。 以前朱瞻基出宫是为了参加蛐蛐比赛,秦锋怎感觉现在朱瞻基出宫怎完全是冲着他的物理实验来的啊。 道儿秦家村,秦锋并未马上试验,还试探着问道:“诞下那蛐蛐也是培养了好久啊,怎说卖就卖了,那蛐蛐足够健硕啊,还能为殿下赢不少比赛啊,而且那蛐蛐时殿下手里最好的了吧,卖给别人那殿下怕是很难取胜了吧?” 那蛐蛐时朱瞻基自己卖的,再卖之前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道理的。 听了秦锋的话,朱瞻基摆了摆手,颇为自信道:“只抱着一只取胜有什么意思,只有不断推陈出新那才有意思,更何况蛐蛐本是蛐蛐,之所以能拿冠军那与主人有关,在我手里能拿冠军的蛐蛐,到了别人手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够自信。 秦锋翻了个白眼,朱瞻基随之追问道:“先不说这个了,老秦,你今天准备搞的试验是什么啊?” 现在的条件有限,秦锋很难按照课本上的节奏安排了试验。 比如课本上第一篇讲的是声学,秦锋近期做的试验也不全都是声学,光学力学包括电学都有。 其他秦锋没做到,或者还没来的及做的试验,那就靠学习者自己去做试验验证了。 比如声学中,有固体,液体,气体传声,哪种形态下传播的快,这就需要自己去学习了。 再比如,下雨的时候是先看见闪电还是先听见雷声,这种思考问题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告诉答案,也会留给自学者观察。 反正这些基础知是在书中讲过的,剩下只需自己观察验证了。 科学本就需学习者动脑思考的,因而便很有必要时不时留下空间让他们独自考虑。 至于秦锋做的那些试验,除却辅助他们对课本更好的理解之外,还是在培养他们对科学这一门学科的兴趣。 对于朱瞻基的问题,秦锋并未有直接回答,只道:“殿下瞧过后就知晓了,若让臣表述,臣很难介绍清楚不说,殿下也不见得能够听明白的。” 书中还没看到的东西,秦锋有又哪能解释的清楚。 没用多久,秦锋找来了一个琉璃板,一个喝水用的茶杯。 秦锋做的几个小实验都是这些简简单单,常见的东西,朱瞻基见到这些东西也都见怪不怪了,唯一好奇的不过是秦锋用这些东西又能鼓捣出什么来而已。 只见秦锋先把琉璃板放在桌上浸湿,随后琉璃板一头放在桌上,另一头用书垫起来。 紧接着,再把茶杯杯口浸水倒扣在琉璃板上。 最后用火信子烧杯子的底部,杯子立马便向下缓缓划动而去。 在后世,这样的现象并足以让人吃惊的。 人们对这一现象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目前这种情况,却足够让朱瞻基吃惊的。 在杯子话落下去,朱瞻基就差拍手称快了,追着秦锋问道:“老秦,这原理是什么啊?” 现在的朱瞻基,在秦锋的熏陶下,碰到这种情况不再惊呼不可能,也懂得询问一句原理了。 不管朱瞻基看没看到这方面的内容,只要在秦锋做了实验,便会大致介绍一遍。 即便现在的朱瞻基听不懂的,但多少也是会有些记忆的。 等到他自己看到这方面的内容,会立马想到他曾做到的试验的。 秦锋笑着道:“当火烧到杯底时,杯内的空气渐渐变热膨胀欲要往外挤,但因杯子是倒扣着的,又有一一层水将杯口封闭,热空气跑不出来,只能把杯口顶起,在自身作用下也就下滑了。” 解释之后,秦锋又道:“这个内容在殿下目前的课本上还没有,等殿下把目前的内容学会之后,臣自会把这个内容加上去的。” 多多少少透露给朱瞻基一点后面的内容,也能够让朱瞻基一直保持着好奇心,保持对这门学科的热情。 反正秦锋也不仅仅是在这一次试验没在课本上给朱瞻基解释清楚原理,对秦锋这种吊人胃口的风格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着急多问,只是自己动手尝试。 自己动手之后的东西记忆起来也会更容易一些,这也是秦锋每次自己做过之后又让朱瞻基自己动手的原因。 其实对于动手的这些东西,朱瞻基也还是很熟练的。 毕竟在课本上秦锋已引导了一些简单试验的方法,对于这些试验朱瞻基在宫里也会做的。 就在朱瞻基站在秦锋的位置上刚要行动,外面响起一道脚步声。 身材修长,一身儒衫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门口。 朱棣自登基以来鉴于人才稀缺,在去岁便开了乡试,今天春就是会试,也就数月时间目前这个时候已有不少人开始进京备考了。 秦家村在应天府郊外,鸟语花香,较为清净,房租又便宜,不少人会选择租住在这里备考。 秦锋这也就是被朱瞻基的事情绊住了,要是不然他还真得从这些人寻赏几个有慧根的培养个自己的门生。 一方面是为了传播科学,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积累人脉。 朝中有了门生,在被人弹劾的时候也有帮你说话的人。 这人走来后,直接自报家门后,道:“在下曾啓,路过贵宝地听闻阁下谈论之事新奇便多听了以耳朵,虽说阁下说的那些东西在下都没能听懂,但在下对阁下弄的那东西特别感兴趣,在下可否能自己尝试一下?” 这年头像这么好学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秦锋二话不说,欣然应允道:“你若愿意肯定没问题。” 当然,朱瞻基的问题也是头等大事。 秦锋也不能为了这个读书人,耽误了朱瞻基的事儿。 在朱瞻基自己动手完成后,秦锋才办试验器材所用的的东西交给了那读书人。 这读书人在操作的事情并没有朱瞻基的动作快,看起来像是每做一步都在考虑原因一般。 在这读书人完成了所有步骤后,秦锋把两套算数课本,一套物理课本递了过去,道:“你若喜欢的话,可抽时间看看这三本书,看完之后再寻我要后面的。” 这本书都是目前朱瞻基所有的。 朱瞻基倒也没什么介意,唯一影响他的便是他若是不想被超越,只能卖力学习了。 这读书人也算有礼貌,双手接过,诚心道:“谢先生。” 三人行必有我师,既学了知识喊声先生也是应该的。 就相助瞻基虽私下里把秦锋当朋友,但在学习的时候也依旧会喊秦锋一声先生的。 再之后,也许是朱瞻基怕被这个读书人在物理学上超越他,朱瞻基回去后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明显比平日多了很多。 在这期间,曾几次安排人去卖蛐蛐。 从一开始不断买蛐蛐,到后来卖出蛐蛐,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对于朱瞻基,这一个月一来,秦锋一直都在放养。 后来知道朱瞻基在卖蛐蛐时,未避免朱瞻基卖的太低后悔,这才出了闪过些建议。 “殿下若要卖蛐蛐完全可用殿下冠军的名头,即便不是拿过冠军的蛐蛐,只要是这是殿下调教过的,那价钱肯定要比殿下买的时候翻几倍的。” 现在朱瞻基这匹黑马在蛐蛐圈子里也是少有名气的了,他的蛐蛐肯定要比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值钱的。 正看着物理书的朱瞻基抬头望了秦锋一眼,诧异闪过换成了然。 一拍大腿,道:“我怎没想过,早知道之前就该问问你的,现在我没什么时间管那些蛐蛐,下面的小太监个管不好,好几只都没精气神了,不早些出手它们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总的来说,朱瞻基对蛐蛐已没了兴趣。 不然的话,若只是因下面的人养不活,他完全可以找个懂得的人进来的。 就凭他的身份,他的能力,在朱棣和朱高炽放养的情况下办成这个事情并不难的。 朱瞻基既自己不喜欢蛐蛐了,秦锋自不可能劝朱瞻基上心蛐蛐,只道:“殿下自己考虑就是。” 朱瞻基没再多言,回道:“那你稍后我片刻,等我完成这一部分后,你随我出去一趟,再卖几只蛐蛐。” 以秦锋那种方式卖的话,朱瞻基把所有的蛐蛐都卖出去后,除了还清借秦锋的钱后,怕是还能赚一些的。 倒也算没白浪费这一个月时间。 第45章 又被弹劾 朱瞻基买蛐蛐的钱全都是由秦锋提供的,朱棣只给了秦锋一个月时间,可就没再提供过任何帮助了。 把朱瞻基的蛐蛐卖出高价,秦锋多少也能收回些本金。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管怎么说秦锋好歹也是个生意人,本能卖出高价的东西贱卖出去多少会有些百爪挠心。 “冠军蛐蛐,若非家里急需用钱肯定不能卖的,就这些蛐蛐虽没拿过冠军,但今蝉联数次冠军调教过的那可也是不容小觑的,回去后只要再多调教一下,胜率至少可达一半。” 秦锋和朱瞻基身边围了一大群人。 两个暗卫化为随从,贴身跟在朱瞻基身边,跟出来的其余暗卫则混迹于这些人之中。 但凡有对朱瞻基有图谋不轨中,这些暗卫当即便能行动。 秦锋虽是跟着这些朱瞻基一块出来,但有了危险这些暗卫只会奋不顾身保护朱瞻基,像秦锋这种只能自身自灭。 为保自身安全,秦锋特意把王金虎带了出来。 王金虎是没有那些暗卫的本事,但若有一般危险保护他足够了。 秦锋卖力吹捧,加之有朱瞻基冠军的光环在,倒有不少人动心的。 最紧要的,还是朱瞻基这些蛐蛐卖的都不贵。 平常蝉联多次冠军培养出来的蛐蛐那可都是数十倍的价钱,朱瞻基的蛐蛐不过都比平常价多了三倍而已。 没用多久,便有人拿钱买进。 反正玩蛐蛐那也是有钱人才能玩的起的,这些人根本不差这两个钱的,朱瞻基的蛐蛐若能助他们拿冠军那当然好,实在拿不了也无所谓。 片刻的功夫,十几只蛐蛐便全都卖光。 正准备收摊回去之时,一伙拿着木棍的壮硕大汉亦步亦趋冲他们这边走来。 “殿下,那些人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朱瞻基正沉浸在把蛐蛐卖出高价的喜悦中,只抬头扫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道:“找我们作甚,我们又没惹到他。” 还没惹到?你涉足的蛐蛐圈子却又不遵守人家的潜规则,惹到利益团体怕是一把手都数不过来了。 秦锋一个眼神对视,那些人许是以为他们的目的被发现,当即加快脚步而来。 这还等什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秦锋顾不得多想,剩余的蛐蛐罐也不要了,拉着朱瞻基撒腿便跑,道:“走走走,快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瞧着朱瞻基和秦锋跑了,那些人当即追了过来。 好在有那些暗卫在,在发现有人追着朱瞻基过来,当即现身阻拦。 能随朱瞻基贴身出来的,那都是有些身手的。 在分出两个暗卫的护送下,秦锋扭头瞧了一眼,那几个手拿木棍的魁梧大汉被打的落花流水,完全没有还手能力。 没用多久,暗卫们在解决麻烦后,为了避免再有不测全都化身明卫寸步不离跟在了朱瞻基身旁。 不说正事已经办完,即便是没办完事碰到这种情况,秦锋也不敢再带着朱瞻基在外面瞎晃悠了。 之后便在暗卫的护送下直接回了宫。 回宫后,秦锋这才道:“殿下再卖蛐蛐的时候别再出去了,反正臣也随殿下抛头露面过几次了,知晓殿下是冠军的也应该知道臣的,臣代殿下去卖,今日这事儿太吓人了。” 朱瞻基身份摆在那里,谁敢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你去那就不危险了吗?” 关键时刻,朱瞻基还是挺讲义气的。 秦锋摆摆手,道:“臣为殿下担负危险也是职责所在。” 担心朱瞻基会因心里负担不同意让他一人去,秦锋在最后又补充道:“臣在这里长大,街面上的各条路臣都熟悉,更何况臣出去的时候也能多带些护卫的,脱身并不难。” 在朱瞻基纠结时,秦锋接着又激道:“怎么,殿下是不信任臣?” 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了,朱瞻基再不同意那不就成不信任了吗? 朱瞻基连连摆手,应道:“当然信,那就你自个去吧,若有危险的话抓紧时间跑就是,蛐蛐不重要。” 这话听起来还挺暖人心的。 秦锋嘿嘿一笑,正欲出言,一内伺站在门口开口,道:“秦侍讲,陛下请你过去一趟。” 不是说好了给他一个月时间吗,这不还没到吗? 皇帝宣召不管原因如何都不能不应,秦锋心里狐疑,嘴上应道:“行,我马上就去。” 之后,秦锋起身,随同那内侍直奔华盖殿而去。 华盖殿外面,一大群朝臣跪着,见到秦锋过来脸上均是愤愤难平的怒意。 他这几天除了带着朱瞻基玩玩蛐蛐,可没干过什么事儿啊,又怎么惹上他们了。 做个好人怎就那么难啊! 秦锋脸上挂着笑,快步越过这些朝臣直奔华盖殿而去。 华盖殿中除了朱瞻基,还有陈瑛和几个秦锋不认识的朝臣。 秦锋行礼之际,朱棣当即开口问道:“今日带着瞻基又出宫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更何况这也是朱棣同意的。 只不过,这是与朱棣私下的约定肯定是不能当着陈瑛这些朝臣的面说的,只能一五一十回应朱棣,道:“是有此事。” 秦锋承认,陈瑛当即像是抓住了把柄,兴奋道:“陛下...” 朱棣冷冷扫了一眼陈瑛,沉声问道:“与人起了冲突?”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朱棣好端端的干嘛要找他,这是有人告状了啊。 秦锋瞅了一眼陈瑛,回道:“是有此事,不过陛下放心,此事不怪我们,而且我们也没吃亏。” 反正出宫也是朱棣同意的,只要不出问题朱棣可就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没想到还没等朱棣开口,陈瑛随之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天潢贵胄之身怎可像市井无赖一样在街头斗殴,秦侍讲好歹也算是殿下先生,不能对殿下起到表率教导作用也就罢了,怎还能领着殿下胡来,这近一月时间殿下的课也停了吧?胸无点墨殿下将来又如何能够效力社稷?” 陈瑛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私利之事说的堂而皇之。 被陈瑛教训了一顿,在朱棣面前,秦锋异常乖巧,显得委屈巴巴地,道:“殿下课是停了,但殿下自己也在看书啊,怎就胸无点墨了。” 秦锋气势弱,陈瑛非但没有罢休,反而步步紧逼,直接跪地道:“臣请陛下罢免秦锋侍讲之责,历朝历代凡为皇子皇孙侍讲者大多皆为科举出身,秦锋连个童生都不是,怕很难担当殿下教育之重任。” 理由倒是挺充分。 之前在秦锋刚被任命为侍讲时便有人以此为原因劝谏过朱棣了,那时候秦锋没什么过错,又刚为燕军军卒解决了虱癣之症。 再加上,解缙几个本来反对的大学士因迷上了秦锋的算数渐渐由反对变为了支持,其他的反对之声也就渐渐消身匿迹了。 现在朱瞻基迷上了蛐蛐,秦锋作为侍讲本就有些责任,他还寸步不离的陪着,所有的责任自也就全都落在他头上了。 这近一月以来,外面对秦锋弹劾时朱棣是否维护过秦锋不得而知,反正这次朱棣是没替秦锋说话的意思。 从始至终,只操着手看热闹。 真是不够意思,他这一个月以来,为他孙子操心擦力付出这么多,关键之时连句话都不给他说。 既然朱棣不为他说话,那他只能靠自己了。 秦锋微微一笑,反问道:“学而优则仕,但出仕者又非非得科举,还可以培养门生实现自己的价值,孔圣人还没有功名呢,他难道就不是个合格的先生?” 反正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借用这个机会寻几个又能力中进士的士子,或以利益,或以忽悠,收他们当个门生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陈瑛脸色当即难看了许多,脸涨的通红,道:“你这是抬杠,那时候有科举吗?” 是没有科举,但陈瑛他说的是历朝历代,可并没把科举之前排除出去的。 秦锋摊手,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说有特例的啊。” 瞧着秦锋抠字眼,陈瑛也不再这个事情上再做纠结,转而道:“秦侍讲的意思是,秦侍讲即便不是科举出身也是有望培养出能中的士子的?” 秦锋如何不知,这是陈瑛故意使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小菜一碟。 秦锋斩钉截铁,自信满满道:“很有这个可能。” 陈瑛之前或许只是想状告秦锋,让朱棣罢免了他的侍讲。 侍讲好歹是秦锋的官身,有这个侍讲傍身,陈瑛要对秦锋使的绊子很多时候都使不上力。 现在秦锋竟敢自己给自己挖坑,陈瑛当然是得埋点土了。 不然,也对不起秦锋。 “那不知这次会试中秦侍讲的门生中能出几个进士?” 能出几个,他哪敢保证。 秦锋微微一笑,道:“出几个这哪说的清楚,秦某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还没门生,哪知能中多少个。” 一个门生都没有,就敢夸下海口? 陈瑛更自得,逼问道:“这么说,秦侍讲是有把握在会是开始前收个举人门生了。” 能中举人者,谁不是桀骜不驯者。 凭秦锋资质,傻子才会拜他为师。 第46章 有这个信心 秦锋连停顿都没有,随之自信满满道:“极有可能。” 陈瑛对秦锋是一万个不相信,只当秦锋是吹牛。 在外面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当着皇帝的面那再信口开河那可就是在找死了。 陈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梗着脖子道:“秦侍讲若能收个举人门生,我就,我就...” 在朱棣面前打的赌,那可不容抵赖的。 秦锋笑嘻嘻追问,道:“陈御史欲要如何?” 一句反问,让陈瑛恢复了些理智,不过仍还是不信秦锋。 稍微缓和之后,当即条理清晰开口道:“秦侍讲若能收一个举人门生且能中了进士,在下便脱了衣服从值房回家。” 还挺恶趣味嘛! 既然陈瑛有此打算,秦锋自也就不拦着了。 “秦侍讲若办不到,欲要如何?” 陈瑛给自己下了赌注,自肯定也要秦锋一个赌注的。 秦锋瞟了朱棣一眼,淡淡道:“我若办不到那就辞了长孙殿下的侍讲,若陛下同意,陈御史可以接了秦某一职。” 这事儿可不是朱棣同意与否的问题,陈瑛现在可是朱高煦的人,哪能再去做朱瞻基的侍讲? 秦锋在知晓这一事的情况下,还这样说明显是恶心陈瑛。 陈瑛脸色微变,也没接秦锋的话,只疾言厉色道:“秦侍讲若这样说,在下很怀疑秦侍讲是在耍着在下,陛下玩。” 这样的对赌,的确是有些不公平。 加上朱棣,明显是逼秦锋增加赌注。 被陈瑛和秦锋先后提及,一直沉默不言的朱棣随之开了口,道:“既要赌便认真些。” 朱棣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毕竟这是陈瑛和秦锋的私人赌注。 朱棣能做裁判,却不能给秦锋下赌注。 朱棣开口,秦锋像是给了他个面子,冷然沉声道:“我若办不到,那我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喊你声爹。” 陈瑛虽不是秦正文殒命的直接凶手,但却也收留郑方这个凶手对秦锋出手,说起来也算秦锋半个杀父凶手。 这个赌注可远比陈瑛裸奔的侮辱性更强。 陈瑛不再咄咄逼人,朱棣也沉默不言。 停顿片刻后,朱棣这才开口道:“回吧,瞻基教育之事朕会上心的。” 不管陈瑛弹劾秦锋到底是出自何种目的,但至少表面是为朱瞻基,为社稷着想的。 朱棣即便拒绝,当然也只能从找有利于社稷的理由了。 陈瑛拿到的这个赌注远比直接弹劾掉秦锋的侍讲之职要来的深刻些的,这么长时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 朱棣出言,陈瑛不再多言,直接拱手告退。 在陈瑛离开之际,华盖殿几个秦锋不认识的朝臣也随同一块离开。 出了华盖殿,不知陈瑛与外面跪着的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反正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这些人便随同陈瑛鱼贯而入纷纷离开。 朱棣一直瞅着这些人离开后,脸上挂这些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小子小小年纪待遇倒是不低,竟能的都察院和六科的全体弹劾。” 看来,华盖殿那几个不认识的朝臣是六科的了。 六科有几人本就与陈瑛走的不错,他们又不是一次看他不顺眼,借着一切机会弹劾他也没什么稀奇的。 真正不满的怕是朱棣他自己吧? 都察院和六科虽都属监察衙门,却并没有公务上往来,为同一事弹劾同一人倒是会出现。 但秦锋做侍讲这件事,可远不足以让他们同时弹劾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在。 当然,这个原因秦锋肯定不能直来直去的与朱棣讲的。 人有时候装个糊涂,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锋嘿嘿一笑,颇显自恋道:“正义的人总是孤独的,能被这么人弹劾说明臣行的是正义之事。” 这些事情本就与秦锋没多大关系,更何况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所能解决的。 “你小子,油嘴滑舌!” 朱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你既敢与陈瑛打那个赌,对收门生之事有了想法?” 别看秦锋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但却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从不会贸然接手。 这也是朱棣敢把朱瞻基戒掉蛐蛐之事交给秦锋的原因。 毕竟秦锋若是做不好此事,一个月那对朱瞻基也是个不小的耽误。 为了让朱棣有所准备,这些事情该与朱棣透露还是要透露一下的,随之如实开口回道:“臣带着殿下做科学试验的时候,有个叫曾啓的士子心有好奇,臣还给了他三本书,臣相信以臣科学的魅力,收他做个门生并不算难的。” 收做门生,或许有这个可能,可怎么能保证他一定能中了进士? 更何况,会试在即,这个时候沉迷上科学这门东西,还有机会高中吗? 要知道,他那科举考试考得又不是科学。 秦锋有这个自信,朱棣也不再多问,只道:“这次会试是朕承继大统的第一次,关乎朕的抡才大典,你自己把握着分寸。” 他做的任何事情,那都是能摆在台面上的。 对朱棣的特别叮嘱,秦锋一拍胸脯道:“陛下即位第一次会试重之再重,臣自不会失了分寸,只要没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臣绝不会被人找出任何毛病来的。” 话得先说好,若有人故意为难他,那再完美的东西都会被人挑出瑕疵来的。 提前与朱棣说明,到时若真有人为难他的话,也能寻朱棣的做主。 朱棣当然知道秦锋的意思,大手一挥道:“只要你别出格作妖,没人能欺负了你的。” 有胜算的事情,他又怎会出个作妖。 能有朱棣这句话,他也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秦锋也没再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说起了朱瞻基的事情,道:“陛下近几日想必也知道,殿下这几日对蛐蛐的痴迷热度削减了不少,每日玩蛐蛐的时间大幅度减少,有时候一天都不会管蛐蛐了,不止如此还在着手往出卖蛐蛐了。” 朱棣说是防守让秦锋自己去做,但也不会真的不管。 不说每天了,隔三差五还是会有人把朱瞻基的情况王朱棣那里汇报的。 对于朱瞻基的近况,朱棣多多少少也是知晓些的。 秦锋说的这些,朱棣当然清楚是不是属实了。 “今日打架就是去卖蛐蛐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秦锋随之回道:“对,哪行都有潜规则,殿下的蛐蛐卖的便宜,动了不知哪方面的利益,想要教训一下殿下,不过因出门跟着暗卫,殿下并没有吃亏,臣与殿下说好了,以后再卖蛐蛐的时候臣去就行了。” 能把蛐蛐卖出,说明朱瞻基的问题真是向好了不少。 朱棣喝了口茶,道:“直接安排人出去不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 对于此,秦锋依旧实话实说,道:“因殿下拿了几次冠军,因而殿下培养出来蛐蛐也就更值钱一些,只有臣陪着殿下露过面,所以臣去卖也能卖个高价。” 朱棣也是很财迷的,听秦锋这么说,并没有区区蛐蛐能赚多少钱的想法,反而第一时间道:“你去卖也带上些护卫,朕给你调...” 不管怎么说,朱棣在很多时候还是能为别人着想的。 秦锋道谢后,道:“不麻烦陛下了,臣那飞腾实业的护卫不都是燕军军卒出身吗,臣带他们去就行了。” 说起这个事情,朱棣对秦锋还是很感谢的。 “那行,他们都是给朕立下汗马功劳的,身上都是有些拳脚的,若非受伤朕可不会放他们走,他们能留你那里以自己的力量赚钱养家,他们自己满意,朕也欣慰。” 虽受伤,但却还是有雄心壮志的。 现在秦锋这里不仅有做护卫的燕军军卒,还有做工的燕军军卒。 凡做工的,受伤都是较为严重的,很难再充当护卫的。 现在朱棣虽在尽最大能力抚恤这些伤亡的军卒,很多人已达到由朝廷养活的标准了,但大部分都不愿意接受,都请朱棣给他们找活干,让他们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养家。 朱棣最先找的当然是秦锋了。 秦锋对这些军卒的骨气无比佩服,当即承诺让朱棣优先往其他地方安排,安排不了的他这里接着。 私人商铺虽有安排,当然不会多。 既要安排,这些商铺各方面资质肯定要过关。 对于商人,朱棣也不怎么看好,怎能找到合适的。 最后都是依秦锋的建议,把这些人安排进了各衙门。 因各衙门的杂役地位低贱,子弟不能科举,朱棣对这些军卒网开一面,虽是他们杂役,但却是挂着军籍的。 在各衙门安排剩余的人,秦锋悉数接受,改造作坊,弄出受伤不同成都者干活。 这些人虽能干活,产出来的东西肯定没有一般人多。 因而,对他们朝廷还是承担一部分的抚恤。 有秦锋帮忙负担,朝廷在抚恤上也缓减了不少,拿起来自也就很爽快了。 当然,不仅是朱棣对秦锋颇有感激,就连那些靖难勋臣对秦锋也是感激的很。 第47章 收个门生 有了朱棣的应允和支持,一切也就顺理了许多。 与陈瑛打了赌之后,秦锋每天带几只蛐蛐拿出去卖,王金虎则在打听那个叫曾啓的读书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与陈瑛打的那个赌肯定不能输。 若不能把曾啓忽悠过来,亦或者曾啓才才能不够,考进士的可能小不足,那他只能再想办法忽悠几个有希望高中的士子了。 没成想,这一举动对朱瞻基触动颇大。 在得知秦锋与陈瑛打的赌,也知道秦锋在广撒网找有希望高中的士子收徒,朱瞻基竟彻底戒掉了蛐蛐的瘾。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好歹都是第一个跟着秦锋学习算数等学科的,若被之后入门的士子超越,那他脸面往哪搁。 总之一句话,秦锋和朱瞻基的赌让朱瞻基有了危机意识。 当然,朱瞻基能这样想,于秦锋来讲绝对是一个好事。 秦锋只尽管帮朱瞻基处理了蛐蛐就是,其余时间他除了领着朱瞻基坐着科学试验,解释一下朱瞻基自己看不懂的问题,其余时间可全用来寻找能考中进士的门生了。 对于王金虎,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秦锋并不会瞒着他,因而 王金虎也是知晓秦锋与陈瑛的赌注的。 在寻找门生一事上特别的上心,除了飞腾实业必要的事情外,剩下时间都用在了这方面的事情上。 一日,秦锋领着朱瞻基做完实验,因朱瞻基出门有暗卫保护,因而秦梦也没送朱瞻基回宫。 在朱瞻基离开后,便询问王金虎,道:“查的怎样了?” 会试时间越来越近,抓紧时间很有必要。 王金虎停顿都没有,随之满脸欣喜回道:“东家,那曾棨可不一般,江西永丰人,他天性聪明又博闻强记,工文辞,善草书,人称江西才子,若说中状元不敢保证,中个进士还是很有希望的。” 曾棨? 他怎感觉这名字这么熟悉啊。 突然间,秦锋一拍脑袋,嘀咕道:“这不就是永乐年的进士吗?” 前世他自学研究明朝历史的时候,倒看过历代会试进士名录,也曾查过这些状元之后仕途的升迁。 都怪前段时间被其他事情绊着手脚,没来得及多思考。 不然的话,还用查个什么劲儿。 “东家说什么?”王金虎没听清秦锋的嘀咕,随之追问道。 秦锋可不想又多一项先知的能力,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只道:“这曾棨倒的确是个能用之才,他现在还在村里住着吗?” 王金虎应道:“在,就在村南住着,东家现在过去吗?” 其实,曾棨已从他这里拿着了有关科学的三本书,目前应该已把这三本书大致翻阅过了,接纳这些东西会主动找过来,若不接纳这些东西,秦锋即便找过去也没什么卵用。 所以,于把曾棨收做门徒之事上,秦锋他已使不上太大力了,只能看曾棨自己选择了。 算了,与陈瑛打的赌,只说中进士就行,又没说非得中状元,那么多举人呢,寻个能中进士的也还是可以的,没必要非得在曾棨的一棵树上吊死。 他若太热情,倒显他这一门学问不值钱了。 秦锋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多打听几个有学识有希望高中的士子,我准备一下,抽时间在街头组织一次科学试验。” 知道谁有希望高中,倘若在街头科学实验后若有士子拜师也能尽快知道这些人有多少是能高中的。 陈瑛与他打这个赌,是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但也绝不会置之不理由他自己瞎折腾,肯定会搞出阻碍让他收不了门生的。 王金虎对秦锋的吩咐向来不问原因,只执行结果。 就在王金虎应了一声,准备离开时,门外有人喊道:“秦先生在家吗?” 目前以先生相称秦锋的只有朱瞻基,朱瞻基才刚走没多久,应该是不会去而复返的。 再者说,这也不像是朱瞻基的声音啊。 秦锋与王金虎眼前一亮,相视一眼后,王金虎匆匆跑出去迎接。 片刻后,冲着屋里喊道:“东家,曾举人来了。” 若对他送出的三本书不感兴趣,曾棨完全可放在书架上吃灰,根本没必要再寻他这个送书之人身上来的。 安耐着心中的狂喜,秦锋板着脸,一本正经吩咐道:“给曾举人倒茶来。” 王金虎行动,曾棨作了揖后,开口道:“这几日在下专研先生送的三本书,有几处未能想明白处,还请先生答疑解惑。” 送出了书,不就是为了答疑解惑的吗? 秦锋脸上挂着浅笑,不慌不忙道:“哦,有哪里看不明白的?” 曾棨指出几处,秦锋一一解答。 不得不说与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只需三言两语点拨出关键之处,曾棨马上就能心领神会。 说朱瞻基是妖孽,见了曾棨才方知什么是人外有人。 解释了几处,曾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道:“这几门科学虽与经史子集牵连不大,但当把这些学科融会贯通之后,再学经史子集时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竟能轻易就了然于心,先生的科学让学生受益匪浅,学生愿拜于先生门下,跟着先生专攻科学。” 啊,这么快? 秦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就在秦锋愣神之际,曾棨随之又道:“学生知道很多学问会出现互不兼容的可能,学生拜于先生门下,甘愿至此永不科举。” 不科举了这哪成,他收门生是有弘扬科学之想,但最紧要的可是让他们中进士的啊。 实际情况如何,秦锋当然不能与曾棨说实话的。 微微停顿之后,开口道:“科学乃包容百家之学,可没有入科学门者不能出仕的说法,且科学一门并非不能传外之学,若非如此的话,秦某也不会只见你一面,就送你三本科学入门之学了,不管你是否拜入科学门穴,科学的任何读物都可以学习。” 说着,秦锋把曾经给朱瞻基的习题悉数拿了出来,道:“这样吧,这套习题包含了算数方程的内容,只要你看完算数的第一册解出这些问题便不会难,你拿回去尝试着解一下,做了这些题还有拜入科学之门的想法再来找我,若你能在我出的题中拿个满分,随时可入我科学之门。” 让他是急于收门生,但有了障碍不也显得他科学一门高大上吗? 更何况,他当务之急是要能考中进士的门生的,更有必要做个入门考试的。 以曾棨的能力肯定是不会缺了信心的,当即欣然应允。 在曾棨离开后,王金虎这才略显不解的问道:“曾举人既要拜师,先生为何?” 当下繁杂的事务也不少,秦锋很难把所有的精力都留在这上面,很多时候是需要王金虎出面操心的。 既是如此,那自有必要把该说的说清楚。 不说王金虎并非能猜中他心思的人,即便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在不实实在在说清楚,也是容易出问题的。 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曾棨,若因没说清楚出了问题,后悔可也来不及。 秦锋微微一笑,道:“不设障碍,是个人都收的话,入我科学一门者可就显参差不齐了,更何况若没有障碍,哪能知道谁是真冲着我科学一门来的,还是有其他居心不良的心思,不说下现在还有时间,即便时间来不及,也不能坏了我科学一门的根基。 说浅一点,科学可助我实现我的商业计划,说深一点,那可是大明富国强兵的一大利器,绝不容任何居心叵测之人的玷污,宁缺毋滥明白吗?往后再有想入我科学一门者就按这个标准来。” 王金虎才刚应答,秦锋便第一时间在后面补充,道:“当然,凡是都有例外,这也是距会试还早,若会试临近还没有有希望中举的门生,适当降低一下标准也不是不可以。” 人得学会变通,至少得先过了眼前的困境。 “还有,光是一个曾棨还行,你再去物色几个有希望中进士的,我想办法把他们拉过来,增添一下我们的胜算。” 该吩咐的吩咐完毕后,秦锋则带着王金虎离开了秦家村。 有村正秦玉明照应,秦锋并没有在秦家小院留人。 现在秦家村的年轻人很多都得了秦锋的好处,还在秦家村的人怎么着也得护持一下秦锋在秦家村的东西。 之后,秦锋便回家尝试着烹饪蛋糕。 答应姚广孝要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个礼物便肯定不能食言,就姚广孝那家伙斤斤计较的样子,答应他的事情若没做到,哪怕是将来补上也能唠叨的你耳朵起了茧子的。 烹饪个后世那种蛋糕并不难,但若想弄生日蛋糕上那种奶油却并不容易的。 为了能让姚广孝那家伙满意,秦锋在弄出奶油后,还得学着做出后世那种好看又能让姚广孝喜欢的花色。 后世学做蛋糕那些人,最少不得学数月,秦锋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做不说,还极大压缩了他学习的时间,不容易那是肯定的。 不过好在,只要能把这蛋糕做成,将来作为普天之下的第一家少不了是能大赚一笔的。 第48章 找兄弟的 在曾棨提出要拜入科学一门三日之后,便直接找到了飞腾实业。 彼时,秦锋还在设计蛋糕。 王金虎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脸兴奋道:“东家,曾棨来拜访了。” 拜访就拜访呗,说不准只是像上次一样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呢。 就他给曾棨的那些习题,曾棨他即便不眠不休三日时间怕也做不完。 秦锋也就表面淡定一下,行动上丝毫不停滞,丢掉手中东西,解下身上的围裙,第一时间起身,道:“把他带去客厅。” 若非将来曾棨要拜师于他,他就要出门亲自相迎了。 能收个状元做门生,何等荣耀的一个事情。 秦锋在客厅等了几息时间,王金虎便带着曾棨到了。 与他们二人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身着儒衫头戴纶巾的年轻人。 秦锋还没来得及说话,曾棨便把手里提着的芹菜,莲子,红豆等物放在地上,冲着秦锋咣咣磕了几个头,道:“学生曾子棨拜见恩师。” 曾子棨是曾棨的字,相近者才会以字相称。 科举出来的状元含金量一般都不低,能被状元拜师,做梦怕是都得笑醒。 秦锋内心翻江倒海,表面风平浪静,放下手中茶杯,道:“你还记得我与你提过拜科学一门的要求吧,你自己想清楚外还得能把我出的题拿满分,除此之外缺一不可。” 既提了要求那就要履行,若只是说说那这个要求还有何用。 曾棨点头应道:“恩师的要求之一,学生已想好了,读书人最大的初心除了出仕外便是能利国利民,学生以为经史子集只能教化万民,而科学科学一门才可造福万民,学生愿入科学一门,至于恩师的题,学生即便这次拿不了满分,但凭学生的努力总会拿到的,所以学生迟早会入科学一门的。” 怎么说也是个状元,有这个信心也是应该的。 不等秦锋开口,曾棨旁边那年轻人随之与曾棨一样,也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喊了声恩师。 人家是状元有这个信心是应该的,你谁啊。 在秦锋心中狐疑时,曾棨当即解释道:“恩师,他叫周孟简,吉水人,学生与他,以及他兄长周述结伴来的京师,前几日孟简兄来学生这里拜访,看到了学生桌上科学的三本书,恩师说不拜科学一门者也能学习,学生便与孟简兄商谈了几句。 不想孟简兄对这三本书喜爱至甚,之后学生便与孟简兄相互探讨,共同进步,听说学生今日要来拜师,孟简兄便一并跟来了,孟简兄除文章写的不逊色于学生外,在科学一门上也比学生要强,学生有信心完成恩师出的题,孟简兄更有信心。” 周孟简,周述,永乐朝是曾有兄弟二人分别中了榜眼和探花,被称之以二苏,莫不就是他兄弟二人了? 算了,不管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曾棨私交甚密者怎么也不该差到哪里去的。 更何况,曾棨好歹也把这个周孟简夸得天花烂坠了,这周孟简再怎么差也能中个进士吧? 反正不管周孟简能不能中,曾棨肯定是没多大问题的。 秦锋没停顿,也没多想,直接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试试,过了的话今天就拜师,之后你们安心备考,剩余时间再学学科学,等会试之后,我再安排你们系统的学习。” 为让曾棨拜师事宜尽早完成,秦锋一早就准备了试卷。 这试卷的范围就是他当初给曾棨那三本书上的内容。 好在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当时就搞了ab两套试卷,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秦锋吩咐王金虎拿来两套空白试卷,道:“这两套卷子都选自我给你们的那三套课本,难易程度相差无几,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做哪套。” 秦锋把试卷递上,曾棨和周孟简两人并没看上面的题,随便拿了一张。 只要有足够的自信,做哪张对他们来讲都差不多。 之后,秦锋又拿来一盒铅笔,道:“这种笔较之于毛笔写这类题时更容易些,你们可以学着用一些,当然这方面没有任何限制,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时间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们没做完,也将会安错误处置。” 从童生一路考到举人,好歹也是参加了多次科举的人,对这种按时交卷的要求还是能够接受的。 说清考试规则后,秦锋没再多待直接离开。 当然,秦锋是离开,却也还留了王金虎看着的。 为了测验出他们的真实水平,当然得准确无误确定他们没有作弊。 不然的话,即便他们两人都拿了满分,生起怀疑也是可能发生的。 出来后,秦锋也没再接着做蛋糕。 给曾棨他们出的题虽然要比给朱瞻基的难度更高一些,但曾棨毕竟是中状元的水平,朱瞻基都能提前交卷,他怕也极有可能。 他的蛋糕正又做一半曾棨就交卷,那不是浪费吗? 