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皇贵妃》 第1章 没赶上好时候 康熙四十七年，刚入腊月，这雪就一直下了。 皑皑白雪笼罩了四阿哥的府邸，宫宇的朱墙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残雪。 四阿哥府里，一夜大雪过去，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 人人都说，这北京下了雪，就成了紫禁城。 红墙红瓦上面点缀着丝丝白色，那是说不尽的历史厚重感。 索绰罗若音却不这么觉得。 此刻，她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个球，缩着坐在床榻上，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的小丫鬟小然，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真是晦气！你怎么还没病死呢？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能去别处伺候了！何至于跟着你？不受宠，冬日里连一块炭都没有！” 小然的咒骂声传了过来，若音却仍是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真的好冷呀。 窗外都是铺天盖地的雪，绵延不断。 她穿越了。 穿到了筛子般的清朝，成了四阿哥府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格格，姓索绰罗氏，名唤若音。 若音是学过历史的。 历史上的四阿哥胤禛，嫡福晋姓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姓李氏，还有得宠的年氏，幸运生下乾隆帝的钮祜禄氏。 可她是个啥？ 凑数的？ 若音有点绝望，看着眼前的对她不停咒骂的小丫鬟，吸了吸鼻子，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沉重了。 她感冒都还没好呢，竟然就被这样作践。 “没有就没有呗，那是给我用的，又不是给你。况且，我看你精神这么好，中气十足还能骂人，应该也使不上炭火吧？” 若音没好气地对着小然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然后继续倒头睡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呢？我现在就去找福晋，求她将我调到宋格格那儿去！” 小然给气得直发抖，指着若音，又骂了几句，将手上拿着的扫雪扫帚随意往边上一丢，直接就跑了出去。 去吧去吧，你走了，这院子里就清净了，只剩下一只小橘猫陪着她，那日子，才是真的快活似神仙呢。 不用斗来斗去，混吃等死多好呀！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以后，将头顶的软枕扯了过来，抱着就继续睡了。 傍晚。 雪停了，若音听见屋外枝丫被雪压断了的声音，醒了过来，往外看了一眼。 窗上还贴着红的窗花呢，就是有点儿破了，摇摇欲坠的要掉，跟她这屋子似的，东面屋顶上都破了一块呢。 屋子里直漏雪，也没人来修补。 这叫什么事儿呀？ 若音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现在精神头好了些，也就下了床榻，跻了鞋子，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记得，晌午时，小然那里送过吃的来。 饭是硬邦邦的，有点儿发馊，菜也蔫了吧唧的，像是那些摘了要丢掉的，却给了她，故意作践。 “咕——” 可… 若音低头，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 她忍不了了，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即使是放了一天的饭，这个季节，冰天雪地的，那也是跟放在冰箱里差不多的，吃吃，应该没关系吧？ 若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巧，她走到桌前，那饭菜还摆着。 “将就吃吧。” 若音念叨了一句，就坐在了桌前。 “喵。” 正巧这时，窗外传来了一声猫叫。 若音刚一抬头，一只瘦弱的小橘猫灵巧地就跳了起来，跟进了自家门似的，几个腾挪，到了若音的桌上，看着若音的饭菜。 “连你也跟我抢呀？” 若音却不生气，用筷子弄了点儿饭进了盘子里，就给了小橘猫。 小橘猫倒是也不嫌弃，一人一猫，就着这冷冰冰的饭菜，便吃了一顿。 日子，就一直这么过到了腊月底。 小然正如她那天走的时候，撂下的狠话一样，是没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宋格格那里伺候着。 这样也好。 若音每天七八趟地往膳房去，都是自己提膳。 膳房的人再是看人下菜碟，也给她磨得烦了，饭菜才稍稍好了点儿，她也借此锻炼了身体，情况好些了。 眼看着还有三天就要除夕了。 这天，出了太阳。 午后，若音闲来无事，从院子后头的水井边上找了个破旧的梯子，就爬到了屋顶上，抱着小橘，晒太阳。 她也曾是受过宠的。 选秀时，她是正四品官儿的女儿，亲自被佟佳贵妃指到了四阿哥府。 奈何。 秋日里，刚选秀完，胤禛便要巡视京畿，回京后赶上腊月，又要替康熙爷前往孝庄文皇后逝世后遗体暂存的暂安奉殿祭奠。 她这个出身“显赫”的小格格，也就彻底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了。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 若音抱着怀里的小橘，给它顺了顺毛，便问道：“是不是该吃饭了？早点儿去提膳，说不定能有肉吃呢！” 半月余，小橘已经圆润了不少，它听见若音的话，用脸颊蹭了蹭若音的手背，便道：“喵。” “那就当你答应了。” 若音嘀咕着，就准备从房顶上下去。 她才刚刚站起来呢。 “谁在那里！” 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道呵斥声。 若音一惊，扭头望去，便见院墙另一侧的边上，一个穿着蟒服头戴朝冠的男子，正负手抬头望着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派严肃，给人的感觉冷得很。 即使如此，却也遮不住他一双俊俏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 就在若音正打量这男子，感慨他五官真是精致的时候呢，若音这才察觉这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矮了些，瘦了些，手上拿着个拂尘，竟然像是清宫戏里的太监打扮？ “你是索绰罗格格？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见到主子爷竟然还愣着！还不赶紧的，下来给主子爷请安！” 那太监果然开口了。 若音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那莽服男子，心里闪过一丝震惊。 这就是她的夫君？ 将来主宰天下的四阿哥，雍正爷，爱新觉罗胤禛？ 若音可不敢得罪这位主儿，连滚带爬就要往梯子那里去，却奈何，她住的这屋子太破烂了。 她正好踩在了一块早已松动的瓦片上，脚底下便是“刺啦——”一声，她失重了。 电视剧里。 女主遇到男主，总是会有一个美丽的邂逅，或是公主抱，或是一个吻，总之，她不会真的摔… 若音还在这么想呢，背部却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 “唉哟——” 她摔进了墙那边的雪堆里。 而她的主子爷，仍是负手站在她的身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甚至…还有点儿不悦地皱了皱眉。 若音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 第2章 救猫 若音心跳如雷。 面对着一切不如想象中发展的情况，脑袋也懵了。 须臾，身侧毫无动静。 若音只得眯着眼睛，勉力忍着痛，用手肘撑着自个儿起来，心里却还在暗戳戳期待着，这位主子爷会不会伸手扶一扶她。 果然很快就有人朝着她过来了！ “格格！您没事吧？地上凉，可别躺着了，快起来吧！”苏培盛一甩手上的拂尘，便到了若音跟前，弓腰，关切地看着她。 也只是看。 “…” 若音盯着苏培盛脑袋瓜上面的花翎，这下是真明白了。 苏培盛都只是“做做样子”呢，那主子爷可就更金贵了呢，连步子都没挪一下。 若音很快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轻拍了衣裳上的雪，紧跟着才对着胤禛服了服身，语气不太好地道：“主子爷，妾身失仪了。” “嗯，平身。” 胤禛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就连视线都没在若音身上多留。 若音咬了咬唇。 虽说她今儿没仔细上妆，但也算得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了，可眼前这位主儿，竟然连多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这可不行。 她现在日子太差了，屋顶破了的事儿都还没着落呢，怎么也要改善下才行。 想到这里，若音竟是大着胆子，眼巴巴望着胤禛，开口试探道：“主子爷。妾身那儿泡了茶，您要去坐坐吗？” 喝茶是假，让主子爷知道她日子差是真。 再不济，让府里的人知道主子爷去过她那儿了，她也“得宠”了，她再开口说要修屋顶的事儿，人家也不会踢皮球了。 可胤禛却全然没察觉若音期待的小眼神，直接就言简意赅道：“不了，有事。苏培盛，走，回去。” … 眼看着，胤禛就要绕过若音离开。 若音简直想跺脚。 就在这时… 先前还在屋顶上看热闹的小橘却不知怎的，竟也是“呲溜”一下，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一只小胖橘猫四脚朝天，也要掉在雪里。 若音心头一紧，要去接小橘。 却见胤禛身形一个腾挪，已然将小橘稳稳当当地接在了怀里。 须臾。 若音只感觉胤禛和苏培盛离去时，带起了自己耳边的一阵风，吹得那萧瑟的冷风直往她的脖子里灌，冷极了。 主子爷他竟然，把小橘接住了？ 还带走了？ 若音震惊，摸了摸自己摔得有点疼的后腰，更委屈了。 人不如猫，人不如猫呀。 都说古时候猫咪是祥瑞的象征，橘猫更是如此，看来真不错，就连对美色都丝毫不假以辞色的主子爷，都喜欢小橘呢。 傍晚。 若音提着装着残羹冷炙的食盒回了屋，将门窗都给关好了，坐回到了桌前，准备吃晚饭。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 漏了的屋顶直进风，吹得她脸颊都要疼了。 一下子，若音拿着勺子的手，就顿了下来，垂到了碗边。 她想起小橘了。 主子爷那么冷的一个人，能照顾好小橘吗？ 小橘还扑他呢，爪子又没个轻重，待会儿万一惹恼了主子爷，该不会被主子爷直接就给关进笼子里，炖了吃吧？ 若音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一下子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不行！ 若音豁然站了起来，暗暗决定，即使是为了以前相依为命的情分，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小橘给救回来才行！ 夜有些深了。 若音偷溜出门，蹑手蹑脚往前院摸了过去，一个人都没碰到，直穿过了最后一道垂花门，到了胤禛的书房边。 都快人定时分了，书房里还点着蜡烛，烛光摇曳，若音看着那里头，只感觉有个模糊的影子。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若音想起胤禛“工作狂魔”的外号，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主子爷在书房工作，小橘又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肯定不会规规矩矩陪着他的，现在雪停了，小橘指不定会跑到院子里玩雪。 想到这些，若音心安了安，直往前院的后花园就去了。 后花园里。 胤禛坐在凉亭里，脚边上放了足足两个火盆，手边上还温着一壶烧酒。 他半闭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天空中朦朦胧胧的月亮，怀里抱着小橘，无比的惬意。 胤禛想起白天的那个女孩了。 他记得她。 选秀时，他见过。 她站在人堆里，左顾右盼，对一切好奇极了，那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像是会说话，很活泼。 胤禛破天荒觉得有意思，跟姨母佟佳贵妃提了一嘴这事儿，佟佳贵妃便“心领神会”做主让她来他的府上，做了格格。 回府后，胤禛本想见见她，可他随后接了康熙爷的旨意要巡幸京畿，在丢下给她的赏赐以后，就出门了。 回府时，已是十一月。 听说她病了，胤禛都没抽出空去看，又接了康熙爷的旨意，去暂安奉殿祭奠孝庄文皇后了。 这次回来，她好像不一样了。 是哪呢？ 胤禛正想得入神呢，一旁侍立的苏培盛已走了过来，将暖好了的温酒，倒了一杯给胤禛，还唤了他一声。 “主子爷？” “嗯。” 胤禛答应，拿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腹中的暖意，让他无比舒适，眼前的雪景，都跟着朦胧了三分。 “咦？” 他好像看见前方的小竹林动了动。 小竹林里。 若音踩着雪，小心翼翼地往前挤。 竹叶上积的雪不停地往她身上落，刚刚有一颗都掉进她的脖子里了，冷得她一个哆嗦，都打牙花了。 刚刚她好像听见小橘的叫声了！ 懒洋洋的，仿佛很舒服的样子！ 是她听错了吧？ 若音也没办法细想了，寻着声音，就到这儿来了。 “喵？” 若音学着小橘的叫声，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小片竹子，踩在了扫干净了的大理石地上。 “喵。” 很快，她的面前，得到了来自小橘的回应。 与此同时，出现在若音眼前的，还有一双漆黑的眸子。 今晚的月色很淡，模糊朦胧，让人觉得暧昧。 若音看着那一双眸子时，却能从那里面看出自己的一点点倒影来。 正鼓着腮帮子，撒娇喊“喵”的样子。 完…完蛋了。 若音咽了口唾沫，认出了这一双眸子的主人，竟然就是那个，她以为此刻应该在书房里工作的胤禛！ 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3章 待遇 若音脑袋嗡麻，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此刻，就像是上班摸鱼被老板逮了个正着，尴尬得没边。 “主…主子爷，真巧呀！”若音尬笑，憨极了。 胤禛却没反应。 他俩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在月色的笼罩下，旁人不知道的，都险些以为是一对有情人许久未见，在深情对视呢。 “喵。” 打破僵局的，却是小橘。 小橘显然认出了若音，这会儿便开始在胤禛的怀里挣扎着，想要往若音的怀里拱过去，一双爪子都伸出来，在半空试探了。 看着可爱的小橘，若音也豁出去了。 “主子爷。” 若音垂眸，不再与胤禛对视，低声道：“小橘许久没剪指甲了呢，怕是会伤着您。要不，妾身先带它回去剪剪指甲？” “主子爷若是喜欢小橘，改明儿妾身再带着小橘来给您请安？” 若音心虚极了，根本不敢抬头看胤禛，可即使如此，她也感觉到头顶的目光，愈发灼热了。 他生气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就在若音几乎能用脚尖尬得抠出三室一厅时，听见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我明日得空。” 似乎还带着点儿轻笑。 ？ 若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去看胤禛，却见后者面无表情，月色下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是那么清冷。 他道：“过来。” “嗯…嗯…”若音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地照做了。 紧跟着，小橘就回到了若音的手上。 怀里多了个沉甸甸的小东西，若音的心好像也跟着踏实了一些，小橘蹭了蹭她的胸膛，似乎也很安心。 “主子爷。”怀抱着小橘，若音莞尔，抬头看向胤禛，道：“天色不早了，妾身先带小橘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嗯。”胤禛轻轻答应。 若音得了许可，心安了许多，扭头欲走。 胤禛却又补充道：“走正门。” … 若音沿着宽敞的大路，走到了前院门口，身后的苏培盛小跑着追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件斗篷。 墨色的，皮毛在淡色月光下，能反光，水色极好。 “夜里冷，格格衣裳单薄，刚刚身上又落了雪，回去怕是得着凉了，还是带上这个吧。” 苏培盛语气客气，还贴心地接过了若音怀里的小橘，等着若音系好了斗篷，这才送她到了门口。 “谢谢你了，苏公公。”若音也十分客气，这毕竟是雪中送炭嘛！ “哪儿的话？”苏培盛含笑，意味深长道：“奴才可没这么好的东西，这可都是…” “咳！” 小竹林那边传来了一声轻咳声，打断了苏培盛后面的话。 苏培盛收敛神色，闭了嘴，再看若音时，已是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若音也识趣不再多问，抱着小橘，这才走了。 回屋后的若音裹在被褥和斗篷里，头一次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暖和了许多。 一夜安眠。 若音第二天，是被门外轻轻的敲门声吵醒的。 “嗯？”她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听了听，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 “格格，您的早膳放在门口了，奴才还有别的差事，先退下了。晚点儿，您屋顶瓦片坏了的事儿，奴才也会安排人来修缮的。” 说话的，竟然是府里膳房兼杂物房的总管，黄公公呢。 若音顺手将斗篷裹上，跻了鞋子到门口，却见门口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放着的两个食盒，在提醒她，都是真的。 饭桌前。 若音打开食盒盖子，看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粥，牛奶馒头，枣泥酥，还有两碟爽口的小菜，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坚持就是胜利呀，她天天缠着膳房的人让做点儿好吃的，这回终于被记起来了！ “喵。” 这时，在蒲团上窝着睡觉的小橘很快也凑了过来，到了若音跟前。 用爪子轻轻地碰开了另一个盒子，便开始大快朵颐地吃着小鱼干了。 咦？黄公公竟然还知道她这里有一只猫咪吗？ 连小鱼干都准备好了，真贴心呢！ “咕咕。” 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若音没法再细想，迅速就吃起来了。 若音吃完早膳，便搬了一根凳子坐到了屋檐底下，晒着清晨的阳光，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无比舒适。 怀里的小橘也开始犯懒，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又要睡觉。 屋外，又传来了动静。 黄公公领着两三个小太监，带着梯子和工具箱，直接就进来了。 跨进院门的一瞬间，黄公公就愣住了。 若音也愣住了。 他都没敲门呀，直接就进来了？ “格格！” 若音都还没回过神呢，黄公公脸上的愕然更甚了，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问道：“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 “今儿，不是阖府上下去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吗？” ！？ 一刻钟后。 简单上妆，且换了身得体装束的若音，匆匆忙忙正往福晋那儿去。 方才，黄公公也不是故意不敲门就进来的，而是他以为，此刻若音用了早膳，已经去福晋那儿请安了呢。 明儿是除夕，宫里有宴会，福晋不得空，后院的妾室们便要赶在这一天过去给福晋先请安的。 黄公公送早膳时吵醒了若音，也有早点儿叫她的意思。 谁曾想… 这么大的事情，竟没一个通知若音的。 不过这也正常，管着若音院子里事情的，本该是小然，她那天跑出去就没再回来，若音一个人幽居院中不出门，不知道这事儿也正常。 可福晋绝对不会这么想！ 古人最重规矩，她无故缺席，福晋面上或许不会提，可背地里指不定给她穿小鞋呢。 这后院，掌管生杀大权的，可不就是福晋了么？ 后院的主院。 若音匆匆忙忙赶到时，她只看见福晋的屋子门前，站着一个矮胖的身影，竟然还那么熟悉。 是小然！ 她发现若音来了，嘴角忽然就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哟，这不是音格格吗？” 小然讥诮一笑，缓缓跨过门槛站在了梯子前，调侃着就问道：“音格格怎么来得这么晚呢？” “刚刚福晋问起，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您怕是又睡懒觉，这会儿才想起来要请安的吧？” 第4章 发难 若音听了这般颠倒黑白的话，有点生气，藏在袖套里的手都攥紧了。 从前的若音待小然可不薄，后者却因若音无宠一个劲作践，导致其在病中无人看顾，一命呜呼。 不然，她也不会穿过来。 既如此，主仆情分？不存在的！ 指甲嵌进手心的疼，让若音清醒过来，她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小丫鬟，道：“让开，我要去给福晋请安。” 顺便也要给福晋说说，这个小然到底是怎么背主的！ 说完，若音抬脚要上楼梯。 小然却一个侧身，飞快挡在了若音跟前。 “我说音格格，你听不懂吗？你来晚了，按照咱们府里的规矩，你就该好生跪在院子里，反省你的过错！” 小然趾高气扬地说完，居高临下地就扫了一眼面前的雪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三分。 若音闭了闭眼睛，调整心态。 泥人都有三分气性呢，看来是她以前表现得太随性泰然了，弄得这个小然，还真以为能拿捏她。 “哦。” 若音望着小然，语气一冷，就道：“要说府里的规矩，我还真懂点儿。也不知道，贴身伺候的丫鬟私自跑出去伺候别人，该怎么罚？” “咱们不如，去福晋面前讨论讨论？” 说完，若音对小然翻了个白眼，就往屋内走去。 偏巧这时候，游廊的另一侧，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 “让让，让让——” 她喊着的同时，若音也正好到了门帘前，偏头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时，两人险些就要撞在一起！ 不好。 若音正想避一避，身后的小然却忽然也跟着喊了一声小心，然后一股脑的，就朝着若音撞了过来。 若音只感觉后腰一股力传了过来，身子就失去平衡了，倒在了地上。 “啪——” 耳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她的掌心处也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 若音猛地缩回了手，就见掌心的边缘被利器划破了，一股血顺着手掌，都流到了手腕处了。 刚刚要不是小然忽然冲过来，她和这个端着东西的小丫鬟，根本就撞不到一起去！ 忍着疼，若音愤怒转头看向小然！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帘内，一个戴着点翠头饰，斜簪着一支步摇的雍容妇人就走了出来，低头看着眼前的狼藉。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妇人，打扮得跟若音差不多，都是这府里的格格。 “福晋！” 若音喊了一声后，摔在她身后的小然忽然就哭了起来，指着若音便道：“福晋，您是不知道，音格格嚣张极了。” “她来迟了，奴婢好心提醒她待会儿进去给您请安的时候要更规矩些，她却骂奴婢多事！” “不仅如此，方才宋格格身边的小薇过来送药，她也嫉妒宋格格有孕在身，直接将小薇给推倒在地了！” 哭着喊着，小然跪爬着就到了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脚边上，伸手拉扯着乌拉那拉氏裤脚，诉说得好不可怜。 若音咬了咬唇，忍不了了。 她直起身子，解释道：“妾身没有推小薇！妾身来迟是不假，妾身想进屋给您请安认错，小然却非要叫妾身跪在雪里。” “妾身想着，无论妾身有什么错，您要罚都好，也要当面跟您道声歉才行，可小然还是拦着妾身。” “我俩有些争执，妾身看着时辰不早，想先进屋。谁曾想，小薇正好过来，妾身转身避让，小然却忽然冲过来撞了妾身！” 若音说完，抬头看着乌拉那拉氏，态度诚恳脸色坦然。 面对着双方截然不同的说辞，乌拉那拉氏也蹙眉了。 她偏头，就看向了小薇。 小薇手足无措，一双眼睛里满是慌张，左顾右盼，最后眼神定格在了小然的身上，咽了口唾沫。 “奴婢…奴婢没看清！”小薇不敢冤枉人，也不敢得罪人，急得哭了，直抹眼泪。 若音眼看着场面混乱，乌拉那拉氏拿不定主意，就要开口。 “福…” 话音未落。 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一个圆润妇人，忽然伸手扶额，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喃喃道：“我的药…” 然后，这位圆润妇人，也就是有喜的宋格格，便晕了过去。 “瞧瞧宋妹妹，真可怜。怀着孕呢，不舒服成这样，来给福晋请安，药都离不了手。结果还这么倒霉，被人撞没了这碗药。” 伴随着李格格这话说完，气氛完全压抑了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若音，眼神不善。 损伤龙裔，可是大罪呢。 若音头一次明白，有口难言的痛，她此刻心里宛如数万只蚂蚁爬过去一般，难受极了。 没人信她。 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小然果然更加得意了。 她用眼尾一扫若音，拉着乌拉那拉氏继续道：“福晋，您瞧瞧，音格格这都说不出话来了，可见是知错心虚了。” “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 话音未落。 门外，传来一道尖细且带着冷意的声音。 苏培盛一甩手上的拂尘，皮笑肉不笑道：“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背主私自逃走的奴才，要发卖到人牙子那儿去。且以后呀，都只能做最低贱的活计！” 若音听见这声音，心头一跳，回头望去。 胤禛领着苏培盛，正往里头走，胤禛面无表情，十分严肃，眼神从若音身上扫过，随后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见到胤禛回来，忙不迭去迎。 胤禛却是带着风似的，直往前走，到了若音身侧。 “起来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随即进了屋。 若非若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喉结动了动的话，几乎都要以为他没说过话了。 很快，女眷们都随着胤禛进了屋，包括半晕乎着的宋格格，也被搀扶了进去。 若音挣扎着，扶着身侧的房梁起来，膝盖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去。 苏培盛就站在若音身侧，看向院子里跟来的另外几个小太监，冷冷地就道：“来人呐，赶紧的，还愣着做什么？” 话音一落，这些太监们纷纷上前，直接就将小然给抓住了。 这下，小然慌了。 “苏公公，奴婢…” 她想解释。 苏培盛却一翻眼皮，道：“甭解释了，奴才刚刚和主子爷在外头，可什么都瞧见了。行了，咱们四阿哥府可容不下你这等奴大欺主的，滚吧！” 毫不客气，干净利落。 小然还想上前。 若音瞧见，她是朝着自己来的，嘴巴都被半捂着了，眼里也要流出泪来，还要挣扎，显然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命运。 若音却没说话。 她又不是个佛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性。 转身，若音神清气爽，朝着苏培盛服了服身，便道：“多谢苏公公了。” 苏培盛这下，脸色也好了许多，眼角的余光往屋子里一瞥，又道：“格格可甭谢奴才，奴才是个没能耐的。” “咱们府里呀，掌握生杀大权的，可只有主子爷呢！” 若音听见这话，眼神动了动，明白了。 她要抱大腿！ 第5章 我疼 傍晚。 若音窝在榻上，将自己裹得严实了，有点儿犯瞌睡。 屋内的炭盆“刺啦”地发出着声音，小橘睡在火盆边的蒲团上，偶尔翻个身，屋子里的一人一猫，倒是惬意。 “音格格？” 门外，苏培盛唤了一声。 若音的困意一下子就都消散了，忙道：“苏公公请进。” 须臾，胤禛带着苏培盛，还有一个男子以及一个老成的嬷嬷进来了。 苏培盛介绍道：“这位，是章太医，正巧今儿不当值，主子爷就给吩咐请过来了。音格格病了有日子了，手又伤着了，也正好一并看看。” “这位…” 苏培盛又看向那位老成的嬷嬷，道：“这是咱们前院管事的桂嬷嬷，原先伺候主子爷的。现在格格这儿也没个妥帖的，便就将桂嬷嬷给拨了过来。” 言罢，那桂嬷嬷便朝着若音服了服身，规规矩矩，态度也甚是恭敬。 若音轻轻点头，视线扫过桂嬷嬷后，就重新回到了胤禛的身上。 她从他进屋就在看他。 他虽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浑身上下那种淡然凌冽的气势，便让人移不开眼睛，加上胤禛眼眸深邃，更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若音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苏培盛走到床榻边，轻咳了一声。 “音格格，还请伸出手来。”苏培盛提醒着，若音扭头一看，这才发现章太医将小枕头还有丝巾都给准备好了。 收敛神色，若音才伸出手。 她的掌心包裹着一层白纱布呢，这会儿是不流血了，可还是疼。 那陶瓷碗很锋利，口子有些深呢。 想到自己日子这般凄惨，若音就叹了口气：“唉。” 胤禛却刚好在这个时候走到了若音的床榻边，在她的脚边上，就直接坐了下来，看着斜躺着的她，眼神，很平静。 “疼？” 胤禛忽然发问，他看着若音手掌心的伤口，若有所思。 “嗯，好疼。”若音委屈，咬了咬下唇。 胤禛却没再说话，静静地坐着，看着若音。 章太医很快诊脉完毕，他站了起来，禀报道：“音格格气血亏虚，身子有些弱。今儿又受了惊吓，还是要静养一段日子比较好。” “嗯。”胤禛颔首，示意屋内的人先退出去忙活。 伴随着苏培盛从外面轻轻地将房门带上以后，屋子里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若音歪躺着，这会儿却只敢看胤禛的半张脸了。 她懂得的。 胤禛性子坚毅，懂隐忍，擅谋略，今日处置小然，也并非完全为了她，而是为了让后宅安宁罢了。 毕竟家宅不宁，他也无法安心谋前朝的事。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让跪在屋檐底下，强忍着手头上的疼痛，也完全无法辩驳的若音明白了一个道理。 后院，没有恩宠，活不下去。 她想的只是抱大腿，那么也就不必付出全部的感情，就当是给老板打工，争取升职加薪就好了。 既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小格格，那就先定下一个小目标，先成为侧福晋再说吧！ 若音说服了自己，便鼓起勇气开口了。 “主子爷，我饿了。都傍晚了，我们不如一起吃饭好不好？您在，妾身也能跟着吃顿好的。” 若音可怜巴巴的。 她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大块肉了呢，实在是馋得慌。 … 胤禛先前看着若音垂眸认真思索的样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就这。 后院女子心思重，他多少也知道，先前他甚至还在想，若音会不会直接告状，缠着他要处置谁谁谁呢。 原来不是。 “苏培盛。”胤禛对着窗外喊了一声，道：“传膳。” 膳食很快端了过来。 正如若音所想的一样，胤禛在，这顿晚膳格外丰富。 糯米鸭子，鱼肚煨火腿，炒通菜，还有松茸鸡汤。 鸭子软糯，鱼肚弹牙，火腿味鲜，通菜爽口，鸡汤滋补，每一样都是非常好的。 只是… 膳桌虽然特意摆在了若音的床榻边上，可若音一只手伤着呢，这吃饭实在是不方便。 “主子爷。” 若音干脆撂挑子了，将筷子放在了桌上，嘟嘴看向胤禛，可怜兮兮道：“一只手夹菜好不方便呀。” 眼巴巴说完，若音望向胤禛，眼里多了点儿憧憬，暗示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胤禛忽然就笑了，筷子顿了顿，便问道：“喜欢吃什么？” 若音心神一动，乖巧道：“主子爷喜欢吃什么，妾身就喜欢吃什么。” 很快，一块鸭子和一片火腿就被夹到了若音的碗里。 若音飞快吃下，又开始眼巴巴望着胤禛。 胤禛无奈，既开了头，也只好继续惯着若音了。 很快，饭吃完了，若音缩回到了软枕上，半靠着。 不一会儿，桂嬷嬷端着一个托盘就进来了，上头放着一盆热水，还有一碗药。 这两样东西，迅速就被摆到了若音的跟前，桂嬷嬷道：“格格，该换药喝药了。” 闻着浓浓的苦涩药味，若音心里就开始犯怵了。 桂嬷嬷的动作却很快，三两下拿了剪子将若音手上的纱布就给剪开了好些，只剩下了最后一层。 最后那一层，纱布和血混在一起了，不能直接撕扯开，不然会弄破伤口，而且格外疼。 要用热水，一点点浸润了纱布，再让血液融化，将纱布和肉分开。 若音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有点怕疼。 就在若音感觉掌心即将传来一阵疼痛的时候，忽然自己的另外两只手就被人给握住了。 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指腹略微有些粗糙，像是常年拉弓射箭造成的，但也因此，格外能给人安全感一些。 是胤禛？ 若音脑子里一个激灵，刚想睁开眼瞧一下，掌心却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弄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伤口没事，并没有感染，今晚不必再裹着纱布了，让它慢慢好起来也就是了。这几日，格格…” 桂嬷嬷还在若音耳朵边上说着注意事项。 此刻的若音，却完全听不下去了，她身上的感觉，除了手心的疼以外，便是另一只手那里传来的暖意了。 那是，胤禛带给她的。 第6章 赏赐 胤禛这晚，没歇在若音这儿，而是回了前院，预备着明天进宫请安的一些事宜。 若音受了伤，喝了药后困意跟潮水似的袭来，沉沉地就睡下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早。 清晨。 若音是被外面扫雪的声音吵醒的，她身子没好全，觉也浅。 正往窗外看呢，屏风外的桂嬷嬷理了理衣裳，缓缓过来问道：“格格醒了？奴婢现在让人端水进来，顺便用早膳？” “嬷嬷昨晚守的夜？” “是。” 眼看着桂嬷嬷颔首应了，若音有点惊讶。 桂嬷嬷可是前院管事呢，如今小材大用，竟然来给她守夜！ “其实不用守夜的，我晚上一般不会折腾，现在天冷，嬷嬷还是回屋好好睡觉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若音说完，摸了摸后脑勺。 桂嬷嬷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忙去准备热水和早膳了。 膳厅里。 若音看着丰盛的早膳，甚是感动，风卷残云般用完后，看着外头天气好，就准备抱着小橘晒晒太阳。 “那个…” 若音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看向桂嬷嬷，问道：“今儿总不必跟福晋请安了吧？” “不必。”桂嬷嬷一脸严肃，道：“府里的规矩，初一十五卯正需得去福晋处请安。其余时候，格格辰时左右起身即可。” “嗯…哦…”若音嘴角抽了抽。 卯正。 也就是五点。 正谈着福晋那儿的事情呢，若音都还没来得及回屋抱小橘，门口垂花门那儿，又有了动静。 黄公公来了。 身后跟着丫鬟太监，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唉哟——音格格用了早膳啦？今儿一早天不亮奴才可就起来吩咐那些小蹄子们，可得紧着点儿格格这儿的用度了呢。” 黄公公一进院子，忙凑到若音跟前，热络极了。 他笑得谄媚，忙问道：“格格这儿一切可都还齐全吧？都是奴才不好，先前疏忽了，短了格格用度。” “昨儿苏公公可亲自来了责骂过了呢，奴才今个儿可都双倍补上了。冬日里的衣料，炭火，都拿来啦！” 若音对府里拜高踩低的事儿心知肚明，此时也只是道：“黄公公负责府上大小用度，偶尔忘记，也没什么。” 黄公公一听，又笑了，忙道：“还有呢。福晋处，知道格格这儿少人伺候，特意让奴才再挑了两个二等丫鬟送过来。” 说完，黄公公一拍掌，两个整齐水灵的丫鬟就走上前来。 “黄衣的，是喜春。红衣的，是慕夏。” 若音扫了一眼喜春和慕夏，便道：“多谢黄公公了。我这院子小，原也不必太多人伺候。现在有她俩，该是够了，以后不必拨人来了。” 说得好听。 谁知道是不是福晋送来的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器呢？ 这头，黄公公送完赏赐，转头也就回去了。 若音惦记着自己晒太阳的事情呢，让桂嬷嬷先帮忙调教着这两个小丫鬟，自己就搬了躺椅回院子了。 躺在太阳底下，怀里抱着小橘，若音半闭着眼睛，想事情。 今儿，是除夕。 她还能依稀听见点儿屋外的鞭炮声呢，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今年却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冷清得很。 福晋送人给她，也不知道啥意思。 喜春和慕夏一个比一个水灵，这样的，福晋未必敢放在自己院子里呢，竟然还送到她这儿来。 若是她俩哪天得了胤禛喜欢，成了侍妾，府里上下也只会记恨若音。 觉得她利用丫鬟，笼络主子爷。 好高的一手棋。 还有小然的事儿。 小然跑出去，说是求福晋调她去宋格格那儿，事后若音也打听了，小然离开她后，的确跟着宋格格了。 至于福晋是否首肯，这就不得而知。 不过，这桩桩件件，若音也瞧出来了，福晋就是个喜欢和稀泥的，坐山观虎斗，将祸水东引，只盼着若音记恨上宋格格呢。 “唉。” 若音原也不想斗，可现在是被逼上梁山，要自保了呀！ “格格。” 须臾，桂嬷嬷又过来了。 她脚步很快，脸色严肃，到了若音身侧，便蹲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刚刚黄公公送过来的炭，是红罗炭！” 红罗炭？ 若音不解其意，问道：“红罗炭怎么了？” “红罗炭价值不菲，府里就连福晋都不常用，还是先紧着有孕的宋格格那儿呢。一般格格们，也就用用银炭而已。” 桂嬷嬷板着脸，严肃道：“奴婢私心里想着，苏公公真是为咱们考虑，也不该如此逾矩才是。” 若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红罗炭府里不多，基本都是宋格格在用。 哪天宋格格要用，问黄公公要，黄公公回答说：“苏公公发话啦，奴才都送去给音格格啦！” 那不是倒霉催的？ “还回去吧。” 若音也懒得多想，直接道：“不该是咱们用的，咱们一点儿都别碰。你去告诉黄公公，没有银炭，便送黑炭来。” 黑炭再熏人，却也不至于吃人！ 当天傍晚。 桂嬷嬷回来时，领着一筐银炭。 若音再三询问桂嬷嬷，知晓她这院子里再无不妥时，一颗心才踏实下来，看着桂嬷嬷，心里满是欢喜。 桂嬷嬷年长，经验丰富，啥都懂，有她提点，若音就觉得，自己再菜，有了桂嬷嬷这个“国服辅助”，她就不用怕了！ 红罗炭的事儿，让若音知道，桂嬷嬷应该是个靠得住的，当晚除夕守夜，也都是若音和桂嬷嬷两个人在院子里。 促膝长谈，推心置腹。 翌日，正月初一。 今儿是一年里唯一不用卯正就去请安的“初一”，若音睡到了卯时过半，才起身梳洗打扮，赶往乌拉那拉氏处。 若音到时，屋子里三三两两站着几拨人。 李格格和宋格格，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还有便是一个侍妾，似乎是姓郭氏。 进屋，若音刚要向在场的人问好，挺着肚子的宋格格最先挪了挪步子，走到了若音的跟前。 “这不是音格格吗？先前病着，请安都来迟了。听说主子爷请了章太医帮你看病，可好些了？” 宋格格很嫉妒。 章太医可是太医院副院判呢，她都没这待遇，索绰罗若音凭什么！？ 第7章 出事 宋格格语气毫不客气。 话语听似关心，实则嘲讽，顺道还能将矛头引到若音身上来，让府里人都知道，胤禛现在可宠着她了。 若音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她半捂着心口，状似西子捧心，便咳嗽了起来：“咳咳，我这病了半年身子不见好呢，别提多难受了。” “唉哟，宋格格，你是不知道，我这…咳咳！” 若音又开始咳了起来，甚至还特意朝前头走了两步，接近了宋格格。 ！？ 宋格格忙后退三步，从袖中掏出丝巾来，直接就捂住了自个儿的口鼻，不满道：“知道自己有病还出来！？我可怀着身孕呢，不跟你说了！” 言罢，宋格格小声骂着晦气，转身走了。 若音神清气爽，挑了个座儿坐下，众人纷纷往她这里瞟了一眼以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福晋乌拉那拉氏这才姗姗来迟。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坐在上首，扫了一眼身侧的嬷嬷，道：“今日倒是都来得早，绘荣，给大家派红包吧！” 绘荣颔首，恭恭敬敬端着托盘，这才到了各位格格的面前。 直到这时候，若音才有空打量在场诸人。 乌拉那拉氏并不算十分美艳的人儿，尤其去岁她的大阿哥弘晖早夭后，更是日渐消瘦，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掌控整个府里的全局。 再者，乌拉那拉氏纵归伤心，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呢，嫡子还是有希望的。 倒是李格格和宋格格，都有生育，身段更是婀娜玲珑，顾盼妩媚，是难得的美人。 府里如今没有侧福晋，她俩几乎算是只逊色于福晋的。 最后，便是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这二位都是京城人士，虽不似李宋二人娇俏，却也直爽，有各自的特点。 此时瞧着，府里五朵金花，倒是平分秋色。 她索绰罗若音却不同。 入府晚，年纪小，相貌出众，听说才情也好，又是佟佳贵妃亲自挑中的，父亲是正四品太仆寺少卿，虽说只是管车马，那也是实缺职呀！ 比起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爹爹费扬古，如今靠着家中庇荫，领一个空差事，可有前途多了！ 虽说英雄莫问出处，可若音这般出色的相貌才情和家世，也难怪被府里的人都视作拦路虎，要夹枪带棒地对付着了。 乌拉那拉氏跟大家伙儿寒暄了好一阵，最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若音的身上来。 “音格格。”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开口，若音心头一凛，便站起身来，朝着乌拉那拉氏服了服身，道：“福晋。” “过来。” 若音依言过去，走到乌拉那拉氏跟前，便有丫鬟端上来一个托盘。 “这还是我大婚时，宫里赏赐的一对羊脂玉镯。贵气大方，我也没舍得用。如今瞧着你呀，花一般的年纪，倒是觉得正好适合。” 乌拉那拉氏说完，丫鬟便打开了托盘。 托盘里盛着的，果然是一对水色极好的羊脂玉镯，通透无瑕疵，一看便是佳品，格外贵重。 “嘶——” 远远瞧见，宋格格立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拈酸道：“福晋对音格格真是好呢，这对镯子，妾身记得是以前孝懿仁皇后之物吧？” “如今赏赐给了音格格，音格格可得记得要好生供着才是呢！” 供着？ 若音差点听傻眼了，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不过脑子的吗？ 莫不是二哈转世？ 念头飞速闪过，若音还是先对着乌拉那拉氏服了服身，然后道：“多谢福晋。” 请安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大年初一的，都想懒着，乌拉那拉氏也就摆摆手，示意大家伙儿散了。 若音起身离席，带着喜春一起走。 抄手游廊上，若音刚一出去就发现，宋格格正走在她前头。 她走得极慢，搀着丫鬟，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 若音看着就蹙眉，实在想离她远一些，正好前头有个拐角，那儿宽敞些，若音决定弯道超车，赶紧离开。 若音步履生风，和宋格格一前一后到了拐角处，特意离宋格格远远的。 偏偏… 平稳的地面上就跟上了一层蜡一样，滑溜得要命，若音一脚就踩滑了。 运气差的她走的靠内侧，不似外侧有柱子，连个能抓住的东西都没有！ 失重的感觉传来，若音脑子转得飞快，想着怎么样摔下去才会不那么痛，可就在这时，身侧也传来了尖叫声。 “啊——” 宋格格叫得撕心裂肺的，竟然脚下也滑了！ 若音只感觉自己耳膜一疼，就摔了下去。 背部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如想象中一样传来，她摔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紧跟着，胸前又被重物压住了。 宋格格摔到她身上了。 若音感觉自己像是三明治中间的那一小片火腿片，现在真是腹背受敌了。 “格…格格！” 若音身下传来了喜春的声音，让若音的脑子里多了一瞬间的清明，回过神来了。 “快，快扶着宋格格起来，看看宋格格有没有事！”若音挣扎着，忙冲着宋格格身侧的丫鬟使忍冬眼色。 忍冬一副给吓得失了魂的样子，现在才反应过来，忙拉着宋格格要起来。 谁曾想。 忍冬刚伸手要去拉宋格格，却喊道：“不好，格格见红了！来人呐——快来人呐——” 场面一下就乱了。 宋格格慌慌张张被人抬走以后，若音才勉强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同样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的喜春。 “你没事吧？”若音问着，有点感动。 刚刚是喜春帮了她，垫在她下头了。 不然若音这小身板，被宋格格一压，背部再摔到地上，不直接成肉泥，那都得在床上躺三个月了。 “奴婢…奴婢没事。”喜春怯生生应了，却还是捂住了胳膊。 这时，若音才瞧见，喜春的一只手臂垂得有点儿不自然，竟然像是骨折了。 “我看看！” 若音有点儿着急，忙要过去看看情况，忽然却发现，脚底下有点湿。 嗯？ 低头一看，若音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有一滩水。 哪来的水？ 等等！ 一个激灵，若音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说着好好的木地板怎么忽然就变得滑溜了，弄得她和宋格格竟然齐齐摔了，竟然是因为这滩水！ 第8章 早产 宋格格的院子里。 若音急匆匆赶到时，这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所有人都忙前忙后的。 宋格格有孕八个多月，眼看着距离生产不远了，今儿竟摔了一跤见了红，赫然是要早产了！ 若音直接就朝着院子里站着的胤禛奔了过去。 胤禛负手立在那儿，盘着手上的玉扳指，看着宋格格所在的屋子，有些心神不宁。 “主子爷！” 闻言，胤禛转头。 “你…” 刚一开口，宋格格屋子里，乌拉那拉氏就掀了帘子出来。 “主子爷，宋格格情况可不太好。她太疼了，孩子也有些生不出来。” 乌拉那拉氏话说了一半，瞧见若音来了，脸色变了变，忽然就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就看向若音，问道：“我听说，宋格格摔跤时，正好你在边上？” 听见这话，若音心就沉了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 若音服了服身，还是说道：“早晨请安后，福晋留妾身说了会儿话。妾身离开时，正巧就看见了宋格格。” “当时我们二人走在抄手游廊上，那地上滑得很，妾身和宋格格都摔了。妾身生怕宋格格有事，忙垫在了她的身下，可到底还是…” 说到这儿，若音适时从袖中扯出丝巾来，捂了捂眼睛，做伤怀状。 “当时…” 乌拉那拉氏似乎还要说话。 胤禛脸色却微微变了变，凛然道：“先回去休息吧。” 若音听见胤禛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眸子深邃，并无猜疑，反倒是眉头皱着，显得他心情烦闷。 若音脑子里惦记着她看见的那些事，手攥紧了些，终究抵不住乌拉那拉氏那里对她虎视眈眈的，还是只能道：“是。” 她没法说。 若音转身离去，心好似被蚂蚁挠似的，难受极了。 宋格格有孕，走路慢，乌拉那拉氏留她，岂非特意等着她离开时和宋格格遇在一块儿？ 那条路，本就是宋格格离开时回自己院子的必经之路。 怀揣着心事，若音只得回了院子。 桂嬷嬷早已等得急了，在院里来回踱步，见若音回来忙不迭迎了上来，问道：“奴婢听说出了事，格格可还好？” “嗯，我没事。就是喜春伤着了，如今府里乱成一锅粥，怕是也顾不得咱们。桂嬷嬷，还是你偷偷在外头，找个大夫回来给她瞧瞧吧。” 说完，若音将自己的钱袋子就递给了桂嬷嬷，心烦意乱地回屋去了。 一直到傍晚，若音这儿都是冷冷清清。 她心里不舒坦，抱着小橘时手头上力道也没拿捏好，小橘觉得不太舒服，就在若音怀里拱了拱。 若音被小橘这么一拱，稍稍回神，再偏头看炉里的檀香时，发觉早已燃完，只剩下了一盘灰烬。 凄清得很。 叹了口气，若音将小橘放到一边，准备去看看喜春。 “音格格可在里头？” 院外却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 若音一怔，忙要去迎，却见苏培盛已是迈着小碎步过来了。 “苏公公！”若音有点紧张。 胤禛让她回来，谁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说她坏话呢！ “这是主子爷让奴才给您带的。” 苏培盛脸上却挂着得体的笑容，道：“如今府里乱糟糟的，格格虽病着，怕也顾不过来。今儿摔了，身上难免有些伤。” “这个，活血化瘀，最是好用了。” 若音看着苏培盛递过来的锦盒，上面绘了翟鸟，十分漂亮。 “多谢！” 若音忙接过，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想了想又道：“还有主子爷那儿，回头劳烦苏公公，帮我谢谢他。” 说完，若音又给了苏培盛打赏，亲自送他到了院门口，这才折返回去了。 当晚都一直再没宋格格那里的消息。 桂嬷嬷来若音这儿回话时，只说是难产加早产，情况格外不好。 若音心头揪着，哪能想到刚穿来事情便都接踵而来呢，好在主子爷胤禛也不是个傻子，事情总能看得分明，不至于冤了她去。 清晨。 若音是被院外的喊声吵醒的。 撕心裂肺，像是个女子在哭诉。 “桂嬷嬷？” 挣扎着起身，若音喊了一声，却并未得到桂嬷嬷的答复。 无奈，若音掀开被子跻了鞋子，裹了件披风，就打算出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推开门，慕夏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格格，出事了！” 慕夏喊着，忙拉了若音去院门口。 院门口，宋格格身边的丫鬟忍冬跪在雪里，哭诉道：“昨儿就是音格格推了我家格格的！不然的话，我家格格也不至于早产。” “生下来的小格格，跟小猫似的，哭声那么小，真是可怜极了！音格格，你没有良心，你可知道，你害得我家格格产后血崩，再也无法生育了么？” 听到这里，若音脑子都嗡了一下。 “忍冬，你…” 她想说话。 当时，宋格格走在靠廊柱那一侧，忍冬则是在里侧扶着宋格格，最靠近里头的，才是若音和喜春。 忍冬明明就在中间，她推没推忍冬，忍冬还能不清楚？ “音格格，你当真是好狠辣的一颗心！” 忍冬仍哭着喊着，一瞬间，便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朝着若音扑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人好似厉鬼，若音忙后退半步。 忍冬却好似铁了心要若音付出代价似的，来势汹汹。 地上积雪多，若音脚步不是很稳，没来得及完全退却，只感觉身子一凉，忍冬便将若音身上过着的披风给扯到了地上。 若音本来就是睡梦中被吵醒的，只裹了件披风，这会儿被扯走了，直接就哆嗦了一下。 “放肆！” 桂嬷嬷这时，从厨房提膳回来，眼看着污糟糟的，将食盒直接放在地上，就小跑了过来。 “格格，没事吧？” 桂嬷嬷说着，忙脱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罩在了若音身上。 若音回神过来，看着忍冬，她半趴在雪里，眼眶红肿，可怜极了。 “忍冬。” 若音缓缓开口，凛然道：“宋格格摔跤时，我在她身下托住了她。试问，我要真想害她，何至于接住她？” “再者，我索绰罗若音也没蠢到害人的时候亲自上阵，等着别人事后来将我抓包吧！？” 若音字字铿锵，也在理。 可忍冬却根本不听，仍是哭闹：“音格格，就是你，就是你！” 第9章 禁足 若音这里院门口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阖府上下。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本来是守在宋格格处的，听说若音这里出了事情，有丫鬟控诉若音，二者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胤禛到时，清冷的嗓音一开口，带着点儿威严的意思在里头，在场的人，便都不敢再喧哗造次了。 “怎么回事？” 若音绝对不肯让自个儿受委屈，膝盖一软，朝着胤禛就跪了下去。 “主子爷，妾身没有推宋格格。妾身进府后便一直病着，与宋格格素无往来！何至于要对她下手？” 哭着，若音便翻了袖子，露出一截原本白皙，却突兀地多了一道青色淤青的手腕来！ “这伤，便是昨儿妾身为救宋格格所受！” 若音咬咬唇，道：“哪有人害人还不尽心尽力，害一半救一半的？而且，宋格格现下不是醒了？有没有人推她，宋格格自己难不成还不知道？” 若音这话实在。 胤禛那儿瞧见若音手腕上的伤痕后，细细瞅了瞅，才偏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忍冬，冷冷道：“欺瞒诬陷之罪，非同小可。” 忍冬闻言嘴唇一颤，道：“奴婢绝无虚言！” 若音闭了闭眼睛。 看不出来，这个忍冬为了冤枉她，还挺不遗余力的。 “主子爷。”乌拉那拉氏本一直作壁上观，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正色道：“忍冬服侍宋格格多年，忠心耿耿。” “而且，宋格格醒来后，妾身也曾问过她，怎么就不小心摔了。她说…当时乱得很，她也记不清了。” “如此说来，既有忍冬指控，也的确无法判断音格格是否无辜。再者，喜春虽在场，可她毕竟是音格格的人，维护主子，也在所难免。” “事关龙裔，这件事，还是再查一查比较好。” 胤禛没吭声，瞧向若音。 若音心头一凛，眼神似有似无从乌拉那拉氏身上扫过后，说道：“有件事情，妾身想和主子爷说，不知道主子爷是否方便？” “嗯。”胤禛立即点头。 二人便在乌拉那拉氏的错愕之下，先回了院子。 院内，小橘似乎在等着若音回来，此时见着多了个人，从蒲团上跳下来时，稍稍犹豫了下，就往胤禛那里扑了过去。 胤禛忙接住小橘，宠溺地揉了揉小橘的脑袋。 若音看向胤禛，严肃道：“妾身没有。” “我知道。” 胤禛淡然回答，听着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是充满了信任似的。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相信选秀那日见到的那个天真活泼的若音，相信在自己日子艰苦时还要分吃的给小橘的若音。 也相信，那个傻乎乎从屋顶上摔进雪里，还盼着他扶一扶她的若音。 “昨日…” 若音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当时的发现都说了。 末了，若音叹气道：“妾身不知是小丫鬟失手弄了一滩水在地上还是如何，总之这件事，有蹊跷。” “妾身昨日没机会说，也因为事后那滩水很快干了，口说无凭，反而会引起麻烦。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 “妾身的清白，都系在这件事上，不想被冤枉，也不想再过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 若音没直接往乌拉那拉氏身上扯。 她也明白，凭这些，很难对乌拉那拉氏造成影响，但她昨日没说，今日“被逼无奈”后才吐露，却似乎显得更真切了。 胤禛那里，果然眉头紧锁。 半晌，他缓缓将小橘抱给了若音，道：“这件事，我会查明真相。在此之前，或需要先委屈一下你。” 若音接过小橘，心头已是知晓，这是如今最好的局面了。 她道：“主子爷相信妾身，愿意保护妾身，妾身就不觉得委屈。” 胤禛忽然轻轻笑了，勾了勾唇角，显出嘴边的梨涡，人似乎也不那么威严了。 “走了。” 胤禛转身，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来看向若音，道：“那晚你说给抱它回来剪指甲，竟是托词。” ！？ 若音一愣，等她回过味来察觉到胤禛提的竟是那晚她偷偷溜去胤禛院子里的事情时，忽然也笑了。 他竟然还记得呀！ “小橘，小橘？” 若音低头，抱着小橘，将它的爪子拿了出来，仔细瞧了瞧，就道：“还真有点儿长。小橘你是不知道，刚刚主子爷嫌弃你了。” “喵。” 小橘喊了一声，想要收回爪子，表示抗议。 若音却不肯，继续抱着小橘，抓着爪子，往蒲团上就去了，还喊道：“桂嬷嬷，帮我拿剪子来呀！” 晌午时。 桂嬷嬷那里提膳回来，跟若音说了件事情。 福晋有意：格格索绰罗氏，因涉嫌谋害宋格格，眼下虽证据不足，但有人指控，即日起，将索绰罗氏禁足院内。 查明真相前，不得外出。 “。” 若音有点惆怅，看向桂嬷嬷，便问道：“今晚的晚膳没短缺吧？炭火和衣料还足不足？桂嬷嬷，跟着我你受苦了。” “我看黄公公那里拿来的缎子里，有一匹绛红色的很适合你，沉稳大气，桂嬷嬷，你拿去做身衣裳吧？” 若音眼巴巴的。 桂嬷嬷忽然就笑了，将食盒放到桌上，把里头的三菜一汤都给拿了出来，说道：“格格安心。” “奴婢不会像小然那样弃您而去的。再者，有奴婢在，膳房的人也不敢少了您的吃食，你放心就是。” 若音眼看着小心思被发现，忽然也笑了。 她道：“嬷嬷可别打趣我。今晚的菜这么好，坐下来咱们一起吃好不好？大过年的，我一个人也闷得很。” 好在，桂嬷嬷护着她，胤禛也愿意相信她，这日子好歹还不算很难过。 只是，若音也明白。 后院明里暗里总有人对她不满，一旦哪次若音不留神真被坑了，想要指望着胤禛那里的信任肯定是不够的。 想着… 若音又道：“那个忍冬可疑得很。桂嬷嬷，回头你帮我查查她的来历。还有她的家里，是否受人恩惠，或是受人威胁什么的。” 第10章 上元节 傍晚。 若音斜靠在火炉边，半闭着眼睛。 眼前的火盆“嗤嗤”作响，里边埋着的红薯，也开始散发出香味来。 “格格。” 桂嬷嬷从外头进来，手上提着两个食盒，摆在了若音跟前。 食盒打开，里头都是些粗茶淡饭，在这年节上，倒是显得朴素了些。 “害得嬷嬷跟我一起受苦了。” 若音莞尔一笑，又起身将蒲团上的小橘抱了过来，将小橘放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小橘吃东西。 桂嬷嬷站在一侧。 她看着若音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即使是此刻被禁足，仍是恬淡静雅的样子，心中不免动容。 想着，桂嬷嬷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格格让奴婢查的事情，已经有线索了。” 若音闻言忙抬头，看向桂嬷嬷。 “忍冬是前年从人牙子处买进府里的，后被福晋拨到的宋格格那儿，真要说，伺候宋格格的时间也不长，那日那般忠心…” 桂嬷嬷意味深长一笑，说到这儿，也算是点到即止了，又补充道：“后来嘛，奴婢私下也打听到了。” “忍冬有个好赌的哥哥，隔三差五问忍冬拿银子，可还是欠了赌坊五十两呢。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竟是一次性还清了。” “奴婢找人将她哥哥拿麻袋捆了，才打了两下，他哥哥便招了，说是忍冬给的银子。奴婢就奇了怪了。” “忍冬在府里，月例银子也就五两。且大半都补贴了家里了，这要再一下子拿出五十两来，可不容易呢。” 桂嬷嬷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 若音接过皱皱巴巴的纸，看着上面的供词和歪歪扭扭的手印，便道：“拿去给苏公公吧。主子爷素来不喜欢后宅生事。” “苏公公最是懂得主子爷心思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桂嬷嬷垂首，再次拿着供词，出去了。 夜幕逐渐降临了。 若音吃了晚膳，倚在窗边看雪，正看得入定犯困呢，忽然就见外面一个模糊的影子闪了闪。 雪中，苏培盛提着明晃晃的灯笼过来了，格外扎眼。 若音的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忙起身来去开门。 “还下着雪呢，苏公公怎么亲自过来了？”若音开了门，顺道也将自己手上的汤婆子塞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顿时一阵感动。 他从怀里将捂着的一盏宫灯掏了出来，递给若音，便道：“今日上元节，主子爷回府时，看着街上卖的宫灯很是漂亮。” “惦记着格格这儿呢，知道格格委屈着，便买了这兔子灯，让奴才赶忙送给格格呢！” 若音接过宫灯。 果然，这宫灯玲珑精巧，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兔子，在夜空中忽明忽暗地闪着光，朦胧得漂亮。 “我很喜欢。” 若音笑着，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精巧玩意儿的，便就道：“回头苏公公记得帮我谢谢主子爷。” “顺便告诉主子爷，我不觉得委屈，主子爷的大事重要！” 身为员工，不给老板添乱，让老板安心住上大房子开上好车，才是好员工！ 若音在心里为自个儿加油打气，笑得愈发真诚了。 苏培盛也笑了。 他觉得，这府里上上下下，真是难得有个这么将主子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呢，音格格真爱主子爷呀！ “格格放心。” 苏培盛也是从小和胤禛一块儿长大的，当即拍拍胸脯，道：“回头奴才一定好生跟主子爷说。” “对了。” 苏培盛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补充道：“忍冬的事儿，回头奴才也会跟主子爷好好说的。” “多谢。”若音忙道谢，这会儿天冷了，雪花还飘着呢，她也就没再送苏培盛了。 回头时，若音带上了门，提着兔子宫灯，将屋内的蜡烛，都给吹得熄灭了，只剩下了一盏兔子灯。 兔子灯的光有些微弱。 但此刻，它却凭借着淡淡的光，在照着整间屋子。 这就够了。 这府里，存在着的可供依靠的明灯，从来也就只有那么一盏呀！ 翌日。 若音听着窗外枝丫被雪花压断的声音，徐徐睁开了眼睛。 桂嬷嬷正巧端了水进屋，也打算叫醒若音，顺便再帮若音洗漱。 谁曾想。 这头水盆子刚刚放下呢，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音格格可在里头？” 门外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若音跻了鞋子下榻，走到门后便问道：“是，你…” “奴婢绘荣。” 绘荣恭恭敬敬在门口服了服身，不疾不徐道：“今日，该是阖府给福晋请安的日子。音格格虽在禁足，方才福晋传话来，让音格格也去。” 禁足也要去请安？ 若音不解，还想发问，那绘荣却已然转身走了，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 若音咬了咬唇，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桂嬷嬷。 桂嬷嬷果然也一脸疑惑。 显然，这禁足当中的人，原本是没有请安的资格的，福晋向来循规蹈矩，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 “格格。” 须臾，桂嬷嬷想了想，还是道：“福晋在府中，素来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出差错。” “她这般吩咐，必定是有她的道理。来者既是绘荣，福晋身边贴身伺候的，消息也不会有错，格格安心去就是了。” 若音叹了口气。 她这个小员工，还真是半点儿不由自己呀！ 洗漱打扮后，若音穿了身简单的湘妃色旗装，便往福晋处去了。 她前脚到时，屋内众人正在聊天呢。 “慕妤出生时呀，也是皱巴巴一团呢，可现在不都还是养得胖乎乎的了么？宋妹妹，你安心便是了。” 李格格语气温和，像是正在和宋格格说话。 宋格格神色恹恹的，脸色也颇有些蜡黄，听了这等安慰的话语，也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点了点头。 若音一进来，还没来得及扫视屋内呢，门边上站着随侍的一个小丫鬟却忽然朗声道：“音格格到了。” 这一声格外突兀。 李格格和宋格格本来相谈甚欢，话语到这儿便戛然而止了，纷纷望向了门口。 瞬间… 宋格格原本还如一潭死水的一双眼里，在看见若音的一刹那，就迸发出火焰来了，弥漫着恨意。 “索绰罗若音？” 宋格格一拍椅边的扶手，努力着要站起来，使了好几下劲儿却没能成功，她半瘫软在椅子上，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第11章 她的主意 若音见到这样的场景，就不免拧眉。 这就是福晋的目的？ 她望向上首，果不其然这会儿福晋还没来呢，就只有殿内坐着的众位格格，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宋妹妹，冷静点儿。” 李格格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忙给宋格格打眼色，还压低了声音道：“她既是来了，想必禁足解了。这事儿…” “我不听！” 宋格格泫然欲泣，指着若音便骂道：“我的孩子，她那么小，生下来皱巴巴的一团。连哭声都跟小猫似的，索绰罗若音，那天游廊上，就只有我俩！” “不是你，我还能是自己摔的不成？” “...” 若音还真想回答是。 她和宋格格都是被人算计的，可显然现在宋格格因为女儿的状况忧思成疾，早已无法冷静分析事情了。 “宋格格。” 若音缓缓开口，解释道：“你自个儿才是受害者，当时我有没有推你，你自己还能不知道？” “怎么忍冬说的你就信，反而我说的，你就不信了呢？” 宋格格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她怔了怔，才道：“可忍冬服侍了我那么久，她——” “好了！” 就在这时，乌拉那拉氏缓缓从屏风后面出来，身后跟着绘荣，还押着另外一个丫鬟，赫然便是忍冬！ 忍冬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塞了帕子。 可她却没有挣扎，反而是静静地垂着头，仿佛早已认命，正等着命运的审判似的。 “福晋！” 宋格格见乌拉那拉氏来，忙转头哭诉道：“索绰罗若音违背主子爷的禁足令，擅自出来！她，还不承认是她撞了妾身！” “福晋，二格格还那么小，她…” “我都知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抬手，虚拍了宋格格两下，又道：“可今日，主子爷已经查明，此事实际上是忍冬所为。” “她，是因为年节上你给的赏赐比较少，家里却又有个好赌的哥哥，她入不敷出记恨上了你，这才推了你，和音格格无关。” 言罢，绘荣上前，扯开了忍冬嘴里塞着的帕子。 忍冬麻木地挪了挪身子，朝着宋格格磕了一个头，淡然道：“宋格格，您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鬼迷心窍害了您。” 宋格格本来都撑起身子了。 可她现在，又再次瘫软在了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忍冬，喃喃着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竟是因为她自己？ 宋格格脑子乱得厉害。 她年节上，给的赏赐是不多，可她也分明是因为想着，孩子要出生了，想要多存点儿银子，至少能让孩子过得好些。 她有什么错？ 忍冬竟然这样对自己！ “福晋！” 宋格格目眦欲裂，还想要说话，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宋妹妹！” 李格格忙去扶宋格格，场面一下乱了，乌拉那拉氏也只好开口道：“先带宋氏回去吧。这几日天冷，强撑着出来做什么呢？” “还是坐足了双月子，三月里暖和了再出门吧！” 这是变相的禁足令？ 若音心头一跳，看向乌拉那拉氏，却见其脸上仍是带着关切的神色，仿佛因宋格格目前的情况，格外伤怀似的。 “音格格。” 乌拉那拉氏好似察觉到了若音的目光，望了过来，询问道：“忍冬害宋氏早产，又陷害于你，不知你想怎么处置她？” 她想怎么处置？ 若音心中忍不住发笑。 先不说她是否有权力处置，光是忍冬做下的“罪孽”，就足以让她被乱棍打死了。 可真要让若音自己来宣判，改日传出去了，府里人议论起来，也不过是说她索绰罗若音残忍。 完全不会去想，乌拉那拉氏才是真的下命令的那一个。 好厉害的手段！ 若音心头一凛，却不会让乌拉那拉氏如愿，便道：“妾身不懂府中规矩。况且，妾身禁足几日，也当是修身养性而已。” “她真正伤害的，是宋格格。妾身想，这个问题还是问宋格格比较好。又或者，福晋按府规处置。” “妾身初入府中懵懂无知，可不敢乱处置人。” 若音说完，朝着乌拉那拉氏一拜，也算是结束了今天的请安了，转身快步离去，不想多留。 傍晚。 天边被橘红色的夕阳涂抹得像是一幅瑰丽的画卷，若音斜靠在书桌边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话本子。 外头，桂嬷嬷提膳回来了。 若音也没抬头，听见脚步声，便问道：“如何？” “那婢子被乱棍打死了，好歹留了全尸，福晋让送还给她的家人了，私底下，似乎还给了十两银子。” 桂嬷嬷回禀道：“不过现在府里都在说，福晋是问了格格你的意思才下令的。还说福晋心善，到底是体恤下人的。” 呵。 若音放下书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先前的橘色，此时更浓重了，显得红了一些，倒像是被鲜血染红似的。 乌拉那拉氏也真是个不会心亏的人呢。 若音这么想着，又问道：“那宋格格可曾知晓此事了？她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能养得活么？” 桂嬷嬷闻言叹了口气。 “奴婢私底下问过来咱们府上的大夫了，他们都摇头呢。说是孩子小，身子骨弱，经不得风。可眼下天寒地冻的，要是有个疏漏…” 若音这下就懂了。 这孩子，多半是养不活了。 正月转眼而过。 龙抬头后，京城积了一个冬天的雪逐渐消散了。 若音窗外的红梅开了，在残雪的映照之下，倒多了几分美轮美奂之感。 这日天晴。 若音在屋子里缩了一整个年，几乎每日都在喝着苦苦的药，现在快春暖花开，昨儿章太医来时，终于说是若音的身子差不多好全了，也能出来多走走透透气了。 “古人规矩真多。” 若音搬了椅子到梅花树边上，刚准备躺下闻着花香躲懒晒太阳睡觉呢，游廊另一端却传来了轻笑和脚步声。 “什么规矩真多？” 胤禛清冷的嗓音传来，若音吓得激灵一下，准备拿来遮眼睛的书，就这么直接掉到了地上去。 第12章 共枕眠 若音吓了一跳，顾不得将书本捡起来，急匆匆起身朝着胤禛行礼。 “见过主子爷。” 真是的，要来视察工作也不说一声，搞得她摸鱼被发现了，真是尴尬！ “起来吧。” 胤禛说完，俯身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一看书名，疑惑着问道：“你竟然还对《山海经》感兴趣？” 《山海经》晦涩难懂，一般读书人其实都不喜欢，且又不是科考范围内的书，故此看的人不多。 “嗯，就随便看看。” 若音露出乖巧的样子来，解释道：“《山海经》里所讲庞杂，但山川地理药理都有涉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妾身不能出府，看看《山海经》解乏也好。” 尤其是当她想睡觉的时候，看看这难懂的文言文，睡得更香了。 若音心虚，摸了摸鼻子，胤禛却好像信了她的话似的，说道：“你要是喜欢出门，等过阵子皇阿玛南巡时，我带上你便是。” 康熙爷要南巡？ 若音一怔，心想不是吧，她竟然还赶上好日子了？ “多谢主子爷！” 说时迟那时快，若音忙不迭答应，更高兴了，甚至还上前挽住了胤禛的手，讨好着问道：“主子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看妾身呢？” “妾身这里的红梅开了，上面还有点残雪呢。正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主子爷快看看，妾身这里的景色是不是很好？” 若音现在就跟一个殷勤的员工似的，小嘴叭叭地讨好着胤禛，尽说一些凑趣的话。 胤禛那儿，原本因为这几日陪着宋格格，宋格格都哭哭啼啼的也给带得心情烦闷，现在，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 苏培盛也是个识趣的。 看着两位主子聊得开怀，便就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晌午。 苏培盛吩咐厨房备好了膳食，就给送到了若音这儿来。 四菜一汤，有一道鲫鱼豆腐汤是若音喜欢的，鲫鱼鲜嫩，配上爽滑的豆腐，汤都变得美味了许多。 若音吃完饭，满足地擦了擦小嘴，眼巴巴地望着胤禛，道：“主子爷以后多来吃饭吧？” 有胤禛在，她连伙食都改善了不少呢。 膳房果然是见人下菜碟的！ 胤禛大约是觉得若音赤诚，也就笑着答应了：“行。” 饭饱后，若音去到了火炉边，将蒲团上的小橘抱了起来，顺手就拿了梳子过来，给小橘梳理毛发。 “小橘呀小橘，睡觉别离火炉那么近啦，小心毛都给烤焦了。乖，到吃小鱼干的时候啦！” 若音说完，伸手去拿自己的荷包，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 胤禛这时，也进了屋，手上拿着若音的荷包，过来递给了若音，道：“瞧瞧你，这么马虎，连荷包掉了都不知道。” “谢谢主子爷！” 若音接过荷包，从里面掏出淡水小鱼干来，就开始喂小橘。 小橘很喜欢吃小鱼干，不一会儿就是好几条下了肚子，若音看小橘也吃饱饱了，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 “困了？” 胤禛这会儿坐在火炉边看书，听见声音，就偏头扫了一眼若音。 “嗯，妾身想午睡。” 若音老实巴交点头，又问道：“主子爷呢？晌午吃了饭，还是睡一刻钟比较好，下午也能更有精神！” “嗯，歇吧。” 胤禛欣然同意，将书随手放在一边，大步流星地就朝着若音的床榻过去了。 … 哈？ 这啥意思？ 要和她一起睡？ 若音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许多无法描述的场景，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床榻。 “怕什么？” 胤禛却像是看穿了此刻若音的表情似的，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就将她往自己的身前一带。 若音本来就紧张，步子不稳，被这么一拉，整个人朝着胤禛身上就栽了过去。 一瞬。 若音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了硬硬的东西上面。 嗯…是胤禛的胸膛。 他的身上好像很暖，心跳也十分有力，伴随着头顶稍稍急促了那么几分的呼吸声传了过来，若音心头一紧，忙挣扎着要起来。 “睡吧。” 头顶，胤禛却忽然抱住了若音。 他的力气很大，即使是若音整个人压在胤禛的身上，胤禛还是将若音给挪到了床榻里面去。 若音根本没机会反抗，只得胡乱将鞋子踢掉，然后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身侧，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若音都还在盯着头顶的帷帐呢，听见呼吸声后大吃一惊，却又不敢太大动作，只得缓缓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竟然已经睡着了。 “…” 看来没有发生她刚刚脑补的那些事啊。 若音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胤禛眼下其实是有些乌青的，他的脸色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看来最近，他也是很累的。 难怪这么快就睡着了。 若音想着，更加不敢乱动了，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若音睡得还不错。 梦里，她竟然梦见胤禛每天都来陪她吃饭，每顿饭都是她爱吃的菜，什么回锅肉啦红烧牛肉之类的。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听见有人轻轻笑了声。 “梦见什么了？竟这般嘴馋？” 紧跟着，有人蹭了蹭她的嘴角。 若音还在梦里吃东西呢，只感觉好像有人要把自己的饭菜都给端走，她极了，忙伸手抱住了那人的手。 “不准走。” 若音气嘟嘟说着，那人还真的就不走了。 … 一觉醒来。 若音揉了揉眼睛，忽然就发现… 诶？ 她怎么抱着一个枕头？ 若音懵了懵，才缓缓想起一些她午睡前发生的事情。 主子爷来过！ 可他人呢？ 环顾四周，屋内空空如也，除了香炉里安神香散发着袅袅青烟以外，再没别的动静了。 “格格醒了？” 桂嬷嬷此时从屋外进来，瞧见若音，便忍不住笑道：“格格好睡呢，刚刚睡着，还抱着主子爷的手不肯松开。” “主子爷无奈呀，还是奴婢进来想了个法子，主子爷这才脱身的。” “不过奴婢瞧着，主子爷走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容那是真真切切的，看来，主子爷还是很喜欢格格的呢。” 她抱着胤禛的手不让胤禛走？ 不是吧… 作为好员工，怎么能纠缠老板呢！ 若音扼腕，愤愤然将枕头丢在了一边，叹了口气。 第13章 小点心 这天，阳光明媚。 若音一早起来，就忙跑去了小厨房，开始做给胤禛枣泥糕。 那天胤禛来时，他明显疲惫，枣子最补气血了，枣泥糕也甜甜的，吃了能分泌多巴胺，心情会愉悦。 忙碌了一个早晨，若音出炉了三笼枣泥糕。 “桂嬷嬷~” 提着枣泥糕的若音，忙不迭就去找了桂嬷嬷。 桂嬷嬷正闲着没事干给小橘梳毛呢，见若音来，笑眯眯地就问道：“格格，怎么啦？这么高兴？” 若音忙将食盒递给桂嬷嬷。 “桂嬷嬷，快尝尝好不好吃！” 桂嬷嬷打开食盒，闻着香喷喷的枣子味，拿起一块枣泥糕，就咬了一口。 入嘴枣泥软烂香甜，味道极好。 “真好吃。” 桂嬷嬷称赞道：“奴婢从前跟着主子爷，也吃过宫里赏赐的糕点。格格做的这个嘛，和御厨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真的？” 若音喜出望外，忙道：“那嬷嬷你慢慢吃！我还做了两盒，现在就送去给主子爷！顺利的话，中午的午饭不用预留我的哦！” 话说完，若音欢快地提着食盒就出去了。 “喵。” 徒留闻着香味也想吃却吃不到的小橘，颇有些不满地抗议了一声。 前院。 今日胤禛休沐不用去户部，若音来时，正好瞧见苏培盛守在门口。 “哟，音格格，您怎么来了？” 苏培盛见到若音，忙上来迎接，刚走到跟前呢，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味，便看向若音提着的食盒，问道：“这是？” “我做的点心！” 若音还是很“懂事”的，两盒枣花糕，有一盒其实是送给苏培盛的。 苏培盛在门口站了一个早晨了，这会儿也饿了，看见香甜软糯的糕点也没拒绝，忙收下，就去给若音通报。 不一会儿。 若音提着食盒，见到了胤禛。 胤禛正坐在书桌台前处理文案，即使是放假，这个劳模也还在工作，不愧是老板，格局就是不一样。 “见过主子爷。” 若音乖巧问安，喜滋滋地将点心放下，就凑到胤禛背后，又是帮他捏肩膀又是说好话的，哄得胤禛开心极了。 眼看着要到晌午了。 若音忙活了好一阵子，就等着胤禛发话说中午可以留在这儿吃饭呢，偏偏吃了点心填了肚子的胤禛好像完全没饿，又开始看书了。 … 若音感觉自己被自己坑了。 早知道，她就不做什么甜腻的枣花糕了，而是酸角糕或是梅子糕之类开胃的东西。 正想着呢，门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家格格不舒服，劳烦苏公公通报一声吧！” “主子爷在忙呢，你家格格不舒服，找大夫就是了呀，主子爷又不会看病！” 苏培盛看着宋格格身边的丫鬟，叹了口气。 宋格格也真是的。 早产后，这几天福晋让她在屋子里养着，她也总是闹腾要让主子爷去看。 主子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外头光是朝政上的事情就那么多要处理呢，已经很累了。 这两天但凡踏足后院，都是去看宋格格。 宋格格也没眼色，见了主子爷不是哭哭啼啼，就是说音格格害了她，忍冬的事情都查清楚了，还在这儿折腾！ 早产了是可怜，可这情分也不是这么拿来磋磨的呀！ 可这丫鬟却不死心。 她拉着苏培盛的手，摇晃着就道：“苏公公，求求你了。我家格格让我一定要请到主子爷呀，不然的话，会打我的！” “…” 苏培盛是真没办法。 你请不到主子爷会被宋格格打，我这要是进去请主子爷了，那可就不只是被打了呀！ 屋内，若音显然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就是有点模糊，没怎么听清。 若音皱了皱眉，偏头看胤禛时，却见胤禛心如止水，完全没有因为周遭的环境，而影响到自己看书的心情。 不愧是大佬。 若音想着，决定为胤禛鞍前马后，还是先去看看门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 若音悄悄推开门，正好，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丫鬟。 她哭着，眼眶都肿了，苏培盛却跟石头人似的不为所动，站在那儿。 “苏公公，这…” 若音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呢，那丫鬟却忽然抬头，死死地盯着若音。 “难怪主子爷没空呢，原来是因为音格格。” 丫鬟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哭道：“音格格当真是好霸道。主子爷难得休息一天，还要占着主子爷。” “我家格格身子不舒服，也不让主子爷去看看她！” ？ 若音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只觉得眼生，还没来得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丫鬟却忽然站了起来，拂袖转身而去。 ？ 若音更是一脸黑人问号，看向了苏培盛。 “…” 苏培盛也挺无语的，但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又道：“主子爷已经对宋格格不错了。” “可惜，宋格格仍不知足。唉，宋格格怎么能只想着自己，不为主子爷考虑考虑呢？” 若音一下就懂了。 就好像农民工因工伤获得了赔款，明明是法院判的，她却怪老板给得不够多，还来闹腾是一个道理。 毕竟是“资本家”嘛，还是很难和劳动人民共情的。 但… 这不关她索绰罗若音的事情啊！ 喂！ 明明今天不管她在不在，胤禛都不会去看宋格格的好不好！ 若音欲哭无泪。 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就在若音正十分心塞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胤禛的声音。 “传膳。” “得嘞！” 苏培盛一甩拂尘，忙答应了，又朝着若音挤眉弄眼让她进去伺候胤禛，自个儿这才走了。 当天晌午。 若音伺候完胤禛用午膳，便先回去了。 才刚刚到了自己院子外面呢，若音忽然就瞧见，慕夏正跪在院子门口的青石板路上，不停地抹眼泪。 慕夏是她的丫鬟，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赏的。 怎么跪这儿了？ 若音蹙眉，忙就走了过去。 “慕夏？” 刚喊了一声，慕夏听见若音的声音，跪爬着就过来了，拉着若音的裤脚，便开始哭诉了起来。 “呜呜呜，格格。奴婢今天中午去提膳，遇上宋格格的人了。她非要抢在奴婢前面提膳，奴婢只是侧身让她的时候晚了些，她便骂我。” “后来，还说耽误了宋格格用膳奴婢吃罪不起。让奴婢跪在这青石板路上一个时辰反省，还打了奴婢一巴掌！” 话说完，慕夏一侧脸，露出了左脸上一个红手印来。 第14章 起冲突 若音看着慕夏脸颊上的伤痕。 慕夏皮肤原本白皙，此刻，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她哭得动容，不免令人伤怀。 “先起来吧。” 若音伸手去扶慕夏，慕夏被若音扶着，趔趄了一下，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此刻，桂嬷嬷和喜春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显然今儿晌午发生的这一切她也知道，可她只是个奴婢，也不好忤逆了宋格格的意思。 “喜春，先带慕夏去休息吧，取一些药酒帮她擦擦。” 若音吩咐完，先和桂嬷嬷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若音便看向桂嬷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事情基本上都和慕夏说的差不多。就是，其实是慕夏自己和宋格格的人起的冲突。” 桂嬷嬷道：“她去拿膳时，宋格格的人有意越过她先拿，她不乐意，便嘲讽了一句。说宋格格不安心静养，天天想叫主子爷过去，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之类的话。” “不像格格您，得主子爷青睐，即使是不开口，主子爷也过来云云。那丫鬟气急了，正巧福晋身边的绘荣过来拿东西，这才做主发落了慕夏。” 这慕夏说话果然不尽不实！ 若音有点恼了。 慕夏这不是纯粹给她招人恨吗？ 话是没错，可这些话能放到明面上来说吗？ 这可是后宅！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不能消停点儿，让她有安生日子吗？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先问问桂嬷嬷，不然的话，她要也是个急性子直接就冲到宋格格那里去跟宋格格理论，才是真的麻烦。 只是… 宋格格那里，也的确麻烦。 想起晌午在胤禛那儿见到宋格格身边丫鬟时的场景，若音叹了口气，心底里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和宋格格之间的关系，怕是难以调停了。 且慕夏这丫头心思活络不安分，也是不能留的。 她现在该怎么做呢？ 若音有些头疼，只得吩咐道：“先去回了福晋，说是慕夏犯了错，罚了跪就够了。我往后会约束好底下的人的，剩下的…” “宋格格那头，还是先给她送点东西过去吧，不求和她缓和关系，至少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至于往后？ 若音自个儿再打算打算也就是了。 桂嬷嬷闻言，便去办了。 若音心事重重，也没了午睡的心思，想起刚刚那青石板路，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绘荣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大冷天的，虽说雪化了，可这青石板路最是坚硬了，跪上一个时辰，膝盖早不知道该肿成什么样了，也真是能狠得下心去。 午后，天气阴了些。 若音靠在床榻边抱着小橘刚闭目养神了会儿，桂嬷嬷那里就过来回禀消息了。 “福晋那儿的意思，说是慕夏原本是个心思灵巧的，今儿犯了错也没什么大碍，格格往后约束着就是了。” 桂嬷嬷道：“就是宋格格那儿，奴婢可瞧着呢，喜春前脚刚将东西送过去，宋格格后脚就直接命人给丢出去了。” “还就丢在四阿哥府后面的巷子里，还踩了两脚呢。这…生怕谁不知道似的，这不是格格你甩脸子吗？” “…” 若音忽然就笑了，不愧是二哈。 的确，甚至还不遮掩。 好在，若音从未想过争风吃醋，只想好好抱上胤禛的大腿，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知道了。” 若音挥挥手，便道：“往后宋格格那儿，该送东西的时候咱就送。记得挑那些找不出错处的东西送，什么吃的一律不行，省得到时闹病了，说是我给她下了药。” “至于慕夏，倒是不急。福晋说不准故意用她害我呢，我可不会坐以待毙。先留着她，慢慢找个机会反过来利用，让她亲自咬下福晋的一块肉也就是了。” “是。” 桂嬷嬷答应着，就先退下了。 若音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天气逐渐暖了。 若音院子里的迎春花和海棠花都开了，一片生机勃勃。 若音除了初一十五的请安以外，剩下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的。 胤禛忙于三月里要去南巡的事情，也顾不上府内，大家伙儿都无宠，相互之间也格外安生。 傍晚。 若音摘了朵海棠花，坐到铜镜前看着自个儿，花娇艳，人也是好颜色的。 “咕。” 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桂嬷嬷？”若音也没回头，对着门外就喊道：“膳食提过来了没？我饿了！” 门口却没反应。 若音觉得奇怪，一回头却见一个人正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是胤禛！？ 他不是在忙着三月里南巡的事情，脚不沾地没空管后院么？ “主子爷！”若音吓了一跳，忙要去迎。 “嗯。”胤禛淡淡应了，自顾自就在太师椅上头坐下了，闭上了眼睛。 这是当她这儿是客栈，累了过来休息了？ 若音很“自觉”，也没多废话，默默地走到了胤禛身后，帮他按了按太阳穴。 须臾，胤禛睁开了眼，忽然就抓住了若音的手。 若音被他牵引着，往跟前带了带，又被拽着，跌到了他怀里。 “...” 闻着淡淡的龙涎香味，若音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心跳快了些，扯开话题，便问道：“主子爷不是忙么？怎么有空过来？” “是忙。”胤禛疲惫地出了口气，道：“但，过来看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若音忽然有点感动。 就在这时候，门外苏培盛却一脸尴尬地凑了进来，开口道：“主子爷。礼部侍郎过来了，说是南巡路上有些事要跟您商量。” 胤禛捏了捏玉扳指，心中不满，却还是只得先放开若音。 若音立即乖巧道：“主子爷去忙吧，正事重要。” “嗯。”胤禛沉着嗓子应了，这才走了。 桂嬷嬷很快过来传膳了，顺便说起了宋格格的事情。 宋格格那里的情况，不太好。 一开始，小格格只是吐奶吃不下去东西，后来则是呛奶，这几天宋格格那边的乳母则开始反应，小格格已经没力气喝奶了。 宋格格焦急万分。 只得让乳母将汁水挤出，然后亲自来喂，可惜，情况还是糟糕。 胤禛那儿也请了擅长千金方的章太医了，却因为小格格年纪太小，无法喝药。 偏偏唯一的法子是让乳母喝了药，药融进汁水里，但…小格格却没力气喝奶。 这天。 桂嬷嬷提了膳食回来的时候，又朝着若音叹了口气。 “还是没法子喝药？”若音问着，也不免痛心。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是。” 桂嬷嬷回答道：“奴婢私底下向章太医打探过了，若还是如此，小格格只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早产儿最容易夭折，他也没法子。” 若音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有些深了。 若音躺在踏上，只感觉隐隐约约像是听见了哭声，她听说这几天宋格格天天抱着小格格哭，眼睛都肿了。 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从她那儿传来的。 想着想着，若音就睡着了。 翌日，是二月十五，该去跟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 若音一大早起来，刚走在路上，就遇见了结伴而回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 “音格格好。” 两边见礼完，耿格格那儿就问道：“音格格这是打算给福晋请安去的？” 若音颔首。 耿格格闻言，又道：“先前我和钮祜禄格格也要去呢，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绘荣。她说今儿福晋去看宋格格了，咱们便不必请安了。” “我这儿和钮祜禄格格正打算回去呢。” 不必请安了？ 若音瞧了一眼耿格格二人。 她俩在府里没什么存在感，但若音曾听桂嬷嬷提及，说是钮祜禄格格为人最是安分守己了。 想来，耿格格所言不差。 “那我也就先回去了，多谢两位姐姐告知。” 若音服了服身，还算客气，便转身回去。 路过四阿哥府的花园时，若音刚刚穿过假山，前面却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第15章 悲恸 侍妾郭氏盈盈一笑，朝着若音服了服身。 “妾身见过音格格。”郭氏语气真诚，一派做小伏低的模样。 若音瞧见她，后退了半步，细细打量了几眼。 桂嬷嬷刚拨给若音时，若音就曾问过这后宅里的事情了，除却一位嫡福晋，五位格格以外，便只有这个侍妾郭氏。 郭氏，是乐坊的出身，身段婀娜玲珑，声音也格外妩媚婉转，去岁毓庆宫宴会时，太子赏给胤禛的人。 胤禛对她，却只是淡淡。 若音倒是能理解。 太子给出来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个监控器呢？ 还是不放在跟前比较好。 “原来是郭姐姐。” 若音心里转了一百个念头，却根本懒得去多想这个郭氏为什么找上自己，便问道：“郭姐姐站在我回去的路上了，不知可否让让？” “...” 郭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音格格。” 郭氏稳定心神，继续攀谈道：“今日春光甚好，难得一清早不用去给福晋请安，在花园里走走，也好呀！” 这是在邀请她，想跟她说话？ 若音却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就道：“是啊，这么早，我都还没睡好呢，正好回去睡回笼觉。” “郭姐姐既然有雅兴逛园子，那还请便！” 言罢，若音直接绕开了郭氏，直接就走了。 郭氏愣在原地，直到看着若音走远，才愤愤然地跺了跺脚。 “这个索绰罗若音，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我都拉下脸来你攀关系了，你竟然丝毫不带搭理的，气死我了！” 郭氏骂完，转身要回去。 她却转得太急，脑袋一下子磕在了假山上。 … 另一头。 若音回去以后，还真的就有点儿困了，不过她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极好，眼看着花期就要过了，若音倒是也不愿意浪费了春光。 索性让喜春搬了个铜盆到外头，升了火炉一边烤火赏花，一边抱着小橘躲懒晒太阳。 晌午。 若音吃了午饭，正准备闭目小憩呢，还走在游廊上没来得及回屋子，院子门口就有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好家伙，人还不少。 若音停了脚步望了过去，一看过来的人，竟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绘荣。 绘荣板着一张脸，身后跟着的还有前院的黄公公，以及好几个太监。 “音格格吉祥。”绘荣粗浅行礼，便问道：“敢问，昨儿慕夏姑娘可是去前院领了几根百年老人参？” ？ 若音莫名其妙，转头看向慕夏。 慕夏先是一怔，随即就跪了下来，回答道：“奴婢，奴婢是去拿过。是因为格格身子不好，想要帮格格补补身子的！” “好大的胆子！” 绘荣呵斥了一声，指着慕夏便骂道：“福晋早就发下话，府里的药材，都先紧着宋格格那儿！” “你要老人参也就罢了，拿个一根两根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你偏偏就将全部都给拿走了！” “黄公公那里的人觉得不妥还劝了你两句，可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音格格，黄公公这才没了法子。” “今日，宋格格那儿需要，却发现没有了！现在小格格情况很不好，你赶紧去将那些人参拿出来！” 听到这里，若音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昨日，小橘有点着凉，若音便让桂嬷嬷那里领了牌子，去府外采买一些药材回来，而喜春，则是在忙着院子里的事情，包括早晚提膳什么的。 慕夏前阵子伤了膝盖，走路一直不大好，若音也就让她暂时在院子里休息。 果然是个不安生的！ 若音暗地里咬了咬牙，偏头瞪了慕夏一眼，有点生气地就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拿！” “是！” 慕夏如梦初醒，这才忙不迭站了起来，往库房去了。 “音格格。” 绘荣在这个时候，也缓缓走了上来，她半低着头站在若音面前，看似恭敬，却质问道：“也不知这事儿，您可曾知情？” 这是来暗指是她指使的慕夏，让宋格格那儿无药可用的了？ 若音心头一凛，便道：“我这身子，大家伙儿都知道，近期确实不大好。慕夏自作主张，也情有可原。” “还望，绘荣你多少能看着点儿她也曾受过你的调教，有这份情分在这儿，给她这个机会，绕了她这次，可好？” 慕夏可是绘荣送来的人，若音这么说，也是要将慕夏和绘荣，乃至于乌拉那拉氏那里拉上关系。 这样，乌拉那拉氏借慕夏栽赃她，可就不成了。 “音格格说笑了。” 绘荣也是一笑，然后道：“不过，音格格管束底下人的本事，着实是差了些。回头奴婢会请示福晋，让福晋那儿，帮格格想想法子的。” 话说完不久，慕夏就拿了老人参过来。 绘荣示意黄公公上前清点，黄公公接过匣子数了数便道：“都在这儿了，没有短缺。” “嗯。” 绘荣点点头，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 若音的院子外头，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朝着若音直接就奔了过来。 竟是宋格格！ 若音吓了一跳，便发现宋格格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 抱着孩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 “索绰罗若音！” 宋格格一边抱着孩子跑，一边就撕心裂肺道：“都是你，是你推了我，害我早产！绘荣跟我说，你就连人参都要跟我抢！” “你真是好狠的心，她还这么小，你…我要你偿命！” 就在宋格格狰狞的一张脸即将冲到若音的面前的时候，若音身侧的喜春冲了出去，将宋格格拦住了。 宋格格抱着孩子还在不停地挣扎，绘荣也终于无法再继续看戏了，忙就招呼着黄公公，也将宋格格拦住。 “宋格格！” 黄公公也是大惊，忙要帮宋格格将小格格接过去。 然而，在黄公公的手触碰到宋格格怀里的孩子的时候，心却陡然一惊。 他触碰到的，竟是一片的冰凉！ 宋格格的孩子，没了！ 第16章 夭折 黄公公的一双手颤抖着缩了回来，喃喃道：“小格格…已经没了气息了。” 这回，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若音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彻底失控的场面，已然知道，这回她和宋格格之间，必然是难以调停的了。 “桂嬷嬷。”若音还算冷静，立即吩咐道：“你立即派人出府，将此事告知主子爷。” 紧跟着，若音又偏头看向慕夏，道：“黄公公，这个背主的奴才，还请你现在将她给我捆起来，送到福晋那里去！” 若音气势很足。 和往日里闲散的样子判若两人，黄公公也不知怎的，身体比脑子还先有了反应，立即就照做了。 “是——” 黄公公带人押着慕夏以后，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看向绘荣。 可惜已经晚了。 若音早已走了上来，挡住了黄公公的视线，并且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黄公公吓糊涂了？” 这下，黄公公反应了过来，心知为时已晚，只得先押着慕夏了。 绘荣站在原地，看着发疯的宋格格，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音格格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福晋乌拉那拉氏处。 若音刚刚到，闻听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已经从寝房出来了，到了外间，正看着浩浩荡荡过来的一群人。 “见过福晋。” 若音行礼，刚要陈述事情，紧随其后来的宋格格却迫不及待，哭着喊着又将若音骂了一通。 什么害她早产啦，害她孩子早夭啦，连人参都跟她抢之类的。 听到后来—— 乌拉那拉氏一拍桌子便骂道：“岂有此理！音格格，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若音差点儿就气笑了。 她一踢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慕夏，便朗声道：“妾身过来，就是为了说明此事的，不然福晋以为，妾身为何绑了慕夏过来？” 乌拉那拉氏一怔，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绘荣。 绘荣脸色不是很好，二人似乎在交换眼神。 呵，果然是算计好的。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便解释道：“这个慕夏，美其名曰去黄公公那儿拿人参给我，实际上，根本就是心怀鬼胎，不知道在帮背后的哪个主子做事，想要陷害于我！” “竟有此事？” 乌拉那拉氏攥紧了手，道：“音格格，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胡说！” “妾身自然不是胡说。” 若音看向一同而来的黄公公，便问道：“敢问换公公，前些日子，苏培盛苏公公，可是在你那儿拿过一些鹿茸和阿胶？” 黄公公略微想了想，便颔首道：“是有这件事。” “福晋。” 若音点点头，便继续道：“苏公公拿的这些，其实是给妾身的。试问妾身都有这些了，还用得上原本是给宋格格准备的人参？” 呵。 也就慕夏这种，成天拿自己的膝盖伤了不方便干活躲懒的人，会不知道若音的库房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竟然还敢串通外人，拿这个给她下套？ “音格格。” 乌拉那拉氏反应却也快，她便问道：“或许，是慕夏那里担心你，这才自作主张…” “是啊。” 若音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话，道：“上回若音去提膳给桂嬷嬷，便自作主张欺负了宋格格身边的人。” “这回，更是自作主张抢了宋格格的药材。福晋，我可是记得，当初绘荣姑姑带着慕夏和喜春来的时候，说是这两个丫鬟，是福晋这儿精心挑的。” “谁曾想，福晋竟是这般‘精心’的？” “大胆！” 乌拉那拉氏大惊，已然听出来若音这是在指责她了！ 就在这时，绘荣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都是奴婢一时失察，这才让慕夏这个奴大欺主的到了音格格身边！” “这次更是害得宋格格少了药材，都是奴婢的错！” 若音偏头瞧了一眼绘荣。 绘荣满脸自责，将所有的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根本不给人怀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 真是主仆情深！ 若音心知此事到了这里，她已是利益最大化了，再想要动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可能，索性便先收敛住。 “福晋。” 若音道：“绘荣姑姑平日里也辛苦，一时不查，也是有的。依我看，绘荣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嫁人享福了。” “福晋身边得力的人也有很多，再重新挑一个做事不容易出错的就好了。福晋，你觉得呢？” “…” 乌拉那拉氏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她不甘心！ 却，毫无办法！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绘荣早已看透自己不过也只是乌拉那拉氏手上的一颗棋子，便道：“奴婢，愿回乡荣养。” “嗯。” 乌拉那拉氏轻轻点头，心如刀割。 后院主院这边的人，逐渐就散了。 先前忍冬的事情被证实是冤枉了若音，这回慕夏的事儿显然也和若音没关系，宋格格那里再是记恨若音，也被人按住，无法再继续闹腾下去了。 离开乌拉那拉氏处以后，若音往自己的院子走。 当天傍晚。 桂嬷嬷来若音这儿回话的时候，便说前院那边的人，已经准备了一口薄棺，暂时将小格格下葬了。 早夭的孩子，都是无法葬入陵寝之中的，只能如此安葬。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儿，连夜将慕夏赶出了府邸，再亲自安排了马车，将绘荣送到了京郊的乡下。 说是等过段时间，帮绘荣相看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最后，福晋则是提拔了以前跟在绘荣身边的一个叫做连芸的丫鬟，当了管事的大丫鬟了。 “那连芸年纪不过二十，经事也少些。相信绘荣不在，福晋身边少了这条臂膀，以后再想要谋算什么，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桂嬷嬷说完，这就先退下了。 若音点了点头，将自己刚抄好的几篇佛经，就丢进了自己手边的火堆里。 不一会儿，便化成了灰烬。 看着满盆炭火，若音叹了口气。 身在后宅之中，多得是身不由己，这一次她好运没出事情，可是下一次，她还能如此好运吗？ 第17章 中毒 阳春三月，风光宜人。 清晨，若音刚起来不久，就一头扎进了小厨房里，在做藕粉桂花糖糕。 藕粉是老早就磨好了的，桂花也是去岁桂嬷嬷那儿亲自摘的桂花，眼下春风和煦，这个时节，吃点儿香甜可口的东西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须臾，若音端着盘子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桂嬷嬷看着这一碟子的藕粉桂花糖糕，就赞不绝口。 “格格手艺真好，主子爷瞧了一定喜欢！” 话音刚落呢，外头胤禛还真的就和苏培盛到了。 若音吓了一跳，她只知前朝南巡的事情也定好了，在三月初十，眼下也就不过几天了。 胤禛难得休沐，事情办完也能养养精神。 “主子爷！” 若音忙将手里放下的东西，过去迎。 胤禛自顾自走了过来，大概是闻到香味了，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桌上瞧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给你做的吃的。” 若音盈盈一笑，端起碟子来递给胤禛，便道：“刚出炉呢，还是主子爷厉害，知道有好东西，巴巴地就来了。” “你呀。” 胤禛失笑，也全然不在意若音这么一句“没规矩”的话。 只感觉这般跟她相处，很放松。 藕粉桂花糖糕的香气是淡淡的，却又绵长，入嘴不十分甜腻，吃过以后，唇齿留香的那种。 胤禛往日里不喜糕点，只觉得腻味，如今一吃若音做的，感觉耳目一新。 “好吃吗？” 若音看向胤禛，当然是希望得到夸赞的。 胤禛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不好，便道：“好吃。” 若音听后十分高兴，忙道：“那妾身以后常做给您吃！” 要俘获一个男人，就要先俘获她的胃，若音觉得，这话真没错。 不过这会儿… 她的这副神色落在胤禛眼里，却成了一派天真可爱。 若音伺候完胤禛吃点心，眼看着距离晌午也不远了，胤禛懒得再回去，便让苏培盛去膳房那里传膳到若音这儿来。 他记得的，若音很喜欢跟他一起吃饭。 想起这个，书桌台前看书的胤禛也忍不住偏头看向若音。 若音正坐在蒲团边上抱着小橘喂小鱼干呢，她逆着光，脸颊在今日晨光的照映之下，显得格外柔和。 睫毛纤长，仿佛还能看得见脸上细小的绒毛。 倒有几分岁月静好。 若音正喂小橘吃小鱼干呢，看小橘吃得开心，她心里也舒坦，又感觉胤禛的视线望了过来，正要问胤禛要不要也来喂喂，小橘摸着手感可好了的时候… 忽然，若音就感觉自己眼前黑了黑。 怎么回事？ 她茫然了一下。 她又没站起来，还能蹲着蹲着就贫血了？ 若音很迷惑，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一凉，低头一看，触目可及的是一团红色。 她流血了？ 这是若音晕过去之前最后的一道意识，紧跟着她就歪倒了过去，闭上眼睛前，她好像看见了一双长长的靴子朝着自己过来了。 这一觉，不太踏实。 若音感觉自己翻来覆去回到了前阵子冬日里病重的时候，又是流鼻涕又是发热，后脑勺还疼得不行。 迷糊了也不知道多久，她醒了过来。 入眼，是熟悉的帷帐。 “格格醒了？” 紧跟着，便是身侧桂嬷嬷的声音。 若音迷糊了一会儿，察觉此时的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才忙让桂嬷嬷扶着自己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好像流鼻血，晕过去了？ 桂嬷嬷先是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大概是叫喜春那儿去跟胤禛说一声，她醒过来了之类的话，然后才看向若音。 “今儿晌午，格格正抱着小橘呢，忽然就流鼻血晕了过去。当时奴婢在外间等着伺候，不清楚情况。” 桂嬷嬷陈述道：“只知道当时，主子爷在您的身边。他喊着，苏公公和奴婢就进去了，紧跟着，章太医来了。” “他说…格格这是服用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有点像是…中毒。” 中毒？ 若音脑袋就是一嗡！ 穿越后，她凭借自己从前数年阅读宫斗小说的“资本”，也觉得自己对后宅这些戏码有所了解的。 自从“得罪”宋格格后，她更是小心翼翼的。 平时吃饭，她都是用的银筷子，防的就是有人给她下毒！ 却不料，防不胜防！ 想不出答案，若音只得问道：“可查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了吗？” “奴婢…” 桂嬷嬷正要回答，门外，胤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进来了。 他走得很快，一脸严肃，像是有些生气，这样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了若音的床榻边上，才有了缓和。 “可有哪里不舒服？” 胤禛问着，语气也温柔了一些。 “没有，就是有点头晕。”若音眼望着胤禛，问道：“主子爷，妾身这到底是怎么了？桂嬷嬷说，是中毒了？” “妾身自进府以来，便是小心翼翼的。却不料，有人竟这般不喜欢妾身，还偷偷干了这种事！” 若音说着，泫然欲泣。 她要让胤禛知道，这府里有人手眼通天，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胤禛有野心，不希望后宅不宁，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 若音这话一出，胤禛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音格格醒了？主子爷也在？都这么晚了，主子爷可曾用了晚膳？妾身知道音格格这儿不好，让膳房做了清淡可口又滋补的小菜。” 门外，乌拉那拉氏进来了。 瞧见胤禛来得竟然这么快，她暗自咬了咬牙，还是迅速走上前来到了若音的床榻边上，一脸关切的样子。 “唉，怎么哭了？” 乌拉那拉氏显得更难过了，仿佛感同身受似的。 若音渐渐止住了哭，看向胤禛，然后垂头道：“妾身有些累了，主子爷先去吃饭吧？” 若音显得乖巧。 吃饭？ 听见这话，胤禛却扁扁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 她这个时候过来提醒自己还没吃饭是什么意思？ “不饿。” 胤禛淡淡回答完，便道：“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你管理不善的原因。不过，既是出了事，我自会好好调查清楚。”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音格格这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胤禛言罢，站了起来，先往屋外走了。 胤禛都如此了，乌拉那拉氏再想留下瞧瞧胤禛这儿到底怎么回事也是不成了，心有不甘，也只得先跟着胤禛一起离开。 第18章 发现端倪 窗外，微风拂过，带着点儿树叶间的飒飒声，四周显得安宁。 桂嬷嬷端了膳食过来，将窗户关好，这才道：“奴婢问过章太医了，他说，目前还不知道格格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吃食虽然没问题，但日常用品兴许被人做了手脚。如今您屋子里的这些东西，都要细细查验才行。” “嗯。” 若音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碗里的鸡丝粥，然后道：“嬷嬷，这些事情麻烦你了。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要南巡…” 她可是盼了好久呢。 要是因为病了而不能随扈，留在这府里，主子爷又不在，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奴婢都知道。” 桂嬷嬷感慨了一声，便道：“格格先吃东西吧，奴婢去将安神香点上。待会儿您漱了口，也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若音答应了一声，偏头正要将视线缩回来的时候，脑子里却忽然一个激灵。 “嬷嬷！” 若音忽然大声地喊了一声，桂嬷嬷那儿吓了一跳，忙转头回来看向若音，问道：“格格怎么了？” “我若是没记错，这安神香，是我大半月前更换的？” 若音大病一场后，睡眠不是很好，有回胤禛来若音这儿午睡，苏培盛正好就帮忙给点了安神香。 那回，若音发现那味道好闻，事后就让桂嬷嬷特意去前院黄公公那里支取了一些回来。 起初用着还好。 后来渐渐的，就没什么效果了，不过若音习惯了那味道，后来也一直让桂嬷嬷给点着的。 想起舒痕胶来，若音当然就清楚的知道，这香料，也是能够用来下毒的！ “是——” 桂嬷嬷回答完，恍然大悟，道：“格格难道是觉得，这问题出在了这安神香上？” 若音闻言，便回答道：“只是猜测罢了。” 谁让这安神香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渐渐没了效果呢？ 可这明明是从黄公公那里支取的东西，他竟然能这么胆大包天，拿有毒的东西来害若音？ 若音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此事非同小可！” 桂嬷嬷当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将香炉打开，拿了帕子将剩下的一点儿安神香就给包了起来。 “章太医现在还在查验格格近来常用的一些胭脂水粉什么，奴婢这就去把这安神香拿给章太医看看！” 桂嬷嬷说完，忙不迭叫了喜春过来伺候若音，自个儿则是飞快出去了。 看着桂嬷嬷小跑着的背影，若音心里还是觉得踏实的。 她身在这刀光剑影的后宅里固然危险，但又桂嬷嬷真心相待，还有… 若音看了一眼正进屋来的喜春，忽然还是觉得，至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桂嬷嬷这头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跟着一起的，还有章太医。 章太医背着一个药箱，过来床榻边上就将药箱里的银针拿了出来，道：“我要为格格施针，还请格格忍耐片刻。” 若音闭上了眼睛，感觉细针刺入了自己的皮肤，有点疼，不过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一会儿，章太医道：“可以了。” 若音睁开眼睛，就见章太医正将一根银针悬空拿着，若音就瞧见，那银针的针尖，略微有些泛黑。 紧跟着，章太医就将银针放入了一碗看起来有点儿稠，也不知道是加了什么的水里。 那水，瞬间就变色了。 若音不懂原理，但想来应该和化学反应差不多，大概就是章太医正在确定，到底是不是那安神香的问题。 果不其然。 章太医转头过来，郑重道：“正如桂嬷嬷所说，是这安神香的问题。这安神香里，被人下了一种毒。” “这毒的味道混入安神香里，让人闻不出来。长时间吸入，一开始的时候人会嗜睡，后来渐渐变得焦躁易怒。” “最后，会失去理智，成为疯子。” 若音听完，手就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她自问在这府里从没主动得罪过谁，麻烦却偏偏接踵而来，如今，竟然连这么“巧妙”的心思都用上了！ 只是，若音还是有所疑惑的。 “近来，我好像是容易疲乏，早晨也起得晚了些，可是怎的…” 若音觉得奇怪。 既然闻不出来，按理这毒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发觉才是，怎么她忽然就流鼻血晕过去了呢？ “应该是格格体质的缘故。” 章太医想了想，便道：“格格先前病过一场，虽然大好了，但平时还是需要注意饮食，更不能吹风，身子弱一些。” “大概这下毒之人也并没有完全了解格格的情况，这才导致格格这里提前出现了症状。” “也好在格格提前出现了症状，不然的话，依我推测，再过十来日，格格怕是就会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了。” “到那时…再想要治疗，也有些晚了。” 指甲，嵌进了肉里。 若音的手心生疼，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章太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若音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道：“还希望你能为我祛毒，顺便开一个调理的方子。” “我这身子，应该还是能调理好的吧？” “能。” 章太医答应道：“就是时日会长久些。格格往日里少吹风，也别吃太冷的东西，容易上火的也要少碰。” “虽要清淡，但膳食也要均衡，肉也是要吃的。关于忌口，和生活上的注意事项，我也会和桂嬷嬷好生说的。” “多谢。” 若音郑重谢过，取下床榻边上挂着的一个荷包，便递给了章太医。 这是她这几个月里攒下来的月例银子。 在生命面前，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格格，这…” 章太医推辞着不愿收。 桂嬷嬷那儿，却给章太医打了个眼色，她知晓若音为人，也就帮忙劝着了。 当天。 章太医离开以后，除了配药以外，也去了一趟胤禛那里，将安神香的事情说了。 胤禛脸色阴沉，看向了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会意，知道这是要去查这件事了，转身便出了屋子，叹了口气。 这后院，怕是要变天了呀！ 第19章 家世 清晨。 若音听见窗外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醒了过来。 她掀了帘子要起身，床榻边喜春脑袋正跟小鸡啄米似的，忽然察觉动静，立即捏了自个儿大腿一把，猛地站了起来。 “格格醒了？奴婢有错，奴婢睡着了，格格要起来吗？有什么吩咐？” 喜春战战兢兢，唯恐若音哪儿不好。 若音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笑了。 喜春却更迷惑了。 是她问题太多，格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 娇怯生地摸了摸后脑，喜春小声道：“格格吩咐着，奴婢听着呢。” “没什么，就是在床上睡了三天，感觉精神好多了，想下床走走。” 若音说完，又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需要人守夜的，奈何中毒后，桂嬷嬷说什么每晚都要和喜春轮岗坚持，也太辛苦了。 “那奴婢先端热水来，再帮格格传膳！” 喜春回答完，风风火火转身就跑了。 倒是个活泼率直的人。 若音想着，自己先起来穿戴整齐，早起洗漱完用了早膳喝完了药，桂嬷嬷那儿才从院子外回来了。 跟在后头的，还有黄公公和一队站得整整齐齐的丫鬟。 若音一瞧，就知道是桂嬷嬷那儿帮自己出府从人牙子处，挑来的一些伺候的人了。 慕夏早被发落，若音身边就两个人伺候，实在是太少了些，府里乌拉那拉氏给的，显然又靠不住。 若音可不想再被人害了，这才跟胤禛求了恩典，让桂嬷嬷特意从府外拨人回来。 这会儿… “见过音格格。”黄公公抬眸瞧了若音一眼，像是在打量，又道：“人都带来了，格格挑两个中意的吧！” “嗯。” 若音回答完，便坐在了喜春搬来的太师椅上，打量着眼前的丫鬟。 这些，都是桂嬷嬷挑的，她熟悉得不行，一个个介绍完各自的特长以后，便就让若音来挑。 若音挑了两个。 一个叫采薇的，十四了，做事稳重，留在身边伺候，还有个叫小桃的，十二岁，力气却大，可以在小厨房那边帮忙，平时做一些扫洒的事儿也成。 人既是都挑好了，黄公公也就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新伺候的人入府，桂嬷嬷提出她先跟着教导一段时间再送来若音这儿伺候，若音也没问题，便先叫了喜春过来。 “喜春，这名字是你的本命吗？”若音有些好奇。 喜春，慕夏，忍冬她们应该都是同一批进府的，倒是少了个带“秋”的。 “不是。” 喜春摇摇头，道：“奴婢本命是什么，奴婢也忘了。从前还没被牙婆卖进府里的时候，叫罐儿来着，就是随意起的贱名，格格，怎么了？” “没什么。” 若音笑笑，道：“刚刚那个叫采薇的姑娘，喜欢穿粉色。我看你喜欢穿碧色，不如叫你采桑如何？” 喜春名字也不是不好，就是老让若音想到惜春，惜春的下场，着实算不上很好。 “多谢格格赐名！” 采桑却也是不在意这些的，只觉得新名字诗情画意，她没爹没娘，有若音疼，若音给个新名字，她受了也就是了。 采桑念叨着新名字，喜滋滋地嚷嚷着今儿天气好，要陪若音摘了院子里的月季花回去插瓶呢。 若音顺势答应，刚蹲在月季花丛边上，桂嬷嬷就过来了。 “格格！” 桂嬷嬷脸色严肃，采桑刚挑了一朵花想摘，见状也就先默默地退到一旁了。 “怎么了？” 若音心里忐忑，想着莫不是她中毒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了？ 苏培盛自小跟着胤禛，办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个吃素的，想查一个人，怕是祖宗十八代都能被翻出来的那种。 “先前章太医来府里给格格您看病的时候，主子爷对外宣称只说是格格您身子不好，中毒的事儿，未曾宣扬。” 桂嬷嬷禀报道：“可刚刚，奴婢竟听见府里两个做杂货的小丫鬟在讨论这件事呢。说得有板有眼，不仅仅知道格格是因为香料中毒的。” “她们甚至还在传，兴许是宋格格对您下手的！” 宋格格？ 若音凝眉，道：“宋格格与我交恶，府里人人皆知，这般猜测，不出奇。” 桂嬷嬷却摇头，继续道：“格格怕是不知道，宋格格出身寻常，其父还是近几年才成的主事，不过是个七品官儿。” “她家祖上，原也行过商。做的…正是香料生意！要说往安神香里下毒，这宋格格，说不准还是做得出来的。” 若音一怔。 如果桂嬷嬷打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 正想着呢。 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子嚷嚷的声音。 “索绰罗若音，你在哪儿？” 这声音尖细，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但却充满了愤怒。 若音对此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这会儿在和桂嬷嬷谈论着的宋格格。 宋格格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她进了院子，就到处搜寻若音的踪迹，手都是攥成拳头的，像是在压制着怒意似的。 若音远远的在月季花丛后头瞧见了，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把自己当成杀女仇人了。 可她坦荡，并不畏惧。 想着，若音走了出去，问道：“我倒是还没去找宋格格你呢，你这就先来找我了？怎么？一次谋害不成，事情败露，这就像亲自上阵了？” 这也是带了点儿试探的话。 不知怎的。 若音总觉得，宋格格这人其实心思浅薄，恨一个人，那都是写在脸上的，真要让她干这种深谋远虑的事情，她未必干得出来。 果然—— 宋格格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她听出了若音的言外之意，指着若音的鼻子就骂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是我给你下毒的？” “我可告诉你！我若不喜欢一个人，我会让她明明白白知道，可不会做这种阴损的事情！” “倒是你，索绰罗若音，平时怕是坏事干多了，被人记恨上了，这才有人向你下毒吧？哼，这都没死，真是好运气！” “…” 若音好像察觉出宋格格是特意来解释这事儿不是她做的。 可她，这么挑衅，就不怕自个儿不相信她的“自白”吗？ “我说。” 若音实在是忍不住了，看小丑似的，又问道：“真不是你？” 第20章 搜查 宋格格气得直跺脚，甚至还想扑若音。 若音忙不迭躲了，采桑又上来护着她，宋格格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是我。” 最后，宋格格只冷冷道：“我做过的事情，我会承认。没做过的，别人想强按在我头上的，我是死也不会认的！” 言罢，宋格格转身欲走。 却已经晚了。 若音瞧见，胤禛带着苏培盛，身后甚至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都一起朝着若音这儿过来了。 刚进院门时，胤禛似乎还有些急，直接就望向了若音所在的位置。 片刻，他收敛眼眸，瞧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会意，朝前头一走，身后的婆子们也立即跟上，将宋格格都给团团围住了。 看着架势，若音就知道，胤禛怕是也知道那些流言了。 若音经过刚才的事情，对宋格格的怀疑，已从五分消退到三分了，这会儿忙不迭上前，道：“主子爷！” 胤禛凝眉看向若音，就对采桑道：“怎么让她出来了？去拿一件披风。” 采桑忙不迭应了去拿，若音又道：“主子爷可是听说了宋格格家以前的事情，这才过来的？” “嗯。” 胤禛点头，看了一眼宋格格，眼神复杂。 他原以为自己是有几分了解宋氏的，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是得审问一下了，他的后宅，不能出岔子。 “主子爷也在怀疑我？” 宋格格眼眸却冷了几分，自嘲笑道：“也是。主子爷都不愿意来看我了，如今心尖尖上的人伤着了，自是怀疑我的。” “…” 胤禛沉默，苏培盛却大惊。 宋格格竟如此失言！ “宋氏。” 胤禛却似乎并不生气，他问道：“这几日，我也让黄公公查过了。你那里，的确是拿过安神香的，你是有机会接触到送给若音的东西的。” “是。” 宋格格颔首，回答道：“妾身是拿过。但，那是因为妾身每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妾身女儿的模样。” “她那么小，才巴掌大，整个身体红彤彤的，不停地哭，声音却那么小。妾身抱着她，好想她能好起来，却无论如何都不行！” 宋格格啜泣了起来，有点歇斯底里的。 她更咽道：“若非安神香，妾身整宿整宿都睡不着。主子爷，你说，妾身都这样了，还能去害人吗？” 胤禛沉默。 丧女之痛，于他而言其实是一样的，他能理解，但… 若音咬了咬唇，此刻也顾不得自己和宋格格之前的那些龌龊了，可现在，她们俩都是需要一个真相的！ “主子爷。” 若音上前，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问道：“这些日子，可就真的只有宋格格那儿，拿过安神香了吗？” 胤禛颔首。 若音心中沉了沉，知道宋格格怕是难辞其咎，也只得道：“妾身瞧着，宋姐姐神色暗淡，精神不济。” “这样的她，也未必就是那个凶手。” 不排除，却也不能放过真凶。 胤禛明白若音的意思，便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 胤禛言罢，带着宋格格就先离开了。 若音也没法子，胤禛担心她身子不肯让她跟上，她也就只能先回屋去了。 “桂嬷嬷。” 若音斜靠在贵妃榻上，心中却不能安定，只得吩咐道：“你心细，跟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吧！” “是。” 桂嬷嬷忙不迭答应，这就先出去了。 胤禛那儿，他带着宋格格回了她的住处，就让苏培盛将伺候宋格格的人都给找了出来，进行盘问。 同时，宋格格住的地方，也要搜查。 这一搜，便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在屋子里找到了不少小孩子的东西，崭新崭新的，可见都是宋格格给自己的孩儿准备的。 除此以外，能下毒的东西，倒是没找出来。 桂嬷嬷就瞧见，宋格格坐在芜廊底下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什么表情。 须臾，基本上是查验完了，苏培盛没什么收获，走到胤禛身边，摇了摇头。 胤禛眉头皱得很深刚要说话，忽然就见采桑跑了过来。 “喜春姑娘？”苏培盛疑惑，便问道：“可是音格格那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格格给奴婢赐名采桑啦！” 采桑笑吟吟说着，又道：“格格刚刚本来在休息呢，忽然就提议，不如找一条狗过来。给闻闻那有问题的安神香。” “然后，再带到咱们府里各处院子里走走。” “那天刚出事情，主子爷立马就下令戒严了，同时进出府的人也要严格盘查。这样的话，那人肯定是没法子将东西带出去毁尸灭迹的。” “如今那东西肯定还在府上！” “狗的鼻子最是灵巧不过了，一时半会儿要是查不到结果，倒是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若音也是以前看警犬纪录片看得多了，刚刚想着胤禛要找东西，忽然就想起这回事来了。 可惜的就是，古时候怕是没有警犬，寻常的狗狗，也不知道能不能闻得出来。 苏培盛一听，觉得有门，立即就看向了胤禛。 胤禛颔首，就命人先去找狗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晌午。 若音吃了饭听说狗已经找到了，也睡不着，索性就出去了。 刚出院子呢，远远的就是两声狂吠。 院子里还在扑蝴蝶的小橘听了吓了一跳，直接就跳到若音的身后躲起来了。 “哎哟喂，可牵好了这两只，别伤了音格格了！” 苏培盛看见若音出来，忙就招呼了牵狗的人。 这两只大狗也格外有灵性，被主人这么一拉，倒是也就不再乱动了。 “妾身吃过饭了，精神好，想出来看看。” 若音冲着胤禛笑笑，又将自己袖子里藏着的一块帕子拿了出来，拉过了胤禛的手，塞进了胤禛手里。 “妾身怕主子爷忙活着没时间吃午膳，就给您带了点心。您可别推辞，就算吃过饭了，也要收下！” 这是她孝敬老板的！ 胤禛莞尔，他的确饿了，索性打开帕子，吃了两块。 另一头。 那训狗的人，也先拿了章太医给的若音那儿有问题的香料给两只狗狗闻了，狗狗鼻子便不停地动着，原地打转到处闻。 看样子，已经在尝试了。 “主子爷。” 苏培盛见此情景，上前提议道：“咱们先在府里各处走走？” “嗯。” 胤禛颔首，偏头过来看若音，见她披着一件淡粉色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的单薄，心有不忍，便对她伸出了手。 若音只感觉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只平日里拉弓射箭有许多茧的手，温热无比，还真的给了她安全感。 被拉着，若音和胤禛就跟在了训狗人身后，在府里各处走着。 不出一会儿… 刚到府里的某处墙根时，两只不停闻土的狗狗，就开始吠了起来！ 第21章 真凶 若音听见动静，很是好奇，想凑过去。 还没来得及抬脚，胤禛却抢先走在了她前头，小声道：“在我后面。” 简单的四个字，让若音心里暖了暖。 那两只狗是猎犬，长得就凶神恶煞的，本事似乎也不错。 墙角边。 若音只探出头瞧了一眼，就看出门道来了。 这土堆，被人翻过了，草都秃了一块。 看见这情景，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了。 “铲子拿来。” 苏培盛吩咐一声，和那训狗人就小心翼翼地挖起了土。 只一会儿，苏培盛眼前一亮，将铲子一丢，一边喊着“找到了”一边就从土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盒子上带着点儿土，还上了锁。 那训狗人也不是吃素的，从腰间掏出一根银丝来，在锁前拨弄，那锁扣很快就开了。 盒子打开，若音就瞧见，里头放着的黑乎乎的东西，正是香料！ 胤禛见状凝眉，往后瞧了一眼，道：“章太医！” 跟过来的章太医立即上前，只是轻轻用手扇了扇闻了闻味道，就肯定道：“四阿哥，就是这东西了。” 找到了！ 若音心头一沉，也不再看那盒子，就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花园的东南角，因为偏远，又没什么花儿，平时来得人比较少，要说临近的院子，也有。 是，郭侍妾！ 苏培盛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凑到胤禛耳朵边上，低声说了几句。 “去把她带过来。” 胤禛吩咐完，转身看向若音，郑重道：“眼下有线索了，你也能安心些。我这儿，先去盘查一下此事。” “你先回去休息？” 胤禛语气还算温柔，若音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便服了服身，先回去了。 桂嬷嬷则是继续留下。 若音毕竟对事情还是挺好奇的，待会儿有什么一手消息，桂嬷嬷也能回来跟她说说情况。 午后。 若音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刚准备打发采桑去问问情况，桂嬷嬷就回来了。 “如何？” 若音偏着头，坐在贵妃榻上，给小橘顺毛，小橘十分享受，慵懒地还伸了个懒腰。 “查到了，是郭侍妾。” 桂嬷嬷道：“那泥土边上，掉了一只耳坠子，正是郭侍妾的。如今证据确凿，她已经被关起来了。” 真的是她？ 虽说若音先前发觉那位置离郭氏住的地方很近，脑子里也闪过了一丝疑惑，可现在听桂嬷嬷说证据确凿，还是不敢相信。 “她可曾说了为什么要害我？” 若音蹙眉，停了梳毛的动作。 她和郭氏，分明两不相干没什么仇怨，甚至也就上回“无意间”在园子里遇见了，她意图攀附自个儿，被拒绝了而已。 难不成因此生出恨意，想要了她的性命？ 可郭氏出身乐府，要说心计或许有，可她哪来的本事弄来这样诡秘害人的东西？ “郭侍妾起初不肯认。” 桂嬷嬷叹了口气，回禀道：“后来还是苏公公那儿找到了那耳坠子，她才辩无可辩，默认了的。” “别的，却未曾多说。” “...” 若音有点沉默。 害人，讲求一个动机，郭氏眼下看来，动机是不够的。 如果不是宋格格，又会是谁？ 若音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浮现出一张总挂着笑容，却又看不穿心思的人脸来。 福晋，乌拉那拉氏。 这是现在若音所知晓的除了宋格格外唯一不喜欢她的人了。 “格格。” 桂嬷嬷看着若音凝眉，只当她想不出答案烦恼，当即便道：“您这儿也别急。苏公公是个有本事的人。” “奴婢相信，她总会有办法让郭氏开口的。” “嗯。” 若音颔首，也只能盼着苏培盛那里有法子了。 当天傍晚。 若音刚用了晚膳，准备饭后在院子里走走消食再去喝药的时候，却见苏培盛急匆匆就从外头进来了。 “奴才见过格格。” 若音看着苏培盛着急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忙道：“快快请起！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培盛喘了口气，沉痛道：“郭侍妾，畏罪自尽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重锤似的砸进了若音的心里，她心头一紧，忙问道：“她…为什么会自尽？自尽前，可说了什么？” 苏培盛摇了摇头，只道：“奴才下午审问她时，她也是个硬骨头了，愣是不吭声。后来，奴才换班让底下的人接着审问。” “期间郭侍妾晕过去了一次，奴才就让厨房送了饭菜过来给她，想着等她吃了饭，再继续审问。” “可谁曾想，她那儿吃着吃着饭忽然就暴起撞了柱子。头都破了，很快便没了气息。” “...” 若音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除了他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是郭侍妾做的以外，基本上就是死无对证了？ “我知道了。”若音有点沉重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主子爷那儿现在知道这件事了吗？主子爷怎么说？” “主子爷的意思是，郭侍妾死得蹊跷，但也不乏是真的畏罪自尽。让奴才继续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苏培盛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若音。 若音明白。 找到幕后之人，这事儿基本上也就结束了，继续查下去，怕是府内也会人心动荡，但胤禛也愿意给若音一个结果。 只是… 若真有幕后之人，怕是会十分复杂。 “多谢苏公公了。你回去告诉主子爷，今天他也辛苦了，让他多吃点饭，早点休息吧。” 若音说着，亲自送了苏培盛离开。 转眼，若音回了屋子，将桂嬷嬷叫了过来，把先前她和苏培盛的对话，给复述了一番。 桂嬷嬷听完，脸色也不好看。 “桂嬷嬷。” 若音想了想，道：“现在看来，出岔子的地方，除了郭侍妾自己，或许就只有她吃饭的时候了。” “会不会，有人借吃饭，给她传了什么信息？你能不能把我查查，厨房那边给郭侍妾送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府里的什么人？” “又或者，厨房当时有没有别的人在场？” 话虽如此… 若音却也知道，厨房人多眼杂，没有监控，几乎是查不到的了。 第22章 随扈南巡 三月初八。 若音刚盛了清水进甜白釉瓷瓶里准备插花，外头胤禛就进来了。 “若音？” 胤禛语气松泛，带着点儿疲乏，一进屋，就歪斜着坐在了太师椅上。 若音将百合放进瓷瓶里，走到椅子后头，帮胤禛捏着肩膀，忍不住就打趣道：“瞧咱们主子爷。” “这回了家，都懒散了。今儿瞧着似乎很累了，是忙吗？” 胤禛闭着眼睛，懒洋洋答应了一声，便道：“南巡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在后天。若音，你的身子…” 胤禛是早就答应了若音要带她去的。 若音前些天却中了毒，胤禛实在担心她身子还没好全。 “妾身没事。” 若音嘟囔着嘴，撒娇道：“妾身自小在京城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郊的宝相寺了，一直都很想出去看看呢。” “待在四方天地里，总归是闷的，主子爷说是不是？” 胤禛一想也是。 整天在小院子里，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墙，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明明天空那么高远，却无法前去。 “那你记得收拾好行囊，后日天不亮就得出发。” 胤禛说完，就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又道：“这事儿我还得去和青檀说一声，你自己用膳吧！” 言罢，胤禛就先离开了。 看着胤禛走，若音倒是没什么伤心的。 老板嘛，都是有事说事，一会儿需要这个员工给他帮忙，一会儿就需要旁人。 她摆正心态，自然不会吃醋妒忌。 况且… 如今胤禛来她这儿就跟回家似的，说不尽的放松，回府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可见她现在早已在胤禛心里取得了地位。 这就够了，做人要知足。 傍晚。 若音吃了晚饭在院子里消食，采桑那儿就过来回禀，说是出行要带的衣裳，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好了。 “这么快？” 若音惊讶于采桑的办事效率。 采桑一笑，便道：“嗯，格格夏日的衣裳不多。奴婢想着，随身穿的带几身就好。咱们此番要去苏杭呢，听说宫里的缎子都是那边运过来的。” “有一种丝缎油光水滑的，夏日里穿着还十分凉爽呢。到时候格格买些，新做了衣裳也好呀？” 若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府里一个月二十两月例银子呢，她其实没什么开销，都存起来了，此番下江南，她的确有很多想买的东西。 什么江南特产的香露啦，香粉和花膏之类的，古人的胭脂水粉是什么样的呢？ 她好奇极了。 很快入夜了。 若音坐在床榻上看着书，听着窗外的春蝉偶尔叫两声，忽然就想起了前几天桂嬷嬷来回禀关于自己让她调查的事情了。 那天，厨房给郭侍妾送东西之前，有两拨人去过。 一拨，是耿格格身边的人，拿了两份膳食，据说是耿格格拿的自个儿和钮祜禄格格的。 府里人都知道她俩关系好，耿格格一般也都是这个时辰过来一起拿的，倒是没什么特别注意的。 另一拨，则是乌拉那拉氏那边的。 乌拉那拉氏可是嫡福晋。 不像若音，要求了胤禛的恩典才能在院子里开辟一个小厨房来，乌拉那拉氏本身就是有小厨房的。 往日，她自个儿在小厨房做膳食居多。 那天竟是破天荒，去了府里的大厨房？ 会不会就是她派人去了厨房，特意授意了厨房的人在郭侍妾的饭菜里下了东西，让郭侍妾害怕了，就“畏罪自尽”了呢？ 可惜，这些都是若音的猜想，毫无证据。 她也不能无凭无据去盘问厨房的人，更不能告到胤禛面前，毕竟都是猜测，要是猜错了，她这可就是意图诬陷主母。 先前的苦苦经营，也都白费了。 若音很无奈，转移了思路，又让桂嬷嬷去查郭侍妾。 奈何，查到的消息却是郭侍妾被卖到乐府的时候就已经父母双亡了，真要是乌拉那拉氏威胁她，又是拿什么威胁的呢？ 若音想不到。 后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没有证据，她也就只能当郭侍妾那里真的只是因为攀附自己不成，心中生了恨意，才做了这样的事情了。 “哈——” 想着想着，若音就困了。 她将书放在了手边上，缩进了被窝里，就睡觉了。 转眼，到了三月初十那天清晨。 若音天不亮就起来了，拾掇整齐到了前院的垂花门那里，果然就瞧见马车都已经在这儿候着了。 胤禛的，乌拉那拉氏的，还有她自己的。 她的马车小小的，不比别人的繁华，但里头的装饰却是胤禛特意吩咐苏培盛准备的，垫子铺得厚实软和，一点儿也不会颠簸。 若音只等了一会儿就瞧见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一起出来了，忙不迭就过去，给他俩请安，顺便膈应一下乌拉那拉氏。 “主子爷，福晋！” 胤禛似乎心情不错，笑着迎了，倒是乌拉那拉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假的很。 这回南巡，随扈的阿哥不少，就连太子都要去，他们一般带的也都是自己的嫡福晋，带侧福晋的也有。 好似若音这般“得宠”的格格随扈的，其实比较少见。 不过这也不算出格的事情，毕竟皇阿哥身边也是要有人伺候的。 可乌拉那拉氏显然就不会这么想了。 乌拉那拉氏的嫡子，前年过世了，李格格如今膝下还有一子一女呢，跟她比起来，乌拉那拉氏膝下就显得单薄了一些。 这回南巡，于乌拉那拉氏而言本是个好机会，却多了个横插一脚的若音！ 她能不恨？ 想着，乌拉那拉氏看向若音时，眼里立即就装出几分关怀来。 “音格格身子可好全了？我这儿瞧着，还是有些单薄，此番一路南下十分辛苦，你这儿要不…” “福晋！” 若音都不给乌拉那拉氏说完的机会，立即就亲昵地拉着胤禛的手，说道：“不会的。主子爷都帮妾身安排好啦。” “马车里软和得很呢，不辛苦！妾身要是不去，就辜负主子爷的一片心意啦！主子爷，您说是不是？” 胤禛被若音摇晃着手，却只觉得她可爱得很，笑着便点了点头。 此刻，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若音心情好极了。 嗯… 她好像“get”到当绿茶的精髓了。 第23章 济南府 京畿出巡，颠簸数日后，抵达了济南。 午后。 若音被桂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连续赶路，只能缩在马车里，实在是不舒坦。 不过这会儿，若音刚一下车就瞧见了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明湖，视野开阔，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真漂亮。” 若音瞧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看着湖岸两侧的垂杨柳，忍不住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来。 “可不是？” 桂嬷嬷瞧着，也跟着附和道：“奴婢可就是听闻，皇上每回南巡都会在济南待上好几日呢，视察水利，还会去趵突泉呢。” 趵突泉？ 若音心中一动，忍不住就道：“听说济南多泉水，景色也十分漂亮，我要是能跟着一起去就好了。” 这儿，正感慨着呢，后头苏培盛就来了。 “奴才见过音格格。” 苏培盛打着千儿，道：“皇上此番会在济南小住五日，就宿在大明湖边上。格格请先跟着引路公公，去住处瞧瞧吧！” “嗯。” 若音答应着，也不再多看，便先去住处了。 住处。 若音靠近后，就发现这是竹林后的一处小院，溪声从远处传来，应是大明湖的支流。 胤禛的住处在这不远，竹园的前头，和乌拉那拉氏的住处更近些。 若音很喜欢自己这里，眼下已经四月了，偶尔会有些热，这里虽然湿润了些，却十分凉快。 “多谢这位公公了。” 若音给了那引路的公公银子，便进了屋。 屋内被褥早已铺好，干爽整洁，屋子里也敞亮，边上还有书桌，就是书架子上没什么书，空荡荡的。 若音这两天若无聊想要解闷，也只能出去走。 “格格。” 桂嬷嬷很快从外头回来了，手上提着点心，进来后就道：“主子爷和另外几位阿哥去茶肆听书了，说是体察民情。” “奴婢已经摸清了这一处别苑的大概情况了，这是刚刚厨房做好的玫瑰酥，格格尝尝？” 玫瑰酥通体粉色，入口即化，嘴里有着一阵浓郁的玫瑰香味，又不过分甜腻，格外好吃。 若音吃了两块，便问道：“待会儿我若是无聊，可以到处逛么？或者，出别苑逛逛济南城里？” 她都没来过济南呢。 听说济南的把子肉十分好吃，肥瘦相间的最好送饭了，她真想尝尝！ 桂嬷嬷听了就是一笑，她早知道若音一颗心是拴不住的，当即就道：“若是主子爷首肯，自是可以的。” “太好了！” 若音欢欢喜喜答应，就盼着等夜里胤禛回来了。 傍晚。 若音在竹园四周走了一圈，等了许久也没见胤禛回来，却等到了淅淅沥沥的雨。 春雨总是如此，缠绵悱恻，欲说还休。 若音感觉到头上的雨幕逐渐细密以后，忙回了屋子里。 若音换了身外衣，将打湿的头发擦了擦，就看向了屋内正在擦拭陈设的桂嬷嬷，问道：“主子爷还没回来吗？” “没呢。” 桂嬷嬷摇头，瞧了一眼外头，道：“下雨了呢，外头怕是路不好走。” “…” 若音默了默，忽然就拿了油纸伞站了起来，道：“嬷嬷，我想去接主子爷！” 桂嬷嬷吓了一跳，忙道：“格格，你这会儿出去，福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责怪您的！” 若音却不在乎。 她要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在胤禛面前说她的坏话！ 济南城的街道上。 突如其来的这场春雨，让不少人措手不及，此刻人流如织，到处挤得慌。 若音刚到了茶肆门口，忽然就瞧见好几个打扮穿着十分出众的公子哥儿们正出来，其中一个，便是胤禛。 若音远远见到，却并未迎上，只站在了一个格外显眼的位置上。 就在诸位阿哥，还有太子都上了马车后，胤禛果然朝着她就走了过来。 眼看着胤禛到了自个儿面前，若音将雨伞举得高了些，就笑着道：“还好妾身来对了地方，见到主子爷了。” 若音格外真诚。 胤禛看着她身子单薄，忍不住就问道：“怎么出来了？” “下雨了呀！” 若音嘟囔着回答道：“妾身怕主子爷没伞会淋雨。不过现在…” 若音瞧了一眼胤禛的马车，就不好意思道：“现在才知道，主子爷出门都是准备万全的，倒是妾身想多了。” 胤禛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有个人真心关心他，还挺好。 “走吧。” 胤禛拉了拉若音，示意她上马车。 若音连忙跟上，收了伞，便问道：“主子爷这是要回府去了吗？妾身还没吃晚膳呢，有点儿饿。” 若音说完，还摸了摸肚子。 “…” 看着若音率真的样子，胤禛忍不住失笑，便道：“那先吃了饭咱们再回去。” 若音对他真好啊。 胤禛这么想着，自然舍不得让若音饿着。 马车缓缓前行，若音对济南城十分好奇，撩开了车帘，不住地望着外头。 忽然，若音就瞧见了一个卖面人的摊点，那老爷爷打着雨棚还在卖最后的几个面人，雨里他的袖子都被吹得飞起来了，他却岿然不动。 若音看着，鼻子就酸了酸。 她也曾在雨里扮得跟个熊似的，派传单呢。 “主子爷，我想买面人。” 若音扯了扯胤禛的袖子，指了指那个老爷爷，就小声道：“他好可怜呢，这个年纪了，下着大雨，还出来。” 胤禛瞧了一眼，便吩咐道：“苏培盛，去买面人。” 驾车的苏培盛早被斜风细雨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听见吩咐一怔，就往边上瞧了瞧。 紧跟着，马车里再传来了胤禛的声音：“都买下来。” “…” 苏培盛一阵无语，还是只得照做。 很快，苏培盛就将好几个面人都买了回来，递到了马车里头来。 若音打开纸袋子，随手拿了个，就发现手上拿着的，是个穿玄色衣裳的男子，男子风度翩翩，眉眼竟和胤禛有些相似。 拿着面人，若音打量了一下胤禛，就递了过去。 “主子爷吃吗？” 若音试探性开口。 胤禛看着若音眼巴巴的样子，将面人接了过去，咬了一口。 他不喜太甜的东西，这会儿，却愿意给若音几分面子。 若音见了果然高兴，又拿了一个面人出来，这回是个穿着绛红色衣裳的女子，倒是和若音有几分相似。 “咱们还是有缘分的呀。” 若音嘟囔着，就着面前的面人，也咬了一口。 这天晚上。 若音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把子肉，还有打卤面，回去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剩下的三个面人呢，可谓是满载而归了！ 回住处后，是苏培盛送的若音。 若音知道苏培盛也辛苦了，顺手就送了一个面人给苏培盛。 苏培盛欢欢喜喜接过，一面想着终究音格格还是能记得他的，这才走了。 回屋后，若音叫了桂嬷嬷和采桑过来，将剩下的面人分了以后，桂嬷嬷便禀报道：“格格，先前福晋的人，在咱们院子外头，鬼鬼祟祟的呢。” 第24章 你别管她 若音放下茶盏，莞尔一笑。 看来，她发现了呢。 “嗯，知道了。” 若音应了，起身就去洗漱了。 翌日。 若音晨起用了早膳，正准备出去转转，院子外面，就来人了。 是连芸。 绘荣被送去庄子上以后，乌拉那拉氏新提拔的大丫鬟。 “音格格吉祥。” 连芸客客气气，先服身行礼后，便问道：“也不知格格这会儿忙不忙？福晋那儿，请格格过去叙话呢。” 若音差点翻白眼。 这是来征求意见的吗？多此一举问什么，直接吩咐不就成了嘛！ “不忙。” 若音回答完，想着自己的筹划，便就去见了乌拉那拉氏。 宽敞的大屋子里，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正在喝茶，见若音来了，才缓缓放下茶杯，看向若音。 “妾身见过福晋。”若音服身行礼，态度恭敬。 乌拉那拉氏却并不叫若音起来，只看着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须臾，就在若音腿都有点麻了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才问道：“音格格昨晚可休息好了？” “多谢福晋关心，休息好了。” “哦——” 乌拉那拉氏长长答应，眼睛眯了眯，又问道：“那既是如此，今儿分明是十五，该你请安的日子，你怎么就忘了呢？” 今天是四月十五，若音当然记得了。 只是来别苑时胤禛就说过了，出门在外，这些规矩可以先放一放，赶路辛苦，应好好休息。 乌拉那拉氏显然没听进去，这是又来摆谱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想找自己麻烦，怎么都是有理由的。 若音心中了然，便垂首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一时忘了，还望福晋责罚。” 看着低眉顺眼的若音，乌拉那拉氏心中却并不畅快。 这个索绰罗若音，心眼子最多，今日这般伏低做小，难不成有古怪？ 心中如此想着，乌拉那拉氏却还是一拍桌子，怒道：“好你个索绰罗氏！不将本福晋放在眼里也就罢了！” “昨日傍晚，竟然还违抗主子爷的命令偷偷跑出别苑去！还是足足一个多时辰！你可是皇阿哥内眷，行事如此不检点，岂非让我们四阿哥府蒙羞！” 一顶高帽子扣了下来，若音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惶恐来，跪了下来，朝着乌拉那拉氏磕头。 “妾身有错。” 若音说着，就连语气都显得慌了一些。 乌拉那拉氏果然更加得意了，她好不容易逮住了若音的错处，当然要赶紧借题发挥才行！ “连芸！” 乌拉那拉氏板着脸，立即吩咐道：“去告诉主子爷，索绰罗若音行事不检点，欺上瞒下，不宜再随扈南巡！” “现在立即就去给她安排一辆马车，送回京城去！” 哼。 经此一遭，这个索绰罗若音颜面尽失，又在主子爷那儿留了个不好的印象，以后还能复宠，她把名字… 还没想完。 这个时候，外头胤禛沉着脸走了进来。 今日，他本是要跟着康熙爷一起巡视水利的，只是天气实在不好，前往趵突泉有一小段山路。 下雨地上湿滑山路难行，康熙爷便提议，稍晚一会儿再出发。 胤禛正巧多等了等，正要出门，却听见乌拉那拉氏那儿好大的声势，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乌拉那拉氏正在给若音立规矩。 他一来，就听见乌拉那拉氏说要把若音送走。 若音跪在地上，正哭得梨花带雨，身后果然就传来了一道十分严肃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她是占理的那个，忙添油加醋，将昨儿若音偷跑出去的事情就给说了。 谁曾想… 就在乌拉那拉氏正期待着胤禛生气的时候，胤禛却忽然笑了。 “一大早就如此大动肝火，就是为了这件事？”胤禛满不在乎地问完，然后就过去，将若音扶了起来。 看着伸过来的大手，若音委委屈屈道：“的确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擅自——” “不是你的错。” 不等若音说完，胤禛便拉着若音先坐下，然后对乌拉那拉氏道：“昨日，是我让她去茶肆接我的。” “怎么？你好像觉得，我的意思错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冰冷的样子，头上的青筋都开始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昨天主子爷不是跟着诸位阿哥们，还有太子出去的吗？主子爷怎么还会让索绰罗氏去接，被阿哥们瞧见了成何体统？ 乌拉那拉氏当然想不到，这一切是若音早就计划好的。 府里前些时候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桩桩件件似有似无都和乌拉那拉氏脱不了干系，偏偏，又没有证据。 胤禛心思清明，当然能猜到端倪。 他早就对乌拉那拉氏心有不满了，如今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情分，给她面子罢了。 若音昨儿故意出去，让乌拉那拉氏误以为抓到了把柄，又小心翼翼，不让那些阿哥们知道若音一个小小格格竟如此“不知礼数”。 胤禛其人，自小过得并不好，若音关心他，反而能让他真的喜欢。 今日乌拉那拉氏发难，件件都撞到了若音早就设计好的枪口上，自然现在得不到胤禛的好脸色了。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现在是真的怕了。 她刚刚那么信心满满，却… “好了。” 胤禛眼里闪过了一丝厌烦，便道：“此番南巡，我是要陪着皇阿玛视察水利，体察民情的。” “你跟着，本是伺候我的起居，如今却多生事端。往后我生活上的事情，还是都交给苏培盛吧。” “你这里无事，少出门！若音这儿，晨昏定省也不必了！她的事情，你也别管！” 胤禛说完，拉着若音，就大步出了屋子，独留乌拉那拉氏跌坐在了太师椅上，呆呆地看着若音和胤禛的背影。 竹林外。 若音悄悄地拉着胤禛的手，走出去老远了，才小声道：“还好主子爷忽然来了，不然妾身就…” “你也是，她想要罚你，你就该说你昨儿是去接我了，她也就不会如此放肆了。” 胤禛叹了口气，虽然听上去像是责罚，但话语里还是带着几分宠溺的。 若音听了，吐了吐舌头，就道：“她是嫡福晋嘛，那么生气，妾身可不敢顶嘴。” 胤禛看着若音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猫的样子，心里也升起无限的保护欲来，道：“也是。不过往后的一段时间，你倒是也能自由一些了。” 若音心中一喜，知道这事儿以后，乌拉那拉氏是更被胤禛厌恶了，忙道：“多谢主子爷！” 那她，就好好趁此机会，把握住胤禛的心就是了。 第25章 侍寝 济南城的街道上。 若音拉着胤禛的手，和他一起逛街。 身后，苏培盛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就连脖子上都挂着一包东西，在人群里穿来穿去，追逐着胤禛和若音的背影。 不一会儿，若音来到了一间绸缎铺子前。 胤禛瞧了一眼铺子里琳琅满目的衣料，便笑着问道：“想买料子做衣裳？” 若音却摇头。 她拉了拉胤禛的手，柔声道：“妾身早瞧见了，爷腰间挂着的香囊有些旧了呢，想做个新的给爷。” “当然…爷若是舍不得这个旧的，回头妾身帮您修补修补也成。” 她才不会像安陵容那样，心高气傲到以为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替代纯元皇后做的，让他穿在身上呢。 果然。 胤禛听见若音的话，低头往腰间瞧了一眼。 那香囊，边角都有些毛边了，可见用得久了，原先质量再好的东西，都会有所磨损。 这是他母后，孝懿仁皇后做了送给他的，针脚有些粗糙，却是母后一针一线，慢慢做好的。 母后，是这世上难得对他好的人了。 胤禛不免有所动容，须臾后，才道：“你有这份心，我很开心。既然你不怕辛苦，那便做一个就是。” 若音听了很高兴。 拿起眼前放着的一匹明黄色的料子，便问道：“爷喜欢什么图样的？貔貅好不好？双鲤戏珠？” “都好。” 胤禛没什么意见，只觉得若音喜欢就行了。 不一会儿。 丝绸铺掌柜的将若音调好的几匹布料拿了过来，笑呵呵地就道：“这位爷，都包好了。您夫人眼光不错，挑的颜色都很衬您呢！” “掌柜的可别胡说！” 若音嗔怪一声，半否认着，就娇羞地看了一眼胤禛。 “她惯是心灵手巧的。” 胤禛笑着应了，吩咐苏培盛给了钱后，就让苏培盛拿东西去了。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 若音吃着糖油果子串儿走在街上，含含糊糊就问道：“爷，咱们明儿就坐船去苏州了吗？济南真好玩呢。” 这么快要走，她还舍不得。 “嗯。” 胤禛点点头，大约猜出若音的心思了，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便道：“你呀。苏州也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到时我若是不得空，你让苏培盛帮你安排出来玩也是可以的。” “太好了！” 若音吃着甜甜的糖油果子，含含糊糊就回答道：“爷人真好，谢谢爷。” 日暮。 一抹橘红铺在天际，若音回了院子。 胤禛那儿要向康熙爷回禀今儿巡视水利，和体察民情的一些事情，则是先走了，若音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屋子。 “桂嬷嬷，采桑，快来！” 若音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战利品，便笑吟吟道：“我买了香露和玫瑰膏，都有不少呢，你们也拿些去。” “济南的东西真不错呀，等回了京城，天儿冷了，这玫瑰膏擦在手上，桂嬷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生冻疮啦！” 桂嬷嬷忽然就感动了。 她这手娇气，冬天还真冷不得，能有东西擦一擦，是会好些。 “多谢格格。” 桂嬷嬷也没推辞，感念着若音的好，就随意拿了些东西，下去和采桑分了。 这天晚上，夜色很美。 月亮虽然半圆不圆的，繁星却是格外明亮，其中北斗星更是熠熠生辉，格外璀璨夺目。 若音晚上小吃吃得有点儿多，不想那么快休息，不然肉肉都长到肚子上了，正在院子里乱走呢，忽然有人推了栅栏门就进来了。 是胤禛。 他踏着月色而言，整张脸显得那么柔和，若音心中一跳，忙不迭就迎了上去。 “主子爷？” 若音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问道：“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 胤禛笑着回答，大手覆盖住若音的小手，温暖层层传递过来，就拉着若音，先回了屋子里。 苏培盛很快泡了雪山银针茶来。 若音伺候着胤禛喝茶，茶杯递到胤禛面前时，胤禛却没有接茶杯，而是握住了若音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若音生怕这茶洒了，将茶杯放到桌上后，就顺势跌进了胤禛的怀里。 他的怀里很香。 和初次跌进去时一样，像是一种淡淡的龙涎香味，让人安心。 “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了胤禛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若音的错觉，她总感觉，胤禛的声音，低哑了好些。 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似的。 “在想主子爷那次为什么不扶我。” 若音将腮帮子鼓着，故意做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来，看着胤禛。 胤禛一怔，也想起了那次若音翻墙屋顶上掉进了雪地里的样子，那么可爱，还有点儿呆。 为什么没有扶？ 那天，他察觉到屋顶上有人，只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出来偷看他呢，还故意跌在他的面前。 他当然不扶了。 这要是扶了，传到乌拉那拉氏那儿，转眼被抬了侍妾怎么办。 不过，这心思，胤禛却不能说。 “想知道？”胤禛笑着问着，脸上的表情变得邪邪的。 。 若音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她后悔了，她好像从胤禛的眼神里，读出了点儿别的什么情绪来了。 “妾身…妾身…” 若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这个时候，她已经被胤禛拦腰抱起，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往床榻去了。 一夜折腾。 翌日若音醒过来的时候，对着铜镜看着脖颈上的一处红痕，想起昨晚的种种，忍不住就咬了咬唇！ 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回！ 主子爷竟然这么不节制！ “格格？” 门外，桂嬷嬷端着热水进来帮若音洗漱，正好就瞧见了，若音满脸羞红的样子，笑着就道：“恭喜格格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若音心里想着，可还是道：“那个…嬷嬷，今儿帮我挑一件衣领高一些的衣裳吧。这…我这样子给人看见了，实在是不好！” “是。” 桂嬷嬷嘴角还挂着笑容了，不过到底是答应了。 若音羞愤不已，只得先用了脂粉，看看能不能盖住了。 这天午后。 众人离开了济南府，即将登船去苏州，再一路途经扬州，抵达杭州，最后北上折返京城了。 第26章 十三阿哥 游船上。 若音斜靠在床榻边上，脸色有些难看。 她晕船了。 晨起吐了两回，章太医来看过给开了药以后，现在胸口还是闷闷的，倒是没再吐了，就是晕得慌。 晌午。 苏培盛亲自过来了，提着膳食，看着若音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就道：“音格格还真是可怜。” “不过，好些人初次坐船都是这样的呢，习惯了也就好了。主子爷特意让奴才送了温补的膳食过来，格格先吃。” “今晚，皇上要在船上举办家宴，主子爷怕是没空过来看格格了。” “嗯。”若音有气无力应了，桂嬷嬷那儿则是接了东西以后，又亲自送了苏培盛出去了。 午后。 桂嬷嬷陪着若音用了午膳后，若音舒服了许多，眼看着外头阳光明媚，她就这么待在船舱里头，实在是憋闷了些。 “扶我出去走走吧？” 若音将碗里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便和桂嬷嬷先出去了。 船，行驶在运河上。 四周视野开阔，不远处的河岸上来来往往着好些人呢，他们许是知道这是康熙爷出巡的队伍，纷纷望了过来，一脸好奇。 若音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和桂嬷嬷走上了甲板。 这里视野开阔，若音感受着拂面的微风，风里仿佛夹杂着两岸淡淡的花香味似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她都想张开怀抱，拥抱这份春意了呢。 若音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步子不大，像是小孩子在船上撒欢儿跑。 “十三哥，你要撞到人了！” 若音正回头，忽然就瞧见一个还不到若音髋骨处的孩子跑了过来。 “小心！” 若音喊着，忙蹲了下来，将那孩子给抱住了。 不然，他得撞到自己了。 “...” 孩子忽然被抱住，挣扎了一下，大概又感觉到若音没有恶意，这才小声道：“对不起，是我跑太快了。” “没事。” 若音笑眯眯的，这才放开了他，问道：“你是…” 不等眼前的这个孩子回答，忽然后头有一个跟他身量差不多的孩子又跑了过来，刚刚好像就是他在喊“十三哥”的。 “我是十四阿哥。”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刚刚那个差点儿撞到若音的，道：“这是我十三哥，你呢？漂亮姐姐，你是谁？” 漂亮姐姐？ 若音看着十四阿哥胤禵，莞尔一笑，便道：“我是四阿哥身边的侍妾，索绰罗氏。” “...” 胤禵嘴巴一下子张大了，看着若音，说不出话。 四哥身边的人竟然长这么好看！ 就是看着文弱了点儿，不过看在她刚刚抱住了十三哥，没害十三哥跌倒的份上，他还是原谅她了。 想着，胤禵就道：“嗯，格格好。我要带十三哥走了，格格慢慢看风景。” 言罢，胤禵拉着十三阿哥胤祥，转身就走。 胤祥有点儿呆，手上还拿着一只布老虎呢，都已经被拉走了，才回过神来对着若音道：“谢谢…谢谢你！” 两个急匆匆跑出来的小阿哥，又急匆匆地走了。 若音哭笑不得，正转头呢，桂嬷嬷手上拿着披风就过来了。 “刚刚格格出来得急，这甲板上风大，还是披上比较好。” 桂嬷嬷语气柔和，说完后又问道：“奴婢刚刚好像听见这边有别的声音，是还有别的人吗？” 他们这艘船，住的都是皇阿哥，以及皇阿哥的亲眷们。 其中不少人身份高贵，若音遇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 若音想起历史上的十三阿哥是胤禛的小跟班，而胤禛的亲弟弟胤禵反而跟他关系不好，便回答道：“是十三十四两位阿哥。” “桂嬷嬷，咱们先回去，顺便你跟我说说他俩的事情！” “是…” 桂嬷嬷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应了。 回去后，若音多少就有些了解这两个人了。 十三阿哥胤祥的母妃章佳氏，从前不过是德妃宫里的宫女，还是死后才追封的“敏妃”，从前本不受宠。 这也导致胤祥出身低，是被嬷嬷带大的，从小性子，稍微有点儿怯懦。 还是跟他同龄的十四阿哥胤禵，经常带着胤祥一起玩。 “这样。” 若音听完，又问道：“那十三阿哥和咱们主子爷关系好吗？” 桂嬷嬷闻言一怔，想了想，便道：“这方面的事情，奴婢倒是不甚清楚了。” 若音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刚又想说话，忽然胸口又是一阵闷闷的感觉传了过来，她又想干呕了。 “呕。” 若音捂了捂胸口，刚要将袖子放下，却见袖子上面，多了点儿油渍。 咦？ 若音觉得奇怪，正好桂嬷嬷也望了过来，二人脸上皆是不解。 这衣裳今儿新换的，若音因为不舒服，也没吃油腻的东西，这袖口上面的油渍，是从哪儿沾回来的？ 若音想不出头绪，桂嬷嬷那儿也只好道：“格格还是先脱下来换身衣裳吧，待会儿要是给人瞧见了，怕是不好。” “嗯。” 若音颔首，正脱外衣时，忽然就愣住了。 她好像想起来了。 刚刚，她抱胤祥防止他摔倒的时候，这只袖子，就正好碰到了胤祥，难不成这油渍，是从胤祥身上沾回来的？ “桂嬷嬷！” 若音停了动作，就将猜想跟桂嬷嬷说了。 桂嬷嬷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十三阿哥再怎么说，也是皇阿哥。如今也是由阿哥所的嬷嬷们伺候着的，怎会被如此轻慢对待？” “我也不知。” 若音凝眉，道：“不过，除了他，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我这袖口上面的油渍是从哪儿弄来的了。” “兴许，十三阿哥如今的样子，也是因为他的确过得不好。嬷嬷，今儿我既然遇见他了，那也是缘分。”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那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胤祥以后，也是胤禛的左膀右臂呢，若音还是希望帮帮他的。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看着若音严肃的样子，也就只好先答应了。 当天晚上。 康熙爷举办宫宴，宫里的皇阿哥还有嫡福晋们都要参宴，而被禁足多日的乌拉那拉氏，也终于有了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若音不过是个小格格，当然没资格参宴，闲暇下来，便躲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头，和采桑一起玩叶子牌。 正兴头上呢，外头桂嬷嬷就回来了，一脸严肃。 第27章 神清气爽 若音听见动静，放下了叶子牌。 采桑会意，也立即起身到了门口守着。 “回禀格格。” 桂嬷嬷压低声音，小声道：“奴婢打探到了。这十三阿哥是由阿哥所的嬷嬷带着的，因为从前德妃娘娘和敏妃娘娘的情分。” “德妃娘娘，偶尔也会派人去瞧瞧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是因此经常去找十三阿哥玩。” “只不过，伺候十三阿哥那嬷嬷，却似乎不是个好的。奴婢听说，她的生活极为阔绰，甚至还用金叶子打赏人呢！都不知道是不是苛待了十三阿哥，拿了十三阿哥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 若音攥紧了手指，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东西递给了桂嬷嬷，道：“这是主子爷赏我的令牌。” “你拿去，敲打敲打那个嬷嬷。好歹是个阿哥，怎么能照顾成这样？” “是。” 桂嬷嬷拿了东西，又再退出去了。 若音看着桂嬷嬷的背影，叹了口气，她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再插手，怕是会直接和德妃对上。 康熙爷如今没有皇后，德妃与荣妃惠妃二人协理六宫，手握重权，实在不是个好招惹的。 她再想要帮十三阿哥，也只得徐徐图之。 转眼夜深了。 若音听着外头动静越来越小，想着该是宴会要结束了，便起身来，道：“采桑，醒酒汤是不是还煨着？” “去拿来给我吧，我去找主子爷。” 宴会免不了喝酒，胤禛身为皇阿哥，自然要应酬，这就是若音能够表现自己大方得体的机会了。 “是——” 采桑忙应了，醒酒汤不一会儿就端来了。 若音提着食盒，沿着栏杆往前头走了不远，便就到了胤禛的住处了。 门口，守着两个人。 若音看见其中那个女子时，便是一怔，竟然是乌拉那拉氏跟前的大丫头连芸！ “音格格怎么来了？” 连芸瞧见若音，扫了一眼苏培盛后，先走了上来，假装客气道：“福晋正在里头陪着主子爷呢，格格请回吧！” 态度极其嚣张！ 连芸背对着苏培盛，语气虽然听着恭敬，可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若音的挑衅。 若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住了，淡然瞧了一眼连芸，便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这是我给主子爷送来的醒酒汤。” 苏培盛忙不迭上来，伸手要接，又道：“福晋在里头呢，格格您这儿，要不先早些回去休息吧？” 若音抿了抿唇。 不曾想，连芸却直接上前，一把将那醒酒汤给抢了过去，拿在了自个儿手里，又对若音道：“该准备的，福晋都备下了，不劳烦格格了。” 若音不再说话，深深地瞧了一眼房门，转身离开。 他不是把她禁足了吗？ 这么快就和好了？ 乌拉那拉氏之前那般打压她，还想把她送走呢！这件事，岂能这么轻描淡写就揭过去？ 走出去老远，身后脚步声传来，若音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苏培盛。 “苏公公怎么追过来了？”若音问完，忍不住问道：“我倒是许久不见福晋身边的连芸姑娘了，主子爷这是解了福晋的禁足了？” 听若音问起这个，苏培盛就叹了口气。 “倒不是主子爷解的。” 苏培盛道：“今儿晚宴上，皇上提起这江南的农耕发达连年丰收。正巧，福晋就献了一幅耕织图上来。” “这图惟妙惟肖的，十分好看，皇上很喜欢。” 言罢，苏培盛还朝着若音挤眉弄眼。 若音一下就懂了。 乌拉那拉氏心机重，康熙爷看着耕织图十分精巧，怕是少不得要问她几句了。 她便道：“妾身往日里也没什么事，便做些刺绣打发时间罢了。”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是在说自己备受冷落了呢，当着康熙爷的面儿，胤禛怎么都不能再继续冷遇乌拉那拉氏了。 “福晋心思活络，能讨皇上欢心，也是她的福气了。” 若音终究没说什么，只叮嘱苏培盛好生照顾主子爷，这才走了。 回去后。 采桑知道实情，不免气呼呼道：“好个小人得志！” “采桑姑娘慎言！”桂嬷嬷小心翼翼，叹了口气，道：“此番福晋有皇上的照拂，即使是主子爷对她有所不喜，怕是情面上也会照顾几分的。”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姻缘，是康熙爷亲手赐的。 如今儿媳能讨公公开心，胤禛怎么说都不会真的不管她的。 “无妨。” 若音懒洋洋往身后的贵妃榻上靠，便道：“她可是上了宗室玉牒的福晋，要是真这么好对付，才有鬼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歇了吧。” “是。” 采桑和桂嬷嬷纷纷应了，伺候着若音休息，她俩也跟着睡了。 翌日。 天才刚蒙蒙亮呢，若音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那阵仗大得很，就跟打雷了似的。 “音格格？” 若音被吵醒，勉力睁开眼睛，揉了揉，便问道：“是谁？什么事儿？” “奴婢连芸。” 连芸语气恭敬，道：“福晋那儿备了早膳，说是请格格一起过去用膳呢。也想和格格，说说事情。” “…”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 若音忍着起床气，回答道：“知道了。” 也是这个时候，听见动静的桂嬷嬷从边上的耳房里起来了，拾掇了端了热水，过来伺候若音洗漱。 连芸也就不再逗留，这就离开了。 铜镜前。 若音描了眉毛，看着妆容还算得体，这才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乌拉那拉氏乃是嫡福晋，她的屋子也宽敞，若音一进去，就见她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呢，端足了架势，气色也好极了。 “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若音规规矩矩行礼。 这回，乌拉那拉氏倒是立即放下书，走到若音跟前，伸手亲自将她扶起，又亲厚道：“若音来了。” 笑得真假，让她恶心。 若音不动声色抽回了手，便捂着心口呕了一声。 “…”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若音感受得到，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真是让福晋见笑了。” 若音及时露出个抱歉的样子来，解释道：“妾身晕船呢，昨儿就吐了好几回了。刚刚过来的路上船有点颠簸呢，晃了几下，心口又是闷闷的。” 乌拉那拉氏听了解释，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无妨。”她语气平淡，便道：“先坐下用膳吧。” 膳食很快端了上来。 种类丰富，甚至还有牛乳。 古时候牛乳珍贵，乌拉那拉氏看着满桌的东西，不免神清气爽，阴阳道：“音格格多用些吧。” 仿佛在说，平时你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赶紧多吃点。 若音抬眸，将装着牛乳的碗拿了过来，凑到鼻尖一闻，立即就皱了眉，然后将碗，放了下去。 乌拉那拉氏见此情景，顿时就望了过来。 第28章 跟她比？ 若音瞧见乌拉那拉氏面有不善的模样，莞尔一笑，问道：“福晋这牛乳，是生牛乳加了姜片煮的吧？” “嗯。” 乌拉那拉氏轻轻应了，眼里闪过不屑，问道：“音格格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鲜牛乳，可是皇上那儿赏赐的呢。” 若音听出了潜台词。 她要是敢说不好，那可就是对皇上不敬了。 若音心头一凛，便解释道：“也不是不妥。就是福晋这儿呀，往日里怕是喝牛乳喝得比较少，不懂去腥。” “姜片固然能去腥，不过姜味太浓也太冲了些，容易冲淡牛乳的鲜味。妾身从前在家中时，阿玛都是喜欢用君山银针来煮牛乳。” “每次茶叶也不多，但偏偏加茶叶以后，能使两者特有的香味融于一体，抑制了牛乳的腥味和茶叶的苦涩味，饮用起来味道更加浓郁、绵长。” 这才是大师级别的饮用方法！ 乌拉那拉氏什么都不懂，在她面前装什么装？ “…” 乌拉那拉氏此时也装着端牛乳的碗，听见若音这话，整张脸立即就绷在了一起。 碗举在半空中，这喝下去不是，不喝也不是，尴尬极了。 场面僵持之际，连芸忽然跪了下来。 “奴婢有错！” 连芸满脸惶恐，朝着若音磕头，然后就道：“是奴婢不懂处理牛乳，只想着用了老方法处理腥味。” “却不料，竟是暴殄天物了。” 看着连芸下跪，和昨儿夜里完全是两副面孔，若音起身来，就去扶她。 “连芸姑娘这话可就严重了？不知者无罪，我也是跟你说一声而已，何至于如此呢？” 连芸却不起来。 她跪着往后退了两步，又朝着若音磕了一个头，道：“都是奴婢的错。上回，也是奴婢无意间发现格格出门了。” “奴婢不知详情，私下告诉了福晋。福晋也是因为担心您一个人出门遇到危险，这才在事后打算跟您好好说说这事儿的。” “却不曾想，起了误会，都是奴婢不好，还请格格饶了奴婢吧！” 这是把罪责都揽到自个儿身上，把乌拉那拉氏摘出去了啊。 若音心里刚这么想呢，忽然门外，有沉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若音回头，只见胤禛逆着光，站在了门口，他看着若音和连芸，皱眉问道：“都是怎么了？” 不等若音开口，连芸又是跪着爬到了胤禛面前。 “奴婢今早冲的牛乳不好，被格格教训了一顿。” 连芸跪在胤禛跟前，惶恐极了，垂头道：“顺便，奴婢也跟格格解释了上回在济南府的事情…” 教训？ 她哪个字教训了？ 若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便道：“妾身只是告知福晋，以前家里怎么冲牛乳的罢了。倒是连芸胆子小，直接就跪下来了。” “主子爷，妾身可不会吓唬人的。” 若音说完，扁嘴拉了拉胤禛的袖子，撒娇。 不愧是乌拉那拉氏新挑出来的大丫鬟，这做戏和欺上瞒下的本事，着实了得！ “无妨。” 胤禛却似乎也不在意，便问道：“我倒是好奇，你家里以前是怎么冲牛乳的？” “是用茶叶冲的呀！” 若音盈盈一笑，回答道：“主子爷若是喜欢，下回妾身冲给你喝，味道很好的。绿茶或是红茶，都可以。” 若音可会做奶茶了。 正好，在胤禛面前展示展示。 “可不是？”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听见若音和胤禛之间的对话，也跟着道：“音格格家里从前，是用君山银针冲的呢。” “这索大人贵为太仆寺少卿，用君山银针冲牛乳，也的确是讲究些。要让妾身，那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君山银针名贵，茶味似龙井，芽头茁壮，内里金黄，外侧瞧着则像银针，又号称“金镶玉”呢！ 四品官儿家里能喝这个，本就稀罕了，还拿来冲茶，啧，真是奢靡之极！ 若音笑容一僵，眼看着胤禛转头打量自己，便解释道：“君山银针，爹爹每年都能得二两来。” “往日还是妾身央了他，他才舍得拿几片出来给妾身冲牛乳喝呢。” “主子爷也知道，爹爹就妾身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宠着的。” 她还有个哥哥呢。 今年十九了，刚中了举人，来年也是要下场考科举的。 胤禛闻言点头，似乎也想到什么，才道：“索大人平日也无甚喜好，也就爱喝点儿茶了，搜集点儿好茶叶回家，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言，便算是没有对她家起疑了。 若音松了口气，再用余光去瞧乌拉那拉氏时，只见其虽然略有失望，但是脸上还是不免露出得意之色的。 这怎么行？ 若音心中一动，便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来，道：“倒是福晋，出身大家，却也这般节俭，平日连牛乳都不常喝呢。” “相比较而言，妾身日子过得是太奢侈了些。回头妾身也要多学学福晋，约束底下的人，勤俭持重才是。” “你呀。” 胤禛觉得若音俏皮，伸出食指做勾状轻轻刮了刮若音的鼻梁，终究没再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节俭？ 胤禛却是知道实情的。 乌拉那拉氏一族枝繁叶茂，到了费扬古这儿，要养一大家子的人，除了个“清贵世家”的名头好听以外，也不剩下什么了。 终究，是没能给他带去多少助力的。 竟是连牛乳的烹饪之法，都不曾知晓。 想着，胤禛便对若音道：“你既是喜欢，往后府里得了牛乳，我便让苏培盛给你送些去吧，连同茶叶也一并给你。” 好东西，也只有给真正懂得的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意义来呀！ “多谢主子爷！” 若音粲然一笑，服了服身，便道：“主子爷快坐吧，大清早的就过来，早膳怕是还没用吧？” “今儿福晋这儿准备了好多东西呢，还有燕窝粥！妾身给您盛一碗！” 这顿早膳，若音和胤禛都吃得满足。 唯有乌拉那拉氏，食不知味，吃到一半实在是看不下去若音“厚着脸皮”一直给胤禛布菜的样子了。 寻了由头，就先进了内间休息去了。 真是气死她了！ 第29章 小四嫂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日暮时分，斜阳晚照，若音斜靠在小阁楼二层的贵妃榻上，听着秦淮河畔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歌声，打了个哈欠。 “这歌声婉转动情，你倒是听得困了？” 若音正趴着觉得无聊呢，身后胤禛就走了进来，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派严肃，却又偏偏打趣她。 若音吓了一跳，忙转头站起来，嗔怪道：“主子爷可别胡说！” 胤禛莞尔，刚要说话，阁楼处却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有人飞快地跑到了楼上来！ “十三阿哥？” 门口守着的桂嬷嬷吓了一跳，刚想要拦着呢，可谁曾想十三阿哥身子十分敏捷，直接就从她的胳膊底下钻进了若音的屋子里。 “四哥，还有小四嫂！” 胤祥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傻乎乎笑了笑，就准备将手上拿着的一朵花，递给若音。 “十三阿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又跑进来了一个婆子。 这婆子也是满头大汗了，进屋就趁着胤祥还没碰到若音的时候呢，将他给抱住了，然后忙道：“都是奴婢不好，没能看住十三阿哥，让他跑出来了。” “还请四阿哥见谅！” 若音记得这个婆子的长相，那日桂嬷嬷拿了四阿哥府的腰牌去敲打的，正好就是这个左边眉毛上长了一颗痣的婆子。 十三阿哥怎么到她这儿来了？ 若音心中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上前，要去拉胤祥。 谁曾想… 这婆子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抱着胤祥往后就是一缩。 紧跟着，她就发现，若音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 “四阿哥！” 婆子满脸惊恐，望向了胤禛。 胤禛也不是个傻子。 这嬷嬷本该好生照料胤祥，却任由胤祥跑了出来，这会儿还这般反常，都不让旁人触碰胤祥。 莫不是心里有鬼？ 胤禛想着，便开口道：“十三弟，到我这儿来。” “嗯。” 胤祥怯生生地应了，扭开了婆子的禁锢以后，就走到了胤禛的面前。 若音蹲了下来，摸了摸胤祥的脑袋，忽然就发现胤祥的袖口是翻开的，而他翻开的袖口上，沾满了油渍，脏兮兮的。 “主子爷…” 看到这里，若音忙扯了扯胤禛的袖子。 胤禛眸子一缩，将胤祥抱在了怀里，严肃道：“桂嬷嬷，将她给我绑了！” 紧跟着，便大步往外走去。 若音见状连忙起身，示意门口守着的苏培盛和采桑也赶紧过来帮忙，紧跟着，就去追胤禛了。 胤祥被胤禛抱在怀里的时候，很是乖巧。 他手上还拿着先前那一朵想要拿给若音的花儿呢，这会儿见若音跟过来，忽然就笑了，道：“小四嫂，花儿。” 他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可爱极了。 若音小跑过去接了这朵花，忽然就听见胤祥小声地说道：“谢谢。” 谢她？ 若音瞧着胤祥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胤祥兴许在阿哥所过得不好，可德妃偶尔能照顾他几分，却也不能时时面面俱到。 此后他的婆子奴大欺主欺负他，阿哥所又都是她在管，他没有办法，上回又意外遇到了“好人”若音，他才觉得，若音或许能帮他吧？ 若音心里感慨。 胤祥这么懂事，倒是个让人觉得心疼的孩子。 傍晚时。 胤禛带着胤祥到了康熙爷那儿，便就将胤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若音也在侧佐证，康熙爷听后大怒，立即就发落了那嬷嬷。 还传令回京，让阿哥所好生整顿，以后再有这等奴大欺主的事情，必定严惩不贷！ “此番，还多亏了胤禛你，不然的话，朕竟是不知，阿哥所里已然成了这个婆子的一言堂了！” 朝政上康熙爷最恨有人一手遮天，如今后宫出现这样的事，当然也极为恶劣！ “皇阿玛…” 胤祥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拉了拉康熙爷的袖子，指了指若音，小声道：“是小四嫂帮我的。” “她，她让嬷嬷给我送吃的，还让人不要欺负我。” 若音瞪大了眼睛，迎上了康熙爷望向自己的眼神，立即就跪了下来。 她从刚刚跟着胤禛进来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康熙爷注意到自己。 这可是冲龄登基，十六岁生擒鳌拜，后又收复台湾的千古一帝康熙啊！ 她可惹不起。 现在… “妾身那日遇见十三阿哥，回去后发现袖口蹭了油渍，当时觉得奇怪，想着莫不是十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不仔细，衣裳脏了都没换。” 若音咽了口唾沫，解释道：“这才让身边的人去打听一下，顺便给十三阿哥送点吃的。不曾想，十三阿哥身边的竟是个奴大欺主的。” “今儿还是多亏了十三阿哥自个儿机灵，来找四阿哥呢，其实不关妾身的功劳。” 若音一颗心扑通乱跳个不停，表面上还算镇定，也是十足的恭敬。 康熙爷那儿却是哈哈一笑，指着胤禛就道：“这就是去岁你姨母挑的送去你府里的那个格格？索绰罗氏？” 若音心又震了震。 哈？ 康熙爷竟然知道她？ 紧跟着，若音就听见康熙爷道：“你姨母说她不错，朕当时只远远瞧了一眼，看着模样尚可。如今瞧着，倒是个蕙质兰心的。” “也不邀功，不过分骄矜，不错不错。” “…” 若音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胤禛也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朝着康熙爷道：“多谢皇阿玛夸奖。” 康熙爷见状摆摆手，这才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先回去吧。十三的事情，回头朕再安排一下。” “不过，你们既是有缘，你府邸距离国子监也近，你也就多照拂十三几分就是了。” “是。” 胤禛答应着，这才和若音走了。 走出康熙爷的住处，若音抬头看着天空才发现，夜幕早已降临了。 四周偶尔有蝉鸣声传来，再混着夜来香的味道，十足的夏日感觉。 “这下不怕了？” 胤禛忽然望了过来，笑吟吟地看向若音。 若音嘟了嘟嘴，小声道：“当然是怕的。” “刚刚怕，怎么帮胤祥的时候，就没想这么多呢？” 胤禛说着，忽然就揽住了若音的腰，仿佛是想让她安心似的，又道：“还拿了我的腰牌，去威胁人家？嗯？” “主子爷！嘶——” 若音嗔怪一声，又感觉自己的腰被胤禛捏了一把，脸立即也红了，说道：“妾身做了好事，你还玩笑妾身！妾身不理你了！” 说完，若音撒开胤禛的手，便往前头跑去。 胤禛含笑追了过来，拉住若音的手腕，便就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第30章 奇怪的药方 清晨。 若音坐在秦淮河畔的一间小面馆里，看着刚刚端上来的热乎乎的面，心情好极了。 今儿胤禛说带她出来游船！ 能出来玩，她感觉眼前的炸酱面都格外香些。 看着热腾腾的面，若音小心用筷子挑了一点儿出来放凉，忍不住就道：“这面真香，果然人间美食，往往隐藏在这种小巷子里。” 胤禛一听莞尔，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么说，你对美食很有研究了？” “这可不？” 若音得意一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妾身上回跟爷说的烹饪牛乳的方式，跟妾身知道的美食比起来，那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不过如今身在外不方便，等回京后，妾身做吃的给爷！” 胤禛很有兴趣，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边上苏培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道：“哪里来的瞎子？你往边上走点呀！” “抱歉，抱歉。” 那人连连道歉，却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杵着拐杖，朝着若音和胤禛就过来了。 苏培盛又连忙过去拦，这下倒好，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苏培盛才刚刚碰到他呢，他就一歪倒在了地上。 “爷！” 苏培盛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胤禛，解释道：“奴…我也就只是轻轻碰了碰他，可万没有推他啊！” 这要是出啥事，让胤禛背上一个欺压百姓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胤禛看见这样的场景，也皱了皱眉，便道：“先扶他起来吧。” 苏培盛忙答应，正要去扶，那瞎子却忽然站了起来，然后睁开了眼睛，还将拐杖丢到了一边。 若音本来一边看热闹一边在吃面条，看到这样“惊悚”的场景，她直接就给呛到了。 “咳咳咳——” 若音感觉自己把面条吸到了喉咙那里，卡得厉害。 胤禛凝眉，也顾不得这个奇怪的人了，先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若音的背。 “这位爷…” 那古怪的人却忽然走了上来，说道：“在下知道一个法子，名曰海姆立克急救法，对这位夫人的情况，十分有帮助。” 若音一下子就不咳了。 海姆立克急救法，是针对吃东西的时候呛到了的法子。 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如果不仔细，是很容易卡住的，稍微大了点儿，滑了点儿，好像果冻这种，都是如此。 可若是会海姆立刻急救法，往往能在孩子卡住的危急关头救命。 若音当然也听过。 可这是现代的急救法子啊！ 她当然立即就顾不上咳，震惊地看向了眼前的人。 “你…” 若音都恨不得跟他对暗号了。 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 那人却忽然缓缓走了上来，正经道：“此法，还是在下的师傅教给在下的。那个…这位夫人，近来夜里是否偶有盗汗呢？” “…” 若音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是胤禛那儿虽然心中古怪得不行，但却鬼使神差地回答道：“是有些盗汗。” 听说世外高人都是比较特立独行的，眼前这个… “爷…” 若音倒是率先觉得不妥了起来，这个人也太不着调了！ 谁曾想，若音才刚说完，这人便忽然站直了身子，叉腰道：“这位夫人倒是不必如此看在下。”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刘汉三是也。我有一张师传的秘方，是专门调理女子阴虚，能帮女子坐胎的。” “不要一千两，也不要五百两，只要二百两。夫人和这位爷，是不是…” 苏培盛直接一脚就踢在了这个人的腰板上，骂道：“你个蠢蛋，也不看看是谁就来招摇撞骗！” “唉哟——” 那刘汉三吃痛，捂着腰板喊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苏培盛这么不好对付，转身一溜烟直接就跑了。 若音颇觉得啼笑皆非，刚要转头继续吃面，毕竟再不吃就要凉了，忽然就瞧见地上掉了一张纸。 那纸都发黄了，脏兮兮的，但上面依稀写着字。 “这是？” 若音弯腰想要捡起来看看，倒是胤禛那儿更快一步，将纸捡起来，又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这才递给若音。 只瞧了一眼，若音便“咦”了一声。 “怎么了？”胤禛好奇，凑了过来。 若音见状，指着纸上写着的几味药材，就解释道：“这上面的一些药材，在先前章太医开给妾身的温补药物里，妾身见过。” 若音心知后宅的阴损法子。 故此，章太医开来的那些药，她也是翻查了医书的，倒不是怀疑胤禛送来的人有什么不妥，而是想着多学学，总归也好些。 这会儿倒是不曾想，派上用场了。 “难不成，真有什么蹊跷？” 胤禛刚这么想着，这面馆看热闹的老板也跟着凑了过来，问道：“刚刚那人，可是自称刘汉三？还有个海什么法？” “是。” 胤禛回答着，便问道：“怎么了吗？” “嗨！” 面馆老板一叹气，便道：“这刘汉三家中原先也是个医药世家，奈何家逢巨变，疯了，见人就推销他的海什么和药方的。” “也没人信他！倒是不曾想，今儿让这位爷和夫人遇见了。” 胤禛一阵无语，但还是看了一眼这药方。 “主子爷。” 若音想了想，便小声道：“这个刘汉三，看来也不是个骗子，或许只是咱们正好遇上了。这方子，不如拿给章太医看看吧？” “好吧。” 胤禛见若音要求，也就答应了。 临近晌午时。若音和胤禛启程回了别苑。 刚到阁楼外呢，就见连芸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见胤禛回来，忙不迭就迎了过来。 胤禛问道：“何事？” “福晋那儿说，金陵知府今早送了好酒来。福晋知道主子爷喜欢，邀请晚上主子爷过去品酒呢。” 连芸笑着，客气恭敬。 胤禛是个劳模，除了工作，唯二的喜好便是偶尔小酌，以及丹药。 乌拉那拉氏此举，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知道了。” 胤禛皱眉应了，也没立即答应，又对若音道：“今早在秦淮河畔，也有不少收获。我现在要去皇阿玛那里一趟，中午你就自己用膳吧。” 言罢，胤禛这就走了。 看着胤禛走远的背影，以及连芸追上去的样子，若音的心里，就升起了一种预感。 果不其然… 当晚桂嬷嬷就来禀报，说是胤禛夜里去了乌拉那拉氏那儿了。 作陪的，似乎还有金陵知府的女儿。 第31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金陵知府的女儿？ 这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 不能吧？ 金陵知府，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官儿，这要是真得了胤禛喜欢，将来飞黄腾达，不把乌拉那拉氏一脚踹开就有鬼了！ 若音想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便道：“桂嬷嬷，你去帮我打听打听，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顺道，再帮我取一壶酒来。我记得这金陵有一种酒，叫‘醉花春’的，今儿夜色漂亮，花园里花香宜人，饮酒倒也不错。” “是。” 桂嬷嬷垂首答应，便缓缓走开了。 庭院里，四处充斥着蝉鸣，若音闻着夜来香的味道，半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身侧采桑用蒲扇帮她扇风，惬意无比。 不过须臾，桂嬷嬷便回来了，拿了一壶酒，还有一叠炒花生。 “格格少饮些，这酒香醇，喝多了仔细头疼。” 桂嬷嬷说着，小心瞧了瞧四周，又道：“奴婢刚刚想去打听消息，半路上却被福晋的人拦住了。” “可见福晋防着您，不想您去打探呢。不过，这隔得远远的，奴婢还是听见了那边传来的琴声，还算悠扬，该是练过好些年的。” “哦？” 若音饶有兴致地一挑眉毛。 古琴难学，无论是从入门到精通，没个三年五载的工夫，一般都不会轻易拿出手。 看来，也是个有几分才艺的。 “至于那知府之女，奴婢也打听到了几分消息。”桂嬷嬷补充道：“不过是个庶出罢了，生母从前只是个唱戏的伶人。” “这出身，低得抬都抬不起来，咱主子爷洁身自好，不会收了她的。” 的确。 若音颔首，胤禛真要收了，会被人诟病的。 话虽如此，若音心里却仍然隐隐有些在意。 “回头也帮我寻一把好琴来。” 若音粲然一笑，道：“从前在闺中，琴棋书画我可也都是样样都会的。如今进府半年未曾练过，怕是生疏了。” 会琴棋书画的，当然是原主了。 若音啥也不会，就连繁体字都还是慢慢摸索认全的，不过好似弹琴这种事，练得多了都是有肌肉记忆的。 她跟着从前的记忆，想要捡起来，应该不难。 “是。” 桂嬷嬷笑着应了，忽然有点期盼起来，她在前院做管事时，好歹受人尊敬，方才那连芸对她吹胡子瞪眼的，狗仗人势。 是该搓搓她们的气焰了！ 月色下。 夜影斑驳，若音喝了一小口酒，又吃了几颗油炸花生米，十分惬意。 “采桑，你也不必帮我扇扇子了。这么晚了，先去歇了吧，记得帮我备好沐浴用的水就是了。” 若音吩咐完，感觉脑袋有点热，刚想要正正身子透透气，忽然前头走过来了一个人。 竟是连芸。 连芸手上提着食盒，款款过来，在若音面前拜了拜，瞧了一眼边上放着的一壶酒，顿时就阴阳了起来。 “哟，音格格在这儿喝闷酒呢？” 连芸笑了笑，将食盒放在了若音面前打开，然后道：“先前遇见了桂嬷嬷，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过来是做什么的。” “奴婢就想着，怕是格格这儿今夜不大舒服。这不，特意送了一晚安神汤过来给格格，格格，请用吧！” 手边上。 安神汤散发出一种浓重的苦味，若音喝了酒，闻不得这些刺激的味道，只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点恶心。 “你好大的胆子。” 若音蹙眉，一把就将那安神汤拍在了地上。 碗直接就碎了，碎片掉在了连芸身边，就连汤汁都洒在了她的裤脚和鞋子上。 若音直起身子来，冷冷道：“连芸，你莫不是真以为，有福晋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以下犯上，奴大欺主。从前绘荣的教训，你忘了？这会儿敢来嘲讽我，你还真当我不敢发落你不成？” 言罢，若音瞧向了采桑。 采桑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一上去，便一巴掌扇在了连芸的脸颊上。 连芸给扇得懵了，直接跌在了地上，这手碰到地上碎掉的瓷片了，就是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嘶——” 连芸忙捂住了手，抬头震惊地看向了若音。 她怎么敢！ 自己可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音格格，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福晋身边的人！”连芸不甘心，眼眶都红了，还想用最后的余威，来欺负若音。 若音都快笑出声了。 她原先还以为这个连芸多少有点脑子，至少当一套做一套的时候，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现在就… “行了，少拿福晋压我。” 若音满不在乎，往身后的躺椅上头一靠，便道：“福晋是地位尊崇，可那又怎么样？府里真正做主的，是主子爷。” “想要拿捏我，凭你可还不行。不过嘛，你家福晋上回也试过了，结局如何？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回去告诉她，兴许等到来日我失宠了，她还能折腾我。” “但至少，现在我既是还得宠，她想耍这种把戏，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连芸气得直发抖。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好像还真的反驳不了！ “我乏了。” 若音懒得多看连芸几眼，被采桑搀扶着，就先回去沐浴了。 水汽氤氲。 若音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闻着玫瑰花瓣的馨香，感觉头有点沉。 她都忘了，自个儿换了个身子。 那壶醉花春她只是喝了半壶，现在好像就有点晕乎乎的了。 可不能泡了，不然睡过去都不知道。 若音想着，就唤了一声道：“采桑？” 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你还没去休息呀？帮我把帕子拿来吧！” 若音迷迷糊糊，也没回头，就从浴桶里，先站了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却走近了。 “你脸好红。” 耳畔，多了一个声音，若音吓了一跳，酒意散了大半，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来人竟是胤禛。 他就在若音的脖子边上，刚刚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到她身上了。 现在，更是一览无余！ “主子爷！” 若音咽了口唾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胤禛也没管她身上湿透了，这就把她抱了起来，然后继续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喝酒了？嗯？” 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他和那个什么金陵知府的女儿一齐宴饮，便吃醋了吧？ 第32章 恶心她 一夜折腾。 若音清晨感觉到身侧悉悉索索的动静，然后醒了过来。 看见身侧男子的公狗腰，咳！ 若音脑子一震，忽然才想起点儿什么来。 “主子爷？” 若音轻轻唤了一声，胤禛回头，里衣正好从肩膀上面滑落了下来。 想起昨晚的事，若音没好意思再看，蹑手蹑脚起身，准备去帮胤禛穿衣裳。 “不必了。” 胤禛却是淡淡笑了笑，然后道：“今日要去给皇阿玛请安，明儿收拾一下，就得继续出发了。” “你今天现在阁楼里休息，我吩咐了章太医了，他今日会过来帮你看看。” 言罢，胤禛自个儿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若音很是疲乏，不过既然醒了，再睡回笼觉多半也会不停做梦，索性就起身，先用早膳去。 要离开金陵了呢。 金陵这么漂亮，她都还没好好逛逛，可惜了。 正想着，采桑已经端着早膳过来了，是若音喜欢的鸡丝粥，配了一碟小菜，炒泡豇豆。 鸡丝粥很入味，清甜可口，吃腻了还能混几颗泡豇豆在里面，酸酸的，拿来送稀粥是最好的。 一顿早饭，若音腆足地往身后一趟，感觉快活似神仙。 “我昨儿听桂嬷嬷说，这金陵城里头有人戴了面具扮鬼表演话本子里的故事的，在哪儿？我想去瞧瞧！” 若音擦了擦嘴巴，准备出门。 “在——” 采桑正要回答，门口，就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我是金陵知府顾大人的女儿，今日过来，是想拜见一下音格格的，这位嬷嬷，你何故非要拦着我呢？” 声音娇俏，听着腻歪得很。 若音心头一跳，忽然发觉，这个就是昨晚陪胤禛喝酒的那位正主？ 拜见她做什么？ 想着呢，桂嬷嬷大概也是拦不住这位“知府之女”的，她便闯了进来。 “音格格早。”顾氏朝着若音拜了拜。 若音打量了一眼这个顾氏。 她生得娇小玲珑，眉眼间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情意，倒是十足的江南姑娘模样。 “嗯。” 若音轻轻应了，懒洋洋的。 她又不傻，早看出来这个顾氏来者不善了，也懒得给好脸色。 顾氏果然也看出若音对她的轻慢，咬了咬唇后，又自顾自道：“早知道四阿哥喜欢音格格了，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若音打了个哈欠。 这寒暄得，太没劲了！ “…” 顾氏万万没想到若音竟然这般“难缠”！ 当即搅了搅手上的帕子，咬咬唇再次开口道：“音格格难不成就不好奇，我过来是做什么的？” “不好奇。” 若音抬头，瞧了一眼顾氏，便道：“你可别说什么拜见。这要是拜见，都是下级对上级的。” “你我皆是四品官之女，也谈不上这个。” “倒是——顾家妹妹刚刚施施然行礼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妾室在正室面前执妾礼的样子呢。” 此言一出，顾氏脸红得几乎能滴血。 若音继续加码，叹了口气，又道：“顾妹妹可别再咬唇了，这要是咬破了，我可不会心疼的。” “你——” 顾氏终于忍不了了，转身朝着外头，便跑走了。 桂嬷嬷都快看傻眼了。 她瞧着那顾氏险些在楼梯上跌倒，后头才转身回了屋子，看向若音，不解地问道：“格格，这顾姑娘是？” “我哪知道。” 若音翻了个白眼，喝了口茶，道：“十有八九就是福晋那儿派来恶心我的。不过她段位太低，在我这儿连一招都走不出去。” 她才不怕呢。 知府之女，听着唬人，昨儿若音可打听过了，她就是个庶出，不然这金陵大好子弟这么多，何至于眼巴巴上赶着给人做妾？ 且胤禛显然昨儿是没看上这个顾氏的，若音当然也就敢放肆些了。 果不其然—— 这顾氏离开以后，还真的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她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儿好一通哭诉，乌拉那拉氏心烦不已，却还是安慰了顾氏一遭，这才将她送走了。 “真是个废物！” 顾氏走了，乌拉那拉氏气得就一拍桌子。 昨儿胤禛没看上顾氏就罢了，她让连芸去挤兑若音，竟然还弄成那样回来，今早竟然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讨着！ 她这下，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一头。 若音才懒得去管乌拉那拉氏那么多呢，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果然章太医那儿带着徒弟，提着药箱就来了。 “章太医！” 若音心情一下就好了，亲自去迎。 章太医也没墨迹，开门见山便问道：“微臣听闻格格得了一张药方？是关于女子身体虚寒调理身子的？” “是。” 若音答应着，忙从妆匣的最底层将压着的药方就取了出来，递给了章太医。 章太医接过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看着章太医露出的变化，若音忍不住就问道：“章太医，这药方可是有什么不妥？” “也不是。” 章太医迟疑了一下，详细询问了这药方来历，又发现并无收获后，沉吟片刻，才道：“这药方乍然看着，的确没问题。” “不过，是否适合格格体质，还得再商榷。” 章太医指出了其中的几味药材，给若音解释。 若音其实不太懂，听完后就道：“先前我中毒，自那以后身子就虚寒些。我想好生调理，也不知道章太医能否给出个好的法子？” 女子，气血最是关键。 轻则手脚冰凉，重则难以怀孕。 先不说后者。 若音早先那冬天连炭火都没有，全靠一身正气过冬，这往后要是手脚还凉了，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有。” 章太医端着药方又瞧了瞧，才道：“下官冒昧，不知格格可否将这药方交给下官细细研究？” “有此物，下官想，应该能根据格格的身子，配出一个最好的药方的。” “自然可以。” 若音知晓章太医德高望重，当然信任不已，便道：“那我这边，就静候章太医佳音了！” … 当天傍晚。 就在若音收拾行囊，准备翌日早点起来随着胤禛一路继续南下时，章太医那儿，就将调配好的药送了过来。 苦得离谱。 若音一闻味道，五官都要拧巴在一起了，可一想为了自个儿身子，还是眼睛一闭心一横，喝了下去。 斩首不过头点地，喝点苦药算什么。 第33章 听戏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里时，若音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 青石板路边上，有几只小麻雀正蹲在草地里，叽叽喳喳的叫声传了过来，倒是一副阳光温热岁月静好的场面。 采桑跟在若音后头，打了个哈欠，道：“格格，咱们这么早出去呀…” “那当然。” 若音兴奋不已，道：“你是不知道，这西湖的景色可漂亮了。先不说咱们熟知的雷峰塔，光是那长长的柳堤走着，都格外有意思呢！” “而且现在天气热了，咱们早点出门不会那么晒嘛！” “好叭。” 采桑委委屈屈，念在有好景的份上，也只得提起精神跟上了。 今儿，是康熙爷一行人抵达杭州的第二天，杭州是他们的终点站了，加之杭州当地水利资源十分丰富，康熙爷也是要多留几日视察水利的。 若音都想好了，这几天，她天天都要逛西湖！ 正想着呢，院子外头，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十分得体的宫女，就是有些眼生，若音没见过。 “音格格。” 宫女朝着若音服了服身，含笑客气道：“奴婢乃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名唤知书。” “今儿德妃娘娘请了戏班子过来，就在西湖边的水榭里呢，让格格也过去一同听戏，格格请。” 听戏？ 若音蹙眉，看着知书已经做出一副“请”的动作了，显然是不容她拒绝的。 一时间，若音脑子转得飞快。 她和德妃并不相熟，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请自己做什么？ 若音露出惶恐来，忙道：“德妃娘娘设宴，想必过去听戏的都是宫里的娘娘们。我不过一个小小格格，知书姑娘，这...” 她真不想去。 感觉这就是个陷阱！ 知书却仍然只是笑着，然后道：“德妃娘娘的恩典，可不是时时都有的。奴婢也只是个传话的，还请格格别让奴婢为难才是。” 这是在强迫她了。 她若不去，会否惹恼德妃？ 若音心头一凛，不愿给人抓了把柄，只得道：“既如此，那就麻烦知书姑娘带路了。” “格格跟我来。” 知书粲然一笑，就往前头走了。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足足走了一刻钟多，若音眼前的视野这才开阔了许多。 宽大的湖面出现在了眼前，湖水四周种植着杨柳，杨柳树边上还有花丛，这个时节花开繁盛。 就连蝴蝶，都在花丛上翩翩起舞。 而水榭边有着高于水面之上的长廊，长廊边的水域大概是被围起来了，还能看见不少的锦鲤在里面嬉戏呢。 长廊的尽头，则是水榭。 不愧是江南美景。 若音瞧得有点入迷，这不知不觉，就进了水榭的二楼。 这里的布局，其实和电影院差不多，最前头是舞台，隔了一段距离后，便是一排排的座位了。 这个时辰，才刚到辰时呢，最前头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带着的那牡丹玉簪十分眼熟，竟然是乌拉那拉氏！ 果然是她！ 若音就说，这德妃好端端叫自己过去听戏做什么，原来这背后竟是乌拉那拉氏的戏码！ 而在她身侧，想必的便是德妃了。 德妃让自己的大宫女知书来请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不能拒绝，果真好算计！ 她人微言轻，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没时间多想，若音便走上前去，服了服身行礼道：“见过福晋，德妃娘娘。” 没人理她。 乌拉那拉氏就坐在她边上，正和德妃聊天呢，相谈甚欢。 若音半屈着身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又是这招。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在若音的腿有点酸麻的时候，德妃才忽然抬眸，瞧了一眼若音，问道：“这便是老四纳的那个格格？” 若音仍然保持着恭敬的模样，只感觉这德妃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充满了打量。 “是。”乌拉那拉氏低声应了，道：“音格格蕙质兰心，主子爷很喜欢呢。” “哦。” 德妃似乎不太在意，道：“坐吧。” 紧跟着，她就又和乌拉那拉氏聊起天儿来了，根本就不理她。 若音坐在了后面那排，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她还是疑惑的。 根据桂嬷嬷所说，德妃和胤禛关系并不好，她看着乌拉那拉氏和德妃之间的相处，倒是还算融洽？ 台上，正唱着昆戏。 昆戏本就高雅，此曲里全是历史典故，若音又不是纯正的古代人，从前闺阁里也不学这些，这会儿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根本就听不懂。 不一会儿，德妃忽然偏头过来看向若音，问道：“音格格可曾听过这一出《牡丹亭》？” 若音摇头，恭敬回答道：“不曾。” 德妃面不改色，徐徐道：“《牡丹亭》里所讲的，乃是杜丽娘不顾一切的爱情故事，婉转凄凉，却又动人情肠。” “可惜，戏文终究是戏文。这世俗间的牵绊太多，如何能一心醉心于‘情’呢？音格格，你说是不是？” 若音心头一跳。 德妃这话的意思是，胤禛对她宠爱太过，要敲打她了？ “妾身觉得，戏文不过都是娱人的而已，当然是怎么勾人情肠怎么来了。要是太平铺直叙没有波澜，想来也不会让那么多人感慨戏文里的故事了。” 若音想了想，道：“如此，倒也不必太过较真。” 若音这话，回答得不卑不亢，同时滴水不漏，听着像是在各抒己见，实际上却带着自个儿的反抗在里头。 故事，和现实生活，可不能混为一谈。 胤禛宠爱她，又没影响别的，她做什么要拦着？ “音格格当真伶牙俐齿。” 德妃听完若音的回答，忽然就笑了，然后道：“说来，音格格出身高，有着非同凡响的见解，也是正常。” “就是不知，音格格这琴棋书画都学得怎样？” “不过堪堪入眼罢了。”若音勉强一笑，可不想德妃继续给自己下套。 然而—— 德妃却完全没听懂的样子，道：“你倒是谦虚了。本宫待会儿正好要去礼佛，待会儿你便跟着一起，随本宫一起抄经书吧！” “...” 若音暗暗咬牙，余光瞧着乌拉那拉氏似乎十分得宜，却只得按捺住不满，回答道：“是。” 第34章 不当人 傍晚。 若音揉了揉酸涩的手腕，疾步回了院子。 她都饿死了。 说什么陪她抄经！ 到头来就是德妃在那儿和灵隐寺的住持说了会儿话以后便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和十卷经书而已！ 那可是十卷经书！ 每一卷，都有若音食指宽那么厚！ 她抄了一个下午，才抄了三本而已，后来德妃身边的宫女过来，一副大发恩德的样子让若音将剩下的带回去抄。 明天早晨，再送去灵隐寺。 气冲冲地回到院子，桂嬷嬷立即就迎了上来。 “格格回来了？” 桂嬷嬷看着若音脸色不好，忙问道：“可是今儿出去玩的时候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格格可得缓缓。” “奴婢将章太医那儿的药都熬上了呢，待会儿格格吃了晚膳，在院子里走走消食就能喝了。” “今晚，奴婢还让人做了西湖醋鱼呢。是苏公公那儿专程送来的，今天刚钓上来的呢！可惜的就是，主子爷来的时候您不在，如今只有这条鱼了。” “…” 听见好吃的，若音心情稍微好了点儿，但还是耷拉着，说道：“桂嬷嬷，你是不知道，今儿…” 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末了，道：“不曾想，福晋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让德妃为她出头！” 说完，若音看向桂嬷嬷，想听她的意见。 却见桂嬷嬷脸色不是很好，正凝眉思索什么。 若音喊了一声：“嬷嬷？” 桂嬷嬷回过神来，忙不迭拉了若音进屋子，神神秘秘的。 须臾。 桂嬷嬷关好门窗，叹了口气，道：“格格，乃是佟贵妃挑进四阿哥府的。德妃娘娘会不喜欢，也不难理解。” 若音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关于德妃的事儿，若音除了从历史书上看到的，德妃偏心十四不喜四阿哥，甚至在四阿哥登基后宁死都不做太后来看，她是知道二人关系很差的。 具体为何，却是不知。 桂嬷嬷这会儿却徐徐说了起来。 她以前，是伺候过孝懿仁皇后的，虽然那时只是个小宫女，却对胤禛幼时的事儿，有一些了解。 胤禛出生时，德妃乌雅氏还只是个贵人，宫里素有规矩，嫔位以下不得自个儿养孩子，要么会被抱养给高位嫔妃，要么就会被送去阿哥所。 胤禛便是前者。 他刚出生，便被送去了孝懿仁皇后处，孝懿仁皇后当时也刚进宫不久，年纪小，心高气傲。 她让宫里人都不许提什么生母养母的事儿，只一心一意养育着胤禛。 孝懿仁皇后对胤禛极好，胤禛也很喜欢孝懿仁皇后，然而，天下的母亲都是会记挂自己的孩子的。 德妃，也是如此。 她曾远远地瞧过胤禛，只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胤禛指着德妃道：“她不是我的母妃！” 反应十分激烈。 而后，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关系，便越发差了。 根据桂嬷嬷推测，德妃多半是觉得孝懿仁皇后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心生恨意， 而自己的儿子竟也半点不念亲情，不认自己了，连带着儿子也就不喜欢了。 这当中肯定还发生了更多的事情，总归渐渐的这情感就扭曲了。 至于若音嘛。 如今这位佟贵妃，乃是孝懿仁皇后亲妹，这“爱屋及乌”的，德妃当然不喜欢了。 若音默了默，心说难怪。 只是… “可我看，福晋和德妃娘娘似乎相处得还算不错？这是为何？”若音不解。 “这多半也是孽缘。”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依奴婢看，这德妃娘娘多半是想着，儿子不可靠，那么控制住儿媳也好。” “…” 若音一阵无语。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儿都搞不明白这德妃到底在想什么了。 屋外。 采桑将膳食端了过来，敲了敲门，道：“格格，菜都做好了，现在吃吗？” “吃。” 若音累得很，也不想动脑了，决定先吃饭，补充补充体力。 当天晚上。 若音一直熬到了天蒙蒙亮，才将那十卷经书给抄完了，沉沉倒头睡去时，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一片浆糊了。 若音让桂嬷嬷晌午再自己起来，便倒头睡去。 可… 若音只感觉自己好像没睡一会儿，就被摇晃醒了。 “格格。” 睁开眼睛，若音看见的是桂嬷嬷。 打着哈欠，若音问道：“怎么了？已经中午了？这么快？” “不是。” 桂嬷嬷摇摇头，道：“外头德妃娘娘身边的宫人来了。说是格格抄书实在是不尽心，这字迹拙劣得很。” “这样的经书，是万万不能献给佛祖的。让格格拾掇一下，去灵隐寺内继续抄经。” 看了一眼窗外，若音几乎忍不住要咆哮了！ 她才睡了一个时辰！ 压榨也不是这么压榨的吧？ 感情她就是个小格格，就算是太辛苦“工作”熬夜猝死了，德妃这样的“大人物”也是不会有事的？ 若音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冷道：“让那宫女进来。” 桂嬷嬷很是揪心，默然叹了口气，就先去了。 大宫女很快进来了。 “见过音格格。” 她服身行礼，又说了一遍来意，便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格格还是快些起身，随奴婢过去吧。” “这位姐姐。” 若音靠在床榻上，半闭着眼睛，十分虚弱，道：“我这写字慢了些，昨夜光是抄那些经书，都到了今晨了。” “如今才睡一个时辰，这会儿再去抄书，怕是效果也不好。到头来，佛祖也是不喜的。” “再者，佛祖宽厚仁慈，若一味求成，反倒违背了。” 那大宫女却仍然是一副含笑的样子。 她看向若音，回答道：“格格说的这些，奴婢不大懂。不如，格格亲自去跟娘娘解释吧？” 还真是油盐不进。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若音不是很舒服。 她后脑勺都开始跳了，谁知道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德妃自己不当人，还不把她当人！ 心中烦闷，眼看着那大宫女端着一副“你必须去”的态势在那儿，若音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你先等等吧。”若音道：“我总要洗漱换身衣裳才行吧？” “格格请。” 大宫女仍恭敬笑着，退到屏风之外站着，像是还要监督她似的。 若音心口闷得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站起来得急了些，贫血的感觉袭来，眼前便是一片浓重的黑。 “桂嬷嬷？” 拼尽全力，若音才喊了这么一声。 紧跟着，她的身子就往一边歪倒了过去。 闭上眼睛之前，若音好像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最后，她就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了。 好熟悉的味道呢。 第35章 有喜了 鼻尖，有浓浓的苦药味传来。 若音动了动鼻子，感觉手被人抓紧了，她勉力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略微有点憔悴的胤禛。 “主子爷？” 若音愣了愣，刚听胤禛应了一声，就立即回头道：“去叫章太医过来，给她看看！” 章太医本来就在隔间候着，听见声音，忙不迭就过来了。 床榻边。 若音伸出手让章太医给她把脉，顺便问道：“主子爷，我是不是晕过去了？我，我不要紧吧？” 她不会真的快要猝死了吧？ “要紧。” 胤禛却沉着脸回答，然后看向章太医，问道：“她和孩子怎么样？” “回禀四阿哥，格格身子有些弱，又是才刚刚有孕一个月，胎象不是很稳定。这几日，要小心养着。” “嗯，先下去吧。” 胤禛说完，干练地将早已备好的药就端了起来，扶了若音坐起来，又盛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了若音的嘴边。 “…” 若音脑袋还在懵着。 孩子？谁的孩子？她自己？ “主子爷…”若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一个月。 她也就刚好是一个月前得到的那药方，难不成才刚刚一两剂药下去，正好就这么凑巧的怀上了？ “别说话。”胤禛凝眉，严肃道：“先喝药。” 感受到了胤禛身上的霸总气势，若音不再言语，默默喝药。 过了好一会儿，药喝完了，桂嬷嬷端上来蜜饯，又才喂了若音吃下去。 若音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心里疑问太多。 胤禛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似的，就先解释了。 “母妃那里，你不必去了，我跟她说过了。也吩咐下去，这些日子你就在屋子里休息，谁也不许来打扰。” 若音闻言，乖巧点头。 胤禛舒了口气，又解释道：“今早我正要去皇阿玛那里禀报事情，采桑就急匆匆过来了，我这才知道，母妃叫你抄经。” “这本没什么，空闲抄抄修身养性是没问题，就是别累着了。这几日我忙得很，可能顾不上你，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胤禛的语气很轻。 他大概很少这样跟人说话，他也是下意识想温柔的，若音能感觉得到。 作为“上司”，他现在是真的体贴她这个“下属”的了。 “嗯，主子爷，我都记得。您也累了，我看这会儿外面夜幕都浓了，怕是不早，您就先去休息吧？” “嗯。” 胤禛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回来瞧了一眼若音的肚子，道：“有不舒服，叫章太医帮你看看。” “是。” 若音答应下来，胤禛这才走了。 胤禛走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一点点的药味，苦得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若音忽然感觉有点不真实。 刚刚胤禛的语气其实挺平淡的，就像是例行公事说事情一样，却… 若音心里暖了暖。 她觉得，胤禛可能也不是那么大猪蹄子吧？ 正想着，桂嬷嬷进来了。 她也是一脸的疲惫，进来后先是问了若音身子如何，若音回了没事，又才问了自己几个关心的问题。 “今早，奴婢看着情形不对，格格您脸色实在不好，这才让采桑偷偷去找了主子爷。”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还好，您这是有喜了，不然的话这乍然晕过去，德妃娘娘怕是还以为您装病呢！” “但是令奴婢没想到的是，主子爷当时见您晕过去了，有点生气。对着德妃娘娘身边的人，都没有好脸色呢。” 胤禛一向冷情。 他院子里的这些女人，他也都是淡淡的，这回动气，显然是在意若音的。 更何况… 若音会被德妃针对，也和他，和他与佟佳氏一族的那些牵扯有关，于公于私，他都该护着若音。 沉默了一会儿，若音又问道：“那德妃娘娘那边什么反应？” “差人送了补品过来，抄经书的事儿，倒是没再提。”桂嬷嬷道：“奴婢瞧着，格格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这胎。” “就是福晋那儿怕是怄坏了，您这有了孩子，她的谋算可就全部落空了。” 德妃忽然出手对付若音，胤禛肯定会察觉异样，一来二去，也就知道是乌拉那拉氏在背后使坏了。 使坏也就罢了。 险些还害了他的孩子，这如何能忍？ “也是。” 若音心头松了口气，心情好了些，懒洋洋地往背后的软枕上靠了靠，道：“这些日子，怕是还要劳烦嬷嬷你和采桑了。” “不会。” 桂嬷嬷摇摇头，说着天色太晚了，又去将蜡烛吹熄了几支，帮若音盖好被子后，也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若音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休养。 她怀孕刚一个月，除了容易乏力和困倦以外，倒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了。 胤禛那儿这些日子忙，不能过来，便吩咐了苏培盛一天好几次的送东西过来给若音，什么河虾河鱼之类的，帮衬着若音吃香的喝辣的。 这天傍晚，苏培盛又来了。 若音正在躺在大树下的躺椅上呢，远远的瞧见苏培盛提着一尾鱼，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苏公公？” 若音举起手里扇风的蒲扇，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都没起身。 苏培盛则是笑容满面，也不在意，便道：“主子爷今儿和诸位阿哥们去钓鱼了，这不，成果斐然，便让给格格送来了。” “这鲈鱼清蒸最好了，放点葱姜和酱油什么的，鲜美极了。” 苏培盛说完，咽了口唾沫。 “多谢苏公公。” 若音笑着应了，将手边上的攒盒就递了过去，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苏公公的，这攒盒里有蜜饯有糕点，您拿去吃吧！” 苏培盛的确饿了，随意挑了几块蜜饯一边吃，忽然就道：“对了格格，还有一件事。” 若音挑眉，问道：“何事？” “再过几日，皇上便要开拔回京了。此番回去，是坐马车的。这马车颠簸，您刚有孕，怕是受不得。” 苏培盛道：“昨儿福晋便提出，要不等您在杭州多待一些日子。等满了三个月，再回京。” “…” 若音听见这个，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 第36章 小别胜新婚 夜深了。 若音靠在软枕上，心中愤愤然。 好一个为她考虑，让她在杭州多待一个半月呢！ 届时随扈来的那些人都走了，什么侍卫，膳房的人，还有做杂活的，她这儿就剩下她和桂嬷嬷还有采桑三个人，日子还能好过？ 乌拉那拉氏要想谋算什么，可就容易多了。 桂嬷嬷看着若音眼神一直直直的在想事情，这会儿也忍不住道：“格格，先歇了吧。” “嗯。” 若音不满地咬了咬唇，道：“明儿你去主子爷那儿瞧瞧，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要是他们都走，我是真不想一个人留下。” 倒不是缺了人伺候过不下去，而是怕防不胜防被人害了！ “奴婢明白。” 桂嬷嬷也知道若音的担忧，答应下来后，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 若音在晌午的时候见到了胤禛，他脸上带着笑，心情似乎挺好。 若音好像也听说了，因胤禛这段时间巡视水利成效不错，康熙爷夸奖了他，加之十三阿哥虽然年纪小，但跟着他最近也学了不少东西，他自然高兴。 “主子爷。” 若音忙不迭从椅子上起来要去迎他，忽然又感觉眼前黑了黑。 她生怕自己晕倒，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好几秒，才感觉眼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收敛了笑容，加快脚步已是到了她跟前的胤禛。 “怎么了？” 胤禛问完，已经扶着若音再次坐下了。 若音有点心虚，想着本来还说要跟着胤禛一起回去呢，便解释道：“就是刚刚起来的时候太快了，没站稳。” 她好像贫血了。 “…” 胤禛却打量了一眼若音，回头忙叫了苏培盛，去请章太医来。 果然。 章太医诊脉后，能确定若音是贫血。 “格格自有孕以来，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章太医问着，脸色凝重。 若音这一胎来得其实并不是时候。 年前她病了半年，底子本就差些，又中毒了，就更糟糕了。原本按照计划，那调养身子的方子吃个半年的样子，若音也能大好。 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喜了。 “没有！” 若音忙摆摆手，道：“除了困倦乏力外，刚刚忽然头晕其实也是第一次，之前没有这样的…” “那还好些。” 章太医想了想，说道：“格格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怕是还要调养一阵子。先前的药，得继续吃着。” 言罢，章太医那儿正好帮忙守着采桑煎药，顺便指导一下采桑。 “主子爷…” 若音委委屈屈地看向胤禛。 胤禛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道：“也怪我，你一撒娇，就答应带你出来了。” “这下子，事情却是麻烦了些。皇阿玛要回京了，我想着，你可能留在杭州养胎，会更好些。” “等满了三个月，要是没哪里不舒服的话，你再回来。” 若音张了张嘴，最后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话全都没说出口，只得点了点头。 她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她现在这样强行跟胤禛回京，这马车稍微颠簸下，路程辛苦些，指不定半路上她就再不能往前了。 对自身，对孩子，也不好。 “你放心。” 胤禛大概也知道要若音一个人留下，她心里不踏实，便道：“我帮你安排好了，这杭州知府会派人守着你这里的。” “章太医虽然要随扈回去，不过安胎药既是提前备好方子，照着吃也就行了。大夫么，我也让苏培盛先去寻一个了。” “到时他就住在这别苑外，跟你隔了几堵墙。有什么，也能马上支应。” 还有伺候的人。 但凡是若音能够想得到的，胤禛那儿似乎都安排好了。 如此一来，若音安心了一些，觉得乌拉那拉氏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买通这杭州知府，让他冒着得罪胤禛的风险，来害她这一个小小格格的。 “多谢主子爷。” 若音抓着胤禛的手，说道：“这夏日里暴雨说来就来，您平日出门记得带伞。秋天快到了，也要记得加衣。”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不然对胃不好。胃病了，也影响正事不是？” 胤禛看着若音语重心长叮嘱自己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了。 他要去上书房，孝懿仁皇后也是这般拉着他，事无巨细的叮嘱着的，他那时候还在想，他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些。 可现在想起来… 他已是多年没有被人这么关心了。 乌拉那拉氏或许有过，可她只是恭敬，像例行公事。 “知道的。” 胤禛轻声应了，就叫苏培盛去传膳了，要分开了，他多陪陪若音也好。 若音回去后，心头虽然伤感，但也知道，她有孕在身，胤禛总不会真的忘了她的。 这般，二人暂时分离，也能算是小别胜新婚了。 两日后，到了康熙爷开拔的日子。 若音起了个大早，特意去送胤禛。 西湖边，停靠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若音老早就打听好了四阿哥府的人会在哪里，直接就过去了。 胤禛此刻换了身戎装，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你怎么来了？” 看见若音过来，胤禛翻身下马，道：“早晨风大，别凉着了才是。” “不会的。” 若音对胤禛吐了吐舌头，将食盒递了过去，道：“这是昨儿夜里妾身特意做的牛奶小方糕。” “奶香奶香的，主子爷可以带着路上吃。” 胤禛闻言，示意苏培盛接过，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你也先回去吧。待会杭州知府的夫人，会过去拜见你的。” “嗯。” 若音点点头，这就先走了。 转身之际，乌拉那拉氏正好从马车上头下来，她看见若音并不意外，眉眼间也涌现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音格格来了。” 乌拉那拉氏粲然一笑，视线似有似无从若音肚子上扫了过去，道：“还未来得及亲自恭喜你有喜了。” “就是可惜，胎像不稳，得留在杭州了。” 乌拉那拉氏说着，露出惋惜的样子来。 若音却忽然笑了。 她道：“倒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能有孕，妾身觉得也是福气呢。前阵子福晋被绊住不方便来探望妾身，也没什么。” “福晋不来，妾身觉得这日子反倒是能更惬意一些呢。” 那是乌拉那拉氏来不及吗？ 分明是她撺掇德妃对付若音，被胤禛知道了，不敢再有所动作而已，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 乌拉那拉氏感觉若音是在讥讽她没有孩子，却拿不出证据。 半晌，乌拉那拉氏皮笑肉不笑道：“音格格这胎不容易，可得揣稳了，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才好！” “自然不会。” 若音笑得更灿烂了，道：“尤其是——主子爷派人保护妾身，妾身不会被人害，当然就不会有闪失了。” “福晋您说，是不是？” 第37章 雨夜惊魂 六月盛夏。 若音傍晚时走在长长的柳堤上，瞧着远处的山尖，太阳正徐徐落下没入山中，倒像是被山一口一口吃掉似的。 柳堤的草坪上，小麻雀正蹲在地上啄虫子吃，西湖里还有小鸭子，一猛子扎进水里没一会儿，嘴里就多了条小鱼。 若音看了会儿，忽然就馋了。 想吃烤家雀了。 “那个…” 转头回去，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要不咱们今晚不吃河虾了吧？天天吃，我都有点吃腻味了。” “不行。” 桂嬷嬷却板着脸，拒绝道：“先前可是格格自个儿说多吃虾孩子聪明，让奴婢监督您的，现在怎的就反悔了？” “…” 她不是，她没有。 若音悔不当初，叹了口气正想作罢回去，却听桂嬷嬷笑道：“格格还真可爱。今晚不吃虾也没事，这儿边上有个集市格格要不去逛逛？” “好！” 若音兴奋答应，忙领着桂嬷嬷还有采桑以及三五个护卫们，就往集市去了。 走在路上，桂嬷嬷正伸长脖子到处望呢，忽然就道：“呀，奴婢险些忘了一件事儿。今早采桑那里来说，主子爷回京后，特意命人给格格捎了一样东西呢！” ！？ 若音闻言一挑眉毛，看向桂嬷嬷，忙不迭问道：“什么东西？” 桂嬷嬷见了，却是嘿嘿一笑，神秘道：“这个嘛，还是格格自个儿回去瞧瞧比较好。奴婢现在说了，可就露馅咯。” “...” 若音默了默，心里痒痒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奔回去了，可说要来集市的人是她，这么快就溜走，也实在是不好。 “到底是什么？”若音忍不住就又问了一句。 这回，桂嬷嬷也没再坚持，便道：“是平谷大桃。刚成熟呢，主子爷那儿专门命人采摘好了，放在筐子里，还用油纸米糠一层层包好了。” “啧，一路上日夜兼程送来的。采桑来传话时，说那桃子还散发着鲜甜的果香呢。从前唐玄宗为讨杨贵妃欢心，这是一骑红尘妃子笑。” “没想到，咱们格格也能从主子爷那儿得到日夜兼程送来的桃子！” 若音是喜欢吃桃子的。 而且她害喜，有些桃子酸酸甜甜的，吃了正好开胃。 胤禛能有这份心思，也实在是难得了。 若音心中暖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害羞嗔怪道：“好了嬷嬷，可不许胡说。主子爷他能多照顾我几分，也是孩子的缘故。” 桂嬷嬷沉默不语。 理是这个理儿，但那也要看有喜的人是谁不是？ 转眼，集市快收摊了。 这会儿不少小商小贩手里还有东西没卖完呢，一个劲的都在内卷打折出售。 采桑正伸长脖子瞧呢，忽然就：“咦～” 紧跟着，人往后退了半步，还缩了缩脖子，脸都要拧在一起了。 若音好奇，顺着采桑看的方向就望了过去，就见有个小贩面前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的都是黄鳝呢。 天快黑了，这些黄鳝扭来扭去的，像蛇，看着好像的确有点恶心… “桂嬷嬷！” 若音兴致却起来了，便问道：“咱们买回去做鳝鱼面吧？或者水煮黄鳝也行！” “只能吃鳝丝面！”桂嬷嬷瞧了一眼那黄鳝，道：“您有孕在身，体虚，黄鳝吃多了不好，一两口解解馋也就是了。” 若音很失望，为了孩子着想，也只能答应了。 天很快黑了。 集市上的人逐渐散了，若音也逛得累了，就要和桂嬷嬷他们一起回去。 就在这时，若音眼前忽然一亮，随即就是“轰隆——”声传了过来，雷击似乎落在了远处，可若音这儿声势却仍然浩大。 豆大的雨珠，也立即从天空中滴落了下来，空气里也多了土腥子味道。 下雨了？ 若音抬头看天的功夫，采桑已经撑开油纸伞过来给若音撑上了，忙道：“格格，这雨势猛得很，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 若音刚答应，几乎就被采桑和桂嬷嬷架着往别苑拖了。 怕她走路打滑摔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若音正腹诽呢，他们一行人也是走得极快，眼看着抄近路拐进小巷子里以后，马上就该到了别苑了。 然而忽然！ 就在若音刚刚拐入小巷子时，忽然面前腥风一起，一个人竟然朝着自己就扑了过来。 采桑反应很快，直接挡在了若音跟前。 而此时，一道闪电降了下来，暂时照亮了眼前，若音就瞧见，这小巷子里竟然还有人！ 她眼前寒光一闪，竟是那些人拿在手上的大刀正在反光，而其中一把刀上，赫然还带了血迹！ “护住格格！” 桂嬷嬷显然也瞧见了，她这开口一喊，那几个护卫们迅速一拥而上，和那些拿刀的人就打在了一起。 雨幕中，不停地打雷闪电，眼前也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桂嬷嬷扬声喊了起来，企图将守在别苑的其他护卫给叫过来。 他们距离极近，果然仅仅半盏茶的工夫，人就到了。 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在乱斗处支援，还有一队人，直接就到了若音的跟前，半跪下：“音格格！我等先护送您回去！” “嗯！” 若音不疑有他，她和桂嬷嬷采桑不会武功，留在这里自然不好。 一路疾行，好在若音也没哪里不舒服，便回到了别苑。 屋檐底下，若音喘着气，身上都快湿透了，寒噤噤的。 “属下现在去通知知府大人，加强四周防卫。剩下的人，就留在别苑四周保护格格！” “去吧，一路小心。” 若音叮嘱完，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桂嬷嬷反应很快，一回来就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和姜汤还有干净衣裳，再把大夫叫来！”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若音也没耽搁，迅速回屋将湿漉漉的衣裳脱掉，又去沐浴洗干净了身上的寒气。 回到屋子里，大夫已经候着了。 一番诊脉，若音情况倒是还好，就是略微有些受寒和受惊，这两天要好好休息。 若音心安了安，便询问起了情况。 门外，一个侍卫经过桂嬷嬷的传召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点儿血腥味，让若音不由地捂住了心口。 若音忍住，问道：“如何了？” “别苑四周已经加强了防卫，刚刚那些持刀歹徒也已经全歼。而他们，应该是在追杀这个人。” 侍卫回答着，便拖了个人上来。 采桑认出了他，看了一眼就道：“这个好像是刚刚扑过来的那个人。” 若音点了点头，就在侍卫将那瘫倒在地的人翻过来的时候，若音看清了他正脸的一刹那，忽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认得这个人！ 她和胤禛在金陵游船的那个早上，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推销药方的刘汉三！ “是他？” 若音惊呼出声。 那侍卫不解，便问道：“格格认得此人？” 若音郑重点头，道：“嗯，见过一次，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他？” 侍卫闻言摇头，道：“本想抓一两个活口。只可惜，他们眼看着打不过，立即就自尽了。这架势，倒像是死士。” 死士？ 回忆起那日刘汉三疯疯癫癫的样子，竟然也值得被人用死士追杀？ 若音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想着，若音便吩咐道：“先把他带下去好好医治吧，这件事，或许不简单。” “是。” 侍卫答应了，便带着刘汉三离开了。 当天晚上，雨逐渐小了，若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的都是刚刚闪电划过时看到的那刀子上带血的样子。 她没经历过生死，当然是怕的。 桂嬷嬷就守在若音床榻边上，打了个地铺，听见若音翻来覆去，便问道：“格格睡不着？” “嗯…” 若音轻声应了。 紧跟着，她就感觉身旁悉悉索索，桂嬷嬷问道：“格格别怕，奴婢在呢，奴婢陪您睡好不好？” “好。” 若音鼻尖酸了酸，更感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若音基本上都足不出户，喝着安胎药和压惊的汤药，日子实在是过得苦不堪言。 第三天傍晚。 若音用了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忽然采桑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过来。 “格格，刘汉三醒了！” 第38章 四爷的动作 厢房内。 浑身是伤的刘汉三几乎给裹得成个木乃伊了，他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说是能不能救活全看天意，能醒，的确是福大命大了。 若音在床前的太师椅上坐下，便问道：“感觉如何？” 刘汉三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是皇家的人吧？” 若音心头一跳。 上回见到，刘汉三还痴傻疯癫，现在语气平稳眼神清明，竟是不傻了？ “你们先出去吧。” 若音挥挥手，示意屋内伺候的人退到了门外。 须臾，若音听见采桑带上了门，这才问道：“你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了？” “嗯。” 刘汉三轻轻答应，道：“那次，本是试探，可惜后来再无机会了。你…能帮我吗？我想向你揭发一个人。” 若音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 她有预感，这趟浑水，可不好蹚。 心头一凛，若音便道：“你先说说看。” “金陵知府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我妹妹，后陷害我刘家，让我们家破人亡。甚至我都沦为疯子了，他还追杀我。” 刘汉三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字，若音听得出来，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这个故事很长。 简而言之，便是他们这个医药世家，出了个喜欢行医的姑娘，也就是他妹妹。 他妹妹生得好，偶然给金陵知府夫人看病时，被知府瞧上了，后来强行聘回家做了妾室，却被知府夫人折磨致死。 刘家上门诉冤，却又被扣上庸医害人的名头，家破人亡，只有他活了下来。 却不曾想… 上回他沿街试图想攀上胤禛的事儿，却被金陵知府知晓了，派人追杀他，还是以前家中救过的一个病人，冒险帮他逃往杭州。 可惜，仍没能躲过金陵知府的魔爪，若非遇上若音… 他此刻，怕是早已饮恨而死。 若音听完，不免凝眉，问道：“不过是个知府，竟能只手遮天至此？” “嗯。” 刘汉三颤颤巍巍，伸手进了被褥里，拿出一本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账本，颤抖着就递给了若音。 “这是金陵知府勾结当地巡抚，结党营私贪墨的账本。我刘家被灭，我满心仇恨，苦心孤诣之下，总有些收获。” 刘汉三道：“有这个，揭发他们，当不成问题。这可是大功一件，你确定，你不帮我吗？” 若音接过账本，打量着刘汉三。 倒不像是在诓她。 “这事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总之现在你在我这，他再想害你已是不成了，这账本，我也会交给能帮你做主的人的。” 若音叮嘱道：“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活着，我先走了。” 若音很快离开了屋子，立即就去找了桂嬷嬷。 若音将事情大概解释，便问道：“嬷嬷可会看账本？” 桂嬷嬷颔首，忙就接了过去。 只翻看了几眼，桂嬷嬷感觉自己背脊上冷汗就要下来了，她道：“这账本上的内容，应该是用暗语写的。” “上面所涉及的交易，吞吐额之巨大，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格格，依奴婢看，这背后说不定还真的藏着什么！” “嗯。” 若音颔首，便吩咐道：“我现在就去将我们遇到的事情修书一封写在信里，再附上这账本，交给主子爷。” “另外，这金陵知府既然追杀刘汉三不成，让刘汉三逃了，刘汉三手里又有他的把柄，他势必会有所动作。” “他那里，也要盯着！” “是！”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答应了，就去找了别苑的侍卫们。 当天，若音就让驿站的差役们组成小队。 一队人大张旗鼓打着若音的旗号送东西去京城，另一队人则是扮成商队，带着账本从别的路线出发。 这事儿若是成了，胤禛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想来也能立功。 数日过去。 若音闲得发慌，出了事情后也不再出门了，只是在院子里晃悠，远眺看看别苑外看看西湖而已。 傍晚，桂嬷嬷摆好了膳食，来叫若音用膳。 “来啦。” 若音懒洋洋地从贵妃榻上起来，正出了屋子，就见采桑过来禀报，说是刘汉三已经能下床了，要来给若音请安。 这么快就能下床？ 若音感慨于他惊人的恢复力，又想起他先前念叨着的海姆立克急救法，便道：“把他带到膳厅里来吧。” 膳厅。 若音正要喝碗里的鸡汤，刘汉三过来了。 “音格格！” 若音只感觉鸡汤好像有点烫，刚闭了眼睛打算尝尝，刘汉三却喊了一声冲了过来，直接就把若音拿在手上的碗给打飞了。 碗落在地上，汤洒了一地。 若音愣了愣，回神看向刘汉三，他已是跪了下来。 “格格！那汤不能喝！” 若音凝眉，心跳有些快，问道：“何故？” 刘汉三见状，拿了筷子便夹起了刚刚碗里漂浮着的一块类似于枸杞的小小红色物体，便道：“此物，并非枸杞！” 这是一种毒。 普通人吃了没什么，孕妇吃了，却会导致滑胎！ “…” 一时之间，若音攥紧了手，看向桂嬷嬷。 “奴婢现在就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 膳厅里，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底下那具冰冷的尸体，眼神也逐渐冷了。 “今夜，本不是她负责膳食，是另一个丫鬟。可那丫鬟忽然腹泻，才换了她，出事后奴婢就带着侍卫们去抓人，结果推开门，她已经上吊了。” 桂嬷嬷解释完，忽然外面来人了。 是杭州知府。 他急匆匆跑了进来，到了若音跟前忙不迭跪下，道：“音格格，您派回京城送东西的那队人，因大雨路滑，跌下山崖，不知所踪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若音此刻，咬着牙，才终于懂了这个道理。 还好，她早做了准备，不然的话，这证据还就跟着烟消云散了，而今日的事情，显然也不可能是巧合！ “查！” 若音只说了一个字，而她的心里，已是掩盖不住的滔天愤怒了。 这一查，又是好几日时间。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胤禛已经收到了若音让商队带过去的账本，也知道了若音差点被人下毒谋害的事情。 胤禛十分震惊，在核查账本后发现情况基本属实，立即就上奏康熙爷，请求彻查此事，并且自请成为钦差，前往金陵！ 胤禛要来了！ 若音收到信，指尖都忍不住有点颤抖了。 有他在，她总能觉得安心些，那些被人陷害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过下去了。 这日。 就在胤禛即将抵达金陵的前夕，金陵传来消息，金陵知府顾大人畏罪自尽，而几乎是同时，金陵府兵包围了江苏巡抚的府邸，要彻查此事！ 若音心头一安，吩咐下去，即刻出发，前往金陵。 而就在第二天清晨。 若音即将上马车之际，刘汉三找了过来。 第39章 有我护你 西湖边。 若音的斗篷被湖面上的风吹得鼓了鼓，风里夹杂着夏日特有的花香味，味道好闻得紧。 看向身后追来的刘汉三，若音问道：“找我何事？” 刘汉三板着脸，格外严肃，到了若音跟前，二话不说立即就跪了下来，朝着若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格格大恩大德，草民永不敢忘。此事既是因草民家中而起，草民作为重要人证，当跟随格格一同前往金陵！” 刘汉三字字铿锵，道：“同时，草民也希望格格能给草民一个报恩的机会！草民什么都没了，这条命还是格格给的，往后结草衔环，定万死莫辞！” 若音看着抬头起来的刘汉三。 他脑门红红，可见刚刚磕头时也十分用力了，此人医术高明，能一眼看出毒物，往后或许真能堪当大用。 “行，你就坐在后头装东西的那辆车上吧。” 若音吩咐着，转身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从杭州前往金陵，坐马车大约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能抵达了。 傍晚，天边被一抹橘红渲染得瑰丽时，若音抵达了金陵城外。 城外士兵严阵以待，对来往人员进行严格盘查，此番贪墨案一出，好些人深受牵连，连夜想跑，都被抓了回来。 看见这样的场景，若音反而心安了些。 胤禛他，的确心系百姓，惩恶锄奸。 若音和胤禛约好在金陵的县衙相见，这会儿刚到地方，若音一身疲惫，刚准备先去休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嘚嘚”的马蹄声。 回头一望… 只见为首骑在大黑马上的男子，面容原本清冷，瞧见若音的一刹那，却化为三月春水，柔和了许多。 “主子爷？” 若音顾不得那么许多，朝着他，就奔了过去。 胤禛勒紧了缰绳“吁”了一声，迅速翻身下马，疾步到了若音跟前。 若音抱住了他。 “别怕。”胤禛低沉着嗓子开口，轻轻地在若音背上拍了拍，安抚道：“我来了。” “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若音心里无比踏实，须臾抬头看向胤禛，问道：“主子爷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 要明早吗？ “案子紧急，就提前来了。时辰不早，你先去休息吧。”胤禛对着若音说完，转身招呼跟来的官员们准备一下，现在立即就去提审那江苏巡抚。 “您也早些休息，记得用膳。” 若音叮嘱完，听见胤禛轻“嗯”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若音一直看着胤禛走远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格格。” 苏培盛忽然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盒东西，交到了若音的手上，笑吟吟道：“这是主子爷在京城买的枣泥山药糕，您请收下。” 若音有些惊喜，忙接过食盒，道：“多谢。” 当晚。 若音回屋后，刘汉三就过来了，他亲自熬了药，又根据先前章太医给若音开的药进行了一些调整。 “格格先前体虚，现在好了许多，有些药量能酌情减些。旁的，在下能帮格格开药膳的方子辅助，对孩儿发育也会好些。” “嗯。” 若音含笑答应，又叫了桂嬷嬷进来，问道：“主子爷那儿可曾忙活完了？晚膳用过了吗？” 桂嬷嬷闻言摇头，表示都没有。 不愧是劳模啊。 “去让厨房做点鸡丝粥吧，清淡爽口就行，再差人告诉苏培盛，无论多晚，还是得提醒主子爷用晚膳的。” 若音说完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也就先去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若音好几回想去瞧瞧胤禛，可他要么就外出进行一些搜查，回来以后基本上就在召集官员们商议事情。 一来二去的，若音倒是都没见着他。 若音也不急，左右苏培盛那儿来回话的时候，都说若音让厨房做的东西胤禛都吃下了，她也就安心，每天待在府衙里，看看书练练琴什么的。 她的琴艺进展很大。 从前记忆里的东西逐渐被捡起来以后，现在是愈发游刃有余了。 这天傍晚。 暴雨后，金陵凉了下来，褪去了夏日的热意，若音吃着酸酸的腌梅子，惬意非常。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若音抬眸，看见的是满身疲惫的胤禛。 他眼眶微微发红，眼下也有些乌青，可见这阵子熬更守夜的查案子，实在是辛苦。 “主子爷。” 若音忙过去扶他坐下，柔声问道：“这么晚了，吃了吗？妾身正准备吃，叫来一块儿吃？” “嗯。” 胤禛轻轻应了，若音就忙去叫桂嬷嬷让厨房多准备一个菜。 再回首时，若音瞧见，太师椅上坐着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主子爷？” 若音走过去轻声喊了喊，胤禛毫无反应，竟是已经睡着了。 这也太累了。 若音想着，便到了一旁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直接就给盖在了胤禛的身上。 这一觉，胤禛倒也没睡多久，一刻钟多点儿，若音还在看书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他站起来抖擞了一下精神，就走到了若音跟前，问道：“在看书？” “嗯。” 若音将书籍随意放在桌上，便道：“不过是话本子而已，主子爷可别笑话我这小小女子看的书。” “不会。” 胤禛轻轻笑了，在若音身后半蹲了下来，脸颊凑到了若音的耳朵边上。 “若非你智谋双全，这回这事儿也不会这么顺利。你说，我怎么奖励你好呢？” 耳畔，是胤禛温热的呼吸。 脸颊上，是胤禛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的感觉，让她心痒，脸都不自觉有些烫了起来。 “妾身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讨赏的。” 若音心头一跳，忙往后退了退，嗔怪道：“那晚上，刘汉三血淋淋的，妾身也给吓着了。还好，有主子爷安排好的护卫。” 还好，有胤禛。 胤禛看着宜喜宜嗔的若音，忽然觉得，她宜室宜家。 她好像在依赖自己。 胤禛想着，伸手轻轻揽了若音进怀，便道：“这次的事，基本上处理完了。明日，我就会押送这江苏巡抚，还有涉案的大小官员回京。” “届时，新任巡抚也会赶来上任。你胎像，可还稳当？” 这是要带她一起回京了？ 若音差点高兴地跳起来，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眼巴巴道：“早稳当了，妾身可不想一个人再待着了。” “那咱们一起回去。” 胤禛含笑，又拍了拍若音的手背。 “是！” 若音答应下来，忙叫桂嬷嬷赶紧传膳进来，说是她的主子爷这几天辛苦了，今晚要吃三碗饭呢！ 翌日。 若音就瞧见了被关在囚车里的江苏巡抚。 挺高大的一个人，囚车关不住他，他整个人身子矮着，沿途百姓不停往他身上丢烂菜叶子臭鸡蛋，狼狈不已。 若音叹了口气。 贪字头上一把刀，何必呢！ “臣年遐龄携家眷，见过四阿哥，见过格格！” 就在这时，前头轿子里下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在胤禛面前就跪了下来。 若音听见这如雷贯耳的名字一怔。 抬眸往前头望过去，就见一个娇俏可爱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小女娃娃，正被一个妇人抱着，饶有兴致地望着胤禛他们这边。 第40章 挑拨关系 马车上。 若音靠着软软的垫子，想起了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那是年遐龄的幼女，年希尧和年羹尧的妹妹，历史上的敦肃皇贵妃年氏，据说，是雍正爷最宠爱的女人。 才六岁，还那么小。 听说，康熙爷将其指婚给胤禛做侧福晋，便是看中了胤禛，要传位给他，才指了这般出身的年氏。 爹爹是巡抚，哥哥是巡抚，家里都是封疆大吏，这身份，足足碾压乌拉那拉氏十条街了。 她以后要是进府… 若音忽然觉得有点危机。 看来自己得宠还不行，空了要联络联络家里，督促督促还在国子监读书的哥哥。 亦或是，先笼络住胤禛的心，彻底阻断她进府的机会。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若音往外一看，面前正巧就是四阿哥府门口的石狮子，她已经回来了。 “格格。” 桂嬷嬷摆好了脚蹬，正叫若音下去，若音就搀着她的手，徐徐从正门踏入了府里。 刚进去一脚，若音另一只脚就顿在了半空中。 … 乌拉那拉氏正领着阖府上下几十号人，站在门口，瞧见有人进来了，正准备服身行礼呢，却发现，回来的只有若音。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率先走了上来，打量若音一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主子爷呢？” 若音粲然一笑。 “主子爷破获大案，自然是进宫去了。这大热天的，福晋还带着大家伙儿在这等着主子爷，也真是辛苦了。” “可惜，回来的却只有我一人，福晋怕是很失望吧？” 乌拉那拉氏顿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是她失算了！ 不过，环顾四周，若音却不见李格格。 “音格格在瞧什么？”乌拉那拉氏大概是注意到了若音的眼神，忽然就露出得意的神色来了。 ？ 若音莫名其妙，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往前半步，凑到若音跟前，压低了声音，轻笑道：“你是发现，没瞧见李格格吧？” “想知道为什么吗？她，已经有孕六个多月了呢。也真是好本事，年节上发生了宋氏的事儿，她防着有人害她，愣是瞒着没说。” “我道那时为何她知晓你要随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原来是为的这个。” “李氏为四阿哥府生育两子一女，如今又有身孕，可是大功臣呢，主子爷当时知道，可高兴坏了。” 若音面不改色，手上却死死地搅着帕子。 这是来挑衅她了？ “福晋。” 心头一凛，若音便反击道：“李姐姐害怕，趁着福晋不在府中才能安心养胎，也真是不容易了。” “不过，她这样的好福气，倒不是人人都有的。我如今同样有孕在身，倒也不是十分羡慕，不过嘛，就不知道…” 若音顿了顿，朝着乌拉那拉氏客气一笑，就道：“妾身真是失言了，还望福晋不要介意才是。” 乌拉那拉氏自己才是没孩子的那个，还真当她能上钩去嫉妒李氏？ 做梦！ 果然，若音说完，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就难看了三分。 她咬牙，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须臾，气氛有些压抑。 她转头，看向院子里早已候了多时，一个个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的众人才道：“走吧，都散了！” 众人又累又热，早就不想等了，这会儿还真就作鸟兽散。 若音也懒得再跟乌拉那拉氏在这废话，走出去老远，才长长地出了口浊气。 她刚刚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 胤禛是她老板，老板肯定不止有一个员工，别人业绩出色，她也没有办法，害人是不可能主动害人的。 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若音现在只想先守好自己。 而且李氏的儿子弘时… 若音叹了口气。 李氏能把弘时教好不让胤禛生气就不错了，别的事情，也不关若音太多。 院子里。 若音刚回去，采薇和小桃就已经都迎了过来，不过跑在最前头的，是小橘。 “喵~” 小橘似乎很想若音，一冲过来，就直接想往若音的身上扑过去，到了一半，却硬生生地刹住了车。 “喵？” 小橘疑惑地伸了伸爪子，想要摸若音，又有点犹豫。 这是知道她怀孕了？ 若音很意外，索性直接蹲下身子，将小橘一整个给抱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橘~” 若音喊了一声，朝着小橘的脸颊就亲了过去，小橘也没反抗，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格格，你们真是好久才回来呢，奴婢们当时听说皇上他们回来，还高兴坏了。这院子里就奴婢们两个人，可无聊了，结果还等到了现在！” 小桃很是兴奋，凑过来忙不迭问道：“格格，江南好玩吗？奴婢听说杭州可美了呢！” “是啊，很美。” 若音笑着，趁着精神还好，带着几人一起进了屋子，就让桂嬷嬷给她们讲南巡路上的一些趣事。 傍晚，胤禛回府。 若音本想着他该累了休息，自个儿也就安生待在院子里，谁曾想，外头桂嬷嬷急匆匆地就跑了回来。 “格格！” 桂嬷嬷喘着气，道：“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传旨了，说是咱们四阿哥此番破获大案，要册封四阿哥为贝勒呢！” 胤禛搬出宫开牙建府时，便是贝子了。 按理来说，他这会儿刚进六部不久，资历还比较浅，上头的哥哥们除了大阿哥是郡王外，三阿哥都还只是贝子呢。 他竟然被优先册封贝勒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来！” 若音忙不迭答应，理了理衣裳就去了前院。 人很快到齐了。 康熙爷身边的执笔太监李德全这就宣读圣旨，而后又抬进府里不少的赏赐，这才趁着暮色，回宫去了。 看着赏赐抬进府里，若音本来还挺高兴的，转头去看胤禛，就见乌拉那拉氏正在他边上给他道喜。 只是… 胤禛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似乎并不发自内心。 他不高兴？ 若音觉得奇怪，正准备凑过去呢，忽然就听见乌拉那拉氏扬了扬声音，说了一句话。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的女眷，都纷纷望了过去，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同样，也包括若音。 第41章 胤禛的考虑 如今，主子爷已是贝勒了，咱们府里内眷中资历较深的也有好几位，是不是该考虑请立侧福晋了？ 侧福晋！ 听见这三个字，若音都忍不住攥紧了手心里的帕子。 她现在，是个格格，听上去比一般的普通侍妾要好些。 可说白了，这身份还是低了些，连宗人府的皇室玉牒都没录入呢，就是个不入流的。 侧福晋则不一样了。 需要胤禛向康熙爷请旨，通过准允后，由礼部、宗人府安排了，再进行册封，虽说并不如何复杂，身份却是上了个台阶的。 还有自个儿的冠服，名字也都写入了玉牒。 从前胤禛只是贝子，后宅简单些也就罢了，现在身份不同，按照规制，他是可以有两名侧福晋的。 这会儿先选一个出来，自然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竟主动提这个做什么，整个贵妾，来给自己添堵？ 若音心中觉得异样，果然瞧向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她眼神正从众人身上扫过，带着点儿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胤禛却没反应。 在场所有的女眷眼巴巴地望着他，一时间他本就略微蹙着的眉，就皱得更深了些。 乌拉那拉氏大概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便轻声开口试探道：“主子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胤禛却毫无波澜道：“嗯，我会考虑的，不急。” 言罢，胤禛转身离去，苏培盛顺道招呼着人，将东西都往前院抬了去。 乌拉那拉氏很尴尬。 须臾，她转头来看向众人，便道：“主子爷刚处理完一件大事，想必也是累了。诸位妹妹放心，我既是福晋，打理后宅。” “你们该有的，我都会跟主子爷提的。不过——你们自个儿，也要好好努力才是呀！” 说完这话，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一副瞧着所有人都很是满意，要一碗水端平的样子，也跟着走了。 女眷们则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宋格格最先走到李格格跟前，挽住她的手后，视线似有似无从若音身上扫了扫，然后道：“李妹妹即将生育第四个孩子。” “福晋所说资历最深，非妹妹莫属。诸位姐妹，我没说错吧？” 宋氏这就开始站队了？ 福晋一挑拨就按捺不住，不愧是二哈。 “宋姐姐说的是。” 此刻，一向不怎么开口的耿格格嫣然一笑，表示赞同后，忽然又道：“就是——此事，还得看主子爷的意思呢。” 耿格格说完，看向若音。 若音心头一跳，心说耿氏这是什么意思？ 后者却忽然朝着若音点头一笑，迅速拉着钮祜禄格格，立即走了。 “这个耿氏！” 宋格格觉得耿格格说话不清不楚，心有不满，骂了一声，还想继续说话，却被李格格拉了拉。 “太阳大，我有些累了，宋姐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李格格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若音的肚子，也走了。 “…” 若音沉默良久，觉得眼前的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历史上，胤禛没这么快成为贝勒，刚刚看样子，胤禛成为贝勒并不高兴，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侧福晋的位置。 李格格看样子心里也是盼着的，正常来说，她生育三子一女劳苦功高，被册封乃是“众望所归”的。 难道自己就要放弃吗？ 若音摇了摇头，刚刚无论是宋格格明面上表示出对自己的戒备，还是耿格格“无意间”将祸水东引到她的身上。 都说明这些事，她就是想撇开都不行。 既然早已是局中人，她不争都不行啊。 若音叹了口气，心中有了主意以后，也就先回去了。 院子里。 桂嬷嬷已经在廊下等着了，见若音过来，忙问道：“格格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若音将前头的事情悉数告知，桂嬷嬷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都说这咬人的狗不叫，耿格格平时低调得很，如今似乎也有意挑起您和李格格不和呢！” 谁不知道若音得宠。 看胤禛的意思，那肯定是若音赢面大的，至于福晋说的资历，若音也有孕在身，更是四品太仆寺少卿之女，当侧福晋，也是够格的。 耿格格素日不声不响，今日听着随意的一句话，却挑明了局势。 “从前只感觉这府里看着一片安详，如今才知道，这波谲云诡，各怀心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音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瞧着主子爷那儿仿佛对这件事心不在焉的。回头你去找苏培盛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 桂嬷嬷答应着，就先去传膳了。 这天晚上。 桂嬷嬷回来禀报消息时，却是沉着脸的。 她并未从苏培盛那里打探到消息，苏培盛口风紧得很，只说主子爷现在召集了幕僚在议事呢。 “奴婢打探到了另外一件事。” 桂嬷嬷脸色凝重，亲自关好了门窗，道：“今夜，福晋叫了李格格过去说话呢。听说李格格离开时，面有喜色，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果然有谋算！ 若音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咱们现在一切低调，暂时不要表露出争抢的意思来。” “主子爷现在既是事务缠身，想必暂时也顾不上后院的事情。我们万事，要以主子爷的出发点考虑。” 若音明白得很。 大腿是胤禛！ 七月盛夏。 自回京后，若音总感觉京城比杭州还要热些，太阳大得几乎能将府里的草都给烤得卷起来了。 这天清晨。 若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装了二百两的银票和一封信进了信封，就递给了桂嬷嬷。 “还劳烦嬷嬷，得空差人将这封信送去我家里。八月也要乡试了，我哥哥若能考中，也是个举人了。” 前朝后院密不可分，若音自然是要帮衬着家里一些的。 “是。” 桂嬷嬷应了，若音这儿又道：“中午你去一趟大厨房，要一些做点心的材料来。天气热，我想做冰碗给主子爷吃。” 他为什么成了贝勒还不高兴呢？ 是因为，他本想收敛锋芒，此番破获大案，却意外成了焦点了吗？ 第42章 胤禛生气了 午后，太阳毒得很。 若音提着食盒出门，人都是缩在游廊里侧的，压根儿不敢被太阳晒一下，生怕待会直接冒烟。 前院。 若音刚到，就看见了太阳底下拿着个拂尘来回踱步的苏培盛。 他好像很焦急。 “苏公公？” 若音站在廊下喊了一声，苏培盛一个激灵，就跑了过来。 “音格格？大热天儿的，您怎么来了？” “来看主子爷。”若音语气柔和，又问道：“不过看公公好像很烦躁，汗都出了一头了，这是怎么了？” 问着，若音又将自己准备好的多出来的那份冰碗递给了苏培盛。 “这是简易版的冰碗，不比给主子爷的复杂，不过也能解暑，公公尝尝？”若音笑着，对苏培盛十分客气。 此人跟了胤禛一辈子，乃是心腹中的心腹，需得用心对待。 “多谢！” 苏培盛嗓子都快冒烟了，喝了冰碗，拿帕子一抹嘴角，叹息道：“主子爷这几天心情都不好！” “奴才悄悄跟您说，还不都是因为册封贝勒的事儿么？三阿哥如今都还只是个贝子呢，咱们主子爷这…” 苏培盛只能说这么多了，挤眉弄眼看着若音，又补充道：“今日难得休沐，主子爷却将自个儿关在屋子里，这都午后了，午膳还没用呢！” “这叫什么事儿呀！奴才能不急么！” 原来是有事堵着，又不吃饭，难怪。 “那我试试能不能劝劝主子爷吧。” 富贵险中求，这种时候，若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走到门口，若音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问道：“主子爷？” 门内，没有回应。 若音扒在门缝边上，想再看看情况，毕竟尝试归尝试，可不能惹恼了胤禛往枪口上撞的。 可… 若音才刚把脑袋凑到门口想看看，门就开了！ “！” 若音的重心几乎都是压在门上的，这会儿差点没站稳，迅速就要找个东西去扶。 她抓住了胤禛胸口的衣裳，人也半跌进了胤禛的怀里。 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若音手上的食盒都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咳。” 头顶上，就传来了胤禛的干咳声。 若音心头一紧，抬头看时就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太用力了，胤禛的衣裳竟然被自己拉下来了一点。 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先进来吧。” 胤禛好像有点无奈，但压抑了好些天的烦闷，也不知不觉被此刻若音的插科打诨，给弄得消散了些。 若音进了屋，有些局促，将食盒放在桌上，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主子爷，撞到您了。妾身就是想来看看您。” “下次小心些。”胤禛叹了口气。 ？ 若音抬头，胤禛又解释道：“你怀孕了，有我扶着你倒是没什么，撞到孩子可就不好了，知道吗？” 竟是因为这个叫她小心！ 她刚刚还以为，胤禛是叫自己小心，别撞他呢… “是。” 若音喜滋滋应了，跟个得了夸奖的小孩子似的，端着食盒就到了胤禛的跟前。 “妾身闲着没事干，做了吃的。” 若音将食盒里的绿豆糕和冰碗都拿了出来，笑吟吟道：“上回答应了您的，要做好吃的给您。” 约定的事情不能忘！ 若音想着，就见胤禛拿绿豆糕的时候，眼神愈发柔和了。 “这冰碗，放了梅子，桂花，还有——” 若音正说话呢，门口就有声音传了过来。 “主子爷？” 是李格格。 李格格不顾苏培盛的阻拦，提着食盒就进来了，朝着胤禛拜了拜，笑着就道：“妾身听说主子爷没用午膳。” “特意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主子爷您…” “下去。”胤禛压低了嗓子，将吃了一半的绿豆糕放下，语气变得不悦了起来。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只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若音，将食盒放下以后，不甘心地就走了。 李格格走后，苏培盛忙进来道歉。 “这李格格要进来，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呀！”苏培盛不停磕头认错，恳请胤禛原谅。 若音也知道，苏培盛身为奴才的，这李格格也算半个主子，又是女眷，人家要硬闯，还真是不敢过分拦的。 想着，若音便道：“主子爷，苏公公也有他的难处，不如这次就算了吧？” 胤禛闻言冷哼一声。 他盯着苏培盛，便道：“现在真是越发大胆了，前院的事情，竟也敢随便跟人说的？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 若音心头一凛。 感情主子爷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苏培盛没能拦住李格格。 还有就是，主子爷今儿没吃午饭的事情，也被后院给打听了去。 这的确不好。 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中，谁又能安心呢？ 还好。 若音自个儿谨慎，即使什么都知道，过来看胤禛时，提的也只是他们俩先前的约定，盼着胤禛能吃点东西。 看来以后必须更加小心了才行，这位主子爷的逆鳞，可不能碰。 “天热，主子爷喝口酸梅汤吧！” 若音柔声提醒，胤禛这才回过神来。 他喝了一口酸甜的酸梅汤，又长叹一口气，忽然道：“阿音，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阿音？ 听见这个称呼，若音心头动了动。 她忙退到了一旁，就道：“妾身不知道主子爷为什么不开心。不过，事情总都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会过去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胤禛打量了若音一眼。 是啊。 太子因为这些年大阿哥锋芒太露的事情焦头烂额，上回胤禛破了案，太子便主动提出嘉奖册封贝勒的事情。 康熙爷应允后，胤禛是如愿成了贝勒，却也招来了大阿哥的嫉妒。 如今在朝中，大阿哥明里暗里给胤禛使绊子，这也是为什么，得封贝勒他并不高兴的原因了。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乌拉那拉氏还提什么侧福晋。 这不是更引人注意么？ 话虽如此… 若音的确能体贴他的心，不争抢途生事端，让他安心。 同时，此番虽然遭到大阿哥嫉妒，江苏那边新任巡抚年遐龄，却算得上是他的人。 且年遐龄两个儿子也极为出色，将来他们或许也能成为自己的臂膀。 如此说来，祸兮福所倚，也不无道理。 “阿音。”胤禛想了想，看着屈身要离开的若音，便道：“空了，我会去看你的。” “是。” 若音笑吟吟应了，又叮嘱了胤禛几句，这才走了。 第43章 李格格的试探 蒲团前。 若音正拿着梳子给小橘梳毛呢，外头桂嬷嬷提着膳食就进来了。 “今儿是咱们厨房自个儿做的，采薇下厨。奴婢瞧了，这三鲜汤做的鲜滑爽口，十分不错！” 若音早就饿了，这会儿看见三鲜汤里的肉丸子，眼睛都亮了。 小橘也是，忙凑了过来。 正好采薇也剁了鸡胸肉给小橘，小橘正好陪着若音一起吃肉。 饱餐一顿后，桂嬷嬷那儿吩咐人过来收拾桌子，眼看着人走了，又将门窗关了起来，严肃地看向若音。 若音早看出来了，桂嬷嬷有话要说，这会儿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桂嬷嬷直截了当，问道：“今儿下午，格格去探望主子爷时，是否李格格也去了？最后李格格离开的时候，似乎还不大高兴？” 若音沉默着点了点头，忽然就笑了，反问道：“怎么？这事儿传出去了？” 桂嬷嬷颔首。 “奴婢是听采薇说的。她去膳房拿东西时，正好听见两个小丫鬟嚼舌根。说是格格您与李格格一块儿去探望主子爷，最后李格格却被赶走了。” “嗯。” 若音轻描淡写应了，便道：“回头你去问问采薇，嚼舌根的丫鬟长什么样子，问到了去厨房找。” “抓到人了，直接绑了带去福晋那里。也告诉福晋，今儿主子爷为什么斥责的李格格！” 还不是因为前院事无巨细的，都被她们给打听去了？ 这回竟然还敢拿这个生事，岂不是往胤禛的枪口上撞？ 有胤禛在前头，若音不怕乌拉那拉氏不处置这些人，届时府里没了人嚼舌根，也能安静一些了。 “是。” 桂嬷嬷应了，连忙就出去了。 若音吃得饱饱的，看着屋外太阳还没落下，抱着小橘，就到外面晒太阳去了。 夏天天热。 傍晚晒晒补补钙，也挺好。 翌日。 若音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正对着铜镜描眉呢，前头就来人传，说是福晋那儿让大家伙儿都过去一趟。 “知道了。” 若音答应了，把自个儿拾掇得干净整洁了些，就过去了。 若音到时，人都来齐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一副“果然又是你最晚”的表情。 若音不为所动，在自个儿位置上就坐了下来。 “同是有孕，福晋这儿传唤，倒是音格格来得比李姐姐晚了这么许多。”宋格格忍不住就阴阳了一句。 甚至，还对着若音翻了个白眼。 没人开口。 就连李格格的眼神，也似有似无扫过若音身上，带着点敌意。 “好了。” 上首，乌拉那拉氏笑着打岔道：“音格格身子不好，主子爷也是有意多照拂几分的。这来晚一些，也没什么。” “福晋真是好脾性。” 宋格格冷哼一声，继续不满道：“依妾身看，音格格这分明就是恃宠而骄！音格格也真是好本事了，能蛊惑主子爷。” “妾身可是听说——” “好了！” 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让宋格格继续说下去了。 再往下，她想说什么？ 说昨天若音和李格格一起去，最后李格格被赶走？ 胤禛都因为李格格私自打探前院的消息动怒了，她可不能再让后院的人议论这件事，触了胤禛霉头！ 再者。 胤禛什么人？ 能不辨是非，被若音随便蛊惑？ 这个宋氏，没了孩子后和若音结仇也就罢了，一点本事都没有，尽给她添乱！ 乌拉那拉氏冷冷开口后，屋内众人再不吭声，宋格格脸上也是讪讪的，憋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 须臾，乌拉那拉氏继续道：“今儿叫你们过来，也是叮嘱你们。身为内眷，当为主子爷绵延子嗣。” “耿氏，钮祜禄氏。如今音格格和李格格有喜，你们俩，要多多上心。” 接下来，就是一堆废话。 若音听得乏味，总之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乌拉那拉氏的那些鬼话的。 很快便闲谈完了。 若音忍着哈欠，眼眶都快红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郁闷，也只得道：“时辰不早，你们也都先回去吧。主子爷这次回府时，带了好些江浙一带的衣料。” “我都让连芸摆好放在隔壁厢房里了，诸位妹妹，都去各自挑一些吧！” “多谢福晋！” 宋格格连忙谢过了，有好处，她才能打起精神！ 若音懒洋洋起来，到了屋外，被桂嬷嬷搀着，就准备先回去。 “音格格。” 身后，李格格却走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问道：“主子爷命福晋带给咱们的赏赐，你就不去瞧瞧吗？” “不去。” 若音干脆利落拒绝了。 乌拉那拉氏能安好心？ 再者，江浙那些东西，早在下江南时，若音陪着胤禛一块儿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不少了，她才懒得为了一点小便宜，去跳乌拉那拉氏的坑呢！ 李格格稍稍沉默，脸色果然更难看了三分。 她打量着若音，然后讥诮道：“也是，音格格什么好东西没有呢？好的，主子爷必然是先给了你了。” “剩下的这些，你又哪里会瞧得上呢？” “...” 若音默了默。 心说这虽然是大实话，但你也不必说出来呀，这不是扎你自个儿的心么？ 不过想着从前自己与李格格相处还算和睦，如今竟是因为乌拉那拉氏不过随口一提的侧福晋之事争成这样，的确不值当。 乌拉那拉氏相当操棋手，若音可不会让她如愿。 “李姐姐。” 若音回头，走到李格格身侧，压低了声音，就小声道：“格格是个聪明人。那日主子爷册封贝勒，实际并不高兴。”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可福晋却视若无睹，偏偏还要去跟前提侧福晋的事儿。果然么，被主子爷拒绝了。” “既然提的事情显然不会成功，那何故福晋还非要提呢？这其中的道理，我想李姐姐多想想也就明白了。” “咱们后院中有子嗣的人不多，李姐姐资历深厚。而我么，主子爷还勉强肯多看几眼。” “有我俩在，又偏巧都怀孕了，那位肯定焦头烂额。她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李姐姐觉得呢？” 李格格眉毛一掀，有点惊讶地打量了若音一眼。 她似乎还想从若音的眼里看出更多的东西来，例如算计，或是真诚什么的，然而若音却已经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 桂嬷嬷终于忍不住了，不解地问道：“依奴婢看，李格格在府中多年，也是个能看得清事情的人。” “这次的事儿怎么回事，她未必不知道。只不过，侧福晋的位置到底太诱人了些，她自然是要和您争一争的。您又何必，跟她说那些呢！” 注定了要成敌人的！ 若音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争便争。只是，相较于跟她争这个，我更不想她被乌拉那拉氏拉拢过去做筏子。” 那到时，她可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 第44章 觉禅琪歌 中元节前，若音收到家中的来信，说是家中一切安好，他哥哥那里也一直在认真读书，今年中举，还是很有希望的。 并且，让若音不要再寄银子来了。 身在后宅，花销大，若音又有孕在身，更要照顾好自己。 “...” 若音看着被退回来的银票，欲哭无泪，不过还是收了起来。 下回给家里捎东西，她还是捎茶叶好了，免得又被退货。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若音正想着呢，门外胤禛趁着暮色就进来了，他虽然看上去脸上带着点疲惫，不过一进屋后，嘴角却上扬了些许。 “给家里捎了东西，结果银票还被我阿玛退回来了。他还让额娘开了家里的库房，拿了补品给我呢。” 若音笑道：“我这为人子女，倒是没能帮他们做什么，反而还要他们照顾。”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问道：“你大哥今年要参加乡试了吧？他在国子监读书时的文章，我倒是读过。” “基本功还算扎实，是个能勤学苦练的。” “果真？” 若音有些意外，便道：“难为主子爷肯看他写的，若是得空，主子爷不妨指点指点我大哥可好？” “阿玛说，大哥今年中举，还是有希望的。” “好。”胤禛含笑答应，刚把若音往怀里揽了揽，准备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门口苏培盛就过来了。 苏培盛又是一脸尴尬，道：“主子爷，福晋那儿来话说，请您过去一趟。” “…” 胤禛皱了皱眉，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是福晋娘家的远房表妹过来了，福晋准备在京城，给她说一门亲事，让主子爷过去帮忙瞧瞧。” “…” 胤禛真不想去。 乌拉那拉氏的表妹关他什么事？ 可胤禛看着苏培盛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最后还是道：“行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着，若音站了起来，看向若音，道：“我去瞧瞧。” “主子爷去吧，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记得早些吃饭。”若音笑眯眯的，在面对胤禛的时候，是一点儿醋意都没表现出来。 只是—— 等胤禛走后，若音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乌拉那拉氏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了？ 娘家表妹？ 上次那顾氏没能奏效，这回打算再找一个新的过来？ “桂嬷嬷。” 若音喊了一声，却见进屋来的是苏培盛。 苏培盛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迈着小碎步过来放到若音的桌上，便道：“这是主子爷回来的时候吩咐奴才买的。” “人太多，主子爷怕是赶着回来看您，就先走了，还是奴才拿回来的。是枣泥山药糕，酸甜可口开胃，格格尝尝。” 言罢，苏培盛也要跟着胤禛一块儿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转身这就走了。 若音打开食盒，看着里头的枣泥山药糕，心情又好了些。 无论如何，在尔虞我诈之下，胤禛待她，总是有几分真心的。 夜逐渐深了。 当晚胤禛没再过来，若音让桂嬷嬷去瞧的时候，只知道胤禛在乌拉那拉氏那里用了晚膳就回去了，也没多留。 走的时候脸色如常，看起来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 若音觉得奇怪，又问道：“福晋的那个表妹，是什么路数？” “听说是盛京人，早年间家中也繁盛过，就是这些年，逐渐败落了。还是靠着和乌拉那拉氏家的姻亲关系，得到接济，才勉强度日的。” 桂嬷嬷道：“那姑娘，只能算是福晋的远房表妹，名唤觉禅琪歌。今年似乎十五了，模样生得清丽客人，颇有几分出尘的风采。” “听说书读得不错，会作诗。” 觉禅氏。 这姓氏倒是少见，听桂嬷嬷所言，这早就不怎么来往的远房表妹忽然接过来，长得又漂亮，还有才情，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 乌拉那拉氏要真有想法，今晚人接来了，也该有所表示。 那姑娘若也有心攀附胤禛，总不至于二人合力，还让胤禛只是去吃了个饭人就直接走了吧？ “再福晋那去打听打听！” 若音心痒痒的。 她现在地位还不稳固，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是。” 桂嬷嬷答应了，就退了出去。 当天，天色太晚了，若音也十分困倦，没等桂嬷嬷回来，睡前吃了小半碗酥酪以后，便先睡了。 翌日。 若音迷迷糊糊被吵醒，听见的是窗外的一阵阵雷声。 轰隆轰隆的跟在耳朵边上爆炸似的，声势浩大，起身往窗户看了一眼，就见风几乎要将树都给吹得弯了腰。 好大的雨！ 若音起床来多穿了件衣服，刚好就看见桂嬷嬷撑着伞从外头回来，浑身都快湿透了。 “桂嬷嬷你这是去哪了？”若音吃惊不小，忙道：“快让小厨房弄一碗姜汤过来！” 谁曾想，桂嬷嬷闻言忙摆摆手，说道：“奴婢可不就正从小厨房回来么？外头妖风太大，奴婢正走在游廊上呢，风就裹挟着雨拍了过来。” 拍这个词用得好。 若音在心里想着，看着桂嬷嬷这一身湿漉漉的也不好，只得先拿了自己的衣裳，去给桂嬷嬷换上了。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了午后。 雨停了，天空却还是阴沉着。 若音午睡醒来，听着外头悉悉索索的，往窗外一看，原来是小桃正拿了扫帚，在扫院子里的那些枯枝落叶，还有一些被吹掉了的花儿什么的。 夏日里花卉繁多，这场雨来势汹汹，竟一下子就吹败了好些。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若音不由觉得可惜。 昨天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折一束花插瓶呢，今儿可供选择的就变少了一半，可见喜欢的东西，还真要快点买下来才行。 “采桑？” 若音看向身侧的采桑，便道：“陪我去一趟花园里吧。先前芙蓉花开得好，我还想着等花期差不多过了，再去摘一些回来做芙蓉糕。” “可看今天这样子，花儿怕是不剩多少了，趁着还没被扫走，咱们去捡一些回来。” 采桑觉得不妥，忙道：“刚下了雨，路上滑，奴婢去吧？” “没事。” 若音却笑笑，道：“那芙蓉花就在咱们院墙外面，能有几步路？再说，还有你呢，我能有什么事儿？” 说着，若音就往外去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暴雨后，芙蓉花掉了一地。 若音忙叫采桑过来帮忙，准备随便捡一些回去。 正巧这时候，一侧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第45章 奇怪的人 柳永词。 若音听见这词，眼眸动了动，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姑娘的声音和这词真配，都是那么清冷。 刚想着，她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若音愣了愣。 这姑娘模样姣好，像遗世独立不染尘埃的谪仙似的，就是眼神太冷，跟古井似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你是…”若音下意识问了一句。 “打扰格格了，我这就离开。” 她却只是服了服身，客气而又疏离，转身就走了。 “...” 若音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在她走后才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兴许就是福晋那远房表妹，觉禅琪歌了。 的确长得很好看，就是给人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不喜欢这里。 “格格，刚刚那个人有点没礼貌！”采桑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帮着若音捡地上的芙蓉花了。 若音稍稍有些在意。 这个觉禅氏，背后肯定还有故事。 转眼回了屋。 桂嬷嬷见若音鞋子上沾了泥土回来，过来就叹了口气，拉了拉若音的裙角，埋怨道：“格格也真是，弄得这般脏兮兮的。” “好了，快去换双鞋子。不然待会把里头也弄脏了，奴婢可不好搭理。” 若音扑哧一声就笑了。 桂嬷嬷这是把她当小孩子“教训”了呀。 “是，听嬷嬷的。”若音打趣应了，叫采桑先把芙蓉花收好，就去换鞋子了。 夜深了。 屋外又起风了，若音坐在书桌前看书，正打哈欠呢，外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是苏培盛过来了。 “苏公公，这么晚了怎么还来了？外头风大，可仔细些才好。”若音含笑，对苏培盛格外客气。 苏培盛拱了拱手，身后又是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有提着盒子的，还有抱着书籍的，一进屋一窝蜂的就将东西先放在了桌上。 “奴才有差事，这下刀子也得来呀！” 苏培盛玩笑着解释道：“是主子爷，这几日风大潮湿，宫里发了香囊，主子爷就让送您这儿来了。” “还有些书，都是主子爷亲自从书房挑的。这几日风大，格格夜里尽量留在屋子里休息吧，奴才先回去了。” “公公慢走。”若音颔首，忙叫桂嬷嬷帮忙送送。 香囊和书籍很快拿了过来，香囊都有股淡淡的香味，说是防潮驱蚊的，若音先让桂嬷嬷收起来了。 这些，她要让刘汉三看过才能放心用。 刘汉三自从跟着若音回京以后，若音拜托胤禛那里的关系，让他进了太医院，当然是参加了考核才进去的。 他现在，也算是能一边完成家里悬壶济世的理想，又能一边帮助若音了。 至于书籍… 都是胤禛看过的书。 若音随意翻了一本，就看见了胤禛在书上的批注，字迹十分工整，是方整的正楷，倒是和胤禛的为人一模一样。 “哈——” 随意看了两眼，若音就困了，眼前的字跟蚂蚁爬似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算了，还是睡觉适合我。 若音想着，也就回了榻上。 中元节后没多久，眼看着快要八月，便是乡试的时候了，不出几天，索绰罗府果然传来消息，她哥哥中举了！ “太好了！” 屋子里，若音收到来信，忙让桂嬷嬷打点一些东西，给送到索绰罗府里去。 正收拾着呢，前院的黄公公却来了。 “哟，音格格这儿忙活着呢？”黄公公笑得十分恭维，客气极了。 若音直截了当，问道：“嗯，黄公公有事？” “这可不！” 黄公公解释道：“咱们府外来人了，说是格格的家人呢。奴才这不，赶忙过来通知一声，人已经在前院了！” 她家里来人了？ 若音一喜，忙让桂嬷嬷等会再收拾东西，跟着黄公公，就往前院去了。 前院的厢房里，若音刚进去，就看见了一个捏着茶杯心不在焉，一直往门口瞅的少年郎，正巧就是她哥哥！ “哥哥！” 若音三步并作两步，忙过去。 “见过格格。” 索绰罗子衡。 “哥哥！”若音嗔怪了一声，便道：“这儿又没外人，还守礼节。我好久没看见你了，阿玛额娘好么？” 索绰罗子衡摸了摸脑袋，重新坐下，小声道：“妹妹你也不先问我好不好。虽然这里没人，但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阿玛额娘很好，我中举了……” 若音和索绰罗子衡聊了很多，后来因为后宅女眷见外男的时间不宜过长，桂嬷嬷那儿来提醒了，若音才悻悻然住了话头。 最后，索绰罗子衡递给了若音一个盒子。 “这都是咱们家的心意。妹妹，你也要生辰了，就收下吧。”索绰罗子衡说完，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只得走了。 临走前，还信誓旦旦，说有空一定还会来。 若音也只得送了他到门口，这才回去。 回屋后，若音打开了那个大盒子，就见大盒子里又装着好多小盒子，里面有点心，还有首饰和银票什么的。 所有东西，都是以前的她喜欢的。 看到这些，若音鼻子酸了酸，虽然她不是以前的若音了，可和家人们相处的那些记忆，却仍然在脑海里。 她在这个时代没有自己的亲人，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翌日，是八月初一。 按照惯例，若音起了个大早，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就去了，走在半道上，好巧不巧，狭路相逢遇上了李格格。 李格格偏了偏头，看见了若音，语气有点不阴不阳，道：“音格格。” 虽然好像有点不是很高兴，但若音感觉，李格格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的敌意，好像没有那么浓了。 “李姐姐。” 若音客气笑了笑，也不打算和李格格多说话，刚到乌拉那拉氏门前，却听见里头乌拉那拉氏跟人说话的声音。 “她怎么就病了？” “福晋，奴婢也不知，这昨儿还是好好的，就…” “行了，回头找个大夫给她瞧瞧，真是让人不省心！诸位妹妹见笑了，我这表妹身子弱，本还想着她来了府里也没和大家见见，今儿却…” 觉禅琪歌病了？ 若音听着屋内的对话，就推测出了这个结果来。 可昨儿… 若音分明记得，她傍晚用膳完出去走走的时候，还瞧见了她站在桂花树底下，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第46章 奶油味的吻 晌午。 若音刚吃了口鱼，桂嬷嬷就从外头回来了。 “福晋那边口风严得很，奴婢也打听不到消息。只知道福晋下令，让琪歌姑娘不准再随便出门了。” 桂嬷嬷道：“倒是早晨那位大夫走了以后，李格格那里也请了大夫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这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氏？ 若音想起今早自己瞧见她的时候的样子，她好像脂粉涂得比较厚，若音当时还没多想。 如今细细想着，倒有可能是因为身子虚脸色白，又不想给人看出来，才专程这样的。 “这也不好说。” 若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道：“李格格这胎，也有八个多月了，要说请大夫，可能的理由千千万。” “左右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该留心的事情，多上心些就是了。” “是。” 桂嬷嬷点了点头，又问道：“倒是明儿是格格生辰了，格格这打算怎么过？奴婢也好准备准备。” 生辰了呀。 索绰罗若音，要十七岁了。 她想吃水果奶油蛋糕！ “嗯…我待会写一份清单给你，你帮我去采办！我要自己做蛋糕吃，然后再在屋子里，点很多的蜡烛，再弄一些彩带什么的。” 若音本来是更喜欢气球的，可惜就是没有… 第二天，就到了若音的生辰。 若音一大早就去了厨房，忙活着让采桑和桂嬷嬷帮忙，又是切水果又是蒸蛋糕的，还用动物油自制了动物奶油！ 清朝也是有奶油的，红楼里的某些点心，便是奶油制品！ 忙活了一大早，等到了下午的时候，若音屋子里就已经挂着各色的小灯笼，点着蜡烛，还有不少彩带了。 女孩子要精致，生日也更要有仪式感！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一个大大的水果奶油蛋糕，开心极了。 “采桑，去将采薇和小桃都叫过来，咱们一起吃蛋糕！” 采桑今天也是满满的参与感，这会儿看着成品奶油蛋糕，也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就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人来了。 若音正在研究小蜡烛放在哪里呢，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只道：“呀，采桑，你都把我的光挡住了！” “你快过来看看，这蜡烛放在哪好呢？” “你在做什么？” 突兀传来的男子声音，把若音吓了一跳，若音手上的蜡烛都掉在桌上了，忙一抬头，才见竟然是胤禛。 “主子爷。” 若音有点心虚，她把屋子里弄成了这样，主子爷该不会生气吧？ 正想着，胤禛果然打量起了屋子，然后视线落到了若音面前的奶油蛋糕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若音乖乖巧巧，解释着。 生日？ 胤禛愣了愣，瞬间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便问道：“你今天过生辰？” “是呀！”若音点点头，然后就发现，胤禛好像更加不高兴了。 他转头，看向苏培盛，眼里带着点儿审视的意思。 按理来说，府里的格格生辰，前院那边都是会有所规划，然后在这天一早准备长寿面送过来的。 他们也会提前将礼单准备好给胤禛过目，胤禛若有别的安排，可以提，若无他们则按礼单上的来就好了。 苏培盛这会儿被胤禛一看，也是委委屈屈的。 该准备的，他都递到胤禛面前了，可这几日胤禛跟前的公文太多了，大概是被淹过去了。 前院的人也就当胤禛这儿没有别的指示，自然也就没过来问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 “都是奴才的错。”苏培盛主动背锅，可怜道：“奴才是早就知道的，却忘了提醒主子爷了，奴才这就…” “算了。” 胤禛却收敛了眼眸，然后看向若音，道：“本是我不对。阿音，我来陪你过生辰，好不好？” “好。”若音粲然一笑，就拉了胤禛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了。 两张太师椅紧紧挨着，不过胤禛那儿显然觉得不够，他又拉住了若音的手，才柔声道：“以后你的生辰，我一定记住。” 胤禛无比认真。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若音感觉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自己。 心跳忽然就乱了。 若音有点慌，脸也热乎了一些，忙偏过头看向了桌上的蛋糕，小声地就道：“主子爷，先吃蛋糕吧！” “嗯。”胤禛轻轻笑了，就看着若音拿了木刀切蛋糕。 自制的奶油蛋糕，味道的确不错，上面的水果也是当季的鲜果，甜腻的奶油吃多了以后，再吃一口水果，相得益彰。 胤禛很少吃甜食，但这会儿也陪着若音吃了好些。 “主子爷。” 若音转头的时候，只见胤禛嘴角的胡子上面都沾上了一点点的白白的奶油，傻乎乎的，像个孩子。 “怎么了？” 胤禛浑然不觉，显得更呆了。 “有奶油。” 若音指了指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来提醒胤禛，最后还忍不住笑了笑。 胤禛一怔，拿了帕子一擦嘴角，这才发现竟然自己把东西吃到脸上去了。 这事儿，还真是许久都不曾有过了。 “竟然笑我。” 胤禛想起刚刚若音的神色里的打趣，便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错了嘛。” 若音低声说着，脸颊凑到胤禛的胸口前就蹭了蹭，跟小猫咪似的。 胤禛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这也太犯规了，索绰罗若音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还有孕在身呢，怎么可以… “阿音。”胤禛喊了一句。 若音抬头，一脸懵懂和调皮的样子，问道：“主子爷，怎么啦？是想着，要处罚妾身了吗？” 话才刚刚问完。 胤禛的手就伸到了若音的身后，手掌将她的后脑勺给包裹住了，往面前就是一带。 瞬间—— 若音就感觉，唇齿间都是甜甜的奶油味。 只是这份奶油味，是来自于胤禛的。 绵长，而又霸道。 过了好久，直到若音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的时候，胤禛才缓缓地将自己放开，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处罚，知道了吗？”胤禛说完，就笑了。 若音低了低头，假装自己是知道了，但却趁着胤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指尖抹了一点点的奶油，弄到了胤禛的脸颊上去了。 “妾身知道啦，下次还敢～” 第47章 受惊早产 中秋。 若音睡到了日上三竿，太阳都撒满了一整间屋子，将里头照得暖烘烘的了，若音这才堪堪起床。 桂嬷嬷端了热水进来，忍不住就嘀咕道：“今儿不用请安，格格这就犯懒了。待会儿刘太医要来了，格格还是先起来吧。” 今儿是中秋。 宫里有宫宴，胤禛要带乌拉那拉氏进宫去，今日的请安当然也就免了，若音乐得休闲自在，不知不觉就睡到现在了。 “知道啦。” 若音嘀咕着答应，起来以后就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肚子。 “快五个月了，好像大了点。” 若音看了一圈，洗漱完就去用早膳了。 正巧，早膳完，刘太医就来了。 若音正坐在书桌台前看书呢，见刘太医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正好拿着上回胤禛让苏培盛送来的香包，便问道：“这香包你看过了？” “是。” 刘太医颔首，将里面的药物药性一一解释后，补充道：“这香包倒是适合格格。格格先前体质虚寒，这个闻闻有好处。” “嗯。”若音点点头，这才安心让桂嬷嬷挂在床头。 “不过——” 刘太医又补充道：“此香包不能和依兰花放在一处，不然容易…嗯，格格现在有孕在身，四贝勒若在，还是别放这花。” 若音一怔，等明白过来刘太医的意思的时候，脸就红了。 她身体底子要弱些，即使先前是经过了调理了，如今也得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若音低声迎了，刚准备转移话题，刘太医那儿就又若有所思道：“不过，这香包对体质偏热的人也不好。” “嗯？”若音正要喝安胎药。 一听刘太医说话，顺手就将苦涩的药给放了下来，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孕妇本就容易体热，这香包闻了，可能更会浑身燥热。对身子也是有害的，容易阴虚掏空内里。” 若音听得似懂非懂，便问道：“所以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好药，也得对症下药才行，是不是？” 刘太医颔首，夸赞道：“格格聪慧。” “什么聪慧不聪慧的？” 桂嬷嬷这会儿拿着蜜饯从外头近来，板着脸就对刘太医道：“格格就只是嫌药太苦，跟你岔开话题不想喝药罢了。” 蜜饯放在若音跟前，若音感受到来自脑袋上的压力，一下也没了法子，只得乖乖先喝药再说了。 喝药后，若音和刘太医闲话了一阵，听闻他在太医院过得好，若音也就安心了。 眼看着刘太医这儿正要走，外头天却阴了下来，竟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了。 “…” 好好的中秋，竟然下雨了。 若音不免有些失望，便对桂嬷嬷道：“咱们今晚也甭出去赏月了。晚上主子爷回来了，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刘太医那儿，也给他拿把伞。” 桂嬷嬷应了是，就去了。 夜深了，窗外还是不断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床榻上。 若音把书放到了一边，打了个哈欠，就见桂嬷嬷那儿灌了个汤婆子进来，塞到若音的被褥里。 “主子爷半个时辰前回来了，奴婢刚想把醒酒汤送去呢，就遇见苏公公了。他说，福晋带人送了醒酒汤去呢。” 桂嬷嬷帮若音拉好了被子，便道：“听说，大阿哥的忌辰就在这几日了。福晋伤怀，主子爷这才陪她说了几句话。” 这不，若音这儿的醒酒汤就没能送过去。 “是大阿哥弘晖吗？”若音小声问了一句，就见桂嬷嬷点头。 弘晖是个聪慧善良的孩子，诗书礼仪都很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对他期望都很高。 偏偏却夭折了。 忌辰到了，虽逢中秋，可这毕竟是胤禛的嫡长子，稍稍感怀一下，还是应该的。 “我累了，先睡吧。” 若音打了个哈欠，懒得再去想这些事，便闭了眼睛。 夜里。 若音感觉自己刚睡着，就听见了一声几乎能划破天际的尖叫声，跟厉鬼凄喊似的，吓人的很。 “？” 若音直接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忙喊道：“桂嬷嬷？” 桂嬷嬷在屏风外打地铺守夜，听见声音也起来了，又听若音喊自己，忙过去问道：“格格？” 若音看着桂嬷嬷，问道：“怎么回事？” 桂嬷嬷脸色也不好，显然不是若音听错了，她道：“奴婢也不知。格格别急，奴婢出去瞧瞧，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外头还有水声呢，雨应该刚停不久，又冷，格格可千万别出去。” “嗯。”若音点头应了，心跳却快得很，实在是不安生。 桂嬷嬷很快离开了。 若音跻了鞋子起来，坐到外面来，等着桂嬷嬷离开。 谁曾想，这桂嬷嬷还没回来呢，若音又听见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似乎连灯火都多了不少。 到底出什么事了？ 若音穿越后，感觉最深的就是这偌大的四阿哥府规矩严格，轻易不能行差踏错，今日这般阖府都乱了，实在罕见。 若音有些不安，寻思着她从未听说过康熙朝时京城发生过什么动乱，便问道：“你能听得清外面怎么回事吗？” 采桑摇头，站在若音跟前，看着外头。 小橘也起来了，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若音一直没出去，没一会儿，桂嬷嬷总算是回来了，若音见到桂嬷嬷脸色铁青，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格格！” 桂嬷嬷走到若音跟前，握着若音的手，郑重说道：“奴婢要说的事儿很要紧，您一定要保持心情平和。” “嗯！”若音用力点头，手都攥紧了。 “李格格夜里睡不着觉，在院子里走。结果听见了前院的尖叫声，忙不迭跑了出去，后来就发现…” 桂嬷嬷咬牙，道：“是主子爷和觉禅姑娘。这今夜原是福晋陪着主子爷的，后来不知怎的，就和觉禅姑娘——” “那叫声，是觉禅姑娘。她醒了，吓坏了，裹着衣裳就跑出来了，冲撞了李格格，李格格那里，怕是要生了！” 今夜，中秋宫宴。 宫宴结束后，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同乘轿辇回府，路上本两相无话，乌拉那拉氏却哭了起来。 胤禛便问了一句。 才知道，乌拉那拉氏为的是长子的死。 胤禛还记得弘晖，那是他的嫡长子，会牵着他的袖子，问他阿玛，书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嫡长子的夭折，胤禛当然是心痛的。 见乌拉那拉氏伤怀，他也能共情几分，当晚乌拉那拉氏送醒酒汤过来，他也就答应了。 只是… 明明都喝了醒酒汤，最后觉禅氏是怎么到的前院，又是怎么和胤禛到了一块儿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偏偏这么巧，还将李格格给惊了胎！ 第48章 若音的选择 若音的护甲嵌进了肉里，有些疼，可此刻在她心间弥漫出来的，却是浓浓的愤怒。 乌拉那拉氏是什么人，她可太清楚了。 儿子过世两年，她伤怀，若音还觉得她多少有些人性，可现在看来，就连这份伤怀，都是她选择拿来利用的东西！ 关于觉禅氏，若音也是有留心过的。 她进府后很少出门，也从不踏足前院，要说对胤禛有想法，若音是不相信的，今日怕是她也是遭了算计的那个人。 先前，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若音都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还有李格格。 若音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问道：“现在李格格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太医和稳婆呢？” “她这胎都九个月了，这…” 若音并不想李格格出事。 虽说为了侧福晋的位置，李格格曾与若音争锋，也多有试探，可真要说，李格格也未曾对她做过什么。 况且—— 李氏要是出事，乌拉那拉氏正好名正言顺将李氏膝下的孩子接过去抚养，往后这后宅里能对抗她的人，可就更少了！ “主子爷那边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至于稳婆，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是现在情况紧急，李格格院子里忙忙慌慌的。” 桂嬷嬷也叹了口气。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走一遭的，提前准备充足还好些，这突如其来的，实在是… “你去库房，将前阵子我家里送来的人参拿上，再让小桃拿了你的对牌出府去把刘太医给请过来！” 若音当机立断，就吩咐道：“他今日不当值，就住在桂花巷。小桃腿脚快，刘太医若能及时赶来，应该能帮得上李格格！” “是！” 桂嬷嬷忙应了去办，若音就扶着采桑，准备出去。 今夜下过雨，本该夜色浓重，可这会儿整个四贝勒府里却灯火通明的。 循着记忆，若音直接就到了李格格处，胤禛那儿，她现在还不想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 心里乱糟糟的，若音刚跨过院门，面前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差点兜头就直接撞了过来。 “小心！” 好在若音反应快，采桑那里也及时挡在了若音跟前，那小丫鬟只是将盆里的水洒出去一点而已。 “奴婢该死，冲撞了音格格！” 小丫鬟吓了一跳，抱着水盆跪了下来，若音才发现，李格格现在这里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宋格格也在这儿。 只是她显然在干着急，来回踱步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真是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若音也来不及多管那丫鬟，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便到了院子里，喊道：“谁是李格格这儿的管事嬷嬷？” 此话一出，守在产房里的一个婆子，这就出来了。 她满头大汗，显然慌了。 “奴婢正是。” “你是管事嬷嬷，这个节骨眼儿上守在李格格屋子里有什么用？她要生了，你能替她生还是怎么样？” 若音忍不住就骂道：“稳婆既然在，李格格那里听稳婆的就行。你没发现这院子里的人都乱糟糟的了吗？” “什么事情不拿出个章程来，李格格要你们是做什么的？该熬药的是谁，熬哪些药，几服药。” “还有负责烧水的，负责倒水的，负责药物的，让她们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一团乱，烧水的人扎堆，倒水的人却又没有，这怎么能行？” 管事嬷嬷给骂得一懵，也立即醒悟了过来，这才慌慌张张，忙去调度院子里的人各司其职了。 这会儿… 宋格格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凑到若音跟前，咬牙问道：“你来做什么？” 若音直接就对着宋格格翻了个白眼，回怼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除了来回踱步，还能做什么？” “我警告你，可别说我又是来害人的。我要真存了这个心思，我根本就不会过来。” “光是这里乱糟糟的情况，还用得上我做什么？” 宋格格脸色难看的很，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终于不说话了。 须臾。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以后，刘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就过来了。 “音格格！” “刘太医！” 若音喊了一声，指着产房里头就道：“李格格要早产了，从前宫里太医备下的催产药已经在熬着了。” “就是李格格现在情况不好，使不上力，你去瞧瞧，看看怎么处理！有法子了，你告诉管事嬷嬷，她来协助你！” “是！” 刘太医应了，提着药箱，就到了产房里了。 院子里。 若音看着众人井然有序，悬吊着的一颗心才好了一些，此时桂嬷嬷已经搬了太师椅过来，让若音坐下。 又在若音脚边上放了一个火盆，若音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乌拉那拉氏的人到现在都没来。 她身为福晋，难不成自己的表妹出事情了，这后院里的人她就不管了？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由着李格格这里乱的？ 脑子里一时思绪万千，正巧，连芸这才姗姗来迟。 夜色下。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若音看着进来的连芸，就发现连芸在看见她竟然在这里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无比的惊讶。 随即，她打量四周，发现这里一切井然有序后，脸色就难看了下来。 呵。 若音心中冷笑，连芸已经到了跟前。 “音格格，宋格格。” 连芸服了服身，道：“福晋那里听说李格格这儿出事，生怕人手不够，就让奴婢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连芸姑娘来的时候拿捏得还真是好。这要是我不在这儿，再迟上一会儿，李格格这儿怕是都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若音语气很冷，打量着连芸。 连芸显然心虚，不敢和若音对视，只得硬着头皮道：“福晋那儿也出了事，格格怕是不知，主子爷和…和…” “好大的胆子！” 苏培盛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气急败坏，到了连芸跟前，抓住她的下巴，直接左右开弓，两个巴掌直接就甩到了连芸的脸上！ “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苏培盛质问完，若音抬头，看见了和苏培盛一起过来的胤禛。 他…脸色也很不好看。 第49章 雨水落进了心间 胤禛进院子时，也看见了若音。 看见她，他心里一闪而过了一丝高兴，却又随即想要躲避。 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甚至觉得难以启齿！ “主子爷。” 若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到胤禛跟前，例行公事似的笑笑，然后道：“李格格情况还算稳定。” “她也是有经验的，这一胎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 胤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应了以后，看向了一侧的连芸，眼神不善。 “拖下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注定了连芸接下来的命运。 连芸都愣住了，她忙不迭跪了下来，爬到胤禛跟前。 “主子爷，求求您，奴婢…唔！” 她连胤禛的裤脚都没能碰到，就已经被苏培盛带人捂住了嘴巴，直接给拖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不一会儿，苏培盛才回来。 他浑身冒着阴鸷的感觉，回禀道：“主子爷，连芸已经处理了。此人和从前的绘荣一样，是个不懂事的。” “这样的人，留在福晋身边，也是个祸害。往后，福晋那儿的大丫头，奴才会让前院，特意拨一个过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胤禛信得过的人，放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监督她了。 “轰隆——” “哇——” 伴随着一声雷声，若音手心攥紧的同时，忽然李格格所在的产房里，也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生下来了！ 若音心里有些安定，这毕竟是第四胎了，折腾了四个小时才生下来，已经有些晚了。 只是… 胤禛看见若音因为打雷而起了反应，本身想伸手护住若音揽她入怀的，若音却在胤禛面前，动了动。 “主子爷。” 若音抬头，迎上胤禛一双深邃的眼睛，道：“李姐姐生了，现在她和孩子想必都是需要您的，您去看看吧。” “妾身和宋姐姐忙了一晚也累了，这也就先回去睡觉了。” 胤禛皱着眉，还是点了点头。 若音离开时，又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了脚边上，泛着冷意，若音却觉得，这些雨水，好像也跟落在了自己心尖上似的。 她今晚有些失态。 她是看得出来的，胤禛想对自己说什么。 可她却选择了忽视，仍然坚持“老板与员工”的职责，帮着胤禛打理好他所需要的一切。 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回屋后。 若音疲惫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桂嬷嬷那儿连忙就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蛋过来给若音。 “格格忙了一晚上，先吃点东西缓缓吧。下雨了，这红糖蛋刚出锅，热着呢，一碗吃下去，身上也能暖些。” 桂嬷嬷露出心疼的样子来。 她叹了口气，道：“奴婢从前在宫中，见过多少娘娘。她们也有痴迷自苦的，说到底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自己的内心。” “知足常乐，足矣。如今格格得到的，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多了，不是吗？” 若音看着碗里的蛋，陷入了沉思。 的确。 事到如今，她本该没什么不满足的。 就是胤禛他… 算了。 早就看透是个大猪蹄子了，她今晚那般，落在胤禛眼里，想必也是值得怜惜的，这一点她拿捏好了，往后还是能继续维持恩宠的。 要紧的，是她自己和孩子。 “嬷嬷，谢谢你。” 若音感谢地抬头看向桂嬷嬷，心里蒙着的一层迷雾，也算是被拨开一些了。 红糖蛋吃下去以后，若音就漱口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她不知道的是，胤禛在探望完李格格，知晓李格格这一胎生下一子后，又去了一趟乌拉那拉氏那里。 后院的主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寻死觅活的觉禅琪歌，直接让人来把她给捆了，然后一巴掌就打在了觉禅琪歌的脸上。 “觉禅琪歌，我警告你！你若是希望你阿玛额娘安安生生活下去，就别在这儿跟我寻死觅活的！” 乌拉那拉氏怒道：“早在你被送来四贝勒府时，你的前路就已经注定了，现在还在这儿跟我装什么？”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往后若是安安生生帮我伺候主子爷，诞下子嗣，我自不会亏待了你和你的家人。” “可你若是继续这样，你死了也就罢了。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弟弟，他们很快也会下来陪你的！” 觉禅琪歌安静了下来。 渐渐的，她眼里的怒意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意。 家人？ 她本有自己青梅竹马的情郎，都定亲了，却在乌拉那拉氏传来意欲从他家选一个貌美的女孩去四贝勒府的时候… 她的爹娘，去跟人退亲了。 而那位青梅竹马的情郎，不欲得罪四贝勒府，甚至连站出来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权势和富贵，毫不犹豫就就将她卖了，这样的，真的能算得上是家人吗？ 想起弟弟，觉禅琪歌闭了闭眼睛。 那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福晋。” 觉禅琪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乌拉那拉氏，问道：“事已至此，我认命了。可是，你真的就能心愿得偿吗？” 胤禛不喜欢她。 从第一面开始，她就知道了。 “你——” 乌拉那拉氏却显然被激怒了，她正要打觉禅琪歌，忽然就有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是主子爷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惊，忙问道：“连芸呢？我不是让她去李格格那里守着了吗？她还没回来？李格格那里怎么样了？” 小丫鬟显得有些害怕，但还是回答道：“连芸姐姐…还没回来。李格格那里传来的消息是，三阿哥已经平安生下来了。” 平安生下来了？ 乌拉那拉氏咬紧了牙关，心里暗暗觉得，此刻胤禛过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 翌日清早。 若音刚用完早膳没一会儿，正看着面前的安胎药嘴里发苦呢，外头桂嬷嬷就过来禀报消息了。 “格格，外头黄公公来了。” 桂嬷嬷趁着人还没进来，压低了声音道：“昨儿主子爷离开李格格那儿以后，去了一趟福晋那儿。” “据说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后来，主子爷那边，就传出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福晋身子不适着凉，府里大小事务怕是不能再继续打理了，往后主子爷会让人接管。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觉禅琪歌的。 觉禅琪歌出身清白，也是官宦之后，胤禛已经做主，抬了格格了，也搬出了乌拉那拉氏的住处，有自个儿单独的院子了。 若音听完，默了默。 觉禅琪歌的处置，她并不意外。 就是乌拉那拉氏那儿—— 看来，昨夜的事情，胤禛也早看出来了，少不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了。 可惜，仅仅凭此，也还远远没有到要动摇乌拉那拉氏福晋之位的地步。 第50章 管家权给了她 若音喝完安胎药，黄公公进来了。 他一脸谄笑，行礼问安后，便道：“音格格今儿气色真好。这不，眼瞅着离冬天也没多少日子了，奴才这就送冬日里的衣料来了。” 言罢，两个太监紧随其后进来，捧着暖和的衣料缎子。 这才八月呢，上赶着巴巴讨好她做什么？ “黄公公。” 若音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气势显得足了些，便道：“我这人不喜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便好。” 黄公公心头一凛，这才交待了来意。 是胤禛那的意思。 福晋既是病了，无法管家，这管家的事情交给他们前院的这些太监也不合适，后宅的事情，总要有人管的。 胤禛就想，让若音帮衬着。 若音虽无经验，桂嬷嬷多少却是懂得点儿的，这会儿先磕磕绊绊管着，过些日子等李格格出了月子了，李格格也一块帮衬着她也就是了。 把管家权给她？ 若音一怔，黄公公就继续道：“晚些时候，奴才会将府里的账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等等，都送到格格这儿来的。” “这些事，基本上循着往日旧例来就行。格格若有不懂的地方，再询问奴才也就是了。” 若音不会管家，甚至不会看账本，这会儿却不会露怯，便吩咐道：“嗯，你先拿来吧。我且先学着。” “是——” 黄公公答应了，就又去忙活了。 “桂嬷嬷！” 若音眼看着黄公公走了，忙皱眉问道：“我若记得不错，这黄公公还是福晋一手提拔上来的吧？” 桂嬷嬷沉着脸，点了点头。 这可不？ 当初作践若音拜高踩低的，便是这个黄公公了。 后来若音意外和胤禛牵扯上，有了点儿“恩宠”以后，也是这个黄公公，帮着乌拉那拉氏挑了两个丫鬟送来她这当内奸的。 当然，慕夏已经被处理掉了。 若音见状，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早知道黄公公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如今虽然轮到我管事，可他这一颗心向着谁，还说不定呢。” 若音心头一凛，便道：“这样的人，我可是万万不敢留着的。” “格格心里有主意就好。” 桂嬷嬷也没意见，不过还是道：“就是，这管理庶务庞杂。格格不懂账目，怕是要费一番辛苦了。” 若音也头疼。 不过，她也会努力的。 学好了，将来成了侧福晋，少不得也要面临这些，现在就开始学，慢慢也就上手了。 账本册子，很快就送来了若音这儿。 桂嬷嬷一番查看，就知道这黄公公果然是个不安好心的。 全部乱糟糟一大堆，根本就没整理过，若音这儿若没个懂的人帮衬，怕只会两眼一抹黑，完全无从下手的。 这天傍晚。 若音看账本看得眼睛发酸，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了门口轻轻的脚步声。 “在看账本？” 胤禛进屋来了，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竟是小心翼翼的，倒像是生怕若音这儿不欢迎她似的。 “嗯。” 若音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便嗔怪道：“妾身都不懂这些，主子爷还让妾身学，可要头疼了。” “不会不会。” 胤禛拉了若音进怀里，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以后，就柔和地说道：“你这么聪明，一学就懂，不会头疼的。” 听见胤禛的柔声安慰，若音在他怀里就蹭了蹭，说道：“妾身会努力的，做好妾身应该做的事情。” 就像昨晚一样。 帮李格格，统筹好她院子里的事儿。 胤禛听见若音这话，身子果然稍微僵了那么一下。 他有愧。 “傻子。”胤禛心情复杂然后道：“府里的事情，你要有不懂的，可以问苏培盛。剩下的，黄公公管理府中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嗯，妾身都明白。” 若音轻声应了，便抬头问道：“天色也晚了，主子爷留下来陪妾身一起吃饭好不好？我们都有日子没有一起吃饭了呢。” “好。”胤禛答应，牵起了若音的手，二人就一块儿吃饭去了。 … 院外的桂花一天天落了。 若音看着窗外的景色，只感觉有些寂寥。 今年好像有些冷，这才刚到九月，早晨出门的时候那风吹过来都能让若音忍不住缩脖子了。 “格格。” 桂嬷嬷一大早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寒气，离若音有些远，便道：“奴婢刚刚出去，遇见琪格格身边的丫鬟了。” “她说琪格格病了，去前院让黄公公请大夫，黄公公让她等。这一等，昨儿就一夜过去了。” “现在大夫都还没来呢，琪格格这发热都愈发厉害了！” 琪格格？ 若音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还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这喊的是觉禅琪歌。 “病了？” 若音皱了皱眉，便道：“她是福晋身边出来的，关系就算不好，那也是个正经主子。这黄公公还真是一味地喜欢拜高踩低。” “你拿了我的腰牌，去请大夫回来给她看！” “是。” 桂嬷嬷答应了，又叹气道：“琪格格身边现在就两个丫头伺候着，年纪都才十岁。这么小，也做不了什么。” “可见，这福晋不喜欢琪格格，连带着黄公公那儿，也看着福晋的心意，连一点好东西都不肯给呢。” 若音直接就冷笑出声了。 “福晋‘病’了这么久，没想到余威竟然还能震慑黄公公。” 若音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病了，黄公公做的这些，可都全是他自己的意思了。再想要有人保他，那可就不能了。” “桂嬷嬷，你先去忙，我这儿等几天，再来收拾这个黄公公！” “是。”桂嬷嬷点点头，虽然还没太听懂若音的意思，不过也知道，这会儿去给琪格格请大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桂嬷嬷走了以后，若音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就叫了采桑过来，去把黄公公给找来。 有件事情，这会儿她想要处理一下。 不一会儿。 若音还在蜜水呢，黄公公点头哈腰地就进来了。 “格格，听采桑姑娘说，您找我有事儿？”黄公公态度恭敬客气，满是谄媚。 若音全然当看不出来，指着手边上的册子就问道：“我看你报上来的，今年给三阿哥府的礼物竟是这么多的？” 要过节了。 皇阿哥们相熟些的，福晋之间也都会互相送些东西，若音瞧着册子上的一条数目，不由的有些吃惊。 这可超出常理多了好些呢。 黄公公凑过来一看，便道：“往年便是这么送的，格格您若是觉得奇怪，可以看看以前的册子。” 以前的册子，若音当然是看过的，她就是觉得奇怪才来问的。 可现在显然，黄公公不想好好跟自己解释了。 挖坑？ 她可不怕！ “哦，原来是这样。” 若音装出一副有点憨的样子来，就道：“如此我也能安心一些，那今年的回礼，就都还是交给黄公公你来办吧。” “按照往年的旧例来就行了。” “是。” 黄公公应了一声，嘴角带着点儿嘲讽的笑容就出门了。 索绰罗若音，这回看我还坑不了你？ 福晋的管家权，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接手过来的！ 第51章 阴谋初显端倪 晌午。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时，若音正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 好不容易天暖和，若音和小橘都出来了，就是院子里只剩下几盆菊花，显得寥落了一些。 “格格倒是悠闲自在。” 桂嬷嬷笑呵呵的，在若音身侧服了服身，就禀报道：“大夫去过琪格格那儿了，守着琪格格喝了药，烧也退下去了。” “就是大夫说，琪格格自个儿心神不宁，不肯好生养着，他也没法子治心病。” “知道了。”若音摆摆手，道：“日子是她自己的，她想不通不愿意过下去，旁人也帮不了她。” 害她的人现在只是被暂时夺权了而已，福晋之位还稳如泰山呢，这就开始摆烂，实在是不好。 “可不是？” 桂嬷嬷也颔首，跟腔道：“奴婢也劝了两句，不过琪格格那时眼神发直不知在瞧什么，奴婢也就先回来了。” “倒是半路上，遇上了李格格的人，她正是朝着咱们这边过来的。她说，李格格有东西，让奴婢交给您。” 言罢，桂嬷嬷递过来了一个小盒子。 若音接过，打开盒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一双鞋子，就比她食指长那么一点点，可见是小孩子的东西。 “这是…” 若音抬眸，看向桂嬷嬷，问道：“李格格送给我未出世的孩子的？” “瞧着像是。” 桂嬷嬷点头，感慨道：“李格格这人，一向也安分守己的，要说小心思或许有，再大的，她也不是真的敢去做。” “先前被福晋挑唆着与格格您争锋，兴许想的也是自己和孩子们的前程。偏巧她受惊难产时，是您找了刘太医过来。” “想必，李格格心里也是谢谢您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李格格而言，前途与孩子的性命，当然是后者比较重要。 “李格格既然主动对咱们示好，咱们也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若音想了想，便道：“我那儿有前阵子主子爷送来的一些老山参，下回趁着李格格请大夫时，拿过去。” “让那大夫检验过，再给李格格使用。回头李格格那儿若还有什么不适，记得让刘太医也帮忙瞧瞧，刘太医擅长千金方，应该能帮到她。” “是。” 桂嬷嬷应了，原本准备离开，都转身了，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就回过头来，脸色凝重地看了若音一眼。 若音心头一跳，忙问道：“嬷嬷，可有什么不妥？” “刚刚听格格提起刘太医，奴婢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了，先前刚入秋时，主子爷送香包过来的事情，格格可还记得？” 胤禛从宫里拿的香包，若音有孕不放心，让刘太医检查过。 刘太医说，若音体寒，闻着有好处，就是体热孕妇要小心一些。 桂嬷嬷沉着脸，格外严肃。 若音点头，她当然记得，便问道：“怎么了？” “奴婢险些忘了，李格格便是体热之人！” 桂嬷嬷一咬牙，就道：“早前南巡时，格格让奴婢寻鱼虾来给您吃，说是吃了孩子能聪明。” “奴婢当时还跟说趣事似的跟您提过，早前李格格有喜时，也吃了不少虾。结果她本就体热，吃虾后更是上火。” “嘴角起了不少燎泡，她还不肯罢休，非说多吃孩子能聪明，为了孩子忍忍也就是了。如今看来，当初她若是也有那些香包…” 若音背脊一凉。 李格格身子骨一向不错，那晚要说受惊早产，虽然也有可能，可要说早就有人利用香包埋下引子… 再将李格格早产的事情，推到胤禛的头上，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人能察觉到那香包上面去了！ 好狠毒的心思！ “那些香包，是主子爷拿回来的。说是宫里每逢年节都会做，也会分发给各府。而宫里掌控内务的，则是那三位。” 荣妃、惠妃与德妃。 若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无论是谁，将手伸到了四贝勒府里，那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这实在是… “回头你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追查到那些香包的来源，记得一定小心，切莫打草惊蛇！” 若音闭了闭眼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她要想法子提醒一下胤禛才行！ 傍晚。 胤禛提前就跟若音说好，今晚会过来吃饭，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若音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正巧… 胤禛过来时，若音正把床帘边上悬挂着的香包给取下来了。 胤禛一进屋，瞧见若音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忍不住就问道：“在做什么？” 若音回头，手上正好拿着香包，笑吟吟就解释道：“把香包拆下来呀！” 胤禛觉得奇怪。 他过来，从若音手上将香包拿了过去，便问道：“这香包味道还挺浓郁的，怎么忽然就拆下来了？” “这个嘛——” 若音卖了个关子，解释道：“先前妾身问过刘太医了，他说妾身体寒，闻这个香包能暖身安睡，是极好的。” 胤禛闻言追问道：“那为什么不用了？” “现在妾身的身体已经调理好啦，就用不了。” 若音解释道：“用多了，容易体热。当然，如果本身就体热的人用，容易心情烦躁，失眠的。” “原来如…”胤禛刚要颔首。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忽然僵硬住了。 最近他晚上就睡得不是很好。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要么就在想公务，要么就在想那天的事情，翻来覆去，总是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入睡。 他总以为是自己最近太忙了，累着了，脑袋也跟着不知道休息了。 现在竟然… “若音。”胤禛沉着脸，将香包递给了苏培盛，严肃道：“这香包既然不好用，那么就别用了。” 说完，胤禛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刘太医医术不错。往后你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多问问他，听他的。” “嗯！” 若音乖巧答应，她刚刚看胤禛的脸色，就知道胤禛必然发现了。 如此，他也能够放心了。 “传膳吧。”胤禛转头看向苏培盛，吩咐完，转头过来，又对若音道：“这会儿过来，我是还有件事想跟你说的。” 胤禛十分严肃。 若音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来，就问道：“主子爷，什么事儿？是不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 胤禛问道：“送给三阿哥府的礼单，黄公公前几日是不是拿给你看过？然后请示你，怎么回礼的事情？” 若音心头一凛。 果然啊，这么快就来了。 “嗯。”若音点点头，问道：“的确有这么个事儿，主子爷，怎么了？” 第52章 在府中立威 胤禛没回答，反而是瞧了一眼屋外。 苏培盛立即会意，到了门口，提溜着一个人就进来了。 此人被五花大绑着，就连嘴里都塞了一团帕子，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赫然竟是黄公公。 他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了，进来以后忙不迭跪着爬到了若音跟前，不停地磕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来。 若音没想到胤禛竟如此雷厉风行解决了此人，她本来还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胤禛提的。 “主子爷，这是——” 胤禛那儿，看着若音不解的眼神，又瞧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踢了黄公公一脚，然后厌恶地扯开了塞在黄公公嘴里的帕子。 “格格，奴才错了！” 黄公公立即哭喊道：“都是奴才猪油蒙了心，企图用三阿哥府回礼的事情来坑害您。让主子爷觉得，您不懂掌管庶务乱处理事情！” 当然是坑害她了。 若音不懂，去岁府里给三阿哥府的回礼厚重，那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恭贺三福晋喜得嫡子，顺便又庆祝三福晋生辰到了，才送了那么多东西的。 多出来的好些，甚至都还是乌拉那拉氏自己掏腰包的呢。 这些，都是人情上面的往来。 今年，三福晋没有生孩子，要说生辰送点东西过去也在理，就是显然，数目不可能是去年那个了。 黄公公却偏偏在若音找他的时候含糊其辞，妄图引导若音按照去年的旧例送东西，这不就故意坑若音么？ 要知道，胤禛生性节俭，府里开支一般都不是很大，若音这样“大手大脚”的，必然会招来胤禛不喜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 若音含笑，转头看向主子爷，便解释道：“当时黄公公跟妾身说了以后，妾身虽然说照着往年旧例。” “但私下，仍然觉得不妥。让桂嬷嬷打听清楚后，忙不迭将回礼的人给拦住了，换成了正常的数目。” “这不，兴许这几日桂嬷嬷太忙了，也忘了跟黄公公说一声了。不曾想，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若音笑着，挑眉看向黄公公。 黄公公直接就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给算计了！ 若音既然觉得不对，竟然还放任他，这不就是捧杀吗！？ 胤禛也是一笑，他忽然发现，若音还挺聪明的。 “原来你早有打算。”胤禛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便道：“亏我还巴巴地帮你处理他呢。” “现在瞧着，倒是交给你来处置比较好。” 这就是让若音立威了。 这些个奴才，大多都是以前乌拉那拉氏提拔的。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乌拉那拉氏被夺权，若音管家，他们若是不好用，反而碍手碍脚。 若音这儿，除掉也就是了。 想着，若音就淡然道：“既是不中用了，就回乡荣养好了。不过，黄公公起了头，后头若还有人有样学样，下场可就不一定能这般优渥了。” 黄公公一愣。 他都被打得没人形了，本来以为难逃一死了，结果还… “多谢格格饶命，多谢格格饶命！” 黄公公立即就感恩戴德的哭了起来，就是样子太难看，苏培盛忍不了了，立即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了。 “主子爷。”耳根子清净了，若音又看向胤禛，提议道：“这前院管事的人选，还是交给主子爷来吧。” “妾身对前头的人不了解，怕是不能知人善用。” 胤禛自然没意见，瞧了一眼苏培盛，显然是让苏培盛来安排了。 晚膳很快端上来了。 若音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鲈鱼食指大动，一晚上吃了好些呢，到最后半靠在椅背上，都不想起来了。 “肚子好像又大了点。” 胤禛看着若音懒洋洋的样子，觉得她挺可爱的，凑过来到处看了看以后，又小声道：“嗯，真的大了点。” ！？ 若音一个激灵，察觉到胤禛贼兮兮的眼神以后，脸就红了，嗔怪道：“主子爷真不正经！” 刚说完—— 若音感觉，肚子动了一下。 若音一愣，顾不上唉哟一声，呆呆地看着肚子，满脸震惊。 “怎么了？”胤禛吓了一跳，还以为若音哪里不舒服呢，忙过来问着。 “主子爷…” 若音扯了扯胤禛的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刚刚，他好像动了一下！” “胎动了？” 胤禛眼前一亮，也凑过来瞧了瞧，盘算道：“你这胎也六个月了，按理是会有胎动的，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怕。” 若音含糊点点头，心里却惊喜万分。 她好像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明显的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呢。 好奇异的感觉。 耳畔，胤禛忽然又开口了：“阿音。” “嗯？”若音抬头，不解地看向胤禛，刚想要问胤禛做什么，忽然一个吻，就落到了自己的嘴唇之上。 若音脑袋一懵，忽然就感觉整个人被胤禛拉进了怀里。 他一步步地加深了这个吻，眼里的神色，也愈发厚重了些。 折腾半宿，若音沉沉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 桂嬷嬷端了早膳进来，就送到了若音床前，看着还犯困的若音，忍不住就笑道：“府里人都说主子爷清冷。” “奴婢瞧着，到了格格这儿，主子爷却…” 啧，这还有孕在身，为了顾及孩子才有所节制的都… “！” 若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红着脸跻了鞋子下床，赶紧就去洗漱用膳了。 晨起过后没多久，府里各处的管事就都过来了，其中包括，苏培盛刚刚任命的前院管事，和公公。 和公公以前是在胤禛身边伺候的，算是苏培盛的一个手下了。 如今荣升前院大总管，他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雷厉风行的，领着人过来给若音请安，人齐刷刷地就跪下行礼了。 “奴才见过音格格。” 和公公眉眼带笑，真诚无比，比起从前那黄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都不知道真诚了多少。 “都起来吧。” 若音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便道：“主子爷将府里管家权交给了我，奈何先前黄公公做事不得力。” “如今，已经让他回乡养老了。你们之中，好些也是在府里当差多年的，资历深厚。但我也希望你们清楚——” “府里真正统筹，能说得上话的人，是谁。我索绰罗若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上瞒下奴大欺主的，你们可曾明白了？” 底下的人，早知道黄公公一事的内情，这会儿听了若音的话，也都纷纷是心头一凛，齐刷刷应了明白。 紧跟着，若音便又道：“不过，既是用心办差，我也不会亏待了。今年不比往年，大家伙儿若是做得好，年节上我自然还有额外的赏赐。” 赏赐？ 一想到银子，所有人心里就敞亮了。 有钱谁不喜欢呢。 至于乌拉那拉氏—— 那都是过去式了，跟着现在的主子有肉吃，才是最要紧的！ 第53章 德妃的敲打 十月后，京城里几场秋雨下来，愈发冷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想起诗句里的场景，若音倒是开始盼望起雪来。 院子里，若音正抱着手炉在饭后消食呢，忽然外头前院总管和公公跑了过来，道：“格格？宫里来消息了。” “明儿德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德妃？ 若音心头一凛，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忍不住就问道：“可曾说了为什么要见我？” “未曾。”和公公回答道：“那来人只是娘娘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只负责传递消息。奴才也留心打听了，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知道了，你先回去做事吧。”若音摆摆手，示意和公公离开。 德妃要见她？ 就连派来传消息的人都如此滴水不漏，可见来者不善。 傍晚时。 还不到夜里，若音还在窗边看书呢，外头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雨了，寒风吹在脸上，若音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喵。” 小橘也被吹得毛都立了起来，忙不迭抬头看向若音，大概是希望她能将窗户给关小一些。 若音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以后，就将小橘拎了起来，放在了腿上，一边给小橘梳毛，一边就嘟囔道：“不愧是猫主子，冷了点儿都冲我炸毛！” “喵。” 小橘得意地喊了一声，翻身过来，在若音腿上打滚。 “在做什么？”胤禛便是这个时候进屋的。 若音吓了一跳，忙放下小橘，解释道：“刚刚起风了，小橘被冷风吹了，忙喊我关窗呢。瞧瞧，猫不大，倒是难伺候。” 胤禛一听就笑了。 他对小橘招招手，小橘乖巧地就跑了过去，在胤禛脚边上蹭。 忽然，胤禛就问道：“听说，额娘叫你明日进宫去？” “嗯。”若音收敛了笑容，显得忐忑，问道：“主子爷，额娘好相处么？上回…她好像都不是很喜欢我呢。” 若音是故意这么说的。 对待德妃的事情上面，她和胤禛要统一战线！ “额娘她…” 胤禛陷入了沉思，眉头皱得很深，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你有孕，她不会太难为你的。” “明天我处理好了朝中的事儿，去接你。” 若音听见胤禛的保证，心里也跟着安了安。 翌日。 若音一大早梳洗收拾整齐，便往宫里去了。 永和宫外。 若音刚下了轿子，就瞧见了知书，便是上回南巡时，德妃派来的那个请若音过去听戏的大宫女。 “知书姐姐。” 若音客客气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果然那知书淡淡笑了笑，道：“德妃娘娘还在礼佛，还请格格在偏殿等一会儿。” “...” 白客气了。 若音心里想着，便随着知书到了偏殿。 偏殿冷清些，虽说很快有小宫女过来奉茶，若音接过茶盏喝了一小口，便静静坐着，等待德妃。 这是在拿捏她了。 叫了她来，又让她等着。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若音性子安静，看着偏殿外的树，半冥想着，时间也就过去了。 须臾，那知书果然来了，她道：“格格，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若音闻言起身，由桂嬷嬷扶着，就往正殿去了。 正殿里，德妃已端然坐着了，她表情淡然，见了若音便道：“有身子，不必行礼了，坐吧。” “是。”若音应了，便在下首位置上坐好，也不言语。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寂静。 德妃打量了若音一阵，大约是挑不出错处来，才终于开口问道：“听说老四媳妇病了，她还好么？” 这是为乌拉那拉氏说话来了？ 若音心想，便回答道：“福晋秋日里受了寒气以后，老是头疼不见好。反反复复的，算不上太好。” “哦。”德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作为妾室，可有侍奉在侧？” “...” 若音差点冷笑出声，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回答道：“未曾。妾身有孕在身，不好过了病气。” “再者，头疼需要静养，福晋那里，也不能太多人前去打扰。” 德妃不吭声了。 她看着若音，大概是觉得若音看似低眉顺眼，实际上就跟一只刺猬似的，又伶牙俐齿得很，她不喜欢。 又过了一会儿。 德妃拿起茶盏，状似不经意道：“本宫也听老四说了，如今是你暂时管家。可你这家，管得却不大好。” 若音心头一凛，忙站起来，小心翼翼回答道：“妾身有错。不过，还请娘娘明示。” 德妃继续看着茶盏，淡然道：“老四福晋病了，李格格刚生产，你又在孕中。老四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怎么行？” “去岁选秀，不是还有两个新入府的吗？你既是管家，这些事情也要操持好才是。身为女子，不可善妒。” “就算老四宠着你，该劝诫的，也要劝着，知道么？” “是。”若音咬牙应了。 这德妃，手伸得还真长！ “去吧。”德妃闻言，露出恹恹的神色来，道：“这回，我也不重罚你了。回去禁足一个月，便是了。” 若音心中不服。 可此刻，德妃的身份位置摆在这儿，她无法反驳，只得硬生生领了这责罚，起身来，回去了。 出了永和宫，若音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 “格格，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桂嬷嬷看着若音，忍不住就安慰道：“婆婆插手儿子房中事，放在哪里都是容易发生的。” “好在这宫里宫外的，她也就偶尔能管个一两回，多了也会被人诟病的。” 若音点了点头。 不过，她却是明白的。 以德妃今时今日的恩宠地位，她也不怕别人诟病。 别人，也要有那个胆子才行！ “算了，禁足就禁足吧。” 若音打了个哈欠，道：“她也就只敢挑拣我这个软柿子捏一捏了，主子爷想来我这儿，她可是管不着的！” 桂嬷嬷闻言就是一笑。 她最喜欢的呀，就是若音的好心态了。 若音这儿，出了永和宫以后，没有立即上轿子，而是想着这都还是头一回进宫呢，先走一段路，到了前头再坐轿子出去也好。 可谁曾想。 这才刚出了承乾门要往外走呢，宫道那边，却跑过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 这猫咪跑得极快，见了人也不怕，若音刚出拐角，几乎就要和这只猫儿撞上了！ 第54章 苏麻喇嬷嬷 若音反应很快。 她往后一个侧身的同时，小白猫也及时刹车了。 嗯…就是因为惯性太大，小白猫滚出去的时候，跟一只小球一样。 若音一开始一颗心还扑通乱跳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看着滚得脏兮兮身上还湿漉漉的小白猫回头看她，一下子就笑了。 “这…”桂嬷嬷也欲哭无泪，左右瞧了瞧，就问道：“这是谁养的猫儿呀？怎么在宫道上乱跑？” 刚问完，小白猫好像有灵性似的，仿佛察觉到桂嬷嬷在嫌弃，便“喵”地叫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桂嬷嬷立即不说话了。 家里小橘的厉害，她可是知道的。 若音却对这只小白猫很感兴趣，低下身子来，冲小白猫就喊道：“小白？” 小白还真的就有了反应，站了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水渍以后，朝着若音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姿势优雅，跟刚刚的小疯子截然不同。 若音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也不嫌弃小白脏，帮它把身上打湿的毛发擦干净以后，就对桂嬷嬷道：“咱们去找了今日当值的侍卫，把猫儿给他们吧？” 桂嬷嬷觉得这解决办法非常妥当，当即点头后，就领着若音往前头走。 谁曾想。 刚走出去一步，后头就传来了喊声。 “小白。” 喊声有些苍老，若音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头发雪白，鸡皮鹤发的老嬷嬷走了过来。 走近一瞧，那嬷嬷倒是精神矍铄。 若音脚边上的小白听见喊声，忙就朝着她跑了过去。 “这位嬷嬷好。” 若音不认得她，但看她打扮应该是个宫女，便道：“小白刚刚疯跑出来，被我遇见了，我还想着带它去前头找侍卫们送还给主人呢。” “倒是遇见您了，您便是小白的主人吧？” “是我。” 嬷嬷点点头，瞧了一眼若音，就问道：“小白活泼，没吓着你吧？你有孕了，肚子圆圆的。唔，像个女儿！” 桂嬷嬷闻言皱眉。 心说不都应该说生儿子吗，这个嬷嬷真是… 若音却不在意，她道：“没吓着，就是小白怕是被我吓着了，滚到了泥潭里，弄了一身泥水，我都帮它擦干净了。” “现在天冷，猫咪碰了冷水要注意一些，不然应激可就不好了。” “应激？” 那老嬷嬷显然不懂，抬头不解地就看了一眼若音。 “猫咪骤然更换环境食物，或是碰见大量生人，都有可能应激。至于碰冷水，也要看猫咪自己的反应了，一般来说，猫咪只要不过度抗拒碰水，应该没什么。” 若音细心解释后，那老嬷嬷便点了点头，道：“多谢，我记下了。” 言罢，老嬷嬷和猫咪就要走。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若音，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索绰罗若音，是四贝勒府上的格格。”若音含笑解释，那嬷嬷这才离开。 若音看着一人一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老人家或许也挺寂寥的，养一只猫儿也好，多少也能陪陪自己了。 桂嬷嬷见状，忍不住催促道：“格格，走吧。咱们进宫，也有些时候了。” “嗯。” 若音刚点头答应，又见桂嬷嬷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忍不住就问道：“桂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刚那嬷嬷有点眼熟，却记不起来哪…” 话才刚说了一半，桂嬷嬷若有所思的样子瞬间就变成了惊讶，她忙道：“奴婢想起来了，那是苏麻喇嬷嬷！” “从前，奴婢有幸见过太皇太后，那时，苏麻喇嬷嬷，便是伺候在太皇太后身侧的！” 苏麻喇？ 若音对这个名字，倒是如雷贯耳。 孝庄皇后的心腹，抚养了十二阿哥胤裪，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深得康熙爷敬重的苏麻喇嬷嬷。 自己竟然和她认识了？ 刚刚，她还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若音也愣了愣，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点梦幻。 “桂嬷嬷。” 若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看向身侧同样忐忑的桂嬷嬷，问道：“我刚刚和苏麻喇嬷嬷说话的时候，没有哪里不得体吧？” 想起刚刚—— 自己竟然教那位传授了康熙爷人生处世哲学的苏麻喇嬷嬷，怎么养猫，若音就觉得… 挺有意思的。 “应该没有。”桂嬷嬷也冥思苦想，忙道：“唉，都是奴婢的错。当年远远瞧了一眼，也不敢多看。” “这又是多年过去了，难免映象模糊了。” 她要是记性再好一些就好了。 态度好点，说不定能让自家格格抱上大腿呢！ “没事。”若音笑着，倒是不太在意。 出了内宫，前头轿辇已经在候着了，若音刚要上轿子，远远的就瞧见乾清宫那边过来了两个人。 正是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 胤祥跟在胤禛身边，手上不知道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蹦蹦跳跳的，十分活泼可爱，一副小跟班的样子。 胤祥远远的看见了若音，迈着小腿就跑了过来。 “小四嫂！” 胤祥很高兴，跑到若音跟前，喘匀了气息以后，才害羞地将手上拿着的小东西，递给了若音。 “小四嫂，今天四哥说带我来给你请安，我就特意把这个带上给你了。” 若音接过，发现胤祥给自己的，是一个雕刻出来的小木马。 小木马模样有点粗糙，不过看得出来雕刻的时候是十分用心的，每一个地方，都力求打磨得很好。 就是…手艺的确不太行。 “谢谢。” 若音看着小心忐忑，希望得到夸奖的胤祥，就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十三阿哥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太好了！” 胤祥握了握小拳头，也很高兴，对着后头跟过来的胤禛就喊道：“四哥你瞧，小四嫂说她很喜欢！” 胤禛这个时候也跟了过来。 他到了二人跟前，便看向若音，问道：“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若音想着今天自己遇到的许多事情，便道：“这个，咱们回府再说。主子爷，这个时辰，你怎么带着十三阿哥来了？” “今日上书房不用上课，我也有阵子没见到胤祥了，来接你，正好顺道看看他。这会儿也晌午了，咱们去京城街上逛逛吧？” 胤禛看向胤祥，眼里也多了点儿宠溺，说道：“这孩子，都没怎么出宫逛过，出去看看也好。” “只有真的走在百姓之中，才能深切体会到，他们过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对！” 胤祥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胤禛时，眼里写满了崇拜，说道：“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四哥一样出色的人！” “好！” 胤禛闻言很高兴，重重地就在胤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胤祥觉得有点痛，不过看四哥高兴，他也就更高兴了！ 第55章 口嫌体直的胤禛 胤禛带着若音和胤祥，去吃了糖油果子和糖油果子，回家前，若音还买了不少蜜饯果脯，准备回去将自己的攒盒壮大起来。 若音牵着胤禛回府时，就看见胤禛嘴上扬着的淡淡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若音觉得好奇，忍不住就问道：“主子爷在笑什么？” “没什么。” 胤禛虽然否认，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若音不依不饶，胆子也肥了起来，手握成拳头样，就在胤禛腰间不停地捣鼓，想要挠他的痒，逼迫他就范。 “...” 胤禛一时有点头疼，对着若音这个孕妇，连大一点儿的动作都不敢有，唯恐伤着她。 最后无奈，胤禛只得板着脸，一副吓唬人的样子，对若音道：“不许乱动，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若音这才作罢。 她笑吟吟地看着胤禛，吐了吐舌头。 “就是觉得，带着你和胤祥出来玩，好像在带孩子一样。胤祥他本来年纪就小，这也就罢了，偏偏你——” 胤禛觉得，若音挺孩子气的。 当然，这只是在他面前的时候。 先前若音在面对着府里人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霸气的。 这样的她，他很喜欢。 “扑哧。” 若音一下就笑了。 难怪胤禛表情有点古怪呢，原来是觉得跟她相处，像在带女儿呀。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音想着，拉着胤禛又道：“妾身挺喜欢这样的。至少，主子爷是乐意纵容着，关心着妾身的，不是吗？” “是。”胤禛不可置否，他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不用想那么多，无关任何算计，很开心。 “...” 胤祥站得有点远。 自从四哥和小四嫂开始说笑打闹以后，他就插不上话，现在他更觉得自己好像多余出来似的。 恨不得挖个地洞，假装自己不存在。 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他却不配有姓名。 “那个——” 胤祥终于忍不住了，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他该回宫去了，总不能跟着四哥小四嫂回家去吧？ 那他可就真的该被嫌弃死了。 “呀，十三阿哥！”若音回头，这才看见一个拿着没吃完的半颗冰糖葫芦的胤祥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胤禛这时候也回头看向胤祥。 咦，十三弟还没回去呀！ 胤禛后知后觉，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就瞪了一眼苏培盛。 “...” 苏培盛委屈极了，心说关他什么事呢，他一个小太监，难不成还能做了主子们的主了？ 但… 主子有锅，他必须顶上去呀！ “是奴才疏忽了。” 苏培盛忙不迭赔笑，这才转头问胤祥道：“十三阿哥，现在奴才送您上轿子，派人送您回宫，可好？” “嗯，好！” 胤祥乖巧答应，眼看着轿子很快来了，又冲着胤禛和若音道：“四哥，小四嫂，我先回去了。” “小四嫂，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呀。等小侄儿小侄女出生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知道啦。” 若音和胤禛纷纷答应，胤祥这才依依不舍地上马车走了，走的时候，他还撩开马车帘子，一直偷看若音和胤禛呢。 看着一脸稚气的胤祥，若音扬了扬嘴角。 这孩子，还挺赤子之心的，也难怪呢，这样的他，以后能够成为胤禛的左膀右臂。 就在若音忘了回过头来的时候，胤禛忽然拉了拉若音的胳膊，板着脸，严肃问道：“还看？” ？ 若音莫名其妙，看着胤禛的样子，忽然脑子一热，问道：“主子爷，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吃醋了？” 胤禛没理若音，扭头就回去了。 若音连忙跟上，迈着小碎步，喊道：“主子爷，我走不快，你等等我呀。” “不等！” 胤禛虽然言辞上十分严肃地拒绝了，但整个人还是口嫌体直地慢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走在前院的小花园里。 “天冷了，起风的时候少出门。快临近年关了，朝廷的事情也多，我不一定能事事都顾得上你。” 胤禛走在半路上，就开始唠叨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苏培盛说，知道吗？” “嗯，妾身都知道的。” 若音答应，眼看着到了前院的屋子了，胤禛要回去处理事情了，二人这也就要暂时先分别了。 只是… 就在这个时候，后院那边，章太医领着小太监正好出来，见到胤禛，忙又提着药箱过来行礼。 “见过四阿哥。”章太医恭恭敬敬，胤禛那儿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诧异。 府里人都好好的，章太医这是来做什么了？ 想着，胤禛就问道：“章太医这是？” 章太医闻言，也有些惊讶，这才回答道：“是德妃娘娘那里通知太医院，说四福晋近来身子不适，让微臣过来瞧瞧。” “微臣瞧过了，四福晋身子有些虚弱，当是秋冬天气比较寒冷，没有休息好，日常也没怎么进补的原因。” “微臣已经开了温补的方子了，四福晋照着方子喝上半个月，调理好心绪休养好，也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胤禛听完，脸色仍然显得有些阴沉，沉吟片刻以后，才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章太医颔首，这才离开。 若音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不愧是德妃。 作为长辈，她还真把自己的身份拿捏得死死的，培养出来一个能帮她瞧着四阿哥府情况的乌拉那拉氏。 这是一副就算是烂泥，她也要硬扶上墙的模样了。 身旁，胤禛忽然开口，问道：“阿音。今日你进宫，额娘那儿还有说什么吗？” 大概的事情，若音其实都说了。 独独，禁足以及安排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伺候胤禛的事儿，若音打算缓缓再提。 毕竟那时候胤祥还在呢。 “嗯。”若音半垂着头，回答道：“德妃娘娘的确是不喜欢妾身的，她说…” 若音很快就将一切都说了。 她低着头，就瞧见胤禛的手都握成了个拳头，手背上和手腕上，青筋都露了出来，可见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半晌，胤禛才咬牙道：“知道了。” 紧跟着，他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额娘既是发了话，你暂时在院子里待着也就是了。我得空多去看你，你别放在心上。” “咱们…就当是做个样子给她看也就是了。” 免得传出去了，又有人说他忤逆自己的亲额娘了。 可是。 德妃，又哪里算得上是他的亲额娘呢？ 第56章 丢脸丢大了 十一月。 若音从贵妃榻上缓缓起身，看着刘太医刚刚让采桑帮忙熬好的安胎药，皱了皱眉，还是一饮而尽了。 “好苦。” 若音砸吧了一下舌头，随即拿了块蜜饯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占据了嘴巴，若音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良药苦口嘛！” 桂嬷嬷笑着说完，忽然又凑到若音耳朵边上，小声道：“听说，昨儿章太医给福晋看诊之后，福晋现在身子骨都好多了呢。” “福晋说，她那儿得了一盆墨兰，开了花，邀请大家伙儿过去瞧瞧呢。” “不去。” 若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打了个哈欠，便道：“回头让人告诉福晋，我这还在禁足呢，可不能违背了德妃娘娘的意思。” “顺便，再将我这儿不去的消息，有意透露出去。我倒是想要看看，如今福晋再站出来，府里的人，还能尊敬她几分？” 若音和乌拉那拉氏关系不好，阖府皆知。 这会儿有孕在身，她正好有理由。 她就是要恃宠而骄！ 乌拉那拉氏，能拿她如何？ “是。”桂嬷嬷也跟着笑笑，然后道：“这几日，琪格格那儿身子始终不舒服。她院子里的丫鬟让请了太医，还给她赶出去了。” “格格，这…” 觉禅琪歌自从中秋那事儿以后，被胤禛安置在了若音后头的院子里，这都两个多月时间了，连院门几乎都没出过一次。 早先病了，若音帮衬着看好了，后来还是继续作践自个儿，听说现在人都瘦了好些，眼里几乎都没了神采了。 若音闻言叹了口气。 “你亲自去瞧瞧她吧，带着刘太医一起。主子爷既是让我管家，面上该做的我还是要做。不过…” 若音又想了想。 她决定起身来，提笔写一封信，让桂嬷嬷带过去给觉禅琪歌。 觉禅琪歌人生得美，又是被算计了才落到今日的，真要说起来的话，胤禛对她应该也还是有所愧疚的。 她要是真想反击，就应该利用这一份愧疚，将来找机会，彻彻底底将乌拉那拉氏击垮。 乌拉那拉氏背后傍着德妃，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音想要对付她，其实并不容易。 有个帮手，会好很多。 若音都想好了。 她要让德妃知道，乌拉那拉氏永远都是让她失望的那一个，到最后祸及自身时，德妃自然也就不会再护着她了。 而这一切，也要徐徐图之。 须臾，若音写好了信，她递给桂嬷嬷，便道：“你交给琪格格吧。看完以后，记得把信烧了。” “她若是个明眼人，相信是能振作起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要是继续沉沦下去，那我也没法子了。” 人，总是为自己而活的。 “是。” 桂嬷嬷那儿答应了以后，便就去了。 若音闲来无事，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发呆，忽然发现，竟然下雪了！ 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这天傍晚。 胤禛过来若音这儿的时候，在屋檐底下，瞧见了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雪人。 胤禛一怔，抬脚进屋时，正好瞧见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看书，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屋子里太热乎了，还是刚刚出去捏雪人的时候，被冻着了。 “过来。” 胤禛见状，对着若音就招了招手。 若音心虚，她就是刚刚看着雪好不容易堆起来了一点，才跑出去想要堆一个雪人的，却不曾想… 玩着玩着忘了时间。 她想着胤禛快回来了，就跟看了一下午电视没写作业的孩子怕家长骂，赶紧关了电视回屋写作业的时候一样，忐忑不已。 结果—— 胤禛这个聪明的“家长”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来。” 若音放下书，起身来往炭盆边上凑了凑。 她把一双手背在身后，悄悄地靠近了炭盆，做贼心虚，唯恐胤禛发现，想着早点儿弄暖和了，胤禛就不知道了。 谁曾想。 胤禛根本不上当，直接就过来整个将若音给抱住了。 他的身上很暖。 就连呼吸，都极为温热。 若音感觉脖子上满是胤禛喷洒过来的气息，痒痒的，有点难受，就忍不住在胤禛的怀里动了动。 谁曾想，胤禛身子一僵，低声道：“别动。” 真是的。 大着个肚子顶着他，还动来动去。 若音一下子就笑了，然后忽然说道：“妾身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说，是…关于琪格格的。” 胤禛有些意外，她缓缓放开若音，神色之间仍是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然后问道：“她怎么了吗？” 觉禅琪歌的事儿，胤禛自然是知晓的。 自从上回若音换了觉禅琪歌院子里伺候的人，拨了两个老练稳重的丫头过去以后，胤禛也特意吩咐过，不要亏待了她。 可胤禛和她之间终究是荒唐的，他除了把她好吃好喝供着以外，也实在是做不到别的了。 毕竟。 胤禛也知道，觉禅琪歌其实是抗拒他的。 “她…”若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她有喜了。” 胤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音又道：“她身子不好，之前请大夫也不肯看。还是今儿刘太医来给妾身请平安脉的时候，妾身让刘太医顺道帮忙去看看的。” “结果就是，有了两个多月了。就是琪格格身子骨不是很好，往后怕是要小心养着才行了。” “妾身让桂嬷嬷开导过她了，她现在，应该好了许多，不会再那么想不开了。” “嗯。” 胤禛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道：“她那里，劳烦你好生照顾着了。衣食上莫要短缺了，有什么需要，也尽量满足着她。” “嗯。” 若音点头答应。 她明白的，这件事不能怪胤禛。 要怪就怪乌拉那拉氏，贪心不足，想要扶持自己的人来笼络胤禛，偏偏又选了一个这样的。 这才… “主子爷。”若音拉过胤禛的袖子，小声道：“这件事，妾身也挺难过的。但，这都不是咱们的错。” “眼下事情既然也都已经发生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好好面对了。无论如何，妾身总是会站在主子爷您这边的。” “好。” 胤禛心中一动，再次拢过若音，轻轻地抱着她了。 … 翌日。 若音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时桂嬷嬷端水进来，一脸喜滋滋的样子。 看见桂嬷嬷的笑脸，若音忍不住就问道：“什么事儿让咱们桂嬷嬷这么高兴？” 桂嬷嬷这才道：“还不是福晋那儿么？昨儿她放出话说大好了，邀大家伙儿都过去看她的兰花。” “这不，您猜，今早去了几个人？” 若音盘算了一下，道：“四个吧？这钮祜禄氏和耿氏最规矩不过，肯定会去。还有李格格和宋格格，她俩也没理由不去吧？” 桂嬷嬷却摇头。 若音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桂嬷嬷终于忍不住了，笑着就道：“李格格说生产后身子不爽快，去不了。宋格格也说，帮李格格带孩子呢，也不去凑热闹了。” “结果…这钮祜禄格格偏巧这两日受了风寒病了，也去不了。耿格格照顾钮祜禄格格呢，也就告假了。” “到头来——” 若音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了。 到头来，乌拉那拉氏有心设宴，看看这府里还剩多少人记得她这个福晋，竟然一个人都没去？ 这也太搞笑了。 脸都丢大了。 第57章 不能让她得逞 十一月里，伴随着几场雪下来，原先的红墙红瓦，彻底点缀得银装素裹了。 若音一早起来看着外头出太阳了，心情甚好，想着这禁足也解了，就由桂嬷嬷陪着，去院子里准备赏雪。 院中。 桂嬷嬷小心翼翼跟在若音身后护着她，忍不住就小声嘀咕道：“格格，这下了雪地上滑，可得小心。” “您这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呢！” 桂嬷嬷眼里写满了担忧。 她恨不得若音天天待在屋子里才好呢！ 若音粲然一笑，稍稍伸展了一下，就道：“整天窝在屋子里，我这都快发霉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话音刚落。 忽然，前头两个人从游廊那边，就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 若音正好在假山后头瞧了一眼，顿时愣了愣，转头来拉桂嬷嬷看，就发现，那两个人竟然是乌拉那拉氏。 而乌拉那拉氏身侧的，若音看着眼生些，兴许是她新挑出来的伺候的丫鬟。 “还真是。” 桂嬷嬷也显得疑惑，往乌拉那拉氏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这才道：“福晋这儿，是朝着琪格格那儿去了吧？” 觉禅琪歌？ 若音皱了皱眉，觉得事情不太好。 她俩早就不对付了，乌拉那拉氏跑去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乌拉那拉氏肯定有利要图，难不成是觉禅琪歌肚子里的孩子？ “走，咱们也去瞧瞧！” 若音心头一凛，决定跟上去，可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阴谋诡计得逞！ 须臾。 若音刚到觉禅琪歌的院子外面，正巧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争吵声。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觉禅琪歌声音清冷，她即使是这般骂人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婉转动人。 若音不由觉得可惜。 这样的女孩子被乌拉那拉氏毁了一生，实在是… “琪歌，我怎么说也是你远房表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你阿玛若在，必然希望我们和和睦睦！” 乌拉那拉氏二话不说，抬出觉禅琪歌的阿玛来，企图道德绑架。 觉禅琪歌果然不说话了，屋内的声音逐渐小了，若音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若音见势不妙，不再耽搁，抬脚就往屋子那边走去。 谁曾想。 乌拉那拉氏身边那个丫鬟也是个机警的，见有人来，忙不迭要上来拦，奈何桂嬷嬷还在一边呢，她怎么能让人欺负若音？ 桂嬷嬷横刀立马，站在若音和丫鬟中间，那丫鬟没拦住，若音已经推门进了屋子里了。 屋内。 觉禅琪歌身边两个伺候的丫鬟都跪在地上，地上还掉了个枕头。 觉禅琪歌坐在床上，发现有人进来了，就望了过来，瞧见若音，她眼里有些惊讶。 若音这会儿就发现，掉在地上的枕头，应该原本是放在觉禅琪歌身后的。 看来—— 刚刚觉禅琪歌叫乌拉那拉氏滚的时候，顺手就拿了身后的枕头，直接朝着乌拉那拉氏给砸过去了。 还挺勇。 若音脑中心念电转，装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含笑问道：“福晋怎么来了？” “觉禅妹妹看着脸色怕是不太好，可要请大夫？福晋，依妾身看，咱们不如——” “不如什么？” 不等若音话说完，乌拉那拉氏便打断问道：“到底我是福晋还是你是福晋？我在这里和觉禅氏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若音的眼睛略微眯了眯。 还真是霸道啊，到现在了，都还企图拿福晋的身份来吓唬她。 “福晋。” 若音缓缓开口，背脊却挺得笔直，说道：“主子爷既是给了妾身管家权，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妾身当然要弄得妥帖了。” “琪格格有孕在身，可是个金贵人儿。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主子爷怪罪下来…” 若音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果然说不出话来了，甚至有一种，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愤怒！ 竟然拿主子爷压她！ “音格格还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然后道：“看来，在院子里禁足一个月，并未让音格格的一颗心静下来啊。” 言罢，乌拉那拉氏拂袖而去。 若音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觉禅琪歌。 她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心思仿佛早已不在了这里。 若音本来还想宽慰她几句的，可看着她这个样子… 若音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那两个伺候觉禅琪歌的丫鬟，便道：“你们俩，好生照看着你家格格吧。往后福晋若是再和你家格格起了冲突，可以来找我。” “是。”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应了是，看着屋内一片狼藉，便开始收拾了起来。 若音转身要走。 这时，觉禅琪歌忽然望了过来，看着若音的背影，问道：“为什么？” 若音回头过来，露出不解。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讨厌她。” 若音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见了，我先前禁足一月，可都是拜她所赐呢。不瞒你说，刚进府时，我只想默默无闻平安度过一生。” “是她，非要作践我。我也没办法，只能奋起反抗。” “人活在世上，就是如此的。如果不想随大流被冲走，只能站起来，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觉禅琪歌不说话了。 她深深地看着若音，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浊气，道：“谢谢你。” “不客气。” 若音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和桂嬷嬷离开了。 当天傍晚。 若音正在屋子里偷偷烤红薯吃呢，屋内正溢散满了红薯的香气，外头胤禛偏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胤禛一进屋，鼻子动了动，忍不住就问道：“哟，闹耗子了？” “…” 若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强行解释道：“天冷，抱一个热乎的烤红薯在手上，这浑身就暖和了。” “主子爷可不许笑我！” “是，不笑。” 胤禛答应着，伸手过来，拉过了若音的手，在她手心里又是哈气又是帮她搓手的，很快若音的手就暖和了起来。 “有的时候，不仅仅是烤红薯能够暖手。我的手，也是能够暖手的。” 胤禛低头看着若音，眼神忽然变得深邃了起来，他道：“我想着，等过完年，就上一道折子，请封你为侧福晋。” 若音忽然一愣。 她完全没想到，胤禛会忽然说这个。 胤禛看若音有些惶恐，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就道：“原本么，我心里就是属意你的。” “只是先前碍于某些原因，就暂时搁置了下来。过完年，你这胎也生了下来，到时我对你请封，也是名正言顺的。” “阿音，你愿意吗？” 若音当然是愿意的。 侧福晋，不仅仅意味着名誉和地位，更重要的是，她也能离胤禛更近了。 “嗯。” 若音依偎在胤禛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58章 觉禅琪歌上门投诚 清晨。 若音刚用完早膳，外头和公公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好些人呢，都扛着东西，阵仗很大的样子。 “这是？”若音不解。 和公公那儿，忙不迭迎上来，笑吟吟解释道：“是主子爷那儿的吩咐。格格快要晋封了，又要给咱们贝勒府添丁。” “这不，原先的小院子兴许不够宽敞。主子爷的意思是，搬来搬去也麻烦，便就把后头的小跨院，并过来一块儿给格格。” “往后无论是拿来做小厨房还是怎的，都可以。” 若音一怔。 前头，和公公已经领着人鱼贯而入，准备将两面墙给打通了。 若音的院子，的确不大，就是那种一进的小院子，主屋和东西两面的厢房，连廊还有两间很小的耳房。 耳房，如今是桂嬷嬷住一间，采桑采薇和小桃她们三个挤在一间里面的，后头没有后罩房，的确是有些局促的。 若音院子东侧面还有一个小跨院，就是一间独独的大屋子带了一个小花园，能做小厨房和后罩房。 到时候，采薇和小桃也能搬到后头去住。 若音的孩子生下来，住在院子里东面采光比较好的厢房里，西面的则可以先空着，留给以后的孩子。 如此一来，她这儿宽敞了起来，比起乌拉那拉氏那里，都不差多少了。 “贝勒爷对格格真是有心了。” 桂嬷嬷瞧着，也觉得感慨，便道：“打通一个小院子，不必大动干戈。传出去，也不会说过分宠爱格格。” “而实际上，格格却能住得更加舒畅。” 若音也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上，胤禛的确是为他考虑周到的。 “回头等糯米粉送来了，我要做汤圆给主子爷吃。要过年了，他对我这般好，我总也要投桃报李不是？” 若音想着，也决定好好谢谢胤禛。 只是… 若音没想到的是，和公公前脚刚来了若音这儿准备帮若音打通屋子，后脚这里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偏巧… 这天，和公公带来的人还在忙碌着的时候，桂嬷嬷过来传话说，琪格格来了。 “觉禅氏？” 若音正坐在大蒲团上给小橘梳毛呢，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忙把小橘放到了一边，刚要去瞧瞧，却见觉禅琪歌已经站在若音屋子门口了。 “你怎么来了？”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虽说气色比起先前好了些，但还是显得十分单薄，忙亲自过去，拉着她进了屋子里头。 感觉到觉禅琪歌手十分冰冷，若音便道：“桂嬷嬷，多拿两块炭进来，把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一些。” “音格格客气了。” 觉禅琪歌勉强笑笑，忽然就在若音面前跪了下来。 若音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屋子里正准备出去的桂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差点都被门口的门槛给绊了一下。 “觉禅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若音连忙伸手就要去扶觉禅琪歌，她却坚持着不肯。 觉禅琪歌一脸肃穆，说道：“今日我过来，是为了谢谢音格格的。” 若音看着她，不再说话了。 觉禅琪歌比起从前，好像眼神的确不同了，先前看到她时，她眼神很涣散，就连发呆时，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带着淡淡的哀伤，仿佛早已厌倦了这人世间的一切似的。 这会儿…倒是显得坚毅了许多。 觉禅琪歌继续道：“来到四贝勒府，本不是我的意愿。如今事已至此，那日格格让我明白。” “只有我振作起来，才能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知道，我也不知好欺负的！” “那日，福晋来找我，是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往后诞下子嗣，送到她的膝下去养着。”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思来想去，这府中有能力与她抗衡的，也就只有音格格你了。” “只要音格格能让我的孩子不落入她的手里！以后，音格格若想对付她，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格格！” 觉禅琪歌字字铿锵，说完以后，又朝着若音磕了一个头。 若音看得出来。 觉禅琪歌，的确是下定了决心的了。 “起来吧。” 若音伸手再去扶她，她也终于肯站起来了。 火炉边上，因为炭火旺盛了许多，觉禅琪歌一张脸也显得红扑扑的。 她对若音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她的过去，她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人们，以及这世上，唯一真心对待她的弟弟。 若音听完，心中五味陈杂。 觉禅琪歌的人生，终究是悲剧的。 “你放心就是。” 若音拉过觉禅琪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咱们既然有着共同的敌人，自然也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乌拉那拉氏伤害了你我，咱们报复回去也就是了。” “你眼下要做的，是先好好养胎，生下孩子。剩下的，我会帮你谋划的。” “多谢！” 觉禅琪歌十分郑重，又和若音说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关于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这才离开了。 须臾，桂嬷嬷回了屋子里。 她脸色凝重，问道：“格格真的想好了？要，和琪格格联手对付福晋？琪格格…可靠么？” 这府里，素来都是尔虞我诈的。 为了恩宠和前程，又哪里来的真心相待呢？ 若音想了想，回答道：“眼下，我和她既是有着相同的敌人，至少在除掉乌拉那拉氏之前，我们还是可以联手的。” “至于信任嘛——桂嬷嬷，有的时候，选择放手去相信，说不定也能取得一个不一样的结果呢？” 当然，若音的相信，也并非是那种毫无保留的。 时至今日，她知道，做什么事情，都是要给自己留有一定的余地的。 她，输不起。 “格格既是心里有了考量，那奴婢也能放心一些了。往后的路还长，格格也要多多当心才是。” 桂嬷嬷叮嘱完，眼里还是不免露出担忧的神色的。 身处后宅，不容易呀！ 这天过后。 若音得到消息，觉禅琪歌在离开了她这里以后，后脚就去找了胤禛。 目的，则是希望，自己生下孩子以后，能够送到音格格膝下去抚养。 “…” 胤禛当时一阵沉默，打量着觉禅琪歌，虽说没有立即应允，但还是告诉觉禅琪歌，不要想那么多。 她，安心养胎也就是了。 这事儿以后，府里的人便开始议论起了觉禅琪歌。 说是—— 这音格格眼瞅着就要册封侧福晋了，觉禅格格上赶着送孩子，就想为自己找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呢，当真是忒急了些！ 第59章 府里暗潮涌动 贵妃榻上。 若音正捧着书瞌睡呢，身上盖着一条羊绒毯，一听这话，略微起身了些。 羊绒毯一下掉在了地上。 若音懒得去管，便问道：“这怕是有人坐不住了吧？府里经过先前的整顿，好歹也安静了一阵子。” “这回，又是谁急不可待，开始散播谣言了？” “像是李格格。” 桂嬷嬷想了想，道：“福晋这才刚放出来呢，又没了管家权。她现在最想的，肯定是得到觉禅格格的孩子。” “也唯有李格格，觉得自己资历深，功劳高，却没能成为侧福晋，心里不平衡了。” 若音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侧福晋的位置又不是只有一个，何必这么巴巴地恨不得咬她呢？ 不过好在李氏这人虽然有时候小心眼了些，却也不是个十足坏的，若音先前帮她也是不想与她为敌。 如今，若再冥顽不灵，若音也不会再给机会了。 “任由她说去吧。” 若音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便道：“任谁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都会不满的。” “我大气，懒得跟她计较。” 主要还是困了。 若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快八个月了，虽说好像不算很大，但她身量纤细，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主要她好些脚踝有点水肿。 不是很厉害，但她却能一眼看出来。 呃…站着的时候是看不到的，肚子挡住了，得坐床上的时候才行。 “格格要睡了？” 桂嬷嬷看若音困倦得厉害，忙过来道：“那奴婢帮您叫小桃进来，那丫头力气大，帮您按按去水肿！” “嗯。”若音点点头，正巧小桃端了热水过来帮若音洗脚，顺道也就按摩了。 腊月十五后，朝廷封印了。 忙碌了一年的胤禛，终于能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待在府里了，虽说刚十五，他就脚不沾地的又去太庙抄经了。 说是，给孝庄文皇后的。 孝庄文皇后在世时，颇喜欢胤禛，每逢腊月里她的忌辰，胤禛总是要祭奠的。 若音也颇为感念，想起上回在宫里遇到苏麻喇嬷嬷的事情，顺道也在府里让桂嬷嬷拿了文房四宝出来，她要练字！ 桂嬷嬷一脸古怪。 将束之高阁差点生了灰尘的东西都给拿出来帮若音摆好了，若音写了一阵就发现，自己这字还真是—— 还是不习惯拿毛笔。 若音硬笔的正楷其实还不错，毛笔就，有点歪歪扭扭的跟猪儿虫似的。 嗯，就是小青虫。 “还是不练了。” 若音烦躁得将笔一丢，转而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着窗外的腊梅花。 今年的腊梅花开得倒是晚一些，都腊月中旬了，都还是一大片的花骨朵呢，只有少有的几颗开花了。 却还挺香的。 看见腊梅花，若音完全忘记了自己要练字的雄心壮志了，叫上小橘一起，就去院子里野了。 这一野，就是一下午的时间过去。 若音脸都冻得红扑扑的了，才回到屋檐底下，伸手去一旁的炭盆里烤火。 “待会儿火烧得差不多了，在灰底下埋两颗红薯，我又想吃烤红薯了！” 话音刚落。 门口，胤禛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进来，大老远就问道：“又想吃烤红薯？” 若音忙不迭抬头，站了起来想要去迎接胤禛。 胤禛却跟看出若音心思似的，快步走了过来，拉着若音一块儿，就进屋了。 刚抬脚进屋，若音的视线扫过自己的书桌台，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要奔过去，将自己下午练字的成果给收起来。 谁曾想—— 胤禛反应却更快，他仗着自己手长腿长的优势，先若音一步到了书桌台前，直接就将压着的宣纸拿了起来。 只瞧了一眼，若音就听见了胤禛那里发出来的轻轻的笑声。 “你这字。”胤禛失笑道：“你要想练，回头我送几本字帖给你。写字能静心，偶尔练练也不错。” 若音一听，便问道：“主子爷一向冷静，也有要静心的时候？” “有。” 胤禛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忽然上前一步走到若音跟前，搂住她的腰，就往自己的跟前带了带。 他低哑着嗓子，小声说道：“比如——现在。” “…” 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暧昧的姿势，以及胤禛那里稍稍有些身体，好像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了。 竟然光天化日开车！ “咳。” 若音轻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然后道：“妾身饿了，主子爷，咱们先去用晚膳，好不好？” “嗯。” 胤禛颔首答应，牵着若音往隔壁膳房就走了。 游廊上，闻着淡淡的腊梅香气，胤禛便问道：“前几日听小和子回禀，说是后面的院墙已经打通了，青石板路也铺好了。” “你可曾去后面瞧过了，安置得可还妥当么？” “你这儿花儿多，春日里还有海棠，夏日里有月季石榴，秋日里有桂花，一年四季都能赏花，倒是很好的。” “我就是念着这些，想着你该是喜欢你这里的，便没让你搬走。” 小和子，便是前院大总管和公公了。 若音闻言点点头，道：“去看过了，后头的屋子也都收拾得干净整洁了呢。