拜师之事也算颇为重要的了,还是耐心等此事出了结果再做其他的吧。 大概过了几炷香,秦锋也就只喝了几杯茶,做监考的王金虎便出现了。 王金虎手中拿着两张写满字的卷子,满脸笑容道:“东家,他们两个都交卷了,东家收门生的事情挺紧急的,他们做的若差不多的话,东家给他个满分就是了,他们两个的束脩都准备了,应是做好了拜师的准备的。” 曾棨拜师也挺迫切的,这也算善意的谎言了吧? 不过,这话哪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被人知道了可就得轻视他科学一门了。 秦锋脸色一变,把卷子拍在桌上,道:“学问之事岂容造假。” 被批评后,王金虎缩缩脖子不敢多言。 秦锋则埋头阅卷,批阅理科的卷子较文科容易多了。 最关键的是,秦锋对书写者的要求并不甚,只要能写出最后答案,理解解题步骤就行了。 只不过,曾棨包括那个叫周孟简的,所有解题步骤比后世学生的还要标准,从解到最后的答一字不差。 字迹工整,虽以毛笔作答,但所有的数字写的异常漂亮。 他倒是忘了,现在的科举较后世的中高考严苛多了,能一路靠近会试者,岂会是在试卷上率性而为之人。 能把试卷写的漫不经心,不讲规则者,怕是只有朱瞻基才有那个特权。 在秦锋阅卷的档口,王金虎又解释道:“东家,他们两个都尝试使用铅笔作答了,没写几个字都觉不顺手,写不了字,便都换了毛笔。” 什么比写字不重要,要的是最后的答案。 他之所以给曾棨提供铅笔,是有些以己度人了,以为他用毛笔写不了阿拉伯数字,别人也用不了。 秦锋埋头批阅,也没回应王金虎。 这样的试卷,哪个批阅的人不喜欢。 一炷香的功夫,秦锋两套卷子批阅完成,在顶头写了两个大大的一百。 王金虎好歹也跟了秦锋这么久了,别的不知道,这一百还是认识的。 见到一百分,王金虎不知想说什么,只见嘴唇嗫喏一下,才又开口道:“曾举人,周举人果然非比一般,不知东家欲要把拜师之处定在何处?” 好歹是第一批门生,拜师之地时有必要慎重选择。 但秦锋对这些事情没什么要求,他是一个追求结果,忽略过程的俗人。 秦锋没回答王金虎的问题,郑重道:“他们这一百分凭他们的实力,我可没放水。” 文科放个水容易,理科可很难寻到机会的。 “懂,懂...小人都懂。” 王金虎嘴中说着懂,看那表情就知他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秦锋一脚踢在王金虎屁股上,骂道:“滚犊子,你懂个屁,曾棨的实力拿个满分老子用得着给他放水吧,把这两份试卷还给他们去,他娘的,凭他们的能力,老子若给他们放了水,敢在把试卷还给他们吗?” 一般人若知秦锋放水,肯定悄声不言了。 像曾棨这种优秀的人,他是有自己骄傲的,想要什么全凭自己的实力,绝不希望任何人放水给他们的。 拿了试卷,王金虎大致扫了一眼,是否看懂不得而知,总之这次开头正常了许多,道:“这么说这一百分是真的了。” 秦锋懒得与王金虎计较,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犯得着弄虚作假吗,看看那字,怎么着都配的上满分了,拜师直接在客厅进行就是了,你让他们准备一下,我稍后就过去。” 他是没什么可准备的,但至少得给曾棨他们两个一个准备的机会的。 之后,秦锋在书房等着。 几炷香后,秦锋出现在了客厅。 此刻曾棨和周孟简两人嘴角挂笑,喜气洋洋的堪比高中。 在秦锋出现后,两人便纷纷起身,笑着道:“恩师。” 秦锋坐在前方,抬手示意二人落座,道:“你们两个试卷做的不错,说明我科学一门你们已掌握了基础...” 正说着,王金虎脸色不喜,跑进来道:“东家,有个自称周述的人来找周孟简,说是我们窝藏了他兄弟,再不让周孟简出去,就报官进来找人了。” 第496章 想明白了 周述?那不就是周孟简的兄长吗? 秦锋脸色微变,他的收门生大业好不容易才谋划到这一环节,容易吗? 周孟简他能拜就拜,不能拜也别耽误了别人拜啊。 秦锋神色严肃,沉声道:“我科学一门又并非虚言假学何来窝藏,我看这个拜师暂停,你们还是处置好了你们的私事再说吧,不管怎样我科学一门也是提倡尊师重长的,拜师之前还是先征得家中长辈同意为好。” 他是着急收徒,但如此情况下若还着急进行只会显得他居心不良。 欲情故重,有时候该使还得使的。 秦锋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义正言辞道:“周述是学生兄长不假,但他也不能阻碍学生对科学的喜爱。” 若周孟简执意坚持,不说只是个兄长,就是父母也管不了。 可秦锋在有曾棨做后盾的条件下,着实不想因为周孟简的事情再引起纷争了。 秦锋微微一笑,道:“科学一门较经史子集乏味更甚,非特别喜爱者是难以坚持的,你能有此喜爱倒有了学习科学的动力,不过生而为人便不能脱离了家人朋友,处理好家人朋友的关系,你才能心无旁骛的搞科学,毕竟于你们来讲,还要兼顾科举的,处理不好这些关系哪能同时做了这两件事情。 去吧,先把私事处置好了,你们既已达到我科学一门的要求,拜师随时都可以,不用急于这一时,亦或者你们想安心备考,等会试之后再拜师也是可以的。” 此言出口,秦锋有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他们若真要等会试结束之后再拜师,那他与陈瑛那个赌注可怎么办。 就在秦锋担心之际,曾棨突然开口,道:“孟简兄,既是如此,就听恩师的,你先回去与崇述兄说清楚,免得因崇述兄伤了恩师的名声。” 曾棨口中的崇述兄就是周孟简的兄长。 说是兄长,其实周述是过继给其的叔叔的,说起来乃为堂兄弟。 说话的功夫,曾棨直接拜下,喊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学生家父对学生自幼便很少管教,学生自十岁起便四处寻主家做工,笔墨纸砚全为学生自己所获,家父早年就曾说学生若要读书就得靠学生自己,而学生拜师何人,怎么读家父也不会插手。” 既是如此,那拜师是没多大关系了。 周孟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自中了秀才后,家父对学生便很少管教了,只要学生认为对的事家父便不会阻拦,只是学生这兄长,一根筋的厉害,常督促学生这做的不好,那做的不对,恩师再等学生几日,学生会说服兄长的。” 有了曾棨,等多少日都等得起。 秦锋摆摆手表示应允,周孟简转而又对曾棨丢下一句,道:“曾兄先拜了师往后在下有不通之处,就劳烦曾兄多多提点了。” 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周孟简离开后,曾棨行了拜师之礼,拜入了科学门下。 “学生既拜了师便当侍奉恩师于左右,学生从今日便跟着恩师了,恩师在哪学生就去哪。” 他收徒是要能考中进士的,又不是要长随了。 秦锋对曾棨热络了很多,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道:“再过些时日便要会试了,即便要侍奉也不差这些时日,你退了你租的地方直接住我那里,那里所有的实验器材你都可以用,不过会试之际,还是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这上面,至于科学一门不急这一时。” 他着急收徒本就是为了与陈瑛的那个赌,肯定不能让曾棨因其他事情耽误了会试的。 秦锋的理由充分,曾棨大呼道:“吾师爱我,那就听恩师的。” 之后,秦锋安排王金虎帮着曾棨搬家。 本来曾棨交的房租是在会试之后,秦锋出面那家很爽快全额退了曾棨的房租。 曾棨算是进京较早的应试士子了,他退了房也不耽误再租出去的。 在秦家小院,吃住都不用曾棨掏钱,秦锋本是准备在村里花钱安排人按时给曾棨送饭的。 但曾棨要自力更生,自己做饭。 书中有君子远庖厨的同时不是还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吗,曾棨既能自己做,那也省的麻烦了。 曾棨家境贫寒,秦锋能提供吃住惧已经能解决掉曾棨很大一部分困境了。 安排好曾棨后,王金虎原路返回。 “都安排好了?”秦锋问道。 曾棨现在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可得要尽一切努力照顾好。 王金虎应了一声,问道:“东家,那周孟简怎么办?” 有了周孟简是能多一份保证,但若周孟简那兄长实在不愿周孟简拜入科学一门的话,他也不会太过强人所难的。 秦锋吸溜一口茶,吐出一句道:“人家不愿,你还有什么办法,别管这事儿了,除了照顾好曾棨之外,剩下的还不如想办法拉拢一下其他的士子呢。” 科学的知名度还很有限,京中虽有香皂牙膏的广告,但想以这两样打出科学一门的名号还不够。 就现在教育环境下,很多士子即便清楚香皂牙膏的好处,却也依然会把这当奇技淫巧的。 除不思学习外,还会大力排斥的。 王金虎问道:“那小人要不在外面安排些人宣传一下。” 现在可不是春秋,凭一张嘴推行自己学说的时候了,真若派人到外面大肆宣传的话,科学知名度倒是能打出去,可那也足够掉价,那知名度不见得会是善名了。 一旦被士子们联合抵制,往后再想收人可就难了。 秦锋对王金虎的好意并未全盘否定,只道:“这样吧,你尽快安排人帮我找几样东西来。另外再打听一下城中哪里做孔明灯做的好,高价把人请过来。” 三国时就有了孔明灯,到最后热气球却由别人发明。 他既穿越过来了,又标榜着科学,这项专利可不能再外落别人身上了。 到时候,他驾驶着热气球飞在应天府的上空,如此宣传可不是强过多少嘴上功夫了。 王金虎最大的一个优点是,即便暂时不清楚秦锋的意图也绝不会长舌妇似的,七嘴八舌问太多。 只要秦锋有吩咐,无条件执行就是了。 有了计划,秦锋轻松了不少。 在王金虎离开后,便又着手做蛋糕去了。 当初本来是为了应付姚广孝的,想不到现在他竟渐渐喜欢上了这一过程。 只要沉下心来去做,倒真有几分修身养性的愉悦。 另一边,周孟简从飞腾实业出来,跟在周述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周述唠唠叨叨,喋喋不休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伯父便叮嘱让我照顾着你,我不能看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不管你,伯父还指望着你拿个进士回去呢。” 回到客栈,周孟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周述倒了杯茶,推到周孟简跟前,道:“有本事从今往后你一句话别说,反正会试,不殿试之前,我寸步不离守着你,你别想再去拜什么科学一门,多大的人了,还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往后还怎么为官?” 周孟简从床上翻身坐起,气呼呼地把三本科学的启蒙读物扔到了周述跟前,毫不客气地道:“我这就给我爹写信,告诉我爹他若不让我拜入科学一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参加会试了,我出家去,让他一脉绝后。” 若真如此的话,他爹到时候怕不得不妥协了。 不过,周孟简说只是嘴上说说,把书丢给周述后便呼呼大睡了。 反倒是周述拿了周孟简扔过来的书,认真研读起来。 只有理解了一门学问,才能够对症下药抓住反驳的要点。 就在周孟简鼾声如雷时,周述推醒了周孟简,满脸的求知欲道:“这句是你说的科学一门的读物?” 周孟简迷迷糊糊的,从鼻子中哼出了一个字。 之后,周述当即拉起周孟简,急不可耐道:“你来,快来,我有几处看的不是很明白的地方,你帮我解答一下,你看了好几天了应已看懂了。” 周孟简翻了个身,继续再睡,根本不搭理周述。 周述也不恼,放开周孟简胳膊,道:“我看了这三本书虽极大不同于经史子集,但也不失为一门高深的学问,若学会这些东西造福的怕不仅仅是万民了,你想拜科学一门便拜去了,不仅如此我也要去拜,到时候还得你帮我引荐。” 周孟简直接把科学的三本书丢给周述,不就有吸引周述的打算吗? 听了周述的表态,周孟简从床上翻身坐起,回道:“早说嘛,早就说过了,恩师学识高深,科学一门绝不同凡响,我教你可以,但我可不等你,拜入科学一门。 恩师提了两个要求,第一需你自己想清楚你要加入科学一门,往后再苦再难都不后悔,第二那就是由恩师出题,就在这三本书的范围,能拿满分才行。 恩师说了,这三本书是科学一门的启蒙读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若不能拿满分的话,那往后的学习不仅会异常吃力,也很难会有什么建树,不如不学。” 作为弟子便是要弘扬先生学说的,很明显周孟简把秦锋入门的两个要求解释的更加清楚了。 周述沉思后,点头道:“两个要求合情合理,可岂不是入了科学一门我得喊你师哥了?” 周孟简特别骄傲,随后道:“目前是这样,你不愿喊我师哥也可以,恩师说科学是有包容之心的,并不是一家之言,即便不入科学之门也可进学习科学之学,你不拜师也可以的。”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总归是有差别的。 周述咧嘴一笑,道:“谁说我不拜了,不就是喊你声师哥吗,回了家你不也得喊我哥。” 第50章 见效了 与周述的意见达成一致,周孟简急不可耐,第一时间道:“你这三本书肯定还没来得及都看完吧,现在拜入科学一门肯定是不可能了,反正是我带你入的科学一门,你注定是我师弟了,我今天就得去拜师,你也抓紧些时间吧。” 丢下这句话,周孟简扭头就走。 曾棨先他一步拜师肯定超了他不少,他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被超越之处怕是会越来越多的。 抬脚走出两步,周孟简扭头拉起周述,道:“恩师虽说科学一本的书籍谁都可学习,但你既决定入科学一门了,总归是得先见见恩师才是,这也是对恩师的尊敬。” 周孟简一早就想逃脱周述的管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却偏又要拉走周述一块。 原因到底如何,傻子都能想到。 周述与周孟简自小一块长大,学识又不差他哪儿,哪能猜不到周孟简的心思。 在周孟简慈眉善目的笑容中,周述戳破了他的阴谋,道:“行了,别装了,你不就是怕你自己拜师你恩师不信你的,让我一块过去给你做证吗?” 被戳破之后,周孟简脸不红心不跳,给了周述一个白眼,道:“我恩师好像不是你恩师似的。” 周述也不气恼,起身道:“是我恩师,行了师哥,走吧。” 对喊周孟简声师哥,周述丝毫不介意。 短短数个时辰,周孟简去而复返,这倒让秦锋有些诧异。 他想过周孟简在周述的管控下,或许不得以再拜师,但绝没想到他竟会在数个时辰后便再次出现。 心里意料之外,面上却不疾不徐,也不主动询问他们的目的,只邀请着他们喝茶。 反正是他二人找的他,若说着急那也应该是他二人着急。 秦锋邀请后,才端起茶杯,周孟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这么快就想通了? 秦锋不说话,周述奉上束脩,道:“孟简达到先生要求便请先生收了他吧,之前是学生不了解科学一门自我臆测差点错失了拜入科学一门的机会,出来应试的时候,伯父便全权受命学生处置孟简一应大小事务,孟简拜师学生能做家里的主。 另外,学生接触了科学读物之后,对科学仰慕许久,学生迫切想拜入科学一门,乃因学生接触科学日浅,还未曾研读完成科学的三本启蒙读物,实难达到恩师的要求。 故而只能让孟简先行拜师,学生会尽心苦读科学读物,等学生研读完毕,定将第一时间拜入科学门下,到时还请先生一定不计前嫌收下学生。” 兄弟两个都拜师了? 秦锋端着茶杯调节自己心中的兴奋,片刻之后放下茶杯,沉声:“科学一门兼容并包,遵从你们本心,我出题后能得满分,现在再加一条,能得你们家中长辈同意,拜了科学一门是为了让你们安心研习学术的,可不能因此弄得你们家里鸡飞狗跳,并以结怨老死不相往来。 科学一门是得有牺牲献身精神,但这个牺牲不能表现在入门之事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齐家尚且不能完成好,又如何谈治国平天下?” 现在已有了曾棨这个保底,那在入门要求上当然能变着花样来了。 若非如此,那还哪有时间再顾其他。 一番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完,秦锋转而又道:“孟简的要求既已符合,那便拜吧,拜了之后也好在科学一门上继续深入往下学习,至于崇述你既觉现在能力还不足以完成我出的题,那就再等等,期间若有想不明白的,可找孟简和子棨请教。” 周孟简对拜师一事早就急不可耐了,秦锋同意后,当即给秦锋敬了茶,完成了一系列的拜师流程。 拜师完成,秦锋眉开眼笑,道:“你们两个在城中有客栈住吧,那我就不管你们了,子棨目前就在我在秦家村的房子住着,你们若有问题可去那里与他探讨,而且我好多的实验器具也都在,你们可去那里做实验。” 既拜了师,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秦锋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道:“学生与子棨师兄可是同门师兄,当然是子棨师兄在哪,学生就去哪儿了,学生也搬去那里住去。” 周述不敢落后,道:“学生还没拜师,不知学生是否能够过去,孟简不在,学生若有不懂之处寻个请教的人都没有,学生想尽早把科学的启蒙读物学会,然后好拜入科学门下。” 理由倒是充分。 秦家小院只有三家房不假,目前一间用来存试验器材外,还剩下两间也不假。 但这房子之前可是能住下他们一家三口的,周家两兄弟过去一间房就能挤得下。 秦锋也没拒绝,应允道:“那就过去吧,日常吃食子棨说他要自己做,你们过去帮着他些,不管生活还是学习上,若有难处只管开口,另外我会时不时带着长孙殿下过去做实验,你们在此之外有难处的话那就来飞腾实业,亦或者是我在城中的家中找我都行。” 他们三个都不弱,在一起还能相互促进,倒也是个好事。 拜师结束,因王金虎不在,秦锋直接找了个秦家村的年轻后生把他二人送回秦家村,并安排好他们一应所需之物。 一天之内收了三个举人,秦锋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有了这三人,他与陈瑛打的那赌胜算可就大了很多。 朱棣所规定一个月内戒掉朱瞻基玩蛐蛐的瘾,期限早就够了,朱瞻基手里的蛐蛐差不多都卖光了,剩下的一下都是朱瞻基在培养的时候第一批就淘汰下来的。 因而秦锋也不打算亲自去卖了,随便交给个人,能卖多少算多少。 朱瞻基本人不仅许久没接触过蛐蛐,更没关切过那些蛐蛐卖了多少钱。 不知是性格还是出身的缘故,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他已从这些蛐蛐中享受到了快乐,卖多少钱那是秦锋的事儿,只要能偿还了当初借秦锋卖蛐蛐的钱就行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乃是对秦锋的一种信任。 既是如此,秦锋便更得当得起这份信任。 卖蛐蛐的钱秦锋一个铜板都没贪污,只扣除掉朱瞻基当初借他的,剩余的钱他全部都给了朱棣。 给朱瞻基是最合适的,毕竟朱瞻基在宫中花多少钱还得朱棣给,有了自己的钱是会自由一些。 但秦锋这也是怕朱瞻基因知道卖蛐蛐赚钱,勾起他赚钱的欲望,再开始重新玩起蛐蛐。 对蛐蛐的喜爱,秦锋可从其他办法取代。 倘若迷恋上赚钱,他可没办法让后朱瞻基戒掉了。 毕竟人生在世,哪有不喜欢钱的。 把钱递上,朱棣清点了一下,问道:“这都是瞻基卖蛐蛐的钱?” 秦锋如实应答,回道:“是,扣除臣借给殿下买蛐蛐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数着这些钱,朱棣冷哼一声,道:“玩个蛐蛐就能赚这么多,朕每天累死累活,过年的时候连件新衣服都没有,上哪说理去。” 自秦锋剖析了禁金银的危害,又阐述了胡乱印宝钞,对宝钞致命的伤害之后,朝廷上下用钱之处虽甚大,但朱棣已在尽最大努力开源节流,并不一味加印宝钞了。 当初洪武皇帝搞出宝钞,虽非创新,却也是想以此解决朝廷的超正危机的,没想到朱棣接手后,不仅不能大肆印宝钞了,还得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也非得朱棣,包括洪武皇帝这样的人所能解决不可。 就建文皇帝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即便没有靖难,他也得被大明所存在的一些致命问题给拖死。 对于朱棣的抱怨,秦锋并不敢说话。 不管怎么说,他手下的飞腾实业多少是能赚些钱的,若朱棣敲竹杠的话,他还真扛不住。 “这些钱,朕收着了,前几天朕又恢复了瞻基的课,据解缙说停课近一月,瞻基不仅没落了课,反而比上课时学的都好,再开课后比之前更用功了,学习能力,洞察能力也较之前更强一些。 朕昨日也见了他了,较之一月之前是更沉稳了些,再过段时间朕便得安排他系统的学习骑射了,我大明的子孙必得是上马能冲锋下马能治国的,你有合适的人选可做举荐。” 对于朱瞻基,朱棣一直都给予着极大的期望。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能有此改变,秦锋也是功不可没的。 顿了一下,朱棣随之又道:“你的课今日起便也可恢复了,陈瑛的那个赌,你若完不成提前与朕说,朕可找人帮你斡旋,你的课对朱瞻基既有效果那便不能停了的。” 啊。 这真是怕他输了赌,在朱瞻基那里做不成侍讲。 他一个皇帝,这样的赌注能影响了他吗? 算了,就当朱棣是一个好意,真怕是输了吧。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倒是有两个半举子拜在了臣的门下,只是不到最后一刻,臣不敢保证他们一定能够中进士罢了。” “怎是两个半?”朱棣漫不经心问道。 秦锋则一五一十,报道:“有两个已拜了师,剩下一个是有拜师的打算,但他没能达到臣的要求,目前在学习着,不过应该快了吧。” 既有了眉目,朱棣也不多言了。 秦锋并不会插手会试,即便有举人拜师也影响不到。 朱棣微微停顿,喝了口茶,道:“会试的主考定了,由解缙负责,知道意思吧?” 一些话说的太清楚就没意思了,可若不说清楚人但凡愚笨些,那可很难理解其中的深沉之意的。 好在秦锋还算有几分圆润,在朱棣才刚开口,随之表态道:“臣这几日不会再私下见解学士了,不过解学士找臣多是为请教一些算数上的问题,现在解学士做了会试主考,应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学算数了吧。” 学不学的朱棣不关心,反正他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 但凡有一番不听他的忠告被人弹劾了,他可一定会公事公办的。 秦锋领悟,朱棣抬手道:“行了,去忙吧。” 从朱棣这里出来后,秦锋直接去找了朱瞻基。 朱瞻基对科学一门的学习热情很高涨,在秦锋授课前便会把该预习的内容都做好预习。 有自学之时搞不明白的东西,也会特别标注出来,方便与秦锋请教。 对于朱瞻基这样非同一般的学生,秦锋之前虽都是想到哪讲到哪,等到后来逐渐学会授课方式后,会提前告诉朱瞻基下一次要做的试验,让朱瞻基提前把试验的原理做了预习。 当然,让朱瞻基自己想办法完成课本上试验这一点,并没有终止。 朱瞻基能自己解决了的问题,秦锋也能省出更多时间再教授他其他。 他身份毕竟不同于一般,现在还没立太子,他还只是个皇长孙,等立了太子,他做了太孙,时间较之现在会更不充裕。 大部分时间除了学习必要的知识外,还得跟着朱高炽学习对詹事府的治理,以适应将来治理天下。 见到朱瞻基的时候,朱瞻基正在埋头苦读。 听到秦锋的脚步声,朱瞻基随之抬头道:“秦先生你来了啊,今日皇爷爷才说要恢复了你的课的。” 解缙忙着会试的事情,往后秦锋给朱瞻基上课的时间怕会多不少。 毕竟是朱棣登基后的第一场会试,缺乏人才是一方面,也有不是多少双眼睛瞧着的,可不融出现一丁点差错的。 秦锋道:“解先生忙着着手准备会试,臣便申请今日给殿下上课了,殿下收拾一下随臣走吧,臣收了几个门生,他们的造诣臣怕都很难比得上,殿下跟着他们学习或许能够受益匪浅,有极大好处。” 有曾棨他们几个在,也就省了秦锋教授朱瞻基了。 对于有本事的人,朱瞻基是很佩服的。 听秦锋这么说,随之跃跃欲试,道:“他们是跟着先生学科学的吗,比解先生还厉害吗,既是如此的话,那就赶紧走吧。” 曾棨,周孟简,周述几个是否比解缙强不得而知。 毕竟,解缙在历史上赫赫有名,曾棨几人虽为状元,却籍籍无名的很,若非特异去查的话,根本不会知道他们这一号人物。 秦锋如此回道:“这就不知道了,也没一起比过这哪能知道,等他们考中后,同朝做官说不准便有比试的机会了。” 之后,秦锋带着朱瞻基去了秦家村。 对于曾棨几人,秦锋并没隐瞒太多事,他们是知道秦锋是皇长孙侍讲的。 自然也就知道,秦锋带来朱瞻基的身份。 因在宫外,为保证朱瞻基的安全,秦锋早之前就与朱瞻基提过,出门在外要微服私访,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曾棨几个在知晓朱瞻基是微服私访出来,倒也自觉,对朱瞻基只如同门师兄弟相待。 当然,既是同门师兄弟便不能吝啬。 他们自己按照课本验证之后的试验,都会一五一十的给朱瞻基做验证。 有了曾棨几人帮忙,秦锋没事可干,只剩在院子里悠闲自得品品茶了。 一年多以前,他还在因他那倒霉叔叔在靖难之役胜利前投靠建文朝廷而烦恼,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那竟忽悠到未来的宣德大帝,状元公了。 这日子,倒还蛮有希望的。 第51章 送礼物 不知是因周述自身能力强,还是曾棨,周孟简这些师哥教导的好,总之在周孟简拜师三日后,周述也达成了秦锋的要求,拜入了科学一门。 周述敬茶后,秦锋端坐前方,谆谆教诲着三个弟子。 “尔等既已入了科学一门,便要有从严求实的品质,锲而不舍的精神,静心专研科学,苦心弘扬科学,让我科学一门造福万民,把我科学一门发扬广大,目前有一大型试验,绝对是史无前例,开天辟地的,成功了见证历史,不成功了也能给后来者留下宝贵经验,你们三人可尝试做一下参加,也算是学习一下。” 王金虎已按秦锋要求寻到了热气球所需的人和物,接下来便需利用既有的科学论点,配合着制造孔明灯匠人的经验,弄出至少能带起一个分量的热气球来了。 曾棨他们三人也算是免费的劳动力了,不用白不用。 话音才落,周孟简随之比划了个手势,笑嘻嘻开口问道:“恩师的试验失哪方面的,不知能透漏一点点。” 既让他们参加,便没有瞒着他们的想法。 若连自己所做之事会形成什么结果,那多少会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该往哪方面使力。 秦锋没做隐瞒,二话不说直接道:“都知道孔明灯吧,我打算在此基础上弄一个能带人上天的巨大孔明灯,当时诸葛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于是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才得脱险,若人能随着孔明灯上天,于国于民好处颇丰。 若能在上元节前制造完成,我打算在上元节的时候放飞,趁此人多聚集之机弘扬顺便先弘扬了我科学一门。” 他弄热气球本就是为招摇过市,弘扬科学一门,顺便再忽悠一些士子入了科学一门,以增加与陈瑛打的那个赌的赌注。 大致介绍后,曾棨,周孟简,周述无不大吃一惊。 他们拜入科学一门,是因为觉着科学一门能造福万民不假,但没想到在第一次变现书本上的那些知识就会有如此劲爆。 瞧着三人一脸的没见过市面,秦锋鄙夷一闪而过,随之笑呵呵又道:“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运用好了,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千里传音万里见面都将不再只是几行冷冰冰的话。” 他从后世而来,好歹也比他们这些人见过的市面大。 曾棨三人既相信科学能造福于万民,自也就对秦锋的构想深信不疑。 才刚入科学一门若就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事能否完成,那还有什么学习的劲头。 与曾棨吃了几顿饭才知曾棨酒量惊人,别人喝酒最多用碗,他则直接用坛,每顿都是以坛论多少的。 而嗜酒如命者不见得能够千杯不醉,而千杯不醉者大部分都是有豪爽性格的。 曾棨性格中便带着几分豪爽,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兄,在秦锋说明原因后,当即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道:“恩师放心,书中浮沉的一些力学知识学生大致接触过了,学生带着两个师弟实际做一下专研,一定在上元前把能载人的大孔明灯弄出来。” 有这个信心就行,秦锋直接归纳了制造孔明灯的公式。 接触过物理,看得懂这些公式并不难。 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们掌握了这些公式不见得一定能把大孔明灯弄出来,还是要多征求做孔明灯匠人的意见,多与他们商量着来,科学一门讲的是广求多方意见,最怕的是闭门造车,固执己见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理论和实践相结合,那才是成功的关键。 若非如此的话,他也没必要花重金聘请那些制造孔明灯的匠人了。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三人好歹都是举人学历,尊师重道这方面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之后三人收拾行囊直接住在了飞腾实业。 那里地方大,又足够隐秘,正适合搞热气球的试验。 把制造热气球之事安排下去,又有了曾棨,周家兄弟三个门生,秦锋也算松了一口气。 与陈瑛的赌注,有了这两下加持,若是再胜不了,那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之后的时间,秦锋则全用来准备送给姚广孝的蛋糕了。 他做的事情容易出线,时不时的得罪朱棣,巴结好姚广孝,不管哪个时候得了罪朱棣,都能有人帮他说话。 半个月之后,做了数百斤面粉的蛋糕,与秦锋关系好的几人蛋糕都吃腻了,见了秦锋都躲着走,秦锋终做出了拿得出手的蛋糕。 姚广孝生日的当天,秦锋带着蛋糕准时赴宴。 以奶油和糖果结合,呈现了一僧人菩提树下参禅论道的场景。 也许是秦锋技术不行,做这个蛋糕耗时了六个多时辰,虽还是没能达到他满意的效果,但却是这段时间做的最好的一个。 姚广孝目前任僧录司左善世,也常参与军机大事,为朱棣出谋划策,但他并不接触朝臣,朱棣即位一年多,永乐朝的班底也越发成熟,姚广孝所结识的还不过只是光进京的那些人。 以姚广孝的地位,拜谒他的朝臣并不是没有,但姚广孝拒不接受,谁来都不会有脸色。 渐渐的,逢迎之人便也就销声匿迹了。 今日姚广孝的生日,出了秦锋,郑和,剩下就是朱棣领着三个儿子了,与当年在燕王府时,唯一多的一个人就是秦锋。 期间的饭菜是朱棣从八仙酒楼买来的,另外秦锋又让王老六酒肆送来了一道三鲜。 这菜在京中依旧火热,连带着王老六的酒肆的知名度也高了不少,若放在后世,那可是妥妥的网红打卡地了。 所有的饭菜摆好,郑和,朱棣领着自己的三儿子先后送礼。 姚广孝撺掇朱棣谋反的时候是挺积极,但并不热衷于功名利禄,朱棣等人也都了解,所送之物自也不会是俗家的那些金银。 佛珠,孤本等等。 说是珍视,其实也并非那么第一无二。 几人礼物相继拿出,姚广孝表现的并未有太多的热切。 接了礼物放于一旁,随之冲着秦锋热切道:“你小子不会想食言,送贫僧的礼物是时候拿出来了。” 姚广孝的表现,朱棣等人也在意料当中。 若是个喜欢功名利禄的俗人,那送个礼物当然不难,偏偏是姚广孝这样看似是世外高僧,却又偏偏要入世的人。 他们自然也理解他们的礼物在姚广孝这里的不值一提。 姚广孝眼巴巴地开口,秦锋也没在停顿,直接把带来的蛋糕拿出。 掀开盒子,蛋糕全貌显现。 秦锋虽不满意,但足以让姚广孝等人目瞪口等了。 “这是什么?”观察了半晌后,姚广孝出言问道。 秦锋负责解释,应道:“这是蛋糕,算是一种糕点了,在上面插上蜡烛,再唱个生日歌,许个愿,吹灭蜡烛,吃了蛋糕,庆祝诞辰的流程也就完成了。” 这些流程放在这里或许并不能让姚广孝接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蛋糕总能算是个生日礼物的。 大致介绍清楚,朱棣几人大眼瞪小眼微微反应了片刻,朱高炽率先开口道:“这是糕点?” 看起来与市面上所存在的糕点的确有很大的差别。 不等秦锋回答,朱高煦直接伸出只有戳了一片放进嘴中吮吸,道:“呦,还挺甜。” 这么一指头下去,菩提树下和尚的脑袋直接被戳掉。 瞅着略显凄惨的蛋糕,任谁都会觉蛋糕上被戳掉脑袋那和尚是他了。 姚广孝面色不乐,朱棣则凶巴巴盯着朱高煦。 朱高煦大概也觉自己有些莽撞,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秦锋,你不是说还要点蜡烛,唱什么歌吗,来啊,继续。” 面对朱高煦的求助,秦锋也不能不搭理,只能主动开口征求姚广孝的意见,问道:“饭前饭后点蜡烛都行,大师的意见呢?” 礼物送出就行,至于细节也没必要讲究太多了。 反正这里知晓这流程的只有秦锋一人,该怎么操作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姚广孝撇嘴,道:“现在就点了,饭后再点,此物还有的再吗?” 这就不敢保证了,万一有人提前偷吃怎么办? 姚广孝确定,秦锋立即从盒子里拿出专门做的蜡烛,插在了蛋糕的空白之处。 今年姚广孝已六十多岁,六支蜡烛泛着微微光芒。 秦锋拍手领头唱起生日歌,唱了一句后又邀请道:“别愣着啊,一起啊。” 生日歌讲的是一个氛围,人多了才热闹。 若只有一个唱的人,多少会显冷清的。 秦锋领头,朱棣父子附和。 四五句后蜡烛即将熄灭时,姚广孝双手合十不知许了个什么愿,众人合力吹灭了蜡烛。 之后,秦锋又道:“好了,可以切蛋糕了。” 秦锋递了把切瓜用的刀,道:“大师是寿星佬,大师来切吧。” 不仅是朱高炽兄弟,就连朱棣也早就对这蛋糕望眼欲穿了。 对美食的渴望乃人之常情,并不与年龄,地位有关的。 第52章 羊来了 “这就吃了?”姚广孝疑惑询问。 不知还能怎么着,等着长毛? 秦锋没直接回答姚广孝的问题,只问道:“大师的意思?” 姚广孝倒也没回应秦锋,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把蛋糕分成了七份,在坐每人盘子里盛了一份。 嘴里抱怨,道:“说是给贫僧的礼物,只是让贫僧瞧瞧便分给众人了,不知是贫僧的诞辰,还是众人的。” 好歹也是高僧,这么想可就有些小气了啊。 秦锋端着蛋糕,笑着道:“大师把蛋糕分给别人,便是把快乐分享给了别人,能分享自己的快乐给别人不是最大的喜悦吗,这份喜悦是钱所能衡量的吗?” 说着,秦锋冲着朱棣几人,专门盯着朱高煦问道:“吃了大师的蛋糕,你们收获了大师的喜悦吗?” 朱家父子中能给他面子的只有朱高煦了,他当然只能着重询问朱高煦了。 没想到的倒是,最先开口的竟会是沉稳内敛的朱高炽。 朱高炽嘴角挂着奶油,回道:“喜悦,特别喜悦。” 朱高煦不甘落后,马上应道:“肯定高兴,我虽每天都很高兴,但今天最高兴,这蛋糕他娘的倒还挺好吃的,这蛋糕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高吃的糕点。” 有了朱高炽和朱高煦的回答,秦锋也不等着朱棣和不怎熟悉朱高燧的回应了,正欲再开口之际,姚广孝一口吃掉一少半的蛋糕后,开口道:“明年贫僧诞辰的时候记得再送贫僧个大的,这么大一点够谁吃。” 这和尚,既喜欢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他这礼物若不能让姚广孝满意,姚广孝怕还得再找他要,就他这么难伺候,想寻个他喜欢的礼物送还真不容易。 秦锋当即应答,道:“好嘞,那是肯定的。” 送了姚广孝礼物后,秦锋便打算把这种蛋糕往出去推广了。 经过一年时间的沉淀,做蛋糕的那些庖厨该积累的经验应该已积累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怕姚广孝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要他能说出他的要求,那些庖厨就不怕满足不了他。 吃了蛋糕,好像喜悦真被传染了似的,饭桌上朱棣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当然,朱高煦还依旧时不时以言语冲撞一下朱高炽。 反正不管朱高煦说什么,朱高炽一直都不见生气,一副包容着倔脾气兄弟兄长的形象。 只冲这一点,朱高煦在争储君的位置上可就输的彻底了。 你有没有本事只是其中之一,形象那也是异常重要的。 文臣在储君上的话语权一直都要比武将强,而朱高煦的人气都集中在武将上,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他收敛自己脾气,改掉自身缺点,收买文臣支持的时候,朱高煦偏偏还是这个态度,他在储君的问题上能胜出才有鬼呢。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吃了饭之后,朱棣父子先后离开。 秦锋有些微醉,回去也没事干,直接宿在了姚广孝这里。 之后没过几天,带着硫磺皂与朵颜三卫交易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按既定要求,一路颠簸数月,终于沿海路带回了数千只的小羊羔。 不,已不能说是小羊羔了,应说是羊。 派出去的人再随同朵颜三卫离开近两个多月后便送来了交易达成,接受了小羊羔的来信。 但因运输实在不发达,陆路,水路,海路连翻倒腾,一直耗费半年时间才终到达应天府。 一路上,这些小羊羔因路途颠簸等各种原因死的死,亡的亡。 为保证能把剩余的羊带回应天府,一路上还会时不时的卖上一些,以结算这些羊的运输费用,以及路上的人嚼马喂。 一路上耗时耗力,幸运的是还带回了数千头。 其实这些羊在朵颜三卫那里与大明的粮食差不多,说值钱也算值钱,说不值钱并不值钱,但耗费些时力运到应天府,同样的羊价钱至少得翻数十倍。 所以说颠簸近一年,还是赚了不少钱的。 王金虎安排人把数千头羊赶回飞腾实业早就搭建好的羊圈中后,秦锋又设宴款待了负责带回这些羊的人。 此事光是听起来都不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更不容易了。 这几人一路上受的颠簸之苦,秦锋多少也能理解。 在他这里向来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纠的,既然有功,肯定不能不赏的,与几人喝了几杯酒后,直接大手一挥道:“你们几个一路辛苦了,赏你们每人白银一百两,再给你们一个月假,好好陪陪妻儿父母。” 此次出去的都是燕军军卒出身,对于他们来讲听命行事乃天经地义,做好了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情,哪能再要求赏赐。 更何况,他们与其他退役军卒相比,已算足够幸运了。 几人纷纷推辞不受,一人道:“东家能收留了我们几个废人已是极大的恩赐,我们能为东家做些分内之事理所应当,怎还能再要东家的赏赐。” 秦锋不说废话,直接见真章,只吩咐王金虎拿钱。 之后把一百两分别拍在几人面前,道:“你们也有妻儿,即便分内之事也不能让你们白干,鞑靼野蛮,但他们的羊肉较之于大明更好吃,引进我大明算是解决了我大明百姓的口腹之欲,而于我飞腾实业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这么大的功业理应奖赏的,拿着吧。” 秦锋非要给,几人道谢后只能接着了。 虽说早在之前便安排好接手这些羊后如何处置了,但毕竟是刚开始,很多方面或许会不熟悉,秦锋与几人喝了几杯后,留他们自己吃后,直接去了钟山上的羊圈。 圈养出来的羊肉并不好吃,秦锋把羊圈安排在钟山上,也是为给羊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 同时也避免有偷跑出来的羊破坏碱蒿。 秦锋过来时,王金虎已安排羊倌喂食了。 这些食物都是碱蒿植株用剩下的渣子又混合了些杂草的废物利用。 “吃吗?”秦锋问道。 吃惯了鲜嫩肥草的,或许不见得能看上这些东西。 王金虎一般人出身,看着羊圈里的咩咩叫着的羊,心里别提多畅快。 这也是这些羊因路途颠簸不肥了,养上些时日只会更喜人。 王金虎脸上的笑容掩盖都掩盖不住了,直接回道:“吃,吃的还挺香,有几只发蔫的,另外圈养了,羊倌说它们或许是因路途颠簸,或许是因换了地方的缘故,先观察,问题应该不大。” 雇佣来的那些羊倌都养过数十年的羊,经验不亚于一个兽医的。 秦锋只是提了个意见,道:“因水土不服出问题的情况恐还会增多,另外也别喂的太饱,让它们先适应了再说,你告诉羊倌一声就成,此乃我个人的建议,具体怎么养,还得靠他们的来。” 他两世都没养过羊,哪知怎么养,具体怎么养可还得听那些有经验的羊倌的。 王金虎应了一声,随之道:“东家放心就是,在羊还没赶来的时候,小人就与羊倌交流了几次了,他们以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的预判,之后每时每刻都会有人轮流看管,一旦出现有羊发蔫等情况会立即拉出来,避免更多的羊染上,若养的好的话,过年的时候恐还能卖上几头的。” 早卖也就能早一日进账,当然好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些羊倌既做好了打算,那当然就听他们的了。 又在羊圈周围转悠了一圈,秦锋径直去了王老六那里。 卖羊肉那只是最原始的,创造收益最大的方式还是要加工成食物。 王老六的酒肆打出了知名度,且王老六自身较之以往也努力了不少,也不再摸鱼,在闲暇的时候常与王耀祖商讨厨艺方面的内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促进,父子两人在厨艺上倒都提高了不少。 秦锋提供的碱蒿嫩苗亦或者是相当于味精的那秘方,若没有厨艺的不断提升,人也很快会吃腻的。 能把热度一直维持下去,的确是离不开父子两人的努力。 既是这样的话,有钱秦锋也愿意与他们父子一块赚。 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与他们合作秦锋也放心。 秦锋过去的时候,酒肆正好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王老六一家三口外加秦锋正准备吃饭。 见到秦锋过来,王老六随之笑着开口道:“你的羊都安顿好了?” 这事儿是瞒不住,但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王老六这里的吧? 见秦锋脸上划过疑问,王老六道:“我这里可是消息聚集地,听个消息什么的那可不简单?” 说着王老六指了指秦飞,道:“我忙在后厨前面有消息当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接到,是这小子,他跑堂的时候才听客人说了便当即高兴地告诉了我。” 王老六话毕,秦飞一脸的不好意思。 外面的人都知道消息了,秦锋哪还会怕秦飞知道。 更何况,秦飞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诉王老六也是为秦锋高兴。 秦锋在秦飞肩膀上拍了拍,道:“还是我兄弟,上心我的事情挺听上一嘴就能记在心里,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的。” 第53章 谈合作 寒暄之后,秦锋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让算在飞腾实业发展羊肉产业了,除对外经销精品生羊肉外,还想发展熟食产业供应链,除在餐桌上出售外,还准备对外售卖冷盘,你们有什么想法?” 秦锋与王老六酒肆的合作只限碱蒿嫩苗,有了新鲜之物先想着王老六的酒肆那是秦锋仁义,即便不与王老六酒肆合作也说的过去。 王老六摸了一辈子鱼,厨艺最近才有进步外,脑袋也绣住了,王耀祖年轻干劲足,头脑也活泛。 在秦锋提及问题时,王老六直接把征求的眼神投向了王耀祖。 王耀祖简单思考后,回道:“若像之前碱蒿那样再加道羊肉类的肉菜倒是没问题,倘若像秦东家所说发展...熟食产业链,对外售卖冷盘,光靠某和爹两人怕会顾不过来,到时候再雇个庖厨倒也行,只是...” 只要经营的好,就不用担心吃亏的。 倘若再以碱蒿那种的合作模式的话,只拿月钱,不拿分红,这样倒是给酒肆盈利了,也让酒肆比以前更红火了,但大部分的钱都让秦锋拿走了,他们父子忙来忙去,赚的好像最少。 “只是什么,尽管说。”秦锋抿了口茶,大手一挥直接道。 若想继续合作下去,便得把双方所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了。 如若不然,这个合作即便能够达成,也不会牢靠的。 王耀祖顿了一下,随之开口道:“秦东家羊肉还打算在某家酒肆售卖的话,可不能再像碱蒿嫩苗那样了,三鲜倒是也给酒肆吸引来了一大批顾客,也提升了酒肆的知名度,可几乎所有客人都是为三鲜而来,三鲜所获纯利远大于酒肆的收入,而酒肆却要负担日常的维护,以及人力的付出。” 这种合作模式,王老楼是出于与秦锋的私交,另一方面也是因并未想到三鲜在应天府的知名度这么高。 不过毕竟是已说了的话,即便吃亏也不好再更改的。 面对王耀祖的絮叨,王老六一巴掌拍了过去,斥责道:“小兔崽子,老子还活着呢,酒肆的事情轮不着你插手。” 之后,嘿嘿一笑,冲着秦锋道:“自秦东家三鲜进来后,酒肆盈的利较之往年可提升了不少,这比什么都强。” 不管怎么说,王老六还是够意思的。 既如此,这个合作当然也就能够一直保持下去了。 在王耀祖委屈巴巴,王老六认可中,秦锋微微一笑,开口道:“在秦某看来,既是合作便需达到共赢,以三鲜为契机酒肆的招牌已打出去了,人提到三鲜肯定会知道王家酒肆的,这招牌效用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下一步,就需把王家酒肆便要依托羊肉系列作答做强,彻底打出酒肆的影响力,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可听听,我希望这个合作是长长久久的,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既是合作那就要让双方都满意,若有强迫可就失了合作的初衷了。 微微停顿后,秦锋随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打算以羊肉,碱蒿,包括味精的秘方入股的方式继续下面的合作。” 入股是后世公司形成之后的新名词,放于现在多少有些陌生。 秦锋出言,王家父子还是很诧异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关系他们之后的饭碗,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引来了王家父子的注意力,秦锋这才开口道:“也就是说我提供羊肉,碱蒿,味精的秘方,你王家酒肆负责把这些东西烹饪之后对外售卖,所盈之利两家分成,你们可考虑一下。” 是不敢保证秦锋这里能提供独一无二的羊肉,但那绝对是能提供碱蒿嫩苗,和味精的秘方的。 碱蒿嫩苗暂且不说,但味精秘方现在的王家酒肆已缺不了了。 没尝过甜头的食客不知加了味精的味道或许没太高要求,一旦尝到甜头,哪还愿再吃不加味精的。 所以,与秦锋继续保持合作也是很有必要的。 简单思考之后,王耀祖率先道:“怎么分?” 秦锋都已过来谈合作了,计划书肯定是做好了。 也没再凭嘴介绍,直接拿出了契约。 在王家父子盯着契约瞧的时候,秦锋这才又道:“按三七分成,我三你们,但是你酒肆所有的盈利,并不仅局限于羊肉和碱蒿,当然还可继续之前那样的合作模式,亦或者是我提供给你们碱蒿和味精两样,再重新谈,哪怕是你们单独买,亦或者是分成合作都成,你们自由选择。” 所有的合作都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之下,若王老六不愿继续,好货不愁卖,秦锋还可找其他人合作,或者自己培养人手。 之所以要找王老六,也只是基于他们这里的口碑已经形成,由他们经销会更成熟,更快上手。 王老六看了半晌后,开口问道:“这几种选择有何区别?” 现在的合作比之前的商业性质更浓,秦锋再掏心掏肺介绍也会被怀疑真心的。 与其如此,区别所带的好处只能由他们自己考虑了。 哪怕是选择错误,这个后悔也该让他们自己承担。 秦锋微微一笑,道:“飞腾实业的羊肉并不能马上提供,到底选哪种合作,亦或者你们自己有想法都可与我提,你们可仔细考虑一下,不着急答复的,反正哪种合作都会共赢的。” 之后,秦锋留下吃了顿酒直接离开,一连数日都没在催促过王家父子。 这毕竟是个大事,总得容人考虑一下的。 只是在此期间,不少酒肆,酒楼东家先后来寻秦锋。 主要想让秦锋提供羊肉,其次还是冲着碱蒿嫩苗而来。 凭秦锋和王老六的关系,既是给了他们考虑的时间,便不会以此方式催促他们做出选择的。 就是在之前都常有人与秦锋谈碱蒿嫩苗的合作,现在以听闻秦锋赶回了这么多羊,当然便想着能抢占先机了。 即便与王老六的合作达不成,秦锋也准备单干了,并不准备与任何一家合作。 再找新的合作伙伴,还得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太麻烦。 与其如此,倒真不如重新组建呢。 不过这些都是商业机密,即便明知合作不成,秦锋也还是安排专人接待了这些东家们。 一下子拒绝的太彻底,很容易让人才到了他下一步的行动战略。 若碰到个心胸狭隘的,少不了要在背后使绊子的。 不过正是因有各酒肆,酒楼的东家陆续去寻秦锋,也让还在考虑范围的王老六父子不敢丝毫懈怠。 几天时间还到打烊,王老六便给秦飞休了假。 秦飞也知道王老六是为了商议与飞腾实业的合作模式,怕他听到后把消息告知秦锋,也乐得自在。 只要王老六给假,他就走。 刚开始几天回了秦家村也只是去秦家小院住,后来被秦正业碰到才好说歹说的拉回了家。 刚回家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拉着秦飞说着说那,在饭吃到一半便又开始了老一套,当然言辞不敢再有之前那么激烈,只是说秦飞与秦锋既有往来,便让秦锋给他安排个像样营生。 若非有秦正业和秦刘氏拉着后退,秦飞或许就去了。 有他们两个在,若秦飞掺和进秦锋的产业中,秦正业和秦刘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掺和进去了,兄弟反目那怕是迟早的。 被秦正业和秦刘氏唠叨的烦了,秦飞起身就走。 瞧着此,一直不说话的秦兴旺把筷子拍到桌上,道:“行了,小飞好不容易回来,别整没用的了,好好吃顿饭吧。” 他偏袒秦正业,举着秦正文一家理应让着秦正业一家。 秦正文憨厚,自小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委屈也都会让着秦正业。 下来的秦锋本也是什么事都让着秦飞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这那还像个家。 秦兴旺开口,秦正业,秦刘氏齐刷刷闭口不言。 他们不是怕秦兴旺,他们是怕秦锋。 以秦锋现在的能力,他们可不敢再去闹了。 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可不会把他们当家人相待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秦锋有些好感的秦飞去做。 可哪知秦飞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开窍,说的多了还离家出走。 秦正业和秦刘氏不说话了,秦飞这才开口道:“哥的产业是人家自己打拼出来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现在王叔家的酒肆和哥的产业有合作,你们若再这样的话,我怕是得重新找营生了,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回来种地。” 秦家的年轻后生没有不想在秦锋那里找活干的,总不能别人家的后生都在秦锋那里找过干,自家家的人要回来种地。 这不得被人笑话吗? 秦刘氏率先表态,道:“娘不管了,你爹也不管,你就安心干着就是,都是一家人你哥有个事什么的,你多出些力,若有解决不了的...” 话说一半,在秦飞不善的眼神中咽了下去,道:“总之你安心在你哥那里干着别管家里,回村的话就回家,家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空闲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娘,娘想你。” 不管怎么说,秦刘氏是真心疼爱秦飞的。 自此之后,凡王老六给了假,秦锋基本都会回家的。 第54章 我去 在秦飞接连回了十几次家后,王老六父子终商议出了结果。 十几天时间,王耀祖核算了数种合作方式后,最终还是选定了秦锋提议的那种。 飞腾实业发展越来越好,能搭上飞腾实业这艘大船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良机,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而秦锋所提的几种合作模式,说来说去也只有第一种最合适。 其他几种对他们家的酒肆看起来是自由,但实则无疑是增加了他们酒肆的危机。 一旦飞腾实业的合作不仅限于他们,那必定要找找其他人或者自己再行创办,到时候肯定要与他们酒肆抢夺客源的。 并不是对他们自己没信心,实在是因飞腾实业的力量太强悍了。 飞腾实业倾尽全力网罗天下大厨的话,那真不是他们父子两人能比得过的。 而且就他们的实力,很容易被飞腾实业或者其他同行蚕食的。 在被人吃和吃别人两种情况下,当然是要选择吃别人了。 王耀祖权衡之后,与王老六说了自己分析之后的情况。 王老六沉思片刻后,道:“你说的都没错,但这酒肆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我本该全须全尾的交给你的,之前与飞腾实业的合作,我们虽吃些亏,但却既让我们的酒肆得到了提升,酒肆却完完整整属于王家。 现在按秦东家这种模式合作的话,便意味着我们王家有了飞腾实业三层的利润,说是主导权在王家,其实并不完全属于王家了,这是你外公几代人的心血。” 王老六只因与秦锋的一面之缘便能与他达成合作,对岳父家自也不会丧了良心。 自也不会因岳父不在,就把儿子那个王当成他那个王的。 这酒肆若是他的,他赶紧利落选择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这酒肆并不完全属于他,因此他才会这么纠结。 王耀祖道:“外公并非守旧之人,若有这么一个机遇摆在面前,外公也一定会牢牢抓在手中的,虽让飞腾实业参与了进来,但对我们酒肆却也是一个不小的机会,把我们酒肆做大做强应也是外公的心愿。” 总之一句话,他们若不与飞腾实业合作,那有的人合作,到时候只能等着别人抢走他们的客源,让他们家的生意回归到以前,甚至是做不下去。 王耀祖一番话说服了王老六。 王老六一拍大腿,起身道:“行吧,你既想好了,那就这样吧,明天就去寻秦东家定了契约,耽误的多久了,秦东家可别把这买卖给了别人。” 没想好也就罢了,想好的买卖给了别人多少是会有遗憾的。 第二天一大早,王耀祖代王老六在飞腾实业寻到了秦锋。 王耀祖表明了来意,并表示愿七三分与飞腾实业重新拟定合作。 对这个结果,秦锋到也在意料之中。 王家父子他可选择不继续合作,可用不了多久他们目前的知名度便会被取代。 人都是健忘的,一旦被取代,谁还会记得他们之前的荣耀。 最主要的,秦锋也是带着诚意的,这个契约从始至终都已足以让双方互惠共利了。 若王家父子在此基础上还想再压缩分成,他可就要考虑重新训合作伙伴了。 听了王耀祖的话,秦锋微微一笑道:“既想好了,那就拟了契约了吧,之后你们就可着手雇佣庖厨,再着手准备招牌菜,我们的合作是为共赢的,我飞腾实业的盘子够大,你们必须能接得住,给你们一年时间,若一年之后你们不能把我飞腾实业的羊肉销售出去,那这个合作可要终止了。” 总不能为了与王老六合作,秦锋任凭飞腾实业的羊肉臭了的。 机会给了,他们若办不到,那可再怪不着秦锋了。 王耀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对秦锋临时提的这个要求欣然应允,道:“若酒肆真的没办成,那结果如何?” 提早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倒也是个好事。 秦锋颇显郑重,一本正经地道:“所有的损失由各自承担,你们承担雇佣庖厨亦或者是增加店面的损失,而我则承担羊肉滞销带来的所有问题。” 场面上的问题说完,秦锋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了许多,道:“这个问题你们也别过分担心,找你们合作信任你们的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契约上虽说我只负责提供原料,但出于朋友情谊,你们若有什么难处,我也会帮忙的,有飞腾实业帮忙打底,只要你们卖力些,基本是不会出现我我说的那种情况的。” 之所以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了掌握主动权,其目的是为了让王老六多上点心。 就王老六那性格,不额外价格要求,他很容易得过且过的。 王耀祖简单思考后,最终还是在契约上签了名。 对于他们来说,很难有选择的机会的。 双方签名完成,每方保管一份,契约生效,之后便需双方落实所属范围之内的事情就行了。 秦锋能选择与王老六的酒肆合作,也是出于信任他们。 有了这份契约,他便不用担心羊肉的经销问题了。 不过这也只限于熟食,生肉以及干肉,还得是再想想办法的。 这倒也不着急,毕竟目前他这里的这些羊肉把王老六那里熟食的销量支撑起来就不容易了,很难再往别处卖。 看起来多,实则若想扩大规模,还需培养种羊,真正淘汰出来做羊肉吃的并不会太多的。 紧要事情安排好之后,秦锋也算暂时闲下来了。 除给朱瞻基授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待了飞腾实业。 除处理些飞腾实业非他处理的事情不可,其余时间也会去看看曾棨几人热气球的进城。 曾棨和周家兄弟虽都是举人,倒也并没有看不起做孔明灯的那些匠人,与他们请教燃料,热气球材料,然后再通过书本上的公式计算出热气球的大小,携带燃料的多少。 这热气球可不用于一般的孔明灯,失败了可重新来,带着人上天,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半天马虎的。 秦锋出现,曾棨这才把堆得乱七八糟连下脚都没有的不知有用没用的东西。 “这热气球不是重中之重,你们的功名才最为重要,朝廷正是缺人之际,这一年会试也是最容易考的一年,可别因此事耽误了。” 只要曾棨几人能考中,再招不招其他人并不重要。 周孟简拿着铅笔,在纸上疯狂演算,嘴中还能回答秦锋的问题,道:“恩师放心就是,区区会试对我们来说手到擒来,中个进士肯定没问题,拿个一甲那也是有可能的。” 倒是够自信。 周述没有周孟简话多,放下手中活儿,淡淡道:“恩师别担心,我们没落下学业,抽时间还在做文章,有个子棨师哥帮忙指点,学生感觉较之以往还进步了不少,孟简他学识在学生之上,学生会叮嘱他不懈怠学业,只要学生能中,他肯定没问题。” 回答的沉稳些,这才能让人放心。 “反正你们自己把握,一定别耽误了学业。” 三人才应了一声,周孟简随之嬉皮笑脸道:“恩师,这孔明灯,不热气球,热气球做好了,学生上去呗?” 只要算计燃料,选用好热气球的材质,这东西并不危险。 若非如此的话,也不可能成为后世一段时间外邦贵族的运动的。 秦锋摆摆手,大义凛然道:“我去吧,有我在岂能让你们去冒险。” 理由冠名堂皇,倒能让人相信。 “恩师。” 三人喊了一声,秦锋补充道:“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你们若真担心我,就把这热气球做好了,我总与你们说科学要你献身精神,在这个时候却不能以身作则,还如何配让你们喊声恩师。” 义正言辞,令人动容。 曾棨拦下了还要说话的周孟简,道:“恩师既决定了,那就听恩师的,这是属于恩师的荣誉,你若真担心恩师,那就听恩师的话,把这热气球做好才是对恩师最大的报答。” 这话说的倒还挺中听。 周孟简拍着胸脯,保证道:“恩师放心,学生一定会计算清楚所带合适的燃料的,一定不会让恩师的热气球出问题的。” 周述紧随其后,也道:“学生会盯着匠人,把恩师的热气球做好的。” 有他们三人这话,秦锋心中的是有多少也落了些地了。 秦锋离开,曾棨,周家兄弟纷纷表示要学习秦锋以身作则的献身精神。 “恩师虽年少,为了科学竟敢上天实在令人心生敬佩啊。” “恩师这么做也是为了教诲我们啊,让我们学习为科学献身是怎样的。” “恩师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科学一门岂不是没有了主心骨。” “闭嘴,你也研究热气球这么久了,你是不相信恩师,还是不相信自己。” “任何事情都有万一,我这不也是担心吗。” “好了,别说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把所有用到的公式重新演算一遍呢,这可不是你们平常做的习题,失败了可重来。” 总之一句话,秦锋主动上天,让曾棨几人对他更加的刮目相看。 第55章 要不算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按部就班,倒也没发生太大的事情。 眨眼之间,永乐元年的最后一天就到了。 家家户户装灯结彩,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喜气又热闹。 秦锋家里自也不例外。 一大早,家丁们便开始杀猪宰羊,洒扫庭除,装点一新,置办起年夜饭来。 这是他乔迁新居的第一个年,肯定不能太寒酸了。 忙活了一上午,中午招呼众家丁一块吃了个饭,包了个红包,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过年本就是要团圆,他这里没什么事儿可干了,留着这些人也没用,还不如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回家团圆去。 秦锋与秦李氏带着一丫鬟吃了年夜饭,放了爆竹,弄了副扑克,守了夜,直到天亮才睡。 吸取去年的教训,杀猪宰羊后,秦锋也没留太多肉,自己剩了四五十斤,剩下的全都分给了家丁。 初二开始,家里的日常伙食就恢复至了常态。 为了不至于因吃胖影响正月十五的大事,最近段时间还得保持饮食方面的清淡些。 秦李氏自是不知秦锋正月十五要做的事情,由于秦锋身家逐渐雄厚,平日随时都能吃上肉,在秦锋保持饮食清淡时,倒也没特意去给秦锋夹。 在家里呆了一日,本打算初三就守在曾棨几人那里。 毕竟是他要上去,多盯着些即便真的出事,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至于后悔。 哪成想初二晚上,朱高煦便遣人过来,说要让秦锋请他吃饭。 哪有人登门让别人请吃饭的,朱高煦绝对是第一人。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都已开口了,秦锋肯定不能不应,只能是吩咐家里的庖厨大鱼大肉的准备了。 即便吃腻了这些,但该准备还得是准备的,朱高煦那厮将来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说都不能得罪了的。 初三晚上天没黑,朱高煦便身着戎装,骑着马领着几个亲兵来了。 吩咐家丁领走亲兵,秦锋把朱高煦领去了正厅。 好茶端上,热情款待。 朱高煦都能让主动让秦锋邀请他吃酒,自也算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吃喝方面倒没有太多的要求。 两人先是在前厅聊了许久,一直到饭菜准备好,才转移到了饭厅。 虽只有朱高煦一人,但八冷八热的标准并没降低,每盘色香味无一不缺,让人食欲很足。 秦锋邀请着朱高煦落座,随之有家丁倒了酒。 两人也不存在谁带谁,各喝各的,酒过三巡,秦锋有些微醉。 朱高煦连干几碗,终得酣畅。 这个时候,才把手中的碗拍在桌上,开口道:“听说你与陈瑛打了赌?” 陈瑛攀附朱高煦,朱高煦能知道这消息不奇怪。 秦锋点头回应,笑着道:“是有此事,当着陛下的面,话赶话说到那里了。” 他与陈瑛既尿不到一个壶里,明里暗里较量那是必然的。 打的那个赌,那不过是顺应了双方心中所想而已。 朱高煦打了个酒隔,大手一挥道:“我去找陈瑛,趁着会是还没开始,取了这个赌注,你一个野路子出生的哪能和陈瑛比,即便寻到个拜师的举人,又哪能真就考中进士,输了与陈瑛的赌,往后你在陈瑛那里低人一等事小,背着此名,仕途上也会艰难许多。” 输了赌注的人肯定是要颜面尽失的,但不见得一定是他输掉吧。 秦锋赶忙拦住了朱高煦的一片好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在世一个唾沫一个钉,既已定下的赌注岂能说改就改,到时臣若输了,那臣也认了,更何况臣还是有那么些许信心的。” 话不能说太死,不然他将来取胜,除了会让朱高煦寒心,也会把他得罪个彻底的。 可惜,朱高煦并不信秦锋。 秦锋表达了意见之后,朱高煦直接大手一挥道:“你以什么招举人拜师,就以你那什么科学?那些读书人读的是四书五经,有多少人能接受你那科学的,父皇让你给瞻基授课,不过只是让瞻基多掌握些本事,加之瞻基那小子足够聪明能够兼顾,一般读书人哪能顾得上来。 那胖子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你为他儿子惹了这么大一身骚,他为避嫌不惹人非议,连说句话都不敢,根本指望不上他解决问题的,我不怕,我去找陈瑛,让他撤了与你的赌注。” 他有希望取胜,干嘛要撤。 秦锋直接清晰明白做了阻拦,道:“不用的殿下,臣有了几个门生,不见得会输。” 朱高煦哪会听秦锋的,话都不再多说,直接起身就走,拦都拦不住。 另一边,因两家住的不远,朱高煦去秦锋家的时候,陈瑛便已收到了消息。 秦锋与他即便真在一条阵营,但也别指望他们敌对的关系能缓和的。 只要秦锋还活跃在朝堂,陈瑛就会觉是这是秦锋抢了他儿子的。 陈朔为陈瑛送了杯茶,疑惑问道:“储君迟早都得册立,三皇子年纪小,这位置不是皇长子的就是二皇子的,秦锋那厮做着皇长孙的侍讲又与二皇子走得颇近,到底是要站在那一边啊?” 光看表面,的确看不出秦锋在储君位置上支持谁的。 陈瑛接了茶杯,道:“首鼠两端的小人,不过就是两边都不愿放弃而已,到时候两边都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他受的。” 其实这个时候最忌讳站队的,要么朱高炽和朱高煦两边都不接触,若实在避不掉非要接触的话,那只能是两边都接触着。 不偏不倚,对谁都一样。 陈朔点头,表示赞同。 顿了一下,陈瑛随之又道:“老夫赌注取胜了他,别管他是否履行了承诺,将来他不仅很难再在朝堂混下去,怕也很难再待在京中了,用不了多久谁还会记得他是谁。 说来秦锋不过只是一个过客,你若想身居庙堂还得凭你自己,这些时日莫要懈怠,你有了功名,老夫帮你简单早些用作,用不了多久便能传出一段父子同朝为官的佳话了。” 正说着,有门子匆匆来报,道:“老爷,二皇子来了。” 片刻的功夫,朱高煦进门。 陈朔与朱高煦见礼后离开。 在陈朔离开后,朱高煦当即便开口说明了情况。 朱高煦本就是直来直去之人,说话自也开门尖山。 从秦锋这里出来便如此不加修饰的说这些,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因为秦锋知道赌注要输了,请了朱高煦来当说客了。 朱高煦的面子本该给的,只是陈瑛与秦锋的矛盾一桩桩一件件,好不容易能看到秦锋落败了,怎么着都不能轻易放弃的。 只是得罪了朱高煦,于他自身前途恐有不利。 既有一次收拾秦锋机会,那就不愁没有第二次。 简单考虑后,陈瑛退了一步,道:“殿下既开口,臣理当听从,只是这赌注是在陛下面前下的,若猛然放弃未免会有欺君之嫌,等放榜之后,臣便主动消了与秦侍讲的赌注。” 到时候,赌注取消只能显陈瑛大度,秦锋也就是少丢几分面子而已。 朱高煦来找陈瑛可不是让陈瑛在事后马后炮的,但朱高煦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说不通陈瑛,也就不打算继续了。 既是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帮着秦锋反过来物色一个举人呢。 即便要事后取消赌注,那也是给能给他面子的人。 也就是陈瑛是他自己这一阵营的,他在争储之事上还用的得着他。 不然敢拒绝他的人,他早就动手了。 没能从陈瑛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朱高煦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留,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离开。 一直到朱高煦走了,陈朔才现身。 “爹,二皇子这个时候来说这事儿,是秦锋认怂了吧,他请二皇子吃饭,怕就是为了让二皇子来当说客的吧?” 绕是谁都会往这方面想的。 不等陈瑛回应,陈朔又道:“只是爹没答应二皇子,二皇子怕不高兴了,这不会不好吧?” 陈瑛这理由并不牵强,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在朱高煦身边也是有能劝了他的明白人的,当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会有人相劝的。 在朱棣面前打的赌,陈瑛突然取消赌注,那必是有人从中出了力。 朱棣本就不喜下面的人搞小动作,更何况这个事情他都在旁观,就更不喜欢有人出手了。 明白这一点后,朱高煦起码不会再过分苛责陈瑛了。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陈瑛虽站在朱高煦这一阵营,但合作多于依附一些的。 不管怎么说,朱棣龙精虎猛,即便朱高煦做了储君,那距他即位还得有几十年。 而这几十年中,朱高煦若想维护好自己的储君之位,还得靠陈瑛这样的人的。 所以说,对于陈瑛这样的依附着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得罪的。 陈瑛有些得意,也有些自豪,说了自己的看法,道:“咱们是依附于二皇子不假,但二皇子也需要我们,在二皇子身边多是些武将,而能在储君问题上出了力气的可只有文臣,只要我们有用处,便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陈朔应了一声,遗憾中愤愤道:“皇长子不愿接纳爹,就让他后回去吧。” 左都御史那可不逊于六部尚书,但朱高炽对陈瑛却异常冷淡不说热情相待了,连普通相待都做不到。 第56章 计划开启 朱高煦在陈瑛那里没得到满意的答案肯定不会再去秦锋那里了。 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朱高煦也不会找秦锋消减他与陈瑛的矛盾的,正因为信心十足,才在秦锋那里吃了顿饭。 现在事情没办成,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秦锋。 自朱高煦去了陈瑛那里,秦锋虽没怎么抱信心,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取胜他的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 但想着陈瑛与朱高煦的关系,又怕陈瑛真的答应了。 他做了这么多准备,可只欠东风了,若陈瑛真单方面解了赌约,他若一味坚持,明显有些不识抬举。 即便后来取胜,也会失了支持。 一边暗怪朱高煦多管闲事,一边祈祷着朱高煦近期不再出现。 倘若朱高煦不出现,那事情肯定没能办成。 若是办成,肯定会来他这里邀功的。 当然,朱高煦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当然是有用意的,保持秦锋和陈瑛的和平共处,更多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争夺储君之事上出力而已。 作为明知历史发展走向的穿越者来说,肯定是不可能站在朱高煦这边的。 自然也就更不希望,朱高煦的目的能达成了。 半个多时辰过去,一直没什么消息,秦锋这才放心。 就朱高煦的性格,见了陈瑛他肯定会开门见山的,半个时辰该说的足以说完了。 迟迟没消息,那只能说朱高煦失败了。 如此的话,秦锋也就放心了。 之后的时间,除了给朱瞻基上了一次课外,剩余时间便都留在曾棨那里了。 为了试验热气球的稳定性,几日时间当中,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让热气球升空,之后再沿着风向把飞出的热气球找回来。 自初三开始,每夜如此,好在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放孔明灯,天上飘个火光什么的,也只被人当成孔明灯了,倒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这个事情要的就是一个神秘性,当然不能提前泄露了消息的。 十四日晚上,在经过十几天的试验,得出了完成的数据后,曾棨,周家兄弟才终微微放心。 “恩师,这几日所有的实验数据学生都记录了,明日我们就带着热气球进城,天快黑的时候就准备,到天黑后就开始放飞,根据这几日风向,是可以从贡院回了我们飞腾实业的。” 周孟简负责核验公式,并记录数据。 这么长时间过去,曾棨几人对热气球的了解可要强于秦锋太多。 靠着实践的出来的结论,秦锋是没资格评判的。 对于曾棨几人细致认真专研的科学精神,秦锋还是颇为放心的。 在周孟简介绍了情况后,未做任何表态,道:“那就这样,明天带着热气球先去我家,下午的时候就过去组装,我们要以此弘扬科学,早开始也能留足打出消息的时间。” 明天放孔明灯的那么多,不宣传到位,即便他上了天,别人也会以为是以大号孔明灯呢。 或许是曾棨几人专研热气球脑袋绣住了,也保不齐几人拍马屁,秦锋出言后,曾棨道:“恩师深思熟虑,明日午饭后,我们三人便去贡院门口弘扬我们的科学,肯定会有人来辩论的,到时候我们就以实际行动让他们知晓科学讲求实际求是,绝不会空穴来风的。” 曾棨好歹也是中状元的人,在加上周家兄弟,搞个辩论应不至于吃亏的。 若是吃亏,还可以热气球实际行动来见真章,倒也不用担心。 秦锋当然没拒绝,直接应道:“那就依你们,明天中午在我那里吃顿饭,你入了我科学一门,我好像还没正式请你们吃过饭呢。” 曾棨几个住在秦家小院的时候,都是由秦锋提供了食物,他们自己走的,秦锋还真没与他们坐在一块吃过饭的。 周述较之曾棨和周孟简更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回道:“恩师能带我们入科学一门就已是我等天大的造化了,哪还再敢让恩师请我们吃饭,若请也是我们请。” 他们两家但凡是世家大族,秦锋肯定不会客气。 都是寸寻常人家出身,秦锋哪好意思敲他们的竹杠。 秦锋抬手道:“行了,等你们高中有的...算了,我朝俸禄不高,你们高中那也是捉襟见肘,养活一家老小都不易,肯定永远没有我有钱,还是我请你们吧,只要你们当个好官,把科学发扬光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了钱,追求的东西也是会发生变化的。 秦锋出言,曾棨几人感佩不已,纷纷表示表态。 正月十五,秦锋带着三个门生回了家。 秦李氏不打听秦锋外面的事情,当然不知道秦锋收了三个门生,当曾棨三人一进门便跪地冲着她喊师祖母,可把她吓了一跳。 秦锋嘿嘿笑着,招呼秦李氏道:“娘,这是儿子门生,算是娘徒孙了,娘第一次见他们,不拿些见面礼可说不过去吧?” 秦李氏在银子上并不欠缺,负担些见面礼还是能拿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秦锋才会开这个玩笑。 听了秦锋所言,秦李氏虽手忙脚乱,却还是招呼丫鬟包了红包,每人递了一个。 曾棨几人拜师又不是为了要红包的,早就果断表示不要了。 但秦李氏也是个实在人,既要给人的东西,非非给出去才罢休。 一方非要给,一方坚决不要,拉锯战就此展开。 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下的场面,秦锋从秦李氏手中接了红包递给曾棨三人,道:“我娘给你们,你们拿着就是,别不好意思,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礼轻情意重,有了这红包,即便秦锋不在,曾棨几人也能把秦李氏真正当成师祖母相待的。 往后都是做大官的,提前搞好关系总归是没错的。 “娘帮忙安排厨房做些饭菜,他们几个中午在咱家吃饭。” 现在家里有了庖厨,吃什么不需秦李氏亲自动手,她只需与后厨说个大致的规格,愿意的话敲定一下菜肴,不愿的话厨房直接便准备了。 各式菜系都有,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的。 在打听了曾棨几人是哪里的人,又问了他们喜欢的菜。 曾棨和周孟简也不是客气之人,直接报出了菜名。 周孟简或许是怕周述不好意思,在报完自己的也帮周述报了几道。 曾棨在最后更是又提要几坛酒的要求。 既能喝,秦锋当然也不拦着。 周孟简倒有自知之明,也有自控能力,在曾棨提出要酒的要求后,立马躲的远远的,道:“要喝你自己喝去,可别再找我了,就你那酒量,一般人可挡不住,你可别指望灌醉我,你自己一人抢了下午和晚上的风头。” 曾棨越兴奋,酒量越大。 他要酒是自己喝的,可没其他的意思。 周孟简小肚鸡肠,曾棨微微一笑,道:“上次是你自己非要喝,我拦都拦不住,就你喝多了那样,我可见识过了,这次的事情离不开你,今日就是你想喝,我也会拦着的。” 此事明显在认识秦锋之前发生的。 看着秦锋不解,曾棨欲要解释,周孟简拦着不让,周述满脸黑线。 “子棨的酒量的确厉害,普天之下能与之抗衡着恐寥寥无几,被他喝趴下没什么好丢人的,到底是什么事和我说说,我又不会给你宣扬,我好歹也是你们恩师,还信不过我?” 秦锋是出于好奇,但周孟简却是为了表诚意了,抬抬手道:“说呗,说呗,在恩师面前我也不怕丢人了。” 最后,还是周述开了后,道:“他与子棨才见面便一见如故,非要跟着子棨去吃饭,吃饭就吃饭呗,还和子棨拼酒,最后喝的七荤八素的,非要抱着船上甲板的栏杆说是我伯父,拉都拉不回去,当时同乡举人很多,现在都有不少人说他爹是个木头桩子。” 