采薇和小桃这都已经收拾好，准备搬过去住啦。” “过年前能住上新屋子，都还得谢谢主子爷呢。那里很漂亮，后头的小花园里还有个小池塘。” “就是有点脏兮兮的，杂草多。妾身琢磨着，拾掇一下，拿来养鱼吃还不错。” 养鱼吃？ 胤禛很是惊讶，便笑着道：“听你说到一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说要养荷花之类的。竟然是，想着吃去了。” 若音感觉胤禛在打趣自己。 她鼓起腮帮子，故意显得气鼓鼓的，就道：“民以食为天，妾身当然要想着吃了。主子爷明儿得空不？” “妾身弄了糯米粉回来，明儿做芝麻汤圆给你吃！” “好。” 胤禛粲然一笑，对若音亲手做的东西，期待了起来。 翌日。 若音一大早起来，带着桂嬷嬷和采桑就去了后面的厨房里忙活，差不多小半刻钟以后，若音亲手制作的汤圆就出锅了。 大大的一锅。 “好香！” 桂嬷嬷心满意足，闻着芝麻香气，忍不住就道：“奴婢很少下厨，没想到这回帮厨，效果还不错！” “只要肯努力，每人都是潜力股。” 若音笑着答应，便道：“你们都分一些去吃吧，剩下的，我带一些去主子爷那儿，给苏公公也分一点。” 嗯…然后剩下的，她再和胤禛一起吃。 采桑一听她们也有份，忙谢恩了就去拿碗，若音则是赶忙将汤圆装好，就往胤禛那儿去了。 谁曾想，若音来的却不是时候。 苏培盛守在外头，见了若音，便道：“哟，音格格！这会儿李格格带了二阿哥正在里头跟主子爷背书呢，怕是您还得等等！” 二阿哥…弘昀吗？ 若音想起历史上的弘昀来了。 是个早夭的孩子。 如今瞧着，倒是极为健康的。 不过... 若音看向苏培盛，忽然就笑了。 第60章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 苏培盛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捧着碗，吃着里面热乎的汤圆，心里一片感动。 音格格人真是太好了。 他就是个奴才，往日里府里的主子们对他还算客气，但也算不上太真心，唯有音格格，每回送东西给主子爷的时候，连他都有份！ 人心都是肉长的。 音格格对他，到底是照顾的。 若音察觉到苏培盛感动的表情，笑着就道：“慢点吃，里面的芝麻馅儿可能有点烫！” “嗳~” 苏培盛答应着，但脑袋一懵，还是直接吸了一口汤圆进嘴里。 “唉哟——” 这下，一颗滚烫的汤圆进了嘴，苏培盛不停地囫囵着搅动，好一会儿终于不烫了，他才咽了下去。 一旁。 苏培盛的徒弟苏顺顺看了，满眼的羡慕。 这汤圆看上去好香呀—— “小顺子。” 若音看见小顺子，便对他招招手道：“我这儿还有一份，你拿去吃吧！” 是她自己那份。 若音一早做了许多，本想和胤禛一起吃的，现在只怕是李格格一时半会儿还出来不了。 汤圆这东西，就要吃新鲜出锅的，放久了，这汤圆就容易粘在一起，还会沉在碗底下，凉了就更不好吃了。 还不如给苏顺顺呢。 苏顺顺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接受，瞧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也蹙眉。 这蠢徒弟，忘了平时自己怎么教育他的了吗？ 在主子面前，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再好笑的事情都不能笑，也不能馋嘴，真是的！ 只是… 苏培盛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圆。 汤圆的糯米粉皮爽滑弹牙，里面的芝麻糊也香甜，整个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这么好吃的汤圆，也不怪苏顺顺眼馋。 “瞧瞧你这蠢样子！” 苏培盛嫌弃地瞪了一眼苏顺顺，嘴里还含着一颗汤圆呢，含含糊糊就道：“还…还不谢谢音格格？” “多谢音格格！您人真好！” 苏顺顺高兴不已，忙不迭就过来了。 若音含笑，便把自己的那份汤圆递给了苏顺顺。 “我一早做了许多，我那院子里大家都有呢，给小顺子一份，也不打紧。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着吃才开心嘛。” 若音说着笑着，就继续在门口等着。 她倒是也没等多久。 苏培盛那儿吃了汤圆，赶忙就去拿了太师椅过来给若音坐，若音都还没把凳子坐热乎呢，李格格就已经牵着弘昀出来了。 弘昀也有九岁多了，长得还挺高，三阿哥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遗传”这特点。 若音脑子里闪过了奇奇怪怪的念头，忙收敛笑容，起来对李格格点了点头。 李格格扁扁嘴。 她就说，往日里她带着弘昀来的时候，胤禛总会多过问几句功课，或是亲自指导弘昀读书什么的。 今儿竟然好像敷衍了几句就说晚点再带弘昀来，让她先回去休息。 原来，是因为索绰罗若音要来。 一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侧福晋位置没了，这就跟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却没得吃一样，李格格很难受！ “原来是音格格。” 李格格阴阳了一句，忍住想要对若音翻白眼的冲动，拉着弘昀转身就要走。 “李姐姐慢走。二阿哥长得俊，想必学问也很好。就是平日读书辛苦，也要注意身子才好。” 弘昀是早夭的孩子。 若音虽不知原因，但提醒一句总是没错的。 李格格闻言，挑眉瞧了一眼若音。 弘昀有哮症。 如今冬日天气严寒，前几日弘昀就病了，这个索绰罗若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故意提的。 但… 她好像表情没那么假。 算了。 李格格想着，就敷衍道：“为人母，这我自是知晓的。音格格是来见主子爷的吧？他就在里头呢，你进去吧！” 言罢，李格格这才拉着弘昀离开了。 若音多看了一眼李格格的背影，心中觉得，果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李格格其实不是一个心肠非常坏的人。 人嘛，都是利己的，她原本的好处没了，不甘心也正常，但也仅此而已了。 正想着。 若音正拿起手边上的食盒准备去敲门，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胤禛是听见了外头李格格跟人说话的声音，想着多半是若音过来了，才过来开门的。 果然，门一打开，他就看见了若音。 胤禛的脸上，一下子就涌起了一点点的笑容。 “你来了？” 胤禛说着，又注意到若音手边上提着的食盒，问道：“这是你做的汤圆？” “嗯。” 若音笑着道：“一大早做了好多呢，就是现在放了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凉了没。主子爷先尝尝吧！” “要是凉了，妾身下回再给您做！” “不打紧。”胤禛却不在意，笑着打开了食盒，看见里面只有一碗汤圆，忍不住就问道：“不是说做了好多吗？” 刚说完—— 正好，胤禛瞧见了正在关门的苏培盛。 苏培盛在舔嘴唇。 而他的嘴唇边上，赫然就有一点点黑乎乎的东西，竟然像是——汤圆的芝麻馅儿！ ！？ 胤禛瞬间就震惊了。 碗里装着的汤圆，也好像不香了。 “苏培盛。” 胤禛忽然出声喊了一句，正在关门的苏培盛手上的动作立即就顿住了抬头看向胤禛，问道：“主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问完这话以后，苏培盛就感觉到，胤禛无比犀利的眼神正在扫视自己。 从头到脚，仿佛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似的。 瞬间，苏培盛感觉自己如芒刺在背，哪哪都不舒服，可他偏偏又想不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须臾。 胤禛深吸一口气，道：“没事了，关好门吧。” 哼。 他一个堂堂贝勒，还不至于因为一口吃的，跟一个下人过不去！ 就是—— 胤禛又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圆，吃了一口以后，忍不住就问道：“阿音，这些汤圆，是你亲手做的吗？” “对呀！” 若音也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觉得… 自己在说完这话以后，气氛好像更沉闷了一些。 这些汤圆是她亲手做的不假，但也有桂嬷嬷和采桑帮忙呀！ 这天。 若音回去以后没过多久，忽然就听说苏培盛被胤禛责罚了，据说责罚的原因是，泡茶的水有点烫。 若音听着很迷惑。 苏培盛伺候胤禛多年，这在茶水上一向十分仔细，竟然也会犯错？ 殊不知… 这一切，只是因为某个大猪蹄子吃醋了而已。 哼！ 阿音做的东西，你居然也有份，竟然还比我还先吃到！ 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儿舔嘴唇，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 第61章 她们之间的猜忌 年关将至。 宫里的内务府送了衣料和年节上的东西来四贝勒府，一大早和公公将东西收了以后，就过来回禀给若音了。 “衣料？” 若音心念一动，便道：“先摆放好吧，再递消息给府里的格格们，让她们各自去挑自己喜欢的。” 往年都是前院分好了送来。 去岁若音就只收到了一匹布，还是薄薄的那种，根本就做不了冬衣。 恰巧若音病了，直接就裁了当毯子盖了，那日子真是… 和公公一听这样也好，主子们来挑自己喜欢的，也免得拿到她们不喜欢的，回头埋怨他们这些前院的人。 想着，和公公便道：“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午后，雪停了。 若音午睡起来，和桂嬷嬷一起就去了前院。 屋子里，李格格和宋格格已经到了，她俩看着琳琅满目的料子，喜欢极了。 宋格格手里捧着一匹粉色的料子，在李格格面前，忍不住就比划了一阵。 “这颜色粉色鲜艳，李姐姐回头可以裁一身衣裳穿，主子爷瞧了，一定会喜欢的！” “...” 若音差点直接就在门口绊了一跤。 远远的，她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李格格皮肤白，长得也温柔娇俏，和粉色还真的是极为相称的。 显然，暂时还不会发生“粉色娇嫩，如今你几岁”这样的事情。 “李姐姐——” 宋格格正要拿另一批藕色的布匹给李格格看，忽然就瞧见，门口若音来了。 “哟，音格格来了。” 宋格格将布匹放下，忍不住就阴阳道：“音格格倒真是会做人情呢，得知府里有了布匹，便让咱们自己来挑喜欢的。”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邀买人心么！这都还没当上侧…” 话没说完，李格格忙就拉了拉宋格格，对她使眼色。 宋格格扁扁嘴，嘀咕道：“我又没说错！李姐姐，她现在和咱们都还平起平坐呢，你怕她做什么？” “再说了，还有福晋呢。她要真敢——” 话没说完。 若音缓缓上前，直接就走到了宋格格面前。 “宋姐姐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正在和李姐姐说什么呢？”若音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里却是带着几分冷意的。 “你…”宋格格忽然就怂了，她看着若音有点害怕，扁扁嘴就道：“音格格，你可别吓唬我，我…” “是。” 若音懒得跟宋格格废话，叹了口气，就道：“我不会吓唬你。我只是，想跟你讲道理而已。” “如今，我奉主子爷的命令在府里管事。无论我怎么做，事后自有主子爷评说。他既然没意见，那么，宋格格你如果有，那也应该对主子爷说。” “你在主子爷面前不敢说，却背后跟我说，这岂非是对主子爷的命令，阳奉阴违么？你自己这般，也就罢了。” “偏偏，还跟着煽动李格格，你这是又有什么目的在里头呢？” 宋格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若音，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李格格闻言，也偏头看了一眼宋格格。 被若音这么一提醒，李格格还真的就发现，这段时间，宋格格总是似有似无地在自己耳朵边上煽风点火。 让她，去跟若音争。 可李格格心里却清楚得很，胤禛早已定下了若音当侧福晋，她再怎么争都不可能改变胤禛的决定，反而会招来不喜。 故此，她也就没有去触霉头。 “李姐姐！” 宋格格眼看着李格格看向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忙解释道：“我们姐妹多年，我怎么会故意害你呢？我…” “嗯。” 李格格点点头，脸色冷淡了下来，说道：“我信你。但，信任是相互的，宋妹妹，你说是吗？” 宋格格嘴唇颤抖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李格格，又看了一眼音格格，愤愤然转身，拂袖走了。 倒像是清白的人被污蔑以后，生气了一样。 若音看了一眼宋格格的背影，这才转头回来，看向李格格。 “李姐姐是聪明人，只是少了人在身边帮衬着多思考而已。” 若音状似无意地摸了摸手边上放着的一匹布，便道：“据我所知，这些日子，宋格格时常去探望福晋。” “她心里到底怎么想，旁人实在是难以猜测。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呀，是最最容易改变的了。” 李格格默不作声。 她看着若音，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看着李格格的反应，若音并不意外。 李氏和宋氏同一年进府，住处也相邻，她俩也算是朋友，信任也是有基础的，不过，这会儿李格格显然也起疑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生根发芽，就已经很容易了。 须臾。 李格格叹了口气，没再和若音多说话，挑了几匹自己喜欢的衣料以后，就先回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才姗姗来迟。 她俩来时有说有笑，看见若音时也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平礼，感谢了若音一阵，也各自选衣裳了。 若音打量了一下她们。 好像还真的挺与世无争的。 不过。 若音永远不会忘记，耿格格也曾挑拨过一次，若音的心眼，也会从那次开始，一直留一份在耿格格身上的。 前院。 若音离开时，找了和公公。 “琪格格没来吗？” “没呢！” 和公公道：“也没打发人来，倒像是不想挑似的，格格，这…” “回头你拿几匹颜色俏丽的给送去吧，还有孩子或许会用得上的。要料子好的，柔软的，就说是我的主意，她不会拒绝的。” 若音说完，和公公高高兴兴答应，她这才离开了。 转眼，若音回了院子。 桂嬷嬷那儿过来禀报，刘太医刚刚已经给琪格格看诊完毕了，过来也顺道，要给若音请平安脉。 若音忙回屋，就让刘太医进来。 “微臣见过音格格。” 刘太医脸上带着点儿忧愁的神色，进屋后忙示意桂嬷嬷关好了门窗，然后就道：“有件事，是关于琪格格的。” “微臣想着，要跟格格说一声。”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莫不是觉禅琪歌那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忙就问道：“琪格格那儿怎么了吗？” 第62章 双生胎与女儿 刘太医脸色凝重。 “琪格格所怀，乃是双生胎！” “…” 这个消息一出来，若音便攥紧了手心，咬了咬唇。 双胎呀。 古时候，双胎乃是祥瑞之兆呢，可这事儿落在觉禅琪歌身上，也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乌拉那拉氏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一旦双胎还有儿子的话，她夺走一个，相对只生一个，就容易许多了。 “是。” 刘太医道：“眼下，琪格格有孕近四个月。因她先前害喜厉害胃口不佳的缘故，肚子看起来倒是不明显。” “就是，再往后，明眼人看出异样来，肯定是要多想的。” 若音忍不住扶额。 这倒是意外的麻烦。 “琪格格的事儿，暂时先不要告诉别人，安胎药你按照着她的情况先弄着，务必保好了琪格格的孩子！” 若音吩咐完，又看向桂嬷嬷，道：“还有琪格格身边伺候的人，也要仔细着！也告诉她们，等琪格格安然生产，我自有赏赐！”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音现在也只能用这招了。 “下官这就先回去了。”刘太医行了一礼，又道：“格格自个儿也要小心保重。” “嗯，去吧。” 若音对刘太医挥挥手，让桂嬷嬷亲自送送她，自个儿则是回了书桌前，继续准备看看账本了。 太师椅上。 若音看了一会儿账本，没了心思，将账本丢到了一边，托腮发着呆看着眼前花瓶里面的腊梅花。 觉禅琪歌是双胎。 而她自己… 正如那天在宫里遇见苏麻喇嬷嬷时，她所说的一样，刘太医早在两个多月前给若音诊脉时，就已经看出来，若音这胎是个女儿了。 若音也喜欢女儿。 只是她知道，身处四贝勒府的后宅，还是有个儿子，地位才能稳固的。 且看乌拉那拉氏急吼吼的需要人为自己诞下儿子，就知道了。 若音叹了口气。 随即她又振作了起来，闻了闻腊梅花的香气，想着女儿也好，暖心的小棉袄，她也是很喜欢的。 她自个儿的孩子，无论儿女，她都爱！ 傍晚。 若音看完了账本，正靠在贵妃榻上犯困瞌睡呢。 外头桂嬷嬷提着食盒回来，若音一闻见香气，忙不迭睁开眼睛，惊喜着问道：“今天吃羊肉汤？” 她早就念着这一口了。 冬天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抱着暖暖的烤红薯，喝着羊肉汤，拿着蘸水吃羊肉！ 奈何她有孕，这些容易上火的东西，桂嬷嬷都限制她吃呢，入冬这么久，她的小厨房竟然一次都没做过羊肉汤！ 桂嬷嬷瞧见若音这副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就道：“瞧着您这样子，奴婢都不忍心了。今儿还是主子爷吩咐前院厨房做的。” “说是给府里的人都分一些去呢，底下伺候的人，也都是能每人领一碗羊肉汤的。” 眼看这都快过年了。 这雪一天天的下，也冷得很，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了肚子，多少也能舒服些的。 “主子爷真是好人！” 若音由衷地说着，忙让桂嬷嬷赶紧将羊肉汤给拿过来，她实在是迫不及待，想喝汤吃肉了！ 桂嬷嬷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就让采桑顺道去传膳了。 今晚除了羊肉汤以外，还有一道鱼，和一盘青菜以及丸子汤，还是非常丰富的。 若音见采桑还在一边帮忙布菜，就吩咐道：“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桂嬷嬷不是说今晚都能有羊肉汤么？” “咱们院子里的那一份，她已经拿过来了，你也赶紧去跟着一起吃吧。吃个饭而已，我自己来也成！” 采桑见若音坚持，也就服身告退了。 “喵。” 饭桌前。 若音刚动筷子准备吃一口羊肉，边上原先还懒洋洋地躺在蒲团上面的小橘大概是闻到这边的饭菜香气了，也跟着跳到了桌子边上。 桌子边，还有桂嬷嬷从前院领过来的小鱼干。 装在小碟子里头，就是给小橘准备的。 是淡水的小鱼干，没有放调料，但是晒的很干，拿在手上能闻得到淡淡的香气的那种。 小橘最喜欢这一口，这会儿它也跟着趴了下来，一副打算跟着若音一块儿用膳的样子。 “你这小馋猫。” 若音伸出手指来，轻轻地在小橘的脑袋上点了点头，然后就拿起了碗，准备喝羊肉汤。 “喵。” 小橘却忽然站了起来。 它到了若音跟前，伸出猫爪来，搭在了若音的手腕上。 若音一怔，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橘鼻子不停地动着，然后忽然就将爪子伸向了装着羊肉汤的碗！ “小橘！” 若音以为是小橘闻到了这羊肉汤的香味也跟着馋了想要吃呢，忙就把这一碗东西往边上拿。 猫咪是不能吃人吃的东西的，尤其是那些油盐比较重的。 “喵！” 小橘却不依不饶。 这次，它竟然一改往日里在若音面前温和的样子，仍然想要过来抢。 若音本来就没怎么拿稳，这下子更是措手不及，手上一滑，拿着的碗也就跟着掉在了地上。 “啪——” 陶瓷碗应声而碎，里面装着的白皙的羊肉汤洒了一地，一块四四方方的羊肉也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硬是要沾自己一身的灰尘，来不给若音吃。 若音欲哭无泪，看向小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小橘却浑然不觉。 它已经转身回到了装着小鱼干的盘子旁边，矮下身子，已经开始吃小鱼干了。 另一头。 桂嬷嬷刚刚喝完了羊肉汤，正心满意足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准备回来看看若音这儿的情况的时候，忽然就听见碗破裂的声音。 “格格？” 桂嬷嬷吓了一跳，进屋就瞧见若音一脸苦涩地坐在椅子上，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正看着满桌的膳食一副不知道吃什么样子。 一看地上，桂嬷嬷发现竟然是她拿来的拿那一大碗羊肉汤，就问道：“格格，这是？” “是小橘。” 若音叹了口气，道：“小橘大概是闻着羊肉汤的香味了，也想吃，过来跟我抢。我一下子失手，就掉到地上了。” “嬷嬷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收拾了吧。我闻着这羊肉汤的味道，实在是馋得很。” 桂嬷嬷听了若音的话，也有些哭笑不得，忙就拿了扫帚过来，先把这儿收拾了。 这天晚上，若音虽然没了羊肉汤，但采薇做的蒸鱼还是很好吃的，若音吃饱喝足，也就逐渐忘记了没喝到的羊肉汤的事情了。 只是… 她却忽视了另外一件事情。 小橘一向乖巧，也从不跟人抢东西吃，即使是它闻见香味感兴趣，想过来吃，一般若音拦一拦，它也就不会再继续了。 今儿倒是… 翌日清晨。 若音睡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下了几天的雪，今儿难得天晴，若音看见太阳心情很好，正准备起床洗漱呢，桂嬷嬷那儿端着水盆进来，脸色十分凝重。 “格格。” 桂嬷嬷沉着脸，将手上提着的一个盒子，放到了若音的脚边上。 “这是什么？” 若音没睡醒，很好奇，转头过去想看看，却忽然被桂嬷嬷给拦住了。 第63章 小橘救了她的命 桂嬷嬷拦住若音，又将盒子拿远了一些。 若音疑惑，抬头不解地看向了桂嬷嬷。 “这里面是一只死耗子，奴婢拿过来，是想跟格格说一件事，而不是让格格来看这只耗子的！” “…” 死耗子？ 若音想起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放完寒假回学校时，打开衣柜发现耗子咬了她的棉絮在柜子里做窝的场景了。 她嘴唇抖了抖，不再好奇，问道：“嬷嬷拿耗子过来做什么？” “是咱们院子里有耗子窝吗？回头你跟和公公说一声，让他来处理吧！” 桂嬷嬷却摇了摇头。 她道：“奴婢一开始也这么想，后来却发现，在这只死耗子边上，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羊肉。” 羊肉？ 若音愣了愣，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昨晚她没吃成的那一碗？ 眼看着若音脸色凝重了下来，桂嬷嬷也猜到若音必然是想到这里来了，便道：“昨晚，奴婢收拾了那碗掉在地上的羊肉汤。” “后来就拿到了后头的厨房边先收起来，今早再去处理的。谁曾想，今儿一早，刚往后头的院子里去呢。” “这耗子不偏不倚就躺在青石板路上，嘴边上掉着半块羊肉汤。格格，您说这…” 她也不愿多想。 可显然很难是一只耗子翻山越岭的在外面某间酒肆里吃到了有毒的羊肉，一开始还没事，等来到四贝勒府，若音的院子里以后，就忽然毒发了的。 只能是—— 昨晚，若音的那一碗羊肉汤，是有毒的！ “嗯。” 若音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盒子，一颗心跳得很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逐渐冷静了下来。 “去传刘太医！再去前院看看，可有什么异常。暂时不要声张，打听一下，昨晚厨房的情况。” 又有人给她下毒！ 若音闭了闭眼睛，还是一阵后怕。 自从上回，侍妾郭氏偷偷调换了若音使用的香料，害若音中毒以后，她在日常上就格外小心了。 膳食都是自个儿小厨房做的，吃饭也都是用的银制碗筷，衣服料子用具都让刘太医检查过。 可还是防不胜防。 这回，提议做羊肉汤的，是胤禛。 胤禛是不可能害她的，可自从乌拉那拉氏被夺了管家权以后，府里那些和乌拉那拉氏有牵扯的人，若音早就敲打过了。 乌拉那拉氏的手，难不成还能伸到前院的厨房里头去？ 若音一时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查查看了。 “喵。”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睡完了懒觉的小橘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若音心情不好，小橘便凑了过来。 “喵。” 小橘舔了舔若音的脸颊，又用脑袋蹭了蹭若音的脖子，乖巧地在若音的腿上把肚皮翻了过来，一副求顺毛的样子。 看着可爱的小橘，若音忽然鼻子就酸了。 是小橘救了她！ 正想着。 忽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怎么哭了？” 胤禛一大早起来，自个儿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下身子，琢磨着这个时辰若音该起来了，就打算过来陪她用膳。 一进屋子，却发现若音坐在太师椅上抱着小橘，垂着头。 他觉得奇怪，加快了脚步过来以后果然就发现若音不对劲了。 “妾身…” 若音想起昨晚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胤禛。 据桂嬷嬷今早的消息来看，前院一切正常。 若音如果现在告状，先不说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毒是从前院大厨房带来的。 就算胤禛站在她这边，选择去追查这件事，可厨房里原本就人多手杂，想要调查清楚很困难。 最后很有可能，就是直接换掉整个厨房的人。 那也太过于大动干戈了。 先前，德妃那儿请若音入宫时，就已经对她不满了，再加上前朝自胤禛册封贝勒后，大阿哥对他也是虎视眈眈。 胤禛动静太大，要是被人扣上“宠妾灭妻”的名头，更是不妙。 她，要为大局考虑。 胤禛的大局，才是她以后的前途啊。 “…” 这会儿，若音说完自己想家了，胤禛便伸手过来，轻轻地抱住了若音。 “没事的。”胤禛叹了口气，安慰道：“等你生产了，我让你额娘过来看看你吧！好不好？” “嗯！” 若音点了点头，在胤禛怀里，觉得安心了一些。 早膳很快端上来了。 胤禛陪着若音用过早膳以后，二人正在院子里的游廊底下散步消食呢。 和公公那里，就过来禀报消息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过来府里了。 胤禛一听，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儿疑惑，问道：“十四怎么来了？” 相较于胤禛这个亲哥而言，十四阿哥胤禵实际上跟八阿哥胤禩更为亲近，就连过年，也都是在一起玩的。 今天忽然来他这儿，实在是古怪！ “这…” 和公公被问得满头大汗，十四阿哥这位主儿脾气古怪得很，一来他们府上就吹胡子瞪眼儿的，他哪敢问来干什么的呀！ “奴才也不知。” 和公公硬着头皮，便道：“眼下两位阿哥已经在前院花厅里了，奴才命人奉了茶水，贝勒爷，您这儿…” “知道了。” 胤禛皱眉，就要前去。 “主子爷。” 若音忽然开口，道：“十三阿哥那儿之前不是说也想吃蛋糕么？妾身正好做了，不如妾身跟着一起拿过去？” 她其实是想见见十四阿哥胤禵。 胤禵年少英才，奈何跟胤禩走得近，后来成为胤禛的劲敌。 现在胤禵年纪还小，如果… 胤禛却不知道若音藏了这么多古灵精怪的小心思，便答应道：“也好。” 前院。 若音提着蛋糕去的时候，胤祥正在和胤禵说话。 “十四弟，四哥很快就过来了，你别急呀！” “谁急了？” 胤禵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傲娇着不承认道：“我就是来看看他册封了贝勒以后，府邸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哼，大过年的，不进宫看我和额娘，还要我来找他！” 胤禵心有不满，刚嘀咕完，就发现胤禛来了。 一下子，他显得更尴尬了，索性将头别过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 若音默了默。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小的时候竟然傲娇得…还挺可爱的。 第64章 傲娇的十四阿哥 胤禛看见胤禵这副样子，当即就黑了脸。 没规矩！ 若音本就想着调和二者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见胤禛露出这副样子来，忙不迭就伸手拉了拉他。 “主子爷！” 看见若音温柔的笑容，胤禛心中顿时熨帖了不少。 “嗯。” 他颔首，与若音一块儿进了屋子。 屋内。 胤祥听见门口的动静很高兴，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到胤禛跟前，单膝跪地行礼道：“给四哥，小四嫂请安！” 言罢，他又立即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胤禛，问道：“四哥清减了，可是最近政务繁忙吗？” “哪有清减…” 胤禵却嘀咕了一声，这会儿也才慢悠悠地从椅子上下来，硬巴巴地给胤禛请安道：“四哥。” “嗯。”胤禛淡淡应了，伸出手来，摸了摸胤祥的脑袋。 “...” 胤禵有点不乐意，噘嘴咬了咬下嘴唇的肉，转头就要回去。 “咱十四阿哥其实也是关心贝勒爷的。” 若音却忽然开口了，道：“不然，他也不会知道，主子爷是不是瘦了。这年节上能过来，也是一份心意。” ！ 胤禵转身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脸颊一红，探头过来打量了若音一眼，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问道：“你是谁？” “妾身是贝勒爷身边的格格。” 若音笑着说完，又将食盒拿了出来，道：“上回十三阿哥听说了妾身做的奶油蛋糕，很感兴趣。” “正好今儿妾身做了，十三阿哥就来了。这不，就将奶油蛋糕拿过来了。” “真的？” 胤祥又惊又喜，更感动了，忙道：“谢谢小四嫂！” “怎么喊小四嫂呢…”胤禵好像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小声嘀咕完，被胤禛瞪了一眼以后，不说话了。 桌前。 胤祥打开了食盒，看见了里面装着的奶油蛋糕，四周还有不少的裱花，就道：“真好看！小四嫂的手真巧！” “…”胤禵也闻到奶油蛋糕的香气了，不由地动了动鼻子，咽了口唾沫。 他也想吃… “吃吧。” 若音从食盒边上拿出木头小刀和盘子来，就递了一份给胤禵。 ！？ 胤禵莫名其妙地看了若音一眼，一副不想吃，但出于若音眼巴巴希望他吃的样子，还是将这一份餐具，给收了下来。 须臾，内侍端了茶水过来。 若音吃了一小块蛋糕觉得腻，就喝茶水解腻。 胤祥吃了一大块，心满意足，一边跟若音道谢，就问起了关于胤禛在学问上面的一些他不懂的地方。 胤禛很耐心，逐字逐句地帮胤祥解析。 胤祥不停地点头，甚至还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和一根小炭笔出来，在上面记录。 胤禵都看呆了。 这…哪有人这样的！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 他就说，为什么十三哥这么喜欢四哥，他一开始还以为，十三哥被四哥灌了迷魂汤什么的呢。 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四哥在对待十三哥的时候，这么有耐心！ 跟他想象中的刻板严肃模样完全不一样！ 十三哥也是。 他启蒙早，这些问题他也会，怎么就不来问自己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学问好像的确不如四哥。 他竟然不如四哥！ 胤禵又有点气鼓鼓的，眼看着胤禛和胤祥一直在说话，没人搭理他，他好像就有点无聊了起来。 “十四阿哥？” 若音早看出胤禵无聊了，这会儿就将自己切好的一碟苹果，递给了他。 “…” 胤禵有点不好意思接，怎么能让四哥的妾室给他削水果吃呢。 若音看着胤禵脸上露出疑虑来，便问道：“十四阿哥是不喜欢吃苹果吗？那你喜欢什么？我让人准备。” “不用了。” 胤禵怕麻烦，就将果盘拿了过来。 吃了一口以后，他又想起什么来，小声道：“谢谢你。” 她长得真好看。 胤禵一边吃，就一边想着额娘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她说，四哥身边有个好看的妾室喜欢蛊惑四哥，弄得四哥现在跟她关系愈发不好了。 当时胤禵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九尾狐的样子，就是狐狸精！ 现在嘛—— 看着若音，胤禵就觉得，额娘说的那个好看的妾室应该就是若音了。 只是…好像她不坏呀！ 正想着。 胤禵手里拿着的一块苹果就掉到了地上，然后打着滚，滚到了胤禛的脚边上。 胤禛正讲完了典故，察觉到脚边上的动静，皱眉就看了一眼。 “遭了！” 胤禵心里骤然就沉了一下。 他可是知道的！ 四哥最严厉了，尤其是处置犯人的时候！ 他现在犯了错—— 然而。 就在胤禵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赶紧去把这块苹果给捡起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来，将它捡起来了。 还若无其事的，放在了桌角。 竟然没骂他？ 胤禵都呆住了！ 紧跟着，他就发现胤禛看向了自己，胤禛皱着眉，问道：“你呢？学业上一切可还好？” “哦，好得很。” 胤禵忙不迭点点头，然后回答道：“有不懂的地方，八哥都跟我讲了。” ！？ 胤禵说这话的时候，若音正在剥柚子。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一眼胤禵。 胤禵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胤禛那儿眉头只是皱得更深了一些，到底没再说什么，也不和胤禵说话了。 … 这日，十三十四两位阿哥也没在四阿哥府待多久，中午用了午膳又玩了一会儿以后，这就要先回宫去了。 两个孩子都约定好了，回宫前在京城的街上逛逛，买点东西带回去。 胤禵想吃腊香肠，带点腊味的那种，够得劲儿，好吃！ 若音也没在胤禛这儿多留。 她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院子里。 若音刚回来，桂嬷嬷那里忙不迭就迎了过来。 看着桂嬷嬷一脸严肃的样子，若音便问道：“怎么样了？可是前院厨房那里，有什么消息了吗？” 桂嬷嬷却摇了摇头。 今天大半天的时间，她动用了若音在前院里的管家权，对厨房那边的人进行了核查。 每一个人的身份来历，不说祖宗十八代，但也是查了个清清楚楚了。 这些人… 他们每一个，无论是进府前亦或是进府后，都跟乌拉那拉氏那边，没什么联系。 就算有。 这些人在若音当权以后，也唯恐被若音认为是乌拉那拉氏那边的“余孽”，也早就已经，不跟乌拉那拉氏来往了。 “也就是说，完全没有查到消息了？” 若音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昨晚除了我的羊肉汤，别人的就没有问题？毒到底是怎么下的？” “拿羊肉汤给你的人呢？” 桂嬷嬷摇了摇头。 “拿汤给奴婢的，是奴婢的旧相识了，信得过。” 桂嬷嬷解释道：“格格的汤，是特意单独炖的，奴婢将那一套器具拿回来，让刘太医也查验过了。” “器具是没有问题的，应该是有人在熬汤的时候，将毒加进去的。” “只是昨儿…格格也知道。主子爷吩咐下去，说是府里的人都能去厨房领一碗羊肉汤，这厨房来往的人便多了些。” “想要查可疑的人…” 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知道了。” 若音心就跟着凉了下来，她道：“以后，从外面拿进来的东西，咱们还是要更加小心才行。” “前院大厨房那边，也先盯着。慢慢摸索，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难道，她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吗？ 不是乌拉那拉氏，这府里又会是谁想要害她呢？ 第65章 乌拉那拉氏的警告 斜阳夕照。 若音靠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瞌睡。 窗外，还下着雪呢，觉禅琪歌由丫鬟扶着，身上裹了一件披风，撑着伞，就到了若音的屋子外头。 采薇正在廊下烤红薯呢，远远看见人来了，忙去迎。 “奴婢见过琪格格！” 采薇吓了一跳，这还下着雪呢，地上兴许还滑着，琪格格有孕在身，怎么忽然就过来了呢？ “音格格在里头吗？” 觉禅琪歌却浑然不觉，望着屋子里头，有些急。 “在呢。” 采薇也不敢耽搁，忙过去让桂嬷嬷通报。 屋内。 若音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桂嬷嬷撩开帘子进屋后便道：“琪格格来了。” “快请进来！” 若音忙起身，觉禅琪歌那儿已经进来了。 她先到了门边的炭盆上过了身边的寒气，这才到了若音面前。 “音格格。” 觉禅琪歌勉强屈膝，若音就赶忙让她起来了，问道：“不必多礼，这下着雪呢，你怎么就过来了？” “格格瞧瞧吧。” 觉禅琪歌咬了咬唇，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若音。 若音不解地接过，一边看信，觉禅琪歌就在边上道：“她来找过我了。希望我把儿子过继给她，这样，她也就能帮我家里了。” 原来，这封信，是觉禅琪歌家里寄来的。 说是家中没钱了，弟弟要上学，年节上各处打点都要银子，想让觉禅琪歌送点钱过去。 “一个个的白眼狼。听说我成了贝勒府的格格，又有孕在身，便将我当成了颗金蛋蛋，恨不得敲骨吸髓！” 觉禅琪歌很是愤慨生气，偏生又毫无办法。 她被乌拉那拉氏拿捏住软肋，只能来求若音了。 若音看着信，琢磨了一下，才看向桂嬷嬷，道：“帮我支一百两银子出来，走私账，给琪格格。” 觉禅琪歌闻言大惊。 她过来，倒不是来找若音讨银子的，而是想问问，是否有什么解决法子。 若音从桂嬷嬷手里接了银子递给觉禅琪歌，示意她安心，便道：“无妨，这一百两，你先收着。” “回头我让我阿玛帮忙写一封介绍信，将你弟弟接到京城的学塾来。” “没了你弟弟这枚棋子，他们再想要拿捏你，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一百两，你寄回去。也告诉他们，你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往后再想要，你怕是就得求到主子爷跟前去。” “可你本就不得宠，这一求，怕是更要遭厌弃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他们收敛着些。不然的话，就只能鸡飞蛋打了。” 觉禅琪歌握紧了拳头，看着若音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道：“好。”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眼里浓浓的愤怒和不甘，拍了拍她的手背，希望她能稍稍舒怀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觉禅琪歌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她看向若音，眼神显得无比坚定。 “音格格，谢谢你。” 觉禅琪歌郑重道：“我弟弟来了京城以后，我会多和他联系的，争取能摆脱掉我的那些家人们。” “他们既然吸我的血，我终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如此，也点了点头。 好在这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的恨意能带着她前行，若音帮她，也不会是打水漂的那种。 “就是…” 觉禅琪歌又想了想，问道：“福晋那边，今儿我拒绝了她，她显然也是不会死心的。音格格，她应该也已经知道我找了你帮忙的事情。” “往后，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所以，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嗯。” 若音早知道自己和乌拉那拉氏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了，便道：“她那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安心养胎吧。” “天色不早了，外面也还在下雪，你回去不方便，不如留在我这儿用晚膳吧？” 觉禅琪歌点点头，冲着若音笑了笑。 翌日。 正如觉禅琪歌所说的一样。 乌拉那拉氏那儿，还真的就没“放过”若音。 一大早的，若音才刚用了早膳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乌拉那拉氏那儿就打发人过来，请若音过去了。 主院。 若音扶着肚子慢悠悠到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屋子里面喝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和善的样子。 “见过福晋。” 若音点头示意，便在一旁坐下了。 “瞧着似乎肚子又大了些，该是九个月了吧？”乌拉那拉氏温和地问着，倒像是准备和若音闲话家常。 若音不咸不淡回了几句，就差没在脸上写“敷衍”两个字了。 须臾。 乌拉那拉氏大概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耐心被耗空了，终于是冷着脸，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早就候着了，转身就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来。 这是准备做什么？ 若音半掩嘴，露出一副困了的样子，往身后的软垫上头靠了靠，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 乌拉那拉氏气得一个够呛，只得继续说道：“这一套首饰，是我的陪嫁。刚进府时，家中特意在京城的如意坊打造的。” “那时觉得这首饰俏皮了些，不够端庄，便就一直没有用。如今有了些年纪，倒是更不适合了。” “不过我瞧着，音格格年纪小，容色俏丽，倒是跟这一套首饰极为相称的。年节也到了，这套首饰，便送给音格格，作为礼物了。” “同时——也预贺音格格，即将成为咱们这府里的第一位侧福晋了。” 言罢，那丫鬟便就将手上捧着的锦盒给打开了。 若音瞧见了一套由红宝石制作而成的首饰，华贵异常，还有金流苏步摇，在阳光底下，也是烨烨生辉的。 看着这套夺目的首饰，若音打量了一下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不过中人之姿，稍胜在气质不错，玉饰更适合她一些，可要说金子红宝石这种，她戴着完全就不是那股子味道了。 也亏得她有自知之明没戴这套首饰。 不然—— 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若音似笑非笑的样子，总感觉她在内涵和阴阳自己，一时之间手都握紧了椅子边上的扶手，心底里有点隐隐生气了。 这个索绰罗若音，当真是一块硬骨头！ 她今日要若音过来，本想敲打敲打！ 可现在正戏都还没开始呢，反倒是她自己先吃了一肚子的闷气，真是得不偿失！ 若音眼看着乌拉那拉氏流露出不满来，心中畅快了不少，很快收敛笑容，道：“福晋真是客气了。” “不过，我那儿也不缺首饰。年节上主子爷也给了不少赏赐呢，我自个儿想要去如意坊打造‘最新款式’也是成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乌拉那拉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会上当呢！ “…” 听见“最新款式”几个字，这下乌拉那拉氏是确定若音在内涵自己了。 怎么？ 这是嫌弃她这套首饰过时了？ 她可是—— 想起家道中落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好像又觉得自己的腰板不能挺直了。 “音格格。” 一咬牙，乌拉那拉氏还是道：“说这么多，我也就只是想跟你说。什么年纪，什么资历，该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定数的。” “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能过分去肖想。不然的话，拿了不该拿的，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音格格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觉禅琪歌的孩子，她乌拉那拉氏要定了！ 你索绰罗若音，别想染指！ 第66章 争锋相对 若音打量着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住了。 得。 跟她扯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福晋这话错了。” 若音漫不经心道：“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一件是容易的。要是因为畏难而不肯去做，岂不是永远也做不成？” “这红宝石，妾身戴得，这玉嘛，妾身也不是不能戴。” “福晋年轻时不合适的，未必妾身也不合适。说到底，咱们两个，终究是不一样的。” “...” 乌拉那拉氏豁然就站了起来。 她愤怒不已，死死地盯着若音。 “福晋！” 倒是她身边的嬷嬷意识到事情不好，忙过来拉了她一下，她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可即使如此，她看着若音的时候，眼里的愤恨和杀意，也都是涌现无疑的。 若音毫不在意。 甚至还拿起了手边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花茶。 花茶清香淡雅，使人宁心静气，可惜乌拉那拉氏太过浮躁，怕是不能品味这花茶的美了。 倒是—— 若音瞧了一眼站在乌拉那拉氏身侧的这位嬷嬷。 她从前未曾见过。 根据桂嬷嬷那儿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这位嬷嬷是乌拉那拉氏家里，特意选了送来的，从前是伺候乌拉那拉氏额娘的。 嗯，看来这糊不上墙的乌拉那拉氏，身边也终于有一位灵醒人儿了。 打量了须臾，若音见乌拉那拉氏快冷静下来了，唯恐她待会儿再抓着自己说话，索性就起身来了。 “福晋，妾身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了，这就先回去了。” 若音意味深长，临走前又瞧了一眼那丫鬟端上来的首饰，笑吟吟道：“这样好看的东西，福晋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言罢，若音扬长而去。 走出去老远了，她才听见，乌拉那拉氏的屋子里头，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唉，福晋这回怕是气坏了。” 桂嬷嬷摇头叹了口气，唇边却是洋溢着笑容的，道：“奴婢瞧着，福晋的茶盏都是青白釉的，也值些钱。” “福晋家中如今不顶事，这一套砸了，心头岂非要滴血？” 若音笑笑不语。 这乌拉那拉氏非要上赶着找她麻烦，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 转眼，到了除夕那日。 胤禛一大早带着乌拉那拉氏入宫去给康熙爷他们请安了，中午宫里设宴，傍晚他刚回来，忙不迭就往若音院子里来了。 彼时，若音正坐在廊下，指导小桃将梅花树上的那些积雪用小瓮收起来，来年拿来烹茶。 “在做什么？” 胤禛抬脚进来，原本冰山一般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个笑容来了。 “没事儿干呢，主子爷怎么过来了？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您用了膳，要和福晋一起守岁吗？” 若音眼巴巴地问着，倒像是在吃醋似的。 她其实就是想自己放烟花玩。 胤禛在，不让她放。 说是烟花太吵，炸开的时候会吓着她和孩子。 她也不是非要玩那些会炸开的，就想玩玩仙女棒，然后坐在廊下，远远的看别人放烟花而已。 “...” 胤禛却只当若音舍不得自己，过来拢了她，就道：“会在前院守岁。她也会陪一段，累了也就先休息了。” “你这里…我陪你用晚膳，好不好？” “嗯。” 若音点点头，道：“小厨房晚膳其实已经备好了，今晚妾身打算早点吃饭。入夜之前，她们把一切拾掇好，也能玩一会儿。” 底下人也不容易。 若音当然也想体谅几分的。 胤禛也没意见，他现在虽然还不太饿，可陪着若音一起随便吃点儿，还是可以的。 他想念起若音做的汤圆了。 今天宫里也有汤圆，太甜了。 不像若音做的，正好符合他的胃口，每一样，都正入了他的心尖。 若音起身准备进屋，却见胤禛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就回头唤了一声：“主子爷？” “嗯？” 胤禛回过神来，看向若音。 冬日细微的阳光底下，若音的一张脸在雪地的反射之下显得更加白皙和柔和了，她的睫毛迎风微微颤动着。 看起来，那么得让人沉醉。 她真好看。 胤禛这么想着，心里不由的就更多了几分留恋了。 要是能和她一起守岁就好了。 晚膳后。 胤禛依依不舍地走了，若音盼着他离开后，忙不迭就让桂嬷嬷将藏起来的烟花爆竹都给拿了出来。 库房那边。 桂嬷嬷捧着一大箱子的烟花爆竹出来以后，看了一眼若音，就叹气道：“先说好，这些会爆的，格格您可不能玩。” “小桃，你们要玩这些，也拿到院子外面去，吓着格格就不好了。剩下的那些温和的，格格您要玩，也记得叫奴婢们在旁边陪着。” “有个什么意外，您也要说，不然——” 桂嬷嬷还要唠叨。 若音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边玩笑着说自己早就不是个孩子了，便拿了仙女棒过来，又用了火折子，点燃了。 夜幕逐渐降临了。 今儿是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若音就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焰火，心中是一派的平静。 小半个时辰后。 若音玩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回了游廊底下的躺椅上头靠着，就看着远处一朵朵在天空中炸响的大大的烟花。 它们格外绚烂些，能片刻照亮一小片的天空。 虽然转瞬即逝，却仍旧那么美丽。 “桂嬷嬷？” 若音看着烟花，忽然想起点儿什么，问道：“觉禅妹妹那里还好吧？她院子里的人可都还妥帖？” “下午的时候，奴婢去瞧过了。琪格格正在院子里散步呢，说是双胎怀孕不易，更不好生，她自己也要努力，争取将孩子好生生下来，来报答格格。” 若音心中安了安。 觉禅琪歌这个人，虽然身世是可怜了些，不过她振作起来以后，也开始朝着她俩的目标不断努力了。 这就够了。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有志向的。 “不过——” 桂嬷嬷那儿话锋一转，又像是想起什么的，便道：“倒是奴婢路过李格格那儿的时候，瞧见她命人请了大夫，急匆匆的。” 李格格请大夫？ 若音好像依稀有些印象。 大概是前几天开始的事情了，说是二阿哥弘昀有点不舒服，发热了咳嗽，拿了牌子出去请的呢。 就是年节上能请回来的大夫也少，若音后来只听说是大夫找着了，至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倒是不清楚。 想着，若音忍不住就问道：“二阿哥是有哮症的，这都咳嗽了好几天了，还没见好吗？” “没呢。”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哮症这东西，发作起来本就难一些。这大过年的天气又冷，怎么就着凉了呢？” 也是挺倒霉的。 孩子病了，李格格那儿怕是这个年都要过得不好了。 “...” 若音又想起她所了解到的历史上弘昀的结局了。 也是个早夭的可怜孩子呢。 想起上回，若音端汤圆过去的时候，在胤禛屋子门外见到李格格和弘昀时。 若音想要和李格格缓和关系，特意夸了弘昀两句，那孩子脸一下就红了，还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谢谢呢。 也是可爱真诚的孩子。 “回头你去找一下刘太医吧，他若是不当值，就请他过来，给二阿哥看看。毕竟是府里的孩子，后院又是我在帮衬着管着。” 若音到底是不忍心，便道：“孩子是无辜的，能让他康复，也好。” 桂嬷嬷那儿忙不迭应了。 前头，小桃和采薇采桑几个还在放烟花，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伙儿欢快极了。 第67章 院子里出现了蛇 正月十五元宵节。 若音坐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和公公正招呼着人过来把各色的灯笼都给挂在若音院子里的屋檐廊下。 这不同于过年时候的窗花贴纸什么的，这些灯笼，大多都有彩绘的图样。 跟若音去岁从胤禛那儿收到的走马灯，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仅如此—— 和公公还拿来了一些河灯，亲自交到了若音的手上。 “贝勒爷的意思是，格格有孕在身，不方便出去逛街看花灯，这河灯自然也是放不了的。” 和公公笑呵呵的，说道：“这河灯，格格拿着，可以在后头的小池塘里放着玩玩。晚点主子爷宫宴结束了，会回来陪格格一会儿的。” “多谢。” 若音接过和公公递过来的河灯，十分感谢。 不一会儿。 桂嬷嬷那儿煮好了元宵端了过来，从若音手里将河灯接了过去，叫若音进屋吃元宵。 “格格吃吧。” 桂嬷嬷言笑晏晏，看着热气腾腾的元宵，便道：“这些元宵里头呀，有些放了金豆子呢，格格吃的时候可得小心一些。” “这要是吃到了金豆豆，就说明格格这一年都会福气满满呢。” “果真？” 若音也知道这习俗。 她瞧着眼前的五颗元宵，忍不住就笑道：“嬷嬷你这也太偏心我了些。一共就五颗元宵，我一股脑都吃完，总也是会吃到的。” 桂嬷嬷一听，也跟着笑了，道：“奴婢可不就是希望格格您能多点儿福气么。元宵是糯米做的，格格吃多了也容易不消化。” “这不，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是是是。” 若音没得反驳，刚用勺子盛了一颗元宵进肚子呢，外头就传来了采桑和刘太医说话的声音。 “刘太医，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格格还在吃东西呢。天儿冷，你要不要过来屋檐底下烤烤火？” 采桑笑着，迎了刘太医过来。 刘太医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跟着采桑一起，就在屋檐底下的火盆边上，搬了一个小杌子坐下了。 看着刘太医露出笑容，采桑忍不住就道：“刘太医就应该多笑笑呢。” 刘太医一怔。 他自己倒是不曾注意过。 他才不到三十，家里却遭逢巨变，他对人世早已看淡，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沧桑和萧条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应该多笑笑。 “谢谢。” 刘太医郑重谢过，忽然更加庆幸，他遇到了若音。 不一会儿。 若音吃完了汤圆，饱了不少，起身来回了贵妃榻上，抹了抹嘴巴，就让桂嬷嬷带着刘太医进来了。 “微臣见过格格。” 刘太医一如既往，见了若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才到了一旁，帮若音把平安脉。 须臾。 刘太医那儿，放开了若音，若音倒是自己就先忍不住问道：“我这胎，最近胎动频繁了些，可还好？” 若音是四月中旬有孕的。 现在算起来，也已经满了九个月了，也快要生产了，自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不免会有些担心的。 “无妨。” 刘太医闻言回答道：“格格一切都好。不过眼下胎儿还没有入盆的迹象，应该暂时而言，不会生产。” “从今日起，微臣每隔一日就会来府里给格格看诊。如果格格期间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打发人去叫微臣。” “催产药，微臣也早已备下。如果发生意外，可以先服下催产药，再用人参片叼着气息。等微臣赶到，再行商榷。” 若音点点头，还算安心。 过年前，桂嬷嬷那儿就已经把奶娘和稳婆都给找好了，各两位，如今都已经在跨院的后罩房里住下了。 稳婆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好手了，经验丰富。 若音隔三差五的，也都会见见她们，听她们讲一些妇人生产时候或许会遇到的情况的，以求自己临危不乱。 “对了。” 若音看着刘太医还在写药方，就又问道：“李格格那里你去看过了吧？二阿哥到底怎么样了？” “哮症，能治好么？” 刘太医那里闻言，皱了皱眉，道：“二阿哥身子骨底子不算很好，想要根除，只能慢慢调理了。” “而且，我看二阿哥平时读书有些过于勤奋了。年纪小，休息有些不足，这些都会对他的身子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的。” “我也跟李格格建议了这些，她当时显得有些犹豫，没说什么，不过还是让我开了一个调养的方子。” “那方子药性温和，往后二阿哥只要自己多当心一些。春夏不要靠近花粉和柳絮，冬日注意保暖，慢慢的，还是能好起来的。” “嗯。” 若音点点头，也能知道李格格的一些顾虑。 她生弘昀生得不巧，两胎间隔时间不长，身子没有完全调养好，生下来后不久，就发现弘昀有哮症。 奈何娘胎里有些弱，调养多年也都是这个样子。 在古时候医疗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能养到十岁，其实也尽心尽力了。 可—— 弘昀有哮症，无论是读书还是武艺都会受到影响，将来的前程也就注定了不会太好。 这个时候，若音站出来跟李格格说，让弘昀别这么用心读书了，李格格肯定心里也会有她自己的想法的。 一个皇阿哥的儿子。 太平庸，是没有未来的。 “该做的，咱们都做了，但求问心无愧就行了。李格格那儿，她若不再主动找你，你也就不去了吧。” 若音有点懒洋洋的，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 刘太医那里应了是，则拿了药方出去，准备让桂嬷嬷那儿张罗着抓药和熬药的事情了。 元宵节后，伴随着天气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若音院子外面的积雪也逐渐融化了，腊梅凋谢，红梅则开始有了一点点的花骨朵。 转眼到了二月初一。 这天傍晚。 若音用了晚膳，正和桂嬷嬷一起在游廊底下散步消食呢，忽然采桑那里端了安胎药过来，路上忽然就叫了一声。 “啊！” 采桑吓了一跳。 她刚刚，竟然好像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面好像动了一下，有什么细长细长的东西在…蠕动！ “采桑？” 若音隔得远，听见这叫声心头也是跳了跳，忙望了过去。 “怎么回事？” 桂嬷嬷也皱眉，心说采桑这丫头平时还算沉稳，怎么今儿忽然这么毛毛躁躁的，刚刚看采桑的样子，手里端着的安胎药都差点打翻了。 “奴婢…” 采桑这会儿也镇定了下来。 她往一边的草丛里望了一眼，之间黑漆漆的看不清，咽了口唾沫后，才道：“就是刚刚好像发现，有大虫子什么的…” “格格，对不住，吓到您了。” 大虫子？ 若音觉得奇怪。 这大冬天的，雪都才刚刚化不久呢，虫子什么的，基本上都还在冬眠吧？ “先过来吧。”若音对着采桑招了招手，就道：“等下去前院，让和公公派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瞧瞧吧。” 话音刚落，采桑这儿才刚刚端着安胎药准备拿过来给若音呢。 这回，若音则是看到采桑身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还真的就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并且—— 那东西，在草丛里扬起了自己的头颅，已经做出了一副攻击的姿势了。 竟然是一条蛇！ “采桑！” 若音看见蛇的一瞬间，就喊了采桑一声。 这条蛇距离采桑极为近，这要是跳起来，采桑必然会是第一个中招的那一个！ ！？ 采桑被若音一喊，也察觉到点儿不对，加之她反应还算灵敏，也感觉到了身后劲风突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采桑往旁边偏了偏头。 蛇一击落空，立即就在游廊的柱子上面盘绕了起来，一副还要准备攻击的姿势！ 第68章 若音受惊早产 若音扶着桂嬷嬷连连后退。 这回，盘绕在若音面前柱子上的青蛇，已经开始朝着若音吐着蛇信子了。 若音咽了口唾沫，她知道这蛇，必然是看上她了。 若音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向身侧的桂嬷嬷，道：“嬷嬷，你先走！待会如果我被咬中了，你…记得让刘太医快过来，帮我把孩子…” 后面的话，若音说不出来了。 她害怕。 可，她没有选择！ 她是个希望人人平等的现代人，同样也是个母亲！ “格格！” 桂嬷嬷大惊，她鼻尖一酸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来，却不愿意走。 青蛇很快来到了游廊上，它贴着游廊壁，蠕动着扬着头不停往前，一步步继续逼近了若音。 “嘭。” 身后，轻轻的响声传来，若音的背抵靠在了游廊的墙壁上，她的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里是个死角！ “嘶嘶。” 青蛇忽然开始挑衅了起来。 “格格！” 桂嬷嬷心头一凛，豁出去挡在了若音跟前。 也是在这个时候，青蛇高高跃起，竟然贴地而飞，朝着若音和桂嬷嬷所在的方向，直接就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采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将安胎药放在了一旁，直接拎着托盘就朝着青蛇拍了过来。 管它有毒没毒呢！ 要伤她家格格，那就是不行！ 若音深吸一口气，忽然猛地一用力，就将面前的桂嬷嬷推到了一边去。 可惜青蛇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些，她做完这些的时候，那青蛇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了。 她要被咬了吗？ 听说有的毒蛇毒性十分猛烈，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人就已经死去了。 不曾想，她来这一遭，竟去得这么快吗？ 脑子里无数念头闪了过去，若音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希望了，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只是… 意料之中被咬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阿音？” 急切的喊声从耳边传了过来，若音勉强睁开眼睛，在月色下，看见的是那一张焦急的脸孔。 是胤禛？ 若音意识有点不清楚，虽然她好像知道自己没有被咬，可是她的肚子好疼，身下一抽一抽的，腿上也都是黏糊糊的热流。 “快来人，去叫刘太医！稳婆呢？叫她们赶紧去产房准备着！” 胤禛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若音忍着一阵阵的痛，忽然就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了。 胤禛抱起了她。 大步流星的，就朝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若音的思绪才有了一丝的清晰，那只青蛇呢？ “主子爷…”若音勉强开口，提醒道：“有蛇，小心，它…会咬人的！” “没事。” 胤禛的脸色却很冷，仿佛眉毛上都能结上一层冰霜似的，他说道：“没事，那条蛇已经被我弄死了。” 语气也很冷。 带着浓浓的杀意，仿佛那条蛇，罪恶滔天似的。 的确。 刚刚胤禛本来是要回前院处理事情的，走在半路上，他忽然感觉心中有些不安，便下意识地就往若音这儿来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他感觉哪里不对，加快脚步以后，正好就看见一条蛇朝着若音扑了过去！ 打蛇打七寸。 胤禛心知这个道理，掏出匕首直接砍断青蛇七寸的同时，他又飞出匕首，直接将青蛇的脑袋钉在了地上，断绝了青蛇再暴起伤人的可能性。 只是做完这些，仍然无法抑制胤禛内心的愤怒。 再过两天，就是惊蛰了。 都说惊蛰到，蛇虫出动。 可府里每逢遇上这样的节气，都会提前做到应对的措施的，包括若音这儿，现在本身就是府中重中之重的地方。 驱蛇驱虫的药包，胤禛也早就让和公公的人悬挂在了若音的屋子周围了。 无论是游廊上，还是院子四角潮湿阴暗容易滋生蚊虫的地方，按理来说都是会有所注意的。 而刚刚那条蛇，胤禛分明认得，乃是有着剧毒的竹叶青！ 这样的蛇到底是怎么跑进四阿哥府里头来的？ 别告诉他，是从京郊的丛林里一路游过来，然后到了若音的院子里的！ 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胤禛的怀里。 若音感觉到胤禛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可她现在身上太疼了，意识混沌，都不知该跟胤禛说什么。 眼看着前头产房到了 两个稳婆等在门口翘首以盼，院子里小桃和采薇已经将烧好的热水给端过来了，一切倒是井然有序的。 胤禛抱着若音进了产房，就将若音放在了软软的床榻上。 躺下以后，若音身上舒服了点儿，可整个下半身还是疼得厉害，一抽抽的，还湿漉漉的。 她感觉自己额头上应该也出了不少汗水。 额间的头发肯定都贴在脸颊上了，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丑极了。 “主子爷。” 若音深呼吸了一口气，稍微舒服了一点儿，她就道：“产房血腥不吉，您还是出去吧？” 而且—— 胤禛在这儿，所有人都拘束着，也不利于她生产。 胤禛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 这样的话，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听了，他其实根本就不怕这些，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所谓祸福吉凶，不过是懦弱之人的托词罢了。 若音看着胤禛皱眉不肯出去，忍不住就又催促一声道：“主子爷。” “...” 胤禛到底是拗不过若音心意的，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 若音听见屋外，胤禛吩咐道：“你们务必尽全力！不可让格格这儿，出现任何的差错！” 语气严肃，带着点儿杀伐果决的意味。 不一会儿，小桃那儿熬好了催产药，还有切好的人参片就都送过来了。 若音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着这苦药，大概是因为身上太疼了，她几乎都感觉不到苦味了。 刘太医很快来了。 不过他只能待在隔间询问若音的情况，好在若音这儿胎像一直都很好，现在不过只是受惊了要早产而已。 一切，都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格格，您且安心就是。喝了催产药后，应该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肚子的抽痛就会逐步加快了。” “不过，您是头胎，应该还没这么快。抽痛时尽量不要喊叫，保留力气，留到后面的时候再用力。” “微臣会一直待在这里，为格格您，保驾护航的！” 刘太医字字铿锵。 同时，若音看着身侧一直握着自己手，眼里带着点儿心疼和鼓励的桂嬷嬷，心中一阵暖意。 第69章 晨曦，生下女儿 痛，太痛了。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若音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非常麻木了。 一阵阵的钝痛传来，就跟钝刀子一直在割她的肉似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在呼吸着，只听见耳畔的稳婆们，还在喊她继续用力。 她好累，好想睡过去。 “格格，坚持住！奴婢帮您弄了人参片过来，您含着，能有点力气！” 桂嬷嬷一直握着若音的手。 整整一个晚上了，她都在若音的耳朵边上给若音鼓励打气，这会儿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若音感觉桂嬷嬷的声音好像都变得嘶哑了一些。 “嬷嬷。” 若音有气无力，说道：“我…没事。” … 一夜过去了。 胤禛一直守在门外，起初他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听着产房里没什么动静，他心里更加显得焦急。 “这都多久过去了，怎么还没生？”胤禛烦躁不已，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心头一凛，只得硬着头皮道：“音格格这是头一胎，是要难生一些的。贝勒爷，现在已经子时了，您…” 明天可是二月二龙抬头呢。 胤禛是要进宫陪康熙爷祭祀的，都这个时辰了，还不睡觉，真是… 唉。 苏培盛在心中叹息，又往产房那边瞧了一眼，心中已经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了。 能让他家贝勒爷，连政务也顾不上，在这儿这般焦急守着的，如今也就只有音格格一个人了吧？ 一宿过去。 若音好几次都要闭上眼睛了，是身侧的桂嬷嬷一直在喊她，说是孩子已经看见头了，马上就要生出来了，让她再用用力。 可她都已经没力气了。 若音好困好累，还好痛，只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先睡过去了。 二月二，龙抬头。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若音感觉视线里亮了亮，然后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就已经划破了天际。 孩子生下来了？ 听见哭声的一刹那，若音愣了愣，然后浑身上下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她一松，就闭上了眼睛。 “嬷嬷，我睡会。” 她顾不上那么多，只感觉看到了一个有点红和脏兮兮的孩子，不过还是很可爱的，然后她就睡着了过去。 门口。 胤禛已经穿戴整齐，他守了一夜没睡，尤其是在后半夜，若音那里开始生的时候，时不时会发出一点儿痛呼声。 这些声音，传到胤禛的耳朵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他再想要放松，都是不行的。 这会儿… 身后温暖的阳光传来，听见婴儿的啼哭声，胤禛皱了一整晚的一张脸，忽然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生了，生了！” 他满是喜悦，看向身侧的苏培盛，露出了笑容来。 苏培盛也是松了口气。 谁又能知道，这晚上，他过得可是双倍的战战兢兢呢？ 稳婆很快洗干净了孩子，包在了襁褓里，到了侧间的屋子里头，让胤禛也能看看孩子。 侧间。 屋内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孩子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胤禛进屋后，抬脚想要去看孩子，刚走两步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忙到了炭火盆旁边将身上烘烤得暖暖的了，这才到了孩子身边。 稳婆抱着孩子，过来给胤禛请安，又道：“恭喜贝勒爷，格格生了个小格格，可俊俏了呢，一副聪明相儿！” “将来长大了，一定像格格一样，是个大美人呢！” 稳婆其实底气还是不足的。 她知道，大部分人都喜欢生儿子，更何况，这还是皇家呢，有皇位要继承的！ “赏，赏！” 胤禛却浑然不在意，他看着稳婆怀里抱着的孩子，就跟看着一个小小的若音似的，心里只有无限的喜欢。 苏培盛很快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了过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 而若音跟前伺候的四个，桂嬷嬷她们，更是每人二十两！ 这已经非常丰厚了。 要知道，即使是桂嬷嬷这样德高望重的，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只有五两银子，小桃这种粗使的，更是只有二两银子。 这已经比发年终奖，还让人兴奋了。 胤禛抱了一会儿孩子，苏培盛就过来提醒道：“贝勒爷，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今儿，可是二月二呢！” “对！” 胤禛这仿佛才想起正事来，忙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了。我记得，小格格也是龙抬头这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出生的呢。” 这可是个好兆头！ 意味着他们的女儿，将来定然是贵不可言的。 满怀着欣喜，胤禛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出门去了。 另一头。 生完了孩子的若音实在是累得极了，她倒头就睡，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似的。 好在奶娘早已备下，有两个人轮流喂养小格格呢，小格格也就陪在若音身边，吃了睡，睡了吃。 这一觉，若音睡得还是很踏实的。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嬷嬷？” 若音喊了一声，身侧床榻边打瞌睡的桂嬷嬷忙不迭睁开眼睛，看向若音，问道：“格格，怎么了？” 若音看清楚了桂嬷嬷的眼睛。 红红的，可见也是一宿没睡的。 若音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原先隆起的肚子已经平了，身上也轻松了许多，便就问道：“孩子能？” “在这儿呢！” 桂嬷嬷往旁边侧了侧，若音一下子就看见，摇篮床里面的小娃娃。 好小的一只，看起来软乎乎的，还在流口水。 看见孩子，若音忽然就笑了，她觉得，自己这十月怀胎受的苦楚，似乎都是值得的。 “格格累了。” 桂嬷嬷在旁，就道：“奴婢让人送一杯蜂蜜水过来吧。肉糜粥早就熬好了，格格想吃，也能吃一些。” “还有产后的药，刘太医也早就命人熬好了。他现在也在外头守着呢，格格可要他进来先把脉瞧瞧？” 听见这些，若音回过神来。 是啊。 生完孩子，只是过了第一关而已，接下来她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准备呢。 “嗯。” 若音点点头，便吩咐道：“让刘太医进来吧，我这睡了这么久，先让人端杯茶进来给我漱口再吃东西吧。” 至于喝药… 想起苦苦的药，若音怅然若失。 生孩子，果真折腾呀！ 第70章 册封为侧福晋（100推荐票加更） 二月初五，若音孩子洗三礼那天。 一大早的，若音刚刚醒过来，就听见了院子里吹吹打打，还有放鞭炮的声音，喜气极了，就跟过年似的。 就是… 若音坐在床榻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头。 她还在坐月子呢，二月里天气又冷，想要出门那是绝对不成的。 “唉。” 叹了口气，若音有些怅然若失。 正好这个时候，屋外小桃进来了，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箱子呢。 若音惊呆了。 小桃年纪还很小，这大箱子都快跟她人差不多大了。 “格格，这是前头送来的贺礼，好像是大贝勒，太子还有什么…总之就是那些阿哥们送来的，还有娘娘们送来的，桂嬷嬷都让奴婢先搬进来。” 小桃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盘算道：“啊，还有。贝勒爷现在正抱着小格格迎接宾客呢，待会儿中午要是有啥好吃的，奴婢给您送过来！” “…” 若音一脸羡慕。 听上去排场好像很大的样子，她也好想去。 小桃那儿，交待完了这些以后，就先退出去了。 趁着没人，若音下了床，走到大箱子边上，瞧了一眼，就见这里头装着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什么长命锁，还有项圈之类的，也有给她的，都十分华贵大气，不愧是皇室出手。 若音忍不住就笑了笑。 她想起，胤禛一开始来告诉自己，要给孩子办洗三礼的时候的场景了。 “咱们的女儿出生了，加上你也要册封侧福晋，我想着，是该大办办。”胤禛跃跃欲试，满脸期待。 若音呆了呆。 又不是嫡出又不是长女的，这大办会不会不太好？ “主子爷？您…认真的？”若音有点忐忑。 本来她还想着，就在自个儿院子里随意弄弄呢，请府里的格格们过来，再向胤禛求个恩典，让她家里人来府里看看她。 “当然。” 胤禛一脸严肃，便道：“我册封贝勒，也有快一年时间了。之前一直未曾宴饮，如今也是时候了。” 若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胤禛这是站稳了根基，也要开始崭露头角了，正好借着女儿出生的由头，也给他们的孩子，一场风风光光的洗三礼。 若音有些感动，便道：“主子爷既想办，那就办吧。妾身不能出门，在屋子里听听外面的热闹也好。” “嗯。” 胤禛笑着，拉过若音的手，道：“你给我生了个可爱的孩子，我定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只是这会儿，若音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惆怅。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格格？” 若音一怔。 她想起来，这是索绰罗若音的额娘，喜塔腊氏的声音！ “额娘？” 若音喊了一声，门口的人好像忽然就僵住了，须臾才推开门，若音就瞧见，满眼通红的喜塔腊氏进来，一把抱住了若音。 “若音！” 被温暖的怀抱抱住，忽然若音自己也没忍住，就哭了。 她其实并不觉得那么伤怀，可此时的眼泪却偏偏止不住，就跟身体的本能反应似的。 也不知道… 是不是以前的索绰罗若音，感受到了来自自己额娘的关怀。 “若音，你瘦了。” 喜塔腊氏拉着若音坐回到了床榻边上，一边更咽着，就嘘寒问暖道：“今日四贝勒给小格格办洗三礼，邀请了好些人呢。” “你阿玛和你哥哥如今在前院，他们也想来，不过…你这还在坐月子，又是女眷后宅的，多半不方便。” “额娘我就先来了。若音，这里有一千两银子，还有些我陪嫁的铺子田庄地契，你都收着！” 喜塔腊氏说着，一边抹眼泪，忙就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信封来，往若音的手里塞。 “从前，本想着你去选秀，就走个过场而已。却不曾想，进了四阿哥府，咱们家里也没做好准备，这些，原本就是额娘给你留的嫁妆。” 喜塔腊氏道：“你都好好收着，如今有了孩子，更需要银子傍身！将来你成了侧福晋，有这些东西，才能更硬气！” 若音很想推辞。 可瞧着喜塔腊氏一脸严肃的样子，就只得答应了。 须臾，母女俩寒暄了好一阵，若音忽然又问道：“对了，前阵子我给爹爹递了信，说让他帮忙找书塾的事情，可敲定下来了？” 喜塔腊氏闻言，颔首便道：“都安排好了，觉禅家的孩子如今已经在咱们府里住着了。” “额娘瞧着，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学问也不错，读书也刻苦。你爹已经帮忙，让他去四方胡同读书了。” 四方胡同学塾，若音还是知道的。 她的哥哥在进入国子监读书之前，就是在四方胡同学塾的，那儿先生有两榜的进士，师资力量自是没话说的。 觉禅琪歌的弟弟能在那儿读书，只要自己肯勤奋，将来前途定然不会差了。 “那就好。” 若音心底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下去，刚想继续和喜塔腊氏说说话呢，忽然屋外桂嬷嬷来敲门了。 “格格，夫人？” 桂嬷嬷喊了一声，又道：“如今前院来了传旨的太监，是来册封格格为侧福晋的。” “格格还在月子，不方便授封，贝勒爷那儿已经帮了您接旨了。这册封礼，定在了下个月初六，到时是要去宗人府的。” 这么快？ 若音心头一跳，忙道：“我知道了，你记得打点好！我这儿的事情，就全靠你多帮衬着了。” “格…” 桂嬷嬷刚开口，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喊错了，又道：“侧福晋放心，奴婢会的。就是…夫人在里头也待了好一阵了，是时候离开了。” “…” 若音咬了咬唇，看向喜塔腊氏。 她知道，这些都是有规矩的，喜塔腊氏待这么久，其实已经超出时间了。 “我要走了。” 喜塔腊氏心里也不舍，站起来以后，还拉着若音的手，语重心长道：“若音，你要照顾好自己。” “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本身更加重要了。额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知道吗？” “我知道。” 若音也忍不住更咽着，到底还是眼看着喜塔腊氏离开了。 喜塔腊氏离开以后没多久，前院的和公公就过来了。 是过来送册封的圣旨，还有宫里的一些赏赐的，都是一担一担抬进来的，几乎要将若音的屋子都给堆满了。 “恭喜侧福晋了，如今前院的洗三礼也已经结束了。” 和公公满脸笑意，道贺后，才道：“就是宾客还有不少，奴才过来时，贝勒爷让奴才递话，说是他稍后晌午，会过来陪侧福晋您用膳的。” “知道了。” 若音含笑答应，又道：“辛苦和公公了，我这儿身子不方便，就不相送了。” 第71章 宋格格私底下的动作 若音孩子的洗三礼完美结束了。 若音虽然没能参加，不过事后听着桂嬷嬷描述的当时的场景，还是觉得非常热闹。 夜里时。 胤禛陪着若音用了晚膳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要先走。 临走前，贵妃榻边，胤禛抱着若音，柔声道：“咱们孩子的名字，我想再仔细想想，不着急起名，你觉得可好？” 若音看出胤禛的重视，自然不会拒绝，便道：“嗯，都听主子爷的。” “乖。” 胤禛轻轻地在若音鼻梁上落下了一个吻，宠溺地说完以后，这才离开了。 桂嬷嬷转头过来，帮若音将白天的那些赏赐登记造册搬进了库房里，又将册子拿过来，给若音核实过目。 账册繁杂，可若音瞧着里面礼金的数目，还有那些昂贵的金银玉饰和珍珠玛瑙等等，也是忍不住啧舌。 不愧是皇室，大手笔！ “用得上的长命锁、项圈那些可以先留着。剩下的存进库房里，等孩子大了，再按她自己喜欢的样式，打造首饰吧。” 若音合上册子，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 “侧福晋真是心疼小格格。” 桂嬷嬷捧着册子，嘴角也是忍不住扬了扬。 屋内，若音正和桂嬷嬷商量着关于孩子那间小屋子该怎么布置的事情呢，门外采桑轻轻地就敲了敲门。 “侧福晋？” 听见声音，若音往门口瞧了一眼。 桂嬷嬷也顿住话头过去门口撩开门帘，刚要问怎么回事，却惊讶地问道：“琪格格，您怎么来了？” 觉禅琪歌？ 若音一怔，忙道：“外面还冷着呢，琪格格有孕在身，快让她进来！” 觉禅琪歌很快进来了。 她将厚厚的斗篷脱了放在一边，就到炭盆旁边过了热气，这时候若音才瞧见，觉禅琪歌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才六个月呢，瞧着竟有若音八个月时的样子了。 看着她，若音忍不住就问道：“你这行动可还方便吗？” “身子沉一些，慢慢走就是了。” 觉禅琪歌淡淡回答了，好像并不在意有孕在身的样子，她很快，就从自己身边的丫鬟手里，拿过来了一个盒子。 “侧福晋瞧瞧这个，是刚刚我在院子外面瞧见的。” 觉禅琪歌想了想，又道：“这是个腌臜东西，或者…让妾身来亲自告诉侧福晋，这是怎么回事也好。” 腌臜东西？ 若音却不觉得。 经过自己院子里忽然冒出来一条竹叶青，而后这么几日竟然都全无线索来看，若音早知道，这后院里人心才是最腌臜的东西的道理了。 死物，又哪里比得上这个呢？ 想着，若音便摇头道：“让我看看吧。” 觉禅琪歌闻言，亲自弯腰下去，就将这盒子，给打开了。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半截蜡烛，和一个花色的…像是布娃娃一类的东西。 若音一时还没看明白。 反而是桂嬷嬷那里吓了一跳，忙不迭冲过来，迅速就将盒子给合上了。 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看向觉禅琪歌，问道：“琪格格，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 “今儿我晚膳用得晚，吃完以后天都黑了。正好在院子里走走的时候，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觉禅琪歌便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听见声响，她本来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对她来说，这府里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情，本就不多，也懒得管。 却偏偏，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嘀咕什么。 “这几日，咱们府里可真是喜庆呀。可谁又能记得，这也是我女儿的忌日呢？” “他们只知道去奉承索绰罗若音，就连主子爷也在庆贺她孩子的洗三礼。可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又有谁记得呢？” “她还那么小，在我怀里哭得跟小猫叫似的，那么可怜！” 声音断断续续的。 到后来，觉禅琪歌听得虽然不是很分明，但她也能判断出来，那应该是宋格格的声音，正在咒骂若音。 听见这些声音，觉禅琪歌心里百般不解。 大晚上的，骂人不关起门来骂，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想着，觉禅琪歌就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偷偷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切莫打草惊蛇，看清楚了就回来禀报给我！” 于是乎—— 觉禅琪歌的丫鬟，就带回来了这些东西。 话说到这里，觉禅琪歌看向身侧的丫鬟，示意她来说。 丫鬟心头一凛，跪下朝着若音拜了拜，就道：“奴婢出去以后，果然瞧见宋格格带着心腹鬼鬼祟祟的。” “到了花园里一角后，就拿出一个盒子来。那里头装着的，除了一些香烛纸钱以外，便是这个布娃娃了！” “奴婢当时吓了一跳，后来心生一计，装作有人经过的样子。宋格格吓了一跳，忙踩熄了那些东西就走了。” “奴婢这才有机会，过去将这些东西给收了起来。” 便是装在盒子里面的这些了。 若音瞧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然后对觉禅琪歌道：“谢谢你帮我留心这些。这件事，回头我会想法子处理的。” “侧福晋客气了。” 觉禅琪歌闻言，严肃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帮我弟弟的事情，我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 “这次，权当一点利息了。还有这个，侧福晋请收下。” 若音瞧见，觉禅琪歌递过来的，是一双鞋子，做工十分精巧，就连上面的图样都格外好看。 针脚细密，竟比起宫里的绣娘都是分毫不差的。 “好漂亮！” 若音忍不住就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觉禅琪歌那里听了，便道：“侧福晋言重了。我也就会写几个字，念两句诗，还有做刺绣而已。” “天色也晚了，侧福晋早点休息，妾身这就先回去了。” “去吧。” 若音点点头，吩咐道：“采桑，帮琪格格多拿一盏灯笼。天黑了，路上可得看仔细一些，别摔着了才是。” 这头。 觉禅琪歌离开以后，桂嬷嬷那里才终于有机会过来，好好看看她带来的这些东西。 若音也跟着看了看。 那个布娃娃只剩下一个脑袋了，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上去怪狰狞的。 像是，扎小人一类的东西。 “侧福晋。” 桂嬷嬷看了一会儿，忽然迟疑了一下，拿着那脑袋，便道：“这东西瞧着，倒像是满洲萨满巫术法师会用到的一些做厌胜之术的布娃娃。” 厌胜之术？ 若音问道：“嬷嬷是察觉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桂嬷嬷颔首，解释道：“奴婢刚进宫时，是在奉天殿做扫洒的。这些东西，也就有所了解。” “这萨满巫术，诡异妖邪。说起来和中原的一些扎小人，又略有不同。” “宋格格出身江南，按理来说，就算是懂扎小人，应该也是没有接触过这萨满巫术的。这东西——” 若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宋格格根本就没接触过萨满巫术，又是怎么拿出这样的一个小人来的呢？ “桂嬷嬷，你的意思是，宋格格背后还有人？可，做这样的事情，明摆了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若音提出疑问来，道：“又是半夜溜到院子里来，她真想用厌胜之术害我，大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烧干净了再说。” “何至于跑到外面来，还这么轻易留下把柄呢？” 问题太多了。 处处透露出诡异，若音也实在是迷惑得很。 桂嬷嬷也摇摇头，半晌才道：“奴婢也想不通，按理来说，琪格格也是没道理做这样的事情来挑拨您和宋格格的。” “这…侧福晋，您现在想怎么处理？” 若音犹豫了一下，心里终究还是有了个想法，叫了桂嬷嬷到了身边来，低声耳语说了几句。 第72章 胆小如鼠何必害人 翌日晌午。 若音坐在书桌前练字，预备着等桂嬷嬷回来禀报消息，不曾想没等着桂嬷嬷，胤禛倒是先过来了。 抬脚进屋，胤禛先到了炭火盆边上烘烤了一阵，将身上的寒气去了去后，才看向若音。 “在练字？” 这话刚问完，还在摇篮床上睡觉的女儿就打了个小小的奶嗝。 胤禛吓了一跳，唯恐惊着还在睡觉的小女儿了，蹑手蹑脚进了屋，这才走到了若音的身后。 看着面前的字，胤禛压低了嗓子，道：“倒是有进步，不过——” 若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自己的一双手，忽然就被胤禛给握住了。 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胸膛贴着自个儿的背，若音能够感受得到胤禛胸膛的热度，还有隔着厚厚衣裳的心跳。 格外有力。 ！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若音正想着呢，耳畔就传来了胤禛温热的气息，他声音带着几丝调笑，问道：“教你写字而已，脸怎么红了？” ！？ 若音现在怀疑胤禛就是故意的！ “没有！” 若音不承认，咬牙否认道：“是这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盛了些，妾身这才脸红了，主子爷看错了。” “唔，好吧，就当我看错了。” 胤禛又是轻轻一笑，然后继续握着若音的手，教若音怎么运笔，怎么写字，才能看上去更有力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 若音在胤禛的指导之下，这才写了几个像模像样的字出来。 须臾，胤禛看着这几个字，便道：“握着你的手，我这写出来的字都不够有力了。都说美色使人退步，还真是如此。” 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若音在心里腹诽着，便道：“妾身不过小小女子，写字也没人瞧见。只求看起来差不多，自个儿赏心悦目就是了。” “也是。” 胤禛莞尔，道：“我瞧着觉得挺好，也就够了。” 唔，最主要的还是，若音在他的“调教”之下有进步，这让他非常满意。 “对了。” 若音放下手里的字，看向胤禛，问道：“那日，妾身院子里出现的那条蛇，是毒蛇吗？为什么…会忽然有条蛇出来。” 这两天，胤禛虽然没说，但若音也看得出来，她院子里戒备都森严了许多。 若音游廊上悬挂着的那些驱虫的香包，和公公也都让人张罗着取下来查验过了。 没有发现被人调换动了手脚的痕迹，都是正常的。 胤禛听若音问起这个来，一下显得严肃了许多，他道：“阿音。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只是眼下，暂且还找不到什么人为的线索。” 也只是没有明面上的线索。 若音生产前，恰逢年节的尾声，府里来往的人也多一些，有送礼的，也有串门子的。 这些人带上门来的东西，虽说都会查验，但有些人送来的东西，四贝勒府门房的人，也不敢太过于细看。 其中，就包括直郡王府，也就是大阿哥那里送来的东西。 直郡王府，年节上送来的东西贵重，送东西的人倨傲，觉得四贝勒府的人手脚不利索，会弄坏他们送来的东西。 便是由他们自个儿扛着东西进了前院来的。 除此以外，便是后宅内眷们的家人，在年节上也会捎一些东西来给她们。 这都是合乎规矩的，一般也不会太过问。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隔了也有近半月了，再想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说到底，胤禛也怪自己疏忽。 “主子爷。” 若音眼看着胤禛眼里露出自责的神色来，便道：“或许也不一定就是有人要害我。都说惊蛰到，蛇虫出动。” “往日里妾身也在院墙上见过壁虎呢，许是外面爬进来的也不一定。您…也不必想这么多的。” “嗯。” 胤禛点点头，却知道，若音是在安慰自己。 出身宫廷，自幼见过许多尔虞我诈，若非他一直小心翼翼，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了。 意外？ 他从不相信。 想要站上巅峰，就不会允许意外的发生！ … 这天，胤禛一直陪着若音用了午膳，眼看着她睡下了，这才继续回去处理事情了。 开年了，朝中事务也多，若音这里的事情，他也要再继续追查下去才行。 午后。 若音还睡着呢，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便一下子坐了起来。 桂嬷嬷正巧进屋加炭火，见若音醒了像是在找孩子，就解释道：“小格格饿了，奶娘已经抱去喂奶了。” “奴婢瞧着炭火不够了，就先进来加炭。侧福晋，您安心，没什么事儿。” “原来如此。” 若音闻言颔首，稍稍心安了些，便问道：“桂嬷嬷，宋格格那儿，可有什么动静了吗？” 昨晚，若音分析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照常理来说，宋格格的东西被她发现了，她就会告诉胤禛，让胤禛以“厌胜之术”为由，将宋格格处置了。 清朝，是禁止厌胜之术的。 这是禁术，有人使用此术被发现，下场一般极为凄惨。 若音便知道，历史上的大阿哥，就是因为对太子使用了厌胜之术被康熙爷发现，后来被厌弃圈禁起来的。 可见。 若音这么做了，宋格格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当然—— 若音可能手上证据不足，人证是觉禅琪歌的人，如今她和觉禅琪歌交好人尽皆知，真要说她刻意用这个来害宋格格，也有可能。 届时就会引发“宋格格真要害你，为什么堂而皇之跑去院子里而不是在自己屋子里”之类的话来。 到头来说不准，若音告发不了宋格格，还能引得自己一身骚。 她想过了。 若是一切幕后还有推手，那么若音最有可能做的这件事，而导致引发自己一身骚的结果，就是那人想要的。 这人会是谁—— 若音用脚趾想想，心里就有数了。 她才不会让那人得逞呢。 故此，若音反其道而行之，命桂嬷嬷将宋格格的那些东西，打包好，扔进了宋格格的院子里。 她倒是想要知道。 宋格格发现自己做的坏事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反应！ 这会儿。 若音一问起桂嬷嬷，桂嬷嬷那里苦笑了笑，回答道：“侧福晋您还说呢，那东西一大早就被人发现了。” “宋格格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闹鬼了，忙让前院送了什么艾叶和柳树树枝什么的过去，说是驱虫。” “可奴婢瞧着，宋格格那神叨叨的样子，分明是想驱鬼。” “呵，这可不就是自己坏事做多了，怕鬼敲门么？” 若音差点笑出声。 想着宋格格抱着艾草柳树枝在院子到处跑到处拜的样子，就觉得格外滑稽。 “桂嬷嬷。” 若音想了想，便道：“前几日洗三礼的时候，我记得宫里曾送了一樽玉佛来。那玉佛能宁心静气，倒是正好适合宋格格。” “你帮我过去，问问宋格格是否得空。请她过来，喝杯茶吧。” 桂嬷嬷也笑了，随即莞尔道：“奴婢现在就去。” 顺道，桂嬷嬷那儿也让采桑，赶紧将那一樽玉佛给找出来。 没一会儿。 采桑抱着玉佛来时，桂嬷嬷也正好领着宋格格来了。 若音坐在贵妃榻上，瞧见宋格格撩开帘子进屋时几乎都瑟缩成了一团，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从前多么美艳婀娜的人儿呀。 被害的没了女儿以后，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既是胆小如鼠，又何必害人呢？ 第73章 剪除乌拉那拉氏的爪牙 宋格格站在门口，缩成一团，成个球样，远远地望了一眼若音，愤恨之意溢于言表，却又好像害怕什么，不敢说话。 桂嬷嬷瞧了她这样，便道：“格格一路过来，身上带了寒气，还是在火炉便去去寒气再到侧福晋跟前说话吧。” ？ 宋格格一怔。 索绰罗若音这是跟自己摆谱了？ 别看桂嬷嬷刚刚言语恭敬，可她差点就跟自己翻白眼了！ 须臾。 宋格格也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才朝前头走到了若音的跟前。 自从受惊早产，女儿早夭后，她身子就没调养好过，现在格外畏寒，眼看这都要三月里了，都还穿得厚厚的。 “见过侧福晋。” 宋格格低眉顺眼，咬咬牙，抬头打量若音。 只见贵妃榻上坐着的人脸颊红润有光泽，跟她完全是一个天儿一个地的，这宋格格心里便就又开始不平衡了起来。 可她左等右等，若音却还在看手上的东西，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 若音当然是要故意搓一搓宋格格锐气的。 敢对她有想法，如今这些，都还只是利息呢，从前宋格格挑拨李格格，若音没当回事，看来那时候也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说来—— 有人请安时不搭理，让对方拘着礼数保持半蹲着的姿势这招，若音还是从德妃那儿学来的。 竟然，还挺管用。 看着手上的书，若音气定神闲，好半晌才抬眸，瞧了一眼宋格格，眼看着她无可奈何又不敢发作，若音心里更是畅快。 “呀，宋格格来了，起来吧。桂嬷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呢？快去看茶吧！” 若音笑吟吟的，满脸敷衍。 宋格格则差点对她翻白眼，刚刚请安声音那么大，还需要桂嬷嬷提醒？ 须臾，茶奉了上来，若音喝了口茶，眼看着宋格格是真的没耐心了，才缓缓道：“昨儿夜里，我正睡不着呢。” “走在游廊上，恰巧听见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结果后来，宋姐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宋格格心头一跳。 她不敢抬头看若音，垂着头抱着手里的茶盏，心虚地回答道：“妾身哪儿能知道妾身看见了什么呢？” “也是。” 若音莞尔一笑，便道：“不过好在，我这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便派人出去瞧了，结果还真的有所收获呢。” “什么收获？” 宋格格更紧张了。 她抬头，不安地看向若音，脑子里的念头，呼之欲出！ 她就说怎么一大早就在自己院子里发现了那些东西，感情竟然是被索绰罗若音找到了？ 该死！ 是她大意了！ 现在—— 索绰罗若音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想要告发她？ 就在宋格格脑子里心念电转的时候，若音已经让桂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那一樽玉佛给拿出来了。 看见玉佛的一刹那，若音瞧见，宋格格明显愣了愣。 若音便继续道：“那东西太脏眼睛了，我已经让人丢掉了。不过嘛，这樽玉佛，我瞧着倒是极为适合宋格格你的。” “这玉佛，乃是佛教之物。和什么萨满巫术的小娃娃可不一样，是不会害人的。” “哦，我都忘了，格格出身江南，怕是不懂萨满巫术。这江南一代流行的扎小人呀，和萨满巫术可不一样。” “这萨满巫术里，扎小人可是禁忌呢，宫里从来都不允许的。若有人教你这么做呀，那肯定是有人在害你！” 此话一出，宋格格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震惊地就看向了若音。 她几乎没来得及思考，便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是她，是她告诉我那里是个风水最好的地方。” “说，在那里能够超度我的女儿，还能够诅咒——” 说到这里，宋格格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忽然站了起来，倒退了半步，又撞到自己的椅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惊恐地看向若音，颤抖着问道：“侧福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 若音看着这副样子的宋格格，都忍不住叹息。 她猜对了。 通过刚刚宋格格的那番话，若音已经猜到，看来在后面安排这些事情的，都是乌拉那拉氏了。 乌拉那拉氏将一切弄得漏洞百出，可不就盼着若音这儿发现端倪，然后和宋格格狗咬狗么？ 偏偏。 宋格格的确蠢得可怜，可她索绰罗若音，却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宋格格。” 若音缓缓开口，道：“身在这贝勒府的后宅，想要安生，实在是不容易。自己规规矩矩的也就罢了，偏偏有人喜欢给人当筏子使。” “是我的话，宁可疯疯傻傻安定一生，也决计不会落入别人的陷阱里，落得一个苍凉身死的下场。” “宋格格，你以为呢？” 宋格格蓦地抬头看向若音，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不是很懂若音的意思。 也罢。 宋格格这么笨，她说了这么多，宋格格怕是也要时间消化一下的。 想着，若音便道：“时辰也不早了，宋格格与我今日观赏这樽玉佛很是欢快。桂嬷嬷，你便就把这樽玉佛包起来，送到宋格格那儿去吧。” “也希望，宋格格能记得今日咱们聊的这些。回去，好好品味一下。” “索绰罗若音，你——” 宋格格还想叫嚣。 可她话都没说话呢，就迎上了若音一对清冷的眸子。 大约是从若音的眼里看出了警告，宋格格一下子就怂了，被桂嬷嬷拉着，再喊不出来什么，这就已经离开了。 好一会儿，桂嬷嬷送了宋格格离开后回来，进屋就瞧见若音正在焚香。 “侧福晋今儿怎么想起来焚香了？” 桂嬷嬷嗅了嗅，便问道：“可是檀香？” “是。”若音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道：“刚刚她来，弄得我这儿乌烟瘴气的，可得去去味道才好。” 桂嬷嬷闻言，也叹了口气。 “这宋格格，也就这样了。人又不聪明，经历了这些，容色也大不如前。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知——” “可不是？” 若音也跟着道：“亏得是琪格格那儿私下发现的。若是今早被扫洒的人瞧见，闹大了才送到我这儿来。” “我怕是也没那么多心力静静去想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了。乌拉那拉氏满心诡计，我这真是如坐针毡，背脊寒凉。” 宋格格也算是乌拉那拉氏的爪牙了。 她蠢笨，同样又是个豁不出去的，当初她觉得是若音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要是有胆色，怎么都拼命了。 也不会等到现在，被乌拉那拉氏利用。 若音现在也算给了她机会，让她选一条活路，顺带剪除了这爪牙了。 这天傍晚。 若音正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奶娘抱着女儿在游廊旁边晒太阳呢，忽然门外，胤禛就过来了。 “主子爷？” 屋内，若音对胤禛招了招手。 胤禛本来还板着脸格外严肃的，忽然就笑了。 他加快脚步，到了廊下看了看女儿，这就进屋来了。 “今天还好么？怎么到窗户边上来了？外面雪才刚刚化呢，可别吹风冷着了。” 一系列的关心，让若音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了，便道：“主子爷安心就是，妾身都知道的。” 二人刚说着话呢。 外头，忽然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地就跑了过来，对着门口守着的桂嬷嬷说了什么。 桂嬷嬷大惊，忙道：“贝勒爷，侧福晋。宋格格那里命人过来传话，说是——宋格格爬树摔了，现在…神志不清了！” 第74章 送别她的第一个仇敌 夜幕来临时，四下寂静。 若音看着摇篮床里睡觉的女儿，心里一片安宁。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若音起身来，亲自走到门口，撩开帘子，见到过来的，是桂嬷嬷。 “怎么样了？” 她问的，是宋格格那儿的情况。 “摔得不严重。”桂嬷嬷道：“就是宋格格清醒以后，神叨叨的，还一个劲跟胤禛说，她想要去庄子上住。” “贝勒爷那儿听了，也没立即答应下来，让人先照顾着宋格格再说。” “奴婢也知会了刘太医一声，让他告诉贝勒爷，说是宋格格情况不稳定，需要静养，不让人去看她。” “顺道，也就将福晋的人拦在外头了，只递了东西进去。奴婢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这就是她管家的好处了。 若音点了点头，还算安心，便道：“知道了，先盯着吧。她要是真的只是想去庄子上安生住着，随了她就是。” 若音也不想手上沾血。 “是。” 桂嬷嬷这儿应了，又让采桑拿银炭进来加炭火。 “侧福晋早些歇息吧，天色晚了。” “嗯。” 若音点点头，便道：“这几日我看着也暖和起来了，炭火差不多是时候，就撤一些吧，小格格周围留着就好了。” 桂嬷嬷应了，这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太医每每给宋格格看诊后，都会来若音这儿回禀一下情况，一副宋格格病得厉害的样子。 除了胤禛那儿，偶尔去看了宋格格两次，别的人，连院门都没靠近，就已经被拦着，给打发回去了。 这天。 眼看着要到晌午了，女儿又哭了起来，一看竟然尿了，若音忙不迭叫了奶娘过来把孩子抱走。 “真是的，床上到处都是。” 若音皱着眉，将弄脏的小被子拿了出来，正要交给桂嬷嬷拿去洗洗呢，外头李格格就过来了。 “李格格？” 若音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李格格先进来了。 “见过侧福晋。” 李格格进屋后坐下，也没废话，开门见山就问道：“宋妹妹那里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好起来？” 若音瞧了一眼李格格。 她皱着眉，倒还真是一副关心宋格格的样子。 她，还是宋格格病了这几日，头一个过来若音这儿问情况的人呢。 “摔得倒是不厉害，就是碰着脑袋了，怕是得养着呢。” “侧福晋！” 若音说完，李格格便觉得若音是在敷衍自己，咬咬牙，豁出去就问道：“妾身听说，宋妹妹是在见过你以后，回去才出了意外的？” 哟？ 若音一挑眉。 感情，这李格格是怀疑上自己了？ “李格格。” 若音坐得端正了些，便道：“我若是想敷衍你，连你的面儿都不会见。我刚刚说的，也是刘太医说的。” “这，也是宋格格如今最好的结果了。她背地里做了什么，李格格你兴许还不知道吧？” 若音也没瞒着。 将宋格格如何挑唆若音和李格格，还有背地里和乌拉那拉氏暗通款曲，以及那萨满巫术小人的事儿，全都说了。 李格格闻言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要说话，到最后却也只是做了个口型，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姐姐。” 若音见李格格的反应，大抵也猜到李格格还是个“重情”的人，这便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 “原本这些么，我都是不必说的。我告诉你，也是因为李姐姐你并不是个满心算计的人。所以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好么？” “...” 李格格默了默，最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朝着若音行了一礼，无言地离开了。 看着李格格离开，若音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桂嬷嬷显得有些不安，忍不住就问道：“侧福晋与李格格说这些，这…好么？” 这其实是“秘密”范畴的事情了。 “无妨。” 若音摆摆手，便道：“李格格人还不错，我要是藏着掖着，她反而容易将我记恨上。如今什么都说了——” “她兴许也能明白，这些，都是宋格格自己的选择了。” 自然，也就不再会觉得，若音害了宋格格什么的。 桂嬷嬷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眼看着到了二月下旬。 这天若音本来和胤禛约好了下午一起练字的，眼看着这都到了时辰了，胤禛却还没来。 若音托腮看着面前的宣纸，正无聊呢，忽然门口，胤禛急匆匆的才来。 “主子爷？” 若音放下手里拿着玩的笔，便调侃着问道：“这是哪位姐妹绊住了咱们主子爷的脚？让他浑然忘了，和妾身的约定了？” 胤禛听着若音的玩笑，便解释道：“是这样的。刚刚，宋氏那儿又派人过来了，说想去庄子上养病。” “她这天天都要求三五回的，我也实在是拗不过，也就答应了。阿音，你看呢？” “庄子上宽敞，环境也好，伺候着的人小心一些，也利于她静养。” 最主要还是，宋格格自己强烈要求。 原先胤禛不答应，也是怕宋格格这是脑子一热提出来的请求，可现在，他似乎也只能先答应了。 若音当然没意见。 这，也算是送别她的第一个仇敌了。 她道：“若是一切都能安排好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主子爷，您拿主意就是。” “你呀。” 胤禛忽然就笑了。 他走到若音面前来，一把将若音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就道：“现在管家权在你手上，这事儿你倒是丢给我来处理。” “行了，回头我先让人把庄子上收拾出来，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就送她过去静养吧。” “我的侧福晋，你看我这么安排，可还好？” “好极了。” 若音粲然一笑，忽然就在胤禛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小口。 胤禛一怔，随即紧紧地抱住了若音。 忽然之间，若音就感觉，胤禛的身上好像忽然热了不少。 若音心头一跳，忙提醒道：“主子爷，妾身现在——” “我知道。” 胤禛哑着嗓子应了，然后小声道：“你可别再乱动了，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行么？” 若音没再说话，便这么被胤禛抱着。 倒像是，阳光温热，岁月静好似的。 第75章 这可是防着她呢！ 二月末。 若音眼看着要出月子，天公却不作美，下起了雪。 早晨，若音兴冲冲刚起来，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就愣了愣。 正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树枝上挂着冰凌子还有残雪，景色虽美，若音却欲哭无泪。 这时，桂嬷嬷撩开门口厚厚的帘子，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正巧就瞧见了若音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侧福晋别伤心！这不过是倒春寒而已，再过几日，您真出了月子，天儿也就该放晴了，到时候再出去走走，也是一样的。” “...” 若音垂着头，看了一眼蒲团上正在舔爪子的小橘，并没有被安慰到。 坐月子近一个月，她几乎没出过门，眼看着这两天恶露也排干净了，她还寻思着要去院子里逛逛呢。 却下雪了。 得，天儿一冷，桂嬷嬷那儿定然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出去的了。 “侧福晋？” 桂嬷嬷将水盆放在一边，眼看着若音还怔怔的样子，忍不住就喊了一声：“侧福晋？” 若音回过神来，试探性问道：“嬷嬷，咱今天——” 桂嬷嬷一脸严肃，道：“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坐月子就得坐足了。更何况，侧福晋您是受惊早产了半个月。” “产后，还是应当更仔细一些的。” 半个月，也算不得什么太早产了。 若音在心里嘀咕着埋怨，便问道：“孩子呢？我看她昨天好像有点吐奶，今天还吐吗？” “不吐了。” 桂嬷嬷道：“昨儿许是小格格自个儿喝奶不当的缘故。奶娘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她们会处理好的。” “待会儿侧福晋用了早膳，奴婢就让奶娘将小格格带过来吧！” “嗯。” 若音颔首答应，准备去用早膳，忽然外头采桑过来禀报，说是耿格格来了。 耿格格？ 若音很意外，但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须臾，耿格格走了进来，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若音屋子里的陈设，这才恭恭敬敬拜道：“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妾身还是头一回来侧福晋这儿呢，当真是漂亮极了。” 若音略微笑笑，心知耿格格不过是寒暄而已，便问道：“耿姐姐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可是有事？” 若音清楚，眼前这位，可是个有心思的，她俩自然还是有事说事比较好。 “是。” 耿格格犹豫了一下，便道：“是关于钮祜禄妹妹的。她有喜了，已经四个月了。” 钮祜禄氏？ 若音一下子攥紧了手，显得有些在意。 四个月。 这么看来，便是若音被德妃勒令禁足时候的事情了。 她那时有孕在身，李格格也刚刚生产不久，府里的确没人能伺候胤禛，加之德妃原本也属意，让乌拉那拉氏去安排钮祜禄氏，和耿氏伺候。 没想到竟然有喜了。 若音咬了咬牙，心知若是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来看，钮祜禄氏这一胎，怕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弘历了。 许是见若音出神，耿格格忽然就开口道：“侧福晋？” 回过神来的若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这是喜事！不过，怎的都到了四个月才发现？” “这…” 耿格格犹豫了一下，便解释道：“原本早先就想来的。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呢，侧福晋忽然就…” “妾身便想着，等侧福晋身子养好了再过来禀报。” “顺便，钮祜禄妹妹那儿也没有好的太医照看着，不知侧福晋——” 若音明白了。 感情，这是防着她呢。 愣是等到胎像稳定来说，又要她帮忙保胎，可不就怕有人算计钮祜禄氏，要让若音“背书”么？ “回头我会让刘太医去看看她的。”若音便道：“耿姐姐安心就是。” “是。” 耿格格果真就露出了一个安心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道：“那妾身就不叨扰侧福晋了，妾身告退。” 看着耿格格走远，若音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心里的帕子。 钮祜禄氏，弘历。 这似乎是个问题。 看来，她得好好想想了。 这天，若音用了早膳后，奶娘抱着她的孩子就来了。 孩子放在粉色的襁褓里，如今一个月长了一大圈，也不是刚出生时红彤彤的样子了，整个白里透粉，好看极了。 她像是认得若音似的，见到若音一个劲挥舞着手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快拿来给我抱抱。” 若音看着孩子，欢喜得紧，忙要过来抱，正巧这会儿外头采桑过来禀告，说是和公公过来了。 “和公公？”若音只以为前院胤禛那里有什么事，抱着孩子，就吩咐道：“让和公公进来说话吧。” “是。” 采桑应了，退出去就领了和公公进来。 “奴才见过侧福晋、小格格，主子们吉祥。” 和公公恭恭敬敬单膝跪地一甩手上的拂尘行了一礼，这就道：“奴才过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您的。” “是这样，这几日天气反复，后院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福晋的头疼症又犯了。这不，再过十来日便是宫里一年一度的亲蚕礼了。” “届时，会由佟贵妃领着诸位嫔妃亲蚕。按理来说，这皇阿哥福晋们，也都是要参加的。福晋去不了，咱们贝勒府——” 若音闻言略微皱眉，看向了桂嬷嬷。 这亲蚕礼，她自然是知道的。 古时候看重农桑，这是国之大计，百姓生活的关键。 皇室要做表率，这亲蚕礼也是从来不少的，一般由皇后领导嫔妃、太子妃等人进行亲蚕礼。 如今康熙爷未曾立后，便是由身份尊贵的佟贵妃来主持的。 往年，也是乌拉那拉氏代表四阿哥府去的。 这要是病了不去，是有损他们府上的脸面的。 这乌拉那拉氏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人，一向看重脸面。 若音觉得，哪怕是她病得只剩一口气了，还能起床，她就要去，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才是那个尊贵的嫡福晋。 桂嬷嬷这会儿，被若音一瞧，上前半步，就询问道：“敢问，这是福晋的意思，还是贝勒爷的意思？” “恕奴婢直言，让侧福晋去，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况且，若音这儿虽说有了旨意被册封为侧福晋了，可还没去宗人府行册封礼呢。 到时，册封礼刚成，就代表一府参加亲蚕礼，这也实在是太高调了些。 人怕出名猪怕壮，若音可不想惹人非议！ 和公公闻言，便解释道：“是福晋跟贝勒爷提过的，贝勒爷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才答应了下来，让奴才来问问侧福晋的。” “侧福晋若是不想去，奴才——” “不必了。” 若音一听是胤禛，想了想便道：“回头我自己问问贝勒爷吧。和公公，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侧福晋客气了。” 和公公打着千儿，这才离开了。 和公公走后，若音抱着孩子坐在贵妃榻上，无奈叹了口气。 她知道，胤禛是不会害她的，眼下既是胤禛答应了，她晚些时候且先问问胤禛也就是了。 第76章 你亲我一口吧 傍晚。 若音抱着个绣筐坐在贵妃榻上给孩子绣小袜子，她看着自己绣出来的丑小鸭，默了默，把筐子丢到了一边。 “侧福晋不绣了？” 桂嬷嬷也在帮忙做东西呢，见若音撂挑子，凑过来一看就呆住了。 “...” 她家侧福晋模样生得好，读过书有学问，会弹琴，没想到刺绣竟然——这么别具一格。 “别憋了！” 若音偏头看着桂嬷嬷脸上的表情，自个儿先笑了，就道：“瞧瞧嬷嬷你，憋笑的时候，格外不正经。” 桂嬷嬷这是真憋不住了。 她道：“侧福晋不会做刺绣，也没什么。奴婢和采桑几个都会，往后小格格小阿哥们的体己东西，也不用担心。” 再不济，请绣娘回来就是了，若音有钱有宠爱，想做什么不行？ 若音却笑笑，歪到了身后的软垫上靠着，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又想起了钮祜禄氏的事情。 钮祜禄氏模样不出众，脾性倒是温和，也是个不争不抢的人，行事循规蹈矩，没什么存在感。 却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吗？ 历史上的她，是最高寿的太后了，前半生兴许清苦小心些，后半生绝对是尊崇无比的。 有个给力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想着，若音也释然了。 她且先做好自己的，自个儿既是穿过来的，就该利用这些优势，指不定将来自个儿的儿子比弘历还优秀呢？ 她将来若是做了太后，府里这些相安无事不给她惹麻烦的，她也乐意好吃好喝供着，谁让她家有皇位继承呢！ “侧福晋？” 一旁，桂嬷嬷见若音想得出神，便问道：“可是还在想宋格格的事情？又或者，是钮祜禄格格的事情？” 她心疼。 后宅这些事屡见不鲜，自家侧福晋想开些，会好些。 “嗯。” 若音偏头，既是听桂嬷嬷提起，便问道：“宋格格那儿收拾得怎么样了？原本是这两天去庄子上的吧？” “是。” 桂嬷嬷回禀道：“庄子上一切都收拾打点好了，伺候的人也先过去了，今儿却忽然下雪了，怕是得再等几日了。” “这几天，宋格格自己也安生了许多，想来不会继续闹腾了。” “她能想明白，现在对她而言不该做什么，而她能抓住的东西又有哪些，就够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音想了想，道：“暂且让信得过的人，先看着她吧。” “是。” 桂嬷嬷这儿应了，后脚就传膳去了。 膳食刚刚摆上来不久，若音往膳桌过去，就见屋外又开始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而暮色之下，胤禛疾步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快，雪都落在了身上，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倒跟望眼欲穿似的，就瞧着若音的院子呢。 而在他身后，苏培盛举着伞迈着小碎步不停地追，都喘气儿了，还追不上。 “贝勒爷哟，您怎么不打伞呀——” 苏培盛小声嘀咕，胤禛却已经到了屋檐底下了。 膳桌边上，若音刚盛了一碗汤，听见门口胤禛撩开门帘进来，也没转头，反而是自个儿先落座了下来，拿了汤匙。 胤禛大概是觉得自个儿没发现他进来了，便喊了一声，忙忙慌慌又过了身上的寒气，这才过来。 “阿音？” 若音偏头，瞧见胤禛的脸颊上还红扑扑的，像是被冻着了。 她好像心软了。 “主子爷回来了，坐吧。” 若音说着，瞧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会意，也跟着盛了一碗鸡汤，递到了胤禛的面前来。 “…” 胤禛接过鸡汤，却眼巴巴望着若音碗里的。 他似乎是觉得，若音亲手盛的鸡汤，会好喝些。 若音自个儿先喝了一口，见身侧胤禛还没动，偏头过去望向他，问道：“主子爷不喝吗？” “不是。” 胤禛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总感觉若音今天有点奇怪，他自己的想法也有点奇怪，都是同一锅鸡汤，谁又跟谁不一样呢…… 只是胤禛这么想着，还是再看了一眼若音碗里的鸡汤，这才一饮而尽了。 一碗汤下了肚子，胤禛感觉身上不那么冷了，便问道：“今日可还好么？和公公那里，是不是跟你说了亲蚕礼的事情了？” “是。” 若音回答道：“这素来都是嫡福晋去的，妾身不过一个侧福晋，去了不会引起旁人的非议吗？” “无妨。” 胤禛却解释道：“是她那里亲自跟姨母递了信，说去不了，推荐你去的。姨母也有阵子没见你了，便应允了。” 原来是佟贵妃的意思呀。 若音回忆起记忆里那张有点遥远的脸，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妾身去吧。主子爷记得找个人过来，跟我讲讲亲蚕礼要注意什么就是。” 事关四贝勒府的脸面，又有佟贵妃保她，饶是乌拉那拉氏有什么打算，真要出了幺蛾子，胤禛一定是第一个不喜的那个。 那—— 她就算站出来惹点儿什么麻烦在身上也没关系，落到胤禛那里只会觉得，她是个“小可怜”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若音伸筷子夹了春笋。 春笋鲜嫩爽脆，味道十分地好。 正吃着呢。 若音筷子刚刚伸出去，就忽然被胤禛给夹住了。 ？ 若音转过头去，不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来，他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怎么不理我？” ？ 若音更迷惑了。 刚刚他们两个人说完了亲蚕礼的事情以后，胤禛可就没再和自己说别的事情了，哪来的不理他？ “主子爷想多了。” 若音鼓了鼓腮帮子，其实还是心虚的。 要说今天心情不好嘛，的确有。 可她已经想通了，见到胤禛也努力不表现出来，竟然还是被察觉了吗？ “阿音。” 胤禛却显然是真的“想多”了。 他正色问道：“是不是因为钮祜禄氏的事情？你…吃醋了？” “咳咳——” 若音直接就呛到了，转头过去，看向了胤禛。 “你小心点！” 胤禛一下子显得十分着急，将凳子往若音身边挪了挪，又伸手出来，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没有。” 若音垂了垂头，小声说道：“就是看着妾身阿玛额娘，两个人相守一生，恩爱美好，觉得羡慕而已。” “我，是没这个福气的。” 胤禛心更疼了。 他总感觉若音太懂事了，处处为他着想，可是他却—— “阿音。” 胤禛见若音气顺了一些，就将他揽进了怀里，然后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每天一定要见到你才能心安似的。” “我无法决定我这辈子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遇见你，而在遇见你之前，又会经历一些什么。” “但是我能保证，至少从这一刻开始，我一定会用心对待你的。” 若音一怔，望向胤禛。 他眼神深邃，眼里写满了认真。 幼时，他过得很快乐，即使是在知道了生母和养母的事情以后，他也不在意，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生母其实不喜欢他。 甚至，还厌恶。 他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兴许德妃瞧见他，就会想起以前屈辱到不得不送出儿子以求佟氏一族对她的庇护，好让她以后能在宫中站稳脚跟的艰辛历程似的。 而到头来，她“不得不”送出去的儿子，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自然让她愤怒。 渐渐，就扭曲了。 这一切的矛盾本来还不那么激烈，可偏偏，佟佳皇后过世了。 胤禛没人疼没人爱，占着半个嫡子出身，更要小心度日，不敢出差错。 若音，就是在他觉得满心疲惫的时候出现的，一下子，就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间了。 “主子爷。” 若音看着胤禛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凑到胤禛耳朵边上，小声地道：“既然你知道我不高兴了，那你就亲我一下吧。亲一口，我就气消了。” 温热的呼吸，以及温柔的话语充斥耳畔，胤禛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蒙。 他用力地扣住若音的背脊和脑袋，将她纳入了自己怀里，又在那一抹红唇上，落下了一个霸道的吻。 无限旖旎。 第77章 入宫参加亲蚕礼 三月初十。 若音坐在铜镜前，半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打瞌睡。 身后采桑和桂嬷嬷忙得井然有序，正在帮若音梳头，她今儿的旗头格外复杂，都忙活快两刻钟了。 “侧福晋？” 就在若音快睡着的时候，桂嬷嬷唤了她一声。 若音忙不迭睁开眼睛，刚想揉揉，却想起她今天化了个美美的妆，是不能随便乱揉眼睛的。 看着铜镜中美丽的自己，若音转了转脑袋，格外满意，又问道：“好了么？” “好啦，我的侧福晋。” 桂嬷嬷笑呵呵的，就道：“走吧，咱们坐轿子进宫去。流程侧福晋可都记住了吧？其实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做就是了。” “咱只是跟在后头，一般也没人留意，不必紧张。” 若音其实没紧张。 就是—— 旗头有点重… “知道啦。” 若音勉强笑笑，直了直脖子，然后道：“走吧，进宫去。” 桂嬷嬷今儿是跟着若音一齐进宫的，她要先去拜见佟贵妃，然后再去先蚕坛参加仪式，仪式繁琐。 先要三拜九叩先蚕神，还要采桑叶喂蚕，最后将蚕结的茧拿去缫丝染色。 若音早就将流程背得滚瓜烂熟了，定不会出错。 小半个时辰后。 若音的轿辇，停在了佟贵妃的钟粹宫外。 这会儿，已有不少人都来了，若音到时，软轿停在边上，她则搀扶着桂嬷嬷的手，先下来了。 钟粹宫外，早有接引的宫女，见了若音忙不迭迎了过来。 宫女认出四阿哥府挂在软轿外的府邸标志，这便服了服身，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四福晋。” “我…” 若音刚想解释她不是四福晋。 这个时候，边上另一个轿辇上，一个明艳妇人撩开帘子出来，盈盈一笑就道：“她哪里是四福晋？” “不过是个妾室罢了，你这小宫女当真是没眼色。连嫡妻和妾室的朝服不同，都认不出来么？” 小宫女闻言大惊。 她立时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的确是刚进宫不久的，只知规矩上，入宫参加亲蚕礼的都是嫡福晋！ 只看朝服不同，她还以为是贝勒福晋和普通的贝子福晋不一样呢！ 又哪儿会知道，四贝勒府来的是侧福晋呢！ 若音微微侧目。 这明艳妇人的话听上去，倒像是指桑骂槐，在故意针对自己呀。 只是，眼看着那小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若音便就解围道：“她也不是故意的，纠正了也就是了，此事就这么揭过吧。” “揭过？说得轻巧！” 美艳妇人望向若音，疾言厉色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尊卑有别！连这个都分不清，还要她来做什么？” “又或者——” 美艳妇人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若音，调侃道：“难不成，真有人以为，她仗着恩宠入宫一次半次，就能对宫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了吧？” “这个犯了错的小宫女，可还轮不到你来说揭过！” 呵。 若音心中冷笑，打量着眼前这个美艳妇人。 且瞧她年纪与乌拉那拉氏差不多，又只是贝子福晋的打扮，这样张扬跋扈，定是出身董鄂氏的三福晋了。 若音早听桂嬷嬷提过。 三福晋董鄂氏出身高贵，往日里虽与乌拉那拉氏交好，可背地里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是不将人放在眼里。 乌拉那拉氏清贵世家，董鄂氏尚且看不上，若音不过是个妾，她自然更加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 三阿哥府里的妾室，那一个个的可都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三福晋说得对。” 若音露出笑眯眯的样子来，内涵着说道：“这毕竟是钟粹宫的宫女，是否揭过，还得看贵妃娘娘的意思。” “旁人说了，当然是不算的。三福晋想要指手画脚，的确也不行。” “不过——” 若音话锋一转，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仗着恩宠入宫这话，三福晋倒还真是说对了。” “福晋头疼，贝勒爷与贵妃娘娘商议过了，觉得妾身能代表四贝勒府来。这份恩宠，也的确不是别人能有的。” “三福晋，我听说您十分厉害。可这儿是宫里，可不是三阿哥府。您想要拿捏妾身，怕是还没这个资本。” “且先过问四贝勒，再说吧！” “再者——” 若音抬脚要入钟粹宫的门，路过董鄂氏身边时，忽然停了脚步，看向她，又道：“妻妾是有别。” “可三福晋怕是忘了，这里是钟粹宫，不是坤宁宫。” 坤宁宫乃是皇后所住。 佟贵妃也是个妾，只是住在钟粹宫而已。 董鄂氏口口声声妻妾妻妾，浑然忘了贵妃再怎么地位尊崇，也终究同样是个妾室而已。 她这话，传到佟贵妃耳朵里，也会招来不满的。 “你——” 董鄂氏自然没想到若音口齿竟然如此凌厉，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同时又深知自己失言怕还有人听见，就更不敢说若音什么了！ “失陪。” 若音懒得多看自己这位手下败将，这才进了钟粹宫的大门。 “你！” 董鄂氏气得直跺脚，愤愤然使劲甩了下自个儿的手来发泄，也只能抬脚跟着若音一起，进钟粹宫了。 钟粹宫里。 若音到时，人来得还不多。 只是她一眼就认出，佟贵妃身侧坐着的那位老者了。 竟是苏麻喇嬷嬷！ “妾身四贝勒府侧福晋，索绰罗氏，见过贵妃娘娘、诸位娘娘，苏麻喇嬷嬷。祝娘娘万福金安，嬷嬷永寿康泰。” 若音一席话说得十分漂亮。 佟贵妃欢欢喜喜摆手，道：“选秀后，再没见过你了。如今瞧着，出落得倒是大气了许多。” “听着，你倒是认识苏麻喇嬷嬷的？” “见过一次。” 若音再朝苏麻喇嬷嬷拜了拜，道：“上回不知晓嬷嬷身份，礼数上实在不周全，还望嬷嬷原谅。” “无妨。” 苏麻喇嬷嬷笑呵呵的，倒是十分慈祥，就道：“那时我也没与你说，不知者无罪，自然没什么好怪罪的。” “再者，也多亏了你，我这照料小白的时候，才更得心应手了呢。” 就是那只猫。 若音眼前一亮，便道：“嬷嬷若对养猫感兴趣，今日亲蚕礼结束后咱们可以聊聊，妾身一定知无不言。” “好，好。” 苏麻喇嬷嬷答应了下来，很快后头董鄂氏就进来了。 她也要请安，若音便就先退到了一旁去。 若音这儿刚坐下，身侧的一个妇人便冲着若音友好地笑了笑。 … 这天。 一直忙活到了傍晚，亲蚕礼才结束。 若音看着自己染出来的淡蓝色蚕丝，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她起初还有点怕那蚕虫呢，后来看见，发现其实只是胖嘟嘟的一小只，就跟猪儿虫一样，还是挺可爱的。 回到四阿哥府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若音饥肠辘辘，正要直奔自己的院子回去吃饭呢，就见苏培盛已经在路上等着自己了。 “唉哟，侧福晋可回来了。” 苏培盛忙不迭迎上来，笑呵呵就道：“贝勒爷一直在等您呢，一桌子的菜，都回炉热了两遍了，您可回来了！” “他在等我？” 若音有些意外，忙不迭加快了脚步。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时，若音就瞧见窗户边上，胤禛正坐在书桌边在看书呢。 书都拿反了，心思也不在上头，听见若音回来的动静嘴角都扬起笑容了，就是硬撑着不看她，一看就是装的。 真是傻乎乎的。 若音想着，这样也挺好，外出晚归时，家里还有人在等自己吃饭。 第78章 主动上门挑事 清晨。 若音揉了揉酸涩的腰肢，扶着自个儿起身来了。 桂嬷嬷端了水进来洗漱，还悄悄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瞧见那食盒，若音跟做贼似的到处看了看，就道：“帮我将药放凉一点再喝吧。” 这是避子药。 她才刚出月子不久呢，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可不能再出问题。 早膳后。 若音吃得有点饱，走在游廊上散步消食，正好奶娘那儿，抱着璟婳过来了。 璟婳，是胤禛给他和若音的孩子起的名字。 翻遍了康熙字典找的，“璟”字意思是“玉的光彩”，而“婳”字，有”又矜恃貌”的意思，在《说文解字》里，有“旣姽婳于幽靜兮，又婆娑于人閒”的词。 当时，胤禛捧着书，站在阳光底下，跟若音讲说文解字。 “大抵，就是说咱们女儿娴静美丽，身影婀娜的意思。”胤禛笑着，总感觉女儿长大了，又是一个若音似的。 若音自然没意见。 这两个字凑在一块儿，先不说寓意如何了，光是看着就好看，念起来也好听，她当然是非常喜欢的了。 “见过侧福晋。” 奶娘将璟婳抱到若音面前，便笑呵呵道：“一大早小格格一双眼睛就四处看着呢，民妇想着她多半是想侧福晋您了。” “这不，忙不迭抱过来，小格格一瞧见您就笑了。” “是笑了。” 若音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将她抱进了怀里。 软软糯糯的小小一只，可爱极了，瞧见若音时“咯咯”笑个不停，果然是她最最贴心的小棉袄了。 “真可爱。” 若音心都化了，便问道：“璟婳好像又沉了些，这段时间应该吃得还不错吧？” “小格格力气大，吃得好极了。” 奶娘又回了几句。 正巧，前院那边和公公过来了，像是有事禀报。 见状，若音就先将璟婳还给了奶娘，道：“先抱着璟婳去晒晒太阳吧，我处理点儿事情，待会儿就过来看璟婳。” “是。” 奶娘那儿应了，若音便叫了和公公进屋说事儿。 “奴才过来，主要是跟侧福晋汇报春日里的一些府中开支的事儿。还有就是，把三福晋的请帖给您递过来。” 和公公言罢，递上了账本和烫金的请帖。 府里开支的事情，若音大多也都知晓，就是换季了要裁剪衣裳，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开支之类的。 只是，三福晋董鄂氏的请帖？ 若音心中觉得古怪，拿起请帖一看，大意便是春日来临，花卉繁多，邀请若音过府赏花之类的客套话。 “不去。” 若音只扫了一眼，便递给了和公公，道：“我不过一介侧福晋而已，何德何能，参加她的赏花宴呢。” “…” 和公公默了默。 他将请帖接了回去，想着还是回复三福晋说，侧福晋忙着照顾小格格抽不开身好了。 没多久。 和公公留下账本给若音查阅，就先离开了。 屋外桂嬷嬷回来，皱着眉就问道：“三福晋给侧福晋您递了请帖？” 上回钟粹宫外，桂嬷嬷也在呢。 若音和董鄂氏之间起的冲突，她可是看得个清清楚楚，这会儿忽然递请帖请过去看花，实在让人怀疑。 “嗯。” 若音翻开手边上的账本，看了几行后，就漫不经心回答道：“我才不去呢。反正她没安好心，我去不去她都能挑错。” “去了，还惹她一顿排揎，不如眼不见为净。” 桂嬷嬷见若音这般洒脱，一下就笑了。 她道：“也是。不过，咱福晋‘病’了也有日子了。不然的话，三福晋又哪来的机会，找您借题发挥呢？” 若音听桂嬷嬷提起这个，也想起来乌拉那拉氏那儿了。 说是头疼发作，可若音清楚得很，当初她“头疼”还是胤禛往外说的呢，便是去年中秋那阵子的事情。 根本就没有的病症，又哪儿来的“复发”的说法呢？ “她一向是个喜欢折腾的。” 若音放下手中的账本，便站了起来，正色道：“也罢。既然她‘病着’，我这作为妾室的，也该去瞧瞧她了。” 桂嬷嬷眉毛一挑，忽然感兴趣了起来。 这似乎，还是她家侧福晋，头一回主动上门挑事呢。 两刻钟后。 若音穿戴整齐，带着刘太医一起，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还在院门口呢，远远的，若音就瞧见，乌拉那拉氏格外有闲情逸致，正拿着一个小水壶，正在浇水。 她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灿烂极了，红红的一大朵，耀眼夺目。 而她身侧站着的，则是德妃指派来伺候她的那位嬷嬷，好像姓王。 “福晋今天气色真好。” 若音捻着手上的帕子，走到乌拉那拉氏跟前，笑吟吟地就服身道：“妾身听说您病了，这还特意过来看您呢。” “应该，没打扰到福晋吧？”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直起身子，将手上的水壶递给了王嬷嬷，看向若音，收敛神色，严肃了许多。 宣称病了都有半个多月了，现在才想起来看她？ 真怕打扰，怕也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直接进来了，这索绰罗若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见长啊！ “不打扰。” 乌拉那拉氏皮笑肉不笑，便道：“我是病了，今天刚觉得好一些而已，所以才出来走走。倒是没想到，你难得过来。” 若音含笑，听出乌拉那拉氏这是指摘自己身为妾室不懂侍奉了。 不过—— 她装出一副憨憨的样子来，笑道：“福晋既然病着，那就正好。妾身带了刘太医来给您看病呢！” “刘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在，福晋您一定能药到病除的！” ？ 乌拉那拉氏莫名其妙。 她都还来不及拒绝呢，就被若音带过来的小桃和采桑搀扶着，往屋子里头走了。 “…” 须臾。 屋内，刘太医像模像样给乌拉那拉氏看完了诊以后，就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来。 “福晋的病症，需要好好调理才是，以后切莫出门吹风了。下官这就去给您抓药，熬药送过来。” ？？ 看着走远的刘太医，乌拉那拉氏心中无名火起，不由的看向若音，质问道：“索绰罗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音露出不解的表情来，随即又惊异道：“福晋，您脸红了呢。呀，该不会是焦虑症发作了吧？” “这可不好！桂嬷嬷，去让刘太医多开一些清热降火的药来。福晋病得这么厉害，可得多吃点药才行！” “放肆！” 乌拉那拉氏彻底怒了。 她看向若音，又道：“索绰罗若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这儿好得很，你一来就搞得乌烟瘴气的不说！” “还想让我，喝什么药？” “福晋这话可就错了。” 若音笑容收敛了起来，便道：“头疼，是福晋您自个儿说的，妾身也是担心您，才让刘太医来的。” “刘太医医术高明，主子爷都是认可的。福晋您不相信刘太医，可就是不相信主子爷了。” “再者——” 若音看向王嬷嬷，严肃道：“王嬷嬷如今身为伺候福晋的人，明知福晋病着，还让福晋到处跑，实在是不称职了些。” “今儿日头也不算很大，王嬷嬷便去院外罚站两个时辰吧。” 这话一出，王嬷嬷和乌拉那拉氏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嬷嬷。 她脸色难看，半晌才冷着脸道：“奴婢，是德妃娘娘指派来伺候四福晋的。侧福晋，您这——” 若音凭什么管她？ “哦，德妃娘娘啊。” 若音一听，好像还真的犹豫了，随即却更严肃了。 “身为德妃娘娘身边的人，竟然还如此不懂规矩。我这要是再不教导一下，岂非让你败坏了娘娘的名声？” “看来，两个时辰还不够，便就三个时辰吧！” 第79章 她和胤禛一条心 半个时辰后。 若音看着乌拉那拉氏喝完了药，一脸的菜色，心满意足的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若音将乌拉那拉氏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叫了过来。 乌泱泱的十来号人，一个个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若音发号施令呢。 “福晋病着，你们当仔细照顾，尤其是这每日三顿的药可不能少。” 若音摆出架势来，严肃道：“尤其是今日刘太医说了，福晋还病着呢，要少出门。往后你们若是见了福晋要出门，也得规劝着。” “不然的话，我这儿若是得了消息，有人不顾福晋病情，那可是要责罚的。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底下的人一个个的也都严肃无比。 见他们回答了，若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以后。 若音小跑着进了屋，忙不迭就让桂嬷嬷将门窗给关上了。 门窗关上的一刹那，若音几个互相望了望，然后都笑了。 “往日她总想法子折腾我，如今管家权丢了，便换了法子通过德妃和三福晋来对我下手。” 若音冷哼一声，便道：“现在，也该让她知道，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这回，若音也算是“仗势欺人”了。 往日她被乌拉那拉氏仗着身份欺负的时候，也是凄凄惨惨，不曾想自个儿成了“狐假虎威”的那一个，其实还挺爽。 不过—— 她和乌拉那拉氏可不一样。 乌拉那拉氏装病了都不消停，找人想欺负她。 她又不是个皮球被人踢来踢去，也是要反击的，如今就让乌拉那拉氏知道，这“病”了，应该如何“养病”吧！ 哼。 就连那王嬷嬷也想狗仗人势，抬出德妃来欺负她！ 人都在四贝勒府院子里，管家的又是若音，若音也早知自己和德妃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好得了，还顾及她一个王嬷嬷？ 真是想太多！ 午后。 若音刚刚睡醒起来，前院苏培盛就过来了。 “奴才见过侧福晋！” 苏培盛笑吟吟行了一礼，将自个儿随身携带的一筐子东西，就放在了桌上，道：“这是南方刚送来的枇杷。” “这几日刚成熟呢，贝勒爷得了一筐，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就让奴才给侧福晋您送来了。” 枇杷？ 若音想起自己小时候了。 抱着一大袋子枇杷，剥得指甲都发黄了还想吃，甜甜的小枇杷难剥得很，可她就是喜欢吃。 “快放下吧！” 若音见着黄澄澄的枇杷开心得很，又想起什么，忙抓了几颗，递给了苏培盛。 “辛苦苏公公了，麻烦你跑这一趟。这几颗，你也拿去尝个新鲜吧！” 苏培盛大喜。 瞧胤禛吃的时候他就嘴馋了，可惜不敢表现。 还是侧福晋心疼他们这些底下人，有好东西，总是能跟着分享一点点的。 想着，苏培盛便客气道：“贝勒爷今晚会过来陪侧福晋用膳。侧福晋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吩咐。” “嗯！” 若音笑吟吟答应了，就主动送了苏培盛出去。 走远了，苏培盛的徒弟苏顺顺摸了摸脑袋，不解地走到苏培盛身边，问道：“师傅，今天贝勒爷好像没说要去侧福晋那儿呀！” “笨蛋！” 苏培盛闻言，对苏培盛翻了个白眼，又用拂尘的柄杖敲了他脑袋一下。 “贝勒爷是没说，可我不会提么？” 苏培盛道：“侧福晋对咱们好，咱们也要学会投桃报李不是？再说，那可是侧福晋！” “咱就算不提，兴许贝勒爷本来就要去呢？贝勒爷心里，本来就是倾向侧福晋的嘛。就算一开始没打算，咱提了，贝勒爷很可能就去了嘛——” 苏培盛虽是个人精，心也是肉长的。 若音对他的好，他也是想回报几分的。 另一头。 若音得了枇杷以后，忙就让桂嬷嬷拿去洗了。 她现在就想吃，顺便还准备着留一些做枇杷膏，等秋日天气干燥，或是嗓子不舒服的时候拿来泡水喝，最好了。 午后的太阳格外的好。 都到傍晚了，红墙之上，还悬挂着一轮大大的太阳。 小橘就在若音脚边上翻着肚皮躺着，惬意得很，就连门口胤禛来了，小橘也只是翻身瞧了一眼，就继续闭眼休息了。 “这大胖橘。” 胤禛过来，瞧见小橘这么惬意，忽然就笑了。 他俯身下来，来回好几遍地摸着小橘的白肚皮，肉肉的，手感好得不行。 好像是挺舒服的。 摸了好几下，胤禛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 咳。 他一向是个正经严肃的人儿，怎的在若音面前这般放得开，连喜欢摸猫猫的心思都要藏不住了。 若音的确看出来了。 她瞧着胤禛一脸沉醉撸猫的样子，便笑道：“主子爷喜欢，就抱了小橘在腿上摸就是了，妾身不会笑话您的。” “…” 胤禛忽然就默了默。 他一脸严肃，走到若音跟前，忽然就将若音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我更想把你放到腿上——” 后面的话，胤禛没继续说下去，但若音光是脑补了一下，脸就红了。 “！” 若音微微瞪了一眼胤禛，假装着在胤禛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就道：“真不害臊，还这么多人呢。” 胤禛闻言一笑：“他们哪敢看？” “…” 若音瞧了一眼苏培盛。 只见后者翻着眼白正在看一边屋檐上的喜鹊呢，崩得格外严肃，的确这职业素养还是很好的。 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想着，若音便道：“好了，主子爷，妾身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好不好？我让厨房做了香煎小鱼，外酥里嫩的，可好吃了。” 香煎小鱼？ 胤禛没吃过这菜。 大厨房做鱼，基本上都是清蒸或者做水煮的鱼片，装盘得格外好看，用的也都是稀罕鱼。 倒是若音这儿… 菜经常都是简简单单的，做出来的东西，却格外好吃。 傍晚。 若音陪着胤禛用了晚膳，胤禛满意地抹了抹嘴角，端了茶水过来漱口，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你去看青檀了？” 便是乌拉那拉氏的名字。 “嗯。” 若音一脸诚恳，道：“她病了有日子了，先前坐月子，又忙亲蚕礼的事儿就没去。今儿天气好，便去瞧了。” “我还罚了王嬷嬷呢，福晋既是病着，她不好生规劝着也就罢了，两个人还站在太阳底下浇花呢，可不是要罚？” 胤禛闻言，表情严肃了许多。 若音和乌拉那拉氏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今日若音忽然跑去看她，他心里其实也有数。 同样，他也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既然都能晒太阳浇花了，却偏偏找借口不去参加亲蚕礼。 这不是故意惹事么？ 胤禛一向希望后宅安宁，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乌拉那拉氏却屡屡触犯忌讳。 还有那个王嬷嬷。 想起王嬷嬷，胤禛就想起了德妃。 罢了。 既是德妃的人，有正经由头的话，处罚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嗯——” 想了好久，胤禛看见若音有点忐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怕他责罚之类的，他忽然就笑了。 “做得好。” 胤禛笑着道：“这个家交给你来管，我很放心。” “真的？” 若音一下就乐了。 她跟胤禛，果然是一条线上的人。 这会儿，她就跟个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得到了老师夸奖似的，高兴极了。 第80章 府外的风言风语 四月伊始。 若音从觉禅琪歌处回院，一路上，桂嬷嬷忍不住就唏嘘。 “瞧着从前琪格格多么纤瘦的人儿呀，如今竟是浮肿得这般厉害！” 若音想起方才看到觉禅琪歌时候的样子，她腿脚浮肿，整个人精气神看上去也不是很好，脸色也有些黄。 怀胎十月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还是双胎！ 若音凝重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稳婆和奶娘都准备好了吧？我看她这八个多月的肚子，和我那快生之前都差不多了。” “都备好了。” 桂嬷嬷回答道：“正是从前伺候过侧福晋您生产的那两位，她俩经验丰富，从前也是有过应对生产双胎的经验的。” 若音听着一切准备就绪，也就放心了，顺道还问起了钮祜禄氏那里的情况。 她也一切都好。 吃食送到跟前，都有专人用银针验过。 以免到时出了岔子，屎盆子被扣到若音头上来。 若音和桂嬷嬷一路走着说着，正要回院呢，就见前院那边，苏培盛急匆匆的正从外头回来。 额间汗珠细密，像是跑了一路似的。 “苏公公？” 若音叫住了他，忍不住就问道：“这是怎么了？主子爷回来了？” 今儿是上衙的日子，一般来说，胤禛都是要差不多傍晚才会回来的，这会儿不过刚刚午后，这劳模这么早回来，着实是罕见。 “侧福晋？” 苏培盛瞧见若音，先是一怔。 他犹豫了一下，喘匀了气息以后，还是走上前来，问道：“日头这么大，侧福晋还是早些回去吧，别晒着了。” “仔细贝勒爷知道了，会心疼。” 若音闻言，笑着便道：“方才去看了看琪格格而已，都准备回去了呢。倒是苏公公，这日头大，你差事忙，也得注意身子。” 苏培盛心中感动。 他又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今儿贝勒爷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是…关于侧福晋您的。” 关于若音自己？ 若音心头一跳，看着苏培盛的样子就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便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日早朝，本无甚大事。 却有个言官跑出来，要参奏胤禛治家不严，宠妾灭妻。 还说若音飞扬跋扈，连三福晋这些妯娌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德不配位，不能当皇家的侧福晋。 顺道，这言官还说索绰罗大人，也就是若音的阿玛教女无方。 胤禛当时就有点生气，耐着性子和这言官解释。 那言官偏偏是个臭脾气，只相信他打听来的那些“事实”，说胤禛的解释不过都是掩盖事实的托词罢了。 搞得今日胤禛下朝以后，直接入宫见了佟贵妃，让她帮忙出面澄清一下。 这不。 午后胤禛和佟贵妃说完了事情，将六部衙门的差事直接就带回了府里，顺便也要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处理最好。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地里操纵这些事情，算计他！ “…” 若音听完这些，默了默。 朝堂上的事情她也未必全然不懂。 言官虽说一直都有闻风而奏的权力，可若音的这些事，都发生在内宅，若无人刻意透露，他又能从哪里“打听”呢？ “苏公公。” 若音认真想了想，须臾才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这事儿既是出在我身上的，我这里也定然会想法子解决的。” “侧福晋…” 苏培盛不是很明白若音的意思。 若音却笑笑，诚恳道：“苏公公回去吧。告诉主子爷，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会帮他的。” 这… 苏培盛还有点犹豫。 可他看见若音走了，也只好先回去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个比喻，他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这头。 若音回去后，桂嬷嬷头一个忍不住了，她问道：“这事儿侧福晋有法子了？难道，是让福晋出面澄清？” 乌拉那拉氏出面澄清。 的确是她病了，这才无法进宫参加亲蚕礼的。 这乍然听着的确合理，可实际上，落在“有心之人”那里… 怕是更加会觉得，乌拉那拉氏是迫于压力，被若音欺负得没人权了，才被强行推出来的。 若音早想过这一层了。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忽然觉得，咱们得先盯着乌拉那拉氏，可别让她有这个卖可怜的机会。” 若音道：“回头，再帮我将和公公叫来。我想，有件事情，需要他找人帮忙。” “是。” 桂嬷嬷应了，忙不迭就去办。 傍晚。 夕阳西下，若音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正撕碎了在喂院子里的野麻雀呢，外头和公公，带着两个人就进来了。 这是若音庄子上的人。 去岁庄子上收成不算太好，庄头来回禀时，一个个面有菜色，唯恐没赚到银子，被主子责罚。 若音查明事实后，减免了他们的租金，今年年初时，还送了银子给他，让他熬了腊八粥，分给附近的村民。 村民们冬天里喝上一口热乎的，对若音自然是感恩戴德。 若音原先做这些，本没想过回报，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个能利用上的机会了。 德不配位？ 若音就要让这些议论她是非的人知道，她背地里，做过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和董鄂氏之流，可完全不一样。 “草民见过侧福晋！” 刘庄头今儿午后得了贝勒府的意思，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置了，总算见到若音了。 “刘庄头好。” 若音含笑，将手里的馒头放在了脚边上。 麻雀们一拥而上，高高兴兴地啄馒头，若音便道：“我这儿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刘庄头心头一凛，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若音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就问道：“我这让你帮忙做事，你竟不事先问问？” 刘庄头摇头，一脸严肃道：“草民信得过侧福晋为人，自然知道，侧福晋让草民做的，就不会是什么损人利己的坏事！” 还真是。 若音看着这么个通透的刘庄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若是记得不错，我手上有一处庄子，和三福晋董鄂氏的庄子，是相邻的吧？” 便是年初时，若音额娘喜塔腊氏给她的。 前阵子若音刚找了刘庄头交接呢，正巧知道这事儿，当然现在也就还记得了。 刘庄头闻言，便道：“是。” “盯着吧。” 若音歪着脑袋靠在游廊的柱子边上，漫不经心便道：“董鄂氏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平时喜欢压榨人。” “咱且先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能落到咱们手里的把柄。” 哼。 得罪了她，还想轻易混过去？ 刘庄头心头一凛，他和若音上下齐心，当即便道：“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嗯，去吧。关于我要吩咐你的事情，回头桂嬷嬷会和你细说的，你俩筹划好，可不能出岔子。” 若音说完，对刘庄头挥挥手。 桂嬷嬷那儿则是带着人，去偏殿一边喝茶水，一边详细讨论了。 这会儿。 麻雀们吃完了馒头，见若音转身过来，一只只的还凑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若音则弯腰下来看着可爱的麻雀们，朝着它们刚笑了笑呢，屋子里头小橘正好走了出来。 得。 麻雀们一瞧见小橘这大魔王，纷纷扑楞着翅膀作鸟兽散。 小橘也的确不负若音“所托”，彰显自己的大魔王本质，就去追麻雀了。 天边的橘红夕阳逐渐散去，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若音用了晚膳正抱着璟婳在院子里散步呢，胤禛就来了。 他一脸疲惫。 却在看见若音和女儿时，嘴角扬了扬。 第81章 若音是当之无愧的侧福晋 暮色。 繁星与白日剩余的一点点阳光交汇着，若音的院子里，宁静而又安详。 胤禛站在若音和璟婳身侧，看着乖巧的女儿，忍不住就伸手出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璟婳正是对一切都十分好奇的年纪，看见胤禛的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真可爱。” 胤禛看着粉嘟嘟女儿，身心都跟着松下来了许多。 “主子爷。” 若音看着胤禛仍有些疲惫，便问道：“用晚膳了吗？妾身这儿晚上吃了红烧牛肉，还剩了牛肉和汤汁呢。” “您要是饿了，妾身给您煮碗面去。” 胤禛有些意外。 他总感觉，若音像是特意为自己留的。 想着，胤禛便道：“好。” 不仅仅是因为有面吃，更是因为，有人时时刻刻在考虑着他心底里的感受。 “嗯，那您先回屋休息，妾身煮面很快的。” 若音笑着，将璟婳交到了奶娘的手里，转身就去了厨房。 谁曾想。 刚走到半路上，身后胤禛却跟了过来。 若音听见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回头，见到是胤禛，颇有些意外，便问道：“主子爷，您怎么跟来了？” “想看看你是怎么煮面的。” 胤禛笑着回答道：“这样白皙鲜嫩，不染红尘的一双手，是怎么样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的。” 若音做的蛋糕和点心都很好吃。 他不喜甜食，却在吃若音做的这些东西时，总能吃个干干净净。 “主子爷不嫌厨房脏兮兮的话，就来吧。” 若音含笑说着，便等胤禛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二人携手，往厨房去了。 此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今夜月光不是很亮，院子里有点黑。 走在路上，胤禛忽然就问道：“白天苏培盛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能帮忙想法子，是什么法子？” 胤禛其实挺好奇的。 这件事，他事后也查过了。 多半，还是大阿哥那儿捣的鬼。 原因无他，这两年胤禛的政绩太出色了，在这方面，他完全找不到打击胤禛的机会。 而索绰罗若音，勉强算得上是他的一个破绽了，那日三阿哥胤祉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了提若音的事儿，大阿哥就上心了。 他不管胤祉是不是想要利用他。 他不满胤禛，却是老早就有的事情了。 兄弟阋墙，如今胤禛的势力也的确不如大阿哥。 而且，一旁还有太子虎视眈眈呢，他俩要是起冲突，太子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胤禛头疼了一个下午。 召集了幕僚过来，也没商量出个好对策，倒是让乌拉那拉氏那儿自请出面澄清，竟已是眼下胤禛这边的最好选择了。 故此这会儿胤禛和若音走在一块儿，想起白天里苏培盛说的那些话，自然也忍不住想要问问了。 “主子爷。” 若音听见胤禛问，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正对着胤禛，迎上了胤禛一双深邃的眼睛。 从前这双眼，总是深不见底的让人猜不透，如今若音却发现，这双眼睛里，在依稀月光下倒映出来的，竟已经全是她了。 若音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是格外正经地解释道：“言官能钻空子，无非也是因为觉得妾身以色侍人，不够好罢了。” “可若是，妾身能光芒万丈，做到与您并驾齐驱，他们自然就没话说了，不是吗？” 胤禛似懂非懂。 他好像知道，若音想做什么了。 可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主子爷别问了。” 若音见胤禛十分好奇，便卖了个关子道：“妾身安排的人，明天就会有所动作了。您放心，这事儿会过去的。” “既然妾身都说要和你并驾齐驱了，那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若音笑得很好看。 唇角和眉眼都是弯弯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舒适，赏心悦目。 胤禛看着看着，忽然就迷醉了起来。 并驾齐驱。 他一直觉得，自己走在这条路上，是十分孤独的，他也乐意忍受这份孤独。 可现在。 他才知道，原来有个能与他分享一切的人，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嗯。” 胤禛点了点头，将若音拢入怀里，柔声道：“那我记着了。咱们两个，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你可不许跑。” “不会。” 若音吐了吐舌头，忽然就在胤禛的怀里挣扎了一下，说道：“可是，主子爷您要是再不放我走，我这可没法帮您煮面了。” “你好像，有点饿。” “咕咕。” 胤禛的肚子还真的忽然就叫了一下。 “…” 胤禛怔了怔，就见若音已经灿烂地笑了，然后推开了他的胸膛，朝着小厨房走过去了。 他好像，真的有点饿。 胤禛摇头失笑，跟着若音，就往小厨房去了。 翌日清早。 若音刚睡醒，昨儿“举报”若音的那位言官家门口，就已经被好些农人围得一个水泄不通了。 言官一打开家门，看见门口“气势汹汹”的一大群人，先是一愣，随即疑惑着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作为言官，闻风而奏。 所谓“风”，可以是从市井听来的消息，也可以是有困难的人找他帮忙，他选择去解决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位言官，其实能力不错，人也负责。 这会儿见到家门口围着好些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反而是以为他们，有事找自己帮忙。 “嗯，俺们都是来找你的！你就是那个什么，李大人吧？” 为首的一个面容黝黑的大汉站了出来，看向言官。 言官颔首，站得笔直，一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模样，便道：“正是在下，你们有什么事？” “能帮的，我一定帮。” “哦，没事，就是有件事情，你做错了，我们来跟你说清楚。” 大汉站了出来。 他忽然坐在地上，一唱三叹道：“去年，俺们村子里——” 故事挺长。 大抵就是，去岁天儿热，雨水少，农田收成不行，眼看着要交租了，他们这租金若是交上去，口粮可就不剩下多少了。 就在他们以为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东家忽然下令，减免租金。 他们感动不已，决定好好种地，来年报效东家。 谁曾想。 东家竟是个大善人，年节上还发了腊八粥、咸鸭蛋给他们吃呢，这冬日里一口热乎，可比什么都舒坦！ 农人感慨万千，说完后，又补充道：“咱们这位东家，是索绰罗氏。也就是四阿哥府的侧福晋。” “昨儿庄头找到咱们，说是咱们受人恩惠可不能白拿呀。眼下东家有难，咱们要挺身而出！” 这话一出，身后的农人们也纷纷附和道：“挺身而出！” 言官又愣住了。 这… 这些事情能是真的？ 该不会，有人演的吧？ 就在这时。 为首的大汉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脏兮兮的布来，递给言官。 “李大人看这个。” 言官看着布上面的泥手印，还有一些名字，疑惑不已。 那农人便解释道：“这是咱们村的人为了证实这件事，签的名字。当然，咱们都是粗人，不会写字的，就留了个手印。”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言官不说话了。 他看着这块布，心中五味陈杂。 他一向自诩清廉，闻风而奏嫉恶如仇，如今看着，有时倒是太过急躁了。 殊不知，权柄在身，一旦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宣扬出去，后果实在不好。 “嗯。” 言官颇有些汗颜。 他忽然就跪了下来，朝着农人们磕了一个头，正色道：“此事，我已然知晓，你们放心，我的过错，我自会赎清。” 这位言官还记得自己当初入仕之前的想法。 守护一方百姓。 如今瞧着，四贝勒的侧福晋，却做到了这一点。 德不配位？ 他错了。 四贝勒的侧福晋，是当之无愧的！ 第82章 花灯下的吻 晌午。 若音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刚吃了一口糖浇酥酪，外头苏培盛忙忙慌慌的就跑过来了。 “侧福晋！” 苏培盛喘着气，到了若音跟前大喜过望，忙道：“今儿外头…外头…” 他跑得太急了。 这话都没说利索，就被口水呛了一下，开始咳嗽了起来。 “苏公公，慢点说。” 若音看着他这样子，侧头就吩咐道：“桂嬷嬷，你再去拿一碗糖浇酥酪来吧。多放点儿蜂蜜，能润喉。” 言罢，若音瞧着苏培盛着急忙慌的样子，又想起什么，问道：“是不是昨儿那位言官的事儿，解决了？” 苏培盛刚喘好了气呢，他正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桂嬷嬷那儿端过来的糖浇酥酪，思绪一下子被甜甜的东西吸引了都忘了跟若音说事情。 这下子，倒是回过神来了。 “是解决了。” 苏培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妄图遮掩自己被美食迷惑了心智的事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怔。 “侧福晋怎么知道？” 这… 他记起来了！ 昨天侧福晋可就说了，这羊毛出在羊身上…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若音看着苏培盛脸上的表情，觉得呆呆的有趣极了，便道：“你先吃酥酪吧，再慢慢跟我说事情。” “是…” 苏培盛忙不迭开始吃。 啧，真甜，好吃！ 一旁，小徒弟苏顺顺看得嘴馋极了，舔了舔唇，把头别到了一边。 桂嬷嬷见了就笑了，又递了一碗过去。 须臾。 苏培盛抹了抹嘴巴，这就跟个说书先生似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给细细讲了。 今日刚上朝，众臣都还没来得及说事儿呢，倒是昨儿那言官，忽然就一个大踏步站了出来，跟康熙爷认错。 说他，昨儿被骗了。 接下来，便呈送了那些农人们给他看的东西。 顺道，还道出昨日他之所以上奏，乃是因为有人通过了他家的门缝，塞了一张纸条进来，给他说了这些事情的。 他，恳求康熙爷，通过纸条，调查这别有用心，利用他陷害四贝勒侧福晋的事情！ 康熙爷和众位大臣们一阵愕然。 瞧着忠心耿耿的臣子，康熙爷无奈叹了口气，这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苏培盛笑吟吟，最后又对着若音竖了一个大拇指，道：“这会儿，城里都在传唱，侧福晋菩萨心肠，体恤百姓呢。” 若音唇角弯弯，心情颇好。 她也是从普通人过来的。 当然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没什么事情是太过容易的，那些农人们，亦如是。 想着，若音便问道：“那主子爷那儿呢？他今日回府了吗？还在忙吗？天儿热，苏公公照顾主子爷，倒是也辛苦。” “不辛苦，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苏培盛忙不迭摆摆手，道：“主子爷回来了，就在前院处理事情呢。他说，午后天儿不热了，侧福晋您过去一趟。” “他，等着您。” “嗯。” 若音点点头，琢磨着糖浇酥酪还有呢，又让桂嬷嬷盛了一碗，加了蜂蜜和桂花，拿给苏培盛，好带去给胤禛。 转眼到了午后。 若音刚睡醒起来呢，桂嬷嬷那儿就拿了一筐刚刚洗干净不久的李子回来了。 是红红的小小的李子，看上去就甜滋滋的。 “有水果吃？” 若音瞧见红红的李子，不等桂嬷嬷那儿说话，拿到手上立即就咬了一口。 这下倒好。 好家伙，牙都差点酸掉了。 “…” 若音将咬剩下的半个李子吐在手心里，看向桂嬷嬷，问道：“这李子看着这么红，竟然这么酸吗？” “酸吗？” 桂嬷嬷还不信，拿了一个也吃了一口，果然就是和若音一样的反应。 “那个卖李子的跟奴婢说这些甜得很，他还拿了一个给奴婢尝呢！” 桂嬷嬷义愤填膺。 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她，竟然被骗了。 若音哭笑不得。 她便道：“买东西这事儿，还是交给采薇去吧。她心细，也会挑这些东西。嬷嬷您，休养生息就好了。” 桂嬷嬷又显得怅然。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好像还真不会挑水果。 若音和桂嬷嬷这儿聊着，又觉得这些酸酸的果子倒是适合觉禅琪歌，便打发着，让送过去。 正巧。 这些折腾完，太阳阴了下去。 若音还惦记着胤禛那儿约了自己的事情呢，便就让桂嬷嬷帮忙撑了伞，往前院去了。 前院。 若音刚到，听着风吹竹林飒飒的声音，闻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刚想驻足看看花儿，就瞧见地上有个影子朝着自己过来了。 这影子高大，只瞧轮廓若音就一眼认出来，是胤禛。 就在影子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若音忙不迭转身，先一步抱住了胤禛，笑吟吟道：“主子爷！” 她其实是想吓唬胤禛的。 不过，胤禛显然不怕。 若音被揽入了怀里，就听耳侧胤禛呢喃道：“正想着这天都阴了，你怎么还没来，这倒是就遇见了。” “糖浇酥酪真好吃，跟你一样甜。” “嘁。” 若音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便道：“主子爷一贯就会说漂亮话哄人开心的，你倒是跟妾身解释解释，哪儿好吃？” “…” 胤禛万万没想到若音竟然这般“胡搅蛮缠”的，还要他说个子午卯酉来。 “因为是你做的，所以好吃。” 胤禛一本正经，若音却笑了。 “行，妾身记着这话了，主子爷可别后悔。” 下次，若音就要让胤禛知道，这人世间的险恶！ 二人抱在一块儿，聊了许久，若音这才想起正事来，问道：“对了，主子爷今儿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嗯，有事。” 胤禛煞有其事点点头，忽然就牵起了若音的手，仔细地打量了若音一下。 须臾，他又点点头，道：“嗯，不错，就这身吧，咱们出门去。” 言罢，胤禛又看向苏培盛，道：“还是去拿个帷帽吧。” 他若音的盛世美颜，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出门去？” 若音这才回过味来，差点高兴得要上天。 午后的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商铺林立，贩夫走卒们都在推着摊儿叫卖着。 若音逛完了面人摊儿，又逛着糖葫芦摊儿，手上拿着枣泥酥和豌豆黄，一口咬了一个，吃得饱饱的。 胤禛看着若音这般活泼，心情跟着好极了。 不一会儿，若音看中了前头不远处小摊里卖的一盏花灯，忙不迭跑了过去，胤禛就在后头，追着若音跟上。 若音看的，是一盏兔子灯。 小小的，却胜在兔子活灵活现，和当初胤禛送给她的那一盏甚是相似。 正拿着灯呢，胤禛追了过来，牵住若音的手，就道：“街上人多，别跑这么快，你要看什么，咱们一起看。” 不等若音回答，摊点老板则笑吟吟对若音道：“是呢。这位夫人，你相公刚刚见你跑开，一下子就急了呢，忙追过来了。” 一下就急了？ 若音偏头，看向胤禛。 这会儿，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只显温柔，倒是瞧不见这位老板话里说的急切了。 若音嘟了嘟嘴，便道：“也是因为这兔子灯有点眼熟我才过来的。相…相公，咱们买下来，好不好？” 相公。 这个称呼，让胤禛的心跳陡然间就漏了一拍。 他点了点头，便就将银子给了那老板，又拉了若音去朱雀大街的东面，逛那里的食肆了。 这天。 华灯初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上，坠满了漂亮的灯。 若音的手里也拿着一盏，她和胤禛手牵手走在街上，惬意极了。 “阿音。” 眼看着到了府门口，胤禛忽然停下，叫了若音一声。 若音回头，刚想问胤禛叫自己做什么，忽然她头上戴着的帷帐一下子就被撩开了。 胤禛几乎是“扑”到了自个儿跟前，紧跟着，若音只感觉唇瓣一湿，一个吻，已然落了下来。 第83章 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四贝勒府。 入夜后，四下也安静。 角门边，胤禛牵着若音的手进去时，正巧一阵风过。 月色下，风中像是带着点儿柳絮似的，仿佛下雪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若音忽然就想起这句诗来。 她看向身侧站着的胤禛，忽然就有点儿怅然若失道：“说起来，冬日的时候，都没能和主子爷一起赏雪呢。” 前年也就罢了。 去岁，她有孕在身，冬日里胤禛几乎连门都不怎么让她出。 也就只能在院子里看看雪罢了，想要玩雪赏雪，却是不成的。 “今年我陪你。” 胤禛莞尔笑笑，忽然又想到什么，便道：“没想到，咱们阿音原来也是有咏絮之才呢。” “主子爷！” 若音总感觉胤禛这是在调侃自己，忍不住就道：“只是看见，便想起来罢了。谢道韫那样的诗词天赋，妾身自然是没有的。” 觉禅琪歌兴许有。 只是她… 大概是若音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了，胤禛那儿见了，不免就有些心疼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若音勉强笑笑，拉了拉胤禛的小手，然后就问道：“天色不早了，主子爷现在要回去休息了吗？” “嗯。” 胤禛颔首，看着若音，舍不得她走。 明天还要大朝会呢，天不亮就要入宫，可不能… “那主子爷早些休息。” 若音猜得到胤禛的心思，却装出一副没心没肺不懂的样子来，转身欲走。 她这儿，才不过刚刚转身要走呢，忽然就被胤禛拉住了手腕，往面前带了带。 “别走。” 若音被胤禛揽入怀里，又抱了好一会儿。 忽然，耳侧，胤禛低声道：“再叫一声。” 嗯？ 若音没听懂，抬头看着胤禛的下巴，他正好察觉到，也低头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若音。 须臾，大概是看出若音这回是真的没听懂了，便道：“我说，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 若音默了默。 晚上的时候，那是因为在外头不好叫“主子爷”之类的称呼，胤禛怎的这还得寸进尺呢？ “什么相公？妾身不懂。” 若音不肯，才不让胤禛如愿呢。 胤禛一脸的郁闷，拉着若音不让她走，一副“你不叫我就不放你走”的表情。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若音发觉，原来胤禛还有这般像小孩子模样的时候，还是决定，哄一哄他。 “相公。” 若音喊了一声。 她总感觉，胤禛身子震了震，随即他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更深邃了一些，仿佛恨不得将自己揉进怀里似的。 “没听清，再叫一声。” ！？ 这怎么可能没听清！ 若音在心里腹诽，但还是嘟囔着喊道：“相公。” 这回，胤禛算是满意了，他会心地笑了笑，这才松开了若音，然后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娘子。” ！？ 娘子？ 若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胤禛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我叫得不好听吗？” “...” 若音感觉自己又被调戏了。 她才懒得多理胤禛呢，侧身过去做出要走的样子，这才又半回头道：“不与您说了，妾身走了！” “去吧。” 胤禛挥挥手，转身从苏培盛的手里将提着的灯笼拿了过来，举得高了一些，好让若音更能够看清楚回去的路。 … 翌日。 刘太医进府来给觉禅琪歌请平安脉，回头到了若音这儿，也顺道请脉，又说了觉禅琪歌那里的情况。 “微臣瞧着，琪格格这胎估摸着就是这两日了。孩子已经入盆，快要生了。” 刘太医一脸严肃，说道：“强力的催产药，微臣已经备下。这几日，微臣白天都会待在贝勒府里。” “只是，若是琪格格夜里发动，还望侧福晋您这儿先照看着，然后打发人来请微臣就是。” 就这两天要生了？ 若音盘算着，觉禅琪歌这胎满打满算，也就接近九个月的样子呢。 听着是早了些。 不过，刘太医一直帮觉禅琪歌调理着，她身子是虚了一些，但总体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况且。 觉禅琪歌意志坚定，大仇未报，她不会倒下的。 “嗯。” 想着，若音便道：“琪格格那儿，我都是安排的信得过的人在伺候着的。对了，最近李格格那里——” 若音问的其实是弘昀的事情。 弘昀有哮症，从去年冬天复发开始，便一直断断续续的，听说这几日就连学堂都没去了呢。 李格格是个望子成龙的。 这下，怕是弘昀这儿的确病得不轻了。 “二阿哥那里…” 刘太医想了想，便道：“如今，是四贝勒福清河章院判在看的。微臣只瞧过一次脉案，只知道也还在调理。” “用的药，和微臣以前开的那些也差不多。按理来说，该慢慢好的才是。” “如今久病不愈，兴许是李格格那里照料不当的缘故。” 照料不当？ 若音觉得不太像。 她想了想，又问道：“会是哪方面的照料不当呢？例如没有保暖好，然后不小心得了风寒了吗？” 哮喘应该是肺部疾病吧？ 得了风寒免不了咳嗽，对肺不好，自然哮喘也就跟着加重了。 刘太医闻言，沉吟片刻，便道：“嗯，不仅仅是这方面。也不知侧福晋这两天有没有注意，柳絮已经开始飘飞了呢。” “这个季节，柳絮和花粉也是很多的。这些东西，防不胜防，李格格即使是上心，兴许也不一定能弄得好。” 柳絮。 若音想起了前两天夜里和胤禛回府时，在月光下看到的那些柳絮了。 的确。 有些细小颗粒粉尘，在这个季节其实是很容易不小心就被吸进了肺部里面去的，弘昀那里… 若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病了，也不好整天窝在不通风的屋子里面不出来吧？ 可这一开窗，总是会有柳絮和花粉一类的东西飘进去的，也难怪，这病老是断断续续的好不了了。 “我知道了。” 若音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左右弘昀那里现在有章太医帮忙看着，出了事儿也到不了咱们头上来。” “刘太医，你还要帮琪格格煎药，且就先忙去吧。” “是。” 刘太医答应了，这才退出去了。 这天晚上。 若音坐到膳桌前，看着不一样的菜色，有些新奇，转头正想问桂嬷嬷呢，就见采桑那里端着一碗粗粮饭就进来了。 “侧福晋吉祥。” 采桑盈盈一笑，大概知道若音在想什么，就解释道：“这些呀，是刘太医那里草拟的药膳呢。” “还有这粗粮饭，就是糙米和小米和燕麦片什么的一起煮的。他说呀，这人有的时候吃得太精细了也不好。” “偶尔吃点这些，对肠胃也好呢。” 粗粮饭。 若音看着采桑端进来的饭，忽然就笑了。 的确。 这不就是现代人的养生观念么？ 若音都差点忘了。 她初遇刘太医时，刘太医就说过海姆立克急救法。 虽说那是他师傅教导的，但刘太医这儿，也曾是从他师傅那里学到了很多现代人的知识结晶的。 就是可惜了。 刘太医的师傅已经驾鹤西去，不然若音还能有个“老乡”呢。 正想着。 外头，桂嬷嬷也准备进来伺候若音用膳，听见采桑的话，忍不住就笑道：“侧福晋，您是不知道。” “采桑这丫头呀，现在可是刘太医前刘太医后的。刘太医说什么呀，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 采桑被这么一打趣，脸忽然就红了。 她嗔怪了一声，解释道：“还不都是因为咱们侧福晋的身子一直都是刘太医在照料么？” “他懂得多，奴婢跟他交接，自然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还不都是为了侧福晋么！” “是是是！” 桂嬷嬷瞧了若音一眼。 二人都莞尔一笑，心照不宣。 当晚。 若音用了晚膳，正准备去看看璟婳，忽然外头小桃急匆匆地就跑了过来。 “侧福晋！刚刚琪格格那儿传来消息，说是要生了！” 第84章 有问题的果子 觉禅琪歌处。 若音领着刘太医刚到，就见觉禅琪歌身边的采芸正巧从小厨房出来。 “侧福晋！” 采芸见到若音，立马迎了过来，禀报道：“厨房的热水已经烧好了，奴婢正安排人往产房送呢。” “两个稳婆，先前也已经扶着琪格格去产房了。现在一切顺当，请侧福晋放心。” 若音颔首。 采芸是桂嬷嬷那儿特意从前院挑回来的经验老成的人了，觉禅琪歌临近生产，她每天也都是将一切尽量准备万全的。 若音望了一眼产房。 只见里头灯火通明，却没什么声音，可见这才刚刚发动，觉禅琪歌也知道是要省着力气的。 “对了。” 若音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琪格格这儿下午刘太医来时，不都还是好好的么？怎的晚上忽然就要生了？” 虽说刘太医早就说，觉禅琪歌已经入盆，生产就在这几日了，可若音多问两句，总是不会错的。 采芸那儿听了，便解释道：“这几日格格行动不便，一直没什么胃口，早晨耿格格那儿送了一筐李子来。” “本是放在一边的，傍晚琪格格不想吃饭，便让奴婢洗了李子过来。” 耿格格送的李子？ 若音心头一凛，也记得这回事。 她也收到了。 不过她见那李子青涩，怕酸，就让桂嬷嬷她们拿去分了吃了。 “是那些李子有问题？”若音咬了咬牙，指尖不由自主地将帕子都给攥紧了。 采芸却犹豫了一下，她道：“也不能说是有问题。就是…大概是奴婢洗果子的时候不仔细，有一个被虫咬了。” “琪格格咬了一口，忽然发现里面有好多小蚂蚁，吓了一跳，然后就…” “…” 若音默了默。 刚刚听到一半，她还差点下意识就以为那些果子有毒什么的呢。 结果竟然是这样。 这是巧合吗？ 若音想起以前自己吃山竹时遇到的事情了，也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一剥开后却发现，里面竟然有好多蚂蚁！ 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有果蝇在果子上面打洞产卵。 可是… 若音还是觉得奇怪。 就在若音正准备再问问采薇的时候，忽然身后来人禀报，说是胤禛过来了。 “你先去琪格格那里帮忙吧，我这里也带了人过来给你差遣，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第一时间来叫我！” 若音对采芸吩咐完，就转身去见胤禛了。 “主子爷。” 若音对着胤禛服了服身，将觉禅琪歌这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以后，就道：“琪格格还没动静呢。” “怕是生产也要一会儿，主子爷现在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处理。这里，交给妾身来照看着就是了。” “嗯。” 胤禛往产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随即看向若音，叹了口气，道：“说到底，是我对不住她。” 觉禅琪歌本来不必入府的，现在却还… “主子爷。” 若音知道胤禛在想什么，便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那天的事情，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发生的。” 不。 胤禛心里却是清楚的。 那个始作俑者，是愿意发生的。 一时之间，月光下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互相望着，都稍微显得有点儿沉默。 若音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主子爷，不瞒您说。琪格格日子其实过得还好，比她在家里是要舒坦的。” “就是，她家人觉得她奇货可居，想要压榨一番罢了。” “如今妾身已经求了阿玛，将琪格格的弟弟接到了京城来。她能亲自照顾弟弟，将来摆脱家人，日子也就会好起来了。” “大不了，往后做个富贵闲人也就是了。” “她家里？” 胤禛不了解觉禅琪歌的情况，只记得当初乌拉那拉氏说，是她家里让乌拉那拉氏帮忙在京城找一门亲事。 可现在看来—— 原来一切的一切，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胤禛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也明白了什么，便道：“多亏了你帮了觉禅氏。后面的，我也会妥善处理的。” 可不能再让觉禅氏被乌拉那拉氏利用了。 胤禛这么想着，再看若音时，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惜和歉意。 这些事，本该是他来做的。 若音站在原地，其实也留意到了胤禛的眼神，不过她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站着，一副坦然的样子。 她知道的。 胤禛觉得亏欠她。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毕竟胤禛好歹也是个“大猪蹄子”了，有这份亏欠，反而能让若音将来的路走得更加长远。 产房那边，一切顺遂。 就是觉禅琪歌好像有点胎位不正，稳婆正在帮忙调整胎位，这想要生下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觉禅琪歌院子边的厢房里。 胤禛在看公文，若音则是坐在厢房门口，听采芸时不时过来禀报一下消息。 须臾。 若音听闻觉禅琪歌那儿胎位已经调了过来，也喝了催产药，应该很快就能开始生，心里便安宁了不少。 就在这时。 门外，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来了。 现在夜已经有些深了。 若音看见门口有人来，一下就站了起来。 钮祜禄格格这胎，已经五个多月了，肚子虽然不算很大，但也明显隆起了，她扶着腰，走得缓慢。 看着钮祜禄格格的样子，若音忍不住就咬了咬唇。 她闭了闭眼睛，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过去。 “两位姐姐怎么来了？” 若音语气还算客气，便道：“觉禅妹妹这儿情况还好。就是院子里人多，大家也忙得很，钮祜禄格格这儿还有孕在身呢，要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 没事，就先回去吧。 “侧福晋！” 耿格格却开口了。 她显得有些惶恐，紧张地问道：“妾身听说，觉禅格格是因为吃了妾身送来的李子才忽然生产的？” “妾身…妾身不知道会这样。那些李子，妾身原是挑拣过的！” 闻言，一向有些唯唯诺诺的钮祜禄格格也道：“是啊。那些果子，妾身也是吃过的。耿姐姐人很好，她不会害人的！” 不会害人？ 若音打量了一眼耿格格。 她的确显得有些害怕。 可—— 若音也拿不准。 那些果子，采芸也是挑拣过，甚至验了毒才拿给觉禅琪歌的。 真要说有问题，这么小心都发现不了，还能怪到耿格格头上去吗？ 第85章 乌拉那拉氏来搅局 若音打量了耿格格一会儿。 她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想现在就在这件事上，和耿格格过分纠结，便道：“觉禅妹妹还在生产呢。” “她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得待会儿再细细问问她才知道。” “耿姐姐既然心中坦荡，自然不用怕。且先回去吧。” “…” 耿格格闻言，抬眸打量了一眼若音。 这话说得还真是有意思。 似信非信，看来也是打算事后调查一番的了。 也是。 索绰罗若音为人如果不是这么仔细，怕早就不知道折在乌拉那拉氏手上多少次了。 “妾身告辞。” 耿格格服了服身，朝着身侧还有些不大安心的钮祜禄氏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这才离开了。 若音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消失在了视野里，才逐渐收回了眼神。 桂嬷嬷此时正好过来。 “琪格格那儿，倒是还算顺利。这才两个时辰，已经出来一点儿了，就是琪格格力气有点不够，现在还在用参片吊着呢。” 若音皱了皱眉，往产房看了一眼。 她能听见一点儿喊声，很小，比当时宋格格那回声嘶力竭的阵仗，可差远了。 若音想起了自己。 从傍晚，到第二天晨光熹微，她都疼麻木了。 想着，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我记得我上次，生了足足六七个时辰吧？” “是呢。” 桂嬷嬷也无奈道：“不过，侧福晋虽然生产的时候是辛苦了些，但是咱们小格格乖巧听话，可见侧福晋福气在后头呢！” 扑哧。 若音听见桂嬷嬷这话，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 桂嬷嬷一脸不解，愣着看向若音。 若音忙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板着脸就道：“桂嬷嬷，咱也先不说这个了。刚刚，耿格格来了——” 耿格格来时，桂嬷嬷还在产房那边帮忙的，自然不清楚情况。 这会儿，若音将事情一说，便道：“我瞧着，她样子倒是真诚。只是，我不怕实话跟嬷嬷您说。” “耿格格这人，我总感觉看不透她。” “她在府里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却不是个软绵好欺负的。这次的事情，您觉得，真的是个意外吗？” 桂嬷嬷一时沉默。 须臾，她才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有没有想过，她如果要害觉禅格格，图的是什么呢？” 图什么？ 若音愣了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觉禅琪歌有孕九个月，现在动手，还只是这样“粗浅”的法子，又能对她产生多大的伤害呢？ 到头来，若是人没害成，反而还热了一身骚，更是得不偿失。 若音想着，便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的话，倒是我想多了。算了，现在且先不管这个了，琪格格那儿——” 话才刚刚说了一半。 忽然，产房里头传出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可见觉禅琪歌的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了！ “生了！” 若音一喜，忙不迭就朝着产房去了。 产房里。 若音进去时，一下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摸了摸心口到了屏风边隔开的侧间，就见奶娘已经在抱着孩子清洗了。 孩子皱巴巴红红的，看上去倒是和璟婳刚生出来的时候差不多。 奶娘那儿，见若音过来，忙半屈着身子行礼道：“见过侧福晋！琪格格已经将四阿哥生下来了呢，您瞧，还挺俊秀的。” 若音看着“红孩儿”一样的小孩子，也看不出哪里俊秀。 不过，她还是道：“辛苦你们了，回头好生照顾好小阿哥，我这里自然还会另有赏赐的！” “多谢侧福晋！” 奶娘连忙谢过，正巧这时，又是一声孩儿的啼哭声传了过来。 “生了，生了！” 产房那头，又传来喜悦的喊声。 若音闻言望了过去，就见另一位奶娘，正抱着脏兮兮的小孩子过来清洗。 她瞧见若音，忙不迭服身道：“见过侧福晋，琪格格生下双生子，这五阿哥也是格外健康的呢！” 若音看了一眼孩子，便问道：“琪格格可还好？” “好！” 奶娘闻言禀报道：“就是产后琪格格有些虚弱，喝了药，这会儿怕是睡下了。侧福晋，产房污秽血腥——” 话都没说完呢，若音抬脚就往产房去了。 产房里，采芸正在帮觉禅琪歌清理床上的一些东西。 她听见动静望了过来，见是若音，点了点头，没说话。 觉禅琪歌已经闭眼睡着了。 她脸色苍白，额间的头发都黏在了脸上，可见也是累得不行。 若音看她辛苦，便小声吩咐道：“琪格格这里，我就先交给你了，你好生照顾着，我先出去了。” “奴婢都明白的，侧福晋慢走。” 若音出了产房，闻着屋外淡淡的花香味，觉得舒坦了许多。 整理了一下心情，若音忽然想起琪格格这儿生了这么久了，怎的厢房那边胤禛一直都没有过来呢？ 正想着。 若音就听见产房那边，依稀传来的争执声。 争执声？ 若音心头一跳，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忙就过去了。 厢房外。 若音站在门口，听见胤禛道：“觉禅氏十月怀胎不易，虽说是两个阿哥，我也早就想好，让她自己养着。”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却更咽道：“自弘晖过世，妾身每每午夜梦回都见着他。他没了的时候，还那么小。” “躺在妾身怀里，喊着‘额娘我好疼’，妾身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主子爷怕是不知，这觉禅氏与我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有些姻亲在里头。兴许，她的孩子，也能和——” 若音听了一耳朵，心知不能再继续让乌拉那拉氏纠缠下去了，抬脚就进了厢房。 “福晋这话错了。” 若音一脸严肃，便道：“妾身正看了琪格格孩子回来呢，那孩子眉清目秀的，跟琪格格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似的。” “要说和福晋，那也是没半点相似的。再说，逝者已矣，福晋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伤痛当中，也是不好。” “妾身劝您，还是早些放下比较好！” 乌拉那拉氏听见若音的声音，忽然瞳孔猛地一缩，就望了过来。 瞬间，她眼里的恨意，都要藏不住了！ 第86章 德妃的手谕（200推荐票加更） 乌拉那拉氏不甘心。 凭什么？ 她就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已，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索绰罗若音竟然都还推三阻四！ 哼。 好在，她早有准备！ 若音这时，已经走到了胤禛的身边。 她和胤禛站在一起，一副他俩必然是同一阵线的模样。 而也在这时。 乌拉那拉氏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东西来，拿到了胤禛的面前。 她朗声道：“主子爷不妨看看这个。” 若音心头一跳，她好像认出了什么。 宫里的圣旨，似乎就长这个样子！ 乌拉那拉氏想要做什么？ 胤禛很快拿起这张绢布一样的东西，若音望了过去，就见这上面，写了几行字，而落款，是德妃。 还有，永和宫的章。 绢布上，大意便是，如今四贝勒府已是索绰罗若音在管家，这般来就是于理不合的，只是德妃她现在，也懒得计较这件事了。 可，眼下觉禅氏生产在即，如果诞育子嗣的话，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放到索绰罗若音膝下养育了。 索绰罗若音这个年纪，将来必然还有亲生子嗣。 故此，这觉禅氏的孩子，可以送到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膝下，记为嫡子养育。 若音看完了绢布上面的内容，脸彻底就冷了下来。 果然还是德妃。 作为乌拉那拉氏最大的倚仗，在这种时候站了出来，以若音的管家权作为“威胁”，要求胤禛将觉禅琪歌的孩子拿给乌拉那拉氏养。 这件事，其实真说出去了，一般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民间也有许多嫡母无子，养育庶出子女记在名下的，宫里也就更多了。 胤禛当年，也是如此。 “青檀。” 胤禛将绢布捏在手心里，他看向乌拉那拉氏，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 “你我夫妻一场，弘晖的事，我也从未忘过。可你，如今一定要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吗？” 德妃。 乌拉那拉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德妃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可她们之间来往也就罢了，胤禛觉得，做点样子出去给人看也好，至少旁人也不至于总拿胤禛和德妃之间的母子关系来做文章。 可现在！ 乌拉那拉氏这么做，已经无异于在胤禛背后捅刀子了！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乌拉那拉氏，何至于此！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却只是微微垂头，道：“妾身至此，别无所愿。还望主子爷，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 若音终于看不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她现在也是真的一点儿都猜不透了。 只是。 若音知道，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得偿所愿！ “主子爷。” 若音咬了咬唇，终究开始开口道：“德妃娘娘是长辈，咱们听她的话，也无可厚非。不过——” “福晋身子不好，琪格格此番生育两子，若是都接过去的话，福晋怕是也照料不过来。” “再者，琪格格生育辛苦，这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孩子都不在身边的话，她心里一定也不会好受。” “所以，咱们不如采取一个折中的法子。” “索绰罗氏！” 乌拉那拉氏第一个就急了。 她上前两步，几乎要直接走到若音面前！ 若音却全然不怕。 因为，胤禛已经伸手，将若音往他的身后揽了揽。 这保护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若音冷冷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便道：“这折中的法子么，也很简单。福晋抱一个阿哥过去也就是了。” “剩下一个，还是留给琪格格自己教养比较好。” “而且么，福晋身子不好。将来若是力所不能及，将孩子送回来，也是可以的。” “嗯。” 胤禛这回都不等乌拉那拉氏说话，便跟着道：“阿音的提议不错，便照这个法子办吧。” “还有。”胤禛看向乌拉那拉氏，道：“青檀，你病了这么久，可见身边的人伺候也不得力。” “额娘那里送来的王嬷嬷，还是让她回去吧。往后你也少出府，如果要进宫，就让阿音去。” 他绝对不会再让乌拉那拉氏生出幺蛾子来了！ 乌拉那拉氏咬着牙。 她看着若音和胤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无所谓了。 她都已经这样了，一开始或许还想着做些事情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现在，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她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她过得不好，那么其他人也都别想过得好！ 觉禅琪歌的孩子，她本可以不要，可她偏偏就要抢过来！ 谁让觉禅琪歌当初不听她的话呢，她现在就让觉禅琪歌知道，违逆她的下场！ … 乌拉那拉氏走了。 若音在胤禛身侧坐下，头靠在胤禛的肩膀边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胤禛的手背，想着这样，他心情多少会好些。 厢房内，气氛仍然沉闷得很。 一旁的更漏时不时发出点儿声音，不远处的屋子里，似乎偶尔还有孩子的哭声传过来，但都有些小。 “主子爷。” 过了好久，若音才在胤禛怀里蹭了蹭，然后道：“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胤禛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人。 要走这条路，注定了就是要披荆斩棘的，一路上遇到困难没关系，咬咬牙，挺过去也就是了。 “嗯。” 胤禛轻轻应了。 若音就忽然感觉到，胤禛整个身子好像松弛了下来。 他往身后的椅背上面靠了靠，低头下来看向若音，眼里写满了疲惫。 “阿音。” 胤禛忽然问道：“今日我妥协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了？” 胤禛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对方，是德妃，他名义上的额娘。 他其实大可以随心来，直接将乌拉那拉氏赶走，可这事儿一旦传出去，他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若音必然是要遭殃的。 嫡妻抱一个妾室的孩子在自己膝下养，这种事，其实别人根本不会觉得什么。 同样。 他们不知晓四贝勒府的情况，自然也就不理解胤禛为什么不肯。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话的。 “不会。” 若音想了想，便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妾身知道，主子爷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眼下，是咱们没能护住琪格格。” “不过没关系，假以时日，主子爷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的！徐徐图之没关系，坚持不懈就是了！” 第87章 李格格上门 五月。 若音出了屋子，看着头顶毒辣辣的太阳，忍不住就眯了眯眼睛。 这才五月呢，竟然就已经热起来了。 正巧这时候，前院的和公公过来送账本以及庄子上送来的桃子，见若音站在太阳底下，忙不迭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唉哟，侧福晋您这儿怎么站在太阳底下呢？可仔细别晒着了。” 刚说完，和公公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立即就提着一筐沉甸甸的深粉色桃子过来了。 是平谷大桃。 若音去岁还在苏州的时候，胤禛那儿就曾特意差人送来过。 甜甜的桃子，脆脆的，可好吃了。 “真是麻烦和公公一趟了，过来给我送这些劳什子。” 若音忙不迭谢过，叫了小桃那儿将桃子拿去阴凉的屋子里放着，又让桂嬷嬷端了几大碗的酸梅汤出来。 和公公那儿喝了酸梅汤，这才离开。 若音本来是想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一会儿的，看看院子里的鲜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什么的。 顺便，听桂嬷嬷说些事情。 觉禅琪歌的两个孩子，名字已经起好了。 四阿哥起名弘晴，五阿哥起名弘曜。 抱给乌拉那拉氏的，是四阿哥弘晴，他生下来的时候个头稍微大一点儿，也亏得乌拉那拉氏那儿会挑，把他抱走了。 如今，孩子也快满月了。 “钮祜禄格格那儿，一切也都好。就是这几天热了些，她有些发汗，奴婢已经命人准备了冰了。” 桂嬷嬷禀报完，又叹了口气，道：“就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都五月了，柳絮还格外多。” “天儿也热，实在是难受！” 确实。 若音正想着呢，便道：“天热，以后每天都熬一些酸梅汤吧。让大厨房也备一些，干活辛苦，喝点也不容易中暑。” “即使是没法子冰镇也没关系，酸梅那些生津止渴，常温喝下去也不错。” 桂嬷嬷颔首应了，盘算起这一笔开销应该也不算大，侧福晋体恤他们底下的人，胤禛那儿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主仆二人这儿正聊着呢，若音感觉这凉亭里坐着也不凉快。 主要还是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些，这看着院子里的月季花，那绿叶都跟能反光似的，格外晃眼睛。 “桂嬷嬷。” 若音又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就道：“咱们还是先回屋去吧。小橘那儿的小鱼干快吃完了，这两天你空了出府，记得买一些。” “是。” 桂嬷嬷刚答应，正要过来扶若音起来，忽然门外那边像是有人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侧福晋，侧福晋你在吗？” 若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陡然站了起来，往门口望去，果然就连李格格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她额间都被汗湿了，还浑然不觉，跑得飞快。 “李姐姐？” 若音忙喊住了她 李格格这才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跑到了若音跟前，喘着气就问道：“刘太医今日在府里吗？” “不在。” 若音解释道：“他每两日来一回，李姐姐，你找刘太医吗？” 李格格闻言拼命点头。 若音知道急人所急，忙就转头看向桂嬷嬷，道：“那你去请刘太医过来一趟吧！” “是。” 桂嬷嬷那儿忙答应下来，转身就准备拿了对牌出门。 李格格那儿，焦虑地搅动着手上的帕子，也忙准备回去。 “那个…” 若音还是想问一问，便问道：“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格格一怔。 她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刚刚太着急了，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说清楚，便道：“是这样。是弘昀他——” “他今早起来，就吐血了。现在人很不好，章太医这两天又留在宫里给太后看病，妾身也是没法子了。” “这…想起先前侧福晋也是让刘太医来帮忙给弘昀看过的，这才只能央求了侧福晋，去找刘太医了。” 弘昀吐血了？ 若音大吃一惊。 不是说先前有了章太医帮忙调理身子，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吗？ 怎么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若音又想起，刚刚她还和桂嬷嬷说起今年的柳絮格外多的事情呢，眼下都五月了，偶尔还能看得见飘飞的柳絮。 加上天气又这么热，闷得慌… “我知道了。” 若音也不太懂医术，只得安慰道：“刘太医住得近，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李格格被这么一安慰，却只是难看地笑了笑，才道：“妾身实在是不放心弘昀，也就不多留，先回去了，告辞。”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二阿哥吧。” 若音也不是很放心，想起历史上弘昀的结局，也决定跟过去看看。 她还记得自己那次在胤禛屋外看到弘昀时候的场景。 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看着心地也是好的，她实在是不忍心。 很快，若音到了李格格的院子里头。 院子里的人都在忙活着。 见李格格回来，有个小丫鬟忙不迭就跑了过来，询问道：“格格，药已经煎好了，现在就喂二阿哥喝下去吗？” “等等吧！” 李格格犹豫了一下，道：“刘太医马上来了，等他看看情况，再说喝不喝这药吧！先在炉子上面煨着！” “是。” 小丫鬟应了，就又去忙活。 若音见状有些不解，便问道：“什么药？是章太医之前开的调理的药吗？” “是。” 李格格一脸焦急，和若音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就道：“那药一开始喝了，效果其实还不错的。” “但喝着喝着，好像就没什么效果了。弘昀他还是偶尔咳嗽，只有在闻闻香包的时候能好些。” “今天，今天却…” 章太医那里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只说天气反复，加上这段时间柳絮和花粉都比较多，本身对于有哮症的人来说就不是很好。 若音叹了口气。 天气使然，李格格也的确无奈得很。 古时候条件有限，弘昀一个阿哥，整天闷在家里也不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若音也只能道：“还是等刘太医来了再说吧！” 李格格也点头苦笑。 屋内。 若音进去时，就闻见了屋子里淡淡的药味，像是弘昀那儿平日里喝的药的味道，还有就是一些香包。 床头，桌角，到处都挂了不少。 薄荷味的，闻了应该能让弘昀那里的呼吸舒服许多。 若音看见这些，忍不住叹息。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格格对弘昀，的确是尽心尽力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若音正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时，忽然就听见李格格那儿惊呼着问道：“弘昀，弘昀你怎么样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你们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了一会儿，你们都不给二阿哥好好盖被子的吗？” 听见声音，若音生怕出什么事情，就往弘昀那里去了。 她就看见，床榻上躺着的弘昀半睁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很。 他发现李格格来了，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然后说道：“额娘，不怪她们。我…我好累，想睡会。” “弘昀！” 李格格一下子就哭了。 她牢牢地握着弘昀的手，甚至都不敢让弘昀真的睡过去。 谁知道，弘昀这要是睡了，又还会不会醒过来呢？ 若音不忍再看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还是留给李格格和弘昀好了。 退出到屋外，若音就见桂嬷嬷那儿已经将刘太医给叫来了，刘太医提着药箱，给若音行了一礼后，忙不迭就进到了屋子里面。 桂嬷嬷倒是没跟着一起进去，反而是问若音道：“侧福晋，里头怎么样了？” 若音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须臾，若音才道：“不太好，且先看看刘太医有没有法子吧。对了，可派人去请主子爷了？” “请了！” 桂嬷嬷回答道：“就是这几日吏部还有别的事情呢，主子爷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马上赶回来，唉！” 第88章 刘太医被抓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 刘太医熬好了药，端进了屋子里。 一进屋，刘太医闻到屋子里浓郁的味道，犹豫了一下，便道：“屋内味道太大，其实于二阿哥也不是很好。” “平日二阿哥需要香包，在身上佩戴两个也就是了。患者有的时候，也是需要新鲜空气的。” 李格格这个时候却顾不上这些了。 她忙不迭从刘太医手上将药拿了过去，然后就坐在床榻边上，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弘昀喝着。 弘昀的状态很不好。 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几乎都要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刘太医那里看着弘昀几乎喝不下去药，也就只能帮忙施针，强行将弘昀的意识给提起来，让他能把药喝下去。 若音一直在边上看着。 屋子里，丫鬟们不敢说话，甚至连大声一点儿的动作都不敢轻易发出来。 李格格则是焦急万分，刘太医也很无奈，这屋子不利于弘昀养病，可他刚刚说了，李格格那里却不太听得进去。 有的时候，过分保护，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不过—— 好在刘太医给弘昀施针以后，弘昀的确能多喝一些药下去了。 若音在旁边看得稍稍安心一些，就准备转头去问桂嬷嬷，胤禛那儿现在有没有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曾想。 若音这儿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呢，忽然身后就是一声响，随即就是声嘶力竭的喊声。 弘昀又吐血了。 这一次的出血量非常大，几乎将他的领口都给弄湿了。 李格格显然吓坏了，手上的药碗直接就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她双手搭在弘昀的肩膀上，问道：“弘昀？弘昀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额娘呀！” “额…娘…” 弘昀大概还是剩了一点意识的。 他想开口说话，但却在说出了这两个字以后，就再也说不出来，闭上了眼睛。 “刘太医！” 李格格彻底慌了。 她抓住身侧的刘太医，慌慌张张地问道：“弘昀他到底怎么样了？刘太医，你快看看呀！” 刘太医也没想到弘昀的情况竟然会恶化得这么快。 他迅速伸手搭上了弘昀手腕处的脉搏，忽然就浑身一震，脸色难看了起来。 没有脉搏了。 随即。 刘太医伸手，摸了摸弘昀脖子上的脉搏。 脉搏还有些，但十分微弱，而在他摸了须臾以后，也渐渐挺直了下来。 脖子上的脉搏消失，基本上就能够断定一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亡了。 刘太医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向李格格，拱手道：“还请李格格，节哀顺变。二阿哥，已经去了。” 若音一直站在床边。 她没有看见弘昀刚刚到底是怎么吐血的。 可她却一直记得，弘昀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喊的那一声额娘。 他显然也是舍不得的。 可他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不得不闭上眼睛了。 李格格却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忽然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将弘昀的身子抱进了怀里，看向了刘太医，问道：“刘太医，你跟我玩笑呢？” “弘昀身子都还有点暖暖的呢。这…怎么可能去了呢？他还这么小，正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呢，怎么会——” “…” 说到后来，李格格却更咽着哭了起来。 她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因为她好像能够感觉到，弘昀的身子，开始变凉，甚至趋于僵硬了。 胤禛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回来得很急，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李格格抱着弘昀，坐在床榻边上哭泣的场景。 若音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格格。 丧子之痛。 怎么安慰，都是无法让当事人释怀的。 发现胤禛回来，若音走到门口，看着颇有些惊诧以及哀伤的胤禛，说道：“二阿哥今早起来就有点吐血。” “章太医在宫中照顾太后，抽不出空过来。刘太医也是刚刚才来的，只是…二阿哥才喝了药下去，人就已经不行了。” “弘昀他…” 胤禛看向了床榻上被李格格抱着的弘昀。 他瘦瘦小小的，脸色也不好，嘴巴和下巴都是红红的，甚至眼角还挂着泪珠，整个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弘晖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 胤禛攥紧了手，正要上前。 就在这个时候，李格格身边的小丫鬟忽然喃喃道：“二阿哥喝药之前分明都还不是这么糟糕的。” “偏偏，偏偏就在喝了刘太医的药以后就忽然就不行了！肯定是刘太医害了二阿哥的！” “不！刘太医是侧福晋的人，是侧福晋要害二阿哥！” 乍然有个小丫鬟跑出来说这么一番话，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而这个时候。 床榻边上，本来还抱着弘昀的李格格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头来看向若音，质问道：“侧福晋。” “妾身还记得，年节上的时候，您曾提醒妾身，照顾好弘昀的身子，可千万别让他累着了。” “那个时候，您是不是就已经有什么打算了？或者，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那时的事，李格格自然是记得的。 原因么… 则是因为，那日胤禛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她好不容易琢磨着儿子学问有进步带过去在胤禛面前露脸，却没想到没有起到效果。 自然她也就记着了后来瞧见若音时，发生的一些事了。 这会儿—— 经过这个小丫鬟这么一提醒，她好像还真的就察觉到点儿不对劲来。 若音那个时候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她是什么意思？ “李格格。” 若音脸色却冷了下来。 她道：“我跟你说这个，无非也是因为看着那时二阿哥走路有点累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再说，你觉得，坏人在害人之前，难不成还会巴巴地跑上去提醒，让别人先做好防备吗？” “…” 李格格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咬了咬唇，大概是觉得也有道理。 “格格！” 然而。 先前那个忽然开口说话的丫鬟又忽然道：“可是，二阿哥也是在喝了刘太医送过来的药以后，才忽然不行的呀！” “就算侧福晋当时可能是好心提醒，可是谁又知道——” “苏培盛！” 这回。 丫鬟话都没说完，胤禛就忽然大声喊了一声。 苏培盛立即会意，冲上去直接就抓住了那个丫鬟的衣领，冷冷道：“在主子们面前，轮得到你胡乱说话吗？” “编排主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丫鬟却不说话。 她死死地盯着苏培盛，然后忽然，她的嘴角就有血迹流了出来。 若音就站在边上。 看到这一幕她吃了一惊，忙道：“快看看这个丫鬟到底怎么样了？” 刘太医反应最快。 就在苏培盛放开了这个丫鬟以后，他立即就冲了上去，紧跟着就发现，这个丫鬟，竟然已经咬舌自尽了。 “这——” 李格格完全没想到忽然会这样。 她喃喃道：“阿香伺候了我五年，她一向是忠心的。主子爷，您…您逼死了阿香啊！” 李格格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抱着弘昀，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屋子里的人，眼里露出一丝惶恐来。 “主子爷，你为了侧福晋，竟然…” “主子爷！” 若音脑子有点乱，但她还是当机立断站了起来，对胤禛正色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不管是这个丫鬟忽然跑出来胡言乱语，还是刘太医和二阿哥这里的情况，都很奇怪。” “妾身觉得，还是应该把相关的人都暂时关押起来，然后再调查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审问一二的。” 说到这里，若音转头看向刘太医，给他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现在只能先委屈一下刘太医了。 李格格的丫鬟肯定不可能忽然发了失心疯把一切罪责往若音和刘太医的身上推。 那么—— 在这背后，就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89章 着急忙慌的采桑 前院的厢房里。 若音陪着苏培盛将刘太医带了过去，将他暂且安置在里面。 很快就有小太监奉上茶水点心来。 “这…” 刘太医忙站起来，不敢接受。 他道：“微臣现在也是有嫌疑的，这些还是撤了吧！” 谁让他刚开了药给弘昀喝，人忽然就没了呢，也不管弘昀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都是会被怀疑的。 这点，他自己都能理解。 若音听着，刚要说话，就见苏培盛偏头过来瞧自己，显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若音便点了点头。 苏培盛这才道：“那就撤了吧。” 屋内，很快闲杂人等就退了出去。 若音这才有机会，好好问问刘太医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阿哥先前不是只是弱症么？怎么今日会忽然吐血？而且，还在喝了您的药以后，忽然就发作了？” “先前的确是弱症。” 刘太医无奈摇摇头，解释道：“今日把脉时，情况只是更差了。至于吐血，应该是他呼吸受阻产生的。” “产生这种原因的情况有很多，目前看来，最大可能就是吸入了一些阻碍呼吸的东西。” “例如过量花粉，还有柳絮等等，都有可能。今年柳絮飘飞的时间比较长，这应该就加重了二阿哥的病情。” “至于为何他刚喝了微臣的药就…微臣想，应该也是微臣时运不济的缘故。” 就是他倒霉，正好碰上弘昀本来就不行了。 “...” 若音默了默，便安慰道：“无妨。” “主子爷那儿刚刚已经吩咐人进宫去请太医了。届时只要查验一下您给弘昀开的药，确定里面的药渣没有问题，您也就没事了。” 若音也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刘太医整个开药、煎药、送药过程，都是有两三个人陪同着的，就怕被人钻了空子。 药渣，现在也是小心保存着的，不怕出问题。 她主动提出暂且将刘太医“关押”起来审问，也是为了平息一下李格格那儿的情绪，顺便堵住悠悠之口。 方才，胤禛为了维护她，差点就… “微臣都明白。” 刘太医也是个通透人了，他知道若音做事小心谨慎，这会儿便道：“微臣相信侧福晋。不过——微臣还有个疑惑。” 若音心头一跳，忙问道：“什么疑惑？” “就是眼下这个季节，虽然还有柳絮和花粉，但数量已经远远不如上个月的时候多了。” “二阿哥这儿如果要突发病症的话，按理来说上个月的时候爆发才是最合理的。可是，却是今日才爆发。” 的确。 若音点点头，但还是不解，问道：“那么，导致这种可能的情况，会有哪些呢？” 刘太医闻言，想了想就解释道：“环境吧。可能他身处的地方柳絮比较多。可是，这也是不合理的。” “对了。” 刘太医想起什么，忙道：“二阿哥日常用的那些东西，也要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别不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了。” “嗯。” 若音自然是明白这些的。 刚刚她离开时，已经吩咐桂嬷嬷带人先查看着了。 等到太医院的太医来之前，李格格屋子里的东西，若音绝对不会让人动的，自然也就没有“毁尸灭迹”和调包的可能性了。 “那便好。” 刘太医沉吟了一会儿，见再想不出什么别的来，这才道：“那我先回去了，太医院的太医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等会儿，我也会在一旁看着的。” “是，侧福晋慢走。” 刘太医站了起来，这就送若音到了门口。 若音回院时，正好瞧见采桑陪着奶娘带着璟婳在游廊上面走动。 一旁，觉禅琪歌手上拿着一只小布娃娃，正在逗璟婳开心。 璟婳现在三个多月了，有的时候能转头举举手指头什么的，正是可爱的年纪呢。 她对一切都好奇极了，也很喜欢觉禅琪歌拿在手上的布娃娃。 “侧福晋回来了！” 采桑一直时不时往门口看，这会儿见若音回来，忙不迭迎了上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奴婢听说…侧福晋您没事就好了！刘太医，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 若音叹了口气，见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将事情一说，采桑那儿脸色就稍稍难看了一些。 “侧福晋是不知道。” 觉禅琪歌这会儿过来，便道：“采桑听说出事，担心得不行，想去瞧，却又要帮衬着您院子里的事情，没法子出去。” “妾身瞧着，她担心您，也担心刘太医。” 担心刘太医？ 若音好像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对。 先前桂嬷嬷也曾说过，采桑偶尔会和刘太医说说话呢，虽然都是客客气气的，但采桑很尊重刘太医。 “采桑。” 若音刚转头，话都还没说呢，采桑就急了。 她忙摆摆手，道：“奴婢…奴婢是担心您！您平安回来了就好了。” “没事。” 若音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道：“刘太医很好，就在前院厢房里呢。你担心他，去瞧瞧也行。” “不过，得偷偷去，他现在明面上，是被‘关’起来的，知道吗？” 采桑犹豫了一下。 但旋即，她一咬牙，拔腿就往院外去了。 看着采桑走远，若音这才有机会看向觉禅琪歌，问道：“琪歌你怎么来了？弘曜还好吗？” “他还好。” 觉禅琪歌想起儿子，心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犹豫了一下，觉禅琪歌想起正事，才道：“妾身是听说出了事情，这才忙赶过来的。刚刚，听侧福晋说了情况，妾身有了一些想法。” 若音忙问道：“什么想法？” “李格格身边用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有问题。尤其是弘昀的床单被褥，枕头枕套，甚至连他喜欢的布娃娃，都千万不要放过。” 若音有些心惊，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觉禅琪歌眼神却忽然冷了下来。 她道：“侧福晋不知，妾身虽是嫡女，家中庶出子女却多。阿玛身边的姨娘们，一个个的也都是厉害的。” “我额娘只有我，日子可不好过。从小到大，我见过的腌臜事儿，比侧福晋您的，可多多了。” “从前，便有丫鬟在我庶弟的枕芯里放了脏东西，害他丢了性命的。所以，妾身才知道得格外多一些而已。” 若音攥紧了手上的帕子。 还好，她早就吩咐人不要动弘昀的东西了。 可现在听着，若音又觉得，这后宅的争斗，还真是触目惊心。 不行！ 她得赶紧再过去瞧瞧。 “琪歌。” 若音忙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可不能出岔子。 “侧福晋去吧。” 觉禅琪歌便道：“往后，若还有这些事，侧福晋可以来找我，这些肮脏的事情，我其实懂得还挺多的。” 若音即将转身。 她看着觉禅琪歌的眼神，忽然对她有些怜惜。 她，其实也不容易。 这头。 若音刚到李格格的院子外，正巧遇上苏培盛出来。 苏培盛见到若音，忙不迭就迎了过来。 第90章 杀害弘昀的“真凶” 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到了。 胤禛这会儿正和章太医在厢房里说话呢，准备讨论一下关于今日之事的情况。 胤禛那儿，知道若音必然放心不下这边，就让苏培盛赶忙出来，要他将若音叫过来一起看情况。 若音往厢房望了一眼。 门半开着，就是没看见胤禛在哪儿。 若音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呢，便道：“苏公公，弘昀的日常用品检查过了吗？我来，就是为这个的。” 苏培盛一抖拂尘，忙道：“可不正在检查么？侧福晋想瞧什么？” “我想瞧瞧二阿哥平时用的那些。床单被褥、枕头枕套，还有他日常喜欢用的一些布娃娃之类的东西！” 若音记起觉禅琪歌说的话，便道：“二阿哥病情忽然发作，这有些蹊跷。这些东西，都要细细查验过才行。” 苏培盛心头一凛，想着这些他倒是疏忽了。 刚刚他差人查看的，都是日常吃穿的东西呢。 “奴才这就去准备！”苏培盛忙道：“还请侧福晋稍——” “我和你一起去。” 若音闻言却道：“这些东西，都是弘昀的体己物品。我怕李格格那里，拦着不肯让你们看。” 孩子都死了。 他们还要这般检查，甚至要撕开床单被套什么的，作为额娘，李格格那里还真的是很有可能会阻拦的。 这毕竟，太残忍了。 “这…” 苏培盛一想也是，便跟着道：“那还请侧福晋跟着奴才一起来吧。” 若音跟着苏培盛一起，就再次回到了弘昀的屋子。 这会儿，屋内已经摆着一副小小的棺木了，李格格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弘昀做的。 早夭的孩子，是不能被葬入皇陵的，同时也不会有停灵或是祭奠什么的，有一口棺木带去埋了，已经是破例了。 规矩素来如此，李格格也只能戴一朵绢花，守在儿子的棺木边上，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程了。 屋内，这会儿进进出出着不少人。 都是在将弘昀的东西拆下来，准备带去检查一下的。 最先被取下来的，便是李格格让人挂在房间四角的各色香包。 少了那些，这会儿屋子里头的味道倒是好闻了许多。 若音和苏培盛一进屋子，李格格那儿听见动静，抬头就望了一眼。 她看见若音的一瞬间，瞳孔猛的一缩，恨不得扑上来，她问道：“侧福晋来我这儿做什么？倒也不嫌晦气。” “来送弘昀一程。” 若音咬咬牙，还是道：“弘昀走得不寻常，主子爷那儿的意思是，他用过的东西，都要拿去查查。” “我想，如果弘昀之死有蹊跷，李姐姐你也希望能够查明真相的，不是吗？” 李格格眼神动了动。 她咬咬牙，终究没有拒绝。 苏培盛那儿可算心宽了一些，想着好在侧福晋机灵，抬出贝勒爷的名头来，不然李格格这儿还真不一定能答应。 想着，苏培盛总算能带着人，按照若音刚刚说的那些，把可能会有问题的东西，都先搜罗起来了。 眼看着偌大的屋子都要被搬空了。 李格格隐忍着想着儿子的死可能有问题，什么都没说。 若音却将视线，投到了棺木里放着的一只小老虎。 想了想，若音决定问道：“李姐姐，这个小老虎，是弘昀平时经常带在身边的东西吗？” 听见若音这么问，李格格的眼里一下子就闪过了一丝警惕。 她忙将布老虎拿到了自己的怀里，生怕若音也抢走似的，就道：“是弘昀喜欢的。这个，是我在怀着他的时候亲手做的。” “都破了旧了，他还是不肯丢。说这是额娘做的东西，他很喜欢，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上。” “缝缝补补，也不介意。” 说到这里，李格格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她的弘昀很懂事，也十分敬重她这个额娘，却… “李格格。” 若音鼻尖也有些酸，又道：“这个布老虎，也是需要看看的。” “看什么？” 李格格却显然不肯。 她将布老虎死死地捂在怀里，更咽着问道：“弘昀的东西，都被你们带走了。背着我，你们都不知道做了什么。” “现在，只剩下这一只布老虎了，你也不放过吗？” “索绰罗若音，我是怀疑过你。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拿走这只布老虎？” 这算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 若音沉默片刻，到底不忍心，便转头对苏培盛道：“先去看看别的东西吧，如果查不出——” “这只布老虎，也是需要看看的。”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之前，若音也不忍心伤害李格格。 “是。” 苏培盛也是惆怅万分，点点头后，这就先退了出去。 厢房里。 胤禛那儿和太医院的人查验过刘太医开的药以后，确定刘太医的药并没有不利于弘昀，便就命人将刘太医给放了。 顺便，太医院的人，也跟着开始检查起了弘昀用过的东西。 一开始，床单被套，枕芯枕套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一剪开，若音就瞧见，里面有着很多白色的絮状东西。 看见这些东西，她心就沉了沉。 这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这个季节时常飘飞着的柳絮。 胤禛那里脸色非常难看。 他攥紧了手，紧紧地捏着手上的玉扳指，只说了一个字：“查！” 接下来，是弘昀日常所用的香包。 这些香包里，倒是没有柳絮了，而是被加入了一些别的药材，除了薄荷以外，不利于哮症之人的药材。 平常人闻到这些味道，或许不会不适，就算身子差一些的，也顶多是咳嗽一两声而已。 可是对于弘昀而言。 贴身的东西里有柳絮也就罢了，再加上这些，几乎算得上是催命符了！ 须臾。 李格格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部都乌泱泱地跪了下来。 李格格也拿着布娃娃老虎，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出来，她一听这些事情，眼皮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主子爷。” 若音咬咬唇，指着李格格身边掉在地上的那个布老虎，便道：“那个，也是弘昀用的东西。” “下手之人做事这般缜密，妾身想，那里头怕是也被加了不好的东西了。” 手段还真是厉害。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是在刘太医给弘昀看诊的时候出了岔子。 怕是弘昀那儿病情逐渐恶化，紧跟着人没了，也只会被判定为是他自己身子骨太差，没有熬过来。 这些藏在“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第91章 线索全部都断了 傍晚。 胤禛陪着若音，到了院子门口。 “主子爷。” 若音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妾身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也帮您想想法子。” 李格格那儿的事情，显然是有人故意的。 现在伺候李格格和弘昀的人都已经被分别关押了起来，准备要进行审问，今夜显然，胤禛还要忙这事儿了。 今日之事，太阴私肮脏了，胤禛不想让若音插手。 这些人性的黑暗，以及事后的处理，都不会好。 “嗯。” 胤禛看着若音，又道：“你也别想那么多，回去以后你那里也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让人钻空子。” 弘昀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现在胤禛很害怕，若音也会出事。 若音明白胤禛的顾虑，冲他笑笑，便道：“主子爷安心。妾身院子里呀，那就跟铜墙铁壁似的，不会有事的。” 胤禛听着若音的保证，大概稍微安心了一些，他点点头，终究还是先回去了。 夜深了。 若音坐在窗边，听着一边更漏的声音，没什么睡意。 会是谁想要害弘昀呢？ 乌拉那拉氏吗？ 若音摇了摇头。 自从乌拉那拉氏将弘晴要过去以后，若音唯恐她还有什么动作，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小心盯着的。 并没有。 “唉。” “侧福晋怎么叹气了？” 就在若音刚刚叹了口气的时候，屋外桂嬷嬷端着食盒进来了。 她道：“奴婢先前一直在外头打听消息呢，这会儿回来，见侧福晋这儿灯还亮着，就知道侧福晋您肯定还没歇下呢。” “奴婢让采薇煮了酒酿丸子，特意打了个红糖蛋，您吃点儿吧。” 尤其是产后的女子，气血亏，吃红糖蛋是最好的。 “嗯。” 若音无奈，便让桂嬷嬷帮忙将食盒里的碗放在了自个儿面前。 热乎的一碗东西，若音吃下去后，嘴里甜甜的，心情也跟着稍微舒服了点儿。 她问道：“李格格那里，怎么样了？” 桂嬷嬷长出一口浊气，道：“奴婢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现在——暂时没有新的线索了。” 若音和苏培盛发现端倪后，胤禛便将所有相关的人都抓了起来，一一盘问。 经过查验。 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弘昀身边用的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出自李格格之手。 李格格自然不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后来嘛，李格格醒过来后，她才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和阿香一起做的。 阿香负责伺候弘昀院子里的事情，就连若音看到的四角都有的香包，也都是李格格和阿香一起悬挂上去的。 说起来—— 李格格有的时候照顾弘昀累了，都还是阿香替班的。 “也就是说，竟然是阿香？” 若音说出了这个推测。 想起白日里弘昀刚刚吐血，阿香那里就站出来说是刘太医还有若音害了弘昀。 她这是，想要将责任推卸到若音身上？ “嗯。” 桂嬷嬷道：“阿香已经畏罪自尽了。被关起来以后，都还没来得及审问呢，她自个儿就撞了柱子。” “当时抓起来的人太多了，谁能想到阿香她——” “而经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判断，二阿哥病情恶化得如此之快，也的确是阿香做的这些事情的缘故。” “这几日章太医都在忙太后的事情，没有来贝勒府。阿香就趁机，将那些香包给调包了。” “事后，贝勒爷的人也在阿香房中找到了原先的那些香包。做工精巧，和有问题的，一模一样。” “所以说，现在就连李格格自己也想不通，阿香为什么背叛了自己，要去害二阿哥了。” 若音默了默。 她想起了阿香。 阿香模样平平，在李格格身边一直都是不爱说话的那一个，可她做事踏实，若音记得，上回李格格生弘时那会儿，便是阿香在调度整个院子的。 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呢。 那时尽心尽力的阿香，竟然就已经将弘昀给害死了！ “桂嬷嬷。” 若音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便问道：“阿香的家人调查过了吗？她为什么忽然要害李格格？是不是受人指使？” 桂嬷嬷摇头。 她道：“阿香是七岁的时候被卖进府里的，那时候前院的人就在人牙子那儿查过了，阿香爹娘为了一口吃的，就把她卖了。” “后来嘛，也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若要说是家里人受到威胁，这也不太可能。” “至于阿香在府里的交际——她是大丫鬟，一个人住一间屋，她话少，独来独往，别人对她了解也不多。” 也就是说，阿香背地里暗中和谁有来往的话，怕是也没人知道了？ “桂嬷嬷。” 若音思索完整件事情，又问道：“那李格格呢？她和阿香近来的关系怎么样？” “这…”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一个问题。因为贝勒爷那儿查到，李格格过年那阵子，曾责罚过阿香。” “好像是为了二阿哥的事情。具体原因，似乎是阿香想要成为二阿哥的通房，被李格格拒绝了。” ！？ 阿香想要成为弘昀的通房侍妾？ 若音第一反应就是不合理。 弘昀都还不到十岁呢… 阿香就算想近身伺候，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再者，弘昀身子并不好，将来还不一定有什么建树呢，这侍妾无名无分，日子还没当大丫鬟舒坦。 太有问题了！ 可是。 若要说这个，让阿香心生恨意，直接杀了弘昀的话，若音也觉得不合理。 “侧福晋。” 桂嬷嬷看着若音脸都快拧巴到一起了，便道：“这件事，根据眼下的信息来看，是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不过，无论是奴婢这儿，还是贝勒爷那儿，都会继续调查的，侧福晋还是先宽宽心，去休息吧。” 若音点了点头。 她刚站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忙不迭提醒道：“对了，桂嬷嬷！璟婳那儿，你务必要处处小心！” “奶娘都是知根知底的，她们平时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家里人的情况，你也都要打听清楚。” “咱们自己这边，务必做到铜墙铁壁，别让人钻了空子！” “侧福晋放心。”桂嬷嬷心头一凛，便道：“奴婢都知道的，这些，一直都是仔细着的。” “嗯。” 若音稍微安心了点儿，这才先去休息了。 第92章 抽丝剥茧查真相 三天后。 天空中不断传来轰鸣声，屋檐上的雨珠几乎连成了一线，成了雨柱似的，从瓦片边缘倾泻而下。 若音坐在贵妃榻上，拿过手边上的茶盏，揭开茶盖，轻轻地吹了吹。 她缓缓喝了一口茶，又将茶盏放到一旁，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丫鬟。 “说吧。” 若音慢悠悠开口，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问道：“关于阿香和二阿哥的事情，谁让你那么说的？” 若音问的，是关于阿香想要成为弘昀通房，却被李格格拒绝，而后和李格格之间起了争执的事儿。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事后问了李格格，李格格当即矢口否认。 据李格格回忆，她是和阿香起过争执，原因却是因为，阿香在伺候弘昀的时候不当心，差点儿害弘昀犯了哮症。 那么—— 关于阿香想要成为侍妾之说，当然也就成了空谈。 追查之下。 若音便查到，是眼前这个小丫鬟，最先跟人这么说的。 还是在近乎半年前。 她在打什么算盘？ “奴婢，奴婢是听阿香姐姐自己这么说的呀！” 小丫鬟立即就哭喊了起来，她对着若音不断地磕头，才不出几下，她的额头都破了。 若音可不愿意自己这儿发生什么血溅三尺的事情，便转头对桂嬷嬷吩咐道：“拉住她。” 桂嬷嬷和小桃动作很快。 她俩力气大，将小丫鬟拉住后，她便动弹不得了。 抹布塞进她嘴里时，她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看上去倒是可怜兮兮的。 若音不免心中哀叹。 她还是有点心软。 眼看着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发号施令呢，若音只得道：“桂嬷嬷，先带下去细细审问吧。如果她嘴硬，就让苏培盛来办。” 苏培盛跟着胤禛在朝中行走，也是查过案子的。 刑部的那些逼供手段，他可清楚得很。 “是。” 桂嬷嬷应了，带着小丫鬟就先下去了。 须臾。 若音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雨幕，还在想这次的事情。 正好，桂嬷嬷已经回来了。 “前头，和公公听说侧福晋这儿查出了些线索，已经来人将她领走了，说是交给苏公公审问。” 桂嬷嬷看着若音惆怅，不免就劝道：“窗边风大，侧福晋还是仔细着身子才好。” “嗯。” 若音点点头，便先回了寝房。 寝房内，璟婳正睡着。 她倒是睡得香甜，外面这么大的雨声雷声都没吵到她，嘴角还有点口水呢，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 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若音心情好了许多。 “璟婳快四个月了。” 若音想着，侧头就问桂嬷嬷道：“是不是可以准备着吃辅食了？我记得主子爷那儿前阵子送来好些铁棍山药。” “晒干了磨成山药粉给璟婳吃吧？” 晒和磨粉还需要时日呢。 等弄完这些，璟婳这儿倒是刚好能吃。 “奴婢回头，就吩咐下去。” 桂嬷嬷道：“山药粉健脾胃，侧福晋您得空也能多吃吃。这几天暑气重，您都没怎么吃下饭。” 是啊。 她这两天胃口也不是很好。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又能吃得好睡得香呢？ “对了。” 若音又想起一回事来，道：“前几天我看采桑将院子里的月季花摘了一些下来，说是要入药。” “月季能疏肝郁，这几日主子爷那儿怕是也心情郁闷，记得也给他送些过去。” “是。” 桂嬷嬷答应了，这就去安排了。 这天。 不到傍晚，胤禛就回来了。 外头的雨还是很大，胤禛一进屋，若音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立即就迎了上去。 这一过去，若音就闻到胤禛身上带着点儿湿漉漉的土腥子味，再一看，他背上都湿了一大片了。 刚刚不是打伞了吗？ 若音记起自己坐在窗户边时往屋外望的场景，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满脸苦涩。 这几天胤禛心情不好，连带着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不。 今儿，胤禛这儿查出点东西来了，想着过来和若音说说，路上走得又快，苏培盛那小腿子迈得都跟小旋风似的了，还追不上。 “...” 若音大概从苏培盛的眼里看出点儿无奈来了。 她也不愿计较，便道：“苏公公去一趟小厨房，让采薇帮忙多煮点儿姜汤吧。这天气，入了寒气也不好。” 苏培盛一阵感激，忙不迭转身就出去了。 胤禛这时候，已经由若音伺候着将外面的衣裳脱了。 若音一看，这倒是还好，里头的衣裳没怎么湿，好歹不至于太着凉。 “你倒是体恤他们。” 冷不丁，胤禛说了一句，又叹了口气。 若音站在胤禛面前，轻轻地靠近了他，将脑袋就贴在了胤禛的锁骨处。 “奴才也是人，多为他们想想，大家彼此之间相互信赖，不也挺好的吗？” 若音笑笑，便问道：“看主子爷眉间带着点儿愁意，可是审问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胤禛却摇头。 “今日小和子带来前院的丫鬟，咬死了也都是那些话是阿香自己说的，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了。” 人都快奄奄一息了，还是这一句。 可见，她说的，是她认为的“真相”了。 若音一怔。 竟然没问出别的东西来？ 那，阿香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么看来，问题的症结，还在阿香身上了！ “还是有收获的。” 胤禛忽然拉过若音的手，在若音的手背上拍了拍，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道：“在那丫鬟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支簪子。” “一支，属于青檀的簪子。” 乌拉那拉氏的簪子？ 是她？ 可—— 最近若音分明一直盯着乌拉那拉氏！ 但。 若音又想起来，这件事是从正月里就开始谋划的了，说不定更早。 那个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想要埋下这些引子，倒是来得及的。 只是，动机呢？ 李格格和弘昀并没有对乌拉那拉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她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害弘昀？ “主子爷。” 若音觉得处处都透露出古怪，忍不住就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要，审问福晋吗？” 这次的事情可不小。 谋害皇孙，这乌拉那拉氏的福晋之位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然而，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人废弃过自己的福晋的，胤禛此番府里闹出这样大的丑事，传出去的话，对他也不利。 胤禛显然也在考虑。 他总觉得，这些矛头直指乌拉那拉氏，是不合理的。 但证据摆在眼前，他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合理的可能性来。 “问肯定是要问的。” 胤禛想了想，就回答道：“不过我还没想好，阿音，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去用晚膳吧？” “嗯。” 若音乖巧应了，就先让桂嬷嬷那儿去传膳。 顺道，让奶娘将璟婳抱过来。 果不其然。 璟婳来了以后，见着阿玛很高兴，直动着小手想要让胤禛抱呢。 大概是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了，胤禛情绪也跟着好了不少，本来他都没胃口吃饭的，也还是吃了好些。 晚膳后。 因为簪子的事情，胤禛怎么说都必须去见一见乌拉那拉氏。 若音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便跟着胤禛一起，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就去了。 第93章 歇斯底里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处。 若音和胤禛刚到，就听见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弘晴在哭？ 若音心头一跳，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乌拉那拉氏该不会是在欺负小孩子吧，脚底下的步子都不免快了许多。 跨过游廊，若音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院子外面。 一瞧，她怔了怔。 只见眼前乌拉那拉氏正抱着弘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柔声哄着，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惜。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乌拉那拉氏。 在若音心里，乌拉那拉氏连自己儿子弘晖的死都可以拿来利用，实在不是一个能让她生出半点尊敬的人来。 这会儿—— 若音看见乌拉那拉氏的这般姿态，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怕不是在做戏吧？ “福晋。” 若音淡淡出声，与胤禛一同跨过门槛，进了屋子里。 乌拉那拉氏这才抬头。 她大概是看见若音和胤禛携手而来的，抬头的一瞬间，脸色也就跟着彻底的冷了下来。 “先把四阿哥带下去吧。” 乌拉那拉氏交给了身侧的奶娘，奶娘应声接过四阿哥，低眉顺眼地朝着若音和胤禛服了服身，这就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屋外充斥着雨声，远处依稀还有哭声传来，而此刻的屋内，只让人觉得空荡荡的。 乌拉那拉氏不卑不亢，静静地垂手站在那儿，看向若音和胤禛，问道：“不知主子爷和音妹妹漏夜而来，所为何事？” 胤禛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支簪子。 他往前一小步，保持着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距离，将簪子举到了她的面前，问道：“什么时候丢的？” 若音站在一侧，仔细观察。 乌拉那拉氏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惊讶和不解。 她大约是想了想，然后淡淡回答道：“妾身不记得了。” “不记得？” 胤禛却不信。 乌拉那拉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这次证据一找到，胤禛虽然觉得可疑，但还是不免先入为主地去觉得，和乌拉那拉氏有关。 “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胤禛语气冰冷，道：“关于弘昀之死，这支簪子，是目前查到最后的线索了。你如果不能说清楚——” “那会怎么样？” 乌拉那拉氏抢先问道：“主子爷就会觉得，这件事是妾身做的吗？” “不过，依妾身看来，妾身就算是解释清楚了，怕是在主子爷这儿，也是会继续怀疑妾身的。” “既如此，解释与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呢？” 乌拉那拉氏孑然站着。 她背脊挺得笔直，脸上表情淡然，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照顾弘昀辛苦，她看上去，竟然老了好些。 倒不像以前那般充满算计了。 若音心头一凛，还是坚持自己对乌拉那拉氏的不信任，继续道：“福晋能有今日，是何缘故，福晋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再说这些，已是没有意义的。倒不如想想，若此番事情真认定了是你，后果会是如何。” “且不说弘晴定然不适合再继续留在福晋膝下养育，福晋如今的地位——整个乌拉那拉氏，怕是都要蒙羞。” 若音算是在威胁乌拉那拉氏了。 她要是不说清楚，这福晋之位可就丢了！ “！” 乌拉那拉氏果然有所动容。 她偏头看向若音，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咬咬牙，冷笑着问道：“怎么？一向温柔善良的音侧福晋，如今也会唬人了？” “是啊，我如果丢了福晋之位，这获利最大的人，会是谁呢？” 乌拉那拉氏意味深长地看向胤禛，暗示道：“这次的事，兜兜转转从弘昀的死开始，一步步到现在，指向了妾身。” “可不就是想让主子爷觉得，妾身是一个肮脏透顶的人么？” “正好，罪名坐实以后，音侧福晋正好就能够将妾身取而代之了。想必——这堂堂太仆寺少卿之女，应该也不会仅仅甘心于一个侧福晋之位吧？” 若音正要反驳，胤禛却勃然大怒道：“休要胡说！” “啧。”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这样子，心里早已是一片片凉意了。 “从前，妾身处于主子爷时，只觉主子爷果敢睿智，不会轻易有所牵绊，也相信主子爷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乌拉那拉氏瞧了一眼胤禛，又将视线挪到了若音的身上，道：“可现在——” “音侧福晋还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好手，主子爷现在，可全然失了心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往你的身上去多想了呢。” “福晋！”若音忍不住了，她道：“我与李格格素无冤仇，我犯不着为了害你，而去杀了她的孩子！” “都是为人母的人了，福晋应当知晓，父母之爱子女的心！” “再者！” “福晋既是知晓自个儿与妾身交恶，那就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妾身这人爱憎分明，从不主动害人。” “但若有人将心思打到妾身头上，妾身无论如何都不会白白忍受的。” “定要找出那人曾做过的恶事，让她伏法伏诛！” 若音说这些话的时候，字字铿锵有力。 这是她穿越后给自己定下的做人准则，不主动害人，但别人害她，她一定要揪出那人的错处，让她伏诛！ 此刻。 这么一席话说出来后，乌拉那拉氏嘴角只是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再说不出什么了。 过了好久。 乌拉那拉氏才看向胤禛，道：“那支簪子，不过是妾身首饰里不起眼的一支罢了，就连什么时候丢了，妾身都不记得。” “主子爷，您若要因此就给妾身定罪，妾身也无话可说。不过——还有一件事，妾身想要告诉您。” 胤禛望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便道：“妾身的阿玛，乌拉那拉费扬古，即将出任步兵统领了。” “阿玛从前手上没有实权，主子爷大抵也觉得妾身于您毫无助力。可现在——主子爷该如何处置妾身，主子爷也该好生想想了。” 步兵统领，掌管京城城防，同时有调兵之权。 费扬古早年也是跟随康熙爷出征过的，只是如今天下安定，没什么战事，他才赋闲下来了而已。 如今，算得上是再度启用了。 乌拉那拉氏满门清贵，一向和皇室沾亲带故，如今费扬古重获重用，于胤禛而言—— 的确。 比一个太仆寺少卿之家，有用多了。 若音不免有些紧张。 她一向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当初年遐龄出现时，她就曾想过让自己的家族变得更加有利于胤禛一些。 而现在—— “青檀。” 胤禛却先开口了。 他缓缓道：“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懂。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一直都是自己。不像大哥，有明珠。” “也不像太子，有索额图。孑然一身惯了，我也早就知道，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那一个。” “今日之事，我会继续追查的。如果被我发现真的和你有关系的话，大义灭亲，我不是做不出来。” 言罢，胤禛的眼里不免露出疲惫来。 他转头看向若音。 大概胤禛是看出若音眼里的忐忑了，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走吧，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 若音鼻子忽然就酸了。 她能感觉到。 从始至终，胤禛没有怀疑过她是为了觊觎福晋之位而做的这些事情。 也没有觉得，若音不能给他带去太多的帮助，就产生丝毫的嫌弃。 正所谓相濡以沫，大概就是胤禛如今对她的这份情意吧？ “主子爷。” 若音咬了咬唇，道：“以后无论如何，妾身一定不会主动害人的，更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 “您说过，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们捆绑在了一起，那就是利益共同体了。妾身一定也会为了您的目标，继续前行的。” 利益共同体？ 胤禛觉得，这词挺好的。 他笑笑，握着若音的手，都不免用力了几分。 他知道的。 她懂得他。 而她，也值得他这般。 第94章 拉拢李格格 深夜。 若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正巧屋外打雷，她惊了惊，下意识地就往胤禛的怀里缩了缩。 胤禛怀里暖暖的，让她觉得安心。 就在若音准备继续闭眼睡觉的时候，耳畔传来了胤禛温柔且带着点儿困倦的声音。 “别怕，我在。” 若音抬了抬头，在胤禛怀里蹭了蹭，小声问道：“是不是妾身动静太大，吵着您了？” “没有的事。” 胤禛低声呢喃道：“就是怀里有个美人动来动去的，让我这心里实在是安宁不下来，所以就醒了。” ！？ 感情这是在打趣她了。 若音脸颊都跟着烫了一点儿，便小声道：“大晚上的，主子爷也没个正经。先睡吧，明儿还要大朝会呢。” 明天大朝会上，不出意外的话，康熙爷应该就要宣布，任命乌拉那拉费扬古为步兵统领的事情了。 掌管一城城防，康熙爷几乎将京城的安全都交到了费扬古手里呢，如此隆宠，也难怪乌拉那拉氏那儿满是胤禛不会废弃她的自信。 可惜，她想错了。 她眼下被关着，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若音安排的，每日都会过来禀报她的最新动向，若音当然不怕她继续再筹谋着害人。 就是弘晴—— 若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乌拉那拉氏苛待弘晴也就罢了，她总能找到由头将孩子要回来。 可若将来弘晴与她“母子一心”，这就麻烦了。 不能等到孩子记事了再要回来。 若音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才缓缓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翌日清晨。 若音朦朦胧胧醒来时，胤禛已经不在了。 雨淅淅沥沥了一整晚，这会儿也停了。 “桂嬷嬷？” 若音忙翻身起来，又瞧了一眼窗外的晨曦，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辰时。” 桂嬷嬷猜到若音想说什么，便先解释道：“主子爷起身时，特意吩咐了。说侧福晋您昨儿个没歇息好，让不叫醒您呢。” “...” 若音摇头失笑，便道：“那我先洗漱吧。待会儿你让人过去，将琪格格请过来一趟，我有事和她商量。” 早膳后。 若音抱着璟婳在院子里玩。 一夜雨水过去，花败落了不少，好在依稀有几朵芍药还算顽强，上面沾满了雨珠，花香还是四溢散放着的。 璟婳大概是闻到香味了，被若音抱着，直伸手想要去摸花儿。 “小格格真可爱。” 一旁，奶娘见了便道：“才三个多月呢，这几天已经能伸手去摸摸摇篮床里的小玩具了，长得极好。” 若音倒是不懂这些，只得对奶娘道：“璟婳这些事情，还劳烦你多费心了。看她养得白白胖胖，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尽心尽力的。” 奶娘被夸，粲然一笑，不卑不亢便道：“给侧福晋做事，民妇自当尽心。” 二人这儿正说着话呢，外头觉禅琪歌就过来了。 “侧福晋找我？” 觉禅琪歌进了院子，瞧见璟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对小东西来，凑到璟婳面前。 “这是给小格格做的袜子，格格瞧瞧？” 璟婳也听不懂。 不过觉禅琪歌做的小袜子很鲜艳，璟婳明显喜欢，伸手就要去拿。 就是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握不住。 “先带小格格下去吧。” 若音接了小袜子递给奶娘，转头就对觉禅琪歌道：“瞧你也挺喜欢孩子的，弘曜那里，你也该多亲近亲近才好。” 提起这个，觉禅琪歌笑容就略微收敛了一些。 她根本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这一对双生子… “侧福晋。” 觉禅琪歌想了想，还是道：“弘曜是皇孙，妾身愚钝，也不大会教育。往后，还要劳烦侧福晋多费心了。” 若音听觉禅琪歌这么说，就知道她心里必定还是有芥蒂的。 想着，若音便道：“身在贝勒府，孩子是你的倚仗。你不要恩宠也就罢了，有孩子傍身，终究是会好些的。” “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弘晴的事儿。” 若音将昨儿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见到的场景，一五一十的就跟觉禅琪歌说了。 听完，觉禅琪歌咬了咬唇。 觉禅琪歌直言不讳，道：“她竟也会真心对待我的孩子？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若音叹了口气，说道：“孩子还小，她带着，倒也没什么。我就怕弘晴大了，只认她这个养母，和咱们离心。” 更可怕的是，乌拉那拉氏利用弘晴，来对付她们。 觉禅琪歌一听，脸色也凝重了一些，她道：“侧福晋说得对。弘晴怎么说，都是不能被她教养长大的。” “只是，侧福晋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若音摇了摇头。 她想过了，为了四贝勒府着想，乌拉那拉氏干的这些坏事，肯定是不能宣扬出去的。 要除掉她—— 只能让胤禛这里彻底厌弃了她，最后再慢慢对外宣称，乌拉那拉氏身子不好，最后病逝为妙。 “既没有——” 觉禅琪歌那里思量片刻，提议道：“既然这次的事情查到福晋身上就戛然而止了，李格格那里势必不能甘心。” “侧福晋您只需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李格格知道，咱们坐山观虎斗也就是了。” 利用李格格？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也行。”若音道：“就是具体怎么操作，我还得再想想。” 不能让人起疑。 午后，阳光更盛了。 四下里滴滴答答的声音也都消散不见，重新回到了夏日里的模样。 若音午睡起来以后，和桂嬷嬷一块儿，带了一些补品，就过去李格格那里，决定探望她。 弘昀出事后，因为接连查出来阿香和另一个小丫鬟的事情。 伺候过弘昀的，全都被换掉了，要么发卖出府，要么则是赶去了厨房里做事，离得远远的，以免李格格触景生情。 这会儿。 若音来时，正好就瞧见李格格站在院子里的花丛边上。 她身边由奶娘抱着三阿哥弘时，弘时长得倒不错，白白胖胖的，小脸肉嘟嘟的，还挺可爱。 就是—— 李格格的心思显然不在弘时身上，她看着眼前的花儿在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弘昀了。 “李姐姐？” 若音喊了一声。 李格格那儿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若音。 她眼神有些复杂。 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不是没怀疑过若音，可后来事实证明，的确不是若音害她的。 现在见面—— 想起之前二人之间起冲突的样子，李格格难免觉得尴尬。 李格格服身行礼，道：“见过侧福晋。” “李姐姐起来吧。” 若音伸手去扶她，靠近了以后就能发现，李格格虽然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但眼下的乌青还是掩盖不住的。 丧子之痛，对她的打击的确很大。 “今儿天气好，我便想着出来走走，顺道看看李姐姐。” 若音语气客气，说道：“家中前几日给我捎了东西，正好有两盒阿胶。我想着李姐姐兴许也用得上，就拿过来了。” 李格格闻言抬眸瞧了一眼。 上好的东阿阿胶。 四贝勒府里也有过，胤禛赏的。 就是东阿阿胶珍贵，量也不算很多，如今索绰罗若音一次就拿了两盒出来… 想起二人之间的家世差距，李格格心里忍不住默默叹息。 她这么糊涂，连儿子都没保住，更没有别的优势，又拿什么和人家争呢？ “多谢侧福晋了。” 李格格接下了东西，想了想，又问道：“天儿热起来了，院子里太阳晒，侧福晋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会儿？” 李格格也不是傻子。 她先前和若音起冲突，如今人家还能打开格局来送东西，她当然不会再继续拿乔犯蠢了。 若音见李格格不抗拒，爽朗道：“也好。” 第95章 去园子里的事情 傍晚。 若音从李格格处离开时，特意让桂嬷嬷传话出去。 她要让前院那边，好生约束着如今新进府的人，如有犯事，头次不懂事也就罢了，再犯一律从重处罚。 至于那些在府里经年老成，办事妥帖的，则是一律有赏。 每年末根据年内功绩有“评优”，若音会赏赐额外的银子，十两二十两的，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将来若是想要离府荣养，若音那儿还会帮他们置办京郊的宅子和良田，兴许不算宽敞华丽，但养老却是足够。 这一份恩威并施的训令下来，府里众人对若音也更加诚心拜服了起来。 晚膳后。 若音这儿正走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桂嬷嬷笑吟吟就过来了。 “侧福晋，刚刚奴婢听见有人在小声说事情呢。起初生怕再传什么不好的，后头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不是。” 桂嬷嬷卖了个关子。 若音一下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便问道：“在传什么？” “说是今儿您探望李格格，李格格也对您真心拜服呢。现在咱们府里有您管束，她们尽心当差，以后老了还能有个倚仗。” 桂嬷嬷笑道：“这样呀，她们也就能更有尽心做事的动力了。” “不过——” 桂嬷嬷想了想，又问道：“这阖府上下伺候的人也不少，这要是每一个人都置办宅院农田，花费可不小。” “嬷嬷。” 若音却笑着解释道：“这个嘛，我自然想过，我也不是个冤大头。” “如今咱们府里，算上前院伺候的那些。一年真正放出府的‘老人’能有几个？也就一个两个罢了。” “这一年顶多百两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京郊一处一进的宅子和两亩地，花费还是不多的。 这些福利，当然也是要贝勒府里的管事才能有的。 她这样规划，也是为了激励人心，让大家伙儿有“竞聘上岗”的意识。 桂嬷嬷一听，倒是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后就道：“侧福晋您有计划就好了。对了，先前奴婢回来时，遇上耿格格的人了。” 耿氏？ 若音想起那一双低眉顺眼，却让人看不透的眼，便问道：“她有事？” “是。” 桂嬷嬷道：“说是明个儿一早过来拜见侧福晋，具体什么事儿，倒是没说。不过奴婢想着，左不过是看着如今府里归心，来投诚罢了。” 若音一想也是。 先前弘昀的事儿，查到乌拉那拉氏的簪子上头。 虽说没有明确证据指明了这事儿就是乌拉那拉氏干的，但她终归也是有所嫌疑的。 再加之她还试图拿费扬古的事儿来帮她站稳脚跟，已是触犯了胤禛的忌讳了。 胤禛素来不会让自己有什么错漏，被人威胁的感觉不爽，他当然不会给乌拉那拉氏这个机会了。 如今—— 乌拉那拉氏虽说还是占着福晋之位，但几乎是个透明人儿了。 眼下若音管理府中手腕厉害，耿氏和钮祜禄氏那里，当然也是不愿得罪若音的。 “她来便来吧。” 若音不是很在意，便道：“说来，这耿氏也是个厉害人物了。从前乌拉那拉氏管着后宅时，经常拿捏李格格。” “倒是她，还能在乌拉那拉氏那等子小心眼的人面前吃得开。” “如今我掌权，早先根基不稳时她不来，如今府里大大小小已是听我号令了，又来投诚。” “所谓左右逢源，她也做得差不离了。” 可惜。 若音也不会像乌拉那拉氏那样。 有人捧着，就真的忘乎所以了。 她早知道耿氏不是个简单的人，就注定了不会轻易信任。 翌日。 果然，早膳后，若音刚散步消食完回屋准备看看今年这半年来总结的账目时，耿格格那儿就过来了。 “妾身见过侧福晋。” 耿格格笑吟吟，态度恭恭敬敬，走到若音跟前，便道：“许久不曾来给侧福晋请安了，也是怕叨扰了侧福晋。” “今日过来，也是特意代钮祜禄妹妹谢谢侧福晋的。” “哦？” 若音抬眸，饶有兴致问道：“此话何解？” “钮祜禄妹妹如今有孕七个月，养得极好。” 耿格格感激道：“这都全靠了侧福晋让刘太医过来帮忙看诊呢，又细致地告知了养胎的一切事宜。” “不然，妾身和钮祜禄妹妹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倒是把功劳全往她一个人身上推了。 若音笑着，便道：“我既是掌管后宅，这些事也是应该的。说来，钮祜禄姐姐有孕七个多月，也该安排稳婆和奶娘了。” “稳婆，我这儿倒是有现成的。给我自个儿和觉禅格格接生过的，经验丰富，请她们便是了。” “至于奶娘，回头我让和公公在外头找找。有合适的挑几个给你们，你们瞧着喜欢的，留下也就是了。” “多谢侧福晋。” 耿格格那儿谢过若音，又寒暄了几句，寻了由头，也就离开了。 临走前留下了一些礼物，有她自个儿绣的一些小孩子用品，还有几株亲自培育的莲花。 莲花开得极为漂亮，花瓣粉红粉红的，还有淡淡的清香，若音也很喜欢。 须臾。 桂嬷嬷那儿进屋，瞧见这一株莲花，忍不住就“啧”了一声。 “咱们这府里，独独侧福晋您的小跨院，和府里的后花园有池水。” 桂嬷嬷道：“耿格格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特意想着投您所好，送了这些荷花过来吧？” 如果若音恰巧真的喜欢，那还真的挺好。 就是—— 殊不知早前胤禛也想让宫里的花房帮若音培育荷花、莲花什么的，可惜都被若音给拒绝了。 现在她的池子里，养着锦鲤和别的鱼儿呢。 璟婳很喜欢那些漂亮的鱼儿，每每若音抱着她过去，都是笑呵呵的。 这会儿… 若音看着这些莲花，只能对桂嬷嬷道：“还是好生收起来吧，这些莲花长成这样不容易，也别糟蹋了。” “回头，也带璟婳去瞧瞧，兴许她喜欢呢。” 桂嬷嬷应了是，便就先命人将这些莲花给挪到后面的小池子里了。 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若音坐在书桌台前，晒了一点点的太阳，都觉得身上颇有点热乎乎的。 今年确实有些热呢。 若音正想着，忽然院外，胤禛朝着这边就走了过来。 若音忙不迭起身，过去迎胤禛，笑着拉过他的手，就问道：“主子爷今儿辛苦吗？朝廷里的事情多不多？” “自然是多的。” 胤禛也累，不过这会儿见到若音后，疲惫也跟着消散了大半。 他笑着，轻轻摸了摸若音的脸颊，然后道：“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猜猜看是什么？” 好消息？ 若音嘟囔了一下，问道：“哪方面的？和璟婳有关吗？主子爷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给她了吗？” 胤禛摇头，他笑着叹气道：“你呀，就惦记着孩子了。不是关于璟婳的，是关于咱们的。” 关于他们？ “主子爷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胤禛摇头。 “好玩的？” “勉强算是吧。” “…” 若音猜了好一阵。 直到都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快要死完了，才故作烦躁地丢开了胤禛的手，道：“主子爷有什么就说吧。” “猜来猜去，妾身头都疼了。都说一孕傻三年，妾身现在可不想动脑子。” 一孕傻三年？ 胤禛忽而笑了笑，便轻轻抱了抱若音，道：“先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整天待在府里太闷了么？” “今年太热，皇阿玛那里已经下令，六月初的时候，咱们到畅春园住去，约莫年节时才回来呢，开心吗？” 畅春园？ 大名鼎鼎的圆明园的前身！ 若音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第96章 前往畅春园 六月初。 紫禁城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往畅春园时，四贝勒府过去的主子，却只有胤禛和若音两个。 乌拉那拉氏作为嫡福晋，本来是该跟着去的，奈何她“久病不愈”不宜出远门，自然只能留下。 钮祜禄格格有孕在身，耿格格要陪她，也就不去了。 弘时还小，李格格怕路途颠簸，也不愿意去。 至于觉禅琪歌—— 她说，她才懒得挤在胤禛和若音中间呢，还不如留在府里，兢兢业业帮若音盯着后院的这些女人们。 一旦有什么，她也能及时和若音书信往来。 马车里。 若音抱着璟婳，一路小声哼着歌。 胤禛半闭着眼睛坐在窗帘边上晒太阳，便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曲调我没听过，但好像还挺好听的。” 若音哼的是青花瓷。 国风的歌儿，词曲都很优美，胤禛当然也喜欢。 “随口哼哼的。” 若音含笑，打趣道：“主子爷嫌弃也没法子，璟婳喜欢。谁让这回阖府就妾身一人跟着您去畅春园呢。” “可见主子爷是‘不得宠’的，都不乐意跟着您。” “...” 胤禛默了默。 忽然就坐了起来，拢住若音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然后道：“胆子真大，这话都敢说。” “不过——” 胤禛说着，又变了一副脸孔，笑吟吟道：“既然我‘不得宠’，那也就只有成天霸着你，让你来‘宠我’了。” “妾身可不。” 若音作势要逃，就道：“妾身要宠那也是宠璟婳的，香香软软的这么可爱，要主子爷您做什么呢？” “嗳？” 胤禛手上更用力了。 若音身上淡淡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尖，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迷糊，就凑到若音耳朵边上道：：“阿音。”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那么说的！” 昨晚？ 若音想起什么，心跳快了几分，抱着璟婳忙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道：“孩子还在呢！您就不正经！” “不跟您说了，妾身要瞧瞧外头的风景去！” 言罢，若音看着窗外，吹着风，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从宫城一路往畅春园，路途倒是不远。 饶是他们一行人这么多，也基本上一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 这回，随扈来的人比南巡时要多些。 包括太子在内，皇阿哥和公主们都来了，后妃里，基本上有地位有恩宠的，也都来了。 大臣倒是少些。 就是六部尚书这些位高权重处理朝政少不得的，自然是要跟着的。 除此以外—— 若音的阿玛身为太仆寺少卿，负责掌管车马，这回出行，他和太仆寺卿一起负责，也要跟着。 据说。 来了畅春园以后，康熙爷那儿准备带着皇阿哥们在后头的林子里打猎呢。 虽说比不得木兰围场宽敞，过过瘾还是可以的。 抵达畅春园后不久，众人这儿刚下了马车，就有宫里的引路太监过来了，领着胤禛和若音前往住处。 从畅春园门口一路绕到后湖边的兰藻斋，若音走了足足两刻钟还多，沿途看着园内的景色，也是不由的感慨。 这儿的湖泊并非处处都是连成一片的，有些地方用太湖石堆砌分隔过，亭台楼阁湖心亭也有不少。 而这个季节，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时节。 荷花几乎只有个小小的粉红花苞，远远望着，景致也是非常不错的。 等到六月中下旬，畅春园的湖里则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了，更显美。 再到七八月，莲藕成熟，还有莲子和莲蓬可以吃。 若音幼时到北京玩，就在后海边上找了买了莲蓬，坐在凉亭里一边剥莲蓬一边吹风，惬意极了。 若音一路欣赏着湖光山色，转眼就到了兰藻斋外。 兰藻斋坐落在后湖边上，有一小片竹林子遮挡，园子门口有假山流水，这个季节正十分凉快。 若音兴奋得都不觉得累。 走到园子门口的假山边，看着里头游得飞快的小鱼就惊喜道：“主子爷快来看，里面还有鱼！” 就是太小了。 比黄骨鱼还小，吃起来肯定不得劲。 桂嬷嬷一路帮忙抱着璟婳呢，这会儿胳膊都酸了，见若音站着不动，忍不住就道：“侧福晋，别看了！” “咱们还是先进园子里头，看看屋舍布置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地方吧！” 若音一想也是，收敛回目光，这才进了园子。 园子很宽敞，是两进的。 正好前院留给胤禛办公，若音就住在后头靠竹林子的地方。 须臾。 众人安顿好了，若音将屋子里的东西大致整理了一下，弄成了自己习惯的样子以后，桂嬷嬷就过来了。 桂嬷嬷环顾四周，便问道：“侧福晋可还满意？” “嗯，满意！” 若音问道：“璟婳那儿一切都还好吧？我听着这儿虽说靠近竹林子，但好像没什么蝉鸣声。” “这点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很吵。” “主子们要来，畅春园这边自然会让人打点好的。侧福晋是不知道，这蝉儿呀，也早就命人用网兜弄走了。” “一大锅，下油炸，处理起来也不费事。” “…” 若音想了一下那场景。 金黄金黄的小虫子… 还是不想了！ 若音清了清嗓子，便道：“嬷嬷，可别打趣我了。好了，咱们今儿可还有别的安排么？我想出去逛逛！” “也没什么安排。” 桂嬷嬷道：“皇上那儿吩咐了，今儿舟车劳顿，且先好好休息。等到明日，再在园子里举办家宴。” “至于逛嘛，侧福晋您也别急。眼看着要晌午了，还是用了午膳，下午再去逛吧？” 若音点点头。 这事儿她也早就知道，宴会上的礼仪规矩也都早记牢了。 晌午。 胤禛陪着若音用了午膳，就先出去了，他还有政务要处理，要去清溪书屋那边，和康熙爷议事。 若音百无聊赖，就让奶娘将璟婳抱过来，和璟婳一起睡午觉。 午觉香甜。 若音醒来时，天公正好作美，太阳阴了下去，天空中的云层厚了一些。 没有太阳照在身上，自然没那么热。 若音喜滋滋带着人，就一块儿出去了。 后湖边上。 若音沿着湖边的长廊一路闲逛，这会儿湖中央波光粼粼的，倒是十分好看。 沿途走了一会儿，若音有些累，便在湖边长廊靠边就坐了下来。 这里树荫遮蔽，不晒太阳，偶尔微风拂面，舒适宜人。 桂嬷嬷在若音身侧站着，见奶娘怀里的璟婳对远处的月季花很感兴趣，便问道：“侧福晋，要不让奶娘，抱小格格过去看花？” 若音顺着桂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长着不少月季，粉的紫的红的，颜色各异，鲜艳无比，她瞧着也很喜欢。 就是，有点累了。 “去吧。” 若音想着距离也不近，就对小桃吩咐道：“你一起跟着过去，看着奶娘。那边没有青石板路，当心一些比较好。” 小桃应了，和奶娘一起就抱着璟婳过去看月季花。 若音则是远远地望着女儿。 璟婳四个多月了，比之前好像又大了点，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她只觉得璟婳越来越可爱了。 就在这时。 花丛的另外一头，一个娇艳妇人走了出来。 她沉声呵斥道：“谁在那儿？见了本福晋都还不过来请安？” ？ 若音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一下子就听出来，竟然是三福晋董鄂氏。 还真是冤家路窄。 若音心头一凛，想着既然都撞上了，对方还耀武扬威上门来，她要是再默不作声，那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第97章 戏精若音上线！ 若音站了起来，朝着灌木丛走了过去。 正巧董鄂氏那儿也凑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若音。 “哟，原来是四贝勒的‘侧’福晋呢！”董鄂氏故意将字音咬得重了一些，看着若音时，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是啊。” 若音含笑，故作客气回击道：“原来是三‘贝子’的福晋呀，见过福晋。” “你——” 董鄂氏气得恨不得拿手指来指若音。 好歹她身边的嬷嬷是个懂事的，知道不宜这样和若音起冲突，便就拉了拉董鄂氏。 回过神来的董鄂氏朝着若音冷哼一声，继续嘴炮道：“也真是难为你了，这天气，还带着女儿出来转。” “孩子这么小，也不怕晒着了！” “不过，想来也是。不过是个女儿罢了，也不用那么在意！” 这点上，董鄂氏是有着优越感的。 她膝下足足两个儿子呢，索绰罗若音再得宠又如何？ 没儿子，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若音一听董鄂氏拿璟婳来说事，脸色彻底就冷了下来。 “福晋这话错了。” 若音道：“女儿又如何？女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照样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 “倒是福晋自个儿，本身就是个女子，竟然还如此看不起女子。这份‘气度’也的确是我永远不会有的。” “你！” 董鄂氏怒了。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索绰罗若音竟然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让她，无法反击！ “你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妾室，竟然敢嘲讽我？”董鄂氏咬咬牙，质问道：“你的规矩都喂狗吃了？” “那倒没有。” 若音不卑不亢，继续道：“规矩，我自然是懂得的。就是现在——” “这四下也没旁人，我带的人也比福晋您多。我这还真是奇了怪了，您是怎么敢跟我起冲突的？” 若音笑得很灿烂，一副威胁董鄂氏的样子。 董鄂氏果然瞳孔一缩，一下就怕了。 “你什么意思？” 她问着，若音却仍然是继续笑着。 “…” 董鄂氏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若音这群人气场好像都不太对。 那小丫头年纪虽小，但看上去很能打，还有那冗长脸的嬷嬷，严肃起来就像是会用针扎人似的！ “我们走！” 董鄂氏不敢再留，转身欲走。 然而。 灌木丛临近湖边，董鄂氏脚下这块地方有些湿滑，她一脚出去竟然没站稳，整个人就往边上仰倒过去。 “啊——” 董鄂氏失声惊叫了一声。 她身边的嬷嬷也吓了一跳，立即回过神来要扶住董鄂氏。 可惜已经晚了。 董鄂氏体型丰腴，那嬷嬷是要扶，却偏偏被董鄂氏自己一拉，两个人竟然齐刷刷的，就往湖里栽进去。 ！？ 若音这都差点被吓到了。 董鄂氏嚣张也就罢了，她也不怕，怎的这作死还真把自己作进湖里去了？ 这要是出什么意外，若音就在旁边，那还真是解释不清楚！ “扑通！” 董鄂氏掉进了湖里。 若音忍不住扶额，忙喊道：“来人呐——三福晋失足落水啦，快来人呐——” 须臾，就有人来了。 是两个婆子，看上去膘肥体壮的，应该是做粗活的。 若音见到她俩，忙不迭指着湖里头的两个人。 只见董鄂氏的嬷嬷好似也会凫水，正驮着董鄂氏，往岸边过来呢。 就是不知是不是董鄂氏太沉了，好像有点驮不动！ “就是她们俩，你们会水吗？能不能下去救救她们？三福晋刚刚，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若音故意做出焦急的样子来，同时也提前说清楚，三福晋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奴婢们会！” 那两个嬷嬷也显然是听见了若音的呼救才过来的，这会儿回答完了以后，脱掉鞋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她俩一个人去帮忙扶那嬷嬷，还有一个则是钻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再探头出来时，四人团团抱在一起，就上岸来了。 看见上岸以后的董鄂氏不停地咳嗽着，显然还死不了，若音松了口气，想着好歹没出事。 董鄂氏人虽然坏，这要是不明不白就死了，她可就麻烦了！ “二位——” 若音正想问问那两位嬷嬷的来历，忽然远处又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过来了。 若音心头一跳，忙望了过去，就见为首的三人都穿着宫装，应该是康熙爷身边的妃子。 而最中间的那个，也是若音的老熟人了，正是她的婆婆，德妃娘娘。 桂嬷嬷也瞧见了。 她忙拉了拉若音，压低了声音道：“是惠妃、德妃和荣妃！后头跟着的，好像还有大福晋和十四阿哥！” 。 这回是真的冤家路窄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尽量露出客气恭敬的态势来，朝着前头的几位娘娘们，就迎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荣妃的住处，太医给董鄂氏看过后，董鄂氏也醒了过来。 她脸色有些发白，刚刚在水里的时候被水草缠住了脚腕。 若非后头来的那两个嬷嬷水性好，懂情况，及时帮她将水草弄掉，又把她驮了上来，她人怕是都要交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妃眼看着董鄂氏醒了过来，不免也有些担心儿媳，便问道：“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水里去了？” 董鄂氏还在出神。 这六月的天气虽然热，湖底却还是一片冰冷，那底下黑漆漆的，她—— “啊！” 董鄂氏想到了这些，不由地就惊叫了一声。 叫完，她发现屋内的长辈们都齐刷刷看着她，尤其是婆婆荣妃，脸色还有点不是很好看。 董鄂氏一下就回过神来了。 “娘娘——” 董鄂氏喊了一声，忽的瞧见了不远处坐着的若音，忽然就指着若音道：“是她，是她推我的！” 若音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呢。 毕竟是她喊的人，又接应了诸位娘娘，这会儿少不得要跟着过来。 谁曾想。 董鄂氏这一落水，人就“傻”了，醒了竟然还想将帽子扣到她头上来。 “三福晋，诸位娘娘。” 若音也不是个软柿子，便道：“那湖边泥土湿滑，妾身带着孩子呢，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 “再者，正因为泥土湿滑，泥地上也会有诸多脚印。妾身和三福晋足有接近三尺的距离，可推不到！” “…” 董鄂氏呼吸一窒，她怎么把这给忘了？ “你！” 董鄂氏咬咬牙，说道：“如果不是你挤兑我，我生气了一时没站稳，又怎么会跌进湖里？索绰罗若音，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若音反问道：“故意算准了三福晋你脚下不稳，不小心会掉进湖里么？妾身可不会占卜！” “而且——我要是故意，见你不小心掉下去，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至于叫人来救你呢？” “你——” 董鄂氏还要说话。 可她来来回回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有“你”来“你”去的。 弄得为人一向宽和的荣妃都看不下去了，冷着脸下来就道：“行了。你自己不小心，就别把事情往人家侧福晋身上推了！” 董鄂氏终于不说话了。 正巧这会儿，外头宫女熬好了药，送进来给董鄂氏喝，屋子里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须臾。 坐在一旁的德妃却开口了。 她看向若音，问道：“你和三福晋说了什么？竟是将她给气着了？你这脾性，本宫看，倒是还得调教调教才行。” 哟呵。 眼看着董鄂氏没能给她造成什么伤害，这倒是亲自出马了？ 若音可不会怕。 她心头一凛，脸上却露出惶恐的表情来，装哭道：“娘娘——是三福晋她，她嘲讽妾身只有个女儿傍身。” “妾身是只有女儿，却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一时气不过，这才反驳了两句的。” 若音说着，还拿帕子擦拭眼角。 哼。 演戏而已，她也会！ 第98章 苏麻喇给若音撑腰 若音哭哭啼啼。 德妃见了，心头一凛。 还真不好继续拿捏下去了。 “本宫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当时就只有你和董鄂氏在，除了她，最清楚情况的，也只有你了——” 德妃意味深长。 她这话说的，仍想把罪责往若音身上引导。 若音吸了吸鼻子，刚想要说话，这时候屋外又有人进来了。 她步履很慢，却极为稳健，进屋后，沉声就道：“奴婢也瞧见了。” 这人一来，屋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一瞬，大家伙儿都站了起来，尤其是德妃，忙不迭就迎了过去。 “苏麻喇嬷嬷！” 若音看见她，意外且疑惑。 而她，也只是跟德妃随口寒暄了两句，就走到若音身侧的的座位上坐下来了。 苏麻喇嬷嬷瞧了一眼若音，点了点头，又缓缓开口道：“方才，是这样的——” 紧跟着，苏麻喇嬷嬷就将刚刚若音和董鄂氏是怎么遇见，董鄂氏极其嚣张地挑衅，若音如何回击的事情，都说了。 “奴婢私心以为，音侧福晋的话是没错的。同为女子，当自尊自强。若是自个儿都看不起女子，那也太可悲了些。” 苏麻喇嬷嬷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谁不知道苏麻喇嬷嬷陪伴孝庄一生，经历波折，抚养康熙爷，精通满汉蒙三语，又抚育十二阿哥胤裪。 她终身不嫁，靠的就是自个儿的一身本事。 女儿当自强，不外乎如此。 若音这会儿早已止住哭泣，看着苏麻喇嬷嬷，一脸感激道：“妾身一些愚见而已，不曾想和嬷嬷竟想到一块儿去了。” 哼。 刚刚德妃似乎还觉得她说的不对？ 果然—— 若音再看德妃时，德妃脸上讪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若音神清气爽，又让宫女帮忙给苏麻喇嬷嬷上了一杯茶。 转眼，董鄂氏那儿喝了药，有些困意，若音眼看着这里也没什么她的事儿了，起身就告辞。 刚走出去不久，身后苏麻喇嬷嬷走了过来。 苏麻喇嬷嬷十分客气，叫住了若音：“侧福晋。” “嬷嬷？” 若音听见声音，忙停下脚步，回头迎了过去，问道：“嬷嬷可还有什么事情吗？” “先前与侧福晋有过几面之缘，今日不曾想又遇上了。这宫里生活不易，往后侧福晋若有什么麻烦，倒可以来找奴婢。” 苏麻喇嬷嬷道：“奴婢就住在清溪书屋旁的太扑轩里，小白也在！” 若音眼前一亮，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结下这样的善缘。 “如此也好。” 若音道：“妾身这回来畅春园，小橘也是带着的。小橘活泼好动，说不定还能和小白成为朋友呢！” “对了。下回妾身过去，也顺道教教您制作生骨肉的法子。小白吃了，一定长得更加壮实！” 苏麻喇嬷嬷一听十分高兴，应了好后，这才和若音分别了。 兰藻斋。 若音回去时，采桑都等得急了。 “侧福晋！” 见人回来，采桑忙不迭迎了上来，问道：“没出什么事儿吧？侧福晋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遇到三福晋了。” 若音懒洋洋的懒得去想这事儿，便问道：“咱们这儿还好吧？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她下回出门，还真是要看黄历才行！ 这个董鄂氏，也真是忒能惹麻烦了。 “没事。” 采桑这才心安了些，道：“就是奴婢见您这么久没回来，有点怕出事了。对了，小橘今天在门口的小溪里玩，抓了好几条鱼呢。” “都丢在咱们院子里的铜盆里，也不知道是不是…” 若音一下就懂了。 小橘这是给她这个“铲屎”的准备“辛苦费”来了。 “回头把小鱼晒干做成鱼干给小橘吃吧。” 若音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今儿给小橘准备了生骨肉没？帮我带上，我们去太扑轩！” “是！” 采桑连忙应了，又跟着若音出去。 苏麻喇嬷嬷那儿，倒是没想到若音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还在院子里，正在缝制衣裳，一旁的十二阿哥手里拿着书本，正在大声朗读呢。 “嬷嬷，十二阿哥。” 若音出声，苏麻喇嬷嬷意外地放下针线，随即就道：“侧福晋来了。呀，这就是小橘吗？胖乎乎的，养得真好！” 若音怀里，小橘正懒洋洋地躺着呢。 听见声音，偏头过来瞧了一眼苏麻喇嬷嬷，紧跟着，就叫了一声。 “喵。” 若音心头安了安。 小橘从来是个“势力”的，对待胤禛软糯可爱，对待旁人有的时候就懒得搭理。 好在今儿有眼色，知道眼前这位苏麻喇嬷嬷，也是要“讨好”的。 “小白！” 苏麻喇嬷嬷也很喜欢小橘，忙叫了小白出来，要和小橘一起玩耍。 小橘还是头一回见了伴儿，一时竟然也不欺负小白，和小白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一整个下午，若音都是在苏麻喇嬷嬷这儿度过的。 听苏麻喇嬷嬷聊聊宫里以前的事情，若音则是说说自个儿还没进宫时家里发生的趣事。 两个人互相倾听着，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转眼，就到了傍晚。 胤裪那儿见膳房的人送了膳食过来，他亲自接过在桌上摆好，就过来叫苏麻喇嬷嬷去用膳。 “嬷嬷，用膳啦。” 胤裪七八岁了，长得憨厚可爱，对待苏麻喇嬷嬷，也是恭敬有礼的。 “嬷嬷。”若音见了，就道：“妾身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您和十二阿哥用膳了。” “去吧。” 苏麻喇嬷嬷轻轻拍拍若音胳膊，便道：“有空多来坐坐。过些日子，胤裪要去清溪书屋读书了，奴婢一个人也无聊。” “嬷嬷~”胤裪听了，便嘟囔道：“每天早晚我还是在的！到时我还像现在这样，守在嬷嬷身边，大声读书！” 苏麻喇嬷嬷一听就笑了。 她连连应着好，就和胤裪一块儿先去吃饭了。 若音很快也离开了太扑轩。 她抱着小橘，刚出了月亮门准备回去，就在不远处的柳堤上，瞧见了一个正站在那儿的人。 是胤禛。 他迎着夕阳站着，脸上撒满了夕阳柔和的光。 若音却觉得—— 此刻胤禛脸上的笑容，比此时的夕阳光，更加让她觉得温暖。 第99章 胤禛VS费扬古 夕阳下。 胤禛拉着若音的手，走在柳堤边。 太阳在湖面上洒下金色的余晖，照映得波光粼粼的湖面十分好看。 若音看着远处的景色，忽然就惊讶地指着一座拱桥，道：“好漂亮！” 这是一座桥底有着十七个小孔的桥，夕阳照映着的时候，金色的夕阳穿过小孔洒在湖水上，整个就是金灿灿的。 胤禛也顺着若音的眼神望了过去，看见十七孔桥后，就拉着若音的手往柳堤边上走了走。 “去那边。” 胤禛说着，到了湖边，就小心翼翼地将若音拢在了怀里。 “起风了，靠着我，能安全些。” 听着耳畔温柔的声音，若音靠在了胤禛的胸膛之前。 他身上很温暖，若音心里都踏实了三分。 橘红色的夕阳很快暗淡了下来。 桥下湖面上的金光也随之消散，若音收敛神色回来，忍不住就道：“湖光山色，真美呀。” “那是。” 胤禛点点头，深以为然。 若音听了，也扬了扬唇角。 历史上的雍正爷勤于政务，要说喜好，那就只有修建园林了，他所主持修建的圆明园，后来那可是被誉为万园之园的呢。 若音侧头看向胤禛。 夕阳余晖下他的侧脸轮廓那么分明，就连睫毛也都是根根分明的那种，若音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心里也忍不住动了动。 “主子爷。” “嗯？” “您要是喜欢，得空妾身陪您多出来走走，好不好？” “好。” 胤禛答应着，就拉起了若音的手，道：“走吧，先回去。我让苏培盛在湖里抓了鱼，今晚吃红烧鱼！” 太好了！ 若音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和胤禛手拉手，就往兰藻斋走。 刚到兰藻斋门前。 若音就瞧见，门口好像站着一个人。 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胤禛和若音。 苏培盛正站在他身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写满了无奈。 “苏公公？” 若音皱了皱眉。 正巧，听见声音的苏培盛和那男子齐刷刷回头，苏培盛看见胤禛也在，忙不迭迈了小碎步就过来了。 “贝勒爷。” 苏培盛叹了口气，解释道：“费扬古大人半个时辰前就来了，那会儿您正好去太扑轩接侧福晋呢。” “奴才本来想引了费扬古大人进去的。可——大人非说要站在门口等您。” “奴才也没法子，劝了好几回了。路过好些人呢，都看咱们院子门口到底怎么回事呢！” 若音闻言，就看向了费扬古。 五十出头的人了，鬓发虽略微有些花白，整个人的精神却是极好的那种。 他是武将的出身，双手负在身后，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来。 来者不善！ 若音感受到这一点，便心头一凛。 根据苏培盛的话，费扬古是故意等在门口的。 原因也很简单。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费扬古来找四贝勒了！ 这是—— 为乌拉那拉青檀，张目来了？ 脑子里心念电转，若音已是被胤禛拉着，走到费扬古跟前了。 “统领大人。” 胤禛拱了拱手，态度还算客气。 费扬古却是冷哼一声，不善的眼光从若音身上收了回来，这才重新落到了胤禛的身上。 “四贝勒，好久不见。” 费扬古同样拱了拱手回了一礼，然后就道：“今日过来，也没别的事情，正是想要问问小女病情的。” “不瞒四贝勒。下官前阵子也曾给小女递信问她在四贝勒府的情况，可惜时至今日，都未曾收到回信。” “如今，又听说小女身子不适，竟无法同贝勒爷一道来畅春园。这才无奈，只得亲自上门来询问。” 若音听完这一席话，彻底收敛住神色，静静瞧着，这个费扬古究竟还会如何发难。 果然。 费扬古那儿见若音不吭声，便觉得若音是个好欺负的。 他又看向若音，追问道：“听说贝勒府都是侧福晋在管家，也不知道下官的信件，侧福晋是否交到福晋手上了？” 这算是在问责了。 若音根本就不知道费扬古那里送过什么东西来！ 送进府里的东西，都是通过前院递进来的，和公公会登记造册给若音看过，才会拿进来的。 信？ 她见都没见过！ 谁知道是不是现在费扬古随便胡编乱造一个理由，就想欺负她？ “没有。” 若音心头一凛，迎上费扬古那一双杀伐果断的眼神，就问道：“府中并无这样的信送来，大人是否记错了？” “没有？” 费扬古讥诮一笑，指着若音看向胤禛，质问道：“一封信而已，下官还犯得着扯谎吗？贝勒爷，您也瞧见了，您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胤禛就直接打断了费扬古的话。 “统领大人。” 胤禛道：“让若音管家，是本贝勒的意思，您若是有意见，可以直接跟本贝勒提。至于是否接纳，那也要看本贝勒的意思。” “再者——信件的事儿，本贝勒知晓。” “大人送来的信，本贝勒看过了。本贝勒以为，这样的信件不适宜送到青檀的手上，会打扰她的静养，故而没有给她。” “青檀病了许久，大人爱女心切。静养一事，是太医院提的。相信，大人也应该相信太医院才是。” 胤禛直接就把费扬古所有的口子都给堵住了。 若音的管家权是他给的！ 不服？ 哦，那你提意见呗。 嗯，意见我都知道了，退下吧，若音管理贝勒府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来胡说八道。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里？ 不让她看信，那是因为你在信里写了不合适的东西，我才不想让乌拉那拉氏看到呢。 哦？ 你还有意见啊？ 那也没用，让静养是太医院说的。 太医院隶属的那可是康熙爷，您总不能对康熙爷也有意见吧？ “贝勒爷！” 费扬古显然读出了胤禛的意思，他气得脸都要歪了，愤愤然咬牙看着胤禛，半晌才问道：“您执意如此吗？” 胤禛站得笔直，同样以双手负在身后的姿势看着费扬古。 若音侧头看着他俩，只感觉胤禛此时浑身上下的气势比费扬古更加凌厉了。 “统领大人。” 胤禛缓缓道：“执意如此的，是你，不是本贝勒。” “好，好！” 费扬古忽然就气得笑了。 他再看一眼胤禛和若音，随即拂袖离去。 第100章 胤禛陪若音见“老丈人” 兰藻斋。 若音拉着胤禛的手飞速进去，这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若音笑完，又小心翼翼地往费扬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道：“不会被听见吧？要是被记恨上——” “他敢！” 胤禛冷哼一声，然后看向若音，严肃道：“贝勒府的事情，岂容他一个外人置喙？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也是。 费扬古也太狂妄了。 不过是个臣子，竟然敢对阿哥后宅的事情指手画脚，竟然还企图当着胤禛的面儿欺负若音。 这完全是不给胤禛面子呀。 且不说胤禛是个皇阿哥，但凡是个男人—— 诶？ 要是放在现代的话，老丈人训斥，这女婿还真不一定敢还嘴。 “在想什么？” 胤禛大概是看出若音有点走神了，忍不住就伸手戳了戳胤禛的手臂。 “在想老丈人跟女婿的事情。” 若音脱口而出，忽然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充道：“主子爷别在意，妾身觉得，费扬古完全不配当您的老丈人！” 真是的。 说好的老板和员工呢？ 有员工跟老板说话这么大大咧咧的吗，得罪人就不好了… “老丈人？” 胤禛却忽然笑了，他道：“说起这件事，我倒是觉得，是时候去见见我的老丈人了？” “啊？” 若音愣了愣。 “你阿玛。” 胤禛道：“如今工部有个侍郎的空缺，我看过了，底下的几个郎中都不太行，倒是你阿玛，不错。” 若音的阿玛，在去到太仆寺掌管车马之前，曾经是在工部任职过的。 就是官位比较小。 工部所管理的，是土木兴建、疏通河道之类的事情，要上手是难了些。 但专业所涉的事，有专人负责，过去做侍郎，先学习学习，再负责那些事，倒也没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还是—— 若音的阿玛在职多年，办事一向勤勉，兢兢业业，潜心学习。 进入工部，也更能为朝廷效力。 “真的？” 若音听了有些意外。 朝中升迁，其实也很困难，如果上面的人不离职，就几乎没机会升上去，基本上都是熬资历。 若音阿玛当太仆寺少卿，也有超过五年的时间了。 升迁，倒也合乎情理。 “自然是真的。” 胤禛扬了扬唇角，又道：“不过，我还得问问他，要考核一下。所以，你也先别跟他提，知道吗？” “知道！” 若音喜滋滋应了，拉过胤禛的脸颊，就在上面啵唧了一口。 胤禛愣了愣，忽然就笑了。 嗯…这样也挺好的。 当天夜里。 胤禛陪着若音用了晚膳以后，一起走在院子里。 月光下，两个人手牵着手，胤禛忽然想起什么，这就问道：“对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苏麻喇嬷嬷，帮你解围了？” “嗯。” 若音又将事情简略说了说，道：“三福晋和福晋交好，素来也不喜欢我。今日本想欺负我，结果自己倒霉了。” “不过，眼下她掉进湖里受了寒，我倒是也不用担心她再来找麻烦了。” 都自顾不暇了，还来？ 下回，可就不是掉进湖里这么简单了。 若音想着，就看向胤禛。 胤禛皱着眉，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音就喊了一声：“主子爷？” 胤禛回过神来，这才对若音道：“回头我有空，还是带你和璟婳去见见姨母吧。姨母这人，自在惯了，虽然不爱麻烦，但却喜欢孩子。” “跟她打好关系，以后你也能有个倚仗。” 若音闻言点点头，自然是没意见的。 她眼下虽然和苏麻喇嬷嬷打好了关系，但多结识一个人，对她肯定是更有好处的。 … 三天后。 若音吃完碗里的牛肉面，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 漱口后，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嬷嬷，东西都备好了吧？给阿玛的茶叶，额娘的衣料，还有哥哥的文房四宝。” 若音数着手指头盘算，就怕哪里有什么缺漏的。 “都备齐了。” 桂嬷嬷看着自家侧福晋这么一副可爱的样子，便失笑道：“侧福晋您放心就是了。待会儿只需要带上人，直接过去也就是了。” “对！” 若音点点头，又问道：“那主子爷呢？他那儿可曾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主子爷——” 桂嬷嬷想了想，正要说话，外头胤禛已经是进来了。 “在想我？” 胤禛一进屋，就对着若音笑着。 若音心头一跳，忙起身来对着胤禛就嗔怪了一声道：“都还在呢，主子爷可就别打趣妾身了！” “妾身是在想呀，您早点儿回来，咱们能早点出发呢。” 胤禛点点头，道：“刚刚给皇阿玛请过安了，今儿没什么事，现在就出发吧！” “嗯！” 若音答应着，就和胤禛一道出门去了。 若音阿玛额娘的住处，距离这边有些远，在前湖那边的大臣宅院里，也不比这边的宽敞。 这回若音家里，也就她阿玛额娘过来了，哥哥还要去书塾读书呢，争取明年秋闱的时候能够考一个好名次。 家中那边，昨儿就得了消息知道若音和胤禛今儿要过来，都在宅院里候着呢。 果然。 大老远的，若音还在轿子上，就看见二老已经站在太阳底下等着了。 “阿玛，额娘！” 若音急急忙忙下了轿子，到了他俩跟前，忙看他们有没有被晒着，便问道：“怎么站在太阳底下呢？这要是被晒着了，该如何是好？” 若音眼里露出担忧。 她阿玛却道：“无妨。你和四贝勒是主子，出来迎一迎，也是该的。” 若音还是心疼不已。 胤禛那儿，也随即走了上来，他拉住若音，便道：“若音说得对，被晒着可不好。今日我过来，也是见长辈的。” “哪有晚辈过来，长辈还站在日头底下迎接的道理呢？” 胤禛对若音父母十分客气，若音自个儿都惊了惊。 几天前胤禛是怎么跟费扬古说话的，她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果然。 转头再看阿玛额娘时，他们也都呆住了。 “阿玛，额娘。” 若音悄悄地就凑了过去，到了二老身边，悄悄用手指指了指胤禛的方向，小声道：“你们今天，就当是女婿来见老丈人就是了！” 阿玛额娘：...（这能当吗？） 第101章 十四阿哥好傲娇！ 畅春园的后湖畔。 若音牵着胤禛的手走在长长的柳堤旁，高兴极了！ 胤禛被若音牵着手，每走一步晃得老高了，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刚会背书的时候，被孝懿仁皇后夸奖了一样。 “瞧瞧，你都快飞起来了。” “...” 若音一怔，感觉自己好像是开心得跟个小学生似的，忙收敛住了动作，就道：“妾身高兴嘛。” “难得见到了阿玛额娘，又听主子爷说，阿玛才学很不错，能当得起被您举荐去工部担任侍郎，当然就更开心了！” 说完，若音又眼巴巴望向胤禛，道：“主子爷，您真好！今儿回去妾身就给您熬酸梅汤，帮您解解暑气！” “行。” 胤禛一听就乐了，跟着提要求道：“我还想吃绿豆糕，要加了桂花的那种！” “成交！” 二人说说笑笑，一路就沿着后湖旁的柳堤，往兰藻斋回去。 这回。 两个人又是还没到院子前呢，就瞧见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四哥，小四嫂——” 十三阿哥手里拿着一只风筝，看见哥哥嫂嫂飞也似地就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胤禛的怀里。 “四哥！” 胤祥抬头看向胤禛，高兴地问道：“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话刚说完。 方才，陪在胤祥身边也一直等的胤禵也凑了过来。 胤禵大概是察觉到胤禛疑惑的眼神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来，就解释道：“哦，我今天本来是找十三哥玩的。” “十三哥说要来找你，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来了。” 听语气好像还挺委屈。 若音有点想笑，就听胤祥辩解道：“才不是呢！我是和十四弟在路上遇见的。我看他走的方向，分明就是来兰藻斋的！” “…” 骤然被拆穿的胤禵很是尴尬，绷着一张脸，只得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瓶子来，递给胤禛。 “给你的。” 胤禵一脸嫌弃的样子，可若音却分明看见，他虽然把眼睛别到了一边，可眼神却还是看着胤禛的。 像是在期待，胤禛接过他的东西似的。 胤禛却好像没发现。 他皱着眉，感觉自己弟弟的性子真是太别扭了！ “那个——” 若音见势不对，忙从胤禵手里接过东西，塞给了胤禛，又道：“你四哥很喜欢，就是不好意思拿弟弟的东西而已！” 胤禵听了，也没发现胤禛是一脸黑线的表情，还算满意，便道：“嗯，没关系。” “主子爷。” 若音趁机悄悄凑到胤禛身边，压低了声音就道：“小孩子嘛，都是要哄哄的。做哥哥，也要大气一些，不是吗？” 算了算了。 胤禛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有阿音出面，他还是不计较了。 须臾。 胤禛才想起什么，拿起手里的小瓶子，便问道：“这是什么？” “薄荷油。” 胤禵道：“内务府送来的。我用着觉得不错，就让他们多送了一些来。四哥平时也辛苦，乏了的时候用用也好。” “提神醒脑，还能驱蚊驱虫。” 胤禛点头，瞧着手里小巧可爱的瓶子，的确觉得不错。 不过—— 他忽然上前半步，在胤禵面前蹲了下来，把胤禵往自己的面前就拉了拉。 胤禵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要挣扎，问道：“你…你做什么？” 不会要打他吧？ 都说四哥最严肃，果然不该送他东西！ 然而—— 胤禛却只是打开了手里的瓶盖，倒出了里面的一点点薄荷油在指腹上，就伸到了胤禵的耳后。 “你被蚊子咬了。” 胤禛叹了口气，道：“兰藻斋旁有竹林。这个季节蚊虫多，下次别等在门口了。是不是很痒？都被你挠红了。” “…” 胤禵脸瞬间就红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四哥刚刚的动作，好温柔啊，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那个——” 胤禵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脑子一抽，决定自己现在要做的不是感谢胤禛，而是挽回颜面。 “男子汉大丈夫，区区蚊子咬，怎么会怕痒呢？” 胤禛手也僵住了。 若音差点被口水呛到，忙又拉了拉胤禛，唯恐场面出现什么问题。 “四哥，十三弟。” 胤祥却忽然开口了，他将袖子挽起，露出自己的小臂，道：“我也被咬了，四哥也帮我涂好不好？” 有胤祥开口，几人之间刚刚还有点尴尬的气氛好像瞬间就被打破了。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点头又去帮胤祥涂薄荷油。 一番折腾，日头却小了下去。 胤祥看着天空中厚重起来的云，却更高兴了，他道：“没太阳了正好，咱们出去放风筝，也不至于晒着小四嫂！” “嗯！” 胤禵也点点头，提议道：“后湖后边，有一小片草原，后面还有树林子，在那放风筝骑马都很高。” “四哥，现在咱们一起去吗？” 胤禛闻言，看向若音。 若音想了想，便答应道：“也好。不过，璟婳今儿也出来有一阵了，待会儿下午太阳大，晒着她也不好。” “还是让桂嬷嬷，带着她在兰藻斋里休息吧？” “也好。” 胤禛表示同意，就是胤祥和胤禵那儿显得有些可惜。 软乎乎的小侄女，他俩都没见过呢。 转眼。 众人坐了轿子来了后湖边的草原上，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这儿边上还有个马厩，胤禵一过来，就直奔马厩去牵了一匹小小的黑马过来，说是待会儿要骑马！ 他年纪虽然还小，但也已经跟着谙达学了半年了，加之天赋很高，骑一些身材小些的马儿，还是不在话下的。 胤祥则比较羡慕。 他启蒙晚，才刚有谙达呢，如今只能让谙达牵着马走走，自个儿骑还是不成的。 不愧是未来的大将军王。 若音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胤禵骑马的样子，不由的就点了点头。 “阿音。”胤禛却忽然拉住了若音的手，问道：“你看胤禵骑马做什么？你也想去骑马吗？” 这虽然是个问句。 但不知为何，若音总感觉，自己从胤禛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丝的酸意。 若音的原身是会骑马的。 毕竟阿玛是太仆寺少卿掌管车马的，她也是个满人，这点水平还是有的，可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若音却不会呀！ “那个，妾身还是不去了。” 若音有点心虚，怕被胤禛看出端倪来，就解释道：“妾身去陪十三阿哥放风筝吧？您要是想骑马，可以和十四阿哥一块儿去！” 胤禛眼神动了动，最后还是答应了。 去骑马也好。 刚刚看着阿音崇拜小十四的眼神—— 哼！ 他骑射也都是很精湛的好不好！ 很快。 胤禛在马厩那边领了另外一匹大黑马，光是个头就比胤禵那一匹大一圈不止，两匹马站在一起，完全就是爸爸和儿子的区别。 胤禵看到差别，小脸瞬间就又绷了起来。 他敢肯定，四哥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 刚想完，胤禛就笑着看了胤禵一眼，问道：“去骑马？” “去就去！”胤禵也不会怕，答应下来，立即就翻身上马！ 兄弟二人坐在马背上，吹了一个口哨以后，夹紧了马腹，就策马而去。 另一头。 若音陪着胤祥走到了稍远的地方，他们这儿有个小坡，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 “来，我帮你牵着风筝，待会儿你就顺着风往下跑。” 若音笑眯眯的。 谁曾想，她这儿刚对胤祥说完，胤祥手里拿着的风筝卷儿，却忽然掉在了地上！ “小四嫂，不好了！” 胤祥指着远处在骑马的两个人，嘴唇有些发抖，瞳孔都瞪大了，道：“十四弟，十四弟的马儿好像受惊了！” 什么！？ 第102章 十四出事，德妃的怒火 草原上。 胤禵骑着的马儿不知何时失控了，他整个人被颠得几乎要掉下来，只能慌乱之间抱住马脖子。 胤禛就在胤禵身侧，发现出事后也是焦急万分。 若音站得远。 只能看见失控的小黑马几乎跑得都要比大黑马快了，胤禛现在似乎也只能在一侧，教胤禵怎么安抚发狂了的马儿。 马背上，胤禛心跳如雷，努力地对胤禵吼道：“你先抱住马脖子，再夹紧马腹！让马儿的情绪平复下来，胤禵，不要紧张！” 胤禵有些慌。 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集中在手上了，想要去夹紧马腹，就发现小黑马跑得太快了。 马背上十分颠簸，他好几次想要用力，却弄得非但没夹紧马腹，反而被马儿就这么给甩出去！ 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要进入树林子里了。 树林子里有野兽，树木也多，马儿发狂的情况下冲进去，胤禛几乎不敢去想那样的场景！ 眼看着胤禵无法完全冷静下来，胤禛只得一咬牙，吼道：“胤禵！你听我说，待会儿我会找机会，跳到你的马背上。” “我努力帮你控制住马儿，然后咱们俩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跳下去，知道吗？别怕，我会护住你的！” “四哥——” 胤禵的鼻尖忽然就有点发酸。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呢，找到机会的胤禛就已经飞身起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了。 大概是身后多了一个人，胤禵觉得安心了好多。 同时小黑马吃住了胤禛的体重以后，脚底下的步子也跟着放慢了许多。 胤禛拉住缰绳，努力地夹住马腹想要安抚马儿的情绪却发现，这马儿失控得有些异常！ 凭借以往的训马技巧，他竟然无法让这匹马停下来！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他和胤禵，只能一起跳下马儿。 可现在，小黑马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一些。 眼前，已经是林子边缘的大树了。 胤禛咬咬牙，努力地让自己放松，然后忽然抱住胤禵，大喊道：“放手！我们跳下去！” 胤禵几乎是麻木地在听从胤禛的话，放开马儿的脖子以后，就感觉重量一轻，已经被胤禛抱着，跳离了马背。 也是在一瞬间。 胤禵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闷哼声，同时他和胤禛打着滚出去老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另一头。 看到眼前场景的若音早已是焦急万分，她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叫了管理马厩的马夫和谙达过来，企图帮忙。 可惜的是，胤禛他们距离得实在是太远了。 谙达吹着口哨试图让马儿的情绪平复下来，也依旧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在看见胤禛跳到胤禵马背上时，若音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紧跟着她就看见，两个人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采桑，快去叫太医！” 若音立马吩咐着，同时又道：“去将那只失控的黑马找回来！不许任何人触碰，直到太医和皇上那边的人过来才行！” 当机立断地下了几个命令后，若音直奔到了胤禛面前。 他和胤禵一起躺倒在草地上，两个人身上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 胤禵的情况似乎还好些，大概是被胤禛抱着，他伤得不是很重，从地上坐了起来以后，他就立即去看胤禛的情况。 “主子爷！” 若音也在胤禛的身边蹲了下来，她连忙到处检查，生怕胤禛会受内伤内脏出血什么的。 “不要乱动！内脏出血，和骨头断了都是不能动的！” 尤其是后者。 骨头断裂还乱动的话，断掉那一边的骨刺是有可能刺破内脏的，这样一来本来情况可能不是那么严重的，都会内出血了。 “好，好。” 胤禵现在脑袋嗡嗡的。 他刚刚明明正常在骑马，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儿忽然就失控了。 他以前也跟谙达学过训马，一开始他也想尝试来着，可是却完全不管用！ 如果不是四哥—— 胤禵一阵阵后怕，忙道：“小四嫂！请太医来了吗？我觉得，我的马儿有问题！” 若音心头一跳，回答道：“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马儿那边，我也让马厩的人赶紧过去将出事的马儿找回来了。” 胤禵点点头，这才安心了一些。 草地上。 胤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上哪哪都痛，但意识还算清楚。 他本来想说话，却听若音和胤禵已经将事情都给处理好了，他也自然能安心不少。 好累。 胤禛闭了闭眼睛，小声道：“我歇会。” 若音只看见胤禛张口，却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就发现胤禛闭上了眼睛。 “主子爷？” 若音很急。 她不知道历史上的胤禛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但是她希望，胤禛的这条原本就要披荆斩棘的路上，能够少一些困难。 一刻钟后。 康熙爷和德妃，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们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到了。 太医迅速都冲了过来，给胤禛和胤禵检查伤势。 康熙爷那儿则是看向若音，问道：“你就是老四的侧福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情？” 若音颔首。 她站了起来，朝着康熙爷服了服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就将今日之事，详细地给说了一遍。 条理十分清晰，也不显得慌张。 康熙爷那儿点了点头，又看向章太医，问道：“老四和十四情况怎么样？” 章太医此时已经初步给胤禛和胤禵查看过伤势了，便转身禀报道：“十四阿哥情况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 “就是四阿哥，稍微严重些，手部有些脱臼，但也没有大碍。只需要好生将养，也就没有问题了。” 若音听见胤禛只是脱臼，一颗悬吊了许久的心终于安了安。 还好。 脱臼，一般而言也是要养一个月的，比骨折要好很多。 “多谢章太医。” 若音很感激，说完以后，又道：“那还麻烦您这里，回头将贝勒爷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诉刘太医。” “刘太医他平时照顾四贝勒府上很是尽心，这次，妾身也希望由他来负责贝勒爷的伤势。” “好。” 章太医点点头表示同意，又准备招呼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再给胤禛和胤禵他俩处理一下伤势。 康熙爷眼看着两个儿子没有大碍，这才问起另一件事。 “马儿怎么会忽然受惊？” 胤禵的骑射，他是知道的。 虽说刚学半年，但已经初具雏形了，怎么会无端端惊马？ “这——” 马厩的管事显然也回答不上来，他就是个小喽啰，这还是头一次面对康熙爷这样的大人物呢，直接一头冷汗就下来了。 若音见状，只得再次回答道：“皇上。惊马的事，似乎有所蹊跷。妾身已经命人去将受惊的马儿给寻回来了。” “想必，等太医们查验一番，就能清楚事情。” “哦？” 康熙爷闻言，挑眉看了一眼若音。 他记得若音。 选秀时站在人堆里，气度和长相都十分出众，他觉得不错，佟贵妃那儿便提议，赐给胤禛做侧福晋。 康熙爷本想答应，德妃却开口表示，若音年纪小，还得再历练历练，将来有了资历再提拔也不迟。 最后，康熙爷便只是赐了一个格格的位分。 如今瞧着，这索绰罗家的女儿，倒是不错。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见慌乱，还能冷静处理事情。 “皇上——” 就在康熙爷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德妃忽然拉了拉康熙爷的袖子，小声道：“臣妾若是没记错。” “这位索绰罗侧福晋的阿玛，便是太仆寺少卿，掌管车马的。今日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马厩没有管好马儿。” 言罢，德妃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若音。 第103章 照顾受伤的胤禛 德妃这是故意将祸头往若音身上挑！ 为人母，这时候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关心受伤的儿子吗？ 还想着在这挑拨是非！ 若音脸色沉了沉，迎上德妃，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妾身阿玛是太仆寺少卿，有掌管车马之责。” “今日出事，若事后真查明有阿玛失职缘故，皇上如何发落，妾身一家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是，妾身以为，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救治两位阿哥。” 说到这儿，若音看向康熙爷，问道：“不知皇上，以为如何呢？” 康熙爷其实和若音想的一样。 他看向德妃，便道：“追查的事情，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吧。孩子们都伤着了，先带他们回去。” “嗯。” 德妃轻轻点头，便吩咐着人，准备先回去。 这个时候，刚刚包扎好的胤禵咬咬唇，一瘸一拐地就走了过来，勉强对着康熙爷和德妃拱了拱手道：“皇阿玛，额娘。” “十四，你还伤着，就别乱动了。” 德妃心疼不已，作势就想过去抱住胤禵。 胤禵也没闪躲，只是他正色道：“刚刚，如果不是四哥，我可能已经没命了。四哥他——是四哥他不顾一切救了儿臣的。” 胤禵有点更咽。 他一向觉得自己这个四哥太古板严肃了，做错点什么事情，就不原谅人。 可他今天才知道。 作为哥哥，胤禛是很称职的。 他想的，从来就只有教好弟弟，和保护弟弟。 “老四？”康熙爷有些意外，德妃则是怔住了，她忙问道：“胤禵，你说，是老四他救了你？” “嗯。” 胤禵点点头，又道：“儿臣马儿忽然失控，是四哥不顾一切跳到儿臣马儿上。不然的话，儿臣的马儿就会撞树上了。” 到时，就不知会怎么样了。 康熙爷听了，不免感慨：“老四，他是个好哥哥啊。” “…” 德妃则是默了默，心里有些想法，终究没说出来。 胤禛好心救了胤禵？ 怕不是看着胤禵要出事，担心事后牵扯上自个儿，这才“被迫”救的吧？ 胤禵这孩子也真傻，这样就被收买了！ 傍晚，兰藻斋。 若音和苏培盛一左一右驮着胤禛回来时，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不必惊慌，贝勒爷骑马受伤，手部有些脱臼，不是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一阵子。” 若音见状，则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们动作尽量轻一些，别吵着贝勒爷休息就是了。” 诸人听了，这才安心一些。 “苏公公。” 若音又看向苏培盛，道：“宫里厨房的膳食，还劳烦你安排了。待会儿刘太医也会过来，跟你多说一些注意事项的。” “是。” 苏培盛应了，若音这才和胤禛进了屋。 屋内，软软的床榻早就已经铺好，若音这儿生怕胤禛那里不舒服，忙就先扶着他过去坐下。 胤禛却叹了口气，他又看向若音，无奈道：“今日这般狼狈，倒是让所有人都瞧见了。” “这会儿主子爷倒是惦记起这个来了。” 若音看着脸上都有好几道伤痕的胤禛，忍不住就心疼道：“弄成这样，妾身都不知道该说您什么好。” 胤禛听完若音的话，眼神却深邃了起来，他道：“阿音。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没想太多。” “不过，我也不是冲动行事。当时抱着胤禵摔下来的时候，也都是留意过周遭地形的，总没至于撞到石头上去。” “好在，最后也护住了胤禵。” 不像他的六弟胤祚，他没能护住。 “嗯。” 若音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便问道：“当时情况有异，十四阿哥的马儿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被问起这个，胤禛沉吟片刻。 他想了想，脸色冷了下来，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胤禛道：“这件事，还得再查一查。刚刚章太医在为我包扎时，我好像听见额娘提起了你阿玛。” 若音心头一沉。 “阿玛他做事一向认真，如今皇上那儿准备狩猎，这园子里的马儿自然也都是要小心照看着的。” 若音咬咬唇，道：“此时出事——” 若音私心更觉得，要么就真的是意外，要么就是有人要害十四阿哥，亦或是她的阿玛！ 胤禛不可置否。 他今早刚刚见过若音的阿玛，经过一番谈话，自然也了解到了一些其为人和做事风格，私心也觉得，不是他。 可，却偏偏出了事。 胤禛叹了口气，又道：“再查查吧。” “嗯。” 若音点点头，看着胤禛脸色苍白，便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道：“主子爷也累了，妾身先服侍您吃药，休息一会儿吧？” “这些事，先别想了，妾身也会想法子去查的。” “让苏培盛帮你吧。”胤禛说着，从若音手上接过汤药，这也就喝了下去。 大约是药物里有些助眠成分，受了伤的胤禛喝了药后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若音看着胤禛睡下，悄悄到了门外。 刘太医已经过来了。 正坐在屋檐底下刚刚搭起来的炉火边上，帮着胤禛熬药呢。 “刘太医，让我来吧。” 若音说着，让采桑帮忙搬了一根小杌子过来，又道：“有些注意事项，还劳烦你细细说来听听。” “是。” 刘太医也不好拒绝，将手里的蒲扇，就递给了若音。 胤禛这一觉一直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天色都完全暗淡了下来。 若音在床榻边等得有点饿，顺手就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小块点心过来，坐在床脚悉悉索索吃点心。 床榻上，却忽然传来了胤禛的声音：“闹耗子了？” 若音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糕点差点就掉到了地上，忙放回到桌上，擦了擦手转身到了胤禛跟前。 “主子爷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外头刘太医还在帮您煨着药呢，要不要喝药？或者先用晚膳？” 若音关心则乱。 问出一系列问题后，见胤禛忽然愣了愣，她就笑了。 “倒是妾身太急了。” 胤禛也笑了。 他伸手，拉住了床榻边若音放在那儿的手，就道：“见你为我心急，我心里其实也挺高兴的。” “现在是饿了，尤其是刚刚瞧见闹耗子了，是更想吃东西了。至于药，待会儿再喝吧，苦的很。” “苦？” 若音听了胤禛的话，忍不住就问道：“您竟然也会怕苦的吗？” 她一直都觉得，胤禛心性坚韧，指不定连都不怕苦呢。 “自然是怕的。” 胤禛闻言失笑，好奇地问道：“倒是你，怎的觉得我不会怕？” “不知道。” 若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道：“总感觉，主子爷很厉害，做什么事都能成，一点点小小的苦，自然也是不怕的。” “不过，现在妾身却也才知道，主子爷再厉害，也是个人。需要关心疼爱，喝药的时候，也需要蜜饯。” 是啊。 她总想着胤禛能披荆斩棘，却忘了，这条路难走，她该多陪陪胤禛的。 二人正聊着，门外的采桑她们已经把膳食给送过来了。 “妾身吩咐做的鸡丝粥，还有一道蒸鱼。都是清爽可口，又有营养的东西。” 若音笑吟吟的，亲自盛了一碗粥给胤禛，又拿勺子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到了胤禛的面前。 看着笑着的若音，胤禛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她那会病了，也是说拿不动碗，要他喂的。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阿音。” 胤禛忽然想起什么，一口粥下去，又道：“待会儿喝药的时候，也记得喂我，知道吗？” 第104章 追查胤禵惊马的事情 翌日清晨。 若音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自个儿还有点迷糊。 她记得昨儿是守在胤禛床边上的，怎么醒来以后就回到自己床上了？ 嘶，肩膀好疼！ 正好这时候，桂嬷嬷端着洗漱的水就从屋外进来了，她看着若音正揉胳膊呢，忽然就笑了。 “侧福晋醒了！昨儿您趴在贝勒爷床榻边上睡着了，压着手呢。奴婢看着觉得不好，就让小桃背了您回来。” “主子爷那儿，后半夜是小顺子守着的，您放心。” 小顺子呀。 苏公公的徒弟，做事也一向妥帖。 若音点点头，站起来刚准备洗漱，就问道：“对了，十四阿哥忽然惊马的事情，皇上那儿查得怎么样了？” “十四阿哥骑过的那匹马儿，已经被找到了。太医院的人，在剖开马腹以后，找到了一些能刺激马儿发狂的药物。” 果然。 若音心里沉了沉，便问道：“能在马腹里被找到，按理来说马儿应该吃下去不久，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才导致激发了药效。” “马厩掌管马匹的人问过了吗？这药是怎么喂给马儿的？” “是宫里送去的马料有问题。”桂嬷嬷道：“根据喂养马儿的小太监说，这是他不小心喂给小黑马的。” “那小太监也是个懒货，以为这些小马平时没人会骑，也就没好好喂养。谁知那日十四阿哥一过去，就瞧中了那一匹小黑马。” “小太监怕那马儿没吃东西跑不快，这才将刚送来的马料胡乱喂了一些。谁知道，竟然出事情了。” “后来，那些马料也都检查过了。只有他当时拿的那一袋，是有问题的。” 小太监喂的马料，是湿的饲料，也就是有点像是猫罐头的那种，可以拿来给马儿补充营养的。 平时，马儿还是以吃干草为主的。 这小太监胡乱喂马料，也是想给小黑马多补补。 若音默了默。 这件事也实在是太巧合了。 偏偏，就被他拿到了有问题的那一袋。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若音想到这里，忽然心头一惊。 如果不是胤禵忽然心血来潮要去骑马，这一袋有问题的饲料一定会在过些时候，康熙爷那儿要去狩猎的时候，被拿出来喂马儿。 马料，会被掺和进干草里一起喂，届时吃下去了有问题的饲料，那么这些马儿，很有可能都会出现问题！ 那么。 在康熙爷等人骑马之前，那些谙达们先试骑时就会出事，到时候遭殃的，就应该是掌管车马的太仆寺的人了！ 好狠毒的心思！ 若音想到这里，就不免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阵的寒凉。 是有人要害她阿玛！ 桂嬷嬷眼看着若音的脸色不是很好，忙不迭就过来，拉住了若音。 “侧福晋！皇上那儿，还在继续追查，相信很快也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些有问题的马料的了。” “您，可要冷静下来啊！” 若音被桂嬷嬷这么一权，刚刚脑门一热恨不得冲出去问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冲动，也都消散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又坐回到了贵妃榻上。 “桂嬷嬷，你说的是。” 若音咬咬牙，道：“只是，我阿玛那里，还劳烦你派人传个话。说是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得小心一些才是。” “是。” 桂嬷嬷应了，又劝了若音几句，二人这才先去用早膳了。 早膳后。 若音要去照顾胤禛，正巧外头来人传话，说是德妃带着十三阿哥还有十四阿哥过来了。 “德妃？” 若音很惊讶，忙出去迎接。 “小四嫂！” 前头，胤祥和胤禵已经飞也似地跑过来了。 胤禵不停地望着里头，便问道：“四哥情况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昨晚我就想来的，就是我自己也伤着了。” 还有今天。 他想来，德妃不让，叫他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还是他硬要来，德妃拗不过，这才只能亲自带着他来的。 若音也没想那么多，便道：“你四哥还好，喝了药情况稳定。你们要进去看的话，就小声一些。” “嗯！” 胤祥和胤禵齐齐答应，由若音领着，就进屋去了。 德妃则是没有进去的意思，转身进了一边的偏殿里，大概想休息一会儿。 屋内。 若音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胤禛骂人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本贝勒想下床走走，你竟然还敢拦着！” 胤禛早就醒了，他想起来，苏培盛却不让。 胤禛有点生气，觉得自己不过是左手脱臼而已，右手又没事，双腿更是只有些擦伤而已，怎的就跟一个废人似的不能下床呢？ “贝勒爷，您伤着了，要静养呀！多躺两天吧！” 苏培盛都快哭了。 偏偏胤禛凶他，他都有点不敢拦了！ “苏公公。” 若音瞧见这样的场景，便出言解围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了。” 说着，胤祥和胤禵也直奔了胤禛的床榻跟前。 “四哥——” 胤祥直接就拉住了胤禛的一只手，小声道：“我好怕四哥有事！还好，还好四哥精神还不错，还能骂人…” ！？ 胤禛感觉自己好像被胤祥调侃了。 他偏头，却见胤祥眼眶红红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便道：“放心，没事。” 胤禵见了，也跟着凑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上，小声道：“四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 若音看着兄弟三人相处得很好，也就不想打扰他们了，索性出门去，瞧瞧刘太医那儿的药怎么样了。 屋外。 若音刚一出去，就见苏顺顺急匆匆的就回来了。 他一进来，见着若音，忙不迭就过来了。 “侧福晋。” 苏顺顺道：“奴才从外头回来，刚刚听说这内务府负责置办马场草料的小太监已经畏罪自尽了。” “说是他不当心买了有问题的草料回来，这才害得十四阿哥差点出了事情的。皇上龙颜大怒，已经责罚了内务府的人了。” 内务府负责置办马场草料的小太监？ 这也太滑稽了。 若音一个字都不信！ 这些人，置办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买回来的东西还能不经过检查的？ 而且。 看康熙爷那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将这件事给“盖棺定论”了。 “小顺子。” 若音心头一凛，吩咐道：“皇上那儿如果不再追查，咱们却是还要查下去的。关于那个小太监身边的人，都要细细追查。” “是。” 小顺子应了，也就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天，胤禵和胤祥也没在这儿待太久，主要也是德妃那儿命人催了好几次，他俩这才依依不舍走了的。 而后，宫里还有人来过，就连佟贵妃也都亲自来看胤禛了，还带了好些补品呢，若音也都收了下来。 计划着，这阵子正好趁着胤禛病了，来帮他补一补身子。 转眼到了七月。 骄阳似火，太阳一天一天的晒着，即使是畅春园这儿依山傍水的，也都逐渐热了起来。 若音有些担心胤禛的伤。 某些伤势严重的地方还一直缠着纱布呢，如今这天气这么热，要是捂得化脓了可就不好了。 正巧这天，刘太医要过来给胤禛拆纱布。 若音守在边上，瞧见纱布一层层拆开，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那心里都是揪在一块的。 看着就疼。 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纱布和血肉混在一起，换药的时候要硬生生将连着皮肉一起扯，那也太疼了。 这会儿，胤禛的伤口已然结痂痊愈，就是暂时用纱布保护着而已，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候了。 “你呀。” 远远的，胤禛大约是看着若音紧张，便拉过她的手，笑道：“你这小脸都快拧巴在一起了，别怕，没事的。” “嗯。” 若音点点头，刚要说话，外头苏培盛急匆匆就过来了。 说是京城四贝勒府里，有消息送过来，是喜事。 第105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若音站在胤禛身侧，将刘太医拆下来的那些纱布都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苏培盛便进屋，朝着胤禛和若音打千儿行礼道：“贝勒爷，侧福晋。今日一早，贝勒府传来消息，说是钮祜禄格格已然平安生产。” “诞下六阿哥，母子平安。” 钮祜禄格格生了？ 若音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欢喜，只是道：“你记得命人多送一些补品给他们母子俩，让他们养好身子。” “我这儿伤还没完全大好，可能一时不能回去。府里后院，也让李格格帮忙多照看着一些。” 前往畅春园前，也是若音这儿举荐了李格格，来帮忙料理府中事的。 若音听着，忙也对苏培盛道：“我那儿有血糯米的酒酿，对产后气血亏虚有好处，劳烦苏公公帮忙送一些回去吧。” “还有阿胶，我让采桑一并拿给你！” “是。” 苏培盛这儿应了，这才退下了。 另一头，刘太医忙活完，也道：“微臣也去小厨房里瞧瞧贝勒爷的药好了没。” 转眼，屋内只剩下了若音和胤禛两个人。 若音抬眸瞧了一眼胤禛，见胤禛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又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次，我也没想到，就…” 这还和她解释上了？ 真是个大猪蹄子！ “妾身知道了。” 若音垂了垂眼眸，道：“主子爷是贝勒爷，身边总不会只有妾身一个人的，妾身明白，能理解。” “不是。” 胤禛却矢口否认。 他郑重地站了起来，到了若音跟前，忽然就拉住了若音的手，道：“从前，我不懂。如今我懂了，这心里有了你后，也在容不下旁人了。” “她们，如今还在府里的，我会好好善待，这是责任。只是往后，我只想与你一起，相守下去。” 若音一怔。 她本来心头还有些微微发酸的，却没想到胤禛会忽然对自己说这样的一番话。 想与她一起相守下去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吗？ 胤禛那儿，大约是看着若音一直不说话，也忍不住就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问道：“阿音，你怎么不理我？” 这话带着点儿委屈的意味在里头，竟然像是在撒娇？ 若音缓了过来。 她迟疑着看向胤禛，问道：“主子爷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 胤禛没想到若音竟然在纠结这个，他本以为，他表明心意后，若音应该会很开心的才对。 “就是，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 胤禛叹了口气，道：“我无法决定我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你，但我能决定，我遇见你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紫禁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它能困住了从前的我。但从今往后，我愿尽最大努力，在这囚笼里，过得更好些。” 除却若音外，胤禛心里还有家国天下。 他贪心一点，希望能坐拥美人和江山。 若音这下是听明白了。 她低下头，往椅子边上侧了侧，好让胤禛能够和自己坐在一块儿，就小声道：“您…您真好。” 她懂得的。 古时受纲常伦理影响，男子能不轻视女子都是万幸了，更何况摆在一块儿，尊重彼此，想要两心相守呢。 “傻子。”胤禛扬了扬唇角，将若音往怀里揽了揽，他道：“其实，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若音不解，抬头问道：“什么私心？” “与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没有算计，能真的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地感受着生活，不会那么疲惫。” 胤禛无比郑重，说道：“故此，我也希望能够和你一直这样。我也知道，想要这样，仅仅凭借我的身份来压制着你取得尊崇，是不行的。” “只有心，让你也感受到我和你一样的心，我们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若音待他的好，胤禛一直都记得。 若音却笑了。 她一开始不拈酸吃醋，想的只是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关系，却没曾想落到胤禛这儿，倒是让他“误会”了。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好。 谁不希望能够和彼此喜欢的人常伴一生呢？ “嗯。” 若音往胤禛的肩头靠了靠，想起的却是小的时候很喜欢，长大以后却又觉得有些非主流的一句话。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三日后。 若音和胤禛携手走在长廊上时，胤禛手部的脱臼已经好了大半，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呢。 能够恢复成这样，胤禛自己都觉得意外。 “还是阿音照顾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好。”胤禛嘴里跟抹了蜜似的，转头来看向若音时，眼里的情意都藏不住了。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现在若音是明白了。 她呀。 每天早上一起来，都能从胤禛的眼眸里瞧见倒映出来的她的影子。 “那可不。” 若音兴高采烈，便问道：“主子爷可想好用什么东西赏我了？” “唔——” 胤禛想了好一会儿，神秘兮兮地对着若音一笑，道：“那你跟我来。” “去哪儿？” 若音发问，胤禛却不回答，只拉着若音的手，一路往柳堤边上走。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开阔处，临湖有长长的栈道进入湖中，边上还有几艘小小的乌篷船停靠在旁。 “来游船？” 若音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头。 今儿难得云层比较厚，倒是不晒。 乌篷船也能遮挡住好些太阳，在空旷的湖面上吹着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气的微风，的确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嗯，来游船。” 胤禛招呼苏培盛去弄一艘船过来，又转头对若音道：“我前些日子在兰藻斋修养，连累得你也都没能一块儿出来。” “今儿咱们游湖，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湖里还有好地方？ 若音愈发好奇了，眼看着苏培盛那儿已经牵着船过来，便就和胤禛一起，先上船去了。 乌篷船的船舱还是很宽敞的。 若音和胤禛对坐，中间还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放了糕点和茶水。 乌篷外，苏培盛站在靠近若音的这一层，平衡好了重量，拿着长长的竹蒿便开始撑船了。 日头底下，今儿云层虽厚，可这太阳都还是耀眼得很，苏培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心里也不停地嘀咕。 “贝勒爷手都脱臼了还不忘带侧福晋出来玩，也真是风流。可怜了我小小年纪就要在这儿受这晒太阳的苦。” “这回去以后，脸上要是脱层皮，唉，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若音瞧着外头开得繁盛的荷花，却忽然笑了。 “苏公公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别怕，回去以后呀，我那儿有好的花膏，给你送些去，没事的。” ！？ 这是听见他的嘀咕了？ 苏培盛心头一跳，悄悄一看胤禛，果然就见后者脸色阴沉。 瞬间苏培盛就不敢说话了，连气息都收敛了，可不敢再继续打搅若音和胤禛了。 乌篷船内。 若音眼看着苏培盛不说话，转头忍不住就嗔怪道：“瞧瞧您，板着脸的，都吓着苏培盛了。” “苏公公胆子小，吓坏了可不好继续给您当差了。” “他胆子小？” 胤禛语气一扬，脸色却更不好了。 嘿！ 怎的若音竟然还心疼起苏培盛来了？ “好了，主子爷。” 若音看着胤禛，噗嗤一笑，决定岔开话题，便问道：“对了。这六阿哥的名字您可想好了吗？要叫什么？” 若音其实还挺关心这个的。 她还没有儿子呢，将来想要过得好—— “弘历。” 若音心头一跳，手上的糕点都险些拿不稳了。 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呀，这么巧，钮祜禄格格的儿子，还真的就是起了这个名字呢。 第106章 夺嫡初显端倪 七月盛夏。 若音靠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自个儿扇着蒲扇。 跟前摇篮床里，璟婳正躺在里头自个儿玩。 床头挂了一只布娃娃老虎，璟婳喜欢得不行，老是想用手去拨弄，就是力气小，只能转转头，不太翻得了身。 若音瞧了一会儿女儿，便转头问奶娘道：“都说孩子四个月后逐渐会学会翻身。这璟婳都五个多月了还翻不了，会不会迟了些？” “也不算迟。” 奶娘细细想了想，便道：“小格格现在已有些翻身的迹象了，这小老虎挂在床头也是为了引导她。” 若音颔首，也道：“那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若音这儿正说着呢，外头桂嬷嬷就回来了。 “侧福晋。” 若音抬眸，瞧桂嬷嬷一脸严肃有话要说，就让屋内的人都先退下了，这才问桂嬷嬷道：“怎么了？” 桂嬷嬷亲自关好了门窗，转身这才道：“是关于侧福晋阿玛的事儿。” 她阿玛？ 若音心头一跳，唯恐是之前胤禵受伤的事儿跟她阿玛牵扯上什么了，忙不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侧福晋别紧张。” 桂嬷嬷忙道：“是先前贝勒爷跟侧福晋提过的，关于举荐索大人成为工部侍郎的事情。如今瞧着，怕是不成了。” “皇上如今启用的，是太子爷那边的人。” 若音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又问道：“人选是怎么定下来的？当初的事儿，又有新的进展吗？” 桂嬷嬷颔首。 她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道：“是奴婢从苏公公那儿打听来的。说是先前出事后，虽说和太仆寺管教不善也有缘故。” “但最后，并未真的太深究，只是到底也受了影响。” “正巧，后来贝勒爷举荐索大人时，太子殿下便拿了这件事出来说事。” “最后也是太子殿下那里重新举荐了一个人，来出任工部侍郎了。贝勒爷那儿也告诉苏公公，让侧福晋别灰心。” “索大人是个有才能的，将来也会有别的升迁机会。” 若音点点头，道：“知道了。” “只是——” 桂嬷嬷又补充道：“奴婢曾查出，在出事前的那几日，费扬古大人曾经就京城城防的事情，觐见过太子殿下。” “具体是否说了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费扬古？ 若音攥紧了手，想到了什么。 胤禵出事，是在胤禛回绝了费扬古之后的。 会不会是费扬古那里恼羞成怒，而后和太子达成了什么合作，想要坑害若音，或是坑害胤禛呢？ 真是个蠢货！ 他自己的女儿都还在四贝勒府里当福晋呢，就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吗？ 太子是什么人！ 与虎谋皮，他真以为自己能有这个本事蹚浑水以后全身而退？ 若音想着，便问道：“主子爷那儿可曾查到这个吗？” 桂嬷嬷想了想，道：“那日费扬古去找太子殿下的事儿许多人都知道。奴婢想，贝勒爷应该也是知情的。” “嗯。”若音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看来她回头还得再问问胤禛才行了。 这天傍晚。 若音眼看着夕阳西下日头小了，便搬了躺椅坐到院子里面，准备一边看着院子里面的蔷薇花，一边等着胤禛回来。 谁曾想天都黑了，若音肚子都咕咕叫了好几回了，也不见胤禛回来。 “主子爷怎么还没回来？” 若音等得又困又饿的，便要打发桂嬷嬷去问问。 正巧这时，照壁外传来了脚步声。 听见声音，若音忙起来，还没走到照壁呢，就见胤禛已经穿过照壁来了后院了。 瞧见若音，胤禛便问道：“你怎么来外面了？还没用膳？” “等您回来呢。”若音委委屈屈，道：“都这么晚了，主子爷肯定也没用饭，我想陪着您一起。”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这才解释道：“是前头事多，和皇阿玛议事晚了些。阿音，你阿玛的事儿——” “妾身都知道了。” 若音一边回答着，一边拉了胤禛进屋，就道：“桂嬷嬷那儿，还和妾身说了另一件事。” 若音也没瞒着，将自己私底下调查的事儿，和桂嬷嬷查到的费扬古和太子之间有往来的事儿都说了。 胤禛那儿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道：“这件事背后，可能还有不少内情，费扬古那里，应该也是铁了心要为青檀张目的。” 胤禛不免有些头疼。 费扬古这么做，对胤禛而言无疑是一种背叛了。 联络太子对他施压？ 乌拉那拉氏还在他的府里呢，费扬古这么做，胆子也太大了！ 若音心跳得很快。 她是记得的。 历史上的胤禛，一向是个韬光养晦的人，直到等到八阿哥胤禩跳出来谋夺太子之位，被康熙爷斥责后，这才逐渐崭露头角。 在这之间，他其实在人眼里，更像是太子那边的人。 如今，在册封贝勒后，却率先受到了他们的关注，成为了对立面的人。 这是坏事，但也不乏好处。 胤禛地位高，能结实的人也更多，将来谋事，兴许也更能有把握。 而这次的事情，如果真的跟太子有关的话，怕是也不会这么简单了。 太子要做的，不仅仅是将工部侍郎的位置捏在自己的人手里，更是想要借这件事，铲除若音家里能够给胤禛提供的助力。 一石二鸟，真是好算盘。 亏得费扬古以为自己能和太子合作，为乌拉那拉氏谋算，殊不知在这件事当中，他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这便是夺嫡！ 步步充满了算计。 “主子爷！” 若音咬咬唇，有点担忧地看向胤禛，道：“妾身也帮不了您什么。阿玛那里，妾身会让他暂时先安分守己。” “至于哥哥，他也很快秋闱了。来日若是有本事入翰林，也定会尽心辅佐主子爷的。” “没事。” 胤禛却笑笑，轻轻拍了拍若音的肩膀，道：“这些事，我有打算。你阿玛那里，暂且韬光养晦也好。” “等他再多做一些政绩出来，往后举荐必然也不会有问题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若音点点头，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现下，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 胤禛一早起来，说是康熙爷召见了朝臣们要议事，他也要早些去。 若音忍着困起来伺候胤禛穿衣裳，就瞧见他左手已经比先前灵活多了，可见这脱臼也快好了。 “真好。” 若音笑着看着胤禛，就道：“再过几日皇上就要在林子里打猎了。主子爷能好起来，也能去马上跑跑。” 那天虽说出了意外，但若音还记得胤禛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呢，她喜欢极了。 “应该能吧。” 胤禛活动了一下手腕，这虽说养了二十多天是短了些，可他身子骨的底子好，恢复得也快。 骑马，慢一些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穿好了。” 若音很快帮胤禛理好了衣服，又瞧了一眼，便夸道：“很精神，主子爷去吧。” “嗯。” 胤禛点点头，又凑过来在若音的脸颊边上啵唧了一口，这才离开了。 胤禛走后，若音也没心思继续睡觉了，她本来想起来先吃了早膳就带着璟婳去湖边走走的。 谁曾想。 这儿刚吃完，前头却来人了。 来的，是佟贵妃身边的宫女。 说是想要见一见若音和璟婳。 “贵妃娘娘要见妾身？” 若音不免有些紧张，但见那宫女态度和善客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 宫女果然解释道：“是四贝勒，在娘娘面前老是提起小格格呢。今儿这会儿日头也还不大，这不，忙不迭叫奴婢就过来了。” 若音一想也是。 胤禛总说佟贵妃性子和善，她带孩子过去亲近亲近结个善缘，也算不错。 第107章 若音做的甜品大受欢迎 佟贵妃处。 若音抱着璟婳刚到，正瞧见佟贵妃领着宫人们正在凉亭里烹茶吃点心。 凉亭用薄薄的纱帐围了起来，里头一丝太阳都晒不到，还有冰盆放在一旁，凉快极了。 很快，有宫人瞧见了若音。 “侧福晋来了。” “见过这位嬷嬷。” 若音对其行了一礼，便被带到了佟贵妃那里。 佟贵妃见过若音，印象还算不错，这会儿见若音规矩礼仪都很好，有大家风范，自然也是喜欢的。 “若音来了。” 佟贵妃笑着，又看向璟婳。 若音察觉到佟贵妃的眼神，忙从奶娘手里将璟婳抱了过来，凑到了佟贵妃身侧，问道：“娘娘抱抱吗？” “好。” 佟贵妃一口答应，等接过孩子时又有点局促。 她没有生养，养育胤禛时，也是家姐过世后了，胤禛已然长大，和她其实没有和家姐那般亲厚。 这样小的孩子，她没抱过。 “贵妃娘娘手再低一些。”若音在侧，耐心地指导着。 璟婳也不怕生，大概被佟贵妃头上那些金晃晃的首饰给吸引了，不停地手舞足蹈着，十分高兴。 抱了一会儿，佟贵妃有些手酸，又将孩子交还给了若音。 “小格格真可爱。就是我这没养过孩子的，抱一会儿就累了，怕是不成。”佟贵妃叹口气，见若音还站着呢，忙道：“若音，你快坐吧。” “谢谢娘娘。” 若音谢过落座，又笑呵呵道：“带孩子是受累些，娘娘是个享福的命。这不，妾身还亲自做了点心过来给你呢。” 若音说着，从桂嬷嬷手里接过食盒。 食盒里，装着若音做的布丁和蛋挞。 蛋挞是刚烤出锅的，布丁则是奶味的，白白胖胖一朵，用小勺子轻轻碰碰，还摇摇晃晃的，看着就可爱。 佟贵妃没见过这些东西，不免有些好奇，便问道：“这些是？” “是布丁和蛋挞。” 若音解释道：“蛋挞，是擀了一层层的面皮做酥皮，烤了以后，又调了蛋液倒在里面，再烤出来的。” “蛋液香软，酥皮爽脆。” “另一个，是布丁，里面有糖和奶，口味偏甜，冰镇过的。这个季节炎热，吃一些凉凉的东西，也爽口。” “真不错。” 佟贵妃光是听着若音的描述就知道，若音做这些东西，肯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工夫的，自然也给面子，这就吃了起来。 果然。 蛋挞一口下去，有酥脆的皮，也有软和的蛋液，甜甜的却不腻人，好吃极了。 布丁也是。 口感软乎冰凉，夏天热，容易没胃口吃不下饭，吃一口布丁，也能垫垫肚子。 佟贵妃平日里也没什么喜好。 就喜欢逛逛院子，赏赏花，吃点儿点心什么的打发时间，若音做的这些东西，她觉得比宫里的御厨都还要好吃！ 若音也是提前打听过佟贵妃的喜好的，这会儿见佟贵妃喜欢，也是舒了一口气，道：“贵妃娘娘喜欢就好了。” 聊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快到晌午，日头也逐渐大了起来。 佟贵妃怕晒着，就忙拉了若音要进屋去，顺便叫宫女那，准备传膳。 “若音。” 佟贵妃搀着若音的手，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做那些东西的法子，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佟贵妃喜欢吃点心。 偶尔也会派身边的人悄悄去宫外买，可若音这些别出心裁的，她却从没买到过。 “是妾身自己想的。” 若音面不改色，回答完却有些心虚。 这其实还要归功于她是一个现代人，知道后世的许多好东西，这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 “嗯…” 佟贵妃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些东西，我很喜欢。只是，往后回宫了，怕是吃到的机会就少了。” “我也不好时常要你进宫来做给我吃，不知道能不能…” 若音抬眸，瞧了一眼佟贵妃。 她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并未有逼迫的意思，完全没有端着架子。 “好。” 若音爽朗一笑，道：“这两样东西的制作起来有些复杂。还得贵妃娘娘这儿，拨个心细的厨娘来跟妾身学才好。” “太好了！” 佟贵妃果然一喜，又想起什么，忙拉了若音的手，就道：“你也甭叫我什么贵妃娘娘了。” “我这人呀，不喜约束，宫里的事儿也懒得多管，你也就跟胤禛一样，叫我姨母便是了，端着规矩，累得慌！” 若音眼看着佟贵妃如此爽朗，也就跟着笑道：“姨母。” 佟贵妃果然高兴，正巧午膳送来了，若音也就陪着佟贵妃一块儿，先去用午膳了。 午膳后。 佟贵妃要午睡休息，让若音也在她这儿歇了再走，外头太阳大，若音带着孩子可别晒着了。 若音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后，就随着宫女一块儿，到了佟贵妃住处的厢房里头，陪璟婳休息。 关好门窗后，桂嬷嬷倒了杯水过来给若音。 桂嬷嬷道：“奴婢早说贵妃娘娘好相处，侧福晋先前还担心，这会儿应该不觉得有什么了吧？” 若音忽然就笑了。 这佟贵妃心思爽朗毫无城府，还真不像是后宫里的女人。 不过，一想也是。 佟佳氏一族荣耀，其父佟国维更有“佟半朝”之称。 佟贵妃母家强势，更有皇后嫡姐，她这般的出身，康熙爷且都要尊重三分，后宫里的女人自然不敢对她做什么。 加之。 她自身性子好，不争不抢，也不管宫里事，手上无权，旁人也乐得捧着她做一个富贵闲人。 若音忽然有点羡慕。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盼着的米虫生活么… 桂嬷嬷却皱了皱眉。 她这才说了一句呢，怎的自家侧福晋忽然就想事情想出神了？ “侧福晋？” “啊？” 若音忙不迭回过神来，抬眸瞧了一眼桂嬷嬷，这才笑着掩饰尴尬道：“没什么。就是想着贵妃娘娘人好，开心而已！” “好啦。” 桂嬷嬷见机打岔，就道：“您也先别想这些了，早些午休吧。” “嗯！” 若音点点头，就回榻上休息了。 午后。 若音醒来时，太阳小了一些。 正好璟婳午睡也醒了过来，若音跟佟贵妃身边的嬷嬷告辞，又让她记得送个心细厨娘过来，这才离开了。 午后的畅春园后湖边上，仍是一派杨柳依依的模样。 若音和桂嬷嬷还有女儿走在长廊上，看着这样的一派风景，心里都是十分惬意的。 刚走着。 若音就瞧见，前头正携手走来两人，一男一女。 其中那个男子，若音还认得。 是三阿哥胤祉。 只是… 被胤祉牵着手走过来的，却不是三福晋董鄂氏，看着那打扮，倒应该和若音一样，是个侧福晋才对。 远远瞧见，若音本想避开，不曾想胤祉却先看见了若音。 “...” 这下是避不开了。 若音心里无奈，只得带着人迎了过去。 “见过三阿哥。” 若音半服身行了一礼，又朝着三阿哥的侧福晋点了点头。 那位侧福晋打量一眼若音，这才道：“妾身田氏。” 田氏身段娇小，婀娜玲珑，和骨架子偏大的董鄂氏倒是完全不同，属于小鸟依人的那种类型。 瞧着，胤祉倒是还挺喜欢的。 啧。 若音心里头不免一凛。 这也难怪董鄂氏看若音不顺眼了。 家里有个得宠的侧福晋给她添堵，她日子过得不好，这也难怪喜欢联合乌拉那拉氏，来找她们这些“侧福晋”的麻烦了。 若音心里想着，却也不愿在这儿和别的男子多说话，便道：“妾身还有事，便失陪了，告辞。” 言罢，若音这就带着人准备走。 刚转身。 身后，胤祉却追了上来。 第108章 给董鄂氏添堵的时候到了 胤祉追过来，拱着手，对若音稍稍拜了拜。 “侧福晋。” 胤祉露出歉然的神色来，道：“先前是董鄂氏她胡搅蛮缠了，给你带去麻烦，真是抱歉，对不住。” 给她道歉？ 若音很意外。 但见胤祉态度诚恳，举止也十分有礼，应该是真心的。 若音想着，便道：“无妨，都过去了。倒是三福晋先前病了，如今可好了吗？” 就在胤祉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小径里，走出来了穿得一身红艳的董鄂氏。 “不需要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董鄂氏指着若音，气势汹汹地就骂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不小心掉进湖里去？你倒好，还好意思问我好了没！” “姐姐！” 田氏瞧见董鄂氏过来，急匆匆就要拦住。 “你这个贱人！” 董鄂氏却更生气了，一把将田氏推开，给了她一巴掌，就道：“天天撺掇主子爷，害他和我离心！” “小蹄子，还恬不知耻跟他一起手牵手逛园子！小心我哪天不高兴，就直接将你给发卖了！” 好厉害的董鄂氏！ 若音心头一惊，但见胤祉脸色不好，便火上浇油道：“三福晋这话可就说错了。” “虽说你是嫡妻，田姐姐是妾室，可那也是上了皇家宗室玉牒的侧福晋呢，可不能如寻常百姓家，能随意发卖的。” “再者，之前三福晋你病了，田姐姐尽责照顾三阿哥，怎么能说是恬不知耻呢？” “倒是三福晋你这脾性得改改了，我这一个外人还在这儿呢，怎的就咆哮起来让人看笑话了呢。” 若音现在，阴阳怪气的本事可是拉满了的。 这会儿。 她这么一席话说出来，那可是桩桩件件都戳到了董鄂氏的痛处上了。 “你——” 董鄂氏抬着手，指了若音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反驳道：“你也知道你是个外人，竟然还敢来置喙我们三阿哥府的事情？” “索绰罗若音，我劝你——” 话都没说完呢。 这下子，胤祉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一向脾性好，也知道董鄂氏出身高，他忍让也多，如今在人前闹得这么难看，他一个皇子的面子，一个男人的面子，都没了。 “够了！” 胤祉站了出来，拉住了董鄂氏的手，沉着脸冷冷道：“你看看你现在，跟泼妇骂街有什么区别？” “上回，苏麻喇嬷嬷都站出来为音侧福晋作证了，你还说是她害的你！你是想要对所有人说，苏麻喇嬷嬷说谎吗？” 那可是教导过皇上的人！ 怎么能这样被污蔑呢？ 董鄂氏也忒不长脑子了！ 董鄂氏也是完全没想到，对她一向温和的胤祉，竟然会在这么多的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甚至还凶她。 “胤祉，你——” 董鄂氏忽然就大哭了起来。 吵吵嚷嚷的，眼看着就要把这四周伺候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若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胤祉人的确不错，她也不想这件事闹得太大，最弄得三阿哥府的名声都被董鄂氏一个人连累了。 “三阿哥。” 若音往前半步，便道：“三福晋身子不适，在湖边吹了风受了寒，还是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都成了这样，下回要是再出来被风吹了，那可就不好了。” 胤祉瞧了一眼若音。 他明白了。 董鄂氏这般不管不顾，的确伤了颜面，若是再让他和胤禛交恶，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的。 “多谢音侧福晋提醒。” 胤祉勉强露出个笑容来，立即就让人架着董鄂氏，准备着先回去了。 董鄂氏还不甘心呢。 她想要大吼大叫，最后却在胤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以后，她就怂了，再也不敢胡乱说什么了。 当天傍晚。 若音在院子里头将那些快要枯萎的蔷薇花的花瓣一片片摘了下来，准备着一部分做干花，剩下的留着今晚沐浴。 正好，外头桂嬷嬷就回来了。 桂嬷嬷满脸喜意，快步走到若音跟前，就道：“侧福晋，好消息。刚刚三阿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三福晋又病了呢。” “那侧福晋田氏，跟三阿哥说是三福晋与畅春园风水不搭，不适合待在这儿，便提议将三福晋送回京城休养。” “三阿哥呀，也已经答应下来了。” 若音很是惊讶，抬头就看向桂嬷嬷，问道：“这么快？已经启程送回去了？” 桂嬷嬷颔首，道：“是，奴婢来禀报给侧福晋您的时候，人已经上了马车，在回去的路上了。” 若音一听见桂嬷嬷这话，心头也是微微动了动。 她想起了田氏温柔恬静的一张脸。 “三阿哥的侧福晋田氏，倒也是个有本事的。”若音忽然就笑笑，道：“在这样的主母手上存活下来，也真是不容易。” “现在，她也能过过松快日子了。” 桂嬷嬷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了。 转眼天色将晚，胤禛那儿也回来了。 胤禛一回来，直奔后院，就瞧见若音正抱了璟婳往膳厅走呢。 “阿音！” 不知何故。 明明天天相见，胤禛这外出一整天最盼望的事情，竟然还是每天能早点回来见到若音和女儿。 “主子爷？” 若音见到胤禛，忙将璟婳交给了桂嬷嬷。 游廊底下。 胤禛来到若音跟前，忽然就动了动鼻子，他问道：“你这身上好香，可是蔷薇花的味道吗？” “主子爷鼻子好灵，是蔷薇花的味道。” 若音笑笑，就道：“是傍晚无事，坐在廊下摘花瓣来着，打算今晚用花瓣沐浴，这样身上也都是香香的了。” “这样很好。” 胤禛眼神一下子就动了动，将若音揽入怀里，低声道：“我就喜欢你香香的样子。” 说着，胤禛还垂头轻轻在若音的头上闻了闻味道。 就跟小动物似的。 遇见主人或是喜欢的人，喜欢凑过去用鼻子闻闻味道，再舔一舔。 “主子爷！” 若音脑子里也跟着脑补了一些画面，顿时脸就红了，心跳也快了起来，嗔怪道：“可别说这个了。” “妾身饿了，咱们用晚膳去！” “嗯！” 胤禛点点头，这便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康熙爷要带着皇阿哥还有臣子们，去畅春园后湖林子那边打猎的时候了。 这回，若音的阿玛小心翼翼经营一切，一点儿差错都没出。 狩猎那日。 若音也跟着穿了一身的骑装，陪着胤禛到了马场，就见到了诸位阿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皇阿哥齐聚在一起呢。 他们都坐在马背上，跟在康熙爷的身后，在说话聊天。 若音站得有些远，但也让桂嬷嬷指着，好认一认人。 “那是大阿哥。” 桂嬷嬷指着人群里最魁梧，个子最高的那个，道：“他是长子，也有军功在身，一向意气风发得很。” 桂嬷嬷又指了指穿着明黄色蟒袍的人，道：“那是太子。” 若音瞧了一眼太子。 只见太子正笑着跟人说话，看着倒是挺和善的一个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若音有了滤镜，若音总感觉，太子笑得有些假。 剩下的，能让若音关心的，也就是八九十这三位阿哥了。 他们三个年纪倒是都还小些，八阿哥才十九，刚刚成婚，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胤禩。 若音在心里默默念了念这名字，如今也只是先记住了长相而已。 看了一会儿，若音感觉脖子都望得酸了，便要转身回去，就对桂嬷嬷道：“走吧，咱们先回去。” 她不会骑马，也懒得去凑热闹了。 就在这时，身后倒是忽然传来了胤祥的声音。 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弓，委委屈屈地就朝着若音走了过来。 “小四嫂！” 第109章 崭露头角的八九十 围场边。 若音拉着胤祥在草地上走了一圈，这才准备回营地。 是草原上的营地。 康熙爷那儿为让大家伙儿有打猎的感觉，便特意吩咐了要扎营，这会儿女眷们怕是都在那边烤肉聊天呢。 若音回去时，正巧遇上胤祉的侧福晋田氏。 “索绰罗妹妹！” 田氏瞧见若音好不热切，直接就迎了上来，笑呵呵道：“听说妹妹好茶。我那儿沏了茶，妹妹可要去用吗？” 若音瞧了一眼田氏。 后者与她不熟，却因董鄂氏的事儿对她这般热络，竟然连她喜欢茶，都打听到了。 “不了。” 若音笑着，客气拒绝道：“我这儿还带着十三阿哥呢，多有不便，姐姐还是邀了旁人去品茶吧！” “也好。” 田氏颔首，略略送了若音，也就先回去了。 营地那边。 荣妃德妃与惠妃三人坐在一块儿，正谈天说地，其余妃嫔也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 佟贵妃往日喜欢清净，今儿倒是也正在跟人说话。 德妃那儿，若音是懒得过去热脸贴冷屁股的，索性拉着胤祥，就准备去拜见佟贵妃。 远远的，佟贵妃那儿瞧见若音正过来呢，忙拉了拉身侧的和妃，高兴道：“那就是若音！我这些好吃的呀，都是她教我的。” 佟贵妃正说着呢，若音已经到跟前了。 “见过姨母。” 若音含笑，拉着胤祥一块儿行礼。 胤祥在阿哥所长大，与宫里的娘娘们都不熟络，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被桌上放着的布丁吸引了。 “十三阿哥喜欢？”和妃见了，就对胤祥招招手，道：“过来坐吧！这个也给你吃。” 胤祥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若音，见若音似乎也不反对，这才去了。 若音自个儿，则是命人搬了凳子过来，坐在了佟贵妃身侧。 “胤禛这几日还好吧？刚刚瞧见他骑马进林子，我还有些担心他这手上的伤势没好全呢！” 佟贵妃问着，就看向若音。 “基本上好全了。” 若音道：“主子爷说，狩猎是大事，他自然是要跟着金林子的。大不了，骑慢一些也就是了，他不逞强。” “那就好。” 佟贵妃听了略略舒心，就又和若音聊起别的事情了。 转眼，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胤祥似乎跟和妃格外投缘。 一开始他还胆怯呢，这会儿也开始主动跟和妃说一些上书房里的趣事了，逗得和妃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远处林子那边，逐渐有人骑马回来了。 他们身后的马背上都多多少少的驮着点儿东西，大多也都是野鸡和野兔什么的。 忽然。 若音正低头喝茶呢，就听见了一声惊呼声。 “你们瞧，八阿哥那马背上是什么？” 若音闻言，放下茶盏抬头瞧了一眼。 只见胤禩这“八九十”三人，都是牵着马儿出来的，九阿哥和十阿哥马背上倒是没什么，和常人无异，只是野鸡野兔。 倒是胤禩马背上，赫然驮着一只梅花鹿。 梅花鹿个头虽不大，却格外显眼。 “好厉害！” 另一头，也不知哪个妃嫔见了，忍不住就感慨道：“听说这林子外围没什么大型动物，倒是这八阿哥厉害，还能猎一只梅花鹿回来。” 边上，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从前只听说十四阿哥天纵英才，小小年纪就会骑马狩猎了。如今瞧着——” 议论声不绝于耳。 若音听着，脸上不动声色，继续跟佟贵妃喝茶聊天。 私下，眼神的余光则是瞧了一眼德妃。 德妃正和惠妃说话呢，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显然也听见了。 啧。 若音竟然有点暗爽。 就在这时。 若音忽然就瞧见，林子外围，苏培盛急匆匆骑马出来，正朝着营地这边过来。 看着行色匆匆的苏培盛，若音有点紧张，怕是胤禛那儿有什么事。 若音忙不迭就起来，看向佟贵妃道：“娘娘…” 佟贵妃显然也瞧见了。 她皱了皱眉，道：“去吧，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若音颔首，快步出去了。 前头，若音刚过去，苏培盛正好翻身下马，远远的，若音就喊了一声道：“苏公公？” 苏培盛听见若音的声音，望了过来，喘气道：“侧福晋您在就好了，还劳烦您，去请刘太医过来！” “刘太医？” 若音心头一跳，匆忙问道：“可是主子爷那儿？” “不是。” 苏培盛解释道：“是武清贝勒府的格格。她受了伤，正好咱们贝勒爷在边上。这不，就派奴才出来了。” 一听不是胤禛有事，若音心里安定了一些，她就对身侧的桂嬷嬷道：“去把刘太医给叫来吧。” 桂嬷嬷那儿应了是，若音这才有机会详细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清贝勒府，也是大清传承多年的勋贵世家了，就是到了这一代，因为无人立功，这贝勒的爵位，也就到头了。 大清世袭的铁帽子王可不多，其余爵位，基本都只能承袭三代。 三代后若无杰出子嗣为大清立功，自然也就会和武清贝勒家一样，丢了爵位了。 他家的格格—— 若音正想着呢。 林子那边，又有了骚动。 是胤禛和胤禵出来了。 胤禵牵着马，马背上坐着武清贝勒家的格格，胤禛走在胤禵一侧，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若音忙走了过去。 “主子爷！” 瞧见若音的一瞬间，胤禛还如冰山一般的脸上，倒是显得好了些。 他加快了脚步，刚准备走上前来。 马背上，武清贝勒家的格格就嚷嚷道：“你是谁呀！” 是对着若音喊的。 若音闻声，抬眸就看向了马背上的这个姑娘。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头发也都梳了起来，皮肤格外白皙，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倒是个美人。 就是好像，对自己有点敌意。 若音下意识地就瞧了一眼胤禛。 莫不是。 她这才小半天时间没盯着，胤禛又在外头给她惹了什么狂蜂浪蝶了吧？ 正想着呢。 胤禛就拉起了若音的手，举到了那武清贝勒格格眼前，介绍道：“这是我的侧福晋。” 第110章 高调地和若音秀恩爱 武清贝勒家的格格，也就是瓜尔佳文晴。 她本来是抱着受伤的手臂的，一听胤禛这话，就柳眉倒竖地问道：“四贝勒，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胤禛却格外古板。 他摇摇头，朗声道：“本贝勒只是如实以告而已。好了，格格既是伤了，便让太医帮忙看着吧。” “本贝勒还要陪我家侧福晋，就失陪了。” 言罢，胤禛拉着若音就走。 “四贝勒！” 瓜尔佳文晴气得喊了一声，可惜胤禛却根本不理她。 “...” 牵马的胤禵却无语极了。 这事儿本和他没关系，现在却要帮四哥善后。 哼，算了。 上回四哥救了他，他也就帮四哥照看一下这个麻烦的女人好了，一路上啰啰嗦嗦话真多，还是他小四嫂好多了。 温柔恬静，还会做好吃的。 另一头。 若音被胤禛牵着走出去老远，都到了后湖边的柳堤上了，若音这才没忍住，问道：“主子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瞧着那位格格，对您好像挺上心的？” 若音是调侃着问的。 她可是看出来了，胤禛对那位格格只有避之不及，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 再者。 胤禛喜欢的，应该也不是她那样的类型。 胤禛那儿，被若音问起这个，就无奈一笑，道：“算我倒霉。今儿进林子，本想四处走走。” “让苏培盛瞧瞧，有没有野鸡野兔什么的，打点儿回来，做烤肉给你吃。” “偏巧胤禵要跟着我，这也就罢了。半路上忽然前头冒出来了这个瓜尔佳文晴，她想上树摘果子。” “她自个儿却爬不上，让我帮忙，我没答应，她就撒泼，胤禵也不理她。她一气之下自己上树，结果就摔下来了。” “这不，赖上我了，说是我的责任，还让我…” 后头的话，胤禛觉得不太好，就没说。 若音却猜到了。 该不会是这个瓜尔佳文晴看上了胤禛，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要叫胤禛对她“负责”吧？ 结果胤禛根本没上当。 她只能耍赖跟在后头“另谋出路”了。 若音还有点惊诧。 她打量了一眼胤禛。 胤禛模样生得俊朗，平时也经常锻炼，即使是三十出头了，看上去也就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既有成年男子的沉稳内敛，又长得帅气，好像还真的挺吸引小姑娘的。 胤禛那儿，也察觉到若音打量的眼神了，忽然就伸手将若音拢进了怀里，贴在若音耳朵边上，问道：“在看什么？” “在看主子爷的脸。” 若音一本正经，道：“从前倒是没觉得，主子爷还挺招人喜欢的。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您这种嘛！” 还有胤禛的腹肌。 若音想到这儿，心跳都跟着快了一些。 胤禛那里，却好像没抓住该抓的重点。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若音耳朵边上，嗓子也跟着低沉了少许，问道：“脱衣？” ！？ 这一瞬间，若音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咳。” 若音轻轻咳嗽，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道：“妾身失言了，妾身的意思是，您怎么样都是很好看的。” “唔——” 胤禛却显然“不领情”。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若音，眼神格外暧昧，道：“倒是不曾想，你观察得倒是这般仔细，连我这个特点都发现了。” “...” 这天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若音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忙加快了脚底下的步子，就往兰藻斋去了。 临近傍晚。 若音抱着璟婳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以后，外头桂嬷嬷就回来了。 若音忙不迭叫了桂嬷嬷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虽说，胤禛对瓜尔佳文晴不感兴趣，但若音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足才好的。 “侧福晋。” 桂嬷嬷沉着脸，回答道：“瓜尔佳格格的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她在营地里，一直哭哭啼啼的。” “说四贝勒不肯帮她，害她摔跤什么的。又说她一见四贝勒就倾心不已，很是喜欢之类的。” “...” 若音默了默，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位格格，倒还真是直言不讳了。 都说满人性子开朗，可这… 她竟然连名声都一点儿不顾全了。 “知道了。” 若音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见胤禛正从游廊过来。 “阿音。” 胤禛喊了一声若音，问道：“这是准备用晚膳了？” 若音挑眉瞧了一眼桂嬷嬷，起身朝着胤禛走过去，就道：“嗯，在想着，主子爷现在是不是饿了。” “这不，刚和桂嬷嬷说，您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 门外，小顺子跑了过来。 他急匆匆的，过来就道：“贝勒爷，侧福晋。外头——瓜尔佳格格来了，说是特意过来谢谢贝勒爷今天帮了她的。” … 胤禛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 他沉声道：“跟她说不用了！再说，救她的也不是我，还是苏培盛把她扶到马背上的呢，我可是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胤禛说着，视线还似有似无从若音身上扫过。 紧跟着，胤禛又补充道：“她若是真想谢，去谢谢苏培盛也行！谢过了，这恩情也就算了了。” 往后就别上门来了！ 话都还没说完呢。 照壁外，已然传来了瓜尔佳文晴的声音了。 “四贝勒，您在吗？” 胤禛一阵头疼，下意识地就拉紧了若音的手。 若音无奈笑笑，便对胤禛道：“主子爷，既然都来了，赶走也不好。先让她进来吧，这样——” 话都没说完。 胤禛好像不乐意似的，忽然就抱住了若音，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正巧这时候。 瓜尔佳文晴从外头进来，她瞧见这一幕，就扁了扁嘴。 “我倒是来得不巧。” 瓜尔佳文晴道：“贝勒爷和侧福晋还真是恩爱呢。不过我听说，四贝勒福晋病得厉害，连园子都来不了呢。” “皇阿哥福晋像这般，也着实是不像样。四贝勒，您不如休了她，转头娶我也就是了。” “我保证，过门以后绝不打扰您和侧福晋恩爱。只求您跟康熙爷上书，保住我家的贝勒爵位也就是了。” 第111章 恶心乌拉那拉氏的办法 瓜尔佳文晴一本正经。 虽说… 她也因为瞧见若音和胤禛正在亲亲，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尴尬什么的。 若音却悄悄推开了胤禛，转头回去看了一眼瓜尔佳文晴。 瓜尔佳文晴神色淡淡，丝毫没有看见“心上人”和旁人在一块儿时该有的那种恼怒，倒更像是在看戏似的。 若音忽然想起了她刚刚说的最后那句话。 只求您跟康熙爷上书，保住我家的贝勒爵位也就是了。 是了。 瓜尔佳文晴家的贝勒爵位快没了，她若是嫁入皇室成为亲王福晋，将来兴许能得到些隐蔽，延续家中爵位呢。 就是—— 眼下皇阿哥里头成年的都已成婚，好似胤祥和胤禵这样的，年纪又太小，她还真的找不到机会。 “...” “主子爷。” 若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胤禛，道：“妾身想和瓜尔佳格格说句话，你可以先等等吗？” 胤禛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这瓜尔佳文晴古灵精怪的，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可见若音坚持，胤禛无奈叹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若音的手，道：“去吧。只是，有事记得叫我。” 胤禛言罢，又警惕地看了一眼瓜尔佳文晴。 仿佛，瓜尔佳文晴盯上的不是胤禛，而是若音似的。 “略。” 瓜尔佳文晴则是朝着胤禛吐了吐舌头，道：“你小媳妇要跟我说话，又不是我主动的，你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四贝勒，你真小气！” “瓜尔佳格格！” 若音生怕胤禛生气，主动开口喊了一声，忙问道：“不知可否，到厢房里说说话呢？” “嗯！” 瓜尔佳文晴颔首，主动就朝着厢房走了过去。 须臾。 厢房里，桂嬷嬷端上了早已备好的布丁和蛋挞。 瓜尔佳文晴其实也饿了，看见这些点心就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问道：“对了。” “侧福晋，你找我啥事儿？” “如果要我别缠着你家贝勒，那可不行。皇阿哥里我研究过了，他有喜欢的人，是最适合我的。” “...” 若音觉得有点无奈想笑。 最适合她什么？ 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和她纠缠了？ 这样，她就能安安心心做一个为了家里爵位奉献的“工具人”了吗？ “瓜尔佳格格。” 若音心头一凛，便问道：“您是觉得，嫁给四贝勒，家里就能在他的帮助之下，获得爵位了吗？” “是啊。” 瓜尔佳文晴一本正经，回答道：“四贝勒为人好，政绩也出色，将来一个亲王肯定是跑不了的。” “他成亲王，以后我家里也有希望了。” 想到家里，瓜尔佳文晴不由的垂了垂头。 她弟弟读书不行，即使是勤勤恳恳，十五岁才中了秀才，这也太迟了。 将来能不能为家里把爵位挣回来，这还两说呢。 “格格错了。” 若音却道：“贝勒爷他一向严谨，从不会任人唯亲。上回虽想举荐我阿玛，那也是考核过才学的。” “你如果借着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嫁给他，弄得谁脸上都不好看。他心中不喜，来日又怎么会帮你呢？” 瓜尔佳文晴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手里都还拿着半个蛋挞呢，也掉在了盘子里。 好像，还真的就跟若音说的一样呢。 “那怎么办？” 瓜尔佳文晴一下显得有些烦躁，她也没心思吃点心了，哭丧着脸就道：“爹爹身子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等下去呢。” 若音看着瓜尔佳文晴。 现在她确定了。 瓜尔佳文晴就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只想通过自己以为可能的法子来帮家里，却没把事情考虑好。 “我能帮你。” 若音想了想，道：“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帮我做一些事情。” “你能帮我？” 瓜尔佳文晴很意外，狐疑地看着若音，显然不是很相信。 若音则道：“法子有很多。最不济的，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一种。” 瓜尔佳文晴忙问道：“哪种？” “嫁到蒙古去。” 若音道：“满蒙联姻乃是旧俗了，皇上膝下的公主大多也都嫁过去了。如今，科尔沁部仍有心继续联姻。” “就是，大清暂时没有适龄的公主了。届时，也只能从宗室里面进行挑选。” “格格是贝勒家的，也算是出身宗室，自请嫁去蒙古，也算是为大清立功。想来，向皇上求一个爵位的延续，应该也是成的。” “...” 瓜尔佳文晴一时有些沉默。 是啊，嫁去蒙古，她倒是没想过这个。 眼前这个漂亮侧福晋说得对，比起嫁给四贝勒而言，这个法子能够更快和更有效果。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远离自己的亲人了。 她有点舍不得。 若音也在打量瓜尔佳文晴。 此时瞧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哀伤，若音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便道：“当然，这是最下乘的法子。” “没有选择的时候，才这样选罢了。” “嗯。” 瓜尔佳文晴点点头，此时已然不怀疑若音的能力了，就问道：“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对。” 若音神秘兮兮一笑，道：“不过，在把法子告诉给你之前，我想，你能帮我做一些事情。” 果然要谈条件。 瓜尔佳文晴没法子，受制于人，只能道：“行，你先说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只要不违法乱纪的，都是可以的。” “自然不会。” 若音道：“我希望，你能把这次‘倾心’于我家贝勒的事情闹得大了。最好是闹去费扬古跟前，让他让自家女儿主动退位什么的。” “这…” 瓜尔佳文晴瞪大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狐疑着看向若音，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 “好吧。” 瓜尔佳文晴站了起来，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去做了。现在打不了，就是继续而已。” “不过，我们可先说好了。我这么做了，你后面可得告诉我，延续我家爵位的法子，不许食言，知道吗？” 若音也跟着起身，对着瓜尔佳文晴盈盈一笑，就道：“不会，格格慢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吃饭，别饿着了。” “手上的伤也不要沾水，夏天热，注意透气，不然容易化脓。” 瓜尔佳文晴脸都红了。 她嘟囔道：“知道了，不用你说。真是的，我都缠着你夫君了，竟然还跟我说这个。唉，难怪四贝勒喜欢你！” “不说了，我走了。” 言罢，瓜尔佳文晴迈着小碎步，不好意思飞也似地就跑远了。 第112章 德妃都快气死了 七月末。 雨后的兰藻斋，有些水汽氤氲。 若音抱着璟婳坐在屋檐底下，听着瓦片上雨水滴在木板上的嘀嗒声。 “咿呀。” 璟婳对四周的一切好奇极了，只能努力地发出点儿声音来，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桂嬷嬷。” 若音抱得有些累了，叫了桂嬷嬷过来，将孩子交给她以后，又问道：“我记得前几日咱们路过一片葡萄藤。” “那里的葡萄黑黑的，圆乎乎又大颗，应该是能吃了吧？我想吃葡萄了！” 夏天真好呀。 葡萄酸甜可口，冰镇以后口感更佳。 桂嬷嬷略略一想，就道：“奴婢也记得呢。侧福晋想吃，回头奴婢让小桃去摘几串回来就是了。” “嗯。” 若音点点头，懒懒地靠在躺椅上，见抬头起来的小橘好像也是一副想吃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小猫咪是不能吃葡萄的哦。” 若音伸手挠了挠小橘的脑袋，就柔声道：“你要是想吃水果，回头让桂嬷嬷弄点西瓜给你吃，但也不许吃多！” “喵。” 小橘听了就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抗议还是在答应。 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就消失了。 这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若音看着外头出太阳了，就想出去遛弯。 只是… 她这都才刚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呢，外头采桑急匆匆就过来了。 “侧福晋。”采桑禀报道：“德妃娘娘身边的知书姑娘来了，说是娘娘那儿，请侧福晋您过去一下呢。” 德妃？ 若音一挑眉，想起了什么。 这几日，瓜尔佳文晴那里可是一直都闹腾着呢，就连康熙爷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康熙爷让武清贝勒好生劝劝瓜尔佳文晴，这胤禛毕竟也是已经娶了福晋的人了，就算喜欢那也是不成的。 武清贝勒自然也照做了。 奈何，瓜尔佳文晴是个“不听劝”的，十日里有九日都会在胤禛早晨去康熙爷那儿议事的路上堵着。 胤禛虽往往都避开了，瓜尔佳文晴却还是乐此不疲。 甚至偶有两回找上了费扬古，让乌拉那拉氏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赶紧退位让贤呢。 费扬古可气坏了，听说几次三番找上德妃，希望德妃帮忙出面管束一下呢。 想起这个，若音忍不住就莞尔一笑。 昨儿德妃似乎是已经找过瓜尔佳文晴了，只是现在她还找了若音过去，可见效果并不好了。 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这德妃也是想“捏”上自个儿了。 从兰藻斋到德妃的住处也不远，约莫一刻钟多也就到了。 知书领着若音去了偏厅会客的地方，就道：“还请侧福晋稍后片刻。” “嗯。” 若音慢条斯理应了，眼瞅着知书要走，便道：“还请知书姑娘腿脚快些吧。今夜贵妃娘娘要我带了璟婳过去，可不好耽搁。” 知书闻言，转头回来瞧了若音一眼。 这话说得。 倒是在提防德妃那儿又让若音干坐在这儿等一两个时辰似的。 心头一凛，知书这才走了。 若音坐回到位置上，眼看着小宫女送来茶水，又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这回，德妃倒是没一会儿就来了。 她沉着一张脸，进屋后也没多看若音一眼，直截了当就上了主位坐下，安安静静地等候着若音行礼问安。 “妾身拜见德妃娘娘。” 若音服了服身，态度恭敬，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德妃憋了口气，只得道：“坐吧。” 若音坐了回去，稍稍往椅背上靠了靠，看向德妃，等她开口。 德妃心里有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瓜尔佳格格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若音莞尔，故意露出不解来，打了个马虎眼，问道：“不知娘娘所提的，是哪件事呢？” ！？ 德妃怀疑若音是故意的！ 就是没证据… “自然是她痴缠胤禛的事情。” 德妃板着脸，冷冷道：“不是我说，这瓜尔佳格格不顾脸面，胤禛自己也是要更加自重一些的。” “这来日流言蜚语传出去了，污了皇家声誉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是来拿捏她了。 若音听在耳朵里，继续盈盈一笑道：“娘娘这话可就说岔了。主子爷是最最自重自尊的，见了瓜尔佳格格，都避之不及呢。” “就算格格来，他也都是离得老远的，可不敢有丝毫的逾越。要说污了皇家声誉，这更是无从说起呀！” 德妃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这索绰罗若音反驳自个儿的时候有鼻子有眼，竟然还理直气壮的！ 有儿媳妇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 德妃气闷，脸色更差了，又道：“胤禛是躲着瓜尔佳格格了，可瓜尔佳格格还不是找胤禛吗？”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胤禛自己也该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惹。 若音听了这话，心里都开始一阵阵的犯恶心了。 感情德妃这还跟她开始搞“受害者有罪论”的这一套了？ “也是。” 若音心头一凛，收敛了脸色，便道：“主子爷生得好看，才能也是出众，这才让他被瓜尔佳格格看上了。” “可惜，这些‘问题’，主子爷怕是也不好改的。” “索绰罗氏！” 德妃这下是忍不了了，她不再和若音虚与委蛇，而是冷冷道：“本宫和你说这些话的用意，你应该明白才是！” “不要在这跟本宫打马虎眼！本宫也实话跟你说了，这瓜尔佳氏想要让胤禛休了青檀，那是绝对不成的！” “娘娘想说的原来是这个呀！” 