话落,还白了周孟简一眼。 周孟简做了个鬼脸,道:“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我酒量明明也不差,谁知在子棨跟前就不值一提了,当时瞧着子棨千杯不醉,我也是不甘落后,到最后只凭感觉再喝,根本不记得其他的了。” 人或许真的有天生海量的,而曾棨就是那个。 秦锋脸上挂着笑,心中感叹他的自知之明。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他们几个的恩师,若像周孟简那样出了洋相,那他在他们几个跟前还怎么维持先生的威严。 “算了,反正我与子棨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跟着子棨才认识了恩师,拜入了科学一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周孟简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心态倒还不错。 这若是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少不了因丢了面子自惭形秽,自此之后怕是连继续科举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锋打听出了八卦满足了好奇心,多少得说些鼓舞的话的。 “这也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不是,不过记得与子棨一块喝酒就是。” 不上酒桌是知道曾棨的酒量不好招惹,上了酒桌谁还能记得。 到了劲头那可拦都拦不住,一不小心就得喝高。 人的行为一旦不受意识控制做出什么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57章 风声放出 十五日下午,曾棨,周孟简,周述三人准时出现在了贡院门口。 曾棨学识出众,在同乡士子中素有才名,有他在自不愁没人赏光。 到了地方,周孟简直接开始吆喝。 住在这附近的士子本就不少,再加上今日上元节的缘故,很多人一早就都出来等着赏花灯了。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曾棨身边便聚拢来了数百人。 “这不是曾大才子吗,自进京后就很少见他了,今日怎如此高调露面了。” “哈,认木头当爹的周孟简也在啊。” 士子们叽叽喳喳的,几个嗓门大又关键的,三人还是听在了耳中。 周述脸色发烫,不自觉往后退。 作为当事人的周述反倒大方往前,毫无波澜,反倒还略显自豪,开口道:“各位同年不是好奇我们几个这些时日的去处吗,不妨告诉你们,我三人拜入了科学一门。” “科学?” 科学在当下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提及科学,一众士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周孟简自知自己和曾棨的差别,开了个头后,便把空间留给了曾棨。 曾棨接触科学一门有段时间了,对于科学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做个介绍对于他来讲并不难。 片刻后,曾棨便直接开口道:“科学囊括甚大,是一门助人了解天地,利用天地的学科,举例来说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农时农事依靠于节气,而了解节气便可称之为科学。” 学到目前曾棨几个是否感受到科学将要颠覆他们的认知不得而知,反正秦锋目前阶段并未在书中提起。 想让人们接受科学,也不能一下就弄一个与当下人们所认知相悖的问题出来。 顺从于人们所知事务,顺序渐进,让他们接触之后自己论证方为上上之策。 当科学一门普及开来,在有人不认可,那也只是学术上的切磋。 “自三皇五帝农人便知顺应节气种植,如此说你科学一门是拾人牙慧了?”一眉眼中带着几分奸诈的士子随之出言不逊斥责道。 这话一出,士子们当中窃窃私语更甚。 周孟简指着那士子,大着嗓门反问道:“秦政学,你抬杠是吧?” 不等叫秦政学那士子再出言,曾棨拦下了冒失的周孟简,笑着道:“在下只是举例而已,我科学一门是助人了解这片天地,最后利用造福于民的,只有不断斧正既有结论更好造福于民,绝不会收囊既有结论扬我科学之虚名的,求严务实实事求是的教义也不容我等科学门生为科学一门抹黑的。” 语气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公信力。 趁着士子们消化他这些内容的时候,曾棨当即又道:“其他例子在下也就不一一列举了,正如家师常说的事实胜于雄辩,家师利用科学改造了孔明灯,可乘人的孔明灯,今晚会在此放飞,若风向不变会在飞腾实业降落,诸位感兴趣的话,可于今晚一睹。” 能坐人的孔明灯,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对,也不算史无前例,洪武二十三年,万户曾在椅子上绑上火箭,手举风筝试验了国人的飞天梦想,若要真正飞天需考虑因素实在太多太多,哪能凭把椅子就能成功,最后万户因被火箭烧着了椅子为飞天梦想献出了生命。 曾棨出言,有人嚷着道:“浙江婺城陶家书院山长陶成道好像就是因想上天死了的。” 陶成道就是万户。 洪武皇帝还是吴王的时候经婺州,陶成道率一干弟子献火神器技艺,在历次战事中屡建奇功,受洪武皇帝封赏万户。 上天是国人千年夙愿,万户动静弄这么大,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少。 “陶成道上天不成,你科学一门何德何能有这个自信能成功?” 夙愿是夙愿,但真正要达成的时候,质疑之声永远会存在。 万户上天之时质疑的声音不会少,他失败后认为理所应当,幸灾乐祸的声音只会更多。 就目前这个质疑,不管是秦锋还是曾棨都在所能接受范围内。 曾棨挂着自信的浅笑,淡淡回道:“是否成功还需最后验证,但家师说了,此次飞天与东宁伯的飞天是有极大不同的,以目前的科学,家师没那个能力完成东宁伯那次的飞天的。” 东宁伯是万户的号。 说到万户为科学的献身精神,一向沉稳的曾棨也略显激动了,道:“东宁伯飞天的梦想,为科学的献身精神值得吾辈一生学习,吾辈岂敢与东宁伯相提并论,家师说了,东宁伯的飞天是要上天揽月的,而吾辈的飞天只是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一圈罢了,两者相差可不止十万八千里的。” 若非曾棨说,这些士子并不会去想像鸟儿一样飞一圈和上天揽月的区别的。 这个观点出口,那些士子非但没有轻视科学,兴趣反而浓厚了些。 在当下,即便是能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一圈那也很了不起了。 随之,便有人询问起孔明灯的起飞问题来。 就在大部分士子簇拥着曾棨几人时,有一人从拥挤的人群中钻出,嘴中吐槽道:“哗众取宠。” 之后,头也不回离开了人群。 而人群中叫秦政学那士子,却在所有人打听孔明灯之事时,不合时宜质疑道:“孔明灯在天上飞,你从这里起飞在飞腾实业降落,哪能知道是真的飞过去,还是趁人不注意,沿小路返回去的。” 其实起飞降落一瞬,包括天上硕大的亮光是足可以说明这个问题的。 但怀疑的种子是能够生根发芽的,秦政学话落,不少士子都有了怀疑。 就在曾棨准备解释的时候,秦锋出现了。 秦锋自诩他也算是能言善辩的,毕竟能有几天这一天与他的伶牙俐齿是分不开的,但他也深知这些士子的难缠。 对付他们,那是需运用到经史子集中不少专业知识的,专业问题还是让专业的人去解决的。 哪成想,曾棨都没运用到专业知识,回答的还都是他运用到的那些。 现在还不容易有了个涉及他的领域,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这问题很简单,你们只要有胆量,从明天开始都可上去尝试。” 多个人尝试,正好充实一下他的实验数据,如此也能让他们更好运用孔明灯。 秦锋开口,周孟简兴奋了,道:“恩师,恩师...学生先去,先生先去。” 自己做出的孔明灯,若不亲自试试多少会显遗憾。 秦锋抬手,应道:“去去去,你们三个都去,不过提前说好,不管是你们三个,还是其他想尝试之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既要尝试所有风险也得自行承担,在飞行之前要定下协议,生死自担。” 他要的是弘扬科学,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在一众士子即将炸锅时,一向不善言辞的周述,竟是第一个开口道:“夜晚能见度低,飞行危险更甚,恩师都不怕,作为他们的门生,岂能给他丢人,给科学丢人,明天我第一个去。” 曾棨,周孟简也都不怂,只不过被周述抢了风头。 周述出言后,周孟简随之道:“你第一个去甚,我是你师哥,先来后到也得是我先去。” 在其他事情上曾棨也就让了他们两个,科学大事岂能让来让去。 曾棨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周孟简脑袋上,道:“我才是你大师哥,要去也是我去,可轮不着你。” 看着三个撑场子的门生,秦锋心中甚为欣慰。 这三个小子关键之时还挺靠得住,倒是没白疼他们。 最后,秦锋又补充道:“我科学一门广纳贤才,欢迎对我科学一门感兴趣的有识之士加入。” 先把风声放出去,今晚过后愿加入者一定少不了的。 之后,秦锋也不再拖泥带水,当即招呼曾棨几人返回。 留下神秘感,晚上过来的人才会更多。 现在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不少人都得以为凭他们自己也能弄出孔明灯了,哪还会光顾晚上的放飞了。 当然,想要在科学一门混进去,必得脚踏实地实行,尽可能保证每场试验的成功,而不是知道了些理论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从贡院门口回去,曾棨三人便为晚上的首次试飞做准备了。 风声已经打出去了,这场试飞只能成功不成失败。 一旦失败,再想聚集起人气便不容易了。 这些道理曾棨几人都明白,秦锋自没必要一遍又一遍说这些了。 曾棨几人检察孔明灯,秦锋回房间呼呼大睡了。 虽经过了数次试验,已掌握了完整的实验数据了,孔明灯的飞行出不了什么差错了,但毕竟是第一次飞行,担心多少是会有的。 正当此时,秦李氏出现。 “锋子,你晚上要乘孔明灯上天了?” 贡院距家只有几步之遥,他在贡院门口搞出这么大动静,秦李氏能听到消息并不足为奇。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没打算拦着秦李氏。 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万一出点差错会因为没来得及说出临终遗言会后悔的。 第58章 升空了 在秦李氏复杂的神情中,秦锋给出了一个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锋子,危险吧?” 走路都有摔死的,更别说上天了。 秦锋没有正面回答秦李氏的问题,只开口道:“孔明灯载人经过了反复的实验论证的,儿子作为科学的创始者关键之时若不能站出,怎能在门生跟前以身作则。 小飞品行不错,不同于叔婶他们,儿子若...他会照顾着娘的,另外有儿子积累下的人脉,不能让他飞黄腾达,也可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的,娘有他照顾儿子也放心。” 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如此了。 这一世与他有交情的人很多,好像能照顾秦李氏的只有秦飞了。 秦锋一副安顿后世的样子,怎能不让人担心。 “此事还是有危险的吧?” 不等秦锋回答,秦李氏脸上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恢复了平静。 “你去吧,娘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与你爹一样心气高着呢,你放心做你的去,要是...到时候娘就去找小飞去,小飞不会不管娘的。” 秦李氏为让秦锋放心,终事应承下了秦锋。 但话说一半,却也忍不住哽咽。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不得不做,秦锋只能当没察觉出秦李氏情绪,换了个话题,道:“明日拜入科学门下的人会不少,儿子回家的时间又会少了,就不能经常回来看娘了,娘自己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就去找王金虎,让他安排。” 王金虎是飞腾实业的管家,家里有什么需要都是要走飞腾实业的账目的,当然是要找他的。 “金虎那孩子心细,家里东西快没了的时候,他便差人送来了,不用担心家里的。” 秦李氏陪着秦锋又聊了会儿,之后秦锋就睡着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不得而知,反正秦锋醒来后,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了。 瞅着快下山的太阳,秦锋直接起身爬起。 风声已经打出去,这个时辰外面怕已有士子等着了,他们也该收拾收拾出去了,再不出去还以为他们要食言了。 外面曾棨领着周孟简周述兄弟早已整装待发了,三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 见到秦锋出来,当即迎了上来。 周孟简率先开口,道:“恩师,都准备好了,走吧。” 曾棨落在周孟简后面,淡淡介绍了他们准备的东西,之后又问道:“恩师看还有何需准备的?” 厚棉被,水,食物,还有把匕首。 不过是空中起火,亦或者掉落野外,也算有了些自救的能力。 也仅仅是有些,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足以摔成肉饼,多厚的棉被怕都很难保护的。 秦锋清点了一下曾棨准备的东西,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口道:“差不多就走吧,外面等着的士子应该不少了,我们先过去,天黑后不必再等,马上点火升空。” 早点早升,早升早知结果。 反正他只尝试这么一次,之后谁想坐谁坐,他打死都不坐了。 很快,秦锋招呼了几个家丁把东西送至了贡院门口。 而此刻的贡院门口人山人海,已不单纯只有士子了,锦衣貂裘,绫罗绸缎,短衣短裤,青衣小帽,还有穿着捕头等差役官服直接就过来的。 总之一句话,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瞅着他们出现,当即有人起哄道:“你们来了啊,还以为你们说大话不敢过来了。” 不说秦锋在京中好歹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只是个普通人,吃撑了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平白无故在他们跟前夸海口不履行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求真务实乃我科学一门的精神所在,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可不会说了不做的。” “那快开始啊。”有人等不及了。 这么新奇的事情沉不住气也是正常的,一向很少出门的朱高炽这不也来了。 在朱高炽身边还跟着朱瞻基。 朱瞻基才见到秦锋,便当即奔了过来,兴奋喊道:“秦先生,你做这么大的事情竟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歹也算入了你科学一门的,若非爷爷提起我都不知道呢。” 朱瞻基跟着秦锋把该学的都学了,的确算是科学一门的门生。 可倘若他入了科学一门,曾棨几人便都是他师弟了。 不过他爹将来不过都只是个储君,即便他爹是皇帝,他都不能与这些可能成为朝廷重臣的士子相交过甚的。 如此情况下,这个事情自也谁都不会提起了。 秦锋左右瞭望,并未发现朱棣的影子。 朱高炽主动小声解释,道:“父皇没来,父皇说你的什么热气球,对吧,试验成功了,还有的是机会再看,今日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空余时间,他要好好陪陪母后。” 别管怎么说,老朱家对待感情上还是听忠贞的。 秦锋微微一笑,倒也不置可否。 这个热气球试验成功了,将来肯定要是利国利民的,既想利国利民,那肯定是越不过朝廷的,朱棣的确是有的是时间再看热气球。 秦锋倒也不客气,直接道:“殿下既然来了,请殿下帮个忙,派几个护卫帮忙守着我的工具,我担心有心怀不轨者在这上面使坏。” 直接把这些士子驱赶到十几步开外的确够安全,但如此一来势必会让人觉着他不想让人清晰看到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自己办不到的事儿就怀疑别人也办不到,这是很多人的共性。 而被这么多人如此近距离围观着,难免会有出于各种原因妒忌之人下黑手的。 一旦有人在他的热气球上扎个洞,那他怕就得被摔成肉饼了。 举手之劳的事情,朱高炽自不会拒绝。 抬手间,几个护卫便闪身相现。 在围观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天色才终渐渐黑了下来。 在此起彼伏的的催促中,秦锋终于下达了准备的命令。 热气球升空所有的东西是都准备好了,但至少也得热气球撑起来挂上篮子方才能点火的。 秦锋招呼朱高炽来帮忙的护卫,往后遣散这些人。 这些人退的慢不说,还有人出言不逊,提出了之前秦锋怕的怀疑,道:“为可要让我们往后退,让我们退后你是有什么居心?” 呃。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让他们退的后后的。 给他们留出时间,被他们观摩了这么久。 现在他好歹是有了门生的人,根本不用他发泄不快,有人急他心中所想,很快就有人替他出了头。 周孟简第一时间,便道:“热气球升起来得有数十丈大,你们在这里挡着,怎么把热气球升起来?” 有人扮黑脸,当然就得有人扮红脸。 周孟简话落,秦锋适时道:“热气球升空几息功夫,地面的人还是能看得清上面的情况,若想看热气球点火那一刻明天去飞腾实业就是。” 理由合情合理,很快就有人主动退去。 很快,预定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之后,曾棨三人当即开始操作。 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只要把热气球撑起来,再把吊篮挂上也就可以了。 一炷香之后,所有的准备工作悉数完成。 秦锋毫不犹豫跳进吊篮,冲着众人摆摆手,道:“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到达飞腾实业,飞腾实业见吧。” “点火。” 既已到了这一步,后悔都没药可吃了。 曾棨是大师哥,点火的事情自是由他负责,他虽也担心秦锋却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在秦锋吩咐后,当即抬手道:“所有人后退。” 所有的试验周孟简和周述也都参加了,知道点火之后会有一股气流,率先退的同时,把朱高炽的护卫也喊着退开了几步。 曾棨在他们推开的同时,则已当机立断点了火。 片刻之后,明亮的火焰,烧灼的热浪随之席来。 就在众人抬手遮挡时,秦锋乘坐的热气球已距离地面好几丈高了。 秦锋面上的笑容忽明忽暗,只听得他开口道:“飞腾实业见。” 随着秦锋乘坐的热气球越飞越高,最后只剩下了一点明亮的火光。 人们惊讶之余,随着火光移动了数百丈,直到最后被层层房屋拦住了去路。 这是第一次载人,曾棨几个还急着去飞腾实业接应,自没有多余时间把这些人一一招呼去飞腾实业。 起飞他们看了,谁想看降落那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飞腾实业了。 反正飞腾实业的护卫都已到位了,不会出现一次去的人多乱套的。 当然,飞腾实业机密之处还是不会让任何人进去,留给他们看热气球降落的地方不过就是飞腾实业外面的地方。 之所以安排了护卫,不过就是为了维持秩序的。 曾棨安顿之后,带着周孟简和周述第一时间往飞腾实业赶去。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能确定秦锋乘坐的热气球上天了的,但他们若不能亲眼再亲眼瞧着秦锋热气球降落,总觉是一种遗憾。 这下没人再管曾棨三人率先离开是有什么目的,纷纷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往飞腾实业赶去。 秦锋的热气球都已出发这么久了,再耽误下去,他们怕看不到热气球降落了。 很快,有马的牵马,没马的直接徒步往飞腾实业而去。 至于坐轿什么的那就不考虑了,太耽误时间。 一瞬间,浩浩荡荡,黑压压的人群冲着飞腾实业的方向而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去搞事呢。 第59章 失败了? 此刻,天上的秦锋正俯视着城中的万家灯火。 刚坐上热气球的时候是有点害怕,但随着热气球被点燃,所有的恐惧逐渐烟消云散,看着下面斑斑点点的火光,反而有了些许宁静。 微风徐徐,孔明灯幽幽飘扬,偶尔还有阵阵欢声笑语传来。 越过层层屋舍,眼看就要飞向城墙时,突然一阵邪风刮过,原本的西南只剩下了西风。 且变了风向北风较之以往的西南风大了好几个等级。 片刻的功夫,竟已越过了内城的城墙。 尼玛,内城是为朝廷中枢衙门所在,虽有守备倒也不至于有能力打下他这热气球的,可内城过后就是皇城了。 皇位至少得有近万人的守备的,一旦发现天上飘着个奇怪东西,为保安全定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打下来的。 他这热气球只能随风飘扬,可没躲避袭击的能力。 一旦被皇城戍卫的军队注意到,那可只剩死路一条了。 秦锋没了刚刚的淡然,趴在吊篮上全神贯注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只是他又没有鹰眼,不说是大晚上的,即便是白天也难瞧见下面的情况的。 而就在此时,下面内城值守的官员已有人发现天上的庞然大物了。 “快瞧天上,好大一个孔明灯啊。” 他们都放过孔明灯,一般的孔明灯升空有多大还是有个估计的。 这么一喊,公房里的大小官吏瞬间先后跑了出来。 “还真是,这孔明灯若在地上得有数十丈大吧,谁这么大手笔竟能弄这么大一个孔明灯。” “我倒听闻了一事,说是秦侍讲弘扬他那什么科学,要放飞一个能乘人的孔明灯,秦侍讲不会就在那孔明灯上坐着吧?” “秦侍讲,哪个秦侍讲?” “还有哪个秦侍讲,飞腾实业的那位呗。” “哦,若说是秦东家那倒真有可能,他小小年纪不仅成了陛下的肱骨之臣,还创办了那么大一产业,的确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没有利益纷争,他们也没必要去仇视秦锋。 正说着,有人扭头瞧了一眼身边的人,问道:“陈御史,听说秦侍讲的孔明灯是从贡院升天的,你在贡院附近住着,没亲眼瞧瞧去?” 正是因为知道了陈瑛的孔明灯要从他家附近升空,嫌碍眼才会躲到公房。 当然,也有等秦锋的大孔明灯出事能第一时间往朱棣那里报的侥幸。 听了身边这人的话,陈瑛面色不善,也没回应直接扭头便走。 反正陈瑛在群臣中的名声也不怎么好,除了与他有共同利益巴结他的那些人外,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私交。 “哼,有什么好狂的,不过是个奴颜媚骨的贰臣罢了。” 其实,若说贰臣他们在场这里绝大部分可都是。 其他大臣不知是没听到这人与陈瑛的对话,还是压根就没准备搭理,反正没人回话。 眼看天上那孔明灯就要往皇城方向而去时,有人随之又咋咋呼呼地道:“我过来当值的时候专程去贡院门口听了一嗓子,他们说孔明灯从贡院门口起飞后是要落在飞腾实业的,我怎么觉与飞腾实业越来越远了呢。” 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可不是越来越远了吗? 有人神色淡然,不以为意,道:“能坐着孔明灯上天旷古未闻,飞到皇城炫耀一圈再去飞腾实业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如此出头的机会,找个大人物炫耀一番也是能够理解的。 此猜想之后,众人纷纷附和。 就在内城中枢衙门的官吏议论纷纷,等在飞腾实业的观摩者翘首以盼的之时,秦锋的热气球在皇城中也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在他热气球才掠过皇城,守卫的军卒便发现了情况。 通过层层汇报,诸卫戒严,消息也很快汇报到了朱棣那里。 正与徐皇后如胶似漆拉些家常时,郑和匆匆进来,汇报了诸卫亲军汇报上来的情况。 “硕大孔明灯?” 听了消息,朱棣甚为诧异。 这听起来,怎如此熟悉啊? 稍微停顿,朱棣眼前一亮,道:“对,秦锋今天搞了很大动静就是要放飞大孔明灯的吧,他不是从贡院门口去飞腾实业的吗,来朕的宫里作甚?” 这问题怕只有秦锋能够回答了。 郑和是否与内城中枢衙门那些官吏猜想的相同不得而知,也没直接回答朱棣,只道:“亲军诸卫已严阵以待了,弓弩都已装上了,一旦察觉那大孔明灯察觉危险随时可万箭齐发,若是秦侍讲在上面的话怕会有危险,是否...” 话还没说完,门口张皇失措的小内伺咋咋呼呼叫喊着,道:“掉...掉...下来了。” 朱棣起身,郑和率先跑出。 不用询问,前面的殿门口吵吵嚷嚷的人声,不同寻常的火光都能略微猜出些了。 “陛下...” 郑和征求朱棣意见,朱棣则抬脚往前,招呼道:“过去看看。” 闹出这么大动静,所有戒严的军卒估计都往那个方向聚了,朱棣过去倒也不用担心危险。 片刻功夫,朱棣领着郑和到了有情况之地。 还没靠近,便听得熟悉的声音,道:“我是飞腾实业的东家,我是不小才掉下来,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快步上前,郑和跟在后面,则喊了一嗓子,道:“圣驾到。” 不这么喊提前那些军卒让开路,朱棣只能与那些军卒挤了。 郑和话落,军卒纷纷下拜。 秦锋起身准备从围堵的军卒跟前靠近朱棣,几道冷喝之声随之而起,手动刀剑也靠近了些,冷喝道:“不准动。” 秦锋只能隔着老远高呼,喊道:“陛下,陛下...臣秦锋,秦锋。” 朱棣神色威严,脸上不苟言笑,不再往前,以平常的音量道:“让他过来。” 郑和复述了一遍,军卒这才放松了对秦锋的戒备。 都是刀山火海出来的,警惕性肯定是低不了的。 片刻后,秦锋到了朱棣跟前,行礼之后解释道:“臣本打算从贡院回飞腾实业的,哪知风向突变把臣吹到了这里,臣真不是故意打扰陛下的。” 他可从朱瞻基口中听闻了朱棣留在宫中的原因了。 打扰了人家两口子联络感情,道歉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朱棣也不与秦锋多言,抬手道:“随朕来。” 孔明灯载人上天的军事价值显而易见,朱棣既已见到秦锋,当然也就迫不及待要询问了。 “听陛下的,陛下可否先让臣把这热气球整理了再去啊?” 现在去飞腾实业肯定是没指望了,好在热气球飞到宫中是用尽燃料降落下来的,好生保管并不影响第二次飞行。 没能如此到达目的地,明日能履行承诺,让还敢飞的人再飞一次,那依旧能达到宣传科学,并收几个志同道合的门生的。 朱棣召秦锋来是想将来用到他那热气球的,让他好生保管也是很有必要的。 对秦锋的要求不仅没拒绝,反而还招呼了郑和去帮忙。 须臾功夫后,热气球整理完成,秦锋背着他乘坐的那吊篮随朱棣去了奉天殿旁边的暖阁。 奉天殿去岁冬天就修葺完毕了,朱棣一直没往过去搬,直到今年才过去的。 朝会在奉天殿,平日办公就在奉天殿旁边的暖阁了。 到了东暖阁,朱棣才坐下,便直接开口道:“你这大孔明灯是从贡院门口起飞的?”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是,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个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直截了当又问道:“你是打算从贡院到飞腾实业的,那怎么掉在了朕这里?” 这事儿与热气球的原理有脱不了的关系,倒也不难解释。 秦锋回道:“臣本来是这样的打算的,测试了好几天风向都是西南风,哪成想今天反而风向会发生变化,眼看着就要出城门,竟把臣吹到皇城,臣真不是故意的。” 朱棣所有的重点都在热气球之上,完全不管秦锋后半句的询问,只道:“这么说这大孔明灯并不是受你自己的控制了?” 能控制的那是飞机。 秦锋摇头,回道:“一旦上了热气球,便靠风向驱使,很难能人为影响。” 即便只是靠风向,那于军事上也是有出其不意的作用的。 朱棣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迟迟不言语。 顿了片刻,秦锋开口道:“陛下,臣没等按时到飞腾实业,那里恐会出乱子,臣能否先回去?” 反正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你说你那大孔明灯是依托风向的,现在升天也到不了飞腾实业吧?” 朱棣在热气球的问题上孤陋寡闻,秦锋耐着性子解释,道:“即便风向变了也不能坐着热气球回去了,每次出发得计算出路程带相应的燃料,若是不然会因燃料过多出现起火现象,臣这次出来带的燃料只能从贡院飞飞腾实业,变了风向之所以能降落到陛下这里就是因为燃料用光了。” 大致了解了些,朱棣也没再留着秦锋。 打发秦锋离开的同时,又道:“等朕有时间了,与朕好生介绍一下这大孔明灯,你是叫热气球吧?” 搞出这么大声势,秦锋也做好了被朝廷征用的准备,二话不说直接应答。 第60章 回来了 飞腾实业,曾棨几人迟迟没等来秦锋的热气球,渐渐有些焦躁了。 “子棨,按这个时辰恩师的热气球应该回来了吧?” 周述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天际,言语中皆是不安和担忧。 所有试验均是他们三人一块参与的,周述的担忧何尝不是曾棨的。 但他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哥,恩师不在,他就必须撑起科学一门,安抚好师弟们,以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 “恩师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科学门生最不信这些,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安慰人心之言了。 即便秦锋真没事,但他再不回来外面的那些人也要骚动了。 片刻后,周述开口道:“目前已超过预定时间了,外面等着的那些人势必会讨要说法,若不能给出他们合理解释怕是要出状况的,甚至有辱我科学一门脸面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知道恩师的热气球到底出了何事,不管是否对外说实话,我们三个总得知道了实情的。” 科学一门讲的就是实事求是,总不能把人命关天之事寄托到猜想之上。 曾棨应与附和,道:“事不宜迟,得马上就去找,若...若恩师热气球出事,我们也得第一时间救援。”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该留下人一路盯着恩师的热气球了。 作为科学的门生,他们还是太想当然的,太不够实事求是了。 就在他们商量该派谁去的时候,朱高炽领着朱瞻基出现了。 朱高炽也是聪明之人,怎会看不出当下情况的异样。 “秦锋迟迟没回来,是否可能会出事?” 对于朱高炽的身份,曾棨几个并不知道。 他们作为应试士子与朱高炽走的太近,于双方都没好处。 之前在他们双方见面之际,秦锋自也没与曾棨介绍过朱高炽的身份。 曾棨他们几个虽不知道朱高炽的身份,但在热气球没起飞之前,秦锋能用朱高炽的护卫守卫,说明朱高炽还是值得信任的。 权衡之下,曾棨说了实话。 “按正常情况,恩师早就应该回来了,这么久了怕是有了变故了,要是可以的话还请阁下帮忙去打探一下恩师的消息,另外还得再抽出一部分维持一下秩序。 外面的那些看客等不到恩师本就焦躁,若被人带动,很可能会发生骚乱的,这里距飞腾实业的产业不远,飞腾实业是恩师的心血,可不能出了差错。” 两件事情都需要人手,曾棨他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朱高炽只是帮忙,听曾棨安排也没什么。 很快,招呼身边护卫开始行动。 没用多久,秦锋安排的维持秩序的人便过来报道:“曾先生,外面那些人都吵吵着东家怎还不回来,要我们出去给个说法。” 等了时间够长了,多少耐心也足以耗完了。 朱高炽的人还没回来,什么结果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出去只能生起更大的骚乱。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等朱高炽的人的消息。 当然,能把秦锋等回来固然最好了。 曾棨随之吩咐道:“告诉他们再等等,我科学一门实事求是,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结果的。”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一定要把飞腾实业发扬光大的。 良久之后,朱高炽派出的人才终返了回来。 “秦东家的大孔明灯掉到皇城了。” 一句话差点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周孟简率先出言,惊诧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里没感觉风向发生变化啊。” 现在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要看秦锋人怎样。 朱高炽的护卫有出入皇城的权限,在知晓秦锋掉入皇城,肯定还得知道秦锋到底怎样才能回来报信。 曾棨瞅了一眼不沉稳的周孟简,小心翼翼问道:“恩师呢,恩师怎样?” 那护卫虽气喘吁吁,倒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当即回道:“秦东家没事,秦东家让标下先回来报信,请曾先生安抚好对科学一门感兴趣的人,他马上就回来。” 不管怎样,只要人安全就行。 周孟简抢于曾棨之前,当机立断道:“走呗,马上就走,我们科学热气球是总归算是成功的。” 周述拉回了周孟简,不客气道:“还是让子棨去,你这样咋咋呼呼的,本没事也被你搞出事了。” 周孟简咋呼的时候是咋呼,但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被周述拉回来,挠头一笑,终还是把机会还给了曾棨。 知晓秦锋无恙,曾棨有了不少底气,大步抬脚往外而去。 曾棨出现,被护卫拦着的人群当即往前,有人喊道:“秦锋呢,秦锋怎还不回来?” 曾棨走过来,这才道:“因风向影响,恩师的热气球出了点状况,落在皇城了,但...” 话还没说完,有人不满了。 你说到飞腾实业了,他们都到这里等着了,你又说你落在皇城了,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你不会说秦锋因落在了皇城被羁押,明日热气球升空也不了了之了吧?” 此言一出,骚动更甚。 这若是取消了明天的升空,那他们岂不是白期待了。 由此发展,很快有人道:“你们莫不是想以此招摇撞骗的吧?” 才有怀疑,当即有人斩钉截铁大骂他们骗子。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曾棨高喊了几声,声音才终暂时被压制,让他有了说话的机会。 “我科学一门永远不可能存在招摇撞骗,明日是否会升空那取决于热气球是否会出现破损。” 人群飞腾,曾棨随之补充道:“即便有破损,我与两位师弟也会在第一时间修补,一定会在短时间之内让热气球升空的。” 铿锵有力的保证倒是让质疑声小了些,但什么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道:“秦锋呢,秦锋说的这话都能不履行,你说的怎可取信,到时候若说是你自作主张,那这事岂不就不了了之了?” 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曾棨时科学一门的门生不假,但真正做主的可总归还是秦锋。 “秦政学,你就看不得别人好是吧?” 周孟简终于忍不住了,露胳膊挽袖子的。 秦政学持续拱火,道:“你科学一门自诩求真务实,实事求是,连句实话都不容人说了,你还要动手是吧?” 他们现在是平息骚乱的,哪能自己拱火。 周述拉着周孟简,道:“少说两句,让子棨去处置。” “不敢了是吧,心里有鬼是吧?” 这个秦政学唯恐天下不乱,明显是想激起周孟简的火气,以把这个事情弄大。 “谁心里有鬼?”周孟简还在出言。 就在这时,秦锋背着热气球出现了。 “没能顺利回了飞腾实业抱歉了,明日热气球升空继续,谁若还想做今日就可签了契约,还是那句话生死自担,虽有协议,但我也得提前说话,因风向的突然变化,热气球不见得次次都能落到既定位置,我这次落到皇城,是因陛下知晓热气球升空,倘若不然被当成刺客,小命当场就得没了。 除此之外,还会降落到山林川泽,河池泉井中,一旦有危险就需你们临危不乱,随机应变了,要体验热气球的所有危险都要自行考虑到。” 这些话肯定是有必要说清楚的,他不能为了弘扬他的科学,搭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那就这样,子棨,你来安排,谁想体验登记签订契约。” 秦锋若能顺利回了飞腾实业,稍微有些胆子的人肯定也敢尝试。 可现在,秦锋竟直接落到了皇城。 他们和秦锋可不一样,秦锋落到皇城没事,他们若是落到皇城怕没等解释便得被打成刺客砍了。 “秦东家,这大孔明灯不能自己控制方向吗?” 随着秦锋的出现,骚动没有了,有人再提问题平稳了,也正常了。 对于这么问题,秦锋回答的与在朱棣那里的一样。 这没什么好保密的,若这些人真有本事控制了热气球的方向,那他就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你报名吗?” 那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摆手,一个劲儿往后退。 秦锋要的不是多少人报名,他要的是宣传处科学的名气。 目前这种情况,科学肯定是有名气了。 至于多少人敢坐热气球,倒不是他所关心范围的事情了。 秦锋直接回房,他从皇城出来,腿都走得有些酸了。 “秦政学,你要不试试?”周孟简揶揄着道。 秦政学挑别人毛病的时候厉害,这么冒险的事情他哪敢? 一向逞口舌之快为特长,一句话没说灰溜溜走了。 找回了场子的周孟简心情大好,吹着口哨招呼众人报名。 之前积极之人多得是,现在真切感受到了危险溜走的人多得是。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胆子都小,还是有不少人留下来的。 反正敢坐的那就登记,不敢的他们也不勉强。 当然即便不敢坐的若有拜入科学一门门下的想法,他们也不会拦着的。 入科学一门的又不都需要胆子大的,只要能认认真真专研学术就行了。 第61章 名声大噪 不用半个时辰,曾棨拿着拟定完成的契约寻到了秦锋。 跟在身后的周孟简率先开了口,道:“恩师,弄了半天不过才几十个敢升天尝试的。” 人命关天的事情,看看热闹可以,以身尝试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热气球升天才会让他们免费尝试的,不然的话怎么着都得收个钱的。 “既是自愿,谁愿尝试就尝试,不愿也不勉强,明天你们三个负责让这几十人都做了尝试了,记住这契约只是为防热气球出事所用,并非签了契就非得乘热气球的,即便签订契约者明天也是允许反悔的。 另外看,热闹的人不比今天少,只需依旧还得维持好,我让王金虎帮你们忙,完成了这个事情,便把紧要注意力转移到会试上吧,安心备考定要全部高中,让他们瞧瞧我科学一门的实力。” 会试一天天临近了,科学一门的学习有的是时间。 科学一门的这几个门生若能在此次会试中表现出色,那可好过一切宣传的。 曾棨几人离开,秦锋这才与朱高炽到了谢。 不管怎样,朱高炽总归是帮了忙的。 朱高炽摆手表示不用,也没再多言,带着朱瞻基径直离开。 朱高炽的深不可测不亚于朱棣,今日带朱瞻基出来搞这么一遭,名义上是看孔明灯的,紧要的恐还是为今年参加会试的士子而来。 在朱棣的高压之下虽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忙,但至少得知道这些士子的水平,有一个大致了解。 送走了朱高炽,秦锋便回了家。 他娘恐一直操心着这个事情,他平安完成了热气球的升空,总归是要回家报个平安的。 秦锋回去的时候,秦李氏还坐在院子里。 见到秦锋,松了一口气,颇显高兴道:“锋子,你回来了?大孔明灯升空完成了?” 秦锋点头回应,劝道:“没事了,娘,时间不早了,娘回去睡吧。” 次日一早,热气球不断升空。 准备上热气球的紧张又兴奋,围观的人群清楚看到热气球飞上天后,终于相信科学一门的大孔明灯真就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是能上天。 在这之间,有昨日预定了热气球升空的人撕毁契约,突然不敢上天的,也有人重新签订的。 一来一回,总的来说比昨日又多了些,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十来人左右。 把这些人热气球升空全都安排之后,已是三天之后了。 三天之间,虽在热气球升空中花费了些银子,但科学一门的名声彻底打开。 很多人开始不存任何私心的了解科学,当发现科学一门较之经史子集也存有很多奇妙之处时,有人有了加入科学一门的想法了。 既定下了入科学一门的规定,只要更严苛,也不会放松限制的。 因而想要入门,务必达成三点硬性要求。 第一,自己想明白。 第二,得到家中长辈同意。 第三,通过考试要求。 前两个属达成不难,最后一个想要通过,可就需实际接触科学,并有所天赋了。 入门的那些题说难不难,说容易也并不容易。 只靠自学就想入门,还是很难办到的。 难不难的,试过才知道。 凡有提出此意向者,秦锋纷纷给了教材。 不限时间,感觉差不多了,直接到飞腾实业参加考试就行,满分为通过,更不限次数,只要有恒心,哪怕一天来一次都行。 一时之间,报名领教材者甚多。 反正领了教材也不见得非要拜入科学一门,搞了这么大阵势,不少人的好奇心怕都被激发起来了。 不管最后拜不拜的,先领了再说。 秦锋倒也打发,直接印发了五百套,凡有申领者无一拒绝,悉数派发。 如此之大的声势,自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的陈瑛,正与陈朔坐在书房。 “爹,秦锋那厮搬出什么科学,就是想让今虽参加会试的士子拜入他门下,好吃现成之食的。” 发展到现在,脚趾头都能想到。 陈瑛当初敢与秦锋打这个赌,是笃定以他区区一个算数根本不足以吸引到今科士子,更不足以让他们拜师的。 哪成想,秦锋竟抛出了一个能上天的孔明灯。 人都是好奇的,若说他现在对那能上天的孔明灯丝毫兴趣没有,那也是假话。 “爹,要不找个借口,由朝廷出面阻断了这些士子的拜师?” 目前这的确不失为一个良策,可若成行还得仔细谋划才是。 陈瑛没马上答应,只是道:“此事你就别操心了,这些时日好生用功读书,我陈家的脸面全靠你了。” 陈朔还要多言,被陈瑛拦下。 正当遣陈朔离开时,有个门子进来报道:“老爷,有个自称秦政学的举人求见。” 为防惹麻烦,与士子接触,都是由陈朔去办。 作为同年的士子,活跃于这些士子中明显更方便一些。 门子出言,陈瑛瞅向陈朔。 陈朔并未多想,直接脱口而出,道:“这秦政学是江西人,善监察,学识倒也还算不错,有望高中,只是在士子们中朋友很少。” 朋友少怎么了,他在朝中朋友也很少。 入朝为官那又不是为交朋友的,只要能够迎合好圣意,飞黄腾达绝对少不了的。 “是吗?” 陈瑛反问一声,冲着门子道:“让他进来。” 之后,又招呼陈朔留下,道:“你们是同年,说话容易,留下吧。” 能拉拢到个新科士子,以后在朝中做事也能更方便些。 很快,秦政学出现。 才刚一见到陈瑛,当即跪拜行礼。 一般的士子是很骄傲的,自诩又功名在身,见官很少会拜的。 秦政学的这一礼,让陈瑛满心欢喜,指使着陈朔扶起秦政学。 秦政学起身后,便把陈瑛夸奖了一番。 “学生至京也有几日了,闻满朝诸卿只有陈公刚正不阿,学生早就仰慕不已,只恐学生微末渺小,不敢拜访陈公,酝酿几日,今日终鼓起了勇气,只为一睹陈公风采,想不到陈公心胸宽广,能纳百川,真见了学生,既如此,学生先行告退了,待学生他日高中再见陈公。” 这个时候礼遇和高中之后再礼遇能一样吗? 陈瑛一个眼神后,陈朔当即出言,拦了下来道:“秦兄留步,家父历来最重品学皆优者,愚弟一直把秦兄当榜样,曾数次与家父提起秦兄,家父一早就想见见秦兄,怎奈公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来,今日秦兄好不容易上门,哪能让秦兄这么走了。” 有了这话,陈瑛随之一副对年轻人的关爱。 “你们这些年轻人千里迢迢进京赴考,看着你们,老夫不由就想起了老夫当初,既过来了,那就别着急走了,留下吃顿饭,与陈朔二人多交流,争取你二人双双都能高中,有什么困难直接与陈朔说,让他置办去。” 一个还未高中的士子能得左都御史如此礼遇,这殊荣可算是极大了。 秦政学脸上笑容更加谄媚,腰也有些微微发弯,红着眼睛,拱手道谢,道:“陈公之恩,学生铭感五内。” 之后,陈瑛又问了些秦政学各方面困难,又安排了陈朔带着秦政学在院子里逛逛,等着吃饭。 跟在陈朔旁边,秦政学心里甚为得意。 别人能寻靠山,他也能。 他这靠山是不如内阁首辅的分量,但至少是要比侍讲高几个层次的。 另一边,内阁首辅解缙摆了酒,正招待一儒衫纶巾的士子。 “子钦,吾准备的都是些家乡的菜,你尝尝,若有喜欢的再吩咐厨房去添加。” 这个被解缙称子钦的士,姓刘名敬,江西人,与解缙算是同乡了,乡试的时候才高中解元,学识还是颇丰的。 刘子钦并没有因被解缙内阁首辅召见的欣喜,神色淡然,有种生人勿进的自傲。 解缙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依然热情异常。 在刘子钦表示再无所需时间,不断往刘子钦碗里夹菜,并询问生活学习的需求。 刘子钦礼仪倒是有,在解缙夹菜时也能道谢,但至始至终都没能因解缙的热情相待改变了态度。 一顿饭吃的远没有秦政学在陈瑛那里吃的融洽。 饭吃完,解缙拿出一叠着的纸条放于桌上一角,道:“江西多才俊,你已为江西士子的魁首了,若能再连中会元,状元,便可连中三元,在乡梓传位一段佳话了。” 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帮着作弊了。 江西士子是厉害,但会试毕竟是要与全国的士子一块比,高中或许容易,若要连中三元还是有些难度的。 刘子钦的眼神只是在上面稍稍停留,随后沉声道:“谢解学士,学生即便中三元也是要凭本事的,且学生也有信心,有能力连中三元的,多谢解学士款待,学生告辞了。” 随之,刘子钦抬脚就走,丝毫拖泥带水都没有。 刘子钦行为,让解缙堂堂大学士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面,憋屈异常。 他不顾自己前途,泄了试题,不就是想让乡梓传个连中三元的佳话,哪知刘子钦根本不识抬举。 你自己凭本事中三元是可以,但那不是没保证吗? 若不是因有这个可能,他还不冒这个险呢。 第62章 又有人拜师了 解缙虽颇显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人家不愿意,你也强迫不了人家。 当下科学昌盛,很多士子都对科学满腹好奇,即便不存为乡梓出个连中三元的后辈,想要找个上进,品行好,学识优的同乡士子加以提拔都很难办到的。 目前,不就已经有三个江西籍士子投到科学门下了吗? 解缙独自喝闷酒时,陈瑛父子心情倒还不错。 “爹,秦政学明确表态了,说是让我们有事吩咐,难不成我们任由秦锋收拢士子做门人,最终赢了与爹的赌注不成,有秦政学在或许就将是我们一枚重要棋子。” 要想保证赌注不败,现在就该出手了。 陈瑛拧眉沉思,绞尽脑汁半晌后,最终还是道:“你专心会试,这些事情不用你过多操心。” 儿子做帮手可好过任何人的,陈朔一旦高中,陈瑛在朝中就能增加一个可信的臂膀,可靠的靠山了。 即便输了赌注,也一定得保陈朔高中的。 陈朔在陈瑛面前顺从的很,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忤逆陈瑛的。 对陈瑛的叮嘱二话不说,随之应允。 陈朔离开,陈瑛许久都没想出办法。 相比较于输掉赌注,还是保自身安全才为重中之重。 今年的科举是朱棣登基之后的第一次,不仅朱棣自身需要这些人才填充建文皇帝忠臣孝子空缺出来的岗位,且举国上下斗都盯着了,是不容是一丁点差错的。 若有人胆敢破坏这次的科举,势必是要吃不了都兜着走的。 陈瑛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了赢得这个赌注破坏了这次科举的,所以陈瑛要赢赌注也不能以破坏科举为代价。 只是如此一来,这个办法就更不容易了。 就在陈瑛辗转反侧几日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朱棣主动把他召集了过来。 因陈瑛只负责监察,一般情况都是由他向朱棣汇报的,很少有朱棣主动召集他的时候。 这次的主动召见,让陈瑛受宠若惊。 召集过了陈瑛,朱棣先是问及了些一些不怎么紧要的公务,随后又说了些秦锋在科学一门搞出的大声势。 陈瑛跟着朱棣的时间也不短了,自不会是冒失之人了。 在朱棣提及这些,虽心里想着或许是朱棣对秦锋的高调有所不满了,让他过来是为了让他出面弹劾的。 毕竟即便要惩处,也得有个由头。 没有由头,朱棣也不方便下旨。 就在陈瑛案子庆幸,准备腹稿时,朱棣竟又画风一转,称赞起了科学了。 当时科学成品问世的只有那热气球了,朱棣话里话外都是热气球与军事行动的重大意义。 科学与当下所存世的程朱理学明显格格不入,朱棣作为皇帝,肯定是不能堂而皇之支持科学的。 别看科学现在这么火,满朝公卿反对者仍不少的。 朱棣作为皇帝,只能让这两种学说相互冲击,绝不能随便站队。 不过若能被皇帝默认存在的学说,那也已是很了不起了。 很明显,科学就是如此。 听着朱棣之言,陈瑛逐渐变了脸色。 他怎觉着朱棣这话是冲着他说的,若非如此,他与科学又没什么关系,朱棣闲的慌才会与他说这些。 说了一大堆之后,朱棣话锋一转,开口道:“卿家有机会的话不妨接触一下秦锋的那科学,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话很明显,是为科学定调了。 不说陈瑛创造对科学不利的证据,即便他真的抓到了科学的过错,这个时候也很难呈秉上来的。 皇帝才说了科学的好,你就来质疑,那质疑的就不仅仅是科学了,而是皇帝了。 陈瑛脸上的笑容虽难看,却也还是道:“臣也看了些简单的算数,倒是有几分意思,对变通思绪有些许作用。” 他那里倒是有本科学的书,但只翻了几页并未认真看过里面的内容。 他说的这好处,不过是科学自己宣传的罢了。 都是聪明人,简单几句该清楚的清楚就是。 在听了陈瑛的回答后,朱棣不再多言,只道:“那就多看看,听说入科学一门又三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要能他们出的试题的满分,算数倒还能接受,物理着实难了些,朕若去考怕也拿不了满分。” 还要满分,这不就是为了召能高中的士子吗? 陈瑛心里不快吐槽,嘴上却是异常恭敬地回道:“陛下若去定是能拿满分的。” 朱棣若真去,秦锋那厮必定是要放水的。 皇帝能入科学一门,多大的荣耀,傻子才会拒绝。 朱棣并不在意,摆摆手道:“算了,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你也去忙吧。” 这明显是说给陈瑛听的,也是最后的定调。 陈瑛出来,满脸沮丧。 朱棣都说话了,他还怎么弄? 其实陈瑛没想明白的是,朱棣对朱瞻基的培养甚为看中,若一开始就不看好囊括算数的科学的话,就不会让朱瞻基跟着陈瑛学习了。 另外,若非怕新科士子拜入科学门下,也就不会让他们两人打这个赌了。 朱棣受过儒家教育,却又着重与军事方面的学习,最重要的还是在北平待了些年的缘故。 性格上与洪武皇帝有极大的相同,却又比洪武皇帝多了些包容。 因而,在接受科学的时候也能够更快一些。 短短几日时间,朝中倒有大臣对士子专研科学,而懈怠本业弹劾过秦锋。 这个弹劾的确有道理在的,这些士子是为科举的,而不是为了考入科学一门的。 为了科学耽误了本业,孰轻孰重。 刚开始的时候朱棣倒也放任了秦锋几天,后来士子追捧科学的热度一直不减,朱棣才下了道口谕命秦锋不能让士子因小失大,耽误了自身本业。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差一哆嗦了,若不能多些士子拜入科学一门的话,那折腾了这么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经过仔细考虑,慎重分析,秦锋觉察出朱棣对科学一门的支持后,增加了一条要求。 考虑参考士子不因科学影响本业,特此规定所有参与的士子必须得交篇文章,现场发挥自由书写不设题材。 如此的话,要秦锋更多了些好处。 有文章在,也可更好判断士子们在经史子集中的水平,以预料将来能有多少人中举。 都是举人,写个不设题材的文章岂不手到擒来,对这条新加的要求大部分人倒也没有不满。 毕竟都已经准备拜入科学一门了,总归得站在科学一门上考虑。 为了一条本为了你好的要求,大肆责怪科学一门也不好看。 当然,也会有人小肚鸡肠之人觉着突然增加的一条是出尔反尔,他们即便能写出来,也誓死不再加入。 这样的人即便将来入了科学一门,也很难沉心专研学术,不拜就不拜吧。 大概过了十几天,就在刚把最后一条加上的时候,又有人寻了过来。 在那之前,倒也有不少人过来,可浪费了笔墨,无一人通过。 很大一部分人,连及格都办不到。 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既已答应的事情,当然就不能反悔。 更何况,能过来的也是对科学有着热情的人呢。 倘若在会试之后,他们仍有这个热情,降低一下要求,把他们收入外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几人寻过来的时候,那天恰好秦锋也在。 平日的时候,会是曾棨,周孟简,周述三兄弟轮值的。 他们负责监考欲要拜师的人,最后把考完的卷子交给秦锋,由秦锋来判断是否合格。 最后,把名单公布在飞腾实业外面。 有的人开始用的是真名,但瞧着那些实在难看过眼的分数,后来便有人钻了空子,直接用假名了。 真假名字不重要,只要最终能中进士就行。 随同秦锋一起的,则是周孟简。 几人进来还不等报名,周孟简便一一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对此,几人脸色还是很难看的。 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原因如何,周孟简也清楚。 几人不高兴,周孟简笑得眉开眼笑。 “你们好歹都是读书人,祖宗之姓,父母之名说不认就不认了?今天恩师也在,能得恩师现场亲自阅卷,那是你们的荣幸。” 反正已经报了,再怪怨也无济于事了。 几人拱手与秦锋见了礼,喊了一声秦先生。 还没入门,只能以先生相称了。 “你们都是江西籍的?” 几人纷纷点头,自行做了介绍。 “学生杨相。” “学生王训。” “学生杨子环。” “学生周枕。” 秦锋微微一笑,道:“江西多才俊,期待各位共创科学。” 之后,秦锋抬手,招呼周孟简发放了考卷。 考的人多了,每人的题都差不多,唯一变化的也就是顺序了。 这也是防止有人记住题目,拿出去作弊。 虽说以他小小科学不至于,但也为了以防万一不是。 很快,四人落座,秦锋当然不会椅子待在屋子,唯一留在屋子的只有周孟简。 周孟简眼睛不眨的盯着这几人。 其实说来拜入科学一门没什么利益可选,凡拜入者都是因为热爱,因此去作弊可能性极小的。 第63章 会试在即 大概半个时辰后,四人先后交了卷。 秦锋正好在,也就没搞那么麻烦,非要张榜公布,当场直接阅卷,直接公布。 紧张,焦灼。 几炷香之后,秦锋在四人卷子顶部,落下了四个算数的一百。 在四人眼含激动之时,秦锋依照卷子的名字把卷子一一派发了下去。 盯着满分的卷子,半晌后,杨相才终不确定问道:“这么说,学生私人有资格拜入科学一门了?” 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有个能拜入科学一门的,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既有规定,那便需履行,不能言而无信。 秦锋微微一笑,摇头道:“还不够。” “不够?”几人不解了。 周孟简在旁边,言语有些欠揍,道:“读书读傻了,我恩师不是说了吗,为让你们学习科学时不至于耽误本业,新加一条会,试期间凡想拜入科学一门的还得现场做篇文章,不限要求自由发挥,当然倘若会试之后再拜,第四条自动取消,你看你们是现在做文章,还是等会试之后再考一地科学。” 他们可都是举人,不限要求的文章对于他们来讲更是手到擒来。 科学都考过了,难道会因一篇文章退缩。 “不就是篇文章吗,有什么了不起,做就做。” 这要求一早就有了,又并非只为难他们,他们当然有必要遵守。 “周孟简,你小子不就是比我等早入门几天吗,有什么可狂的?” 周孟简更欠揍了,笑得异常兴奋,道:“是没什么了不起,但你得喊我师哥,二师哥,对了,通不通过还两说,最后或许还没那个资格呢。” 四人与周孟简的斗嘴,倒也没因没吵过周孟简而生气。 “你小子都能入,我们怎么着可都比你强。” 嬉骂一声,随之返回之前位置准备作文。 秦锋对他们的玩闹,不置可否,至始至终微笑观看。 他也是年轻人,也喜欢打打闹闹,要不是身份摆在那里,可就要与周孟简几个一起闹了。 说了几句后,四人随之落座,片刻后便先后提了笔。 其实,在这个要求上还是有很大的空子可钻的。 因最后的这篇文章未有任何要求可言,完全可背诵篇平日自认为书写的好的充数的。 至于怎么写,那就要看他们自身的选择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的文章先后完成,几乎都是围绕科学所写,倒都是现场所做。 内容如何,秦锋大致瞧了一眼也没能评价出优劣来,反正都是些还算熟悉的文言文。 把四篇文章放于桌上,秦锋微微一笑,道:“恭喜你们成功通过科学的入门考核。” 费了这么大劲儿,要的就是这记过。 听闻秦锋之言后,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拜师时间你们可自由选择,若想专攻会试,等会试结束之后拜师也可。” 折腾了这么久不就是能有几个能高中的门生吗。 这话出口,秦锋就有些后悔了。 好在身边的周孟简足够给力,他才出言,随之便开口道:“等什么会试之后,你们现在拜了师,子棨,我哥,还有我都能帮你们指点一二,你们中进士不就更有保证了吗,到时候传个我科学一门悉数高中的佳话不好吗,恩师领你进了科学一门,你们能为科学做的不就只剩这些了吗?” 此子是个可造之才。 秦锋心中大加赞赏,杨相开口道:“不用你多说肯定是要现在拜师了,不然的话我们几个也不会日夜专研了数日了。” 旁边的周忱当即补充,道:“是啊,我们几个可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但我们拜入科学一门可也不是因你的,你学识上或许是不差,但没有你,我们几个也是能够高中的。” 周孟简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之人,即便他们几个不拜入科学一门,凭借同年之义也会对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周忱的反驳,周孟简嬉笑一声,不多辩驳。 秦锋则在此时,出言道:“孟简,你把四份科学入门试卷对外张榜公布,告知外人,杨相,宋子环,杨相,周忱乃科学一门的门生了。” 与陈瑛的赌注摆在那里,当然是要宣传的人尽皆知的。 若是不然,即便四人高中,陈瑛怕也得怀疑这乃他临时找的托儿了。 很快,张榜工部,拜师完成。 都已经是科学一门的门生了,秦锋自也就需对他们负责了,把他们与曾棨几人一并安排在了秦家小院。 那里僻静,特别适合安静复习。 几人拜师是冲着科学一门来的,都并没嫌弃环境的简陋,拜师之后便都搬了过去。 在那之后,每日在飞腾实业轮值等着有人登门应试的便成了七人。 每人一天,七天才能轮到,相对来说轻松了不少,也能给他们留出更多的时间的准备会试。 只是自杨相几人之后,不知是的因试卷更改难度增大,还是因热衷科学之人资质超拔的了,应试者倒是有,但却并没有再拿满分者了。 有人说是因为秦锋的试卷不同,难度较之以往更甚,才导致再没有能拿满分者。 或许是因这流言的关系,当然也可能是因会试临近,人都忙着应付会试了,应试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到最后接连几日都没一个。 既如此,秦锋便停了曾棨几人的等候,只留个护卫在等。 目前他科学一门已有七人了,这七人也算有些天赋的了,在最后的几天若能猛冲一波,不说能够全部高中了,至少能够中个百分之九十了吧? 到时候,不仅不用担心与陈瑛的赌注,相反还能彻底打响他科学一门。 英雄不问出处,谁会管科学一门高中的这几个门生之前怎样,哪怕是秦锋慧眼如炬,那也与科学一门脱不了干系。 转眼之间,会试的时间便到了。 既入了科学一门,秦锋自是要对门生负责。 一早的时候秦锋就安排人买了会试所用之物,笔墨纸砚,蜡烛,以及会试时的吃食。 一旦进了贡院,在会试之间是不允许出来的,吃食什么的都得有。 好在应天府的二月份的冷还在能接受范围之内,若到了北平,炭火棉被那都得有。 春寒料峭,四处漏风的考棚中,即便是全副武装,冻得手发僵若想写出标准的字体极为不易的。 为了不让人轻视,也为了向人宣传科学一门。 所有的东西都是冲着最贵的去的,而外面的考篮则是由飞腾实业的匠人特制的。 竹篮编成略显特别的花纹,上面雕刻科学二字。 另外还配备了统一的儒衫纶巾,虽未有特别的标识,但一并走来却也拉风异常。 七件东西一一摆出,秦锋道:“再过几日就要去会试了,于经史子集上我没过多可指点你们的,唯一能做的,只能为你置办身行头了,望你们都能金榜题名。” 学术之上是没过多指点他们的,但秦锋在数十日之前就曾给他们押了题。 他是把前世看过的几道会试的策论给弄混了,但这都是永乐年间的几道,总归有一道是能够命中的。 写过一遍的策论,到了会试的时候少了审题构思的时间,只需精雕细琢,成绩只会比平常的好。 周孟简摆摆手,率先拍马屁道:“恩师对我们又再造之恩,自学科学一门以来,我们几个较之以往更加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作文之时也比平日快了很多。” 说着便抓起秦锋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衣服。 衣服抓起才做抖动,考篮随之掀翻,里面的墨汁洒的到处都是。 周孟简一脸不好意思,曾棨几人保护自己考篮的同时纷纷出言责备。 知道自己犯了错,周孟简缩缩脖子道:“弄脏了,给你们洗干净就是,不耽误了你们那天穿不就是了。” 谁没穿过的新衣服谁会去洗。 几人检查之后,确定溅是溅了些,但影响并不大。 都是同门师兄弟,周孟简秉性就是那样了,也没必要与他多计较。 “这可是你说不用我洗的,可别到时候再秋后算账。” 不用洗就不用洗了,何必秋后算账。 几人相互打闹,开了几句玩笑,曾棨便领着几人回去学习了。 曾棨作为科学一门的大师兄,好歹得起些带头作用的。 三天之后,秦家小院。 一大早,周忱准备把明日会试所用东西整理一遍,叠了衣服整理了考篮,越想哪里越不对劲。 重新摆出,终于发现了端倪。 墨汁不见了。 之前被周孟简把墨汁洒到他的衣服和考箱上面,他为这个事情没少与周孟简斗嘴。 因而清晰记得这些墨汁的位置,又仔细寻了半天,还真的不见了。 那厮什么洗的,还能有这么好的心? 之后,周忱东西都没收拾,直接找了周孟简。 周孟简刚洗了脸,周忱便笑着道:“想不到你这厮竟还能有如此高的品行,做好事不留名。” 被这话说的一头雾水,周孟简满脸疑惑,道:“什么跟什么吗,你若想吵架直接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周孟简打死不认,周忱准备给他个表现机会,并不准备戳破他。 却没想到周孟简不依不饶了,抓着他道:“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被周孟简烦的不行,周忱说了实话,道:“你敢说洒在我衣服和考篮上的墨汁不是你清洗干净的?” 第64章 有人使绊子 这话把周孟简问的更加一头雾水,随之出言道:“说好了不秋后算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这步,周孟简怎么着也该承认了。 都这么找着了还不承认,那这事十之八九就不是他做的。 周忱脱口反问,还挺真诚道:“我的衣服和考篮不是你洗干净的?” 周孟简不再耍嘴上功夫,摇头否认。 周忱疑惑更甚,道:“那是谁洗的,你瞧瞧你的洗了吗?” 周孟简回屋一看,不管是衣服还是考篮上的都不在了。 要知道他掀翻了墨汁,要数他考篮里洒的最多。 两人瞧见,相视一眼,皆面显疑惑。 周孟简觉察不对劲,不敢停顿,径直道:“谁会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洗了,子棨最有可能,可他与我一个屋,也没见他偷偷做过啊。” 这毕竟是用于他们会试的,可不能有任何马虎。 往年的时候,他们也曾听闻过有人在墨汁上做手脚,书写的字迹用不了多久自行消退的。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七人可都要落榜的。 不仅如此,在会试交白卷那是藐视君上,还要被治罪的。 想到这些,两人不敢耽误,随之寻了曾棨。 当说明原因,曾棨去瞧了自己衣服考篮上的墨汁,无疑也不见了。 “恩师自前几日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来过,绝不可能是恩师,更何况不仅若是清洗过的,至少会留有痕迹,一点痕迹不留,或许墨汁真有问题。” 之后,曾棨找了剩下几人,发现他们均有共同的情况。 这些更不敢再有耽搁了,很快寻到了秦锋那里。 他们是科学一门的弟子,出了问题理应找秦锋做主。 加之他们在京中没什么靠山,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秦锋了。 听闻曾棨说的情况后,秦锋更不敢轻视。 “三天之前购置来的今日消散,这正是冲着会试来的啊。” 秦锋自言自语,来回踱步。 片刻后,便大致理清楚了情况。 敢在会试上做文章的,只有建文余党。 会试上倘若有大批士子交了白卷,肯定是要彻查的,到时候知晓了情况再重新考一次就行了。 完全是无用功,浪费自身精力罢了。 若不是针对所有士子的,那这墨汁怕就敌对他科学一门的了。 真是如此,不用想也能知是谁做的。 “此事我会去查,你们所用墨汁我重新为你们配备,明日就要会试了,不要因此事耽误。” 叮嘱之后,秦锋直接进宫。 这个时候,他只能寻求朱棣做主了。 他这些会试所用之物是专门托李锦置办的,第一次置办的时候出了差错,很难保证第二次会顺利。 唯一能保万无一失的,只有朱棣了。 对这次的会试朱棣极为看重,倘若朕出现七个交白卷的士子,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重的。 因而这个忙,朱棣多少是会帮的,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在朱棣面前,秦锋简单严明了情况。 听闻之后,朱棣火爆脾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陛下,臣请陛下能为科学门下的士子提供笔墨考试所用之物,即便最终不能高中,那也是因他们自身能力,而无关乎笔墨的原因。” 朱棣没直接回应,只问道:“只有你门下的士子有此问题,还是其他士子也有?” 既然是找朱棣帮忙,那多少也对给人家献言献策,做个报答的。 秦锋回道:“其他士子倒是不曾听说,不过臣觉着此事怕只是针对科学一门的士子的...” 之后,直接说了他之前分析出的那些缘由。 说来说去,建文余党着实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手脚。 他靠拉拢读书人,肯定不会干损害读书人的事儿自毁根基的。 一番原因之后,朱棣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朕给你笔墨,会试之际不宜声张,以防士子情绪波动太甚,影响明天的会试,若要调查也得等会试之后。” 只要能保证会试顺利进行,赢了与陈瑛的赌注,他倒也不差这几日。 “遵旨,臣明白。” ~~~ 会试当天,曾棨领头着着统一的儒衫纶巾,挎着写有科学字样的考篮,才出现在贡院门口,便引起了轰动。 排队准备入场的士子,瞧着几人无不指指点点。 这几日科学弄了那么大的声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心胸较宽广些的,可公正看待,理性评价。 心胸狭隘者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参加过科学入门考试被淘汰的,更是牢骚不断。 当然,若是因与秦锋有些矛盾的,那除了牢骚外可还有讥讽。 在一群士子中站着的秦政学和陈朔开始还能冷眼旁观,最终终还是忍不住了。 秦政学率先开口,不屑道:“现在让他们狂往后有他们哭的时候,整日专研经史子集者尚不能保证一定高中,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在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还指望能够高中,做梦去吧!” 陈朔知晓秦锋与他爹的赌注,当然不希望曾棨几人高中了。 一旦曾棨他们中有一个高中的,那他爹的脸面就掉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不过现在的陈朔却满面春风,仿佛对科举十拿九稳一般。 “秦兄所言甚是,这人最怕误入歧途了,希望曾兄他们能够及早回头,若是不然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虽不知他爹不准他插手科学一门的事情,也不知他爹对科学一门士子是使了何种手段,但自两三日之前他爹的心情大好后,他八九不离十肯定是科学一门的士子有关的。 这段时间他爹所烦心的,可就只剩下此了。 “那是,若能碰个伯乐开始极为幸运之事,陈御史就是在下的伯乐,高中后在下定报陈御史的知遇之恩。” 报答陈瑛,他若为陈瑛儿子多少是能沾些光。 陈朔喜气洋洋,笑着道:“秦兄重情重义,会试之后让我爹帮你举荐个举足轻重的衙门,有我爹提拔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朝中重臣了,到时候在官场上还需秦兄多帮衬着我,帮衬着我爹些。” 两人的对话,仿佛已经高中了似的。 在他们不远处,站着的便是刘子钦了。 刘子钦性格傲慢,既看不惯曾棨几人的招摇,更看不惯陈朔和秦政学的小人得志。 眼神离开曾棨,又听到了陈朔和秦政学的对话。 最后眼不见心不烦,干脆直接转到了旁边的队列中了。 “喂,你这人怎插队啊?” 刘子钦扭头,还未回应,那人随之改口,一脸谄媚道:“是刘兄啊,刘兄请自便。” 他们江西会试高中的比例一直很高,刘子钦乃是他们江西的解元,即便不能连中三元,高中肯定没问题。 像他们这些人,不管高中与否,发展肯定是不如人家解元的。 到时候或许还得人家提携,不说关系有多好,至少不应该去交恶。 被差役一般检查后,一众士子先后进了贡院。 贡院之中规矩森严,肯定是不允许交头接耳,互相说话的。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再有任何失礼之处。 不管最后能否高中,肯定是不能在进场的时候出问题的。 一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士子们才终于坐进了一早排好的考棚当中。 随着一声放卷,永乐二年的会试第一场正式开始。 贡院里面众士子挠头苦思,外面各方势力翘首以盼。 朱棣早有大显身手的打算,这届选拔出来的进士将士朱棣大刀阔斧下的急先锋,前途不可谓不好。 秦锋与这场关系绑缚着赌注,却异常轻松。 自身能力够强,又提早戳破了某些人的阴谋,那当然高兴啊。 朱高煦端着酒杯,坐在秦锋对面。 秦锋私避免与朱高煦聊会试的问题了,作为朝中当下重中之重的大事,肯定避免不了聊这个话题的。 朱高煦的意思秦锋也是明白的,朱高煦在读书人中间一直没等打开局面,现在秦锋创办起了科学一门,与秦锋搞好关系,是拉拢士子的一条捷径。 不管是站在穿越者的角度,还是结合实际情况分析,朱高煦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以朱高煦有朱棣勇猛,却没有朱棣权谋的性子,若当了储君怕是要把整个搞得乌烟瘴气的。 到时候他作为朱高煦的支持者,那可就成了罪人了。 只是他也不能得罪朱高煦太甚,只能是先附和着朱高煦来。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他什么都不做,让历史的发展走向不偏离出既定的轨道就行了。 朱高煦端着酒杯,笑呵呵问道:“此次你科学一门有七人参加会试了,你感觉有多少能够高中的?” 现在已经有人押状元的了,他只是猜一下也没什么紧要的。 秦锋微微一笑,应道:“几个那就说不准了,不过曾棨能高中的可能性很大的。” 会试之前他给他们押过题,凭他们的资质应该是全都能高中的。 如此说,只不过也是不方便说的太满罢了。 “若如此的话,那陈瑛的赌注怕是要输了啊。”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当时朱高煦还去劝过陈瑛取消赌注,陈瑛驳了他面子。 若是输了,那可也是咎由自取。 第65章 张榜 经三场九日后,会试终于结束。 之后就阅卷了,先誊录再评定,之后还得把阅卷官员选出的前三名试卷呈于,由皇帝确定名次。 作弊之事或许仍不可避免,但科举发展到现在在不断规避斧正中已是极尽完善且严苛了。 所有的流程都能做到有条不紊,一丝不乱了。 从贡院出来,秦锋便带着曾棨七人去了王老六那里。 自让秦锋入股之后,在秦锋的支持之下,王老六买下了左右邻居,在原本酒肆之上扩大了两倍的规模。 又雇佣了两个庖厨,王耀祖与之商量切磋之下,在秦锋原材料的促使之下,不断推陈出新招牌菜,不仅仅只限于三鲜那一种了。 不少人食客慕名而来,酒肆生意一日火爆于一日。 王老六厨艺较之以往虽有了些许进步,却很难匹配上店内当下生意,有了自知之明后,便接了妻子账房先生的职责。 以前酒肆生意一般,只能由一家三口上手了。 后来雇佣了个秦飞,都显有些捉襟见肘。 现在不一样了,除多雇佣两个庖厨,跑堂的,加之分与秦锋三成盈利,再偿还些扩大酒肆规模与秦锋借的钱,他仍旧还能略有结余。 既是如此的话,也该让他妻子回归幕后,多歇歇了。 秦锋过去的时候,正是酒肆生意热闹的时候。 点了几个菜,王老六陪着喝了一杯,便去忙了。 桌上,秦锋给曾棨几人一一倒了酒,道:“既已考完了那就别多想了,好生放松一下,为殿试做准备。” 考都已经考完了,是否高中那已成了定数。 无法改变之事,又何必徒增苦恼。 秦锋话音落下,酒还未饮,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道:“好大的口气,只有会试高中者才有资格参加殿试,就你们还想参加殿试?门都没有。” 会试才结束就来泼冷水,饶谁都接受不了。 周孟简率先起身,扭脸不满道:“你谁啊,你怎知我们一定中不了?” 发出声音的陈朔,面对周孟简更加笃定,道:“我是不知,但上料不正下梁歪...” 话还没说完,不仅是周孟简,其他科学门生也忍不住了。 侮辱他们可以,但不能侮辱他们恩师。 群起几分,陈朔身旁的秦政学有些色厉内荏了,语气带着发颤道:“你们想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这若演变成斗殴,极有可能是要被取消会试资格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被取消,那可太憋屈了。 即便不是可能被取消会试资格的缘故,秦锋都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起了冲突的。 会试期间士子大批进京为酒肆带来了极大的客流量,若因打架斗殴影响了生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和谁过不去都成,可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秦锋很快拦下了曾棨等几个门生,道:“科学一门,秦某本人怎样不是由他人说了算的,不必在此逞口舌之快,更不必动无用的拳脚,唯一能说了算的只有你们会试的结果。” 顿了一下,秦锋突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随之开口道:“倘若有人做了手脚,那可就要两说了,陈公子这么笃定是评阅内幕,还是对我科学一门士子的答卷上做了手脚?” 哪个怀疑的帽子扣上那可都好不了。 陈朔本就怀疑他爹在科学一门士子身上做了手脚,心中有鬼可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了。 发展到此甚至有些后悔。 倘若科学一门士子的答卷真出了问题,因他与他们的冲突岂不是会成被怀疑的对象。 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一不小心就得查到他爹了。 陈朔不敢纠缠,眼神躲闪,吐道:“一派胡言。” 之后饭都不顾吃,慌慌张张快步离开。 秦政学本就是跟着陈朔马首是瞻的,陈朔走了,他哪有留下的必要。 追在陈朔身后,嘴里喊道:“陈兄,等等在下。” 随着陈朔和秦政学的离开,一场冲突终得化解,酒肆中害怕起冲突的人大松一口气,看热闹的意犹未尽,希望冲突升级的尽显遗憾。 不得不说,曾棨这几个极有可能高中的士子若因与人斗殴被革了命,那得空出多少名额来。 秦锋也没必要管其他人的想法,在陈朔离开后,随之招呼自己门生重新落座。 