若音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又叹气道：“只是，娘娘跟妾身说这些，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呢。” “皇阿哥娶妻休妻，妾身一个小小侧福晋哪儿说得上话？再者，更多的也都是贝勒爷自己的意思。” “妾身就是个身边伺候的妾室罢了，贝勒爷心情好了才宠爱几分。这要干涉贝勒爷的事情，妾身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身为妾室，小心侍奉的道理，德妃娘娘应该比妾身更加清楚才是。” 若音说完，挑眉就瞧了一眼德妃。 德妃自己也是个妾室，当然比若音更清楚了。 “你！” 德妃平日也算是个能忍耐的人了，这会儿倒像是个炮仗似的，被若音这话说得几乎是一点就着。 若音立即就露出惶恐的神色来了，忙站了起来，告罪道：“妾身失言了。只是——妾身蠢笨。” “这些事，本不该妾身管。德妃娘娘若是想要妾身帮忙，妾身也愿意劝劝。就是，贝勒爷未必听就是了。” 若音这话，十足的假惺惺，都不遮掩了。 德妃听了更是生气，几乎就要一拍桌子，让若音好生地去跪在外头的青石板路上，反省反省过错了。 可—— 偏偏若音刚刚无论说话还是礼仪，还真没一点不得体的，她竟然发作不得！ 就在这时。 德妃正思量着，用自己“婆婆”的身份来处罚若音行不行的时候，屋外守着的知书就进来了。 “娘娘。” 知书道：“佟贵妃那里打发人过来，说是时辰差不多了，问娘娘这儿什么是跟侧福晋说完话，要让侧福晋带着小格格过去呢。” 知书也是无奈。 谁让人家是贵妃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德妃闻言，就瞧了一眼若音，冷冷嘲讽道：“你倒是会巴结。” “娘娘言重了。” 若音笑吟吟起身，道：“不过是贵妃娘娘不嫌弃妾身蠢笨，愿意和妾身说几句话罢了。” “既是贵妃娘娘找妾身，妾身也不便多留了。德妃娘娘今日脸色看着不是很好，最近时气不好，老下雨，贵妃娘娘可得…” “照顾好自个儿呢。” 笑着说完，若音服了服身，转身这就走了。 走出去老远，若音这才依稀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出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 啪嗒摔了个稀碎，显然是德妃气得极了。 第113章 乌拉那拉氏坐不住了 傍晚。 若音陪着佟贵妃说了好一会儿话，外头宫女才传话说是胤禛过来了。 “这么晚呢？” 佟贵妃一瞧外头的天色，便招呼宫女快去迎胤禛，又转头看向若音，问道：“德妃今儿没为难你吧？” “德妃娘娘忧心瓜尔佳格格的事儿，传妾身过去好一通说教呢。” 若音也没瞒着的意思，便直接道：“可这些事，哪儿是妾身能置喙的呢？就是，妾身有个小小的担忧。” “担忧？” 佟贵妃闻言有些不解，转头看向若音，问道：“担忧什么？” “这瓜尔佳格格，虽说盯着的是福晋之位。不过说起来，如今贝勒爷身边还少了一位侧福晋呢。” 若音道：“贝勒爷那儿，是希望府里清清静静的，将来也不想再娶个贵妾回来。” “只是，贝勒爷到底是个皇阿哥。他自己不想，也难免别人会惦记着这个位置。” 佟贵妃一听，也明白若音的意思，便道：“这有何难？大不了从之前的里头挑一个出来册了就是了。” 若音颔首，笑着道：“这个是个主意，回头妾身和贝勒爷商量一下也不错。” “嗯。” 佟贵妃点点头，道：“商量好了，若是需要我出面的，我也乐意帮你们。胤禛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做事我也放心。” 若音也放心。 经过这次瓜尔佳文晴的事情，若音这才意识到了刚刚和佟贵妃说的这件事。 府里的侧福晋之位还有个空缺呢，与其将来等到胤禛成了亲王后，再被赏赐一个出身高的，还不如先册了府里老人呢。 左右胤禛自个儿也是不想再娶旁人回来的，正好李格格生育三子一女也是劳苦功高，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愿。 这事儿，若音原也和胤禛商量过了，争取了他的同意，这才来跟佟贵妃提一提。 若音和佟贵妃正说着话，外头胤禛就进来了。 他有些疲惫，进屋后才道：“姨母，今儿皇阿玛留着我议事，回来得晚了些，倒是让姨母等着了。” “无妨。” 佟贵妃笑呵呵起身，又道：“对了，还有件事儿要与你说，是关于你十三弟的。” “胤祥？” 胤禛皱眉问道：“什么事儿？” “是这样。”佟贵妃道：“前阵子，若音带胤祥见过和妃，和妃很喜欢胤祥。我就问她，是不是想养着胤祥。” “和妃没说不愿，只说这要看孩子自个儿的意思。我又想着，你和胤祥关系好，这才先问问你的。” 和妃想要抚育胤祥？ 若音知道，宫里素来都有高位嫔妃抚养低位嫔妃子嗣的先例，和妃出身高贵，但膝下无所出。 想要抚养胤祥，其实是可以自个儿跟康熙爷提的。 胤祥生母过世过年，康熙爷自然不会拒绝，如今先问过胤祥这边，也是给了胤祥足够的尊重。 胤禛听了，心里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便道：“胤祥有人照顾，是好事。就是这事儿，还得问问胤祥自己的意思。” 他也不能自私做主。 佟贵妃听了，便道：“也好，那你先去问问那孩子吧。若音，走，咱们吃饭去。” “嗯。” 若音答应着，起身就帮忙扶着佟贵妃，三人先去吃饭了。 两三日后。 若音一大清早刚起来，正准备洗漱呢，外头桂嬷嬷急匆匆就进来了。 “侧福晋，不好了。” 桂嬷嬷沉着脸，道：“今日一早，贝勒府里传来消息，说是福晋那儿，带着六阿哥过来了呢！” 乌拉那拉氏带着弘历来畅春园了？ 若音有些吃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府里，原本是让看着福晋，不让她出门来的。”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可这回，福晋抱着六阿哥，说是六阿哥这都满月有阵子了，贝勒爷都没能抽空回去瞧瞧。” “府里的人见着小阿哥，也不好太拦着。这不，才放了她出来的！还有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也都跟着一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若音不免有些头疼，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早知自己被厌弃了，这等上赶着讨嫌的事儿，她原本是不会做的，可是现在—— 该不会是因为瓜尔佳文晴的事情，她终于坐不住了吧？ 生怕胤禛那儿弃了她另娶？ 原本还焦头烂额的若音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正好。 先前若音还一直想着这乌拉那拉氏身上的错处不够多，她不能顺顺当当的从乌拉那拉氏手里把弘晴抢回来呢。 这下倒好，乌拉那拉氏这主动上门送错处来了。 弘历才一个多月大，能颠簸一个多时辰带来畅春园吗？ 怕是这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心里，都已经恨透了乌拉那拉氏了吧？ “知道了。” 若音想着，便对桂嬷嬷道：“她来就来吧，你去找刘太医来让他候着。弘历到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能及时看看情况。” 到底是个孩子，若音也不想苛待了。 “是。” 桂嬷嬷应了，这就去忙了。 若音这儿，又让小顺子赶紧将乌拉那拉氏要过来的事情告诉给胤禛，无论如何，若音筹谋了这么些日子的事儿，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不愧瓜尔佳文晴这般闹腾。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 胤禛忙完了事情，黑沉着一张脸就回来了。 若音正巧来门口等若音呢，刚好远远的就瞧见，两辆马车，朝着兰藻斋就过来了。 看那马车的装扮，若音便知道，这是四贝勒府的马车。 来了。 “主子爷。”若音扯了扯胤禛的袖子，就指了指那辆正过来的马车。 胤禛回头一瞧那马车，正巧马车里坐着的乌拉那拉氏掀开了车帘，瞧见了若音和胤禛携手站在这儿的场景。 瞬间，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 马车，很快停在了兰藻斋外。 乌拉那拉氏从前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奶娘，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奶娃娃，想来便是弘历了。 而此刻，后头的那辆马车里，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也迅速下来，她俩飞快跑了上来，眼神都落在了弘历身上，写满了担忧。 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怕乌拉那拉氏将弘历给吃了的样子。 “主子爷。” 耿格格率先咬了咬唇，小声道：“妾身等擅自来园子里，有罪。但——妾身和钮祜禄妹妹，实在是放心不下弘历。” “他，还这样小。” 刚说完呢。 奶娘怀里抱着的弘历，还真的就正好哭了起来。 钮祜禄格格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的。 胤禛有点看不下去了。 此时人多，他也不便发作，只得转头看向那奶娘，道：“你先抱着弘历，和两位格格下去吧！” “是——” 几人应了，如蒙大赦似的，带着弘历这才走了。 胤禛这会儿，才将视线投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你来做什么？” 胤禛眼神和语气都很冷，一点儿情感都没在里头。 他是对钮祜禄格格没什么感情，可弘历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先前他受了伤，留在园子里养伤。 如今伤好了是不假，可临近秋日，他事情也多，该送回去给弘历母子的东西他也都送了，少看两眼，也并非那么打紧。 这个乌拉那拉氏！ 一听就知道是故意找了由头来畅春园的！ 胤禛又想起先前费扬古和太子来往过密的事情，费扬古显然是为了给乌拉那拉氏张目。 想到这些，胤禛的心情自然更差了。 “妾身身为嫡福晋，本该随着主子爷一起来的。” 乌拉那拉氏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若音，道：“如今让一个妾室伺候主子爷多日，也差不多了。” “妾身再继续待在贝勒府里，怕是旁人都快忘了，这四贝勒府的福晋，到底姓甚名谁了。” 尤其是那个瓜尔佳文晴！ 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上胤禛了呢？ 她这福晋之位本就摇摇欲坠，现在… 第114章 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乌拉那拉氏如泣如诉，胤禛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若音是看出来了。 经此一事，胤禛的确对乌拉那拉氏是已经厌烦透顶了。 “主子爷。” 若音瞧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便道：“福晋原身子也不好，远道而来怕是辛苦，不如就让她先去休息吧。” 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事，听见若音这么说，不免紧张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想跟之前在府里一样，用这个理由将我软禁吗？” “妾身可不敢。” 若音盈盈一笑，解释道：“只是看着福晋，有点儿像是病糊涂了呢。这六阿哥一个多月没见着主子爷，是紧要事儿。” “可您自个儿还抚养着四阿哥呢，为了六阿哥，丢下四阿哥跑到畅春园来，这岂不是舍本逐末了？” “要知道，六阿哥还有钮祜禄格格这个生母照看着呢，四阿哥那儿——” 乌拉那拉氏能把弘晴给谁？ 还不是只能让底下的嬷嬷们看着吗？ 这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乌拉那拉氏这个做养母的，可就难辞其咎了。 “你！” 乌拉那拉氏一听若音竟然拿弘晴的事情来“要挟”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都有点发抖了。 她看向胤禛，忙不迭道：“主子爷可别听音侧福晋乱说！妾身…” 不等乌拉那拉氏说完。 胤禛已经烦躁地对着乌拉那拉氏摆摆手，道：“行了。先下去吧，来都来了，就先住下。身子不好，也别到处走动了。” 本来是他和若音两个人在园子里的。 现在—— 胤禛有些头疼。 乌拉那拉氏的事情，毕竟算是家丑。 当初的这段亲事，也是康熙爷赐婚的，这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康熙爷知道他和乌拉那拉氏闹成了这样… “主子爷。” 若音一直在旁看着，见胤禛脸色不是很好，过去就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道：“咱们先回去吧。” “福晋这儿，只要不闹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咱们也不用担心的。至于弘历，妾身已经安排刘太医候着了。” “他要是哪里不舒服，也能及时照看着。” 胤禛一听若音早已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拉着若音的手，这才回屋去了。 眼看着到了晌午。 桂嬷嬷那儿来回话说，弘历一切安好，若音悬吊着的一颗心，这才安了下来。 她又问道：“福晋那儿呢？命人将她看着，可别让她乱跑坏了咱们的事情。还有瓜尔佳格格那里，可联系好了？” “都联系好了呢。”桂嬷嬷笑吟吟道：“奴婢思忖着，今儿天气好，太阳也不大，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呢。” 若音闻言，抬眸瞧了一眼外头。 日光照射在窗外的大树上，灿烂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在草地上，树影斑驳，倒是格外好看。 日头的确也不大。 若音想着，刚觉得自个儿有点饿，外头采桑就来传话，说是瓜尔佳格格来了。 “来得正好。” 若音笑着起身，道：“这大晌午的，瓜尔佳格格也不知用午膳了没。我正要吃饭呢，倒是可以叫她一起过来。” “对了，福晋既然来了，那咱们院子里来了客人的事情，也记得去知会福晋一声。嗯，等饭吃得差不多了再去。” 若音意味深长地看向采桑。 采桑也跟着笑了，知道若音这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那儿太早得到消息过来打搅她吃饭，应了一声“是”后，这才退下了。 膳厅里。 若音刚坐下，就瞧见了桌上摆着的一道煨火腿。 金华火腿，里头放了一些菌子，这汤做的格外好吃，即使是夏日里胃口不佳时，若音也能用它拌一整碗饭呢。 “好香的味道！” 瓜尔佳文晴也正好抬脚进来，她闻见香味，忍不住就吸了吸鼻子，道：“侧福晋，我来得还真巧，这是火腿吗？” “是。” 若音道：“这是江南的吃法，从前陪着主子爷下江南时吃过。正巧这几日江南送了火腿来，便做了这道菜。” “格格今儿，有口福了。” “那太好了。”瓜尔佳文晴笑着，忙坐在若音身边，就和若音一块儿吃了起来。 这顿午膳，俩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瓜尔佳文晴自幼在京中长大，甚少吃淮扬菜，今儿这一道火腿对她来说甚是新鲜，她吃了不少呢。 午膳后。 若音正拿了茶水漱口，眼看着采桑那儿回来冲着她点头，就知道自个儿先前让采桑吩咐的事情，该是办妥了。 瓜尔佳文晴也是个懂察言观色的。 这会儿见了，忍不住就问道：“你俩在这‘眉目传情’的，可是今儿终于到了我发挥的时候了？” “是。” 若音转头一笑，看向瓜尔佳文晴，道：“对着她，你可别留情面。她为了过来，可是拿了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六阿哥做筏子呢。” “这等子人，冷心冷情的，就该让她知道，仗着身份为所欲为是行不通的，该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瓜尔佳文晴一听乐了。 她自幼就有一颗“惩恶扬善”的心，忙答应道：“那行，我保准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嗯。” 若音刚颔首要说话，外头就又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听见这声音，若音一挑眉就猜到，多半是乌拉那拉氏过来了。 “听说瓜尔佳格格过来找侧福晋了，我这身为嫡福晋的竟是不知。” 乌拉那拉氏人都还没到呢，声音就已经从膳厅外传了过来，她道：“天底下就没有妾室越过嫡妻待客的道理！” “侧福晋在畅春园陪伴主子爷久了，竟是连规矩都忘了！” 乌拉那拉氏过来，摆足了架势。 她就是要让若音和瓜尔佳文晴知道，她嫡福晋的架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瓜尔佳文晴这儿，大老远的听见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忍不住就看了一眼若音。 啧。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乌拉那拉氏给的下马威倒是还挺足。 若音察觉到瓜尔佳文晴的眼神，也只能无奈笑笑。 就在这个当口。 盛装打扮的乌拉那拉氏，到了门前，她的眼神，也跟着就从瓜尔佳文晴的身上，扫了过去。 “四福晋。” 瓜尔佳文晴笑着对乌拉那拉氏服了服身，便道：“我与侧福晋是朋友，过来只是聊聊天而已，不曾想惊动了福晋。” “再者，采桑姑娘可跟您说了我来的事儿呢，可见侧福晋也是个守规矩的，没有要越过您的意思。” “这待客嘛，我既是客，来都来了，四福晋您不在，侧福晋帮忙招待一下，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总不能将我晾着吧？” 乌拉那拉氏听见这些，眉头深深地就皱了下去。 果然物以类聚！ 这个瓜尔佳文晴和索绰罗若音一样，还真是伶牙俐齿的！ “格格这话可就错了。” 乌拉那拉氏仍是冷着一张脸，道：“索绰罗氏告诉本福晋，乃是分内事。代为接待，却是不妥，毕竟，她只是个妾！”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低眉顺眼，半垂着头笑着。 乌拉那拉氏的这些话可伤不着她。 妾又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身为嫡福晋，为身不正，成天在后宅作妖，搞得家宅不宁，还害了好几个孩子呢。 她这样的，根本就不配当嫡福晋。 “福晋。” 若音听见乌拉那拉氏这般不客气，也心知她是打算和自己撕破脸了，便道：“嫡庶尊卑，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假。” “只是，这尊敬发自内心。您若是无法让人尊敬，即使是揣着再高的位置，也是不成的。更何况——” “您的位置，现下已经摇摇欲坠了呢？” 若音说着，偏头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 第115章 弘历出了事情 乌拉那拉氏被气跑了。 若音看着她拂袖离去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瓜尔佳文晴这个时候凑到了若音身侧，一起看乌拉那拉氏远去的背影，问道：“这四福晋是不是发现，她一个人一张嘴，说不过咱俩呀？” “瞧瞧她那张狂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侧福晋，也真是难为你了。” 若音摇摇头，道：“她心思毒辣，我从入府起就知道了，小心提防着也就是了。这会儿她被咱俩说得恼羞成怒，应该是忍不住了。” “嗯。” 瓜尔佳文晴点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若音这时候，才终于有空，重新坐回到瓜尔佳文晴身边，问她道：“吃饭时，我就看你有些愁眉不展的。” “当时没机会，现在却少不得要问问了。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吗？” 瓜尔佳文晴有些诧异。 她搅着手上捏着的帕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侧福晋，我想，我怕是要选你先前说的那个‘笨法子’了。” 笨法子？ 若音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瓜尔佳文晴说的，是满蒙联姻的事情。 “为什么？”若音问道：“先前你不是说，你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么？嫁去蒙古，今生想要再见，那就不容易了。” “是啊。” 瓜尔佳文晴苦涩地笑了笑，道：“你是不知，我娘过世得早，我那后母心知我家袭爵无望，便惦记着我家里的家产呢。” “我弟弟年纪还小，也不出色，我这若不能扶持起家里，他以后的日子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几日我听说，蒙古巴林部那边派人过来，希望和大清联姻呢。” “巴林部在蒙古诸部中，也是比较强盛的，这次想要求亲的，也是王爷世子。我若嫁过去，以后便是王妃。” “光宗耀祖，为家里争一个爵位回来，定然是可以的。就是我那弟弟，兴许还要靠你多多照拂几分了。” 说到这里，瓜尔佳文晴唯恐不答应似的，她又忙道：“侧福晋你放心！以后你和四贝勒若是用得上我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若音默了默。 巴林部派人来的事情，若音也听胤禛提起过，她只知道近来边地有些不安稳，还以为是又要起战火了。 原来，还为了和亲。 正如先前若音分析的一样，康熙爷膝下如今没有适龄的公主，要联姻的话，只能从宗室女里面选了。 瓜尔佳文晴相貌出众，才情也甚是不错，若此刻站出来自请嫁去蒙古，少不得会被康熙爷高看几分。 届时趁机求个爵位，似乎还真有可能。 若音叹了口气。 她那日也就随意提了提，不曾想这还真成了瓜尔佳文晴唯一的出路了。 “你放心。” 若音想起胤禛筹谋的事儿，也心知交好巴林部对胤禛只有好处，便道：“你若真下定决心，你弟弟那里，我也势必会帮你照拂三分的。” 瓜尔佳文晴眼眶本来都红润了，这会儿听若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忙不迭拉住了若音的手，道：“太好了！” 若音看着她伤心，就将自个儿的帕子递给了她。 瓜尔佳文晴擦了擦眼泪，又道：“不过你也放心，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的。” 若音有些感慨，只得拉着瓜尔佳文晴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希望着她的情绪能稍稍好些了。 午后。 若音陪着瓜尔佳文晴说了一会儿话，也有些疲惫了，便去午睡。 午睡醒来时，若音听见外头有些声音，心里不是很踏实，忙叫了桂嬷嬷进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桂嬷嬷那儿，进屋后立即就道：“是六阿哥那里。刚刚晌午时，耿格格发现他身上起了疹子呢。” “采桑姑娘已经去叫刘太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起疹子了？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莫不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带着弘历过来，孩子太小终究还是出事情了？ 想着，若音就问道：“除了起疹子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小孩子最怕有个头疼脑热的，那是一点儿都不能疏忽，稍微有点症状，就要立即去看大夫医生的。 不然，很容易就成了大病。 “没有。” 桂嬷嬷宽慰道：“只是疹子，奴婢瞧着像是湿疹。兴许是过敏了，等待会儿刘太医来过了，给看看就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 只是湿疹的话，倒是还好些。 就是… 这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一向小心，怎的偏偏起疹子了呢？ 莫不是乌拉那拉氏将弘历给带过来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若音这儿正想着，外头采桑已经带着刘太医过来了。 若音也没耽搁，赶忙跟着刘太医一起，就去了一趟钮祜禄格格那儿。 远远的。 若音和刘太医刚到屋外，就听见了里头洪亮的哭声。 钮祜禄格格怀里抱着弘历，眼里写满了心疼，弘历大概是身上有疹子痒得慌，小孩子没法挠，这才哭起来的。 “侧福晋，您总算来了！” 若音一来，耿格格立即就迎了上来，她眼眶也红了，道：“今日一早弘历就不舒服，妾身先前还以为他这是换了个住处不适应呢。” “晌午帮他换尿布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竟然是起疹子了。才这么小，这还真是遭罪呀！” 若音心里也沉了沉。 到底为人母，听着孩子撕心裂肺哭着多少有些不忍，忙对刘太医道：“先去给弘历仔细看看吧。” “是。” 刘太医那儿应了，就去钮祜禄格格那边，给弘历看诊。 若音站在原地，则是问起了耿格格关于弘历的情况。 “弘历年纪还小，对花粉一类的东西也容易过敏，他这次——” 若音提起这个，耿格格那儿委委屈屈地就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妾身和钮祜禄格格，哪里会让弘历沾染这个呢？” “别说是花粉了。自有弘历以来，我俩连脂粉都不用了。倒是那日，福晋抱着弘历来时，侧福晋您也瞧见了。” “她盛装打扮，身上也用了厚厚的蜜粉呢，就是想让自个儿气色好些，不愿让主子爷觉得她还病着。” 耿格格说着说着，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哭着就道：“妾身与钮祜禄格格只想在府里过安稳日子。” “却不料，被福晋拿着弘历来做要挟。侧福晋，求求您垂怜弘历，帮帮我们吧！” “侧福晋要做什么，妾身一定以您马首是瞻！” 若音听着耿格格这番话，心中不免动容。 耿格格言辞恳切，说得跟真的似的，就是若音心里早对了耿格格有提防，此刻难免多了个心眼。 弘历的病，无论是否与乌拉那拉氏有关。 现在看来，耿格格这儿都是愿意借着这件事，让若音出手对付乌拉那拉氏的。 这回，乌拉那拉氏能拿了弘历做筏子，下回还不知道做什么呢，耿格格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就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 让若音跳出来牵头？ 她还得再思量一下才行，可不能这么容易被人唆摆。 须臾。 跪在地上的耿格格大概是看若音没反应，小心翼翼地抬头就瞧了一眼若音，又问道：“侧福晋，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福晋她，这般狠心！对弘历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不满您已久，以后说不定，还会对小格格出手呢！” 话才刚刚说完。 若音这儿，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忽然门口就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本宫竟是不知，这四贝勒府已是音侧福晋当家。就连这做格格的，私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对付自家福晋了！” 德妃和乌拉那拉氏一同进来，冷冷斥责道：“索绰罗若音，耿氏！你们俩，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116章 她才不怕把事情闹大呢 若音回头。 只见德妃疾言厉色，架势摆得倒是挺足。 就是，她搞清楚事情了吗？ “德妃娘娘。” 若音朝着德妃颔首行礼，便道：“四贝勒府自福晋病后，的确是妾身在当家。至于对付福晋，那可是万万不敢的。” 若音露出惶恐来，又道：“今日之所以齐聚在此说起福晋的事儿，还是跟弘历起疹子的事情有关呢。” 德妃那儿，一听事关皇嗣，便哑了声音，偏头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也颇有些吃惊，她便问道：“索绰罗若音，弘历怎么会起疹子？是不是你害的？” 若音闻言微微蹙眉。 “福晋，这话您可不能张口就来。” 若音朗声道：“昨儿您陡然间要带着弘历来，妾身这儿可是一点儿准备的机会都没有的的。” “只得让刘太医先候着，瞧瞧弘历是否有什么不妥。这不，方才耿格格打发人过来，妾身这才知道，弘历起了疹子。” “像是对蜜粉一类的东西过敏了。” 若音说完，又瞧了一眼耿格格。 耿格格立即会意，立即又哭哭啼啼道：“自弘历出生后，但凡身边伺候的，都是决计不会使用蜜粉这些东西的，弘历自然也没碰过。” “唯有…唯有那日福晋带着弘历来园子时，他曾与福晋您接触过——” 耿格格说着说着，大哭了起来，喊着弘历小小年纪就要遭罪真可怜云云，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乌拉那拉氏头都大了。 她之前抚养弘晴时，自个儿失势，倒是懒于梳妆，竟是忘了婴儿素来最为娇嫩，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 竟然偏偏这么巧就出事了！ “唉。” 若音见缝插针，叹了口气，就道：“妾身也只是在和耿格格讨论弘历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可万万不敢如德妃娘娘所说，谋算自家嫡福晋呢。” 德妃理亏，脸上更冷了三分，半晌才道：“是否有所谋算，你们心里清楚。得了，本宫今日过来，是有别的事情的！” 若音闻言，又露出乖巧的神色来，道：“还请德妃娘娘明示。” 德妃冷哼一声，这才继续问道：“索绰罗若音，本宫问你，你是否与那位瓜尔佳格格交好？”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 若音心里想着，装出不解的样子来，问道：“妾身与瓜尔佳格格不过几面之缘，何来交好呢？” “几面之缘？”德妃显然不信，反问道：“仅仅几面之缘，她会上门来找你吃饭？” 被德妃这么一问，若音收敛了神色，意味深长地就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还真是慌不择路，生怕瓜尔佳文晴抢了她的福晋位置，都跑去把这事儿告诉给德妃知道了呀。 德妃察觉到若音的眼神，有些不悦，问道：“索绰罗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承认了，是不是？” “娘娘。”若音不卑不亢，反问道：“妾身与谁做朋友，一起吃饭这种事，您都要插手来管么？” “当然不是。” 德妃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只是，瓜尔佳格格比较特殊。她打的什么主意，路人皆知。你与她交好，莫不是想做什么？” 若音忽然莞尔。 “娘娘怕是将人心想得太复杂了些。” 若音坦然道：“瓜尔佳格格来找妾身，无非是因为她来了园子这么久，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罢了。” “朋友之间吃个饭，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再者，妾身身份是低微了些，但总不至于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吧？娘娘若是不让妾身来往，那可得说出妾身哪里错了才行。” “不然的话，妾身可是万万不能服气的。” 德妃脑袋一嗡，只感觉浑身上下的气血都直冲到脑门上来了。 她哪里能够想得到，事到如今，这索绰罗若音竟然还能找出这么多的话来，反驳自己呢？ “好大的胆子！” 德妃勃然大怒，指着若音就道：“跪下！” 唉，又开始仗势欺人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这回也没再继续反驳什么，反而是真的跪下了。 跪就跪吧。 左右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待会儿倒霉的，可不是她。 正想着呢。 忽然兰藻斋外，德妃身边的知书进来，禀报道：“娘娘，四福晋，费扬古大人过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费扬古？” 德妃一听，挑眉瞧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心想着这父女俩该是准备了什么，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须臾。 费扬古进了院子，先是给德妃行了一礼，随即也跟着指着若音骂道：“德妃娘娘今日终于处罚这个索绰罗氏了？” “这个索绰罗氏，仗着自己得四贝勒喜欢，无法无天！上回在兰藻斋外，竟然还挑拨臣和四贝勒之间的关系！” 费扬古口若悬河，一顿添油加醋，就将那日在兰藻斋外发生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全都说了。 听着面目全非的故事，若音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费扬古如果不是癔症了的话，那他编故事的本领还真是厉害，以后步兵统领当不下去了，去说书也好。 正想着呢。 搜集完成“证据”以后的德妃，缓缓从会客厅上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朝着中间跪着的若音走了过来。 她气势凌人，若音看着心里有点打鼓。 真是的。 文晴那里有些慢呢，她还是不想受罪的。 “索绰罗氏。” 德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若音，问道：“先前，费扬古大人说的那些，你认还是不认？老实点儿，本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又开始威胁起来了？ 若音跪得笔直，抬头看向德妃，就道：“妾身没做过这些，自然是没什么好认的。倒是费扬古大人自个儿。” “背着贝勒爷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竟然还盼着女儿能够在贝勒爷宅子里过得舒舒服服，您是不是太天真了点儿？” 若音这番话，落在德妃眼里，是十足的挑衅。 她一巴掌就要打过来。 若音眼瞅着想要躲一躲，却不曾想一旁同样跪着的耿格格，却忽然扑了过来。 第117章 惊动了康熙爷 德妃的巴掌落在了耿格格的侧脸上。 锋利的护甲划伤了耿格格的脸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了若音的手背上。 温热而又带着些许黏腻的感觉传来，使若音心里陡然一惊，她反应了过来，抱住了怀里的耿格格。 “耿姐姐？” 若音看着耿格格脸上的伤，只感觉有点触目惊心。 德妃明知自个儿手上的护甲锋利，竟然还敢这样对着她的脸就招呼过来？ 这不就是有意要让她毁容么？ 若音忍不了了，只得转头道：“桂嬷嬷，去请刘太医过来！” 桂嬷嬷立即会意，甚至没知会德妃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德妃也是生气。 她看着跑出去的桂嬷嬷，大喊道：“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都还没发话呢，这个老婆子竟然就敢跑出去？” “娘娘！” 若音也喊了一声，看向德妃，道：“耿格格代妾身受过，她是无辜的，难不成还不该让太医过来瞧瞧么？” “要知道，耿格格也是贝勒爷身边伺候的人，您这一巴掌弄伤了她的脸面，那也是伤了贝勒爷的脸面！” “再者，宫里素有打人不打脸的宫规。德妃娘娘在宫中多年，更是协理六宫，应该不至于连这么点道理都是不知道的！” “这回，您骤然动手要打妾身，本就于理不合。妾身再有错，那也是皇家上了玉牒的侧福晋，要定罪要责罚，那也是由宗人府来！” “您明知故犯、动用私刑，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若音字字铿锵有力，又是拿了宫里的宫规来说事，德妃气得一个倒仰，眼看着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这时，桂嬷嬷已经领着刘太医来了。 看着屋子里人仰马翻的众人，刘太医忙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金疮药来递给若音，又忙过去看看德妃的情况。 若音深吸一口气，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耿氏是有心思不假，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谋划，无可厚非。 这回，她也真的救了自己。 “耿姐姐，你忍着点儿。” 若音说着，先拿了纱布擦拭了一下流出来的鲜血，又用金疮药，来给耿格格止血。 另一头。 刘太医给德妃把脉完毕后，禀报道：“娘娘是急火攻心才导致有些头晕的，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切记不可再动气了。” 刘太医说完，转身就去开药，路过若音和耿格格身侧时，又矮身下来，查看了一下耿格格脸颊上的伤势。 只一眼，刘太医就叹了口气。 “这伤，颇有些严重。耿格格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微臣会开止血、安神镇定的药给您。等伤口结痂后，还会准备祛疤药的。” 刘太医如是说着，心里也打鼓。 他刚刚去给德妃把脉时，那可看得清清楚楚呢，德妃的护甲上，都还有鲜血流下来！ 这足以看得出，德妃刚刚那一巴掌有多用力，而这伤口又有多深了。 也好在耿格格刚刚忽然扑过来，伤到的是耳垂边上靠近下颚线的那一块脸颊，平时兴许也不容易看到那儿。 刘太医都不敢想。 若这巴掌，正正经经打在若音的脸颊上… “多谢。” 耿格格那里，还算冷静，她低垂着头，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终究几滴泪水，还是夺眶而出了。 须臾，耿格格被人带走了。 若音软在地上，看着上首正在喝参茶的德妃，心里逐渐冷了下来。 “娘娘。” 费扬古在一侧，皱着眉，就道：“这索绰罗氏如此不受管教，以微臣看来，实在是不配再继续当这四贝勒府的侧福晋了。” “不如，娘娘向皇上请旨，废了她！” 费扬古说完，转头十分厌恶地就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也看着费扬古，心中已然明了，这怕是费扬古一直以来心里的目的吧？ 上回借着太子，没能对若音的阿玛造成什么影响牵连到若音，这回索性直接，让德妃出手对付若音！ 而费扬古这番话说出来，乌拉那拉氏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娘娘。” “今日她这般嚣张，无非就是仗着得宠，如今早已是骑在妾身头上了。甚至这次瓜尔佳格格的事情，说不定也是她从中挑唆呢。” 乌拉那拉氏添油加醋道：“就是因为她，瓜尔佳格格才痴缠上贝勒爷的，害得贝勒爷名声都受损了。” “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成为四阿哥府的侧福晋呢？” 最好，是除了索绰罗若音以后，连带着将瓜尔佳文晴也给处置了！ 乌拉那拉氏在心里这么盘算着，都已经忍不住兴奋起来了。 四福晋的位置是她的！ 谁也动不了！ 若音跪坐在地上，听完了这些人诽谤她的话，她稍稍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才缓缓开口了。 “今日，倒是让妾身瞧了好大一出戏。德妃娘娘、福晋、费扬古大人。妾身何德何能，竟是让你们联合起来，要对妾身下死手了呢？” 若音声音清冷，脸上一点儿畏惧都没有，缓缓道：“不过，即便如此，妾身的生死，甚至侧福晋的位置，都不是你们能决定的。” “今日，你们栽赃在妾身身上的这些事情，妾身一样都不会承认。”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还不在呢，你们就打算赶紧将妾身处之而后快了？” 她可是佟贵妃和康熙爷挑中去四贝勒府的人！ 德妃是协理六宫不假，可论身份尊贵，能越过佟贵妃去？ 她想要对若音做什么，那也是要问过康熙爷的，由不得她一句话，就定了若音将来的路！ 德妃现在也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若音，冷冷一笑，道：“你既然这般不见棺材不掉泪，那知书，你现在就去请皇上过来吧。” “是。” 知书那儿应了，服了服身，转身就要出去。 而此时。 若音听见身后急促而又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心头一紧，正要回头，忽然就听见身后还有声音。 “朕已经来了。” 康熙爷身着明黄色龙袍，缓缓进了兰藻斋，而胤禛也先他一步跨过门槛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地上跪坐着的若音。 “我来了。” 胤禛几乎是发着抖说出的这三个字，他害怕。 若音却心安了许多。 她知道的。 关键时刻，胤禛一定会来。 第118章 耿格格出现，事情反转（500推荐票加更） 若音靠在胤禛怀里，此刻心中还算冷静。 她知道，筹谋许久的一场大戏，现在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呢。 “主子爷，妾身怕。” 若音泪如雨下，抽噎道：“您刚才是没瞧见，耿姐姐她满脸是血的样子。如果，如果不是她救了妾身，妾身——” 若音说到后面，哭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康熙爷还在问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倒是他身侧的佟贵妃，乍然间听见若音这么说，也是挑眉回头来看向若音，问道：“怎么回事？” 佟贵妃大概是太吃惊了。 她声音稍微大了点儿，康熙爷也跟着望了过来。 很好。 若音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康熙爷的眼神，便低声啜泣道：“德妃娘娘责骂妾身，大抵是气得极了，要打妾身。” “耿格格便冲上来帮妾身挡了一下，谁曾想，就被德妃娘娘的护甲，划伤了脸颊。” 若音说得委屈，口口声声又是在为德妃辩驳。 德妃那儿脸色很冷，心中意外，又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 原本已经离开了的耿格格，却折返回来，朗声道：“今日，瓜尔佳格格过来找侧福晋吃饭。” “福晋知道以后，很是生气，便去找了德妃娘娘。弄得德妃娘娘一来，以为是侧福晋怂恿瓜尔佳格格纠缠贝勒爷。” “侧福晋解释也解释过了，可福晋仍在旁撺掇。德妃娘娘责罚侧福晋，侧福晋也没辩驳，规规矩矩跪下了。” “结果…费扬古大人来了以后，添油加醋说了好些事情，惹得德妃娘娘大怒，这才要打侧福晋。” “妾身瞧着怕极了，知道今儿侧福晋委屈得很，就想帮帮她。这才，弄成了这样。” 耿格格说着，将自己受伤的侧脸就给露了出来。 虽然用纱布擦拭过，可仍是血淋淋的一片，那伤口极深，用了金疮药，都还没完全愈合呢。 佟贵妃瞧得真切，耿格格脸上这伤，明显是下了死力气打的。 她看向德妃，头一回在康熙爷面前动怒，质问道：“你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些！耿格格还是有心避让，都弄成这样！” “要是挨在若音脸上，她岂不是要毁容了吗？” “乌拉那拉氏再与你说什么，你自己也应该分辨是非才是，怎么胡乱就对若音下手了呢？也太急躁了！” 若音还在垂头哭泣。 心里，却不得不称赞耿格格高明，同时也感慨，佟贵妃的确不经世事单纯得很。 耿格格心知德妃深受康熙爷喜欢，这会儿若是一味将脏水往德妃身上泼，他们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这才刻意把所有的错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引。 倒是没想到佟贵妃，还真的就信了。 耿格格那儿是伤着，她如泣如诉将刚刚发生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道：“妾身知道，外头总有人说贝勒爷太过宠爱侧福晋。” “可侧福晋为人好，在咱们贝勒府也是有口皆碑的。李姐姐生产时，是她小心翼翼操持着。” “还有钮祜禄格格有孕在身时，也是她让刘太医精心照顾。今儿弘历起了疹子，侧福晋原本也只是想过问一下情况。” “谁曾想，落到福晋耳朵里，不分青红皂白竟然以为侧福晋在污蔑她！” 耿格格说着，忽然就朝着康熙爷他们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妾身今日，还请皇上、贵妃娘娘，为侧福晋主持公道！” 康熙爷此刻，脸色已经彻底沉静了下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索绰罗若音为人如何，他多少知道，今日之事，德妃是做得有些过了，可倘若这背后真的是因为乌拉那拉氏从中挑拨的话—— “德妃。” 康熙爷看向德妃，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妃心头一跳。 她心念电转，早已想了不知道多少说辞了，可现在当着康熙爷的面儿，她却觉得，这么无力和苍白。 “皇上。” 德妃咬咬唇，终究服软道：“臣妾今日是有不对，太生气了，下手也失了分寸，这才弄伤了耿格格。” “还有青檀，她是咱们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她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也实在是因为，她心里觉得委屈了，这才…” 德妃也红了眼眶。 她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又更咽道：“到底是喜欢一个人，才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患得患失的。” 康熙爷看着德妃。 他心里有点揪着，一时觉得，今日德妃是失了分寸，一时又觉得，她兴许是被人给挑唆了才会如此。 “先别哭了。” 康熙爷叹口气，决定问问今儿的罪魁祸首，便转头看向费扬古，问道：“你倒是说说，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康熙爷眼神深邃。 费扬古被他望着，心里不停地打鼓，他干了好些亏心事，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上——” 费扬古心知大势已去。 他也跟着跪了下来，喊道：“臣一生忠君爱国，为了大清鞠躬尽瘁。也前后好几次跟着您出征准噶尔！” “臣只有青檀这么一个女儿，她有委屈也不喜欢说，臣也是没有法子，这才想要护一护她！” “天下父母都爱子女，臣此心日月可鉴，绝无半点虚假！还请皇上，看在乌拉那拉氏一族为大清奉献过许多的份上，给青檀一个机会吧！” “青檀身为女子，又是嫁入皇家。大清开国以来，也从无福晋被休的先例！此番若是被厌弃休弃出门，她以后该如何立足于世呢？” “臣，臣即使是拼着不要这官职，也希望青檀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啊！” 费扬古老泪纵横。 若音冷眼在一旁看着，这才缓缓开口了。 “费扬古大人这话错了。人立足于世，颜面是自个儿挣来的，不是旁人给的，自个儿都不要脸了，旁人哪里还能强行塞给她呢？” 若音逐字逐句道：“乌拉那拉家功勋卓著，妾身也是佩服异常的。您爱女心切，妾身也能理解。” “可，您的所作所为是将自己的快乐加注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一点，就恕妾身不能苟同了。” “福晋是您的女儿，您心疼。可您有没有想过，妾身也是有阿玛额娘的？” “妾身今日受了委屈，却也不愿咄咄逼人。只盼着这世上的事情，都能有‘公道’二字罢了！” 第119章 瓜尔佳文晴的请求 若音的话铿锵有力。 加之她不卑不亢的神色，实在是让康熙爷动容。 “皇阿玛！” 乌拉那拉氏却坐不住了。 她眼看着“脏水”一盆一盆朝着自己泼过来，也赶忙跪了下来，声嘶力竭道：“儿臣自问，做四阿哥府的福晋这么些年，每一件事都是兢兢业业的。” “倒是你，索绰罗若音。入府后，先是害得宋格格早产，而后又送了宋格格去庄子上。” “我身为福晋，想要抚养旁的妾室的孩子你也拦着，如今视我为眼中钉，更是要联络瓜尔佳格格来抢了我的福晋位置。” “现在，还在这装可怜？德妃娘娘的那些话，哪一句是冤枉了你？” 若音扬了扬唇，刚要为自己辩驳，抱着若音的胤禛却道：“宋氏的事情，早已查清和若音无关。” “倒是那日，她是在你那里出的事情。再者，觉禅氏的孩子怎么来的，你比旁人更加清楚。” “身为福晋立身不正，还想抚育孩子。现在看来，我当初碍于额娘的面子答应了你，这都是做错了！” 乌拉那拉氏一下就哭了。 她高声喊道：“瞧见了吗？天可怜见，贝勒爷被索绰罗若音迷了心智，早已是不理咱们这些人了。” 康熙爷被吵得有些头疼。 他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抢着说话了，老四，你来说说，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胤禛拱了拱手，略略放开若音，却还是跪在若音的身侧，当着康熙爷的面儿，将这两年来府里发生的那些和乌拉那拉氏有关的事情，都说了。 其中。 也包括那回中秋，乌拉那拉氏借着已故之子弘晖的事儿来找胤禛，最后偷偷安排了觉禅氏的事情。 康熙爷听完，再看向乌拉那拉氏时，眼神已经有些不善。 “呵。” 乌拉那拉氏冷笑，心知这些事无可辩驳，可她还是忍不住看向若音，问道：“你敢说，你和瓜尔佳格格交好，没有别的目的？” 若音莞尔，没回答。 而此时，外头守着的一个小太监忽然跑了进来，凑到李德全耳朵边上说了什么。 李德全闻言大惊，忙又跟康熙爷禀报。 康熙爷大抵是对乌拉那拉氏失望透顶了，这就指着乌拉那拉氏，道：“正好，武清贝勒和瓜尔佳氏都来了。” “他俩，正好与你对峙！” 门外。 武清贝勒领着瓜尔佳文晴一齐进屋来，便朝着在场诸人服身道：“见过皇上、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四贝勒。” 康熙爷那儿叫了起，又赐了座，这才问道：“今儿老四家里闹腾，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不过…” “今日之事，倒是和你女儿有些关系。来了也正好，分辨两句，朕也能搞清楚事情。” 康熙爷的话刚说完，瓜尔佳文晴那里，就站了起来。 “皇上，臣女知道您想问的事情是什么。臣女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您，臣女看上四贝勒，和侧福晋无关。” 瓜尔佳文晴朗声道：“那日瞧见四贝勒，只觉得丰神俊朗，事后也没想那么多，便追着跑了一路。” “还是今日晌午，与侧福晋用了午膳后，听了侧福晋劝，知道我和四贝勒这辈子大抵是无缘了，如今也打消了这念头。” “今日，与阿玛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来恳请皇上的。” 瓜尔佳文晴说得非常有条理。 康熙爷听完点点头，已然知晓乌拉那拉氏刚刚指控的那些话语，绝对都是无稽之谈了。 这会儿。 康熙爷看向武清贝勒和瓜尔佳文晴，便问道：“那你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武清贝勒闻言起身，走到中央跪了下来，郑重道：“臣听闻皇上近日来为了蒙古巴林部，与大清联姻的事儿焦头烂额。” “臣不才，不能为皇上分忧。倒是文晴今日与臣说，她愿意嫁去巴林部！日后，也必效忠朝廷，事事以大清为先。” 康熙爷闻言挑眉，瞧了一眼瓜尔佳文晴。 瓜尔佳文晴半垂眸，态度十分恭敬，察觉到康熙爷的眼神后，这就道：“臣女此心发自肺腑。” “武清贝勒府，受皇恩荫蔽多年，享天下百姓奉养。如今大清有所需，臣女定当挺身而出！为皇上，为天下百姓着想。” “好，好！” 康熙爷很高兴。 他这几日，都在为这个人选发愁。 他没有适龄的女儿，宗室里，有些疼爱女儿的不愿嫁女，给出的人选都是些庶出或是旁支。 武清贝勒府，早年也是有过一些功勋的，瓜尔佳文晴更是嫡出长女，相貌才能都十分出众。 更重要的还是，她自己愿意去蒙古，心也是向着大清的。 “皇上。” 瓜尔佳文晴见康熙爷答应，心里松了口气，又小声问道：“臣女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皇上准允。” 康熙爷龙颜大悦，这会儿便笑眯眯道：“说吧。” “臣女有个弟弟，年十五，也是阿玛嫡子。臣女想着，臣女离开，家中便只有他侍奉爹娘。” 瓜尔佳文晴道：“故此，臣女希望，他能承袭家中爵位，将来也好为大清效力。” 袭爵？ 康熙爷好像想到了武清贝勒家的一些情况。 这个要求，其实不过分。 稍稍思量后，康熙爷便道：“可以。等你弟弟及冠，朕会册封他为贝子，将来承袭你家贝勒的爵位的。” “只是，先说好。此番袭爵不过三代，三代往后，还是要你家能够再出人才才能继续袭爵的。” “臣女明白！” 瓜尔佳文晴见康熙爷答应，已是万分感恩，哪里还敢要求和那些铁帽子王一样能承袭千秋万代呢。 当即，瓜尔佳文晴忙朝着康熙爷磕头，又道：“臣女往后，一定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头。 康熙爷很快让李德全下旨，晓谕天下，关于册封瓜尔佳文晴为和硕公主，下嫁蒙古巴林部的事情。 武清贝勒和瓜尔佳文晴领了旨意以后，也就先离开了。 屋子里，又剩下了先前的那些人。 德妃不说话了。 事已至此，她早看出来了，这乌拉那拉氏，怕是没救了。 乌拉那拉氏自己心底里也清楚。 她瘫软着跪坐在地上，眼里都没什么神采了，呆呆地看向前方，十分迷茫。 她要被休了吗？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若音这时候也不敢开口，这到底是皇家的事情。 最后要看康熙爷的决断，她要是话太多，心思表现得太明显，惹了康熙爷不快，反而落了下乘。 须臾。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康熙爷才看向费扬古，开口道：“你女儿，与老四的婚事，是朕赐下的。” “如今瞧着——” “皇上！” 费扬古忽然老泪纵横，他喊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颤抖着双手，递到了康熙爷的跟前。 若音远远瞧着，那东西黄黄的，像是一件褂子。 黄马褂？ 费扬古那儿，见康熙爷瞧清楚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康熙爷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 “皇上。” 费扬古抹了一把眼泪，陈情道：“臣早年随皇上出征噶尔丹，险些丢了一条腿。也是那时，皇上给了臣这件黄马褂。” “如今，臣愿意辞去步兵统领之位，并将黄马褂归还皇上。只求皇上，能够保住青檀的福晋之位。” “往后，让她一人待在院子里足不出门也好，或是迁去庄子上居住也好。臣只求一个虚名，不要让她被皇室彻底厌弃！” 康熙爷沉默了，他不愿让老臣寒心。 “老四。” 犹豫再三，康熙爷看向胤禛，道：“这毕竟是你的家务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120章 乌拉那拉氏的下场 胤禛捏紧了手里的玉扳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开口。 “主子爷。” 若音却拉了拉他，朝着他摇了摇头。 “…”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思量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乌拉那拉氏犯下大错，儿子与她情分已然尽了。” “只是，此番费扬古大人既是能舍去这样许多，都只是为了将女儿保住。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既是喜欢畅春园，还自个儿来了。往后，便就让她留在园子里养着吧。儿子也会让人，好生照顾她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康熙爷闻言点点头，大抵是觉得胤禛还算“识大体”。 此番，费扬古都这样求了，颜面怎么都还是要给的。 “你既然决定了，那么就这样吧。” 康熙爷说着，起身道：“朕也乏了。此番与蒙古结亲的事情，就交给老四你来办吧！” 诸人闻言，见康熙爷要走，纷纷跪着，送别了皇上。 “恭送皇上——” 兰藻斋里。 康熙爷走了后，耿格格那儿也识趣，叫了刘太医再看看伤势，也离开了。 倒是佟贵妃放心不下若音，又拉着和若音说了好些话，见若音神色上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了许多。 “回头，要是有什么，记得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 佟贵妃心疼地拉着若音的手，说完这话，又叮嘱了胤禛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若音、胤禛、苏培盛和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仍然跪坐在那儿，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刚刚佟贵妃过来跟若音和胤禛说话，她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音被胤禛拉着坐下，胤禛揉着若音的膝盖，柔声问道：“疼吗？” “疼。”若音垂头，委屈道：“主子爷，还好您和皇上来了，不然妾身这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胤禛咬咬牙，心里到底还是恨的。 不由自主，就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乌拉那拉氏，又问道：“你刚刚拦着我做什么？” “皇上那儿，是愿意开恩的。您若是与他意见相悖，会显得不通人情，皇上表面上兴许不会说什么，心里却未必喜欢。” 若音无奈，只得道：“经此一事，福晋将来无论在皇上那儿，还是咱们自个儿这儿，都不会再跟从前一样了。” “您从前也说过，当个闲人似的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音也是为胤禛考虑。 他要登临的是帝位，那就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此番他能体谅费扬古一家身为老臣的心，显然康熙爷是欢喜的。 这就够了。 若音虽然讨厌乌拉那拉氏，可一想到康熙一朝九子夺嫡的“盛况”，那少不得还是希望以后胤禛胜出的。 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她忍忍也就是了。 毕竟。 闹成这样，乌拉那拉氏还能掀起风浪就有鬼了！ “好吧。”若音说的，胤禛也明白，他便拉过若音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就道：“你做得对。” “那——” 胤禛想着，看向乌拉那拉氏，就对苏培盛道：“兰藻斋边上，还有个荒废了好些年的院子。” “你赶紧命人清理一下，趁着天黑前，送她住进去吧。” “是。” 苏培盛应了，盘算着这只剩下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杂草都长到腰杆上了，能清理成啥样啊，真是的。 傍晚时分。 乌拉那拉氏被带走时，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若音看着，眉头皱得很紧，便招呼了苏培盛过来，吩咐道：“等过阵子咱们离开了，也留几个信得过的人守着她。” “主子爷既是在皇上面前发了话，让她好生在畅春园里住着，那可就别让她出什么意外才是。” 苏培盛知道事情轻重，忙不迭答应了，也开始计划着了。 兰藻斋的后院里。 若音吩咐完事情，由桂嬷嬷扶着，趔趄着就回了贵妃榻上。 胤禛正好抱着璟婳过来，见若音刚刚竟然“不听话”跑出去了，立即就蹙眉问道：“怎么出去了？” “看看你，路都走不稳了。桂嬷嬷，快把刘太医刚刚开的药膏拿过来，我再给她抹一抹！” 胤禛眉头皱得老深，严肃着说完，忙不迭又把璟婳交给了奶娘。 璟婳还挥舞着小手不肯离开爹爹呢，偏偏胤禛这儿一门心思都放到了若音的身上，自然是没留意到璟婳的模样的。 贵妃榻上。 若音掀开衣裳看着自个儿通红还有些发紫的膝盖，忍不住就轻轻吹了吹。 真疼。 刚刚她就想着，自己在德妃面前表现得越是弱势，德妃那儿就会越发张狂来欺负她。 她果然没猜错，德妃正嚣张着呢，康熙爷就来了。 就是… 她没想到，她这养尊处优了两年多，膝盖都这么娇嫩了，跪不得呀！ 胤禛那儿。 从桂嬷嬷手里拿了药膏过来以后，弄了一小块在指腹上，板着脸就严肃道：“若是疼的话，忍着点。” 若音“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怕疼！ 只得偏头过去不看，又死死地抓住手边上的一张毯子。 “嘶——” 当药膏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若音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跟针扎似的。 若音想着，就哀怨地瞧了一眼胤禛。 她只感觉自己现在瞧着的，不是胤禛，是容嬷嬷似的。 胤禛却板着脸，头一回不在若音跟前服软，严肃道：“只有涂了药，你才能快些好起来。我都让桂嬷嬷那儿准备了蜜饯了，待会儿你吃个蜜枣。” “…” 若音默了默，小声嘟囔道：“又不是喝药，吃什么蜜枣？” 话虽如此。 桂嬷嬷那儿，将蜜枣拿过来时，胤禛拿了一颗蜜枣来凑到若音面前，若音还是吃了下去。 甜甜的，好像还真的没那么痛了。 眼看着涂完了药，桂嬷嬷那儿又张罗着命人摆膳，若音想起另一件事，便忍不住问道：“对了，主子爷。” “福晋既是往后都在畅春园住下，她做的这些事，皇上他们也都知道了。弘晴那儿，定然就不适合再让她继续养着了。” “她这次，能撇下弘晴为了自个儿的前程来畅春园，可见也不是真的将弘晴放在心上的，您这儿…” 胤禛明白若音的意思。 也知道，若音这是让他也不必再碍于当初德妃的那“口谕”而继续蹉跎弘晴了。 “她的确不能再养弘晴。” 胤禛考虑了一下，看向若音，问道：“不过，早先当初觉禅氏生产时，曾盼着你来养她的孩子。眼下…你的意思呢？” 若音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觉禅琪歌对自己的两个孩子淡淡的，将来未必会十分用心教育。 到底是两个皇阿哥，天生条件就好些，若音也不愿意眼睁睁荒废了。 “主子爷。” 若音语气十分郑重，严肃道：“这会儿，咱们还在园子里，就先传话回去，将弘晴抱回到觉禅妹妹身边吧。” “至于以后教养的事儿，等回头妾身回府了，再和觉禅妹妹商量一下也就是了。” 觉禅琪歌如果真的不愿意养，若音也没法子，只得自己辛苦辛苦了。 “嗯，先吃饭吧。” 胤禛笑笑，将若音从贵妃榻上抱了起来，抱到了一旁的餐桌边上，亲自拿了勺子，就帮若音盛饭去了。 约莫小半月后。 康熙爷那儿下旨，说是要回京。 彼时，若音正抱着璟婳，坐在兰藻斋里新扎的秋千上，教她喊额娘呢。 “这么快？” 若音有些惊讶，忙问道：“皇上那儿可曾说了，为何这么快要回去么？” “自然是因为要和蒙古联姻的事儿。” 桂嬷嬷道：“这是大事儿，这公主要从皇宫出嫁，自然还是先回去得好。” 若音一想也是，正要再问问，忽然就听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 第121章 威胁乌拉那拉氏 若音怀里抱着璟婳，听见这哭声，璟婳就吓了一跳。 “快把璟婳抱进屋子里，哄她睡觉吧！” 若音撇撇嘴，将孩子交给奶娘后，又让桂嬷嬷复诊起身，准备往隔壁院子里，去瞧瞧怎么回事。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又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 若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除了乌拉那拉氏，还能是谁呢？ 桂嬷嬷闻言，也无奈道：“她自知是没希望了，咱们又不会让她死，索性破罐子破摔。觉得她过得不好，也不让咱们过得好。” 若音叹了口气。 她这不就是摆烂么。 “得，先去瞧瞧吧，整天这么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对了，弘历那里起疹子的事情，可好些了吗？” 桂嬷嬷想了想，回答道：“基本上都好了。奴婢今早去瞧时，六阿哥比之前来的时候都胖了一圈呢。” “只是，刘太医那里，有点疑虑。” 疑虑？ 若音心头一跳，问道：“什么疑虑？” “说是，当初六阿哥起疹子的事儿，事发的时候，他那日给耿格格看脸上的伤，曾发现耿格格的指甲里，藏了一些蜜粉状的东西。” 蜜粉？ “什么意思？” 若音生怕是自己想岔了，忙问道：“弘历身上的疹子，咱们那时不就是推断，很有可能碰了那些东西么？” “刘太医那儿，怎的隔了半个月了才说这个？” 桂嬷嬷叹了口气。 她道：“刘太医说，他当时也没看仔细，耿格格很快就把手收起来了。加之那日形势混乱，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只是，事后细细回想此事时，心里总有不安，这才决定，还是让奴婢，将此事告知给您。” 若音不由自主地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一直对耿格格有所顾虑，当日她虽说站出来救了自己，又与她联合，在康熙爷面前揭发乌拉那拉氏。 她也觉得，她俩算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了。 可若。 那日这一切，都是耿格格谋算好了，甚至就连乌拉那拉氏来畅春园，都是她谋划的，那么—— 整件事说起来，若音只是顺水推舟的那一个罢了。 并且，若音还自个儿“挺身而出”站出来与德妃抗衡。 耿格格，倒不显得那么惹眼了。 桂嬷嬷那儿，大约是看着若音的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了一会儿，就道：“这事，咱们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或许，是刘太医那儿看错了也说不定，还是暂时不要想那么多了。” “左右您这儿，也是一直小心着耿格格那里的。” 若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是。 耿格格挺身而出后，胤禛看着耿格格脸上的伤，后怕的是，还好那日德妃伤了的不是若音。 在胤禛心里，他到底是感激耿格格的。 同时，也对弘历多了几分青睐，明里暗里，也会让人多照顾几分。 原先这些事，若音也在做，可现在她心里，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耿格格计划的以后，忽然有些膈应了。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若音思量了好一会儿，这才道：“那就先按桂嬷嬷所说吧，这件事，刘太医那里拿不准，咱们也不能先入为主。” “空了时，我先再去试探试探耿格格吧。” 若音这儿，正和桂嬷嬷说着话呢，已经到了乌拉那拉氏所住的宅院门口了。 宅院门前守着一个小太监，见若音来了，忙不迭上来行礼道：“见过侧福晋，侧福晋怎么来了？” “她在里头哭嚎，我这隔着老远都听见了，开门，让我进去见见她吧。” 若音也是没法子。 眼瞅着马上都要走了，这他们不在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再折腾出什么，传到康熙爷的耳朵里。 指不定以为胤禛他们明面上表示会好生照顾乌拉那拉氏，暗地里却对乌拉那拉氏不好呢。 小太监那儿听了若音的话，也点点头，拿了锁开门。 院内。 若音刚踏足进去，就见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屋前的楼梯上，托腮发呆看着不远处。 她大约是听见脚步声了，抬头一看，发现竟是若音，先前还无神的眼里，一下子就涌现出恨意来。 “索绰罗若音，你还敢来？” 乌拉那拉氏发了疯似的，叫喊着朝着若音就要冲过来。 若音也没动，只是瞧了小桃一眼。 小桃立即会意，上前来一脚就将乌拉那拉氏踹翻在地上。 “啊——” 乌拉那拉氏疼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软倒趴在地上，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若音。 看着乌拉那拉氏这样，若音就冷笑了一声。 “怎么？知道我和主子爷会留你一条性命，就这么不管不顾想要对我下手了？福晋啊福晋，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 若音落井下石道：“你都这样了，以为还有人愿意理你？我就算让你残了，只要人没死，那都是成的。” “你！” 乌拉那拉氏很快意识到若音这话说的是真的，她眼里露出惊恐来，半晌只骂道：“你好狠的心！” “福晋过奖了。” 若音含笑，道：“论起心狠，我哪里比得上你呢？害宋格格早产的，是你吧？在你院外泼了一层水。” “想着大冬天的时候，水结成冰，宋格格一脚踩上去滑了一跤，孩子就能顺势出意外，然后再推到我的头上来？” “好一个一箭双雕呢。” 乌拉那拉氏一听，忽然也笑了，她道：“可不是一箭双雕么？让宋氏记恨上你，又让你禁足。” “索绰罗若音，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你以前那么蠢笨，后来竟然学聪明了。” 不是她学聪明了。 而是，从前的索绰罗若音，已经回不来了。 “福晋。” 若音收敛眼眸，最后决定试探道：“可惜，你从前那么聪明，后面也变蠢了。明知道瓜尔佳文晴只是闹腾，却依旧坐不住来了园子里。” “甚至，还害得弘历起了疹子。不然的话，我也没这么容易抓住你的错处，不是吗？” “果然是你算计我！” 乌拉那拉氏咬牙，道：“哼，只怪弘历也是个没福气的。我那日所用，不过是一般的花露而已，何来蜜粉？” “他自己身子娇弱，关我什么事？” 乌拉那拉氏当时身上的香味不是蜜粉，而是花露？ 若音一怔，随即不动声色道：“不管是否与你有关，都是因为你带了弘历来，才会出这样的差错。” “再者，二阿哥弘昀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弘昀？” 乌拉那拉氏又是一声冷笑，道：“弘昀也是自己身子不好，关我什么事情？索绰罗若音。害宋格格的是我。” “害你和觉禅琪歌的，也是我。可弘昀这个病秧子，根本都用不着我出手人就没了，也只能怪他自己！” 若音打量着乌拉那拉氏。 弘昀的死，不是她？ 若音不相信。 阖府上下，论心计和狠毒，乌拉那拉氏绝对是头名。 况且，她也有害弘昀的理由。 她抚养了弘晴，弘昀那儿为人忠厚，读书也出色，乌拉那拉氏觉得弘昀将来会挡了弘晴的道，除了弘昀，也并非没有可能。 虽说—— 弘晴并非乌拉那拉氏所出，这样的理由，听上去也稍稍牵强了那么三分就是了。 “真不是你？” “不是。” 若音看着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睛，又道：“不管是不是你，有件事情，我都还是想和你说一说的。” “哦？” 乌拉那拉氏忽然很有兴趣，调侃着问道：“你音侧福晋如今得宠得势，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吩咐一声不成，要你这般和我说的？” “自然。” 若音含笑道：“毕竟是你阿玛的性命，我少不得是要跟你知会一声的。” “福晋呀，我和主子爷马上就要回京城了，你继续吵吵下去也不是事儿。所以呀，我来奉劝你一句。” “你若安安生生的也就罢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你若不识好歹继续吵闹，那你阿玛那里——” “听说他早年随康熙爷出征，落了一身的病痛，这才一直没做官。” “也不知道，若是因为福晋您这儿整日吵闹，费扬古大人忧思成疾，忽然哪天撒手人寰，就不好了。” “您说，是不是？” 第122章 对耿格格的试探 废弃的小院外。 若音离开时，乌拉那拉氏那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桂嬷嬷跟在若音身侧，这会儿也往院子里头瞧了一眼，问道：“这往后，她应该不会继续吵闹了吧？” 若音半歪着头，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本来我也只是试试，不曾想，这冷心冷情的乌拉那拉氏，还有真在意的。” 费扬古能为了女儿，舍弃功名利禄，连步兵统领都不做了。 如今，乌拉那拉氏倒是也为了自个儿阿玛，在大骂了若音一声以后，也跟着不吭声了。 看来，往后她应该是会安安静静的。 只是… 若音想起了另一件事。 “刚刚在里头，我问她关于宋格格的事儿，我的事儿，还有当初觉禅琪歌的事儿，她都承认了。” 若音疑惑着问道：“倒是后来弘昀的事儿，她说不是她。可那时，我们分明查清楚了，弘昀的东西里头，被人加了柳絮。” “若不是她，又是谁呢？” 还有弘历因为蜜粉而过敏起疹子的事情，现在看来，如果也不是乌拉那拉氏，那会是耿格格吗？ 若音偶尔也看过几次弘历。 她一直觉得，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两个，的确是打心眼里疼爱弘历的。 就连钮祜禄氏怀着弘历时，耿格格那儿生怕若音对她们不利，甚至还亲自上门来，求若音让刘太医给弘历保胎呢。 耿格格，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没认？” 桂嬷嬷那儿，听了若音的话，也显得有些疑惑，嘀咕道：“这么多事情，她都认了。缺这一件两件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音颔首，也是这么想的。 她心里还在怀疑着耿格格，便对桂嬷嬷道：“咱先不想这个了，这些事，如今也差不多了了。” “弘历那，我还想去看看。他若是好全了，到时也能跟着咱们一起回京。” “是。”桂嬷嬷应了，就随着若音一起，往钮祜禄格格那儿去了。 钮祜禄格格处。 若音和桂嬷嬷过来时，她正和耿格格抱了弘历，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见这样的场景，若音就不免伸手拦了拦桂嬷嬷，道：“等等。” 她想瞧瞧。 只见钮祜禄格格怀里抱着弘历，三人正蹲在院子里的一丛月季花旁边，弘历对鲜艳的花儿非常感兴趣，正笑呵呵的。 花儿边上，还有蝴蝶和蜜蜂。 耿格格瞧见了，便道：“姐姐当小心一些呢，还有蜜蜂，仔细待会儿叮着咱们弘历了，可得离远点。” 钮祜禄格格一看也是，就道：“是，还是你仔细一些。自打有了弘历以后呀，多亏了你帮我，不然——” “没事。” 耿格格亲厚地搭上了钮祜禄格格的手，就道：“你我一同入府，这情分本就不一般。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若音瞧了一会儿，就拉了拉手边上的桂嬷嬷。 “嬷嬷，您怎么瞧？我看着，这耿格格对钮祜禄格格，倒像是挺情真意切的，眼里疼弘历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桂嬷嬷不可置否。 她也细细瞧了一会儿，这才道：“奴婢和侧福晋想的一样。她看上去，对钮祜禄格格是真心的。” “不过，这也不能代表，六阿哥起疹子的事情，与她无关。” “哦？” 若音挑眉，看向桂嬷嬷，问道：“此话何解？” 桂嬷嬷想了想，解释道：“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在府里境况不算很好。前头，有福晋的打压，她俩小心翼翼过日子。” “后头，虽说有侧福晋您与福晋抗衡，她俩得以喘息，可毕竟不得宠。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自然是唯一的依靠。” “若是能借着此番的事情，助您扳倒了福晋。一则少了一个欺负他们的人，二来也算向您投诚，这将来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不少。” “拿亲子冒险，这种事，奴婢从前在宫里，也瞧过。” 再者。 弘历身上过敏的疹子，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不厉害。 涂药，慢慢也就好了。 若音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只道：“走吧，先去瞧瞧。” 走到前头，若音装出一副刚来的样子，饶有兴趣地就问道：“钮祜禄姐姐，耿姐姐。你们俩，聊什么这么开心？” 耿格格闻言，抬眸爽朗一笑，就解释道：“在说弘历这疹子差不多好了呢。真是多亏了侧福晋，让刘太医过来给他诊治。” “言重了。” 若音闻言一笑，决定试探，便又露出不解的神色来，道：“说来，方才我去见了福晋，问起弘历的事儿。” “她倒是矢口否认，说她不曾用过蜜粉这一类的东西来害弘历。” “这…” 耿格格脸上只闪过一丝尴尬，也再没什么异样，便道：“她那人一向不就是这样么？惯喜欢把罪责往旁人身上推的。” “侧福晋，您别搭理她也就是了。” “嗯。” 若音含笑答应，又和钮祜禄格格还有耿格格稍微寒暄了两句以后，这才说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了。 屋子里。 若音前脚进了屋，后脚就看向桂嬷嬷，问道：“您方才，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桂嬷嬷摇头，道：“耿格格兴许真是无辜的，不然的话，那做戏的本事，也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若真是如此，就不知道，钮祜禄格格有没有参与其中了。” 钮祜禄格格不善言辞。 方才若音过去，基本上都是耿格格在跟她说话，这钮祜禄格格要也真是个有心思的人，那若音才真的是要小心提防着了。 “嗯…” 若音琢磨了一下，就道：“今日我既是试探了她，兴许她坐不住了，也怕福晋那儿真与我说了什么。” “这样吧，嬷嬷。回头你也盯着福晋那儿一点，要是她们那边的人跟福晋接触，回头就跟我说，也不要打草惊蛇。” “是。” 桂嬷嬷应了，就下去吩咐了。 若音这才得空坐回到自己的贵妃榻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面，半闭着眼睛休息。 “唉。” 若音叹了口气。 以前读查资料时，她就发现，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短寿。 她还奇怪呢。 养尊处优的啥也不用干，怎么就活这么短呢，现在才觉得，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真是费心费神。 她头都疼了。 恰在此时。 门外，胤禛忙碌完回来，见若音靠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可分明眉头都还是皱在一起的，显然是在想事情。 胤禛悄悄地就走到了若音的身后，伸手，搭上了若音的太阳穴，想要帮她按按，舒缓舒缓。 若音自然是在胤禛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的，而且是不用睁眼，就能知道进屋来的人是他的那种。 这会儿。 身后，胤禛果然就问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好像很发愁的样子。” “是有些愁。” 若音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就道：“在想，怎的最近这么多的事情。” “是啊。” 胤禛那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感慨了一声，怕若音再这么继续想下去，反而对身体不好，索性岔开话题。 “对了，前些日子，姨母与你说的，和妃娘娘想要将胤祥接过去教养的事儿，你可还记得吗？” 若音一听胤禛提起这个，点点头，便问道：“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了吗？” “我与胤祥提了，他只问我，觉得和妃娘娘人怎么样。我说，人很好，他便立即同意了。” 胤禛说着，又感慨道：“胤祥年纪还小，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信任我。有的时候瞧着他…” “我还挺喜欢他的。” 第123章 依偎在葡萄架下的两个人 若音正听得仔细。 忽然发现，胤禛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胤祥时，若音的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 她也喜欢胤祥这个弟弟，忠厚可爱，人也聪明。 “那…” 若音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胤禵呢？我瞧着，这孩子也不错，虽然性子别扭了些，但也只是小孩子脾性，本性是不坏的。” “况且，他应该心里也是喜欢你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前阵子，若音和德妃这儿出了事情，私底下胤禵还偷偷来过兰藻斋呢，给若音道歉，说德妃也是误会了她。 让若音不要放在心上，还特意给若音带了甜甜的枣花酥。 “胤禵——” 胤禛那儿，在想起胤禵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 虽然是一母同胞，可他俩的额娘却… 胤禛即使心里也喜欢胤禵，但德妃如果挡在中间，对他俩而言终究是个障碍。 “没事的。” 若音想了想，即使是现在这样，应该也比历史上胤禛和胤禵之间的关系好多了，便安慰道：“胤禵人小，心里却有主意。” “他敬重你这个哥哥的心，不会轻易改变的。” “也是。” 胤禛闻言颔首，也宽慰了许多。 二人说着，桂嬷嬷那儿已经传了膳食过来，胤禛便扶着若音一块儿，先去用晚膳了。 用过晚膳后，已是夕阳西下。 今儿傍晚的夕阳格外漂亮，橘红色染满了一整片天空，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幅水彩画一样。 “真漂亮。” 若音瞧着夕阳，眼神顺势落到了夕阳下的秋千和葡萄架上，看到这些，她又有点舍不得了。 “来了畅春园近半年，本以为会多待一些日子的，现在倒是要回去了。妾身好容易让桂嬷嬷找了花匠，移植了葡萄藤过来呢。” 若音委委屈屈，扯了胤禛的袖子，就道：“还有秋千，刚扎起来不久，现在就要回去了。” “没事。” 胤禛心疼若音，将她揽入怀里后，柔声道：“你喜欢，回府后再弄就是了。再者，皇阿玛素来是个喜欢逛园子的。” “下回再来，这些东西还在的。离开前，我命人帮你时常打理着这里就好了。” “太好了！” 若音一听，欢喜了不少，想着明年来的时候，璟婳也大了一些，说不定会走路了，她们娘俩，还能一起坐秋千呢。 胤禛看着怀里言笑晏晏的若音，心情也好了许多。 知足常乐，他家若音是个有大智慧的。 转眼四五日时间过去。 康熙爷那儿自从说了要回京的事情以后，这几天时间，基本上也都准备妥当了。 兰藻斋里。 若音见桂嬷嬷那儿将东西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若音则是坐在羊绒地毯上，看璟婳趴在地上，想爬但是好像又不够力气的样子。 若音看着璟婳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小脸都快憋红了。 “这孩子。” 若音忽然就笑了。 边上，桂嬷嬷见了，就道：“小格格也有七个多月了，按理来说，应该也差不多会爬了。侧福晋别急，奴婢瞧着，小格格也在努力呢。” “嗯，是。” 若音继续笑着，看着女儿“憨憨”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 就是… 若音这儿笑着笑着，璟婳那里的动作忽然就停了。 她动了动身子，有点迷茫地往若音这边看了一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写满了委屈。 竟然，张开嘴巴，放声大哭了起来。 若音忽然就愣住了。 她吓了一跳，忙凑到璟婳跟前，扶着她坐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收拾东西的桂嬷嬷听见璟婳哭，也吓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问道：“小格格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若音有点疑惑，看向桂嬷嬷，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笑她，被她发现了？这才哭的？不然就是，发现自己努力了还是不行，伤心哭的？” 若音想着，便安慰道：“嗳，好璟婳，没事儿，不行就继续努力，额娘不笑你了，好不好？” 大概是若音的声音温柔，璟婳那里也感受到了，渐渐的也就不哭了。 临近傍晚时。 忙碌了一天的胤禛这才回来，这几日他都在接见蒙古的一些使臣，同时也要准备瓜尔佳文晴下嫁的事情。 公主册封礼就定在三日后，他们明日回京，马不停蹄又要行册礼，胤禛今儿能赶在傍晚时回来陪若音用晚膳，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用晚膳时。 若音想起一件事，就道：“今早额娘那儿捎了一个口信来给我，说是我姨母姨父外放回京了。” “过几日等咱们回了京城，她要带我姨母和表妹来贝勒府呢。也是多年未见，此番姨父兴许还要外放。” “她们想着，将来怎么也都是要回京的，也不好在地方上给表妹找个婆家。让我这也帮忙着，给张罗一下。” 若音额娘喜塔腊氏重情，她亲姐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盼着女儿能高嫁过得舒心了。 奈何姨母家门第不如若音家里，这事儿，姨母那边自然也盼着若音这个贝勒府的侧福晋，能多帮衬几分了。 若音其实对这个表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额娘那里提，她也不好拒绝，便想着跟胤禛说一声总归是好的。 “这样。” 胤禛那里听了，倒是也上了心，就道：“我这底下还有些门生，得空让苏培盛做成册子，给你挑一挑吧。” 若音闻言很是欢喜，能做胤禛门生的，人品必然过得去，家中家风应该也不错，找个与她表妹家门第匹配的，也差不多了。 “太好了。” 若音在胤禛脸颊上啵唧了一小口，就喜滋滋道：“主子爷近日忙碌，还为了我操心，你真是个好人！” 胤禛忽然挑眉。 这话，他怎么听着好像哪里怪怪的呢？ 但见若音一脸真诚的样子，胤禛也不好说什么，眼看着晚膳吃得差不多了，就道：“我公务还没忙完，就先去书房了。” “晚上我若没来，你自己早点休息。” “嗯。”若音轻声答应，也道：“主子爷也记得早点休息。” 胤禛那里一步三回头地又瞧了若音几眼，这才离开了。 很快入夜了。 这几日眼看着到了八月初了，天上连个毛月亮都没有，倒是今个儿天气晴朗，能看见不少的星星。 若音晚膳后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正好刘太医那里给弘历看诊完了，准备过来回禀一下情况。 “六阿哥已经恢复好了，身子骨经过调养，也壮实了不少。三日后坐马车回京，应该是没问题的。” 刘太医禀报完，又道：“近日快入秋了，早晚会有些凉。侧福晋往后，也切莫再贪凉了。” 若音颔首。 刚准备叫刘太医先回去休息，毕竟这时辰也不早了，谁曾想，刘太医那儿，倒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递给了若音。 若音接过一瞧，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像是装药膏的那种。 若音不解，便问道：“这是？” “是给采桑的。” 刘太医飞快说道：“今晨见她熬药时不小心烫伤了手，我回去后就调配了这一盒药膏来给她。” “想来，是赶得及的。就是这会儿没瞧见她，还劳烦侧福晋拿去给她了。微臣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言罢，刘太医就像是被人追赶似的，迈着小碎步，迅速就离开了。 看着刘太医急匆匆的背影，桂嬷嬷那儿倒是忽然就笑了，道：“从前看着刘太医，只觉得他心性沉稳。” “不曾想，今儿不好意思起来，倒是成了这副样子。” “可不？” 若音莞尔一笑，看着手里的药膏，就道：“从前只看着刘太医来时，采桑巴巴地过去找他说话。” “不曾想，刘太医倒也是个仔细的。我说他怎的早晨来给我请了脉，晚上又来了呢，原来是为了采桑。” 第124章 气笑了的胤禛 三日后。 若音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临行前看着畅春园的美景，心里都还有些舍不得呢。 眼看着到了剥莲蓬吃莲子的季节了，竟然要回府去了。 身侧，桂嬷嬷瞧了若音的神色，便劝道：“侧福晋也不用这么舍不得，奴婢让小桃那里呀，摘了好些荷叶回来呢。” “咱们回去煮荷叶粥也好，用荷叶粥包了饭蒸着吃也好，都是可以的。还有呢，奴婢还联系了畅春园的小太监。” “说是秋日里等鱼肥的时候，抓了鱼送来贝勒府给您呢！” 若音一怔。 桂嬷嬷简直就是她的知音呀！ 如今日子顺遂舒心，她盼着的可不就是这一口吃的吗？ 桂嬷嬷这儿定然是早就猜到她舍不得，这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呢。 “太好了！” 若音恨不得抱住桂嬷嬷，道：“有你在，我真幸福！” 桂嬷嬷闻言吓了一跳，忙摆摆手，又瞧了一眼马车外正骑马的胤禛，小声道：“侧福晋您这话可别乱说。” “要是让贝勒爷听见了，奴婢这里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音闻言，噗嗤一笑。 “贝勒爷才没有这么小心眼呢。” 若音笑道：“嬷嬷您对我好，我喜欢您也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桂嬷嬷笑而不语。 倒是此刻马车外，正在赶车的苏培盛听见了桂嬷嬷和若音的话，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他觉得吧… 他家贝勒爷，好像还真的挺小心眼的。 马车一路前行。 眼看着要进城了，若音坐在车上无聊得慌，正昏昏欲睡呢，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在喊她。 “若音，若音？” 瓜尔佳文晴骑马跑了过来，到了若音的马车前就停了下来，翻身到了马车上，撩开帘子直接就进来了。 “怎么在睡觉呀？” 瓜尔佳文晴见若音在犯困，拉了拉她，就道：“我马上要嫁去蒙古了，若音，我带你骑马好不好？” “在京城，我也没什么朋友，这次离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我…我是特意来找你玩的！” 若音醒了过来，看见一脸精神的瓜尔佳文晴，无奈答应道：“嗯，那你记得骑得慢一些。我许久不曾骑马了，有些怕。” “别怕，我的小红很温顺的！” 瓜尔佳文晴说着，拉着若音到了马车外，二人翻身上马，就一齐坐在马背上，跟随着马队前行了。 直到这个时候。 瓜尔佳文晴才小声道：“若音，明儿我去你家里找你，我有些东西给你，都是我的一些私房钱。” “我家里，你也知道的，那些妾室一个个的跟乌鸡眼似的盯着我家里的钱财呢。现在，家里爵位落到了我弟弟头上，她们怎么能甘心呢？” “我弟弟那里，我已经安排了他去四方胡同学塾读书了，我听说你哥哥也在那里对不对？就麻烦你，让你哥哥照顾一下我弟弟了。” “我的那些私房钱，有京郊的田产，还有京城的铺子，这些都给你吧。你先帮我管着，你想收利息也没问题。” “以后，我弟弟娶媳妇了，你再给他就行了。” 若音愣了愣。 她其实觉得，自己和瓜尔佳文晴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这么好才对，她竟然，把家产都给自己了？ 若音手里也是有一些产业的。 可她刚刚听着瓜尔佳文晴跟自己说起的那些数目，明显是比她手里这些只多不少的。 她以后，真的要过上包租婆的巅峰生活了？ “若音，我也知道，让你帮我管，是累了些。所以我也考虑过了，我身边有个庄嬷嬷，她是管事的一把好手。” 瓜尔佳文晴那里听若音不回答，怕她有些疑虑，就道：“我的这些东西，你可以交给她来弄。” “我也吩咐过她了，大事找你拿主意。剩下的，她也会按季将庄子、铺子的收成都分给你的。” 若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便问道：“交给我？你…想好了？” “嗯！” 瓜尔佳文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想好了，我就怕你不同意。” “我同意呀。” 若音莞尔一笑，道：“有你的人帮我管，我还能坐享其成，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文晴，你的婚期就在半月后。” “到时，我帮你添妆！” “好呀！” 瓜尔佳文晴也喜滋滋答应了。 她没想到，这次来畅春园，本想着破釜沉舟为了家里和弟弟，尽力争一争，却能遇到若音这个朋友。 约莫两刻钟后。 马车队到了宫门前，众人也要准备回自个儿的府邸了。 若音从瓜尔佳文晴的马背上下来，感觉双腿都有点发酸，便迅速坐回到了马车上，准备回贝勒府去了。 临行前，瓜尔佳文晴还依依不舍地对若音挥手呢。 说是以后到了蒙古，有好吃的牛肉干，还会让人给若音捎回来。 若音想到咸咸有嚼劲的牛肉干，忽然都有点期待草原上的日子了。 就在若音正想得入神的时候，身侧的胤禛就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一脸严肃地就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 若音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在想牛肉干！文晴刚刚说，会捎牛肉干给我，主子爷，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胤禛仍是一脸严肃。 他当然听见了。 刚才，康熙爷那儿派人过来找胤禛，说是有事，胤禛临走前见若音在瞌睡，就没吵醒她。 结果。 回来一看，媳妇没了，竟然在别人的马背上。 他见若音高兴，不好将若音叫下来，结果现在若音都回到自己的身边了，竟然还惦记着瓜尔佳文晴那里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文晴人很好呢，妾身还想着，给她送什么东西做添妆比较好。嫁去蒙古路途遥远大件东西怕是不好带。” 若音这儿，光惦记着好吃的牛肉干了，完全没发现胤禛正在板着脸，还盘算道：“妾身记得，您之前赏赐的玉佛就不错。” “还有一套玉雕的笔架子也不错，就给文晴带去吧！” “…” 胤禛这下子，是彻底板着脸了。 玉佛和笔架子，他都记得。 是若音成为侧福晋的时候，胤禛那里特意从自己的库房里，挑选出来的康熙爷以前的一些赏赐。 他自己舍不得用，都给了若音。 若音也觉得太贵重，让桂嬷嬷收起来了，现在竟是一股脑的要找出来，送去给瓜尔佳文晴当陪嫁了？ 若音盘算了好一会儿，总感觉瓜尔佳文晴对她太好，她也要多回报三分才是，转头一看，却发现胤禛黑着一张脸。 “嗯？” 若音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胤禛的脸颊，好奇地问道：“主子爷这是怎么了？在扮包拯吗？” 扮包拯？ 胤禛差点被若音的思路给气得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若音偏头过来看着他笑，忽然就不生气了。 “没事。”胤禛苦笑一下，便道：“就是那些东西，我给了你，你不用，倒是舍得拿出来给旁人。” 他就不一样。 若音给他的东西，他可都是每一样小心翼翼收起来的。 就连苏培盛不小心碰了一下，那都是要挨骂的。 “这不一样嘛。” 若音想了想，就解释道：“妾身是觉得它们太好了，舍不得用。不过，文晴她对我也是很好的。” “无论这次的事情，还有——” 若音将瓜尔佳文晴把产业托付给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又道：“她信任我，我总不能辜负了她才是。” “主子爷，你觉得呢？” 原来是这样。 胤禛听若音说完，忽然了然，心中也没有小疙瘩了，就道：“嗯，你说得都对。” 当然是媳妇开心最重要了。 第125章 姨母和表妹来贝勒府 小半月后。 眼瞅着过了中秋，几场雨下来后，京城也凉了下来。 这天。 若音抱着璟婳正在院子里赏菊时，外头采桑过来禀报，说是若音的额娘喜塔腊氏，已是带着若音的姨母和表妹过来了。 “来了？” 若音盘算着日子，记得额娘跟自己提起的还真就差不多是这几日，便道：“快迎了她们进来吧！” “小厨房那边早让人准备了秋梨膏。这秋日看似秋高气爽，实则也有些干燥，快让小桃拿一些过来，给额娘润润喉咙。” 若音正笑着说完，外头喜塔腊氏已经到了。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另一位妇人，和若音额娘容貌有着四五分相似，再后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旗头，走路时规规矩矩，小心谨慎，眼里却又掩盖不住对着贝勒府的好奇。 “额娘，姨母，表妹！” 若音见着亲人，忙过去了。 “侧福晋！” 喜塔腊氏也有好长一阵子没瞧见若音了，这会儿见了女儿，也是眼眶红润着就走了过来。 来时，还将手里捧着的盒子递给了若音，道：“这是京城时兴的糕点，来时瞧见买的人可多了，想着你喜欢甜的，也买了些给你。” 若音一瞧手里精致的攒盒，不免有些感动。 儿女都是爹娘的心头宝，她额娘总是这么惦记着她的。 “多谢额娘。” 若音这儿谢过，又让姨母和表妹赶紧进屋。 进屋后，原先还颇有些局促的姨母和表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神色舒缓了许多。 若音的姨母，比喜塔腊氏大个两岁多，嫁给的是若音爹爹那一榜的进士，姓舒穆禄氏，说来他俩也都是同窗。 不过嘛。 对方门第差些，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功名，如今回京，预备着再外放的，是从五品的官儿。 都说天子脚下七品官，从五品，是低了些。 “表姐这里真好看。” 舒穆禄表妹进屋多瞧了几眼，小声就道：“我还听说，贝勒府里现在就属表姐最得宠了。” “表姐日子一定过得很好，我真羡慕！” “别胡说！” 喜塔腊姨妈那儿，听自个儿女儿张口闭口在说贝勒府内宅的事儿，皱了皱眉，就道：“这是贝勒府。” “不是咱们自己家，谨言慎行些才是。” 舒穆禄表妹听了，噘了噘嘴，反倒是拉起了若音的手，低声道：“小时候我和表姐也是经常在一起玩的。” “今天说的，也都是体己话，表姐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舒穆禄表妹说着，又拉了拉若音，撒娇问道：“表姐，你说是不是？” 若音闻言，偏头瞧了一眼舒穆禄表妹。 她笑得娇憨，眼神倒有那么几分真切，就是自个儿小时候的事情，若音实在是不大记得了。 这会儿… 瞧着额娘看着她们一家子和睦的样子十分高兴，若音也不想扫兴，便道：“是。今日一见表妹，我也喜欢得紧。” “就是！” 舒穆禄表妹一听更高兴了，又拉着若音问东问西的。 基本上，也就是想知道，这京城官宦人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临近晌午时。 按照规矩，若音额娘她们也该离去了，舒穆禄表妹依依不舍，拉着若音不想离开，还问道：“下回我还能来么？” “阿茹！” 喜塔腊姨妈那儿，听舒穆禄表妹这么说，便叫了她一声。 阿茹，是她的名字，她叫舒穆禄晴茹，听上去名字还挺温柔的。 “女儿失言了。” 舒穆禄晴茹这会儿，见喜塔腊姨妈真的不高兴了，也只得垂了垂头，道：“我知道，按规矩，要来贝勒府，还要贝勒爷同意才行。” “就是，四贝勒疼爱表姐，想必表姐说什么，四贝勒都会答应的。” 若音默了默。 她今儿一直在小心瞧着自个儿这位表妹呢。 她这位表妹，看似天真活泼，甚至有些口无遮拦，可实际上，明里暗里好像对世家大族的生活，格外感兴趣。 看来，见识过贝勒府的华贵后，她心里已然有了些小九九了。 若音意识到这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早前，若音也跟胤禛提过，这表妹要在京城物色人家的事儿，胤禛也答应，介绍一些底下的门生过来。 现在若音瞧着，胤禛介绍来的那些人，舒穆禄晴茹可未必看得上。 想到这，若音也收敛神色，看向自个儿额娘，道：“贝勒府规矩严。即使是贝勒爷自己，都是小心的。” “再者，贝勒爷在京中素有铁面无私的评价。这来贝勒府的事儿，往后还得从长计议才好呢。” 舒穆禄晴茹闻言略微睁了睁眼睛，最后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小半刻钟后。 若音这儿，送了额娘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桂嬷嬷在旁陪着，忍不住就问道：“见侧福晋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因为舒穆禄姑娘？” “嗯。” 若音轻轻答应，道：“她看着天真活泼，却也是个有心思的，恋慕贝勒府繁华，对我也都是小心奉承的。” “就我额娘不善内闱的那些事，对她心思不大明白，我却透彻得很。” 桂嬷嬷见若音心中了然，也稍稍放心了些，就道：“侧福晋心里有数就好了。大不了，就当是上门打秋风的亲戚。” “明面上过得去，也就成了。再多的，不搭理便是。” “再者，侧福晋额娘心细您，她必然明白，旁人怎的都是及不上自个儿亲女儿的，也就拎得清了。” 若音点了点头。 桂嬷嬷看问题透彻，往后这舒穆禄晴茹再上门来，倒是可以找桂嬷嬷再参详一下就是了。 “对了。” 若音又想起什么来，道：“额娘那儿送来好几个大攒盒呢，里头点心多，我怕放得坏了。” “待会儿咱们回去，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分一些下去吧，还有前院，贝勒爷那里，苏公公那儿，也都送些过去。” 这天傍晚。 苏培盛陪着胤禛回府，正累得准备回去休息呢，就见小桃喜滋滋地提着好几个食盒就过来了。 苏培盛看见这么几个食盒，心中了然，心情都好了许多，忙不迭迎了上去，问道：“小桃姑娘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这是给公公和贝勒爷的。” 小桃笑着，将食盒悉数交给苏培盛，道：“今儿侧福晋额娘过来，带了好几大个攒盒呢，也吃不完，就给大家分享。” 太好了！ 苏培盛正饿呢。 想着早点劝了贝勒爷去陪侧福晋用晚膳，他也能赶紧自己去吃饭，不曾想，小桃倒是正好送东西来了。 侧福晋人真好！ 苏培盛心中感动，正要接过食盒开口谢过小桃，身侧却忽然走过来了一个人。 第126章 直郡王府的请帖 苏培盛刚伸手。 他感觉自己好像都能闻到点心的香味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该到手的盒子，却…不见了。 苏培盛愣住了。 他侧头一看，就发现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侧，从小桃手里，把那几个食盒全都拿了过去。 全部！ 苏培盛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家贝勒爷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 最是小气嫉妒了，先前过年时，若音送了回汤圆来，被贝勒爷知道了，那几日明里暗里都给他眼色呢。 这回，更是直接就把点心都抢走了！ “小桃，你先回去吧。” 胤禛则是懒得多看苏培盛，就道：“回去告诉阿音，我再处理一会儿事情，就过去陪她用晚膳。” “点心，我也收下了。” “是。” 小桃这儿，倒是不知道胤禛这边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颔首笑着答应以后，转身也就回去了。 另一头。 这会儿夕阳西下，难得的好景色，若音正坐在窗户边上，把自个儿的琴拿出来，拨弄着练习玩一玩呢。 原主会弹琴，她凭借着肌肉记忆，如今也算是将从前的本事给捡起来了。 技多不压身，多会些东西，总归是有好处的。 练了一会儿，若音有些累，正好小桃回来，若音就问起了点心的事情：“都拿给贝勒爷了吧？” “拿了。”小桃笑着道：“本来是给苏公公的，谁曾想贝勒爷忽然‘杀出来’了呢。奴婢瞧着，苏公公怕是吃不到了。” 若音一怔，忽然就笑了。 “回头，你去打听一下，如果苏公公那里没拿到东西。那就等秋日里府里采买过冬物资时，给他买几匹布料吧。” 若音道：“到底是贝勒爷身边伺候的人，咱拉拢着是应该的。” “是。” 小桃那里应了，就去忙活了。 不一会儿。 桂嬷嬷安排好了晚膳回来，手上还拿了一张漂亮的烫金请帖，走到了若音的跟前，把请帖给了若音。 若音接过请帖，桂嬷嬷那儿就道：“这是方才，前院命人送来的，说是，直郡王福晋生辰，请侧福晋您去呢。” 直郡王福晋，便是大福晋了。 他年长，又有军功，老早就是贝勒了，前阵子蒙古使臣来京的时候，他也有份帮着接待，这几日回京。 他也就领先于众位兄弟，成了郡王。 顺道，康熙爷也册封了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还有八阿哥为贝勒，剩下成年的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都封了贝子。 胤禛这回虽说没有晋封爵位，但康熙爷那儿，已是命胤禛下个月，代他巡幸京畿顺道去一趟暂安奉殿，祭奠孝庄皇后了。 胤禛自个儿倒是宠辱不惊。 他觉得，如今朝中局势微妙，这个节骨眼上，太过抢眼还是不好的。 直郡王心思在龙椅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既是想和太子争，正好就让他俩狗咬狗也就是了。 这会儿。 若音看着手上烫金的请帖，和请帖里一手娟秀的小楷，心知这多半是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亲自给她下的帖子。 “嬷嬷。” 若音想了想，就道：“还劳烦你打听一下，大福晋那里都请了哪些人吧！侧福晋里头，是不是只有我！” 若是，她也就不去了，懒得惹麻烦。 夜里。 若音陪着胤禛用了晚膳，胤禛又要忙活事情，就先回正院去了。 若音远远地瞧着胤禛的背影，心里还是挺心疼他的，太辛苦了，眼下总有乌青，可见近来忙碌，都没怎么休息好呢。 看来，回头刘太医来府里的时候，得让他好生帮胤禛弄一份能调理身子的药膳才好呢。 想着刘太医，若音就想起了采桑。 采桑正坐在若音书桌边的小杌子上，拿了针线在给璟婳做帽子袜子一类的小东西呢，忙活着，都没发现若音在看她。 直到，若音轻咳了一声：“咳。” ！？ 采桑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若音，忙放下针线，问道：“侧福晋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若音对采桑招了招手，笑吟吟问道：“过来给我看看。之前不是说手上被烫到了，现在好了吗？” “怎么就做起针线来了？” 采桑听若音问起这个，忙道：“涂了药膏以后，已经好了，多谢侧福晋挂心了。” “喔~” 若音意味深长应了，打趣道：“果然是刘太医那里亲自调配的药膏，果然是药性极佳的。采桑，你可要好生谢谢他才行。” “…” 采桑大概也是听出若音的打趣了，脸颊上闪过一丝绯红，就道：“刘太医人好。听说，他在宫里偶尔还会给宫女太监看病呢。” “他也就是看奴婢伤着了，可怜兮兮的，才帮奴婢。” “是吗？” 若音半信半疑，就嘀咕道：“我倒是觉得，刘太医人不错。有一技之长，也是有责任心的人，对人也仔细。” “虽说身世是可怜了些，也快三十了，不过嘛，无父无母，也不是坏事。” 要说嫁人，哪个女子喜欢整天面对公婆的？ 刘太医这其实，也算“优点”了。 采桑这下子，是真害羞了。 她又不是傻子，哪儿能听不出来，若音这是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做考虑呢？ “侧福晋！” 采桑忍不住，就嗔怪了一声。 “好啦。” 若音莞尔一笑，就道：“我也是认真的。毕竟刘太医人好，咱们采桑也不差。若是喜欢，就该‘先下手为强’才是。” 采桑不再说话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针线筐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也知道。就是…刘太医其实对奴婢就是朋友间的关心而已。” “奴婢，也不清楚他的意思。总之，还是先不急吧。” 免得到时候若音开口问了刘太医，刘太医那里觉得不喜欢回绝了，可就没什么再回旋的余地了。 再者。 若音对刘太医有恩，采桑这里，也不希望刘太医因为恩情勉强答应。 若音瞧着采桑像是有自己考虑的样子，终究也不再说什么了，便道：“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好。” “我也乏了，先去洗漱了。” “是。” 采桑答应着，这才伺候着若音去洗漱。 第127章 那背后的人 清晨。 若音困倦着伺候胤禛起床出了门，转头就要去睡回笼觉。 天还没亮呢。 这么早就要开大朝会，也实在是太折腾人了一些。 若音心里嘀咕着，桂嬷嬷那儿却进屋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瞧着若音想睡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和硕怀宁公主身边的庄嬷嬷来了，说是有事禀告呢。” 和硕怀宁公主。 若音在听见这个称号的时候，还稍微愣了愣。 不过她随即意识到，这是瓜尔佳文晴下嫁蒙古时，康熙爷那里册封的称号。 她都出嫁好几天了呢。 庄嬷嬷，管着瓜尔佳文晴手底下的东西，若音前几天也见过，让她一切照旧也就是了。 庄嬷嬷那儿也没说什么，对若音恭恭敬敬的，甚至还主动交了账簿册子过来呢，大约也是得了瓜尔佳文晴那里的吩咐。 怎的，这会儿又来了？ 想着，若音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桂嬷嬷摇头，道：“未曾。不过奴婢瞧着，庄嬷嬷一脸严肃，想来是有什么大事才对。” 若音闻言，便道：“那就让庄嬷嬷进来吧。对了，桂嬷嬷，我让你查的，那大福晋生辰宴的事情…” 桂嬷嬷听若音问起这个，便回答道：“查到了。大福晋那里邀请的人比较多，至于侧福晋，的确只有您一位。” “不过，这也跟咱们府里如今能请的女眷只有您有关。” 若音默了默。 这么说来，大福晋生辰宴，妯娌们都请了过来，独独漏掉四贝勒府，好像的确也不合情理。 “那便去吧。” 若音想了想，道：“既然都请了，就我不去也不好不是？” 桂嬷嬷也无奈。 她们府里情况特殊，也只能这样了。 若音这儿，正和桂嬷嬷说着呢，外头庄嬷嬷就进来了。 她冗长脸，长得就严肃，这会儿再板着脸，瞧着倒是像那种喜欢打人手板的老师。 若音心头一凛，便问道：“庄嬷嬷，有事儿？” “是有件事。” 庄嬷嬷严肃着，问道：“是公主庄子上的事情，这几日，因公主远嫁，庄子上有些人不安分。” “奴婢昨儿去了一趟，竟是查出一桩大事情来。” 大事情？ 若音生怕瓜尔佳文晴托付给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差错，便就问道：“什么大事？严重吗？嬷嬷这儿，不好处理？” “是底下庄头，放印子钱的事。” 庄嬷嬷严肃道：“数目倒是不大，就是这事儿，毕竟是违反朝廷律例的事儿。再加上，奴婢查到，此事怕是还有牵连。” 印子钱。 换做现代的话就是，高利贷。 无论古代现代，这都是犯法的事儿，一旦被发现，那都是要被抓进刑部大牢里面，问审的。 “我知道了。” 若音有些头大，便道：“此事非同小可，文晴庄子那边犯事的人，现在可关押起来了？他的供词，有吗？” “有。” 庄嬷嬷显然有备而来，又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来递给若音。 这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事儿的始末，他竟然介绍放印子钱，都放给了谁，数目多少，甚至连借据都被庄嬷嬷搜罗来了。 若音粗略翻看了一下，也是震惊。 每一笔的数目看着不大，累计起来，却也有小一千多两了，而利息，竟然也高达了近一千两。 “我先收着吧，你那犯事的人，我命人随你过去，把他接来贝勒府关着，改日，我再处理。” “是。” 庄嬷嬷那儿应了，也就先去办这件事了。 三日后。 清晨，若音一大早起来梳洗，准备去参加大福晋的生辰。 半途中。 若音坐在马车上想事情，身侧小桃忍不住就嘀咕道：“这回，听说大福晋排场很大呢，请了好多皇亲国戚出去。” “不就是四十岁生辰嘛，竟然办这么大！” 桂嬷嬷在旁听了，笑着就道：“的确只是生辰。不过，却是这大阿哥册封郡王后的头一回宴客呢。” “真要说起来，这应该也是直郡王的意思。” 可不？ 若音在旁听得颔首，很是赞同。 直郡王为人张扬，仗着自个儿是长子，又与纳兰家交好，处处都想和太子一较高下。 自然而然，这回成了郡王，生辰宴会也要办得大一些，好让旁人知道，他也是十分体面的。 “直郡王的意思？” 小桃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年纪小，认真琢磨了好久，才问道：“难道是因为直郡王疼爱福晋吗？”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直郡王府里格格侍妾一大堆呢…” … 约莫两刻钟后。 若音才刚刚进直郡王府所在的那条巷子里呢，马车就停下来了。 撩开帘子一瞧，只见外头停了不少马车，正把巷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她这儿，怕是再难前行了。 “先下去吧。”若音见状，就吩咐道：“走过去也就几步路，距离开宴也没多少时辰了，我要是去得太晚就不好了。” 桂嬷嬷点头答应，刚要撩开帘子到了马车外要帮若音摆好脚凳，身侧就有个小厮走了过来。 “这位嬷嬷，还请你们家的马车往边上靠一靠吧，当着我家三贝勒福晋了。” “…” 桂嬷嬷一窒，往后看了一眼。 就见这三福晋董鄂氏的马车正在若音马车后头。 好大一辆，装饰得也很是花哨。 就是… 这条路窄，她进不来，卡在门口，又堵住了后头的那条路。 “靠一靠？” 若音这会儿听见动静，也是掀开帘子，便道：“前头也就几步路了。这三福晋前阵子回府养病了好长时间呢。” “正好，难得今日出门，可见是身子也差不多好了。下来走两步有益身心，怎么还惦记着坐马车呢？” 若音讥诮着说完。 后头，董鄂氏果然气愤地就从马车上头，下来了。 她咬牙切齿，盯着若音仿佛想咬人似的。 看见董鄂氏气急败坏，若音忽然就笑了。 “我道是哪来的吵吵嚷嚷，原来是有只苍蝇。” 若音盯着董鄂氏，内涵道：“青天白日的，大福晋的生辰，这可真是晦气呢。” 若音现在可不怕董鄂氏。 因为… 庄嬷嬷说的，那放印子钱背后的人，就是董鄂氏！ 第128章 直郡王的野心 若音待人一向温和，即使是不喜欢的人，大多数时候也都会有几分的客气，不会针锋相对。 董鄂氏那儿，也就觉得若音好欺负。 更何况，如今她董鄂氏，可是贝勒福晋了，身份地位和从前大不一样。 索绰罗若音以前不就仗着自家主子爷是贝勒，自个儿明明只是个侧福晋，就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的么？ 今天，她本想找回场子，报了畅春园的仇。 却！ 董鄂氏越想越气，最后直接忍不了了。 “索绰罗若音，你可别在这跟我指桑骂槐？苍蝇？说谁是苍蝇呢？” 这就生气了？ 若音这会儿，却是笑吟吟地看向董鄂氏，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三福晋说笑了。” 若音忽而正经起来，道：“这指桑骂槐的，我可不会。再说，如今炎炎夏日，多些苍蝇蚊虫什么的也不稀奇。” “我这，说实话而已，怎么就成了骂人了呢？” “唉，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我可就不和三福晋您在这儿站着说话了。不然的话，让人家‘直郡王福晋’等久了，就不好了呢。” 若音特意将“直郡王福晋”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好让董鄂氏也知道，如今妯娌里头，这身份比她高的大有人在。 跑到若音面前抖威风，实在是没必要！ “你！” 董鄂氏果然又生气了。 只是若音已经转身，懒得去搭理她了。 转眼，若音这儿已经走到了直郡王府门前。 门口早有婆子等着在调度，见若音来了，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忙不迭迎了上来，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侧福晋。” “还请侧福晋，跟奴婢进来。” 须臾。 若音跟在郡王府的嬷嬷身后进了王府，只见直郡王府像是新修葺过似的，这朱红色的墙格外漂亮，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除此以外，王府的花儿也开得极好，甚至庭院里，还摆放了不少稀罕的绿菊呢。 好大的排场！ 看见这些，若音都不由的心头一凛。 转眼，到了王府的后花园。 若音到时，八九十这三位福晋都已经到了，她们三人正坐在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边上，陪着聊天呢。 四人聊得开心，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很快，伊尔根觉罗氏那里，就发现若音来了，忙对八九十这几位福晋道了一声失陪，又过来迎若音。 “呀，音侧福晋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亲昵地拉过了若音的手，一副大嫂风范，关心地问道：“也不知你喜欢喝什么茶？” “往日里咱俩也不熟悉，往后便都是妯娌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八弟妹，郭络罗氏。” 伊尔根觉罗氏说着，便开始介绍了下来。 这一圈。 从伊尔根觉罗氏自己，到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这六位，若音才算是勉强记下来了。 至于董鄂氏？ 她来的时候，眼瞅着伊尔根觉罗氏在招呼若音，只是对她淡淡地笑了笑，一张脸都要气歪了。 还是董鄂氏的族妹，也就是九福晋，拉了拉她，不知道说什么去了，她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九福晋，也是出身董鄂氏。 须臾。 茶水上来了，伊尔根觉罗氏那里，又奉上了一幅画来给大家品鉴。 那画拿来上是，是用油纸小心翼翼卷了的，可见平日里保存得极好。 “这是吴道子的真迹。皇阿玛那儿赏给我家王爷的，今日难得宴客，请了诸位弟妹们过来，也好一同看看。” 伊尔根觉罗氏笑吟吟，女主人的架势端得倒是十足，说完后，便命人将画卷展开，挂在众人跟前。 吴道子的真迹。 若音心头一凛，知道这位唐代的大画家的作品极为稀有，胤禛就很喜欢吴道子的画作，可惜一直也没能搜罗一两幅回来。 倒是伊尔根觉罗氏这儿，这般简简单单就能直接拿出一幅画来，可见这郡王府，是十足受了恩宠的。 “大嫂这画真漂亮。” 董鄂氏那儿瞧了一眼，忍不住就道：“胤祉那儿也喜欢画作，往日能去一回翰林院瞧瞧，他都高兴坏了。” “还是大哥得宠，能有这样的好东西。” “不过——” 董鄂氏说着，又偏头瞧了一眼若音，调侃着问道：“就是不知道某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懂不懂得欣赏这样的画作？” “八弟妹，你说是不是？” 董鄂氏说完，便看向了八福晋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乃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在众人当中“门第”算是最高的。 她听得出来，董鄂氏这话指桑骂槐的是想说若音，不免觉得尴尬，便笑着道：“画作虽讲求意境。” “不过，这就跟过日子一样，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懂与不懂，本也是不一样的。” 董鄂氏见郭络罗氏插科打诨不愿附和自个儿，只冷哼一声，又一扫若音的一张脸，笑着问道：“听说音侧福晋才情甚佳。” “这才得了四贝勒喜欢，也不知道，都会些什么？” 若音正坐在一旁闻着月季花香吃着点心呢，也不知道怎么的，董鄂氏一直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方才，说“小门小户”也就罢了。 在场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出身是高，可这五福晋胤祺的福晋他塔拉氏，不过是员外郎之女，还不如若音呢。 也真是口不择言。 现在，竟还问起若音会什么？ 这是将她当成招来府上的伶人，准备待会儿叫她随便表演个才艺什么的，来供大家伙儿取乐？ “琴棋书画，自然都是会一些的。” 若音笑吟吟看向董鄂氏，道：“也不知三福晋忽然问起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今日难得咱们妯娌聚在一起，心中技痒，想要比一比了？” “我这虽然都会，却也说不上精通，怕是要让大家伙儿见笑了。” 董鄂氏本来为的就是这个，她老早就想要让若音在众人眼前出丑了，她弹琴甚是不错。 这一点，妯娌圈里基本上也都知道，她也就想欺负欺负若音，不了解她，然后好让若音知道，若音可是万万比不上她的！ 这会儿—— 竟然有机会了！ “何来见笑呢？” 董鄂氏也跟着笑道：“都是自家妯娌，难得今儿好天气，又是大嫂过生辰。咱们这些做弟妹的，彩衣娱亲不也不错。” 彩衣娱亲是这样用的？ 若音都懒得对董鄂氏翻白眼，便问道：“那三福晋，您想做什么？” “自然是弹琴了。” 董鄂氏早有准备，说完以后，就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站着的丫鬟。 这时候，若音才发现，董鄂氏身后的丫鬟手里早就抱着一把琴了。 看来，兴许是在打听今儿若音也会过来以后，她就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出，准备让若音出丑了呢！ 伊尔根觉罗氏看出不妥来。 她也是知道，如今四贝勒受重视，这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又倒了，这才想要交好若音的。 可要是人家今儿第一天过来，就遇上董鄂氏这样找茬，一不小心丢了脸，这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三弟妹，这…” 伊尔根觉罗氏作势就想要劝。 董鄂氏却笑道：“大嫂，不必在意，就弹个一小段助助兴而已。再者，待会儿即使是音侧福晋弹得不好，那也没什么。” “有我在呢，我教教她，让她多学习进步，也好呀？” 董鄂氏说完，又看向若音，挑衅着问道：“音侧福晋，你说，是不是？” 若音都快笑出声了。 董鄂氏这还真是对她自己满怀信心呢，那…若音这里，还真的就不好叫董鄂氏失望了。 “三福晋说的是。” 若音笑着，就对伊尔根觉罗氏道：“大福晋，没关系的。我也练过琴，待会儿有机会能让三福晋指导指导，也是我的福气。” 第129章 就凭你也好意思指导我？ 若音忽然低眉顺眼，董鄂氏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妥当。 只是。 话都说出口了，她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骑虎难下了。 须臾。 小丫鬟在董鄂氏面前摆好了琴，董鄂氏拨弄琴弦调了一下弦音以后，就开始弹了起来。 这是《流水》中的下半阙，董鄂氏最拿手的曲子，她信手拈来，越弹，信心越是充足了起来。 今儿，她手感很好，弹得竟是比以往都要好！ 一曲终了。 在场的人纷纷有些沉醉，就连一侧若音本来是要喝茶的，茶杯都拿到手上了，却忘了要喝。 董鄂氏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都说琴音能够反应出一个人的心境，这会儿若音听着董鄂氏的琴声，便觉得她这人，的确是太喜欢拔尖出头了些。 她的指法没有错，琴也是好琴，弹出来的曲子悦耳动听，就是少了几分《流水》该有的婉转惆怅。 多了几分，她想要表现出来的张扬。 “音侧福晋。” 董鄂氏弹完了琴，取下手上的护甲，看向若音，笑吟吟问道：“你怎的将茶杯都捧在手上了？” “我刚刚那一首，可还过得去？” “三福晋说笑了。” 若音回过神来，知道董鄂氏这是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来了，便道：“你这一手琴艺，在京中，能及得上的，怕是也不多。” 董鄂氏听见若音吹捧，更加显得得意，便骄傲道：“那可不？倒是音侧福晋你，若是实在觉得与我有些差距，不弹也没什么。” “我这珠玉在前的，怕你觉得不好意思。” ？ 真要怕她觉得不好意思，还在这儿调侃？ 若音忍住想要对董鄂氏翻白眼的冲动，却道：“无妨。方才既然都说了，希望福晋您指点一二，自然也是要弹的。” “就是今日过来，我也不如三福晋您这般准备充足，怕是要劳烦大福晋了。我听说，大福晋这儿，有一把好琴？” “是。”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忙道：“是惠妃娘娘赏赐的。娘娘年轻时，也爱弹琴，而后弹得少了，便把琴给了我。” “说来，那也是皇上赏赐的呢，音色极佳。就是我这技艺不佳，便也就没怎么拿出来献丑。” “大福晋谦虚了。” 若音闻言，便道：“若是大福晋您不介意，不知可否拿来给我试试手？三福晋既是珠玉在前，我这要是手艺太差，难免让人笑话。” “与其如此，但求能用一把好一些的琴，稍稍弥补一些了。” 若音这话说得谦虚。 一旁，董鄂氏那里听了，只当若音真没真才实学呢，忍不住就拿了帕子遮住嘴巴，笑道：“音侧福晋这话可就错了。” “要是真弹得不好呀，怕是再好的琴，都难以弥补呢，要我说——” 董鄂氏那里话都还没说完，若音却忽然转头，瞧了董鄂氏一眼。 “三福晋急什么呢？” 若音表情平淡，道：“左右，说要比弹琴的是你。我这儿既然应承了，你稍微等等也就是了。” “何至于，一直揪着不放呢？再者，三福晋的琴声是好。只是——我方才也说了，能及得上你的人不多。”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多’的人里头，没有我呢？” 董鄂氏愣了愣。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若音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她竟然？ 若音却没再搭理董鄂氏，因为伊尔根觉罗氏那里，已经让自己的小丫鬟将琴给抬了过来。 若音索性就坐到了桌台前，也跟着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就准备着，和董鄂氏一样，弹一曲《流水》了。 《高山》《流水》乃是学琴的人的必修课之一，若音当然也是会的。 而且，她就是故意要和董鄂氏弹一样的曲子，好让董鄂氏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若音这里，指尖才刚刚触碰上琴弦，拨弄了几个音以后，在场的人便就纷纷侧目，望了过来。 即使是十福晋出身蒙古，原不懂琴艺，却也听得出来，这四贝勒的侧福晋，弹的曲子，和三福晋刚刚弹的，那是一模一样的呢。 这… 莫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 此时此刻，董鄂氏听清楚了若音弹的竟然是她刚刚弹过的那半阙曲子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紧跟着。 当她越听越多，发觉若音这弹曲子的技艺竟然不比她差，甚至这琴声当中似乎还蕴含着一种似有似无情致在里头。 显然，在意境上面，是完胜了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董鄂氏那里，脸色就彻彻底底难看了下来。 该死！ 她竟然，被索绰罗若音给套路了？ 若音这儿，此刻醉心于琴当中，倒是没有瞧见众人的神色。 须臾。 一曲终了，若音抬眸看着董鄂氏怒火中烧的眼神，已是明白了一件事情。 董鄂氏自个儿都听出来，若音这弹琴的手艺，是比她厉害的！ “哼。” 董鄂氏盯着若音，冷笑一声就道：“音侧福晋倒是好本事呢。刚刚我提起琴棋书画的时候，你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应承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早就有招数等着我了？倒是我眼拙，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什么珠玉在前？ 现在看来，她董鄂氏，竟然是做了那“抛砖引玉”的事情了！ 她都要气死了！ “三福晋这话，倒叫我听不懂了。” 若音偏头看向董鄂氏，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来，就反问道：“方才，分明是三福晋你，说是想要指点指点我的。” “我这儿，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哪儿算得上是早有招数呢？” “要真说早有招数的，那不也应该是三福晋您自己吗？连琴都准备好了，我这儿，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呢。” 若音每句话都说得在理，且的确是董鄂氏那里说过的。 此时。 董鄂氏自己挑起的由头，结果到最后来她反而不如若音，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真是好看极了。 若音神清气爽。 这会儿，也就顺势回到了自己刚刚坐的地方，将方才还没来得及喝完的那一杯茶，给慢慢喝完了。 喝完了茶，若音抬头瞧见董鄂氏那里竟然还看着自己，忍不住对着董鄂氏，又笑了笑。 “我这脸上可是有什么花不成？怎的三福晋，还看着我呢？” 若音问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想起什么，问道：“说来，三福晋说指点我，我这都洗耳恭听了，三福晋，您说吧！” 董鄂氏咬着牙，说不出话。 她都快气死了！ 偏偏，今儿是大福晋的生辰，她要是当场咆哮，这传出去了，她母妃荣妃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责骂她呢。 “没什么好指教的！” 董鄂氏肚子里憋了一口气，最后只得硬生生地忍下去，然后对着若音，道：“你这琴艺，连我都是比不上的。” “嗯。” 若音听了，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她悄悄的，还是对着董鄂氏翻了个白眼。 这白眼落在董鄂氏那里，就好像在说：“就凭你，也配指点我？” 伊尔根觉罗氏这会儿，眼看着气氛有点不对，生怕妯娌之间的真的闹腾起来，她这个主人家，也不好收拾。 “好了。” 伊尔根觉罗氏忙笑道：“今日我这府里，还请了戏班子过来。大家若是不嫌弃，就随我去戏楼那里听戏吧！” “这喝茶说话的，也疲惫了。” 伊尔根觉罗氏既然都开口了，众人自然也乐意卖她一个面子。 尤其是董鄂氏，这地方她是真待不下去了，索性匆匆忙忙起身，跟着伊尔根觉罗氏，就往戏楼那边去了。 若音则是走得慢了些。 她心中，有些惊讶。 戏楼呢。 这直郡王府，当真是阔绰无比呀！ 第130章 董鄂氏想要害若音 戏楼。 若音后脚跟着过去，伊尔根觉罗氏正巧回头，看向若音，问道：“不知侧福晋可有什么喜欢的曲目？” 若音其实不爱听戏。 现代人，十有八九怕是都不喜欢这个。 “无甚特别喜欢的，大福晋您拿主意便好，我跟着听一听也就是了。” 若音含笑说着，便就先落座了。 落座后，若音照例喝口茶水随意吃着点心，前头大福晋显然早有准备，戏台子上一出《穆桂英挂帅》已经唱了起来。 咿咿呀呀的，若音也不大听得懂，有点犯困，只得强打起精神来。 就在若音正无聊的时候，身侧坐着的五福晋倒是先开口了。 “侧福晋是不喜欢听戏吗？” 若音转头，看向五福晋。 若音不知五福晋什么来路，这会儿也唯恐说错话，便解释道：“没有，就是方才弹琴累了，现下有些疲惫而已。” “原来如此。” 五福晋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小声就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喜欢也没事。就好像三嫂似的，她其实也不喜欢。” “这会儿说要听戏，也都还是笑呵呵就过来了。来了以后，拉了众人聊天，心思也没在戏台子上呀！” 五福晋说完，还深深地望了一眼董鄂氏，眼里藏着点什么情绪，若音瞧着，五福晋似乎也不喜欢董鄂氏。 察觉到这一点，若音也就明白了。 也是。 刚刚董鄂氏将“小门小户”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上，完全没想过五福晋的出身，也难怪，五福晋不喜欢她了。 怕是从前没有若音时，五福晋这样的，就是董鄂氏那里喜欢欺负的对象了。 想着，若音也往董鄂氏那里望了过去。 她现在，正坐在九福晋的身侧，义愤填膺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时不时的还会往若音这边看一眼。 看着样子，显然刚刚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的事情，她还记在心里呢。 记在心里就好了。 若音想着，董鄂氏心眼小，最好记一辈子，每每想起来都生气得吃不下饭，这样对肝脏也不好。 董鄂氏这样的人，喜欢惹是生非，活着就是祸害。 “咕。” 正这么想着呢，若音腹部忽然传来一股不适感。 她想如厕了。 若音有些头疼，刚刚在花园里的时候，有小丫鬟送来了冰碗，那冰碗做得很漂亮，若音多吃了几口。 她浑然忘了，昨儿夜里在贝勒府时她也吃了这个。 秋高气爽的时节，冷得吃多了，肠胃容易受不了，她这会儿怕是… “我先去更衣。” 若音咬咬唇，对身侧的五福晋说完，起身便悄悄走到一旁，离席出去了。 须臾。 若音从净房出来，舒坦了许多。 出门在外碰上这种事，她也真是挺无奈的。 就在这时。 若音准备回戏楼，正巧就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小花丛那里，好像闪过去了一个人影，瞧着，倒像是董鄂氏身边的丫鬟。 ？ 董鄂氏想干什么？ 若音心头一跳，本想跟上去，步子踏出去半步后，却忽然停住了。 不对。 这可是直郡王府，董鄂氏最是喜欢拜高踩低了，她巴结大福晋都还来不及呢，怎的会在直郡王府里做出格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猫。 若音收敛心神，决定不跟过去了。 想着，若音转身，就准备回戏楼那边。 这回。 若音才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就听见了身后又传来了哭声。 “...”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若音闭了闭眼睛，只当自己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侧福晋！” 身后，忽然就有人更咽着叫住了若音。 若音听清楚声音，这下倒是回头了，只见身后的花丛边上跪着一个小丫鬟，正捂着脸，哭得伤心呢。 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若音心里明白这一点以后，忽然也有了看戏的想法。 她刚刚离席前，可是和桂嬷嬷说好了，要是她一刻钟都还没回来，就让五福晋那里带着人出来找她。 这会儿算算，距离一刻钟也不远了。 既然“好戏”都送到她面前来了，那她也干脆看看好了。 “是你。” 若音瞧见这哭哭啼啼的丫鬟，倒是一眼认了出来，看着她，便问道：“你不是三福晋身边伺候的吗？” 若音自然是记得眼前这个丫鬟的。 刚刚，帮董鄂氏抱着琴的就是她，也不知怎的一会儿没见，这丫鬟脸颊上多了几个清晰的五指印。 脸颊都有些肿起来的样子了，不知是不是被董鄂氏给打了。 “奴婢阿芋，是伺候三福晋的。求求侧福晋，救救奴婢，给奴婢一条活路吧！”阿芋哭得伤心，又开始抽噎了起来。 若音瞧着阿芋，总感觉她做戏做得有点假，不过还是问道：“到底怎么了？” “今日，福晋与侧福晋您比琴，福晋输了，她气不过，就把奴婢打了，觉得是奴婢的错。还说，要把奴婢发卖到窑子里去。” 阿芋哭诉道：“奴婢害怕，不想去窑子。求求侧福晋救救奴婢吧，侧福晋跟我家福晋好好说说，让她不要卖了我！” 若音却忽然叹了口气。 她又问道：“那然后呢？” 阿芋愣了愣。 她抬头，甚至都忘了哭，等她意识到若音到底跟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倒是又反应了过来，指了指身后。 “我家福晋就在旁边的假山那里，刚刚她就是在那里责打了奴婢的。奴婢…奴婢现在不敢回去了。” “就是没想到，遇到了侧福晋。” “从前在府里时，奴婢就曾听闻侧福晋人好，求求侧福晋，救救奴婢吧，除了您，也没人可以救奴婢了。” 旁边的假山？ 若音细细想了想，她记起，这小花园的旁边，还真的有一处假山，就是，不仅仅是假山。 在假山旁边，还有个小池塘。 董鄂氏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莫不是还惦记着上回在畅春园的时候，她掉进了湖里，想要冤枉自个儿，后来却失败了的事情？ 若音觉得，依照着董鄂氏的人品，还真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才不会上当呢。 若音想着，差点对小丫鬟翻白眼，又道：“其实，你可以自救。” “这贝勒府的丫鬟，大多也都是出身良家的，一般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都是不会这样被发卖出去的。” 若音瞧着阿芋，淡然道：“更何况，是卖去窑子呢？这要是传出去了，三福晋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顶多也就只是吓唬你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的。要是真的要做，你大不了大声嚷嚷了出去，跟她鱼死网破也就是了。” “只要宣扬开，她不仅不敢卖你，不敢灭了你的口，还要好生安抚你呢。既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至于我跟她说说，那倒是不必了。我俩关系不好，我去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行了，我出来也有阵子了，该回去了。” 若音说完，一点机会都没留给这个阿芋，转身就要走。 “侧福晋！” 阿芋却显然不甘心，看着若音，喊道：“奴婢都这么说了，您竟然还不肯过来，那您，就别怪奴婢了！” 阿芋说着，作势就要冲上来。 “你在做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桂嬷嬷却已经领着五福晋过来了。 她俩也不知道在树后站了多久，眼看着若音转身，地上跪着的阿芋忽然就要跳起来伤人的时候，桂嬷嬷就冲了出去。 桂嬷嬷一把抓住阿芋的手腕，五福晋那里，则是一脚将阿芋踹到了地上。 直到此时。 若音回头看向五福晋时，才吃了一惊。 说来，五福晋虽然出身不高，脾性却好，是个爽朗的人，直来直去不喜弯弯绕绕，这才老是被董鄂氏排挤。 加之，她是正经的满人，身子骨架大些，看着“虎背熊腰”了点，但武艺却极好，她一出手，阿芋一个吃痛，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也是这个时候。 假山后等来等去都不见阿芋和若音过来的董鄂氏，大概是等不及了。 她听见声响急匆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切，就惊呆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第131章 有人想要陷害若音？ 董鄂氏气急败坏。 她瞧见阿芋已经被踢翻在地，直接就指着五福晋骂道：“五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对我的人动手了？” 五福晋这会儿正在拍手上的灰尘呢。 她一见董鄂氏来了，忽然就站得直了一些，端起往日里“大家闺秀”的架势来了，反问道：“三嫂在说什么呢？” “刚刚你这丫鬟，不知怎的忽然就朝着侧福晋扑过去了。” “要不是我和桂嬷嬷眼疾手快，现在都不知道侧福晋该成什么样子了呢，怎么能算是我对你的人动手呢？” “真要问，也是该我问你，怎的你的人，对侧福晋动手了呢？” 五福晋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眼巴巴地望着董鄂氏。 哼。 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可是什么装傻的本事都学到了！ “你！” 董鄂氏吃瘪，果然生气了，她指着阿芋就道：“五弟妹，说话是要凭良心的！阿芋都这样了，她怎么伤得了索绰罗氏？” “我看，该不会是你们串通好了，想要欺负我的丫鬟吧？” “我可不会这么无聊去欺负人。” 五福晋对着董鄂氏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真要说喜欢欺负人，在场的谁不知道，你三福晋才是最喜欢其夫人的那个？” 这会儿，在场的，是若音的人和她的人。 董鄂氏的人，就董鄂氏自个儿和阿芋两个，平时五福晋兴许还会忌惮三分。 今日她可是真真切切地瞧见了，这音侧福晋将董鄂氏给气得要吐血的样子，她看着，可太高兴了！ 这不。 既然都是“自己人”，她也就不怕了，董鄂氏再怎么嚣张，难不成还能一个打十个？ “你们，你们！” 董鄂氏气得不行，左看看五福晋，右看看若音的，最后咬咬牙，竟是跑开了。 阿芋愣在原地，大约是觉得自家福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这才追着董鄂氏过去了。 这时，若音才走到五福晋身边。 “真是多亏你了。” 若音由衷感谢着，忽然觉得这皇室妯娌里面，好歹还有个值得她去相处的，也是欣慰了。 “没事。” 五福晋平日里在妯娌里也没个朋友，今儿见若音气将董鄂氏气成那样，心里早也就把若音当成知己了。 这会儿，五福晋直接拉过若音的手，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省得待会儿那个董鄂氏跑回去了，跟大嫂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诋毁咱们的话了。” 若音一想也是，便和五福晋，手拉手就回去了。 戏楼那边。 若音回去时，台上还在唱戏。 《穆桂英挂帅》已经唱完了，这会儿正在唱《南柯记》。 若音没听见董鄂氏吵吵的声音，还颇觉得有些惊讶，正要转头瞧瞧董鄂氏是不是还没回来，忽然就听见戏楼外，有丫鬟叫喊起来了。 “不好了，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这声音一喊，原先还在说笑的大福晋和八福晋等人立即就顺着声音的地方望了过去，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也是这时候。 若音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董鄂氏竟然没回来。 没回来？ 若音听见骚动声，偏头看了一眼五福晋，就见五福晋的脸上也带着些不解，听见叫喊声后，同样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 若音看向五福晋，问道：“该不会，这么巧吧？” 五福晋那里咬咬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转头就听见大福晋那里，已经准备带着人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若音和五福晋也连忙跟上。 一刻钟后。 直郡王府的后院厢房里，若音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董鄂氏，深深地皱着眉头。 她怎么就掉进池塘里了？ 就在这时，大夫正在给董鄂氏诊脉时，伊尔根觉罗氏走了过来，到了若音跟前，问道：“侧福晋，方才你出去了一会儿，可有见到三弟妹？” 若音心头微沉，抬头看了一眼伊尔根觉罗氏。 她离席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问她，也无可厚非。 只是。 怎么偏偏这么巧？ 就在若音犹豫时，忽然一侧同样浑身湿漉漉的阿芋却醒了过来。 她直接翻身滚下了床，指着若音就骂道：“大福晋！方才我家福晋与音侧福晋起了争执，后来我家福晋生气，便离开了。” “谁曾想，才刚刚离开，奴婢与福晋就一齐被人给打晕了，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落进了水里。” “若非奴婢会一些水性，又醒得早的话，及时叫喊了让人来救奴婢和福晋。不然的话，怕是…怕是…” 阿芋说着，便哭了起来。 “快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大约是瞧着阿芋可怜，伸手去扶她，又叫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赶紧带着阿芋去清理一下。 须臾，伊尔根觉罗氏这里，才转头看向若音。 这回，若音看出来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眼里，可是带着几分探究的。 看来是躲不掉了。 若音心头一凛，便道：“方才，我是遇见三福晋了。” “…” 若音很快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紧跟着又补充道：“虽是遇见，但正如阿芋说的一样。” “有人将她和三福晋打晕了，她也没瞧见那人是谁。我与五福晋是在一块儿的，我俩能互相作证。” “既如此，打晕她俩的，该是别人才对。” “别人？” 伊尔根觉罗氏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五福晋，眼里带着点儿探究的意思。 显然，她不相信。 偌大一个王府，竟然有人伺机藏起来，要害人么？ “大嫂。” 五福晋大约也是看出伊尔根觉罗氏的想法了，便道：“事情的确是这样，我们与三嫂起了一些争执。” “但不过是些小事，实在是犯不着把她推下湖。” 伊尔根觉罗氏听着，又瞧了一眼五福晋。 五福晋，她倒是有几分了解，出身不高，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这等明目张胆害人的事情，她的确不会做。 可现在… 伊尔根觉罗氏有些头疼，她吩咐道：“去把今日小花园里伺候的人都找来吧，我要问问这件事！” 当天傍晚。 若音离开直郡王府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那里还是没能把事情给查出来。 据说当时出事的时候，正巧小花园那里没人在扫洒，也就无人看见，那里附近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了。 回府的路上。 若音坐在马车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桂嬷嬷那儿，则是禀报道：“奴婢和五福晋离开时，一切如常，期间并无任何人离席。要说是那些人设计，也不太可能。” 若音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便问道：“难不成，是大福晋自己？” 问完，若音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怎么会呢？ 今天出了事，董鄂氏脾气暴躁，事后查不出结果，势必会将大福晋都顺带给记恨上的。 再者。 今儿是她四十岁的生辰，出事情了，生辰宴会也变得乱糟糟的，她心情也不好，实在是犯不着。 若音和董鄂氏关系本来就差了，也不差大福晋再来这么一遭。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商量了好一会儿都没个结果，转眼就已经到了四贝勒府门外了。 马车停了下来。 若音一脸惆怅地下车，刚准备叹气呢，忽然前头胤禛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了？” 若音刚下车，忽然手就被胤禛拉住了。 若音一抬头，就迎上了胤禛一双关切的眼睛。 看见胤禛这眼神，若音心跳漏了一拍，她心情正差呢，胤禛忽然凑上来触什么霉头呢？ 正想着。 胤禛拉着她，就继续温柔地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要紧，咱们今晚，去酒肆吃酒，可好？” “我知道有间酒肆，新菜可好吃了，咱们现在去吃？” 若音瞧着胤禛，忽然鼻尖就酸了。 胤禛这是知道她心情不好，来哄她了，也真是难为胤禛，分明是个贝勒爷，却还跟老婆奴似的。 胤禛却不明白此时若音的心情，唯恐自个儿说错了话，忙拉着若音问道：“怎么了？” “没事。” 若音整理了一下心情，忽然就凑到胤禛脸颊边上啄了一小口，然后亲昵道：“走，咱们吃酒去。” 胤禛闻言，忽然就笑了。 若音也笑了。 第132章 胤禛对她的好 月夜。 胤禛拉着若音的手，走在长长的街道上。 他俩都喝了一点酒，这会儿若音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绯红，反观胤禛，走路十分稳当，一点醉意都没有。 “主子爷。” 若音脑袋昏呼呼的，看见胤禛神采奕奕，忍不住就问道：“您平日里是不是经常出来喝酒呀？” “怎的我都有点醉了，您看上去还好好的呢？” 胤禛被这么一问，忽然就笑了。 他伸手揽住了若音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然后就凑到若音的脸颊跟前，柔声道：“这个嘛，简单。” “我酒量好，自是千杯不醉的。再者，我能喝，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下，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胤禛觉得，能喝酒，也算是个本事，以后若是遇上不能推辞酒盏的情况，他一顿下了肚子，也不至于迷糊着只能任人宰割。 “保护我？” 若音这会儿，喝了酒，脑子转得有点慢，转头看胤禛的时候，只感觉在月光下，胤禛的侧脸显得更加柔和了。 他五官本来是棱角分明的那种。 板着脸严肃时，会格外凌厉，现在瞧着，倒是只剩下无限的温柔了。 “主子爷。”若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道：“你真好。” 胤禛听见若音夸，心情也好了许多，紧紧地抱住若音，另一只手又牵着她，准备着，带她回府。 这时候。 走在路上，前头忽然就出现了个卖兔子灯的摊贩。 如今也不是什么时节，若音看见可爱的兔子灯时，还稍微愣了愣，她本来就喝了酒，走得慢了些。 这下，直接停在摊前不动了。 “妾身想要这个。” 若音指了指兔子灯，道：“主子爷第一次送灯给妾身，就是兔子灯，妾身很喜欢。” 那时候，她刚穿过来。 处境艰难，本想抱大腿，不料胤禛却相信她，和她说好，会查清宋格格早产的真相，冷冷清清的元宵节上，送了她一盏兔子灯。 那灯她现在都还留着呢。 就是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再让自己身处那样糟糕的境地之下了，同时她也想记得，自己和胤禛是有情分的。 此刻。 胤禛站在若音身侧，看了一眼兔子灯后，回头看向若音。 不知何故，胤禛总感觉此刻若音的眼神稍稍有点深，像是藏了什么特别的情绪在里头似的。 他看了，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好，买。” 胤禛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于是乎。 这天晚上，若音和胤禛手牵手，胤禛又抱着她，她手里提着一盏灯，两个人就这么借着昏黄的灯光，和朦胧的月光，一路回了府。 回府后。 最是松了口气的那个，却是苏培盛。 今儿直郡王府设宴，胤禛本来就觉得若音去不是很好了，这直郡王夫妇各个都是有心思的。 说是生辰宴，还不是想要拉拢人？ 大可不必！ 直郡王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胤禛可记得呢。 故此。 饶是今儿胤禛在吏部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还是早早赶了回来，准备着去直郡王府接若音回来。 路上，胤禛听说出事，让苏培盛赶紧策马。 苏培盛将马屁股都要抽红了紧赶慢赶回了府，胤禛还给了他个白眼。 好在，若音回来了。 胤禛看出若音心情不好，俩人去吃酒，回家时，俩人牵着走，苏培盛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两位主子。 还好平安回来了。 苏培盛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水。 正巧这时候，徒弟小顺子跑了过来。 “师傅，怎的现在才回来？呀，师傅你怎么出汗了？今天这么热吗？我给你倒洗脸水来？” 小顺子格外殷勤。 偏巧苏培盛心情不好，咬牙忍住想要踢小顺子一脚的冲动，终究还是道：“傻子！贝勒爷和侧福晋都还没安置呢，我洗什么脸？” “去去去，别捣乱！” “…” 小顺子委委屈屈，到底还是先回去了。 他想着，师傅也不容易，他还是去厨房里，把洗脸水热着好了。 后院。 若音被胤禛抱着回去，进屋顺势就歪到了贵妃榻上。 她感觉自己脑袋有点重，倒头就要睡觉。 胤禛却又忽然抱住了她，柔声道：“别睡，先喝一碗醒酒汤，不然的话，明早起来，要头疼了。” “熬好了吗？” 若音撑起精神来，小声呢喃道：“主子爷，您是不知道，今儿在郡王府，发生了好多事呢，我都有点累了。” “在熬了，马上送来。” 耳畔，胤禛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他又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若音也没瞒着，就将她和董鄂氏比弹琴，以及后来董鄂氏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掉进池塘里的事情都说了。 末了，若音叹了口气，道：“这个董鄂氏，真烦人。” “…” 胤禛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 胤禛正说着，采薇那里已经煮好了醒酒汤送过来了。 若音把半碗醒酒汤一饮而尽，就被胤禛拉着，去洗漱了。 翌日。 若音醒来时，天正好蒙蒙亮。 身侧床铺温热，胤禛应该刚刚走不久。 若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和胤禛买了兔子花灯以后就一路回家，后来… 若音好像记不清了。 正巧这时候，桂嬷嬷端了洗漱用的水进来，见若音已经醒了，就道：“侧福晋醒了？水还热着呢。” “要不，奴婢先伺候您穿衣裳？” “嗯。” 若音起身来，惦记起昨天的事情，就问道：“对了，直郡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昨晚，我和主子爷…” “直郡王府暂时没消息。” 桂嬷嬷闻言，就回答道：“倒是昨儿听说，三贝勒亲自去了王府把三福晋接回去了，当时三贝勒脸色不是很好。” “他还亲自去问了大福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具体俩人怎么说的，奴婢这就不知道了。” “倒是昨晚，贝勒爷知道侧福晋您心情不是很好，带着您出去吃酒呢。后来侧福晋回来的时候有点醉，还是贝勒爷抱着您回来的。” 胤禛抱着她回来的？ 若音愣了愣，忙拉住了桂嬷嬷的衣袖，问道：“他是怎么抱的？” 不会是公主抱吧！ 那样的话，岂不是阖府上下都瞧见了？ 她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不就都没了吗！ “自然是打横了抱在怀里的。” 桂嬷嬷却没想这么多，笑吟吟道：“府里众人瞧了，心里那肯定都觉得贝勒爷是将您放在心尖尖上的呢。” “…” 若音都快羞死了，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这样好了。 须臾。 若音这儿用了早膳，桂嬷嬷又过来传话，说是琪格格来了。 觉禅琪歌？ 若音都有阵子没见到她了。 自打从畅春园回来，若音只在回府的那日见了她一回，她原本生产时胖了许多，如今倒是又瘦了回去。 整个人站在那，总让人感觉孤零零的。 若音那时还要忙着瓜尔佳文晴那里的事情，也就没大顾得上觉禅琪歌。 今儿，她倒是自己过来了。 “快迎了琪格格过来吧！弘晴和弘曜来了没？若是来了，便就将璟婳也抱过来吧。” 若音刚说完，已然听见屋外依稀传来的婴儿哭声了！ 孩子哭了？ 若音忙不迭站了起来，出门一瞧，果然就见觉禅琪歌带着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就过来了。 其中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正哭着呢，哭声洪亮，可见就是若音方才听见的声音了。 第133章 三贝勒亲自上门 若音抬脚出去，发现在哭的那个，是弘晴。 弘晴与弘曜虽说是一对双胞胎，但模样上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的。 例如哥哥弘晴，五官挺立一些，模样上与胤禛更为相似，而弘曜看着，则柔和了些，眉毛也更淡，与觉禅琪歌更像。 “孩子怎么哭了？” 若音听见哭声，朝着那个奶娘就走了过去。 奶娘也正抱着孩子在哄呢，见若音过来，也忙服身行礼，解释道：“奴婢也不知道，四阿哥在来的路上就哭了，这…”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若音一下子就生气了，她斥责道：“四阿哥是皇嗣，年纪又小，正是要小心照顾着的时候！” “小孩子哭，无非就是饿了或是尿了，或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在路上哭，就该先抱回去看看情况才是，怎的还带过来了？” 眼下又是秋日。 这一大早还有露水呢，就这般不仔细！ 觉禅琪歌这时候听了，也转头对着那奶娘吩咐道：“先带四阿哥去厢房瞧瞧吧。” “是。” 奶娘唯唯诺诺应了，心里也有点委屈，便抱着孩子去了。 若音这时候，才瞧了一眼觉禅琪歌。 她眼神淡淡的，像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似的。 看着她这样，若音也不免心头有些酸涩，拉了觉禅琪歌，才道：“走吧，你先跟我进屋来。” “是。” 须臾。 屋内，若音和觉禅琪歌都坐定了，桂嬷嬷那儿奉了茶水过来，若音这才问道：“你照顾两个阿哥，可还习惯吗？” “我瞧着，弘曜你养得倒还不错，白白胖胖的。怎的弘晴那里，却疏忽了？” “侧福晋。” 觉禅琪歌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哀怨，道：“您让我养着弘晴，可我每每瞧着弘晴，都会想起乌拉那拉氏！” “想起这个孩子，曾在她跟前养过一阵子，我这心里，就有些疙瘩。” “大抵，奶娘那里也是看着我对四阿哥不上心，贝勒爷那儿也甚少来看看他，所以这才跟着疏忽了吧。” 觉禅琪歌其实什么都明白。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对弘晴不好，只是心里的芥蒂一直都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了。 这两个孩子，本就不是她想有的。 当初生下来，想的也是找机会对付乌拉那拉氏，如今乌拉那拉氏已然倒了。 觉禅琪歌竟是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了。 若音这儿，听觉禅琪歌说完，心里也不免有些五味陈杂。 “琪歌。” 过了好一会儿，若音才道：“早先我便说过，人活一辈子，日子都是自己的。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心些。” “只是，你的孩子，若是你自己都不疼爱，旁人怕是也不会重视他们。孩子于父母而言，也是一种责任呀。” “责任？” 觉禅琪歌听见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嘴角就浮现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他们把我生下来，何曾想过责任呢？怕是满心，都只剩下利用罢了！” 觉禅琪歌想起了她的阿玛额娘。 她只知为人子女，活在那样的人家的苦痛，却不知道，为人父母时，她到底应该怎样去做。 若音忽然有点心酸。 觉禅琪歌的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伤害，的确是太大了些，就连她的青梅竹马，后来都因为四贝勒府的权势，而放弃了她。 她大抵，从不知什么才是被爱。 “琪歌。” 若音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弘晴与弘曜毕竟是你的孩子，你若实在心里有芥蒂，我帮你照看一下他们也无妨。” “只是，我盼着，你也能想开一些才好。” 觉禅琪歌点了点头。 她看向若音，忽然就笑了，道：“侧福晋说的是，日子是自己的，好与不好都得过。妾身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自然也不希望这世上再多两个可怜人。” “他俩，是无辜的。只是，妾身精力也实在是有限，弘晴这里，还望侧福晋能不嫌弃。” 道理觉禅琪歌都明白，只是做起来，困难些。 若音听觉禅琪歌这么说，终究还是答应了。 没多久。 觉禅琪歌那边，奶娘抱着弘晴就过来了，他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就是小脸看着还有点红，可怜兮兮的。 “奴婢见过侧福晋。” 奶娘进屋，小心翼翼地就对着若音拜了拜。 若音拿起手边上的茶盏，也不喊这奶娘起来，缓缓喝了一小口茶以后，这才抬眸看了一眼这奶娘。 奶娘眼里满是小心，一副怕若音责怪的模样。 若音却想起，先前瞧见她抱着弘晴时，弘晴在那哭，这奶娘的眼里，是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的。 “你就是刘妈妈？” 若音看向她，问道：“先前四阿哥为何哭泣？可弄清楚了？” 刘妈妈愣了愣，大概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小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哭泣的，这…方才兴许只是被抱得不舒服了。” “兴许？” 若音皱了皱眉，反问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四阿哥是皇嗣，要小心对待，你一句兴许，连状况都没搞清楚。” “可见，你这平日里照顾四阿哥，也并不尽心尽责！” “奴婢该死！” 刘妈妈立即磕头认错，可惜，已经晚了。 若音早打听过这位伺候弘晴的刘妈妈了，先前乌拉那拉氏还在的时候，用的就是她，后头到了觉禅琪歌院子里。 一开始，觉禅琪歌不想让乌拉那拉氏的人继续伺候着，便换了奶娘。 可谁曾想，换人后弘晴那里不习惯，不好好吃奶，整日哭闹，她后来也没法子，只得换了回来。 若音回府后，也让桂嬷嬷那儿打听调查过了。 知晓这个刘妈妈是个有心思的，怕是故意做的这一切，为的就是要一直将弘晴给把持住。 若音最讨厌奴大欺主的。 今日，也不管那么多，先除了再说。 这会儿。 刘妈妈无论怎么继续磕头，若音都是不肯搭理的了，最后挥挥手，便打发了。 “桂嬷嬷。” 若音心头一凛，道：“回头传我的话，府里伺候诸位阿哥的，必定小心谨慎，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要是还敢像刘妈妈这样不尽心，下回可就不仅仅只是被打发出府这么简单了！”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就去传话，顺便张罗送走刘妈妈，安排一个新的奶娘进府的事情了。 屋内。 若音靠在贵妃榻上，瞧见桂嬷嬷离开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 采桑那儿，很快端着一盘子点心过来了。 “侧福晋吃点儿点心吧，甜甜的，味道可好了呢，可别因为底下的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采桑说着，又帮若音泡茶。 若音转头一看这盘子点心，就知道是城东李记点心铺的出品，是她最喜欢的，吃了一块后，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 “无论府里府外，总有糟心的事情，我这想抱着璟婳，带着小橘在院子里看看菊花，赏景都不成。” 若音叹了口气，刚准备休息休息，忽然外头，和公公就过来了。 “侧福晋。” 和公公脸色严肃，进屋后，便禀报道：“方才门房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是三贝勒来咱们府了。” “眼下，这贝勒爷又不在府里，您瞧，这…” 三贝勒？ 他来做什么？ 董鄂氏落水后，听说又受了风寒，他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在三贝勒府里，陪着董鄂氏吗？ 更何况，今儿还是要去衙门的日子！ 若音心中有些疑虑，看向和公公，便问道：“他可曾说明来意？” 和公公摇头，也显得无奈。 人家是主子，不肯说，他也没法子强行问呀！ “…” 若音默了默，只得心头一凛，道：“我先去前院瞧瞧吧，到底是个贝勒爷，主人家不去接待，总不像话。” 但愿，这好脾性的三贝勒，不是上门来找麻烦的吧！ 第134章 许久不见李格格了 前院。 若音进了见客的花厅，就见三贝勒胤祉正经端坐着，他手边上放着的那一盏茶水，一点儿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看见这样的场景，若音心头微微沉了沉，意识到今儿三贝勒，怕不像是上回遇见时那般好说话了。 心头一凛，若音含笑打招呼道：“三贝勒。” 胤祉听见声音，抬眸瞧了一眼若音，勉强露出个笑容来，道：“今日我来，为的是我家福晋落水的事情。” “她口口声声，说是侧福晋所为。事后我也问过大嫂了，她那里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没法子，只能亲自过来一趟了。” 胤祉也无奈。 待在家里，整日听董鄂氏哭闹，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好说歹说，安慰也安慰过了，董鄂氏非要他帮她讨回一个公道，上门去找若音的麻烦。 胤祉思来想去，决定先找大福晋问清楚情况。 奈何，那日池塘附近并无扫洒的丫鬟看见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到头来，双方各执一词，大福晋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胤祉自然也就搞不清楚了。 他现在，也是希望能弄明白事情，回去好生跟董鄂氏说说，安抚她，让她别再继续闹腾了。 “…” 若音猜到几分胤祉那里来是为了这事儿，这会儿也就再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与你家福晋不睦的事儿，是真的。” 若音一脸真诚，道：“可这说白了，也只是小打小闹，推人进池塘，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前脚起了冲突，后脚就对她下手。” 胤祉蹙眉，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也觉得，若音为人爽利，虽有弯弯绕绕的心思，却也不是个会害人的。 沉默了一会儿。 胤祉心里，选择相信若音。 只是。 不是若音的话，又会是谁呢？ 这次，摆明了和上次不一样，董鄂氏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如此一来，就是有人要故意害她。 那么。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冲着董鄂氏来的，还是若音？ 又或是，想要挑拨关系呢？ 胤祉一阵阵头疼，自个儿都没留神什么时候拿起了手边上的茶盏，打开了盖子，手又一歪，茶水都落到了自个儿衣裳上了。 若音看见胤祉泼了他自个儿一身茶，也是吃了一惊，忙道：“三贝勒？” “抱歉。” 胤祉回过神来，忙将茶盏放到一边，他起身来，身上又有点茶水落到了地上。 “…”胤祉感觉自己好像又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颇为窘迫，又道：“那个…侧福晋，真是对不住。” “无妨。”若音宽厚笑笑，忙唤了门口守着的小顺子进来，吩咐道：“先带三贝勒去换一身衣裳吧。” 胤祉不好意思，也只能接受了。 他待会儿还要去衙门呢，总不能这样去吧！ 须臾。 若音这儿坐在前院的花厅里，吃了一盏茶后，小顺子那里才来回话。 “侧福晋，三贝勒已经离开了，他换下来的衣裳，奴才也命人小心浆洗了，等弄好了，就送回三贝勒府上。” 若音听小顺子办事妥帖，见今日这事儿总归是了了，这才点点头，与桂嬷嬷一块儿，回了后院。 路上。 桂嬷嬷提起这事儿，也是无奈叹口气，道：“这三福晋果真是个折腾的，这三贝勒还要上衙呢，都被她叫喊着到咱们这儿来了。” “也亏得三贝勒明事理，知道先问问事情，不然的话，这俩夫妻要是一个脾性，那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就是可怜了三贝勒，摊上这么一个媳妇！” 可不是？ 若音轻哼一声，便道：“回头，你帮我悄悄递一个信儿给三贝勒府里的田侧福晋吧。就说…” “如今三福晋病着，情绪又差，自是不好伺候三贝勒的。她若平日里更加温柔体贴，和董鄂氏之间，自然是高低立现的。” 胤祉是个贝勒，身边从不缺女人的。 董鄂氏闹腾，田氏却更温婉，两相对比，傻子都知道该选谁了。 “是。” 桂嬷嬷应了，脸上也不免一喜。 可见，这董鄂氏，有多么讨人嫌了。 “对了。” 若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先前，庄嬷嬷来我这儿禀报的那印子钱的事情，嬷嬷您回头可曾仔细调查过了？” “现在，手上有确凿的证据了吗？” 上回庄嬷嬷来，说的只是瓜尔佳文晴底下的有个庄头在放，同时查到，是董鄂氏那边的转头引荐的。 瓜尔佳文晴底下的庄头那里，庄嬷嬷倒是掌握了证据，就是董鄂氏那边，暂时还差了点。 那回，庄嬷嬷来禀报了情况以后，若音就让桂嬷嬷派人去庄子上，细细调查这件事了。 如今，总也有几日时间过去了。 这董鄂氏不安生，若音也不介意，让她没有好日子过！ “还在查呢。” 桂嬷嬷听了，便道：“不过也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几日的工夫了，侧福晋暂且再等等吧！” “嗯。” 若音听着，心头也舒缓了些。 转眼，到了后院的花园里。 眼下乃是秋日，花园里除了菊花便是月季，月季开得极好，颜色鲜艳，花香味也非常浓。 若音有阵子没好好休息赏花了，这会儿路过了，倒是想着出来玩玩。 “弟弟，你别怕，我扶着你，你慢一点哦！” 正想着，前头就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娇俏的声音。 是，李格格膝下的女儿，怀恪？ 若音想着，忙拉着桂嬷嬷一起，越过花丛，就到了花园的另外一边。 果然，若音就瞧见，李格格带着人坐在凉亭里，凉亭外，怀恪牵着弘时，正在花丛边学习走路。 弘时也有一岁了，长得很好，这会儿能在怀恪扶着的时候，走几步路。 虽说还不太稳当，但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李格格那儿没想到若音会忽然过来，吓了一跳，忙不迭就起身，领着孩子们过来给若音行礼。 “见过侧福晋！” “李姐姐快起来。” 若音扶了李格格一把，就见李格格气色还是很不错的。 而李格格这儿，看着若音时，眼里也没有敌意了，反而是，带着几分感激的。 若音不在府里时，便是李格格这儿协助着前院的和公公，管理贝勒府的事情的。 能管事，李格格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她托了若音福日子过得好了些，如今当然是没什么再好埋怨的了。 若音瞧了李格格一眼，就含笑道：“我是路过花园，听见怀恪的声音，就想着过来看看的。” “你家弘时也有一岁了，瞧着都会走路了呢，真可爱。” 若音自然是羡慕的。 她的璟婳呀，现在才刚刚会爬几步呢。 “侧福晋说笑了，寻常孩子呀，都有一岁走路很稳当的了呢，弘时这都算慢的了，也好在他姐姐耐心好，肯一直教他！” “这要是换了我呀，肯定早就烦了！” 李格格虽然话听着有几分“嫌弃”，但若音看得出来，李格格在看着自个儿孩子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欢和宠溺。 若音也听奶娘们说过很多养孩子的事儿，这会儿见了李格格，若音才想起她也是生育过四个孩子的人了。 这些事情，她肯定很清楚！ “一岁就会走路了？” 若音想着，忙就拉着李格格，问东问西的聊了好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眼瞅着要晌午了。 日头大了起来，若音也有点热了。 她看着怀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问李格格道：“我瞧着，怀恪也有六岁了吧？可有准备着去上学？” 到底是贝勒府的格格，上学自然是可以的。 “有准备呢，先前和贝勒爷商量的，是去京中的女学，日子也定下来了，半个月后就去呢。” 李格格说着，又有点舍不得。 若音闻言点点头，便道：“女孩子，多读书，知事明理是好的。回头等她大一些了，李姐姐还可以教她一些庶务呢！” “是。” 李格格点点头，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她女儿嘛，和她还是不同的，往后的人生，也该更精彩才对。 若音这儿，和李格格聊了一阵，也就要先回去用午膳了，临别前，李格格拉住若音，说起了另一件事。 “她如今，在庄子上过得很好，她逐渐也意识到，从前有些事情，是她做错了。她让我，跟侧福晋说一声抱歉。” 若音听完李格格的话，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李格格说的，是宋格格。 宋格格离开，也有快一年了。 若音一直都有让人盯着宋格格呢，宋格格老实本分，没有闹幺蛾子，若音也都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听说宋格格还胖了呢。 闲来无事，就在庄子外的农田里种点儿蔬菜瓜果什么的，还在院子里养了鸡鸭。 听说，李格格还吃到过宋格格养的鸡呢。 想到这些，若音忍不住莞尔。 只是，若音还是不免要再多问一句。 “她能想开，我也放心了，她那里，可还喜欢庄子上的生活吗？有没有想过，要回府什么的？” 李格格闻言意识到了什么，忙摇头，道：“不不。她说，庄子上很好，没想过回来，就先继续住着就是了。” “嗯。” 若音颔首答应，道：“眼看着天气也快转凉了，回头我让人送些被褥袄子给她，她要是还有什么短缺的，你也记得派人支应我一声。” 若音说着，这才离开了。 第135章 李格格册封侧福晋 后院。 若音回去后，就叫了桂嬷嬷过来。 她想，叫桂嬷嬷帮衬着商量一件事。 “侧福晋请说。” 桂嬷嬷那儿，奉上茶盏，已是在一侧洗耳恭听了。 “先前还在园子里时，闹出了瓜尔佳文晴的事儿，我就和贝勒爷商议过，再在府里立一位侧福晋。” 若音和盘托出，道：“如今回来，最近事儿忙，倒是浑然忘了。” “我们那时想着，李格格生育有功，当初乌拉那拉氏在时，也是拿着这一点，主张她做侧福晋的。” “如今我瞧着，李格格安分，也从不多事。这要是咱们府里两位侧福晋都齐全了，也省得往后还有旁人惦记咱们府里的位置。” 若音将事情说完，就看向桂嬷嬷，想问问她的意思。 桂嬷嬷最是老道。 宫里贝勒府里待了多年，看事情清晰，也全靠着她多提点若音几分，若音问她，自是再好不过。 这会儿，桂嬷嬷听了，想了想，便道：“侧福晋要抬举她一手，倒也不是不可。就是，这李格格虽然安分，到底还是耳根子软了些。” “耳根子软的人，容易被煽动，来日想着别的利益，可就不一定能记着您的这份好了。” “奴婢想着，就算是想给她这个位置，也要让她知道，这是侧福晋您好不容易帮她争取来的。” “这样好歹，多少对咱们更好些。” 若音闻言，点了点头。 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那成。” 若音莞尔一笑，道：“回头我再想想，顺道跟贝勒爷也提一声。贵妃娘娘那儿是支应过的，如今秋高气爽，正是行册封礼的好时候呢。”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说定，当天晚上胤禛回来的时候，若音就也跟胤禛提了一下这件事。 “当初在园子里时说了一次，是因为文晴，如今回来了，妾身瞧着，李姐姐将两个孩子养得很好。” 若音道：“咱们府里，如今资历深厚的，就她一个了，她要是成了侧福晋，那也是众望所归的。” 胤禛闻言，眉头皱了皱，像是在认真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似的。 须臾。 胤禛大约是想好了，便道：“李氏，人还算安分，也不是个太有野心的人。从前想争，也是为了孩子。” “你觉得好，那我回头就递了奏折上去请封就是了。” “嗯！” 若音见胤禛答应，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就落了下来，准备着找时间，去跟李格格谈谈话才好。 翌日。 一场雨后，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土腥子的味道，不过天气晴朗了起来，太阳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看着地面上倒是金闪闪的一片。 “雨停了，天气也好起来了。” 若音看着这样的天气，心里不免舒坦，便叫了桂嬷嬷过来，询问道：“让送去给宋格格的东西，可都送了？” 桂嬷嬷那儿闻言，回禀道：“侧福晋放心，该送去的东西呀，自然都送了。来回话的人说呀，还真是跟李格格说的一样。” “这宋格格呀，气色都养起来了呢。” 若音听了也就安心了。 往日里，宋格格执迷于女儿的死里面，人憔悴了不少，瞧着面黄肌瘦颧骨突出的，直让人想叹气。 “那就行了。” 若音想了想，道：“当初让她去庄子上，一则为了让她远离是非，不让乌拉那拉氏有下手灭口的机会。” “二则，也希望她自己能想开。眼下既是想开，她喜欢那儿，就先住着吧。往后，咱们府里，还不一定能就此安生下去呢。” 明年就要选秀了呢。 虽说胤禛自己没意思，但宫里少不得是要塞一两个人过来的，要是不安分，若音也要头疼。 桂嬷嬷那里听若音说起这个，也叹了口气。 身在皇家，这些还真是不可避免。 若音见桂嬷嬷也咬咬唇，也不想她们这儿气氛这么沉闷，便决定缓和下气氛，就问道：“弘晴那儿这几日可还好？” “四阿哥好着呢。” 桂嬷嬷闻言，便道：“新换的奶娘，是奴婢亲自去挑的，从前口碑便是不错，如今照顾四阿哥，也仔细。” “还是个会认字的，每日陪着四阿哥歇息了，还会记录下来四阿哥的一些日常，就盼着能照料得更好些呢。” 若音听得还有些惊讶，便问道：“竟是如此？” 桂嬷嬷颔首：“是呢。” “那便好。” 若音就道：“她做事勤恳，愿意用心，吩咐下去，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只盼着，有她这般在前头“作则”，旁人也能多想想，该怎么做才好。 谈话间，外头采桑过来禀报，说是李格格来了。 若音闻言，便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李格格进屋了。 她笑着服了服身，道：“见过侧福晋。不知侧福晋找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李格格这儿，是雨停时若音让桂嬷嬷去叫的。 “也没什么。” 若音想着，便问道：“就是眼看着要秋日了，李姐姐你膝下两个孩子呢，怕你有什么短缺的，便叫你过来，想问问。” 寒暄一阵后，李格格那儿也不似先前刚刚进屋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若音见她开怀许多，这才将话头牵到正头上，道：“这几日，我和贝勒爷，商量了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 李格格一听，忙不迭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若音，唯恐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也不必紧张。” 若音宽慰两句，又道：“是我这儿想着，如今福晋不在府里，府中虽说是我暂且主持着，不过我资历也的确浅了些。” “放在外头，这偌大一个贝勒府就我一人撑着，难免叫人看笑话。” “我想着，李姐姐资历深，又生儿育女的，实在劳苦功高，便想着，当初提过的侧福晋之位，你也是该得的。” ！？ 李格格大概完全没想到若音这儿忽然间提起的是这件事，她几乎是石化在了当场，愣愣地看着若音。 看着呆愣的李格格，若音也没急着说话，而是打算等她自己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 李格格回过神来，大概也是察觉自己有点失态，忙对着若音赔笑，又支吾道：“妾身，妾身何德何能，这…” “无妨。” 若音道：“先前，福晋提这事儿时，无非是想引起我俩争端。李姐姐，我想，你心里也是明白的。” “我俩，都有各自的立场，我为的，是我自己和贝勒爷，而你，是为了你的孩子。如今，我想做的事情，我做到了。” “我也愿意，成全你。” 李格格又愣住了。 她张嘴，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若音说得对。 她早就不大得胤禛喜欢了，她是知道的，能倚仗的，无非是生过好些个孩子。 她当初盼着登临侧福晋之位，也是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们，能更加受到胤禛的青睐。 可谁曾想。 她心心念念盼着弘昀认真读书，到头来孩子却早夭了。 如今。 她更希望，孩子们能平安长大，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却不曾想。 她在没想再去争以后，早先那些希望争来的东西，却都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心中五味陈杂，总感觉以前对若音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她现在还能不计前嫌，又是感慨，到头来，她还是有机会成为侧福晋的。 “李姐姐。” 若音见李格格又是哭又是笑的，便道：“我知道，骤然间跟你说这个，你会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儿，你且先回去想想是否愿意。无论结果如何，都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若音说完，抬眸瞧了一眼桂嬷嬷，想让桂嬷嬷先送客。 这时候，李格格倒是反应过来了。 她忽然站起来，又朝着若音跪下来，认真道：“能有侧福晋的抬举，妾身以后，以后一定在府里安安分分的！” “以侧福晋马首是瞻！” 李格格说完，又哭了，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心愿得偿的喜悦，还是说苦尽甘来的欣慰了。 “李姐姐哪里的话？” 若音见李格格如此，亲自过去扶了她起来，便道：“往后，府里虽说还是我管事，但李姐姐到底在府中多年。” “这以后呀，我还盼着李姐姐能多提点我几分呢。” “是是是。” 李格格止住哭，笑着拉着若音的手，又千恩万谢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这天傍晚。 若音眼看着天色暗淡了，胤禛也该回来了，她今儿和李格格把事情说好了，也该再和胤禛说说。 回头，胤禛跟宫里递一个消息，也能请封了，赶在冬日前，将册封礼进行了是最好的。 不然大冬天还要跑去宗人府行册封礼，也实在是太折腾了些。 可谁曾想。 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这胤禛还没回来。 若音坐在屋檐底下看着院子里，在等胤禛。 “今儿倒是奇了怪了。” 一侧，桂嬷嬷也跟着若音的视线望了望外头，忍不住就嘀咕道：“往日这个时辰，贝勒爷即使是有事忙回不来，也打发人回来通知了。” “今日这却…” 若音也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36章 若音哥哥中举了 若音心里担忧。 眼瞅着日头完全暗淡下来，她也有点坐不住了，忙要起来去前院，让和公公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 心里正烦着，若音刚出了垂花门，就见前头两个影子正疾步朝着她这边过来。 是胤禛！ 若音看见了人，心里瞬间安定了下来，忙不迭迎了上去。 “主子爷！” “阿音！” 胤禛也加快了脚步。 垂花门下，若音正想问问胤禛今儿是不是有什么事，胤禛那里，却忽然把若音给抱住了。 “主子爷？” 若音抬眸，有点害怕。 胤禛这忽然抱着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想着，便问道：“今天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胤禛却仍然抱着若音，解释道：“就是看见你，见我晚回来了这么担心，我心里觉得高兴而已。” 是这样？ 若音一怔，在胤禛怀里稍微动了动，就嘀咕道：“主子爷高兴就好了，就是差点吓到妾身了。” “只要您没事儿，妾身心里也就安定了。饭菜都凉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嗯。” 胤禛轻轻点头，放开了怀里的人儿，就拉着她，先去吃饭了。 走在路上，若音悄悄地就打量着胤禛。 他虽然不说，若音却还是能看得出来，胤禛的心情不是那么好的，可见还是藏了事情，没有跟她说。 这也不打紧。 待会儿，她问问苏培盛也就是了。 晚膳后。 胤禛那儿还有事情要处理，若音送了他离开，转头到了快夜深的时候，又亲自做了酥酪过去。 前院。 苏培盛守在屋子外头，见若音来了，赶忙来迎接。 若音打开食盒，端出一碗酥酪来递给苏培盛，便问道：“用膳时，我瞧着主子爷心事重重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公公，我也不是要刻意打听，若是这事儿为难不好说，您直说也就是了。” 她还是明事理的。 “不为难！” 苏培盛一手接过酥酪，闻着甜甜的味道咽了口唾沫，就道：“是今儿，贝勒爷处理完事情，被叫到宫里去了。” 宫里？ 若音心头一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先前三福晋落水的事情么！” 苏培盛扁扁嘴，道：“三福晋这几日，身子稍微好些了，进宫对着荣妃娘娘就是一阵哭闹的，愣是要说是您推的。” “荣妃娘娘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安慰了几句，就要先劝三福晋好生回去先养着。可谁曾想，今儿荣妃娘娘正好约了德妃娘娘逛御花园。” “三福晋离开时，正撞上德妃娘娘了，这不就…” 德妃。 若音听见这两个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最是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胤禛的，这事儿又牵连上若音“有可能”推了董鄂氏进池塘。 德妃会是什么样的嘴脸，若音用脚趾想想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 若音听完，就对苏培盛道：“德妃娘娘想必对贝勒爷说了好些话，心情难免烦躁。我这做了些甜食，正好给贝勒爷。” “甜滋滋的，吃了心情也能好些。” 苏培盛自个儿正吃着酥酪呢，听若音说，忙就含含糊糊道：“多谢！侧福晋的东西这么好吃，贝勒爷一定高兴。” “是。” 若音看着苏培盛吃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对自己当然是有信心的，又让苏培盛帮忙早点提醒胤禛睡觉，这才回去了。 翌日清晨。 若音用过早膳，刚回屋子里看账本，外头采桑急匆匆就过来了。 “侧福晋！舒穆禄格格来了，她说，她说侧福晋您家里有好消息传过来呢！” 舒穆禄格格，便是若音娘家的那位表妹了，满人里，这种官眷家的姑娘，若是抬举些，称一声“格格”还是没问题的。 “来了？” 若音听见声音，心里忽然就激动了一些，忙放下手里的账本，道：“快，去把表妹迎进来！” 现下乃是秋日了。 这三年一回的秋闱，前些日子在京中已经举行了，这两日算起来，也到了放榜的时候了。 若音的哥哥早前中了秀才，今年也是要下场考试的。 若音记得，哥哥学问很不错，这回要是中了举人，那明年春闱再中进士，也能进翰林院里任职了！ 若音正想着。 门外，舒穆禄晴茹已经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表姐，大喜呢！今日一早，我跟着姨母去贡院外头看榜，果然就瞧见，表哥中了举人呢！” “而且，还是第五名！姨母说，叫什么魁的？” 第五名？ 若音心中一喜，忙问道：“真的？大哥他，真的取得了这样好的名次么？” “当然是真的！” 舒穆禄晴茹闻言，过来亲昵地挽住了若音的手，道：“就是今儿一早得了消息，姨母特意过来让我通知你一声呢。” “现在呀，表姐府里都已经在放鞭炮了！” “真好！” 若音慌慌张张，忙又叫了桂嬷嬷进来，吩咐道：“你快去，收拾两套文房四宝，还有字帖过来。” “待会儿呀，帮我拿去家里，就说是给大哥的贺礼！嗯…顺便，再给大哥包一个大红包！”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喜滋滋地就去办了。 这时，舒穆禄晴茹在边上听着，便忍不住问道：“表姐，你这儿还有文房四宝和字帖呀？好东西真多！” 若音这时候也高兴，顾不得那么多，顺势也就回答道：“这些东西，都是平日里贝勒爷赏赐的。” “我也会偶尔写写字，所以他就给了我一些，就是我用得少，好的那些也都收起来了。” 若音的字，只能说是一般般，要用太好的文房四宝，她自个儿都舍不得呢，先收起来，往后做礼物送给旁人也是好的。 “表姐夫对表姐真好。” 舒穆禄晴茹有些羡慕，忽然又想起什么，忙拉了若音的手，问道：“对了，表姐。你还没跟我说，那是什么魁来着？” “是经魁。” 若音这才想起这件事，便道：“秋闱时，第一名叫解元，第二名叫亚元，第三名到第五名，则是经魁了。” “第六名，是亚魁，再往后的，便是普通的举人。这名次靠前的，明年春天的时候，是要参加春闱的。” 春闱，便是殿试，这第一名，便是大家伙儿熟知的状元郎了。 若音也不贪心。 她哥哥勤恳务实，是个有学问的，只盼着明年春闱能考进前十，这样就能直接进翰林院了！ “原来是这样！” 舒穆禄晴茹那儿不知道这些，这会儿听若音说了这么多，也不由地点头，又赞扬道：“表姐懂得真多！” “想来，表姐平日里也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吧？不像我，活泼好动，一听要读书就坐不住。嘿嘿，还是表姐厉害。” “没事。” 若音笑着，摸了摸舒穆禄晴茹的脑袋，就道：“活泼也有活泼的好处，读书，还是要自己心能静下来去看才好的。” “不然，坐不住，强迫自己待在书桌前也是没用的。” “表姐说得是！” 舒穆禄晴茹嘿嘿一笑，又问道：“对了，表姐弹琴很厉害！听说之前还赢了三福晋呢，表姐能不能教我弹琴？” 若音心里还在想着哥哥中举的事情呢，这会儿忽然被舒穆禄晴茹摇晃着手臂提起这件事，便稍稍怔了怔。 须臾，若音看向舒穆禄晴茹，忍不住就问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件事，是当时大福晋生辰时，发生在直郡王府的。 当天参宴的，都是皇室的妯娌们，后来又因为发生了董鄂氏掉进池塘里的事情，故此其实大家都不大爱提那日比琴的事情。 舒穆禄晴茹是暂住在若音娘家的，怎的竟然，也听说这件事了？ 第137章 董鄂氏还真是能作妖！ 若音发问，舒穆禄晴茹那里也有些不解。 她疑惑着问道：“表姐还不知道呀？最近街头巷尾的，都在谈论这件事呢。还有人说，表姐您欺负三福晋呢。” “不过我觉得，表姐这么做，肯定都是有表姐的理由的！那个三福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桂嬷嬷张罗完了事情，从外头回来，正好就听见了舒穆禄晴茹的这番话，瞬间皱了皱眉。 “舒穆禄格格休要胡说！” 桂嬷嬷生得严肃。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舒穆禄晴茹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什么了，反而是可怜兮兮地看向若音。 若音此时也从哥哥中举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看向舒穆禄晴茹，严肃道：“比琴的事儿，是真的。” “不过，是她以为我不会弹琴，想要我在人前出丑，这才这么做的。” “至于她落水的事儿，却跟我不相干。你方才说话，也太冒冒失失了些，什么叫做我这么做肯定都有我的理由？” “放到外头去，怕是旁人还以为，她落水的事情也是我干的呢！” “…” 舒穆禄晴茹不敢说话了。 只是，她张了张嘴巴，用口型嘀咕道：“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这皇室妯娌内斗，和后宅妻妾相争都差不多呢。” 若音没瞧见舒穆禄晴茹悄悄张嘴说了什么，反而是看向桂嬷嬷，问道：“现在外面，真的有这样的传言？” 桂嬷嬷闻言，也是无奈点头。 她道：“这事儿，本来今早是要回禀侧福晋的，就是给耽搁了。外头现在，的确在传侧福晋恃宠而骄，谋害三福晋。” “但都是些风言风语，奴婢一大早听说这件事，连忙就让和公公去查了。现下，已经抓到几个散布消息的人了。” 散布消息的人？ 若音听见关键，便问道：“都是什么人？现在带回府里了？” 桂嬷嬷一听，盘算了一下，回答道：“应该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 门外，小桃就过来禀报道：“侧福晋，和公公那里带了几个人回来呢，似乎是两个闲汉，还有个婆子。” “说是，就是他们仨，最开始说侧福晋您的是非的！现在和公公问您，是否要见见这三个人。” 当然要见了！ 若音立即就站了起来，然后看向舒穆禄晴茹，道：“表妹，眼下我这里也抽不开身来陪你。” “今日，多谢你给我传递消息了，我这儿让采薇送你出去？我府里正好新做了玫瑰酥饼，你也带一些回去吧！” 舒穆禄晴茹其实还不想走。 可若音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法子，不能强留，便只得答应道：“表姐，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 若音这儿答应着，就叫了采薇去包一些点心让舒穆禄晴茹带着，并且送她回瓜尔佳府里了。 前院厨房的柴房里。 若音到时，和公公正和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一齐守在门口，见若音来了，又上来迎接。 “见过侧福晋。” 和公公打着千儿，一甩手上的拂尘，走到若音身侧，就道：“就是这几个搬弄是非的，奴才已经先‘教训’过他们了。” “现下都乖觉了，想来，侧福晋想问什么，都是能问出来的。” 若音点点头，示意和公公将柴房的门打开，若音就走了进去。 柴房内十分昏暗。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屋内被捆起来的几个人骤然见到外面的阳光，不由地就转过头去避开光线。 若音瞧了这三人一眼。 他们仨都鼻青脸肿的，可见和公公那儿，的确没留力气。 若音也没磨蹭，桂嬷嬷那儿搬了太师椅进来，若音正对着这三人坐着，懒洋洋地就问道：“说吧。”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搬弄是非的。” 三人当中，有个胖胖的妇人听见若音发问，迫不及待就先抢答了。 “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大眼睛，圆脸，看说话谈吐，很像是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 大眼睛，圆脸？ 若音一下子就想到阿芋了。 这倒是和阿芋的特征有些相似。 想着，若音又问道：“这个丫鬟脖子上，是不是有一个大拇指盖大小的圆形胎记？又或是，脸颊上还有伤？” 若音见过阿芋几次。 她脖子上的胎记也是偶然见到的，至于脸颊上的伤，若音记得上回她被董鄂氏打得可凄惨了。 这才过去半个月时间不到，应该没这么快好起来。 果然。 若音这儿一说，这胖婆子只回忆了一下下，忙不迭就点头道：“对，对！这个丫鬟脸颊上有伤！” “瞧着，像是挨过巴掌！至于脖子上的胎记，小妇人倒是没看清…” 若音打量着这个胖婆子。 胎记没留意，也正常，毕竟阿芋那儿拿了银子给她办事，肯定是不希望她知道太多的。 这妇人小心谨慎不敢乱看，又是知道要去干坏事的，当然也就不会挺直了腰板打量阿芋了。 至于脸颊上的伤，倒容易发现得多。 如此说来，买通这个婆子的人，应该就是阿芋了。 若音想着，又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胖婆子闻言，忙又回答道：“小妇人原是给人洗衣服的，平时认识的姐妹多，她就让我将这事儿，当成听来的八卦一样，再说出去！” “小妇人从前也喜欢跟姐妹们谈论这些，万万没想到，这回…这回竟然是说了这位夫人您的事情了，实在是对不住！” “夫人，夫人求求您饶了小妇人吧！” 说着，这胖婆子就开始打自己的巴掌了。 若音都快看得笑了。 这个胖婆子，见财起意收了钱给人办事，这会儿眼看着事情败露，又忙不迭什么都说了。 果然是个靠不住的。 不过—— 董鄂氏那里应该也早就想过这一点了。 她只想要弄些谣言来恶心若音而已，败露不败露什么的，她原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 “行了，先带她下去吧。” 若音挥挥手，懒得跟着见风使舵的婆子说太多，对着和公公的人吩咐完，就又看向了另外两个闲汉。 俩闲汉见胖婆子什么都招了，他俩也没再死扛着的必要，就都说了。 说辞，倒是和那胖婆子差不多。 都是一个体面丫鬟给了他俩一些银子，让他俩出去散布这些事情的，他俩以前也干过这种事。 哪能想到，这回还真的被抓了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若音审问完了人，出了柴房。 柴房外，和公公还在这儿等着给若音回话呢，见若音出来，便问道：“侧福晋，这抓来的三个人…” “都送去衙门吧，这散布谣言污蔑皇室成员，该定什么罪，就给他们定什么罪也就是了。” “是。” 和公公那儿应了，也就先带着人走了。 眼看着和公公走远，若音收敛回眼眸，这才转头看向桂嬷嬷。 桂嬷嬷脸色也不好。 这董鄂氏把事情弄成这样，已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肯给了，实在是太难看了！ 也… 太让人觉得恶心了。 若音今儿也实在是被恶心坏了，她先前还想着等庄嬷嬷那儿把证据再坐实一些，现在看来，实在是不想等了。 “去把庄嬷嬷叫来吧。” 若音冷声道：“还有瓜尔佳文晴手底下那个犯了事的庄头，也一并带过来。尤其是，那些证据。” 董鄂氏还真是恶向胆边生了，坏事干得多，胆子也大了。 若音还捏着她的把柄呢，她还敢这么欺负到头上来，实在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奴婢这就去。” 桂嬷嬷那儿，听若音说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董鄂氏，是上赶着自取灭亡了呀！ 第138章 若音收拾董鄂氏 傍晚。 桂嬷嬷那儿还没带着人回来，倒是胤禛先回来了。 他一回来，直奔后院，却见若音悠哉地抱着璟婳，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月季花呢，旁边的奶娘则是抱着弘晴。 弘晴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 看见这样的场面，胤禛心里的焦虑都一扫而空了，对他而言，如今手上的差事稳定，若音过得好，也就够了。 别的，徐徐图之也就是了。 若音这儿。 她正抱得累了，将璟婳交给采桑呢，见胤禛回来，忙迎了过去。 “主子爷看上去好像急匆匆的，额头上都出汗了，怎么了？” 若音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来，帮着给胤禛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这都秋日了，傍晚日头小，没那么热，胤禛还能弄得一头汗回来，可见那肯定是非常着急的！ “没什么。” 胤禛想起了外头传得那些风言风语，又想着若音现在已经把这些事情给处理好了，就道：“就是想你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得紧，想赶紧回来看看你和孩子。” “主子爷竟然也会说这种漂亮话了。” 若音莞尔一笑，心里甜滋滋的，就道：“弘晴来妾身这里这几天，稍微胖了一点。昨儿妾身也去看过觉禅妹妹了。” “弘曜也很好，主子爷放心就是。” “嗯。” 胤禛点点头，牵着若音的手往膳厅那边去时，又道：“今日我进宫，跟姨母说了册封侧福晋的事情了。” “她没意见，回头我就写一份折子递给皇阿玛，剩下的，宗人府那里会安排的。” “嗯。” 若音答应着，和胤禛就一起去吃晚膳。 晚膳后，胤禛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若音送了他到垂花门处，见桂嬷嬷已经在垂花门这里站着了，就知道，人带来了。 “主子爷回去吧。” 若音瞧了一眼桂嬷嬷，就又叮嘱道：“夜里早些休息，妾身这儿也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胤禛闻言，瞧了一眼桂嬷嬷，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答应了，又道：“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是。” 须臾。 若音回后院时，庄嬷嬷已经在门口候着等若音回来了。 若音瞧见，庄嬷嬷的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见了若音后，她就道：“见过侧福晋。” “这箱子里头装的，都是那混蛋庄头放印子钱的一些票据。以及，这几日里，奴婢偷偷买通人，弄来的一些账目。” 账目？ 若音心头一跳，忙叫了庄嬷嬷她们赶紧把箱子弄进屋子里，她一看这里头装着的东西，心里也跟着有数了。 庄嬷嬷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她掌管庄子多年，两个儿子也都是庄子上的管家，在附近几个庄子里，那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她家里认识的人多，自然也不乏董鄂氏庄子上的人。 若音这儿，前几日刚知道董鄂氏跟放印子钱的事情有牵扯以后，连忙就让庄嬷嬷留心调查着。 庄嬷嬷也聪明。 她让他儿子请董鄂氏那边的庄头吃酒，等到吃醉了以后，就去翻了董鄂氏那边庄子上的账本。 这放印子钱的人，肯定是要做账的，同时表面上的账目要做平，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可庄嬷嬷的儿子在庄子上混了几十年了，什么烂账看不出来？ 他那里看出端倪来了，回头就将有问题的账记了下来，然后默写出来一份，交给了庄嬷嬷。 这不。 眼瞅着手上的证据基本上充足了，庄嬷嬷那儿准备让儿子去找董鄂氏那边的受害者，若音就来找她了。 庄嬷嬷那儿，交待完了事情，又道：“奴婢儿子已经去找受害者了，听说那一家三口，是被骗了才借的印子钱。” “年前那丈夫帮人送货的时候摔断了腿，家里没钱，妻子借了钱给丈夫治病，后来才知道，竟然借的是印子钱。” “他们家，本就不宽裕，如今利滚利的，几乎要活不下去了。不巧，这几天妇人儿子又生病了，那妇人便闹开了。” “现在，他们村里人怕是都知道这件事了呢，那边庄子上的应该也知道了。唯恐事情闹大，怕是要想法子处理了。” 若音一听，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忙问道：“想法子处理了？这是什么意思？” 庄嬷嬷闻言，冷哼一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欠钱不还还撒泼闹，传出去三福晋那边是占理的。” “只是，如果别的消息传出去了，她可就不占理了。” “趁现在占理，她将那家人逼死也就是了。到时候仗着自家势大，也没人敢说他们什么的。” 若音听完，心中骇然。 这绝对是强盗一般的做法！ 但—— 董鄂氏乃是皇家的嫡福晋，自己的阿玛又是堂堂都统，别人到她面前闹事，她让人去平息事端。 然后，平息事端的时候，对方混不吝不愿意还董鄂氏钱，以死相逼最后真死了，怕是旁人知道，还会同情董鄂氏倒霉呢。 钱没收到，债主又闹事，害得她手上多了一条人命什么的。 “庄嬷嬷。” 若音闭了闭眼睛，心头一凛，道：“这事儿说起来，对于咱们，也是个机会了。那家人要闹，就让他们闹吧。” “不过，嬷嬷记得盯着他们，别让董鄂氏那里真弄出人命来了，你帮忙，护着他们。同时拿点银子，去给那妇人的儿子看病吧！” 这妇人也是可怜。 丈夫受伤，家里没钱，找人借了钱，偏偏对方又骗她借了印子钱，如今利滚利还不上，儿子也病了。 若音帮她，一则是不忍心。 二则，等这妇人儿子病治好以后，妇人自然感激若音，若音借她对付董鄂氏，她俩也算是“齐心协力”了。 庄嬷嬷那儿听了，便道：“侧福晋放心，奴婢听说这件事，也觉得那妇人可怜，已经让儿子过去，帮忙照拂着了。” “相信，差不多就是这两日，庄子上便要闹腾开了。” “就是不知，眼下侧福晋这里，是打算直接将人拿下然后送到贝勒府来，还是说怎么样？” 送到贝勒府。 无非就是若音拿着证据，然后去状告董鄂氏罢了。 只是这么做，可能会显得有点刻意。 怎的出事情不送衙门，偏偏送到四贝勒府呢？ 但，若是送衙门，也不好。 董鄂氏是个“有本事”的，若音生怕那一家人进了衙门，也不安全。 若音想了想，这才道：“我会想法子去一趟庄子上的，到时候事情闹开了，我就装作在庄子上游玩，无意间发现这件事的。” “到时，我会带着这件事，进宫去。” 她去找佟贵妃！ 怎的。 允许德妃过问这件事，给胤禛甩脸子，难不成就不让佟贵妃这里，护着若音了吗？ 庄嬷嬷那儿也看出若音的气势来了，心中记下了这件事，应了一声后，这也就先退下去了。 转眼，庄嬷嬷离开，桂嬷嬷那儿则是端了一碗糖浇酥酪进来。 “侧福晋。”桂嬷嬷道：“瞧瞧您眉头都皱在一起了，还是先吃点甜的东西，舒缓舒缓心情吧！” “有吗？” 若音倒是不觉得，刚从桂嬷嬷那儿接了碗过来，门口胤禛撩开帘子正好就进来了。 “怎么了？” 胤禛进屋，大概是听见刚刚桂嬷嬷的话了，便问道：“她怎么说你要舒缓舒缓心情，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胤禛是知道的。 董鄂氏不消停，让人乱传若音的坏话，今天胤禛差事都没做完就去了一趟衙门，要求要严惩这些人！ 这不，这才耽搁了时辰，回来得晚了些。 “主子爷。” 若音还有点犹豫。 只是一旁，桂嬷嬷已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什么事情都说了，自然也包括，庄嬷嬷那边的事。 胤禛听完，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他拉住了若音的手，忽而就郑重道：“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 若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主子爷您这几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陪我去，这合适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胤禛却不在意。 他只管自己拉着若音，就道：“陪我自己的媳妇出门休息两天散散心，我还要别人同意不成？” 再说，有事情要处理，他让苏培盛送来庄子上不就行了？ 若音这次要处理的事情，他一听就觉得危险，当然是要陪着若音的了！ “…” 若音默了默，她看着胤禛坚持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第139章 夫妻俩游庄子 翌日清晨。 若音靠在胤禛的肩膀上，和胤禛一起坐在马车里，去庄子上。 天才蒙蒙亮呢，若音自己都没这么激动，倒是胤禛一大早高兴得很，叫了若音起来，俩人就要出门。 这会儿。 若音犯困靠在胤禛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心里一片安然。 嗯… 胤禛身上的味道好闻让她舒服，这是她一贯知道的，也不知道胤禛这么早要出门，是不是故意让她靠在他身上的。 “阿音。” 耳畔，胤禛的声音传来，软软的，若音听在耳朵里头，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心尖都是一阵酥酥麻麻的。 抬眸，若音忽然就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蹭自己的脖子。 是一片羽毛。 若音忽然鼓了鼓腮帮子，嗔怪着看了一眼胤禛。 她说为什么觉得酥酥麻麻的呢。 还以为是因为胤禛说话的声音太温柔，弄得她心里痒痒的这才难受，结果却是因为胤禛趁着她睡觉，挠她的痒痒！ “坏蛋。” 若音嘀咕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要睡觉。 胤禛却不依。 他好容易能放下事情，和若音一齐坐在马车上去京郊的庄子上玩，可若音在马车上却一直睡觉。 他一个人，闷得慌。 “阿音。” 胤禛见若音闭上眼，这回则是抓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晃了晃，然后道：“你瞧瞧外头，好不好？” “外头有什么好瞧的？” 若音无奈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往外看了一眼。 这会儿，他们距离京郊的庄子已经不远了，现在从马车往外看去，外面都是一片片的田地。 这个时节，正是小麦黄橙橙的时候，当微风拂过麦田，还会带来一阵阵清甜的麦子香味。 若音正好就闻到了这香味，也看见了，农人们在田里辛苦收割，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微笑的模样。 若音看得有点愣怔。 她一下子就笑了。 这场面，还真的挺好看的。 “主子爷。” 若音看了一会儿，就看向胤禛，道：“您是不知道，妾身小时候也有用花盆种过东西呢，可惜都没长出来。” “兢兢业业养育了好一阵，后来索性放弃了。谁曾想，后来反倒是长出来了。” “哦？” 胤禛听着饶有兴致，拉着若音便道：“快讲讲，后来呢？你种的什么？” 若音偏头瞧了一眼胤禛。 胤禛很好奇，她则是觉得胤禛有点“烦”了，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值得他这么上心吗？ 话虽如此。 若音其实知道，她现在和胤禛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 每天总有不同的话说，虽然听起来好像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小事，旁人来说只怕会觉得无聊。 但—— 若音和胤禛说起事情来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 他俩都觉得，对方说的事，是津津有味的。 一路说说笑笑，若音和胤禛很快就到了庄子上，庄嬷嬷那儿早知道若音要来，也都吩咐底下的人将庄子上的一切收拾打理好了。 就是… 庄嬷嬷没想到胤禛也会来。 她瞧见胤禛牵着若音的手，小心翼翼将若音带下马车的时候，都还吓了一跳呢。 “见过侧福晋、贝勒爷。” 庄嬷嬷恭恭敬敬行礼，若音瞧她有点惶恐的样子，就开口安慰道：“嬷嬷，贝勒爷听说我要来，念着如今是秋收时节，也想来看看。” “他就是图新鲜，不用理他！” “…” 庄嬷嬷默了默。 这位可是贝勒爷呢，她倒是想不搭理，可这哪成！ 若音瞧见庄嬷嬷仍然有所疑虑的样子，最后也没法子了。 只得叫了桂嬷嬷先帮忙去安顿他们带来的东西，就先让庄嬷嬷带着她和胤禛在庄子四周随意看看。 瓜尔佳文晴的庄子，挑得是依山傍水的地方。 庄子后头有一处池塘，里头养了鱼，还是从不远处小河里引流来的活水。 除此以外，这里还有良田几十亩，庄户人家上还养了不少鸡鸭呢，从前这些鸡鸭，都是送去瓜尔佳府的。 现在，倒是送来四贝勒府了。 水田边上。 若音牵着胤禛的手走在田埂上，忽然就瞧见不远处的水田里，有一只小鸭子正扑腾着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呀，那里有只小鸭子！” 若音喊着，就望了过去。 只见这只小鸭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以后，不一会儿就游了出来，等到它出来时，若音就瞧见，小鸭子的嘴里多了一条小鱼。 ！？ 感情这不是在水里嬉戏，而是在水里抓鱼吃的？ 若音睁大了眼睛，忽然又见这只小鸭子扎进了水里，找鱼吃去了。 “别看啦。”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样子，忍不住就拉了拉她，然后道：“瞧瞧你，脚都踩到田埂边上去了都不知道。” “待会儿呀，该掉下去了！” 胤禛装出一副责备的样子。 若音看着胤禛，却笑嘻嘻不以为然道：“才不会呢！有主子爷在这儿，妾身怎么都是掉不下去的。” “不然，就是主子爷没保护好妾身！” 若音笑着说完，就又朝着前头走去了。 麦田边。 若音和胤禛排排坐在小杌子上，桂嬷嬷那儿拾掇好了以后，就端来了今秋农家新摘下来的果子。 是梨子。 比若音的拳头还大，放在筐子里，看着就觉得格外水润。 若音随手拿起一个，很想就这么直接啃。 就在若音犹豫的时候，胤禛也跟着拿了一个，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把若音手上的这个抢了过来。 若音呆了半晌，须臾才道：“主子爷，桂嬷嬷拿来的定然是洗过的，你这还用袖子擦什么呀！” “给人瞧见，仔细他们笑话你。” 胤禛的衣裳料子可贵了，若音可舍不得拿来擦东西呢。 “谁敢。” 胤禛却一本正经，看向若音，然后道：“再说，就算是洗过，这上面还有水珠子呢。这是生水，吃下去仔细肚子疼。” “…” 若音看着胤禛。 她倒是不知道，他竟然为她想得这般仔细。 若音忽然有点感动。 胤禛那儿，就又道：“好了，吃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笑话你。” 胤禛其实自己也想拿着啃，就像小时候陪着皇额娘的时候一样，坐在承乾宫的秋千上，母子俩一起吃东西。 没人管他们，也不会有人拿“规矩”来约束。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不用顾虑太多，不用担心有眼睛盯着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若音得了胤禛的话，却也没好意思真的大口啃。 她今儿为了出来玩，可是化了美美的妆，这要是吃得太用力，妆花了就不好了，她还是有“包袱”的。 所以，小口小口啃就是了！ 若音和胤禛吃完了梨子，感受着麦田上吹来的麦浪，闻着麦子香味，很快就夕阳西下了。 今天的夕阳格外漂亮，几乎都能将不远处的青山山巅染得一片橙红了，整个天空都多了一抹极为漂亮的色彩。 若音看了一会儿，就靠在了胤禛的肩膀上。 这样悠然娴静的日子，真好呢，就是… 她好像觉得，手背上有点痒！ 胤禛那儿，大约是察觉到了若音一直在动来动去的，低头一看刚想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了若音手背上鼓起来的一个小包。 一下子，胤禛就皱了眉。 他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来，倒了一滴绿绿的东西在若音的手背上。 若音只感觉凉凉的，紧跟着就是一股薄荷香味。 咦？ 她好像想起来了，是之前在畅春园的时候，胤禵送给胤禛的那一瓶薄荷油呢，说是能提神驱蚊。 没想到，胤禛一直都带在身上呀。 正想着。 胤禛已经抬头看向若音，问道：“还痒吗？” “不痒了。” 若音摇摇头，拉着胤禛站了起来，道：“不过，天快黑了，乡下天黑以后蚊子很多的。主子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璟婳一下午没瞧见妾身，怕是要想妾身了。” 胤禛莞尔一笑，拉着若音的手，二人就走在田埂上，准备回去。 谁曾想。 刚走到半道上，忽然远处一道惊雷闪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前头桂嬷嬷急匆匆地就跑了过来。 “侧福晋！” 桂嬷嬷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就禀报道：“庄嬷嬷那边传消息来了，说是…那边出事情了！” 那边。 自然，说的是被那印子钱坑害的一家三口那边了。 “主子爷！” 若音心头一凛，顾不得此时已经有雨点子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拉着胤禛，赶紧就要过去。 “嗯。” 胤禛也知道轻重缓急，从桂嬷嬷手上接过油纸伞，撑开护着若音，就往出事的那一户农家过去了。 第140章 胤禛霸气保护若音 曲河村。 若音和胤禛赶到的时候，远远的都能看见前头有火光。 村里的村民们一边喊着“着火了”一边在救火，忙碌着，也就没人管若音和胤禛这两个外来人。 过来的路上，桂嬷嬷已经将事情都说了。 庄嬷嬷的儿子，联系了那一家三口，帮着偷偷找了大夫来，给那儿子看了病，今儿已是好起来了。 那妇人一听有人乐意帮她，立即就扬言说定要奋不顾身报答。 这不。 今日入夜，恰巧董鄂氏那边底下的庄头过来催债，那妇人刘王氏直接拿着火把，扬言要一起死。 庄头吓了一大跳，想逃却来不及了，如今正被困在火场里呢。 而后嘛。 庄嬷嬷的儿子就正好登场，打着救火的旗号，把这董鄂氏底下的庄头给抓了。 现在其实已经准备就绪了。 就等着若音和胤禛过去把人扣住，明儿带回京城里，再看怎么处置就行了。 若音虽然事先做好准备，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只是在看见眼前的景象时，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好大的火。” 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应该没人受伤吧？” “没呢！” 桂嬷嬷摆摆手，道：“那刘王氏家住得里村子远，家里因为欠钱，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也都没有了。” “今天也是故意弄得这么大阵仗，好让这附近乡里的都知道，他们曲河村呀，出了大事情了！” “这不，眼下村子里虽说是在救火，但是实际上也是砍出一条防火带来，别让刘王氏家里的火，烧到村子里其他人而已。”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说，心里安心了不少，转头看了一眼胤禛，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朝着村子里过去了。 刘王氏家门前。 她和丈夫抱着儿子，看着自家的大火，倒是镇静。 反倒是那被庄嬷嬷儿子扣着的孙庄头哭嚎不已，叫嚣着要让庄嬷嬷儿子赶紧放开他，不然就要他们这些人好看。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欠钱不还还有理了？竟然还想谋害我这条性命！你们疯了不成？知不知道我上头的人是谁？” 孙庄头叫嚣道：“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三贝勒福晋！哼，她要是知道你欠了她的钱不还，直接就把你们一家子都给诛九族了！” “...” 孙庄头越说越过分。 若音过去的时候，正好就听见。 “这位庄头。” 若音清了清嗓子，绕到了那庄头跟前，笑吟吟地就问道：“你说，这刘王氏一家欠的，是三福晋的钱？” 忽然冒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娘子，让孙庄头愣了愣。 只是随即，就出来了另一个冷着脸的男子挡在了这个小娘子的面前，让孙庄头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 “是啊！” 孙庄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被人押着呢，立即就又吼道：“他们一家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欠钱不还，竟然还想杀我！” “哼，等我告诉三福晋——” 若音懒得听下去了。 她转头，看向几位正跟着自己过来准备救火的村民，便问道：“你们方才可都听见了？” “这位孙庄头说，他这些钱，是帮着三福晋借出去的，这刘王氏一家欠的，也是三福晋的钱。” 若音本来还担心这孙庄头狡诈，不肯交待事情呢。 结果谁知道，她一过来，这孙庄头竟是这般口无遮拦，直接什么事情都往外说了。 正好。 这几个路过的村民也全都听见了，给若音当人证，是绝对足够的了。 过路村民是隔壁村的人，也就是瓜尔佳文晴庄子底下的佃户，他们知道若音和胤禛身份不一般。 这会儿，若音这么一问，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直接就站了出来，一拍胸脯道：“听见了！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若音忽然就轻轻笑了一声。 紧跟着，若音便转头看向孙庄头，道：“行，既然是孙庄头自己招供，帮三福晋在庄子上放印子钱的。” “那现在，咱们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庄管事，这下就劳烦你，把这孙庄头给带回去吧！” 若音一席话说完，那孙庄头虽说听得一个莫名其妙，但最后那句“带回去”他还是听懂了的。 这一下子，孙庄头就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怒道：“你是什么人？我可是三福晋的人！哪里是你想抓就抓的？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你！” 孙庄头骂着，竟然扭动着就要冲过来准备用脑袋撞若音。 眼看着一个头槌就要过来，胤禛眼疾手快，直接一个箭步上来到了若音跟前，一脚就把这个孙庄头给踢了出去。 孙庄头正好心口被踢中，痛得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 他一边嚎，还一边不死心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等我的人来了，我就要让你们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的人？ 若音听见这话，也想到了什么。 也是。 敢在庄子上放印子钱，势必要存在一些追债的事情，手上有一些打手，追债时无论是吓唬威慑还是真打人，都是有好处的。 “主子爷。” 若音想着，正回头看向胤禛，忽然就瞧见不远处的山坡上，还真的就有一群人提着砍刀直接就冲过来了。 那些人气势汹汹，为首的一个还喊道：“你们都是什么人？赶紧的，把我们孙庄头放开！” “我们可是三贝勒府的人！你们若是识相放人，我们就不计较，不然的话——” 话都还没说完呢。 胤禛那里，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小石头，朝着为首的那个人面门上直接就丢了过去。 胤禛的准头很好。 为首的那个，直接就被砸中了鼻梁，他疼得将手上提着的刀甩了出去，然后就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一瞬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丢出去的刀砸到了他们自己人了，人群里就发出了哀嚎声。 同时。 借着月色，若音还瞧见，这人流鼻血了。 “...” 还真是不忍直视。 若音闭了闭眼睛，本来她瞧见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的时候，心里还隐隐有一点担忧的。 可是现在。 她觉得，这些人在胤禛面前，那妥妥的就是战五渣呀！ 刚这么想完。 胤禛已经冲向那群人了，他用力一握拳头，用手肘一戳来人的腹部，那人顿时吃疼，胤禛再一踢他，顺手抢过他手上的刀。 这人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和被踢的膝盖了。 解决完了这一个，胤禛手里多了一把刀。 他在人群里几个腾挪，手脚并用，用刀背砍人，几番下来，这乌泱泱冲过来的一群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若音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她只觉得，胤禛出手极快，她几乎要看不清，而那些人就跟一根根葱似的，一脚下去，便歪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好厉害的身手！ 若音正这么想着。 胤禛那里，解决完了这些人以后，就将手上拿着的刀，朝着那个孙庄头给飞了过去。 “啊——” 孙庄头兴许以为胤禛要杀了自己，吓得发出了猪叫，然后这把刀，就插在了孙庄头面前的泥地里。 紧跟着，孙庄头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一幕。 胤禛就跟天神一样，一步步朝着孙庄头走了过去，然后在他面前重新拿起了那把刀，然后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胤禛看着他，问道：“还有吗？就这些人？” 他还不够热身的呢。 孙庄头彻底吓傻了，他只感觉自己裤裆里一阵湿漉漉的东西流淌了出来，然后他眼皮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太菜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同时也看向胤禛，眼里流露出崇拜的神色来。 嗯… 她家胤禛，表现得也太帅了些！ 第141章 回宫，曝光董鄂氏的恶行！ 夜深了。 若音拉着胤禛的手，一起回了院子。 此时，火已经灭掉了，天色有些暗淡，若音靠在胤禛肩膀上，又困又累的，恨不得面前就能有张床，让她去睡觉。 方才。 胤禛在解决完了孙庄头的人以后，就带着孙庄头回来了他们这边。 孙庄头都被吓得尿了裤子了，苏培盛那里才只是拿着刑具进了屋子，孙庄头就什么都招了。 印子钱的事，还有以前他帮董鄂氏干的一些巧取豪夺民田的事儿。 桩桩件件，都是欺压百姓，罄竹难书的。 若音拿到了罪证，心里虽然高兴，可今儿折腾了一整天，她这也的确是累了，想要休息了。 “明天我们就回去。” 若音靠在胤禛肩膀上，小声道：“董鄂氏这个人，又蠢又坏，仗着有权有势，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呢。” “咱们今晚在这边村子里发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那里消息灵通的话，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 “嗯。” 胤禛点点头，知道事情轻重，便柔声道：“你放心，你家主子爷我很聪明的。这回过来，是带了府里侍卫的。” “只要这董鄂氏不愚蠢到，动用她爹爹那边的人。仅凭她能调动的那些人手，想要对咱们造成影响，那是绝对不成的。” 若音听着，抬头就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神采飞扬，而现在她抬头看着胤禛的样子，嘴角也是带着淡淡笑容的。 她，很安心。 安心，安心的味道。 若音想着，就动了动鼻子。 是好闻的龙涎香味道，淡淡的，和今天来的路上，一模一样。 “主子爷。” 若音将整个头都埋在胤禛的肩膀上了，又打了个哈欠，就道：“咱们早点睡觉吧！妾身困了呢。” “嗯，走吧。” 胤禛答应着，就陪着若音一起睡去了。 这晚上。 若音踏踏实实睡着，胤禛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正如胤禛所想的一样。 董鄂氏那里知道消息以后，也知道这件事一旦暴露，后果的严重性，一下子就怕了，便派人过来想要将孙庄头给救走。 来的，还都是好手。 可惜。 今晚看守孙庄头的，那可是苏培盛的人，苏培盛自己也是会武的，带的人，也是胤禛底下特意训练过的，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这董鄂氏的人来了十几个，不出一刻钟，就全部歼灭了。 再往后，这天晚上，便没动静了。 翌日清晨。 若音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其实还困着呢，可心里惦记着事情，知道事不宜迟，就赶忙要起来。 起身时，若音就发现，身侧的位置上虽说还留着点余温，但显然胤禛已经起来了。 这么早？ 若音想着，跻了鞋子要下床去洗漱，正好就听见门口那里，胤禛在和苏培盛说事情。 “人都看好，今天送回京城去。我想，董鄂氏只要不是蠢到家，应该不至于光天化日来截人的。” 苏培盛那里听了，便道：“是。就是主子爷，昨晚抓到的那些人，如今还有三个活口，也一并押送回去吗？” “嗯。” 胤禛点点头，吩咐道：“这些人也都是人质，当然不能放过了，都押送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拿到供词什么的。” 董鄂氏身上的罪责已经够多了。 如今，再多一条，胤禛倒是也不介意。 屋内。 若音听胤禛和苏培盛说完，心头就是一跳。 紧跟着，若音发现胤禛说完了事情准备回屋，也忙不迭蹑手蹑脚坐回到床榻上，装出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 胤禛既然为了保护她，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眼下，事情已经解决，她装一装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 胤禛那里。 他进屋，见若音坐在床榻上打哈欠，懒洋洋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一只小奶猫，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跟着就被触碰到了。 “醒了？” 若音的确还困呢。 她点点头，道：“刚醒，发现主子爷不在，就想起来看看，谁知道主子爷正好进来。主子爷，您洗漱了吗？” “咱们早点洗漱用饭，回京去吧！” “嗯。” 胤禛答应着，转头就叫桂嬷嬷端水进来，让他俩洗漱。 早晨。 若音和胤禛用了早膳，马不停蹄就往胤禛赶回去了。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若音已经能远远地瞧见京城的城门了。 然而。 就在若音刚刚有点安心的时候，她就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进城的人太多了，门口竟然人满为患的在排队呢。 “主子爷？” 若音正奇怪着，转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胤禛，就发现胤禛也是一副正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看见胤禛这样的表情，若音就知道，事情不对。 果然。 他们的马车在京城的城门口等了一会儿以后，上前来的一名侍卫，便问道：“哪儿来的？通关手令有没有？” “车上都有什么人？下来看看！” ？ 若音听见这侍卫的话，就看了一眼胤禛。 京城，作为首都，一向守卫都是非常森严的，进出城需要手令，也会进行盘查，以防坏人混进来混出去的。 只是今儿这阵仗，严格了许多。 胤禛那儿，也察觉出异样来，便示意苏培盛，将手令递了过去。 若音瞧了一眼，就发现苏培盛拿出去的，是普通的手令。 胤禛平时微服出巡不想惊动人，用的就是这种。 这会儿—— 是想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 那侍卫一看这只是寻常商人的手令，就继续道：“车上的人全部都下来！今日都统大人说了！” “最近京城有宵小作乱，现在为防还有同伙混进去，往来京城的人都要一一进行检查！还请配合！” 都统大人，宵小作乱。 若音抓住关键词，一下子就明白了。 董鄂氏这还真是好本事啊。 眼看着事情要败露了，竟然连自己爹爹都说动了。 只是。 让这些看城门的人来拦住胤禛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胤禛可是个贝勒！ 都统再大，还能拦得住胤禛不成？ “不必了。” 胤禛果然不搭理这个侍卫，他道：“本贝勒是押送犯人回京审问的。在这排队，已是耽误时间了。” “若是让你盘查，这犯人跑了，你该当何罪？” 胤禛说完，撩开帘子，一亮手上的金腰牌，那侍卫一愣，胤禛已经是命苏培盛驾驶着车辆，往城里走了。 也是这时候。 那侍卫回过神来，忙不迭喊道：“是贝勒爷！” 话音刚落。 前头，那些本在盘问旁人的侍卫忽然就凑到了胤禛他们这边的马车这儿来，说道：“贝勒爷。” “都统大人找您有事，不知您现在，可有时间一见？” 呵。 若音在马车上听得清楚。 一见？ 这是眼看着拦路不成，想着上车来和胤禛说情了？ 胤禛素来“铁面无私”，这董鄂家的，是傻了不成？ 果然。 若音这么想着，胤禛果然淡淡道：“不了，本贝勒有公务在身，没有时间在这里逗留。” “都统大人若是有事，现在和本贝勒一起进宫，倒是正好的。” “...” 侍卫眼看着拦不住，不再说什么了，忙转身策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禀报消息了。 若音看着侍卫骑马跑远，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的。 这次的事，虽然说是证据确凿，董鄂氏放印子钱，欺压百姓的事情是跑不掉的了，一旦传出去，董鄂氏必然身败名裂。 但若音知道。 这件事，多半是传不出去的。 就算对外要有说法，董鄂氏干的，也不会是这些有损皇室声誉的事儿。 只是就算如此。 这回无论如何，若音也都是要拼尽全力，好让董鄂氏知道，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董鄂家？ 敢帮她，那也只有一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第142章 现在才慌？晚了！ 宫门口。 若音和胤禛坐马车刚到，准备着交待守城门的守卫将捉来的犯人先押送进宫里，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同时，还有一道喊声。 “四贝勒！” 若音听见喊声，和胤禛一齐回头。 只见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策马而来，一脸急切的样子。 他眼看着胤禛回头，忙道：“请四贝勒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若音眉毛一挑，想到了什么，果然就见胤禛那里嘴角微微扬了扬，便朝着策马而来的那人拱了拱手。 “原来是董鄂大人。” 胤禛恭维着说完，便露出不解的样子来，问道：“董鄂大人说什么手下留情？还请恕本贝勒，不大听得懂。” “贝勒爷！” 董鄂大人闻言脸色铁青，他咬牙道：“这次的事，小女已然知错。她愿意将功赎罪，还希望您能给她一个机会！” “若是咱们能私底下解决，下官能代表董鄂氏一族，欠四贝勒这一份恩情！” 胤禛听到这里，忽然饶有兴致地就冲着董鄂大人笑了笑。 这个笑，显然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落在董鄂大人心里，便是心头一凛。 他一向是知道的。 胤禛行事素来秉公办理，遇上有些人情况不严重，能酌情减刑处理的，他一般都会严肃处理，让对方有个教训。 这次的事… 董鄂大人悔之晚矣，他今早刚知道这件事，已是东窗事发的时候了，他顾不得责骂女儿，只想保全她！ 如今。 “四贝勒！” 董鄂大人闭了闭眼睛，质问道：“您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董鄂大人这话错了。” 胤禛双手背在身后，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道：“不是本贝勒做事如何，而是，三福晋她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本朝有律法，严禁私自放印子钱，一旦被抓到，少不得就是一个流放。若是数目大，影响恶劣，那更是牵连全家的罪责。” “这会儿，大人有空在这里拦住本贝勒，还不如去想想，如何保住你董鄂氏一家老小吧！” 董鄂家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从顺治爷开始，董鄂氏辉煌一时，奈何最后顺治爷痴迷董鄂氏，最终俩人双双殒命。 康熙爷登基后，这孝庄太皇太后最不喜的就是董鄂氏一族，好在如今董鄂氏一家出了些人才，也与皇室有了姻亲关系。 倒是不曾想到，如今又出了这般大事。 董鄂大人也算见证过家族兴衰，此时胸口一闷，竟然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噗。” 胤禛看见这样的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培盛那里反应倒是很快，已经过去将董鄂大人给扶住了。 这无论三福晋董鄂氏为人怎么样，这董鄂大人做都统这些年，倒是从未行差踏错的，他是个好官。 胤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董鄂大人，这才转头，和胤禛一起进宫了。 皇城内。 胤禛那儿要去乾清宫找康熙爷，这次的事情虽然是董鄂氏这个内眷干的，但却是牵连整个皇室的事儿。 这算政务。 胤禛想着，就在乾清宫外停了下来，拉住了若音的手。 “我去找皇阿玛。” 胤禛轻轻地拍了拍若音的手背，道：“你既然也进宫了，那可以去姨母那儿陪陪她。我这里禀报完了事情，就来找你们。” “嗯。” 若音知道轻重，答应以后，就和桂嬷嬷一起，去佟贵妃处了。 佟贵妃的宫门口。 若音刚到，就见门口已经有小宫女在候着了，似乎是刚刚得了消息知道若音要过来，就先来等着。 若音随着小宫女进宫，便见到佟贵妃正好在院子中的凉亭里品茶。 她闲来无事，手上拿着团扇在扇风，似是在闻茶叶的清香味，又像是在悠闲惬意地享受人生似的。 真让人觉得羡慕呀。 若音看着她，心里就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缓缓过去，若音对着佟贵妃服了服身，柔声道：“姨母。” 话音刚落。 佟贵妃那儿正要伸手亲自扶了若音起来呢，刚刚那个给若音引路的小宫女急匆匆地就又跑了回来。 小宫女禀报道：“贵妃娘娘，前头传话来，说是荣妃娘娘和三福晋过来了。” 佟贵妃显然不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颇有些意外，便问道：“荣妃？三福晋？她们来做什么？” 若音听见，心头一凛，不曾想，她俩来得这么快。 “姨母。” 若音有些歉然地看向佟贵妃，小声地解释道：“这三福晋犯了错，把柄落在我和贝勒爷手上了，事情还颇严重。” “这会儿我和贝勒爷进宫，就是为了这个。如今她俩过来，想必，也是这方面的事情。” 佟贵妃听完，颔首表示明白了。 她凝眉深思了一会儿，就对那小宫女道：“去回了她们吧，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见客了。” “…” 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若音听着有些惊讶，但见那小宫女应了以后，直接就去这么回了。 佟贵妃那儿。 她大约是看出来若音不解，便笑吟吟解释道：“胤禛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次的事情，他既然想好了要怎么做，我自然是支持的。” “既是支持，旁人的话我定然不听。故此，与其让荣妃和三福晋在我耳边一直叨叨，还不如不见呢。” 若音一听，抬头再看佟贵妃时，有些惊讶。 她一向只知道佟贵妃活得慵懒肆意，不曾想，她为人也是这般通透的。 这话说得好！ 若音想着，刚开口准备和佟贵妃再聊点儿别的什么，却听见这宫门口传来了些许争吵的声音。 “贵妃娘娘既是不舒服，我们来都来了，在偏殿候着也就是了。兴许等会儿娘娘舒服了，就见我了呢？” 董鄂氏眼看着进不了宫门，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咬咬牙就想要闯进来。 她喊道：“好你个小宫女，仗势欺人是不是？” “…” 若音听见声音，忍不住默了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佟贵妃。 佟贵妃果然也皱着眉。 有句话叫做，神鬼怕恶人。 董鄂氏如此这般不管不顾，倒还真像是一个“恶人”了。 “娘娘。” 若音怕佟贵妃不好处理这事儿，便主动道：“妾身去门口帮您将人打发了吧！您这儿，茶水正煮着呢。” “要是让她打扰了，就不好了。” 佟贵妃一听，也没再拦着，便道：“好孩子，你去吧。要是应付不了，差人来叫我就是了。” “我倒是不信，她们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是。” 若音含笑应了，就去了宫门口。 宫门口处。 董鄂氏已经没有再叫嚣了，荣妃拦住了她，硬着头皮拉着那小宫女，苦口婆心道：“贵妃娘娘不舒服，我们原也是不想叨扰的。” “只是听说，四贝勒的侧福晋如今进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娘娘这儿。若是在，还请你帮本宫通传一声！” 小宫女颇有些为难。 荣妃为人好，在宫里口碑也不错，这会儿话语更是客气，而且也没再纠缠着要见佟贵妃，她这… 若音正好到照壁后头。 她将门口的动静早已听的是一清二楚，眼看着这小宫女有些为难，若音便直接站了出来。 “荣妃娘娘。” 若音一脸沉静，看向荣妃，笑着就问道：“妾身是在贵妃娘娘这儿，也不知道荣妃娘娘，找妾身有什么事？” “索绰罗若音！” 董鄂氏是个暴脾气。 她知道自己秘密守不住了，这会儿看见若音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撕碎了她，刚咆哮了一声，却被荣妃给拉住了。 荣妃瞪了董鄂氏一眼，眼神竟是有些冷。 董鄂氏没想到自己素来好说话的温柔婆婆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一时之间心理有些慌，果然不敢说话了。 这时，荣妃才终于有机会上前来，拉住若音的手。 “若音。” 荣妃语重心长，道：“上回，我这不懂事的儿媳入宫来跟我说了些事情，我当时就跟她说，你是个脾性好的。” “断断不会躲在背后，做那等子害人的事情，她偏不信，我这也没法子，好说歹说，不曾想后来正好德妃她来了。” “德妃那脾气你也知道，就说了你家胤禛几句。” “这些事，都是小事情。我这儿媳不懂事，我向你道歉，这次的事情——” 荣妃说话婉转。 若音听了一些，只感觉她肚子里打着弯弯绕绕的主意，怕是想跟她，把这次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娘娘。” 若音没听完，便打断了荣妃的话。 荣妃一怔，略微有些尴尬。 若音只当没看见，道：“您若只是为了那件事，那妾身可以告诉您，这样的小事，妾身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这三福晋干的蠢事，可远远不止这些。先不说印子钱，光是她侵占别人的良田，这就不是咱们这些人该做的。” “欺压鱼肉百姓，这实在是——” 若音说着，便叹了口气，她抬头再看荣妃，却见荣妃睁大了眼睛，人都愣住了。 须臾。 荣妃回过神来，忽然拉住若音的手，问道：“什么印子钱？侵占良田？这，侧福晋，这些话你可别…” 若音都楞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董鄂氏，就见董鄂氏满眼惊恐，也要过来拉荣妃。 看见这样的场景，若音忽然想笑。 竟然，荣妃还不知道这些事，这董鄂氏也真是好本事了，不知道在荣妃耳朵边上说了什么，让她过来找自己。 “娘娘。” 若音收敛神色，缓缓松开荣妃的手，道：“您既然不知道这事儿，如今妾身瞧着，这才是最好的。” “不然，您若是知道，还来求情，那才真的是糊涂了。您这位儿媳——” 若音意味深长，道：“妾身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 若音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身后董鄂氏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董鄂氏眼眶通红，害怕极了，咬牙问道：“索绰罗若音，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 “放过？” 若音一根根拔掉董鄂氏扒拉住自己的手指，缓缓问道：“从一开始到现在，究竟是谁没有放过谁呢？” “三福晋，但凡您为人正直些，我都找不到您这些错处。” “我说了，我没有推过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咬住我不放的？你现在才后悔，是已经晚了，你明白吗？” 第143章 第一个和皇家和离的福晋 夕阳西下。 若音陪着佟贵妃在凉亭里喝完了茶，胤禛正好来了。 昏黄的暖色光下，胤禛朝着若音过来时，身上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无限温柔。 “姨母！” 胤禛对着佟贵妃拱了拱手，走过来，就拉住了若音的手。 佟贵妃瞧见胤禛很高兴，便笑道：“你来啦，可惜天色晚了，不然还能叫你们留下吃顿饭呢。” “你呀，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胤禛闻言颔首。 佟贵妃听了，大约是安心了一些，便挥挥手道：“那就行了，先回去吧。倒是若音，往后得空，可以多进宫来瞧瞧我。” “是。” 若音含笑应道：“这几日妾身摘了新鲜的桂花呢，等过几日做了桂花蜜和桂花酥便进宫来给娘娘吃！” 佟贵妃一听乐了，笑着直点头。 离宫时，若音和胤禛手牵手走在宫道上，便忍不住问道：“董鄂氏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你是不知道，她今天还来找我了，带着荣妃一起的。” “也真是可怜了荣妃，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董鄂氏竟然还没把事情给她说，她就这么过来了。” “我说出事实的时候，荣妃都愣住了。她们后来回去，我看荣妃脸色铁青，后来荣妃那里，可有再做什么吗？”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 他道：“算算时辰，应该是荣妃从你那里离开以后没多久，就来了乾清宫。不过这次，她和董鄂氏，是脱簪待罪来的。” 胤禛说到这儿，也不免摇了摇头。 荣妃，不愧是最早被孝庄皇后选中伺候康熙爷的人，这种魄力，临到关键时刻的做法，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脱簪待罪，是古代后妃犯下重大过错请罪时的礼节。 一般会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下跪求恕。 若音听得有点紧张，忍不住就问道：“那皇上那儿呢？最后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董鄂氏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是为了皇家声誉，她肯定也好不了！ “她？” 胤禛忽而冷笑一声，就道：“她一直仗着的，就是自己三福晋，和身为都统之女的身份罢了。” “如今这两个，她可都没有了。” 什么？ 若音心头猛地一紧，忙让胤禛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爷一开始龙颜震怒，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董鄂氏肯定是不配再做皇室儿媳的。 只要将她赐死，再对外公布董鄂氏忽然暴毙，便最合适的处理方式了。 然而，荣妃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她小心陈情，说了一些董鄂家这些年为朝廷做的事情，并且这时，董鄂氏的阿玛也来了乾清宫，苦苦求情。 他和当初费扬古的做法一样。 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官职，从此收敛锋芒，只求保住女儿的一条性命。 这下，康熙爷有些为难了。 让董鄂氏活着，不是难事。 只是，董鄂氏不配再做皇家儿媳，休妻却也是不成的。 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皇阿哥休妻的先例，董鄂氏要是成了这个先例，百姓们定然会议论纷纷。 毕竟董鄂氏做的事对外无法公布，贸贸然休妻，容易让人觉得，怕不是皇室仗势欺人什么的。 届时，再要保住皇室声誉，董鄂氏干的那些蠢事，怕是就都会被知道了。 最后。 两相商议，胤禛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和离。 康熙爷那里主动下一道圣旨，让胤祉与董鄂氏和离，董鄂氏所生育的子女自然是归皇家所有。 而董鄂氏自己，也将回到董鄂家。 对外的说法也很简单，便是两人实在是相处不下去就行了，民间和离，大多也都是这个理由。 至于以后再行婚配？ 胤祉兴许可以，但董鄂氏铁定是不可能的！ 事情，便就差不多这么解决了。 皇室和董鄂家的颜面都顾全了，同时董鄂氏犯的罪本就不至于要她的命，没有赐死，便也不算矫枉过正。 若音听完，也颇有些震惊。 但—— 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赐死不行，又有董鄂大人苦苦哀求，康熙爷为了不寒老臣的心，也只能这么做了。 “和离。” 若音歪着脑袋想了想，便道：“能和离，其实也算是便宜了董鄂氏了。她这么蠢，干了这么多坏事，竟然还能有自己的亲阿玛护着！” 若音说完，咬咬牙，觉得不是很甘心。 胤禛那里听了，却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道：“这也不尽然。” “嗯？” 若音不解，问道：“为什么？” “这个简单。” 胤禛笑吟吟解释道：“董鄂氏都三十几了，这般和离回家，势必是要在自个儿娘家里住一辈子的。” “她上头可是有三个哥哥，才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的，这董鄂大人护着她，也是因为这个。” “如今，董鄂氏干了蠢事，害得董鄂大人丢了都统的官职，甚至董鄂氏一族都会因为她受到影响。” “她自己也就罢了，皇阿玛准许她带着当初的嫁妆回家。可是，回家以后呢？” “她阿玛又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她家里那些嫂嫂们但凡有一个看不惯她的，她在后宅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若音听胤禛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董鄂氏牵连全族，和离回娘家过日子，若是她是个好的，受了委屈回去，娘家人都心疼她也就罢了。 偏偏，她是个坏的。 干了蠢事，连累家人，家中但凡有个掌权的嫂嫂看她不顺眼的，往后她在后宅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从前，她是一家主母，高高在上的三福晋。 往后，寄人篱下，看旁人眼色过日子，这对她来说，可不是苦不堪言吗？ “也是。” 若音莞尔一笑，亲昵地挽过了胤禛的手，就道：“还是主子爷想事情通透，就连她家里的事情都打听好了。” “如此想来，她以后日子不好过，我也就放心了。” 若音也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思。 她就是不喜欢董鄂氏。 谁让她这么讨厌，做了这么多恶心自己的事情呢？ 若音和胤禛一路说着，转眼就要到宫门口了。 这时，若音就在宫门口，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竟是和妃，与胤祥。 自从和妃将胤祥接到膝下去教养以后，胤禛后来见了胤祥几次，都发觉胤祥无论是读书还是礼仪上，进步都是很大的。 可见，和妃照顾胤祥是十分尽心尽力的。 这会儿。 “四哥，小四嫂！” 胤祥见到若音和胤禛，却是最兴奋的那一个，他喊着，直接就冲了上来，扑进了胤禛的怀里。 “四哥，我都有日子没看见你了呢！最近国子监的课业忙，我也没空去找你。” 胤祥抱着胤禛，高高兴兴道：“正好，今天听和娘娘说，你和小四嫂进宫来了，我就在宫门口等着你！” 胤祥等了有一刻钟多了。 左顾右盼的，就怕和胤禛错过了。 和妃在旁，听见胤祥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她道：“这孩子，我是劝不住的。还好如今太阳下山了，不然在日头下等着，可要遭罪。” 和妃是打趣着说的。 若音也听得出来，和妃颇有些感慨，胤祥这份心意的。 是呀。 胤祥，一直都是很敬重自己的四哥的，他这般对待胤禛，也是一份赤子之心的体现了。 “胤祥。” 胤禛也很动容，他伸手，摸了摸胤祥的脑袋，就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先早点回去用晚膳吧。” “你和娘娘待你很好，你可得记得，好好孝敬她，知道吗？” “我知道的。” 胤祥认真点点头，放开了胤禛，眼里还有些舍不得。 若音看出这份舍不得来，便道：“没事的。再过几日，也到国子监休息的时候了，那天我在家里做好吃的。” “胤祥，你要是想你四哥了，过来就是了，好吗？” “好！” 胤祥用力答应，这才跟和妃一起离开了。 当天晚上。 若音和胤禛回府的时候，康熙爷的旨意就已经送到三贝勒府上去了。 同时。 这个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也都传遍了。 夜里。 若音正抱着璟婳，想要教一教璟婳扶着墙走路的时候，桂嬷嬷便进来回禀消息了。 “侧福晋。” 桂嬷嬷郑重道：“庄子那边，孙庄头被抓起来以后，借了印子钱的那些票据，都已经由朝廷的人接手管理了。” “被骗借钱的借据，都被烧掉了。剩下的那些，也都会酌情处理的。” “倒是那刘王氏一家，很是感激侧福晋您，差人送了好些麦子谷子，玉米还有鸡鸭什么的过来给您呢。” “奴婢也实在是不好拒绝，就收下，拿到咱们小厨房了。” 若音一听，便道：“他们这些佃户，种点儿东西也不容易，嬷嬷你这里得空，还是帮帮刘王氏一家吧。” “她把吃的都给了我，要是后面缺了口粮就不好了。” 桂嬷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道：“侧福晋放心，奴婢塞了一枚碎银子给她。她家省着点儿用，到年节上的花销，都是够了的。” “那就行。” 若音莞尔一笑，又问起了董鄂氏的事儿。 桂嬷嬷一听这个，也笑了，道：“她？明儿一早，就要收拾东西回娘家了，侧福晋，可要去瞧瞧？” 明早呀，还真快。 若音觉得挺有意思的，便道：“行。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我也想干！” 第144章 张扬的舒穆禄晴茹 翌日清早。 若音天刚亮就起来，让桂嬷嬷帮忙梳洗，再乔装一番，到三贝勒府门前去瞧瞧。 这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与皇家和离的福晋回娘家，是什么样的一番盛况。 “侧福晋。” 桂嬷嬷帮若音梳头，看着镜子里的若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您这心思，可都藏不住了。” 若音闻言忽然就笑了。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 精神很好，脸颊都是格外白皙有光泽的。 “嬷嬷。” 若音笑道：“这不是因为董鄂氏终于‘遭报应’了，忍不住想去看看么。哼，她那般嚣张，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了。” “就是可怜，听说她还有个儿子呢，也被她连累了。” 兴许就连三贝勒胤祉，往后行事都更要当心了，这回董鄂氏是借着“三福晋”的名头放的印子钱。 若是有人想要寻衅滋事，故意把这事儿往胤祉的身上引，那胤祉也讨不了好。 桂嬷嬷听了若音的话，也颇有些唏嘘感慨。 “是啊。”桂嬷嬷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不以身作则，还干这些事，对孩子，能不造成影响么？” 若音深以为然。 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做事，也要更加严谨才行，这古时候的女子不易，她总希望，璟婳能够过得更好些。 须臾。 若音这儿梳洗打扮完了，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副普通妇人的模样甚是满意，悄悄带着桂嬷嬷和小桃一起，就从后角门出去了。 从四贝勒府到三贝勒府不远，就隔了几条巷子而已，弯弯绕绕着过去，也就到地方了。 只是—— 刚到三贝勒府的巷子外的时候，若音不免吃了一惊。 好家伙。 跟她一样想法的人还挺多，甚至有的百姓还伸长了脖子，摆好了小板凳带了瓜子和水壶，就守在巷子外看戏呢！ “侧…” 桂嬷嬷也吃惊，她看向若音，回过神来，小声道：“夫人，看来今日大家伙儿都来看热闹了呀！” “嗯。” 若音轻轻点头，又往三贝勒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府门口还是有人在维持秩序的，如果围观的百姓凑得太近，就会被他们打发走，远一些的那些搬小板凳的。 他们今早大约也赶过了，可架不住人多，之后便管不了了。 三贝勒府外的巷子边。 若音找了一处茶摊坐下，要了一筐卤水花生和卤毛豆，带着小桃和桂嬷嬷一起，吃点东西，准备等董鄂氏出来。 须臾。 若音刚喝了一杯茶水下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议论声。 “这三福晋干了坏事，今天总算是回家了。哼，敢欺负我表姐，那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 若音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口茶水差点被呛到，便望了过去。 紧跟着，她就又听见了声音。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什么和离！这三福晋，啊不！是即将要回娘家的董鄂氏，她其实是犯了错！” 舒穆禄晴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混进了人堆里，穿得格外花哨，仿佛恨不得自己能鹤立鸡群似的。 她朗声道：“还是我表姐厉害，三两下就把她收拾了！” 人群里。 有人见舒穆禄晴茹衣着不凡，愤愤然的样子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便凑过去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舒穆禄氏，是四贝勒府侧福晋的表妹。” 舒穆禄晴茹格外高调，自报家门以后，又扎堆在人群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若音这边的人，几乎都将这些话给听在耳朵里了。 桂嬷嬷知道事情轻重，这会儿听见舒穆禄晴茹的话，不免大惊失色，忙拉了拉若音，道：“侧福晋，这…” “快去！” 若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吩咐道：“咱们偷偷出来的事情，晴茹也不知道，你也别声张。” “就过去，偷偷告诉三贝勒府门口的侍卫，说是有个小姑娘在那儿散播谣言。让他们，赶紧将她给赶走！” “等晴茹被赶走以后，你再找机会露脸，将她给带过来！” 若音咬牙说完，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舒穆禄晴茹，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三贝勒府门口来说这些呢？ 皇室素来要脸面，董鄂氏干的那些蠢事要是从舒穆禄晴茹那里传出去了，东窗事发，获罪的那可是若音！ 舒穆禄晴茹知道一星半点事情，这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宣扬的！？ “侧福晋，别生气了。” 小桃察觉出气氛不对，剥了好些花生都放进盘子里递给若音，小声道：“舒穆禄姑娘不懂事，咱好生教育着就是了！” 若音点点头，却还是板着脸。 不懂事？ 她却不这么觉得。 舒穆禄晴茹看似天真活泼，实际上却是个有心思的，她今天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半盏茶的工夫后。 若音带着小桃到了茶肆二楼的包厢里，桂嬷嬷那儿，也截住了被人赶走的舒穆禄晴茹，将她给带了过来。 撩开帘子。 舒穆禄晴茹一看见若音，倒是高兴，忙就要扑过来。 “晴茹。”若音却一下子叫住了她，问道：“你今日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还跑到这里来了？” 若音语气严肃。 舒穆禄晴茹那里听了，忽然就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表姐，你也别误会了。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 “那个董鄂氏，先前在京城坊间，大街小巷里串你的不是，我可都听见了！” “哼，她就是遭了报应的！还想欺负你，这怎么能行呢？这不，她好不容易落难，却只是和离！” “依我看，她这种毒妇，就该被休了逐出家门流浪在京城的街上才对！” 舒穆禄晴茹说着说着，一脸愤慨，激动得不行。 “…” 若音也没吭声，只悄悄地打量着她。 她脸都红了，这生气的样子，仿佛真的跟自己同气连枝似的。 过了一会儿。 舒穆禄晴茹大概是说得累了，有点渴，便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茶水，就一饮而尽了。 直到这时候。 舒穆禄晴茹才发现若音一直没吭声，便问道：“表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说的那些，不对么？” “你是不知道，三贝勒府的那些侍卫也都是狗仗人势的东西，他们听我说董鄂氏的事儿，还来赶我呢！” 若音扶额。 她忙打住了舒穆禄晴茹的话，轻咳嗽一声，道：“晴茹，是我让桂嬷嬷通知的三贝勒府的侍卫，将你赶走的。” ！？ 舒穆禄晴茹忽然就愣住了，她正在吃点心呢，点心咬了一口，剩下的半块就直接掉在她裙子上面了。 “表姐，为什么呀？” 舒穆禄晴茹十分不解，看着若音时，眼里有些哀怨，像是觉得，若音这么做，就是在出卖背叛她似的！ 若音很无奈。 她耐心解释道：“董鄂氏虽然犯了错，但背后是皇家。她的错要是捅出去了，对皇家脸面也无光。” “这也是为什么，她到头来和离，留了性命和名声的缘故，因为这件事，不能闹大。” “晴茹，你在三贝勒府门前大放厥词，一旦将舆论引开。皇家知道了，他们发现你在‘抹黑’他们，会怎么想呢？” “再者，一旦他们追查，发现你我之间的关系。别说是你了，我也要遭殃，到时候，也不可能保得住你，以及索绰罗氏一族了！” 舒穆禄晴茹大概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听若音说完后，脸色彻底地难看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想为自己辩驳，但很长时间过去了，她都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晴茹。” 若音看着她，规劝道：“你若是无事，可以来四贝勒府找我。或是，我让额娘请一个女先生回家。” “教你绣花读书什么的也好，可不要再听风就是雨，做这种事了。” 舒穆禄晴茹的阿玛额娘已经离京了，外放在了扬州。 如今，舒穆禄晴茹是在若音家里，由若音的额娘照看着的，就是，这毕竟是侄女，也不好太严厉管束着了。 舒穆禄晴茹想要出门在街上游玩，若音额娘喜塔腊氏多半都是应允的，可谁曾想，舒穆禄晴茹却—— “表姐！” 舒穆禄晴茹一听若音要限制自己出门的事情，有点不高兴，便道：“我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女先生，我是不喜欢的！从前在地方上，家里请的女先生她们也都不喜欢我！我可不要再请一尊大佛回来供着，还要看她脸色受气！” “…” 若音听得头疼，只得道：“你不愿就算了。只是，你往后行事，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好了，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被舒穆禄晴茹这么一打扰，若音也实在是没继续看董鄂氏热闹的心思了。 还是回府好了！ 桂嬷嬷那儿，明白若音的心思，见状就走到舒穆禄晴茹身边，道：“舒穆禄格格，奴婢送您下去吧！” 舒穆禄晴茹心有不甘，但见若音正偏头看着窗外显然不想再搭理她了，也没法子，只得跟着桂嬷嬷一齐下楼去了。 没多久，桂嬷嬷回来了。 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怎么样？她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我这个表妹，当真是让人不省心了一些。” 第145章 璟婳会喊额娘了？ 若音问起这个，桂嬷嬷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舒穆禄格格临走时，让奴婢劝劝侧福晋，说她是真心为了侧福晋的。侧福晋眼下地位尊贵，实在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大可拿出款儿来。” 桂嬷嬷是当笑话说的。 若音这儿听完，也是哑然失笑。 当天，快到晌午时。 这三贝勒府门口还是没点儿动静，眼看着日头都大了，这秋老虎也逐渐厉害了起来。 等在外头想要看热闹的人都给晒得头皮发麻，陆陆续续散了，准备回家喝水吃饭。 若音还在茶肆二楼的窗户边上，看着外头的三贝勒府。 府门紧闭，悄无声息，董鄂氏还没离开。 不过若音琢磨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这人心高气傲，做的坏事被发现，要和离出府，心里必然是不甘心的，又奉诏要求今儿就走，她无法。 此刻太阳大，她将好奇来看热闹的人晾了一个上午，趁着这些人给晒的头晕眼花要回去吃饭喝水，她回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正想着，若音就听见了喊声。 “出来了！” 闻言，若音望过去一看。 这三贝勒府的府门，还真的就打开了。 只见，董鄂氏亲自撑着伞，身后跟着的是阿芋。 还有一些小宫女小太监什么的扛着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嫁妆，正从三贝勒府，鱼贯而出呢。 若音等了一会儿。 便见抬东西的人竟是浩浩荡荡的，足有十几个，都扛着大箱子呢。 “这——” 桂嬷嬷吃惊不已，她指着那些东西，看向若音，问道：“三福晋这是打算，把三贝勒府都给搬空了？” 若音直接扑哧一声笑出声了。 “她？” 若音道：“怕是知道回家以后日子也不一定好过，这才想着多带些钱财回去吧。她这人，就是这样的。” “总想着钱财能收买人心，平日为人娇纵，得理不饶人，没理时甚至都还要欺负人呢，旁人能真心对她？” “临到这种时候，她能紧紧握着的，也就只有这些黄白之物了。” 桂嬷嬷闻言颔首，对此也是赞同的。 瞧了一会儿，若音觉得有些无趣。 这董鄂氏出来后，直接就上了马车。 她让身边的人抬东西，自个儿却是连车帘都不打开，大约是压根儿不想听外头的人讨论她。 不一会儿，三贝勒府的府门，便关上了。 若音没瞧见胤祉，看来事到如今，就连胤祉这好脾性的人，也被董鄂氏给折磨得一点儿情分都不剩下了。 “没了吗？” 小桃伸长了脖子看了一会儿，便凑到若音身边，说道：“侧福晋您瞧，那红珊瑚真好看呢，颜色还通透。” “瞧着，不像是嫁妆，更像是御赐之物。” 红珊瑚？ 若音闻言望了过去。 就见，董鄂氏的轿辇后头，阿芋那里手上捧着的，便是一樽红珊瑚了，足有前臂那么长，个头也大。 还真是漂亮。 “不知道。” 若音想了想，就道：“就算是御赐之物，董鄂氏这也带走了。三贝勒真是好性子呀，她坏事做尽，还让她带了这么多的东西走。” 要是若音。 哼。 她定然会让董鄂氏净身出户的，大不了在离开的时候，做做样子，用大箱子给她装一些沉甸甸的棉絮被褥什么的回去。 看着东西多物件儿大，实际上都是充脸面的。 眼瞅着董鄂氏这儿要走。 若音也有些饿了，在茶肆待了一上午，就吃了点煮花生，也是时候回府去，用午膳了。 “桂嬷嬷。”若音想着，便吩咐道：“咱们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璟婳那里也不知道想我了没有。” 桂嬷嬷闻言，答应着，就要和若音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 若音忽然感觉到，三贝勒府门口忽然有人望了过来。 下意识地回头，若音就瞧见，董鄂氏将轿辇的帘子给拉开了，而她不偏不倚，正朝着若音望了过来。 仅仅一眼。 若音就从董鄂氏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浓浓的愤怒，恨不得将若音给生吞活剥了的那种。 啧。 这时发现她这个仇敌在这了？ 若音心里想着，嘴角忽然涌现出一抹笑容来，甚至还抬手，对着董鄂氏挥了挥，一副要送别她的样子。 董鄂氏果然更生气了。 她恨不得从轿辇里钻出来打若音一顿，却又无可奈何。 她要是真出来了，怕是也只会被路上的这些百姓们看笑话的。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是很在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理了理鬓边插得一根簪子，故意露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这才走了。 她就是要气死董鄂氏！ 离开茶肆后，若音带着桂嬷嬷和小桃上了马车，回四贝勒府。 府里，午膳已经备好了。 若音一回去，采桑那里正好就让奶娘带着璟婳和弘晴过来了。 璟婳现在也有七个月了，认得人，见若音回来，高高兴兴地“咿咿呀呀”要让若音抱。 “乖璟婳！” 若音看见璟婳也高兴，抱了璟婳过来，就顺手从一旁的桌上拿了勺子，准备喂璟婳吃一些山药糊糊。 璟婳很喜欢吃山药糊糊。 就若音吃饭的这个碗，璟婳一次都能吃半碗下去呢，而且如今胃口见好，长得又圆呼了好些呢。 奶娘见了，在一旁就道：“近来虽然天儿还热，格格胃口却好，长得也是极好的。奴婢从前也奶过别的孩子，像小格格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呢。” “侧福晋您这个当额娘的，也真是有福气！” 这话，虽说是漂亮话，若音听了，心里却也熨帖。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呢！ “璟婳乖巧，也有你的功劳。” 若音说着，又将璟婳交给了奶娘，自个儿先用午膳了。 约莫九月中旬时，胤禛向宗人府递交的关于册封李氏为侧福晋的奏折，就得到了准允，康熙爷那里同意后，拟定十月中旬为李氏行册封礼。 从今往后，他们四贝勒府，便就多了一位侧福晋了。 九月末。 伴随着几场秋雨下来，京城又开始寒凉了起来。 一早一晚起风时尤其冷一些，若音这几天的早膳，都是让人送到屋子里头来，陪着璟婳一起用的。 这天清早。 若音刚起来洗漱完，外头桂嬷嬷就来禀报，说是李侧福晋来了。 李侧福晋？ 若音听见桂嬷嬷这个称呼，还稍稍有点儿不习惯呢，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这侧福晋，还是她主张册封的。 “这么早？” 若音听着，忙道：“嬷嬷快接了李姐姐进来吧！天冷，我看今天外面乌云密布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这给冻着，可就不好了！” “是。” 桂嬷嬷应了，就去唤了李侧福晋进来。 须臾。 李侧福晋进屋后，直接就来到了若音坐着的太师椅跟前，双膝一软，便在若音跟前跪了下来。 若音大吃一惊，忙亲自起来扶李侧福晋，问道：“李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侧福晋！” 李侧福晋却不肯起来，她跪着退了两步，郑重道：“妾身能有今日，多亏了侧福晋您的提携。” “如今，妾身虽说得了旨意，也成了侧福晋，不过这毕竟还没有行册封礼呢。” “现在，就让妾身最后再对侧福晋行一次大礼吧！也算是，妾身谢谢侧福晋了。” 若音松开手，看着李侧福晋。 她眼眶红红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无比的认真，若音看着，有些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李侧福晋说完了想说的话，自己就笑了，一边抹眼泪，一边也就慢慢站了起来。 若音看着她这样，也笑了，便拉过了李侧福晋的手。 “李姐姐。” 若音道：“在这府里不容易，您有资历，成为侧福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倒是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李侧福晋闻言，却摆摆手，道：“侧福晋你也谦虚了，妾身虽说进府十数载，也与贝勒爷生育过子女。” “但也是如今才发现，贝勒爷他其实一个柔情万分的人。当然，这柔情，也是对着你才有的。” “妾身从进府起，只想着家族荣辱，自身地位，倒是从未想过，真心这回事。说到底，侧福晋你与我们，都是不一样的。” “也难怪，贝勒爷喜欢的是你，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侧福晋也看得出来，胤禛是个有志向的人，既然如今后宅安定，她也乐得守着自己的一双子女。 将来，兴许还能有别的福气咧！ 若音看着李侧福晋，心里也挺高兴的。 大家伙儿能和睦相处，是再好不过的了，李侧福晋心里最挂念的是李家，是两个孩子，只要他们好了，她其实怎么都没所谓的。 这天。 若音送走李侧福晋时，先前阴郁着的一场雨果然就下来了。 就在若音准备回屋先去看看秋日里庄子上送来的一些账本的时候，忽然隔壁厢房里，奶娘急匆匆地就跑了过来。 “侧福晋！” 奶娘上气不接下气。 若音看着她这样，吓了一跳，唯恐璟婳或是弘晴那里有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 奶娘那里，迅速顺过气，笑着就道：“小格格她，她刚刚喊您呢！” 喊她？ 若音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狂喜。 果然，奶娘那又道：“这些日子，奴婢得空一直在小格格耳朵边上重复‘阿玛’‘额娘’这些字眼呢。” “方才，小格格竟然学着喊了一星半点儿的！您快去瞧瞧吧！” 第146章 温暖的冬日 厢房。 若音赶过去时，璟婳正坐在摇篮床上手舞足蹈。 因惦记着奶娘刚刚说的她会喊人了的事情，若音直接就坐到了摇篮床边的太师椅上，拿了璟婳最喜欢的布老虎逗她玩。 “璟婳？” 若音忍着急切，晃悠着布老虎，就试图引导道：“额娘？额娘？” 璟婳却没反应。 只是笑呵呵地挥着手，想要拿若音手上的布老虎。 一旁，奶娘也赶了过来。 瞧见这场面，便道：“侧福晋也别气馁，兴许小格格刚刚也是无意识喊的。” “一般来说呀，有说话的苗头了，后面再多多引导，很快就能学起来了！” 若音点点头，倒是也没泄气，而是将璟婳抱到了自个儿的怀里，又把布老虎给她，带着她玩。 另外一边。 弘晴如今也认得人了，看见若音来了也高兴，挣扎着，也想要若音抱。 奶娘也是明眼人，忙就把弘晴也给抱到了若音的跟前来。 瞧着乖巧可爱的弘晴，若音心里也是无限的柔软，想着近来事情忙，她来看弘晴的时间都少了。 也真是难得，弘晴如今也喜欢粘着她了。 若音想着，便准备着将璟婳先放到摇篮床里，抱一抱弘晴。 谁曾想，璟婳也是个聪明孩子。 她察觉到若音这儿似乎是想放开她了，顿时不乐意了，也不管眼前的布老虎，一下子就抓住了若音的衣裳，往若音的怀里蹭。 “这孩子。” 若音低着头，看着璟婳的动作，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璟婳的脑袋，然后对奶娘道：“也将弘晴放到我腿上来吧。” “你小心扶着，可别让弘晴掉下去了。” 她也只能一手一个了。 虽说有些不稳当，可好在两个奶娘都一左一右地候着呢，这俩孩子，也不至于会摔着什么的。 璟婳大约也是认得弘晴的。 身为姐姐，这时候弟弟进了额娘的怀抱里，璟婳也没折腾，反而是继续抓着若音的衣裳，小脸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音小心翼翼抱着俩孩子，只感觉他俩沉甸甸的，就看向奶娘，问道：“前阵子瞧见弘时，都会走路了，如今咱们璟婳是不是也快了？” 奶娘那儿，琢磨了一下，回答道：“也差不多了。” “小格格长得快，虽说早了些日子生，但现在已经爬得很稳当了。走路的事儿，奴婢们得空也会扶着小格格的手带她练一练的。” 就是，还急不来。 若音闻言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时，怀里的璟婳却忽然嘟囔了一声。 “娘。” ！？ 若音听见璟婳的声音，浑身就是一阵，刚刚璟婳那声“娘”的声音很轻，而且也不在音调上。 听着，更像是无意识随便喊的一个音似的。 但—— 若音一直就盼着想等着看璟婳什么时候会喊她呢，这会儿这声“娘”，无论如何，若音也都觉得，璟婳定然是在叫自己的了！ “嬷嬷！” 若音喜不自胜，忙看向旁边的桂嬷嬷，问道：“你刚刚听见了吗？璟婳她好像，好像会喊我娘了！” “听见了！” 桂嬷嬷也是满脸欢喜，说道：“太好了！咱们小格格会说话了，这是个好的开始呢！” 璟婳满打满算，也才九个多月，能囫囵着喊一个字出来，若音当然高兴了！ 若音和桂嬷嬷说说笑笑，正巧这个时候，胤禛回来了。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胤禛抬脚进屋，见到若音脸上的笑容，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若音这儿，听见胤禛的声音，还颇有些意外，回头看向胤禛，便问道：“主子爷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 这才刚刚过午后不久呢，按理来说，胤禛这个劳模，应该还在六部的衙门里面才对。 胤禛这儿，听了若音的话，便道：“想你了，就回来了。” “…” 一听就不正经。 若音嗔怪着看了胤禛一眼，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下人前面继续跟胤禛说这个，便道：“主子爷您是不知道。” “您回来之前，璟婳刚刚学会喊娘了呢！” “虽然就只是含含糊糊的一声，不过，妾身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会喊娘了？” 胤禛果然也很意外，他们的女儿才九个月大呢！ 要知道，胤禛小的时候，好像都是差不多一岁的时候，才第一次开口喊人的呢！ “嗯！” 若音听见胤禛问，便轻轻地摸了摸璟婳的脑袋，试图再引导道：“璟婳，额娘？额娘？” 若音已经很尽力了。 不过… 这会儿璟婳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了布老虎上面，若音几次努力，甚至还想着像刚刚一样，假装要把璟婳放回到婴儿床上。 可惜，都没有成功。 最后，若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胤禛，解释道：“她刚刚真的会喊娘了，我和两个奶娘，还有桂嬷嬷都听见了呢！” 胤禛见若音着急解释，忽然就笑了。 “嗯，是，我知道，我信你。” 胤禛说着，拉过若音的手，道：“说来，我今儿这么早回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一说的。” 若音一听胤禛有事，也只得将璟婳放到一边，然后陪着胤禛回了主屋。 主屋里。 若音回去后，让桂嬷嬷奉茶，便问起胤禛道：“主子爷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关于你表妹的婚事。” 胤禛说道：“前阵子你不是让我留意么？今年新中举的举子里面，我瞧着有个十分不错的。” “他的文章写得很好，年纪也轻，才十九岁。虽说家境贫寒了些，前途还是不错的。” 举子？ 若音听了，又问道：“那他家里呢？阿玛额娘是做什么的？相貌如何？” 若音这表妹，她心里也知道几分，心气颇有些高，几次和若音聊天，说的都是这京城里高门大户的一些事情。 怕是—— 一般的人家，她看不上。 胤禛听若音问这个，便道：“他阿玛已经过世了，早年间也是个读书人，中过举。后来没再中进士，便返乡当了个县主簿。” 县主簿，便是九品官儿了。 “嗯…” 若音想了想，道：“得空，主子爷将他叫来府里吧，就说是讨论下学问。您和他在前头聊天，妾身在屏风后头听一耳朵就是了。” “顺道，也可以带上晴茹。她若是觉得不错，这门亲事倒也可以定下来。” 家父曾做官，也算得上书香世家了。 再者，如今这人家在京城也有一处两进的院子，没有亲戚一起住，嫁过去也只有一个婆婆，也算安静。 “嗯。” 胤禛也没意见，左右这举子他挺喜欢的，叫来府里聊聊天也没什么大问题。 若音和胤禛这儿说定，就一起到了院子里。 眼下已是深秋，院子里的花几乎都开败了，就只剩下几朵花盆里面的盆栽菊花还开着，样子倒也还好。 屋檐下。 若音和胤禛都躺在躺椅上头，他俩中间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有红薯正在烤着，这会儿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今日董鄂氏回娘家，妾身去瞧了。” 若音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闻着香味，忽然就道：“她带了好多东西回家呢，这三贝勒，也真是个好脾性的。” 董鄂氏做的那些事，连累董鄂家，也连累胤祉。 好在胤祉醉心诗书，整日泡在翰林院里，也不是个有争储意思的，不然的话，摊上董鄂氏这事儿，前路怕是都断送了。 也真是难为了他，如今董鄂氏离开，还让她带了这么多东西走。 胤禛听了，也不可置否。 他忽然就转头来，拉过了若音的手，笑道：“你也不用担心。那董鄂氏的一个哥哥，我正好认识。” “此人说来，和他妹妹性子差不多，都是个利己的。此番董鄂氏犯错回去，她哥哥那里心里别提多不高兴了。” “我本来都还想打个招呼的，可他一见我，便主动说，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若音闻言挑眉，惊讶地看向胤禛。 胤禛仍然只是笑着，但眼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我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第147章 舒穆禄晴茹的心思 十一月。 天气逐渐转凉，几场雪后，红墙上，又点缀了皑皑白雪。 清晨，若音刚起来要去膳厅用早膳，撩开帘子一出门，这风就迎面吹了过来，直往若音脖子里面钻。 “嘶。” 若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里的汤婆子揣得更紧了，偏头看向桂嬷嬷，就道：“这天气还真是愈发冷了。” “今年下雪早，这都还没到腊月呢，我感觉就冻人得很！” “可不是？” 桂嬷嬷说着，嘴里也冒出白气来，道：“也好在今年侧福晋您这儿提前准备了，眼下府里各处的炭火，也都是充足的。” “嗯。” 若音点点头，又问道：“那庄子上呢？宋格格那儿可还好？她有没有说过，想回府来的事情？” 宋格格去庄子上，也有一年了。 该反省的过错，她应该也都想明白了。 若音当时赶她走，是想以儆效尤，如今府里安定，把宋格格接回来，倒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 桂嬷嬷那儿想了想，便道：“奴婢倒是未曾听庄子那边的人提起过。想来，宋格格应该也没提。” 若音闻言，想了想，就道：“没提就罢了吧，等快过年时，再问问她。她若是想回来，就回来吧！” 也好和李侧福晋作伴。 早膳后。 眼看着天气阴沉着，似乎又要下雪了，若音这儿，忙不迭就回了屋。 屋内摆了好些炭火盆，地上也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这些地毯倒不是为了防寒。 而是眼下，璟婳也到了学走路的年纪了。 若音特意让桂嬷嬷那儿将屋子里的桌角都包了起来，地上也都铺得软软乎乎的，璟婳走路，若音也不用担心她磕着碰着什么的。 “璟婳！” 这儿，若音一回屋，就忙不迭到了璟婳跟前。 “娘！” 璟婳见着若音，就又喊了一声。 如今一个月时间过去，璟婳这儿，终于在若音不断的悉心引导之下，已经能够在一看见若音的情况下，清晰地喊一声“娘”了。 “嗳，我的璟婳！” 若音现在，看着璟婳就觉得喜欢。 粉嘟嘟软乎乎的，恨不得一直能抱着自己的女儿。 就在这时。 若音正抱着璟婳时，外头采桑就撩开帘子，禀报道：“侧福晋，夫人和舒穆禄格格来啦！” 娘和表妹！ 若音忙抱着璟婳起身，道：“外头冷，快快迎了额娘和表妹进来吧！” 今儿，便是之前胤禛答应了若音，要将那位举子李鱼带来，给舒穆禄晴茹和若音看看的日子呢。 须臾。 若音刚抱了璟婳回贵妃榻上，喜塔腊氏和舒穆禄晴茹就已经跟着采桑，跨过门槛进来了。 “表姐！” 舒穆禄晴茹一进屋，高兴极了，直接就想要往若音面前扑。 只是。 她这步子才刚刚踏出来呢，就被喜塔腊氏给拉住了。 “晴茹！” 喜塔腊氏笑着道：“你表姐还抱着孩子呢，咱们从外头进来，身上冷得很，待会儿要是过了寒气就不好了。” 舒穆禄晴茹大概是没想过这些，听了喜塔腊氏的话以后，还稍微愣了愣。 随即，舒穆禄晴茹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就回到了门口的炭火盆旁边蹲了下来，伸手过去烘烤。 舒穆禄晴茹看向喜塔腊氏，小声嘀咕道：“姨母，表姐人很好的，她不会介意的！” 说完，舒穆禄晴茹回头看向若音，似乎是想要让若音肯定自己的话，偏偏，若音这个时候，正在喝茶。 若音其实听见了舒穆禄晴茹的话。 她觉得，舒穆禄晴茹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 当然，现在碍着亲戚情分，在舒穆禄晴茹尚未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之前，她也是愿意帮忙照拂几分的。 她想要在京城说亲，若音也乐意帮着。 就是—— 若真有什么别的心思，那这亲戚情分，若音可就顾不上了。 璟婳还小。 一身凉凉的过来，若音自己没什么，璟婳可受不住！ 很快，若音这儿，喝完了茶，正好喜塔腊氏就带着舒穆禄晴茹过来了。 “若音。” 喜塔腊氏见到若音，还是和往日里一样欢喜，她走过来坐在若音身边，就问道：“你近来好不好？” “表姐当然很好了！” 不等若音回答，舒穆禄晴茹已经抢答道：“姨母你看表姐气色这么好，就知道表姐肯定过得很好啦！” 舒穆禄晴茹说着，又拉过若音的手，问道：“表姐今天可有准备什么糕点吗？上回在表姐这里吃的雪花酥，可好吃了呢！” “我听说，这是宫里的点心吗？” “嗯。” 若音点点头，道：“是之前在佟贵妃娘娘那里吃过，我觉得不错。贝勒爷瞧见了，就从宫里讨要了方子。” “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了。” 舒穆禄晴茹说完，正好桂嬷嬷那里就端了雪花酥过来，她便喜滋滋地拿起一块雪花酥，欢喜道：“表姐夫对表姐真好！” 桂嬷嬷素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也最重规矩礼仪，这会儿听舒穆禄晴茹称呼胤禛为“表姐夫”，实在是觉得不得体了些。 “舒穆禄格格。” 桂嬷嬷朗声道：“侧福晋都尚且要称呼四贝勒一声‘主子爷’或是‘贝勒爷’，舒穆禄格格这里，还是恭敬些，叫‘四贝勒’的好。” 舒穆禄晴茹一听桂嬷嬷说自己，略微有点不服气，便看向若音，还伸手拉了拉若音的衣袖子。 若音却不说话。 她觉得，桂嬷嬷说得没错。 舒穆禄晴茹从小在地方上长大，那地方上也没什么大官儿，她爹爹位置自然就高。 她又是家里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旁人见了她，那都是奉承着的，她也就养成了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且不说若音现在只是侧福晋，就算她是嫡福晋，舒穆禄晴茹与胤禛又不熟悉，这一声“姐夫”叫下来，实在是不妥当。 舒穆禄晴茹这儿，大概是看着若音不帮自己，便有些不乐意了。 她嘟囔道：“表姐，咱们做主子的在聊天。你都还没开口呢，你底下伺候的老婆子就先说话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道理！” “跪下。” 若音冷不丁开口，语气严肃冰冷，脸上的笑容也都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 她这般，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看孩子的两个奶娘也忙不迭低头侧身过去，根本不敢乱看。 舒穆禄晴茹又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向若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姐。” 若音却根本没有软下来的意思，继续道：“给桂嬷嬷磕头认错！” “侧福晋。” 桂嬷嬷似乎也没想到若音会动气，便想着宽慰两句。 若音却偏头，看向桂嬷嬷，道：“嬷嬷，是从前伺候过孝懿皇后的，之前也是前院贝勒爷身边的人。” “跟了我，本身就是受了委屈了。若是在我这里，你连体面都没有，那就真的是我的过失了。” 若音说着，又看向了舒穆禄晴茹。 舒穆禄晴茹咽了口唾沫，有点惊恐地就看了一眼桂嬷嬷。 她是没想到，这看上去冗长脸的嬷嬷，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桂嬷嬷。” 舒穆禄晴茹终究还是不甘心地跪了下来，朝着桂嬷嬷磕了一个头，就道：“是我不好，说错了话。” “还…还怠慢了您。” “无妨。” 桂嬷嬷板着脸，深深地看了一眼舒穆禄晴茹，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若音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这舒穆禄晴茹的心性，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啊。 “额娘。” 若音看向喜塔腊氏，便道：“回头年后，还是在府里请一个教规矩礼仪的嬷嬷回来管着晴茹吧。” “这里是京城，不是地方上。一点行差踏错，影响的就是整个家族！” 若音字字铿锵，饶是舒穆禄晴茹心有不甘，喜塔腊氏那里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点了点头。 第148章 古代的普信女 舒穆禄晴茹眼眶通红。 若音看在眼里，心里却没什么怜悯。 “额娘。”若音喝了口茶，看向喜塔腊氏，就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有些疲乏，你就先带表妹回去吧。” “嗯，阿音，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喜塔腊氏再叮嘱了一句，侧头就去看舒穆禄晴茹。 舒穆禄晴茹现在也算是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若音，鼓起勇气问道：“可表姐不是说，今日，今日…” 今日要为她相看人家的吗？ 若音自然知道舒穆禄晴茹想说什么，但是现在，她也只能装不懂了。 “今日天寒地冻，回去后喝一碗姜汤，注意保暖。” 若音说完，抬眼瞧了一眼桂嬷嬷。 桂嬷嬷立即会意，让小桃那里拿上若音这儿想要带给家里的一些东西，就去送客了。 谁曾想。 舒穆禄晴茹和喜塔腊氏这儿才刚刚到了门口，门外小顺子却来了。 “夫人，舒穆禄格格。” 小顺子行了一礼，在门口就问道：“贝勒爷回来了，还有李公子。侧福晋，您这儿——” 他是想问问，若音什么时候带舒穆禄晴茹过去。 屋内。 若音听见小顺子的话，心中觉得小顺子这还来得真不是时候，刚犹豫着要开口，舒穆禄晴茹却抢先问道：“人在哪？” 小顺子一愣，虽说有点察觉到眼前的情况不是很对劲，但还是回答道：“就在前院，舒穆禄格…” 话都没说完呢。 舒穆禄晴茹抬脚就准备朝前院跑过去。 “拦住她！” 桂嬷嬷反应最快，眼瞅着舒穆禄晴茹撒腿就跑，这一声喊，小桃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小顺子怀里一塞，也追了上去。 若音听见门口的动静，也坐不住了，忙不迭起身到了门口。 游廊上。 小桃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舒穆禄晴茹给抓住了，还逮了回来。 舒穆禄晴茹扭捏着显然不愿意，被抓回来后，看向若音，就问道：“表姐今日让姨母过来，分明就是为了帮我相看人家的。” “现在，不过因为我说了你身边的嬷嬷两句，表姐便不顾姐妹情谊，连李公子也不让我见了么？” “表姐，你好狠的心！” 她狠心？ 若音深吸一口气，便道：“是啊，我要是不狠心，今日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帮你筹谋了。” “额娘，先带晴茹回去吧。找教习嬷嬷的事儿，也别等年后了。” “回头我就让桂嬷嬷留心一下她以前的那些老姐妹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言罢，若音对小桃挥挥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就带舒穆禄晴茹走。 舒穆禄晴茹不甘心，可她被小桃扭着，身上疼极了，眼泪都要出来了，也不敢造次，只得跟着走了。 只是，她却一直咬着牙看着若音。 那眼神，仿佛就这么将若音给恨上了似的。 若音置之不理，只看向小顺子，就道：“让顺子公公见笑了。主子爷那里，我亲自过去解释一下吧。” 小顺子虽不知晓到底怎么回事，却知道若音一向是个做事妥帖的，便颔首道：“无事，还请侧福晋随奴才去吧。” “嗯。” 若音点点头，接过桂嬷嬷那儿递过来的汤婆子以后，就和小顺子去了前院。 前院的会客花厅里，胤禛正约了李鱼过来在谈话，说的都是诗词和对如今时政的一些看法。 若音就在屏风后面，略微听了一些，便听出来，这个李鱼果真是有自己想法的。 他幼时住在城郊，喜欢去农田玩耍，他便觉得，如今的一些田地制度其实有一些的弊端。 如果进行改革的话，相信以后不仅能有助于朝廷的税收，也能帮助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胤禛和他聊得甚是欢快，不知不觉时辰就过去了。 若音在屏风后，也没有等得不耐烦，她便隔着屏风，看着胤禛高谈阔论的样子，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她家贝勒爷，果然不仅慧眼识人，还才华横溢。 这是，胤禛那里说得累了，李鱼也十分识趣，拿起手边上的茶壶，就亲自帮胤禛给倒了一杯茶。 过不多时。 胤禛说他还有事情，李鱼这儿也就先起身告辞了。 李鱼走后，胤禛加快脚步，直接就到了屏风后头来。 看见只有若音，胤禛还稍微有点意外，不过随即就问道：“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会不会有点无聊？” “不会。” 若音笑笑，将手边上的话本子合上，就道：“听主子爷说事情，听累了就看会书，当然不会无聊了。” “那就好。” 胤禛点点头，这才想起另一件事，便道：“不过，你不是说，帮你表妹——” “她回去了。” 若音将今儿，和之前发生在舒穆禄晴茹身上的一些事情给解释了一下，就道：“表妹她，还得再学学规矩。” “那位李公子我瞧着才学不错，人品也好，将来必定还会有良配的。” 至于舒穆禄晴茹？ 若音也看出来了，这不就是普信女么，她虽然同为女子不想贬低别人，可舒穆禄晴茹却…太下头。 “…” 胤禛那里默了默，过了一会儿，他就走到若音跟前，拉住了若音的手，道：“没事的，谁没几个讨厌的亲戚呢。” “她要是实在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做主，让苏培盛帮她送回扬州去！你也就，甭为她的事情操心了。” 送回扬州？ 若音也不是没想过。 就是。 她额娘与姨母是嫡亲的姐妹，幼时感情也好，这么做的话，到底伤了情面，若音才有些犹豫的。 胤禛出面，这舒穆禄家，的确就不敢说什么了。 不过，眼下却也还没到那时候。 “且先让她磨一磨性子吧。” 若音想了想，就道：“实在不行，妾身再来找主子爷你就是了。” 胤禛莞尔一笑，便拢了若音进怀里。 傍晚时，酝酿着的一场雪又开始下了，若音和胤禛在前院用了晚膳，趁着天还没黑，这才携手一起回了后院。 走在路上。 屋檐外飘着雪，在夕阳之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漂亮。 胤禛见若音看着雪景，便拉了若音的手，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年节时红梅开得极好，到时咱们踏雪寻梅去？” “好啊。” 若音欣然答应，道：“踏雪寻梅，暗香盈袖，自然再好不过了。” 二人聊着，没多时，已经回了院子里了。 转眼到了腊月。 若音忙着年节上的事情，整天不是看账本，就是过目前院和公公那里送过来的年礼单子，忙得脚不沾地。 不知不觉，若音书房外的腊梅花，都有了一个个的花骨朵，眼看着就要开了。 腊梅花的香气是非常浓郁的。 若音即使是关着书房的窗户，都能够闻到浓郁的香味。 这天。 若音看过账本，只觉得眼睛酸涩，往身后一靠，外头桂嬷嬷正好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 “侧福晋。” 桂嬷嬷笑吟吟道：“是怀宁公主从巴林部给您寄了东西过来呢！像是牛肉干，还有一些奶皮子呢！” 怀宁公主，便是瓜尔佳文晴了，她嫁过去如今已有半年，之前秋日里的时候，就给若音寄过一次信件了。 提到她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巴林部的王子待她也极好，就是巴林部气候与京城有较大差异，她还不习惯就是了。 别的，倒是一切都好。 若音收到回信后，就给瓜尔佳文晴捎了一些东西去，这回眼看着要过年，她也给若音捎了一些特产过来。 桂嬷嬷那儿，打开包袱递了过来，若音就看见里头用油纸包着的牛肉干了。 很大的两捆，比她的大腿还粗！ 看见牛肉干，若音就乐了，笑着接了过来，便道：“太好了，有肉干吃！回头等过完年，我也给她再捎些东西过去！” 现在冰天雪地，路难走，自然是不行的。 桂嬷嬷闻言莞尔，又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若音，道：“这也是怀宁公主让给您的，您瞧瞧！” 第149章 他对她的柔情万丈 腊月底。 若音书房外的腊梅花开了。 室内馨香一片，闻着整个人都舒坦了。 若音这时，正在屋子里牵着璟婳的一双手，教璟婳慢慢地走在羊绒地毯上。 璟婳走得小心翼翼，步子很慢，但格外稳当。 不一会儿，璟婳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抬头看向若音，就喊了一声：“阿娘。” “是额娘！” 若音又教了一遍，璟婳那儿却没什么反应，作势想要松开若音的手，大概是真的累了，想休息了。 桂嬷嬷在一侧瞧了，忍不住就笑着说道：“小格格学得真快，现在这声‘阿娘’听着，倒是比之前的字音清晰多了。” 若音本来是想教“额娘”的。 璟婳那里却学成了“阿娘”，虽说实际上没什么区别，但若音总归还是希望璟婳咬字能够更加清晰一些的。 “嗯，也是。” 若音听了桂嬷嬷的话，将璟婳抱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道：“璟婳，阿玛会喊了吗？” “…” 璟婳不说话，看着若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阿玛”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还不会。 从璟婳开口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璟婳其实也只会喊娘，和阿娘。 弄得胤禛那里郁闷不已，每天回家以后都耐着性子要教璟婳喊“阿玛”，可惜，到现在也都没成功。 “阿玛？” 若音又教了一次，璟婳还是没什么反应。 若音无奈叹气，正想说话，门外胤禛撩开帘子就已经回来了。 “在陪璟婳？” 胤禛站在门口的炭火盆旁边，准备暖暖身子，转头一看就发现，弘晴也在。 弘晴现在也有八个月大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格外有神，也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了。 胤禛进屋，瞧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情也变好了，便对若音道：“今儿我见到你哥哥了，还有李鱼。” “他俩是同窗，现在倒是成了朋友。” 李鱼和若音的哥哥是同一年的举人，自然也能算是同窗，成为朋友，将来入朝为官，也能互相照应。 “这是好事。” 若音笑着便道：“明年开年后，二月就要春闱，就盼着哥哥能够考一个好名次，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索绰罗家，从入关开始便当官了，也能算得上是清流人家，虽不是太过显赫，也没出过王侯将相什么的，但也一向安分守己。 若音的哥哥才学不错，将来也能继承家业。 “说得对。” 胤禛点点头，也笑着道：“大舅子若是出色，将来在朝中，也能顺道帮帮我。对了，还有一事。” 若音抬眸，看向胤禛，问道：“什么？” 胤禛闻言就道：“你额娘正帮你哥哥议亲呢，说是看中了富察家的姑娘。我也打听过了，那姑娘甚是不错。” 富察家？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该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富察家吧，便问道：“哪个富察家？是…” “便是富察马齐。” 胤禛解释道：“马齐是本朝重臣，他膝下有个幼女待字闺中，年十七，是嫡出，听说相貌才情都不错。” “她姐姐，刚被皇阿玛许给了十二弟。” 果然是那个富察家！ 富察马齐的名字，若音自然是听过的，康熙一朝的大官儿，也辅佐过历史上的雍正爷。 虽说没有配享太庙，但富察氏一族出过无数人才，其中富察马齐的侄女孝贤皇后，也深受爱戴。 这样的家族门第，说来比索绰罗家，要高上不少。 若音有点忐忑。 她看向胤禛，道：“马齐大人的女儿，能被主子爷称赞，想必十分优秀了。我哥哥他，这才刚刚中举呢。” 会不会，有点高攀了？ “无妨。” 胤禛却摆摆手，不是很在意，就道：“左右你额娘只是在考虑，我瞧着，她应该是打算春闱后，等你哥哥有了名次再去提亲。” “如今，只是通通气而已。” 若音心头一缓，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哥哥春闱名次要是不错，又有胤禛帮衬，前途自然光明，匹配马齐大人的女儿，也不算太高攀了。 若音也知道，胤禛和富察马齐关系好，想来胤禛出面，富察马齐那里也会认真考虑这一桩婚事的。 若音对于胤禛看中的人，自然没什么不相信的，当即就道：“多谢主子爷！” “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胤禛闻言，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额娘会看中富察家的姑娘，那也是因为你大舅还算出色。” “他呀，配得上。” 的确。 若音哥哥文质彬彬，才学也不错，十分勤勉，也没什么不好的习惯，对她这个妹妹也很好。 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屋内。 若音陪着胤禛聊了一阵以后，璟婳那儿似乎是犯困了，奶娘便抱着她和弘晴一起，先下去休息了。 直到这时候，若音一瞧屋外才发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 窗外的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就连腊梅花树的枝丫上，都垂挂着冰凌子。 远远看着，漂亮极了。 看着窗外漂亮的景色，若音偏头看向胤禛，提议着问道：“咱们去外头赏雪看梅花可好？这么好的景色，妾身可不想辜负了。” “也好。” 胤禛欣然答应，牵着若音的手，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雪停以后，若音陪着胤禛走出屋子，就感觉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静悄悄的。 除了偶尔会有些积雪压断树枝丫的声音以外，几乎能算得上是万籁俱寂。 若音都有点不敢大声说话了。 她跨过门槛，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朝着腊梅树就走过去了。 “慢点。” 胤禛就在若音身后，伸手就拉了拉若音，然后搂住了她的腰，道：“靠在我身边。下雪了，地上滑。” “不会的。” 若音朝着胤禛吐了吐舌头，刚一脚下去，就发现这雪竟然已经没过她的小腿肚子了！ 好像还真的挺大雪的。 若音穿越前，是个十足的南方人，穿来也有几年了，现在她还是一看见下雪就非常兴奋的性子。 这会儿—— 胤禛好像又觉得抱着若音不妥，他放开若音，改成小心翼翼牵着若音的姿势，就道：“我走在前头。” “你走我走过的地方，踩着我的脚印往前，可好？” 若音闻言，抬眸瞧了一眼胤禛，眼里忽然有些欢喜。 他，竟是这样为自己打算的。 “好呀。” 若音笑眯眯地对胤禛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雪地里。 若音亦步亦趋跟在胤禛身后，花园墙角处的雪似乎还要深一些，一脚下去软趴趴地踩塌了好长一截。 若音走得有些慢。 前头，胤禛也考虑着她的步速，慢慢地走着。 若音小心翼翼看着地面，又抬头看胤禛的背影，不知何故，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背脊虽说瘦了些，却无比坚实。 仿佛，能为她扛起整个世界似的。 想到这里，若音心安了安，不知不觉停了脚步。 胤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就温柔地看了一眼若音，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若音却莞尔一笑。 她没回答，反而是朝着胤禛扑了过去，趁着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脸颊上，就啄了一口。 这下子，若音才道：“就是看着主子爷在前头为妾身开路，妾身心里高兴而已。” 胤禛有着些许的愣怔。 随即，他也笑了，道：“你高兴，我也高兴。” 不远处。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悄悄转过头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 做奴才不容易呀，大冷天的，孤身一人冷得慌，又在这看“这些东西”，这叫什么事儿呀！ 第150章 十三十四都是好弟弟 俗话都说，腊八过后便是年。 腊月初七这日，若音让和公公在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里采购了五百斤的腊八粥材料，还有两千个大馒头。 预备着，要在腊八这日，于四贝勒府的门口弄一个粥棚，和百姓们分享这一份过年的喜悦。 这是大手笔了。 为防外头的人议论，若音还特意放出话来，这些银子都是她今年庄子上丰收而来。 今年一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就连国库都有不少收入，康熙爷那儿也是乐呵乐呵的，还让宫里也在腊八节施粥给宫女太监们呢。 若音这儿，也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她作为皇家侧福晋，受百姓供养，这种时候，回馈百姓，也是理所应当。 府里。 傍晚时，桂嬷嬷那里提着点心盒子进来禀报道：“侧福晋，府里的厨房，包括咱们的小厨房，已经在准备着熬粥了。” 粥米要先浸泡过，煮出来的粥才能更软糯香甜。 五百斤，也不是个小数目，等粥米泡两三个时辰，半夜再开始熬粥，天一亮就转移去门口，是正好的。 “嗯。” 若音闻言点点头，又问道：“主子爷那儿回来了没？今天璟婳喊了好几次‘爹’呢，他都没听见！” 先前。 璟婳会喊“阿娘”和“娘”了，偏偏“阿玛”这俩字若音教了许多遍她都没学会。 若音心想，可能是太复杂了，就整天都在璟婳跟前教她喊“爹”，现在璟婳还真的会了。 而且，不仅仅是璟婳呢，就连弘晴都能囫囵着喊一声了。 有点像是“爹”又有点像是“嗲”的，总之不管怎么样，若音也就当弘晴也会喊人了！ 这是个好兆头。 说明，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聪明的！ “贝勒爷那儿还没消息呢。” 桂嬷嬷闻言，就禀报道：“倒是侧福晋家里那边，递了消息过来。是关于，舒穆禄格格的。” 若音一听见舒穆禄晴茹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就略微收敛了几分，问道：“她那里，怎么样了？” 前阵子，若音将她赶回去后，就让额娘喜塔腊氏将她拘在家里，又叫教习嬷嬷叫她规矩礼仪。 如今，也有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 先前听说总闹别扭，那教习嬷嬷也是个有本事的，打过手板又饿了两顿以后，听说现在舒穆禄晴茹也乖了不少。 她这心性，若音如今觉得，能稍微学好几分就是阿弥陀佛了。 “夫人那里说，一切都好，管嬷嬷是个有本事的。舒穆禄格格在她手底下，乖得跟个小兔子一样。” 小兔子？ 若音听见桂嬷嬷的描述，忽然就笑了笑，但随即又想到，兔子也并非不会咬人，便道：“还是让管嬷嬷仔细她些。” “眼看着富察家那边也答应了哥哥中进士，就同意两家婚事的事情，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富察家，如今有马齐马武和李荣保三兄弟，风光无限，虽说子侄辈稍稍弱了些，旁人总担心这三位顶梁柱过世后富察家的荣耀会消失。 若音却知道，不会。 有富察家的那位“孝贤皇后”以及“福康安”那一辈的孩子们，富察家，就注定只得若音小心结交。 桂嬷嬷知道轻重，她那位“老姐妹”那里自然不敢疏忽，就连伺候舒穆禄晴茹的两个小丫鬟都一并管着呢。 但凡有风吹草动，总逃不过管嬷嬷的眼睛。 若音这儿，正和桂嬷嬷说着话，外头采桑就过来禀报，说是胤禛回来了。 若音心头一喜，就出去迎。 谁曾想。 刚到了分隔前后院的垂花门处时，若音面前，胤祥就飞速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给小四嫂请安！” “小四嫂，万福金安！” “胤祥？” 若音看见胤祥颇有些意外，忙叫了他起来，抬头一看胤禛时就发现，胤禵也都是跟在胤禛身后的。 他，也朝着若音笑着点头行礼。 “他俩，知道你这儿明儿要设了粥棚，生怕人手不够。央求了皇阿玛，来我这儿住一晚，明天好给你打下手呢。” 胤禛见若音不解，就笑着解释道：“瞧瞧，他俩如今没想着我这个哥哥，倒是更怕你这个小嫂嫂受累。” 胤禛话语里带着打趣，但心里还是欢喜的。 他更觉得，他的两个弟弟尊重若音，比尊重他更好，这也就代表着，他俩心里是认可若音的。 认可，他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人。 “那我这里就多谢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了。” 若音笑着谢过，忙看向苏培盛，道：“主子爷前院东西两边的厢房可收拾打理出来了？” “这几天天冷，眼看着今天也是个阴天，晚点兴许会下雪，这炭火可要准备好，还有他俩的晚膳。” “我记得，胤祥喜欢吃鱼？而胤禵，喜欢吃辣？” 若音这话一出，胤祥满脸欢喜，就连胤禵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们没想到，若音能记得他们的喜好。 这说明，他们敬爱的小四嫂，也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如此一来，他们心里的敬重，也就更多了几分。 “是。” 胤祥欢欢喜喜答应了，胤禵那里也不好意思道：“小四嫂还真记得。那个——咱们都是一家人。” “小四嫂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胤禵就好了。” 胤祥在旁，也道：“也叫我胤祥！” “是，胤祥、胤禵。” 若音笑着喊了，两个小弟弟果然更开心了，若音就又让桂嬷嬷那里赶紧去吩咐厨房，多添一些菜色。 今晚人多，他们“一家人”也要好好聚一聚才是。 入夜后。 若音陪着胤禛散步消食，身后跟着胤祥和胤禵，他俩一人推着一台婴儿车，正小心地看着两个小娃娃。 婴儿车，是若音发明的。 她将大致的图纸画出来，再描述给京中的木匠，木匠那边几经研究和改制，终于做出了能够推动的婴儿车来。 有婴儿车，两个奶娘也能省不少力气，若音推着小车带着俩孩子在游廊上散步，也更加休闲。 倒是这会儿。 胤祥和胤禵自从在饭后见着两个小家伙，又发现两个小家伙竟然会喊“爹娘”以后，就兴奋了。 愣是争着要过来推婴儿车，还说要教璟婳和弘晴喊叔叔呢。 吵吵闹闹了一个晚上，若音都觉得胤禵好像嗓子都快哑了，他还在那一遍遍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叔叔”这两个字。 若音觉得，胤禵这孩子，倒是挺有赤子之心的。 小半个时辰后。 若音和胤禛散步消食完了，胤禛那里转头看向两个一脸疲惫的弟弟，就问道：“你俩随我回前院，我考教一下你俩的功课。” ？ 胤禵一下子就愣住了。 哈？ 他累了一晚，嗓子都哑了，还要背书？ 胤禵欲哭无泪，转头看向胤祥，一脸求助的样子，甚至还拉了拉胤祥的衣袖。 胤祥却不为所动。 他站得笔直，还挺直了腰板，恭恭敬敬地就回答道：“好，四哥。” “…” 这下胤禵是真的快哭出来了，忍不住就在心里暗暗道：“四哥这个魔鬼，果然今天不该凑热闹跟过来！” 只是，今晚的晚膳真好吃！ 想着，胤禵也释然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软糯可爱的璟婳，便抬头看向若音，问道：“小四嫂，我以后能多来看看小侄女吗？” 宫里其实也有不少比他小的小孩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四哥家里的，最可爱！ 若音看出胤禵眼里的宠溺，就道：“自然可以。” 说着话，胤禛那儿，已然叫着两个弟弟，准备着回前院，问一问他俩最近在功课上面的心得了。 这天，若音早早就睡下了。 明日四贝勒府要给京城百姓施粥送馒头，这可是连康熙爷都知道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了。 她，要半夜起来，亲自去厨房筹备着呢。 这一觉，也不知是不是桂嬷嬷那儿特意点了安神香的缘故，若音睡得香甜，半夜时被叫起来，虽然疲惫，但精神还算不错。 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什么时辰了？” 桂嬷嬷那里闻言，回答道：“刚好卯正。” 卯正。 换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凌晨五点的样子，果真是半夜，窗外几乎看不见什么光亮，似乎又在下雪了。 冬天，天是要亮得晚一些的。 “那我先起来洗漱。” 若音说着，便先洗漱。 洗漱后，若音来到前院大厨房的时候，大厨房那边已经熬好了第一批粥水，准备搬到四贝勒府门口去了。 现在卯时两刻，大概再过三刻钟的样子，就差不多天亮了。 先准备准备，倒是正好。 厨房这边。 若音刚到不久，胤禵和胤祥也都来了，他俩精神奕奕，看上去竟然比若音还要高兴。 “小四嫂！” 胤祥凑过来，笑呵呵就道：“读书时，也是卯正就要起来呢，今天倒是正好，不早不迟，来帮小四嫂。” 竟然这么早。 若音听见胤祥说，心里忍不住就感慨了几分。 她就算是读高三的时候，最早也就才六点起来，比起胤祥和胤禵，也差了一个小时呢。 果然人家是皇阿哥。 而她因为熬夜加班就… 咳。 若音不再去想，转头吩咐着小厨房不用着急，有条不紊进行着也就是了。 第151章 捣乱？她没在怕的！ 天逐渐亮了。 四贝勒府门前，粥棚也已经搭设完毕，若音领着胤禵和胤祥出去时，却见外面人烟寥寥。 “小四嫂。” 胤禵觉得奇怪，左右张望以后，便问道：“你难道没把今天要派粥的事情跟大家说吗？怎么没人呢？” 胤禵问完，胤祥那里就拉了拉他。 他们俩都知道，小四嫂做事这么稳妥的人，怎么可能没跟人说呢？ 果然，他俩再转头看向若音时，就见若音也正皱眉。 没人来？ 不对劲。 她分明记得，几日之前，她让桂嬷嬷“无意间”把这个消息说给人听的时候，人家还很高兴呢。 说是，一定要来捧场。 而现在—— 若音正觉得奇怪，正好这时，不远处就有几个布衣老百姓拿着粥碗和勺子过来了，笑呵呵的，的确是很高兴的样子。 见有人来，胤祥那里倒是很快振奋过来，忙到了粥棚前，去盛粥。 有人来就好了。 若音心里想着，决定待会儿趁着这两位老人家喝粥的当口，去打听一下消息。 过不多时。 老人家将一碗热粥和热馒头吃得个干净，若音就过去了。 “两位老人家。” 若音瞧着这俩布衣百姓，便状似无意道：“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施粥竟都没人来，也不知我这粥水，可还合二老的胃口？” 这两位老者闻言，其中那个老婆婆便道：“味道好呀，火候够！粥也粘稠，至于为啥没人嘛，老婆子我倒是知道。” 知道？ 若音一听有门，忙追问。 须臾。 俩老者离开时，若音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她道为什么没人呢？ 今儿腊八，董鄂家竟也在施粥，而且是肉粥。 相较于五谷杂粮做成的腊八粥，自然还是肉粥更能吸引人了。 “小四嫂。” 胤禵这会儿有点生气，鼓着腮帮子就道：“这个董鄂氏，也太讨厌了！之前的事，明明都是她自己的错！” “她今天竟然，竟然还干这种事！” 胤禵显然想骂人。 就是，他年纪小，也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厚颜无耻，甚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才能表达董鄂氏的恶心。 “没事。” 若音却很冷静，她摸了摸胤禵的脑袋，就道：“董鄂氏这人张扬跋扈，做事情只凭一时冲动。” “她设粥棚，必然是想截了我这儿的人。可是，她真的确定，她能把施粥的事情做好吗？” 胤禵先是一愣。 随即，他看着若音自信满满的样子，再想起之前董鄂氏的为人，忽然就觉得，若音的话，有道理！ “小四嫂！” 胤禵眼里一下子流露出激动来，他问道：“咱们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哼，这次你施粥，怎么说也是跟皇阿玛请示过的，代表的可是咱们皇家的颜面，董鄂氏这种行为，真是！” “有呀。” 若音笑眯眯道：“咱们的腊八粥，共计五百斤。算下来，也不过两三千人能够吃到而已，也说过，是先到先得的。” “可董鄂氏那儿呢？她既是想抢了我的人，必然也是要下本钱的。” “这会儿才刚刚辰时呢，她要支撑一整天，可没那么容易。” 还是那个道理。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董鄂氏故意想让若音这儿没人，要她丢脸，今天势必是要和若音耗下去的。 她，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财力吗？ 胤禵那儿听了若音的话，似懂非懂，不是很明白，但随即，若音道：“走，胤禵，咱们去干一件事！” 若音说着，回头又看向胤祥，道：“十三弟，粥棚这里，就交给你管着了，小桃还有和公公，会帮你的！” “嗯！” 胤祥是个乖孩子，也没多问，便道：“小四嫂，你去忙吧！放心！” 有他在，没问题！ 若音这儿，看粥棚这里人少，也有护卫守着，一时没什么问题，就叫桂嬷嬷那儿去套一辆马车过来，往董鄂家去。 路上。 若音撩开车帘看着外头的行人，便问道：“嬷嬷，从前你总是帮我打探消息，是不是认识一些三教九流？” 桂嬷嬷直言不讳，回答道：“是。侧福晋这是，想要让人去捣乱？” “是，也不是。” 若音道：“我有个法子，就是有点损。不过，对着董鄂氏，这再损的法子，应该也算不上什么了。” 桂嬷嬷闻言莞尔，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一刻钟后。 马车停在了董鄂家外的巷子边上，若音望向外头长长的队伍，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呢。 董鄂氏那儿做事没经验，一大早才让人熬粥，现在第一批的粥都还没好呢，大多数人都饿着肚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机会来了。 若音挑眉，就凑到桂嬷嬷耳朵边上，说了什么。 桂嬷嬷闻言，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再将脸上抹得黑了一些以后，就朝着排队的人群过去了。 胤禵不解。 瞅着桂嬷嬷，就问道：“小四嫂，你这是？” “且先看着吧！” 若音说着，已经看见桂嬷嬷开始行动了。 桂嬷嬷帮若音掌管京城的一些铺子，平时跟铺子里的人打交道，认识的也多，三教九流里，也包括那些喜欢走街串巷说八卦的妇人们。 还有游手好闲无事可做的闲汉。 今日董鄂家派肉粥，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桂嬷嬷认识的人里头，正好就有一些在排队的。 桂嬷嬷过去，便是要他们扰乱秩序。 果然。 不多时，桂嬷嬷刚跟几个人接触以后，一个浑身脏兮兮像乞儿的男子忽然就把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 街上的排队的人本来都在聊天，他这么一下，就将好些人的注意力就吸引了过去。 男子愤愤然，指着董鄂家的门楣便道：“就这还说派粥！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这不是晃点我们么？一看就不是诚心的！” “我算知道了，这些大户人家，就只知道充面子！实际上，手指头缝里流点东西出来都不肯！哼！” “你们这粥，我可不要了！还不如去要饭呢！” 男子骂完，揣着怀里桂嬷嬷刚刚给他的一串铜钱，喜滋滋地就准备去吃面了。 唔，还是臊子面，这不比肉糜粥舒坦？ 果然。 人群里，有人牵头，还真就有人站出来附和了。 一时之间，董鄂家的瞧着门口情况混乱起来，忙派人出来维持秩序。 可惜的是。 若音准备充足，维持秩序的人一出来，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就喊了一嗓子道：“天啦噜！董鄂家的恼羞成怒要打人啦！” “不是，不是！” 这时候，董鄂氏身边的阿芋看情况不好，忙急吼吼道：“肉粥已经熬好了，正在端出来呢！” “大家稍安勿躁，排好队，人人都有！不用急！” 阿芋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眼睛就放起了光。 人人都有！ 这话，算是强心剂，原先还略有不满的人瞧见董鄂家的大门真的打开，也有人端了肉粥出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然而。 好景不长。 半个时辰后，第一批的肉粥没了，领到粥的人吃得满足，抹抹嘴巴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剩下的那些，端着空碗，继续抬头望天。 于是，又有人站出来了。 像刚刚一样，愤愤然，指着骂。 “又说人人都有，我怎么没有？要说先到先得，我可就不排队了！” “就是！我看就跟刚刚那哥们说的一样，你们就是故意装装样子的！” 这回。 董鄂家新一批的粥还在熬呢，一时半会可没这么快好，一开始阿芋还能勉强维持秩序，后头就不成了。 人群越来越乱，眼看着董鄂家的护卫就要和百姓打起来了。 胤禵看着情况不好，有点紧张，怕发生什么事，就看向若音，问道：“小四嫂，现在怎么办？” 若音早有准备。 听胤禵问，就从兜里拿出一块腰牌来递给胤禵，道：“这儿距离府衙倒是不远，就劳烦你跑一趟了。” “过去带着府兵过来，将捣乱的人都给抓了。” “再告诉董鄂家，既然办不好事情，引发百姓骚乱，就别施粥了。不然的话，皇上定然会怪罪下来。” 这次的事，绝对是董鄂氏脑子一热干出来的。 胤禵带人来拆粥棚，董鄂家想必不会拦着，甚至还会暗戳戳帮忙呢，事后，势必也会更讨厌董鄂氏了。 这就够了。 董鄂氏坏事做尽，有机会回家好生待着竟然还不安生，如今上赶着作死，也算是给了若音收拾她的机会了。 这次。 若音就要让董鄂氏知道，不是每一次做错事，都有机会弥补的。 “好！” 胤禵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百姓们乱起来有点担心而已，要他主持秩序的话，他定然愿意第一个站出来！ 答应着，胤禵拿着腰牌，便就跑去府衙了。 也是这时候，桂嬷嬷回来了。 她掀开帘子进了马车，笑着回禀道：“侧福晋，事情都办妥了。奴婢找的那些人，收了银子，现下已经离开了。” “剩下的，留在现场闹事的，多半也都是一些趁机想要讨些好处的人。” “这些人，本也不是什么好人，等会儿官府来了，正好将他们抓了伏法。” 若音闻言点点头，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就道：“嬷嬷，你留两个人在这儿接应胤禵吧。咱们，先回去。” 估摸着，这边闹够了，四贝勒府门前的施粥棚子，也该忙活起来了。 “是。” 桂嬷嬷答应着，便去安排了。 回府路上。 若音仍是撩开车帘看着外头。 先前还阴郁着的天，此刻倒是晴了，蓝天白云，景色真美。 第152章 自食恶果的董鄂氏 午后。 若音这儿，腊八粥和白面馒头都已经发放完毕了。 四贝勒府门前还有些百姓在排队，若音看着，也不好叫他们走，便让厨房送了两筐鸡蛋过来，每人发了两颗。 好在等候的人也不多。 两筐鸡蛋发完，百姓们也基本上都散了。 倒是有几个，很感谢若音的，还在一旁叩首说着谢谢，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若音看着差不多了，就对桂嬷嬷道：“命人将粥棚扯了，东西都抬回去，收拾一下吧。”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若音这就转身回了粥棚那里。 只见解放后的胤祥累得直接就瘫在了太师椅上，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也就天不亮的时候喝了一碗腊八粥，吃了两个馒头，早就已经肚子空空，想吃东西了。 手臂，也因为一整个早晨都在重复着盛粥的动作，酸涩得很。 胤禵精神倒是还不错。 他上午都去“惩恶扬善”了，还亲自抓了两个捣乱的人回衙门呢。 “小四嫂！” 胤禵还有些兴奋，跟在若音身后，就喜滋滋道：“他们只以为我是四哥府里的小厮呢，还夸我身手敏捷！” 若音听了，也挺高兴，便道：“咱们胤禵文武双全，被夸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十三哥，累着了。” “咱们先回去吧，都还没用午膳呢！饿了吧？” 胤禵一听，这才猛地点点头，道：“对，饿了！十三哥，快起来，咱们回去用午膳啦！” “来了。” 胤祥勉强站起来，答应着，就和胤禵一起，回院子了。 后院，若音那边的膳厅里。 小桃早就将膳食准备好了，一直在炉子上煨着呢，可就等着若音、胤祥和胤禵回来了呢，这会儿，便可以吃了。 谁曾想。 这儿，若音午膳才用了一半，外头桂嬷嬷就进来传话，说是胤禛回来了。 “四哥？” 胤禵很意外，停下扒饭的动作，擦了擦脸颊整理好了仪容，这就站了起来，准备去门口看看。 正好，胤禛抬脚已经到了门外。 “若音。” 胤禛见到胤禵，却没喊他，而是直接看向若音，问道：“我在衙门听说粥棚出了事情，还好吗？” 胤禛说完，恨不得踢苏培盛一脚。 这家伙也是。 早晨就得了消息，偏偏那时候因为胤禛在跟别的大臣们议事，愣是拖到了晌午他用了午膳才说！ 他一听，生怕若音这儿有什么事，忙不迭就回来了。 若音这儿，听见胤禛问，正要回答，胤禵倒是抢先道：“四哥放心，出事的不是咱们，而是董鄂家。” “董鄂家？”胤禛听着，有些不解。 若音见状，就将今儿一早发生的那些事情，都给说了一遍，除了，她干的那些。 事情说完，胤禛那儿就皱着眉头。 “这董鄂氏，还真是蠢到家了。” 胤禛又是苦笑摇头，又是有点愤怒的，便道：“她竟以为，抢走了你这儿的人，她就能得好处了？” 若音施粥，是代表的朝廷，要是没人来，岂不是朝廷没脸？ 董鄂氏明目张胆和朝廷作对，还想落得个好？ 胤禵那儿，见胤禛皱眉，就主动道：“四哥，你也不用担心。今儿我回宫以后，就去皇阿玛跟前告董鄂家！” 胤禛却拒绝了，道：“不必。” 这事儿，怎么说也是因四贝勒府要施粥起来的，怎么能让胤禵出面呢。 胤禵这里，听胤禛拒绝，差点就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和四哥关系好了，也更了解四哥的为人的话，他或许会觉得，四哥这是根本没把他的好意当一回事！ “四哥！” 胤禵解释道：“这事儿，是四贝勒府起来的没错。但，你和小四嫂先前和董鄂家，那是有嫌隙的！” “这次出了事情，再去弹劾，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今日我在场，也是我将那些闹事的人给抓起来的。” “皇阿玛面前问起来，我也好回话。我开口，更顺理成章些。” 若音听着胤禵的话，不由地点点头。 这话倒是不错。 胤禵是当事人，对情况也了解，他出面，也显得更公正些。 省得朝廷里还有人想要为董鄂家张目的，到时说胤禛“公报私仇”什么的。 想着，若音就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道：“主子爷。” 胤禛无奈笑了。 他以前，倒是习惯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了，现在骤然多了这么几个为他着想的人，他倒是不习惯了。 最后，胤禛到底还是无奈答应了，道：“好吧。” “太好了！” 胤禵很高兴，差点跳起来，就道：“那我现在就回宫！事不宜迟，得好好和皇阿玛说说这件事才行！” “胤禵！” 若音见胤禵说风就是雨的，连忙开口叫住了他，又道：“饭都还没吃完呢。你和胤祥忙了一早上，快多吃点才回去。” 胤禵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就道：“对哦，还没吃吃完饭。嘿嘿，谢谢小四嫂的提醒！” 胤禵说完，这就先回来吃饭了。 然后。 胤禵和胤祥要回宫，胤禛那儿衙门的事情也还没处理完要回去，若音便顺道，将他们三个人一齐送到了四贝勒府的 回院时，都已经到了申时了，也就是下午三点多。 若音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午睡。 这天。 胤禵回宫后，拉着胤祥一起就去见了康熙爷，将今天四贝勒府门前、董鄂家门前发生的事儿都给说了。 顺道，还着重讲了讲，他抓人的细节。 康熙爷那里听完，不由的就是眉头紧锁。 这董鄂氏，他是知道的，从前看着只是脾性稍微大了点儿，这些本不是什么大事，按理来说，嫁进皇家，该收敛一些的。 没曾想—— 经历了这些事以后，她满脑子想着的，竟然还是和四贝勒府那边作对。 甚至，还差点害得朝廷都丢脸！ 不能让她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康熙爷想着，就对胤禵和胤祥道：“今日施粥的事儿，你们做得很好，先回去吧。朕这里，回头会处理这件事的。” 胤禵和胤祥闻言，纷纷道：“儿臣告退！” 没多久。 康熙爷这里，召见了董鄂氏的阿玛，还有她的两个哥哥，不知道说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 若音这儿刚起来呢，桂嬷嬷那里立即就过来禀报董鄂氏的事情了。 “说是昨夜发了病，身子不舒服呢，现在已经送到甘露寺去养病了，以后怕是，不会再回董鄂家了。” 甘露寺？ 若音知道那里。 甘露寺，是如今皇家的寺庙，皇上或是宫里女眷想要出宫上香，基本上都是去那里的。 而那儿，也都是一些道姑。 董鄂氏说是过去养病，实际上就是和那些道姑一起，整日里吃斋念佛，辛苦劳作“受罪”罢了。 这倒是不错。 若音点点头，觉得对董鄂氏这样心气高的人来说，死反倒不可怕。 可怕的是，落入泥潭里，被人折腾。 “嬷嬷。” 若音想着，就看向桂嬷嬷，吩咐道：“这董鄂氏既是去养病，咱们也就让甘露寺的姑子们，好好帮忙‘照顾’她也就是了。” 桂嬷嬷心领神会，应了以后，就叫采桑端热水进屋来了。 腊八以后就是年。 这话倒是真没说错，自施粥后，若音在府里忙着筹备过年的事情，转眼还剩两天，就是除夕了。 这天。 若音一早起来用了早膳以后，正准备叫了桂嬷嬷过来，她们一起剪窗花呢，外头胤禛就来了。 “在忙？” 胤禛刚问着，就发现若音面前摆着剪刀和一堆彩纸，一下子，胤禛就皱了皱眉。 “咦？” 若音这儿，看见胤禛，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主子爷，您今儿在家的吗？” 问完，若音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笑着道：“倒是妾身忘了，这腊月十五后，朝廷都封印了呢。” “嗳？这么说来，您前几日都在家？” 她怎么都没发现呢！ 若音这儿，刚刚问完，却见胤禛板着脸，已经凑到她的面前来了。 “阿音。” 胤禛一脸严肃，往前几步后，直接就伸出两只手来，撑在了若音手边上的扶手上面，几乎是将若音给禁锢在了椅子上。 同时，胤禛的脸颊，也靠近了她的脸颊。 一瞬之间，若音心里有点紧张。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些，她都能听见胤禛呼吸声了，还能感觉到，脖子上热热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他想做什么！ 若音心头一跳，忙求饶道：“是妾身错了，浑然忘了这事儿。今儿，妾身原是想叫桂嬷嬷过来教妾身剪窗花的。” “不如，您一起？” 他一起？ 胤禛都差点气笑了。 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若音什么，便板着脸，继续这么看着她。 若音是真的心虚。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胤禛过来找她，不就是想她了，想要和她待在一块儿么？ 她既然提了可以一起剪窗花，他怎么又好像生气了呢！ 须臾。 胤禛看着若音，大约也是看出了她有些苦恼，便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想剪窗花，那就剪窗花吧。” 就是… 他觉得，这是女孩子家做的事情，她就不应该想想，他想干什么吗？ 例如，是时候给璟婳添一个弟弟了？ 第153章 终于能在一起守岁了 除夕。 日上三竿时，若音才起来。 她揉了揉酸涩的腰，趁着胤禛正背过身在穿衣裳的时候，就悄悄瞪了他一眼。 坏蛋！ “阿音？” 若音正想着，胤禛正好回头，笑吟吟地就看向她，问道：“你怎的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 若音忽然觉得眼神也是有力量的！ 不然的话，胤禛怎么就忽然转身了？ “咳。” 若音心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抬头看着胤禛，便问道：“主子爷，今儿是除夕。咱们今早吃汤圆好不好？” 芝麻汤圆，再让桂嬷嬷从坛子里弄一点萝卜干出来。 不然，汤圆太腻味了，吃点儿辣辣甜甜的萝卜干也好。 胤禛看得出来，若音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也不戳破，就点头道：“行，你想吃什么，都行。” “嗯…” 若音点头答应，也跟着起身了。 早晨，吃过早饭以后，胤禛跟若音提起了董鄂氏的事儿。 “她如今在甘露寺，过得凄惨。听说，就连刚去寺里道姑都欺负她呢，把衣裳拿给她洗，洗不完，就不让吃饭。” 胤禛提起这个，还笑了笑。 这不是活该么？ 董鄂氏那儿，一开始还不肯呢，甚至撒泼打滚。 可惜没人理她，也没人给她饭吃。 她慢慢的，认清了现实，现在每天也终于能吃上一顿饭了。 就是… 似乎她还不够惨，都还抱怨过饭难吃呢。 胤禛今儿听苏培盛提起这个，想也没想，就吩咐道：“既然觉得不好吃，那就吩咐下去，别给她吃那些了。” “换成什么，剩菜剩饭的。这个时节天冷，饭隔夜放了也不会坏，无妨。” 苏培盛闻言一笑，长长地就应道：“是。” 若音这儿。 她听胤禛说完，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便道：“她就是以前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也该吃吃苦了。” 便这样吧。 若音也不怕她寻死。 她这人，可惜命了呢，如果不是真的被折腾惨了的话，她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这天午后。 若音和胤禛一起待在院子里，李侧福晋就带着觉禅琪歌、钮祜禄格格，还有耿格格，以及怀柔格格、弘时、弘曜和弘历一起来了。 胤禛往日里除非是看看孩子，已经不去旁人那里了，今儿怎么说也是过节，她们也该带着孩子们来请安的。 “给阿玛请安。” 弘时现在说话已经比较利索了，奶声奶气的一句喊出来，作势还要单膝跪下来给胤禛行礼。 “快起来。” 胤禛见状，忙就过去扶起了弘时，然后看向李侧福晋，道：“你倒是将弘时教得不错，他长得也挺好。” 白白胖胖的。 “哪里！” 李侧福晋听胤禛夸弘时，高兴得不行，又谦虚道：“弘时这孩子，学说话慢，这都一岁半多了，还是妾身教了半个多月他才完全学会的呢！” 半个多月。 胤禛听见李侧福晋这么说，也想到了什么。 这，怕是李侧福晋这里，为了今天请安，费了不少力气呢。 “无妨。” 胤禛想着，心中也柔和了不少，便道：“我瞧着，弘时个子也长了好些。我那儿还有一些适合他的衣料，回头我让阿音挑一些出来，给你送去吧！” “多谢主子爷！” 李侧福晋喜滋滋应了，紧跟着便是觉禅琪歌带着弘曜来请安。 若音这儿，倒是经常见到弘曜。 前阵子，朝廷还没封印前，觉禅琪歌几乎每天都会来若音这儿，带着弘曜一起，让孩子们在一块儿玩。 若音看得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觉禅琪歌现在对弘曜还是不错的，细心养着，偶尔也会教弘曜喊额娘。 就是… 没教过喊爹爹和阿玛，弘曜这会儿见了胤禛，虽说不害怕，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看着胤禛，也可爱得紧。 “弘曜也胖了。” 胤禛抱了抱弘曜，就交还给了觉禅琪歌。 觉禅琪歌什么也没说，对待胤禛，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而又疏离。 最后，便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一起，抱着弘历上前。 弘历才半岁。 他不会走路，被钮祜禄格格抱着，看着胤禛，手翻腾着，似乎是想要让胤禛抱。 弘历长得还是白胖可爱的。 胤禛见了，就抱了过来。 谁曾想。 胤禛这儿，刚刚把弘历接到自己的怀抱里，弘历这孩子忽然就胀红了脸，看着胤禛，像是在憋着什么似的。 胤禛吓了一跳。 他看向钮祜禄格格，怕弘历有什么不对。 胤禛正要开口，怀里的弘历却忽然说话了，他声音洪亮，字音非常不准，在那：“啊，啊…阿。” 不知道在啊什么。 若音就坐在旁边，看着弘历有点红的小脸，忽然心头震了震。 十全老人乾隆爷，这是要说话了？ 才半岁呢！ 这也太厉害了吧？ 都说乾隆爷虽然人品差了点，又是个渣男，但他自小读书还是非常厉害的，难不成，果然聪明如斯？ 若音正想着呢，弘历在那儿“啊”了好一阵以后，到底没说出来后头的那个字，脸很红，忽然就哭了起来。 “主子爷！” 耿格格大约怕胤禛不高兴，忙上前想要抱弘历，就解释道：“都是妾身不好。” “往日里陪着钮祜禄格格带弘历时，经常在他耳朵边上喊‘阿玛’什么的。他怕是，记住了。” “这会儿见了主子爷，想要喊呢，就是太小了，还没学会，心里又着急，这才…忽然哭了的。” “这孩子，平日里很乖巧的，很少哭！” 胤禛也没放在心上。 孩子嘛，都娇气，有的时候尿了饿了都会哭，璟婳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有一次，他抱着璟婳，璟婳一边哭还在他身上尿了呢，他也没在意，觉得当阿玛的，就该好好照顾孩子。 “无妨。” 弘历瞧着耿格格紧张，轻轻拍了拍弘历的后背安抚了一下以后，也就将弘历交给耿格格了。 顺道，胤禛就道：“弘历也养得很好。至于说话的事儿，也不急，他还小呢。” “是。” 耿格格闻言，松了口气，接过弘历抱着安抚了一阵，见弘历终于不再哭泣了，就还给钮祜禄格格了。 这时，李侧福晋那儿瞧着差不多了，在照例回禀了一句庄子上的宋格格的事儿以后，也就带着格格们，先离开了。 她记得的。 多亏若音，她才成了侧福晋。 今儿除夕，主子爷势必要陪着音侧福晋的，她们这些人呀，早早走了才算是识趣呢。 很快，若音这儿，院子里的人就都逐渐散了。 桂嬷嬷端了一盘点心上来，又让小桃和采桑在若音和胤禛身边放了两盆炭火，也都退下了。 院子，安静了下来。 若音和胤禛坐在太师椅上，胤禛那儿，就起来把椅子往若音身边拉了拉，坐得离她近了一些。 胤禛抬头看着天，就见今天晴空万里的，没下雪。 地面上虽然积了厚厚一层，但是这样的天气，看着还是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 “过年了。” 胤禛扬了扬嘴角，看向若音，笑着道：“今年咱们能在一起过年，守岁，我这心里，高兴极了。” 去年他就想和若音一起守岁了。 碍于规矩，府里还有个乌拉那拉氏，他不行。 今年，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了。 说起乌拉那拉氏，今早苏培盛也提了一嘴她的事儿，到底过年了，这都离开畅春园半年多了，也该禀报一次了。 乌拉那拉氏似乎过得还不错。 甚至，还命人送去了一些花儿和蔬菜的种子，都在院子里自己种花种菜，过起了归隐田园的生活了呢。 胤禛初初听闻，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心里是恼乌拉那拉氏的，但现在，也不在乎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以后不再折腾，不再给他和若音带来麻烦，那他就满足了。 若音这儿。 她也正好抬头看着天，听胤禛说天气好，她就跟着道：“嗯，真好。希望以后每天天气都这么好。” 也希望，不要再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情吧。 若音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胤禛，问道：“对了，主子爷。皇上那儿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若音问的，是元宵灯会的事情。 京城每年都会举办元宵灯会，正好今年风调雨顺的，腊八节康熙爷都在宫里施粥了呢，今年过年，肯定也希望更热闹一些。 元宵灯会就是个好机会。 康熙爷预备着，朝廷这边做几盏比较大的灯，就在后海上放着。 百姓们看灯会的时候，也能瞧见了。 前些日子，朝廷封印了，若音在家里忙着看账本，胤禛也是在忙这件事。 不然的话，若音肯定早就想起来，胤禛不用去衙门了。 这会儿。 胤禛听若音说起，就轻轻地晃了晃若音的手，笑着道：“自然都是办好了。说来，这还得谢谢你呢。” “不是你把施粥的事儿办得这么好，皇阿玛也不会把元宵灯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阿音，你放心。灯会那天，我带你出去，让你好好瞧瞧，我让宫里扎的那一盏灯，是什么样的。” 宫里的灯？ 若音听着胤禛的描述，忽然就期待了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假公济私了吧？ 第154章 漂亮的元宵灯会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儿，是胤禛最后一日闲暇在府里的日子。 一大早，刚用了早膳，若音还抱着璟婳在赏院子里的那一株红梅树呢，外头胤禛就进来了。 “主子爷？” 若音见胤禛披着斗篷就过来，忙抱了女儿过去，笑吟吟道：“璟婳，快喊阿玛！这是你阿玛！” “阿，玛！” 璟婳现在认得人了，见着若音知道喊“额娘”，见到桂嬷嬷知道喊个“嬷”字，见了胤禛，也知道是“阿玛”了。 虽说掌握的词汇量不多，发音也不太准确，但她能认得人，分清楚，已经让大家伙儿格外高兴了。 “嗳，我们璟婳真可爱。” 胤禛说着，忙挥挥手，让苏培盛把东西拿来。 “侧福晋。” 苏培盛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在若音面前打开后，就道：“这是宫里赏赐给贝勒爷的夜明珠。” “鹅蛋大小呢，很是难得。咱贝勒爷一见，就说拿给小格格正好。这样夜里醒了，屋子里有光亮，也不至于害怕。” 璟婳年纪小，也是有可能怕黑的。 “妾身替璟婳谢谢主子爷。” 若音瞧着浑圆的珠子也喜欢，又道：“倒是咱们璟婳得了好东西，妾身却没有呢！主子爷现在更疼女儿啦！” 胤禛听若音打趣，忽然就笑了。 他从袖子里也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若音，就道：“这是南边前阵子送来的南珠，足有大拇指头那么大一颗呢。” “我让人做了钗送给你，你瞧瞧。” 她也有？ 若音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又见一只圆圆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也是很好看的。 古时候珍珠珍贵，比黄金都值钱呢。 胤禛得了好东西立马给她，若音自然是高兴的。 “谢谢主子爷！” 若音笑吟吟回答着，又问道：“对了，主子爷先前不是说，今儿有元宵灯会么？要带妾身出去逛逛！” “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去呀？” 胤禛闻言，不假思索，道：“现在。不过，咱们换身衣裳。” 若音也立即答应道：“好！” 一刻钟后。 若音穿着水蓝色旗装，头上只有一根玉簪，耳坠子都没戴上，就这么跟在胤禛身后出门去了。 穿得也太简单啦！ 若音嘀咕着，却见胤禛转头看向若音，满意地就点了点头。 甚至，还十分高兴。 … 他这是不喜欢把她打扮得太好看了吗？ 若音怀揣着疑惑，便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问道：“主子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妾身，是什么意思？” 胤禛闻言莞尔。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解释道：“先前带你出门，你虽说也乔装打扮过了，但身上的气质却遮掩不住。” “你是不知道，过路的男子十个里有八个都会偷偷瞧你，那眼神，哼，我总之是不高兴的。” “今儿这样，正好。” 嗯，稍稍能遮掩住几分他家阿音的美貌和气质了。 若音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 她长得的确很美，符合古人的审美要求，同时一双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格外有神，五官也很好。 果然呀。 无论何时，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若音想着，已经被胤禛拉着，上了马车。 马车正在往城西驶去，后海的灯会就在那边，今晚后海边的街道上也都会挂满灯笼，十分热闹。 坐在马车上。 若音撩开帘子看着车外，忍不住就道：“妾身记得，城西的杏记点心铺里面的杏仁酥和玫瑰酥很好吃，小桃最喜欢吃了。” “觉禅妹妹也喜欢吃她家的奶糕。唔，桂嬷嬷喜欢吃枣泥酥，待会儿正好叫苏培盛下去，都买一些！” 若音说着，立即就撩开车帘，吩咐了苏培盛。 转眼，放下帘子，若音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却见胤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副想说话，却又憋着的样子。 嗯？ 若音不解，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问道：“主子爷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是妾身的妆花了吗？” 也都怪胤禛。 说是今儿要朴素一些，就让她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她皮肤有点爱出油，待会儿要是“反光”可就不好了。 然而，胤禛却摇头。 随即，胤禛脸上又露出无奈来，问道：“你就不知道我为什么看着你吗？” ！？ 她哪知道！ 难道是因为她好看？ 若音还没这么自恋，也不好意思这么问胤禛，就摇摇头，诚实地回答道：“妾身，真的不知道。” “主子爷，您好人有好报，给妾身说说呗！” 好人有好报？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胤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你刚刚说，小桃喜欢杏仁酥和玫瑰酥。觉禅氏喜欢奶糕，桂嬷嬷喜欢枣泥酥，是不是？” 若音一愣。 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胤禛复述得完全正确，便问道：“对呀，怎么了？” “那我呢？” 胤禛问着，忽然就往若音面前凑了凑，他的脸近在咫尺，带着点儿压迫性，问道：“那我喜欢什么？” 他就是生气这个。 若音记起别人的事情来，如数家珍，结果要去买点心的时候，竟然完全忘了也给他买一份！ 哼。 他可是记得的。 先前若音做给他的那些点心，就连苏培盛都有！ 这苏培盛，竟然还不禀报给他知道！ 太坏了！ “…” 若音看着胤禛一脸气愤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她家主子爷，好像有的时候还真的挺小心眼的。 “那个——” 若音想了想，摸了摸下巴，疑惑着就道：“但妾身是真的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她好像，每次做吃的，胤禛都吃完了。 每次胤禛来她这里吃饭，她安排的那些食物，胤禛也都从来没说过不喜欢。 “…” 胤禛这下是彻底沉默了。 只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后，就发现，他其实没什么特别喜欢，或是不喜欢吃的东西。 准确的说。 他不挑，若音做给他的，他都喜欢，陪若音吃的东西，他也都喜欢。 她不在，山珍海味都没味道。 “那个…” 若音还是怕胤禛不高兴的，认真想了想以后，就努力地笑着，拉了拉胤禛的衣袖，撒娇道：“主子爷！” “您现在跟妾身说，您喜欢什么！妾身保证，一定记得清清楚楚，以后都给您安排上！” 安排上。 胤禛听着忽然就笑了。 他的阿音怎么一直都这么可爱呢。 “好吧。” 胤禛无奈答应，提醒道：“那你记得，以后每天都得给我安排上，知道吗？” “嗯！” 若音用力地点点头，道：“您说，我拿小本本记着！记在心里！” “你。” ？？？ “我喜欢你。” “…” 马车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了起来。 若音本来还是一脸问号的，但是在听见胤禛这么一席话以后，她的脸陡然一红，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这算什么回答！ 胤禛他耍无赖！ 只是。 仔细想想，他这么回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本来就喜欢自己嘛！ 胤禛那儿，见若音发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一下子就凑得更近，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若音的下巴。 “嗯？” 胤禛笑吟吟问道：“怎么？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以后要帮我安排上。现在竟然，好像想反悔了？” “才不是呢！” 若音反驳着，看着胤禛脸上邪魅而又调侃的笑容，只得小声道：“答应了您的事情，妾身自然是不会忘的。” 安排就安排好了。 反正，被抹吃干净，也不是头一回了。 马车里的两个人蜜里调油。 马车外，苏培盛驾着车，都不忍心去看地上。 他是怕，自己一低头，就看见满地的鸡皮疙瘩。 唉。 大过年的，又是元宵节这样的情人节，他没得休息就算了，还要帮主子爷和侧福晋驾车出门。 真可怜。 约莫两刻钟后。 马车驶到了城西，苏培盛找了个地方停了车，看着不远处有一棵挂满了红绸的树，就道：“侧福晋，贝勒爷，你们瞧？” 若音听见声音，被胤禛扶着下马车，正好就看见了这一棵月老树。 月老树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的上半身像是分岔了，又像是两棵树的根部长在了一起的样子。 总之，这棵树，又跟那些情人树有些相似。 若音瞧见这冰天雪地的，情人树下却还有不少人在挂彩绸，便拉了拉胤禛。 “主子爷，咱们也去好不好？” 胤禛远远看了一眼。 人有点多，他其实不想去。 但… 若音想去，他还是去吧。 胤禛点点头，宠溺地就道：“嗯，去吧。找一根彩绸来，写上咱们俩的名字，然后挂上去。” 若音听着，就跟着附和道：“挂得越高，就能在一起得越长久！” 这天。 若音和胤禛一直在后海边上待到了入夜。 入夜后，若音看见了胤禛为自己准备的那一盏很大的灯，是两只兔子。 兔子像是一雄一雌，而雌兔子的样子，和胤禛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一盏宫灯上面的，很是相似。 他竟然为自己准备了这个！ 若音心里忽然有点感动。 兔子灯，是他第一次亲自为自己挑选的礼物，这件小事，他现在也都记得。 而今天。 元宵节，古时候的情人节，他也亲自准备了两盏大大的兔子灯，让当初的那只小雌兔子，有了依靠。 是他俩要在一起的意思。 真好。 第155章 陪着胤禛一起去巡幸京畿 正月十六后，朝廷开印。 胤禛此番负责筹备的元宵灯会十分成功，他在这日上朝的时候，也得到了康熙爷的赞许。 四贝勒府里。 桂嬷嬷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笑道：“咱贝勒爷一向是个优秀的，皇上夸赞，也是受之无愧。” 若音闻言颔首，表示赞同。 “对了。” 桂嬷嬷那儿，随即又道：“皇上今儿，还提了一嘴巡幸京畿的事儿呢，说是要去山东祭奠孔子呢！” 祭奠孔子？ 若音明白，朝政繁忙，康熙爷肯定自己是走不开的，少不得要派皇阿哥或是官员前去。 只是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山东呢。 孔庙在曲阜，而曲阜距离泰山也不远，朝廷素有规定，途径名山时，是需要前去祭祀一番的。 偏偏，泰山特殊。 古来帝王都有泰山封禅的习俗，虽说唐代后逐渐减少，但泰山在皇室众人心中，地位还是特殊的。 从前，康熙爷也有亲上泰山，虽说只是祭祀，却也不乏有效仿古人之心。 这回。 祭奠孔庙，势必要上泰山，还是代替康熙爷前去的。 这人选，似乎还真的要认真想想呢。 若音知道事情轻重，便问道：“那皇上那儿可曾下旨，说是要让哪位皇阿哥代替他去了吗？或是，太子？” “没呢！” 桂嬷嬷闻言，就道：“奴婢瞧着，太子多半是不会去的。从前皇上下江南，都是让太子殿下在京城中留守处理政事。” “相对而言，倒是直郡王更有可能。” 若音点点头，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这两年，太子和直郡王少不了明争暗斗，此番祭孔可是个香饽饽呢，太子去不成，直郡王肯定想争取机会。 好叫朝臣们都知道，他可是比太子更受皇上青睐的。 若音想着，觉得直郡王去也好。 他和太子最好斗得跟个乌鸡眼似的，两败俱伤，这样她家胤禛就能省省力气，坐享渔翁之利了。 可谁曾想。 这天傍晚。 胤禛回府时，就跟若音提起了，要去山东的事儿。 “起初大哥想去，皇阿玛也没反对。后来乾清宫议事时，太子殿下举荐了我，索额图也在旁边附和。” 胤禛露出无奈的表情来，道：“这下倒好，人选成了我。时间就定在月底，要去一个多月呢！” “…” 若音差点就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有点舍不得地就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小声道：“妾身知道了，您去吧。” “你呀你。” 胤禛看着若音小脸都拧巴在一起了，却笑了，他道：“这么难过做什么？我又没说我自己去。” 什么？ 若音这下子兴奋了起来，脑子里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迫不及待地就问道：“那，妾身可以一起去？” “嗯，对，一起去。” 胤禛拉过若音的手，笑着道：“虽说稍稍不合规矩了些，但咱们低调着行事也就是了。就是路上艰苦，你或许会吃点苦头。” 毕竟是去干事情的，遇上要赶路的时候，就会累一些。 若音却不在意。 整天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她早就惦记起了之前和胤禛随康熙爷南巡的事情了，自然想要出远门。 累点，也没关系了。 “没事！” 若音喜滋滋答应，对外面的世界开始向往了起来，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猛然问道：“那个！” “主子爷，咱璟婳也要一岁了。月底走，岂不是赶不上她的生辰了？” 璟婳是二月二龙抬头那日生的，这是个好日子，同时周岁，也是大日子呢，若音这几天都在准备着给璟婳抓周的事情了。 要是他们走了… 将璟婳留在家里，若音好像也有点不是很放心。 但，一岁的小女娃娃，要是跟着一起出门，难免兴师动众些，两个奶娘，还有身边伺候的人就一箩筐。 遇上生病，就更麻烦了。 且不止璟婳，还有弘晴呢，都是她底下养着的孩子，哪个稍微有点什么，若音都是会心疼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 胤禛闻言，就道：“璟婳带着，也并非不行，就是人员要精简。但，要是再带上弘晴，就不行了。” “所以我想着，他们都不带上吧。府里人多，你将奶娘和采桑还有小桃都留着，也够照顾了。” 留在府里，其实反而比带在身边更好，就是孩子不在跟前，做母亲的心里难免会担心而已。 若音一时之间又显得有点惆怅了起来。 道理她都懂，就是舍不得。 “妾身再想想吧。”若音嘟囔着说着，开始盘算起来，到底是一个多月不见女儿好呢，还是一个多月不见丈夫好。 入夜后。 若音坐在书桌前，不停地将面前的铜钱翻来翻去的，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这时候，桂嬷嬷就在外头禀报道：“侧福晋，觉禅格格来了。” “琪歌？” 若音忽然来了点儿精神，坐正以后，觉禅琪歌已是进来了。 “侧福晋。” 觉禅琪歌服身行礼，态度恭敬，就连这个礼都是十足的。 “琪歌。”若音见了，便道：“咱俩关系这么好，就不用这般行礼啦。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 觉禅琪歌笑笑，开门见山就问道：“我听说，贝勒爷要去祭祀孔子？侧福晋您，可要跟着去吗？” 若音正在为难这件事呢，听觉禅琪歌说，忙就将下午自己和胤禛说起这件事时的一些顾虑都讲了。 觉禅琪歌那儿，大概早想到这些了，听若音说完，便立即道：“妾身觉得，侧福晋您还是跟着过去比较好。” “嗯？” 若音不解，便问道：“为什么？可孩子…” “璟婳和弘晴在府里其实是最安全的。再不济，侧福晋您还可以托付李侧福晋帮忙照顾呢，妾身也在，定会用性命帮您护着他俩的。” 觉禅琪歌道：“就是贝勒爷那儿，出门在外的，要是遇上地方官员送女儿的，这可就不好了。” “且不说贝勒爷自个儿有没有心思，在外头一两个月，身边没人伺候总归是没那么好的。” 若音明白觉禅琪歌的顾虑。 当初南巡时，路过济南府，那儿的知府不就想要把自己的庶女送来么？ 胤禛就算自己没心思，却也架不住别人有心思呀！ “侧福晋！” 觉禅琪歌见若音还没下定决心，便道：“跟着贝勒爷，也不完全是为了自个儿的恩宠。今年，要选秀了。” “咱们府里阿哥虽多，您膝下也养着一位。可说到底——” 还是要自己生养得多才好的。 就好像李侧福晋那样。 她没什么优点，不十分漂亮，也不十分聪明，却好生养，这才有了侧福晋的位置，有个阿哥，万事不愁。 若音受宠至今，璟婳已经一岁了，肚子里却还没动静。 “…” 也是。 若音叹了口气。 她穿越后，病了小半年，好不容易大好了，又被下毒，怀璟婳的时候，正巧随扈南巡，生璟婳的时候，也是被吓着了。 哪哪都不是时候。 生完璟婳那会，刘太医给若音诊脉时就说过了，若音这身子，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急着有身孕了。 今年她也二十了。 这年纪，也算是适合生养的时候了。 “好吧。” 若音最后无奈答应下来，看向觉禅琪歌，又道：“其实，弘晴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在我心里，他也是很重要的。” 觉禅琪歌其实把事情看得很清楚，也很冷静，知道很大程度上养子不如亲子，对着若音也直言不讳。 若音却觉得，人世间还是有些真情在的。 果然。 她这话说完，觉禅琪歌脸上的表情就略微有些松动，她张了张嘴，大概不知道说什么，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临走前。 月色下，觉禅琪歌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对若音道了一声谢。 “无妨。”若音笑笑，就道：“往后，你若是想他了，来看就好了，不用忌讳着的。” 觉禅琪歌却摇了摇头，没解释太多，这就走了。 她不会来。 既然孩子给了若音，她就不会再去想生母养母的事情，也不会像德妃一样，心里因此生出怨怼来。 她今日能过得好，都是若音给的。 人若是不能学会知足，日子就会难过了。 翌日。 若音一大早就让桂嬷嬷去前院传话，说是她想好了，要陪着胤禛一起去山东祭奠孔子。 而璟婳和弘晴，都留在府中。 他俩都是她的孩子，她不想厚此薄彼，既然不能都带着，那就都留下就是了。 只是… 二月二是璟婳的生辰，她不在，便想着提前几天在一月底的时候，给璟婳将抓周仪式给举行了。 这样，也算不留遗憾。 胤禛自然答应了。 孩子嘛，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但能和若音一起出门，在外面过二人世界，顺便研究一下给璟婳添一个弟弟的事情，他觉得，也挺好的。 于是乎。 在若音随着胤禛出门前的第三天，若音决定在后院的花园里，给璟婳举办一场抓周仪式！ 以庆祝，璟婳即将到来的一周岁生辰。 第156章 璟婳的抓周礼 正月二十八，黄道吉日。 若音一大早起来，给璟婳穿好衣裳，又戴上了佟贵妃那里送来的玉项圈，这才满意地抱着孩子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胤祥和胤禵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软糯可爱的小侄女来了，蹦蹦跳跳到了若音跟前要争着抱。 “我要抱侄女！” 胤禵搓了搓小手，小心翼翼地就从若音手上将孩子接了过去。 璟婳也不怕生。 进了胤禵怀抱里以后，就笑了起来，嘴角还有点口水，胤禵倒是忽然紧张了起来，咽了口唾沫，有点无措地就看向若音，道：“侄女好软。” 他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香香软软的，冲着他笑的时候，甜甜的。 不过，有侄女也不错！ 若音在旁看了，就指导道：“胤禵，你的手再放得低一些。” “嗯！” 胤禵照着若音的话做了，就骄傲地对着一旁的胤祥道：“十三哥，你瞧，璟婳对我笑呢！” “...” 胤祥扁扁嘴，头一次和胤禵争了起来，有点郁闷地就说道：“璟婳明明是在对着我笑，十四弟，你莫不是看错了？” “才没有呢！” 胤禵咬咬牙反驳完，并没有生气，又看向胤祥，问道：“十三哥，你要抱抱璟婳吗？小心一点哦。” “嗯！” 胤祥早就等着了，见胤禵终于肯撒手，就从胤禵手上将小侄女给接了过去。 谁知道。 胤祥刚刚还想着他肯定不会像十四弟这样笨手笨脚的，这会儿却在小侄女到了自己怀里以后，也紧张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胤禛直皱着眉头，唯恐两个“笨蛋弟弟”把他的宝贝女儿给摔着了。 另外一边。 李侧福晋抱着怀里的弘时，忍不住就笑道：“两位阿哥也是孩子心性，主子爷别担心，他们有分寸的。” 胤禛动了动嘴角，到底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 苏培盛那里将准备好的抓周用具都摆了上来。 有若音用过的算盘和账本，还有针线篓子，以及胤禛用的文房四宝，还有剑穗什么的，都拿了过来。 琳琅满目的一大堆东西都很漂亮，摆在桌上以后，倒是立即就将璟婳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胤祥这就有点抱不住璟婳了。 他怕太用力弄疼了璟婳，看着璟婳转头往桌上看，忙喊若音道：“小四嫂，璟婳要跑！她，急着抓周！” “你快过来，把璟婳抱着！我怕，摔着她！” 胤祥都快说不清楚话了。 若音看着忍不住笑，但还是很快就从胤祥的手上把璟婳抱了过来。 璟婳乖巧，一到若音怀里以后，就动得不是那么厉害了，眼看着到了桌子边上，也感兴趣地看来看去的。 若音知道，璟婳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 今儿苏培盛准备的这些，色彩都不是非常鲜艳的那种，就希望璟婳这儿，能挑一个意头好一些的。 若音可是记得的。 弘时抓周礼的时候，听说是抓了装点心的盘子呢。 弄得李侧福晋那里哭笑不得，说是弘时长大以后肯定就惦记着吃了，这可不好。 话虽如此。 天下父母，到底还是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的，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的。 若音这儿。 她抱着璟婳在桌子边上一直转悠，璟婳的手也一直在桌上的这些东西上面来回试探的，一直都没狠下心，要去抓什么。 “这孩子。” 胤禛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就笑着道：“平时像是个有主意的，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是抓周礼，倒是小心了起来。” 话音刚落。 璟婳像是有意和胤禛“较劲儿”似的，正巧就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抓住了胤禛刚刚放在桌上的剑穗。 剑穗，是用红绳绑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的，红绳也打了一个绳结，算不上太漂亮，甚至还因为用了有些年头，稍稍有点磨边了。 这下子。 若音和胤禛都没想到，璟婳会抓住了这个刚刚胤禵从胤禛的长剑上随意拿下来的剑穗。 倒是胤禵忽然乐了。 “没想到，侄女是个喜欢武艺的！” 胤禵很兴奋，拍手就道：“四哥，我以后可就想着当一个大将军呢。没想到，侄女和我竟是一样的！” “这好，这好，以后我能带着侄女上战…” 话都没说完呢。 胤禛差点一手拍在胤禵的脑袋上，但还是皱眉道：“不许胡说！”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上战场杀敌呢？ 那也太危险了！ 那种地方，是他们这些男子该去的，璟婳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有他这个阿玛保护就是了。 “…” 胤禵其实是太高兴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意放在桌上的东西会被璟婳拿着，这会儿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的四哥为什么忽然严肃。 胤禵想着，就过来轻轻地从璟婳手里将剑穗取了下来。 “侄女呀，没事。你要是喜欢，以后你十四叔教你武艺，防身也好，你想勤加练习也好。” 胤禵语重心长，道：“就是上战场的事儿，是我胡说的，打仗有我就好了。你要是想骑马，我带你去塞外的草原上跑马，怎么样？” 璟婳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胤禵说得认真，忽然就笑了起来。 落在胤禵这儿，倒像是在附和他的话似的。 胤禵更高兴了，对自己这个侄女也更喜欢了。 当天，抓周礼很快结束了。 胤禛命人在前院后院都准备了饭菜，前头就连厨房砍柴的都能吃到一碗有肉的席面，这也算是个好日子了。 午后。 若音这儿折腾完，准备送胤禵和胤祥离开。 临走前，胤祥悄悄过来，从袖子里就塞了两个小小的东西给若音。 若音一看，是平安符，崭新崭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求回来的。 “小四嫂。” 胤祥认真道：“这是我前些天找一个小太监帮忙在宫外的道观买的平安符，他说那里的平安符很灵验的。” “我知道，四哥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个。但是我想着，你和四哥出门在外，我和十四弟心里肯定是不放心的。” “这个，兴许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但终究也是我和十四地的一番心意吧！还希望，你收下！” 胤禵在侧，见状也跟着道：“嗯，小四嫂，你就收下吧。你们出门，我和十三哥也帮不上什么。” 算来，也就只能送送平安符了。 若音接过平安符，就收进了袖子里。 她道：“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这平安符寓意很好，我自然是喜欢的。谢谢你们，十三弟，十四弟。” 胤祥很高兴。 他一开始跟胤禵说的时候，胤禵还说他傻里傻气的呢。 结果后来找小太监办事的事情，还是胤禵那里出面的。 现在，小四嫂喜欢就好了！ “时辰不早啦。” 胤祥忍住兴奋，就道：“小四嫂，你也忙了一个早晨了，现在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十四弟，这就去国子监啦。” 今天他俩也是要读书的，胤禛也要上衙，早晨璟婳抓周礼，他们仨都是“请假”来的呢。 “嗯，那你们路上小心哦。” 若音叮嘱着，这才拿着平安符，先回去了。 若音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奶娘那儿已经带着璟婳和弘晴睡午觉了，倒是桂嬷嬷守在门口，等若音回来。 “侧福晋。” 桂嬷嬷迎了上来，道：“刚刚苏培盛那儿送了两罐蜂蜜来，奴婢已经收起来了，准备着到时候交给小桃。” “她在府里，正好也能把蜂蜜兑水喂给小格格和小阿哥。” 蜂蜜还是很有营养的，小孩子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若音闻言点点头，又道：“这次出去，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时候回来了，璟婳会不会都忘记我了？” 若音说着，有点担忧，便道：“还有弘晴那里，他养在我膝下，也得处处小心，可不能亏待了他。” 璟婳有的这些，若音也想一点儿不差的都给弘晴。 “奴婢明白的。” 桂嬷嬷答应着，也准备在临出发前，好生地跟两个奶娘说说这件事。 这天，胤禛很早就回来了。 若音刚去厨房瞧了一眼呢，回院子时见到胤禛，还有点意外。 “主子爷这么早？” 若音问着，看了一眼天色，就见天边夕阳橘红橘红的，都还没日落呢，这个劳模，倒是难得这么早。 “想回来陪陪你和孩子。” 胤禛说着，语气里也流露出几分舍不得来。 他也和若音一样，想趁着现在还在家里的时候，多看看璟婳和弘晴。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便道：“主子爷安心就是，孩子们的事情，妾身都安排好了。倒是今晚，妾身准备了鱼片。” “细腻无骨的鱼片，妾身想着，璟婳也喜欢吃呢！” 璟婳毕竟一岁了，早在半岁多的时候就开始吃辅食了，一开始是山药糊糊，现在也能吃点肉糜粥鱼糜粥了。 其中，璟婳尤其喜欢吃鱼糜。 这鱼片，弄得碎碎的很小一点点的，璟婳应该也可以吃，就是要小心点儿，把里面的刺挑出来。 胤禛那儿听着，却不知怎的忽然吃味起来，扁扁嘴道：“我也喜欢吃鱼。” “...” 若音看着胤禛忽然跟“变脸”似的这样，就笑了，道：“是，您也喜欢。走吧，主子爷，咱吃鱼去！” “嗯。”胤禛答应着，就拉起了若音的手。 第157章 偏偏下了一天雨 正月三十。 若音天不亮就起来，稍稍梳洗后囫囵吃了早餐，就要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刚刚还在蒲团上睡觉的小橘不知何时起来了，跑到若音的脚边上，就喊了一声：“喵。” “小橘？” 若音蹲了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小橘身上的毛发，柔声问道：“你也是知道我要出门了，所以来送送我的吗？” 两年多了，小橘现在都胖得多了呢，已经无愧于“橘座”这个称呼了。 就是… 小橘虽然体型胖了，但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跳到若音的腿上，或是待在她的脚边上，蹭她，撒娇。 今天也是。 这会儿，若音看着小橘，又有点舍不得了。 “喵。” 小橘还在喊着，若音只得道：“我要出门啦，你听话，在家里陪着璟婳和弘晴，好不好？” “喵！” 小橘却好像知道若音要出远门的样子，不肯答应，甚至还动嘴咬住了若音的裤脚。 “...” 若音有点无奈，伸手出来，要把小橘抱走。 小橘却显然已经看出了若音的想法，在进了若音怀抱里以后，整个一只猫就扒拉在了若音的身上，不肯走了。 一旁。 桂嬷嬷那儿整理好了要带出门的东西，过来一瞧若音这儿的情况，也是先愣了愣。 “侧福晋，这…” 若音听见桂嬷嬷的声音，转头无奈解释道：“小橘赖在我身上不肯走呢。嬷嬷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 “是。” 桂嬷嬷回答着，就过来帮忙。 一刻钟后。 小橘趴在若音身上，还是不肯走，眼看着要到出发的时间了，若音不想让胤禛还有衙门那边的人等她，只得赶紧出门。 “要不…”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带上小橘？这小橘好照顾，平时吃的那些也不麻烦。眼下这样子，也不是办法。” 带上小橘？ 若音忽然就想起了小橘抓老鼠时的生猛样子。 它这一爪子下去，十分厉害。 好吧，带上就带上。 若音只得同意，最后看了看孩子们，这就带着桂嬷嬷和采桑还有小橘一起，和胤禛汇合出发了。 胤禛那儿，有两个吏部的官员。 胤禛骑马，两个官员坐马车，加上随行的四个侍卫还有两个会武功的驾车的人，一行一十二人，打扮成了商队。 胤禛是个不喜劳民伤财的人。 虽说康熙爷那里一开始的意思是派仪仗队随着胤禛去曲阜，他却拒绝了，说是一切从简就好。 康熙爷自然没意见，叮嘱胤禛注意路上安全后，就交待了胤禛这次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祭祀孔子，顺道瞧瞧山东当地的风俗人情等等。 胤禛一一记下，今儿天不亮就出发，直往曲阜去，争取早点儿抵达目的地，完成康熙爷的任务。 若音的马车，是早前去畅春园时她带着孩子们坐得那一辆，上头似乎做了减震的设计，行驶起来基本上不颠簸。 这会儿，大家要赶路，若音就在马车里躺着休息，养精蓄锐。 从京城前往曲阜，稍稍赶些路程，基本上四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到了。 胤禛早有规划，也希望自己和若音能早点儿回去陪孩子，便让马车行驶得稍微快了一点儿。 若音倒没觉得。 她起得早，这会儿还有些犯困，马车上正好有一点点摇摇晃晃的感觉，她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若音听见了雨声。 滴滴哒哒的拍在了马车的车顶上，她又感觉身边悉悉索索的有点动静，这才发现，是胤禛进来马车里了。 “下雨了？” 若音挣扎着起来，撩开帘子就看了一眼。 她只记得今儿出发的时候都还是一片晴空万里的呢，现在天空却黑压压的，乌云密布的一片。 甚至，远处似乎还隐隐传来了雷声。 “嗯，下雨了。” 胤禛擦了擦身上的一点点雨水，道：“所以我把马儿拴在马车边上，就上来了，你还困吗？” “要不要再睡会？” 若音已经不困了。 她坐了起来，将毯子整理了一下放进了边上的抽屉里，就道：“不睡了，正好看看外头。” 整天待在府里，虽然也有事情做，但也好似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似的，能出来看看外头，她当然是乐意的。 胤禛见状，便道：“今日这雨，我瞧着可能还会下一阵。这下雨，路程怕是会稍微耽搁一些了。” 这场雨只下一两个时辰的话那还好些，入夜后再稍微赶一赶，也能抵达胤禛一开始计划的地方。 可若是… 胤禛正想着，不远处就一道闪电降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轰鸣的雷声。 这一下，声势浩大的。 若音正看着不远处的树呢，她总感觉隐隐约约看见树冠上好像有鸟巢，正要仔细看看，就打雷了。 她其实不太怕打雷。 就是… 当一个人做事非常认真的时候，忽然有这么大的声音在耳朵边上吓唬自己，她自然是怕的。 “！” 若音缩了一下，正好就凑到了胤禛的怀里。 胤禛看着若音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便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 她其实没那么害怕。 若音在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依偎在了胤禛的怀里。 这天。 若音他们一行人的运气的确有点不好，这场雨一开始的时候声势浩大，颇有夏日里的大雷雨的模样。 虽说持续了两刻钟以后就逐渐转小，但接下来的一整天，却都在缠绵不断的下着雨。 像是，若音他们走到哪儿，这雨正好就下到哪儿似的。 下雨天，天黑一般都会比较早一些。 胤禛坐在马车里，眼看着快要天黑了，距离他计划着的地方都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是到不了那处驿站了。 他在马车上坐了一天，身上也不是很舒服，再这么继续窝下去，人肯定是受不住的。 想着，胤禛拿出地图来，就看了一眼。 这里不远处倒是有一座小镇。 镇不大，从前偶尔也有官员过去，是设立过专门接待朝廷官员的驿站的。 就是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也只得去了。 胤禛不忍心让若音受累，在夜里下着雨的时候都还这么赶路，而且他们的马儿也是受不了的。 马儿淋了一天的雨，这要是病了，那里小镇上的驿站都不一定能帮他们准备充足替换的马儿。 方方面面都是问题。 “苏培盛。” 胤禛想着，就对驾车的苏培盛道：“前面有个小镇，天也快黑了，今晚就先去镇上落脚吧。” “晚上你检查一下马儿，看看有没有生病的。若有，就在驿站找寻替换的马儿！” “是。” 苏培盛应了，心里就涌现出了一抹喜意来。 天呐。 他穿着蓑衣驾车一天了，今儿这斜风细雨的，他的裤脚早都湿透了，身上也有点冷。 呜呜，终于能休息了。 半个时辰后。 苏培盛带着若音他们转道来了那一处镇上，镇子是个小镇，就百十来户人，忽然有人过来，镇上的里正忙过来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吏部的那两位官员在马车里待了一天，身上的骨头都要被颠得散架了。 这会儿看着雨小了，也就连忙下车，将身份腰牌拿了出来，交待了事情以后，就询问起了驿站的事儿。 里正一听竟是京城来的大官儿，吓了一跳，忙说驿站还在，就是近年来没人来，稍微有点破旧了，得拾掇拾掇。 俩官员也累着了，表示不嫌弃，就让里正先带着他们过去，顺便准备沐浴的热水和饭菜，他们都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 镇口距离驿站倒是不远。 马车停下来后，苏培盛摆好脚凳，就扶着若音和胤禛下了马车。 若音率先深呼吸了一口气。 空气不算太清新，基本上闻到的都是泥土的味道，但总算能站直了，她也想跟着伸一个懒腰。 这镇上的驿站很小，平时没人维护，现在里正也只得临时叫了几个镇上的百姓过来帮忙修理。 胤禛那儿见了，也怕麻烦他们，便每人打赏了一串铜钱。 这可是足足一百六十枚铜钱呢，在古时候，普通的一家四口农户人，这些钱可是够两个月的花销了。 这些百姓们收了银子，干活也有力气了。 还有热心的村妇从家里带了老姜过来，洗了灶台就帮忙熬姜汤和烧火做饭。 若音早就累着了。 提着今儿一早在城里买的点心，就先和胤禛回了驿站的屋子里。 屋子还算干净。 就是窗户有点破，北风吹时会有点啪啪作响。 若音只得将窗户关上，然后打开手里的油纸包，递给胤禛，道：“今早买的玫瑰酥饼。” “妾身瞧着，咱们一时半会还吃不上饭，主子爷饿了没？要不先吃一块，垫垫肚子吧！” 她是早就饿了。 在路上时，就吃了一些点心了，胤禛却只在中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两口又喝了点水，现在肯定饿了！ 胤禛也的确饿了。 偏偏今儿倒霉下了一天雨，计划被打乱了，他看着若音冲她笑的样子，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玫瑰酥饼甜甜的，有花香味。 嗯，跟若音甜甜的味道一样。 有她在，就是挺好的。 第158章 他们遇上了刺客 一夜细雨。 翌日若音醒来时，困倦得厉害，头脑昏昏沉沉。 瞧了一眼窗外，外面传来滴滴哒哒的水声，只见今儿的云层依旧很厚，黑压压的，像是还要下雨。 这儿的驿站小，房间不多，昨夜桂嬷嬷在若音床边的屏风外打地铺睡的。 此刻，桂嬷嬷听见动静，忙端了水过来要给若音洗漱，又问道：“侧福晋醒了？脸色不是很好。” “昨儿兴许外头太吵了没睡好，这里又潮湿，湿气重了些吧？” 若音说出自己的推测来，谁曾想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喷嚏。 桂嬷嬷吓了一跳，忙将手上端着的水盆放下，到了若音跟前，伸手就探了探若音的额头，心里就沉了沉。 “不是很热，有点低烧，侧福晋怕是着了风寒了。昨儿下了一天雨，咱们又是赶路的，夜里也没睡好。” 桂嬷嬷皱眉，便道：“奴婢先让采桑进来伺候您洗漱，再去镇上瞧瞧有没有郎中，抓两副药回来吧！” “嗯。” 若音答应着，觉得好像她还真多了点儿感冒的鼻音。 胤禛这回是出来办差事的，可不能因为她耽搁了，吏部的那两个官员若音也都知道，素来清廉。 这要是胤禛为了让若音休息而慢了行程，指不定回京会弹劾他的。 好在，若音也病得不厉害，只是低烧和轻微头晕而已。 须臾。 若音洗漱完，采桑又端了早膳进来，是肉粥和小菜还有蒸蛋，也算丰富了。 “阿音？” 若音正要吃，只感觉视线一暗，胤禛已经进来了，他显得有些急切，抬脚跨过门槛立即就问道：“你病了？” “哪里不舒服？厉害吗？桂嬷嬷抓了药回来，我已经让苏培盛赶紧去煎药了。” 听着胤禛关心，若音心里还挺熨帖的，便道：“不碍事，一点小风寒而已。待会儿我吃了药，咱们就能继续上路了。” “...” 胤禛略微有些沉默，他本想让若音休息一个上午的，但现在雨停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待会儿，若是还下雨，胤禛便借着雨太大，他们马匹各方面补给不足，再去原定昨晚抵达的那座城休息半天也就是了。 胤禛盘算着，见若音还没吃饭，这就道：“好。那你先吃着，有什么事叫我，我去跟那俩老头子说说事情。” “主子爷去吧。” 若音笑着，继续低头吃饭。 在若音的脚边上，还放着一只小盘子，小盘子里装着小鱼干，还有猪肝拌饭什么的，也是极为丰富的了。 早膳后。 若音刚坐在太师椅上休息了一会儿，胤禛就已经端了药进来了。 若音一闻到味道，忍不住就缩了缩鼻子，小声嘀咕道：“主子爷也忒狠心了。这药不知是从哪儿抓回来的，闻着味道我这人就难受！” 胤禛闻言也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柔声道：“是镇上最好的郎中开的，苦是苦了点儿，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我记得你不是从京城带了蜜饯在身边？正好，我喂你吃。” 喂她。 若音略微低了低头，还是答应了。 吃过药和蜜饯，若音感觉肚子鼓鼓囊囊的，眼瞅着时辰不早，他们也就继续上路了。 从这儿，到最近的城池，要两个时辰的样子，不近不远，路上就算下雨，也不是很大问题。 若音稍微安心一点，乖乖听了胤禛的话，上了马车后，就闭眼睡觉了。 这一觉，却不踏实。 若音只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刚睡着，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雷声，声势浩大，轰隆轰隆的，像是落在了附近。 这下，若音直接就睁开了眼睛。 她正在胤禛怀里呢，若音动了动身子，心里有点忐忑，看向胤禛，就问道：“是打雷了吗？” “嗯。” 胤禛皱眉答应，轻轻拍了拍若音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又道：“似乎是落在附近了，这周围也不知道有没有村子。” “要是不小心点着了房子，那就不好了。” 若音闻言，也从帘子缝隙瞧了一眼外头，他们这附近尽是树木，也看不出来什么。 瞧着，若音也只能道：“但愿没事吧。” 胤禛也点点头，轻轻道：“嗯，你再睡一会吧，瞧着你脸色，好像比早晨的时候好了一些了。” “嗯。”若音答应着，就继续闭眼了。 这回，她却没睡着。 马车刚刚行驶出去没一会儿，前头就传来了喧闹声。 若音睁眼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培盛已是撩开帘子，道：“贝勒爷，不好了。刚刚那雷落在附近，点着了一户村民的屋子。” “那屋子偏巧又是柴房，这下子，一下烧着了好几间。前头村子里的村民正跑出来，找人帮忙呢！” 胤禛竟然一语成谶了。 若音默了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果然胤禛那里立即就道：“让我们随行的几个侍卫过去帮忙救火。” “顺便也要疏散村民，尽量别让他们受伤！” 胤禛吩咐完，便让苏培盛快马加鞭，赶紧去村子那里看看情况。 他们这一行人，是朝廷命官，是皇阿哥，遇上百姓有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如今雨还下着，也只能先去瞧瞧了。 马车很快飞速跑了起来。 若音坐在里头，稍微觉得有些颠簸，从帘子看着外头，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她已经能看得见远处的浓烟了，那火光冲天的，瞧着像是比刚刚苏培盛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这附近都是山林，要是引发山火，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胤禛那儿，大约是察觉到了怀中人情绪的异常，便柔声安抚道：“别怕。待会儿到了村子里，我先安置好你。” “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到处走动，我让苏培盛留在你身边。他会武，也能保护你，知道吗？” 若音抿了抿唇，只得答应道：“妾身知道。只是，主子爷，您也得注意安全，知道吗？” 她知道的，胤禛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没法子拦着。 二人说着，已是到了村子外。 马车停靠在了村口的一户人家这里，若音下车后进了屋子里休息，胤禛和吏部官员以及四个侍卫则是前去帮忙。 苏培盛安顿好一切，给了这家人一些钱以后，就赶紧找了盆过来，准备生火。 下雨天，湿漉漉的，若音身上也不舒服，这有个火盆，也能暖和有点儿。 不一会，屋内暖和了起来，若音听着窗外的雨声，时不时就会问道：“主子爷那儿怎么样了？” 苏培盛一直忙前忙后查看情况，便道：“火势已经减小了，村民有两个受伤的，现在也安顿好了。” “侧福晋，您放心就是。” “嗯。” 若音听着稍微安心了些，正巧这时候，桂嬷嬷端了饭菜进来。 红薯饭，还有一份炒肉丝。 清淡，也算可口。 若音这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拿起碗筷，道：“桂嬷嬷，苏培盛，采桑，你们也都过来吃吧。” “忙了一个早晨了，现在情况特殊，也就别管那么多规矩礼仪什么的了，填饱肚子最要紧。” 苏培盛顿时很感动，他还有点犹豫呢，却见桂嬷嬷那儿已经神色自如地在若音身边坐下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下子，苏培盛就又羡慕了起来。 看来，侧福晋一向待人极好呢。 午饭后，桂嬷嬷去看药熬好了没，若音又从口袋里拿出小鱼干来，准备喂小橘吃小鱼干。 小橘本来是趴在火盆旁的干草堆上的，这会儿闻到香味，刚刚走过来，却只动了动鼻子，又看了看四周。 “喵。” 小橘忽然警惕地叫了一声。 若音听见声音心头一跳，她以前闲来无事时，也见过小橘在她院子后面的小池塘里抓鱼。 那时，小橘眼神犀利，格外警惕，模样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小橘抓老鼠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且，小橘性子好，只在捕猎时会如此，平时对着熟悉的人的时候，它都是非常温和的，给撸给抱给亲亲的那种。 现在… 若音看见小橘这样，忽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都说动物在某些时候总能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莫不是，小橘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苏培盛。” 若音忽然就叫了一声门口守着的苏培盛，问道：“你身上带着武器吧？” 苏培盛一怔，颔首就道：“奴才带了匕首，有两把。侧福晋，您想要拿来防身？” 若音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点点头，就从苏培盛那儿，拿了一把匕首过来。 匕首落入怀中时，若音又看了一眼小橘。 小橘已经弓着身子了，毛发都好像要竖起来了一般，像是危险就在附近！ 可不能松懈！ “啊——”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桂嬷嬷的声音。 紧跟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桂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若音心头一紧，直接就站了起来，苏培盛那里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立即就冲了出去。 桂嬷嬷也在这时候冲回到了屋子里。 同时，她身后还跟着整整四个黑衣人！ 手上，都拿着长长的刀，在白天暗淡的太阳光照射下，竟然也能反射出寒光。 其中一人的刀尖上，还有着些许的血迹！ “侧福晋！” 桂嬷嬷扑进若音怀里，气息稍微有点弱，她努力道：“快，快走！有刺客！” 第159章 浑身是血的胤禛 若音看着桂嬷嬷后肩膀上的血，却没动。 她拿出匕首来，反手握着，看向这几个进屋来的黑衣人。 苏培盛反应很快。 他察觉到不对劲后，就躲到了门口，此时黑衣人一进屋，他直接暴起用匕首刺入了离他最近那人的心口。 那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只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就没再动弹了。 一击致命！ 苏培盛见一个敌人倒下，也没松懈，凭借着自己短小精悍的身材，握着匕首又朝着第二个人过去了。 黑衣人们这时候才察觉到屋内有苏培盛这个劲敌，纷纷反应过来，三人一拥而上，要对付苏培盛。 若音也没光看着。 她用匕首划破手边上的一块布，撕成了布条以后，就暂时把桂嬷嬷的伤口捂住了，帮她止血。 好在，桂嬷嬷应该反应也挺快的，她虽然受了伤，伤口却不深，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采桑，你先带着嬷嬷藏到一边的柜子里去！” 若音几人是在隔间里的，现在外面打起来了，黑衣人们不知道若音她们有几个人，自然躲起来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若音当机立断对着采桑说完，采桑张张嘴，眼眶红了红，也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只道：“侧福晋，您小心！” “待会，待会有什么，奴婢一定出来救你！” 采桑也是跟着小桃学了点三脚猫工夫的。 她都想好了。 将桂嬷嬷安置妥当以后，就在边上躲着，伺机而动，只求能找准机会，帮忙对付这些黑衣人！ 若音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隔间外。 苏培盛武艺甚是不错，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在收拾掉了第二个人以后，接连被两人围攻，已是力不从心。 若音站在柱子后面，手上握着匕首，闻着屋子里的血腥味，略微有些反胃。 味道太浓了。 若音咬咬唇，屏住呼吸不再让这味道影响自己，便开始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苏培盛动作非常灵敏，总是能在躲过黑衣人攻击的同时给予他一些伤害，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一开始的时候，苏培盛没有受伤，凭借着这样的技巧，能够和黑衣人形成消耗。 现在，却几乎是以伤换伤的情形了。 再这么下去，苏培盛也会坚持不住的！ 若音咬牙，拼命想要寻找机会，却发现这些人过招得太快，她不会武功，贸贸然跑出去，只会给苏培盛添乱！ 一时间，若音有些心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若音脚边上的小橘忽然冲了出来，踩着柱子直接爬了上来，凌空起跳，竟是直接扑到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上。 黑衣人显然始料不及。 他想挣扎，想一刀杀了小橘，然而小橘显然身形更加灵敏，一个腾挪绕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上后，一挥爪。 黑衣人的脸上脖子上，就负伤了。 他吃痛的一瞬间，身形一个趔趄，稍稍不太稳，同时苏培盛那里也抽出手来，能专心与另一个人搏斗。 就是现在！ 若音抓住时机，趁着黑衣人在跟小橘纠缠的时候，从后而出，匕首直接刺入了那人的后心。 只是。 若音刺入的显然不是要害。 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后，提着刀就要来砍若音。 若音下意识后退，躲到了柱子后面，黑衣人的刀也就砍在了柱子上，同时，也带下了若音的一缕头发。 “好狠的小娘们！” 黑衣人骂了一句，继续提着刀，气势汹汹地上前来。 若音没有退路了，她将匕首握在手心里，打算拼死一击。 小橘也没放弃。 它挥动着自己的爪子，拼命地挠着这个黑衣人。 千钧一发之际，若音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黑衣人的同伙？还是，胤禛？ 若音心跳如雷，她也来不及思考了，想要奋力躲过黑衣人的刀，同时又要想办法把他给撂倒！ 然而，就在这时，黑衣人举着刀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若音，紧跟着，身子慢慢软倒了下去。 他，好像死了。 若音心快跳出嗓子眼，同时觉得血腥味已经浓重到前所未有。 也是这时候，胤禛抱住了她。 被抱住的一刹那，若音生怕会是什么坏人，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在稍稍挣扎以后，听见了胤禛的声音。 “阿音！是我！” 这一下，若音冷静了下来。 她的心跳稍稍平复，抬头看了一眼胤禛。 这一眼，又差点把若音给吓着。 胤禛喘着气，身上黏糊糊的不说，脸上也都是血渍。 “主子爷！” 若音忙摸了一下胤禛的脸颊，问道：“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我…我害怕。” “我没事。” 胤禛语气里带着疲惫，道：“这些血都是别人的。刚刚在救火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了一伙人。现在，全部都已经解决了。” “阿音，我想，先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 若音脑袋一嗡，有点没听懂胤禛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哪里？ “主子爷，你…”若音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阿音。” 胤禛看上去有点急，他道：“这些人，是反叛朝廷的。这回我出巡祭祀孔庙，他们也是早有耳闻。”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谋划着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倒是正巧，被我遇上了。这波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反叛朝廷？ 天地会吗？ 若音是知道一些的。 大清建立后，某些汉人不满于大清的制度，亦或是想要谋私利，便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在胡作非为。 这次，胤禛竟是遇上了这伙人吗？ 若音看着胤禛，他虽然有些疲惫，但十分清醒，他知道，这些人既然早有准备，此番失败了，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到时，他或许就无法顾及若音了。 “主子爷，四爷。” 若音垂了垂头，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从袖子里，将当初胤祥给的平安符拿了出来，递给了胤禛。 “给你。” 若音咬咬牙，语气略微有点沉重，道：“这是胤祥给我的，这次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化险为夷了。我希望，你也能化险为夷。” “璟婳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胤禛点点头，郑重道：“我会的。只是，阿音，对不起，这次不能带上你。但，你不在，对我而言，我才能安心。” 若音什么都知道。 她鼻尖有些发酸，知道胤禛身上扛着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小家，还有朝廷。 胤禛看着若音低头掉眼泪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看着你哭，我心都碎了。” “阿音，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车马，会有专人送你回去。你，就先走吧。” 若音点点头，转头让采桑带上桂嬷嬷，就准备先回去了。 临走前。 胤禛那里也翻身上马，似乎还有别的准备，他看向若音，道：“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回去以后，你叫我四爷好了。” “这样，倒似乎更亲切些。” 四爷。 他喜欢这个称呼。 “是，四爷。” 若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就进了马车。 接下来的半天一夜时间里，便是不停的奔波，雨还在下，马儿跑不快，却也在第二天的清晨，抵达了京城。 刚到城门口时，若音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昨儿一夜都没怎么睡，现在实在是疲惫得厉害。 三日不在，京城城门口的守卫森严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那里遇到刺客的事情已经传了回来。 有守卫过来查验若音一行人，瞧见竟是四贝勒府的女眷后，守卫便问道：“可是侧福晋回来了？” 若音颔首。 那守卫忙不迭就对身后说了什么，紧跟着，胤祥和胤禵就来了。 “小四嫂！” 胤祥和胤禵既紧张又着急，见到若音后，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这才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们听说，山东那边有天地会的人跑出来了？” “他们胆子真大！之前只是在南边的一些地方活动，现在竟然连山东都敢来了！” 若音看着两个孩子，就道：“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此话一出，胤祥和胤禵互望了一眼，还是胤禵主动道：“四哥的事情传回京城以后，皇阿玛很生气。” “他现在，也初步掌握了一些信息，准备陪着着四哥，捣毁天地会的一个窝点。” “小四嫂，这些事是秘密，本不该告诉你的，你也会因此担心。但，我们不想瞒着你，所以还是说了。” “你放心，皇阿玛英明神武，四哥也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他们一定会处理好这次的事情的。” 若音心里一下五味陈杂。 昨儿胤禛离去时，眼神坚定，显然下定了决心。 他，注定是能为天下苍生做事情的人。 若音虽然知道，历史上的胤禛会登基，那么这次即使有危险，应该也不会有事，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尽量少受一些伤。 “嗯。” 若音点点头，露出疲态来。 胤祥和胤禵又宽慰了若音几句，就主动帮忙驾着车马，往四贝勒府去了。 第160章 若音再度有孕 若音回到四贝勒府后，忙叫了刘太医过来，给桂嬷嬷查看伤势。 半天一夜奔袭，桂嬷嬷后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在马车上用了金疮药粉，桂嬷嬷疼得厉害。 胤禵和胤祥还在四贝勒府待着不肯走，他俩看着若音脸色不好，就过来劝慰道：“小四嫂，你也累着了。” “现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若音一宿没怎么睡，现在的确满身疲惫，她坐在太师椅上，便道：“采桑，去把璟婳和弘晴抱过来吧。” 三天不见俩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哭闹。 若音现在牵挂的事情太多，一颗心悬吊着，实在是没法子安稳下来。 采桑那儿答应了，就去叫奶娘抱了孩子来。 璟婳和弘晴还正好都醒着，他俩被抱着一过来，看见若音都手舞足蹈地想要过来让若音抱。 尤其是璟婳，格外兴奋，嘴里还喊着：“额娘。” “额娘在！” 若音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心都跟着软了，忙从奶娘那里，要抱了璟婳过来。 却不曾想，璟婳来了若音怀里以后，小脸却憋着，没一会儿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就哭了起来。 若音有点无措，她之前抱璟婳可从来没这样！ “侧福晋。” 奶娘在一旁瞧了，忐忑着就开口道：“您身上有血呢，许是小格格不适应。您累了，要不还是先去休息吧？” 若音一怔。 她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昨儿遇到刺客时的那身衣裳呢，脏兮兮的，还有血迹，和血腥味。 “是我不好。” 若音回过神来，忙将女儿抱给了奶娘，又见璟婳逐渐止住了哭泣，但一双眼睛还是在看着她的。 若音见过孩子后，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便道：“采桑，帮我烧点热水过来，先洗漱吧！待会儿，你也好好洗个澡，去休息。” 采桑身上其实还好些，就是赶路累了，也该休息了。 若音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热水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了，这会儿直接一桶一桶送来，若音就能沐浴。 沐浴后，小厨房还端了早饭来。 若音洗完澡困得厉害，胡乱吃了一个馒头就倒头睡觉去了。 这一觉，还算踏实，没有梦到昨天发生的那些恐怖的事情。 醒来时，若音闻到了屋子里淡淡的安神香味，还看见了一旁坐在蒲团边上，仔细打量小橘的小桃。 “小桃？” 若音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问道：“桂嬷嬷和采桑都去休息了吗？桂嬷嬷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小桃听见若音问，一个激灵就站好了，回答道：“都去休息了呢，侧福晋，您才睡了两个多时辰呢，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小桃问完，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若音。 若音气色瞧着倒是好多了，希望能快点好起来吧！ “不睡了。” 若音靠在身后，瞧着屋外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有些不安，便问道：“山东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没消息呢。”小桃回禀道：“两位阿哥已经回去了，桂嬷嬷身上的伤，刘太医也重新配了药了。” “说是好生养上半个月，也就没大碍了，也不会影响以后的活动。” “倒是侧福晋您，这刚刚有孕一个月的，出门折腾了几天，胎像有点不是很稳当，受了惊吓，该好好养养才是。” “嗯。” 若音闻言点了点头。 等她颔首答应的时候，忽然又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不迭问道：“小桃，你刚刚，说什么？” 有孕一个月？ 小桃一怔，这才解释道：“说您有喜啦！这，是刚刚您睡着的时候，刘太医那儿瞧完了桂嬷嬷，过来帮您把脉的时候说的。” “现在安胎药已经在熬着了。这会儿也过了晌午了，侧福晋，您要不要先吃了午饭，再喝药？” 她有孩子了？ 现在算来，这孩子应该还真是过年那段时间，胤禛天天闹腾着说要给璟婳添一个弟弟怀上的。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好好调理身子，再顺其自然就好了，却不曾想，这个节骨眼上她有了。 只是… 想起胤禛，若音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担忧。 据胤禵所说，这次他和康熙爷应该还有别的计划，想来是要好生打击天地会的，他们如今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侧福晋。” 小桃拉住若音的手，小声道：“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刘太医说了，不能思虑太多，不然对身子不好。” “贝勒爷他也一定希望，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侧福晋的，是不是？” “是。” 若音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冲动，怕小桃做事不够周全，又叫了刘太医进屋来，详细问问情况。 桂嬷嬷那边的事情，倒是和小桃说的差不多。 就是若音自己。 她身子底子是弱了些，生完璟婳调养了足足一年，虽说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底子是稳固了不少的。 这胎，这几日有些颠簸折腾，是稍微动了点胎气，但问题不大，先卧床静养半个月，等彻底好了，也就无碍了。 若音听完刘太医的话，心头舒了口气。 她这孩子，平安无事就好。 “刘太医。” 若音想了想，便道：“贝勒爷现下忙着朝廷的事情，我这有喜的事儿，就还是先不要张扬吧！” 免得，胤禛分心。 刘太医自然知道事情轻重，便道：“微臣明白。这事儿，如今也就侧福晋院子里的几个人知道。” “前院和公公方才来问起，微臣都是没提的。只说侧福晋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养一阵子。” “嗯。” 若音知道刘太医做事一向妥帖，此时放下心来，也就准备着安安心心，先养一阵子这胎了。 刘太医走后。 若音让采薇对府里的人说，她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病了，要将养一阵子。 先前让李侧福晋帮忙打理府中的事务，如今她虽说回来了，就还是让李侧福晋再继续管着。 她身子不便，旁人也不用来探望，以免过了病气。 府里众人也都知道些山东那边发生的事儿，猜到以胤禛和若音的关系，胤禛骤然把若音送回来，肯定发生了大事儿。 她们一听若音病了，也没想那么多，便都答应了。 转眼，半月时间就过去了。 这日，刘太医来府中请平安脉时，还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今儿殿试开始了，听说皇上见了索绰罗公子，还挺满意的呢，就不知道这文章写得怎么样了。” 刘太医笑着，给若音诊脉完了，又道：“侧福晋如今身子基本上也都大好了。接下来，平时该走动的，或是看书什么的，侧福晋都可以了。” “需要注意的事情，都是从前的那些，桂嬷嬷和采桑那儿，都知道。” 桂嬷嬷的伤势也好起来了。 桂嬷嬷虽说快四十了，但这身子骨底子却是极好的，步履矫健，这回受伤，也只是养了十来天就好全了。 倒是比之前刘太医预计的时间，都还要快上几日。 “我知道了。” 若音听刘太医说完，便道：“之后每隔几日的请脉，还有安胎药的事情，都麻烦你了。” “无妨，这些都是微臣的分内事。” 刘太医这儿说完，也就先继续下去忙活着了。 这会儿，正是午后。 若音瞧着太阳不错，就带着小橘准备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她都有日子没出门了，最多只是坐在窗户边看看外头，身上没晒到太阳，她都感觉自己快要长蘑菇了。 今天阳光很温暖。 前几日倒春寒后，仿佛寒冷已经彻底离去了。 若音呼吸着新鲜空气，闻着花草香味，舒坦地就往躺椅上一靠。 这时。 桂嬷嬷从旁边过来，瞧见若音惬意的样子，就笑着道：“侧福晋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就盼着贝勒爷那里，能再传来好消息了。” 若音偏头一瞧，就见桂嬷嬷今儿气色也极好。 她身后，跟着两个奶娘，带着璟婳和弘晴就过来了。 璟婳已经满了一岁了，现在被人扶着，也能走几步路了，就是她自己好像有点着急想学会走似的。 走路的时候走得飞快，却不稳当，老是摔在地上。 好在若音都是让奶娘带着她在铺满了羊绒地毯的屋子里学走路的，不然的话，璟婳怕是就要弄得脏兮兮的了。 “璟婳。” 若音看见女儿，忙就伸出了手，她刚有孕一个多月，只能将璟婳抱着放在腿上，距离肚子远一些。 璟婳又是个粘人的性子，老喜欢缠着若音折腾，若音抱了一会儿有点抱不住，只得让桂嬷嬷过来，抱着璟婳去瞧瞧院子里新开的花。 三日后。 殿试的结果该出来了，若音本是一大早的打发人去看皇榜，人才刚刚派出去呢，和公公那儿就来了。 “侧福晋！” 和公公一脸喜意，见了若音，急切地就道：“夫人、老爷，还有公子，舒穆禄格格都来了呢！” “说是，有好消息要给侧福晋您说呢！” 好消息？ 殿试结果吗？ 若音心头一跳，忙道：“快请他们进来！小桃，去准备茶水！” 第161章 若音哥哥是探花郎 花厅。 若音端坐在上头，都要等不及了。 “侧福晋！” 喜塔腊氏和若音阿玛哥哥很快就进来了，朝着她略微俯身行礼后，喜塔腊氏握住若音的手，就哭了。 “你哥哥他，中了探花郎了！皇上那儿知道了咱们家和富察家准备议亲的事情，便问了马齐大人。” 喜塔腊氏更咽着道：“如今，皇上也已经给你哥哥，和富察家的姑娘赐婚了！太好了，双喜临门，太好了！” “真的？” 若音激动得直接就站起来了，她看向哥哥，也高高兴兴道：“哥哥，恭喜你了！回头，我这儿也送一份贺礼给你！” “不用了！” 若音的哥哥却忙摆手，他一脸严肃，道：“做哥哥的要成亲，怎么能用妹妹的东西呢。我这有手有脚的，自然是靠自己的。” 若音见状，就笑了。 她哥哥呀，从来都是这么个有责任心的人。 就是… 他这寒窗苦读多年，也没去外头赚过银子，靠他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例钱，那定然是凑不足聘礼的。 不过。 既是康熙爷赐婚，想必康熙爷和宫里的娘娘都有赏赐。 京中闻听索绰罗家出了个探花郎，又和富察家结亲，上门想要结交的，自然也就多了。 到时，这礼自是不愁。 “阿玛，哥哥。” 若音想到这儿，不免就道：“咱们家如今虽然显赫了几分，但一定要不忘初心才好。旁人上门来，咱们也不必个个都见的。” 以免被扣上结党的名头。 若音在四贝勒府日子过得好，盯着索绰罗家的人也多，怕是有人巴不得他们家犯错，好一网打尽呢。 打击了若音，也打击了胤禛。 若音的阿玛早在官场沉浮多年，此刻若音说的这些，他自然都是明白的，便就点点头，道：“侧福晋说的，我知道。” “今日过来，主要也是为了报喜。” “嗯！” 若音点点头，和阿玛额娘还有哥哥说了会儿话，又吃午饭后，才说起虽说要低调，但关起门来在府中请一些相熟好友回来还是可以的。 就是往后，更得谨言慎行了。 午后。 若音送着家人们离开，也有些舍不得。 她在大清，也是有亲人心疼她的。 “侧福晋。” 须臾，桂嬷嬷从外头回来，禀报道：“礼物已经命人送去索绰罗府了，按照侧福晋说的，送了两块原玉。” “两套文房四宝，还有五匹衣料缎子。以及一些能拿来做聘礼的首饰和摆设，还有两处田庄。” 若音盘算了一下，这些东西，也值个三四千两银子了，尤其是摆设里有一块很大的红木屏风，算是稀罕物件了。 红木，也喜庆。 给她哥哥做聘礼，再合适不过。 “嗯，差不多了。”若音道：“今儿我是真高兴，就是可惜了，我这有喜的事情，还不好这么快和阿玛额娘说。” 桂嬷嬷听了，点点头，又道：“侧福晋谨慎些，是应该的。” “先前席间的，也不都是咱们的人。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拿来利用，也是无限的麻烦。” “倒是方才瞧着，舒穆禄格格的规矩像是比从前好了不少，也不跳脱了。” “就站在后头，规规矩矩的，偶尔才说一两句话，更显得文静了。” 若音也留意到了。 换做从前，这回这么大的喜事，舒穆禄晴茹一进屋子肯定就要凑到若音跟前嚷嚷开了。 “也是管嬷嬷的功劳。” 若音听了，就道：“她能学好，知道京中不比她从前的地方，能约束自己，我这心就能彻底放下来了。” “就是，眼下她学了三个月规矩，还少了些，等够了半年再说吧！” 舒穆禄晴茹才十五岁呢，刚及笄的年纪，倒是不急。 就是前阵子，若音额娘喜塔腊氏跟她提过。 说是因为索绰罗家如今在京中蒸蒸日上的关系，也有些人家来打听舒穆禄晴茹有没有婚配的。 她都以舒穆禄晴茹年纪还小，暂时回绝了。 且再过阵子看看吧。 若音正打算着呢，桂嬷嬷那儿忽然又道：“还有件事，便是这一次春闱的新科状元郎。侧福晋猜，是谁？” 状元郎？ 若音这阵子忙着养胎呢，对这些事关注得比较少，这会儿桂嬷嬷问，她自然是两眼一抹黑的。 “侧福晋。” 桂嬷嬷大概是瞧若音想不到，就提醒道：“说来呀，这位您还是认识的呢。就是和贝勒爷交好的那位，之前还来过咱们府上的。” 来过四贝勒府的？ 若音忽然瞪大了眼睛，问道：“是李鱼？” “是他！” 桂嬷嬷闻言一拍手，就道：“听说今儿皇榜公布的时候，有些人家榜下择婿，险些把他抢回家结亲呢！” “这李公子一表人才，年纪又小，才十九岁，大清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呢，前途必定无限光明！” 若音不可置否。 同时，又忍不住摇摇头。 还好。 那日，舒穆禄晴茹在她面前折腾，弄得她当场就把舒穆禄晴茹给送回去了。 不然的话—— 若音瞧着李鱼铁定是满意的，这胤禛再在中间一撮合，他俩真的成了，以舒穆禄晴茹从前的性子，尾巴可就翘到天上去了。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 若音也有些疲惫了，便道：“我这精神短，刚吃完饭和你说了会儿事情，已经有些困了，我睡会。” “有事，再来叫我就是。” “是。”桂嬷嬷应了，就点上安神香，去忙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若音睡得昏昏沉沉的，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片晴朗。 昨儿夜里，胤禛那边有消息传回京城了。 说是当初在村子里袭击他们的人已经抓到，正是天地会的人，一番追查后，胤禛又抓到一些他们在当地的爪牙。 如今，解决完了这件事，胤禛也已经抵达曲阜，准备代替康熙爷，祭祀孔子了。 孔圣人的思想，自古流传至今，即使是改朝换代多次了，也都还是在影响着世人们，在汉人的心目中，他地位非凡。 满人自北边入主中原，祭祀孔子，也算得上入乡随俗了。 此刻。 若音瞧着窗外的太阳，心里期盼着，今日胤禛那里的祭祀，能够一切顺利，他也就能在祭祀完了孔子，再去一趟泰山后，回府了。 屋子里。 若音正想着呢，却听见屋外传来了一点声音。 “你这小贼，竟然敢来这里偷东西！？桂嬷嬷，您快来，人我已经抓到了，您看看怎么处置！” 嗯？ 小贼？ 若音掀开被子，忙起身来，刚到门外，就见小桃正扣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在桂嬷嬷面前说什么呢。 桂嬷嬷那儿，听见若音的声音，偏头望过来，忙道：“是小桃这丫头，瞧见这小太监鬼鬼祟祟的。” “他在咱们厨房后面翻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在偷窃。小桃就把他抓了，奴婢现在正在审问呢，不曾想惊动侧福晋了。” 偷东西？ 若音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小太监。 他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很是害怕，见了若音后，就哭喊求饶道：“奴才没有偷东西！奴才只是…” “只是饿了，一天没吃饭。想着侧福晋慈悲，就过来瞧瞧能不能弄到点儿什么吃的。但来了以后，却发现侧福晋不在。” “这才，这才私自去了小厨房的。” 小桃听完，直接反驳道：“胡说！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是贼！” “小桃。” 若音也不想冤枉人，便叫住了小桃，看向那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又为什么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奴才…” 小太监仍然害怕地看了一眼小桃，这才回答道：“奴才叫柱子，是半月前刚刚进府伺候的。” “因为年纪小，干活不是很利索，被前院大厨房的管事罚了一天不许吃饭。奴才，奴才也真的是饿极了。” 柱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道：“奴才年纪小，又瘦小。总被人排挤，平时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这才…” 若音听到这里，看着柱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就皱了皱眉。 四贝勒府，自从她管辖以后，这种仗势欺人拜高踩低的事情就已经收敛很多了。 只是… 人多的地方，又有阶级，这种事情，是不能完全杜绝的。 他说的要都是真的，这次的事情，也能是情有可原了。 若音想着，就对桂嬷嬷吩咐道：“去把和公公，还有前院厨房的管事叫来吧，我问问他们，情况是否属实。” “若是，她还是放这小太监一码吧。” “她还有孕在身呢，也不想对人太过严苛了。” “是。”桂嬷嬷答应了，就去前院了，而小桃这儿，也稍稍放松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没让这个柱子被摁得太难受了。 没多久。 和公公与前院厨房的管事就都来了。 管事一瞧地上跪着的柱子，心头一跳，忙上前请安问道：“侧福晋。这小蹄子，可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若音打量了一下这管事。 他眼神略微闪烁，有些心虚，看来，往日在府里，的确是欺负过这个柱子的了。 难不成，柱子说的都是真的，他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东西吃的？ 第162章 若音抓住了叛贼！ 两刻钟后。 厨房管事交待了。 他，也是看这个柱子做事墨迹责罚的，至于底下的人是否有欺负柱子，他却是不知。 若音瞧这管事颇有些糊涂，便将他降职了，又罚了他三个月的月钱，还有十个板子，就让他回去了，如有下次，则是赶出府。 管事千恩万谢又哭又喊的，就被拖着下去了。 和公公跪在若音跟前，磕头道：“近日侧福晋身子不好，没精力管府中的事儿。不曾想，还是让那管事欺负了这柱子。” “都是奴才的疏忽，还请侧福晋责罚。” 若音瞧着和公公，也叹了口气。 她管理府中一载有余，尽心尽力，如今稍微放开半月，不曾想底下的人便开始有些懈怠了。 “也不能怪你。” 若音想了想，道：“府中事情繁杂，你是前院大总管，若要事事躬亲，难免有所不及。稍有疏忽，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往后还是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进宫做小太监的，大多都是苦出身，若能对他们好些，还是尽量温和些。” 和公公颔首应了，若音又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先下去了。 须臾。 和公公领着那柱子走了，若音瞧着柱子瘦瘦小小的，也叹了口气。 天下父母皆有爱子之心，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想来也不会让孩子损伤身体，进入宫里当差的。 “侧福晋。” 这时，桂嬷嬷凑了过来，道：“奴婢瞧着，方才这柱子虽说是有些可怜，但到底还是犯了错的。” “他就算是饿着了，私自来找吃的。既是知道您仁厚，来了咱们院子里以后，也不应该贸贸然跑到厨房来。” 若音一听，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桂嬷嬷，问道：“嬷嬷的意思是？” “也许是奴婢多心了，但这柱子总归还是做了些不寻常的事儿，虽说他年纪小，一时慌张也是有的。” 桂嬷嬷表情严肃，道：“但，就怕藏了什么。” 若音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看那孩子年纪小，刚刚诉说得百转千回得有些可怜，便先入为主信了，这会儿冷静下来，的确觉得有些不妥。 “去把刘太医找来吧。” 若音想了想，吩咐道：“让他瞧瞧，咱们院子里有没有被人动什么手脚。顺便，也让和公公那儿，安排人盯着这柱子。” “先盯十来日吧，十日后，我再做定夺。” “是。” 桂嬷嬷应了，就去安排了。 若音折腾了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就回了厢房里，去探望两个孩子。 璟婳已经午睡起了。 正一个人扶着屋子里的一些扶手在练习走路呢，奶娘虽说没扶着她，但还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瞧着璟婳的。 璟婳听见门口有动静，就回头望了一眼。 见到若音，璟婳就笑了。 “额娘！” 璟婳很高兴，跌跌撞撞扶着东西想跑，脚底下的步子却乱了起来，都还没到若音跟前呢，就摔在了地毯上。 摔着了，璟婳也不哭。 她就是小脸拧巴了一下，然后就顺势坐在了地毯上，抬头继续笑着看向若音了。 “好孩子。” 若音看着乖巧可爱的璟婳，心里一下子就是说不出的柔软，也跟着就在璟婳的身边坐了下来，帮她理了理有点乱了的衣裳。 “小格格一向都是这么乖巧的。” 奶娘见了，也过来禀报道：“平时偶尔碰了一下，或是走路时摔跤了，也不大哭，自己就起来了。” “倒不像是有些孩子惯喜欢闹腾的，硬要哭得大人们都过来围着他转了，这才肯罢休！” 若音闻言，也笑了。 她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就道：“璟婳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弘晴呢？他还好吗？前几日，他叫我额娘时，听着说话倒是比以前清楚了些。” 弘晴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看着姐姐走路，也跃跃欲试想学，可惜暂时还不太行，得有人扶着才能勉强走几步路。 奶娘听了，就回话道：“小阿哥也在学走路和说话呢，奴婢们得空，都是教着的。” “这就好。” 若音点点头，瞧着璟婳，忽然璟婳那儿就看向若音，问道：“爹爹？” 爹爹。 若音听见这两个字，就想到胤禛了。 今日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胤禛怎么样了，她有喜了，哥哥又中了探花郎，和富察家的亲事也都定下来了。 还有和胤禛关系好的那位李鱼，如今可是状元郎呢。 他高中后，还特意来过一次四贝勒府，虽说胤禛不在，他也认真朝着胤禛的屋子方向拜了拜。 胤禛于他，是有着知遇之恩的。 这些都是好事。 若音很想快点告诉胤禛，就是暂时还不行。 想到这些，若音就对璟婳道：“你爹爹呀，很快就回来了。” “到时候，咱们让他带着咱们出府踏青好不好？听说香山那边的春景，也格外漂亮呢。” 璟婳听不大懂。 但她瞧着自家额娘脸上带着笑容的样子，就知道若音说的一定都是好事情，也跟着一直笑着。 过不多时。 刘太医来了，在小厨房那边瞧过，说是有事情要跟若音禀报。 若音便暂且放下了璟婳，回了屋子里，见到了刘太医。 刘太医正站在桌案前，若音一进去，就瞧见桌案上用瓷碗装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像是药渣？ 若音心头一跳，忙问道：“刘太医，这些东西是？” “是侧福晋的安胎药。” 刘太医回答道：“侧福晋不必紧张。您的安胎药，都是采桑亲自熬制的，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先前微臣在小厨房检查时，发现这些安胎药的药渣，稍微有一些问题。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其中的一两味药材。” 拿走了药渣里的药材？ 若音不解，询问道：“能分析出缘由吗？” 刘太医颔首，道：“熬药后的药渣，一般没什么药性了，拿走也无大用处。不过，侧福晋的这安胎药，主要是起温补作用的。” “体质虚寒的人拿回去泡脚，兴许能起一些作用。只是，如果是为此的话，应该全部拿走，而非只拿了一两味药。” “这一副药渣里丢失的药渣，微臣瞧着，倒像是有孕之人才会用到的药渣似的。拿走，应该别有目的。” “或许，是为了确定，喝药之人是否有孕？或是，此人为何喝药？” 刘太医也不是很确定。 若音却一时没吭声，她心里，想起了桂嬷嬷跟自己提这件事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事有蹊跷。 这个柱子，应该还有别的心思在里面。 “刘太医。”若音叹了口气，就道：“还劳烦你，帮我将我这院子都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吧。” 刘太医闻言，也没再多说多问，只回答道：“是。” 须臾。 刘太医出去忙了，若音又将桂嬷嬷叫了进来，将方才刘太医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跟桂嬷嬷说了。 “诚如桂嬷嬷的猜想，柱子不小心碰到这些药渣的可能性极小，应该是有目的。” 若音道：“不过，我今日也算是错打错着，让他没有起疑心。回头咱们就继续盯着他，同时查一查，他的来历背景吧。” “小心行事，不要让人察觉了就是。” 桂嬷嬷心头一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就先去办了。 往后几日，若音这儿一切安生，直到有一天，这个柱子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从四贝勒府后门边上的狗洞里溜了出去。 若音对此早有防范。 她让和公公带人跟着，瞧这个柱子要去哪里。 果然就在柱子离开四贝勒府后约莫半个时辰，柱子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民巷里，给宅子里的主人递了一些东西后，被扣了下来。 同时，那宅子里的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押送回了四贝勒府中。 翌日清晨。 胤祥和胤禵闻听消息急忙赶来，见到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一群人，也是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四嫂，你没事吧？” “昨儿您让人去了衙门借人过来，我俩就知道了这事儿，忙赶过来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音闭了闭眼睛，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便道：“我若是猜得不错，这天地会的人倒是好本事！” “竟然，连京城都有了他们的耳目。甚至还派人潜入了四贝勒府里，准备随时探听皇家的消息了！” “天地会？” 胤禵大吃一惊，再看这些人的时候，满眼只有愤怒了。 他当即道：“小四嫂，此事非同小可。我希望，你能将这些人交给我，让我带回刑部，好好审问！” “审问出来的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给你的！” 天地会，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呢。 若音碰巧抓了他们的一些人，自然也是要交给朝廷追查的。 胤禵如今满心崇拜胤禛，也维护若音，碰上这种事，自然也是刚直不阿的，若音不担心什么。 左右。 她深居后宅，也不好处置这些人。 “好。” 若音看向胤禵，郑重道：“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希望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帮到你四哥吧！” 胤禵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这群被捆着的人里，有一个竟然是弄掉了嘴里塞着的布条。 他看向若音和胤禵胤祥他们，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满清走狗！从我们汉人手上夺了江山！” “如今，我们就要你们血债血偿！那个什么四贝勒，他是回不来了！你这个侧福晋，就等着守活寡吧！” 第163章 山东传来的噩耗！胤禛出事！ 若音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就看了一眼这个在叫嚣的人。 她步子有点不稳，倒退了半步，立即就道：“和公公，将这人的嘴给我堵上！敢诅咒贝勒爷，一定要将他好好审问！” 和公公应了是，立马就一个手斧过去，把这个还在胡乱叫嚣的人给打晕了。 耳朵边上，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若音心头稍微安定了些许，转头却见胤祥和胤禵互望了一眼，他俩眼神里，都藏着些许的不安。 看着胤祥和胤禵眼里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若音有点害怕，试探着就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胤祥和胤禵大概没想到若音会察觉到他俩的动作，纷纷吓了一跳，又是互望了一眼。 胤禵支支吾吾开口道：“不是，没有！小四嫂，既然人已经捆好了，我们现在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若音却看出来了。 胤祥一向都是个温和敦厚的孩子，也不会撒谎，他今天来四贝勒府，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注意力不集中。 而胤禵，却过分活跃了，一直在说话，也很反常！ “胤禵！” 若音忽然板着脸，问道：“你们俩，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跟我说？是不是胤禛那里，有什么事？” 若音大概有点紧张。 她心跳得有些快，感觉气血有点不足，头晕了晕，就扶住了一旁的桂嬷嬷。 胤祥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咬咬唇，对胤禵道：“既然瞒不住了，那还是对小四嫂说了吧？再瞒着，反而对她的身子不好！” 胤禵还有些不情愿。 但他不得不承认，胤祥说的，是对的。 俩孩子合计了一下，胤祥就上前来，道：“是今日，山东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四哥祭祀完泰山的时候，又遇上刺客了。” “这次，刺客来人很多，四哥的人有所不及，在争斗的时候，四哥不甚从山崖摔了下去，现在下落不明了！” “小四嫂，你也别紧张！我们的人已经去山崖底下瞧过了，什么也没发现！那就说明四哥应该没事！” 摔下山崖不知所踪？ 若音脑子翁了嗡，感觉眼前有点黑，她气息不太稳当，又开始有点犯恶心了起来。 胤禛到底怎么样了？ 他有没有事？ 按照历史的话，他会登基的，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不是吗？ 可是，她穿越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那么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现在还会再次发生吗？ 若音的脑子，一时乱糟糟的。 胤禵和胤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俩又过来劝道：“小四嫂。四哥和皇阿玛说好了的，他们有计划！” “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我们瞒着你，就是怕你乱担心！说不定，明儿他平安无事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呢？是不是？” 胤禵说完，忙看了一眼胤祥。 胤祥也连连点头，道：“是！小四嫂，四哥不是还有我送的平安符吗？他一定能够平安回来的！” 若音没再说话了。 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这么多，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太弱。 况且。 四贝勒府眼下还要靠她护着呢，她要是再有什么，这柱子的事情，指不定就再一次发生了。 “我知道了。” 若音勉强深吸一口气，稍稍回过神来，就道：“你们先带这些人回衙门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胤祥本来还有点不放心，想说话，胤禵却拉了拉他，摇了摇头。 这时候，还是让他们的小四嫂休息，冷静一下比较好。 若音很快被桂嬷嬷扶着回屋了。 桂嬷嬷也在旁边劝着，顺便让采桑去宫里请了刘太医来，再回禀佟贵妃那里，就说是若音初初有孕，身子不适。 让刘太医待在四贝勒府里，为若音安胎。 若音有孕的事儿，今儿这么折腾一番，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了，索性说出去，再以这个为理由让刘太医待在府里。 有他随时照料若音，若音这儿的情况，也能稳定些。 床榻上。 若音喝了半碗蜂蜜水后，稍微舒服了点儿，她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向桂嬷嬷，道：“麻烦嬷嬷为我考虑这么周全了。” “今儿，忽然听说这个消息，我这心里实在是…” 她害怕。 怕胤禛有事，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侧福晋。” 桂嬷嬷眼眶有些红，走到若音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奴婢跟了您两年多，是知道您的。” “沉稳，有谋略，却也不失心善。奴婢也衷心希望，您和四贝勒能好好的。” “这次，就权当上天的一个磨炼吧！熬过去了，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是不是？” 若音听完桂嬷嬷的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没有容易的，遇到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开心与不开心都是一样过一天。 她现在，远在京城，已经力所能及地做了好些事情了，剩下的，就盼着胤禛，能够逢凶化吉吧！ “嗯，我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有点累，就道：“我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刘太医来了，再叫醒我吧！” “嬷嬷，刑部那边，你也时刻让人等着。若是胤禵那里查出来什么，就赶紧回禀给我知道。” “还有山东那边的消息，有什么传回来的，都跟我说吧。好的坏的都行，只要是贝勒爷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是。” 桂嬷嬷应了一声，点了安神香，也就让若音先好好休息了。 若音醒来时，窗外一片阴沉。 早先酝酿着的一场大雨，到现在也没下来，空气似乎格外沉闷，若音靠在软垫上看着外头，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屏风外，桂嬷嬷一直守着若音，若音睡着时，她在帮忙看账本，这会儿若音醒了，桂嬷嬷听见声音，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侧福晋醒了？” 桂嬷嬷过来，瞧着若音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略微有些心安，便道：“刘太医已经来了。” “他方才在后头熬了安胎药，加了些安神温补的成分进去。这会儿已经熬好了，您要喝吗？” “顺便，也让刘太医过来，再帮您把把脉。” 若音颔首，不一会儿，刘太医就来了，同时端着药，身后还跟着两个奶娘，抱着璟婳和弘晴。 瞧见孩子，若音忽然就精神了，就问道：“怎么把他俩也带来了？” 奶娘一听，叹了口气，解释道：“奴婢原本没想着带来的，可谁曾想，这小阿哥和小格格就像是知道侧福晋您不舒服似的。” “方才在偏殿，便一直喊着额娘。奴婢也没法子，这就带过来了。” “…” 若音默了默，见着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她，仿佛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若音有些感慨，便道：“他俩要过来，就放在床脚吧。” “是。” 奶娘应了，就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床上坐着。 若音的床头和床位都挂了一些香包，这会儿奶娘又拿了俩孩子最喜欢的布老虎过来，俩孩子也不缠着若音，就在那玩。 刘太医便趁机过来，给若音诊脉。 半盏茶的工夫，刘太医思虑片刻，道：“侧福晋略微有点受惊，胎像还算稳当，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卧床养胎。” “就是，切忌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了。” 若音听得稍稍心安。 她刚刚心头气血翻涌的，都差点儿以为又要动胎气了，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 “刘太医。” 若音想了想，又道：“如今府里事务繁杂，李侧福晋一人处理，这几日出了些纰漏。我想，我还是要重新管一管这些事才行。” “你瞧着，我这若是分心管事情，对孩子会不会不好？” 柱子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 李侧福晋虽说管家还行，但经验不足，有的时候有些疏忽，还是需要若音帮衬着，查漏补缺的。 “这…” 刘太医听见若音提出这样的请求，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行，但侧福晋您要切忌操劳过度。” “每日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若是感觉精神不济，要及时休息。” “微臣也会帮您调整一下安胎药的配方，让您精神上好一些的。” 若音听刘太医答应，便点点头，就让刘太医先出去忙了。 床脚，璟婳和弘晴还在一起玩，他俩也不知道在玩什么，笑呵呵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看着孩子们的笑容，若音心里更安稳了一些。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虽说还十分平坦，但她能感受得到孩子的存在，虽说他一来这世上，他的阿玛额娘就遇上这么多的事情。 可作为皇室的子弟，是该多面临一些风浪的。 若音如今就盼着，胤禛能平安归来，再把最近的这些好消息，都跟他说。 转眼到了傍晚。 若音在隔间见李侧福晋，和她处理府里一些事情的要点，李侧福晋也知道府里出了事，听得很是虚心。 璟婳和弘晴还在若音床上，不过这会儿已是睡着了。 若音和李侧福晋说完，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若音有些疲惫，没有起来送李侧福晋离开，倒是外头和公公急匆匆跑过来，说是刑部那边，十四阿哥审问出一些消息了。 第164章 胤禛平安归来 四贝勒府。 若音在前院花厅里，见到了满头是汗的李鱼。 “侧福晋！” 李鱼规规矩矩行礼，都不带一口喘气的就禀报道：“刑部那边最新消息，说是十四阿哥审问出了这些人的几个窝点。” “都在京城附近，现在已经带人去捣毁窝点了。至于四贝勒那里，暂时还没有消息！” 找到窝点了？ 若音听见李鱼这么说，稍微安心了一些，想着她这次的发现虽然没有直接帮到胤禛，可怎么说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那便好。” 若音回答着，忙让桂嬷嬷倒一杯茶给李鱼，就道：“你也是，怎么一头汗？莫不是跑过来的？” 李鱼的确渴了。 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桂嬷嬷又给他添上，他又喝了半杯，这才道：“说来惭愧。” “微臣虽中了状元郎，如今却只是刚进翰林院，没有轿辇车马的。今儿也是听说四贝勒府出了事，赶忙去刑部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李鱼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来擦了额间的汗水，道：“正巧，十四阿哥有了消息。” “他要带人抓人，微臣就过来传消息了。有些急，竟是忘了找刑部衙门借一辆车马了。” 李鱼也是因为真心关心胤禛的情况，同时也希望，若音能够好好的，这才太急，直接一路跑过来了。 若音瞧着李鱼这会儿歇了一下，也好些了，又命人端了一碗盐渍梅子上来。 “梅子生津止渴。” 若音道：“出汗多，体内盐分流失，这盐渍梅子是最适合你的。你若还有事，先吃两颗，再离开吧。” 李鱼瞬间很感动。 他忙起身谢过若音，小心吃了些梅子，这才郑重道：“四贝勒高风亮节，是真正为百姓谋福祉的好阿哥。” “他，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嗯，谢你吉言。”若音笑着答应，瞧李鱼的确要离开，就让桂嬷嬷送了他出去。 若音这儿，则是在花厅里，等桂嬷嬷回来。 须臾。 桂嬷嬷回来时，见了若音就笑道：“奴婢送李大人出去，他还拜我说麻烦我了呢，当真是客气。” “瞧着这一片赤诚的样子，往后也一定能是个好官儿。” 若音点点头，也这么觉得，就道：“但愿如此吧。嬷嬷，咱们先回去，我也想再处理一下府中的事儿。” “是。” 桂嬷嬷答应着，就先扶着若音回去了。 若音和刘太医约好，每日只能花一个时辰看账本，今儿一个时辰过得特别快，若音手头上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呢，一个时辰就到了。 桂嬷嬷一直就在旁边守着呢，生怕若音哪里不舒服，时不时盯着更漏看时间，一个时辰到了，赶忙就提醒若音了。 “侧福晋。” 桂嬷嬷一出声，若音放下账本，伸了个懒腰，就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道：“李侧福晋管账倒是一把好手。” “就是，她太放心底下的人了，甚少召见那些管事来问话。这不，才出了纰漏。” 到底是经验不足。 她或许是觉得，先前若音管人的时候，都比较和善，一般不是大错，都会选择给他们机会。 李侧福晋也想学习这种方式，却没找到精髓。 管人，还是要刚柔并济些好的。 即使是在府中做事多年的，也要时不时见一见警醒着，毕竟人心会变，这些人也都会遇到事情。 要是他们家里出了事儿，被旁人钻了空子买通来谋害主人，这就不好了。 桂嬷嬷在旁听了，就建议道：“如此说来，往后账目上的事儿交给李侧福晋也好。侧福晋您就找人来说说话，提点些就是了。” “不过，这管账枯燥，也不知道李侧福晋那里心里会不会有想法。” 觉得，若音说是让她帮忙管家，却只把繁琐的事儿丢给她。 若音闻言点点头，觉得桂嬷嬷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道：“回头我和李姐姐商量一下就是。顺便…” “这几日，我让我额娘留意京中的女先生，倒是让她找到一位。” “女先生？” 桂嬷嬷一开始还有些不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侧福晋说的，是给怀恪格格找先生的事儿吗？” 怀恪，是胤禛膝下长女。 李侧福晋从前关注儿子多些，对这女儿稍微疏忽了几分，如今重新抓起来，竟发现怀恪琴棋书画都是一般般。 刺绣、礼仪各方面也是如此，实在不够出挑。 她有些悔恨从前，如今也是时时刻刻把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教着的。 就是李侧福晋出身普通，幼时琴棋书画也一般，她能教的有限，这才一直希望胤禛那儿能找个女先生回来。 古时女先生可不好找。 若音还是拜托了她额娘，这才找到了从前若音的女先生，预备着这几日就请回府中，好生教导怀恪。 桂嬷嬷听若音说完个中因由，就点头道：“原来是教导过侧福晋您的。那想必不错，有她在，将来也能教导咱们格格。” 若音一听就笑了。 璟婳还小呢，要说女先生，那也要六岁再说了。 孩子嘛，真正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就那么几年，若音还是希望，璟婳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的。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说完那位女先生的事儿，就让桂嬷嬷也去跟李侧福晋提一句，她若是同意，若音也就能让额娘请女先生过来了。 当天傍晚。 若音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远处火红的夕阳。 灿烂的亮色，橘红橘红的，格外好看，染红了一大片的天空，美轮美奂，像是水粉画似的。 瞧了一阵，若音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不知何故。 她总觉得，胤禛是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翌日清晨。 刑部衙门再次传来消息，说是胤禵带人去那些个窝点捉拿天地会的人十分成功，虽然被跑了几人，但重要头目都已经伏法。 这些个头目，也知道地方上的天地会的一些窝点。 这就好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一点点的，天地会的这些人，就都要浮出水面了。 因着这事儿是胤禵和胤祥最先带人去刑部审问的，他俩事情办得漂亮，回头跟康熙爷说了以后。 康熙爷那儿便就下旨，让胤禵和胤祥继续去抓人了。 四贝勒府。 若音听李鱼说完事情，心里更安定了。 李鱼那儿又道：“皇上如今也知道，是侧福晋您这儿最先有所发现的。皇上也下令，让各府查一查府中新买进来伺候的人。” “看看，有没有天地会的人混进来了。” 若音颔首，道：“是该查。这些人，打入咱们内部打听消息，这手段未免也太厉害了一些！” 她都险些让那柱子给骗了。 “是。” 李鱼点点头，又道：“说来，侧福晋这回也算是立功了。想来等两位阿哥功成回京，皇上褒奖他们，也一定会奖赏侧福晋您的。” 奖赏？ 若音摆摆手，对此倒不在意，只道：“我现在，只希望贝勒爷能够平安回来。再多的奖赏——” 在她心里，都比不上胤禛的性命。 李鱼一听也觉得有理，刚跟着点点头，门外和公公就忙不迭跑进来了。 他跑得极快，跟个旋风小飞腿似的，进屋跨门槛时也跟飞一样，差点都要被绊倒了，着急得不像样。 若音还是头一回见沉稳的和公公像这样，也颇有些吃惊，问道：“和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和公公还在喘气。 他扶着腰，道：“是山东那边，来消息了！说是，贝勒爷已经被找到了。平安无事，甚至还带了小队，奇袭了天地会的营地！” “抓了他们的一个头领，正在回京的路上呢！” 若音本来还想叫桂嬷嬷去给和公公倒水的，这会儿听和公公说完，愣在当场，手举在半空中，都忘了反应了。 好一会儿。 还是和公公那儿喘过气来，见若音呆呆的，这才问道：“侧福晋？” 若音回过神来，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她就知道，胤禛是一定能够平安归来的，就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多的岔子！ “太好了，太好了！” 若音看着和公公，继续问道：“贝勒爷那儿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到京城？他不是掉下山崖了吗？” “伤着了吗？他…” 若音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不过。 这些问题，显然还是只能在见到胤禛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了，和公公那儿统共就听了这么多的消息回来。 现下，已经全部都告诉给若音了。 李鱼也很高兴。 他由衷对着若音拱了拱手，道：“恭喜侧福晋了！” “谢谢。” 若音点点头，慢慢坐回到位置上，道：“吩咐下去，得到确切消息后，在府里准备好热水什么的，让贝勒爷好好沐浴休息！” “是！” 和公公忙不迭答应。 虽然他觉得，这命令下来得早了些，可架不住他们阖府上下高兴呀！ 若音得知胤禛平安的消息后，当天晚上都高兴得有些没睡着，还是后半夜开始下雨了。 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才睡着的。 彼时。 回京的路上，胤禛站在客栈的窗户边上，也在瞧着外头。 他这里没下雨。 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十分明亮。 苏培盛见胤禛站在风口，拿了披风，跛脚走到胤禛身边，就给胤禛盖在了身上。 “贝勒爷，夜寒风凉，小心身子。” 胤禛却没反应。 他正看着月亮，在想若音呢。 第165章 胤禛三兄弟立了功，要晋封？ 三日后。 京城的午门之外，若音站在城楼上，有些忐忑地往外瞧着。 她脖子都酸了，还没看见若音呢。 天空又有点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雨。 “侧福晋。” 桂嬷嬷看若音等得心焦，忍不住就劝慰道：“您是有身子的人了，先前在府里明明答应了奴婢。” “出来以后，会注意着的，怎的现在光站着望外面了？” 桂嬷嬷叹气说完，就拉了拉若音。 也真是小孩子脾气，竟然哄骗她！ “...” 若音默了默。 昨儿夜里她得到消息，说是胤禛今日会回来，也没说时辰，她等不及，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 梳洗打扮来了午门这儿等着，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连影子都没瞧见。 桂嬷嬷也实在是怕若音累着，这才叫她先休息一下的。 若音也无奈，她的确有些累了，便只得道：“那好吧。只是，待会儿若是瞧见贝勒爷的人回来了，嬷嬷记得…” “提醒我”几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呢。 远远的，若音还真的就瞧见了一队人骑着马正过来，在马队的后面还有一排囚车。 看着这架势，应该就是胤禛回来了！ “是他！” 若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也忘了自己刚刚其实是想要坐下的了，忙拉着桂嬷嬷，下了城楼。 午门口。 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老远的看见若音了，他策马扬鞭带起些许的尘土，直接就飞奔而来。 在见到若音的一刹那，胤禛那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翻身下马，立即就冲到了若音的面前。 “阿音！” 若音被胤禛抱住的一刹那，感觉世界都好像回来了。 她这些日子，心里总会有些空落落的，而现在，这一份空白的地方，也已经得到了填补。 “四爷。” 若音被胤禛抱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他浑身有些紧绷，手上也有些用力，才忍不住道：“轻一点儿。” “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伤着他啦。” “嗯。” 胤禛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句，应完了以后，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忙放开若音，双手搭在了若音肩膀上，问道：“你，你说什么？” “孩子？阿音，你——” “是。” 若音看着胤禛这激动的样子，就笑了，道：“四爷，咱们有孩子了。妾身回京后身子不适，让刘太医来看过了。” “现在才一个多月呢，刚坐稳当，您可得当心点儿啦！” “太好了，太好了！” 胤禛喜不自胜，在这一刻，他最近一阵子的疲惫，全部都一扫而空了。 胤禛还想对若音说话，只是这时候，身后刑部的那些官员们已经过来了，道：“四贝勒。咱们眼下，还是先进宫吧。” “…” 胤禛本来也是急着进宫回禀消息的，可现在，他看见若音以后，又听说他们有了孩子。 一颗心，都在若音身上了。 唉。 胤禛心里叹了口气，万分舍不得，依依不舍地瞧了一眼若音，还没来得及说话，若音倒是先开口了。 “四爷。” 若音看着胤禛脸上的表情，早猜到他此刻心情如何，便道：“没事儿，您平安归来，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了。” “先进宫去吧，等你回来了，咱俩还有璟婳他们，一大家子的，聚在一块儿继续说话，也挺好不是？” “嗯。” 胤禛心里熨帖，感慨着若音的确很贴心，便轻轻地抱了抱她，又再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来表示他的眷恋。 一旁的官员看得目瞪口呆。 胤禛却面无表情回头，对他们道：“走吧，进宫去。” 官员们看着胤禛的样子，嘴角又是忍不住抽了抽。 不知怎的。 他们虽然总看见四贝勒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他们现在好像能感觉得到，四贝勒的心情很不好。 什么嘛。 他们又没说错，办了这么大的差事，是该先进宫呀！ 若音这儿，和胤禛分别后，就让桂嬷嬷那边驾着马车，在京城里闲逛。 胤禛回来了，她的心情也好了。 想着待会儿多买些点心回去，给胤禛，也给府里的人。 若音回到四贝勒府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想着，自己多在外头逛一会儿，回到府里时也能少等胤禛一会儿，可等到若音都把点心分下去。 拉着璟婳和弘晴的小手陪着他俩练习了两刻钟走路后，前院那边都还是静悄悄的，胤禛还没回来。 “桂嬷嬷。” 若音感觉自己现在特别没耐心，就道：“快去前头瞧瞧，是不是贝勒爷回来了，但是还没跟我说呀！” 桂嬷嬷叹了口气。 她回答道：“侧福晋呀，您也忒急了。奴婢回府时就吩咐过啦，让贝勒爷一回来，就过来传消息呢。” “现在既是还没来人，那就是没回来呢。” 桂嬷嬷说完，又瞧若音还是着急，只得道：“那奴婢再帮您跑一趟吧。您要是觉得无聊，这也晌午了。” “不如传了午膳，吃过饭，睡会儿觉？这睡着了，时辰就过得快了。” 对！睡觉！ 若音忙点点头，道：“那嬷嬷，你也别跑一趟了，咱们先吃饭！” 这天。 若音迅速用过午膳，就去午休了。 只是，她却高估了自个儿。 满脑子都在想胤禛什么时候回来呢，在床上翻来覆去老半天都睡不着。 直到折腾得累了，这安胎药里的安神成分发挥出了些许的效果，若音这才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桂嬷嬷就守在屏风外头。 她可是将若音的“表现”全看在眼里的。 她一向觉得，自家侧福晋也沉稳，不曾想，这时候倒是也跟个孩子似的，大抵有个喜欢的人，便都是如此吧。 若音这一觉睡得还不错。 只是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脸上痒痒的，想要伸手去挠，却因为睡得太沉有点儿魇着了似的抬不起来手。 她颇有些难受，只得嘟囔道：“别闹。” 这一嘟囔，若音脸上就又痒了些。 她大约是被闹腾得过了头，便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若音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胤禛！ “醒了？” 胤禛手上不知拿着羽毛还是什么，这会儿见若音醒了，就笑着道：“你就连睡觉的时候，看起来都软乎乎的。” “我想摸摸你的脸颊，却怕弄醒你，只得拿了羽毛，逗逗你。结果，你察觉到了，还是醒了。” “还困吗，要不要多睡会？” 若音其实还有点困，只是她想胤禛了，想要和胤禛说说话，便道：“不困了。” “四爷，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呢，你是不知道。” 若音将自己家里的喜事都给说了，又道：“你不在时，璟婳喊过好几次爹爹呢，肯定是想你了！” 胤禛有些意外，忙问道：“果真？” “自然是真的。” 若音点点头，就笑吟吟道：“您要是不信，让奶娘将璟婳抱过来。她见了您，一准叫爹爹。” “不过…” 若音说着，便凑到胤禛面前轻轻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汗味，不算难闻，不过璟婳这孩子有些娇气和挑剔，定是不喜欢的。 胤禛看见了若音的动作，有些不解。 若音就笑着道：“妾身那日回来，身上脏兮兮的，又有血迹，可吓着璟婳了呢。四爷，您还是先洗洗再去见女儿得好。” 胤禛一听，发现自个儿竟是被若音调侃了，先是哑然失笑，又抱着若音道：“没事，璟婳不在，也好。” “我就这么抱着你，跟你说说话。” 他们俩，很久都没有这样依偎在一起说话了。 “嗯。” 若音点了头，就靠在胤禛怀里，问道：“四爷，您还没跟我讲，我不在的时候，你那里发生的事情呢。” 她好奇极了。 胤禵说，胤禛和康熙爷是有计划的，这计划，难道就是胤禛佯装坠崖，然后去捣毁天地会的窝点？ “这个嘛——” 胤禛意味深长一笑，便讲了起来。 若音出事时，胤禛着急万分，却不得不将她送回去，此后，胤禛急速赶往城池，找到了当地的守军。 他们放出话，说胤禛要祭祀孔子，而后上泰山。 曲阜当地能埋伏的地方不多，经过他们的一番计划，胤禛最后决定在泰山某处的悬崖进行埋伏。 那里，是最佳的偷袭地点。 果然，天地会的人上当了。 胤禛趁机假装失足坠崖，实际上则是暗地里抓了他们的人，逼问出了山东当地的窝点，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若音听完，眼前一亮。 “莫非这就是兵法？”若音看向胤禛，崇拜道：“四爷真厉害！” 计策，听上去简单。 但，若音那日经过生死后，却也知道实际上是险象环生的，胤禛能够堪破全局然后活下来完成一切，当然不容易了。 胤禛见若音崇拜自个儿，暗暗也有些高兴，就道：“这次回京，皇阿玛那里似乎有意赏赐我。” “我瞧着，若不出意外，又要晋封。这次，很可能是郡王。” 胤禛说完，苦笑摇头。 他本想韬光养晦，可现实却不允许呀！ 且。 天地会为祸大清多年，胤祥和胤禵此番带人捣毁京畿附近的窝点，也会得到嘉奖，他们兄弟三人，都崭露头角了。 第166章 来自觉禅家的意外 二月下旬，春暖花开。 若音晨起后，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来到院子里，就看见了那个扎在院子里面的秋千。 胤禛给她扎的。 “侧福晋，别看啦。” 桂嬷嬷从小厨房过来，叫若音去吃早饭，见若音看着秋千呢，忍不住就叹气道：“贝勒爷将您放在心上，奴婢们都知道的！” 若音听出桂嬷嬷的打趣来，收回眼神，便看向桂嬷嬷，道：“嬷嬷愈发坏了，都开始打趣我了。” “今早吃什么？璟婳这孩子，前些年念叨着‘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吃鱼糜粥了。” 璟婳一岁一个月，会说的单字逐渐多起来了。 桂嬷嬷闻言，则是道：“侧福晋放心，都准备好啦。” 说着，两人就去了膳厅。 膳厅里，璟婳和弘晴两个已经坐在“婴儿餐桌”前了，他俩面前各摆着一碗煮过的虾仁，就等着若音过来开饭呢。 “额娘。” 瞧见若音，璟婳和弘晴齐刷刷喊了一声。 璟婳扭了扭身子有点兴奋，又流口水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虾。 若音看着璟婳这样子，就笑了。 “这孩子，要说她好像懂了些规矩，要等着大人来才一起吃饭吧，又是个馋得很的孩子，真是。” 若音说完，坐到桌前，就开始吃饭。 璟婳和弘晴则是用手抓了虾仁，就送进嘴里。 两个奶娘在旁边瞧着，以防璟婳和弘晴吃东西的时候呛着，或是不小心把东西抓到了地上什么的。 一岁的孩子，能用手抓东西吃了，虽然看着好像不卫生，但实际上这样做却能锻炼他们的动手能力和协调性，也是有一定好处的。 不一会儿。 早膳用过，若音准备让奶娘抬了推车过来带着俩孩子在院子里走走的时候，外头小桃来禀报，说是觉禅格格带着弘曜过来了。 “觉禅妹妹来了？” 若音一听，只以为是觉禅琪歌带着孩子过来玩的，忙让小桃迎了人进来以后，却见觉禅琪歌皱着眉，像是有心事。 “桂嬷嬷。” 若音看着情况不是很对，便吩咐道：“将孩子们抱下去一起玩一会儿吧，我先和觉禅格格说说话！” “是。” 桂嬷嬷应了，招呼着觉禅琪歌的奶娘，就抱着弘曜，跟璟婳弘晴一起玩去了。 弘曜很喜欢姐姐。 见到璟婳含糊嘟囔着“姐姐”，挥着手，就进了厢房。 正屋。 若音倒了杯茶给觉禅琪歌，便问道：“今日怎么了？有心事？” “侧福晋。”觉禅琪歌犹豫了一下，问道：“您还可曾记得，我家里那边的事情么？” 觉禅琪歌的阿玛额娘，将她当成了能吸血的对象了，不顾她的意愿，硬要攀附乌拉那拉氏，便将觉禅琪歌送来了四贝勒府。 而后。 若音帮她，将她弟弟接到了京城的四方胡同学塾，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并以胤禛的身份，威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过去，他们似乎也安生了。 若音想到这些，点点头，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若音记得，觉禅琪歌的弟弟如今在书塾过得不错，已是个秀才了。 提起家人，觉禅琪歌面色很冷，她道：“我那阿玛额娘，我是了解的。他们就盼着何处能捞点儿好处，便上赶着过去呢。” “我这里他们曾尝到甜头，而后断了，势必不甘心。” “所以，之前我也是一直命人盯着他们的。可现在，侧福晋，盛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我阿玛额娘都不见了！” “不见了？” 若音很意外。 她瞪大眼睛，问道：“什么叫做不见了？” 觉禅家，曾也是做过官儿的，在盛京有自己的宅子和产业，是书香门第，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觉禅琪歌咬咬唇，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宅子空了，下人们也都发卖了，不知他俩去哪了。” “侧福晋，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实在不安，又怕他们是起什么龌龊心思了。便想着，过来跟您说说。” 若音点点头。 觉禅琪歌的阿玛额娘，那就跟吸血鬼似的，闻到点儿血腥子味道，就恨不得扑上来的那种。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是要多注意一些了。 “琪歌。” 若音想了想，道：“你能及时警觉，是好事。待会儿我就让桂嬷嬷也去查一查，顺便严加防范，可别让他们惦记上咱们了。” “是。” 觉禅琪歌稍稍心安，又问候了若音几句，就陪着若音一起，去看了三个孩子们。 这天。 夕阳西下时，胤禛就回来了。 他满脸笑容，神清气爽，一进若音的院子，就飞速朝着她走了过来。 “今儿十三弟和十四弟都回来了，他俩抓了好些人，也有几个天地会的头目。如今，这批人的核心成员基本上已经都被抓了！” 胤禛心情很好，道：“往后，天地会这心腹大患，倒也是不足为惧了！” “果真？” 若音也很高兴，便道：“天地会，时常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胡作非为，烧杀抢夺，老百姓们也都不喜欢他们。” “能除掉，是件好事儿！” “可不？”胤禛扬了扬眉毛，道：“皇阿玛今儿也已经下令，明日早朝的时候，要好生嘉奖十三弟和十四弟。” “他俩虽然还没到开牙建府的年纪，却这般出色，破格册封贝勒也无不可！” 胤祥和胤禵都还不到十五岁呢！ 此番歼灭天地会的人，据说胤禵骑在马背上，单刀直入，直接就将敌首斩于马下，颇有大将风范。 康熙爷对胤禵十分满意，自然要好好奖励的。 若音听着，心里欢喜。 胤祥和胤禵这俩孩子，现在都胤禛那是又崇拜又敬重，将来少不得能成为胤禛的左膀右臂的。 他俩出色些，对胤禛自然只有好处。 “四爷。” 若音笑着，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就问道：“那您呢？前几日说的，可能会册封郡王，皇上那儿，怎么说？” “唔——” 胤禛一笑，将若音拉入自己的怀里，便道：“皇阿玛自然也是要一起下旨册封的。我如今，也算是诸位兄弟里面的独一份了。” 大阿哥到现在也都只是郡王呢。 他是长子，早年间立过军功，论恩宠，想来也都是兄弟里最多的那个，康熙爷这些年对他好，也有让他制衡太子的意思。 胤禛如今屡立功勋，三十出头就成了郡王，看着已经有些隐隐要超过大阿哥的意思了。 “那…” 若音双手搭在胤禛的肩膀上，抬头看着他，问道：“您高兴吗？这样，咱们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胤禛听若音问起这个，眼神里就闪过了一丝锋芒。 他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早年间韬光养晦，我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力量，如今要争，我自是不怕旁人的。” “要真说唯一怕的，也有。” 胤禛说完，低头看着若音，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若音鬓边的头发。 他唯一怕的，就是到时失败，连累了若音。 可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畏首畏尾？ 他怕这个，那就让这件事永远都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就是了。 “不怕。” 若音看着胤禛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也能大致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便柔声安慰道：“无论如何，妾身都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 胤禛点点头，牵起若音的手，俩人就要一起去用晚膳。 就在这时。 和公公忽然急匆匆从前院的方向过来，到了若音和胤禛跟前，慌忙行礼后，就禀报道：“贝勒爷！侧福晋！” “刚刚，奴才在府门口抓到一个人。她似乎是来闹事的，在咱们门口张开嗓子就乱喊！” “奴才瞧着事情不对，在她还没说两句的时候就让人把她的嘴堵了，从后门带了进来，只是…” “她好像还有个同伙！现在人已经跑了！府门口刚刚也有几人路过在看热闹，如今门口围了些百姓，正在，谈论这件事呢。” 若音心头一沉。 恰巧这个时候觉禅琪歌在旁，她忙看向若音，又问道：“闹事的人在哪里？她，乱喊什么？” “就在前院厨房的柴房里！喊的，是咱们府里强抢民女！贝勒爷，侧福晋，这——” 胤禛皱了皱眉。 他当即吩咐道：“找了侍卫来，将门口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了。同时抓着这妇人，送去衙门！” 百姓看热闹，无非就是想知道这闹事的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以及，四贝勒府怎的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抓了，会不会私下里处置什么的。 胤禛光明正大送她去衙门，彰显出公正来，自然也就能够堵住悠悠之口了。 “贝勒爷！” 觉禅琪歌听胤禛说完，却觉得不妥，她一咬牙，便道：“妾身若是猜得不错，这上门来闹事的，或许是妾身的阿玛额娘！” “他们！” 觉禅琪歌有些急。 她一早得到消息时，已是五天前传来的了，从盛京来京城，也就差不多这么些天可以到的。 要出事，也差不多就是这两日。 她急着给若音说了，就是想有所防范，不曾想—— 这帮吸血鬼，竟如此破罐子破摔了？ 第167章 直郡王对胤禛动手了 觉禅琪歌突然说话，胤禛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气氛，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若是寻常寻衅滋事，查明真相后按照律例处理也就是了，多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上门讨好处的。 这些人，多半胡诌个理由就来了，很好处理。 可。 觉禅琪歌的家人？ 觉禅琪歌入四贝勒府，的确不是她本人所愿，觉禅家信誓旦旦一闹，届时再惊动些人，别人一查，乌拉那拉氏也跟着反口污蔑胤禛。 那到时，还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胤禛一时有些头疼。 若音这儿，细细思量后，倒是主动提议道：“妾身这儿，能拿出个章程来，贝勒爷瞧着看看能不能处理。” 胤禛一听若音有法子，便来了兴趣，挑眉问道：“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若音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便道：“觉禅家的，无非想要讨好处。这样的人，一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 “他们能来，想必有人怂恿。咱们一则，要调查这背后的人，然后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然后嘛，再许给觉禅家的好处。倒也不必真的给，只假装被他们挟制，不得不给而已。若是他们就此收手，就好办。” “等他们拿了好处离开之时，便说，他们回家途中路遇山匪被抢劫，行踪不明什么的，也就打发了。” “只是。若此事闹大，或是觉禅家的人不好打发，咱们也不必急。福晋那儿，心里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她不反口，也就没事了。若她不向着咱们，那也没关系，让她病了，无法出来为觉禅家的作证也就是了。” “统共这么几条路，全部堵死了，饶是对方三头六臂，怕是也难以对咱们造成什么威胁。” 胤禛听完，对若音十分赞许。 他没想到，他家若音竟然还有军师之才！ 胤禛点点头，眼看着和公公那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就嫌弃地对苏培盛跟和公公道：“听见没有！” “就按照着侧福晋说的办！” “是——” 苏培盛跟和公公忙不迭应了，就先下去了。 倒是觉禅琪歌那儿，见若音有决断，就还是道：“侧福晋，我想去见见我额娘。他们这般，我也有责任。” 若音瞧了一眼觉禅琪歌。 她眼神坚定，显然不是心软，而是想着，帮若音将这件事解决了。 若音便道：“你有主意，就去吧。” 觉禅琪歌闻言松了口气，答应后，就去前院厨房看她额娘了。 这天。 觉禅琪歌额娘离开时，据说拿了银子，去府衙找她阿玛了，他俩早就计划好，一个来四贝勒府闹事。 另一个，去京城的府衙，状告胤禛。 傍晚时。 若音和胤禛吃完了晚膳，听说衙门来人了，胤禛先去见人，桂嬷嬷那儿，则过来禀报情况。 “侧福晋。” 桂嬷嬷眉头紧锁，进屋后就咬牙道：“那觉禅家的，也忒不要脸了。得了银子后，又跑去府衙了！” 若音没听明白，便问道：“什么意思？” “便是那人收了银子离开后，与我们说，去找她丈夫，然后一起回盛京。咱们的人也留了心眼了，跟着他们。” “谁曾想，到了衙门后，这觉禅家的却倒打一耙，将银子拿出来，说是咱们威逼利诱，可见心虚！” “正巧，京中有言官闻听此事去了衙门想要了解情况。这下子，更是闹得大了些。” 若音听完，脸色彻底就沉了下来。 是她小瞧了这家人。 现在看来，觉禅家的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倒是改了，得了好处不收敛，竟然还想把事情闹大？ 那就证明—— 觉禅家背后，有人。 而背后的人给予觉禅家的利益，怕是比这回四贝勒府给他们的，还要让他们心动了。 “无妨。” 若音思虑片刻，就道：“他们反水，咱们也不必怕。这就更加证明，他们背后是有人的罢了。” “下午时贝勒爷派去盛京的人已经出发了吧？一定要细细追查，看看之前觉禅家的跟谁联络过！” 桂嬷嬷闻言，便回禀道：“已然出发了，侧福晋放心，只要事情做过，那么必然就会有眉目，一定能查到的。” 若音点点头，虽然心里有谱，但还是不免头疼。 这天。 衙门的人来过四贝勒府后，胤禛就将觉禅琪歌叫来了，她表示，当初来四贝勒府，是受到乌拉那拉氏的邀请。 来了以后，却不曾想喜欢上了四贝勒，即使是知道四贝勒更喜欢侧福晋，她也还是愿意陪在四贝勒身边。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当，故此也一直谨言慎行十分低调。 也不知为何，家中阿玛额娘竟是将四贝勒说成了一个无耻之辈，这是万万没有的事情，四贝勒人很好，她不是被迫的。 衙门那边，见了觉禅琪歌，命人记录下了觉禅琪歌的供词，见觉禅琪歌面带笑容，气色也不错。 想来，在四贝勒府日子过得不差。 这，也就的确不像是被胁迫的了。 记录完供词，衙役们也准备离开，若音命桂嬷嬷过去叮嘱，今儿的这些供词可一定要告知先前在衙门旁听的那位言官。 衙役们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什么，颔首答应，这才走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翌日，在胤禛和若音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以后，言官还是将这件事上陈给了康熙爷。 稍稍理想些的是… 那言官将他所知的事儿都说了，同时也包括衙役们那儿得知的关于觉禅琪歌的情况。 康熙爷知道后，沉默片刻，询问了胤禛。 胤禛自然表示并无此事，康熙爷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让衙门好生调查此事，切莫冤屈了任何一人。 四贝勒府的后院。 若音靠在太师椅上，听桂嬷嬷讲完了今儿上朝发生的事情，稍稍松了口气。 皇上相信胤禛就好。 若音想着，就问道：“乌拉那拉氏那儿，咱们的人去过了吧？” “去过了，她似是不知外头发生的事儿。奴婢的人借着给她送吃的，给她弄了些会让身体孱弱的药物。” 桂嬷嬷道：“那药物不会损伤身体，只是服药的这些日子，会精神不济而已。” “想来，届时扯出她来，她病着，也没法说什么，咱们也就不用担心她坑害咱们了。” “嗯。” 若音点点头，稍稍安心。 乌拉那拉氏那里解决好了就行，眼下就等着胤禛在盛京那边的调查情况了。 同时，觉禅家的这两位，也得时时刻刻盯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不过。 若音觉得，胤禛眼下大出风头，能忌惮他的，无非就是那两位。 大阿哥，和太子。 要不去试试他们？ 若音盘算着，就将桂嬷嬷叫了过来，在她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什么。 桂嬷嬷听完，沉默片刻，看着若音，认真想了想，问道：“这会不会稍微有点冒险？这要是给人发现咱们这么干，那岂不是说不清了？” 若音却粲然一笑。 “富贵险中求嘛。所以我才说，让咱们悄悄做这事儿呀！” 桂嬷嬷无可反驳，她知道，自家侧福晋是个有主意的，眼下她既是这么说了，她也就想法子，帮忙筹谋一下就是了。 “去吧。” 若音笑着送了桂嬷嬷到门口，看着桂嬷嬷无可奈何而又宠溺的表情，就道：“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桂嬷嬷笑着摇头，这就先去办事了。 这头。 桂嬷嬷前脚走了，后脚胤祥就过来了。 他似乎是来找胤禛的。 前院那边来禀报消息，说是胤祥没找到胤禛要走，若音连忙让和公公那边把人叫住，自个儿抬脚就去了前院。 胤祥那儿，大约是听和公公提了，若音要见他，便就也朝后院这边过来了。 二人正巧，就在垂花门遇见了。 “胤祥！” 若音一直都在想胤禛的事儿，命人打听了朝会上说的事以后，现在胤禛又在衙门里，若音还想知道，只能问胤祥了。 “小四嫂。” 胤祥恭恭敬敬地朝着若音行了一个礼，便道：“我过来，本来是找四哥。我还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会告假在家中休息的。” 竟没想到，他四哥果然是个不惧流言，心中坦荡的，也不知衙门那边的人会不会私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他呀，哪儿在乎这些呢？” 若音笑着叹气说完，又问道：“倒是你，急匆匆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对！” 胤祥一听这个，忙道：“小四嫂，你也知道。天地会的事情，我和四哥，还有十四弟是立了功的。” “皇阿玛那儿，已经拟好了诏书，说是要册封四哥为郡王了。然后册封我和十四弟为贝勒，谁曾想，因为这件事——” “那诏书刚被送到礼部，就被大哥的人给拦下来了。他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得再缓缓。” “怕民间，有议论。” “大哥也真是，四哥那样耿直忠介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他怎么也不帮帮四哥呢？” 胤祥说完，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一眼若音，眼神里像是愤慨，又像是，想要故意说这个给若音听？ 直郡王？ 若音可不管胤祥是什么意思，她只顾着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四哥那里，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 胤祥粲然一笑，让若音照顾好身子，这就告辞了。 第168章 若音大显身手 若音送走胤祥，转身回了院子。 桂嬷嬷那儿，正巧就端了安胎药过来，道：“侧福晋，药和蜜饯都准备好了，奴婢服侍您喝下？” 若音颔首，却还是忍不住扁嘴道：“刘太医那儿新开的药，稍稍苦了些。好在有蜜饯，不然我这一天天的，嘴巴都不舒坦了。” 桂嬷嬷笑着，就将药碗递了过来。 喝过药后，若音嘴里咬了一块蜜饯，这才将刚刚胤祥对自己说的事情都说了，然后问道：“觉禅家的那里，可有进展了？” “未曾。” 桂嬷嬷回禀道：“他们谨慎得很。这两天根据观察，他们白天都待在衙门里。入夜后，这才趁着没人偷偷回客栈。” “就连回客栈，那都是饶了好几个弯儿，生怕后头有人跟着他们呢。” “也好在奴婢手底下的人机警，会跟人。眼下已经掌握了他们住的地方了，侧福晋先前讲的计划——” 若音闻言一笑，道：“实施下去。将这俩人给绑了，然后伪装成直郡王的人。先套他们的话，确定是直郡王后，再吓唬他们。” 觉禅家的，也算谨慎了。 若非衙门夜里不留外人，他们怕是直接都要赖在那儿不肯走了，可不就是心里有鬼，怕被人逮住么？ “是。” 桂嬷嬷听了若音的吩咐，颔首答应后，也就先去办了。 傍晚时分。 衙门里的事情结束了，衙役们大多也都要回家吃饭了，见着觉禅家的，便过去道：“唉，你们也不用这么怕！” “那四贝勒是好人呢！兴许你们有什么误会，咱们说开了也就是了。得，我这回家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衙役说完，拍了拍觉禅家的。 觉禅家的两人互望了一眼，咬咬牙看着催促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也只能悄悄从后门走了，准备回客栈。 小巷子里。 觉禅家两人走着，忽然那妇人缩了缩脖子，看向身侧的男子，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儿这条路略微安静了些？” 男子本就心虚。 听妇人这么一说，差点忍住没哆嗦，一拍那妇人就道：“胡说八道什么？等再过几日事情闹大了，咱们拿了银子就走人！” “这与虎谋皮的事情，实在是——” 话音未落。 小巷子两边的墙上，忽然就跳下来两个黑衣人，黑衣人的手中拿着麻袋，直接就趁着觉禅家的两人没注意，兜头套了上去。 “放——” 觉禅家的还想叫喊。 黑衣人已是一个手斧劈了下去，这俩人在麻袋里一翻眼皮，就跟俩死猪似的，瘫软下去，动也不动了。 半个时辰后。 京城某处豪华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若音穿戴整齐，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身侧桂嬷嬷递过来的茶水，瞧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根据觉禅琪歌的描述，这俩人的确就是她的阿玛额娘了。 妇人生得还算端庄，男子也有几分儒雅气质，就是没想到，干起坏事来，竟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那种。 想起他们对胤禛的抹黑，若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就道：“拿烫水来，把他俩给泼醒吧！” “是。” 桂嬷嬷应了，轻轻一拍手，很快门口小桃直接笑着就进来了，二话不说，手里的一盆滚烫热水，就浇在了觉禅家的两人面门上。 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妇人倒是先嚎叫了起来。 “啊！” 妇人喊了一声，瞬间睁开眼睛，她约莫是发现眼前的地方十分熟悉，先是一愣，就看见了上首坐着的若音。 妇人瞳孔一缩，便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若音说着，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妇人，懒洋洋道：“我家王爷说了。” “你俩，太胆小怕事了，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他觉得，若要真把这件事闹大，还是你们在四贝勒府门前撞柱死了得好。” “你们俩，觉得呢？” 若音语气懒散。 但听上去，竟然莫名让人觉得有点阴森，威胁性十足。 “你们！” 妇人显然没想到自己忙忙碌碌多日，强忍着心痛将四贝勒府给的银子都交出去了，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们只想要钱，不想死！ 妇人盯着若音，咬牙反问道：“福晋，您和王爷这是想过河拆桥不成？当初咱们可说好了。” “让四贝勒名声臭了，不得皇上喜欢，就给我们一万两。怎么？现在眼看着四贝勒聪明，你的目的达不到！” “竟然，要用这种法子，逼死我们夫妇？” 夫人色厉内荏。 嘴上叫嚣得十分厉害，心里却还是害怕的。 她也只能装得厉害点儿了，让若音好以为，真把他们夫妇俩惹急了，他们也是能“狗急跳墙”的。 若音却显然不上当。 她早打定了主意，此时又看了一眼桂嬷嬷，道：“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嬷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吧。” “是。” 桂嬷嬷再次应了，又拍了拍手。 这回，有两个黑衣人进屋来了。 他俩手持长刀，进屋后直接拔刀架在了觉禅家两人的脖子上，这屋内灯光稍显昏暗，刀锋却是寒光一闪。 好刀！ 肯定很值钱！ 妇人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后，身子就开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这么好的刀，削她的脖子也一定很快。 若音打量了这两人一会儿，看见他们冷汗都流出来了，这才笑吟吟问道：“怎么样？你们到底怎么选？” “撞柱子死了，好歹能有一条全尸。要是我这儿动手，你们的下场，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我知道，你们还有个儿子是不是？唉，你们放心。事成以后，我会拿两万两银子给你们儿子，怎么样？” “…” 觉禅家的两人没说话。 儿子？ 他们的儿子听觉禅琪歌的，早就不将他们老两口当成阿玛额娘了，银子？ 哼！ 他们都想好了，钱财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是踏实的！才不会给那个不孝子呢！ 若音见他俩没反应，便道：“看来是不答应了。” 言罢，又瞧了一眼桂嬷嬷，吩咐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 就在黑衣人举刀准备砍下去的时候，门口忽然两支箭矢就射了进来。 俩黑衣人中了箭，手上的刀直直地掉在了地上，两人也都纷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若音也露出大受惊讶的样子，喊道：“不好，怕是还有人在盯着他们俩呢！” “我们先走，此事万万不能和直郡王府扯上关系！” 若音言罢，便也不管这两个黑衣人了，拉着桂嬷嬷，迅速就从屋子的另外一个门下了一楼，离开了客栈。 客栈后门。 四贝勒府的马车早就预备好了。 若音准备上车，忽然车里的胤禛就伸出手来，扶了若音一把，然后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自是极好的。” 若音得意洋洋，道：“您是没瞧见，觉禅家的那两个，被我吓唬得就差尿裤子了呢。好啦，四爷。” “也到了您出场的时候了，快去跟他俩好好说说吧。” “这两人，这般惜命，又只想着自己。既然有钱赚又能活着，那当然比死了什么都没了好了。” 若音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与虎谋皮，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是可怜了苏培盛的那两个手下了。 被莲花箭头刺了一下背部，背上怕是要养上几日才能好了。 回头，得多多打赏他们才行。 若音这么想着，胤禛已是下车理了理衣裳，准备去见觉禅家的两个人了。 回到马车里以后。 若音撩开帘子，瞧了一眼外头。 暮色沉沉，天色都暗淡了下来，不远处的酒肆门口挂着灯笼，倒是漂亮，街上灯火通明。 她就这么，看着万家灯火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桂嬷嬷。” 若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酒肆，就问道：“你瞧，那间好像是吃鱼的。我想吃水煮鱼片，辣的那种。” “咱们待会儿，去吃好不好？” 桂嬷嬷闻言，顺着若音所指的方向就看了一眼，但见那间店门口此时还等着不少人呢，可见生意兴隆。 味道，应该也不错。 “侧福晋喜欢就好。” 桂嬷嬷点头答应，又瞧了一眼若音的肚子，为难道：“都说酸儿辣女，侧福晋最近喜欢吃辣，该不会…” 若音一愣。 她随即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后脸上就露出了宠溺的神色来，道：“就算是女儿，那也是我的宝贝。” 她身体好，才二十出头呢，等以后调养好了，再生也就是了。 没法子，谁让他们家的确有皇位要继承呢！ 若音和桂嬷嬷说说笑笑，没一会儿胤禛那儿似乎已经办完了事情，也从客栈的后门带着人出来了。 月色下。 借着淡淡的灯笼光，若音看着胤禛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就知道她今日策划的这“一出好戏”是成功了。 “如何？” “成了。” 若音一笑，兴奋溢于言表，下了马车拉着胤禛的手，直接就朝着前头的酒肆走去了。 “四爷，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下馆子吃鱼去！” “成。” 胤禛笑着答应，心情也很好。 他的阿音真聪明！ 第169章 直郡王惹了一身骚 两日后。 觉禅家的两位，一大早就到了宫门口，跪在宫城院墙外，大声喊着，之前是他们冤枉四贝勒了。 如今弄清楚了事情，见女儿过得幸福，他们心满意足，特意来此昭告天下，同时给四贝勒道歉。 即日，就要返回盛京了。 彼时，康熙爷还在和群臣们进行大朝会。 大朝会进行到一半时，门口的内侍跌跌撞撞进来，趁着大臣们议事的间隙，将门口发生的事情就给说了。 不等康熙爷开口。 直郡王忽然眉毛倒竖，质问道：“什么？” 他这一开口，那说事情的太监也怔了怔，再次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觉禅家的说了。” “先前，是他们收到一封信，说觉禅格格过得不好。他们俩这才不放心，来了京城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的。” “眼下，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自然也就该回去了。” 这话说完，直郡王脸色铁青。 他咬咬牙，心里恨得想要将这两人给杀了！ 昨儿下午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觉禅家的每天都去衙门闹腾，催促着衙门的人赶紧调查，捉拿四贝勒归案。 昨天竟然没去！ 不仅如此，他派人去客栈找，竟然才知道这两人换了住处！ 他费尽心思想找人，没找到，心里已经不安了，今天大朝会上，果然这两个王八蛋就出来反水了！ 哼，定然是看此番的事情告不了胤禛，怕事后被迁怒！ 又或者—— 是胤禛收买了他们？ 想到这里，直郡王就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禛。 却见胤禛站在胤祉背后，仍是和平常一样，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他永远都是那个一丝不苟，只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人！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就不信了，胤禛为了那个位置，能不牺牲点儿什么？ 就在直郡王想这些的时候，上首的康熙爷已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看向那内侍，问道：“信？什么信？” 内侍一听，就将袖中藏着的信件，递了上去。 康熙爷匆匆看过，皱了皱眉，递给李德全后，李德全将信转交给了在场的朝臣们，让大家伙儿查阅。 众人只见信件字迹潦草，毫无章法，完全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显然，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了。 “诸位。”康熙爷见朝臣们看过信了，便道：“你们，可曾看出什么眉目来了？” 朝臣们互望了望，一时没人说话。 这时，之前弹劾过胤禛的言官，张大人倒是站出来了。 他腰板挺得笔直，朗声道：“皇上，臣虽然不能看出这封信是谁写的。但是，臣能推断出几分情况来。” “哦？”康熙爷饶有兴致，道：“说说看。” 张大人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就道：“一则，信件字迹潦草，显然是为了掩盖身份的。” “可见，此人既知道四贝勒府内宅的事儿，想必自身身份也不会低。所以这才害怕，他自己，亦或是他手底下的人，就因为字迹而被人发现。” “二则嘛。此事之前既然掀起轩然大波，就能看得出来，这背后之人是想要谋害四贝勒，损伤他的名声的。” “显然，是和四贝勒有仇。亦或是，嫉妒四贝勒了。” “皇上若是想查明真相，倒是不妨可以从这两个方面来下手。” 张大人的话一说出来，虽然仍然不知真相，却也可以说是为众人理清思路了，一下子，他们就想到了什么。 身份不会低，又和嫉妒胤禛的。 咦？ 他们好像想到了什么。 前几日，皇上那儿有意要册封四贝勒为郡王呢，如此一来，这可就和大阿哥并驾齐驱了。 不仅如此。 皇上那儿，册封郡王的旨意似乎都写好了送去礼部了呢，也是直郡王那儿，说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要，再调查一下。 嗯？ 直郡王有心阻挠，难不成真是他？ 这些事儿，朝中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如今经过张大人这么一提醒，他们想到这里来了以后，纷纷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直郡王。 ！？ 直郡王骤然之间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自然也联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心虚不已，转头就看向了康熙爷，准备为自己辩白。 然而就在这时候。 直郡王却发现，自己的皇阿玛也正用一种打量，且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向自己。 遭了！ 直郡王心里咯噔一下，原本都张了张嘴了，竟是忘了开口。 须臾。 回过神来的直郡王心里更加不妙。 他刚刚的反应，肯定被自己英明睿智的皇阿玛看在眼里了，皇阿玛会不会觉得他，是做贼心虚了？ 直郡王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觉得现在马上开口显得胆怯，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这样拖下去，更糟！ 无奈之下，直郡王硬着头皮开口道：“皇阿玛，先前我阻止四弟的册封，也的确是为了朝廷声誉。” “四弟身上‘官司’缠身时，是不宜再成为众人的焦点。如今，事情既已经查明，儿臣现在倒是觉得，能马上颁布册封诏书了！” 直郡王说着，便看向胤禛，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恭喜四弟。” 胤禛莞尔一笑，态度十分坦然，没有表露出丝毫对自己这个大哥的不信任，拱手道：“多谢大哥。” 两人的态度，在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臣们看在眼里，心里莫莫叹气。 大阿哥，不行啊！ 就他这样，还被皇上拿来制衡太子呢！ 唉，这么看来… 太子好像也，不太行呀！ 这日，大朝会结束后，胤禛准备去六部衙门，刚出乾清宫呢，身后好些大臣就都过来找他说话。 胤禛虽然心中不解，但见这些大臣们笑意盈盈，态度十分客气，他也就跟着一一回应了。 这天。 胤禛不知道的是，大臣们在心中想完了两个“不行”以后，又开始觉得，四贝勒，啊不，是四郡王。 他好像，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冷漠无情呢！ 午后，四贝勒府。 若音从桂嬷嬷那儿听来了今日大朝会上前朝发生的事情以后，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了。 “这直郡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做的事情，怕是也都被皇上给默默记住了呢！” 若音评论完，不由地点点头，很是满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郡王看不惯胤禛，找来了觉禅家的，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虽说是若音算计的，可他也是咎由自取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和康熙爷之间，势必会有芥蒂。 康熙爷这人，纵横捭阖一生，看似做事大刀阔斧不拘小节，实际上他的内心，都是十分细腻的。 若音记得。 她曾经了解太子胤礽两废两立之事时，便有康熙爷提到过，某次南巡路上，康熙爷的一位幼子病了。 这消息传到南边来，太子那里听说后竟然没表露出太伤心的神色。 不由的，就让康熙爷想起，从前自己生病时，胤礽也是如此，亲情寡淡至此，康熙爷觉得他“没有心”，这也是废弃他的理由之一。 多年的事，康熙爷都能如此记在心里。 可见，孩子们平日里的表现，“伤他心”的时候，他都是记得的。 这就好了。 直郡王在康熙爷那儿印象差了，以后大打折扣，再有“好事”便会轮到胤禛了。 “桂嬷嬷。” 若音琢磨完了这些，又看向桂嬷嬷，问道：“那觉禅家的，现在应该已经在回盛京的路上了吧？” 桂嬷嬷闻言，颔首道：“是。” “嗯。”若音答应着，顺手拿起手边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后，就淡淡道：“他们的任务也都完成了。” “未免夜长梦多，那些事情，也该吩咐下去了。” 将他们处理了，然后伪装成遇到山匪的样子，这样直郡王永远也都不会知道，觉禅家的为什么反水了。 甚至—— 朝臣们在得知觉禅家的死了以后，还会觉得，说不定是直郡王那儿眼看着事情败露，担心牵连自己，就把他们给杀了呢。 一举两得，若音当然要做了。 约莫三日后。 觉禅家两人在回盛京的路上，途径一处山林时，遇到了匪寇。 两人双双殒命，钱财也都被搜刮走了。 当地官府听说这件事后，大为震惊，立即立案追查，同时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朝中。 恰逢朝会，言官张大人就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有意无意，将事情的根由，往直郡王身上引。 说是—— 觉禅家的，很有可能就是直郡王找来的，现在觉禅家的弄清事情准备走，直郡王心有不满，就杀人灭口。 直郡王百口莫辩。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现在解释，却又显得欲盖弥彰了，他一时气愤，偏巧太子抓住这次的机会，将直郡王安插在朝中的一个钉子给拔除了，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经此一事，直郡王竟气得病倒在了府中。 阳春三月。 若音靠在太师椅上，让刘太医诊脉，瞥眼瞧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也是如这艳阳高照般灿烂的。 一切顺遂，真好。 第170章 胤禛册封雍郡王 三月三，上巳节，恰逢黄道吉日。 礼部的文书送来雍郡王府时，若音陪着胤禛一起，接受了司礼监那边的册封，同时换上了礼服。 小半个时辰后。 册封礼结束，若音头昏脑涨的，直拉着胤禛要回屋。 “这头冠沉甸甸的，可不舒服，妾身要赶紧回去卸下来，这脑袋都要被压得弯了。” 若音嘀咕完，又抬头看了一眼天。 一碧如洗的晴天，阳光格外灿烂，也有点热乎。 胤禛点头笑笑，拉起若音的手后，交待了苏培盛几句，这就对若音道：“好，陪你回去。” 回院时。 璟婳和弘晴正在小院子里玩。 她看见若音和胤禛过来，忽然就兴奋地迈着小腿过来了，喊道：“阿玛，额娘。抱，抱抱！” “嗳，真乖！” 胤禛最喜欢璟婳了，看着璟婳软嘟嘟可可爱爱的样子，直接就伸手抱在了怀里。 若音也不想厚此薄彼，看见弘晴抬头巴巴地望着他们，也就跟着将弘晴也给抱在了怀里，一起回了屋。 须臾。 若音这儿将礼服脱掉换了身常服，头上的冠子也都摘了，这才从屏风里头，走到外间来。 正巧，胤禛在陪两个孩子玩。 大约就是指着不同的东西，跟他们说那是什么，璟婳和弘晴这俩孩子都听得懵懵懂懂的，想要学话。 就是，说得还不利索。 胤禛见若音过来，便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贵妃榻上，若音靠在胤禛的身上，看着外头的阳光，耳畔，胤禛就道：“听说，你哥哥和富察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婚期，就在八月里？” 大户人家成婚，从议亲到成亲至少都要半年多，若音哥哥和富察家的那位姑娘，这其实算是快的了。 毕竟—— 若音哥哥也都二十二了，年纪是大了点儿，当初就是想着要等有了功名后再找一门合适的亲事，的确不好再耽搁太久。 八月，秋高气爽，成婚正是时候。 “是八月初三。” 若音提起这个，忍不住就失笑道：“妾身差人送了两回东西过去呢，后头还想送，额娘那儿都不肯收了，让我自个儿留着用。” “妾身也用不上。府里，四爷对妾身这么好，比什么银子都管用，是不是？” “是。” 胤禛忽然就笑了，正好这个时候，屋外守着的桂嬷嬷忽然进屋，脸上的表情稍微显得有点凝重。 屋内的若音正陪胤禛和两个孩子呢，按理来说桂嬷嬷不该来打扰的，可她露出如此神色，像是出事了。 若音心头一跳，稍稍坐正了些，便问道：“怎么了？” “是管嬷嬷来了。她说，有事情，想要亲自跟侧福晋您说。” 管嬷嬷，便是若音让桂嬷嬷从那些年迈宫女里挑出来，请回索绰罗家，教习舒穆禄晴茹规矩的那位了。 管嬷嬷为人严厉，先前见舒穆禄晴茹在她的教导之下的确收敛了很多。 若音这些日子还想着，她要是真的能学好，就认真帮她挑一门好的亲事呢。 管嬷嬷怎的忽然来了？ 想着，若音忙道：“快快请进来！” 一旁。 胤禛知道一些大概的事情，此时也不由的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也都显得严肃了起来。 管嬷嬷很快进来。 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便道：“侧福晋，今日过来，是关于舒穆禄格格的事情。奴婢发现，她私底下，送了东西给少爷！” 少爷，便是若音的哥哥。 管嬷嬷言罢，就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来。 手帕是深蓝色的，像是男子所用的物件，只不过，上面绣着的图样，竟然是一对戏水鸳鸯！ 若音接过手帕，只看了一眼，就丢到了地上，心中隐隐有了怒意。 舒穆禄晴茹给她哥哥送这样的东西？ 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知道她哥哥都跟富察家定亲了，这要是成婚前出什么事情，这亲事搅黄了，可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那可是富察马齐的女儿！ 就连胤禛和富察马齐的关系，都说不定会被影响！ 若音咬咬牙，继续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手帕，是她悄悄塞进少爷的衣裳里头的。正巧伺候她的丫鬟发现她鬼鬼祟祟，跟奴婢说了。” 管嬷嬷道：“奴婢想着，这舒穆禄格格往日里怕是都在装乖巧，就先不动声色，去追查她到底干了什么。” “这才，发现了这帕子。奴婢心知事情重大，不敢耽搁，立即就来了王府。就连老爷夫人那儿，都还没来得及通知一声呢。” 若音的阿玛额娘都还不知道。 若音忽然有些头疼。 她额娘就只有她姨母这么一个姐姐，两人感情很好，喜塔腊氏对舒穆禄晴茹自然也是照顾有加的。 虽然知道，她或许不是那么单纯，但喜塔腊氏还是愿意引导她向善的。 如今却—— “阿音。”就在若音犹豫的时候，身侧的胤禛忽然开口道：“这件事，我来处理吧。她既是心术不正，便不可留了。” 若音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那，已经一脸严肃地对管嬷嬷道：“这方手帕，你拿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和岳父岳母说了。” “我也会立即派人和车马，接了舒穆禄氏，去扬州见她的父母的。然后，会让人在扬州给她安排一门亲事。” “直到她成亲，才会回来。” 若音一惊，看向胤禛：“四爷！” “放心。” 胤禛拉着若音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道：“这事儿，早在你当初跟我提她不对劲的时候，我就想过了。” “我有个旧友，是个将军，身上有些功勋，四十出头了，前些年丧妻，没再娶。我瞧着，你表妹心高气傲。” “我这朋友官阶不小，倒是适合她。” 就是—— 他那朋友，脾气不是很好，有些凶，舒穆禄晴茹嫁给他，定会服服帖帖的。 “...” 若音默了默。 本来她还觉得，会不会委屈了胤禛的这位朋友什么的，可看着胤禛好像对此挺满意的，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傻子。” 胤禛却忽然笑了，他道：“舒穆禄晴茹有野心，随便嫁了人，若是夫家势不如她，她必会折腾。” “若比她厉害，她又难免仗势欺人。我那朋友对感情之事没什么兴趣，娶妻也只是当摆设而已。” “她嫁过去，也只是相当于被‘咱们的人’看住了而已。到底是你表妹，就这么‘没了’也不好，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 若音摇头失笑，便答应了。 也不能怪她和胤禛心狠了。 舒穆禄晴茹把主意打到她哥哥的身上，已是触犯底线了。 这头。 苏培盛那里亲自带人护送了管嬷嬷回舒穆禄府，管嬷嬷第一时间就找了喜塔腊氏，把事情说了。 喜塔腊氏大惊，还在考虑要怎么处置时，苏培盛就告知，这舒穆禄晴茹已经在王府的安排之下，回扬州了。 “这…” 喜塔腊氏手捏得很紧，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才脸色苍白地对苏培盛道：“劳烦公公，帮我谢谢郡王了。” 她还是明白的。 糊涂的侄女和前途无量的亲儿子之间，她该选什么。 苏培盛见喜塔腊氏好歹还算拎得清，便一扬手里的拂尘，道：“夫人客气了，奴才这就回王府了。” 苏培盛离开索绰罗府时，舒穆禄晴茹刚被人打晕了扛上马车。 索绰罗府的后角门处，苏培盛看着车夫，便吩咐道：“做事利索些，里头这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给我捆紧实了，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是。” 车夫等人应了，这就策马往扬州去了。 五日后。 若音这儿，收到了舒穆禄晴茹已经抵达扬州的事情。 闻听胤禛那边的人亲自见过舒穆禄晴茹的阿玛和额娘，将事情说清楚后，又许诺给了舒穆禄晴茹一门婚事。 她阿玛额娘纵然脸色铁青，也只能咬咬牙答应了。 谁让对方是如今朝廷里炙手可热的雍郡王呢！ 自己女儿犯了错，被抓了现行，他们还能怎么样？ 转眼到了四月。 若音这胎，也满了三个月了，仔细看着小腹似乎有些轻微的隆起，若音心里高兴，都开始期盼着孩子的降生了。 要是像璟婳那样乖巧可爱就好了。 这么听话软乎乎的孩子，来一打她都不嫌多。 就是—— 这日早膳后，若音刚吃完，胸口就开始闷闷的，想吐。 “桂嬷嬷！” 若音差点等不及，从手旁拿了盆子过来，就开始犯恶心了。 “侧福晋！” 桂嬷嬷忙过来，用手轻轻帮若音抚了抚后背，又拿了薄荷香囊过来，希望能够让若音舒服一些。 好一会儿。 若音喘着气，将盆子放到一边，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恨不得就这么整个人摊在太师椅上头。 孕吐太累人了。 她怀着璟婳的时候，也只是晨起和吃了有点油腻的东西才会想吐，而现在，却是吃了什么都想吐！ 就在若音正两眼发直望着前头的时候，外头刘太医进来了。 “微臣来给侧福晋请安了。” 刘太医一脸严肃，跟在采桑后头，提着药箱过来，规规矩矩地就准备给若音请脉。 桂嬷嬷有些担忧，就在旁道：“侧福晋这回都三个月了，还在吐呢。刘太医，这胎像可还稳当？” 第171章 提前选秀，高格格进府 刘太医给若音诊脉完毕后，重新将若音所服用的安胎药，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侧福晋胎像还算稳当，就是也许是最近孕吐厉害，导致精神稍微不是很好，偶尔还会头疼。” 刘太医皱眉，说道：“这些，目前看来都还在正常范围内。微臣稍后会看看您的食谱，再进行一些调整的。” “按理来说，这孕吐在满了三个月后，应该会逐渐减轻。且先观察几日吧，可好？” 刘太医说的，若音其实也知道。 这怀孕的女子里，十个里有九个都会恶心，厉害点的就会孕吐，她怀着璟婳时只是偶尔恶心。 现在… “好吧。” 若音无奈叹口气，也知道这是身为人母必经的过程，她既然选择了要一个可爱的孩子，也就做好了准备。 只得再忍忍了。 若音这儿正叹气。 刘太医已经收拾了东西，回到书桌台前，一边帮若音整理脉案，一边问道：“侧福晋可知，今年要提前选秀的事情了？” 选秀。 若音听刘太医提起这事儿，心头略微沉了沉。 选秀的事，今年年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春日里康熙爷下旨要在全国各地选适龄的秀女。 地方层层挑选后，送到京城来，基本上进京的日子是在秋天，八月九月的样子，若音当年也是在九月里进的四阿哥府。 今年，按理来说，也当是如此。 至于提前选秀。 是因为今年，蒙古诸部会在秋日里来京，康熙爷也就预备着，要在那时去木兰围场举行秋狝。 要木兰秋狝，那也就不大顾得上选秀的事儿了，可康熙爷想两者兼顾，自然就把选秀给提前了。 他倒不是要给自个儿挑什么后妃。 而是十二阿哥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他想着，给底下的孩子们看看也好。 当初若音也是因为这个由头，被选来胤禛府里的。 这会儿，刘太医提起这件事，也是道：“侧福晋，微臣知道您与郡王关系好。只是，您眼下有孕，还是要以身子为主的。” 若音明白刘太医的意思。 她笑了笑，便道：“从进府那日开始，我就明白这些的，到现在，我当然还没忘。” 她相信胤禛。 他都跟自己说了，他提前和佟贵妃商量好了，他膝下子嗣不少，不必送女子过来了，后院简简单单，他也能将所有的心理投入到前朝的事情里。 佟贵妃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她不会帮胤禛选女人，届时康熙爷要选，她也会在旁拦着的。 这儿。 刘太医见若音心里明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整理好了脉案后，就去了厨房，准备再整理一下菜谱。 若音见刘太医走远，忽然就对桂嬷嬷招了招手。 桂嬷嬷见若音神神秘秘，凑过来就问道：“侧福晋，怎么了？” 若音直言不讳，就问道：“刚刚是采桑领着刘太医进来的吧？现在，也是采桑带刘太医去厨房的？” 桂嬷嬷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道：“采桑心里，是有刘太医的。奴婢瞧着，刘太医也愿意照顾采桑几分。” “就是，好像并没有那种情愫。唉，刘太医经过家变，像是对这些事情，都比较寡淡了。采桑她…” 也不知道能不能捂热刘太医呢？ 若音歪了歪脖子。 她道：“没事，采桑才十七，还不急。刘太医又不是木头人，谁真的对他好，他还能不知道？” 他只是没看清自己的一颗心而已。 假以时日，应该也就明白了。 桂嬷嬷也不是很懂，只道：“若是真能成，奴婢也觉得是好事。采桑和刘太医都是值得信赖的，采桑嫁了他。” “往后，再想回您身边伺候，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若音道：“还是看采桑自己的意见吧，她要是嫁人后想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也听她的。” 桂嬷嬷不可置否，便和若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这天下午。 若音在屋檐底下晒太阳，胤禛就回来了。 弘晴和璟婳正在奶娘的陪伴之下在院子里玩呢，见到阿玛，就都纷纷跑了过去。 胤禛便矮着身子，一手牵着一个，就往若音这儿来了。 “瞧你，这么悠然自得，真让人羡慕。” 胤禛嘀咕完，就蹲了下来，摸了摸璟婳的脑袋，问道：“璟婳，你说你额娘是不是最近都变懒了？” 璟婳懵懵懂懂。 她看了一眼胤禛，又看向若音，忽然就笑了，喊道：“额娘，抱。” 若音也笑了，伸手就将璟婳抱到了自己的躺椅上面坐着，然后将璟婳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得意洋洋地看向胤禛。 “四爷，您瞧，妾身的小棉袄可不会说妾身的坏话。怎么样，您羡慕吧？” 胤禛没想到若音竟然跟他贫嘴。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然后就认真道：“自然是不羡慕的。你俩都是我的，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都是他的。 若音心跳漏了一拍，忽然就嗔怪道：“您这么说，便就这么吧。不过，妾身听说，这几日宫里已经在选秀了？” 下午她都让桂嬷嬷打听过了。 说是这几日秀女已经陆续进京，差不多五六日后，就要殿选了。 胤禛听若音提起这个，知道若音是“故意吃醋”的，便道：“嗳，这都被你知道了？我原还想着…” 胤禛故意卖了个关子，若音就问道：“想什么？” “想着，十三弟和十四弟也都十三四岁了，是不是也能帮他们物色物色，找个合适的福晋了？” “…” 若音就知道胤禛没好话！ 想着，若音就道：“胤祥和胤禵才不答应呢，你这哥哥，不想着怎么教好俩弟弟就算了，光想着帮他们讨媳妇了！” “人家和妃都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胤禛见若音一箩筐的话堵他，便调侃道：“都说长嫂为母。我瞧着，你倒是更盼着他俩成才似的。” “这讨媳妇，难不成就不重要了？都说成家立业，要先立业再成家嘛！他俩都是孩子心性，兴许这成家了，也就成熟了。” 若音发现自个儿好像有点辩不过胤禛了，索性耍赖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四爷，您先去忙别的吧！” “待会儿用晚膳，再来叫妾身就是了。” 若音说着，便把璟婳抱了起来放到地上，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作势要转身进屋。 胤禛却不肯了。 他伸手拉住若音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双手环住若音的腰，做出一个将她禁锢在怀里的姿势。 “可不许走。” 胤禛就在若音的眼前。 她看见，他的眼里正倒映着自己，正在装生气，然后嘴角忽然就憋不住了，一点点的上扬，最后就笑了。 “瞧瞧。” 胤禛早猜到若音是这样了，便就揶揄道：“唉，现在翅膀硬了，竟然也学会欺负人了。我这成了郡王，怎的还反而被你拿捏住了呢？” “那也是四爷你心甘情愿被妾身拿捏的。” 若音一噘嘴，便笑吟吟道：“您瞧瞧，那户部侍郎王大人爱妻如命。虽说被同僚嘲讽他惧内，可他偏偏骄傲。” “每逢户部有宴饮他也早早离去，回家前还打包好给夫人的食物呢。他这样将夫人放在心上，做出的政绩也比同僚更好。” “可见，宠爱妻子，是有好处的。” 这回，轮到胤禛辩不过若音了。 他伸手，宠溺地摸了摸若音的头发，就道：“是是是，你说得对。看来，我也该跟王大人学习学习才是。” “明儿我正好要跟同僚吃酒，也不知道，夫人希望我打包什么回来给你吃呢？” 胤禛说笑着，若音就轻轻推了推他，道：“这就不必了，你夫人我有孕在身，饮食需得注意。” “还是刘太医那里的菜谱我吃着舒心，外头的拿回来吃了孕吐，那可就不得尝试了，有劳夫君费心了！” 胤禛颔首，严肃道：“无妨，你的事，我就该多费费心。” 一旁。 苏培盛本来想去问问晚膳好了没的，眼瞅着两个主子在说话，他都没机会插嘴提一句他去厨房看看的事儿。 眼下，心里那更是碎得七零八落的，只感觉他一个人站在边上，孤零零的，像只没人爱的小狗。 就在这时。 桂嬷嬷从小厨房过来，见苏培盛站得离若音和胤禛老远，就问道：“苏公公，您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厨房晚膳都备好了，去问问王爷和侧福晋现在是不是要用晚膳吧！” 苏培盛还在伤心呢。 听见桂嬷嬷开口，正想着终于不用他一个人心塞了，转头却见桂嬷嬷用的是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瞬间，苏培盛心里就更堵了。 “我这就去。” 苏培盛憋屈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这年五月。 康熙爷领着佟贵妃、荣妃、惠妃和德妃，在储秀宫，一道参加了这次的选秀，给十二阿哥胤裪选了侧福晋方佳氏。 同时，也属意了几位还不错的秀女，准备和几位妃子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送到别的阿哥府里去，做个侍妾格格什么的。 尤其是三阿哥胤祉。 他跟董鄂氏和离了，这如今虽说还没选好续弦，但先选两个侍妾还是可以的，毕竟胤祉膝下子嗣只有三个。 荣妃对此没什么意见。 倒是德妃那儿，瞧了一眼内务府的册子后，反而是问道：“臣妾瞧着，这册子上人选都挺好的。” “就是怎的，老四府上这回没选人？” 佟贵妃本来懒洋洋的，她不喜这样的场合，三年前是为了给胤禛挑人，今年又是为了不给胤禛挑人。 这会儿，听德妃问，便道：“老四说，他膝下子嗣多，如今又封了郡王，事务繁忙，也无心顾及后宅的事儿，这回就不给他选了。” “这孩子，整天就想着怎么帮社稷苍生多做点事呢，随他去吧！” 康熙爷闻言点点头，很是满意。 德妃却扁扁嘴，伸手一指储秀宫外正站着的那一排秀女中的一个，道：“臣妾瞧着，这个高氏倒是不错。” “同知之女，给老四做个格格，也不算委屈了她。” 第172章 一心宫斗的高格格 德妃此话一出，佟贵妃脸色就沉了沉。 她有心开口阻止，德妃那儿却是已经命人将高氏召了过来，在面前问东问西的，很是喜欢的样子。 须臾。 德妃看向康熙爷，询问道：“皇上觉得，高氏如何？” 高氏貌美，在德妃跟前也不显得胆怯，气度也不错，康熙爷说不出不好，便道：“你挑中的人，自是不错的。” 德妃闻言，便看向那内务府的人，道：“听见没？记下名字留用，回头送到雍郡王府里去！” 她这话一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也算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佟贵妃不由地气闷，只冷冷道：“德妃平日里对胤禛的事不大关心，如今倒是急着往他宅子里塞人了。” 这话毫不客气。 佟贵妃说完，也不管康熙爷那里脸色突然不是很好，起身这就告辞去了。 德妃却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只道：“臣妾早年和胤禛关系淡薄，他不喜欢臣妾，也是有的。如今臣妾总想着关心他几分，贵妃娘娘这个当姨母的，倒是防着臣妾了。” “说到底，当年——” 提起当年的事，康熙爷也叹了口气。 他那时，朝臣刚稳固，钮祜禄皇后与佟贵妃都是出身大家，他要平衡朝局，安抚佟佳氏，只能将胤禛送到佟贵妃膝下抚养。 那也是他的无奈，怪不得德妃。 旧事重提，康熙爷便对德妃道：“无妨。贵妃她也是看着胤禛长大的，总想着能体谅这孩子的心思。” “你们俩，出发点都是好的。” 德妃点点头，她眼眶红红的，显得委屈，落在康熙爷眼里，也更加心疼了。 雍郡王府。 若音正陪着弘晴和璟婳玩耍呢，桂嬷嬷就从外头回来，将今日在储秀宫发生的事情，都给若音说了。 “高氏册了格格，今儿午后就该送到咱们王府来了。侧福晋，您瞧，将她安排在哪儿住？” “…” 若音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一个德妃，好一个高氏！ “安排在李侧福晋边上的那间屋子吧，那里宽敞，离花园和前院也近。到底是五品同知之女，虽说是汉军旗，这出身也不错了。” 比宋氏、耿氏、钮祜禄氏和觉禅氏都要高呢。 “是。” 桂嬷嬷无奈答应，也赶紧领着人，去将高格格要住的地方，好生弄一弄了。 果不其然。 午后，若音午睡刚起来，听见外头一点点的动静声，就知道是高氏进府了。 “唉。” 若音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还真是不消停。 就在这时。 正在一边玩积木的璟婳大约是听见若音叹气了，忽然就站了起来转身过来，慢慢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若音的面前。 “额娘。” 璟婳眼里多了几分担忧，看着若音，就把手里拿着的布娃娃老虎，递给了若音，柔声道：“额娘，抱抱。” 她还小。 有些情绪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额娘好像心情不好。 她想要安慰额娘！ 璟婳忽然过来，在若音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 若音心头一酸，接过布娃娃，就把璟婳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边上，摸了摸璟婳的脑袋。 “璟婳，你是知道额娘不开心了，对吗？” 若音问着，璟婳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点了点头，继续道：“抱抱。” 若音立即就把璟婳抱住了。 她呀，也在这一刻，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璟婳触动了。 她的宝贝女儿，多懂事呀！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若音给璟婳讲了好多的故事，璟婳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弘晴倒是不知不觉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 门口桂嬷嬷禀报道：“侧福晋，高格格来给您请安了。” 若音闻言，稍稍坐正了一些，让奶娘先把睡着了的弘晴带下去，怕吵着他，这才对门口道：“让高格格进来吧。” 话音刚落。 门外，高格格已是进来了。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进屋后，规规矩矩地就对着若音拜了拜。 “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若音打量着高格格，她礼数倒是周全。 就是，笑容有点假，有点谄媚，像是在讨好她似的。 若音心领神会，便道：“高格格，坐吧。咱们府里的规矩，刚刚来的路上，桂嬷嬷应该同你讲过了。” “福晋身子不好，在畅春园养着。府里如今是我和李侧福晋一同管事，我俩意见相同，都希望大家伙儿能安分守己就好了。” “能做到这点，吃穿用度上，自不会短缺了你的。” 高格格一脸受教的表情，忙道：“妾身明白。妾身这会儿过来，一则拜见侧福晋。二则，也是恭贺侧福晋有喜的。” “妾身知道，妾身这刚进府的，人微言轻。往后，可就盼着侧福晋能多多照拂几分了呢。” 说完，高格格一瞧身后，那捧着盒子的丫鬟果然上前，就将锦盒递给了若音。 若音也没有看的意思，让桂嬷嬷收下后，随意与高格格再寒暄了几句，也就让高格格先回去休息了。 高格格也没废话。 表现得低眉顺眼的，很是听话懂事的样子。 这头。 直到高格格走后，桂嬷嬷这才打开了盒子，瞧了一眼，便啧道：“这高格格，出手倒是阔绰。” “奴婢瞧着，这尊玉的送子观音，水头极好呢。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好玉雕刻成这样的观音，这原石定然更稀罕了。” 若音本来对高格格送来的东西没兴趣，这会儿听桂嬷嬷一说，也偏头望了过去，瞧了一眼。 这送子观音，足有她前臂那么高。 瞧着这东西，若音也跟着啧了一声，道：“还真是个稀罕物。都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她阿玛要是知道她如此做人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哪个贪墨的不是小心翼翼。 高氏倒好，这么珍贵的东西当见面礼送了人，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家有钱？ 李侧福晋的阿玛如今还是个知府呢，家底可远没有她这个同知之女厉害。 若音想了想，就对桂嬷嬷道：“得。这东西，我收下也觉得烫手，回头拿去前院，让四爷看着处置吧。” “是。” 桂嬷嬷应了，也就先去办事了。 傍晚时。 胤禛放衙回来，在前院听苏培盛交待完了事情，哭笑不得地就往若音这儿来了。 抬脚进屋，只见若音正陪着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呢，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胤禛便问道：“你倒好。” “烫手山芋丢给我了，一句话都不说，尽想着让我辛辛苦苦帮你做事了？” “这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事情？” “阿音，你这倒是让我想起，从前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了。” 若音一抬眸，看向胤禛，饶有兴趣地就问道：“四爷，您说了一箩筐，到底想起什么话了？” “薅羊毛呀！” 胤禛一本正经，分析道：“我这不就好像一只小肥羊，被你逮住了可劲儿薅羊毛吗？唉，我真苦。” 若音听胤禛说完，直接没忍住就笑了。 “四爷。” 胤禛一边笑，一边打趣着问道：“您在外头现在也是这样的？旁人会不会说您，性情大变呀！” 胤禛可是个严肃一丝不苟的。 这般把自己比作肥羊，说若音薅羊毛，也实在是太不像他给旁人的“刻板”印象了。 胤禛听若音问，认真想了想，便道：“在外，我还是从前那样。旁人我有什么好与他们说笑的？自然是公事公办。” “有意思的话，当然要留着回府来，说给你听了。” 对别人，他是言简意赅，能省的话都懒得说，对若音却是，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住，恨不得一晚上都能抱着她说话聊天的那种。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若音辩驳不过胤禛，便问道：“对了，妾身让桂嬷嬷拿给苏培盛那东西，您瞧见了没？” “那东西真稀罕，妾身可不敢收。想着，这位高格格的阿玛平日里也不知有没有搜刮钱财，还是跟您说一声得好。” 胤禛听若音说起这个，也点点头。 他道：“高氏的阿玛，是在乌雅氏的人手底下办差的。方才，我已经吩咐人，去查一查他了。” 若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陪孩子玩了。 胤禛还在看着若音。 他总感觉若音好像少跟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便问道：“高氏的事情，你不生气？我之前——” 他明明和佟贵妃商量过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生气。” 若音摆摆手，便道：“高氏浅薄，听说她回去以后，一直在跟身边的人打听您的喜好和咱们府里的事儿呢。” “那些丫鬟什么都没说，她还生气了，拿了银子想收买。可见，也是个有心思的。” “这样的，您又不会喜欢，妾身做什么和她置气呢？先放在那儿，等她自己哪天忍不住犯错了，再收拾了也就是了。” 胤禛一怔，忽然就笑了。 他的阿音啊，还真是把他完完全全“拿捏”住了呢。 他想看她吃个醋，竟然都不成。 第173章 弘历病了，府里又不安生 五月入夏。 京城刚艳阳高照了几日，几场雨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春日里的凉爽。 若音这日还在感慨着下雨虽说不方便出门，但不至于太热也是件好事儿呢，傍晚胤禛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吃口饭。 宫中便来了人，说是河南的紧急奏报送了上来，连日暴雨冲垮了河堤，让胤禛赶紧进宫商议安置灾民和重修河堤的事儿。 餐桌前。 若音本都和胤禛坐好了，听宫里来人，只得让桂嬷嬷赶紧将她下午小厨房做的绿豆糕给胤禛带上，路上吃。 这样深夜议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饿着肚子也太难受了。 胤禛也有些无奈，平常时候他一听有事肯定顾不上吃东西了，这会儿见若音眼巴巴望着他，心里也有了不舍。 “夜里你早些休息。” 胤禛说完，这才走了。 若音用过晚膳后，出了膳厅走在廊下，外头是一片的狂风暴雨，更远处还不停有电闪雷鸣声传来，声势浩大。 看着那闪电，若音又想起上回他们遇刺时的事情了，当真是惊险万分。 “侧福晋。” 桂嬷嬷看若音驻足不前，便劝道：“风大，吹着这雨直往人身上打，咱们还是先回屋去吧！” “嗯。” 若音回过神来，点点头，这才和桂嬷嬷进屋了。 进屋后，若音让桂嬷嬷关上窗，自个儿则是拿了账本到了桌子前，准备看看。 今春庄子上的收的蔬菜还不错，麦子和稻谷也都播种下去了，原本预计着今年收成也会比去年好。 这会儿这么一场场雨水下来，庄子上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看完账本，已接近子时了。 若音打着哈欠犯困，刚偏头准备叫桂嬷嬷端热水进来洗漱，就见桂嬷嬷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旁的蒲团边上，给小橘梳毛了。 就是… 桂嬷嬷应该也困了。 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小橘不舒服地在桂嬷嬷手底下翻了个身子动了动，桂嬷嬷都丝毫没察觉。 若音瞧着桂嬷嬷睡熟，也没打扰她，走到外间洗漱完毕后，又回来把小橘抱回到了猫爬架上，这才去叫醒了桂嬷嬷。 “侧福晋？” 桂嬷嬷睁开眼，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这才歉然道：“奴婢睡着了，让侧福晋见笑了。您，已经洗漱了？” “嗯。” 若音点点头，柔声就对桂嬷嬷道：“您这几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刚刚看了账本，心里有些体悟。” “明早您休息好了再过来吧，咱们商量一下！” “是。” 桂嬷嬷这儿应了，也就先去休息了。 当天，胤禛一直没回来，直到翌日清晨，桂嬷嬷来找若音时，才说昨儿宫里议事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眼看着大朝会要开始，皇上和郡王他们，就直接去上朝了。 “…”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就稍稍沉默。 这也太拼了。 “回头差人送些吃的去六部衙门吧，尽量送些能填肚子的，米糕之类的吧！” 若音想了想，人太长时间没吃东西，最需要补充的就是碳水化合物了，又道：“还有蜜饯，也给他送些去。” “他若是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东西，就让他随便抓两颗蜜饯送进嘴里吧。” 不然低血糖就不好了。 “是。” 桂嬷嬷应下，就先去办了。 若音这儿，用过早膳后，桂嬷嬷正好办完了事情回来，又禀报道：“东西已经送去了，王爷悉数吃光了。” “还好侧福晋思虑周全，昨儿晚上议事那些官员都没吃东西呢，大家伙儿抽时间，就坐一起吃了。” “他们还让奴婢谢谢侧福晋您呢，说是换做往常呀，王爷一定马不停蹄带着他们做事情啦，今儿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吃东西，还是托你的福。” 这是半开玩笑的说法。 若音听在心里，却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道：“嬷嬷，我叫你今儿过来，是想跟您说说这庄子上的事情的。” 若音说着，又瞧了一眼外头。 才晴朗了半个晚上呢，如今又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模样了，一场雨又要下来。 桂嬷嬷一听若音的话，也猜到个大概，道：“前些天雨大的时候，奴婢就跟庄子上的管事说了。让庄子上的人呀，都以安全为重。” 若音点点头。 她庄子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收租少，有些身体不是那么好的佃户就不必种那么多的地来交租。 现在天气恶劣，他们想着若音是个体恤底下人的，应该不至于冒着危险继续下地干活的。 “话虽如此。” 若音想了想，继续道：“这大雨接连下了这么多天，咱们那庄子附近虽然有河，但这田里的积水可还不一定能排出去。” “这农作物泡了水，势必要减产。嬷嬷，您先传令下去，告诉佃户们，若是今年粮食不够，就不必交租了。” “情况是在困难的，也可以跟庄头说，核实情况后，就给他们一些适当的补助吧！” 桂嬷嬷一一记下，觉得若音分析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补充道：“奴婢想着，这大雨，粮食必然减产。” “河南是产粮大省，他们受灾，京城情况也不好。朝廷虽然有不少储备粮食，咱们还是多上街买一些吧。” “只求到时家里有粮，也能安心些。”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很快就将事情商量好了。 雨，也已经开始下了。 哗啦哗啦的，就跟若音屋子外头就是瀑布似的。 听见响动声，若音看向门口正拿了油纸伞准备出去的桂嬷嬷，就道：“让那些去庄子上传话的人，都穿上蓑衣吧。” “嗯。”桂嬷嬷答应着，声音逐渐消失在了雨里，走远了。 若音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雨，叹了口气，只盼着这场雨能够早点儿停歇，不至于让老百姓受苦。 这天。 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若音的祈祷，午后雨竟然逐渐停了，天虽然还阴沉着，到底给了人喘口气的机会。 午膳时，若音见到弘晴和璟婳的奶娘，便问道：“他俩这几天还好吧？我瞧着精神不错！听说小娃娃在这种天气最容易生病了” 奶娘听了，就回答道：“可不是？小格格和小阿哥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刘太医给开的那些山药粉，都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呢。” “就是，奴婢听说，今日晨起的时候，六阿哥那儿好像有些不舒服。差人出去请大夫，都是跑了好几间店才终于找到一间开门的呢。” “雨太大了，街道上都有积水了，就连药铺都不大开门了。” 弘历病了？ 若音皱了皱眉，想着今早她一直在和桂嬷嬷商量事情，后来又把桂嬷嬷派出去了，这府里的事情，倒是疏忽了几分。 “采桑。” 若音想着，便吩咐道：“你去一趟钮祜禄格格那儿，瞧瞧弘历怎么样了！如果还病着，就帮我把刘太医找过来吧！” 采桑就在门口守着呢，听见吩咐，立即就往钮祜禄格格那儿去了。 不出半盏茶的工夫，采桑那里急匆匆的就回来了。 她一进屋，便道：“侧福晋，奴婢刚过去，正好就在路上碰上了钮祜禄格格的人。说是六阿哥一早还只是咳嗽了两声有些风寒。” “现下吃了一剂药，反而情况更加严重了！已经发了高热了！” “什么？” 若音忙站了起来，瞧了一眼屋外，只见乌云散开了些，应该短时间内是不会下雨了，就道：“你拿了我的牌子，去找刘太医过来吧！” “是。” 采桑答应着，急忙就又出去了。 若音心里有些着急，这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如今安生得不行，从前还能看出点儿有心思的苗头。 如今她俩，那就跟小透明似的，平时除了照顾弘历，可就再没做别的事情了。 前几个月，若音还让桂嬷嬷继续留心着她们那里的情况，毕竟当初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若音总感觉，耿格格的手笔，绝对不止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些。 这个人，是个能隐忍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回… 若音心中有些烦躁，想着还是决定去一趟钮祜禄格格那儿，看看情况。 钮祜禄格格那边的院子里。 若音刚过去，就见院子里的小丫鬟正在清扫积水和落叶，她们见了若音，纷纷服身行礼很是恭敬的样子。 而屋子里头，耿格格似乎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到门口撩开帘子瞧了一眼，见是若音，忙就迎了过来。 “侧福晋来了。” 耿格格眼眶有些红，看上去像是很着急的样子，抽噎着就道：“这弘历也不知怎的，忽然就病了。” “这几天风大雨大，妾身和钮祜禄格格明明已经很小心照顾着了，怎么还是出问题了呢？” 耿格格说着，就开始自责了起来。 若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时候，她于情于理也得安慰几分，这就道：“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事儿，不关你的事。” “我听说，弘历那儿上午不是找了大夫过来吗？怎的吃了药还变得更厉害了？那大夫在哪里？” 话音刚落。 若音随着耿格格进了屋子，门内一个提着药箱的男子迎面就走了过来，跪在了若音的面前。 “侧福晋，是草民呀！” ！？ 第174章 刘太医惹上的官司 若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她并不认得他，却见他跪得情真意切，一副和若音是旧相识，如今希望若音帮帮他的样子。 果然。 这大夫刚这么一喊，耿格格那里就用一种愕然的眼神看向若音。 若音冷着脸，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拉开与此人之间的距离，便问道：“你是何人？” 大夫一愣。 他这才想起什么，回答道：“草民叫刘庸，是京城里的一位大夫。前些天，刚得了刘太医的指点。” “草民这治疗的法子，分明就是从刘太医给草民的医书上面学来的呀！怎知，怎知竟出了差错！” “侧福晋，听说这刘太医是您的心腹。草民此番也是因为刘太医的缘故，这才没有治好六阿哥。” “侧福晋，您一定要帮草民呀！” 刘庸哭得情真意切，恨不得能上来拉住若音的裤脚。 若音再次倒退半步，冷声道：“小桃，将这个满嘴胡言的庸医给我抓起来绑了，送到刑部大牢去好好审问一番！” 虽有人都愣住了。 耿格格最先回过味来，便上前拉了拉若音，试探着问道：“侧福晋。这刘大夫虽然是胡说，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显得太苛责了些？” “苛责？” 若音看向耿格格，反问道：“弘历早晨还只是稍稍受了些风寒，如今就已经开始发热了。这庸医误人，拿着一本别人给的医书就敢出来给人看病。” “如此行为，根本就是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我将他抓去刑部大牢，乃是为民除害，有什么问题？” 耿格格一窒。 她想了想，又道：“这刘大夫虽然有错，但小孩子生病，总是反复无常的，妾身想着，兴许他也…” “哦？” 若音不等耿格格说完，便冷声道：“往日里耿姐姐你一向是最疼爱弘历的。如今旁人没治好弘历，你倒是帮他说话了？” “我瞧着，怎的这位刘大夫，兴许与你相熟？” 耿格格吓了一跳。 她一向知道若音性格温和，愿意宽以待人的那种，却不料如今字字珠玑，拿出话来堵她时，她竟是一点儿都反驳不出来。 “侧福晋！” 耿格格尴尬笑笑，就道：“妾身也只是觉得，那刑部大牢有些吓人而已。侧福晋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妾身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敢再说什么？ 若音瞧着耿格格有点儿委屈的样子，想着她今儿的这番处置，也是合情合理的。 落到耿格格这儿，倒是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莫不是。 经此一事，外头的人都要说若音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若音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淡淡道：“耿姐姐这话可就错了。” “这刘太医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了。他往日里休沐时，若不来王府，便大多数时候都会去给一些没有钱治病的可怜老百姓义诊。” 若音道：“寻常人，若是找上门来问问他医术上的事情，他也定然会耐心解答。给一本书而已，他未必就记得这个刘庸。” “再者。方才刘大夫可说了，刘太医是我的心腹。” “当初，是我带刘太医回京的不假，可对外却是宣称是王爷看重刘太医的医术的。甚至，就连太医院那边，也都是以为王爷看重刘太医医术。” “怎的？刘大夫，竟然连刘太医是我心腹这等子‘秘密’的事情都能知道，可见平日里就有打听过王府里的消息了。” “暗自窥探皇室，其心可诛。耿姐姐难道觉得，我以这个理由将他送去刑部大牢，还不充分吗？” “要知道，天地会的事情可是摆在前头的。咱们稍稍疏忽一些，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耿格格瞪大了眼睛。 她，无话可说。 若音这才清了清嗓子，她可不管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刘庸用心不纯！ 送去刑部也好，让胤禛派人过去，好生审问一下也就是了。 须臾。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 若音环顾四周，这才道：“若是都没意见，那小桃，你就将他带去刑部吧。” “是。” 小桃在刚刚若音一吩咐时，就已经立马将刘庸给捆了，这会儿刘庸跟个球似的在地上挣扎。 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很快，刘庸被带走了。 若音这才慢条斯理道：“说来，这回耿姐姐你们请大夫，也当真是糊涂了些。弘历是皇孙，病了自是可以请太医的。” “这些天雨大，街上的那些药坊都不开门，这一家家找过去，不一定能找到大夫不说，质量还容易良莠不齐呢。” “耿姐姐，你说，是不是？” 若音眼神清明，打量着耿格格。 耿格格深深地看着若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服了服身歉然道：“侧福晋教训的是，都是妾身的疏忽。” “妾身，愿意领罚。” 若音见状，便道：“那就罚你好生照顾弘历，直到他病好吧。切记，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言罢，耿格格那儿应了，门外刘太医就进来了。 见刘太医来了，若音也放心了些，让刘太医先好生给弘历诊治以后，自己也就先回去了。 傍晚时。 刘太医那儿看过弘历的情况，又开了几服药，便来了若音这里。 彼时，若音还在看账本，想着庄子上的一些事情。 “侧福晋。” 刘太医一出声，若音回过神来，将账本放到一边，就问道：“弘历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 刘太医道：“就是近日雨水多，有些潮湿，早晚也凉一些。六阿哥屋子里兴许窗户没关好进了风，有些着凉。” “那刘大夫开的药，稍微有点问题，这才引得六阿哥后来发热了。” “不过问题不大，微臣新开过药后，奶娘那儿服下，只要等六阿哥喝过奶了，应该也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若音听见弘历无事，点点头，又问道：“那刘庸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刘太医颔首，旋即无奈苦笑，道：“微臣哪知他姓甚名谁？只记得前几天，有个人跑来微臣往日里义诊的地方。” “说是，他也想学医。微臣告诉他，学医需得根基扎实，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说没关系，硬要向微臣讨要一本医书过去，微臣也实在是无法，这才给了他一本。谁知道——” 果然。 若音心中了然，这一切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这耿格格今儿怎的就这么巧，把他给找上门来了。 要说真牵连上刘太医，那若音势必也要背上一个谋害皇孙的罪名，但是显然，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若音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破绽。 况且，那刘庸看上去，实在不是个有什么本事的人。 耿格格心思那么深，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 还是说，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呢？ 若音正想着。 门外，采桑已经端了安胎药过来了，她道：“侧福晋，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啦。” “嗯。” 若音答应着，就将采桑拿来的药一饮而尽，又吃了一口蜜饯。 采桑那儿，收走药碗，又道：“方才，桂嬷嬷回来了呢。她亲自去地里看了，眼下裤子鞋子都有些湿。” “她说，先去换身衣裳，再来跟侧福晋您禀报庄子上的事情。” “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就对采桑道：“帮我送送刘太医吧，这外头的天好像又阴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再拿一把伞，给刘太医吧！” “是！” 采桑答应着，悄悄看了一眼刘太医以后，拿起门边上的伞，就跟着刘太医一起，送他出去了。 若音吃了几颗蜜饯以后，桂嬷嬷就过来了。 她进屋服了服身，就将庄子上如今的情况讲了。 她今日去庄子上，顺道见了庄嬷嬷，将若音这里的吩咐跟庄嬷嬷说了，让庄嬷嬷做一个参考。 这毕竟是瓜尔佳文晴的产业，若音虽说帮她管，但庄嬷嬷那里，若音还是愿意客气几分的。 听说，这回蒙古的王爷们来京，瓜尔佳文晴也会跟着回来呢。 这下倒好。 她俩也就分开了一年，又能见面了。 “庄子上——” 桂嬷嬷道：“正如侧福晋您所言，这田里有不少的积水。奴婢去的时候，村民们正在清理道路和房屋里的水。” “好在，只是地势低洼的地方屋子里有到脚踝处的水。就是地里，积水有些多。” “目前，河水涨水了，这些积水也排不出去。农作物都泡在水里呢，今年看样子，若是这雨还不停下来，真的是要减产了。” 若音默了默，暗暗在心里叹气。 农人看天吃饭，的确不容易，好在桂嬷嬷及时将她的意思传递下去了，今年减产都还是小事。 她庄子上的那些佃户们，人没事就好了。 “对了。” 若音说着，又想起耿格格那儿的事情，就将今儿桂嬷嬷走了以后发生的那些，全都给说了。 末了。 若音歪着靠在贵妃榻上，用手撑着脸，看向桂嬷嬷，问道：“这事儿，嬷嬷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175章 耿格格的城府 若音将事情和自己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桂嬷嬷那儿听完，脸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事儿，不好分析呀。 过了好一会儿，桂嬷嬷才道：“侧福晋。根据奴婢的观察，耿格格对待六阿哥之心，是真的。” “但，也不排除利用他邀宠的可能性。当然，这是建立在看似六阿哥受伤，实际上却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伤的情况下的。” 若音一听，睁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其实很好理解。 就像，上回还在畅春园的时候一样，弘历身上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疹子，看上去就可怜兮兮的。 但实际上。 弘历还小，身上没力气，也挠不了那些疹子。 疹子不会恶化，涂药后很快就能好起来。 但，她却能借着这件事，在乌拉那拉氏身上安上一个不顾弘历年幼，硬要为了一己私心，将弘历带来畅春园的罪名。 让，乌拉那拉氏声名狼藉。 若音分析完，忍不住就道：“好高明！” 桂嬷嬷闻言，却摇摇头，她道：“这些，都只是奴婢的猜测而已，是往最坏处想的那种。但实际上，却不一定就是如此。” “无论是畅春园的事，还是这次的事，其实都是”还有着很多的可能性的。 若音不可置否。 她想了想，就道：“嬷嬷，没事儿，咱们现在也只是就事论事分析一下而已。将最坏的可能性想到，以后也能更加有备无患，是不是？” 桂嬷嬷也觉得有道理，她就道：“这么说来，若真是如此，耿格格当真心狠。就是不知道这些事，钮祜禄格格是否知晓？” 若知晓。 她可是弘历的亲额娘呢，能同意耿格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实在是… 若音摇头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去想这件事了，便道：“嬷嬷，算了吧，不想这个了。总之——” “这次的事儿发生了，咱们也长个记性。回头约束好底下的人，遇到不寻常的事情时，要多留心几分。” “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那儿，也盯着，别再让她们借了别的什么事情，生出事端来了。” 最主要的还是胤禛那里。 若音想着，这次的事儿，怎么也都是要和胤禛说说的，这样往后若是还是不幸出了事，胤禛心里也能有数。 这回也就罢了。 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她们折腾的是弘历，没有动到若音和胤禛头上来，也不算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暂时也能相安无事。 转眼，到了傍晚。 若音瞧着窗外又开始阴沉起来，下午刚有的几分放晴迹象早已消失不见，心里又默默叹了口气。 这天气，还真是折腾人。 正想着。 院外，和公公手里提着一筐东西就进来了。 大老远的，还不等和公公开口呢，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的若音就问道：“和公公怎的来了？” “还提着东西？莫不是，王爷那儿让人带话回来，说是他今夜不回来用晚膳了吧？” 和公公默了默。 他抱歉一笑，将食盒递给若音身侧的桂嬷嬷，就道：“侧福晋蕙质兰心，一下子就猜到了。” “瞧瞧这天儿，又要下雨了。” 和公公叹口气，解释道：“王爷那儿忙河南的灾情，只怕就算是今晚能回来，那也得很晚才行了。” 若音也知道如今朝中的情况，便对和公公道：“我理解的。和公公，这几日雨水多，你这儿也提醒府里当差的人，都小心一些吧。” “是。” 和公公那儿应了，这就离开了。 傍晚没有来临，天很快黑沉下来，又开始下雨了。 若音听着屋外哗啦啦的雨声，心里也不太踏实，让奶娘们也别带着璟婳和弘晴去膳厅吃饭了。 小厨房那边，会把膳食送过去的。 他俩都还小，外头风大，这雨水被风吹到他俩身上，要是像弘历一样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晚膳后。 若音坐到桌台前练字，想着都有一天多的时间没见着胤禛了，她今晚想等他回来。 往日里胤禛忙时，深夜回来如果遇上若音已经歇下了，他就会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然后规规矩矩在若音身边躺着的。 只是。 第二天天不亮，他又要出去。 对若音而言，也就只能在翌日睡醒起来后，摸一摸身侧被褥里淡淡的余温才能感受到，他是来过的。 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到了深夜，若音打了个哈欠，便让桂嬷嬷也不必守着她了，先去歇息就是了。 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窗外只有些滴滴哒哒的水声。 若音洗漱完躺在床上，困得厉害，但还是想倔强些，等胤禛回来。 这一等，若音就觉得自己的眼皮重得好像灌了铅似的，沉得几乎要掀不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若音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忽然就听见了耳朵边上传来的一丝叹息声。 胤禛在隔壁净房梳洗完毕，换了身干爽衣裳一进屋，就听见了若音均匀的呼吸声。 本以为他的阿音会规规矩矩地躺在床榻上睡觉，谁曾想，胤禛走过来一看，却发现若音歪着脑袋靠在软枕上。 半躺着，被子都掉了一半在地上。 胤禛没法子，只得帮她把被子拿起来，又小心翼翼地要去抱她，让她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若音听见动静，心里一直惦记着胤禛呢，这会儿费劲了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胤禛。 第一眼，若音还有些迷糊。 她刚刚不想睡，一直在想要等胤禛回来，结果睡着以后她就一直梦见胤禛回来了，她想起来却动不了。 这会儿，好容易睁开了眼睛，看着胤禛，觉得有些不真切，还觉得，有点难受。 她以前上学时也这样。 明明记着要早起，却在按掉闹钟后一直梦见自己起床去学校，然后一觉醒来时才发现，她还在床上，并且要迟到了。 “怎么了？” 胤禛看见若音呆呆的，语气放得柔和了许多，便问道：“是我吵到你了吗？” “不是。” 若音回过神来，往胤禛的怀里窝了窝，又蹭了蹭，就像一只小猫似的，道：“就是想你了。” “妾身都一天没看见你了，也不知道你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休息。” 若音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胤禛。 果然，他昨儿一夜没睡，现在看着真的很憔悴。 若音有点心疼，虽然她现在心里有好多话想跟胤禛说，但还是道：“四爷，先睡吧，您黑眼圈都出来了。” “黑眼圈？” 胤禛忽然就笑了，然后故意板着脸，道：“你这胆子，真是愈发大了。不过，我瞧着——” 胤禛说着，朝着若音的脸颊前凑了凑，想是想要认真打量若音似的。 须臾。 胤禛还露出一副“意犹未尽”没看够的样子，道：“还是我家阿音好看，气色红润，皮肤也细腻有光泽，也没有黑眼圈。” “…” 若音忍住对胤禛翻白眼的冲动，往床榻里缩了缩，给胤禛让出一个身位来，就道：“四爷，先睡吧。” “嗯。” 胤禛答应着，也上了床。 若音躺在里侧，却没有立即闭上眼睛，她刚刚打了一会儿盹，这会好像没有那么困了。 只是。 好一会儿，若音都没感觉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嗯？ 若音悄悄动了动，想转头过去看胤禛，就听见身侧的胤禛问道：“怎么了？” 果然还没睡！ 若音想着，就道：“看看你睡了没。四爷，你都累了两天了，怎么还不睡呢？” “在想河南的事。”胤禛叹了口气，道：“皇阿玛那里，让大哥去赈灾了。” 本来该他去的。 只是，有朝臣提起了他上回遇刺的事儿，担心他被天地会剩下的余孽盯上，要找他报仇，就说让别人去。 最后，定了直郡王。 胤禛才不怕什么报仇呢。 天地会的主力他都消灭了，还会怕剩下的那些散兵？ 这次，无非也就是因为大阿哥那里不想再看他立功了，就不乐意再让他去河南赈灾罢了。 “四爷。” 若音听出胤禛语气里的郁闷来，便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河南虽说去不成，但你留在京城也好呀。” “京郊那些村子里也有灾情，你只要安顿好了他们，也算是为百姓做事了，是不是？” 胤禛听见若音的开导，忽然就笑了，他心底里舒了口气，便道：“还是你想得多，能帮到京城的百姓，的确也不错。” “不过，皇阿玛已经让钦天监那里测算过了。说是这回的雨，大概两三天后就能停歇下来了。” “京城这边，受灾不会太厉害。” 钦天监看过天象了？ 若音点点头，只盼着这位钦天监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便道：“如此最好了。四爷，你就放心吧。” “咱们，先睡觉！要干事，也要有精力才行呀！” 说到后头，若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字音都是含含糊糊的了。 胤禛那儿听了，只感觉他的阿音又聪明又可爱，嘴角带着点点笑容，便抱住了若音，两个人就这么睡着了。 第176章 高格格情深一片 深夜。 若音还睡得迷糊呢，就感觉身边多了点儿悉悉索索的声音。 若音困得厉害，努力察觉了一下，就发现好像是身侧的胤禛已经起身来了，她便动了动身子，往胤禛睡的地方挪了挪。 果然，只剩下胤禛身上的余温了。 “四爷。” 若音忍着困开口，问道：“这么早，要去衙门还是上朝？” 不远处的屏风那边，传来胤禛穿衣裳的声音，他回答道：“上朝。这几日情况不太好，皇阿玛就将早朝的时辰提前了。” “基本上，也都在商议河南那边受灾的事情，我得出门了，你先睡吧。” 真辛苦。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就道：“那您记得吃早膳，晌午时，妾身让人送了午饭去您那儿。” “会多送几份的，让您的同僚也吃到。他们，也不至于说这待遇不公。” 若音说着说着，好像没听见胤禛回答她了，她也的确因为有孕在身精神短，就再睡着了过去。 胤禛那儿，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倒不是无奈若音睡得快，而是觉得，吏部的那些老头子们，能吃到若音送过去的东西，也实在是太幸运了。 胤禛就是喜欢吃独食。 让他们羡慕，恨得牙痒痒的那种，若音做的，就该都给他。 不过—— 胤禛想着眼下灾情，也就“懒得”跟他们“计较”了。 清晨。 若音再次醒来时，刚到辰时，她睁眼看着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屋外不是黑压压的一片云。 有着依稀的光晕，透过云层照射在了地上。 就是昨儿一夜的雨以后，现在外面还是滴滴哒哒的水声，好像还有扫洒丫鬟，正在扫地的声音。 若音想起一个时辰前胤禛已经出门，她也没了睡意，就打算先起来。 桂嬷嬷那儿也正好过来，见若音正跻了鞋子要下床，便道：“奴婢这就去叫采桑把水给端过来。” “昨儿侧福晋睡得晚，奴婢还想着，今儿侧福晋会多睡会儿呢。” 若音勉强笑了笑，道：“瞧着外头出太阳了，我这心情好了许多，就不困了，想出去瞧一瞧。” “外头，是已经有人在扫地了吗？” “是。” 桂嬷嬷道：“接连着下雨，咱们院子里的盆栽都快被水给泡死了。今儿天晴，正好把这些东西都拾掇拾掇。” 若音一想也是，只得道：“雨后地上路滑，提醒他们小心些吧。嬷嬷，我饿了，咱们先用早膳去。” “对了，我跟王爷说了，晌午给他送饭去，你记得多安排几分，跟他议事的大臣们，也都要有。” “是。” 桂嬷嬷应了，若音就先跟她一起用早膳了。 早膳席间，俩奶娘又抱着璟婳和弘晴过来了，依然是他俩坐在婴儿凳上，和若音一起吃饭。 璟婳是个调皮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里看着若音拿着筷子，她也想有样学样，奈何学得不太好，筷子抓在手上，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 若音看着璟婳这样子，就笑了。 “这孩子，倒是好强。” 刚说完，璟婳就像是听懂了若音在“嘲讽”她似的，憋着一张脸，一副想哭的样子。 若音才不哄她呢，只是对璟婳道：“女孩子要强些，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委屈了自己。不过，得占理。” “不占理，还无理取闹要强，不太好。” 璟婳大约是听不懂的。 不过，她瞧着若音语气温柔，只当若音也是在安慰她了，忽然就笑了。 早膳用过后，若音叫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去她的屋子里，她想再教一教他们学说话，正走在游廊上呢，若音就瞧外头，太阳更大了些。 地面上反射着水光，还颇有些刺眼，看这样子，倒像是回到了夏天似的。 若音看着这“景色”，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 胤禛昨晚跟他说，钦天监那里预测这场雨顶多也就再持续两三日了，今日这般放晴，要是不再下雨，那就太好了！ 正想着，忽然若音身侧的采桑就惊呼了一声。 “侧福晋，您瞧！” 采桑指着远处，若音顺着采桑所指的方向就看了过去，但见远处的天边，架起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彩虹。 格外绚烂，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采桑道：“奴婢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彩虹呢。这回这场雨下了这么多日，今儿好容易放晴，还出了彩虹。” “是不是就意味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雨之后就是彩虹？” “是。” 若音跟着附和，就稍稍服身，凑到璟婳和弘晴面前，对他俩道：“好孩子们，瞧见了吗？那是彩虹！” 璟婳和弘晴也看见了。 他俩躺在婴儿车上，一直看着蓝天呢，这道漂亮的彩虹，自然也就吸引了这两个好奇宝宝的视线了。 仰着头瞧了一会儿，若音脖子都有些累了，便让采桑那儿，找人搬了躺椅出来，放在院子里。 正好。 她就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玩，还能一齐看彩虹。 不一会儿。 躺椅和小杌子都搬了出来，采桑那里勤快，还亲自把若音院子里面的秋千也给清理干净了。 若音一时也没去秋千上，地上还有些湿滑，她还是等热两天了，地上干燥了，再过去荡秋千好了。 须臾。 若音坐到躺椅上时，屋檐底下晒太阳的小橘也跟着出来，到了若音的脚边上躺着，摆出一副也要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架势。 若音也不去管小橘，抱了璟婳和弘晴，就要跟他俩说话。 就在这时，外头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高格格来了。 高氏？ 若音一听，心头一凛，并不惊讶。 高氏进府，也有半个月了，她和当初若音刚进府的时候一样“运气不好”，偏偏进府后遇上胤禛那儿事务繁忙。 愣是半个月了，连面儿都没见过。 她现在，都还不知道胤禛长什么样呢！ 听说，高格格在自己院子里时，时常就去找隔壁的李侧福晋，旁敲侧击打听胤禛的事情。 还有就是，若音为什么这么得宠。 李侧福晋是个明眼人，如今也懒得争宠了，知道胤禛喜欢若音，就随它去了，她只管照顾好两个孩子就好。 高格格过去，她多半也都敷衍了。 甚至，还在高格格走了以后，将她俩之间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命人传到若音这儿来。 若音自然也就知道，这高格格，对胤禛，对她，那可都是上心得很的。 她想得宠，却一点儿法子都没有，这会儿大约是坐不住了，终于决定来若音这儿想想办法了。 “让她进来吧。” 若音懒洋洋答应了，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娘，让奶娘把他俩抱远一点儿。 谁知道高格格要说什么？ 省得脏了孩子们的耳朵。 高格格很快盈盈进了院子，她今儿打扮得格外漂亮，一身粉色的旗装显得皮肤十分白皙。 鬓边簪了一朵海棠花，更加显得整个人娇艳无比。 她一进来，就施施然对着若音服身行礼道：“妾身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福金安。” “坐吧。” 若音说着，采桑那儿就抬了凳子给高格格。 高格格含笑坐下，便主动开口道：“今儿天气好，妾身想着，进府多日也只来给侧福晋请过一次安，甚是不妥，这便过来了。” 若音闻言，也抬眸瞧了一眼高格格。 她的笑容略微有些谄媚，还带着些讨好的意思来，看来，是有所求的了。 求，胤禛能见见她？ 那怎么行呢。 若音想着，便也敷衍道：“也没什么不妥的。我不过是个侧福晋罢了。按规矩，是不需要晨昏定省的。” “你得空过来坐坐，不得空就在自个儿院子里休息，我不会有意见的。” “…” 高格格默了默。 她觉得，若音虽然语气温柔，可这话一听上去，怎的就好像带刺似的呢？ “侧福晋。” 高格格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香囊来，递给了若音，就道：“这是妾身给王爷做的。” “他近来事务繁忙，难免伤神。这香囊里放了藿香、艾叶等物品，是能提神醒脑的，最是适合王爷了。” “嗯。” 若音淡淡应下，却也不接，就道：“既是做给王爷的，你送去前院，让苏公公转交给王爷也就是了。” “近日王爷事忙，我都没见着他。你给了我，我这拿在手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王爷手里了。” 高格格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可是打听清楚了！ 昨儿夜里，王爷分明回府了！ 而且，就是睡在侧福晋的屋子里的！ 现在她却说，她见不到王爷人！？ 这不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侧福晋。” 高格格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她垂头，有些伤怀道：“妾身对王爷也是一片真心，侧福晋难道就不能成全一下吗？” “成全？” 若音侧头，看向高格格，反问道：“怎的你觉得，我帮你送了香囊，就是成全？我让你自己送过去，也是为你着想。” “这王爷知道是我送的，碍于我的情面，兴许就收下了，但心里却不会记着你。” “可你若是自己送了，王爷记着的就是你了。你又何苦，让我跑一趟呢？” 高格格呼吸一窒！ 她早就给胤禛送过了，前院那边的人不肯收！ 若非如此，她又何苦来求若音！ 眼看着若音眼神决绝，一点儿帮她的意思都没有，一向心高气傲的高格格，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 “从前未进府时，听人言侧福晋最是温和有礼的了。如今却才知道，侧福晋不通人情，连这么小的一个忙都不肯帮。” 高格格嘤嘤哭了，便道：“难不成，是因为侧福晋善妒，这才不许旁人靠近王爷的？” 若音闻言，又抬眸瞧了一眼高格格。 她拿着手帕，捂着眼睛，显得可怜极了，就是声音好似更咽着，眼泪却一滴都没流出来。 唉，怎么又是这样的戏码呢？ 若音不免有些无聊，便懒洋洋道：“是啊，被你猜对了。真是对不住了，高格格，我善妒，恕我不能帮你送香囊了。” “时辰不早了，请回吧。桂嬷嬷，送客！” 第177章 胤禛：冲着我来可以，冲我媳妇来不行！ 高格格气跑了，哭着跑的。 若音只瞧了她一眼，就把眼神收回来了，顺势整个躺在了躺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 “桂嬷嬷。” 若音缓缓开口，道：“这高格格，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就继续盯着吧，等她犯错了，收拾了也就是了。” 正好她最近也挺无聊的。 懒得费脑筋去给高格格挖坑了，等着她自己哪天“想不开”了要对若音下手，再顺势除了也就是了。 “…” 桂嬷嬷看着若音的神色，就猜到她的打算了，默默叹了口气后，便道：“侧福晋，奴婢明白的。” “就是前院王爷那儿——” “不必跟王爷说。”若音回答道：“他事情忙，咱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牢他费神。只是，他若是自己打听咱们这边的事情，也不必拦着。” 桂嬷嬷明白若音的意思。 男人嘛，就是这样的。 你越是上赶着跟他说什么，他兴许偏偏就听不进去，你要不跟他说了，他自己来打听的，往往就能记在心上。 只是，桂嬷嬷觉得，自家侧福晋现在兴许不是她这么想的。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这天傍晚。 天边云霞火红，一天都没再下雨了，反倒是午后时这太阳愈发猛烈，若音在院子里坐不住了，就回了屋子里。 桂嬷嬷那儿，甚至还让小厨房做了绿豆沙过来。 温热的绿豆沙，加了蜂蜜，甜滋滋的，还能解暑。 若音彼时正看了两个时辰账本，想喝水，就看见了绿豆沙，眼前一亮，就拿起来喝了小半碗。 甜甜的感觉进入嘴里，若音便道：“今儿晌午午睡时，感觉有些热。前几天下雨时我还觉得凉呢，这下子倒真像是夏天来了。” “可不？” 桂嬷嬷颔首笑道：“奴婢也是想着，孕妇体热，怕侧福晋身上不舒服，这才让采薇做了吃的。” “不过——” 桂嬷嬷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来，道：“这绿豆沙，是准备给侧福晋吃安胎药时喝的，侧福晋现在喝了一小半，待会…” “。” 若音欲哭无泪。 她觉得，桂嬷嬷就是恶魔！ 若音喝过安胎药后，天色也仍然没有暗淡下来的迹象。 她还不太饿，也就让小厨房先不急着准备晚膳，她想趁着天气好，去后头的院子里转转。 她还有个小水池呢。 前几日一直下雨，水池里的水都涨出来了，有天里头的鱼都跑了出来，采薇想去捉，却捉不到。 还是小桃那儿身手敏捷，一下子抓住后，当晚就送上了餐桌。 这会儿。 若音来了后头，就见采薇和小桃正把院子里一些晒了一天的木柴，收回到柴房里面去。 前几天雨水多，有些窗户边上放着的柴火难免遭了秧，今儿好容易天晴，正好拿出来晒晒。 瞧见若音，小桃立即就放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侧福晋，您怎的来后头了？” “随意走走。” 若音笑着，便道：“你俩忙你们的，我就是过来看看，这棵柿子树怎么样了。” 去年她都还吃到了这棵树上结的果子呢，今年雨水这么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香甜可口的柿子。 此刻，前院。 胤禛一回府，马不停蹄就往后院走，刚走到半道上，忽然从一棵大树后面，就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胤禛反应很快。 他侧身往后退了半步的同时，苏培盛那里也顺势要反手握着手里的拂尘，朝着眼前的人影捅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树后的高格格只感觉面前劲风突起，一股子的杀意就冲着她的面门过来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高格格喊道：“是妾身！” 苏培盛听见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他好像也听过，且这女子好像没有出手的样子，他赶紧停了下来。 这时候。 苏培盛手上的拂尘，距离高格格的眼珠子，就只有几寸了。 她出声要是再慢上那么一点点，此刻怕是就直接成了个瞎子了。 “王爷！” 高格格看着眼前的拂尘，几乎被吓傻了，她瞬间跌坐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后，就哭了起来。 天呐，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胤禛见状，却深深地皱着眉。 他不认识这女人。 瞧着打扮，像是他院子里的，是…高氏？ 想着，苏培盛就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了苏培盛，仿佛是在质问道：“这个高氏，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胤禛这是有问罪的意思了，便也不含糊，看向了高格格，问道：“高格格，您这是做什么？” “忽然扑出来，险些吓着奴才了！” ？？？ 吓着苏培盛？ 高格格瞪大眼睛，心说苏培盛竟也是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他反应那么快，她差点人都没了！ “苏公公！” 高格格咬咬唇，知道苏培盛是胤禛心腹，得罪不得，心有不甘，这才委委屈屈道：“妾身，妾身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今儿——” 高格格心里委屈。 参加选秀前，她阿玛就跟她说了，她将来，是要进雍郡王府里，做格格的。 雍郡王前途无量，她只要能成为宠妃，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那可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谁知道！ 她进府半月，竟然连胤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这回，是真哭了，梨花带雨的，就将白天里在若音那儿受到的“委屈”全部都倾诉给了胤禛。 她娘都教过她了。 男人嘛，最喜欢女人撒娇了，她认认真真学了，就等着… 高格格脑子里还在幻想着，胤禛蹲下来抱着她，柔声安慰她，然后她从此走上宠妃之路呢。 都还没想完。 胤禛那里，轻轻咳了咳，问道：“你是说，你对她，说了她善妒，她不让旁人靠近我，然后，她认了？” ？ 高格格忽然有点莫名其妙。 她总感觉，胤禛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奇怪！ 只是，高格格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要让胤禛知道，若音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跋扈的人罢了，便应道：“是。” “哦。” 胤禛果然答应了，只是他的嘴角，却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这一瞬间，高格格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爷他，笑了？ 竟然是开心的那种笑，而不是冷笑！ “高氏。” 缓缓的，胤禛看着高格格，开口道：“你目无侧福晋，以下犯上，说出不尊侧福晋的话。从即日起，禁足三个月。” “苏培盛，送她回去吧。禁足期间份例一切照旧。只是，若是胆敢不听我的意思私自出院子，那就继续再加三个月！” 高格格愣在原地。 直到，苏培盛摇头叹气地去拖她，她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 为什么被禁足的是她！？ 后院。 若音听说胤禛回来了，便让奶娘们抱了孩子过来，在屋子里等着胤禛一起过来用晚膳。 左等右等，若音感觉胤禛脚程再慢也该到了，却见院子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若音有些不解，就看向桂嬷嬷，问道：“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还没过来？难不成，前院有事？” 桂嬷嬷也不清楚。 往日里胤禛就算有事，也会先过来看看若音，陪着她吃饭，再去处理事情的，谁知道今天… 正想着，若音就看见院子里，一个面带笑容的胤禛，朝着她这里走了过来。 看见胤禛，若音忙招呼着奶娘抱着孩子，到了门口，去接胤禛。 “四爷。” 若音见胤禛心情好，就柔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吗？是京郊的灾情得到了缓解，还是河南那边不再下雨了？” 胤禛沉默不语，却摇了摇头。 若音不解，鼓着腮帮子猜了猜，却都不对，索性撂挑子，拉着胤禛的衣袖，道：“不猜了。” “到底是什么？您说说呗！” 胤禛最喜欢的就是若音古灵精怪的样子，宜喜宜嗔，怎么样都是可爱的，拿捏好了分寸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胤禛想着，就问道：“白天，高氏来找你，你是不是承认你自个儿善妒，不让人靠近我了？” 若音一怔，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就点点头，但还是迟疑着问道：“您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开心的？” 不至于吧！ 她怎么就感觉，胤禛像个小孩子呢？ “当然了。” 胤禛一本正经，将若音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就道：“我跟高氏说了，让她禁足三个月，别来打扰你了。” 真是个蠢货。 以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拿捏他的阿音了？ 根本不可能！ 冲着他来可以，冲着若音去的，那就是绝对不行的！ 他的阿音善妒怎么了？ 那是在乎他！ 他就喜欢这样的阿音！ 他便就要这样，让阿音继续“善妒”下去，满心满意只有他，他也就继续护着阿音，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第178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翌日。 若音陪着胤禛一块儿起身时，窗外的太阳正探出一个脑袋来，暖暖的阳光倾洒在地面上，可见今儿又是个大晴天。 “阿音。” 胤禛低头看着正在帮自己束腰的若音，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真好看。 昨晚… “嗯？” 若音却不知道此刻胤禛脑子里已经颇有些浮想联翩了，抬头迎上胤禛的眼神，就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没。” 胤禛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便道：“昨儿还有件事忘记与你说了，是关于你阿玛的。” “阿玛？”若音心头一跳，就问道：“他怎么了吗？” 胤禛见若音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来，就安慰道：“不用担心，不是坏事。今儿，我不是要去京郊指导那些百姓灾后复建么？” “皇阿玛那里，准许我带人一起，我就举荐了你阿玛。工部侍郎马上要致仕了，我想着，他这回应该能顶上去了。” 上回，是大阿哥从中作梗，最终让太子捞了好处。 这回，定然轮不到太子的人了，而眼下大阿哥不在京中，胤禛正好把握这个机会，将若音的阿玛举荐上去。 若音的阿玛本身就是个有才能的，在太仆寺时也时常学习各种事务，六部事宜他也有所涉猎。 这次京城受灾，他只需要好好表现，积攒下口碑，下月升任工部侍郎，应该就是没问题的了。 若音听完胤禛的话，眼前就是一亮。 “若真能成的话，就太好了！” 若音脸上一下露出笑容来，喜滋滋道：“阿玛这人，跟四爷您一样，总想着多为百姓们做些事情呢。” “一刻也不愿闲着的那种！他要是能入工部，往后一定能帮得上朝廷的！” 还有他哥哥。 现在刚进了翰林院，再过一两年就该外放了，在外历练一阵子后再回京，也能升官儿！ 若音如今也“俗”，她知道，只有自己的娘家真的强大了，自个儿在皇室当中，才能真的站稳脚跟。 往后，在夺嫡这事儿上，兴许也能帮得上胤禛。 胤禛看着若音高兴，自然也高兴，他伸手摸了摸若音鬓边的头发，就道：“岳父的才能，我当然是知道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先去用早膳吧！” 用过早膳，他就要去京郊了。 这一去，又是两三天的工夫。 “嗯。” 若音柔声答应，也穿戴整齐，陪着胤禛用早膳去了。 早膳后，若音在王府门口瞧见了自己的阿玛，他站在车轿外，小心翼翼地垂首等着胤禛。 他瞧见若音，也是忙不迭要行礼，一脸严肃和板正的样子。 胤禛见了，连忙就扶住了他。 “不必多礼，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胤禛说着，二人这就走了。 若音还站在原地看呢。 她就发现，自己的阿玛刚上马车，就撩开帘子，偷偷看了她一眼，还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快回去呢。 若音也对自己的阿玛挥了挥手，这才回去了。 胤禛不在，若音回了王府后，就感觉四下里好像都安静了起来。 来到前后院相隔的垂花门处时，若音想起什么，就转头看向桂嬷嬷，问道：“弘历那儿情况如何了？” “六阿哥已经退热了。” 桂嬷嬷闻言禀报道：“就是还有些鼻塞之类的症状，倒是不严重。刘太医今早来回话时，说是再养两三日，也就没太大问题了。” 若音听完，点点头，安心了不少。 弘历没事就行。 她现在统管全府，府中上上下下又知道胤禛又只偏宠她，这弘晴与弘曜也就罢了，若音和觉禅琪歌关系好。 这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的儿子要是出了问题，旁人指不定会怀疑到她头上来的。 她也不是怕被怀疑。 就是，不想后宅出事，影响到胤禛而已。 转眼回了院子。 若音起得早，这会儿走了一圈，好像又有点犯困了，正准备看看两个孩子就去睡个回笼觉时，就见采桑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正等在院子门口呢。 采桑见若音回来，忙不迭就小跑了过来。 “怎么了？” 若音刚发问，采桑就将手上拿着的一封信递给了若音，道：“侧福晋，这是扬州舒穆禄府里送来的信，您瞧瞧！” “舒穆禄家？” 若音很意外，皱了皱眉，迅速拿过信件一展开，才刚刚看了几行，脸上的表情就逐渐严肃了起来。 果然是舒穆禄晴茹那里出了事情。 二月殿试时，若音的哥哥中了探花郎，和富察家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康熙爷赐婚，莫大的殊荣。 偏偏，寄住家的表妹舒穆禄晴茹脑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悄悄塞了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在若音哥哥兜里。 好在，被若音留在家里的管嬷嬷发现了。 胤禛那儿知道，就将舒穆禄晴茹送回扬州，并且让她嫁人，以后再生不出事端来。 结果，还是出事了。 舒穆禄晴茹被抓回去，又听说要嫁给一个年过四十还死了老婆的武官，当然是不肯的，立即就闹了起来。 她阿玛额娘一开始也管着她，而后舒穆禄晴茹寻死觅活后，也真怕这唯一的女儿想不开做了傻事，管束便轻了些。 前几日。 舒穆禄晴茹那儿竟然想法子支开了胤禛派过去的人，偷偷溜了出去，然后不见了。 扬州当地，舒穆禄家找了她三四天，都毫无踪迹。 如今这事儿瞒不住了，也只能递了消息过来，看看若音能不能在胤禛面前求情，放过舒穆禄晴茹。 书桌台前。 若音将信拍在了桌上，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舒穆禄家的，越过了她父母给她递信过来，信中说她俩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难不成要这么看着舒穆禄晴茹去死之类的。 还着重提了舒穆禄家和索绰罗家如今也是连襟的关系，她和舒穆禄晴茹，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侧福晋——” 桂嬷嬷这时候在若音身侧，也瞧了几眼这信里的内容，瞬间沉了脸色下来，就道：“这舒穆禄家，能写出这样的信，着实是没脸没皮的！” “那位在索绰罗府，干出那样的事，险些毁了公子的一生！” 别看只是一段姻缘。 那可是康熙爷的赐婚，富察马齐的女儿！ 要是在婚前与人私相授受，甚至传出若音的哥哥心有不满这桩婚事，转头与表妹卿卿我我之类的话—— 这无异于在打康熙爷和富察马齐的脸！ 那她哥哥这辈子的前程，可就都没有了！ 若音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往身后太师椅上的软垫靠了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点头疼，忽而又想起什么来，看向桂嬷嬷。 “说起来，王爷那儿应该比我早得到这消息才对！他的人，应该在事情一发生就告诉了他，可是…” 胤禛却没跟她说！ 若音看向桂嬷嬷，便问道：“他，是已经知道了，但是没告诉我？” 桂嬷嬷一怔。 她刚刚也因为看信后被气得不轻，倒是忘了这茬了，这会儿听若音提起，便道：“这么说，应该是这样的。” “前几日，王爷自己还忙着呢，竟也让人拦着，不把这事儿告诉给侧福晋您知道。想来，是想让您安心养胎才是。” 若音点点头，明白了。 胤禛那里，应该也知道此事难办，她知道后必然前后难做人，索性就不让她知道了，他自己处理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 这舒穆禄家的是不是在想了许多办法后终于走投无路，这才决定送一封信到若音这儿来，找她求情。 既如此。 若音思量片刻，拿着信站了起来，走到铜盆边，拿起一旁放着的火折子打开，就把信，给烧了。 “便当做没瞧见吧。” 若音看着铜盆里的信件逐渐化为灰烬，就道：“回头也差人看着我家里，别让我姨母，把主意打到我额娘的身上去！” “是。” 桂嬷嬷应了，又道：“侧福晋，您也别想太多了。孕中人，最是忌讳多思的，您该多休息。” “这会儿，要不还是先去睡会儿吧？” “嗯。” 若音点点头，也的确累了，就准备先回去眯一会儿了。 此时。 索绰罗府那边，小桃前脚刚到，正准备从后角门那边溜进去将这事儿交待给自己的“心腹”呢，忽然身后就有人拍了拍她。 “谁？” 小桃反应快。 她后退转身的一刹那，做出防备动作的同时，一个手斧也朝着面前劈了过去。 小顺子吓了一跳。 好在他反应也及时，下腰躲过了小桃这一下，就喊道：“我的姑奶奶呀，您下手这也太重了！” “咱家要是没躲过去，这后半辈子怕是就要被这一手斧给劈得只能躺床上了！” “…” 小桃默了默。 她看着小顺子，忽然就笑了，然后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 小顺子瞬间感觉肩膀一沉，人都差点陷地面了。 “小顺子，是你呀。” 小桃笑道：“我还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我，定要他半身不遂呢。原来是你，嘿，你小子身手不错，够格当我朋友！”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顺子心里腹诽着，这才问道：“小桃姑娘今儿过来，为的，可是扬州舒穆禄家里的事情？” 第179章 若音遭到了排挤 早晨。 若音是被璟婳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璟婳在院子里玩，也不知道是在追小鸟还是追蝴蝶，一边追一边说话，然后好像还摔倒了。 她也不哭。 拍拍裤子上面的灰尘站了起来，又去追。 若音是听见璟婳的笑声醒过来的。 笑声也不大，若音能醒过来，也全因为，这是她宝贝女儿的声音。 跻了鞋子到了屋子门口，若音披着外衣，正好就看见一身脏兮兮的璟婳手里正捧着刚摘下来的几支花儿。 她大约是听见屋子那边传来的动静了，转头望了过去，一张懵懵懂懂的脸上，一下子就涌现出笑容来了。 “额娘！” 璟婳很高兴。 她一喊，在璟婳身侧玩耍的弘晴也望了过来，跟在姐姐的身后，两个人屁颠屁颠地就到了若音的面前。 “额娘。” 两个软糯糯的小团子很快就都站在了若音的脚边上。 璟婳扯着若音披在外头的外衣衣摆，就把手里攥得有点变形的花递给了若音，道：“额娘，花花。” 弘晴手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以后，也拉住了若音的衣摆，道：“额娘，额娘。” “你们俩。” 若音失笑，从璟婳手里接过花儿后，就对紧跟着过来的奶娘道：“你们去拿一身换的衣裳过来给他们吧。” “玩得这么脏兮兮的，待会儿吃手手病了就不好了。” 璟婳就喜欢吃手手。 她是最活泼的，现在手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巴，待会儿不仅要换身衣裳，还要好好洗个手才行！ 不一会儿。 奶娘们拿了衣裳过来，桂嬷嬷也端了干净的水来，水盆里放了花瓣，璟婳本来还在规规矩矩换衣裳的。 一看见花盆里鲜艳的花儿，就又开始好动了起来。 “这孩子。” 若音坐在贵妃榻上，瞧着一个劲往水盆那里拱的璟婳，忍不住就道：“这才这么小，就这么调皮了。” “长大了，怕是不得了。” “没事儿！” 桂嬷嬷却不在意，道：“二格格是王爷膝下最受宠爱的女儿，将来自然是什么都不愁的，稍微骄纵些，也无妨。” 本性是好的就行了。 若音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 她会教习璟婳琴棋书画，璟婳自己能感兴趣是最好，即使是不感兴趣，也就学个囫囵，她不会勉强。 最重要的是，教好璟婳为人处世，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自己过得更加顺心遂意一些。 二人正说着。 璟婳那儿好歹是穿好了衣裳，便被奶娘抱着过去洗手了。 这时，桂嬷嬷才凑过来，跟若音说了方才索绰罗府门口发生的事情。 小桃遇见了小顺子。 小桃这才知道，小顺子一直都盯着索绰罗府呢，就怕那舒穆禄家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去索绰罗家找人。 小桃听完，气不打一处来，直说小顺子办事不牢靠，这舒穆禄家的没找上索绰罗府，却找上她家侧福晋了！ 小顺子一听大惊，这才发现，竟然是舒穆禄家那边趁着今儿索绰罗大人跟着胤禛去京郊，看守相对疏忽的时候，把信递进去了。 小顺子一下就怂了。 让小桃不要张扬，他后头一定好好守着索绰罗府，不让这事儿外传。 小桃思量了一下。 她家侧福晋应该也是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的，索性就凶巴巴地吓唬了小顺子一顿后，回来了。 若音听完，失笑道：“这小妮子，倒是学会唬人了。不过，这回舒穆禄家，还真是长本事了。” 索绰罗府那边被小顺子盯着，他们无法求助，竟然把主意转到若音身上来，而且还成功了？ 这本事不小。 若音总感觉，凭借着舒穆禄家在扬州和在京城的这些关系，想要办成这件事，好像没有这么容易。 若音想了一会儿，身侧桂嬷嬷就道：“还有一件事。奴婢想着，也该跟侧福晋您说一说。” “什么？” 桂嬷嬷道：“直郡王福晋那儿，要在这个月底举办一次赏花宴。宴请了诸位福晋们，一同去。” 又设宴啊。 若音想起上次宴会后不久，这三阿哥夫妇就和离了。 从那以后，直郡王福晋有阵子没举办宴会了呢，她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如今瞧着风头过去了，倒是坐不住了。 若音想着，就又问道：“这宴会，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是。” 桂嬷嬷回答道：“说是宴请诸位福晋，那么自上而下，便是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和十福晋还有十二福晋。” 若音点点头。 三阿哥和董鄂氏和离了，太子妃她又不会请，乌拉那拉氏她也请不来，自然能到场的也就是这么几位了。 “还有一位。” 桂嬷嬷说着，就补充道：“是三贝勒府的侧福晋，田氏。那田氏，侧福晋您应该也是见过的。” 笔帖式之女，田氏。 若音想起来了。 上回见到她时，还是在畅春园里，她和三阿哥携手出游，碰上董鄂氏，董鄂氏勃然大怒，还是若音帮她出头。 而后，田氏想和若音结交，若音一直都是淡淡的。 田氏这人嘛，品性一般，只会抓尖儿卖乖的，没什么值得结交的。 这回，直郡王福晋倒是请了她。 难不成是觉得，胤祉一直没再娶续弦，很有可能会把她扶正？ 若音摇摇头，对此却不太在意。 “随她吧。” 若音懒洋洋地往身后一靠，将手撑着，然后看着自己两个可爱的孩子们，便道：“她爱情谁就请谁。” “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让她打去。只要，别在我头上动土就是了。” 若音仔细想想，却又觉得直郡王福晋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妯娌们都请了，就连三贝勒府都拉了个侧福晋来凑数，却独独漏掉了若音，这不是明晃晃的排挤么？ 若音其实不太在意。 九子夺嫡后，她的这些个妯娌们，也不剩下什么真的会来往的了。 既然注定了以后都是陌路人，她自然也就懒得花费这么多的闲工夫，来进行这些没意义的交际了。 朋友，妯娌？ 能把皇位拱手让出来？ 将来还不是要反目！ 桂嬷嬷那儿，见若音兴致缺缺，便也道：“奴婢也觉得，这种场合去不去都一样。侧福晋您这有孕四个多月的，虽说坐稳了胎。” “但，还是尽量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安全的地方。 若音心知桂嬷嬷的意思，点点头后，就去陪两个孩子们玩了。 三日后，胤禛回了京中。 他先是进宫给康熙爷禀报了消息，表示京郊的灾情并不严重，他和若音阿玛一番走访以后，已经是带着百姓们进行灾后的重建了。 主要也还是给农田排水，还有部分山体滑坡阻碍了道路，掩埋了房屋之类的情况。 都不厉害，两三日的时间，基本上也都处理好了。 胤禛这儿，前脚刚刚跟康熙爷说完事情，后脚河南那边的奏报就传过来了。 说是直郡王在河南治理水患，已经初步有了一些效果，准备回京述职，将详细的计划呈送给康熙爷。 后续，派官员在那里驻扎，然后督工也就是了。 康熙爷看过奏报以后十分满意。 河南那边，这两天的暴雨也停了，百姓受灾比较严重，现在灾民的初步安置已经完成。 朝廷首批的赈灾粮食，也都已经发放下去了，一切有条不紊，后续只要继续努力也就没有大问题了。 顶多，就是今年税收会少一些而已。 好在，今年江南那边雨倒是不大，届时江南秋收时，能顺带着运一些粮食去河南，支援那边的老百姓。 事情处理完毕，康熙爷就让胤禛先回去了。 雍郡王府。 傍晚时，若音陪着两个孩子玩得累了，就直接在贵妃榻上头睡了。 榻边上摆了两个冰盆，冰雕刻着吉祥娃娃的形状，这会儿已经融化得只剩下一个椭圆了，滴滴哒哒的。 这声音很轻。 在睡觉的时候，丝毫不会吵着人。 胤禛进屋的时候，正好就瞧见，若音半侧着身子，抱着一个软垫，孩子们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 那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璟婳乱动的时候，掉了一半在地上。 母子三人睡得乱七八糟，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恬静而又安详的笑容。 看见这一幕后，胤禛都不忍心出声叫若音他们了。 他刚刚听桂嬷嬷说了。 若音陪孩子们疯玩了一个下午，都累了呢。 想着，胤禛索性蹑手蹑脚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拿了一本书，就走回到贵妃榻的边上，放鞋子的小梯子上坐下，看书。 他就这么静静等着。 等若音睁眼，他就和孩子们，一起用晚膳去了。 临近五月底时，直郡王归京。 他在河南治水有功，同时安置百姓这事儿也办得极好，康熙爷表扬了他，仿佛先前因觉禅家闹出来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胤禛对此，心里倒是没什么想法。 他知道的。 一码归一码。 人在世上，做了坏事亏心事，被人发现了，表面上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也永远会有被拿出来翻旧账的时候。 尤其是，他们这些站在高位的人。 第180章 直郡王福晋心怀叵测？ 清晨的金光倾泻而下，若音懒洋洋地坐在秋千上，感受着迎面的微风，闻着青草和花香味，心旷神怡。 璟婳和弘晴正蹲在她的脚边上玩。 桂嬷嬷怕灌木丛旁蚊虫多，也跟着搬了小杌子坐在边上，拿了蒲扇给两个孩子扇风，扇走蚊子。 若音在旁见了，忍不住就道：“嬷嬷您也太操心了些。夏日蚊虫是多，刘太医那儿也做了驱虫的香包呢。” “奶娘都给系在他俩身上了，不妨事的。” “那可不。” 桂嬷嬷却摇头，严肃道：“孩子娇嫩，寻常蚊虫咬了也就罢了，有些毒蚊子咬了包，消肿后还是红红的会痒。” “小格格和小阿哥还小，可不能被折腾。侧福晋您是不知道，从前还会有那种被叮了，就会死人的蚊子呢！” 若音微微瞪大了眼睛。 毒蚊子咬了包会红肿她知道，那种咬了会死人的蚊子… 若音好像想起了一种虫子。 她看某个电视剧里就是的，有个小皇子被那个虫子咬了，后来就发热了，没救回来，那皇帝最后连接任的子嗣都没有。 真可怜。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一说，也警醒了不少，忙道：“看来，还是得仔细一些！多亏嬷嬷你提醒我这些了！” 桂嬷嬷那儿，瞧着若音紧张，又道：“侧福晋也不用这么担心。刘太医医术高明，他配的香包本身效果就很好。” “咱们院子里平日也会悬挂艾草等香包来驱虫，那些毒性很强的虫子，一般来说都是进不来的。” 她也就是操心而已。 她没有孩子，陪着若音几年，说句僭越的，她如今也把若音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儿孙女一样疼爱。 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更好些。 若音一听桂嬷嬷的话，也意识到自个儿真是关心则乱了。 她院子里，自从她去岁生璟婳时受到惊吓早产了些，而后无论什么地方那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两个孩子，更是如此。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日头逐渐就起来了。 若音被晒得头皮有点发热，赶紧就抱着两个孩子回了屋子里，准备着拿了画册，继续教他们说话。 屋里，摆了冰盆。 若音进屋后让桂嬷嬷挪了一个到脚边上，就道：“今年似乎没去年那么热了，这眼看着都要六月了，屋子里一两个冰盆也就差不多了。” 这还是她孕中体热。 听说李侧福晋那儿都还没开始用呢！ 李侧福晋如今管着家，之前出了事情，现在更小心了，夏日里也想帮忙节省些开支，索性以身作则，连冰盆都没用。 她也的确用了心。 半个时辰后。 若音口干舌燥，瞧着俩皮孩子一个小时也没学到多少东西，便将画册拿到了一边，让桂嬷嬷端绿豆沙来。 桂嬷嬷不一会儿进屋。 她端着安胎药和甜甜的绿豆沙，禀报道：“三贝勒府传来消息，说是田侧福晋想要来咱们府上。” 嗯？ 若音正喝药呢。 满脑子，都是苦药味，听见桂嬷嬷提田侧福晋，她一时脑子还没转过来，这才想起来，是胤祉的侧福晋，田氏。 畅春园里，她俩见过。 她来做什么？ 若音喝完药，抹了抹嘴巴，便问道：“我和她相交不深，她忽然来我这儿做什么？她可曾说明来意了？” “未曾。” 桂嬷嬷道：“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什么侧福晋您有孕在身，她这个做妯娌的，本身住得就近，也该过来看看什么的。” “奴婢听着，觉得不尽不实，肯定还藏了别的什么目的在里头。” 若音不可置否。 她现在有点累，这两天也不想看账本，田氏上门来心怀鬼胎，她无聊，正好会会，就当看她耍猴戏也好。 “让她来吧。” 若音懒洋洋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又拿起绿豆沙来喝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进入嘴巴，一下冲淡了药味，若音舒坦许多，道：“正好，后日便是直郡王福晋的宴会了。” “我听说，她这回宴会，换去琼花台举办了？” 琼花台，在京郊的某处半山腰上，依山傍水的，有着不少的琼花。 今年雨水多，京城琼花开花的时节正好晚了些，现在算算日子，正好开着呢，那儿也凉爽，的确是个举办宴会的好地方。 桂嬷嬷在旁听了，就道：“是换去琼花台了呢，似乎还邀请了京城不少夫人小姐。其中，富察姑娘也在此列。” “她应该，是和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十二福晋，一起参宴的。” 桂嬷嬷说的富察姑娘，便是若音哥哥的未婚妻了。 马齐大人有两个女儿，嫡长女嫁给了十二阿哥，嫡次女则许给了若音家，她身份高贵，能被直郡王福晋邀请，不让人意外。 若音听完，不免轻轻嗤笑道：“直郡王福晋这个人，当真是长袖善舞。想着什么人，都结交一下？” 真当自己碟子菜了。 这样应酬来的朋友，能有几个真心？ 不过，只是外表看着花团锦簇而已，真遇上事儿了，怕是一个能帮上忙的都没有。 桂嬷嬷颔首不语。 她虽不说话，心里的想法，却和若音一般无二。 别看若音平时少和人相交，她在宫里，和佟贵妃、和妃、苏麻喇嬷嬷关系都是不错的，宫外还有五福晋。 将来，这位富察姑娘作为若音的嫂子，只要不是个蠢到家的，那自然明白她和若音才是应该一条心的。 相对而言。 直郡王福晋瞧着朋友多，和谁都能说上话，可实际上—— 这天。 若音午睡起来没多久，正让刘太医帮自己把脉呢，外头桂嬷嬷就过来禀报，说是田侧福晋来了。 若音闻言，瞧了一眼窗外。 阳光明媚得都有点刺眼了，也真是难为了田侧福晋，也不知道是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 “让她等等吧。” 若音懒洋洋开口，道：“就说我午睡刚起，还在让太医诊平安脉呢，待会儿还要喝安胎药。” “是。” 桂嬷嬷应了，心里有数，就先去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 若音对着镜子照了照，眼看着没什么折腾的了，这才到了花厅那边，见到了已经喝了两壶茶，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如厕的田侧福晋。 该死！ 她本来觉得自己和若音关系还可以，谁知道一上门来就吃了这样的闭门羹！ 若音缓缓进屋，瞧见田侧福晋脸色不是很好，心中暗爽片刻，这才状似不经意问道：“田姐姐来了？” “…” 田侧福晋气闷，她只得暂时忍住，忙站起来伸手过来扶若音，道：“是啊，有一回儿了。” “有日子不见你，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呢，可是有五个月了？瞧着肚子尖尖，定然能生个儿子！” 这话还挺讨喜的，尤其是田侧福晋此时一脸讨好的样子。 若音却没当回事。 她笑着，然后回答道：“是男是女都好，我只盼着孩子平安康健，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田侧福晋一听，心里便忍不住想道：“哪有人不想生儿子的！” 只是—— 田侧福晋仍是笑着，又拉了若音的手，亲昵地说了好些话。 若音都只是懒洋洋地应了。 天气热，她都不想费神敷衍。 没多久。 田侧福晋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话题了，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若音没什么和她闲聊的心思。 田侧福晋无奈，最终才道：“今日我过来，其实还有一事。” “哦？” 若音闻言挑眉，略微露出了几分有兴趣的样子来。 终于说正事了。 若音想着，便笑着问道：“田姐姐有什么事？是值得这样大热天，专门跑一趟过来说的吗？” “…” 田侧福晋看着若音。 她总感觉，若音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自己刚刚说的都是废话，为的就是现在这话，然而若音却不说，故意在看自己表演似的！ 田侧福晋一时有些气闷。 天气热，脑袋都快充血了！ “是这样。” 田侧福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道：“还是大福晋那儿，她不是举办了一个宴会么？就在琼花台。” “琼花台那儿景色美，是个好地方，她也是好心，想着咱们好歹也是妯娌，一年到头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办个宴会，也正好亲近亲近。” “谁曾想，她昨儿告诉我，她竟是浑忘了下帖子给你了。” “只因知晓你有孕在身，之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结果犹豫着，她又去忙别的事情了，就给忘了！” “这不，怕你不高兴，亲自让我上门来，把这请帖交给你。” “说是，好容易聚一次，还盼着你能赏脸，去一回。” 若音瞧了一眼田侧福晋递过来的烫金请帖。 盼着她赏脸去一次？ 这话听着就冠冕堂皇！ 她怎么觉得，直郡王福晋那儿，分明是一副“妯娌们可都要去，你一个人不去，那可不行”的样子呢？ 田侧福晋那儿，许是看若音不接，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怎么这事儿这么麻烦呢，但还是道：“妹妹。” “这也是大福晋的好意，我不过是个中间人，你也不忍心让我为难，是不是？” 她忍心啊。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 人活一世，为的是自己，要是为了别人勉强自己，那多不划算呀，我和你关系又不好，有什么不忍心的？ “…” 田侧福晋好像看见若音对自己翻白眼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固了下来。 真的快尴尬死了！ 第181章 琼花台的宴会 临近傍晚时。 若音懒洋洋靠在书桌台前，随手拿了一本话本子在看。 桂嬷嬷那儿忙完晚膳的事儿，回屋后瞧见若音丢在贵妃榻上的请帖，忍不住就嘀咕道：“您明知道大福晋肯定有别的心思，怎么还接了呢？” 若音抬眸，放下书，就道：“她是不怀好意。只是，我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她也是难辞其咎的。” 桂嬷嬷叹了口气，她不可置否，又道：“话虽如此，但奴婢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没事。”若音摆摆手，就道：“那日宴会，直郡王也请了诸位阿哥们，王爷也在呢，咱不怕。” 若音是知道的。 大阿哥那里回京后，闻听胤禛也立了功，心里早有不满了，尤其是近日这工部侍郎的位置空缺出来后。 胤禛手底下的一些官员们，举荐若音的阿玛，让大阿哥的筹谋再次落空。 大阿哥的心里，是早就已经记恨上胤禛了。 若音猜测，这回大福晋忽然找了田侧福晋来给他下帖子，应该也是跟这些事情有关系的。 至于他们夫妇俩想要做什么，若音暂时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 胤禛都不怕，她自然也不怕。 后宅里的那些手段她见得多了，届时见招拆招，说不定还能让大福晋反而惹了一身骚呢。 也好叫大福晋知道，她索绰罗若音，不是想惹，就能惹得起的，那后果，可要自己承担好了。 “…” 桂嬷嬷默了默。 她瞧着若音似乎不怕的样子，也只好琢磨着待会儿回去将一切都准备好，后日和若音一起去琼花台了。 五月三十。 若音清晨和胤禛手牵手出门，一同上了马车。 车，逐渐行驶出了城，若音便撩开帘子，看着窗外。 阳光明媚，田野里也是绿油油的一片，丝毫看不出来，半个多月前接连阴雨，差点儿都让这些农田减产了。 “瞧什么？” 胤禛坐在若音身侧，见她看也不看自己，专心致志看向窗外，忍不住就吃醋着问道：“看什么？” “外头可是有什么美男子？竟让你这般目不转睛？” “非也。”若音闻言回头，调侃着就问道：“是有个绝世美人。四爷，您要不要看看？” “不看。”胤禛摇摇头，道：“绝世美人就在我眼前，看旁人做什么？” 若音噗嗤一笑。 就在这时，胤禛也促狭地伸手过来，将食指弯成了一个小钩钩，就在若音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 “调皮。” ！ 若音忙一缩头，脸颊略微红了红，就继续看向窗外，想让外头的风，吹吹她的脸颊。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琼花台前。 直郡王府早有人在这儿候着了，见雍郡王府的人来了，就过来迎接。 这时，男宾和女宾，便要分开了。 胤禛有点舍不得若音，扭头就瞧了一眼身后的小顺子，然后道：“他跟着你，我放心一些。” 若音也瞧了一眼小顺子。 小顺子满眼激动，甚至还有点欢喜雀跃，倒像是因为这次终于被“重用”了十分高兴似的。 看着小顺子如此，若音也不好拒绝，便道：“四爷一番心意，妾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四爷，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 胤禛点点头，轻轻捏了捏若音的手背，二人这才暂时分开了。 很快。 候在一侧的嬷嬷就在这个时候上前来，引若音进了琼花台。 穿过蜿蜒曲折的小道，前头便出现了一座高台，高台足足有二三十级阶梯，高台之上修着一栋殿宇。 殿宇附近，有着不少的琼花，几乎将整座殿宇围绕了起来，的确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 而在殿宇之后，这座山的地势忽然就高了起来，树上的树林能够遮住太阳光，让这座殿宇，格外凉爽。 的确是个好地方。 若音多瞧了几眼，桂嬷嬷和小桃就纷纷过来，扶着若音上去。 小顺子本来也想帮忙。 小桃瞪了他一眼，他一怔，这才苦笑退到了一旁。 琼花台上。 若音到的时候，妯娌们几乎都到了，若音瞧见几个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个年纪比她略小一点点的，看着眼生，应该就是十二福晋，富察氏了。 在富察氏身侧，还坐着另一个姑娘打扮的人。 小富察氏长得温柔大气，言谈举止也都是俱佳的，她一瞧见门口的若音进来，眼前一亮，竟像是认出来了似的，就温和地对着若音笑了笑。 瞧着倒是个好脾性的。 若音对自个儿的嫂嫂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这才抬头看向直郡王福晋等诸位，略微服了服身，给她们请安。 “见过大福晋、五福晋…” 若音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大福晋一时没开口，还是五福晋忙不迭道：“有身子的人，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妹妹，快快起来去坐下吧！” 若音闻言，笑着瞧了一眼五福晋，眼神最后却落在了大福晋身上。 大福晋这人，往日里最是喜欢装和善的了，今儿倒是浑然“忘了”她是个孕妇，该多体恤她一些的？ 若音是故意看大福晋的。 果然，大福晋那儿也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这才道：“方才和诸位弟妹们聊得起劲儿，倒是没留神音侧福晋来了。” “抱歉，是我招呼不周了，快坐下吧！” 大福晋恨得牙痒痒。 在前朝，若音丈夫夺了她丈夫的风头，她刚刚也是故意不开口的，偏偏五福晋叫了也就罢了。 这个索绰罗若音，果然是个难缠的，还故意看她。 这不是叫人觉得，她苛待人，连若音一个孕妇都不照顾几分吗！ 若音很快就坐下了。 她瞧了一眼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嘴一笑，稍稍扬了扬声音，就对那丫鬟道：“我有孕在身，不宜喝茶的。” “不知，可否帮我换一杯蜂蜜水呢？” 丫鬟闻言，忙不迭拿回茶盏。 偏偏，她俩这儿的动静稍稍大了一些，满屋子的人都望了过来。 大福晋彻底坐不住了。 她板着脸，就对那丫鬟道：“你们也太疏忽了，音侧福晋有孕在身，怎么还递了茶水来呢？” “赶紧下去，领罚才是！” 丫鬟心里委屈。 这茶水，是领班嬷嬷给她的，她又没得选，现在只能委委屈屈，拿了茶水，先退下去了。 若音冷眼瞧着，直到那丫鬟走出去，这才淡淡道：“不过是小事而已，直郡王福晋，您也不必生气。” “这么大的宴会，出一点儿纰漏，也无妨。” 纰漏？ 她身为直郡王福晋，不知举办过多少宴会，基本上是从未出过纰漏的！ 今儿，竟是漏洞百出了！ 在场的妯娌们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 大福晋那儿，眼看着情况不是很好，这才转移了话题，忙问道：“说来，方才听人说，音侧福晋和四弟是手牵手，同乘一辆马车来的呢。” “这情分，当真是叫人羡慕。” “没什么。” 若音闻言，大大方方就道：“四爷疼爱我，也知道我‘有孕在身’，怕我不舒服，这才想多陪我的。” 若音故意在“有孕在身”四个字上咬得重了些。 明里暗里，是想说胤禛是个真心关心她的人，才这般体谅，而直郡王福晋多有疏忽，两人之间的差距，立即就显露了出来。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自然听出来了若音话里的意思。 五福晋心直口快，当即拿了手边上的茶水来赶忙喝了一口，生怕自己笑出声似的。 旁人嘛，也都见状找了别的话题，不想让大福晋难堪。 茶水过了三旬。 眼瞅着也快到了晌午了。 大福晋在琼花台准备了流水席，这会儿要挪步去后头的院子那边，坐在假山流水边上，用午膳。 出了琼花台，若音又闻见了好闻的花香味，瞧着高高的梯子，桂嬷嬷和小桃就又都过来扶若音了。 须臾，众人到了后院。 若音看着眼前的场景，也真真是知道了古时候的“流水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就好像回旋寿司一样。 膳食被放在开凿出来的流水中，会顺着水流来到每一个人的面前，当真是极为高雅的。 若音这儿刚坐下。 身后走过来一个急匆匆的丫鬟，手里端着酒水，竟是没看路似的，直接就走到若音身后来了。 “啊——” 她一个没站稳，酒水就泼了出来。 小顺子反应极快。 他直接飞身上前，用身子挡在了若音跟前。 若音只是听见身后有点声音，转头望过来时，就瞧见了小顺子小小的背影。 她一点事都没有。 若音见状，便问道：“怎么样了？” 这时，那端酒水的小丫鬟忙不迭跪了下来，磕头认错道：“都是奴婢不好，这流水附近地上有些湿滑。” “竟是一个不小心，惊着侧福晋了。也不知道，酒水有没有洒到侧福晋的身上？侧福晋，您要不要去更衣？” 更衣？ 若音瞧着这个满脸惊恐的小丫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偏头，不动声色地就用眼神的余光，瞧了一眼直郡王福晋。 她正在和八福晋闲谈，看样子挺认真，根本没留意到她。 然而事实上。 若音却发现，她眼神的余光望过去时，直郡王福晋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收敛。 看来，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若音想着，便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丫鬟，道：“正好，今日过来，我也带了能换的衣裳。就是不知道，哪里方便更衣？” 第182章 若音将计就计 琼花台后院的幽深处。 若音与田侧福晋随着小丫鬟往里头走了一段，眼看着前头都有些地方能看见杂草了，若音这脸上，也露出担忧来。 “田姐姐，我瞧着这儿距离摆宴的地方也挺远的了，怎的还没到？” 若音说着，偏头就看向了田侧福晋。 田侧福晋一脸的沉着冷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准备，她看向若音，就道：“妹妹不用这么怕。” “这儿呀，其实是先帝爷和董鄂妃从前避暑的地方。只是今上登基以后呀，就荒废了许多而已，但也有宫人打扫的。” “我瞧着，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若音听着，仔细打量了田侧福晋一眼。 看起来，她应该是直郡王福晋的内应了，这儿距离前头那么远，待会儿真要发生什么，前头的人想救，那怕也只是鞭长莫及的。 想着—— 若音忽然抿唇勉强难看地笑了笑，然后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对田侧福晋道：“田姐姐你是不知道。” “听说当年孝庄皇后不喜董鄂妃，而后先帝驾崩，这里就成了关押犯错妃嫔的地方了呢。直到近些年，才重新修缮。” “都说这女人多的地方阴气重，从前那些犯错妃嫔满心怨恨，这地方，当真是——嘶，有点冷！” 若音忽然转了语调，弄得田侧福晋脸上的肌肉都陡然跳了跳。 看来，做贼还真是会心虚的。 若音这儿，和田侧福晋又说了会儿话，眼前便出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阁殿。 引路的小丫鬟站在阁殿门口，便道：“两位侧福晋，请吧。奴婢们会守在外面，侧福晋们好了，就叫奴婢们便是。” “嗯。” 若音轻轻答应，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眼后，示意小顺子留在外头后，就率先抬脚进了屋子。 若音进屋的一瞬间。 身后，田侧福晋也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若音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斧就直接劈在了田侧福晋的后脖子处。 田侧福晋还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闷哼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呢，就已经身子一软，要倒在地上了。 而田侧福晋身边的小丫鬟，也已然被小桃放倒。 小桃力气大。 她一人扛着两人，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若音这用手斧劈人的本事，其实都还是跟小桃学的，小桃天生力气大，若音就让胤禛那儿安排人教了小桃一些功夫。 顺便—— 自从上回随着胤禛在山东出事后，若音也深知保命本领的重要性，便学了这一招，没曾想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 “你倒是厉害。” 若音笑着夸赞一句，又听此时门口也传来击打声，若音心里有数，便朝着门边问道：“小顺子？” 门口，立即就传来了小顺子的回话，他道：“都打晕了。” 若音点点头，便道：“收拾安排一下吧！” “是。” 小顺子那里立即答应。 若音便转身回了屋子里，迅速换好了一身新的衣裳。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若音匆匆离开此处的时候，连半盏茶的工夫都没有，而此刻，这一处的偏殿，就只剩下了田侧福晋和她的小丫鬟了。 至于大福晋身边那两人？ 这后院附近有处小池子，小顺子已经把她们，丢进去了。 那池子不深，她俩运气好的话，应当不至于丢了性命。 为非作歹，就该有命丧黄泉的觉悟。 离开后，若音这儿，倒是没急着领着小桃一起回去，今儿还有好戏没有开场呢，她得在等等才行。 后院的某处假山边上。 若音站在山石里，看着脚边上石缝里开出来的一朵红色的小花，忍不住就道：“这炎炎夏日，难为这朵花，还能从这夹缝里开出来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朵花叫什么，却觉得，这花儿能开得这般艳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是啊。” 小桃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正要继续说话，却忽然收声，拉着若音蹲了下来。 若音知道小桃感知敏捷，一时也没开口，果然她蹲下以后，小桃就指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若音顺着小桃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面的游廊上，一个头发散乱，衣裳也脏乱破旧的女子，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朝着前头走过去。 看着方向，应该是刚刚若音换衣裳的地方。 是她？ 若音只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那女子。 舒穆禄晴茹。 几月不见，从前还算丰腴的她，如今已经瘦削了许多，就连眼窝仿佛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露出刻薄模样。 所以，今日直郡王福晋的安排，是为了舒穆禄晴茹？ 可她不是在扬州消失了吗？ 怎么会被直郡王福晋找到，并且弄来了这里？ 若音脑子一时有些乱，但她也知道，既然这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等着她，她也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好了。 眼看着舒穆禄晴茹拿着匕首走远，若音和小桃也缓缓起身。 “走吧。” 若音淡淡说着，已是知晓，好戏不远了。 小桃显然也认出来了舒穆禄晴茹，她脸色不是很好，想要劝若音什么，可她脑子不够灵活，还没太弄明白。 思来想去，小桃也只是紧紧地搀扶着若音，道：“侧福晋，没事的，奴婢在呢！” “嗯。” 若音点点头，和小桃一起出了假山。 离开后不久。 就在若音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回流水席那边时，忽然就看见，不远处的游廊那里，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还有人？ 若音心头一紧，忙拉着小桃躲到了石柱的后面。 只是，已经晚了。 五福晋看见了若音，她忙小跑了过来，颇有些担忧地就问道：“你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 若音回答完，见五福晋是真的担心，而且听她的语气和话，好像还藏着什么似的，便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 五福晋那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次来琼花台，是不是田侧福晋跑去雍郡王府，游说你的？” 若音颔首，追问道：“是，怎么了吗？” “这件事——” 五福晋咬咬牙，最终还是拉着若音到一旁的游廊处坐下，然后道：“大嫂那儿，一开始是找的我。” “她说，忘了请你。我俩关系好，麻烦我跑一趟。不知怎的，我总瞧着她好像还有别的目的，就没答应。” “谁知道，回头她就去找了田侧福晋。今儿我看见你来，心里总不踏实。尤其是刚刚，你们说出去更衣！” “我这，就让身边的小丫鬟留心上了。果然，这都快两刻钟过去了，你们还没回来。我实在是不放心，就想出来找找你。” “我问大嫂，这更衣的地方在哪里，她也语焉不详，说是这些事儿都是底下的人安排的。我没法，只能自己出来找！” “还好，你没事。只是，这田侧福晋，去哪里了？” 若音忽然一笑，回答道：“她啊——自有她的去处。只是，五福晋，你这样跑出来，也太危险了些。” 若音听五福晋说完，就明白了几件事。 她说呢，她和田侧福晋关系普普通通，这大福晋何故找她，原来是被五福晋这个“最优人选”给拒绝了。 而且看样子，大福晋一开始的确是没想过请若音的，很有可能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是因为舒穆禄晴茹吗？ 若音忽然想起来了！ 前阵子，这直郡王去南边赈灾，就曾因为调运粮食的事情，去过一次扬州！ 难道，就是在那里，舒穆禄晴茹和直郡王搭上了线，直郡王把舒穆禄晴茹带回了京城，准备谋划对付若音或是胤禛？ 于是乎，这场原本将若音排除在外的宴会，又才费尽心思，想要重新邀请若音参加？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若音心头冷了几分，但抬头见五福晋真的满眼担忧，忽然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的。 她与五福晋，其实只是萍水相逢，因为都看不惯董鄂氏，若音先前出言讥讽董鄂氏时，是五福晋帮了她一些。 如今—— “五福晋。” 若音看着五福晋，柔声道：“没事的。咱们从没想过要去害人，这些老天爷也都是知道的，它会保佑咱们的，是不是？” “你这…” 五福晋其实不太相信老天爷，皇室争斗向来残酷，她此刻听若音这么说，也只得道：“你啊，小心被人欺负。” 她被人欺负？ 才不会呢。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刚刚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果然就听见稍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几乎能响彻天际的嘶吼声。 “啊——” 五福晋忽然就站了起来！ 若音也顺势站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方向和声音，她熟悉极了。 应该，就是那更衣的地方，传来的田侧福晋的叫声了，听上去凄厉极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福晋有些担忧。 若音却是拉了拉她，道：“前头好像出事了，咱们去瞧瞧吧！” “...” 五福晋忽然想起了刚刚若音的话。 田侧福晋，自有她的去处。 什么去处？ 第183章 霸气的护妻狂魔胤禛 若音与五福晋姗姗来迟时，偏院外已经站着不少人了。 直郡王福晋就在门口，她看向被扣押住的舒穆禄晴茹，便吩咐道：“哪里来的刺客？快带下去！” “太医，太医呢？快进去瞧瞧，这音侧福晋人到底怎么样了？” 而就在直郡王福晋身后，传来了九福晋的议论声。 “方才在门口瞧了一眼，这屋子里血淋淋的，我瞧着，怕是不好。唉，也不知道音侧福晋的孩子怎么样了。” “这贼人，怎的好巧不巧，跑到这儿来伤了侧福晋呢？” 九福晋话音刚落。 十二福晋的妹妹，小富察氏便走到直郡王福晋跟前，开口道：“九福晋的话，也不无道理。” “我瞧着，还是把那贼人送到刑部衙门去得好。这里可是琼花台，外头还有侍卫把守呢，她是怎么跑进来的？” 直郡王福晋一时没吭声，她瞥眼瞧了一眼九福晋。 就见九福晋已经转头在跟八福晋说话了，一脸没在意的表情。 可是。 直郡王福晋又不是傻子，九福晋看似议论，实则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想要搅和这一趟浑水！ 不过—— 想到屋子里的场景，直郡王福晋也不怕了。 担些干系便担上就是了，毁了这个索绰罗若音，雍郡王那儿必然受到打击，他和索绰罗家、富察家之间便再也不能是铁板一块了。 届时，便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她的丈夫，登临那个位置！ 稍远处。 若音拉着五福晋，细看了看前头后，这才道：“瞧见没，她们反应可比咱们‘快’多了呢。好戏已经开锣，现在过去，正好不晚。” 五福晋莞尔一笑，瞧着若音这般聪明，似乎早有准备，想着跟着她应该也不亏，俩人就一起上前去了。 “诸位福晋们，这是怎么了？” 后头，若音忽然的这一开口，原先还围在屋外看情况的众人纷纷转头望了过来，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尤其是大福晋。 她转身得极快，又在看清楚身后站着的人是若音以后，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还是八福晋先反应了过来。 她一脸关切，忙上前来，拉过若音的手，问道：“你没事？方才不是说弄脏了衣裳，来更衣么？那这——” 话说到这里，八福晋似乎才想起来。 跟若音一道来更衣的，还有田侧福晋呢。 “这里头！” 八福晋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向屋内那个正在被抬出来的女子，迟疑着问道：“是，田氏？” “什么？” 若音一脸好奇，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长了脖子，就想从八福晋的脑袋边上看看屋子里头到底怎么样了。 正好这个时候。 浑身血淋淋的田侧福晋，被人给抬了出来。 她身上盖着衣裳呢，血迹被遮掩了许多，若音却还是看见，她那条垂在外头的手上，有着不少血污。 甚至，空气里都还有些血腥味呢。 “这——” 若音闻不得这味道，几乎是眼皮一翻，就要晕过去。 “小心！” 就在这时，若音身后，胤禛走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正好把若音抱在了怀里。 若音只是装晕，她早有准备，不过田侧福晋的情况着实是太差了些，她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故此脸色还有些发白。 若音这样子，正好就落在了胤禛眼里。 胤禛整张脸，一下子就从关切变成了严肃，板了起来，一副“生人勿尽”的模样。 “谁能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冷着脸问完，这时候，直郡王等人这才姗姗来迟到了。 “老四，你到底怎么回事？” 直郡王显然是不满的。 刚刚前头的宴会才进行了一半呢，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不知道跑到老四耳朵边上说了什么。 这老四就跟丢了魂似的，要过来。 直郡王心里有数，想着再拖一拖，谁曾想，他这个弟弟竟然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就来了！ 他没面子，只得再带着众人一起来。 现在，老四还赶在他前头要叫给一个交待，这就更不给他脸了。 胤禛却顾不得这么多。 他和若音对今日之事早就有数，本想着准备万全了，若音却还是被吓到了，这让他如何安心？ “大哥。” 胤禛冷着脸，指着担架上血淋淋的田侧福晋，继续质问道：“大哥有功夫问我怎么回事，不如问问你这里的人。” “这琼花台宴会，宴请的都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有人受到伤害，这怎么说？” “我瞧着，如今当赶紧从京中调兵过来，将此处围住，别让刺客跑了才是！” “不然，再出事，大哥怕是更不好交待！” 有些人来得晚。 他们不知情形，此刻只听什么“血淋淋”、“刺客”之类的话，不由的都慌了。 “哪来的刺客？有人受伤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直郡王一听这话，也冷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福晋。 他们说好了。 把这个舒穆禄晴茹引到后院来，让她找机会行刺索绰罗若音，但是现在，直郡王好像发现，那个应该被行刺的人，还靠在老四的怀里！ 直郡王福晋现在也是头皮发麻。 这老四夫妇果然一个都不好对付！ 一个，分明该出事的，却好好的跟五福晋一起出现。 一个，及时得了消息赶过来撑场面，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竟要叫人把这琼花台都给围起来！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夫妇俩脸面往哪儿搁？ “四弟。” 直郡王福晋尴尬看向胤禛，这才解释道：“音侧福晋只是受了些惊吓，我看着应该无碍。至于那贼人——” “已经被抓起来了，我让人关到柴房，等会定然会好好审问她，让她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胤禛听了，仍面不改色，严肃道：“行刺皇家亲眷，此事非同小可。大嫂，还是让本王将此人带回刑部去吧！” 胤禛现在去了刑部历练，自然有资格这样说话。 直郡王听了，却不愿同意。 那人怎么来的京城，又是怎么进的琼花台，他心里一清二楚。 至于这老四的本事，他也了解，人要是进了刑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他可就摘不出去了！ 他本来的计划是，这老四的侧福晋受了伤，老四脑子一乱，他再趁乱处理了舒穆禄晴茹也就是了。 谁知道，老四的侧福晋没事，老四格外冷静！ “…” “老四。” 直郡王同样也阴沉着一张脸，朗声道：“此事，既是在琼花台出的。我们夫妇，又举办了这次宴会。” “那么，我自然也有责任。此人——” 不等直郡王说完，胤禛却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从未说过，大哥无责。” 胤禛看向直郡王，眼神冷得可怕，气势上丝毫不输直郡王，道：“只是此人，意图行刺若音。” “事关我雍郡王府，所以，我一定是要把她带回刑部的。至于大哥该担什么责任，等我审问完此人，也就知道了。” 话说完，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胤禛和直郡王对视着，双方谁都不肯放过谁。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 若音才缓缓放开了胤禛的怀抱，低声道：“四爷，我的事，都还是小事。就是田侧福晋她——” 若音一开口，众人才回过神来。 都说刺客是来行刺若音的，那若音没事，受伤的人是谁？ 三贝勒胤祉本来站得稍远。 他就是个不大得宠，又不够聪明的阿哥，有些事他压根儿没想过，只想在翰林院里编书读书。 今日之事，他看出苗头来不对，就想躲得远远的。 现在气氛不多，没人开口，场面静悄悄的，若音低声提到“田侧福晋”时，胤祉也立即回过神来了。 他险些忘了！ 今日，他侧福晋也是来了的。 “音侧福晋！” 胤祉瞪大了眼睛，看向担架上被衣裳盖住的人，问道：“这——” “是田姐姐。” 若音泫然欲泣，道：“我与她一道出来更衣，我先换好了，想着快开宴了，就准备着先回去。” “并且，让大福晋身边的丫鬟帮忙将我换下来的衣裳送回到雍郡王府去。” “谁曾想，我离开了没一会儿，正好碰上五福晋出来找我，说是见我太久没回去，担心我。” “我正和五福晋说话呢，就听见远处的尖叫声。赶过来后，便听见那刺客被人扭送走了。” “听说，她是瞧见了我今日穿的衣裳，在田侧福晋那儿。这才把田侧福晋当成了是我，就…” 胤禛听到这里，脑子一嗡，这才确定了受伤的人，是他的侧福晋，他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什么？” 说着，胤祉一步步走近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身边，掀开了一点点的衣裳。 然后，胤祉就有些崩溃了。 他转头，扯着直郡王的裤脚，怒道：“大哥，此事务必要彻查清楚！” “自然。” 直郡王刚答应，胤禛那里，也立即看向苏培盛，吩咐道：“传令！叫刑部带人过来，将刺客带走，押入大牢等候审问！” “再让他们，好生盘问一下这里的人，可有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以及查清楚，贼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 苏培盛一答应，立即就带人去抓舒穆禄晴茹。 直郡王咬咬牙，终究没办法再说什么。 他不能硬拦了。 再出手，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了！ 第184章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刘太医 四贝勒府。 胤禛套了车一路送了若音回来，到了府门口马车停下，胤禛二话不说，又把若音给抱了起来，一路往后院走。 若音将脑袋埋在胤禛怀里，只当自己还晕着。 只是，若音也仍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府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您这也太高调了一些，而且琼花台那边…” 胤禛让苏培盛去叫了刑部的人，让把舒穆禄晴茹带去刑部，同时又让刑部的人，好生审问一下琼花台这边剩下的人。 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听上去雷厉风行的，可实际上，胤禛这正主却只顾着把若音带回府里来了，刑部和琼花台那边，怕是想找胤禛，都没个影子。 胤禛抱着若音，直到回到屋子前，他才踏实了下来，脸色好看了许多。 “我就是乐意先带你回来。” 胤禛把若音放回到床榻上，又帮若音盖了被子，才转头看向小顺子，问道：“刘太医来了没？” “还有采薇那里，让她准备午膳吧！” 他们饭都没吃就回来了，采薇他们都吓了一跳呢。 原本若音觉得麻烦，想着还是直接买了吃的回家就好，无奈胤禛硬是觉得家里做的安全些，也就先回来了。 门口那儿，小顺子听见问话，心头一凛，立即回答道：“已经到了！奴才命人去给王爷递消息时，就知道要出事。” “立马，也潜人进宫去叫刘太医了。” 胤禛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若音，道：“琼花台那边，有苏培盛先帮忙就行了。我比较不放心的，还是你这里。”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音看着胤禛满眼担忧，心中动了动，还是把她遇到的事儿都说了。 “我早猜到，她有打算，没想到，是舒穆禄晴茹。这次的事情，四爷，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若音问着，心里也觉得有些为难。 真要说起来，舒穆禄晴茹是若音家里的亲戚，忽然要杀若音，肯定有缘故，传出去了，旁人还指不定会怎么猜测呢。 届时，想要将祸水东引到直郡王夫妇身上，也是个问题。 胤禛听若音说完事情，又听她这么一问，便道：“今日，在我瞧见田氏的模样时，心里就已经想好了。” “舒穆禄晴茹，定然是不能留的。至于她要怎么死得才有价值，还得再设计一下才行。” “好了，阿音。我让刘太医进来看看你，你这里就先好好养着，别的事情不用操心，有我在就行了。” “琼花台和刑部那边，我的确也要先赶回去才行。大哥他心中有鬼，指不定还会做什么呢。” “嗯。”若音点点头，柔声道：“你去吧，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五阿哥那儿，帮我告诉他，谢谢他福晋。” 五福晋，的确是个好人呢。 “知道了。” 胤禛点头答应，又帮若音盖好了被角，这才出去了。 这头。 胤禛前脚出了屋子，后脚刘太医就进来了，若音往外看了一眼，见胤禛是真的走远了，这才把被子掀开了一些。 刘太医看得直皱眉。 若音有些尴尬，就解释道：“太热了，这大夏天的，王爷他那么帮我盖被子，又没有冰盆，我热。” “…” 刘太医默了默，他好像被秀了一脸恩爱。 他先入为主觉得病人掀被子不太好，这会儿倒是又觉得，好像还真的是雍郡王那里关心则乱了。 刘太医想着，将药箱放在床脚，这才对若音道：“微臣听闻消息，立即就过来了，侧福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若音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道：“瞧见血时，稍微有点心慌，我没敢多看，就转回头来了。” “除此以外，便没了。” 刘太医颔首，就安静为若音诊脉了。 须臾。 刘太医那儿诊脉完毕时，采桑正好端了一些点心和一杯蜂蜜水过来，准备帮若音垫垫肚子。 盘子刚放下，刘太医顺势就瞧了一眼。 采桑和刘太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采桑眼里多了几分紧张和不自然，她迅速把盘子放下，就退到一旁了。 此时，刘太医才察觉出自己看着采桑有些失礼，忙收回目光，低头对着若音道：“侧福晋，您的身子没有大碍。” “至于看见血不舒服，应该是山东的事儿对您造成了影响。不过问题，也不大。后续好生喝着安胎药，调养着也就是了。” “微臣这就出去，为您煎药。” 若音听自己没事，点点头，便道：“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儿，你跟采桑说一句就是了，她知道的。” “…” 刘太医动作一顿，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才退了出去。 这天午后。 琼花台出事情的事儿，就传到了宫中。 康熙爷立即亲自派人去了刑部协助胤禛，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而胤禛那里，也已经初步掌握一些眉目了。 据琼花台的小丫鬟说，她们有人曾见过舒穆禄晴茹。 她好像是从琼花台后头的山林子里进来的，这才躲过了琼花台附近的一些守卫。 这小丫鬟，见舒穆禄晴茹有些奇怪，当即叫住了她，想要询问情况，那舒穆禄晴茹却飞快跑走了。 她追不上，回头想找人时，才知道出了事情。 案子查到这儿，便算是有眉目了。 这回琼花台宴饮的事儿，京中好些王公贵族都是知道的，想要了解并不困难，就是这舒穆禄晴茹。 她好歹算得上是“大家贵女”，到底是怎么知道这琼花台后头有一处“秘密通道”能够进来的？ 要说无人指点，胤禛自是不信的。 如今，就只待继续调查了。 再者，便是田侧福晋那边。 事发后，直郡王福晋那里立即请了太医去琼花台，到得虽然稍微晚了些，可好在田侧福晋吉人自有天相。 她性命无忧，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才一个多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 还有便是，田侧福晋受伤严重，身上的好些伤口都很深，怕是会留疤，脸上也会破相。 这可是大事儿。 她一个妾室，本就是以色侍人的，如今破了相，后半辈子怕是直接就完了。 而且，孩子也没了，听说她得知此事后打击很大，人再度晕厥了过去，能否挺过来，还不知道呢。 若音的床榻前，桂嬷嬷把这些事情说完，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唏嘘感慨。 “这世上的事情，当真是瞬息万变的。不曾想，短短一个早晨，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桂嬷嬷的确感慨，同时心里也哀叹。 这些争斗，刀光剑影，也实在可怕。 若音不可置否。 她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便道：“这些事，嬷嬷继续留心着吧。直郡王府那边，三贝勒府，还有——” 若音想起今日八福晋和九福晋搅浑水的模样，心中更是觉得，往后这夺嫡的事情上，只怕会更加不顺遂些。 她，也要万事小心。 “还有八福晋、九福晋那儿，也都盯着。这些人，一个个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桂嬷嬷心领神会，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来，递给若音，问道：“这是您让奴婢准备送给五福晋的生辰贺礼。” “奴婢拟好了单子，您瞧瞧。” 若音闻言，忙拿过来瞧了一眼。 单子上的礼物还算厚重，却又不过分张扬，以她如今和五福晋之间的关系送过去，是再好不过的。 “就这样吧。” 若音想起今日五福晋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感激，道：“就是我这几日得装病，不好亲自谢谢她。” “不过我想，她应该也知道的。” 五福晋这人呀，也通透。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也就先去办了。 若音病了三日。 刑部那边，对舒穆禄晴茹的调查也在继续。 琼花台那边，暂时没什么新线索，胤禛也就找上了直郡王，希望他俩之间能够合作，查出更多消息来。 外人看来，此事合情合理，俩人理应合作。 就是。 胤禛和直郡王两人心里却都清楚，他们各怀心思，此事怕是还要耗下去。 也是这日。 若音一早起来，正陪着璟婳和弘晴玩耍呢，外头和公公那边就过来，说是直郡王福晋给若音下了帖子。 待会儿，准备过来瞧瞧若音的病情。 若音听着，忍不住就在心里暗暗啧了一声。 这是忍不住上门来假装关怀了呀？ 正好。 她装病几天，身上都快长蘑菇了，直郡王福晋来了，她又能继续看“猴戏”了。 “知道了。”若音道：“劳烦公公安排了。” “是。” 和公公应了，也就先出去了。 屋内，若音也只得依依不舍地对两个孩子道：“璟婳，弘晴，你俩先回去玩吧！额娘这里，还有点事情！” 璟婳和弘晴懵懵懂懂，就是奶娘带他们告退，他俩这才奶声奶气地学着服了服身，道：“告退。” 他俩还只会说着两个字。 “儿子”和“女儿”这俩字还不利索呢，能学成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若音看着俩乖巧的孩子，心里更是喜欢，无奈时辰不早，便迅速躺上床，要继续装病了。 第185章 吓唬吓唬大福晋 若音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想睡觉。 屋子里放的两个冰盆实在是太凉快了，弄得她一躺上床，就想睡觉了，都说吹空调盖厚棉被能帮助睡眠，她竟然在古代也体验到了！ 也就在这时，桂嬷嬷轻轻咳了一声，提醒若音差不多别装了，大福晋已经进来了。 若音可没装！ 她是真有点困了，这会儿便抬了抬眉毛，往门口看了一眼。 大福晋果真领着丫鬟进来了，手里还捧着盒子呢，看来又是来给她送补品的。 “大福晋？” 若音装出一副这才看见人的样子，稍稍坐起来了一些，便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这还在病中，实在是…” “来瞧瞧你。” 大福晋显得格外亲厚，在床榻边坐下后，拉过若音的手，就柔声问道：“你还好吗？那天，被吓着了？” “嗯。” 若音点点头，她现在犯困，语气正好软了几分，说话时还真像病了似的，就道：“之前和王爷外出时，曾遇刺。” “那回的事儿，我当真是历历在目。那天看见血，便…” 若音露出害怕的模样来。 大福晋瞧见了，表面上虽然还安慰着，心里却也忍不住觉得可惜。 这索绰罗若音，虽然智谋不错，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能被吓成这样，看来也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得宠的。 早知如此，他们夫妇当初送给美人给老四也就是了，也省得今日的麻烦。 大福晋一时想了许多，若音这儿应付了几句，也逐渐就露出疲态来了。 “我瞧着，你还病着，也就不打扰你了。我带了些人参鹿茸来给你补身子，你让太医瞧过，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吧！” 大福晋见状，便道：“我这儿还有事，也就先回去了。” “嗯。” 若音点点头，忽然神叨叨地就开口道：“大福晋，您信命吗？” 大福晋一怔。 她本来想转身离开，见若音忽然好像有了精神似的这么一问，心头一跳，不知何故忽然有点慌，便道：“音侧福晋，你说什么？” 若音忽然露出惶恐的神色来。 她道：“那日在琼花台，我和田侧福晋过去时，她曾经跟我说，这琼花台从前是关押过犯错嫔妃的地方，阴气重的很。” “那舒穆禄晴茹我知道，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就能那么厉害？您说，田侧福晋是不是因为说了这些犯忌讳的话，冲撞了什么？” “不然，她怎么忽然穿着我的衣裳，被舒穆禄晴茹害成了那样？” 大福晋忽然就被吓到了。 也不知是若音此刻脸色有点白，还是若音说话时声音有点虚弱，亦或是，大福晋自个儿本身就心虚的缘故。 她心里更慌了，便一甩手上的丝帕，就道：“音侧福晋，这光天化日的，你说什么？你都说了，这是犯忌讳的！” “可就别再说了！哪有那样的事？” “也是。” 若音仍然是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就喃喃道：“要说冲撞了人，那也得是田侧福晋她本身就做了坏事才有报应的才对。” “她要是没干坏事，也不至于成了那样。大福晋，你说得对！人在做天在看，没干坏事，应该就不是被冲撞了。” “…” 大福晋背都凉了一截。 什么人在做天在看？ 她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了？ 只是，若音说的有件事情，的确让她在意。 那日，大福晋让丫鬟跟着若音她们过去更衣，又让这些丫鬟，在把人送到以后，就赶紧离开那里回来。 可今日，刑部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两个丫鬟在小池子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溺毙了。 且根据仵作的验尸情况来看，死前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也就是说，她俩是“忽然”自己“走到”那小池子边上，然后掉进去的！ 这也太诡异了！ 再加上—— 大福晋一直觉得不对劲，这田侧福晋到底是怎么把索绰罗若音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又恰巧被舒穆禄晴茹认错了伤害的？ 琼花台那里，是关押过犯错嫔妃，从前也有人说听到过什么声音之类的事情不假。 但，青天白日的，有那么容易就冲撞了？ 索绰罗若音说得神神叨叨，但似乎不无道理！ 若音还坐在床上装虚弱呢，这会儿也装得有些累了，只是她看着大福晋站在原地眼神和脸色不断变换着，便一时没有开口打断她罢了。 这会儿，若音倒是觉得，大福晋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嘿，还真巧。 她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吓唬吓唬她罢了，没想到还真成了。 忽然，若音就叫了一声。 “大福晋！” 思考中的大福晋差点跳起来，身子一抖回过神来后，看向若音，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做什么？” 吓到她了！ “没事，没事。” 若音忙摇摇头，害怕地解释道：“就是看看看大福晋你想事情想得入神，怕是被鬼压着了。” “我听说，民间便是用这种大喊一声的法子，来吓走那‘鬼’的，这才…” “…” 大福晋忽然有点生气了。 她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想着外面的人都在说田侧福晋和音侧福晋是因为她才受的伤，迫于舆论压力过来瞧瞧。 却发现，这个索绰罗若音竟然这么神经！ “音侧福晋！” 大福晋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便厉声道：“这些事，都是无稽之谈！你还有孕在身呢，可不许想了！” “我也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 大福晋说完，都不等若音叫她慢走，转身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须臾，桂嬷嬷那儿，才迟疑着把大福晋刚刚带来的盒子拿到了若音面前，然后问道：“侧福晋，你刚刚说的那些？” 若音闻言转头。 只见桂嬷嬷一脸担忧，仿佛在怕若音真的有这些“古怪”的想法似的。 “我都是胡说八道的。” 若音立即就恢复了往日里的精神活力，笑吟吟道：“见她假惺惺来探望我，我这心里实在是不高兴。” “刚刚和孩子们玩得好好的呢，忽然要让他们回去，然后装病。这不，灵机一动，想着吓唬吓唬她而已。” “…” 桂嬷嬷忍不住沉默片刻，琢磨着自家侧福晋原来竟也是个演戏的好手，这才拿了盒子，仔细瞧了瞧。 “这人参还真不错，挺大个的。大福晋也是下了血本了，唉，就是可惜了。” 可惜，来一回，被吓成这样，可见心虚。 这天傍晚。 胤禛装模作样从刑部忙完回家，刑部这里，就有人找上了直郡王，将刑部这边的一些情况，跟直郡王说了。 “舒穆禄晴茹似乎非常恨索绰罗氏，竟是咬死了没说扬州那边的事情。只是奴才瞧着，这雍郡王也是个用刑的好手了。” “这舒穆禄晴茹还能坚持几日，那可就说不定了。” 直郡王听完，心里已有了打算，便交了一样东西，给那个小太监。 夜里。 雍郡王府，胤禛陪若音用过晚膳，回来时，苏培盛闻听了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就递了一个小瓶子给胤禛。 胤禛接过来一看，抬眸笑着就对苏培盛道：“先不说他。你是不知道，今儿阿音演了好一出戏。” “我可是听说，这大嫂回去，就病了！” 大福晋病了？ 苏培盛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可眼看着自家王爷只顾着说自家侧福晋，完全不管他这儿的事情，也只好洗耳恭听，准备看看自家“骄傲”的王爷，打算说说自家侧福晋什么事儿了。 翌日。 若音早晨起来，也听说了大福晋病了的事情。 她一怔，忙叫桂嬷嬷再细说说。 只可惜，桂嬷嬷那儿也知道得不清楚，只能道：“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是受了风寒吧，可是，谁知道呢？” 桂嬷嬷说着，却忍不住用眼神示意了一眼若音。 意思是，很可能若音昨儿对大福晋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 若音心领神会，也不再和桂嬷嬷谈论这事儿，便道：“我生病时，她都来看我了。眼下她病了，咱们自然也得尽心。” “只是，这送什么过去，桂嬷嬷，你可得好好帮我参详参详。” “毕竟大福晋这病来得蹊跷，礼物要是挑得不好，让她这病‘好’得慢了，我心里也是会不安的。” 若音说着，笑吟吟就看向了桂嬷嬷。 桂嬷嬷也陷入了深思。 这的确是个问题。 “侧福晋放心。”桂嬷嬷想着，便道：“奴婢会去安排的。倒是听说田侧福晋那儿，竟是又挺过来了。” “这回，该是生命无碍了。就是醒来后闻听诸多噩耗，人的精神颇有些不好。她那里——” “田侧福晋？” 若音想起她那张脸，她也实在是迷了心窍，也不知道大福晋那儿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铤而走险，做这种事。 “她也算是恶有恶报，传出去，跟咱们也没关系。不过，我觉得，还是得叫她认识到，将她害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是谁。” “那自然是大福晋！” 桂嬷嬷不假思索，忽然又想到什么，恍悟道：“也是。让她知晓后，她也就能和那位狗咬狗去了。” “也不知，这样一来，她的病，唉！” 桂嬷嬷叹气叹得认真。 若音瞧着，总感觉桂嬷嬷竟也学会做戏了。 而这日。 刑部那边，也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今日晌午，谋害音侧福晋的贼人，在食用了午饭以后，竟是毒发身亡了！ 根据仵作检验，正是晌午牢房里的牢饭出了问题！ 第186章 这回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一身骚了 刑部的消息一传出来，康熙爷震怒。 主要倒不是因为这次的案情，而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刑部，刑部主管天下刑狱。 但凡抓来京城，关在刑部里头的犯人，那可都是罪情恶劣的，竟有人能伸手进刑部搞小动作，康熙爷自然生气。 胤禛如今管着刑部，是要担责的。 事情一发生，他便立即进宫，去向康熙爷请罪了，同时命人将当天看守牢房的人都抓起来，详细审问。 争取，尽快查出是谁给舒穆禄晴茹下的毒。 彼时，雍郡王府。 若音傍晚时正要用晚膳呢，听桂嬷嬷说胤禛进宫，若音心头不免紧张了三分。 她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屋外。 夕阳十分漂亮，正是盛夏晚景，她叹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肚子里的孩子。 有孕六个多月，肚子已经隆起好些了，她从怀上这胎开始就发生了诸多的事儿，果然到如今也是这样。 “他说，要让舒穆禄晴茹发挥最大的作用再去死，故此这次的事情，应该也是他提前计划好的，是不是？” 若音看着夕阳，说完后又看向了桂嬷嬷。 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然，如果有人要害他，打乱了他的计划，若音这心里，都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种不踏实了。 “…” 桂嬷嬷默了默，她知道自家侧福晋满心担忧，就道：“侧福晋。王爷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次的事，他也一定会安排好的。” 若音不可置否，只想着等胤禛早些回来，好问问他。 他也是的。 知道她有孕在身不能想那么多，便都不把这些告诉她，将她当个花瓶似的养着，可她偏偏又不是。 桂嬷嬷消息来源广，她从外头打听个一知半解的，反而不能安心。 回头，她得好好说说胤禛才行！ 当天，乾清宫。 胤禛和康熙爷说了一些这次案件的事情，包括琼花台那边的后续，以及现在刑部调查到的消息。 下毒之人，已经找到了。 那人是刑部的一名狱卒，在刑部当差已经十来年了，是京城人士，户籍等都有登记造册。 刑部找到人后，便立即根据户籍去了他家，却发现他家里早已没人，细软金银都收拾干净，显然跑路了。 如今，刑部便预备着，派人去找此人的妻子，包括他们的老家等等地方，以求能找到逃跑的家人。 家人逃了，便能说明问题了，此人兴许是被人收买，这才做了这事儿。 同时。 刑部根据户籍册子，查到了另外一条线索。 此人的三姨夫的表弟的某个远房亲戚，竟是在直郡王府当差的！ 夜深了。 刑部递交资料到了乾清宫，李德全那儿收下以后，便立即呈送到了康熙爷的面前，康熙爷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底下的胤禛。 康熙爷问道：“你说，那个舒穆禄氏，是索绰罗氏的表妹？因私下送了东西给她哥哥，被你知道，你这才将她送回扬州婚配的。” “是。” 胤禛站得笔直，朗声应了后，补充道：“毕竟是亲戚，儿臣也不忍心将她送上绝路，便为她挑选了刘将军。” “刘将军虽说是个鳏夫，脾气也火爆了些，为人却十分耿直。他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是个值得匹配的人。” 康熙爷不可置否。 于他而言，婚姻不过是联系利益的工具，他的后妃大多也是为此而娶。 胤禛所说的这段姻缘，在康熙爷看来，自然是合适的，甚至舒穆禄氏，还稍微高攀了一些刘将军呢。 但这不是关键。 康熙爷继续追问道：“舒穆禄氏临出嫁前，逃了？” “是。” 胤禛继续严肃回答道：“儿臣知道她心性有些桀骜不驯，就留了人，在扬州看着。本想等她和刘将军完婚，就将人找回的。” “谁知，舒穆禄氏跑了。甚至，儿臣私下联络了扬州知府，都没能找到人。” 一地知府，权力还是很大的。 想要找人，按理来说当十分容易，可偏偏，没找到。 康熙爷听完，眉头紧锁，已经想到什么了。 如果连扬州知府都办不到这件事，那么这事儿背后或许还有人，而前阵子，他的长子，分明就正好去过扬州。 想起长子上回对胤禛的针对，再结合这次狱卒“恰好”又和直郡王府扯上了关系，康熙爷心里已是有了想法。 他这个长子，如今的野心，当真是越来越膨胀了。 乾清宫里，胤禛看着康熙爷眉头紧锁显然若有所思，便知道，康熙爷已经被他引导得，将事情往直郡王身上去想了。 这就够了。 他手上指向性的证据虽然多，可实际上却不能将直郡王定罪。 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康熙爷先前就埋下的那一颗对直郡王怀疑的种子，继续发芽膨胀下去。 气氛，逐渐有些凝固。 胤禛瞧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便扑通一声跪下，道：“皇阿玛，儿臣自知如今晋升得比较快，稍稍有些不妥。” “儿臣，也甘愿低调为人处世！只求，能够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康熙爷忽然听胤禛开口，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道：“好孩子，起来吧。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时辰不早了，先回去吧。” “是。” 胤禛没再说什么，恭恭敬敬朝着康熙爷拜了拜，这就离开了。 雍郡王府。 若音坐在书桌前看书，一点儿心思都没进到书里头去，反而是偶尔看看月亮看看星星什么的，就盘算着时辰，想着胤禛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这时候。 不远处，胤禛踏着月亮就过来了。 今晚月色其实比较暗淡，朦朦胧胧的，笼罩在胤禛身上的时候，有着一层淡淡的银辉，还挺好看的。 若音一看见他，浑身都来了劲儿，忙放下书，将披风裹在身上，就到了门口撩开帘子，要接胤禛。 胤禛显然也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若音了，加快脚步后，若音这儿刚一跨过门口，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胤禛。 “回来了？” 若音有些急，就问道：“皇上那儿怎么样了？我听说，舒穆禄晴茹死了？现在局势怎么样？直郡王那里呢？” 胤禛见若音问出这么多问题来，哑然失笑，拉着她的手，就先进了屋子。 屋内。 胤禛将蜡烛挑得亮了些，就把他的打算，以及今日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昨儿夜里苏培盛就跟我说，大哥那里买通了刑部的一个狱卒，准备让舒穆禄晴茹死掉，再放一把火，伪装成不小心失火的样子。” 胤禛勾了勾唇角，就道：“可我怎么会让他如愿呢？舒穆禄晴茹早就招供了，她在扬州时，刚逃出去，就遇见了大哥。” “是大哥暗中帮她回了京城，又带她去了琼花台的。” “她心有不甘，觉得你一直都不肯帮她，心里恨极了你，便想着此次嫁给刘将军的事儿，定也是你所为。” “便想着，要了你的性命。” “这阵子，我一直抢大哥风头，他看我不顺眼，当然想对咱们动手了。只是，我不好对付，就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来了。” 也是因为，胤禛太喜欢若音了，在人前也不遮掩，这才让直郡王以为，拿到了胤禛的弱点。 这是他的弱点不假。 可他就算展现出来了，也不是谁都能对付的！ 胤禛想着，将若音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就道：“阿音。你放心，我定然会保护好你的。” 就像这次一样。 他们早有准备，只不过是给直郡王夫妇设套而已，他们还真的就往里头钻。 殊不知，现在康熙爷对他的怀疑，已经很深了。 若音听胤禛说完，点点头，将头靠在胤禛的肩膀上，就柔声道：“四爷。昨儿你陪妾身吃饭，也不说这些事。” “下回可不行了，我让桂嬷嬷去打听消息，她又不知道内情。我虽然想着你都有安排，心里还是担心！” “咱们俩是一条心，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什么事儿都不该瞒着彼此才对，是不是？” 胤禛忽然就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若音的头发，便道：“我总想着保护着你，却忘了，这次的事，你也做得很好。” 琼花台的事儿，说起来基本上都是若音的筹谋，他也就只是让小顺子跟着，找机会帮忙而已。 后续的事儿，才都是他安排的。 这么说来，他们这回，其实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 “那当然。” 若音听见胤禛夸，也骄傲了起来，她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董鄂氏如此，大福晋自然也是如此！” 若音说完这些，也许是因为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下去，也开始犯困了，便打了一个哈欠。 “是。” 胤禛见怀里的若音可爱得很，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一边把她打横抱起来，一边道：“看看你，都困成这样了。” “咱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嗯。” 若音往胤禛怀里窝了窝，小声道：“都被您抱着了，还有不好的么？” 这日后。 大朝会上，康熙爷宣布整肃刑部的事情，一定要将涉案的人抓回来。 同时，这次胤禛管理刑部有所疏漏，康熙爷便下令，让直郡王接手刑部的事情，务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来。 而胤禛，则是先调往户部，管户部的事儿。 朝堂上。 直郡王领了旨意后，回府没多久，就摔了一套茶盏。 他看出来了！ 康熙爷让他查，可不是相信他，而是要他给一个交待出来呢，而且还借着让他管刑部，削了他的兵权！ 该死！ 直郡王头疼不已，正好见到门口站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便对他招招手，问道：“福晋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小太监心头一凛，道：“福晋还病着呢，说是受了风寒…” 第187章 对付大福晋的法子 转眼到了七月。 夏日的躁意虽然未曾褪去，但这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高气爽的意头了，一早一晚不再那么炎热，京郊的麦田也都成熟了。 这年，蒙古诸王原本是要来京城的，都提前计划好七月里的木兰秋狝了。 奈何四五月时河南雨水多，蒙古那边偏偏又不下雨，干了两个多月，情况不是很好，这样一来，他们今年便来不了京城了。 康熙爷那儿又觉得诸事不顺，索性取消了木兰秋狝，让大家伙儿都留在京城，好生处理各自的事务了。 胤禛那儿，去了户部一月有余，办事已经上手了。 这天下午，太阳阴了下去，若音在屋子里窝了快一天了，有些坐不住，就到了小花园里闲逛。 正好，过不多时，若音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时候，胤禛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一进来，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若音，还问道：“猜猜，是谁给你的信？” 若音见胤禛神秘兮兮，才不搭理他呢，将信一拿过来，看着抬头的几个字，嘴角瞬间就上扬了起来。 是瓜尔佳文晴的信。 信中写到，她有孕了，正好不用木兰秋狝长途跋涉，就是可惜了，不能来京城瞧瞧若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胎是男是女，如果若音生的是男孩，她生的是女孩，将来她们还能做儿女亲家呢。 信很长。 瓜尔佳文晴坐月子无聊，洋洋洒洒写了好多，若音读得津津有味，在看见草原上的那些故事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也身临其境似的。 胤禛一直在边上看着。 他就知道，把这封砖头一样的信给了自家媳妇，媳妇肯定就忘了他。 偏偏他不信邪，想试试，这下坐在小杌子边看着秋千上的若音，胤禛心里这个苦呀，都快泛出酸水来了。 好半晌。 若音看完了信，有点饿了，见胤禛还在看着她，忽然睁大了眼睛，问道：“四爷，您一直在这里呀？” “当然。” 胤禛板着脸，反问道：“我不在这儿守着你，还能去哪儿呢？” 若音一怔。 她好像听出来了，胤禛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可幽怨了呢，就跟个埋怨丈夫老是晚回家的怨妇似的。 若音想到这儿，便笑了，说道：“那四爷请自便，妾身现在饿了，要去用晚膳了，您也跟着一起吗？” “自然一起。” 胤禛也不生气，严肃答应后，便拉住了若音的手，两个人一起回屋去了。 晚膳还没好，若音回到屋子里，看着桌上摆着的桂花酥酪，就赶忙过去，拿起勺子开始吃。 胤禛跟在后头，他没得吃，也没说什么，就从袖中拿出帕子来，帮忙给若音擦拭嘴角。 若音本来是故意的。 她就想看看，胤禛会不会生气。 谁曾想，他嘴角一直上扬着，这会儿还柔声问道：“刚刚那信里写了什么，竟让你这般高兴？” 若音默了默。 他对她太好了，她都不忍心了。 胤禛这儿，见若音没开口，也没想那么多，继续笑着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我？” “没什么。” 若音扁扁嘴，心里想着胤禛这么好的脾性也只有在对着她的时候才这样了，索性又盛了一勺酥酪，送到胤禛嘴边上。 “您吃吧。” 若音一边说着，见胤禛张嘴，就把刚刚信里的内容，都给胤禛说了，末了补充道：“妾身就是想着，塞外的景色真好呢。” “原本想着，七月里能木兰秋狝也好，好歹出去逛逛，谁知道竟然也去不成了。” “看看信，妾身凭脑子想想外面的风物，不知不觉入了神，竟是忘了您在一旁了，您也不在意，还陪妾身吃东西呢。” “四爷，你真好。” 他真好。 胤禛听见若音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头某处的柔软就被触动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很想在面对着若音的时候，更温柔一些，她有孕在身这般不容易，他包容着，也是应该的。 这会儿，胤禛听若音这么说，便提议道：“你既是想出门，那咱们后日出去逛逛就好了。” “就是，只能有一天的时间，去去京郊看看秋日里的景色，你觉得怎么样？” 若音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能出门，一时之间高兴极了，忙答应道：“当然好了，只是，您不忙吗？” 胤禛想起户部里堆积如山的事情，便一脸严肃道：“不忙，我明儿多处理一些，后天陪你出去。” 转眼到了后天。 若音天刚刚亮就起来洗漱，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就和胤禛一起，带着璟婳和弘晴出门去了。 一家四口，坐在马车上时，若音看着含含糊糊吃点心的璟婳，便笑着道：“这孩子，吃个点心吃得满嘴都是，哪有点格格的样子？” 胤禛却不在意。 他宠溺地拿了帕子帮璟婳擦拭嘴角，就道：“璟婳还小，捣蛋些也没什么。” 若音莞尔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拉了胤禛的袖子，问道：“那日，文晴给妾身寄信，分明说捎了牛肉干过来。” “当时妾身惦记着跟您说话，浑然忘了这事儿，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牛肉干！四爷，那肉干去哪了？” 若音说着，便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来，嘟着嘴。 胤禛见状，就伸手戳了戳若音的脸颊，然后回答道：“我问过刘太医了，那肉干吃多了会上火。” “你这几日本来就热气一些，过几日再吃，好不好。” 果然是被藏起来了。 若音叹口气，想起她这两天好像是有些口渴，的确是上火的征兆，也就只得答应了。 很快，到了郊外。 若音一直拉开帘子吹风看着外头呢，此时便看见了京郊一片片金灿灿的麦田。 现在是七月，已经入秋，秋收的时候到了，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们，隔得老远，若音都能看见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真好。 今年虽然收成不如去年，但勉强糊口还是可以的，辛苦一年的劳作，好歹没有白费，自然是高兴的。 若音瞧了一会儿，就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道：“咱们回家的时候，路过这些农户家里，就买一些蔬菜回去吧？” “今年情况不好，他们也没什么收入。咱们帮衬一些，也是心意了。” 虽然，她庄子上也不缺这些。 可若音自小就是个有爱心的人，出去买菜的时候看见有些老爷爷老奶奶背着一大筐子出来卖菜，她多少都会买点回去。 以善相待这个世界，就算没有回报，她自己觉得开心，那也是值得的。 “好。” 胤禛自然没意见，点头答应了，就继续陪着若音看风景了。 出城后不久，就到了若音在京郊的庄子。 这处庄子，上回若音和胤禛抓董鄂氏的错处的时候来过，这儿依山傍水有池塘有小溪，后头还有果树林子，景色是十分美的。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胤禛刚扶着若音下马车呢，忽然不远处一个手上拿着经幡的半大老头子就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这位少爷夫人，可要算一卦吗？在下陈村神算子——” 神算子摇晃着脑袋，笑吟吟地刚开口，苏培盛见了，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便压制住不爽，好生劝道：“一边去吧，我家少爷夫人不——” 话都还没说完呢。 若音看着这个神算子，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除了算命，还会什么？会驱邪吗？” 神算子反应极快，从袖中掏出一些“鬼画符”来，便道：“当然会了！我瞧着夫人你眉宇间带着点点的——” 这回，苏培盛听不下去了。 他用力一拍那神算子的脑袋，便骂道：“说什么，说什么呢？去去去，少来讨嫌，走开走开。” 言罢，苏培盛从袖中掏出几枚铜板来，就递给了那人。 那人见苏培盛不好惹，收了钱也就赶忙提着裤子跑掉了。 若音看着却觉得有趣，望着那人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胤禛却是有些不解。 他是知道的，若音从来不信这些，一开始就该打发了，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莫非是想到了什么？ “哪里这么好笑？” 胤禛想着，就看向若音，问道：“我也想知道。” “没什么。” 若音道：“就是这江湖神棍摇摇晃晃的，倒真是像那么回事。就是嘴边上少了一颗大痣，唔，要再是个独眼龙就好了。” 胤禛想了想那场面，一下也笑了。 身后，苏培盛却摸不着头脑，是他想象力不够丰富吗，为什么他竟然觉得不好笑？ “…” 前头，若音和胤禛走出去一段，若音才忽然道：“四爷还记不记得，先前妾身吓唬大福晋的事情？” 胤禛点点头，道：“记得。” “她心里有鬼，回去便病了，听说请了宫里的太医开了药，总不见好呢。” 若音意味深长，道：“她这是心病，需要心药医。妾身瞧着，虽然有些手段看着神神叨叨的，指不定，能起作用？” 胤禛闻言，一下就明白了。 他说呢。 自家媳妇忽然对那神棍感兴趣，竟是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不错。 这也是个法子。 第188章 花海里的吻 早晨，太阳温热。 胤禛牵着若音进了庄子，俩孩子饿了，奶娘就先把他们带走了，独独剩下胤禛和若音两个人，手牵手走在田埂上。 不远处的田野边上，栽种着好大一片的月季花。 红色、粉色、白色、黄色的一大片，在秋日的麦田里，显得格外耀眼。 若音最喜欢花儿了。 提起秋天，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菊花，没想到，这一年四季都常开的月季，一大片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好看。 “四爷，咱们去瞧瞧。” 若音说着，牵着胤禛就往花海那边去了。 花海处。 若音小心翼翼站在花丛中间，不要伤害到这些灌木丛，就轻轻凑到月季花前，想闻闻味道。 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一种香，但她很喜欢。 若音发现花海边上有个遮阳棚，遮阳棚底下摆着几张小杌子，没人坐，也不知道是不是农人们都去地里了。 若音有些累，拉着胤禛就进了遮阳棚里。 若音坐在小杌子上，背靠在一边的大树上，整个人松弛了下来，脑袋也垂在树上，看着不远处的树木。 “四爷，这月季花也不知道是谁种的，真好看。” 若音百无聊赖，只见周围也没人，她这儿又凉快又有花儿看，还香得很，真是个好地方呢。 “这附近也有药农的。” 胤禛四处望了望，便道：“月季能入药，这儿土壤好，多种一些卖给京城的那些药铺们，自然也好。” 若音点点头。 说起药理来，若音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就笑道：“您是不知道，这阵子采桑那丫头呀，整天没事干就捧着一本医书一直在那儿看呢。” “她说，看医书多学一些东西，照顾妾身的时候，能更得力些。妾身倒是瞧着，她是想和刘太医多说几句话。” 就是可惜了。 刘太医对采桑总是客客气气的，若音有一回在边上旁敲侧击，刘太医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愿给出回应，没说什么。 若音看采桑一股脑只想着刘太医，也不太好拦着，便随她去了。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会一头热，等过阵子想开了，便会发现，其实都不算什么。 身侧，胤禛却没想那么多，他道：“采桑是个实诚的丫头，愿意多学一些东西，是好事。” 若音不可置否。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就往胤禛身边靠了靠，懒懒地说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呢。” “懒懒散散的，不用想那么多。” 斗来斗去多累呀！ 胤禛也知道几分若音的心思，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以后，就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树影斑驳，照在两个人身上，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若音忽然被亲了一下，吓了一跳，抬头看胤禛时，就见他正低着头，笑着看着自己，就连眼睛里都有笑意的那种。 甜甜的，能直入心扉。 都说，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若音现在觉得，这话真是不假。 就是—— 若音噗嗤一笑，伸手从胤禛的小辫子上取下来一片花瓣，在胤禛面前晃悠着，就道：“刚刚路过花丛时，这片花瓣许是掉在您的小辫子上了。” “唉，还以为您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呢。不曾想，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就连这路边的小花，都想赖在四爷您身上呀？” 若音调侃着说完，笑吟吟地就望着胤禛。 胤禛却不说话。 他的手还揽着若音的腰呢，此时索性一用力，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 这下子，吻落在了唇上。 若音怔了怔，胤禛很快就放开了他。 他坏笑着，问道：“现在，流水有意，花儿呢？觉得如何？” 若音听出胤禛的调侃打趣，稍微瞪了她一眼以后，刚刚想要说话，肚子忽然就疼了一下下。 “嘶——” 若音忽然皱眉，胤禛吓了一跳，稍微松开手以后，连忙问道：“怎么了？我刚刚——” 胤禛有点手足无措。 他没做什么呀！ “没事。” 若音回过神来，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就道：“是孩子踢妾身了。他大约是知道，阿玛在调戏额娘呢，这就不高兴了。” “不高兴？” 胤禛轻轻嗤笑，瞧了一眼若音的肚子，就道：“这臭小子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要不是因为他，我…” 胤禛后面的话没继续说。 因为这个孩子，他和若音很多事都不能做！ “才不是臭小子呢。” 若音轻轻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就道：“说不定，又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像璟婳一样。” “这样…” 胤禛想了想，说道：“是姑娘也好，璟婳那么可爱，再来几个我都不嫌多。” “您还不嫌多！” 若音嗔怪道：“这怀孕不易，生的时候也好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似的，妾身每当要经历的时候，都会有点害怕。” 若音还是第一次对胤禛说这个。 为人母嘛，想到生孩子时，只记得痛了，殊不知那时也是伴随着许多风险的，而后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快乐里，往往容易忽视了这个过程的危险。 若音也不是不怕。 就是，喜欢璟婳，也希望能再有一个儿子。 胤禛一时有些沉默。 他抱着若音，若音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比刚刚重了一些，紧跟着，胤禛郑重的声音，忽然就从头顶传来了。 “这次，我陪你。” 陪她？ 若音抬头，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产房血腥，古时候又迷信些，男子里十有八九都忌讳这个，再者，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是占着位置碍手碍脚。 胤禛却… “我陪你。” 胤禛一脸严肃，像是琢磨了一下似的，又道：“从现在开始，还有两个多月呢。正好，我帮你找稳婆和奶娘。” “也趁此机会，好好学学。” “…” 若音没说话。 她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嘀咕，不知道胤禛是不是认真的，便就想着先这样吧，让她开心开心也好。 转眼，到了晌午。 若音有点饿了，就和胤禛回了庄子。 这时候，桂嬷嬷瞧见俩人手牵手回来，这才迎了上来。 “侧福晋和王爷回来了就好，小格格和小阿哥一早没瞧见你们，可磨人了呢。午膳也都备好了，现在传膳吗？” “嗯。” 胤禛点点头，拉着若音的手，就先去看孩子们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 午后胤禛和若音推着婴儿车，带着璟婳和弘晴在田埂上走了一圈后，看着天阴沉沉的，也就准备着要回去了。 倒是农田里的农人们瞧见这婴儿车觉得稀罕，他们大多都是用布弄成一个兜子，就像袋鼠那样，把孩子捆在背上呢。 这出门的时候要背着，走一段路难免会消耗不少体力，有个小车推着，好像还真的省力了许多。 去镇上赶集，还能顺便装东西！ 若音见这些人感兴趣，就说她是在京城的木匠铺子里定制的，他们要是也喜欢，可以去瞧瞧。 到时在木匠铺子买，或是他们自己做，都是可以的。 回府的路上。 胤禛牵着若音的手，来了兴趣，便问道：“这婴儿车，我起初瞧着也新奇得很。是不是你设计的？” “是。” 若音坦然道：“抱着孩子太累了，装在小车里，是正好的。四爷，妾身还有许多新奇的想法呢。” “哦？” 胤禛很感兴趣，缠着若音，就道：“快说说，还有什么。” “这个嘛，得让妾身想想。” 若音摸了摸下巴，有点犹豫。 古代有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例如橡胶树就没有，还是近代从南美传到东南亚，后来国内才有了。 想要做自行车的话，这链条和橡胶轮胎就是个问题，至于代替品嘛，虽然也不是没有，但想要制作，就有些困难了。 这些，可都不容易实现。 胤禛那儿，见若音认真思考，也没缠着她继续说，只想着若音或许一开始就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三日后，下了一场雨。 雨后空气里多了些土腥子的味道，若音站在窗户边上，感觉外头凉了不少。 入秋了呢。 正想着，桂嬷嬷就从外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老成的婆子，若音见过，是帮她接生璟婳的婆子。 还有个年轻些的妇人，瞧着应该是奶娘。 “侧福晋。” 桂嬷嬷领着人过来，介绍一番，果然便是若音想的那样。 须臾，桂嬷嬷又问道：“王爷那儿传话来，说是等您见过了人，就将人领到前头去？王爷他…” “…” 若音默了默，想起那时候胤禛对自己说的话，便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也就是想多了解了解而已！” 桂嬷嬷恍然大悟，也没多问，就先带着人回前院了。 若音这儿，一切顺利。 直郡王那里，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他在那位逃走的狱卒老家，抓到了他，据说找到的时候，一家几口人都已经上吊自尽了，再找不到消息。 而后，又追查数日，线索全都断了，直郡王也“只能”先写了一份奏报，送到康熙爷那儿去了。 康熙爷看过奏报后，没说什么，只让直郡王好生看着刑部，可万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直郡王应了下来，离开乾清宫时，心里却不停在打鼓。 他总觉得，康熙爷看他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189章 把宋格格接回来了 八月。 几场雨下来，雍郡王府院子里的树叶似乎都枯黄了些，瞧着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快掉下来了。 璟婳对此很感兴趣。 她站在树下看落叶，发现落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要掉下来时，她就想要去追。 弘历那儿，几天前举行了抓周礼。 他是四月里生的，原本那时该举行的，偏偏河南雨水多，胤禛每天忙着这事儿也是愁眉不展的。 好容易事情过去了，琼花台又出事了，便耽搁下来了。 说来，弘历抓周礼上，若音险些没崩住。 弘历抓的，是一枚印玺，胤禛的印玺。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置办东西的时候放进去，竟是被弘历“万里挑一”的时候，给选中了。 耿格格当时便笑了，她道：“六阿哥这是知道这印玺是王爷的东西呢，心里爱重阿玛，这才抓着不放。” 若音尴尬笑笑，脑子里却想起一件事。 历史上的弘历，的确很喜欢印玺。 不过，他喜欢的不仅仅是搜集印玺，还有用他搜集来的这些印玺，在各种各样的名贵字画上盖章。 据说，被乾隆爷盖过章的字画，后来都贬值了。 没想到，弘历的这个爱好，竟然在他抓周礼上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彼时。 耿格格看着若音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自然，还有些惶恐，怕哪里有什么不妥，若音也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给敷衍了过去，这才离开了。 这会儿。 若音躺在屋檐底下的躺椅上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看落叶的璟婳，忽然就想起这件事了，又觉得哭笑不得。 看来有些事情，就算是她穿越了，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呢。 若音正想着。 桂嬷嬷从游廊的一侧过来，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账本，走到若音跟前，禀报道：“这是今年秋收后，庄子上送来的账目。” 若音闻言偏头，瞧了一眼每一本都有牛津高阶英语词典那么厚的账本，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嬷嬷。” 若音露出头疼的表情来，道：“这几天孩子老是踢我，我这精神也有些短。要不，咱俩分工？” 桂嬷嬷一下就笑了。 她道：“就算侧福晋不说，奴婢也正有此意的。今年庄子上收成一般般，佃户们勉强糊口而已。” “咱们没什么盈利。不过，那些佃户感念侧福晋恩德，各自凑了一些鸡鸭鸡蛋什么的，送到咱们王府来了。” “奴婢都暂时给安置在了前院，这鸡鸭吵闹，放在后头不太好。” 鸡鸭。 若音想起这些小动物，忽然来了兴趣，她坐了起来，道：“那也不一定！璟婳和弘晴还小呢，最喜欢这些新奇东西了。” “待会儿你带了采薇去前院，抓一只鸡和一只鸭过来。把它们的屁股包住，不让它们到处拉撒也就是了。” 养几天再吃掉，正好。 桂嬷嬷有片刻的沉默。 她总感觉，看着自家侧福晋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真正想要养这些小动物的，应该不是小阿哥和小格格，而是自家侧福晋吧？ 很快，桂嬷嬷也就让采薇去办这件事了，她将账本放好了回来，又说起了庄子上的另外一件事情。 “宋格格病了。” 桂嬷嬷解释道：“前阵子雨水多，听说她是自己坐在屋檐底下做刺绣的时候没留神，吹了风，着了风寒。” “请了大夫看，说是宋格格身子底子本就不好，还得好好养着。” 宋格格当初早产生下女儿，女儿孱弱，瘦弱得跟个小猫似的，哭声都很小。 她产后都没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光顾着女儿去了，最后女儿没留住，她自己身子也没照顾好。 当然，是有病根的。 想起庄子上的确要凉一些，若音就吩咐道：“她也安生这么久了，回头问问她，想不想回来吧。” “若是想，接回来养着就是了。她和李侧福晋关系好，如今弘时也快两岁了，正是可爱的年纪呢。” “她喜欢孩子，往后就多和李侧福晋走动走动，看着弘时，她或许也能好一些。” 若音当了额娘以后，其实反而有些理解宋格格了。 当然，她并不赞同。 只是觉得，母亲为了孩子，的确是可以去做很多事的。 宋格格那儿，她让人盯了半年还多呢，一直稳妥，想来总不至于是装的，接回来也没什么。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也把这件事交待下去了。 这天以后没多久。 庄子那边再次传来消息，说是镇上缺医少药，来回请大夫的确不方便，宋格格这回病得稍微厉害些，怕是还是接回来得好。 若音也没多想，便答应了，还让刘太医也过来，帮忙给宋格格看看。 五日后。 宋格格那儿吃了几服刘太医开的药后，身子好了些，能坐马车了，也就给接回来了。 若音亲自到了王府门口等，李侧福晋也表示很长时间没见到宋格格了，跟着过来一起等。 “音妹妹，你要是累了，就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李侧福晋对若音还是非常客气的，她想了想，又道：“宋姐姐能回来，我这心里也高兴。你放心！” “往后她那里，有我陪着，她肯定不会再胡思乱想的。不然的话，我帮你绑着她！” 李侧福晋一脸认真。 若音看着她这样子，就笑了。 “宋姐姐为人，我是知道的。虽然冲动了些，但也是一根筋。有些事，她想明白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执着了。” 只要，她身边没人再蛊惑她。 李侧福晋，若音是放心的。 没多久。 若音和李侧福晋还在随意闲聊着呢，不远处马车就来了。 李侧福晋很高兴，恨不得冲过去瞧。 很快，宋格格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了，她从前丰腴，如今已经瘦了许多。 下车后，宋格格瞧了一眼若音和李侧福晋，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还是道：“妾身见过两位侧福晋。” “今儿这秋老虎厉害，倒是麻烦两位侧福晋来接妾身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李侧福晋很高兴，拉着宋格格的手，就问道：“你病好些了吗？你从前住着的院子，我一直都有让人打扫着呢。” “你回来，还住那里！离我也近！你是不知道，弘时现在快两岁了，会喊额娘了，很可爱呢！” “他…” 说起弘时，李侧福晋话匣子就打开了。 宋格格那儿很快也没这么拘束了。 回到后院。 宋格格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眼里也有些感慨。 李侧福晋本想拉着宋格格回去，宋格格却停下，转身看向若音，犹豫了一下，她道：“侧福晋。” “以前，是我不好，太执迷了，对不住。这些，是我这阵子，在庄子上无聊时做的一些刺绣。” “听说小格格软糯可爱，你要是不嫌弃——” 若音瞧了一眼宋格格从丫鬟手里拿过来的东西。 是小肚兜，和小袜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 当着面儿，若音也没说什么，笑着收了过来，就对宋格格道：“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 “你身子不好，就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先回去休息吧。往后在府里，要是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宋格格点点头，应了。 相较于分开时，她身上的戾气的确已经没了。 若音眼看着没什么事情，这也就先离开了。 回去后，出于谨慎起见，若音还是让刘太医给看了看宋格格拿给自己的东西。 刘太医细细查验过，便回禀道：“没什么问题，侧福晋可以放心使用。” “嗯。” 若音应了，就交给桂嬷嬷，让她先收起来了。 宋格格那儿，还是得留意着比较好。 若音如今与胤禛两心相守，从前这些后院的妾室们，若音并不想太亏待了她们，别的她给不了。 只要不再出幺蛾子，她愿意保她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当个什么都不用去想的米虫就好了。 只是，人心都是难测的。 她也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八月天寒以后，有天早晨起来，奶娘过来回话，说是弘晴咳嗽了两声。 若音不该怠慢，忙让刘太医去看。 瞧过后，情况倒是还好，就是天寒吹了一点风，小心些也就没事了，只是小咳嗽，没有别的症状。 若音心中安了安，又问起宋格格那里的情况。 说是，按照他的药方喝了几天药后，屋子里每日也供给了足够的炭火，她的身子也好些了。 只不过，月子里落下的病根没这么容易好，还是得慢慢调理才行。 若音知道后，让桂嬷嬷送了些温补的药物过去，又叫宋格格自己好生养着，有什么短缺的，再来跟她说。 一时间，府里倒是还算安生。 就是府外。 直郡王府和三贝勒府，都同时传来了消息。 直郡王福晋从上回琼花台的事情以后就病了，起初是风寒，后来总不见好。 一开始么，都以为是病了。 直到这几日，直郡王府里，传出来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是直郡王福晋那儿，像是撞邪了，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好的。 眼下，直郡王忙着刑部的案子抽不开身，听说直郡王福晋都已经在民间找一些江湖术士，回去帮她看病了呢！ 第190章 若音哥哥大婚 雍郡王府。 桂嬷嬷将这事儿绘声绘色地跟若音讲了，若音收敛眼眸，就往身后的软垫上头靠了靠，叹了口气。 “原以为她跟着直郡王为虎作伥，也是个厉害的。那日我不过忽然想起这回事，随口说说，竟然使得她病了这么久。” 若音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许是她平日在后院也害过别的人命吧，这回又弄得田侧福晋人不人鬼不鬼的，也难怪心虚了。” 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出身不算高。 听说，惠妃对于她做自家儿子福晋这事儿，心里其实是不大高兴的，这伊尔根觉罗氏嫁给大阿哥后，拼命想要生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奈何一连六个女儿，都没能生出儿子来，她也因为不停生孩子，身子调养得不是很好。 婆婆不喜，身为长媳没能生出儿子，她平日压力应该就很大了，要稳固位置，对付直郡王身边的莺莺燕燕。 也难怪。 这一病，就折腾了这么久。 桂嬷嬷不可置否，听若音提起田侧福晋，也忍不住道：“三贝勒府那位，也是个有心思的呢。” “事后，奴婢也找从前的老姐妹打听过了。” “说是当初直郡王福晋让田侧福晋帮忙办事的时候，许诺的好处是能让田侧福晋像如今您在咱们王府的地位一样呢。” “这，可不是做梦么？” 若音听完，微微有些惊讶。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话倒是在田侧福晋身上应验了。 若音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她的才貌和管家的本事。 若音得胤禛宠爱，宫里康熙爷和佟贵妃对若音印象也不错。 她阿玛，又在一个多月前成为了正二品的侍郎，她的哥哥也即将迎娶富察马齐的嫡幼女，索绰罗家，可谓一跃成了朝中新贵。 她自己得宠，家中也得力，这才让她虽无嫡福晋之名，却有了嫡福晋之实。 田侧福晋—— 她才貌只能算尚可，胜在温柔，胤祉也喜欢，要说宫里，荣妃这个婆婆兴许认可她几分，旁人可就都不一定知道有她这个人了。 至于她家里？ 阿玛正七品笔帖式，朝中更无兄弟，能成为侧福晋，已是祖上庇佑了，就该老实本分些。 兴许胤祉那儿也无心再娶，她的日子也就差不离了，偏偏喜欢折腾，结果把自己弄得毁容了。 刘太医那儿已经从太医院别的人那儿听说了。 田侧福晋脸颊上某一道伤痕格外深，从额角蔓延到了脸颊，长长的一条，怎么都是遮不住的。 将来要出门，只能顶着帷帽了。 “从前董鄂氏还在时，董鄂氏为人严苛，这田氏也谨小慎微，在府中有了一席之地。” 若音想了想，便道：“如今，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没了，她怕也是不习惯，这一下子也就得意忘形了。” 不曾想，弄成这样。 所以说呀。 人活在世上，找好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可不能好高骛远。 桂嬷嬷不可置否，她点点头，又道：“再过几日，便是侧福晋哥哥嫂嫂成亲的日子了，奴婢已经打点好一切了。” “贺礼单子，还有侧福晋您过去时的一些准备。” “嗯！” 若音想起贺礼单子，这单子她都看了不下十遍了，没有一处不妥帖的，她盼着这天都盼了好些年了。 哥哥现在功成名就，又娶了贵女，将来索绰罗家发展得越来越好，她的日子也就能过得更好了。 八月十三，宜嫁娶。 今儿，是朝中新贵，正二品侍郎索绰罗大人之嫡长子，与富察马齐嫡幼女成婚的日子。 听说富察家的格格知书达理，家中对其更是十分宠溺，出嫁那日，新郎官儿亲自到了富察家迎接。 红妆十里，让人好不羡慕。 索绰罗府。 若音这还是穿过来以后，第一次来，跟她记忆里一样。 额娘喜塔腊氏挽着若音的手，小心扶着她到了喜堂，就道：“你哥哥还在迎亲的路上呢，咱也不急。” “阿音，你走得慢些，小心肚子！” “知道啦，额娘。”若音笑着答应，就见喜塔腊氏虽然高兴，但眉眼间还是带着几分犹豫的。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若音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为了舒穆禄晴茹。 她闹出的那件事很大，就连直郡王都连累了，一开始喜塔腊氏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舒穆禄晴茹人已经没了。 胤禛那儿出面，让管嬷嬷还有苏培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 喜塔腊氏一时无言，有点难以接受。 舒穆禄晴茹也算是她自小看到大的，虽说十岁后她跟着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去了任上没再见到。 但… 事情变成这样，喜塔腊氏终究是伤心的。 就是如今，伤心也无用了，侄女干了错事，险些害了儿子女儿，她也没办法再念那么多的亲情了。 不讲情义的侄女，又哪里比得过听话孝顺的儿女呢？ “额娘。” 若音看着喜塔腊氏脸上露出的神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柔声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要向前看，是不是？” “姨父姨母那儿，王爷也派人去说了。晴茹闯下这么大的祸，没连累他们就已经不错了，他们还敢如何？” 喜塔腊氏闻言苦笑，终究还是点点头。 其实还是连累了的。 舒穆禄家的，已经被贬职到了琼州去了，那儿苦寒，听说这还是直郡王暗箱操作的结果呢。 胤禛也装不知道，由着去了。 若音想着，也挺好。 琼州离京城这么远，他们聪明些，谨小慎微，别再惹了胤禛这樽“大佛”，将来说不定还能回来。 再想不开，下场可就不只是日子过得苦一些这样了。 眼看着吉时快到了。 若音和阿玛额娘在喜堂里等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屋外鞭炮喇叭的声音，欢天喜地的，热闹得很。 若音一下就站起来了。 她望着外头，高兴道：“哥哥嫂嫂来了！” 话音刚落。 外头的人，已经在簇拥着新郎和新娘子进来了。 今日，来索绰罗府参宴的人极多，就连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都来了。 十二福晋，是若音嫂嫂的亲姐姐，来也是常理，倒是五福晋，平日少出门，今儿也特意来跟若音道贺。 偌大的膳厅里。 五福晋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蜂蜜水，端着到了若音跟前，笑吟吟地就祝贺道：“恭喜你了。” “我瞧着今儿这喜宴办得极好，你家真有面子！” “哪里？” 若音接过蜂蜜水，笑着谢了，就道：“要说面子，还不是因为你来了这才有的？近日可过得好吗？” “我呀，还不就那样！” 五福晋摆手，忽然就神秘兮兮地拉过若音的手，俩人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儿的角落里，五福晋就问道：“我听说，大嫂病得厉害。” “前几日，还请了一个道士进府，熬了符水喝？天呐，这是真的？” 五福晋这人其实原本挺低调的。 主要也是她在妯娌之间不怎么说得上话。 自从认识若音后，她忽然发现出身的高低并不是赢得尊重最关键的东西，她也就放开了，想要做一回自己。 她其实—— 对这些八卦，还挺好奇的。 这不，今儿找到机会，就想问问若音。 若音听五福晋好奇，便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虽说三人成虎，但这有鼻子有眼的，该不是假的吧？” 五福晋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想了想，又道：“那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不过，这只是喝喝符水嘛，倒是没什么，顶多病一病而已。” “你是不知道，从前我在家中时，听一个老嬷嬷说过。她以前家里乡下，还有妾室用巫蛊之术谋害嫡妻呢。” “事情没成，那妾室反倒被抓了。后来招供，这法子就是个老道士跟她说的！” “啧，可见害人不浅！” 巫蛊之术？ 若音脑门一跳，某些记忆窜上了脑海里，便想到了什么。 是了。 她隐隐记得，这直郡王之所以彻底被康熙爷厌弃，便就是因为用厌胜之术诅咒太子，被抓了正着。 不会吧不会吧。 听上去好像很巧的样子！ 若音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努力严肃道：“那些东西当然都不是真的了！要是扎个小人就能报仇，这天底下岂不是乱套了？” “好了，咱们也别瞎说这些东西，给人听到就不好啦！” 五福晋闻言一笑。 她道：“你放心，这些话，我就跟你说！别人，我才不说这些呢！” 谁让她只有若音这一个好姐妹呢！ 若音和五福晋这儿说说笑笑，喜宴也酒过三巡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傍晚。 盘算着时辰，就在若音想着自己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索绰罗家门房守着的小厮忽然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就嫌弃地把他给拎开了，紧跟着，打着千儿对若音行礼道：“奴才见过侧福晋。” 说着，苏培盛还白了那小厮一眼。 这笨小厮。 他苏培盛在这儿呢，还要别人传消息？ 若音见到苏培盛，顿时一喜，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胤禛。 这下，若音连“免礼”都还没来得及跟苏培盛说呢，就起身走了两步，到了胤禛跟前。 “四爷。” “阿音。” 第191章 帮若音宅斗的胤禛 八月底。 若音眼瞅着距离生产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肚子也愈发大了起来，这几天，她都有点开始水肿了。 小腿和脚踝都有点肿，虽然不厉害，但也需要人每天按按才行。 清晨。 若音艰难起身，打着哈欠看了一眼窗外。 阳光明媚，窗户边上摆着的那一盆绿菊也开得正好。 桂嬷嬷端着洗漱用的水从外头进来，看着若音的眼神，忍不住就笑着道：“这盆，还是去岁王爷置办的。” “那时候，这盆花交给花匠精心培育了一阵，却不肯开，后来都险些被小桃拿去丢了。” “还是奴婢想着，这绿菊稀罕，一盆可值些银子呢，便留下了。之后，也忘了搭理，如今倒是开了。” 若音听了，就笑了。 “这么说来，这盆花还是个傲娇的。你小心巴结着不搭理你，你不管了，它倒是开得灿烂，让你瞧了。” 桂嬷嬷听着若音的话，觉得稀罕，便问道：“傲娇？” “是。” 若音粲然一笑，解释道：“就是又傲气又娇贵，偏喜欢高高在上装着，你不理他，他就不高兴的那种。” 桂嬷嬷听着觉得怪有意思的，便道：“侧福晋这词好得很！” 说着，桂嬷嬷又想起正事来，忙催促道：“好啦，侧福晋，先起来洗漱吧，今儿咱们还有客来呢！” 若音一听，也忙不迭过去洗漱。 对。 今儿，她哥哥嫂嫂要过来！ 正好，她家里有些事情，她想跟嫂嫂说说。 她额娘这人心善重情，虽说拎得清知道轻重，但舒穆禄晴茹那事儿，她虽说不会说或做什么，却难免内疚。 觉得，是她没照顾好舒穆禄晴茹什么的。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在旁边陪着，偶尔开导一下了。 若音这儿，很快洗漱完了。 她用过早膳，叫奶娘抱着璟婳和弘晴，就往前院去了。 若音到前院时，哥哥嫂嫂也正好到了，若音便迎面瞧见，她哥哥牵着嫂嫂的手，二人说说笑笑，正进来呢。 真恩爱。 若音看着自家哥哥嫂嫂，便打趣道：“呀。往日还在家中时，哥哥虽疼我，却也板着脸多，偶尔笑笑，竟不如如今这么灿烂呢。” “果然有了嫂嫂就是不一样，我嫂嫂真好看！” 被若音这么一打趣，嫂嫂富察氏骄矜着脸微红，笑了笑，就大大方方道：“侧福晋说笑了，他呀，是最严肃板正不过的。” “也是难得，知道今儿来看你，这才这么高兴的。” 嫂嫂果然是个会说话的。 若音听着，忙迎了哥哥嫂嫂进屋。 寒暄一阵后，门房那边来传话说，胤禛回来了。 若音哥哥那儿忙要过去迎接，正好趁着屋子里没什么人，若音也就将家里的那些事，给富察氏说了。 富察氏也不意外。 她听完，便道：“那日在琼花台，我便看出些不对劲了，就是不知何故。而后，那舒穆禄氏被抓，我也听了一些传言。” “竟是不曾想，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侧福晋放心，如今这些事，也都是我的家事了，我定会料理好，让你安心的。” 若音点点头。 琼花台那日，富察氏还没过门呢，明里暗里都帮若音说过话，可见是个心思通透的，有她在，若音自然放心。 转眼到了晌午。 胤禛特意回来陪若音见哥哥嫂嫂，四人在一块儿用了午膳后，哥哥嫂嫂这才告辞，胤禛也顺势回了刑部。 若音午饭后困得厉害，陪孩子们才玩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我困了，去睡会儿。” 若音说着，打着浓重的哈欠，就回了床榻上。 这一觉，安稳踏实。 若音醒来时，窗外暗淡了一些，看着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若音不喜欢秋日里的雨。 淅淅沥沥的总是下很久，每次下雨都凉凉的。 正想着。 屏风外守着的桂嬷嬷大概是听见了里面若音的动静了，过来准备帮若音梳理一下头发。 就在这时。 门口，采桑忽然道：“咱们侧福晋在午睡呢，高格格请回吧！” 屋内。 若音听见声音，还稍微有点惊讶。 高格格？ 她一怔，看向身侧的桂嬷嬷，然后就才意识到，这高格格被胤禛禁足了三个月，眼下三月之期竟已经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 正想着，门口果然传来了高格格的声音。 “之前冲撞王爷，是妾身的不对。但妾身思来想去，也有妾身德行不足的缘故，今日特意过来，向侧福晋赔罪！” 高格格说完，便就在若音屋外跪下了。 一副若音不肯见她，她就坚决不起来的样子。 采桑看着这架势，也不搭理，就跟个门神似的，非但不进屋给若音禀报，直接就把高格格当成空气了。 屋子里。 若音知道大概的情形，却不清楚，刚想问问桂嬷嬷，就听桂嬷嬷道：“高格格这人，脾性不好，眼高于顶。” “她进府，是想得宠的。先前王爷冷了她三个月，就是想让她知道，王爷对她那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她倒好，知道纠缠王爷不行，就来找您了。” 若音听得明明白白，便叹了口气。 高格格这个人，也是个喜欢道德绑架的。 说什么若音掌管王府，又身怀有孕，就该安排旁人伺候胤禛，这才是“掌管王府”该做的事儿。 也真是亏得她能站在“高处”这么说若音了。 若音管王府，是佟贵妃和康熙爷都知道的事儿，他俩都没意见，高格格竟也跑来说三道四的！ “不管她。” 若音懒洋洋说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把头发重新梳好，就道：“咱们从后门出去，到后花园里，看池塘里的鱼！” 躲着也就是了。 高格格娇生惯养长大，跪不下去，自己就起来走了。 两个时辰后。 若音陪着璟婳和弘晴在池塘边上看够了鱼儿，就绕到院子前头，准备回去。 眼看着转过弯儿就要到前头了，若音忽然想起来高格格还跪在她屋子门口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回去了没。 要是还跪着，让两个孩子看着，也不好。 璟婳和弘晴正看着前头的月季花呢，边上还有只蝴蝶，他俩好奇极了，想要过去看看，若音却不动。 “额娘？” 疑惑着，璟婳和弘晴就喊了一声。 若音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就听见屋子那边，传来了胤禛的声音。 “苏培盛，让人把她带走吧。” 胤禛一回家，高高兴兴的就来找若音，谁知道过来了没看见若音，却发现被他关起来的高格格跑出来了。 这也就罢了。 还哭哭啼啼，让他怜惜她。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自己跑到门口来跪着，又要他怜惜！ 这不是她自找的吗！ 胤禛这儿，刚说完，苏培盛就动了。 他示意小顺子，后者立马上前，直接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把人扛起来弄走。 高格格这下是慌了。 她可不想被带走！ 急急忙忙之下，高格格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早就软了，身子才起来一点点，膝盖一疼，整个人重心不稳，便往前头歪了过去。 高格格一急，下意识地就往胤禛那儿倒。 就见—— 胤禛动作十分缓慢，慢悠悠地避开了高格格，甚至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紧跟着，高格格就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嘭”的一声。 “啊——” 然后，是高格格的喊声。 她当然想不到，她往胤禛身上倒，胤禛不愿扶着她也就罢了，竟然连苏培盛和小顺子这两个人也不管她！ 好疼。 高格格这么想着，就哭了出来，委屈极了。 苏培盛反应的确还是很快的。 他刚刚，其实来得及去扶，只是他瞧了一眼自家王爷，就见自家王爷眼里满是鄙夷和冷漠，他就懂了。 王爷，讨厌高格格。 小顺子也是。 他武艺甚至比苏培盛还好，想要驮住高格格让她一点事都没有，是完全可以的。 他之所以什么都没做，也是因为看了一眼自己师傅。 师傅，没反应。 嗯，那他也就不管了。 这下子，就弄成了这样。 事已至此。 胤禛看着地上的高格格，叹了口气，吩咐道：“苏培盛，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高氏瞧瞧吧。” “就说，她走路的时候不当心，崴了脚，摔了一跤。” “是——” 苏培盛立即答应，连忙就去办了。 胤禛这时，又看了一眼高格格。 他想了想，沉吟道：“高氏每回来阿音这儿，总要出点事情。我瞧着，高氏应该是八字和阿音不合。” “阿音还有孕在身呢，可不能让人冲撞了。这样吧，传令下去，以后就不让高氏来阿音这儿来了。” “一经发现她靠近，就让她回去！” “是——” 小顺子也立即答应了下来，准备嚷嚷着，将这个消息传得阖府上下都知道。 院子边上。 若音将一切完全看在眼睛里，这时就忍不住笑了。 高氏跟她八字不合？ 这话虽然不假，但好像，这所谓的八字不合，是胤禛自己造成的呀！ 不过，这样也好。 看不出来，胤禛编理由的本事还挺厉害的，这样面不改色，有他来帮自己宅斗，若音就能轻轻松松，安心养胎，坐收渔翁之利了呢！ 第192章 颁金节宫宴 十月。 若音清晨起来，瞧着屋外阴沉的天色，心情都跟着闷了闷。 今儿，是颁金节，满人的大日子。 宫里早在半月前就预备着宫宴了，有名有姓的王公贵族都在邀请之列，若音自然也是要陪着胤禛出席的。 今年事儿多，夏日里几场大雨，弄得河南那边农作物都泡了水，有些歉收，而后直郡王不停地出幺蛾子，康熙爷心情也不好。 眼下秋收过了，江南一带情况还不错，加之原本预计今年举办的木兰秋狝也没成，康熙爷这才决定，大办颁金节，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雍郡王府。 若音穿戴整齐，瞧了一眼一旁看书的胤禛。 他都等了自己好一会儿了呢。 这女子的服装繁复，盛大节日上的更是如此，好在若音只是侧福晋，稍稍简便一些，不然她现在大腹便便的，还真不方便。 “好了？” 胤禛大约是察觉到了若音的视线，望了过来，随即起身，走到若音跟前，仔细地就打量了一下。 紧跟着，他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诚恳道：“不愧是我家阿音，真好看。只是我瞧着这头饰，重了些，累吗？” 胤禛本来想着，若音距离生产也就半个多月的样子了，这还出门，容易有问题。 奈何。 今年颁金节康熙爷要大办，李侧福晋那儿这几日偏巧又病了，不能去，雍郡王府，若只有胤禛去，难看了些。 若音也是体谅胤禛。 想着不过是在乾清宫偏殿的宴会厅里坐坐，也不用劳动什么。 再者。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胤禛护着若音呢，没有人会那么想不开，跑上来触霉头的。 “还好，不太累。” 若音笑笑，就道：“若是宫宴上累了，妾身找了借口离席，去贵妃娘娘宫里歇息就是了，无妨。” 她也就是去打一头，露个脸儿而已！ 胤禛一想也是。 乾清宫和佟贵妃住处近，来往也方便。 若音这儿，和胤禛都整理穿戴好，带着璟婳和弘晴就进宫去了。 乾清宫外。 若音和胤禛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太子和太子妃正在和来往的宗室皇叔等人们打招呼。 胤禛见了，也领了若音过去。 瞧见胤禛，太子眼眸略微收敛，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亲昵地就拍了拍胤禛的后背，道：“四弟素日勤勉，今儿倒是晚了少许。” “路上耽搁了。” 胤禛稍作寒暄，又道：“阿音有孕在身，不好在这儿站着吹风。殿下，我先带她进去坐着！” “去吧去吧。” 太子语气和善，对胤禛摆摆手，也就让他去了。 离开后。 若音趁着没人，忍不住就小声嘀咕了一句道：“瞧着太子殿下招待往来客人，态度倒是极好的。” “就是脸笑得有点僵，应该也累了吧！” 做太子也不容易。 主要也是，若音觉得，太子脸上的笑容，有点假。 不过，太子现在应该对胤禛暂时没什么想法，胤禛最近和直郡王可是不对付得很呢。 太子跟直郡王斗了十余年，一直没能分出个什么胜负，直郡王在很多地方都钳制着太子呢。 现在有胤禛和直郡王起了冲突，且直郡王还有些颓势，太子自然乐得“坐收渔翁之利”了。 胤禛不可置否，他道：“在那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当然，凡事都要做得好一些才行了。” 说话之际，已经进了乾清宫里头。 今日参宴的，除了康熙爷膝下的诸位皇阿哥和福晋们，还有康熙爷的兄弟，以及大清的部分功臣。 便是那些，配享太庙的臣子之后。 乾清宫里，人来了不少，热闹非凡，胤禛进殿时，牵着若音慢慢走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四哥！” 只是，胤祥却一眼看见了他。 他跟和妃说了句话，忙不迭就跑到了胤禛这儿来，又对若音行礼问安道：“四哥，小四嫂，你们来啦！” “四哥，有日子没见了呢。上个月国子监的课业我做得极好，夫子都夸赞了我呢！还有十四弟，他——” 说起胤禵，胤祥往后头瞧了瞧。 胤禵还在德妃身边，跟裕亲王那边的人说话呢，一时走不开。 瞧着胤禵，胤祥便道：“十四弟人缘好，今儿好些人找他说话呢。四哥，没事，你这儿我陪你。” 胤禛忽然就笑了。 他其实不怕寂寞，不过看着弟弟这么乖巧懂事，也就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你陪我。” “正好，你跟我说说，最近国子监里发生的事儿。” 胤祥很高兴。 他最喜欢和四哥待在一起了，这会儿听四哥说，原先还沉稳内敛的一个孩子，话匣子立即就打开了。 若音见状，也就坐在一旁，让小宫女倒了茶水给胤禛和胤祥，她就坐在一旁听着，顺便吃些点心。 远处。 胤禵看着胤祥在和胤禛说话，就坐不住了。 可裕亲王夫妇热情，他又不好敷衍了事，这会儿心里着急忙慌地往四哥那儿一直望，就被德妃瞧见了。 “你这孩子，愈发好动了。那边有什么好瞧的？你皇叔和皇婶在和你说话呢。真是的，这孩子！” “...” 胤禵没办法。 裕亲王夫妇得皇阿玛信任，额娘希望自己和他们交好也是有道理的，他没法子推脱！ 宫宴很快开始了。 众人落座后不久，康熙爷也来了。 若音见过康熙爷几次，觉得他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并不十分好看，板着脸的时候格外严肃，让人不敢靠近。 瘦瘦的，步履却矫健，精神也很好。 还有苏麻喇嬷嬷。 她坐在佟贵妃那边，和众位娘娘们关系不错，她进来时，还特意对若音笑了笑，跟她打招呼呢。 康熙爷来了以后，宣布开宴。 紧跟着，殿内觥筹交错的，又是歌舞表演又是戏曲什么的，若音听着耳朵边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只觉得有点吵。 她身侧，坐着五福晋，另外一边却是空荡荡的。 这董鄂氏出了事情，田侧福晋也见不了人，三贝勒那边门庭冷落，他今儿也是一个人一直喝闷酒。 有人找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 “若音，别看了，咱们吃东西！” 身侧，五福晋本来想和若音说话，却见若音伸长了脖子也不知道在这儿看什么，便凑过来，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若音回过神来，小声地就道：“我这头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本来还紧张，怕出差错。不过瞧着，也没人留意我。” “慢慢的放松了，又觉得吵得慌。嗳！” 五福晋一听，就笑了，她道：“你呀，就是娇贵些。我瞧着，你这快生了吧？可得小心一些呢！” “是呀——” 若音和五福晋聊起天儿来，也不觉得那么无聊了。 只是，宴席之间，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在看着自己，等她回过神来想要瞧瞧的时候，却找不到。 是谁呢？ 颁金节的宴席，要从早晨举办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才会结束，几乎是大半天的时间。 临近晌午时，若音这儿就困了。 胤禛那里，也跟别的人在说话，若音让桂嬷嬷告诉他，她先去佟贵妃那儿休息休息，胤禛叮嘱若音小心些，就让小顺子来送若音。 若音坐着步撵，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佟贵妃那儿了。 佟贵妃晌午也乏了，知道若音来，特意就让嬷嬷在宫门口等着了。 正殿。 若音带着璟婳过去，璟婳格外乖巧，作揖就给佟贵妃行礼，服身道：“娘娘好。” 佟贵妃喜欢孩子。 她大老远见到璟婳，本来想过来抱，一看璟婳要给她行礼，她还惊讶得很，就见璟婳这礼仪像模像样的。 不曾想，璟婳“娘娘好”这三个字，竟这般清晰！ “真可爱！” 佟贵妃看着璟婳，喜欢得不得了，朝璟婳伸手，璟婳好像也明白佟贵妃的意思，便走到佟贵妃跟前，伸手要抱抱。 佟贵妃抱住璟婳，摸了摸她的脑袋，便对若音道：“我记得呀，胤禛一岁半的时候，都还不如璟婳这般会说话呢。” “那时我表姐还在想，胤禛会不会不聪明呀！” 不过，孝懿皇后虽然是这样担心着的，但平日对胤禛的宠爱却是一点儿都没少的，把他完完全全放在心尖尖上的。 “璟婳就这几个字呀，妾身和王爷可教了半个月呢。” 若音闻言，便笑道：“璟婳是聪明，就是还小，教她这些得耐心一些。妾身平日喜欢陪她玩，也就顺带着教一教。” 就是弘晴那里，还不太会说，只能跟着学学样子行礼。 “你教得好。” 佟贵妃点点头，看着白玉可爱的孩子，心中欢喜，就道：“先叫了奶娘过来，带着孩子去休息吧。” “阿音，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也休息一会儿！” “是。” 若音答应着，就跟着佟贵妃宫殿里头的嬷嬷，去了偏殿里休息了。 这一觉，若音却睡得并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头的炭火放得多了些，她好像做梦了，梦里热得很，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挣扎了好一会儿，眼睛却睁不开，仿佛被梦魇了似的，难受得很。 直到，若音听见耳朵边上，有人在喊自己。 “阿音，阿音？” 第193章 坤宁宫失火 若音迷迷糊糊，感觉听见了胤禛的声音。 语气里带着点儿急切，不知道想要对她说什么。 若音睡得有点沉，但此刻，听见这声音，挣扎着，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果然是胤禛略带急切的样子。 他见若音醒了，似乎有片刻的心安，便问道：“阿音，你还好吗？我刚刚叫你，你好像魇着了？” “嗯。” 若音睡得有点难受，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肚子，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若音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紧跟着，若音就道：“刚刚好像做梦了，我也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好像有点热。我就听见你叫我了，四爷，怎么了？” “你怎么——” 话才刚刚问完。 外头，就传来了喧闹声。 “这边，这边！” ！？ 听见声音，若音怔了怔，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回来时，就见胤禛皱着眉，欲言又止。 若音看着胤禛这副样子，心里就不免沉了沉，问道：“四爷，怎么了？” 今儿可是颁金节宫宴！ 按理来说，这晌午虽然众人疲乏需要休息，但一般来说，也不会太长时间待在外头的，胤禛这看起来…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音想着，又见胤禛不回答，忽然想起璟婳和弘晴来了，就问道：“是不是璟婳和弘晴，他们——” 若音一急，就想起来。 她动作太大，身形有些不稳，不太舒服，差点就直接摔到床底下去了。 “不是，没有！” 胤禛忙抱住若音，解释道：“他们没事！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若音知道胤禛不会骗自己。 此刻，她听胤禛这么说，急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望向胤禛，等他把事情告诉自己。 先前，佟贵妃本来也要休息的，躺下后却没睡着。 她正辗转着，就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佟贵妃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若音抱了璟婳和弘晴过来呢，担心孩子们哪里不舒服的，就过去瞧了。 她到时，就见奶娘正抱着孩子们哄着，也不知怎的，孩子们没有饿也不是尿了拉了什么的，就不肯睡觉。 无奈，佟贵妃便想着，兴许是两个小家伙还不困什么的，便让人准备一下，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 也正巧。 佟贵妃带着俩孩子出了宫门，他们还真就不哭了。 没法子，佟贵妃只得让轿辇往御花园处，先带着他们去散散心，等会估摸着若音差不多醒了，再带回来。 问题，就出在了路上。 今儿是颁金节，满人庆祝满洲建立的大日子，坤宁宫自赫舍里皇后过世后，便闲置下来做了祭祀的地方。 今日，也制作了经幡悬挂着，同时满足祭祀和庆祝。 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差错，许是看守的小宫女晌午也瞌睡了，竟是将经幡给点燃了，导致坤宁宫走水。 佟贵妃的轿辇经过坤宁宫附近时，带着火星子的经幡被风吹到了佟贵妃的轿辇那边，把抬轿辇的人给惊着了。 好在，有惊无险。 轿辇只是震了震，将佟贵妃和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并无大碍。 眼下，都已经接回来，让刘太医看过了。 若音听胤禛说完，冷静了许多，忙要起身跻了鞋子，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别急。” 胤禛在边上，看着若音忙忙慌慌的样子，一边帮她拿衣裳，一边就叫了桂嬷嬷进来帮忙。 桂嬷嬷早就候着了。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在外头守着的时候心里就不踏实，这会儿听见里头叫，忙不迭就跑了进来。 “王爷，侧福晋。” 桂嬷嬷行了一礼，看见若音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起来，就过来帮忙，顺便道：“刘太医看过小阿哥和小格格了。” “只是略微有些受惊，眼下喝了药，奶娘正在哄睡呢，已经无大碍了。” 若音听见桂嬷嬷的话，稍稍心安，这才放慢了速度，不那么着急了。 胤禛那儿，见若音这儿还好，就叮嘱道：“乾清宫那边宴会还在继续，坤宁宫走水的情况也不严重。” “别急，我现在先回乾清宫去。待会儿你拾掇好，就过来吧！” “嗯。”若音点点头，穿好衣裳，见胤禛走了，也就连忙去佟贵妃那儿，看看情况。 佟贵妃处。 她先前急得一直在殿内来回踱步，眼下好容易停下来休息一下，见若音过来，忙就走了过来。 “你醒了？” 佟贵妃拉住若音的手，歉然道：“也是我疏忽了，抱歉，没想到——” 若音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佟贵妃，便道：“娘娘，没事，这件事不能怪您。只是坤宁宫那边，怎的好好的，走水了？” “我那知道呢！” 佟贵妃叹口气，道：“往日里那里也不大有人走动，逢年过节时才请了萨满法师过去做法事而已。” “今日大概是那些经幡挂得太多，不小心烧着了吧！” 若音默了默。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她身边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眼下稍微出点儿什么状况，她总感觉情况好像不简单似的。 有点，阴谋论了。 只是这坤宁宫为什么起火这事儿，轮不到她来管，她再是好奇，现在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了。 “娘娘。” 若音看着佟贵妃，又问道：“您没事吧？” “我没事！” 佟贵妃还是有些急，她道：“我这身边伺候的，一向沉稳老练，今日事发突然，他们也只是稍微吓着了一下而已。” “孩子们，主要还是看见起火了才害怕哭了的。” 也是。 璟婳和弘晴都不是太胆小的孩子，轿辇稍微震一下，他俩或许还以为佟贵妃在跟他们玩呢。 就是—— 若音看了一眼宫殿之外。 滚滚浓烟飘到天空中，看着这情形，火势应该不小。 这宫里的宫殿都是木质结构的，真要烧起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佟贵妃那儿，见若音瞧外头，就解释道：“听说，最开始烧起来的，是坤宁宫的一处偏殿。” “那里堆放了一些萨满法师们做法事的时候会用到的一些器具，还有符纸什么的。这不，烧起来，才是这个样子。” 寻常木头，是烧不出这种黑烟的。 若音点点头。 这情况她也不了解，只是瞧了一会儿，发现烟好像有减小的趋势了，看样子应该是火势在被逐步扑灭。 “娘娘。” 若音看了一会儿，脖子有些酸涩，转头看向佟贵妃，又道：“方才王爷说，让我看过孩子后就可以回乾清宫去了。” “您这儿，也要回去吗？” “我就不去了。” 佟贵妃摆摆手，往身后太师椅上的软垫上靠了靠，就道：“我就留在这儿，帮你守着孩子，你也不用担心！” 反正，刚刚都知道，她的轿辇震了震，她受了惊吓，不去宴会，也没什么。 主要，佟贵妃也看出来了。 若音呀，那可是把两个孩子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的呢，她知道体谅，也就愿意留在这里，让若音能安心些了。 “多谢娘娘。” 若音郑重谢过佟贵妃，最后看过璟婳和弘晴以后，也就和桂嬷嬷一起，往乾清宫过去了。 乾清宫的宴会，还在继续。 若音一路过去，就见宫人们正有序地从宫里各处的水缸里盛了水，跑到坤宁宫那边去灭火。 宫里，到处都是木结构建筑。 在修建时，各处殿宇附近就有半人多高的那种大铜缸，为的就是遇上起火时，能及时救火。 这会儿，坤宁宫起火，众人训练有素，在若音从佟贵妃那儿出来到乾清宫时，火势似乎已经得到控制了。 坤宁宫距离乾清宫不远。 乾清宫这边一切如常，若音也就没再继续乱瞅，进了宴会厅里。 宴厅里，众人还在吃酒聊天。 若音进来时，也没人留意她，除了胤禛和胤祥，还有胤禵那里，他们三个急急忙忙都起身过来了。 “阿音！” “小四嫂！” 胤禵今儿都还没来得及跟若音说话呢，就听说他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出了事情，他急得不行，想去佟贵妃那儿看，却被拦住了。 德妃说是今儿是大日子，他是受重视的贝勒，贸贸然走了，会让人看笑话。 胤禵心里有点不乐意。 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要是为了旁人笑话不笑话什么的，让他过得不开心了，他才不理那些人呢！ 就是，额娘的话，他还是要听几分的。 这会儿—— 胤禵看着若音，刚想问问若音好不好，小侄子和小侄女好不好的时候，乾清宫外头，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就跑了进来。 许是这小太监身份特殊，胤禵望了过去，就疑惑着喃喃道：“那不是李德全的徒弟吗？他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喃喃完。 若音正好看了一眼，就见那小太监跑到李德全身边说了什么，李德全眉毛一挑，大惊，立即就凑到康熙爷身边了。 这下子，李德全将事情一说，康熙爷的脸色也彻底严肃了下来。 甚至，若音总感觉，康熙爷此刻的情绪像是跌到了冰点一样，带着冷意和杀伐的气息在里面。 第194章 直郡王和太子对上了 若音坐在远处。 她往康熙爷那儿看着，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拿了茶杯装作正在喝水。 不一会儿，李德全和康熙爷说完了话，又像是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来，露出一个角给康熙爷看了一眼似的。 李德全格外小心。 若音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他拿了什么给康熙爷看。 总之。 康熙爷看完，情绪更糟糕了。 他忽然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便退到了后头。 康熙爷忽然离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诸位王爷纷纷望了过去，显得有些好奇和忐忑。 今儿，坤宁宫先是失火了，虽说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众人也就暂时把心收起来继续参宴了。 现在，康熙爷却忽然走了。 莫非，坤宁宫那边，还有什么变故？ 在场的，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若音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瞧着康熙爷走了，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胤禛，果然胤禛和胤禵胤祥也都注意到这一点了，显得奇怪。 “四哥，皇阿玛他——” 胤禵刚刚问完。 台上，太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安抚全场，便道：“皇阿玛不胜酒力，去偏殿休息片刻了，并无大碍。” “诸位，继续喝酒！” 太子说完这话，率先拿起酒杯。 底下的人见储君都如此，他们自然也不好不给面子，也都纷纷举杯，表示也要敬太子一杯酒。 若音心里仍然好奇。 只是，这是宫里，她要做什么，都得掂量些。 “桂嬷嬷。” 若音想着，便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我记得，贵妃娘娘很喜欢这奶酪，你去让人那一份过来，然后送到贵妃娘娘那儿去吧。” 若音说着，还冲着桂嬷嬷打了个眼色。 从乾清宫去佟贵妃那儿，正好要路过坤宁宫那边，有机会就瞧一眼，万事小心，别出岔子也就是了。 桂嬷嬷心领神会，答应了若音以后，就去了。 乾清宫里。 康熙爷走了以后，众人其实反倒是自在了些，就是今日不寻常，他们却又都有些好奇。 这时，太子便安排了别的歌舞上来，吸引注意力。 过不多时，乾清宫外，又有一个小太监跑到太子身边说了什么。 这回，若音就发现，太子脸色变了变，而那小太监似乎并未拿出什么东西来，太子便就起身，准备离席。 临走时，太子刚转身，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对着在座的众人朗声道：“对不住了，诸位。” “坤宁宫的火势并未完全得到控制，宫里有些危险，方才皇阿玛派人过来告诉孤，让孤送诸位先离宫。” ！？ 太子这话突然。 他刚说完，底下的人就有些骚动了。 直郡王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走到太子跟前，似乎悄悄想要发问，太子却并不搭理直郡王，绕过他，就要来送在场的众人离开。 这举动，让直郡王有些不乐意。 他拉住太子，声音稍稍大了一些，就问道：“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可是颁金节，这坤宁宫的火势不是得到控制了吗？” 众人本来要走。 这宫里的事儿，他们再好奇，也是不敢多问的。 直郡王这么一发话，提到坤宁宫火势不厉害，这些原本打算走的人，纷纷回望过来，想看看情形。 若音停了动作，也悄悄站在人堆后头，看向太子的方向。 太子被直郡王这么一问，皱了皱眉，像是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 直郡王显然不满意，他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继续朗声问道：“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直郡王。” 太子现在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看向直郡王，反问道：“孤现在下的，是命令。让大家立即离开这里。” “你现在，是在质疑孤？还是，质疑皇阿玛的意思？” 太子十分不满。 他虽说当了几十年太子，却从未真真正正的得到过应有的权力，而是在方方面面，受到了直郡王的掣肘。 当年，康熙爷因为赫舍里家、钮祜禄家、纳兰家相争的缘故，他要平衡朝局，这才将襁褓之中的他立为太子。 而后，康熙爷地位稳固，而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未曾出过差错，这才坐稳了这太子之位。 偏偏。 康熙爷忌惮他。 怕朝臣们因为觉得太子是储君，而心里对太子的敬重超过了他这个皇帝，便就用直郡王来挟制他。 如今倒好。 这直郡王手上握了一些权力，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正好。 今日，他就是要遮遮掩掩，让直郡王“咄咄相逼”，待会儿—— 正想着。 太子刚刚那番话说出来以后，直郡王果然冷哼一声，然后假装恭敬道：“臣自然是不敢质疑殿下和皇阿玛的。” “只是好心，想要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罢了。” “这坤宁宫与乾清宫相连，这要真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及时能支应上得好。臣从前也掌管过禁军，在这方面还是有经验的。” 直郡王说完，负手站得笔直，看着太子，在气势上，一点儿也不愿意输给太子。 他不为别的。 就是不想，被康熙爷和太子排除在外罢了。 前阵子发生了那些事，现在康熙爷对他很不信任，直郡王需要能够立功和表现的机会，来挽回自己在康熙爷那里的印象。 自然，要争一争了。 太子了解直郡王的想法。 他早就设好了套，等着直郡王钻了，眼下直郡王“咄咄逼人”的态度正中下怀，太子果然就装成脸色难看的样子。 须臾。 太子等着直郡王果然有几分得意的神色，这才装作“被迫”的样子，冷声道：“直郡王既然想帮忙，那就去！” “只是，在这之前，乾清宫里的其余人，还是要尽早离开才是。” 直郡王一下得逞，自然不再与太子争，便就转身来，准备让身边的小太监疏散着在场的人陆续离开。 就在这时。 若音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胤禛，询问他们是不是也要离开时，太子那里的目光，就望向了胤禛。 “老四也留下吧。” 太子道：“方才，还是你那里及时叫人过去救火的。孤想着，老四办事得力，留下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太子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直郡王，见后者脸色难看了一些，心里也爽了些许，这才转身，准备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 胤禛默了默。 他知道太子叫上自己，是为了故意气直郡王的。 直郡王好不容易才说服太子跟过去，太子轻而易举就叫上了近来和直郡王不对付的自己，直郡王当然不高兴了。 若音将这一切博弈看在眼里，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坤宁宫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她从不觉得，这宫里，会有简单的事情。 “四爷。” 若音想着，咬咬唇，就道：“走吧，咱们一起去坤宁宫看看。” “阿音！” 胤禛本来不想让若音去，只是看着若音眼神坚定，又想这里是在宫中，今日显然也不是冲着他俩来的，这才道：“好吧。” “只是，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胤禛说完，又看向苏培盛，示意他待会儿也要帮忙好好看着若音，见苏培盛答应，胤禛这才和若音一起，往坤宁宫去。 离开前。 胤禵和胤祥也有些担心，两个小家伙吵吵嚷嚷也要跟着。 胤禵胆子大，又得宠，自然不怕，他拉着胤祥，说是有什么事儿他会担着，这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片刻后。 若音与胤禛刚出乾清宫的大门，桂嬷嬷就回来了。 她一脸急切，见着若音出来，先是一怔，刚要开口，若音就道：“太子殿下让四爷过去帮忙。” “嬷嬷，有什么事情，咱们路上说吧！” “是！” 桂嬷嬷欲言又止，答应下来后，一路跟着，直到若音他们走得稍稍慢了点儿，被人群落下了，桂嬷嬷这才凑过来。 “奴婢瞧着，皇上就在坤宁宫里头。像是刚刚偏殿着火后，那边发现了什么东西，让皇上生气，过去看了！” 桂嬷嬷显然没了解更多的内情，思索了一下，才道：“奴婢瞧着，今天的事，不会简单。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若音郑重地点点头，眼看着前面已经是坤宁宫了，只能心头一凛，进去了。 坤宁宫内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了，四处有水声和一些烟尘，若音环顾四周时，康熙爷那里正好回头过来。 他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先是皱了皱眉，太子那里就解释道：“直郡王说他从前掌管禁军，说什么也要过来帮忙。” “儿子拗不过，只得答应了。至于老四，是儿子叫过来的。” “十三和十四嘛。皇阿玛，你也知道，他俩就喜欢跟着老四，便就也都过来了。” 康熙爷闻言，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直郡王，紧跟着又看了一眼胤禛等人，没再说什么，而是招呼了太子。 “老二。” 康熙爷指了指远处的墙根底下，语气严肃道：“你，过去看看吧。” 若音站得远。 这会儿天色虽然还亮着，可这坤宁宫的偏殿到处都是烧焦了的烂木头和一些没烧完的祭祀用品。 那墙根底下黑乎乎的一团，她也看不清。 只听见，太子惊呼了一声。 “皇阿玛，这…坤宁宫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第195章 坤宁宫里的脏东西 片刻后。 有小太监拿了铲子，将墙根里找到的东西，都挖了出来。 不只是这一处墙根，坤宁宫的四角，都被埋了这类似的东西，有些是小娃娃，还有些是若音都看不懂的一些古怪的物品，瞧着十分邪乎。 但—— 那小娃娃她好歹认出来了。 上面被木刺扎满了，应该还有些字迹，就是日子太久了，早已看不清楚上头写了什么。 总之，和巫蛊之术的东西，十分相似。 “这些，就是坤宁宫失火后，打扫的小太监在坤宁宫偏殿的墙角里找到的东西，是厌胜之术。” 康熙爷见众人已经看清，冷着脸，道：“而且，坤宁宫四角都有。就是这些东西念旧日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不过，这些东西，数量非常多，且大多都有刻字。朕已经命工匠过来拓印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康熙爷语气非常严肃。 同时，他看向在场的众人时，眼神充满了扫视。 发生这样的事情，对皇室而言，绝对算得上丑闻了。 在场的，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先前叫了太子疏散众人，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非常恶劣，想要迅速追查，又不想这么多人知道。 这下倒好。 老大自己非要跑来，老二叫上了老四，两个小的也要跟着… 若音一直眼观鼻鼻观心。 她感觉到康熙爷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打量着，她便半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让康熙爷注意到。 没一会儿。 工匠那里像是有些收获，立即将拓印好字迹的纸张递了过来。 康熙爷只扫了一眼，手一用力，那张纸几乎就被揉成了一个团。 好在，康熙爷还是有些理智的，他把纸团递给了太子，便道：“上面所写，是孝诚皇后，还有你长兄承祜的生辰八字。” 孝诚皇后，便是太子之母，康熙爷的嫡后原配，赫舍里皇后了。 至于长兄，自然指的更不是直郡王，而是早年赫舍里皇后所生下的嫡长子，承祜了。 承祜活了四五岁，后来夭折了，康熙爷那时膝下的孩子还未曾齿序，自然后来占了长子名分的，就是如今的直郡王了。 承祜早夭。 赫舍里皇后也在生育太子时遇上难产，留下一子后，也英年早逝。 康熙爷与嫡后之间的婚姻虽说是为了平衡朝局，多年相伴，却也并非毫无感情，最重要的是，如今康熙爷的朝廷一片平和。 他夜深人静时回忆当初处处被鳌拜等人掣肘的日子，自然会想起赫舍里皇后。 她死得早。 嫡长子没能活下来，生育嫡次子时又难产，康熙爷自然心里是有些哀痛的。 现在。 坤宁宫里找到了这样的诅咒之物，且一看就不只是多少年前就已经埋下的，康熙爷自然震怒，要下令彻查了。 “皇阿玛——” 太子从康熙爷的手上，接过那纸团以后，往后趔趄了半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他喃喃道：“是谁？” “要害哥哥，和皇额娘！” 康熙爷没吭声。 在场的人，也都没说话。 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在这里存在多少年了。 孝诚皇后是康熙十三年过世的人，现在都已经康熙五十一年了。 近四十年。 想要追查，谈何容易？ “皇阿玛！” 太子悲痛片刻，咬咬牙，抓住了康熙爷的袖子，沉重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意图谋害皇额娘和哥哥的凶手！” 康熙爷的想法，和太子一样。 他也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李德全，传令下去，在宫内好生搜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坤宁宫里，也要仔细打扫。” “是——” 李德全应了一声，也就去办了。 就在这时。 康熙爷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直郡王，问道：“听说，你福晋最近身子不好？还请了道士，去府中？” 康熙爷的语气里带着点儿审问。 直郡王被这么一问，心头一抖，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他道：“皇阿玛，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是…是她吃了药总不见好，觉得屋子风水不好，不通气什么的。这才请了人过来看看，没有别的目的！” 直郡王怕极了。 他福晋这些日子神叨叨的，还叫他也喝符水呢，说是大师调配的，他喝了，他俩能生儿子。 什么东西！ 直郡王很烦躁，便没搭理她。 现在，坤宁宫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阿玛。” 太子瞧了一眼直郡王，就道：“儿臣记得，大嫂是在上回琼花台宴会后病了的。大哥曾去过那舒穆禄氏所在的扬州，难不成这件事，是因为和大哥有什么牵连？” “大嫂眼看着事情败露，又害了三弟的侧福晋毁了容貌，吓得四弟的侧福晋病了，这才，成了现在这样？” 太子也是合理推测。 更何况，他现在是“受害者”。 在某些事情上，带着点儿情绪，旁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康熙爷这回，果然也没说话。 他回头，看向直郡王，眼里带着点儿审视。 赫舍里皇后，是陪伴康熙爷最早的几个女人之一，当时在宫里的，也就只有惠妃、荣妃以及已经过世的孝昭皇后。 就连孝懿皇后、德妃、宜妃等陪伴他比较早的妃子，那都是在赫舍里皇后过世后，才来到他身边的。 而那时。 与赫舍里皇后一道生下儿子的，就只有荣妃和惠妃。 真要说起来。 如果是后宫争斗，自然是这两个人，最有可能。 眼下，偏偏直郡王的福晋最近又扯上了这方面的事情，康熙爷有所怀疑，也是顺理成章的。 “皇阿玛！” 直郡王又不傻。 他想到康熙爷的心思，立即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儿臣的福晋，她的确是病了！又觉得，这些日子好容易想办个宴会都没办好，心里内疚！” “她，她也是早年月子没坐好，本来就容易生病！” “请道士，也只是想看看风水，绝对没有别的意图啊皇阿玛！” 康熙爷没出声。 他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细细审视着。 直郡王，他了解。 有野心，能力却不足，好大喜功了些，拿来牵制太子还行，要说更多的，却“有勇无谋”了些。 头脑一热，还真有可能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思忖片刻。 就在太子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时，康熙爷看向李德全，继续吩咐道：“直郡王福晋既然身子不适，就再让宫里的太医，过去给她看看吧！” “顺便，也看看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才弄成这样的。” “是——” 李德全应下，直郡王那儿就险些跌坐在地上了。 康熙爷，不信他。 不仅仅是不信这回他福晋病了，请道士绝对没有害人之心的事，而且也不太相信，坤宁宫里的这件事，跟他，跟他额娘惠妃，无关似的。 当天晚上。 胤禛和若音回府后，胤禛牵着若音回屋休息，立即就回了前院，叫了底下几个得力的人过来，要议事。 若音心里有谱。 知道今日坤宁宫这场火背后，怕是不简单。 这天晚上，天空中高高地悬挂着一轮圆月。 快十五了。 天空十分清明，月亮也是浑圆得很好看。 若音坐在窗户边看着月色，见桂嬷嬷那儿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见若音愁眉不展，便道：“侧福晋，也别想那么多了。” “奴婢今日瞧着，坤宁宫的事情一发生，直郡王那儿怕是要倒霉了。这和咱们也不相干，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若音也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巧了。 道士，是她前阵子和胤禛去庄子上游玩时，偶然遇见，这才心中有了法子，决定折腾一下直郡王福晋的。 折腾，也的确是折腾上了。 就是今天坤宁宫出的事情，恰好就和这件事连上了，所有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一环扣一环的。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若音觉得，那直郡王夫妇，也实在是太倒霉了一些。 只是。 坤宁宫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若音也看见了。 那些木头用的是上好的杉木，是不容易腐烂的，埋在地底下多年，也都有了一些腐败的迹象了。 这，绝对不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设局就能立即安排的事情。 如果，不是真有人要害当初的孝诚皇后和皇子承祜，那就是有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要用这件事，来陷害直郡王了。 就是，没有合适的契机。 正巧这回，直郡王福晋亲自找了道士上门，弄得直郡王府乌烟瘴气，给了对方这一个机会。 瞧着这一切。 若音觉得，像是太子的手笔。 “嬷嬷。” 若音说了一些自己心里的想法，又道：“如果真的是太子的话，他这一回，也算是隐忍了许久，终于厚积薄发了。” “我瞧着，他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直郡王人简单，做事冲动，有些心思甚至会写在脸上，除了带兵打仗确实不错以外，实在是没什么政治天赋。 这样的他，被太子算计，实在是不让人意外。 就是太子那里。 他被直郡王挟制多年，早早埋下计划，却隐忍至今，等到今日直郡王不顾劝阻，非要仗着自己以前统领禁军的事儿跟过来。 先是引起康熙爷不满，而后又因为他和惠妃这些年与纳兰明珠走得近，明显有争储之心而被怀疑。 再后，就是自家福晋的事情。 每一样，都嵌套得太完美了。 第196章 直郡王被废，圈禁在府 直郡王府。 当胤褆眼看着曾经忠于自己的禁军属下，亲自带人来将王府围起来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老刘，你们这是——” 胤褆很急，上去拉住那位统领。 刘统领却只是对着直郡王叹了口气，然后道：“殿下，不，现在已是庶人胤褆了。您啊，也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如今，是皇上下旨，要让我带人将王府暂时围起来的，不许任何人出入。您呀，还是先回去吧！” 刘统领说完，便就扒拉开胤褆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转身走了。 胤褆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身后还站着不少府里的侍妾格格们呢，莺莺燕燕的一大群，此时也全都慌了。 她们抱做一团，忽然就哭了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王爷，咱们不能出去了吗？皇上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咱们，咱们以后可怎么办？” “咱们现在只是圈禁，以后该不会被流放宁古塔吧！” 伴随着议论声，胤褆身后的这群女人，全部都慌了。 胤褆坐在地上。 他被人拉扯了好一会儿，也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胤褆，转身怒目望向身后的这些侍妾格格们，吼叫道：“叫什么？怕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都给我滚回去！” 胤褆很少当着这些侍妾格格们的面儿发脾气，这回一喊，她们也吓着了，纷纷转身跑了，回屋去了。 逃是逃不掉了。 外头守着的可是禁卫军了，刚刚放话说了，敢私自离开的，抓住一律就地处决。 眼下，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她们该怎么办呢？ 胤褆那里。 他转身回自己书房前，路过了他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院子。 院子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把守着。 这倒不是宫里来的要看守伊尔根觉罗氏的人。 是他。 觉得伊尔根觉罗氏神神叨叨的，想要让人看着她，这才让这两个小太监守在这里，不要她出来。 现在瞧着，倒是用不上了。 “你们。” 胤禵看向那两个小太监，嘴角自嘲一笑，道：“走吧，都走吧。” 两个小太监一愣，他们不是很明白胤褆的意思，可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们也不敢多问，互望了一眼，也就离开了。 胤褆还站在原地，他望着伊尔根觉罗氏的院子，摇了摇头。 伊尔根觉罗氏是病了，他知道的。 太医跟他说，伊尔根觉罗氏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加上身子底子本来就不好，积劳成疾，这才病了的。 压力太大？ 伊尔根觉罗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胤褆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要嫡子。 而自己的福晋，生不出，自己的额娘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多次施压，表示想要一个嫡出的孙儿。 她接连生了六个女儿。 甚至有一回，是刚刚生产后才三个月，就怀上的。 她身子早就垮了。 他知道。 只是… 他也想要嫡子。 但，在伊尔根觉罗氏给他安排别的女人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明知道，自己的福晋会伤心，却还是为了生出儿子，不愿去想她的感受。 她有今天，也有自己的错。 他动过恻隐之心，就是在她说要让道士来帮她看看的时候，他答应了。 不曾想，这一切就像是因果轮回的报应似的，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 胤褆再次自嘲笑了笑，在院子的草丛上坐下，看着天空。 夜色如墨，天空中没有星星，一片浓重的黑色，就好像他此刻的心一样。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太子之梦，没有了。 翌日。 胤褆身边的小太监告诉他，他派去宫里问消息的人，没有回来，刚刚离开府邸，就被太子的人抓住了。 而惠妃，和纳兰明珠那边，丝毫帮不上他。 闻听这个消息时，胤褆已经麻木了。 他是知道的。 坤宁宫里的东西，不会是自己的额娘放的，额娘那么要强一个人，这样蠢笨一看就不会有效果的害人招数，不会是她。 而他自己，也没害过太子。 他们，都是被太子暗算了！ 胤褆恨啊。 可他知道，他这结果，也算咎由自取了。 便就这样吧，他累了。 … 十月底，康熙爷下了一道震惊天下的旨意。 直郡王胤褆不尊太子，对太子行厌胜之术，意图谋夺诸位，着削去其郡王之位，圈禁府中。 其妻伊尔根觉罗氏，也剥夺身上的诰命，其子原先册封的贝子之位，也一应剥夺。 消息传到雍郡王府时，若音正和璟婳还有弘晴坐在书桌前，拿着书桌上摆着的画册，教两个孩子认字。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这个消息，沉默片刻，点点头，示意桂嬷嬷先去忙别的事情，就继续教孩子们认字了。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刚出屋子，若音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不似早晨时候的晴朗，开始暗沉了起来，云有些厚，像是在酝酿什么。 冬日到了。 若音看着这样的天，想到这个，然后看向桂嬷嬷，叹口气，道：“看来，这个消息一出来，就连天都变了呢。” 这才半月时间过去。 太子那里当晚得了命令，立即带人搜查直郡王府，果然就在直郡王府里，找到了一些和在坤宁宫里发现的那些小娃娃一样的木偶。 上头，写刻着太子和胤禛的生辰八字。 太子找到证据，连夜便回宫，把东西和人证带到了康熙爷的面前。 直郡王自然是不认的。 但人证物证摆在眼前。 就连直郡王福晋请回府的那位道士，都在“拷问”之下招认，直郡王福晋借着自己生病了为理由，找了他进府，就是为了弄这些厌胜之术的玩意儿。 事已至此。 康熙爷这两年早已对直郡王有些忌惮了，此番事情一出，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直郡王倒了。 王府被封禁，门口的“直郡王府”牌匾也被太子带人摘掉带回宫中，再让禁军，将从前的王府给围了起来。 从圈禁，到彻底宣判结果，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 惠妃和纳兰明珠几次三番到乾清宫门前跪着，求见康熙爷，想要给直郡王说情，都被拒之门外。 康熙爷，铁了心要处置这个儿子，无法回转。 直郡王出事，意味着太子和直郡王之间的博弈，以太子胜出而结束。 以后，也暂时无人能够钳制太子了。 这是个麻烦。 主要，最近胤禛表现得太出色了。 若音在后头知道太子的铁血手腕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觉得这回直郡王出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他的确厉害。 不然，也不至于直郡王那儿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愣是没找到一点把柄了。 “侧福晋。” 桂嬷嬷在旁，看着若音脸上露出的淡淡哀愁，便就劝慰道：“活在世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既然注定了要向前，便不断砥砺前行就好了。” 若音本来还在想以后的事，不免有些担忧。 桂嬷嬷忽然这么说，若音就笑了，她道：“也对。明天总会来的，忧愁既是无用，还不如振作起来，好好面对。” 桂嬷嬷颔首。 她看着自家侧福晋能想开，也就安心了许多。 午膳后，若音便去午睡了。 醒来时，桂嬷嬷那里正好拿着一本册子进来。 若音还有点困，盯着那册子看了看发了一会儿楞，这才问道：“这是什么？瞧着——是烫金的册子？谁送来的？” 若音问完，就翻开了册子。 这是礼品册。 册子上记录了礼品的清单，若音只看了几眼，就发觉此人非常阔绰，送出来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品。 “是太子妃送来的。” 桂嬷嬷解释道：“她打发了身边一个贴身嬷嬷来，当时侧福晋您还睡着，奴婢也就没有吵醒您。” “那嬷嬷来送东西，只说太子妃见了您几次，都觉得与您投缘。可惜她身在毓庆宫，不方便出来，知道侧福晋您要生了。” “这不，送了些衣料缎子，还有补品什么的过来。” 太子妃？ 若音一听，细细回忆，便想起了这位。 她是石文炳的女儿，出身清贵，家中无人在朝中任职，可谓是除了“高贵”什么都没有了。 她嘛，和太子感情一般般，是康熙爷挑中的门面光鲜却又不能给太子提供什么助力的那种儿媳妇。 眼下，直郡王倒了，太子明面上自然是“众人归心”，作为太子妃，出面拉拢一下若音，也是在理的。 想到这里，若音为这条注定了不平坦的路，默默叹了口气。 “知道了。” 若音看完了册子，就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感觉还有点疲惫，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肚子就是一紧。 若音生过一次璟婳了，早有经验。 此刻身体出现这样的反应，她也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忙喊了一声道：“嬷嬷！” 桂嬷嬷本来要过来扶若音起来，见若音脸色忽然变了，吓了一跳，忙问道：“侧福晋，奴婢在呢，您怎么了？” “我怕是要生了！” 若音咬咬唇，就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前两日就入盆了，也是时候了。 第197章 傍晚，若音产子 产房内。 若音喝了半口参汤，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阳光明媚，桂嬷嬷也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采桑准备热水，又让人叫了稳婆和奶娘过来，随时候着。 边上屋子里。 璟婳和弘晴本来在玩，听见这边的动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若音心有灵犀似的，不放心。 缠着奶娘叫着“额娘，额娘”的，也要过来看若音。 “额娘——” 若音还躺着，腹部偶尔传来的轻微疼痛她还能忍受，现在只是初期的阵痛，根据她上次的经验来看，还有得折腾呢。 “璟婳，弘晴。” 若音在床上没起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就柔声道：“弟弟妹妹要出生啦，咱们璟婳乖，以后就是做姐姐的人了！” 璟婳听不懂。 她只听见了“弟弟”这两个字，就似懂非懂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弘晴，然后道：“弟弟。” 弘晴也十分乖巧，懵懵懂懂地回答道：“姐姐。” 然后，两个孩子又看向若音。 若音看着乖巧懂事听话可爱的两个孩子，心里暖暖的，只是她这儿实在是没空照顾他俩，只得柔声安慰了一会儿后，就叫奶娘进来，带他们出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闻听消息的胤禛回来了。 直郡王刚刚被废，户部正是忙碌的时候，听说太子那儿打算清除直郡王从前在朝中的部分党羽。 可谓是雷厉风行，抓了好些有错的官员。 户部多了些空缺，胤禛这里也要处理这事儿。 他倒好。 府里来人一叫，他丢下一句“我家侧福晋要生了”就跑了。 好在… 户部尚书本身也是个爱自个儿妻子的，又加上若音阿玛也在呢，他俩给胤禛兜住了，也就没人敢在说什么。 胤禛一回来，直奔产房里就进来了。 桂嬷嬷都没想过他会直接进去，正要上去说说情况呢，胤禛抬脚撩开帘子就进了产房里头了。 桂嬷嬷都愣住了。 她忙抱着水盆，也跟了进来，试探着看向已经到了若音面前的胤禛，问道：“王爷，您这是——” “我要陪阿音。” 胤禛握住若音的手，就道：“我就缩在边上，不打扰你们。” “…” 桂嬷嬷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胤禛那里又道：“阿音这里，要含着人参片，或是喝口水什么的，都交给我来就好了。” “是。” 桂嬷嬷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床榻上，若音忽然就笑了。 她感觉，握住自己的这双手，格外暖。 “四爷。” 若音刚喊了一声，正好肚子的疼痛就加剧了许多，似乎羊水破了，孩子正在慢慢地要出来。 这下子，若音可就顾不得和胤禛说话了，只见两个稳婆看见这样的情况，也连忙过来帮忙接生。 说是这回一切顺利，若音这儿已经可以尝试着慢慢用力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若音疼得都快没知觉了，就连用力也都是麻木着的那种，就好像便秘了一样，很想快点能够卸货。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啼哭声。 若音愣了愣，听见“生了”这两个字以后，浑身都泄气了，好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有气无力地就瘫软在了床上。 胤禛还握着她的手。 她很累，想睡觉，就听见胤禛问道：“累吗？疼吗？要不要喝水？还是，你想睡觉什么的？” 若音连打哈欠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勉强对胤禛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稳婆那里抱过来的孩子，依稀听见“是个小阿哥”这样的话，就睡过去了。 临睡前，若音瞧了一眼窗外。 夕阳正好，一小片红红的，若音只看了一会儿，就闭眼了。 再度醒来时，身边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若音刚睁眼，胤禛的脸就立即凑了过来，他问道：“怎么样了？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吃东西？还是，我让刘太医进来看看你。” “有点饿。” 若音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只得道：“让厨房送吃的过来，也让刘太医过来吧。” “还有，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胤禛见若音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心安了，听若音提起孩子，忍不住莞尔一笑，就道：“孩子很好。” “阿音，你给咱们生了个儿子。太好了，咱们俩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了。这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若音有点累，也有点渴，不想说话，便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 胤禛那里果然好像知道若音的意思似的，就继续道：“叫弘晞好不好？‘晞，明之日升’咱们的孩子虽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生的。” “但是那时候的夕阳，红红的一小片，我瞧着，跟朝阳也是别无二致的。他承载着咱们的希望，这个名字，当之无愧。” 弘晞。 若音觉得胤禛说得有道理，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名字念起来顺口，看起来也好看，那就够了。 “好。” 若音点点头，话音刚落，外头桂嬷嬷就已经问道：“王爷，现在要让刘太医进来吗？晚膳也已经准备好了。” “嗯，让他进来吧。” 胤禛这儿答应以后，刘太医就进来了。 须臾。 一番诊脉后，刘太医禀报道：“侧福晋身子骨底子不错，此番生产也比较顺利，对身体的损耗不是很大。”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坐月子也就是了。” 胤禛一听，安心不少，急吼吼地说着要赏赐，就让刘太医帮忙准备产后调理的药物去了。 这天夜里。 若音坐在身后的软垫上，听着屋子里炭火燃烧的声音，看着远处摇篮床里睡着的弘晞，心里格外舒服。 外面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在生完了弘晞的这个夜里开始下了。 瑞雪兆丰年。 也盼着，往后能越来越好吧。 弘晞洗三礼那天，胤禛不像上回璟婳洗三礼时大办，如今胤褆刚刚出事，他也想稍稍低调一些，便只是在后院，简单布置了一下。 宫里，佟贵妃跟和妃都送了不少赏赐过来，胤禵和胤祥也在晌午的时候，从国子监过来，看小侄子。 璟婳也知道额娘给自己添了一个小弟弟的事。 整天拉着弘晴的手，到若音这边来，站在摇篮床边上，喊着“弟弟、弟弟”什么的。 弘晴懵懵懂懂。 他有点害羞和害怕，但见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时，他也是格外高兴的，又怕吵着弟弟，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转眼，到了十二月。 一层层厚厚的雪下来，京城里也是一片银装素裹了。 刚到腊月，宫里又传出来了消息。 说是苏麻喇姑，身子不好，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若音得知这个消息时，刚出了月子，感觉身上还是有些不利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宫去。 寿康宫里。 苏麻喇姑居住的偏殿里，若音瞧见了黑压压的好大一群人。 康熙爷坐在苏麻喇姑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在跟她说话。 临终前，苏麻喇姑意识有点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孝庄文皇后了，一直在嘀咕什么。 康熙爷嬷嬷听着，只偶尔帮苏麻喇姑整理一下仪容，然后，苏麻喇姑朝着康熙爷笑笑，就闭眼了。 苏麻喇姑走得安详。 她临终时，她养的那只小白猫也守在床边，蜷缩在床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主人，直到最后一刻。 康熙五十一年的末尾，终究还是以苏麻喇姑的离世，画上了一个带着点儿伤痛的句号了。 康熙爷心情不佳，吩咐下去，今年的年节上，就简单操办了，同时要热热闹闹给苏麻喇姑下葬。 以嫔妃之礼，将苏麻喇姑，和孝庄文皇后安葬在一起。 据说。 苏麻喇姑走了以后，她养的那只小白就没有继续待在寿康宫里了，而是经常能够在宫里各处被人瞧见。 似乎，那些地方，都是从前它和苏麻喇姑在一起时，时常去的那些地方。 它，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怀念自己的主人。 腊八过后便是年。 若音一天天陪着三个孩子，也没怎么觉得，就逐渐听见了王府外传来的鞭炮声了。 虽说今年过节不让大办，但王府里该有的准备还是齐全了的，若音的窗户上贴满了采桑她们几个剪的窗花。 小桃手艺不好。 她见着采桑和采薇做的漂亮窗花，也愣是要过来跟着学。 弄得璟婳和弘晴好奇极了，两个小家伙也要拿剪刀来摆弄。 若音有点担心，怕他俩伤着自己，在一旁盯着。 结果—— 她的窗户上，就被贴上了好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 这天午后。 若音用了午膳要休息，胤禛从外头回来，看见若音窗户上面奇奇怪怪的窗花，直接就笑出声了。 “阿音。” 胤禛抬脚进了屋子，见若音懒洋洋地坐在贵妃榻上打哈欠，就看见边上桌子上面的篮子和剪刀彩纸什么的，就忍不住问道：“贴着的那些东西，该不会——” “该不会都是你剪的吧？都说人无完人，你这…” 胤禛摆明了想要打趣若音。 若音才不搭理胤禛呢，对着胤禛翻了个白眼，就道：“可不是我！是你宝贝女儿！咱可说好了。” “那些东西，都不许弄下来。等璟婳大了，我可要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当年你剪了这些东西以后，你爹爹笑话你呢！” 胤禛一下就愣住了。 他又是失笑，过来坐在贵妃榻边上，抱住若音，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便道：“你呀，也太小气了。” “可不许跟璟婳说，不然她该不高兴了。” 胤禛当然怕了。 他现在，也是女儿奴了。 第198章 年遐龄回京述职，情敌相见？ 康熙五十二年正月。 若音闲暇在府，正好嫂嫂富察氏上门做客，见了她的三个孩子，嫂子和小姑子两个在后院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着时辰晚了，富察氏这才要离开。 “嫂嫂。” 若音挽着富察氏的手，亲自将她送到了雍郡王府的门口，就道：“你现在也有了身子，当小心一些。” “我刚刚推荐给你的那两位稳婆都是极好的，她俩也帮我还有觉禅格格接生过三回的，经验非常丰富。” “我待会儿就让桂嬷嬷帮你过去跟她们两位预约一下。等到八月里的时候呀，就去咱们府上住着！” 富察氏也有身孕了。 嫁给她哥哥刚刚两个多月就怀上了呢，这速度也真快，她哥哥很快也能有自己的孩子，额娘也能抱孙了。 到时，额娘帮忙给嫂嫂带孩子，应该也就没空想那么多别的事情了。 富察氏听着若音的叮嘱，认真地点了点头，就道：“侧福晋，真是谢谢你了。倒是我这个做嫂嫂的汗颜，还要你帮衬着我。” 若音嫣然一笑，就道：“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存在什么帮不帮的，都过得好，就行了。” “是。” 富察氏大方答应了，又叫若音不必再送了，她自己回去就好了，这才离开。 富察氏走后，若音回院子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太好了。 她嫂嫂也有喜了！ 以后他们索绰罗家人丁兴旺，在朝中也站稳脚跟，也就能更好的帮胤禛了。 正想着。 路过前院时，若音远远地就看见，照壁边上，苏培盛正在和一个穿着得体的男子交谈着什么。 那男子面露难色，苏培盛也甚是无奈。 “苏公公？” 若音见那男子眼生，想着兴许是什么到王府来找门路，苏培盛推诿了不肯接受，偏偏这男子瞧着，是大家出身的不好直接拒绝。 若音正好出面，找个理由将苏培盛叫走，这男子在这儿被晾一会儿，应该也就不会再继续待着了。 若音这儿，刚一开口。 那男子倒跟个自来熟似的，忽然就望了过来，然后快步朝前头两步，到了若音跟前，跟若音拱手作揖。 “想必这位就是侧福晋吧！在下隆科多，见过侧福晋。” 隆科多？ 若音听见这如雷贯耳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收起了几分刚刚心里以为他是来“打秋风”的轻蔑，便问道：“你是来找王爷的？” “是。” 隆科多无奈叹气，试探着看向若音，道：“奈何这几日王爷总是不在府，不能得见。今日，却是见着侧福晋了。” “…” 若音默了默。 她隐约记得，这位隆科多应该是有着“佟半朝”之称的佟国维的儿子，在雍正一朝，也是受到胤禛重用的才对。 怎的现在，胤禛对他避之不见？ 若音想着，还是客气道：“真是客气了。无妨，你来过的事儿，我会跟王爷提一提的。只是今日…” “王爷他，的确有事出去了。” 隆科多那里，大约是看出来若音并非敷衍他了，也终于点头应了，这才离开。 隆科多走后，苏培盛就松了口气。 他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就道：“真是多亏了侧福晋，将他给打发了。这人真是，仗着身份，总想找王爷帮忙。” “前些年，他都还被皇上斥责过呢，好在皇上没怪罪我家王爷。唉，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佟大人叱咤风云，这位就…” 若音愣了愣。 她只知道隆科多鼎鼎大名，却不知道，他在出名前，竟然也不受待见的吗？ “苏公公。” 若音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道：“方才，我是想帮他来着。只是听你说，隆科多他，不太好吗？” “…” 苏培盛默了默。 他还以为，若音是专程过来帮他解围的呢，现在也只好道：“隆科多是御前侍卫，靠着家里荫封来的。” “他虽然才学还不错，就是做人懒散了些，也喜欢任用一些身边亲近的人。这不，上回被皇上斥责，就因为属下办事不利，他被牵连了。” “如今也是盼着，能有别的差事做。” 隆科多已经年过四十了，是胤禛叔叔辈的，还没有太大的建树。 这不，只能往胤禛身上想想办法了。 “好吧。” 若音思量了一下，就道：“我瞧着，既是佟家出来的，那么和咱王爷也是亲近之人。他上回被斥责是不假。” “如今既然敢上门来找王爷，想必自身不会毫无改变。这样吧，一味堵着他也不是法子。” “回头我这儿也跟王爷说一声，左右举荐不举荐，那都是王爷说了算，他看人准，咱们也不用担心。” 苏培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既然若音应承下来这事儿，他也就不用冒着硬着头皮提，又被骂的风险了，索性道：“那就劳烦侧福晋了。” 若音摆摆手表示不会，也就回后院去了。 这就是穿越过来的好处了。 她知道，隆科多是能用的人，不像年羹尧和索额图那种，野心太大。 提一嘴隆科多，事情成了，隆科多要是能记住几分她的帮忙，往后胤禛登基，若音有这份善缘，她和家里，都能有些好处。 正想着。 若音这儿回了后院没多久，刚吃了一份甜品呢，外头就传话过来，说是胤禛回来了。 同时，跟胤禛一起来的，还有年遐龄及其家人。 “年遐龄？” 若音听和公公跟自己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有略微的惊讶，忙问道：“可是那个湖广巡抚，年遐龄？” 几年前，若音随着胤禛南巡时，曾见过年遐龄还有她的家人。 也就是—— 不出意外，会成为敦肃皇贵妃年氏的那位小妹妹，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和年羹尧。 年遐龄是老来得女。 年氏年纪还小，年希尧和年羹尧都已经考过了科举，准备着要入仕了。 如今，年遐龄年事已高，身体不是很好，就想着这次回京述职，顺便告老辞退了，就在京城安家。 他的两个儿子嘛。 先前也在任上待过一阵子，这回一起回京，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外放的职位，奔一个好前程。 这会儿。 和公公跟若音提起此事，也是因为年家还有两位女眷呢，若音过去接待一下，是再好不过的。 “我知道了。” 若音心情有点复杂，不过还是道：“去请年夫人和年姑娘过来吧。” 言罢，若音又让桂嬷嬷准备茶水点心过来。 不多时。 一个看着四五十的妇人，就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过来了。 小姑娘生得软糯可爱，穿着红色的衣裳，那就跟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似的，皮肤白，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好像瘦了点。 若音小时候也瘦，喜欢生病，倒是和这小姑娘有点像。 就在若音看着年夫人和年姑娘时，年夫人已经领着女儿，朝着若音拜了拜，道：“妾身年张氏，见过侧福晋。” “臣女年雪，见过侧福晋。” 二人纷纷行礼，礼仪格外周全，一看就有着大家风范。 若音见了，忙客气道：“年夫人和年姑娘快快请起吧！” 年夫人应了，这才带着年雪坐下。 年雪。 若音还在看着年雪，她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来岁的样子，现在应该才十二三，正是娇嫩的小花苞呢。 她从进屋后，就规规矩矩的，不多话，只垂首坐在自己额娘身边，瞧着就是个听话的乖乖女的样子。 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若音想起了某一部电视剧里的形象，便在跟年夫人寒暄了片刻以后，又问起年雪来。 “年姑娘甚少来京，眼下住在客栈，可还习惯吗？” 听见若音问，年雪客客气气就道：“回侧福晋的话，一切都还好。京城虽然冷了些，却下雪。” “湖广冬日里可见不着雪呢，臣女瞧着喜欢，也就不觉得冷了。” 年雪声音娇软。 看着弱弱的一个小姑娘，说话时却有几分灵动，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若音一瞧见，都要挪不开了。 的确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 她看着都喜欢，难怪历史上的她，那么得宠。 “习惯就好。” 若音想了想，道：“冷也无妨，命人灌了汤婆子拿着就是了。看雪虽然稀罕，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是。” 年雪乖巧应下了，她和年夫人母女俩又和若音说了一会儿话，前院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年遐龄准备离开了。 若音这也就起身来，送她俩去了前院。 前院那里。 若音刚过来，就见到了年遐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年羹尧和年希尧。 这两人长得并不十分相似，一人文雅，一人稍稍粗犷些，一看就知道，文雅的，必然是兄长年希尧。 粗犷些的，应该就是弟弟年羹尧了。 “侧福晋。” 年家父子三人也对若音行礼，稍稍说了几句话后，年家人这才离开了。 若音陪着胤禛送走了年家人，忍不住就悄悄地打量起了胤禛。 她很好奇。 也不知道，胤禛现在对年家的这位小姑娘，到底有没有提起点儿什么别的兴致来。 “王爷。” “嗯？” “你觉得，年家姑娘怎么样呀？” 第199章 胤禛对年雪的想法 若音问完，忐忑地就看向了胤禛。 她其实挺好奇的。 穿过来后，虽然很多事发生了改变，但似乎在“重大事件”上，走向上还是和历史上是一样的。 她自然也就想知道，这位敦肃皇贵妃的出现，对若音而言，会不会是一个“变数”了。 胤禛那儿，看着若音的眼神，忽然就笑了。 他揽住若音的腰，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好像感觉到了。 他的阿音，竟然在吃醋？ “没什么！”若音扁扁嘴，当然不愿意承认，就道：“就是好奇而已。这年姑娘出身高贵，我瞧着人漂亮，脾性也好。”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如果——” 胤禛莞尔，问道：“如果什么？” “…” 若音默了默。 她明明记得，胤禛之前在对着高格格的时候，那三下两下的就把人给打发了，这回竟然不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了？ 若音想着，板着脸就道：“如果王爷觉得不错，妾身想着，正好小十三和小十四也快到要成婚的年纪了。” “不如，帮他俩留着。” 胤祥和胤禵也十二三了，说来和年雪的年纪差不多，虽然现在成婚是早了点，但先定下来，再过个一年半载成婚还是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 年雪，乃是湖广巡抚之女，巡抚可不是什么小官儿，距离那封疆大吏“总督”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加之年家素来都是做官的，也算是清贵之家，年家两个哥哥也都是进士出身，在地方上做出过成绩的。 说来。 现在的年家，比如今人人都要称赞一声的“新贵”，若音的家里，还要厉害三分呢。 这，都是若音努力后的结果了，比人家还是有点差距，这样的家世—— 若音想想，是羡慕的。 不过，也不会过分在意就是了。 若音是故意这么问的。 她也知道，现在的胤禛，对年雪感兴趣的可能性很小，为了不让康熙爷那儿某天想起来乱点鸳鸯谱，还不如把年雪留给胤祥或是胤禵呢。 胤祥安静聪慧，胤禵活泼灵动，若音觉得，无论是哪个，和年雪都是能相配的。 胤禛那儿，一时却没回答若音的话。 他思索片刻，就在若音等得心里都有点犯嘀咕的时候，胤禛忽然道：“你说的，倒是也不错。” “就是胤祥和胤禵还小，他俩现在好像也只想着读书。没事儿，等空了，我再想想。” 胤禛是想谨慎些。 他今日也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年雪，连年雪长什么样子都没记清楚呢，当然也就没办法一下应承若音来。 他自己的婚姻，就是康熙爷的赐婚，虽说早年间他也没什么不满，但遇上若音后，他才觉得，这辈子，遇到一个对的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自然。 他看重的两个弟弟，他也就希望，他们在这件事上，能够比他顺心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 刚刚若音问他的时候，他多想了一会儿了。 若音听了胤禛的话，也没多想，就道：“王爷这么说，也没错，且再看看吧。妾身就是觉得，年姑娘自己好。” “她两个哥哥，也都好，将来要是能为朝廷做贡献，就更好了。” 年羹尧虽然后来狂妄自大，但早先还是帮胤禛做了不少事的，要是因为若音的缘故而让胤禛失去左膀右臂，若音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现在提一提年雪的家世，胤禛那里果然也点了点头。 他和年遐龄关系好，当初年遐龄去湖广做巡抚，也是他举荐的，这层关系以后要是淡薄了，的确也不好。 胤禛这儿正想着，若音又想起白天隆科多来过的事情，顺道跟胤禛提了一句。 胤禛并不意外。 他拉过若音的手，拍了拍，道：“隆科多的事，我有想过的。他其实，也并非不可用，就是还需要时机。” “好了，阿音。这些事，我都会安排好。你现在养着三个孩子呢，平时本来就很费神了，这些事，我都能处理好的。” 若音看得出来，胤禛这是心疼她，点点头答应后，就和胤禛一起，去看三个孩子了。 弘晞两个多月了，睡觉的时候偶尔会吐泡泡，可爱极了，这会儿若音和胤禛过来得时候，弘晞正好就睡着。 璟婳带着弟弟弘晴，两个人正在院子外面玩。 见额娘和阿玛过来了，璟婳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拉着弟弟起来，就对着若音和胤禛服了服身，道：“阿玛，额娘。” 璟婳还有二十多天就两岁了，现在见着人了，基本上都知道要怎么喊了。 偶尔饿了，还会跟奶娘说“饿，饭，鱼”之类的话。 “璟婳，来阿玛抱！” 胤禛看见璟婳很高兴，就过来抱住了璟婳，璟婳也十分乖巧，贴在自己阿玛身边，柔声道：“抱！” 软软糯糯的，很可爱。 若音有点累。 见弘晴一个人站着，也就伸手过去，牵住了弘晴，然后问道：“弘晴，在玩什么呀？” 弘晴其实听不太懂。 他只知道若音问他，就回答道：“玩，玩！” 两个孩子都很可爱。 若音和胤禛陪着孩子们，也就一起回屋去了。 正月十五之后，朝廷开印，胤禛又忙碌了起来。 转眼，也到了苏麻喇嬷嬷过世七七四十九天的日子了。 七九，往往是在世之人对已故之人最后怀念的日子，十二阿哥胤裪是苏麻喇嬷嬷带大的孩子。 七九来临之际，他向康熙爷请求，希望能够到暂安奉殿陪伴苏麻喇嬷嬷和孝庄文皇后一个月，得到了康熙爷的赞许。 这天。 就在康熙爷应允胤裪后，八阿哥胤禩也主动站出来，表示希望同去。 他提到，苏麻喇嬷嬷还在世时，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在阿哥所长大的孩子，也是颇多照顾的。 康熙爷想起胤禩出身不高，为人却十分仁厚，也就在夸赞了胤禩几句以后，答应了。 同时。 康熙爷也宣布下去，要在今年四月时，要去畅春园住，同时八月里，要在木兰围场举行秋狩。 去岁，原本都定下来的蒙古各亲王来京的事儿，没能成行，今年有机会，也就能在弥补一番了。 这个消息传回到雍郡王府时，若音正哄了弘晞睡午觉，一听这事儿，不免就皱了皱眉。 “四月里眼看着天气快要热了，提前去畅春园住下，今年夏日里也能有个避暑的地方，是好事。” 若音想了想，道：“就是咱们弘晞还小，过去畅春园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呢，得仔细准备一些。” 要出门，若音这个做额娘的，当然就不免会多想一些。 桂嬷嬷那儿一听，就笑了。 “侧福晋您呀，也太忧心了些。七阿哥那时也都半岁多了，出会儿门，当然还是没问题的。” 桂嬷嬷道：“正好，畅春园环境宜人，咱们七阿哥过去了，见见不同的景色，也是有好处的。” 上回，畅春园兰藻斋里的秋千才刚刚扎起来没多久呢，若音都还没玩几次，就回来了。 还有那些刚刚种下去的树苗和蔬菜，都没来得及看看收获得怎么样，这回去正好，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若音想到这些，也不免兴致勃勃起来，道：“回头多搜罗一些种子来，我要种甜白菜，还有彩椒什么的！” 桂嬷嬷哭笑不得，她便打趣道：“是是是。回头侧福晋您还可以让王爷带您去后头的围猎场里。” “骑骑马，然后去林子里埋陷阱，然后抓一些猎物回来，咱们在院子里烤肉吃呢！” 桂嬷嬷是打趣。 若音其实也听出来了。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桂嬷嬷说的这些事情，也实在是太有趣了！ “好！” 若音喜滋滋就答应了，满意地看向桂嬷嬷，点点头就道：“您的这些主意呀，我都采纳了！” “回头，一定会去实践的！” 桂嬷嬷险些窒息。 她失笑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道：“说起来，那位现在也还在畅春园里呢。” “听说，安安静静的，也没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桂嬷嬷说的，当然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了。 当初她阿玛费扬古，为了她的嫡福晋位置，可是将黄马褂都拿出来了，还陈述了乌拉那拉氏一族，这么些年对朝廷的贡献。 弄得康熙爷那儿，也不好寒了老臣的一颗心，这才没有废了乌拉那拉氏的位置。 最终，胤禛那里，也只得让乌拉那拉氏留在畅春园养着，他们俩再也不相见而已。 这回，他们要去畅春园，住的地方，要还是从前的兰藻斋的话，那距离乌拉那拉氏“养病”的地方，就挺近的了。 这倒是个问题。 这人，老喜欢搞幺蛾子。 “过去以后，就盯着吧。” 若音想了想，便吩咐道：“生活上，不必短缺了她的。只是她要是折腾，就不必搭理了。回头，也让刘太医那儿准备着。” “她要是再闹幺蛾子，就准备一些药物。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病了就是了。” “是。” 桂嬷嬷应了，也就预备着，先去筹划张罗这些事了。 第200章 胤禵和年雪的相遇 二月，春回大地。 京城雪停了以后，若音早晨起身时出门去膳厅里用早膳，路过自己的院子时，都感觉庭院里青翠了不少。 迎春花也都有了个花苞，要开花了。 “侧福晋。” 桂嬷嬷在旁，也留意到了这样的景色，便道：“春天，生机盎然，当真是让人喜欢的。” 若音点点头，不可置否，看向桂嬷嬷，又问道：“对了，蛋糕和玩具车准备好了吗？咱们待会儿用了早膳，就去国子监！” 今天是胤禵的生辰。 前两天璟婳生辰时，胤禵和胤祥一起过来给璟婳庆祝生辰，当时吃到了若音做的蛋糕，他俩觉得很好吃。 胤禵那儿就表示，希望他过生辰的时候，也能吃到这样的蛋糕。 这不。 几日过去，正好就是胤禵的生辰了。 若音约了胤禛，等他下朝以后，就一道过去国子监，看看胤禵和胤祥。 为此，若音还特意让工匠做了一个玩具车，类似于现代的模型车一样，送给胤禵，也当是生辰礼物了。 “都备好了。”桂嬷嬷道：“侧福晋，您放心就是。” “嗯。” 若音点点头，就先去用早膳了。 早膳后不久，胤禛下了大朝会回来，直接就往若音这儿来了。 胤禛天不亮就起来，随意吃了几口东西，现在进行了一个时辰的朝会，有些累，若音就先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 “今天，老八和十二回来了。” 胤禛看着远处的树枝丫，眼眸深邃，道：“老八如今办的这些差事都还不错。皇阿玛有意，让他去礼部历练。” 胤禩才二十出头呢，这个年纪能进六部，算是恩遇了。 诸位皇阿哥里头，好似三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祺这些才能稍稍普通些的，基本上也就是在翰林院，帮忙编书什么的。 胤禛当初，也是二十出头，进的六部。 “八阿哥他…” 若音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八阿哥为人‘忠厚’，与十二阿哥一齐去为苏麻喇嬷嬷守了一个月呢。” “能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重礼数的人。皇上让他去礼部，应该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妾身虽然与八阿哥见面的次数不多，但瞧着，他待人温和，完全没有笼络的意思，倒像是发自内心似的。” “这样的人，倒也厉害。” 若音说完最后一句，胤禛那里，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若音。 是啊。 如果不是胤禩本身就至诚至孝，那么就只能说，他的确是一个很有心思的人了。 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待人好，假以时日，旁人总是能觉得的。 且，“真诚”相交得来的朋友，有时是要比利益交换得来的，更加可靠的。 “你说的，倒也不错。” 胤禛想了想，又莞尔道：“说来，从前偶尔听胤禵说起，说是老八闲来无事也喜欢去国子监。” “看看他们这些弟弟，帮忙指导学问，同时和国子监的夫子们探讨一些知识。无论是礼贤下士，还是爱护幼弟上，他的确做得很好。” 胤禵就很喜欢胤禩。 不过，因为胤禵现在十分尊敬亲生的兄长，心里虽然敬重胤禩，但二人之间的来往还是存在着一些距离的。 胤禛忽然觉得不妥起来。 胤禩这人，出身平平，却能让九阿哥、十阿哥这样出身高贵的皇子以他马首是瞻，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胤禵和他多来往，胤禛觉得不好。 正想着。 胤禛那儿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若音，问道：“对了，先前你是不是说，今儿是胤禵生辰来着？” “是呀。” 若音叹口气，道：“四爷，您这阵子也太忙了。胤禵他是你的亲弟弟，虽说生辰什么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 “不过，胤禵这孩子，你也知道。他就是那种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心里把谁真的对他好这种事，记得清清楚楚呢。” “他，也是希望你这个哥哥，能多在意关心他的。” 胤禛郑重地点点头。 他这阵子，是稍微疏忽了些。 “走吧。” 胤禛拉起若音的手，就道：“咱们现在就去国子监，瞧瞧胤禵和胤祥。顺便，给胤禵过生辰。” “嗯。” 若音柔声答应着，就和胤禛一道出门了。 雍郡王府，和国子监其实就只是隔了一条街而已，走路过去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用。 这天。 胤禛来了以后，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学堂那边。 学生们现在还在上课，胤禛到了后头那些老师们平时休息的地方时，正好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年家兄弟，和年雪。 年家兄弟从前在京中时，也在国子监读过半年左右的课程，如今回京，自然也是要来国子监探望当年恩师的。 至于年雪嘛。 她很小时来过京城，现在都记不得了，如今再来，当然对一切都是非常好奇的，也就想着跟过来看看了。 “王爷？” 年家兄弟见到胤禛和若音，纷纷过来行礼，年雪也跟在后头，礼数非常周全。 国子监那边，夫子见到胤禛，便也问道：“王爷今日来国子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夫子还是有点忐忑的。 胤禛为人板正一丝不苟，又严肃，他当然害怕了。 胤禛见状，则解释道：“无事，过来看看十三弟和十四弟而已。他们现在还在上课，本王随意逛逛就是。” “夫子既是有客，本王也不打扰了。” 胤禛说着，与夫子和年家兄弟见过后，就先带着若音，在国子监里四处走走转转。 “我小的时候，曾跟着皇阿玛读过一段时间的书，不过不是皇阿玛亲自教导，而是乾清宫那边的先生们。” 胤禛想起以前，笑笑，就道：“那时，是跟太子殿下、三哥，五弟，还有六弟他们一起的，乾清宫那边，夫子严肃得很。” “背不出来书，还要打手板呢。我还好，五弟启蒙晚，那时可遭了秧。” 提起以前的事，胤禛也陷入了回忆。 乾清宫里兄弟几个互相嬉闹，六弟就像现在的十三弟和十四弟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天天“四哥，四哥”这样的喊着。 还有从小被太后带大，连汉语都还没太说得利索的五弟。 那日子，很快乐。 至少，他以为很快乐。 直到，六弟出事。 那天，他们兄弟几个跟着谙达学了骑射，六阿哥胤祚跟在胤禛身后，准备趁着回宫前，吃点糕点垫肚子。 谁知道，那糕点有问题。 胤祚动作快，先吃了，他还拿在手里呢，后来… 也是因为这样。 后来，他们兄弟几个，就没有再在一起读书了，当时的事，胤禛只记得皇阿玛没怎么提。 但事后，皇阿玛那里发落了很多人。 那糕点一开始是准备拿给谁的，胤禛也不知道，只知道胤祚带着他一起去的时候，胤祚先吃了。 从那以后，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关系就愈发差了。 不仅仅是“生母养母”的隔阂，还有胤祚这条命。 若音只听胤禛说了一半，不知道后来胤禛是想到什么了，眼神都暗淡了下去，显得有些哀伤。 若音知道一些胤禛的心事。 这个时候，若音就加快了脚步，绕到了胤禛面前停下，然后温柔地拉住胤禛的衣袖，道：“四爷，都过去了。” “快乐和不快乐的事情，都过去了。活在世上，我们要向前看，是不是？” “是。” 胤禛苦笑摇头，这些事，他现在也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此也从来没有跟若音说过。 现在，胤禛就道：“胤禵是个好孩子，一开始我看着他，心里总有些隔阂。现在不会了，你说得对。” “他是我的弟弟，我该好好对待他。” 胤禵和胤祚长得有些像。 导致胤禛一开始对待胤禵时，总想起胤祚，想起胤祚吃下糕点时脸色惨白的样子，他拉着自己，想叫自己。 胤禛不知道胤祚是不是希望自己救他，但他毫无办法。 看见胤禵时，胤禛总能想起当年的事，心里的感觉便也十分复杂。 现在嘛，倒是想开了。 “不是我说得对。” 若音柔声笑笑，拉着胤禛的手，继续往前头的小竹林走，就道：“是四爷你自己想得明白。” 若音和胤禛说说笑笑，绕着国子监走了一圈后，才回到了学堂那边。 这会儿，学堂正好下课。 胤禛想去课室找胤禵，到了地方却没看见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胤禵那儿知道胤禛会来，已经去了夫子们的休息室那边，找胤禛了。 “那咱们去找十四阿哥！” 若音手上还一直提着蛋糕呢，刚刚都忘了顺手放在那，现在都累了，就迅速拉着胤禛，往夫子们的休息室那儿去了。 刚到地方。 若音正好就看见，游廊底下，胤禵正在和年雪说话。 “这些花败了，命人扫走了也就是了，你这把它们埋进土里，手弄得脏兮兮的，我可不好跟你两个哥哥交待。” 胤禵撇嘴，语气里带着点儿嫌弃，不过眼神还是很温柔的，大概是怕这个小姑娘待会儿不小心伤着了。 年雪却不在意。 她将败落的花儿们埋进土里以后，就道：“龚自珍曾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这般，也是希望，这些败落的花儿们，能够看见自己的同伴，开得艳丽漂亮的模样。这样，也好弥补它们内心里的遗憾了。” 第201章 八阿哥胤禩 胤禛远远瞧了一眼，不免就皱了皱眉。 “四爷。” 若音却压低了声音，拉了一下胤禛，小声嘀咕道：“人家在说话呢，咱们这么贸贸然上去打搅人家，多不好呀！” “...” 胤禛有所沉默，他看了一眼若音，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 他觉得，自己弟弟傻乎乎的，面对年家姑娘，完全就不是对待姑娘应该拿出来的态度嘛！ 躲在柱子后头瞧了一会儿。 直到若音看着胤禵那儿抓耳挠腮，都不知道该跟年雪说什么的时候，这才拉着胤禛一起过去了。 “胤禵？” 若音一开口，胤禵那儿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望了过来，高高兴兴就道：“四哥，小四嫂？” 年雪听见声音，也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手，脸微微红了红，不好意思道：“见过雍郡王、侧福晋。” “客气啦。” 若音还是很喜欢年雪的。 她温柔，干净，像清雅的莲花，却又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偶尔会有些灵动的想法，也挺有趣的。 “年姑娘。” 若音想着，便道：“今儿是十四阿哥生辰，我做了蛋糕，好大一个呢。正好你也在，不如一起来？” “十四阿哥？” 年雪这才后知后觉，她瞧了一眼身后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和胤禛模样上有三四分相似的少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她刚刚都不知道这是十四阿哥！ “别！” 胤禵那里，大概也是看年雪认出了他的身份，怕她跟自己行礼，就忙道：“没事没事，你也没失礼。” “至于行礼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 年雪有片刻的犹豫，可她也不是扭捏的人，答应以后，就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蛋糕，是什么呀？” “就是——” 若音想了想，解释道：“就是点心！嗯，有奶油，就是牛奶做的。甜甜的，很好吃！