大好的心情,没必要因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被破坏。 坐下后,周孟简后知后觉,率先问道:“恩师,之前那自消的墨汁是否是与秦政学有关啊?” 秦政学不过就是趋炎附势于陈瑛的一个士子,他酒肆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会试的事情上做手脚的。 调查结果未出,秦锋不能凭自我猜测给出答案。 但在生出漩涡的情况下,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的门生知晓谁是友谁是敌。 官场险恶,别傻乎乎冲到敌人面前交朋友,让人家算计了都不自知。 “此事我已安排人暗中调查了,会试期间不宜声势过大需要些时间,等殿试过后差不多就能有结果了,秦政学身边的那士子叫陈朔,他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陈瑛与我素有旧怨,这人最喜欢攻讦别人,且睚眦必报,往后进了庙堂,离他远些。” 像陈瑛这种不管不顾帮着迎合圣意的人,必得得罪不少人,一旦在圣君那里没有了利用价值,秋后算账安抚民心那是必然的。 这样的人当然是少打交道的好,不然的话怕是要被牵连的。 秦锋出言,周孟简随之附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秦政学能与陈朔走到一块,秦政学那家伙也最喜欢挑别人的过错大肆品评宣扬。” 该说的说明白,秦锋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给他们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对接下来的殿试是极有必要的。 没想到顿了片刻后,周孟简却是忍不住开口,信誓旦旦保证道:“恩师押的题与这次会试的一模一样,我们几个反复练习了好多遍,中个贡士指定没问题的。” 很多世家商贾子弟,在科举之前都有请大儒押题的习惯。 不过,押准押不准的没人会大肆渲染对外嚷嚷的。 押不准那是识人不清,押准了那可有泄题的可能。 在这个问题上做上一番调查,即便最后证明了清白,于仕途上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的。 周孟简此言一出,桌上其他几人皆冲他投来了不善的眼神。 “我知道,我知道这事不能对外说,我这不是向恩师表示我的感佩之情吗?至少得让恩师知道他为我们所做之事起到了作用的啊。” 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几人眼神中的不善这才消减了几分。 他们既自身有此觉悟,秦锋倒也放心了。 科学一门高中若是牵扯上泄题,即便能证明了清白,那所有的殊荣可都是要锐减的。 秦锋微微一笑,道:“你们能明白就好,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殿试上的题很难押中,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条,陛下当下急需能够治国理政的人才,所考之题极有可能会紧扣时政,你们在答题上少说些虚无缥缈的文词,多答些能实际解决问题的回答,陛下雄心壮志喜欢实干之人的。” 能为他们做些这方面的领路已是极为不易了。 不等几人消化,秦锋直接又道:“来,不说这个,吃吧,王家酒肆近期在京中富有盛名,我在这里有些分成,若是喜欢往后你们可自己来,记我的账上。” 秦锋大度,他们可不见得好意思吃白食的。 之后几人的注意力放于了饭菜之上,纷纷评价称赞。 不管怎么说王家酒肆秦锋都是参股人,这些饭菜尽管不是出于他之手烹饪出来的,但听到这样的夸赞依旧极为的心情愉悦。 吃着饭的功夫,周孟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次的策论与恩师押的一道题丝毫不差,” 吃了饭,秦锋便带几人回了他在城里的家。 再过几日还有殿试要准备,虽说殿试不会淘汰,只要会试高中就一定是进士了,但毕竟是要去面圣的。 作为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面圣,哪怕是不能拿头甲,但只要表现优秀,给皇帝留一个好影响,于自身仕途多少是会有些影响的。 所以,对殿试的准备不能有丝毫小觑。 之后的几日,秦锋较之于曾棨几人更显心不在焉,他们仍能够根据自己安排读经史子集,专研科学,他却连账本上哗哗的进账都看不进去了。 就这样苦熬了既然,终于到了张榜之日。 一大早,秦锋便领着自己的门生出门了。 贡院就在他家附近,他再紧张都得去。 去了现场,若没有门生能够高中固然会丢脸,但倘若不去现场,再没有门生高中,那会更丢脸。 到时候,少不了还有人说他是在当缩头乌龟,连去都不敢。 既是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迎难而上呢。 最紧要的是,曾棨几个门生信誓旦旦,催促着让他一块去看榜。 看样子,是极有信心高中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人实力够强外,他又帮他们押准了题,怎么着都应能中了的。 第66章 全部高中 几炷香功夫后,贡院大门打开。 一个差役刷了浆糊,另两个差役配合着把一张大红纸贴了上去。 才张贴完毕,等着看榜的士子顿时呼啦一下便围拢了过去。 “我中了,中了...” 找到自己名字者,尽情欢呼雀跃。 会试高中者称之为贡士,因殿试不做淘汰,中了贡士那指定就是进士了,高兴激动那都是应该的。 在一群或激动,捶胸顿足的士子中,周忱最先找到了名字,道:“恩师,恩师,弟子中了,中了。” 在科学一门的士子中,他的资质最差,他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名落孙山,给科学一门丢人。 现在在金榜上看到自己名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士子们看榜几乎都是从后往前的,那是一种谦逊,也是一种保底。 秦锋不同,他专门挑人少的时候,从榜前看到了榜后。 在周忱出言时,他已在前面寻到了除曾棨和他之外所有门生的名字了。 会元还未公布,曾棨极有可能是会试的第一名了。 唯一担心的只剩周忱了,现在周忱自己寻到了名字,那也就是说他门下七人全都中了。 秦锋安耐着心中的激动,面上不卑不亢,只有作恩师该有的欣慰。 正当此时,王训,宋子环,杨相,周述,周孟简先后寻到了自己的名字。 几人拉着手,兴奋的转着圈手舞足蹈。 虽说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但当瞧到自己的名字真正出现在贡院门口的金榜上时,依旧还是控制不了激动。 曾棨站在圈外,瞅着兴奋的六个师弟沉默不言。 秦锋拍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不是还有会元没公布吗,再等等。” 曾棨眼神瞥了一眼从人群中钻出去的刘子钦,又瞧了眼金榜上的刘子钦已出现的大名,这才露出了微笑,道:“听恩师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曾棨科学一门门生中那学识最为出众,怎么着都不应别人都中了,他却落榜了。 而与此同时几步开外,秦政学在金榜钱走了一圈后,回到了陈朔身旁笑着道:“恭喜陈兄了,会元怕是陈兄莫属了。” 陈朔露出一道难看的笑容,他自负是自负了些,但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即便心有期待却也知这个可能性很小。 若是能中会元,除非是他爹帮忙活动了。 可科学那几个门生都中了贡士,他实在不敢期待他爹的活动了。 秦政学话音落下,周孟简几人也结束了欢呼,不忍挤兑道:“会元可不是谁都能中的,子棨天赋聪慧,才是中会元的最佳人选。” 很明显,这话理由充分。 秦政学硬着头皮为陈朔辩解了几句,并未让其他士子买账。 正当气氛略显尴尬之时,贡院们在此打开。 在差役刷浆糊张贴的时候,便有士子问了一声,道:“敢问会元叫什么?” 士子们的心情能够理解,差役也很给面子。 在张贴的同时,就回答了士子的问题,道:“江西曾棨。” 意料之中的答案,有士子落寞离开,有士子出言恭喜。 周孟简几人向着曾棨表示了庆贺,正欲要与秦政学争个高低上下的时候,左右都瞧了,竟哪都不见了人影。 “落榜就落榜还非得说什么中了会元,会元是那么好中的吗?” 一个落榜之人谁会在意,走就走了吧。 知道了结果,士子们纷纷散去。 稍后还有礼部报喜,如此荣耀的事情怎能错过,肯定是得回住处等着了。 至于没能高中的,更没有脸面待着了。 第一次参加的落了榜,肯定是要再等着考几次的。 虽说举人也有做官的资格了,但不是进士出身是很难在官场上混下去的,怎么着都得再尝试几次的。 而在会试中多次名落孙山,且年纪大了的,只能等着吏部栓选派个位置了。 举人出身很少能当了县令的,大多只是个县丞。 不过能回乡做个县丞,也不算是白读这么多年的书了。 看了榜,秦锋则领着七个门生回了城里的家。 这里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礼部接连不断七趟报喜,不用刻意宣传用不了多久也能人尽皆知。 若去秦家村的话,那里住的多是些农户。 他们的宣传只能起到小部分的作用,远没有在达官显贵中效果强的。 回了家,七个门生在曾棨的带领下再次给秦锋敬了茶,感谢秦锋对他们的栽培。 弟子孝顺,秦锋自是欣慰。 其实他清楚,他这些弟子的实力本身就不弱,即便没有他,他们很大程度是能够高中的。 尊师重道这是美德,他当然不能阻碍这美德的传承。 之后,秦锋也微笑着,道:“你们的高中也是为我科学一门争光了,一门七贡士,这何时都是一种荣耀,希望你们能牢记科学一门的教义,把科学一门发扬光大,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让科学一门的门生全都高中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科学发扬光大,让科学早日造福万民。 “弟子谨记。” 七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正当此时,门外有门子兴奋跑来,道:“东家,礼部报喜的来了。” 这些门生给科学争了光,秦锋自要做好恩师本分,让他们的荣耀翻倍。 “开中门迎接,茶室看茶。” 这只是其一,除此之外还要拿些银子,是感谢也是庆祝。 片刻功夫,礼部的第一批官员到达。 报喜依旧是从末到到首,最先报的是周忱的喜。 “我等恭喜江西讳周忱老爷高中贡士。” 周忱接了道贺,一旁有人高喊,道:“赏。” 很快,有人拿来了二十两。 大明俸禄低,二十两在当官的那里都不算少了,更别说在差役跟前了。 拿着二十两银子,报喜的这些差役更高兴了。 又一次高喊,恭祝周忱高中。 不久之后,依次就是王训,宋子环,杨相,周述,周孟简,曾棨。 对于秦锋来讲,所有的门生都一样,绝不会因名次不同便区别看待。 因而,来为七人报喜的差役所拿到的都是二十两红包。 报喜之后都被领到茶室喝了茶,做了热情招待后才纷纷送走。 每年来报喜固然是能拿些彩头,但每年寒门子弟也不少,这些人省吃俭用赴京赶考能支付起盘缠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银子当彩头。 即便给,那也不会多。 只不过中了贡士基本都是官老爷了,能当成个人脉结交倒也不错。 因而来报喜的这些差役即便拿不到钱,也会乐得自在的。 当然,若是碰到官宦商贾子弟给的会多一些,但这些人也从来没给过二十两的。 拿着二十两,来报喜的这些差役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在秦锋带着七个门生再次感谢之际,这些差役咧嘴,道:“谢秦东家,恭喜几位老爷高中,等老爷们中了进士,小人还给老爷们来报喜。” 贡士都给二十两,那进士肯定低不了。 秦锋自不会戳破这差役的私心,只道:“那感情好,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过来的熟门熟路,省了不少麻烦。” 银子拿了,茶吃了,自没必要多待了。 须臾之后,七波报喜的差役几乎同时离开。 秦锋把这七波差役送出大门口的时候,正赶上陈瑛回家。 陈瑛脸色阴沉的可怕,瞅见秦锋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他好像至始至终都不曾招惹过他的,是他一直在给他使绊子,绊子没使成功,反倒是怪起他来了,真不够地道。 秦锋心中吐槽,送走礼部的差役后,扭头回家。 殿试之后,他门生便就是进士了。 当初的赌注是只中一个,现在直接中了七个,陈瑛他不想认都不行了。 还有自动消除的墨汁,这事极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哪怕是陈瑛推个人出来,他都必须要个结果。 他若说个所以然的话,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另一边,陈瑛才进门,陈朔便应了上来。 低着头,略显愧疚,道:“爹....” 陈瑛瞅了一眼儿子,抬脚进屋。 陈朔紧随其后,进了屋后,这才致歉道:“爹,儿子发挥失常没能高中,让爹失望了。” 都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 陈瑛现在愁的压根就不是陈朔有没有高中,科学一门七人全部高中,除了他输了赌注之外,最紧要的还是他搞得小动作怕是被发现了。 “爹,此次中贡士者江西籍士子占了大多数,莫不是解缙泄题。” 主考官的解缙也是江西人,这样怀疑的确无可厚非。 只不过江西籍士子高中者多,这早就形成定论了,以此为噱头挑毛病,着实不够理智。 陈瑛沉思,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就身在漩涡当中了,我怕很难再有所行动了,此事只能如此了,你虽落榜还需继续用功,不能懈怠,下次会试还得再考。” 陈朔落了榜,还带还有秦政学。 虽不如在家儿子用着顺手,好歹是有个助力的。 “秦政学那里的交情别懈怠了,庙堂之中他会产生助力的。” 第67章 斗诗 对于会试的结果,朱棣也有些吃惊。 他知道秦锋严苛条件下收的门生资质是不会弱,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七个门生竟都能名列前茅。 在解缙定了名次,朱棣还把七人考卷调了过来。 无论是字体,卷面,还是文章本身都无可挑剔,堪为上乘。 既如此,朱棣也就并没刻意打压,以解缙糊名时定下的名次做了最后成绩。 在急需治国人才之时,哪还能管出身。 若真计较出身,那解缙定下来的这些人都大部分还是江西人,是解缙的同乡呢。 这可比同出科学一门,让人怀疑多了。 之后,就是殿试了。 一般情况下,殿试的名次与会试时的出入基本不会太大。 会试的结果及时朱棣最后拍板定下的,殿试自不会有太大变动了。 杨相,宋子环,王训分别为二甲前三,秦政学第四,周忱第五。 至于曾棨,周述,周孟简一甲的三人则由朱棣最后确定三人排名。 朱棣圈出了曾棨的状元名额后,正要提笔,随之问道:“周述和周孟简是亲兄弟吧?” 这些士子将来是要派上大用场,肯定是要各方面都调查清楚的。 既是同乡,又名列前茅,解缙多少打听了些,现在朱棣问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是,周述过继给了其叔父,要年长周孟简几岁。” 朱棣微微一笑,称赞道:“光耀门楣,堪比二苏。” 虽是一句简单称赞,但能从皇帝嘴里说出,顷刻间就会变得不同。 之后,朱棣提笔把周述划为了榜眼,周孟简划成了探花。 定下之后,把名单递给了解缙,道:“就这样定吧,弟不可长于兄,周孟简只能屈居个探花郎了。” 不说着本就合情合理,即便不合情理,解缙这个主考官也难阻碍了最后的结果。 “刘子钦是你们江西这次乡试的解元吧,听闻素有才子之名,会试和殿试名次均有些不太理想吧?” 刘子钦排在二甲十二名,是否有解缙的操作不得而知,反正若想查出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 对朱棣的问题,解缙表现淡然,回道:“是,刘子钦才气并不输于曾棨,但为人桀骜了些,所做文章与曾棨比少了些朴实,还需多加磨炼。” 刘子钦也是江西人出身,即便把他的名次提到了一甲,在满是江西士子的会试中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因而,朱棣也没必要刻意去提拔刘子钦。 “朕相信诸卿眼光,放榜吧,朕的新科士子恐都等急了。” 领了朱棣旨意,解缙随之吩咐礼部放榜。 殿试的结果与会试没有太大出入,但士子们的激动仍旧异常。 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得到了回报,虽是早已预料出来的结果,但这份欣喜还是很难控制的住的。 之后至吏部派遣之前,还是有一段时间尽情玩乐的。 这段时间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自由自在的几天了,肯定是得把握好的。 秦锋自也没限制门生,任由他们出去自由交友。 其实,这些士子看起来是在玩乐,但实则却也是借此搞些社交,形成自己将来官场上的圈子。 有了利益团体,将来极有可能是能救命的。 他的门生攀上他无疑是找到了一座极大的靠山,但若再以他们门生形成利益团体,那也能反过来帮上他的忙的。 之后,官方又安排了鹿鸣宴,算作是天子的宴请。 鹿鸣宴上,曾棨被朱棣点出,要求写几首以梅花为题的七律。 为调节氛围,允许在场其他士子参与。 在场士子们先行做诗,曾棨再根据其诗表达之意再做一首。 不限要求,可自由发挥。 如此便得益于灵感,做起来更容易些。 增加了限度,难度立马就抬高了不少。 提了要求,朱棣许是为避免紧张,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此纯为娱乐,自愿参与,曾状元若不能对出,可由其他人接替。” 即便是娱乐,但却也是一个极佳的表现机会。 若能给皇帝留个好印象,那接下来对官职的安排或许就能好上不少,于此生仕途之上都会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朱棣出言,很快有人做了第一首。 是首早春之梅,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出色。 曾棨没有丝毫停顿,出口成章,立马跟上。 不仅如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远超那士子的。 这是个表现的机会不假,但若给皇帝留的印象不好的话,那于自身发展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由于第一个士子起的头不怎么好,之后良久都没有士子们再勇于出头了。 这些士子们是读书人不假,但他们平日所读的书都限定在程朱理学当中了,除非读完这方面的书时间还能有结余者。 不然的话,他们根本没时间再花时间学作诗了。 更何况,作诗那也是受环境心情影响,在这种氛围下,除非有能七步成诗的本事,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作出来的。 就当朱棣以为只一首就没了热闹,都打算让曾棨自由发挥了,刘子钦站了出来。 “我来!” 对曾棨,刘子钦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当初没接收解缙的泄题,一方面是因有自己的骄傲,另一方面也是自信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拿了状元。 现在状元与他失之交臂,他是怀疑曾棨是因解缙泄题才拿了本属他的状元,但他宁愿以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打败曾棨,也不屑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因无端臆测戳破他们。 “朕还以为朕的新科士子没有勇气敢做此挑战呢。” 刘子钦冲着朱棣行了一礼,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当即开了口。 很明显,他只想打败曾棨,并不打算在朱棣面前表现。 之后,两人便就不同场景、不同季节,又就梅花的姿态、品种,对梅花所给予不同的情怀方面出手,一递一首,开始了交锋。 单单就这些诗词,两人皆能达到首首流畅,格律规范,构思精巧,诗意隽永来,但刘子钦的敏捷程度明显要若于曾棨一些。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不相上下,越往后落后于曾棨的时间越久。 一直到八十多首之后,刘子钦在停顿了一炷香状况后,终于甘拜下风认了输。 敢比那就得敢输。 刘子钦拱了拱手,先是冲朱棣道:“臣才疏学浅,江郎才尽了。” 之后,又与曾棨道:“曾兄博闻强记,学识过人,在下认输,曾兄的状元名副其实,在下佩服。” 刘子钦退出,朱棣意犹未尽,问道:“曾状元还有吗?” 曾棨刚刚找到了状态,意犹未尽较之于朱棣更甚。 “有,还有几首。” 听了曾棨的话,朱棣面露欣喜,大手一挥,道:“继续。” 鹿鸣宴上的士子还是随行官员,听着这场斗诗都觉酣畅淋漓,唯一心有的愁苦那就是负责记录的那些书吏了。 曾棨和刘子钦每出一首,他们都得准确记录,绝不能在字上出了差错。 毕竟这不久之后是要给皇帝看的,若写了错字,那是要出问题的。 反正诗做的如何他们根本来不及感受,只觉手腕快要断了。 只可惜,根本没有顾虑他们的情感,随着曾棨的开口,他们该书写还得继续。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曾棨一口气又出了二十多首。 也就是说,曾棨一口气做了做了一百多首关于梅花的七律,较之于刘子钦直接多了二十余首。 这从哪方面来看,都远胜于刘子钦了。 朱棣知曾棨有才干,出这个要求只是想调气氛的,没想到竟得了这么大一个收获。 若说曾棨有此成就是秦锋的功劳还谈不上,但至少可以说秦锋识人的眼光是不错的。 朱棣抬手从书吏手中要来了稿纸。 曾棨,刘子钦两人所做的近二百首诗都在了。 这二百首诗都尽写梅花之鲜丽,抒发梅花之神韵,形象生动,寓意深远,文采喷发,一如梅花斗雪怒放。 击节诵吟,无不音律铿锵,口齿留香,怡情悦性,拍案称绝。 朱棣笑得开心,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朕竟也能有李太白一样散做诗的人才了,曾刘二士子皆都可为读书人的表率了。” 朱棣是武夫出身,但并不能否认他对诗词的喜爱,曾棨,刘子钦今日的表现让他特别满意。 这样的人才都是他的门生了,足以说明天下大部分读书人还是支持他的。 篡位谋逆一直都是他的心结,方孝孺读书人誓死不降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非常清楚治国是要靠读书人的,若不能得读书人的支持,那他的江山永远都不能稳当了的。 这次的会试他以为读书人的层次会有所欠缺,没想到这并不比顽固不化方孝孺之流差啊。 稍微停顿,朱棣大手一挥,直接道:“曾棨授翰林修撰,周述,周孟简授翰林编修,另择二甲刘子钦等文学,写字较好五十人入翰林庶吉士,吏部拟定名单交朕定夺。” 翰林院历来都是清流之地,也是最有条件成为京官的。 在历练时间够了之后,便会由吏部派遣他们入庙堂的中枢衙门了。 这远比给了县官之后再一步步升迁为京官要迅速的多的多。 这样的定夺基本形成了定论,朱棣出言无非是确定了曾棨,刘子钦在他这里的位置罢了。 第68章 找了个替罪羊 吏部做了回应后,朱棣这才紧接着又道:“朕看今年的新科士子都是可造之才,这样吧,选才思敏捷之人入文渊阁就学,司礼监每月供给他们笔、墨、纸,命光禄卿供给早晚餐,礼部每月每人给灯油费三锭,工部为其选择靠近文渊阁的房子居住,五天一沐浴,由宦官随行。” 文渊阁参与军政大事,以作皇帝顾问所用,能进文渊阁就学,无疑是让士子尽早参与到军政大事上来,能够及早处理国家政务。 永乐朝刚立,急需能挑起大梁的人才,这样的安排也顺应了目前的需求。 朱棣吩咐后,涉及到的几部纷纷起身领旨。 待遇有了,选谁便将是一个大问题。 朱棣并没留给下面人安排,在一众士子们的期待中,当即开口道:“朕看不用麻烦选择了,一甲出三人,二甲选个前二十五人,应个二十八星宿之名吧。” 此言一出,在座士子纷纷考量自己的名次。 能在二十八名中的颇为开心,不在二十八名之中的自会懊恼。 不过不管在不在,终究只能接受。 跟在朱棣身旁的郑和,瞧着士子们表情各异,却没一人出来谢旨的,只能道:“二十八名中的老爷们都是谁,该谢圣意了。” 这些士子在鹿鸣宴之前已有礼部官员对他们进行了一个短期的培训了,何时该行礼,行礼该怎么行,何时该敬酒,酒又是怎么敬的。 在朱棣定了二十八人进文渊阁就行,之所以没能出面致谢完全也是这是超了礼部教他们礼节的范围了。 刚刚考中进士的一些新人,谁都不会怪他们。 在郑和的引导下二十八人见礼后,朱棣又与这些新科士子们喝了些酒,也就散场了。 今科的鹿鸣宴因刘子钦和曾棨的斗诗进行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没必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虚礼上再浪费太多时间了。 歇息一日,新科进士们就该去各自的去处了。 这一日,新科进士们可自由安排,喝花酒听听曲,亦或者是留在住的地方睡个好酒,怎么着都行。 别人怎么管不着,反正从鹿鸣宴出来后,曾棨七人第一时间便回了秦锋那里。 秦锋作为他们的恩师,他们所有的荣耀都要第一时间与秦锋分享的。 见到秦锋,周孟简几个先是七嘴八舌说了在鹿鸣宴上曾棨的出彩表现。 一百多首有关梅花的七律那可压倒了所有士子的风采。 对于曾棨的本事,秦锋一直都不曾怀疑过,能得这个结果那也是预料当中的。 秦锋对曾棨说了些夸赞之言,叮嘱其戒骄戒躁。 人家既喊一声恩师,那就该早些恩师该做的事情。 之后,几人又谈了朱棣鹿鸣宴上对他们去处的安排。 他们的名次名列前茅,都在朱棣所安排去处的范围之内。 “这么说你们后天都要进文渊阁就学了?”秦锋笑着道。 朱棣文渊阁不过安排了二十八人,他门生就占了七个,走到哪里那都脸上有光的很。 随之,秦锋又道:“朝廷为何给出那些优待你们应该也清楚,无非就是让你们尽快熟悉军政大事,早日成为国之栋梁,你们是科学门生,不管去哪里,我只说一句,你们要记得求真务实,实事求的精神,并永远把造福万民放于心上。” 曾棨领着师弟们们应下了秦锋的叮嘱之后,当即又道:“恩师,学生五日沐休一次,沐休期间能否回恩师这里继续科学的学习?” 当初收他们几个入门,是因与陈瑛的赌注也是为了宣传科学一门。 另外,他们在科学一门的造诣上是不低,但朝廷那里也缺不了他们。 若他把这七人留下专研科学的话,这七人或许愿意,朱棣那里绝过不了关的。 因而,若想真正让科学造福万民还得是再找人。 至于这些人,能抽出时间专研一下科学,已是非常不易了。 秦锋笑着应道:“为官和专研科学都可造福万民,朝廷需治国理政之人,你们把主要精力放于这上面,科学之事可放在闲暇之余。” 只要这些人别忘了科学的门生,将来总是能用的上的。 正当秦锋打算与他们说些对科学方面的计划之际时,郑和出现了。 郑和是朱棣的代表,凡郑和出现无不都是因为朱棣的召见。 见到郑和,秦锋打了声招呼,随之道:“是陛下宣秦某吧,走吧。” 秦锋抬脚,还没迈出步子,郑和拦下了他,神色上没有多大变化,道:“陛下是宣了秦侍讲,在去见陛下之前,秦侍讲随咱家先行去处理一件事情。” 不用问,那肯定是朱棣吩咐了。 若不是朱棣朱棣吩咐,那就是郑和私自寻帮忙了,就郑和这个态度这也不像是寻求帮忙啊。 朱棣的吩咐,秦锋肯定不能拒绝了,应道:“行,那走吧。” 从家里出去,一路上郑和并未多言,最后径直去了袁永年家。 记得当年,袁永年想黑他的布匹,被他坑了几千两银子。 在那之后,袁永年倒与他没有过太大的交集。 若说袁永年对他丝毫记恨没有,那根本不可能。 之所以没对他出手,怕是因没寻到机会吧? 跟着郑和到了这里,秦锋这才出言问道:“这是?” 郑和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没直接回答秦锋,只道:“秦侍讲进来就知道了。” 之后,郑和率先进门,秦锋只能紧随其后。 都已经到了这里,除了进门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进了袁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的都是些内伺。 郑和只是内宫监的大太监,主要负责宫里的事情,现在竟能把宦官调拨到宫外,这怕是距离东厂的形成不远了。 也是,纪纲那厮胆大包天,从没有锦衣卫指挥使该有的觉悟。 朱棣眼看着锦衣卫就要把控不住了,在需锦衣卫当刀不能裁撤锦衣卫的情况下,只能是再设立一机构制衡了。 不是所有的潮流,秦锋都能阻止。 在朱棣往外面设监军的时候,秦锋已发表过反对意见了。 朱棣是否听进去不得而知,反正监军是没设,郑和也带着宦官出宫执行旨意了。 一路跟着郑和到了中院的客厅。 虽隔一年多,但袁永年秦锋还是认识的。 此刻的袁永年被五花大绑跪在中央,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年纪不算小的年轻男子。 不等秦锋出言,郑和便道:“陛下旨意,命咱家去查会试之前秦侍讲门生墨汁自动消字的原因,咱家不辱使命终于查明,是袁永年于黑市买了之后趁着秦侍讲遣出买会试所需之物家丁之人不注意掉了包,证据确凿,袁永年供认不讳。” 这是袁永年自己做的,若背后没别人指使怕是不可能吧? 袁永年与他有私仇是不假,但袁永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会试的问题上动手脚的。 而且,袁永年的行经即便成功了,于他自身没什么好处吧。 最紧要的是,这无非就是让他科学一门做了这么久的努力白费,根本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的。 对,影响最大的无非就是输掉了与陈瑛的赌注而已。 这样看的话,袁永年是被陈瑛当枪使了啊。 可朱棣为何要这么急于查明真相,且还要让郑和领着他先来袁永年这里? 只是为给他一个交代? 不见得,也没必要吧。 随之,陈瑛紧接着又道:“陛下说了,此案最大的受害者是秦侍讲,袁永年三族之内皆交于秦侍讲发落了,这里是他三个儿子,秦侍讲不用着急出结果,陛下说了,旨意可保一月有效,秦侍讲可慢慢考虑。” 这个事情若成行罪过是不小,可现在不是没成行吗? 另外即便真的发生了,也不至于杀了三族的。 给了他如此特权,若说没有要求打死都不信。 而朱棣身为皇帝,即便有要求一道旨意的事,何必搞的这么麻烦。 除非... 除非是为了安抚他。 秦锋眼前一亮,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可能涉及陈瑛,朱棣却要到此为止,怕不仅仅是因朱棣要保陈瑛,更多的怕还是因他的那个赌注。 那个赌注是当着朱棣的面下的,当时朱棣怕就已做了不让赌注生效的决定了。 只不过若是他输了,朱棣会不会也给他安排个退路。 想明白这些之后,秦锋笑着道:“三族就不必了吧,这些时日跟着道衍大师参悟了几句佛法,还是少些杀戮的为好,没收了家产,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了,就冲入陛下的内库吧,袁永年家中女眷...” 没等秦锋说后半句,袁永年当即求情。 “秦侍讲,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与她们无关,她们不闻生意上的事情,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小人做的这些事情,求秦侍讲给她们清白身,放过她们吧,下辈子小人当牛做马报答秦侍讲。” 女眷被牵连少有被直接斩杀者,要不去教坊司,要不卖身为奴,要不就去了军中。 至于去军中做什么,显而易见。 反正不管去哪里,结果肯定好不了。 秦锋压根就没想为难袁永年家中的女眷,袁永年自己都是替罪羊,何必让女眷再被牵连。 顿了一下,秦锋道:“罢了,谁让我心善呢,没收了家产,女眷自寻出路去吧,成家出家,随他们的便,至于袁永年父子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看直接斩立决吧。” 第69章 和事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袁永年也看出来了,朝廷明显是要让他们来当这个替罪羊了。 皇权之下,个人的力量微之又微,既然朝廷不愿继续往下查,他有陈瑛指使他的证据又怎样,根本不会容他辩解。 他父子之下还有妻女亲族,若他父子强行反抗,九族怕都不保。 袁永年父子垂头丧气,一副乖乖认罪伏法之态。 秦锋瞅了他们一眼,笑着道:“郑公公帮忙查到这些已够辛苦了,不如就把袁家父子交由秦某处置吧。” 袁家父子人头落地容易,可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也便宜了背后那个黑手。 即便最后真要动手,那得由他来动。 朱棣既然都说要把袁永年父子交给秦锋处置了,秦锋是要杀人还是要要人,那都由秦锋说了算。 哪怕秦锋说放了袁永年父子,就是朱棣都没二话的。 郑和迟疑都没有,点头应答后,随之又问道:“那咱家给你送去飞腾实业?” 飞腾实业是他的重要产业所在,哪能让袁永年父子过去。 万一让他们父子窥探到机密,岂不不得不杀他们了。 秦锋微微沉思后,回道:“这样吧,郑公公清点袁家产业还没完成吧,先请郑公公帮忙羁押在这里,等秦某见了陛下,秦某过来领吧。” 如此安排,算是目前最合适的了。 郑和答应之后,直接领着秦锋回了宫。 东暖阁中,陈瑛早就到了。 秦锋进来见了礼后,朱棣直接赐茶,赐坐。 对这些,秦锋也不客气,道谢后直接坐下端起茶杯。 朱棣春风满面,先是对科学一门七进士提出了表彰,道:“科学一门七人个个列前茅,卿身为他们恩师教导有功,功不可没,往后还需卿尽心教导让他们早日成为国之栋梁。” 曾棨七人本身就是举人,且本身就足够优秀。 若非足够优秀之人,又怎能拿了他科学入门考核的满分。 对于他们,哪怕是在科学之上也难教导太多。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还是颇为谦虚的,微笑道:“他们能够高中,那是他们本身能力够强,臣自己连个童生都不是,能教他们的东西寥寥无几,臣唯一所能教导点拨他们一二的只有科学了。” 话说一半,朱棣正要因秦锋的谦逊表扬几句。 没想到,秦锋话锋一转,开始自吹自擂了,道:“不是臣说,这也就是因臣拔高了科学入门的门槛,不然的话能中进士的科学门生怕是会更多。” 这话倒也还算有几分可信度,毕竟有一段时间,有不少士子络绎不绝去飞腾实业接受考核的。 若非不是因有加入飞腾实业的想法,又怎会趋之如骛的去做此事? 朱棣嘴角抽了抽,脸色笑容微变,秦锋那小子果然没变。 陈瑛脸色更加难看,当初秦锋门生有一人高中他就要裸奔,现在人家种了七个他都已觉不好收场了。 再多的话,那他脸面岂不是更不好看了。 微微顿了一下,秦锋也没等朱棣开口,换了个语气,认真了许多开口道:“科学的吸引力臣一早就有所准备了,很早之前就想过科学出炉必是要受士子们的追捧的,如此情况下还与陈御史打了那样一个赌,实在有些不够磊落,有关于之前的那个赌,臣单方面取消了。” 既有所预料,为何还要接他的那个赌注。 当时那赌是他先提起来的不假,但他怎感觉掉到了秦锋早就挖好的坑里了? 陈瑛眉目紧锁,脸上神情凝重,不知怎么想,但就是迟迟不说话。 朱棣虽说提前查出了袁永年在墨汁上所做之事,给了秦锋一个交代的目的就是为让秦锋主动取消赌注。 但至始至终都不曾说明白过,所有的行动都是在让别人猜测。 陈瑛迟迟不满,朱棣神色有些不满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瑛,陈瑛主动挑起赌注又输了赌注,却表现的比这个迎了赌注还是受害者的人还硬气。 这不是不给秦锋面子,是不给他面子了。 对于朱棣怎么想,秦锋不得而知,他也没给陈瑛太多准备时间,很快便又开口做了补充,道:“都是同朝为臣,忠君爱国,尽心效忠陛下才是为臣者的本分,秦某取消了赌注,陈御史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既一定要取消赌注,那他当然有必要表现的主动些。 他的主动也算是攒侧到了圣意吧? 秦锋表现积极,陈瑛不知是被气昏,还是懒得把秦锋这样的小人物当成对手。 反正全程都是秦锋再说,陈瑛至始至终都不曾主动开口。 哪怕是现在寻到了开口的机会,陈瑛仍没有说话的打算。 陈瑛不说话,只能由朱棣开口了,“朕看这赌注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所在,取消就取消了吧,还望二位往后还能精诚协作,报效朝廷。” 这次,陈瑛倒是抢在了秦锋之前回应了朱棣。 “臣定不惜这把老骨头,为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做好分内本职,监察天下官员忠君报国,于陛下永无二心。” 说来说去,还是没能给秦锋面子。 不给秦锋面子是小,最主要却是博了朱棣的面子。 若说朱棣是让秦锋和陈瑛联合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说对于皇帝来说最忌讳臣子结党营私了,就是秦锋和陈瑛的那些恩怨都不可能让他们尿到一个壶里去。 但陈瑛回应了秦锋,是间接告诉朱棣他揣测到了圣意,知晓了朱棣的心思。 欠着人情,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抓到手里,这远比说些虚无缥缈的保证要来的实在些的。 瞅了陈瑛一眼,秦锋不知是猜测到了朱棣的心思还是无意的,直接开口道:“臣谨遵陛下旨意,只要陈御史愿意,臣会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的。” 随着秦锋的开口,陈瑛才终反应了过来,这才附和了朱棣的旨意。 其实,若只是因输了赌注,陈瑛不至于失控的。 最主要的,还是因他听了秦锋说他一早就知道科学的吸引力。 自以为吃过的米比吃过的盐都多,却被秦锋算计了,哪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 赌注消除,朱棣当即打发走了二人离开。 朱棣兜了这么大圈子,若说是全权为了陈瑛,可能性几乎为零。 能做到此的重要一步,怕还是为陈瑛能在明面上肃清反对力量的能力。 这也是对朝堂的一种权衡。 其实,不管是秦锋还是陈瑛,亦或者朱棣,他们三人都知晓,秦锋和陈瑛化干戈为玉帛根本不可能。 只不过,朱棣现在需要他二人,这才强制压下了他们的矛盾。 只不过,矛盾总有要算清楚的一天。 在朱棣那里,陈瑛表现的中规中矩,出了东暖阁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明明是自己输了的赌注,明明是自己差使袁永年在科学一门门生中会试所用墨汁使了手段。 朱棣却能亲自出面把锅扣在了袁永年一人身上,让秦锋主动取消了赌注,这从哪看都是对他的袒护。 作为臣子,能得皇帝这样的袒护,怎么着都算是个宠臣了。 “秦侍讲没什么事的话老夫先回公房了,秦侍讲在陛下那里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来寻老夫,若是合情合理的话,老夫去求陛下。” 他还帮忙呢,别使绊子就成了。 秦锋主动取消的赌注,有什么怨气可言,一副标准化的微笑挂在脸上,开口道:“用得着的话秦某不会客气的,不过目前怕是用不着,陛下把袁永年交由秦某发落了,秦某仁慈了些,虽一次次给秦某裹乱,秦某怎么都不忍就此要了他的命。” 袁永年为陈瑛做过事情怕不只这一件,只要握着袁永年,那就是牢牢抓住了陈瑛的七寸。 虽不能暂时搞死陈瑛,但有袁永年在手,至少不会让陈瑛在他面前太过嚣张。 另外,陈瑛之流和锦衣卫差不多,不过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等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怕是很难得善终的。 到时候,或许是不会再论证据,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看来,袁永年暂时还得留着才行。 秦锋出言,陈瑛脸色发胀,异常难看。 “陈御史怎么了?不舒服了?” 明明知道原因,秦锋却还偏偏要追着问。 对秦锋的不怀好意,陈瑛还有什么好说的,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场子找回,秦锋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走出几步的陈瑛,听到秦锋的笑声,踉跄一步显现摔倒。 最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渐渐稳住了身形。 站在后面瞧着陈瑛的背影,走到看不见,秦锋才抬脚出了宫。 出了宫,秦锋先回飞腾实业喊了些人,之后从郑和那里押解出了袁永年父子。 直到目前为止,袁永年是没做出过置他于死地之事,但他也明白,那也只是因没找到机会。 一旦有了机会,袁永年必不会心慈手软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是怎么着都不能放过袁永年的。 只不过,杀人诛心,有时候杀人并未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袁永年活着的利用价值远比直接杀了他要强的。 第70章 善罢甘休 时过境迁,袁永年与秦锋几次见面好像都不曾讨到便宜,只不过这次怕是吃亏最甚的一次了。 袁永年父子四人护卫们押着跪在秦锋面前。 秦锋只端着茶杯,许久不曾言语。 等了片刻,袁永年儿子袁鹏终于忍不住了,大有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痛快些。” 对于几个待在的羔羊,秦锋犯不着被他们引导了情绪。 须臾之后,才终放下了茶杯,微微一笑命护卫们放开了他们。 “秦某知道你们对我的敌意如滔滔江水经久不息,只是一直没寻到能把我一击绝杀的时候,好不容易经高人指定出了一招,事情没办成不说,反而还反手其害,担下了所有责任,落了个灭族的结果。 这也就是秦锋不想造太多杀戮,不然的话,你袁家三族怕都得去阎王了,其实就凭你们对我的心思,杀了你三族都是应该,但谁让我心善呢。” 秦锋说了这么多,却并没点了题。 他们父子用不了多久就是死人了,难不成还让死人感谢他的仁慈? 袁永年没想明白秦锋的心思,却是真的后悔了。 权贵之事就不是他所能涉足的,若从一开始他没有想黑了秦锋布的心思,那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哪怕是闹到上元县衙门,被秦锋逼以高价买了布后吃了这个哑巴亏,都不至于落得这步处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就是那小鬼。 “是以既此,还有何好说的?”袁永年叹了口气。 若真没什么好说的,秦锋又何必要说这些。 “我说给你们父子一个活路,你们要吗?”秦锋微微笑着道。 能有活路固然好,哪怕是保他们中的一人,不让他老袁家断了后那都是好的。 只不过,瞧秦锋如此,怎感觉都不像是个好事。 另外,朝廷并不打算往下追究,他们若跟着秦锋再往下弄,死的怕就不仅仅只是他们父子三人了。 袁永年权衡利弊,都打算拒绝了,只听秦锋开口道:“我要在北平盖房子,你们去北平搬石头吧。” 朱棣迁都指日可待,姚广孝已在着手规划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即便没有姚广孝的图纸,他都知晓北平的皇城内城在那里。 内城当中抢占了黄金之地,先行建造了豪门大宅,等到朱棣迁了都,那些高官大臣们少不了要一掷千金买进的。 此事形成,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秦锋出言,袁永年父子神情一愣,很是诧异。 商贾之家出身好歹也是锦衣玉食,突然去搬石头,那无疑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但在生死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突然把斩首换成这,让袁永年父子心里有些没底。 在他们的诧异中,秦锋又道:“放心吧,不对你们多增添任何要求,至于你们所行之事是受谁指使你我心知肚明就行,我不说你们也烂在心里就是。” 朱棣都不打算追究陈瑛了,谁在折腾都没用。 听了秦锋这话,袁永年更加发愣了。 秦锋也懒得解释了,直接问道:“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机会,搬石头还是死,二选一吧。” 不等袁永年开口,叫嚣士可杀不可辱的袁鹏,立马道:“我们搬石头,搬石头。” 做出了选择,还怕袁永年拒绝,拉着袁永年,道:“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我们去搬石头。” 袁永年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趋利避害了。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 很快,父子三人均作出了选择。 他们趋利避害是可以,倘若想以此使些小手段,破坏他的房地产生意,那他完全可从其他渠道对付陈瑛,也绝不会再留着他了。 “你们最好清楚你们的处境,到了北平凡有逃跑,或者心怀不轨,欲行破坏者格杀勿论。” 威胁有了,秦锋未免他们自己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又与他们父子分析,道:“墨汁之事重启调查也是有可能的,心怀鬼胎者必定是要防止此情况发生的,你们作为全权知情者,到底有没有被斩草除根的可能性你们自己掂量。” 他们与陈瑛怕不止打过一次交到了,陈瑛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中清楚的很。 若知道知情者的他们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该说的说明白之后,秦锋不再多留,直接安排王金虎找人带袁家父子去北平。 朱棣手眼通天,秦锋就没打算瞒着朱棣。 因而遣派送袁家父子的人选,秦锋安排了昔日燕军的军卒。 这些军卒大部分真是从秦锋这里谋个营生,但不可避免肯定是有朱棣安排的探子。 秦锋行的正坐得端,是不怕探子在,但他至少该知道谁是探子。 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是不如探子敏锐,但日久见人心,这么长时间了足可以让他窥探清楚谁是探子了。 这次的这个事情,秦锋还特意安排了两个探子去做。 之后,秦锋又去寻了陈瑛。 在朱棣那里,陈瑛对秦锋的脸色都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到了外面,陈瑛对秦锋敌意那可就更甚了。 对这,秦锋丝毫不介意。 陈瑛这厮不要脸他也领教过了,他可没指望陈瑛能因他主动取消赌注感谢他。 见到陈瑛,秦锋忽略了旁边陈朔显而易见的戒备,随便找了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到了陈御史家中连杯茶都没有?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秦某今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陛下说要让秦某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秦某不敢忤逆,有个事情特来告诉陈御史一声。” 没做丝毫停顿,秦锋随之道:“秦某接触了些佛法,想着能少些杀戮,决定放过在我科学一门门生墨汁上做手脚的袁家父子了,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便在佛经中都由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一说,秦锋没资格这么轻易放过他,秦锋决定要让他们去北平搬石头,以劳动抵消业障,今天就要动身。” 告诉陈瑛,是要让陈瑛知道,他不打算杀袁家父子了。 只要袁家父子活着,那他手里边永远握着他们的把柄。 虽说袁家父子至始至终什么都没说过,但心里有鬼的人可不会这么以为。 陈瑛准备调节一下情绪,在绅士的开口,但瞧着一旁的陈朔忍不住要开口之际,有些着急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些急切,开口道:“秦侍讲与老夫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要让老夫向人宣传秦侍讲的宽仁,还是信了佛法,亦或者是来找老夫募捐香火钱的?” 白平无故说这些,那只能是这些缘由了。 秦锋不见喜怒,神情依旧淡然,笑着回道:“非也,单纯只是因为陛下说要让秦某与陈御史精诚合作,秦某与陈御史分享一下秦某的行动。” 傻子才信这话,若是分享那他飞腾实业的生意怎不分享。 陈瑛情绪较之之前平稳了不少,回道:“如此啊,只是老夫目前不曾有需要与秦侍讲分享的。” 秦锋又没打算真的要与陈瑛信息互相了,自也没想过从陈瑛这里得到什么。 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随之起身告辞。 在秦锋离开之后,陈朔这才问道:“秦锋为何阴阳怪气与我们说这些,难不成袁鹏他们家的事情与爹有关?” 显而易见的事情,脚趾头都能想到。 陈瑛脸色很黑,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 得出结果,陈朔咋咋呼呼,道:“爹,袁鹏落到了秦锋手里,他们若乱说话的话那可就不好了,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北平的路上干掉他们算了。” 陈瑛当然知道袁永年父子落在秦锋手里的危害。 可秦锋之所以莫名其妙与他说这些,怕是给他挖坑,一旦他有所行动怕又掉坑里去了。 陈瑛对秦锋心有余悸,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道:“做个屁,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就知道动手,能不能动动脑,你以为秦锋真是与你分享这些信息的,你若敢行动,他少不了有什么坑等着你,这些时日你待在家中,不准出门,若掉到秦锋坑里,休怪我不救你。” 秦锋若是从朱棣那里拿到他的把柄早就告诉朱棣了,之所以到他这里说这些怕还是没有关键证据。 本来还没什么事,他若出手怕是正好中了秦锋的圈套。 陈朔也是在陈瑛面前显得厉害,真正到了外面他还是很怂的,他哪敢不听陈瑛的话。 另一边,秦锋让袁永年父子去北平搬石头之事很快便传到了朱棣耳中。 听到这个结果,朱棣还是微微诧异。 就秦锋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着都该杀了袁永年父子才能罢休的。 只让他们做些苦力,这倒是没想到的。 片刻后,朱棣想明白了些,问道:“是因陈瑛的缘故吧,秦锋今日有见过陈瑛吗?” 进宫送信的探子,回道:“见过,标下接了东家的命令去府中,去的时候,东家刚从陈御史那里出来。” 确定了猜想,朱棣脸上带着些欣赏,道:“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第71章 自以为是 朱棣本身就只是暂时不想让秦锋和陈瑛起了冲突,只要维持了表面的和平,至于他们私下里有什么明争暗斗,朱棣并不介意。 相反,臣子们有些明争暗斗,反倒还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臣子们相互联合,互相掩护,蒙蔽的只会是他这个皇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子们只有互相较劲,掌控起来才会更加容易。 因而,秦锋在袁永年之事的所为,朱棣只充当了旁观者。 只不过身为九五之尊,朱棣的所作所为时刻都会因传递着某种信号,让臣民子弟自行胡乱猜测,并因此付诸于行动。 就像朱棣因仅仅只是袒护了陈瑛,却让与此事没太大关系的朱高煦兴奋异常。 他在知晓了朱棣提前出手解决袁永年,安抚秦锋消了与陈瑛的赌注之后,第一时间寻到了丘福那里。 与朱高煦较好的武将是不少,但朱高煦与丘福的关系最要好,也最信任丘福,有什么事情都会首先与丘福商量。 如此好事,当然要首先与丘福分享了。 朱高熙一脸兴冲冲进门,不用邀请,直接一屁股坐下,端起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杯。 丘福在朱高煦喝茶的时候,便开口问道:“殿下这是碰到了什么好事?” 朱高煦既过来了,那肯定是没打算藏着掖着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思的人。 放下茶杯后,便当即回道:“我觉着父皇还是挺中意我的。” 丘福这些武将在靖难中与朱高煦同生共死,是建立起了深厚友谊不假,但更多还有朱高煦亲近他们这些武将。 权衡利益,只有朱高煦做了储君,他们这些武将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利益捆绑之下,他们只能尽可能扶持朱高煦当上储君。 听朱高煦出言,丘福来了兴趣,言情一俩,开口问道:“怎么见锝?” 朱高煦酝酿一番,还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出了前因后果。 单凭这事就断定朱棣中意朱高煦,未免有些牵强。 丘福沉寂片刻,缓了片刻,开口道:“不是说陛下知道殿下与陈瑛有瓜葛了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朱高煦本就在朱棣所关注的范围之内。 朱棣那次在知晓朱高煦私下请陈瑛和纪纲吃饭之事后,隔了些时日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还在此事还曾敲打过朱高煦。 当时,朱高煦为此事没少担心。 毕竟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为储君做准备的。 而朱棣这样的人,肯定是最不喜欢有人在他后面搞小动作了。 后来朱棣一直没有所行动,朱高煦提心吊胆,至始至终心中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现在知晓了此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啊,父皇知道陈瑛与我的瓜葛,却还要尽力护着陈瑛,若非中意我,又怎会做了这些?” 虽有些牵强,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丘福沉默片刻,微微点头道:“若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说陛下距立储君的时间不远了?” 其实这是肯定的,朱棣都已经即位两年时间了。 即便朱棣当今龙精虎猛,还正值壮年,但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宜长时间空虚。 最关键的是,储君一日不立,就容易引起招致夺嫡之争。 后朝的的九龙夺嫡可是间接拉跨了康熙朝的经济的,若非雍正的励精图治,可不会有后面乾隆盛世的。 朱高煦连连点头,丘福则出言叮嘱,道:“尽管如此,殿下仍还当小心,不可随便妄动,免得惹陛下的不快。” 武将开疆拓土,文臣治理天下。 走到目前这一步,他们武将的作用已在逐渐消退了。 储君之争上,他们所占据的优势本就很小了,朱高煦若再做出不快之事,指挥让他们所存在的优势更少。 朱高煦摆摆手,干劲十足,踌躇满志道:“丘叔不必太过杞人忧天,父皇本就是好争斗之人,自也喜欢敢争敢斗之人,父皇铺了这样的局,说不准就是期待有人出手呢,错过了这个机会在父皇那里或许就少了分量了,丘说不用操心此事了,我过来就是与丘叔分享一下好消息,之后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吧。” 丘福的沉稳,在朱高煦眼里变成了畏手畏脚。 既然丘福如此不堪大用,朱高煦也没必要非得用丘福了。 现在的朱高煦满怀豪情,已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了,任何人都拦不住他了。 丘福跟着朱棣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朱棣的了解绝对要比朱高煦多很多的。 朱棣是武夫出身,但却也是有文人的权谋的。 就朱高煦说的这个事情,丘福打心底觉得,绝对不可能是朱高煦表面看的那么简单的。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丘福只能再次良言乖劝,问道:“殿下不可轻举妄动,现正为关键之际,还是得从长计议的。” 即便真如朱高煦那般所说,那也还得继续确定,哪是这么冒冒失失随便就能行动的。 朱高煦已打定了主意,大手一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不知得等到何时,丘福不用管了。” 之后,朱高煦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 “殿下...” 喊了几声,没能留住朱高煦。 望着朱高煦远去的背影,丘福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治国之时,武将的作用是逊于文臣了,但倘若朱高煦能有朱棣的本事,有靖难中的功劳,以及朱棣本身的器重加持,在与朱高炽的储君之争上,那可是有九成九胜算的。 现在,够呛。 朱高煦足够勇猛,在靖难期间的功劳,均是以深入龙潭虎穴所取胜的,但论权谋之上,着实够差强人意的。 从丘福这里离开,朱高煦便开始了行动。 好歹也是出身于皇家的,再没有权谋那也比一般人要强的。 才妄猜出了朱棣的心思,便做好了行动的打算。 由于目前还未立储,三个儿子仍住在华盖殿的皇子寝宫。 三人住的地方不远,加之又在皇帝眼皮子地下,不方便那是肯定的。 但谁都不肯往出去搬,谁若走那首先从心理上放弃了储君之位的。 而朱棣也不能把他们安排出去,朱棣的身份敏感,他的任何动作只会让人妄加猜测,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即便不全都搬出去,但为了方便,也为了在某些事情做些行动之时不至于被人发现。 朱高煦还是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作为他的大本营所在。 这里安排了些他的心腹,能够随时出动,随时派上用场。 从丘福那里出来,朱高煦便到了大本营。 一到大本营,朱棣便召集来了所有心腹。 见到这些心腹,朱高煦都没掩盖自己的兴奋,直接道:“父皇本就中意我,现在怕已下了决心,一场富贵即将要成,尔等都是我的信任之人,这件事情你们尽心去做,等将来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的。” 这些人都曾与朱高煦参加过靖难,那是经了生死考验的,倒也算是绝对信得过的。 朱高煦鼓气,几人随之拱手,道:“唯殿下马首是瞻,” 声如洪钟,气势如雷,别管成不成至少在声势成有了压倒之势。 朱高煦笑容更甚,不再废话,直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以我的名义大力去做好事,以求赢得民心,有需要修的路那就去修,有走丢的孩童那就去找,总之要尽一切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让百姓知道我,称颂我。”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占了幼,若想赢了朱高炽,那必然得是在其他地方上下功夫。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收取民心了。 朱高煦出言,几个心腹略带不解。 这些心腹能跟着朱高煦,当然不会比朱高煦权谋更高的。 他们几个连朱高煦都不如,朱高煦虽直抒胸臆,但他们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明白了朱高煦的心思。 朱高煦的性格就使得他不会藏着掖着,面对心腹的不解,虽语气不怎么好,却也是说了实情,沉声道:“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东西,我若想在储君之上占取优势,当然是得先收取了民心造势之后才方便行动啊。” 解释清楚原因之后,朱高煦不再多言,直接大手一挥,吩咐道:“行了,想明白了就马上行动吧,需要钱需要人自行去调拨,一句话把这件事做出彩了,人人有赏。” 对于部下的赏赐,朱高煦从来不会吝啬的。 “是,殿下瞧好吧。” 几个心腹想着马上到手的赏赐,嘿嘿笑着回应后匆匆离开。 遣散走了心腹,朱高煦直接差人拿来了酒,以作提前的庆祝。 事情发展到现在,在朱高煦看来,他的储君之位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既是如此,那当然得好好做些庆祝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朱高煦自己一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了。 而在他醉酒的这期间,那他些心腹已特别卖力的开始了行动。 只不过有时候,付出不见得会有回报不说,反而还会起了反向行动的。 第72章 事与愿违 大街小巷当中,一瞬间多了不少粗糙汉子,满脸横肉的穿梭于人群中。 “大爷,某来送你回去。” 其中一汉子不管不顾,根本不往清楚问,背起疑颤颤巍巍的老翁,以最快速度从马路中央送回了叔十步开外的家中。 才刚放下,正准备得那老翁一句表扬。 哪成想,那老翁都快哭出来了,嘶哑着声音,急切中带着愤慨指责道:“你们是谁啊,小老儿好不容易才从这里挪出去,想要去对面包子铺买斤包子出来,谁让你背小老儿回来的?” 做了好事没得到表扬,汉子一脸不好意思。 “等着。” 嘴里还没来得及过多道歉,腿上已付出了行动。 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走去了对面包子铺,不管包子铺前面陪着的长龙,一把揪住前面卖包子的伙计,不容任何反抗的把伙计揪到了那老翁面前。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多少包子,让他过去取。” 都是邻里邻居,老翁受了这个特权,那他将来还怎么再去买。 老翁迟迟不买包子,那汉子倒是急了,道:“我说你这老头不是说要买买包子吗,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被抓来的伙计瞅了一眼包子铺前面排着的长龙,虽搞不清楚这汉子到底意欲何为,还是开了口,道:“张老伯,还是买两个吧,我去拿。” 老汉点头,颤颤巍巍掏出了两个铜板。 片刻后,包子拿来,那老伯瞅了一眼汉子,抬脚进门后转身合上了大门,一句道谢都没有。 “这无礼的小老儿。” 汉子自言自语吐出一句,随后又补充道:“喂,不谢就不谢了吧,我是当今二皇子的人。” 事情搞成这样,这可不像是做好事了。 这个时候还自报家门,是给朱高煦收取民心,还是给朱高煦招黑那就另说了。 被带来的那伙计得知此事涉及皇家,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在那老汉进门许久后,眼神中带着些惊恐,久久不敢随便行动。 “走啊,怎不走,那里那么多人等着买你的包子,不卖了吗?” 那伙计神色大喜,松了一口气,惊喜反问道:“小人能走了?” 那汉子倒是不解了,反问道:“走啊,不走还留着干什么。” 伙计如蒙大赦,汉子自鸣得意,有了做好事的沾沾自喜。 之后横着勾栏小曲,继续开始下一件好事。 另一边,一妇人背着筐子,前面裹着孩子,手中还牵着一个,亦步亦趋往前。 “大姐,我帮你。” 又一汉子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容,不由分说,先从妇人手中拉过手中的孩子,还没接下背后的筐子。 那妇人随之大呼小叫,喊道:“抢劫啊,抢孩子啦!” 心有正义的热心之人还是很多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做这事,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一声呼喊,周围的人瞬间便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关你们什么事,我不就是想帮个忙吗。” 谁会帮人忙不经人同意就去帮。 那汉子才一句辩解,人群中便有人反驳道:“拍花子抢孩子就是用这些伎俩打掩护的,看他面相就不是好人,他一定是拍花子。” 拍花子拆散别人家庭,一贯最为人所痛恨。 不知谁先动手,那汉子眨眼的功夫便被路人围殴了。 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哪会乖乖任人宰割,被人围殴不还手。 顷刻之间,一个好人好事便便变成了街头斗殴。 过路的路人得知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后,毫不犹豫便加入了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没多大功夫,那汉子便被路人制服,扭送到了五城兵马司了。 也许是因太丢人,一路上那汉子并未报出自己身份,只解释自己是看他妇人太累了,才出手帮忙的。 这理由明显不足以被取信。 直到被扭送进五城兵马司,那汉子见逃不过了,这才说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是朱高煦的人,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往朱高煦那里送。 这人说的话不好辩驳,朱高煦的身份总是没问题的。 经过朱高煦确认,算是给了朱高煦的面子,同时也增添了保证。 朱高煦喝了些酒,酒还没醒,便收到了五城兵马司送来的人。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安排出去的人,况且这汉子所为虽有些不恰当,但初心总归是好的。 只凭他的一股义气,他的人他都不能不要。 承认了汉子的身份,五城兵马司直接放人。 人们只看最后结果,哪怕这汉子一再解释他所为是为了帮那妇人的忙,但众口铄金,没人会听那汉子怎么说。 发展到现在,外面怕没有一人相信那汉子是为真心帮忙的。 除此之外,用不了多久,怕还会传出相反流言,说是朱高煦在充当拍花子了。 那汉子略显颓废,道歉道:“对不起殿下,属下搞砸了。” 事情都已发生了,过多责怪起不到什么作用。 朱高煦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算了,下次注意就是,别再搞这些小事了,哪里有需要捐助,要那种人尽皆知的,你去协商这个去吧。” 汉子应了一声,随之离开。 这汉子包括之前没问清楚就把老翁背会家的行为并非个例,一时之间城中类似这两件之事不胜枚举。 光是五城兵马司,上元等县衙往他这里送人没有十件也已经有八件了。 短短几天时间,朱高煦名气轰动于整个应天府。 弄得这么大,不仅是朱棣那里,就连朱高炽也收到了消息。 才听得身边亲信说了些消息,解缙便匆匆出现了。 解缙在立储的问题上绝对支持与朱高炽,算是朱高炽的一党中的铁杆盟友了。 “殿下想必知晓二皇子这些时日在外面所做之事了吧?”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知是因肥胖遮盖了脸上的表情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朱高炽怎么想从来就很难看透。 “嗯,倒是听说了。” 解缙不再停顿,随之问道:“二皇子如此做的缘由殿下应该并不难猜出,不知殿下对此有何应对?” 文人说话,很多时候不用说的太明白,大致做些提点便能够心领神会了。 朱高炽微微一笑,胖乎乎的脸上的好像有得意闪过。 “高煦做事莽撞了些,总归是一片好心,好心办了坏事,没必要太苛责了,他既有这个心,但也不妨让他去历练一下,好让他知晓不同事情是需要不用的力度的。” 没有直接回答解缙,但话里话外是有弦外之音的。 解缙听明白与否不得而知,连停顿都没有,随之开口道:“殿下说的对,是臣愚笨,那臣告退了,文渊阁新入学的二十八宿虽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思维敏捷,但总归是刚进仕途,少了些经验,还得多加培养才能派上大用。” 该说的说明白之后,解缙随之离开。 直到解缙离开,朱高炽才坐回了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挂着兴奋自得的微笑,道:“二弟啊,二弟,咱爹面前太莽撞,太急功近利了是要吃大亏的啊。” 朱高煦的所要达到的目的,朱高炽怕早就看出来了。 不仅如此,朱高炽对朱高煦所做特别不认可。 同为竞争对手,朱高煦出的错误越多,于朱高炽越有利。 另一边,经朱高煦接连几日的闹腾,朱棣不想知道都难。 满朝文武,朱棣最信任的一直都只有姚广孝。 在心中郁闷,总是要找姚广孝说说,哪怕姚广孝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但姚广孝之言总是常让他心神宁静的。 “那小子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是要干什么?” 到底干什么朱棣不见得想不到,他只是想听听别人的答案。 可惜人若太聪明了,自己提前就能把该想明白的都想到了,是很难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同答案的。 “陛下不必自欺欺人了,陛下即位两年,是时候立储了,储君之位若是不能解决,搞出的事情只会比现在更大。” 之所以迟迟不立储,最主要的还是因朱棣对储君之位上的纠结。 朱棣不回应,姚广孝继续点题,直往人心窝子插道:“陈瑛与二皇子有些私交,陛下提前查出了对曾棨等科学门生墨汁做手脚的袁永年,安抚了秦锋,让他主动取消了与陈瑛的赌注,保住了陈瑛的颜面。 这未免会让二皇子觉着,陛下是因要立储了,这才搞出这些事情想要收买人心,收取民心没自己助力,若是做的好,不出差错的话,接下来便会有人冲陛下提立储的问题了。 陛下不管立谁,都必须得做出抉择了,断了该断之人的念想,该当储君的当储君,该就藩的就就藩,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一切都回自己该回的轨道之上。” 片刻后,朱棣问道:“那谁该去就藩?” 就藩就意味着这辈子与储君无缘了,想要有缘那只能是再走朱棣的老路。 其实,朱高煦所欠缺的东西朱棣已经有所觉察了。 若非如此,惧朱棣对朱高煦的欣赏,早就以雷霆之势立了朱高煦了。 今日朱高煦所为,幼稚的很,让朱棣的失望更甚。 就朱高煦这样,有朝一日做了皇帝,怕是连朝臣都驾驭不了。 第73章 谁最合适 对于这个高深的问题,姚广孝并未直接回答,只微微笑着道:“三位皇子各有优缺,陛下是他们的父亲,只会比外人更了解他们,谁乃为储君最合适人选,陛下心中甚为清楚,陛下要做的只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即可。” 朱高炽兄弟谁最合适当这个储君答案显而易见,姚广孝看似没回答朱棣的问题,实则已经给出了答案。 朱棣不再继续追问,脸色深沉如水,一句话都不说。 姚广孝脸上挂着笑,起身告辞道:“若无他事的话,贫僧走了,秦锋那小子狡猾奸诈,在北平大量构地建造私宅,准备迁都之后卖给王公大臣,多次侧面和贫僧打探皇城规划的大致方位,今天又请贫僧吃饭,估计还是为这事去的,真怀疑那小子卖力提倡迁都就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从中大赚一笔。” 很多大臣不愿迁都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北平的条件较之于应天府实在太差,有了现成的房子,提升了北平的条件,迁都的阻力也能小很多了。 秦锋做这个事情,其实也算是互惠共利的了。 朱棣早就知道秦锋把袁永年父子发去搬石头了,当然也知道秦锋在北平大力建房子的事。 听闻姚广孝所言之事,朱棣大手一挥,直接道:“那便把能给他看的皇城规划图纸知会给他一些,免得再拆除突然造的房子耽误了皇城建造进度。” 能够互惠共利的事情,适当放宽松些限制那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姚广孝神色酸溜溜的,吐槽道:“哪用贫僧泄露给他,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他对皇城的规划比贫僧这个一手操作者都门清,每次不过都是拿了他买的地问贫僧合适与否,他买那地都在贫僧规划处的皇城边上,不曾有一次出过差错的。” 越往皇城边上的地越值钱,秦锋当然不会放过,很多地都是贴着皇城买的。 对于这些北平的皇城内城,秦锋虽有些把握,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当然有必要找姚广孝这个紫禁城的总设计师咨询一番的。 姚广孝出言,朱棣微微诧异。 不等朱棣出言,姚广孝随之解释道:“贫僧查过了,未有泄密的渠道,全是那小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既能琢磨出这些东西,哪怕在皇城的设计上也会有些自己见解的。 这次,朱棣直接开口道:“那大师有何不通顺之处还能拉着那小子当个劳力了,朕于这些建造之事一无所知,有那小子在,大师也不是在单打独斗了。” 秦锋知晓应天府的排水管道,当然也知晓北平的。 除此之外,明时北平整个规划,秦锋也都门清。 虽说不适合把这些东西全盘告诉姚广孝,但在关键之处秦锋已不止一次帮着姚广孝指点迷津了。 其实告诉姚广孝这些东西,也是避免姚广孝经他这个变数产生蝴蝶效应后把北平城修的或大或小了。 若真这样的话,最先损害的可是他房地产的事业。 姚广孝点头,回应赞成道:“那小子的确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他这意见让贫僧对北平皇城的规划焕然一新,行了,贫僧走了,再过段时间贫僧就得常驻北平了,趁着这段时间得放开喝几顿酒。” 之后,姚广孝直接抬腿离开。 从朱棣这里走了之后,便直奔王家酒肆。 到了王家酒肆之时,秦锋已在等着了。 随着王家酒肆越来越出名,档次也在逐渐提高,在此宴请个有身份的达官显贵完全不会再显寒酸了。 因秦锋需求所致,王老六关了两天门,在改造之后酒肆的另一基础上又增设了几个包间,用来私密的酒局。 随着王家酒肆生意的红火,外面的桌子都需提前一天预订,更别说这包间了,谁想用那至少得两天前预订,并付酒席的一半做押金。 当然,秦锋在王家酒肆是有包房的,什么时候来可以。 不管怎么说,秦锋好歹也算是王家酒肆的大股东,而且王家酒肆能有今天的规模与秦锋脱不了干系。 即便只作为感谢,给秦锋弄个包房也无可厚非。 姚广孝进了包房,秦锋随之安排伙计上菜。 菜上了之后,秦锋又递过去菜单,道:“咱先吃着,大师还有何喜欢的让后厨再去做。” 姚广孝并不是个挑食的人,只要有吃的就行。 瞅着满满一大桌的吃食,姚广孝接了菜单放于一旁,道:“不必了,这就挺好,下次贫僧再来不用提前预留那就更好了。” 这不算是个什么难事,反正这包间也不是每天都用,而姚广孝也不会每天都过来吃饭,给他个特权卖他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秦锋二话不说,当即大手一挥,道:“这不算难事,当然没问题了,等出去的时候就告诉王伯,永远对大师开方便之门。” 之后,姚广孝也不客气,该吃吃该该喝喝。 酒足饭饱之后,才一抹嘴,道:“说吧,找贫僧所为何事?” 不管秦锋还是姚广孝都是大忙人,若非有紧要之事,哪有时间聚在一块喝这顿酒。 秦锋笑了笑,道:“飞腾实业弄了个好东西,想邀请大师去瞧瞧。” 瞧只是其中之一,最关键的还是利用。 姚广孝虽明知不是只瞧那么简单,倒也不客气,干净利落起身道:“那就走吧,你小子既说好东西那肯定不会差。” 很快,秦锋带着姚广孝出现在了飞腾实业。 王金虎早就等着了,见到秦锋过来,当即匆匆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道:“东家,真的凝固了,还特别结实。” 作为一个穿越者,水泥的厉害秦锋早就见识过了,当然不会像王金虎这般没见过世面。 脸上沉浸如水,笑呵呵道:“去瞧瞧。” 片刻功夫,秦锋带着姚广孝去了飞腾实业的后山。 曾棨几个飞腾实业的门生在文渊阁就学,今日正好是他们的沐浴之日。 作为依托科学产出来的水泥,曾棨他们作为科学的门生还不能把水泥弄出来了,至少要全程参与了水泥的关键点的。 秦锋出现,周孟简当即快步迎了上来。 “恩师,这水泥之物真的厉害,短短三天就坚实如铁了,比糯米造可强多了。” 有了周孟简的带头,其他几人也是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我终于知晓恩师所说的科学造福万民是如何了。” “是啊,这水泥绝对是利国利民之大产物,比糯米结实很多不说,还要比糯米的便宜,就水泥这个价钱,普通人家也都可以用得起了,到时候建造的房子也就不会再以土基为支撑了。” “这是其一,关键是结实,若是用水泥建城,怕很难再有火炮能够攻陷了。” “还有大坝啊,若用水泥修建,就不用担心被冲垮了。” 七嘴八舌中均是对水泥的大力褒奖。 水泥的产出全都是由秦锋一点点试验,研究出来的,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产物,但也足可以让人心中得意了。 正当秦锋接受着门生的彩虹屁之际时,姚广孝终于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你把贫僧喊过来,莫不就是让贫僧听你们吹嘘的吧?” 