你要是想，叫上你两个哥哥也好。” 这回，一旁的胤禵就不乐意了。 他心都在滴血！ 那么小个蛋糕。 他盼星星盼月亮等到过生日的时候想吃，结果这么多人要跟他一起吃！ “臣女跟哥哥们商量一下吧——” 年雪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她这儿刚刚回答完，倒是屋子里头那边，年羹尧问道：“商量什么？” 听见声音，若音和胤禛就一齐往年羹尧所在的地方望了过去。 只见年家两兄弟，还有胤祥和国子监的两个夫子都出来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八阿哥胤禩。 胤禩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从屋子里出来时，他看见胤禛，眼里稍稍露出了些许的惊讶，随即，他就客气恭敬道：“四哥。” 胤禛听见胤禩的声音，也望了过去。 不知何故。 看见胤禩脸上的笑容，胤禛的心里，总有几分抵触，以及觉得不真实，便只是淡淡回答道：“八弟。” 一旁。 胤禵大约也是察觉出来气氛稍微有点不对了，他忙打圆场，道：“四哥，咱们现在就去吃蛋糕吗？八哥，你去吗？” 胤禵和胤禩关系还不错。 他想着，刚刚若音都邀请年雪了，他这里要是撇开在场的胤禩不管，也不好，自然是要叫上的。 胤禩一听，脸上果然露出几分兴趣来，颔首就道：“好呀，胤禵。今儿是你生辰，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胤禵闻言，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于是乎。 若音和胤禛带着胤禵、胤祥，还有胤禩，和年家的兄妹三人，就一道回了雍郡王府里，准备吃蛋糕了。 若音这回做的蛋糕，和璟婳生辰那日做的裱花朵的蛋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除了裱花以外，若音还用奶油在蛋糕上面画出了一只老虎来，给胤禵庆祝生日。 胤禵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看见生龙活虎的老虎，忍不住就道：“小四嫂的手艺真好，这老虎，栩栩如生的！” 一旁，胤禩也跟着夸赞道：“是啊，这蛋糕，是小四嫂发明的吗？我好像，听宫里人提起过。” 若音给佟贵妃做过蛋糕。 佟贵妃很喜欢，事后若音也就将制作蛋糕的法子教给了佟贵妃宫里的人，他们学了以后，时不时会做给佟贵妃吃。 佟贵妃再拿出来待客，宫里人自然好些都吃过。 至于胤禩嘛。 他额娘良妃不喜跟人走动，自然是没吃过的，他也只是听老十提过，说是那蛋糕十分好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老十是个吃货，胤禩一直都知道，对此，他还是有几分保留意见的。 不曾想，今日他看见，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新奇，且似乎还真的非常好吃的东西。 胤禩忽然有点羡慕。 羡慕胤禛，有嫡后作为养母，佟家作为后盾，底下又有年遐龄、李鱼、索绰罗家的帮助，甚至，侧福晋还漂亮贤惠。 不像他。 胤禩稍稍恍惚了片刻，只见若音和胤禵还有胤祥几个已经开始说说笑笑，准备吃蛋糕了。 很快。 蛋糕吃完了。 临近晌午了，王府里又准备了午膳，胤禵他们还要留下来用膳。 年希尧那里倒是率先起身，辞别道：“今日出门前，与家中阿玛额娘说好会回去一起用膳，倒是不好多留了。” 年希尧文雅客气，礼仪上也十分周正，是个守规矩的人。 倒是年羹尧听了，忍不住扁扁嘴就道：“今日难得，正好遇上十四贝勒生辰，又有郡王殿下邀请，大哥，你这…” 年希尧不为所动，年羹尧那里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年雪略微想了想，也跟着劝道：“二哥，大哥说得对。既然先和阿玛额娘说好了，咱们还是应该回去。” “不然，额娘要是准备了午饭，咱们又不回去，岂不是没人吃啦？” 想到额娘用心的准备，结果没等到他们或许会失望，年雪就不忍心，便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 这下子，妹妹都开口了，年羹尧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觉得自己大哥总有几分迂腐，到底还是回去了。 而胤禩那里，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待在这里，也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似的，便也紧跟着起身，要离开。 这天的午膳，人却没少。 回了后院若音的住处后，奶娘们把三个孩子都抱了过来。 璟婳最聪明，认得胤祥和胤禵，知道这是她的小叔叔，对她还很好，看见胤祥和胤禵后，就过来要抱抱。 胤禵最喜欢小侄女了，看见小侄女什么都忘了，把璟婳驮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璟婳去摘开在院墙边上藤蔓上面的鲜花呢。 胤禛看着颇有些高，还担心，就被若音拉住了。 “没事。” 若音看着笑得欢喜的璟婳和胤禵，就道：“胤禵虽然胆子大，但做事却是个有章法的，他心里有谱，不会摔着璟婳的。” “...” 胤禛默了默，然后瞧了一眼若音，道：“你倒是相信他。” 话里，竟带了几分酸意。 若音听在耳朵里头，忽然就笑了，然后道：“四爷，他是你弟弟，我自然是相信他的。您，也是相信他的，是不是？” 胤禛不可置否。 只是，他现在有点吃醋，也就不回答了。 用过午膳后，胤祥和胤禵就先去休息了，他俩只能睡一刻钟，待会儿就要回国子监继续读书了。 若音这儿，则是先哄着儿子女儿们睡着，这才去午睡了。 二月后。 伴随着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日子都好像过得快了一些。 年遐龄此番回京述职，康熙爷在听过年遐龄在地方上的一些政绩后，还是很满意的。 而后，年遐龄表示年事已高想要致仕，康熙爷那里还多番挽留，奈何年遐龄的确身子骨不算太硬朗。 太医帮忙瞧过以后，也建议年遐龄多休息，康熙爷那儿为了臣子的身体考虑，也就只能答应了年遐龄的致仕。 年遐龄致仕后，康熙爷为他在京中置办了宅子，同时也给年遐龄的两个儿子，安排了外放的差事。 长子年希尧，外放直隶的广平府做知府，距离京城也不远。 次子年羹尧，早年有过军功，又曾跟随张廷玉等大臣出使过朝鲜，这回便就被康熙爷，派往了四川。 年羹尧有领军之才，如今西藏局势有些微妙，他去了，若是能发挥用处，自然对朝廷也是有好处的。 年家兄弟安排好后，便就定在三月初起程。 烟花三月，京城景色宜人。 胤禛亲自送别年家两兄弟，又陪着年遐龄和年夫人，还有年雪一起回了他们在京城里面的宅子。 胤禵也在。 他看见年雪因为哥哥们离开有些伤心，便在一旁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年姑娘，他们出去建功立业，是好事。” “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多多写信也就好了！你也别难过，你要是在京城没朋友，那还有我呢！” 胤禵说完，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有过一瞬间的尴尬后，立即摸了摸脑袋，补充道：“还有我小四嫂！” “小四嫂人好，会的东西也多。上回她做给我的玩具小车，可好玩了！嗯，你有空，去找她也是可以的！” 胤禵说完，就忙给若音打眼色。 瞧着样子，倒是挺顾及人家小姑娘的心情似的。 若音自然也领情，便柔声道：“是啊，年姑娘。你不嫌弃的话，多来王府，跟我作伴也是好的。” 年雪那里客气应了，这也就先跟着阿玛额娘回去了。 第202章 若音和胤禛约会 翻着黄历，即将到四月了。 若音坐在屋檐底下的躺椅上，懒洋洋地枕在软枕上，看着外面和煦的阳光。 春光正好，草长莺飞。 “额娘，花花。” 璟婳就在院子里面玩，这会儿摘了一朵小小的野生小黄花，就走到若音跟前，把小花递给了若音。 璟婳是个乖巧的孩子。 她现在还学会了分享，遇到喜欢的东西，也要拿给若音看看。 弄得跟在璟婳身后的弘晴有点不是很懂，便也跟了上来，站在若音跟前，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道：“额娘。” “都是乖孩子。” 若音接过花儿放在膝盖上，看着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就伸出手来，分别摸着他俩的脑袋。 “喵。” 不远处，小橘本来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蒲团上面睡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人顺毛了，也跟着叫了一声。 听着小橘“争宠”的声音，若音无奈，只得对两个孩子道：“你们玩，额娘懒得动弹，在这儿晒太阳。” 璟婳和弘晴大概只听懂了“玩”这个字，不过奶娘那里已经过来，带他们去玩了。 若音也就起身来，把小橘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小橘沉甸甸的，准确的说，现在应该叫“大橘”了才对，它一到自己的膝盖上，就摆弄璟婳刚刚摘的那朵花儿。 没一会儿，桂嬷嬷过来了。 她手上拿着庄子上送过来的这一季的账本，见若音这么悠闲，忍不住就羡慕道：“侧福晋这真是自在呀。” “奴婢这看了一个下午的账本，头都疼了。好容易弄完，侧福晋，您过目看看。” “嗯。” 若音颔首起身，便就先回屋去了。 在屋子里，若音看了一会儿账本，胤禛就回来了。 他喜滋滋回家，直奔若音这儿，本来想和若音说话，却见若音坐在桌案前，正认真在看什么。 无奈，胤禛只得忍住，让若音先忙活。 若音自然是看见胤禛了的，只是她马上忙完了，便就一时没抬头。 不一会儿。 若音放下手中的账本，将毛笔放在了一边，就看向胤禛，问道：“看你高高兴兴回来，是有话想说？” “对！” 胤禛走到若音身边，便道：“明日我休沐，正好再过几日咱们就要去畅春园了。趁着明日，咱们在京中逛逛？” “我知道有间酒肆，那里的卤鹅很好吃！” 胤禛以前只知道忙活。 他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每回能够早点儿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回府后，就带着若音出去玩。 两个人手牵手，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上，随意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物品，这也非常幸福了。 若音也和胤禛有着同样的想法。 她没穿越以前，工作闲暇之余，就喜欢去逛超市，也不是要买什么东西，就是随意走走逛逛，解压也好。 现在，胤禛和她一样。 两个人，有相同的爱好乐趣，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好。” 若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甚至从现在开始，都有点期待明天和胤禛一起去街上的情景了。 翌日。 若音清早起来，陪着胤禛一起用过早膳，两人正要出门，刚到垂花门处时，却发现马车边上，小橘已经趴在这里了。 “…” 胤禛看见小橘，忍不住就皱了皱眉。 他本来都想好了。 今天就和若音两个人出去，在外面一天，连孩子们都是不会带上的，谁曾想，小橘竟然想赖着一起？ 胤禛看见小橘，不免就哀怨地转头看向了若音，道：“阿音。” 他是拿小橘没法子的。 一靠近小橘，小橘就好像能察觉出他的意图，紧跟着便翻过身来，懒洋洋地露出白白的肚皮，还舔爪子。 小橘不哈人。 只是，它这么做，反而能让若音觉得小橘太可爱，跟她撒娇，然后若音心一软，便带上小橘了。 上回去山东就是这样！ “四爷。” 若音看着小橘这样，果然舍不得，便道：“待会儿咱们去逛街的时候，让苏培盛抱着小橘也就是了，不碍事的。” “小橘不过就是一只小猫咪而已，没事的！” 不过就是一只小猫咪！ 胤禛在心里默默咬牙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最后见若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下也没了法子，只得答应了。 想起上回。 小橘，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它冲出去骑在那贼人头上的时候，给苏培盛争取了机会，也算保住了若音。 这也是为什么。 直到现在，胤禛都“容忍”小橘的原因。 然而，胤禛的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上马车后，小橘便一直赖在了若音的腿上，偏偏若音一门心思都放在小橘身上。 胤禛在窗户外头看见了一间卖冰糖葫芦的铺子，他知道若音喜欢吃，想喊若音，若音结果都没理他！ 转眼，马车停了下来。 若音和小橘玩得不亦乐乎，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正事是要逛街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小橘。 “四爷。” 若音将小橘交给苏培盛，这才看向胤禛，问道：“刚刚您是不是跟我说话了？说什么了？” 胤禛有一瞬间的沉默。 可他看着若音，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宠着。 “刚刚看见一间卖冰糖葫芦的铺子，问你吃不吃来着。你倒好，光顾着陪小橘玩了，都不带搭理我的。” 若音刚刚的确是陪小橘玩得太投入了。 毕竟是小猫咪嘛，谁不喜欢呢！ “对不住！” 若音想着，亲昵地拉过胤禛的手挽着，然后就道：“四爷，咱们今天要出门一整天呢，就只是在车上陪小橘玩一会儿而已！” “时间不长的，是不是？” 胤禛一想也是。 他看着前头一间卖小玩具的店，就拉了若音过去，道：“走，咱们不说这个，先去逛街买东西！” “嗯。” 若音高高兴兴跟上。 此时，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后头跟着的苏培盛，此时正是一脸的苦涩。 苏培盛已经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橘了。 可小橘好像不满意似的，竟然想要爬到苏培盛的脑袋上去。 苏培盛抓不住小橘，没想到这么一只胖胖的小家伙竟然这么灵活，偏偏小橘在他这儿，也能算得上半个主子了。 他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小橘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 傍晚时。 若音和胤禛都逛累了，在夕阳西下之前，就到了胤禛对若音说的那间卤鹅和烧鸡很好吃的酒肆外头了。 来到酒肆外，都还没到饭点的时辰呢，酒肆一楼的大堂里，都已经坐着好多人了。 若音看了一眼店铺里头，又瞧了一眼门口的招牌，忽然就愣住了。 有间酒肆。 她记得，胤禛对自己说“有间酒肆的卤鹅很好吃”。 她那时还以为，胤禛说的是某个地方有一间的那个“有间酒肆”，而不是这间店的名字，就叫“有间酒肆”。 “这店家…” 若音看见这名字，噗嗤一笑，就道：“真是个起名鬼才呀！” “可不是？” 胤禛莞尔，拉着若音的手，就进去了。 这间店，是上个月刚开的。 胤禛还是某次听同僚提起，他们说得多厉害，他也就让人帮忙打包了一回，想着若是好吃，就带着若音去。 结果嘛，味道真不错。 酒肆二楼的雅间里。 若音点好了菜，便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 街道上人流如织，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而远处红彤彤的，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很漂亮。 观望了须臾，胤禛就给若音倒了一杯茶。 “他家卤鹅很好吃，就是吃多了可能会有些腻，喝茶，正好去去腻味。” 胤禛说着，就把茶杯递给了若音。 若音低头一看，是熟普。 普洱解腻，对胃还好，陈年普洱更有着很多很好的效果，适合若音这样需要温补的人来喝的。 喝茶之际，店小二就从门口端了菜上来。 卤鹅被切成了一块块的，呈现酱色，拿起来的时候，还带着汁水。 若音闻到味道就忍不住了，刚夹了一筷子进自己的碗里，却忽然听见酒肆一楼底下，好像有点喧闹声。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呢？没想到你长得斯斯文文的，竟然是个小偷！你跟我去见官，哼！” 一个年轻男子拉扯着一个漂亮姑娘说着，作势就要带她走。 “我没有！” 小姑娘立即反驳。 她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口袋里面的一个破烂荷包，也有点不知所措，拿在手里，就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 “我没有拿你的荷包！” 年轻男子一听，露出不信的表情，只是他随即淡然道：“你如果不想去见官，也没关系。你，陪我一些银子就好了。” “嗯，二十两银子怎么样？也不多，我看你打扮得这么华贵，应该不至于缺钱吧？” “啧，就是没想到，还偷东西！” “我没有！” 小姑娘再次羞愤地说着，说完以后，她看着在场的人都纷纷看着自己，而她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心里有些慌乱。 场面，有些凝滞。 显然，在场的人，也觉得小姑娘斯斯文文，不像是会拿人东西的。 可偏偏，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荷包里，这就让人费解了。 就在这时。 若音还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酒肆对面的一间面摊上，走出来了另外一个少年。 少年神采飞扬，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忽然指着那小姑娘，扬声就道：“你的荷包，不是她拿的！” 竟是，胤禵？ 第203章 再次前往畅春园 若音看清底下忽然开口“英雄救美”的少年竟是胤禵，惊喜地就拉了拉身侧的胤禛。 胤禵本来对楼下发生的变故不感兴趣，他好容易带着若音出来吃一次饭，先有小橘搅和，这会儿也是。 他原先还想着，大不了打发苏培盛，去边上的衙门里请人来处置。 不曾想。 今儿胤禵也不知是不是去了衙门，正巧这会儿放衙出来，就给他遇见了。 不仅如此。 今日最巧的还是，被堵在门口的那个姑娘，竟是年雪。 她俏脸微红，一双眼里带着点儿愤怒，显然她这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从来没遇到过“地痞无赖”什么的，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瞧瞧。” 胤禛果然来了几分兴致，将若音半揽在怀里，就打算看看楼下的情况。 胤禵忽然冒出来，那年轻男子吓了一跳。 “你…”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胤禵，大概是觉得胤禵穿着十分贵气，心里犯了一下嘀咕，很快就喊道：“你是什么人？” “难不成，你们仗着人多，想欺负人不成？” “我可不会欺负人。” 胤禵冷哼一声，傲娇地就问道：“你刚刚说，她偷了你的荷包？那我问你，你的荷包，刚刚是放在哪里的？” 年轻男子一愣。 他只想要钱，这会儿便随口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道：“当然是这儿了！” “哦？” 胤禵似笑非笑，有些得意，又问道：“你确定？” 年轻男子不知胤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更慌了，便嚷嚷道：“我确定！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偷了我东西，到底还赔不赔钱了？” “不赔钱，算我倒霉！哼，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和你们——” 话音未落。 那年轻男子察觉胤禵不好惹，情况不妙，准备开溜。 他刚转身，就被胤禵揪住了后衣领子，给拽了回来。 “嗳，别走啊！” 胤禵将年轻男子撂倒在地，便道：“你说这位姑娘偷了你的荷包。啧，你这上衣口袋就在腰间，一个闺阁姑娘，能有这样的本事？” “我瞧着，你这脚底红泥不少，想来是个种地的吧？你能有什么东西，被她看上？” 胤禵的疑惑，也是在场不少围观者的疑惑。 只是。 胤禵问这个，却并非是要这个年轻男子回答的。 他都不等那年轻男子反应过来，就指着他的上衣口袋道：“真是不巧。你这装荷包的口袋边上，也都满满的是红色泥巴呢。” “这就有问题了。我想这位姑娘，手上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吧？” 年雪闻听此言，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胤禵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便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手。 水葱似的，洁白如玉，断然是一点儿红泥都没有的。 瞧见这一幕，傻子都明白了。 这红泥呀，是京郊有片地方特有的泥土，触碰以后呀，不用清水洗手，基本上都是弄不掉的。 年雪身上干干净净，袖口和手上拿着的丝帕也都是一点儿污渍都没有的。 反倒是—— 年雪的腰间放荷包的地方脏了一块。 可见，倒是这个年轻男子才是那所谓的贼，方才不知何时，将这荷包塞到了年雪这里，现在倒打一耙，来诬陷她。 胤禵今儿正从衙门离开，准备在路边吃碗面再回宫的。 他这几日，并不太顺心，不想那么早回去。 谁曾想，见到一年轻男子走在街上，鬼鬼祟祟地到处望着，胤禵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决定跟在后头，瞧瞧。 这不，年轻男子在路上走了一圈，找上了年雪。 胤禵瞧见年雪的一刹那，还稍微怔了怔，没想到他俩竟然有缘又在街上遇见，紧跟着，就看见了年轻男子的那一幕。 嗯，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个惯偷了。 他也不知今儿怎的心血来潮，不偷东西，反倒是碰瓷。 胤禵觉得怪有意思的，就决定锻炼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在刑部学到的破案手法，练练眼力。 好在。 他没辜负自己四哥的教导，细细查看一番后，果然发现了细节。 哼。 胤禵都想好了，要是他没找到，便直接把这男子抓回刑部，直接打一顿拷问也就是了。 有他做人证，难不成刑部的那些老头子，还会觉得他供词不可信？ 年轻男子愣在当场。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竟然一眼就被看穿了！ “我！” 年轻男子慌得不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又急忙道：“我记错了，我刚刚荷包是放在我裤子口袋里的！” “不是上衣口袋，不是！” “唉。” 胤禵叹了口气，觉得这男子太可笑，做出一个类似于擒拿手的动作，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反手押住了。 这时，胤禵抓着年轻男子的手，呈现到了在场的众人面前。 只见这人手上身上也都是红泥，可见不管他是怎么把自己的荷包弄到年雪那里的，年雪只要手上没有，那就说明，年雪没有动过手。 “走吧走吧。” 胤禵拽着年轻男子，道：“有什么话，跟我回刑部衙门再说！哼，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还敢干这种勾当，不想活了！” “饶命啊——” 年轻男子不停扭动，可惜完全不是胤禵的对手，已经被提溜着，准备离开了。 胤禵最后又看了一眼年雪，冲她笑笑，道：“可别误会，京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这种宵小，并不多。” “不过我瞧着，你往后上街，还是带个贴身丫鬟跟着的好。最好是个会武的，也能保护你。” “谢谢。” 年雪远远地道谢，眼看着围观的人也逐渐少了，还对着胤禵挥了挥手。 这一刻。 年雪觉得，胤禵就像是个英雄。 楼上。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就夸赞道：“胤禵这孩子，果然是个胆大心细的。这洞悉能力，倒是和四爷您有几分相似。” “不愧是亲兄弟！” 胤禛起先听若音夸赞胤禵，本来还略微有点点吃醋，听到后面嘛，自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 胤禛道：“在刑部时，我也是有用心教导胤禵的。不过，胤禵这孩子，能力的确出众。他武艺好，脑袋也很灵光。” 胤禛觉得，要是胤禵愿意留在刑部给他帮忙就好了。 刑部主管牢狱，非常重要，只要治法严明，往后百姓们的日子自然会过得好。 就是—— 胤禵一门心思都在西北的军务上，想着再过两年就去西北历练，胤禛也拦不住，只能由得他去了。 “桂嬷嬷。” 若音和胤禛说了两句，又吩咐道：“你还是下去看看，年姑娘那儿需不需要帮忙吧！我记得，皇上赏赐的府邸，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左右我和王爷现在也要在这儿用晚膳，用不上马车，你让苏培盛那里的人，先送她回去也好。” “今日之事，还是不同年大人和年夫人讲了吧。” “是。” 桂嬷嬷应了，对着苏培盛打了个眼色，两人也就出去了。 华灯初上时，若音和胤禛用过晚膳，一起下了楼，来到街上。 夜里的京城东面的大街上，也格外热闹。 商铺门口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瞧着竟也有几分过年时候的感觉，街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人仍然在买卖东西。 看见这样的场景，若音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若音牵着胤禛，走在路上，忍不住就道：“妾身早先就说，年姑娘不错。这不，今儿她出门来，就是想给年大人和年夫人买酒肆的卤鹅和烧鸡的。” “本想给个惊喜，便没带着人出来。不曾想，她竟撞见了坏人。” 桂嬷嬷下去时，年雪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 等到桂嬷嬷说明来意后，年雪倒是也不扭捏，想了想，便答应了。 马车上，桂嬷嬷问起今日之事，年雪也如实告知。 若音事后知晓，觉得年雪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原来如此？” 胤禛也没想到事后有这样的波折，想了想，莞尔就道：“今日瞧着，倒也不错。胤禵对她…” 胤禛也说不好。 胤禵这孩子，责任心强，今日这样的情况，怕不管遇到了是谁，都会上去帮一帮的。 真要说对人家小姑娘记上了多少，那还真的不至于。 算了。 胤禛想了想，便道：“总之还不急。再过几日就要去畅春园了，到时候胤禵也会去，他俩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些事，还是等从园子里回来了再说吧。” 胤禵前阵子才刚刚满了十四呢，年纪还小，不急。 转眼，到了四月。 四月里，按照之前的安排，众人启程前往畅春园。 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这回若音提前让桂嬷嬷将三个孩子的东西都提前送了过去，先安置好。 她和胤禛出门时，便也就轻装简行了。 路上。 若音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的街道，忽然想起什么，就看向胤禛，问道：“妾身听说，这回蒙古的王爷，很快就要过来了？” 若音原先还以为，蒙古王爷要等到秋日里木兰围场秋狩的时候才会来。 没想到，前几日接到消息，说是差不多月中或是月底时就要到京城来了。 “是。” 胤禛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便道：“瓜尔佳文晴也会回来。她不是生了个女儿么？正好，你俩又有说不完的话了。” 第204章 太子妃的请帖 胤禛这回提起瓜尔佳文晴来，倒是不吃醋。 蒙古王公会来，胤禛作为郡王，自然也要接待，到时或许会很忙，不那么能时常陪着若音。 瓜尔佳文晴在，多和若音作伴聊天，也挺好的。 “这个我知道！” 若音想起瓜尔佳文晴，便笑着道：“我和她，也算是同一条阵线的战友了。可惜的就是，她女儿还小，不好带着。” 瓜尔佳文晴的女儿，比弘晞还要小两个月呢，现在也就才四个月。 从蒙古过来京城，路途遥远，小孩子最怕颠簸或是路上出个什么意外的了。 偏偏，她这回作为巴林部的王妃，又不得不过来，便只得和孩子暂时分开一阵子了。 兰藻斋。 若音前脚刚规规矩矩地跟着宫里接引的小公公到了地方，后脚就忍不住放飞自我，直奔秋千去了。 “额娘——” 璟婳和弘晴还巴巴地跟在后头呢，若音就跟一只蹦蹦跳跳的母鸡一样，后头就跟着两只蹦蹦跳跳的小鸡。 就是。 弘晞还不会走路，被桂嬷嬷抱着时，手舞足蹈的，也想跟上去。 “来，咱们玩秋千！” 若音笑吟吟对着孩子们伸出手，便牵着璟婳和弘晴，一起玩秋千了。 傍晚。 若音在兰藻斋将一切都安置好了以后，就坐在窗户边的书桌前，整理了一下庄嬷嬷那里送来的账本。 “自文晴走后，这两年的，都在这里了吧？” 若音翻了翻厚厚的账本，这些都还是总结过的，看向庄嬷嬷，见她点头，便道：“文晴应该最迟月底就会过来了。” “嬷嬷不如就在园子里住下吧！你们也有两年没见了，这回也可以在一块儿好好地说说话。” 庄嬷嬷，是看着瓜尔佳文晴从小长到大的。 也是因为她可信，文晴离开后，才把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了庄嬷嬷，让她帮自己看着的。 “多谢侧福晋。” 庄嬷嬷郑重谢过若音，桂嬷嬷那儿，便就先送了她出去了。 须臾。 若音放开账本，看见桂嬷嬷回来，就道：“文晴的东西多，这两年，她该拿的那些银子，回头嬷嬷记得提前支取出来，我也好给她。”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 她们是朋友，虽说手头上银钱都不少，可该明明白白的账目，还是要搞清楚的。 “奴婢已经提前跟京城里的银庄说过了，月底前，能准备好的。” 桂嬷嬷回禀完，又道：“倒是今日，听隔壁的人说，福晋知道咱们又到院子里来了，很高兴呢。” 高兴？ 若音想想乌拉那拉氏冲她笑的样子，就不免觉得头皮发麻，便道：“盯着她吧，别让她搞幺蛾子。” “旁人来探望她，也跟我说一声。”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也就先去准备晚膳了。 翌日。 若音午后午睡起来，看着外头天气好，准备带着三个孩子出去走走转转，外头采桑就过来禀报，说是十四贝勒过来了。 “胤禵？” 若音有些意外，想着这个时辰胤禛都还不在呢，他怎的就过来了，忙让采桑去将胤禵给迎进来。 谁曾想，胤禵已经到了门口了。 “不用迎接啦！” 他风风火火的，到了若音跟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就客气道：“忽然来打扰小四嫂，是我的不是。” “怎么还能让小四嫂，你来迎接我呢？” 若音闻言，忍不住就打量了一下胤禵。 胤禵今儿过来时，脸上带着笑容，就像是有什么好事情似的，但—— 他难得对自己这么客气，肯定还有别的事。 若音也不跟胤禵绕弯子，便笑眯眯问道：“这会儿你四哥不在，你莫不是来找我的？说吧，有什么事。” 胤禵见若音一眼看出来，爽朗一笑，就道：“就是有件事，想要麻烦小四嫂。” 胤禵犹豫了一下，就将几日前，自己在有间酒肆门口遇到年雪的事情跟若音说了，末了，补充道：“她那里没有会武的丫鬟。” “我想着，他们家初来乍到，对京城的人和事也都不熟悉。” “想麻烦小四嫂，找个信得过的人牙子，帮她请一个会武的小丫鬟回去，伺候她，保护她！” 唉，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没人保护呢！ 若音听胤禵说完，看着他一脸愤愤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胤禵一愣。 他总感觉，小四嫂的眼神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呢！ 胤禵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便问道：“小四嫂，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 若音这个时候确定了，胤禵对年雪，是上了心的，便道：“你嘱咐我的事情，回头我就让桂嬷嬷跑回去一趟给你办了。” “就是，这伺候人的小丫鬟，一般学的顶多是认几个字，和针线什么的。要会武的，倒不容易找。” 就好像小桃。 她是因为力气大被买进王府里的，后来被若音挑中，又让小顺子那里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 小桃这才会了武艺，一个能打三个成年男子了。 胤禵这要专门去找，不容易。 “没事！” 胤禵大约也知道此事会有些为难，便道：“小四嫂，你尽力就好。有勉勉强强的人选也可以，后面练练也就行了。” “嗯。” 若音点点头，胤禵那儿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便告辞离开了。 也是这时。 若音才终于抽出时间来，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 这天晚上。 胤禛回来时，若音就将胤禵拜托自己的事情，给他说了。 胤禛还有些意外，一怔后，忽然就失笑道：“他呀，倒是也挺仔细的。这一点，和我很像。” 胤禛说完，望着若音的时候，眼神都深邃了许多。 他的双手放在若音的腰上，就这么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后，忽然手上就用了一些力气，将若音往自己的面前抱了抱。 若音被胤禛“目光灼灼”地看着，心跳都快了一些，胤禛那里，就问道：“阿音，你说是不是？” 在照顾人，体贴人这一点上，还是很细心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天底下困难的事情很多，努努力，兴许就做到了。 在对待喜欢的人的时候，那些看似惊喜和不可思议的事情背后，藏着的也不过是这诸多汗水而已。 轻易便说做不到，不肯去尝试，无非是不够在意而已。 “是。” 若音被胤禛这么看着，心里慌了一点，随即脑袋就轻轻地靠在了胤禛的胸膛处，道：“您，自然也是仔细的。” 她有孕后期，腿脚水肿，胤禛没有丝毫怨言，每日坚持帮她按着。 她怀孕时，偶尔脾气不好，胤禛也包容着，就连有时候忽视了胤禛，胤禛也只在一旁默默等着她。 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胤禛微微闭上眼，靠近了若音。 “额娘，饿饿，饭饭！” 门口，却忽然传来了璟婳的声音。 她刚刚还在院子里，和弘晴一起看弘晞爬呢。 弘晞爬得不利索，歪歪扭扭的，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操心，在一旁帮忙。 结果… 一个不小心，璟婳和弘晴两个就跌到旁边的草丛里去了，身上脏兮兮的，被桂嬷嬷那里让人带走以后换了衣裳，现在饿了，就来找若音了。 紧跟着。 璟婳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若音和胤禛，疑惑地大声喊道：“亲亲，亲亲！” 若音一下子就推开了胤禛。 胤禛哑然失笑，缓缓后退了半步，转身无奈而又宠溺地看向璟婳，大步过去，就把璟婳抱了起来。 “乖璟婳，亲亲阿玛好不好？” 胤禛说着，就把自己的脸颊递给了璟婳。 璟婳显然也听懂了，便嘟嘴在胤禛的脸颊上，就吧唧了一口。 若音在后头看着，也过去拉住了弘晴的手，一家子几人一起就去用晚膳了。 日子过得飞快。 四月底时，蒙古的宗亲们就抵达京城了。 蒙古的王公贵族们，不是一同来的，各个部落都是各自出发，因此抵达的时间，也有先后顺序。 这日。 若音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瞧着瓜尔佳文晴的巴林部快到了，傍晚时分，就收到了太子妃那里送过来的请帖。 桂嬷嬷将请帖递给若音，便道：“是蒙古诸部的王妃和格格们。太子妃那里设宴，为她们接风洗尘。” “听说，大多娘娘们也都是会去的。皇室宗亲里，邀请的大多也都是些福晋们，侧福晋，咱们这…” 若音将请帖收下，递给桂嬷嬷，就道：“自然是要去的。” “她请的，都是嫡福晋不假，可我如今代表的是雍郡王府的脸面，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在蒙古诸部前示弱？” 再者。 蒙古诸部里，巴林部算是比较强大的几个部族之一了，仅次于科尔沁部。 若音有瓜尔佳文晴这个王妃朋友撑腰，她还怕什么？ 桂嬷嬷瞧着自家侧福晋信心满满，便就又从身后拿出好几本书来，递给了若音。 “这上面记载了蒙古的一些特殊习惯，和咱们中原不同的一些吃食等，侧福晋既是要去，该做好准备才是。” 桂嬷嬷想的，也是有备无患。 就是… 若音这儿看着厚厚的几本书，忍不住就咽了口唾沫。 这么多书，一天时间。 这不就相当于回到了读大学前，考试周时挑灯夜战“预习”功课的日子吗！ 第205章 完颜家的格格 两日后。 若音一大早正要出门，五福晋和十二福晋便就已经结伴过来，找若音，要一起去太子妃那儿赴宴了。 “十二弟妹说她还是头一回出席这么大场合的宴会呢，怕出岔子。这不，前几日就央了我带上她。” 五福晋笑笑，就瞧了一眼十二福晋。 十二福晋也是温柔的人，对着若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后，三人就一起结伴，往太子妃那儿去了。 若音又不是傻子。 十二福晋出身富察氏，上回颁金节都是好好的呢，怎会怯场。 这回，明显也是想帮衬若音些许而已。 路上。 若音瞧着两岸垂在湖畔的杨柳，心情还不错，便看向十二福晋，道：“离京前，我牵过一回嫂嫂。” 她肚子又大了些，听刘太医说，孩子长得很好呢。等咱们从园子里回京时，应该就能见到了。 秋冬日应该就会生了。 十二福晋与若音嫂嫂乃是嫡亲的姐妹，如今她和若音亲近，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前阵子，阿妹差人给我递话时，就说她在索绰罗府过得很好呢，家里人待她都很不错。我就知道呀，肯定有你的功劳。” 十二福晋笑笑，也算是接受了若音的好意了。 转眼，到了太子妃处。 这会儿人还不多，蒙古宗亲都没来，若音只能瞧见，太子妃在后花园里，还特意按照蒙古的制式设立了座位呢。 甚至，还有烤架。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烤羊肉。 若音正想着，太子妃那儿忽然见到若音她们三个结伴过来，还有些意外。 她很快走了过来，热情招呼着。 “几位弟妹，来得还挺早。隔壁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诸位若是想听戏，倒是可以先移步过去。” “多谢。” 五福晋率先应下，想着这儿也没人，便先过去听戏聊聊天也好。 若音也没意见。 今日宴请的蒙古亲眷大多身份不凡，想来今日太子妃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她们，没她什么事，她也乐得当个小透明。 谁曾想。 若音她们几个到戏楼那边时，已经有人了。 还不少。 戏台前，边上靠右的一排位置上，八九十这三个福晋坐在一处，正在聊天。 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个明显有着蒙古服饰的女子，正在和她们说说笑笑。 “可不是？咱们草原上呀，那好玩的可多了！” 蒙古女子话音刚落，十二福晋那儿倒像是认出了她来似的，便压低了声音，凑到若音和五福晋跟前。 “这位，是完颜氏的格格。” 十二福晋道：“她出身高贵，完颜家在满洲的地位可不低！当初咱大清入关，还多亏了完颜氏一族呢。” “他们呀，前几日就到了园子里了，还是皇上亲自接待的。” “这位完颜家的格格嘛，乃是嫡幼女，自小万千宠爱长大，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娘娘们似乎也都很喜欢她呢。” 的确活泼。 若音瞧着，她这会儿似乎都已经和八九十这三个福晋，快要打成一片了呢。 前头。 在座的几人大约是听见了后头的动静。 八福晋最先侧头过来，瞧见是若音她们，莞尔一笑，便道：“原来，是音侧福晋和五嫂、十二弟妹来了。” 若音听完八福晋的话，忽然心头一凛。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她总感觉，八福晋在“音侧福晋”这几个字上面，特意咬得重了些。 果然。 若音刚刚想完，完颜格格一挑眉，看向若音，便道：“原来这位便是那日德妃娘娘提起的音侧福晋。” “听说，音侧福晋深受雍郡王喜爱。今日瞧着，倒是不假。” “就是——不知音侧福晋是缘何得了雍郡王喜欢的？在我们那儿，骑马射箭要是不行，那传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啧。 若音听出了火药味。 这大清皇室郡王府里的一个侧福晋为什么受宠，跟她这个远道而来的“外人”有什么关系？ 她也忒拿自己当一根葱了。 只是。 德妃提的她？ 果然啊，这位明里暗里，还在搞幺蛾子呢。 “完颜格格。” 若音冲着完颜格格略微点头示意，便道：“骑马射箭，我都不是很擅长。至于缘何喜欢，我想，该问王爷才是。” 若音语气平淡，颇有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来。 完颜格格大约本来是想给若音一个下马威的，不曾想若音竟然这么敷衍她！ 问雍郡王？ 她一个外头的格格，哪里好意思问一个男子为什么宠爱一个女子！ 完颜格格气闷。 她碰了个钉子，又见八九十福晋不曾开口，郁闷地转过身去，就嘀咕道：“什么嘛，不过就是个恃宠而骄的！” 若音忽然就笑了。 她缓缓上前，在完颜格格身后的位置上面坐下，就缓缓道：“恃宠而骄倒是谈不上。就是，日子的确过得还算舒坦。” 话音刚落。 完颜格格那里，便回头来狠狠瞪了一眼若音。 若音也不在意。 她瞧着完颜格格气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样子就觉得，跟这种人斗气，是非常不值得的。 倒是个傻子。 草原上长大的，可没见过她们皇室宫廷的这些斗争，傻乎乎的怕是被德妃当枪使了，来对付她。 就是不知道。 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完颜家格格，怎的就心甘情愿，为德妃出头了？ 过不多时。 太子妃那儿命人过来传话，说是蒙古的王妃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让戏楼里的这几位福晋，差不多也可以过去了。 完颜格格最先起身。 她还噘着嘴呢，风风火火地就道：“额娘应该来了，我找额娘去。” 说着，完颜格格就一路小跑，先走了。 若音刚要转身离开。 八福晋那里忽然走了过来，和善笑着就解释道：“完颜格格年纪小，她只是听说了你，对你好奇而已。” “刚刚那些话，音侧福晋不必太放在心上。” 特意来宽慰她？ 若音偏头瞧了一眼八福晋，只见她嘴角挂着的淡淡笑容，的确有几分真诚的样子。 这副模样，竟是和八阿哥胤禩有些相似。 他们夫妻俩，难不成都是天生的演员，这般有笼络人心的手段？ 若音心照不宣，颔首应道：“完颜格格会这般与我说话，自然也是听了旁人的话的缘故，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八福晋闻言，有稍微的愣怔，她听出来若音话有所指，但拿不准若音说的到底是德妃还是她们几个。 正想着呢。 八福晋还有点犹豫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却见若音已经和五福晋她们走了，仿佛对此毫不在意似的。 “…” 八福晋默了默。 这下子，是真的确定，这个雍郡王家的侧福晋，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了。 花园那边。 若音几人到的时候，蒙古的王妃格格们，都已经坐好了。 完颜格格正倚靠在一个妇人身边，不知在撒娇撒痴说什么，那妇人对她也是宠溺万分的，又叫了上了羊奶糕点来，又抱着她说话。 “阿音，我在这儿！” 正瞧着，不远处的瓜尔佳文晴就对着若音挥了挥手，很是兴奋的样子。 若音瞧见瓜尔佳文晴，便走了过去，瓜尔佳文晴就立即拉着她坐了下来。 “好阿音，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瓜尔佳文晴挽着若音的手，就道：“你是不知道，去年忽然知道不能回来的时候，我可难过了。” “还好，今年又有机会了！阿音，听说你生了个儿子是不是？太好了！我女儿也是玉雪可爱的！就是，还太小，不好带来！” 这下子，瓜尔佳文晴就完全打开了话匣子。 将那些因为信纸上内容有限，写信写得手都酸了写不下的话，悉数跟若音讲了。 这回，席间若音都是特意“应瓜尔佳文晴的邀请”坐在了她的身旁，有瓜尔佳文晴在，这回的宴会，也没人来找若音麻烦。 好几回。 那位完颜家的格格拉着她额娘望了过来，她额娘都只是对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瞧着，显然今日场合比较大，是不好多生事端的。 晌午时，众人用了午膳，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 宫里的人这会儿也差不多安置好了蒙古诸部客人们的住处，这些个女主人们，也到了回去看看是否合适的时候了。 瓜尔佳文晴，自然也要先回去。 “唉，宴会真是结束得太快了！” 若音被瓜尔佳文晴拉着，看着她一副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就安慰道：“没事，我就住在兰藻斋，还是以前那里。” “你自己那，等安顿好了，来找我也就是了。你庄子上的账目和银子，都整理好了，随时能拿给你。” “庄嬷嬷也在园子里呢。不过我想，她知道你来了，应该会主动去找你。” “好啦，先回去吧！” 瓜尔佳文晴听见庄嬷嬷，眼睛也亮了亮，点点头后，这也就离开了。 回到兰藻斋时，若音也有些疲惫了。 晌午她吃了不少烤羊肉，现在好像有点上火。 “嬷嬷帮我泡一杯菊花茶来吧！” 若音吩咐完，忽然又想起一回事来，继续吩咐道：“回头，也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完颜氏，还有德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是没猜错。 这事儿到了这里，可没完。 第206章 找上门来的麻烦 夜来风凉。 若音和瓜尔佳文晴叙话完，回兰藻斋时，刚走在路上，远远地就瞧见了胤禛和胤禵。 “小四嫂？” 胤禵见到若音很高兴，忙不迭跑了过来，到了若音跟前，规规矩矩单膝跪地行礼，便拱手道：“谢谢小四嫂！” 胤禵谢的，自然是若音帮忙给年雪找丫鬟的事儿。 前几日已经找到了，托人送去了年府，年雪也喜欢那丫头，还特意找人，带口信给若音和胤禵，说谢谢呢。 胤禛不知道这事儿。 忽然发现若音和胤禵之间竟然有秘密，便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胤禵。 “…” 胤禵默了默，总感觉自家四哥眼神实在不好，便道：“四哥，这事儿我待会儿再跟你说！真是！” “嗯。” 胤禛轻轻应了，也不管胤禵了，便问若音道：“今儿出来逛园子，累不累？那瓜尔佳文晴没找你骑马吧？” “你这骑术，还得练练。” 胤禛有点不放心。 瓜尔佳文晴还没嫁去蒙古时，骑术就很不错了，而后在蒙古放飞自我，十天里有七八天都是要出去骑马驰骋的。 胤禛就怕，她带着若音出去玩，不仔细，害若音伤着。 “这…” 若音犹豫了一下，想起瓜尔佳文晴的确邀请了自己，就诚实道：“约了三日后。四爷，你放心！” “妾身会量力而行的，慢慢骑着，慢慢学，不会急着跑马的。” 胤禛见若音保证，稍微放心了些，也就拉着若音一起回去了。 三日后的清晨。 若音一早起来用过早膳，就回了屋子，换了一身短打的骑装。 她把身上都扎紧实了，待会儿骑马的时候，也能放得开一些。 桂嬷嬷在旁边，瞧着若音的样子，忍不住就感慨道：“这要说出去，侧福晋您生育过两个孩子了，旁人都不敢相信呢。” “这身段还十分纤细，瞧着跟小姑娘似的。尤其是肚子。奴婢可知道，好些妇人生过孩子以后，这肚子总是减不下去呢。” “吃点东西，就格外明显。侧福晋这小腹瞧着，平平坦坦，腰身也格外明显。” 桂嬷嬷都有点羡慕了。 她虽说不曾生育，到底年纪大了，还是有些发福的，平时看不出来，她自个儿弯腰驼背坐着时，肚子就明显了。 “嬷嬷想减肥？” 若音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是满意，便对桂嬷嬷道：“我这儿有一套法子，嗯…类似于五禽戏那种。” “多练练，对身上的线条是很有帮助的。在屋子里的地毯上，趁没人的时候，自己练就好了。” 是瑜伽。 若音以前就是个勤勤恳恳的上班族。 没时间去健身房，就自己学了瑜伽在家里练习，只要坚持下来，马甲线还是很容易能够练起来的。 多运动，皮肤也能更好。 “这…” 桂嬷嬷原本没想这么多，这会儿听若音说了，想了想，就道：“回头有空的时候，奴婢再来跟您学吧！” 她太忙了呀！ 桂嬷嬷有心无力，也就没再和若音说这些事了，陪着若音一起，到了畅春园的后山那边。 后山处。 瓜尔佳文晴早就到了，她帮自己和若音都挑了一匹马儿。 她自己那匹马儿，是黑色的，瞧着都快比她的人还要高了，一看就让人稍微有点点害怕。 至于若音的。 是枣红色的母马，体型也比较矮，站在路边上吃草，看着就格外温顺。 若音看着，稍微放心了点儿就叮嘱道：“小桃，你待会儿可得帮我好好牵着马儿呀！先慢慢走，一点点学！咱不急！” 小桃难得见到若音这般“畏首畏尾”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一拍胸脯答应道：“侧福晋放心，奴婢心里有数！” 不一会儿。 马场上，瓜尔佳文晴已经撒开了欢儿跑远了。 若音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欢快的笑声，忍不住有点羡慕。 她丈夫对她十分不错，她是被册封了公主的身份出嫁的，嫁妆也丰厚，如今虽说只生育一女，在巴林部脚跟却是站得稳稳的。 当初瓜尔佳文晴只想着保住自家爵位，兵行险着，倒是赌对了。 若音想着，正巧前头有个小小的坡度，若音便道：“小桃，慢点！” “知道啦——” 小桃答应着，刚笑着要和若音说话，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帮我也挑一匹马，记得挑一匹好的，可别给我选什么小母马！我可是自小草原上长大的，比不得那些不会骑马的人！” 若音听见这抑扬顿挫的语调，觉得有点眼熟，回头一看，原来是完颜格格。 而在完颜格格身后出现的那位妇人，也是老熟人了，是德妃。 看见她俩，若音就想起自己让桂嬷嬷帮忙去打听的事情了。 完颜家，与德妃早先并无来往，还是完颜家最早到了畅春园以后，德妃当时在陪伴康熙爷，也就见到了。 听说，德妃第一眼见到完颜格格就赞不绝口。 这不。 完颜格格知道德妃是康熙爷的宠妃，也乐得跟她来往，听说完颜格格如今在园子里，经常都会去德妃那儿呢。 俩人之间的关系，甚是不错。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心头不免就是一凛。 德妃这个人，从不做没有用的事情。 她拉拢完颜格格，定是看上了完颜家在蒙古的权势了，想要结交，就是不知道，她能许诺什么好处给完颜家？ 若音正想着。 完颜格格那儿已经挑选好了马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若音的面前来了。 “原来是音侧福晋。” 完颜格格粲然一笑，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完颜格格好。” 若音懒得跟她争口舌之利，照着规矩下马给德妃行了一礼后，便就让小桃牵着马儿，她俩先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再说。 若音与小桃走到远处。 瓜尔佳文晴那边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过来一看，眼里就闪过了一丝不屑。 “原来是她啊。” 瓜尔佳文晴啧了一声，便道：“完颜氏家族强盛，从前在草原上，她也是个喜欢出风头的。” “那阵子，正好我有孕在身，不方便骑马射箭。不然的话，她还能拔得头筹？” 若音在旁边听着，忽然就笑了。 瓜尔佳文晴骑射的确出色。 她倒是没想到，瓜尔佳文晴和完颜格格两个人，竟也是不对付的。 也是。 蒙古诸部看似联合在一起，实则背地里也都是有竞争关系的，此消彼长之下，不同的部族之间，自然都各有矛盾。 “咱不理她。” 若音拉着瓜尔佳文晴，就道：“远处不是有靶场么？今日我也骑了好一会儿马了，你带我去射箭吧！” “等我练好了，木兰秋狝时，我也能陪你进林子里了！” “也好！” 瓜尔佳文晴立即答应，和若音就去了靶场。 射箭，考验的不仅仅是准头，还有手上的力道，弓要拉得开，这箭才能射得出去。 若音臂力不太够。 那些大个的弓根本拉不开，只能拉那些给十来岁孩子，初学者拉的弓箭，意思意思。 几番下来，若音有些累，就坐到了远处的凳子上。 刚坐下。 身后，又是那个声音。 “呀，这不是音侧福晋吗？这么巧，也在这里射箭呀？” 完颜格格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说完以后，若音就听见耳边一声破空声响起。 一支箭矢，稳稳地命中了不远处的红心。 若音见状一转头。 果然，她就看见，这完颜格格身后背了一个箭筒，手上拿着弓箭，一副也要过来射箭的样子。 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若音微微蹙眉，便道：“完颜格格好箭法。” “那是自然！” 完颜格格高傲地扬了扬脑袋，就道：“我自幼在蒙古草原长大，骑射自然都是极佳的。只是——” “音侧福晋也是满人的出身吧？这满人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不曾想到了音侧福晋这儿，骑射都是不行呀！” “啧，真是给——” 话音未落。 不远处，瓜尔佳文晴也拿着弓箭过来了。 她直接将一支箭矢射到了完颜格格的脚边上，然后道：“吵什么？你是来射箭的，还是来耍嘴皮子的？” “上回我有孕在身，我家王爷不让我上场。这回，你敢跟我比一比么？” 瓜尔佳文晴一开口，完颜格格忽然就笑了。 骑射是她最擅长的。 上回蒙古草原的比试上，她又得了第一，有什么不敢的？ “当然。” 完颜格格立即答应，耀武扬威地就看向若音，问道：“音侧福晋，你也来吗？” 若音不会骑射。 她摇摇头，道：“完颜格格骑射俱佳，我就不献丑了。” “知道就好。” 完颜格格得意洋洋，说着，便到了前头，去跟瓜尔佳文晴比试了。 若音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皱眉看着前头，只盼着瓜尔佳文晴能够赢了这个完颜格格才好。 不然。 以这个完颜格格的性子，怕是要更嚣张了。 就在这时。 身后，德妃就过来了，她走到了若音的身边坐下，似笑非笑，问道：“不知你以为，她们，谁会赢呢？” 德妃的语气意味深长，眼神虽然是看着完颜格格和瓜尔佳文晴的。 但若音却觉得，她还有别的意思。 第207章 若音VS完颜格格 若音莞尔一笑。 她眼睛瞧着前头，回答道：“争得一时输赢，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世间的路那么长，哪有人能一直赢呢？” “无非，也就是尽自己所能，换一个最好的结果罢了。” 这就好像高考一样。 成绩并非太理想，也并不能就说人生失败了，只是在这个转折点上，你能得到的东西，变少了而已。 大不了更努力，以后赢回来。 太计较一时得失，反而容易陷入迷惘。 德妃大概没想到若音会这样回答自己，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后，没再说什么，就继续看着前头了。 完颜格格和瓜尔佳文晴之间的比试很简单。 双方的箭筒里都有十支箭矢，而她们面前的靶上，也有一层层的圆圈，只要谁命中的红心多，谁就赢。 只是。 五支箭矢过去了，完颜格格与瓜尔佳文晴竟然都全部命中了红心。 一时之间比得难舍难分，也看不出来谁会赢。 “额娘，小四嫂。”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胤禵的声音，他问道：“额娘，小四嫂，你们在这里看什么？” 胤禵忽然过来，德妃有些意外。 她回头看向胤禵，便问道：“不是说跟着你皇阿玛学一些事务么？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胤禵看了一眼若音，就对德妃解释道：“已经学完了，听说额娘在这里，就想过来看看，本来还以为，额娘会射箭呢！” 胤禵在面对德妃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 他虽说，是因为胤禛那里还忙着，胤禛又不放心若音，这才让胤禵亲自过来看看的。 只不过嘛—— 胤禵知道，自己额娘和自己小四嫂之间的关系略微有点微妙，这种时候，他还是尽量小心说话比较好。 “你这孩子。” 德妃对着胤禵，果然也露出了罕见的温柔，道：“额娘这年纪了，早也就不拉弓射箭了，不过是陪完颜格格来而已。” “你瞧，那个就是完颜格格。她骑射真好呀，人也漂亮。胤禵，你觉得呢？” 德妃说着，便指了指完颜格格，眼里带着欣赏和喜欢。 胤禵只是顺着德妃指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就淡然道：“太远了，看不清。额娘觉得好，那应该还行吧！” 胤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德妃听在耳朵里，只嗔怪了胤禵一声，没说什么。 若音这时，却是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德妃在对待胤禵和胤禛的时候，差距着实是大了一些。 正叹气。 前方，出现了变故。 瓜尔佳文晴率先将十支箭矢都射中了自己面前的靶心。 就在这时。 完颜格格却忽然略微侧身，将自己的箭矢，对准了瓜尔佳文晴的箭靶。 破空声响起。 完颜格格的箭矢射了出去，只见—— 她的箭矢，稳稳地扎进了瓜尔佳文晴箭靶的靶心，却因为用力过猛，将瓜尔佳文晴箭靶靶心上的两支正中红心的箭矢，给震了出来。 “嗳？” 完颜格格得意一笑，看向德妃，便问道：“德妃娘娘，这回，是我赢了，对不对？” 不等德妃说话。 瓜尔佳文晴那里已经反应了过来，转身怒目看向完颜格格，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完颜格格却好像听不懂一样，反问道：“刚刚咱们定下的规矩是，只看最后谁射中的靶心的箭矢最多。” “你十支箭射完了，我也如此。那么现在，你留在你自己靶心上面的，是八支箭矢，而我，足足十支都射中了。” “瓜尔佳文晴，按照规定，那么我就是赢了！” 瓜尔佳文晴听出来了，这完颜格格完完全全就是在耍赖，她气得差点就直接在原地跺脚了，道：“你——耍赖！” “这样比，根本就不公平？” 完颜格格一笑，问道：“公平？规则定下来的时候，咱们可都是同意了的。怎的，你这是输不起了？” “啧，堂堂巴林部的王妃，跟我比射箭输了，竟然还想仗势欺人？” 瓜尔佳文晴明知道完颜格格这是钻空子了。 可作为“裁判”的德妃却一言不发，瓜尔佳文晴不免更是气闷，就要发作。 若音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叹口气，缓缓开口就道：“完颜格格说得不对。依我看，这一次，怎么都是平局才对。” “哪里平局？” 完颜格格不服气，看向若音，指着箭靶就道：“音侧福晋，你可——” 不等完颜格格说完，若音就率先道：“你们两个人，分别一个箭靶，对吧？” 完颜格格一怔，点头。 “那就对了，是平局。” 若音道：“你们每人的箭靶上，现在都是九支箭矢正中红心。如此一来，不是平局，又是什么呢？” 若音说完，胤禵就笑了，他跟着附和道：“小四嫂说得没错啊。完颜格格，你对着自己箭靶射了九支，剩下一支射到了王妃那边。” “王妃的箭靶上，掉了两支下来，又多了你那一支，现在也是九支。这么说来，还真是平局啊。” 这下，瓜尔佳文晴也反应了过来。 她咬咬牙，心里自然顶多也只能接受她和完颜格格射箭技艺都差不多这个事实，要承认完颜格格比她厉害，她怎么都是不肯的。 瓜尔佳文晴想着，便道：“对，是平局！” 完颜格格心里还不满意。 可，德妃那里已经说道：“平局便平局吧。好孩子，你也累了，过来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让人做了点心过来。” “是。” 完颜格格咬咬唇，心有不甘，却只能过去德妃那里了。 不一会儿，德妃那边就有小宫女提了点心过来，奶白奶白的，应该是蒙古草原上奶制品的糕点。 完颜格格显然很喜欢这个，千恩万谢过后，就吃了一块。 不一会儿。 完颜格格也忘了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拿了一块点心，就递给胤禵，问道：“十四阿哥，你吃吗？” 胤禵看了一眼。 这点心其实挺吸引人的。 就是—— 这完颜格格递过来的东西，他并不想吃！ “不了。”胤禵扁扁嘴，回答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胤禵那儿回答得一本正经，若音差点都要信了，如果不是好几回胤禵都缠着她，想吃蛋糕的话。 倒是完颜格格那儿。 秉持着锲而不舍的精神，恨不得去拉胤禵的袖子，说道：“十四贝勒，你尝尝嘛，这些，是咱们草原上的特色！” “或许你以前是不太喜欢吃甜的，但是说不定这次你试了一下，以后就喜欢了呢？” 胤禵觉得完颜格格很烦。 只是，当着自己额娘的面儿，他又不是很好表现出来。 若音在旁瞧着，不愿胤禵这孩子为难，偏偏德妃那儿，又是一副很喜欢完颜格格的样子，瞧着竟是想让胤禵和完颜格格亲近。 若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完颜格格。” 若音主动开口，想了想，便问道：“你会投壶吗？” 若音忽然开口，果然立即就把完颜格格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她看向若音，问道：“投壶，就是拿一支箭矢，然后对准一个双耳壶，把箭矢丢进去，对吗？” “对。” 若音笑着，问道：“我骑射不太好，但投壶还是可以的。我瞧着你方才意犹未尽，不如，咱们来比投壶如何？” 完颜格格很诧异，问道：“你确定？” 投壶，在她们那，可是小孩子的把戏呢，她很小的时候就不玩了。 不过是在学会射箭之前，拿来练练准头的游戏而已，她射箭都这般厉害了，难不成投壶还反倒是不如从前？ “确定。” 若音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今日的场子，也该由她找回来了。 若音开口答应，完颜格格立即就兴奋了起来，看向德妃，说道：“娘娘，你快命人去准备一下投壶用的东西吧！” “音侧福晋难得要和我比试，我可不能让她失望才行！” 德妃看着完颜格格，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老四的这个侧福晋，她是知道的，有谋略，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先前眼看着完颜格格本来能压瓜尔佳文晴一头，却都被轻易化解了。 这会儿，若音竟主动提出要和完颜格格比试，德妃下意识就觉得，不简单。 只是—— 完颜格格那儿，只想着自己待会儿要怎么赢若音了，早已忘乎所以，见德妃不开口，便拉着德妃的胳膊，摇晃道：“娘娘，求你了！” 胤禵在旁看热闹。 他不喜完颜格格，正好，自家小四嫂开口，他就道：“额娘，您瞧，完颜格格这么想投壶，就随了她吧！” 完颜格格一听胤禵赞同她，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 美滋滋地，就主动吩咐德妃身边的小宫女，赶紧去准备了。 那小宫女也有些犹豫，最后见德妃无奈答应，这才离开了。 没多久，小宫女准备齐全，就把东西都拿来了，摆在了远处。 若音缓缓起身，随意从箭筒里拿出一根箭矢，瞄准了一下双耳壶后，就投了一支出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若音投到了壶中。 若音小时候最喜欢玩套圈了，准头格外好，要说射箭手上力气不够，但是她投壶还真的不会怕。 一旁，完颜格格见了，毫不放在心上，作势也要拿起箭矢投壶。 “等等。” 若音这里，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完颜格格，道：“中原这边的投壶，不仅仅只是对准了那壶口。” “格格可知道，我为何会选用双耳壶吗？” 完颜格格一愣。 她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自然是不懂的，便问道：“为什么？” 第208章 若音完胜完颜格格 若音莞尔一笑，见完颜格格不懂，心里就更放心了。 “…” 完颜格格默了默，总感觉有古怪，一时有些犹豫，可她刚刚高高兴兴答应了，又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拿了箭筒。 靠准头类的游戏，完颜格格自然还是有信心的，果然她这头一支箭矢，就中了这只双耳壶的正中心。 只是。 这一次，完颜格格还来不及得意，毕竟这太简单了，她刚一转头，就发现若音果然也投中了。 不仅如此。 若音脸上，是一种怡然自得的淡然。 完颜格格有点慌。 她这样的情绪，自然也落在了若音眼角的余光里。 若音自然是有偷偷留意完颜格格的，她知道完颜格格在准头上厉害，寻常手段不好对付，那么，便攻心为上。 这会儿。 若音眼看着完颜格格深深地皱着眉，十分在意自个儿，若音便就愈发显得平静了起来。 转眼，五支箭矢过去了，两人都投中了双耳壶的中间。 完颜格格好几次看若音，若音都当她是空气一样，只顾自己。 后头，德妃也懂一些投壶上面的事情，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就要开口。 “额娘。” 胤禵却拦住了德妃，胤禵把桌上摆着的那一盘奶糕往德妃面前推了推，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就道：“额娘，这糕点看着就甜滋滋的。” “儿子虽然不喜欢，可儿子记得，您喜欢吃的，来，吃一块？” 胤禵说着，便直接拿起了刚刚自个儿还十分嫌弃的糕点。 德妃默了默。 她心知自己儿子的心思，既然胤禵都这么说了，她再拦着，也不好，索性从胤禵手里，就把点心接了过去。 前头，双方都丢了七支箭矢出去，再次轮到若音了。 缓缓的，若音从箭筒里忽然抽出三根箭矢来，只听见“晃荡”一声，三支箭矢都投进了双耳壶里。 “到此为止了。” 若音半闭了闭眼睛，说完后，似笑非笑地就看了一眼完颜格格。 只见，三支箭矢，分别落在了双耳壶的两个耳朵，和壶中央。 若音的十支箭矢，已经全部丢了进去，甚至最后一发，还连中了三个地方。 看到这样的场景，完颜格格都傻眼了。 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若音淡然一笑，装作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就对完颜格格道：“呀，竟然忘了跟完颜格格说规则了呢。” “这投双耳壶呀，只投中中间那里，只算一筹。可我直接连中了三个地方，这可是三筹呢。” “一局投壶，每人一共可以投八次。我前面七次都是直接命中壶心，最后一次嘛，则是中了三筹。” “完颜格格。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是想要赢过我，除非再开一局。可惜，我已经累了，不想再投了。” “你——” 完颜格格听完，这才反应过来。 她根本不懂投壶的规矩，当然不知道一次是可以投三支箭的，她准头再好，可这三支箭矢全部都中，她也是没信心的！ “音侧福晋！” 完颜格格勃然大怒，指着若音就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来者是客，怎的提前也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投到最后了，忽然来这么一出，你难不成是存心戏耍我？” 若音听了这话，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来，一本正经问道：“那，完颜格格这是承认，你一开始不声不响，最后忽然射掉了王妃的箭矢，是存心戏耍她了？” 若音忽然一问，完颜格格就是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用在瓜尔佳文晴身上的招数，现在竟然原封不动的被索绰罗若音还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完颜格格咬牙否认道：“我没有！” 若音见状，也淡然笑着回答道：“那，我也没有。” 这下子，完颜格格气急败坏，恨不得原地跺脚。 若音才懒得理她呢。 她心态早就不稳了，眼下更是急火攻心，能投得准才怪，就算跟若音一样中了，她气得半死，这回也算若音赢了。 “文晴。” 若音神清气爽，转头看向瓜尔佳文晴，便道：“天色晚了，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这儿多了些人，空气都变得不好了。” “嗯，咱们走！” 瓜尔佳文晴憋着的一口气现在也都已经出了，朝着完颜格格得意笑了笑，便和若音一起离开了。 离开前。 若音回头，瞧了一眼胤禵。 胤禵对她挥挥手，若音也笑了笑，只是若音发觉，胤禵身侧的德妃正好在柔声安慰着完颜格格。 德妃在察觉自己儿子和若音之间的小动作的时候，便望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 德妃，还笑了笑。 “…” 怪渗人的。 若音不想再看德妃脸上的表情，便继续和瓜尔佳文晴说笑了。 当天傍晚。 若音在膳厅里等了胤禛好一会儿，他才回来。 “妾身都饿了！” 若音瞧见胤禛抬脚进来，本来想快点吃饭，可看他有点累，又不忍心，便走了过去，轻轻抱了抱他。 胤禛也将若音拢在怀里，须臾二人放开后，胤禛就问道：“今儿去骑马，可还开心吗？见着胤禵没？” 若音听胤禛一问，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妾身就说呢，胤禵好端端的怎么来了，原来是因为您呀！” “见着了呢，胤禵这孩子，还帮了妾身，您是不知道，今儿呀——” 若音打开话匣子，便将今日射箭和投壶的事情都说了。 末了，若音笑得前仰后合，就道：“您是不知道，完颜格格气得脸都红了。她偏偏自己挖了一个坑，自己又栽了进去。” 胤禛也笑得直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你的意思，德妃那儿，对这个完颜格格还挺不错的？” 若音将今日的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自然包括德妃维护完颜格格的那些。 这时候，若音也察觉到胤禛的话里头好像还藏了点儿别的什么意思了，便问道：“四爷，你…想说什么？” “她这个人，无利不起早。” 胤禛也没有瞒着若音的意思，就道：“结交完颜格格，肯定有所图谋。今日，我曾听皇阿玛提起过。” “关于十三弟和十四弟年岁都不小了，可以开牙建府的事情。” “开牙建府，往往也就意味着，差不多要成婚了。你说，德妃是不是看中了完颜家的家世，想要撮合她和胤禵？” 在蒙古，完颜家可谓是极其强大的存在，他们祖上那可是开创过大金王朝的，也是强盛一时。 如今归附大清，因自身实力的缘故，地位也是很高的。 满蒙素来有联姻的习俗，德妃若真有此意，完颜氏那边也不拒绝的话，若音觉得，康熙爷应该乐得看见这样的结果。 只是。 胤禵自己，能愿意吗？ “四爷。” 若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道：“今日我瞧着，那完颜格格的视线也是一直都落在胤禵身上的。” “她还亲自拿了糕点，想要递给胤禵呢。虽说草原上的姑娘无拘无束了些，可她这样，也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些。” 完颜格格都没怎么和胤禵见过面！ 要是一个只见过一两次的男子，忽然被长辈安排坐在自己身边，那男子还拿东西给自己吃。 若音想想那场景，都觉得能尴尬地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来！ 胤禛闻言，皱眉问道：“果真？” “嗯！” 若音郑重点头。 如此看来，德妃那里，兴许也跟完颜格格说了什么，不然她也不至于，主动去招惹胤禵了。 “这是个问题。” 胤禛思索片刻，郑重道：“胤禵那里，我也该跟他说说这事儿。无论如何，他总该是有知情权的。” 总不至于德妃和康熙爷商量好了，胤禵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圣旨就下来了。 胤禵孝顺，纵使是不喜欢完颜氏，怕也不会抗旨。 若音觉得没问题，便道：“说说也好。妾身觉得，这成婚呀，也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门当户对的盲婚哑嫁，实在是不好！” 男子还好些，对女子，实在是… “傻子。” 胤禛大约也是看出若音眼里的担忧了，用手掌拍了拍她的手背，就道：“也先别想这么多了。” “走吧，咱们用晚膳，你刚刚不是还吼着说是饿了么？” 刚刚一直说事情呢，弄得若音都忘了，这会儿回过神来，若音也连忙点头道：“对！” 说话之际。 外头，小桃已经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璟婳和弘晴都两岁多了，先前的奶娘，是从民间请来的，如今他俩也大了，自然再用不上奶娘，也就给了银子，放回去了。 过阵子，若音也要挑两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来陪着伺候璟婳和弘晴了。 转眼，四五日的时间就过去了。 接连几日大太阳后，夏天几乎就到了。 这进入了五月，说热就热起来了，若音总还记得春日里自己院子里的花香味呢，如今瞧着头顶的烈日，只感觉眼皮都快黑了。 这天。 若音正在凉亭里陪着三个孩子玩，教璟婳和弘晴认识他们院子里的植物，以及种在一边菜圃里面的一些蔬菜。 外头，采桑就过来禀报，说是十四贝勒来了。 “胤禵？” 若音有些意外，想起上回胤禵也是忽然在胤禛不在的时候过来，想着怕是有什么事，就让采桑连忙把人带了进来。 果然。 这回，胤禵一来，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209章 心灵导师若音 若音看着胤禵闷闷不乐，便让桂嬷嬷那儿，立即端了一碗绿豆沙过来。 “冰镇过的，还放了冰糖，甜滋滋的，你尝尝？” 若音亲自把碗递到了胤禵面前，也不先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柔声就道：“大热天的，你该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瞧着，额头上都出了不少汗。” 胤禵听见若音的关心，顿时鼻子就酸了酸。 他嘟囔道：“以前额娘也是很关心我的，像小四嫂你这样。但是，但是额娘她这段时间，她——” 这些事，胤禵憋在心里很久了，都不知道怎么说。 从很早之前开始，准确的说，是自从胤禵和胤禛之间关系变好了开始，德妃那里，就对此颇有微词了。 德妃不喜欢胤禛。 自然而然，她也不喜欢胤禵和胤禛多往来。 明里暗里，德妃也说过几回，但胤禵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他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故此嘛。 明面上，胤禵答应了德妃，但私底下，还是和胤禛很好的。 德妃自然更不满了。 从前几次三番针对若音和胤禛，也是有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的。 如今，母子俩关系，看似还很好，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德妃自己心里有数，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已经不大听她的了。 这回。 德妃筹划胤禵与完颜家的婚事，已经安排好久了。 前几日，胤禵忽然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完颜格格时，德妃就愣了愣。 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做事细心的人，只是他还小，在感情的事情上面，难免会有些粗枝大叶。 想来，对完颜格格不怎么上心，也不会想那么多。 德妃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也许是胤禛或是若音那儿，跟胤禵说了什么。 胤禵自然矢口否认。 只是，德妃不信，母子俩因为这事儿起了争执，胤禵表示自己不喜欢那个什么完颜氏，太嚣张，还挑衅他尊敬的小四嫂，不愿意娶她。 德妃不乐意。 今日，母子俩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胤禵心情很差，跑出来以后也不知道去哪里，忽然就走到兰藻斋来了。 没想到，若音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这么好。 胤禵想着，就把发生的事，都说了。 “额娘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对四哥总有偏见，那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不是都过去了吗？” 胤禵有点迷茫，看向若音，就问道：“小四嫂，我该怎么办好呢？我其实已经有努力，让额娘知道，四哥其实很好了。” “只是，只是…我没做到。” 德妃也很固执。 那些念头，早就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她的心底里，她对胤禛的不喜欢，甚至是恨意，早已无法抹除了。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当初自己把胤禛送给佟贵妃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 她才能坚定，自己和胤禛关系恶劣，完全是因为胤禛忘记了谁才是她的亲额娘。 关于这个问题，若音早就想过。 胤禵和他们关系好，德妃那里必然是不满的，这回完颜格格的事情，果然迎来了这个爆发点。 “胤禵。” 若音想着，便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要去做。想要回头，其实是很难的。” “除非，事情终于做完。或是发现事情做坏了，这才想要回头，可要是在路上的话，那怕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就好像做数学题一样。 有了解题思路，一直下去，除非解出答案来，或是解出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错的答案，才会停下来。 德妃，也是如此。 她的想法，不会因为胤禵而改变。 深宫中挣扎多年，德妃早有领悟，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胤禵有点懵懂，追问道：“这样的话，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若音想了想，回答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你如果不喜欢，就主动说出来吧。德妃娘娘不理会，你就跟皇上说去。” “我瞧着，皇上通情达理，你要是真不乐意，他应该也不会勉强你的。” “偶尔任性一次，也是可以的，不是吗？大不了，你往后在差事上，办得更加认真一些也就是了。” “这样，皇上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胤禵好像一下被点醒了，他放下了手上拿着的勺子，忙道：“对！我可以跟皇阿玛说！” “是啊。” 若音也点点头，道：“难得来这世上一次，总不能太憋屈。为自己而活，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其它时候，努力就好。” 胤禵猛地点头，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将来去镇守边关，当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欢完颜氏。 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不冲突的嘛！ “小四嫂！” 胤禵忙站了起来，要往外跑，一边转身一边就道：“我现在就去跟皇阿玛说，不然的话，我怕…” 怕德妃那儿，比他快。 “嗯。”若音点点头，刚要提醒他别跑那么快，注意安全，胤禵那里就又道：“小四嫂，谢谢你呀！” “你这里的冰镇绿豆沙真好吃，下回我也来吃！” 若音闻言一笑，对胤禵招招手，就见胤禵风也似的，就跑走了。 看着胤禵的背影，若音笑了笑。 一侧，桂嬷嬷过来收拾胤禵吃剩下的碗筷，便道：“奴婢瞧着，无论是咱们王爷，还是十四贝勒，都是好孩子。” “可惜了，德妃那儿——” 怎么就有这样的一个额娘呢，折腾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若音不可置否。 但她知道，胤禵和德妃之间的关系，可跟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这事儿，到了这里，可没完呢。 当天傍晚，胤禛回来时，就跟若音提起了今日在清溪书屋发生的事情。 原来，胤禵去找康熙爷的时候，胤禛也在。 胤禵也没瞒着的意思，将那日射箭投壶的事情一五一十就说了，道：“儿臣瞧着，完颜格格性子跋扈，儿臣不是很喜欢他。” “偏偏，额娘觉得完颜格格活泼可爱，这…这也太让人为难了！总之，儿臣是觉得，不能跟她好好相处的！” “这不，儿臣就来皇阿玛这里躲着了！” 胤禵说完，缩了缩脑袋，就看了一眼康熙爷。 康熙爷是聪明人。 德妃那点心思，跟他提过，他起先觉得没问题，就是没想到，儿子发现这件事后，是这个反应。 康熙爷打量了胤禵一眼，见儿子小心翼翼，觉得自己这儿子一片赤子之心，还挺可爱的。 跟别的那些，在他面前总是谨慎忐忑，或是满怀心思的，都不一样。 “十四。” 康熙爷瞧着胤禵，便问道：“你真不愿意？” 康熙爷当然是什么都明白的。 胤禵见状，郑重地就点点头，道：“不愿意。” “行，朕知道了。”康熙爷也点点头，然后笑着道：“你呀，从小有心思。算了，朕也懒得勉强你。” “你以后呀，要是有喜欢的姑娘，可以跟朕说。要是好，朕可以帮你。” 小儿子嘛，从小娇养着的，这些事情，顺顺他的心意也没什么。 “多谢皇阿玛！” 胤禵兴高采烈答应了，便跪下跟康熙爷行礼。 康熙爷见状摆摆手，就对胤禛兄弟俩道：“好了，时辰也晚了，都回去吧。胤禛呀，好好带着你弟弟。” “是。” 胤禛闻言答应，这才和胤禵一起走了。 这头。 若音听胤禛说完，便笑着道：“还好，咱们皇上是个慈父。他既然开了口，那妾身也就不用担心了。” 胤禛听着若音的口风，意识到什么，就问道：“听你的意思，胤禵今天去找皇阿玛，是你的主意？” “是呀！” 若音也没瞒着，就道：“下午他来时，一头汗，也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妾身思来想去，也只能让皇上压着德妃了。” 康熙爷得胤禵时，四海平定，他年纪也稍微大了一些，对儿子，自然少了几分严厉，多了些柔和。 与当初胤禛出身时，朝局不稳，佟佳家、赫舍里家、钮祜禄家、纳兰家都要让他头疼不一样。 为此，康熙爷心疼胤禵，也有道理。 “做得不错。” 胤禛倒是没说什么，只拉着若音的手，道：“只是，这次的事情虽然解决了。德妃那里，却未必会高兴。” 这个，若音自然知道。 她是长辈，是宠妃，真要欺负若音，若音还不一定有胆子反抗。 将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四爷。” 若音看向胤禛，郑重道：“既然决定帮胤禵出主意，妾身早就想好或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妾身不后悔，无论是为了您还是胤禵，都不后悔。她要来，就来吧！” “妾身又不是个面团，还能让人搓圆捏扁不成？妾身可以装病，可以尿遁，总之法子可多啦！” 胤禛忽然就笑了。 尿遁。 借着尿尿逃跑？ 胤禛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家阿音真可爱。 “你呀。” 胤禛拍了拍若音的手背，提议道：“还可以叫小顺子来找我。我和她都这样了，关系再恶劣些，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不怕和德妃杠上。 德妃早不把他当儿子了，甚至连路人都不如，为了阿音，他又为什么不可以？ 第210章 德妃来找若音麻烦 五月初夏。 若音清晨听着蝉鸣声醒来，揉了揉眼睛。 门外，胤禛正在和桂嬷嬷说话。 “我先去皇上那儿了。昨天她睡得晚，不用叫她起来，你先去准备早膳吧！” 胤禛说完，往屋子里若音的方向瞧了一眼，明知道被门窗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他心里还是安心了许多。 若音正坐在床上，听见这话，跻了鞋子到了窗户边上，悄悄推开一点儿窗户，正好就看见了胤禛转身离开。 嗯，还好看见了。 若音正想着，游廊另一头，桂嬷嬷看见窗户这边正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瓜子，忍不住就走了过来。 “侧福晋？” 若音面前，忽然出现桂嬷嬷板着脸的一张面孔，差点把若音吓了一跳。 桂嬷嬷为人虽好，严肃起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容嬷嬷在窗户边上“偷窥”的那张表情包的感觉。 “桂嬷嬷。” 若音心虚了片刻，随即道：“醒了，正好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就来看看。您也是，这么凶做什么？” 桂嬷嬷无奈一笑，就道：“王爷可说了，您昨儿没睡好。早醒了，继续倒头睡就是了，又没人催您。” “是是是。” 若音心知桂嬷嬷也是为她着想，便道：“就是习惯这个时辰起来了，待会儿实在累了，中午多睡会就是了。” “好了，璟婳和弘晴起来没？带他们用早膳去吧！” 桂嬷嬷闻言，回答道：“这个时辰，该是醒了。奴婢去瞧瞧，前几日挑来的那两个小丫鬟，倒是不错。” 便是若音那儿，找来要陪着璟婳长大伺候的小丫鬟，以后做心腹的。 一个叫绿柳，一个叫绿拂。 绿柳活泼些，心思活络，绿拂手巧细心，都是不错的孩子。 至于弘晴和弘晞那儿，胤禛说他得空在宫里的小太监里挑两个，如今还没个回音，若音也就先不管了。 “她俩好好陪着璟婳就好了，也不用她们做什么活儿。年纪还小，就卖出来伺候人，也不容易。” 若音也心疼这些可怜人家的孩子，愿意照顾几分。 说着话呢，绿柳和绿拂果然已经陪着璟婳和弘晴过来了，弘晞则是被奶娘抱着，早晨起来时吃了奶，这会儿又开始打盹了。 “额娘，吃饭饭！” 璟婳很高兴，见到若音就小跑了过来，弘晴见状也学着姐姐，在璟婳后头屁颠屁颠地跟着。 “慢点。” 若音柔声说着，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就进了膳厅。 早膳后，阳光正好。 现在正是五月，虽说晌午那阵子太阳毒辣了些，一早一晚却还好，这会儿若音惦记起前几日在畅春园中看见的后湖里刚有了花苞的荷花了。 这会儿，若音便想带着孩子去转转。 “桂嬷嬷。” 若音刚开口，还没说完呢，门口那边，小顺子就急匆匆过来禀报道：“侧福晋，德妃娘娘过来了。” 刚说完。 若音还来不及问问情况，只见德妃的仪仗，已经到了兰藻斋面前了。 来得这么快！ 若音心头微微沉了沉，想到昨天自己和胤禛商量的那些事，没想到德妃这般雷厉风行，今天就来她这儿了。 心头一凛，若音便吩咐道：“叫上人，去迎一迎德妃娘娘吧。” 她正好要出门。 这个角度，怕是早被德妃的人瞧见了，再想要回去装病说是见不了德妃什么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须臾。 兰藻斋门口，若音领着一大院子的人，齐刷刷对着德妃半蹲着行了一礼。 德妃是坐着轿辇过来的，四人抬的轿子，身侧还跟着十数个宫女太监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架势可摆足了。 缓缓的。 德妃从轿子里头起来，大约也是没想到若音动作这么快就带人来迎接她了，礼数还做得十足。 这就不好拿捏了。 德妃瞧了一眼若音，忍着不满，就道：“免礼吧。” 若音这才起身，后退半步，问道：“娘娘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了。也不知娘娘今日，想喝什么茶？” 若音十足的客套，也不问德妃来做什么，只摆足了接待的款儿，不让德妃故意挑她的刺。 果然。 这番话，德妃仍找不出问题，只淡淡问道：“本宫今日不想喝茶，也不知侧福晋这儿，有别的吗？” “有蜂蜜水，冰镇绿豆沙、红豆沙。若是娘娘想要别的甜点，也可准备。” “当然，娘娘若不喜欢甜的，妾身这里也是有芹菜番茄汁的。里面兑了一点柠檬汁和冰糖，口感微微酸了一点，也不会很甜。” “…” 德妃默了默。 就连喝的东西都这么多。 “随意吧！” 德妃这么说着，便就和若音一齐进了花厅里。 会客的花厅里，若音让桂嬷嬷端了好几种饮品过来，都摆在了德妃的身侧，她也不伸手去接，只打量着若音。 若音见德妃没什么动作，也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 德妃终于忍不住了，这才道：“行了，你是这儿的主人，也别一直坐着了。今日本宫过来，也是有话想问问你。” 若音很快到了一旁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德妃那儿，便缓缓问道：“你觉得，完颜格格如何？” ？ 竟然不是问昨儿胤禵的事情吗？ 若音小心翼翼，总感觉这个问题有坑，便道：“完颜格格乃是完颜氏的掌上明珠。妾身与她交集不多，实在不好评价。” 德妃显然不满意，追问道：“倘若，本宫一定要你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呢？” 若音在心中叹气，继续冠冕堂皇道：“既是完颜氏掌上明珠，完颜格格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她这样的出身，旁人真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 她问的不是这个！ 德妃在心里想着，眼睛就忍不住眯了眯。 若音感觉到气氛的凝固，也不开口，诚恳地看着德妃，一副无辜的样子。 德妃大概是有点憋闷了，这就拿起一旁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蜂蜜水带着点儿花香的清甜味，和那些普通的蜂蜜水不太一样，德妃喝着，竟也挺喜欢的。 一点错都挑不出。 德妃更气闷了，便饶有兴致地看向若音，问道：“你这蜂蜜水倒是不错，喝着和寻常的不同，可是有什么诀窍吗？” “也没什么。” 若音笑吟吟解释道：“既是招待娘娘，那便是要用最好的。这是用的冬日里从梅花枝头取下来的雪水，兑了露水再配上蜂蜜的。” “也只有娘娘这样的贵客来了，才会拿出来。” “…” 没过多久。 德妃一心的郁闷一点儿发泄的地方都没找到，她总感觉自己跟若音说话的时候，那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 使不出力气，难受得很。 “本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德妃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若音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略微安了安，也要起身送德妃。 想着今日是应付过去了，下回她又该怎么办呢？ 正想着。 抬脚往外走了两步的德妃，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若音，问道：“乌拉那拉氏，最近可还好？” “本宫记得，她好像也是住在兰藻斋边上的吧？” 若音忽然听德妃提起乌拉那拉氏，心头就微微警惕了起来，回答道：“福晋虽说犯了错，可主子爷念着往日情谊，自然是好生照顾着的。” “她就在隔壁住着呢，那儿宽敞，虽说不能出来走动，院子里该有的一应物品也是从来都不少的。” “自然，是过得好的。” 若音特意在“犯了错”上咬得重了一些，提醒德妃，乌拉那拉氏，可是连康熙爷都已经不喜欢的了。 让德妃，也实在是没必要，再去折腾了。 德妃是个聪明人。 她听出若音话里的意思，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后，终究是说不出什么来，转身离开了。 若音送着德妃到了兰藻斋门口，看着她上了轿辇远远离开，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终于送走了。 正想着。 不远处的羊肠小道，胤禛急匆匆正往若音这里走。 他看见若音站在门口，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忧，便加快了脚步，飞也似的就到了若音跟前，问道：“怎么样了？” “我听说她来了，怕她因为胤禵的事情找你麻烦。小顺子派人过来禀告，我就先回来了。” 直到胤禛说完。 苏培盛这小短腿，才满头大汗地跟了过来。 若音也没工夫看苏培盛，就道：“四爷放心，妾身做得样样都好，德妃娘娘那儿，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她呀，也不是个傻子。” “昨儿就连皇上都同意了胤禵的话，她如今再来怪我，岂不是违背了皇上的意思？” “就连她提起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妾身说起当日乌拉那拉氏犯错，皇上对其已是不喜欢的时候，她也没再说什么呢。” “德妃娘娘久居深宫，心知圣宠才是她立足的关键。皇上不喜欢的事情，她当然不回去做了。” 胤禛听着，忽然就笑了。 他拉着若音的手，领着若音往屋子里头走，便道：“你倒是聪明。她这样的人，看着厉害，也是有弱点的。” “就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若音也是这么想的，便问道：“说来，妾身有个法子。就是需要，借四爷您身边的人用一用了。” 也是时候，回报德妃一下子了。 第211章 、若音对德妃下手？ 炎炎夏日。 若音在兰藻斋见到隆科多时，他已不同于上回眉宇间带着的点点愁色，反倒是神采飞扬了许多。 隆科多早年曾担任副都统，却因属下办事不力被革职，成了一名普通的一等侍卫。 一等侍卫，听着好听，这官职却毫无实权，顶多是皇上那儿给他这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委派的职务罢了，没有前途。 隆科多出身佟家，非嫡子，幼时不受重视，有心做出一番事业，奈何公子哥儿气还是重了些，如今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 几年前，他被康熙爷斥责过后，也改过自新，前阵子经过胤禛的举荐，已是重新进了理藩院任职了。 “臣见过侧福晋。” 隆科多瞧见若音，恭恭敬敬的服了服身，道：“上回，多亏了侧福晋帮忙传话了。不然臣这都一把年纪了，还壮志难酬，实在是…” 若音忙摆摆手。 她心里记着的可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隆科多呢，便道：“大人客气了，你也是有才，王爷他才会举荐。” “换做一般庸庸碌碌之人，即使是有我帮忙提一句，王爷那儿也是不会搭理的。” 胤禛可是出了名的公事公办。 隆科多这会儿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道：“无论如何，臣被贬这些年，也想通了很多事。” “这回，一定好好为朝廷效力！” 若音又与他寒暄了两句，这才说到正题，问道：“我听说，德妃娘娘有个弟弟，如今在内务府当差？” 德妃自己本身也是内务府的包衣出身，是宫女。 一朝荣宠飞上枝头变凤凰，家世并不显赫。 现在，当然也愿意帮衬一下家中了。 她阿玛已经过世，能扶持的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若音打听过了。 德妃的这个弟弟，才能不足，仗着德妃是姐姐，在内务府里偶尔捞点油水什么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家中，还有良田宅子，美妾好几房。 若音盘算过了。 这样的人家里，没点龃龉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没有—— 凭借着德妃好几次故意膈应若音，若音都能让隆科多这儿帮帮忙，想法子捏造一些出来还在德妃的弟弟身上了！ 隆科多也知道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关系。 他出身佟佳氏，在名义上，他就是胤禛的舅舅，这德妃嘛，是外人，亲疏关系，他可明白得很。 “臣知道。” 隆科多想了想，就主动投诚道：“那家伙，也不是个好的。也不知侧福晋这儿，有什么想法？” 若音莞尔一笑。 隆科多这样的贵公子朋友多，消息路子广，找他办事最容易，就道：“既然不是个好的，那就把这些不好的搜罗搜罗。” “也不要他怎么样，就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要是哪里出了问题，折腾一阵子也是好的。” 隆科多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简单。” 隆科多拱手，道：“臣别的本事没有，狐朋狗友最多。改日邀了他来吃酒，给他下个套子，也就是了。” 若音笑笑，什么也不说。 隆科多也跟着笑笑，道：“是他自己倒霉，可跟侧福晋毫无关系。” 没多久，隆科多就走了。 桂嬷嬷帮忙送了一段路，这会儿回来关上门，也忍不住小声道：“这位大人，倒是个聪明人。” 若音想起历史上的隆科多，便笑着道：“能不聪明吗？当初他犯错被贬，也是不小心的，现在已经通透了。” 桂嬷嬷听得其实并不是非常懂。 不过—— 她相信自家侧福晋和王爷的眼光就是了。 若音这儿，拜托隆科多没多久以后，她就打听到消息。 说是，德妃的弟弟，与人吃酒时，不小心调戏了一位姑娘，偏偏那姑娘又是出身大家的。 这不，便将其给告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德妃命人安抚一番也就是了。 偏偏。 这事儿出来以后，德妃弟弟家里有个小妾忽然跳出来，说自己当初被娶回府里，是被迫的。 她早已许了人家，有青梅竹马，她是被强迫纳入府里的。 这事儿一出，可就不得了，这德妃的弟弟一下子就背上了强抢民女的罪名了。 一时之间，德妃为了她弟弟的事情焦头烂额，偏偏她在康熙爷那儿一向又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断然不会这么“不懂事”偏袒亲人的。 这下子，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兰藻斋里。 若音斜靠在贵妃榻上，吃着刚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瓜。 她笑着听桂嬷嬷说完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就感慨道：“这西瓜呀，真甜！” 跟她的心情一样。 这天午后。 若音刚午睡起来没多久，胤禛就回来了。 胤禛抬脚进屋时，若音正在听桂嬷嬷说这阵子雍郡王府里的事情。 这回来畅春园，还是和前年一样，若音和胤禛带着孩子们，别的妾室和孩子，都是没有跟来的。 府里，是李侧福晋在管家。 “高格格那儿病了，说是这几天热，中了暑气。她不太舒服，嚷嚷着也想过来畅春园避暑呢。” 桂嬷嬷笑着道：“李侧福晋那儿听了，便命人连续好几日熬了苦瓜汁给高格格喝，说是去去暑气。” “结果，听说昨个儿，接连喝了好几次苦瓜汁的高格格腹泻了。请太医一看，竟是受凉了。” 若音直接就笑出声了。 李侧福晋，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呀！ “高格格是个喜欢折腾的，李侧福晋也实在是费神了。” 若音想着，就道：“回头你命人传话回去，就说是王爷这儿得知她中暑病了的消息，忧心不已。” “她要是实在是觉得太热，就去庄子上住吧，那里凉快！” “就是，要是去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回来的了。” 若音这儿，刚刚说完，胤禛正好就抬脚进来。 “阿音。” 胤禛促狭一笑，看着若音，就道：“你这可是假传我的意思，被我逮了个正着呀？” 若音没想到胤禛这么早就回来，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胤禛，就嘟囔道：“那四爷你自己处理这事儿。” “李侧福晋可说了，人家高格格是太想你了，忧思成疾。只怕是见不到你，就不会好起来呢。” 胤禛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他皱了皱眉，就道：“那还是送去庄子上吧，清清静静，也没什么不好。” 若音噗嗤一笑，道：“您这还真是辣手摧花呀。高格格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高格格伤心？ 她怕是不得宠，不能帮到家里，这才伤心吧。 胤禛也有些无奈，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回来时，瞧着太阳好像阴了下去。正巧，后湖的荷花开了些。” “我已经让苏培盛去弄一艘乌篷船过来了，阿音，咱们游湖去？” 游湖？ 若音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 她忙不迭站起来，兴冲冲就道：“好呀！”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样子，牵起她的手，就道：“你呀，刚刚还在那调侃我，现在一说游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若音对着胤禛吐了吐舌头，道：“是您先调侃妾身的。再说了，高格格那里的事情，您本来也是这样的态度嘛——” 胤禛不可置否，盘算着时辰，苏培盛那儿应该已经准备好船了，也就先带着若音，出去了。 这天。 夕阳西下时，若音和胤禛正好“误入藕花深处”。 他们在荷花池的正中央，四周都是荷叶与荷花，偶尔风过，带着点儿荷叶和荷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若音和胤禛并排坐着，若音靠在胤禛的肩头，看着面前的夕阳。 夕阳落在了不远处的山林上。 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也形成了倒影。 若音忍不住就发出感叹来：“好美呀。” 胤禛也点点头：“嗯。” 看着看着，若音有点想打哈欠。 她把头抬了抬，顺势转头看了一眼胤禛。 在夕阳下，胤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脸上笼罩着暖橙色的淡淡光影，眼里也是夕阳。 只不过——这已经是刚刚的事情了。 就在若音看了胤禛两眼以后，胤禛就已经转头过来，看向了若音。 现在。 胤禛的眼里，是若音。 两个小小的她，在冲他笑着。 “看什么？” “看你。” “…” 夕阳下，两个人就很快抱在了一起，没过一会儿，若音就索性背靠在了胤禛的怀里，继续看着夕阳。 低声软语着，仿佛天底下此刻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似的。 实际上，并不是。 还有，正在撑船的苏培盛。 苏培盛此刻也在看夕阳，不过他面无表情，甚至好像有点麻木了。 他习惯了。 此刻，他受到的伤害，是零。 他一个人手持长蒿站在小船的另外一端，俨然一个兢兢业业的船夫。 为了平衡船两边的重量，他身边还有两个陪伴着他的大石头。 嗯，至少不是什么都没有。 转眼，夕阳落下了。 若音和胤禛要回去，下船时，若音瞧了一眼苏培盛，总感觉他这阵子早出晚归的，好像都晒黑了。 若音想着，就道：“辛苦苏公公啦。” 苏培盛顿时一阵感动。 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发现胤禛好像白了他一眼，甚至胤禛还迅速拉着若音离开了。 “…” 他什么都没说呢！ 第212章 胤禩的心思 青石板路上。 若音和胤禛手牵手，感受着夜间的微风习习，听着灌木丛里传来的蝉鸣声，往兰藻斋走着。 经过假山时，若音忽然听见另外一个方向，假山之外的大路上，好像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熟悉。 “四爷。” 若音压低了声音，拉住了胤禛。 胤禛大约是没听见，转头刚疑惑地看了一眼若音，就听见假山之外，胤禵道：“额娘她这阵子，身子的确不好。” “太医看过，若是忧心太重的缘故。我也知道，这有我的原因，可是——” 胤禵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胤禵？ 若音很惊讶。 听胤禵说的，应该是德妃这阵子为了她弟弟的事情，加上先前胤禵跟她闹别扭，身体这才稍微有点不舒服的。 请了太医看过，这两天一直在她的院子里喝药养着。 说起来这种事，算得上是私事了，他在跟谁说？ 正想着。 胤禛那里果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紧跟着，若音就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胤禩语气柔和，宽慰道：“为人父母的，总是会为孩子多想一些的，也只是希望他们少走一些弯路罢了。” “在德妃娘娘看来，完颜格格性子活泼，所以喜欢。她家世也好，和十四弟你是门当户对的。”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胤禵你一向听话，德妃娘娘那儿可能也只是想帮你先看看。谁曾想，你反应这么大。” “弄得跟皇阿玛一说，这事儿也必然传出去了。完颜家那里知道，心里难免也有小疙瘩。你额娘，也会难做人。” “她有点生气，觉得你不听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胤禵一时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胤禵才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不喜欢完颜格格，不希望额娘不顾我的感受就安排了这件事而已。” “完颜家那里，我也去道歉了，说是我没有看不起完颜格格的意思。就是我现在还小，也没想过这些事。” “完颜格格出身高，也不愁嫁不出去。我这事儿，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那一头，胤禩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胤禩语重心长，道：“话虽如此。母子没有隔夜仇，这阵子德妃娘娘病了，你也该多听话一些才是。” “德妃娘娘在宫里素有贤名，为人也是极好的。为人子女，最重要的乃是孝道，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胤禵和胤禩说着话，逐渐就走远了。 直到这个时候，假山后，若音的脸色才彻底沉寂了下来，她一转头，果然也发现，胤禛眉头紧锁。 “四爷。” 若音拉了拉胤禛，见胤禛回过神来，意味深长便道：“听上去，这八阿哥，倒是挺‘关心’胤禵的呢。” 可不是吗？ 见胤禵和德妃母子之间有了龃龉，便上赶着当和事老，让胤禵做个孝顺的孩子？ “是啊。” 胤禛也讥诮一笑，眼神冷了冷，道：“听他的意思，倒像是那日你劝胤禵找了皇阿玛，反而害了他似的。” 若音不可置否。 她想起历史上的一些事，就道：“八阿哥心思一向很深。他看起来温和礼贤下士，实际上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从前胤禵还小时，他就总是多和胤禵来往。好在胤禵心中有你这个亲哥哥，不然的话，现在铁定把他当成亲哥哥了。” “他在背后捅刀子，也难怪从前胤禵对你有些误会。长此以往，怕是不好。四爷，可得留心八阿哥才是。” 胤禛自然明白。 今日之事，他也要找机会旁敲侧击，找胤禵说说才行。 胤禵心里始终是尊敬着德妃的，胤禛没有要去改变的意思，只是希望，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要受到影响。 翌日。 胤禛一大早去了清溪书屋，和康熙爷商量事情。 若音便带着做好的点心，到了清溪书屋的隔壁院子里，探望胤禵和胤祥。 这儿，是畅春园这边的书院。 若音到时，正好听见胤祥在背书，他大约是被夫子点名了，正站起来，一脸严肃地朗诵着。 还朗诵得颇有感情，听着像是儒家经典。 若音站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打扰夫子授课，倒是胤禵活泼好动，听背书觉得没意思，转头看了一眼路过的蝴蝶，正好就看见了若音。 ！ 胤禵看见若音的一刹那，有点意外，恨不得能马上过去打招呼。 若音则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胤禵先好好上课。 胤禵无奈，只得重新拿起毛笔，忍住一颗急躁的心，听着夫子讲那他早就已经读懂了，再听一遍就会昏昏欲睡的课。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若音坐在游廊边的长凳上看了一会儿月季花以后，胤禵就拉着胤祥过来了。 “小四嫂！” 胤禵格外兴奋，立即看见了若音手上提着的食盒，忍不住搓了搓小手，问道：“小四嫂这是带什么来了？” “做了点心。” 若音忙打开食盒盖子，道：“趁下一堂课还没开始，你俩先试试？我可是一早起来做的呢！” “好！” 胤禵和胤祥齐刷刷答应，就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 夫子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找胤禵有事情，就喊了他一声。 胤禵囫囵着把糕点塞进了嘴里，答应着，就先过去了。 这时，游廊底下，只剩下了若音和胤祥。 胤祥看着食盒里面的点心，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小四嫂，这阵子，八哥经常来找胤禵。” “大多数时候，他俩都是一起离开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昨儿晌午，八福晋也来了的。说是做了东西，让胤禵帮忙带给德妃娘娘！” 胤祥压低了声音说完，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再次小声道：“八哥他，他好像有点奇怪！” 若音心头一震。 胤禩那里，果然别有用心！ 想着，若音便问道：“他怎么奇怪？” 这回，胤祥摸了摸后脑勺，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似的，就道：“总之就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感觉，相处着，和跟四哥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正说话之际。 胤禵和夫子说完了事情，已经跑回来了。 他看着糕点还没吃完，高兴着就问道：“什么不一样？” 若音闻言，便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胤祥说，这回的点心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更好吃呢。” “十三哥！” 胤禵一听，却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就嘟囔道：“趁我不在，竟然跟小四嫂说这些好听的话！” “小四嫂做的东西一直都好吃，非常好吃，每次都是最最好吃的！” 若音看胤禵忽然一副孩子模样，就笑了，便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俩呀，这个有什么好争的？” “快上课了，先回去吧。下回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嗯！” 胤禵和胤祥纷纷答应，胤禵那里又道：“要是小侄女和小侄儿也有空来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俩学说话学得怎么样了。” “等以后认字时，我想教他们！” “行。”若音点点头，又对胤禵和胤祥挥挥手，也转身离开了。 若音离开学堂的院子后，路过清溪书屋，正好胤禛那里和康熙爷商量完了事情，也出来了。 看见胤禛，若音刚走过去，就发现，胤禩也在后头。 胤禩瞧了一眼若音来的方向，客客气气跟着胤禛走了上来，便问道：“瞧着小四嫂，是从隔壁学堂过来的？” “嗯。” 若音落落大方答应，道：“做了些吃的，送去给胤祥和胤禵。他俩读书也辛苦，我帮王爷去看看他们，也是应该的。” “听说——” 若音忽然笑得更深了一些，看着胤禩，就问道：“听说，八福晋昨儿也带了吃的去看胤禵呢。” “没想到，八贝勒这个做哥哥的，也是这般在意弟弟呢。” “我在这里，也该替我们家王爷，多谢谢八阿哥才是。” 胤禩略略挑眉，深深地看了若音一眼，淡淡道：“这没什么好谢谢的。” “哪里的话？” 若音走到胤禛身侧，和他并肩站着，就道：“怎么说，十四阿哥是王爷的亲弟弟，王爷理应多看看。” “八贝勒这儿看了，自然也算是帮到王爷了。谢谢八贝勒你，也是应该的。” 若音特意在“亲弟弟”这三个字上咬得重了一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谢得十分真诚。 实际上，却扎心无比。 胤禩那里，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凝固，他嘴角仍然端着温和的笑容，客气道：“不用。小四嫂，我这里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你和四哥了。” “先走了，告辞。” 胤禩说完，抬脚离开了。 直到他走远，若音和胤禛都看不到的时候，胤禩嘴角那一抹温和从容的笑容才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眼里闪过了一丝愤怒。 … 晌午的阳光下。 若音陪着胤禛回兰藻斋，忍不住就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还是这般促狭的性子。说起来，你今天过去，可打听到什么了？” “嗯。” 若音点点头，就把胤祥悄悄和自己说的事情都说了，就道：“妾身瞧着，这八贝勒谋略的东西可长远着呢。” “胤禵这孩子单纯，一片赤子之心，可别被他蒙蔽了才是。” “我知道。”胤禛闻言，就道：“就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再过几日，就是皇阿玛的万寿节了。” 第213章 康熙爷的万寿节 七月末，即将迎来康熙爷的六十岁大寿。 康熙五十二年，风调雨顺，虽说胤褆那里作死，弄得被太子将了一军圈禁了起来，可今年这寿宴，还是要办起来的。 畅春园里，六月里四处都已经热闹了起来，宫人们在四处悬挂了灯笼，就为了万寿节这一天的到来。 胤禛那儿，几个月前也就都已经在准备这回要送给康熙爷的生辰礼物了。 转眼到了正日子那天。 若音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穿上了侧福晋的朝服，陪着胤禛一起，到了水榭旁的宴会厅那边，预备着要帮康熙爷庆祝生辰。 璟婳和弘晞也被若音牵着，他俩穿得红彤彤的，就跟年画里走出来的吉祥娃娃似的，看着就水灵可爱。 走着走着，璟婳看到不远处灌木丛上飞着的蝴蝶，就拉拉若音的手，笑着道：“额娘，蝴蝶。” 过了一会儿，璟婳又指着天空中白色的一团云朵道：“云，软软，云！” 一旁。 胤禛见璟婳今天这么高兴和活泼，忍不住就道：“这孩子，又不是头一回出门，还这么兴奋。” 若音闻言，也跟着附和道：“她呀，也许知道今儿是个大日子吧。为了今日，妾身可是教了她请安的礼仪规矩呢。” 胤禛点点头，眼看着到地方了，也就严肃了起来。 宴客厅里。 太子正在招待来往的宾客，每每有人来了，他都会上来寒暄两句，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胤禛与他稍微客套了一会儿，便先和若音回到了座次前，坐下了。 此时康熙爷还没来，另外一边女宾那儿，但凡是跟着来了畅春园的高位嫔妃，也都已经到了。 若音没瞧见惠妃。 她是大阿哥的生母，坤宁宫走水后，大阿哥被圈禁，她也受到牵连，虽说位分并没有变动。 若音却听说，她基本上已经待在自己的宫殿里足不出户，与被禁足无异了。 想起往日宫宴惠妃意气风发的样子，若音也忍不住唏嘘了一阵。 正想着。 和妃那边的宫女就过来了，说是和妃跟佟佳贵妃有阵子没见若音了，今儿难得瞧见，让若音带着孩子们过去。 这会儿，胤禛正在和别人说事。 若音见状，就道：“妾身先过去，王爷待会儿得空，也可以过来瞧瞧。” “嗯。”胤禛颔首答应，叮嘱若音小心些，若音就过去了。 佟贵妃处，她正在跟和妃说话，聊到胤禛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沉稳懂事，和现在的胤祥倒是有些相似。 说和妃是个有福气的，能有胤祥陪着。 “胤祥这孩子呀，的确懂事。妾身如今就盼着，他以后能多帮他四哥的忙也就是了。” 和妃说着，瞧见若音，忙对若音招招手，道：“呀，咱们若音来了。瞧瞧，璟婳，弘晴多可爱！” 若音见状，忙拉着璟婳和弘晴行礼。 这俩孩子，礼仪上是早就学得很好了，若音就指导着喊道：“这是和妃娘娘，这是贵妃娘娘。” 璟婳和弘晴听得似懂非懂。 好一会儿，璟婳便有样学样，喊道：“和妃娘娘，贵妃娘娘。” 弘晴这下子也明白了过来，跟着喊道：“和妃娘娘，贵妃娘娘。” 这两个孩子一开口，佟贵妃就笑了，忙道：“他们才两岁多吧？这个年纪，话能说得这么好，真聪明！” “快过来，给我瞧瞧！” 不一会儿。 和妃跟佟贵妃的身上，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了。 聊着聊着，和妃那儿，忽然就问若音道：“我听说，前阵子胤禵找皇上，说了自己跟完颜格格，不能好好相处？” 若音一怔，没想到和妃会问这个，就解释道：“胤禵是说过，具体原因么，妾身想着，娘娘也该明白。” 和妃自然明白。 她这儿周围也都是自己人，和妃想着，就道：“还是德妃那儿动了意思以后，我才想到，胤祥年纪也不小了。” “他自己也从来没说过，身边也是没有丫头伺候着的。我总想着，你和胤禛夫妇俩跟他关系好。” “他的这些事，和你们有商有量也好。” 若音闻言，这下是明白了和妃的意思。 和妃想着，胤祥年纪也不小了，挑福晋，还是尽早得好，可以先慢慢看着，找一个更加合适的。 如今，她先跟若音通通气，后头再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姑娘也就是了。 “娘娘。” 若音想了想，就提议道：“如今您怎么说，也是养着胤祥的。这些事，还是要劳烦您多操心。” “妾身琢磨着，若您真的有心思，不如改日举办一个宴会，请一些夫人，带着她们家姑娘，过来瞧瞧也就是了。” 和妃没这方面经验，听若音一提，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去准备准备吧！” “到时宴会，你记得来，帮我掌掌眼也好。” 若音点头答应下来，又跟和妃她们聊起了别的事情。 须臾，康熙爷来了。 他是与德妃一道来的。 因为跟在康熙爷身后，德妃一路进来，也受了众人的跪拜。 正主既然到了，今日这宴会自然也就开始了。 太子那儿传令下去，让上了一些酒菜，还有歌舞表演什么的，也都开始了。 这回，虽说是万寿节，盛大些，实际上和往日里的那些宴会也相差无几，节目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若音没什么兴趣，就只管跟五福晋聊天说话。 直到—— 今日的重头戏，上场。 万寿节，与旁的宴会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诸位阿哥这儿，要在众人面前，献上自己送给康熙爷的礼物。 最先出来的，是二十一阿哥胤禧和二十二阿哥胤祜。 他俩都还是小奶娃娃，被生母抱着过来行了一个礼作揖，也就算数了。 紧跟着，是二十阿哥胤祎。 胤祎已经七岁了，启蒙读了书，今日送给康熙爷的贺礼，是他手抄的佛经，足足好几卷，张张字迹整齐。 胤祎献上礼物，恭恭敬敬行礼道：“祝皇阿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康熙爷那儿，看着乖巧的儿子，即使是这礼物并不如何厚重，却充满了心意，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诸位阿哥，年纪也都比较小，送上来的东西和胤祎抄写的佛经，也基本上都是同一个类型的。 康熙爷一一收下，对小儿子们的礼物，也都还算喜欢。 没多久，就到了胤禵。 胤禵一出来，好些人都望了过来，毕竟之前都是小打小闹，这会儿从胤禵这里开始，基本上也就是重头戏了。 “皇阿玛，儿臣今日给您准备的礼物，是一匹马儿！” 胤禵话音刚落，抬手拍了拍，宴会厅外，就有小太监牵了一匹马儿过来。 “这是前阵子，蒙古王叔们来园子是带来的，是儿臣特意叮嘱王叔挑选的上好汗血宝马！” 胤禵笑吟吟，道：“这阵子，儿臣时常过去训马，现在也已经将这一匹大黑马训练得非常好了。” “想来，等到秋日里狩猎时，皇阿玛骑上这一匹马儿，一定能够如虎添翼！” 康熙爷素来喜欢打猎。 他几次西巡蒙古，木兰秋狝，还有来畅春园，都是有去打猎的。 现在他虽然已经六十，精神却非常好，骑马打猎自然不在话下，胤禵特意训练马儿送给他，这份心意，他很喜欢。 “哈哈，好！” 康熙爷果然开怀大笑，道：“等到秋日里的时候，朕一定骑上你的这匹马儿，跟你一起去打猎！” “多谢皇阿玛！” 胤禵单膝跪地，谢过后，这才退下了。 胤禵过后，是胤祥。 胤祥和胤禵商量好了，胤禵送康熙爷汗血宝马，胤祥便送一些配套的东西，例如马鞍以及鞭子之类的东西。 看似普通，实际上每一样，也都有胤祥的心意。 康熙爷也看得出来。 胤祥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其实有一些都是他曾经赏赐给胤祥的，胤祥舍不得用，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 如今，他生辰，胤祥却都拿出来，做了用具，都给他了。 看着这个平日关心得比较少的儿子，康熙爷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胤祥送的东西不够贵重，而有丝毫的不喜欢。 “好孩子，你也去坐下吧。” “是。” … 九贝勒跟十贝勒送的东西，都是搜罗来的一些珍奇，是西洋的物品，康熙爷瞧了个稀罕，也还算喜欢。 转眼，到了八贝勒胤禩。 若音看见胤禩站了出来，也忍不住抬了抬头，有些好奇。 若音觉得，胤禩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人心。 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和那么多人关系好，别人都觉得他礼贤下士，给了他一个“贤王”的名头了。 他，这回能猜中康熙爷的心吗？ 果然，和若音一样有些在意的，还有胤禛。 倒是太子那里，在看诸位弟弟送出来的东西的时候，眼里都是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仿佛他的东西一拿出来，就能碾压全场，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似的。 “皇阿玛。” 胤禩缓缓站了出来，朝着康熙爷行了一礼，便道：“儿臣送给皇阿玛的生辰贺礼，不在此间。在，殿外。” 殿外？ 众人都有些好奇。 在殿外，拿进来不就行了，胤禩这般神神秘秘，到底是有什么准备？ 第214章 胤禛VS胤禩 宴客厅外。 若音和胤禛跟在康熙爷身后出来时，正好天边有着啼叫声传来了。 听着这声音有些尖利，若音心头一跳，抬头看时，视线正好被一个在天空中飞行着的庞然大物给遮挡住了。 赫然，是一只类似于鹰的鸟类动物。 至于到底是什么，若音对这一类动物并不了解，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门道来。 人群里，却有人认了出来，惊呼了一声道：“天呐，竟是海东青。这，不是说，近年来已许久没有见到过海东青的踪迹了么？”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声，胤禩那儿也是一笑，转身过来，朝着康熙爷拱了拱手，道：“皇阿玛。” “这只海东青，是儿臣特意命人去北地寻来的。海东青乃是我大清的图腾，乃是极为祥瑞的鸟类。” “虽说多年未见，但儿臣相信，心诚则灵，还真的就找到了。只是这海东青是应该翱翔于天际的鸟类，儿臣一路带回京城来，它已是有些疲惫了。” “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皇阿玛的福气庇佑，竟然又能翱翔于九天了。” 胤禩这番话说得漂亮。 加之康熙爷心中对海东青也的确有着一些向往，此时见到，满意地就点了点头，赞同道：“海东青，的确该在天地间驰骋，捕杀猎物。” “是。”胤禩说着，便就向训鹰人看了一眼。 那人立即会意，吹了一声口哨，海东青便飞了回来。 此时，又有人扔出兔子等猎物来，海东青的反应也格外迅速，几乎是眨眼工夫，那兔子才刚刚跑出去，就将其猎杀了。 “好，好！” 康熙爷看在眼里，就对胤禩道：“你能命人找到海东青，的确不容易。这海东青，朕极为喜欢！” 康熙爷的这一番话，毫不遮掩。 一旁太子见了，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寒意，可他还是道：“这些年，朝廷命人找海东青都没找到，还是八弟这里的人厉害。” “太子殿下过奖了。” 胤禩却秉持着一贯的谦逊，即使是心里知道，太子暗暗在说，这其中是不是胤禩在动手脚，胤禩也只是道：“海东青，是我大清的图腾。” “为皇阿玛寻来海东青，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胤禩这般贤德，太子咬咬唇也不好再说什么，也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将胤禩给记恨上了。 他忽然有点慌。 他的东西拿出来，皇阿玛该不会不喜欢吧？ 胤禩后，便是七阿哥与五阿哥。 相较于胤禩的海东青而言，珠玉在前，他俩再拿出来的东西，康熙爷那儿见了，也就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了。 很快，到了胤禛。 胤禛离席去人群中央时，若音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她是知道的。 胤禛为了这份礼物，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呢，眼下… 正想着。 胤禛那里，已经让苏培盛和小顺子命人把东西拿了上来。 是一卷画。 画卷上，记载了康熙爷上回下江南时的一些盛况，包括济南府、扬州、金陵等地的风土人情之类，都在画卷之上。 宋朝时，有清明上河图。 这回，胤禛也就着康熙爷南巡的事情，特意命人做了一幅画。 上首。 康熙爷看着长长的画卷，有些意外的惊喜，只见画卷上的内容比较写实，几乎将不动地方的特色都表现了出来。 例如济南的泉水，扬州当地的特色小吃等等，在画作里，都有展现。 胤禛见众人欣赏画作，此时便站出来，道：“下江南时，儿臣便就将各地风物都记在了心里。” “回京后，也陆续筹备这件事。终于在皇阿玛万寿节前，完成了这幅画。” “皇阿玛南巡时的场景，儿臣心里都还历历在目。那些风土人情，都是咱们的百姓，咱们心里记着他们，也能更好地办事。” 康熙爷一贯知道胤禛是一个务实的人。 这会儿胤禛这么一番话说完后，康熙爷也赞同道：“了解不同的风土人情，也是为了更好的帮助老百姓。” “胤禛，你这份心意，朕明白。” 显然，胤禛拿出来的东西，康熙爷也很喜欢，并且，还多了几分感慨。 也是在这个时候。 胤禛从苏培盛手上接过一样东西，让李德全，帮忙呈送给了康熙爷。 康熙爷打开看过以后，发现是一个个小袋子，小袋子里都装着不一样的稻种，显然是各地的。 胤禛见状，就解释道：“这是皇阿玛南巡时，南方各地不同的稻种。粮食，乃是天下百姓赖以生存最关键的东西。” “儿臣研究过了，不同的稻种，产量也都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受到天气和肥料的影响，土壤也是关键。” “但，咱们可以改良稻种。这样，或许能够使得京城这边的水田产量提升。” “当然，儿臣不懂种地，如今也只是找了相关的大臣在筹划此事。目前看来，为稻种改良实现增产，应该是可行的。” 胤禛一席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康熙爷甚至都站起来了。 民以食为天。 流年不利时，粮食歉收，便会有人落草为寇。 他们虽说是“迫不得已”的，这却给朝廷，带来的很大的麻烦。 倘若，粮食问题能够得到解决，百姓们丰衣足食，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来作恶了。 “胤禛！” 康熙爷的语气显然激动了许多，就问道：“此话，可当真？稻种改良，是能够成功的？” 历史上也不无稻种改良的事情。 只是。 这要研究非常复杂，条件有限，能够得出的结论也不够多，往往有时看起来似乎有用，大面积播种时，效果又不一样。 胤禛刚刚虽然说的是“应该是可行的”，但是显然，今天这么大的场合，胤禛敢站出来说，肯定是有着一定的自信心的。 “皇阿玛。” 胤禛此时倒是还算冷静，就道：“改良稻种的事，儿臣这里已经着手研究多年了。目前交给皇阿玛的这些，就是各地研究出来的第一批改良稻种。” “相较于之前的，更耐旱涝，同时颗粒也稍微大一些。增收方面，也能比从前多出一成左右的收成了。” 一成！ 这个比例，听上去似乎不高。 但假如一亩地能产粮食五百斤的话，多一成，也就是五十斤。 五十斤粮食，也能够一家三口吃近两个月了，倘若在粮食中混杂红薯一起煮的话，能吃的时间就会更长。 于百姓而言，自然是好事。 “好，太好了！” 紧跟着，康熙爷就着这稻种的事儿，和胤禛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 若音在底下看着，忽然就觉得，这一幕好像一个学霸在和老师说一道数学题，而他们底下这些普通的学生，都在听天书似的。 同时。 若音也觉得，胤禛这个“学霸”实在是太耀眼了些。 几乎都让康熙爷那儿浑然忘了，今儿是他的万寿节了。 好一会儿。 稻种的事情说完了，康熙爷才意犹未尽，让胤禛下回得空，再带专门改良稻种的官员见一见他。 胤禛颔首答应，紧跟着便是三贝勒胤祉送的礼物。 仍是和之前一样。 有了珠玉在前，胤祉的礼物就显得普通极了。 最后，便是太子。 太子作为压轴出场，本来是最吸引众人眼球的。 只是今儿先是有胤禵那里的汗血宝马，又有胤禩的海东青，和胤禛的南巡图以及稻种，这太子的… 要是显得太过普通了，倒有些对不起他这个一国储君的身份了。 果然。 若音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后，就见太子板着脸上场了。 似乎，他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若音莞尔，笑着看了胤禛一眼，便道：“旁人的礼物虽说算是有心，但在妾身看来，四爷的礼物最不像礼物，却是最好的。” 在上位者那里，心中有天下百姓，自然是比什么都要好的。 “你呀。” 胤禛笑笑，觉得自己这么一阵子以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太子那儿，他出来以后，便客套道：“看了诸位弟弟们的贺礼，孤才觉得，孤的东西，倒是有些不值一提了。” “不过，既是都准备了，也只好献丑了。” 话音刚落。 后头，就有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上来了。 锦盒是金丝楠木做的，上面刻着龙纹，还镶嵌了珍珠玛瑙各色宝石等等，一看这盒子，都是非同凡响的那种。 太子的想法很简单。 康熙爷是一国之君，拥有天下，要送礼物，当然要送最好的。 金丝楠木生长缓慢，他这金丝楠木盒子，乃是用整块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这样的金丝楠木柱子，也就只有明皇陵里地宫承重柱子能够稍稍媲美而已。 眼下。 他却觉得，自己的东西，除了奢华，好像没什么内涵。 太子想着，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康熙爷。 和他想的一样，自己的皇阿玛脸上，只有点儿淡淡的笑容，非常客气客套的那种，一点都不发自真心。 太子的心，陡然就沉了沉。 他咬咬唇，还是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玉枕。 这只玉枕玉料十分通透，水头也很足，几乎找不出什么瑕疵来。 太子将玉枕呈送到康熙爷面前，便道：“此玉枕，是儿臣前阵子命人从和田寻来的几十块玉料当中，开凿出来的。” “唯有此块玉枕，最为完美。”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介绍这玉枕喜欢程度的话。 康熙爷那里听着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场面，一下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第215章 若音遇到意外 夜，兰藻斋。 若音沐浴更衣后，穿着里衣，到了床榻上。 桂嬷嬷正在一旁点安神香，若音闻着淡淡的香味，便问道：“王爷还在清溪书屋和皇上议事？” 今儿，万寿节的宴会一结束，康熙爷连汗血宝马和海东青都没顾得上多看两眼，就又把胤禛叫走了。 粮食乃是民生大事，康熙爷心心念念想多和胤禛说说，眼下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胤禛都还没回来呢。 “没呢！” 桂嬷嬷想了想，就问道：“奴婢听说，今日宴会上，皇上也一直在和王爷说这个？” “是呀。” 若音莞尔一笑，想起今日的场景，就道：“胤禵礼物拿出来时，好些人便觉得，旁人的再好，怕是也超不过了。” “胤禩的拿出来，他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结果，直到咱们王爷一上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当然，若音说的，是稻种。 这南巡图虽然稀罕，体现风土人情和江南盛景，真要比起来，也就和汗血宝马还有海东青不相上下而已。 桂嬷嬷点点头，道：“无论是南巡图，还是稻种，都能够体现，在王爷心里，是有着百姓的。” “皇上那儿，知道这个，自然也能明白，咱们王爷，是个好的。” 若音不可置否，又想起了太子。 他拿出玉枕来的原因很简单，康熙爷那儿忧国忧民，就算身子底子再好，那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 如今，偶尔也会睡不好。 这玉枕，能起到镇静安神的作用，他又是从和田那里几十块上好的玉料里挑出来的，自然珍贵无比。 配康熙爷这个一国之君，当然也是匹配得上的。 却不料，康熙爷虽然身边都是好东西，但这样穷尽奢靡只为一时享受的事情，他私心里，却是不喜欢的。 故此，太子的东西拿出来以后，康熙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子有心了。” 桂嬷嬷那里也听说了今天的事情，忍不住就道：“说来，如果是在寻常百姓家，儿子为了阿玛生辰，特意寻来一件好东西。” “这位父亲，应该是高兴的，就是——” 他们不是寻常百姓家。 康熙爷不仅仅是太子的阿玛，还是天下百姓的皇上。 “是啊。” 若音想了想，道：“那时，我瞧着气氛似乎都有点尴尬了，太子脸上的笑容也都要挂不住了。那眼神，冷得很。” “说来也是怪了，他一个太子，在心性上，倒是连八贝勒都不如。” “我瞧着这么多的皇阿哥里头，心性最稳的，除了咱们王爷以外，就是八贝勒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八贝勒身上，他肯定从头至尾都是那种温和从容，谦逊的笑容，不会崩的。 “太子殿下…”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就道：“奴婢听说，他脾性不是很好。身边宫人犯了错，即使是伺候多年的，也都是严肃处置了的。” 若音挑眉，这个她倒是不知道。 只感觉，太子虽然也是经常笑着，就是那笑容，有些阴鸷了。 她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他啊…” 若音想着，正要说话，忽然屋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和喊声。 “侧福晋，侧福晋？” 是璟婳身边的小丫鬟绿拂。 若音听清后，桂嬷嬷那儿也立即起来去门口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不多时，绿拂就进来了。 她对着若音拜了拜，就道：“格格好像做噩梦了，在哭。奴婢哄不好，只能斗胆来请侧福晋了。” 璟婳哭了？ 若音跻了鞋子下床，果然刚出来到了院子里，就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 听见璟婳的哭声，若音心就跟揪住了似的，也顾不上别的那么多了，就赶紧去找璟婳了。 这天。 若音陪着璟婳睡下时，胤禛那儿都还没回来。 好在，他和康熙爷议事是好事，若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翌日。 璟婳一大早就醒了，闹腾着要和若音玩，若音有点困，想起胤禛的事儿，就叫了桂嬷嬷过来问。 谁知道。 胤禛昨晚大半夜才回来，今日一早又出去了，说是要带着那位懂改良稻种的官员来畅春园里，继续和康熙爷商量事情。 若音无奈，只得陪璟婳玩。 这天。 清晨以后没多久，若音和三个孩子们在院子的“农田”旁边种地玩的时候，不远处就传来了“轰隆”的声音。 若音抬头一看，果然就发现，不知何时头顶的云层已经厚了起来，有点发挥发白，空气里也多了些水汽。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若音先让奶娘抱了弘晞回屋，就拉着璟婳和弘晴回去洗手了。 璟婳还有点舍不得她的“萝卜”呢，就是她走得再慢一点，这豆大的雨珠就该打在她的身上了。 她没法子，只得跟着若音回来。 若音陪着孩子们洗干净手后，璟婳坐在廊下，还在看着外头，念叨道：“萝卜，白菜，辣椒。” 这是他们院子里现在种的一些蔬菜。 白菜还小小的一颗，不能吃，萝卜倒是熟了。 璟婳喜欢吃萝卜，更喜欢和若音一起拔萝卜，现在看着窗外的雨，心心念念想着的，也是拔萝卜和吃萝卜。 弘晴则是坐在屋子里的地毯上，一边喂小橘吃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摸小橘身上的毛发。 小橘的毛发整齐，长长的，还发亮。 弘晴很喜欢，每回都能摸好久。 桂嬷嬷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就道：“奴婢瞧着，咱们四阿哥也是个有爱心的孩子呢。对待小猫咪，都这么温柔！” 弘晴的确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这场雨，倒是没下多久，天一会儿就晴了。 若音原本还打算着今儿下午就在院子里面带着孩子们认一认画册上面的字呢，结果太阳出来了。 太阳照射在地面上，反射出水珠来，若音瞧着水珠闪亮的样子，就叹了口气。 “额娘，玩！坐船！” 就这么巧，正叹气呢，璟婳就凑过来了。 今天若音和璟婳说好了，要去后湖边上游湖，带着她和弟弟们一起。 先前本来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就是让小顺子那边去把小船准备好的，结果小顺子刚回来，就下雨了。 现在，璟婳惦记着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是要出去的。 她扯着若音的袖子，杵在地上，人摇来摇去的，一副撒娇的样子。 若音看着璟婳这样，也不忍心拒绝，就对着桂嬷嬷道：“拾掇一下，叫上采桑小桃她们一起，带着孩子们，去游湖吧。” 约莫一刻钟后。 浩浩荡荡的七八个人，到了畅春园的后湖边上。 小顺子那里弄来了船，足足能容纳二十个人的那种，这会儿就在岸边铺好了板子，让若音她们上船。 璟婳是最兴奋的，瞧着这板子也不怕，蹦蹦跳跳地踩着，就跳进了船上。 紧跟着，是弘晴。 弘晴胆子大概要小一点点，若音牵着他的时候，就发现弘晴虽然脸上好像没什么变化，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若音的手。 若音走得慢，弘晴那里慢慢跟着，也稳稳当当上了船。 这艘船，并不那么大，跟景区里那种观光船有点相似，是要靠人来手划的。 至于手划的人选嘛。 自然是小顺子那里领着另外三个力气大的太监，在这里划船的。 不一会。 眼看着都上来了，若音也抱着弘晞坐好，对小顺子道：“小顺子，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去湖中央，荷花开的地方！” “是！” 小顺子答应着，刚用船桨一撑岸边要把船先弄出去的时候，在船舷边上玩的璟婳忽然就喊了一声。 “额娘，小船…” 璟婳上船时，手上有拿着一艘巴掌大的木制小船的。 是胤祥那里雕刻了送给璟婳的，雕刻得十分精细，船上还有船篷，篷里还有人呢，璟婳很喜欢。 今天要出来坐船，璟婳也想起了自己的叔叔送的礼物，自然也就拿着了。 不料，小桃带着她在船舷边上玩的时候，这小木船却是掉进了水里。 璟婳一喊，若音就望了过去。 小桃那里，立马道：“侧福晋，没事，奴婢力气大，跳到岸边去把小船拿过来，再跳上来就好了。” 船舷边，距离岸上足足有近两米的距离。 若音想起自己以前体测的时候立定跳远的成绩，默了默，对着小桃就点了点头。 小桃果然力气大，身手也好。 她原地起跳，抵达岸边的时候，连鞋子都没湿，看得璟婳长大了嘴巴，整个人都愣住了。 岸边。 小桃走到小船边，把小船捡了起来，就抛给了小顺子。 小顺子利索接过，递给璟婳，小桃那里，则回到了自己先前跳下来的地方，准备再跳回去。 只是这下，小桃愣住了。 她起跳时，力气大，弄得船往后方动了一段距离，她现在和船的距离，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要远了。 现在想要跳上去，怕是不太成。 小顺子那里，想伸自己的船桨过来给小桃拉着让她上来，结果距离也不够。 “…” 若音在一旁看见，便问小顺子道：“你试试看，把船重新划回到岸边吧！或者用绳子，套住岸边的大树，拉过去，让小桃上来呀！” 小顺子一听就愣住了。 他傻了。 见小桃上不来，光顾着干着急了，都不动脑子的，还想用船桨拉她。 “是！” 小顺子这会儿一听若音的话，立马答应，招呼着另外三个小太监，就要调整一下船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时。 船刚刚动了动，船身却忽然一震！ 第216章 若音的船沉了！ 若音正拿着糕点，要喂弘晞。 船身这么震了一下，若音始料不及，手上拿着的糕点，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随即，耳畔传来了桂嬷嬷的声音！ “侧福晋！” 桂嬷嬷一声喊，若音抱紧了弘晞，顺势望了过去，就见桂嬷嬷所在的方向，船底竟然好像破了！ 有水，正在从船底渗入船舱当中！ 看到这样的场景，若音的脑袋，当即就嗡了一下。 璟婳就在若音身边的小杌子上面坐着，这会儿听见这样的动静，也是不免被吓了一跳，拉住了若音的衣裳。 “额娘，水…” 璟婳还弄不清楚状况，但她大约也是看着自己额娘脸上少有的露出了这样凝重的神色，不免也有点害怕。 若音听见女儿的声音，咬咬牙，立即就看向小顺子，吩咐道：“快，小顺子，把船划回岸边！” 小桃跳下船后，她们的船稍微漂得离岸边远了那么一点点，但这点距离，划船其实还是很快的。 然而。 小顺子那里一划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侧福晋！” 小顺子几人合力将船往岸边划，却发现越用力，这船沉得越快，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船也都还是没有到达岸边。 见到这样的场景，若音心就不免沉了沉。 船底破的口子，好像还在逐渐增大。 来不及思考了！ “小桃！” 若音看向岸边，便道：“我抱着璟婳他们，先把孩子丢到岸边来，你先安顿好他们！剩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经过先前小顺子的努力，若音她们现在距离岸边也就两三米的距离。 若音会凫水，这样的情况，她也只能先安顿好孩子，她自己这里，淌水回到岸边，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岸边。 小桃也知道出了问题，听若音说，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璟婳。” 若音迅速抱起了璟婳，柔声对她道：“额娘跟你玩飞飞的游戏，好不好？待会儿，就把你飞飞到小桃姐姐那里去！” 胤禛经常会抱着璟婳飞飞，那也顶多只是原地打转而已。 璟婳很喜欢玩，经常都会拉着胤禛的袖子，喊道：“飞飞。” 这会儿，若音说到“飞飞”，璟婳大概也想到了什么。 “飞飞，飞飞！” 璟婳忽然就高兴了起来，应该也不知道现在面临的问题有些严峻。 若音看着女儿情况还好，抱起她以后，就扔到了小桃那边去。 若音准头还是很好的，毕竟投壶也是个中高手了，两三米的距离不算远，璟婳飞起来的时候，欢呼了一声，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小桃那里。 而此时。 在小顺子等人的努力之下，船又靠近了岸边一些。 小顺子手上有绳子，这会儿也甩了出去，想要套在一旁的树上，然后把船拉回去。 伴随着船进水越来越多，破口似乎又变得大了一些，若音将弘晴也交到了小桃的手上。 船，也在缓缓靠近岸边。 最后，是弘晞。 弘晞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靠在若音的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看着儿子如此，若音心头酸了酸，便吩咐道：“现在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了！会凫水的，先入水去岸边！” “剩下的，可以尝试能不能跳到岸边。实在是不敢，便留在船上！待会儿会凫水的，努力带着他们去岸上！” 好在，距离并不远。 若音喊完了以后，看着怀里小脸皱在一起的弘晞，也只得在还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把弘晞扔给了小桃。 她自己再猛地跳进水里，紧跟着游了两下，就已经到了岸边。 若音出水时，弘晞在小桃怀里已经哭了。 岸边，璟婳看着若音他们的举动，当然也知道这已经不是“飞飞”的游戏了，可是她心里有点害怕，却知道哄着弟弟。 璟婳来到弘晞身边，柔声安慰道：“弟弟别哭，别哭！” 弘晞却听不进去。 也不知道对他来说，刚刚若音把他丢到岸边，算不算是不要他了。 若音上岸后，浑身除了脑袋都湿透了，此时船上身手好的几个小太监跳到了岸上。 弘晞的奶娘不会水，眼瞅着船要沉了，不是很敢跳，还是小顺子那儿下水后，驮着她到了岸上。 剩下的，若音身边的大多也都会水，也已经上岸了。 “桂嬷嬷！” 若音看向同样浑身都湿透了的桂嬷嬷，道：“清点一下看看，人是不是都在这儿了。小顺子，你去找人来，把这出问题的船打捞上来！” “同时，再派人四周看看。为何刚刚小桃呼救的时候，都没有人过来！” 若音脑子快。 上岸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已经察觉出很多的不对劲来了。 他们这艘船，虽说是小顺子弄来的，却是宫里的人打造的，才入水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竟然就沉了。 这样粗制滥造，显然有问题！ 按理来说，这样的船根本不会被制造出来不说，就算做出来了，在经过检验的时候，肯定也会发现问题！ 不然的话，如果一切顺利，不是璟婳的小木船忽然掉进了水里，小桃那里跳下水去拿小木船，耽搁了时间。 按照沉船的时间，若音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刚刚到了湖中心才对！ 畅春园的后湖挺大的，湖中心的水也很深，这个时节，刚刚入夏不久，湖水还是稍微有些冷的。 不会水的人，遇上这样的情况定然会慌张，沉下去了，就算被人及时救上来，身子也必然会受寒！ 再者。 出事后，小桃那里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 她那个嗓门，若音在雍郡王府的前院都能听见后院小桃的喊声，今日小桃呼救后，到现在一刻钟过去了，竟然都没人过来！ 要知道，康熙爷如今在畅春园里，这园子里头的守卫，也是十分森严的。 眼下显然，这守卫也出现了纰漏。 若音一系列吩咐完，小顺子那里就去办了，同时桂嬷嬷那儿也四下扫视了一遍，对若音道：“侧福晋。” “咱们的人，都在这儿了，除了身上湿了一些以外，并没有出事。” 若音听了，稍稍安心一些，看着还在抽噎着的弘晞，很是心疼，就对小桃道：“你还是先抱着弘晞吧。” “我浑身都湿透了，怕吓着他。” “桂嬷嬷，走，咱们先回去。剩下的，身上没打湿的，暂且留在这里，等小顺子来找了人捞船，再回来吧。” 省得他们一走，小顺子这儿还没回来呢，船就被人弄走了。 “是。” 所有人都答应了。 若音吸了吸鼻子，也回了兰藻斋。 兰藻斋那儿。 若音他们刚一回去，小桃立即就喊道：“采薇！” 里头，采薇听见喊声，刚出来，大约正想问小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便看见了湿漉漉的若音。 “侧福晋！” 采薇瞪大了眼睛，忙道：“这，这是怎么了？奴婢，奴婢现在就去帮您准备干净衣裳和烧热水来！” 采薇也没只顾着慌张，说完后，若音这儿点点头，她也就先去办了。 她和桂嬷嬷还有采桑身上都湿透了，这会儿能够去办这些事情的，也就只剩下今日留守在兰藻斋的采薇了。 须臾。 若音回屋后，将身上擦了擦，采薇就已经把存起来的热水拿来了，倒了一整桶，让若音能够沐浴。 若音满心疲惫，屋子里弘晴和璟婳还在陪着弘晞。 弘晞已经不哭了，时不时望一眼若音。 “璟婳，先陪着弟弟。”若音对璟婳说完，转身去沐浴时，又对采桑道：“刘太医那里，已经命人去请了吧？” 采薇闻言，回禀道：“已经去了。桂嬷嬷和采桑，还有绿柳和绿拂那儿，奴婢也都命人送去热水了。” “等会换了衣裳，略微洗洗，姜汤应该也就好了。” 若音点点头，也就先去沐浴了。 须臾。 若音将身上弄暖和了以后，也没再泡着，迅速穿好衣裳，就出来了。 外间，三个孩子还在玩着。 若音看见弘晞，就走了过去。 “弘晞。” 若音刚一喊，弘晞那里有点害怕，想伸手找若音抱抱，好像又不是很敢的样子。 璟婳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摸了摸弘晞的脑袋，温柔道：“弟弟！” 这下，弘晞大约受到了安抚。 若音将他抱在怀里，弘晞也就把脑袋贴在了若音的怀里。 抱着弘晞，再看着毫发无损的弘晴和璟婳，若音心里安了安。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阿音！” 胤禛得了消息，正好和康熙爷议事完毕，再顾不得多和人商量那稻种的事情，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阿音！” 胤禛一路走一路喊，生怕若音听不见，又怕若音不回答他似的，顾不上那么许多，直接就进了屋子。 “四爷。” 若音回了一声。 也是这一声后，若音感觉，胤禛的急切好像减缓了些许。 紧跟着，若音的视线，就被面前高大的人影给挡住了。 “阿音！” 胤禛在若音面前蹲下，看了一眼她和孩子们，就道：“我刚刚听说出了事情，你们坐的船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音，你和孩子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 胤禛都差点语无伦次了。 他只感觉脑门上的青筋在跳个不停，恨不得若音受到的惊吓，都转移到他身上似的。 “四爷。” 若音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后，就道：“今日之事，怕是不简单。那船，绝对有问题！” 话音刚落。 兰藻斋外，小顺子已经回来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了院子，小顺子便对着里头喊道：“王爷，侧福晋！船，船已经打捞上来了！” 第217章 有人要害若音！ 若音听见小顺子的话，来不及和胤禛多解释，只得道：“王爷，我们先出去吧。今天的事情，我慢慢和你说！” 一路出去，若音便简略地将事情讲了讲，以及她为什么会说，今日之事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兰藻斋外的那一片空地上，好些小太监已经将那艘船给扛了过来。 船身有些散开了，此时他们正在努力地恢复原样。 胤禛看着这艘船的制式，知道是宫里的船，便看向工部那边的一名官员，质问道：“你倒是跟本王解释解释。” “这畅春园里的船只，都是你们工部的人打造的。怎的，出了问题？” 胤禛一发问，那官员立即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微臣，微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园子里的船，是工部底下的工匠打造不假，但制作出来，那也是经过了层层的检验的呀。至于为什么会沉，这…” “大约，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吧！” 工部官员刚刚回答完，胤禛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年久失修？ 工部的人，在小顺子去领船的时候，明知道这是雍郡王府的人需要，竟然还拿一艘老旧的船来应付？ “王爷，侧福晋。” 小顺子这时候，站出来就道：“奴才今日去领船的时候，给奴才船的，并不是这位大人，而是当值的另外一位小太监。” “他说这位大人今日身子不适，腹泻，支撑不了岗位，便就帮奴才，挑了一艘船。” “挑选船只时，奴才也在一旁瞧着。这艘船比较新，刚刚是刚刚做出来不久的，看着外观，并无什么损耗。” “按理来说，应该不存在这位大人说的，年久失修，忽然内里就烂了这样的情况。” “再者，王爷请跟随奴才过来看。” 小顺子说完，就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打捞上来的这艘船的一部分船身旁边。 船身虽然不完整，但是缺少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破掉的底部，这艘船也是因此，今日这才沉了的。 小顺子来到船边，指着破损的地方，就道：“破损之处，非常平滑，完全不像是木头腐朽造成的破损。” “且奴才仔细观察过了，整艘船，按理来说都应该是用卯榫结构，层层搭建而成。但是，这破掉的地方，完全没有卯榫结构的痕迹。” “眼下，破掉的船底虽然还没有被找回来。但，奴才可以根据这些断定，这艘船会沉船，方方面面，都存在着问题。” 小顺子见识广泛，如今将自己的推断一说，边上若音这个门外汉都已经听出门道来了。 卯榫结构，说通俗一些，就是在取缔钉子的情况下，在木头上面做出可以接嵌的卡口，做到即使是不用钉子，也能将房屋搭建起来的效果。 紫禁城里的大部分建筑，也都是用卯榫结构建起来的。 通常，即使是一两块木头有些腐朽了，对整栋建筑的影响也不会那么大，定期修复替换，也就是了。 而卯榫结构，既然要在木头上打孔。 那么，船底边缘上的这一块块木头上，也应该有孔洞才对，不然船底就会连接不起来。 现在。 果然出了船底边缘破掉的这部分地方以外，别的地方，采用的都是卯榫结构，是有孔洞的。 工部那位官员，显然也懂得这些，他此刻根据小顺子说的一看，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王爷。” 工部官员只看了一眼，回头就瑟瑟发抖地看向胤禛，道：“微臣，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微臣，微臣…” 胤禛听不下去了。 他挥挥手，对着苏培盛吩咐道：“身为工部的主簿，一问三不知。试问，本王要这样的朝廷官员有什么用？” “带去刑部，好好审问。同时，再将今日当值的人都找来，一一审问。” “再打捞畅春园后湖沉船那部分区域的湖底，争取找到更多的线索，来查清楚，沉船的原因！” 胤禛一系列吩咐完，院中的人就纷纷应了，各自去办。 若音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紧跟着，又道：“今日，船出事时，小桃有尝试过呼救。” “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当值的侍卫听见过来帮忙。” “妾身想着，今日之事，背后之人算无遗策。已是想到，船到了湖心时会出事，届时咱们求救，无人会听见。” “那么，咱们也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若音说到后面，语气就冷了下来。 真是狠毒呀。 要真如了这人所愿，好在是若音自己会凫水，再加上小顺子他们几个，能勉强带着所有人上到岸边来。 弘晞他们几个这么小的孩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一阵，受寒后身子会怎么样暂且不说。 若是。 船上的人，几乎都不会凫水呢？ 京城这边可没有大江大河。 若音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按理来说，几乎不可能会凫水，即使是身边侥幸有一两个会水的。 这种情况下，勉强救起若音这个主子都很不错了，孩子们… 若音想到这里，就不愿意再往下想了。 她要带孩子们去游船的事情，是几天前就已经定好的，璟婳整天念叨着，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少。 想要提前准备… 若音想起了和自己关系不睦，又最有可能办到这件事的几个人。 德妃？ 太子？ 费扬古？ “阿音。” 就在若音想着这些的时候，若音身侧的胤禛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便走了过来，轻轻地拉住了若音的手。 若音一下子回过神来，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眼睛里的冷意，就对胤禛道：“四爷。您觉得，谁能害咱们？” 这个问题，问到胤禛了。 有可能性的那几个，他已经想过了。 就是，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能随便推断。 “阿音。” 胤禛想了想，柔声道：“无论是谁在背后捣鬼，我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放心，别怕，有我在。” 胤禛说着，就把若音揽入了怀里。 这次的事情，太大，牵连在其中的人也很多，只要想要追查，那么一定就是能有结果的。 若音感受着胤禛的怀抱，稍稍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在胤禛的怀里，点了点头，放软了几分语气，道：“妾身，明白的。” “嗯。” 胤禛也点点头，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若音折腾这么久也该饿了，刘太医那儿刚刚来了，给三个孩子们都看过了。 弘晴和璟婳还好，就是弘晞有点被吓着了，要好好休息。 若音这儿，都还没让刘太医看看呢。 胤禛一直看着若音脸色不是很好，实在是不踏实，也只能先带她回去了。 剩下的，要湖底打捞有进展，或是工部那边当值的人都找到了以后，才能调查出更多的情况了。 若音也知道急不来。 她现在饿了也累了，想着孩子们那里都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今日她沉着冷静，强撑着，也都是为了孩子们。 现在，也想休息休息了。 回到兰藻斋后，刘太医那里就过来给若音诊脉了。 同时，采薇也准备好了膳食，都端了过来，都是清爽可口的，还顺带能稍微滋补一下下的。 若音看着满桌的膳食，其实没什么胃口。 她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叹了口气，见胤禛看着自己，无奈也就还是多少吃了一点儿。 刘太医那儿。 趁机帮若音诊脉完毕后，禀报道：“侧福晋身子并无大碍，少许受寒，喝两副药也就没事了。” “就是，侧福晋近日有些忧思过重。微臣再开药时，也会加一些安神的成分进去。侧福晋您喝过以后，要好好睡几觉，恢复恢复。” “嗯。”若音点点头，看向刘太医，就道：“采桑那儿，今日也跟着一起跳下水了，你也去看看她吧！” “还有桂嬷嬷，她年纪大些，我怕她身子没那么好。” 刘太医闻言，先是一怔，紧跟着就迅速站了起来，道了一声“告辞”后，略微加快了些脚步，就出去了。 若音将刘太医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也就转回头来，继续和胤禛一起吃饭了。 这天。 湖底的打捞工作结束得非常早。 小顺子那边找过去的人，水性都很好，加之畅春园后湖那边地形也不复杂，掉进去的木头有些都浮起来了。 除了有一些，上面镶嵌了铁块的沉入了湖底，小顺子那里的人潜水下去费了一些功夫外，今日若音坐得这一艘船上面的木头，都找到了。 不出意料的是，这些散落在外的木头上面，都没有卯榫结构打的孔。 就在小顺子正疑惑，这些木头到底是怎么被拼接在船底的时候，一些早已崩开了的绳子，浮到了水面上来。 这回。 小顺子看见这些一截一截脱了线的绳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船底，表面一层看着好好的，实际上背地里只是用细细的绳子绑在一起的。 同时，小顺子他们今日撑船的人所站的那几块木板下面，都是有铁块的。 木头承重能力有限，镶嵌了铁块的木头更是如此，站在上面没多久，绳子吃不住力气断开，这木头，自然就被铁块拉着掉入了湖底。 而绳子，一截断掉后，剩下的那些自然也都纷纷断了。 也是因此，破口才越来越大，船也就要沉下去了。 小顺子这里，刚刚调查出这些事情，要回兰藻斋禀报给胤禛，他师傅苏培盛那里，也从工部，问到了一些关键性线索。 第218章 来自董鄂家的指控 兰藻斋。 若音直到入夜，都在屋子里陪着三个孩子们。 弘晴和璟婳倒还好，弘晞昨儿给吓着了，到今天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有些恹恹的。 刘太医亲自熬了药，这会儿又过来了，给弘晞一诊脉，便道：“小阿哥主要是有些受惊，风寒侵体了。” “喝过药犯困，精神不好，也是正常的。” 若音心里并不是很放心。 只是，刘太医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先点点头了。 就在这时，外头小顺子和苏培盛都回来了。 “王爷！” 苏培盛语气急切，还在门口轻轻敲门的时候，就说道：“奴才和小顺子这儿，都查到了一些消息。” 这话一出，若音和胤禛都立即站了起来。 胤禛大概是察觉到了若音的神色，知道她急，便对着门口道：“进来回话吧。” “是。” 苏培盛那儿答应了，也就立即进来了。 屋内。 苏培盛一进来，感觉到两位主子灼灼的目光，这心头都跟着焦了焦，从手里掏出一份册子来，就递给了胤禛。 “这，是这些日子，去借过船，或是以别的理由来过的人。以及，造船工匠的详细情况，都在里头了。” “奴才细细调查过后，发现有一个人，是有些不寻常的。” 若音凑在胤禛身边看册子，此时听见苏培盛发问，心里也是着急，索性不去看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了，就问道：“是谁？” “董鄂大人。” 苏培盛解释道：“便是从前三福晋的阿玛了。他被革了都统的职位以后，现在正巧就在工部任职。” “这些船，本来都是好好的。忽然前两天董鄂大人过来，说是有人上报这些船有些问题，他就带人来，检验了一番。” “因为董鄂大人身份的缘故，管理船只的人也未曾过问太多，没敢跟着进去看。除此以外，这册子，奴才也认真看过了。” “要说疑点嘛，也有一两处。但最最可疑的，还是董鄂大人。” 董鄂家的！ 若音一咬唇，就想起了三福晋董鄂氏的那张脸来了。 她长得美艳，却有一副蛇蝎心肠，发狠起来的时候，格外狰狞。 董鄂氏与三贝勒和离后，按照康熙爷的意思，是回董鄂家就可以了，跟民间和离的情况一样，往后余生，两不相干。 董鄂氏却显然是个有心气的人。 她不满落得这样的下场，认为是若音害的，便在前两年腊八节若音在自家府门前施粥的时候，出来闹事。 这事儿弄出来，董鄂家得罪的就是皇家了。 当即，董鄂氏的哥哥嫂嫂们忙不迭负荆请罪，同时还亲自将董鄂氏，给送到甘露寺去了。 名义上，是病了好好养着，可实际上就是想要把董鄂氏给看管起来，不要她再惹是生非了。 不曾想。 这回，竟是董鄂大人？ 若音听完，皱了皱眉。 须臾后，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疑惑，她看向胤禛，问道：“如果董鄂大人这般恨我，为何要等到现在？” “甚至，偌大的董鄂家，他都不顾了？为了董鄂氏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女儿，竟然全然不顾自己两个儿子的前程？” 若音不解。 同样，胤禛那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想了想，就对若音道：“你说的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董鄂家经营多年，他也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说，董鄂氏刚出事的时候，他不顾一切找上我，求我留情。但那次既然失败了，他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事不可为。” “如今，又忽然为了女儿铤而走险，这…” 不合理的地方，其实还挺多的。 “苏培盛。” 胤禛那里思索片刻，就道：“董鄂大人那里，我明天会亲自去调查。至于你刚刚说的别的有疑点的地方，也不要放过了。” “是。” 苏培盛那里应了，就先出去了。 紧跟着，是小顺子。 他查到了船沉的原因，此时一禀报，胤禛就道：“回头，把重要线索都整理出来，还有人证等等。” “明日，我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皇阿玛知道。” 若音怎么说也是上了皇室玉牒的侧福晋，弘晞弘晴还有璟婳这三个孩子，也都是康熙爷的孙儿孙女。 有人意图谋害皇室成员，这可是大罪，上报康熙爷处置，自然也是应该的。 “嗯。” 若音看着胤禛十分严肃的样子，心里倒是放心了一些，又道：“这回，总要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才行。”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若音再小心，也终究会有稍微疏忽的时候，她实在是怕，下回没有今日这般的好运气了。 这天晚上。 胤禛亲自给若音点上了安神香以后，若音睡得倒是还算不错。 翌日清晨醒来时，天刚刚微微亮，身侧躺着的人，也正在穿衣裳。 “四爷。”若音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你现在就起身去皇上那儿吗？” 胤禛闻言点点头，他知道急人所急，看着若音现在脸上的神情，胤禛就道：“现在先去清溪书屋。” “今早，要和皇阿玛还有大臣们议事。等议事完了，我就把事情给皇阿玛说。” 若音知道轻重，也没急着让胤禛连国家大事都不顾了，就道：“妾身和您一起去吧？妾身就在外头等着就是！” 毕竟不管怎么说，妾身也是当事人。 没有人，比妾身更清楚当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胤禛其实有些不忍心让若音一直在外头等着。 可他看她眼里的神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清溪书屋外，已经有不少人了，基本上都是康熙爷膝下的诸位皇阿哥们。 胤禩，也正好在和胤禵说话。 胤禵有些心不在焉，正好看见胤禛和若音来了，他忙不迭就打断了胤禩的话，直接小跑了过来。 “四哥，小四嫂！我今早才听说出了事情，我…小四嫂，你怎么样了？” 胤禵很急。 昨天他在学堂待了一天，傍晚时好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想回去，结果就遇见胤禩了，说是找他讨论学问什么的。 胤禵有点犹豫。 胤禩又提到，他福晋都已经准备好膳食了，胤禵这才没忍心继续拒绝，跟着就过去了。 胤祥也跟他一起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胤禵总感觉，胤祥好像对胤禩有些戒备，跟过去，似乎是想看看，胤禩到底打算做什么。 结果—— 昨天真的就只是探讨学问而已。 胤禵当时还觉得怕是胤祥想多了，可今日一早，他才听说昨天小四嫂那里出了事情！ 这会儿。 若音听见胤禵关心的话，刚要回答，忽然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劳烦李公公为我禀报一声，就说臣，有事要向皇上禀告！” 这声音很粗，特征也尤为明显。 若音听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刚回头一看，她就认了出来。 此人，正是董鄂氏的父亲，董鄂大人！ 是他！ 看见董鄂大人的一刹那，若音的瞳孔猛的收缩，愤怒都快抑制不住了。 这时，胤禛却紧紧地握了握若音的手。 若音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胤禛就率先走到了董鄂大人跟前，冷冷道：“原来是董鄂大人。怎么？” “许久不曾面圣，竟是将规矩都全然忘了么？在清溪书屋外大喊大叫，难不成是想要造反？” 胤禛一席话说完，董鄂大人也冷哼了一声。 他隔空朝着清溪书屋的方向拱了拱手，就道：“郡王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恕微臣实在是惶恐。” “今日，下官斗胆找到皇上面前，是想要让皇上，还微臣女儿一个公道的！” 还她女儿一个公道？ 胤禛听完，都忍不住笑出声了，反问道：“公道？董鄂大人，先前的事情，桩桩件件，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 “你现在，还说什么公道？” 董鄂大人听胤禛这么说，板着脸就道：“微臣说的，不是这些事。而是微臣的女儿，在到了甘露寺以后，受人折辱！” “如今，几乎都要没有人样了！” 董鄂大人说到这里，视线似有似无地就落在了若音的身上，然后道：“而且，微臣打听到。微臣之女之所以被人欺负，全都是因为有人指使的！” “她之前做了错事，被罚，微臣无话可说！然而，她现在明明都已经这么惨了，竟然还有人落井下石！” “微臣不服，微臣一定要那背后之人，付出代价！” 董鄂大人字字铿锵。 若音看着他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恨意。 背后之人？ 付出代价？ 董鄂大人的眼睛里只有她女儿过得多惨，浑然忘了，她能够有今天，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惨，当初被她印子钱害了的那些无辜老百姓就不惨了？ 董鄂氏去到甘露寺后，若音的确有打算找人帮忙“照顾”她一下。 只不过。 若音在听说董鄂氏的哥哥嫂嫂们对于她跟朝廷作对，险些连累自己的事情十分不满后，若音也就收了动作了。 董鄂氏今日过得凄惨，全都是因为她自己。 以及—— 她的哥哥嫂嫂们。 可不关若音的事。 若音看着董鄂大人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的，都差点快笑出声了。 “董鄂大人。” 若音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这位“恼怒”的父亲，便问道：“我听说，前几日，你曾用检修这畅春园里的船为名，去看过园子里的这些船吧，对不对？” 董鄂大人骤然间听见若音开口，就望了过来。 第219章 一个家族的覆灭 若音问完，打量着董鄂大人。 他目光犹疑不定，也打量着若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的确有此事。侧福晋，怎么？” “没事。”若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然道：“董鄂大人承认了就好。” 话说到这里，清溪书屋那头，李德全就对着外头等候着的人道：“诸位，皇上已经在里头了，可以开始议事了。” 胤禩那里几人闻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抬脚就朝着清溪书屋里头走进去了。 董鄂大人这儿，也忙不迭跟上，显然他今日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定要把自己的“冤情”说给康熙爷听。 若音犹豫了一下，眼看着董鄂大人进去，要说的势必就是董鄂氏的事情，今日这议事能不能开始都不一定，也还是跟着进去了。 清溪书屋里。 康熙爷面前摆着沙盘，沙盘上绘制的，并非是常见的军事布局图，而是康熙爷前阵子和胤禛商量过的，改良稻种的试验田的一些布局。 今日，他将诸位皇阿哥们召集过来，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的。 试验田，不仅仅京郊有，在盛京、江南，甚至珠江流域也都有，根据地方不同，稻种的选取也有一些不同。 粮食，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今日要议的，就是委派那些官员去往各地，负责试验田的事情。 “参见皇阿玛——” “参见皇上——” 诸人进来后，先是行礼，康熙爷那儿本专心看着面前的沙盘，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跟着一起进来的若音。 ？ 康熙爷刚觉得有点奇怪，就在这时，董鄂大人站了出来。 “皇上，今日微臣不请自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皇上禀报的！” 董鄂大人说着，扑通一声就在康熙爷面前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就将董鄂氏在甘露寺过的日子有多么凄惨，悉数说了。 董鄂大人说得凄惨，声泪俱下。 到后来，他都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虽然，在场的人，都没什么反应，可这却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须臾。 康熙爷那里听完，皱了皱眉，叹气道：“好了，这件事，朕已经知晓了。” “她是荒唐了些，既然如今这般可怜。你得空，便照拂她几分也就是了。” “至于甘露寺，她既是在那里修行静心的，也就还是待在那里吧！” 康熙爷又不是傻子。 董鄂氏干的每一件事，明摆了闹出来对朝廷声誉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样的惹祸精，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眼下，也是臣子可怜兮兮地求到了他的跟前来了，他应付了也就过了。 董鄂大人听完了康熙爷的话，也愣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才道：“皇上！” “好了。”康熙爷却打断了他，显然不想再听，转身就看向胤禛几个，准备议事。 然而。 董鄂大人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忽然就扑到了康熙爷面前，抱住了他的腿。 “皇上！是有人买通了甘露寺的人，意图加害小女的呀！” 董鄂大人继续喊着。 这下，康熙爷脸上也终于露出几分不耐烦来了。 他看向李德全，示意李德全，把人拉出去。 李德全立即会意，刚要上来，董鄂大人就指着若音，叫道：“是她，就是她！” 若音面色很冷。 她刚扫了一眼董鄂大人，身侧胤禛就走了过来，握住了若音的手。 胤禛看了若音一眼，眼神柔和，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示意她，安心一些。 若音抿唇，猜到了几分胤禛的用意，也就暂时没开口。 胤禛见了，便轻轻松开了她，朝着康熙爷拱了拱手，就道：“皇阿玛，今日儿臣带着阿音过来，也是因为董鄂大人的事。” 董鄂大人那，听胤禛这么说，一下没再继续吵吵。 胤禛也就顺势，将昨日畅春园后湖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调查到的一些情况，都悉数说了。 末了。 胤禛冷哼一声，看向董鄂大人，问道：“本王都还没来得及来找董鄂大人呢，倒是大人好本事，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这两件事，哪一件情况更恶劣，自然不用再说。 若音这儿，打量着康熙爷神色不佳，看董鄂大人时，眼里带着愠怒，索性直接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嘤嘤嘤哭了起来。 “皇上，妾身自知惹了人记恨。却不曾想，招来如此杀身之祸。妾身一条命死不足惜，实在是孩子们可怜。” 若音生得美，声音也好听，哭起来时婉转动人，可比之前董鄂大人在那咆哮着的时候，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多了。 若音一边哭着，一边想着，闹就闹吧，她可是受害者，董鄂氏的事跟她毫无关系，她可不怕脏水泼上来。 “你…你…” 董鄂大人看见若音这副样子，气得一个倒仰，盯着若音看了好久，憋了一肚子的话，最终化为了沉默，没再开口。 胤禛见状，将手帕递给了若音，便看向董鄂大人，继续问道：“董鄂大人怎么不继续说了？难不成，是承认了昨日之事？” 董鄂大人被这么一问，轻轻哼了一声，咬牙看着若音就道：“没想到，这样你都死不了。” 闻听此言，胤禛眸子一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看向康熙爷，道：“皇阿玛，儿臣听着董鄂大人这意思，怕是此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至于甘露寺的事，儿臣也略知一二。不过是董鄂氏的两位兄长，觉得她连累了家中，怕她在甘露寺里也不消停。” “这才买通了甘露寺的姑子，让她每日浆洗衣裳有事可做，这才没工夫瞎折腾罢了。和阿音，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董鄂大人那里，听胤禛这么说，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他几乎要冲上来，却在半路被胤禵给直接劈了一个手斧，趔趄着倒在了地上。 董鄂大人顾不上哀嚎，看着胤禛，继续咆哮着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他们怎么会…” 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康熙爷那儿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须臾以后，康熙爷环视了一下在场众人，这才道：“这件事，朕已经知晓了。朕也会派人，好好调查一番的。” “此次案情恶劣，险些害了朕的皇孙，朕绝对不会轻饶。” 自顺治爷驾崩后，董鄂家就不受待见了，这些年稍稍好了些，康熙爷看着如今的董鄂大人，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们，还是太宽宥了些。 “下去吧。” 康熙爷看向董鄂大人，淡淡道：“李德全，带他回董鄂府。在没有朕的旨意之前，董鄂府里的人，都不许进出。” “是。” 李德全领命，也就去办了。 董鄂大人都走了，若音眼看着康熙爷还要继续和胤禛他们商议关于农耕的事情，也就没有继续在这儿待着，便就服身对康熙爷告辞。 临走前。 胤禛对若音有些不放心，悄悄做了个口型，就叮嘱道：“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若音颔首，这才离开。 若音这儿。 前脚刚到了兰藻斋，后脚佟贵妃跟和妃就过来了。 她俩是昨日傍晚得知的消息，那时天色已晚，也不方便过来，今早又听说清溪书屋那里闹腾了起来，这就马不停蹄过来了。 佟贵妃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急切，见到若音回来，便就问道：“阿音。你怎么样？没事吧？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妃娘娘，和妃娘娘。” 若音心中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大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后，就道：“刚刚在清溪书屋，董鄂大人已经承认了。” 这话说完，若音忽然想起了当时董鄂大人脸上的神情。 她刚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董鄂大人正在仔仔细细地听着，看着样子，倒像是想要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似的。 当时若音只想着，董鄂大人知情却不在场，心中记着女儿的惨状，便想知道“仇人”当时到底是怎么样被他的设计，给吓得魂飞魄散的。 现在细细想来。 若音却忽然觉得，董鄂大人当时听得那么仔细，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 若音心头一跳，脑子里浮现出什么，却又有些抓不住。 这时，细心的和妃看着若音脸色不是很好，怕她哪里不舒服，就忙过来挽住若音的手，问道：“若音，你怎么了？” 若音听见和妃说话，一下子回过神来，摇摇头就道：“没什么，是想事情走神了。劳烦两位娘娘，今日过来一趟了。” “无妨。” 佟贵妃摆摆手，看着若音的时候，还是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就道：“咱们整日也没什么事情，听说你出了事，不能安心，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你呀，也别害怕。这次出了事情，凶手既然抓住了。以后再仔细一些，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了。” 佟贵妃说完，就看了一眼和妃。 和妃还有些疑虑，这会儿被佟贵妃这么看着，也只好跟着附和道：“是啊，若音，你先放宽心就好了。” “嗯。” 若音这儿，谢过佟贵妃跟和妃以后，她俩也没多待，见若音情绪还算稳定，叮嘱她好好休息以后，就先回去了。 这天傍晚。 若音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惑告知给胤禛时，清溪书屋那边，就已经传出康熙爷对董鄂家下的圣旨了。 董鄂大人，判了流放宁古塔。 董鄂家其余人等，被削职的削职，剩下的无甚错处的，也都找了一个由头，放到京城之外，远离这个政治中心了。 盛极一时的董鄂家，竟是又这般几乎倒了。 若音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紧跟着忍不住唏嘘。 一个大家族的覆灭，竟是来得这般容易。 第220章 若音的疑惑 傍晚的兰藻斋。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事情，歪靠在书桌台前的太师椅上，看着窗外的夕阳。 夕阳橘红，天边的云霞也格外漂亮，与此时若音的心情，倒是不那么相符。 桂嬷嬷今日一直在若音身边守着，看着她皱眉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会儿也忍不住劝道：“侧福晋，暂且宽心吧。” “不管事情怎么样，那董鄂家的终归不是个好的。他被处置了，咱们也少了一个仇敌，不是吗？” 若音心情本来有些凝重，忽然听桂嬷嬷这么说，回头一望她，便笑了。 这也有点阿q精神的意思在里头了。 倒不是贬义。 就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工作不顺心，至少意味着你还有工作，能有钱赚，起码能吃饱饭，生活还有保障。 “也是。” 若音转念一想，感觉自己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好些了。 她这么郁闷，无非也是因为这回弘晞那儿病了而已，想到这些年颇有些敌人，难免担忧。 正说着。 屋门口，璟婳轻轻地就敲了敲门。 “额娘？” 若音听见璟婳的声音，刚抬头，就见璟婳牵着弘晴，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大束的茉莉花过来了。 茉莉花虽说只是小小的一朵，香味却浓郁。 两个人拿着花一进屋子来，满屋子都是馥郁的芳香。 “璟婳，弘晴？” 若音看见他俩这般，先是一愣，忽然鼻子就酸了。 璟婳这孩子一向细心，又懂得体贴人，肯定是察觉到若音这两天情绪不是很好，这才去摘了花回来的。 “额娘。” 璟婳还小，有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拿着花喊着若音，到了若音跟前以后，就把花束递给了若音。 “额娘，抱抱。” 璟婳说完，弘晴那里也有样学样，将花束交给若音以后，就抱着若音了。 感受着两个孩子的拥抱，若音这下是彻底开怀了。 她呀，也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每件事都希望能够办好，无论是索绰罗府里，亦或是雍郡王府。 “抱，抱。” 若音抱着两个孩子，柔声说完以后，就看向跟着一起进屋来的绿拂，问道：“弘晞那里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绿拂很规矩，朝着若音服了服身，就回禀道：“七阿哥喝了药，正睡着呢。奴婢刚刚去看，还流口水了。” “侧福晋放心，奴婢额娘以前带着小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孩子最没心没肺了，有得吃喝，便什么都忘了。” 若音听见绿拂这么说，安心了一些，又问道：“这茉莉花是从哪儿弄来的？” 绿拂闻言回答道：“就在兰藻斋后头的那一片花丛边上，有一小片。平日里没什么人打理，也是奴婢偶然闻到香味才发现的。” “今儿见格格站在花丛边想摘花，奴婢思忖着，格格定然是知道侧福晋心情不好，想要讨侧福晋开心呢，这就带了格格过去。” “果然呀，格格真孝顺。” 若音听着绿拂的话，笑着摇头，就道：“你这孩子。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先去吃饭吧。他俩，我带着去膳厅吃饭也就是了。” “是。” 绿拂应了，心里琢磨着侧福晋对她这么好，她待会儿吃了饭，就先去看看七阿哥好了。 若音这儿，很快也就带着孩子们去用膳了。 晚厅里，采薇已经将晚膳都摆上来了，十分丰富，都是很有营养的那种，其中一道小鱼羹，是璟婳最喜欢的。 看见这道菜，璟婳欢欢喜喜地就坐到桌前去了。 这顿晚膳，若音吃得比平时多了些，这两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桂嬷嬷在一旁添饭的时候，都还悄悄压了压饭呢。 若音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身边的都是温柔之人，她这日子呀，其实应该快快乐乐的才对。 晚膳后。 若音陪着孩子们散步，又哄了他们睡下，一直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胤禛才回来。 彼时，若音正坐在院子里看李侧福晋从王府里送来的近期的一些账目。 开支一切都正常。 就是弘曜前阵子雨水多的时候病了，觉禅琪歌亲自照顾他，也病了，俩人如今倒是都好了。 若音听说这个消息，便觉得，觉禅琪歌那里心里能放下芥蒂，好好带着弘曜长大，往后也算有个寄托了。 正想着，胤禛抬脚进屋，见若音在发呆，便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阿音？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 若音将李侧福晋递过来的关于府里的消息都说了，就道：“除了高格格仍然闹腾着想来园子里以外，一切都正常。” “就是觉禅妹妹和弘曜病了几日，眼下都好了。妾身让桂嬷嬷送些补品回去，也要她好好养着身子。” 觉禅琪歌呀，就是思虑太多了，心思重，容易伤神。 胤禛那里听完点点头，就道：“高氏闹腾，其实也是‘一切正常’当中的一项吧。对了，皇阿玛那里，对董鄂家的处置，你可知道了？” 董鄂家根深叶茂，在朝中为官的人也是极多的。 往日里康熙爷需要制衡平衡，对于某些事，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有些打探回来的情报，只要无伤大雅，暂时不管也没事，如今嘛，到了该管的时候了，这董鄂家的有些“蛀虫”自然也可以清理掉了。 好的，就发配地方，做几年地方官，有了政绩，再提拔回京城也就是了。 若音听完，便道：“皇上的处置，自然是多方面衡量过的。就是，四爷，今日董鄂大人的表现，妾身有些在意。” 若音又将自己的一些疑惑说了一遍。 董鄂大人当时说起来，不算承认，更像是不否认。 两者虽然似乎很相似，却又有着不同。 “…” 果然，胤禛那里听若音说完，也默了默，紧跟着他道：“当时，我只想着他的确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董鄂氏的事刚出来，他就敢拦我，而后苏培盛得到的消息也的确是他很爱董鄂氏这个女儿。” “早晨他没否认，我只以为他是觉得无可辩驳。这会儿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他事先不知情。” 只是。 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若音看着胤禛皱眉，便道：“四爷，妾身也只是合理推测而已。至于是不是这样，也都还不一定呢。” “咱们，有疑惑的地方就再查查。看看有没有线索，也就是了。” 即使是想多了，也无妨。 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胤禛听若音说完，也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等会我就吩咐苏培盛安排下去。” “嗯。” 若音见胤禛也跟自己一样愁眉不展，便就将傍晚时桂嬷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换了个法子对着胤禛说了一遍。 胤禛那里听完，也跟若音一样笑了。 “四爷。” 若音道：“人这辈子呀，很长很长。只是，能计较的东西，也有限。有的时候，若是累了，就暂且放放手吧。” “给自己休息休息的时间，才能把事情办得更好，不是吗？” 胤禛不可置否，他抱着若音，就道：“是，我媳妇说的当然都是有道理的。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先休息，好不好？” 若音闻言，抬眸看了一眼胤禛。 他的确，很疲惫了，这阵子无论是忙稻田的事，还是若音这里突发的事情，都消耗他不少的精神。 “嗯。” 若音柔声答应着，帮胤禛宽衣后，两个人就先去休息了。 这日后。 甘露寺传来消息，说是董鄂氏病重，已经身亡了。 据说她死得不太安详，临死前眼睛都不肯闭上，瞪得老大了，仿佛心里还在怨恨谁似的。 甘露寺里的姑子发现这样的情况，也都被吓着了，连夜就将董鄂氏拖出去火化。 谁知道。 火化那地方也没什么植物，火星子不知怎的忽然就飘到了甘露寺后头的那片林子里头去了，弄得后山的林子都给烧了大半。 兰藻斋。 若音听见这个消息，就皱了皱眉。 董鄂氏惜命，先前听说被折腾，都咬牙挺过去了，不肯死的，如今忽然这么死了，肯定有人对她动手了。 是胤禛？ 若音摇摇头。 昨夜，胤禛对自己说了一些关于此事的打算，并未提到会去咬了董鄂氏性命这件事。 如此说来，胤禛既然没说，那就不会是他做的。 那会是谁？ 董鄂氏的两个哥哥？ 昨日他们就被贬官了，听到消息立即就要卷铺盖走人的那种，能够来得及再派人去要了董鄂氏的性命？ 若音觉得，这也有些不太可能。 都不是他们，难不成是康熙爷？ 觉得董鄂家的既然都处理了，董鄂氏自然也跑不掉？ 只是。 康熙爷运筹帷幄，那是在朝廷上，会分出手来，专门对付董鄂氏吗？ 这头。 桂嬷嬷说完消息，见若音皱眉深思，忍不住就道：“侧福晋，奴婢听着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蹊跷。” “甘露寺好歹也是皇家寺院，里头的姑子也并非寻常姑子能够比得上的。” “这事儿忽然被说成这样，倒是有些像是有人在故意以讹传讹似的。” 故意以讹传讹？ 若音听出点儿门道来，看向桂嬷嬷，便问道：“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2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德妃 桂嬷嬷的意思，很简单。 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早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鬼神之说若是有用，那些被害心存怨恨的人，早把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带走了，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显然，这都是无稽之谈。 定然，是有人刻意将这些消息放出来的。 只是，是谁呢？ 目的，又是什么呢？ 若音听完了桂嬷嬷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便问道：“甘露寺那边，嬷嬷可以找到信得过的人，去打听消息吗？” 桂嬷嬷听若音这么问，笑了笑，就回禀道：“奴婢早在听闻这件事，觉得蹊跷，就已经打发人去了甘露寺了。” 若音听见桂嬷嬷办事这般妥帖，也是不免点点头，就道：“这几日，忙着这些糟心的事情，我这心情都不好了。” “昨日看着璟婳带着茉莉花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也该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了。” “我听说，这后湖边上，最近花开了不少？正好，咱们现在趁着太阳不是很大，出去走走？” 桂嬷嬷乐得见若音这般有精神，当然没意见，当即就颔首道：“走吧。” 畅春园的后湖边上。 若音和桂嬷嬷俩人闲庭信步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湖中的荷花，再看看湖边的杨柳树和花丛。 心境，真的就开阔了许多。 转眼，太阳也升起来了。 若音晒了会儿太阳，有些热，眼看着湖边的草都开始变得热辣辣的了，就转头对桂嬷嬷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如——” 话音未落。 若音忽然就瞧见，先前还一碧如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小船。 看见船的一刹那，若音意外极了。 毕竟她这儿刚刚出事没多久，这事儿闹得大，园子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这个节骨眼上。 船都命人细细检查了，人心惶惶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还有兴致游船才对。 若音身侧，桂嬷嬷显然也瞧见了，她皱了皱眉，紧跟着就发现了什么，疑惑道：“奴婢瞧着，这艘船，像是朝着咱们过来了？” 朝她们过来了？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说，也发现还真是如此。 伴随着后湖湖中心的那艘船越发靠近若音，若音这下便看清楚了，在那艘船的甲板上站着的人。 是德妃。 她面带微笑，正看着若音。 是她？ 若音看清是德妃的一刹那，心底里便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们关系可不好，如今德妃这举动，显然是会膈应到她的。 德妃，自然早就听说了若音出事了的事儿，如今这般怡然自得地在这儿游湖，看见她，就刻意过来了？ 须臾。 船，靠近了岸边。 若音既是瞧见了德妃，自然也不好壁纸不见，索性也就站在这里，等着德妃下船。 “见过德妃娘娘。”若音勉强笑着，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诚意来，好在德妃这儿也就只有德妃跟她的一个心腹宫女。 若音这般，德妃看在眼里，也只是心中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音侧福晋。” 德妃打量了若音一眼，便阴阳怪气道：“方才瞧见岸边的人眼熟，觉得像是你，我还觉得奇怪呢。” “听说这弘晞病了，我本以为你这个当额娘的会留在院子里照顾，结果倒是自个儿出来游玩了。” 德妃语气很不屑。 她看着若音，这会儿眼里更多了几分嘲弄。 故意的！ 若音稳住心态，知道德妃这会儿就是想要打击她，反而笑吟吟回答道：“多谢德妃娘娘关心了。” “弘晞只是有些受寒，休息了两天，已经没有大碍了。” “说到底，这弘晞毕竟是妾身的亲生儿子，妾身不疼他，又有谁疼他呢？娘娘您觉得，可还是这个理？” 若音特意在“亲生儿子”这四个字上面，咬重了字眼。 德妃那里听到一半，脸色都难看了一些。 呵，人跟人之间，能比？ “音侧福晋，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德妃那儿半闭了闭眼睛，旋即一笑，问道：“不知音侧福晋可曾听说，咱们从前的三福晋董鄂氏，死在甘露寺的消息。” 若音听德妃提及，心头一跳。 她知道德妃不怀好意，却还是非常惊讶，德妃的消息也实在是太灵通了些。 既如此，她跟自己说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想着，若音怀着打探一下的心思，故意装出一副警惕的样子，就问道：“不知娘娘，缘何忽然提起这个呢？” 德妃果然“上当”了。 她见若音警惕，继续笑吟吟叹气道：“唉，董鄂氏死得凄惨呢，听说眼睛都不能闭上，真可怜。”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恨谁，竟然这般？” 呵，来吓唬她了？ 若音假装出害怕，却又强撑着的样子，道：“这，妾身倒是不知。只是，她是自作自受，可和旁人无关，她有什么好怨恨的？” 德妃见状，继续意味深长道：“的确，她是自作自受不假。但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一个始作俑者对不对？” “她要恨的话，总归还是会有一个方向的。” 始作俑者？ 德妃这不就是在暗指她自己吗？ 若音眼神闪烁，道：“妾身可不明白德妃娘娘在说什么！” 德妃看着若音的样子，觉得她是心虚了，想着若音好歹是个聪明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够了。 “侧福晋听不懂便罢了，本宫晒了一会儿太阳，这会儿头疼得紧，就先走了。日头大，侧福晋也早些回去吧。” 德妃道：“不过，也好在今儿出太阳了。要是董鄂氏的死，遇上这阴绵绵的雨天，风声呼啸着，那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呢。” 好巧不巧。 德妃这话说完，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似乎还真有了几分阴沉下来的样子。 若音咬咬唇，不说话，德妃见她怕了，这也就先走了。 德妃很快离开了。 若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了很久，才收敛了表情。 桂嬷嬷刚刚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这会儿也有些担心若音，便问道：“您没事吧？德妃娘娘说的那些…” 不等桂嬷嬷说完，若音就道：“我自然是没事的，她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呵，就是想吓唬我而已。” “我既是不信鬼神，这招我又曾经用在过大福晋的身上，我自己自然是不怕的。” “只是——” “咱们先前还在疑惑，这董鄂氏的事情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操纵着，德妃这忽然就送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若音忽然说到这里，桂嬷嬷也是一震，她惊讶不已，随即道：“侧福晋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有些道理！” “您先前遇到的事情，可不小，除非手上有权力，不然肯定做不到。同样，德妃娘娘这儿想要驱使利用董鄂大人，亦或是嫁祸给他，她也是做得到的。” 董鄂大人大约早就想害若音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他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过得凄惨，受不了了，找康熙爷诉苦，不料遇上若音出事。 他早就想好了。 跟康熙爷求，必然招来不喜，能让女儿好过些，他本身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上回没能拦住胤禛，他本身就自责不已。 这回，更是连全族上下都顾不上了，就为了女儿。 不料，若音那里却出了事。 他恨，恨若音怎么还是好好的，索性什么都懒得说了，把一切扛在自己的身上。 又或者，他猜到这件事会是德妃做的，自己认下来的话，若音只会记恨他，反而忘记了在他身后的德妃？ 若音推测一番，觉得方方面面都非常合理，就道：“走吧，咱们计划一下。瞧瞧这位德妃娘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是。” 桂嬷嬷答应着，就随若音一起回去了。 兰藻斋。 若音前脚刚刚回去，后脚天还真的就阴沉了下来，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若音抬头瞧着天色，忍不住就惊讶道：“这德妃倒是厉害，她还会看天象？或者，提前问过钦天监了？” 只是，若音今日出去湖边逛逛，也只是兴之所至，要是德妃连这个都能算到，那也实在是太神了。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至多至少，都会有一些巧合在里头。 若音想着，就吩咐桂嬷嬷道：“她既然觉得我怕了，那就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吧。我反正没损失，就想看看，她是不是会露出马脚而已。” “桂嬷嬷，待会儿雨大起来了，还劳烦你去一趟刘太医那儿，动静大一些，最好让德妃那儿知道。” “好叫她觉得，她吓唬我了以后，我就病了。” 桂嬷嬷心领神会，瞧着这场雨也差不多该下来了，便下去准备了。 既是做戏，她可得做像一些才是，待会儿怕是要淋湿点儿，那现在就先去准备好姜汤，和祛风寒的药物吧！ 桂嬷嬷想着，便去忙了。 若音则是回了屋子，准备再看看书。 这天午后。 雨势稍稍减小一些，若音喝了刘太医那儿开的调理身子的药，外头就有一个急匆匆的步子过来了。 “阿音！” 胤禛抬脚进来，看见若音竟然真的在喝药，便着急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我听苏培盛说，你请太医来了？” 若音听见胤禛说，喝药的时候险些都呛到了，迅速放下药碗，跟胤禛解释道：“没有没有，四爷，你…” 话音未落。 胤禛却是已经冲到她的面前来了。 第222章 若音被吓唬病了？ 若音的手一下子被胤禛握住的时候，她还稍稍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阿音？” 随即，胤禛一双担忧的眼睛，已经出现在若音的眼前了。 “四爷。” 若音看着近在咫尺熟悉的脸庞，心跳漏了一拍以后，稍稍别过脸去，小声就道：“都说了没事。” “是这几天太热了，便找了刘太医弄来了润燥的方子，想着吃吃，身上也能舒坦些，没什么大碍的。” “倒是您…” 若音说着，就瞧见胤禛的身上湿漉漉的一片。 方才外头可都还在下雨呢，胤禛这么着急回来… 正想着。 门口，提着伞的苏培盛这才追了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追进屋后，将伞收了起来。 他浑身也湿透了，进屋后看见若音的目光，就是一阵苦笑。 自家王爷呀，一听说侧福晋病了，桂嬷嬷冒雨去请的太医，急得就跟什么似的，赶忙回来了。 他在后头使劲儿追呀，也追不上。 这下倒好，他也浑身都湿透了。 “...” 若音总感觉自己从苏培盛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埋怨，颇有些无奈，就对苏培盛道：“你先去准备姜汤吧。” “虽说是夏日，可这淋了雨，还是要仔细一些的。” 若音说完，就对着苏培盛眨巴眨巴眼睛。 苏培盛立即会意，心中感动，赶忙出去吩咐徒弟小顺子准备姜汤，他自己则是先去换一身干爽的衣裳了。 屋内。 若音帮着胤禛换了身衣裳，顺道也就将自个儿今日遇到的事情都说了。 “我捉摸着，先前咱们还觉得有疑惑呢，她忽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虽说是想吓唬我，可这，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若音觉得，德妃急了。 她弟弟出事，她怕是也看出几分端倪来这件事说不定和若音有些关系，这回若音怀疑董鄂大人的背后还有人。 说不定，就是她。 她眼看着若音终究是“败”在了她的手上，便迫不及待，来嘲讽吓唬了？ 若音说完，就解释道：“妾身今日让桂嬷嬷请大夫，也是为了让她觉得，她得逞了而已。接下来，才好继续别的安排。” 胤禛听出点儿门道来，不免好奇，问道：“别的安排，是什么？” 若音听见胤禛问，莞尔一笑，就解释道：“这个嘛，容妾身卖个关子。您这些日子呀，得空早些回来陪妾身就行了，可以吗？” 胤禛无奈笑了笑。 他看着若音的样子，也只能宠着了。 “行。” 胤禛答应着，见若音的确没什么大碍，也就先和若音一起用晚膳去了。 这天后，若音便对外宣称，病了，足不出户，要在兰藻斋里养着。 据说，佟贵妃去看若音的时候，若音都起不来床呢，弄得佟贵妃那儿担心不已，还托了自己的心腹太医过去帮若音瞧。 可惜，依旧没什么起色。 转眼，半月时间过去。 这天，若音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正百无聊赖地哼着歌儿，外头瓜尔佳文晴就来了。 瓜尔佳文晴手上拎着一条鱼，大大咧咧进了院子后，看见若音，就羡慕道：“呀，听说你‘病’了，我还特意带鱼来看你呢。”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呢。” 若音正无聊。 听见瓜尔佳文晴的调侃，也不起来，抬眸看着她，就道：“是挺悠然自得的。我这架子上面的葡萄就快成熟了。” “如今坐在这架子底下，可以乘凉，还可以闻着架子上面的葡萄香味，实在是太惬意了。怎么？羡慕吗？” 瓜尔佳文晴忍不住就嗔怪了一声。 正好采桑过来，她就把手上拿着的这条鱼，递给了采桑，道：“你交给采薇吧，她厨艺好，知道怎么做。” “是。” 采桑应了，也就先去办了。 若音瞧着采桑走远，这才问道：“听说前几日那完颜格格又来找你麻烦？被你给打发回去了？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若音虽然不能出门，可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 这完颜格格见过胤禵，知道胤禵生得俊俏，又得康熙爷喜欢，本来她觉得，这十四福晋之位，她是势在必得的。 却，出了变故。 这不，如今完颜格格虽然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成天就跟吃了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上回，瓜尔佳文晴进林子里打猎，完颜格格就找茬去了。 “还能怎么样？” 瓜尔佳文晴听若音问，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就道：“她想要抢我的猎物，那我只好失手，险些射中了她的马儿。” “她当时吓得半死，马儿几乎要受惊疯跑出去了，好在稳住了。” “她也实在是怕了我了，知道惹不起。这不，这几天，也消停下来了。” 若音想了想那场面，忍不住就笑了。 瓜尔佳文晴这才道：“我今日带着鱼过来看你，其实也只是一个借口。你这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我听说，这些日子，德妃又在给十四阿哥张罗人选呢。十四阿哥那里虽然不太满意，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这个消息，若音也是知晓的。 前阵子和妃跟她聊，要给胤祥找福晋，让她帮忙看看，结果她病了这么几日，这事儿就给耽搁下来了。 倒是德妃，瞧见若音病了，大概觉得时机正好，马不停蹄，就继续忙活着了。 “不急。” 若音想了想，就道：“十四阿哥那儿，慢慢来。倒是这个德妃嘛，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文晴，作为好朋友，这回我给你一个帮我忙的机会，你帮是不帮？” 瓜尔佳文晴见若音竟然还端着款儿，无奈笑了笑，就道：“行啊，我帮。只是先说好，我可不能白帮。” “行。” 若音想了想，就道：“下回你过来，提前跟我说，我做一桌子的甜品给你吃，怎么样？” 瓜尔佳文晴喜欢吃甜品，听见乐开了花，便满口答应道：“好啊，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嗯！” 若音点点头，就把自己的计划给说了。 这天，瓜尔佳文晴在若音这儿用了午膳，便就离开了。 她也没有直接回她自己的住处，而是到了畅春园里的一处佛堂，抄写佛经，像是想要为若音祈福似的。 只是。 这只是表面上看着的。 暗地里，有人只需要留心一打听就会发现，瓜尔佳文晴抄写的佛经，竟然是往生咒。 这可是给死人超度的。 瓜尔佳文晴抄这个，做什么呢？ 转眼，到了七月，康熙爷那儿下旨，今年畅春园后头的林子已经修缮完毕了，便就暂时先不去木兰围场了。 等到八月里天气凉爽一些的时候，就进林子里，打猎。 众人自然是没意见的。 如今七月，晌午还是很热，林子里虽然凉快，蚊虫却也多，进去自然遭罪，便就纷纷期待着，下月的围猎。 除此以外，七月既然到了，那么中元节也不远了。 这虽然是汉人的节日，可满人入主中原多年，自然也是过中元节的，畅春园这边也就装饰了一番，还请了萨满法师过来做法事。 说来也是巧了。 萨满法师来了园子里以后，若音的病，倒是见好了。 兰藻斋里。 若音隔着窗户，瞧了一眼院子里正在和胤禛说话的萨满法师，他们头上戴着奇奇怪怪的头饰，一副神棍的样子。 “桂嬷嬷。” 若音看了看，转头看向桂嬷嬷，就问道：“我听说，这厉害的萨满法师，还能通灵？这些人，也太会装了吧！” 桂嬷嬷听见若音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然后道：“侧福晋慎言。萨满法师在满人这里，地位还是很高的。” “咱们私底下议论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若音心知肚明，想了想，又问道：“关于甘露寺那边的谣言，你已经命人散播出去了吧？人可靠吗？” “自然是可靠的。” 桂嬷嬷闻言，回答道：“侧福晋放心吧，现在呀，那位应该也已经听说了。这董鄂氏的坟头呀，冒鬼火呢！” 若音点点头，很是满意。 身侧，桂嬷嬷又忍不住问道：“说来，侧福晋您哪儿知道的这么多鬼主意呀？那粉末，也忒神奇了！” 桂嬷嬷说的，是磷粉燃点低，夏日里热，容易自燃的事情。 这董鄂氏坟头的鬼火嘛，自然是若音这儿托刘太医弄来的磷粉，然后再弄到董鄂氏坟头的。 为的，就是要让德妃觉得，她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董鄂氏的死，怕是跟德妃脱不了关系。 她当日既然能说一句“始作俑者”来暗示若音，那么若音现在自然也能用点手段来暗示德妃自己。 这下，若音“吓”病了，显然是董鄂氏在“作祟”，而董鄂氏死不瞑目，可不仅仅是若音的原因。 德妃，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呢。 若音装病大半个月，就是为了让德妃相信，这鬼神之说呀，似乎还真的有些可信的地方呢。 若音这儿，听见桂嬷嬷问，便就解释道：“不过是以前看奇闻怪志的时候，偶然知道的罢了。” “正好，这回能派上用场。” 若音说着，瞧着外头的萨满法师准备走，又看向桂嬷嬷，问道：“嬷嬷，我现在的样子，看着很憔悴吧？” 桂嬷嬷看了一眼若音，点点头。 若音十分满意，便就起身来，推开门出去了。 第223章 反过来吓唬德妃 畅春园的小庙宇内。 若音虔诚叩拜完佛像以后，就到了内堂，找庙宇内的姑子，要了往生咒过来。 那姑子十分老成，听见若音的要求，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将往生咒交给若音时，抬眸深深地看了若音一眼。 那眼神里，仿佛还藏着什么意思似的。 若音看着这姑子的眼神，心中一动，便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不知师太缘何这般看着我？” “没什么。”姑子双手合十，解释道：“难免有些好奇而已，侧福晋这是，要追悼自己的家人吗？” 若音听出这个师太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顿时脸色就低沉了几分。 若音板着脸，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这是我的事，师太，你问得太多了。” 言罢，若音不再搭理这个师太，转身就回了这小庙宇里的佛堂了。 离开时，若音还用眼角的余光，回望了一眼这个师太，只见她正伸长了脖子打量自己呢，若音也就放心了。 果然呀，也是个来打探消息的。 小庙宇的内堂，若音看着这里头悬挂着的为七月十五而设置的经幡，闭了闭眼，祷告了一番。 不多时。 就在若音抄经抄得正无聊的时候，听见了从门口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若音置之不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人影在自己的面前站定的时候，若音才略微抬眸，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是德妃。 若音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又显得有些紧张，问道：“德妃娘娘，您来这儿，做什么？” 德妃看着若音警惕，没有正面回答若音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道：“这儿，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呀，侧福晋这抄的，是…” 不等德妃多看两眼，若音就欲盖弥彰地把面前的那些纸收了起来，继续看向德妃，问道：“娘娘，您到底想做什么？” 德妃看着若音慌慌张张的样子，十分满意，就道：“本宫也只是闲来无聊，出来走走罢了。怎么？” “难道，这小庙宇侧福晋能来，本宫就不能来了吗？” “倒是一阵子不见，侧福晋比起先前，气色差了很多呀！本宫听闻你身子不好，之前请了太医看了好久。” “这几日，萨满法师进宫以后，倒是能出来走动了。难道，这是身子好些了？” 若音听见德妃提起萨满法师，忽然就露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来，道：“娘娘您是不知道。” “咱们满洲的萨满法师，还真是有些门道的。有的时候呀，如果真的遇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们——” 不等若音说完，德妃就打断了若音的话。 “音侧福晋。” 德妃讥诮一笑，看着若音，冷冷地就问道：“难不成，先前大阿哥的事情，你忘了？你可是亲身经历者。” 若音听德妃提到这个，便默了默。 紧跟着，若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德妃娘娘说得对啊。大阿哥夫妇之前那也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去请了萨满法师。” “他们既然都这么做，可见这应该是有用的。” “娘娘，您说得对。那董鄂氏死得凄惨，心里必然是怨恨不已的。妾身虽然没害过她，可她的确也是因为妾身才去到甘露寺的。” “也不知道，那董鄂氏，现在到底只是来找了妾身的麻烦，还是也去找了害死她的人的麻烦？” “说来，将她害死的人，应该被她纠缠不休才对呢！” 若音已经努力表现得非常神经质了。 果然。 德妃那里，看见若音如此这般，脸色彻底就阴沉了下来。 她甩开了被若音拉着的衣袖，就怒道：“音侧福晋，本宫听闻你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疯魔！” 德妃想走。 若音却死死地拽着她，狰狞道：“娘娘，你可别不信！古人不是都说了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这话说完，德妃终于挣脱了若音的手，离开了。 若音站在原地，看着德妃走远，也徐徐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毛笔。 真是的。 德妃比她预计得来得晚了一些呢，亏得她大摇大摆出来，就是为了让德妃觉得她心虚受不了。 结果，现在才来！ 她的手抄佛经都抄得酸了。 若音揉了揉手腕，托腮看了一眼面前的往生咒，丢到了一边，拿起一沓纸，便丢进了面前的铜盆里。 嗯，厚厚一沓，即使是给人知道了，也会以为这都是她辛辛苦苦抄出来的佛经吧？ 若音想着，当天在小庙宇里待到了傍晚时分，这才回去了。 兰藻斋里。 胤禛已经回来了，他正在院子里，一边陪着三个孩子玩，一边等若音回来。 “阿玛。” 璟婳刚摘了一朵花想要递给胤禛，转头时，却发现自个儿阿玛呆愣愣的，都没有在听她说话。 “阿玛？” 璟婳又喊了一声，这回，还扯了扯胤禛的袖子。 胤禛这下才反应了过来，刚要接过璟婳递给自己的花儿，苏培盛就从后头走了上来，禀报道：“王爷，侧福晋回来了。” 若音特意化了个憔悴妆。 怕孩子们看见担心，她特意从兰藻斋的后门回来的。 这会儿胤禛闻听这个消息，看向苏培盛，就道：“带着孩子们先去膳厅，我和阿音一会儿就过来。” 哈？ 苏培盛愣了愣，同时也默了默。 怎么就轮到他来带孩子了呢… 苏培盛心里无语，但看着自家王爷对侧福晋的那个热乎劲儿，也没法子了， 苏培盛想着，无奈地就凑到了璟婳和弘晴他们跟前。 “小阿哥，小格格…” 璟婳却一转身。 将手上拿着的一朵花，递给了正在婴儿车里坐着手舞足蹈也想下来玩的弘晞，道：“弟弟，花花。” 苏培盛：“…” 若音这儿，刚从后门进来，准备去换身衣裳，就见前头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过来了。 若音看见胤禛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就笑着问道：“四爷，您怎么来这儿了？都这个时辰了，用晚膳了吗？” “没。” 胤禛回答着，走到若音跟前，仔细地打量了若音一番以后，就道：“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这才想着，赶紧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若音拉着胤禛回屋，准备重新梳洗打扮，就将刚刚在小庙宇里遇见德妃的事情，都给悉数说了。 末了，若音道：“该做的，妾身都做了。她在宫中多年，只怕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能不能吓唬到她，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胤禛不可置否，点点头后，主动帮若音端了水过来，就道：“咱们且再等一阵子吧。如果没效果，你慢慢让自己‘好起来’也就是了。” 若音点点头，眼看着重新梳洗好了，也就先去用晚膳了。 转眼没几日，到了中元节前夕。 德妃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若音这两天也都没出门，继续在兰藻斋里养病。 胤禵和胤祥来了好几次，若音都只是隔着屏风跟他俩说了一会儿话。 这俩孩子都聪明，也了解若音，若音也怕见了面，被他们看出点儿什么端倪。 傍晚。 若音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荡着。 璟婳又从外头摘了茉莉花回来，一小束，香味十分浓郁。 “额娘，香香的花花！” 璟婳笑得很开心，露出白白的小牙齿来，若音看着她，心都跟着软了。 “璟婳，来，跟额娘一起荡秋千好不好？” 若音说着，就抱了璟婳进自己的怀里，母女俩一道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悠着，感受着傍晚的微风。 过不多时。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了。 她一脸严肃，道：“有消息了。” ！？ 若音听见桂嬷嬷这么说，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忙将璟婳从身上放了下去，就将她交给了绿拂。 “要用晚膳了，先带璟婳去洗洗手吧！” 若音说着，就和桂嬷嬷一起进了屋。 屋子里。 桂嬷嬷关好了门窗，确定四下没有人以后，这才凑到若音的耳朵边上，小声道：“那位那里，有消息了。” “明儿不就是中元节么？奴婢今日听说，德妃娘娘亲自抄了佛经，送到佛龛底下供着了呢。” “当然，因为中元节的缘故，这样做的人也有不少。奴婢便悄悄过去看过了，那些佛经里头，藏了一卷往生咒呢！” 往生咒？ 若音眼前一亮，已是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德妃那里也是会害怕的？ “别的呢？” 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除此以外，德妃那儿，还有表现出什么吗？有没有病，或是请太医什么的？” 桂嬷嬷听见若音这么问，就摇了摇头，道：“暂时没听说有。不过奴婢想着，目前看来，总归咱们是有收获的，不是吗？” “也对。” 若音想了想，就道：“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她那样的人，只是被稍微吓唬一下。我觉得，实在是太轻了些。” 桂嬷嬷不明白，她问道：“侧福晋，您的意思是？” “嬷嬷。”若音看向桂嬷嬷，道：“先前，让你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桂嬷嬷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侧福晋，您..是要？” 第224章 是时候给德妃添堵了 中元节后。 伴随着几场雨下来，畅春园这边也凉快了许多。 若音这天清晨刚起来，琢磨着今儿放晴了，是不是该带着璟婳在院子里转转的时候，桂嬷嬷正好从外头就进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一脸严肃，道：“甘露寺那儿，前些天‘鬼火’的事情一直闹得沸沸扬扬。那位姑子坐不住，就托人找了德妃娘娘。” “果然呀，德妃娘娘心中戚戚然。昨儿夜里，悄悄就请了太医。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病了。” 若音还犯困呢。 听桂嬷嬷这么一说，顿时整个人就精神了。 若音坐直了起来，笑吟吟地看向桂嬷嬷，就道：“我早猜到甘露寺的事情能传得沸沸扬扬，少不了有人从中作梗。” “哼，这回，她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这么‘厉害’的德妃娘娘，这回的病，要紧不要紧了。” 若音想了想，便道：“按照规矩，还是送些东西过去吧，再瞧瞧能不能打听。同时跟她说，我这身上呀，这几日似乎好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董鄂氏那儿也晓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去找那真真正正害死她的人了。” “记住，这话想法子悄悄让她知道。如果实在没机会，作罢也行，咱们现在可是绝对不能被她抓到把柄的。”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轻重，点点头后，就去办了。 这天。 桂嬷嬷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时，德妃前些日子忧心操劳她弟弟的事情，加之前两天又下了雨，她没睡好。 夜里醒了，不小心受了寒，这才请太医的。 刘太医那儿，也打探过太医院那边的脉案了，说是太医院给德妃开的药物也的确是针对一般风寒的。 瞧着，并不严重。 “可惜了。” 若音听了这个消息，歪着脑袋说完，就对桂嬷嬷道：“这样吧，趁着现在时辰还早，你再去一趟和妃娘娘那儿。” “跟她说，我最近这两天身子好些了，眼看着快入秋了，这赏花宴要是再不举行，怕是花儿都要败了。” “让她邀请了众位夫人小姐过来园子里，瞧瞧吧。顺道，也给年夫人和年姑娘下一份帖子。” “再让她顺道给康熙爷提一嘴，这胤禵和胤祥年纪差不多。这回赏花宴，就算不正经挑个侧福晋，也能看看。” 正好这两天德妃病了。 和妃顺利张罗这件事，将胤禵也牵扯进来，好叫德妃也感受一回“力不从心”这四个字，是怎么一回事。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就又出去办了。 这回，没多久桂嬷嬷就回来了，还带着和妃送给若音的东西，老山参和鹿茸什么的，都是调理身子的。 “和妃娘娘那儿说，花名册她都琢磨好了。就想着等您什么时候身上利索了，便办起来呢。” 桂嬷嬷说着，又把册子交给若音，道：“娘娘那儿说，叫上胤禵一起过来倒是也没什么。皇上那儿，您不用担心。” 若音听和妃将事情揽了过去，也就放心了一些，正看着册子呢，门口有个影子就把若音的光线给挡住了。 若音皱了皱眉，抬头一看，就见回来的人是胤禛。 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装点心的纸袋子呢，瞧着竟然像是京城里头城东李记糕点铺的点心。 “四爷今儿回城里了？” 若音放下册子，眼巴巴要伸手去拿纸袋子。 胤禛这儿见了，却绕过若音，坐到了若音旁边，将点心放在了桌上。 “阿音。” 胤禛语气无奈，一边解开纸袋子，一边就道：“我这一天不在园子里，这会儿回来了，你的注意力倒是全在点心上了。” “我呢？” “…” 若音默了默。 胤禛这还真是，连点心的醋都要吃吗？ 若音想着，扁扁嘴，便嗔怪道：“妾身忙了一天，饿了嘛，当然记着吃了。就是，这城东李记点心铺的点心，一般都是甜甜的。” “最多，也是咸口的。今日不知怎的，竟然有股酸溜溜的醋味？” 胤禛听见若音打趣自己，哑然一笑，也没法子，只得冲着若音，就帮她把纸袋子给打开了。 甚至，还亲自把一块玫瑰酥递到了若音的跟前。 若音闻到玫瑰酥的香味，感觉心里都跟着甜了一些，张嘴咬了一口，忍不住就道：“真好吃。” “这点心，璟婳也喜欢。咱们可别吃完了，待会儿夜里给她送两块过去，让她也好跟弘晴分着吃。” “是是是。” 胤禛听若音全然顾着女儿了，就从袖中拿出帕子来，帮着若音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道：“这回，惦记女儿去了。” “瞧瞧，嘴角都粘了点心沫儿了。嗳，别动。” 胤禛说别动的时候，若音正好低头去拿点心。 这下子，若音的脸颊蹭在了胤禛的手指上，两人一下子都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胤禛看着若音，手上的动作，也忽然停了下来，他声音低了少许，喊道：“阿音。” “四爷。” 若音低了低头，看着他稍微迷离了几分的眼神，心跳更快了。 就在这时。 “额娘。” 璟婳洗干净了手手，从外面进来了，看见若音和胤禛面对面互望着，小手就忍不住挠了挠懵懂的脑袋。 “阿玛。” 璟婳这才喊了一下胤禛，疑惑着就问道：“吃饭饭了？” 女儿忽然过来，打断了了胤禛的思绪，胤禛将若音脸颊一边的手就收了回来，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苏培盛。 ！？ 苏培盛只感觉自己背脊一凉。 他从胤禛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悦，像是在埋怨，这璟婳忽然进来，他怎么没有给拦住似的。 苏培盛心里委屈呀！ 他也想拦着来着。 就是… 这小格格活泼好动，自家王爷早就吩咐了小格格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她又哪里敢拦着呢？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莞尔一笑，就道：“好啦，四爷，咱们用晚膳去吧。” “嗯。” 胤禛直到听见若音开口，心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点点头后，忽然又看见了若音放在桌上的册子。 胤禛好奇，起身后，就问道：“这是什么册子？” “是和妃娘娘那儿送来的。” 若音想着，胤禛心里怎么都是在乎胤祥的，解释一番后，就道：“妾身刚刚瞧了瞧，这些姑娘，都还不错。” “就是具体怎么样，得见过以后才知道了。” 胤禛闻言也点点头。 关于这些姑娘们的阿玛如何，在朝中是否有作为，他还知道，这要说姑娘本身，他可就不了解了。 只是。 观察这些阿玛，也能大致判断出这姑娘家教如何了。 胤禛想了想，就道：“回头，册子也给我送一份过来吧。那天我不一定有空过来，事后倒是可以帮你参详参详。” “胤祥的福晋，最好挑个温婉懂事的。家世不需要太好，中规中矩，能稍微帮衬他几分也就差不多了。” “嗯。”若音也赞同。 胤祥脾性好，平时偶尔也会打打猎什么的，家中福晋能将他照顾得妥帖些，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家世嘛，太耀眼了，反而会让胤祥引人注目，这就不好了。 胤禛也是希望，那些不好的冲着他来就够了，他弟弟那里，他还是希望尽量能够护着的。 和妃张罗事情的速度很快。 两日后，这赏花宴的日子就定了下来，就在七月底。 赏花宴的位置安排在了畅春园后湖边上临近水榭的一处地方，那儿有假山凉亭，不远处还有戏楼。 距离若音跟和妃的住处，都比较接近，来往也方便。 若音这儿自然没有不赞同的，就让桂嬷嬷帮忙挑好那天穿的衣裳，以及给夫人小姐们的见面礼，也就是了。 只是。 让若音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这天事情才刚刚定下来，傍晚时分，胤禵那儿从书塾离开，就过来了。 胤祥也在后头跟着。 他自己的事，他大概也知道，这会儿看见若音，还有点不好意思。 大老远的。 若音看见胤祥脸红红挠头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一面招呼胤禵先进屋坐，就对胤祥道：“好了，也别杵着了。” “和妃娘娘都说呀，你如今愈发稳重了，在我这儿倒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这也不打紧。我这个做长辈的，照顾你们几分也是应该的。” 胤祥听若音这么说，就感觉若音对他真的很好，就像家人一样，原先的紧张也没了，便跟着胤禵一起，就进来了。 胤禵现在还不知道和妃赏花宴，也有他的一份。 毕竟，若音的想法是，杀德妃一个措手不及，好给她添堵。 这会儿。 胤禵和胤祥两个孩子进屋以后，就在胤祥还有点犹豫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胤禵倒是先开口了。 “小四嫂。” 胤禵也挠了挠头，想了想措辞，这才道：“十三哥的事情，我听说了。那个——我还听说，这次，年夫人和年姑娘也来了？” 年夫人和年姑娘。 若音一听，就知道胤禵指的，是年遐龄的夫人张氏，和他的女儿年雪了。 年遐龄如今虽然已经致仕，可是他曾官至巡抚，同样也是康熙爷赞许的人才之一。 年雪又有两个哥哥在朝为官，前途不可限量，这回参加赏花宴，在和妃的“候选人”里，自然也是佼佼者。 “是。” 若音回答着，瞧着胤禵也露出犹豫和着急的样子来，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第225章 挑选福晋的赏花宴 胤禵与年雪，是有缘的。 他俩见过几次，有些牵绊在里头，年雪聪慧美貌，对人好，胤禵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当然会喜欢的。 若音现在却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呀。” 若音看着胤禵，便问道：“怎么了？说来，年姑娘，还是我举荐的人选呢。她出身不错，性子也好。” “温婉，却不失活泼。这样的姑娘，我瞧着都是喜欢的。” 胤禵勉强笑了笑。 这些，他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就是。 一想到年雪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嫂嫂，胤禵这心里是怎么想就觉得怎么别扭。 甚至，他想到以后自己的十三哥和年雪手牵手走在一起，他在旁边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 胤禵一时沉默，一旁胤祥却看出门道来了，以为哪里不对劲，就问道：“十四弟，年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胤禵苦涩笑笑，摇摇头，就转头看向胤祥，一边拍着胤祥的肩膀，一边就语重心长道：“年姑娘很好，十三哥，她…” 胤禵说不下去了。 他不高兴。 “…” 胤祥也默了默，有点不解地就看了一眼若音。 这个份上，若音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 胤禵，对年雪的情愫，不仅仅是朋友。 “胤禵。” 若音想着，也不忍心让胤禵太难过，就问道：“说来，和妃娘娘同你讲了么？你年岁与胤祥差不多。” “这回选福晋，也正好可以过去看看。虽说不一定也要真的选，但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的话——” 若音话都没说完呢。 胤禵那儿，刚刚还跟蔫了的气球一样没精神，现在忽然就打鸡血似的看向若音，差点都要跳起来了。 “小四嫂！” 胤禵很激动，看向若音，就问道：“我，我也要去？可是，和妃娘娘，她…” 若音见状，就解释道：“她可能这几日也忙得厉害，都来不及跟你说呢。不过，她跟我说了。” “这件事，她和皇上商量过的，皇上也是同意的。胤禵，你要是有空的话…” “我有！”胤禵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甚至还没忍住，搓了搓小手。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着，如果胤禵真的喜欢年雪的话，也好。 年雪本来也有属于她的好姻缘和富贵，嫁给胤禵，也不算是因为若音的出现，破坏了原本她该有的东西。 况且。 胤禵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嫁给他，她能得到的爱，或许能更多。 “有便好了。”若音见胤禵高兴答应，就道：“就是那天，主要是我跟和妃娘娘，同这些夫人姑娘们说话。” “你们去了，远远地在后面瞧瞧也就是了。如果没叫你们，可别贸贸然出来，知道吗？” 胤禵早就开心得快上天了。 现在若音无论是说什么，他自然都是点头没有不答应的。 倒是一旁的胤祥看得一头雾水。 这不是他挑福晋吗？ 怎的十四弟听说也能去以后，开心成了这样子呢？ 转眼，两天后。 天公作美，若音一早醒来时，外面的天一碧如洗，蓝蓝的，十分漂亮。 若音换好衣裳，提前着时辰，就过去和妃那里了。 和妃处，若音还瞧见了佟贵妃。 她气色不错，瞧见若音带着孩子们来的，更高兴了，伸手出来，就忍不住把三个孩子都抱在怀里。 璟婳是最懂事的。 她现在会说的字也多，在佟贵妃怀里，便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叫着。 听得佟贵妃心花怒放，恨不得能多在璟婳脸上亲几口，又忙让人回去取她的陪嫁翡翠玉项圈什么的，要送给璟婳。 若音在旁边拦也拦不住，见着佟贵妃兴致勃勃，也只好由着去了。 和妃看得满眼羡慕。 佟贵妃见到她的眼神，就打趣道：“你也别这么羡慕我，你呀，现在膝下有个印象。往后抱了孙儿，也就跟我一样了。” “好了，时辰是不是快到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佟贵妃往日跟人来往少，宫里也就一个爽朗的和妃对她的胃口，如今俩人越走越近无话不谈。 佟贵妃的气色，都比从前好些了。 若音这儿，亲自牵着弘晴，就让佟贵妃牵着璟婳，桂嬷嬷抱着弘晞，往一边的花园那里过去了。 花园里。 众位夫人姑娘们基本上也都到了，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呢，亦或是站在一旁看看花丛里的花儿。 远远瞧着，小姑娘们青春活泼，若音看着也都喜欢。 须臾。 太监传唱着佟贵妃她们到了以后，诸人过来行礼，一番略微有些繁琐的问候以后，若音这才终于能坐下了。 瓜尔佳文晴也在。 她喜欢凑热闹，听说这次的事若音有份，也就跟着过来，说帮忙掌掌眼了。 这不。 若音等人刚坐下，前头一个李佳氏的姑娘，端着一叠点心就过来了。 “侧福晋，王妃。这是臣女亲手所做的点心，是芙蓉糕，松软可口不粘牙，有一股甜甜的清香味。” 李佳氏莞尔笑着，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就道：“侧福晋与王妃若是赏脸，可以试试。” 瓜尔佳文晴喜欢吃甜的，一听自然有兴趣，看着芙蓉糕软软的很可口的样子，和他们草原上的奶糕有点相似，就吃了。 一口下去，瓜尔佳文晴果然满意。 “阿音，你也尝尝。” 瓜尔佳文晴说着，也忙让若音吃吃。 若音没法子，只得吃了。 紧跟着，这在场的夫人姑娘们，便时不时会过来，亦或是去佟贵妃与和妃那儿，请安问好之类的。 说起来，若音这里的更多。 许是她身份相较于佟贵妃与和妃略低一些，身边又有个平易近人的瓜尔佳文晴，这才让她们没那么紧张。 这便争相着，想来若音面前表现。 若音这一个早晨的，是吃了不少点心喝了茶，还听了曲子什么的，倒是也觉得这场“相看”丝毫不无聊。 其中，若音记着有两个姑娘，是十分出色的。 一个，便是先前的李佳氏。 她出身普通些，会做点心，性格活泼，长得也不错，在人群里关系也极好，算是会跟人来往的。 另一个，便是兆佳氏。 她出身高，模样只能算尚可，会些武艺，听说会骑马射箭，性格嘛，略略普通些，站在人群里，没那么耀眼。 若音原本想着，给胤祥挑一个温柔的。 如今瞧着李佳氏和兆佳氏，却都觉得不错。 李佳氏会做点心，能照顾人，会打交道，以后在妯娌间也能吃得开。 兆佳氏出身不错，阿玛是尚书郎，会骑马打猎，和胤祥之间也就能够有共同的话题了。 夫妻之间，共同话题还是非常重要的，能交心，有个聊天的突破口，总不至于两两相望无话可说，那可就连情分都培养不出来了。 若音一时有些犹豫。 “阿音。” 若音正想着，身侧的瓜尔佳文晴就凑过来嘀咕道：“我瞧着，那年姑娘也不错。她气质恬静，跟人说话的时候也知书达理。” “咱们在这儿，她过来行礼问安时，瞧着规矩也很好，就是不知道别的怎么样了。” “我听说，她出身也不错。怎么？她没在你的候选人里吗？” 瓜尔佳文晴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粗中有细。 她都看出来了。 若音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李佳氏和兆佳氏，是没怎么留意到年雪那里去的，她当然就觉得奇怪了。 若音听瓜尔佳文晴问起这个来，一笑就道：“年姑娘自然是很不错的。不过嘛，这一次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这一次不在考虑范围内？ 瓜尔佳文晴一时有点没太听懂若音话里的意思，还想要问问呢，她忽然就看见了什么，拉了拉若音。 若音被这么一拉，察觉到瓜尔佳文晴的眼神，有点奇怪，顺着她看的方向，也转头过去看了一眼。 这下，若音看见了一个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的人。 也是老熟人了。 德妃。 她款款而来，今日也是细心打扮过的，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她端庄高贵的气势来，让人忍不住拜服。 就是，往常她嘴角总是带着笑容，让人觉得很温和。 今日虽然也是如此，就是德妃今天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笑起来让人觉得有气无力的，有些勉强。 呵，果然是病了。 若音心里想着，便站了起来，与瓜尔佳文晴一道对着德妃略略行礼。 “见过德妃娘娘。” 若音这儿说完，原先还在嬉笑玩闹的夫人姑娘们也发现德妃来了，纷纷望了过来，也跟着行礼。 德妃扫视了一圈众人，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免礼”后，就朝着佟贵妃跟和妃那儿走了过去。 “今天听说和妃妹妹请了诸位夫人姑娘们过来说话聊天。本宫这儿也有些日子没出来走动了，便也想过来坐坐。” 德妃笑着，便问道：“和妃妹妹，不会怪我唐突吧。” “自然不会。” 和妃莞尔一笑，旋即叹息道：“就是可惜了，这眼看着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到晌午了，日头也要大起来了。” “我这想着聊得差不多了，也该让夫人们回去了呢。倒是德妃姐姐这里呀，瞧着气色还有些不是很好。” “正好，晒晒太阳，身上也能舒坦些。” 和妃语气也是客气。 就是这话听着，忒堵心了一些。 德妃病了几日，本来心情就不舒畅了，这会儿险些没崩住，脸都快要垮下来了。 第226章 胤禵喜欢的人 和妃笑吟吟地看着德妃，脸上的表情，温婉而又大气。 德妃看着这笑容，是再熟悉不过了，便是她自个儿往日里脸上常有的那种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见和妃这么笑的时候，十分不喜，心头实在是堵得慌，跟吃了只苍蝇似的。 德妃心头一凛，想着儿子的终身大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截了当就道：“今日，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本宫既然来了，就得再多看看。和妃妹妹若是乏了，自己早些回去也就是了。” “这里的夫人们，本宫好些没见过呢，正巧说说话，也聊聊京城最近时兴什么样的花样首饰好呢。” 若音在旁看着，听着德妃这一席话，也忍不住感慨德妃果然在后宫多年，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 她这些话占理，说出来，和妃也不好再拦着她，不然传到康熙爷那儿去，德妃哭哭啼啼一闹腾，和妃还真不好解释。 若音心头一凛，想了想，便开口提议道：“德妃娘娘的话，也有道理。” “就是，眼下也快接近正午了，这花园里日头晒得慌，夫人姑娘们在这儿坐着也不舒服。正好，此处距离和妃娘娘的住处也近。” “不若，这会儿便挪步过去吧？也还劳烦和妃娘娘预备好膳食，招待诸位夫人姑娘们了。” 今日，怎么说也是和妃操办的赏花宴。 德妃一席话想打发和妃走，和妃险些下不来台，和妃要真走了，这赏花宴德妃便接手过去了。 和妃的脸面，可就都没了。 若音笑着将提议一说，和妃脸色缓和下来，也根本没给德妃再说话的机会，当即就道：“甚好。” “阿音，我记得你那儿做的点心十分不错。快快吩咐下去，多做一些送过来。待客，是正好的。” “是。”若音这儿应了，懒得去看德妃的脸色，也就让桂嬷嬷去办了。 这天。 午膳后没多久，眼看着太阳阴了下来，和妃体谅夫人姑娘们累了，就让她们趁现在日头小，坐马车先回去。 正好，也能在马车上歇歇，午休一会儿。 这也是体谅。 德妃那儿没能再找到什么借口拦着，也只得答应了。 若音回到兰藻斋时，日头重新起来了，她给晒得感觉头皮都快晒起来了，赶忙就进了屋子里头。 瓜尔佳文晴连忙跟上，进屋就对采桑道：“快去帮我拿一碗冰镇绿豆沙来，要凉一点儿的！” 她太热了！ 若音在旁瞧见，忍不住笑了笑，就道：“瞧瞧，你现在来我这儿，使唤起我的人，倒是跟在你自己那里一样了。” 瓜尔佳文晴一听，一边摇着团扇，就嗔怪道：“好你个若音，又调侃我。采桑，快去快去，拿两碗来！” 瓜尔佳文晴说完，这才看向若音，问道：“我的音侧福晋，现在满意了吧？” 若音失笑，看着瓜尔佳文晴古灵精怪的样子，又想起今天的事情，便问道：“你猜猜，和妃娘娘，会选哪家的姑娘？” 和妃心思细密，她对待胤祥也的确发自内心，定然要给胤祥挑个可心的媳妇。 今日那些，都还不错，就不知道胤祥自己跟和妃，有没有什么与若音不一样的考量在里头了。 “这个嘛。” 瓜尔佳文晴想了想，道：“我一时也看不出来，倒是德妃那儿，我瞧着，她好像对在场的都不满意。” 若音点点头。 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德妃想给儿子选个家世强的，又能听她的话，今日在场的贵女，也只有兆佳氏的家世稍微出挑一点儿。 可惜。 和妃那儿，显然也觉得兆佳氏不错。 德妃看出来了，也就懒得跟和妃争了。 剩下的嘛，也就年雪家世出挑些，偏偏她的阿玛从前是跟着胤禛做事的，两个哥哥，又跟胤禛交好。 德妃心有防备，自然也不会看得上年雪。 剩下的那些—— 若音其实觉得有些姑娘也挺不错的，德妃却不会瞧得上她们。 “德妃她既然看不上，又何必巴巴地跑来呢？”若音嗤笑一声，刚刚说完，门口小顺子就过来禀报，说是十四贝勒来了。 胤禵？ 若音听见胤禵来了，还有些意外，连忙就对小顺子道：“外头天热，也别让胤禵在外面候着了，快让他进来吧！” 小顺子那儿刚刚答应，门口的胤禵显然已经听见若音的话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脚就进来了。 若音看着胤禵今日这样子，和那天胤祥过来时竟是有些相似，忍不住就是莞尔一笑，打趣着问道：“胤禵，你怎么来了？” “我可记得，这个时辰，你该和你十三哥一起，在学堂读书才对呢！” 胤禵自然听得出若音话里的意思，他挠了挠头，就问道：“不知今天诸位娘娘们，挑中哪家的姑娘了？” 问完，胤禵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我也只是想帮十三哥打听打听而已！小四嫂，你可别误会。” “我不误会。” 若音仍是笑着，然后就道：“今日出挑的姑娘，有不少。我瞧着兆佳氏和李佳氏家的姑娘，都是不错的。” “至于佟贵妃与和妃，她俩相中了谁，我就不知道了。明儿和妃邀了我听戏，想来也是要商量一下的。” 胤禵闻言点头。 这是大事，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个…” 胤禵又想了想，问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没有被挑中的那些姑娘，她们又会怎么样呢？” 胤禵想着，刚刚小四嫂提到的人选里，也没有年雪，但年雪好，他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佟贵妃跟和妃… “没挑中，自然是要另外许配人家的。今日来的这些姑娘，大多也都在适婚的年纪上了。他们自己家里，也会安排的。” 另外许配人家？ 胤禵忽然有点急。 让年雪给自己的十三哥当福晋，他都有点不乐意，一想到如果会嫁给别人，胤禵就更烦躁了。 若音将胤禵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清楚他跑到自己这里来旁敲侧击一番，为的是什么。 “胤禵。” 若音想了想，也知道此事怕是拖不得，就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属意的姑娘了？” 胤禵被这么一问，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抹倩影。 那日，在有间酒肆楼下遇见后，他就忘不掉她了。 “小四嫂。” 胤禵咽了口唾沫，缓解心中的紧张，决定如实相告，就道：“我觉得…年姑娘挺好的。她…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她的。” 胤禵回去想了很久。 他最近，脑子里总是时不时的会想起年雪。 他在读书时，读到一段特别有意思的故事，就会想，年雪也是饱读诗书的，也不知道她如果读到这一段诗文，会不会也有些感慨。 他看见漂亮花朵时，也会想起年雪。 他会去想，女孩子都是喜欢漂亮花儿的，年雪那里应该也是不例外的，也不知道他看见的这花儿，年雪是否喜欢。 思来想去一阵，胤禵又觉得惆怅。 他的这些想法，年雪必然都是不会知道的，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想想。 直到前几天，小四嫂跟他提了，关于十三哥要娶福晋，而年雪也在候选人时，他有点郁闷。 他后来又知道，原来他也有份，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心里有年雪。 他的这些要和年雪分享的事情，其实只要把她娶回家，就可以每天都跟她说了。 今天。 他跟着十三哥去看那些姑娘，他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年雪来了。 他，也只在看她。 临近晌午时，夫人姑娘们去了和妃那儿，胤禵和胤祥便就先回了书塾那边了。 午后，和妃那儿把胤祥叫回去了，胤禵心里也惦记着这件事，又不好意思跑到和妃那儿去，也只能来问问若音了。 若音听完胤禵的话，便笑了。 应该是喜欢的。 胤禵年纪还小，只有些朦朦胧胧的感情，心里不确定，当然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但若音看得出来。 胤禵的这份感情，很纯粹。 “我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就对胤禵道：“回头，我会跟你四哥说的。还有和妃娘娘那儿，我也跟她说一声，咱们小十四呀，喜欢年家姑娘。” “让她可别点错了鸳鸯谱，也瞧上年家姑娘了。” 胤禵听若音打趣，脸瞬间就红了，他道：“额娘那里，我也会去说的。年姑娘温柔，家世也不错，她应该也会喜欢的！” 胤禵将一切都想得很好。 他是知道的。 德妃之前相中完颜氏，也是因为完颜氏在蒙古一族势大，嫁给胤禵，胤禵往后也能得到帮助。 年家也可以！ 年雪又温柔，必然能和自己的额娘相处好！ 一侧。 若音自然将胤禵的憧憬看在了眼里，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道：“胤禵，这事儿，你跟德妃娘娘说，也是应该的。” “只是…” “年家，与你四哥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怕德妃娘娘听了你的话以后，会觉得，是你四哥那里唆使的。” 胤禵一愣。 他先前，从未想过这个。 如今，细细想来，却还真觉得有可能！ 额娘对四哥的误解，他是知道的。 可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件事… 年雪和年家没有错，额娘要是以此不肯答应，他…他… 第227章 胤祥的福晋人选 若音亲自送了胤禵到兰藻斋门口，叮嘱胤禵，不管怎么样，也不要和德妃真的发生冲突，那毕竟是他的额娘。 天底下，哪有额娘是不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德妃那儿呀，也一定会明白，年雪是个好姑娘的。 胤禵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就告辞了。 若音这儿，送走胤禵后，瓜尔佳文晴便就凑了过来，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和德妃不对付吗？” “刚刚怎么好像，竟然在劝着胤禵要孝顺她？” 若音转头，看向一脸不解的瓜尔佳文晴，就笑着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是这么劝胤禵的。” ！？ 瓜尔佳文晴这下子更懵了，拉住若音就问道：“为什么？” “因为——” 若音忽然语重心长，眼神也跟着深邃了许多，解释道：“德妃这个人呀，是会让人失望的。” “我早就想过了，德妃最计较的，实际上是她自己的得失。她不信任王爷，自然不会接纳年家。” “哪怕年家再好，年雪也毫无瑕疵，胤禵更是喜欢年雪，她也不会同意的。她不会，把不放心的因素，放在身边的。” 瓜尔佳文晴听完一怔。 她旋即，就明白了什么。 瓜尔佳文晴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德妃会让十四贝勒失望？” “嗯。”若音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注定的。 若音和胤禛，与德妃之间的关系不会好，胤禵与他们亲近，德妃必然不喜，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一定会存在的。 与其让胤禵夹在中间难做人挣扎，倒不如早让胤禵看清楚，自己这个额娘，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现实虽残酷，早认清，痛一时也就过去了。 转眼，到了傍晚时分。 胤禛今儿比平日早了些回来，一进屋，看见若音在陪孩子们玩积木，也跟着凑了过来。 “阿音。” 胤禛摆弄着面前的积木，便问道：“我听说，今儿赏花宴上，德妃也来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若音摇摇头，将今日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就道：“先前我便觉得，年雪这孩子不错。” “没想到，胤禵还真喜欢她。” 胤禛沉默了少许，忽然就抱住了若音。 若音一愣，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感觉胤禛的怀抱暖暖的，他紧跟着就道：“还好有你。” “胤禵他，我其实希望，他能过得快乐些。” 若音听着胤禛有些低的语气，便想着，胤禛定然是想到从前他那些过得并不快乐的日子了。 “四爷。” 若音轻轻地靠在胤禛的怀里，便道：“无论如何，妾身都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孩子们，他们也会。” 璟婳就在边上。 她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正看着若音和胤禛呢，这个时候也好像听懂了什么，立即就凑了过来。 “阿玛，额娘，抱抱！” 璟婳一开口，胤禛先前还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就好了许多。 他一笑，便腾出一个胳膊来，也将璟婳抱在了怀里。 翌日。 若音早晨刚起来，正洗漱呢，见桂嬷嬷严肃着进屋来，正想要问问昨晚德妃那儿有没有消息，桂嬷嬷倒是先开口了。 “侧福晋。” 桂嬷嬷道：“昨儿夜里，听说德妃娘娘和十四贝勒起争执了呢。为的，便是白天赏花宴的事情。” “今日一早，德妃娘娘又病了，卧床不起。十四贝勒也没去学堂，就在德妃娘娘跟前照顾着呢。” “眼下那边人来人往的，太医也在旁边伺候着，一团乱。奴婢过去打听，竟是听说，德妃娘娘不喜欢年家姑娘，让十四贝勒别再提了。” “又说她现在病着，是管不了十四贝勒了。十四贝勒孝顺心软，也没再意气用事，只默默在一旁守着。” “奴婢远远地瞧了一眼，就是觉得，十四贝勒颇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样子，想来心底里还是挂怀着年姑娘的呢。” “就是可惜了，德妃娘娘，竟拿自个儿来‘要挟’他。” 可不是？ 若音轻轻叹气。 这种道德绑架的戏码，她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了，胤禵是个心性坚毅的孩子，为了他喜欢的东西，他会去争取的。 桂嬷嬷提到说，胤禵在走神，显然也是在思考办法了。 “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若音想了想，又吩咐道：“皇上那儿，你也想法子将消息透露过去。事情的始末，以及德妃不喜欢年雪的原因。” 康熙爷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德妃对胤禛他们有芥蒂。 只是，年雪出身好，阿玛哥哥都得朝廷重用，这样的姑娘家，能嫁入皇家，也能让年家更忠心地效忠朝廷。 若音琢磨着。 历史上的康熙爷，将年氏嫁给胤禛，说不定打的就是这一层的主意，同时年雪的身份，也能抬高胤禛的地位。 如今，既是胤禵喜欢年雪，康熙爷也重视胤禵这个儿子，当然是乐意看着年雪嫁给胤禵的。 这时候，德妃如果不顾康熙爷的心意出面阻拦，她在康熙爷那儿的印象分，怕是都要打折扣了。 就是不知道。 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德妃会怎么选？ 妥协，还是拼着失去恩宠抗争？ 若音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都开始期待起来了。 桂嬷嬷在一旁，看见自家侧福晋思索，又道：“侧福晋，时辰也不早了。和妃娘娘那儿，不是邀了您过去说话么？” “奴婢先为您梳头吧！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若音点点头，也就先洗漱用早膳去了。 早膳后。 若音这儿刚出门，外头胤禛却回来了。 他原本是板着脸的，回来的一刹那，看见若音，他忽然就笑了。 “四爷？” 若音有些意外，盘算着现在的时辰，胤禛应该刚刚和康熙爷议事完不久才是，往常这时候，他还要去见大臣们呢。 今儿，竟然回来了？ 胤禛大约也是看出若音的疑惑了，就道：“知道你要去和娘娘那儿，为的是胤祥的事情，我想着，今日也没什么大事，便陪你一起去。” 胤禛说完，拉着若音的手，两个人就一起往外走。 若音手被拉着，感受着胤禛手心暖暖的温度，忍不住就笑着打趣道：“往日里，四爷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呢。” “今日，妾身倒是托了胤祥的福，这大白天的呀，就可以跟四爷一起漫步走在园子里。真是受宠若惊呢！” 胤禛笑着就转头看了若音一眼，他说道：“这么说来，为夫在陪伴娘子这一点上的确做得不太好。” “为夫会好好反省的，以后一定多多抽空，陪着娘子一起漫步走在园子里，怎么样？娘子，可还满意？” “…” 若音听见胤禛的话，心跳忽然就快了一拍。 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就见苏培盛和桂嬷嬷都不约而同地正看着一边呢，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 太明显了！ 若音默了默，好一会儿才道：“四爷您看着办就好了，得空了陪陪，实在是有事要忙，妾身也不会一直缠着您打扰的。” “当然，话虽如此，妾身还是希望，您能多一些空的。” 她虽然懂事，却也能撒娇呀！ 撒娇女人最好命，有的时候，这话还真是有一定道理的。 “是是是，多陪你。” 胤禛笑着答应，和若音说话之际，前头就已经到了和妃的住处了。 和妃早知道若音要来，也派了宫女在门口等着，见着若音和胤禛一起来了，急急忙忙过来行礼问安。 “奴婢见过雍郡王、侧福晋。”宫女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一眼胤禛。 都说雍郡王严肃不苟言笑，没想到跟侧福晋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 宫女想着，就迅速领了若音和胤禛进殿了。 殿内。 和妃正在喝茶，见若音和胤禛一起来了，莞尔一笑，就道：“胤禛，阿音。你们来得正好，有件事呀，我想和你俩说说！” 和妃很高兴。 若音看在眼里，琢磨着和妃这儿是不是已经挑好了给胤祥的媳妇了，便一边陪着和妃坐下，就问道：“娘娘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和妃也不掩饰，便问道：“昨儿的那些个姑娘里头，有个叫兆佳氏的，你可还记得吗？” 若音当然记得。 昨天的那些姑娘里头，除开年雪以外，最出色的，便是兆佳氏，和李佳氏了。 李佳氏会做点心，兆佳氏则会些骑射，若音觉得她俩都好，就是不知道和妃这里会怎么选。 这会儿。 听着和妃的语气，竟然也记着这个兆佳氏？ 和妃那儿，见若音点头，便道：“原先呀，我觉得她和李佳氏都不错。昨儿傍晚，又跟佟贵妃商量了好一会儿。” “我俩也拿不定主意，准备再打听打听她们的事情。” “谁曾想，昨儿傍晚呀，胤祥竟然在靶场那边遇上兆佳氏了，俩人还说上话了呢。回来胤祥就跟我说，觉得兆佳氏不错。” “为人爽朗，精于骑射，他喜欢。” 胤祥喜欢？ 若音忽然觉得这来得有点太快了。 男嘉宾和女嘉宾，这就牵手成功了？ “娘娘。” 若音虽然心里也觉得兆佳氏不错，不过还是诚恳建议道：“胤祥还小，哪懂喜欢不喜欢。我瞧着，他就是觉得，有共同话题而已。” “当然，这兆佳氏也的确不错。妾身想着，既然您和胤祥都满意，就再打听详细一些，无甚差错，定下来便好了。” 若音也是出于谨慎。 和妃那儿自然没意见，欢欢喜喜点头答应以后，就招呼着若音和胤禵，喝茶吃点心了。 第228章 若音也是个老戏骨了 茶过三旬。 和妃有些累了，想回屋去休息休息。 若音看在眼里，便主动道：“今儿也过来叨扰和妃娘娘好长一阵子了，这会儿我们也就先回去了。” “最近日头大，和妃娘娘出门时，要仔细些。” “嗯。”和妃笑着应了，看若音时，眼里满是喜欢，又道：“对了，看着你们要走，我这才想起来另一件事。” “德妃病了，皇上少不得是要去看她的。她这人，会吹枕边风。我怕，她会对你们不利。” 德妃的枕边风？ 若音听见和妃的话，笑容不免就收敛了三分。 也对。 德妃不是冲动的人，在康熙爷面前撒娇撒痴，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多谢和妃娘娘提醒了。” 若音谢过和妃，便与胤禛一道离开了。 畅春园的后湖边上。 若音和胤禛沿着长长的柳堤往前走，若音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起和妃的话，就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正皱着眉，也是一副在想事情的样子。 “四爷。” 若音看着他，就试探着问道：“妾身想着，让桂嬷嬷去打探一下德妃娘娘那里的情况。最好趁着，皇上在的时候，过去一次。” 胤禛回过神来，听完了若音说的话，忽然脸上就流露出一种饶有兴致的表情来。 他懂。 康熙爷在，德妃必得按捺住对胤禛的不喜，他们之间都假惺惺的，就看谁能先把对方恶心到绷不住了。 若音是不怕的。 她心态摆得正，完全没把德妃当一回事，只想着让胤禵心愿得偿，再看清德妃的真面目就好了。 至于胤禛？ 呵！ 能在九子夺嫡中胜出的人，若音可不觉得，演个戏这么简单的事情能难倒他。 “嗯，也好。”胤禛果然答应了，伸手将若音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就道：“真是为夫的小机灵鬼呀。” “...”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越来越不正经了。 若音在心里嘀咕着，便也没耽搁，就让桂嬷嬷赶紧去打听了。 桂嬷嬷办事效率很高。 一刻钟多之后，若音和胤禛才刚回了兰藻斋，坐下喝了一碗绿豆沙呢，外头桂嬷嬷就顶着一脑门的汗水回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拱了拱手，禀报道：“奴婢打听过了，皇上那儿，午后会过去呢。那会儿太阳正大，奴婢瞧着，是个好时候。” 可不是？ 顶着炎炎烈日过去，这“孝心”自然也能彰显出来了。 “嗯。” 若音点头，朝着胤禛莞尔一笑，胤禛自然会意，将绿豆沙一饮而尽后，就先去处理事情了。 午后。 若音用了午膳，小憩了一刻钟，就挣扎着起来了。 外头果然太阳晒得厉害，她只感觉地上的小草都有点儿卷曲起来了，忙不迭叫了胤禛，要出去。 正巧。 若音抬脚出屋子时，胤禛已经撑着油纸伞过来了。 若音看见这油纸伞，忽然就笑了。 加大号的油纸伞，将他们一家五口都给遮进去都没问题呢。 胤禛察觉到若音的眼神，忍不住就笑着问道：“看什么？” “看这伞。” 若音笑着解释道：“四爷，这伞这么大，大热天的撑着累得慌，又热，待会儿要是出汗，可别叫妾身帮你。” “那可不会。”胤禛严肃道：“这伞，是我特意命苏培盛打造的，就是为了跟你出去，能帮你遮风挡雨。” “好容易派上用场，为夫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这打一会儿伞就说累的事情，可不会发生。” “再说，为夫体力如何，我想娘子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 光天化日当着她的面儿开车？ 若音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院子，只感觉或许是现在太热了，她的脸好像都有点微微红了。 这回去德妃那儿，若音没带着孩子们，午后太阳大，容易中暑，璟婳他们年纪还小，午睡时间都长一些。 正好，这会儿若音他们出去，回来时再叫孩子们起身也就是了。 路上。 若音和胤禛同撑一把这么大的伞，过路的太监宫女们瞧见了，都纷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行礼时，若音和胤禛却都已经走远了。 若音看得想笑，却只得憋住，直到前头，到了德妃的住处。 住处门口，德妃的心腹宫女知书正站在烈日下守着，瞧着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在这儿候着康熙爷的。 看来，康熙爷还没来。 若音莞尔一笑，便走到了知书的跟前。 “知书姑娘。” 若音笑得和善，悄悄递了一枚碎银子给知书，笑眯眯地就问道：“太阳这么大，知书姑娘怎的在外头站着？” 知书脑门头快晒得脱皮了，见胤禛和若音，本没个好脸色，一瞧若音递过来的碎银子分量不错，这才略略收敛。 “王爷，侧福晋。” 知书服了服身，解释道：“娘娘不舒服，在歇着呢，便让奴婢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就通传一声，说是娘娘今日不见客。” 知书还算客气。 若音听完，却收敛了神色，淡淡道：“知书姑娘又何必忽悠我和王爷呢？知书姑娘在娘娘面前，好歹也是有身份的。” “这么大的日头，让姑娘你站在太阳底下？我觉得，娘娘该不会如此吧？” “…” 这话一下戳中了知书的心扉。 今天的确热。 近来德妃心情不好，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就连她这个大宫女，也不例外。 今日，皇上要来，恰巧早晨她给德妃梳头时，不小心扯到了德妃的头发，就被德妃打发来等康熙爷了。 说是，她是大宫女，在这儿等皇上，更显重视。 知书人微言轻，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等，这会儿… “侧福晋。” 知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咬咬唇道：“还请侧福晋您不要为难奴婢。” 她都还没迎到康熙爷呢，可不敢放若音和胤禛进去。 德妃绝对不想见到他们！ “知书姑娘。” 若音又塞了一枚碎银子给知书，就道：“你也是个聪明人，德妃娘娘病了，我们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不过是走个过场，传出去好听些罢了。你放心，我们就在院子里转转，可绝对不会打扰德妃娘娘。” 知书看着银子，有点犹豫，问道：“果真？” “嗯。”若音诚恳点点头，又拿出一枚碎银子来。 “…” 知书无奈叹气，终究答应了。 她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若音看着知书不说话，心里放松了许多，她早在看见知书守在门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再重视康熙爷要来的事情，也不至于打发身边贴身大宫女在日头底下等着吧。 这是个机会。 若音觉得，知书要是能和德妃离心就最好了，就算不能，她如今先打好关系，也不会损失太多。 德妃的住处里头。 胤禛和若音进来，里头伺候的人看见他俩都惊讶不已。 “雍郡王？侧福晋？” 也不知是哪个小宫女先喊了一声，她过来行礼，这个时候，屋子里守着德妃的胤禵就听见了。 “额娘，四哥来了！” 胤禵也有些惊讶，同时又有点担心，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德妃，试探着，他能不能出去迎一迎。 床榻上，德妃脸色不佳，听见这个声音，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察觉到儿子的动作，冷着脸就道：“去告诉他们，本宫不舒服，不能见客！” “额娘！” 胤禵有点不高兴，扁扁嘴，将那人叫住，就对德妃道：“四哥他过来，肯定是来看你的。你有何必…” “他来看我？”德妃显然不信，语重心长就对胤禵道：“我早与你说过，你四哥是个心思深的。” “他过来，指不定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就是太单纯了，怎么偏偏就这么相信他呢？” “…” 胤禵默了默，他觉得自己的额娘，对四哥的偏见太深了，又道：“额娘，外头怎么说，太阳那么大。” “四哥能在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听说您病了，急匆匆赶过来的。不然，他若是想做做样子，大可傍晚的时候过来，不是吗？” “额娘，四哥他…” 胤禵还想说，德妃那里，却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你想让他进来，就叫他进来吧！” 德妃心有不甘。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让待会儿胤禵瞧瞧，她和胤禛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也就能让胤禵知道，胤禛有多虚伪了。 好巧不巧。 这回，若音怀揣着的也是这样的心思。 屋外。 胤禛和若音进来，瞧见床榻上躺着的人，若音就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来。 “妾身见过德妃娘娘。” 若音诚恳道：“妾身带了老山参和鹿茸过来，都是能滋补身子的。就是如今天气有些热，进补时，还得当心一些。” “只盼着，娘娘的身子，能够早些好起来。” 若音演得格外关心德妃。 德妃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脑袋不舒服，这会儿也只是淡淡道：“行了，都放下吧。” “你和老四，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德妃要是猜得不错，这两个人，肯定是知道了胤禵跟她说，想要娶年雪为福晋，却被她拒绝了的事情，特意过来的。 呵。 她绝对不可能答应！ 然而。 令德妃没有想到的是，若音这儿，却只是缓缓走到了德妃的床榻跟前，顺手拿起了床榻边的那一碗药，就凑到了德妃的跟前来。 “娘娘。” 若音道：“这药，瞧着像是刚刚熬好不久的。这会儿瞧着，也差不多放凉了，不如就让妾身伺候着您，喝药吧？” ！？ 德妃心头一跳。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眼花了，怎的面前这个索绰罗若音脸上的表情，竟然那么真诚！ 第229章 德妃对胤禛的控诉 若音喂德妃喝完药，又十分贴心地用了帕子帮德妃擦拭了一下嘴角。 随即，胤禛从一侧的小宫女那里接过了递过来的蜜饯，又拿给了若音。 德妃直到吃下若音的蜜饯，脸上都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若音可看出来了。 德妃这样子，只怕是觉得他们夫妻俩，得了失心疯。 若音瞧着德妃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她可有的是耐心呢，能和德妃耗下去。 喝过药后，又过了一会儿，德妃那儿大约是看见若音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想着康熙爷要来了，就准备赶人。 “德妃娘娘。” 若音看出德妃想说话，抢先她一步，就开口道：“您喝了药，可感觉好些了？想下床走走，还是再睡会儿？” 若音的语气格外关切。 德妃那儿心中一噎，正要说话，若音就又道：“无论您想怎么样，今儿我和王爷都在这儿呢，您吩咐就是了。” “…” 德妃的话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胤禵还在呢，她要冷静。 德妃想着，就道：“我乏了，想休息了。睡着，这儿也不需要人守着，你们过来不容易，就先回去吧。” “不急。” 若音笑吟吟回答道：“外面还有些热呢，妾身和王爷今日也没有别的事儿，在这儿陪着娘娘，也顺道乘凉。” 若音说完，便看了一眼胤禵。 胤禵总感觉自己的额娘今天有点奇怪，察觉到若音的眼神以后，就道：“额娘，依我看不如…” “胤禵。” 德妃心情不好，不等胤禵说完，就道：“我乏了，想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儿，身边不需要人伺候。” 若音闻言，心头一凛。 这话，听上去德妃像是在跟胤禵说，实际上也是在对若音他们说，同时也有，让胤禵帮忙带着若音他们离开的意思。 胤禵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他听完德妃的话，就看了一眼若音和胤禛，眼神里带着一些征询的意思。 好高的手段。 若音暗暗咬牙，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再拖延片刻的时候，忽然门外就多了些小声说话的声音。 “奴才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德妃她怎么样了？还睡着吗？小声些，别打扰了她。” 若音听见康熙爷的声音，嘴角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不等德妃开口，当即就道：“呀，像是皇上来了。” “妾身先去迎一迎皇上，娘娘别急，就在床榻上躺着休息吧！” “…” 德妃有些气急，胸口一闷，险些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若音到了门口。 正巧，康熙爷也到了。 “妾身见过皇上。”若音款款行礼，便恭恭敬敬道：“娘娘刚刚喝了药，瞧着气色像是好些了。” 康熙爷瞧了一眼若音。 他对若音的印象不错，这会儿听见若音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若音松了口气，跟在康熙爷身后，重新回到了德妃身边。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后。 康熙爷与德妃那儿嘘寒问暖地差不多了，德妃脸上也露出疲态来。 若音瞧着差不多是时候了，就主动开口道：“皇上。今日我与王爷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康熙爷闻声望了过来，凝眉问道：“何事？” “年姑娘的事儿。” 若音说着，瞧了一眼胤禵，便道：“年姑娘脾性温婉，出身世家。阿玛官至巡抚，两个哥哥在地方上也颇有些建树。” “妾身瞧着，极为不错。就连十四贝勒，都觉得年姑娘是个合眼缘的。就是，听说德妃娘娘，好像对年姑娘没什么印象。” “这不，今日，妾身过来，也是想跟德妃娘娘说说这年姑娘的事儿。正好皇上您来了，可想听听吗？” 康熙爷听完若音的话，忽然就转头瞧了一眼胤禵。 胤禵一开始还有点懵，现在却已经意识到了，忙不迭点头，道：“皇阿玛，年姑娘，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我想，额娘如果多了解了解她的话，应该能——” 胤禵的话都还没说完。 德妃那里的眼神，就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心里这下才是真的明白，若音和胤禛这两个人，今天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侧福晋。” 德妃急了，张口就问道：“所以你今儿过来，是为了说这个的？” “是。” 若音莞尔，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真诚，就道：“妾身今日，主要是为了探望德妃娘娘。顺道，再提这件事的。” “年姑娘她是个好姑娘，不能就此埋没。” 这时，一旁的康熙爷似乎听出点儿门道来，便问道：“埋没？这是什么意思？德妃，你不喜欢年氏吗？” 康熙爷自然觉得奇怪。 年雪出身高，听说脾气也好，最重要胤禵喜欢，这样的儿媳妇，按理来说是符合德妃的标准的。 这要是都不喜欢，这是不是有点太挑剔了？ 德妃那儿，听康熙爷这么问，便暗暗咬牙，解释道：“昨儿，胤禵与臣妾说，喜欢年姑娘。” “胤禵还那么小，哪里能懂什么喜欢不喜欢？臣妾也是想着，说不定是年氏私底下蛊惑了胤禵什么的。” “胤禵他…” 这回，不等德妃说完，胤禵就忍不住开口了，他有点生气，道：“额娘，你若是因为这个，为何不问我？” “年姑娘与我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至今为止，我们也只是见过三次面而已。” “我对她印象好，也是因为那回在酒肆下遇见了。她见着我的时候，客气守礼，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错的。” “她，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胤禵说完，又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康熙爷，小声道：“儿子知道，儿子这么说，是任性了一些。” “可是，成婚乃是人生大事。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总归好一些吧？不至于面儿都没见过，那…” 胤禵说到后头，就没声了。 他也知道。 身在皇家，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为了大清，有些事他愿意牺牲，可他的婚事，能拉近皇室与年家之间的关系，又有什么不好呢？ 康熙爷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向德妃，便道：“朕也瞧着，年氏甚是不错。她给胤禵当福晋，是配得上的。” “皇上！” 德妃心有不甘，几乎脱口而出，道：“可是，年氏她，与老四家里交好。老四他这么忽然安排一个人在胤禵身边，这不妥！” 终于忍不住了。 若音冷眼旁观了许久，看着德妃几乎都要将此事隐忍过去了，现在终于是忍不住，咬上胤禛了。 “德妃娘娘。” 若音垂了垂头，也使出“撒娇撒痴”的本事来，伤心难过道：“十四贝勒与年姑娘的初相遇，是在国子监的学堂里。” “那回，是她跟着年氏两兄弟去的。旁人都能作见证，妾身和四爷，是绝对没有安排的。” “后来，在有间酒肆底下，年姑娘给她的阿玛买烧鸡，遇上小偷。那小偷被胤禵抓了，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这样的事情，如何是能提前安排好的？” “十四贝勒与年姑娘，只能说是真有几分缘分罢了。妾身没想到，竟然因为妾身和王爷的缘故，让这一桩本来能成为美谈的姻缘，弄成了这样！” “妾身，妾身真是万死莫赎！” 若音说到这儿，便是一副“嘤嘤嘤”要哭的样子。 胤禛在旁看了，甚是心疼，轻轻地就拍了拍若音的背，大义凛然道：“儿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娘娘如此忌惮。” “今日，本是顶着烈日来探望娘娘。先前不提此事，也是瞧着娘娘脸色不好。” “没想到，竟然被娘娘误会成了这样，是我错了。” 胤禛说完，也垂了垂头，一副伤怀的样子。 “你们，你们——” 德妃自然看得出来胤禛和若音都在装，指着他们俩，一边发抖一边就质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在逼我？” “额娘！” 胤禵听不下去了，他红着眼睛，问道：“所以，您还是因为四哥而迁怒的年姑娘，是不是？” “四哥他人这么好，只是做事的时候公事公办了些，这本身也没问题。您怎么偏偏，这样排斥他呢！” “昨天，小四嫂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天下爱子女的父母，都是乐意多听听他们的意见的。而不是，这样一意孤行！” 胤禵也有许多郁闷。 郁闷额娘对四哥成见太深，郁闷额娘要安排自己不喜欢的人，郁闷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却又不能在一起。 他现在，憋不住了，也发泄出来了。 虽然，他说完，有点后悔。 德妃气急，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在那儿喘了好一会儿，康熙爷看不下去，便帮着拍了拍德妃的背脊。 “你也是。” 康熙爷叹了口气，道：“老四是个好孩子，你又何必呢？当初的事，也不是他的错。这次，唉。” “你再这样下去，也会伤了和胤禵之间的情分的。” 德妃不说话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这回她是拦不住的了。 “皇上。” 德妃泫然欲泣，哀伤道：“臣妾为人母，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得已。不乐意这件事，出发点也是为了胤禵呀！” 康熙爷不可置否。 若音在旁瞧着，却不会给德妃这样洗白自己的机会，便喃喃道：“是啊。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呵。 德妃这样的，可不是计深远！ 第230章 胤禵和胤祥的婚事 八月初秋。 伴随着若音院子里种下的小辣椒成熟了，这秋日也来临了。 畅春园里，康熙爷这回同时下了两道旨意。 这回的秋狩，在三日后开始，就定在畅春园后头的那一片林子里，虽说围猎场比起木兰围场是不足了些。 可今年天热，来回奔波也是折腾，秋狩共计十五日，等到结束以后，来京城的蒙古王公们，也就到了该回去地时候了。 而另一道旨意，便是关于胤祥和胤禵的婚事。 尚书之女兆佳氏，赐婚给十三贝勒胤祥。 年遐龄之女，赐婚给十四贝勒胤禵，两对人都在来年立春后完婚，同时这两位贝勒开牙建府的事情，康熙爷也命人张罗下去了。 这天，兰藻斋里，好像过年一样热闹。 若音亲自下厨，和采薇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的菜。 晌午。 和妃小酌一杯后，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忍不住就笑着道：“阿音你这真是好手艺，咱们胤禛真有福气！” 和妃今天高兴。 她儿子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顺便又给德妃添了堵，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畅快的了。 今日他们宴饮，胤祥和胤禵都在，和妃也来了。 德妃那儿嘛，则说是病还没好利索，不愿出门。 这理由，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一旁，胤祥见和妃还要饮酒，忍不住就道：“母妃少喝些。眼下秋高气爽的，喝多了头晕，再晒会儿太阳，该中了暑气了。” “好，好。” 和妃为人也爽朗，瞧见胤祥也是个真心关心自己的孩子，点头应了，也就将手上的酒杯给放下了。 吃过饭后。 若音和胤禛送了和妃离开，胤祥和胤禵也要回去。 若音瞧见胤禵今日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没怎么说话，忍不住就凑上去道：“胤禵。” 胤禵本来要走，听见若音开口，回头来就看了一眼若音。 “胤禵。” 若音便道：“没事的，你皇阿玛都答应的事情，自然是好的。你额娘那里，说不定哪天就想开了呢？” “年姑娘那么好，她一定会喜欢的。不过——如果还是有些例外的话，你也要记得，好好护着年姑娘，知道吗？” “嫁进皇家，虽说荣耀万千。她的那些家世，跟皇家比却仍是不足的。她，在十四贝勒府里，只有你，你明白吗？” 胤禵一怔，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郑重点头道：“多谢小四嫂，我明白的。” 只是。 他的额娘德妃那里。 胤禵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额娘近来好像愈发偏执了，病得有些糊涂，老跟他埋怨，他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的四哥和小四嫂，还有年姑娘，他相信，都是好的。 若音看着胤禵垂头，就道：“胤禵，没事的。无论如何，你四哥和我都在。你可是想要当大将军的人，可不能这样丧气，知道吗？” “不然，以后你的将士瞧见你这般样子，士气可都要低落下去了。” 当大将军。 胤禵听见若音这么说，也振奋了许多，猛地点点头，这才打起精神，离开了。 胤禵走后，胤禛那儿，便凑过来道：“胤禵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德妃愈发偏执，他竟也都这样了。” 若音不可置否，想了想，又道：“不过，胤禵心性坚韧，这点倒是和你很像。我想，他总不至于困在里头。” 胤禛没说话。 他虽然很想赞同若音的话，私心里却也觉得，胤禵更加重情，也对德妃孝顺一些。 往后的事情，不到了那一步，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八月里。 胤祥和胤禵的婚事定下来以后，畅春园里似乎也热闹了一些，加之快要中秋了，各处的灯笼也都悬挂了起来。 索绰罗府那边，也递了好消息过来给若音。 说是前些日子，她的嫂嫂富察氏，已经顺顺利利的产下一位男婴，她有小外甥了。 兰藻斋里，若音听桂嬷嬷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正陪着璟婳和弘晴认字呢，若音几乎将画册都给丢掉一边了，就道：“太好了！” 她都三个孩子了。 她哥哥还比她大两岁多呢，如今才有了嫡长子，放在古代，的确算是晚的了。 “快将我先前搜罗起来的那些玉啊，玛瑙，还有衣服料子什么的，都多送一些去家里！” 若音喜滋滋道：“小孩子皮肤娇嫩，那些衣料都是格外柔软的。还有我嫂嫂那儿，也问问她家里人手够不够。” “我这儿，倒是有些稳重妥帖的，能推荐给她。” 桂嬷嬷见若音这般高兴，忍不住就失笑摇头，然后道：“侧福晋呀，这夫人生产，都是您帮忙找的稳婆。” “伺候的人，也早就准备妥当了。您呀，就等着回京以后，抱小外甥就是了，别操心啦！” 若音一想也是，她就是太高兴了。 如今，她阿玛做侍郎虽说暂时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可近半年多来的那些事务，他都处理好了，并且上手很快。 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她哥哥那里，如今在翰林院的差事也不错，再过一两年外放去地方上做出点儿成绩来，就能升迁回京了。 她家里，也都是蒸蒸日上的。 转眼，三日过去。 畅春园这边的秋狩，也准备开始。 这天一早，众人收拾整齐，都各自换了一身旗装，就到了后头林子外边的那一处校场上，集合。 康熙爷在最前头，也是一身戎装，就跟大家伙儿说了些客套话。 什么大清是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十分不容易云云，让子孙后辈也要精于骑射，不但能强身健体，也能锻炼感知力等等。 若音早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不少这样的词，没想到临到现场了，竟然说的也都还是这些话。 “笑什么？” 身侧，瓜尔佳文晴看若音抿唇想笑的样子，忍不住就问道：“皇上说的那些话，这么好笑的吗？” “...” 若音默了默，转头就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瓜尔佳文晴，道：“我可没有，就是想起别的事情了。” “好了，咱们今日说好，只在林子的外围走走逛逛。我这骑马还没练习好呢，我也不敢进去太深。” “放心吧！” 瓜尔佳文晴笑着，恨不得拍胸脯，就道：“你家王爷在听说我要带你进林子的时候，就对我耳提面命过了。” “说是，一定要看着你。啧，他还要苏培盛跟着咱们呢，有我就够了，哪里还用得上他呢？” 瓜尔佳文晴说着，就往若音身边另一侧后头站着的苏培盛那里看了一眼。 苏培盛又不是耳背。 若音刚刚和瓜尔佳文晴窃窃私语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他本想好端端地在这儿站着，没想到—— 他已经竭力屏住呼吸了，却还是不幸被提及。 这叫什么事儿啊！ “文晴！” 若音听瓜尔佳文晴这么说，就道：“苏公公也是个会武的，他骑射可不比你差呢。说不定，咱们这回的猎物，还要靠他呢。” 瓜尔佳文晴不可置否，没再说话，眼看着前头康熙爷将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行人，也就准备着进林子了。 胤禛那儿，是和别的皇阿哥们在一起的。 这回狩猎，虽说只在畅春园里，不似木兰围场猎物丰富，主要也是以过过瘾为主。 可诸位皇阿哥们之间，却也是存在着竞争关系的。 胤禛虽不想表现得太突出，胤禵却偏偏拉着他要一起比赛，胤禛也没法子，只好答应了。 临行前。 胤禛骑在马背上，还不忘回头来多看若音几眼。 若音察觉到胤禛的眼神，对他挥挥手，胤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唉哟，可真腻歪。” 瓜尔佳文晴看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在一旁就小声嘀咕道：“好了，阿音，咱们也进林子了。” “别的不说，争取今天先打一只兔子吧？这样，咱们晚上起一个火堆，也能烤兔子吃了，是不是？” 若音一听，想起香喷喷的烤兔肉来，馋得直接就答应了。 围猎开始以后，园子里头冷清了不少，校场这边却是整天都人满为患，即使是不会狩猎的，也都扎堆在这里。 或是在林子外围走走转转，或是拿起弓箭玩玩，学学射箭什么的。 若音的骑术，有所精进。 她现在，也能拉着缰绳，牵着马儿，缓缓地走着了，偶尔还能跑两步，就是这颠簸起来的感觉，若音暂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转眼，十天时间过去了。 狩猎一切如常，若音和瓜尔佳文晴虽说一直都在林子外围打猎，却也时不时能有一些猎物。 都是鸡和兔，数量虽说不多，夜里拿来烤肉解解馋，还是不错的。 眼看着围猎即将结束，瓜尔佳文晴也有些舍不得了起来。 京城物产丰富，好吃的也多，又能找若音玩，她太喜欢这里了，一想到还有几天就要离开，她实在是难受得很。 若音也没法子，只得趁着这最后的几天，多陪陪瓜尔佳文晴了。 第231章 非要和她相争 傍晚时分。 若音和瓜尔佳文晴骑马从林子里头出来，身后的马儿背上，悬挂着两只兔子和一只鸡。 今儿，可是她俩收获最为丰盛的一天了。 若音都计划好了。 一只蜜糖兔子，一只椒盐兔子。 “阿音。” 瓜尔佳文晴脸上缺露出几分惆怅来，说道：“咱们难得见一次面，我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这回又不知道…” “没事。” 若音见瓜尔佳文晴哀伤，就柔声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上回分开时，还以为要大半辈子见不着了呢。” “结果，也就过了一年多。没事儿，说不准哪次皇上又想要西巡了。到时我随扈跟着，咱们还是能有见面的机会的。” 瓜尔佳文晴不可置否，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分别的时候，仍难免伤怀罢了。 二人正说着。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巴林部的王妃，和雍郡王府的侧福晋吗？你俩关系可真是好呢，又在一起打猎呀？” 完颜格格骑着马儿，笑吟吟地就朝着若音和瓜尔佳文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完颜格格那儿，大约是看清楚若音她们的猎物了，忽然就笑得更灿烂了，指着马背上的小兔子，就问道：“这就是你们进了林子一天，得到的东西？” “...” 若音转头回来，看向完颜格格。 她一脸嘲讽，仿佛想要将从前的那些怨气都给发泄出来似的。 也太蠢了，都不知道德妃是怎么想选这样的女人给胤禵做福晋的。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露出厌恶的神色来，而是笑着就道：“完颜格格，对呀，这就是我们的猎物，怎么了吗？” 完颜格格见若音丝毫不羞臊，也是一惊，随即咬牙就鄙视道：“好歹也是个满人，骑射这般差劲，连猎物都打不到几只。” “这要放到我们蒙古草原上，你可就只有饿死了！” “哦——” 若音语重心长地答应着，然后就淡淡道：“可惜了，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我注定要留在京城，过我滋润的日子了。” “蒙古草原嘛，下辈子有机会，我倒是也想去瞧瞧。” “你！” 完颜格格气得要吐血。 她本来就是故意讽刺若音的，谁知道若音竟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她说了一通，嘴皮子都有点干了。 完颜格格怒不可遏，忽然就冷哼了一声，指着若音就问道：“索绰罗若音，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番？” 又要比？ 若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起上回完颜格格也是这样要跟她们比，结果到头来耍赖，被若音反过来“治”了的事情。 她还真是，完全不长教训呀。 若音这么想着，就瞧了一眼瓜尔佳文晴。 她们毕竟也要回蒙古了，若音想着，回去后，这完颜格格势必也要嫁人，倒是她俩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 这点龃龉，她也懒得放在心上。 这种以后完全不会有交集的暂时的“仇人”，花费太多心思，也是浪费。 瓜尔佳文晴那里，想的也跟若音一样。 回到草原上，瓜尔佳文晴是王妃，届时带着她家王爷一起出面，这完颜格格也无可奈何，现在… “我都行。” 瓜尔佳文晴想了想，就看向完颜格格，问道：“你先说说，你想比什么吧！” “不是我说，上回你比射箭，咱们俩平局。结果你和阿音投壶，你反倒是输了。就你这样的，我俩要不要跟你比，那还真的要考虑考虑。” 完颜格格咬牙，这回她也是自信满满了，就道：“这次，我们比狩猎如何？明天，是这次秋狩的最后一天了。” “说好，这最后一天谁打的猎物最多，谁就赢了！” 这个听上去倒是简单。 就是。 若音觉得，完颜格格这种人，只怕是到时候如果知道自己的猎物不如若音她们，私底下还会做一些小动作的。 这样比，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 完颜格格那儿，大约是看着若音不说话，一下子就笑得更加灿烂了，反问道：“不答应，是不敢了吗？” “行。” 若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跟瓜尔佳文晴回去烤肉吃的时候，完颜格格又道：“先说好，可不准找雍郡王和十四贝勒他们帮忙！” “不然的话，我可看不起你。” 这到底是什么幼稚的话啊。 若音忍不住扶额，然后就背对着完颜格格道：“我并不在意。” “…” 兰藻斋。 若音和瓜尔佳文晴回去时，胤禛已经回来了，胤禵和胤祥也在，他俩正忙活着，要在院子里将篝火堆给弄起来。 柴火都已经搬出来了，篝火堆也架好了，正在生火。 若音看见他们，有些惊讶，便问道：“四爷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才刚刚傍晚呢，往常这个时候，我记得最多也只是刚刚出林子吧？” 胤禵喜欢打猎。 这回秋狩，康熙爷那儿给出的彩头又是一套他少年时候用过的盔甲，那盔甲虽然有些年头了，却也是保养得极好。 胤禵很喜欢那套盔甲，天天拉着胤禛一起打猎，就盼着能多弄一些猎物回来，好把康熙爷的那一套盔甲，给赢回来。 胤禛也没法子，弟弟软磨硬泡，他也就只能答应了。 故此嘛。 胤禵有了这好胜心，一天天的都是泡在林子里的，傍晚天快黑了才舍得出来，今日的确是很早了。 “小四嫂！” 若音刚一开口，胤禵立马就站了起来，凑到若音跟前，笑着就道：“你是不知道，咱们今天多了两只兔子呢！” 多了两只兔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音有些不解，胤禵那儿，便道：“是今日在林子里头，十三哥遇上兆佳姑娘了。嘿，十三哥把前几日好容易弄来的狐狸皮毛送给了兆佳姑娘。” “然后嘛，作为回礼，兆佳姑娘也就把她今日进林子猎得的两只兔子，送给了十三哥。” “这个，叫礼尚往来，郎情妾意，对不对？” 胤禵笑得开心。 他呀，都不知道多羡慕。 偏偏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十三哥还一脸嗔怪地看着他。 若音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故事，看向胤祥时，果然胤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绯红，还挠了挠脑袋。 这孩子。 若音笑着，就叫了苏培盛过来，吩咐道：“我这里也有兔子和鸡，是今天我和王妃一起进林子猎得的。” “你拿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咱们一起吃。” 他们现在，有五个人，正好五只猎物，少是少了点儿，稍微裹腹吃一个乐趣，也是挺好的。 “是。” 苏培盛那里答应了，心里暗暗叫苦。 刚刚那两只兔子就是他动手杀的，那么白白的软软的小兔子哟，就在他手上处理干净了，真造孽呀！ 这天晚上。 篝火边上，若音喝了一点点酒，靠在胤禛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八月十五快到了。 秋高气爽，夜里晚风习习，带着点儿夜来香的味道，耳朵边上还有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实在是惬意得紧。 胤禵则是在一旁缠着胤祥，给他出主意道：“都说姑娘家，是喜欢惊喜的。十三哥，我想，咱们明天不如再进林子里，偶遇一回兆佳姑娘怎么样？” 胤禵也是喝了酒。 这会儿说话，都没个正形了。 胤祥那里听了，摆摆手懒得搭理胤禵，就道：“十四弟，你也是。人家四哥和小四嫂一人就喝了几小口，倒是你，一大壶都给你喝下去了。” “你还小，别喝那么多！” “哼！” 胤禵却不乐意，将酒瓶子从胤祥手里抢过来，一下子没抢到，就嘀咕道：“十三哥，你也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什么就叫我还小了？咱俩可是差不多的！十三哥，我就是高兴，咱们能在一起。快快乐乐，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若音本来放空了脑袋，就这么靠在胤禛肩膀上的，忽然听见胤禵这么说，心里就酸了酸。 她是知道的。 胤禵和年雪的婚事虽然成了，德妃那儿却并不高兴。 如今，胤禵每每回到住处，见到德妃时，德妃那里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德妃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了。 她故意忍着不说，只露出伤怀的神色来，便让胤禵这儿，觉得他始终是有些错的，心里愧对德妃。 这不，这些日子，胤禵心里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 今日说的这句话，想来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若音想了想，决定明儿一早，好好跟胤禛说说，关于胤禵开牙建府的事情。 工部似乎都已经选定好位置了，是一处前朝王爷的府邸旧宅子。 因着不是重建，只需要翻修整理，预计在今年过年之前，胤禵也就能住进自己的新家里头去了。 到时，他与德妃不在一处，不用见面，那些不开心，应该也就能减少了。 翌日。 若音酒醒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庆幸没哪里不舒服的. 若音刚要起身，床榻边正在穿衣裳的胤禛忽然回头，看向若音，问道：“昨儿夜里，你说有事想对我说，是什么事？” 嗯？ 若音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把胤禵府宅的事儿，说了一遍。 “妾身想着，催一催工部，让他们加紧些。建筑大体差不多也就行了，一些装饰性的，可以事后慢慢添置。” 若音道：“上回，咱们好容易没让那位奸计得逞。如今，暂且将她和胤禵远远的隔开。这样，她势必会急。” “忙中出错，胤禵看清她内心的想法后，自然也该真的对她失望了。” 第232章 若音哥哥的本事 翌日。 若音和瓜尔佳文晴一早进了林子，在树林外围晃悠了一个早晨，都只是抓到一只野鸡而已。 看见这野鸡，若音就叹了口气。 还是小小的一只。 她一顿都能吃一只了，想要借此来赢过完颜格格，肯定是不行的。 若音想着，偏头过去，就看了一眼瓜尔佳文晴。 她显然也在想这个，皱着眉，同时看向了若音，问道：“阿音，咱们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那完颜格格本身就不是个好人，咱们采取点儿手段赢了她，也不算耍赖的，对不对？” “...” 若音觉得有道理，反正她也不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就是昨天答应了完颜格格，她不会找胤禛帮忙的。 那，又找谁呢？ 若音想了想，看向身侧的小桃，吩咐道：“你机灵点儿，待会儿去完颜格格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看看，她有多少猎物，或者有没有找别人去帮她。打听到了以后，就过来跟我说。顺便，再去问问，我哥哥今天在哪打猎。” 索绰罗家是教了自家两个孩子骑射的，就是若音穿过来以后，技艺实在是太生疏了。 她哥哥可不一样。 前几日见到时，若音可是瞧见了，若音哥哥身后那马背上的猎物，还有一头小小的梅花鹿呢。 那可不是骑射稍微好点就能猎到的东西。 若音对她哥哥，很有信心。 一旁。 瓜尔佳文晴听了，也猛点头，想起什么来，道：“这么说来，我弟弟这回也在林子里头。” “唉，就是他年纪小了一些，这骑射还是我手把手教的呢，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练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上我。” “没事儿。” 若音粲然一笑，道：“不管今天能不能赢，咱们都是有亲兄弟帮忙的。不像那完颜格格，总是喜欢仗势欺人。” “这样的人，怕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不会真的发自内心喜欢她的。” 瓜尔佳文晴一想也是，情绪好了起来，就先带着若音去找她的弟弟了。 瓜尔佳文晴的弟弟，若音从前也是见过的，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骑射刚刚学了不久，又没机会练习，现在也跟他们一样，只能在林子外围转转。 只是—— 令人惊讶的是，这小男孩子一个早上，竟然有三只兔子，和两只獾子。 “弟弟，你——” 瓜尔佳文晴看到他的这些猎物，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姐姐。” 瓜尔佳文硕看见自家亲姐姐，很是高兴，忙策马过来，就道：“这些，都是我抓的。不过嘛，并不都是狩猎来的。” 若音不解，便问道：“那你怎么弄来的？” “是陷阱呀！” 瓜尔佳文硕道：“兔子喜欢吃清甜的草，獾子嘛，则是喜欢鸟蛋。我就根据它们喜欢的东西，在观察它们喜欢出没的地方后，设置了陷阱。” “今儿运气好，早上猎了一只兔子后，陷阱里竟然满满的都是收获。侧福晋，姐姐，你们怎么来这边了？” 围猎的林子，男宾和女宾之间还是会有些区别的。 毕竟，大多数的夫人姑娘们，进林子也只是稍微转转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型动物的。 男宾这边的围猎场，则会凶险一些。 当然。 胤祥未来的福晋兆佳氏，她擅长狩猎，则是带人来的男宾这边的林子。 “来看你。” 瓜尔佳文晴嘿嘿一笑，便贼兮兮地问道：“弟弟呀，你姐姐我昨晚跟人打赌，赌猎物来着。可你看，我现在一早上就一只兔子。” “这肯定是比不过的了，所以弟弟你，能不能…” 瓜尔佳文晴话都还没说完呢。 文硕那里一笑，就把身后挂着的猎物，直接扔给了文晴，道：“姐姐，拿去吧，我的就是你的。” “你那里，可还够吗？” 文硕很爱自己的姐姐。 他以前年纪小，帮不上家里什么，爵位还是靠着姐姐远嫁才能拿到的，这点猎物跟这份情谊比起来，自然什么都算不上。 “谢啦。” 文晴也很感激，鼻子酸了酸，便认真道：“你呀，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困难，记得去找侧福晋。” “你也别吝啬，拉不下脸。我和侧福晋是好姐妹，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她也就跟我，是一样的。” 文硕闻言，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对他们很好，他是知道的，当即也拱手，认真道：“侧福晋，麻烦你了。我现在虽然还做不到什么，可是…” “只要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若音鼻尖也酸了酸。 这样的亲情，最是感人的了。 “好啦。” 若音忍住心中的酸涩，便打岔道：“咱们也别在这儿一直说话了，时辰不早，我们也就先回去了。” “傍晚围猎结束，你再来找你姐姐吧！” 文硕点点头，背起弓箭，就又继续进林子了。 若音和文晴其实并不知道，文硕从前射箭并不好，还是这回跟着来了畅春园以后，每日勤加苦练。 他一开始，手心满满的都是水泡。 而后好了，便是老茧，他不在意小小年纪手就这么粗糙，只想让自己更强大一些，才能保护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若音和文晴回去后，正好小桃那里也回来了。 她正骑马到处找若音呢，见到若音过来，忙不迭就道：“侧福晋，奴婢打听到啦。那个完颜格格，哼，真不是个好东西！” 小桃说完，大约知道自己失言，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人后，对着若音吐了吐舌头，就解释道：“她呀，找了帮手呢。” “似乎也是完颜氏的人，总是她现在有一头小鹿和野猪呢。啧，耀武扬威的。奴婢过去时，悄悄蹲在林子后头。” “就听见呀，她们在说侧福晋您和王妃的坏话呢！” 小桃都不屑将那些坏话给说出来。 这个完颜格格，她不配！ 若音默了默。 她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就是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不免觉得，完颜格格，当真是厚颜无耻了些。 若音想着，就又问道：“那我哥哥那里呢？打听到消息了吗？” “打听到啦！” 小桃道：“奴婢让小顺子去找了，说是晌午的时候，就出来林子，找侧福晋呢。侧福晋，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日头大，林子里有点闷，咱们不如先出去？奴婢刚刚，还让桂嬷嬷帮忙多准备了几碗冰镇绿豆沙呢！” “行。” 若音看着小桃馋了，也没戳破她的心思，叫上瓜尔佳文晴一起后，二人就先出去了。 大晌午的。 若音哥哥那儿来找他，还喘着气呢，生怕若音有什么事。 若音说明来意，哥哥那儿却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个，你让小顺子直接说就是了，我今日猎物不错。” “给你，当是无妨。” 不过，这样的话，这次狩猎比赛，他想要获奖，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但这也没什么。 对他来说，妹妹开心，赢了别人挣了脸面高兴，他可能觉得更值得。 家里能有今天，说实在的，他和阿玛的努力虽说也有一部分的作用，可若说没了妹妹的帮忙，他们也不会有今天。 他，更是娶不到富察马齐的女儿。 若音这儿，见自己哥哥这么爽快答应了，便想着他那里也许就跟文硕一样，有一些能够充场面的猎物。 这也就够了。 她努力了，也不怕是不是真的会输。 只是。 等到午后，若音午睡起来，小顺子那儿帮忙把若音哥哥的猎物抬回来的时候，若音看见三只猞猁和一头鹿，人就愣住了。 猞猁，那可是跟小豹子一样的存在呢，身手敏捷，非常难抓。 她哥哥竟然一次性猎了三头。 “…” 若音有点欲哭无泪，这东西拿出去，完颜格格肯定不相信是她和文晴能够抓的到的。 这也没关系了。 完颜格格那里，本身也没有遵守规则。 傍晚时。 校场那边，若音带着猎物过去的时候，好些夫人姑娘们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望了过来。 一下子，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雍郡王府的侧福晋，竟然这般厉害？那是什么？看着像豹子，却又好像小了一些，像是只大猫？” “那是猞猁！要说起来呀，比猫可厉害多了，跟豹子也就半斤八两吧！” “…天呐，真厉害。” 若音听见议论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只当做听不见，就和文晴一起，先去了约定地点了。 抵达地方的时候，完颜格格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说笑笑。 看着漫不经心和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知道，她那里肯定是不觉得，若音这边的猎物，能超过她了。 果然，若音一看，就和小桃禀报得差不多，是有一头小鹿和野猪，就是野猪体型比较小，应该还没有成年。 除此以外，兔子和野鸡也有一两只，整体而言，猎物还是很丰富的。 就是—— 完颜格格那里的东西，要是想跟若音比的话，那就纯粹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看了。 “完颜格格。” 若音走了过去，看见完颜格格面前的猎物，就阴阳道：“原来这就是完颜家最厉害的小格格的本事呀。” “我今儿，也算是见识到了呢，果然是名不虚传。一个人就能猎得小鹿和野猪，我可是自愧不如的。” 完颜格格又不是傻子。 若音的话抑扬顿挫的在阴阳，她可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你！” 完颜格格刚刚气得开口，忽然就看见了跟在若音身后，那装了足足三个板车的猎物了！ 怎么可能！ 完颜格格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这个索绰罗若音，和瓜尔佳文晴，哪里来的这样的本事！ 第233章 康熙爷的赏赐 若音看着完颜格格脸上的表情，自然是什么都明白的。 她莞尔一笑，问道：“完颜格格，怎么不说话？” 被这么一问，完颜格格回过神来，想起什么，指着若音就质问道：“我说，这些猎物，不是你们能抓回来的吧？” “我们事先不是说好了，不能找雍郡王他们帮忙的吗？” “没有呀。” 若音一脸无辜，回答道：“我信守承诺，没有找我家王爷、十三十四两位贝勒帮忙呀。不过，完颜格格，怕是找了自己的两个族兄帮忙吧？” 看上去，完颜格格的猎物是多了。 但显然，那两个族兄也并未将自己的猎物全都分给完颜格格。 这回，康熙爷可是要验收大家伙儿的猎物的，各个部族之间为了长脸，当然也都是要把猎物拿出来的。 这俩族兄要是给完颜格格太多，部族那儿能上缴的东西可就变少了，那是会被责骂的。 他们俩，可不如若音的哥哥，和文晴的弟弟。 完颜格格听若音这么说，也知道她的小动作是被发现了，再瞒着也没意义，索性承认道：“是，那又怎么样？” “你不也找了人帮忙吗？要说这林子里头，能有本事抓住这么多猞猁的，怕是没几个。” “除了雍郡王他们，我可不为人还有人，能愿意自己不要这猎物，给了你！” 若音听完颜格格说到这里，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她自己办不到，就认为若音也做不到，这样实在是太狭隘了。 此时此刻。 因着先前若音过来的时候，带了太多的猎物，校场这边好些女眷瞧见了，都是十分好奇的。 她们的注意力，本就落在若音的身上了。 这会儿，若音和完颜格格起了争执，完颜格格嗓门又大，这些人，便就纷纷都望了过来。 还有些好奇心重，又不避忌的，甚至还悄悄走了过来，想要将这一出热闹，看得更加清楚些。 若音也察觉到了这一丝丝动静，便回答道：“的确有人。而且，此人正是我哥哥。怎么？我哥哥精于骑射，你很惊讶？” 若音的哥哥？ 这话一出，人群里，便多了些议论的声音。 “便是去岁皇上钦点的那位探花郎吧？听说文章写得好，相貌也英俊！” “可不是？皇上还亲自下旨赐婚，将马齐大人的嫡幼女嫁给他了呢，一时之间风光无限，没想到，他竟然连骑射都这么好！” “真是可惜了，一开始我还想着索绰罗家门第稍稍低了些许，没想到，竟是这般优秀的公子哥儿。” 若音听见议论声，满意地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校场的另一头，康熙爷那儿与众人狩猎完毕，都结伴出来了。 康熙爷脸上带着笑容，显然这回狩猎，大家伙儿的猎物还是十分丰富的，尤其，康熙爷觉得，胤禵送他的这匹马儿，果真是汗血宝马。 让他有一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康熙爷正和大臣们聊着天儿，忽然就听见了林子外校场那边传来的动静，有争吵声，还有议论声。 隔得有些远。 康熙爷听得并不十分真切，只隐隐约约听见了“皇上钦点的那位探花郎”这话，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康熙爷看向若音的阿玛索大人，便问道：“这说的，是你儿子吧？怎么回事？” 索大人头皮一麻，想着自家儿子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今儿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让女眷们纷纷议论？ “臣不知。” 索大人想了想，道：“犬子这会儿也该出了林子了，待会儿详细问问他，应该也就能知道了。” 康熙爷看着索大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就笑了，然后道：“你也不用怕。你儿子什么心性，朕知道。” “走，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康熙爷说完，领着众人出了林子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前头好几板车的猎物，以及坐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完颜格格。 又是她？ 康熙爷在看见完颜格格的一刹那，皱了皱眉，紧跟着，他听着完颜格格和老四家侧福晋说的那些话，就大致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是这样。 “咳。” 康熙爷忽然咳嗽一声，马背上背对着康熙爷的完颜格格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头也不回，就怒道：“别吵！” “…” 众人纷纷震惊。 若音这儿，其实是早就看见康熙爷来了，故意装作无事发生，就想看看完颜格格这个蠢货到底会不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现在，她是看见了，她觉得“蠢货”这两个字来形容完颜格格，已经不够贴切了。 瞧了一眼傻子一样的完颜格格，若音便迅速下了马儿来，朝着康熙爷所在的方向服了服身，恭恭敬敬道：“妾身见过皇上。” 皇上？ 完颜格格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想到自己刚刚头也不回说的那两个字，只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跳了。 她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的顾清欢仍然跪着，本来心底里感觉她应该是故意装出来的，可瞧着… 顾清欢服身行礼，半跪着规规矩矩的样子，完颜格格心里就更怕了。 就在这时。 康熙爷身边，完颜格格的阿玛，完颜氏一族的王爷，瞧见自家女儿这副样子，气得差点吐血，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下子。 完颜格格听见自个儿阿玛叫，猛地一回头，她看见康熙爷后，吓得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竟然是真的！ 完颜格格踩着脚蹬从马背上下来，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完颜格格直接五体投地地拜下来了。 若音在她身后瞧着，险些绷不住，笑出声。 她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 康熙爷坐在马背上，瞧着战战兢兢的完颜格格，就皱了皱眉。 这时。 完颜氏的王爷，心中惊恐万分，也忙不迭下马来，跪着道歉道：“皇上，小女御前失仪，实在是万死！” 康熙爷摆摆手，没说话，打量着这对父女。 完颜王爷是个有些野心的人，康熙爷一直都知道，他在蒙古草原上有些地位，一直都想凭借着部族强横的实力，吞并一些小的部族。 这些年，也有些成效。 康熙爷睁只眼闭只眼，无非也是因为蒙古草原上除了完颜氏以外，还有博尔济吉特氏，巴林部等部族与其争锋。 完颜氏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统蒙古。 却没想到。 他这样骄矜的气焰，将自个儿的女儿养成了这个样子。 若音，康熙爷也知道，是个脾性好的人，待人温和，完颜格格始终找她麻烦，莫不是觉得，他皇家的儿媳妇好欺负？ 康熙爷想了好一会儿，见所有人都不吭声，一个个的要流冷汗的样子，才缓缓道：“都起来吧。” 若音闻言，缓缓就起来了。 她的仪态一直都很好，知书达理，即使是这会儿，也都是不卑不亢的。 倒是完颜格格。 她本就理亏心虚，这会儿站起来的时候都险些站不稳了，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蔫了吧唧的。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康熙爷忽然发问，若音莞尔一笑，刚要回答，完颜格格那里就立马抢答道：“皇上，没什么！” “都是些女儿家说的事情罢了！” 康熙爷闻言不说话，也不看完颜格格，视线只停留在了若音的身上。 若音心知，这时候，她越是态度得体，越是能让康熙爷看出差距来，便也没瞒着，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悉数说了。 毫无添油加醋。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也不可能瞎说。 若音说完。 完颜格格心有不忿，回头就瞪了若音一眼。 若音只当没看见，继续瞧着康熙爷。 康熙爷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若音身后的那几辆板车，瞳孔微微放大了些许，显得有些惊讶。 精于骑射的人都知道，这猞猁是十分难猎的。 一次三只，着实厉害。 “爱卿。” 康熙爷想着，就回头看向若音的阿玛，问道：“你儿子竟这般精于骑射？怎的先前，也没有随咱们一起进林子呢？” 康熙爷打猎时，身边是会带些大臣的。 同时这些臣子家中若有儿子，想表现一番的，多半也会带着。 这回狩猎当中，康熙爷便见到了好几家的青年才俊，原先他瞧着还算不错，可现在若是跟若音的哥哥比起来，似乎就有点不够看了。 “这…” 若音阿玛闻言，心中也无奈。 他儿子生性低调，也不想太拔尖卖乖，只想着等狩猎结束后清点猎物时，他把东西拿出来，用实力见真章也就是了。 不曾想，多了这般插曲。 “犬子，是会些骑射的。今日所获颇丰，想来也是运气好的缘故。” 康熙爷闻言哈哈一笑，知道若音阿玛这是谦虚了，就对身边的李德全吩咐道：“去把人带来吧。” “这般骑射技艺，朕无论如何，也都是要赏赐一番的。” “是。” 李德全应了，就去办了。 这时。 康熙爷才把目光，重新挪到了完颜格格的身上。 第234章 秋狩结束，回王府 康熙爷才刚刚把目光挪了过去，完颜氏的王爷心头一凛，就又再次跪了下来。 “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责罚。皇上，这孩子还小，实在是不懂事，臣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约束！” 完颜王爷不停地磕头，脑袋都快破了。 完颜格格也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在自己阿玛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起磕头。 若音就站在边上看着，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完颜格格这样的，典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终于犯了个自己承担不起的错儿了，才知道慌了。 也该给她个教训了，今天来得是时候。 若音正想着，康熙爷那儿，果然语重心长地看向完颜王爷，道：“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行了，带下去吧。” “晚宴，快开始了。” 康熙爷这般“云淡风轻”说完后，完颜王爷立即答应下来，拉着自己的女儿，这就离开了。 虽说雷声大雨点小，可若音知道，这完颜王爷但凡不是个蠢的，回去以后都会把利害关系给完颜格格讲清楚。 就是。 完颜格格这蠢货，能听得进去就有鬼了。 一语成谶。 若音正要转头回去时，完颜格格那里虽然被拉着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狠狠地剜了若音一眼。 那模样，仿佛想要将若音给吃了似的。 “…” 瓜尔佳文晴显然也瞧见了。 她拉了拉若音，就道：“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这样的。在草原上，哪个婆家受得了的？就算心里畏惧完颜氏的威势，和她感情真能好？” “她这样的，咱们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前路了，实在是不必太放在心上。” 若音听见文晴这么说，忽然就笑了。 就是这个道理。 “文晴，你也愈发通透了。”若音说着，这就和文晴一起先入席去了。 晚宴期间，若音的哥哥来了，康熙爷那儿表扬赏赐了一番以后，便赐了一套弓箭给他，这也是康熙爷年轻时用过的物件。 这回，本不在赏赐范围内，却因若音哥哥正巧表现出色，入了他的眼，这才破格给了赏赐。 顺带着，康熙爷还夸奖若音阿玛，教导子女有方，一双儿女，都是极为出色的。 若音本安安静静坐在胤禛身边，不料这夸奖来得这般突如其来，眼瞅着好些人用羡慕的眼神瞧她呢，也就落落大方地回应了。 秋狩，至此也就结束了。 若音和文晴要分开，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文晴还特意来了兰藻斋，说要和若音一起睡。 彼时。 胤禛正在若音的屋子里头看书，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俩是不是也该安寝了。 若音听见文晴的话，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胤禛，然后笑笑道：“四爷。今夜，您不如去书房那边睡吧？” 胤禛没吭声。 文晴看在眼里，忙不迭就对苏培盛道：“苏培盛，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去帮王爷准备！” “秋日夜凉，备个炭盆呀！” 胤禛忽然有点生气。 他忍住瞪文晴一眼的冲动，咬牙道：“不必了。” 紧跟着，便转身出去了。 文晴看得莫名其妙，这时候还忍不住回头来看向若音，问道：“阿音，这家伙，怎么好像生气了？” 若音默了默。 这哪里是好像？ 明明就是，他生气了。 “没事。”若音无可奈何，拉了拉文晴，就道：“咱们也要分开好长一阵子了，没事儿，咱们先进屋去。” 文晴听若音一说，什么也忘了，便就和若音一起，打算睡在一起，好好聊天了。 翌日。 文晴一早起来，要准备回去了，今儿他们就要启程，她那里一切有她家王爷打点，她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担心，跟着自家王爷就好了。 马车旁。 若音与文晴依依惜别后，也转身回了兰藻斋，查看他们回王府的东西打点好了没。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还未到晌午，若音和胤禛，就已经回到雍郡王府了。 李侧福晋那儿早知道胤禛要回来的事情，因着规矩，便也领着孩子过来迎接胤禛了。 就是—— 若音这儿，和胤禛携手进了王府时，却在前院门口的照壁边上，只看见了李侧福晋和弘时两个人。 ？ 若音觉得有点奇怪。 她到现在可都还记得，那年随着康熙爷南巡完，回府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带着人在门口守着的场景呢。 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现在一比，可太冷清了些。 若音想着，瞧了一眼胤禛，正好这个时候，弘时有阵子没看见阿玛了，被李侧福晋拍了拍，怯生生地就走了过来。 “阿玛。” 弘时礼数周全，就是有点怕胤禛。 胤禛见了弘时，显得和蔼了些，也问候了两句，若音索性走到李侧福晋跟前，问道：“李姐姐这是？” “来接王爷。” 李侧福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了若音到旁边，就小声道：“我也知道，王爷回来，怕是不喜欢瞧见这么多莺莺燕燕的。” “只是又想着，咱们府里的几位格格，好歹也都是有孩子的。怕孩子想阿玛了，也就去问了一声。” “让她们，若是想带着孩子来的，也可以来。结果嘛，就是你看到的这副场景了。” 若音一下子就懂了，紧跟着哑然失笑。 原来，是没人想来接他啊。 须臾。 胤禛和弘时说完了话，便一齐走了过来，弘时见到李侧福晋，迈着小步子，忙不迭就走到了李侧福晋身边，拉着李侧福晋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瞧着胤禛，恨不得能躲到李侧福晋身后似的。 李侧福晋看见这样的场景，难免有些尴尬，便拉了拉弘时，嗔怪道：“你这孩子，一阵子没见阿玛，还害羞！” “无妨。” 胤禛当然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当即就道：“时辰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是。” 李侧福晋那儿应了，也就拉着弘时离开了。 走在路上。 若音想起刚刚弘时的反应，便忍不住道：“弘时还小，您常常板着脸，他自然心里是怕的。” “哪有？”胤禛却显然不服气，就道：“弘晞和弘晴对着我的时候，都没这样子。弘时我瞧着，还需要好好教导才是。” 若音想起历史上的弘时，不可置否，也点点头，道：“还不急，弘时才三岁多，刚刚启蒙的年纪呢。” “即使是稍微有些小毛病，多加引导也就是了，不妨事的。” 胤禛也这么觉得，没再和若音说弘时的事儿，就道：“下午我要进宫一趟，今年也秋收了。” “先前春天我安排种植下去的那些水稻小麦，也都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最近可能，还会比较忙。” 胤禛自己早就在忙试验田的事情了，如今收获了，也算是对康熙爷那儿有了交待。 他们先前所规划的关于明年继续种植这些改良过的稻种的事情，就可以继续实施下去了。 若音知道这是民生大计，便道：“妾身明白。这阵子不在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基本上也都是李姐姐在操持。” “妾身回来了，原先那些本该是我打理的事情，也都该拿回来了。到时，也要处理一阵子。” 胤禛见若音也有事可做不至于无聊，心里也安心了些，拉着她的手，就和孩子们先回去了。 璟婳有阵子没回家，如今瞧见家里的东西似乎都跟从前有点不一样了，也是兴奋得不行。 例如，他们院子里是有一颗银杏树的，现在银杏树的树叶已经开始变得黄了，地上偶尔有着几片落叶。 整个院子里，也是一种浓浓的秋日氛围。 “额娘，黄叶子，黄叶子！” 璟婳正是逐渐对外学习了解的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金黄璀璨的叶子，很是高兴，拿着一片叶子，往若音这儿就过来了。 若音正蹲下来帮弘晞理衣裳呢。 他也快一岁了，如今牵着，能勉强走几步，这下璟婳一跑过来，弘晞那儿好奇，探头想走出来，结果一下子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他人小。 地上又是软软的小草和一些树叶，也没摔着。 璟婳吓了一跳，忙扶了弟弟起来，又是帮弟弟拍身上的灰尘，又是检查弟弟身上有没有哪里摔着的，格外仔细。 胤禛在旁瞧了，忍不住就赞许道：“咱们璟婳，从小聪明，还格外关心两个弟弟，不愧是我的女儿。” “…” 若音听着，就笑了，嗔怪道：“一开始听您说，只想着您是在夸奖璟婳。现在才发觉，竟只是说您自己厉害的。” “天底下，哪有您这样王婆卖瓜的？”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胤禛扁扁嘴，和若音说说笑笑着，就继续带着孩子们进屋了。 中秋后，秋意愈发浓烈。 若音院子里的银杏树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树叶也几乎悉数落到了地上。 璟婳喜欢这些黄黄的叶子。 若音也就没有叫人扫走，只让绿拂她们陪着璟婳玩的时候，小心些泥巴里头有没有什么蚊虫，别被咬了。 这天。 若音处理完府里之前累积下来的事情，颇有些疲惫地就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面。 正巧，屋外采桑进来，禀报道：“侧福晋，高格格来了。妾身本来想打发她走的，却不料，她不肯走。” “还说什么，之前的事情是她不对，她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想要对侧福晋道歉。同时，有些事情，也想跟侧福晋说说。” “似乎是关于，她为何能进王府的事儿。” 第235章 被过肩摔的高格格 若音听见采桑的话，忽然就笑了。 高格格为何能入雍郡王府的门？ 当初殿选之时，佟佳贵妃早已向康熙爷陈述过，胤禛这儿只想专心政事，不欲再拿妾室进府。 康熙爷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唯独德妃，非要让高格格进府，弄出了好些幺蛾子。 若音对这些前因后果是早就一清二楚，她之前折腾也折腾过了，见讨不了好，才决定拿这些事来谈条件？ 晚了。 “去回她。” 若音想了想，就道：“要是只是说这个的话，就不必来了。她自己也想想，什么样的信息，是能让我心动的。” 若音不在乎高格格。 她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之内，高格格家中又不厉害，威胁不到她。 德妃和若音也早就势同水火，也深知若音不是个好对付的，绝对不可能因为高格格，忽然就要和若音破釜沉舟了。 “是。” 采桑那儿，应了就先退出来了。 须臾后，采桑回来，禀报道：“侧福晋，奴婢说完以后，高格格就走了。瞧着她咬咬唇不甘心的样子，奴婢觉得，她不真诚。” 若音听了采桑这话，就笑了。 采桑做事细心，一向也都安静沉稳，没想到在观察人这一方面，也都是有些本事的。 “你能帮我留意到这一点，很不错。” 若音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就道：“回头，你告诉桂嬷嬷，让她查查自咱们去园子里以后，高格格那里的一些动静。” “跟什么人来往，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都回禀给我知道。” 若音还是奇怪的。 高格格这猪脑子，能想到投诚，难不成是有人指导的？ 只是。 若音离开前，命人留意过，未曾收到过高格格与外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联络，这要是还出了岔子，就真奇了怪了。 这天晌午。 用午膳时，桂嬷嬷那儿果然过来回禀，说是高格格这半年来，未曾出过门，也只送过一次书信给自己的阿玛。 信中的内容，也都很正常。 若音听完，狐疑地放下筷子，看向桂嬷嬷，问道：“这么说来，她倒像是真的不想折腾了？” 桂嬷嬷想了想，道：“奴婢也不清楚。这半年来，府里一切都安生。就连宋格格那儿，也都是完全没闹腾的。” 宋格格。 若音想起先前她恨极了自己的样子，也觉得这人呀，变化真大。 “就这样吧。” 若音叹口气，也懒得在高格格的事情上面折腾，就道：“她那样的人，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了。” 桂嬷嬷莞尔，便道：“那侧福晋，也就别想她的事情了，快些用膳吧。” “嗯。” 若音点点头，也就先用膳了。 九月里开始。 胤禛得了各地传来的秋收的情况，便几乎每天都在和康熙爷，以及六部的相关官员们，商议来年播种的事情。 若音也就忙着府里的庶务，同时也去自己京郊的几处庄子上巡视了一番，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好在，也无甚事情发生。 这天。 若音从庄子上回来，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外头。 冬日快到了，街道上卖冰糖葫芦的又多了起来，若音看着圆润晶莹的冰糖葫芦，一下子就馋了。 “小桃。” 若音忙叫住驾车的小桃，吩咐道：“快停下，我想下去买一串糖葫芦！” “吁！” 小桃那儿一听，立即就把马车停了下来，随即道：“侧福晋，街上人多，奴婢帮您去买吧！你想要几串？” 若音盘算了一下。 冰糖葫芦香甜，璟婳和弘晴肯定也喜欢，只是他俩年纪小，分着吃一串就行了。 剩下的… 若音细想想，感觉冰糖葫芦又不贵，便道：“都买下来吧！” 拿回去以后，府里大家伙儿分着吃，都高兴。 小桃一听乐了，想到自己也有份，就下去买冰糖葫芦了。 这回，小桃是扛着整个冰糖葫芦的架子回来的，她重新上了马车，一边拉了缰绳，就笑道：“侧福晋，您是不知道。” “奴婢刚刚过去，给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说，奴婢要全买下来的时候，他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收了半块银子，还咬了咬呢。瞧着他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这个天气，衣裳还有些单薄。有了这银子，日子应该就能过得好些了吧？” 小桃也庆幸。 还好，她的主子是若音，她也有机会，去帮帮那些可怜人。 “老百姓谋生都不容易，这对咱们而言是举手之劳，对他们来说，却能是冬天里一件保暖的棉衣，或是一口热饭什么的。” 若音想着，便道：“再者，这本身也是他们自己靠劳动来的，没什么。” 小桃一想也是，没再说什么，继续驾车，回王府了。 王府那头。 若音刚刚领着人回了后院，正要让小桃去找人把这些冰糖葫芦都分发下去呢。 忽然，假山的后头，窜出来一个人！ 高格格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了，在这等着若音呢，听见动静悄悄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发现真的是若音以后，便就立即扑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极快。 小桃只感觉面前人影闪过，下意识地就把手上拿着的一大串冰糖葫芦丢了出去，还道：“采桑，拿着！” 采桑一怔，手已经先于脑子做出反应了，把这一大串的冰糖葫芦，给接住了。 “…” 采桑只感觉身上一沉，这冰糖葫芦险些把她压到地上去了！ 这也太重了！ 采桑忍不住啧舌，同时也惊讶，小桃刚刚拿着这冰糖葫芦的时候，可就跟拎着一个小棍子似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轮到她了，她才觉得，她两只手拿着，扛在肩膀上，都是有些吃力的。 另一头。 小桃这里做出反应以后，直接拉住了高格格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就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一切发生得极快。 若音只不过是稍稍后退半步，躲到了高格格扑不到的方向而已，小桃那里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并且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这下子。 被摔倒在地的高格格只感觉天旋地转。 同时，今日发生的这一幕，又是那么似曾相识的熟悉。 好像。 上回她忽然扑出来，想要扑到胤禛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这回，没想到，又重演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若音这儿，回过神来以后，看了一眼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高格格，也是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 她刚刚还在想，雍郡王府守卫森严，哪里能有贼人进来呢，却没想到，是高格格。 “等等。” 若音立即就叫住了小桃，然后道：“是高格格。” ！？ 小桃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松了手，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小桃沉默了，她看着地上躺着的都已经快要晕过去的高格格，忍不住就嫌弃地问道：“高格格，你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扑出来了？你这样子，会吓到我家侧福晋的！” ！？ 到底是谁被谁吓到了？ 高格格心里这么想着，就已经晕过去了。 若音看着高格格翻白眼了，忽然心道不好。 这高格格要是身子弱，这么一下被小桃给摔死了，传出去了，她这儿可就怎么都摆脱不了干系了。 她想要高格格不在这个世界上，方法有千千万万种，这么明目张胆的，实在是不太好的。 “采桑！” 若音忙不迭吩咐道：“快将高格格抬回去，再去找了刘太医过来，就说我不舒服！你们，也不许声张！” “是。” 采桑连忙应了，又给小桃打眼色，小桃大概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又忙扛起了高格格，要带她回去。 刘太医那儿，来得很快。 采桑也没耽搁，直接就领着刘太医去高格格那儿了。 若音处。 桂嬷嬷正在教训小桃，说她动作也忒快了，虽然如果是刺客的话，这也的确能救了若音。 可，他们是在王府。 刺客多半是进不来的，故此做事情之前，还是应该考虑考虑。 小桃有些委屈。 她明明记得，上次苏培盛和小顺子也是用手斧把高格格打在地上的嘛，怎么到了她，就被埋怨了呢。 “嬷嬷。” 小桃还想分辨，就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却没说话。 她想着，小桃反应快是好事，就是小桃做事情的确欠思考了一些，这回长个记性，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音身边也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今日便罢了，下回还有行差踏错被人抓住，也许就不是她们私下里说说，能解决的了。 “小桃。” 若音想了想，道：“你一心为我，我很感激。就是，做事情之前，的确该多想想。王府里，绝对不会有刺客悄无声息进来的。” “就算有刺客，进来时也多半被发现了，能这样忽然扑出来的，肯定是府中的人。” “下回，你先将其抓住也就是了。若是心怀鬼胎的，也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否有幕后之人主使。” “你今儿这一摔，我瞧着高格格颇有些严重。人要是没了，咱们再想问什么不就都问不出来了吗？” 小桃听完，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忽然就恍然大悟赞通道：“侧福晋说得对！” “敌人要是打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留一口气才行！这回，奴婢是下手重了些，下回一定不这样了！” 若音默了默。 总感觉，小桃好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第236章 是她阴谋论了？ 入夜时，胤禛回府。 他听说若音请了刘太医来府中，慌慌张张地就道若音这儿来了。 若音正在看账本呢，见胤禛冲进来，还愣了一下，瞧着他脸上着急的神色，这才想起来什么，就把事情说了。 同时，还有高格格那儿的情况。 她骨折了，脑袋似乎也撞到了，虽说没流什么血，人却浑浑噩噩的，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的样子。 刘太医那儿看过后，也诊断出高格格的伤势颇为严重，便让高格格在床上，将养一个月再说。 而后根据情况，再慢慢调理。 “…” 胤禛听完，有片刻的沉默，便看了一眼小桃。 小桃正静静地站在一旁缩着脑袋呢，感受到胤禛传来的目光以后，先前还觉得委屈的她，这下子倒是忐忑起来了。 “做得不错。” 胤禛一笑，道：“就该这样保护侧福晋。” ！？ 若音和小桃都愣住了。 尤其是小桃，张大了嘴巴看着胤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若音也很快回过神来，刚想要说话，胤禛那里就淡淡道：“不过是个高氏罢了，藏着不知道什么心思，还以为旁人不知道？” “处置了，也没什么。对外宣称暴毙也就是了，太医院也有咱们信得过的太医，脉案上随便写写，怕什么？” 胤禛甚是不在意，语气一冷，就道：“府里的人，若是敢多说的，下场也会和高氏一样。” “想要对你不利的人，没必要留着。” 胤禛这一席话霸气。 同时，若音也听出来了，他如今手上的权柄可不小，太医院如今刘太医医术高明，颇受重用。 佟佳贵妃在太医院也有心腹，他们想要掌控太医院的局势，也并非不可以。 至于高格格？ 就凭她那出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直到此时。 若音看着这个杀伐果断的若音，才觉得，有的时候好像她是考虑得太多了些。 眼前这人能在九子夺嫡当中胜出，将那些个弟弟圈禁的圈禁，老八胤禩也是假意重用再扣上罪名。 桩桩件件，他都是高明的。 而此番，他也不过是想护着自己罢了。 “四爷。” 若音忽然就站了起来，走到胤禛身前，柔声道：“这次的事情呀，妾身也只是想让小桃长个教训而已。” “她做事急躁，有时容易把握不好分寸，难免被人拿捏住错处。咱们身在这个位置，当小心些才是。” 胤禛不可置否。 只是，他又想了想，还是道：“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小桃好好保护你，是应该的。” 山东的事情，他到现在都不会忘。 天地会的余孽，他私下追查至今，就是想要将这些为祸一方，并且害过若音的人，清理干净。 想欺负他的人？ 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若音看着胤禛的眼神格外深邃，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想到什么了，就只得拉了拉他，道：“四爷。” “时辰不早了，妾身等您回来用晚膳，都饿了呢，咱们先去用膳，可好？” 胤禛回过神来，伸手揽住若音的腰，两个人就先去用晚膳了。 高格格在床上将养的这一个月，府里清清静静，没什么事情发生。 就是眼看着要冬日了，若音这儿让桂嬷嬷在京城的绸缎铺子里采办了好些冬日衣料，都给分发了下去。 尤其李侧福晋、觉禅琪歌、钮祜禄格格三位有孩子的主子那儿，多送了一些。 倒是钮祜禄格格。 谨守规矩，还在翌日过来，给若音谢恩。 若音有很长一阵子没有见过钮祜禄格格了。 钮祜禄格格为人低调，若音这里又不需要人来请安，她也从不来打扰，仿佛就连带着弘历在院子里转转时，若音都从未遇见过。 今日一见，若音瞧着，钮祜禄格格还是从前的样子。 老实本分，恭恭敬敬的。 还有弘历。 年纪虽小，也学到了一些规矩，拜若音时，也看不出差错。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若音看着弘历，就对一侧坐着的钮祜禄格格道：“弘历你教养得不错，瞧着也是个好孩子。” “等明年时，弘晴和弘曜也都三岁多了。王爷那儿的意思是，也该启蒙了。准备找个启蒙先生回来，先教教认字，三字经那些简单的篇章。” “弘历虽然小了些，到时你若愿意，也可送来，试着跟着学学。若吃力，便等他大些再送来也是可以的。” 钮祜禄格格听了，还有些受宠若惊，大概是没想到，她儿子也能享受若音养子同样的待遇。 “多谢侧福晋，多谢侧福晋。” 钮祜禄格格千恩万谢，若音又和她随意聊了几句，她这才带着弘历走了。 须臾。 桂嬷嬷那儿端了点心过来，也忍不住道：“这钮祜禄格格，倒是咱们府里难得的老实人了。也是个有福气的。” 桂嬷嬷是指，她有弘历这么个聪慧的儿子。 瞧着弘历不过两岁多，吐字清晰，竟是比弘晴都要强上一线的，也就和当时璟婳差不多。 天资这般聪颖，的确难得。 若音也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就是，她和耿氏交好。这耿氏可不是个简单的，她那里，最近可还安生？” 桂嬷嬷一听，也回答道：“耿格格如今几乎日日都和钮祜禄格格待在一起，就是陪六阿哥罢了。” “其余的，便是先前高格格曾因为太过于无聊找过耿格格，也就一两次。似乎，还都不欢而散了。” “听说，是高格格那儿，认为如今侧福晋您掌管着府中，府中都是您的一言堂了，颇有些不满，想拉人入伙反抗您。” “耿格格拒绝了，高格格生气，便走了。” 若音听完，人都差点傻了。 一言堂，拉人入伙反抗？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也就高格格那脑子，能想得出来干这种事了。 就是… 若音看向桂嬷嬷，问道：“就是这事儿，先前嬷嬷您怎的好像没与我说？” 桂嬷嬷扁扁嘴，解释道：“奴婢实在是觉得太荒诞了，这高格格就是个傻子。这么蠢又糟心的事儿，也就没说。” “可不糟心。” 若音笑着，评价道：“蠢人干蠢事，有的时候还挺好笑的。” 桂嬷嬷一怔，也笑了，然后笑着回答道：“是。以后这种蠢事呀，奴婢都一一回禀给您，让您无聊时，也笑笑。” 若音笑着答应。 只是笑完，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耿格格心思多。 先前，若音也对她有些似有似无的猜疑。 如果阴谋论一些，耿格格和高格格所谓的不欢而散，只是演戏，而高格格当日所做的一些，既然并非来自外界授意，为什么不能是耿格格呢？ 想到这里，若音心头一跳。 这件事，实在是太细思极恐了些。 一侧。 桂嬷嬷先前还在和若音说笑呢，这会儿见若音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忍不住就问道：“侧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若音听桂嬷嬷问，回过神来，就道：“没什么。” “嬷嬷，这会儿璟婳在做什么？还在和弘晴玩么？时辰不早了，让绿拂带他俩洗洗手，过来让我教认字吧！” 桂嬷嬷闻言，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窗外。 果然就见石子路上，璟婳和弘晴蹲在那儿，在用积木玩过家家呢，便往外走了几步，去喊绿拂了。 转眼冬日来临。 悄无声息的几日雪后，京城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这日雪停。 若音早起时出了屋子，还能看见树枝上倒挂着的冰凌子，长长的一条，倒是格外好看。 就是。 被风呼啸而过时，若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额娘。” 这时候，璟婳从一边的屋子里出来，手上捧着一个手炉，蹦蹦跳跳地走到若音面前，就把手炉递给了若音。 若音偏头一看璟婳，见璟婳在担心她，忽然就意识到，怕是她刚刚缩脖子哈出冷气的样子，被璟婳看见了。 璟婳是围了围领的。 小小的人，都裹在衣裳里头了。 “额娘不冷，手炉还是你拿着吧。”若音嫣然一笑，就俯身下来，摸了摸璟婳的脑袋。 璟婳听得半懂不懂，但见若音把手炉往她自己的怀里推，大概也明白若音的意思了，就自个儿一手抱着手炉，一手过来牵若音。 后头，弘晴正牵着在学走路的弘晞过来。 弘晞走得慢，有时急了还歪歪扭扭的，弘晴却也耐着性子，慢慢陪着弟弟从后头跟着姐姐过来。 若音看见这兄弟俩的模样，心中觉得甜甜的。 忽然在想，胤禛小的时候，是否也曾这样牵着弟弟胤祚？ 正想着。 院外，胤禛却已经回来了。 他头上戴着棉帽子，进院子时瞧见若音，便大步流星过来了。 “阿音。” “四爷？” 若音看见他，忽然想起来今儿胤禛好像休沐，一早时若音起来发现身边没人，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呢。 胤禛这儿，也看出若音心思来了，就道：“户部有些事我不是很放心，今早就特意过去看了看。” “还好，一切妥当，我就回来了。阿音，今日雪停了，我们出去赏雪好不好？我知道京郊有个地方，那里的红梅似乎快要开了。” “正好，踏雪寻梅，岂不美哉？” 出去玩？ 若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便道：“好啊。就是，妾身还没用早膳呢，主子爷，且等等！” “嗯，等你多久都行。” 胤禛笑着答应，回头就见弘晞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俯身下去一把抱起儿子，就陪若音一起去用早膳了。 第237章 这一年的雪景 京郊，香山。 若音和胤禛坐马车抵达山脚下时，放眼望去山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着雪景，若音还是很欢喜的。 她看向胤禛，便问道：“四爷怎么想起带妾身来这儿了？妾身从前只听说这香山的红叶十分漂亮。” “可惜，那都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如今这红叶怕是早已没了，能瞧见的，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白。” 胤禛听若音提起这个，便一手握着若音的手，一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道：“我答应你，等来年红叶开时，再陪你过来。” 若音瞧见胤禛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就当他是认真的。 正巧，苏培盛那儿将马车停了下来，还摆好了脚蹬，就准备扶着若音和胤禛先下去了。 “我先。” 胤禛先出了马车，瞧了一眼苏培盛，朝着他摇了摇头，紧跟着胤禛也没用上脚蹬，翻身就跳下去了。 若音正好出来。 她看见胤禛这副样子，原本还想叫胤禛小心些呢，谁曾想胤禛那儿，正好向若音伸出手来。 “阿音，来，我扶着你。” “…” 若音和苏培盛都默了默。 苏培盛心塞的是，自家王爷也忒嫌弃他了。 若音嘛，则是没想到，胤禛这么急着下来，倒也不是想先赏赏雪景什么的，而是想要，扶着她。 “嗯。” 若音轻轻颔首，就把手交给了胤禛。 二人下了马车，苏培盛和小桃才带着三个孩子下来。 璟婳最喜欢出门玩了，被桂嬷嬷牵着的时候，到处跑，到处看。 若音瞧着，只得喊道：“璟婳，小心些，雪地上滑，这儿平日里来的人又少，可得当心一些呀！” 璟婳没回答，只顾着自己玩的。 绿拂和绿柳两个丫头便追在璟婳后头，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胤禛在旁见了，便道：“这香山附近的林子里头也没什么危险，就是这雪下了几日，积雪怕是厚了些。” “小孩子有的时候不知深浅，一脚踩下去可能就陷进去了，让小桃跟着吧。绿柳和绿拂两个丫头，也太小了些。” 若音颔首，看向小桃，小桃立即会意，就追璟婳去了。 璟婳跑开，弘晴也想跟姐姐玩，看了一眼若音，见若音点头后，也跟着过去了。 两个哥哥姐姐都不在了，弘晞也伸长了脖子望着，若音无奈，就只好让桂嬷嬷抱着弘晞，去找哥哥姐姐。 这下，小顺子也要跟着保护。 若音这儿，便只剩下她和胤禛还有苏培盛了。 这时。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瞬间觉得背脊一凉，比这寒冬腊月的雪还来得冷几分，当即尴尬笑着，道：“奴才想着，这两辆马车在山脚，没人看着也不方便。” “奴才，便留在山脚，帮忙看着马车吧。” 他这话说得忐忑，像是在试探似的。 若音在旁看得莫名其妙，就见胤禛那儿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去吧。” “…” 不多时。 胤禛牵着若音的手，就一路往山上去。 山间小道像是有人清扫过的，没什么积雪，上面也都铺了凹凸不平的石子，并不会打滑。 只是。 一路上山，若音却没瞧见什么人影，山上安安静静的，偶尔只有雪花压断了树枝发出的声响。 这就让若音有些奇怪了。 “四爷。” 若音看向胤禛，便问道：“怎的这山上，好像没人的？可这些积雪，不是有人清扫吗？” 胤禛听见若音的问题，并未回答，却只是莞尔。 他拉着若音的手，路过半山腰的凉亭以后，就和若音一道，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后山。 胤禛带着若音，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逐渐往外走了一段。 这儿人迹罕至，积雪似乎也深厚些。 胤禛小心翼翼在前头走着，往往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能没过膝盖的坑。 他走得极慢，在踩出一个坑以后，往往还要把这个坑给弄得大些，压实一些，好让若音走的时候，能更安全些。 “我就在前头走着。” 胤禛回头，莞尔笑着看着若音，道：“你就走那些我走过的路就好了，我会走得踏实些，你跟着也踏实些。” 若音看着胤禛。 不知怎的，总感觉此时自己面前的背影，显得更加有安全感了。 她一贯是知道的。 他这个人，做事极为稳妥，方方面面都想好了，为天下百姓是这样，如今为她这一个小小女子，更是这样。 他将前路铲平，自己披荆斩棘，留下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地方，再让她过去。 便就这么。 胤禛在前头慢慢走着，若音就跟着胤禛的脚步，一步一个坑的也往前头走着。 两个人虽然走得慢，但渐渐的，视野开阔了起来。 这前头，是一处平台。 许是这凸出来的平台风比较大，上头反而没什么积雪，若音跟着胤禛站了过去，胤禛就紧紧地将她抱着。 然后，他俩看着眼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若音从前不懂，只局限在王府，或是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顶多看看紫禁城的红墙白雪，觉得美极了。 这会儿，她站在这一处平台上，看着面前山谷，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些许点点的绿色树木，以及远处飞过的寒鸦。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她也忽然意识到，胤禛怎么一路什么也不说，拉着自己来这儿了。 胤禛抱着若音看了一会儿，大约怕她冷，转过来帮她将脖子上的围领给理了理，就问道：“美吗？” “嗯，美极了。” 若音看着眼前的雪景，好奇地问道：“就是四爷，怎的想到这里，有这样的一片风光？” “从前秋日里来过。” 胤禛想起以前来这儿观赏红叶的情景，就对若音道：“那时觉得，这后山空旷，别有一番景致，就往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了走。” “不曾想，一段路后，却有这样的一处观景台，能看见山谷。当时我就在想，冬日里，这里应该也很美。” 没想到果然如此。 他这回带着若音来，也是不虚此行了。 “原来如此。” 若音听完，却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就是四爷原来竟自己偷偷来，也不带着妾身。下回可说好了，咱们带着孩子们再一起来。” 明年秋日呢。 掰着手指头日子一天天过，似乎也不那么远了。 “嗯，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胤禛颔首，瞧着似乎天暗沉了下来，要起风了，就又拉着若音的手，沿着先前的路，回去了。 回到香山接近山顶处时，璟婳他们几个孩子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这儿有亭台楼阁，是供人休息的地方，旁边还有灶台可以做饭，采薇也已经把膳食给准备得差不多了。 璟婳刚刚贪玩跑出去，后来发现胤禛和若音不在，想回来找，却没找着，这会儿见着阿玛额娘，直接就奔过来了。 “阿玛，额娘！” 璟婳粘人，跑过来以后，就要抱抱。 胤禛喜爱女儿，将璟婳抱住后，宠溺地点了点璟婳的鼻子，就问道：“你这妮子，刚刚还不记得阿玛呢，现在倒是跑过来了。” 璟婳听得似懂非懂，但似乎感觉到阿玛好像有点抱怨什么的，便就在胤禛的脸颊上，啵唧了一口。 这下，胤禛什么都不说了。 这样香香软软可爱的女儿，他实在喜欢得很。 午膳后，天愈发阴沉了。 胤禛和若音带着孩子们上山，在山上玩了一会儿雪景，又在观景亭里坐了会儿休息一阵后，也就下山去了。 回到京城时，不过午后。 午后又开始下雪了，街道上逐渐多了雪花，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却仍然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 若音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头，忽然就看见有间酒肆了。 有间酒肆的门边上，竟然特意开辟出来了一块地方，正在炙猪肉。 那猪皮都给烤得香香脆脆的了，若音远远看着，忽然就馋了。 “四爷。” 若音刚转头。 胤禛那儿，立即就明白若音的意思了，对着马车外的苏培盛就喊道：“去有间酒肆吧！” “得嘞！” 苏培盛立即答应，找了边上的巷子就把马车停了下来。 “有间酒肆也忒聪明了。” 若音隔着老长一条小巷子都还能闻得见烤肉的香味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道：“他这样，可不是明目张胆地吸引客人么？” 若音以前也遇到过有些火锅店。 会特意放一盆锅底在外头，加热着锅底，用风扇吹着，那火锅浓郁的牛油香味，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飘着。 过路的人光是闻到味道都馋得不行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不进去吃一顿呢？ “的确。” 胤禛不可置否，看着若音满脸期待的样子，就道：“有间酒肆吸引的呀，就是像你这样的小馋猫。” 若音朝着胤禛吐了吐舌头，去另外一辆马车接了三个孩子们以后，就上了酒肆二楼的包厢，预备着吃东西去了。 这会儿虽然才午后。 他们却可以在酒肆先吃会儿茶点，预约好今晚要吃的烧鸡或是炙烤猪肉什么的，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回来吃晚膳也就是了。 这天晚上。 华灯初上时，若音和胤禛一手一个牵着孩子，弘晞则是又桂嬷嬷抱着，走在街上，看着繁华热闹的京城，心情好极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就该这么幸福和乐地过下去。 第238章 璟婳三岁啦！ 冬日来临后，这日子似乎也过得慢了些。 若音趁着年前，打理好了京郊庄子上，京城铺子里的事情，便在腊月，好好地陪着三个孩子们。 这日午后。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就过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将锦盒放在若音跟前，一面打开，若音就见里头装着的是各色的干货，像是海货，有花胶和鱼干一类的东西。 京城虽不临海，但距离山东等地也不远，偶尔也能有这些东西。 古时候运输条件有限，鲜货不宜保存，沿海地区的海产也时常做成干货。 就是… 若音眼前送来的这些，瞧着都十分不错，花胶个头也大，像是陈年花胶了。 “这些呀，都是索绰罗府送来的，是少夫人。”桂嬷嬷瞧若音还算喜欢这些东西，就解释道：“说是年节上的贺礼，还有今年庄子上的一些进项。” 桂嬷嬷说完，就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若音。 信封沉甸甸的，若音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都是银票，除却两张一千两的以外，剩下的都是面额小的。 桂嬷嬷又解释道：“少夫人说了，先前多亏了侧福晋一直帮忙打理着家中的东西。这些分给您，也是应该的。” “至于那些面额小的，说是过年时，侧福晋拿着，也好打赏人。” 若音看着这些银子，心中不免五味陈杂。 她哥哥娶媳妇时，若音就将以前自己打理的一些家中东西，都还回去了，那些本来也是若音额娘硬要塞给她的。 若音现在不缺银子花，自然也希望多帮帮家里。 没想到，她嫂子竟是这般为她考虑，连打赏人的那部分，都送来了。 “回头帮我好生谢谢她。” 若音将信封交给桂嬷嬷，道：“那两千两，先计入我的私账里吧。剩下的银票，就承了我嫂嫂的好意，拿去打赏人。”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就又去忙了。 若音见桂嬷嬷走，琢磨了一下，转身回了内堂，决定在自己攒起来的那些衣料里头，再挑一些好的，给她嫂嫂送过去。 腊月时。 胤禛上报，希望今年也能开设粥棚，与百姓共同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 康熙爷欣然同意，若音这儿正愁着没事儿做呢，就又忙碌起来了。 腊八这日。 若音起了个大早，正好胤禵和胤祥也都过来了，说是要来帮忙。 谁知道，这粥棚这边一切刚刚弄妥当，雍郡王府门前，还来了另一位客人。 年雪。 她受若音照拂，先前若音帮忙挑了一个会武的丫鬟过来，如今过年，怎么说都是该来拜年的。 结果。 年雪刚一来，胤禵那儿穿着围裙，一下子就躲起来了。 “...” 胤祥还愣了愣，随即就大笑了起来。 “十四弟，你跑什么呀？嗳，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穿这个脏兮兮的围裙，上面又沾了一点儿汤汁和米粒嘛，没事！” 胤祥这时候也促狭了起来，调侃道：“人家年姑娘通情达理，才不会在意这个呢。” 胤禵才懒得搭理胤祥呢。 隔得老远，跑到了雍郡王府的门口，将脏兮兮的围裙扯掉以后，就探出一个脑袋来，悄悄地看了一眼年雪。 年雪脸颊绯红，显然也听到了胤祥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强装着镇定，缓缓地就走到了若音跟前。 “侧福晋。” 年雪对着若音行了一礼，稍稍往一侧靠了靠，让出一个位置后，不远处就有一个小丫鬟，推着一个放着大桶的板车过来了。 年雪道：“之前几次都有侧福晋帮忙，实在是感激。这回知道侧福晋为百姓谋福祉，便也想略尽绵力。” 言罢，那小丫鬟推着的板车，就已经到了若音跟前了。 是一大桶的白花花的馒头，还散发着热气呢，若音都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了。 看到这些白面馒头，若音忽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了。 那时条件有限，有时候在馒头里夹一些萝卜干，都是十分美味的享受了。 “多谢你了。” 若音看着这些东西，也知道年雪那儿定然是提前下了功夫准备的，就道：“说起来，你应该都还不知道呢。” “先前帮你挑丫头的事情呀，也是胤禵拜托我的。他呀，一门心思，就希望你能好一些。” 年雪一怔。 她的确不知道。 还以为是胤禵将那回在酒肆底下发生的事情，给若音说了，若音念着胤禛与年家的情分，才想帮帮她呢。 不曾想，这事儿“瞒”了这么久，到头来才知道原来是胤禵的心思。 年雪想起胤禵，心跳都跟着快了些。 她本来也知道自己到了适婚的年纪，先前得知十三贝勒要挑福晋，她也要去的时候，她还对自己的未来有些忐忑和犹豫。 而后赐婚，得知她竟成了十四福晋，她惊讶，却也还是有着少许欢喜的。 至少，她见过胤禵，知道胤禵是个好人，长得也俊俏，武艺也十分不错，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现在。 年雪想到胤禵竟然暗中还未自己留意这些事，自然更高兴了。 “侧福晋。” 年雪瞧了一眼雍郡王府的门口，那儿还探出胤禵一个脑袋呢，就道：“臣女远远地给他行一个礼吧。” “就当是，谢谢他了。” “嗯。”若音自然没意见。 年雪那儿，脸颊又红了红，低着头，对胤禵施施然行礼后，悄悄地又对若音说了告退，这才离开了。 年雪走了，背影也消失在了若音的视野里。 若音这才叹口气，看向胤禵，喊了他一声。 胤禵还望着年雪离开的背影呢，听见若音这么喊，差点跳了起来，回过神来，就看向若音，慢慢地走了出来。 “小四嫂。” 胤禵垂了垂头，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今天，好像反应太大了些。 若音看着胤禵这一副小男孩子的样子，便打趣道：“真是可惜了，刚刚年姑娘来了，你们都没机会说上话。”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朝夕相对，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还多着呢！” “小四嫂！” 胤禵一声嗔怪，但一想也是，忽然又觉得今天没说上话，不那么可惜了。 腊八后，不多时便是新年。 胤禛自腊月十五朝廷封印以后，便有了时间，留在府里陪若音了。 这天早晨，若音刚陪着胤禛用了早膳，胤禛那儿就把苏培盛叫过来了。 若音还好奇呢。 胤禛一想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与若音在一块儿的时候，一般除了孩子们，旁人要过来，他都是不乐意的。 今儿，竟主动叫了苏培盛过来。 若音正想着呢。 苏培盛那儿过来的时候，手上正好拿了一个册子，就呈送了过来，道：“王爷，这便是您让我整理的，那几位先生的资料。” “王爷，侧福晋，请瞧瞧。” 先生的资料？ 若音细细一想，这就想起来了。 苏培盛说的，是胤禛先前提过的，要给弘时、弘晴、弘曜几个找先生来给他们启蒙的事情。 若音接过册子看了一会儿，便递给了胤禛，道：“妾身也不懂这些，光看着册子上面的描述介绍，倒是觉得个个都是好的。” “妾身相信四爷的眼光，这事儿，便交给您做主就是。” 胤禛听若音捧自己，心里也高兴，便将册子合上，解释道：“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着，事事都好好与你商量着办。”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眼前一亮，她素来知道胤禛尊重自己，如今也是愈发为她考虑了。 “那，妾身就谢过四爷了。” 若音这儿答应下来以后不久，胤禛那儿就敲定了人选，并且定下来，等璟婳过了三岁生辰以后，就把那位先生请进府里来。 璟婳虽说是女孩子，但自小聪慧，胤禛极为喜爱，自然不愿意就这么随意养着，也是希望她多读书，能知事明理的。 故此，二月初五开始，璟婳随着弘时、弘晴、弘曜三个一起读书学习了。 至于弘历那儿。 若音先前跟钮祜禄格格提过这件事，让她考虑考虑，而后也回话说，愿意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学习。 并努力着，不拖后腿。 钮祜禄格格既是愿意，若音自然也不会拦着，与胤禛一提，胤禛也觉得有上进心是好事，只是不能太勉强。 若音也是这个意思，她就道：“妾身与钮祜禄格格提这件事的时候，说了这个。钮祜禄格格为人温和，想来也不是个会强迫孩子的。” 胤禛一想也是，点点头，就道：“既如此，那就让弘历也去吧。” “嗯。” 若音点点头，又想起有趣的事情来，就对胤禛道：“说来，妾身跟璟婳说，要跟哥哥弟弟们一起学习的事儿，她高兴得很呢。” “璟婳喜欢带着弘晴玩耍，一心只以为又可以和那么多哥哥弟弟一起玩。这孩子呀，就是调皮得很。” 胤禛听了，却一脸不乐意，骄傲道：“我的女儿，调皮些无妨，她这样呀，也是真性情。往后，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若音想了想，发觉还真是这样的。 璟婳有责任心，又能保护人，对弟弟很好，将来也一定能好好的。 “是。” 若音含笑，道：“那，就呈四爷吉言了。” 年后。 二月初一，便到了璟婳三岁的生辰了。 第239章 璟婳的三岁生辰 二月初一。 若音一早起来，看着窗外晴朗一片，心情都好了。 今儿，是璟婳的生辰，也是二月初春，春回大地的日子。 一大早，若音还坐在铜镜前呢，门外就传来了璟婳的声音。 “额娘。” 璟婳喊着，轻轻地就拍了拍门，问道：“阿玛也在吗？” 璟婳三岁了。 这半年多来，若音几乎每天都在教她说话认字，她也是学得飞快，若音自己都觉得挺恍惚的。 怎的先前还只知道喊“阿玛”“额娘”的小孩子，现在都能说这么多的字了呢？ 这会儿。 璟婳一喊，正坐在书桌台前处理一些文件，顺带着准备等若音洗漱的胤禛忽然就坐了起来，走到门口，亲自去给璟婳开门。 若音看见胤禛这副“女儿奴”的样子，叹口气，也只能笑笑，任由胤禛去了。 璟婳很快跑进来。 她欢欢喜喜，手上还捧着一束不知道从哪儿摘下来的花儿，一进屋子，花儿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额娘，花花！” 璟婳那里喊着，就走到若音跟前来，把花儿递给了若音。 若音接过花儿，看着璟婳古灵精怪的样子，就知道这小丫头，定然也是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 一大早巴巴地拿着花儿过来，表面上是要送给若音的，实际上心里却在盼着，若音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了。 “咱们璟婳真乖。” 若音看破不说破，从璟婳手里接过花花，就对桂嬷嬷道：“先带璟婳去洗洗手吧。今早，有小蛋糕吃。” “蛋糕？” 璟婳一听，眼睛都亮了，忙不迭拉着桂嬷嬷，又一起去洗手了。 膳厅里。 璟婳洗完手过来时，正好弘晴带着弘晞也过来了。 “额娘，阿玛。” 弘晞聪慧，一岁多点点“阿玛”“额娘”“嬷嬷”这些字眼都已经能喊得非常清晰了，平日看见人，也都会叫一声。 “都过来坐吧。” 若音对着弘晴说完，就让桂嬷嬷那儿，把她最好的杯子小蛋糕都给拿了出来。 是取自于现代戚风小蛋糕的思想。 在小纸杯里做蛋糕，上面涂上奶油，再点缀一些水果点心什么的，小孩子喜欢吃甜食，有的时候一次性做得太大又吃不完。 这样小小的一个纸杯蛋糕，是正好合适的。 璟婳最喜欢吃若音做的小点心了。 吃了三个蛋糕以后，还想吃，便看向桂嬷嬷，那眼睛里仿佛能挤出水似的，楚楚可怜，让人看着就觉得怜惜。 桂嬷嬷往日也是个严肃、公事公办的人，这会儿却在瞧见璟婳这副样子后，有点舍不得了。 若音却不答应。 “璟婳还小，甜的东西，也不能吃那么多，对牙齿不好。今儿生辰，吃了三个纸杯蛋糕已经是多了，再吃点别的，填饱肚子就好了。” 若音拦住璟婳，就道：“晚上的时候，咱们还有生日蛋糕，和别的小点心呢，现在不急，知道吗？” 璟婳嘟了嘟嘴。 她本来还有点不乐意呢，却在听见若音说到“生日蛋糕”以后，也就还是答应了。 早膳后。 胤禛那儿跟户部请了一个时辰的假，现在也要去衙门了，若音带着孩子们送了她离开，就启程往京郊去了。 眼下二月，先前正月里的那些雪也都融化了，正是春回大地的时候。 京郊的农田里准备开始耕作，若音庄子那边，有着一大片的山茶花，正是初春赏花的好时候。 璟婳最喜欢出门了，今天也是兴高采烈的。 顺道。 若音去一趟庄子，也想亲自验看验看。 再信得过的人，偶尔也是要督促的，殊不知人心易变，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庄子便到了。 眼看着周遭的景色从琳琅满目的商铺，变成了绿树成荫的小道，这会儿又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璟婳带着绿拂和绿柳下了马车以后，蹦蹦跳跳地就在田埂边上走着。 弘晴带着弘晞要跟上，弘晞下马车的时候下得慢，弘晴抱着他，自己都还一点点大呢，却愣是把弟弟抱了下去。 若音就在边上看着。 弘晴有点紧张，却又格外小心，将弟弟当成宝贝疙瘩似的，果然也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孩子。 看着他们，若音就对小桃和小顺子吩咐道：“你们跟着他们仨吧，就在这附近玩玩。桂嬷嬷，你去把那几个庄头叫过来吧。” 桂嬷嬷知道若音是要留在这儿看着孩子们的，应了也就先去办了。 田野边。 若音坐在大躺椅上，看着山茶花丛旁玩耍的三个孩子，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 她现在都还记得，璟婳抓周那天，抓住了她阿玛的剑穗不放手呢，若音当时还担心璟婳格外调皮。 现在看着，活泼是挺活泼的，要说太调皮嘛，倒是也不至于，就是个极为灵动和可爱的孩子。 转眼，璟婳都三岁了呢。 若音坐在大躺椅上，看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以后，桂嬷嬷那儿就把庄头叫来了。 现下已经开春，冬日的积雪融化以后，庄子上的佃户们也都开始劳作了，若音今年庄子上的一部分人家，用了胤禛那儿给的新稻种。 也都是些自愿尝试的佃户。 若音答应了，若是收成超出去年，超出的那部分他们自己留着，按照去年的收成的数量，上交租金也就是了。 若是收成不足去年，上报上来，她这里也会帮忙补足。 有这样的“好事情”，这些佃户自然十有八九都答应。 若音琢磨着，民以食为天，这新的东西想要推广得到支持，一开始肯定没那么多人敢于尝试。 若音这般，让佃户们没了顾及，等秋收时丰收了，十里八乡的看着他们的收成，来年也都愿意尝试新的稻种麦种了。 渐渐的，也就推广出去了。 好在。 若音如今手上也颇有些存款，这要是不及预期亏了，她也填补得上。 庄户这儿。 若音和他们聊过以后，确定了今年的一些思路，又说了说关于今年饲养鸡鸭鹅，还有养殖鱼儿水果送来庄子的事情以后，也就午后了。 看着太阳悬挂在头顶，若音觉得有些饿了，就让桂嬷嬷去把孩子们叫回来。 谁曾想。 桂嬷嬷那儿，带着三个孩子们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看着像是在地上打过滚儿似的。 “...” 若音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便问璟婳，道：“怎么回事？” “额娘。” 璟婳低了低头，不好意思道：“刚刚，有只小鸟，在田里。想下去，脚滑，摔了。弘晴过来帮我，弘晞也来。” “结果，弘晞太小了，也掉下来了，弘晴一急，跟着下来，就…” 这不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吗。 若音差点没忍住笑，立即就板着脸，批评道：“这田虽然不深，可你们三个还小呢。这要是崴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可就不能出门玩了。” “下次，可不许这么莽撞了，知不知道？” “知道。” 璟婳乖巧点头，这时就从袖子里头，取出一只黑白夹杂着一点儿蓝色羽毛的小鸟出来，递给了若音。 是喜鹊？ 若音一眼认出了这鸟儿，就见鸟儿似乎一只脚瘸了，躺在璟婳手心里的时候，也都是一动不动的。 若音看着可怜兮兮的鸟儿，又见璟婳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无奈只得叫桂嬷嬷把鸟儿带回庄子上。 待会儿找人弄点吃的和水来，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帮帮这鸟儿。 “额娘真好！” 璟婳一听若音愿意帮忙，高兴极了，忙要过来牵若音。 若音看着满身脏兮兮的璟婳，又不愿意让女儿失落，只得由着她拉着，就一起回庄子上去了。 这天午后。 桂嬷嬷那儿找来了一个庄头，说是会帮动物看病的。 若音忙让他给那鸟儿看了，似乎是腿脚受伤了，稍稍包扎后，给一些水和食物喂着，过两天也就好了。 璟婳一直在旁边听着，听鸟儿无事，璟婳便看向若音，问道：“额娘，我们能带着它回家吗？” 她想养着！ 若音想了想，对璟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鸟儿都是关在笼子里的。它跟我们回去以后，就不能在天空中驰骋了。” 笼子？ 璟婳想了想，问道：“就跟女儿之前病了，待在家里半月，都不能出门一样吗？” “嗯。” 若音点头，道：“但，鸟儿却不是半月，而是一直都不能出去。” 这下，璟婳沉默了。 她虽然很喜欢这只小小的喜鹊，却也不舍得让它就这么失去自由，便有点难过地说道：“那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吧。” “嗯。”若音答应着，就摸了摸璟婳的脑袋。 她的璟婳呀，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呢。 过不多时。 若音和璟婳说完了鸟儿的事情以后，就继续出去玩了。 下午的时间，若音基本上都带着孩子们在庄子上四处看看，例如那一片山茶花林，以及后头山林里养着鸡，池塘边养着鸭鹅和鱼儿的地方。 以及，田野里正在忙碌中的农人。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些，若音从前虽然口头上跟他们讲过，可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和现实里见到的，还是不一样的。 虽说都是些常见的东西，璟婳几个却都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转眼，快到傍晚了。 若音估摸着时辰，想着胤禛那儿应该也快要回府了，便带着孩子们，先回去。 回府后。 刚回院子，若音看着三个孩子们身上都是脏兮兮的，便让桂嬷嬷带着他们都去洗洗，换身衣裳。 桂嬷嬷那儿刚答应，前头采桑就过来禀告，说是李侧福晋带着弘时过来了。 第240章 生母和养母的区别 膳厅处。 若音带着李侧福晋和弘时过来，弘时一看见桌上用木头盖子盖住的东西，就很好奇。 “音侧福晋，这是什么？” 弘时感觉，他好像闻到了一阵甜味。 淡淡的甜味，带着一股奶香的感觉，他觉得，这里面装着的，一定是很好吃的东西！ 若音还有些惊讶。 这弘时的小鼻子，还挺灵敏的。 “是蛋糕。” 若音解释道：“是我做给璟婳，庆贺她生辰的。好大一个呢，待会儿弘时，也跟着一起吃吧？” “嗯嗯，好！” 弘时忙不迭答应，又忽然想起什么，道：“额娘说了，吃饭前要先洗手。音侧福晋，我…我先去洗手！” 弘时说着，风风火火地就要去洗手。 若音看着弘时这样子，忙叫了小顺子跟上，免得他待会儿不知道地方，到处跑。 李侧福晋那儿看自己的儿子跑出去，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就对着若音笑了笑，道：“这孩子，性子随我。” “有时候呀，随性一来，什么都忘了。” 她愁呀！ 弘时快四岁了，她带着启蒙，这孩子学东西不是很快，比当初弘昀是要不如的。 弘昀的天赋，在胤禛那里看来，也只是尚可而已，好在弘昀努力，就是她那时太希望弘昀成才了，盯得有些紧。 后来… 弘时这儿，她也就看开了，孩子平安喜乐最好，可现在到了启蒙的时候了，她这一颗心，还是不踏实。 若音这儿，正和李侧福晋说起点心的事情呢，却见李侧福晋忽然走神，等了一会儿，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若音才喊道：“李姐姐？” 若音这么一喊，李侧福晋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就道：“抱歉，想着弘时的事情，走神了。” 李侧福晋犹豫了一下，看着若音，大概觉得若音为人不错，这才道：“你是不知。先前弘时还小，学走路什么的，也都还过得去。” “这些日子，我在院子里教他认一些字，他认得有些慢。” “这不，王爷那儿让启蒙了，先生都已经住进咱们府里了，明日就开始。我这心里，也开始忐忑了起来。”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要是不被喜欢，将来的前程… 若音看着李侧福晋眼里的担忧，很理解。 天下父母，大多都是希望儿女成才的，并非是光宗耀祖，而是他们能有本事些，将来也能过得好些。 “李姐姐。” 若音看向李侧福晋，心里认真想了想，道：“弘时他，还小。四爷那儿也跟我说了，对孩子的教育，他最先看的，是做人。” “其身要正，爱重父母是最紧要的。学问嘛，勤奋努力些，总能多学到一些东西的。往后他自己立足于世，也够用了。” 李侧福晋看着若音，她好像明白了。 也是。 为人正直，才是最重要的。 若音这儿，见李侧福晋想通，也松了口气。 她现在呀，看着弘时长到三岁多，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单纯，有时候贪吃了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想起历史上的弘时，勾结胤禛的政敌胤禩，也不知道图谋什么。 当然，先不说有无图谋，和自己阿玛的死对头来往过密这一点，若音就已经很想不通了。 只盼着。 如今这看着还算不错的孩子，可千万别发生历史上那样的事情才好。 不然… 李侧福晋膝下唯一的儿子，遭到贬斥，甚至过继给了胤禩为子，胤禩当时又是被改名“阿其那”的，定然什么前途都没了。 这当额娘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若音这儿，和李侧福晋正说着话，桂嬷嬷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都回来了？” 若音看见桂嬷嬷，笑着说完，忽然就发现，回来的是璟婳和弘晞。 “弘晴呢？” 若音一问，桂嬷嬷就解释道：“来的路上，三阿哥与四阿哥提起明日跟着先生启蒙的事情。” “四阿哥说，侧福晋您这儿都为他准备好一切了。三阿哥好奇，便问了，一听有兔毫笔，有些好奇，就让四阿哥带着过去看了。” “...” 若音默了默。 兔毫笔，就是兔子毛做的毛笔。 往常毛笔有狼毫笔，羊毫笔什么的，兔毫笔只是其中一种。 李侧福晋也有点尴尬，她忙道：“若音，你可别见怪。弘时这小子，也不懂这些，我给他准备的都是寻常牛毫笔。” “他怕是觉得好奇，兔子毛也能做毛笔，这才想去看看。他呀，以前去庄子上的时候，见过可爱的小兔子呢，喜欢得很。”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 李侧福晋大概是怕若音觉得弘时太小家子气了，没眼力见儿，解释了一大通。 若音听完，也无奈笑笑，道：“没事，小孩子嘛，好奇心都是重的。璟婳也是，今儿去庄子上呀，到处看呢。” 李侧福晋见若音没放在心上，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外头采桑就过来传话，说是胤禛回来了。 若音刚起身，胤禛就跨过门槛了，若音便道：“四爷，快坐吧。李姐姐也来了，还有弘时。” “咱们今晚，一起吃蛋糕！” 胤禛闻言点头，瞧了一眼李侧福晋。 正巧这时候，璟婳这儿瞧见弘晴过来了，忙对着弘晴挥挥手，喊道：“弘晴，快来呀！准备吃蛋糕啦。” “来了。” 弘晴答应了一声，便进了屋子。 他看见胤禛，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又看了一眼若音，好像更不知所措了。 若音看着弘晴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奇怪。 璟婳那里，却好像没察觉，拉着弘晴坐到了自己身边，就道：“快过来，我们一起吃蛋糕。” “不是说好了吗？你呀，要亲手切一块大大的蛋糕给我呢！” “嗯…” 弘晴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和璟婳一起，去把蛋糕上面盖着的木盒子，拿下来了。 紧跟着。 几个孩子们一起分着蛋糕吃，璟婳今儿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早就累了饿了，吃了好大一块，最后腻味得吃不下去了，这才靠在边上，歇着。 若音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弘晴身上。 不知怎的，她好像觉得，这孩子有心事。 晚膳后。 李侧福晋带着弘时回去了，胤禛也还有点差事没处理完，要回前院一趟，璟婳打着哈欠，也要回去。 若音看了一眼弘晴，想了想，就喊道：“弘晴。” 弘晴身子一僵，回头看向若音，似乎有些紧张，问道：“额娘？” “没事。” 若音笑着，对弘晴招招手，就道：“你这孩子，嘴巴边上还有点奶油呢。过来，让额娘帮你擦擦。” 嗯？ 璟婳有些好奇。 她看了一眼弘晴，好像没发现弘晴的嘴角哪里有奶油呀，正要开口呢，忽然采桑就把璟婳拉住了。 “格格，走吧。” 采桑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出今晚若音那儿有点不对劲来，拉住璟婳，就道：“刚刚，您不是让奴婢给您讲个故事吗？” “正好，奴婢这儿呀，有个从侧福晋这里听来的故事呢。讲的是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格格，咱们走，讲故事去。” 璟婳一听有故事，又看出若音那里好像有事，一下也没继续缠着自己的额娘了，和采桑手牵手，也就走了。 屋内。 桂嬷嬷那儿，示意伺候的人都退出去，她自己走在最后头，出屋时，也跟着把房门给带上了。 若音这儿，看着弘时蹑手蹑脚走过来，便问道：“今晚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额娘瞧着你，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往日里，弘晴看见胤禛，都会高高兴兴地喊“阿玛”的。 今儿。 他和弘时一起过来，看见胤禛的时候，反而犹豫了，不仅如此，而后看向若音，也都是有点犹豫的样子。 若音觉得奇怪。 想着，会不会是弘晴带着弘时去看兔毫笔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转念一想。 弘时这孩子，却也不是个至于欺负人的。 “额娘。” 弘晴看向若音，咬了咬唇，忽然就问道：“额娘，我…我和璟婳，还有弘晞，我们是不一样的，对吗？” 若音一怔。 她看着弘晴眼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 弘晴，和璟婳与弘晞，不一样，是她想的那个不一样吗？ 若音想着，便问道：“弘晴，你是说什么不一样？额娘对你们，给你们的东西，自小都是他们有的，你也有，不是吗？” “是…弘时，还是别的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若音一直都是把弘晴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 小时候，璟婳有的东西，若音也都给了弘晴，有时胤禛过来抱璟婳，若音怕弘晴一个人孤单，便也抱着弘晴。 她就是不想让人觉得，弘晴不是她亲生的，就不一样。 不是的。 在她眼里，弘晴跟璟婳，还有弘晞，都是一样的。 弘晴那儿，大约因为他还小，他想了想，这才道：“是三哥。他，他说没想到，我不是额娘亲生的，也能对我这么好。” “我不知道三哥是什么意思，就问了他。他就说，我是觉禅格格生的。最开始由福晋抚养，后来才到了额娘这里。” “我…” “额娘，觉禅格格，是住在后头院子里的那个吗？她是弘曜的额娘？我…额娘，我…” 弘晴有点语无伦次。 他大概不能完全复述弘时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可是他害怕，若音是看得出来的。 若音很心疼。 她从不许底下的人议论什么生母养母的事情，就是怕弘晴听到了会多想，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 而且。 若音记得，胤禛小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无意间听见宫人的谈论，知道什么生母养母，遇见德妃，他害怕。 怕自己的“额娘”佟贵妃不要他，把他给别人，这才对德妃那般抗拒，后来，事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 若音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弘晴的身上。 却没想到。 今日，会是弘时对弘晴说的这些话。 第241章 惶恐的李侧福晋 若音将弘晴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慰以后，这孩子哭了一会儿，大概心里的那些害怕也都发泄了出去。 这会儿，睡着了。 桂嬷嬷在外头，没再听见屋子里面的动静，便也悄悄打开门，瞧了瞧。 这下，桂嬷嬷见弘晴睡着，就叫了采桑过来，先带着弘晴下去安置。 若音看着怀里泪痕还没完全干涸的弘晴，仍然心疼，就道：“就放到旁边吧。他以前睡过的小床，应该还能睡得下去。” 说是小床，其实以前璟婳和弘晴两个都一岁多的时候，嚷嚷着要一起睡一起玩，若音特意命人打造的。 如今弘晴长大了，却也还能勉强睡在里面。 若音想着，弘晴心里不安，就让他留着，这样明日一早弘晴醒过来的时候，若音就在边上，他或许也就不害怕了。 “是。” 桂嬷嬷这儿自然没意见，答应以后，让采桑去安置，这才问道：“侧福晋，这到底是怎么了？” 若音也没瞒着，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都给说了。 桂嬷嬷听完大惊。 她张大嘴巴，道：“这三阿哥怎的，竟然说话这样没心没肺的？” “没想到，你虽不是音侧福晋亲生，她竟也对你这般好。” 桂嬷嬷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想想从弘时嘴里骤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觉得那场面，太令人震撼了。 这话听上去就不好。 像是，有些尖酸刻薄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可看着弘时，桂嬷嬷却又觉得，李侧福晋对弘时也是很好的，该有的他也有，弘时不至于这样。 若音不可置否。 今日之事，需要细细思量的地方，还有很多。 弘时年纪还小，按理来说，顶多只是无心之失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若是有心，想来这话，也是别人教他的。 若是如此，那这件事，可就不简单了。 “桂嬷嬷。” 若音也有些乏了，便道：“暂时不要声张，明日我去一趟李侧福晋那里，先打探打探她吧。” “是。” 桂嬷嬷颔首应了，犹豫了一下，又道：“侧福晋也别想太多了。四阿哥还小，一时不清楚害怕也是有的。” “他一向喜欢咱们小格格，对七阿哥也好得很，也爱您和王爷，不会有什么的。” “嗯。”若音淡淡答应着，也没再说什么了。 翌日。 若音醒得很早，她看着窗外朦胧的日光，瞧着应该是天边刚有一点鱼肚白的时候，心里泛起一阵惆怅，想起弘晴，就睡不着了。 若音便就起来，准备去看看弘晴。 正好。 若音刚穿好衣裳，就听见了弘晴起身的声音。 “弘晴？” 若音先喊了一声。 弘晴那儿，忽然听见若音的声音，大概觉得有些奇怪，转头望了过来，想了想，还是喊道：“额娘。” 然后，弘晴又问道：“额娘，我怎么在这儿？这是，你的屋子？” “嗯。” 若音笑着，解释道：“这床呀，是你小时候，你姐姐非要跟你一起睡，额娘命人打造的。现在呀，你俩都有各自的屋子了。” “这床，暂时用不上，本想着给你弟弟用的，后来却带着他去了园子里。现在回来，他又有别的床了，这个也就留在额娘这儿了。” “你瞧，这上头，还有额娘绣的一只香囊呢。” 弘晴低头一看，果真就看见了这只香囊，他抬了抬头，忽然问道：“额娘，我和姐姐弟弟，他们…” “他们，真的都是一样的吗？” “真的。” 若音摸了摸弘晴的脑袋，温柔地道：“额娘对你很好，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弘晴昨晚其实就想通了。 现在，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振奋着精神，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那觉禅格格…” 他其实对觉禅格格没什么印象。 也不知道，为什么既然有生母，却在若音这儿养着。 “她不是不要你。” 若音解释道：“你出生的时候，正好福晋没有孩子。她便向你阿玛求了，说是想要抚育你长大。” “就是后来，福晋犯了错。你阿玛怕觉禅格格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辛苦，就把你带到额娘这儿来了。” 弘晴没说话。 他想着，可是额娘那个时候也有姐姐璟婳呀，不也是要带着两个孩子吗。 但一想，额娘对自己的确很好，他还是相信额娘，相信姐姐好了。 若音这儿，跟弘晴聊了一会儿以后，门外很快就传来了璟婳的声音。 “额娘？” 璟婳轻轻拍了拍门，大约是担心若音这个时候还没起来，打扰到若音，又小声问道：“弘晴，你在吗？” 若音听见璟婳的声音，刚要开口回答，弘晴那里已经站起来，忙不迭跑到门口去给璟婳开门了。 门一开。 璟婳看弘晴还穿着睡衣，昨晚显然是在若音这儿过的，一下子就羡慕地嘟囔道：“好你个弘晴，竟然偷偷睡在额娘这儿。” “哼，今早咱们还要去先生那里呢，快去换衣裳，我在外面等你去用早膳！” 弘晴看着璟婳活蹦乱跳的样子，先前还有点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好了，他还犹豫呢，璟婳就叹了口气。 “弟弟。” 璟婳道：“我知道你昨晚有心事，没事的。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还有我呢，还有阿玛额娘，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璟婳说着，便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来，还插着腰，仿佛要把弘晴把坏人都给打跑似的。 “…” 弘晴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 额娘说得对。 他们，对他都很好。 没多久。 若音洗漱完毕后，陪着孩子们用了早膳，就送他俩到了前院先生那边，让先生教导几个孩子启蒙了。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弘历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给先生磕头。 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也在，她俩见若音来了，也过来行礼道：“侧福晋。” “不必客气。”若音看着弘历，就道：“这孩子，倒是勤勉。” “哪里的话？” 耿格格闻言，先就笑着解释道：“他呀，是知道自己年纪小，起步比哥哥姐姐们慢些，就想着多花些时间学罢了。” “只能，算是笨鸟先飞。” 笨鸟先飞？ 若音想起历史上的乾隆爷。 虽然渣男，又颇有些奇怪的爱好例如喜欢盖章和作诗什么的，可他却也是有着几分文采的。 定然不会太笨。 “谦虚了。” 若音勉强寒暄两句，没再和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说什么，就带着孩子，先去见先生了。 李侧福晋和弘时是来得最晚的。 显然，弘时还不习惯早起呢，过来的路上还在悄悄打哈欠，瞧见这儿这么多人，忽然想起什么，也严肃了起来。 看见李侧福晋，若音心头一凛，暂且忍着，等过了一会儿，先生那儿准备开课了，才叫住了李侧福晋。 “李姐姐。” 若音含笑走过去，李侧福晋那里便问道：“若音妹妹，有什么事吗？” 若音勉强一笑，问道：“今日天晴，正好我也有阵子没有去李姐姐那儿了，不知今日，李姐姐能不能请我喝杯茶呢？” 李侧福晋听出若音有事，没拒绝，就答应了。 转眼，到了李侧福晋的院子里。 若音坐下后，茶水端了上来，她便示意桂嬷嬷，领着人先下去。 李侧福晋见了，只想着若音这儿怕是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跟着叫自己的心腹丫鬟，带人下去了。 屋内，一下只剩下了若音和李侧福晋两个人。 李侧福晋还有些忐忑，问道：“若音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主子爷那儿，有什么吩咐？还是我昨日…” 她怕哪里不妥。 若音却摇头，试探道：“无事。就是过来，想跟李姐姐聊聊孩子的事情。今日呀，瞧着弘晴和弘曜，忽然觉得，他俩长得还是有些相似的呢。” “李姐姐，你觉得呢？” 李侧福晋觉得莫名其妙，但一想这俩孩子，还是点头道：“他俩，一母所生，自然是有些相似的。” “哦？” 若音声音扬了扬，便又问道：“一母所生？在李姐姐看来，这亲子与养子，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对吗？” ！？ 李侧福晋忽然就如坐针毡了起来。 她从前，一贯知道若音温和的，虽然也知道，温和的人不大可能对付得了福晋那样的人，却也觉得，若音对自己还不错。 甚至，她能当侧福晋，也都是若音帮忙的。 这下子，若音忽然这么跟她说话，还提到什么生母养母的事情，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音妹妹。” 李侧福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 “李姐姐。” 若音看李侧福晋害怕，也想着李侧福晋这人要说太深厚的心机，怕是也拿不出来的，索性敞开了，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那些话，可都是弘时说的。” 若音收敛神色，无比严肃地就道：“弘时还小，他多半是不懂这些的。我便想着，这些话，会不会是有人这么跟他说过。” “而他，与弘晴说这些，究竟是无心，还是带着别的什么目的？” “李姐姐，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第242章 这毕竟是胤禛心里的痛 若音的姿态还挺唬人的。 李侧福晋那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甚至似乎身上还有点发软，想要跟若音跪下来似的。 说实在的。 李侧福晋心里也清楚，她虽然和若音在同一个位置上，但无论是胤禛的心里，还是府中人的心里，她的地位，都是不如若音的。 自然，她会怕。 此刻。 若音也只是抬眸淡淡地瞧着李侧福晋，换做往常，别的情况，旁人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她怕是已经开口解围了。 今日却不同。 任何想要算计她儿子的人，她可都不会放过。 “若音妹妹…” 李侧福晋语气有点哆嗦，镇定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话，我从未在弘时面前说过。他…他究竟是哪里听来的，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放心，待会儿晌午我就去把弘时接回来，好好问问他！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对弘时说过那样的话！” 生母养母什么的，从胤禛那里开始便是个忌讳了。 李侧福晋知道，眼下快些搞清楚还好，等到让胤禛知道了，他们母子… “行。” 若音看着李侧福晋的神色，也知道她是真的怕了，也不再继续吓唬，便道：“不过，你可得问仔细一些。” “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也不想对外声张，到时你们母子俩就在屋子里悄悄问这件事吧。我坐在屏风后头，听着也就是了。” “...” 李侧福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咬咬唇，答应了。 晌午时。 李侧福晋那儿亲自去接了弘时回来，若音就待在屏风后头，静静地坐着。 “今日读书，可都还辛苦吗？先生教的那些，你能学得会吗？”李侧福晋拉着弘时，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异常。 弘时那儿，回答道：“还好，就是刚开始认字而已。先生说了，等多认一些字，就开始学习三字经了。” “嗯，那你可得好好学。” 李侧福晋与儿子说完上学的事，又旁敲侧击道：“昨儿夜里，我瞧着弘晴那孩子回来的时候，神色不是很好。”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 弘时一愣，反问道：“儿子跟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看看兔毫笔罢了，我还以为兔毫笔很不一样呢，原来跟我的也差不多。” 李侧福晋皱眉，追问道：“没什么事？你们说什么了？” “额娘，你干嘛一直问这个？” 弘时扁扁嘴，回答道：“也没说什么啊，我就是好奇，怎的音侧福晋明明不是他亲娘，还对他那么好。” “别人不都说，这养母对待养子，一般都很严苛的吗？” 屏风后。 若音听见弘时说到这里的时候，拳头都有些握紧了。 她听弘时反应，显然对此事并不在意，他年纪还小，不知若音在场，对自己额娘说的话，定然毫无防备。 应该，都是真的。 别人不都说？ 若音抓住关键，闭了闭眼睛，想着，府里怕是有人，私底下嚼舌根了，且或许不止一次，让弘时听见了。 李侧福晋也不是傻子。 她意识到什么，忙拉住弘时，追问道：“别人？什么别人？你都是听谁说的？这弘晴虽然说不是音侧福晋亲生的。” “但，音侧福晋对他一向极好，跟亲生儿子别无二致。你这么说，岂不是让弘晴伤心吗？你，你这孩子！” “做事情之前，怎么不多想想呢？” 弘时一愣。 他似乎真没想过这个，就道：“额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不开心。当时脱口而出了，就给忘了。” 李侧福晋都不知道该说弘时什么了。 她想骂一句蠢儿子吧，又怕弘时伤心，只得问道：“对了，你是听谁说的？咱们院子里，有人竟然敢乱议论主子的事情吗？” 弘时那里，想了想，忽然就摇头道：“不是。” “是那天儿子出去玩的时候，在院子里听扫洒的丫鬟说的。隔着假山呢，也没看见长相，不知道是谁。” “额娘，你说得对，议论人是不对的，我以后不乱说了。” 弘时虽然呆了些，却也知道额娘对自己很好，现在额娘生气了，他也是要认错的。 李侧福晋看着儿子好歹醒悟过来，心里先前的忐忑也都消散了些，怎么说弘时都是无心之失，她只盼着，若音那儿不要怪罪。 李侧福晋想着若音还在屋内，这会儿听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怕也是要再去追查此事的，便拉着弘时，去膳厅用午膳了。 若音见李侧福晋母子离开，也从后门处走了。 她院子那边，璟婳带着弘晴已经回来了，正洗干净了手，要去膳厅呢，在游廊处瞧见若音，璟婳就跑过来了。 “额娘！” 璟婳半天没看见额娘，想得慌，这会儿看见额娘，就要过来贴贴。 若音抱起璟婳，感觉这丫头，愈发沉甸甸的了，又见弘晴过来，便柔声问道：“今日学得如何？” 不等弘晴回答，璟婳就抢先道：“很好呀，弟弟可聪明啦，虽然都还没三岁呢，但也能跟着学了！” 弘晴听姐姐夸，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红，挠了挠脑袋，又点了点头。 看着儿女乖巧，若音心里也松了口气，按捺住心里的事，就先去用午膳了。 午膳后。 若音没顾得上午睡的事情，就把桂嬷嬷叫过来，将今日李侧福晋那里发生的事情，都悉数说了。 桂嬷嬷听完，也是大惊。 “这，既然都能嚼舌根让三阿哥正巧听见了，想来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奴婢瞧着，得马上去查！” 桂嬷嬷格外严肃，又问道：“不知，是否要将在院子里扫洒的人全都带过来，一一盘问？还是，让三阿哥出面指认呢？” 府里从前就爱嚼舌根。 那时，便是有心之人特意在私底下散布流言什么的，想要中伤他人。 若音接过府里的管家权后，因之前深受其害，便勒令禁止了私下胡乱议论的事情。 讨论京中风物，自个儿家中的家长里短可以，捕风捉影说主子们的事情，一旦被抓到，那就是要被赶出府里去的。 若音听桂嬷嬷说，想了想，道：“先不急。” “那人既是有胆子议论，想来也知道府中规矩，是不怕的。如此有心，说不定还有别的目的。” “先私下去查查，看看能不能将人给抓到。再顺藤摸瓜，看看此人到底为何要议论这些事。” “若只是嘴碎，便按照府中规矩，赶出府去永不续用。若…查到跟府中其他人有关的，便一并处置了也就是。” 桂嬷嬷知道若音这是不愿意打草惊蛇，点点头后，也就去办这件事了。 贵妃榻上。 说完事情的若音不免有些疲惫，瞧了一眼手边上摆着的册子，忽然又想起来，过几天便是胤祥和胤禵要大婚的日子了。 他俩的婚期相隔得很近，就差了三日，胤祥在前头，胤禵在后头。 胤祥那里，若音是不担心的。 他和兆佳氏互相见过，也有所了解，双方家中也都是十分满意的，就是胤禵那儿，还不知道以后如何。 若音盘算了一下，将贺礼册子再瞧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池以后，这就递给采桑，让她帮忙去准备了。 这天。 若音午睡得稍稍久了一些，大概是最近的确累了，晌午她跟桂嬷嬷刚刚说完话，就已经是困得不行了。 醒来时，外头的天空正是一碧如洗的晴朗。 开春了，果然天也不似冬日里常有的一片片雾蒙蒙了。 若音看着这天色，刚扬了扬唇角，忽然就见院子里，胤禛正好朝着她这边的方向就过来了。 胤禛回来了？ 若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还以为自己这一个午觉直接睡到晚上了呢，发觉没有，又忙不迭出去迎胤禛。 “四爷。” 若音刚走到门口，胤禛已经准备进来了，见若音发髻有些散乱，便笑着问道：“你这今天当了一回小懒虫了？” “平日午睡也就顶多两刻钟，今儿这个时辰了，才刚刚起来？” 若音忍不住叹口气。 今日事情多，用午膳都晚了一刻钟多了，后来又跟桂嬷嬷说事情，忙活一阵又多睡了会，当然也就这个时辰了。 “四爷。” 若音刚刚开口，胤禛那儿，正好也开口问道：“昨儿弘晴那里，怎么了？” 胤禛格外严肃。 若音看着他这样子，稍稍愣了愣，才意识到，胤禛果然也是个细心的人，弘晴身上那点细微的变化，他果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若音有些无奈。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惊动胤禛，想再查查的。 可此时胤禛既然问起，若音也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讲了，然后补充道：“弘时还小。” “今日我瞧着，他应该也没有别的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听见别人说了，这才对着弘晴说了这件事。” “主子爷，可别怪罪他。” 不怪罪？ 胤禛心里却不这么想。 弘时虽说是行三的阿哥，但实际上，却是众人的大哥。 快四岁了，也该懂点事情了，听见别人说什么，回头自己也跟着瞎说，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再者。 那些话，明显听上去就是会让人不舒服的，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音。” 胤禛想了想，道：“弘时那里，我可以暂时不管。只是往后，他需得改好。这方面，我也会让先生帮忙督促。” “但，这次的事情，的确要查查。” 生母？养母？ 胤禛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再有人拿这样的事情，戳自己儿子的心窝子。 “嗯。” 若音点点头，答应了胤禛，就又把话题扯开了，问道：“倒是四爷，今儿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距离傍晚，可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第243章 抓到了嚼舌根的人 傍晚。 若音刚从前院接了两个孩子们回来，就见自己屋子门前，桂嬷嬷带着弘晞，已经在这眼巴巴地等着了。 瞧着弘晞望着哥哥姐姐，便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 “姐姐，哥哥。” 弘晞软软糯糯地一喊，璟婳便赶紧过去，将弟弟抱住了。 “乖，弘晞，走，哥哥姐姐带你玩去。” 璟婳高高兴兴，拉着弘晴一起，就要陪弟弟。 看着三个孩子感情这么好，若音就道：“你们三个，先去玩，待会儿我让桂嬷嬷过来叫你们用晚膳。” “这会儿，额娘有事要和桂嬷嬷说。” “嗯，额娘去吧。”璟婳几个答应了，就先离开了。 回屋后。 若音坐回到太师椅上，看着桂嬷嬷的样子，便问道：“瞧你在那儿等着，就知道有消息了。” “怎么样了？” “侧福晋睿智。”桂嬷嬷回答着，就道：“奴婢去打听时，的确了解到。有几个小丫鬟平日嘴碎的，喜欢说一些是非。” “大多嘛，都是些捕风捉影从外面听回来的京里的八卦。除此以外，她们是否议论府中事，奴婢暂且没得到消息。” “没有去问当事人，找的是奴婢在前院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嬷嬷打听的。” “侧福晋，奴婢想着。这做事沉稳的人，无论何时肯定都不会多言语的。至于嘴碎的人嘛，定然什么时候都是想嚼舌根的。” 若音不可置否。 但想着此事怎么说关系到弘晴，不能掉以轻心，就想了个主意，道：“这样，嬷嬷，我给你说个法子。” “你呀，找到其中一个人。便说她们中的某一个，说完是非以后有些害怕，就将她们给供出来了。” “如今我知道了，便打算来核实情况。这要是从实招了，说不定能网开一面。但若咬死不认，等到我带那人来指认的时候，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将事情揭过去了。” 感情这是诈降？ 桂嬷嬷听完，觉得这法子很好，点头表示赞同，就去准备了。 翌日。 若音一大早起来，去了十三贝勒府，参加胤祥的婚宴。 婚宴场面还算不错，康熙爷和太子虽未曾亲自到场，却也送了丰厚的赏赐来，和妃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一直帮忙张罗着。 若音一大早过去时，本想看看和妃那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见和妃将一切都料理得极好。 若音到了，和妃瞧见她，这才拉了和妃进屋喝水。 “胤祥迎亲去了！” 和妃喝了一大口茶水，道：“我呀，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夫妇俩过来。你来得正好，我这儿一切可还妥帖？” 若音四处看看，只见哪哪都好，她实在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 “和妃娘娘办事稳妥，妾身也就过来凑凑热闹的而已。” 若音笑着，便与和妃寒暄了起来。 过不多时。 胤祥迎亲回来，宾客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胤禛这个做哥哥的也在前院帮胤祥招呼宾客。 吉时到了以后，便是拜天地与宴饮。 若音则是陪着和妃招呼女眷，一天忙下来，直到胤祥那儿进洞房了，脚不沾地了一整天的若音，这才能歇口气。 “这只怕是要比我自个儿成婚都累了。” 太师椅上，若音瘫软靠着，说完这话以后，恰巧胤禛过来这边，准备着要接若音回王府去。 “四爷？” 若音看着胤禛脸颊有些泛红的样子，猜到他多半是喝了酒了，就过去，准备将他扶住。 谁知道，胤禛却先一步抱住了若音。 他身上只有淡淡的酒味，步履也是格外稳健的，抱住若音后，他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低，问道：“你进府那日，是什么样的？” 若音一怔。 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那话，是被胤禛听见了。 她进府的时候。 若音想起那时，殿选结束后，她只有片刻的回家时间，连东西都来不及多带，宫里的软轿就到了。 没有大婚的礼仪，没有婚服，便只是坐着粉色的轿辇，从边门进了府。 谁让她那时候进府，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呢。 没什么体面，也不知是不是那时德妃已经不满若音进府，才私底下吩咐内务府，要轻慢若音一些。 “那天…” 若音想起那时，笑了笑，道：“妾身不知四阿哥府会是什么样的，有些忐忑。除此以外，也会在想，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 这是以前的索绰罗若音内心的想法。 至于她嘛。 她知道以胤禛的能力，将来势必是会登基的，她要做的事也很简单，便是抱好这条大腿就是了。 “阿音。” 胤禛也不知在想什么，抱着若音的手臂，忽然用的力气就多了些，道：“从前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回头，我也补一个婚礼给你。” 胤禛唇角扬了扬，忽然都有点期待了起来。 “。” 若音默了默，没想到胤禛在意的竟然是这个，便道：“好呀。” 转眼入夜了。 和妃那儿亲自送了若音和胤禛离开，也准备回十三贝勒府歇着了。 她儿子成婚，康熙爷也是特许她在宫外留宿的，顺道和妃也打算多在宫外待两天，等胤禵成婚后，她再回去。 夜晚的街道上。 若音和胤禛手牵手走着，身后苏培盛牵着马车跟着。 若音抬头看天，就见天空中一轮弯弯的月亮，跟月牙似的，格外亮。 看着这小月牙，若音就笑了。 “真好看的月色，跟璟婳笑起来的时候一样。”若音说着，感觉自己的手被胤禛牵得紧了紧。 “阿音。” 胤禛的语气多了几分怅然，道：“要是这辈子能继续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嗯。 若音默默点头，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翌日，若音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身侧先前躺着的胤禛已经起身上朝去了。 若音昨儿陪和妃忙了好长一阵子，歇了一晚，这会儿也都是精神奕奕的了。 洗漱时。 璟婳从门外进来，带着弘晴，给若音请安后，就说要先去前院的小学堂了。 若音看着时辰不早，也没送他们，让璟婳带着弟弟，两个人自个儿过去也就是了。 璟婳走后，若音这儿梳洗完毕，桂嬷嬷将早膳端进了屋子里，顺道让屋内守着的其他伺候着的人，都先退下了。 若音瞧了一眼早膳，是璟婳喜欢的鱼糜粥，便问道：“璟婳让做的吧？她一贯喜欢吃鱼。多吃鱼虾，能补钙。” 若音脱口而出，忽然又想起什么，笑着道：“能聪明些。” “是。” 桂嬷嬷也没多嘴，便禀报道：“侧福晋昨儿让奴婢去旁敲侧击的事情，有结果了。那天，是一个叫月儿的小丫头，先提起这件事的。” “她们当时本来在聊别的，这月儿像是心血来潮似的，说什么…侧福晋好东西这么多，想必就连养子那里也是很多的。” “另一个嘛，她家里有个继母，对她十分不好，她便反驳，觉得继母定然比不上生母什么的，她俩就说起来了。” “至于奴婢找到的那个小丫头，她说她只是在一边听着，没太敢多插嘴。” 若音一听有门，便道：“这人说的，咱们也不能全信。只不过，她既然提到是月儿先说的，那要是有问题，想来也是这个月儿。” 若音想了想，又道：“嬷嬷，你先将你找到的这个丫鬟扣下来，别让她通风报信。再把另一个找来，以同样的法子，炸炸她。” “要是，她也指认月儿，便就把月儿直接带到我这里来吧！” “是。” 桂嬷嬷那儿答应了，也就继续去办了。 一个时辰后。 若音正坐在书桌台前，调试自己琴的琴音呢，桂嬷嬷和小顺子，就已经扣押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了。 那小丫鬟年纪不大，被五花大绑着，也并不挣扎，很快就被带到了若音的面前。 “侧福晋。” 桂嬷嬷禀报道：“根据奴婢调查到的消息，另一个扫洒丫鬟，也是指认当天是月儿忽然说起此事的。” “故此，奴婢按照侧福晋的吩咐，让小顺子带人，把月儿给直接绑过来了。” 若音点点头，桂嬷嬷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自然很好，便就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月儿。 她眼眸有些冷，看着若音时，神色上也没什么变化。 就是，嘴里被塞了布条，脸颊看着红扑扑的。 若音瞧着她，示意小顺子将她嘴里塞着的布条拿下来，然后淡淡道：“你叫月儿是吧？桂嬷嬷为何找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自从我管家以后，便是严令禁止底下的人谈论府里主子的，尤其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违者，要被杖责，然后赶出府去。并告诉人牙子，以后发卖，只能卖去干那些最苦的活计，可是绝对比不上在咱们王府里扫洒的。” “你现在，自己想想。是要自己招了，还是待会儿我让小顺子审问你。” “你可想好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若音一系列话说完，那月儿饶是一开始还算镇定，现在也不免咬了咬牙，显得有些犹豫。 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被折磨呢。 若音也打量了月儿一会。 过了半晌，就在桂嬷嬷那里预备着请示若音，是否让小顺子待下去拷问时，月儿开口了。 “侧福晋。” 月儿闭了闭眼睛，像是心头一凛似的，道：“奴婢当日，的确不是忽然想起才说的这件事。” “而是——有人告诉奴婢，那时三阿哥弘时会经过那里。让奴婢故意说出来，叫三阿哥听见的！” 若音心中一紧，问道：“是谁？” 第244章 破裂的信任 月儿十分惶恐，说出了四个字。 李侧福晋。 若音听见月儿这么说，后退了半步，缓缓地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不太信任地看向月儿。 “小顺子。” 若音脸色冷了下来，道：“将她带下去审问吧，如此胡乱攀咬，当我是傻的吗？” “是。” 小顺子刚应下，正要去拉人，那月儿就又吼道：“侧福晋，不管你信不信，指使我的，的确就是李侧福晋。” “她真是好算计呀，连自己儿子都利用。怕是在你面前，也已经装过一回了吧？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厉害，竟然找到我了。” “我也是个怕死的，你可答应我了，坦白从宽！” 若音不愿再听下去，没搭理月儿，仍道：“小顺子！” 这回，小顺子丝毫不含糊，以防这个月儿还在这胡言乱语，便一个手斧劈了下去，使其晕了。 小顺子很快带走了月儿。 屋内，也一下安静下来。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在想月儿刚刚的话。 她，该相信吗？ 还是，再去找李侧福晋问一问？ 若音有些犹豫，也没有想到，她先前自以为和李侧福晋之间已经建立起来了的信任，现在逐渐也有了崩塌的迹象。 一侧。 桂嬷嬷看若音脸色不是很好，忍不住就上前劝慰道：“那月儿的话，未必可信，侧福晋别想太多了。” “还是，再等等小顺子那里的消息吧。他可是跟着他师傅，在刑部历练过的，拷问人的手段，自是没问题。” 若音不可置否，脑子里乱糟糟的，对桂嬷嬷摆摆手，就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再想想，这件事的各种细节。 桂嬷嬷看着若音这副样子，心有不忍，也还是颔首退下了。 过不多时。 若音托腮靠在太师椅上，想得有点走神。 不知怎的，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总感觉李侧福晋为人简单，心思也要直一些，绕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让弘晴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若音又不是傻子。 这风险太大，真要发现了，得罪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正想着。 门口，多了点敲门声。 “侧福晋，是妾身。” 若音听见这声音，略略抬眸，有些惊讶。 是觉禅琪歌。 她怎么来了？ 若音想着，收敛神色，就对门口道：“觉禅妹妹，先进来吧。” “嗯。” 觉禅琪歌答应了，推开门进屋，对着若音拜了拜，就开门见山道：“妾身过来打搅侧福晋，主要是察觉了一些事。” “侧福晋先前去找了李侧福晋，又在找后院中扫洒的丫鬟。瞧着虽暗地里进行，却又有些阵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觉禅琪歌心思细密。 她虽不声不响，府里的事，却一直留心着的，包括之前宋格格被福晋利用，也是她发现的。 若音打量了一眼觉禅琪歌，想着她聪明，又颇懂一些后宅之事，她俩也是盟友，便没瞒着，将事情，和自己的一些想法，都说了。 觉禅琪歌那里听完，忽然就站了起来，对着若音郑重地拜了拜。 “侧福晋。” 觉禅琪歌格外严肃，道：“多谢您的信任，与妾身说这些。眼下，妾身的确也有一些想法，或许能让您有一些参考。”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的样子，知道她对自己是有真心的，便道：“你说吧。弘晴也是你儿子，这件事，咱们商量着办也好。” “不。” 觉禅琪歌却摇头，又站着拜了拜若音，道：“弘晴，是您的。妾身就算有生母的名头，实际上却未曾养过他。” “他将您视为额娘，妾身从无半点怨言。” 若音看着觉禅琪歌这般坚持的样子，知道她这心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正确的，也就只好点点头。 “我知道了。” 若音道：“你刚刚说的，有些考虑，先说说看。” “是。” 觉禅琪歌应了，便就娓娓道来。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这件事要真是李侧福晋做的，那么她的动机，会显得很奇怪。 要说嫉妒若音，这府中但凡是个想从胤禛那儿得到宠爱的女子，应该都是会嫉妒的，自然也会冒出别的心思。 谋害？ 觉禅琪歌觉得，她要是李侧福晋，这件事最高明的做法，是利用弘晴，来伤害弘晞。 让弘晴觉得，他因为不是亲生子，而若音又有弘晞这个儿子，将来便会忽视他，就用养子的身份，刺痛他。 今日这般，不痛不痒，弘晞好歹也快三岁了，知道若音对自己好，又是个好孩子，很难和若音真的生出什么嫌隙。 觉禅琪歌说完，便道：“所以呀，这么做，没好处。被查出来，反倒是惹了一身骚。当然——” “妾身说的，是高明之人的做法。这李侧福晋人不够聪明，兴许也想不出太好的招儿来。只是，她现在并没有害您的必要。” “这几位阿哥刚刚开始启蒙，谁聪明些都还看不出来呢。要说碍着弘时了，也还说不上，实在是不必这么急。” 若音听完觉禅琪歌的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李侧福晋不够聪明，不够漂亮，要说有什么优点，有的时候还是会察言观色的，做事前也会多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也是如此，胤禛对她，还是有几分敬重在的。 “也是。” 若音想着，又问道：“那你觉得，既不是李侧福晋，背后又是谁呢？” 这府里，能犯得上针对她的，也就只剩下高格格了吧？ 可显然。 高格格要有这样的心智，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了。 “这个嘛。” 觉禅琪歌那儿听见若音问，便意味深长道：“妾身瞧着，还是先看看小顺子那里的审问结果吧。” “这一下要去想，妾身还真拿不准。” 拿不准？ 若音瞧着觉禅琪歌眼神深邃，若有所思的样子，却觉得，她的心里应该是有些盘算的，就是不知为何，在考虑。 她也不想勉强。 若音想着，也点点头，决定再看看。 翌日，到了胤禵的婚仪。 若音又跟上回一样，早早去了十四贝勒府，想瞧瞧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谁曾想。 若音刚到，就见德妃身边的知书已经在这儿忙前忙后了。 大约是看见若音这么早就来了，知书还颇有些惊讶，她犹豫了一下，上前就道：“奴婢见过侧福晋。” 嗯？ 若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个从前一心向着德妃的大宫女，今日也有对自己这般客气的样子。 且看她眼下有些乌青，想来这阵子是没有休息好的，这胤禵大婚的事情虽紧要，她作为一等宫女，也该陪在德妃身边伺候梳洗上妆才对。 却来了这里干辛苦活儿。 “知书姑娘。” 若音也十分客气，道：“姑娘辛苦了，不如我帮你张罗，你先去休息休息，喝口茶？” 知书明显眼神一动。 她饿了，也渴了，可是… “不了。” 知书摇摇头，又暗暗咬牙，就对若音道：“侧福晋也先去宾客席歇着吧。不然的话，娘娘那儿来了，怕是又要刁难您了。” 刁难？ 若音细细品味这两个从知书嘴里说出来的字，也没再说什么，就去宾客席了。 只是。 她到了以后，悄悄让桂嬷嬷给知书送去了茶水点心，让她抽空有机会吃点东西垫垫，再润润喉。 桂嬷嬷回来时，已经来了些许宾客了，都是皇家的宗亲，还有若音熟人的五福晋。 “侧福晋。” 桂嬷嬷凑到若音耳朵边上，便禀报道：“那知书姑娘知道是侧福晋您让奴婢送过去的，很是感激呢。” “看着她转头过去着急吃东西的样子。啧，谁又能想到，从前跟在德妃娘娘身边，那样体面的大宫女，如今这般凄惨呢。” 若音不可置否，想了想又道：“知书也是个聪明的宫女。不然，先前也不会被德妃挑中了。” “这样吧，回头过些日子，你让你宫里的老姐妹们帮忙照顾她一些。到时再慢慢拉拢，这样咱们在德妃身边，也能有个耳目了。” 桂嬷嬷觉得甚好，颔首答应着，外头就已经有小太监传唱着，说是康熙爷和德妃娘娘都到了。 康熙爷也来了？ 若音不意外。 想着康熙爷极为喜欢胤禵，德妃也受宠，无论如何这份体面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儿子给挣来的。 想着，胤禛不知何时已经从男宾那边过来，牵着若音的手，过去请安行礼了。 这回，胤禵的婚宴，若音就坐在宾客席里，陪着五福晋聊天吃点东西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累，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胤禵和年雪拜天地时，若音就在旁边看着，瞧着年雪虽然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这走路的姿势却格外优美，十分大气。 就是—— 上首的德妃，仍然有些扁扁嘴的模样，显然是不喜欢的。 不喜欢也没用了。 若音看着德妃这副样子，心里想着，以年雪的才情家世，将来断不会像董鄂氏那样，弄得跟皇家和离的。 如此一来，年雪这十四福晋的位置，便是稳稳当当。 只是。 就是不知道，这温柔的年雪，能不能应付德妃的那些手段？ 若音想着颇有些担忧，便让桂嬷嬷帮忙去跟和妃那儿提一提，她明日要进宫，去给佟贵妃请安。 顺道，去德妃那儿看看情况。 第245章 聪慧的年雪与护犊子的胤禛 深夜。 若音靠在胤禛肩头，将自个儿明日准备进宫的事情说了。 胤禛莞尔，动了动垫在若音脖子下面的手，蹭了蹭若音的脸颊，就道：“你想去，便去吧。” “正好明日朝会以后，我去找你。有我在，也没人敢欺负你。” 若音忽然就笑了，打趣道：“是，这个嘛，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四爷你是否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胤禛不解，语气里带着点儿轻笑的意味来，问道：“像什么？” “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阿音！” 胤禛一下子就好像“生气”了似的，忽然翻过身来，整个人忽然就出现在若音的上方了。 瞧着这暧昧的姿势，若音感觉熟悉，心跳又有点快，将脑袋别到了一边，就小声道：“四爷，妾身错了。” “可是，咱们俩不是说好了吗？什么心里想的，都是可以直接跟对方说的。结果，我说了，你反而不高兴了。” “巧言令色！” 胤禛忽然从牙缝里头挤出来这几个字，紧跟着若音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呢，嘴巴就被堵住了。 这一夜，有些折腾。 若音十分困倦地靠在胤禛肩膀上睡着的时候，只记得嘟囔道：“四爷真是坏极了。” “不。” 胤禛出言否认，听着身侧传来的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就小声嘟囔道：“小坏蛋，是你先招惹我的。” “不过，也是时候给弘晞添一个弟弟妹妹了，是不是？” 若音没回答。 她睡着了，自然是没听见的。 翌日。 天刚刚亮了没多久，若音就起身了。 她身上有点酸涩，也没怎么睡好，起来穿衣裳的时候，都还忍不住一直打哈欠呢。 弄得一旁蒲团上坐着正在发呆的小橘也开始打哈欠，到了后来，若音洗漱完毕要去用早膳时。 再回头一看小橘，发觉小橘竟已经在蒲团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若音忽然就羡慕了起来。 这猫猫吃成猪猪啦。 早膳后。 若音这里刚刚准备出去，桂嬷嬷那里也正好回来禀报道：“十四贝勒府那边，听说待会儿十四贝勒也是要带着十四福晋进宫的。” “算算时辰，应该在两刻钟以后。” 若音点点头，盘算着，两刻钟后进宫给德妃请安，时辰刚刚好。 就是。 对新婚夫妇而言，成亲当日本来就辛苦了，第二天还要一大早起来给刁钻的婆婆请安，颇有些不容易。 “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就和桂嬷嬷一块儿，先进宫去了。 佟贵妃处。 她早知道若音要来，命人做了香香甜甜的奶糕，见到若音了，就欢喜得很，问道：“前些日子胤祥和胤禵那俩孩子的婚宴，办得可还好？” 佟贵妃前阵子病了。 胤祥成婚那日，她头疼得厉害，没法子出宫，昨儿虽好些了，却又懒得去对着德妃那张脸，怕加重病情。 结果弄得这二月里最热闹的两件事情，她竟然一点儿都没看见。 昨儿和妃回宫已经很晚了，只差人给佟贵妃说了今日若音要进宫来的事情，别的也没机会多说。 这会儿嘛，喜欢热闹的佟贵妃当然是忍不住要多打听打听了。 “还算热闹。” 若音想了想，就道：“那些红色的灯笼呀，就跟上元节京城街道上悬挂着的那样多，璀璨极了。”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贵妃娘娘您也见过了。她俩穿着嫁衣的时候，即使是盖着红盖头，那也是很美的呢。” 佟贵妃点点头。 她想起那样的场景，眼里不免就流露出一些羡慕来。 这辈子都困在这紫禁城里了，好容易有出去一趟的机会，却又错过了，至于那上元节京城里的灯会。 她，也只有小的时候见过了，如今回忆起来，竟然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若音看着佟贵妃脸上流露出几分怅然的样子，便道：“妾身那儿，还有些今年上元节陪着王爷一起逛街时买回来的花灯。” “有些花灯，或许没有宫里做的漂亮，却也是别出心裁的。还有走马灯，图样也是很好看的。” “娘娘若是喜欢，待会儿妾身回去，就差人给您送来。” 佟贵妃一听，果然感兴趣，欢欢喜喜点头后，就道：“阿音，还是你好。有你进宫来多陪陪我呀，我都不闷了。” “哪里的话？” 若音也很乖巧，就回应道：“陪伴娘娘，妾身也是开心的。” 若音这儿，跟佟贵妃聊了一阵以后，佟贵妃也知道若音还要去德妃那儿帮衬着年雪，也就摆摆手，答应了。 临走前。 佟贵妃吩咐道：“你离宫时，还是打发桂嬷嬷来一趟吧。要是德妃那儿太难缠，我就过去帮你！” 她好歹是个贵妃。 德妃协理六宫又怎么样？ 位分不如她，家世不如她，她照样也能让德妃听她的。 “是。” 若音看着佟贵妃这样子，忽然就笑了。 也有点明白，胤禛昨晚那一番“护犊子”的样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也不知道，从前的孝懿皇后，是不是也是这样护着胤禛的？ 这才使得，孝懿皇后与佟贵妃这姐妹，与胤禛这母子，竟都是这副样子。 转眼，到了德妃的永和宫外。 若音刚刚进了宫，就见主院门口知书正站着，她瞧见若音过来了，还颇有些意外，忙走了过来。 “侧福晋，您怎么来了？” 知书问着，又道：“如今，里头德妃娘娘正在见十四贝勒和十四福晋呢，怕是没空见您。” “无妨。” 若音并不在意，自顾自往前走，就道：“他们夫妇刚刚成婚，进宫也是来请安的，我这里也是请安，又不冲突。” 知书默了默，她虽然觉得有道理，却也知道，德妃是不乐意看见若音的。 尤其是。 若音看上去心情不错，那德妃肯定心情就不好了。 殿内。 若音抬脚进去时，德妃正在和年雪说话。 “身在皇家，最重要的便是要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宫膝下就胤禵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盼着，能够早日有个孙儿的。” 德妃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 本宫膝下就胤禵这么一个儿子。 这话，落在若音的耳朵里头，不由觉得有些刺耳。 “妾身见过德妃娘娘，今日特意进宫来，给德妃娘娘请安。顺便，昨儿瞧着德妃娘娘气色比先前好些了。” 若音一进去，规规矩矩一服身，又客客气气道：“今日，便也想进宫来给娘娘送些补品。这样，娘娘吃了，身子也能快些好起来。” 若音故意提起之前德妃病了的事情。 德妃一看见若音，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脸色果然也难看了一些，咬咬牙，恨不得将若音撵出去。 但，若音规矩礼仪一丝不错，她找不到理由。 “原来是老四侧福晋来了。” 德妃瞥了若音一眼，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冷冷道：“坐吧。” “是。” 若音答应了，德妃那儿便当若音是空气一般，就看向年雪，继续着她刚刚的话题。 说着说着。 忽然，从内殿里，走出来了两名长得格外乖巧的宫女，应该有十六七了，身材嘛自然十分婀娜。 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那种。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这德妃竟然这么快就忍不住生幺蛾子了？ 果然。 德妃那儿，就对那两个小宫女道：“你们，还不快去拜见十四福晋？” 两个小宫女闻言，便走到胤禵和年雪面前，拜了拜。 此时，年雪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德妃那儿见状，就道：“这两个，进宫也有四五年了，从前都是在别处当差的，刚刚调来本宫这儿不久。” “本宫想着，她俩都十分不错。胤禵，年雪，你们俩待会儿将她们带回府中，往后伺候你们，自然是极好的。” 她们？ 若音再次打量这两个宫女。 还十分漂亮。 重点是，她们是德妃的人，听德妃的话？ 啧。 这德妃也不知道是想抱孙子，还是单纯想恶心年雪，这新婚夫妇才成婚一天呢，就着急给自己的儿子塞人了。 胤禵年纪还小，血气方刚的，这俩宫女又是生得这副样子，要说德妃不是不安好心，若音可不信。 若音这儿，瞧着情况不妙，想着怎么都该帮帮年雪，正要开口，年雪那儿倒是自己先说话了。 “多谢额娘。” 年雪起身，拜了拜德妃，就道：“正巧，妾身嫁过来时，身边还少了两个一等丫鬟。这两位姑娘，既然是在宫里当差的，想来做事都是极为稳妥的。” “妾身往后会安排了府中的紧要差事给她们的，也算是不辜负额娘精心挑选人过来的一番心意了。” 安排府中的紧要差事？ 若音差点就笑了。 这年雪，聪明呀。 一招装傻充愣，化解了危机。 德妃身边的人，随意安排了自然不好，可这两个，明显是要伺候胤禵的，安排府中紧要差事，她俩能做得好？ 一来伺候不了胤禵，二来要是将来办砸了差事，年雪这儿也算是抓住了错处，能够把她们打发了。 嗯，不错。 若音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欣赏的小姑娘，还真厉害。 正想着。 上首德妃那儿，手上本捧着茶盏的，险些失手摔在地上了。 德妃脸色难看，正要发作，忽然屋外就传来了小太监传唱的声音道：“雍郡王到——” 胤禛来了。 若音一喜，看向门外，就见阳光下，她家那个护犊子的老母鸡，板着脸，气势汹汹地就来了。 嗯，是来保护她的。 第246章 德妃鼻子都气歪了 若音瞧向门口。 屋内的人，也都看向胤禛。 胤禵脸上一喜，就连年雪也笑了笑，独独德妃那里，脸色更难看了，几乎都能拉长得跟个马脸似的了。 须臾，她才不咸不淡开口道：“老四来了。” “见过德妃娘娘。” 胤禛对着德妃拱了拱手，道：“正巧下了朝，过来给娘娘请安。顺道，也想接了阿音回府去。” “外头天颇有些暗淡，兴许会下雨。这春雨连绵，冷得慌，阿音身子弱，受不住。” ？？ 德妃瞧了一眼外头。 晴空万里，几乎连一丝白云都瞧不见，是她瞎了，还是老四刚刚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若音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住笑，同时悄悄地瞧了一眼年雪，给她也打了一个眼色。 年雪立即明白，就拉了拉胤禵。 胤禵也知道，今日额娘怕是心情不好，会难为他媳妇，还是趁早带着媳妇离开，改日再来请安好了。 “额娘。” 胤禵果然也开口，道：“儿子待会儿也还有事，这就带着阿雪回去了。下回，再入宫给额娘请安。” 德妃默了默。 她心塞，却并未把这一层不满发泄在胤禵身上，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禛。 “嗯，去吧。” 终究，德妃是答应了。 就是脸色难看，若音瞧着，她鼻子怕是都要被气歪了。 永和宫外。 若音和胤禛一出去，抬头看着外面的阳光和煦，心情都要好些了。 就是。 紧随其后，胤禵年雪他俩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 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这两个小宫女，若音叹了口气，想着年雪到底不容易，便转头对年雪道：“往后，要是遇到哪里有不懂的，可以打发人来找我。” “咱们俩府邸挨得也近，你闷了，也能来找我玩。” “嗯。”年雪颔首答应，对若音还是挺亲厚的，便笑着道：“说来，到京城都快一年了，还有好些地方没去过呢。” “正巧开春了，小四嫂，改日我去找你，咱们带着孩子们，去京郊踏青可好？” 胤禛胤禵：“？？？” 他们俩呢？ 雍郡王府那头。 若音和胤禛回去时，正好路过前院，先生正好在教习孩子们三字经。 胤禛很感兴趣，拉着若音，要过去瞧瞧。 站在柱子后面，若音就听见，先生那儿念了一遍三字经的前面几句，孩子们就跟着念一遍。 发音倒是挺准确的，就是不知道这些个孩子们，能不能弄懂是什么意思。 胤禛瞧了一会儿，便笑着道：“学得还挺快，瞧瞧璟婳那副认真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璟婳在朗读时，是很用心的，认真看着书本，又会去看先生的发音。 当然，好似她这般认真的，还有弘晴、弘曜和弘历。 弘历年纪虽小，还差两三个月才三岁呢，听说也是极为聪明的，先生教的这些字，他每天回去也都还要再记再看呢。 就是年纪实在小了些，手上没什么力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钮祜禄格格那儿让弘历不着急，先歇一歇，弘历也是个要强的，坚持着要把一切都做好才肯休息。 这么小的孩子。 若音也感慨，能这般，着实不容易。 躲在柱子后头瞧了一会儿，胤禛又拉着若音回了屋，道：“待会儿早点让采薇准备午膳吧，用了膳，我就要先回去了。” 正是春日里播种的时候呢，今日午后，胤禛还要去京郊的农田里看看情况，回来写了奏折，呈送给康熙爷的。 “嗯。” 若音点点头，就让采薇先去办了。 这天，直到下午，胤禛走了以后，桂嬷嬷那儿才过来。 说是那月儿，说什么也不肯招认，咬死了就是李侧福晋，现在受了刑罚，人已经很憔悴了。 小顺子那儿也不敢再用刑，怕月儿挺不过去。 若音本来是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面的，听见桂嬷嬷这话，不由的都坐正了正。 “咬死了是李侧福晋？” 若音皱眉，总感觉昨儿自己和觉禅琪歌的商议结果，应该是没什么差错的，就是这个月儿，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若音又想了想，问道：“这个月儿的家人呢？” “去查一查，是否她家人受到胁迫，亦或是别的什么情况，导致了她一定要咬死李侧福晋的。” “她的性命，也先留着吧。” 桂嬷嬷颔首，回禀道：“这月儿，不是京城人士。根据人牙子的话，是从南方统一采买过来的。” “她的家人信息，奴婢也有，如今已经命人去调查了。” 若音稍稍放心。 桂嬷嬷办事一向稳妥，她安心等着就是了。 转眼阳春三月。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璟婳那里每日从先生处回来，都会跟若音背一背当天学到的一些东西。 一开始，是三字经。 到后头嘛，则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古诗，例如“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这样的。 璟婳才三岁多，竟然就会背诗了！ 若音惊讶无比。 想到自己的小时候，三岁多时，都还在玩泥巴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是非常大的。 正想着。 屋外，采桑捧着新摘的花儿就进来了。 “侧福晋。” 采桑笑着，将花儿放进了花瓶里，就道：“今日外头阳光正盛，侧福晋在屋子里处理账本，奴婢拿了花儿进来摆着。” “这样呀，就算侧福晋不出门，也能欣赏到这春日的美景了。” 采桑笑着刚说完，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若音抬眸，看向采桑。 采桑转过身，有点不好意思地就道：“前几日下雨，奴婢许是吹了风有些受寒了，奴婢这就去抓药。” 采桑那里说完，转身欲走。 若音看着采桑这副样子，便道：“今日正好是刘太医要过来请平安脉的日子。待会儿他来了，我让他帮你看看吧。” 若音如今身子康健，刘太医那儿，便每五日来一次，今日正好。 “...” 采桑那里听见，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还是答应了。 采桑很快出去，若音也放下手中的账本，看向桂嬷嬷，道：“采桑从十七跟我，如今也快六年了。” “换做宫中，那些宫女也都是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我总想着，也要帮采桑和采薇寻一个好人家才是。” 刘太医就很好。 奈何，刘太医和采桑这儿，一直没什么进展。 “侧福晋说的是。” 桂嬷嬷也叹了口气，显然和若音是一样的想法，又道：“不过说来，采桑这事儿，倒是让奴婢想起一件陈年旧事了。” “拿来试探一下刘太医，或许可以。” 若音忽然很感兴趣，看向桂嬷嬷，道：“嬷嬷快说！” 桂嬷嬷提及的，是早年间她在宫里遇见的事儿，也是当初有一位宫女，和某个侍卫交好。 那宫女的主子得知了，也没怪罪，反而帮他们遮掩，而后等到宫女要出宫时，借着要给宫女赐婚的事儿，把那侍卫找来了。 说是，他俩是朋友，也好帮忙参详参详。 这一参详。 侍卫回去以后，就把那些赐婚对象都给“调查”了一遍，发现这个也不好，那个也有些缺点的。 回头，一一就给禀报了那位妃子。 故事说完，桂嬷嬷道：“兜兜转转，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看着她嫁给旁人，他是不愿意的。” “故此挑刺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他都是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让她别嫁给那些人罢了。” 若音听完，点点头。 嗯，这法子不错。 如果到头来，刘太医仍然不为所动的话，若音这里没辙了，也得看看采桑的意思，是不是真的要把她嫁给旁人了。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说完以后不久，刘太医那里正好就来了王府。 若音见刘太医风尘仆仆，便道：“我近日身子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倒是采桑那儿，受了风寒。” “待会儿，你过去给她瞧瞧吧！” 若音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刘太医的神色。 他眼里仿佛有点什么闪动，但不多，若音也觉得有点无奈。 这男子呀，要是不主动，多半没那么爱，若音再想帮衬，那也要为采桑的将来考虑呀！ 过不多时。 刘太医诊脉完毕后，就道：“侧福晋身子很好，没什么问题。偶尔用些药膳，继续温补着也就是了。” “微臣，这就去给采桑姑娘看看。” 若音应了，就道：“去吧。” 当天过后。 采桑那里吃了刘太医开的药，身子也的确慢慢好起来了。 若音也让桂嬷嬷安排下去，找一些合适的人选，预备着也要帮采薇和采桑两个，挑选夫婿。 这事儿，到底是瞒不住的。 采薇和采桑知道消息，忙不迭就过来了。 她俩都齐齐跪下，严肃道：“奴婢们愿意一辈子伺候侧福晋，不嫁人！” “...” 若音看着采薇和采桑情真意切的样子，便笑着道：“我也是先琢磨着看看，没有真的要马上把你俩嫁出去。” “这也是你们的事情，怎么说，也是要问过你们的意愿的。还在选人呢，不着急。你们也可以看看，是否何意。” “喜欢，得空见见。不喜欢，就再挑挑。” 采薇闻言，没再说话。 她知道的，自家侧福晋，一向对她们很好，必然会用心为她们考虑的，这件事，她也就跟着安排走就是了。 至于采桑。 她心里有事，咬咬唇，就道：“侧福晋。奴婢…暂时还不想嫁人。能不能，就先留在您身边，伺候您。” “再者，侧福晋您身边的人本就不多。要是奴婢和采薇都嫁人了，这身边的人从外头回来的，又不熟悉您的脾性，怕是伺候不好。” 采桑有些急。 若音看在眼里，也明白她的心思，舍不得是固然，她心里住着个人呢，也不会那么快去接纳旁人的。 “也好。” 若音也不是固执的人，就道：“不过，对外也说了是帮你俩挑。到时你也来，帮采薇留心留心也好。” 采桑一听，松了口气，也答应了。 第247章 陪着胤禛去视察 若音这儿，刚吩咐下去要择婿的事情，翌日小顺子那儿得知了消息，忙不迭就过来了。 “侧福晋。” 小顺子脸上带笑，都有点谄媚讨好了，客客气气就问道：“听说，侧福晋想要为采薇和采桑两位姑娘，挑选夫婿？” 若音看着小顺子这副样子，忽然就是心头一跳。 该不会，小顺子—— 小顺子那儿，大约也看出了若音眼神里的意思，忙摆摆手，解释道：“侧福晋可别误会。奴才，怎敢肖想两位姑娘呢？” “是昨儿呀，王爷知道了侧福晋的意思，随口跟底下人说了。这不，有些侍卫什么的，都还没娶媳妇呢。” “一听是侧福晋您身边出来的，这不就毛遂自荐了？” 小顺子说着，还递了一份花名册给若音，道：“这都是奴才整理出来的那些人的大致情况，侧福晋不嫌弃的话，瞧瞧？” 原来是胤禛那里。 若音想着，接过册子，谢了小顺子后，就大致看了看。 小顺子做事也是个细致的。 他送来的这份册子，上面记述的，应该都是他事先筛选过的，里头的人都比较洁身自好，家里情况也干净简单。 就是，出身普通了些，采薇嫁过去吃苦不至于，将来普普通通经营一两间铺子，小日子也能过得好。 还得问问采薇的意思。 若音琢磨着，便叫了采薇过来。 “你瞧瞧，我这才刚开始说呢，倒是底下的人都急了。可见你平时为人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若音打趣说完，把册子递给采薇看，采薇只看了一眼，脸就红了。 她道：“奴婢还想多陪侧福晋两年呢，现在还不急。这上头的人，要是着急成婚的，还是让他们先看看别家吧，可别被奴婢耽搁了。” 若音也明白采薇的心思。 她还好，自己好姐妹采桑那里的情况还不明朗呢，她多在若音身边待待，也能多陪陪好姐妹了。 若音没意见，顺道问起了采桑的风寒。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采薇闻言，回禀道：“刘太医医术高明，他的药，采桑那儿当然是用心喝着的。” 若音听着采薇话语里的打趣，又无奈笑了笑。 这天傍晚。 若音刚从前院接了璟婳两个回来，胤禛也正好回来了，急匆匆的，过来找若音。 “阿音。” 若音见胤禛这副模样，让绿柳和绿拂先陪着两个孩子玩，便问道：“四爷，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胤禛说着，走到若音跟前，拉住若音的手，就道：“过几日，要去京郊的各处试验田瞧瞧。估摸着，要出去两三日的时间。” “阿音，你想去么？” 去京郊？ 眼下正是春回大地的好日子，京郊的花儿也都开了，能够出去走走散散心，若音自然是乐意的。 两三天时间，也不长。 璟婳和弘晴待在家里跟着先生学习，弘晞身边离不开人照顾，索性带着也就是了。 “自然愿意。” 若音喜滋滋答应，挽着胤禛的手，就道：“能出去玩，没什么不乐意的。什么时候走？妾身提前准备着。” 若音这儿，要出门的消息一传出来，璟婳就不乐意了。 牵着若音的袖子，也说要跟着一起出去。 若音看着拉扯着自个儿晃来晃去撒娇的女儿，无奈笑笑，只能摸了摸璟婳的脑袋，道：“璟婳呀。” “你和弟弟还要学习课业呢，当初不是说好，每十日，休息一日么？这回只怕是不成，等到下次你休息时，额娘再带你去京郊踏青可好？” 璟婳不是很情愿。 就是… 她是个乖孩子，额娘都这么说了，她再是心里有点舍不得，也只能鼓着腮帮子，委屈一会儿了。 “那。” 璟婳还是扯着若音的衣袖，撒娇问道：“额娘去之前，做小蛋糕给女儿吃，好不好？就当是补偿了。” 璟婳说着，不等若音回答，便凑到若音的脸颊边上，啵唧了一小口，一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架势” 紧跟着，璟婳就笑着道：“额娘，你真好。” “…” 这孩子，都要成精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也只能答应了。 三天后。 若音一早起来，陪璟婳吃了小蛋糕以后，璟婳和弘晴便一手一个的牵着额娘，送了若音和胤禛到雍郡王府门口。 “额娘，早点回来呀。” 璟婳一脸舔着小嘴唇，还在回味着蛋糕的香甜香味呢，舍不得这好吃的味道。 若音和胤禛，最后也只得宠溺地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嘱咐留在府中的小桃和小顺子记得照顾好他们，也就先走了。 胤禛这回要巡视的京郊庄子，稍稍有些远。 坐马车出去足足两个时辰才到。 早晨出发，等到地方时，若音下了马车，迫不及待地就活动了一下筋骨。 就在这时。 庄户上的早就候着的庄头瞧见若音他们来了，忙迎了过来，介绍了一些庄子上的情况。 若音跟在旁边听，这才知道，原来胤禛这一回试验田的规模可不小呢，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佃户在用新稻种播种。 眼下三月，早已播种下去，能初初看得见一些情况了，同时相关的司农官员也已经到了，明天也要跟着胤禛一起巡查。 胤禛听完了庄头的禀报，点点头，就道：“那些杂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吧。” “是。” 庄头知道时辰不早，胤禛这儿也是要用午膳的，便厨房将早已准备着的午膳端上来，自己就先退下了。 膳桌前。 若音看着这庄户上的菜色格外不同，就连那炒鸡似乎闻着都香一些，忍不住就问道：“这鸡是怎么做的？” “妾身闻着好香！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不同的佐料？” “嗯，应该是吧。” 胤禛吃了一口，也有这般感觉，道：“这里面香辛料似乎不同些，这鸡也是野鸡。唔，的确好吃。” “嗯。” 若音就觉得，这么好吃的爆炒野鸡，就该配一杯酒，可惜胤禛午后还有事情要忙呢，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胤禛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若音，喊了一声道：“阿音？” “嗯？”若音回答着，看向胤禛。 “下午，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四处走走。这附近有果树林子，就是不知道这个季节，有没有成熟的果子。” 胤禛道：“还可以钓鱼，你要是觉得太阳大，就让苏培盛帮你找一个遮阳棚过来。” 若音莞尔一笑，摇头。 胤禛看她这样子，便问道：“都不喜欢？那——” “不是。” 若音解释道：“妾身是想陪您一起，在这附近看看，这里的百姓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看看农田也好，山林湖泊也好。妾身想着，不管做什么事情，跟您一起，才是最最有意思的。” 哪怕只是漫无目的闲逛，两个人手牵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会儿话，若音都觉得，这日子格外甜。 胤禛看着若音这么一副好满足的样子，就笑了，自然不会拒绝，就道：“行，都听你的。” 午后。 若音和胤禛休息片刻，就一起出门了。 好在是仲春，这天气正舒服，太阳照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热。 若音陪胤禛出去以后，便由庄头和司农的官员领着，就近一点点的去看那些农田，看看那些刚刚长出来的稻子呀麦子什么的，是什么样的。 这的确有些枯燥。 司农官员讲起的水文和天气方面的事情，还有农作物的习性，土壤什么的，若音虽然都听懂了。 但。 事后要是让她复述一遍，肯定全忘了。 转眼，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若音跟着胤禛走出去了老远，一双腿都有点酸涩了，又累又饿，只想快点回去吃晚饭。 就是。 远处的夕阳格外漂亮，云霞火红火红的，几乎将一整片的天都浸染了。 若音看着，有些走神。 就在这个时候，田埂的另一头，有些劳作了一整天的村民看见若音这边的人穿着跟他们不一样的衣裳，就望了过来。 忽然，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惊讶道：“那人我见过。好像，是雍郡王。” 胤禛一下被认出来，那些村民们一个个的也瞪大了眼睛，蜂拥着就跑了过来，对地里卷着裤脚正在看农田的胤禛磕头。 “雍郡王，雍郡王！” 那年轻人格外激动，就道：“去岁，我们家种了您那边提供的新稻种，收成提高了不少呢。” “王爷，您真是活菩萨，上天派来拯救咱们百姓的。您人太好了，我们都很感激您，谢谢您对我们的帮助！” 年轻人喊着，磕着头。 他身后跟来的那些村民，一个个的也都有样学样的。 胤禛大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与那司农官员说了几句后，就踩着泥巴，到了田埂上头来。 他刚想叫这些村民们起身。 那为首的年轻人，就又道：“王爷，您是不知。前几年咱们这里发了大水，直郡王来视察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独独您，知道我们村子日子不好过，过来帮我们。您这是个大好人，比那个什么直郡王好太多了！” “这些人，吃朝廷俸禄，不好好办事。也只有雍郡王您，是将我们放在心上的啊！雍郡王，雍郡王！” 年轻人喊着，身后的人也跟着起哄。 若音在旁听着，先是皱眉，这下子，心里却暗道起了不好。 这话，说得可太过了些。 第248章 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村民们瞎起哄，胤禛那儿也只是淡淡应了。 回头，就让身边带来的人，说着时辰不早，不耽搁他们回去做晚饭，就先护送着村民们回家了。 傍晚，天边还剩下点儿残余红霞时，若音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看着从这些农户人家们传出来的点点炊烟。 满满的生活气息。 若音忽然都有点向往了。 想起陶渊明诗句里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来。 总想着，闲来无事侍弄些花草蔬菜，看着地里金黄的麦子水稻收成的时候，心情一定会非常好。 就是。 下地劳作，日晒雨淋的，看天吃饭，也不免辛苦。 故此，各行各业，总都有各自不容易的地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默默无闻处，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想到这些，若音嘴角却扬了扬。 无论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所回报，总归都是好的。 正想着。 胤禛那儿简单清洗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出来看见若音盯着炊烟发呆，便搬了一根凳子坐到了她身边。 “在瞧什么？” 胤禛顺着若音的目光往前头望去，也见到这些农家一户户的的炊烟，还听到那些鸭子们嘎嘎叫着，回家的声音。 嗯，是挺美的这画面。 “随意看看罢了。” 若音笑笑，偏头看向胤禛，打量了他一下，就笑着打趣道：“刚刚瞧着四爷浑身脏兮兮的，这会儿倒是好多了。” 胤禛忽然就笑了。 他道：“那些地里的东西，总归是要自己亲自下去看看，才能更了解的。不然的话，这些年，也不能做出这些成绩来了。” 若音不可置否，想起傍晚时候的事情来，就道：“妾身瞧着，那些村民说话大大咧咧的，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将胤禛跟直郡王相比，本没什么大问题。 直郡王好大喜功，有时门面上做得好看，内里却是敷衍。 这一点，在他犯了错被圈禁起来以后，那些翻旧账的朝臣们早就把他以前的错处拿出来弹劾过了。 如今百姓再说起，即使是旁人知晓了，也不会觉得什么，顶多认为直郡王不用心对待百姓，早就能窥见端倪罢了。 可后面那句，却是将胤禛独一人摆在一个至高的位置上了。 听上去，倒像是有几分不知康熙爷与太子，独独知道雍郡王的意味了。 若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总感觉，该谨慎些。 “你说得对。” 胤禛叹了口气，道：“但今日，他们也可能只是太高兴了。此事，我会让苏培盛那里，办妥当的。” 也要告诉这些百姓，政令能够得以推广，还是康熙爷那里关心百姓的缘故。 若音颔首，正要说话，肚子却叫了。 “咕。” 听见这悠长的声音，在这两人都没说话的间隙里响起，若音忽然有点尴尬，甚至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她早就饿了。 刚刚在田埂上等着胤禛的时候，还想着回来先拿一块点心垫垫肚子呢，结果也给忘了。 这下有点糗。 胤禛果然笑了。 他伸手过来，拉住若音的手，就道：“走吧，我的阿音，可别饿着了。唉，你怎么老是让人这么不放心呢。” 若音默了默，任由胤禛拉着，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若音陪着胤禛，几乎将这附近的村子都走遍了，看过这些地方的农田。 有些村子，临近山林湖泊的，这种植情况是一回事，而有些村子四面环山的，又是另一回事。 他与司农官员商议讨论，也制定了一些方案。 转眼，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傍晚若音回到庄子上的时候，都感觉一双腿不是自己的了，累得慌，腿肚子还发酸，显然是走多了路，肌肉酸痛了。 贵妃榻上。 若音侧着身子，将腿放在榻上，自己小心翼翼揉捏着。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禀报道：“侧福晋，晚膳已经备好了。王爷还在议事，说是您要是饿了，可以先用晚膳。” “等等他吧。” 若音没抬头，一面揉腿，一面就道：“我刚刚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呢，还不饿。” “是。” 桂嬷嬷应了，又问道：“那，奴婢帮您捏捏腿？侧福晋这几日也真是辛苦了，瞧瞧，都瘦了。” 瘦了？ 若音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是没觉得。 她平日锻炼得少，偶尔做做瑜伽，本想着这回随胤禛四处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却没想到，腿还是有些疼。 “无妨。” 若音自己慢慢捏着，就道：“也不是多疼，你先去休息吧。” 这几天，桂嬷嬷也是跟着她的呢，定然也累了。 “是。”桂嬷嬷这回没再坚持，便退下了。 约莫两刻钟后。 若音等得又有点饿了，正想着天都快黑了，这工作狂魔果然又忘了吃饭的时候，就看见胤禛来了。 他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进屋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点淡淡的红霞光，瞧着格外柔和，一如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一般。 “阿音，桂嬷嬷说，你腿酸？来，我帮你按按。” 胤禛抬脚跨过门槛，自顾自的坐到若音身侧，直接就上手了。 若音还没反应过来呢。 小腿肚子上传来一阵适度的力道，她便咧嘴“嘶”了一声。 ！ 有点疼。 若音忽然变了脸色，胤禛那儿吓了一跳，忙收了手，道：“我…是我不好，没想到，我就是轻轻的…” “没事。” 若音却笑了，道：“腿有些酸，本来就是碰一碰就会疼的。无妨，捏捏还好些，明天就不会那么痛了，不是四爷你的错。” 听见若音这么说，胤禛却显得有些狐疑，犹豫着还要不要帮若音按。 不按吧，若音又会疼，按吧，好像也会疼。 怎么两边都这么难选呢。 “四爷。” 若音看着一脸犹豫的胤禛，就道：“没事，您按。要是疼了，妾身跟你说。” 胤禛犹豫了一下，到底也就答应了：“好吧。” 翌日。 若音清晨天刚刚亮，就醒了过来。 她翻了个身，先是瞧了一眼窗外，想着这个时辰，昨儿他俩应该差不多起身要出去视察地里了。 今日，是该回京的日子了，倒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稍微多睡一会儿。 若音悄悄打了个哈欠，刚准备缩进胤禛的怀里再眯一阵，胤禛那儿倒像是察觉了若音醒过来了似的，也跟着翻身了过来，直接就把若音整个人给抱住了。 “醒了？” 胤禛的声音很迷糊，听上去显然困极了。 “嗯。” 若音也打着哈欠，道：“让您昨个儿不好好休息，非要折腾。” 明明是帮她按腿，怎的按着按着，忽然就不知道按到哪里去了呢？ 弄得晚膳在锅里重复热了两遍才去吃，若音饿的都快站不起来了，跟着吃得又太饱，晚上睡得也就晚了些。 这会儿，她也只是生物钟醒了而已。 “不算折腾。” 胤禛却扁扁嘴，显得有些不服气，道：“昨晚也是看你腿疼。那样，不算折腾。” “…” 若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稍稍动了动身子，预备着可别再跟胤禛面对面了。 这大早上的，她怕！ 结果。 若音这一动，某个人就不舒服了，他再次伸手，将若音重新给揽在了怀里。 “别乱动。” 胤禛的嗓音，在此刻听着稍微低哑了一些，若音果然不敢再乱动，就任由胤禛这样将自己抱着，再睡一会儿了。 这回，俩人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着下午还要回京，胤禛要把这次巡查的事情禀报给康熙爷，也就得先起来，预备着回去了。 用早膳时，胤禛一边吃，一边就想起什么，对若音道：“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月老庙。阿音，咱们要不去瞧瞧？” 月老庙？ 若音想起了那种挂满了红色绸带的月老树，便问道：“可四爷你下午不是还要去见皇上吗？来得及吗？” “自是来得及的。” 胤禛回答道：“那月老庙就在咱们回去的路上，我瞧过了，就在一座小山坡上。那日来时，好多姑娘提着篮子过去摆月老庙呢。” “我听见她们说，这一处的月老庙，格外灵验。拜过以后，就可以跟自己的心上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呢。” “阿音，你难道不想去？” 她没有。 若音在心里反驳着，可是抬头瞧着胤禛脸上的表情，却怎么都觉得，似乎胤禛更想去一点。 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个男子，倒是笃信起这些来了。 “想去。” 若音明知胤禛心里的想法，还是如此回答着，就道：“届时，妾身可要好好在月老面前烧一炷高香才是。” “让月老保佑咱们，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可好？” 胤禛十分满意，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扬了扬，颔首道：“我阿音说的话，自然是极好的。” “当然，就算没有月老，我们也是能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 他还要在月老树上绑红绳，用木牌写上自己和若音的名字，紧紧地绑在一起，两个人，这辈子也要跟这木牌一样，永远在一块儿的那种。 嗯。 胤禛想着，自己也愈发满意了起来。 “是。” 若音含笑应了，和胤禛用过早膳以后，也就预备着出发，先去一趟月老庙，再回京了。 第249章 对胤禛的捧杀？ 月老庙所在的那一处山脚下。 若音和胤禛并肩站在一颗大树旁，抬首瞧着这大树上悬挂着的红色绸子。 这是一颗“并蒂”的大树，两棵树不知怎的环绕着长在了一起，枝繁叶茂，在当地便成了一颗夫妻树。 早年间偶有人过来祭拜，觉得能让夫妇和美。 若音看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就感慨道：“好多红绸子呀。四爷，咱们要不要也挂一双上去？” 若音说完，低头看向胤禛，还想先揉揉自己酸涩的脖子呢，就惊讶地发现，胤禛已经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红绸来。 这红绸，被风吹着，瞧着就格外丝滑的样子。 这下。 若音来不及揉脖子，只顾着意外了，问道：“四爷什么时候准备的？” “自然是早有准备。” 胤禛说着，拉住了若音的手，就解释道：“出发来庄子上之前，我就知道，只要跟你提了这月老庙，你一定就会想来看看的。” 她一定会想来看看？ 若音闭了闭眼睛，没戳破胤禛的心思，只笑着颔首道：“是。那么，四爷，现在咱们便把这红绸子挂上去吧。” “我听人说，这红绸子挂的越高，越能被月老瞧见呢。” “是吗？” 胤禛倒是不知。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红绸子的重量，觉得颇轻了一些，就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 看苏培盛做什么。 若音正琢磨着觉得奇怪呢，就见苏培盛的手上，拿出来了一对木牌。 瞧着，像是那些情人们拿在手上写下名字和心愿的那种。 准备得真是充分呀。 若音含笑，见胤禛从苏培盛手里接过木牌，就递给了她。 “阿音。” 胤禛道：“你瞧瞧，我在这上头写的，你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要添加的？” 若音接过木牌瞧了一眼，脸就红了些许。 什么永结同心之类的肉麻话语全都在这上面了，她还想要再加，那也是想不出更肉麻的话了。 “没有了。” 若音低了低头，把木牌还给了胤禛。 胤禛一笑，将木牌系在了红绸上以后，指着树顶上枝叶繁盛的地方，那儿是整一棵树距离阳光最近处。 绿叶在此时瞧着，也格外苍翠些。 “那儿可好？” 胤禛问着，若音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若音就瞧见，这系着木牌的红绸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稳稳地挂在了先前胤禛指过的那个地方。 “好厉害。” 若音惊叹一声，再看胤禛时，就见胤禛的脸上，露出一种似有似无的骄傲来。 这家伙。 若音笑着，便道：“四爷，走吧，咱们先上山去。” “嗯。” 胤禛应了，握着若音的手也更紧了些，两人便就一齐，往山上去了。 这一处月老庙，果真如胤禛所说的一样，人是极多的，且大多都是携手而来的情人们，或是互相要好的姑娘们，来求姻缘。 从山脚到山上，不过一刻钟的样子。 刚到月老庙门前，若音都还没看清庙门呢，就瞧见门口围着好些姑娘。 “大师，你再帮我看看吧？我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如意郎君呀！” “还有我还有我，我想知道，我家那口子什么时候心思能从那该死的小妾身上回来呀！唉！” 嗯？ 若音见月老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颇有些好奇，听见声音凑过去一看，便见到一个眼睛用布遮盖住的老婆子，正在给姑娘们摸骨。 须臾。 老婆子帮一开始求郎君那姑娘摸完了骨，就道：“姑娘莫急。您的姻缘呀，要迟些。虽然如此，但对方却是个好人家。” “你以后呀，一定会十分幸福的。” “果真？” 那求姻缘的少女听了很是欢喜，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来，就放在了老婆子面前的桌上。 她离开了，桌前的座位上，很快又有人坐了过去，急着想要老婆子帮忙摸骨。 若音只瞧了几眼，没什么兴趣。 她以前也听人说过摸骨的，说得格外玄乎，那些武侠小说里所谓的“骨骼清奇”多半也有些这方面的意思。 若音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虽然穿越的事儿也玄乎，但这也影响不了她，不信这事儿呀！ “走吧。” 无甚兴趣的若音便拉了拉胤禛，准备着绕过这么些在这围着的姑娘们。 然而就在这时。 那摸骨的老婆子却忽然朗声道：“这位夫人，可否等等。” ！？ 老婆子一开口，原先还盼着她帮自己摸骨的人一下子就疑惑了起来，四处望着，才发现这老婆子“看”着的人，竟是若音。 若音本没察觉，却发现好多视线都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顺势看了过去。 老婆子仍“看”着她，就道：“夫人可否让老身摸摸骨？夫人瞧着，骨骼清奇，当有着贵不可言的命数。” 这怕不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吧？ 若音脑子里闪了闪这念头，并不打算理她。 这老婆子却不肯罢休，仍然道：“不仅仅夫人命数贵不可言。就连夫人身边这位郎君，那也是人中之龙啊。” “将来，可必定是会飞黄腾达的。” 人中之龙？ 若音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人群里头，先前被摸过骨的那个小姑娘就开口道：“夫人，您不信吗？” “这位大师可厉害着呢，我好友之前来求姻缘的时候，也是她摸过。她说呀，我好友三日内会遇见她这辈子的良人。” “果不其然，好友上山摘草药时崴了脚，就被一位少年给救了呢。咱们隔壁村的，未曾婚娶，家里也有一亩三分地。” “这不，两人看对了眼，我这好友的亲事呀，也就定了下来。” “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这才过来找这位大师的。夫人，大师既是说你贵不可言，那你一定有着极好的命数呀！” “真叫人羡慕！” 少女说完，人群里还有好些起哄的。 有羡慕若音的，还有猜测若音和胤禛身份的。 说着说着，竟有人道：“呀，大师说的这人中之龙。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来月老庙了吧？” “还别说，瞧瞧这贵气的模样，真有可能！” 若音和胤禛显然没想到来一次这月老庙，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座山本来就不大，路也狭窄，月老庙前的这方寸地方被堵住以后，现下他们两个也被这些姑娘们围住，竟然走不开。 仿佛。 若音和胤禛不过去给这老婆子摸摸骨，这些人就不会罢休似的。 若音忽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胤禛那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皱了皱眉，忽然就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来，掷地有声地放在了那老婆子面前的桌上。 这一瞬间，老婆子没忍住高呼一声道：“好大一块金元宝！” 喊完。 瞧着这场景的若音和胤禛就笑了。 胤禛反应很快，将桌子一掀，金元宝就掉到了地上，那老婆子也顾不得身份体面了，直接弯腰下去捡。 这时，围观的人逐渐有回过味来的了。 若音趁此机会，也跟胤禛“一唱一和”惊呼道：“呀，这不是个瞎子么？怎的刚刚竟然看见了这金元宝？” “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呼声一出来，先前有些给了她银子摸骨的姑娘们脾气就上来了，纷纷过去要找这个老婆子要说法。 老婆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了胤禛丢出来的金元宝了，飞速放到嘴边上咬了一口以后，揣进兜里拔腿就跑。 这下子，月老庙前，彻底乱了。 谁还顾得上胤禛和若音呢？ 有些感觉自己“被骗”了的，纷纷就去追那老婆子了，剩下的一些想看热闹也都跟了过去。 原先还十分拥挤的月老庙前，竟是人去楼空了。 若音终于有机会松了口气，看向胤禛，莞尔一笑，问道：“四爷是怎么瞧出来那人竟是个装瞎的？” 装得还挺像，若音都没看出来。 谁曾想。 胤禛也是一笑，回答道：“猜的。碰碰运气罢了。” 主要也是，这天底下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太多了，胤禛在刑部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案子，自然有经验。 他刚刚，丢一枚金元宝出来，也只是想炸一炸这老婆子而已。 没想到，竟成了。 即使不成也无妨。 那可是金元宝，多少人一辈子没见过，一丢出来，这些人的注意力肯定不会再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他们找机会溜也就是了。 若音听完胤禛的话，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眼看着还有上山的人过来，便拉着胤禛，道：“四爷，咱们还是先下山吧。” “今天遇到的这件事，妾身觉得，有些非比寻常。这老婆子，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安排在这里的？” 不仅仅是她。 还有那日若音陪着胤禛刚来庄子上的时候，有村民忽然跑出来说的那些话。 这些人。 似乎是故意要将胤禛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上，然后，捧杀么？ “嗯。” 胤禛显然也有和若音一样的想法，郑重地点点头后，拉着若音的手，就下山去了。 回府的马车上。 胤禛将此番出来巡视遇到的这些古怪事情都给苏培盛说了，让他事后好生调查一番。 尤其是这个老婆子。 既然能为了一锭金子差点都要疯了的人，抓到的话，应该是能问出一些消息来的。 苏培盛应了，便就先策马扬鞭，带若音和胤禛回府了。 第250章 风雨欲来，胤禛被弹劾 四月初夏。 若音正坐在游廊下的躺椅上，听两个孩子们背三字经呢，已经格外利索了，吐字清晰，句子也没有一丝一毫错漏的。 璟婳背完，十分兴奋地就跑到若音这儿来，扯住若音的袖子，撒娇问道：“额娘，女儿会背《三字经》了！” “咱们什么时候外出踏青呀，都四月了，快要热起来了呢。” 璟婳嘟囔着，扁扁嘴。 若音看着璟婳这副样子，便摸了摸璟婳的脑袋，道：“你这孩子，光惦记着出去玩了。后日你俩休息，便那日带你们出去吧。” “你们也可提前想想，是要去京郊庄子上，还是就在京城里逛逛。额娘知道东市有一处花市的，最近花儿繁茂，格外好看。” “午后可以去李记点心铺吃点心，逛得饿了，夜里便去有间酒肆吃炙猪烧鸡什么的。” ！ 璟婳一听见好吃的，馋虫就给勾了起来，浑忘了要踏青的事儿了，猛点头就道：“额娘，女儿还要吃烧鸭！” “一整只鸭腿都要！” 若音闻言一笑，道：“行。就是你这小肚子呀，也别吃撑着了，不然夜里不舒服，知道吗？” “嗯嗯！”璟婳高高兴兴点头，转头就去看弘晴。 弘晴却只是笑着，不如璟婳这般兴奋，但也是欢喜的。 璟婳看见弘晴这副样子，就又对若音道：“额娘你瞧，自从那天学堂里，夫子夸阿玛沉稳，是咱们的榜样以后。” “弘晴天天都端着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学阿玛。唉，弘晴你还小…” 璟婳说着，竟也端出一副姐姐的样子来，语重心长拍了拍弘晴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似的。 若音看着这俩孩子如此这般，实在是就忍不住笑了，就连一旁的桂嬷嬷也是努力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俩孩子，也太可爱了些。 转眼两日后。 若音一早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先是逛了花市，又再东市吃了糖水，晌午在面馆吃了臊子面，午后又在街上逛各色的铺子。 灯笼铺子呀，还有各色手工小摆饰的铺子，璟婳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下午逛下来，竟也不觉得累。 直到去了有间酒肆，若音瞧着璟婳一口气喝了三杯茶，这才笑着摇了摇头。 小孩子呀，这精力可还真是旺盛呢。 正想着。 酒肆店小二拿了餐牌过来，若音和孩子们商量着点了餐食，正等着上菜呢，张罗马车的桂嬷嬷从外头回来，一脸严肃。 “侧福晋。” 桂嬷嬷走到若音身边，压低了声音就道：“奴婢刚刚听说，今日在朝堂上，王爷被弹劾了。” 胤禛被弹劾？ 若音脸上的笑容在此刻有了些许的凝滞，问道：“怎么回事？” 桂嬷嬷那儿想了想，解释道：“奴婢猜测，这应该跟侧福晋与王爷，前几日出门遇见的事情有关。” 若音收敛神色，与桂嬷嬷到了屏风后，这才知道，这件事，如她当日的猜想一般，有些异常。 在村子里，那些个村民高声呼喊的话，不知怎的竟传出去了。 京中有言官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胤禛颇有些收买人心之嫌了，隐隐有些越过康熙爷，功高震主的意味。 当然，后半句，言官自不可能明说，只是隐晦地表述了一下。 朝堂之上。 这位言官这话一说出来，立即又有言官站出来，说了月老庙里发生的事情，便说有个会摸骨的“世外高人”说胤禛是人中之龙。 也不知胤禛这儿，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胤禛轻嗤一声，看向那言官，淡淡道：“本王竟不知，言官如今闻风而奏的习惯，竟已是这般差了。” “事情只听一半，后头的完全不了解，也能随意拿出来乱说。什么世外高人？本王当时一锭金子丢出去，那老虔婆拿了银子就跑。” “一开始还装瞎摸骨，后头只管银子了，可见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王已经下令，捉拿此人了。” 言官一时无语，先前那个，又站出来质问道：“那王爷如何解释，在京郊村子里，收买人心的事儿？” 胤禛容色很冷，淡淡道：“改革稻种麦种之事，本王自皇阿玛处授意，这才有了造福百姓的机会。” “乡野农人，不知朝廷政令如何，只知本王是辛辛苦苦做实事的那一个，自然感激本王。而本王事后也已经说了，这些事，都是皇阿玛决定的。” “若无皇阿玛，本王也没有这个尽心的机会。村民们知道，对皇阿玛自然也是十分感激的。” “至于那日高喊，也不过是情之所至罢了。怎的？诸位难道以为，他们连这点情绪都不能有吗？” 胤禛字字都说到了关键点上，同时也反驳了那些言官。 言官们自知理亏，一个个讪讪的不在说话。 上首的康熙爷也是看着胤禛，没开口。 这时，太子站出来了。 他和善笑着，对康熙爷拱了拱手，就道：“儿臣素来知道，四弟办事是极为妥当的。这回，也是如此。” “想来，那些村民也是感念四弟的帮助，这才将四弟当成了神仙一样捧着的，这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四弟的才能，也是切切实实的。” 胤禛听太子一席话，心头一凛。 这些话，乍然听着似乎是在夸他，可胤禛却知道，太子都这般抬高他了，康熙爷那儿，怕是更会猜忌。 片刻后。 上首坐着的康熙爷才徐徐开口，道：“这件事，是朕吩咐胤禛去办的。一开始，也是他苦心想出了改良的法子。” “你们一个个的倒好，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如今好容易成了，却跟乌鸡眼似的盯着一些闲言碎语不肯放过。” “改良之事，朕已下令，势在必行。这若能成，能造福一方百姓，是莫大的功德。你们吵吵嚷嚷指责老四，朕倒想问问你们。” “他要是出了岔子不能继续办差，朕把这事儿，交给你们？你们哪个懂？” 康熙爷问完，底下的人瞬间不开口了。 就连太子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起来，脸色逐渐阴郁，变得难看。 失算了。 有间酒肆内。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这些，就问道：“这都是今日早朝的事情了，后来呢？王爷那儿，没什么吧？” 桂嬷嬷摇头，回禀道：“下朝后，王爷和皇上单独说了会儿话，就回六部衙门了，还是和往常一样。” “心态真好。” 若音忍不住感慨，又道：“说来，也都是因为王爷太耀眼了，怪不得太子那儿都坐不住了，给他设套。” 今日金銮殿上，太子都着急跳脚了。 事发时，若音都还在想，设局的会是太子呢，还是八阿哥胤禩那批人呢，现在瞧着，倒是太子可能性大一些。 就是，胤禛口中说的那“老虔婆”还没抓到。 若是抓住，一审问，有她的证词，应该能更清楚些。 “可不是？” 桂嬷嬷不可置否，便道：“咱们王爷出色，又是孝懿皇后膝下养大的，也能算是嫡子了。太子忌惮，也正常。” “今日之事，粗粗看着对王爷造成不了太大影响。可前头的那些设计，也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这以后的路，不好走呀！” 若音颔首，刚有些无奈叹气，屏风外头，就响起了璟婳的声音。 “额娘。” 璟婳喊道：“上菜啦，烧鸭、酱肘子、炙猪肉、烧鸡。额娘，快来呀！” 若音听着璟婳的声音，都感觉这孩子像是在咽口水了，先前心底里藏着的郁闷也都一扫而空，与桂嬷嬷出了屏风，就用饭去了。 晚饭后。 若音吃得很是满足，看着璟婳弘晴抹嘴巴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王爷子女的贵气呢，也就跟寻常小孩子似的，可爱极了。 若音倒愿意他们能一直这般。 傍晚霞光万丈时，若音带着孩子们回府了，还有打包的膳食。 刚到前院，就见书房门口守着的苏培盛迎了上来，对若音道：“侧福晋，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里面忙着呢。” 若音点点头，桂嬷嬷那儿顺势就端了两个食盒上来递给苏培盛，道：“这是给公公，和小顺子的。” “你俩也辛苦了，先去用吧。王爷那儿，有侧福晋和我呢。” 苏培盛顿时很感激。 他闻着这肉香味，早就饿了，没想到还有自己这一份，侧福晋人真好呀！ 若音倒是留心那么多，她一贯只想着底下伺候的人也是人，花心思对待了，人家自然也能知道你的好。 这会儿，若音推开门进屋，原本还在认认真真看册子的胤禛一下子就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眸看向若音。 眼里，还多了喜意和急切。 若音一下子就笑了，将食盒放在手边上的桌上，打趣着道：“素问雍郡王勤恳，时常晌午休息时还抱着劳什子案牍看呢。” “这会儿，倒是妾身一进来，就立刻放下了。可见外头传言有误呀！” 胤禛听出打趣的意思来，便道：“衙门里一群爷们，我自是懒得多和他们说话。府中有阿音暗香盈袖，怎可相提并论？” “阿音，今日过得可还好？有间酒肆的菜好不好吃？你们吃了哪些？” 若音一一答了，就把食盒打开，让胤禛先过来吃东西，又道：“今日朝堂上的事儿，妾身都听说了。” “四爷。皇上，没有怪罪您吧？” 第251章 若音生病了 胤禛摇头。 他私下与康熙爷在乾清宫时，谈论的也是试验田的事儿，康熙爷是一国之主，知道利国利民才是大事。 胤禛办成了这件大事，受百姓敬仰也是正理，他自不会狭隘到嫉妒自己儿子。 “那便好。” 若音松了口气，看着胤禛脸上还算舒缓的表情，又道：“就是，妾身想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怎么说，咱们还是要当心一些才好的。” 胤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轻轻拍了拍若音手背，道：“阿音。你放心，今后我对着皇阿玛，自会更加恭谨。” “嗯。” 若音甜甜一笑，就腻歪进胤禛怀里了，将今儿璟婳贪吃的可爱样子一说，夫妇俩就都笑了起来。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渐渐的也都抛之脑后。 四月里以后，朝堂之上安生了好一阵子，若音听说没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也放心多了，在府中带着三个孩子，日子也是过得飞快。 五月里。 眼看着夏意一天天浓厚，却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若音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的雨的时候就觉得，跟瀑布似的。 桂嬷嬷在若音旁边，准备帮若音点一炉香，让她午睡时能睡得踏实些，却见若音看雨看得入神，便走了过去。 “侧福晋。” 若音听见声音，回头，不解问道：“嬷嬷，怎么了？” “外头雨水大，侧福晋当心些。”桂嬷嬷规劝完，就道：“香已经点上了，侧福晋，要不先去午睡？” 若音都没留神。 桂嬷嬷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这窗户上不知何时，都已经有些雨水吹进来了。 “嗯。” 若音这才点点头，去午睡了。 这天。 若音午睡刚一起来，掀开被子，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若音一怔，正好小腹传来一阵不适感，她皱了皱眉，意识到是月事来了。 傍晚时。 若音卧在贵妃榻上懒懒的不想起来呢，外头胤禛就回来了。 胤禛走到若音身边，看着若音这副样子，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请太医来看过了吗？” 若音摇摇头，拉过胤禛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就小声嘟囔道：“肚子不太舒服，您帮我揉揉。” 若音说着，就拽着胤禛的手，到自己的小腹上头。 这下，胤禛是明白了。 女孩子嘛，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若音格外喜欢他用手包裹住小腹轻轻揉着。 这样，她会舒服很多。 若音半闭着眼睛，感受着小腹那里的温暖，略略动了动身子，感觉被胤禛揉了揉以后，身上是舒服多了。 嗯，恒温还稳定的暖宝宝，就是好用。 若音这么想着，耳畔就传来了胤禛的声音，胤禛贴到了若音的耳朵边上，小声问道：“夫人觉得，力道如何？” “可还满意为夫的伺候吗？嗯？” 胤禛就在若音的耳边说着。 声音很小，带着点点热气，弄得若音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实在是难受得很。 若音心跳快了一些，别过头去懒得搭理胤禛，就道：“自是满意的。还请四爷不要恃宠而骄才好，继续揉着才是。” “是是是。” 胤禛笑着，刚要说话，若音这儿又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没忍住就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若音这喷嚏打完，便嗔怪道：“该不会是四爷觉得这些话说得不好，生气了，在心里偷偷嘀咕吧？” “没有。” 胤禛却一本正经，凑到若音跟前，就问道：“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若音也这么回答着，就是回答完了以后，吸了吸鼻子。 “…” 这下，若音好像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从晌午时坐在窗户边上瞧了一会儿外面下雨开始，她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正想着。 若音果然感觉到鼻子里有点点不舒服了！ “桂嬷嬷。” 若音忙喊了一声，道：“快去帮我请刘太医来！” “是。” 桂嬷嬷应了，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若音果然病了。 最近太忙，处理庄子上和府里的事情，忧心太重也没怎么休息好，今儿又吹了风，邪气入体，这才病了。 好在，若音身子底子一向很好，吃几服药，再稍微歇息几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劳烦刘太医了。” 胤禛似乎松了口气，对刘太医说完后，转头来看向若音，凝眉握着她的手，郑重问道：“听见了没？” “不许太操劳，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 若音也无奈。 她并没怎么操劳，其实就是和往日里一样的，怎的一吹风，就病了呢。 “知道了。” 若音这儿答应下来，又对胤禛撒娇道：“只是，要是刘太医开的药太苦。四爷，你可得喂我喝。” “没问题。”胤禛笑着答应，就让若音先好好休息，他去小厨房那边叮嘱一声，让今晚的膳食，做得清淡可口些。 若音靠在软枕上，喝了药下去以后，困意如潮水一般袭来，就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霞光正好，若音打了个哈欠，正想看看桂嬷嬷在不在的时候，胤禛就从屋外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托盘，上头放着吃的，原本是小心翼翼进屋的，这下进来瞧见若音正眼巴巴看着他呢，忽然就笑了。 “正好，刚准备叫你起来吃东西呢，你倒是自个儿闻到香味，醒过来了。” 若音睡了一觉，精神还不错。 听见胤禛这么说，稍稍坐正了一些，就笑吟吟道：“可不是？四爷一贯喜欢说妾身聪明，妾身当然要好好表现表现啦。” “你呀。” 胤禛听若音这么说，也只是失笑摇头，任由着若音胡闹了。 若音坐在床榻边上，规规矩矩的跟个小学生似的，坐得一丝不苟，就把嘴巴半张着，等胤禛来喂自己吃东西。 胤禛也是宠着若音的。 拿起碗，将碗里的肉糜粥盛一勺上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又仔细看了看烫不烫，这才递给若音的。 若音一口粥下去，胤禛又去夹小菜，亦或是问问若音，要不要再吃点别的菜混合着什么的。 若音也基本上都一概应了。 毕竟，今晚的晚膳，做的基本上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色。 若音吃得满足，都不用动手，就连饭后擦拭嘴角，都是胤禛从他自己的袖中取出帕子来，帮若音轻轻擦拭的。 “瞧着你这样子。” 胤禛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坐在若音身边，笑着看向若音，就道：“倒叫我想起，那年冬天，你也是这般要我喂的。” “我长那么大，都没喂过人吃东西。那时也不知怎的，竟答应你了。结果从那以后…” 从那以后，这“破例”的口子一打开，后头可就再也收不住了，但凡是若音那儿提的要求，他基本上都只有答应的份儿。 若音听胤禛提，便想起来了。 那是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的事情了。 她只想着抱大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会撒娇，胤禛定然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这才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的。 那次，她成功了，也赌对了，将这一颗心赢了回来，后头便就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再也没放开过了。 “妾身自然记得。” 若音笑着，忽然就挽住了胤禛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也看着胤禛，只感觉他眼神虽然深邃，却也是格外柔和的。 且，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那回，妾身也是大着胆子的。” “是。” 胤禛笑着点头，总想着，他们之间的缘分，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说着说着，屋外桂嬷嬷就轻轻敲了敲门，道：“王爷，今晚的药和蜜饯都准备好了，侧福晋是现在用，还是等等？” 若音才刚吃饱呢。 这会儿不想喝药，就对胤禛道：“先等等吧。四爷，咱们聊聊天，说说从前的事情，好不好？” 他俩的回忆好多呀。 无论是“初遇”时，她从屋顶上摔了下去，摔倒在雪地里，傻愣愣地出现在他的跟前。 亦或是在杭州时，两人携手走在西湖的柳堤边上，看着叽叽喳喳的麻雀，还有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吃鱼的那些小鸭子们。 这些日子，都是格外有意思的。 聊了一阵，胤禛见若音有些犯困了，轻轻地挠了挠她的腰，将怀里抱着的人，弄得稍稍坐正了一些。 “好啦，先喝药。” 胤禛说着，让桂嬷嬷拿了药碗进来。 若音都聊得有点犯困了呢，浑然忘了要喝药的事情了，这古时候的中药也实在是太苦了一些。 她吃药呀，还是更喜欢吃胶囊。 正想着。 药，已经递到了若音的嘴边上。 若音闻到苦味，都还没喝下去呢，就感觉嘴里都发苦了。 “乖。” 胤禛又在若音耳朵边上说着，他一面劝着，还一面叹气道：“喝了药，就能快点好起来了，是不是？”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若音扁扁嘴，抬头看胤禛，见他真的满眼关切，一下子又没法子了。 心里想着，他总是无可奈何自己，实际上，她拿他，有时候也是没法子的呢。 算了。 若音嘟了嘟嘴，终究还是张口了。 这下，胤禛会心笑了。 不知怎的，桂嬷嬷在一旁看着，总感觉自家王爷和侧福晋之间似乎也不是真的那么腻歪了。 王爷这样子，倒像是在宠女儿似的。 啧。 这是把侧福晋当孩子宠着呢。 第252章 弘历被夸奖了 若音的风寒，稍稍养了几日也就见好了。 主要，也是有胤禛悉心照料的缘故，不必朝会的早晨，他可都特意在府中陪着若音吃了药，又喂了蜜饯，这才离开的。 若音被人这么照顾着，这两天也基本上都在屋子里待着没怎么出门，闷得慌，心痒痒待不住，病自然也就好了。 养病的几日，倒是没再下雨。 几天大太阳以后，天果然就炎热了起来。 夏日，也逐渐到来。 这天傍晚。 若音瞧着外面日头大，怕璟婳和弘晴回来热着，就亲自去了小厨房，和采薇一起，做了绿豆沙凉着，就等着孩子们回来。 没一会儿。 璟婳那儿蹦蹦跳跳回来了，一进屋，就道：“额娘，我回来啦。今日夫子在课上给我们讲了故事呢，是什么，孟母三迁！” 璟婳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就复述了一遍。 孟母三迁的故事，若音也听过。 便是以前孟子还小时，因家附近环境的缘故，搬了好几次的家，直到第三回，搬到附近是个学塾的地方，有利于孟子学习，这才安定下来。 若音听璟婳完整地记住了整个故事，便笑着问道：“那，璟婳可知道，先生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吗？” 璟婳点头。 这个嘛，先生自然也在课上讲过了，便回答道：“说是，环境会影响人。额娘，我说得对吗？” “对。” 若音答应着，刚想夸夸璟婳，她这么小的年纪，能将整个故事都记住，已经不容易了。 “对了，额娘。” 璟婳却又忽然开口了，道：“今日在课上，先生将这个故事讲完了以后，六弟还说了一句话呢，得了夫子好一阵夸。” “他说…如今咱们身在王府，有先生教导，也是一个好环境呢。倒不需要跟孟母似的，要三迁了。” 璟婳说完，又怕自己说得不对，转头看向弘晴，问道：“弟弟，弘历是这么说的吗？” 弘晴点头，道：“是这么说的，应该差不多吧！” 璟婳听弘晴肯定，又回头看向若音，道：“额娘，六弟真聪明呀！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先生说他这个叫…叫什么一什么三来着！” 璟婳忘了那个词了，挠了挠脑袋，没想起来，又回头去看弘晴。 弘晴也认真想了想，才道：“好像叫举…” 他也忘了。 弘晴有点不好意思。 书里的字他都还没认全呢，先生有的时候会讲到一些成语，虽然也会解释，但他好像听懂了，却又没怎么记住。 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若音这儿，听了两个孩子的话，想到了一个成语，就问道：“是举一反三吗？” 若音一说，这下子弘晴和璟婳都猛点头，璟婳便道：“对对，就是举一反三。夫子用这个成语夸弘历呢。” “额娘，弘历好聪明！” 若音不可置否。 弘历，满打满算，也就三岁呢，听完了夫子讲的孟母三迁的故事，马上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能发散思维，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顺道，夸一通夫子。 的确是个读书的料。 若音得出这个结论，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他们一脸天真，倒是没想过弘历这么聪明会有什么不好的。 也不觉得，他们哪里不如弘历。 “璟婳，弘晴。” 若音想了想，就道：“弘历年纪小，又聪明，最关键的是，他还总是花很多时间在读书上面。” “他呀，是值得你俩学习的，知道吗？” 璟婳听得认真，也十分赞同，就道：“额娘说得对，今晚我就把夫子教的内容，好生温习一遍。” “弟弟都能做得到的事情，女儿也要做到！” 她是姐姐！ 要照顾弟弟，带着弟弟的，也要努力！ 看着璟婳这般振奋，弘晴也认真点头，道：“儿子也是。” 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若音没再说什么，瞧着时辰不早了，也就让桂嬷嬷带着他俩，先去洗手，预备着用晚膳了。 晚膳席间。 胤禛回府来时，眼里带着些许的疲惫。 今年，是康熙爷下令让胤禛负责试验田的第一年，朝廷上上下下都盯着呢，可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哪儿地里有虫子了，底下官员报上来，胤禛时常也都会亲自跑一趟。 他还要处理别的事务呢，自然也辛苦。 “四爷。” 若音看见胤禛回来，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今日忽然去了一趟京郊，可还顺利吗？地里没事吧？” “没事。” 胤禛摇摇头，握着若音的手，两人携手坐到桌前，胤禛就无奈道：“你是不知道，这试验田的事儿呀，底下的人也都紧张得很。” “稍微哪里有点状况，忙就叫了我过去。其实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处理，往日也有旧例可循，不过是怕没弄好，担责任罢了。” “一个个的，就都让我去拿主意。我去了，也不过就还是老样子处置罢了。这些人，真是。” “...” 若音默了默。 感觉底下的人，基本上都指靠着胤禛呢，也难怪他辛苦了。 “这么说，都还是因为四爷手底下缺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呢。” 若音也跟着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就道：“说来，从前小的时候，阿玛得空时，也常常带着我与哥哥去京郊的庄子上玩耍呢。” “那时年幼，也曾在地里玩得身上都脏兮兮的。回去额娘瞧见我俩这样，脸差点都要黑了。” “还是阿玛那儿说，我俩还小，正是学习和认识事物的时候呢。不然以后长大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不好。” “我哥哥他，在农事上，也是懂得一些的。” 胤禛一听，就知道若音的意思了，便道：“如此，倒是能让他着手先学习一下，等学得差不多了，也能帮我做个拿主意的人了。” 胤禛如今手底下，还是有些能人的。 年家兄弟一文一武，如今都不在京中，这试验田的事儿，自是帮不上的。 隆科多在理藩院任职，同时也掌管一些禁中的事情，身兼数职，也是忙的。 还有一个李鱼。 李鱼有才，刚入翰林院，现在帮着胤禛处理户部里的事情，也才刚刚上手呢，要分身出来，也有困难。 如此说来，若音的哥哥，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险些忘了大舅子了。嗯，回头我就去问问大舅子。” 胤禛想到这里，忽然高兴了起来，他这几天正为了人选的事情发愁呢，这会儿倒是解决了。 若音见胤禛开怀，心里也高兴了不少，便说起了另一件事。 今日，宫中来了帖子。 说是最近御花园里的月季与芍药开得极好呢，佟贵妃那儿整日待在宫里也烦闷，想让若音进宫去坐坐。 就是。 德妃那儿似乎知道了这件事，主张举办一个赏花宴。 同时，先前远在盛京的温宪公主夫妇，也要回来。 温宪公主，是德妃膝下的女儿，也是康熙爷膝下这么多女儿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嫁到蒙古去的。 温宪嫁给了佟国维的孙子，舜安颜。 舜安颜早些年赴了外任，就在盛京呢，如今要回京，温宪当然也是跟着一块儿的，德妃母女俩分别好几年，也终于要见面了。 温宪，是胤禛的妹妹，胤禵的姐姐。 若音听见这事儿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呢。 德妃不喜佟佳氏一族，女儿却嫁给了舜安颜，也不知这个温宪公主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届时与德妃见了，又会发生什么事儿？ 这会儿。 若音将此事一提，胤禛就摇了摇头。 他道：“当初，温宪十五，德妃有意为她择婿。甚至还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说动了皇阿玛，不要将温宪嫁去蒙古。” “皇阿玛同意了，德妃开心了。却不料，温宪看中了舜安颜。” 舜安颜那时是御前侍卫，就守在康熙爷跟前。 温宪自由在太后膝下养大，格外得宠，康熙爷的乾清宫自然是自由出入的，与舜安颜嘛，便见了几回。 舜安颜长得格外好看，文质彬彬的，骑射也好，会写诗。 温宪瞧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央求德妃，将她嫁给舜安颜。 德妃不肯，想着佟佳氏带给她的那些屈辱，坚决反对。 温宪却坚持。 她感觉舜安颜就跟小太阳似的，与她从小到大见到过的那些在她面前唯唯诺诺，亦或是小心讨好的男子都不同。 他对待自己虽说客气，却保持距离，明知她身份高贵，也从未想着接近，总之，她就觉得，他不一样！ 因为温宪的坚持，德妃最后妥协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胤禛也不清楚，而后温宪下嫁，与舜安颜就一道去了盛京好几年。 胤禛将温宪和舜安颜的故事讲完，就道：“不过，后来我听说，舜安颜与温宪的婚事并不和谐。” “舜安颜心里，是不乐意娶温宪的。” 若音一怔，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所以四爷，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温宪公主觉得舜安颜不一样，其实只是因为，舜安颜不喜欢她？” “对。” 胤禛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当年，温宪埋怨德妃。好容易嫁过去了，如今过得不好。现下回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不过，温宪自幼娇宠长大，应该没什么心机。” 若音默了默。 这不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吗。 巴巴地追着温宪的，她不喜欢，她偏偏喜欢的，又不喜欢自己，到头来非要去强扭了一个瓜下来，也不知道这瓜甜不甜，熟了没。 第253章 德妃之女，温宪公主 五月末。 若音坐在马车中，一路往宫城方向去。 若音瞧了一眼外头，只见大清早的，这出来摆摊的贩夫走卒们额头上都有着些许的汗水了，也忍不住道：“这天儿也太热了些。” 今年夏天，自若音受了风寒的那一场雨以后，夏日里的雨水不多。 除了偶尔狂风闪电的几场大雨外，都没怎么下雨，且每次也就持续一两刻钟的样子，很快就又放晴了。 导致这天儿一直热得很，还是晴空万里的那种热。 晌午的太阳照在身上，皮肤都能晒疼了。 “是有些热。” 桂嬷嬷也跟着应承，无奈摇头叹气道：“可谁让这时候温宪公主夫妇俩回来呢。这德妃娘娘高兴，便办了赏花宴。” 若音也无奈。 德妃能耐大，这回听说是说动了康熙爷，让康熙爷以后都不要给舜安颜派那些外放的差事了。 这样，她闺女也能留在京中，她俩见面的机会也能多些。 康熙爷同意了。 德妃那儿，也就怕温宪长久不在京中，与京中的贵妇们不熟悉，这不，今日赏花宴，可就是连太子妃都要来的。 让温宪呀，熟悉熟悉。 想起这个，若音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淡了下来，平静道：“都说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德妃娘娘如此，也颇为温宪公主考虑了。” “就是不知道，昔年为了嫁给舜安颜的事情，温宪公主险些与德妃反目。如今这两个人，如何了。” 要再走在一起，那可不好。 温宪得太后喜欢，往后与德妃一道针对若音，若音这儿怕是还不一定招架得住。 那可是太后！ 就连康熙爷都要尊敬三分的，她一个郡王侧福晋，实在是人微言轻的。 “侧福晋。” 桂嬷嬷也猜出若音的担忧来，便道：“温宪公主与德妃娘娘即使是母女连心，想要对付侧福晋，也非易事。” “咱们，还有王爷呢，不是吗？” 胤禛。 若音一下子就想起胤禛握着她的手的时候的样子了，眼神那么深邃，让人安心。 对。 她也不是一个人，还有胤禛呢。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能依靠的那个人。 转眼入宫。 若音眼看着时辰还早，先去了佟贵妃处请安，正巧和妃与胤祥夫妇也在。 “见过和妃娘娘。” “小四嫂。” 双方见礼完了，和妃那儿就笑着道：“早知阿音你今日进宫，要先来看贵妃的。我这不，就带着胤祥他俩过来了。” 胤祥和兆佳氏坐在一处，挨得很近，就连刚刚吃过茶的杯子都是放在一起的，可见这新婚燕尔，日子也蜜里调油似的。 “妾身也是瞧着时辰还早，就先过来见见贵妃娘娘的。” 若音含笑说着，佟贵妃那里就道：“我也知道，你这孩子有孝心。就是这些天太热了，也不好带着孩子们进宫来。” “德妃也真是，非挑这日子。” 佟贵妃也不遮掩了。 屋子里的都是“自家人”，她埋汰一句德妃，也没什么。 众人说着话，若音这儿就先和胤祥夫妇俩，往德妃的永和宫去了。 走在路上，若音看向胤祥，就问道：“今日十三弟不用去国子监吗？怎么陪着福晋进宫来了？” 胤祥听见，就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她来见德妃娘娘，我不放心，就送送。小四嫂，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待会儿赏花宴上，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还要靠你多帮帮忙呢。” 胤祥一脸认真。 瞧着这样子，竟让若音想起了往日里胤禛护着她的时候的样子了。 若音一下就笑了，瞧了一眼兆佳氏，就道：“都是妯娌，这是应该的。好啦，胤祥，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嗯。” 胤祥颔首答应，这才先离开了。 一路前往德妃的永和宫，若音和兆佳氏聊了几句，就知道，兆佳氏果然和当初自己初见时候的印象一样，是一个格外爽朗的人。 说话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绕，但却不是脑子简单的那种，而是懒得费心思将日子过得那么复杂，是个爽快人。 若音也喜欢兆佳氏这性子。 宫里呀，太复杂的事情很多，能简单些的时候，她也想不那么操心。 一路聊得欢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永和宫了。 眼看着到了地方，若音心头一凛，刚要严肃起来，却见永和宫外，年雪朝着若音这儿就走了过来。 “小四嫂，十三嫂。” 年雪还挺开心的，见到若音和兆佳氏，便过来了。 若音看见年雪在永和宫门口，还有些奇怪，就问道：“你怎么在门口？” 年雪听若音问，无奈笑笑，就道：“还能怎么回事？温宪公主到了。她在里头跟额娘说话呢。” “这不，就让我先出来了。” “...” 这是母女俩说体己话，让年雪这个儿媳，这个“外人”暂且回避一下了？ 若音心中想着，见年雪脸上闪过的无奈，就道：“她那人，一贯如此。年妹妹，也是辛苦你了。” 年雪心领神会，没再说什么，领着若音和兆佳氏进了永和宫以后，就先去偏殿那边坐坐歇歇。 偏殿里。 若音跟着年雪进来以后，年雪就差人去准备茶水点心了。 谁料。 茶水点心都还没送过来呢，门口倒是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说四哥的侧福晋，以及两位弟妹都过来了？本公主都还不曾见过呢！” 温宪公主在门口说着，嘴角带着笑容，便进来了。 若音听见声音，往门口一看，果然就见一个穿着盛装，同时也打扮得格外精致的女子，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温宪公主，长得极美。 眉眼间与德妃有着三四分的相似，多了年轻的娇俏，因尊贵的出身，又更加显得大气与华贵。 一双丹凤眼，也格外漂亮。 若音看见温宪公主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一个人了。 王熙凤。 想当初，林黛玉刚进贾府时，什么也不懂，王熙凤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彰显足了自个儿的地位。 温宪公主也是如此。 德妃的永和宫，在她眼里，便是她家。 什么哥哥的侧福晋，弟弟的福晋，在她眼里，那都不算什么。 若音意识到这些，便明白，无论德妃与温宪之间如何，温宪必然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便缓缓起身，道：“公主。” 兆佳氏与年雪也跟着起身，略略服身行礼。 温宪那儿见这个礼仪虽说不算周正，但也挑不出错处来，不好说什么，也就道：“都坐吧。” 言罢，温宪也自顾自坐到了这个屋子的主位上。 先前，若音三人，都是在底下的位置坐着的，彼此之间也不讲什么身份，温宪倒是摆足了主人家的款儿。 一坐下，温宪便道：“知书，茶水呢？” “来了——” 门外，知书答应一声，亲自就带人过来奉茶。 茶水，是今年刚进的雪顶含翠。 若音掀开茶盏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极品。 温宪那儿，略微闻了闻茶香，便笑吟吟看向若音几人，问道：“这茶，是皇祖母赏赐的。几位觉得如何？” 这是炫耀来了？ 若音听着，便道：“太后赏赐，自是不差的。” “哦？” 温宪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若音，打量片刻后，便问道：“你便是我四哥身边的那位侧福晋吧？” “户部侍郎之女，索绰罗若音？” 啧。 若音抬眸，将茶杯放到一边，也瞧了一眼温宪公主。 她眉眼里带着点儿打量和挑衅，言语间显然也挑明了，她早就把若音的底细给打探清楚了。 “是。” 若音爽快承认，道：“妾身正是雍郡王府的侧福晋。” “哦——” 温宪点头，似乎不是很在意，转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便问道：“听说，这位侍郎大人无甚喜好，独独爱品茶。” “想来有其父便有其女。我这雪顶含翠，还请侧福晋品鉴一二。” 要她品茶？ 若音瞧着温宪漫不经心的样子，心知她是故意想来个下马威。 若音能答上来也就罢了，要是答不上来，这温宪公主，还指不定准备好了什么样的话等着她呢。 想着，若音便道：“公主此茶，茶味清新凛冽，想来该是高山上受雪水滋养的好茶。” 温宪公主轻哼一声，听若音还真懂几分茶叶，也没再说什么。 若音则是松了口气。 这温宪公主刚回京城不久，她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乍然想要对付这么个来势汹汹的敌人，还真是不容易的。 正想着。 屋外，知书禀报道：“公主、福晋、侧福晋。德妃娘娘刚刚命人传话来说，赏花宴准备要开始了。” “让诸位，移步御花园。太子妃与诸位福晋，也都已经到了。” “知道了。” 温宪漫不经心地对知书说着，也没招呼若音她们，自顾自就起身了。 若音与年雪、兆佳氏互相之间望望，都觉得有点无奈。 这温宪公主，当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呀。 转眼，到了御花园处。 德妃与太子妃她们都已经坐在凉亭里了，八九十这三位福晋照例坐在一起，五福晋则是与十二福晋待在一块儿的。 而德妃嘛，正有一搭没一搭和众人说话。 温宪一过去，太子妃那儿便站起来了，亲自迎了德妃。 温宪好歹还算给太子妃面子，客气笑着见过，就坐到德妃身边，撒起娇来。 撒娇？ 若音琢磨了一下。 看来，昔年因舜安颜而险些“反目”的母女俩，如今关系是已经缓和了呢。 甚至，瞧着毫无嫌隙的样子。 这可不好办。 若音悄悄咬咬唇，还是朝着德妃那儿过去了。 第254章 她怕不是拿的女主剧本吧？ 若音缓缓上前，就见德妃与温宪说话的时候，那眼神都还似有似无的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去呢。 瞧她做什么？ 若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才对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 德妃见了，只淡淡挥手示意她和兆佳氏与年雪起来，继续与身侧的温宪说话，仿佛不在意她们似的。 嗯，装得还挺像，若非若音感知实在太灵敏，总是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从自己的身上扫过，还真以为今日德妃对她没兴趣。 须臾。 德妃与温宪聊了一阵后，德妃便依次介绍了太子妃等人与她认识。 等到，德妃最后将目光，挪到若音身上时，德妃都还没开口呢，温宪就道：“额娘，这四哥的妾室，我方才已经见过了呢。” “真真是个妙人，有意思极了。” “哦？” 德妃饶有兴致，看着温宪，就道：“侧福晋博学多才，通诗书懂礼仪，自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对了，我听说，郡王府如今请了先生，正在教导几位小阿哥课业吗？” 德妃的耳报神还真是厉害！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回答道：“是。” “哦——” 德妃果然怀揣着目的，见若音不咸不淡地回答了，自顾自就继续问道：“哪位先生？” 若音瞧众人都看着她呢，便回答道：“从前在翰林院当差，又在国子监当过讲师的张先生。” 这位先生，从前也是榜眼的出身。 不过不擅朝政，反而喜欢钻研诗书，翰林院几年后就去了国子监，在里头是十分资深的老人了。 前些年身子不好，在家修养。 若音早年间与这位先生有过一小段的师徒情谊，如今知道其身子好起来了，也就请回府里当先生了。 他才学不错，尤其教导学生循序善诱，本事不错。 德妃那里听了，忽然就道：“说来，前些日子，我身边的宫女出宫采办东西时，听说了一件事呢。” “还，跟雍郡王府里的这位先生有关。” 跟张先生有关？ 她怎么不知道！ 若音心头一跳，正想着德妃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却听德妃提的，是弘历的事儿。 也就是，弘历先前在课堂上表现极好，张先生讲过孟母三迁的故事以后，立即发散思维，想了很多。 德妃说完这事儿，就看向温宪，道：“你这个小侄子呀，倒是聪明。温宪，你也这么觉得吧！” “可不是？真是聪明极了，叫人喜欢呢。” 温宪与德妃一唱一和，就看向若音，问道：“这弘历，可是侧福晋所出吗？” 温宪久不在京中，这又是雍郡王府内里的事情，她当然是不甚清楚的。 又或者，是故意的。 若音咬咬唇，只得回答道：“弘历乃是钮祜禄格格所出。如今刚刚三岁多一点，年纪是小了些，但也是聪明的。” 德妃颔首，一脸欣慰和满意的样子，就对若音道：“说来，老四的这位格格，本宫还未曾见过。” “能育有这样聪慧的儿子，本宫倒想见见了。” “这样吧，侧福晋回去以后，就和钮祜禄格格说说吧。让她得空时进宫一趟，带着弘历一起。” 这是在跟她商量吗？ 若音都差点冷笑了。 这分明，就只是吩咐她做事嘛。 德妃这是眼瞅着若音和胤禛铁板一块，高格格那儿又使不上力气，终于调转枪头，准备换人下手了？ 若音想起钮祜禄格格谨慎却又不够聪明的样子，倒是不那么担心，就是，她与耿格格交好。 略想了想，德妃这话当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若音也只得道：“妾身明白了。” 她，也只能在回去以后，再想想办法了。 德妃那儿没再和若音说什么，就是温宪那里似乎对若音很好奇，过来说了两句话，若音便用废话文学，回答了一番。 嗯，就是听上去聊得很开心说了很多，实际上温宪那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的那种。 转眼，赏花宴结束了。 若音有些疲惫，便与年雪、兆佳氏结伴离开。 离宫回府的路上，若音坐在马车里，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身侧，桂嬷嬷撩开车帘，手里拿着团扇，帮忙在若音身边扇风，就道：“今日瞧着，温宪公主与德妃娘娘，感情不错呢。” “看来，当年因额驸发生的那些事，都过去了。” 若音点点头。 想来，温宪与舜安颜过得并不好，如今也对舜安颜心灰意冷了，想起当初德妃劝诫她的那些话，才终于明白，德妃的“正确”了。 “温宪公主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若音想起今日她略略有几分嚣张，却又不过分欺负人的样子，就道：“她仗着出身，又有太后宠着，天不怕地不怕。” “这辈子唯一受的委屈，就是在舜安颜身上了。” “她嘛，要是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咱们也不必硬生生受着，也从舜安颜身上，想想法子也就是了。” 桂嬷嬷眼前一亮，问道：“侧福晋的意思是？” “先前不是让嬷嬷帮我打听公主的事儿么？” 若音闻言，就解释道：“再去多了解些吧。好知道，温宪公主到底是怎的‘看清’了舜安颜的。” “他俩之间，又藏着什么事情。” 做什么好端端的要来招惹她呢？ 若音叹了口气，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这天。 若音回府后，去了前院学塾，没多久到了晌午放学的时间，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果然亲自来接弘历了。 她俩有说有笑，感情的确极好。 远远的。 钮祜禄格格瞧见若音时，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若音会在这儿站着，瞧着样子，竟像是在等她似的。 一下子，钮祜禄格格还有些担忧。 倒是耿格格落落大方，拉了拉钮祜禄格格，二人就过来了。 “见过侧福晋。” 二人齐齐行礼，若音也没拐弯抹角，就将今日宫里赏花宴上，德妃的意思，告诉给了二人。 钮祜禄格格听完，有些惶恐。 耿格格镇定些，便问道：“这德妃娘娘怎的忽然，想起要见弘历了？侧福晋，妾身们也没进过宫里，这…” 若音听耿格格问起这个，也觉得奇怪。 张先生有才学有能力，却并非算得上大儒那种，他即使是事后回家跟家中夫人提起，也顶多只是闲谈而已。 怎的，德妃就知道了呢？ 虽然奇怪，若音这儿当着耿格格，也只是淡淡解释道：“她听说了弘历在课上表现良好的事情，因此想要见见。” “这…”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互望了一眼，仍觉得不妥，耿格格又道：“侧福晋，您也知道，王爷与德妃娘娘关系并不好。” “钮祜禄姐姐这要是带着弘历进宫——” 若音打量了一眼耿格格。 她有些忐忑，倒真像是怕胤禛那儿生气在意似的。 “德妃娘娘的意思，我也不好违拗。左右只是见见，想来无妨，小心应对着，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若音这样说，自然是表示这话没有商量的余地。 且。 她觉得，钮祜禄格格虽然笨笨的，可耿格格可聪明着呢，有耿格格在钮祜禄格格身边帮忙，还能又岔子？ 果然。 耿格格没再说什么，只能与钮祜禄格格一道答应了这事儿。 若音办完了事情，也没再耽搁，接了璟婳与弘晴，便回院子里了。 三日后。 恰逢前院学塾的休息日，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便在这一日，带着弘历，一道进宫去了。 桂嬷嬷提及此事时，便皱眉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明知耿格格心思重，怎的还让她跟着一起呢？” “奴婢瞧着，钮祜禄格格心思简单。进宫见了德妃娘娘，娘娘那儿有什么弯弯绕绕她都不一定能听懂呢。” “她一个人带着六阿哥进宫，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 若音正在摆弄花瓶里的花儿呢。 她也没抬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就道：“耿格格给的理由言之凿凿，我听着觉得有道理，便没拦着。” “再者，德妃既然起了心思，就不是个会放弃的人。钮祜禄格格那儿行不通，她迟早还要想办法。” “与其到时再被德妃安插一个人，不如咱们自己送一个现成的过去。” “既然，我早知耿格格有心思，让她进宫又有何妨？往后多盯着，要是有幺蛾子，指不定还能提前察觉呢。” 桂嬷嬷一想也是，便严肃道：“侧福晋放心。回头府里各处，包括高格格那儿，奴婢也都会仔细帮您盯着的。” “嗯。” 若音点点头，觉得稍微踏实了些，却也还是不免叹气。 怎么这么多事情，都是冲着她来的呢？ 该不会穿过来以后，她拿了一手女主剧本吧，注定了一路要披荆斩棘杀怪升级，然后站上巅峰？ 正想着，若音就打了个哈欠。 午膳后，都还没午睡呢，她倒是困了。 转身回床榻时，若音忽然就看见了床榻边上放着的一个香囊。 那是胤禛的香囊。 他让刘太医准备了凝神静心的药材放在里头，又特意将香囊留在了府里，放在了若音的枕头边上。 让她睡觉前闻闻，也能睡得踏实一些。 他向来都是对自己这么好的。 若音心里想着，心里多了几分甜意，将香囊拿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觉得舒心不已。 且，这香囊上，还带着点胤禛身上的味道呢，让人安心。 第255章 温宪上门做客 六月暮夏。 若音早晨醒来，瞧着窗外的一片阳光明媚，仿佛就能感受到外头的热浪似的，都懒懒的不想起来了。 正巧，屏风外，胤禛已经穿好了衣裳，准备去户部衙门了，听见若音翻身的动静，就悄悄走了进来。 大约，是胤禛看着若音睡眼惺忪懒洋洋的样子，嘴角一扬，就问道：“怎的醒了也赖床？” “妾身可不想早起。” 若音嘟囔着回答了，忍着没打哈欠，伸手拉住胤禛衣服的一角，半撒娇着，就问道：“今夜四爷什么时候回来？” “天热了，路上可得当心。您给妾身的那个香囊，好极了，里头还放了薄荷呢，闻着清心凝神。” “妾身昨儿又让刘太医配了一个，这个给您。” 若音说完，便递了一个自己新做的香囊给胤禛。 胤禛接过一瞧，看着上头细密的针脚，忽然就笑了，指着香囊上绣的龙的那一双有点丑的眼睛，就问道：“这眼睛是你的杰作吧？” “嗯，画龙点睛，不错不错。” “…” 若音一下就给气笑了。 她是穿来的，从前的索绰罗若音会一些琴棋书画不假，尤其弹琴出色，她凭借着肌肉记忆，练练也能起来。 可，刺绣不行。 她这香囊呀，还是让采桑做的呢，她给的主意，让绣一个团龙，然后她再意思意思，添一笔简单的上去。 采桑就提议，添眼珠子吧，这个最简单了。 结果没想到，还是让胤禛给一眼看出来了。 “四爷好眼力。” 若音过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睛，促狭道：“既然四爷这般认同妾身的绣工。那么不如——” “以后四爷的物件，都交给妾身来绣吧。例如什么袖口领口上的花纹啦，还有贴身的帕子什么的。” “只要四爷不介意在人前出丑被人家笑，妾身一定兢兢业业，帮您都绣好的。” 这回，胤禛默了默。 他自然知道若音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就在若音以为胤禛“不敢”真的答应时，胤禛却忽然笑了。 他道：“媳妇愿意帮我刺绣，自是极好的。往后拿出去，旁人若问我，我一定十分骄傲地告诉他们，这是你帮我做的。” 若音看着胤禛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就气笑了。 若音笑完，知道胤禛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得道：“不行！你乐意丢脸我可还不乐意呢！总之，这个香囊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好生收着就是了！” “旁人哪里会这么无聊，还要去看你这香囊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胤禛，能仔细得一眼看出，这眼睛，是出自若音之手了。 二人说说笑笑，若音也没了困意，起身来洗漱时，便说了今日温宪公主要来的事情。 “四爷。” 若音想了想，就道：“听说，温宪公主与额驸不睦，是因为额驸早先原有了喜欢的女子。” “奈何当日公主非要嫁给他，愣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硬生生拆散了这一段姻缘。且因着公主身份，那女子做妾也是不能的，对吗？” 胤禛点点头。 这些事，他这几日，也都已经知道了，就道：“听说，那女子甚爱舜安颜，后来一直未曾嫁人呢。” “舜安颜早先在盛京时，曾偷偷与她见过一次。两人说了什么，虽不得而知，可温宪却知道了这件事。” “她勃然大怒，后来那女子，就失踪了。” 失踪了？ 若音心头一凛，觉得这件事，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以温宪公主的背景，那女子出身不高，她想要悄无声息解决了，实在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四爷。” 若音看向胤禛，又问道：“温宪公主似乎有些与德妃娘娘连成一线了，看不惯妾身。妾身要是对她做了什么，四爷您会不会生气？” 温宪毕竟也是胤禛的妹妹嘛。 胤禛听完若音的问题，忽然就笑了。 他拉住若音的手，将若音揽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抱着，就道：“你这个傻子。这天底下，谁要是敢欺负你，那都是我的敌人。” “你做什么都是不为过的，不用担心我，知道吗？” 有着胤禛这样包容以及宠爱的话语，若音当然不再担忧，笑着点点头后，就催促道：“好啦。” “四爷光顾着在府里跟妾身说话了，这怕是都要过了时辰了呢。待会儿去了衙门，人家该说你这一贯勤勉的人呀，来迟了。” 胤禛摇头失笑，瞧着时辰的确快到了，也就叮嘱若音万事小心。 要是应付不过来的，就打发小顺子去衙门找他，他这个做夫君的，再出来给她撑场面也就是了。 早晨。 若音刚用了早膳不久，正准备回屋子里再看看庄子上的账本呢。 已经六月了，转眼七月要立秋，事情也要多起来，这夏天里积攒起来的事情，还是早些处理了好。 刚回屋。 若音瞧着桂嬷嬷已经帮忙处理了大半的账本，心头就舒坦了不少，正要坐下翻开看看呢，外头采桑就过来了。 “侧福晋。” 采桑有些急，进屋后，直接就道：“温宪公主来了，此刻已经在前院了。听小顺子说，她去学塾那边了。” ！？ 已经来了？ 还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就往前院璟婳他们上课那里的学塾过去了？ 若音皱了皱眉，心想着这温宪公主当真是厉害啊，这可是雍郡王府呢，她难不成以为，这是她自己的公主府？ “走。” 若音也没再耽搁，领着采桑就急着往前院去了。 学塾处。 因温宪公主的到来，先生没再继续讲课。 而若音到时，也正好瞧见，温宪公主正让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把里头的点心，分给孩子们。 璟婳一向是个贪吃的。 今日却格外谨慎，谢过温宪公主后，道：“额娘教过，吃东西前，要洗手。” “我读了一会儿书了，也该先去洗洗手。” 璟婳说着，拉着弘晴就要先去洗手。 “小格格别急。” 温宪却叫住了璟婳，递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小丫鬟，就道：“侄儿侄女们都在这儿呢，小格格自己先走了也不好。” “要洗手么，也不是难事，我让身边的丫鬟，帮你打水过来也就是了。” 温宪和璟婳这么说，原先旁边还想伸手去拿点心的弘时就有些犹豫了。 他看着点心盒子里装着的这些做得像个小兔子，白白的奶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着就觉得好吃。 无奈，弘时只得舔了舔唇，讪讪地将手伸了回来。 这下，璟婳不动，剩下的几个孩子们看着姐姐的反应，也都没动。 温宪一时有点不太高兴，表面上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在心里默默地记恨上了。 须臾。 若音到了，见着气氛有些不对，就率先走到了璟婳跟前，拉住了女儿，看向温宪公主，服身行礼，道：“早知公主要来。” “后院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了，还请公主移步过去。” 若音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瞧着客气有礼，实际上却不容温宪拒绝。 温宪打量了若音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然后就笑着道：“好啊。素闻侧福晋的点心格外不同些，今日来了，我也想瞧瞧。” 若音松了口气，忙递了眼神给采桑，让她把这里的残局给收拾一下，也就先带着温宪公主，去后院了。 会客厅里。 若音领着温宪公主刚跨过门槛进屋子，温宪公主就停下脚步，问道：“侧福晋这屋子里头用的是什么香？” “闻着还挺清新怡人的，算雅致。” “苏合香。” 若音回答道：“苏合香清新，夏日天热的时候最合适了。闻着，仿佛都能凉快一些。” 温宪公主不可置否，嘴角忽然一扬，就道：“侧福晋七巧玲珑心，难怪四哥这么喜欢你呢。” “公主说笑了。” 若音含蓄一应，瞧着温宪那样子，好像暗地里想说她狐媚什么的，便又道：“雍郡王，的确待妾身很好的。” “…” 温宪没想到若音竟然还承认了，一时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恰巧点心端了上来，她瞧着精致的样子，还真来了几分兴趣。 若音今日准备的，是戚风小蛋糕。 上面用了白白的奶油，还有一些当季的小水果，搭配在一起，清爽不腻，一口气能吃好几个下去那种。 温宪自幼见惯了好东西，却也没吃过这样稀罕的小蛋糕，一次性吃了三个，这才回过神来。 大意了，竟然被“敌人”迷惑了。 若音瞧着温宪的样子，便笑着问道：“公主可还喜欢？” “尚可。” 温宪不咸不淡应了，才不可能说自己喜欢吃呢，只缓缓道：“本公主今日过来找侧福晋，其实也不是为了聊天叙话的。” “主要，也还是有件事情，想和侧福晋说说。” 哟。 若音心头一凛，瞧着温宪忽然正经端坐的样子，想着这终于是要说自己的真正目的了么？ 先前弯弯绕绕了那么久，她可都累了。 若音想着，也就问道：“哦？不知公主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呢？” 第256章 对手还是太嫩了呀 温宪公主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故意放慢了话头，不急着开口。 瞧着，像是想要装大头，给若音一个下马威似的。 若音却全然不在意。 这一招，她见过无数次，也用过好几次了，温宪公主几斤几两她大致有数，也就淡然地喝了口茶。 “...” 温宪公主眼看着自己这一招不奏效，大约有些气闷，略略清了清嗓子，还是道：“就是好奇而已。” “怎的这雍郡王府，竟是侧福晋当家呢？我还记得，从前我离京时，四哥的嫡妻，是乌拉那拉氏呢。” “她现在，可还好吗？” 哟，为乌拉那拉氏张目来了？ 若音抬眸，放下茶杯，慢悠悠就道：“我劝公主，还是不要提及此人为好。” 温宪公主略有不满，问道：“为何？” “因为，皇上不喜欢她呀。” 若音淡淡解释道：“她犯了错，还死不承认。全靠着费扬古大人拿出黄马褂，这才保住了福晋之位。” “她和费扬古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胁迫皇上。您觉得，皇上可还会喜欢么？” “去岁，去园子里。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德妃娘娘都没去瞧她一回，公主又何必巴巴地问起这个人呢。” 温宪略略蹙眉，咬了咬唇。 这事儿，德妃其实跟她提过，也要她谨慎行事，她上门来也就故意找茬而已，只想着提及若音讨厌的人，刺一刺她。 谁知道，对方全然不在意不说，还反过来提醒她。 “本公主知道了。” 温宪扁扁嘴，稍微有点不高兴，忽然又是一扬嘴角，道：“说来，那日本宫瞧见弘历了。” “年纪虽小，礼数却极好，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公主瞧着，极为喜欢呢。耿格格也是个有趣的人，能和本公主说上几句话，也不错。” 若音颔首，对温宪的目的心知肚明，就故意笑着道：“可见呀，公主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呢。” “往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必然也会加倍疼爱的。” ！？ 温宪公主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差点就绷不住了。 她自己的孩子？ 舜安颜一颗心都不在她身上，她强求了多年，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被埋怨和讨厌了，她如何还会有孩子？ 她！ “侧福晋！” 温宪略睁大了眼睛，看向若音，很是不满，却见若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感觉，竟有那么几分真诚似的。 “...” 温宪没再说出话来。 她知道的，四哥很喜欢这个侧福晋，四哥在朝中地位不凡，她刚刚回来，可不能再随便得罪人了。 得先在京城站稳脚跟才行。 若音正吃着糕点呢，将温宪公主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心情倒是不错。 做戏嘛。 这么些年，她也是研究出一些门道来了，眼前这娇养着长大不知“人间险恶”的公主想要在她面前耍心思，还是嫩了点儿。 今日正好没什么事，也就当她是上门来陪自己解腻的了。 须臾。 温宪公主又和若音说了几句，若音都笑着回应了。 只不过，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那种作答，弄得温宪大约觉得和若音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 没几句，茶也懒得再喝，起身来，就告辞了。 若音这儿，亲自送了温宪到门口，正巧也晌午了，璟婳那里放学，见若音在前院，忙就拉着弟弟过来了。 “额娘。” 璟婳望着温宪走远了的仪仗，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呢，大约也是想到了什么，就拉了拉若音的袖子，问道：“那是公主吗？” “嗯。” 若音点头，刚想问璟婳今日在学塾学得怎么样，璟婳那儿，就扁扁嘴，悄悄地说道：“女儿不喜欢她。” “她笑得好假！” 若音一怔，看着璟婳满脸嫌弃和不喜欢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这小丫头，心思倒是一点都不藏着。 笑得好假？ 璟婳嘟着嘴，软趴趴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若音看着璟婳萌萌哒的样子，心里也起了几分好奇来，便问道：“为什么璟婳觉得公主笑得很假呀？” 璟婳不假思索，看向若音，牵着她，就解释道：“因为额娘也天天对着我和弟弟笑呀！” “额娘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让人觉得很舒服呢。可是公主的笑，女儿看着，觉得不舒服，所以就假！” 璟婳解释完，回头就看向弘晴，问道：“弟弟，你说是不是？” 弘晴其实没想那么多，但既然姐姐说是了，他也就跟着附和点头道：“嗯，对，很假！” 这下，璟婳骄傲了，再看若音时笑得灿烂，两颗门牙都露出来了。 “咱们璟婳真聪明。” 若音摸着璟婳的脑袋夸赞一番以后，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了。 她原本还想着，温宪公主的确心思不够深沉，就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惯了，要来欺负人而已。 没想到，温宪公主的这番心思，就连她女儿这样的三岁小女娃娃都看出来了。 这回，她这个对手，还是太嫩了一些呀。 若音想着，便趁着这会儿太阳阴下去了，带着孩子们先回去用午膳了。 后院那边。 弘晞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了一个早晨，颇有些无聊，看见额娘和哥哥姐姐们回来了，就兴奋地扑了过来。 “额娘，姐姐，哥哥。” 弘晞一岁多了，说话时咬字已经非常清楚了。 就是要说句子还不行，只能喊喊人，或是在饿了的时候，拉一拉若音的袖子，说一句“饿饿，饭饭”什么的。 弄得若音哭笑不得，总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好奇，弘晞这话是谁教的，后来才想起来，璟婳这个年纪时，饿了也会拉着她的袖子喊“饭饭”，就知道了。 午膳后。 若音这儿陪着孩子们歇下，自己也要转身回去休息时，桂嬷嬷撑着伞，就从外头回来了。 进屋后，桂嬷嬷喘了口气，大约是外头实在是太热了，稍稍歇了歇，便到了若音身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若音。 “侧福晋。” 桂嬷嬷表情严肃，道：“这是前阵子，您让奴婢想法子调查那个月儿在江州老家的一些信息。” “前几日，小顺子那边的人，有进展了。” 终于有进展了！ 若音可是一直没忘记，那月儿故意误导弘时，让弘时在弘晴面前乱说话的事情呢。 想着，若音拆开了手中的信。 只是。 原先还格外兴奋的若音，看完信后，却皱眉了。 事情没有如她想象中一般的顺利进展。 小顺子那边在江州的人查到，这月儿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给人牙子了，就连怎么辗转到了京城，他们都不知道。 这些年，更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 此番月儿咬死了李侧福晋，她江州老家那边的人，也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可见，能排除月儿是因为家里人收了银子或是被要挟，才攀咬李侧福晋的可能性了。 若音看完信，将信放到一边，皱了皱眉。 家里没进展，月儿那儿又问不出别的话，难不成，真的是李侧福晋？ 若音觉得矛盾，又不是很相信，可现在手上没有更多的证据了，事情到了这里，线索基本上都断了。 身侧。 桂嬷嬷看着若音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问道：“侧福晋，怎么了？” 若音叹口气，将信递给了桂嬷嬷，道：“你瞧瞧也就知道了。” 很快，桂嬷嬷看完信，缓缓放下，就安慰道：“侧福晋，无妨的。这天底下的事情么，本来也不是事事都能那么顺心的。” “目前没线索，咱们继续多想法子就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若音不可置否，点点头，桂嬷嬷那儿就又道：“这几日，庄子上送了好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来呢。” “还有早熟的葡萄。奴婢记得，侧福晋最是喜欢了，这回的葡萄可甜了，没什么酸味也不涩口。” “这会儿趁着还没用晚膳，奴婢帮您洗一些过来？” 若音一听有好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旋即点头道：“也好。顺道剥一些葡萄下来，做了冷饮也好。” 她喜欢喝喜茶的多肉葡萄。 现在这个季节有葡萄吃，正好也能用冰块还有茶叶做冷饮喝。 桂嬷嬷出去以后不久，便有人将洗干净的葡萄端过来了。 不过嘛，来人不是桂嬷嬷，而是胤禛。 若音都没抬头，只是听见抬脚进屋的脚步声似乎沉稳些，跟桂嬷嬷往日雷厉风行的轻快有些不一样，这才抬头。 这下，若音看见胤禛，脸上就是一喜。 “四爷？” 若音起来，见胤禛端着洗干净的葡萄，就笑着道：“刚刚嬷嬷还说出去帮妾身洗葡萄呢。结果回来的，是四爷。” “您回来得正好，趁着还没用晚膳呢，咱们先吃点葡萄。” 胤禛看着若音，满脸都是宠溺。 他将葡萄端到若音面前，就和若音一起剥葡萄。 若音喜欢吃葡萄，就连剥葡萄的时候动作都是格外利索的，她都吃了两颗下去了，胤禛那里“笨手笨脚”的才弄好了一颗。 若音看见胤禛这样子，忍不住就笑着打趣道：“四爷呀，葡萄可不是这么剥的，不用将整个一颗的皮都撕掉的。” “弄下来一点，再挤一挤就出来了。” 若音说着，做了一个示范。 胤禛平时有什么都是吃现成的，连葡萄都是没有自己亲手剥过的，自然生疏。 这下嘛。 若音一教，胤禛就会了。 他便将剥好的葡萄，摆到了若音面前，道：“呐，你教我的，你吃吧。” 若音一怔。 她还想着，胤禛是自己吃的呢，结果倒是给她了。 若音觉得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便就道：“四爷还是自己吃吧，您这剥得，怪不容易的。” “就是没想到，您骑射这样好，剥葡萄的时候，却笨笨的。” 若音笑着说完，胤禛也笑了。 只是下一刻。 若音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呢，胤禛那里已经将葡萄拿了起来，放进了若音的嘴里了。 若音这下就呆住了。 嘴里有着一颗小小的冰凉的葡萄，正散发出甜味和一点点的酸味，配合得相得益彰，是她喜欢的味道。 而嘴角，是胤禛略略有些湿润的手指，也带着葡萄香味，以及葡萄皮的一点点涩口的味道。 却，也让她喜欢不已。 第257章 费扬古之死引起的轩然大波 六月末。 三伏天来临后，若音就不爱出门了。 待在放了冰盆的屋子里头，一下子就是一整天。 好在，近来天气热，外头的地上放个铁锅都能直接煎蛋了，宫里宫外那些人也没再生什么幺蛾子，若音也能静心在府里休息。 早晨。 若音刚起来，站在窗户边上想看看外头，正巧她屋子早晨时阳光会照进来，一眼看向外头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桂嬷嬷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看见若音这样子，就道：“侧福晋怎么站在这儿了？奴婢刚刚去井里拿了西瓜呢！” 话音刚落。 桂嬷嬷身后的弘晞蹦蹦跳跳地就跟了过来，嘴里喊着“西瓜，西瓜”这样的话。 瞧见弘晞，若音就笑了，忙到门口将弘晞给抱了起来，对桂嬷嬷道：“今年夏天，是热了些。” “皇上那儿，今年不知怎的，竟也没去畅春园避暑。原先还说要去避暑山庄呢，竟然也耽搁了。” 桂嬷嬷一听，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不过，奴婢听说，皇上那儿，是计划着明年再下江南，巡视水利的。” 下江南？ 若音听见这三个字时，就想起了杭州西湖畔的苏堤了，那儿杨柳依依，春日里烟雨蒙蒙，实在是美不胜收。 太好了。 若音想到这个，嘴角一扬，就道：“如此说来，今年就留在京中，倒是也能忍忍了。” 换明年出去玩，若音觉得，不亏。 桂嬷嬷那儿瞧着若音一下就高兴了，也是忍不住一笑。 倒是弘晞。 他歪着脑袋，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就问道：“下江南？” 弘晞不太懂，看向若音，很是好奇的样子。 “这孩子。” 若音自己心里向往，看着弘晞的时候，便也觉得他这会儿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就道：“到时呀，也带着你一起去。” “嗯嗯！” 弘晞还是没听懂。 但弘晞机灵呀，大约是看着自己的额娘笑着很开心，就感觉额娘给自己说的一定是好事，也就答应了。 桂嬷嬷乐呵呵的在旁边看着，顺道也将西瓜给切成了一块块的了，便道：“侧福晋，先来吃西瓜吧！” “嗯。” 若音答应了，也就带着弘晞过去吃西瓜了。 她自己吃了不少，就是弘晞年纪还小，吃一点解解馋也就是了，怕吃得多了，肚子不舒服。 这天，若音心情莫名的好。 只是。 等到傍晚时，桂嬷嬷从外头回来，瞧见若音时，却是一派严肃的样子。 若音看着桂嬷嬷脸上的神色，心头稍稍沉了沉，就问道：“嬷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桂嬷嬷颔首。 她问道：“侧福晋应该还记得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大人吧？” 乌拉那拉费扬古。 若音想起这个名字，自然是不陌生的，他在胤禛面前做的那些事，以及那次胤禵惊马，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以及后来，费扬古为了保全乌拉那拉氏，做的那些事，若音可都还记得呢。 想起费扬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音心底里默默叹气，就道：“他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若音记得。 那次，费扬古为了保住乌拉那拉氏的福晋之位，不仅拿出了黄马褂，更是连自己步兵统领的位置都不要了，就换一个女儿的尊位。 桂嬷嬷听了，这才徐徐将这件事给讲了。 这回，费扬古倒是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反而，他死了。 听说费扬古这两年身子已经不好了，一直在家中荣养，康熙爷那儿听闻以后，还曾经派遣过太医去给他看。 就是，该吃的药也都吃了，却没什么起色。 康熙爷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好好养着，安度晚年也就是了。 费扬古这病，一养就是两三年，直到最近颇有些恶化了，说是病中多思，忧愁所致，有些不好。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 这回，费扬古没再挺过去，人没了。 临死前，费扬古求见过康熙爷，大约是为乌拉那拉氏求情了，可惜康熙爷没应承，只说会善待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 费扬古心愿未能得偿，就撒手人寰了。 “...” 若音听完费扬古的死讯，稍稍沉默了片刻，就看向桂嬷嬷，道：“如此说来，皇上也是个明白人。” “咱们福晋犯的那些事，可不小。饶了她，是断然不可能的。” “皇上也英明，能帮忙护佑乌拉那拉氏剩下的人，已是不错了。” 桂嬷嬷不可置否。 她点点头，话锋一转，就道：“这事儿，若只是如此，倒是还好。就是奴婢听说，朝中有人听说了这件事，想要借题发挥的。” “借题发挥？” 若音心头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一个借题发挥？” 桂嬷嬷回答道：“当初发生的事情，说到底也是秘辛。除了当时几个在场的，旁人也不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事后知晓，福晋被禁足在了畅春园里，不得外出，也只是猜测，怕是犯了什么事了。” “加之又知道这些也是皇上的意思，这些年来，便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没人提及。” “不过，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费扬古如今一死，他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又是自己的女儿。” “从前怎么说，费扬古也是步兵统领，在朝中有些人脉的。死者已矣，自然也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说两句的。” “说是，费扬古已死，且为朝廷有着诸多的贡献。死前心心念念的又是自己的女儿，也不知这四福晋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若不严重，这些年小惩大诫的禁足着，也差不多了。不然传出去，民间那些人知道了，多加议论揣测，也是不好。” “等到时，说到咱们王爷头上，也会觉得，是他宠妾灭妻了。” 若音听到这里，不由的攥紧了手指，指尖都有些微微泛白了，心里的怒意，险些要压制不住。 说来，也都是胤禛太出色了，这才有这么多的眼睛盯着他。 但，这次的事情，明显不是那么简单的，无论是前朝的胤禛，还是身在后院的若音，都受到了一些冲击。 若音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以后，又问道：“皇上那儿呢？今日早朝，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自然告诉群臣，乌拉那拉氏是犯了错的。而他也念在费扬古有功的份上，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了。” 桂嬷嬷道：“今日早朝，皇上说完这件事，便喊了下朝。大概也是不希望朝臣们，再提这件事了。” 若音这儿听完康熙爷那里的反应，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康熙爷这般强势下朝，解释了事情，又不欲与这些人再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这件事，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 只要这些朝臣们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应该就不会再像个愣头青似的，继续踢了。 “嬷嬷。” 若音想了想，就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往后你也跟进一下吧，也让小顺子那儿，有什么新消息，就跟我说。” “是。” 桂嬷嬷答应了，看着天色不早，就又对若音道：“侧福晋，是时候去前院接小格格和小阿哥回来了呢。” “奴婢顺道也去小厨房瞧瞧，晚膳准备好了没。” 若音看了一眼天色，也忙站了起来，去前院接孩子了。 这天晚上。 若音和胤禛陪着孩子们用了晚膳，一家五口，就一齐走在游廊上，饭后消食。 走着走着，若音忽然扯了扯胤禛的袖口，道：“今天白天的事情，妾身已经听说了。四爷，你怎么想？” 胤禛闻言，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反手握住了若音的手，有些歉然的就说道：“这件事，说来也都是我不好。” “那些人，怕是朝着我来的。你跟着被说了几句，怕也都是受我连累。” 胤禛说完，无奈叹了口气。 从他负责试验田的事情开始，胤禛就已经感觉到，今年无论做任何事情，几乎处处都能遇到掣肘的地方。 他好不容易一一解决了，这回冒出来的，又是费扬古的事儿。 且前朝后院双管齐下，颇有些棘手。 胤禛也是觉得，他从前韬光养晦的时候，日子一直也都过得还算平淡，如今逐渐在康熙爷面前崭露头角了，这事情也就接踵而来了。 说到底，那些人会说起乌拉那拉氏，也都是因为他。 … 若音听完了胤禛的解释，有着片刻的沉默。 很快，她就认真地看向胤禛，严肃道：“四爷可不许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您可别忘了，咱们很早以前就说了，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呢。” “既是不分彼此，自然也不存在连累。” 若音说完，也想明白了。 按胤禛的话，这次的事，和上回她陪着胤禛巡视庄子时遇到的那些事一样，怕都是太子那边搞出来的。 胤禛最近办了好些利国利民的事儿，康熙爷重用胤禛，太子自然坐不住了。 早先费扬古在胤禵惊马一事上早有和太子来往的迹象了，这回，说不定是费扬古早知自己大限已到，这才和太子联手，再搞了这么一出。 若音这儿，看着胤禛，脸上也尽量露出笑容来。 胤禛不容易，她当然希望胤禛能开心些。 胤禛显然也明白若音的意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就道：“对，咱们俩都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小蚂蚱。” “想要过得好，就得手牵手一步步走。” “阿音，你放心。前头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让你和孩子们在府中，也能安心一些。” 若音点点头，脑袋往胤禛肩膀上靠了靠，有些撒娇，就道：“也请四爷放心。府里，妾身会打点好。” “家宅安宁，您也能安心前头的事情。” 胤禛颔首。 他觉得，有若音真好呀，他们这样，才是夫妻嘛。 第258章 接连不断的麻烦 若音和胤禛刚刚商议完此事，翌日清晨，若音前脚才送了胤禛去上朝，转身准备去前院学塾那边瞧瞧孩子们时，小顺子急匆匆就过来了。 “侧福晋。” 小顺子喘着气，若音看着小顺子这副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好，蹙眉问道：“怎么了？这么急？” “前头，咱们王府门口，来了个闹事的。奴才已经命人将她拖走，带进来了，就是…刚刚门口过路的人，都瞧见了。” 有人来闹事？ 若音蹙眉，也顾不得夸小顺子反应快，便立即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前院！” 若音听小顺子禀报完，立即就动身往前院关押人的地方去了。 前头，和公公以及好几个大力太监正押着一个婆子呢，她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还在不停地扭动着挣扎。 若音一来，便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侧福晋。” 和公公见了若音，过来深深一拱手，就道：“这个妇人，自称是从前伺候过福晋额娘的。” “如今费扬古大人死了，她看不下去，这才来咱们府上，要一个说法。” ？ 若音莫名其妙，打量了一眼这个婆子。 瞧着衣裳还算体面，但撑死了也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如此身份，竟然跑来王府门前闹事？ 要说法？ 怕不是来讹钱的吧？ 若音想着，心中明白了少许，便淡淡地吩咐道：“咱们好歹也是王府，被不明不白的人上门来闹事，该怎么处理，几位公公应该也明白。” 若音说到这里，语气故意冷了许多，藏着几分吓唬人的意思在里头，眼神扫过那婆子，意味深长道：“可要，好好‘招呼’她一下呀。” 这话说完。 原先还在不停挣扎的婆子忽然就浑身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就看向了若音。 瞧见这婆子的样子，若音就知道她是怕了。 她这反应，正中若音下怀，若音便继续道：“当然么，若是问不出来，就送去刑部衙门吧。” “衙门里头那么多的酷刑，我想一一试过后，她总该知道些厉害的。” 说完。 若音不再看这婆子，转身就走了，倒像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似的。 后院。 若音前脚刚回去，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呢，后脚小顺子立即就追了过来。 “侧福晋。” 小顺子急匆匆的来，若音只瞧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样子跟刚刚一般无二，倒是没着急，反而转过身去，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 缓缓的。 若音放下茶杯，松了口气，这才问道：“她招了？” “是。” 小顺子颔首，回禀道：“那婆子是个软骨头。被侧福晋您一吓唬，什么都说了。” “哦？” 若音挑眉，让小顺子慢慢说。 那婆子，的确是乌拉那拉府的，伺候过福晋的额娘，不过嘛，只是个在厨房里干活的罢了，不算什么骨干成员。 早年间，得力过，后来因为贪财，才被发配去了厨房。 费扬古一死，乌拉那拉家就成了一盘散沙，从前旁支的那些个没出息的子弟都要站出来分家产。 这家，便也要散了。 这婆子还算机灵，眼看着情况不好，便卷了钱财准备跑路。 结果嘛，就被人找上了。 让她收了银子，去雍郡王府门口闹事，越大越好，就说什么雍郡王苛待福晋，宠妾灭妻之类的话。 没想到，被抓了。 小顺子说到这儿，轻嗤一声，不屑道：“还真以为咱们王府是能随便攀诬的。这下被逮到了，一个劲认错。” “嘿，还主动说愿意帮咱们将那给她银子的人找出来呢，只求能饶了她一条性命。” 若音默了默。 还真是没骨气。 也不知道，是谁找上的她这么一个人才。 若音想着，就道：“她既然愿意配合，就随她吧。找个会画画的，让她把那人相貌说出来，再依据画像去找。” “顺道，也去衙门说一声，抓了个闹事的，要按照律法处置。也好让那些对咱们王府有心思的人，掂量掂量。” “污蔑能赚银子，也要有命花，不是吗？” 小顺子颔首，和若音想法一样，也就先按照着若音的吩咐去办了。 这天傍晚。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蹙着眉，进屋后，就将出门买的点心，放到了若音面前。 若音瞧见李记点心铺的点心，都还是刚出锅热乎着的呢，就对采桑道：“这时候，也差不多要接了璟婳和弘晴回来了。” “你先去吧，今晚四爷要晚些回来，他俩非要跟阿玛一起用晚膳。这会儿怕饿了，就先吃些点心垫一垫肚子。” “是。” 采桑那儿应了，也就先过去帮若音“接孩子放学”了。 这会儿，若音才看向桂嬷嬷，问道：“怎么样了？” 若音今日，让小顺子离开后也没闲着，又打发桂嬷嬷出府去，想要瞧瞧如今京城里的情况。 那背后之人既然是冲着雍郡王府来的，朝堂上都下手了，这民间议论上，只怕也是不会放过的。 烈火烹油，非得要把雍郡王府架在火上头烤才满意的那种。 “侧福晋。” 桂嬷嬷有些默默叹气，就道：“正如您所说的。虽然您让小顺子严肃处置了这事儿，可外头如今还是难免有些议论呢。” “百姓们，毕竟也不知道福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引导，也就有人议论了。” 若音似乎听出些门道来了，偏头看向桂嬷嬷，便问道：“有人引导，怎么回事？” “是茶馆里。” 桂嬷嬷想了想，解释道：“有说书先生，在讲宋仁宗朝，曹皇后与张贵妃的故事呢。” 若音默了默。 这故事，她正好还知道。 宋仁宗仁厚，乃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用“仁”字做谥号的皇帝，他么，钟爱贵妃张氏，忽视皇后曹氏。 甚至在曹氏仍活着的时候，追封张氏为皇后，宠妾灭妻，致使当时民间也有这样的风气。 “真是有意思。” 若音想着，忽然就气笑了，道：“我们不过区区郡王府，竟然也拿仁宗的皇后和贵妃来比较。” “嬷嬷，趁着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去一趟那茶肆。我倒是要看看，那说书先生是怎的‘心血来潮’忽然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若音说完，便要起身，生怕晚了待会儿那说书先生跑了似的。 谁曾想。 桂嬷嬷在后头都还没来得及拦一拦若音呢，屋外胤禵和胤祥已经齐齐过来了。 胤禵最是果敢直爽，一面过来，大约是听见若音刚刚的话了，就道：“小四嫂可不必亲自过去了。” “嬷嬷那儿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就来刑部衙门找了我。我便叫上十三弟一起，把那说书先生给捆了。” “顺道放出话去，往后谁还敢乱嚼舌根影射这件事的，便就都和这个说书先生，一样的下场！” 若音听见胤禵的声音，还有些意外。 听他说完，忽然就笑了。 这小子，倒是还挺愤世嫉俗的呢。 “你这孩子，动作还快呢。” 若音摇头失笑说完，正巧这会儿采桑接了璟婳和弘晴回来。 璟婳一向是喜欢十三叔和十四叔的，远远的瞧见他俩来了，兴奋的直接就跑了过来。 “十三叔，十四叔！” “璟婳！” 胤禵也格外疼爱璟婳，听见璟婳的声音，转身过来，也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 若音瞧着这一小一大的，便也让他们先说会儿话，则是叫了一旁的胤祥过来，再详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祥也知道若音想问什么，就解释道：“那说书先生都说了，是有人给了他银子，说是想听这个故事的。” “让他在说故事的时候，故意往雍郡王府上说。” “他嘛，本来就只是个收人银子，说人家喜欢听的故事的说书先生。想着这回也只是当讲故事而已，没那么放在心上。” “不料，被抓了。” 若音听完，心里就有数了。 又是一个被人收买的。 “胤祥。” 若音想了想，就将今天白天雍郡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道：“近来，王爷身上的流言蜚语不少。” “还好你和胤禵帮忙，解决了这许多的麻烦，真是谢谢你们了。” 胤祥一听摆摆手，忙道：“不费事的。四哥的事情，就是我俩的事情。这么看来，这次的事情，还得再查查。” “嗯。” 若音颔首不可置否，见胤禵和璟婳说完了话，便招呼他俩先过来，吃点心了。 没过多久。 正在璟婳念叨着阿玛怎么还没回来的时候，胤禛回来了。 这时候天都黑了，璟婳还想着，是不是要再吃一块点心呢，结果就瞧见了阿玛。 “阿玛——” 璟婳看见阿玛很高兴，便扑了过去。 胤禛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在看见女儿的一刹那，笑了笑，将璟婳抱在了怀里。 紧跟着，胤禛的眼神，就停留在了若音的身上。 “四爷。” 若音知道胤禛也不容易，也不愿让他多操心，就道：“回来了，就先用晚膳吧。妾身让人备好了洗澡水，待会儿您再去沐浴。” “这几天累了，洗个热水澡休息休息，人也能舒服些。” “嗯。” 胤禛点点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若音，就先去吃饭了。 胤禛身后。 紧赶慢赶追过来的苏培盛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有点羡慕。 唉。 当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呀！ 第259章 竟然跟她有关系！ 两三日后，恰逢前院学塾和胤禛休沐。 璟婳那儿有日子没出门了，最近天热，偏巧昨儿又下了一场雨，竟然阴凉了不少，这天一大早就起来，嚷嚷着要出门。 若音和胤禛刚穿好衣裳呢，门口璟婳就来了。 “阿玛，额娘。” 璟婳眼巴巴地拍了拍门，又怕若音和胤禛还在睡觉，又小声问道：“阿玛，额娘？” 若音听见声音，知道璟婳的心思，与胤禛无奈对视一眼以后，就一起到了门口，给璟婳开门。 瞧见阿玛额娘，璟婳就贴了过来，一手拉着若音的衣裳，一手拉着胤禛的衣裳，撒娇道：“女儿想出去玩。” 璟婳说完，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门口被她叫过来，一起“壮声势”的弘晴。 弘晴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意，也就笑笑，然后道：“儿子也想出门。” 真是。 若音忍不住就笑了。 璟婳这个当姐姐的，倒是反过来被自己的弟弟宠着了。 “好，出门。” 若音答应下来，就看向胤禛。 胤禛今天也休沐，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他们一起出去。 胤禛察觉到若音的眼神，知道若音的心思，就道：“今日还有些事忙，你们先出去玩。下午时，我再去找你们。” “夜里，就在有间酒肆里用晚饭，可好？” “好！” 璟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有间酒肆里的好吃的。 若音看着女儿跟个小馋鬼似的，只得无奈笑笑。 早晨。 用过早膳后，若音就和孩子们出门了，胤禛亲自送了他们三个到门口，还叮嘱他们出门在外，小心一些。 “阿玛放心。” 弘晴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胤禛瞧着挺满意，这才先回去了。 一个早晨的时间，若音带着孩子们在京城里的集市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后，就去有间酒肆里，吃午饭。 顺便，将晚上想吃的东西罗列出来，交给酒肆里的伙计去置办。 午饭后。 若音有些犯困，正巧有间酒肆二楼的包厢里也有歇息的地方，她也就懒得挪动，带着孩子们在这儿休息。 期间，若音想去如厕。 刚出包间，远远的，若音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从一楼的走廊，走向二楼。 温宪公主。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心情不错似的。 而她在走上二楼的时候，瞧见若音，眼里闪过了一丝意外。 “侧福晋，真巧。” 温宪公主笑着说着，若音收敛眼眸，略略服身，道：“见过公主。” “不必客气。” 温宪公主摆摆手，打量了若音一眼，继续笑着意味深长道：“本公主倒是有些意外，会在这儿见到侧福晋呢。” 又在阴阳怪气。 若音心里想着，还是看了一眼温宪公主。 毕竟她要去如厕，是要经过这个地方的，不把温宪公主打发了，那还真的有点不方便。 温宪那儿，瞧若音看她，只当若音也是有些感兴趣她要说什么的，便徐徐道：“就是没想到。”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侧福晋还有兴致出来玩呢，心态倒是不错。” 哦，原来是来嘲讽她了。 若音在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便道：“外面的事，都是流言蜚语罢了。” “毕竟朝堂之上，就连皇上都发话了，旁人哪里还敢随意置喙呢？” “也就只有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抓住了点儿什么，能肆意说说罢了。” 温宪公主显然不满意。 她不高兴若音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更不高兴，若音在面对她的时候，仍然是这么从容的样子。 凭什么！ 若音见温宪公主气闷不说话，也不再说话。 她心态的确好。 不然，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了。 须臾。 温宪公主那儿大概是气过了，也想通了，她深吸一口气，就道：“侧福晋，本公主还是提醒你一句。” “活在世上，该时时刻刻掂量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不然的话，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哟，开始警告她了？ 若音打量着温宪公主，便道：“公主说的是呀。妾身可还记得，当初三福晋与妾身为敌，最后落得一个和皇家和离的下场。” “被送去甘露寺了，也没能过得上好日子。还有妾身那可怜的表妹，想着算计妾身，结果落得了那样的一个结局。” “哦，还有大阿哥夫妇。他们现在，都被圈禁起来了。” “所以呀，公主这话，妾身自然是十分认同的。” ！？ 温宪都快气疯了。 温宪是警告若音，不要得罪自己！ 怎的眼前这个人，一直在说得罪了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呢！ 只是。 想着想着，温宪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些事，她听说过。 那些人的遭遇，温宪一直都觉得，或许有些别的因素在里面，毕竟大阿哥夫妇失势被圈禁，涉及的是诅咒太子。 但如果真的跟索绰罗若音脱不了干系呢？ 温宪想着，深深地就看了一眼若音。 不知怎的。 她越看，越觉得此刻若音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渗人。 她竟然，慌了。 若音仍然不说话。 她就这么看着，温宪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而她自己嘛，则是继续保持着现在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多时。 温宪大概是忍不住了，咬咬牙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若音后，这才道：“本公主懒得跟你多说，走了！” 言罢，温宪这才愤愤然离开了。 若音目送着温宪走，这才去如厕了。 回到包厢内时，桂嬷嬷那儿正在和采桑说话，看着样子，像是要出来。 “桂嬷嬷？” 若音先喊了一声。 桂嬷嬷听见若音的声音以后，望了过来，忙不迭问道：“侧福晋怎的去了那么久？” “遇上一个老熟人了。” 若音也没瞒着，就把刚刚的事情，都说了。 桂嬷嬷那儿听完，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侧福晋。说起来，前几日奴婢查到的消息里头，有一些，和温宪公主有关呢。” 若音也正在想这件事呢。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从温宪回来了以后开始的。 虽说这些事，瞧着像是太子的手笔，但若音仍不免觉得，太巧合了一些，便看向桂嬷嬷，问道：“有什么消息？” “这几日，温宪公主曾好几次出入毓庆宫呢。说是上回赏花宴后，与太子妃聊得投缘，所以过去坐坐。” 若音听到这里，沉默片刻，没再说话，心里不免有了些想法。 温宪，太子。 他们会走在一起，若音并不意外。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桂嬷嬷。” 若音想了想，问道：“前阵子让你调查的关于温宪公主的那些事，现在有进展了吗？” 便是温宪和她的额驸，舜安颜的那档子破事了。 温宪不仁，非要帮着德妃来找若音的麻烦，那就不能怪若音这儿，反过来也想法子对付她们了。 “有进展了。” 桂嬷嬷想了想，道：“那姑娘因为额驸的事情，家中被针对了，遭到了德妃娘娘的报复。家里人，在前阵子下了大狱。” “听说，她阿玛直接死在牢狱之中了，额娘倒是还活着。” “那姑娘前阵子还每日去府衙门口喊冤，如今也不怎么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投鼠忌器，怕自己的额娘也没了性命。” 好狠的德妃。 若音心里想着，便道：“既然温宪公主那里都采取策略了，我这儿当然也不能闲着。” “嬷嬷，明日得空，你就让小顺子去把人带来吧，我想见见这个姑娘。” 要是能加以利用，就好了。 若音想着，打了个哈欠，她也实在是困了，趁着这会儿孩子们也都还睡着呢，她也跟着去午睡了。 这天傍晚。 果然就在若音和孩子们逛得累了的时候，胤禛那里忙完了他自己的事情，就过来了。 一家几口子人便围坐在圆桌前，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餐。 用过晚饭后，一行人下楼要出门，这时若音才发现，窗外已经淅淅沥沥的在下雨了，不仅如此，还隐隐约约的能听见些许雷声。 路过窗户边上时，风吹过来，若音只感觉这大夏天的几场雨下来以后，先前的闷热感倒是没那么厉害了。 “夏日里，下雨倒是还好些。” 若音瞧了一眼外头，胤禛那儿却已经撑开了油纸伞，小心翼翼地将若音护着了。 “不好。” 胤禛那里想了想，道：“下雨难免吹风，这雨要是也吹到脸上，那就不好了。再者，下雨地上湿滑。” “你出门时，就要更小心了。阿音，那样我会担心你的。” 若音听见胤禛这么说，忍不住就笑了。 胤禛这说的呀，就跟她是个小孩子似的。 她都这么大的人呢，哪里遇上一场雨都还要人担心的呢。 “妾身没事的。” 若音含笑说着，到底就和胤禛一起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谁曾想。 胤禛那里照顾若音，还真的就跟照顾小孩子似的，回府后还立即吩咐桂嬷嬷去准备姜汤，怕若音吹了风，会不舒服。 须臾。 浓浓的一碗姜汤端了上来，胤禛亲自吹得凉了一些喂了若音喝，又怕若音觉得姜汤太辣，还拿了蜜饯。 看着蜜渍的红枣，上面有着一层晶莹的糖，若音都还没吃呢，就觉得甜了。 “吃颗蜜枣。” 胤禛这时，却已经拿起蜜枣，递给了若音。 若音接过蜜枣吃下，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这天后。 京城断断续续的几场雨，眼看着也立秋了，倒是凉爽多了，一早一晚不再那么热了，若音也终于不用看着热辣辣的太阳，就犯愁了。 立秋那日。 若音早晨送了孩子们去前院，正要回去陪弘晞玩呢，前院那边小顺子就过来了。 他一脸喜色，到了若音跟前，就禀报道：“侧福晋。先前桂嬷嬷说的让奴才找的那姑娘，现下已经找到了！” 第260章 转移矛盾的办法 若音手上正拿着弘晞的小积木呢。 听见小顺子这么说，还反应了一下，才问道：“可是跟舜安颜有关系的那个姑娘吗？” 小顺子猛点头。 若音这下便放下了积木，问道：“人在哪？” 小顺子闻言，便小心翼翼回答道：“安置在咱们王府于京中的一处小宅院里了。一切做得隐蔽，没有打草惊蛇，公主那边，应该还没发现。” “嗯。” 若音颔首，也没耽搁，就让小顺子将马车准备好，她想去见见这姑娘。 谁曾想。 刚出门时，若音就见弘晞正好过来了，眼巴巴地望着若音呢，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看见弘晞，若音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 自弘晴和璟婳去前院学习后，她倒是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陪弘晞了，这孩子最近，也有些黏她。 “弘晞。” 若音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弘晞抱在怀里，带着他一起出门。 两刻钟后。 马车绕过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外头。 若音与桂嬷嬷一道下去，牵着弘晞，就进去了。 弘晞很好奇，大约是觉得这里太安静了，树木也高大，遮天蔽日的，和家里面很是不一样呢。 宅子不大，不过一进而已，进去后绕过门口的照壁，能看见整个格局，一间正屋，东西两间厢房而已。 那姑娘，也似乎早知若音要过来，在正屋门口等着。 她穿着一身素衣，打扮得极为清简，虽说人有些憔悴消瘦，但细细看着，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至少，她的美，是看上去很舒服的那种，不似温宪，虽然也美，却格外明艳和张扬了，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民女顾氏见过侧福晋。” 顾氏缓缓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若音服了服身，垂着头，也没有直视若音。 若音低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眼里略有哀戚，显然还很伤怀。 “说说你的故事吧。” 若音在心里默默叹气，开门见山就道：“温宪公主与我不睦。近来她又屡次针对我，我想帮你，去给她添堵。” “这是个交易，你来之前，小顺子的人应该给你讲过了。” 若音也坦荡。 不会打着帮助的幌子利用，先说好，她们之间也能清楚些。 “是。” 顾氏心里也清楚，便把自己和舜安颜以及温宪之间的那些纠葛，都跟若音说了。 顾氏，是盛京人士，家里虽不显赫，却也是书香门第。 早年舜安颜去盛京时，二人有过一段邂逅，互相喜欢上了，舜安颜那里就希望迎娶顾氏为妻。 只是，顾氏出身低了些，又是汉人，佟佳氏一族不太愿意，舜安颜拗不过，也就跟家里僵持着，希望能说服家人。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舜安颜应家中安排，成了御前侍卫，与温宪公主相见了。 中间这段，若音听桂嬷嬷提过了，再往后，便是舜安颜与温宪成婚后，恰巧去了盛京任职，再见了顾氏。 昔日爱人已娶他人，顾氏心中难受，打算与舜安颜再见一面后，便就此分开。 谁料，被温宪发现。 顾氏也解释过了，表示不会再纠缠舜安颜。 温宪却不乐意。 她婚后与舜安颜过得并不好，她那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如何能容忍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呢。 至此开始，温宪处处针对顾家，一番折腾，将顾家全家下了牢狱，也害死了顾氏的阿玛和弟弟。 顾家，家破人亡。 偏偏独留顾氏一人好好活着，这就是温宪对她的折磨。 好叫顾氏知道，跟她争男人的下场。 “我额娘如今还在牢狱中，前几日听说也病了，她要是也去了，我——” 顾氏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若音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到了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哀凉。 这些事，她也让桂嬷嬷打听过了，如今看着顾氏的样子，若音愿意相信顾氏，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 若音想了想，便问道：“要我帮你，也不是难事。但是，我且问你，你能够豁出去吗？去对付温宪。” “我能承诺的是，你这条命，我会保住。就是温宪那儿，可能也会追着你不放。” 若音问完。 那顾氏眼神一动，咬牙转头看向若音，忽然就跪了下来，重重地朝着若音磕了一个头。 “侧福晋与民女虽然是各取所需，可自从家中遭难以来，民女多番找人帮忙，却都是被人拒绝。” 顾氏郑重道：“他们看着公主权势，心中畏惧，民女却不怕。她才是作恶的那一个，凭什么害了民女家人，还能这般逍遥？” “侧福晋放心，您愿意帮民女，民女自然不会叫您失望！” 若音看着顾氏这般决绝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心了些，示意桂嬷嬷先带着她梳洗整顿一下，她们再继续下一步。 这天晌午。 若音回屋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弘晞那里不知道今天出门去是做什么的，只知道额娘又给他买了好玩的玩具了，倒是挺开心的。 午膳后。 若音哄着三个孩子们午睡了，自己也要回屋休息。 走在游廊上时，若音转头瞧了一眼外头。 只见一个早上都还是晴空万里的呢，这会儿忽然就变天了，天空中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 瞧着样子，黑压压的，又是要下雨。 “要变天了呢。” 若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就看了一眼身侧的桂嬷嬷。 桂嬷嬷见状也是一笑。 嘴角的意味，也深了许多。 这几日。 因乌拉那拉家那个上门闹事的婆子，还有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不停在那暗喻雍郡王府的事情。 即使是事后这两人被抓了，民间还是少不了有些议论。 好在若音为人一向极好，在民间好歹留了一些不错的口碑，即使是那些百姓不明就里，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存了些保留态度的。 但。 虽说如此，议论却还是未曾断过。 若音想过了。 这事儿既然沸沸扬扬止不住，那她就闹出更大的阵仗，让这些个百姓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 嗯，转移到温宪她自己的事情上去。 这样一来，温宪焦头烂额，也就顾不上来对付若音了。 午后若音午睡起来，天还阴沉着，氛围比先前更浓烈了，就是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下来。 略微洗漱，若音准备出门。 府门前，若音上了马车，瞧了一眼桂嬷嬷，便问道：“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 桂嬷嬷颔首应了，道：“顾夫人那里，奴婢会想法子把她从牢狱里弄出来的。原本么，也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那里的县衙不敢得罪温宪公主，难不成就敢得罪咱们王府了？” 若音一想也是，莞尔一笑后，心里放松了些。 又是两刻钟后。 马车停在了温宪公主府对面的茶肆门前。 若音上了茶肆二楼的包厢，坐在窗户前，正好能看见对面的公主府。 公主府格外华丽，据说是早年间温宪刚刚十五岁时，德妃央求了康熙爷修建的，虽说好些年无人居住，却也是打理着的。 如今，温宪与舜安颜感情不睦，回京后，自然也就没住在佟家，而是回了自个儿的公主府里。 且看公主府门外站着的一排排侍卫整齐严肃的样子，若音就知道，这温宪公主必然是格外受宠的。 可惜，就是要到头了。 若音抬眸瞧了一眼天空，又动了动鼻子，只感觉空气里都多了些水汽了，就道：“这雨，快下来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让顾氏登场了。” 若音说完，便就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桂嬷嬷也心领神会，暂时退出了屋子，就去安排了。 不多时。 若音这杯茶刚刚喝完的时候，就瞧见楼下的巷子尽头，顾氏手上抱着一块木牌，缓缓地朝着温宪公主府就过去了。 顾氏一出现，温宪公主府门口的那些侍卫们自然就瞧见了。 他们也没傻愣着，为首的一个就提着刀上前，对着顾氏呵斥了一声。 顾氏却全然不理，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以后，就继续抱着木牌，走到了温宪公主府的府门口了。 侍卫这下不能再看着了，直接拔出腰间的刀，横在了顾氏面前，再次警告。 顾氏却仍然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侍卫，然后抱着自己面前的木牌，朗声道：“杀人偿命！” “公主已经害死了我的阿玛和弟弟，难道现在还怕多添一条人命么？” “你这一刀要是直接砍下来，我倒是解脱了。就是不知道，公主仗势欺人惯了，如今还敢不敢这样光天化日，害了我这条性命？” 顾氏不管不顾。 她这样喊完了以后，原本街上有些过路的百姓瞧见她抱着“杀人偿命”的木牌就好奇，跟过来一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场热闹。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当然么，这些围观的闲汉里头，还有些人是若音吩咐桂嬷嬷拿了银子故意凑过去看热闹的。 公主府门口的这些个侍卫们瞧见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还真拿顾氏有些无可奈何。 劝也劝了，警告也警告了，愣是弄不走这顾氏。 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 顾氏大约看得差不多了，这就又嚷嚷道：“民女与额驸青梅竹马，奈何公主横刀夺爱。这还不算完！” “事后民女本已经与额驸说好不再相见，公主却死咬着不放，给民女家中扣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害民女阿玛和弟弟枉死牢狱之中！” “民女千里迢迢从盛京来到京城，只求公主殿下还民女一个公道！杀人偿命这话，于王公贵族而言，是否也应该落实！” 顾氏喊着，叫着。 公主府的人上前拉着拽着，却依旧闹个不停。 围观的人里头有些看不下去了，见顾氏楚楚可怜，也上前帮忙，不要这公主府的人欺负了顾氏。 僵持片刻。 就在若音饶有兴致看着的时候，公主府的大门，忽然开了。 第261章 若音和温宪刚上了 温宪公主府的大门打开以后，一个冗长脸，长得颇为严肃的婆子就出来了。 若音远远望了一眼，只见这婆子长得挺眼熟，细细一想，若音便回忆起来，她似乎是在德妃身边见过这个婆子。 应该，是宫里经年老成的嬷嬷了。 若音见那婆子走到顾氏面前，怕事情有变，这温宪公主府的人也学得跟她一样，待会儿直接把人捆了先带回府里就不好了。 到时，顾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桂嬷嬷。” 若音喊了一声，就吩咐道：“你先下去盯着，如果情况不妙，就打手势给我，我下去帮你。” “是。” 桂嬷嬷应了，很快就先下去了。 温宪公主府门前。 那德妃身边的嬷嬷走到顾氏身边，先是温言相劝，又说她这般跪在公主府门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有什么冤屈，让进府去再说说看，也好解决。 顾氏不是傻子。 她阿玛和弟弟都死在了温宪手上，她一颗心恨极了，这会儿即使是有人这般说，她自然也是不依的。 当即，顾氏跪在公主府门前，继续嚷嚷道：“谁知道跟你们进去了，我还能不能活着？公主她一贯都是能吃人的。” “我这心里是真的怕了，断断不敢随你进去！” 顾氏字字铿锵。 那婆子在宫中多年，怎么的也都见过不少人了，好似眼前这个这般难缠的，也有不少。 经验告诉她，可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婆子心头一凛，便看向了自己身后，好几个跟着一起出来的大力婆子，示意她们，先把这个顾氏弄进府里再说。 顺道，也让公主府门口的这些侍卫们，将这些看热闹的人，也都给遣散了。 “别看了！” 侍卫们一个个的整齐严肃，拔出腰间的刀来，往前头一走，周遭的百姓们见这刀在白天里寒光一闪，心里也不免发憷。 有些胆子小的，便就散了。 顾氏还在高喊。 就是她一个人力量有限，眼看着要对付不过公主府的人了。 “公主真是好大的本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将上门告状的人拖回府里，这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公主心虚，想要私下处置了呢。” 桂嬷嬷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她一出声，公主府的那婆子回头，瞧了一眼桂嬷嬷，眼神略微收缩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来了。 若音在楼上看着，瞧着两拨人对上了，也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了。 就在这时，若音下楼之际。 闻听府门口出了事情，正在街上游玩的温宪立即赶了回来。 她一回来，正好就听见桂嬷嬷在自己的府门前“大放厥词”。 再跟着，温宪也一下子认出了桂嬷嬷来。 那个侧福晋身边的老嬷嬷！ 这一刹那，温宪怒不可遏，直接冲上去，就要一个巴掌扇在桂嬷嬷的脸上。 然而。 若音已经下楼了。 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同时反应极快，刚一示意身侧的小桃，小桃就立即冲了上去。 温宪公主的巴掌，终究没能落在桂嬷嬷的脸上。 桂嬷嬷自己侧身避了过去不说，温宪公主的手更是被小桃给死死抓住了。 小桃本来力气就大。 温宪公主娇生惯养，根本不是小桃的对手，当她的手这么一被抓住以后，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你！” 温宪公主并不认得小桃，但大为愤怒，当即喊道：“你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快把她给本公主就地正法！” 温宪喊完，她身边站着的这些个侍卫们，便纷纷一拥而上。 瞧着那架势，倒真是想要立即拿住小桃似的。 就在这时，若音开口了。 她不疾不徐，缓缓上前，走到温宪公主身边，道：“慢。” 温宪公主听见若音的声音，立即就望了过来。 这一眼，温宪公主的眼睛里头，满满的都是恨意。 “是你。” 温宪公主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若音，便指着桂嬷嬷和小桃，质问道：“她们两个，都是你的人？” “索绰罗若音，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区区一个郡王侧福晋，竟然敢以下犯上，让你的人对我动手？” 若音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道：“公主殿下，这话可说错了。” “妾身的人，可不是无端端对您出手的。而是，妾身在这附近的茶馆喝茶，忽然听闻这底下有人在公主您的门口闹事。” “这怎么能行呢？” 若音盈盈一笑，故意给温宪添堵，假惺惺关心道：“这要真是有冤情呀，也该去衙门不是？来公主您家门前，的确是不合规矩的。” “可谁曾想，妾身这刚来，却见公主身边的嬷嬷要拉了这女子进去府里呢。妾身为了您的声誉着想呀，这才连忙拦住了。” “还好，公主您回来了。眼下，咱们要不还是去一趟衙门，把此事问清楚吧。” 若音说得在理。 她一开口，先前有些怕了公主府侍卫，想走的闲汉就回头来了，纷纷赞同道：“有事，是该去衙门呀。” “关起门来就在府里，谁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时候。 许许多多的眼睛，就都盯着温宪了。 温宪咬牙，心中憋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盯着若音，质问道：“我瞧着，侧福晋今日可来得忒巧了些。” “该不会，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吧？” 呀，被猜中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却只是露出惶恐的神色来，解释道：“公主可误会妾身了呢。” “再者——” “无论妾身究竟是不是刚好经过这里。这女子所说的事情，应该都是有些真凭实据的。公主自己，也该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这些事的才对。” 若音说完，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温宪看在眼里，像极了挑衅。 她怒不可遏，便立即吩咐身边的人道：“准备马车，我要进宫见额娘！索绰罗氏，你也跟着一起！” 若音默了默，瞧着眼前的温宪。 到底是个孩子，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只会找额娘。 “不去。” 若音断然拒绝，道：“公主自己这档子事儿闹得这么大，这一走了之，明日京中还不知怎么议论呢。” “届时，怕是就连皇家声誉都要受到影响，还望公主三思而行。” 若音一字一句，逼迫着温宪。 温宪后退半步，死死盯着若音，说不出话。 这时候。 温宪身侧的那个嬷嬷扶了扶她，也不知在她耳朵边上说了什么，温宪听了点头，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事已至此，咱们在这儿继续站着吵，也分辨不出来。与其让人看了笑话，不如就依你所言，去衙门吧！” 温宪咬牙，说道：“只是，这站着围观的这些人，侧福晋还是要让我将他们驱散了才行，对吧？” 若音不可置否。 这事儿闹成这样，本来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温宪现在妥协，提出这点小要求，的确也不过分。 毕竟。 这些人看热闹也看够了，什么都知道了，回头去自然也就能一传十十传百。 “嗯。” 若音颔首答应，那些侍卫们便就纷纷上前来，将围观的人群驱散了。 这下，公主府门口，就只剩下了若音和温宪以及身边的几个人了。 就在这时。 那顾氏放下了木牌，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温宪，温宪身边的那个嬷嬷就在这时候忽然上前。 她竟然，从自己的发间，拔下来了一根簪子，作势就要去刺顾氏！ 说时迟那时快。 若音意识到不妙，还未来得及开口，小桃反应最快，已经将顾氏一拉，同时一掌出去劈向了那个嬷嬷。 嬷嬷倒退三步撞在了墙上，还是另外那些个大力婆子将她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索绰罗若音！” 温宪勃然大怒，刚开口，若音上前半步，直接就挡在了顾氏跟前，冷冷地盯着温宪，问道：“怎么？” “公主不信守承诺，诓骗我要去衙门。结果等到围观的人走了以后，又要杀了顾氏。现在心虚，难不成连我也想灭口？” 若音已经看出来了。 温宪这是下定决心，要顾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虽然她这么做，事情传出去了，旁人定会非议，但只要顾氏消失，没人再提这件事了，再多的议论，也会跟着慢慢消失。 长痛不如短痛，便是这个道理。 温宪此刻，也盯着若音。 她丝毫不怕，便也上前半步，笑着问道：“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吗？” 若音没开口。 她是知道的，温宪敢。 就是，温宪还没到能豁出去，拼着付出极大代价的情况下，来杀了若音。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动。 须臾。 顾氏忽然拉了拉若音的衣裳。 若音眼皮没动，却发现此刻温宪的眼神动了动，出现了一丝犹豫，以及害怕。 嗯？ 她怎么先露怯了？ 若音正想着呢，身后便有阵阵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这脚步声格外沉稳，听着就让人觉得无比踏实。 若音自然记得，这是胤禛的脚步声。 “四爷。” 若音惊喜一回头，就见胤禛带着苏培盛，以及另外一个穿着官员服饰的半大老头子就过来了。 若音不认得那半大老头子，只见他一过来，就朝着温宪拱了拱手，然后脸色铁青道：“下官吃朝廷俸禄，素来便有闻风而奏的习惯。” “今日却不想，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公主好自为之，明日朝堂之上，下官自然会把看见的一切，都告知给皇上。” 若音一怔。 听着这官员的话语，大概猜到了一些他的身份。 他，应该是一名言官！ “阿音。” 这时，胤禛的一只手，牵住了若音，掌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若音先前还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稍稍舒缓了些许。 “四爷。” 若音又喊了一声。 她就看见，胤禛看向了温宪，眼眸深邃，道：“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公主事后想去找德妃也罢，找皇阿玛也可。” “本王，都会维护自己的侧福晋。” 说完，胤禛拉着若音，转身就走。 他们走得决绝，倒像是一点儿希望都不留给温宪似的。 温宪彻底傻在了原地，终于，她咆哮道：“胤禛，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亲哥哥！” 胤禛没回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道：“我没有你这样的亲妹妹。” 第262章 若音这下舒心了 京城城东的街道上。 若音被胤禛牵着，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任凭着四周人来人往的，胤禛也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若音看在眼里，稍稍放慢了脚步，握紧了胤禛的手，引起他的注意力，便问道：“四爷，怎么了？” “没事。” 胤禛回过神来，摇摇头，叹了口气，双手搭在若音的肩膀上，就道：“还好今日我来得及时。不过我瞧着，这事儿你也是能处理好的。” “温宪，她小时候其实挺可爱的。就是…” 被德妃养大的。 德妃大约是不会养孩子的，温宪骄纵，又有些狠毒的心思，而胤禵虽然赤诚单纯，先前却险些被胤禩骗了利用了。 若音知道，胤禛心里到底还是顾念了几分手足之情的，即使是刚刚冷着脸不搭理温宪，现在也不免心疼。 就是，心疼归心疼，胤禛理智仍在，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 “四爷，这都不是你的错。人这一辈子，说来其实有许多路都是自己选的，在选择之前，未必不知道走下去会如何。” 若音想了想，就道：“但，既然选择执着，就应该做好走到头，面临结果的准备。” 就想她和胤禛，走在夺嫡这条路上，是一样的，不仅要披荆斩棘，更要面临成王败寇的风险。 胤禛闻言，便笑了，道：“你倒是事事都看得通透。” “哪里？”若音莞尔，解释道：“有时生活太苦，总要苦中作乐。想得开一些，多少也会舒坦些。” 胤禛闻言，不免有些动容。 他紧握了握若音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是。” 若音颔首，自然十分放心。 这天。 若音和胤禛是手牵手，一边逛街一边回府了，另一头温宪那儿，火急火燎就进了宫，去见了德妃和太后。 她一直哭诉，也终究把舜安颜和顾氏的事情都讲了。 当然嘛，轮到她那里，她说出来的故事，自然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了，罪责全部推在了舜安颜和顾氏身上。 顺道，也添油加醋说了一番顾氏今日是怎么来她府门前闹事，她又是怎么遇上了若音，以及那言官的事情。 太后抚养温宪长大，自然是一点儿委屈都不愿意让她受的。 这会儿，瞧着温宪哭哭啼啼，心疼不已，忙打发了人，要去找那顾氏，顺道也要支应那言官一声。 这是皇家的家务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闹到朝堂上，弄得沸沸扬扬，岂非让人看了笑话？ 谁曾想。 太后身边的人到了那位言官李大人的家里时，李大人却义正言辞，道：“虽说是皇家的家务事。” “可眼下，既是闹出了人命，又有那么多的百姓瞧见了。不彻底彻查清楚，将真相大白。到时让百姓胡乱议论，这才真的会有损皇家声誉。” 这就让传递意思的嬷嬷险些气晕过去。 嬷嬷好说歹说，偏偏这位李大人愣是一个“刚直不阿”的性子，只认死理不通人情的，非要明日早朝上将此事说出来。 嬷嬷无法，也只得趁着夜色，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先回去了。 翌日早朝。 康熙爷刚开，正襟危坐好，还没照例问一句今日有何事需要廷议呢，李大人便义愤填膺的就将事情说了。 有鼻子有眼，还要康熙爷好好彻查，若真是属实，一定要发落了温宪公主，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若音没在现场。 根据事后桂嬷嬷打听来的消息，那就是：“听说呀，这李大人话一说完，皇上的脸色黑得就跟锅底似的呢。” “都知道，皇上疼爱温宪公主。就是不晓得，他这般脸色，是生气李大人说了公主的事，还是生气公主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 “总之，奴婢瞧着，昨儿的事情闹得的确很大，是不能善了了。” 一侧。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将手上拿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放，便靠在了身后太师椅上的软枕上，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这位李大人，我倒是知道。” 若音说着，失笑摇头，道：“从前，他还弹劾过咱们王爷呢，也是闻风而奏，将听来的一些事情说给皇上。” “那时只恨他恨得牙痒痒。但说白了，此人耿直，办事从来不徇私情，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的。” 就是，太不懂变通了。 不过。 这世道，有这样耿直忠介的诤臣，敢于进谏，也没什么不好。 “可不是？” 桂嬷嬷十分赞同，便跟着附和道：“今日一早，奴婢出门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便就听到，这街头巷尾的，十有八九都在谈论这件事呢。” “果然呀，这另外一则流言蜚语出来以后，百姓们就都浑然忘了，费扬古大人的那档子事情了呢。” 若音不可置否，轻轻颔首，又问道：“这几日，你派去畅春园的人怎么样了？福晋那儿，没什么异样吧。” 桂嬷嬷摇头，回禀道：“没有。她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不过是赖活着罢了。咱们的人盯着，外面的消息，自然传不进去。” 若音点点头，稍稍安心。 忽然，又有些后悔了起来。 当初她被关起来，碍于康熙爷那里的想法，没有立即动手要了她的性命。 如今费扬古的事情再闹出来，明面上旁人或许不会留意，但这乌拉那拉氏要是忽然莫名其妙死了，若音身上的嫌疑，怕是真洗不干净了。 真是麻烦！ 若音想着，也就只能再继续让乌拉那拉氏，安安生生的在畅春园，活一阵子了。 临近晌午。 若音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前院，准备接了两个孩子回来用午膳。 刚到前头。 若音听见前院门口的照壁那边有点动静，正望过去想瞧瞧怎么回事呢，就见胤禛从照壁后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板着脸，一副格外严肃的样子的。 却在瞧见若音的一刹那，笑了。 “阿音。” 胤禛甚至，还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若音跟前。 “四爷？” 若音刚想问，胤禛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就见胤禛身后跟过来了几个人。 胤禵，胤祥，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官府，长得格外严肃的官员。 “小四嫂！” 胤禵和胤祥也立即凑了过来，就是若音瞧着，胤禵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宪的事情。 “这位，是刑部的赵大人。” 胤禛指了指那四十岁的官员，就解释道：“皇阿玛已经下旨，让彻查温宪的事情了。赵大人，是来带走顾氏的。” 昨儿事发后，若音打着“顾氏由我带回去比较安全，不会被人谋害”的旗号，将其带回了雍郡王府中。 一日相安无事，今日刑部的人就来了。 还是胤禛亲自领着过来的。 看来，这个赵大人，至少是胤禛那里信得过的。 若音想着，便瞧了一眼赵大人。 这一眼，若音忽然觉得，赵大人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在打量胤禛，也在打量自己，眼里带着疑惑，又好像要努力严肃起来的样子。 “...” 跟苏培盛之前的模样有点像。 就是，苏培盛发现，自家主子平时很严肃，却在看见若音的时候，忽然变得很温柔的时候，那种惊讶很像。 又偏偏，不敢把自己对主子的猜想表现出来，努力装严肃的样子。 若音默了默，这才转头看向桂嬷嬷，道：“去把顾氏带来吧。” 不一会儿，顾氏到了。 她看着这么多人，似乎有些紧张害怕，下意识地就站在了若音身后。 若音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在场的人介绍一番后，就道：“赵大人，是王爷带来的。” “他，也是想询问案情。你跟他回去，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就好了。” “你放心，赵大人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顾氏听见若音保证，略略安心，点点头后，忽然就朝着若音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多谢侧福晋帮我，此恩，民女必定铭记在心！” 言罢，顾氏一脸决绝地站了起来，这就和赵大人离开了。 胤禵这阵子偶尔也会去刑部学习，这次的事又事关温宪，他也比较上心，见赵大人走了，胤禵也道：“四哥，我也回去了。” “嗯。” 胤禛冲胤禵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是安抚他的情绪还是怎的，兄弟俩之间，显得格外有默契。 胤祥这时候，瞧了一眼若音，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对若音和胤禛拱了拱手，就道：“我也走了。” “嗯，去吧。” 胤禛回答着，这原先还乌泱泱的院子里，就只剩下若音和胤禛两个人了。 至于桂嬷嬷和苏培盛？ 刚刚胤祥说走的时候，桂嬷嬷头一个的就反应了过来，拉着苏培盛，到远处的花丛旁边站着去了。 “阿音。” 胤禛走到若音面前，拉着她的手，就道：“这事儿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温宪那里犯了错，是该好好处罚的。” “就是今日皇阿玛告诉我，他到底，还是不愿让温宪受到太大的伤害的。所以这件事——也许…” 胤禛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话，说到底，想要实现，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音看着胤禛，对这样的情况，心里早已有数。 “我知道。” 若音笑了笑，大约也看出胤禛眼里的无奈来了，便道：“她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有心护着，咱们自是没有法子的。” “不过，这件事，能办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能查出她做的恶事，她怎么也都会受到惩罚。将来有所收敛，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受害了。” 再者。 若音心里更清楚的是，想要让人赎罪，其实办法有很多。 温宪坏事做尽，她总有办法，能收拾她的。 第263章 太后召见若音 七月初。 立秋后，伴随着一场雨，凉快了许多。 这天气褪去了躁意，若音得空，也让小桃帮忙搬了小杌子出来，坐在花园里，晒晒太阳。 温宪和顾家的那些事，在朝堂上被言官李大人捅出来以后，康熙爷下令彻查，如今已经四五日过去了。 据说，盛京那边已经有了消息，能确定的是，温宪的确滥用私权，将顾家人下了牢狱，并且折磨死了顾氏的阿玛和弟弟。 剩下的，至于顾氏和舜安颜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若音只知道，顾氏现在是咬死了要让温宪给一个说法，天天闹得刑部鸡犬不宁的，就等着温宪伏诛呢。 躺椅上。 若音半靠着，一边听桂嬷嬷说着这事儿，一边吃着切好的西瓜，无比惬意。 “她倒是个能豁得出去的。” 桂嬷嬷说起顾氏来，忍不住就点评道：“只是，她阿玛和弟弟都去了，这顾家的门楣，将来也不好支撑。” “如今拼得个鱼死网破，往后和她额娘相依为命，过完下半辈子也就是了。” 若音点点头，也有些唏嘘。 古来对女子本就不易，顾氏能不顾颜面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是不容易的。 正聊着。 前院那边小顺子忽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长的嬷嬷，瞧着眼生，打扮却显得金贵，不像是寻常的嬷嬷。 桂嬷嬷一眼认了出来，忙拉了拉若音，小声道：“瞧着，像是太后身边的。” 太后？ 若音有些惊讶，忙起身来。 恰巧那嬷嬷也走到了若音跟前，对着若音服了服身，便道：“奴婢见过侧福晋。太后传旨，请侧福晋入宫叙话。” 那嬷嬷语气严肃，不容反驳，且板着脸，也没有告知若音一声太后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样子。 若音心头一跳，猜测着她和太后素无往来，太后忽然要见她，多半是为了温宪的那档子事情了。 “我知道了。” 若音心里有数，也稍稍放心一些，从腰间取下自己的荷包，整个递给了那位嬷嬷，这才随着她一起，进了宫。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音这荷包，用的是蜀锦缎子做的，里头沉甸甸的放着几枚金元宝呢，饶是太后身边经年老成的嬷嬷见了，也不免动容。 太厚重了。 入宫路上。 那嬷嬷脸色稍稍缓和，想了想，还是道：“太后近日凤体违和，精神不好。公主日夜在旁伺候，不免提起一些事。” “今日，听说盛京那边查出些事情。太后担心公主，加之德妃娘娘在旁提了一句，若是能让顾氏打消继续告状的念头，太后这才叫您入宫的。” 嬷嬷将该说的话都说完，这才收敛神色，不再言语了。 若音在旁听着，心中了然，颔首后，也开始想起应对之策来。 让顾氏打消继续告状的念头？ 太后和德妃那里难不成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她一己操纵的不成？ 也太可笑了。 顾氏险些家破人亡，她们这也真是低估了顾氏想要复仇的决心了。 转眼入宫。 若音稍稍调整了一下自个儿的心情，就跟在嬷嬷身后，进了寿康宫。 初秋时节，寿康宫中的花园里摆了不少菊花，粉的白的黄的一片，倒是花团锦簇的格外好看，香气也清新。 正殿里。 若音刚一进去，就瞧见了太后、德妃与温宪。 温宪正端着药碗，坐在太后身侧，小心翼翼将汤药盛了一勺出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到了太后那里。 “祖母，再喝一口吧。天气转凉了，您更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呢。” 温宪语气温柔，若音瞧着，便觉得，跟在她面前的时候，还真是判若两人呢。 太后无奈，扁扁嘴，到底依了温宪的话，一勺勺的，基本上也将碗里的药都给喝光了。 这时，德妃就拿起一旁的蜜饯，递给了太后，道：“药苦，太后娘娘吃些蜜饯吧，嘴里也能舒服些。” “嗯。” 太后早惦记着蜜饯了，挑拣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吃了下去，脸色这才好了些。 德妃和温宪伺候着太后吃药，若音进来后朝着上头的三位服了服身，也没人搭理她，她也只得就这么站着。 吃完蜜饯，太后看着这攒盒，又招呼了那位带若音进来的嬷嬷，道：“这里头的东西，温宪也喜欢。” “待会儿捡两盒，让温宪带回去吃吧。” “是。” 那嬷嬷应了，转身要去置办时，瞧见若音站着，到底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太后娘娘，雍郡王府的侧福晋，已经到了。” 这话一出来，上头的三个人才跟刚刚看到若音似的，望了过来。 “坐吧。” 太后懒洋洋说了，示意若音坐在下头的位置上。 若音这才缓缓过去坐下，也并不开口。 太后打量着她，就这么瞧着，过了好一会儿，温宪忽然开口道：“侧福晋还真是端庄呢。瞧着这仪态，真是一丝错漏都没有的。” “可不是？” 德妃在旁，也跟着帮腔道：“侧福晋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之女，也算是出身贵重了。这仪态，当然出挑。” 太后不可置否，冷哼一声后，看向若音，挑眉问道：“最近这些日子，侧福晋都在忙什么呢？” 若音闻言，规规矩矩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妾身身在内宅，不过带带孩子，管管家务事罢了，无甚可忙的。” “哦——” 太后长长应了，眼神忽然深邃起来，意味深长的就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派人去了盛京，救了那顾氏在牢狱中的额娘？” 若音心头一跳，见太后问起正事，就含笑回答道：“救了算不上。是王爷那儿查了这顾家可怜，顾氏额娘无辜。” “这才放了她离开的，与妾身，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太后挑眉，深深地看着若音，问道：“是吗？” “是。” 若音再次恭恭敬敬地答了，迎上太后的一双眼睛，丝毫不憷的样子。 片刻后。 太后那里大概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松了神色，又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看向了温宪。 “这件事，是你做得过分了些。” 此话一出，温宪咬唇，从位置上起来，挪步走到太后跟前，服身咬咬唇委屈道：“孙女知道。” “就是，孙女与舜安颜感情不和。原先还想着，大概是不熟悉。谁料，都是那个顾氏狐媚纠缠舜安颜。” “孙女也是一时错了主意，这才生气抓了他们的。太后——” 温宪撒娇撒痴。 太后那里瞧了，也只是叹气摆摆手，再度看向若音，道：“此事哀家瞧着，也是一段冤孽。” “侧福晋，你觉得呢？” 问她？ 若音抬眸，装不懂太后的意思，回答道：“妾身并不了解这件事呢，要说冤孽与否，还是当事人更清楚。” 太后沉默片刻，大概有些不悦，她又换了一个姿势，这回语气冷了一些，道：“哀家想着，侧福晋是个聪明人。” “温宪乃是公主，哪里是寻常人家可以比得上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得了。” “侧福晋得空，也该劝劝那个顾氏。及时收手，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若音看着太后，笑着应承道：“道理么，妾身也都懂。可惜听说那顾氏脾气倔强，不好劝呢。” “太后既然发话，妾身自然要试试。至于能不能成，还真说不准。” 太后轻轻点头，便道：“那哀家，可就等着侧福晋的好消息了。” 等她好消息？ 威胁么？ 若音心头一凛，当即太后那儿又说乏了，让大家伙儿都离开，若音无法，也只得起身来告辞。 寿康宫外，菊花香气依旧，若音却叹了口气。 太后呀，又是一座她得罪不起的大山呢。 正想着。 身后，温宪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若音身边，看着前方，眼神淡然，嘴角带着笑容，问道：“侧福晋可有想过今日吗？” “原以为能扳倒我了，结果我身后还有太后。你是不是，很失望？” 温宪说完，转过来看向若音，眼神带着些挑衅。 “失望？” 若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就道：“公主错了。这件事从头到尾，该慌和着急的那一个，从来不是我。” “要说失望么，或许有一些。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舒服呀。” “有些人呀，仗着身份，做了坏事，却想着逍遥法外，这怎么可能呢？到头来，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了法子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若音粲然一笑，看向温宪，问道：“公主难道不觉得，看见这样的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也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吗？” 温宪一下子就听出来若音这是在暗暗讽刺她了。 当即坐不住，抬手险些一个巴掌就要打过去。 只是这时候，德妃出来了，拦住了她。 “温宪。” 德妃一开口，温宪的动作，便停在了半空中。 温宪回头，看向德妃，眼里带着不满和怒意，咬着牙，问道：“额娘！你做什么叫住我，这个贱人，她——” 话音未落。 不远处，佟贵妃与和妃齐齐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声势壮观极了。 “我倒是怎的寿康宫忽然这么热闹，原来是德妃姐姐与温宪在这儿和阿音说话呢。” 佟贵妃显然看见了什么，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拉着若音将她护到了身后，冷眼瞧着德妃与温宪，问道：“怎么？” “德妃姐姐一向守礼，怎的也不好好教导一下温宪，让她就这么在寿康宫外头，喧哗起来了呢？” 这一下子，佟贵妃便与德妃对峙上了。 若音站在佟贵妃身侧，就这么瞧着德妃和温宪，只见她俩脸色都快要绿了，却又偏偏拿佟贵妃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是贵妃呢，又是佟家这样的贵族出身！ 这时候，若音瞧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愿平日富贵闲人般的佟贵妃惹上这样许多麻烦，这就拉了拉佟贵妃。 “娘娘。” 若音徐徐开口，道：“太后娘娘服了药，歇下了呢。娘娘探望太后，还是下回再来吧。快晌午了，日头也要大起来了。” “咱们也不必在这儿跟人闲话，先回去吧。” 佟贵妃闻言一笑，她亲昵拉住若音，便对德妃道：“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才懒得跟人废话呢。” 言罢，佟贵妃毫不客气地就带着若音走了。 哼，什么德妃？ 她们不在乎的若音，她自个儿可是当成宝贝一样的呢。 第264章 顾氏之死，温宪背上骂名 若音离宫时，刚出宫门，就瞧见了在马车边上，垂手而立的胤禛。 他面容冷肃，站在那，四周守城门的侍卫们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若音过来。 “出来了？” 胤禛快步走了过来，打量若音，直到确定若音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时候，才柔声问道：“没事发生吧？” “太后那里找你，是为了温宪？” 若音颔首，懒得去看周遭侍卫们震惊的表情，就回答道：“她想让我去劝劝顾氏，放弃状告温宪公主。” “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哪里还能善了呢？给我施压，也是无用。” 说到这里，胤禛原本缓和了几分的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 若音不解。 刚想问，胤禛就拉住了她的手，凝重地说道：“顾氏已经死了，就在今天早上。” “什么？” 若音大惊，也紧握着胤禛的手，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她，怎么会！是不是温宪那里！” 胤禛轻轻地拍了拍若音的手，示意她冷静些，就解释道：“不是。” “是盛京那边传来消息，她的额娘因在牢狱里受了苦，被老鼠咬了，的了疟疾。咱们的人救她额娘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番救治，还是没能活下来。” “这个消息，原本暂时是想瞒着她的，却不料走漏了风声。她知道以后，心灰意冷，便撞了柱子。” 这话说完，若音和胤禛都有片刻的沉默。 原本瞒着的消息，忽然就被顾氏知道了，若音用脚趾去想就能猜到，肯定是温宪那边搞的鬼。 这么做，能让顾氏的心受到打击。 “阿音。” 胤禛看出若音情绪不是很好，将她揽入怀中，就道：“顾氏临死前与我说，她很感激你为他们家做的这些事。” “她赴死，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将这个罪名死死地钉在温宪的身上。” “让温宪背负罪孽，永远不能洗刷。” 若音叹了口气。 她能明白顾氏的想法，却又很感慨。 顾氏的选择，无疑是最极端的，但眼下康熙爷和太后既然有意保着温宪，那么此事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她在刑部自尽，能将整件事推向风口浪尖。 届时，百姓们听闻这件事，若是群情激愤，怕是到时康熙爷和太后想要保住温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顾氏，是在用一己之身，和那背后最高的权力做斗争呢。 “四爷。” 若音想明白这些，心情有些复杂，缓缓放开了胤禛的怀抱后，就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府吧。” “想来，太后那里知道顾氏死了，暂时也不会再盯着我了。只是，这件事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呢。” 不管是不是为了顾氏。 若音和温宪之间的死结都是解不开的。 她也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件事的发酵，来对付温宪了。 而且。 还不能太得罪太后，以及康熙爷。 翌日。 若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时，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天都没亮，又开始下雨了。 若音挣扎着动了动身子，正巧身侧的胤禛醒了，他有点迷糊，大约也是听见雨声了，就转过来，抱住了若音。 “被吵醒了？” 胤禛语气带着点困意，听上去似乎更温柔了。 “嗯。” 若音打了个哈欠，将头往胤禛怀里埋了埋，就迷迷糊糊道：“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您今儿不是还要上朝吗？” 若音记得，大朝会都是很早的。 往往天不亮，胤禛就要出门了，今日也不知道到时间了没。 “要早朝的。” 胤禛回答着，却仍然抱着若音，语气里带着点眷恋，就道：“让我再抱一会。早朝什么的，不急。” 若音忽然就笑了，缩在胤禛怀里，问道：“这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么？妾身可不愿做杨贵妃。” 如何四季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杨贵妃看似尊贵受宠，可马嵬坡之变，仍然被弃如敝履，君恩凉薄至此，若音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杨贵妃那样，于男人而言只是附庸的存在了。 胤禛忽然听见若音这么说，倒是一怔，随即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就柔声道：“你这傻子，想那么许多做什么？” “你不是杨贵妃，我也不会像唐明皇那样。” 为了一条活路，心爱的女人都能舍弃，一代帝王做到这个份上，着实是令人不齿了些。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莞尔一笑，便伸手推了推他，嘀咕道：“时辰也不早了，可别再耽搁了，先去上朝吧。” “嗯。” 胤禛颔首，再次抱了抱若音以后，也就起身了。 胤禛出门时，屋外又开始下雨了。 秋雨淅淅沥沥的，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若音起身时，也感觉这天气的确是一天天凉了下来。 早晨，用过早膳后，桂嬷嬷那儿照例过来禀报事情，若音便就问道：“顾氏那儿，可收拾妥当了么？” 若音问的，是顾氏的身后事。 桂嬷嬷点头，道：“她死得悲壮，王爷那儿发话了，又是禀报了皇上，让好好安葬了，旁人也没有异议。” “那便好。” 若音稍稍安心，就道：“这个消息，记得跟李大人那儿说一声。他向来耿直，听闻这件事，想来也会再次觐见的。” 桂嬷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回答道：“这些事，小顺子那儿已经去办了。不出意外，今日早朝，李大人应该还会提这件事的。” 若音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个李大人，是个正直的人，遇见什么不平的事儿，就喜欢出头，甚至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他都是要站出来说话的那种。 从前，他闻风而奏时，也弹劾过胤禛，这回又弹劾温宪，即使是康熙爷那儿听了，也只有头疼的份儿。 并不会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是否有人主使什么的。 “也命人暗中保护李大人吧。” 若音想了想，又道：“也不必叫他知道，咱们自己的人小心一些就是了。如果——温宪那里穷追不舍。” “我倒是不介意，做一场戏。” 桂嬷嬷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主子的意思嘛，她照着去办也就是了，便没问这么多。 这天早朝上。 李大人果然就着顾氏的事情继续上了奏疏，情绪颇为愤慨。 康熙爷那里见状，即使是心里想要维护温宪，也只得下旨，削了温宪的爵位，将她禁足公主府中，无旨不得外出了。 同时，也要她多多抄写佛经，静思己过。 这道旨意一下来，朝臣们再无二话。 他们也都知道。 让温宪去为顾家偿命，是不太可能的，且康熙爷也表示，会厚待顾家其余的族人，也能稍稍慰藉了。 朝堂之上，关于温宪的事情结束了，可民间，却没有。 顾氏和舜安颜的故事被人写成了话本子，婉转凄凉，便是一双有情人硬生生被公主拆散，逼迫得家破人亡。 百姓茶余饭后皆在谈论这件事，还有些好事之人，愤世嫉俗的，甚至拿了泔水泼在了公主府的府墙上。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妇孺和闲汉们，基本上都在唾骂温宪。 就连佟府那边也大门紧闭，不愿再被人追问起这件事情来。 几天后，天朗气清。 好几日接连不断的雨之后，放晴了。 若音一大早起来，感受着暖暖的阳光，只感觉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府中花园里。 若音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身侧桂嬷嬷帮她打着扇子，就笑着道：“听说，昨儿温宪公主坐不住，要出门逛逛呢。” “结果，刚出去就被人认出来了，好些人便把她围住了。也不知道是谁，丢了两颗臭鸡蛋在她头上。” “公主当时就惊叫起来了，想要叫人把那些围观的人给抓了。那些人一哄而散，哪里还能找得到人呢？” “啧，真是想不到。昔日最最尊贵的公主，竟然把自个儿折腾成了这样子。” “听说，她当时惊叫着就回去了，然后便病了。这消息传回宫里，还是德妃求了太后，偷偷派了太医过去给她看呢。” “就是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若音听完，抿唇一笑。 她道：“温宪落得这个下场，是应该的。就是我听说，太后原本身子就不好了，得知康熙爷那儿对温宪的处置以后，病得更厉害了？” 桂嬷嬷闻言，皱眉点了点头，道：“太后原本就年纪大了。往日再怎么荣养着，这大大小小的病堆积在一起，总是好不了的。” “听说如今德妃也几乎都是日夜守在太后身边的呢，眼下秋日渐凉，也不知道太后身子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若音沉默，没再接话。 这都康熙五十多年了。 太后再怎么，那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古时候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容易了，老人家病痛多，最容易有什么意外。 太后那里—— 若音也不清楚，这位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富贵闲人太后，还能活到几时。 不过。 她既是身子不好，想来也无暇再来折腾若音这里的事情了。 “便就先这样吧。” 若音想了想，吩咐道：“该盯着的地方，咱们继续小心着些，别出什么幺蛾子，也就好了。” “是。” 桂嬷嬷那儿答应了，就又让采桑端了刚刚做好的点心过来，让若音试试口味了。 第265章 补给若音的洞房花烛 七月初秋。 天气逐渐凉快下来后，若音这里又事事顺心，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璟婳三岁半了，现在也能背诗了。 这天，好容易到了休息日，璟婳惦记着休息完以后先生还要考教课业呢，便站在游廊底下，摇头晃脑的就开始背了起来。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若音就坐在廊下。 璟婳背完了以后，便笑着跑到了若音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腰板挺得笔直，就问道：“额娘，我背得好不好？” “好极了。” 若音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宠溺地笑着，就道：“咱们璟婳真聪明！” 璟婳嘿嘿一笑，又拉了弘晴，道：“弘晴也会背了，他前几天就会了呢，还是女儿多花了点时间！” 若音听着，知道璟婳这儿是希望她也夸一夸弘晴的意思，若音便也摸了摸弘晴的脑袋，夸赞道：“咱们弘晴也很聪明。” 弘晴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后，含蓄地就对着若音笑了笑。 若音看着弘晴，还是很满意的。 她膝下这三个孩子，璟婳活泼好动，从来不怕生，见了人就喜欢跟人家说话，十足十的是个社牛了。 倒是弘晴，沉稳内敛，有时候默不作声，可该学的该记住的，他都是会的，倒像是在“扮猪吃老虎”似的。 至于弘晞嘛。 现在还小，倒不怎么看得出。 可若音看他平时玩积木时的灵光样子，也知道这必然是个聪慧的孩子了。 若音正和三个孩子说着话呢，前院那边，小顺子就过来了。 “侧福晋。” 小顺子恭恭敬敬，看着样子，就像是有事。 坐在太师椅上的若音便挪了挪身子，坐得正了一些，就问道：“什么事？” “快冬日了。” 小顺子含笑，禀报道：“王爷说，他在多宝阁为侧福晋定制了一些首饰以及衣料。您可以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也可趁着冬日来临之前，裁剪了衣裳。” 冬天快到了？ 若音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都还有两个月才入冬呢，胤禛那儿倒是这么快就叫她去买衣裳首饰了。 若音倒是也没拒绝。 女孩子嘛，都是龙，东西囤起来摆满洞窟就高兴了，管它用不用呢。 想着，若音便道：“行，我知道了。” 言罢，若音也没多想，带着孩子们，就出门逛街去了。 多宝阁那边。 璟婳跟着若音过去，看着那些漂亮的首饰和衣裳，也是喜欢得不行，忙拉着弘晴要他陪她一起看。 弘晴没法子，只得由着姐姐。 倒是弘晞还小。 话都没说利索呢，璟婳也就没拉着她，让绿拂那里好好牵着在后头跟着她和弘晴也就是了。 若音在旁边瞧着，忍不住就笑着对桂嬷嬷道：“瞧瞧这孩子，小小年纪，都会带弟弟了呢。” 桂嬷嬷不可置否，刚要说话，多宝阁那边的掌柜就已经端着托盘过来了。 托盘上放着步摇、流苏簪子和南珠耳环一类的首饰，大多也都是近来打造出来的新款，是特意拿来，让若音挑选的。 若音挑了两对耳环，两对红珊瑚手钏以及一支簪子，也就没再挑了。 这些东西虽说还不错，可这些年胤禛也送了她不少了，今年新出的这些样式也不算十分精巧。 她买回来，送去索绰罗府给她额娘和嫂嫂也就是了。 倒是衣裳嘛。 若音从前总是瘦瘦的一小只，今年终于养起来了一点点肉肉了，做几身新衣裳倒是极好的。 这一逛，几乎就是一整天的时间。 那些布料看得若音眼花缭乱，又有绣娘来跟她探讨花样和量衣裳尺寸什么的，也折腾了不少时间。 等到离开多宝阁时，都要傍晚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若音刚上马车，瞧着天色快暗沉下来了，便问道：“今夜王爷那儿可有说，是在酒肆用膳，还是回府去吗？” 若音盘算着，往回孩子们放假，她带着出来玩，都是去有间酒肆的。 今天却见小桃驾车的方向，好像是要回府。 桂嬷嬷那儿听若音问，便含笑回答道：“侧福晋累了，先歇歇吧，眯一会儿也无妨。晚膳什么的，王爷那儿已经吩咐好了。” 若音听得有些狐疑，桂嬷嬷这顾左右而言他的，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吧？ 但看着桂嬷嬷笑得意味深长，显然早有打算。 若音无奈，本来也有些困了，闭上眼，还真的就睡了过去。 从多宝阁回府，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若音睡了会，等到被桂嬷嬷叫醒的时候，感觉身上还有点累，都不想起来。 “侧福晋，到啦。” “…” 若音挣扎着，感觉都有点饿了，无奈也只能被桂嬷嬷扶着，就下了马车。 只是。 若音下马车后，立即就愣住了。 只见今日与往常不同的是，这马车没有停在垂花门前，而是大门口的。 且，雍郡王府大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上，还挂了红色的绸子，系成了一个花样，倒像是他们府里在办喜事似的。 就连雍郡王府门口的牌匾上也是。 若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正要不解地看向桂嬷嬷，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胤禛就从门内走了出来。 只见，胤禛穿着一身红色。 瞧着，倒像是大婚的喜服。 这一下子，若音就明白了。 春日里，胤祥和胤禵成婚时，若音看着这两个孩子过得幸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想起了自个儿当初进府时的样子。 胤禛留心了下来，暗暗下定决心，要补一个婚礼给若音。 可谁曾想。 今年实在是事多，春日里胤禛要忙试验田的事儿，夏日里太子找胤禛麻烦，好容易解决了，温宪归来又是一大堆的事情。 现下，万事俱毕，试验田也准备着丰收，胤禛惦记着给若音的许诺，今日便就都安排上了。 就在若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的时候，胤禛缓缓地走了上来，伸出了自己的手，要拉若音。 “阿音。” 胤禛温柔的一开口，若音的思绪回到眼前，再看向胤禛时，眼里不免多了一些感动。 他总是这样的。 无论她说的什么，他都是这样记在心里。 即使是过去有些日子了，他也总会帮若音安排上。 别人有的，他也都要一一给了若音。 “四爷。” 若音心中感动，便抱住了胤禛。 “傻子。” 胤禛也反手抱住若音，大约是感受到她的情绪了，就柔声道：“今日，也算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 “好了，我还要背着你，跨火盆呢。” 跨火盆？ 若音还愣怔着呢，却已经被胤禛给抱起来背在背上了。 若音重心有些不稳，心头一跳，顾不得那么许多，只得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待在胤禛背上，再牢牢地抱着他。 身旁。 桂嬷嬷那儿，便解释道：“跨火盆，本是民间的习俗呢，皇室嫁娶原是没有的。是王爷吩咐下来，让置办的。” 跨过火盆后，胤禛又背着若音进府。 这时候，若音看着往日里熟悉的院子才发现，今天各处都布满了红绸，还都做成了大红花的样子，喜庆极了。 游廊之下，也都挂着不少的红灯笼，处处都布置好了。 若音靠在胤禛背上，看着府中的灯笼在傍晚时散发出的光来，总感觉这些光，照亮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四爷。” 若音的脑袋贴在胤禛的肩膀旁，忍不住就问道：“您今日特意让小顺子叫了妾身出去，就是为了准备这些呀？” “是。” 胤禛有些累了，气息稍稍急促了些，但还算稳当，他就问道：“可还喜欢。” “喜欢极了。” 若音回答完，已经被胤禛背着，进了前院了。 前院，喜堂都布置好了。 采薇那里带着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婚服带上，等若音一过来，就要帮若音换上。 “凤冠霞帔也都准备好了。就是今日一日的时间仓促了些，不能真的像大婚那样了，委屈你了。” 胤禛说着，便招呼采薇她们过来。 若音不觉得委屈。 就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已经被拉进去换衣裳了。 须臾。 若音穿戴好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后，小心翼翼地就被扶了出来。 胤禛从采薇手里接过了若音，带着她到了喜堂前，便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他俩眼下没法子拜高堂。 也就在上首的位置上，放了孝懿仁皇后的牌位。 不过，这个也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了。 因为。 拜堂后，胤禛便牵着若音，进了洞房。 是若音的屋子。 原本熟悉的格局似乎都变了，脚底下的白白的羊绒地毯也都换成了红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 若音一脚踩上去，只觉得软乎乎的。 她很快被胤禛拉着坐到了床榻边。 刚刚坐上去，她就感觉屁股上磕得慌，伸手一摸，竟是几颗花生和桂圆。 枣，生，桂，子。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瞧着这些，若音莞尔，又闻见屋子里淡淡的香味。 若音下意识转头，却发现盖着红盖头呢，怎么转头都是看不见的，这才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椒和泥。” 胤禛轻轻笑着，牵着若音的手，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我来帮你，掀盖头吧。” 若音低了低头，看着红盖头下两个人的喜服，便轻声道：“嗯。就是今日时间短，也没细细装扮。” “大婚之日，该更漂亮些才好。” 胤禛却全然不在意。 他从一旁拿过掀盖头的杆子，轻轻掀开盖头后，便目不转睛地瞧着若音，认真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油嘴滑舌。” 若音嗔怪，刚说完，桂嬷嬷那儿就拿了半生的子孙勃勃来。 若音象征性咬了以后，紧跟着又是合卺酒。 红烛照映，觥筹交错，她和胤禛手挽着手，将这一杯象征着长长久久的合卺酒，也这么喝了下去。 他俩相聚得极近，若音都能看得见胤禛纤长的睫毛。 也担心，胤禛听见她此刻扑通乱跳的心。 酒入喉咙，若音感觉有些辣，脸颊也微微泛红，便就将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这下。 若音再看屋内，却发现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和胤禛了。 而胤禛，正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四爷。” 若音心乱了，有些慌张地就问道：“您做什么？” 胤禛嫣然一笑，抱过若音，就问道：“合卺酒都喝过了，你说要做什么？洞房花烛夜，嗯？” “…” 若音默了默，没再回答。 她只感觉，头顶那个影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那呼吸，近在咫尺。 第266章 大丰收，胤禛获封亲王 立秋后不久，逐渐到了秋收的时候了。 胤禛又开始忙碌起来，去京郊各处的试验田查收结果。 一出门便是四五日的，好容易回来了，基本上沐浴换身衣裳，将身上脏兮兮的泥巴洗干净了，就又进宫去见康熙爷，汇报成果了。 若音好几日都没怎么瞧见胤禛了。 不是他回府太晚，若音已经歇下，便是若音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胤禛已经又出门去了。 若音见此情景，都忍不住对着桂嬷嬷玩笑道：“我瞧着，王爷这是把咱们家当成客栈了呢。回来歇一觉，便走了。” 桂嬷嬷也摇头失笑。 她道：“话虽如此，可奴婢每每瞧着，侧福晋有时候睡觉的时候不安稳，都是王爷那儿帮您盖好了被子的呢。” “王爷细致，心里又只有您。这份情意，也是难得了。” 若音自然知道。 她夜里睡觉喜欢乱动，有时把整个被子都给翻了个面儿了。 这几天，她醒来时，却都是规规矩矩盖着被子的，就连手都是没有伸到被褥外头去的。 可见，是胤禛帮她盖好了被子。 若音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也是暖暖的，就又问起了近来的事情。 “侧福晋。” 桂嬷嬷便禀报道：“温宪公主那里自从上回出门后，被人扔了臭鸡蛋，这段时间便没再出过门了。” “就是听说，她虽然被禁足，可私底下还是叫了戏班子进府唱戏呢。她也就索性在府中作乐，不出门对她的影响，实在是不大。” 若音听到这里，不免皱了皱眉。 也是。 她是德妃的女儿，又是太后养大的，如今虽然名义上是被削了位分，可该有的东西，底下那些人自然还是都要给的。 “嬷嬷。” 若音想了想，便道：“这个消息，你得空告诉给和妃娘娘吧。如今她帮着贵妃管着后宫呢，温宪的事情，也该管一管。” 从前，康熙爷的后宫里，是大阿哥生母惠妃，三阿哥生母荣妃，以及德妃三人在掌管后宫事宜。 自从大阿哥出事，三阿哥与福晋董鄂氏闹得沸沸扬扬后，这掌管后宫的权力，基本上就落在了德妃手里。 眼下，太后病着。 德妃难免顾全不了那么多，康熙爷便下旨，让佟贵妃跟和妃帮衬着。 温宪那里，也是康熙爷说的禁足让她抄写佛经，眼下日子过得太舒服，要是传出去了，难免惹人非议。 和妃出手管管，更是应该的。 即使是太后知道了，也挑不出错来。 桂嬷嬷一听，莞尔一笑，又道：“除了这件事，还剩下一件喜事。” 喜事？ 若音挑眉，终于来了点兴致，问道：“什么喜事？” “自然是王爷那儿的。” 桂嬷嬷解释道：“庄子上来的消息，说是王爷的试验田收成不错呢。至少先前保守估算的增收数字，是能够达到的。” 若音一听，心中一喜，问道：“果真？” “这几日王爷太忙，我想问问他都来不及呢。要真是如此，就太好了！” 胤禛早先的试验田，都比较少，虽说也有多个地方好些年的数据，但到底不能以一概全。 今年扩大了试验田，也基本上都是让那些佃户们，按照自己往日里的耕种经验来进行种地的。 这要是成了，基本上意味着。 往后，朝廷只需要将新的稻种和麦种什么的分发下去，剩下的，让百姓们继续种也就是了。 不需要额外再花费多少心思，却能取得比从前更多的收获。 这不仅仅是胤禛办了件大事，有功劳，康熙爷那里会论功行赏，更重要的是，百姓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胤禛是个心系百姓的人。 他有忧国忧民的情怀，这件事办好了他高兴，辛苦些也是值得的，若音看在眼里，当然也希望他能好。 “是呢。” 桂嬷嬷在旁，大约也是看着若音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就道：“王爷今年这么忙，总归还是有回报的。” “嗯！” 若音点点头，心情十分不错，和桂嬷嬷说完了事情以后，就拿起庄子上送来的账本看了。 果然。 有些数目已经记载在上头了，收成相较于去年，是要多了两成的。 先前，若音也早就放下话来，今年愿意跟着朝廷种植试验田的，她会兜底，如此一来，基本上她庄子上家家户户都在用新的种子。 如今丰收，佃户们有些心存感激的，也都还多送了东西到庄头那儿，让转交到若音的手里呢。 若音这儿，水果鸡鸭什么的，厨房那边都快要放不下了。 “太多的话。” 若音想了想，就对桂嬷嬷道：“挑一些好的，就给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送过去吧。我听说，十三福晋有喜了？” “是呢。” 桂嬷嬷道：“十三福晋也是个有福的，嫁给十三阿哥不过半年，就已经有喜了。和妃娘娘那儿知道这个消息，可高兴坏了呢。” “嗯，那记得多挑几只老母鸡送过去。炖了鸡汤喝，也好补补身子。” 若音转头，又问起年雪。 年雪是年夫人近四十生下来的，小时候身体不好，如今也瘦些。 虽说历史上的敦肃皇贵妃年氏曾给雍正爷生了不少孩子，却没有一个是能够活下来的。 若音想着… 若是可以，在这件事上，她也想帮帮年雪。 “十四福晋那——” 桂嬷嬷想了想，就道：“还没动静呢。听说前两个月的时候，德妃娘娘还会就着这件事，将她叫进宫里。” “拘束着立规矩，说繁衍后嗣是第一紧要的事情，想塞人什么的。” “都是十四阿哥那儿，给拒绝了。他俩感情也好，身边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是没有的呢。” 若音点点头，稍稍放心。 近来，德妃忙着伺候太后呢，倒是也顾不上年雪了。 “得空，我也去一趟胤禵那儿，找个机会，让刘太医帮她瞧瞧吧。她瘦些，冬日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手脚冰凉。” 若音想着，就道：“调理一下，补补气血也是好的。” 女孩子，气血最重要了。 气血不足容易宫寒，冬日手脚冰凉，这样不易有孕。 平时可以多吃红枣，或是吃点阿胶什么的，都能补气血，不单单为了生孩子，更重要的是让自个儿气血足了，冬天也不会那么怕冷了。 “是。” 桂嬷嬷那儿答应了，就又去办了。 约莫半个月后。 眼看着临近中秋了，这地里的事情也快结束了，胤禛搜罗好了今年在各地试验田的情况，都汇报给了康熙爷。 今年，是丰收的一年。 京城这边，用了新种子后，普遍都是增收一成多一些，而江南气候好，增收则是两成多一些。 不同的地方，也有些许细微的差距，但基本上都是增收的。 只有少部分地区今年天气不好，或是遇上了虫害，收成和往年持平，但也没有下降。 这也就能够确定，试验田在今年，是大获成功的。 胤禛整理好了消息，呈送给了康熙爷，康熙爷龙颜大悦，让明年继续增加试验田的范围，并且争取十年内，让所有百姓都能有新的种子。 胤禛作为这件事的负责人，当然也就领了康熙爷的差事，要继续把试验田的事情，给办下去了。 同时。 胤禛因为立了功，朝廷里对胤禛的呼声也高了不少。 有夸胤禛竭尽心力为百姓做事的，也有说胤禛劳苦功高的，总之都在夸赞他，而康熙爷那儿，也在中秋节那日下旨，册封胤禛为亲王。 这个消息一出来，朝廷沸腾，几乎没有一个朝臣不恭喜胤禛的，甚至他们当中的大部分，还是从心底里佩服和尊敬胤禛的。 中秋节的午后。 若音本来在院子里，陪着璟婳还有弘晴弘晞他们讲着嫦娥奔月的故事，前院那边，小顺子火急火燎的就回来了。 “侧福晋！” 小顺子一脸急切，高高兴兴的，到了若音跟前，服了服身，就道：“王爷回来了。还有，宫里的人！” “侧福晋快准备准备，去接旨吧！” 宫里的人？ 接旨？ 若音一怔，只想着这段时间胤禛辛苦了，应该是康熙爷那儿有什么封赏之类的，立即答应了，就带着孩子们进屋去换了身衣裳。 须臾。 前院那边，若音过去时，就见胤禛已经站在那儿，等着若音过来了。 今日的胤禛，脸上挂着稳重得体的笑容，就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股威仪由内而外便散发了出来。 瞧着，当真是贵气不凡的。 只一眼，若音又好像看出点儿什么不同来了。 胤禛穿着的朝服，好像和往常不一样了。 “四爷。” 若音刚走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门口那边，康熙爷身边的李德全已经绕过了照壁，领着一大群的宫女太监进来了。 “皇上有旨——” 伴随着李德全的一声喊，胤禛拉着若音跪下，若音也没来得及多问。 须臾。 李德全念完了旨意，若音听清楚了，这道旨意竟是在说，她的胤禛从雍郡王变成了雍亲王以外，还有不少的赏赐。 紧跟着，李德全念完了旨意，将圣旨交给了胤禛。 先前跟着一起进来的那些太监宫女也慢慢鱼贯而入，手上都拿着托盘呢，上头有着各色物品，琳琅满目的，都是宫中的珍品。 “恭喜王爷了。” 李德全笑得真诚，看着胤禛，就道：“在诸位皇阿哥里头，王爷这还是头一份呢。” “李公公客气了。” 胤禛和李德全寒暄了几句，对李德全也是十分尊敬的，便道：“您素日照顾皇阿玛也是辛苦，不如喝杯茶，再离开？” 李德全眼睛转了转。 换做往常，他肯定以一句“还有差事要办便不多留了”就离开。 可今日吗。 雍亲王大喜，他也就跟着喝一杯茶便是了。 第267章 朝中的暗流涌动，胤禩的动作 中秋节后。 伴随着胤禛册封亲王，李德全又亲自陪着胤禛，将康熙爷手书的“雍亲王府”的牌匾挂在门外后，胤禛在朝中的声望，也一日高过一日。 上门来拜访的人也逐渐变多，还有些内眷们，打着若音家里的旗号，也要来拜见若音。 这天。 胤禛好容易休沐，若音正迷迷糊糊的睡着呢，感觉身边的人好像动了动要起床，便挣扎着睁开了眼。 若音揉了揉眼睛，看见胤禛在穿衣裳了，就喃喃着问道：“这么早就起来呀？今天不是休息吗？还有事。” “嗯。” 胤禛点点头，拉起若音的手，将她的手塞回了被褥里，就道：“待会儿要去一趟户部，有事做。” “今日，若是还有人上门来，就都拒了吧。眼下我虽然荣耀，但也实在不宜太过显眼。有人上门恭贺是好事，却不必一一应承。” 若音明白胤禛的意思。 自古，锦上添花的人就多，你显赫了，从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想上门来打秋风的，也会有不少。 这些人，各自有着目的，自然不必都见。 况且。 胤禛声望是高，可说到底，他却也只是一个亲王，朝中还现放着太子呢，他要是太出挑了，先不说会让太子不满。 要是让康熙爷觉得，胤禛有些夺嫡的心思，就不好了。 太子目前没犯什么错，康熙爷也没有表现出另立太子的意思，这要是有意外，太子之位变更，朝局便会不稳当。 康熙爷即使是为了稳定朝局，也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出现的。 胤禛想要谋求那个位置，只能徐徐图之。 若音能够看得清形势，这会儿便道：“妾身都明白的。近日来的那些夫人，大多也都是从前跟家中有些来往的。” “还有的，托人送礼攀关系的，妾身也基本上都回绝了。” 胤禛点点头。 他知道若音一向拎得清，府中的事情交给若音，他也放心，就轻轻帮若音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 “好了，时辰还早，你先再睡会吧。今日我会争取，早些回来陪你和孩子们的。” 言罢，胤禛忍着疲惫，便起身出去了。 若音看着胤禛的背影，有些心疼。 他如历史上一样，是个十足的劳模，有事情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一头扎进事情里，饭都忘了吃。 都瘦了。 若音叹了口气，闭上眼翻了个身，想着自己怎么都是睡不着的了，索性叫了桂嬷嬷端了热水进来，也就起来了。 洗漱时。 若音擦干净了脸，精神了些，便吩咐道：“傍晚时，让刘太医过来一趟吧。最近王爷累得很，让他把脉看看，弄些调理身子的药膳也好。” “是。” 桂嬷嬷颔首答应，就去办了。 早晨。 若音吃过早膳后，牵着弘晞在院子里走着，准备待会儿看看院子里的菊花，就回去给弘晞讲故事。 正走着呢。 弘晞也看那绿菊看得入迷，大约是觉得菊花这花瓣格外漂亮，和别的花儿都不一样，目不转睛盯着。 这时候，桂嬷嬷就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略略低头，禀报道：“前头来消息，说是八福晋递了牌子，准备着过来探望一下侧福晋。” 八福晋？ 若音想起了从前那个站在八阿哥胤禩身边的妇人，郭络罗氏。 她长得明艳，在人群里其实挺惹眼的，不过她却不过分活跃，只是偶尔跟人说说话，但每回，却都能说到点子上。 例如那次。 若音被大福晋约去琼花台，舒穆禄晴茹要害若音时，郭络罗氏好像就说了句什么，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便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若音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郭络罗氏的笑容看着淡淡的，可细细一看，便是那种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能要了你的命的那种。 就好像。 咬人的狗不叫。 想起郭络罗氏，若音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蹙眉看向桂嬷嬷，便问道：“她来，可说了什么事？” 桂嬷嬷回禀道：“说是得了一团好茶，是云南送来的普洱，有些年头了。想着普洱温润，女子喝了有好处，便想要过来，与侧福晋品茶。” 品茶？ 若音差点翻白眼。 这个理由一听上去，就是故意找的借口。 只怕，郭络罗氏那里，还有别的心思。 “侧福晋。” 桂嬷嬷大约是看着若音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着，便试探着问道：“要是不好，侧福晋不如就不见了吧？” 若音却摇头，就道：“来都来了，不见倒显得我仗着如今身份，不把她看在眼里了。她要来，就来吧。” 八阿哥夫妇也都是喜欢扮猪吃老虎的。 若音既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路数，心里有了准备，当然就不怕了。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也就要按照往日里的情况，去准备茶水点心了。 约莫一刻钟多后，八福晋就到了。 会客的花厅里，若音刚进去，坐在客座上的八福晋便立即起身来，走到若音跟前，恭恭敬敬地对若音服了服身。 “侧福晋。” 八福晋格外客气。 若音看在眼里，差点以为她自己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而并非只是一个侧福晋了。 “八福晋客气了。” 若音不知她什么目的，便过去，把她扶了起来，拉过她的手，更加亲厚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快坐下吧！” “是。” 八福晋客气答应，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若音，这才缓缓坐下了。 没多久。 八福晋那儿拿出带来的茶叶，交给若音，就道：“这还是我阿玛前些年得来，又命人特意送给我的。” “我平日对茶也没什么要求，瞧着珍贵，也就收起来了。前些日想起来，侧福晋是喜欢茶叶的。” “这不，便想着这样的好东西，也只有您才能配得上，这就拿过来了。” 若音打量着八福晋。 她仍旧和刚刚一样客气，甚至—— 就连瞧着若音的时候，眼神都变得谨慎了？ 仿佛若音是一个上位者，她待会儿要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若音给处置了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 若音心里觉得八福晋今日很不正常，但还是对桂嬷嬷道：“前几日，王爷册封时，李公公曾送来了一对南珠耳环。” “那南珠足有鸽子蛋那么大，快帮我找来，送给八福晋吧！” 送贵重的礼物给她？ 她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回礼的话，她便拿更加珍贵的，给八福晋就是了。 八福晋那儿闻言，果然大惊，作势就要站起来拒绝，若音当即就拦住了。 “不必客气。” 若音道：“不过礼尚往来罢了，那东西是宫里赏赐的，也是珍贵无比。我舍不得用，瞧着却觉得，和八福晋你是极为相称的。” “你要是不嫌弃，收下也就是了。” 若音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是强调了东西珍贵，又说了她舍不得，断然不会在日后这事儿传出去了，别人觉得若音这里好东西太多，连鸽子蛋大小的南珠都不看在眼里。 全然，是因为想要更厚重的回礼，客客气气对待八福晋而已。 “……” 八福晋那儿，又和若音寒暄了一阵，大约两刻钟后，似乎也没什么话聊了，这才离开了。 八福晋走后。 若音仍坐在刚刚的位置上，稍稍就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 真累。 这八福晋打的也不知道什么主意，嘴角的笑容淡淡的，看着好像很真诚，实际上却又渗人的人。 明知不怀好意，又要客气笑着。 演戏演多了，她脸都快笑僵硬了。 “侧福晋。” 桂嬷嬷这时端着奶糕进来，见若音有点倦怠的样子，就道：“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怕是也饿了。” “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若音看了一眼白白的奶糕，是她喜欢的模样，便也就顺手拿了一块过来，放进了嘴里。 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充斥着若音的整个口腔。 若音略微满足了些，脸上的神色也有所缓和，这才吩咐道：“八九十，这三位阿哥那边，桂嬷嬷还是留心帮我盯着一些吧。” “这些阿哥在前朝，他们的福晋在后院，要是有什么动作，都记得回禀给我。” “今日瞧着八福晋这来找我说话的样子，真是奇怪得很。那么小心翼翼的，又说些闲话家常的事情。” “我在旁边看着她，实在是搞不懂。” 桂嬷嬷想了想，便道：“奴婢瞧着，八福晋这样子，倒像是知道您如今显赫，上门来巴结的呢。” “不过，八福晋那样的出身，如今也是贝勒的嫡福晋。真要如此恭恭敬敬地对待您，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倒是——并非那么必要。” 若音心里也明白。 古时候，嫡妻和妾室那可是天壤之别。 亲王又怎么样？ 胤禛再怎么厉害，哪怕沾了半个嫡子的位分，但现下摆着太子呢，这八福晋不去巴结太子妃，却上门来“巴结”若音这个亲王侧福晋？ 有点可笑。 “呵。” 若音刚刚轻笑完，脑子忽然一跳，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 胤禛册封亲王，是新贵，又是孝懿皇后养子，算得上半个嫡子，他如今显赫异常，就连八福晋那边都撇开了太子，想要以胤禛为尊？ 若音意识到这里，就觉得不对了。 这不就是烈火烹油吗！ 胤禛太显赫，落在太子眼里，定然想要除之后快。 要是，太子再看着别的阿哥们，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而开始以胤禛马首是瞻了，那会怎么样？ “嬷嬷！” 若音咬牙，忽然就站了起来。 桂嬷嬷那儿吓了一跳，看着若音脸色变了，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侧福晋，您这是？” “快，有件事情，立马告诉给王爷知道！” 若音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怕是有些人，现在坐不住了，想要出手对付王爷了！” 第268章 坑人终坑己 傍晚。 若音去前院接孩子们回去时，正巧胤禛回来了。 他穿过照壁，脚步有些急，若音牵着孩子们从游廊的另外一头走过来的时候，看见胤禛这样子，若音忽然就觉得，他像是急着回来找自己似的。 “阿音。” 果然。 胤禛一瞧见若音，立即就走了过来。 “阿玛！” 璟婳是个粘人精，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扑着胤禛过去了。 弘晴也快步跟上，过去请安。 胤禛见状，将璟婳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就道：“好啦。” “阿玛回来，有事找你额娘的。先让桂嬷嬷带你俩回去，好不好？” 说完，胤禛还在璟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阿玛！” 璟婳听完，却仿佛有些不乐意。 她嘟着嘴，也在胤禛脸上啵唧了一口，但还是嘟囔道：“阿玛每回都这么说。但女儿瞧着，阿玛也只是想拉着额娘说悄悄话而已。” “阿玛坏，整天就想着霸占额娘！” 璟婳说完这些，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嘿嘿一笑，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别人都说，阿玛爱额娘。” “这是好事，我也就成全阿玛了。” 说着，璟婳就看向胤禛，一本正经道：“好了，阿玛，你就将我放下来吧。” 胤禛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女儿就跟个鬼精似的，这会儿这般促狭却又好像很有道理的话，都能说出来了。 “璟婳。” 若音看着也忍不住笑，但还是道：“你阿玛说不定，这次真有事呢。” 璟婳扁扁嘴，她想了想，就道：“或许吧！但是，我还记得额娘给我讲的故事呢。那个故事，叫狼来了。” “阿玛，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璟婳问得有点幽怨。 胤禛显然没听过，显得不解，一边放下璟婳，一边就看向若音，问道：“狼来了的故事，是什么故事？” “是……” 若音没法子，只得再讲了一遍。 胤禛听完，这下也知道璟婳那儿是故意开他的玩笑，对女儿也毫无办法，只得叫了桂嬷嬷过来，先带两个孩子们回去了。 很快。 孩子们走了，若音和胤禛两个人就先回了前院的书房里。 苏培盛将门窗关上，胤禛这才问道：“今日，桂嬷嬷跟我说的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还想听听你的看法。” 胤禛今天，听桂嬷嬷说完，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他心里有了计较，也采取了一些行动，但还是想着，桂嬷嬷的转述万一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就不好了。 这才急着回来，这般郑重的想要重新问问若音。 “是这样的。” 若音仔细回忆了一下，把事情说了，又掺杂了自己的想法，道：“胤禩夫妇，都不是简单的。” “我想，谨慎些总是好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我们也不怎么来往，这回看似有正经理由上门来恭贺。” “但，不得不防。” 胤禛点点头。 他的想法，和若音是一样的。 “阿音。” 胤禛很快握住了若音的手，道：“我得去一趟佟府，跟隆科多亲自说一些事情。今晚不知何时回来，你记得早些休息。” 若音知道轻重，点点头，就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将那上头放着的一件披风取了下来，盖在了胤禛的身上。 “入秋了，夜里难免更深露重的。多穿点，免得着凉了。” 若音温柔地说完，就慢慢帮胤禛将斗篷给系在了身上。 当若音站在胤禛跟前，帮他弄好了领口时，正准备将手放下，胤禛那儿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胤禛一拉，若音没做准备，重心不稳，便跌到了胤禛面前。 胤禛就抱住了她。 随即，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若音的额头上，胤禛柔声道：“我的阿音，最是体贴了。” 说完。 胤禛那儿还有事情要忙呢，也来不及耽搁了，只得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若音，就叫上苏培盛，出去了。 若音站在屋子门口，一直看着胤禛走远，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为胤禛的不容易，而感觉辛苦。 无论如何，她能做好的事情，一定会帮胤禛做好，他们夫妻俩，胤禛在外做得够多了，她能帮多少，自然要帮。 这才是夫妻嘛。 胤禛离开后，若音也就先回去用晚膳了。 彼时，三个孩子已经由桂嬷嬷那儿带着，洗好了手，到了膳厅里，排排坐好等着若音和胤禛过来用晚膳了。 璟婳没瞧见阿玛。 她往若音背后望了望，便问道：“额娘，阿玛呢？” “他还有事，去忙了。” 若音笑着，就道：“好啦，不等他了。璟婳，咱们先吃晚饭，好吗？” 璟婳认认真真的就点了点头，然后在若音坐到了她身边以后，就道：“额娘，今晚我去你那里睡吧。” “阿玛老是这么晚回来。哼哼，我要让他知道，他下次再这么晚回来，额娘可就归我了！” 璟婳一脸认真，又像是看宝贝似的看着若音。 若音弄得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璟婳这孩子，竟然一门心思都在为她想着呢。 “你这孩子。” 若音觉得高兴，又觉得璟婳鬼点子未免太多了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赶紧先用膳了。 果然。 当天晚上，胤禛夜里归来时，正要进屋，却被屋门口的桂嬷嬷给拦住了。 “王爷。” 桂嬷嬷一脸苦涩，瞧了一眼屋内，就禀报道：“今晚小格格跟侧福晋一起睡的呢。您这会儿进去，怕是会吵着小格格。” “不如，您回前院？” 胤禛一愣。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头。 只见烛光已经很昏暗了，应该只有一两盏放在外面的还亮着，床榻那边的，都被吹熄了。 还真是睡了。 “好吧。” 胤禛也没法子，点点头，转身就去前院了。 翌日。 胤禛醒来时，瞧见自己在的地方有些陌生而又熟悉，这才想起来，不是若音的屋子，而是他从前在前院的屋子。 “……” 胤禛默了默。 忽然觉得，这样不好。 看来下次得早点回家，先抢了阿音才行。 这天。 默默下定决心的胤禛，正好中了璟婳的算计，就上朝去了。 朝会上。 胤禛垂手站在一旁，朝臣们议事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忽然便有个官员站了出来，提了一件事。 “皇上。” 此官员一脸的义正言辞，朗声道：“前几日，雍亲王得以册封。但眼下，皇上膝下诸位皇阿哥，都还只是贝勒。” “其中，八贝勒素有贤德之名，在六部里也做出了不少的政绩。微臣以为，也是时候，给其余的一些阿哥们，晋封一下了。” “以免差距过大，有些失衡了。” 他话刚说完。 朝中好些人也都站了出来，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大多也都提到了这些年胤禩的功绩，还当着康熙爷的面儿，称赞胤禩是八贤王，也是能够重用的。 须臾。 朝臣们觐见完，便纷纷看向康熙爷，等候康熙爷发话。 这时候，胤禩便站了出来。 他对着康熙爷拱了拱手，道：“皇阿玛，儿臣虽然在六部稍有些成绩，但跟四哥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了些。” “眼下要晋封，可能并不能名正言顺。” 胤禩推辞完。 先前那些为胤禩请封的官员又再次站了出来，开口道：“八贝勒谦虚了。您的政绩，是不可磨灭的。” “微臣等也是看在眼里，自然也希望，您得到晋封，往后能更好的报效朝廷。您还是，不要推辞了。” “是啊！” 剩下的人，也跟着附和，还有人小声议论道：“八贝勒真是贤德呢，这时候还推辞。看来‘八贤王’之名，果然不假。” 胤禛这时候就在旁边看着，他甚是满意，便也跟着道：“皇阿玛，儿臣认为，诸位大人的提议不错。” “八弟在吏部和礼部当差时，有些不错的成绩，且礼部和吏部的官员们，对他也是信任非常的。” “可见，八弟知人善用，口碑也是甚好。能得以晋封，是实至名归。” 胤禛说完，拱手恭恭敬敬地看向康熙爷。 康熙爷一时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胤禩，打量着他。 胤禩那里，被康熙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朝臣会忽然举荐他，但他觉得，事情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原本他还计划着。 要将胤禛的地位推得更高些，若能引起康熙爷的忌惮固然是好，即使是不行，太子那里肯定更是看不惯胤禛的。 这两个人要是斗起来了，未必不会两败俱伤，他再找机会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可现在。 他怎么觉得，康熙爷那里没有忌惮胤禛，反而先忌惮他起来了？ 要说上回。 胤禛大丰收时，康熙爷要晋封亲王，朝臣们虽然大多赞同，但也还是不免觉得胤禛风头太盛，意见并不同意。 现在瞧着。 朝臣们为他请命的时候，倒更像是一面倒在帮他说话似的。 这可不好。 平日他与人为善，虽说也结交了不少人，希望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可却绝对不是现在的情形啊！ 胤禩察觉着康熙爷的眼神，背上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只得赶紧跪下，再次推辞。 只是。 他越推辞，刚刚的那些官员却都再次说他应该。 胤禩心中默默咬牙，郁闷不已，生怕他现在的推辞落在康熙爷的眼里，觉得他是在和这些个朝臣们一唱一和。 他是故意让朝臣们继续推举他，让康熙爷那里，不得不顺应民意。 须臾。 上首的康熙爷那里，终究闭了闭眼睛，说道：“诸位爱卿，所言有理。” “那么，便册封三贝勒胤祉、五贝勒胤祺为亲王。七贝勒、八贝勒、九贝勒，十贝勒，为郡王。” “剩下的，十三十四他们年纪还小，不宜晋封。” 此话一出。 底下朝臣们纷纷跪下，高声道：“皇上盛名。” 康熙爷看着朝臣们。 见他们这般整齐划一，更像是心愿得偿的样子，心里略微沉了沉，只道：“散朝。” 下朝后。 胤禛心情甚好，他瞧着从乾清宫里出来，脸色甚是难看，却又不得不在朝臣们的恭喜之下，装出一副和善样子的胤禩，心情就更好了。 想害人？ 坑人终坑己，这回，也不知道这教训，胤禩能否吃得下去？ 第269章 陪胤禛祭奠孝庄 秋日忙碌后，天也凉了起来。 转眼，冬季来临，京城又开始下雪了。 若音喜欢白茫茫的雪，觉得软乎乎的好玩，也喜欢抱着暖暖的汤婆子，在院子里看看雪景。 亦或是，陪孩子们堆雪人。 弘晞转眼也两岁了。 会说的话多了些，就是时常跟着璟婳学说话的时候，大概也不知道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含含糊糊说出来了，却又不准确，弄得大家都忍不住想笑。 “额娘！” 璟婳很快就在雪地里堆了一个雪人出来。 是她和弘晴一起堆的。 大大的一个雪人呢，都跟他俩差不多高了，身子老大一个，脑袋又有点小。 璟婳却很高兴。 这是她堆的最大的一个雪人了。 丑是丑了点，但是她还是很喜欢！ 璟婳喊着，就要拉着若音过去看雪人。 若音一看这个身子大脑袋小，长得奇奇怪怪的雪人，嘴角就扬了扬。 璟婳素来是个心思敏捷的，看见若音这样子，就扯了扯若音的袖子，小声说道：“女儿和弘晴费了好长时间堆的呢。” 若音听璟婳说着，只得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是，额娘知道。额娘没有觉得不好，只要是用心去做的事情，尽力了，就够了。” “嗯嗯！” 璟婳受到了一些鼓舞，想了想，又道：“额娘，上次你说教女儿做包子。嗯，咱们现在就去做吧！” “阿玛那里，就知道忙事情。咱们做好了包子，正好也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就陪阿玛一起，用午膳。” 今天胤禛休沐在家。 他早晨陪了孩子们用早膳后，就回前院去了，说有事。 璟婳告诉他，今儿若音要带着他们堆雪人呢，让待会儿胤禛得空的时候就过来，结果眼瞅着都要晌午了，还没来。 璟婳不乐意，只得自个儿过去瞧他了。 顺道，璟婳也知道额娘做东西的手艺好，想跟着学学呢。 “也好。” 若音盘算着，做包子简单，擀面皮和准备馅料什么的，主要靠的也都是耐心，耐着性子，总能做好的。 璟婳平时活泼，学学做包子静静心，也是极好的。 想着，若音便带着璟婳去厨房了。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若音终于带着璟婳和弘晴，还有一旁跟着桂嬷嬷跃跃欲试的弘晞，蒸好了两笼包子。 肉包子，和蔬菜包子。 弄完一切，若音看着满脸面粉的三个孩子，以及仿佛打了一仗的屋子，忍不住就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不容易。 璟婳却兴冲冲的。 她和采薇一起，将包子装了起来，放进食盒里，就喜滋滋地提着食盒，过来牵若音的手。 “额娘，走，咱们看阿玛去！” 若音见璟婳高兴，拿了手帕略微擦了擦她的脸颊，稍微弄干净了些，也就带着他们去找胤禛了。 孩子们做包子可不容易呢。 身上是脏了点儿，弘晞也是，他还小什么都不会，一副想帮忙的样子，捏出来的面团就是个奇怪的形状。 若音也没法子，也没拦着弘晞，怕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只看着哥哥姐姐们忙活会不高兴，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也是很兴奋的，身上全是面粉，还有蔬菜渣子。 须臾。 若音领着孩子们到前院，苏培盛也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瞧见若音，苏培盛脸上先是一喜，像是本来就要出来找若音似的。 他迎面走了上来，刚要说话，就瞧见了若音身侧的三个孩子。 这下，苏培盛一怔。 “苏公公。” 若音看在眼里，也不给苏培盛发问的机会，就打岔问道：“王爷那儿，还没有用午膳吧？” 苏培盛闻言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就回禀道：“没呢。方才王爷正发话，让奴婢去叫侧福晋您过来一起用呢，您正好就来了。” “可见呀，和咱们王爷，是心有灵犀的。” 苏培盛说完。 若音刚一莞尔，璟婳就接了话茬，道：“可不？额娘和阿玛，当然是心有——” 她想重复这个成语。 她记得，老是有人用这个成语来形容她的阿玛和额娘来着，次数多了，她也就记住了，现在却好像，又有点忘了。 弘晴却显然记得。 他笑着，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袖，提醒道：“心有灵犀！” “对！” 璟婳猛点头，道：“阿玛额娘，心有灵犀。” 话音刚落。 屋内的胤禛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正好听见这四个字，便笑着问道：“咱们璟婳在说什么心有灵犀？” 问完，胤禛就看见了璟婳身上这副脏兮兮的样子。 这下，胤禛也愣住了。 若音见状，便解释道：“璟婳这孩子，早上妾身陪着她堆完了雪人以后，就嚷嚷着要做包子给您吃呢。” “弘晴和弘晞在旁边跟着也说要帮忙，结果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便就这样了。” 胤禛哭笑不得。 但很快，他心里更多的，是一阵阵的感动。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他实在是觉得，璟婳太暖了。 果然，胤禛正想着，璟婳就提着食盒，贴了过来。 “阿玛。” 璟婳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就道：“阿玛做事辛苦了，吃点包子吧。额娘和女儿还有弟弟一起包的呢！” “嗯，好。” 胤禛答应着，就和孩子们先去了膳厅。 他们五个人呢，两笼包子肯定是不够的，厨房那边也准备了膳食，便一道端了过来。 午膳后，孩子们要去午睡。 胤禛拉了若音要一起睡，若音便就和胤禛，留在了前院。 前院，胤禛的书房里。 若音四处打量了一番，又瞧了一眼窗外被白雪覆盖着的那些竹叶，忍不住就笑着道：“妾身头一回来的时候，还迷路了呢。” “这儿竹子多，夏日的时候应该也凉爽，就是不知道，蝉虫那些多不多，会不会很吵？” 若音看着竹子，问完以后，一时没听见胤禛回答，便就回头来望了胤禛一眼。 胤禛却在看着他。 若音笑着，怕胤禛走神没听清，还想问，却一下子就被胤禛被抱住了。 胤禛的怀抱很温暖。 若音被抱住以后，一时忘了问，便听胤禛道：“那回你大晚上过来，连斗篷也没有。我瞧着你小小的一个人，不知怎的，就记住了。” “阿音，果然呀。你从第一回出现在我面前开始，我就记着你了。” 若音闻言，心头一跳。 这件事，她自然也是记得的，这对她和胤禛来说，其实或许只是人生当中一件最最不起眼的小事。 却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从胤禛嘴里这般郑重的说出来以后，若音就觉得，好像格外值得记忆似的。 仿佛，只要是她和胤禛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胤禛那里，都是需要认真记住，来留念的事情。 想着，若音心里暖了暖，就跟着回应道：“是，妾身记着呢。” “那回，你还让苏培盛给妾身拿了斗篷。” 若音嘴角扬了扬，笑着就道：“那时妾身还在想呢，您这个主子爷，倒是也不像传闻中一样，那么不通人情。” “至少瞧着妾身身子单薄，身上又落了雪，还记得让苏培盛拿斗篷给妾身。” 胤禛也笑了。 他那时，也是忽然想起来。 那样的情况，如果是夜里换做别的女人过来，他一般也不会这样细心跟苏培盛提一句的。 她们晚上过来，多半有所求。 若音那里，却是为了小橘，和他，无甚关系。 “说起来。” 胤禛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传闻中的我，很不通人情吗？” 若音听胤禛问，就笑了。 “是。” 若音回答道：“那时听旁人说，四爷您是最最公正的一个人了，从不徇私。平素，也都是板着脸的格外严肃。” “妾身还想着，千万不能招惹您呢。不然要是被您不喜欢了，指不定丢到那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那日子，也太惨了。” 胤禛听着，就笑了，他仍是抱着若音，就问道：“听你这么说，我倒像是门口的那两个黑脸门神似的了？” “板正严肃，能吓唬人的？” “也不是。” 若音想了想，就道：“妾身一开始是担忧，但相处几回以后，也就觉得，您和传闻中，并不那么相似了。” “您，也是有您内心的柔软的。” 胤禛其实外冷内暖。 他身上那些看似冰冷的外壳，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他从小过得苦，凡事都只能靠自己，自然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 他并非没有渴望过真挚的情感。 就是这份情，在皇家，太难能可贵了些。 故此，他心底里的这一份柔软，旁人实在是难以走得进去。 正巧，若音就是那个意外。 聊了一会儿，若音和胤禛都累了，携手去了床榻上，胤禛也就对若音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今年，皇阿玛那里要我去暂安奉殿，祭祀孝庄文皇后。” 胤禛和若音躺在床上牵着手，胤禛就道：“以前，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她对我很好。能去一趟，看看她。” “给她抄写一些经文，我想着，也是挺好的。阿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胤禛还记得。 小的时候，太皇太后为人严肃，旁人都不敢靠近，偏偏他那时被孝懿皇后娇养长大，虽然懂礼，但也不太怕人。 他活泼，太皇太后也格外喜欢他。 那时，太皇太后牵着他的手，笑着就问苏麻喇嬷嬷，道：“也不知道咱们胤禛将来的媳妇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样活泼，可得娶一个厉害些的，才能管住他呢。到底是皇阿哥，还是沉稳些好。不过，这样的活泼孩子，哀家也喜欢得紧。” 太皇太后说着，看胤禛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慈爱。 那样的眼神，胤禛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就是可惜。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就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他也早已不是小的时候那个活泼可爱，还需要厉害的媳妇才能管的孩子了。 但。 胤禛想着，他现在有若音了。 若音这样好，太皇太后那里，也一定会喜欢的。 第270章 白雪漫漫，携手共度 暂安奉殿。 若音和胤禛赶在腊月中旬过来时，这边静悄悄的。 或许因为临近年节了，守陵的人都不多，且一个个的都站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座雕塑。 若音看着低矮的房屋，以及四周的山峰，还有一碧如洗的天空，若音忽然觉得，这儿似乎也是个有“龙气”的好地方了。 “景色还不错。” 若音低声说完，笑着就拉了拉胤禛的袖子。 在这地方呀，她都不敢大声说话了，生怕声音高了些，打扰了孝庄文皇后的宁静。 “嗯，是好地方。” 胤禛也点点头，便带着若音，去祭祀孝庄的大殿了。 暂安奉殿，与清东陵和清西陵都不同，这里只是暂时停放孝庄棺椁的地方，以便康熙爷和诸位皇阿哥来祭祀。 毕竟，皇太极的陵墓远在盛京，要将孝庄的棺椁迁移过去安葬，也不容易，倘若另外安葬在东陵和西陵，也要再做考量。 再者。 当年顺治爷登位可不容易，孝庄和某位摄政王的那些事，康熙爷不一定不知道，皇太极和原来的大妃早已合葬。 多年以后，再把孝庄迁过去，这九泉之下到底好不好，都还另说呢。 当然，这是若音自己的猜想，实属“大逆不道”的那种，不仅不能拿出来说，更是一点儿苗头都不敢表现出来的。 祭祀大殿前。 若音跟着胤禛三拜九叩，又上了香以后，便随着这边的喇嘛们念诵佛经，直到晌午时，才要去用午膳。 游廊上。 胤禛牵着若音的手，两个人走得很慢。 外面的雪停了，四周更显得安静了，入眼基本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似在京中，还有些建筑什么的。 “累吗？” 胤禛看着若音走路还算稳健的样子，便道：“要是你觉得一直跪着膝盖疼，下午去里头的庙堂里抄经书也可以。” “也不必那么勤勉，慢慢抄也就是了，不必累着自己。咱们这次过来有好几日的时间呢，不着急。” 若音莞尔一笑。 跪了一个早上，她膝盖是有些累了，去抄抄书也好。 这两年身边纷争总是不停歇，她一门心思也放在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情上面了，现在停下来也好。 静静心，去去浮躁。 午后时。 若音和胤禛午睡起来，重新回到祭祀大殿那边时，便是胤禛带着喇嘛们一起，在大殿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式。 若音便就在大殿旁的小房子里，拿了经书过来抄写。 抄两句，就透过面前的小窗户往外看几眼，瞧瞧胤禛那里到底在做什么，时间倒是也过得挺快的。 转眼，傍晚。 祭祀仪式结束时，若音的手腕也有些酸涩了。 她写字写得很慢，努力将这些字一个个的都写好，一个下午的时间虽然写得不多，可还是有些成果的。 她十分满意，感觉自己真厉害，拿着毛笔都能写出这么工工整整的字来。 正想着。 门那边，胤禛走了进来，嘴角带着点儿轻轻的笑，就问道：“在笑什么？” 若音一怔，忙将手上抄写着的经文收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就慌慌张张道：“没什么。” “四爷，祭祀完了？妾身有些饿了，咱们现在去吃斋饭吗？” 本来若音还想着。 暂安奉殿这边不能吃肉，会不会这几天她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斋饭做得格外好吃，菌子也十分鲜美，在这大冬天的，喝一碗热乎乎的菌子汤，也是格外暖和的。 “嗯，再等等。” 胤禛却好像有心事似的，没再追问若音刚刚到底在做什么，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头去了。 二人手牵手，出了暂安奉殿以后，进了林子。 林子里落了不少雪，好在这里树木茂密，地上的雪倒不是很厚，就是这里头静悄悄的，又有些冷。 若音四处瞧了瞧，只感觉什么也看不见，颇有些不解，便问道：“四爷，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刚问完。 林子里头，忽然就窜出来一个身披黑褐色袍子的人。 这人出来得快，若音差点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胤禛的身后躲了躲。 直到这时候。 那人将手上拎着的两只兔子拿了出来，嘿嘿一笑，才道：“奴才苏培盛，见过王爷、侧福晋。” 若音听见苏培盛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即心态稍微平和了一些，看清楚还真是他以后，就发现苏培盛手上拿着的东西。 兔子？ 再一看。 苏培盛身上穿着的哪里是袍子呢，分明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奇奇怪怪的像草又不是草，更像是灌木丛树枝之类的东西拿来披在身上的。 脏兮兮的，像是想要搞伪装。 等等。 他弄成这样，该不会就是去找兔子的吧？ 若音默了默，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果然也在皱眉，从苏培盛手里拿过这两只甚至已经处理好的兔子，就踢了他一脚。 “你这小兔崽子，忽然跑出来，吓着阿音了，回去！” 胤禛骂骂咧咧说完，苏培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哈？ 他在林子里猫了一天，好不容易按照自家王爷的吩咐，说是这几天没肉吃，侧福晋怕是不乐意，就去搞来了两只兔子。 天知道暂安奉殿这边为了让孝庄文皇后安安静静的，连动物都给驱逐走了呢，他能找到这两只兔子，已经不容易了。 结果现在。 兔子找到了，他却被一脚踢开！ 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苏培盛心里苦，可看着自家王爷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四爷。” 若音想了想，又看着苏培盛这个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想着他也累了，肯定也冻坏了，顺手就把手里抱着的汤婆子递给了苏培盛。 “让他先弄弄干净吧，这样脏兮兮的，怕是不好。” 若音说完，顺手把自己的帕子和随身携带的小竹筒水壶也递给了苏培盛。 谁曾想。 苏培盛都还没接过呢，胤禛就拦住了。 胤禛扁扁嘴，把自己的拿了出来，又把若音的，还给了若音。 该死的苏培盛。 胤禛在心里默默想着，整天就知道在这装可怜让他的阿音同情。 哼，他阿音的手帕和水壶可不是这个小蹄子能够用的，竟然还好意思接！ “……” 苏培盛有着片刻的沉默。 他虽然觉得，自家王爷看着他的时候，好像是一片好意的样子，但不知怎的，他心里略略有些发慌。 嗯，这好意有点假，像是不得不似的。 只是。 在苏培盛多看了胤禛两眼，正想要肯定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的时候，就发现胤禛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苏培盛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算了算了。 这鬼地方，看来是不能多留了。 “奴才告退。” 苏培盛想着，飞也似地接过了胤禛递过来的东西，喊着也就跑开了。 若音看得莫名其妙。 直到苏培盛走远，若音才拉了拉胤禛的袖子，试探着就问道：“妾身瞧着，苏公公好像很怕您呢，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呢？ 胤禛对苏培盛，好像也挺好的呀！ 胤禛闻言，嘴角抽了抽，就回答道：“他啊，胆子小。” （苏培盛：呵呵！） 没多久。 胤禛和若音带着处理好的小兔子，找了一处稍稍开阔些的地方，弄好了烤架，就开始烤兔子吃了。 苏培盛那里准备的还算充分，给了胤禛一包盐巴。 胤禛烤肉显然有一手了。 他将一切捣鼓好，到能吃的时候，正好若音饿了。 若音只看见，那兔子给烤得外焦里嫩的，在火上正散发出“嗤嗤”的香味呢，混合着肉香，实在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若音以前看着璟婳几个孩子特别馋，没想到这会儿轮到自己了，竟然也是这样的。 “好了。” 胤禛拿了一只兔腿，递给了若音，笑着就道：“这里肉最多了。烤得久了些，应该也没什么膻味，你尝尝。” “嗯！” 若音想也不想就接了过去，放到嘴边轻轻一咬。 果然，和她闻到的一样，这兔肉格外鲜美，一口下去，嘴里肉香混合着汁水，吃着格外爽口！ “真好吃。” 若音笑着，很快就和胤禛两个人，把两只兔子吃完了。 兔兔真是人间美味！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眼看着天色将晚，天边的夕阳都快落下去了，便拉了拉胤禛，问道：“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不是还有斋饭吗？这两只兔子，应该不够吃吧？” 林间的野兔，都比较小，而且很瘦，当然是不够吃的。 胤禛那里也点点头，拉着若音的手，也就回去了。 剩下的几日时间里，因祭祀已经结束了，胤禛便就在祭祀大殿旁边的屋子里，陪着若音一起抄书。 暂安奉殿这边格外安静，不下雪的时候，万籁俱寂的，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若音和胤禛两个人似的。 偶尔若音犯懒不想抄书，就在一旁给胤禛磨墨。 胤禛抄得也不认真，偶尔转头过来偷偷看一眼若音，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也都是莞尔一笑。 看着蜜里调油似的，氛围也是格外的好。 苏培盛便就守在门外，像个木头似的，啥也看不见听不见，默默忍受着心里淡淡的哀伤，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转眼，腊月底了。 还有几天就要除夕了，暂安奉殿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结束，守陵的一部分侍卫甚至都已经回家了。 这边，也就更加安静了起来。 同时，胤禛也准备带着若音回家了。 都出来七八日了，孩子们该想他们了。 就是。 在临走之前，胤禛还想带若音去一个地方。 “阿音。” 出发的这个早晨，二人用过早膳，胤禛便拉着若音的手，道：“走，我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逛逛。” “那天，我还有些故事，没有和你讲完。” 故事？ 若音还在想是什么呢，就被胤禛拉着，往暂安奉殿旁边的一处偏僻处过去了。 第271章 使计让德妃没法跟着南巡 暂安奉殿的边上。 胤禛带着若音来到了一棵树下，只见这树生得不算高大，却格外茂盛，枝叶繁多，能遮住若音和胤禛脚底下的这一片土地。 若音看着胤禛不再走动，在这棵树的底下站定以后，颇有些不解，便问道：“四爷带我来这里，看这棵树吗？” 好像，没什么好看的呢。 这棵树唯一与旁的树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好像没那么高大，反观这暂安奉殿四处的树木，遮天蔽日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嗯。” 胤禛点点头，拉住若音的手，就解释道：“从前，太皇太后待我很好。她去世时，我很难过。” “旁人虽然都在哀悼哭泣，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未必真的这么尊敬她。” “我想陪她，却又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这里。后来，我就在这种了一棵树，想着这样，这棵树也能代替我在这里陪陪她。”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树都这么高了。阿音，你说，她看见了吗？” 胤禛的眼里带着些哀思。 若音看得出来，他很思念孝庄皇后，即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时常记挂着的那种。 “定然是会的。” 若音笑着，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就道：“她那么疼爱您，见着您如今过得好，定然也是欣慰的。” 胤禛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嘴角扬了扬，瞧着时辰不早了，也就先和若音一起准备着离开这里了。 从暂安奉殿回京，乘坐马车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样子。 刚到雍亲王府门口时，若音还在马车里头跟胤禛说话呢，就听见了马车外头，从府门口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是咱们家的马车！” 璟婳早就等在雍亲王府门口了，此刻远远的看见马车过来，就十分高兴地嚷嚷道：“定然是阿玛和额娘回来了！” 璟婳兴奋着说完，就朝着马车小跑了过来。 马车上。 若音听见璟婳的声音也是惊讶，连忙掀开车帘，果然就看见璟婳小小的脑袋，正朝着她张望呢。 母女俩对视的一瞬间。 璟婳满心高兴，若音也笑着对璟婳招了招手。 “璟婳。” “额娘！” 很快，若音见璟婳朝马车过来，生怕待会儿璟婳摔着什么的，就让苏培盛那儿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当后，若音都顾不上让苏培盛摆好脚蹬，就已经一下跳了下去，牵住了儿子和女儿。 “额娘。” 璟婳似乎是早就打听好了，若音会在今天回来，这会儿瞧见额娘也是高兴极了，又是抱额娘，又问道：“额娘，这次出去，还好么？” “好呀。” 若音宠溺地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又看向璟婳和弘晴，问道：“你们这几日在府里可还好？弟弟听话吗？” “弟弟都很听话。” 璟婳见到额娘，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仿佛这几天若音不在家里，她就要赶紧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跟若音说一遍似的。 胤禛那儿。 他跟在若音的身后下了马车，看见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的阿音呀，回来瞧见女儿，就把他给忘了呢，刚刚话说到一半，听见女儿的声音，立即就跳下马车呢。 那着急的样子，胤禛感觉，比见到他回家了还高兴。 两三日后，便是除夕。 胤禛趁着除夕前进了一趟宫，跟康熙爷回禀了在暂安奉殿里的一些事情，又领了宫里年节上的赏赐，便回府了。 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二年。 年后，康熙爷下旨，要在二月中旬的时候，下江南。 这是康熙爷人生中第六次下江南了，即使是眼下太后身子不好，可这件事已经从去年年尾就开始计划了。 早已提上议程，自然不好再更改。 况且。 若音读过历史，知道康熙爷这辈子一共也就去了六次江南，且这最后一次嘛，还会发生不少事情。 既然历史都是如此，若音自然愿意推波助澜。 正月里。 若音趁着年节上，与胤禛一起，带着三个孩子们进宫给佟贵妃以及和妃请安。 佟贵妃处。 若音过去时，十三阿哥夫妇已经到了。 若音一进去，便瞧见兆佳氏大腹便便，瞧着这身孕也有五六个月了。 “小四嫂。” 兆佳氏对着若音颔首笑笑，若音也点了点头。 “贵妃娘娘，和妃娘娘。” 若音照旧行礼，佟贵妃那儿看见三个孩子都来了，高兴得不行，忙让若音千万别多礼，转头就抱着三个孩子们，说话去了。 席间。 胤祥和胤禛正在聊天时，外头来人禀报，说是胤禵也过来了。 若音一听，知道是胤禵这孩子听见两个哥哥在这儿呢，所以忙不迭就过来了。 正想着。 若音一看殿外，胤禵果然来了。 只是，若音似乎没瞧见年雪。 “十四弟。” 若音好奇，忍不住就问道：“阿雪今日没跟你一起进宫来吗？” 胤禵本来今儿脸上的表情就是淡淡的，瞧着样子，心情并不十分好，现在听若音这么一问，他咬咬唇，就道：“额娘不让她跟我出来。” “她便留在了永和宫，和额娘说话了。” 胤禵显然放心不下年雪。 可没法子，德妃不放她走。 “...” 若音默了默，想起什么，便问道：“先前听说，德妃娘娘一直在太后的跟前照顾着，太后病了那么久，可有大好了吗？” 胤禵摇头，他道：“没呢，皇祖母还是老样子，吃着药，太医那儿也说要慢慢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额娘便也因此，时常在皇祖母面前伺候着，还是年节上宗亲福晋进宫的多了，有她们帮忙照顾，额娘才能得空的。 若音没再追问。 她先前，还听桂嬷嬷提起了一件事。 是桂嬷嬷从前在宫里的老姐妹，跟桂嬷嬷说的。 说是，德妃在太后跟前伺候，看似尽心尽力，可实际上嘛，每每都会提起温宪公主那里的事情。 说公主独自一人在府中多么闷闷不乐，外头的人又是怎么议论温宪公主的。 温宪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太后疼爱温宪公主异常，当她每回听德妃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太后一颗心都是揪着的。 暗地里，也偷偷命人送一些东西给温宪。 太后那可是康熙爷的长辈呢。 她这么做了，康熙爷那儿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 若音咬咬唇，脑子不停地转着，希望能想出一个办法来。 “小四嫂。”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兆佳氏走了过来，到若音身边，轻轻地就拉了拉若音的袖子，低声问道：“小四嫂，是在为德妃娘娘的事情操心吗？” 兆佳氏意味深长，眼神也很深邃。 若音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话里说的，不仅仅是德妃，肯定还关联了温宪，以及太后几人。 “是。” 若音点头，想了想，就道：“不瞒你说，我家王爷，与德妃娘娘关系不好。连带着温宪公主那儿，也是帮着她额娘的。” “先前顾家那事儿，温宪公主也早已认定和我们有关。这关系既然已经无法修复了，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兆佳氏点点头。 胤祥对胤禛格外敬重，她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她既然嫁了过来，胤祥希望帮助的人，她少不得也是要帮一帮的。 “小四嫂。” 兆佳氏笑了笑，试探着就问道：“您说，这皇阿玛下江南的时候，德妃娘娘那儿，是不是也会想要跟着呢？” 若音看着兆佳氏，想了想，点了点头。 “惠妃荣妃失宠，早年侍奉皇上的妃子，她便是资历最深厚的了。下江南要是都不跟着，这往后协理六宫的权力，怕是都不可能拿回来了。” 兆佳氏颔首，她又道：“这么说来，不让德妃娘娘跟着去江南，是件好事呢。” 是好事吗？ 若音迟疑了一下，反问道：“可她留在京城，岂不是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照顾温宪公主了吗？” 若音怎么盘算，都觉得，无论德妃去不去，她都是有能做的事情的。 “话是这么说。” 兆佳氏笑着，继续道：“正好呢，咱们不在京城，德妃娘娘心疼女儿，指不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呢。” “就是不知道，德妃娘娘一向沉稳妥帖的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要是真有，我想着，到那个时候，太后病着，怕即使是想帮德妃娘娘，或是温宪公主，都是不行的了呢。” 若音一下子就懂了。 她想要拿温宪或是德妃的把柄，就这么每日在跟前盯着，对方有所警惕，或许还不容易找到差错。 可要是她们不在，德妃放松警惕了，这要抓错处，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 “不错。” 若音莞尔，再看向兆佳氏的时候，眼里已经多了一些赞赏了。 她从前只知道，兆佳氏擅长骑射，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没想到分析起事情来，也是这般鞭辟入里的。 兆佳氏那儿，见若音有了主意，也是一笑，就道：“能帮得上小四嫂就好了。说实话，德妃娘娘，我瞧着也不喜欢呢。” 兆佳氏第一次见德妃，便是相看那一日，德妃阴阳怪气，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 既如此。 天子妃嫔又如何？ 她可不在乎！ “是。” 若音笑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就去找佟贵妃了。 没过几天。 佟贵妃对康熙爷建议，说是既要南下，这宫里也不能没有主事的，况且太后还病着，素来也是德妃在身边照顾。 这回，正好也就让德妃留在宫里了。 她嘛，先前都没怎么跟着康熙爷出去过，近日感觉身子不错，也不怕舟车劳顿的，便想一起。 康熙爷瞧着佟贵妃气色的确不错，想了想，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也答应了。 于是乎。 这个消息，传到德妃的永和宫里的时候，德妃气得险些砸了桌子。 只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后，德妃嘴角就扬了扬，喃喃道：“留在京中，也好。” 第272章 出发去南巡 二月中旬。 璟婳过了四岁生日后，府里就开始张罗着南下的事情了。 若音膝下三个孩子呢，最小的弘晞也都两岁多了，能跟着出远门了，当然还是带在自己身边比较放心。 就这么忙活着张罗了半个月，出发的日子到了。 大清早。 若音醒了，困得起来，还在床榻上想着多眠一眠呢，门口就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璟婳走了过来，瞧见桂嬷嬷还在门口守着呢，抬头又看了一眼还没亮的天空，便问道：“嬷嬷。” “这个时辰，额娘还没起来吗？” 桂嬷嬷见璟婳兴冲冲的样子，笑着就道：“还没呢，这个时辰，怕是宫门口的队伍都还没准备好。” “格格这么早起，可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会？” 璟婳摇摇头。 她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呢，一想能跟着阿玛和额娘，去看夫子提到的西湖断桥残雪，长堤莺啼，她实在就高兴得睡不着了。 “不睡了。” 璟婳百无聊赖，就在若音门口的游廊上坐下了，晃着双腿，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打了个哈欠就道：“我在这等额娘起来。” 屋子里。 若音本也是惦记着要出门，刚刚醒了，也只是迷迷糊糊的，眼下听见女儿的声音，便动了动身子。 她这一动，若音身侧睡着的胤禛也察觉到了。 胤禛将若音揽在怀里，就柔声道：“还早呢，再休息会吧？” 若音用脑袋蹭了蹭胤禛的里衣，便道：“外头璟婳来了呢，要不去看看她吧？” “没事。” 胤禛的声音也有些困，他道：“再休息会。” “...” 若音默了默。 想着最近胤禛帮忙筹备南巡的事情也的确累了，便没再挣扎，靠在胤禛身边，也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 南巡毕竟路途遥远，每一站的行程也都是提前规划好了的，不能耽搁，约莫两刻钟后，若音和胤禛也就起来了。 这个时候。 璟婳耐不住性子，把两个弟弟也都吵了起来，还亲自带着弘晞洗脸换了衣裳。 这会。 璟婳带着两个弟弟亲自到了若音的屋子门口，坐在桂嬷嬷刚刚搬过来的小杌子上面，忍不住就嘀咕道：“弟弟真不好带呀。” 言罢，璟婳就瞧了一眼弘晞。 “...” 弘晞两岁多了，也懂点什么了，见姐姐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他的眼里一下子就露出一种惶恐的表情来。 “姐姐！” 弘晞喊了一声，嘟囔着小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好啦好啦。” 璟婳也只是说笑而已，这会儿就过去摸了摸弘晞的脑袋，道：“跟姐姐一起在这乖乖坐着，等阿玛额娘出来，知道吗？” 弘晞没听十分明白，但见姐姐严肃的样子，知道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点点头，没再闹腾了。 若音穿好衣裳出来时，正好就瞧见了三个孩子排排坐的样子。 他们格外规矩，甚至坐得笔直，就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 看见他们三个，若音一下就笑了。 璟婳那里，听见动静，忙转头过来，然后兴奋了起来，也笑了，还一下子就扑进了若音的怀里。 “额娘。” 璟婳抱着若音，又拉着若音的手，高高兴兴道：“走，额娘，咱们用早膳去。” “嗯。” 若音也点点头，再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绿拂和绿柳两个丫头，就问道：“二格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备好了。” 绿拂和绿柳齐齐点头，若音这才安心了些。 早膳后。 天刚刚亮了没多久，眼看着要到大部队集合出发的时候了，雍亲王府的三辆马车也赶忙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若音可要带着三个孩子呢，加上随侍伺候的人以及物品，三辆马车，已经是非常轻装简行的了。 这回下江南，与上回的路线差不多，京城出发，途径山东、江苏进苏州，再沿水路去南京和杭州等。 马车上。 胤禛拿起地图来，跟若音说起路线，嘴角还扬了扬，道：“这回，不止是到杭州，还会去绍兴。” “阿音，上回没去，咱们这次去绍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绍兴？ 若音眼前一亮，这鼎鼎大名的地方，从前读书时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了，她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没去过。 “好呀。” 若音灿然一笑，便答应了。 这趟旅途，在抵达江苏之前，还是要依靠马车的，而后换成水路，若音一想起要坐船，先前晕船的那种不舒服都快要涌上心头了。 就是璟婳和弘晴两个孩子格外兴奋，在马车上时，就撩开帘子趴在窗户口上看着外头。 下了马车后，则就跟野孩子似的到处疯跑。 结果。 这二月初春的，天气还不算十分暖和，也不知道是哪天这俩孩子吹风的时候着了凉，竟是病了。 好在，众人走走停停，几日时间过去，正好到了济南。 济南大明湖畔的驿馆里。 若音安顿好了两个孩子，从房间里出来时，胤禛正好回来，身后还跟着隆科多，二人正在聊天。 隆科多如今又升官儿了。 他原本就得重用，只是因为被下属连累，加之当初那事儿的确糟糕了些，康熙爷怕他心气太盛，结党营私什么的，这才一怒之下贬了。 现在嘛，他长了教训，人稳重了许多，办事公允，也不再偏袒底下亲近的人，康熙爷见他如此，也觉得他成长了，便给了步兵统领的职位。 这可是个手握实权的官职呢。 隆科多也算是中年得势，现在跟在胤禛身边，也不见丝毫的张扬，反而更加内敛沉稳了。 瞧着，这气质，与胤禛都有了几分相似。 倒是舅舅学侄儿了。 若音想着，便上前，道：“四爷，隆科多大人。” 隆科多乍然见了若音，更严肃恭敬了，对若音拱了拱手，就道：“下官与王爷之间，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 “这就不打扰王爷和侧福晋说话了，下官告退。” 隆科多说完，见胤禛颔首，就离去了。 这时，胤禛走到若音面前，忙问道：“璟婳和弘晴怎么样了？刘太医来看过了吗？没有大碍吧？” 若音摇头，道：“没什么大碍，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不常生病，这回也是风吹得多了些，才病了的。” “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刘太医说，养个三五日的，也就没事了。” 胤禛点头，稍显放心，便道：“正好，这回皇阿玛在济南，也是要休息三五日的，顺道视察周围的水利，看看那些泉水什么的。” “你，便在驿馆里，看着他俩吗？” “嗯。” 若音点头，就道：“虽然这回可能又不能出去逛了，有些可惜，但还是重要些，便先陪着他们吧。” “他们要是能快些好起来，说不定还能去一趟趵突泉呢。” 若音上回随扈南巡时，就没去成趵突泉了，那回乌拉那拉氏还在呢，若音是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跟着过来的女眷。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那眼睛都跟乌鸡眼似的死死盯着，若音自然不敢行差踏错。 这回嘛。 若音本来当南巡是跟着胤禛来度蜜月的，谁曾想孩子又病了。 真是世事难料呀。 若音想着，就轻轻叹了口气。 身侧。 胤禛本来是牵着若音的手，准备着和她一起去用晚膳的，见她唉声叹气，便问道：“怎么了？” 问完，胤禛又觉得若音脸色不是很好，再次追问道：“瞧着，你好像有些累，是不是照顾璟婳和弘晴太辛苦了？” “待会儿用了晚膳，要不你去休息？孩子那里，交给我吧！顺便，也让刘太医过去给你看看？” 若音闻言摇了摇头，就道：“歇一会儿就好了。许是过两日就该来月信了，这来之前，有点不是很舒服。” 该来月信了？ 胤禛瞧了一眼若音，这下子也想起来，仿佛真的是这么回事。 若音每回来月信前，都会有点胸闷不舒服什么的，好在并不严重，多多休息，不那么劳累也就没事了。 “那好吧。” 胤禛想着，也只能由着若音去了。 晚膳后。 若音瞧了一眼孩子们，见他们精神好了些，胤禛又在喂着璟婳吃东西，璟婳吃了不少，而后又有胤禛哄着吃药，若音这才安心了不少，也就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若音都留在驿馆里，陪着两个孩子。 璟婳和弘晴的身子骨底子果然是十分不错的，养了三日，就已经基本上好全了。 这天下午。 璟婳在屋子里闷了三天，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拉了若音，要去院子里荡秋千。 若音也拗不过。 见璟婳的确是差不多好了，也就带着她和弘晴出了院子。 秋千旁，弘晴帮着璟婳推秋千，若音带着弘晞在旁边的凉亭里坐着，璟婳就问道：“额娘，我们明天出去逛街吗？” “听说，济南很美呢！有大明湖，还有趵突泉！额娘，来之前我就想去了，眼下还有两日咱们就该走了，明天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璟婳急得很。 她从没出过远门，这次来之前，济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打听过了，可谁知道，一来就病了。 这几天，她就是惦记着这些还没实现的“好东西”，耐着性子留在屋子里好好养病，才能这么快好起来的！ “...” 璟婳那儿，见若音一时没开口，便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跑到若音的面前，拉住了若音的衣袖，撒娇转圈道：“额娘，额娘！” 若音看着璟婳这副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 这孩子。 若音摇头笑了，便道：“待会儿刘太医过来，给你看了，他说可以，才行，知道吗？” 璟婳一听有希望，格外开心，几乎要跳起来，便猛点头，道：“好，知道！额娘，你真好！” 说完，璟婳就凑到若音脸颊边上，啵唧了若音一口。 第273章 年家的邀请 若音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秋千，看着天色将晚，也准备带着他们先回去了。 还不到三月呢，傍晚起风的话还是会有些凉的，璟婳和弘晴的病才刚刚好，正是需要仔细注意的时候。 刚转身。 若音身后，小顺子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侧福晋。” 小顺子打着千儿行了一礼，又见璟婳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些意外，便问道：“小格格这是大好了吗？” 璟婳嫣然一笑，满意地对小顺子点了点头，一副“你小子有眼光”的样子，就道：“是呀，好了。” 这下，小顺子笑着，才道：“方才，年遐龄之长子，如今在济南任知府的年希尧请了王爷过去用膳呢。” “说是准备了济南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王爷得知后，就让奴才过来问侧福晋是不是也要一起。” 年希尧。 若音记得他，儒雅稳重的一个男子，倒是和他弟弟年羹尧的脾气大相径庭。 他好像是今年刚刚调任过来的。 知府，乃是正四品的官儿，又是手握实权的，胤禛将他调过来，也有让他帮忙主持这边试验田的意思。 先前，年希尧在京中，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涉猎。 如今大概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要是做好了，过几年调回京中任职的时候，那履历表上一定十分漂亮，也有助于他升官儿。 若音还盘算着呢。 身旁，璟婳一听有好吃的，想也不想，牵着若音的手，往小顺子那里走了两步，兴冲冲的就问道：“在哪呢？” “小顺子，快带我们去！” 说完，璟婳还回头，一个劲的对着弘晴和弘晞使眼色。 弘晞还小，不太懂姐姐的意思，弘晴倒是明白，想着好吃的，也就牵着弘晞到了璟婳身边了。 若音这时候，瞧着三个孩子这副样子，也没法子，只得让小顺子先带路，往年遐龄那边去了。 年遐龄在济南的府宅，距离这一处驿馆倒是不远，坐马车还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到了。 年府门口。 若音刚到，便瞧见一个美貌的雍容妇人站在这儿，像是在等她。 “妾身见过侧福晋。” 她略略服身，极为客气，见了若音身后跟来的几个孩子，又忍不住道：“早听说侧福晋有几个聪慧可爱的孩子。” “从前没见着，今日倒是有福气见了。” “年夫人客气了。”若音与她稍稍寒暄两句，便与她一起，进了年家。 穿过游廊，没一会便进了内堂。 若音瞧着，这一处宅子虽说宽敞，布局却极为朴素，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格，多的也都是花儿和树木之类的装饰。 要说多名贵，算不上，更多的是让人觉得格外清幽雅静。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见这职位实在是个肥差，年希尧能谨守本分踏实做事，是个好的。 膳厅那边。 若音带着孩子们过去时，胤禛正在和年希尧聊天喝茶，说的也是这试验田的事情。 济南多水，田地也多是以水田为主，如今快到三月了，也自然是播种的季节了，这阵子年希尧也忙前忙后的。 好在京中的那些经验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一切倒是还算顺利。 这会。 胤禛大约也是聊得累了，见若音一过来，便撂开了年希尧，走了过来。 “来了？” 胤禛眼巴巴地瞧了一眼若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她了，随即又见孩子们来了，忙问道：“璟婳，病还好么？” “好得很。” 璟婳笑着，露出两颗小牙齿来，就道：“阿玛，我们今晚吃什么？” 璟婳这么一问出来，在场的几个大人，就都忍不住笑了，那年夫人便解释道：“这济南当地有名的坛子肉，扒蹄什么的，都备好了。” “要是小格格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了，妾身再让下人去置办就好了。” 璟婳一听，忙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夫人。” 年夫人见璟婳懂事，一下也高兴了，忙夸赞道：“不愧是王爷的女儿呢，瞧着这知书达理的样子，将来长大了，定然不凡。” 胤禛听了，只笑着，也不否认。 若音在旁见了，便能看得出来，胤禛这副骄傲的样子，怕也是觉得，他的璟婳，的确就是这么好的。 几人很快没再继续说话，便纷纷入席。 用膳期间，若音瞧见了年希尧夫妇的两个儿子，年纪比璟婳还大个两三岁的，也都在读书了。 瞧着敦厚聪慧的样子，脾性应该和年希尧差不多。 璟婳素来是个不怕生的，用膳时偶然就提起了这济南当地的美景，年夫人也热情好客，便做了一番讲解。 这顿晚膳，大快朵颐。 就是那扒蹄大概是有些腻人了，若音吃了两口觉得有些闷，便没再吃。 晚膳后，天都黑了。 年家夫妇送若音和胤禛离开时，璟婳都有点犯困，趴在胤禛的怀里，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回驿馆的马车上。 胤禛对若音说起年希尧夫妇，眼里也都充满了赏识。 胤禛道：“年希尧是个可塑之才，我瞧着，他的才能，也不在他阿玛年遐龄之下。将来，也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儿。” 若音见胤禛说的高兴，好一副骄傲的样子，便忍不住道：“那就恭喜咱们雍郡王，麾下又多了一名大将啦。” 若音说完。 原先沉浸在喜悦中的胤禛一下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就把若音给揽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敲了敲若音的鼻子。 “瞧瞧，还调侃起我来了，该罚！” 胤禛说着，看若音时的眼神都不免热了几分。 若音心头一跳，忙推开了胤禛，瞧了一眼旁边还睡着的璟婳，就小声道：“孩子们都还在这儿呢，您也没个正经。” 胤禛哑然，瞧了一眼睡着的璟婳和弘晴，又见弘晞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到底还是没了动作。 唔。 有的时候，孩子多了也不好，老打扰他和若音的二人世界呢。 正想着，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驿馆到了。 若音见到了地方，掀开帘子一瞧，见桂嬷嬷和采桑已经在这儿候着了。 若音见状，便道：“嬷嬷，来帮我一下吧，璟婳睡着了，就带她回去，帮她洗把脸，让她休息吧。” 这孩子，病了几日，今天出门，兴奋得很，刚刚又在年希尧家的院子里玩了一阵子，怕是累了。 “是。” 桂嬷嬷那儿答应着，也就过来帮忙了。 很快，桂嬷嬷和采桑，还有苏培盛几个带着孩子们先回去，胤禛就拉起了若音的手，问道：“要不再逛逛？” 若音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他们这一处驿馆就在大明湖边上，这会儿天虽然黑了，但驿馆里头灯火通明的呢，想要看看景色，也不是不行。 杨柳树边上。 若音和胤禛手牵手，沿着小道一路往前，感受着夜晚的微风拂面，两个人都是无限的惬意。 就在这时。 前头，迎面走来一行人。 这么晚了，还有人也像他们一样在外头闲逛？ 若音想着，便被胤禛拉着，稍稍往一侧避了避。 夜晚，光线稍稍有些暗。 若音还在瞧着呢，前头走过来的那个人，倒像是率先认出了胤禛和若音似的，便嘴角一扬，道：“哟，是四弟。” “都这么晚了，还在和你的侧福晋，散步消食呢？瞧着，心情倒是不错。” 这声音格外熟悉。 若音再细细一想这称呼和语气，脑中“太子”这两个字，便呼之欲出了。 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太子殿下。” 胤禛和若音行礼，太子那儿，则仍然含笑道：“四弟如今也是亲王了，皇阿玛身边的左膀右臂。” “那就相当于，也是孤的左右手了。既如此，倒不必这么客气。” 啧。 若音听着太子的语气，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康熙爷的左膀右臂，便是他的左右手了？ 即使是太子，也不该这么狂妄自大，好一副将帝位视作自己囊中之物的样子，康熙爷那儿要是知道了，怕是都会不喜！ 胤禛却没说什么。 他只是客气道：“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应该废的。” 太子轻哼一声，继续打量着胤禛，也不知道是不是瞧着胤禛一副谦卑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喜。 终究，太子忍不住问道：“听说四弟出去了？去哪了？” 胤禛颔首，回答道：“带着阿音出去逛了逛。” “哦？” 太子却显然是不信的样子，不满道：“四弟这话，可不尽不实的。怎的孤听说，四弟是去见那个什么，年希尧了呢？” 太子竟然连胤禛的行踪都掌握得这么清楚吗？ 若音咬咬唇，想着，太子还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还在那装，现在又明晃晃说出来，倒是叫胤禛不好再否认了。 “是。” 胤禛也没法子，只得回答道：“见过年希尧后，再带着阿音逛了逛。不知殿下，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 太子摇摇头，就道：“孤只是觉得，这四弟身为亲王，有的时候，和朝臣们，也应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是吗？” “太亲近了，总是不好。” 这话，便有些像是在警告了。 这朝野之上，除了太子被康熙爷准许，可以培养自己的亲信班底以外，旁人和朝臣们走得太近，不免落得一个结党营私的嫌疑。 胤禛，自然也不例外。 这时候，双方之间的态度，就微妙了起来。 胤禛一贯是个喜欢韬光养晦的，这时候节节退让，倒叫太子占了便宜。 须臾。 胤禛含笑点头，道：“保持距离么，是应该的。我也不过是与年希尧，论了论试验田的事情而已。” “此事，皇阿玛也是准允了的。想来，这事儿即使是皇阿玛知道了，也无妨。” 试验田！ 太子那里，在听见这三个字以后，脸色就变了变。 第274章 太子对胤禛的忌惮 若音一直在打量着太子。 她瞧见，太子此刻的脸色，甚至都有些狰狞了。 也难怪。 自那次万寿节后，胤禛出了“风头”，而后试验田的事情，落在太子的心头，那就跟一根刺似的，扎得很。 现在，胤禛再提“试验田”这三个字，也难怪太子会是这个反应了。 于是乎。 太子和胤禛就这么互相望着，两人嘴角都是淡淡的笑容，气氛也逐渐剑拔弩张了起来。 终究，乃是太子那儿先咬咬唇，道：“四弟真是好本事。孤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四弟慢慢逛。” 说完，太子再不搭理胤禛，连胤禛那儿是否有服身送他都全然不在意，带着自己的人，这就走了。 直到太子走远。 若音瞧着太子的影子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好久，才拉了拉胤禛，小声嘀咕道：“咱们跟他对上，没问题吧？” 若音记得，太子从前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仿佛他很好相处似的。 现在嘛。 自胤禩得了“八贤王”的称赞，而朝中胤禛风头也日渐盖过他以后，太子似乎也渐渐没了以前的“怡然自得”了。 更显得浮躁了。 若音觉得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太子或许更容易意气用事了。 今天他们… “无妨。” 胤禛对此却不是很在意，他拉过若音的手，又在若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就道：“无论如何，他和我们，在明面上，外人看着，还是会和和气气的。” “至于私底下？早就对上了，也不差今日。” 若音心想也是，便道：“就是觉得，这往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容易了。” 胤禛颔首，他轻轻笑了笑，宽慰道：“没事，前头的事情，我都会打理妥当的。你呀，安心在家里就好。” “嗯。” 若音点点头，家里的事情也千头万绪，三个孩子不说，还有庄子和铺子的经营呢，这些弄好了，胤禛后方有保障。 他俩之间，也是在并肩作战的。 这天晚上。 胤禛和若音逛了没一会儿，便回去了。 回去时，三个孩子已经歇下，桂嬷嬷那儿禀报说，帮璟婳洗漱时，她醒了，便又喝了一会药才睡的。 “那药里，有些助眠的成分。奴婢瞧着，小格格这会儿是睡得格外香甜的。” 若音闻言点点头，她也困了累了，也就先回去了。 翌日。 天刚亮，若音便醒了，瞧着窗外阳光明媚的样子，心情都觉得好了一些。 正巧，桂嬷嬷那儿察觉到屋子里的动静，端水进来给若音洗漱，若音便问道：“我刚刚仿佛听见，外头有喜鹊的声音？” “是呢。” 桂嬷嬷笑着，就禀报道：“这一大早的听见喜鹊声，可是个吉兆呢。对了，侧福晋，今日可要带着小格格和小阿哥们出去么？” “后日一早，皇上那儿就该启程继续出发了。今日明日两天时间，逛逛大明湖和趵突泉，还是够了的。” 若音想了想，便道：“也好。省得璟婳天天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你这就去让小顺子将马车准备好，咱们今天就去趵突泉！” 大明湖就在边上。 今天多玩一会儿，明儿就在湖边逛逛，午后休息休息，也好养足精神，再继续赶路。 早晨，用过午膳后，若音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桂嬷嬷她们，也就出发了。 从若音他们大明湖旁的驿馆过去趵突泉，也就接近两刻钟的样子。 大明湖和趵突泉其实是相邻的，就是趵突泉在北面，若音他们的驿馆在南面，绕着湖边上的街道过去，会慢一些而已。 马车上，璟婳仍然是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的。 不一会儿，她指着糖人说想吃，过了会儿看见漂亮的冰糖葫芦又被吸引了眼球，小小的一个家伙，就没停下来。 若音无奈，只得拉着璟婳，道：“糖人和冰糖葫芦，回京了再吃也行。你现在要是吃得太饱，中午不就不能吃济南当地的美食了？” 璟婳一听也是，忍住馋意，就继续瞧着了。 趵突泉那边。 修饰了亭台楼阁，还有假山流水什么的，若音过去时，在附近踏春的人也挺多的。 这儿花木众多，找一处凉亭坐下休息，感受着春日的微风，吃一些带在身边的小点心，也是格外惬意的事情。 瞧着泉眼，若音观察到，这湖面似乎还有荷叶。 就是现在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没有荷花莲花等能够观赏吧，便只是“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的景象。 嗯，瞧瞧湖水两边的杨柳树也好。 半日的晨光，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璟婳素来都是个活泼的孩子，今日出门来，绕着趵突泉和小半个大明湖一直走走逛逛，看了杨柳和迎春花，还有更远一些地方的山茶花等等。 一直到晌午，若音都饿了，她才回来。 “额娘——” 璟婳也不知道从哪儿摘了一些小小的野小黄花回来，拿给若音，高高兴兴就道：“给额娘的。” “真好看。” 若音接过花，便拿了帕子帮璟婳擦了擦手，一家几口，就回去济南城里用午膳了。 因为早上玩得太久，午饭吃过以后，其实都已经下午了，又再逛逛街，绕着大明湖走了一小段，若音他们也就回去了。 这会，已经是酉时了，便是下午五点。 驿馆里。 若音回去后，便直接躺到了自己院子中的那个躺椅上，抱着小小的软枕头，都懒得动弹了。 “太累了。” 若音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是累得很了，还是中午没睡午觉，若音刚一躺下，困意就跟潮水似的袭来，没忍住闭上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浅。 若音只感觉自己是刚刚睡着，就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 “侧福晋。” 桂嬷嬷的声音在若音的耳朵边上响起。 若音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的，便喃喃道：“嬷嬷，我再睡会。” 这下，若音好像就听见，身侧的桂嬷嬷，淡淡地叹了口气。 “侧福晋。”桂嬷嬷仍是推了推若音，就道：“是太子殿下那儿，命人送来了一些东西。您，要起来去看看吗？” 太子。 若音的脑子里，在经过这两个字的时候，闪了闪。 她一下坐了起来，意识到了什么，甩掉困意，看向桂嬷嬷，皱眉问道：“太子？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瞬间，昨天晚上，她和胤禛在外面闲逛，然后遇上太子的事情，就出现在了若音的脑海里。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这该不会，上门寻仇了吧？ 想着。 若音也知道不能继续耽搁了，便放开怀里抱着的小软枕，站了起来，又问桂嬷嬷道：“我的发髻没有乱吧？” 桂嬷嬷仔细瞧了瞧，回答着没有，若音这才和她先出去了。 须臾。 会客的花厅里，若音见到了太子身边的大太监。 昨晚，他好像就是跟在太子身边的。 “奴才见过侧福晋。” 大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对着若音打了个千儿行礼，便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让出了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太监。 足有十来个。 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锦盒，看样子，还真是过来送礼的。 若音莫名其妙，忍不住就问道：“太子殿下怎的忽然送礼过来？” 那大太监闻言，笑着就解释道：“太子殿下说了，这雍亲王为朝廷做事辛苦了。殿下既是太子，自然也该体恤底下的臣子。” 底下的臣子？ 若音瞧着那大太监。 他特意咬重了“底下的臣子”这几个字的字音，若音听着，他暗示自己的意思，极为明显。 这是太子那里，有意想要告诉胤禛，他们之间尊卑有别，他是太子，而胤禛只不过是一个亲王罢了。 想到这里，若音忽然就笑了。 “妾身知道了。” 若音颔首，让桂嬷嬷那儿带人进来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就道：“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也谢谢太子殿下的赏赐。” ？ 这时候。 伴随着桂嬷嬷带着人鱼贯而入，从那大太监跟来的人的手上将东西接了过去以后，若音就瞧见，这大太监的脸色变了变。 这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坦然接受了？ 太子那儿，莫不是以为她会生气？ 还想让这一个大太监来拿捏一下她？ 若音想着，就故意问道：“公公瞧着脸色不是很好，可是过来的一路上累着了吗？可要喝杯茶，休息一下？” 若音这一问，那大太监也就回过神来了，忙摇摇头，摆手道：“不必了。咱家还要回去跟殿下复命呢，这就先回去了。” 说完，大太监也没再继续和若音说完，招呼了一下跟来的那些人以后，就走了。 一刻钟后。 人都离开了，桂嬷嬷也招呼着人把东西抬了进去，便走到若音身边，蹙眉道：“太子殿下也真是的。” “这样多的东西送来，咱们又不好继续带着南巡。难不成，要先差人，帮忙送回到京城的王府里去吗？” 桂嬷嬷说完，扁扁嘴，很是嫌弃的样子。 那些东西，都还不错，可这些年，桂嬷嬷跟着若音，也不知道是见过多少好东西了，再看太子送来的这些，自然不觉得稀奇。 若音看着桂嬷嬷这样子，也是忍不住就笑了笑，然后道：“既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又是想要警醒咱们。” “这份心意，可不能辜负了。嬷嬷，你待会儿去挑一两样东西，咱们带着一路南巡。剩下的，就按照你说的，找人送回京城吧。” 桂嬷嬷听若音说得意味深长，便点点头，先去办了。 这天。 胤禛一回来，显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急匆匆的，就往若音这儿来了。 第275章 京城传过来的消息 胤禛来得及。 彼时，若音正好在看桂嬷嬷那儿递过来的册子，便是先前太子命人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整理好了。 听见脚步声，若音一抬头，见胤禛一脸急切的样子，还觉得奇怪，就问道：“四爷，怎么了？” “这么急着回来，都出汗了，有什么事吗？” 胤禛缓了口气，便问道：“我听说今天，太子派人来了？” 若音一怔。 本来她看着胤禛这么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结果一听是为了太子派人来的事儿，若音忽然就笑了。 “没事。” 若音回答着，把事情一说，又将册子递给了胤禛，就道：“他是送礼来的。其中有几样，我瞧着还不错。” “那玉佩，可以留着给璟婳做个坠子。别的嘛，无功无过，以后瞧着看看，怎么处理也就是了。” 若音说完，再看胤禛时，胤禛脸上的表情，也已经缓和了不少。 他摇头失笑，大概也没想到太子那儿竟然搞的是这种名堂，就道：“原来是这样，你…倒是想得开。” “那当然。” 若音嫣然一笑，便道：“这道理，还是您教给我的呢。左右他送来的，又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接了就接了，咱又不亏。” “是，不亏。” 胤禛笑着，之前紧绷着的情绪也完全松弛了下来，拉着若音的手，就要和她一起，带着孩子们去用晚膳。 这天晚膳后。 若音和胤禛散步消食完，胤禛那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若音便就先回去休息，顺道把要送回京城的东西，都给整理出来。 这时。 桂嬷嬷那儿从外头回来，就对若音禀报道：“侧福晋，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了。” 京城的消息。 若音听见这个，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定然，是德妃那儿了。 想着，若音便问道：“什么消息？” “听说，自咱们走了以后，德妃娘娘就下令，将温宪公主府四周守着的那些侍卫，给撤去了一半呢。” 桂嬷嬷道：“顺便，还在饮食等各方面，照顾着她，好让她即使是待在府里，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若音闻言点点头。 这些，倒是都还在她的意料之内。 “那温宪那里呢？”若音问道：“她可有什么动作吗？还有舜安颜。” 若音是记得的。 顾氏死的时候，舜安颜是有些难过的，甚至私底下还去了刑部，希望能够帮忙安葬顾氏。 胤禛却没答应。 说这事儿，牵涉皇家，乃是大事，康熙爷那儿都已经下令要厚待顾氏一族剩下的族人了，顾氏的身后事，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 舜安颜没法子，拗不过康熙爷那儿的意思，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自那以后。 若音得到消息，舜安颜好几次都去了京郊的寺庙里祭奠，或是捐了大量的香油钱，请人做法事什么的。 他虽然没说，但若音能猜得到，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顾氏。 在若音看来。 舜安颜要说对顾氏多么情深义重，虽然算不上，但好歹身为男子，喜欢的女人去世了，他还是尽了心的。 舜安颜当初要是肯多护着顾氏，顾氏未必会落得这个下场。 若音觉得，舜安颜担不起责任，在这件事当中，也有他的问题。 “温宪公主那儿——” 桂嬷嬷想了想，又道：“她嘛，还是跟之前一样，被关在府里不能出门，自然是不乐意的。” “每每找了别的乐子，就想过得顺遂一些。至于额驸，也就跟之前一样，平日办差，得闲时，去去寺庙什么的。” 若音点点头。 事情，只发展到这个份上，还不够。 “嬷嬷。” 若音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便问道：“咱们之前，在董鄂氏的身上做的那些文章，你可还记得？” 桂嬷嬷一怔，想起了什么。 董鄂氏死后，德妃那儿想让若音害怕，故意说什么甘露寺那里，有姑子看见董鄂氏的冤魂什么的。 又想用这个，来吓唬若音。 可惜，若音不信这个，当时装害怕反过来吓德妃，还利用磷粉，将“鬼火”的事情说得沸沸扬扬的。 结果弄得德妃那儿知道了这件事，还真的就被唬住了。 想起这个，桂嬷嬷便试探性问道：“侧福晋，您现在是想借顾氏的死，再重演一次当初的事情？” “嗯。” 若音点点头，道：“我的目标，在温宪和德妃上。至于舜安颜嘛，他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男人。” “他辜负了顾氏，顾氏落得如今的结局，他其实也是有一部分责任在里头的。既如此，被咱们利用一回，也不冤枉。” 若音说着，就让桂嬷嬷附耳过来，把她的计划都给说了。 若音的目的很简单。 她就是要利用舜安颜的愧疚，彻底激怒温宪，让被下令禁足的温宪无法安安生生的待在公主府里。 要她，继续为了这件事折腾。 无论是什么都好。 温宪只要疯起来，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就够了。 温宪那里坐不住，德妃想要护着女儿，必然也会有所动作，到时候这些人都乱了起来，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若音说完了安排，桂嬷嬷那儿听完，嘴角就扬了扬。 “奴婢都明白了。” 桂嬷嬷笑着，就道：“侧福晋的安排都很稳妥，一旦实施下去，这些人中招，闹大了，皇上那儿一知道，怕是不能善了。” “可不是？” 若音嘴角也跟着扬了扬，又往身后的椅背上面靠了靠，脸上露出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来，就道：“我倒是想要看看。” “皇上的眷顾，多年的地位以及她的女儿温宪。这些东西，她要是只能选一个的话，她会选择什么。” 桂嬷嬷不再言语。 她觉得吧。 德妃那样的人，怕是到头来，只会为了自己。 至于温宪公主？ 也不知道这病恹恹的太后，能不能护住她。 这头。 若音和桂嬷嬷商量完了事情，时辰也不早了。 桂嬷嬷那儿去准备夜里洗漱要用的水，若音便就坐到铜镜前，准备将自己头上戴着的簪子什么的，都给卸下来。 这时。 忙完了事情的胤禛过来了。 他推开门，瞧见散了头发正对镜坐着的若音，就道：“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瞧着这句诗，说的就是我媳妇。” ？？ 若音还在想明天带孩子去哪里玩呢。 胤禛一进来，忽然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让若音的思绪回来的一刹那，也忍不住转头看向胤禛，嗔怪了一声。 “四爷也真是的，忽然进来，险些吓到妾身。” 若音笑着说完，起身走到胤禛面前，见他也累了，就柔声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么？妾身刚刚正在想，明天去哪里玩呢。” “处理完了。” 胤禛拉住若音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贵妃榻上，又把若音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就问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皇阿玛那儿，说明天就在驿馆里休息呢。让我们几个阿哥，得空的，也能出去玩一玩。” 南巡嘛。 虽说主要还是为了视察水利，可该忙的事情忙完了，劳逸结合一下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 若音一听，知道胤禛终于有了一日闲暇的时间，便拉着胤禛，道：“那您可得陪着妾身带孩子们出去玩。” “大明湖畔，还有好些地方没有逛呢。还有那些好吃的！妾身上回吃着那个坛子肉还不错，肥而不腻，瘦的地方滋味也格外好。” 胤禛见若音眼巴巴的样子，当然不忍心拒绝了，点头答应了，又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先睡吧。” “嗯嗯。” 若音点点头，就先和胤禛歇下了。 翌日。 若音和胤禛一道多睡了会儿，到了申时以后，才带着孩子们出去逛。 这天以后。 一众人等继续南下，到了江苏后，便换了船。 若音这回没再晕船。 行程一路十分顺利，就这么到了苏州。 苏州的园子里，众人刚刚安置下榻，康熙爷身边的李德全就过来传旨了。 刚好那时，若音也在场。 李德全来得急，到了胤禛面前时，也只是略略服身行礼，就说明来意，道：“皇上那儿，昨儿在甲板上吹了一些风。” “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了以后，说是有些风寒。雍亲王，这，按照规矩，您是需要过去侍疾的。” 胤禛听着，蹙了蹙眉，就问道：“皇阿玛病了？厉害么？太医那里怎么说？” 李德全闻言，回答道：“不算太厉害。就是上了年纪嘛，身子骨难免弱些，太医院那边也都说了，怕是要养个几日。” “倒也还好，南巡的事情，也不至于太耽搁，就是要辛苦王爷了。” 胤禛点点头。 素来皇帝病了，底下的儿子们，或是兄弟们，都是要进宫在身边照顾侍疾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阿音。” 胤禛明白这个道理，就对若音道：“既然到了园子里了，王府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来打理了。” “皇阿玛那儿，我先过去一趟，看看情况如何了。” “嗯。” 若音知道事情轻重，就叮嘱道：“好好照顾皇上。你自己这里，也当心一些。孩子们这边，我也会照顾好的。” “好。” 胤禛答应着，也就随着李德全一起过去了。 这天。 康熙爷病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园子。 只是除此以外。 京城那边，传来的另外一则消息，知道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 第276章 若音陪胤禛侍疾 临近傍晚。 若音坐在窗前，瞧着屋外随风而动的枝叶，瞧着天色渐晚，胤禛那儿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康熙爷都病了三天了呢。 据说一开始只是风寒，结果后来腿疾复发了，弄得只能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还要将养几日。 前两天，若音还有心思带着孩子们在扬州城内逛逛，亦或是看看瘦西湖什么的。 今儿康熙爷不太好，她也没再出门，省得被人逮住，说是皇上还病着呢，她却有心思出去玩之类的。 就在若音正发呆的时候呢，不远处璟婳过来了，柔声喊道：“额娘。” 听见璟婳软乎乎的声音，若音一下回过神来，转头见璟婳正往自己的怀里走呢，就把她抱了起来。 “乖。” 若音将女儿抱在怀里，看着粉粉糯糯的女儿，心情都好了不少，便问道：“是饿了吗？” “不是。” 璟婳摇摇头，问道：“皇玛法的病怎么样了？阿玛怎么还没回来？额娘，我想阿玛了。” 玛法，是满语里的称呼，便是“爷爷”“祖父”的意思了。 这几天胤禛侍疾，基本上都在康熙爷那儿待到很晚才回来，或是直接就在康熙爷那边搭一个地铺就睡了。 璟婳每天都睡得早，当然就见不到胤禛了。 “他…” 这回，若音听璟婳问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就问道：“璟婳想阿玛了，那咱们去接阿玛回来，好不好？” “当然，要是阿玛还要留在你玛法那儿的话，咱们就自己回来用晚膳，可好呀？” 璟婳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知道玛法病了要人照顾，她想阿玛了，也是想去看看阿玛好不好而已，若音既然带她去看了，见阿玛好，她自然也就放心了。 “嗯嗯！” 璟婳随即点点头，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两个弟弟，就道：“弘晴和弘晞也要去！” 若音也瞧了一眼两个儿子。 他俩呀，现在就跟璟婳的跟屁虫似的，成天跟在姐姐的身后，基本上姐姐做什么，他俩就在旁边跟着也做什么。 也好在，璟婳乖，又懂事，把弟弟带得很好，若音也放心。 “那就去看看吧。” 若音说着，便牵着璟婳，又叫了桂嬷嬷过来帮忙看着弘晴和弘晞，就往康熙爷那边过去了。 临近傍晚。 大约很多人都在用晚膳，驿馆里行走的人倒不是很多。 若音过去康熙爷那边的住处时，刚到，就瞧见了正在门口守着的李德全。 李德全认识若音。 听见动静，发觉是若音来了，忙就过来了。 “侧福晋。” 李德全瞧了一眼若音和三个孩子，就问道：“您这是过来看雍亲王了吗？” 若音颔首，解释道：“皇上病了几日，琢磨着过来请个安也是应该的。顺便，孩子们也想阿玛了。” 若音这话说得十分得体，将康熙爷放在了前头。 李德全听得舒心，点点头，便道：“这会儿，王爷正在里头伺候皇上喝药呢。奴才想着，待会儿喝了药，王爷张罗晚膳时，能见见。” 若音笑着谢过：“多谢公公体恤。” 谁曾想。 这儿话刚说完，康熙爷那边的屋子里，就传出来了些许细碎的声音。 “成天喝这些苦药，嘴巴都发苦了，腿不舒服，不能下床出门，闷在屋子里，当真是没意思。” 康熙爷语气不是很好，叹着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愿意吃药。 若音在门外听着，就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没想到，康熙爷也是这样的老顽童。 正想着。 若音还准备着找个好地方站着等胤禛出来呢，璟婳却是个胆子大的，抬脚竟然就往康熙爷的寝殿那边走了过去。 “皇玛法要好好喝药，才能好起来哦。” 璟婳一进屋，就嘟囔道：“璟婳前阵子也病了，不过想着窗外的美景，那些没去过又想去的地方，坚持喝药，很快就好起来了呢！” “额娘常说，呃——身体才是本钱！身子好了，才最重要了！” ！？ 璟婳忽然进了康熙爷的寝殿，是若音没想到的。 她心头一跳，生怕璟婳这不得体的举动让康熙爷不高兴了，忙追了进去，带着两个儿子，规规矩矩地就朝着康熙爷磕了一个头。 “璟婳童言无忌，还望皇上别放在心上。” 此刻。 床榻上的康熙爷显然也留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望了过来，见璟婳一脸天真无辜，却又忽然被拉着小心翼翼跪着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无妨。” 康熙爷挥了挥手，就对着门口的若音他们道：“都起来吧。” 说完，康熙爷则是看向了胤禛，问道：“这便是你的侧福晋，和三个孩子？” “是。”胤禛颔首，想了想，就解释道：“皇阿玛病了几日，底下的孩子们担心，这怕是就过来了。” “来了，又听见您不肯吃药，这才出言劝谏的。” 康熙爷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璟婳就又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小声道：“不吃药，病就不能好。玛法可不能孩子气了，璟婳来陪着您吃药。” 璟婳小声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想走出去，大约是怕阿玛额娘说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和犹豫。 这下。 胤禛那儿见康熙爷并不阻拦，便也没说什么，就对璟婳招了招手，示意璟婳也坐到床榻边上来，陪康熙爷一起喝药。 若音这儿，站得稍稍远一些，起身后，有小太监搬了凳子过来给她。 她也没法子，只得就这么在一旁先坐下了。 若音起初还有些忐忑。 直到她瞧见，璟婳那儿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将汤药吹得没那么烫了以后，再一勺一勺喂给了康熙爷。 而康熙爷那儿也都慢慢喝下，期间没什么事情发生，若音这才安心了许多。 无事发生就好。 正想着。 康熙爷那儿喝完了药，又在璟婳的陪伴之下吃了蜜饯，便抬头，看向若音和胤禛，道：“这孩子，倒是养得不错。” “另外这两个呢？叫什么名字？” 康熙爷一发问。 弘晴知道是在问自己，拉着弟弟走了过去，便道：“孙儿叫弘晴。” 紧跟着，是弘晞。 弘晞懵懵懂懂，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规规矩矩道：“弘晞。” 康熙爷瞧着三个孩子，大概是觉得他们都不怕生，跟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孤寡老人”之间没什么隔阂，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放开了。 他，也是想要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呀。 没多久。 门口的李德全那里禀报，说是佟贵妃过来了。 康熙爷此时喝了药，正要用晚膳呢，听见李德全说，便道：“她来了，就让她进来吧，正好过来，一齐用晚膳。” “老四，你侧福晋和孩子们既然都来接你了，想来也是想你这个阿玛了，便就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说着，康熙爷的视线又落在了璟婳几个的身上，道：“孩子们也带来吧。他们几个，倒也活泼可爱。”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门口的佟贵妃进来了。 她瞧见若音和孩子们都在，还有些意外，又顺着康熙爷的话，说道：“皇上可说得对呢。” “胤禛和阿音的这三个孩子呀，臣妾瞧着都是格外喜欢的。往日在宫里时，都盼着阿音进宫请安，能带着他们呢。” “待在屋子里呀，闷得慌，有孩子们陪着解解闷，也是极好的。” 康熙爷听了，颇为赞同，点点头，就笑着道：“你呀，倒也是个能享受日子的。好啦，老四，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胤禛那里答应着，这就领着若音他们，先离开了。 走在路上。 胤禛牵着若音，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轻快，仿佛这几天的疲惫，都因为见到了若音他们几个一扫而空了，便问道：“怎么过来了？想我了？” 若音听了，就笑了。 她否认道：“才不想呢。是璟婳想你了，可是全世界最最贴心的小棉袄了。如今，就连皇上都是喜欢的。” 一旁。 璟婳听见自己被提到，一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半撒娇道：“本来很多人都喜欢我的嘛——” “是是是。” 若音点着头，没否认，仍笑着看着胤禛，又道：“不过今日瞧着皇上气色还不错，腿上的腿疾，还厉害么？” 胤禛闻言，回答道：“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前几日风寒，正好碰上下雨，这才复发了而已。” “太医院的太医说，还得再养个三五日呢。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往后阴雨天气，小心一些而已。” 若音闻言，稍稍放心了一些。 转眼，二人回了自个儿的住处。 采桑那里早就准备好了晚膳，若音和胤禛都饿了，也就带着孩子们，先去用膳了。 晚膳后。 胤禛难得的闲暇，陪着若音带孩子们散步消食，又陪着若音一起，哄了孩子们睡觉，这才和胤禛回屋。 屋里。 桂嬷嬷准备好了洗漱用的水，见若音和胤禛回来，就道：“王爷，侧福晋，水已经备好了。” “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 若音点点头，要去洗漱，身侧胤禛却忽然拉住了她，像是感慨，又像是心疼似的，道：“照顾三个孩子，倒也辛苦。” “晚膳后忙活到现在，竟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都说女子不用养家糊口待在家里轻松，胤禛自己跟着体验了一回才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阿音在他身后，总也是默默付出了许多的。 “四爷知道就好。” 若音笑着，也没在意，她的孩子乖巧可爱，这份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呢，又道：“好啦，快来洗漱吧。” “嗯。” 胤禛答应着，走到了若音身边，忽然又想起什么，道：“今日，在皇阿玛那儿，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刚刚孩子们都在，倒不好跟你说。” 听说了一件事？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什么样的事情，还要等孩子们都不在了才能说呢，便问道：“是什么事情？” 第277章 康熙爷吐血了 十八阿哥胤祄没了。 前几日，京城就来了消息，说是胤祄身子不太好，高烧不退，太医院的太医们想尽了办法，甚至连猛药都用了，还是没起色。 消息递过来，康熙爷那儿便有些伤怀，命人快马加鞭的回京，给胤祄带了好些补品，盼着他能好起来。 可惜，胤祄还没等到康熙爷送去的东西，就已经没了。 若音有些沉默。 她还记得，前年万寿节上，胤祄当着康熙爷的面儿，送出自己亲手抄写的那些文章的场景。 他年纪虽小，却是个勤奋踏实并且孝顺的孩子。 当时康熙爷也很喜欢他，看重他的这一份心意。 没想到，如今人却不在了。 想着，若音就问道：“那四爷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了吗？” 胤禛摇了摇头。 他道：“今儿还是离开的时候，李德全那里跟我说的。只怕他也在犹豫，要怎么样跟皇阿玛说这件事。” “皇阿玛到底上了年纪，这事儿还是慢慢说的好。” 若音不可置否，便道：“是这个道理，他现在还病着呢，情绪上也不宜波动得太厉害，还是小心一些吧。” “嗯。” 胤禛点点头，无奈笑着，又道：“皇阿玛那儿，还要我明日带着孩子们过去呢，到时怕是也要你跟着好些。” “然后，再想法子说这件事吧。” “好。” 若音答应着，见胤禛那儿也着实是有些疲惫了，便道：“时辰不早，先休息吧，您这几日，也累着了。” 胤禛点头答应，拉着若音的手，二人就一同上了床榻。 翌日。 胤禛多睡了一会，和孩子们用了早膳后，便和若音带着三个孩子，就往康熙爷那儿过去了。 若音和胤禛这儿刚到。 守在门口的李德全忙就过来了，对着胤禛打千行礼，便道：“太子殿下来了，正在里头陪着皇阿玛用早膳呢。” “皇上那儿今早说了，待会儿用药的时候，要小阿哥和小格格们在边上陪着。” “还请王爷稍后片刻，等太子殿下和皇上用了早膳吧。” 胤禛点头，便和若音一起在门口候着。 这一候，略略久了一些，都快两刻钟了。 若音站得有些累，转头一看三个孩子，璟婳和弘晴倒是还好，他俩年纪大些，知道康熙爷这儿不比别的地方，要更规矩才行。 就是弘晞还小，站了会累得很，正摇摇晃晃的一会抬起一只脚的，努力让自己歇一歇呢。 若音看着弘晞累，也心疼。 正想着要不要问李德全要小杌子过来，让弘晞坐一坐的时候，康熙爷那边的屋子里头，有了动静。 太子负手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直接就落在了胤禛他们几人的身上。 这下，太子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许多，他缓缓走了过来，冷眼看着胤禛，嘴角一扬，就问道：“方才，孤和皇阿玛在里头用膳。” “四弟在外头，可是等得久了？” 这话有些挑衅。 李德全听得皱眉，胤禛倒是表现出了很好的涵养，就道：“殿下与皇阿玛用膳，胤禛身为臣子，等等是应该的。” 太子见胤禛恭顺，却更不满意，冷哼一声还要说话。 这时，李德全就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李德全面带笑容，赔笑着就问道：“十八阿哥的事儿，殿下可与皇上提了吗？” “没有。” 太子冷眼看了一眼李德全，颇有些不满，就道：“皇阿玛还病着呢，这件事有什么好提的？” “孤已经下令，让京城那边早些将胤祄安葬了。到底是早夭的孩子，丧事也不宜操办得太过，这件事——” 太子话都还没说完呢。 屋子那头，康熙爷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 他刚走到门口，听见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扶住了一边的门框，身子一弓，竟然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皇阿玛！” 胤禛反应最快，看见康熙爷出来时已经留意到了，再看他忽然吐血，更是直接冲了过去，将康熙爷给扶住了。 若音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也跟着追了过去，跟在胤禛身边，扶住了康熙爷。 “来人！” 太子也反应了过来，叫喊着，就准备要让太医过来给康熙爷看看。 同时，他又回头怒目看了一眼李德全，斥责道：“你也是，好端端的提胤祄做什么？到底是皇阿玛的身子重要一些。” “胤祄本就病恹恹的，或许会不好，也早该说清楚，今日这般突然，当真是——” 这回，太子斥责的话都还没说完。 被扶住的康熙爷稍稍缓了缓精神，站直了一些，一手搀扶着胤禛，另一只手便就直接拍在了太子的脸上，骂道：“逆子！” 这一下，力道不大，太子却懵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康熙爷，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也是这时。 因为太子身后正好有台阶，他退了半步，脚底下一下子踩空，竟是生生地摔倒在了地上。 “皇上——” “太子殿下——” 太医院的人也赶到了。 他们瞧见康熙爷面前有着一小团红色的东西，吓了一跳，又见太子摔在地上，更是惊恐万丈，一个个的，也都冲了过来。 胤禛看着康熙爷脸色泛红，显然是气血翻涌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好，就劝慰道：“皇阿玛，您冷静一些。” “十八弟死了，大家都很难过。您，也要保重好身子才是。十八弟他，从前最希望的，就是皇阿玛安好了。” 康熙爷忽然就不说话了。 他看着地面，一滴泪就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的儿子，那么小。 最喜欢在傍晚他忙完了以后过来乾清宫给他请安，问他是否安好，最近身子怎么样，或是给他背书。 离京前，还活蹦乱跳的胤祄就忽然没了。 才八岁。 康熙爷记得，胤祚没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康熙爷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扶朕进去吧。” 胤禛点头，示意李德全过来帮忙，二人这才扶着康熙爷进去了。 期间，康熙爷连看都没看一样太子，太子也是跌坐在原地，没站起来。 他身边也有人想扶他，可太子却跟失心疯一样，直接就把这些人都给一股脑地推开了。 紧跟着，太子趔趄着爬了起来，就往外跑去了。 若音没再看，转身跟着胤禛，同时带着三个孩子们，就进去了。 这天。 临近晌午时，若音就离开了，孩子们也都跟着她一起回了院子。 璟婳一向聪明，这回也意识到事情不是很好了，有些惴惴不安，拉着若音的袖子，就问道：“额娘。” “玛法那里的病，厉害么？怎么吐血了？今天——” 璟婳有点害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还有那个太子。 他看上去，也挺恐怖的。 若音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不好，康熙爷那儿被扶着回去的时候，脸色已经白了下来。 到底是要六十的人了，年轻时身子骨底子再好，也是经不起今日这般折腾的，这回南巡，注定了不平静。 “璟婳。” 若音想了想，就道：“你玛法那儿，阿玛会小心照顾着他的。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在自己的地方待着，不要出差错。” “若是你玛法想见你，你便跟着你阿玛过去，也要乖乖的，说话的时候要当心一些，多留心看你阿玛的眼神，知道吗？” 璟婳点点头。 她都懂，便道：“额娘，你放心就是。” “嗯。” 若音答应着，却不能放心。 她知道，一切的一切，才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这天。 康熙爷被太子气得吐血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园子里。 同时，因为康熙爷病情反复，又忽然吐血，随扈南巡在园子里的妃嫔和皇阿哥们，也都到了康熙爷身边伺候。 包括佟贵妃、和妃，以及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以及十三和十四两位阿哥等等，几乎都在轮流侍疾。 转眼五天时间过去。 这五天时间里，若音一直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康熙爷那儿曾见过璟婳他们两回，倒是都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太子那里，这些天一直跪在康熙爷的屋子外头认错。 可惜，康熙爷根本就没见他。 同时，关于太子的一些流言蜚语，也渐渐在园子里面传开。 例如太子冷血，听闻自己的弟弟病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刚愎自用，打算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让康熙爷知道等等。 除此以外，还有人提了一些太子曾经干过的一些坏事。 例如纵容自己的奶娘收受贿赂，以及私自拿了外头进贡来的一些物品不让康熙爷知道什么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些事嘛，有些看上去其实无伤大雅，可现在忽然被提起来的时候，却都有些“罄竹难书”的意味在里头了。 一时之间，众人对太子议论纷纷，加之康熙爷身子不是很好，竟然都开始有些人心浮动了。 甚至。 有人提出，这时候，要让雍亲王胤禛站出来主持大局。 这南巡的事情到底要怎么进行下去，还是拿个主意比较好。 院子里。 若音正拿着书，准备看看让自己静静心的时候，桂嬷嬷就过来了，把外头的事情，跟若音说了。 若音说完，就皱了皱眉，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皇上不过是病了几日，怎的这些人这么急，连让他出来主持大局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若音有些生气，看向桂嬷嬷，就问道：“说这话的人是谁，可都查到了吗？” 桂嬷嬷摇头，她道：“如今，这样的声音，可不少。要查源头，怕是不容易，奴婢会尽力的。” 若音听完点头，但随即也冷静下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自顾不暇，应该是生怕康熙爷厌弃了他才是。 既然如此。 除了太子，还对胤禛有想法的人，那就呼之欲出了。 第278章 若音这个小机灵鬼 胤禩。 若音脑中冒出这个名字时，也同样想到了那张儒雅，甚至温和得让人觉得有些面目可憎的一张脸了。 他外表恭敬，礼贤下士，背地里却跟九阿哥一起，成天在干一些肮脏阴私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没十阿哥？ 毒蛇老九草包老十，十阿哥出身高贵，成天乐呵呵的跟个傻大个一样，除了钱多就没优点了。 吃喝玩乐叫上他可以，干坏事再叫上，只怕会露馅。 若音考虑到这里，心头一凛，想起这回随扈南巡的皇阿哥里头，胤禩还真的就跟着，他的确是有这个机会和能力，来掀起这一场风波的。 也只怕那原本就被斥责，惴惴不安的太子再听说了这个消息，会疯了一般的就对上胤禛了。 “嬷嬷。” 若音咬咬牙，吩咐道：“我要去一趟十四贝勒那儿，帮我安排一下，跟阿雪和胤禵提前说一声。” 桂嬷嬷知道眼下情况不好，对若音的吩咐自然谨记在心，点点头后，就去安排了。 须臾。 若音过去胤禵那边院子时，胤禵正好侍疾完回来，打算喝口水休息休息，再去探望康熙爷。 见若音来了，胤禵就迎了上来。 “小四嫂。” 胤禵也显得有些疲惫，问道：“小四嫂怎么过来了？是要问四哥的情况吗？他还好，虽然有些累。” “不过，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呢，守得久了，也会叫他去休息一会的。” 若音点点头，就问道：“皇上那里怎么样了？现下跟着南巡的皇阿哥，都在皇上跟前伺候着？” “嗯。” 胤禵点头，回答道：“我和十三哥。四哥，都在。哦，八哥偶尔在，他还要帮着处理一些事情。” 胤禩在处理政事？ 若音嘴角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便道：“说来，我身边的刘太医，你应该知道吧？他医术高明，我想着，或许能帮得上皇上。” “我们还在南巡路上呢，这耽搁得太久，也不好。照顾皇上固然重要，政务也不能荒废了。” “八阿哥他年纪到底小了些，在六部的资历也不够深。我想着，该请示皇上，是否让两三位大臣一起集中处理政务。” “再由诸位阿哥一起商量着解决，每日挑拣些重要的，呈送给皇上定夺。” 胤禵一怔。 他当然没想到，自己小四嫂过来，竟然在跟他说政务。 他本来还以为，小四嫂这样的女眷，擅长做吃的，又会带孩子，兴许对这些事，不是那么精通呢。 倒是他见识浅薄了。 转念一想，胤禵又想起了最近园子里的一些风言风语，他好像又忽然觉得，小四嫂或许也不单单只是在想政务。 她出发点，还是四哥。 “小四嫂。” 胤禵明白这些，便郑重地点点头，道：“近来为了皇阿玛的病，大家都很忙，有些事难免疏忽了。” “不曾想，被人钻了空子。” “还请小四嫂放心，你的提议我觉得不错，也会想办法帮忙落实的。至于那些乱说话的人——” 胤禵冷哼了一声，流露出几分杀伐果断的决绝来，就道：“这个节骨眼上还作妖，定不是好货，我也会处理他们的。” 若音见胤禵是个明白人，也就放心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 这些年过来，胤禵与胤禩来往逐渐变少，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呢，也未必就不知道胤禩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回胤禛在风口浪尖上，由一向受康熙爷宠爱的胤禵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多谢。” 若音对胤禵服了服身以示感谢，这才转身离开了。 当天过后。 胤禵办事雷厉风行，不仅将刘太医举荐了上去，也成立了暂时商议政事的一个小团体班子。 团体班子由他组建，选的也是朝中的元老级人物了，有他们坐镇，南巡的一切事务，也都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同时私底下，胤禵也抓了一些最近因康熙爷病着而人心浮动“拌嘴打架”的内侍小太监宫女什么的。 这下，原先的议论声，也都少了许多。 三天后的傍晚。 若音斜靠在窗户边上，正看着三个孩子们玩，忽然院子外头，胤禛带着一身的疲惫，就回来了。 瞧见胤禛回来，若音还愣了愣。 这几天，他照顾康熙爷最是辛苦，基本上从不离开床榻前，自然也没回来，偶尔也都是若音过去一趟，远远地看他一眼。 亦或是送些吃的，便离开。 他，也有三天没回来了。 “四爷。” 若音喜出望外，见胤禛回来，也忙不迭就起身走了过去。 “你来了？” 胤禛看见若音很高兴，只是他太累了，也没力气说太多的话，但眼里的情绪，却温柔了许多。 看着胤禛这副样子，若音不免心疼，便问道：“四爷还好么？皇上那儿的病情怎么样了？您怎么回来了？” “皇阿玛已经大好了。” 胤禛松了口气，道：“前几天是急火攻心，痰气上涌，这才晕了过去。这两天养了几日，已是好了许多。” “先前的风寒也已经痊愈，腿疾也没有大碍了。说来，刘太医的确医术高明。” 又或是，刘太医运气好。 这几天没再下雨，天气也稳定了下来，春回大地，气候暖了起来，自然也是有利于康熙爷恢复的。 加之刘太医用了药物和药膳双管齐下的调理，这才让康熙爷这么快好了起来。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安心地点了点头，就吩咐道：“桂嬷嬷，去准备洗漱用的水和晚膳吧，王爷累了，要好好休息。” “是。” 桂嬷嬷应了，也就先去置办了。 胤禛的确疲惫，这会儿趁着还没用晚膳，若音也就陪着他先去小憩了一会儿。 这天，若音这儿晚膳用得晚了一些，主要也是想让胤禛能多点时间休息，等他醒来时，精神状态的确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 康熙爷那儿，是胤禵在守着。 晚上喝过药后，他静静地坐在床榻前，眼神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胤禵那儿拿了蜜饯过来，递给康熙爷，康熙爷回过神来看向胤禵，问道：“老四呢？他不在？” 前几日。 康熙爷迷迷糊糊，但却记得清楚，他跟前，都是胤禛在伺候。 胤禛平时话很少，看着严肃板正，可实际上，关键时刻，胤禛在照顾他的时候，却是格外细心，无微不至的。 康熙爷忽然有些感慨。 太子，是自幼就养在他身边的，他亲自带大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自己的亲弟弟都走了，他的反应，却是那么的冷淡。 天家无父子。 这个道理，康熙爷早就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他身为天子，太孤寂，对这一份舐犊之情，自然还是有着一些渴望在的。 太子令他失望，可胤禛却… “皇阿玛。” 胤禵瞧见康熙爷神色有异，稍稍放缓了一些语气，就说道：“四哥守着您好几日了，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刚刚，太医那儿说您没有大碍了，他这才稍稍放心。儿子见他累了，就劝他先回去休息了。” 康熙爷闻言，点点头。 他前几天一直迷糊着，只隐约记得胤禛在自己的身边。 胤禛要是邀功，大可多等一会儿，等他醒来，再在他面前表现一番什么的，可是胤禛却没有这么做。 而是。 听闻他没事，这才被劝着回去的。 康熙爷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胤禛和太子之间，只感觉到了莫大的差距。 “十四。” 康熙爷收敛神色，忽然开口，就问道：“太子那里，如何了？” 想起太子康熙爷就觉得来气。 但这件事，却也不得不处理了。 “太子殿下——” 胤禵心头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几日太子那里的反应，原原本本的都跟康熙爷说了。 太子那天跑回去以后，也是吓着了，据说是病了，在床上躺了一日。 第二天，他也想过来看看康熙爷，当时姿态摆得极低，也客气极了，却被胤禛给赶走了。 当时太子就生气了，对着胤禛破口大骂，说胤禛把皇阿玛藏起来不让他见，狼子野心什么的，还让李德全帮他。 李德全自然没有帮太子，反而是叫人将太子送走了，同时也告诉太子。 皇上那儿醒了，如果想见您，自然会宣召。 不然的话。 太子这儿，还是安安静静留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吧。 太子当时就没说话了。 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当众道：“李公公竟也与老四走在了一起，孤知道了。孤现在就回去。” 太子语气阴鸷，说完便走了。 至此，一直安静没再生事，也不知道他那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胤禵说完，便看着康熙爷的脸色。 康熙爷沉着脸，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过了好久，康熙爷那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 “他的事情，让朕再想想。先传旨下去，后日继续南巡吧。咱们在苏州耽搁的时间也太长了些，京城那边，朕也不放心。” 十八生病走了。 京中那边，太后也都还病着呢。 康熙爷每每想到这里，心中不安，也就没那么多的心思再继续南巡下去了。 “是。” 胤禵这儿颔首答应以后，也就先去办了。 第279章 抵达杭州，若音有喜 康熙爷大好的消息传遍驿馆，众人悬吊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到底康熙爷在位几十年，风调雨顺无甚大事发生，这要是被太子气得吐血出了什么事，这些臣子们，心里可就得犯嘀咕了。 这样的太子，也配登上那个位置？ 只是。 康熙爷好是好了，却丝毫没提太子那里的事情，这大家伙儿的心里，就又开始有想法了起来。 怎么就不提呢？ 太子丝毫不关心自己亲弟弟的死，还在李德全面前大放厥词，甚至事后前来探看康熙爷时，还指责李德全和胤禛。 这也太出格了！ 但。 众人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一时没想到，康熙爷那儿如果要处罚太子的话，又会怎么样。 太子是一国储君，这废立之事牵涉国本，要真废太子，又… 驿馆中。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有不少。 这些人，一方面觉得康熙爷该处罚太子，又怕处罚太过伤了国本，一个个的也都是纠结的很。 好在。 康熙爷好了以后的第三日众人就又继续出发南巡了，上了船赶路以后，各自也都有各自要忙活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的议论，也就淡了下来。 转眼，到了杭州。 抵达杭州，比原先计划的晚了半个月，已是三月中旬了。 三月草长莺飞，春光浓烈。 西湖畔，若音下了马车，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原本心中闷闷的感觉，似乎一下子都好了不少。 “阿音。” 身侧，胤禛牵着若音的手，就道：“走吧，先去休息。你这段时间，也累着了。” 若音暗中帮他的那些张罗，他也都是知道的。 “嗯。” 若音点点头，这也就先跟胤禛回了院子。 屋内，胤禛和若音进去以后，胤禛便让苏培盛关好了门窗，拉了若音进了内堂。 若音看着胤禛一脸郑重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说，便问道：“四爷，怎么了？” “阿音。”胤禛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激动，他道：“我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找个机会，弹劾太子。” 太子不是没有才能。 就是，性子太阴冷了，他若是登基，只怕是个残忍暴戾的君王。 胤禛自然不甘去辅佐这样的一个太子，既如此，那还不如取而代之。 若音听完胤禛的话，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也跟着紧张了几分，就道：“四爷。此事非同小可，行事之前，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皇上那儿，如今已经厌弃了他，只是尚且缺少一些导火索而已。咱们宁可慢一些，也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冒尖，让皇上起了疑心。” 若音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康熙爷废太子以后，八阿哥胤禩很快也被厌弃了，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胤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同时，胤禩在朝中仿佛一呼百应，那些朝臣们都很拥戴他。 皇帝都还在位呢，身为皇子如此得朝臣们信赖，岂不是想要逼宫谋反都是轻而易举的吗？ 于是。 那一次，康熙爷当着朝臣的面儿斥责胤禩。 说他是辛者库贱婢所生，不配成为皇帝云云，这就彻底断了胤禩的帝王之路。 胤禛虽然是最后的胜出者。 可如今历史的轨迹早已不同，若音想着，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嗯，我知道。” 胤禛点点头，又道：“才刚到杭州安顿下来，皇阿玛那里，我还得过去一趟看看情况。” “好。” 若音答应着，起身就要送胤禛离开。 然而这时候。 若音刚刚站起来，忽然就感觉脑袋晕了晕，眼前一黑，像是贫血了。 她稍稍没站稳，抓住了胤禛的手臂，这才慢慢稳定了心神。 回过神来的若音，还没来得及继续跟着胤禛一起送他出去，她立马就被胤禛给抱住了。 “阿音？” 胤禛有点紧张，看着若音，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若音摇摇头，就道：“大概是这段时间有些累了，贫血吧，不碍事的。四爷，您不是还要去皇上那儿吗？就先过去吧！” 若音说着，便就轻轻地推了推胤禛。 “…” 胤禛不太乐意，他看着若音，仍然不放心。 若音无奈，怕胤禛耽误了正事，就道：“大不了，待会儿妾身叫刘太医过来看看也就是了。” “说来，他这阵子忙着给皇上看病，倒也有一阵子没给妾身诊过平安脉了。” 把把脉也好。 若音最近，总感觉有些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劳心劳力太多了的缘故。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样子，也没办法，叹了口气，叮嘱道：“那我就先去了，你要是累了，记得多休息。” “如果哪里不舒服的，就让小顺子来找我，无论如何，我也都会早些回来看你的。” “嗯嗯，去吧。” 若音点点头，又再推了推胤禛，胤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一旁，采桑瞧了，眼里不免羡慕，见若音转头回来，就道：“侧福晋和王爷真是恩爱呢。瞧瞧王爷刚刚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侧福晋您。” “哪有！” 若音嗔怪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对采桑道：“待会儿刘太医过来，我就留下他，让你们俩多说说话吧。” “你呀，也是。去岁分明帮你挑了几个不错的，你却偏偏不要。刘太医那儿——我找机会，再试探试探他。” 去年，若音就在想着把采桑和采薇嫁出去的事情了。 她俩跟了自己快六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换做宫中的宫女二十五岁出宫嫁人，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刘太医那儿，去岁若音也问过了，他当时脸红了红，显得有些窘迫，又提起他家里的人的事情，觉得会连累采桑。 若音总想着，既然是在一起的话，总该同甘共苦，也说采桑并不在意这些，刘太医仍然犹豫。 这事儿，就又耽搁了下来。 若音其实也能理解。 刘太医一家被害灭门，他还是靠着装疯卖傻才活下来的，人生遭逢这样大的变故，心中的有些想法自然也不免会改变。 这些，强迫不来。 加之采桑执拗，心里只念着刘太医，又说还不急，若音也只得任由着他俩这样下去了。 临近傍晚时，刘太医那儿才提着药箱过来。 他来得及，到若音这儿的时候，额头上还有些汗珠呢，瞧着倒像是一路小跑过来似的。 采桑早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了，见他来了，忙叫住，又发现他这副样子，便从自己的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了刘太医。 “刘太医，慢些！这一头汗，怎么是跑过来的？” 采桑问着，有些关心。 刘太医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采桑，眼里闪过了一丝局促，却还是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汗水。 他想着—— 在若音面前不能没有仪态，并不是因为，给他帕子的人，是采桑。 “皇上那儿的药刚刚熬好，我让人送过去，就立马过来了。怕待会皇上那儿，还有什么需要。” 刘太医解释道：“皇上虽然大好了，但底子有些伤着了，往后还是需要吃一些药调理一下的。” 康熙爷好了以后，知道是胤禵举荐了刘太医，也了解到刘太医医术颇为不错，便破格升了他做太医院的副院判。 同时，康熙爷如今的身子，也是刘太医负责的。 刘太医忽然被委以重任，自然也忙碌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采桑那里听完，点点头，就对刘太医道：“你也是，别太累了，瞧着你气色都没有从前好了。” “你呀，也该多休息。身子是自己的，知道吗？” 刘太医一时没说话。 他只是抬头，看着采桑。 采桑一脸认真，眼神也格外清澈，就这么看着他，眼里仿佛也只有他似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神。 他… 刘太医心跳乱了，他立即意识到不对，忙就将手上攥着的手帕还给了采桑，道：“我还得去给侧福晋瞧瞧。” “采桑姑娘，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嗯！” 采桑却没意识到不对劲，她答应着，就跟在刘太医的身后，往若音那儿过去了。 若音那儿。 她等了有一阵都还没看见刘太医过来呢，正觉得奇怪，准备派人去瞧瞧，结果就看见人来了。 “微臣见过侧福晋。” 刘太医服身行礼，若音也没跟他客气，就道：“我这几日，好像容易犯困。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了。” “刚刚起身时，还有点贫血，眼前黑了一会儿，你快帮我看看吧！” 刘太医点头，明白了情况，就帮若音诊脉了。 只片刻。 刘太医忽然站了起来，郑重地就对若音道：“侧福晋，您有喜了！而且，已经接近两个月了！” “什么？” 若音大吃一惊。 她分明记得，刚到济南那几日，她就该来月事了，那会在年府吃肘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胸闷吃不下了。 但她明明，那几日是有些出血的迹象的。 就是量不多。 她当时还在想，怎么这回来月事这么奇怪，结果竟然是有喜了？ “可是——” 若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情况说了，毕竟这有孕的时候出血，她觉得好像是不好的迹象。 刘太医那儿听了，则是拱了拱手，道：“侧福晋安心，初初怀孕时，一点点的出血情况，也算是正常。” “且微臣看过侧福晋您的脉象了，是稍稍虚了几分，但问题不大。最近的确劳累了，只要稍稍休息几日，也就可以了。” “但也要切忌多思，要放松心情。” 若音沉默了片刻，随即哭笑不得了起来。 说起来，弘晞都两岁多了呢。 她一年前就想着，是不是再生一个女儿好，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开始她还时常让刘太医帮自己调理着。 最近反而忙着忙着，就有了。 “太好了！” 若音有喜，采桑自然高兴。 她一时也忘了规矩，便走到刘太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道：“谢谢你，刘太医！” “…” 刘太医没吭声。 只是，看着此刻采桑的笑容，呆了呆。 第280章 烟雨朦胧西湖畔 西湖畔。 胤禛一手牵着若音，一手搂着若音的腰，小心翼翼地走在柳堤上。 才几步，若音低头瞧了一眼他俩这有点“古怪”的姿势，忍不住就笑了。 “四爷这样子，也不怕给人看了笑话。” 若音扬了扬嘴角，就道：“知道情况的，晓得您是担心妾身腹中的孩子，不知道情况的，只怕回去忍不住窃窃私语，说四爷您真不害臊。” 胤禛却不在意。 他一脸坦荡，看着若音，就道：“我抱着我自己的媳妇，怎么不行？再说，这也不关你是否有孕。”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 若音听见胤禛这么说，心里也是忍不住觉得甜滋滋的。 昨儿，胤禛一回来，见采桑在廊下煎药，就急匆匆跑进来了，忙问若音是不是在见过刘太医后，真有什么不舒服。 若音颔首，胤禛便有些急，忙过来问怎么了。 若音回答说是有喜了，胤禛愣了愣，便跟个小孩子似的，差点就跳起来了。 即使是这回。 若音看着胤禛牵着自己护犊子的样子，也觉得他像小孩子似的。 对心爱的玩具，就要小心翼翼拿在手上，哪怕别人只碰了一分一毫，那都是不行的。 走在路上。 若音和胤禛两个吹着西湖上吹来的微风，看着岸边杨柳依依，水面上吃鱼的小鸭子，和一旁树上跳来跳去的麻雀，觉得一切静谧而又安详。 “四爷。” 若音看着，心情很是舒坦，便问道：“说来，我这刚刚有孕两个月，咱们要是启程回京的话，是不是我又不能跟上了？” 若音第一回有孕，也是留在了杭州，满了三个月以后，才由胤禛的人护着回去的。 没想到这回，又是到了杭州以后，刘太医那儿诊断出她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她与杭州之间的确有缘。 胤禛闻言，想了想，就道：“这回来杭州，视察水利总也要四五日的时间，皇阿玛还让我跑一趟绍兴。” “故此，咱们在这也要逗留十来日才会回京，且回去也是走水路。到了江宁后，再换陆路回去。” “我想着，水路总不至于颠簸。到时且问问刘太医吧，他若说没问题，咱们便一起回去。” 胤禛舍不得和若音分开。 再者。 最近太子遭康熙爷厌弃，来了杭州后，康熙爷也是命人安排太子远远地住在了驿馆的边缘，也让他无事不要外出。 一副，不想见太子的样子。 胤禛这儿，联络京城那边的人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回京就要看看能不能把太子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了。 这样的节骨眼上，胤禛自然是要回京的。 若音见胤禛皱眉，知道他思虑良多，他谋划这些事早超过十年，正关键时刻呢，自然也希望一切顺利。 “四爷。” 若音想了想，就道：“妾身身子底子好着呢，不碍事。大不了，要真是不舒服，妾身便留下就是了。” “和上回一样，等胎像稳当了，便立即回来找您。” “嗯。” 胤禛点点头，也握紧了若音的手。 这时远处的天色，似乎有些暗淡了，瞧着朦朦胧胧，好像还起风了。 胤禛看了一眼那边，便道：“像是要起风了，可能会下雨，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去了吧？” “好。”若音点头答应，就跟胤禛一块儿先回去了。 他俩，刚回院子，正好游廊底下采桑在煎药，刘太医就站在采桑身后，偶尔指导两句，瞧着气氛倒是很和谐的样子。 看着刘太医和采桑这样，若音都不忍心继续往里头走了，便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小声问道：“您瞧着，刘太医和采桑，有机会吗？” “刘太医和采桑？” 胤禛还有些诧异，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才蹙眉问道：“你去岁不是准备为采桑和采薇挑选夫婿么？” “结果看来看去，看上刘太医了？” 若音顿时有些沉默。 她还以为，刘太医和采桑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呢。 不曾想，胤禛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像个钢铁大直男似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 “不是。” 若音默了默，还想解释，游廊底下在煎药的两个人却已经看见他们了。 采桑有些窘迫。 她忙拿着扇子站了起来，不料腰间放着的香囊却在这个时候掉在了地上。 刘太医反应很快。 他似乎也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地上，帮采桑把香囊给拿了起来，递给了采桑。 “多谢。” 采桑飞也似地接过，二人的手指有着片刻的触碰。 也在这时，他俩的脸颊都红了些许。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觉得甚是不错，便走过去，问道：“这是安胎药么？闻着有些苦，刘太医，你也知道，我怕苦。” “不如，帮我想想法子，弄点好吃的药吧！” “这些，还劳烦你和采桑商量着来了，采桑知道我的口味。” “…” 刘太医和采桑都有片刻的沉默。 可若音的这些要求听上去却又十分合理和正当，他俩没法子，只得点点头。 当天晚上，杭州就起风了。 这雨缠绵着下了好几日，若音趁着雨小的时候和桂嬷嬷一起撑伞出门逛了一会儿，瞧见西湖的湖面上，都是烟雨蒙蒙的。 雨雾有些大，杨柳飘飞着，看着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走着走着，桂嬷嬷那儿，便停了下来。 “侧福晋。” 桂嬷嬷拉着若音，就道：“瞧着雨像是又要大了，等会怕是会起风，雨水吹到身上就不好了，咱们先回去吧。” “今日，小顺子去集市上买了点心和吃的回来呢，咱们现在回去，正好吃东西。” 若音一想也不错，点点头，却又叹气道：“快到吃螃蟹的季节了，可惜我又有孕了，是吃不得的。” “等明年，阳澄湖的螃蟹好了的时候，嬷嬷记得告诉小顺子，让他帮我多置办一些回来呢。” 大闸蟹多好吃呀。 调一个灵魂酱汁来蘸蟹黄，眉毛都能鲜掉了。 “是。” 桂嬷嬷无奈笑着应了，就道：“待会儿刘太医也会过来，正好让她帮侧福晋您把把脉。今日王爷去绍兴了。” “估摸着，等王爷回来时，禀报完事情，咱们就该回銮了。” 本该是大部队一起去的。 奈何康熙爷病刚好，这几日雨水多，他也不想折腾了，便打发了胤禛和胤禵一道去绍兴。 等他俩回来，康熙爷那儿惦记着京城里太后的病情呢，只怕是要立即出发回去的。 若音叹了口气，道：“原先还想着，绍兴那么出名，能跟着四爷去瞧瞧呢，可惜又是一场空。” 康熙在位期间，一共六下江南。 这次，已经是最后一回了。 绍兴这要是去不成，若音也不知道下次能是什么时候了。 “侧福晋也不必伤怀。” 桂嬷嬷想了想，就安慰道：“去不了也没事。王爷那儿，定然会把好吃的都带回来，把好玩的，都讲给侧福晋听的。” 若音一想也是，心情稍微好了些，也就和桂嬷嬷一起，先回去了。 走在路上。 眼看着要到地方了，经过一处小花园时，正绕过假山，若音就瞧见，假山后面，竟有一只猫跑了出来！ 那猫长得极大，比若音养的胖胖的小橘还要大，长相也颇有些凶悍，竟然有点像是一只山猫！ “嬷嬷！” 若音没见过这么大的猫，不免吓了一跳，就拉了拉身侧的桂嬷嬷。 桂嬷嬷反应也快。 她看清这猫朝着若音扑了过来，便立即闪身过来，挡在了若音的跟前！ “嘶——” 这一瞬间。 若音看清了那大猫的爪子，尖细纤长得吓人，仿佛一爪子下来，都能直接把人给撕碎似的。 而此刻。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极近，即使是若音有心躲避，此刻也已经来不及了。 “嗷呜！” 山猫喊叫了一声，一爪子挠了过来，直接就挠在了挡在若音面前的桂嬷嬷的背上。 好在若音刚刚看见影子一闪的时候稍稍动了动，也拉了拉桂嬷嬷。 这一爪子似乎有些空了，只抓破了桂嬷嬷背后的一部分衣裳。 山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若音有了一丝反应的时间，便抓着桂嬷嬷往身后撤退的同时，也找准了机会，狠狠地朝着那山猫踢了一脚！ 若音虽然不会武功，可关键时刻却绝不掉链子。 她亲眼目睹了山猫的凶悍，知道这山猫若真死盯着自己不肯放过，那她这一脚将是至关重要的一下。 这回。 若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踢向山猫，只感觉脚上碰到了那山猫的柔软处，死死地将它踢得飞了出去。 紧跟着，若音也毫不恋战，带着桂嬷嬷一起，就朝着他们的住处跑了回去。 “小桃！小顺子！来人！” 若音喊得急切。 院子里扫洒的小桃听见动静，直接丢开扫帚猛地就跑了过来。 “侧福晋？” 小桃大约是看见若音急切的样子，又见桂嬷嬷背后的衣裳像是破了一块，刚要问怎么回事。 那只被若音踢了一脚的山猫已经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 山猫格外敏捷。 即使是体型大，也在若音她们跑过来的这么一小点时间里站了起来，并且迅速追了过来，就紧紧地跟在身后。 此刻若音和桂嬷嬷停了下来，山猫更是抓准机会准备发动进攻，直接弓身起跳，再次要朝若音挥出爪子。 说时迟那时快。 小桃反应也很快。 她来不及多问，只得当着山猫就应了上去。 她用右臂挡在自己的面前，同时左手从腰间抽出匕首来，以伤换伤。 在右手被抓了一爪子的同时，自己的匕首也狠狠地扎入了那山猫的腹部！ 山猫哀嚎一声，小桃再凌空一踢，将山猫再次踢飞出去后，紧紧追上，又给山猫补了致命的一刀。 那山猫最后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动了动身子，身下流了好多血，终于是不动了。 第281章 下令彻查，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须臾。 若音坐在小杌子上，静静地看着那只山猫，深吸了好几口气，心神才慢慢稳定了下来，归于冷静。 这山猫体型之大，是她平生仅见，且看着这山猫的模样，不似寻常的中华田园猫，应该是那些山林深处才有的。 杭州，乃是热闹繁华的城市，即使是在康熙朝，人口也是极多的，这山猫是怎么跑到驿馆里头来的？ 小顺子此时赶了过来，看见院子里血淋淋的一片，又扫过盘腿坐在地上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小桃，到了若音身前。 “侧福晋！” 小顺子声音都在发抖，问道：“这是怎么了？这——” “只怕是有人要害我。” 若音咬咬唇，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略一说，就道：“这山猫来得不寻常。” “小顺子，你立即去叫刘太医过来，让他帮小桃看看伤势。再去打听，今日是谁在负责值班，同时追查这只山猫的来路。” “以及，咱们驿馆里，有没有人懂得训猫！” 小顺子嘴唇有些发抖，转身路过小桃身边时，将自己随时贴身带着的金疮药递给了小桃，道：“可以止血。” “你…先用着。” 言罢，小顺子忍着心疼，这才先去办事了。 刘太医很快来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胤祥和隆科多。 胤祥格外急切，他听说出事了，正好来的路上遇见隆科多，便直接就叫上了隆科多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小四嫂！” 胤祥过来时，看见了地上山猫的尸体和已经有些干涸了的血迹，不免觉得骇然，便问道：“怎么回事？” 若音先让刘太医给小桃处理伤势，就简略讲了事情，然后看向隆科多，问道：“如今，你是步兵统领。” “此番跟着皇上南巡，安保方面的事情，也是你在负责。怎的会有山猫混了进来，竟然毫无察觉？” 若音如果不是知晓隆科多底细，清楚他的确是胤禛的心腹，此刻怕是都要怀疑他了！ 隆科多额头上也满是冷汗。 他忙跪了下来，道：“臣目前也不知情，按理来说，这园子里的侍卫都是轮班值守的，有这样的山猫混进来，理应发现！” 但，也不绝对。 山猫不同于人，相较于人而言，山猫体型终究是要小一些的，且训练有素的山猫爬树也格外厉害。 相对来说，想要隐藏身形躲起来伤人，也更加容易。 故此，躲过侍卫们的探查，也并非没有可能。 若音打量着隆科多，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也知道逼迫无用，但还是板着脸道：“隆科多大人。” “这件事，你还是回头调查一下吧。这回险些伤了我也就罢了，下次若是王爷，甚至是皇上，你这步兵统领的差事，怕是就要到头了。” “这回，若是你的人里头被人混入了奸细，你更要仔细揪出来。” 隆科多晓得轻重，再被若音这么一警醒以后，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臣这就去查。” “去吧。” 若音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就看向胤祥，道：“你四哥和十四弟都不在，这驿馆里，我也就只有你信得过了。” “我已经让小顺子那里去调查，这园子里有没有人会训猫的。” “但，你也知道，这回会来害我的，多半也是那些和你四哥不对付的人。回头你要查的，也是那方面。” “不仅仅是那位，还有——那个藏起来，从不肯在人前露面，却喜欢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 胤祥知道若音说的是谁。 太子，和胤禩。 “小四嫂，我知道。” 胤祥郑重点点头，又道：“这几日，四哥还没回来，你这儿就还是待在屋子里，暂时别出去吧。” “另外，我觉得，此事也应该和皇阿玛说一声。” 康熙爷又不是傻子。 若音遇上山猫的事非比寻常，用脚想想都能觉得，谁最有可能了。 那位，如今遭了康熙爷的厌弃，要是再被发现用这样阴损的手段来对付若音，下场只怕是不会好。 若音想到这里，就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和小顺子，这些天多尽心一下了。” “应该的。” 胤祥答应着，也就暂时离开了。 不多时。 刘太医那儿为小桃处理好了伤口，就过来了。 若音看见他，忙问道：“小桃的伤势怎么样了？他狠狠挨了一爪子，我看着流了好些血！会不会留疤什么的？” 刘太医见若音着急，便解释道：“侧福晋放心。小桃姑娘会武，当时情形怕是不太好，她已经尽力帮自己规避伤害了。” “那伤口，看着可怖，实际上并未伤到胫骨。至于会否留疤，还是得看后续的恢复情况，但微臣一定尽力。” 若音听刘太医这么说，也稍稍放心。 但，她也知道。 刘太医都不确定是不是会留疤，那就说明，伤口还是有些严重的。 那山猫的爪子在阳光底下几乎都能反光，可见十分锋利，小桃再怎么规避，也是被挠了的，又能轻得到哪里去呢？ “刘太医。” 若音想着，又问道：“那桂嬷嬷呢？她也为我挡了一下，当时瞧着，好像没什么大碍！刚刚，你去看过她了吗？” 刚问完。 一旁的屋子里，换了一身衣裳的桂嬷嬷就走了出来，她道：“奴婢没有大碍，就是那衣裳穿不得了而已。” “背后，只有浅浅的口子，破了皮，血都没有流。” 若音睁大眼睛，看向桂嬷嬷，问道：“果真？” “千真万确。” 桂嬷嬷点头，回答道：“刚刚还是采桑陪着奴婢换衣裳的呢，她也帮奴婢仔细检查了刚刚那山猫抓到的地方，的确没有流血。” 若音听完，看向采桑，见采桑认真点头，这才信了。 还好，桂嬷嬷没事。 “侧福晋。” 若音正想着，桂嬷嬷那儿走了过来，就道：“您呀，刚刚惦记着处理这件事，浑然忘了您自个儿了。” “都有孕在身呢，刘太医都来了，也不让他想帮您看看，只记挂着问小桃了。” “小桃那儿，如今采薇在旁边照顾着呢。小桃平时身体底子很好，这回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若音叹了口气，随即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过背后想要害我的人的！” 这回，她虽然没事，却害了小桃，还险些伤了桂嬷嬷。 要让她查出来是谁干的，她也要还回去！ 不一会。 刘太医那儿为若音诊脉完毕后，禀报道：“侧福晋只是略微有点受到惊吓，胎像还算安稳，没有大碍。” “微臣会在侧福晋今晚的安胎药里添加一些安神助眠的药物进去。侧福晋只需要在喝过以后，好好睡一觉，也就没事了。” 若音听完稍稍安心，还好她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沉着冷静，甚至还能及时反应过来去应对了。 孩子，也安然无恙。 “多谢刘太医了。” 若音说着，也实在是累了，加上几个孩子们一直十分担忧地陪在她身边呢，她也只得缓和下神色，先陪着孩子们去用晚膳了。 翌日清晨。 伴随着胤祥跟康熙爷禀报了若音这儿遇袭的事情以后，康熙爷颇有些愤怒，立即就下令彻查这件事。 同时也要让隆科多仔细调度园子里的侍卫，加强巡逻，绝对不能让有歹心的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不仅如此。 康熙爷还下令，调一队侍卫去太子那儿，将太子的住处给围了起来，日夜不停地在四周巡逻着。 一副，要监禁太子的样子。 这番动静一出来，园子里，又有些人心惶惶了起来。 大家伙儿不免都开始猜测，这回雍亲王的侧福晋遇上山猫袭击，险些伤了腹中孩儿的事情，会不会是太子那里做的。 太子先是对自己的幼弟毫无怜惜之情，而后更是因此惹得康熙爷吐血，甚至事后不思悔改，诋毁李德全和雍亲王。 这次更是为了报复雍亲王，连雍亲王侧福晋腹中孩子都不放过。 这，也未免太冷血了一些。 园中众人惴惴不安，有些正直的，选择立即面见康熙爷弹劾太子，还有些人虽然在观望的，也不免对太子大失所望。 其中，某些从前还和太子有些来往的人，此时也立即划清界限，生怕被连累了。 两天后。 若音养了两日，身子似乎好了不少，期间也一直有去看小桃。 小桃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恢复得很好，刘太医还开了祛疤的药物给她，说是再过几日就可以用了。 小桃接过药物，却笑呵呵道：“奴婢是要跟着侧福晋一辈子的，保护侧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们。” “这祛疤不祛疤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不嫁人，侧福晋也不会嫌弃。” 小桃笑呵呵的，心态乐观得很，又对若音道：“这回侧福晋反应也真快，要不是您先踢了那畜生一脚，让它受伤了。” “后头，也没有奴婢大显身手的机会呢，所以侧福晋也别自责和难过。” “奴婢的职责就是保护您，要是奴婢没做到，奴婢反而会不高兴。” 若音看着小桃这副样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帮小桃倒了一杯茶水，让她多喝水休息。 一旁，小顺子看见小桃这样，就忍不住嘀咕道：“女孩子留疤，总归是不好的。而且，你怎么就想着不嫁人呢？” “唉，虽然，但是——总之，我们都是不会嫌弃你的。” ？？？ 小桃莫名其妙地就看了小顺子一眼。 什么虽然但是总之呀，这傻乎乎的小太监说话真是奇奇怪怪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是，小桃却看得懂小顺子的眼神。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小桃便摆摆手，敷衍道：“行了，我自己都不嫌弃我自己，我才不在意别人嫌不嫌弃我呢。” “不嫌弃最好，就算嫌弃！哼哼，他要是敢表现出来，我一拳下去，他就该知道，他要向我认错了。” 若音看着这样活蹦乱跳的小桃，便和小顺子一起笑了。 这样乐观，是好事呀。 第282章 找到了害若音的人！ 翌日清晨。 若音正朦朦胧胧睡着呢，忽然就听见门口有些议论声，这声音有些耳熟，语气里带着些不悦，像是在发脾气。 “我才走了这么两日，你们是怎么照顾侧福晋的？竟然有山猫扑她？” 胤禛努力地压制着怒意，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向小顺子，道：“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额头上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心里发苦，也只得把事情说了。 