被姚广孝打断,几个门生先后闭嘴。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最低都是个翰林庶吉士。 翰林自诩清流肯定是要脸,即便被人怀疑拍马屁,那也有不好意思的。 几个门生施施然退后,秦锋有些遗憾,道:“大师随我来,那水泥到底如何那还得大师亲自检验。” 几步之后,几人到了一两座一人高的高墙之前。 秦锋主动出言介绍,道:“这墙其中之一是以糯米建造,另外一座便是依靠水泥了,两高墙到底哪座结实,便宜,还得靠大师来判断。” 想要达成长久合作,还得让姚广孝满意。 姚广孝也就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看起来不太靠谱,在重要问题上还是很认真的。 在两座高墙前,姚广孝手摸,拳砸,并不马上发表评论。 片刻之后,招手道:“拿大锤来。” 不用秦锋开口,旁边候着的王金虎随之把大锤递上。 检验结实与否最有效的办法还得是靠大锤开砸,通过砸以手感足够对比出两座墙的结实程度了。 姚广孝年纪不小了,体力上明显处于弱势了。 几锤下去,虎口被震的生疼,体力也差了很多,开始停下大口喘着粗气。 秦锋这才出言,道:“要不换个人去砸?” 不让姚广孝试试,难免会有他提前手脚的嫌疑。 自己尝试过,即便最后由别人砸开,终能少些怀疑。 姚广孝不再强求,抬手把大锤交出,道:“贫僧力衰,着实没力气了,是该换人了。” 接了大锤的王金虎,甩开膀子极力去砸。 知晓自己产品的优势后,足有信心极力去砸。 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力气,被别人怀疑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金虎力气本就不弱,加之他又练过武,一锤下去造成的影响远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咚的一锤,有地动山摇之势。 就是这样,那水泥建的高墙就竟仍能巍然不倒。 瞧着如此,秦锋都有些微微诧异了,看来多加些水泥,效果的确要更强一些。 第74章 越弄越大 十几锤过后,那水泥墙才终轰然倒塌。 再之后,就要砸糯米造的了。 其实水泥墙之后,糯米的墙已无所谓了。 毕竟糯米墙存世这么久,坚实程度到底如何,他们早就心有准备了。 即便不用比较,已经有了结果。 王金虎只论起三锤,那糯米造的墙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之后,姚广孝还把水泥和糯米墙里里外外做了比较,半晌过后才随秦锋回了飞腾实业的客厅。 到了客厅,端起茶杯的姚广孝少了看水泥墙的认真,笑容上多了些吊儿郎当,问道:“你让贫僧瞧这些,意欲何为?” 没有目的,秦锋又何必多此一举,做这些事情。 秦锋也不掩盖,直来直去道:“大师着手北平城的建造,这水泥不知能否入得了大师的眼?” 北平城的建造可是个大工程,若能达成合作,那赚的钱势必少不了。 姚广孝停顿了片刻,随意回道:“倒是比糯米造的强上些,但北平的建造并非都能用得上的,况且朝廷当下资金有限,造价太贵了怕是无力承担。” 若只靠比糯米墙结实,秦锋可不敢找姚广孝合作的。 “造价方面大师不必担心,只会比糯米墙便宜,也绝不会比糯米墙贵的。” 秦锋能保证的只有这些,至于北平城建造,哪里能用到水泥可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 姚广孝笑了笑,问道:“运输方面,你这水泥北平附近就能产出来吧?” 那是肯定的。 不能北平附近设厂,这么重的东西从应天府运至北平,造价上没有糯米墙多,怕也差不多了。 秦锋回道:“还没有,马上就要凑建,产出来的时间肯定要比大师所需要的时间要早。” 即便与姚广孝达不成合作,他在北平建的房子也要用到。 水泥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但便宜,而且还结实,也可城外对外出售的一大噱头。 姚广孝没直接给出答案,放下茶杯,起身道:“贫僧熟知了,若有需要贫僧再找你联系吧。” 到底用不用,怎么用还得有个规划才是,秦锋也没指望姚广孝马上能够定上。 意料当中的事情,秦锋没有任何失态,随之开口道:“没问题,大师若有需要找王金虎,或者找秦某,哪怕是在北平下订单都成。” 之后,姚广孝离开。 秦锋在姚广孝离开后,则带着曾棨几个门生去了他的实验室。 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做的都是物理实验,从没做化学的,水泥的制造恰恰就与化学有关。 传授一些水泥的制造技巧,也算是对他们上的第一堂化学试验课了。 学会水泥并不是目的,最主要的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水泥的基础上,把化学公式活学活用,鼓捣出新鲜的产物来。 演示了一遍,之后则由曾棨等人自行尝试。 这些试验只有靠自己尝试了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若只是看别人演示那可就与从书本上学习差不多了,有不少多少实际效果的。 周孟简话多,别人在做了实验后,都还想着实验的事。 只有他,想到了其他一层,出言问道:“恩师,这水泥弄出来既能建造房子,那肯定是要为飞腾实业所用的,现在这项实验告诉我们,岂不是把飞腾实业能赚钱的秘方都分享给我们了?” 他若不成立科学一门,不对外宣传科学知识,那水泥的确能作他一家所有。 可现在他把科学一门的书籍广而宣传,用不了就会有人领略了其中精髓,弄出了水泥并不算难事。 因而,水泥的生产只不过是暂时可为他一家所有,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跟风建造出来。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趁这点时间尽早的抢占市场,并且不断对水泥做出精化,让自己成为这一行的龙头。 他能弄出第一代水泥已是很不容易了,要想做处精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由他这些门生去完成。 众人拾材火焰高,若每人出一种,那他的水泥就能提高七成了。 对周孟简的询问,秦锋实话实说是要伤感情的,只能道:“你们是我科学门生,我的就是你们的,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的。” 这话别管真的假的,反正听起来很中听。 一句话出言,七人大受感动,纷纷表示要一生致力于科学的发展。 秦锋微微笑着,也对七人提出了鼓励。 就在秦锋想着让科学造福于民的时候,朱高煦遣出之人弄出的闹剧非但没减小,反而更大了。 小打小闹引不了轰动,朱高煦最后开始扩大影响。 先是大搞施粥,没有饥荒的情况下,且粥棚跟前还站着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即便有占小便宜的人也没人敢过来喝粥的。 后来实在施不出去,朱高煦的这些心腹干脆使用了强硬手段,就那么大天白日的大街上拉人。 以前施粥的那些人,恨不得没人去吃。 现在朱高煦这么霸王硬上弓,谁敢去吃。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鸟兽散的行人,竟没人敢吃一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拨人被一骗子所骗。 那骗子不知是不知捐钱的幕后之人是谁,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骗到了朱高煦的头上。 说是城外有处桥因下雨被泡的垮塌了需要募捐,需要积资五百两。 朱高煦急需打出名声,二话不说直接拿了自己典当些私有物的五百两。 拿了钱,朱高煦又想着出些力气,派了些人去了桥的垮塌地点,最后发现那桥好端端的哪有半分垮塌的迹象。 发展到这一步,再傻也知道受骗了。 朱高煦怒火攻心,不仅遣出了自己心腹,竟还从各卫所中借了人手四处搜寻那骗子。 声势浩大,加之又发现的早,那骗子没来及跑便被发现了。 之后朱高煦不问青红皂白,根本不给那骗子辩解的机会,竟活活打死了那骗子。 出了人命,又从卫所中借了兵,事情彻底弄大。 之前有陈瑛在,都察院的御史能够睁一眼闭一眼,现在弄到这一地步,陈瑛也压不住了。 毕竟他虽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但又并非所有都察院的御史都能够对他唯命是从的。 事情小的时候能给他个面子,事情大了他并非他想管就能管的。 仅仅一天的功夫,弹劾朱高煦的奏章便向雪花般的飘到了朱棣的御案之上。 在这些奏章中,竟还包括了陈瑛的。 陈瑛与朱高煦私下交好也就罢了,出了事却不忘在背后使刀子,这行为从哪看可都不够磊落。 不过陈瑛为人如何先不说,关键是怎么驾驭之人。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作为文臣的陈瑛亲近不了朱高炽,却与朱高煦私下交好,可见朱高煦识人的眼光好不到哪里去。 瞧着这些奏章,朱棣心情降到了冰点。 在脾气暴怒中,朱棣抬手道:“召朱高煦来。” 朱棣心情不好绝对不会自己忍着,谁招惹了他,他肯定要找他宣泄出来才行。 哪怕那人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该揍还是得揍的。 没用多久,朱高煦出现。 对于朱棣,朱高煦好事有些畏惧的。 站在朱棣面前,朱高煦行了礼,头都不敢抬。 朱高煦毫不客气,直接抓起茶杯扔了过去,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何时才能消停些?” 不提这个事情还好,提及这个事情朱高煦脾气比朱棣还冲。 “爹,那瘪犊子骗我。” 前因后果朱棣都知道,其实对朱棣来讲,朱高煦打死人并非关键。 朱高煦很少之前就有这个毛病,当初洪武皇帝在世,朱高煦和朱高炽还有秦晋二王年长儿子来应天府学习的时候,朱高煦就曾打死过人。 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让洪武皇帝对朱高煦的印象很是不好。 只是,朱棣不介意朱高煦这毛病,该疼还会疼。 三个儿子中,朱棣一直都最疼爱朱高煦。 直到现在,朱棣生气朱高煦只是因恨铁不成钢,恨他没有朱高炽的权谋,明知收买人心是储君之位取胜的关键,却把一顺理成章之事变成了一场闹剧。 “你若多些精明谁能骗得了你?还有这个事是被他骗了,那其他的事情呢,瞅瞅那些御史是怎么说你的,你连御史都收服不了,谈何收买民心。” 这个事情,朱高煦这几日已有感受。 对于此,他只觉有些无力。 “那些庶民太那伺候了,儿子明明是想帮他们,他们却把儿子当成洪水猛兽,有人甚至还要去报官,儿子难道比官府更可怕?” 这个问题,朱棣很难解释清楚。 想要收买民心,关键是要弄个能让百姓接受的人设。 人设成立,哪怕是你什么都没做,也会让百姓愿意支持你。 朱棣是真的了解自己儿子,他这儿子连简单为百姓做个好事都做不好,又哪会做好为自己树立人设的事情。 “行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把你的人收回去,朕不想听到民间的风言风语,若再有闲话传到朕这里,你句待在宫里不准踏出去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宫外是有房子的。” 第75章 不好回答的问题 对于朱棣,朱高煦还是有所畏惧的。 朱棣强烈下了旨意禁止的事情,他也很难固执己见顽抗到底。 从朱棣那里出来后,朱高煦便下令召回了给自己扬名的心腹。 费劲吧啦折腾了半天非但没达到预料的结果还惹了一身骚,朱高煦心中若说没有憋闷,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朱高煦所为之事,支持他的一些武将本就不赞成,现在他的计划么能成功,再怎么憋闷也不好意思再找这些武将倾述了。 想来想去,朱高煦想到了秦锋。 在朱高煦找到秦锋的时候,秦锋正为水泥写策划。 能与姚广孝达成合作只是其一,要想让水泥尽快抢占市场,还得有详细的计划,打出水泥的口碑。 朱高煦过来,秦锋只能放下写了一半的策划,给朱高煦倒了茶,热情问道:“殿下今日怎有空过来了?” 秦锋这几日所有的精力一直都在水泥之上,很少关注外面的事情,并不知道做的事情在外面引起的连锁反应。 朱高煦闷闷不乐,仰头喝了桌上的茶水,直接干脆了当问道:“秦锋,你说我能做了储君吗?”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实话实说朱高煦肯定不会高兴,不说实话又会使得朱高煦在此事上执念更加偏执。 明知没结果的事情,太过强求,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秦锋愣了一下,放下茶杯,哼哼呀呀了半晌,才终开口道:“谁都不是天生就是储君,历朝历代储君各有千秋,只凭一句能否就做定论太显牵强。” 看似高深莫测,说了等于没说。 朱高煦倒也不再继续追问,只要求秦锋准备酒宴。 一顿酒菜于秦锋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没必要拒绝。 酒菜端上桌,朱高煦完全不需秦锋陪,自己一人便以坛子咕咚咕咚的灌。 喝到脸色发红,舌头发僵,便唠唠叨叨的开始抱怨,道:“秦锋你是不知道,我爹他好歹也是个九五之尊的皇帝,金口玉言,说话竟不算数,当年靖难的时候,他明明说我那当世子的大哥多病,让我多加努力的,这话饶谁听不都是要传储君与我吗,现在大业已成两年了,他却迟迟不表态了。 既如此,我自己为自己争取还不行吗,他又横加干涉阻碍我行动,这天底下还有道理可讲吗?”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秦锋听听也就是了,自不敢多话。 最后在毫不隐瞒的喋喋不休中,又说了不少朱棣的偏心。 什么他犯错不管抓起什么东西都冲他砸,拳头鞭子常往身上抡那更是常见的。 对朱高炽那就宽容很多了,从不曾被揍过不说,稍有的被罚也不过是被罚抄抄书,罚罚跪而已。 若以此论偏心,未免有些偏颇。 朱棣拿起什么东西都往朱高煦身上砸,那是因朱高煦能够躲过,若砸朱高炽,那朱高炽可没躲过的可能,完全是冲着要朱高炽命去的了。 至于抄书罚跪并不见得比挥拳拿鞭那更没什么可比性,不是还有句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不爱的说法吗? 其实若不是因朱棣特别疼爱朱高煦,是不可能因他纠结立储的问题的。 自朱高煦自我麻醉后,秦锋只能安排他在飞腾实业住下。 刚安排好朱高煦,还没老的及歇口气,朱棣便遣了个小太监过来召他入宫。 这父子两个就不能给他歇口气的机会? 心中吐槽,秦锋最终也只能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宫中,朱棣正坐在园子里盯着一片奇花异草不知在想什么。 在小太监复命之后,才终回过神来。 秦锋行礼后,朱棣起身领着他回了暖阁。 进了暖阁,朱棣在御案之前坐下,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四平八稳靠在椅背之上,沉声开口道:“高煦去你那里了?” 他那里与朱棣的探子他一直都知道,朱棣这么快知晓朱高煦去了他那里,也是能够解释通的。 秦锋点头应道:“是,二皇子喝的有些多,睡了。” 朱高煦以酒浇愁,能与秦锋抱怨些什么显而易见。 朱高煦没再这方面继续询问,顿了许久问道:“你以为谁当为本朝储君?” 这问题简直就是个送命题,不管支持谁都是要得罪另一方的。 秦锋嘿嘿一笑,道:“臣哪知道这问题,皇长子和二皇子一文一武武,有不同之才,臣才疏学浅,可抉择不出这么大一个问题。” 朱棣心中的天平其实以在往朱高炽那里移了,若非如此的话直接立了自己中意的朱高煦就行了。 就凭朱棣的手腕,他想做的事情可从没人能够阻碍的。 秦锋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朱棣很不满意,语气生冷了许多,沉声道:“若非要让你三选一呢?” 这不是为难人吗,他自己选不出来就让别人难做。 “臣考虑一下。”秦锋只能推脱了。 没想到朱棣完全不给秦锋这个机会,直接逼问道:“又不是真让你决定,有什么好考虑的,现在就说。” 真是不讲理,他考虑了这么久都下不了决心,他凭什么不能考虑。 秦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以蚊子般的声音,道:“皇长子。” 既然非要选,那只能是选个最有可能的,好歹还能紧着一方牢牢抱住大腿。 “理由。” 秦锋做了回答,朱棣却还不准备放过他。 不过好在秦锋说的是实话,回答个理由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次没怎么酝酿,直接开口道:“靖难之时皇长子固守北平,在后方为陛下操办粮草,安抚将帅妻儿,非统筹兼顾能力高超者所不能为,而作为储君,最主要的便是能够统筹兼顾调节各方需求。” 其实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朱高炽的确是个合格的储君。 除了在外形之上达不到储君所要的条件外,其他方面并不差。 说到这里本已回答了朱棣的问题了,但朱棣却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道:“高煦呢?” 这是还要听对朱高煦的评价? 倘若把朱高煦评价的一无是处,朱高煦满意与否先不说,朱棣肯定是会率先不满的。 只是把这想法在脑海中简单过了一遍,秦锋随之便道:“二皇子勇异常,是能以乱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的将才。” 为将者的确不适合为君,为君者不见得非得能够为将。 历朝历代的守成之君,可就没有一个能为将的。 听了秦锋的回答,朱棣脸上的神色这才略显松动,片刻后道:“照顾好高煦,让他少喝些。” 朱棣的神情还是开口说的话,无不都是对朱高煦的疼爱。 对于这种没了亲爹的,瞧着这些肯定是会羡慕的。 可惜再怎么羡慕那都是人家的亲爹,对朱棣的叮嘱,秦锋只能直接应答了。 其实,朱高煦若非要喝,一般人可真拦不住。 朱棣该问的问题问过,便打发了秦锋离开。 秦锋才走至门边,门外探头探脑的一小脑袋随之飞速往远处飞奔而去。 当秦锋出来时,那小脑袋早不见了踪影。 秦锋还未出宫,那小脑袋便寻了朱高炽。 “爹,爹...” 朱瞻基年纪小正是喜欢上蹿下跳的时候,虽有规矩束缚,但冒冒失失那也是经常性的事情。 对突然闯进来的朱瞻基,朱高炽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少有的没做批评,只问道:“不是说去你皇爷爷那里找秦锋了,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朱瞻基对当下他爹以及他的处境门清,在朱高炽询问之后,也没直接回答朱高炽的问题,只把在朱棣那里听到朱棣与秦锋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了朱瞻基所言,朱高炽良久不言,与朱棣如出一辙般只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样看的话,老秦还是看好爹的啊。” 对于秦锋的支持,是有些没想到,毕竟平日的时候秦锋与朱高煦走的比较近的。 加之秦锋是靖难军功的出身,怎么看都应该是朱高煦那边的。 沉默良久,朱高炽随之道:“找解学士来。” 在朱高煦表现不佳的情况下,朱棣如此迫不及待追问秦锋这个问题,怕是有立储之心了。 既如此,朱高炽也该做些努力。 就他这种不受朱棣待见的条件,一点努力都不做,怕是很难等到天上掉馅饼的。 一声吩咐,屋里心腹内伺准备行动。 而与此同时,门口站了许久的端着茶盘的内伺在屋里内伺准备出门时抬脚进入,装入是刚刚过来。 与那内伺错开身后,闪身进了屋。 进屋不慌不忙把茶杯摆上,如往常那般退出。 只不过刚刚退出,便马上迫不及待的往宫外飞奔而去。 出了宫,到处打听才终得知了朱高煦的去处。 当在飞腾实业寻到朱高煦之际,朱高煦烂醉如泥,酒还没醒。 等秦锋慢慢悠悠从宫里回了飞腾实业时,这内伺正在朱高煦跟前一个劲儿喊着他。 朱高煦可是不好伺候的主,再着急的时候也顶多是在跟前呼喊,可没人敢朝着朱高煦动手的。 瞧着这内伺喊的卖力,秦锋好心劝道:“殿下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过来,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我帮你转述吧。” 哪知那内伺听了秦锋这话,异常紧张,连连摆手表示不用。 “咦,你怎如此面熟,我们不是在二皇子这里见过的吧?” 他之前与朱高煦接触,朱高煦身边带着都是亲信,可从未带过宦官的。 内伺更紧张了,支支吾吾都没给出个理由,最后差不多直接是落荒而逃的。 这人太奇怪了吧?他问的这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最后,秦锋只能叮嘱下去,像这种只凭嘴解释身份的人不能再顺便进飞腾实业了。 这若因与朱高煦有什么私怨欲要行刺,一旦出事,那最后的责任可就要由他来担了。 第76章 有了现象 自秦锋走了后,朱棣便一直坐在暖阁中,不批阅奏章,也不召见群臣,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黑,有内伺掌了灯,朱棣才回过了神来。 “陛下,该用晚膳了,现在还是再等等?” 这个事情若不能有一个结果,朱棣哪有什么胃口。 在小太监的询问中,摆手拒绝后,道:“晚膳先不吃,宣解缙和丘福过来。” 解缙和丘福一文一武,分别代表了文臣和武将,他们的发言是很有代表权的。 没用多久,解缙和丘福先后出现。 一如往常那般,在两人见礼的时候,朱棣便招呼赐坐的同时上了茶。 到了朱棣这里,即便有座也是座半个屁股,有茶那也是抿嘴而已。 朱棣赐坐上茶只是表现礼遇而已,不管他们舒服与否,在上茶之后便随之开口,道:“朕继承大统已近两年了,储位虚悬终究不利社稷,二位是朕的肱骨之臣,于储君之事上可有何建议?” 解缙支持朱高炽,丘福支持朱高煦这是毋庸置疑的。 朱棣的询问只会得到两个答案,最后谁能站了上风,就看他们的口才了。 解缙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口才方面自不会逊色。 朱棣询问,解缙随之抢先道:“皇长子高敬仁孝,天下共知,夺长为乱道之行径也。” 这理由并不是很充分,历朝历代中那么多没立长的,也没见乱了道亡了国。 丘福寻到了间隙,毫不犹豫开口,道:“二皇子英勇善战,靖难时二皇子在白沟、东昌二战中屡立战功,蒲子口一战,更是因二皇子力战才终扭转于战局。” 能为朱高煦争取的只剩靖难中的那点儿功绩了。 解缙早有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卷轴,道:“臣今日突发灵感,制得一图,特请陛下一睹。” 之后,卷轴在内伺帮助下打开。 图上画一老虎领众彪,作父子相亲状。 在图的顶端写有《虎彪图》的题目,落尾提诗: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因而彪虽为虎所生却并不似虎。 朱高炽虽为朱棣儿子,但无论长相还是所侧重的能力与朱棣相差极大,极不像父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棣才会更偏爱像自己的朱高煦。 解缙借《虎彪图》类比朱高炽与朱棣,以图告诉朱棣,朱高炽虽不像是朱棣,但父子亲情割舍不断,更不应该因此成为不待见朱高炽的原因。 “狡诈。” 丘福哪能没看明白解缙这幅图的意思,心中大骂一声,嘴中喊道:“陛下...” 话说一半,便被朱棣打断。 “朕知道二位卿家的意思了,二位卿家先回去,朕再考虑一下。” 朱棣开口,解缙随之告退。 之后还不忘拉扯上丘福,道:“淇国公,陛下应还不曾用晚饭,淇国公没事的话也走吧,别打扰了陛下用膳。” 朱棣看着这幅《虎彪图》能更顺理成章接受朱高炽不像自己的事实,若让丘福留下,少不了因的几句话就让朱棣改变了想法了。 被解缙拉扯着,丘福从解缙手中挣脱出来,拒绝道:“本公还有些事情要与陛下说,解学士先走吧。” 丘福非要留,解缙也没办法过多强求。 解缙离开,朱棣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副《虎彪图》之上,根本没心思搭理丘福。 丘福跟着朱棣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哪能不了解朱棣。 现在的朱棣之所以一遍遍询问这个问题,心中的天平怕已开始朝着朱高炽那里偏袒了。 不说他本就没什么可说的,即便有也少了些理由。 朱高煦在储君之位上本就没什么优势,这几日的表现更是让他距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 而他在储君之位上的优势只有靖难上的功劳以及朱棣本身的偏袒,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最终,在朱棣还盯着《虎彪图》看的时候,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为朱高煦挑选一个最好的封地了。 次日,朱高煦一觉睡醒便径直离开。 至于储君之位上朱棣是如何抉择,仅仅一夜不可能有结果。 秦锋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见到朱高煦竟有些心虚了。 他在朱棣那里支持了朱高炽是不至于泄露出去,为了以防万一还得是想个应对之法的。 不然若被朱高煦知晓了实情,他还得能解释的清楚才行。 之后的几日,秦锋一直忙着飞腾实业的事情,朝中的情况关注的到底是少了很多。 一日,他抽了些时间准备回家看看时,还没走到家门口,突然冲出以人影,冲着他嘴角就是一拳。 因躲闪不及,直接被打倒了在地。 尽管如此,那人依旧不罢休,抓着他衣领还欲接连不断的挥拳。 瞧见如此,跟在秦锋身后的王金虎当即不可能置之不理,不管动手的是谁,王金虎都必须的忠心护主的。 动手的若是一般人,秦锋肯定喊更多家丁报仇了。 在他家门口,他还能吃了亏。 只可惜,动手的人他实在惹不起。 他若出手,那势必是要鱼死网破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鱼死网破的必定是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锋只能拦下王金虎的同时,一边问道:“殿下,臣怎么了,即便死也要让臣死个明白啊。” 没错,动手的正是朱高煦。 看着朱高煦脸上的怒火中烧,秦锋多少是猜到了些原因的。 朱高煦抓着秦锋的衣领并未松手,指责道:“你说,你是否在父皇面前说最合适的储君继承者是那胖子?” 还真是这事儿? 这么快就泄露出去,看来朱棣身边也不是铁桶一块的。 朱高煦从哪得到消息的秦锋哪有时间确认,肯定是不能否认,只能道:“是,臣是说过。” 一听秦锋承认,朱高煦又是一拳挥来。 “两面三刀的小人。” 刚刚被朱高煦打到那是因没能防备住,现在有了防备又哪能会让朱高煦得逞。 他没有与朱高煦交手的能力,至少是有闪躲的本事的。 秦锋在朱高煦拳头砸过来的时候随之躲了过去,抓着朱高煦揪着他的衣领,道:“殿下要不去家里听臣慢慢解释。” 朱高煦脾气上来咋咋呼呼的,脾气上来还是能多少听进去些的。 “行,老子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大天来。” 很快,秦锋领着朱高煦回了家。 才一进门,秦李氏瞧见秦锋嘴角还挂着血,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担忧道:“锋子,这是怎么了?” 当着朱高煦的面,秦锋哪能解释那么多。 只能敷衍道:“没什么事,娘不用管了,儿子与二皇子有些话要说。” 朱高煦来过秦锋家几次,秦李氏也是认识朱高煦的。 秦李氏死担忧却也没给秦锋添乱,目送秦锋带着朱高煦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秦锋合上门,招呼了王金虎在外面守着。 本是为安抚朱高煦的,若在因此传到朱高炽面前,他可没那个本事再与朱高炽解释了。 才进书房,秦锋这才道:“说实话,殿下类陛下,有雄主风范,殿下不是道当时那个情况,臣本想随便说两句蒙混过关,但陛下要的是一个确切答案,臣只能说了皇长子殿下了。 只是臣与殿下交好人尽皆知,臣若说了殿下,那肯定是出了私心的,并不足被陛下所取信的,不仅如此,殿下还会有结党营私之嫌,毕竟殿下和皇长子分别于武将和文臣支持的。 某一方多文臣和武将一边倒了,那就少了平衡,势必是要别陛下所忌惮的,历朝历代的太子多只能积一方支持,可很少会得文臣和武将同时支持的。” 这理由牵强了些,倒还能说的过去。 “你真不是真要支持那胖子的?” 很明显,朱高煦略微取信了。 “当然了,臣与皇长子唯一的交情只是做了长孙殿下的侍讲,教授他些科学,从不曾为皇长子提供任何帮助的,臣对殿下可没少帮忙的吧,殿下若是介意臣做长孙殿下的侍讲,臣可不干。” 已经把朱瞻基领进了科学一门,秦锋即便不再做这个侍讲,朱瞻基都不会断了对科学的学习。 少了名义上的身份,永远否认不了实际所存在的事实。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的作用,朱高煦极大不忿的努力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之后,朱高煦这才一屁股坐在秦锋旁边的椅子上的,道:“父皇怕已有了储君人选了,这几日一直都在物色东宫属官,几日时间召见那胖子的次数明显多了很多。” 任何事情将要发生之前都是有线索可循,经朱高煦这么一说,怕还真就如此了。 朱棣在储君之位上纠结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最近又在这事之上考量了这么久,也应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那殿下准备怎么办?” 朱高煦能做的都做了,很难再无力回天了。 按朱高煦的性格,即便出了结果他仍得争个高低上下的。 之所以能忍着不出手,怕是有人出言相劝了。 “还能怎么办,即便那胖子做了皇帝,有我在他都别想干舒服了。” 第77章 秦锋是忠良 其实,朱高煦他非常清楚,朱棣的决定是不会受外力所干涉的。 哪怕有一天朱棣真的选朱高炽做了这个储君,那也是因为朱棣本身的抉择,与秦锋的建议没有多大关系。 之所以会这么气势汹汹的找秦锋算账,完全也只是因把秦锋当同一阵营,秦锋说了支持朱高炽的话,有被背叛的感觉罢了。 秦锋这理由虽说拙劣了些,但至少朱高煦信了。 经秦锋这么一说,朱高煦还有些冒失揍了秦锋的负罪感。 “算我误会你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能这么快蒙混过关,还是因为秦锋在朱高煦的事情上真没少帮忙,直到现在朱高煦还欠着秦锋的钱呢。 对朱高炽,他还真没帮过人家什么。 问清楚之后,朱高煦也没再多待,随之离开。 次日,不仅是秦锋给朱瞻基授课的日子,还是曾棨几人沐休的时间。 两者相交,正好可带着他们一起学习。 在秦家小院相遇,朱瞻基和曾棨纷纷就秦锋嘴角的伤势展开了询问。 秦锋并不想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光荣之事。 “没事,不下心摔了一跤。” 那伤一看就是被人揍的,从哪看都不像是摔的。 “恩师不用顾忌,谁敢对恩师动手,弟子定为恩师讨回公道。” 几个门生倒还挺够意思,纷纷七嘴八舌表了态。 朱瞻基被这群门生挤在后面,在门生表现之后,才终表态道:“拉琴,到底是是谁啊,朝中还有谁敢对你动手?” 凭秦锋在朝中的威望,敢对他动手者的确寥寥无几了。 秦锋不想说,这些人一个劲儿追问。 最后,旁边跟着秦锋过来的王金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还能有谁,二皇子殿下了,二皇子他即便是皇子,那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白平无故殴打东家吧?东家可是受害者,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金虎对秦锋足够的忠心耿耿,对朱高煦无故殴打秦锋之事早就心怀不满了。 若不是秦锋拦着,王金虎可有足够的勇气揍朱高煦一顿的。 “二皇子?” 几个门生面显诧异,不再急吼吼的要为秦锋讨回公道。 朱高煦身份摆在那里,即便真要逃回公道,那也需从长计议,绝不能冒冒失失随便行动的。 朱瞻基更显小心谨慎,问道:“二叔为何要打你?” 这问题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了,总不能说是因他在储君问题上说了支持朱高炽的话,引来朱高煦的不满了吧? 在此事上,朱高煦既都能知晓他在朱棣面前说了什么,朱高炽更不会不清楚的。 论起权谋来,朱高炽可能甩出朱高煦好多条街。 秦锋摆摆手,无所谓道:“没多大事,你们别管了,我能解决。” 他的几个门生知晓真相与否无所谓,朱瞻基把情况转述给朱高炽后,朱高炽能知道就行。 只冲着这一点,朱高炽多少都得承他个人情的。 欲情故重,安抚了门生和朱瞻基后,秦锋随之主动转移了话题,道:“物理试验你们应也做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你们便着手尝试化学试验吧,化学较之物理要多不少不确定性,在做化学试验上要多存警惕,多存敬畏,并能细心专研认真学习,避免出现危险。” 之后,秦锋便拿出了玻璃作坊产出来的一些化学用的实验器材。 现在的玻璃较之于后世的清晰度还不够,打磨起来费时费力,造价并不低。 秦锋微微笑着,道:“化学课本发下有几日了,这些实验器材你们应该有所了解了,目前技术所产出来的还不太让人满意,具体如何改进就看你们的了,改进了玻璃,之后便可打磨凸透镜和凹透镜了,这之后便会有近视和远视的眼镜了,在这基础上便是望远镜,放大镜了。” 都是学习过物理的,秦锋所说也都能够听得懂。 “飞腾实业已修了玻璃作坊,我也雇佣了烧制过琉璃的匠人,你们若有什么问题可去请教那些匠人,经验是最好的先生,那些匠人虽没什么学识,会给出你们指点的,飞腾实业的玻璃作坊任由你们使用。 你们相互促进,互相进步,希望能尽早把玻璃的透明度搞上去,尽早弄出凹透镜和凸透镜两种来,为我科学一门增光添彩。” 让有经验的工匠和科学一门的门生齐头并进,可以让他们互相较劲。 最后不管谁抢先一步,那都是属于秦锋的成果。 不过,若能把玻璃的利用起来,是需要把化学和物理结合起来的。 那些有经验的工匠最多也只能产出玻璃,若想把玻璃最后弄成眼镜和望远镜,放大镜,那还得科学一门的门生动手的。 曾棨几人当初能入科学的门就是想让科学造福万民的。 科学一门目前倒的确有了利国利民丰硕的实验成果,但那与他们并没多大关系。 学了这么久,他们无不盼望自己能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科学成果。 现在岂能给了目标,他们只需造着这个目标努力就行。 几个门生跃跃欲试,信心十足,斗志昂扬。 一旁的朱瞻基也是忍不住有了尝试的心思。 朱瞻基身份使然,让他不可能全身心投入科学一门中。 更何况,秦锋才把朱瞻基从沉迷蛐蛐中拉回来,可不想让他再陷入科学中去。 在朱瞻基还没开始沉迷的时候,秦锋便开口道:“殿下身份不一般,只需知晓科学的重要,并能简单了解科学便是,没必要沉迷太甚,不过殿下若愿意去飞腾实业的玻璃作坊也是可以的。” 没有这几个门生的时候,朱瞻基好像挺有天赋。 在曾棨面前,朱瞻基很快便泯然众人了。 有曾棨几个人在,朱瞻基连插手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到时候,怕不等朱瞻基动手,曾棨几人便能有了成果了。 从秦锋这里领了具体任务后,几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飞腾实业。 他们能够争分夺秒,早日弄出来固然好,秦锋当然乐得高兴。 再之后,几人在飞腾实业待了一日,直到宵禁才回去。 若怕耽误了次日的公务,几人怕晚上也得留在这里了。 回了宫,朱瞻基便把白日得知的秦锋被朱高煦揍了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朱高炽。 朱高煦觉察出了朱棣要立储了,朱高炽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情况下,朱高炽仍旧波澜不惊,与以往没有多大差别。 “你二叔揍了秦锋?” 听到朱瞻基的话,朱高炽才略显诧异的反问了一声。 “是,老秦他亲口承认的,会不会是因为老秦与皇爷爷的谏言?” 秦锋支持朱高炽,这还是朱瞻基从朱棣那里偷听来告诉朱高炽的。 朱高炽沉默不言,良久之后开口道:“秦锋忠良之辈啊。” 朱高炽对秦锋的印象一直都极好,因此一事后这个好印象更是浮云直上。 “爹,那老秦和二叔那里,我们可要帮帮忙啊,二叔那脾气,老秦恐应付不过来。” 以朱瞻基目前的年纪,所看到的还只是与秦锋的友情。 朱高炽第一时间便直接摆了摆手,道:“不可,此事我父子最不能出声了,你二叔对我敌意很甚,我若出言秦锋更不好弄了,这事儿他若没求到我们头上,那便说明还在他所能解决的范围之内。” 这固然是一个理由,那更多的还是因这是个选择储君的关键时期,非必要之事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 他的任何一步都会被人抓住把柄,成为竞争储君的一大阻碍。 朱瞻基还想多言,朱高炽叹了口气,道:“听我的,什么都别做,你皇爷爷自小就不疼爱我,这么多年我如履薄冰,虽无一时刻不在努力,但你皇爷爷偏疼你二叔,三叔永远在我之前。 你二叔再怎么犯错,你皇爷爷偏疼都不曾减少,我唯一的优势就在于矜矜业业从不犯错,这个时候我一旦犯错,你皇爷爷势必会更加偏疼你二叔,说不准我从此再没机会。” 朱高炽所言的这些,朱瞻基并不能感同身受,毕竟这么多年,朱棣一直是疼爱朱瞻基。 但他通过擦眼观色,也能看出来朱棣对朱高炽的不喜。 同时他也特别清楚,朱棣再怎么疼爱他,那他也只能是从朱高炽手里继承,绝不可能越过朱高炽兄弟直接以皇太孙身份当上储君的。 所以自小到大,朱瞻基一直在尽力维护朱高炽。 朱高炽吩咐之后,朱瞻基点头应道:“儿子明白了,爹放心就是,这几日老秦在安排科学一门烧制玻璃,眼镜只能用于百姓日常,但放大镜和望远镜都能用于军事的,这若是成了皇爷爷肯定会高兴,若在此有儿子一份功劳,皇爷爷会更高兴的。” 朱高炽也知道也的储君之位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好圣孙的缘故。 所以,朱瞻基的表现特别重要。 “你清楚其中的重要就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言慎行,行事之前多想想,别冒冒失失的被人抓住了攻击的把柄,这段时间你二叔与都察院陈瑛和锦衣卫纪纲关系匪浅,他二人最喜抓别人的把柄,你更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