屋外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传到了若音的耳朵里头。 若音挣扎了一下，就在听清楚说话的人竟然是胤禛的时候，整个人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胤禛？ 若音记得，他和胤禵一起去绍兴了，说是至少也要三五日呢，今儿才刚刚第三天，竟然就回来了？ 他差事办完了吗？ 就这么贸贸然跑回来，康熙爷那儿知道，不会怪罪吧？ 若音想着，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忙套了一件披风，就走到了门口去。 “四爷？” 若音推开门时，胤禛正在和小顺子说事情。 大概是吩咐要好好照顾若音，再去追查那山猫的事情之类的话，他一听见若音开门，就望了过来。 “阿音！” 胤禛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丝丝的颤抖，然后他就忙不迭走了过来，轻轻地将若音给抱在了怀里。 他在绍兴时，就收到了胤祥那里命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 收到信，胤禛一颗心就按捺不住了，想着差事虽然还剩了一点点没办完，但也不要紧了。 他让胤禵留在那里，自己则是先把手头上要呈送给康熙爷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就连夜赶了回来。 若音一出事，胤禛实在是寝食难安！ 此刻。 若音能感受到胤禛的情绪不是很好，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四爷，妾身没事的。” “您，不必紧张。” 说完，若音就在胤禛的怀里动了动，挣扎着，要让胤禛先把自己给放开。 胤禛这下也没办法，只得放开若音，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若音，像是要确定了，她的确没事，才能安心似的。 “四爷。” 若音将头靠在胤禛的身上，问道：“您就这么回来，皇上那儿不会说什么吧？妾身遇上山猫以后，已经马上找了隆科多大人，和十三弟过来了。” “有他俩帮忙着手调查，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有线索的。” 胤禛听得稍稍安心，就道：“绍兴那边，只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情了，我先带着我这里手上的一些信息，先回来了，无妨。” “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派人告诉我？要不是胤祥好歹知道我这儿会着急，跟我说了一声，我——” 胤禛说完，便深深地看着若音。 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四爷。” 若音叹了口气，道：“妾身早知道，您必然是会这样担心的，又想着您身上的差事，就没说。” “况且，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儿么？我答应过您的，若是遇上不能解决的事情，绝不逞能。但既然我没事，也不想您这样不安心。” “...” 胤禛一时没说话，他握着若音的手，心里翻腾了好久，才道：“我只是想着，你遇上危险时，我不在。” “我没能帮到你，我…自责，不安。” 若音听胤禛说到这里，也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胤禛，明白胤禛此刻心里的想法，就柔声道：“妾身明白。但，也请您相信，您不在时，妾身一定会当心，保护好自己的。” 胤禛点点头，手上握着若音手的力道，也重了一些。 就在这时。 桂嬷嬷从旁过来，说是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而璟婳他们三个孩子也都洗漱完毕，正过来找若音一起用早膳呢，瞧见阿玛回来了，也都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阿玛！” 璟婳看见胤禛，又是高兴又是以外的，就问道：“阿玛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太好了，您是不知道——” 璟婳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说了若音这儿的事情，还有她自己的事情。 她还小，或许并没有意识到最近的情况有些微妙，和胤禛说着话的时候，也都是一派小孩子的天真样子。 胤禛看见女儿，那些郁结在心里的情绪，终于慢慢得到了一些平复。 早膳后。 胤禛这儿，准备先去康熙爷那儿一趟，将绍兴那边的事情大概交待一下，就要再去找隆科多。 若音险些受伤的事情，他还是要亲自追查，才能安心的。 “我先去一趟皇阿玛那儿。” 胤禛对若音说着，刚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外头隆科多就过来了。 同时，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这些侍卫中间，还押送着一个人。 看见隆科多，胤禛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就走了过去。 隆科多大概也没想到胤禛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有些惊讶，拱了拱手，就忐忑道：“王爷。” 胤禛摆摆手，这时候也无暇顾及责怪之类的事情，看着那个被押送着的人，就问道：“怎么回事？” “王爷。” 隆科多再朝着胤禛拱了拱手，就解释道：“此人，便是驱使山猫攻击侧福晋的人，臣已经找到了。” “只是——他刚刚招供出来的一些事情，臣觉得，有些疑点。” “疑点？” 胤禛不解。 若音见状也立马走了过来，就见隆科多那里，命人拿走了这被押送着的人嘴里的布条。 那人一下能说话，当即便破口大骂道：“隆科多，我背你抓住，我自认倒霉。但我也真是恨，竟然没能伤了这个贱人！” “呵，要不是你们，太子殿下也不会被皇上监视！” “都是你们，用了诡计，想要谋害太子殿下！” ！？ 若音听着这人的话，脑子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就看向了隆科多，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为了太子，才做的这些事的？” 胤禛也有这样的疑虑。 太子固然恨胤禛和若音，肯定也想除之而后快，这次的事情，也的确是太子有能力做得出来的。 但。 做完以后，太子那里难道不应该低调，以免被查到吗？ 反观这人。 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的，像极了满心为太子考虑，却也更像是，在将祸水往太子的身上引似的。 “王爷，侧福晋。” 隆科多那里见状，就回禀道：“此人，臣已经调查过了，他是毓庆宫的一个管事太监，在太子殿下身边服侍，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应该，对太子，是忠心耿耿的。而他，的确有着一些能够调教动物的本事，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 “臣带人找到他的时候，还在他那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隆科多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些残破的布匹碎片。 胤禛瞧了一眼，看着这绛红色的布料，便觉得，和若音的有一件衣裳，颇有些相似。 若音也低头看了一眼。 “是跟妾身那日遇袭时穿的衣裳很像。” 若音看向隆科多，便问道：“所以，你是在他这里发现了这个，便推断出，应该是他利用颜色或是香味，引导山猫激起仇恨，来攻击我？” 隆科多点头，拱手道：“正是侧福晋猜测的这样。” 若音不说话了。 她也知道，有些奇人异士，有训练动物的特殊手段，通过颜色或是气味来进行引导，能让它们做事。 例如，牛。 斗牛士在斗牛时所选用的布匹，大多都是红色的，那是因为牛在看见红色时，会觉得是对它的一种挑衅。 激起牛内心里的不满，就会冲向那红色的布料，想要攻击。 这次，应该也是同样的原理。 “四爷。” 若音想了想，看了一眼那个被抓到的总管太监，见他一脸沉静，心如死灰的样子，便问道：“您觉得，是太子殿下吗？” 胤禛咬咬唇，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显然也在犹豫。 但很快，他就看向隆科多，道：“走吧，我们去皇阿玛那儿。将这个人，带到皇阿玛的面前去。” “是——” 隆科多答应着，招呼着随行的人，就准备走。 “阿音。” 胤禛最后看向若音，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无论如何，那些想伤害你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嗯。” 若音也有些累了，点点头，就叮嘱道：“您也要小心。皇上那儿，固然猜忌太子，可几十年的父子情分还是在的。” “太子立了多年，朝中局势也平稳，赫舍里一族虽然有些野心，但也在可控的范围内。” “要是牵涉废立之事，波动不小，皇上究竟有没有下定决心，还是未知之数，您，要见机行事。” 胤禛自然明白这些，他郑重对若音点点头后，就和隆科多一起，带着那个管事太监，往康熙爷那儿去了。 康熙爷处。 胤禛和隆科多到时，李德全还有些诧异，他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禛，咬咬牙，选择了进屋，跟康熙爷说明情况。 很快，二人就进了屋子里。 康熙爷正在翻看奏疏，见到胤禛，倒是并不意外，只问道：“回来了？去看过你侧福晋了吗？她还好吧？” “贵妃那儿听说她有事，整日在朕耳朵旁念叨，也帮你守着她呢。你呀，安心就是了。” “是。” 胤禛点点头，又禀报道：“皇阿玛，儿臣已经找到，训练山猫谋害阿音的人了。只是——此人招供出来的内容，儿臣听着触目惊心了些。” “故此想着，还是您来定夺比较好。” 康熙爷闻言，稍稍坐正了一些，看向胤禛，他蹙眉半晌，大概是想到什么，终究叹了口气，道：“叫那人进来吧。” 第283章 面见康熙爷，太子崩溃 隆科多的人，很快带着管事太监进屋。 “奴才见过皇上。” 管事太监朝着康熙爷略略服身，嘴角忽然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问道：“您，应该还记得奴才吧？” 管事太监显然看出来康熙爷脸色变了变，就继续质问道：“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殿下，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康熙爷没说话，只看着那管事太监，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事太监徐徐跪下，朝着康熙爷磕了一个头，就道：“殿下从未问过，可奴才却还是想问一问的。” “殿下自问作为太子，兢兢业业。小的时候认真读书，不敢有一刻的怠慢，长大以后也是勤勉于政务，努力将一切做好。” “可到头来，他得到的，却是皇上您提拔大阿哥作为郡王，甚至手上掌握兵权，来钳制殿下。” “既生瑜，何生亮。皇上，您都有太子殿下为您分忧了，又何故要重用大阿哥呢？” “您应该知道，大阿哥有野心，他屡屡挑衅太子，可时时刻刻都盼着，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呢。” “后来嘛，大阿哥自己犯了错，被圈禁了。太子殿下本以为日子会好些，却又有了四阿哥。” 管事太监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禛，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来，意味深长道：“四阿哥，可比大阿哥厉害多了呢。” “奴才瞧着，他和李公公，说不定真的关系还挺好的。” “皇上，难不成在您心里，这样一个个别有用心的儿子，就能比得上太子殿下了吗？他可是从小跟在您身边长大的！” “够了！” 康熙爷不愿再听下去。 他大声呵斥一声，抓着手边上的砚台，就直接砸向了那个管事太监的脑袋。 这一下，准头极佳。 管事太监脑袋被砸到以后，立即就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再流到了地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上。” 管事太监脸色平静，显然视死如归，他道：“奴才能为殿下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可惜，奴才无用，帮不上殿下。” “竟然，连那贱人腹中的孩子都没伤到。” “说来，奴才无用，殿下亦是无用的，被皇上您猜忌至此，竟然毫无办法。不像有些人，呵呵——” 管事太监说到这里，一闭眼睛，猛地磕到了地上，最终闭上了眼睛，了无生机。 隆科多在旁听得心惊肉跳。 这管事太监胆子也太大了！ 他刚刚那些话，可不都是在指责康熙爷吗？ 甚至还顺便往胤禛的身上泼了脏水，诋毁胤禛和李德全！ 这… “皇上！” 隆科多想要开口解释，康熙爷那里却摆摆手，对李德全道：“去把太子叫来吧。” 康熙爷目光很冷，脸上看着也格外严肃，胤禛就在底下站着，看着康熙爷这副样子，想了想，才道：“皇阿玛。” “儿臣以为，刚刚那人的话，颇有些蹊跷。” 康熙爷挑眉，看向胤禛，问道：“哦？” “此人，口口声声在为太子殿下分辨，但实际上，却是在表达对您的不满。” 胤禛道：“太子殿下私底下究竟如何，您心里定然清楚。而让太子殿下禁足，自然也有您的考虑。” “他这般说，非但无法让您宽恕太子殿下，只怕会更多的想起他的不好来。同时，也坐实了这次的事。” 康熙爷不是傻子。 胤禛想到的这些，他自然也已经想到了。 只是。 刚刚那人，他认得。 从前在乾清宫伺候，他看着还算妥帖，这才让他去伺候太子的。 说来，这也是他曾经身边的人。 康熙爷自然也清楚，这人服侍太子多年，说出来的话，不免有些可信度。 但。 他若不是为了太子，那又是为了谁呢？ 胤禛吗？ 康熙爷心里暗暗摇头，觉得也不像。 要是为了胤禛，实在是不必多此一举去说胤禛和李德全走得近的事情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胤禛事后，也只需要推波助澜坐实太子的罪证，没必要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当中的疑虑给说出来。 想到这里。 康熙爷不免看向胤禛，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试探，问道：“老四。在这件事上，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是。” 胤禛一下子跪了下来，诚恳道：“儿臣绝无虚言！” 康熙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让胤禛起来，先坐下了。 不一会儿，太子来了。 他进来时，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然后就在看见隆科多和胤禛也在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愤怒。 但很快，太子也看清楚了这殿内地上躺着一个人，而且，正是他身边的人。 这下，太子心中意识到不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便问道：“皇阿玛，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老四这个家伙，跟您说了什么？” “王公公他怎么了？怎么死在这里了？” “皇阿玛，老四他别有用心，一直都想取儿臣而代之！还请您，一定不要相信他的话！” 太子也是慌了。 平日还算沉稳的他，经历过这段时间的忐忑，听着园子里的人议论纷纷，想着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不甘心！ 他乃是嫡后所出的嫡子，这样尊贵，就该贵为太子！ 偏偏他的兄弟们都这么不省心，乌鸡眼似的盯着他，他偶尔出手惩治一下这些不安分的人，怎么了！ 然而。 或许正因为有了之前，康熙爷和胤禛之间的那些对话，在此刻的康熙爷看来，太子这副样子，是十分让他失望的。 康熙爷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神色，便问道：“胤礽，你真的觉得，老四他一心都想着害你吗？” 太子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康熙爷这么问，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也只得反问道：“皇阿玛，难道不是吗？” “老四他，借着试验田大出风头。现在朝中的人对他也是信服不已的，儿臣这个太子呢？门庭寥落，无人问津。” “他，难道不是想要借此抢了儿臣的位置吗？” “皇阿玛，您可别忘了！他可是在孝懿皇后膝下养大的，也是半个嫡子！说不定，他——” 这次，康熙爷抓起了手边的笔筒，朝着太子丢了过去。 太子吓得闪躲，那笔筒只打中了他的脖子，他痛呼一声不再言语，就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向康熙爷。 康熙爷此刻，眼里只剩下了厌恶。 他道：“胤礽，朕实在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你还是如此的不知悔改。” “难道你以为，作为太子，能够勉强守成，就已经够了吗？再说，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朕也未必全然不知情。” “你纵容身边的人收受贿赂敛财，欺压他人，包庇亲信，排除异己。朕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想要权衡朝局，难免会有些取舍。” “但今日，朕才知道，是朕错了。” 说到这里，康熙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愣住了。 他跌坐在地上，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惧。 皇阿玛竟然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从来都没有说过！ 枉他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聪明，有时偷偷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总以为没人知道。 现在他却才明白，或许别人早就知道，只是顾及他的身份，不好说什么，等他现在连身份都要丢了。 那些人不怕他了，自然什么都说了。 此时此刻。 无限的恐惧涌上了太子的心头，他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看向康熙爷，几乎要哭了。 “皇阿玛，求求您，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一定好好改正，再也不犯了！” 太子近乎渴求。 正如那管事太监所说的一样。 康熙爷利用大阿哥钳制他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一天是安心的，生怕什么事没做好，第二天醒来，太子的位置就已经落到大阿哥手上了。 他明明是太子！ 既然给了他这个位置，为什么又要人来钳制他！ 他害怕，时常睡不好，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而如今，这一天似乎真的来临了，他又如何能够不失态呢？ 上首。 康熙爷看着太子这副样子，眼里却只有失望。 在他眼里，一个合格的储君，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钳制？ 立太子时，赫舍里一族、钮祜禄一族，佟佳氏一族，都虎视眈眈，他权衡利弊选择了胤礽，也并非全因为情分。 上位者，本就要为了平衡局势做出选择。 而康熙爷选择培养大阿哥，也无非是为了不让赫舍里一族一家独大而已。 康熙爷有自己的立场。 而他也认为，要能做好太子，也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但显然。 现在看来，胤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李德全。” 康熙爷想到这些，心中哀叹，便道：“带人来，送胤礽回去吧。同时，也将随扈南巡的那些大臣们都叫过来。” “朕有一件事情，要和他们商议。” 太子大吃一惊。 他站了起来，刚想开口，却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康熙爷猛地站了起来。 大概是多年情分让他有些担忧，但很快，他又归于冷静了。 “传太医。” 康熙爷淡淡说完，就又看向胤禛和隆科多，道：“你们俩，也留下吧。” “是。” 胤禛和隆科多齐齐应了，两人的心跳也快了不少，心中知晓，康熙爷那儿犹豫多日没有决定下来的事情，怕是已经有结果了。 第284章 康熙爷下旨废太子 晨光熹微。 若音天刚亮就醒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迷糊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去抱抱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她身侧的人。 只是，若音这一伸手，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迷糊中的若音忽然愣了愣，想起胤禛去绍兴的事儿，忽然又回过神来，想着昨晚胤禛带着隆科多去见康熙爷了。 竟然还没回来？ 若音心中一动，先前的困意也全都消散了，忙唤道：“桂嬷嬷？” 门口，很快就有了动静。 若音听见开门声，自顾自继续穿衣服，就问道：“四爷那儿还没回来吗？皇上那儿到底怎么样了？” 该不会出岔子了吧！ 若音急得很，勉强穿了衣裳，就想出去看看情况。 她起身得有些急，还不小心把挂在一旁的一件衣裳给弄掉了，就落在她的脚边上，挡住了她的路。 若音有些烦躁，想要踢开衣服，这时候门口进来的那个人，就已经到了若音的面前了。 “慢点。” 胤禛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疲惫，说道：“我这才刚回来呢，就看见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样子。” “阿音，你总是让我不放心。” 若音听见胤禛的声音，猛地抬头，果然就见胤禛虽然眼神里满是疲惫，但整个人好像没什么意外情况。 “四爷。” 若音有些忐忑，问道：“怎么天都亮了才回来？我听苏培盛说，您昨夜就是半夜启程赶回来的，这岂不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嗯。” 胤禛点点头，收敛眼眸，就道：“是有些累了，想睡觉。皇阿玛那儿，昨夜与我和一众朝臣们商议，废太子的事情。” “那些朝臣们虽然惊骇，但显然也早就做好准备了，象征性地劝谏一番后，皇阿玛那儿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昨夜，就是在讨论废太子的事。阿音，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那样的人，早就不该再鸠占鹊巢。” 废太子了？ 若音脑袋一嗡，想着这一切来得还真是快！ 銮驾都还没回京城呢，就在杭州，把旨意下发了。 先前，若音那儿还盘算着，康熙爷应该是觉得都还没回去呢，这么急着废太子难免引发轩然大波。 但现在看来，是忍不住了。 只是，真的结束了吗？ 若音想起历史上经历了两废两立的太子胤礽，犹豫了一下，看着胤禛真的是已经很累了，就还是道：“那，四爷您先去休息吧。” “皇上这儿，既是下旨废太子了，那想来，应该很快也会回京了。” “嗯。” 胤禛点点头，拿起一旁的帕子勉强擦了擦脸，就倒在床上睡觉了。 若音这下子，心里踏实了许多，转头再看床榻上躺着的胤禛时，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呀，最近这么忙碌，也真是累着了，好在很多关键性的事情，也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若音守了一会儿胤禛，帮他盖好了被子，见他睡得还算安稳踏实以后，这才出了屋子。 正好这时，璟婳带着两个弟弟就过来了。 “额娘。” 璟婳瞧了一眼若音的屋子里头，便问道：“阿玛回来了吗？他还好吗？昨天看着，阿玛像是累坏了呢。” “是。” 若音蹲下来，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就叮嘱三个孩子道：“你们阿玛呀，是累着了，现在正在睡觉呢。” “所以咱们现在，就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到他，知道吗？” “知道了。” 三个孩子齐齐答应了，若音放心了许多，就牵着他们，用早膳去了。 早膳后，若音吃得有点饱，就陪着孩子们在西湖边散步消食。 桂嬷嬷也跟在一旁，讲了一些昨夜康熙爷和胤禛他们商量完事情以后，传出来的一些消息。 “太子殿下被废后，皇上传旨回了京城，也命人将毓庆宫给收拾出来，让理密亲王搬到宫外居住了。” “撤销原本太子的份例，也改封太子妃为亲王妃等。同时仍继续守着理密亲王的院子，让他无旨不得外出。” “园子里，虽然还是难免人心惶惶，但既然太子已经被废，无论如何，先前悬吊着的事情，也解决了。” “且，奴婢打听到，皇上因为对太子大失所望，因此一时之间也不愿意再立太子。也让朝臣们，暂时别提这件事。” 若音点点头，就道：“皇上的做法，是正确的。太子被废，原先有心思的人，这会儿难免蠢蠢欲动。” “只怕，就连没心思的人，心里也开始打小九九了。皇上这话，能暂时遏制一阵子，就是往后——” 哪个朝代没有国本之争？ 想当初宋仁宗无子，几乎天天被逼迫着册立宗室子为太子，康熙爷废了太子，以后也定然会有朝臣建议再立的。 这安稳日子能持续多久，都还不一定呢。 但。 若音转念一想，就对桂嬷嬷莞尔道：“咱们王爷呀，那般出色。只怕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都总会有人盯着他的。” “既然如此，眼下能有片刻的安稳日子，已是不错了。” 桂嬷嬷一想也是，跟着若音笑了，就道：“侧福晋，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眼下也到了您该喝安胎药的时候了，就先回去了吧？” 若音一看天色，出来两刻钟多了，这回刘太医该是过来了。 正好，让刘太医给胤禛把把脉，他累着了，吃些药膳调理着也好。 “好。” 若音想着便答应，招呼着还在柳堤边上玩耍的三个孩子们，就要一起回去。 这时。 若音来的路上，走过来了一个人。 她面带笑容，直直地就朝着若音所在的方向过来了，瞧着像是专门来找若音似的。 “是八福晋？” 桂嬷嬷认出人来，皱了皱眉，感觉来者不善。 若音抿了抿唇，和桂嬷嬷有着一样的想法，心头一凛，也学着八福晋的样子和善地笑着，朝着她走了过去。 来者不善，她也做戏应付着就是了。 “侧福晋。” “八福晋。” 二人走到对方面前，互相见礼，若音也懒得开口寒暄，便等着八福晋开口。 果然，若音不说话，八福晋就笑吟吟道：“瞧着侧福晋带着三个孩子们出来，和乐美好的样子，真叫人羡慕呢。” 若音闻言，打量着八福晋。 她看似真诚，却又好像在卖关子。 若音便道：“也是他们三个乖巧，让人省心罢了。倒是八福晋与八阿哥伉俪情深，宅子里听说就一个侍妾，还只是摆设，也是令人羡慕的呢。” “哪里——” 八福晋含蓄答应了，又道：“真要说有福气的，还是侧福晋呢。如今，前路也是一片光明的。” “一片光明？” 若音挑眉，知道八福晋在暗喻什么，便道：“前路如何，我是不知。只晓得，且过好眼下罢了。” “毕竟，这日子不是一帆风顺，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拐弯出去的时候，就碰上一只扑人的山猫了。” “那，只怕吓都要吓死了。八福晋，你说是不是？” 若音故意提到山猫，想要试探。 八福晋那儿却面露不解，随即面带关怀，问道：“说来，侧福晋应当没有大碍吧？我没见过那山猫。” “但事后听人说起来，也怪吓人的。” 若音瞧着八福晋。 她的关心，装得还挺像。 就差那么一点点，若音就要信了。 “是怪吓人的。” 若音收敛眼眸，慢悠悠道：“但，再怎么吓人，那也不过只是一只畜生罢了。那躲在背后，操纵那只山猫的人，才是真真正正让人害怕的呢。” “是。” 八福晋点点头，也赞同道：“但也好在，他已经被隆科多大人给抓住了。侧福晋这儿，倒是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是吗？” 若音意味深长，反问道：“真的抓住了吗？” 八福晋面露不解，若音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须臾，似乎起风了，若音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喝安胎药，也就不多留了，告辞。” 八福晋略略点头示意，道：“侧福晋慢走。” 若音这儿，刚刚抬脚出去走了两步，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看向八福晋，道：“说来——” “八福晋这般喜欢孩子，也该早早和八贝勒生一个才是呢。瞧着八福晋您温柔和善的样子，总也是该有儿女双全的福气的。” 这话说完。 八福晋原本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若音看她如此，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走出去老远。 桂嬷嬷瞧着四下无人，便忍不住小声道：“奴婢方才冷眼看着，您和八福晋说话的时候，那位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呢。” “谁知道，您一提到孩子，她竟然也会变了脸色。” “啧，都说做戏做全套。奴婢瞧着，这也是因为刚刚的那些话，对她而言不痛不痒，这孩子嘛，才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谁说不是呢？ 八贝勒与八福晋成婚多年，身边连一个侧福晋都没有，唯一的侍妾还是摆设，京中人人都道他俩恩爱异常。 奈何，却连个孩子都没有。 将来康熙爷要立储，八贝勒在这一方面那可是硬伤，也难怪一说到这个，八福晋就觉得刺心了。 再者。 身为阿哥福晋，八福晋出身再尊贵又如何？ 她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将来八贝勒难免会纳别的侍妾，到时二人看着再恩爱，那也是会有裂隙的。 若音才不怕呢。 “只是。”若音想了想，又问道：“刚刚我提到山猫时，八福晋那儿似乎没什么反应。嬷嬷您瞧着，她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第285章 结束南巡，起驾回京 若音和桂嬷嬷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个结果，转眼已经回了院子里了。 采桑正在廊下将药煨着呢，见若音回来了，忙拿了厚厚的布条子将药罐子给整个端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采桑很快跑了过来，就对若音道：“侧福晋，药已经煎好了，您回来得正是时候呢。” 若音点头，瞧着采桑脚边上放着的刘太医的药箱，便问道：“刘太医已经过来了？他在哪里？” “侧福晋。” 采桑回禀道：“刘太医知道王爷累着了，就去给王爷把脉了，还没出来呢。” 若音听了，放下心来，就让采桑那儿再去拿点蜜饯过来，趁热就把药给喝了。 不多时。 刘太医那里查看完胤禛的情况，就到了偏殿过来给若音说明情况。 “王爷是累着了，睡眠少了些，气有些虚浮。但不是大事，喝两副药，也就没有大碍了。” 刘太医说完，又来给若音请平安脉。 若音这两天休息得也不是很好，刘太医便叮嘱道：“先前侧福晋受惊，还没完全恢复好呢。” “微臣这几日的安胎药里，都加了凝神助眠的成分，侧福晋再继续喝个两三日，也就好了。” 若音稍稍放心，又问道：“听说，圣驾约莫在两三日后就要回京了，是走水路。我这情况，跟着一起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刘太医点头，表示水路并不颠簸，不会影响胎气，若音这才放心。 转眼刘太医离去。 采桑站在门口，望了那个背影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桂嬷嬷看在眼里，忍不住上前，便问道：“你呀，到现在，都还是这般惦记着刘太医么？” 采桑闻言，脸一红，到底点了点头，道：“刘太医人很好，对人也温柔。我…是喜欢他的。” 桂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问道：“但，这么些年了，你俩也没什么进展。采桑，你可曾想过，暂时放下么？” 采桑一怔，旋即摇头。 她想了想，道：“也不算没进展吧。南巡途中，咱们路过江宁，刘太医曾回家看过一次。那回，我正好出门帮侧福晋采办东西。” “我便陪着他回去了一趟。回来时走在街上，我瞧着一支簪子很好看，他还买下来送给我了呢。” 桂嬷嬷愣了愣。 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 “那簪子呢？”桂嬷嬷问着，就看了一眼采桑的头上，只见空空如也，就只有几朵绢花和一对耳坠子而已。 “…” 采桑脸更红了，解释道：“侧福晋教导，姑娘家，即使是喜欢，也该矜持些。故此我收到了，就没戴上，收起来的。” 桂嬷嬷一阵无语。 她回头，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早已将一切听在耳里，此时也忍不住笑了，就道：“我瞧着，能买簪子送给你，指不定就是对你有意的，是想要试探。” “兴许，刘太医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使得他总有些小心翼翼的。” “但，你又没戴上，他或许就以为，你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情意。采桑我问你，他送了簪子给你后，又见你没戴上，可有失落，或是与你保持距离？” 采桑听了，恍然大悟，猛点头，道：“是了是了！” “有一次，奴婢去找他拿侧福晋的药，他起初有些忐忑，随即又有些蹙眉，奴婢还以为是他担忧侧福晋您的身子呢。” “原来，原来竟然是——” 采桑说到这里，都激动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呆瓜一样的刘太医，竟然早就有反应了，而她却傻乎乎的到现在才发现！ “你这傻子。” 若音叹口气，忙道：“现在趁着人还没走远，你索性拿了簪子，去问一问吧。既然他对你有意，也不必怕那么多了。” “你直截了当了把话说开，他要是爽快承认了，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要是闪闪躲躲，那也说明他送你簪子，不过是想吊着你，可见在感情这事儿上，刘太医也不是个好的，也不值得你这般惦记了。” “…” 采桑觉得若音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不免犹豫。 真的，要去问吗？ 桂嬷嬷此刻也急了起来，见采桑这样子，便催促道：“去吧去吧！这也是你多年的一桩心事了，为此豁出去一回，又怕什么呢？” “是！” 采桑点点头，拔腿就要跑。 若音见了，又道：“呀，簪子，簪子！” “是！” 采桑又红了脸，忙回屋拿了东西，风也是的这才又出去了。 看着采桑跑远，若音就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看向桂嬷嬷，就问道：“嬷嬷，你觉得，他俩能成么？” “不好说。” 桂嬷嬷想了想，道：“但不管能不能，采桑这一步走出去了，无论如何都算是有一个结果了，是好事。” 若音不可置否，回头去看安胎药还摆在那儿呢，也就先喝药去了。 午后。 若音用了午膳，有些犯困，回屋时，见床榻上胤禛还躺着。 他睡得还挺沉，若音帮他盖好的被子，也都还是跟之前一样。 走到床榻边，若音忍不住就悄悄摸了摸胤禛的脸颊，还有他的眉眼，等到凑得近了一些，还仔细看着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有些薄，红红的，线条却很好看，平时板着脸时显得严肃，这会儿睡着了，倒是温和许多。 嗯… 看着看着，若音就想偷偷亲上去。 只是，若音又有点犹豫。 这要是把胤禛吵醒了该怎么办？ 正想着，若音自己都没察觉，她已经逐渐靠近了胤禛。 就在这时。 床榻上睡着的胤禛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抱住若音的脖子，轻轻将她往自己的面前一带。 先前那个若音还在犹豫的吻，就这么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同时，胤禛往身后挪了挪，也将若音给拉到了床榻上。 两个人滚在一起，被褥也交叠在他们的身上，大大的一团，乱七八糟的。 “四爷。” 若音呜呜咽咽开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挣扎了一下，就小声道：“妾身，妾身…” 她还怀着孩子呢！ 伴随着若音这么开口，胤禛那儿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或许因为隔着被褥，此刻胤禛的声音显得朦胧了一些，他道：“你也是，好好的，招惹我做什么呢？” “我才刚睡醒，我这——” 胤禛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把那些话说出来。 算了。 阿音这样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他也不好说那些。 “妾身错了。” 若音也有些羞赧，小声地就道：“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醒过来了。是我刚刚偷偷摸你的时候，吵到你了？” “不是。” 胤禛摇头，回答道：“醒了有一回了，只是你不在，我想着再睡一会也好，结果你刚好就进来了，用午膳了吗？” “嗯。” 若音点头，便问道：“那你现在要起来吗？先去吃点东西还是怎么样？这么久没休息好，东西也没吃多少。” “是有些饿了。” 胤禛说着，但还是抱着若音，道：“只是，还是再抱一会儿再去吧。” 若音没再动弹，就这么让胤禛抱着。 不一会。 胤禛紧绷着的身子大概是舒缓些了，渐渐的也就放开了若音。 他起来，帮着若音盖好了被子以后，也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胤禛忙着准备圣驾回銮的事情，虽说也比较忙，但也总好过之前那阵子了。 加之刘太医也给胤禛准备了安神助眠的药，两天下来，胤禛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这天。 刘太医照例过来给若音请平安脉，正好胤禛也在。 刘太医那儿，给若音把完了脉以后，就郑重地跪了下来。 胤禛看见刘太医这副样子，还吓了一跳，忙过去把刘太医给扶起来，就问道：“刘太医，你这是做什么？” “可是阿音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吗？” 刘太医忙摇头，他解释道：“那日，采桑姑娘追出来以后，与微臣说了一些话。直到今日，微臣才豁然开朗。” “微臣遭逢家变，本无心感情之事，然而采桑姑娘情深义重，微臣也实在是不愿意辜负了她。” “因此，今日想通了，特意过来，恳求侧福晋和王爷，能够准许微臣和采桑姑娘之间的事情。” “微臣一定用余生，好好对待采桑姑娘。” 刘太医说得字字铿锵有力。 若音看着他认认真真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真心想要娶采桑的。 “好。” 若音也没再墨迹，直接就答应了，然后道：“只是，我目前也只是允诺了你而已。这娶妻要走的三媒六聘，你可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这些，只怕也要等到回京。我也要你答应，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将采桑娶回去，知道吗？” “届时，我也会认了采桑做义妹。你要是对她不好，那也就别怪我，不顾念咱们之间的情分了。” 刘太医闻言面色一凛，当即道：“微臣不敢。” 若音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刘太医便走了。 胤禛则是很好奇，凑过来就问道：“那日才听你说起刘太医和采桑，怎的这么快就成了？他们俩——” “他俩早就互相喜欢了。” 若音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就对胤禛道：“不仅仅是采桑，还有采薇呢。回头也要问问她，是否有嫁人的打算。” “要有，也慢慢挑着。以后即使是嫁了人，还想回来当差，也是可以的。” 胤禛不可置否。 这身边伺候的人，当然还是经年累月值得信任的好。 只是。 想到这，胤禛又想起太子身边的那个管事了，就道：“那管事，皇阿玛已经下令杖毙了。显然，也不想再大肆宣扬这样有损皇家体面的事。” “但我想着，也该再查一查。” 若音明白。 这件事，其实不一定就是太子做的，胤禛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左右太子已经这样了，被废只差一个契机。 胤禛对背后之人心里有数，就算冤枉了太子，也不耽搁他去查真凶。 再者。 要真查出来另有其人，来日若是揭发，康熙爷心知此人害了孩子被废，那人还能讨得了好？ 胤禛也不过是想，一石二鸟罢了。 就是不知道，那人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殊不知，还有着黄雀在后。 第286章 在她面前上演无间道？ 三月下旬启程回京，抵达京城时，已是四月初十了。 眼看着初夏到了，雍亲王府里的各色花儿也是开得争奇斗艳，格外漂亮。 这天傍晚。 马车停靠在雍亲王府旁，若音撩开帘子看着门口熟悉的石狮子，不由的就觉得一阵亲切。 璟婳动作快。 她翻身跳下了马车，忙拿出一边的脚凳摆在地上，又帮若音拉着帘子，柔声就道：“额娘，您下来吧。” “好。” 若音笑着，身侧胤禛也扶着她，她便就在女儿的注视和丈夫的保护之下，缓缓下了马车。 “阿音。” 胤禛牵着若音，到了门前，就柔声道：“我还得进宫一趟。毓庆宫那边的事情应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理密亲王，能不能安安生生搬进新的府宅里。” 若音能理解。 这么几十年太子当下来，他怕是早以为皇位是囊中物，被废后，只怕不会甘心。 “去吧。” 若音点头，最安生的日子，怕只是回京的那一小段旅途，京中这边，康熙爷一回来，赫舍里家，宫中众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胤禛很快离去。 璟婳这儿，便跟着牵住了若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宽慰道：“额娘，没事的，凡事都有阿玛在呢。” 若音噗嗤一声就笑了，璟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懂这些事，就在这儿安慰她了。 “你呀。” 若音笑着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就道：“从后日起，先生便会回来咱们府里了。到时你带着弘晴，还是要继续上课的。” 若音怕璟婳玩多了收不住心。 谁曾想，若音低头看璟婳时，只见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没多言语。 真是好孩子呀。 若音在心里想着，也回了院子。 晚膳后。 桂嬷嬷那儿，整理好了册子拿来给若音，便是这阵子南巡时买的一些东西，回来要赏给府中众人的。 桂嬷嬷已经准备好，就差若音最后看过，她就能拿去送了。 若音接过单子，瞧了一眼，颔首便道：“没什么问题，倒是我那儿偶然买的一方砚台不错，回头也拿给觉禅格格吧。” “她喜欢读书写字，也能用得上。” 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了觉禅格格的声音。 “既如此，那妾身便谢过侧福晋了。谢谢侧福晋，与王爷出门在外两相恩爱，也还能记得妾身。” 觉禅格格面带微笑，便过来了。 看见她来，若音还有些诧异，想着觉禅琪歌性子安静，平日如非必要也是懒得外出的那种。 “怎的过来了？” 若音问着，忙就让桂嬷嬷那儿上茶。 觉禅琪歌听见若音问，也收敛了笑容，便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儿一出门两月余，府里发生了一些事。” 若音一听，也收敛神色，知道觉禅琪歌在她不在这段时间里，定然是帮她盯着府中众人的，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算大事。” 觉禅琪歌想了想，道：“便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那儿，受德妃娘娘的命，带着六阿哥进宫了好几回而已。” “虽说每回进宫的时辰都不长，但妾身私下打听着，这钮祜禄格格每次回来，脸色都不是很好。” “也不知道——她们与德妃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觉禅琪歌说得意味深长。 若音听在耳朵里，心里也意识到了什么。 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 要说她俩，耿氏心思深，既不是弘历生母也能被德妃叫去宫里，足以看得出这人十分厉害，只怕入了德妃的眼。 至于钮祜禄格格嘛。 她人憨厚敦直，一向安分守己，能脸色不好惴惴不安，定是德妃那儿说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了。 是什么呢？ 若音略略一想，恍然大悟。 她倒也不必一定要想出来具体是什么，只需要知道，德妃那里不安好心也就对了。 果然。 德妃这货色一人留在京城两个多月，幺蛾子一定是不会少的。 “多谢妹妹过来跟我说这些了。” 若音郑重谢过，又问道：“只是不知道，这府外的事情，妹妹可曾留心打听过吗？” 离京前，若音故意使计让德妃不能跟着南巡。 德妃心里不甘，却又能趁此机会多多照拂自己的女儿，顺便在太后的耳朵旁边吹点有利于她的风。 这个机会，她定然不会放过。 说来。 温宪那儿的消息，若音也只是听到了一星半点的。 觉禅琪歌是个聪明人，她虽然深居内宅，但对外面的事却是洞若观火，若音一问，她便知道若音问的是什么。 “侧福晋。” 觉禅琪歌道：“圣驾走了以后半月，温宪公主在府中闹了一回，不吃不喝的，还寻死觅活。” “太后本来病着，听说这件事以后病得更厉害了。没法子，大家伙儿为了能让太后好些，便也宽待了温宪公主。” “她么，当然就蹬鼻子上脸，吵着闹着要跟舜安颜和离。” “据说，是知道了舜安颜偷偷祭奠顾氏的事情了。只可惜的是，公主她自己出格的事情也不少。” “这回闹腾，非但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引起了那些言官的不满。只说虽然为了顾念太后，稍稍宽待些温宪公主，却也不能让她这般肆意妄为。” “也是因此，温宪公主在府里的待遇，就又再一落千丈了。” 觉禅琪歌说完，又补充道：“妾身能力有限，只能打听到这么多了。不过，这两月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皇上圣驾回京，忙着旁的事情呢，只怕也顾不上温宪公主。” “咱们这位从小受尽宠爱的公主既然无法引得皇上垂怜，或许一时发疯，再折腾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侧福晋，您说是不是？” 若音听得出来觉禅琪歌暗示的意思，便也笑笑，回道：“你说得对。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儿懂得逆来顺受呢？” 觉禅琪歌也笑笑，二人心照不宣，这件事，互相心里也算是都明白了。 不多时。 觉禅琪歌亲自带着若音赏赐的东西就离开了，临走前又让弘曜规规矩矩地给若音磕了一个头。 若音瞧着弘曜，也算满意。 沉稳内敛的一个孩子，规矩也极好，礼仪端正，可见觉禅琪歌也是用心教导了的。 须臾。 桂嬷嬷那儿准备好了安胎药，给若音端了过来。 她瞧着觉禅琪歌走远的方向，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觉禅格格，也是个可怜人。她其实，挺聪明的。” 可惜，因为家中，不得不走上这条路，被困在了这里。 若音不可置否。 只是，她想了想，又道：“话虽如此，她先前的境地已经那般糟糕了，如今怎么说，也好些了。” 且看着被她悉心教导出来的弘曜这般出色，若音也觉得，她好歹算是有个寄托。 桂嬷嬷点点头，又忍不住感慨道：“如此说来，这也是些许慰藉了。也还好，觉禅格格是向着侧福晋您的。” “她呀，要是个敌人，那只怕——” 若音一怔。 桂嬷嬷说的，她还真没想过。 不过想来，觉禅琪歌要真是敌人，那只怕棘手无比，但先不说觉禅琪歌，这府里还现放着耿格格这个麻烦的敌人呢。 想着，若音也忍不住叹口气。 很快。 若音喝了安胎药，又吃了几个蜜饯，才吩咐道：“觉禅格格说的那些，嬷嬷回头也去打听一番吧。” “宫里，德妃那儿，理密亲王那儿，还有温宪公主和舜安颜的事儿。都尽可能的，多知道一些比较好。”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便趁着天色暗淡下来之前，带着若音这儿准备给府里众人的赏赐，就先离开了。 入夜后。 若音还在看这两个月庄子那边堆积起来的事情呢，桂嬷嬷就回来了。 她禀报道：“这阵子，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的确入宫了两回，每次也都两个时辰左右，回来时也都带了些赏赐。” “奴婢瞧着，德妃娘娘那儿大概是真存了笼络的意思。那些东西，可都是格外贵重的呢。” “哦？” 若音挑眉，正要问。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了些动静。 “侧福晋。” 采桑轻轻敲了敲门，禀报道：“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还有六阿哥过来了。” 若音蹙眉，看了一眼桂嬷嬷，只见桂嬷嬷满眼都是不解，便对着门口的采桑问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采桑应了，很快开了门。 若音就瞧见，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一人捧着一个盒子，再带着弘历，就进来了。 进屋的一刹那。 耿格格那儿似乎悄悄瞧了瞧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似的，但很快，她就收回了眼眸，走到了若音跟前。 “侧福晋。” 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还有弘历齐齐对着若音行礼。 若音让他们先坐下，便就问道：“你们这是？” 刚问完。 刚坐下的耿格格立即就又站了起来，到若音面前跪了下来，将盒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耿格格道：“不瞒侧福晋，这两月，王爷与侧福晋不在府中时，德妃娘娘曾经两度召见妾身和钮祜禄格格。” ？ 若音觉得奇怪。 这耿格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主动上来跟自己说这件事？ 想着，若音故作不解，挑眉就问道：“哦？德妃娘娘愿意亲近你俩，是好事。怎的你看着，这般惶恐？” “这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耿格格闻言，更是诚惶诚恐了，她忙道：“侧福晋这么说，就是折煞妾身了。咱们王府里，谁不知道，德妃娘娘她——” 耿格格顿了顿，又把盒子打开，道：“这里头装的，是德妃娘娘的赏赐。妾身等实在是不安，恐弄出什么差错来。”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将这件事，好好跟侧福晋您说一说。” 跟她说德妃的事儿？ 若音打量着耿格格。 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很是谨小慎微，也不知道德妃那儿，是否知道她想要拉拢的人，已经反水？ 还是说这一切，也都只是个计策呢？ 若音盘算着，决定将计就计，管它这是不是一场“无间道”呢，还是先跟着演戏就是了，便道：“行，那你说吧。” 第287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耿格格如泣如诉，将她与德妃见面的事情都说了。 德妃找她们，的确是想拉拢，也许诺了好处，说是将来只要她们帮她除了若音，就能帮弘历承袭雍亲王的爵位。 届时，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的小半辈子，自然风风光光。 “侧福晋。” 耿格格哽咽着，咬牙道：“妾身知道自己不得宠，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却也是从未想过的。” “府中，因为有了您与王爷，才能这般好。要是您不在了，王爷盛怒，将来王府会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到时，若王府都被人针对了，哪里还能有别的东西呢？所以，妾身和钮祜禄格格当时怕极了，却也只能表面上答应了德妃娘娘。” “只等到您与王爷回府，就立即过来，说明这件事。妾身与钮祜禄格格，对侧福晋和王爷，绝无二心！” 耿格格说完，就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钮祜禄格格。 她也是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若音磕了一个头。 弘历见状，也赶忙跟上。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瞧着跪下的这三个人，刚要开口，门口那边胤禛正好就推门进来了。 胤禛抬脚跨过门槛进屋，看了一眼跪着的三人，坐到若音身边，这才缓缓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全然为了本王考虑了？” “是。” 耿格格脸色坚毅，再次重复道：“妾身与钮祜禄格格，对王爷侧福晋，绝无二心。” 胤禛握住了若音的手。 若音知道，胤禛自有打量，便没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 胤禛看着底下的这几个人，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行，本王知道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耿格格一怔。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和侧福晋既然已经回府，妾身想着，德妃娘娘那儿过几日只怕也要再召见妾身等。” “到时她那里，怎么回复？” 胤禛忽然一笑。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耿格格，就道：“你这么聪明，怎么回复才妥帖，应该也是清楚的，对不对？” 耿格格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着瞬间的凝滞，紧跟着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望了一眼钮祜禄格格，服身告辞了。 她俩带着弘历走后。 胤禛这儿，瞧了一眼门口站着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会意，关好门窗，就招呼着人远远退开了。 胤禛这时，似乎才真的松了口气，拿起若音刚刚随手放在一旁的茶杯，就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了。 若音见状，忙从一旁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又给胤禛新倒了一杯茶，忍不住就道：“您也是。” “渴了，跟妾身说一声就是了。这下倒好，我的都被你喝了。”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宜喜宜嗔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趁若音倒完了茶，就又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你呀，还促狭我。” 胤禛笑着说完，又问道：“她们两个，你怎么看？” 若音听胤禛问，稍稍顿了顿，这才道：“她们两个嘛，钮祜禄格格看着不善言辞，今日来了，也一味局促地有些不知所措。” “瞧着，这唱大戏的，还是耿格格。” “她人聪明，懂得拿捏咱们的心思，这回也算是投其所好。妾身想着，不如就这么顺水推舟得了。” “有她在，德妃娘娘也不会再找旁人。既是一颗明面上的棋子，咱们便将她一举一动都监视着，要做什么事，自然也容易些。” “传过去的消息是什么样的，都是咱们自己决定。到时若出了岔子，再往她身上一推，到时只怕德妃娘娘记恨她都来不及呢。” “恨不得除之后快，也不需要咱们动手了。” 若音想法很简单。 既然耿格格自爆身份，他们在“泄露”消息时，就可以刻意一些，德妃能知道的，让她知道也无妨。 只要德妃觉得，耿格格可用，那么他们之间，暂时就能保持平衡。 直到有朝一日，德妃被耿格格带去的消息坑了，若音这边只需要让德妃知道，耿格格其实是若音他们这边的，德妃只怕都要气死了。 耿格格想着两面讨好，届时不管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她都能捞到好处。 那怎么可能？ 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总该，付出些代价。 胤禛闻言莞尔。 凑到若音面前，轻轻地就在她的脸颊旁啄了一小口，就道：“我的阿音真聪明，这只怕是连兵法都用上了呢。” “有你一个，我都不需要军师了。” 若音听得也笑了，嗔怪一声，又问道：“四爷今日进宫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宫里，情况如何？” “太后的病，毓庆宫那边和理密亲王，都怎么样了？” 宫里，还算平静。 太子干的那些“坏事”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重要的几个心腹官员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康熙爷废太子的举动无异议。 有他们，京中局面也能安稳得住。 至于理密亲王嘛。 他自然不能甘心，可惜康熙爷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番警告，若不好好当王爷，只能落得大阿哥那样削了爵位被圈禁的下场。 这下子，理密亲王脑袋一缩，跟个乌龟似的，也不敢再闹腾了。 就是太后，身子仍不大好。 胤禛进宫，刚帮着康熙爷处理完了一些事情，康熙爷那儿就去探望太后了，胤禛这也才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起太后，胤禛皱了皱眉。 他道：“据我的消息，太后身子底子已经被掏空了，病了这么久，只怕好不起来。她那里，如今唯一惦记着的，也就只有温宪了。” “她要是弥留之际恳求皇阿玛，我总觉得，皇阿玛也会心软。” 胤禛这话说得毫不忌讳。 太后乃是孝庄文皇后的族亲，从来便是个富贵闲人，潇洒过着自己的日子，毫不干涉康熙爷的事儿。 就连后宫，她都懒得管。 康熙爷纵横捭阖多年，后宫也都是他自个儿亲自平衡着，对于这位乐意放权的嫡母，自然尊敬有加。 故此，这还真是个难题。 若音听着，也忍不住抿了抿唇，道：“既如此，有些该做的事情，提前先办了，也就是了。” “温宪不是想跟舜安颜和离么？偏偏，又被关在府里不能外出。要是她有个机会能出门，闹上这么一闹。” “届时，文武百官们再听说了这事儿，往后只怕太后想求情，都不能成了。” 若音说着，想了想，又道：“就是这样，只怕对太后的身子不好。所以，妾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胤禛皱了皱眉。 须臾，他道：“太后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临终前用这个向皇阿玛请求，来日温宪有了这么一层护身符，只怕会更胡作非为。” “所以，真要说起来，温宪要是做了出格了事儿气着太后，也是她自己太不懂事了些，仗着太后的宠爱，肆无忌惮。”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也好。” 若音想了想，又道：“这么继续下去，拖着也不好，咱们便帮帮她吧。” 胤禛颔首。 随后，他就将若音抱在怀里，柔声道：“好啦，这些事情，都有我呢，你就别这么操心了。” “怀着孩子呢，刘太医都说你该少思虑一下这些事情，多休息，知道吗？” 若音叹口气，在胤禛怀里动了动，就忍不住嘟囔道：“且不说府里，庄子上还有事呢。对了，刘太医那儿，说他明日就请了媒人上门来。” “四爷，妾身要不要刁难他一下呢？” 胤禛看着若音这副贼兮兮的样子，便笑了，就道：“刁难一下也好，采桑跟了你多年，嫁给他，也是便宜了他。” “再者，采桑很喜欢他，也要叫他知道，得来不易，才能好好珍惜。” 若音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是刁难，但也是适可而止的那种。 翌日。 胤禛要去上朝，若音还有些困，多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桂嬷嬷端了热水进来，见若音起身时还在打哈欠，便笑着就道：“侧福晋这几日睡得多，瞧着精神都养足了好些。” “昨儿庄子上送来的那些账本，奴婢夜里加紧帮您看了一些，已经处理大半了，您回头再看时，也能省心一些。” 若音颔首，瞧着桂嬷嬷似乎还真有些疲惫的样子，便感谢道：“嬷嬷辛苦了。今日也无甚大事，您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待会儿要是媒人来了，咱们有热闹看，再叫您出来也就是了。” “好。” 桂嬷嬷点头答应，伺候着若音洗漱，也先去休息了。 早膳后没多久。 若音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走着散步消食呢，采桑也在旁边跟着，一副紧张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 看见她这样，若音便道：“你呀，也别那么紧张。媒人来，那也是求娶你的，你只管端着架子，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 采桑哪里懂这个，若音怎么说，她也就怎么答应了。 不一会儿。 采桑想了想，又认真对若音道：“无论将来奴婢是否嫁人，奴婢也都愿意回到侧福晋身边伺候。” “侧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都这么好，奴婢也想多陪陪你们。” “好呀。” 若音笑眯眯答应了，从自己的手腕上将一对玉镯取了下来，就给了采桑。 “这是贵妃娘娘送我的，是极好的玉，水头足，还很是剔透。玉养人，戴着对身子有好处，便送你了。” 若音笑着，又道：“至于嫁妆嘛，我也帮你准备了一份。将来采薇，还有小桃都有，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也安心收下。” 采桑的确想推辞。 但，若音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得答应了。 就在这时。 喜欢热闹的小桃早就在门口守着了，忙不迭跑回来，就嚷嚷道：“来啦来啦，刘太医带着媒人来啦。” 采桑脸一红。 若音见小桃风风火火，蹙眉就道：“你呀，手上伤还没好呢，仔细些。” “奴婢知道。” 小桃笑着应了，门口的刘太医便已经领着媒婆进来了。 第288章 带着孩子们去佟贵妃那儿 四月中。 回宫几日的佟贵妃闲着坐不住，便叫上了和妃，请了若音带着孩子们，以及兆佳氏进宫，准备就在自个儿宫里，赏赏花。 若音收到帖子，莞尔一笑，正巧璟婳在旁背书呢，就对她道：“明儿进宫，去不去？” 璟婳眼前一亮，顿时就把书本放了下去，兴冲冲道：“当然去，进宫做什么呀？见贵妃娘娘吗？” 若音见璟婳竟然猜到，失笑道：“你呀，真是鬼机灵。还是说，你就盼着贵妃娘娘那儿，叫你进宫呢？” 璟婳吐了吐舌头，她的小心思，额娘也是看得很明白的嘛。 “额娘。” 璟婳乖巧地过来拉了拉若音的袖子，就道：“贵妃娘娘那儿的点心可好吃了，所以女儿才惦记着嘛。” “也是因为额娘怀着小弟弟，不好太操劳，女儿都吃不到额娘做的那些好吃的点心啦！” 璟婳鼓着腮帮子，撒着娇，过了一会儿又嘟囔道：“采薇那儿，额娘您不发话，她就不肯做，女儿都不常能吃到。” “璟婳。” 若音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宠溺着就说道：“小蛋糕终归是甜食，隔三差五吃一回就差不多了。吃多了，对牙齿也不好。” 璟婳道理都懂，只是想着不能时常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不免觉得有点小难过而已。 但！ 明天进宫能吃到！ 璟婳想着想着，也就高兴得要跳起来了，然后自个儿在那盘算着：“明天进宫穿什么衣裳呢？弘晴，你也去吗？” “嗯嗯！” 弘晴点点头，牵着弘晞，道：“一起去，陪额娘！” 他也是个小小男子汉了，要保护额娘！ 转眼到了翌日。 若音早晨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侧胤禛好像起来了，他还在帮自己盖被子，似乎还偷偷亲了她一下。 嗯？ 若音略微睁开眼睛，意识模糊，便问道：“四爷？” “嗯？” 胤禛回答着，但语气好像有点心虚，赫然是一副“干坏事”被发现了的样子。 “今儿要进宫。” 若音说着，又把眼睛闭上了，小声道：“带着孩子们一起。” “我知道。” 胤禛重新回到床边上，将刚刚若音不自觉拿到被子外的手又帮她放了回去，就道：“午后我若得空，就去接你们。” 若音还困着，脑袋反应有些慢，都没怎么听清胤禛到底说了什么，就轻轻“嗯”了一声。 床榻旁。 胤禛看着若音犯困，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动着的样子，觉得好看极了。 尤其她睫毛长长，微微动着扑闪扑闪的，就像是在挠他的心尖。 胤禛看得有点心痒痒，心里某种悸动犯了好容易忍住，又窜了上来，无奈只得叹口气，再认真瞧了若音一眼，这才离开了。 辰时过后。 若音翻了个身，想着要进宫，这才起来了。 她带着孩子们用了早膳，便到了前院，准备上马车进宫。 正巧。 前院大门口，还停着另外一辆不显眼的马车，装潢十分朴素。 “额娘。” 璟婳远远看了一眼，不解，正巧门口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还有弘历出来，三人忙不迭就过来了。 “见过侧福晋。” 几人规矩行礼，耿格格便解释道：“今日，德妃娘娘宣召。” 耿格格说完，便就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若音，像是要请示若音什么似的。 若音只淡淡扫了耿格格一眼，轻轻点头，才道：“知道了，去吧。” “是。” 耿格格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着那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去了。 若音也不再搭理他们，让桂嬷嬷帮忙抱着孩子们也上了马车。 一路进宫。 走着走着，璟婳忽然凑到若音耳朵边上，小声问道：“额娘，那个耿氏，是不是不太好呀？” 不太好？ 若音都还有点没听明白呢，就见璟婳格外纠结，犹豫道：“就是…她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和那个公主有点像！” “我不喜欢！” 璟婳说完，小心翼翼的，大概是怕自己哪里说错。 若音一时没说话。 她虽然知道，王府长大的孩子，注定路不会简单，也从未预备着只让他们当温室的花朵，养成温宪公主那样的性子。 却也没想到。 无论是先前温宪心怀鬼胎上门来，还是这回耿格格过来和若音说话，璟婳竟然都这么聪明，早早意识到了什么。 “璟婳。” 若音想了想，便道：“她，或许有她的心思。但咱们既然知道，也不是一定要直接说出来的。” “心里明白，知道怎么应对。关键时刻拿出法子来，反而出奇制胜。” 璟婳有点懵。 她歪着脑袋看着若音，好一会才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懵懵懂懂的知道。 转眼到了宫门口。 若音等人换了轿辇后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佟贵妃的宫门口了。 瞧见熟悉的地方，璟婳有些兴奋。 若音则是瞧见，宫门口站着一个眼熟的宫女，是佟贵妃身边的人，看来也是早早出来等着，接他们了。 “侧福晋。” 大宫女很快走过来服身行礼，瞧着若音气色上佳，便道：“贵妃娘娘还担心，您这刚满三月不好出门呢。” “今日奴婢瞧着，侧福晋还是和往日一样，神采奕奕的。” “姑姑说笑了。” 若音客气应了，带着孩子们就进去了。 院子里。 佟贵妃跟和妃早已坐在凉亭里正说话喝茶吃点心呢，旁边还有小宫女在抚琴的，那琴声悠扬悦耳。 在这早夏阳光正好的时候，倒还闲暇惬意。 “姨母，和妃娘娘。” 若音忙过去行礼，三个孩子们也纷纷服身。 佟贵妃欢欢喜喜忙道：“呀，阿音来了，快来坐下。软软的枕头是不是早拿来了？也给阿音垫上！” “嗳，别累着了！” 若音忍不住就笑了。 这感情，她是个易碎的花瓶呢。 一旁。 和妃瞧着佟贵妃这样子，忍不住就打趣道：“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若音这么好，我也喜欢呢。” “偏偏她叫了你姨母，不然我也想当这个姨母了。” 和妃说得羡慕，又瞧了一眼若音，眼里满是喜欢。 谁又不喜欢一个漂亮可爱，会做好吃的，还有几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身边的女孩子呢！ “你还跟我抢。” 佟贵妃也是孩子心性，这会儿便忍不住白了和妃一眼，故意嘀咕道：“你可也有一个儿媳呢。” “兆佳氏也快生了吧？应该也有七八个月了？” 和妃颔首，回答道：“快八个月了，待会儿见着她了，应该也就能知道了。” 和妃也挺高兴的。 她自己没有孩子，康熙爷的荣宠也不过一般般，她对此也不在意，就盼着若音和兆佳氏以后能多带孩子入宫。 她也能热热闹闹的，不至于寂寞了。 正说着呢。 门口，兆佳氏还真就挺着大肚子进来了。 若音偏头回去一看，就见兆佳氏这肚子瞧着倒不算很大，也没有那种孕妇体态臃肿，走路困难的样子。 反而她步履矫健，每一步都格外稳和踏实。 “呀，阿愉来了。” 和妃见到兆佳氏，忙起身，亲自过去要牵着她。 阿愉，是兆佳氏的名字。 兆佳氏也顺势让和妃牵着，然后道：“倒是我今日来得晚了些，没让娘娘们和小四嫂久等吧？” “没有没有。” 和妃高兴得合不拢嘴，就笑着道：“刚刚正打趣阿音呢。你过来得正好，瞧瞧阿音的几个孩子，都是这么玉雪可爱的。” 和妃这么一喊，璟婳也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当即站了出来，也带着弟弟们，规规矩矩地对着兆佳氏行了一礼。 兆佳氏先前怕南巡途中月份大了不方便，也就没跟着去南巡，说起来，也有一阵子没有瞧见若音了。 这会看见几个孩子们，脸上也都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不一会儿。 兆佳氏在若音身旁坐着，佟贵妃那儿又命人端了新的蜂蜜水和点心过来，几人便围坐在一起，听听曲子，赏赏花什么的，倒是也惬意。 期间，若音忍不住就问起了兆佳氏这肚子的事情。 “阿愉。我瞧着你这肚子似乎并不大，真有近八个月了？” 若音还挺好奇的。 寻常孕妇在怀孕时，大多恨不得进补多些呢，虽说也会控制饮食，但总归还是很容易胖一圈的。 就好像若音，已经小心注意了，但生产完，也要通过瑜伽慢慢练着，才能恢复以往的体态。 兆佳氏这看着，倒是和从前差不多。 “是有近八个月了。” 兆佳氏听若音问，就解释道：“我平日喜欢骑马狩猎，有孕时虽不曾打猎，但也是闲不住的。” “经常央了贝勒爷陪着我出门逛逛呢，一逛就是一天，这哪儿还胖得起来呢？” “不过——” 兆佳氏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医那儿也说了，我这运动量，是大了些，并不是每一个孕妇都可以的。” “所以呀，这怀孕的时候适量运动，还是要结合自身体质。小四嫂你瞧着也没怎么胖，想来应该也无大碍。” 若音点点头，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以前还看过新闻，有大肚子的孕妇参加马拉松呢，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适量运动有助于生产，但也要量力而行。 几人正说着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像是宫门口的方向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她在佟贵妃身边的嬷嬷那儿说了什么，嬷嬷顿时脸色就变了变。 若音心头一跳。 只见，那嬷嬷也转头跟佟贵妃说了事情，佟贵妃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众人话说到一半，佟贵妃忽然如此，和妃也察觉到不对劲，忙问道：“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第289章 温宪把太后气晕了 和妃一开口，大家伙儿都望了过去，很是好奇。 佟贵妃向来稳得住，对宫里事也并不在意，她都能这般如临大敌似的，显然事情不简单。 “诸位。” 佟贵妃站了起来，说道：“温宪公主今日乔装打扮进了寿康宫，也不知道与太后说了什么，竟然起了争执。” “刚刚来人禀报，说是太后晕了过去。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悉数赶去了寿康宫，正把太后守着呢。” “太后那儿，眼下情况未明，或许不大好！” 佟贵妃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岂止是情况未明？ 分明就是，一群太医们给太后看过以后，都束手无策，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尽力想想法子了。 “这…” 和妃也是大吃一惊，她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看向若音和兆佳氏。 兆佳氏却是心头一横，道：“我也去。” “...” 和妃或许本来是想劝这两个孕妇先在这留着的，但见兆佳氏坚持，又想着兆佳氏会些武功，她们人多应该也无碍，这才点了点头。 寿康宫。 若音跟在佟贵妃跟和妃身后到的时候，这儿已经有些乱糟糟的了。 宫女太监们忙前忙后，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佟贵妃过来，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忙就来了。 “贵妃娘娘。” 小宫女显得忐忑，便道：“太后病了，皇上那儿还在和雍亲王等商议朝政大事，太医院那边…拿不出解决法子，这…” 佟贵妃闻言蹙眉。 她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点犹豫。 和妃这时见状，就站了出来，斥责道：“混账！太后都病了，皇上哪怕是在处理事情，也该先去禀报一声。” “至于太医院，他们要再这样唯唯诺诺下去，只怕太后更加不好！该拿出点魄力来，好好想想法子！” “是——” 那宫女闻言，像是打了一剂强心剂似的，这才点头先去办了。 佟贵妃见和妃是个有主意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回头望了和妃一眼，二人互换了神色，这才往太后的寝殿处去了。 寝殿里。 若音跟着一路过去，想起上回来时候的场景，不觉唏嘘。 这屋子里呀，仿佛都透露出一种沉珂的药味来了，可见太后一病半年多，这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很快。 若音她们来到太后的床榻边的时候，就发现太后的床榻旁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不是旁人，正是温宪。 佟贵妃那儿虽说早知道温宪进宫来了，却也没想到，她明明都已经把太后气得晕过去了，竟然还在这儿安安生生地坐着。 她身上，还穿着一身公主府的丫鬟衣裳呢，可见今天的确是悄悄溜进宫里来的。 “温宪？” 佟贵妃率先开口，还是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公主府里吗？” 温宪听见有人来，回头望了一眼，眼神从若音的身上扫过去时，闪过了一丝厌恶，然后道：“太后病了。” “我在太后膝下长大，如今守着，有什么问题？” 温宪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佟贵妃听完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正要发作，这时候殿外又有人来了。 众人都望了过去。 “额娘——” 温宪率先喊了一句，或许也是知道自己今天是私自入宫的，便悄悄地躲在了德妃的身后，还小声嘀咕了了一些话。 若音隔得远，当然听不清楚温宪到底嘀咕了什么。 但她看得见，德妃那儿果然也看向了自己，露出了和刚刚温宪如出一辙的厌恶。 “贵妃娘娘。” 德妃面色一凝，走了上来，便道：“太后病着，太医们都在这儿会诊，那么，闲杂人等，是不是应该先离开？” 德妃说完，又看向了若音跟兆佳氏，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佟贵妃平时再不理事，也不是个泥捏的性子，现在也坐不住了，便问道：“德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德妃收敛眼眸，直言不讳就道：“太后病着，不愿意见到不想见到的人。上回，太后让音侧福晋帮忙做一件事，那事情都没办成。” “贵妃娘娘觉得，她还适合留在这里吗？” 德妃似乎觉得自己很占理，说完以后，还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来看着佟贵妃。 佟贵妃不知是什么事儿。 这时，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辩驳理由。 若音冷眼看了会儿，也知道佟贵妃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便缓缓上前，问道：“德妃娘娘可敢与大家伙儿说说，太后让妾身办的，是什么事吗？” 若音问完，嘴角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 赫然，也是觉得自己占理，别人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 德妃呼吸一窒，死死地盯着若音，知道顾氏的事情不好说出来，太后私下的拜托也并不那么合情合理。 若音见德妃不说话，便继续道：“不过说来，德妃娘娘刚刚说的有句话，妾身是十分赞同的。” 德妃挑眉，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她正要开口，若音继续缓缓道：“太后病着，不愿意见到不想见到的人。那么，就还请温宪公主，先离开吧。” “你——” 温宪差点跳起来，又想要冲到若音面前用爪子挠花若音的脸。 好歹，被德妃身边的知书给拦住了。 但也因为这样，知书被温宪狠狠地踢了一脚。 “索绰罗若音！” 温宪骂道：“你什么意思？你敢让我走？你好大的胆子！” “妾身可没有好大的胆子。” 若音假装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显得格外害怕的样子，就道：“今日公主怕是偷偷进宫来的吧？” “啧，穿成这样。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你的身上，有一些血迹？” “听说刚刚太后吐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公主私自入宫，而被气成这样的呢？唉。” “公主，你也是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太后待你这般好，你是怎么回报她的呢？” “为人子孙，孝顺是最基本的，可是你却…” 若音顿了顿，不再继续说了。 她觉得，这样只把话说一半，是最好的。 温宪果然怒不可遏，她指着若音，就骂道：“如果不是你们将顾氏找来，让她来我府门口伸冤，又哪里来的这些事？” “她插足我和额驸婚姻，到底是谁错了？偏偏，你们还要帮这个贱人！我可是公主，由不得你们不尊重着！” “今日，我是偷偷进宫的，可那又怎么样？我是公主！我从小在寿康宫长大，想要回自己的家，有什么问题？” “你，你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温宪骂完，像是气竭了似的，扶着知书喘了口气，看着若音的时候，仍然是满眼的愤恨。 若音没说话。 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看见，门口的方向，康熙爷来了。 康熙爷大步流星进来，走得很快，他脸色很不好看，刚到门口时就正好听见温宪在大放厥词。 他先是脑门一跳，想着温宪怎么在这个时候进宫来了。 正好，温宪的话，就解释了他脑中冒出来的疑惑。 是偷偷进宫的。 而且，眼下太后的情况，只怕跟她脱不了干系。 “皇上——” 佟贵妃的位置最先看到皇上，她再顾不得那么许多，便迎了上去，道：“臣妾已经命太医们好生想办法了。” “太后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康熙爷点点头，看着佟贵妃，稍稍欣慰，也不搭理德妃和温宪，就叫了太医院的院判先过来。 “太后乃是急怒攻心，导致痰气上涌，这才晕了过去。” 院判满头冷汗，顶着压力回答道：“药，微臣已经开好了，只是效果不大。太后她，身子底子不是很好，用猛药，只怕身子承受不住。” “微臣无能！” 院判说完，不停地朝康熙爷磕头。 他也没办法。 太后眼下的情况，只能下猛药，可太后身子不好，这猛药未必承受得住。 只怕还没病死呢，反而就因为吃了他这一剂猛药而给弄得一命呜呼了，他到时候，只怕要承担罪责。 他实在是，怕得很。 康熙爷手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后，也知道这些太医们的顾虑，只得忍着不满，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院判那儿想了想，犹豫道：“有。” “施针，应该也是可以的。就是，这要用到一种特殊的施针疗法，太医院会此法的王太医，前几日已经丁忧回乡了。” 丁忧回乡，就是家中父母过世，回去祭奠了，这是规矩。 “...” 康熙爷默了默。 他这一不说话，寿康宫内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想着，这些太医要真拿不出个法子来救治太后。 那太后岂不是—— 若音在旁看着，这时便小心翼翼上前，道：“根据妾身所知，刘太医是会此法的。眼下既然不好下猛药，不如让他试试？” 康熙爷闻言立即站了起来，语气激动，问道：“人在哪？” 若音赶忙回答道：“妾身来寿康宫时，没瞧见刘太医，料想他今日应该不当值，就让身边的嬷嬷，出宫去请了。” “他家离皇宫还算近，应该不出一刻钟就能到了。” 康熙爷稍微松了口气。 他点头，语气稍微好了些，就道：“嗯，你们两个，也都是有孕的，先坐下吧。” 温宪不甘心。 她刚要说话，德妃那儿立即就把她给拉住了，同时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冲出去了。 温宪被德妃拉着，扭了扭身子，到底拗不过，放弃了。 若音坦然坐着。 打量着温宪和德妃，就在温宪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故意露出了挑衅的神色来。 你来啊，跳起来打我呀。 第290章 太后为温宪求情，德妃的人却叛变？ 温宪气得眉毛一直在抖。 落在若音眼里看起来，那就跟温宪自己现在没办法跳起来打她，但是温宪得眉毛却控制不住一样。 更搞笑了。 若音趁着也没有别人在看她的时候，又冲着温宪笑了笑。 须臾，刘太医提着药箱来了。 顿时，满屋子的太医看向他的时候，那就跟看着个天神似的，恨不得扑过去，让他赶紧想想办法。 “皇上。” 刘太医还算冷静，他提前知道情况，到康熙爷面前行礼问安以后，得了允准，这才从自己随身的药箱里，拿出银针来，为太后诊治。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 在场的人都看向太后的方向，若音隔得远，看不分明，但心里还是不免忐忑。 她到底不是个十足的坏人。 温宪的事是她算计，太后会成这样，虽说都因为温宪，可她到底还是决定，举荐刘太医来为太后治一治。 也算尽最后的一份心了，再往后，便是两不相欠。 一刻钟后。 刘太医在太后的脑袋上扎了许多针，还拿了药材过来辅助熏蒸，又持续了一刻钟以后，太后那里才有转醒的趋势。 “醒了！” 康熙爷率先看见太后手指动了动，激动地就叫刘太医过来。 刘太医见太后有了意识，但还十分虚弱，就命人将太后给扶了起来。 若音这儿，她想过去看看热闹，却被胤禛给拉住了。 胤禛是跟着康熙爷一起来的，从进屋后就一直守在若音身边，半步都不离开，这会儿就道：“太后那，有皇阿玛，你凑过去做什么？” 胤禛说完，还将若音的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抱着，不让她走。 “...” 若音看着胤禛这样，的确停了动作，心中无奈叹气，只得远远看着情况。 太后醒了。 她被扶着坐起来时，脸色苍白，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温宪呢？” 太后这一问，康熙爷脸色沉了沉，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往后看了一眼。 温宪脸上一喜，听见太后叫她，立马就小跑了过去。 眼看着温宪到了跟前，太后似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拉住康熙爷，就道：“温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婚姻过得不幸福，也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看好她的缘故。” “皇帝，哀家这一辈子与世无争，如今唯一所求，就是温宪能够过得好些。你不如，就让她跟额驸和离了吧？” “和离后，她仍住在公主府里，一应供给都齐全些，别让底下的人欺负了她。” “皇额娘。” 康熙爷刚要开口，毕竟温宪乃是大清的公主，她的事情不仅仅是家务事，更是国事。 然而这个时候。 太后却叹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道：“哀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什么遗愿。皇帝，你就连这个，都不愿意答应么？” 康熙爷沉默着，感受到了压力。 一边，是他要顾全的孝道，而另外一边，是群臣那边直到此事后可能会发起的弹劾，以及言官们的议论。 太后见康熙爷久久不答应，又赶忙道：“皇帝，这算哀家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 远处。 若音看在眼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温宪真是命好。 顾家四口人命，有太后这个保护伞在这儿，倒是要揭过去了。 想到这儿，若音和胤禛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温宪经此一遭，要真又太后临终前的遗愿护着，以后她但凡稍微仔细些，再想要抓把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想到这里，若音看了一眼知书。 知书浑身一震，嘴皮动了动，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上前了。 德妃正忐忑着呢，等着康熙爷松口，忽然看见自己身边的知书忽然走出去了，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升了起来。 “太后娘娘。” 知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事到如今，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豁出来，把事情告知给您了。” “公主她，实在是不值得您如此做啊！” 知书忽然跑出来这么说，同样如德妃般忐忑的温宪也是勃然大怒，她转头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到了知书的脸上。 同时，还狠狠地给了知书一脚，把她给踹了出去。 “狗奴才，你说什么？” 温宪怒不可遏，甚至看见知书倒在了一旁，还想追上去继续对知书拳打脚踢。 “住手！” 康熙爷怒呵一声，李德全那儿立即会意，就把温宪拉住了，康熙爷又道：“你皇祖母面前，这样成何体统？” 康熙爷骂完，又看向知书，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问道：“朕记得你，你服侍了德妃多年，叫知书，对不对？” “对！” 知书此刻已经爬了起来，从嘴里吐出一颗牙，先前心头还有的顾虑，也因为温宪的这一巴掌，而荡然无存了。 知书道：“奴婢伺候德妃娘娘，已经超过三十年了。从她还是答应常在时，就已经跟在身边了。” “所以，奴婢知道。这次温宪公主进宫，是德妃娘娘暗中帮助的。她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要利用太后娘娘的养育之情，来为公主说情。” “公主她害了顾家四口人命，留在府中时，甚至不静心思过，还暗中命人做了诅咒用的小娃娃，来诅咒雍亲王夫妇。” “以及，额驸！” “事后，在公主得知额驸因为心存愧疚，而暗中祭奠过几次顾氏以后，更是发了疯似的扬言要杀了额驸，还要将顾氏等人挫骨扬灰。” “奴婢心中害怕，却又劝不住公主。” “今日，也是德妃娘娘帮助公主入宫，想让公主求一求太后。但，殊不知公主言辞激烈，甚至刺激了太后，这才导致太后吐血，险些救不回来。” 知书拼命磕头，又道：“奴婢看着公主长大，实在是不忍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希望太后的一片爱意，被利用。” “皇上，奴婢背主站出来说这些，奴婢有罪！” “但，这其中许多事情，德妃娘娘并不完全知情。还请皇上，酌情处置吧！” 知书字字铿锵。 说完这些的时候，康熙爷也瞧见，她磕头磕得脑袋都破了。 且，她跟着德妃三十几年，的确算得上是心腹了，想来说的这些，都是可信的。 而此刻。 若音瞧着，床榻上躺着的太后，脸色铁青，死死地咬牙看着地上的知书，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说的？” 知书心头一跳，又磕头道：“奴婢肺腑之言，还请太后明鉴！” 知书此刻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但因为从头到尾她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这时她脸色胀红的样子，倒是并不那么显眼了。 康熙爷那儿，则是摆摆手，看向太后，问道：“今日皇额娘吐血，的确是因为温宪说了一些过激的话么？” 太后不说话，但也没否认。 看着太后这样的反应，康熙爷心里自然也确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就叹了口气，道：“皇额娘。” “温宪惹出来的这些事，朕也有错。您还病着，就不要继续操心这件事了，朕会让太医，好好为您诊治的。” “至于温宪——” 康熙爷说着，转头看向温宪，问道：“你真的用了巫蛊之术？” 温宪眼皮一跳，忙跪下，指着知书就骂道：“皇阿玛，都是这个贱婢陷害我的，皇阿玛，你相信我！” 康熙爷很是失望。 他看得出来，温宪顾左右而言他，多半也是真的了。 巫蛊之术，乃是禁术。 上回，大阿哥就是被发现在坤宁宫埋了巫蛊之术的布娃娃来诅咒太子，这才被削了爵位圈禁起来的。 不料，有了大阿哥做前车之鉴，竟然宫中的人还是没能警醒。 而且，康熙爷也记得，刚刚知书所说的，温宪在公主府里说的那些话，什么诅咒和挫骨扬灰之类的，实在是太恶毒了。 此刻，康熙爷竟然觉得，这么二十来年的时间里，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自己的女儿，原来是这样的人。 他分明记得，温宪小的时候，是那样的玉雪可爱。 “回去吧。” 康熙爷有些疲惫，说道：“回公主府去，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说着，康熙爷看向李德全，吩咐道：“着人送公主回去，同时将公主府里伺候的人，全部发配了。” “新换的一批，你亲自挑选。再派几个管事嬷嬷过去，好好教导公主规矩。以后，也不必再要她进宫来了！” “皇阿玛——” 温宪大惊，后退半步，几乎要跌在地上，同时她也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太后跟德妃。 德妃死死地咬着嘴唇，心里几乎是要将知书给恨死了，恨不得此刻冲上去，撕烂了知书的嘴脸。 可是，她不能。 刚刚的有些事，显然知书也提到了她，虽然知书也说她或许并不那么知情，可是谁又知道，康熙爷是否相信呢？ 她，要先保全了自己，才能为女儿想办法！ 至于太后？ 太后也算看着康熙爷长大，对他有几分了解，也深知事已至此，这个万人之上的君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看着德妃和太后默不作声，温宪大失所望。 她后退半步，瞧着李德全带人逐渐靠近了她，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宠爱着我长大？” 温宪自嘲一笑，反问道：“舜安颜是我挑的不假，可多年前我与他过得不好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了。” “可是你们呢？只怪我任性，不帮我想办法。我有今天，都是你们逼的！” 说到这里，温宪又看向了若音，眼里闪过了一丝恶狠狠的怒意，然后道：“哦，对了，还有你。” “如果不是你去帮顾氏，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索绰罗若音，今天知书忽然站出来，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若音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蠢笨嚣张跋扈的公主，还有反应过来的一天。 可惜，已经晚了。 她作孽那么多，落得这样的结局，其实都还不够呢。 “公主。” 若音心中沉静，脸上却装出惶恐和不解来，问道：“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温宪这下却被彻底激怒了，怒骂着说完，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就朝着若音跑了过来！ 第291章 温宪发疯，若音受惊，兆佳氏早产！ 若音和温宪相距不远。 方才刘太医在给太后施针时，康熙爷那儿都是让众人离得稍稍远一些，静静候着的。 如今。 温宪忽然暴起，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若音也只是瞳孔一缩，正要站起来时，她身边的胤禛却是反应最快的那个，已经率先起身来，挡在了若音面前。 温宪可不管这么多。 她只记得自己满心的愤怒，此刻竟是直接就从自己的腰间拔出匕首来，反手握着，要朝若音刺过来。 可惜。 若音本来还心头一紧，在看见胤禛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后，她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有事的。 眨眼之间。 温宪冲到胤禛面前，试图将他给绕开，然后用匕首刺若音。 胤禛却显然不会让温宪如愿。 他冷着脸直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温宪的虎口，然后反手一拧温宪的手腕，温宪疼得大叫一声，身子都几乎要扭曲起来了。 若音在后头看得并不真切。 但她却好像依稀听见了，骨头断掉的声音。 “嘶。” 若音抿了抿唇，下一刻就看见，温宪已经倒在了地上。 胤禛这时才抽回手来，保持一个在若音面前伸出的手势，保护着若音。 “来人！” 康熙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对李德全道：“赶紧的，送公主回府！” “是——” 李德全也是心头狂跳，招呼着殿内的太监宫女们，就要过去拉温宪。 温宪跌在地上，被胤禛拧过的那只手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垂着，应该是骨折了或是断掉了。 德妃看得心疼，正想要上前求康熙爷派一个太医过去给温宪瞧瞧。 这时，地上本来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温宪却用另一只手抓起了掉在她脚边上的匕首，朝着若音丢了过去。 “啊——” 在温宪面前，有个小宫女正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下意识地去躲。 这下子，那刀正好就从她的侧脸经过，然后飞了出去。 若音只在胤禛身后听见了尖叫声，不清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正忐忑着想着胤禛会不会受伤。 她忽然就看见，那刀飞到了自己的身侧。 不偏不倚，落在了一旁站着的一个嬷嬷身上。 “啊！” 那嬷嬷猝不及防，刀没入了她的大腿，瞬间鲜血就流了出来，空气里也都多了一丝丝的血腥味。 这一切就发生在若音身边。 那嬷嬷吃痛失血倒下的一瞬间，正好抓住了若音坐着的太师椅。 若音也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吩咐道：“太医？快给她看看！” 立即就有好几个太医动了。 同时李德全带着另外的一些太监宫女们，就要过去拉温宪。 可再不能让这位主儿留在这里了！ 李德全脑门上的青筋跳个不停，这样想着，好歹是亲自把温宪给拉住了。 只是。 太医们动了，李德全那里的人也围坐一团，寿康宫里的嬷嬷受伤以后，因为场面太过血腥。 好些附近的人都起身来了。 若音也往后退了几步，场面颇有些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 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若音只听见惊叫一声，随即又有人倒在了地上。 若音一惊。 这声音她听得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偏头看时，兆佳氏身子一仰，以一个站立不稳的姿势，双手正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着。 看着样子，几乎就要摔了！ “四爷！” 若音忙喊了一声胤禛，想要去搀扶一下兆佳氏。 胤禛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要冲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兆佳氏四周没什么东西，本来有一张她先前坐着的太师椅，却也因为刚刚那嬷嬷受伤引发骚乱的时候，而被撞倒了。 她没有东西可以扶，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同时，下意识地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护住了肚子。 兆佳氏跌在了地上。 “太医！” 若音没办法过去扶，她清晰地看见，兆佳氏身侧的地上，掉着好几个浑圆的珍珠！ 哪来的珍珠？ 若音只感觉脑子都是嗡嗡的，她喊完了以后，胤禛也帮忙去叫太医过来，所有的人，就又都围了过来。 “皇上！” 若音知道这里是寿康宫，但还是无法顾及那么多了，只得道：“十三福晋有孕七个多月，正是关键时刻。” “这一甩，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请皇上准允，分一部分太医过来，先给十三福晋看看情况！” 若音说得坚决恳切。 康熙爷那里刚刚显然也目睹了一些的发生，脸色阴沉，颔首后，太医院的好几位太医就都忙涌了过去，帮兆佳氏查看情况。 还是来不及了。 和妃是最先到兆佳氏身边的，她轻轻一句：“十三福晋见红了。” 所有人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娘娘。” 若音努力镇定着，被胤禛小心翼翼扶着到了兆佳氏那边，忙吩咐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试着能不能帮阿愉催产！” “娘娘，现在出宫已经来不及了，先让人将阿愉抬到您的寝宫去，如何？” 和妃自然猛地点头，又吩咐身边的几个太监婆子帮忙，同时道：“去告诉胤祥吧，他今天，应该去当差了。” 和妃说完，她身边的太监婆子们都动了起来。 若音也跟在旁边，一边安抚着兆佳氏，一边道：“痛的话，先试着忍耐一些，应该是羊水破了。” “待会儿我让太医熬了催产药给你，再让稳婆过来，指导你用力。放心，没事的，已经七个月了，孩子生下来也是能养活的。” “你不要紧张，尽量放平一下心情。” 兆佳氏的确疼得厉害，脸上的表情都几乎要扭曲起来了。 她听若音说着，也勉强忍着，终究也点了点头。 若音看着兆佳氏意识还算清醒，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一行人离开寿康宫准备离去时，寿康宫的寝殿外，温宪刚刚被人带了出来，忍不住就大笑道：“真是报应。” “早听说十三贝勒跟雍亲王关系最好。这一次，因为索绰罗若音你，害得这十三福晋要早产了！” “也不知道，十三贝勒那里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就要被这个女人给连累了。” 话音刚落。 胤祥，却已经到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只冷冷地扫了一眼温宪，然后道：“我与四哥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再者，要说报应。我想，温宪公主，你才是那个应该等等这报应的人。” 说完，胤祥再不理温宪，转身到了兆佳氏身边，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随即从宫人那里，接过了兆佳氏。 他亲自抱着，往和妃的宫里去了。 若音看着胤祥走得急，知道和妃是个有本事的人，兆佳氏这里的情况，她一定是能够处理好的。 想着，若音转身，走到温宪面前。 李德全有些紧张，生怕这会儿若音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若音却一脸淡然，看向温宪，问道：“公主，刚刚十三贝勒说的话，你听清了吗？” “听清？什么听清？” 温宪继续笑着，宛如一个疯婆子。 只是这次，她话都没说完，胤禛已经走到若音身边，抬手直接就给了温宪一个巴掌。 这一下，用力极大，打得温宪脸颊几乎都肿起来了，五个手指印也是清晰地出现在了温宪的脸上。 温宪一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胤禛竟然敢打自己。 胤禛这时，紧紧地牵着若音，将若音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道：“他们或许不敢对你做什么，可是我敢。” “很不幸，身为你的哥哥，这一点教养你的规矩，还是有的。” 温宪不服，她显然也反应了过来，高声质问道：“凭什么？你敢打我！” “凭，我是亲王。” 胤禛淡淡道：“我有爵位，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而你，享受天下奉养，却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 “凭，十三福晋乃是你的弟妹。你身为姐姐，如此诅咒自己的弟妹，毫无礼义可言。便是因此，我就可以打你。” “你不服，也只得认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被人抓起来，要送回府邸里关起来静心思过的人，是你。” 说完，胤禛也再不看温宪，拉着若音离开了。 离开寿康宫好一阵。 若音心里还是无法平静，眼看着距离和妃的宫里已经不远了，若音才小声嘀咕道：“四爷平时总默不作声。” “今日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就是温宪公主那儿，您打算，怎么处理？” 若音其实已经想好了。 事情弄成这样，康熙爷已经下令要将公主府的人全部换了，若音正好趁此机会，想法子安插一些自己的人进去。 温宪坏事做尽，人心尽失，届时伺候她的人，只怕觉得晦气，并不敢怎么真的用心侍奉。 到时候，若音再让刘太医开一些致幻的药物来，让温宪夜夜都梦见顾氏，梦见那被她害了的一家四口人。 等到她害怕极了，再慢慢了结了这条性命。 她作孽那么多，轻易死了，实在是浪费。 胤禛听若音这么问，便转头过来，认真地看着她，然后道：“我看着你刚刚那样子，便是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 “无论如何，你去做就好了。我相信你会有分寸，而且你也要相信我，无论你做了什么，即使是事后捅了娄子，我也会帮你处理好的。” 胤禛说得很是宠溺，再看着若音时，眼里也是疼惜，道：“还好今日你没事。不过，十三弟妹那儿。” “唉，我们先去看看吧。” “嗯。” 若音颔首，也跟着看了一眼眼前和妃的宫殿。 第292章 平安生产，疲惫回府 和妃宫中。 她调度着一切，有条不紊。 若音进去后，看见宫内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也松了口气。 若音这儿，就朝着院子里指挥的和妃走了过去，道：“本来还担心娘娘会手忙脚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结果，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和妃基本上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会儿正好贴身宫女递了一杯茶给她。 她一饮而尽，就对若音道：“能不周全些么？早先我就跟人打听过了，这生产时，哪些事是要注意的。” “我原也就想着，等阿愉生产时，派我贴身的人过去帮衬着。” “你们也知道，十三出身不高，有些人难免轻慢了他。我偏不，我就要让人都知道，他是我儿子，没人能欺负。” 自然，兆佳氏是和妃儿媳，有她护着，也没人敢动她的心思。 若音在旁听得一怔，看着和妃“气势汹汹”的样子，忽然之间觉得很感动。 康熙爷晚年，纳进宫的妃嫔也有一些，但独独出身高贵的和妃，得以封妃，凭的不仅是家世，更有她自己的本事。 一旁，胤禛也听得动容，便道：“十三弟和弟妹有您护着，也是他们的福气。” 和妃温和地笑了笑，又道：“哪儿只是他们的福气呢？十三乖巧，有他们，我这心里也慰藉了不少。” “从前整日无聊，哪里能跟现在比呢？” 若音看着和妃脸上满足的样子，也懂了。 大概，这也算是一种双向救赎吧？ 话说了一会儿。 若音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没见胤祥，便问道：“十三贝勒呢？” “他呀。” 和妃叹口气，用嘴努了努偏殿做产房的地方，就道：“就在里头呢，跟你这个做四哥学的。” “得，我也懒得拦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哪有媳妇的性命重要呢？” 若音听得一笑，又道：“妾身也不在这儿打扰娘娘了，还是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吧。” 和妃点点头，自个儿就先去忙了。 若音这儿，则是和胤禛一起，到了正殿休息的地方，准备先喝口水，吃点东西。 都快晌午了，若音早就饿了。 很快，苏培盛那儿跟着和妃的人，张罗着吃的进来，同时禀报道：“小格格和小阿哥们，都已经被送回府里了。” “没有闹腾，都乖乖的。” 若音松了口气。 刚刚她听说温宪闯进宫里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情况必然不平静，便让小桃和采桑那儿，帮忙先护送着三个孩子回去了。 孩子在，她难免分心。 想着，若音又问道：“那公主府那边可有消息了吗？公主送回去了？她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刘太医呢？还留在太后那里诊治吗？太后情况如何？” 苏培盛听见这些问题，在脑中理了理，就道：“温宪公主那儿，一切如常。按照皇上的意思，伺候的人都换了。” “李公公办事快，已经挑了新人去伺候了。咱们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至于太后那儿，的确是刘太医在跟前伺候的。就是，寿康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跟铁桶似的。” “奴才刚刚让小顺子过去看，这笨蛋，什么也没打听到！” 若音本来还蹙眉。 听到最后一句时，却噗嗤一声笑了。 小顺子只怕也心里苦呢，差事不好办，没成还要被说。 “也辛苦你们了。” 若音看着桌上的食物，便道：“跟着忙了一个早晨，也都去吃些东西吧。” “是。” 苏培盛感动地答应了，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爷，见他这回好像没什么不满，心里踏实了些，就心安理得去吃东西了。 兆佳氏那头。 产房里，胤祥就在旁安安静静守着，握着兆佳氏的手，也不添乱什么的，偶尔要给兆佳氏喂一口参汤，或是擦擦汗，便都是他来。 剩下的，他看着干着急，也只能交给稳婆和兆佳氏自己了。 好在，兆佳氏身子底子好，在场的几个稳婆也都是若音用过，极为放心，经验也十分老道的。 她们在，一切有条不紊。 就是兆佳氏早产，胎位有点不正，催产药下去以后，稳婆捣鼓一阵弄好了胎位，这才一点点在生。 转眼，从晌午到了傍晚。 若音看着快到宫门落锁的时辰了，这兆佳氏要是还生不下来，他们今天都得先离开了。 “我再去瞧瞧。” 若音有些坐不住，记得半个时辰前苏培盛过来说，宫口都开好了，在生了，怎的还没动静呢。 刚说完。 胤禛也正起身要陪若音过去呢，二人就听见依稀的婴儿啼哭声。 “哇，哇。” 哭声不算十分响亮，但若音也记得，比那时宋格格生的孱弱女儿的哭声要大那么一点点。 “去看看！” 听见声音，若音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忙拉着胤禛就过去了。 产房外。 和妃也是急切等待着，很快就有稳婆打开门出来禀报，喜滋滋道：“恭喜娘娘，十三福晋诞育了一位小阿哥。” “小阿哥虽然早产，但身子尚可，好好将养着，定然没问题！” 和妃一喜，喊着要赏赐这些接生的人，便跟着进了屋，去看孩子。 若音和胤禛紧随其后进去，便见襁褓里，一个小小的红红的孩子被抱了出来。 皱巴巴的，眼睛却格外乌黑，瞧着是有神的。 “瞧着，倒没什么太先天不足的样子。” 若音仔细打量，便对那位经常给兆佳氏诊脉的太医道：“往后，务必小心帮小阿哥调养好身子。” “争取，早日养得白白胖胖才好。” 那太医颔首应了，也去给兆佳氏准备产后恢复的汤药了。 若音这儿，又去看了兆佳氏，她累极了，想睡觉，就这么被胤祥半抱着，靠在他的手臂上睡了过去。 若音远远看了一眼，只见胤祥正好回头，见自己的哥哥嫂嫂们来了，就朝着他俩点了点头，大概是表示他们这儿没事，可以放心之类的。 若音和胤禛也都点头，出去后又见和妃将这里的一切张罗得很好，这才放心离开了。 回府的马车上。 若音也靠在胤禛身上，打了个哈欠，就道：“今儿实在是有些累了，好在有惊无险。该解决的事情，也妥善解决了。” “嗯。” 胤禛正抱着若音呢，闻言轻轻拍了拍若音的肩膀，就道：“你也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回头，刘太医那儿得空了，就让他出宫来，也给你请平安脉。” 若音轻轻应了，也不知是胤禛的怀里让她格外安心，她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这一觉，有些短。 若音还困着呢，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家门口。 璟婳带着两个弟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远远的看见马车，三个孩子都跟着追过来了一小段路。 “额娘，阿玛。” 璟婳心里担心，朝着马车内就喊着问道：“你们没事吧？今天还好吗？晚膳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去用膳吗？” 听见女儿柔软的声音，若音心头一暖，便被胤禛扶着下了马车。 三个孩子一下子，就都朝着她过来了。 璟婳知道若音肚子里有小弟弟，也小心翼翼的，只牵着若音的手，又用脑袋蹭了蹭若音的腰，这才和阿玛额娘一块儿进了屋子里。 转眼，到了六月。 自寿康宫内出了事情后，朝中民间不免有些议论，但而后却又因为温宪一病不起，甚至还有些疯疯癫癫的。 再想要处罚，也是不能了。 有些暗中讨论的声音，这才逐渐消停。 六月流金，七月流火。 这会儿，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若音有孕近五个月，身上体热，天天懒在家里不想出门，偶尔待得烦闷了，还是璟婳那儿从外头折了新鲜的花朵回来，给若音放进花瓶里。 “额娘又在偷懒啦！” 这天傍晚，璟婳进屋时看见若音正斜靠在贵妃榻上睡着，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后，就走了过来。 “额娘饿了没？要不要用点绿豆汤？晌午时我喝了一碗，冰冰凉凉的，可好喝了！还甜甜的。” 璟婳在旁边拉着若音。 若音本来还犯困呢，被璟婳摇晃了一会儿以后，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强撑着精神，坐了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些困了。” 若音说着，便起身来，准备去牵璟婳。 然而。 在若音起身时，她忽然有些气血不足似的，觉得头晕，踉跄了一下以后，立即扶住了一旁的架子，这才站稳。 璟婳本来跳到了贵妃榻底下，正规规矩矩地要等着若音呢。 忽然看见若音这副样子，她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拉住若音，又对着外头喊道：“桂嬷嬷？桂嬷嬷？” 桂嬷嬷也立即跑了进来，冲到若音跟前。 若音摆摆手，被桂嬷嬷扶着，重新回到了贵妃榻上坐下，这才半扶着自己的头，道：“大概是睡得有些久，精神不济。” 桂嬷嬷却板着脸，格外严肃，她道：“侧福晋，您脸色瞧着不是很好，要不，咱们去将刘太医给请过来？” 若音忙摇头，仿佛气息都不是很平稳了似的，就道：“自上回寿康宫的事情以后，刘太医现在负责着太后的病情呢。” “可是——” 桂嬷嬷还要规劝，若音那里就道：“行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从外头请一个大夫回来看看也就是了。” 桂嬷嬷张了张嘴，大概还是觉得刘太医稳妥些，可既然若音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能照做了。 傍晚时分。 桂嬷嬷这儿领了腰牌，就去京中最出名的同仁堂请大夫了，不过天色将将擦黑时，大夫就已经来了。 彼时正好，胤禛也在。 第293章 若音的胎有问题？ 同仁堂的大夫来时，胤禛正好陪在若音身边。 “你呀，怀有身孕，也别太大意了，身子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还得及时看看大夫，知道吗？” 胤禛语重心长，满眼关切。 若音今天却一反常态。 好像很烦躁似的，丢开了胤禛拉着自己的手，就道：“都说了，妾身的身子，自己知道。一个个的非得要让妾身看大夫。” “我这心里不舒坦的，没病也看出病来了。主子爷今日若无事，还是先出去问问孩子们功课吧，妾身乏了。” 胤禛一怔。 他豁然站了起来，像是不满，凝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着你孕中情绪不稳定，已是百般照顾你了，你怎的还恶言相向？” “是是是。” 若音却也毫不服软，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便道：“妾身脾性一贯如此，主子爷今日才晓得？那只怕晚了。” “晚了？” 胤禛冷哼一声，便不满道：“那我现在就去瞧瞧弘历的功课如何了。他一贯勤勉，想来自会令人满意。” 若音也不留，就这么让胤禛走了。 同时，他们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明明白白让屋子里伺候的，院子里扫洒的，还有那位刚刚过来的大夫，给全看在眼里了。 偏偏今日非常奇怪的是。 一向沉稳妥帖的桂嬷嬷，竟然劝了两句以后，也就由着若音的性子去了，倒像是丝毫没考虑过，若音这样会失宠。 包括若音自己。 她一贯温和的脾性，怎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真是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 这些，是明眼人可能会想的。 那些平日不那么了解若音的，此时怕也只是和胤禛刚刚说的那些一样的“想法”罢了。 觉得若音有孕在身，脾气大了，受宠多年，恃宠而骄，以为自己能拿捏住胤禛，毫不在意这回是不是真的惹恼了他。 同仁堂的王大夫看见眼前的一切，颇有些尴尬。 若音这儿，正板着脸呢，还是悄悄抬眸瞧了一眼这王大夫，人模人样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他们要找的被收买的。 这回，桂嬷嬷还算灵醒，见王大夫不上来，就用眼神示意他。 须臾。 王大夫缓缓上前，给若音把脉，片刻后，才禀报道：“侧福晋身子并无大碍，就是天气热，难免浮躁了些。” “加之湿气重了些，因此才贪睡，又有些上火，不是大问题。喝三五日药的，基本上也就能好转了。” 若音点点头，又朝着桂嬷嬷扁扁嘴，像是发脾气似的，道：“听见没？都说我没事了。每日喝安胎药，嘴里都苦苦的。” “现在还要喝药，谁喜欢呢？” 桂嬷嬷并不言语，一改往日温厚贴心的样子，只跟个木头似的在旁边杵着。 另一头。 胤禛离开后，的确往钮祜禄格格那儿去了。 他好像几年没来过这里了，乍然一来，颇有些陌生，瞧着这里十分简朴，脸上似乎也显得满意了些。 屋内。 钮祜禄格格正在和耿格格说话，见胤禛来了，二人都很惊讶。 “王爷怎么来了？” 耿格格率先发问，却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含笑对钮祜禄格格道：“王爷既是来了，妾身也就不多留了。” 说着，耿格格这才笑吟吟地离开了。 耿格格面带微笑，离开屋子时，顺道还把门给带上了。 走出去老远，她才和自己的心腹丫鬟互望了一眼，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 本想着试试看能不能成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从这天起，古怪的事情，就一天天在雍亲王府上演了。 原本十分得宠的若音不知怎的忽然惹了胤禛不高兴，自那晚上胤禛负气出走后，便没再去过若音这儿。 除了在前院忙自己的事情外，便是七八日去一回钮祜禄格格那儿看看弘历，再不济，甚至还去过李侧福晋处看弘时。 若音那里，门庭也跟着冷落了起来。 同时。 若音先前便感觉不是很稳当的胎，这下更是不舒服了。 时常觉得腰肢酸软胸闷恶心的，甚至还喜怒无常，对桂嬷嬷和采桑等人发了好几回的脾气。 桂嬷嬷倒还好些，资历摆在那儿呢。 采桑嘛，听说，还被若音打了！ 时光飞逝，转眼七月。 若音一早用过安胎药后，扁扁嘴，从桂嬷嬷那儿接过送来的蜜饯，在嘴里含着，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半晌。 若音吃了蜜饯，偏头看向桂嬷嬷，问道：“如今，外头的议论声，应该越来越多了吧？” 桂嬷嬷颔首，禀报道：“是呢，一切都在侧福晋您的预料之中。虽说李侧福晋那儿也曾尽力让这些流言蜚语少一些，但是显然——” “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的。” 若音点头。 这样的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 “南巡回来时我便发现了，府里多了几个不安分的人。先前还发愁用什么样的法子将这些人给找出来呢，这下倒好。” 若音莞尔一笑，道：“能顺手除了这些德妃安插在咱们府里的人的同时，也能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把高氏那个蠢货也给解决了。” “左右养胎无聊烦闷，做这么一出戏来，也不错。” 戏？ 桂嬷嬷在旁听若音这么说着，也赞同道：“就是苦了小桃那丫头，她心直口快，这回的计划咱们没跟她说。” “这几日呀，她好几次都愁得来找奴婢，说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帮侧福晋您和王爷呢，都被奴婢给挡回去了。” “她还不死心，又跑去拉着小顺子蹚浑水。小顺子也是个傻子，小桃一说，他就答应了，又去求苏培盛。” “结果，被苏培盛给罚跪了一整天呢。听说膝盖青紫青紫的，还是小桃最后心疼他，帮他拿了药膏。” 若音哭笑不得。 小桃那里，若音的确没法事先跟她说。 这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太后病重，刘太医在太后那儿，若音从外头找回来的大夫，才能让高氏有收买的机会。 恰巧，德妃又选在这个时候，想要来害若音，一切水到渠成，若音自然乐意给德妃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 让高氏觉得，若音这胎不安稳，成功被她给害了，同时因为她的那些药，若音脾气变得不好，精神也差，甚至和胤禛之间都离心了。 “小顺子那儿，回头也送些药膏给他吧。也劝劝，让他别钻牛角尖，又或者忽悠他，说我从前和四爷感情这么好，总能好起来的。” 若音也操心。 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还是采桑那儿，好几回趁着刘太医不忙时，从后门带了乔装打扮过的他来给若音看看情况。 不然的话，若音还真不一定信任这些人。 “是。” 桂嬷嬷应了，知道若音也是心疼底下的人，便就去办了。 只是，桂嬷嬷转身之前，忽然又想起什么，道：“还有王爷那儿，他这几日碍于做戏来不成，心里可是思念侧福晋得紧呢。” “弄得奴婢总是被偷偷叫过去说话，一天好几趟跑过去，奴婢这腿都快要断了。” “也还请侧福晋，怜惜怜惜奴婢，好歹写封信什么的给王爷吧！” 桂嬷嬷颇有些促狭。 若音看着她这副“为老不尊”的样子，便笑了，然后道：“嬷嬷竟然也学得这般坏，来调侃我了。” “至于四爷那儿——” 若音也的确有好几日没看见他了，这可跟之前胤禛去巡视庄子的时候，两人几天见不上面的时候差不多了呢。 不想，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音这么想着，无奈叹了口气后，这才道：“那我还是写封信吧。” 桂嬷嬷面上一喜，想着这回王爷那儿，终于能解一解相思之苦了。 傍晚时分。 若音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送完信的桂嬷嬷正好从外头回来，眉头紧锁，像是有事。 若音下意识以为胤禛那儿怎么了，便问道：“可是四爷那儿有什么不妥？” “不是。” 桂嬷嬷道：“是温宪公主府那边，先前咱们不是安排，在公主的饮食和平时的香料里，添加一些东西，让她发疯么？” “她最近，几乎是每日都吵着说顾氏还有顾家的冤魂来找她索命呢。她怕极了，听说人已经形销骨立。” “瞧着，差不多是时候了。” 若音这下懂了。 桂嬷嬷的意思是说，温宪受够了折磨，现在怕是大限将至了。 “知道了。” 若音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想去见她，不知能否办到？” 桂嬷嬷有些诧异，觉得此事不妥，但想着若音一贯做事严谨的风格，定然不会想当然，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能。” 桂嬷嬷思忖片刻，道：“明日便可以，届时侧福晋乔装打扮成出府采买东西的小丫鬟，从后门出去就是了。” “奴婢会将周围的人都支走，然后对外说，您身子不舒服的。” 若音知道桂嬷嬷办事一向谨慎，也不觉得有什么差池，便道：“明日，还是派两个会些工夫的小丫鬟跟着我吧。” “温宪那脾性，真要是发疯了，别人还不一定拦得住。” “是。” 桂嬷嬷应了，也就去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 若音屋子门口，有人轻轻敲门。 敲门声三长两短，若音听得心头一跳，知道是那个打着“好些日子没见了，想得慌”的人来了。 果然。 若音正想完，门口那位，已经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问道：“阿音？” 第294章 胤禛半夜偷偷来见媳妇 若音听见这声音，就知道是胤禛来了。 她心跳快了一些，想着他俩约好的差不多就是这时辰，便立即起身来，自个儿“亲自”过去给他开门。 门后。 若音一手放在门闩上，正想着见到胤禛第一句话说什么好呢，脑子都好像转不动了。 手也先于她的脑袋，给了反应，把门打开了。 这一瞬。 若音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她就被抱住了。 胤禛明显情绪有些激动，但抱着若音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在克制着，唯恐伤了若音肚子里面的孩子。 若音本来想说话。 觉得好久不见有些俗气，又觉得这会儿跟胤禛提他俩的那些计划显得有些公事公办了。 但此刻。 她被抱着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对他俩而言，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互相之间的心意，也都是懂得的。 须臾。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桂嬷嬷那儿轻轻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奴婢好容易将四周守着的人给遣散了。” “王爷，侧福晋，你俩要说话，还是先进屋去吧。不然，待会儿被发现，暴露了可就不好了。” 桂嬷嬷的话，跟一盆冷水似的，泼在若音心头。 若音先前心跳还挺快，现在也都冷静了下来。 她在胤禛怀里稍稍动了动，挣脱开了胤禛的怀抱，就扯着他的袖子，柔声道：“四爷，先进来吧。”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被若音扯着进了屋，然后就在门被桂嬷嬷带上的一瞬间，笑着问道：“今日不叫我主子爷了？” ？ 若音一怔，一时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若音看着胤禛扁嘴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思绪逐渐回到很多天以前。 那是他俩头一回假装吵架时候的样子。 她，一直都在故意喊他主子爷。 … 若音默了默，嗔怪着看了一眼胤禛，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个小肚鸡肠的。 这么小一点儿的事情，竟然记到了现在。 “四爷。” 若音嗔怪一声，也学着胤禛扁扁嘴的样子，把嘴巴扁了起来，嘟囔道：“咱们都是商量好的要做戏给别人看。” “您倒好，这会儿假戏真做了？” 若音一撒娇，胤禛那里就没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揽住若音的腰，将她环着，就道：“也没有假戏真做。就是这几天都得忍耐着不来找你，我难受得慌。” “今晚，还得乔装打扮一番，偷偷从后门溜进来见你。” “我堂堂一个雍亲王，又是王府的主人。阿音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憋屈了点儿？” 胤禛好像在抱怨。 可若音瞧着，他却是一副想要讨好处的样子，想着两人这几天的确没见面还挺想念的，也就随了胤禛了。 “那——” 若音故意问道：“四爷想做什么？” “我想。” 胤禛莞尔一笑，然后哑着声音，道：“你先闭上眼睛。” 若音轻轻应了，便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屋内的蜡烛点的不够多，若音闭上眼睛以后，就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就在若音想着蜡烛的事情的时候，忽然嘴唇上，多了一个热热的东西。 带着灼热的气息，朝着她的唇瓣就来了。 若音知道胤禛在做什么，也没睁眼，跟着伸手出来，抱住了胤禛的肩膀，还踮起脚尖，算是迎合他。 这下子，胤禛的身子好像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这个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此刻也变得像是狂风暴雨了一般，猛烈了许多。 “嘶。” 伴随着嘴唇的一点点痛感，若音轻呼出声，这时候才察觉到，胤禛竟然轻轻地咬了她一下！ 若音不甘示弱，也慢慢摩挲着胤禛那软软的嘴唇，决定趁机也咬回来。 这回，若音用得力气要大些。 胤禛吃痛，将脑袋往后头挪了挪，离开了若音嘴唇的牙齿范围。 就在若音以为，这个吻即将结束的时候，胤禛那儿，忽然就跟想要报复她似的，重演了一遍刚刚的激烈。 甚至说，还更厉害。 须臾。 若音被胤禛放开的时候，都快站不稳了，只能双手搭在胤禛胸前，整个人也靠在胤禛的身上，把力量压在他的那边。 “呼。” 若音喘了口气，扬着脖子看着胤禛，小声道：“太坏了。” “坏？” 胤禛玩味一笑，反问道：“到底是谁比较坏？嗯？是你先使坏的。而且，我还有更坏的，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若音放开胤禛，也是有些累了，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这才说起正事。 “我瞧着，这几日筹备得差不多了。” 若音想了想，道：“鉴于您这儿这么想妾身，妾身也不愿意让您承受相思之苦。左不过是收拾一个高格格而已，也不必折腾这么久。” “找个良辰吉日，便说发现妾身的安胎药里有问题，再顺藤摸瓜，将德妃安插在咱们府里的人，还有高格格一并解决了也就是。” “哦，还有同仁堂那个大夫。” “啧，都说医者仁心。我看他为了银子，当真是半分良心都不要了。” 胤禛点点头。 若音说的，他自然都赞同，便拉过若音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拍了拍，然后道：“行。阿音，都听你的。” 若音也点头，想起另一件事，就道：“明日，我想去一趟温宪公主府。她那里的情况，四爷应该知道吧？” 提起温宪，胤禛皱了皱眉，他点头，看着若音，认真问道：“你一定要去？” 他实在是想拦着。 但… 如果若音非要去，他也只能纵容着，再顺便派人好好保护若音。 “嗯。” 若音知道胤禛的顾虑，就解释道：“她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无论是为了当初的顾氏，还是这次十三福晋的事情。” “我想，这次都应该去她那里一趟。再者，妾身已经让桂嬷嬷那儿找来了两个信得过，会武的小丫鬟明日陪着妾身了。” 胤禛点头这才道：“好吧。明日，我也派两个人跟着你。” “嗯。” 若音也点头，然后又往胤禛那边挪了挪，脑袋搭在胤禛的肩膀上，柔声道：“四爷最好了。” “...” 胤禛其实没想到若音忽然会这么说。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这些事情，本该是稀松平常的，但若音这么说时，他还是感觉，心里暖暖的。 特别，治愈？ 他记得若音跟他提过的这个词，他觉得，现在用，很适合。 想着，胤禛也道：“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的。” “那么——” 若音忽然坐了起来，不舍地看向胤禛，道：“时辰不早了，四爷也就先回去了吧？” ？？ 胤禛忽然一愣。 等等。 刚刚酝酿起来的情绪，好像忽然都消失了。 若音看着胤禛这副样子，就嘟囔道：“当时做戏，您可是让苏培盛把您的东西都拿走了。” “您明日还要上朝呢，妾身这里也没有您的朝服。如今是晚上也就罢了，您乔装打扮过来，别人也不容易发现。” “可要是在这儿过夜，明日一早能看见您的人，可就多了。” 胤禛觉得若音说得有道理。 可是他心里，还是好不爽啊！ “四爷——” 若音又拉了拉胤禛的袖子。 胤禛最后还是无奈，板着脸，对若音道：“我忽然觉得，你说的计划提前的事情，非常有道理。” “不如，等你从温宪那儿回来以后，就立即实施？” 没有媳妇的日子，他真是一刻都过不下去了！ 若音此刻，好像看出了胤禛眼里的烦躁，嘴角扬了扬，也就点头答应了。 如此一来，胤禛那儿心情才好了些，只得又穿上夜行衣，出门准备回去了。 门口。 苏培盛正候着呢，见胤禛忽然穿上夜行衣出来，一副要回去的样子，苏培盛一愣，问道：“王爷今晚不在侧福晋这儿过夜？” ？ 胤禛心情本来就不好了。 苏培盛这话，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禛听在耳朵里头，觉得格外扎心，恨不得一拳捶捶苏培盛的脑袋，好叫他知道他现在想打人。 只是。 胤禛想想，也就算了。 苏培盛又没有媳妇，哪里懂呢。 想着，胤禛这才淡淡地回答道：“嗯，回去。” 说完，胤禛要走，苏培盛抬脚跟上。 胤禛忽然又觉得漏了什么，看向苏培盛，道：“今夜你守夜吧。” … 苏培盛莫名其妙。 他是“大太监”啊，什么时候守过夜啊。 等等，主子爷是不是生气了啊？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苏培盛，立即追上了胤禛的步伐，再看胤禛不是很好的脸色，这才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时之间，苏培盛心里叫苦连天。 今晚天色太暗，他刚刚没看清啊！ 真是造孽！ 怎么受伤的，总是他呢！ 另一头。 若音在胤禛走后，回到了书桌前，再看了一会儿账本，才去歇下的。 倒不是勤勉。 而是账本上数字繁杂，多看几眼她能睡得快些。 转眼翌日。 若音一大早就起来了，叫了采桑进来，假扮成她待在屋子里以后，若音就由桂嬷嬷领着，小心翼翼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处。 苏培盛早已准备好了马车等着了，若音过去上车后，不出两刻钟，马车就已经停在了温宪公主府的后门口。 而这里的后门虚掩着，显然早就已经被人打开了。 第295章 见温宪最后一面时的意外发现 公主府。 若音与苏培盛一道进去时，没瞧见人。 他俩就在大道上走着，毫不避忌。 “...” 若音都有点觉得她这样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便叫住苏培盛，到了一个假山后面，问道：“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 “被人发现，总归不好吧？” “嘿！” 苏培盛却得意洋洋一笑，道：“今日是宫里发秋衣的日子，这被选来公主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平日嘛，除了月例银子，什么赏赐也没有。苦哈哈的，宫里发秋衣，正好管事嬷嬷又请喝茶。” “他们自然一个个的都不在岗位上，跑去玩了。” 原来是这样。 若音看着苏培盛笑得有点贼，就知道这些肯定是他安排的，便表扬道：“苏公公，做得好。” ！？ 苏培盛本来是暗暗得意的。 这下，若音这么一夸，他笑容都藏不住了。 呜呜，好开心。 昨夜虽然守夜一晚很累，但侧福晋还真是个好人呢。 边上。 若音看着苏培盛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也没去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只轻轻咳了一声打断苏培盛的思绪，道：“那个——” “苏公公，我们继续过去？” 她不认识路啊… “是。”苏培盛回过神来应了，这才赶忙领着若音去了温宪的寝殿。 一路过去，若音忍不住感慨的是，温宪公主府从前肯定十分豪华漂亮，且看占地面积基本上比得上两个雍亲王府了。 规格，都能和废太子胤礽从前的毓庆宫相比了。 可惜。 温宪失势后，院中草木无人搭理，就连灯座被风雨吹得倒在地上了，也没人扶起来。 整个庭院，残破寥落。 住处外。 若音瞧见这儿门也是开着的，并无伺候的丫鬟，门口摆着两张小杌子，小杌子中间的地上还有一摊瓜子壳。 也不知道是不是伺候温宪的小丫鬟平时的消遣。 正想着，若音就发现，温宪的寝殿这边，门口的横梁上，还有门窗上，柱子上，全部都贴满了各类镇鬼的符纸。 大门上，还赫然有两个凶神恶煞的钟馗，黑面大胡须的，看着还有点吓人。 “这…” 若音早知道温宪有些疯魔，整天吵着说顾家人来找她，原本若音还想，大概就是精神上受损了。 结果还弄了这么些神叨叨的东西在。 苏培盛见若音看着这些符纸，便扯下一个系在房梁上的纸包，啧了一声，道：“公主只以为这个可以驱鬼呢。” “殊不知，这些味道，闻多了也不好。” 苏培盛说着，又想起什么，忙道：“也请侧福晋担心，闻一点点并无大碍。这里头的东西，是要配合着公主的饮食，效果才最好。” 若音心头一跳，看着这小东西，点点头。 苏培盛不愧是胤禛调教出来的，这些“宫斗”的本事，着实厉害。 想着，若音不再逗留，先进了屋子。 屋内，有些发霉的味道，若音先看见了桌上摆着的没吃完的饭菜，也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了，都烂了，味道难闻得很。 若音捂了捂鼻子，她因为有孕敏感些，不想闻到这些味道。 就在若音正找寻温宪踪迹的时候，忽然帘子后面，有人开口了。 “你来了。” 是温宪的声音！ 若音听见声音，便望了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温宪正披头散发的，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正看着她。 温宪面容憔悴，脸色发黄，眼窝深陷，整个眼眶附近一大片都是浓重的黑色，可见最近没有睡好。 同时，相较于之前见面，原本有几分丰腴的温宪也瘦得不成人样了，颧骨高高凸起，愈发显得刻薄。 只是。 若音细细回味，想起温宪刚刚说“你来了”？ 她不是疯了吗？ 若音虽然疑惑，但看着温宪这般寥落的样子，也知道她无法对自己构成温和威胁，便道：“嗯，我来了。” “公主，好久不见。” 温宪面无表情，仿佛僵尸一样，她看着若音，问道：“你是来看我死的吗？” 若音点点头，坦然道：“听说你不行了，特意来看看。可惜，你这里，现在也只有我敢来了。” “你的亲额娘，德妃娘娘，被你连累，如今正被康熙爷怀疑着呢。只怕她为了摘清自己，也要舍了你了。” 这一瞬间，温宪的瞳孔有了一点点的反应，像是不甘，像是愤怒，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温宪好像淡淡地应了一声。 若音听得有点不太分明，随即就听温宪道：“那还真是恭喜你了，能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应该很开心吧？” 若音收敛眼眸，仍然是坦诚道：“开心，也不开心。” “你害了顾氏一家，还有十三福晋，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无法挽回，我当然是愤怒的。” “但，看见你这样，我终归舒怀了几分。” “呵。”温宪冷笑，反问道：“怎么？十三福晋胎死腹中了？还是一尸两命？她是自己不中用。” 若音摇头，回答道：“都没有，他们母子平安。” 听到这里，温宪大概有些失望，随即冷冷道：“我想害的是你，谁让寿康宫里的蠢货被吓到，她自己没站稳摔了！” ？ 若音正想开口，忽然脑子转了转。 温宪刚刚说什么？ 是她自己没站稳？ “不是你扔的珍珠吗？”若音问着，又道：“我可是记得的，太后曾得了一对珍珠项链，赏给你了。” “你，时常都戴着显摆呢。那天不是你故意弄断了自己的珍珠链子，想要害我，或是她踩到摔跤小产？” 温宪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她指着若音，问道：“什么珍珠链子？” “索绰罗若音，你是说十三福晋是踩到珍珠才摔了的？哈哈哈，不是我，不是我。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跟我一样恨你，想要害你的！” 温宪笑完，有些力竭，喘了好一会儿气以后，缓缓走到一旁的柜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条珍珠项链来。 也不知是温宪实在是没力气，还是项链的确有些沉。 她一时没拿稳，项链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宪看着地上的珍珠链子，就道：“你瞧，我的链子，还好好在这儿呢。这珍珠这么大，掉在地上也不会断开。” “可见，想要害你的人，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温宪喃喃道：“是谁呢？在场的，还有我额娘，是她吗？还是五阿哥夫妇？或是，八阿哥夫妇？” 想着想着，温宪想不出答案，也懒得去想了。 她继续用冰冷地眼神看着若音，道：“是谁都好，总归都是讨厌你的，跟我一样，讨厌你，还有四哥。” 若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在想那珍珠链子的事情。 那天在寿康宫里的人很多，除开跟着康熙爷一起来的胤祉和胤禛外，还有胤祺夫妇，和胤禩夫妇。 胤祺也是在太后膝下养大的，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进宫来探望太后。 至于胤禩夫妇？ 老八他们两口子进宫来是做什么的？ 那珍珠链子，会是八福晋的吗？ 若音一时想不出答案，却见眼前说完了话，满身疲惫的温宪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颇有些响。 若音回过神来时，温宪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眼不甘！ “…” 苏培盛也是惊了一跳。 他本来守在门口的，听见声音，生怕不好，就冲了进来。 他也是不知道先前精神崩溃疯了的温宪怎的忽然就好了，能认得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温宪又忽然倒在地上了。 尤其，还是这副样子。 苏培盛也不敢让若音受到半分的惊吓，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查看了一下温宪的情况。 若音只看见，苏培盛试探了一下温宪的鼻息，随即摸了摸脉搏，然后回头对若音道：“侧福晋。” “公主她，没气了。” “哦。” 若音淡淡应了，没放在心上，今天能来见上最后一面，还意外发现了那断掉的珍珠链子的事情，已经有所收获了。 至于温宪死不瞑目瞪着她？ 死前都斗不过，死后一缕魂魄，还想对她作祟？ “走吧。” 若音说着，这就转身了。 苏培盛也再顾不上温宪，转身赶忙跟上了若音，说道：“只怕，刚刚公主那是回光返照。奴才曾听闻过，有些人——” 若音没在听苏培盛到底说了什么，她还在想珍珠链子的事情。 那天事发突然。 兆佳氏情况不好，她只顾得上跟德妃一起带人走了，事后神经也一直紧绷着，险些忘了这回事了。 现在，寿康宫那里肯定什么痕迹都不留下了。 珍珠链子可不同于别的东西。 珍珠在古时候可是非常珍贵的，没有人造珍珠，市面上流行的，那都是从一个又一个贝壳里，探索出来的。 自然，不可能是寿康宫里那些伺候的宫女嬷嬷们能有的。 是五福晋？ 若音觉得不太可能，她们从来关系好，五福晋心直口快，加之五阿哥胤祺从来淡泊名利，也不争不抢。 五福晋要害人的可能性很低。 那就是八福晋了。 想起她，若音就回忆起她那张如同胤禩一样，总淡淡笑着，仿佛非常儒雅平易近人的嘴脸。 的确恶心。 她，也是个厉害的啊。 “苏培盛。” 若音想着，忽然开口。 苏培盛还在说民间关于回光返照的传闻，怕若音多心呢，若音忽然开口，他还愣了愣。 若音也没在意，便问道：“那日十三福晋摔倒时，你可曾瞧见，她是踩到了地上的一颗珍珠，脚底这才打滑的了？” 苏培盛闻言却瞪大了眼睛。 “…” 若音看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没看见了，索性不再跟他说这个，加快脚步就离开了。 苏培盛却急了，赶忙跟上，追问道：“侧福晋是说，那日十三福晋出事，不是因为寿康宫里混乱，不小心碰到她了。” “而是，有人要故意害她？” “嗯。”若音将自己的所见都说了，然后道：“有些人，藏得够深啊。这些事，你回头也记得跟四爷说一声吧。” “现在我才想起来，要找证据，肯定是来不及的了，但小心提防，却还是可以的。” 苏培盛心头一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点点头后，就道：“怒才知道了。” 第296章 准备抓叛徒了！ 雍亲王府。 若音回去时，还未到晌午。 她从后门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推开门进去时，就见屏风后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人一动不动。 瞧着，倒像是有些紧张。 “采桑？” 若音先喊了一声。 这下子，采桑似乎这才放松下来，忙从屏风后出来，道：“侧福晋总算回来了，奴婢…老担心会不会被发现。” 若音闻言，便问道：“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时辰里，都还正常吧？” “一切正常。” 采桑点头，便道：“院子里有小丫鬟扫洒过，也没进来。奴婢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应该是没人察觉的。” 若音颔首。 桂嬷嬷的安排，她自然是知道的，肯定处处妥帖。 “我知道了。”若音看着采桑穿着她衣服的样子，忽然觉得，采桑仔细打扮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这身衣裳，也挺适合你的。” 若音莞尔一笑，又道：“正好，我那儿还有差不多的料子，回头也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帮你做一身。” “往后嫁给刘太医了，怎么说也是个官夫人，穿些好的，也是应该的。” 采桑有些受宠若惊，但似乎见若音坚持的样子，最后也就答应了。 这天后。 温宪公主在府中暴毙的事情，传遍了宫里和京城。 民间的百姓听说了，大多数都觉得，温宪先前害了顾家人，而后被顾家冤魂索命，这才暴毙了。 而宫里嘛。 据说德妃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大受打击，千般恳求康熙爷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去看看温宪。 康熙爷答应了。 德妃看过后，也知道温宪的确是因为精神上受了打击，不大吃喝东西，这才没了性命的，并没有被人谋害之类的痕迹。 无奈，德妃也只是在知道那些伺候温宪的人并不尽心，竟在人死了以后都僵硬了才发现后，便下令打发了这些人。 或是去浣衣局做苦力，还有发配去戍守皇陵的，这似乎是她觉得，自己剩下的唯一能为温宪做的事情了。 事后，康熙爷心中不免哀戚，念着人都死了，再计较生前的那些错事也再没有意义，便下令厚葬了温宪。 就是，暂时要瞒着太后。 太后经刘太医的诊治，身子才刚刚好起来了一点点呢，这要是知道了这个噩耗，只怕一口气提不起来，也要去了。 约莫两三日后。 若音一早起来，洗漱完毕上妆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 妆容惨白，眼下也有些许的乌青，瞧着就是一副最近没有休息好，精神很差的样子。 “瞧着，倒有些吓人。” 看着镜中的自己，若音不免感叹了一句后，就看向身侧的桂嬷嬷，问道：“刘太医那儿，今日不忙吧？” 她可要抓坏人呢。 刘太医医术高明，人尽皆知，今日要揪出有人下毒害她的事情，那肯定是需要刘太医的。 “今日不忙，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太后那儿能下床了，太医院里也有不少人伺候着呢，是能过来的。” 桂嬷嬷说完，若音放心了些，便道：“那就行了。吩咐下去，咱们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听说德妃因为温宪的去世颇为伤心？ 那正好。 若音就要让她知道，痛上加痛，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就去办了。 早晨。 桂嬷嬷离开后，采桑便去帮若音煎药了，采薇在后厨忙活早膳的事情，院子里扫洒的丫鬟当中，有那么一两个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我说，铃儿姐姐，这王爷都有小半月不来咱们这儿了，侧福晋该不会是已经失宠了吧？咱们以后可得怎么办呀？” 这小丫鬟说完，将扫把往边上一丢，似乎都不想继续认真做事了。 那个叫铃儿的，皱了皱眉，道：“别胡说！这是主子们的事情，咱们哪能管？你且先安安分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小丫鬟听了不太高兴，朝着铃儿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拿起了扫帚。 只是，她也没继续干活，反而是看了一眼若音的屋子，像是想要窥探出一点儿什么东西来似的。 屋内。 若音懒懒的，见采桑端了安胎药进来，便接了过去，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 热乎的汤药进了泥土里，散发出一阵阵热气来，同时苦味也弥漫在屋子里，若音捂了捂鼻子，忍不住就道：“味道还真苦。” “乍然闻着，倒是和之前刘太医开的差不多。可谁又知道，几天前的那盆花，不过才被我浇了四五次这安胎药，就已经全然枯萎了呢。” “刘太医查验过那土壤以后，还说就这土壤，以后只怕是什么都种不活了呢。” 采桑并不知道这个，听着很是惊讶，忙道：“那侧福晋您还让奴婢熬好了端来呀，这闻闻味道，会不会也不好？” 若音见采桑紧张担心她，就道：“闻一点味道么，倒没什么。我这屋子里用的熏香本身也是对孩子有益的，能抵消。” 采桑听得放心了些，若音这儿瞧了一眼外头，懒洋洋的，又把采薇那儿熬的刘太医开的安胎药给喝了下去。 满嘴苦涩。 若音吃了口蜜饯，扁扁嘴，道：“多亏了小桃手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倒能借着这个，让采薇帮我熬药。” “好了，差不多了。待会儿我一喊，你就出去找刘太医，把我院子里布置得漏洞百出些，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露出马脚来。” “是。” 采桑应了，手都握紧了拳头。 是时候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拿起刚刚自己放到一旁的那个药碗，便摔在了地上。 “侧福晋！” 采桑立即惊呼一声，若音也顺势坐在了地上，靠在太师椅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随即，若音还将早就准备好的血包给弄破了，就在自己的身下洒了一些，以求做出小产流血的样子。 霎时间，空气里还真多了些血腥味。 采桑在若音耳朵边上喊着，若音并不回答，然后便被采桑半搀扶着半扛着，回到了床榻上。 若音躺在床上，拉了被子过来给自己盖上，采桑那儿又对若音点了点头，示意她现在就要出去了。 若音也跟着点头，半闭着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采桑很快出去了。 她离开以后，若音院子里除了后厨的采桑，和今日休息的小桃，便再无一个亲近的人了。 至于桂嬷嬷？ 最近这些日子，她经常被若音“斥责”，便也时常不在自己的岗位上，旁人也习惯她不在了。 不多时。 若音这儿，刚刚休息了没一会儿呢，屋子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了一点点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且听着步子的声音比较轻，应该是个女人。 是高格格吗？ 若音在心里想着，却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反而是悄悄伸手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藏在底下的匕首，拔出了刀鞘。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若音隔着纱帘隐约看了一眼，只见来人有些熟悉，似乎是她院子里扫洒的那个小丫鬟。 而在她的手里，赫然也拿着一把匕首。 竟不是高格格。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同时也反手握住了匕首，准备在小丫鬟等会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就坐起来，匕首扎入她的心口！ 只是。 就在那小丫鬟撩开若音帘子的一瞬间，若音正准备起来呢，那小丫鬟却已经飞了出去。 “...” 若音都差点看呆了。 准确的说，这小丫鬟，是被人踹得飞出去的。 与此同时，若音的帘子外，传来了小桃的声音，她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侧福晋，你不想活了！” 可惜。 那被踹出去的小丫鬟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骨折了，她的脸上只扭曲地疼了一下以后，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小桃默了默。 她看了一眼自己小巧的脚，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挨了她一下，就没反应了？ 不对！ 小桃脑子里只过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念头，立即就想到了什么。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侧福晋！” 小桃格外紧张，小心翼翼拉开帘子想看看若音，忽然就看见，若音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若音是真的差点没忍住笑。 同时，又觉得感动。 小桃上回受伤，就是因为她。 虽没有伤筋动骨，可那伤口颇深，现在都还有一条疤呢，这回若音原本也没告诉小桃计划。 她却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只是，若音还是对小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桃一怔，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若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伸手出来，轻轻地捂住了小桃的嘴巴。 这下，小桃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动弹。 若音又对她打手势，她才安静下来，又哑着声音问道：“侧福晋，您没事？这，那些血？您…” “我没事。” 若音也哑着嗓子，回答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听好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去屏风后头躲着。” “待会儿只要不是四爷、桂嬷嬷他们来了，一律打出去，知道吗？” 小桃猛点头，记住了自己的使命，就躲去了屏风后。 接下来，一切静悄悄的。 若音在帘子后躺得都真的有点犯困的时候，门口才逐渐来了动静。 “侧福晋！” 小顺子冲了进来，道：“您这里都还好吧？桂嬷嬷那儿——” 话都还没说完呢。 屏风后，谨记若音吩咐的小桃听见动静，一个飞身从屏风后跳了出来，直奔小顺子跟前，一个手斧，就要劈过去。 第297章 进宫，状告德妃！ 小桃动作很快。 小顺子那儿惦记着外头的事情呢，只感觉身旁劲风突起，下意识地就去躲，好歹反应快，躲了过去。 就在小顺子正准备还手的时候，忽然就发现“袭击”他的人竟然是小桃。 ！？ 小顺子来不及愣怔，又躲过了小桃的一个扫堂腿后，问道：“小桃，你干什么啊？” 他们不是自己人吗！ 帘子后。 若音本来还犯困呢，脑袋晕乎乎的，打了个哈欠想慢悠悠坐起来，这下子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心头一跳，猛地就拉开了帘子。 她就看见，小桃和小顺子打在了一起。 那过招的时候，都快得只能看见残影了。 “…” 怎么打起来了？ 若音正嘀咕，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小桃，快停下！” 小桃闻言，正要一拳出去呢，这拳头还真的就立即收在了半空中，然后她转身，不解地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为什么呀？” “刚刚你不是说，如果不是王爷和桂嬷嬷他们回来了，就都打出去吗？” 若音摇头失笑，指着小顺子，就问道：“他不也是王爷那边的人吗？苏公公的徒弟，自然是自己人的。” 小桃默了默，她忽然觉得，嗳？ 侧福晋说的好像有道理！ 她刚刚光想着这些人里，有采桑采薇和她以及苏公公了，都没去想小顺子是苏公公徒弟的事情。 至于他们之间的情分嘛？ 哼哼！ 这个时候忽然跑进来，如果是想要偷偷谋害侧福晋的话，那他们之间，可不会存在什么情分！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桃，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小顺子，嘿嘿一笑道：“原来你小子也是我们的自己人啊。” 小顺子委屈极了，都快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小桃，也不敢说他刚刚不敢全力还手，被打得身上疼的事情了，只得点点头。 “嗯，是自己人。” 若音看得想笑，这才看向小顺子，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小顺子回过神来，这才道：“前院抓了三个，后院也抓了两个。剩下的，暂时还没找到痕迹。” “等再盘问一下这五人，应该也就能知道点儿什么了。另外一边，奴才师傅也带人抓了那同仁堂的王大夫了。” “嗯。”若音点点头，还算满意，就指了指刚刚被小桃踢出去的那小丫鬟，道：“那个人，没反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桃给一脚踢死了，你去看看吧。” ？？ 这一瞬间，小顺子喉咙动了动，他看着若音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被小桃一脚踢死？ 想着，小顺子就又看向了小桃，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桃那儿，发现小顺子正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一下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就道：“嘿嘿。” “刚刚听说侧福晋这儿有事，生怕不好。这不，忙赶了过来，一时情急，就把人踢了出去。” “可能，力气稍微大了点儿？可我也没办法嘛，谁让她想害侧福晋呢！” 小顺子默了默。 他忽然觉得，刚刚小桃跟自己对打的时候，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吧？ 不然他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小顺子这么想，心里却不觉得悲伤，反而逐渐高兴了起来，觉得自己或许在小桃这儿，也是不一样的？ 很快，小顺子处理那小丫鬟的时候，刘太医来了。 他给若音把过脉后，确定若音的胎像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忽然惊呼道：“侧福晋忽然流血，乃是因为被人谋害了！” 若音看着刘太医高声惊呼，一副演戏的样子，都差点儿笑出声了，也只得强行忍住，让刘太医他继续下去。 紧跟着，刘太医对外宣布若音中毒，被人谋害，这才导致性情大变，脾气变得暴躁易怒等等。 与此同时。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胤禛迅速赶回府内，雷厉风行审问之下，被抓到的那五人，包括同仁堂的王大夫都招供，是高格格收买了他们。 不多时。 胤禛正陪着若音喝安胎药呢，高格格那儿，就已经被苏培盛带人捆了绑过来了。 高格格被绑得严严实实，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同时嘴里还塞了布条呢。 苏培盛带她进来时，她一下子被推在了地上，她想挣扎着起来都不行，还是苏培盛那儿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把她给拉了起来。 若音刚喝完苦药，心情也不好，看着满脸不忿的高格格，便问道：“怎么？发现我没事，你很失望？” “唔，嗯！” 高格格呜呜咽咽，情绪很是激动，在那儿嚎叫了半天，一个完整的字都没说出来。 若音看着高格格这副样子，忽然就莞尔一笑，恍然大悟道：“呀，我这有孕之人，记性不是很好。” “竟然，浑忘了你这被捂着嘴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嘛，我也得事先提醒你，你既是如此这般落在了我的手里，那么你做的那些事，我自然也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全的。” “想要处置你，是直接赐死，还是送去刑部严加审问，都是可以的。” “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你死了也就罢了。高氏一族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呢？” 此话一出，若音便瞧见，高格格的脸上明显有了变化，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了，有了一丝丝的惊恐。 会怕就对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道：“我也不想为难你，只需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也就是了。” 说完这话，若音示意了一眼苏培盛，让他帮高格格将嘴里塞着的布条给取出来。 苏培盛立即会意，就去办了。 高格格那儿，先前还挣扎着，因为若音的这一番话，在被苏培盛取下了布条以后，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死死地咬着牙，半晌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若音觉得好笑，反问道：“那你有凭什么相信德妃呢？你也看见了，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 “难不成，大难临头，还会管你的死活？” 高格格一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所以，温宪公主的死，果然跟你们有关，是不是？” 若音没说话。 但，也算是默认了。 这下子，高格格才有了一丝丝的后怕。 没进府之前，她以为结实了德妃，只要靠着她，自己的后半辈子便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 而高氏一族，也能够受到德妃提携，从此飞黄腾达。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错了。 从前那个她觉得不过是凭借着好相貌受宠的侧福晋，竟然这么厉害！ 德妃那么看重自己的女儿，竟然都没能保住！ 那她—— 还有高氏一族，要是眼前的这两个人想要对付，那岂不是也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吗！ “王爷！” 高格格心头一横，反问道：“我要是真的说了，你们能保全我的家人吗？高氏一族，都在她的手里啊！” 胤禛打量着高格格。 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个高氏，将名利看得极重，真能为了家族，选择反水出卖德妃？ 若音此刻也有一样的疑虑。 但，她却没有选择，只能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凑到胤禛的耳朵边上，说道：“暂且答应了也无妨。” “这回，咱们要解决的原本也就是那些德妃藏在咱们府里的钉子，以及高氏而已。拔出了他们，本来也就完成了原本的目的。” “至于德妃那儿，无论能不能一举扳倒她，此事东窗事发，皇上那儿知道了，心中必定会疑心她的。” 康熙爷这个人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若音也明白了。 疑虑的种子一旦在他的心中埋下，那么便会逐渐生根发芽。 无论是之前的大阿哥，还是后来的废太子，下场那么凄惨，都少不了这方面的原因。 德妃荣宠多年，先前因为温宪的事情和康熙爷之间已经有了龃龉了，这回再翻出高格格的事情，更是雪上加霜。 胤禛听若音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然后对高格格道：“好，我们答应你。” “现在，我会让苏培盛写好罪状，到时你再在上面牵了你的名字，盖上你的手印，也就是了。” “然后，再随我们入宫，去见贵妃娘娘。” 不能先去见康熙爷。 要是在康熙爷面前，高格格忽然反口，那胤禛和若音就是非但没告成德妃，反而惹了一身骚了。 “是——” 高格格颤颤巍巍应了，仍然有些害怕。 若音和胤禛这儿，互望了一眼，示意苏培盛重新把高格格绑好，然后再安排了马车，他们俩，就一道进宫去了。 佟贵妃那儿早知道若音和胤禛要进宫来，还特意命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呢。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回他俩来，竟然是有事的。 须臾。 若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说，佟贵妃那儿听完皱了皱眉，又扫了一眼自己屋子里的人，就知道，如今这下，她院子里的这些，也算是人证了。 待会儿见了康熙爷，也更能让他相信。 “我知道了。” 佟贵妃抿了抿唇，知道此事轻重，便叹了口气，道：“德妃那儿，我早知道她不是一个善茬。” “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害你！阿音，胤禛，你们放心。等到了皇上面前，无论如何，我也要死死地揪着她！” 佟贵妃自小无甚忧愁，入宫也是衣食无忧，她一辈子受到家族保护。 这回，也要换她，来保护胤禛和若音了！ 第298章 高氏之死，怀疑的种子 乾清宫。 若音他们到的时候，康熙爷正好处理完了事情。 佟贵妃那儿便让李德全禀报了一声，说是雍亲王府里，有个格格谋害若音的胎，被抓得证据确凿了。 现下，要求康熙爷定夺。 李德全闻言还有些诧异，瞧了一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高氏，一下似乎觉得有点眼熟。 佟贵妃见状，便解释道：“寻常一个格格，处置了便也就是了，本不需要劳烦皇上。可是高氏，是当初德妃举荐的。” “选秀那日，本宫都说了，胤禛只想专心政务，不挑伺候的人了。德妃她非塞了这么一个过来，眼下出了事情，要处理也是麻烦。” “万一私自结果了，德妃心里不舒服，可就不好了。” 佟贵妃说得委婉，故意没说万一跟德妃有牵连呢，李德全心里也明白佟贵妃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 “贵妃娘娘。” 李德全想了想，还是道：“现下，德妃娘娘，正好就在里头。” 什么？ 若音听得咬了咬唇。 德妃也在？ 那还真是不巧了。 这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要放着当面来说了。 佟贵妃那儿听说这个消息，显然也有所迟疑，回头来看了一眼胤禛和若音，想要他们帮忙拿主意。 胤禛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手上有证据不用怕，大不了随机应变什么的，便对着佟贵妃点了点头。 佟贵妃这才镇定下来，对李德全道：“还是劳烦李公公，帮忙禀报一声吧。” “是。” 李德全应了，这才进去了。 不多时。 佟贵妃带着若音他们进去，进殿行礼问安后，康熙爷的视线，便率先落在了高格格的身上。 与此同时，德妃那儿面带微笑，也看向了高格格。 若音远远看着，便知道德妃这微笑的背后，藏着的 片刻。 大约是高格格被禁足了一两年，瘦了一些，跟当时丰腴的样子不是很像了，康熙爷还是稍稍瞧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 康熙爷问道：“你便是高氏？” 高氏被塞住嘴，一时回答不得，李德全见了，便上前拿走了她的布条。 如此，高格格才道：“妾身是高氏。” 康熙爷点点头，又问道：“贵妃说的，是你害了若音的胎，可有此事？” “是。” 高格格仍然承认。 但她或许因为看见了德妃在场，实在是害怕，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正眼去看上头的那两位主子。 “呀。” 德妃在旁，闻言有些惊讶，看向康熙爷，问道：“高氏不过一介格格，竟然有本事能谋害侧福晋？” “皇上，人证物证若是俱全，臣妾瞧着，可得好好处罚了高氏才是。这样，也能以儆效尤了。” 德妃说得淡然，仿佛这件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她说完，再度看向底下跪着的高格格，便用一种淡然而又悠长的语气道：“高氏一族在江南也是清贵世家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家族蒙羞啊——” 这话说完，场面有着片刻的寂静。 佟贵妃的袖子里还藏着高格格签字画押的罪状呢，上头写了她和德妃之间的一些关系。 本来，佟贵妃他们是计划着进来见了康熙爷以后，就立马拿出来的，可谁知道德妃却不偏不倚正好在这儿。 佟贵妃一时犹豫，听着刚刚德妃的话，心里也暗暗知道这人肯定不安好心，便要将东西拿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 底下跪着的高格格忽然发了疯似的，大叫了一声，竟然跪着半跳了起来，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即使是胤禛反应了过来，要一脚踢向高格格。 可惜晚了。 胤禛踢到高格格的时候，她已经软在地上了，同时撞破的脑袋无力地垂在地上，血也开始流淌。 这一刹那。 德妃那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惊呼一声，就躲到了康熙爷身后，手搭在康熙爷的后背上，低声道：“臣妾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道高氏她竟然真的，撞了柱子！皇上，高氏她——” 康熙爷没说话。 他收敛眼眸，神色颇有些冷，然后看向佟贵妃他们，又问道：“高氏的事情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 康熙爷又不傻。 高格格怎么进的雍亲王府，他清清楚楚，这时自然也不免多问了一句。 这儿，康熙爷一开口，佟贵妃拿着证据就要上前。 若音这时，却忽然拉住了佟贵妃，跪了下来，郑重道：“皇上，高氏犯案手段极为高明，她甚至买通了好些雍亲王府内部的人。” “身为小小一个格格，她能做到这样的事，的确令人惊骇。” 若音说到这儿，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康熙爷。 康熙爷也正看着若音，心里颇有些想法，然后道：“快起来吧，有身子的人，坐着说话也就是了。” “是。” 若音应了，便重新坐回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面去。 而这时，德妃咬咬唇，还是忍不住道：“这高格格，是妾身举荐的不错。可当时也是瞧着高家这出身不错，高氏看着丰腴，也是个好生养的。” “可皇上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臣妾也实在是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一副心肠。” “…” 康熙爷一时没说话，只点点头，然后看向躺在地上的高格格的尸体，就道：“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 “好了，人都死了，就先抬下去吧。至于高氏一族，朕自会问罪。” 话说到这里，众人这才散了。 不多时。 若音和胤禛陪着佟贵妃一起回到了她的宫殿，佟贵妃心中不忿，差点没忍住拿了花瓶砸在地上。 她咬牙，便问道：“阿音，你刚刚怎的把我拦住了，我们的证据——” 若音摇了摇头，解释道：“德妃在场，这是我们都始料不及的，她舌灿莲花的本事，姨母你也瞧见了。” “咱们这东西拿出来，她要是反过来说咱们做局害她，或是撇清关系什么的，咱们再咬住反而不好。” “只是暗中隐晦地往她身上引，这其实反而才是最好的。” “皇上那儿心中疑惑，德妃的解释自然更像是在辩解了。怀疑的种子么，一旦埋下，很容易生根发芽的。” 佟贵妃还是不太明白。 可她看着，胤禛和若音都朝她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最后也只得将手上的供词拿出来，缓缓放到一边了。 “好吧。” 佟贵妃这下也没了法子，只得道：“你俩既然都是有打算的，那也就罢了。左右我不懂这些，都是听你们的，帮你们做事而已。” 佟贵妃说着，又想起什么，忙拉住若音的手，叮嘱道：“好孩子，你也是。往后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一定要进宫来跟我说。” “好，姨母。”若音颔首答应，心里暖暖的。 佟贵妃见若音这么乖巧，也笑了，柔声道：“为了你和胤禛这一句姨母呀，帮你们，也都是值得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宫门也快落锁了，你俩先回去吧。也记得有空时，带着孩子们进宫来看看我也就是了。” 若音和胤禛都点头应了下来，再朝着佟贵妃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了。 离宫时，外头正夕阳西下，宫门也都快落锁了。 若音撩开车帘，看着窗外明媚的夕阳，便对胤禛道：“这回虽然没能扳倒德妃，但情形也都在咱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四爷。德妃既然知道，咱们已经开始对她动心思了，她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 胤禛忽然握住若音的手，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小心应对。至于涉及后宅的，你再出面也就是了。” “平时呀，你该好好养胎才是。瞧瞧你这脸色，虽然是故意弄得憔悴些的，但我看着，好像你最近还是瘦了呢。” 若音听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道：“四爷小半月没过来，妾身的肚子都比之前大了一点点，哪儿能反而还瘦了呢？之前的衣裳都快穿不下了，铁定是没瘦的。” “您呀，是太担心妾身了。” “是吗？” 胤禛仍然有些狐疑，认真地看着若音，看了一会儿好像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索性直接一把揽住若音的腰，就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若音始料不及，整个人跌在了胤禛的怀里。 就听见胤禛在自己的头顶上，柔声说道：“都好久没有抱过你了，正好这会儿多抱抱，看看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的。” 若音稍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依偎在了胤禛的怀里。 须臾，雍亲王府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苏培盛摆好了脚蹬，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着若音和胤禛下马车。 然而。 苏培盛等了好一会儿，马车里都没有动静。 嗯？ 难道是睡着了？ 苏培盛很是为难，想起自己时不时就会被胤禛责罚的事情，这会儿实在是不敢去撩开帘子喊醒胤禛和若音。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府里，璟婳带着两个弟弟，正好就出来了。 这一下。 苏培盛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忙到了璟婳跟前，可怜巴巴道：“小格格，您出来了正好。” “王爷和侧福晋好像睡着了，您不如——” 璟婳没说话，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这段时间，阿玛额娘之间好像有点奇怪，她看在眼里，好几回也找了阿玛额娘聊天，可惜都没有效果。 今天阿玛额娘竟然在马车里待着不出来了？ 嘿嘿！ 璟婳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白了苏培盛一眼，小声道：“行了，就在外头等着，别去打扰阿玛额娘！” 苏培盛：“…” 完了。 好像现在，就连小格格都嫌弃他了。 第299章 蜜里调油的日子 马车里。 若音听见外头女儿的声音，忍不住就推了推胤禛。 “四爷！” 若音没太用力，本是试探，谁知道胤禛那儿全然不理，仍然将若音抱在怀里，一本正经道：“许久没有这样抱了，再抱一会儿怎么了？” 怎么了？ 都被女儿看出来了！ 若音扁扁嘴，脑子转了转，只得道：“妾身饿了，想快点回去吃饭。您抱着妾身，饭都吃不成。” 胤禛听见若音这话，一下子就笑了，他低头看若音时，见若音一脸俏皮卖乖的样子，忍不住就道：“小骗子。” “你知不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被发现了！ 若音才不怕呢，装作生气地轻轻哼了一声，就道：“我就是饿了。” 胤禛这下子，拿若音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得低头下来，在若音的脸颊上啄了那么一小口，然后道：“就是这个下场。” “会被我，狠狠亲一口。” 幼稚！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还是在胤禛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就道：“四爷，我饿了。好啦，先下去吧。” 胤禛这回没再闹若音了，就牵着她，两个人一起下了马车。 马车旁。 璟婳正眼巴巴地想看看阿玛和额娘是不是和好了呢。 这会儿见若音和胤禛是手牵手的，她差点跳起来，就高兴道：“好耶！看，阿玛额娘又牵手了！” “弘晴，弘晞，你俩说是不是？” 弘晴还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姐姐叫他来看阿玛额娘时，他还在担心，怕阿玛额娘闹别扭，想着该怎么劝劝好，结果现在—— 咳，又要开始看阿玛额娘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至于弘晞？ 他还小，不懂这么多，见阿玛额娘高兴，他也高兴，迈着小步子缓缓走了上来，要扑进两个人的怀里。 “阿玛，额娘，抱，抱抱！” 弘晞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从嘴里蹦了出来，这是他长这么大，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了呢！ 胤禛看见儿子乖巧，虽然舍不得放开若音，但也还是意思意思，把弘晞给抱起来了。 “乖。” 胤禛说着，一家几口人这才一起去了膳厅。 今晚采薇做了姜葱鸡丝，格外清淡爽口，鸡肉也都是早就处理好的瘦肉，若音一筷子下去夹起不少鸡丝，既清爽，送饭也极好。 吃着这样的美味，若音忍不住就感慨道：“真好吃。” 一旁，胤禛见了，也跟着若音吃了一筷子的鸡丝，又夹了一筷子的蔬菜给若音，温柔道：“蔬菜也要吃，这样才能均衡。” “嗯。” 若音点头，乖乖地把蔬菜吃了，紧跟着胤禛那儿又叫采薇盛了一碗鸡汤过来给若音。 鸡汤里放了山参黄芪山药等滋补的东西，又特意去了表面上浮着的厚厚的一层油，只散发出香味，也格外吸引人。 “阿音。” 胤禛将鸡汤递给若音，十分心疼道：“汤也记得多喝点，补身体的。看看，你都憔悴不少了。” “嗯。” 若音答应着，仍然乖乖地就把鸡汤给喝了。 一旁，璟婳看得羡慕，便小声嘀咕道：“阿玛，我的鸡汤呢？女儿这阵子为了你们的事情，操心不已，也瘦了呢。” 胤禛听璟婳开口，便瞧了一眼采薇。 采薇立即会意，又去盛了一碗汤过来。 这下，眼巴巴的人，轮到了弘晞和弘晴。 弘晞还小，不太会表达，只道：“汤，汤。” 意思就是，他也想喝。 弘晴那儿，则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玛，却见阿玛又在给额娘夹菜了，完全没理会他们这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子。 无奈，弘晴只得起身，自个儿去盛了两碗汤来，一碗给他自己，一碗给弟弟了。 默默喝汤的弘晴这下是明白了。 在阿玛那儿，额娘第一，妹妹第二，阿玛自个儿或许能排个第三，至于他们两兄弟嘛，那就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弘晴心里苦，但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和阿玛一样，好好保护额娘。 晚膳后。 一家人本来要一起在院子里走走散步消食，璟婳那儿知道阿玛额娘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索性拉了两个弟弟直接就走了。 花园的凉亭旁。 若音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晃悠着，感受夜里的微风吹在脸上，无比地惬意。 同时，她也看见，自家的三个孩子正装作“不见了”猫着腰悄悄地想要离开，不打扰她和胤禛相处。 见此情景，若音就轻轻笑着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道：“璟婳这孩子，还真是聪明极了。鬼精灵似的，这姐姐也是当得极好的。” “可不是？” 胤禛也格外喜欢璟婳，便道：“她若是个男儿身，这王府我便是想也不想的就交到她手上了。” “可惜，往后她要嫁人，也不知道日子如何。” 胤禛都想好了。 他的女儿这般优秀，将来要嫁的必然也都是人中龙凤，那种婆母脾性不好的，胤禛可不会答应。 谁敢欺负他女儿一点半点，胤禛定然要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女儿讨一个说法回来的。 若音瞧着胤禛板着脸严肃的样子，并不知道他这时候已经在想这么长远的事情了，就道：“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呢。” “弘晴沉稳内敛，性子也极好，还算聪明，读书也快。弘晞嘛，年纪虽小了些，但我瞧着，和他姐姐的机灵劲儿也都是一样的。” “再者，府里剩下的几个孩子，其实都是不错的。往后，想必也能成为王爷您的左膀右臂。” 府里剩下的几个孩子？ 胤禛先想到了弘时，差点就没忍住要摇头了。 弘时不够聪明，还贪玩，李侧福晋那儿督促着，却也是多半听弘时自己的意思的，教养得弘时有些懒散。 胤禛本来也约束过，可他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并不热衷于学习，胤禛后来看着弘时的确天赋不佳，也就懒得逼他了。 逼了也没用，何必气自己呢。 还有就是觉禅琪歌膝下的弘曜，脾性也沉稳，还十分聪明，规矩礼仪都很好，是个心思纯正的孩子，倒是不错。 至于弘历？ 弘历的确聪明，甚至几乎是他孩子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就连璟婳都隐隐有所不及，但…弘历年纪小，心思却深得很。 胤禛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四岁的孩子，没那么简单。 想着，胤禛便道：“弘曜还不错，觉禅氏也安分听话。她身世不好，有这么一个儿子，也算稍稍慰藉了。” 若音颔首表示赞同，眼看着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便拉着胤禛，要先回去休息了。 屋内。 若音和胤禛回去时，采桑那儿已经准备好沐浴用的水了。 隔间里水汽蒸腾，还有好闻的玫瑰花瓣的香味。 闻到这味道，若音原本还颇有些疲乏，此刻身心都舒缓了不少，转头就对胤禛道：“四爷，正好。” “今儿忙活一天，也累了，先去沐浴吧。洗得香香的，也能睡个好觉。” 胤禛欣然答应，便道：“也好。” 随即，胤禛就拉住了若音的手，笑着道：“走吧。” ？？ 走吧？ 若音呆了呆，就见胤禛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方向，还真是去浴桶那儿的。 什么意思！ 若音赖在原地不肯走，脸有点发烫，就小声道：“妾身大着肚子，不能在浴桶里洗太久呢，顶多用水冲冲身子而已。” 胤禛不知道这个。 他有些为难，眼巴巴看着若音，又舍不得放若音走，忽然想到什么，贼兮兮又去拉若音，就道：“倒也不是一定要一起。” “你，也可以帮我，是不是？洗得香香的，也能睡个好觉？” 若音听着胤禛说出自己刚刚说过的这句话，整个人脸颊都跟着烫了烫，总感觉刚刚和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实在是差了太多。 但—— 若音看着胤禛这副样子，又实在是舍不得拒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这回，这澡折腾了好一阵。 胤禛总说他累了，这儿出汗那儿出汗，要若音帮忙的，又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要她再仔细一些。 若音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后头索性撂挑子不干了，将帕子直接就扔到了胤禛的胸口上。 “四爷自己洗吧。” 若音几乎要对胤禛翻白眼，又道：“妾身累了乏了，您要真觉得不好，自个儿洗，或是唤了旁人进来帮您都行。” 说完，若音就真要走。 胤禛一下就急了。 他拉住若音，蹙眉问道：“你这要是走了，我又能叫谁过来呢？” 若音想也不想，回答道：“自然是苏培盛了，不然四爷还想叫谁？” 胤禛听见若音这话，促狭一笑，摇头道：“叫他来，我还不如自个儿来呢。算了，你既是累了，那也罢了。” “得，我现在就起来，可好？只是——” 若音看着胤禛仍是一脸坏笑，便问道：“只是什么？妾身觉得，您应该想清楚了再说！” 要还是些过分的要求，她就…她就… ！ 若音都不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我想清楚了。” 胤禛看着若音，将丢在他身上的帕子拧干了，又递到若音的手上，就道：“帮我擦擦身子，这样总可以吧？” 若音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胤禛，有些不相信。 胤禛也看出若音的心思来了，便无奈道：“真的只是擦擦身子，不骗你。” “好吧。” 若音无奈答应，也只得顺了胤禛的意思了。 这天过后。 原本感情就好的小两口，有了一回“小别胜新婚”的体验以后，这日子似乎过得就更是蜜里调油了起来。 弄得身边伺候的人好机会在旁跟着时，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唉，这都算什么事儿呀！ 第300章 中秋宫宴，德妃缺席，变故发生 七月后逐渐秋凉。 自温宪过世后，若音和胤禛原以为德妃那儿会为了女儿，做出些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报复她和胤禛呢。 结果—— 或许是那日在乾清宫，若音他们带了高格格前去，对康熙爷说了那一番话，而后康熙爷对待德妃，是愈发冷淡了。 转眼八月。 若音早起让桂嬷嬷将准备好的秋日里要用的东西分发下去后，就说起了今年中秋宫宴的事情。 “听说太后身子好了不少，皇上那儿的意思是，好好操办这宫宴呢，热闹热闹。兴许太后那儿看了开心，身子也能快些好起来。” 若音懒洋洋坐在贵妃榻上，说完以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高高隆起，也有八个月了。 身旁，桂嬷嬷闻言便道：“话虽如此，可太后那儿，哪里真能高兴得起来呢？奴婢可是听说，温宪公主的死，到现在都是瞒着太后那儿的呢。” “能不瞒着么？” 若音不置可否，道：“太后濒死都念着为她求情，可见是真的喜欢她。这要是知道了，只怕大受打击。” “对了，听宫里来的消息，德妃病了，连中秋宫宴都无法参加了？” 桂嬷嬷颔首，禀报道：“消息是这么说的。今年宫宴，是贵妃娘娘与和妃娘娘一道操办的。” “那两位，早就看德妃娘娘不顺眼了。想要随意找个借口排挤在外，自然也不是难事。” 若音一想也是。 德妃受宠多年，先前还能协理六宫手握实权，如今混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咎由自取。 “她不来也好。” 若音想着，便道：“我这大着肚子呢，见了讨厌的人，给自己添堵，对孩子也不好。” “对了，那日穿什么衣裳可挑好了？尽量简单轻便一些的吧，倒是璟婳呢，可以好好给她打扮打扮。” “贵妃跟和妃都喜欢她，她这一团喜气的进宫去，她俩见了也高兴。” 桂嬷嬷听若音说起这个，也高兴，就道：“早就做好了呢，还是先前侧福晋您亲自挑的那烟霞色的料子。” “粉粉的，显气色，咱们小格格穿上呀，很是玉雪可爱。” 若音点头，道：“嗯，也好。” 二人商量了一阵，便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了，若音喝了药，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前院接了孩子们，准备回来用晚膳。 几天后，便是中秋宫宴。 今年夏天一直很热，即使是差不多中秋了，秋老虎还是厉害，但总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了。 若音一路进宫，将车帘那些都给打开，怕孩子们闷着。 璟婳一直坐在若音身边，拉扯着她的袖子，就问道：“额娘，这阵子，弘晞常拉着我，叫我给他讲故事呢。” “他呀，大概也是想去前院读书了。就是我们现在早已启蒙过了，先生那儿也不知能不能顾得上弘晞。” 璟婳颇有些犯愁。 弟弟那儿，她得空也有教弟弟认一些字呢，就是弟弟还太小，认得慢，以后跟他们的课程，肯定是不行的。 但，要不在一处上学，那多没意思呀。 “弘晞他——” 若音倒也想过这个问题，便道：“我原先是想着，等你和弘晴六岁了，就去隔壁国子监读书的。” “弘晞嘛，则由先生教导着继续启蒙。就是不知道时间上，能不能错得开。不过也无妨，回头我跟你阿玛再商量一下也就是了。” “嗯嗯。”璟婳点点头，放心不少。 若音看着璟婳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也甚是满意。 她呀，一贯也都是这么喜欢为自己的弟弟们设想的。 转眼到了宫里。 乾清宫那边的宴会厅前，若音到的时候，胤禛已经在等着她了。 胤禛今日有公务，去了一趟衙门，这会儿索性提前赶过来等着若音，在马车旁边，亲自扶着若音下来。 “慢些。” 胤禛看着若音的肚子，就道：“这宫宴也没什么好参加的，吃吃喝喝闷得慌。要我说，还不如咱们一大家子在府里赏月呢。” 他抱着若音，孩子们在旁边玩耍，这多幸福呀！ 可惜了。 若音看着胤禛一副惋惜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低声促狭道：“行了，您可别这么说，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还以为，您不尊皇上呢。今儿进宫也正好，带着孩子们，去给姨母请安。对了，今日阿愉可来了吗？” 阿愉，就是十三福晋兆佳氏。 她刚刚生产完一个多月，月子是出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在府中照顾孩子。 “没来。” 胤禛道：“她留在府里照顾墩儿呢，当然是抽不开身子的。” 墩儿，是胤祥和兆佳氏给孩子起的乳名，这“墩”字寓意着厚实，多半也是俩人盼着这个早产的孩子，能平安成长。 若音听见胤禛说起这个孩子，心中不免动了动，就点头道：“妾身前几日也去看过墩儿。” “墩儿虽然小了些，但好在吃东西上还算不错，阿愉养得尽心，墩儿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 胤禛颔首，这便牵起了若音，进了乾清宫的宴会厅里。 宴会厅中，诸人已经差不多到了。 八福晋郭络罗氏正帮着和妃张罗着来往的命妇们呢，瞧见若音来了，也迎了过来。 “音侧福晋好。” 八福晋笑得和煦，忙亲厚地拉了若音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若音只见软软的垫子早就已经摆好了。 可见，八福晋这儿是早就帮她把坐得地方都给布置好了。 “八福晋真是有心了。” 若音客客气气，做足了表面功夫。 “哪儿的话？音侧福晋有孕在身，帮你多想想，是应该的。” 八福晋也很客气，和若音寒暄着，简直要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在。 若音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了，几句笑着应付下来，表面上二人看着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说话都开始牛头不对马嘴了。 就在这时。 和妃招呼完了她那边的人，看着若音这儿的情况，急忙过来解围。 “裕亲王福晋那边好像缺人，八福晋，你去瞧瞧吧！” 和妃说着，八福晋应了，这才走了。 “阿音。” 和妃见人走远，忙道：“这枕头你放心用，是我命人准备的。这个郭络罗氏，今日也不知怎的。” “来得格外早，便在这儿说给我帮忙呢。我也实在是忙得很，她自己凑过来，我也就没拒绝，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呢。”若音嫣然一笑，跟和妃对视一眼，就道：“八福晋可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厉害着呢，怎么会给我添麻烦？” 和妃深知若音这话里的话外之音，颔首后，又叮嘱若音小心些，今日人多，便先去忙她自己的了。 若音看着和妃离去，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关于那导致兆佳氏早产的珍珠链子的事，若音还没跟和妃说呢，毕竟毫无证据，只是她的猜测。 那日，和妃有没有注意到那珍珠都不一定，说了，今日也不知道和妃还能不能这般跟八福晋相处了。 很快，宴会开始了。 这回中秋宫宴和往日差不多，就是多了吃月饼以及一些和中秋相关的表演，众人看得还算尽兴。 毕竟是康熙爷那儿说要大办这次的中秋宫宴的，众人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 期间，若音果然没看见德妃。 康熙爷席间偶尔也跟佟贵妃与和妃说说话，似乎完全没有想起她的意思。 然而。 就在宴会进行了一半，若音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歌舞的时候，忽然从殿外跑进来了一个急匆匆的小太监。 他到李德全那儿说了什么，李德全脸色一变，又到了康熙爷那边。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总感觉这样的情形不免有些眼熟，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拉了拉胤禛。 胤禛也留意到了这情况。 二人一道看了一眼上首的康熙爷，果然就见康熙爷脸色沉了下来，他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出事了。” 若音低声说着，脑子一转，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胤禛，试探问道：“难道是太后那里？” 如今，能让康熙爷忽然露出如此神色的，也只有太后了。 只是先前刘太医不是说，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吗？ “只怕是这样的。” 胤禛说着，同时也握紧了若音的手，而这个时候，康熙爷已经悄悄离席了。 看着情况有变，若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就对胤禛道：“四爷，您跟着过去看看情况吧。妾身…留在这儿也就是了。” 她大着肚子呢，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实在是不宜逞能。 “嗯。” 胤禛点头，示意苏培盛留下照顾若音，自己也起身，追康熙爷去了。 康熙爷忽然离开，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时好歹和妃跟佟贵妃她们都还在呢，也能帮忙稳定一下局面。 若音心中不安，还是担心有什么不妥，就让桂嬷嬷那儿，也跟着去打探一下消息。 不多时，桂嬷嬷回来了。 她沉着一张脸，表情肃穆，到了若音身侧，就凑到她耳朵边上，小声道：“侧福晋，寿康宫那边，的确有事情发生。” “今日中秋，太后身子本来不错，自己也在院子里走了走。但也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温宪公主了。” “便命人，也送一些月饼去公主府。说是从前中秋节公主在时，最喜欢依偎在她的肩头，陪她吃月饼说话了。” 底下的人应了，犹豫着要去，但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忽然提了一句公主都没了，这月饼能送去哪儿之类的话，叫太后听到了。 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了过去。 现下和上回一样，又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在旁边守着呢，皇上也下令，让一定要治好太后。 第301章 太后驾崩，德妃翻身，西北战事将起 若音听完桂嬷嬷的话，略略握紧了手上的茶杯，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在场脸色各异的人。 太后忽然病了，康熙爷势必不会再有心回来参宴，这个消息现在已经陆陆续续传回到乾清宫这边来了。 就在这时，李德全回来了。 “诸位。” 李德全一扬手中的拂尘，站在龙椅一侧，就道：“太后病重，今日中秋宫宴，到此结束。诸位，还是先回府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哗然。 有人担忧太后病情，可看着李德全那儿似乎没有多说一些的意思，也只得忍耐住心中的好奇，暂时离开了。 佟贵妃那儿，则是亲自到了李德全那里，要询问情况。 若音远远瞧着，也跟了过去。 李德全脸色也不是很好，叹气道：“跟上回一样，来得凶险，刘太医已经在施针了，暂时还没醒过来呢。” “这会儿，太后跟前，是皇上、雍亲王，还有德妃娘娘在伺候。” 德妃？ 若音眉毛一跳。 她身边，佟贵妃已经率先问道：“德妃她不是病了吗？怎么在？” “德妃听闻太后病了，拖着病体硬要过去的。” 李德全啧了一声，知道佟贵妃想问什么，便道：“皇上看见她在床榻前默默守着，心中不免感动，这不，就让她先去隔间待着。” “还，分了一个太医，也给她瞧瞧身子呢。” 这话说完，佟贵妃那儿险些拳头都要握紧了。 她讨厌这样假惺惺的人！ 若音在旁看着，生怕佟贵妃冲动，便轻轻拉了拉她，道：“到底太后病着，寿康宫里不免乱糟糟的。” “李公公还是劝劝皇上，让德妃娘娘回自己宫里养着吧。两个病人，哪里能待在一块儿呢？” 李德全心知肚明，点头后，也就往寿康宫去了。 佟贵妃要跟上，却还是不忘先回头看一眼若音，问道：“你去吗？胤禛应该在那里，但是你大着肚子…” 佟贵妃不是很放心。 若音摇了摇头，觉得有些累了，事已至此，便道：“娘娘去吧。不过有件事，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应该过问。” 佟贵妃不解，问道：“何事？” “那个泄露了消息的小宫女。” 若音想了想，道：“不管这是不是巧合，又是否与德妃有无关系吧。妾身想着，都应该查一查。” 佟贵妃好像听明白了什么，郑重点点头，就离开了。 若音这才转身，叫上桂嬷嬷一起，暂时先带了三个孩子们回家去了。 路上，若音一直在想这件事。 今日宫宴，是康熙爷特意准备了来“冲喜”用的，为的就是希望太后能够早些好起来，却偏偏出了意外。 而这个意外，现在看来，对德妃还是有利的。 这段时间，德妃因为失宠，一直很安静，期间甚至连耿格格等人都没叫进宫里说话，像是歇了心思。 这很反常。 若音盘算着，她要是在筹备着今天的事情，倒是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该说的，刚刚若音也都对佟贵妃说了，佟贵妃似乎也听懂了，接下来是否能找到什么关键信息，就看她的了。 再不济，和妃也在呢。 和妃聪慧，怎么都能帮得上忙的。 想到这些，若音安心了些，转头就见璟婳正眼巴巴地看着街道上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呢，像是想吃。 “苏培盛。” 若音便喊了一声，让苏培盛停下马车去买吃的。 须臾。 苏培盛买了冰糖葫芦、糖油果子、烤栗子糕等好多点心回来，把纸包递给若音时，若音都快拿不下了。 她身边，三个小的一闻到这香味，也都齐齐过来了。 刚刚宴会忽然结束，显然孩子们都还没吃饱呢，若音就把吃的拿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分了吃了。 转眼回府。 若音下了马车，就对苏培盛道：“宫里的情形，还是留意着吧。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赶紧过来禀报。” 话音刚落。 若音远远的，就听见了钟声。 钟声沉闷悠长，远远而来，不绝于耳。 听见这声音，若音大惊，沉着脸便道：“是丧钟的声音！” 苏培盛竖着耳朵也跟着听，片刻后，道：“二十七下！侧福晋，是太后那里——” 若音点头。 此番国丧的钟声响起，那么太后驾崩的事情，也是天下皆知了。 “吩咐下去。”若音十分冷静，当即道：“立即去准备白事要用的白布等物品，府中装饰好一切。” “还有我和孩子们的丧服，准备入宫！” 两刻钟后。 若音来到寿康宫前时，白布都已经挂得到处都是了，四周也都是震耳欲聋的哭声，佟贵妃已然带着后宫妃嫔，还有命妇们，在那儿给太后哭灵了。 而德妃，也在灵前。 若音赫然看到，人群里哭得最为动容的那一个就是她，甚至就刚好在若音来的时候，她哭得晕了过去。 德妃哀痛不已，哭晕过去后，立即就有人过来扶她，并且喊着太医什么的，就把她抬下去了。 另一头。 胤禛那儿瞧见若音来了，忙不迭就过来，见她大着肚子也要进宫为太后守灵，不免有些心疼。 “阿音。” 胤禛抿了抿唇，也知道这样的事无可避免，便也只能道：“晚点我让苏培盛去准备一个软垫给你。” “垫在膝盖上头，跪着的时候，也能够轻松一些。你要是累了，不要逞强，去休息就是了。你这么大月份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若音点点头，瞧了一眼德妃被人扶走的方向，便问道：“德妃那儿——” “她伤心得厉害。” 胤禛嘴角一冷，便道：“皇阿玛见了，想起从前太皇太后驾崩的那些日子了，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也难为她拖着病体，还这样哭着。” 听完这话，若音也忍不住在心里想着，真是好厉害的德妃，又把之前自己跟佟贵妃说的那些猜测，跟胤禛说了。 胤禛听得皱眉。 正好就在这时，小顺子从远处过来，禀报道：“王爷，侧福晋。和妃娘娘让奴才过来传话，说是说漏嘴的那位宫女，已经在慎刑司畏罪自尽了。” “听说多年前，她是在花房当差的。还是德妃娘娘见她侍候花草不错，便调来了寿康宫这边，专门帮太后娘娘布置庭院。” “她手艺不错，太后娘娘也喜欢。今日便是太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刚出来院子里走呢，就正好发生了之前的事情。” 若音和胤禛互望一眼，心知肚明。 将一步棋埋在那里，等着几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再发挥作用，这的确是德妃有的本事。 只是—— 若音想着，就问道：“那，和妃娘娘那儿可曾将这件事给皇上说了？” 小顺子点头，他道：“和妃娘娘，整理好了关于那宫女的一切资料，全部送去皇上那儿的。” “其中这些关节，奴才想着，皇上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但，康熙爷到底会不会因此怀疑德妃，就不一定了。 在这种“感同身受”的事情上面，康熙爷说不定会觉得，德妃不至于为了让自己翻身，而做出这样的事来。 要知道，宫中多年，太后疼极了温宪，对德妃也是很好的，要是真是德妃故意安排的，那… 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可怕了些。 康熙爷，只怕是也不愿意去这样怀疑。 若音沉思片刻，示意小顺子先下去，这才对胤禛道：“四爷。和妃娘娘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那位，能在宫中屹立不倒三十载，其本事咱们也知道。一朝一夕想要扳倒，的确不太可能。” 胤禛颔首，不再说她，便拉了若音一起，去太后灵前跪下，给太后守灵了。 接下来的十四天时间里，寿康宫这边都有灵台，会由佟贵妃领着女眷命妇们，一道为太后守灵。 若音月份大了，佟贵妃也格外看顾她些，时常都让她意思意思跪一会儿，便去偏殿里抄写经文为太后祈福，也算是休息了。 十四天后。 因为天气有些热，大行太后的棺椁也不好一直放在宫中，停灵结束，便要挪去皇陵当中。 这天。 康熙爷亲自扶灵，由佟贵妃和德妃陪着，一路到了皇陵。 若音也在随行的队伍当中，看着康熙爷身侧，脸色虽然苍白有着些许病态，但实际上眼中却有几分神采的德妃，心头一凛。 据说，守灵这十四日的时间里，康熙爷除了陪伴太后以外，剩下的时间里，还去看过德妃几次呢。 显然，之前康熙爷心中对德妃的那些怀疑和猜忌，至少是暂时被压制住了。 太后下葬后，九月也来临了。 伴随着几场秋雨后，京城也寒凉了起来。 若音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的腿上又开始有些水肿，每天早起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走路不稳当。 这天一早。 若音早晨还在用早膳，喝了一口汤，觉得有些烫，便看了一眼窗外。 寒风瑟瑟。 秋风吹落了树叶，在空中打了个卷儿落到了地上。 又起风了。 若音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外头桂嬷嬷急匆匆地就进来了，满脸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若音心头一跳，想着太后过世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幺蛾子了，稍稍镇定了一下，这才问道：“嬷嬷，怎么了？” 桂嬷嬷见状，便立即禀报道：“是西北的消息，说是入秋后，那边天气差得很，几番雨雪冰雹下来，准噶尔蠢蠢欲动，劫掠了好些物资回去呢。” “虽然只是骚扰，未起战事，但皇上那儿的意思似乎是，至少还是要采取一些措施，打击一下他们。” “这样，也能让边地百姓的日子过得安宁些。” 第302章 胤禵离京，采桑出嫁 若音听得皱眉。 准噶尔那边，和大清似乎总有些小摩擦。 他们仗着游牧部落居无定所，偶尔遇上灾年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便骑马过来抢夺一些吃的用的。 边地守军小心防范，却奈何这群人太贼了些，还是常常会得手。 想着，若音便问道：“那皇上那儿，可曾想好派谁去守着了么？” 桂嬷嬷忽然来给若音说这个，若音心里当然紧张了，想着总不至于会是要让四爷去吧？ 边地苦寒先不说了，这准噶尔也算厉害，这要一去镇守边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皇上那儿，原也还在考虑呢。”桂嬷嬷回答道：“而后嘛，是十四贝勒那儿，自请要过去。” 胤禵？ 若音眉毛一跳，倒想起这回事来了。 胤禵这孩子，素来也忧国忧民，看着有时出门遇到街上乞讨的老人妇孺多半也会慷慨解囊。 这回，他站出来想去边地，倒不让人意外。 若音颔首，又问道：“皇上可准允了吗？” “皇上嘛…可能不是那么乐意，但十四贝勒坚持，加之他在兵部也跟着从前的老将学了不少，他想去历练，皇上最后也答应了。” 桂嬷嬷回禀道：“估算着日子，再过几日，怕是就要出发了。” 若音大惊，问道：“这么快？” 桂嬷嬷点头，道：“虽然不是战事吃紧，但今年准噶尔的确有些天灾。这一两回的从咱们百姓手里拿的那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 若音默了默，大概也知道了情况，无奈叹了口气，也只能希望胤禵过去以后，百姓们能少受一些苦楚了。 这儿，若音和桂嬷嬷刚聊起胤禵呢，这天晚上，胤禵就跟着胤禛一起回来了。 年雪也来了。 她带人捧着几个锦盒，瞧着古朴大气的，一过来就道：“小四嫂可别过来迎接我俩了，你挺着肚子呢，多不方便呀。” 说着，年雪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打开了。 一盒，是老山参鹿茸等补品，她道：“府里库房打开，好的我都挑过来了。我这儿也要随贝勒爷离开了，留在府里也是积灰。” “还有这些。” 年雪说着，又打开了另外两个锦盒，道：“这是我给小四嫂孩子做的新衣裳，好多件呢，只怕长到一两岁了都还能穿。” 若音颇有些惊讶，一看这小衣裳的确极多。 什么袜子帽子，贴身的衣物等等，一应也有好几件，料子好不说，手工上也是格外细致的。 针脚都小心缝着了，生怕磨破了孩子娇嫩的皮肤。 “多谢你了。” 若音诚恳谢过，又拉着年雪道：“此去边地，只怕是白雪纷纷。那边天气干燥，冬日还是得小心一些。” 若音说完，忙让桂嬷嬷拿了好些她积攒起来的保湿补水效果很好的面霜，都给了年雪，让她用着。 女孩子嘛，都是喜欢这些的。 冬天气候干燥，皮肤缺水就容易起皮泛红，涂些总有好处。 聊了一阵后。 若音提起这回胤禵走得急的事情，年雪那儿，就悄悄叹了口气。 她往门口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道：“走了也好，省得宫里那位折腾。贝勒爷那儿一定要带上我，也有这份意思。” 若音挑眉，知道年雪这说起的宫里那位，指的是德妃。 自胤禵和年雪成婚后，德妃就时常找年雪麻烦，多半想在他们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或是塞人去伺候，又或是想安排妾室什么的。 几次三番，都被挡了回去，但一次两次就罢了，德妃毕竟是婆婆，年雪也不好次次都拒绝。 一来二去，府里自然少不了几个眼线。 年雪每日为这些事发愁，原本身子就不算太好，这下更是显得瘦了些。 若音听得心疼，便道：“如此说来，你俩走了也好，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留在府里。来日，找个由头再打发了也就是。” “倒是你这身子…北地苦寒，我要不让刘太医再帮你看看，调理调理？也能尽量避免些水土不服。” 年雪本觉得不太好意思。 但一听“水土不服”这点，又觉得甚是有道理，点头也就答应了。 刘太医很快过来，给年雪看过后，只说是气血不足，便开了药，又让采桑那儿帮忙去置办。 让多抓一些回来，至少能保证年雪在北地两三月的分量。 须臾。 药包带回来时，大大小小的一堆，年雪失笑摇头，忍不住就道：“这样多，马车里只怕都要装不下了。” “小四嫂的这份心意呀，可真是‘沉甸甸’的呢。” 若音听着年雪的打趣，也笑了，拉了年雪的手，就道：“这些药，可得记着吃，对身子总归有好处的。” “先慢慢调养着，后头在北地找个可靠的大夫，继续帮你看看身子。也争取呀，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呢。” 年雪一听，脸就红了些许。 正好桂嬷嬷过来禀报，说是晚膳准备好了，妯娌两个这才去用了晚膳。 晚膳席间，胤禵那儿因为要走，便特意在旁侍奉添饭添汤什么的，只说此番一别，或许好几年见不到。 他心里舍不得，面上又不好太表现出来，怕兄弟俩触景伤情，这心里也就更难过了。 晚膳后不久，胤禵离开了。 临走前，他那儿说，明日会去一趟胤祥那，而后离开时，让胤禛务必到城楼上相送于他。 他们是亲兄弟，这辈子都一定要这般好好地下去。 胤禛听得鼻子酸酸的，到底忍住了，对胤禵挥挥手，他这才猛转身离开了。 见胤禵走，若音也吸了吸鼻子，道：“都说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要分开，我这心里还真是难过极了。” “总记得第一次见到胤禵时，他还是个孩子呢，那么傲娇，心里对你这个四哥好奇极了，又不好意思接近。” “现在，见他这般敬重你，刚刚眼眶红红，愣是将泪水憋住了，只怕是记得你教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话呢。” “我看着，他也的确是长大了呀。” 胤禛点点头。 他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在若音的手背上拍了拍，没说话，但他俩心意相通，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转眼两日后，到了胤禵离开那日。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有些黄，若音和胤禛站在城楼上送胤禵远去的时候，仿佛也能感受到几分黄沙漫漫的意味了。 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 他们这会儿，倒少了一杯酒。 须臾。 往北边去的大军逐渐走远，胤祥那里也拍了拍胤禛，道：“四哥，走吧，该回去了。” 胤禛颔首，若音这儿，也被兆佳氏扶着，下了城楼。 “阿愉。” 若音有阵子没看见兆佳氏了，见她似乎瘦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孩子太辛苦了，便问道：“墩儿还好吧？” “入秋了，天气转凉，屋子里的炭火也要预备着了。” 兆佳氏点点头，道：“一切都好，墩儿不常生病，就是总归早产带了些不足，还是得好好养着的。” “但他现在也胖了不少，我这个额娘辛苦照顾，终究是欣慰的。” 若音看着兆佳氏脸上由衷的笑容，也点了点头，心里高兴，又道：“可惜我现在实在是不方便，不能常常去看你。” “等生下这个孩子，以后我的孩子和墩儿正好作伴呢。他俩一起长大，定然又跟四爷和十三一样。” 兆佳氏一听，也笑了，扶着若音上了马车，也直说着以后等墩儿身体好了，也要经常带着墩儿来雍亲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 若音靠在胤禛肩膀上，拉着胤禛的手，小心摩挲着，就道：“虽然分开了，但其实大家都过得好。” “这样，也就够了，四爷你说是不是？” “嗯。”胤禛轻轻点头，道：“十四弟从小就想当大将军，保护百姓。他现在呀，也是朝着他自己的目标去的。” 做兄弟，在心中，胤禛懂得，同样他自己也会朝着他的目的去的，那就够了。 若音听着，看着胤禛坚毅的脸庞，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 因太后过世的缘故，民间的嫁娶也需要延迟一个月，故此采桑和刘太医的婚事，也稍稍推迟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 这天，是个黄道吉日。 京城安静了一个月，这日好些人都扎堆了成婚，若音一早起来时，仿佛也都听见了外头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采桑那儿，她也是天不亮就起来梳洗了。 她最好的姐妹，采薇亲自帮她装饰，又穿好了嫁衣，在王府中等着过来迎亲的刘太医。 若音起身时，天刚刚亮了不久，采桑已经穿戴整齐，正过来给若音行礼。 看着采桑一身红色，气色极佳的样子，若音忙道：“起来吧，大好的日子，也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 “而且呀，这回我也就准了你一个月的假而已。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还会回来的呢。” 采桑很喜欢若音，当然想要回来当个管事婆子伺候了，也就笑道：“是，奴婢自然是要回来的。” 说着，采桑又和采薇抱了抱。 须臾，几人体己话差不多说完了，外头也来人说刘太医来了，就是暂时被太医院的同僚们堵在外头呢。 愣是要让他答几个医药方面的问题才让进来。 若音听得哭笑不得，也是知道刘太医这几年声名鹊起，在太医院有了地位，自然也就有了一些“朋友”了。 今日，闹一闹也好，好让刘太医也知道，她的采桑不是这么好娶的。 第303章 若音的第三个孩子 采桑三朝回门那日，天气甚是晴朗。 暖暖的阳光照在庭院里，花花草草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若音早晨用过早膳后，便在璟婳和弘晴弘晞的陪伴之下，在院子里走着，饭后散步消食。 若音牵着璟婳，见璟婳看着远处的绿菊，便道：“咱说好，明日可得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学习了。” “采桑成婚那日，你请了半日假，今儿也是，还带着你弟弟一起。弘曜他们都乖乖读书呢，要是先生那儿觉得你故意偷懒，可会罚你抄书的。” 璟婳吐了吐舌头，就道：“女儿才没有呢。而且先生那里的课业，女儿也是没有落下的嘛——” 这些若音也都知道，笑着摸了摸璟婳脑袋后，还是道：“但无论如何，也要认真多读书才行。” 女孩子家呀，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嗯嗯！” 璟婳乖巧点头应了，就牵着若音，往花厅去了。 花厅里，采桑和刘太医已经候着了，见若音来了，就过来磕头。 “侧福晋。” 采桑和刘太医都是恭恭敬敬的，若音坐在上首，见刘太医给自己敬茶，颇有一种当“婆婆”的感觉。 还挺奇妙。 “坐吧。”若音接过茶，象征性喝了一口，便问起了采桑在新家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 刘太医在京中自然有宅子，这回娶妻也是重新装饰过一番，两进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小两口住着，自然也是合适的。 话聊了一阵，采薇那儿端了点心过来，也想顺便看看好姐妹。 若音一瞧，见今日的点心是采桑喜欢吃的蝴蝶酥，便忍不住笑道：“瞧，采薇都满心惦记着你呢。” 说着，若音刚刚伸手去拿蝴蝶酥，手就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瞬间，她的脸色也变了变。 “额娘？” “侧福晋？” 璟婳和采桑几个显然都注意到了，一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若音轻轻“嘶”了一声，忍住痛，道：“我这怕是要生了。” “...” 若音也无语。 这蝴蝶酥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块呢，刚刚伸手出去，肚子里就有一种淡淡的疼痛感觉传来，她实在是… “快。” 刘太医也忙站了起来，瞧着若音的肚子的确往下挪了一些是入盆了，盘算着时间，距离生产还有几日，但也差不离。 采桑听刘太医开口，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跟着道：“产房应该收拾好了吧？将稳婆们都叫过来，还有热水，多准备一些。” “小桃？快来和我一起扶侧福晋去产房！” 若音这已经是第三回生产了，府中众人早已是经验十足，若音都还来不及指挥呢，进产房的同时，刘太医那儿连参片都给她送来了。 若音这回生产，十分顺利。 从肚子开始有些疼，到孩子呱呱坠地，一共也就一个时辰，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采桑就已经抱着洗干净了的孩子，送到她面前来了。 “恭喜侧福晋，是个阿哥呢，虽没有咱们七阿哥出生时那么胖，但哭声也甚是响亮呢！” 此时此刻。 站在门外着急守着的三个孩子，璟婳和弘晴就纷纷看了一眼弘晞。 弘晞也莫名其妙，一脸问号，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手臂，小小的细细的，胖？ 产房内。 若音看过孩子后，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身侧，刚刚听说她生孩子，不出一刻钟就赶回来，一直在床榻旁边陪着若音的胤禛，看见她困了，就柔声开口了。 “阿音，困了就休息会。还没到晌午呢，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了什么，待会儿你醒了，就陪着你一起吃。” 若音有些累，身上也不舒服，迷糊着点了点头，也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正好晌午。 这回，屋子里陪着的不仅是胤禛，还有若音的额娘，以及她的嫂嫂。 嫂嫂富察氏最是端方大气的，进来后，让人开了一点窗户透风，又把屋内沾染了血污的东西处理掉了。 点上了安神的香，让若音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看着亲人，若音心里格外舒坦，便问道：“听说嫂嫂也有三个月身孕了？真好，咱们家又要添丁了。” 富察氏这也是三年抱俩了。 她将中馈打理得极好，子嗣上更是不遑多让，如今若音的哥哥在朝中办事也得力，阿玛还是二品侍郎呢。 家里，蒸蒸日上。 “刚满三个月。” 富察氏笑吟吟道：“就是妾身这肚子里的调皮，早晨起来时常害喜。听闻侧福晋这回有孕时，倒不怎么折腾，妾身可羡慕了呢！” “哪里？” 若音笑着摇头，便道：“怀孕哪有不辛苦的呢，快生时，我这腿上都是水肿着的。好在平时多多按揉，这才好了不少。” 说了会儿话，午膳就端了过来。 胤禛陪着若音吃了以后，若音又看了会儿孩子，便再去睡午觉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 若音坐月子时，弘晞过了三岁的生辰，并未大肆操办，但若音也让采薇做了好大一个蛋糕，让姐弟三人都吃些。 弘晞那天坐在桌子前，看着比他脑袋还大了好几倍的蛋糕，忽然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还有些忐忑，扯着姐姐璟婳的衣袖，就问道：“给弟弟吗？” 璟婳忽然就笑了，摸着弘晞的脑袋，就道：“弘明还小呢，吃不得蛋糕。你呀，安心自己吃吧。” 弘明，是若音第三子的名字。 刚出生没几天，胤禛某天傍晚回来，兴冲冲的就跟若音说，他想好了他们孩子的名字了，叫弘明。 明字虽然简单，但有着“光明”“明亮”等意思，同时和哥哥弘晴弘晞的名字，其实也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这名字也简单，将来弘明读书时，总不至于拉着她的袖子，哭鼻子道：“呜呜，额娘，我的名字好难写！” 想想那场面，若音就忍不住笑。 正好，胤禛就在若音身边陪她说话，见若音忽然笑了，就问道：“怎么了？这名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若音摇头，就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从前觉禅妹妹跟我说，弘曜刚学自己名字的时候，跟她嘀咕来着。” “说他名字笔画多，还是哥哥们的简单些。” “...” 胤禛倒是默了默，想起这个“曜”字的确难写些，刚学毛笔字的孩子，要在那小小的一个框框内写好的确不容易。 而后，胤禛又道：“不过，我瞧着弘曜现在学问不错，字也写得很是周正，倒是想不出来，他也会有这样嘀咕的时候。” 倒是挺可爱，也挺有意思的。 “是呢。” 若音点头，就笑着道：“谁还没个淘气的时候呢，弘曜这孩子，虽然大多数时候也沉稳，但到底年纪还小。” “孩子心性，总归是有的。” 胤禛点了点头。 他每回去前院夫子那儿，看孩子们学业的时候，弘曜总是最规矩的那一个，学问不出错，礼仪也很好。 他都几乎要忘了，这个年纪的弘晴和璟婳，其实也是很活泼的。 “弘曜他。” 胤禛想了想，道：“能给他的，我也会尽力给他的，他是个好孩子，值得被好好对待。” “嗯。” 若音点头，心里并不因此妒忌。 说到底，那些事不是胤禛想的，这些年胤禛也跟她两心相守，觉禅琪歌不容易，弘曜也是个好孩子。 夫妇二人聊了一会儿，若音有些累了，也就先闭眼小憩了。 坐月子的时间，过得还算快。 采桑那儿原本是约定好，成婚一个月再回来伺候的，偏偏正好遇上若音产子，采桑怎么说都不放心，便在那日三朝回门后，每天都陪在若音身边了。 采薇那儿，也是每天变着法子做月子餐给若音吃，一天吃五回，少吃多餐，弄得若音都感觉自己要胖了。 出月子时，已经是十一月了。 眼看着距离腊月也不远了，正好这天若音还收到了年雪寄过来的信件和一部分特产。 是牛羊肉干，还有一件貂皮大衣。 若音皮毛衣裳很多，最喜欢的自然还是这牛羊肉干。 就是—— 年雪东西寄来的时候，正好胤禛在一旁，他看见这些牛羊肉干，第一个反应就是深深地皱着眉头。 紧跟着，若音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胤禛收缴了去。 胤禛一脸严肃，对若音道：“肉干吃多了上火。冬天本来天气就干燥了，可不需多吃，每天只能吃一小根。” 一小根！？ 若音看了一眼那跟自己小拇指差不多粗细的一小根牛肉干，就有一种想要把胤禛摁在地上打一顿的冲动。 看着香香的牛肉干，若音想哭，最后还是决定先忍住，淡淡地就对胤禛道：“那四爷，记得给璟婳他们也每天一小根，不能厚此薄彼。” 胤禛哭笑不得，点头答应后第二天璟婳那儿就闹了起来。 说是一天一小根实在是不过瘾，再者这肉干这么多，一次吃这么少，三五年都吃不完，迟早得放坏了。 那，十四婶婶那儿的心意可就都白费了，愣是不肯答应。 胤禛拗不过女儿，只得同意将一小根，宽限成了三根。 若音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满意，吃着璟婳那儿递过来的牛肉干，满意地就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咱们璟婳真能干。” 若音笑吟吟的，又道：“额娘答应你的蛋糕，过几日出了月子，就马上做给你吃。” “太好了！” 璟婳高兴地跳起来，就在若音的脸颊上啵唧了一口。 第304章 幸福的过年日子 腊月里。 几场雪下来，京城覆盖上了一层白雪，冬日里年节上的气氛，也都逐渐显露了起来。 早晨。 若音用早膳时没见璟婳，看见弘晴规规矩矩地带着弟弟弘晞进来了，便问道：“看见你姐姐了吗？” 弘晴点头，指了指廊下。 若音疑惑，到了门口一瞧，就见屋檐底下，璟婳正站在梯子旁，指导着梯子上的小顺子，将灯笼挂在屋檐底下呢。 “对，就是那儿！嗳？差不多了，可以下来了。走，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挂灯笼！” 璟婳手上提着好多各色的小红灯笼呢，要让小顺子将它们全部都挂在廊下，热热闹闹红彤彤的，漂亮极了。 若音远远的看着璟婳。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的也是红色的衣裳，光是这么站在那儿，也让人觉得格外喜庆。 “璟婳。” 若音喊了一声。 璟婳听见叫喊，回头一看若音，忙将灯笼都交到了小桃的手里，道：“小桃，你陪着小顺子挂灯笼吧。” 说完以后，璟婳就忙跑了过来。 “额娘。” 璟婳拉着若音的手，就在若音的身侧蹭了蹭，要和自己的额娘贴贴！ 若音见璟婳这般乖巧的样子，摸着璟婳的脑袋，就柔声道：“好孩子，先别忙了，来用早膳好不好？” “嗯嗯！” 璟婳点点头，跟若音手拉手，进了膳厅，又问道：“额娘，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花灯呀？待会儿我就让小顺子买回来！” “我喜欢——” 若音说得顿了顿，脑中一动，忽然就想起什么来，脱口而出道：“我喜欢小兔子的花灯。” “兔子？” 璟婳歪了歪脑袋，想起了自己跟着额娘在庄子上见过的灰灰白白的小兔子，的确很可爱，就跟着一笑，道：“我也喜欢！” 若音看着女儿乐呵的模样，心中高兴。 她呀，喜欢兔子花灯，还是不因为自己当初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日子过得苦哈哈的，胤禛送自己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兔子花灯。 那个年，虽然清冷了些，可却是有他的关心的。 若音这儿，正想得有些出神。 不远处，本来应该待在衙门的胤禛就已经回来了，见若音站在门口发呆，走了过来，就拉住了若音的另一只手。 “怎么不进去？” 胤禛问着，撩开了门帘，牵着若音进了屋内。 屋内有炭火，格外暖和，若音进去后，胤禛陪着若音坐下，便问道：“刚刚在聊什么？我瞧着，璟婳都乐开花了。” 若音刚要开口。 “乐开花”的璟婳便抢先道：“在聊花灯的事情呢，我问额娘想买什么样的花灯，额娘说，要兔子的。” 胤禛本来准备帮若音夹一个虾饺进碗里。 虾饺才刚刚夹起来呢，胤禛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虾饺掉回到了盘子里，随即胤禛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喜色，看向若音。 他显然还记得。 那时，那兔子灯，是他想着从前自己皇额娘喜欢才买下来的，根本没想过送给谁，却鬼使神差，觉得若音这般可爱应该也会喜欢。 最后，便给了若音。 他俩的缘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若音被胤禛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看着，当然是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的，脸上稍微有点不自然，将头偏了偏，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是兔子可爱罢了。” “…” 胤禛回过神来，有一瞬的沉默，他看着若音，心知肚明，还是握着若音的手，道：“是，不过是兔子可爱罢了，我懂的。” “…” 若音听着胤禛的语气，总感觉他在促狭的调侃自己，可惜他好像心情又那么好，她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她喜欢什么，总归他是都知道的。 “好啦。” 胤禛笑着，这回稳稳当当的夹了一只虾饺给若音，柔声道：“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我陪你散步，好不好？” “嗯。” 若音答应着，吹了吹虾饺送进嘴里，顿时嘴里浓郁的虾肉鲜香，混合着马蹄等辅料的甜味，还有充盈的汁水，味蕾一下子都被打开了。 这虾饺真好吃！ 若音想着，也夹了一只虾饺给胤禛，道：“四爷也吃。” 说完，若音看着胤禛吃东西的样子，才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四爷今儿怎的忽然回来了？” 胤禛抬眸，一本正经，道：“想你了，便回来了。” 一旁。 三个孩子都长大了，懂得些东西了，这时听着自己阿玛额娘的这么一番言语，只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璟婳还撑得住，默默低头吃饭，弘晴则是差点儿筷子都要掉了。 弘晞懵懵懂懂，本来觉得他好像有点多余，但看见哥哥姐姐都正常在吃东西，他也只能勉强稳住了。 早膳后。 胤禛陪着若音在院子里走，正好回屋时，奶娘那儿将弘明抱了过来。 弘明快一个月了，白胖了不少，长得敦实，圆乎乎的，尤其是脸上的婴儿肥，软软的，戳一戳仿佛会弹。 “来，把弘明给我抱抱。” 胤禛喜欢弘明，从奶娘手里接过来，见弘明红着脸在流口水呢，觉得傻乎乎的，想抱过来给若音看。 忽然就在这时，胤禛感觉手上一热，紧跟着弘明撒开嗓子忽然就哭了起来。 若音赶忙过来，刚要问怎么了，就见胤禛赶紧将弘明交给了奶娘，手臂的衣服上，赫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湿润。 “咦惹。” 若音没忍住嫌弃，忙道：“先带弘明去换尿布吧。四爷，我也帮您拿一身新衣裳。采桑，去叫采薇端热水进来。” 胤禛无奈极了，因为若音刚刚露出的嫌弃，他现在都恨不得能瞪儿子一眼。 这臭小子。 他一抱就尿尿，还害得他被媳妇嫌弃了！ 腊月十五后，朝廷封印。 胤禛难得的闲暇在家，几乎天天都是陪着若音在屋子里带孩子，亦或是帮忙教着弘晞，给弘晞启蒙。 弘晞认字很快，说话也逐渐利索，能够将一个个简单的小句子完整地说出来，并且也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胤禛那儿便琢磨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帮弘晞启蒙，等到来年二月时，就让弘时、弘晴、弘曜和璟婳他们几个，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 若音迟疑了片刻，便道：“三阿哥倒还好，年岁也到了。就是璟婳那时才刚刚五岁，弘曜和弘晴还差一点呢，国子监那边…” 国子监最小的一批孩子，要求入学时是六岁，而且都是男子过去，胤禛这一提，全都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若音一问，胤禛那儿则是满不在乎，轻哼一声道：“我已经打了招呼了。再者，咱们几个孩子，年纪是小了些，却和那些刚入学的差不多的。” “不是我说，这一批子弟里，能跟咱们几个孩子比得上的，就没有！” “璟婳是女孩子，过去是不方便了些。但也没什么，我让国子监用帷帐将璟婳的位子围起来也就是了。” 胤禛全都考虑周全了。 若音见他这么自信满满，又是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就问道：“您这样，算不算‘以权谋私’？旁人不会说什么吧？” “谁敢？” 胤禛扁扁嘴，道：“璟婳是我的掌上明珠，让她跟那群男孩子一起读书，本是委屈了她。谁还敢说三道四？” 若音失笑摇头。 想着，璟婳的确学问好，能去国子监，由名师教导，是好事。 古来对女子严苛，璟婳若能率先做个榜样出来，兴许以后京中的女孩子，都不会再那么拘泥于闺阁了。 若音见胤禛这副样子，知道他定然是什么的考虑好了，便道：“若一切顺遂，这样倒是不错。” “就是弘晞这孩子，要是知道兜兜转转只剩下他一个人读书了，只怕会难过。” “哪里？”胤禛蹙眉，便道：“不是还有弘历？” 弘历？ 若音一怔，都差点忘了。 是，还有弘历。 弘历这孩子心思深。 他跟弘晞两个在夫子那儿读书，若音心里并不十分放心，想了想，便道：“弘历虽说年纪小了些，但此番单单留下他，也不好。” “为免旁人觉得四爷您偏心，还是等到秋日里国子监新入学时，也让弘历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吧？” 胤禛不可置否。 若音想的这些，他也有考虑过，点点头后，又说起别的事情了。 转眼，到了除夕那日。 今年因太后驾崩，宫里一切清简，除夕宫宴只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略略吃过饭便就散了。 回到雍亲王府时，尚未入夜。 门前。 若音和胤禛刚下马车，不远处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好几个小孩子手上拿着一长串的鞭炮在那儿放呢，追逐嬉戏，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若音也喜欢放烟花。 小的时候，甚至能搬着小板凳坐在阳台上，一看就看好几个小时。 那种炸开一大朵一大朵的，有些还会天女散花似的溢散开，格外漂亮。 “四爷。” 若音想着，就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问道：“咱们今晚也去院子里放烟花好不好？” “好。” 胤禛答应着，就问道：“不过，是阿音你想让我帮你点火吧？” “…” 若音心思一下子被戳穿，忍不住就道：“是，我害怕，让您来做危险的事情，您做不做？” “我做！” 胤禛一本正经，就差拍胸脯了，认真道：“阿音让我做的事情，我怎会推辞？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差眨眼睛的。” 若音莞尔一笑，与胤禛手牵手，就先回屋休息去了。 第305章 太子之位的争议 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中热闹了一个月，都抵不上这一天的万家灯火。 若音和胤禛一早出门，便到了元宵灯会的地方，预备着看看今年的花灯是什么样的。 东市里。 胤禛牵着若音，走在街上，身旁正好路过一个卖面人的老师傅，若音见背后背着的几个面人惟妙惟肖，都忍不住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 若音忽然停住，胤禛自然看在眼里，顺着若音的眼神也看了一眼，便偏头过来问道：“你喜欢？” “嗯。” 若音刚颔首，胤禛便抬脚上前，追上了那位卖面人的老师傅。 “老师傅？”胤禛叫住他，便问道：“可否为我和我的娘子，捏一对面人呢？要手牵手的那种！” 胤禛笑着说完，还将自己和若音正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举了起来，拿给那个老师傅看了一眼。 老师傅一怔，视线从若音和胤禛两个人的身上扫了过去，随即笑道：“好呀。老夫我摆摊这么久，倒是少见像你们这样，登对恩爱的夫妻呢。” 登对恩爱？ 若音听见这样的形容词，忍不住莞尔一笑，转头看胤禛时，他也正好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灼灼光芒也交汇在了一起。 “瞧。” 老师傅将一切看在眼里，笑呵呵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老夫没说错吧？你们两位，确实很恩爱嘛！” “是。” 胤禛骄傲着答应了，这一刻十足像个小孩子。 面人很快做好了。 老师傅将面人递给胤禛，胤禛给了银子，便和若音一手一个拿着，就道：“瞧着还挺活灵活现的。” “这眉眼鼻子，与你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嗯。”若音点点头，又指着不远处卖烤红薯的摊点，道：“走，四爷，咱们去吃烤红薯！” 这天。 胤禛和若音逛完灯会回府时，天都已经抹黑了。 好在雍亲王府四周挂了不少红灯笼，灯火通明华灯初上的，两人走在家门前的那条巷子里，倒一点儿不觉得黑。 若音还在吃烤栗子。 胤禛将栗子掰开后，取出里面的栗子仁，递给若音，就道：“来，趁热吃。” 若音接过，将栗子仁送进嘴里，轻轻咬开，果然嘴里都是一种软软糯糯的甜味，和她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颗刚吃完，另一颗剥好的栗子就又递到了若音的面前。 若音这回拿着栗子，却凑到了胤禛的嘴边。 “四爷，你吃吧。”若音笑着，慢悠悠就道：“今天一天，过得真快。和您在一起的日子，真开心。” 若音由衷笑着，便见胤禛一双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格外真挚，也张口来，将栗子吃了下去。 这一下。 胤禛的唇瓣在碰到了若音的手指的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仿佛有了一层酥酥麻麻的电流闪了过去似的。 痒痒的，让人想要挠一挠。 若音稍稍怔了怔，收回了手，悄悄看了胤禛一眼，又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回神。 “…” 胤禛回过神来，更显得傻乎乎的，脑子几乎都转不动了，只道：“是挺好吃的，甜甜的。” 嗯… 不仅仅是烤栗子甜甜的，还有他此刻的心，也是甜甜的。 “走吧。” 若音看着时辰不早，知道今儿撇开孩子们独自出来度蜜月，这会儿回去以后孩子们肯定巴巴地要过来找她呢。 她呀，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嗯，走，我们回家。”胤禛的语气格外温柔。 到最后“我们回家”四个字上，若音听着，总感觉格外有分量似的。 他们的家。 元宵节后，朝廷便开印了。 胤禛重新回了六部衙门里忙碌，而若音也要张罗着即将开春的一些安排，还有今年庄子上的一些计划，也要想好。 这天早晨。 若音刚刚见完了庄子上的几个庄头，桂嬷嬷那儿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神色匆匆，一看就是有事情。 见桂嬷嬷一脸严肃，若音让庄头们先离开，庄子上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命人转达过来也就是了。 转头们纷纷告退，桂嬷嬷这才过来禀报了事情。 “侧福晋。” 桂嬷嬷严肃道：“奴婢打听到，今日一早，朝堂之上，有人再提起了立太子的事情了呢。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立太子。 若音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眉毛都忍不住跳了跳，然后问道：“那皇上那儿呢？怎么说？” 桂嬷嬷闻言，叹了口气。 她道：“提起立太子之事的，是阿灵阿大人。这位大人，在朝中举足轻重。想当初，他和大阿哥关系也是极好的。” “如今嘛，大阿哥倒了，他又一向不被废太子所喜。自然希望储君之位能够早些立下来，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 若音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桂嬷嬷，明白了什么。 废太子和大阿哥早年内斗得厉害，想必废太子心里早恨透了阿灵阿，当初大阿哥失势，阿灵阿饱受打压。 如今，废太子也偃旗息鼓了，阿灵阿自然要重振旗鼓，让他人登上太子之位，这样废太子也就永远没有清算他的机会了。 倒是首鼠两端，极会为他自己考虑呢。 若音想着，便问道：“那阿灵阿那儿，支持谁？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可对皇上说了人选了？” “说了。” 桂嬷嬷回答道：“不过嘛，此人极其圆滑。一会儿说咱们王爷可堪大用，又说八贝勒素来贤德，还提了十四贝勒如今为国镇守边关云云。” “瞧着，倒像是个公正无私，只是提出可行人选似的。” “但——” 桂嬷嬷话锋一转，便道：“但奴婢却是打听到，这阵子，阿灵阿与八贝勒走得近呢。就是比较隐秘，旁人大多并不知晓。” 八贝勒，胤禩。 若音想起此人，也点点头，问道：“那皇上听了他的话，说了什么？” “皇上那儿的意思是，对于诸阿哥，他有自己的考量，立太子之事，还得再斟酌斟酌才能下决定。” 桂嬷嬷道：“只是，奴婢听说，今日朝堂之上，附和阿灵阿大人的人很多。只怕，皇上那儿也是不能长久的拖下去的。” 若音颔首。 这样的情况，她自然预料到了。 历史上，可不就是康熙爷当时没能下定决心，加之朝臣们逼迫得太紧了，他才出此下策，重新复立了胤礽么。 这回… 历史还会重演吗？ 若音想着，便问道：“阿灵阿那儿，和八贝勒走得近的事情，王爷应该知道吧？” “王爷知道。”桂嬷嬷道：“说来惭愧，奴婢能够得知这个消息，都还是苏公公那儿打听来，顺道跟奴婢说的呢。” 若音点头，便道：“既然王爷知道，咱们就不必搭理了。只是我记得，这八福晋的生辰快到了，是不是？” 若音忽然问起这个，桂嬷嬷还稍微想了想，旋即她点头道：“是，就在下个月初十。她还发了帖子，请侧福晋过去呢。” 请帖？ 若音都有些不太记得那请帖被她丢到哪里去了，不过既然最近八贝勒夫妇这么喜欢蹦跶，她倒是不介意帮一帮。 “我知道了。” 若音当即道：“我记得，从前王爷送过我一串珍珠手链，是东珠，颗颗浑圆通透。正好，这回带上，给八福晋做生辰礼物。” “哦，对了。那珍珠链子放在库房里也有段时间了，你待会儿去找的时候，顺道拿去给工匠，重新穿一穿吧。” “那么大的东珠，想必很沉。这要是不小心压断了穿它的链子，掉在地上，让人踩到，就不好了。” “嬷嬷，你说是不是？” 桂嬷嬷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当即就点头，赶紧去办这件事了。 这天傍晚。 若音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亲自去了前院，准备接璟婳和弘晴他们回来。 刚到前院时，若音正好就碰上璟婳和弘晴拿着书，一边在聊着今天在课上，先生讲的那些典故的事情，一边回来。 见到若音，两人便小跑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从游廊的另外一头，弘历也快步过来了。 “侧福晋。” 弘历抢先一步到了若音面前跪下，给若音磕了一个头，便道：“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弘历？ 若音没想到弘历会忽然出现，还这样对自己行大礼，当即虽然意外，但还是赶忙亲自过去扶弘历。 “好孩子，快起来。” 若音正说着呢，弘历那儿却跪着往后退了几小步，然后继续对若音磕头，道：“弘历有件事情，希望侧福晋能答应。” 有事求她？ 又，摆出这样的一副架势来？ 若音心中略略有些不满，感觉自己像是被道德绑架了似的，但这里这么多人，弘历又是一个小孩子，她还真是有点骑虎难下。 “弘历。” 若音刚开口。 璟婳和弘晴那儿也看见情况不对劲，过去一人一边，不管那么多就直接把弘历给架着弄了起来。 璟婳面色平静，颇有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沉着脸，就道：“弘历，我额娘素来宽和，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了。” “咱们都是一家的，能帮得上的地方，额娘自然是会帮你想办法的。” 弘历一听，这下倒还真的不好继续跪下，当即只得朝着若音拱了拱手，恳求道：“还请侧福晋，也让我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去国子监吧。” 弘历话音刚落。 这时，游廊的一头，雍亲王府里的先生，也走了过来，拱手对若音行了一礼后，道：“侧福晋。” “老夫正要离开，却偏巧听见了几位小阿哥和小格格的话，便也过来，打算帮一帮六阿哥。” 帮弘历？ 若音蹙眉，看向弘历和夫子。 她从未有过，不让弘历去国子监接受更良好的教育的想法，倒是弘历这儿，今日这般当着人前求她。 倒像是，她故意不想让弘历好似的。 何至于此！ 第306章 她什么时候输过！ 若音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 她当即露出夸张的“忧虑”来，不管不顾上前愣是趁着弘历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就硬生生地拉住了弘历的手。 “弘历呀。” 若音使劲儿扁着嘴，试图从眼眶里挤出几滴泪来，对弘历格外亲厚，又带着点儿伤心地说道：“你误会了。” “我从未想过不让你去国子监。只是，你年纪到底小了些，这回你阿玛将你哥哥姐姐弄过去，实属不易了。” “我原也和王爷商量好了，等到秋日里，你年纪大了一些，满了五岁了再去。这样，国子监的夫子们，也不至于太为难。” “你阿玛他呀，为了你们几个孩子，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周全了。你有的时候，也该为你阿玛多考虑考虑，知道吗？” 若音语重心长。 此话一出，就变成了弘历这儿，光想着自己，完全没想过胤禛那儿要办到此事并不容易了。 “侧福晋。” 弘历顿时有些吃惊，也不知道是在惊讶若音反应这么快，还是说在惊讶若音她还真的有为他考虑过。 “是我不好。” 弘历仍然想要跪下，可惜若音早提防着呢，死死将他拉住的。 弘历一时没能得逞，也只得红了眼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道：“多谢侧福晋，多谢阿玛。” “好孩子。” 若音说着，便叫了桂嬷嬷过来，道：“都这个时辰了，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还没来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嬷嬷走一趟，把弘历送回去吧。” “是。”桂嬷嬷当即应了，便恭恭敬敬的就过来拉弘历了。 弘历很快走了。 那位夫子也客客气气地对若音拱了拱手，这才离开了。 晚膳前。 若音回屋整理庄子上的那些东西，正好桂嬷嬷也回来了，若音略微抬眸，便问道：“怎么样了？” 桂嬷嬷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道：“回去的路上，六阿哥瞧着既小心又害怕，担心这回让侧福晋误会了。” “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也想去国子监读书而已。听闻哥哥姐姐们都能去，这才急了，想着求一求侧福晋的。” “希望，侧福晋大人有大量，不要太在意。” 大人有大量？ 若音差点气得笑了，便反问道：“嬷嬷信他的话么？他以为，这样一顶高帽子给我戴下来，我就必须得乖乖就范？” 桂嬷嬷一时沉默，显然她也是不信的。 随即，若音这儿又想起什么，稍稍坐得正了正，就道：“说来，咱们弘历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计划好了我什么时候会过去，又引了夫子过来帮他求情。这不是故意想把我放在架子上烤么？” “我要是对他不管不顾，传出去了，只怕旁人又要说胤禛宠爱我，而我恃宠而骄，苛待旁人的孩子了。” 倒是那位夫子。 他为人耿直忠介，又是胤禛挑的，弘历能让夫子这般“喜欢”他，帮他说话，可见确实是厉害的。 桂嬷嬷听了，叹了口气。 她道：“六阿哥心思的确深了些，但奴婢瞧着，他到底年纪还小，也未必能事事谋划得这么周全。” 若音一听，也想到了什么，当即莞尔一笑，便道：“说来倒是我疏忽了。对了，待会晚上，帮我把耿格格叫过来吧！” “是。” 桂嬷嬷这儿刚刚应了，外头采薇便过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若音忙答应，就先带着孩子们用晚膳去了。 晚膳后，若音在书房里见了耿格格。 耿格格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见了若音，客气行了一礼，便问道：“不知侧福晋叫妾身过来，所为何事？” “也无甚大事。” 若音笑着，瞧了一眼小桃，小桃那儿立即会意，就抱了一大箱的书籍过来，放到了耿格格的脚边上。 耿格格不解。 若音便解释道：“再过几日，便是观音菩萨的圣诞了。王爷有心，打算在庙里供一些经书。” “这些日子，我也收拾整理了一些家中的。却发现有些经书久了无人打理，颇有些破败了。” “忽然想起，耿姐姐你字一向写得好。便想麻烦你，帮王爷整理一下这些经书。多抄几分，届时送到佛前去供奉起来。” “如此，也算是姐姐的一份功德了。” 抄书？ 若音说完，便拿过手边上的茶杯，喝着茶，打量着耿格格。 果然，若音就瞧见，耿格格在看了一眼脚边上摆着的那好几十本经书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距离观音菩萨的圣诞，可不足一个月了，要把这些书抄完，还是好几遍，那她的手都怕是要断了！ 但，若音开口闭口又是功德，又是王府和王爷什么的，这么一顶高帽子给她戴下来，她还真的不好拒绝！ 喝完了茶。 若音见耿格格面色还有些阴晴不定，便笑着问道：“耿姐姐，莫非有什么疑虑吗？” “不是。” 耿格格迅速摇头，脸色终于崩住了，这才道：“妾身回去以后，一定用心抄书。为王府、王爷多多积德。” “这就对了。” 若音粲然一笑，让小桃帮忙将这些经书拿起来给耿格格送回去的同时，又眼神深邃的看向耿格格，道：“说起来——” “想要积德，倒不只是抄书这一条路。平时多做好事，少一些算计，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佛家讲求因果，那些干坏事的人呀，终究是有轮回报应的。耿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耿格格的嘴唇有那么一瞬间的抖了抖，旋即，她露出迷茫的表情来，道：“侧福晋说话，当真是有禅理在里头的。” “倒是妾身浅薄，不太听得懂了。” “无妨。” 若音含笑，似乎并不在意，便道：“耿姐姐只需记住，平时不干坏事，便不会遭到报应就是了。” “…” 耿格格也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这才迅速离开了。 瞧着耿格格走远。 若音这儿，才收敛了笑容，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来。 “天天在我这儿装，也不嫌累得慌！” 若音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 在她面前装，也害得她也要跟着装！ 桂嬷嬷在旁边伺候呢，看见若音这副样子，当即就笑了，过来帮若音抚了抚背上顺气，就道：“侧福晋，别气。” “奴婢瞧着您平时什么事儿都处理得妥帖，倒是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还跟小孩子似的。” 像小孩子吗？ 若音偏头，看着桂嬷嬷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本心里的郁闷，这下子也都消散了三四分了。 “算了。” 若音叹了口气，歪在贵妃榻上靠着，懒洋洋就道：“我也懒得跟她生气，不过一个外人，不值得。” 话音刚落。 这时，门口有人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看向若音，问道：“什么不值得？” 来人，正是胤禛。 他看着有些累了，脸上带着困倦，回屋后就在若音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顺手去拿刚刚若音喝了一半的茶水。 “…” 若音看着胤禛又是把她的茶一饮而尽，便扁扁嘴，道：“四爷也真是，一回来就把妾身的喝了。” “那，我喝什么？” “让桂嬷嬷再倒一杯就是了。”胤禛笑着，凑到若音面前，又问道：“倒是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不值得呢？” “今天，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我瞧着，你见我回来，竟然都不笑了。” 胤禛说到后面，语气都有点委屈巴巴的。 他本来还盼着，自己一回来，能看见高高兴兴的若音过来拉他的手呢，没想到没有不说，他的阿音竟然好像还不高兴！ “也不是。” 若音听胤禛问，想了想，还是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便道：“弘历还小，今天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耿格格那儿嘛，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这回，都算是我的一个警告了。” 一个格格而已。 若音上回收拾高氏，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再想要蹦跶，那么高氏便是前车之鉴！ 胤禛听完若音的话，颇有些皱眉。 好一会儿，胤禛才拉过若音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你放心。府里那些不安分的，我都会帮你盯着的。” “你呀，空了多休息。平时带孩子辛苦，我也不想你累着。” 若音发完了牢骚，心里的郁闷早已消散，便看向胤禛，见他凝眉，知道胤禛关心自己，便往他身上靠了靠。 “妾身都知道。” 若音的语气软了下来，有些依恋此刻胤禛的怀抱，就柔声道：“就是觉得，糟心事总那么多，要去处理，有点烦而已。” “但，刚刚看着您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活在世上，当是为了那些对自己好的人。不好的那些，克服克服，也就过去了。” 谁又容易呢。 若音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垮的。 只是有时累了，她也需要一个港湾，暂时休息休息而已。 “傻瓜。” 胤禛能感受到此刻若音的情绪，便轻轻地抱住了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希望她的情绪，能够好一些。 不知不觉。 被胤禛这么抱着，若音困意袭来，就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刚巧，胤禛也打了个哈欠，两人格外同步。 若音在胤禛怀里听见他的哈欠声，抬头就看了他一眼，只见平时严肃的他打起哈欠来还挺憨的，若音就笑了。 胤禛也笑了。 阿音开心，他自然开心。 第307章 八福晋的生辰 二月里。 璟婳五岁生辰后，若音便找了个好日子，带着她和弘晴一块儿，去了一趟隔壁的国子监。 国子监门口。 有些孩子还是头一回来这里读书呢，看着怯生生的，拉着阿玛额娘的手，不太乐意进去，眼眶还红了。 璟婳却不怕。 到了门口，她缓缓松开若音的手，又迈着小步子过来抱了抱若音，奶声奶气地道：“额娘，我带弟弟进去了哦。” “今晚说好的，额娘要来接我们哦！” “嗯嗯！” 若音点头，看着乖巧的璟婳，又看了一眼弘晴，他俩这才进了国子监里头。 国子监的课业，一开始并不繁重。 为了照顾入学孩子们的启蒙情况层次不齐，因此国子监这边，多半也会重新启蒙，将《百家姓》《三字经》等篇目再教一遍。 当然，进度会比较快，毕竟能进国子监读书的，基本上都是皇室宗亲子弟，亦或是朝廷大官儿的孩子，肯定多半都启蒙过的。 璟婳和弘晴几个，底子不错，跟上自然不成问题，即使是不太喜欢读书的弘时，也能游刃有余。 孩子们大多不在府中，若音也就能抽出更多的精力来教刚刚启蒙的弘晞，以及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弘明了。 弘晞天资的确不错。 夫子那儿早晨给弘历授课，下午给弘晞启蒙，简单的那些篇章，他基本上一学就会，写字也格外有耐心。 慢是慢了点儿，却将一个个的字都写得格外周正。 夫子那儿见了，都忍不住夸赞道：“七阿哥天资聪颖，又耐得住性子。老夫教过这么多学生，能像七阿哥这样的，着实是少见。” 听见夫子夸，若音和胤禛都很高兴，若音便道：“弘晞还小，什么都不会。往后，也要仰仗夫子多多教导了。” 夫子忙笑着摇头，道：“能教导七阿哥，已是老夫的福分了，老夫自然倾囊相授。” 弘晞这般出色，胤禛是最高兴的那个。 私下里的时候，胤禛还拉着若音的手，认真道：“有弘晞，往后王府也算有了保障，我肩上的担子，多少也能轻一些。” 胤禛都会在想，以后弘晞大了，帮他做事，以及和他一起保护阿音的场景了呢。 想到这儿，胤禛便笑了。 若音看着胤禛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四爷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胤禛闻言，忽然抬眸无比认真地看向若音，严肃道：“我在想，我们的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以后？ 若音有片刻的愣怔，脑袋里也幻想出以后她和胤禛都白发苍苍，却手牵着手，走在街上的场景。 老头子走得慢，老太太就扶着他，走着走着，前面忽然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点，老太太想吃，老爷爷就去买。 这样的场景，温暖而又安逸。 若音想了想，也莞尔一笑，便靠在胤禛肩头，柔声道：“以后，还很远呢，咱们呀，且过好当下。” “是。” 胤禛也抱着若音，认真道：“先过好当下再说。” 转眼到了二月末。 这天，是八福晋的生辰。 若音一早起来，送了孩子们去国子监，便上了马车，转道吩咐小桃，往八贝勒府去了。 自去岁太后过世起，宫里宫外的一直都十分安静，八贝勒夫妇虽然看似低调，但里里外外也多了不少应酬。 往日里胤禛因为试验田的事情而门庭若市，总有不少人想来上门拜访。 今日若音一来这八贝勒府一看，才知道今日八福晋生辰，上门道贺的人也是不少。 “瞧瞧。” 马车上，若音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就啧舌道：“都说八贝勒贤德，广结良师益友。” “今日瞧着，倒真是不假。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究竟是为了讨论学问帮助朝廷，还是为了别的？” 桂嬷嬷不可置否，便道：“眼下情况未明，八贝勒夫妇这般，倒显得心急了些，不如咱们王爷沉稳。” “奴婢看着，出头鸟未必就好。” 若音也是这个意思，便让小桃找一处地方把马车停了下来，先进了八贝勒府里，去给八福晋道贺了。 八贝勒府里。 若音进去，看着内里的装潢和摆设便知道，这儿虽然有几分简朴，却也大气，那些植物不算名贵，摆放得却很讲究。 一看，颇让人心旷神怡。 后院的小花园里，八福晋正在和相好的九福晋、十福晋说话。 眼下这时辰尚早，妯娌里头除了她们，还到场了的，就只有五福晋了。 不过五福晋一向低调没什么存在感，只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八九十她们三位说话。 若音到时，八福晋她们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正笑作一团。 “音侧福晋。” 旋即，八福晋看见了若音，忙过来迎，格外亲厚客气，又对身边的小丫鬟嗔怪道：“你也是，音侧福晋来，也不早早跟我说一句。” 若音晓得八福晋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当即也客气道：“哪儿的话？今日你是寿星，我自然不好劳烦你。” 话音刚落。 外头，就有小丫鬟禀报说，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一起来了。 若音回头。 就见兆佳氏和十二福晋富察氏看见她后，都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几人寒暄一阵，也就坐下了。 赏花宴，无非是喝喝茶聊聊天，再看看院子里的一些花卉，亦或是盆栽什么的。 八九十福晋素来关系好，坐在一块儿，若音便是和五福晋、十二十三福晋坐在一起的，人数上，倒显得多了些。 席间，若音问起兆佳氏关于墩儿的事情。 兆佳氏一听这个，脸色都严肃了些许，便道：“墩儿还好，冬日天冷时病了一回，但也只是小风寒而已。” “悉心养了几日，也就好了。” 若音点头，墩儿那里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 想到墩儿，若音难免还是又想起了那天寿康宫里发现的事情，便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了一眼八福晋。 八福晋今日戴的是一串蜜蜡手链，瞧着那蜜蜡成色不错，应该也是西藏比较罕见的好东西了。 “阿音。” 兆佳氏留意到了若音的眼神，颇有些不解，便问道：“你一直看着她手上做什么？难不成——” 兆佳氏说到这里，眼神略微深了几分。 兆佳氏虽然生性豪爽，长得骨架也稍稍大一些，可绝对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性子。 她那天摔倒，虽然情况危急，但她也清楚地记得，是自己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了，当时她低头一看，便发现了是珍珠。 可惜，她太疼了，当时突然要生产，也无法去管那么多。 事后再查时，她也弄不清楚，那珍珠手链到底是谁的，毕竟在场的贵妇们众多，大家伙儿也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阿愉。” 若音回过神来，看向兆佳氏，悄悄就从袖中拿出了那一只早就让桂嬷嬷重新打造过的珍珠手链来，递给了兆佳氏。 看见珍珠手链的一刹那，兆佳氏脸都红了，气血翻涌着，飞速接了过去。 若音见兆佳氏急切，再根据她先前的眼神，也猜到她那里多半也有些疑虑，便道：“想要弄断一条链子呀，实在是太简单了。” “事先将链子藏在袖中，再用护甲轻轻一勾，这珍珠脱了线掉了一地，旁人不小心踩到，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阿音！” 兆佳氏语气有些激动，她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就看了一眼八福晋。 她因为情绪激动，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珍珠链子，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五福晋和十二福晋还有些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俩也不是傻子，知道八九十这三位阿哥素来走得近。 而这三位福晋嘛，也可谓是铁板一块。 她们，怎么说都是外人。 再者，五福晋信任若音，十二福晋的嫡亲妹妹又成了若音的嫂子，她们四人，自然也能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 毕竟—— 至少在八九十这三位福晋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眼下胤禩和胤禛在朝中呼声不小，不管若是这两方当中的某一方登基了，另外一方的人，势必要倒霉。 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想着首鼠两端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故此，即使是若音和兆佳氏这儿，似乎说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五福晋与十二福晋也都是收敛神色，默不作声。 既然早没了明哲保身的机会，不如拼一把，万一搭上对的船了呢！ 而此时。 若音见兆佳氏情绪有些激动，便安抚道：“阿愉，冷静一些。 “说来，上回事情发生的时候，情况实在是太乱了些，有些东西我虽然看见了，却没有证据。” “最后也只能事后再稍稍推测罢了。原先我想着，把这一串珍珠链子送给她做生辰礼物，试探试探。” “她要是心虚，显然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可后来一想，到底你受委屈了，咱们的场子，不能不找回来。” 若音说着，看向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道：“所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望各位都能先小心照顾自己。” 五福晋和十二福晋郑重点头。 诸人既然都商量好了，兆佳氏那儿心里念着因为自己早产，儿子所受的那些苦楚，心里自然什么都不怕。 再说。 上回，八福晋有本事做一个“意外”出来，她自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第308章 报应！八福晋小产！ 临近晌午时。 八福晋那儿徐徐起身，过来走到众人跟前，笑吟吟道：“中午了，诸位嫂嫂弟妹们，不如先移步膳厅，去用午膳？” “午后，我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呢。待会儿大家也能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曲目。” 若音第一个站了起来，瞧着八福晋真诚的样子，也跟着应付道：“八福晋安排这些，真是辛苦了。” “哪儿的话？” 八福晋说着，愈发表现得客气了起来，道：“时辰不早，出发吧。” 众人纷纷答应，这就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人堆里，兆佳氏忽然惊叫了一声。 “啊——” 兆佳氏一喊，若音心头一跳，也小心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去扶住手边上的一个灯柱。 只是。 若音是扶住了，兆佳氏喊了一声后，便是一副踩到了什么东西，不小心要滑倒的样子，就朝着八福晋身侧的那个丫鬟扑了过去。 那丫鬟身量纤细，兆佳氏早有准备，这小丫鬟自然是始料不及的。 她被撞了一下，身子一软，也往旁边倒了下去。 这下子，大家伙儿本来相隔的距离就是比较近的，更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就倒在了地上。 这里本来就是花园，道路稍稍狭窄些，况且今日花园设宴，还摆了不少椅子呢，有人撞倒了椅子，那椅子倒在地上，一下子情况就更乱了。 满清贵族女子平日穿的也都是花盆底子鞋，稍稍被碰了一下，没人扶着，基本上就只能“以头抢地”去了。 若音虽说早有准备，什么事儿也没有，可眼看着四周的人都摔作一团，她想着也不好独善其身，便也装作摔倒的样子，靠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这边变故发生后，便有人惊呼道：“来人，快来人！” 不远处的小丫鬟听见声音，一个个的也都冲了过来，看见这情形，忙将摔倒的主子们都陆陆续续给扶了起来。 若音缓缓起身，瞧了一眼被蹭上了一些灰的手，便看向刚刚自己身侧站着的几个人。 兆佳氏是有准备的，除了发髻稍稍乱了些，以及衣裳上沾了点儿花草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五福晋和十二福晋，她俩也都还好，看样子是和若音一样，只是装装样子摔倒，将局势弄得更乱一些的。 就在若音正准备再问问她们有没有事的时候，若音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叫声。 “八嫂！” 九福晋扶起了八福晋，看见八福晋身下的些许鲜血，便失声喊道：“八嫂，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听见这声音，若音回头一看。 果然就看见八福晋面色苍白，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像是有鲜血正从她的小腿部位流出来似的。 这… 若音颇有些吃惊。 这花园里狭窄，撞到椅子，总不至于这样大出血吧？ “怎么回事？” 若音心头一跳，也忙道：“快，先把八福晋扶到一边的屋子里歇歇，看看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她才刚说完。 九福晋那里咬咬牙，就看向若音，沉着脸，道：“八嫂，刚刚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下子，这下子——” 九福晋说到这里，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看到这些掉了一地的珍珠，自然恨得牙痒痒的，便问道：“这是谁的珍珠链子？” 无人回答。 须臾。 扶着腰的十福晋咧着嘴，打岔道：“九嫂，我刚刚闪了腰了，好疼。先别管这个了，太医呢？” 九福晋差点气得一个倒仰，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十福晋。 但，九福晋似乎看着十福晋真的伤得厉害，这才道：“好好去查查，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不小心弄断了一条珍珠链子了！” “查出来，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九福晋骂着说完，这才带着人一起，扶着八福晋走了。 五福晋和十二福晋连忙跟上，若音琢磨着，今日这场景，于情于理也是要跟过去看一看的。 正想着呢，若音就见兆佳氏站在原地，眼神深邃，看着八福晋她们离开的方向。 “阿愉。” 若音喊了一声，心中担忧她是不是哪里也伤着了。 兆佳氏这时候，回过神来，看向若音，眼神哀戚，道：“她竟然有身孕了。这回，不小心踩到了珍珠，撞了一下。” “看她流了这么多血，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 兆佳氏的语气也有些颤抖。 若音听得出来，她其实是处于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当中。 当然。 兆佳氏脸色格外难看，此时旁人若是看见了，只怕也会觉得兆佳氏是被这样的场景，给吓住了。 若音环顾四周，见这儿还有收拾现场的小丫鬟，便拉着兆佳氏，道：“唉，谁又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阿愉，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嗯。” 兆佳氏点点头，这才和若音一起离开了。 这天。 若音离开八贝勒府时，日头刚刚西斜了一点点，刚过了晌午的京城街道上，人流如织，繁华热闹。 与此时笼罩在八贝勒府里的哀戚相比，倒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小四嫂。” 这时，若音身后传来了兆佳氏的声音。 看见兆佳氏脸上带着点儿急切，若音知道她肯定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便忙招呼了她，上马车。 “先去十三贝勒府吧。” 若音对驾车的小桃吩咐完，这才看向了兆佳氏。 兆佳氏早就憋不住了，这时索性轻轻笑出了声，道：“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喜了。” “都说八贝勒夫妇恩爱，身边连一个妾室都没有，却奈何八福晋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应该是个不能生的。” “却不曾，还是有喜了。偏偏造物弄人，这孩子没保住。我看刚刚给她诊脉那太医脸色跟灰土似的，我猜，她情况肯定不好。” 若音点了点头。 八福晋的情况，她也跟刘太医打听过。 据说，是八福晋幼时曾落水的缘故，体质虚寒，不易有孕，就算是有了，也要小心养着，而且容易早产。 却偏偏这回，她竟然小产了！ 小产最伤身子了。 她这样一来，以后还能不能怀上，都还不知道呢。 “她呀，也算是自作孽了。” 若音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便拉着兆佳氏的手，又道：“不过我瞧着，今日九福晋那样子，只怕是怀疑上咱们了。” “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你也要多当心。” 兆佳氏满不在乎，她冷哼一声，道：“怀疑上我？哼！若非她自己心思歹毒，干了坏事，被咱们抽丝剥茧查到了真相。” “只怕，我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她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情，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 兆佳氏又想了想，还是道：“这回，九福晋既然有所察觉，那么势必事后也要对八福晋说。” “她本来就跟咱们关系不好，这要是以后都绝了子嗣上的希望，想必会更加发狠了。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小四嫂，今日我是冲动了些。不过，我原本只是想着，让她吃一个亏而已，谁知道却这么巧。” “要说，也是她自己作孽太多，没福气而已。” 若音不可置否，心里也清楚，兆佳氏因为孩子而有过多少焦虑，她本是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性子。 八福晋招惹了她，害了她的孩子，她自然要还回去。 只是她为人母，本来也不想去伤害无辜的孩子，也只是碰巧罢了。 “我明白。” 若音拉着兆佳氏的手，轻轻拍了拍，道：“稚子无辜，咱们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可她当初可没想过这个。” “可见，她的确是个心思狠毒的。” 兆佳氏点了点头，她刚想说话，忽然马车外，胤祥就喊了一声。 “阿愉，你在车上吗？小四嫂，是你送阿愉回来了？” 若音和兆佳氏听见声音，都没再继续聊这件事，撩开帘子后，就看见胤祥正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马车里头。 见胤祥这副样子，若音自然什么都懂，便道：“阿愉在呢，她很好。十三弟，你今日不是应该在衙门吗？” 胤祥看见若音，便道：“小四嫂安好，今日本来是在衙门的。就是晌午用午膳时，苏公公那儿过来禀报。” “说是小四嫂，你和阿愉在八福晋那儿参加宴会的时候出了事情，四哥筷子都丢了，说要去找你。” “我也担心阿愉，就回来了。小四嫂，你没事就好了，四哥这会儿应该已经回王府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若音一怔。 她本来是以为，胤祥是听说兆佳氏有事才回来的，却不曾想，是胤禛那儿时时刻刻都留心着若音这里的动静。 正好胤祥和胤禛在一块儿，也就听说了，这才赶了回来，想看看自己的媳妇怎么样了。 想着胤禛此刻在担心她，若音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便对兆佳氏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墩儿还小，需要你好好照顾呢，你也保重，我这就先回去了。” 兆佳氏点头，干脆利落跳下马车，便对若音挥了挥手。 小桃继续驾车回府。 一刻钟后，若音果然就在雍亲王府门前，看见了正板着脸，来回踱步的胤禛。 很快。 随着若音马车靠近，胤禛听见声音，立即就迎了过来。 “阿音？” 他语气急切，直到靠近后，看见撩开帘子的若音气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309章 今年要去承德 雍亲王府门口。 胤禛站在马车边上，亲自扶着若音下了马车，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后，又问道：“没事吧？” 看着胤禛紧张着急，若音噗嗤一声就笑了，反问道：“感情刚刚四爷的打量，都是白看的啦？” “我有没有事，都还没看出来呀？” 若音这般促狭地问了，胤禛那儿原本还皱着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 他也失笑，然后拉过若音的手，一路将若音往屋子里头带，就道：“你呀，倒是调侃起我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看了一遍，又觉得不放心，这才问你的。你倒好，把我的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 “可没有。” 若音扁扁嘴，就笑着道：“您的心意呀，妾身自然都知道，还捧在手心里，生怕弄坏了呢。” 胤禛见若音这般有力气，还能跟他开玩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这才问道：“今天出了事，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刚刚一回来，就吩咐苏培盛去有间酒肆买吃的了，他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先去用午膳，可好？” 若音一听能吃到有间酒肆的饭菜，顿时高兴了起来，点点头，就和胤禛一起，往膳厅里头去了。 一路往膳厅，若音看着胤禛嘴角上扬，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这才想起什么，问道：“四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 胤禛不解，看向若音，反问道：“什么事？” “…”若音沉默片刻，这才道：“八贝勒府的事情呀！您都不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对。” 胤禛这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若音总感觉胤禛奇奇怪怪的！ 就像他因为太紧张自己，这才忘了问这件事似的！ “四爷。” 若音想着，还是决定从那日寿康宫里，兆佳氏早产的事情开始说起，一直到今天，兆佳氏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弄出了后来的事情。 胤禛听完，有着片刻的皱眉。 忽然，他牵着若音的手忽然握得紧了一些，说道：“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许这样以身犯险。” “即使是，有机会去铲除我们的敌人的时候，也不许。” 若音一怔。 她一开始还没太想明白，细细品味才意识到，胤禛是不希望，她也像兆佳氏这样，去做危险的事情。 “妾身…” 若音想了想，看着胤禛一脸严肃的样子，最后还是道：“妾身不会的，您放心。” “嗯。” 胤禛松了口气，这才道：“今日之事，他们怀疑是肯定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本来就是敌人，注定了你死我活，多了这一件事，也不算什么。 倒是正好。 也不知道胤禩那儿，知道自己的福晋以后没机会再生孩子了，会不会因为愤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样，胤禛也有机会拿住他的把柄。 “话虽如此，但眼下阿灵阿那儿时不时会跟皇上提立储的事儿，他又偏向八贝勒，指不定皇上也会心动。” 若音想着历史上胤禩的下场，就道：“妾身倒是觉得，咱们先前的计策甚是不错。皇上疑心甚重，太过拔尖反而不好。” “捧杀，是个不错的选择。” 胤禛一笑，忽然停下，将若音抱在怀里，就柔声道：“看来我俩是心意相通的。阿音，我也正有此意。”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便放心了不少。 她会这么想，无非也是根据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来进行一些合理推测而已，算是占了先机的。 她的胤禛呀，才是真的聪明。 午膳后，已经是未时过半了，差不多下午两点的样子。 若音有些犯困，和胤禛一起走在廊下准备回屋时，就打着哈欠，道：“四爷也先回衙门去忙吧。” “您今儿忽然回来，要是衙门里有人有事情找不到你，就不好了。” 胤禛一听有理，看着若音的确困得很，便叫了桂嬷嬷过来帮忙牵着若音，这才离开了。 八福晋小产的事情，在京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 听说，八福晋那儿身子恢复得不错，甚至还跟大家伙儿抱歉，说那日宴会出了岔子，吓着大家了呢。 甚至，还给各个妯娌的府里送了补品和安神的东西过来，算是补偿。 雍亲王府。 桂嬷嬷张罗着将两个锦盒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若音面前给她看，忍不住就啧了一声，道：“都说八贝勒夫妇贤德。” “奴婢今日才知道，他们能做成这样，果真是厉害的。” 八福晋自己才刚刚小产呢！ 惦记着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伤心，而是赶紧给那天参加宴会，也不小心摔倒了的人道歉，还送东西过来！ 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能不厉害吗？ 若音瞧了一眼这些东西，便道：“也真是难为她了，身子明明不好，却要强装出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 “好让别人觉得，他们八贝勒府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错漏都没有。” 倒是那天九福晋。 她扬言说要查出到底是谁害了八福晋时候的样子，一句“碎尸万段”摆在那儿，还真是挺唬人的。 若音也是那时才忽然觉得，八福晋与九福晋，兴许真是关系好。 想着，若音便道：“她既然送了礼来，咱们也不能白白收下。嬷嬷，你回头也挑一些滋补养气的东西，给她送过去吧。” “面子上嘛，咱们两家当然还是要过得去的。” 桂嬷嬷颔首。 这种事儿，她最是熟练不过了，立即也就去办了。 这天傍晚。 桂嬷嬷办完事情回来，嘴角带着哭笑不得的笑容，进屋后瞧见若音，立即就走了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若音看着桂嬷嬷话匣子都快憋不住了，便问道：“怎么了？这副样子？” “是八贝勒府！” 桂嬷嬷终于忍不住，嘴角都咧开了，就道：“今日奴婢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八福晋那儿，把她所有的珍珠首饰，都拿出去丢了呢！” “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晦气得很，她不想再瞧见这些东西，所以都不要了。” “侧福晋，这旁人不晓得的，只以为是八福晋那儿再看见珍珠会触景伤情。可怎的奴婢瞧着——” “却觉得，她是因为看见珍珠，会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坏事，遭的报应，这才不愿意看见珍珠的呢？” 若音听完，先是一愣，也笑了，然后道：“我倒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对了，这事儿你得立即派人去十三贝勒府。” “告诉阿愉，也让她出口气才是。” “是。” 桂嬷嬷应了，又忙忙慌慌出去了。 从这以后。 八福晋小产的事情，便没再闹出什么后续，而九福晋当日撂下的狠话，也跟过眼云烟似的，什么风波都没兴起来。 转眼，到了四月里。 这一年，似乎热得快一些。 康熙爷那儿也不知是待在京中憋闷，还是觉得近两年总发生事情，便也决定，要出门一趟，换换心情。 于是乎，四月里，康熙爷就下令，中旬时，大家伙儿启程，去承德避暑山庄，一直到十月左右，才回京。 承德避暑山庄。 若音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她前一天和胤禛躺在一张床上面的时候，都还嘟囔着在问胤禛，今年这么热，会不会去圆明园避暑呢。 胤禛那时还神秘兮兮，抱着若音，就回答道：“这个嘛，今年是热了些。我想，皇阿玛也会有打算。” “你也别急，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那时，若音还以为胤禛会跟康熙爷提议呢。 现在想起来，却似乎是他早知道了要去承德的事情，故意等着康熙爷决定了，不会让她期盼落空，这才不告诉她。 傍晚时。 若音去国子监接璟婳。 璟婳带着弘晴蹦蹦跳跳跑出来，见若音在等，便忙过来问道：“额娘，今年真的要去承德吗？” “额娘，我也可以去吗？还有弟弟们！他们也去，好不好？” 若音看见璟婳这么兴奋，就笑了。 平时璟婳一看见她，叽叽喳喳的就在讲今天国子监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今天倒好，光惦记着去承德避暑山庄的事情了。 “唔，要去。” 若音点点头，往国子监里看了一眼，就道：“就是你们去不去，还得问问你们阿玛才行。” 好不容易去了国子监读书，这要是跟着去承德的话，岂不是半年的课程都要停下来了？ 国子监不比家里，夫子教习的东西更深奥一些，到时候回来能不能跟得上，都还不一定呢。 “啊——” 璟婳像是没想到若音竟然没有直接答应她似的，一时之间有些失望，便扁扁嘴，道：“额娘，那…” “待会儿见了阿玛，你帮我也跟阿玛说说好话，好不好？阿玛最听你的了！你开口，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若音失笑摇头，拉着璟婳和弘晴一边回府，就道：“国子监的学业，也不好耽搁。你们要是跟着去了，这学还怎么上？” “这个，我得和你阿玛商量一下。好孩子，你俩不足六岁去了国子监，你又是个女孩子，阿玛那儿，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他不容易，咱们也多为他想想，好不好？” 这毕竟是国子监。 里头的夫子，从前也都是中榜的进士，有些学儒更是翰林院出来的，胤禛能说服他们，让璟婳几个去国子监，本来也花了心思。 这要是忽然不去，也不知道国子监的那些老头子们，心里会不会腹诽胤禛和几个孩子们。 这到底不好。 “…” 璟婳也没想过这件事背后会有这么多牵扯，一时低了头，扁嘴道：“好吧，额娘，我知道了。” “你们…先商量一下！去不成，也没关系的。我和弟弟，一定会好好读书！不让阿玛额娘失望！” 第310章 废太子胤礽的动作 若音看着璟婳。 她一脸认真，收住心中淡淡的失望，嘴角扬着一点违心不希望若音担心的笑容，一副十分懂事的样子。 “你这孩子。” 若音忽然感慨了一声，就道：“这回即使是去不成，等到了承德，有什么好玩的，额娘也让小顺子帮忙捎回来给你。” “嗯嗯！” 璟婳一下子就甜甜地笑了，然后道：“只要阿玛额娘心里一直记着女儿，就是最好的！” 璟婳什么都懂。 别的女孩子虽然能跟着阿玛额娘去承德，但是他们却没机会来国子监读书学习呀！ 额娘说了。 女孩子多读书，眼界就开阔，不会拘泥于闺阁之中，这是为她好的事情，她当然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了。 是为了阿玛额娘的心意，也是为了她自己。 母女二人说着话，便回了膳厅用晚膳。 这天，胤禛回来得挺早，他一开始还想着璟婳和弘晴知道不能去承德的事情，心里会难过。 谁知道，他回来时，女儿正好盛了一碗粗粮饭给他。 “阿玛。” 璟婳将粗粮饭放到了胤禛坐的位置前面，便道：“今天额娘让采薇姐姐做的呢，里面放了小米，燕麦仁，玉米渣，还有——” 璟婳记不全，想了想没想起来，就索性不想了，笑着道：“这粗粮饭吃了，对身体好呢，阿玛你闻闻，多香！” 胤禛眼前一亮。 不仅仅是因为这香喷喷的粗粮饭，更是因为女儿的笑容。 “嗯，阿玛知道了。” 胤禛答应着，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就把一整碗的粗粮饭，给全部吃完了。 晚膳后。 若音和胤禛陪着孩子们走了走，璟婳和弘晴要回去看书，胤禛这才拉着若音到了院子里的秋千架子边上，陪若音荡秋千。 初夏夜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凉意的。 坐在秋千上，夜晚的微风迎面而来，带着点点夜来香的味道，芬芳馥郁，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胤禛站在若音身后，帮若音推秋千，便问道：“璟婳那儿，还不知道去承德的事情吗？” 胤禛觉得奇怪。 这种事，自家媳妇应该对女儿说了才对。 怎的女儿今晚看着，完全没有不开心呢？ “说了。” 若音听见胤禛疑惑的语气，知道他要问什么，就把今天去接璟婳放学时候的事情给说了。 “璟婳这孩子，真懂事，我有时候都觉得呀，不是她运气好，生在了皇家，有咱们疼爱。而是咱们运气好，有她这样的女儿。” 若音都觉得，是她自己有福气。 胤禛也有一时间的沉默。 他旋即笑着，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有时候都在想，璟婳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他甚至都不用去考虑，弘晞和弘明是否成才了，有一个璟婳，还有什么不够的呢？ “是啊。” 若音深知旧时代对女子的不公平，便也只能道：“咱们能做的，也就只是尽量让璟婳过得好些。” “嗯。” 胤禛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就道：“说起来，今天在乾清宫里，发生了一件事。阿音，我忽然想听听你的看法。” 乾清宫？ 若音挑眉，便问道：“是朝政上的事情吗？” 她可不敢乱说。 她能评价的那些，都是因为知道一部分历史情况，胤禛这忽然有事要参谋她的意见，她还真的有点慌。 “唔，也不算。” 胤禛想了想，就道：“是今天，我和皇阿玛在聊去承德的事情的时候，李公公进来说，理密亲王那里，给皇阿玛送东西来了。” 理密亲王，就是废太子了。 他被废以后，是幽禁在府里，不得外出的，虽说境遇和大阿哥差不多，可身上到底还有个爵位留着呢，日子也不算太差。 就是。 从前是太子，现在被幽禁，跟半个阶下囚似的，听说一开始废太子十分适应不了这落差，病了好长一阵子呢，脾气也差得很。 现在，倒是见好了？ 若音想着，便问道：“送什么？陈情书吗？说他错了，恳求皇上原谅？让皇上不要因为他，伤了身子？” 若音合理推测了一下。 谁知道，刚刚说完，胤禛就笑了。 他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就道：“我都说我的阿音格外聪明了，这都被你猜到了。” “他啊，这阵子身子也养好了，听说皇阿玛一去承德，要去大半年呢，说什么会错过皇阿玛的生辰。” “他现在，也没什么能拿出来送给皇阿玛的东西，就抄写了一些佛经。” “他还说，佛经能让人静心，他这阵子抄了不少，也意识到自己以前的错误了，向皇阿玛道歉什么的。” “基本上，也就是你猜的那样。结果嘛，你猜皇阿玛那儿，什么反应？” 康熙爷什么反应？ 若音歪着脑袋，继续合理推测道：“皇上又不是傻子。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废太子什么心性，皇上能不清楚？” “虽说顶多会念在从小带到大的情分怜惜一些，但也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对。” 胤禛点头，赞同了若音的说法，旋即又道：“可惜，他运气不好。他的佛经刚刚送来，密嫔就来了。” “一见到密嫔，皇阿玛想起了十八弟，想起十八弟从前也送过佛经给他。一下子，就吩咐李公公，让他多抄一些佛经，好好静心了。” 当时，康熙爷的原话是：“佛经不错，很适合他。让他得空，多抄一些。” 若音想了想那场景。 康熙爷板着脸，将佛经一丢，吩咐李德全，然后废太子那儿本来满心期待，会被康熙爷关心几句。 到头来，却泼了一盆冷水。 嗯，他一定很气。 “四爷。” 若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就道：“他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早些年，他要是长进，表现得更顾念亲情些，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了。” “不过，他既然有动作了，这也是好事。” 若音莞尔一笑，看向胤禛，便道：“说到底，皇上也收了他的东西，还让李公公去了一趟王府。” “这件事内里如何，只有四爷您知道。但如果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可就不一定跟您见到的这些，一样了。” “尤其是，有些人正盯着这个位置呢。” “废太子要是有朝一日能起势，他的愿望岂不是就落空了？” 胤禛本来还没想这个，听若音一说，眼前一亮，觉得想法甚是不错，便忙叫了苏培盛过来。 苏培盛本来躲在假山后头呢。 好似今日晚上，若音和胤禛在一起荡秋千这种事情，他当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了。 不仅是怕被嫌弃，更是因为，这种情浓的时刻，他怕自己起鸡皮疙瘩呀！ 此刻。 苏培盛硬着头皮上前，光是用脚趾想想，就知道胤禛忽然喊自己，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还是笑着问道：“王爷，怎么了？” “待会儿你去一趟理密亲王府。” 胤禛想了想，就道：“送一些补品过去，就说是二哥近日辛苦了，这是我的一些心意。阵仗，最好大一些。” 苏培盛莫名其妙，不知道用意何为，但胤禛既然说了，他也就去办了。 随即，苏培盛离开。 胤禛意味深长笑了笑，道：“我忽然发现，我这样做，不仅仅能让胤禩那儿误会，胤礽他自己，或许也会想错。” “嗯？” 若音不是很理解，就问道：“四爷这话说得深奥，妾身倒是不懂了，四爷快说说，废太子会想错什么？” “他，或许会以为，这是皇阿玛让我送去的，然后觉得，皇阿玛对他仍然存了几分的情意。” 胤禛道：“到时，他想错了，或许就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甚至，赫舍里家那边，也会有动作。” 尤其是，索额图那里。 他扶持太子多年，亲自参与了除掉大阿哥胤褆的计划，原本胜利在望，太子却又被废了。 他心里，肯定不甘心。 如今或许还有机会，他当然会重新打起精神来，再有别的动作了。 届时，无论是索额图做错事，让康熙爷更加厌恶太子以及赫舍里家，还是索额图对八贝勒胤禩那边出手，对胤禛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当然。 索额图要是不开眼对付胤禛，那就抱歉了。 胤禛也不介意，让废太子失去最后一个能帮到他的亲人。 若音听完胤禛的话，认真地就点了点头，道：“四爷真是好谋算呢，说来，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可不是。” 胤禛也笑着，然后绕到了秋千的前面，到了若音的面前半蹲了下来，捧住了若音的脸颊。 胤禛的眼神格外真挚，逐渐靠近了若音，他闭上了眼睛。 若音心头一跳，知道要发生什么，也闭上了眼睛。 紧跟着，她就感受到，热热的嘴唇，覆盖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跟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这个吻，并不激烈。 但。 随即胤禛放开若音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深，仿佛他的一腔爱意此刻都装在了眼睛里似的。 若音看着这样的眼神，心跳都快了不少。 “四爷。” 若音呢喃着喊了一句。 胤禛身子一颤，没说话，便打横将若音抱了起来。 若音忙伸手抱住了胤禛的脖子，两个人便就这样，一齐回了寝殿里头。 第311章 承德避暑山庄 苏培盛漏夜去理密亲王府，送东西给废太子的事情，明面上看着，是悄悄带着东西去办的。 但是实际上—— 暗中留意理密亲王府动静的胤禩，当然立马就知道了这件事，同时他一打听白天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 知道，这废太子派人送了东西给康熙爷，康熙爷不仅收下，甚至还让李德全也去了一趟理密亲王府后，心里就有了想法。 同时。 废太子收到胤禛东西时，本来很是厌恶。 他讨厌胤禛，毕竟他觉得，他被废，胤禛应该也是高兴的，但，他看见苏培盛故意装出来的“恭恭敬敬”的样子以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乎，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若音和胤禛所想的一样，在发展着。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距离康熙爷那儿既定的要去承德的日子，已经只剩下两日了。 璟婳和弘晴要去国子监读书，自然没法跟着，采薇便就主动请缨留在王府里，照顾他俩日常起居。 有采薇留在王府，若音也就能放心些。 她这儿，将弘晞和弘明带在身边，也正好。 出发那日，和南巡时差不多，众人清早整顿好，去宫门口等着，然后随着大部队一起，再出发也就是了。 马车上。 若音有些犯困，但看着窗外，却没什么睡意。 想着往日里出门时，璟婳跟在身边，这个时候她必定是掀开帘子在看窗外，叽叽喳喳的，若音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额娘。” 这时，弘晞就凑了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朵蔫了吧唧的小黄花，就递给了若音，语气温柔，道：“花花。” 若音一怔。 她记得清清楚楚，送好看的小花花给她这样的举动，是璟婳最喜欢的。 果然。 就在若音想起璟婳的时候，弘晞那里已经把小花花塞给了若音，道：“姐姐不在，额娘不开心。” “以前，姐姐就是这么哄额娘的。额娘有了花花，就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若音看着弘晞一脸认真而又担忧的样子，忽然就笑了，点了点头，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好，好。” 若音感动。 她这时候才发现，小儿子在潜移默化中，也受到了不少璟婳的影响，现在也是一个乖巧可爱，懂事的好孩子了。 “额娘，真好。” 弘晞见若音笑了，他也笑了，还往若音身上蹭了蹭，在若音的脸颊上，也啵唧了一小口。 胤禛此刻，骑马走在若音的马车外头。 他看见马车里的场景，忽然就皱了皱眉。 女儿就算了。 璟婳软绵绵的，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平时多陪陪若音，他也并不是那么介意，可是这回… 璟婳没跟着，胤禛原本还以为可以二人世界了。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弘晞这臭小子竟然已经长大了，甚至还学会，粘着他的阿音了！ … 从京城去往承德，并不远，大队的马车走得稍稍慢一些，基本上也在第二天的午后，抵达了承德避暑山庄。 承德避暑山庄的规模，比起畅春园而言要大那么一点，且依山傍水的，后头也有可以狩猎的林子。 康熙爷此番选择来这儿，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抵达承德后。 众人按照先前分配好的屋子，便各自住了下去。 若音的住处后头是小竹林，距离山庄中的小湖泊也不远，环境十分优美，院子里花儿也多。 如今初夏，花香味浓郁，闻着心旷神怡。 胤禛站在若音身侧，陪着若音环顾四周，看了一遍这儿的景色后，便笑着道：“就是少了个秋千。” 若音闻言莞尔，便道：“四爷若是喜欢，回头妾身就让苏公公那儿扎一个就是了，也不麻烦。” “得空时，妾身就陪着你荡秋千，在后头推您，可好？” 胤禛哑然失笑。 他这可是为了若音想，到头来，若音却说得好像是他更想要荡秋千似的。 “是是是。” 胤禛答应着，便看向苏培盛，催促道：“侧福晋的意思，还不赶紧去办？” “是。” 苏培盛答应一声，暗暗叫苦，什么累人的事儿怎的都是他呢，如此这般，也就还是先去忙了。 当天午膳后。 胤禛那儿因为还要去找康熙爷议事，也就先出门了，若音暂时还不困，便叫了桂嬷嬷过来，问起了这回承德避暑山庄这边的情况。 桂嬷嬷显然早有准备，她一过来若音这儿，就禀报道：“这回跟过来的人，倒是不多。” “诸位阿哥里头，也就是咱们王爷，还有八贝勒、九贝勒，和十二贝勒而已。后妃里，便是贵妃娘娘、和妃娘娘、德妃娘娘，以及密嫔娘娘。” 密嫔，是康熙爷近年来的新宠。 因为十八阿哥的去世，康熙爷对她也有几分怜悯，故而这次来承德避暑山庄，也就将她带上了。 除了她以外。 德妃这次跟着，让若音稍稍有些在意。 德妃，自从借着太后驾崩的事情复宠以后，康熙爷对她虽然不如从前，但见面三分钱，总还有几分恩情在。 这回，若音也是听说，康熙爷那儿是因为德妃在宫中为太后追悼时晕了过去，被康熙爷遇见了。 那正好是半月前的事情。 如今，经过半月时间的调理，德妃的身子逐渐好了，也就顺势跟来了承德。 若音听完了桂嬷嬷的话，便忍不住啧舌道：“咱们这位德妃娘娘，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对了，桂嬷嬷。” 若音想起什么，便问道：“我记得，这回跟来承德的太医里头，是以刘太医为首的，是不是？” “是。”桂嬷嬷颔首，问道：“侧福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请刘太医过来看看吗？” “不是。” 若音摇头，说道：“德妃娘娘因为早先太后驾崩，既然伤心忧思，想必身子骨不会太好。正好，刘太医的医术，是得到了皇上赞许的。” “让刘太医去给咱们这位德妃娘娘调养一下身子，不是应该的吗？” 若音倒也不是要害德妃什么。 毕竟这可是宫里呢，太医诊脉开药那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她只不过是想要让德妃吃点苦头而已。 既然病了？ 那就还是多喝点苦药，多待在屋子里头，少出来闹幺蛾子好了！ 若音可是记得，当初《甄嬛传》里头祺嫔折腾，便是甄嬛送去的一大壶糙米薏仁水，让她服服帖帖的。 桂嬷嬷听完若音的话，心领神会，当即点头后，也就去办了。 这天傍晚。 若音正要吃晚饭，桂嬷嬷那儿回来，正好就说起了德妃那儿的事情。 “侧福晋。” 桂嬷嬷憋住笑，道：“奴婢让刘太医去时，恰巧赶上皇上在那儿呢。有皇上在，刘太医开药后，德妃娘娘说苦，不想喝。” “她便说，她有一个信得过的太医，平时开的药没那么苦，她想叫过来。结果嘛，刘太医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 “又说，德妃娘娘之所以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完全好起来，兴许就是那位太医开的药不够合适的缘故。” “弄得皇上那儿听了以后，当即斥责了那位往日里给德妃娘娘看病的太医。” “还，亲自把照顾德妃娘娘身子的事情，交给了刘太医呢。也不知道那时德妃娘娘脸上是怎样的一种精彩？” “可惜，奴婢是瞧不见了。” “…” 若音完全没想到，这事儿背后还有这样的情形，当即也是没忍住，跟着就笑了。 不过。 笑着笑着，若音也收敛了眼眸，略微有些烦躁地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道：“皇上此举，倒也并非是帮咱们。” 桂嬷嬷不解，若音便解释道：“德妃那老妖婆，最喜欢的就是作妖了。” “我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真的忍无可忍了，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就送她和她的女儿团聚呢。” “反正，这些年她身子也不算很好，慢慢变差，人再没了，别人也不会太怀疑。可要是刘太医照顾她的时候出了岔子，反而不好。” 刘太医跟雍亲王府之间的关系，傻子都知道。 德妃要是病了，刘太医没能治好她，到时康熙爷要是不高兴，刘太医倒霉，若音和胤禛也要跟着倒霉。 桂嬷嬷原本没想过这个，但一听若音说，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侧福晋。” 桂嬷嬷想了想，便道：“不过，奴婢知道，有一些人，他们因为吃了丹药，故此看起来面色红润，气色非常好。” “但是实际上，内里却被掏空了，虚得很。实在是不行，这或许也是一种法子。” 若音一听，挑眉瞧了一眼桂嬷嬷。 “我还是想想吧。” 若音道：“刘太医为人忠厚，想的都是治病救人。要他去害人，他心里未必真的那么情愿。” “他是咱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可不能浪费了。” 桂嬷嬷闻言，也晓得当中的利害关系，便道：“侧福晋说的也是。左右，现在德妃娘娘那儿，大不如前了。” “她想做什么，都未必那么得心应手，咱们小心些，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若音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后，便起身来了。 “坐了一个下午了，趁着用晚膳之前，我倒是想出去走走。” 若音说着，就和桂嬷嬷一起到了院子外面，准备临湖绕着小竹林走走，欣赏一下傍晚时候避暑山庄的美景。 今晚的夕阳很红。 就在湖泊的另外一头，山尖树林上头悬挂着，倒影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面，照映得湖面都跟着多了一层红霞的光来。 一切，静谧而又优美。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站在竹林旁，眺望远处的若音，就听见了身后假山旁，传来的窃窃私语的低声嘀咕。 嗯？ 若音本无意去听。 但那人口音重得很，嗓门又大，一开口，若音正好就听见了。 第312章 争着内卷的若音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这回，咱们找回来的，可比上次那一只还要大很多呢！”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放心吧，事情办好了，贝勒爷一定会好好奖赏咱们的，要是皇上高兴，嘿嘿，那——” “行了，差不多得了，咱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谁让废了的那位还不死心呢，咱们加紧些，也是应该的。” 二人聊着，便慢慢走远了。 若音躲在一棵大柳树的后头，往远处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两个穿着侍卫服饰，走路大大咧咧的壮汉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们在聊什么？ 若音歪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从大柳树的后面走了出来。 桂嬷嬷也跟在若音身旁，悄悄出来了，主仆俩互望了一眼，各自的眼神里头，也都带着些许疑惑。 “嬷嬷。” 若音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我们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秘密？” 桂嬷嬷一阵无语，然后点头道：“奴婢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秘密。听上去，有人筹备着，要送什么东西给皇上？” “而且，似乎还很有信心，皇上一定会喜欢。” 若音颔首，这个信息，她刚刚也听出来了。 只是，康熙爷那儿素来不喜欢别人送他太过奢靡的东西，一定能打包票让康熙爷觉得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呢？ 那位被废了都还不死心，咱们加紧些，难不成，是八贝勒和九贝勒那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吗？ 这回找回来的，比上次那一只要大很多。 一只？大？ 若音总感觉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又不真切。 这时候，身侧的桂嬷嬷，就拉了拉若音，小声道：“侧福晋，奴婢想着，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个消息，得赶紧跟王爷说说。” 若音一想也是，不再纠结，便怀揣着犹豫的心情，和桂嬷嬷先回去了。 傍晚时。 胤禛早早回来，若音正在院子里带着弘晞玩呢，弘明则是睡在一旁的小小摇篮床里，格外悠哉。 胤禛一回来，看见媳妇和儿子们脸上都有着甜甜的笑容，尤其是弘明这孩子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都流口水了。 见此情景，胤禛便笑了。 他觉得呀，自己真幸福。 “四爷？” 若音听见动静，抬眸一看是胤禛回来了，便起身来，示意桂嬷嬷先带着孩子们去屋子里面。 胤禛看若音忽然严肃，猜到她肯定有事，便问道：“怎么了？” “今天跟桂嬷嬷出去，听到了一些事情。” 若音不假思索，将事情一说，就道：“那时，我俩在树旁，从假山那边的角度，应该是看不见我们的。” “故此，妾身想着，应该不是八贝勒那边，有意说给咱们听的。” 若音回来后，自然也分析过，为了防止是有人故意给她们下套，她事后还让小顺子去找了角度试验过。 证明，故意下套的可能性，很低。 胤禛听完，略略蹙眉，他拉着若音一起到太师椅上面坐下，靠在椅背上，也开始思索起了这件事。 一只，皇阿玛会高兴的东西？ 仅一瞬，胤禛脑子一动，还真的就想到了什么。 “阿音。” 胤禛握着若音的手忽然紧了那么一些，他道：“是海东青！老八找回来，想要让皇阿玛高兴的东西，必然是海东青！” 胤禛说完，若音的思绪，也一下子回到那一年的万寿节上。 胤禩拿出海东青时，康熙爷那儿的确很高兴。 这些年，海东青逐渐少了，康熙爷几回让人去北方寻找，最后都没找到，偏偏那次，胤禩的人找到了。 那只海东青凶猛，却又偏偏训练有素，捕猎十分厉害。 康熙爷到底年纪大了，骑马狩猎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今年承德避暑山庄之行，康熙爷也想狩猎。 如果从旁有一只海东青陪伴，那么勇猛的海东青帮康熙爷找寻猎物，康熙爷兴许也能找到几分年轻时候的感觉。 胤禩此举，的确能讨康熙爷欢心。 若音听完，嘴角不免动了动，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怎么偏偏记得，历史上胤禩某一次让康熙爷生气厌恶，就是因为送了一头奄奄一息，快要死掉的海东青给康熙爷呢？ 康熙爷自己本来就老了，再看见一头迟暮的海东青快要死了，不免就觉得，胤禩这是诅咒他。 将康熙爷，比作这头快死掉的海东青。 康熙爷盛怒之下，斥责了胤禩，不久后就发生了“辛者库贱婢之子不配登位”这样的话。 若音想到这些，心中一动，便看了一眼胤禛，试探性问道：“四爷。这事儿，可有什么解决措施吗？” 胤禛一听，看若音时，嘴角带着点儿玩味的笑容，也不正面回答，反而是反问道：“那你呢，阿音？” 若音默了默，见胤禛一脸坏笑，分明想要套话的样子，便道：“我哪知道？四爷也忒坏了。” “有事情，自己不想，反而来问我。您的那些幕僚要是知道，您的这些事情，都是妾身在出主意，少不得要说一句牝鸡司晨了。” 牝鸡司晨，便是说女子干涉朝政，属于贬义词。 “不会。” 胤禛却摇头，他严肃道：“隆科多可什么都知道，他一贯说你聪慧，还格外佩服你呢。” 隆科多？ 若音想起那个中年的儒雅男子，他总是对自己那么恭恭敬敬，心存谢意。 没想到，胤禛竟然连这些事都跟他说了。 “怎么样？” 须臾，胤禛见若音不说话，就继续追问道：“我的好阿音，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快跟我说说？” “有。” 若音道：“他既然想以海东青讨皇上开心，咱们毁了这只海东青也就是了。让海东青在送到皇上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 “皇上看了，必然不喜，甚至还会觉得，他故意讽刺。” “自太子被废后，胤禩一贯有些动作，皇上不是不知道，他野心勃勃，这回这样的举动落在皇上眼里，当然容易别有用心。” 胤禛听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最开初想的，也是杀掉这只海东青，现在一听若音的意见，倒是送一只病恹恹的过去更好。 康熙爷心里早对胤禩有猜疑了，这回定然会无限放大。 “甚好。” 胤禛拉着若音的手，飞快在若音脸颊上亲了一小口，就道：“不愧是我的阿音，果然聪明。” 若音莞尔，又想到什么，便道：“不过，胤禩既然是想着讨皇上欢心，咱们也不能闲着。” “天气快要热起来了，妾身会做一道冰镇绿豆沙，甜甜的，夏日里最是去暑不过了。到时候，也能送到皇上那儿吃吃。” 胤禩送礼物讨欢心，无非就是想内卷。 嘿嘿？ 内卷就内卷！ 她索绰罗若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算是要内卷，她也没怕过谁。 说完，若音就信心满满地看了一眼胤禛。 却见，胤禛略略蹙眉，好像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嗯？ 若音觉得奇怪，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就问道：“四爷，怎么了？难道是妾身的这个主意，不是那么好吗？” 胤禛却摇头。 他板着脸，仍然格外严肃，一双认真的眸子一直看着若音的眼睛，然后道：“只是，这冰镇绿豆沙，我都没吃，你就惦记着皇阿玛了。” “唉，我伤心。” “...” 他伤心。 若音看着胤禛很快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他啊，这“变脸”变得还真快，捂着心口，好像真的很疼，跟个小孩子似的。 看着胤禛这副样子，若音也是没办法的，只得柔声道：“好了，妾身都知道了。等冰镇绿豆沙做出来，先给你送过去。” “然后，妾身再带着东西，去姨母那儿，和皇上那儿，可好？” 若音这么说完，胤禛那儿才粲然一笑，道：“好，很好。” 两天后。 若音一早起来，做了点心和绿豆沙，便和佟贵妃约好了，去康熙爷那儿。 彼时，康熙爷正好在看奏折。 若音和佟贵妃到的时候，康熙爷还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进屋的两个人，便问道：“你们俩怎的一起来的？” 佟贵妃先服了服身，然后解释道：“阿音正好在臣妾那儿做了绿豆沙，臣妾想着天气热了，皇上兴许胃口也没以前那么好。” “便就让阿音多做一些绿豆沙，和小点心什么的，过来送给皇上吃了。皇上可别怪臣妾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做，只能这样借花献佛了。” 佟贵妃笑吟吟说完，康熙爷那儿也笑了。 他知道佟贵妃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这样的小心思摆在他面前，他倒是也喜欢，毕竟佟贵妃，也是为他着想。 “这么说来，倒是朕沾了贵妃的光了。” 康熙爷说着，便就让若音将东西呈了上来。 若音今天做了好几道甜品。 除了冰镇绿豆沙以外，还有戚风小蛋糕，以及桂花绿豆糕等，吃着都十分香甜，而且不腻人。 下午茶的时候吃一些，最是适合不过，还正好解暑。 果然，康熙爷那儿吃完，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早听说老四这个侧福晋手艺好，连贵妃你都赞不绝口。” “还，让厨子特意跟她学了手艺，从前朕只吃过一两道小点心，今儿却有口福，品尝了这么些好东西。” 康熙爷说着，看着面前新奇的点心，便问道：“若音，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点心？” “是。” 若音颔首，规规矩矩就客气道：“妾身平日无事，总想着怎么样让王爷和孩子们日子过得更舒心些，自然也就钻研了一下。” “再者，前阵子十四贝勒给王爷寄信时，也曾提到忧心皇上身子。王爷他公事繁忙，又不够细心。” “照顾皇上身子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妾身找了贵妃娘娘帮忙才行的了。” 胤禵。 康熙爷一听若音提起他，眼神也柔和了不少，点点头就道：“胤禵，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和老四，都有心了。” 第313章 故意挑衅老八夫妇 康熙爷说完，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佟贵妃听了也是莞尔一笑，在旁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咱们胤禛呀，平时虽然话少了些，心中却都是一直惦记着您的呢。” 二人说笑着，若音在旁添茶，看着这里气氛这样和谐，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就在这时。 外头，李德全走了过来，轻轻扣门，禀报道：“皇上，八贝勒夫妇过来了。” “老八？” 康熙爷有些意外，将手上拿着的汤匙放下，便问道：“他们来有什么事吗？” 李德全闻言，尴尬地看了一眼康熙爷桌上摆着的这些点心，就道：“八贝勒夫妇，似乎也是送吃的过来。” “...” 康熙爷默了默。 若音这儿，心中便想着还挺巧，就对康熙爷道：“如此说来，八贝勒他们应该也是关心皇上，与王爷和十四贝勒想到一处去了。” 康熙爷瞧了一眼若音，似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对苏培盛道：“那就让老八他们夫妇进来吧。” “我记得，若音这儿的绿豆沙做了好些呢，正好他俩也尝尝。” 若音不仅手艺好。 每回做东西时，也会照顾底下的人，因此若音拿来康熙爷这儿的冰镇绿豆沙，李德全他们也都是有的。 康熙爷待下宽和，若音此举，他非但不会有什么介意的地方，更是十分赞同。 李德全那儿，得了康熙爷的吩咐，当即答应了一声以后，就去将八贝勒夫妇给叫进来了。 他们夫妇俩进来的一刹那，看见若音和佟贵妃在，眼里也是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收敛眼眸，对着康熙爷和佟贵妃行了一礼。 若音扫了一眼八贝勒夫妇带进来的这个食盒，便笑着道：“八贝勒与八福晋来得正是时候呢。” “妾身做了冰镇绿豆沙、绿豆糕，还有小蛋糕送来。” 若音说完，抬眸就看了一眼佟贵妃。 佟贵妃立即会意，便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宫女，赶紧给八贝勒夫妇也拿了一份，道：“快试试。” “阿音做的东西很好呢，就连皇上也是赞不绝口。” 佟贵妃说着，又看向康熙爷，问道：“皇上，您说是不是？” 康熙爷总感觉今天的佟贵妃似乎有些过分热情了，往日里她对旁人好像不是这般的，但为了不扫她的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嗯，老八，你们试试。” 康熙爷这儿一发话，八贝勒夫妇当然也就应承了下来。 茶过三巡。 若音和佟贵妃过来康熙爷这儿，也有一会儿了，佟贵妃便就先起身，道：“皇上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 “臣妾带着阿音过来，也只是盼着皇上处理政务之余，能忙里偷闲休息休息。现在也差不多了，臣妾便和阿音先回去了。” 说着，佟贵妃笑吟吟地就要告退。 离开前，她也顺势看了一眼八贝勒夫妇。 八贝勒面色坦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康熙爷和佟贵妃时，脸上始终都带着恭敬的神色。 即使是这会儿，佟贵妃故意不让康熙爷那儿尝一口八贝勒他们带来的东西，就叫八贝勒他们离开。 八贝勒那儿，仍然面不改色。 可惜。 八福晋就没有八贝勒这么好的心态了，她终究是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了一丝不甘心，还悄悄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本来也在看她。 这下子，两个人的眼神，就正好撞到一处去了。 若音面带微笑，此时嘴角的笑容就更浓了三分，又故意显得挑衅，弄得八福晋那儿差点忍不住，私底下连拳头都悄悄握了握。 看着这夫妻俩如此这般，若音心满意足，也不再搭理他俩，和佟贵妃一道走了。 离开康熙爷那儿的时候，若音和佟贵妃走到拐角处，要分开。 “下回我这儿做了好吃的，再给姨母送过去，顺道带着弘晞和弘明。”若音含笑，目送着佟贵妃离开。 佟贵妃今天心情好，吃到了好吃的点心，一路回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很快，佟贵妃消失在了若音的视野中。 若音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正从康熙爷那儿出来的八贝勒夫妇。 他们显然也看见了自己，这回似乎并不打算和她说话了，准备从另一条路，回到他们的住处。 若音今日却偏偏不打算放过他们。 追着八贝勒夫妇走的方向，就过去了。 “八贝勒，八福晋。” 若音开口叫住他俩，他俩纷纷回头，八福晋那儿也露出客气得十分虚假的神色来，问道：“音侧福晋，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 若音笑眯眯的，然后故意关心地问道：“八贝勒和福晋，没有不开心吧？” “...” 八福晋大概是没有想到，城府一向很深的若音竟然会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来，脸上的笑容又是僵了僵。 若音看着八福晋这副反应，当然能猜得到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便道：“其实，你们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你们辛辛苦苦做了东西，准备送给皇上，讨皇上开心。可惜，却来晚了，被我捷足先登了。” “而且，在你们看来，分明是差不多的东西，可皇上却对我的赞不绝口，你们的却连尝一尝都没有。” “想来，心中就会更加不平衡了。” 若音说到这儿，语气故意挑衅了一些，看着二人，便道：“不过嘛，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 “机会转瞬即逝，时不我待。甚至有的时候一个不当心，还有可能会被人抢先了呢。” 若音说完，八福晋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倒是八贝勒那儿，他仍然面带微笑，仿佛刚刚若音的话都跟耳旁风似的，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若音也不在意，该说的话她都说完了，便就懒洋洋道：“时辰不早了。弘明那儿一时没瞧见我，怕是会哭。” “八贝勒，八福晋，我就告辞了。” 若音说完，带着笑便离开了。 若音走了以后过了很久。 几乎给气得半死的八福晋，这才缓缓地松开了刚刚死死握着八贝勒的手。 “贝勒爷！” 八福晋银牙都快咬碎了，她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道：“她，这明摆着就是来挑衅我们的！”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海东青的事情了？甚至准备抢在咱们前头，夺走皇阿玛的欢心！？” 八贝勒不语。 他眼神深邃，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刚刚若音挑衅他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可他却总感觉，这件事稍微有一点奇怪。 若音的为人，他多少知道点儿。 做事稳妥谨慎，和老四一样，都是小心翼翼的。 忽然这样上门挑衅，看似什么好处都没有，只爽了嘴皮子的事情，他们真的会做吗？ 他很怀疑。 但… 海东青的事情，他却不太敢去赌。 “好了。” 八贝勒想着，终究是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福晋，安慰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生气，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看着温柔的丈夫，八福晋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点点头，二人也就先回去了。 这天以后。 苏培盛底下，一直盯着八贝勒的人就发现，北边八贝勒押送海东青的那一批人，似乎加快了回来的进度。 这一路上，海东青那儿稍稍有些不适应，身子出现了一些状况。 不过问题不大，每天只要让其有一定的活动时间，应该也就可以了。 转眼，到了五月。 天气逐渐热了。 承德避暑山庄这边也是一日塞一日的晴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烘烤着地面，地面散发温度，这也就愈发热了。 若音赖在屋子里躲懒，就坐在冰盆旁的书桌前，看着京城那边璟婳送过来的东西，懒得出门。 午后。 若音刚将包裹拆开，便发现里面装着一封年雪寄过来的信。 “阿雪？” 若音看见这封信，有些意料之外，仔细一看，她就发现，原来是有一件喜事。 年雪有喜了，刚刚一个多月，她也是才知道，就立即写信过来，告诉给若音了，就连年家，她额娘那儿，她都还没说呢。 桂嬷嬷也在一旁。 她见若音这么高兴，便问道：“侧福晋，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 若音点点头，便道：“阿雪去西北之前，我让刘太医帮忙给她看过，她体质有些虚寒，我怕她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 “刘太医开的药，不仅针对水土不服，也是能帮她调养身子的。” “原先留在京中时，德妃时常磋磨他们两口子，现在去了西北，虽然环境差了些，但显然他们俩夫妇恩爱。” “阿雪的心里呀，那颗悬吊着的大石头应该是暂时放下了，这不，就有喜了。” “有喜了？”桂嬷嬷也惊讶，忙道：“这可是好事呀！哎呀，就是不知道西北那块地方，这十四福晋安胎的东西够不够！” “侧福晋，要不要吩咐小顺子回去一趟，挑拣些好的给送去？就是这一过去，也得一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迟！” 若音看着桂嬷嬷这副操心的样子，便笑了，道：“我这都还没说这事儿呢，嬷嬷你就操心起来了。”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嬷嬷既然计划好了，回头就跟小顺子说一声吧。” 现在也五月了。 年雪离开时，若音让刘太医准备了近半年的药材包，现在盘算着，应该差不多也吃完了。 加紧些送过去，或许还能赶得上。 若音这儿，看完了年雪的信，就又看起了这个包裹里头另外的东西。 第314章 差点被佟贵妃气死的德妃 璟婳给若音寄了信。 信件很长，足足有四五页那么多，里头写了这小半个月里发生的一些，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事无大小，但凡是她喜欢的，都写下来了。 盼着能够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跟自己的额娘分享。 若音读完了璟婳的信，嘴角便逐渐上扬了起来。 桂嬷嬷也在一旁，跟着看了两眼，感慨道：“咱们小格格，真是又孝顺又体贴，从小呀，还喜欢特意做一些小事来，让侧福晋您开心呢。” “是啊。” 若音放下信，就笑着道：“璟婳说，咱们院子里的杜鹃花前阵子开花，她带着弘晴荡秋千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一只蜜蜂。” “弘晴帮她赶走蜜蜂，结果被蜜蜂在手背上咬了一口，肿了好大一个包呢。” “国子监那儿先生问起来，弘晴也不说是因为姐姐，只道是他自己顽皮才被咬的，弄得先生那儿还罚他抄书呢。” 若音哭笑不得。 想起弘晴那平时虽然少说话，但却将家里人都装在心里的性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桂嬷嬷听了，忙问道：“蜜蜂咬了？让大夫看过了吗？奴婢可知道，有些马蜂可厉害了呢，被咬了，还是得当心一些。” “这些东西，还是别招惹得好。” “已经好了。”若音道：“当时璟婳也给吓着了，马上就让叫了大夫。这孩子，弘晴要是没好，估摸着这信里她也不会提这件事了。” 璟婳呀，自然也是不愿意让额娘担心的。 桂嬷嬷一想也是，点点头，便道：“眼下天气逐渐热起来了，院子里的蚊虫或许也会多起来。” “回头，奴婢还是让小顺子那儿传一个口信回去，让采薇那儿多准备些预防蚊虫的艾草和香包一类的东西吧。” 若音闻言颔首，便道：“也好。咱们不在家里，总是担心些的。” 桂嬷嬷想着事不宜迟，也抓紧就去办了。 五月里，康熙爷要过生辰。 虽说是在避暑山庄，康熙爷那儿自己也下旨，今年他的万寿节不必大肆操办，便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吃个饭也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但底下的诸位阿哥们，大多也都希望好好表现。 没跟来京城的，好似五阿哥七阿哥等，也都托人捎来了他们的礼物，不算贵重，却又充满了心意的那种。 康熙爷看着喜欢，剩下的阿哥们见了，心里自然也门清，也就知道这万寿节应该怎么送礼物给康熙爷了。 转眼，到了正日子。 避暑山庄里挂上了好些红灯笼，略略装饰一二，表示喜庆。 一大早的，若音和胤禛就换好了衣裳，带上了礼物，去了湖边水榭里的宴会厅，准备给康熙爷请安了。 宴会厅中。 若音和胤禛到的时候，操办宴席的佟贵妃与和妃正坐在一处说说笑笑。 她俩见若音和胤禛来了，忙对他们打招呼。 “胤禛，阿音！” 佟贵妃很是欢喜，尤其是看见若音的两个软糯可爱的孩子也过来了，恨不得自己能赶紧过来，抱抱孩子。 就是… 她是贵妃，身份摆在这儿呢，大场面的时候，得端庄些。 唉！ “姨母，和妃娘娘。” 若音对二人行礼，后头弘晞也跟着规规矩矩拱手道：“贵妃娘娘，和妃娘娘。” 弘明还不会说话，桂嬷嬷则是抱着他服了服身。 佟贵妃看着两个小儿子，就问道：“这是弘明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这眉眼鼻子的，倒是和胤禛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佟贵妃说着，忙又让人拿了小点心过来，要陪着弘晞一起吃。 不远处。 德妃今儿也早早来了，看着在场的人气氛这般和谐，她大约是心里不爽了，冷不丁忽然就开口问道：“音侧福晋怎的没将亲生女儿带过来？” 几人正围坐一团聊孩子的事情呢。 德妃这么忽然开口，不免引人侧目。 若音望了过去，见德妃嘴角带着点儿讥诮的笑容，心知她肯定还怀揣着别的目的，便也含笑解释道：“璟婳在国子监读书呢，自是不得空来的。” “不仅是她，还有弘时、弘晴与弘曜也都是留在府中的。” 她可是一视同仁的！ 德妃那儿，休想拿这个做文章！ 但—— 德妃今儿显然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当即又道：“这几个孩子，我记得大多都还不足六岁吧？雍亲王能将他们送去国子监，也真是不容易了些。” “至于璟婳，到底是个姑娘家，跟男孩子们一起学习，难免失了体统。” “再者，这回音侧福晋将两个儿子都带来了，独独没有带上自个儿的女儿。传出去了，只怕旁人会觉得，音侧福晋知晓的儿子，忘了女儿。” 德妃说得意味深长。 她既是铁了心要找若音的问题，自然怎么都是能找得出来的。 若音早有心理准备，听见德妃这么说，心如止水，一点儿波澜都没掀起来。 只是，就在若音要继续回德妃的话时—— 佟贵妃那儿却是忍不住了，扁扁嘴就问道：“我要是没记错，温宪小的时候，也曾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在上书房里学习的吧？” “既然那时候，皇上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然现在璟婳在国子监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者，弘晴也是阿音的儿子呢，因为读书没能带上，何来阿音只知道儿子，不知道女儿一说？” “我瞧着，德妃这些话，实在是有失偏颇了些！当真是心里怀了什么样的心思，说出来的话也是那般！” 佟贵妃很少这样疾言厉色。 她这话就是在讽刺德妃，自己心里肮脏，看待别人也跟着肮脏。 弄得德妃那儿听了这话，脸色都跟着沉了沉，紧紧地握着手边上的茶杯，显然一口气没提上来。 若音就在一旁看着。 见德妃吃了这个闷亏，又因为佟贵妃句句在理，身份也比她高，她气得说不出话，若音便觉得神清气爽。 “姨母。” 若音笑吟吟，倒了一杯茶就给佟贵妃，道：“今天大好的日子，何必动气呢？这茶水清新，多喝些。” “嗯。” 佟贵妃接过若音递过来的茶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便道：“我也真是个好福气的。” “姐姐抚养胤禛一番，到头来是我享受了他俩的孝顺。胤禛和若音，可都真是好孩子啊！” 佟贵妃说完，便拉过若音的手，一双眼眸就这么满是炙热光芒似的看着若音，可见是极为喜欢若音的。 她这么两番话说出来，一则是将璟婳和当时的温宪作比，在德妃心中嘛，肯定是觉得璟婳不可能比得上温宪的。 却偏偏在场的人一个个的都跟乌鸡眼似的护着若音他们，她这话要是说了，指不定被怎么怼回去呢。 再者，温宪都已经没了，佟贵妃提起，自然是戳了德妃的伤疤。 二则。 胤禛自小就不是在德妃膝下养大的，孝懿皇后养胤禛的事情，也是德妃心里的另外一道伤疤。 佟贵妃戳这个就算了，还说自己非常喜欢德妃不喜欢的若音和胤禛，在德妃那儿，就更是觉得气人。 一时之间。 德妃气得差点要晕过去，好歹她记得今天是康熙爷的万寿节呢，她要做的事情都还没做，万万是不能晕过去的！ 须臾。 就在若音和佟贵妃正说说笑笑的时候，外头康熙爷来了。 康熙爷嘴角带着点儿微笑进来，见众人都齐刷刷起身要给他行礼，他忙就道：“都坐下吧。” “今日，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必这么多规矩了。贵妃，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佟贵妃闻言，回头正要说话，德妃那儿，却忽然抢了话题。 “皇上。” 德妃道：“贵妃无非就是和音侧福晋说起了这雍亲王府的几个孩子们，臣妾也在旁边，瞧着这些孩子们，个个都是很可爱的呢。” 佟贵妃心里轻轻哼了一声，忍住想要对德妃翻白眼的冲动，就忙拉了弘晞过去，给康熙爷请安。 “孙儿见过皇玛法。” 弘晞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就这么乖巧地站在佟贵妃的身边。 康熙爷看着他俩，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想起什么，就道：“看着你俩这样，倒让朕想起了从前你姐姐带着胤禛时候的样子了。” “胤禛小时候，也是这般乖巧。” 虽然不像胤祚，会扑过来叫他皇阿玛要抱抱之类的，但他后来才知道，胤禛这孩子，也的确是个好孩子。 佟贵妃听了这话，眼神似有似无地从德妃身边扫过，故意耀武扬威得意了一番，这才道：“皇上说得是呢。” “臣妾也觉得，这孩子与胤禛小时候有些相似。” 德妃在一旁听得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好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岔道：“皇上，说起来，臣妾倒是想起来，这雍亲王府里，还有一个孩子，也是聪慧可爱的。” “哦？” 康熙爷有点感兴趣，便看向德妃，问道：“哪个孩子？璟婳吗？” “…” 德妃一瞬间就沉默了，早就在心里想好的话也直接堵住，她脸上的笑容尴尬了起来，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弘历。” “弘历？” 康熙爷对这个名字并不十分熟悉，听德妃提起，便问道：“弘历，似乎是一个格格的儿子吧？” “是。” 德妃笑吟吟道：“弘历聪慧，就连王府里的夫子都对他赞不绝口呢，臣妾曾经见过，也是喜欢得很。” “皇上，现在…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既然“不情”还“请”什么？ 康熙爷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好歹还是不会拂了德妃的面子，便皱眉道：“说吧。” 第315章 胤禩献上海东青 康熙爷允诺后，德妃那儿却没有立即开口，反而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便红了眼眶，低声啜泣了起来。 一看德妃哭了，本来还板着脸的康熙爷，神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过去拉过德妃的手，就轻轻拍了拍。 “有什么话好好说，哭什么呢？” “嗯。” 德妃勉强答应，这才缓缓道：“皇上也知道，胤禵他为了大清，去了西北。臣妾膝下原本就寂寞，温宪如今也——” “臣妾一个人在这避暑山庄里，也实在是寂寞得很，不像贵妃，至少还有音侧福晋时常带着孩子们过去看她呢。” “臣妾想着，先前是见过弘历，以及她的生母钮祜禄格格的。这孩子可爱，又懂事听话。” “不如，便将他们母子也接过来吧！偶尔到臣妾这里来说说话，臣妾也不至于觉得长日寂寞了。” 德妃这么一席话说得格外动容，她又特意提起温宪，晓得康熙爷那儿虽然面上未曾表露，可心里却是念着温宪的。 加之，正经儿媳妇天天往佟贵妃那儿跑，德妃心里委屈又无可奈何。 她的一个“小小请求”不过是让一个格格带着儿子去看看她而已，自然康熙爷那儿听了，也容易答应。 只是。 康熙爷到底没有立即应承下来，反而是看了一眼胤禛，问道：“老四，这毕竟是你的家事，你觉得如何？” 胤禛有片刻的皱眉。 他很想拒绝，心中也知道，康熙爷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但偏偏这件事，他还真不好直接拒绝。 “皇阿玛。” 胤禛想了想，只得道：“儿臣膝下的几个孩子，如今都去国子监读书了。弘历虽不足六岁，但儿臣也安排好他秋日新开学时过去。” “眼下若是接了过来，只怕学业要耽搁。” “德妃娘娘这儿若是无聊，平时可请了戏班子过来听戏，又或是来找贵妃娘娘一道喝茶聊天。” 胤禛说得格外真诚，同时还看了一眼佟贵妃。 佟贵妃扁扁嘴。 她才懒得见德妃呢！ 只是胤禛都开口了，佟贵妃也只得道：“是呢。德妃姐姐要是无聊，可以多过来玩玩，和妃妹妹平时也在。” “咱们三人一起作伴，总不至于太无趣。” 德妃一时没说话，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显然不太甘心。 若音冷眼在旁瞧着，能猜到几分德妃的用意。 她如今，手头上的棋子可不多了，眼看着老四越来越如日中天，她当然是害怕的，眼下只有拿捏住老四底下的弘历，她才能多几分生机。 尤其，是让弘历入了康熙爷的眼睛。 这样一来，康熙爷将来百年之后，她或许利用弘历，还能翻盘！ 历史上弘历可不就是在康熙爷膝下养了几年么？ 还有民间传言，说康熙爷之所以将皇位传给胤禛，无非也是因为喜欢弘历，认定了这个孙儿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传言已经不可考证了。 但。 若音和胤禛现在需要步步谨慎，这些事，自然当心些好。 一时半刻，德妃不再说话，康熙爷那儿想了想，也道：“从京城过来，难免舟车劳顿。” “况且，老四说得对，这孩子到了年纪要去国子监读书，咱们也不好太耽搁了。你要是无聊，朕也可以多来陪陪你。” 康熙爷都已经放缓了语气了。 德妃那儿听了，也只得点点头。 这下，若音松了口气。 而也是这个时候，诸位皇阿哥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各自落座。 千秋节的宴会便就开始了。 若音坐回到自己的位次上，拿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压下那种口干舌燥的不适来，这才舒服了些。 这个德妃，也真是。 但凡找到机会，都要出些幺蛾子来，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身侧。 胤禛显然看出若音眼里的烦躁，便伸手出来握住了她的手，希望她能够安心一些。 不多时，到了诸位皇阿哥们拿出礼物的时候。 胤禛给康熙爷的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是一幅刺绣的耕织图。 上回康熙爷万寿节，胤禛就送过一次康熙爷下江南时，南巡路途中的耕织图，而这一次，同样也是耕织图。 瞧着，不似上回那般繁复，显得普通了些。 “臣妾犹记，上回雍亲王送给皇上的耕织图，可是好长一卷呢，怎的这回…” 德妃说着，故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若音和胤禛，这眼神里都带着点儿不屑了。 仗着自己只有“试验田”那么一点政绩，便一直抓着不放，上回是耕织图，这次还是耕织图，毫无新意！ 甚至，这回的看起来，还不如上次的呢！ “皇阿玛。” 胤禛却完全不管德妃那儿的阴阳怪气，便解释道：“此耕织图，是去年春日里，儿臣亲自去了京郊饲养桑蚕的农妇家里，领养的桑蚕。” “这桑蚕吐丝后，儿臣命人搜集了起来，做成了丝线，再由阿音亲自设计，制作的耕织图。” 康熙爷听得眼前一亮，便问道：“如此说来，这幅图从丝线到布匹，都是胤禛你那儿，亲自弄的？” “是。” 胤禛颔首，道：“皇阿玛重视农耕，同样桑蚕也是生计之一。儿臣亲自参与，也是想体验百姓们的生活。” “同时也觉得，用自己纺织出来的布料和丝线做出耕织图来送给皇阿玛，更能够蕴含心意。” 康熙爷闻言，满意地就点了点头，道：“你平时忙，有这个心思来准备这些，还是挺不容易的。” “还有你家侧福晋，可见也是花了心思的。” 康熙爷开口夸奖，胤禛便带着若音一起，谢过了康熙爷。 紧跟着，便到了八贝勒胤禩。 胤禩早有准备，上前后，便笑着道：“儿臣这回准备礼物的心思，说起来倒是和四哥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哦？” 康熙爷好奇，便问道：“难不成，胤禩你准备的也是耕织图？” 胤禩摇头，他解释道：“上回，皇阿玛生辰时，儿臣从北地里找了一只海东青回来送给皇阿玛。” “只是可惜，上回虽然寻寻觅觅了半年多的时间，总算是找到了一只，可说到底那一只体型还是不够大，不算十分凶猛。” “这两年里，儿臣私心里一直在想着，既是献给皇阿玛的，当然要更好一些才行。故此——” “这回，儿臣苦苦寻觅，竟然还真的就在皇阿玛万寿节前找到了一只体型格外硕大的海东青。” “那海东青凶猛异常，儿臣底下的人为了抓住他，还受了不轻的伤呢。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训化，倒是正好送给皇阿玛！” 胤禩一席话说完，康熙爷便站了起来。 显然，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跟着胤禩一起，去看看他带来的海东青了。 康熙爷既然都已经起来了，宴会厅里的大家伙儿自然也都互望了望，然后各自带着心思，也都过去了。 若音还有些忐忑。 这事儿，她早就发现了，为此还特意去了胤禩夫妇面前挑衅，也不知道到了今天—— 若音正想着，就感觉胤禛握着自己的手，都紧了紧。 嗯？ 若音偏头一看，就见胤禛脸上浮现出来的不是紧张，而是镇定的笑容。 看见胤禛这样，若音也跟着安心了许多，便就跟在众人后头，也出去了。 宴会厅前，康熙爷和胤禩站在最前头，剩下的人都围在周围，大多也很好奇，胤禩这所谓的更大更凶猛的海东青，长什么样子。 大家伙儿翘首以盼。 胤禩瞧着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掌，就在这时，远处便有人押送着囚笼过来了。 因为隔得有些远。 若音远远眺望，只能勉强看得清，这足以关押一个壮汉的囚笼里，的确有着一只鸟儿，那鸟儿的翅膀也很长。 在这囚笼里，即使是它的翅膀并未伸展，似乎都有些放不下。 若音对海东青也有了解。 换算成现代的长度，这海东青顶多也就长到一米高，这还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了，大多也就半米多一点。 眼前这只，至少都有一米五！ 难怪。 若音想着，眼神就从胤禩身上扫了过去。 他面带笑容，显然信心十足。 “皇阿玛。” 胤禩想着差不多了，这就道：“海东青已经到了，它凶猛异常，待会儿打开笼子时，皇阿玛小心些。” “嗯。” 康熙爷淡淡应了，胤禩那儿，便就靠近了笼子，示意身边驯鸟人，将笼子给打开。 很快。 笼子打开后，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一只让胤禩那儿一直夸赞的海东青长什么样子的时候… 却发现，前头竟然毫无反应。 胤禩也是眉头紧锁，看着笼子里精神状态有些不是很好的海东青，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身边的驯鸟人。 驯鸟人也是心头一跳，忙从腰间取下口哨，吹了好几声。 海东青仍然没有反应。 胤禩不免有些急了，眼看着康熙爷也逐渐走了过来，唯恐待会儿还发生什么变故，便转身回去，禀报道：“皇阿玛。” “许是一路运送海东青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所以现在懒得动弹。不如，儿臣让驯鸟人，再养几日海东青？” “…” 康熙爷默了默。 他的眼神从胤禩身上扫过，略微有些不悦。 这可是海东青！ 水土不服？ 康熙爷忍住不满，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道：“好吧。” 胤禩见康熙爷答应，心头刚刚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围观的人群里头，忽然就有人惊呼了一声，喊道：“呀！这海东青是不是咽气了！？” 第316章 康熙爷愤怒离去，胤禩彻底失势？ 苏培盛捏着嗓子喊完了以后，在场的人就纷纷沸腾了起来。 哈？ 这八贝勒送给皇上的海东青，竟然是一只快要咽气了的？ 为首的，就站在笼子前的康熙爷显然也变了脸色，表情都快垮下来了，他再顾不得许多，便扫了李德全一眼。 “...” 李德全心中七上八下，此刻也只得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去了。 咕咚，咕咚。 所有人心跳都快得很，也都不说话，场面鸦雀无声，都想仔细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德全做事干练。 他直接命人将那驯鸟人给扣了下来，从他身上搜出了这笼子的钥匙以后，直接就将笼子打开了。 笼子门开了以后，里头的海东青果然有了反应。 但，也仅仅是抬了抬脖子，看了一眼外头它向往的天空，也就再将脑袋耷拉了下去，很是虚弱的样子。 此刻海东青的这副样子，落在康熙爷的眼里，便像是一只迟暮的老人。 虽然它曾经勇猛异常，是草原上最好的雄鹰，可现在到底年纪大了，再力不从心，竟然连这笼子的桎梏，都挣脱不出去了。 “皇阿玛！” 胤禩知道情况不妙，当即跪了下来，磕头道：“儿臣失察，不知海东青来京途中水土不服，竟是病了，还请皇阿玛——” “逆子！” 康熙爷却根本听不下去此刻胤禩的解释了。 胤禩野心勃勃，他早就知道，海东青作为大清的图腾，胤禩能找回来，他自然是开心的。 可，无论是胤禩那里心里存了讽刺之意，还是在捕捉到海东青以后没有照料好，将其弄成了这个样子，当然都是有罪的！ “皇阿玛！” 胤禩心急，当然不愿意让康熙爷误会，便一直磕头解释，他毫不留情，脑袋都磕破了，康熙爷却一直沉着一张脸，不再与他说话。 就在这时。 一旁站着的九贝勒终于看不下去，也抬脚要上前帮胤禩解释。 “九哥。” 十二贝勒也在此刻看了九贝勒一眼，问道：“九哥也想跟皇阿玛解释，这海东青水土不服吗？” “这可是八哥给皇阿玛秘密准备的生辰礼物呢，将咱们兄弟几个都是瞒着的，就为了一个‘惊喜’。” “九哥去解释，莫不是实现也知情？” ！？ 九贝勒完全没想到，临到头了十二贝勒竟然横插一脚来质问他。 甚至，要把他说成是和胤禩一样的别有用心！ 九贝勒不再说话了，他看到自己的八哥，在磕头的间隙看了他一眼，并且悄悄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八哥要他明哲保身。 九贝勒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十二贝勒。 十二贝勒此时已经收回了眼眸，正在和自己的福晋富察氏说话，瞧着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海东青上了。 他怎么忽然插手了！ 九贝勒记得清清楚楚，十二贝勒出身低，是苏麻喇姑养大的，朝政上的事情他也十分勤恳公正，口碑不错，且从不与人交好。 然而。 九贝勒这才想起来。 十二福晋的妹妹，那可是雍亲王府那个侧福晋的嫂嫂！ 且，那位侧福晋，曾经和苏麻喇姑之间的关系也不错！ 该死！ 他们竟然走到一起了！ 九贝勒心里恨得很，却已经晚了。 八哥向来做事谨慎小心，这回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可惜的是。 九贝勒现在才后知后觉，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康熙爷身侧。 胤禛到了这个时候，才缓缓上前一步，帮胤禩“解释”道：“皇阿玛，八弟最近一向侍奉您殷勤。” “这回进献海东青，其实也是希望您开心而已，不料却急躁了些，没能办好这件事。” “还请皇阿玛念在八弟近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康熙爷没说话，反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斟酌了一下刚刚胤禛为胤禩“求情”的这一番话。 胤禩最近一向侍奉他殷勤？ 急躁没办好事？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哼！ 康熙爷心里可是门清！ 自从太子被废后，老八就一直不安分，前阵子他不过是让李德全去告诉废太子，让其好好静心而已！ 落在老八眼里，就好像是他格外照拂废太子似的，又是在朝堂上让人再度提起废太子的错处，又是让阿灵阿提议立太子！ 而后，更是对他百般讨好！ 这不是为了太子之位，难不成真是顾念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想到这里，康熙爷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胤禛瞧着，知道已经差不多了，便也不再言语，静静地等着康熙爷那儿到底会怎么处置胤禩。 胤禩背脊上冷汗都出来了。 他想解释，却晓得康熙爷不信任他，他一开口，便都是狡辩开脱了。 “皇阿玛——” 胤禩最后沉重地再磕了一个头，朗声道：“儿臣一片心意，天地日月可鉴！还望皇阿玛，念在儿臣是初犯的情况下，给儿臣一个机会。” 康熙爷冷哼一声。 他盯着胤禩，终于开口了，反问道：“朕要是不给你这个机会呢？难不成，你还要要挟朕吗！” 什么天地日月可鉴，还要他给机会，不是要挟是什么！ 胤禩说不出话来了，他好像懂了，一旦康熙爷那里对他心存芥蒂的话，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双方在这一刻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康熙爷眼神深邃，盯着胤禩，仿佛想要从他那里看出什么来。 须臾。 康熙爷略微侧身，看向李德全，然后淡淡道：“走吧。” 李德全一愣，虽然还有点没明白康熙爷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也只得一抖手上的拂尘，喊道：“皇上起驾——” 康熙爷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完全没有说要怎么处理胤禩这儿的事情。 胤禩也是跪在地上，根本不敢起来。 他心如死灰，知道这次的事情，在康熙爷心里，肯定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胤禛也只有继续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禩，回头对着若音点了点头，让若音先去佟贵妃那儿，他也就追着康熙爷，一起离开了。 这天傍晚。 若音从佟贵妃处离开时，情况仍然不好。 佟贵妃担心康熙爷的身子，怕她不高兴动怒什么的，叫了若音一起做了清热去火的绿豆沙，送去康熙爷那儿了，也只是搁在一旁放着。 李德全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康熙爷心情不好，在看奏折，送过去的食物和水，碰都没碰一下。 雍亲王在旁边伺候，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是帮忙处理一些政务，给康熙爷打打下手，磨墨什么的。 “唉。” 佟贵妃那儿听完了李德全的回禀，深深地叹了口气，恨不得拍腿，便道：“这事儿怎么就这样了呢？” “胤禩那里也是！好好的弄一只海东青回来，又不照料好！搞得皇上不高兴，他自己也倒霉！” 佟贵妃问完，又想起什么来，看向李德全，就问道：“对了，那海东青怎么处置？胤禩那里呢？” “嗨！” 李德全也无奈，叹气道：“皇上走了，这八贝勒便一直跪在那儿不敢起来。至于那海东青，也还在笼子里呢。” “听说，也有太医去瞧过了，可惜，那海东青像是救不活了。” “…” 佟贵妃默了默，似乎是觉得今天这些事情都真是倒霉催的，叹口气后，也没有别的办法。 “行了，我知道了。” 佟贵妃摆摆手，就叮嘱李德全道：“你也快些回去伺候皇上吧。晚些时候用晚膳时，我也亲自过去一趟！” “是。” 李德全应了，这才离开了。 若音在旁，看着佟贵妃焦虑，便开解道：“姨母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咱们皇上这岁数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先前大阿哥谋逆，二阿哥失德。这些事儿，皇上不都好好的吗？这回，怕也只是对老八太失望了而已！” “咱们这时候呀，也不必上赶着触霉头，说老八什么的。只需要继续做好咱们的本分，伺候皇上也就是了。” 佟贵妃有些似懂非懂。 但，伺候照顾皇上，她还是会的。 于是乎，佟贵妃便就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阿音，有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放心了不少。” “对了，依你之见，待会儿我去皇上那里的时候，给他做什么吃的比较好呢？” 若音想了想，盘算了一下，说了几个菜名。 佟贵妃听完，点点头，觉得甚是不错，就打发底下的宫女先去置办那些食材了。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 佟贵妃在若音的帮助下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就去了康熙爷那儿。 康熙爷那儿，大门都还是关上的，显然是下令，谁都不许过来打扰。 李德全来了，也只是冲着佟贵妃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去禀报了。 若音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怕是要多等一会儿，这一等，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 佟贵妃养尊处优惯了，等得腿脚有点酸软，实在是等不住了，咬咬牙，便抬脚进了院子里头去。 “皇上！” 佟贵妃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儿幽怨和撒娇，说道：“臣妾忙了一个下午，做了好些菜给您呢。” “这还是臣妾头一回下厨，您竟然也不赏脸，菜都快凉了。这也就罢了，臣妾重做也不是不行的。” “可是，您怎么说也要顾念好自个儿的身子呀！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佟贵妃一股脑把想说的话说完，就有点泄气了。 她来回在院子里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一些，就道：“臣妾失言了，皇上别生气。” “皇上要是还忙着，臣妾走就是了。吃的会放下，您空了，热了吃吃也好。” 说完，佟贵妃那儿也怕真的打扰到康熙爷，转身后就预备带着若音一起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 康熙爷紧闭着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第317章 万人之上的孤寂 若音看见康熙爷忽然开门，便拉了拉准备离开的佟贵妃。 佟贵妃回头，面上一喜，大约见康熙爷那儿看着气色还好，便小跑了过去，直接到了康熙爷面前。 “皇上没事就好了！” 康熙爷眼神仍然很深，看着佟贵妃，打量了一下，便问道：“朕能有什么事？” 佟贵妃见状，就解释道：“怕皇上心情不好嘛。皇上也是，不管怎么样，龙体才是最重要的，先吃饭，好不好？” 康熙爷看着佟贵妃，一时没说话。 佟贵妃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康熙爷一直用这样深的眼神看着她，有些像是在探究，又像是… 她说不上来。 总之，她心中坦荡，康熙爷那儿怎么看，她心里都是没有畏惧的。 须臾。 康熙爷大概是真的看不出什么，便拉过了佟贵妃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就道：“走吧，用晚膳去。” “是。” 佟贵妃面上一喜，拉着若音一起，就去了膳厅。 膳厅里，食盒打开的时候，香气就溢散了出来。 佟贵妃看着膳食好歹还没有怎么凉，就一道一道拿出来，介绍道：“这是菌菇焖火腿，阿音教臣妾做的。” “皇上别看这简单，焖的时候，要一直看着火候呢，不能太大不能太小，可花费精神了！” 佟贵妃说着，又开始介绍起别的菜来。 这回，才说到一半，拿起筷子的康熙爷让李德全盛了一碗饭给佟贵妃，就道：“好啦，朕都知道了。” “你花了心意，不容易，先吃饭好不好？” 佟贵妃一愣，她看着康熙爷，忽然就欢喜地笑了，但眼眶也跟着红了。 佟贵妃吸了吸鼻子，忙抹了眼泪，解释道：“臣妾是高兴，看皇上没事，臣妾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皇上还让李公公盛饭给臣妾，谢谢皇上。” 康熙爷看着佟贵妃跟孩子一样的心性，其实颇有些感慨，点点头后，一大家子的人，就又都坐在一起吃饭了。 若音和胤禛倒是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佟贵妃时不时给康熙爷夹菜，弄得康熙爷那儿也没继续拒绝佟贵妃的好意，也跟着吃了许多。 离开时，已是近黄昏了。 若音看着天空中一轮浅浅的月亮，忍不住就莞尔道：“贵妃娘娘，其实心里也是喜欢皇上的，是不是？” 胤禛不可置否，然后道：“我刚刚在里头，听见姨母声音时，只以为是你带她过来，想劝劝皇阿玛的。” “谁晓得，姨母一片真情，倒是帮了我们。” 若音点了点头，心中当然明白。 康熙爷今日对胤禩有猜忌，有愤怒，有失望，同样也有那种身在万人之上，内心的孤寂与凄凉。 他这个位置，人人都想得到，百般算计，毫无真情。 佟贵妃今天出现，心里想的只是康熙爷的身子，惦记着她好不好，才不管什么争储呢，落在康熙爷心里，自然是熨帖的。 也难怪。 佟贵妃刚来，康熙爷还打量了一下，到底是心中有些疑虑。 可后来嘛，显然也是知道，佟贵妃这人一向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就放心了下来，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的。 若音想着，便道：“姨母在宫中一辈子，佟家是她的依靠。但宫里日子好不好，总归还是要看皇上的。” “多年相处，感情总是有些的。今日我帮她，其实她也帮了咱们。” “就是，这回也不知道皇上那儿，到底会怎么处理八贝勒这件事？听说，他现在还守着海东青，在那儿跪着呢。” 一提到胤禩，胤禛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些许，他道：“跪着就跪着吧，再怎么跪，那海东青也是活不过来的了。” “他，又何必这么急切，非要上赶着触霉头呢？” 胤禛叹了一句，又看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便幽幽道：“瞧着要下雨了呢，只怕八弟那儿，情况不好。” 若音莞尔一笑，就和胤禛手牵手，先回去了。 万寿节后。 康熙爷生辰那天发生的事情，没人再提起。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据说八贝勒胤禩一直都跪在海东青旁呢，一直到后半夜，雨越来越大，他才晕了过去，被人带走了。 当时胤禩就病了，一直到今儿，小半月时间过去了，都还没见好。 至于那海东青？ 康熙爷觉得此事晦气，也就没再搭理，也没人知道海东青到底是死了，还是直接就被人给丢到哪里去了。 临近五月底时，避暑山庄中的荷花要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尖角，粉色的花苞含苞待放，引起人的期待。 这天傍晚。 若音带着弘晞和弘明走在湖畔，看着湖中倒映的金色的阳光影子，心中一片安宁。 桂嬷嬷在旁，看着这样的美景，就道：“再过些日子，荷花就该开了呢。” “这避暑山庄中的湖泊虽说小了些，但夏日泛舟看看荷花还是可以的。亦或是在湖边戏水嬉戏，也能乘凉了。” 若音点头，道：“是啊，倒是还能摘几片荷叶回来煮粥。这粥清热去火不说，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味，也是极好的。” 二人正说着。 若音远远眺望着湖面时，就看见远处的湖边上，有一行人正沿湖走着。 为首的那个，身影有些憔悴，他形单影只地走在最前头，双手负在身后，像是带着极重的心事似的。 是康熙爷？ 若音认出了这个影子，便驻足多看了几眼。 康熙爷要去的方向，是她所在这边的反方向，两人相隔得比较远，她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瞧着，康熙爷心情仍然不好呢。 听说这阵子，陪伴在他身边的多半都是佟贵妃，而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虽说在胤禩那儿出了事情以后，也仍然是催促着康熙爷册立太子的。 康熙爷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也难免会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了。 看了一会儿，康熙爷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桂嬷嬷在旁陪着，此时也拉了拉若音，道：“侧福晋，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 若音点头，也就和桂嬷嬷先回去了。 若音回到住处时，胤禛也正好回来，他有些疲惫，本来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着的，一看见若音回来，便立即起身过来了。 “阿音？” 胤禛走了过来，拉住阿音，像是许久不见似的，还有些依恋，便问道：“去外面散步了？湖边有风，夜里还是得注意些。” 若音闻言失笑，就道：“这都要六月了，那风吹在脸上，妾身还嫌弃热呢，四爷这还怕妾身着凉呀？” 胤禛听得也是莞尔，也失笑摇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忍不住想多关心一些，知道你好，我也就安心了。” “嗯。” 若音点点头，还要说话，这时候，若音脚边上站着的弘晞忽然就拉了拉若音的衣袖，小声道：“额娘，我有点饿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额娘说今晚有凉拌鸡可以吃呢！ 满是红油和芝麻，香喷喷的凉拌鸡！ 弘晞都惦记了一路了，结果一回来，阿玛和额娘竟然站在院子里说闲话！ “…” 胤禛看着儿子，忽然默了默。 他先前总感觉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慧的，读书学习不错，可现在怎的忽然又觉得，他好像傻乎乎的？ 哼，肯定是因为平时读书的课程还不够多。 看来，他抽空也要在避暑山庄这边找一个夫子，继续把弘晞的课程教着才行。 倒不是不让他缠着若音，而是让儿子多学点知识。 “阿音。走吧，咱们吃饭去。” 胤禛想着，到底还是扁扁嘴，就拉着若音，先去吃饭了。 “嗯。”若音答应着，也就和胤禛先去膳厅了。 晚膳后，天逐渐暗淡了下来。 今晚的天空格外晴朗，能看得见许多星星，一颗颗的都还格外闪亮，看着像是会说话似的。 若音和胤禛一起坐在秋千上，往胤禛身上靠了靠，便将今天在湖畔看到康熙爷的事情说了。 言罢，若音又问道：“听说，最近朝中仍然有不少立太子的声音。阿灵阿那儿，虽说知道八贝勒之前不小心惹了康熙爷嫌弃，但还是格外卖力推举他呢。” “瞧着，倒像是急了。” 胤禛颔首，道：“可不是吗？八弟那事以后，我在皇阿玛面前提过一回二哥，说是他病了，皇阿玛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给他送了东西去。” “阿灵阿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八弟都还是扶不上墙，当然着急了。” “这皇阿玛那儿，眼看着似乎还惦记着二哥呢，一个个的不希望他重新被复立，努力得很。” 可惜。 他们越是这样急切，盼着康熙爷那儿能立胤禩，却偏偏起的都是反效果。 若音也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那，四爷你觉得，皇上那儿，会重新立二阿哥为太子吗？” 胤禛一时没说话。 他其实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但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心里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太舒坦。 若音看着胤禛的神色，猜到几分他的想法，想着历史上那位两废两立的太子的结局，便道：“四爷。” “妾身想着，如今局势未明，皇上没有下定决心，那么——复立二阿哥，其实是一件好事。” 胤禛蹙眉，低头不解地看向若音。 若音见状，便解释道：“咱们若是主动推举他，一来在康熙爷那儿，不会怀疑咱们。二来么——” “那位废太子什么德行，四爷您还不知道么？况且，妾身也听闻，如今这赫舍里家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呢。” “这正好，索额图也是个要‘干大事’的。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帮他们一把。” “这样，废太子即使是再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坐不安稳的。” “最后嘛，废太子要是重新被册立，阿灵阿那儿气得要吐血，八贝勒他们那些人，或许也会有所动作。” “忙中出错，咱们正好，还能逮住机会。” 第318章 复立太子，弘历来承德 整个六月里，前朝关于立太子的事情争论不休。 康熙爷每每要说朝政，总有朝臣站出来提这事儿，说是国无储君，国本不稳之类的言语，弄得康熙爷烦不胜烦。 于是乎。 康熙爷终究也架不住这样的情形，便让臣子们拟定了人选出来商议。 来来去去，便基本都是胤禛、胤禩、胤禵这三人的呼声比较多，臣子们提了各自优劣，让康熙爷定夺。 只是。 康熙爷这一定夺，又定夺了大半月。 这天傍晚。 胤禛回来时，若音正好从山庄中的湖畔回来，手上拿着刚刚摘回来的荷叶，预备着明儿做荷叶粥，荷叶饭等。 “四爷？” 回头时，听见脚步声，若音就见胤禛皱着眉，像是有心事似的回来了，便将手上的东西交给采桑，走了过去。 “瞧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若音问着，又猜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便问道：“太子的事情？” 胤禛颔首。 他叹了口气，看着若音，道：“看来，也到了咱们之前猜测的那种情况了。明日我会找机会，跟皇阿玛再提一句。” 若音一听，就懂了。 看来，康熙爷是暂时没有考虑中胤禛、胤禩、胤禵这三个人选了。 立太子，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喜欢和讨厌，更加有朝局方面的衡量，或许在他心中，现在还有别的顾虑。 若音想着，便道：“四爷您考虑好了就行。皇上那儿嘛，无论他下什么决定，总归后续都还有得折腾呢。” 胤禩可没有因为海东青的事情就此一蹶不振。 他失宠了是真的，可前朝的势力还摆在那儿呢，说不准哪天真的功高震主，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架空了康熙爷迫使他退位了呢？ 当然，那是最美好的幻想。 这可是康熙爷，又不是晚清的那些蠢货。 “嗯。”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拉过若音的手，就在若音的手背上拍了拍，道：“这条路，还真是不好走。” “这么些年，如果不是一直有你和孩子们陪在身边，我这也不知道多辛苦。夜里回府时，只怕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心里更是寂寥。” 胤禛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让若音怔了怔。 她想了想那场面。 胤禛忙碌了一天，辛辛苦苦回府，想起府中闹腾着一个个的心里只有争宠，他哪儿也不想去，只得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内心没什么能让他纾解的地方，最后就碰上了丹药。 一切，似乎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四爷。” 若音忽然有点心疼他。 历史上胤禛不好女色，兴许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觉得沉迷女色无用，又不能帮他争夺皇位，还不如兢兢业业做事呢。 “...” 胤禛那儿，像是也察觉出若音的情绪中好像多了些什么，便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了？” “没事。” 若音抿了抿唇，便道：“待会儿要是真累了，晚上咱们用了晚膳，妾身帮您按一按。再点一炉安神香，夜里也能好好睡一觉。” “嗯…泡个脚也成。身上暖乎乎的，睡觉也踏实。” 胤禛一听就笑了。 他呀，就觉得现在自己真的很幸福。 夜里。 贵妃榻上，若音帮胤禛还按着呢，面前歪着脑袋的人，头就忍不住往一旁偏了过去。 若音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胤禛的脑袋，胤禛这才猛地睁开眼睛，稍稍坐正了正，往身后靠了靠。 他语气慵懒，打着哈欠就道：“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阿音，咱们先去休息了，好不好？” “嗯。”若音点头，到了一旁洗手，就道：“您先上床去吧，妾身还没洗漱好呢。” 胤禛这回也没强求一定要和若音一起上床，点头答应以后，就先回去休息了。 不多时。 等到若音回床榻上的时候，胤禛果然已经睡着了。 他的胳膊都是伸出来的，就放在平时若音睡的那个位置。 可见，他或许是知道自己要睡着了，特意放一只手在这儿。 这样一来，若音来睡觉时，吵醒了他，他就能将若音给抱着睡了。 “...” 若音看出胤禛的这点小心思来，心中也颇有些心疼胤禛最近的确是辛苦了，便也就蹑手蹑脚上床，让胤禛真的能抱着自己睡了。 翌日清晨。 若音醒来时，天刚刚亮了不久，身侧躺着的人已经不在了，可见胤禛又忙活去了。 若音翻了个身，往胤禛睡的那边挪了挪，感受着身下淡淡的一点余温，心中安心了一些，又继续睡着了。 六月末的避暑山庄，阳光格外晴朗。 晌午时，若音看着外头的骄阳似火，都不愿意往外走一步。 眼看着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桂嬷嬷那儿从外头回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侧福晋。” 桂嬷嬷小口喘着气，若音知道她有事，让采桑先带着弘晞和弘明去膳厅里，这才问道：“怎么了？” 桂嬷嬷一脸严肃，就道：“皇上那儿今早下旨，说是复立理密亲王为太子呢。现下，只怕旨意已经传回到京城去了！” 终于还是复立太子了啊。 若音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当即就颔首道：“知道了，嬷嬷，先下去吧。” 桂嬷嬷有着片刻的迟疑。 她总感觉自家侧福晋似乎太冷静了。 但转念一想，主子们心中必然有所谋略，此刻的镇定些，倒也显得他们不会因为忽然发生的情况而有慌张。 想着，桂嬷嬷这才道：“是。” 复立太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避暑山庄以及京城。 理密亲王府。 太子见到过来传旨的大太监时，一开始还战战兢兢的呢，唯恐是康熙爷那儿又命人过来斥责他了。 可后来，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的太子，立即狂笑了起来，笑得腰都弯了，差点直接就躺到地上去打滚了。 他太高兴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能被复立太子的一天。 这天后。 太子命人传来了珍馐美食，又叫了歌姬来庆贺，在众人跟前，他直接止不住大喊道：“孤又是太子了，哈哈！” 太子那边的消息，传回京中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彼时，若音正陪着胤禛一起，在游廊上走着，散步消食呢。 苏培盛那儿，说完这些，又补充道：“据说今日一早，太子忙不迭就去了赫舍里家呢，看来，是去找索额图大人了。” 胤禛颔首，又问道：“他那里的消息，皇阿玛知道了吗？” 苏培盛略微想了想，就道：“太子被复立，欣喜若狂，其姿态根本就没有在众人跟前掩饰。” “奴才想着，皇上那儿派去传旨的那位公公既然看见了，那么皇上想必也是知情的。” 胤禛闻言点头，稍微安心了一些，这才让苏培盛暂时离开了。 苏培盛走后。 若音看着园中姹紫嫣红的芍药花，忍不住就道：“如今太子被复立，乍然间看着，就像是这花团锦簇的花儿呢。” “可惜，他毫不遮掩，甚至已经露出狂态了。只怕这个样子传回皇上那儿，皇上也会有些后悔复立了他吧？” 胤禛不可置否，他看着眼前这些娇艳的花儿，便道：“花儿是漂亮，可惜秋日将至。到时几场秋雨下来，打得这些花儿七零八落。” “眼前的美景，也就再看不见了呢。” 若音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七月里。 康熙爷自复立了太子以后，前朝里关于这些事情的议论，自然也就都停歇了下来，眼看着快到秋收的季节了，大家伙儿也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 至于承德避暑山庄这边。 秋日即将来临，褪去了夏日的酷暑后，康熙爷也逐渐有了秋狩的兴致。 正好，避暑山庄后头也有一片林子，当即康熙爷就吩咐下去，让好好在后头这片林子规划规划，也好展开秋狩。 同时，远在京城的太子，也被委以重任，让留守京城，帮着康熙爷管理朝政上面的一些事情。 至于毓庆宫嘛。 既然宫外的理密亲王府都已经修缮整齐住进来这么久了，搬来搬去也是麻烦。 康熙爷便就下令，将王府略略改造一番，作为新的东宫也就是了，这样也避免了劳民伤财，大动干戈。 太子对此自然是没意见的，他能复位，都恨不得每天能烧香祈祷了，自然康熙爷说什么，他都是听的。 一切相安无事，转眼到了秋狩即将开始的前几日。 这天一早若音起来，看着外面天色有些阴沉，就默默叹了口气。 “弘晞。” 若音拉了拉站在手边的儿子，便柔声道：“今天可能要下雨，待会儿用了早膳，咱们看看情况。” “要是下雨，就不能去游湖了，额娘就在屋子里，带你认字，给你讲书里的故事，好不好？” 弘晞虽然有点失望，但一听额娘那儿说可以听故事，便也点点头，认真道：“好，额娘，讲故事！” “嗯。” 若音看着弘晞乖巧懂事，摸了摸他的脑袋后，弘晞那儿，就去牵着弟弟弘明走路。 弘晞能歪歪扭扭地走两步了，就是腿上没力气，只能尝试尝试。 弘晞也耐得住性子，他大约也是晓得，自己小的时候，姐姐也是这么带着他的，现在轮到他了，他也要带着弟弟才行！ 早膳后。 天空愈发阴沉，云层积压着，就连空气里都多了一些水气。 瞧着这样子，酝酿着的一场雨的确是要下来了。 今儿，游湖大概是不成的了。 这般想着，若音倒也不觉得多失望，刚在想今天要给弘晞讲什么样的故事呢，外头桂嬷嬷急匆匆地就回来了。 瞧着，又是一副有事的样子。 “嬷嬷，慢一些。” 若音含笑喊了桂嬷嬷一句，眼下大局已定，若音当然不觉得还能再发生什么顶破天的大事情。 而桂嬷嬷那儿，忙忙慌慌过来后，仍是一脸严肃，她道：“侧福晋。刚刚得到的消息，德妃娘娘那儿——” “将钮祜禄格格、耿格格，还有六阿哥都给接过来了！” 把弘历接过来了！？ 第319章 不忍了，出手吧！ 若音听见这个消息，人稍微怔了怔。 早先康熙爷千秋节那日，德妃就曾经提过自己膝下寂寞，又觉得弘历合眼缘，想要接过来陪陪她。 那时，她这番话，被若音和胤禛联手化解了。 没想到这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德妃趁着康熙爷那儿忙复立太子以及秋狩的事情的间隙，竟然自己把人接了过来！ 甚至提前连说都没说一声！ 若音压制住心中的不满，追问道：“那人在哪里？” 桂嬷嬷硬着头皮，回答道：“德妃娘娘将他们安置在了自己的住处附近，昨儿人就到了，还是悄悄来的。” “奴婢看着情形，德妃娘娘那儿似乎根本就想瞒着您。好在，咱们一直有人盯着那边的情况。” “昨天觉得有异样，细细打听以后，才知道竟然是出了这等子幺蛾子。” 幺蛾子？ 若音觉得，这个形容词，她非常满意。 “我知道了。” 若音点了点头，也顾不得此时的天色了，便吩咐道：“去准备一些补品，然后去叫刘太医和小顺子过来。” “让小顺子多带着一些人！还有姨母那儿，也派人过去通知一声。咱们现在，就去德妃娘娘那儿！” 桂嬷嬷颔首应了，忙就去叫人。 弘晞站在若音的脚边上，这会儿大约也是感受到了自己额娘的心情不是那么好，就拉了拉若音的衣袖。 “额娘，抱抱。” 若音低头，瞧见弘晞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呢，忽然就笑了，然后蹲了下来，抱了抱弘晞。 “嗯，抱抱。” 不一会儿，小顺子带着人就来了。 刘太医也赶了过来，他来得及，还以为若音哪里不舒服呢，忙问道：“侧福晋可是身体有恙？” 若音摇头，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对刘太医道：“不是我有恙，是德妃娘娘身体有恙！走吧！” 刘太医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媳妇采桑已经“气势汹汹”地跟上去了，他也忙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德妃处。 一大早的，她刚用了早膳，就将钮祜禄格格等人叫了过来，打算问问她们俩过来这边习惯不习惯呢。 同时，德妃也要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将弘历给引到康熙爷面前去。 好让康熙爷那儿，多眷顾眷顾这个孩子。 弘历起来了，将来能成才，她在雍亲王府，也就算是有了话语权了，到时候有弘历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在。 德妃这儿，还怕膈应不了若音？ 就在德妃打算盘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小宫女急匆匆地就进来禀报道：“娘娘，雍亲王侧福晋过来了！” 德妃一听这个消息，立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什么！” 德妃瞪大了眼睛，刚刚要准备叫这个小宫女暂时将人拦住，看看能不能打发走的时候，若音就已经进来了。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 若音笑吟吟的，见德妃面红耳赤，显然一副生气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然后也不等德妃说话，她就又抢先说话了。 “秋日将至，天气也凉了。听闻德妃娘娘最近身子不适，妾身特意带了上好的补品过来，还有刘太医。” “想着，刘太医医术高明，就连皇上和太后都是格外认可的。帮德妃娘娘看看，总归是好的。” 若音说完，刘太医那儿便就跟着进屋，一副要给德妃诊脉的样子。 “索绰罗若音！” 德妃心中气愤，眼看着若音竟然要给她硬来，立即就怒道：“本宫什么时候不舒服了？你带刘太医来，居心何在？” “居心？” 若音笑得眯了眯眼睛，她又往德妃面前走了几步。 这个时候，跟在若音身后的小顺子等人，也都齐刷刷地站在了若音的后头。 他们一个个的，将气势都拿了出来，一下子无论是人数优势，还是气势上头，都压过了德妃这边的人。 德妃一看见他们，呼吸一窒，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音这儿，便继续慢条斯理道：“德妃娘娘长日无聊，妾身这个做后辈的，当然是要关心一下了。” “娘娘既然可以一声不吭，便要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都过来了。那么妾身自然也可以，一声不吭，带着刘太医来给娘娘治病。” 若音的语气很冷。 她头一回在德妃面前露出这样强势以及不讲道理、针锋相对的样子来。 弄得德妃这儿，原先还一直觉得若音其实挺好欺负的，现在竟然也有点无所适从，拿若音没办法了。 若音看着德妃不再说话，便道：“德妃娘娘身子不适，刘太医，你就帮她看看吧。” 说完以后，刘太医二话不说上前，若音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的身上。 她俩此时惶恐极了。 显然，若音从前待人宽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她俩心中七上八下，唯恐被连累，当然怕了。 “桂嬷嬷。” 若音扫了一眼二人，便吩咐道：“两位格格一路过来承德，也辛苦了，舟车劳顿，先带回去休息吧。” “德妃娘娘身子不好，咱们自然也不能留在这儿叨扰。” 言罢，桂嬷嬷立即会意，领着三五个长得十分魁梧的婆子就立即上前。 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都咽了口唾沫，耿格格那儿则是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德妃。 德妃自然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性子，立即不满了起来，呵斥道：“这里是本宫的地方！索绰罗氏，什么时候轮到你放肆了！” 若音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德妃。 “妾身何曾放肆了？妾身只是在关心娘娘而已，倒是娘娘只怕是病得疯魔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刘太医！” 若音一声喊，刘太医又要过去。 德妃挣扎不肯，双方就这么有点儿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佟贵妃到了。 “本宫便说，怎的德妃这儿一大清早就乌烟瘴气的，原来是得了病，又不肯好好叫大夫来医治！” 佟贵妃说完，德妃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若音和佟贵妃两个人，指着她们，就道：“好，好啊，你们连成一线，来欺负本宫！” “本宫要去见皇上！佟贵妃，你等着！” 佟贵妃冷哼一声。 她只往自己的身侧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嬷嬷就立即上前，将德妃给摁住了。 德妃挣扎不得，便怒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住本宫！” “德妃娘娘。” 嬷嬷面色很冷，听见德妃骂，也仍然按住德妃，就道：“抓住您的，不是奴婢，而是贵妃娘娘的旨意。” “娘娘是‘妃’而贵妃娘娘是‘贵妃’，这尊卑有别，奴婢还是劝您规矩一些得好。这样，也能少吃一些苦头。” 德妃在宫中多年一向得宠，底下的宫女太监们哪个见了她不是战战兢兢的？ 就连佟贵妃那儿，往日里大多也都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不怎么和德妃正面来往，弄得德妃还真以为，她就是后宫第一人了。 这会儿被佟贵妃的人扣住，又遇上这样一个口齿伶俐的嬷嬷，她一下子失了法子，便任人宰割了。 佟贵妃眼看着德妃安静了下来，便回头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感激地点了点头，就示意刘太医那儿可以给德妃诊脉了。 须臾。 刘太医诊脉完毕，便禀报道：“德妃娘娘气血有些虚浮，当是身子底子偏弱的缘故，眼下又痰气上涌，只怕不好。” “依微臣之见，应当让德妃娘娘好生调理一个月，足不出户，才能慢慢好转。” 佟贵妃听完，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便道：“德妃，你也听见刘太医的话了，你要安安静静养一个月才行。” 德妃面有怒色，显然不甘。 若音在旁，便添油加醋道：“贵妃娘娘说得是呢。妾身刚刚也说了，刘太医的医术，是皇上和太后都认可的。” “娘娘要是觉得不好，那可就是在质疑皇上和太后了。” “妾身想着，娘娘一向尊敬皇上和太后，应该不止于此吧？” 德妃一时没说话。 若音看见她气得够呛的样子，也觉得差不多了，转头看了一眼佟贵妃，便道：“姨母，我们走吧。” “嗯。” 佟贵妃也点点头，二人便就不搭理德妃，一起离开了。 山庄内。 若音陪在佟贵妃身边走着，此时已经下起了小雨，她俩面前的湖面朦朦胧胧的，显得梦幻。 佟贵妃看着这景色，忽然就道：“刚进宫时，我晓得我只是为了佟家，皇上待我好，也是因为佟家，我便安分守己，不给家里闹出事情来。” “后来，一年年过去，我与皇上相敬如宾，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直到胤禛长大了，娶妻了，有了你。” “那时我看着孩子们，觉得羡慕，偏巧你又肯多陪陪我。渐渐的，我才觉得，生活多了些乐趣。” “从前我不争抢，那是因为我什么都有，懒得再去争更多的。现在嘛，皇上待我不错，我有你和胤禛，自然知足。” “可谁要是想破坏这一切，我却也是不能忍的。从前我淡然，那是因为懒得争！” “但我若是真要争，凭借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恩宠，德妃她还真不一定能够争得过我！” 若音在旁，看着霸气侧漏的佟贵妃，忽然就笑了。 人呀，都是这样的。 有时看着懒懒散散好欺负，但并非如此，如果旁人正好触及到了她的底线，那便是悔之晚矣了。 “娘娘。” 若音笑了笑，对佟贵妃道：“妾身一直都觉得，有您这个姨母，真好呀。” “傻瓜。” 佟贵妃也笑着，拉过若音的手，就亲厚道：“我有你们，才是好呢。对了，那两位格格，和那个，弘历那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320章 弘历真是个不简单的 若音听佟贵妃问起弘历，歪头琢磨了一下，心中也默默地叹了口气。 “弘历毕竟还小，只这样跟额娘一起待在院子里，到底也不好。回头我还是让王爷那儿看看，能不能找个夫子回来教教他吧。” 若音蹙眉道：“到底还是咱们王爷现在太出色了些，总处在风口浪尖上，盯着他的人多。” “为了能不在皇上面前犯错，自然也只能小心一些了。” 佟贵妃知晓若音的顾虑，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疼道：“你为胤禛做的这些，我都懂。” “你这孩子呀，向来也都是为了大局考虑的，真是辛苦你了。” 若音摇摇头，对着佟贵妃笑了笑。 她并不那么辛苦，也不是太委屈。 说起来，也还是因为胤禛那里真心爱她，让她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 再者。 胤禛将来的目标，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若音有朝一日陪着他到了那个位置上以后，惧怕的东西，可就少了许多。 届时，有些言论，她可不再会管。 忍一时，不过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扬眉吐气而已。 转眼佟贵妃回了住处。 临分别前，若音想了想，又道：“皇上那儿若是问起您与德妃娘娘之间的事，您只管撒娇撒痴就好了。” “说德妃也是经年累月的病了，您让刘太医过去，也是为了她好。想来，皇上那儿顾及和您的情分，也不会说什么的。” “至于旁人嘛——今日姨母您的‘铁血手腕’表现得很好，我瞧着，继续下去就可以了。” 铁血手腕？ 佟贵妃听见若音这话，忽然就笑了，便也道：“行，我知道了。要是那老妖婆那再起什么幺蛾子，你也记得来找我。” “嗯。” 若音颔首，这才送了佟贵妃进院子，然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桂嬷嬷那儿办完了事情，回来接若音，二人就在山庄的湖泊边上，碰头了。 “侧福晋。” 桂嬷嬷略略服身，走到若音身侧，陪着若音，就道：“两位格格，以及六阿哥，都已经安顿下来了。” “钮祜禄格格倒是没说什么，瞧着一直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耿格格那儿，一直拉着奴婢，诉说衷肠呢。” “说德妃娘娘的懿旨传去雍亲王府时，她俩根本没得拒绝。想要传递消息给您，一路上又被德妃娘娘的人看住了。” “她俩，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办法，还请侧福晋您体谅。六阿哥也跟在一旁求情呢，希望您不要难为两位格格。” 桂嬷嬷说的婉转，但神色间，也模仿了几分耿格格当时的模样。 若音扫了一眼，便觉得假惺惺的，就道：“耿格格什么路数，咱们心知肚明。行了，也都这样了，我考虑考虑，怎么处置他们吧。” 德妃都失势了。 若音现在并不那么怕她，从前的那诸多忌惮，自然也就没了。 那么耿格格—— 若音想要料理了她，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 比较麻烦的，只是弘历和钮祜禄格格而已。 转眼若音回了院子里。 她还在琢磨着，晌午吃什么好呢，早晨没吃几口东西就出去折腾了，她现在都已经有点饿了。 正想着。 院子里来回踱步的苏培盛瞧见若音回来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到了若音面前。 “侧福晋。” 苏培盛问道：“您这儿可还好？王爷一晓得那位又作妖了，忙担心有事，立即让奴才去找贵妃娘娘呢。” “结果才知道，您原来已经吩咐小顺子，找了贵妃娘娘了。奴才这儿也就赶忙回来等着，想瞧瞧您这儿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胤禛知道她这儿的事情了？ 若音想着，便道：“没什么，我的事情解决了。就是——这钮祜禄氏，与耿氏两位格格的事情，王爷可知道了？” 苏培盛颔首，蹙眉道：“王爷说了，您要是不喜欢，差人送回去也就是了。她俩悄悄地来，悄悄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可以这样？ 若音默了默，感觉胤禛那儿做事还真是一贯干脆利落的，想了想这样快刀斩乱麻的确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法子。 “也好。” 若音犹豫着，还是道：“她们留在这儿，我总也要照顾。这几位，都是有心思的，指不定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翻了天呢。” “既如此，送回去也好。这件事，就麻烦公公您操办了。” “得嘞。”苏培盛打着千儿应了，心头一凛，朝着两位格格暂时安顿下来的住处，就过去了。 午后。 若音陪着弘晞弘明用了午膳，此时外头的雨已经逐渐小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瞧着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歇不下来。 雨水绵绵时，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 若音这么想着，懒洋洋地带着孩子们，就去午睡了。 这一觉，果然睡得还算不错。 就是—— 若音醒过来的时候，正靠在榻边半闭着眼睛还想着再眠一眠呢，就听见外头有些稍稍急促的脚步声。 嗯？ 若音勉强起身，便喊道：“桂嬷嬷？” 若音一喊，果然那窗外的人影就稍稍动了动，她到了门口，轻轻推开门进来，便问道：“侧福晋醒了？” “嗯。” 若音穿戴整齐，听着桂嬷嬷的语气稍微有些急促，显然是有事情，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桂嬷嬷那儿犹豫了一下，板着一张脸，来了若音跟前，就道：“方才，苏公公那儿不是送两位格格，和六阿哥离开么？” “奴婢想着，不宜张扬，就没让太多人跟着。结果，都已经到了山庄门口了，眼看着要上马车，竟然出了事情！” 若音一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六阿哥跑了！” 桂嬷嬷咬牙，道：“听苏公公说，六阿哥一个没看住，咬了他一口，就撒丫子跑开了。转眼进了园子里，就不见人影。” “现在，苏公公底下的人回来叫人，这才要出去找六阿哥呢！这外头还在下雨呢，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 若音听完，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弘历跑了。 不用想，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这两位，担心弘历，肯定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的了。 而且，弘历跑了，能去哪里呢？ 这孩子可不是个简单货色，做事情之前，定然有他自己的考虑，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等等！ 若音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立即道：“今天，我从德妃那儿将人给要了回来，他们也看见了，德妃如今是保不住他们的了。” “故此，弘历跑回德妃那里的可能性，会小一些。” “而这次，德妃将弘历找来，无非也是想要让弘历在皇上的面前露脸。嬷嬷，我觉得他有很大可能，会往皇上那儿去！” “你快去通知苏公公，看看能不能拦住！就算不能，也要尽力做一些补救，可不能让弘历在皇上面前说咱们王爷的坏话！” 桂嬷嬷醍醐灌顶，立即就去办了。 若音这儿也没有闲下来，叫了小桃赶紧把这个消息给胤禛说了以后，就让采桑帮自己撑伞，往康熙爷那儿去了。 午后的雨势又再次大了起来。 雨水噼啪地砸在油纸伞上，弄得若音的心情都有些烦躁了。 她刚刚到康熙爷的住处那儿时，门口守着的李德全立即就迎了上来。 他像是早有准备，见了若音后，就过来问道：“音侧福晋，您这是为了王府上的小阿哥过来的？” “…” 若音默了默，她听着李德全这番话，知道已经晚了，便道：“德妃娘娘那儿，没说一声就被两位格格跟六阿哥接了过来。” “咱们王爷先前也跟皇上说了，六阿哥这八月里就到了年纪要去国子监了。这不，想着不耽误他读书，便要先送回去。” “谁晓得，上马车时，六阿哥顽皮，这就跑了。现在，是过来皇上这儿了么？” 李德全听完事情，叹了口气，就点头道：“方才皇上正午睡起来，要过来处理政务呢。还在路上，这六阿哥就冒着雨跑过来了。” “一问之下，六阿哥就在皇上面前说，他不想走。” “阿玛平时看顾哥哥弟弟们多些，此番留在山庄里，他也能时时刻刻瞧见阿玛了。” “皇上见了，一问之下，才晓得原来这就是德妃娘娘提过的六阿哥。想了想，到底还是留下了，让人给他沐浴更衣，又喂了姜汤。” “眼下，六阿哥在偏殿里休息。奴才刚刚，也已经命人去通知雍亲王了。” 若音听李德全说完，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不免想了想这场面，也得感叹，弘历果真聪慧。 他来来去去在康熙爷面前提的，不过都是阿玛而已，激起了几分康熙爷的舐犊之情。 同时，康熙爷事后要责怪胤禛的话，也不会太重，他此举，自然不至于招来胤禛的厌恶。 “李公公。” 若音想着，又问道：“皇上那儿，说王爷什么了吗？他瞧着，有没有哪里不悦？” 李德全与若音和胤禛关系其实还不错。 主要也是若音这儿，平时对待下人十分和善，李德全听闻几分，当然印象还可以。 “这…” 李德全想了想，道：“一时么，没看出来什么。就是，奴才瞧着，咱这位小阿哥，可真不是个简单的呢。” “啧，从山庄门口那么远过来，能一路躲过后头追着的人，还能直接找来从来都没来过的地方。” “这后头，定少不了人指点。” 李德全这也算是提醒若音一句了。 若音颔首，便道：“多谢李公公仔细留意了。弘历他现在在哪儿？我想着，怎么都还是得过去瞧瞧的。” 李德全一想也是，便亲自带着若音，要去看看弘历了。 第321章 是时候料理耿格格了 弘历处。 李德全推开房门时。 贵妃榻上的弘历手上正握着碗，他听见动静后，望了过来，身上的披着的毯子都要掉在贵妃榻上了。 他本来神色缓和，但是在看见若音的一刹那，他的一张脸就紧绷了起来。 啧，还怕她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无奈碍于这里是康熙爷的地方，人也有很多，便只得柔声道：“弘历，别怕。” “送你回去，也是因为再过半月国子监又要开学了。你先前不是说，想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学习么？” “到时，正是时候的。” 弘历却往后退了退，仍然有些害怕的样子，喃喃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瞧着，倒像是受了惊吓。 若音见此情景，晓得再跟弘历讲道理多半也是没用的，就只得对李德全道：“还劳烦李公公，命人准备一个炭盆过来吧。” “我在这儿守着这孩子，再去命人将她额娘叫过来陪陪。” 李德全颔首，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帮忙去办了。 李德全走时，他将房门带上了，屋内只剩下了若音和弘历两个人。 若音也不跟弘历说话，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耳旁是滴滴哒哒的水声，格外静谧。 弘历也不开口。 他就这么坐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看了看若音，就将头转了过去。 他们俩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各自怀揣着的心思，早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若音听了一会儿雨声，心中宁静，看着窗外正想着钮祜禄格格那儿怎么还没来呢，身后的贵妃榻上，就有了点动静。 “侧福晋。” 弘历掀开了身上披着的毯子，坐到了榻边，看向若音所在的方向，就淡淡道：“只要你别拦着我，我不会给王府惹麻烦的。” ？ 若音闻听此言，忽然就回头看了一眼弘历。 弘历脸色沉静，眼神略微显得有些深邃，但看他那副样子，镇定得跟什么似的，和刚刚李德全在的时候，露出的惶恐模样，截然不同了。 “弘历。” 若音忽然就笑了，然后道：“这句话，我也反过来送给你。只要你不去搞出幺蛾子来，我能保你们母子俩一世的平安富贵。” “就好像，李侧福晋那样。” 弘历闻言，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若音，没再言语，像是他俩现在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似的。 像李侧福晋那样？ 他爱新觉罗弘历，才不想那样呢。 安然富贵，毫无波澜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约莫一刻钟多以后，钮祜禄格格那儿过来了。 她刚刚在雨里追自己的儿子，没找到，身上弄得湿漉漉的，还是若音这儿派人回去说弘历已经找到了，钮祜禄格格这儿才安心先回去换了身衣裳。 紧跟着，就赶忙过来接弘历了。 “弘历。” 钮祜禄格格眼里满是心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关怀地问道：“你没事吧？冷不冷？别乱跑了，好不好？” “额娘答应你，你想留下的话，额娘帮你求求你阿玛！” 钮祜禄格格说完，大概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转头就看向若音，恳求道：“侧福晋，对不住。” “这次来承德，妾身的确身不由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弘历他还小，如今又淋了雨，要不还是在承德多住几日吧？” “等过两天，他好些了，妾身再带他走，好不好？” 钮祜禄格格到底是怕闹出事来的，觉得这时候，还是退一步得好。 弘历便抿了抿唇，拉了拉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却蹙眉看了一眼弘历，显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的，他俩母子平安，就够了。 恩宠什么的，她早就看淡了。 儿子想争取，结果闹成这样，何必呢！ 若音看着钮祜禄格格。 她眼里惶恐，又在不停暗示儿子别再说话了，瞧着的确是个胆子小不敢生事，只想安安生生过自己小日子的人。 可惜的是—— 若音想起弘历刚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又仔细想了想，现在也不好再跟钮祜禄格格说什么。 她思想简单，只想过普通平静的日子，让儿子好好成长而已，若音即使是说了，钮祜禄格格心里想的，也只会是要护着儿子罢了。 “嗯。” 若音轻轻点头，便道：“弘历既然病了，这两天就留在院子里休养吧，我回头也会安排刘太医过去帮他看看身子。” “八月国子监开学在即，的确不好耽搁。等过几日天气好了，我再安排人送你们回去，你安心就是。” 钮祜禄格格闻言，忙起身行礼道谢，若音也就懒得再待在屋子里面打扰他们母子说话，便离开了。 出屋子的时候。 若音正好瞧见，不远处的游廊那边，胤禛和康熙爷正好就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了。 康熙爷似乎正在对胤禛说什么，胤禛垂头听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若音见状，便站在原地，静静候着。 “胤禛啊。” 康熙爷语重心长，道：“朕晓得，你与你侧福晋感情要好，她也是个能干的。府中打理得好，对底下几个孩子也都照顾到位了。” “只是，你身为阿玛，有时也该多多关心孩子们。朕瞧着，弘历的确是个聪慧的好孩子，你也要为他多打算打算才是。” 康熙爷心里当然还是知道胤禛为人的，也知道若音不是善妒之人，不会苛待那些妾室的孩子们。 该给的，还是会给。 因此，这次事情发生以后，康熙爷也只是觉得，胤禛可能是平时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陪他和若音的孩子身上了。 别的孩子，就稍稍疏忽了一些。 一碗水端平这种事，康熙爷知道不好做，可今日弘历瞧着是可怜兮兮的，康熙爷也就顺势提一句而已。 胤禛听在耳朵里头，知道康熙爷那儿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便道：“儿臣平时政务有些繁忙。” “孩子们的学业，也大多都是事后从夫子那儿问一问。弘历学业一向不错，比较省心，因此儿臣才过问得少了一些。” “不曾想，倒叫弘历那儿觉得，是儿臣更疼惜别的兄弟姐妹们了。” 康熙爷一听，便笑了。 也是。 聪明的孩子省心，胤禛问得少些，也是合理的。 “话虽如此，你偶尔也可以在生活上多关心关心他们。” 康熙爷想了想，就道：“政务忙的话，打发底下的人去一趟也是好的。” 胤禛颔首应了，渐渐的二人就走到了屋子跟前。 若音将康熙爷和胤禛的对话听了个大概，知道康熙爷这儿没有动怒，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见过皇上，王爷。” 康熙爷摆摆手，问道：“那孩子，没事了吧？” 若音闻言，恭敬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弘历还好，并未感染风寒，就是有些受凉，稍稍养几日，也就好了。” 康熙爷听完，点点头，便又对胤禛道：“既是无事，朕也能安心了。好了，剩下的，你俩处理好也就是了。”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皇阿玛——” 胤禛说完，康熙爷那儿也就转身回去了。 须臾。 等到康熙爷逐渐走远以后，胤禛那儿回头再看若音时，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显然，这事儿过去了。 “阿音。”胤禛拉住若音，问道：“你过来的时候，没淋雨吧？” … 若音还没想到胤禛一过来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稍稍愣了愣以后，反应了过来，便摇了摇头。 “没呢。” 若音含笑，解释了一下屋子里头的情况，就压低了声音道：“妾身想着，还是让钮祜禄格格带弘历回去吧。” “至于耿格格那儿，妾身想着，怎么也该处理一下了。” 从前留着耿格格，无非是想要牵制德妃而已。 可是现在—— 佟贵妃已经慢慢觉醒了，加上德妃逐渐失宠，她在康熙爷那里的印象也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想要压制德妃，比从前轻松了许多。 既如此，德妃不再能构成威胁，耿格格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而且。 若音始终觉得，这次弘历忽然跑出来的事情，不像是他一个人能够谋划出来的。 那么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多半就是耿格格了。 这回，若音和胤禛还算运气好，弘历没出事，加之康熙爷那儿如今还算信任他们，没有插手。 但运气这种事，一两回能侥幸，却不能长期依赖。 有些后患，该杜绝了。 “也好。” 胤禛想了想，也答应了若音说的。 弘历聪明，背后又有耿格格，这才导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除了耿格格，弘历年纪这么小，有些事那可就不一定能想得这么周全了，届时也好应对许多。 这天。 若音和胤禛离开时，顺道也让苏培盛那儿接了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回去。 他俩回去后，便安排在了一旁的院子里住着，明面上说要养病，实际上就暂时看着，不让他们再到处跑了。 至于耿格格。 从这天以后，若音就已经下定决心，可不能再让弘历跟耿格格见面了。 傍晚时。 若音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雨，懒洋洋的。 桂嬷嬷安顿好一切后，回来便禀报道：“钮祜禄格格那儿，一切倒是还好。就是今日回来时，六阿哥见皇上也没过问他，颇有些失望。” “可到底，他也拿不出别的办法了。” “至于耿格格那儿嘛，她刚刚慌慌张张的，怕得很，问奴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又说这次来承德，她实在也拗不过德妃娘娘。” “还让奴婢，帮忙在您面前求情呢。奴婢将她敷衍了过去，她那儿有些惶恐，也就走了。” “不过，奴婢仔细打量着，咱们这耿格格，心里可门清呢，估摸着，让侧福晋猜对了。这次六阿哥的事情，是她做的。” “她只怕也是看出来，侧福晋您心里猜到了。” 若音点点头，在贵妃榻上换了个位置，舒服些了，就道：“我知道了。耿格格那儿，还不急。” “她这下，见不到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心里说不准会慌。有些账，我和她许多年都没能扯个清楚。” “或许，也快到这个时候了。” 第322章 德妃病了 若音说完，往贵妃榻上一靠，半闭了闭眼睛，也打算休息一会儿。 今儿也太累了，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能消停片刻了。 闭眼后的若音，不知怎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好像睡着了过去，她迷迷糊糊的，总感觉能听见屋子里正在玩耍的弘晞说话的声音。 这时候。 忽然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就碰了碰若音的鼻尖。 嗯？ 若音痒得有点想打喷嚏，但又困得很，挪了挪身子，不想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候。 若音忽然听见，面前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 这声音熟悉，若音听见后，勉强睁开了眼睛，果然就见胤禛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正笑着看着她呢。 他嘴角带着点点的笑意。 脸庞离若音很近，仿佛她只要再稍稍靠前那么一点点，她就能触碰到他的嘴唇似的。 若音低了低头，没有继续看下去，反而垂着头，嘟囔道：“四爷也真是的，刚刚拿什么在弄妾身的鼻子？” 若音问完。 胤禛那儿，就将手上拿着的团扇，递给了若音。 “呐。” 胤禛指着团扇上的流苏坠子，就道：“就是这流苏坠子了。瞧瞧，这团扇你可还喜欢？” “刚刚，是姨母那儿命人送来的。说是皇上赏赐的，今年内务府绣房，特意做的扇子，用的是苏绣，料子也不错。” “还特意用了香料熏蒸过，拿来扇风时，能闻得到淡淡的香味，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心思还挺巧妙的。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拿了扇子，轻轻扇了扇。 果然，迎面而来的，是苏合香的味道，甜甜的，在这雨后的秋日，正是合适。 胤禛大约是看着若音在笑，便问道：“怎么样，可还觉得喜欢？” “喜欢。” 若音嫣然一笑，将扇子放在膝头，然后道：“四爷这说起来，也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回头，妾身还要去谢谢姨母的心意。” 胤禛默了默，大概是觉得若音实在是太古灵精怪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若音什么好，便道：“好吧。” “我辛苦一阵将扇子拿回来给你，倒一点儿功劳都没有了。” 若音瞧着胤禛委屈，便也只好叹口气，道：“四爷都是这么多孩子的父亲了，这会儿自个儿也显得孩子气了起来。” “那，妾身答应您，明儿晚上，亲自做顿饭给您吃，可好？您想吃什么，也得提前想好了，妾身也好准备。” “唔——” 胤禛想了想，觉得若音这提议还挺不错的，便道：“好，很好。” 若音和胤禛说说笑笑，便先回了膳厅，用晚膳去了。 约莫两三日后。 承德避暑山庄这边缠绵了好几日的秋雨结束了，康熙爷那儿也下令，明日就开始秋狩，为期十日，大家伙儿都进林子里玩玩，打猎怡情。 若音这两年偶尔也会练练骑术，现在虽然说射箭可能还不太行，但是骑马稍微溜溜弯还是可以的。 她一听能打猎，也高兴了起来，让桂嬷嬷将压箱底的骑装给找了出来，也准备跟在胤禛身边，进林子里逛逛。 另一头。 这天清早，刘太医那儿过来了。 “侧福晋。” 刘太医恭恭敬敬行礼，便道：“六阿哥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精气神也不错。今早，微臣离开时，钮祜禄格格那儿也说，他们想离开。” 若音坐在贵妃榻上。 听刘太医这么说，将手上拿着的茶盏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然后问道：“确定弘历没问题了是吧？” “这孩子鬼精得很，我可怕了他了。” 上回，若音也只是想着钮祜禄格格他们悄悄的来，再悄悄送回去，不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力也就是了。 谁知道，竟然弘历那儿还是借此钻了空子。 此时，刘太医一听，便颔首道：“无事。侧福晋若实在是担心，待会儿微臣在六阿哥的药里，将安神的药物多添一点进去就是了。” “他喝了药会犯困，在马车上睡一觉，也差不多回京了。” 若音点点头，觉得还挺稳妥的，便对桂嬷嬷道：“既如此，嬷嬷，你这儿配合着刘太医，就将他们母子俩送回去吧。” “路上命人保护着，别出岔子了。” “是。” 桂嬷嬷应了，这就去办。 须臾。 刘太医要走时，忽然又想起什么，道：“侧福晋。德妃娘娘那儿，身子最近不算太好。秋日寒凉，得了风寒了。” “哦？” 若音挑眉，便问道：“她一向要强，身子可保重得好得很呢，怎的病了？” 刘太医失笑，解释道：“最近秋日寒凉，本身就容易病。加之德妃娘娘晓得，她的一番计划全都失败了。” “再加上，德妃娘娘最近想写家书给十四贝勒。偏偏那信被贵妃娘娘拦住了，送不出去，一连好几封，都直接退了回来。” “德妃娘娘气不过，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病得厉害了些。” 若音听完还有点愕然。 这事儿她倒是还不知道。 看来，德妃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被佟贵妃拿捏得死死的，也难怪她被折腾惨了，也就病了。 “我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便道：“德妃的病，皇上既然交给你治了，那就好好治吧。她身子底子弱，也不好用太重的药。” “便慢慢养着，不必求着速成。” 最好，就这么让德妃拖着糟糕的身子，让她再也不能作妖。 刘太医懂得若音的意思，点点头后，就道：“侧福晋放心。德妃娘娘那儿的病，微臣自然会小心给她诊治的。” “那就好。” 若音说着，这才道：“刘太医也辛苦了，这儿没事了，你也就先回去了吧。” “是。” 刘太医应了，便就离开了。 若音这儿交待完了事情，觉得轻松了许多，便先去了膳厅里用早膳，预备着待会儿和胤禛一起进林子，去打猎了。 清晨的承德避暑山庄的马场那边，人还挺多的。 若音和胤禛刚过去，苏培盛大老远的就牵着两匹马儿过来了。 一匹壮硕的大黑马，一匹温顺的枣红马。 瞧着，它俩倒是挺般配的。 第323章 草原上狂野的吻 草坪上。 苏培盛将两匹马儿牵过来以后，大黑马就转头，用自己大大的脑袋，蹭了一下枣红马。 看起来，还很亲昵的样子。 若音看见这样，便默了默，正巧苏培盛那儿也就凑过来，笑吟吟道：“王爷，侧福晋，奴才挑的这两匹呀，可是夫妻马儿呢。” “这大黑马雄壮，能日行七百里。这枣红马格外温顺，脾性最好，很是适合侧福晋呢。” 说完。 两匹马儿本来就在一起蹭蹭的脑袋，好像贴得更近了。 胤禛正笑着看着这两匹马儿呢，看见这样的情景，便就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侧头看向若音，道：“嗯，阿音，我倒是挺满意的。” 若音听完也笑了。 胤禛嘴角的笑容都快收不住了，她当然能看得出来，他是很满意的了。 若音也就不好意思再推了胤禛的这份心意，便答应道：“好吧，四爷。” 胤禛听若音答应，便瞧了一眼苏培盛，道：“行了，下去吧。” 须臾。 若音和胤禛齐齐上马时，正好草场这边也来了不少人，康熙爷也骑了一匹威武雄壮的马儿，大家伙儿便要一起进林子。 马背上，若音轻轻夹着马腹，感觉温热温热的，心里一开始的忐忑，也跟着逐渐消散了。 大部队很快进了林子。 胤禛也带着若音紧随其后，往林子里去了。 林子中，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若音跟在胤禛身后，刚一进去，不远处就跑过去了一只灰白色的小兔子。 “兔子。” 若音看见兔子，便喊了一声。 她想起上回，在暂安奉殿的时候，因为几日斋戒，胤禛怕若音吃不到肉辛苦，偷偷带她进林子，吃烤兔子的事情。 那野兔的肉格外嫩，香香的，汁水充盈，味道好极了。 “看我的。” 胤禛那儿，只听见若音一声喊，便知道若音的意思了，他飞快从身后的箭筒里取出一支弓箭来，拉弓上弦，一气呵成。 破空声很快传来。 若音的视线一直追着那只小兔子在跑呢，这下子就看见，胤禛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小兔子柔软的腹部。 小兔子在树丛中挣扎了一下，扑腾着双腿，很快就不动了。 若音看着“可怜”的小兔子，心里还是挣扎了那么三秒钟的，然后就喜滋滋地下了马儿，冲到了树丛边。 “四爷真厉害！” 若音抓起小兔子，放进了自己的猎物袋子里面，就高高兴兴地问道：“这林子里面还有什么？” “咱们今晚，是不是又可以和那天一样，在河边上搭一个篝火，然后烤肉吃？” 胤禛看着若音这般神采飞扬的样子，便笑着帮她理了理刚刚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凌乱的鬓边的头发。 “是。” 胤禛道：“只要你喜欢，自然可以。” “太好了。” 若音满心向往篝火边的烤肉晚会，便就又拉着胤禛一起，继续往林子里头深入了。 承德避暑山庄这边，依山傍水，后头的林子里，也是接连着远处的深山的，往里头深入，是有一定危险的。 胤禛带着若音，这回也没想着一定要打多少猎物，便陪着她在外围瞎转悠，抓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也就好了。 天色渐渐晚了。 夕阳透过树影之间的缝隙照在若音的身上，斑斑驳驳的，不十分分明，但也在若音身上，笼罩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 胤禛射出最后一支箭矢，猎得一只野鸡后，便到了灌木丛边，将野鸡拎了起来，丢进了猎物袋子里面。 片刻后。 他转头看向若音时，正好瞧见的，就是此刻若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身上笼罩着一层温柔光的样子。 真好看。 胤禛看得有点呆，手上的弓箭都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嗯？ 若音本来还在看出林子的路，听见身侧没什么动静望了过去，正好就看见胤禛在看她！ “四爷？” 若音喊了一句，正在出神的胤禛就回过神来了，他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若音往她刚刚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指了指，问道：“四爷，我们是从这里出去吗？” 问完，若音回头看胤禛时，却见胤禛正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着样子，就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是。” 果然，胤禛翻身上马，骑马到了若音身侧，笑得愈发坏了，就道：“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走！” “…” 若音只得忙不迭跟上，大约一刻钟后，若音就发现逐渐到了林子的边缘地带了，树木稀疏了起来。 不远处，似乎还有水声。 到了小溪边吗？ 正想着，若音面前的视线陡然开阔了起来。 她就看见，两片树林的中央，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溪水潺潺，干净而又清澈，里头似乎还有鱼。 ！ 若音一下子就想到了烤鱼。 结果。 这回还没等到她开口说话呢，胤禛那儿，就已经对着远处小溪旁的苏培盛招了招手，喊道：“苏培盛！” “得嘞！” 苏培盛正在溪边不知道洗什么东西，听见身后胤禛的声音，回了一句后，便提着两条已经刮去了鳞片，处理干净内脏的鱼儿过来了。 若音眼前一亮，还有些意外。 胤禛那儿，却是已经牵着若音的手，走到了苏培盛早已生好的篝火堆旁边去了。 篝火堆旁。 两条鱼已经被串了起来，放在旁边烘烤着，若音仔细看了看，就发现这鱼的身上被改了花刀，鱼肉略略泛白，显然还得烤好一会儿呢。 若音来了兴致，拿起一串，就凑近了火堆边上，然后自信满满地对胤禛道：“四爷看我的！” “妾身烤鱼给您吃！” 胤禛点头笑着，便拿起手旁的另外一串鱼儿，也学着若音的样子，凑到了火堆旁，然后往若音身边挪了挪，柔声道：“我也给你烤鱼吃。” 二人说说笑笑。 若音从篝火堆旁的一堆小小的瓶瓶罐罐中，凭着自己的感觉，拿出了盐巴、孜然粉和辣椒粉等。 回忆着以前自己站在烧烤摊旁，看着那些摊主们烤烧烤的样子，便也在这儿忙活着。 不多时。 等苏培盛将兔子和野鸡弄干净了拿过来的时候，鱼已经可以吃了。 外皮略略有些干了，但鱼肉却是最软嫩可口的时候，若音将鱼儿拿到鼻子前轻轻闻了闻，就闻到了鱼肉淡淡的香味。 混合着盐、油、孜然和辣椒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若音还是忍住了。 她将手上拿着的这一串鱼，递给了胤禛。 “四爷。” 若音眼巴巴地看着胤禛，怂恿道：“快尝尝！” 胤禛笑着，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了下去，他一边吃着，脸上也演绎着幸福的笑容，道：“嗯，真好吃，不愧是我家阿音烤的。” “就是，我的也烤好了，来，一起吃。” “嗯嗯！” 若音从胤禛手上接过鱼儿，便也开始吃了起来。 这天。 若音和胤禛坐在篝火堆旁，等吃到差不多饱了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有成片的星星了。 它们像是会眨眼睛似的，格外闪亮。 草坪上。 若音和胤禛并排躺着，看着头顶的星星，两个人都是说不出的惬意。 “四爷。” 若音侧了侧身子，往胤禛那边靠了靠，打着哈欠，听着耳朵旁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就问道：“咱们今晚真的要住在外头呀？” 问完，若音还偏头看了一眼苏培盛刚刚在旁边搭建起来的小小帐篷。 嗯，苏培盛也坐在帐篷那儿，正在吃最后一只烤鸡呢，亏得他辛苦了一天，刚刚他们吃东西时，他就在忙活搭帐篷。 他闻到这些烤肉的香味，肯定很馋吧？ 若音正想着呢。 不远处一边吃烤鸡，一边暗暗忍住心伤的苏培盛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苏培盛打完喷嚏，便抹了抹鼻子，这下子，手上刚刚不小心蹭到的一点点辣椒粉，就直接蹭到了他的鼻子里去了。 “阿嚏，阿嚏！” 苏培盛这下又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 若音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看了一眼苏培盛，这家伙竟然就这么可怜兮兮的。 “四爷。” 若音想了想，还是扯了扯胤禛的袖子，试探着问道：“苏公公今儿也辛苦了。咱们要不，也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吧？” 胤禛一时没说话。 他也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眼神深邃。 这个家伙。 本来还觉得他今天表现不错，结果阿音这儿竟然用这么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他！ 刹那间。 若音总感觉，胤禛那儿的眼神好像不是太好。 “四爷？” 若音便又拉了拉胤禛，问道：“怎么了？” “没事。” 胤禛回过神来，将手伸出来，从若音的脑袋后头往下一挤，便将整条手臂都这么的放在了若音的脖子下头。 他再一用力，怀里的若音，就愈发靠近他了。 若音本来还在看星星呢，胤禛忽然这般，她一时没准备，便这么被胤禛给拉进了怀里。 ！ 温热的呼吸出现在了若音的面前，她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一些。 然而就在若音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更加滚烫而又柔软的东西，就覆盖上了她的唇。 是他的吻。 若音的脑海里冒出来这几个字以后，心就乱了。 任由着这一份炙热不断加深，她也只能被动地进行着回应，最后几乎是到了胤禛几乎贪婪地索取的地步。 这个吻来得跟暴风雨似的猛烈。 若音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她想要推开胤禛，胤禛却又不肯。 她一伸手去触碰他的胸膛，回应她的，便是胤禛那儿忽然又紧紧地抓住了若音的手腕，不要她挣扎。 吻还在继续。 这下子，若音给弄得七荤八素的。 鼻尖充斥着胤禛温热的呼吸，还有些许草地特有的清新香气，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二人之间的沉沦。 第324章 准备回京，见耿格格最后一面 晨曦。 若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鼻尖忽然就窜进来了一些清晨露水的味道。 嗯？ 若音感觉哪里不对，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 瞬间。 昨晚自草坪上发生的那一切，都浮现在了若音的脑海里，那个火热的吻，以及后来帐篷里面的壁咚。 她去小溪旁想擦洗一下，后来… 咳。 若音没再继续往下想，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脸颊还是浮现出了一抹绯红。 就在这时，大约是刚刚若音翻动身子的时候，动作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身旁的胤禛也已经醒了过来，他问道：“嗯？阿音？” 早晨胤禛没睡醒的时候，嗓音里带着点儿磁性。 若音听着，心中略微动了动，然后往胤禛怀里靠了靠，就道：“刚睡醒呢，差点儿都忘了，咱们昨儿是在外头歇息的了。” “醒来时，还吓了一跳，吵着你了？” 若音刚问完，胤禛那儿就迷迷糊糊地又将若音往他的怀里拉了拉，然后道：“不是，没吵着。” “就是为夫昨晚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若音默了默，看着胤禛半闭着眼睛，但嘴角明显有几分坏坏的笑容的样子，忍不住就调侃道：“是，您累了。” “妾身这会儿可睡好了，准备起来了。” “...” 胤禛这下也沉默了。 然后，就在若音正准备穿好衣裳，撩开帘子出去的时候，身后的胤禛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后头一带。 若音本来就才起来了一点点，重心不稳，被胤禛这么一拉，就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而这个时候的胤禛却好像是一副睡醒了的样子，精神奕奕，便翻身起来，用手肘撑着，半压在了若音的身上。 若音躺在枕头上，毫无退路。 她便就瞧见，面前的这个人，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一点点的靠近了自己。 那温热的呼吸逐渐近了，若音仿佛能听见心跳声，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胤禛的，快得很，颇有些紧张。 忽然。 就在帐篷内的气氛无限旖旎，若音甚至都打算闭上眼睛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侧福晋和王爷可是醒了？奴才准备了热水，要——” 苏培盛话都还没说完呢。 胤禛瞬间就坐直了起来，怒目看向门口的方向，骂道：“滚！” 这下，门口彻底没了声音。 若音几乎都能想象，原本一脸笑容，好心好意询问若音和胤禛的苏培盛，在忽然听见这一声“滚”以后，拔腿就跑的模样。 胤禛这下子起来，若音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便也坐了起来，直接到了床旁边的小凳子上坐着。 若音一边穿好衣裳，看着床上一脸“起床气”的胤禛，就忍不住笑道：“四爷，瞧瞧您，天天就晓得欺负苏培盛。” “人家这么辛苦，结果没能讨一句好话不说，还被斥责。唉，这底下人心里苦呀。” 胤禛本来满心郁闷，听见若音的调侃以后，便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嘟囔道：“好吧，咱们先回去。” “但，今早欠的，我还会讨回来。” ？？ 若音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才不搭理胤禛呢，穿好衣裳，便就先出去了。 转眼十日的狩猎时间过去了。 胤禛因为整天带着若音在草原的外围插科打诨，因此猎物倒是并不多，随扈来到承德避暑山庄中的诸位阿哥里头，头名竟然是九贝勒。 康熙爷奖赏了他，不过若音那时冷眼在旁瞧着，九贝勒似乎并不开心。 他直到领了赏赐离开时，眼神都还是似有似无地从自己的八哥身上扫了过去。 奈何，八贝勒那里的眼神一直都放在他面前的酒杯上，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九贝勒一眼。 傍晚时。 若音和胤禛结束了篝火晚会回去，桂嬷嬷那儿已经打点好了要回去的东西了，拿了册子过来，给若音看。 若音翻看册子时，晚上吃了好多烤肉的弘晞就赖在若音的脚边上，问道：“额娘，我们后日就要走了吗？” “这里这么好玩，儿子都还没玩够呢！” 弘晞当然是喜欢出来玩的。 这里视野开阔，景色也和京城里有着很大的不同，他喜欢跟额娘一起在湖中泛舟，摘荷叶回去煮粥。 清香宜人的，可好喝了。 还有草原。 他虽然不会骑马，但也跟着阿玛做了一个陷阱，抓到了一只小兔子呢！ 阿玛还教他，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 他喜欢这里。 若音看着册子，见弘晞一直抓着她的裤腿撒娇呢，便忍不住道：“是啊，要回去了。不过，也没关系。” “回去以后，能有哥哥姐姐陪你玩。额娘答应你，要是明年皇上那儿要去别的地方，像畅春园，额娘也带你去，好不好？” 弘晞眼前一亮，猛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了。 不多时。 若音看完了册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递给了桂嬷嬷。 忽而，若音又想起今日篝火晚会上的情形，便问道：“最近八贝勒，一直都是这副样子的吗？” 桂嬷嬷想了想，知道若音说的是什么，便道：“是呢。自从海东青的事情以后，皇上便就没再正眼看过他。” “他心中虽然不甘，可也不敢就这样上去触了皇上的霉头。便愈发低调起来，努力显得他对储君的位置并无想法了。” “可惜，奴婢瞧着，皇上那儿可一点都不相信。” 康熙爷当然不相信了。 之前废太子时，朝中那么多人举荐他，他自己坏了事情，又开始表现自己没有那份心，当别人是傻子么？ 如今这样也正好。 他越这么“做作”，康熙爷那儿就越看他不顺眼。 “先盯着吧。” 若音想了想，又道：“不仅仅是他，还有八福晋那儿。这两口子，可没一个省心的！” 桂嬷嬷知道轻重，点点头后，又道：“还有德妃娘娘那儿，她最近精神不好，每天都在喝药呢。” “有一回，她还算清醒，身旁宫女喂药时，她直说不喝刘太医开的药，让那宫女去找别的太医，去找皇上，最后那宫女没去，跟贵妃娘娘的人禀报了这件事。” “昨儿，贵妃娘娘便就命人，继续好好看着德妃了。” 若音听完，点点头。 德妃现在都病得有点糊涂了。 刘太医开的药，能让她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着，即使是康熙爷那儿去了，也没有什么办法。 别的太医兴许也有看过德妃脉案的，但德妃身子骨本来就不是特别好，自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至于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人？ 跟了德妃三十年的知书是什么下场，这些小宫女也都瞧见了。 这要还是继续兢兢业业伺候德妃，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知书自那回在寿康宫里“反”了德妃以后，就被德妃私下给处置了。 当然，那是德妃自己以为的，知书早已跟若音之间有了联系，那回若音将她救下以后，便送了知书回她的老家，养老去了。 桂嬷嬷这儿，说完德妃的事情，又道：“还有便是，耿格格那儿。” “她这几日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都还不知道钮祜禄格格和六阿哥他们，都已经回京了呢。” 耿氏。 十天过去了啊。 若音早先就想晾她一阵，那她既然忐忑了十天，也是时候了。 “知道了。” 若音回答着，便站了起来，预备着跟桂嬷嬷一起，去见见耿格格。 偏院里。 若音命人打开院门口的篱笆墙后，里头正坐在院子里看着花草的耿格格听见门口的动静，便就抬头望了过来。 她发现是若音过来了，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便迎了上来。 “侧福晋。” 耿格格俯身行礼，格外恭敬，又问道：“侧福晋，妾身此番被德妃娘娘传唤来承德，实在是——” 若音打量了一眼耿格格。 这都傍晚了，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她饿了，可不是过来和耿格格打太极，说这些废话的。 “我都知道。” 若音表情淡淡，对着耿格格摆了摆手，就道：“你是怎么样来的承德，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耿格格听了，脸上就闪过了一丝惊讶，她似乎有点弄不懂若音对她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若音也就看着耿格格，淡淡道：“早在十日前，我就已经让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回去了。至于德妃——你想知道，德妃现在怎么样了吗？” 若音嫣然一笑，就把德妃的病况都给说了。 “德妃早就不是以前的德妃了，如今早已失宠，就连皇上虽然对她还有几分怜悯，可到底不如从前了。” “耿格格，你是聪明人。事已至此，你再想靠着德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咱们将话说开，可好？” 耿格格一时没说话。 她看着若音，眼神深邃，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来，尴尬道：“侧福晋，您在说什么？” “...” 若音彻底失去耐心了。 她看着耿格格，道：“人活在世上，对眼前的现状不满，想要去争取，无可厚非。” “但，你既然做了，现在也已经到了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了，就应该知道，你失败了。” “钮祜禄格格也好，弘历也好，或是以前那些被你利用过的人，甚至于说是宋格格都好，他们以后，也都不会再成为你的棋子了。” “府中这么多人，包括李侧福晋在内，我能为她们争取，能给的，我都会给。但前提是，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耿格格，你越界了。我提醒你，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惜你的心太大，永远都不知足。” “不知足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是个有本事的，能把我给干掉，或许你想要的那些东西，还有可能得到。” “可惜，你远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本事。” “后日我和王爷便要回京了，你的性命我会暂且留住。但我这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这回，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到底是把握住机会，往后平平淡淡地活着，还是了此一生，你自己选吧。” 若音说完，再不管耿格格那儿脸色铁青的样子，就转身走了。 离开时，若音觉得轻松了很多。 早从多年前，她刚刚进府的时候，遇到的府里的那么多的事情，她就一直都觉得，这些事背后，不是这么简单。 无论是那天晚上，宋格格用厌胜之术无意间被觉禅琪歌发现。 亦或是后来福晋那儿利用弘曜弘晴两个孩子，还是后来福晋带着弘历去畅春园的事情，若音都觉得，这些事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她曾经也想过刨根问底。 但现在嘛，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手下败将，她花这么多心思做什么呢。 离开时，若音似乎听见了身后院子里传来的咆哮声。 “啊”的一声。 也不知道，耿格格那儿是不是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以后，在那里仰天长啸？ 可惜，没用了。 回到院子里时，若音准备往膳厅那里去。 正好这个时候，眼前胤禛牵着弘晞就走了过来。 弘晞看见额娘很高兴，放开了阿玛的手，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胤禛看见弘晞这个样子，倒是也不生气，就笑着对若音道：“这孩子，见你没回来，忍着饿，要我带他出来找你呢。” “这下倒好，见到你，就丢开阿玛了。” 若音见到胤禛和弘晞，便笑了，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她才刚刚蹲了下来，弘晞那儿就拉着若音的袖子，撒娇嘟囔道：“额娘，儿子没有。儿子就是…” “就是想你了嘛！” “是。是咱们弘晞，想我了。”若音笑着，便就拉着弘晞，去用晚膳了。 第325章 回京，初秋微雨 八月里，康熙爷在结束秋狩后，下令回京。 到底是重新册立了太子，原先原本还计划着多在承德待一阵子的，这下康熙爷也想着，回去过中秋。 中秋过后，伴随着几场秋雨下来，天气也都逐渐凉了下来。 京城的秋意悄无声息降临，若音院子外的树叶都跟着枯黄了些，还有些撑不住了，也就打着卷儿，落在了地上。 清晨。 璟婳陪着若音用了早膳，就和若音一起手牵手到了国子监的门外。 “额娘。” 璟婳眼看着到了地方，拉着若音却不肯撒手，摇晃了一下若音的胳膊以后，又问道：“额娘今晚来接我吗？” “接呀。” 若音笑着，摸了摸璟婳的脑袋，就道：“你这孩子，咱们也就才分开了这么些日子，你倒是这么舍不得了起来。” “那当然。” 璟婳嘟囔着，就认真道：“额娘不在，女儿可是每天都很想额娘的。” “好啦。”若音看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便招呼了弘晴过来，就道：“跟你姐姐一起，先回国子监读书去吧。” “嗯嗯！”弘晴认真点头，就准备走。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一个小少年背着书匣子走了过来，他皮肤白皙，长得也斯斯文文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瞧见璟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格格好。” 少年忽然出声，璟婳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转头望了过去，就笑着问道：“傅思你来啦？怎么样？我给你说的故事，你妹妹喜欢吗？” “她应该，没有继续生你的气了吧？” “没有。” 傅思摇摇头，规规矩矩地站在璟婳一步外的地方，就客客气气地对着璟婳拱了拱手，道：“谢谢格格。” “不客气。” 璟婳也不在意，说着又想起什么来，回头拉了拉若音，就道：“对了，这是我额娘！那个，傅思，你应该叫我额娘那个什么来着？” 璟婳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这会儿大约也是看着若音露出一脸不解的样子，这才回头解释道：“额娘，他是富察傅思。” “是舅妈的哥哥的儿子！嗯…也是咱们家的亲戚！” “...” 舅妈？ 一向在亲戚上不算太精通的若音听见璟婳这么说，还认真想了想，这才意识到，璟婳说的舅妈，原来是若音的嫂嫂。 富察家的。 也就是，富察马齐的嫡孙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若音再看富察傅思的时候，眼神都变得和善了许多。 难怪她看着这个孩子眉眼间有着几分的相似，而且他长得不错，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进退得当，她印象好，原来是富察家的孩子。 “原来是富察公子。” 若音笑着，便对璟婳道：“你也是，都是同学和亲戚，也不必这么客气让人家叫你格格。往后呀，在学业上，还望多多指教才好。” 若音说着，就对富察傅明和善地笑了笑。 结果。 若音刚说完，傅思倒是有点惶恐和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摸了摸后脑勺，认真想了想，就道：“我…我还是应该客气一点比较好。” “况且——” 傅思说着，偷偷看了一眼璟婳，他看着璟婳神采飞扬的样子，心跳稍微快了点儿，就道：“况且格格很聪明。” “国子监先生布置的课业，她一向都是完成得极好的。说不定，是我有不懂的地方要向格格请教呢。” 璟婳忽然被夸，也粲然一笑，道：“哪里的话？上回测验，你是第一，我是第二，你还是很厉害的嘛。” 璟婳也还是很欣赏傅思的。 虽然说，傅思有的时候，稍微“古板”了那么一点点。 嗯，不过跟阿玛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倒是有点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她逗他的时候，他也挺可爱的。 不多时。 璟婳那里听见国子监里面敲钟的声音，知道已经要到上课的时辰了，也不敢再在门口多逗留，就忙去拉弘晴。 “额娘，我和弟弟先进去啦！咱们说好的，今晚要来接我放学哦！” “知道啦。” 若音也对着璟婳挥挥手，璟婳这才离开了。 转身回院子里时，采薇那儿正好做了桂花糕上来，见若音回来，便道：“奴婢这做得正巧呢，赶上侧福晋回来。” “侧福晋快来尝尝，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 若音听见采薇这么说，都忍不住笑了，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就道：“的确还是以前的味道。” “倒是采薇你，这话说得，像是我走了很久似的。” 采薇听得也笑了，便解释道：“算算日子，不算很久。可在奴婢们心里，却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侧福晋的呀。” “不光是奴婢，就连院子里扫洒的，也都嘟囔着说侧福晋不在府里，她们日子都没那么有意思了呢。” 若音笑着，看着采薇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挺幸福的。 这么说来，她日子过得不错，也还挺得人心的。 若音吃了两块桂花糕以后，有点饱，正好桂嬷嬷从外头进来，若音就对着桂嬷嬷招了招手。 “嬷嬷回来得正好，采薇做了桂花糕，来尝尝。” 桂嬷嬷听见若音的话，加快了脚步进屋，先禀报道：“侧福晋，奴婢一早，已经将耿格格送去庄子上了。” “对外也就宣称是病了，和当年宋格格一样，是去庄子上将养的。” “也都命人看着守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就是耿格格那儿，一开始还寻死觅活的，后来被奴婢老姐妹打了两巴掌以后，也就老实了。” “...” 寻死觅活，打了两巴掌。 若音想了想那场面，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耿格格算计一生，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借着自己是雍亲王府格格的事情，想要再找机会。 可惜，桂嬷嬷是什么人？ 她的老姐妹，才不搭理耿格格呢。 “如此说来，便辛苦嬷嬷你姐妹了。”若音想着，便道：“先前庄子上送来的那些鸡鸭还有好些呢。” “回头你挑一些好的，帮我给她送过去吧！庄子上不如京城舒服，她差事辛苦，也该吃好一些。” 桂嬷嬷忙点头，笑道：“奴婢那老姐妹，平生也没什么嗜好，最喜欢大鱼大肉。侧福晋送些鸡鸭过去，她肯定高兴。” 桂嬷嬷和若音这儿聊着，桂嬷嬷又想起什么来，便忙拿了册子出来，递给若音。 “这些都是最近庄子上，和京城铺子上的一些收成和账目等，奴婢粗略看过，整理了一番，没什么问题，现在拿给侧福晋过目。” 若音看着厚厚的一叠账本，觉得有些头疼，但她也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准备好好处理一下了。 这年。 一直到九月晚秋，京中都无甚大事发生。 太子自被重新册立以后，做事也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格外勤奋不说，也时常孝敬康熙爷，嘘寒问暖的。 就是康熙爷那儿对太子始终都是淡淡的，弄得太子有的时候也有些坐立难安。 不过这也不打紧，朝中局势安稳，太子不出错，朝臣们自然也就没有弹劾他，大家伙儿的日子，也都格外安生。 十月里时，天气愈发冷了。 还未曾下雪，早晨和夜里被风一吹，都能让人忍不住将脖子给缩下来。 一大清早。 若音送了璟婳和弘晴回来时，忙就回了屋子要烤火。 “太冷了！” 若音拉着桂嬷嬷，忙道：“待会儿晌午时，灌一个汤婆子拿去给璟婳吧！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娇气些也无妨。” 若音说完，桂嬷嬷那儿刚要照办，忽然屋外采桑探了探头，好像有事。 若音瞧见采桑，忙就叫了她进来，问道：“采桑，怎么了？” 采桑脸色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冻着了，她一进来，犹豫了一下，就道：“侧福晋。奴婢…有喜了。” “刚一个月，今早才知道。刘太医那儿跟奴婢说，让奴婢这几天在家休息。等满了三个月，再回来伺候侧福晋。” “奴婢今日过来，主要也是想说这件事。啊，还有，北地那边，十四福晋又给侧福晋您寄东西了呢。” “听说今年西北一切安定，十四福晋的胎也快要瓜熟蒂落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是可惜西北环境到底艰苦了些，十四福晋带着孩子，也辛苦。” 若音听采桑说完，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一喜，忙站了起来，将采桑往自己身侧的座位上拉。 “快坐下！” 若音说着，拉着采桑坐下，又道：“你呀，也真是，有身子的人了，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这头三个月，最是紧要，可得好好养着，就不必过来了。倒是你身边，有人伺候吗？” 采桑见若音着急，也忙回答道：“有的有的。奴婢屋子里，有两个小丫头呢，平时也就烧水扫洒而已。” 若音点头，想着有两个人也差不多够了。 采桑什么都会，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如此就好。” 若音安心了一些，又拉过采桑的手，忙将自己以前有孕时候的一些经验，都给采桑一股脑的都说了。 等到若音说完，若音忽然又想起什么，笑道：“倒是我这儿太急了一些。这些东西，刘太医应该都清楚。” “你当初也都是陪着我过来的，肯定也都知道。” 采桑闻言也笑着，道：“侧福晋关心奴婢，奴婢是知道的。您呀，就是这般好。” 若音也笑着。 正好这会儿采薇也过来了，若音便就叫上采薇一起，让她们姐妹俩能够待在一起，多说说话了。 这一年的冬日，约莫十一月初才来临。 天空阴霾了好几日，颇有些压抑，若音等着这一场雪下来呢，就硬生生等到了这个时候。 十一月初。 若音一早起来看见屋外银装素裹的一片，这才有了一些冬天的感觉。 在她的印象里，这冬天就是要下雪了，才有氛围嘛。 只是。 就在若音还挺高兴，预备着找一个好日子，带着璟婳和弘晴去后海边上看看河面冻结实了没，能不能滑冰时，宫里传出来了消息。 康熙爷病了。 而且似乎，情况还不是很好。 雍亲王府，若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胤禛已经进宫侍疾去了，还是刚刚有孕的采桑知道事情轻重，特意来了一趟王府。 “今日一早他就进宫了，刚刚派人回来跟奴婢说，是皇上的腿疾复发了。加上这几日天气又冷，皇上怕是有一阵子得养着，下不了地了。” 采桑蹙眉，对若音道：“听说，乾清宫那边已经传了消息出去，让诸位娘娘、阿哥们，都入宫去侍疾呢。” 第326章 康熙爷腿疾复发，意识迷糊 若音听采桑说完康熙爷的病症，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就跟着沉了下来。 她哪里能开心得起来呢？ 上回南巡，康熙爷也是感染风寒，导致的腿疾复发，在苏州折腾了好长一阵子呢，就连太子的位置都给折腾没了。 这回… 若音想了想，便问道：“刘太医那儿怎么说？皇上那里的病情，能控制住吗？” 太子还在那个位置上呢，康熙爷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采桑听见若音问，便回答道：“他说，按照先前的经验来将，控制是能控制住的。可皇上毕竟年纪大了，折腾起来，还是难受的。” 若音点点头，心里也有数了。 这就跟老人家骨折一样。 本来骨折或许没什么，可老人家骨头脆呀，骨折以后，容易复发，这身子不方便，精气神下去了，说不定别的病痛也跟着过来了。 康熙爷… 若音想到这里，也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便叫了桂嬷嬷回来，吩咐道：“待会儿递了牌子进宫，去见贵妃娘娘吧。” “带上璟婳和弘晴，皇上那儿，我也想去瞧瞧。” “是。” 桂嬷嬷答应了，很快也就去照办了。 这天。 早晨天气还灰蒙蒙在下雪的时候，若音就带着三个孩子们进宫去了。 弘明还小，才刚刚一岁，勉强能说几个字了，偶尔会有些吵闹，康熙爷病着这种时候，自然还是不带他的好。 进宫的马车上。 璟婳手里捏着一张平安符，看着帘子外的雪景，看了一会儿，又心神不宁地转头回来看向若音。 “额娘，皇玛法的病，严重吗？他会好起来吗？” 璟婳似乎有些担忧。 若音看着璟婳这样，就安慰道：“老人家了，总有些病痛的。刘太医说了，要好好养着。他的医术，你也知道。” “我想，问题应该不会很大。” 璟婳听着点点头，就道：“阿玛常说，皇玛法是个很好的皇帝。我便想着，他在，总归是要好些的。” “额娘，这个平安符，还是上回你带着我去京郊的寺庙里上香，我偷偷跟那里的住持求来的呢。” “当时只觉得好玩，后来才发现，平安符好像也有一点点用。嗯，待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将平安符交给皇玛法！” “他要是在收到了平安符以后就能好起来，那就好了。” 若音看着璟婳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心里都跟着暖了暖。 这孩子，一向都是这么体贴的。 所谓赤子之心，若音想着，璟婳便是拥有着的吧。 若音这儿进宫以后，本来是去佟贵妃处的，但半路上遇上了佟贵妃身边的嬷嬷，这才知道，佟贵妃这会儿在乾清宫里头陪着康熙爷。 嬷嬷犹豫了一下，便道：“侧福晋若是想去，也可以，王爷也在。一家子也正好见见，说说话。” “奴婢记得，皇上从前也是喜欢小格格的。今日若是见到了，兴许也能好起来。” 若音想了想，考虑着胤禛和佟贵妃都在呢，她这里过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便也就答应了。 乾清宫那边。 若音过去时，正要遇上李德全的徒弟在门口守着。 他认得若音，便也没多跑一趟去通传，就带着若音到了乾清宫的偏殿里头，见到了正在休息的胤禛。 胤禛昨晚没回府，守了康熙爷半宿，直到后来佟贵妃过来了，他才到了偏殿里头，来睡了一阵子。 这会儿，应该是刚刚起来不久，吃过早饭了。 若音撩开帘子进屋，屋内的胤禛也正好抬头，他仍然有些疲惫，眼睛都不似往日精神了。 若音看见他，有些心疼。 “四爷？” 若音刚喊了一句。 正在喝参汤的胤禛便放下碗，还刻意收起了眼里的疲惫，他站起身来，走向若音和孩子们，语气温柔，问道：“你们怎么进宫来了？” 璟婳几个见了阿玛，忙扑了过去，若音便解释道：“皇上病了，我也放心不下，就想带着孩子们进宫来看看。” “本来是要去姨母那儿的，谁晓得一进宫来才知道，姨母和你都在皇上这儿，便就过来了。” 胤禛点点头，看着乖巧可爱的三个孩子，想了想，便道：“来了也正好。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皇阿玛喝药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皇阿玛那儿醒了没有，我过去瞧瞧！” “他要是醒了，待会儿你们便一起过来吧。皇阿玛喜欢璟婳，昨儿好容易醒过来时看见我，还问起璟婳呢。” 胤禛说着，眼睛亮了亮，便看了一眼璟婳，摸了摸她的脑袋。 璟婳一听皇玛法想起她，也很高兴，蹦蹦跳跳就道：“皇玛法一定能好起来的，阿玛你快去吧！” 胤禛那儿，很快把刚刚喝剩下的参汤一饮而尽，就往康熙爷那儿去了。 须臾。 若音才刚刚带着孩子们坐下不久呢，门口李德全就过来了，他撩开帘子，对着若音颔首，就道：“皇上刚刚醒了呢。” “知道侧福晋您带着小格格小阿哥们进宫来了，皇上还挺高兴，忙让奴才过来，叫您和孩子们过去。” 若音连忙起身，道：“劳烦李公公跑一趟了，我现在就过去。” “侧福晋客气了。” 李德全恭恭敬敬，便走在前头，给若音带路。 乾清宫的寝殿里。 若音刚进去，就感觉屋子里有些热，想着应该是康熙爷年纪大了，受不得凉，这才将地龙给烧得格外旺盛。 就是屋子没开窗户，不太透风，稍微有点闷，这药味也在屋子里头回荡，萦绕不散。 床榻那边。 康熙爷似乎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伸长了脖子想要望，却因为活动实在是不方便，只得问胤禛道：“是你侧福晋来了？” 话刚问完。 若音听见康熙爷发问，便轻声回答道：“是妾身来了，还有璟婳、弘晴和弘晞。” 话说完。 璟婳那儿就走得快了些，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榻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看着床榻上的康熙爷。 “皇玛法，我来了。” 璟婳握住康熙爷的手，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以后，就从自己的怀里，将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那一枚平安符放到了康熙爷的枕头边上。 璟婳看着康熙爷，继续认真说道：“这是孙女以前去寺庙里头求的，之前一直陪在孙女的身边呢。” “孙女一直都好好的，连风寒都没犯过，这平安符肯定也是好的！现在，就送给皇玛法啦。希望有它在，皇玛法也能一直都好好的。” 璟婳说得认真。 若音在旁边看着，都不免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对若音而言，康熙爷在她和胤禛面前，其实都还算和善，要说像是她的公公吧，也勉强能说得上是了。 而此刻，璟婳和康熙爷之间的相处，就更加像是寻常的祖孙之间的关系。 都说隔代亲，他俩这会儿就格外亲昵，至少璟婳眼里透露出来的担忧，若音是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得到的。 显然。 床榻上的康熙爷也很是感动，他虽然行动不方便，但眼神却从那一枚平安符上扫了过去，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 “好孩子。” 康熙爷说着，外头正好熬了药进来，放在了床榻边上，璟婳就陪着胤禛和佟贵妃一起，陪着康熙爷吃药吃蜜饯。 折腾完这些，璟婳怕康熙爷无聊，又陪着康熙爷讲故事。 一些是她在国子监从先生那里听来的一些民间趣事，还有一些则是若音给她讲的，那些西方的童话故事。 什么丑小鸭和白天鹅啦，还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什么的。 康熙爷从来都没听过这些“另类”的故事，一时之间，倒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当然，有的时候，若音也看得出来，康熙爷的眼神有些直，心思似乎并不在璟婳的故事上面。 但，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情，若音也知道，他心里是喜欢璟婳这个孙女的。 故事很快讲得差不多了。 康熙爷也有些疲惫了，便摆摆手，对着屋子里的人就道：“朕累了，你们也不必时时刻刻在跟前伺候着了。” “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朕醒了，要是需要你们，也会让苏培盛去叫的。” 康熙爷说完，往被窝里头缩了缩，脸上露出疲惫来，显然是要休息了。 这下子，若音他们当然也不好待在屋子里头，就要离开。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有了点动静，太子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步子比较轻，进来后就问道：“皇阿玛可用过药了吗？儿臣怕您养病饿着，特意让御膳房做了汤。” “最是温补的，也十分可口，你可要——” 太子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床榻上的康熙爷听见门口的动静，望了过来，忽然眼里就闪过了一丝诧异。 同时，错愕和惊讶了起来。 “胤礽，你怎么进宫来了？” 康熙爷惊讶完，随即皱眉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冷了许多，道：“朕不是让你在王府好好待着静心，抄写一些经文么？” “朕的身子无碍，你不必来看了！” 这话说完。 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眼里也充满了关切的太子就愣在了原地。 他好像有点没听懂康熙爷的话。 王府？静心？抄写经文？ 这都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皇阿玛现在这是怎么了？ 太子想着，便看向胤禛，眼里透露出一丝不满来，质问道：“老四，皇阿玛的病，是你让刘太医在看着的。” “可是现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你要好好跟孤交待交待才行！” 太子刚问完。 床榻上，康熙爷忽然就生气了。 “胤礽，你在做什么？胤禛一片好意，一直陪着朕，要跟你交待什么！朕废了你的位置，就是让你好好反省过错！” 康熙爷说着说着，忽然就咳嗽了起来，胤禛忙去将他扶着，轻轻抚摸他的背，让他顺顺气。 可康熙爷仍然脸色通红，指着太子就骂道：“反而是你，在王府不静心思过，今日还不尊旨意私自进宫！” “小十八的事情，朕没有忘记！朕现在病了，每日都会想起小十八！你走吧，朕不想看见你！” 康熙爷骂完，颤抖着手，拿起了刚刚喝过的药碗，直接就扔向了太子。 第327章 再次引起太子的忌惮 瓷碗掉在地上的一刹那，摔成了粉碎。 太子惊恐万状地看着康熙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不理解，此刻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音在旁坐着，也有些坐立不安。 康熙爷的忽然生气，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而且现在看着，康熙爷显然心里一直记着十八阿哥死的时候的事情。 恰恰，那回也跟这次一样，康熙爷腿疾复发，病得厉害。 只是—— 若音听着康熙爷嘴里一口一个“王府”心里也犯嘀咕。 莫不是康熙爷现在病得有些糊涂了，只记得自己废太子的事情，不记得他其实已经重新册立了？ 若音想着，感觉现在任由康熙爷和太子这样对峙下去也不好，忙就给李德全使眼色。 李德全也立即会意，就过去拉太子，也在太子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 这下子，太子脸色铁青，咬牙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李德全后，对着康熙爷磕了一个头，道：“儿臣告退。” 康熙爷什么话都没说，视线从太子身上挪走，慢慢躺回到了床上。 璟婳有些着急。 她在床榻边上帮着给康熙爷掖好了被角，就小声道：“皇玛法别生气了，身子最重要，生气伤身子的。” “我在这陪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叫我。” 康熙爷还是没说话，可他到底对着璟婳点了点头。 看见这个情景，若音知道康熙爷肯定是没心情的了，他们这些人在这儿杵着也不好，只得带上弘晴和弘晞先出去了。 紧跟着，佟贵妃那儿要帮康熙爷看药，屋内就只留下了璟婳陪着康熙爷，胤禛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大约是想着，他们这些大人不在屋子里头了，璟婳陪着康熙爷的时候，也能更加自在一些了吧？ 若音很快和胤禛出了屋子。 “四爷。” 若音刚想和胤禛悄悄商量一下康熙爷的病情，就在这个时候，游廊的一侧，太子忽然就冲了出来。 他来得很快，若音差点没看清。 他直接冲着胤禛就过去了，几乎是一扬拳头，就要打在胤禛的脸上。 好在，胤禛反应及时，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然后他皱眉看向太子，略微有些不悦，到底还是忍住了，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太子压制住怒意，抓着胤禛的领口，要将胤禛往外拉。 胤禛却也不是泥糊的，他一把甩开太子的手，根本不给他欺负自己的机会，就冷冷道：“太子殿下如果想要发疯，还请回你自己的府邸！” “皇阿玛病着，我也没空在这里跟你折腾！” 太子大约本来就不高兴了，这下子就跟个炮仗似的，直接就被胤禛这一席话给点着了。 他很想冲上来打胤禛，可拳头都握紧了，他最后却放弃了。 他或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胤禛，到头来只能紧紧地捏着个拳头，看着胤禛，质问道：“老四，皇阿玛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孤身为太子，想要去看看皇阿玛，竟然还被赶出来了！” “老四，是不是你一直都觉得，当初孤从太子之位上下来了，就应该换你坐上去？结果你没能成功，现在就怀恨在心？” “以至于，一直都想着，想要再将孤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 “孤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 “...” 胤禛默了默，他看着眼前的太子这副样子，忽然就笑了。 太子本来就生气，这下看见胤禛笑，他就更生气了，指着胤禛就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孤很可笑？” “是。” 胤禛直言不讳，稍稍上前两步，就站在太子的面前，浑身上下的气势在这一刻也都迸发了出来。 他直视太子，眼里一点儿慌张都没有，淡淡地反问道：“殿下以为，你是凭借着什么，能重新坐回到这个位置上的？” “是你自己的功德吗？不，并非如此。你别忘了，在皇阿玛举棋不定，老八那里虎视眈眈的时候，是谁提议重新册立你为太子。” “是张廷玉，和佟国维。他们两个，是谁的人，殿下心里应该清楚。” “再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皇阿玛病了，现在有些糊涂，看着殿下，想起的都是以前不好的事情。” “这，可不是我能挑唆的，而是殿下本身就让皇阿玛太失望了。” “殿下自己珍重吧，自己的前路要靠自己去走，别人可管不了你那么多！” 胤禛说完，冷哼一声后，便一手拉着若音，拂袖而去了。 若音就这么追在胤禛身后出来，直到二人出了乾清宫，回到了佟贵妃的宫殿里头，若音才问道：“刚刚在乾清宫——” “四爷，您这么跟太子说话，没事吧？” 太子看上去挺生气的。 这个人，脑子不好使，有些偏激，到时候要是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想要来害胤禛，那可就不好了，若音有些担心。 胤禛那儿，听了若音这番话，却并不是那么害怕。 他紧紧地握着若音的手，就道：“没事的。刚刚那院子里，就咱们几个，和李公公而已。” “李公公的为人，我也知道，他和咱们一样，不喜欢太子。皇阿玛那儿，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于太子嘛，我刚刚那些话，也并非只是简单地想要威胁他。” 今天太子忽然闯进来，康熙爷又是那样的一种态度，胤禛其实是没有想到的。 但，这也正好。 康熙爷病得有些糊涂，话里话外提的都是一个“王府”，只怕迷糊之间都忘记了自己已经复立太子这回事了。 他斥责太子，无非也是以为太子还是那个被禁足在理密亲王府不得外出的王爷罢了。 只是这一切落在太子自己的身上，可能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太子可能会心生疑惑，以及害怕起来。 怕康熙爷现在身子越来越差，有朝一日会驾崩，而康熙爷面前伺候的又是胤禛，到时继承大统的事情出现变故什么的。 这些，本来是胤禛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可既然已经发生，胤禛倒是可以正好顺水推舟起来。 就太子那脾气，加上一直火急火燎的赫舍里家，他们不搞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胤禛都不相信了。 胤禛之前也想着，找个机会再把太子拉下来。 嗯，现在正好，太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若音听胤禛分析完，便笑了，道：“四爷既然胸有成竹，那妾身也就不担心了。就是赫舍里家那里——” 若音可是记得的。 赫舍里索额图，曾帮康熙爷做过不少事情呢，什么擒鳌拜，平定三藩什么的，都有他的份。 可他到了晚年，却惹了康熙爷的不喜欢，被康熙爷评价成了满清第一罪人。 如此这般，索额图肯定是干了什么重大的坏事的。 眼下索额图和太子辛苦耕耘，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索额图这个“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若音可拿捏不准。 果然。 若音这里提到赫舍里家，胤禛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虑来。 “是得想想。” 胤禛叹了口气，然后道：“你放心，太子今日刚刚被贬斥，心里肯定不痛快。他既然也是今天可能会去找索额图商量。” “那么，对咱们来说，也是今儿开始准备，都是一样的。” 若音点点头。 她知道胤禛的能力，相对而言的，也就不是那么担心了。 傍晚时。 若音这儿，又和胤禛去了一次康熙爷那儿。 正好璟婳在陪着康熙爷用晚膳，还预备着等到晚膳后，帮康熙爷打开窗户看看外头，再陪他用晚上的药。 刘太医也一直在旁伺候着。 这会儿见胤禛和若音过来，便悄悄凑过来禀报道：“皇上病情还算稳定。微臣瞧着，有小格格在旁陪着，皇上心情也能好些。” “这，也是有利于病情的。王爷和侧福晋是否要考虑，让小格格在宫中陪伴皇上呢？” 刘太医也是试探。 他毕竟觉得，这样其实不仅是有助于康熙爷的身子，对雍亲王府而言，璟婳能入康熙爷的眼睛，也是一件好事。 她本身也只是一个姑娘家，不容易招来嫉妒不说，康熙爷那儿喜欢她，也连带着会更喜欢雍亲王府。 若音听完，心里虽然想着还不错，却也还是看了一眼胤禛。 她可是知道的。 胤禛呀，也是一个女儿奴。 果然，胤禛那里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来，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我还是问问璟婳吧。” “得看看她自己的意思，这是她的事情，咱们也不好给她下决定。” 刘太医听完颔首，便准备着待会儿找个机会，把璟婳叫出来。 须臾。 康熙爷那儿喝了药吃了蜜饯以后，张廷玉那边一些大臣们过来，想要看看康熙爷的身子，顺便说一些朝政上面的事情。 璟婳就趁此机会，悄悄出来了。 “阿玛额娘？” 璟婳来得急，看见若音和胤禛，忙就问道：“怎么了？” 若音和胤禛互望了一眼，若音便就先上前来，走到了璟婳的面前，道：“没事，就是快到宫门落锁的时候了。” “按照规矩，我和你阿玛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就是我俩看着你在你皇玛法跟前都忘了时辰，便过来叫叫你。” “顺道，也想问问你，是不是跟我们回去。” 璟婳一怔，她认真想了想，便问道：“我可以留在宫中吗？” 若音听璟婳这么问，心里就明白了。 璟婳是个孝顺的孩子，她在国子监跟着夫子学的，也是儒家思想，自然心中重礼，也孝敬她的皇玛法了。 此刻康熙爷病还颇有些严重，她颇有些担心不愿意离开，也正常。 “可以。” 若音想了想，便摸了摸璟婳的脑袋，温柔道：“你愿意留下，帮阿玛额娘照顾你皇玛法，当然是好的。” “只是，你也得答应额娘，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注意休息，不要逞强，知道吗？” 璟婳还挺高兴的。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便对着若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就道：“嗯嗯，女儿记得了，阿玛额娘回去吧！” 说完，璟婳就在若音的脸颊旁啵唧了一口。 这还不够，她怕阿玛没有，也伸着手臂去够胤禛的肩膀。 最后，还是璟婳也亲了一口胤禛，胤禛和若音两个，这才趁着宫门落锁之前，离开了。 第328章 朝中的风言风语 雍亲王府。 若音和胤禛回去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 弘晴还有些不放心，下马车时往宫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拉了拉若音的袖子，就问道：“额娘，姐姐在宫里可以吗？” 他有点担心。 听说宫里规矩多，姐姐有的时候调皮，会不会犯错呀？ 若音心里也放心不下，但想起佟贵妃与和妃，也不愿让儿子太担忧，便道：“没关系的。你姐姐那么聪明，能处理好一切的。” 弘晴一想也是，这才安心许多，就和若音手拉手，回院子里了。 若音有些饿了，回去时打算先吃饭。 谁曾想，她才刚刚进院子里，坐在屋檐底下的小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要朝着若音过来。 但不知怎的，小桃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 “小心！” 还是刚刚在小桃身侧坐着的小顺子喊了一声，过来就扶住了小桃，还嘀咕道：“崴了脚了就别乱动了。” “侧福晋既然都平安无事回来了，你安心就是了，唉！” 小桃却不听。 她急得很，被小顺子扶着，也是一副眼巴巴的要朝着若音过来的样子，就道：“皇上病了，宫里那么凶险，谁知道情况怎么样呢？” “我可不管！” 小桃说着，忙又看向若音，问道：“侧福晋，您可回来了，一切都还好吗？小格格呢？她怎么没回来？” 小桃左右环顾，发现真的没看见璟婳，又有些急。 若音大概猜到小桃这是因为担心她，忙安慰道：“璟婳在宫里陪着皇上呢，贵妃娘娘也在，没事的。” “小桃，你这是怎么了？” 若音问完，看了一眼小桃的脚。 她记得，刚刚小顺子好像说，小桃崴了脚了？ 怎么回事？ 若音想着，小桃那里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大概是不想说，然后小顺子那里就没好气道：“侧福晋，你是不知道！” “小桃知道今天宫里情况不好，担心得很。刚刚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呢，不留神就踩到鹅卵石了。” “还好奴才就在旁边，及时扶着她了。结果，奴才刚刚还在帮她上药呢，她一听见您回来了，忙又要起来！” 小顺子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奴才现在是真的拿小桃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侧福晋，您回来了就好，快管管她吧！” 小顺子说完。 小桃就瞪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小顺子把她的“糗事”都给若音说了，有点不好意思。 而小顺子那里被瞪，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完全不像是苏培盛底下“大徒弟”的样子，只扁扁嘴，委委屈屈的。 若音看见他俩这样，就笑了。 “好啦。” 若音放缓了语气，道：“宫里的情况，都还在咱们的预料之中呢，问题不大的。你们呀，就别这么担心了。” “小桃，你也是。崴了脚，就别乱动了，小顺子既然要帮你上药，你就听他一回吧。” 小桃听着，鼓了鼓腮帮子，虽然仍然有点不乐意，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小顺子看见小桃这样，松了口气，扶着小桃，就先去上药了。 若音这儿，处理完了这件事，也就和胤禛还有孩子们一起，用晚膳去了。 晚膳后，胤禛要处理这两天因为照顾康熙爷耽搁下来的政务，就先去忙，若音则是叫了桂嬷嬷进来，继续打听消息。 桂嬷嬷那儿，似乎也正好有事，若音一叫她，她进屋后，就一脸严肃道：“侧福晋。今日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若音还有些诧异，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哪些人知道了？知道什么事情了？” “自然是皇上斥责太子殿下的事情。” 桂嬷嬷解释道：“这还是十二福晋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担忧，派人过来向奴婢打听的。” “奴婢知道轻重，简单说了两句，让十二福晋暂时安心，以及不要议论此事。后来才晓得，原来各位王府贝勒府里，基本上都知道了。” “现在呀，大家伙儿都在传，说是皇上那儿即使是复立了太子，心里也不喜欢他呢。” “今日这般斥责了，说不定没几天，就又要废太子了。如今咱们王爷在皇上面前得脸，说不准下一次就换做咱们王爷被册封太子了。” 桂嬷嬷说完，又“啧”了一声，道：“奴婢听着，这些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倒像是有人得知了消息，编排好了，故意放出去似的。” 若音不可置否，同时也觉得头疼。 康熙爷这才刚刚病了，今天头一回见到太子说了“胡话”，就被有心之人说了出去，还添油加醋。 可见。 那些人盯着乾清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消息打探得这么清楚，私底下还不知道藏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果然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对桂嬷嬷道：“眼下是关键时刻，朝野内外盯着咱们的人势必会很多。” “嬷嬷，你也多当心一些。” 桂嬷嬷知道事情的轻重，点点头后，便道：“侧福晋放心吧，打探消息，是奴婢最拿手的，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 若音答应着，也觉得累了，将手边上的账本放到了一边，就对桂嬷嬷道：“嬷嬷也去歇息一会儿吧，我想想事情。” “是。” 桂嬷嬷答应着，临走前帮若音把屋子里的蜡烛弄得稍稍亮了一些以后，这才离开。 若音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歪着脑袋，仔细想着桂嬷嬷的话。 是谁在编排呢？ 八贝勒胤禩吗？ 他的目的，是想要激起雍亲王府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争斗起来，然后再在后头坐收渔翁之利吗？ 若音想着当前诸位皇阿哥之间们的局势，觉得这个倒是最有可能的。 他很想做什么。 可惜，这些年来，胤禩无论为人处世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若音和胤禛一点儿把柄都没抓到。 他们拿他，也无可奈何。 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呢？ 若音想得都叹气了，这局势一天没有彻底定下来，她就是不能放心呀！ 正想着。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若音抬头一看，发现进屋来的人，是胤禛。 他也有些累了，就是他一进屋，眼神立即在屋子里头搜索着，显然是在找若音的踪迹。 他很快看见了书桌旁坐着的若音，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皱着眉？在想什么？” “四爷。” 若音也没瞒着，将桂嬷嬷那儿打探回来的消息都说了，然后道：“就是觉得心烦而已，无时无刻都有事情。” 胤禛默了默。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忽然深邃了起来，然后走到若音的面前来，紧紧地握住了若音的一双手。 胤禛的表情十分严肃，道：“阿音。这些年来，你为我，也的确不容易了，时时刻刻都在花精力，你辛苦了。” 胤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有阿音，他三生有幸。 若音也莞尔一笑，道：“四爷，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是客气了。妾身与您，一切都是荣辱与共的。” “说一句稍微自私一些的话，只有您好了，妾身才会好，不是吗？” 胤禛虽然听若音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却知道，他的阿音，心里不仅仅是私心，也有他。 “阿音。” 胤禛深情地喊着，然后抱住了若音，道：“明日我会进宫，帮皇阿玛处理政务，顺便照顾他。” “璟婳那里，我也会过去瞧瞧的。她是咱们的女儿，我也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到时想进宫也可以，想休息休息也无妨，我都没意见。只一样，不许让自己太累着了，知道吗？” “嗯。”若音依偎在胤禛的怀里答应着，然后就打了个哈欠。 发生这么多事，忙忙碌碌的，她都困了呢。 “瞧瞧。” 胤禛低着头，看着怀里靠着的若音，忍不住就轻轻地用手指蹭了蹭若音的脸颊，道：“跟一只小猫似的。” “这打哈欠的样子，我都觉得挠人，心里痒痒的。好啦，先去睡觉，好不好？” “好。” 若音答应着，这才和胤禛一起睡觉去了。 翌日。 天刚刚亮，若音感受到身侧悉悉索索的声音，就知道胤禛是已经起床，要进宫去见康熙爷了。 若音忙起来帮胤禛穿戴洗漱，叮嘱他一切小心后，就陪着他出门了。 清晨的京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 若音甚少这么早出门，看着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出来的百姓，都是早起摆摊，亦或是送货的。 他们辛苦忙碌着，生活却过得无比充实。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若音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这世上，都不容易，都在负重前行，自然也要学会自我排解了，这样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若音这样想着，与桂嬷嬷一道，在路边的面馆吃过一碗臊子面以后，这才准备回府。 正走在路上。 经过国子监时，若音正好瞧见前头富察傅思走了过来。 他步履轻快，瞧着倒像是有点习武的底子。 富察傅思很快也看见若音，他更加快了脚步，朝着若音就走了过来。 “侧福晋。” 富察傅思客客气气行礼，他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就立即问道：“小格格这两天怎么没来国子监上课？” “我听小阿哥说，是因为皇上病了，她进宫照顾。那，她还好吗？她会不会也病了？” “上回阿玛病了，额娘在旁边照顾，结果后来阿玛好了，额娘又病了。我瞧着阿玛额娘，心疼得很。” 富察傅思说完，眼里也流露出关切来。 若音看着傅思的样子，便笑笑，解释道：“璟婳很好，没事的。皇上的病，不会传给璟婳的。” “等过阵子璟婳好了，她也就能回国子监来了。” 富察傅思听完点点头，神色坚定，然后道：“那就好。这两天先生的课业，我都好好做了笔记的。” “到时小格格回来，我能把笔记借给她。她读书那么认真，肯定也不希望落了课业。” 第329章 太子坐不住了 富察傅思说得认真。 他说完，想着没什么错漏，还点了点头。 若音看着富察傅思这样子，忽然觉得，他虽然好像“古板”了一点，但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和璟婳一样，有着赤子之心。 “好。” 若音点头，谢过富察傅思，便道：“咱们璟婳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开心。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国子监吧。” 富察傅思听见若音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红，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以后，这才走了。 若音很快回府了。 她不知道，今天朝堂之上，又出了一些事情。 胤禵将西北的军务送到了京城来，事情虽然不算十分紧急的那种，可这说到底，是军务，以往都是要康熙爷圣裁的。 这回。 军务刚刚送到朝堂上来，张廷玉那里看过了以后，下意识地就拿给了胤禛，想要看看胤禛的意思，怎么处理。 彼时，太子也在。 他看着张廷玉这副样子，便不满了起来，蹙眉指着张廷玉就问道：“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孤都还在这里呢，你竟然把军务拿给老四？” “...” 张廷玉听见太子这话，他要把奏折递给胤禛的动作，就顿在了半空中。 他显得有些尴尬，但既然太子开口，他也没法子，只得道：“殿下，是臣不好。只是，这西北军务，是十四贝勒处理的。” “向来，送回京中时，也是雍亲王这边帮着皇上反馈。故此，臣以为，这些事情，雍亲王应该更加了解一些。” 再说。 十四贝勒是在太子被废以后才去的西北，这些事情太子根本就不懂，这会儿皇上病着呢，他们这些大臣处理朝政本来就忙得很了。 太子还忽然插手，烦不烦啊！ 太子显然不会听张廷玉说这些。 他只知道，他是太子，有重要朝政事务张廷玉越过了他拿给胤禛，那就是不尊重他！ “张廷玉！” 太子颇有些生气，道：“孤是没有四弟那么懂，可眼下皇阿玛病着，孤身为太子，有监国的重任在身上。” “故此，即使是孤不懂，你们也有义务要提前跟孤解释解释。难不成，以后什么事情，你们都打算靠着老四？” 张廷玉一听，眉毛就抖了抖。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的事情都靠着雍亲王？ 太子是说，皇上驾崩了，他们还像这样，事事都跟雍亲王讨论，而不把他这个未来储君放在眼里吗？ 张廷玉想到这里，心下骇然。 太子怎能这般大逆不道！ 当下，朝野之中，但凡是听见了太子这番话的，心里都不免有了这样的想法。 包括索额图那里，他也皱了皱眉，觉得太子将这样的话宣之于口有些不太好，便走了过去，拉了拉太子。 索额图也不知道悄悄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那儿到底是忍住了，然后冷哼一声，不再和张廷玉争执了。 而张廷玉那儿，也转身去跟胤禛说军务上的事情了。 胤禛颇为无奈，看着一脸正气的张廷玉，便道：“张大人何苦呢，皇阿玛病着，咱们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刚刚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难免有些急躁，他——” 胤禛这话当然是故意的。 康熙爷的这一班老臣，他还是希望能够多拉拢几个的。 张廷玉那里听了，便扁扁嘴，道：“王爷，太子殿下什么心思，咱们心知肚明。好了，也不说他了。” “这军务，您快看看。” “好吧。”胤禛答应着，也就从张廷玉那里接过了军务，先仔细看着了。 另一头。 康熙爷那边，现在是由佟贵妃、和妃二人轮流照顾。 至于璟婳，她白天醒着的时候在康熙爷身边陪着，偶尔跟康熙爷说说话，或是陪他吃饭用药什么的。 等到康熙爷累了休息的时候，她就去看看小厨房那边煎药煎得怎么样了，亦或是自己打个盹儿。 她有些辛苦。 佟贵妃看着心疼，劝也劝了，璟婳却比较固执，想着既然是代替阿玛额娘陪着康熙爷的，自然要把事情尽量做好。 如此一来，佟贵妃这儿没有办法，也只能任由着璟婳了。 转眼，四五日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若音正好进宫，她直接就去了乾清宫，在乾清宫的偏殿里，见到了正在贵妃榻上睡着的璟婳。 她身上只披了一条毯子，衣裳都还是穿戴整齐的呢，显然只是小憩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去照顾康熙爷的。 若音看见璟婳这样，很是心疼。 佟贵妃在若音旁边，便悄悄道：“这孩子呀，倔得很。不过，她也懂事，平时吃饭的时候，都会认真吃很多。” “她也晓得要把自己先照顾好，不让咱们担心的。” 若音点点头，便对佟贵妃道：“她这孩子呀，有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宫里这边，劳烦你多照顾了。” “哪里的话？” 佟贵妃刚说着，正好不远处的游廊那边，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赶紧的，别墨迹！” 是李德全的声音。 若音听着感觉像是李德全那里在赶人，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是李德全和他的徒弟，正将几个被捆起来的人，要带走呢。 若音不解，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佟贵妃。 佟贵妃倒是还算镇定，像是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似的，道：“还不是那日，皇上斥责了太子的事情么？” “前脚事情刚刚发生，后脚大家伙儿都知道了。李公公听说这件事以后，生气得很，便猜到是乾清宫里，被人安插了眼线了。” “这几日，明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暗地里，却把这些人都给揪出来了。” 佟贵妃说着，也不免咬咬牙，道：“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这里可是乾清宫！竟然都敢乱来！” 若音不可置否，她看着李德全处理这些事情雷厉风行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这可是康熙爷身边的人呢，手段多着呢。 正想着。 若音身后的璟婳便就醒了。 她坐了起来，有点迷茫地就喊了一声道：“额娘？” 若音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见璟婳掀开毯子要起来，忙走了过去，问道：“醒了？休息好了没？” “皇上那儿还睡着呢，你要是累，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璟婳摇摇头。 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就对若音道：“又到了小厨房那边要给皇玛法熬药的时候了呢，我得去看看！” “额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若音看着璟婳坚持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后，璟婳那里就往小厨房去了。 这天。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胤禛也来到了乾清宫。 他将前朝一些整理好了的政务都带来了，准备拿给康熙爷看看，顺道也要来看看女儿，再接了若音回家。 这时候，康熙爷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不像是前几天那样，还迷糊着。 床榻旁。 康熙爷看完了胤禛拿过来的奏折以后，就放到了一边，道：“这些，你都处理得很好，朕很放心。” 康熙爷说着，又问道：“太子那里怎么样了？” 显然，康熙爷现在意识清醒了，也想起来太子已经复立了的这回事了。 只是，他仍然不想瞧见太子。 原因无他，他还是会想起上回自己病了的时候，十八阿哥过世的事情，太子那样荒唐，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康熙爷也未必不知道。 晾晾也好。 康熙爷想着，对太子冷淡些，他慌了，也就知道反省了。 胤禛听康熙爷问起太子，也只得回答道：“太子殿下他，处理事情来，还是挺认真的，偶尔也会来找儿臣探讨。” 认真？找胤禛探讨？ 康熙爷品味了一下这几个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定然是太子那里不服气胤禛，来找胤禛麻烦，甚至想抢了胤禛手上的一切权力呢。 这些事，康熙爷心里有数，就道：“他坐不住，就由着他折腾吧。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老四，你们夫妇俩回去吧。” “是。” 胤禛回答着，康熙爷那儿又对不远处的璟婳招了招手，笑着道：“好孩子，今晚咱们吃什么？” 胤禛很快退了出去。 若音一直守在门口呢，见胤禛出来，又不舍地通过门缝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璟婳，这才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嗯，都好。” 胤禛道：“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阿音，走吧，咱们回府去。” “好。” 若音答应着，就陪着胤禛一起，坐了马车回府。 回府的路上。 苏培盛原本应该在马车外面驾车的，但今日不知怎的，苏培盛那里格外严肃，甚至叫了小顺子过来驾车。 他自己则是进了马车里头，见到胤禛后，就道：“王爷，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说是索额图那里，今日去了一趟城防营。” “后来，又转头派人快马加鞭，似乎是朝着八旗大营的地方去了。” ！？ 若音听得还有些懵懂。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胤禛听到以后，脸色变了。 城防营，八旗大营？ 索额图这是想要干什么？ 若音心头一跳，拉了拉胤禛的袖子，便问道：“四爷，他们这是？” 胤禛闭了闭眼睛，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道：“他们，太子、赫舍里家，怕是坐不住了。” 城防营，八旗大营，这都是京城附近的兵力所在。 找他们，什么意思？ 想造反不成！？ 第330章 顺水推舟，胤禛提前做准备 马车内。 若音和胤禛互望一眼，都没再说话。 眼下这情形意味着什么，他俩心知肚明，可谓是千钧一发之际，这要是处理不好，情况只怕会非常糟糕。 若音想着，心头一紧，就伸手过去，拉住了胤禛的手，道：“四爷。” 她只是喊了一声。 身侧，胤禛却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也伸手过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道：“阿音，别怕，我在。”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落在若音的心里，她好像还真的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 “嗯。” 若音点点头，心里没那么忐忑了，便对胤禛道：“四爷，到家了，我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或许会有危险，您一定要当心。” 太子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臣的心思，那么他和整个赫舍里家的举动，定然是会十分疯狂的。 城防营，八旗大营，兵力可不少。 胤禛手上就几个府兵，这场仗要怎么样才能打赢，若音的心里实在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回府后。 胤禛陪着若音用了晚膳后，苏培盛就进来禀报道：“王爷，隆科多大人过来了。” “知道了。” 胤禛答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若音，就道：“眼下乃是非常时刻，我叫了舅舅过来，也是想要商量一下这件事。” “今晚，我可能会晚些回来睡觉，你要是困了，就先休息。” “好。”若音点头答应，直到看见胤禛走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可以做什么呢？ 若音默默想着，决定自己也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 一则，是宫里佟贵妃那里。 她如今掌管后宫，在宫禁布置上自然可以安排，那么便需要加强宫内宫外的巡逻，同时命人好好保护康熙爷和璟婳。 二则，是若音的娘家，她阿玛和哥哥那儿。 阿玛虽然在户部当差，掌管的是天下钱粮，但他毕竟在朝中做了多年，朋友还是很多的，兵部那边，应该也有熟悉的人。 若音要写信告诉阿玛，最近一定要当心，进出府宅时留意有无可疑人等，同时让兵部那边，加强京中的巡防。 一旦发现外来的探子之类的可疑的人，便要立即抓起来拷问，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若音写好书信，将一切安排好，都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此时月上柳梢，若音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夜，月亮倒是挺圆的，可惜璟婳不在身边，不然肯定缠着她，娘俩一起聊着嫦娥的故事了。 若音看月亮看得呆了一会儿，这时候门口就传来了轻轻的拍门声。 “额娘？” 若音回过神来一听，便发现拍门的，是弘晴。 “弘晴？” 若音忙起身去开门，谁知道到了门口她才看清楚，过来的不仅仅是弘晴，还有弘晞和弘明。 弘晴和弘晞两个将弟弟牵在中间，弘明的脖子上还束着一条厚厚的围领呢，穿得也多，显然在这寒冬也是不会冻着的。 若音看着三个孩子忽然过来，还有些不解，便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三个过来做什么呀？” “额娘。” 弘晴听见若音问，便解释道：“刚刚桂嬷嬷说，今晚阿玛很忙，不能陪着额娘。我们兄弟三个想过了。” “阿玛不在，我们也是可以陪在额娘身边的。额娘，今晚我们留下，就在您床榻旁边搭一个地铺睡，好不好？” 弘晴一脸认真。 他说完以后，旁边的弘晞也跟着道：“儿子也想陪着额娘，额娘，儿子一直都在的。” 弘晞说完，懵懵懂懂的弘明也点点头，学着哥哥们的样子，就道：“陪陪，额娘，陪陪。” 若音看着三个孩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鼻尖稍微酸了酸。 她感动，也高兴。 “好，好。” 若音忙不迭点头，便牵着弘晴，带着他先进屋了。 三个孩子很快进屋，若音亲自抱了床单被褥来，帮他们铺好了，又让桂嬷嬷送了炭盆来，将炭火摆在了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 很快，屋子里头也暖和了起来。 若音坐在床榻上，就开始跟以前给璟婳讲故事的时候一样，也给弘晴他们三个孩子讲故事。 就是… 弘晴倒是听得认真，就是弘晞和弘明那儿其实早就困了，听见若音温柔的声音以后，更是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当中。 这天晚上，若音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翌日早晨醒来时，弘晴也刚好醒来，正在穿衣裳。 “额娘。” 弘晴迷迷糊糊地对着屏风里头的若音喊了一声，若音便撩开帘子，轻声问道：“弘明醒了没？” “他还小，可别吵着他了，不然待会儿闹腾起来，就不好了。” “没呢。” 弘晴看了一眼弟弟。 弟弟正睡得香甜呢，就连口水都流了出来，而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做美梦了。 看见弘明这样，弘晴就笑着道：“额娘，弟弟很乖巧的。而且，他也很少闹腾。” 若音听见弘晴这么说，也笑了。 也是。 她的这些孩子里面，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从来都不折腾她，要说最活泼的，那还是璟婳，也是璟婳偶尔会有些磨人。 缠着若音要出去逛街，要讲故事，和吃好吃的。 若音拿璟婳也是一向最没办法，自然也格外宠着这个女儿一些。 若音还在想这些事情呢，门口桂嬷嬷听见了屋子里头的动静，就已经端着水盆进来了。 而弘晴那儿瞧了，就从桂嬷嬷的手上将水盆接了过来，端到了若音这边来，同时也让桂嬷嬷，抱了弘明去隔壁屋子里继续睡着。 “额娘。” 弘晴格外乖巧，还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毛巾，在水盆里面浸了热水以后，才递给若音，道：“额娘，洗脸。” “嗯。” 若音答应着，先是摸了摸弘晴的脑袋，这才洗脸。 早晨洗漱完毕后，若音就送了弘晴去国子监，而后再回府时，门房那边的人就过来，说是十三福晋过来了。 花厅。 若音见到兆佳氏时，她儿子墩儿转头过来，规规矩矩地就给若音行了一礼。 “舅母。” 墩儿声音洪亮，还对着若音鞠了一躬。 若音看着墩儿这样，一下子就笑了，道：“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记得才只是小小的一团。” “这一年多过去了，倒是长大了不少，声音都这么洪亮了，可见你养得极好。” 兆佳氏欣慰地笑了，就道：“墩儿刚出生时，常常生病，我可是从来都没放下心来的。现在能养好，也算是阿弥陀佛。” “也全靠了小四嫂你推荐了刘太医过来，不然的话，墩儿这会儿只怕也长不大到这么壮实。” 兆佳氏说完，若音也看了一眼墩儿。 现在的墩儿，胖了许多，脸都圆了，看着也跟同龄的发育正常的孩子们没什么区别了，也对得起“墩儿”这个乳名。 若音和兆佳氏聊了一阵，很快兆佳氏那儿就让身边的丫鬟带着墩儿去找弘明玩，兆佳氏则是到了若音身边，严肃道：“小四嫂。” 若音看着兆佳氏的样子，就知道她今天过来肯定是有事情的，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知道了，太子的事情？” 兆佳氏点点头。 若音心中明白。 苏培盛把消息给了胤禛，胤禛和胤祥一贯都是好兄弟，值得信赖的，自然而然，胤祥也就知道了。 再者，胤祥在六部里也行走了有些年头了，手上也有自己的人马，关键时刻，当然是能够帮得上胤禛的。 “小四嫂。” 兆佳氏那里想了想，就道：“我也不知四哥那里有没有跟我说，昨晚我家贝勒爷说，他们打算，诱敌深入。” 若音眉毛一跳，就懂了。 太子和索额图现在，是有些小动作，但这些动作其实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糊弄过去，实在是不算“证据确凿”的那种。 想要真的将太子拉下来，将虎视眈眈的赫舍里氏铲除，那么就必须要发生一件非常大的事情。 而谋反，正好合适。 “诱敌深入。” 若音细细品了一下这四个字，便道：“这件事，可不好做，要是一个不留神，便是引火上身的结局。” 兆佳氏点头，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便道：“具体怎么说，贝勒爷那儿似乎也还没有想好。” “但，危险肯定是会有的。他与我说，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尽量少出门了。同时府中也要准备一些火油桶什么的。” “如果真的发生动乱，便命人守在府宅墙根死角，有人进来，就点燃火油桶，将他们暂时拦在外面。” “小四嫂，你也知道。四哥和贝勒爷，他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们嘛，保全了自己，自然也就少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了。” 若音懂得。 她在听兆佳氏说这些的时候，手心都有点出汗了，她紧张，但她也知道，她绝对不能掉链子。 “阿愉。” 若音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道：“你阿玛也是副统领，回头你也记得命人跟他说一声，让他当心一些。” “京中这边的兵力，要是被太子策反了，他就尽量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掌握一部分在他的手中。” “届时，我们要是能有和太子抗衡的能力，那也就更有话语权些。” 兆佳氏点头，道：“小四嫂，我明白。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也想谢谢你这些年对贝勒爷和我的照顾。” “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我不后悔。也高兴，遇见贝勒爷，你，还有四哥。” 兆佳氏笑得真诚。 若音看着她爽朗坦然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天。 兆佳氏走后，若音就让桂嬷嬷悄悄出去将火油桶等一系列的物品暗中置办了下来，放在王府的四周。 同时也下令，说是今年冬日严寒，这几日会下暴雪，让后院女眷尽量不要出门。 她，便坐守在雍亲王府的后院当中，等着这山雨欲来。 第331章 太子联合索额图谋反！ 十一月。 接连几天的大雪以后，雍亲王府里的树枝丫都快要被压断了。 这天傍晚。 若音听着大风呼啸着，就坐在窗户后面，透过一点点窗户的缝隙，看着外头还在飘扬着的大雪。 这时，身后的弘晴端了一碗羊肉汤过来，就递给了若音。 “额娘。” 弘晴格外乖巧，还将碗里羊肉汤表面多余的油都给弄走了，递给若音后，就道：“羊肉锅子都煮好啦。” “儿子看过了，里面的肉都已经熟了呢，刚刚桂嬷嬷也端了一些可以煮进去的菜过来，额娘，你喜欢吃什么？儿子帮你煮。” “有小白菜，还有通菜！” 若音听弘晴说了一箩筐的话，这才回过神来，从弘晴的手上，接过了这一碗羊肉汤，又回头看了一眼膳厅里今晚专程弄起来的羊肉汤锅。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冷得很。 若音便就让府里置办了好几口锅子，让大家伙儿都能够窝在各自的屋子里头，吃上一碗美美的羊肉汤锅。 若音这儿嘛。 弘晴、弘晞、弘明三个孩子，加上桂嬷嬷、采薇、小桃几个全都在，就是要聚在一起，吃羊肉汤锅的。 现在锅子都熟了，弘晴闻着香味很想吃口肉，但看见额娘还坐在窗户旁边发呆呢，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先吃，就盛了一碗汤过来，递给若音。 想着，若音先喝口汤，暖暖身子也好。 多冷呀现在！ 若音回过神来，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以及眼里的期待，便接过了羊肉汤。 “嗯。” 若音喝了两大口，身上也跟着暖和了起来，便站起来，拉着弘晴，回到了桌子前。 “侧福晋！” 小桃是最激动的那个。 她看见若音回来，就忙拿了她面前摆着的一个碗到了若音面前，道：“这个是奴婢给您调的蘸料！” “里面放了姜蒜末，还有酱油！您尝尝味道怎么样？拿来蘸羊肉是最好的了！” 言罢，小顺子那里就跳了起来，扁扁嘴道：“你那个不正宗，还是我这个芫荽加上盐巴和一点点小米辣，或者是豆腐乳，才是最好的吃法。” 小顺子说得格外小声，像是不太敢去反驳小桃似的，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了。 小桃没太听清，但看着小顺子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就板着脸，吓唬他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 小顺子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只能看向若音，道：“侧福晋，小桃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帮您调的蘸料呢，您快试试！” 若音看着小顺子和小桃这副样子，便笑了，也跟着坐了下来，陪着在场的大家伙儿们一起，吃羊肉了。 一夜过去。 若音吃了一大碗羊肉和萝卜，以及很多小白菜等各色的蔬菜，到了后来，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小桃和小顺子那儿还在吵闹。 “呀，这羊蝎子是你刚刚非要叫小厨房送过来的，现在剩下两块，你赶紧吃完呀！” 小桃说着，就从锅子里夹了两块羊蝎子进小顺子的碗里。 小顺子看着碗里的羊蝎子，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扁扁嘴，道：“明明是你说想吃，我才叫的，我都吃不下了——” “嗯？” 小桃眯了眯眼睛，很“凶”地就看向了小顺子。 “...” 小顺子这下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默默地吃完了最后两块羊蝎子。 若音看着他俩斗嘴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笑着摇了摇头后，就对桂嬷嬷道：“这儿也吃得差不多了，让人来收拾了吧。” “是。” 桂嬷嬷答应着，就去忙了。 若音这儿，则是带着三个孩子，先回屋休息去了。 不多时，桂嬷嬷回来时，若音正好帮弘明洗漱完毕，有奶娘就过来，要带着弘明去边上的屋子里睡觉。 若音看见桂嬷嬷进屋来，今晚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忐忑忽然又起来了一些，问道：“府里都还好么？” “大家伙儿，都没什么动静吧？” “没呢！” 桂嬷嬷回禀道：“李侧福晋和宋格格一起，陪着三阿哥吃羊肉锅子呢，都高兴，还让奴婢谢谢侧福晋。” “钮祜禄格格和六阿哥那儿嘛，钮祜禄格格也高兴，就是六阿哥瞧着心事重重的。他是个人精，只怕察觉了什么。” 若音听着，并不十分在意，就道：“弘历是聪明，就是年纪到底小了些，察觉到，也没什么，起不了什么作用。” 若音说着，又问道：“觉禅格格那儿呢？” “觉禅格格——” 桂嬷嬷说起她，也是笑了笑，就道：“觉禅格格只怕也知道山雨欲来了，让奴婢千万要好好守在侧福晋身边，照顾好您。” 若音点头。 觉禅琪歌聪明，前几天她刚刚吩咐下去，让大家伙儿没事不要出门的时候，她或许就有些预感了。 今晚，若音让厨房准备这么多的羊肉汤锅，也是希望大家吃饱喝足，不要出去，热热闹闹以后，也不要听见外面的动静。 一切，就要来了。 她，在府里安安生生等着，而胤禛则是留在宫里，预备着太子和索额图的动作。 同一时刻。 宫中，璟婳守在康熙爷的身边，陪着康熙爷用了晚膳后，又拿了药过来，要服侍着康熙爷喝药。 “皇玛法。” 璟婳动作很轻，将药吹得凉了一些，便道：“药可以喝了。” 璟婳说完，就把药递给了康熙爷。 康熙爷没有接，他眼神有些直，看着窗外，忽然就问道：“璟婳，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璟婳闻言往外看了一眼，显得有些迷惑，便道：“好像是风声吧？皇玛法，怎么了？” “没事。” 康熙爷摇摇头，心里有些不安，他有预感，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的身子逐渐好转了，也能够下床走动，但是刘太医和胤禛那儿，却让他暂时继续待在屋子里养着。 康熙爷觉得不对劲，但他的确年纪大了，也累了。 朝政上的事情，胤禛处理得不错，遇到大事也会一一拿来问过他，他便想着，正好也要过年了。 就趁此机会休息休息，等到年后，再重新回了朝堂上也就是了。 但… 这两天，康熙爷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乾清宫里的侍卫变多了，就连李德全那里伺候的时候都是格外谨慎的。 他不是没怀疑过。 只是，都这种时候了，他忽然愿意相信胤禛了，也相信璟婳。 “璟婳。” 康熙爷想了一会儿，看着懵懵懂懂，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他的关心的璟婳，便道：“皇玛法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那是，朕刚刚登基不久发生的事情，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朕和几个心腹商量着一起，要去抓一个人。” 康熙爷想起了鳌拜。 抓他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他想着想着，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故事一样，说给了璟婳听。 宫门口。 雪还在下，胤禛站在城墙上，看着策马而来的太子，以及他身后带着的一大队兵。 “太子殿下。”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迎着凌冽的寒风，问道：“都这么晚了，宫门也关了，你还要进宫吗？” 太子听见胤禛的声音，眼里稍稍闪过了一丝诧异，但随即镇定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胤禛，嘴角扬了扬，便道：“老四，原来是你。怎么？你早有预料，所以特意在这儿等着孤吗？” “是，正如你所言，孤要进宫。所以，老四，识相的话，你还是赶紧将宫门口打开吧，孤也懒得跟你废话。” 胤禛忽然就笑了，反问道：“跟我废话？太子殿下，我是早有预料不假。只是你以为，我会开门吗？” 太子闻言，冷哼一声，就道：“说的也是，你开与不开，在孤这里，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自然，不开门，还能负隅顽抗一会儿。老四，说起来你也真是个有本事的人，能将皇阿玛那样疑心病那么重的人都哄得团团转。” “真是可惜了，孤与他也算亲厚，他竟然不相信孤，更愿意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 太子想起了璟婳。 他明明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在康熙爷膝下时，也是现在康熙爷和璟婳相处的时候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最先陪在康熙爷身边的那一个！ 胤禛看着底下的太子，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很晚了，宫门关了，就绝对不会再打开了。” “你想进去，是不可能了。当然，若是这会儿，你能丢盔弃甲下马，跟着我去一趟刑部的话，却是可以的。” “刑部？” 太子嘴角一冷，脸上杀意也都浮现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胤禛，就在这个时候，他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指向了胤禛。 “老四。” 太子冷冷道：“孤看你是自以为了不得了，你难不成真觉得，你能跟孤抗衡？皇阿玛病重，人已经糊涂了。” “而你，雍亲王，试图在这个时候，蛊惑皇阿玛，让皇阿玛改立储君。” “皇阿玛不愿，你便要弑君弑父。孤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带着禁军进宫救驾，诛杀雍亲王。” “可惜，孤虽然诛杀了你，但还是晚了一步，皇阿玛已经被你杀害了，孤悲痛万分，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挑起大梁了。” 太子说完，便闭了闭眼睛，脑中最后一次闪过这些年和康熙爷之间的点点滴滴，然后下定了决心。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声喊道：“皇阿玛被雍亲王控制，雍亲王试图谋反！诸位，都随孤杀进去，救皇阿玛于水火之中！” 第332章 太子落败，囚禁宗人府 太子高声一喊，他便扬起手上的长鞭，准备策马冲进皇宫之中。 然而。 胤禛就在高高的城墙上看见，太子喊完了以后，往里头冲的时候，只是他一个人，跟在他身后到了宫门口的这些人，一动不动。 看见这样的场景，胤禛心头一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 看来隆科多那里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胤禛在心里这么想着，果然就瞧见，太子在孤身一人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以后，人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回头望了一眼，看见那些人都在身后，眼眸忽然就冷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意思？”太子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个时候冲上去，将这些“叛徒”给撕得一个粉碎！ 缓缓的，那群人身后，一个穿着盔甲，模样有几分像是将军的人，就骑马往前走了几步。 他看向太子，道：“殿下，实在是对不住了。此等谋反的事情，我等可实在是不敢陪你做。” “希望，你还是能够悬崖勒马得好。” 太子勃然大怒。 他看向自己的副将，怒斥道：“你这个狗贼！是孤将你从一无所有提拔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竟然敢背叛孤！” “还有你们！” 太子看向城防营的那些人们，质问道：“孤可是太子，孤现在要你们跟着孤一起进宫救驾！” “到时孤登基，你们就是从龙有功的功臣，你们去不去！？” 太子喊完骂完，那些人都还是没反应，一个个的脸色冷得很，看太子的时候，都跟看傻子一样。 这可是谋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哪里能只想着好处呢？ 也该想想，他们如果失败了，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身首异处这么简单了，家人们也会被连累的！ 他们的妻儿父母，或许也会丧命，即使是没有被株连，少了他们这些家庭支柱，谁来奉养他们的父母妻儿呢？ 他们又不是傻子！ 哪里会跟着太子来干这种缺心眼的事情呢？ 太子看着这些人。 他好像，从这些人的眼里读出了一些“看傻子”“看小丑”一样的情绪来。 “老四！” 太子怒不可遏，最后只能看向城墙上的太子，用手里的长剑指着胤禛，问道：“是你，对不对？策反了我身边的人？” 胤禛没搭理太子，此时北风呼啸，雪花打着卷儿往他的脸上吹呢，他实在是冷得很，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和太子废话了。 这样的天气，他回家烤着暖暖的炭火，抱着软软的若音一起睡觉多舒服呀。 “王副将。” 胤禛想着，便看向那一位先前和太子说话的人，道：“差不多是时候了。隆科多大人那里，想来已经擒获了索额图。” “眼下，你只要再抓住太子，想来也是有功之臣。” 王副将往城墙上一看，对着胤禛一笑，转头又给自己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便有几个人齐齐往太子那边走过去了。 太子满眼惊恐，他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试图抵抗，可惜最终寡不敌众，他还是被王副将带人抓了起来。 事情已然解决，胤禛也缓缓从城楼上下来。 他命人将宫门打开一条缝，走了出来，来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此刻嘴里都被塞了布条，他怒目看着胤禛，满眼都是不甘心。 “殿下。” 胤禛看着太子，缓缓道：“王副将何曾背叛过您呢，他今日将您抓起来，也只是不想您犯下大错而已。” “而且，今日我也说过了，这宫门不可能为你打开，现在，你相信了？” 说完，胤禛又对王副将道：“走吧，将太子押送着，去见皇上。” “是！” 王副将答应着，便要和胤禛一起去见康熙爷。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在这深夜，这马蹄声显得有些十分急促，显然骑马之人速度很快。 听见声音，胤禛下意识以为是隆科多那里完成了对索额图的绞杀回来了，只是转头一看，胤禛就发现，来人不仅仅是隆科多。 还有八贝勒胤禩，九贝勒胤禟。 胤禛看着这两个人的一瞬间，脸色忽然就凝固了几分。 隆科多是跟在他们后面来的。 而且。 胤禩和胤禟手边上的长剑上还满是鲜血，在胤禩的马儿的头旁边，还垂挂着一个用布袋包着的圆圆的东西。 里面的红色液体已经渗透了出来，也像是血。 “四哥。” 胤禩缓缓骑马过来，等到了胤禛跟前以后，他将马头旁边的那个布袋，就直接往胤禛那里扔了过来。 胤禛没有去接，任由这布袋掉在地上，滚落了一大圈，鲜血染红了雪花，而这布袋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仅一眼，胤禛的眼神都凝固了片刻。 那是索额图的项上人头。 难怪，弄得这么血淋淋的。 只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胤禩的手上，他和胤禟—— “四哥。” 胤禩似乎是看出胤禛的疑惑了，就缓缓道：“四哥也不用这么惊讶，索额图要谋反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也趁机叫了九弟，特意去了一趟八旗大营将他截了下来。哼，这个蠢货，还敢伪造虎符？” “八旗大营的刘将军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刘将军也早就与我熟识，心中知道怕是要出大事情了，也就将此事告知给了我。”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四哥平日做事也这么细致入微，太子那里的这些小动作，也被你给发现了。” “也多亏了四哥，将宫内的局势稳定了下来，避免皇阿玛受惊。” 胤禩说完，对着胤禛盈盈一笑，颇有一种胜利者的模样，又道：“此刻时辰不早，四哥随我去见皇阿玛？” 随他去见康熙爷？ 胤禛冷眸扫了一眼胤禩，又看隆科多那里对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懒得搭理胤禩，转身进宫去了。 乾清宫那边。 康熙爷尚未歇下，他和璟婳讲完了故事，便看着窗户外面，眼神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璟婳其实也感觉到了今晚的气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一直都能感觉到这冬日肃杀的感觉。 凄清冷寂，心中发寒。 须臾。 就在璟婳看着时辰已经不早，想着康熙爷这个时候或许也应该休息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皇上。” 李德全轻轻敲门，道：“出事情了，雍亲王和八贝勒九贝勒都来了，就在外头，皇上可曾歇下了？” 康熙爷听见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眼神深邃，并无意外的情绪，似乎是早就猜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缓缓的，康熙爷说完以后，就看向璟婳，眼神柔和了许多，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朕会让你额娘接你回家。” “皇玛法。” 璟婳很意外，站了起来，忙到了康熙爷床榻旁边，道：“可是，皇玛法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惹皇玛法生气了？” 康熙爷看着璟婳着急，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不是，你很好。是皇玛法这里，身子已经差不多好了。” “朕是皇帝，有不得不扛起来的责任，所以不能休息。你是好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 璟婳这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想回家，但也放心不下康熙爷。 这段时间的陪伴，她忽然懂得了，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其实内心也是很孤单的，和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一样的。 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无助的时候，也需要人的陪伴。 “我…”璟婳最后还是张了张嘴，但看着康熙爷坚持的样子，也就点了点头，道：“孙女知道了。” “只是，孙女不在，皇玛法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康熙爷点点头，又让璟婳先去睡觉以后，才让门口等着的胤禛他们几个，进来了。 偌大的寝殿内。 胤禛、胤禩、胤禟三人和隆科多进去以后，胤禟那里便率先将今日宫中这边，还有八旗大营那里发生的事情，都悉数讲了。 末了，胤禟道：“如今，太子殿下已经伏诛被扣押在乾清宫中。儿臣与八哥，也已经将索额图诛杀。” “其项上人头，也已经在乾清宫内。” 床榻上。 康熙爷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听胤禟说完以后，一直都是一副脸色铁青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情绪，也都在此刻纷纷涌入他的心中。 教养多年嫡子与手底下曾经信赖的大臣的背叛，让他愤怒，同时也让他觉得无比的痛心。 这阵子，他是病了，也曾经意识模糊过。 胤禛那里，是小心翼翼侍奉他，是让女儿过来陪着他这个祖父，而太子那里，则是唯恐皇位最终没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心中千头万绪。 康熙爷最后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然后道：“朕都知道了。” “太子那里，先把他关进宗人府吧。剩下的，朕会处置的，时辰不早，后续的事情，朕会宣召张廷玉等人入宫料理。” “胤禩，胤禟，你们先回去吧。” 胤禩和胤禟闻言忽然就睁大了眼睛。 他们先回去？ 皇阿玛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人？ 就在胤禩和胤禟心中震惊，并且想着康熙爷那里是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依然要偏心胤禛的时候，康熙爷又补充道：“胤禛，你也回去吧。” “隆科多留下，待会儿跟张廷玉一起商量这些烂摊子事情。” “是。” 众人纷纷应了，这下一个个的，也都先离开了。 第333章 胤禛回家，尘埃落定 雍亲王府。 若音靠在贵妃榻上，也不知道眯了多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又困又不想睡。 她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但却不知道胤禛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整晚心情都十分忐忑，看着窗外，不愿意睡觉。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外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外，若音也就再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意味着，至少没有叛军攻进城里，亦或是太子那里的人想要对身在王府当中的胤禛的家眷下手什么的。 迷糊了也不知道多久。 就在若音隐隐约约听见外头有大雪压断了树枝丫的声音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心狂跳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忐忑不安，迅速站了起来，看向屋外。 正巧这时候，门口有人撩开了门帘。 有人！ 若音下意识地就要去拿放在贵妃榻旁桌子上的匕首，然后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胤禛。 听见这熟悉的脚步声，若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快步走向门口，就看见了胤禛。 “四爷。” 若音此刻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冲过去以后，就扑进了胤禛的怀里。 胤禛将若音抱住，轻轻地拍了拍若音的背，就道：“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太子被关进宗人府里了。” “而索额图，也已经被老八他们杀了。” “嗯。”若音先是在胤禛的怀里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愣了愣，抬头看向胤禛，问道：“老八？” “八贝勒？索额图被八贝勒杀了？他们——” 怎么回事？ 面对若音的疑问，胤禛那里只是冷哼一声，然后道：“这次太子自投罗网的事情，十分顺利，先前我还觉得，或许是太子那里太急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我才发现，或许并不仅仅是这样。” “这背后，除了我们以外，也可能还有别的推手。例如，胤禩他们。” 胤禛说完，若音就懂了。 这次，胤禛的计划很简单。 他让康熙爷多在乾清宫里休息不要出门，就是为了误导太子，让太子以为，康熙爷病得厉害了，而且乾清宫已经被胤禛掌控了。 太子要是再不行动，那么胤禛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自己弄一份假的遗诏什么的。 太子盼着那个位置已经很多年了，被胤禛误导以后，可能就会去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例如谋反。 胤禛早就做好准备，甚至顺水推舟，让八旗大营那边自己的人假装归顺索额图。 整件事情，都在胤禛的预料之中进行着，包括策反了太子身边的那个王副将。 但。 直到后来胤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 太顺利了。 胤禛想要收买的人，基本上都收买了，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 且，胤禩出现了，他杀了索额图，在整件事上看起来，似乎他才是最大的那个功臣。 若音听完，就知道胤禛的意思了。 整件事中，胤禩应该也有在暗中出力，不过他不是为了帮胤禛，而是为了在这件事结束以后，摘取胜利果实。 甚至，他可能还利用了胤禛的人来进行这件事的部署。 弄明白以后，若音轻轻一笑，就道：“四爷，咱们其实也不用生气。八贝勒乐意这么做，就让他做好了。” “甚至，咱们还能最后将所有的功劳归结在他身上，让朝臣们对他万众归心，不是吗？就像，之前一样。” 若音说完，胤禛也笑了。 “对，像之前那样。” 胤禛抱着若音，忽然道：“不行。阿音，还多亏了你提醒我这件事，我得赶紧想法子，去找隆科多说说这件事。” 胤禛说着要走，他放开若音，又有点舍不得，眼巴巴地看着若音，问道：“阿音，你总不会怪我吧？” “我这大晚上的，现在才回来，现在又…” “不会。”若音摇头，就道：“去吧，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呢，您好了，妾身才能安心，不是吗？” 胤禛点点头，也就先出去了。 呵。 老八喜欢做螳螂捕蝉的那个螳螂是不是？ 那他就要让老八知道，在螳螂的背后，还有着黄雀的存在！ 若音在胤禛走后，重新洗了一把脸，把自己弄干净了一些以后，就回床榻上睡觉了。 熬了大半宿，若音这回一躺下，浓浓的困意袭来以后，她便立即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雪也停了，一片晴朗，太阳都出来了。 看着外头的景色，以及雪地反射出来的刺眼光芒，若音扬了扬嘴角，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是，这会儿都日上三竿了，她还要进宫去接璟婳呢。 用早膳时，桂嬷嬷从外头回来，就跟若音说起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 “侧福晋。” 桂嬷嬷正色道：“昨儿夜里事情发生以后，张廷玉等几位大人连夜进宫，这太子带着人意图闯宫，想要谋反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 “今日早朝，朝臣们本想一起去乾清宫弹劾太子的，皇上那儿却自个儿来了朝堂上，亲自将拟定好的废太子诏书拿了出来。” “同时，张廷玉大人也列出了索额图的罪状，皇上也下旨，要处置了这些相关的人，并且赫舍里氏一族里那些索额图的亲信，也不会放过。” 若音点点头。 康熙爷纵横朝野多年，凭借的便是铁血手腕，即使是赫舍里氏一族是他发妻的家族，可涉及谋反，他也不会再讲情面。 想着，若音又问道：“那，有罪之人处置了，有功之人，皇上那儿可曾说了要怎么样奖赏了吗？” 桂嬷嬷一听，话头顿了顿，才道：“这个嘛，今日朝堂上，皇上那儿想要论功行赏的时候，隆科多大人便第一个站出来了。” “他说，他察觉不对劲，赶去八旗大营的时候，发现八贝勒九贝勒两位竟然已经提前得知消息过去了。” “甚至，还诛杀了叛贼索额图，他们便连夜赶回京中，在城门口遇上了太子带人闯宫，顺势也捉拿了太子。” “八贝勒九贝勒两位心细康熙爷，捉拿反贼，当然是头功的。” “就是，皇上那儿听了以后，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而后便奖赏了八旗大营那边的刘将军等人。” “至于八贝勒九贝勒两位贝勒爷如何赏赐，皇上暂时没说，只说身子不适，想要回去休息，便退朝了。”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点点头，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形了。 隆科多这些话说得巧妙。 他身为步兵统领，管理京城的布防，察觉可疑人等出入京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察觉不对，赶去八旗大营，却发现胤禩、胤禟已经到了，甚至连索额图都杀了，这就不仅仅是胤禩胤禟二人消息灵通与否的问题了。 胤禩胤禟动作太快。 快到，让人怀疑，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了，说不定有可能，太子会造反，都有他们的撺掇！ 再者 在康熙爷看来，索额图是该死，但也不必就地直接杀死，带回京中关入牢房进行审问也无不可。 胤禩和胤禟却偏偏将他杀了。 为什么？ 难不成是怕索额图那里没有死，回京以后在严刑拷打之下，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来吗？ 理清了思路，若音不得不在心里感慨，隆科多这些年的确成长了不少，有了中年人该有的稳重了。 他这番话，看似是给胤禩胤禟请功，实际上全是火坑。 要知道。 那天晚上，胤禩和胤禟回京来到乾清宫里的时候，胤禛和他们一进去，胤禟便跪了下来，把事情都说成是自己做的。 太显眼了。 康熙爷又不是傻子，胤禟和胤禩一向走得近，又最最敬佩自己的八哥，要说胤禟是主策划，康熙爷才不信呢。 桩桩件件，都令人怀疑。 自然而然，今日朝堂之上，在论功行赏时，康熙爷也只是奖赏了刘将军、王副将等看起来无关痛痒的几个人了。 早膳后。 若音这儿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便叫了桂嬷嬷陪她进宫，去乾清宫那里接了璟婳回来。 一路进宫，若音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的时候，就发现宫内宫外各处都有不少的士兵正在巡逻。 瞧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倒是挺唬人的。 乾清宫那边。 若音过去时，这儿人还不少，大多都是在等候议事的朝臣们。 若音直接去了偏殿，终于见到了璟婳。 璟婳也在等若音来接她呢，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无聊地将两条腿晃来晃去的，这会儿一看见若音，便立即扑了过来。 “额娘！” 璟婳抱住若音，用脸颊在若音的身上蹭了蹭，就忙问道：“他们说，昨晚太子…废太子造反了，是不是真的？” “您没事吧？刚刚我见到阿玛了，他去找皇玛法了，远远的我对他挥了挥手，他对我笑了笑，看上去好像没事！” 若音低头看着女儿还有些不安，便蹲下来，也抱住了璟婳，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额娘没事。” 若音放缓了语气，道：“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昨晚你在宫里，应该也知道，其实根本没乱起来，是不是？” 璟婳点点头。 她仔细想了想，这才安心了不少。 若音看着原本肉嘟嘟的女儿现在下巴都尖了一些了，不免有些心疼，就道：“好啦，额娘来接你回家。” “你皇玛法那里，你要是实在是放心不下，咱们以后常常进宫就好，可以吗？” “嗯嗯！” 璟婳乖巧地点了点头，远远地对李德全挥了挥手以后，这才和若音一起回家了。 这日后。 废太子的诏书昭告了天下，太子以及他的妻妾和孩子们也都暂时被圈禁在了从前的王府当中。 康熙爷命侍卫把守在王府周围，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至于赫舍里一族。 除了孝诚仁皇后的几位近亲没有被连累以外，剩下的那些族人们，基本上男子都是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女眷，也几乎都充入宫廷作为罪奴了。 倒是索额图自己。 他死都死了，也少了一番折腾，不过在死后，被康熙爷钉上了“满清第一罪人”这样的标签罢了。 第334章 璟婳册封和硕公主 腊月来临。 京中接连几天的晴朗，几乎都要让人忘记这是严寒的冬日了。 腊八节这日，若音天不亮就起来，和往年一样，在府里操持着腊八粥还有白面馒头等，送到府门口分给老百姓们，与民同乐。 清晨时。 若音刚出府，便见门口已经有好几位老人正笑呵呵地坐在雍亲王府对面的门槛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喝粥了。 远远的看见他们，若音便莞尔一笑，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就道：“老人家们，快来吃一碗热乎的吧。” 若音说着，又对桂嬷嬷道：“去准备两个火盆吧，虽说出太阳了，可积雪还在呢，冷得很，老人家们体弱，可别冻着了才好。” “是。”桂嬷嬷应了，忙去办。 那几个老人家，有个穿着花衣裳的老妇人听见若音的吩咐，忙小跑了过来，哈气搓了搓手，就道：“侧福晋真是好人。” “咱们几个每年都来领粥，侧福晋这儿的粥是最好的，粥底浓稠，一看就是泡过的，还有里面那些豆子，也都好。” 花衣老妇人笑着说完，又叹口气，道：“不过，今日侧福晋这儿，或许过来的人不会像往年那么多了。” 若音不解，看向那花衣老妇人，便问道：“这位婆婆，为什么这么说？” 花衣老妇人解释道：“还能为啥？往年我还记得，您这儿要施粥，那三贝勒府也施粥，还是肉粥。” “咱跑过去看热闹，结果粥摊都没了，好些人也都过去了。今年嘛，那八贝勒府也来这一出。” “说是过去吃粥的，没人能领半斤面粉呢。嘿，好家伙，就是不知道今年那场面会不会跟以前一样。” “唉哟，老了，折腾不动了。” 若音听花衣老妇人说完，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下，便道：“老人家，我这儿虽然没有面粉，但粥好呀，馒头也大个。” “今日，也准备了好些粥和馒头呢。若是待会儿人少，分不完的，剩下的那些，我送您一些，您拿回家去。” 花衣老妇人一听，眼前一亮，忙双手合十作揖道谢道：“谢谢侧福晋，谢谢侧福晋。” 不多时。 桂嬷嬷从王府内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将火盆都摆在门口了，小桃那儿还扛了二十斤的炭火，准备随时加炭。 “小桃。” 若音见小桃忙活，忙道：“你也累了，先坐着休息会儿吧，也喝一碗腊八粥，我再去厨房看看，外头的就交给你了。” “要是有人闹事，便用绳子捆了。” 小桃一听能“打架”，精神顿时就来了，忙点头道：“嘿嘿，好呀，侧福晋放心，抓人我最拿手了！” 若音见小桃去喝粥了，又叫了桂嬷嬷进王府，把先前那个花衣老妇人跟自己说的话，都给说了。 桂嬷嬷听完，便皱了皱眉。 “侧福晋。” 桂嬷嬷迟疑着，看向若音，问道：“您是想要像上回和三福晋斗法一样，要奴婢安排人过去吗？” 若音摇头，抿唇道：“这八贝勒夫妇，可不是董鄂氏那个蠢货。他们既然要做这件事，必然就会有做好的信心。” “咱们派人过去捣乱，很容易出事情，要是被发现是咱们，他们把事情捅大，闹出去可就不好看了，故此捣乱不可行。” 桂嬷嬷颔首，也觉得若音说得挺有道理的，便为难道：“如此说来，咱们难不成只能看着他们得意？” 想想就好气呀！ 这两夫妇，咋这么能膈应人呢，人家施粥，你也施粥，还多送东西，明摆着要抢人家那里的人！ “无妨。” 若音摇摇头，却不是很在意，便道：“他们想要赚取名声，咱们让他们赚取也就是了。而且，还要帮他们一把。” “桂嬷嬷，待会儿你就让你认识的那些闲汉，都过去领粥和馒头还有面粉吧。领完以后，再对着八贝勒府磕几个头。” “阵仗弄得大一些，好好感激他们，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八贝勒府的善举真好。” “等到傍晚时，若是咱们这儿的粥和馒头还有剩下的没送完，便跟百姓说，雍亲王府今儿施粥剩了不少。” “为避免浪费，便将剩下的那些，赠送给百姓们了。到时记得组织好秩序，可千万别出乱子。” 往日若音这儿施粥的时候，都是只允许现场一人一碗粥，一人一个馒头的。 若是老人家过来，陈情了特殊情况，则可以为家里的孩子多领一个馒头回去。 剩下的，则是一律不允许多拿。 自然，若音这儿剩下太多，分给百姓，或许就会有不少人重新过来把若音这儿提前准备好的物资给领走了。 桂嬷嬷点头，就按照若音说的这些，去办了。 这天直到傍晚。 雍亲王府门口来领粥的人都不是很多，桂嬷嬷那儿放出分发的消息来，不一会儿若音这儿的东西也就领完了。 折腾完一切，若音都有点累了，转身回府时，胤禛那里正好回来。 “阿音？” 他看见若音，三步并作两步忙过来，看着若音有点困的样子，就问道：“今天很累吗？施粥的情况如何了？” 若音简单将情形一说，便莞尔道：“剩下的，可得让四爷您辛苦辛苦了。明日早朝上，拜托诸位大人，好生说说咱们这位八贝勒的功绩。” “什么施粥给百姓啦，还每人赠送半斤面粉，受到百姓感恩戴德啦，实在是八贤王，朝廷栋梁云云。” 说到这儿，若音又冷哼一声，道：“他不是想做好事，踩着咱们身上去赚名头么？那就该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胤禛看若音忽然这么“张牙舞爪”地说完，忽然就笑了。 他伸手出来，轻轻地在若音的鼻子上蹭了蹭，便反问道：“所以，咱们阿音这是‘老虎不发威，当你是小猫咪’是不是？” 若音一愣，她看向胤禛，差点傻眼。 哈？ 胤禛竟然会说这种话！ 正想着呢，胤禛便问道：“这话，不是你教我说的吗？” “...” 是吗？ 若音听见胤禛这么说，心中的震惊这才平复了不少。 如果是她教胤禛说的话，那她心里就好受一些了。 “好像是吧。”若音拉了拉胤禛的袖子，便道：“好啦，我都饿了，走，咱们去膳厅用晚膳，璟婳他们几个都回来了呢。” “嗯。”胤禛答应着，就和若音手牵手去了膳厅。 翌日朝堂上。 张廷玉提起了昨儿腊八节，八贝勒府门前的“盛况”，说完以后，诸多赞许。 朝臣们听完，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八贝勒的确贤德，对待百姓也都是这么一副慈善的心肠，值得他们学习。 上首。 康熙爷看着群臣这么一致的反应，脸色稍微沉了沉，一时没说话。 他不吭声，底下又有臣子得寸进尺，说起上回八贝勒救驾有功，到现在却还没封赏的事情，提议康熙爷，可以一起封赏。 这下，康熙爷还没开口呢，隆科多就先站出来了。 “封赏？” 隆科多冷哼一声，扁扁嘴不满道：“上回有功的，又不只是八贝勒一个人，那现成摆着的还有九贝勒，雍亲王呢？” “再者，雍亲王的闺女，在乾清宫中照料皇上半月有余，我可是听说，小格格衣不解带，格外认真呢，你们怎么不提？” “还有！这施粥的事情，朝廷本是委派雍亲王做的，这些年雍亲王也做得很好。偏偏昨个儿，这八贝勒一声不吭也要施粥。” “这就算了，本来是好事，他却又要格外突出一些，多送了每人半斤面粉。这下子，雍亲王府门口来领粥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弄得雍亲王最后粥和馒头送不完，又怕浪费，只得打包起来，分发给百姓们了。” “哼，八贝勒这是存心办好事还是办坏事？我觉得，可得仔细想想！” 隆科多说完，在场的朝臣们就纷纷反驳了起来。 “你隆科多素来和雍亲王亲近，这会儿当然是要帮着雍亲王说话的了，这雍亲王代表朝廷施粥是不假，但有他，难不成别人就不能做好事了？” “可不是！雍亲王固然是国之栋梁，但这也不能掩盖八贝勒同样也是国之栋梁的事实呀！” 隆科多被反驳完，便也不多说，只对着那些人冷哼一声，便拂袖看向康熙爷，朗声道：“还请皇上圣裁！” 一提康熙爷，那些个大臣们也都纷纷望向康熙爷，朗声道：“还请皇上圣裁！” 这下，康熙爷的一张脸就显得更加严肃了。 须臾。 康熙爷叹了口气，才道：“传旨，册封雍亲王之女璟婳，为和硕公主，封号静和，赐食邑三百户，散朝！” 说完这话，康熙爷就在朝臣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走了。 ！？ 朝臣们都呆住了。 册封一个亲王的女儿为和硕公主？还赐食邑三百户？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历来这亲王嫡女一般都才只能被册封郡主，庶出的不过县主而已，不仅如此，一般也都只是有名无实，没有封地只有俸禄的。 皇上竟然一下子就册封和硕公主？ 甚至还给了食邑三百户！ 这，这！ 朝臣们迅速回过神来，也想起来，他们想要请封的八贝勒，皇上竟然提都没提就散朝了！ “唉。” 隆科多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 他看着刚刚跟他作对，现在又纷纷傻眼了的这群人，便笑着对他们拱了拱手。 “嘿，散朝了，诸位大人还在想什么？” 隆科多哈哈大笑，又道：“唉，这雍亲王之女册封和硕公主，这可是喜事呀！诸位不离开，在下可是要去一趟王府，恭贺王爷的咯。” “嘿，走了走了！” 隆科多得意洋洋说着，这便大摇大摆，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离开了。 第335章 热闹温馨的年节 雍亲王府。 晌午时，若音刚去隔壁国子监接了璟婳回来要用午膳，大老远的就瞧见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朝着王府过来了。 若音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便立即认出，为首的那个，是李德全。 “李公公？” 若音吃惊不小，忙拉着璟婳，要上前去迎李德全。 她看得出来，李德全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肯定是有事的，她先将礼数先周全了，自然会好些。 “璟婳，咱们先过去。” 若音说着，便正好就和李德全在雍亲王府门口碰了头。 “侧福晋。” 李德全今儿也高兴，他本身就和胤禛关系不错，同时也喜欢璟婳，便笑吟吟道：“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了。” “这会儿，王爷在家吗？” 若音刚要回答，远远的，胤禛还真就回来了。 他策马而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十三贝勒胤祥。 须臾。 雍亲王府内，李德全那儿宣读了册封的旨意以后，又提了这册封礼的时间。 紧跟着，便让刚刚跟着过来的那些丫鬟太监们，将带来的赏赐，都给抬了进来。 许许多多的人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若音的院子里，几乎都要摆满了这些赏赐了。 李德全瞧着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又道：“奴才该传的旨意，也都传了。这些，是皇上亲自去库房挑给公主的赏赐。” “奴才琢磨着，待会儿各宫娘娘应该也还有东西赏赐下来，侧福晋这院子都快放不下了，也得赶紧拾掇拾掇了。” 李德全嘴角带着笑容，这就准备离开。 若音忙示意桂嬷嬷，拿着一袋子的银元宝，就塞给了李德全。 李德全含笑收下，领着带来的人，便出了王府。 璟婳是最高兴的。 她看着满院子里的赏赐，打开盖子看了又看，忙拉了若音过来，就道：“额娘，你看这些红玛瑙，真好看。” “做成链子，给您戴好不好？” “哇，还有这些珍珠，这么大，这么圆，也能做项链呢！嗯，可惜我已经有一条了，那这几颗就存起来，留给以后的妹妹吧！” 璟婳看完这一箱东西，又去看别的。 她要把珍珠首饰分给额娘和以后的妹妹，还有佟贵妃、和妃这些对她好的人，笔墨纸砚也要送给两个弟弟。 花不完的钱，也得存起来，全部交给额娘，让额娘帮她保管。 “额娘，您会管账，女儿不懂，所以就麻烦您打理啦。” 璟婳拉着若音的袖子，高高兴兴，又忙让桂嬷嬷那儿帮着，把东西都先抬进了库房里头。 正如李德全刚刚所说。 康熙爷既然册封公主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也都赏赐了璟婳，宫里的诸位娘娘们，自然也很快给了赏赐。 不多时，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桂嬷嬷那儿终于将赏赐清理了大半，过来向若音汇报情况了。 屋内。 若音正在火盆边烤火呢，火盆里还放了一个红薯，这会儿红薯也差不多烤熟了，满屋子都是香香的红薯味道。 桂嬷嬷撩开帘子进屋时，若音一偏头，正好就看见她手上拿着的一本厚厚的册子。 “…” 瞧见册子的一刹那，若音忍不住就默了默，想假装无事发生，桂嬷嬷那儿，却已经走了上来。 “侧福晋。” 桂嬷嬷将册子放到若音面前，解释道：“这些，是目前奴婢已经整理完了的宫里送给格格…给公主的赏赐，还请侧福晋过目。” 桂嬷嬷都还有点不习惯呢。 这亲王之女骤然之间册封公主，可是天大的殊荣呢！ “这…” 若音看了一眼厚厚的册子，拿过来粗略一翻，发现竟然这足足有她两根大拇指那么宽的册子，已经登记满了。 且，还只是目前为止整理完的。 眼下都快傍晚了，院子里各自也都还有别的差事，只怕一时半会儿人手不够，桂嬷嬷也就让大家伙儿都去休息，晚上再继续整理了。 只是一部分。 若音意识到这一点后，心下骇然，同时也懂了，康熙爷那儿的赏赐，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格外震惊的。 “我等会会看。” 若音想了想，又道：“这些赏赐，咱们自己独独收着也是不好。回头你挑一些，给李侧福晋、觉禅格格她们都送一些过去吧。” “笔墨纸砚等，也给孩子们分一些。还有五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她们，都挑一些好的。至于别的地方，意思意思就得了。” 特别是八贝勒府。 若音跟他们关系不好，送礼也就做做样子，毕竟谁知道八福晋那儿会不会防备着她呢。 送过去的东西，十有八九要么就束之高阁，要么就丢了的。 桂嬷嬷也时常帮若音办这样的事情了，此刻当然什么都懂，点点头后，也就去办了。 好在。 若音这儿将赏赐分了一些出去，再借用了胤禛前院的一间屋子，终于把这些个赏赐，都给存入了库房里头。 至于那些真金白银的，若音也琢磨着，得空时帮璟婳在京中和京郊置办一些铺子、田庄之类的东西。 将来作为她的嫁妆，她有银子在手上，日子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自璟婳册封公主后，腊月里，这雍亲王府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每日络绎不绝都是上门摆放的客人。 明面上打着恭喜璟婳的旗号，实际上璟婳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子监里读书，还是若音这儿接见得他们。 倒是国子监那边还好。 璟婳为人处世一向不错，在国子监也有些朋友，即使是她现在身份不同了，可国子监里读书的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相对而言，璟婳的生活，改变也就少些。 腊月十五后，朝廷封印。 胤禛闲暇在家，趁着天气晴朗，便选了个好日子，带了若音和孩子们进宫，去给康熙爷和佟贵妃等人请安。 乾清宫里。 若音和胤禛刚去，就见李德全迎了上来，道：“王爷，侧福晋今儿来得真早呢。这贵妃娘娘刚陪了皇上用早膳，正在院子里走呢。” 李德全说着，便在前头领路。 若音和胤禛跟上，就在乾清宫旁院子里的几棵梅花树边，瞧见了佟贵妃和康熙爷。 佟贵妃正从树枝上攀折了几枝梅花下来，捧在面前，问康熙爷道：“皇上您瞧，这几枝梅花，可还好看？” “好看，好看。” 康熙爷回答着，无奈笑笑，便道：“这大冬天的，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还非要自己出来折梅花呢？” “瞧瞧，脸和手都冻红了，梅花就拿给朕吧，朕把手炉给你，咱们先回去把梅花放着，待会儿胤禛和孩子们该来了。” 佟贵妃一听也是，忙点头，却不肯把梅花给康熙爷。 佟贵妃道：“皇上可别说臣妾身子不好呢，这些年，太医都说臣妾心情开朗了不少，加之也喜欢出来走走了，身子比从前好了不少呢。” “就是今儿是有些冷，这才冻红了，但是妾身高兴呀。” “往日里皇上忙，臣妾没法子时常陪着皇上，臣妾便想着，臣妾亲自摘了梅花放在皇上面前。” “这样，皇上在看见梅花的时候，也就想起臣妾了。” “所以呀，皇上可就别和臣妾抢了。您这身子才刚刚好起来的，梅花就还是让臣妾拿在手里抱着吧！” “…” 康熙爷看着这样的佟贵妃，觉得她活泼可爱，又觉得她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在关心自己的，一下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只好答应了。 院子外头。 若音和胤禛正好就将这一幕给看在眼里了。 若音忙拉了拉胤禛，道：“皇上和姨母关系正好呢，咱们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走吧，就在外头等着。” 胤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答应以后，又牵着若音和璟婳回到了院子里。 不多时。 佟贵妃和康熙爷出来，见胤禛他们已经在等了，佟贵妃忙走了上来，问道：“怎的在院子里等着？快，先进屋。” “刚刚我就命人将地龙烧得暖烘烘的了，还弄了炭盆，在炭盆里头放了好些咱们璟婳最喜欢吃的红薯呢。” “这会儿算着时辰，应该烤好了。走，璟婳，陪着祖母一起，咱进屋吃烤红薯去！” 在炭盆里烤红薯这事儿，说来还是佟贵妃从若音这儿学来的。 佟贵妃出身高贵，从前几乎连红薯都没怎么吃过，若音有一次冬天时进宫来，正好赶上想吃红薯。 这么弄了一会，佟贵妃那儿也喜欢上了。 后来嘛，佟贵妃也就越来越“接地气”了。 “烤红薯？” 倒是，一旁康熙爷惊讶得很。 佟贵妃听康熙爷问着，粲然一笑，道：“是臣妾自作主张了，皇上，那烤红薯真的很好吃，您要不要，也试试？” 她可是大着胆子，在乾清宫用康熙爷的地方烤红薯呢，当然也要问问正主了。 康熙爷也无奈，只得看向璟婳，问道：“璟婳，你喜欢烤红薯吗？” “嗯嗯！” 璟婳点点头，大约也是怕康熙爷责怪佟贵妃，就笑着道：“孙女可喜欢了，烤红薯甜甜的，香香软软，可好吃了。” “皇玛法，对民间的许多百姓而言，冬日里能抱着一只暖呼呼的烤红薯吃着，也是莫大的幸福呢。” 康熙爷一听，便点了点头。 既是百姓喜欢的，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也要试试。 康熙爷想着，便道：“走吧，在朕的屋子里烤红薯也就烤了，只要咱们璟婳高兴，那也是值得的。” “谢谢皇玛法！” 璟婳答应着，便又牵着康熙爷和佟贵妃，她蹦蹦跳跳，祖孙几人这就一起往乾清宫的正殿里头去了。 若音和胤禛也忙跟上，带着弘晴、弘晞和弘明紧随其后，一大家子人，齐聚一堂，快快乐乐过年。 第336章 又要去畅春园了 元宵节。 有间酒肆里，若音他们一大家子的人，连同胤祥他们夫妇俩和墩儿，坐在大桌前，吃了好些烧鸡烧鸭还有烤猪蹄。 璟婳最是喜欢吃有间酒肆的烤猪蹄了，猪蹄的皮香脆可口，底下的肉也格外劲道，肥的不腻，瘦的吃起来又过瘾，好吃极了。 傍晚时。 若音吃得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后，就坐在窗户边上，看着京城街道上的景色。 天快黑了。 这个时辰，外头的那些店铺还有人家，门前的灯笼也都早早点上，五颜六色的一片，绚烂极了，颇有一种华灯初上的感觉。 真好看。 若音正想着呢，不远处又正好有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大大的一朵，跟花儿似的，炸开后还有“噼里啪啦”满天星似的小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的。 这是若音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烟花了呢，这会儿好不容易又能看到一回，便挪不开眼睛了，就这么一直看着。 不多时。 烟花放完了，她正低头想拿了茶喝一口解解腻，却发现茶没了。 “桂嬷嬷？” 刚转身若音要喊，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正好到了若音的面前。 “怎么了？” 胤禛顺势在若音身侧坐下，也顺着若音的眼神往外看了一眼。 又有烟花炸开了，十分好看。 若音看着胤禛的眼睛，便见他的眼睛里正好也倒映出了烟花的光芒来，跟小星星似的，亮亮的，也好看得很。 “想喝水。” 若音将自个儿的空茶杯递给胤禛，就道：“四爷正好过来了，不如就代替桂嬷嬷，帮妾身倒一杯茶吧？” 胤禛摇头失笑，接过茶杯，就道：“是，侧福晋，我这就帮你去倒茶。不知侧福晋，想要烫一点儿的，还是凉一点儿的？” 胤禛还格外贴心，学着那些下人们伺候若音时的样子，眼神里也都满满的是笑意。 若音见胤禛这般，便也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道：“自然是五分五分了，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 “快去吧，我都渴了。”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胤禛和若音说笑着，便帮若音去倒水。 不多时。 水倒过来了，胤禛将茶壶放在若音面前，分别给自己和若音一人倒了一杯茶后，就道：“你是没瞧见。” “璟婳他们几个，和墩儿正玩得开心呢。说是输了的，要一口气吃五个酸梅下去。” “那酸梅，似乎是特制的，酸得很，我远远闻着味道嘴巴里都开始冒酸水了，这些孩子，真是。” “...” 这不就跟现代玩游戏，输了吃柠檬一样么。 若音想着，便开始庆幸，还好自个儿早早躲了过来，不然那些酸溜溜的东西吃了，她牙都要不舒服了。 正想着呢。 胤禛喝了一口茶，就顺势往若音这边坐了坐，伸手揽住了若音的腰，将若音往他的身侧带了带。 若音顺势将脑袋靠在胤禛的肩膀上，便问道：“皇上那儿先前说的，开年以后要去园子里的事情，确定下来了么？” 胤禛一听，颔首，他道：“说起来，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皇阿玛的意思是，二月里，龙抬头后，就过去。” “到时，他会让国子监的夫子们，在清溪书屋里授课。咱们璟婳和其他几个孩子正好就跟着过去，能在那里上课。” 若音有些惊讶。 但她一下也想明白，怕是这阵子康熙爷觉得，身边少了璟婳以后，日子似乎都没那么多的色彩了。 想着要去畅春园的事情，也舍不得和璟婳分开，这才吩咐下去，要让若音和胤禛，带着璟婳也过去的。 甚至，还特意安排了国子监的夫子授课。 康熙爷这心疼璟婳，还真是事事都想好了。 “皇上既然是一片美意，咱们自然也是要答应的。不仅如此，等到了园子里时，还要带着璟婳，多去给皇阿玛请安呢。” 胤禛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忽然又想起什么，道：“今年，只怕到了园子里以后，也不会太安生。” 根据隆科多那里得来的消息，前朝那些大臣们，似乎又想跟康熙爷提重新立太子的事情了。 这回嘛，因为上次乾清宫救驾的事情，他们大多看好八贝勒胤禩，也觉得胤禩人品好，贤德，对朝臣也好。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若捧了胤禩，将来胤禩登基，他们自然也能跟着得益。 故此，便更加不遗余力起来。 若音晓得胤禛说的这个情况，轻轻点头后，就道：“没事，任由他蹦跶吧，也就只剩最后的这段时间了。” 太子历经两废两立，最后又摊上赫舍里家造反这档子事情，想要再起来，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那么，便只剩下胤禩了。 他的野心，康熙爷可是门清呢，他越是显得耀眼，朝臣们越是想要抬举他，越是会让康熙爷不高兴。 想必。 那句“辛者库贱婢之子不配堪当大位”的话，也快了吧？ 就是—— 若音想起自己上回见到刘太医时，刘太医给自己说的关于康熙爷的情况了。 康熙爷的腿疾，情况不是很好，现在天气稍微反复一点，就很容易发作，而且还容易引起别的病症。 以后，要好好养着，不能动气，也忌讳酒和一些太辛辣刺激的东西。 不然的话，于性命有碍。 若音心中了然。 可这动气不动气的事情，又哪里是他们能劝得住的呢。 有些人的野心呀，就差写在脸上了。 若音这儿，和胤禛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做完了游戏的璟婳便就跑了过来。 “额娘，额娘。” 璟婳手里拿着一只烧鸡的鸡腿呢，看着若音，就把鸡腿递给了若音，道：“额娘，你饿了没？要不要吃个鸡腿？” “阿玛，你吃吗？” 璟婳才刚刚问完。 后头墩儿跟着跑了过来，就嘟囔道：“姐姐作弊，你输了，这个是给你吃的，你竟然想给四叔吃！” “...” 璟婳转头瞪了墩儿一眼，眼巴巴地就看向若音和胤禛。 “阿玛，额娘，女儿饱了嘛。” 璟婳说着，又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若音和胤禛的衣袖，对着他俩撒娇。 若音看着这大鸡腿，再闻着香味，就感觉腻味得很，有点饱。 可一看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又有点舍不得。 “好吧。” 若音刚答应下来，还没来得及伸手从璟婳那儿把鸡腿给拿过来呢，胤禛倒是率先有了动作，将鸡腿给“抢”了过去。 “我来吧。” 胤禛说着，三两下就把鸡腿给吃了。 他其实也不愿意吃的，今儿元宵，正好十三弟他们夫妻俩又都在，一大家子人高兴，他吃了不少，也喝了酒，饱得很。 现在看着鸡腿，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但—— 这些都不是理由。 他不能让他的阿音撑着呀！ 璟婳看着阿玛吃东西这么利索，一下子也高兴了起来，便拍掌道：“阿玛真厉害！不愧是阿玛！” “为了额娘，这么大的几个鸡腿，都三两下吃完啦！” 胤禛的心思，璟婳可都知道。 嘿嘿，阿玛对额娘真好。 边上，若音听璟婳这么说，也莞尔一笑，偏头再看胤禛时，两个人互相望着，也都觉得挺幸福的。 众人都吃饱喝足了。 胤祥夫妇俩，也过来要带了墩儿回去，两家人就正好在有间酒肆暂时分开，约定了等到了园子里以后，还要住在一处。 若音点头答应，便也带着孩子们先回家去了。 转眼，到了二月二龙抬头那日。 这天，是璟婳六岁的生辰，同时她行过册封和硕公主的礼仪以后，也正式有了自己的俸禄、礼仪等物品了。 她高兴得很，自个儿只留了五两银子，说是要带弟弟们出去吃吃喝喝，剩下的那些，就都交给了若音。 若音便让桂嬷嬷那儿去置办庄子铺子，慢慢来就好，她要趁着璟婳没嫁人之前呀，多给璟婳存一些东西呢。 公主，是身份上的底气，钱财嘛，则能保证璟婳以后的生活。 二月二后。 康熙爷早有旨意，众人要去畅春园，便就都收拾妥当，住过去了。 和之前那么多次一样，这回胤禛和若音住在了畅春园的兰藻斋里，距离清溪书屋很近，方便每日璟婳过去读书。 同样，这里距离康熙爷和佟贵妃的住处也挺近的，平时璟婳下学时，还能顺道过去给康熙爷和佟贵妃请安。 搬到园子里来了以后，若音的日子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每日除了接送孩子们以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兰藻斋里，侍弄一下花草，修身养性，或是带着弘明走走路，教弘明说说话似的。 她日子，还算惬意。 不过，若音却知道，正如胤禛在元宵节那日和她说的那样，如今前朝也仍然在暗流涌动着。 阿灵阿那个胤禩的铁杆支持者，虽说没有直接当着康熙爷的面儿，提议要再立太子的事情。 可背地里，游说了不少大臣呢，企图为胤禩拉帮结派，多弄一些人气回来。 暗戳戳的，偶尔也会在康熙爷面前提一提胤禩的好处。 康熙爷对阿灵阿的心思一清二楚，表面上都敷衍了过去，暗中却让人调查，阿灵阿平日都在和哪些人来往。 哼，结党营私？ 在他面前搞这些幺蛾子，康熙爷也觉得，阿灵阿这实在是活腻了。 这天傍晚。 若音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正要去接孩子们回兰藻斋呢，桂嬷嬷那儿正好就急匆匆地从外头出来了。 瞧着很是着急的样子，若音一看就知道，只怕是出事情了。 “桂嬷嬷？” 若音心头一跳，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桂嬷嬷颔首，喘了口气，就道：“是，德妃娘娘那儿的事情。” 第337章 德妃病重，胤禵回京 德妃？ 若音实在是不喜欢听见这两个字，脸色也立即沉了下来，心中下意识以为，她怕不是又作妖了。 自承德避暑山庄的事情以后，德妃就病了。 刘太医虽说奉命为她调理，但德妃“身子底子弱”，故此也总不见好，冬日里病了一场，春天到了，天气都回暖了，还缠绵病榻呢。 康熙爷也去看过德妃几次。 可惜，德妃总是睡着，即使是偶尔一两回清醒的时候，也都是病恹恹的，不太说得出话来。 康熙爷心里难受，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让太医院那边尽量选了好的药物过去，帮德妃治着。 这回来畅春园，德妃病得厉害，当然是来不了的，正好从宫中过来畅春园也并不远，康熙爷不至于十分担心，也就让德妃待在宫里养着了。 想着，若音心里，便先入为主有了判断。 “她怎么了？”若音蹙眉，问道：“难不成是知道皇上他们都来了畅春园，想着她自己没得来，不甘心，闹腾起来了？” 桂嬷嬷却摇头。 她叹了口气，道：“根据宫中传来的消息，德妃娘娘这场病颇有些厉害。刘太医那里看过以后，说是…或许时日无多了。” 若音一惊，忙问道：“时日无多？刘太医那里——” 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是。” 桂嬷嬷颔首，道：“刘太医说，德妃娘娘之前身子底子其实只是一般般，经历了十四贝勒离京的事情后，受了些打击。” “最近半年嘛，又事事不顺心，她一口气堵着出不来，不高兴。正巧又病了一场，渐渐的身子也就拖垮了。” “眼下，或许能撑半个月，顶多一个月，但总归是撑不了太久的了。” “刘太医那里诊断出这个情况以后，便立即打发人过来，跟奴婢说了，让奴婢请示侧福晋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 德妃病得很厉害的事情，康熙爷也知道。 想必，亲自看过德妃病情的康熙爷，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德妃会病逝的打算吧。 只是—— 若音一下子考虑了很多，想了想，还是道：“皇上那儿，让刘太医也过去说一声吧。只说德妃病得厉害，他只能尝试着救治。” “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刘太医都说了，顶多一个月了，想必再用人参鹿茸，也不会多撑太久。 德妃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若音等到今天，才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其实已经赚了。 就是胤禵那里。 他当初去西北，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德妃那儿总是时不时刁难年雪，他们母子俩离心，胤禵也不愿意面对那样的额娘。 但临走时，胤禵也见过若音和胤禛，眼里流露出来的不舍，有对他们的，也有对德妃的。 德妃时至今日，人都快没了，若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胤禵的。 就是不晓得，胤禵那里要是真的回来了，见着了德妃，德妃那里会不会再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正想着呢。 外头，胤禛正好回了兰藻斋，就看见了坐在秋千上，深深皱着眉头的若音了。 胤禛走了过来，桂嬷嬷这儿要行礼，胤禛摇摇头，摆手示意桂嬷嬷先退下，就在若音的面前蹲了下来。 “阿音。” 胤禛认真地看着若音，问道：“怎么了？看你皱着眉头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四爷？” 若音看见是胤禛来了，便将刚刚桂嬷嬷给自己说的事情，都给胤禛说了。 末了，若音道：“四爷，我想着，胤禵与咱们那么要好。这么大的事情，是应该告诉他的，即使是，德妃会说咱们的坏话。” 胤禵心里肯定是希望见德妃最后一面的。 若音他们如果明知道德妃人都要没了，还不告诉胤禵，非要拦着，良心会不安不说，以后胤禵知道了，或许心中也会怨怼。 胤禛那儿，听若音说完了这件事，也皱了皱眉。 他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还真的挺难办的，犹豫着想了一下，就道：“既如此，那还是按你说的办吧。” “胤禵，是该回来的。至于德妃那儿——我们兄弟一场，相处着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德妃就算真要挑拨，我也不怕。” 胤禛要求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而已，对兄弟的问心无愧，一片赤诚。 若音看着胤禛认真的样子，也明白他的想法，点点头后，就道：“那待会儿四爷就安排人去一趟西北，把这件事跟胤禵说吧。” “德妃的日子只怕是不多了，胤禵回来一趟，半月也不知道够不够。” “嗯。” 胤禛点点头，便安排苏培盛去办了。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里，畅春园这边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情，阿灵阿那里暗中似乎也还没筹谋好。 他没动作，胤禛这里自然也就先按兵不动。 就是，若音似乎打听到，八贝勒那里在得知德妃病了的事情以后，曾经安排过自己的人回宫探望德妃。 只不过嘛。 德妃的永和宫里伺候的人，现在都是佟贵妃安排的，滴水不漏，八贝勒的人过去以后，什么都没打听到，就被赶出去了。 兰藻斋。 桂嬷嬷那儿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正好就跟若音说起了这件事。 若音听完，冷哼一声就道：“八福晋倒是好心思，这种时候了，都还在想着要挑拨离间呢！” “可不是？”桂嬷嬷也点头，便道：“奴婢已经和贵妃娘娘那儿的人都说好了，以后只要不是手持咱们令牌的，一律不理他们说什么。” “眼下距离十四贝勒回京也只有差不多两三日的时间了，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嗯。” 若音心中明白，忽然又想起什么，便问道：“对了，我记得皇上那儿，是不是有意要为十五阿哥挑选福晋了？” 十五阿哥今年也十三了，康熙爷那儿的意思是，早些成家立业也好，便预备着，让佟贵妃安排下去，先挑着。 有合适的，便定下来，大半年后再成婚，那时十五阿哥也快十四岁了，年岁上，也差不多了。 桂嬷嬷听若音问起这个，点点头，道：“是呢，前几日这密嫔还去拜访了贵妃娘娘，似乎也是为了这件事呢。” 密嫔，便是十五阿哥额娘了。 若音颔首，莞尔一笑，道：“这些年，宫里也都没有选秀了。嗯，这回倒是咱们的一个好机会。” 桂嬷嬷不解，疑惑地看向若音。 若音便解释道：“咱们八福晋，不是一直都生不出么？啧，这都多少年了，八贝勒连一个后都没有，这怎么成呢？” “这回，倒是正好趁着皇上要给十五阿哥挑选福晋的机会，也给咱们八贝勒挑几个好的妾室，送去八贝勒府。” “八福晋固然是好，但这不孝有三，无子为大。那些个朝臣们，都这么看重他这个八贝勒，可他却一个子嗣都没有。” “将来，就算是继位，这皇位又能传给谁呢？” 桂嬷嬷眼前一亮，立即就明白了若音的意思，便跟着附和道：“是啊，八贝勒无后，这争储回来也是无用。” “家里固然有皇位要传承，但后继无人呀！” 若音笑着点了点头，甚至都已经有些期待，这几位娇滴滴的妾室在送到八贝勒府以后，八贝勒夫妇会是怎么样的了。 八贝勒无子。 他就算想拒绝，只怕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也不会答应的。 一个没有孩子的贝勒，皇上那儿或许也不会考虑。 胤禩心中想明白了这一点，很大可能就会接纳那些妾室，到时和妾室们有了孩子，八福晋和他之间，还能再和以前一样吗？ 转眼，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就在若音每天都听桂嬷嬷那儿说起德妃的消息，说是德妃如今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只怕随时都要咽气的时候，胤禵回京了。 他在西北戍守了差不多两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一些。 如今西北那些蛮夷听闻胤禵镇守在边关，便不太敢再进犯了，往日胤禵跟着他们打“游击战”时候十分厉害。 他们那些过来抢夺资源的人基本上讨不了好，十死无归，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再随意派人来抢夺了。 大清和西北这群人，双方也就对峙了起来，陷入了僵局。 如今胤禵回京，自然是瞒着那边的，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年雪。 胤禵要回来，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回来的，一起的，还有他们的孩子，福宜。 福宜。 若音当时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很是惊讶。 历史竟然惊人的相似！ 没想到，年雪在嫁给胤禵以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起了这个名字。 若音听年雪提起福宜这孩子的名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名字是年雪给起的乳名。 年雪身子不好，孩子也早产了半个多月，她怕孩子不好养活，这才起了这么个听上去喜庆的名字。 若音也不晓得，历史上的年氏，给自己和四爷的孩子起名字的时候，想的是不是也是这个。 兰藻斋。 桂嬷嬷急匆匆回来，便说了胤禵已经到了京城，此时正在往京城里赶的消息。 若音一听，便吩咐道：“让小顺子准备马车吧！我也想进宫一趟，去看看德妃那里的情况。” “是。” 桂嬷嬷早有准备，当即就道：“马车一直都是备着的，侧福晋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奴婢这就去叫小顺子来驾车。” “好。” 若音答应着，到铜镜前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妆容并无差错以后，这就和桂嬷嬷一起离开了兰藻斋，往宫里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德妃那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第338章 德妃病逝，胤禩夫妇挑唆 宫中。 若音赶回去时，只感觉康熙爷不在，这宫内似乎都冷清了不少。 嫔妃们少了争抢的对象，难得的闲暇了下来，自然一个个的也都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头，懒得外出了。 就是可惜了这草长莺飞的时节，御花园的景色也无人观赏。 一路前往永和宫，若音都走得很快，直到抵达永和宫前时，佟贵妃身边的嬷嬷见到若音，就迎了上来。 “侧福晋，今晨德妃娘娘醒了，似乎有些精神，能说话了。她瞧见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便问是不是咱们贵妃娘娘安排的。” 嬷嬷那儿扁扁嘴，轻哼一声就道：“都落得这个下场，算得上是阶下囚了，还对奴婢破口大骂。” “就是方才，这十四贝勒夫妇俩回来了，奴婢先前得了您的意思，没拦着，如今他们，也都已经在里头了。” “侧福晋，您是不是要过去看着点儿。” 若音抿了抿唇，往德妃的寝殿看了一眼，门半开着，没什么声音传出来。 “不去了。” 若音摇摇头，就道：“我这么急吼吼赶过来，又去看他们母子只见到底说了什么，倒显得我心虚了。” “嬷嬷，还劳烦您去搬一张凳子过来，我就在外头等十四贝勒他们出来吧。” “是。” 嬷嬷那儿应了，也就先去办了。 若音在院子里也没有坐多久，大约一刻钟以后，她就听见德妃寝殿里传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喊声。 “额娘，额娘？” 是胤禵的声音。 听见胤禵这么喊，若音心头一跳，猜想着只怕是德妃那儿大限已到，忙道：“快，让太医进去看看怎么样了！” 说着，在屋外熬药的刘太医忙冲了进去，同时若音也跟在后头，进了屋子。 德妃的寝殿里有些黑，空气里也都回荡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更有一种，长年累月腐朽的感觉。 扫了一样这样“衰败”的寝殿，若音就将视线挪到了床榻之上。 德妃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若音本不胆小。 但，德妃这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怖了一些，眼眶红彤彤的，这一对眼珠子也仿佛能瞪出来似的。 看到这样的德妃，若音心头都略微跳了跳，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 眼睛能瞪成这样，只怕—— 正想着，刘太医那儿给德妃把了脉以后，回头就对着若音摇了摇头，道：“德妃娘娘身子早就差了。” “微臣这两个月，也尽力用药了，德妃娘娘已经油尽灯枯，已然不行了。” 若音颔首，便见刘太医那儿用手帕包住了自己的手，就覆盖在了德妃的脸上，将她的眼睛给闭上了。 这下子，德妃的模样，才没那么恐怖了。 若音心头稍微安了安，这才将眼神挪到了德妃床榻旁的胤禵身上。 胤禵将脑袋埋在床上，手抓着德妃的胳膊，肩膀一抖一抖的，能听得见轻微的哭声，在尽力压制，却忍不住。 在胤禵的身旁，年雪则是蹲在他的身旁，轻轻地拍着胤禵的背，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 胤禵大约情绪发泄完了，他慢慢抬头起来，再看了一眼德妃，忽然就回头来，看向了若音，问道：“小四嫂。” “额娘她，她怎么就病成这样了，离京之前，她明明也只是，偶尔会有些不适，她…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我任性离京，额娘郁郁寡欢，才，才——” 胤禵本来都收住了哭。 可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先前那些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情绪，又跟潮水似的，喷涌而出。 若音心里酸了酸。 德妃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心里实在是太清楚了。 因为德妃的欲求太多，却又偏偏求之不得，她心气郁结，不甘心非要作妖，若音看不下去，这才让她安生一些。 加之没有好好治疗，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药，自然也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不是。” 若音不忍心看着胤禵这个样子，便就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胤禵。死者已矣，德妃娘娘生前最惦记的便是你。” “她也一直都希望你能出色，如今你已经是大将军了，就连皇上都说要好好嘉奖你呢。德妃娘娘知道，心里必然也是欣慰的。” 胤禵无法反驳，可他的心里，却终究还是难受的。 他记得的。 他硬要离京时，额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养你十几年，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和一个女人要跟我离心。我这一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孽，落得如此下场！” “倒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德妃当时气得厉害了。 她一向对胤禵十分温和，也在这种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胤禵当时听在耳朵里头，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但也认为德妃说得不对。 德妃话里的“外人”说的是胤禛，胤禵将胤禛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直也都不喜欢德妃说胤禛不好。 至于年雪。 德妃一直都觉得，年雪和胤禛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也不喜欢年雪。 可胤禵知道，他和年雪之间，并非如德妃想象的一样，是有计划有预谋相识。 胤禵想解释，可自己的额娘却根本不听，他心里郁闷，便不愿再继续留在京城，选择了离开。 却没想到。 离开以后，到今日回来，却只是见到了额娘的最后一面。 虽说。 额娘临终前，还非要死死拉着他的手，要他发誓，以后都不再和胤禛他们来往。 胤禵自然是无法发誓的，他爱重自己的哥哥嫂嫂，也不愿背弃他们。 但。 德妃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双眼，咽气了。 他也不免觉得，自己为人子有些不孝，额娘临终前最后的一个“愿望”自己也没能答应她。 甚至，他连骗一骗自己的额娘，假装答应下来，都去做。 胤禵的心里，当然十分难受了。 “...” 双方忽然都有些沉默了。 若音无奈叹了口气，见胤禵低着头，半晌也不说话，便道：“胤禵，当务之急，是告知内务府，德妃娘娘已然薨逝。” “这丧仪，也要安排下去了。眼下快三月了，天气也暖和了起来，冰盆什么的，也该准备上了。” 胤禵抿了抿唇，到底点头，站了起来，去忙碌德妃的身后事了。 胤禵那儿暂时出去，年雪远远地望了一眼胤禵的背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德妃死前死死抓住胤禵的手说的那些话，都跟若音说了。 “德妃娘娘还说，您故意安排刘太医来给她治病，就是想要她死。说你和四哥恨毒了她，甚至还不让贝勒爷见她最后一面呢。” 年雪脸色也不是很好，又道：“不过，我瞧着，贝勒爷那儿似乎并不相信，当时只是沉着脸听着，没什么表示。” “嗯。” 若音点点头，她对于德妃死前可能会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早就有所预料了。 想着，若音又看向德妃床头旁的花盆，道：“她自然一向都是不相信刘太医的，就连我这儿让刘太医给她开的温补的药，她都是不肯吃的。” “瞧瞧这盆花，被淋了太多的药下去，都枯萎了。” 年雪一惊，回头一看，果然就见德妃床头边的这花盆里的花儿格外衰败，而花盆里的泥土，似乎也黑得有些异样。 年雪见此情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须臾。 若音这儿见胤禵还没回来，觉得有些奇怪，刚刚到了寝殿门口想要去让桂嬷嬷看看情况，便听见永和宫的门口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八哥，如果你是来祭奠额娘的，我很欢迎，曾经你也照拂过我，我这辈子并不会忘记。” 胤禵语气有些差，像是有点生气似的，他看着面前的胤禩，就道：“但，如果你还要说四哥和小四嫂的坏话，那就对不起了。” “我只能让人，将你给赶走了！” 八哥？ 若音在屋檐下听见胤禵的这个称呼，便意识到了什么，抬脚朝着永和宫的门口，就走过去了。 路上，若音果然就听见了胤禩在说话。 “十四弟误会了。” 胤禩语气淡然，像云一样轻飘飘的，就道：“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怎的你离京前，德妃娘娘都还是好好的。” “这才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德妃娘娘的身子竟然就已经差成了这样。” “我倒是好奇，想要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德妃娘娘这儿早跟铁桶一样，我想帮帮德妃娘娘，都是不成。” “十四弟，你难道没发现，你这次回来，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着的，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吗？” “不瞒你说，去岁承德避暑山庄时，我曾见过一回德妃娘娘，她那时气色都还十分不错，这才半年时间过去呢。” “被刘太医治了这么一段时间，却变成了这样。刘太医是谁的人，我想你也清楚。” “话已至此，既然你方才也说了咱们一场，我便好心跟你提一下这些事罢了，言尽于此，我这便走了。” 说完，胤禩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巧。 就在这个时候，若音从屏风后已经赶往了宫门口，瞧着正在转身的胤禩，便喊道：“慢着！” 胤禩闻言，侧头望了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若音，眼神和刚刚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一样平淡，仿佛早就料到，若音会出现在这儿似的。 双方打了个照面，若音正要说话，胤禩却抢先开口了。 胤禩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淡淡笑容，就问道：“侧福晋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是心虚了，晓得十四弟回来了，怕德妃娘娘在他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特意赶过来，想看看情况么？” 第339章 德妃薨逝引起的流言蜚语 若音面色沉静，看着眼前挑拨离间的胤禩，只感觉想笑。 太拙劣了。 但偏偏他说的这些，却正好能击中胤禵的心坎。 “八贝勒。” 若音直视胤禩，也淡然道：“朝中人人都说，八贝勒为人贤德，待人宽和，乃是八贤王。如今我才晓得，原来都是装的。” “八贝勒满口从前的情分，干的却是挑唆的事情，敢问贤德在什么地方呢？” 若音问完，又道：“至于八贝勒先前说的那些嘛，是不假。” “但这刘太医的医术，是皇上认可的，让刘太医给德妃娘娘诊治，也有皇上的意思。八贝勒这是在质疑皇上？” “再者，若真如八贝勒你说的，我要拦着十四贝勒，不让他回来见德妃娘娘最后一面，大可不派人去西北给十四贝勒说这件事。” “要知道，我这儿为了传这个消息，可是累死了三匹马儿的。” “八贝勒还说这般诛心的话，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若音说完，胤禩却也只是冷冷一笑。 他看着若音，沉寂了半晌，才道：“侧福晋为何着急要去叫十四弟，我想，侧福晋你的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至于旁的，我这回即使是做小人，那也是为了十四弟，别人怎么看待怎么说，我也是不在意的了。” 胤禩说完，就看向胤禵，拱了拱手，道：“十四弟，节哀。过些时辰，我还会再来祭奠德妃娘娘的。” 言罢，胤禩这儿就要和八福晋一起走。 若音心中十分复杂。 胤禩这人很聪明，他抓住的都是软肋，而胤禵那里听了这些话，也的确很有可能会多想。 当即，就在若音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跟胤禵解释一下的时候，胤禵忽然往前走了半步，看向了胤禩转身的背影。 “八哥。” 胤禵缓缓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八哥了，咱们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吧。至于祭奠，也不必了。” “我不想在额娘的灵前见到你，你走吧。” 听见这话，若音心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同时她也看见，胤禩走远的背影，跟着僵了僵。 他低头，摇了摇头，像是在叹息，然后就和八福晋一起走远了。 若音这儿直到看着胤禩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这才转头看向胤禵，道：“十四弟，八贝勒说的那些话——” 话还没说完，胤禵便打断了若音的话，道：“小四嫂，你和四哥对我的好，我心里是清楚的。” “额娘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也知道。你即使是对她心有怨怼，有的时候不愿意真的用心去治疗她，我也能理解。” “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我的额娘，我的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好一些的。” “小四嫂，八贝勒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再相信他了，不会。” 胤禵眼神格外坚定。 若音转头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德妃薨逝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畅春园那边。 康熙爷得知以后颇有些哀恸，当即下令为德妃治丧，并且将丧仪牵到畅春园这边来，同时也下旨，追封德妃为贵妃，谥号德懿。 畅春园里，若音看着随处可见的白帆，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德妃活着的时候，受尽皇上的恩宠，如今走了，皇上对她终究也是惦记着的，瞧瞧这些白布，也都是无限的哀思了。” 若音说着，便领着桂嬷嬷一起，去祭奠德妃了。 无论如何，人都死了，该做的样子，她还是要做的。 只是—— 那日，胤禩在永和宫门前对胤禛和若音的那些猜测，不知怎的，就已经在畅春园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说是，德妃之所以撒手人寰，还是因为刘太医那儿并没有用心好好医治德妃。 刘太医毕竟是借着雍亲王才平步青云，得了康熙爷的信赖的，就算是去给德妃看诊，心里只怕也惦记着雍亲王。 雍亲王与德妃之间的关系那么差，指不定就是雍亲王指使的。 谣言一时之间传得到处都是，就连太医院那边的同僚，似乎背地里都有在讨论刘太医这件事。 甚至，还有人开始排挤刘太医了。 这天傍晚。 若音祭奠完德妃回兰藻斋，桂嬷嬷那儿从外头回来，正好就跟若音说起了这件事。 “实在也有些过分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现在，也让刘太医暂时不要给别人诊脉了，说是避避风头。” 桂嬷嬷叹了口气，道：“可是咱们明眼人谁不知道呢？刘太医这些年得宠，太医院的同僚也少不得嫉妒几分。” “如今揽上这摊子事情，自然一个个的都想把他挤下去，自己顶上这副院判的位置了！” “倒是刘太医那儿，他命人过来跟奴婢说，他都想好了，这太医当不当得下去都好，他心里终归是谢着侧福晋的。” “将来，也会尽可能为侧福晋效犬马之劳。” 若音听桂嬷嬷说完，心里也忍不住五味杂陈了起来。 刘太医，也是一个忠厚之人呀。 “我都知道了。” 若音点点头，接过桂嬷嬷那儿递过来的按揉膝盖的药包，按揉着自己酸涩的膝盖，就道：“他那里，你去找贵妃娘娘，让她出面帮几分吧。”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若音叹了口气，道：“德妃娘娘的病情到底如何，太医院那些太医又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流言传出来的时候，咱们第一时间就已经让刘太医那儿将诊脉的脉案给拿出来了。刘太医办事向来没什么错漏。” “即使是咱们的确不希望德妃好起来，可那脉案和存档的药渣子上，可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这些证据都拿出来了，偏偏还有人说咱们的闲话，那咱们也没法子了。” 若音用脚趾去想都能知道，干这件事的，必定是胤禩了。 他见不得若音他们好，便就连刘太医也想拉下水，可这又哪有这么容易呢！ 桂嬷嬷那儿听着，也是叹了口气，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便道：“说起来，佟贵妃那儿，已经将人选挑好了。” “一共两位，都是江南人士，擅长琴棋书画，模样也是乖巧可人的，最要紧的还是瞧着温顺，惹人怜爱的那种。” “当然嘛，那都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实际上暗地里，这两位主儿都是有心思的呢。” “往后进了八贝勒府的后院，说不准还真能让八福晋头疼一下。” 若音听桂嬷嬷提起这个，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便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也不错。嗯，让姨母那儿快些说服了皇上，把人送过去吧！” 胤禩既然要给他们添堵，那若音这儿自然也不会闲着，又道：“八九十这三位贝勒那儿，也都时时刻刻盯着。” “他们要是有什么错处，立即上报。” 既然他们不仁，那也不能怪若音他们不义了。 这天傍晚。 若音和桂嬷嬷刚刚商量完了这些事情，胤禛就回来了。 他是和隆科多一起来的，一路回兰藻斋，都还在商量事情，瞧着脸色严肃的样子，就知道最近公务颇让人头疼。 若音见胤禛回来，都还这么忙，也没过去打搅，反而叫采薇那里多准备一些饭菜和一双碗筷，只怕待会儿隆科多也要留在这里用晚膳。 晚膳后。 若音陪着几个孩子们吃完了，正好胤禛也要送了隆科多离开。 隆科多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舒缓了许多，离开前，便看向若音，对着若音拱了拱手。 “侧福晋。” 隆科多道：“近来诸事繁多，您也辛苦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这几日，臣和王爷，已经在想法子处理了。” 若音还挺意外。 隆科多如今掌管理藩院，又是步兵统领，可谓是康熙爷面前最最受到重视的几个人之一了。 和前几年颇有些潦倒，还要到雍亲王府来求助胤禛才能得到一个官职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可谓是意气风发，他对自己却仍然和当年一样恭敬。 “我明白。” 若音颔首，看着隆科多时，态度也和善了不少，道：“大人也辛苦了，平日多注意休息，朝廷也需要你您呢。” 隆科多颔首应了，这才走了。 直到现在，胤禛才终于有机会，能够和若音单独相处一会儿。 “璟婳，你先带着弟弟们回去吧，阿玛陪着额娘一起，在院子里走走，散散步。” 胤禛说着，这才拉起了若音的手，往院子里去了。 四月了。 若音院子里的杜鹃花和月季花开了不少，芍药也正是红艳的时候，即使是现在夜幕降临，借着淡淡的月光，也能看清楚这院子里的美景。 尤其是，兰藻斋外还有一片夜来香。 这时候坐在这秋千上，吹着风，闻着夜来香的味道，格外心旷神怡。 胤禛便就站在若音身后，帮若音推着秋千，动作很轻，生怕待会儿力气大了，吓着若音似的。 “最近有些忙，倒是没能多陪你。” 胤禛说着，语气都跟着轻了不少，道：“十四弟那儿跟我说，等德妃七七过了以后，他还是想要回西北去。” 若音抿了抿唇，心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点头道：“十四弟志向就是当一位将军，他想回去，也是常理。” “嗯。” 胤禛轻轻答应，又道：“我瞧着，他最近也瘦了不少。我这个弟弟，心思单纯，是个正直的人。” “即使是心里知道那些腌臜事情，却也选择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情。” 就像，他信任胤禛和若音一样。 胤禛知道这一点，所以难免心疼胤禵。 他太重情了，德妃又偏偏是那样的一个人，临终前还对胤禵说了那些话，胤禵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得去。 太苦了，他的心里。 “…” 若音有着片刻的沉默。 她想了想，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这才道：“可十四弟，从来也都是很开朗的呀。他有阿雪，有孩子。” “他，一定还会回到从前的。” 回到从前吗？ 胤禛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星星。 今夜繁星璀璨，像是会眨眼睛似的一闪一闪的，格外漂亮。 看见这样的美景，胤禛的心情仿佛也好了一些，也相信了若音的话。 嗯，会的，会回到从前，也会好起来的。 第340章 去给璟婳找场子 四月里。 清溪书屋那边，若音傍晚时去接璟婳，站在柳树下等着呢，就见三个孩子一齐过来了。 “姐姐。” 若音手边上的弘明看见璟婳很是高兴，一边喊着姐姐，一边蹦蹦跳跳地朝着璟婳就过去了。 在这么多兄弟姐妹中，弘明最喜欢的便是璟婳。 除了“阿玛”“额娘”外，弘明最先学会的两个字，也就是“姐姐”了。 今儿要来接姐姐，弘明还挺激动，现在看见姐姐了，就忙过去要抱抱。 “弘明！” 璟婳也喜欢弘明，看见软乎乎的弟弟，就过来轻轻抱了抱，就摸了摸弘明的脑袋，认真道：“弟弟真乖。” 一旁，弘晞忍不住就扁扁嘴，道：“说得好像我不乖似的。” 随着弘晞这么说，若音和璟婳就都笑了。 这孩子，还跟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了起来。 若音笑着，便拉了孩子们要回兰藻斋。 走在路上，若音问起今天清溪书屋的课业时，弘晴那儿先回答了夫子在课上讲的一些内容，倒是璟婳在走神，等到弘晴开口了，才回过神来。 嗯？ 若音很少看见一向神采飞扬的璟婳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即有些在意。 就是… 现在孩子们都在一块儿呢，她也不好问，毕竟是女孩子嘛。 若音回到清溪书屋时，胤禛已经回来了。 这阵子，胤禛似乎回来得都比较早，若音私下也听说了，是关于胤禛试验田的事情，似乎现在已经分了一部分出去，让阿灵阿、胤禩帮忙打理了。 这其实不是个好消息。 瞧着，像是胤禛被冷落了似的。 若音私下问起胤禛，胤禛那儿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拉着若音的手，就道：“放心。” “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数。” “老八那群人，现在看着是春风得意。可他们如果把握不好自己，太膨胀了的话，反而会招来祸端。” 当时若音就明白了。 胤禛不怕，而且还胸有成竹。 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着呢，兰藻斋里坐在院子躺椅上的胤禛看见孩子们回来了，便走了过来。 “今天好不好？” 胤禛问着孩子们，又带着他们进了膳厅，一大家子人，要坐在一起吃饭。 直到晚膳后，若音这才有时间撂下胤禛，去找璟婳。 璟婳的屋子里。 若音轻轻敲门时，似乎还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像是璟婳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吓了一跳，碰到了手边上的东西似的。 门内，璟婳问道：“是谁？” “是我。”若音回答着，又问道：“额娘可以进来吗？” “额娘？” 璟婳似乎站了起来，忙过来给若音开门。 瞧见璟婳神色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好的样子，若音就问道：“这是怎么了？瞧着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学堂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璟婳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嘴，就道：“也不是。是…本来今天，皇玛法叫我过去陪他用晚膳的。” “结果傍晚的时候，正要去呢，李公公那里就过来说，八贝勒夫妇去找皇玛法了，皇玛法今日不得空，让我改天再去呢。”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因为八贝勒夫妇，她都三次被爽约了！ “...” 若音并不知道这件事，眼下听璟婳说起来，才忍不住咬了咬牙。 竟然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 “走！” 若音忽然就拉起了璟婳，准备往外走。 璟婳还颇有些惊讶，连忙跟上，问道：“额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当然是去你皇玛法那里了！” 若音轻哼一声，回答道：“你皇玛法先跟你说好的，他们俩忽然过来，算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吃饭，想来皇上那儿现在也没有要紧的朝政处理。” “咱们过去，也算不得打扰。总之待会儿你跟着我，咱们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璟婳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她记得，额娘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和顺的人呢，何曾像现在这样风风火火呢，竟是为了，帮她找回场子。 额娘竟然这么威风！ 璟婳还在想着呢，她和若音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康熙爷的住处外了。 李德全正好在外头守着，他见到若音过来，还颇有些惊讶，忙迎了上来，问道：“皇上这会儿在忙吗？” “不忙。” 李德全瞧了一眼跟着若音过来的璟婳，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就摇头道：“是番邦今儿进贡的日子。” “八贝勒那儿，瞧见一些有意思的贡品，所以便来了皇上这儿。侧福晋和公主，可是有事情吗？” “无事。”若音摇头解释道：“就是璟婳这孩子，想她的皇玛法了，偏偏又几日没见到，这就过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如果劳烦李公公去通报一声，会不会太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 李德全忙摇头，笑着就进去了。 不一会儿。 李德全出来，便领了若音和璟婳进膳厅。 膳厅里，康熙爷和胤禩夫妇显然已经用过了晚膳了，膳桌上的膳食都已经撤走了，取而代之这上面摆着的，是一些西洋的玩意儿。 什么鼻烟壶、望远镜等。 康熙爷正在摆弄望远镜呢，他正对着不远处的床榻上照着，也不知道想看什么，但似乎暂时不得其法，还没找到什么门道。 “皇玛法——” 璟婳进屋后，也没管那么多，直奔康熙爷就过去了，又柔声规规矩矩行礼道：“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吉祥。” “好孩子。” 康熙爷瞧见璟婳很高兴，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笑吟吟地看向璟婳，就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想皇玛法了。” 璟婳嘟囔着，就撒娇道：“皇玛法这两天都好忙，没空见孙女！那孙女也没法子，只能自己过来了。” “本想着，远远看看皇玛法，见皇玛法好就能放心离开的。还是多亏了李公公，见我可怜，就帮我通传了一声。” 康熙爷一下听璟婳这么说，便皱了皱眉，看向李德全。 他板着脸，就道：“混账！公主要过来，直接让她来，做什么朕的孙女想来看看朕，还要这般小心翼翼的？” 康熙爷骂完，眼神似有似无就从胤禩夫妇身上扫了过去。 胤禩本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在研究，想着待会儿陪康熙爷一起瞧瞧这西洋的物件到底有什么稀罕的地方呢。 结果，忽然就被指桑骂槐了。 胤禩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也很快平复下来。 “皇阿玛说的是，倒是今儿儿臣来得不巧了，没想到侄女竟然也是这个时候过来。” 胤禩故意在“竟然”上加重了字音。 仿佛是想要说，璟婳这是明知道他在这里，却非要过来争抢似的。 璟婳扁扁嘴，听出端倪来，但却不是很懂，若音在旁心里门清，便道：“八贝勒这话严重了。” “你与璟婳，都是一心念着皇上，这才过来的，又哪里来的巧不巧呢？都是一片孝心，自然是不分上下的。” 璟婳听完点点头，就认真道：“孙女一片心意，皇玛法是知道的。” 康熙爷看着如此赤诚一片的璟婳，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璟婳的手背，就道：“你的一片孝心，朕明白。” 至于胤禩？ 康熙爷没再看他，也没再提。 当天。 若音离开康熙爷处时，璟婳蹦蹦跳跳很开心，而若音心情也很不错。 她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情。 康熙爷现在虽然说对胤禩委以重任，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那么接纳胤禩。 想来，康熙爷心里对胤禩的那些心思清楚得很呢，眼下看似胤禩身在云端，可指不定哪天，就跌落泥潭了。 若音想到这里，心里舒坦了些，闻着夜里畅春园里的夜来香味道，不免更加心旷神怡。 回到兰藻斋时，胤禛还在院子里坐着。 他身边围着三个儿子，正在给他们讲历史上的一些小故事，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格外入神。 若音回来时，胤禛正好抬头。 看见若音和璟婳，胤禛的故事才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弘晞听得不太爽，忙去拉胤禛，结果胤禛已经起身来，朝着若音过来了。 “回来了？” 胤禛一开口，三个孩子这才知道是额娘回来了，也纷纷起来，朝着若音过来。 “额娘。” 弘晞还惦记着刚刚的故事呢，便拉了拉若音的衣袖，就撒娇道：“刚刚阿玛的故事才讲了一半，可好听了！” “额娘，你让阿玛接着讲给我们听，好不好？” 弘明还小，听不懂故事，但他感觉着阿玛讲故事的时候，语气声音那些格外有感染力，也在旁边点头附和，道：“故事，故事。” 孩子们都眼巴巴的，若音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也没法子，只得抬头看胤禛。 “...” 胤禛本来都不想讲故事了。 媳妇回来了，他还花时间陪着这几个臭小子做什么呢？ 但—— 既然媳妇开口了，那他也还是把剩下的没讲完的故事说完吧，反正媳妇在呢，他就当是讲给媳妇听的。 “好吧。” 胤禛答应着，便拉着若音，道：“走吧，咱们回屋讲故事。但是得先说好，听完了故事，你们就快点回去休息睡觉，知道吗？” “嗯嗯！” 孩子们纷纷答应，这下子胤禛脸上的笑容，才浓了那么几分。 嗯，这样就好。 把孩子们打发回去了，剩下的，就是他和若音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第341章 辛者库贱婢之子不能担当大位 转眼到了五月。 若音在畅春园的日子，也很简单。 每日除了接送孩子外，剩下的时间也几乎都在院子待着，或是侍弄花草，或是瞧瞧自己种下去的那些蔬菜，日子倒是惬意。 就是，似乎有些热起来了。 这天午后，若音午睡起来，瞧着外头骄阳似火，忍不住就蹙了蹙眉。 “太阳这么大，我那大蒜才刚刚发芽不久呢，我这蒜苗不会被晒死了吧？” 若音嘟囔着，又叹了口气，看向身侧的桂嬷嬷，道：“还准备做回锅肉的，这要是没有蒜苗，怎么成呢？” 桂嬷嬷摇头失笑，看着若音这样子，就打趣道：“侧福晋心态也忒好了，现在外头流言一直就没停过。” “您倒是有心思，还在院子里种菜，惦记着吃的。” 若音也莞尔一笑，道：“民以食为天嘛，我惦记着吃的，也正常。” 二人正说着话呢，外头刘太医就过来了。 顶着大太阳，提着药箱，见了若音在院子里，忙行礼道：“微臣见过侧福晋。” 今儿正好是刘太医要来给若音请平安脉的日子，就是现在日头毒辣，若音忙道：“快进屋吧。” “热不热？采薇煮了酸梅汤，我让她端一碗过来给你吧！” “多谢侧福晋。” 刘太医忙谢过，便道：“微臣掐着这个点过来，也不过是想给太医院的那些同僚看看，微臣日子过得苦兮兮的而已。” “那些小人见我不好，心里踏实了，也就懒得折腾了。” 若音挑眉，一下也懂了。 刘太医从前得宠，现在失势，难免有人欺负，他自己把握好“折腾自己”的度，别人没机会了，他反而能过得舒心些。 “也辛苦你了。” 若音说着，见采薇拿了酸梅汤过来，示意刘太医先喝东西去暑，又问道：“采桑最近可还好吗？” “她的胎，应该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吧？” “是。” 刘太医喝完，颔首道：“她的胎像很好，就是孩子在肚子里爱闹腾。最近她听说了那些事情，又着急上火。” “微臣给她开了金银花让她泡水喝着，她也喝得不安生，每次微臣一回去，总问微臣，侧福晋您好不好。” “微臣跟她说，您好得很，她还不信，非要来园子里给您请安。结果上火愈发厉害了，嘴角都起了泡。” 刘太医也焦心。 偏偏媳妇一向稳重的性子，在遇上若音的事情以后偏偏就急躁了起来，生怕若音哪里不好。 他又拿自己的媳妇没办法，劝不住，头疼得很。 “...” 若音还不知道采桑上火了呢，便蹙眉道：“你也别急，那些该喝的药，都给她开一份，我现在也走不开。” “这样吧，我待会儿写封信，再让桂嬷嬷陪你走一趟。采桑那儿见到桂嬷嬷，也就能安心一些了。” 刘太医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颔首答应后，他帮若音拟定最近的药膳，若音那儿则去写信，准备让刘太医带给采桑。 傍晚时。 桂嬷嬷那儿赶了回来，恰逢若音接了璟婳回兰藻斋，见到孩子们，桂嬷嬷忙把她从京城李记点心铺带的点心都给拿了出来。 “公主，小阿哥们，都来吃吧！都是你们喜欢的。” 桂嬷嬷提了三大袋子呢，让小顺子那儿快马加鞭送她回来，现在这些点心，都还是热乎的。 “真好！” 璟婳眼前一亮，带着弟弟们就过去了。 这时候，桂嬷嬷则是到了若音这儿，说起了采桑的情况。 “采桑姑娘的上火是有些严重。奴婢瞧着，主要也是她最近月份大了，有些体热，加之为您担忧焦虑的缘故。” 桂嬷嬷想了想，又道：“如今，不仅仅是朝野里在说这立太子的事情，就连今日奴婢去采桑那儿，她都问起来呢。” “说是现在民间的百姓里头呀，也在议论这事儿。她担心，又觉得自己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 “奴婢便劝她呀，好好在家里待着，养好胎，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就是帮了侧福晋您了。” 若音颔首，桂嬷嬷就道：“如此，采桑那儿才终于好些了。就是，奴婢回来之前，也去京城各处的茶馆酒肆打听了。” “民间关于皇储的事情，是有些议论。” “有人说咱们王爷好的，改良稻种，为百姓谋福祉。但大多数人，则是说八贝勒心里善良，施粥还给添面粉呢。” “瞧着，倒是支持八贝勒的人多一些。” 桂嬷嬷说完，小心翼翼地就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轻轻点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稍微脑补了一下那样的场面，就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嗯，民间都议论起来了，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当天。 若音才刚刚这么想完，第二天她一大早带着璟婳他们去清溪书屋读书的时候，正好就远远瞧见阿灵阿带着一众大臣们，往康熙爷那儿就去了。 一个个架势十足，瞧着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阿灵阿。 若音想到他和胤禩之间的关系，心里便想到了什么，低头就对璟婳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带着弟弟们进去，好吗？” “嗯嗯！” 璟婳点头，带着弘晴和弘晞一起，就进了清溪书屋。 若音则是牵着弘明，到了畅春园的后湖边上，看着面前的湖泊，坐在杨柳树旁的长椅上，吹着微风。 风有点热，不过好在现在时辰尚早，若音吹了一会儿，还算受得了。 就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都康熙五十五年了。 康熙爷身子日渐不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胤禩在朝中的人手颇多，可不能让他占了先机。 正想着呢。 若音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骚动。 “皇上，八贝勒一向忠直孝顺，您这般说他，会伤了他的心的呀！皇上，还请您想想以往八贝勒的好处吧！” 阿灵阿等人竟然被李德全等一众太监拉着拽着，从康熙爷那里出来了！ 而阿灵阿抵抗不过，一边被拉走的同时，竟然还一边在叫喊着！ 您这般说他，会伤了他的心的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音心头一跳，忙就站了起来。 弘明本来正蹲在若音身边看地上的蚂蚁呢，察觉到额娘的动静，也跟着有些不解地就站了起来。 “额娘？” 弘明喊了一声。 若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眼神却一直都停留在阿灵阿的身上，似乎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灵阿很快被拉走了。 若音走到李德全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果然没多久，就见李德全一边抹着额间的汗水，一边叹气回来。 “李公公？” 若音忙追了过去，问道：“刚刚我瞧着阿灵阿大人在园子里大吵大闹的，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 李德全犹豫了一下，想着事已至此，只怕早已没了挽回的余地，便道：“今日，阿灵阿与诸位大人在皇上那儿议事的时候，又提起了立太子的事情。” “皇上略微有些不悦，只说自己还要想想这件事，阿灵阿大人便不管不顾，领着诸位大臣跪下觐见。” “甚至，还提了八贝勒的名字。偏巧这时候，八贝勒命人给皇上送来了解暑的酸梅汤，阿灵阿大人便又说八贝勒孝顺。” “这本没什么，谁知道皇上却动了大怒，一把就将那碗给丢在地上砸了。还说…还说…” 李德全硬着头皮，道：“皇上说‘八贝勒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不配登上大位’还命人，将阿灵阿一众大人给轰出去。” “阿灵阿大人不愿，冒死觐见，奴才没法子，只得亲自领人带着他出来。这不，就这样了！” 李德全想了想，又道：“皇上那儿，只怕心情不会很好，奴才也得赶紧回去，小心伺候着了。” “侧福晋，眼下八贝勒怕是彻底没了希望。但奴才想着，凡事太出挑，让朝臣们都一致赞不绝口，并非好事。” 李德全也是想提醒若音。 自古君王都是喜欢猜忌的，无论是臣子还是儿子太出色了，在朝中一呼百应，那么他这个皇帝就有被架空的风险。 自然，皇帝喜欢掌握一切，不喜欢底下的人太厉害，自己的位置坐不稳的感觉，胤禩这么长时间以来赢得的这些人心，早就被康熙爷忌惮了。 若音听李德全说到这里，心里便也有数了，点了点头后，就道：“李公公，你也快些回去吧，皇上那儿——” 话音未落。 李德全的徒弟从康熙爷那边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 他到了李德全跟前，喘着粗气就道：“师傅，还好找到你了。皇上那里，皇上他，从阿灵阿大人他们走了以后，皇上就吐血了。” “徒儿已经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师傅，咱们赶紧回去吧！” “什么！？” 李德全一听康熙爷竟然吐血了，瞳孔也是猛的一阵收缩，甚至来不及跟若音道别，只转头对若音点了点头，这就拔腿跑了回去。 康熙爷吐血了。 若音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康熙爷的病情，她是知道的。 除了成年累月的腿疾以外，心中也常有郁结，刘太医说过，康熙爷是忌讳情绪上面的大起大落的。 不然的话，对身子会有很大的损伤。 李德全很快消失在了若音的视野里。 若音心情十分复杂，看了一眼身侧同样满脸不安的桂嬷嬷，就道：“你去一趟太医院，叫刘太医过来吧。” “无论现在皇上那儿到底还用不用他，可终究是他之前最清楚皇上的病情的。还有王爷那儿，也打发人去说一声情况。” “我现在，先接了璟婳，去皇上那儿探望一下。” 桂嬷嬷点头应了，忙就按照着若音的吩咐去办。 若音也匆忙回了清溪书屋，叫了璟婳，往康熙爷那里去了。 第342章 康熙爷病重，胤禛监国 康熙爷的住处那边。 若音赶到时，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放眼瞧了一眼四周，便发现院外候着不少大臣，往日位高权重的那些如今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面有哀戚。 看见他们露出这样的神色，若音心头不免一跳，稍微有点紧张。 电视剧里可不都是这样演的么？ 皇帝要死了，在床榻上临终托孤，床榻旁边跪了一地的大臣和嫔妃什么的。 璟婳也没有瞧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也有点忐忑，就拉了拉若音的衣袖，问道：“额娘，皇玛法他？” 若音抿了抿唇，知道璟婳这里是担心康熙爷，可现在情况乱糟糟的，她该找谁去通传一声呢？ 犹豫了一下，若音还是决定先朝着康熙爷的寝殿过去，瞧瞧李德全或是他的徒弟在不在。 谁曾想。 若音刚挪了步子过去，忽然就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音侧福晋。” 九贝勒胤禟站在若音身前，淡淡地问道：“音侧福晋这是想带着公主去瞧皇阿玛么？倒真是殷勤。” “此刻皇阿玛病重，太医院三堂会诊呢，只怕见不得你。” 若音没理他。 她正好就看见，李德全从康熙爷的寝殿里头出来了。 他四处望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很快，李德全从人群里头看见了若音，顿时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着若音走了过来。 “侧福晋！” 李德全对着若音拱了拱手，忙道：“皇上刚刚醒了，正问起公主呢，您来了就好了，快随奴才进去吧。” 若音听李德全说完，嘴角一下子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她偏头，瞧了一眼九贝勒，眼神里瞬间露出挑衅来。 顿时。 九贝勒脸色难看至极，就连拳头都握紧了，却偏偏拿若音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音也不想的。 她的眼神愈发嚣张，心中却暗暗道：“你不惹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你偏偏惹了，那我自然要气一气你才能甘心的了。” “...” 若音最后也懒得管脸色铁青的九贝勒了，她跟在李德全的身后，就进了康熙爷的寝殿。 寝殿里，有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安神香的味道，混杂着些许的药味，闻起来让人觉得心神宁静。 屋子里很安静。 床榻上，康熙爷正被胤禛扶着，在喝药。 璟婳瞧见了康熙爷，忙快步走了过去，就在床榻边上坐着，握着康熙爷的手，也不说话，不哭泣，就这么静静地守着他。 康熙爷显然也看见璟婳来了，他原本枯寂的眼神忽然动了动，柔和了许多。 看见这样的情景，若音心里稍微心安了一些。 须臾。 康熙爷喝完了药，李德全顺势就从边上拿了蜜饯来。 康熙爷偏头看了一眼那些蜜饯，便对着李德全摆了摆手，淡然道：“心里苦，嘴里再甜又有什么用呢？” 床榻旁的众人听康熙爷这么说，一下子都变得有些沉默。 他们都有各自的顾虑，不敢再这个时候随意开口。 璟婳却扁扁嘴。 她轻轻拉了拉康熙爷的衣袖，就撒娇道：“额娘总说，生活有时候太苦了，吃点甜的也好，嘴里带点甜，总是能好一些的。” “凡事，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嘛！至于蜜饯，皇玛法吃与不吃都好，孙女会一直在这儿陪着您的。” “好，好。” 康熙爷听见璟婳这话，嘴角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随即他看向在场的诸位大臣们。 “朕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们说。” 康熙爷表情严肃，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身为帝王的不可置疑，他道：“胤禩为人阴险，心思歹毒。” “出身不高，乃是辛者库贱婢所出。这样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坐上大位的。” “朕今日，就将话放在这儿了，你们以后要是再提胤禩，朕便会将你们，当成和他一样阴险歹毒的人。”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底下的朝臣们劝谏康熙爷立太子多年，康熙爷那儿从来都是还在考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斩钉截铁的话？ 甚至，这话之重，令他们也不免有些胆颤！ “是——” 朝臣们纷纷答应，冷汗都快出来了。 上首，康熙爷见这些朝臣们好歹表示知道了这件事，也稍稍心安了些，旋即道：“朕这回，病得有些厉害了。” “朕很累，想休息休息。接下来朝政上面的事情，就交给雍亲王胤禛来打理吧。恒亲王胤祺，十三贝勒从旁协助。” 康熙爷对着朝臣们说完，又看向胤禛，道：“你若是有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跟张廷玉、隆科多等人请教。” “实在是遇上大事了，再来找朕也不迟。朕…咳咳，咳！” 康熙爷说着，实在是感觉有点不舒服，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刘太医迅速上前，忙给康熙爷诊脉，同时胤禛在边上，也帮着抚了抚康熙爷的后背，让他舒服一些。 康熙爷很快缓了过来。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又对刘太医道：“先前的事，是你受委屈了。太医院院判章太医年事已高，数月前已经向朕请辞了。” “以后，便由你来担任院判吧！” 刘太医一怔。 他不是没想过康熙爷对自己会有怀疑，但却没想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头来还会跟自己道歉。 他心里此刻有些复杂，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康熙爷磕了一个头，郑重道：“臣多谢皇上隆恩。” 事情交待完了，康熙爷脸上也露出疲态来。 他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就缓缓道：“都散了吧，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吧。” 说着，屋内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往外走。 胤禛还有些担忧，但他既然被康熙爷托付了朝政大事，现在康熙爷一病，从前在康熙爷身上的那些担子，自然就都落在了胤禛身上。 他也没法子，只得暂时离开，去帮着康熙爷处理朝政了。 若音站在原地，瞧了一眼胤禛。 他走时，他俩互望了一眼，都对着对方点了点头，是让彼此安心的意思。 胤禛走了，在场的大臣们见康熙爷虽然虚弱，但是性命似乎没有大碍，也稍稍放心，跟着胤禛一起离开了。 佟贵妃也在殿内。 她一直守在床榻边上，这会儿见康熙爷累了要休息，便嘟囔道：“皇上，您要歇着，就歇着吧。” “左右臣妾是不肯走的，大不了夜里在这边上打一个地铺，就算是陪着您了。皇上，您可别赶臣妾走。” 佟贵妃说完，就赖在了康熙爷的床榻边上，不肯走了。 “...” 康熙爷看着这样的佟贵妃，便无奈叹了口气，就道：“不走就不走，在这儿撒泼做什么呢？” “好了，你留下就是了。不过，朕也不要你在这儿打地铺。夜里该去休息的，还是回去休息吧。” 佟贵妃见康熙爷答应自己留下，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也就勉强点了点头，在旁帮着康熙爷盖好被子了。 康熙爷很快歇下。 他的床榻旁边，有佟贵妃和璟婳伺候着，若音这个儿媳妇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索性退到了殿外。 寝殿外头，李德全就在这儿候着，随时等候着吩咐呢。 若音一出去，本来是想找李德全说话，却见寝殿外头，跪着两个人。 八贝勒胤禩，和他的福晋。 胤禩就这么跪在台阶之下，表情木然，也不说话。 直到若音从寝殿里头出来了，胤禩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 不甘，愤怒，无奈，都流露了出来。 若音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胤禩，便不再理他，反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德全，道：“刘太医那儿说了，皇上是被气着了。” “心气有些堵着，加之最近天气快要热起来了，难免有些不适。窗户要注意开窗通风，晌午热的时候，可以看看皇上的情况，适量添加冰盆。” “但，也要注意身子，不能着凉了。” “眼下皇上身子虚弱，得好好养着。那些出现在皇上跟前，会给皇上添堵的人，还是不要来了吧。” 若音是故意在胤禩面前对李德全说这些话的。 时至今日，情况基本已经尘埃落定，胤禩永远都不可能有希望了，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不甘和郁闷，沉沦下去。 李德全自然也心知肚明。 他和康熙爷是一条心的，自然也是以康熙爷的喜怒哀乐为先，胤禩做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 当即，李德全便道：“侧福晋，您放心吧，奴才伺候皇上多年，定然会为皇上处理好这些事的。” “嗯。” 若音点点头，因为这会儿也傍晚了，她还要去清溪书屋接了孩子们回来，便没再待在康熙爷这儿，先离开了。 若音走后，李德全才缓缓走到了胤禩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胤禩，一甩手上的拂尘，叹了口气，就道：“贝勒爷，您也瞧见了，皇上身子不好，被气的。” “这原因为啥，您心里只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趁着眼下皇上一时还没想起来要怎么处置您，您要是赶紧走吧。” “再待在这儿，待会儿说不准哪个不长眼的就跑去皇上面前乱说话。皇上再动怒，那就不好了。” “还有啊，阿灵阿大人那儿，皇上也已经让奴才将他给赶走了。” “您二位这走了以后，还是好好合计合计，往后的路该怎么办吧，能安安生生的，就安生些，可别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李德全这回这些话毫不客气。 他也是人精。 晓得康熙爷对胤禩的那些话放出来以后，胤禩永远翻不了身，甚至从前那些对胤禩毕恭毕敬的朝臣们，也会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如此一个失势的贝勒爷，只怕日子难过，他李德全自然也就不用再顾及那么多了。 “...” 胤禩却一时没说话。 他脸色难看得很，身子也在这一刻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 李德全看着蹙眉，正想要叫八福晋将八贝勒扶回去呢，就见这胤禩竟然也是一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人，也紧跟着倒在了地上。 第343章 忙碌疲惫，坏消息传来 胤禩倒了。 八福晋立即扶住了他，并且呼唤人过来帮忙。 只是，这守在康熙爷殿外的人都互望了一眼，不为所动。 “咳。” 直到李德全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徒弟带人过去，这才终于有人帮了八福晋一把。 至此，八福晋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世态炎凉。 她身为安亲王岳东的孙女，从小风光无限，别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成为八福晋后，夫妇齐心在朝中站稳脚跟。 她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胤禩夫妇这儿的事情，终究只是小事，他俩现在的处境，几乎跟阶下囚没什么两样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胤禛帮着康熙爷处理政务，若音则是陪在佟贵妃身边，带着璟婳一起，帮忙照顾着康熙爷。 康熙爷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即使是璟婳陪在他的身边，若音有时候看着他，他眼神也是直直的，深邃而又哀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见这样的一个老人家，若音心里也有些心疼。 年少登基，意气风发，儿子成才，后来却… 转眼到了五月。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畅春园里没什么大事，康熙爷的身子也日渐好了起来，就是还是很虚弱，那会被气得吐血，伤了底子。 这天傍晚，火红的夕阳倒映在湖面上，金灿灿的一片，格外璀璨，看的人几乎都要眼花缭乱了。 畅春园的后湖边，若音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受着拂面的微风，心情还算舒畅。 她这几天也有些累。 帮着佟贵妃打理康熙爷那边的情况，还要照顾兰藻斋里的孩子们。 这会儿趁着距离去清溪书屋接孩子们放学还有点时辰，若音也想忙里偷闲，休息休息。 正惬意着呢。 若音身后，李德全的徒弟小李子忽然就迈着小碎步，追了上来。 “音侧福晋。” 小李子打着千儿行礼，对若音毕恭毕敬的，便道：“师傅那儿遇上一件头疼的事情，让奴才来请教侧福晋。” 让李德全头疼的事？ 若音挑眉，看向小李子，问道：“怎么了？是皇上的病情有所反复吗？” 小李子摇头。 他叹了口气，道：“是八贝勒。当初因为他的事情，皇上气得吐血，到现在都还病着呢。” “后来嘛，皇上虽说没有斥责八贝勒，但终究一句话都没说。他心里只怕是战战兢兢，一直在打鼓呢。” “这不，方才八福晋派人来说八贝勒病了，八福晋让请太医，八贝勒又不愿意，只说自己有罪，活该这般病着。” “八福晋不忍，便打发人过来，说明了此事，想要请太医。” 小李子顿了顿，又道：“换做往常，这种事奴才定然不会多问一句。可现在这八贝勒处境尴尬，奴才——” 胤禩是被斥责，也失宠了，可到底不像是大阿哥和理密亲王一样被圈禁起来，这管还是不管，似乎真是个问题。 “...” 若音也沉默了片刻，随即蹙眉道：“八贝勒想死，咱们自然也不好就这么拦着，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便是这个理儿。” “不过，你们却也该打发人告诉八贝勒。他想死，没问题。但如此一来，便会让人觉得，是他以死逼迫皇上。” “让人觉得，是皇上的话，才害得他这般境地的，他便是不孝。” “八贝勒平日最注重孝道，想来听了这话，他不敢死了。” 小李子眼前一亮。 他心中不免暗暗想着，这位音侧福晋当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呢，这也就才先离开了。 小李子走后，若音再看了一会儿湖面，瞧着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便去了清溪书屋，接孩子们了。 入夜后。 若音躺在屋檐底下的躺椅上，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闻着夜里院子里的花香味，想事情。 正入神呢。 外头，胤禛这才回来。 他忙了一天，事情都还没处理完，现在也实在是饿了，又想若音，这就趁着若音应该还没睡觉，赶紧回来看看她了。 “你倒是惬意。” 胤禛看着若音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一脸羡慕，又道：“良宵美景，夫人当真是有闲情雅致了。” 胤禛说完，便坐到了若音身边的小杌子上，往若音的身上靠了靠，疲惫道：“今天好累呀。” 若音忽然就笑了。 她觉得，此刻的胤禛，就像是个孩子似的。 在人前那样一丝不苟，高高在上的雍亲王，也不是个冷面无情的机器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在她面前，原本的那些疲惫，也都展露了出来。 胤禛听见若音笑，便抬头看向若音，不解地问道：“为夫喊累，怎的夫人还在这儿笑话为夫？” “我可没有。” 若音忙解释道：“就是觉得，你此刻的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呀，只怕吓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胤禛也是莞尔，他坐直了一些，又叹了口气，道：“可我的确累了嘛。我现在，倒是有几分明白皇阿玛了。” 身在高位，一举一动关乎生死，他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精神紧绷着不说，每天处理的奏折也是多得要命。 他是真累了。 胤禛感叹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老八府里的太医，是你派去的吧？” “嗯。”若音颔首，便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 胤禛也点点头，道：“你这么做是对的，老八现在，还不能死。” 话音刚落。 若音还没来得及回答胤禛呢，忽然就在空气忽然安静的时候，若音听见了“咕——”的一声。 嗯，是肚子饿了，肚子叫的那种声音。 瞬间。 原本安静的空气，就更加安静了。 若音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侧小板凳上坐着的胤禛，忽然就反应过来，胤禛这只怕是还没吃饭呢！ 忍住笑，若音忙对苏培盛挤眉弄眼道：“今晚采薇准备了不少菜呢，快去叫她热一热端上来给四爷！” “得嘞！” 苏培盛忙答应，顶着胤禛那里“明知道我饿了还在那瞎站着啥也不干”的严厉眼神，忙就往厨房那边去了。 苏培盛心里苦呀！ 王爷没吃饭，难不成他就吃了么！ 谁让王爷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跑到侧福晋身边卿卿我我呢，刚刚他肚子也叫了！ 偏偏只能赶紧捂住不让人发现。 可太苦了！ 若音这儿，很快陪着胤禛用了晚膳。 晚膳后，胤禛漱口好，便无奈看向若音，眼里带着几分不舍，道：“我还真不想走，奈何事情还没处理完。” “阿音，你要是困了，早些休息。” “嗯。” 若音颔首，送了胤禛到门口，也决定自己去看看账本。 夜逐渐深了。 若音看账本看得枯燥无味，刚刚打了个哈欠，边上刚刚将安神香点好的桂嬷嬷就道：“侧福晋，还是早些休息吧。” “您这几日也累了，账目上的事情，奴婢帮您处理完也就是了。” 若音颔首起身，瞧了一眼外头，只见已经马上子时了，这个时辰对于古人而言，已经很晚了。 胤禛都还在忙，可见辛苦。 “你命人准备些热水给王爷吧，他做完事，暖暖的洗一洗，也好睡觉。” 若音打着哈欠说完，这才去洗漱睡了。 翌日。 若音醒来时，身侧只有些许的余温，此时天才刚刚亮了不久，可见胤禛又是天不亮就出去了。 若音摸了摸身侧胤禛躺的位置，似乎还能感受到几分他的气息，正想着胤禛呢，外头桂嬷嬷就进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步履匆匆，进屋后，就禀报道：“方才传来消息，说是福晋那儿病了，情况不是很好。” “奴婢方才已经让刘太医过去看了，侧福晋，您要不要去瞧瞧？” 福晋，乌拉那拉氏。 若音听桂嬷嬷提起她，忽然才想起来，乌拉那拉氏在畅春园里，也已经被关了很多年了。 早年间她还有些不甘，现在索性就跟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便这样活着，想着她活着一日，便会占着福晋的位置。 这样一来，若音坐不上这个位置，她心里就是开心的。 若音对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心知肚明，早年间她不在意，但现在—— 若音还真是不太好要了乌拉那拉氏的性命。 留言可畏。 前几个月，发生在雍亲王府、刘太医身上的事情她可是瞧见了的。 现在大阿哥、太子、八阿哥相继倒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自然就变成了胤禛，那么胤禛的嫡妻，将来就是皇后。 皇后。 这个尊贵的位置，谁又不想坐上去呢。 若音想着，咬了咬牙，知道桂嬷嬷那儿叫自己去看，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便道：“还是去看看吧。” 乌拉那拉氏还不能死。 胤禛虽然受宠，可毕竟名分未定，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但，要是因为皇后之位，断送了他们夫妻俩这么多年以来的辛苦经营，若音觉得是不值得的。 都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心头舒服了许多，便赶紧洗漱完毕，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隔壁院子。 若音刚刚踏进去，就瞧见了满院子的荒草。 即使是青石板路的旁边，那些荒草也长到了若音脚踝的位置。 再远一些的地方，靠近墙角的，那些荒草甚至都过了若音的膝盖，快要到腰部了。 可见这地方，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打理。 就是今儿和往日不同的是，这里院子里来来往往着好几个小丫鬟呢，在端水熬药的，十分忙碌。 瞧见若音来，她们也只是忙起身行了一礼，就继续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若音对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便进了寝房。 寝房内，一股破败而又腐朽的味道传来，像是那种木头快要烂掉的味道，有些发霉。 若音稍稍蹙眉，一下就看到了床榻上坐着，靠在身后软枕上的乌拉那拉氏。 她原本眼神空洞，神色木然，却在察觉到是若音进来了以后，就偏头望了过来。 第344章 会一直守护着 若音与乌拉那拉氏四目相对。 刹那间，乌拉那拉氏眼里的恨意压制不住的就溢散了出来。 她想要挣扎，想要咆哮，却最终因为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只是在稍稍动了一下以后，整个人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床下。 若音看着这样的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就摇头叹了口气。 她也真是心有不甘，这么多年了，还能恨着自己，可惜都弄成这副样子了，想来再想作妖，也是不可能的了。 “福晋，好久不见。” 若音缓缓走到床榻旁边，示意桂嬷嬷那儿帮忙将乌拉那拉氏给扶起来，就道：“你这身子也太差了，还是好好养着吧。” 乌拉那拉氏被桂嬷嬷扶着，大口喘气。 好一会儿，桂嬷嬷才终于扶着这死沉死沉的人上了床榻。 乌拉那拉氏靠在软枕上，又看向若音，咬牙道：“索绰罗若音，你可真是好本事，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了。” “是啊。” 若音粲然一笑，看向乌拉那拉氏，道：“没有了您跟我争，日子当然是舒坦的了。哦，我都忘了跟您说。” “太子倒了，被废了。能和咱们四爷争的八阿哥，现在也倒了。你说将来，谁有可能继位呢？” ！？ 乌拉那拉氏被困在这里，当然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的。 若音乍然间这么说，乌拉那拉氏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什么。 若音看着乌拉那拉氏脸色变化，心里对她的想法清楚得很，就道：“看来你想到了。不过，也没用了。” “你，是什么都不会有的。我来告诉你这些，纯粹就是想气一气你而已。好了，桂嬷嬷，咱们走吧。” 若音懒得和乌拉那拉氏废话。 她早膳都还没吃呢，现在渴了饿了，也要回去用早膳了。 “是。” 桂嬷嬷那儿很快答应，若音也就和她转身走了，留下屋子里咆哮了几声，很快又没力气的乌拉那拉氏在那儿吼着。 须臾。 出了破败的院子以后，桂嬷嬷的脸上还是不免露出担忧来，她问道：“侧福晋，福晋瞧着不太好。” “会不会，做出什么反扑？” 若音认真想了想，就道：“她就算想，也只怕没这个能力，乌拉那拉氏都倒了，现在不过是她几个不中用的叔伯在撑着。” “那群人，受过我的照拂，乌拉那拉氏就算有本事联系上他们，他们也是不会帮她的。” “至于乌拉那拉氏自己，这儿继续派人盯着就是了，别让人有机会接触到她，也不要让她出来。” “刘太医那儿——” 若音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头疼，道：“先治着吧，至少眼下还不能出岔子。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说别的。” 也实在是以前乌拉那拉氏毫无威胁，若音也懒得多添一条人命债在手上，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乌拉那拉氏的处境，颇为尴尬。 桂嬷嬷一想也是，颔首应了以后，就和若音沿着小路，准备回去。 穿过假山时。 若音正在想事情，就听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了“啪嗒”的轻微响声。 嗯？ 若音因为太入神，听见这一丝“古怪”的声音后还稍微反应了一会儿，随即察觉到不对劲来，便回头望了一眼。 “谁？” 若音警惕地喊了一声。 假山后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若音又看了看，显得有些迷茫。 桂嬷嬷也不解。 她伸长脖子望了望，便拉了拉若音，问道：“侧福晋刚刚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奴婢好像没听见呢！” 没有吗？ 若音狐疑地望了一眼桂嬷嬷，也懒得折返回去了。 这儿是畅春园，负责守卫的隆科多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想着，若音和桂嬷嬷也就回了兰藻斋里。 晌午时。 若音瞧着太阳实在太大，便让小顺子那儿撑伞去清溪书屋接孩子们回来。 谁知道，若音刚送了小顺子到屋檐底下呢，外头胤禛却是牵着弘晞和弘晴一起回来了，父子三人走在太阳底下，脸都要红了。 若音忙从小顺子手上把伞拿了回来，迎了上去给胤禛和孩子们撑伞，蹙眉道：“六月里太阳毒辣。” “四爷怎的也不给孩子们撑伞，这要是中暑可就不好了。” “...” 胤禛听完还有些惊讶，扁扁嘴就道：“这大热天的，我辛辛苦苦跑一趟，去接了孩子们回来，谁知道还被你埋汰了。” 胤禛又叹口气，道：“心里苦呀！” 若音听着，莞尔一笑，忙拉了胤禛进屋，就道：“是，是妾身的不是。不过呀，妾身这可是每天都风雨无阻去接孩子们呢。” “现在四爷可算是知道，妾身也不容易了吧？” 胤禛颔首，不可置否，他随即想到什么，又道：“对了，皇阿玛那儿让李公公过来接璟婳过去用午膳了。” “我想着，让他们爷孙俩待在一起聚一聚也好，便没凑过去，回来陪你了。” “嗯。” 若音点头，忙让采薇那儿传膳，就和胤禛一起用午膳。 午膳时，若音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问道：“四爷怎的今儿晌午就回来啦？事情做完了吗？” 胤禛正在吃宫保鸡丁呢。 他将筷子上夹的一块鸡肉放下，便无奈道：“瞧瞧，我这好容易回来，你还督促我。今儿事情不多，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主要也是今年风调雨顺。 夏日里虽然热了些，但偶尔也会下下雨缓解，天气不至于酷热，水资源也充足，农田得以灌溉，除此以外倒是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若音听得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胤禛却先开口了。 他脸色变得严肃了许多，认真地看着若音，问道：“你今早，去看乌拉那拉氏了？她病了？病得怎么样？” 若音一下子听见胤禛问起乌拉那拉氏，心跳漏了一拍，稍微有点不是那么舒服，但还是把事情据实已告了。 “不太好，她还想蹦跶呢。就是妾身琢磨着，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死。” 胤禛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对，她那里，是该等等。不过——阿音，如果你实在不开心，不等也无妨。” 为了若音，他心狠一次也无妨，乌拉那拉氏作孽太多，其父甚至和废太子联合在一起要害他。 他要是再讲情面，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 若音没想到胤禛原来想说的是这个，稍稍沉默片刻后，就道：“嗯，也不用，没事，我不在意。” 说完，若音看着桌上的鸡丁，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开始吃了起来。 饭桌上。 正吃饭的两个人，就沉默了一小会。 直到用了午膳以后，采薇那儿递了漱口的茶水过来，胤禛才端着若音那杯茶，走到了若音面前。 他眼眸格外认真，看着若音，道：“我从前跟你说过，我无法去决定，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你。” “但，既然遇见了，我就一定会好好珍惜。阿音，我这辈子余下的时光里，便会一直这么守护着你的。” 若音看着胤禛递过来的那杯茶，忽然就笑了。 她接过茶，冲着胤禛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的，四爷。” 说完，若音就踮起脚尖，在胤禛的脸颊上，偷偷地亲了那么一小口。 日子过得很快。 在盛夏的某个夜晚的时候，采桑和刘太医的儿子出生了，这小子一生下来就有六斤八两重，可谓是个大胖小子了。 从那天开始，若音每回瞧见刘太医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是止不住的，发自内心让人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桂嬷嬷瞧着刘太医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打趣了。 “从前扭捏了那么久，都总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白白耽搁了那么些年，现在好了，儿子都有了，刘太医终于也有自己的好日子了。” 桂嬷嬷笑着说完，刘太医那儿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脸稍微红了红，就恭恭敬敬地对若音和桂嬷嬷道：“从前是微臣自己脑子不清楚，连累采桑了。” “往后，微臣一定会好好保护采桑和孩子，让他们健康长大的。” 若音就坐在太师椅上瞧着，这刘太医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又有点害羞的样子，倒是真有几分可爱。 也有几分，初为人父时候的喜悦。 若音看着刘太医这样，晓得他是真心对待采桑的，心里也高兴，忙让桂嬷嬷那儿，拿了一对银镯子，银脚环，和银项链，以及一套碗具来。 “这些都是送给你孩子洗三礼的礼物，采桑可是我干妹妹，你要好好对她和孩子们。” 若音说着，就让桂嬷嬷将东西拿给了刘太医。 银器并不十分贵重，但若音的这些，本来也就是她特意搜罗来送给采桑的孩子的，做工十分精细，看着也可爱。 刘太医拿到手里以后，便也安心地收了下来。 夏日里。 因天气暖和，没什么阴雨，康熙爷的身子也日渐好了起来。 胤禛帮康熙爷处理朝政也有些日子了，看着康熙爷康复，胤禛那儿也没有贪恋手中的权力，便提出要让康熙爷回来主持大局。 但，康熙爷却拒绝了。 那天，诸位朝臣也在，张廷玉听完胤禛的提议后，还是颇为赞同的。 张廷玉附和道：“雍亲王沉稳持重，办事十分不错。但臣私以为，还是皇上重新上朝，诸位同僚们才能更加安心。” 康熙爷闻言，却摆摆手。 他往身后的龙椅上靠了靠，脸色疲惫，就道：“朕累得很，既然胤禛处理得不错，就让胤禛继续处理好了。” “朕兢兢业业了这么些年，有些担子是累了些，胤禛帮朕分担一下也好。” “往后，便也还是和现在一样，除非十分紧要的大事，剩下的让胤禛做决策就好了，张廷玉，你往后也要好好辅佐胤禛，知道吗？” 张廷玉心头一凛。 他总感觉康熙爷这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就答应道：“臣明白，臣一定好好辅佐雍亲王。” 第345章 模样恐怖的八福晋 康熙爷身子逐渐好，却不肯重掌朝政，加之他这么一番话传出来以后，朝中的大臣们，心里也都有数了。 看来，皇上心里是认定雍亲王了。 众人心照不宣，渐渐的，他们在对待胤禛的时候，也就更加恭敬了。 若音也愈发低调，平时很少出兰藻斋，往日里的应酬能不去就不去，也避免了和那些个命妇们来往过密，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名头。 转眼到了八月。 畅春园里，笼罩在秋老虎之下，热意一时之间也还没有退却下去。 这天傍晚。 若音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和桂嬷嬷一道撑伞出去，到了清溪书屋那边，要接璟婳回来。 弘明就跟在若音后头慢慢走，临近清溪书屋时，他听见了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就拉了拉若音的衣角。 “读书，读书。” 弘明嘟囔着，眼巴巴看着里头。 他也快两岁了。 晓得哥哥姐姐们都在里头学习呢，他也想去！ 若音听见儿子这么说，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摸了摸弘明脑袋，便道：“额娘知道你想读书。” “等明年秋天好不好？额娘先教你把话说利索了！” 弘明听得懵懵懂懂。 但他瞧着额娘点头的样子就知道，额娘肯定是答应自己说的啦！ 清溪书屋那边，读书声逐渐停了下来，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若音很快就瞧见璟婳和几个儿子们一起出来了。 在他们身侧一起的，还有富察傅思。 富察傅思正在和璟婳、弘晴说话，不知聊到什么了，似乎挺开心的。 远远的，璟婳瞧见若音，也顾不得再搭理富察傅思了，忙朝着若音就小跑了过来。 “额娘，你来啦！” 璟婳今天似乎高兴得很，到了若音身边，就蹦蹦跳跳地拉住了若音的衣袖，围绕着若音打了个转儿，又道：“额娘，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 璟婳说着，看了一眼富察傅思，又嘿嘿一笑，道：“我听说，今年中秋节，京城会有不少灯呢。” “咱们在园子里也待了这么久了，中秋节找个机会，去逛逛灯会好不好呀？也不必正日子去，听说灯会持续好几天呢！” 中秋节也有灯会吗？ 若音盘算了下，今年中秋节，他们一家子铁定是要跟着康熙爷、佟贵妃一起吃饭的，到时无论人多人少，他们几个会聚一聚。 提前带着璟婳去京中逛一逛灯会，倒也不错。 这孩子，逐渐长大，也越来越懂事，这么点小要求，若音当然不会拒绝了。 “嗯，好。” 若音笑着答应，便牵起璟婳，回兰藻斋了。 八月初十。 一场秋雨后，畅春园逐渐凉快了下来，若音正好趁着这天放晴，就带着璟婳、弘晴、弘晞和弘明一起，坐上马车，往京城看灯会去了。 马车里。 四个孩子围坐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 璟婳最是高兴，她手里还拿着一盏玉兔灯呢，准备待会儿到了灯会的地方以后，就把自己的玉兔灯拿出来玩呢。 城东。 早晨时，街道上已经十分热闹。 不少摊贩推车出来卖冰糖葫芦、烤红薯和烤栗子的，璟婳样样都喜欢，拉着若音一路走一路买。 若音被女儿拉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对身侧的桂嬷嬷道：“今日街上人多，弘晴他们几个，你帮我看着。” “是。” 桂嬷嬷答应着，便叫了小桃和小顺子过来，一人一个牵着弘晴和弘晞。 至于弘明嘛，则是又桂嬷嬷亲自抱着。 这一逛，就差不多到了傍晚。 有间酒肆二楼的包厢里头。 若音坐在窗户边，看着逐渐将灯笼挂起来，慢慢变得绚烂璀璨的街道，心情也挺好的。 有时出来走走放松一下，也不错呢。 正想着。 若音忽然就看见，有间酒肆对面的糕饼铺子门口，走过去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八福晋！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装，打扮得十分美艳，却因为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十分不顺心，气色很差，十分憔悴。 就连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的肉肉，都凹陷了下去。 她在这里做什么？ 若音看着忽然出现的八福晋，觉得很奇怪。 就在她望着八福晋，脑子里不停闪出疑惑的时候，正在街上走着，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八福晋，忽然望向了若音！ 刹那间，八福晋死死地盯着若音，甚至还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把匕首，反手握着，对着若音开始笑。 ！？ 若音心头一跳，只感觉面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渗人了一些。 这个八福晋想干什么？ 竟这样握着匕首对她笑！ 若音立即回头，喊了一声正在陪着孩子们点菜的桂嬷嬷。 “桂嬷嬷！” 桂嬷嬷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这群孩子，这也想吃，那也想吃，她也得盘算着计划着，他们这么多人要点多少菜才好，一听若音喊，桂嬷嬷忙就拿着菜单过来了。 “侧福晋想吃什么？” 桂嬷嬷刚问完，就发现若音的脸色的脸色不是很好，忙就放下了手上拿着的菜单，问道：“侧福晋，怎么了？” “嬷嬷！” 若音脑子里还是刚刚八福晋那副吓人的样子呢，忙拉了桂嬷嬷，就指着街对面，道：“我刚刚看见——” 话音未落，若音就愣住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街对面刚刚八福晋出现过的地方，却发现此刻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呢。 人呢！？ 若音蹙眉，仔细地在下头寻找了一圈以后，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下，桂嬷嬷就更狐疑了。 她看着若音脸色不是很好，便放缓了语气，再次问道：“侧福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刚刚看到八福晋了！” 若音也没瞒着，把事情一说，脸色就沉了下来，道：“她那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瞧着有些吓人。” “这也就算了，八福晋那性子，你也知道。她和胤禩筹谋多年，如今失败了不说，八贝勒又病得厉害，她能甘心？” 若音是觉得，这八福晋会不会想不开走极端，来伤害她和孩子们？ “…” 桂嬷嬷听完若音的话，也沉默了片刻，意识到了问题，便道：“侧福晋，奴婢现在先去找小顺子。” “让他暗中加强防卫，好好保护您和小阿哥还有公主。小顺子办事一向十分得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说，勉强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不安。 就是… 饭桌那边，璟婳他们正在商量吃几只烧鸡的事情呢，一时也没个决断，眼看着桂嬷嬷一直在和若音说话，也都纷纷凑了过来。 “额娘，额娘！” 璟婳最先拉住若音的衣袖，晃了晃身子，就撒娇问道：“额娘，咱们吃几只烧鸡吗？三只，好不好？” 他们这么多人，三只才够嘛！ “好好好。” 若音看着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也不想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扫了孩子们的兴致，便答应道：“好好好。” “就是，咱们先约定好，量力而行，不许浪费，知道吗？” “知道啦！” 璟婳喜滋滋答应，就叫了店小二过来，准备点菜了。 瞧着璟婳走远，若音也对桂嬷嬷点了点头，小声道：“你先去办吧，别被璟婳他们瞧见了，低调些。” “是。” 桂嬷嬷应了，便就去找小顺子。 若音仍然坐在窗户边上。 她看着外头刚刚八福晋出现过的地方，脑子里也回想着她恐怖的样子，顺道也在街道上四处搜寻着，想要看看她是不是还在。 可惜，直到一刻钟后，店小二开始陆陆续续上菜，若音都还是没再看见她。 饭桌那边。 璟婳一直看着若音没过来，这时候也坐不住了，便嘟囔道：“额娘，额娘？吃饭啦！” “来了。” 若音回答着，这才去陪着孩子们，先吃晚饭了。 晚饭期间，若音还有些心不在焉。 桂嬷嬷那儿倒是很快回来了，只说小顺子已经在附近安排了人手，会暗中保护若音他们。 以及—— 小顺子的人也一直都在有间酒肆附近留意着呢，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毕竟。 今儿是若音自己带着孩子们出来，胤禛怎么都是不放心的，往日那些暗中保护胤禛的人，他也就分了一些过来，保护若音。 “额娘。” 璟婳看出来了若音的心思不在这饭桌上，便主动夹了好几块鸡腿肉进若音的碗里。 “额娘，吃肉肉！” 璟婳格外认真。 若音看着女儿可可爱爱的模样，便点头赶紧吃了东西。 晚饭后，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 今天若音他们返回畅春园铁定是来不及的了，索性也就在待会儿逛了灯会以后，转道回雍亲王府也就是了。 有间酒肆门口。 若音和孩子们出来的时候，街道上悬挂着的灯笼，又比刚刚多出了好几倍。 人头攒动，出来看灯的人也格外多，十分热闹。 若音看着这人挤人的状况，忙又叫桂嬷嬷、小桃和小顺子过来，把孩子们都牵着，免得待会儿走散了。 “璟婳。”若音也看着被自己牵着的璟婳，就道：“牵紧了额娘，咱们现在就去看灯，好不好？” “好！” 璟婳欢喜雀跃，都快跳起来了，答应以后，也开始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哪里的灯比较漂亮。 就是她矮了些，光看着一个个的背影，又忙拉了小桃，道：“小桃姐姐，你高，快帮我看看，咱们去哪里看灯！” “好。” 小桃刚答应呢，正要看，却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变得拥挤了起来，像是发生了骚动。 第346章 发生危险，若音遇刺！ 人群边缘，站在稍稍靠外头的小桃好像忽然被人给挤了一下，她蹙眉，身子一动，便紧紧地牵着手边上的弘晴。 “四阿哥，可牵紧奴婢啦！” 小桃说着，又对若音叮嘱道：“侧福晋，您也小心一些，街上人多起来了，别被撞到了，咱们现在先出去！” “嗯。” 若音答应着，往街上看了一眼。 人似乎更多了，挤得慌，她好像还在人群里听见了一些声音，也不知道是谁被撞了一下，还是谁的荷包掉了想去捡，却又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这阵仗，当真是比先前上元节的时候还要大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呢，他们几个人，就由小桃、小顺子在前后开路，桂嬷嬷在侧护着若音，中间是孩子们。 一大家子人，便这么小心翼翼地往外头挪着。 一切有条不紊。 就在若音眼看着，他们即将走出城东这条街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喊声。 “着火啦，着火啦！” 声音十分突兀，那人的嗓门也格外大。 她这么一喊，竟然在这样嘈杂的时候，整条街上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着火了？ 若音心头一跳，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然而，却晚了。 身后的人群里听见这声音，也顾不上真假，便纷纷往外头要跑。 这街上人本来就多了，行动都成问题。 这时候，人们只能不断靠着去挤别人，来争取着这一丝丝能够出去的机会。 一下子，即使是小桃和小顺子武艺再厉害，胤禛派遣在暗中保护若音的人再多，这个时候和这样的人群相抗衡，也是显然不可能的。 “侧福晋，小心！” 若音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喊声，就有人撞了她一下。 “璟婳！” 若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意识地就牵紧了璟婳，而璟婳也在这个时候往若音身边靠，被若音牵住的同时，也紧紧地抓着若音的衣角。 “额娘，怎么回事？” 璟婳问着，看着身边的人脸上流露出的惊恐，看着他们飞速跑走，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恐慌来。 这时候。 人群里的声音一下子更多了。 若音依稀听见不远处有个妇人在喊着她的孩子被人抱走了，还有个老婆婆似乎跌倒了，想要起来，却一下子被人给踩到了。 她在喊着别踩她，但声音逐渐就被淹没了下去。 不对劲！ 若音心中觉得很奇怪。 京中上元节的灯会，她也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了，每回秩序都是非常好的，城防的侍卫们也会管控每条街道上的人，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拥挤。 他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忙要去看在她身边的桂嬷嬷。 只是。 在若音转头的一刹那她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群给挤散了！ 桂嬷嬷、小桃和小顺子都不见了！ 她的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走散了！ 这个念头在若音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以后，若音心里不免紧张了一下，但她偏头一看，只见璟婳正握着她的手，贴在她的身边呢。 璟婳也有点害怕。 她紧紧地抓着若音，这时候好像也察觉到了若音朝着她望了过来，她便也对着若音微微笑了笑。 她相信额娘，有额娘在，她不怕。 若音看见女儿，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情，不再紧张，反而是坚定了下来，她一定要带女儿赶紧出去。 若是在他们约定好坐马车的那条小巷子不能汇合，那她便先带着璟婳回王府也就是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计划着，便瞧见她和璟婳已经即将走出这条拥挤的大街了。 胜利在望！ “璟婳，牵——” 就在若音心中一喜，正要牵着璟婳加紧一下速度的时候，却在这时，身后有人猛地撞了一下若音。 “嘶——” 若音只感觉背上一痛，就在她要稳定身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身后刚刚撞向自己的人似乎并不满意。 那个人，甚至还伸手推了她一下！ 这下，若音就无法站稳了，她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便扑到了走在她前头，一个胖胖的妇人的身上。 她妇人本来也在挤，没料到身后的人会忽然“摔”了，重心也是不稳，趔趄了一下，也往旁边栽了过去。 不过这下子，在那妇人身侧的人却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并没有因为若音和胖妇人的接连摔倒，而产生类似于多米诺骨牌的效应。 “额娘！” 璟婳看见若音摔了，十分担心，忙要过来扶若音。 却偏巧在这个时候，璟婳身边的人也很多，有人一挤，璟婳便被挤开了！ “璟婳！” 若音忙喊了一声，刚喊完，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脖子一疼，像是被人狠狠地劈了一下似的。 疼痛从后脖子处传来，若音来不及倒吸一口凉气，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她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也顺着往地上歪倒了下去，她趴在地上，感觉似乎有人踩到了自己。 “啪嗒。” 若音只听面前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个什么东西，就从她的袖中掉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竟是她刚刚在香露铺子里买的染指甲的蔻丹水！ 瓷瓶很小，刚刚若音摔下来的时候，这瓷瓶便摔破了，蔻丹水溢散了出来，淡淡的香味充斥着若音的鼻尖。 就在这个时候，若音正要挣扎着起来时，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揪住了她的后领！ 力气极大，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若音心头紧了紧，但因为刚刚被人劈中了后脖子，她现在整个人的意识都非常混沌，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不行！ 若音暗暗咬牙，心中一横，便抓起地上的瓷瓶碎片，用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就朝着身后那个人的脸上扔了过去。 那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长得满脸横肉，相貌十分粗鄙，同时他格外强壮，极有可能就是他刚刚打了若音！ 但。 他却没有想到，都这样了，若音竟然还有力气反扑，那些碎片一下子就打到了他的脸上，他痛呼一声，手上的力气也跟着松了一些！ “嘶！” 机会来了！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努力忍着疼想要起来。 或许因为她的手也被划破了，她现在反而比刚刚清醒了一些，正好街上拥挤的人群也少了一些，她便趔趄着起身，朝着前头跑了过去。 若音动作很快。 几乎是遇到危险时候本能的反应，她跑出去几步以后，眼看着就要冲出人群。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破空声！ “嗖！” 是弓箭！ 在夜幕里，远处不知是酒肆还是茶楼的某一间屋子里，显然有人将底下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人，不想让若音逃走，便射出了这一箭，企图要了若音的性命。 就在若音的后心即将被射中的时候，若音实在是没了力气，向前歪了歪。 她扑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她浑浑噩噩，不太看得清晰，却听见他喊道：“阿音！” 是胤禛？ 若音恍惚了一下，抬头一看时，箭矢正好到了胤禛胸口。 “四爷！” 若音也喊了一声。 “啪！” 就这么巧，她刚刚喊完，边上的苏培盛已经从袖中掏出匕首来，将这一支在半空中的箭矢，拦腰斩断。 箭矢掉在了若音的旁边，摔成了两半。 得救了？ 若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心头狂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胤禛，抓住他的手臂就道：“璟婳！” “刚刚璟婳和我走散了，四爷，她——” 正说着。 不远处，小顺子已经抱着璟婳越过人群过来了。 璟婳头发散了，她最喜欢的那一支镶嵌了珍珠的流苏簪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她浑然不觉，只朝着若音就扑了过来。 “额娘！” “璟婳！” 母女俩一下子就抱在了一起。 这时，桂嬷嬷、采薇等人也都纷纷带着孩子们过来，和若音团聚。 夜深了。 雍亲王府的后院里，若音靠在胤禛的肩头，喝过安神药后，胤禛便小心翼翼地帮若音涂药，处理手上的伤口。 胤禛看得心疼，他道：“今日你带着孩子们出来，我本是不放心的，便安排了人在旁跟着。谁知道，今儿街上人这么多。” “阿音，你放心，那些蓄意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抓到的。八贝勒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问了。” 刚刚就在回来的路上，若音和胤禛在马车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看见八福晋在内，都给胤禛说了。 胤禛听完，立即就让苏培盛去找隆科多，将整个城防营的人都叫来，迅速调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倒也不是以权谋私。 今夜这灯会，忽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显然不合常理，胤禛要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更多的，胤禛心里还是想找出那个害了若音的人。 尤其是，若音在说到，她看见了八福晋的时候。 “嗯。” 若音看了一眼被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小包子似的手，就忍不住对着胤禛莞尔一笑，道：“我这手上的伤，倒也不厉害，就是脖子有点疼。” 若音说着，将后领的衣裳撩开了一些，转过身去背对着胤禛，就道：“四爷拿了药酒过来，帮我揉一揉吧。” “嗯。” 胤禛答应着，就去拿药酒。 这时候，门外苏培盛回来了，他轻轻敲门，硬着头皮就道：“王爷，奴才去八贝勒府时，未曾找到八福晋。” “八贝勒说，八福晋在几日前就已经回盛京去探望自己的祖父母了，至今没回来呢。” “他说，想必，今夜侧福晋说的，在街上瞧见的，形似八福晋的人，应该是侧福晋看错了。” 话音刚落。 胤禛勃然大怒，抓起手边上的茶杯，直接就丢到了地上！ 第347章 在他心里，她和江山社稷一样重要 胤禛一想冷静。 他生气时，大多板着脸一言不发，此刻竟然扔茶杯，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四爷。” 若音怕胤禛冲动，先冷静了下来，就拉住了胤禛的衣袖，道：“他找这么多的理由，无非也是想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而已。” “再者，妾身今日既然说看见了八福晋，那就绝对不是信口胡诌。” “那么，既然八贝勒说八福晋去了盛京，那么咱们带人偷偷过去盛京，调查八福晋的行踪就是了。” “不能打草惊蛇，只需要掌握八福晋并不在的证据，到时候八贝勒说谎，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咱们再行动揭穿他们，也不迟。” 若音一开口，刚刚还十分生气的胤禛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这才转头看向若音。 “阿音。” 胤禛咬咬牙，忽然就站了起来，然后道：“我就是觉得，再这样等，有些委屈你而已。你说得对，但——” 话才说了一半，胤禛就看向了苏培盛，道：“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八贝勒府！” 胤禛对苏培盛吩咐完，重新看向若音，道：“阿音，你信我。这次的事情，我必须要让他们夫妇俩付出代价。” “而且，就是现在！” 胤禛说完要走。 若音唯恐有变，思来想去后，就选择了追上胤禛。 “四爷！” 若音就走在胤禛身边，认真道：“您要去，我也一起，我们是夫妻，自然什么事情也要一起承担！” “我的伤不打紧！再说，这也是我被人欺负了，我自己也想找回场子！” 若音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然精气神都起来了。 胤禛看着她这样，原本那些劝她留在王府里休息的话都到了嘴边上了，最后也都硬生生收回去了。 他媳妇想去，就由着吧。 这回他也在，再有什么，他也能陪着媳妇，保护她。 转眼。 抵达八贝勒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若音从轿辇上头下来时，就见隆科多那里竟然带着一大队的侍卫，将八贝勒府给团团围住了。 “这…” 若音吃惊不小，看向隆科多，便问道：“隆科多大人，皇上未曾说过要圈禁八贝勒的话，咱们此举是否不妥？” 隆科多却冷哼一声，摆摆手并不在意，就道：“侧福晋，不必担心。微臣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这才围了八贝勒府的。” 说完，隆科多就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 那心腹立即会意，就从一旁的马车当中，叫出来了两个人。 是一对中老年夫妇，若音瞧着他俩头发花白的样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不过精神不错，模样也周正。 瞧见这两个人，隆科多便介绍道：“这两位，是有间酒肆对面糕饼铺的老板和老板娘。” 若音听见隆科多这么介绍，瞬间就是心头一震，知道隆科多是什么意思了。 果不其然。 这两人，朝着若音和胤禛服了服身，那男子就介绍道：“草民姓王，这是草民的夫人，王张氏。” “今日我俩照常营业，并且在铺子门前悬挂彩灯以示庆贺。却不曾想，撞见了一个模样极为可怖的妇人。” 紧跟着，老王和王张氏就将八福晋的相貌描绘了出来。 果不其然，就和若音说的一模一样！ 若音颔首，虽然她瞧着隆科多这副样子，总有点怀疑他或许有故意制造目击者的可能性。 但无论如何—— 若音敢肯定今儿她见到的那个人是八福晋，那就够了。 “走吧。” 胤禛也没说什么，只对隆科多点了点头后，就带着人，进了八贝勒府的内堂。 内堂里，灯火通明。 胤禩正坐在上首，拿着手边上的茶杯，在静静地喝茶，他看上去满脸淡然，十分镇定，仿佛早就知道，胤禛会上门来似的。 “老八。” 胤禛板着脸，看着胤禩的时候，眼里都是厌恶和不屑，就质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八福晋在哪里？” 胤禩听见胤禛这么问，这下子才终于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抬头看向了胤禛。 “雍亲王。” 胤禩的语气也早已不似往日里装出来的那种客气了，反而也是带着一种冷意，显然一点情面也不想留给若音。 胤禩道：“我也早就说过了，我福晋去了盛京。王爷找她有事的话，只怕要打发人，去盛京找他了。” “还有。王爷今夜让隆科多大人将我贝勒府给围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本贝勒犯了什么罪，王爷这是来捉拿我了？” “既如此，那就还请王爷拿出皇阿玛的圣旨，不然的话，我可不会就范。” 胤禛听隆科多这么说，忽然就冷冷地笑了一声。 “皇阿玛的圣旨？” 胤禛道：“你以为就凭你，还能得到皇阿玛的圣旨？你可别忘了，你就连蹦跶得最厉害，所有的朝臣都为你说话的时候，皇阿玛都懒得理睬你。” “而后斥责你以后，更是不愿再提起你。就你这样的，皇阿玛还会下圣旨给你？” 胤禛很少骂人。 他一般寡言少语，一出手便是一箩筐的证据，直接拿出来摆在那人跟前，让他晓得自己毫无机会，自然心服口服。 这回，胤禛却选择诛心。 他明知道，最伤胤禩的事情，就是当初康熙爷斥责了他。 胤禛就故意要提起这件事，让胤禩的心备受煎熬！ “雍亲王。” 胤禩果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冷冷地看着胤禛，又道：“你这么做，言官们知道了，只怕明日朝堂之上也会弹劾你。” “不是我说，你小心隐忍了多年，这回就为了一个女人，这是要将自己的大好前程，都付诸东流吗？” 胤禩也说到了胤禛最最在意的事情上。 皇位。 不错。 今日隆科多此举，传到言官的耳朵里头，他们一定会说胤禛徇私枉法，凭借一己私欲，带人围了八贝勒府。 八贝勒到底还是个贝勒爷呢，有爵位在身上，这么对待，实在是太放肆了一些。 甚至，胤禛还有可能因此，导致他先前经营的一切，都没了。 “付诸东流？” 胤禛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就道：“我既然来了，那么这方面的事情，自然已经想到了。” “所以，你该清楚，我已经不在意这个了。” 胤禛这话一出，胤禩原本淡薄的眼里一下子就闪过了一丝惊讶，仿佛并不相信似的。 随即，胤禛又道：“在我心里，阿音和江山社稷，已经是一样重要的了。可是，你呢？你利用你的福晋做了伤害阿音的事情。” “甚至，你明知道你福晋被发现，下场会很惨，可是你还是选择去做了。” “由此可见，我们俩之间绝对是不同的，也是因此，你落得如此下场，而我却深受皇阿玛的信赖。” 胤禩完全没想到胤禛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往前走了两步以后就指着胤禛，道：“你，你——” 只是，后面的话，胤禩注定是说不出来了。 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也跪倒在了地上。 胤禩落得这般下场，在场的人也没人上前扶他一下。 胤禛也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胤禩，眼神愈发冷了，就道：“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出你福晋的下落比较好。” “你将她交出来，这样我也不至于搜查整个八贝勒的府邸，好歹你最后的颜面还是能保全住的。” “老八，你觉得呢？” 胤禛在威胁胤禩！ 胤禩现在可都还是贝勒爷呢！ 胤禛要是这么不管不顾，打砸似的搜查，那可是就让胤禩这个贝勒爷，颜面无存了呢。 胤禩不说话。 他跪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点点血迹，脑袋昏昏沉沉，实在是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 此刻，他也的确好像明白了。 他是知道的。 自己的福晋，看见自己受伤了，心有不甘，就借助了安亲王那边的人，想要去伤害若音，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她想两败俱伤。 但却没有想到，这个索绰罗若音竟然运气这么好！ 胤禩早就知道一切了，只是他装作不知道，希望她能为自己去复仇而已。 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他和胤禛之间的差距吧。 他，要说吗？ 就在胤禩还在犹豫的时候，若音静静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咆哮声。 “不——” 是八福晋的声音。 她声嘶力竭，不知道从哪里跑到了庭院当中来，然后奔着胤禩就过去了。 她抱住了胤禩，转头看向胤禛和若音，道：“你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承认就是了！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我安排了人在城东提前准备，趁着入夜索绰罗若音他们下楼以后，就开始制造骚乱，企图乘乱杀了她！” “这一切都是我！跟我家贝勒爷无关！你们要抓人，就抓我！不管是去面见皇上还是怎么样，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你们，先放了我家贝勒爷！叫太医，大夫来给他诊治！” 八福晋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的双手捧着胤禩的脸颊，已是泣不成声，道：“贝勒爷，妾身自跟了你，每天都十分幸福。” “我做这一切，从不后悔。但请你记得照顾好自己，这样我即使是不在了，也能够安心。” 八福晋在对胤禩说这些话的时候，格外温柔。 随即，她转头看向若音他们的时候，眼神就变得狠毒了许多，她咬牙道：“我可以跟你们走！” “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不可为难贝勒爷！不然的话，我就算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胤禛看着这样的八福晋，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隆科多。” 胤禛喊了一声，便转过头来看向若音，温和道：“走吧，我们回家。” “嗯。” 若音点点头，便和胤禛手牵手离开了。 他们今夜从始至终都牵着手，若音在回府以后，看着天空中快要圆起来的月亮，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 但愿，日子能安生一阵子吧。 第348章 八福晋被休，赶回盛京 雍亲王府。 若音睡下时，已经深夜了，这片天地之下，只剩下了她和胤禛，以及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们。 “哈~” 若音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以后，就趴在床上躺好了。 胤禛瞧见若音这个样子，非但没笑，眼里还闪过了一丝心疼，也跟着趴在若音身边，悄悄看了一眼她后脖子处的伤。 被手斧劈了一下的那块地方青紫青紫的，有一股药酒的味道，看着就疼。 “好好睡吧。” 胤禛温和地说着，就把枕头拿了起来，丢到了床脚，又道：“夜里趴得不舒服了，躺着也行，就是仔细脖子的伤，别碰到了。” “嗯。” 若音轻轻应了，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好半晌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趴半躺的，也就闭眼睡下了。 她现在呀，就跟落枕了似的，除了偶尔一两个姿势睡着能舒服一些以外，剩下的怎么样脖子那里都会扯着疼的。 这一觉，若音睡得并不好。 她醒来时，天刚刚亮，她困得跟什么似的，也还是睁开了眼。 胤禛已经坐起来了，正悉悉索索在穿衣裳呢，他好像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就回头来望了一眼若音。 “我吵醒你了？” 胤禛蹙眉，看着若音脸色并不很好的样子，就道：“你呀，这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要不再休息会儿？” “不了。” 若音僵着脖子拒绝，就道：“脖子不舒服，躺也躺得不好，还是不睡了。四爷，这就去上朝了么？” “嗯。”胤禛颔首，满眼担忧，拉过若音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就道：“你呀，在家好好休息。” “待会儿也让桂嬷嬷帮你用药酒涂涂，你这不好起来，睡不好觉，我瞧着心疼得很。” “知道啦。” 若音无奈答应，也反过来叮嘱道：“四爷，昨夜的事，咱们阵仗不小，想必好些人都是知道的。” “今儿你在朝堂上，可要小心应对着，不能像昨晚那么冲动啦。” 冲动？ 胤禛听见若音这么说自己，嘴角便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他长这么大，几乎还是头一次这么冲动，他从前格外不屑吴三桂为了陈圆圆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做法。 可当轮到自己时，他才晓得…… “知道了。” 胤禛也答应着若音，这才颇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胤禛走后，桂嬷嬷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又帮着若音用药酒揉了一阵后脖子以后，若音这才起来。 坐在床榻上，若音勉强动了动脖子，还是一阵阵生疼的感觉。 比以前读书时被罚做一百个下蹲起时那腿部酸疼还厉害。 “侧福晋。” 桂嬷嬷也心疼若音，道：“待会儿晌午时，您还是午睡会儿吧。床上躺着要是实在不舒服，您就靠在奴婢身上睡，奴婢给您当枕头。” 若音默了默。 她瞧着桂嬷嬷一脸担忧的样子，心里也浮现出了一丝感动。 “中午再说吧。” 若音咬了咬唇，道：“还要麻烦嬷嬷待会儿仔细盯着前朝那边的动静呢，王爷那儿，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桂嬷嬷拉长着脸，格外严肃地就答应了，她道：“侧福晋放心，奴婢知道轻重，一定会仔细留意的。” “嗯。”若音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这天早朝。 正如若音所想的一样，好些知晓此事的朝臣，在朝堂之上就把事情拿出来说了。 不过，情形倒是稍稍好些。 如今胤禛执掌大权，将来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这些朝臣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过分得罪胤禛。 只是提出异议来，想要询问一二罢了。 况且，昨夜八福晋可被抓走了，这可是皇家的嫡福晋，又是安亲王的孙女，身份贵重，哪儿能随意处置呢？ 胤禛瞧着提出质疑的朝臣们，倒也保持着耐心。 他令隆科多上前，将昨儿糕饼铺子夫妇看到的、八福晋自己签字画押的供词直接就给拿了出来。 “诸位大可瞧瞧。” 胤禛将早已准备好的十来份供词分发下去，便板着脸道：“八福晋自己都承认了，这些年，她善妒，霸着八贝勒。” “不让八贝勒纳妾，致使八贝勒时至今日，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如今更是不忿八贝勒落得如此下场，才想要残害本王的侧福晋。” “供词上，八福晋对她自己所犯下的恶行供认不讳。且表示了，这些八贝勒都并不知情，是她自己私底下做的。” “本王，也不是个会牵连无辜的人。所以今日朝议，本王也想与诸位大人商议，处置八福晋的事情。” 胤禛这么一席话，铿锵有力。 说完以后，他将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凌然大义的样子。 … 朝臣们面面相觑，又低头看过供词以后，好像对胤禛这番话也找不出什么错漏来，也只得纷纷颔首，继续讨论这件事了。 而后嘛。 朝臣们便也达成一致。 八福晋这些年来，虽说搭理八贝勒府有功，但为人善妒，不许八贝勒纳妾，实在是没有妇德。 且此番做出此等恶事，实在是残忍刻薄，不配为皇家福晋！ 雍亲王府。 临近晌午时，桂嬷嬷才急匆匆回来。 若音等消息等得都有点急躁了，正忐忑呢，又在和身侧的采桑说话，桂嬷嬷就进屋来了。 “侧福晋。” 桂嬷嬷脸上满是喜意。 若音见她这般喊着，心中也激动了起来，忙问道：“怎么样了？” “今日朝堂上——” 桂嬷嬷将自己从苏培盛那儿得知的消息，悉数都给若音说了，又补充道：“今早，大臣们都在议论这个呢。” “一时没拿定主意，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后来嘛，咱王爷也知道事情不小，便去请示了皇上。” “皇上一听，当即就下旨，勒令八贝勒休了八福晋，革去八福晋身上的各种封诰，勒令其返回盛京的母家啦！” “不仅如此呢，安亲王家，八福晋的父亲、兄长等，也因为管教不善被革职，现如今他们一家子，就跟白身差不多了。” 若音顿时睁大了眼睛。 被休，革去身上所有封诰，返回盛京母家？ 就连，远在盛京的安亲王府都遭到牵连了吗？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说，已经对眼下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 明面上看，八福晋性命无碍，可实际上，他们一家子都被贬斥，且此番八福晋的行为不顾百姓死活，已是惹了康熙爷不快。 他们安亲王一脉，想要翻身，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对他们这些天潢贵胄，从来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来说，落得这样的境地，其实已经和死差不多了。 若音想着，便点点头，道：“此事能获得如此的处置，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了。” 虽然说，没能要了八福晋的性命。 桂嬷嬷在旁，也颔首，她和若音有着一样的看法。 二人正聊着呢。 外头，璟婳就带着弟弟们过来了。 璟婳手里头拿着一个药瓶子，身后还跟着刘太医和采桑。 “额娘。” 璟婳喊着，到了若音的身边，就脱了鞋子，上了贵妃榻，在若音的身边坐了下来，拿着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后，又搓热了，道：“我来帮你上药。” 话音刚落。 采桑也急急忙忙上前来，道：“奴婢也帮您给手上的伤口换药！” 若音看着大家伙儿都是这么一副担心她的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就任由着璟婳和采桑那儿忙活了。 一阵忙碌后，若音被折腾得差不多了，刘太医又过来给若音把脉。 须臾。 刘太医缓缓退开，就对若音拱了拱手，道：“侧福晋的身子，没什么大碍，身上的伤也不碍事，每天记得上药，同时用药酒揉揉脖子处的伤口。” “剩下的，便是好好养着就是了。这阵子睡觉时，点些安神香，也能有所帮助。” 若音心中默默记下，便就对桂嬷嬷道：“我这儿还是收拾收拾，回畅春园吧。皇上和四爷都在那边呢。” “我这一直待在王府里，四爷每天来回奔波的，也不方便。” 桂嬷嬷本来还有些担心若音的伤势，但看见若音坚持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有数，便就先去安排了。 这天下午。 若音就带着孩子们，回畅春园。 临走前，李侧福晋带着觉禅琪歌过来探望了若音一回，若音谢过她们的好意，这才暂时离开了。 回去的马车上。 桂嬷嬷就和若音说起了李侧福晋，和弘时的事情。 “三阿哥的确是个不爱读书的。” 桂嬷嬷扁扁嘴，叹了口气，道：“他喜欢结交一些朋友，平时得空，就会跟他们去斗鸡，斗蟋蟀什么的。” “虽说也无伤大雅，可到底不成器了些。李侧福晋也会管着，可到底三阿哥顽皮了些，基本上也是表面上答应，背地里还是照着自己喜欢的做事。” 弘时。 若音想起自己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个弘时了。 据说，他勾结胤禩，被胤禛不喜。 想着，若音就对桂嬷嬷道：“李侧福晋平时在府里，也安分守己，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守着儿子过日子而已。” “得空，你也跟李侧福晋说一声，说四爷那儿关心弘时的情况，准备私下派人瞧着他，让他别走弯路。” “平日弘时去斗鸡斗蟋蟀，也随他，就是别让他结交什么狐朋狗友，惹乱子。” 若音特意借了胤禛的名头。 也是想让李侧福晋觉得，胤禛那里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拒绝胤禛派人看着弘时这事儿了。 桂嬷嬷也觉得若音思量得十分周全，点点头后，也就去办了。 只是—— 若音不晓得的是，这天畅春园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会影响到她和胤禛的未来的事情。 第349章 康熙爷决定退位做太上皇 畅春园。 这天，天气格外好。 入秋以后，京城一直都是秋高气爽的，康熙爷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虽说多动动还容易累，但气色上已经十分红润，瞧着精神也很好了。 晨起时，佟贵妃便准备了早膳，过来打算陪康熙爷一起吃。 膳厅里。 佟贵妃命人传膳时，那些膳食一端上来，康熙爷还愣了愣。 这奶白色的兔子糕，看上去实在是……奇怪了一些，兔子耳朵一只长一只短的。 康熙爷看得蹙眉，下意识地就喊道：“李德全。” 御膳房今天怎么回事，把早点做成这个样子，竟然就端上来了？ 佟贵妃瞧见康熙爷这样子，知道他怕是要责罚，忙拦住康熙爷，解释道：“皇上，今日的早点，都是臣妾做的。” “臣妾不擅长做这些东西，做得丑了些，还请皇上见谅。” 康熙爷有些意外。 他一向知道佟贵妃出身好，几十年了也从没碰过这些事情，怎的最近老是这么洗手作羹汤呢？ 佟贵妃大概也猜到了康熙爷的疑惑，便解释道：“臣妾不过是看着，阿音时常也会这么做东西给胤禛吃，便有些羡慕罢了。” “臣妾从前懒懒散散，与皇上在一处相处的机会也不多。如今想要弥补一二，只能从这些方面入手了。” 康熙爷闻言，一下子不说话了。 佟贵妃说得没错。 他们以前，是相处得少，自然从前的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康熙爷想了想，这才道：“朕知道了，朕不怪你，先用膳吧。” 佟贵妃瞧着康熙爷脸上的表情缓和，这才安心了不少，就在康熙爷身侧的位置上坐下了。 早膳后。 佟贵妃又陪着康熙爷到后湖边上散步。 后湖波光粼粼，湖面上偶尔还有鸟儿飞过，湖边又是杨柳依依的，景色极好，瞧着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看了一会儿，康熙爷觉得累了，便被佟贵妃搀扶着，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看着平静的湖面，康熙爷觉得心也宁静了不少。 他有一个想法，十分大胆的想法。 “朕累了。” 康熙爷看向佟贵妃，忽然就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朕累赘？” 佟贵妃一怔，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康熙爷会这么说，忙摇头道：“不会不会！其实，臣妾觉得，这样挺好的。” 康熙爷不解，他疑惑地看着佟贵妃。 佟贵妃便莞尔，低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从前皇上忙，臣妾偶尔远远的看着您好，心里也就安心了。” “但，好似现在这样，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日子，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臣妾活了大半辈子，到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原来阿音和胤禛那样的幸福，臣妾也是能够拥有的。” “臣妾高兴，所以才大逆不道觉得，眼下这样，很好。” 康熙爷颇为动容。 他拉过佟贵妃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忽然就冷不丁道：“朕愿意将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 “把，江山交给胤禛去打理。朕退位，做太上皇，享受天伦之乐。” ！？ 佟贵妃听得认真。 只是，她在听完康熙爷这一席话以后，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退位，做太上皇？ 康熙爷年纪并不很大，只是身子稍微没那么好了而已，处理朝政可能是累了些，但让胤禛帮帮手也就是了。 并没有非要退位的理由。 “皇上。” 佟贵妃忽然跪了下来，认认真真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您现在春秋鼎盛，怎么就——” 康熙爷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觉得累了。 从大阿哥诅咒太子，到太子两度被废，以及八贝勒胤禩，以及前几天发生在八福晋身上的那些事情发生以后。 康熙爷实在是觉得，尔虞我诈的日子，无甚意思。 他迟早都是会驾崩的，江山社稷也会交到下一代的手里，胤禛这么出色，他也实在是没必要再让朝臣们去猜测。 猜，将来登上皇位的，到底是不是胤禛。 朝臣们累，心里不安，胤禛帮他处理政务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什么事情并不敢十分大刀阔斧的去看。 如今的朝局，康熙爷是知道的。 四海平定了太久，有些官吏已经习惯于安逸的生活，出现了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了。 这时候，就需要一位锐意进取，年轻的君王去改变这样的情况。 胤禛，正好合适。 而康熙爷嘛，他忙碌了大半辈子，那些丰功伟绩加起来，也足以比得上从前的不少皇帝了。 他满足了，也就想退下来了。 更何况。 正如佟贵妃说的一样。 活了大半辈子，都为了家国百姓，他从没为了自己。 如今休息休息，和佟贵妃一起，欣赏畅春园的美景颐养天年，也十分不错。 “…” 康熙爷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都给佟贵妃说了。 佟贵妃听完以后，张了张嘴，好多话都到了嘴边上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半晌过去，佟贵妃看着康熙爷，也只是道：“皇上若是安排好了一切，也决定了，那么便就去做就是了。” “无论如何，臣妾也都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的。” “好。” 康熙爷笑着点了点头，他握着佟贵妃的手也跟着紧了紧，转头又看向了湖面。 湖面轻轻波动，倒映着畅春园里的湖光山色，看着格外的美，仿佛能够让人忘却一切烦恼似的。 看了好一会儿，康熙爷才逐渐收敛了眼眸。 他站了起来，看向李德全，道：“去叫张廷玉、隆科多、胤禛他们过来吧，朕有一件事情，要跟他们说说。” 李德全一直就陪在旁边呢，对于康熙爷说的事情是什么，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此刻，李德全也秉持着复杂的心情，对康熙爷道：“皇上，奴才也会一直伺候您的，您到时可别赶奴才走。” 李德全说完，鼻子还酸了酸，差点抹眼泪。 “你这奴才。” 康熙爷又是气又是笑，想起幼时孝庄文皇后挑了李德全过来伺候他的那些日子了。 陪他读书，罚抄书，一起听朝政，又陪他伺候他这么多年。 一时之间，康熙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道：“行了，去吧去吧。朕答应你，让你陪着朕也就是了。” “得嘞！” 李德全闻言，一甩手上的拂尘，高高兴兴答应后，就去叫人了。 畅春园这边。 若音才刚刚带了孩子们回来呢，苏培盛就急急忙忙过来禀报。 “侧福晋。” 苏培盛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急得跟什么似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若音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看着苏培盛这副样子，心跳都快了起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有话好好说！” “是。” 苏培盛答应着，就道：“方才，皇上传王爷和张廷玉、隆科多等诸位大人过去议事。奴才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朝政呢。” “可就在刚刚，奴才瞧见，李公公那儿带人回宫，说是要去乾清宫里，从‘正大光明’的牌匾底下，取什么传位诏书。” “侧福晋，这，这——” 传位诏书？ 若音脑子“嗡”了一下，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忙站了起来，走到苏培盛的面前，问道：“传位诏书？” “皇上怎么了？病情反复了吗？这…” 可她明明都还记得，前几天她带着孩子们回京的时候，康熙爷都还好好的呢，那气色，怎么能—— “不是不是。” 苏培盛怕若音太着急，当即解释道：“皇上身子很好，至于为什么会忽然说要拿传位诏书，奴才也不清楚。” “侧福晋，这——” 苏培盛是真的着急。 传位诏书，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啊，这以后他们这群人到底会怎么样，可不就在这东西上面了吗！ 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传位诏书。 若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这三样东西，最后还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坐回到了太师椅上面。 她看着苏培盛，就吩咐道：“苏培盛，你也不必这么紧张。事情到底如何，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应该越冷静，不让旁人找出咱们的差错，知道吗？” 苏培盛猛点头。 他现在是一点都冷静不下来了，只能任由着若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了。 “你先回王爷身边伺候着吧。” 若音想了想，就道：“他那里，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也记得第一时间打发人回来给我说一声。” “是。” 苏培盛那儿应了是，就忙折返回去了。 这天的时间过得很慢。 若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窗外。 似乎有风飘过，吹落了树上的叶子，叶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卷儿，这才慢慢地掉落在了地上。 若音只看见了树叶打卷的样子，并不知道它是怎么落到地上的。 就，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实在是没底。 一直到了傍晚。 就在若音都等得有些焦虑的时候，胤禛回来了。 他走得很快，仿佛步履生风，迅速进屋后，就直截了当地对若音道：“阿音！皇阿玛刚刚传召我过去，是为了传位的事情的。” “他原来早就已经写好了传位诏书了，就藏在乾清宫的‘正大光明’牌匾后头呢。是，要传位于我的。” “原本，皇阿玛是等着再过两年，他寿终正寝以后，再由李公公那儿告知诸位大人，这传位诏书的事情。” “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竟然想要提前宣读。甚至，张廷玉大人那里提议，皇阿玛春秋鼎盛，不如先立我为太子。” “皇阿玛那儿，也拒绝了。表示自己会在两个月以后退位，让六部都提前准备好这件事，也让我，在两个月以后，登基！” 胤禛要登基了。 若音此刻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便走到胤禛面前，就和他抱在了一起。 “四爷。” 若音的语气都颤抖了起来，道：“无论如何，咱们辛辛苦苦谋划多年，隐忍了那么多的事情，您终于是到了这一天了。” “两个月，这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很快，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嗯。” 胤禛点头，抱着怀里的若音，心里百感交集的同时，也忍不住道：“阿音。真好，这一刻的喜悦，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分享的。” 第350章 胤禛登基，年号雍正 康熙爷要退位的消息一放出来，顿时震惊朝野，就连京城的百姓们都纷纷议论起了这件事情。 不少朝臣如张廷玉一样，向康熙爷提议，可以先立太子，但是都被康熙爷给拒绝了。 康熙爷如此坚持，这些个大臣们也意识到，康熙爷只怕早已下定决心，不是他们能够阻拦得了的了。 故此。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胤禛虽说尚未登基，但处理朝政上的事情，便是更加得心应手了。 那些个朝臣们，对待胤禛时，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是… 兰藻斋这边，若音每日陪着几个孩子们，又要应对前来拜访的那些命妇和皇亲国戚们，实在是头疼不已。 晌午。 若音好容易送别了庄亲王福晋，去到膳厅里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齐刷刷坐着了，而若音也是喉咙冒烟，忙让桂嬷嬷递水过来。 桂嬷嬷听着若音嗓子都快要哑了，忙倒了胖大海茶来。 若音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还觉得意犹未尽，又把茶杯递给桂嬷嬷，便嘀咕道：“这庄亲王福晋，也忒能说了。” “聊起京城的那些八卦来，倒还真没有她不知道的。” “例如哪个大人惧妻，因偷偷跟同僚去酒肆吃了饭，胡子上沾了味道被夫人发现，就被夫人揪着耳朵骂了一顿。这种事，她竟然都知道！” 若音说着，瞧见桂嬷嬷又拿了茶水过来，又是一杯下了肚子，又道：“不过，她消息这么灵通，也好。” “以后这位大人要是为难四爷，咱们就可以从他的夫人身上下手了。” 若音说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桂嬷嬷瞧着自家侧福晋虽然累了，但是眼里却能迸发出光来的样子，忍不住就笑着劝慰道：“侧福晋，你说话说得喉咙都干了。” “现在好容易能休息一会儿，还是少说点话，多喝几口茶吧！” “这下午，郑亲王福晋可还要过来呢，您应酬不少，能偷懒几分，还是偷懒得好。” 若音本来还斗志勃勃的。 却在听桂嬷嬷提起“郑亲王福晋”以后，就忍不住垂头叹了口气。 无论是庄亲王福晋，还是郑亲王福晋，那都是大清开国以来册封的铁帽子王呢，她们两位，又都是若音的长辈。 即使是若音这儿想要低调，却也没法子拒绝她们呀！ 一旁。 璟婳听了若音的话，便忍不住拉了拉若音的袖子，道：“额娘，是呀，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下午，下午女儿陪您见人。嗯，您累了，就让女儿来陪她们说话！多一个人，也多人帮您分担嘛！” 若音哑然失笑。 她本想拒绝，但见璟婳十分认真，又想着璟婳是女孩子，将来也少不了应酬的事儿，便也就答应了。 “好。” 若音亲昵地对璟婳笑了笑，柔声道：“那你就陪着额娘一起去。” “嗯嗯。”璟婳猛点头，也冲着若音甜甜笑着，心里便想，她下午一定要多说点话，这样那些长辈们，就不会老是让额娘跟她们说话啦！ 若音看着璟婳乖巧可爱的样子，便就颔首点点头，牵着璟婳的手，就往会客厅那边去了。 接下来的一阵子，若音基本上都在忙着接见命妇们的事情，到了夜里好容易能休息片刻，桂嬷嬷又会拿今年庄子上的收成来，给若音看看。 夜深了。 若音翻了翻账本，打了个哈欠，就对桂嬷嬷道：“今年庄子上收成倒是不错，听说家家户户都有结余？” “是呢。” 桂嬷嬷颔首应了，便道：“这几日，正忙着秋收呢，咱们王爷也在忙着统计今年试验田的那些事情。” “然后嘛，王爷最近便回来得比较晚。” 胤禛那里的事情，若音也知道。 最近，他是挺忙的，为的就是试验田的事儿，距离试验田推广也有几年了，如今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 虽说每年的增收都不多，但稻种还在不断改良，百姓们的日子就是能够过得越来越好的。 这就够了。 若音想着，就道：“咱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租子和以前一样。老百姓不容易，咱们也别压榨他们。” 桂嬷嬷颔首应了，正想伺候若音洗漱就寝呢，外头胤禛就回来了。 夜都深了呢。 往常若音这时候，也差不多该休息了，胤禛现在才回来，可见是忙了一天。 胤禛到了若音的门前，却没急着先进来，反而是站在门口，轻轻问道：“阿音？你还没睡吗？” 胤禛语气温柔。 但，若音也听出了几分疲惫。 若音也不舍得胤禛这么累，忙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立即会意，就过去给胤禛开门。 须臾。 胤禛进屋来，便直接坐在了若音身边。 他将若音抱在怀里，动作很轻，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本来很累，这么抱抱你以后，我却觉得好了许多。” 若音听见胤禛这么说，忍不住就莞尔一笑，道：“如果妾身真的能让您解乏的话，那您就多抱一会儿。” “嗯。” 胤禛应着，又对若音道：“还有一个月，我就要登基了。现在想想，日子过得还是挺快的。” “再过几日，皇阿玛就会宣布，从畅春园回到京中。到时候姨母也会安排人去咱们王府，跟你说以后的一些事情的。” “包括府里的准备，登基那日的一些规矩等等，还有以后宫里的规矩，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姨母现在做事十分谨慎妥帖，我想她应该会安排周全的。” 若音点了点头，心里也多了几分忐忑。 她要看着胤禛，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只是。 片刻以后，胤禛握着若音的手，忽然就紧了紧。 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缓缓放开了若音一些以后，抿了抿唇，就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 若音不解，问道：“什么事？” “名分的事情。” 胤禛说起这个，脸色略微沉了几分，像是既苦恼又烦闷似的，就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么些年朝夕相处。”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福晋，是我的妻子。但是——” 乌拉那拉氏还活着呢。 即使是病秧秧的，却也还是霸占着他嫡福晋的位置。 一个月后，胤禛登基，乌拉那拉氏只怕要被册封为皇后。 不仅是她。 就连送去庄子上的耿格格，也会被册封一个位置。 不过嘛，耿氏始终只是一个小小格格而已，况且她当初被送去庄子上时，对外也是宣称的“身子不好”。 故此即使是到时候胤禛登基，胤禛也可以下旨，命人将耿格格带去甘露寺荣养，将她看守着，也就是了。 等风头过了，想怎么处置也都是可以的。 但乌拉那拉氏却不同。 她出身贵重，又是嫡妻，虽说当初犯了大错，将其软禁在畅春园的事情，康熙爷也知道，但终究未曾休弃。 胤禛登基，要是不册她为皇后，朝野上下或许会因此动荡。 “...” 若音知道胤禛的顾虑。 她也知道，胤禛一定是在考虑了很多种可能性以后，才选择来跟若音说的这一番话。 “我知道了。” 若音板着脸，心情不是很好。 她挪了挪身子，勉强挣脱出了胤禛的怀抱，扁扁嘴就道：“四爷想册立谁为皇后，便册就是了。” “妾身哪儿能有什么意见呢？” 胤禛见若音要走，忙又抱住她，就道：“阿音。汉光武帝当初希望册立自己心爱的女子阴丽华为皇后。” “但无奈，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只得暂时先册立郭氏。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废了郭氏，册立了阴丽华。” “在朕的心里，你便是阴丽华。” “至于乌拉那拉氏，她那里的情况，朕也知道几分。她这身子，现在是好不起来的。我便想着，继续留在畅春园里养着也就是了。” “等这阵子过去了，她要是再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人不在了，文武百官们即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了。” 但现在不能就这么要了乌拉那拉氏的命。 胤禛怕，那些朝臣们会觉得，这件事是若音做的。 他堵不住悠悠之口。 便担心这些人，会觉得若音霍乱朝纲，到时他有心去爱若音，想要给她最好的，就会弄巧成拙，反而将她弄到风口浪尖上。 就好像，顺治帝的董鄂妃似的。 顺治帝爱董鄂妃，为了她两次废后，在第二次的时候，遭到了孝庄文皇后，以及文武百官们的反对。 而后，董鄂妃与顺治帝，两人都没落得什么好结局。 胤禛便明白。 爱一个人，反而要处处为了她多考虑，任何会给她带来风险的事情，他都不能做。 若音本来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的。 毕竟是女孩子嘛。 他们夫妻恩爱这么多年，到头来胤禛还是要册立乌拉那拉氏，她的心里终归会有些不开心的。 可。 若音也明白，这是古代。 胤禛为她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当下情景之下，最大的努力了。 “我知道了。” 若音嘟囔了一句，点点头后，就对胤禛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呀，当务之急，是天色不早，四爷您该休息了。” “剩下的事情，您得空再去想就好了。” “嗯。” 胤禛点头，他也的确是累了，又认真地看着若音，发现她似乎真的没有哪里不高兴以后，这才拉着她，去休息了。 床榻上。 二人洗漱完毕躺下以后，胤禛又想起什么，握着若音的手，就道：“阿音，虽然皇后之位，我现在暂时无法给你。” “但，我也想好了，我要册立你为皇贵妃。” 皇贵妃？ 若音有些意外。 皇贵妃，位同副后，一般来说在皇后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有皇贵妃存在的，毕竟这位置太特殊了。 好些皇后，也是由皇贵妃册立上去的。 胤禛此举，也已经摆明了告诉众人，在他心里，她就是皇后。 若音一时沉默，想了想，才点头道：“四爷考虑好了可行，那便皇贵妃吧。” “嗯。” 胤禛打了个哈欠，又道：“这几天，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帮我想一想呢。就是，咱们府里那些人的位分。” “我都一个头两个大了，就靠你了。” 若音失笑，就道：“您竟然让妾身帮您定位分，这要是传出去给别人知道，又要说妾身蛊惑四爷您啦。” “说就说。” 胤禛扁扁嘴，并不太在意，就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总之在我的心里，我就爱——” 话音未落。 胤禛那里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若音还侧着身子，看着胤禛，等他说话呢。 但。 若音很快就听见，身侧的胤禛那儿，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了。 睡着了。 若音见胤禛累急了，便帮他将肩膀上的被子拉了拉，压在了他的身子下面，紧跟着自己也就好好躺着，陪胤禛一起休息了。 翌日。 若音醒来时，胤禛已经走了。 早膳后，若音便就叫了桂嬷嬷过来，跟桂嬷嬷提起了昨夜胤禛和自己说过的事情。 “嬷嬷，你在宫中多年，资历深厚，也来帮我拿拿主意。这李侧福晋，册封一个什么位置比较好呢？” 若音刚问完，就见桂嬷嬷呆若木鸡地看着她，显然也是震惊不小。 若音忍不住就笑了。 她觉得呀，桂嬷嬷这样子，就跟她昨天刚刚从胤禛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一样的呢。 “桂嬷嬷？” 若音于是乎又喊了一声。 这下，桂嬷嬷回过神来，扁扁嘴道：“侧福晋也实在是太为难奴婢了，这事儿——” “没事。” 若音笑着，就道：“先商量一下而已，真正敲定的，还是四爷那儿。” 桂嬷嬷一听，放心了许多，照着从前宫里嫔妃晋位的旧例，就给若音说了。 若音听完点头，便问道：“那，册立李侧福晋为齐贵妃，觉禅格格为婉妃，钮祜禄格格为谨妃，宋格格为懋嫔。” “耿格格嘛，便册封一个贵人也就是了。从前的高氏，也追封贵人。嗯，还有吗？好像没了吧？” 桂嬷嬷摇头，道：“是没了。就是，侧福晋，这诸人的位分是不是太高了些！” 贵妃一人，妃两人。 啧，一共才几个人，就都是这么高的位置！ “也还好吧！” 若音不是很在意，眼看着商量得差不多了，便在册子上写好了，就递给了桂嬷嬷。 “她们整日待在后宅里，也无聊，我能给她们的，也就只有这些荣华富贵了，自然没什么好去吝啬的。” “桂嬷嬷，这册子，你回头就拿去给苏公公，让他再让四爷做最后的定夺吧！” “是。” 桂嬷嬷颔首应了，也就将册子先收起来了。 很快，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到了十月初三这个日子。 今儿，是钦天监那边测算出来的一年一度的好日子，同样也是胤禛登基的日子。 第351章 永寿宫皇贵妃，若音 清晨。 天不亮，朝廷官员们就去了太庙祭祀，而胤禛也在王府洗漱换衣裳，穿上龙袍以后，就要赶在吉日，去太和殿，准备举行登基大典了。 雍亲王府门前。 准确的说，从今日开始，雍亲王府，应该被称为潜邸了，便是皇帝在登基之前所住府邸的别称。 若音瞧着门口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嘴角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这阵仗，当真是她生平见过最大的了。 潜邸门口的这条路本来都还挺宽敞的，这下站满了人，几乎要水泄不通。 而苏培盛也在胤禛身侧扶着他，将背脊挺得笔直，颇有一副大太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搀着胤禛，往宫里走。 临走前。 銮仪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来请胤禛上轿辇。 胤禛颔首，趁着临走前再回头看了一眼若音，这才离开。 今儿他们还不能一起进宫呢，不过也不必急，等再过几日，若音册封皇贵妃的时候，他便陪着他，从宫门口，一步步走进乾清宫内就是了。 轿辇一路进宫，胤禛的心情也是忐忑的，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坐好，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帝王之气的威仪来。 太和殿内。 康熙爷坐在上首，胤禛进去后，便先拜见了康熙爷。 康熙爷让他起来，又训诫朝臣，让朝臣们兢兢业业，认真辅佐胤禛，他往后也就能够享受天伦之乐了。 朝臣们山呼万岁，经过一番复杂的规矩礼仪以后，胤禛也就正式登基为帝，要去乾清宫里上朝了。 从这天开始，胤禛改年号，为雍正。 三日后。 潜邸门外，又是诸多的仪仗队过来了。 这回，是迎若音她们这些女眷入宫的。 女眷们位分已经定了下来，便正好就是若音那天和桂嬷嬷商议好的，她们也就要顺势进宫，住进东西六宫里了。 若音住在永寿宫，就在乾清宫的西面。 不过，胤禛登基以后，并不打算住在乾清宫里，这儿毕竟是康熙爷在宫中多年的住处，胤禛也就在登基之前，禀报了康熙爷，让特意修建了养心殿。 养心殿，在乾清宫的西南面，正好就和若音的永寿宫隔了一条小小的巷子而已。 胤禛平日在养心殿里处理完了政务，去永寿宫也就几步路。 齐贵妃选了储秀宫，储秀宫位于西六宫，在御花园的西南面，齐贵妃也是因为她觉得平日太无聊。 入宫后，更是不得外出，故此住得离御花园近一些，她实在是无聊，也能逛逛花园解解闷。 至于婉妃，觉禅氏么，她打定了主意要离胤禛远远的，便选了距离养心殿最远，东六宫东北角的景阳宫。 若音对此也很无奈，但婉妃表示，她和若音关系好，故此即使是相隔远了些，她也乐意经常过来。 平日远些，也是为了少打扰她和胤禛。 若音听婉妃这么说，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钮祜禄格格，也就是谨妃嘛，若音给她这个封号，也是希望她能够“谨小慎微”，以从前的耿格格为前车之鉴。 谨妃似乎也明白若音的心思，就选了景阳宫旁的钟粹宫居住，也离胤禛远远的。 最后便是宋格格。 她册封懋嫔，也晓得若音对她十分不错，又想着府里交好的齐贵妃，则是选择了住在齐贵妃边上咸福宫里。 如此，各人的住处也都安置了下来。 宫门口。 胤禛今日早朝后，就知道嫔妃们会入宫，他也没闲着，特意到了宫门口候着，准备接若音进宫。 本来他想直接去潜邸门口带若音一起进宫的，两个人就坐在马车里，聊着永寿宫里添置了什么东西。 结果—— 呃，他是皇帝了，实在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 即使是特意来了宫门口，那些个侍卫们看见他，也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差点被吓死的样子。 他板着脸，有这么可怕吗？ 胤禛正在心里想着呢，远远的就看见仪仗队来了。 仪仗队很快停在了宫门口。 前头的人见到胤禛，忙要行礼。 若音见状，也记起桂嬷嬷那儿和自己说过的宫中的礼仪，便也从轿辇上头下来，对着胤禛拜了拜。 “臣妾见过皇上。” 紧随其后，齐贵妃等人也对胤禛行礼。 胤禛实在是没耐心了，亲自扶了若音起来，就对着仪仗队的众人道：“差不多了，就散了吧。” “留下几人，带着诸位娘娘们各自回宫也就是了。宫里要是哪里不够妥帖的，便潜人去内务府说清楚！” 言罢，胤禛实在是不想和这么一群乌泱泱的人待在一起，当即就拉着若音的手，往养心殿去了。 若音今儿可穿着礼服呢，是皇贵妃的礼服，光是头上的各种装饰，还有衣裳加起来都有好几十斤。 她这一路进宫，坐在轿辇上脖子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待会儿支撑不住，直接栽到地上去了。 现在她穿着花盆底子鞋，身上又这么多的“负重”实在是走不快，被胤禛拉出去走了一段后，忙喊住了胤禛。 “四爷！” 若音扁扁嘴，指着自个儿头上的这些首饰，就道：“您瞧这些簪子珠钗的，这么多，妾身走不动啦。” 衣裳也重！ 胤禛楞了一下。 他就说，今天的阿音看起来好像格外好看，可他刚刚就惦记着赶紧带阿音去他的养心殿里看看呢。 都没发现，阿音身上的东西这么多。 胤禛迅速走回到了若音身边。 他往后头的人群里瞧了一眼，就见众人虽然都还是十分错愕，可他们到底也打算先散了，胤禛就松了口气。 同时，胤禛也趁四周没什么外人，就忙帮若音取了几支头上看着无关紧要的簪子。 “嗯…” 胤禛打量了一下若音，将簪子就顺手交给了苏培盛，严肃道：“你去永寿宫，把这些东西，给阿音放好。” “…” 苏培盛默默应了，拿着簪子迈着小碎步一边跑，一边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太监”的瘾都还没过几分呢，现在却… 苏培盛唉声叹气，毫无办法。 另一头。 胤禛很快带着若音到了养心殿。 这儿地方不大，若音进去后，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阿音。” 胤禛像是看出了若音脸上的表情，便笑着解释道：“这儿，我特意让人做成了咱们潜邸里，你院子的格局。” “唔，就是地方有限，后头的那一小块池塘是做不出来了。不过，我命人在花园里，栽了一些梅花树。” “腊梅，红梅都有。就是不知道今年冬日的时候会不会开花，咱们到时踏雪寻梅，定然十分惬意。” 胤禛说完梅花，又说起养心殿里别的陈设。 总之，不管如何，就连他自己的地方，他都要让若音觉得满意了才算完。 一刻钟多后。 若音和胤禛还逛着呢，苏培盛那儿送完了东西，就回来禀报道：“皇上，张廷玉和隆科多两位大人进宫了。” “找您，有事商议呢。” 胤禛听着，忍不住就蹙了蹙眉。 他正和媳妇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呢，这两个老家伙，又过来打岔。 只是。 诶，他是皇帝了。 胤禛心里嘟囔了这么一小句，便对苏培盛道：“朕知道了，你先带他俩去花厅喝口茶，朕马上就去。” 说完，胤禛一脸无奈地看向若音。 若音见胤禛这样，莞尔一笑，就道：“四爷去吧，正好这养心殿看得差不多了，臣妾身上这些劳什子也重的很。” “现在，便回永寿宫去，换一身常服，再看看永寿宫是否合意。” “嗯，去吧。” 胤禛柔声说着，便叮嘱小顺子去送若音。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若音和胤禛手牵手往外走时，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张廷玉和隆科多，他俩手上都拿着奏折呢，皱眉格外严肃。 只是。 他俩在瞧见若音和胤禛后，就默了默，两个老头子互望了一眼，眼里都纷纷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紧跟着又都抹了抹鼻子。 嘿。 他俩，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呀。 虽然这么想，但张廷玉和隆科多还是上前，将事情都跟胤禛说了。 胤禛这儿，也就暂时和若音分别。 永寿宫那边。 若音一进去，越过屏风以后，就瞧见了右手边小花园里搭建起来的秋千，而在秋千四周，也种植了不少的花儿。 不远处的院墙上，还搭了架子，弄了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像是葡萄。 而院子左侧的花园，则是开辟了一小块菜地来。 先前在畅春园的时候，若音的兰藻斋里也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她闲来无事种种地，也觉得日子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胤禛这儿，住进了皇宫，却还是按照若音的这些小心思，来给她安排。 “侧…皇贵妃。” 桂嬷嬷就在若音身侧，便道：“奴婢计划过了，这东侧冬暖夏凉的厢房，就给咱们公主居住。” “右侧的两间屋子，则是住三位阿哥。姑娘家东西多，东面那里除了寝殿，奴婢还收拾了书房，和储物间。” 若音点头，甚是满意。 旁人都更喜欢儿子，轮到若音这儿，她却反而都把最好的给了女儿。 璟婳软糯可爱，就是若音的小甜心，她当然喜欢了。 “嬷嬷，你安排得很好，就这样吧。嗯，待会儿傍晚了，还劳烦你去趟国子监，把他们接回来。” “往后皇上那儿也说了，让他们几个就留在宫里的御书房学习。墩儿也大了，正好明年跟着咱们弘明一块儿启蒙。” 桂嬷嬷颔首应下，看着若音疲惫的样子，就道：“侧福晋，您也累了。过两日还要行正式的册封礼呢，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嗯。” 若音点头，打了个哈欠后，就先去休息了。 第352章 若音的第四个孩子 这天，到了傍晚时分。 若音靠在贵妃榻上，还懒洋洋的不肯起来。 她换了身简单些的衣裳，看着窗外的夕阳，忍不住就扬了扬嘴角。 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暖金色的夕阳正好就在她窗户外的树枝丫后头，影影绰绰的，不过分刺眼，在这略微有些冷的时节，看的人心里舒坦。 “哈。” 若音又打了个哈欠，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 这时，门口胤禛撩开帘子，就进屋来了。 “你这儿倒暖和。”胤禛一进屋，感受到地龙散发出来的暖融融的气息，便将外头的大氅脱了，挂在门边。 若音没起身，摆出一副“懒”的样子来，就问道：“四爷和两位大人商量完了事情了？正好，臣妾让桂嬷嬷去国子监接了孩子们回来呢。” “臣妾想着，十三福晋膝下的墩儿也大了，等倒是他们一块儿去御书房里学习吧？正巧，十三福晋又有身孕了。” “她大着肚子，照顾孩子也辛苦。把孩子送来读书，平日也能清闲几分。” 胤禛自然没意见。 他还盼着胤祥的孩子能够和他的孩子多亲厚一些呢，就跟他们两个似的，以后墩儿也能帮忙辅佐他的孩子。 “嗯，好。” 胤禛笑着，将身上弄暖了以后，这才到了若音身侧坐着，抱着她，就道：“就让墩儿也和璟婳他们一起，去御书房。” 若音点头，正要问胤禛要不要传膳呢，正巧外头，孩子们都会来了。 璟婳先撩开了帘子。 她似乎有些冷，进屋后忙搓了搓手，道：“额娘，你这儿真暖和。阿玛，你说要让墩儿弟弟跟我们去御书房？” “那我们以后，就不再去国子监学习了吗？” “嗯。” 胤禛点了点头，道：“国子监虽然也有不少名师，但比起御书房来，还是差了一些的。阿玛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 璟婳默了默。 她低头咬了咬唇，像是在犹豫似的。 若音看着她这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璟婳这孩子一向喜欢读书，又格外乖巧，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好像不肯答应呢？ “璟婳。” 若音怕女儿有心事，便拉过她的手，柔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考虑吗？” “嗯——” 璟婳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额娘，我舍不得国子监的那些同学！那个——额娘，你还记得富察傅思吗？” 富察傅思？ 若音一下就想起了那个长得斯斯文文，却又有些“古板客气”的孩子了。 教养极好，听国子监的先生说，他才学也不错，懂得举一反三，是个才思敏捷的好孩子。 “额娘记得。” 若音回答着，璟婳就继续道：“儿臣觉得，他也很好。阿玛，要不就让傅思跟我们一起在御书房读书吧！” “他是富察家的，富察家世代忠良，都是朝廷重臣，他和咱们弘晴弘晞关系也好，以后一定能帮得上他们的！” 璟婳听先生讲过，知人善用。 刘备三顾茅庐，这才把诸葛亮收入麾下，这样的人才，要是以后加入别人的阵营那就不好了。 故此… 璟婳秉持着“惜才”的想法，都希望阿玛能够答应她，让富察傅思也来御书房。 这样，富察傅思应该就会感激她了！ 就像三顾茅庐一样！ 只是… 璟婳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干净纯洁，胤禛那里听完以后，忍不住就蹙了蹙眉，看向若音，问道：“富察傅思？” “马齐家的孩子？” “嗯。” 若音察觉出胤禛情绪有点不对，只得将这孩子夸了一通，又道：“咱们也是亲戚，帮一帮也无妨。” “…” 这下轮到胤禛沉默了。 他很想扁嘴委屈，自己的女儿怎么惦记着别家臭小子呢。 但。 胤禛瞧着璟婳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他就不忍心拒绝了。 算了。 胤禛想着，这才道：“回头阿玛这儿瞧瞧吧。璟婳，你有心意是好，但也要看富察傅思的长辈们答应不答应呀！” “咱们擅自决定，也不好，对不对？” 璟婳觉得有道理，这才点点头，拉过胤禛的手，用脸颊在胤禛的胳膊上蹭了蹭，撒娇道：“阿玛真好。” 胤禛无奈，对女儿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便只得看向桂嬷嬷，道：“先传膳吧，晚上还有政务呢。”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是，正好外头，采桑和刘太医过来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贵妃娘娘，公主，和诸位阿哥。” 采桑和刘太医纷纷向若音他们行礼。 若音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便道：“不必多礼。” 采桑很是高兴，她很想和从前一样，到若音身边站着，和她说说笑笑，转眼又想起现在若音已经是皇贵妃了，她不习惯得很呢！ “皇贵妃，今日奴婢特意进宫向您请安。也希望，以后能留在您身边伺候。嗯…初一十五的时候，再回家一趟就好了。” 采桑言辞恳切。 她是真的想留在若音身边伺候，就是奈何不如在潜邸时了。 皇宫随意进出不方便，她要是每天来回宫禁内外，也太惹眼了些，就只能委屈刘太医，平时自己独守空房啦！ 若音颇有些惊讶。 她转眼瞧了一眼刘太医，就见其一脸苦涩，但也是对自己媳妇毫无办法的样子，若音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 刘太医遇上采桑，便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了。 采桑也察觉出若音在看刘太医了，当即就道：“皇贵妃，您可别看他，他都答应了的，奴婢是要伺候您。” 若音见采桑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下去，就道：“你既然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我待会儿，让桂嬷嬷在后头的耳房里帮你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住进去，有什么短缺的，就找桂嬷嬷。” “嗯…永寿宫里伺候的人，如今瞧着也有些不够了。过几日内务府送来的小宫女，也劳烦你多帮忙调教一些。” “是。” 采桑答应着，嘴角也跟着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 须臾。 采薇那儿准备好了晚膳，过来请示桂嬷嬷。 若音见状，也就要和胤禛手牵手起来。 谁曾想。 若音刚起身呢，就感觉自己好像贫血了一样，眼前黑了一下下，视野有些模糊，脑袋都跟着空了几分。 她贫血了？ 若音愣了愣，扶着胤禛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胤禛却是吓了一跳。 他拉着若音，忙就问道：“阿音，阿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若音摆摆手，道：“可能是今天太累了，那些东西好几十斤呢，压在身上一个多时辰，哪里受得了嘛！” 胤禛蹙眉，有些不是很放心，就对刘太医道：“正好你在，你就先给阿音看看！” “是。” 刘太医连忙应了，就过去给若音诊脉。 片刻后。 刘太医缓缓地放开了手，脸色一凛，这才道：“回禀皇上，皇贵妃她这是有喜了！刚刚一个月左右，胎像还不是十分稳当。” “也的确是因为今日辛苦了，这才有些贫血的。” 有喜了？ 若音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 她当了三回额娘了，说来每次都还这么无知无觉的，主要也是她月信偶尔也会迟个三五日的。 这几天大家伙儿都忙，也难免疏忽。 “太好了！” 胤禛却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他没忍住，直接就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然后吩咐道：“传令下去，以后永寿宫伺候的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说着，胤禛又看向刘太医，道：“你经验老道，又是皇阿玛亲自任命的太医院院判。如今阿音这胎，也就交给你照顾了。” “是。” 刘太医颔首应了。 胤禛这儿，就又看向小顺子，道：“咱们初入宫，永寿宫里也没一个总领太监的。以后，小顺子，你就留在阿音这儿吧！” 小顺子愣了愣。 他一直都是在前院伺候胤禛的，偶尔也顺带着伺候苏培盛。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后院伺候侧福晋，顺带偶尔和小桃说说话。 没想到—— 心心念念盼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如愿以偿的时候了！ 小顺子一时之间高兴得没了边儿，都忘了跪下谢恩了。 倒是苏培盛。 虽然心里舍不得，但看自己的傻徒弟呆呆的，便就踹了他一脚，道：“你这小兔子崽子！高兴糊涂了？” “皇上让你做永寿宫首领太监，还不谢恩！” 小顺子被这么一踢，虽然感觉屁股上钻心的疼，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他忙跪了下来，欢天喜地地就谢道：“奴才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嗯。”胤禛看着刘太医和小顺子，格外满意，点了点头后，就道：“你们两个，多多尽心就是了。” 一箩筐的话说完，若音这儿也饿了，就和胤禛还有孩子们，一块儿往永寿宫的膳厅里就去了。 走在路上，几个孩子们就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若音这一胎生儿子好呢，还是生女儿好呢。 璟婳和弘晴都想要妹妹。 璟婳自己是女孩子，平时攒了好多小玩意儿呢，可惜就没有一个姐妹能够跟她分享的，自然想要妹妹。 至于弘晴嘛，他平时被姐姐照顾得多，当然希望能够有一个妹妹来给他照顾了。 倒是弘明，虽然懵懵懂懂，却嚷嚷道：“弟弟，弟弟。” 若音看弘明乐呵乐呵，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觉得，他这好像是，想要个比自己小的弟弟。 这样，他就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倒是若音自己。 她和吵吵闹闹的孩子们走在游廊上的时候，便想着她这一胎，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如此一来，她膝下两儿两女，好事成双，她却足足是双倍的，这样天大的福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嗯… 若音都想好了。 要是这一胎，是个女儿的话，她以后也不想生了，虽然孩子们都乖巧，但照顾孩子也花费精力呀。 她也快三十了，精神不如从前，也想多花时间休息休息，偶尔种种花，养养草，看看地里的菜熟了没，再做点吃的给孩子们和胤禛。 不过。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骨感了些。 若音这胎到了三个月的时候，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正是一年中最最热闹的日子，刘太医那儿，这日过来给若音诊脉的时候，却发现了异样。 若音竟然好像，有中毒的痕迹。 第353章 若音中毒，发现端倪！ 腊月二十。 胤禛在十五封印以后，还忙碌了几日。 这天若音闲来无事，本来是在院子里赏花的。 胤禛命人移植在养心殿里的腊梅花开了，整个院子里都笼罩在一股馥郁的芬芳当中，格外浓郁，好闻得很。 坐在养心殿外，胤禛特意为若音准备的赏花圆桌前，若音刚准备叫桂嬷嬷端一碗蜂蜜水来呢，采桑就过来了。 “皇贵妃。” 采桑嘴角带着笑容，侧身往旁边让了让，就道：“刘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呢。” 言罢，采桑回头就多瞧了几眼刘太医，打量了片刻后，就道：“天这么凉，多穿一些，仔细别感冒。” “知道了。” 刘太医温和应了，这才到了若音身边，来给若音把脉。 若音坐在垫得很软的石凳上坐着，把手拿出来，就递给了刘太医。 刘太医依照着规矩，给若音细细诊脉。 若音本没太放在心上，只看着今儿的蓝天，听着刚刚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想着再过几日除夕时，兆佳氏他们进宫来，晚宴准备什么好呢。 墩儿这孩子，喜欢吃肉，格外爱有间酒肆里的烤鸡。 可惜宫中晚宴，也没法子让御厨去买外头的烤鸡，若音也只得另想办法，让他们能吃得好些。 想了好一会儿。 若音回过味来，这才发现刘太医还一直在给自己诊脉呢，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若音察觉出不对来，心跳都快了一些。 “刘太医。” 若音轻轻出声，问道：“是我这胎，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若音问，刘太医回过神来，脸色颇有些凝重，道：“微臣给娘娘诊脉，发现了两件事情。” 两件？ 若音闻言忙追问道：“哪两件？” 刘太医正色道：“其一，微臣眼下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便是…娘娘眼下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一胎双子。” 双胞胎？ 若音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一旁，桂嬷嬷也忙道：“双胞胎可是吉祥之兆呢，咱们大清开国以来，可从未有过哪位娘娘诞下过双胎。” “娘娘这要是平安生产，将来无论男女，都是好事。就是…怀胎辛苦，双胞胎就更是如此了，对身子的损伤，也大一些。” 若音闻言点头。 这里头的利弊，她是清楚的。 双胞胎怀胎到后面的时候，腿脚浮肿，走路艰难，肚子上的皮也容易被撑开产生妊娠纹。 生产时辛苦，产后恢复也相对慢一些。 虽说是祥瑞，但那是对外人而言的，个中艰辛，自然还是只有若音自己清楚。 想好这一点，若音便也认真道：“既然他们两个孩子来了我这儿，我自会尽心尽力好好养着他们。” “为母则刚，辛苦些也无妨。不过…” 若音顿了顿，看着刘太医，就问道：“刘太医，你这想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莫非这胎，有什么不妥？” 刘太医听若音这么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脸色严肃，往四周一瞧，直到确认了周围的这些人都是自己人以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 “微臣若所料不差，您应该有中毒的迹象。最近可有感觉困乏，平时睡完觉后，尤其是晨起时，格外恶心吗？” 刘太医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中毒。 这种事，都多少年没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出现过了。 尤其是搬进宫里以后，这宫中规矩森严，桂嬷嬷更是小心翼翼，就连那些从内务府送过来伺候的小宫女们。 那也都是经过了足足两个月的调教和摸底筛查，才敢放在永寿宫里使用的，且暂时也不许进若音的内殿，都是在院子里负责扫洒。 有些资历的嬷嬷，也仅仅只是帮桂嬷嬷掌管库房，对账之类的而已。 想要下毒，无非从饮食，亦或是日常用品上下手，桂嬷嬷有着自信，这些东西，非自己人都是碰不到的。 若音这里，也是不由的攥紧了手指，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也害怕自己的孩子还没出世就遇到意外。 仔细回忆后，若音道：“有孕两个月后，精神是短了些，睡觉的时间也比从前要多一个时辰。” “至于恶心，有是有。但我从前怀着弘明时也曾厉害的恶心过一阵子，所以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刘太医颔首。 有孕之人犯困和恶心，都是正常的情况，若音没怎么察觉，也正常。 想了想，刘太医就道：“娘娘眼下中毒并不深，所以症状也很浅。好在微臣经验丰富，早早察觉。” “不然的话，再过一两个月，等到娘娘出现腰肢酸软等症状时，这胎就会比较凶险了。” 那时也怀到五个月了。 双胞胎这时候胎死腹中，伤害那么大，能不凶险么？ 若音听刘太医说完，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也还是彻底冷了下来，道：“剩下的，就要劳烦刘太医您，帮我找出问题所在了。” “是。” 刘太医颔首，又道：“微臣自当尽力。不过，永寿宫中的一切，早在娘娘搬进来之前，微臣就已经提前来查验过了。” “当时，并无哪里有问题，显然是娘娘入宫这一两个月才有人做了手脚，且极为关键。现在想要查出来，必须格外仔细。” “还，不能打草惊蛇。” 刘太医也是怕大张旗鼓去找，结果没找到，后续虽说敌人怕了，不好再继续动手，却也就此隐藏了起来。 若音知道个中厉害，便对桂嬷嬷道：“时辰不早了，嬷嬷，我逛得也累了，咱们就先回宫休息吧。” “采桑，你也好几日没和刘太医相见了。正好今晚我准备早些用晚膳，刘太医便留下，多陪你一会儿吧。” 若音“冠冕堂皇”的说完以后，就领着众人先回永寿宫了。 她这番说辞放出去，旁人也不会疑心，刘太医便能暗中查访了。 若音这儿，回了永寿宫后，便到了书房里，明面上叫了桂嬷嬷拿了账本过来给她看，实际上便是心神不宁地坐在椅子前，想着她中毒的事情。 中毒。 原以为入宫了，从前的那些政敌基本上都倒了，就能稍微安心一些了，谁知道幺蛾子竟然还那么多！ 一刻钟后。 若音等得有些急，就看了一眼屏风那边守着，同样也看向门口的桂嬷嬷，问道：“嬷嬷，怎么样了？” 桂嬷嬷回过头来，对着若音就道：“还没回来呢，娘娘再耐心等一会儿吧。您心情不好，对孩子也不好呀。” 若音不可置否。 但… 中毒不是小事，她现在真的难以安心。 又过了一刻钟，若音再问，桂嬷嬷那里还是摇头。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到了若音用晚膳的时候了。 若音没心情吃饭，可孩子们回来了。 璟婳最机灵，她看着若音脸色不是很好，便忙走了过来，拉了拉若音的衣袖，问道：“额娘，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弟弟妹妹不乖了？” 璟婳问着，就用手轻轻地贴到了若音的肚子前，摸了两下，柔声道：“弟弟妹妹，你们要乖呀。” “等你们出来了，姐姐陪你们玩好不好，不要折腾额娘哦。” 若音看着乖巧的女儿，又见弘晴、弘晞和弘明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呢，她心情舒服了一些，也只得先不再去想中毒的事，去用晚膳了。 膳厅那边。 若音过去时，采薇正好在摆膳。 瞧见桌上的菜肴，若音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今儿胤禛不在。 他有别的事要忙呢，正在养心殿里和隆科多说话，似乎要晚点才回来。 膳食摆好了以后，刘太医那儿过来，他微微垂头，脸色不是很好，若音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就不免咯噔了一下。 难道，没有进展？ 正想着呢。 刘太医进屋后，也瞧了一眼若音，大约也是猜到了若音在疑惑什么，便就对着若音摇了摇头，证实了若音的猜想。 暂时，没有结果。 若音抿了抿唇，孩子们都在呢，她也不好再提这件事让孩子们跟着担心，就对刘太医勉强笑了笑，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今日天色尚早，刘太医便先和采桑他们一块儿在边上吃了吧。” “是。” 刘太医应了，便去了偏殿。 若音也就先坐下，准备招呼了孩子们动筷子吃东西。 谁知道—— 若音这里才刚刚拿了筷子，夹了一块鸡肉给璟婳呢，刘太医那里就忽然从偏殿跑了过来，急匆匆的。 “娘娘！” 刘太医一脸急切，进屋后忙道：“别吃！” ！？ 若音心头一跳，她还惦记着中毒的事情呢，听刘太医一说，筷子上夹着的这一块鸡肉就掉到了桌上。 璟婳也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向刘太医，疑惑地问道：“刘太医，怎么了吗？” “娘娘。” 刘太医迟疑了一下，道：“微臣方才查验过很多的地方，最后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按理来说，既是下毒，您又中招了那么应该会有迹可循的。” “但，却毫无收获，可见下毒之人手法十分高明。方才微臣用膳时，忽然发现膳食是有问题的！” “可是，微臣刚刚去过厨房了，也检查过今日用的食材，以及碗筷等用具。这些东西，都是没有问题的。” “即使如此，却还是被下了毒。想来，问题要么就出在了这些膳食从厨房送来膳厅的过程当中。” “要么，就是烹饪膳食的时候出了问题！” 第354章 背后之人是谁！ 若音听完刘太医的话，彻底放下了筷子。 几个孩子也乱了。 璟婳睁大了眼睛，抓紧了若音的衣袖，忙问道：“额娘，你中毒了吗？现在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额娘没事。” 若音努力安抚着璟婳，便看向刘太医，沉着脸道：“这两个月以来，公主和阿哥们，还有皇上，都是和我一起用膳的。” “你现在，先去看看孩子们情况如何吧。” 若音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对小顺子道：“你去一趟养心殿，看看皇上那儿和隆科多大人商量完了事情没有。” “要是差不多了，就说我准备了宵夜等他回来。” 小顺子连忙应了就去办。 若音则是理了理思路，就对桂嬷嬷道：“去将今晚负责传膳的宫女太监们都叫过来，再让人，将御膳房给围了。” “另外，负责给御膳房供给食物、柴火的这些人，也一个都不要放过！” “动作要快，赶在那些人察觉咱们发现端倪之前，赶紧把人给抓住！” 桂嬷嬷闻言也是心头一凛，瞧了一眼小桃，便就准备带着人，先去御膳房了。 这个时辰，御膳房才刚刚忙活完，准备自个儿吃晚饭呢，想来人基本上都是齐的，要抓住，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一系列的吩咐下去后，众人各司其职。 刘太医也一一给孩子们看过后，对若音道：“娘娘，二公主、四阿哥和七阿哥都有中毒的迹象。” “至于八阿哥，似乎没有，但也说不清。这毒一次性的药性并不多，要长年累月服用下去，才会对身子造成比较大的影响。” 若音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心里的愤怒也冒了出来。 她，她的孩子们。 现在看来，只怕胤禛那里也中招了！ 这人好厉害的手段，简直就是想要他们一家几口全部死于非命！ 若音正想着。 门口那里，胤禛回来了。 他步履轻快，撩开门帘进屋后，就习惯性的将大氅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只是。 胤禛本心心念念想着早些回来或许能赶上晚饭，脱了衣裳后却发现，膳厅里气氛严肃得很。 “阿音？” 胤禛也感觉哪里不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若音跟前，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音闭了闭眼睛，将事情一说，就让刘太医那儿也给胤禛看看。 片刻后。 果然如若音所想，胤禛也中毒了，毒性不深，比若音还稍微浅一些。 估摸着，想要真出事，还得继续被投毒三五个月才行。 “真是好大的胆子！” 胤禛听完整件事情，也是将拳头握得紧紧的，便看向跟来的苏培盛，道：“赶紧去告诉隆科多。” “今夜好好看守城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是！” 苏培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拖拉，忙出门就去追隆科多了。 屋子里，一下有些安静。 胤禛就坐在若音身侧，他一手握着若音的手，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在若音的手背上拍着，希望若音能安心些。 若音也只得收住忐忑，再让刘太医那儿去看看，到底是厨房的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刘太医走后。 若音就叫了孩子们过来，仔仔细细吩咐道：“以后在御书房，如果不是采薇那里亲自给你们带过去的小点心，可千万不要吃。” 几个孩子们都纷纷点头。 弘晞还小，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倒不显得害怕。 璟婳和弘晴虽然紧张，但晓得事情已经得到控制了，故此也算冷静，倒是弘明有些饿了，嚷嚷着想吃山药糊糊。 若音没法子，只得让采桑先带弘明去吃东西。 没过多久，刘太医那儿回来了。 他这回有了目标，去了厨房以后很快就根据着关键的地方进行了查验，果然就发现，问题竟然出在了柴火上面。 “柴火？” 若音很诧异。 刘太医见状，则是解释道：“永寿宫这边的柴火，微臣看过了，似乎是进行过特殊处理的。” “就是，先在有毒的药水里面泡过，再捞出来晒干。送来永寿宫时，这些柴火应该也是掺杂在普通柴火里的。” “这种有毒的柴火，被火烧以后，残存在里面的毒性会挥发出来，最后渗透入膳食，以及厨房的各个角落，以及餐具当中。” “但，由于娘娘您的餐具平时都是用滚水煮过，所以毒并未留在上面，也导致微臣一开始查验时，没有发现异样。” “总之，下毒之人手段高明，心思极深。” 若音和胤禛听完了刘太医的话，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胤禛。 他脸色格外难看，恨不得马上将那个人抓出来扒皮抽骨似的，然后就道：“刘太医，你现在先去开药吧。” “解毒的，安胎的，都准备上，然后朕会让苏培盛去煎药。你再顺道看看，永寿宫里，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妥的地方。” 话音刚落，苏培盛那里就回来了。 “皇上，娘娘。”苏培盛拱手，道：“奴才已经将事情都跟隆科多大人说了，他已经去安排了，保准今晚不会有丝毫差错。” “嗯。” 胤禛点点头，板着脸，显得有些凶，就对苏培盛道：“你去帮刘太医煎药吧。” “…” 苏培盛默了默，便点头去了。 璟婳在旁见了，忙道：“皇阿玛，额娘，女儿也去。嗯…那么多人的药呢，苏公公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女儿现在觉得身子还好，没什么不适的，就是担心额娘！皇阿玛，你就让女儿过去，好不好？” 璟婳说完，胤禛那里就蹙了蹙眉，似乎不太想答应。 璟婳见状，便就拉了拉弘晴。 弘晴明白璟婳的意思，也道：“皇阿玛，儿子也去。” 弘晞看着哥哥姐姐，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呢，也跟着道：“我也去。” “…” 这下，若音和胤禛看着这三个孩子们的样子，晓得他们也是关心自己，心里虽然还闷闷的，却也不免感动。 “去吧去吧。” 若音无奈，只得对伺候的绿柳和绿拂道：“你们好生跟在公主和阿哥们身边，知道吗？” 两个小宫女纷纷应了，若音这才同意璟婳出去了。 这时候。 小顺子那儿，也已经将永寿宫里，差事跟厨房有关的人都找了过来。 一窝蜂的跪在地上，一个个的都是战战兢兢的。 瞧见这些人，若音也叹气。 都是这两个月精挑细选出来的，指不定还出了岔子，真是让人糟心。 但。 此番出事，却也一点儿都不能心软，若音就对胤禛道：“审讯这种事，臣妾不擅长，还是四爷您的人来吧。” “嗯。” 胤禛应了一声，就看了一眼小顺子。 小顺子便招呼了屋外的人，将屋内的这些都给带了出去，严加询问了。 这一折腾，又是一个时辰。 天逐渐黑了，外面又起风了，雪不停地吹了下来，渐渐的也在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而璟婳那儿，也熬好了药，端了进来。 璟婳进屋时，走在最前头。 她左右手各提了一个食盒呢，进屋后就到了若音和胤禛跟前。 “阿玛，额娘，喝药。” 璟婳说着，便将食盒打开。 紧随其后，弘晴、绿柳和绿拂也拿了食盒出来，他们这屋子里头的，包括小顺子在内，吃过小厨房做的食物的人，都要喝这药。 一下子，屋内就满是药味。 若音闻着这味道胸口都闷了，却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药喝完了，璟婳又拿来蜜饯，哄着若音吃下去。 若音拿着蜜饯，看着璟婳眼巴巴的样子，便觉得好像这时候她是女儿，璟婳才是额娘似的。 她，说到底是幸福的。 “四爷，你也吃一个吧。” 若音说着，便把蜜饯递给了四爷。 不多时，刘太医就回来了。 他再检查过永寿宫别的地方，包括角角落落，有没有被人挖开埋什么东西进去之类的事情，都查过了。 结果表明，除了厨房，并没有再被人动手脚的地方。 如此，若音也安心了一些。 刘太医回来以后不久，桂嬷嬷和小桃也都回来了，苏培盛那里正好带人赶过去支援，便将可能有问题的人，都给抓了起来，正在盘问。 此时，都快子时了。 若音身体有些本能的犯困，强打起精神在胤禛身边坐着，想要等一等审讯的消息的时候，就接连打了好几个的哈欠。 胤禛见若音这样，颇为心疼，就道：“你呀，先去休息，这儿有我就行了。怀着孩子呢，实在是不必这么辛苦。” 若音嘟囔了一下，不太肯，她还想坚持呢，却又打起了哈欠，甚至这回哈欠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因为有孕，因为中毒，她现在贪睡得很，意志力都快战胜不了了。 无奈，若音只得暂时答应。 她想了想，就道：“四爷，要是有消息了，你就过来叫臣妾。先说好，要是不叫，臣妾会生气的。” “好好好。” 胤禛拿若音毫无办法，只能答应了。 这天。 御膳房那边的审讯，包括永寿宫的审讯，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 苏培盛和小顺子搜罗来了好些信息，在汇总以后，终于赶在了晨曦天刚亮的时候，过来给胤禛禀报了。 胤禛熬了一夜。 期间也仅仅只是偷懒打了个盹儿，也困得很呢，看见苏培盛那儿领着一个小宫女和一个小太监进来，手上还拿着厚厚的一叠供词，就知道事情应该差不多了。 “去叫皇贵妃过来吧。” 胤禛对苏培盛说完，便就先接过了供词，准备看看。 若音这一觉睡得沉。 苏培盛来叫她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辰了，直到瞧了一眼外头，发现鱼肚白，才问道：“天亮了？” “是。” 苏培盛颔首，道：“奴才和小顺子经过审讯发现，永寿宫这边的人是没有问题的。出问题的，是御膳房那边。” “是有一个叫穗儿的宫女，找了她一个同乡小路子帮忙，在屋子里对这一批柴火动了手脚。” “而永寿宫里平日用的柴火，便都是这个穗儿的同乡，小路子送过来的。” 若音点了点头，暂时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就决定先去胤禛那里，看看详细的供词再说。 偏殿里。 胤禛看完了供词，便放在了手边上。 若音过去了，看着胤禛满眼疲惫的样子，便柔声道：“四爷，你先打个盹儿吧，让臣妾好好看看这供词。” 胤禛颔首，但还是问道：“休息好了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若音摇头。 刘太医的药，效果还是不错的，往常她早起没多久，总要呕一会儿，昨夜服药后，今早起来也仅仅只是胸闷而已。 可见，症状已经得到了缓解。 胤禛稍稍安心，就道：“嗯，那你先看，我打个盹儿。” “嗯。” 若音答应着，便坐在胤禛身边，拿起了这些供词就开始翻开。 不一会儿，若音就找到了一条关键信息。 这个名叫穗儿的宫女，是从前伺候德妃的。 因当时德妃搞幺蛾子，直接被若音和佟贵妃制裁以后，原先跟在德妃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也都被换了。 穗儿，便是当时其中的一个。 她最先去了浣衣局，因做事偷懒，被管事嬷嬷责罚，打发去了御膳房里负责劈柴一类的活计作为惩罚。 日子安生了没多久，胤禛就登基了。 穗儿便记恨当初德妃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胤禛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她便觉得，胤禛和若音不配活在世上。 就找了自己的同乡，那个喜欢自己的小路子帮忙，准备要了胤禛、若音还有他们的孩子的命。 至于小路子嘛。 说起来，他也只是“色迷心窍”而已。 他说，穗儿答应他，做成这件事后，就和他成为对食，他也喜欢穗儿很多年了，脑子一热，便答应了。 后来小路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反悔，却又被穗儿要挟着，要他继续做下去，不然就闹大，让他俩都不得好死。 这下子，小路子也没了法子，只能继续听穗儿的话了。 若音看完供词，就放到了一边，看向苏培盛，问道：“苏公公。你觉得，这个穗儿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第355章 若音强大的直觉和记忆力 若音问完，仔细地看着苏培盛。 她就见，苏培盛那儿果然摇头叹了口气，道：“娘娘的意思，奴才何尝不明白呢。只是，这穗儿实在是个硬骨头。” “她挨了好些打，才招认了这些。虚虚实实，奴才瞧着总有些真话，也让人查了，她从前的确是伺候过孝恭仁皇后的。” “就是，是个二等宫女，平日为孝恭仁皇后做事的机会也不多，要说为她复仇，奴才想着，还真不至于。” “但，也不能全然否定就是了。” 若音明白苏培盛的意思。 不要因为九成的可能性，就去忽视另外那一成。 若音想着，便就对苏培盛说道：“晚些时候，将穗儿带过来吧，我想再见见。至于那个小路子——赐自尽。” “待会儿天亮以后，你带人召集宫里所有伺候的人，让他们亲眼目睹小路子死的过程，也好让他们长一个心眼。” “在这宫中，最重要的是安安分分做事。要是敢动歪脑筋的，下一个可就不仅仅只是被赐死这么简单了。” “他们的家人，在宫里的朋友，都会受到牵连！” 若音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御膳房的总管太监，该责罚的也要责罚，罪不至死，但也要惩戒。” “是。” 苏培盛那儿应了，转身到门口时，就从门口的架子上将胤禛的大氅给取了过来，递给了若音。 苏培盛看着胤禛，就对若音道：“皇上昨儿等了一宿没怎么休息，现在可是好睡，娘娘和奴才说话都没吵醒皇上。” “娘娘不如也陪着皇上，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把糙骨头，累就累点了，没啥问题，皇上和娘娘却金贵些，还是注意些得好。 若音见苏培盛满眼关切，心中也不免动容，就道：“我知道的。苏公公，你办完事情，回头也多休息一会儿吧。” “实在有事，我再打发人去叫你。没喊之前，你都歇着。” 苏培盛也感动。 他觉得，好人是有好报的。 苏培盛走后，屋内就安静了下来，若音便也示意桂嬷嬷和小桃都去休息，她这儿也还想再睡会儿呢，就打算陪着胤禛在贵妃榻上眠一会儿。 桂嬷嬷那里应了，带着小桃也就先出去了，临回屋休息前，将安胎药和早膳等事情吩咐完，这才安心去睡觉。 这一觉，若音倒是没睡多久。 她还迷迷糊糊着呢，就感觉身边有些动静，像是胤禛醒了，然后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似的。 “四爷？” 若音睁开眼睛，果然就见胤禛正看着她。 “苏培盛已经走了？” 胤禛深呼吸一口气，还有些困，随即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见人都不在了，就问道：“那些供词，你都看过了吗？” “看了。” 若音颔首，道：“事情怎么回事，臣妾已经知道了。该责罚的，也都吩咐下去了。现在就差，再审问审问这个穗儿了。” 胤禛听若音这么说，心中也懂了。 他道：“这个穗儿的话，半真半假，是得再问问。当初那位是如何对待底下的人的，咱们可心知肚明。” “虽说恶人兴许也会有忠仆，可她…我却觉得，不大可能会有。” 显然。 穗儿将一切退到已死的孝恭仁皇后身上，是让人怀疑的。 若音点点头，便道：“那穗儿受不住刑罚，已经晕过去了，咱们也该缓缓。四爷，你也累了，要不再休息会儿？” 胤禛点头。 他握着若音的手，忽然就将若音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语气变得无比郑重，道：“说来，也都是我不好。” “树敌那么多，倒连累你跟着吃苦了。这回…” “不怪你。” 若音安安静静靠在胤禛怀里，就道：“臣妾早说过，咱们夫妻一体。无论如何，都是勠力同心的，不存在连累不连累。” 胤禛点了点头，心中觉得，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天。 若音和胤禛用了早膳后，正好璟婳他们过来请安。 若音就顺便让采桑叫了刘太医过来，再轮番给他们几个人诊了一遍脉。 刘太医一一看过，这就道：“药的确是有效的。目前看来，连续喝个十来日，基本上也就能药到病除了。” “到时，皇贵妃娘娘您若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也记得早些跟微臣说。早发现，早治疗。” “嗯。” 若音点头，又想起什么，便对胤禛道：“四爷，那穗儿既是要害您和孩子们，会不会对齐贵妃、婉妃她们也动手了？” 虽然… 穗儿没在供词里提到，但小心一些总归还是没错的。 若音想到这里，胤禛也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他便看向刘太医，吩咐道：“后宫嫔妃那里，还劳烦刘太医再多跑几趟了。” “是。” 刘太医秉持着救人为先的原则，丝毫不推辞，当即便离开永寿宫了。 若音这儿，暂且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又喝了一遍药后，就拉着胤禛回屋，要他再陪自己多休息一会儿。 胤禛昨儿睡得少，现在也还困着呢，便和若音一起去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还算舒坦，两个时辰后，就到了午时。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夜里北风呼啸着，将腊梅花都吹落了不少。 今儿放晴了，晌午的太阳浓烈得很，照在雪地上，格外耀眼。 若音醒来，懒洋洋地坐在床上，被褥掉在一旁，她打了个哈欠，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看向身侧的胤禛。 胤禛也醒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见若音坐起来后，他也连忙起来了，顺手就把若音抱在怀里，不舍得放开。 忽然。 胤禛的声音就低沉了几分，道：“阿音，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噩梦。” 他梦见那天中秋节灯会上发生的事情了。 梦见，若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也没有及时赶到，等他到地方的时候，若音的身下已经满满的都是血了。 胤禛被吓到了，忙去抱着若音，就发现若音的身上在不停的流血，他的手上和身上，也都是血。 没多久，刘太医来了。 他对胤禛说，若音救不了了，不仅如此，就连若音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 胤禛不信，抱着若音到处找人帮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醒了，发现若音正歪着头看着窗外出神呢，模样格外宁静，让人觉得安详。 这一刹那，原先胤禛心中的害怕，就消散了大半，直到他将若音抱在怀里时，这种踏实的感觉传来，他才完全安心下来。 “阿音。” 胤禛呢喃着，就道：“这样抱着你，真好。” 若音并不知道胤禛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但是她知道，一向强大的胤禛在他的面前露出这般模样，这梦一定很可怕。 “没事。” 若音也抱着胤禛，晓得这时候的胤禛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便轻轻地抚摸着胤禛的背，道：“我在呢，不怕。” 胤禛轻轻应了又抱了一会儿，情绪这才好了许多。 不多时。 外头候着的桂嬷嬷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便问道：“皇上和娘娘醒了？” “嗯。” 若音先回答着，就道：“传膳吧。” 午膳时，孩子们又来了。 璟婳仍然十分乖巧可爱，一直围在若音和胤禛身边呢，一会儿说御花园的梅花开了，一会儿又说天晴了想放风筝。 一时之间逗得胤禛和若音欢笑连连的，仿佛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就此过去了似的。 只是。 午后就在若音刚喝了药，准备再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外头苏培盛过来了。 他一脸严肃，显然是来禀报事情的。 “皇上，娘娘。” 苏培盛半跪着行礼，道：“穗儿醒了，奴才逼问之下，她提出，想要见一见皇上和娘娘。不然的话，她不肯说实话。” “…” 若音和胤禛互望了一眼。 他俩都觉得，这个穗儿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十分古怪，肯定有所图谋！ 苏培盛也晓得。 可他只能苦笑道：“奴才也实在没法子了，她是个硬骨头，再打下去，人怕是都要没了，所以才来请示皇上和娘娘的。” 胤禛听完，点点头，他看向若音，问道：“你要去吗？” 胤禛心里当然是不乐意若音去慎刑司那种地方的，但他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多半拦不住若音。 “要去。” 若音认真回答着，胤禛那里也只好带着若音去了慎刑司。 临走前，胤禛还特意让苏培盛多拿了两个暖手炉过来，给若音抱着。 若音没去过慎刑司。 慎刑司在宫城的东南角，专门拿来处理犯了错的宫人的，夏日里他们要穿着厚厚的棉衣劳作，出一身的汗，还得捂着。 而到了冬日里，就只能穿着薄薄的衣裳，时常还需要洗衣裳什么的，手上长了冻疮也得泡在水里。 那里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惨得很。 慎刑司里。 若音和胤禛过去后，就到了一间偏殿里。 偏殿早已收拾干净，还放了炭盆，倒是没那么冷。 若音刚在铺了软垫的太师椅上头坐下，很快慎刑司的嬷嬷便领了穗儿过来。 穗儿穿得单薄。 白白的衣裳上，能看得见不少渗透出来的血迹。 她的十根手指头也都被包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被审讯的时候，将她的手指甲都给拔掉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 穗儿身上的惨状，已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若音看得作呕，却生不出半点同情来，冷冷的就开口问道：“你要见我和皇上，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 穗儿冷哼了一声。 她嗓子都哑了，发出来的声音不像是人，而像是动物在嘶吼似的。 她看向胤禛和若音，问道：“皇上，皇贵妃。时至今日，你们坐上如今的位置，可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若音和胤禛都不知道穗儿想说什么。 但显然，胤禛没这个耐心和穗儿多说话，便淡淡道：“你要是想说这些废话，朕现在就可以赐死你。” “你口口声声攀咬孝恭仁皇后，殊不知朕比你更清楚孝恭仁皇后为人如何。你说是为了她，你觉得朕会信？” “到头来，也不过是多浪费几分时间罢了，朕依旧会去调查，那藏在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的。” 穗儿闻言，便死死的咬了咬牙。 她眼里露出不甘来，嘶哑着嗓子就咆哮道：“你真的好狠，好狠！呵…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是为了孝恭仁皇后。” “我今日也只是想问你，你们两个坐上这个位置，满手血腥，难道就没有后悔内疚害怕的时候吗？” “呵！” 穗儿很想仰天咆哮。 可惜，跟着她进来的嬷嬷看见她这副样子，立即就拿出粗粗的银针直接刺入了穗儿的后脖子。 穗儿吃痛，眼皮一翻，就晕过去了。 这下，那嬷嬷忙跪在若音和胤禛面前，请罪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想到这贱人竟然…” “没事。” 若音摆摆手，本来她对来这里能问出多少消息也没抱多大希望，只当是出来走走罢了。 若音便道：“先带穗儿下去吧。待会儿若是能问出来，固然是好，要是问不出来，或是她再想要耍花样…” “嬷嬷，你在慎刑司，也有年头了，对付这种刁钻的人，也该有法子。到时处置了也就是了，死活勿论。” 那嬷嬷心头一凛，知道若音的意思后，便拖着这穗儿走了。 地上，都还是血呢。 若音实在是反胃，不愿意在慎刑司多待，就叫了胤禛赶紧走。 回到永寿宫时，若音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忽然间就想起了什么。 她总感觉，她见过这个穗儿。 “怎么了？” 身旁，胤禛发现若音忽然停下了脚步，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就问道：“是又犯恶心了吗？” 若音摇头。 她刚想要对胤禛说，她觉得这个穗儿有些熟悉，脑子一下子就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四爷！” 若音激动地抓住了胤禛的手，道：“臣妾曾经见过一个和这个穗儿长得很像的人！就是不知道她们之间是否有关联！” “若有，那么臣妾便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说着，若音忙叫了苏培盛过来，让他去调查这个穗儿的身世，以及若音刚刚想到的那个人的身世。 虽说她还不敢肯定。 可直觉告诉若音，她找到了关键！ 第356章 是她！九贝勒的格格！ 若音心情实在是忐忑。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苏培盛那里才回来。 他办事效率很高，手上拿着好几张纸呢，都是从内务府的册子那边，誊抄过来的身世记录。 苏培盛回到永寿宫后，赶忙就进了偏殿里。 若音正在百无聊赖吃糕点呢，见苏培盛进来，都坐正了些。 “皇上，皇贵妃…” 苏培盛刚要开口行礼，若音实在不想等，忙打断了苏培盛的话，道：“先拿来看看吧！” “是。” 苏培盛应了，若音就迅速从他手里，将纸拿了过来。 穗儿，常州人士，早年父母和离，她便跟着父亲过生活，而后似乎被自己的继母卖进了宫里。 她早年父母还恩爱时，也曾过的是富足生活，故此入宫后，日子过得并不好，什么也不会，常常被人欺负。 穗儿有个姐姐。 父母和离后，是跟着额娘的。 她额娘是常州远近闻名的绣娘，后来跟了别人，那人靠着穗儿额娘做绣品的钱，捐了个官儿，如今已经是一府县丞了。 虽不是大官，但姐妹俩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 若音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便发现到了后头，她找到了关键信息。 “嗯？” 若音拿起了穗儿姐姐刘氏的那张纸，便递给了胤禛，道：“四爷瞧瞧，现在这个刘氏，在谁的府里。” 胤禛接过一看，皱眉迟疑问道：“老九府里的格格？” “嗯。” 若音点点头，道：“刘氏是前几年的秀女，据说因为出身低，相貌平平，选秀那日被人瞧不起。” “正巧九福晋路过，帮忙解了围。后来不知怎的，一来二去的，这个刘氏便入了九贝勒府里了。” “据说这刘氏进府后，恩宠虽然平平，却是个好生养的，都为九贝勒诞下二子一女了呢。” “臣妾也曾听闻过这刘氏的名字，她生子时，也送了礼去，后来偶然见过一两次，那时对她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也实在因为柳氏相貌普通，她的际遇让若音觉得，普通人只要把握机会也是能飞黄腾达的，这才留意而已。 不曾想。 当初的这两眼，却成了关键。 “四爷。” 若音拉住胤禛的手，就道：“这穗儿与她姐姐，因父母和离，一个跟了阿玛，一个跟了额娘，日子却这般天差地别。” “旁人就算分别认识她俩，只怕也很难会将她们联想到一块儿去。此番穗儿行事，如此阴险，要说没人帮忙，臣妾可不信。” 若音言下之意，便是这件事的背后，很有可能跟九贝勒有关系了。 胤禛听若音说完，也是这样的想法。 随即。 若音想了想，又道：“八贝勒病了好久，自四爷你登基以后，他便一直称病，朝会也不来参加。” “既如此，那便削了八贝勒身上的职务，让他安心在府里养病也就是了。至于九贝勒嘛——” “他和八贝勒关系要好，瞧着兄长病了，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呢？最好也能削了官职，让他成天待在八贝勒府里，好好照顾他！” 若音生气，愤怒，也厌恶这帮人。 她说完，胤禛那里也沉默了片刻。 须臾。 胤禛握着若音的手，道：“你这么说，也无可厚非。这两个人，那股子阴狠，都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 “这样的人，一旦有得不到的东西，就不知会犯什么样的病，及早处理了是要好些。就是这个穗儿一家——” 胤禛迟疑了一下，看向苏培盛，道：“穗儿和她姐姐关系很好么？这样杀头的事情，也帮她姐姐做？” 苏培盛沉默了片刻，他道：“感情好不好，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奴才想，事情既然发生了，总是有原因的。” “或许，刘氏自己，乃至刘氏的额娘，和她那县丞老爹，都有可能有问题。” 苏培盛提出问题的关键，若音和胤禛就都分别点了点头。 若音忽然想到什么，便对胤禛道：“四爷，苏公公这里去调查这些事情，想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不如，趁着这年节上，臣妾让这个刘氏进宫一趟好了。说不定，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胤禛有些狐疑。 可他看若音好像挺有自信的样子，也就颔首答应了。 “嗯，你做主就好，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胤禛说着，若音这儿就让桂嬷嬷跑一趟九贝勒府，务必要将这个刘氏给请过来了。 翌日午后。 若音午睡起来后吃过药，刚准备再回屋和桂嬷嬷商讨一下除夕宫宴上的一些事宜呢，桂嬷嬷那儿从外头回来就说，刘格格来了。 嗯… 便是那位穗儿的姐姐，刘氏了。 “知道了。”若音轻轻颔首，就对桂嬷嬷道：“叫刘氏去花厅里等着吧。” “是。” 桂嬷嬷应了，就去安排。 而若音则是回了书房，重新看了一遍这除夕宫宴上的单子以后，才对桂嬷嬷道：“除夕宫宴，九贝勒夫妇就不必进宫来了。” “八贝勒病了告假，他们兄弟情深，正好照顾。” 若音都不演了。 她就是要针对九贝勒夫妇，他们能怎么样？ 桂嬷嬷莞尔，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哼。 若音轻哼一声。 这消息传出去以后，朝中的各位福晋们晓得了，就明白若音和胤禛的意思了，世人大多都爱见风转舵。 这老八老九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见客的花厅里。 这做了亏心事的刘格格，一下子被若音叫进宫里来，本来就紧张了。 来了以后，又被晾在花厅里足足一个时辰，她心里忐忑不已，连水都不敢喝。 若音这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抬眸看向桂嬷嬷，问道：“那个刘氏，怎么样了？” “娘娘。” 桂嬷嬷回禀道：“那刘格格坐立不安，一个时辰，都问了三回娘娘您在哪儿了呢。还说您要是忙，她便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若音闻言，轻啧一声，就道：“如此说来，倒不是个能坐得住的。走，瞧瞧去。” 很快。 若音到花厅时，正听见刘格格在跟采桑说话。 “这位姐姐，皇贵妃娘娘若是不得空，妾身便先回去好了，妾身无足轻重，本不能得见娘娘，不如…” 刘格格一个劲赔笑。 采桑却是根本就不搭理，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就道：“还请格格不要为难奴婢。” “娘娘让您等着，说是待会儿见，便一定会见。格格乃是耐心一些比较好，免得在娘娘面前失仪。” 一向温和的采桑，想起若音和孩子们中毒的事情，也忍不住“凶”了这刘格格两句。 刘格格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得攥紧了手，坐在太师椅上。 若音正好在门口听见了这一席话。 见状，抬脚进花厅时，就淡淡道：“刘格格也太急躁了些。嬷嬷，本宫记得咱们还有些金银花茶？” “最是清热降火不过的了，快端一壶来，给刘格格饮用。” “是。” 桂嬷嬷应了，忙去置办。 这可是足足添了好几倍量的金银花茶，苦得要命，那一大壶端进来的时候，若音闻着这味道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了。 桂嬷嬷却不为所动。 她像极了铁面无私的关公似的，直接就把这金银花茶递到了刘格格面前，板着脸道：“格格，请吧！” 刘格格还想推辞，却抵抗不得，只得半推半就的，就将这一大壶的金银花茶，给喝下去了大半。 须臾。 若音见刘格格脸都要绿了，心里的一口气稍微出了一些，这才道：“刘格格喝了这茶，脸色倒是好些了。” 讥诮着说完，若音又道：“今日叫格格进宫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知会你一声，这除夕宫宴，你家贝勒爷和福晋，不必来了。” 刘格格大惊。 她心里还在犯恶心呢，忽然听若音这么说，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忙起身朝着若音跪了下来，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贝勒爷他——” 若音懒得听刘格格废话，就道：“八贝勒病了，连除夕宫宴都不能参加。这九贝勒与八贝勒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当然要共患难了。” “格格回去就把这消息告诉九贝勒吧，他指不定很高兴呢。” “…” 刘格格一时沉默着，话都不太说得出来了。 高兴？ 怎么可能！ 半晌，刘格格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妾身记下了。” “嗯。” 若音颔首，又是一副忽然心血来潮的样子，道：“说起来，前几日御膳房那里抓到了一个犯了错的宫女，叫穗儿的。” “本宫今日瞧着，刘格格倒是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呢，莫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刘格格大惊！ 她和穗儿五六岁的时候就分开了。 哪怕幼时再有情分，后来也都忘了，这回若不是… “怎么会。”刘格格不敢再细想下去，尴尬地笑了笑，就道：“妾身的妹妹，怎么会在宫中当宫女呢。” “哦？” 若音偏头，意味深长就道：“不是当宫女，格格以为，你妹妹应该当什么呢？嫔妃吗？” “娘娘！” 刘格格又跪了下来，冲着若音磕了一个头，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她道：“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若音挑眉，决定将事情说破，就道：“你娘用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好容易帮你爹捐了个官儿。” “谁晓得，你爹安逸日子过惯了，竟想着贪赃枉法，被九贝勒发现，他生怕引火烧身，就帮他的这位‘岳丈大人’平息了这件事。” “虽说如此，但咱们这位九贝勒，却也实在说不上是情深义重的事情。他拿这件事要挟你，让你带着你妹妹一起，来害我和皇上，对吗？” 苏培盛那里已经查到，刘格格阿玛去年曾因为贪墨而下了牢狱。 兜兜转转，似乎后来地方上说是查出来，是刘格格阿玛手底下的一个主簿欺上瞒下干的贪墨案子，和她阿玛无关，于是乎这才放了出来。 若音听苏培盛一说，就觉得有蹊跷。 区区一个地方上的小小主簿，九品芝麻官儿，先不说有没有胆子贪墨，光是能偷偷摸摸干这种事，还把祸水东引到自家县丞头上，本事就不小了。 太假。 实在像是给人当了替罪羊。 故此，若音也就做出了一些合理的推测。 谁曾想。 若音这里说完，那刘格格却忽然哭着跪爬着一步步朝着若音过来了，作势还要过来拉若音的衣裳。 若音侧了侧身子，小桃也从旁过来将刘格格给拦住。 小桃忍住将刘格格踢飞出去冲动，蹙眉看向她，便就问道：“你做什么？” 刘格格见小桃阻拦，一下子也没了办法，只得跪着不停地向若音磕头，然后道：“求求皇贵妃，绕过我家贝勒爷。” “他，他没有胁迫我，这一切都是妾身，妾身愿意为他做的。” 咦？ 若音打量着刘格格，瞧着她这意思，倒像是想要把事情都给吐露出来似的。 见状，若音便淡淡道：“是否绕过，那也要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跟他没关系。刘格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格格听若音这么问，一下子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看着若音，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犹豫。 若音看出刘格格的犹豫，根本就不打算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便又道：“你不说也没关系。” “本宫既然能分析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手上也掌握了一些证据。你不过是一个小小格格，想要办成此事实在是困难重重。” “所以本宫想着，多半还是九贝勒那里——” “不，不是！” 刘格格猛摇头，她一边哭，一边就道：“贝勒爷对妾身很好，他没有逼迫妾身。之前阿玛的事情，也是贝勒爷无意间知道，选择帮了妾身。” “妾身无以为报，又看着贝勒爷十分难受。那日正巧遇上丫鬟熏蒸了衣裳，衣裳很香，妾身闻了却想要打喷嚏。” “妾身这里，才想到了这个能够帮得上贝勒爷的办法。贝勒爷一开始也不同意的，都是妾身坚持！” “皇贵妃，皇贵妃娘娘！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想着帮贝勒爷，用错了法子，害了您，还请皇贵妃赐死妾身，饶了贝勒爷一条性命！” 第357章 除夕宫宴 刘格格说得动容。 到后来，她都跌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和鼻涕。 若音看了她几眼，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似乎挺真切的，若音愿意相信刘格格说的都是真的，但仅仅只是刘格格以为的“真相”而已。 九贝勒为人阴毒，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利用刘格格的这份情意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若音现在也是弄清楚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的确是九贝勒。 他，在为自己和八贝勒报仇，想要了若音、胤禛，还有孩子们的性命，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桂嬷嬷。” 若音看向身侧的桂嬷嬷，就吩咐道：“先带刘格格回去吧。”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得去找胤禛商量商量才行。 若音这里从花厅出去，正想要去找胤禛，远远的就看见胤禛穿过游廊，正牵着璟婳往这里来。 “额娘。” 璟婳动作最快，看见若音，已经跑了过来。 胤禛也忙跟上，摸了摸女儿的小辫子，就柔声道：“璟婳惦记着你要喝药呢，就让我带她来找你。” “到了喝药的时辰了吗？” 若音问着，便对胤禛道：“臣妾已经见过刘格格了，正好待会儿喝了药，和四爷商量一下这件事。” 言罢。 正好桂嬷嬷那儿领了刘格格出来。 她哭哭啼啼垂头丧气的样子落在胤禛眼里，胤禛却只是觉得厌恶。 刘格格，说来和穗儿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走吧。” 胤禛也不愿意再去看刘格格，便拉了若音的手，先回了屋子里，准备喝药。 若音这儿，一边将药放得凉一些，一边就把刚刚和刘格格之间的对话都跟胤禛说了，又道：“虽说人间自有真情。” “可臣妾对这九贝勒，实在是提不起半分信任来，四爷您觉得呢？” 胤禛嘴角浮现出一抹冷意。 显然，他的想法和若音一样。 胤禛瞧了一眼苏培盛，就道：“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你便带着这些证据，重新追查当时刘格格之父的贪墨案子吧。” “该牵连下狱的，都牵连。至于刘格格——赐自尽。” 胤禛吩咐完，就看向若音，道：“老九那里，我暂时还没拿定主意，他罪该万死是不假，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我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先把老九圈禁在府里。” 哼。 要不是康熙爷还活着，胤禛不愿意让康熙爷觉得他手足相残，那么这一回，九贝勒就会和他的刘格格一样，被赐死了。 还有老八。 上回郭络罗氏，也就是从前的八福晋也是想害若音，到头来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了下去，倒是把八贝勒给摘出去了。 这些个男人，一个个的竟然都躲在女人身后！ 胤禛可瞧不起他们！ 这天后。 胤禛便对外公布了那天晚上，桂嬷嬷和小桃那里带人围了御膳房，并且抓走了人严加拷问之事背后的真相。 一时之间，即使是已经封了印，也有诸多朝臣递了折子想要进宫，瞧瞧胤禛这儿到底好不好。 皇帝中毒！ 这可是大事呢！ 胤禛才刚刚登基不久，脚跟都还没有完全站稳呢，他要是有事，纵使是眼下康熙爷还活着，还有机会再选储君。 这大清江山，也会跟着陷入风雨飘摇之中的。 事情公布后。 胤禛在“请示”康熙爷后，便让苏培盛带人去将九贝勒府给围了起来，同时下旨革去九贝勒的黄带子。 朝臣们得知这个处置结果，一个个的也都说不出二话来，纷纷叹息，这九贝勒怎么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等弑君的事情呢！ 至于。 那位在永寿宫里，哭得痛哭流涕的刘格格，便随着她的妹妹穗儿一道香消玉殒了，身为女眷，她们的死，甚至无人叹息一声。 永寿宫。 这日，若音听回来的苏培盛禀报完了消息以后，便点了点头。 “既是圈禁了，又革了职务和黄带子，便将他府邸里的那些好玩意儿都给收回来吧！都是阶下囚了，总不该日子还过得太舒坦。” 若音懒洋洋地说着，又道：“至于那些女眷，衣物吃穿什么的别短缺了也就是了。别的，咱们也顾不上了。” 她可不会让九阿哥胤禟过得好。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胤禟现在就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那种。 就是胤禟的那些女眷，她们的人生不一定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其中大部分人，也未必害过人。 这也是若音在这个时候，还愿意顾念她们几分的原因。 苏培盛那儿，很快就应了又去办。 若音这才拿过一旁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看向身侧站着的桂嬷嬷，问道：“后日除夕宫宴上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今年也甭和往年一样走过场了，就按照我说的办，跟民间一样，弄些热热闹闹的玩意儿。” 桂嬷嬷颔首笑道：“娘娘别出心裁，今年的宫宴，公主和小阿哥们一定喜欢！” 若音也点头赞同。 转眼，就到了两日后除夕那日。 清晨。 若音简单洗漱上妆后，就和胤禛一起，去给康熙爷和佟太贵妃，还有和太妃等人请安。 今年除夕宫宴，出席的也就他们这三位长辈。 走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康熙爷还好奇，看向若音，就问道：“听说，今年宫宴是你安排的？” “还让内务府组织了一批小太监，训练了民间的舞龙舞狮？还有放鞭炮？以及在乾清宫外的那块地方，弄了个小庙会？” 若音听康熙爷问，便含笑应了。 “是。” 若音道：“臣妾也是觉得，往年除夕宫宴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节目，有的时候也会乏味，今年便创新了一些。” “除了团聚在一块儿吃饭以外，还特意安排了舞龙舞狮、猜灯谜和放鞭炮的环节。至于庙会嘛，倒是为了太上皇和太贵妃、太妃们。” 康熙爷好奇，看向若音，问道：“哦？” “嗯。” 若音继续颔首，解释道：“太上皇在宫中颐养天年，出宫也不方便。臣妾便想，这春节乃是一年当中难得的热闹日子。” “便将民间的一些玩意儿搬进宫里来，也让太上皇和诸位太妃，看个新鲜。” 康熙爷听了，很是高兴，便道：“还是你有心，嗯，不错，不错。” 几人说着，就已经到了乾清宫外了。 这外头放着好大的几个火盆呢，地上的积雪也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天看舞龙舞狮表演，倒也还算不错。 不多时。 众人看过舞龙舞狮后，乾清宫里正式的宴会也就开始了。 今儿宴会厅里的人不算很多。 除却若音的几个长辈外，平辈里来的，也就五阿哥夫妇、七阿哥夫妇、十阿哥夫妇，十二阿哥夫妇，十三阿哥夫妇以及更小的几位阿哥们。 最后，便是胤禛的嫔妃和底下的孩子们。 虽说是冷清了三分，但好在来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人，若音不用看见那些讨厌糟心，心情也还算舒坦。 就是… 胤禛正牵了若音一起，准备坐在上首呢。 这时候，十阿哥允?却忽然冷不丁扁扁嘴道：“皇兄身边的位置，应该是正经皇后坐才对。” “皇贵妃位分再高，那也只不过是个妾室而已，皇兄如此这般宠爱，难不成是想再现当年董鄂妃之祸吗？” 允?看似是自己在小声嘀咕。 可，他也实在是“嘀咕”得太大声了一些，若音和胤禛都忍不住侧目，偏头来看了一眼允?。 允?显然也留意到了若音和胤禛的眼神，一脸不屑，像是并不怕胤禛似的。 然而。 就在这时，康熙爷却忽然偏头过来看向允?，生气道：“老十，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臣子，岂可这样议论君王！” “…” 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康熙爷竟然会为了胤禛来责骂他似的。 明明从前皇阿玛对他都不错的！ 想到这里，允?更加有些气不过。 他还想说话，只是这时候他身边的十福晋就朝着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八哥和九哥之前都跟你说了，不要和皇上起冲突。” “爷，您忘了么？皇上都发话了，可别再说了。” 允?心里不满。 一想起哥哥们的话，还有此刻自家福晋的劝阻，他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只是冷哼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前。 允?的几句话，只不过一个小小插曲。 除夕宫宴很快正式开始了，老五，老十二和老十三家的几位都接连说了一些凑趣的话以后，场面也逐渐缓和，并且热闹了起来。 若音瞧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这天傍晚，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众人这会儿也看过舞龙舞狮的表演，逛过了乾清宫外的小型庙会了。 一个个的，也都对此番若音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 康熙爷那儿倒是早早回去了，他也晓得，自己在，孩子们便难免约束。 于是乎，众人不亦乐乎，也都基本上是赶在宫门快要关闭之前，这才离开的。 夜晚。 入夜后，胤禛让苏培盛那里弄来了好些大型的焰火，就摆在乾清宫外的那一片空地上。 若音和胤禛还有孩子们就都坐在火盆边上，看着焰火被点燃，升入空中，然后发出一声声爆炸声。 胤禛还帮忙捂住若音的肚子呢。 他小心翼翼，就道：“可别吓着孩子们了，我这些烟花，都是特意让那些工匠们做得没那么大声的。” “就是现在听着，还是吵了些。” 若音莞尔一笑。 她就道：“四爷，咱们在西北角，您都让苏培盛在东南角放烟花了，隔得也有一段距离，哪里会吵到呢？” 也好在烟花绚烂。 在空中炸开的时候，若音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高兴。 高兴今年又能这样和胤禛和孩子们一起守岁，也高兴胤禛一直都记得，她是喜欢看烟花的。 真好。 第358章 所有人都盯着后位呢 除夕这晚。 若音和胤禛看过烟花以后，便一道回了永寿宫内。 他们俩和孩子们就在寝殿里，吃着坚果，喝着蜂蜜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便算是守岁了。 子时过后。 四处的烟花声逐渐小了，若音靠在胤禛的肩头，也颇有些犯困。 胤禛抱着若音，看着一家子都在这儿打瞌睡，便笑着对桂嬷嬷道：“把孩子们都带回去睡觉吧。” 刚刚一个个的都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守夜呢，转眼就都睡着了。 好在，还有他。 他抱着若音，让若音靠在自己的怀里，若音能休息就够了。 “是。” 桂嬷嬷那儿也困了，忍着哈欠就叫了绿拂绿柳小桃她们进来帮忙，便带着璟婳他们，先去睡了。 翌日，便是雍正元年的大年初一。 清晨时。 若音睡得迷迷糊糊的就醒了一下，她翻了个身，抱住身侧睡着的胤禛，就准备继续睡觉。 就是… 她刚刚闭上眼，就发现身侧的人动了动。 好像，还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小口。 若音这下就把眼睛睁开，完全睡不着了。 “四爷！” 若音喊了一声，靠在胤禛怀里蹭了蹭。 “嗯？” 胤禛懒洋洋地回答着，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继续抱着若音，就道：“难得过年了，咱多睡会。” 说完，胤禛又在若音的脸颊上啄了一小口。 “…” 若音抬头去看胤禛，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后，随即就听见了胤禛那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又睡着了。 那就再睡会吧。 若音想着，这阵子胤禛也的确累得很了，便继续靠在他身边睡了。 年节上，比较闲暇。 宫里来串门的也不多，也就若音之前见过的那些长辈，例如睿亲王福晋等人进宫来给她请过安，剩下的便是十三福晋，阿愉来得最多。 这天，眼瞅着快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若音又感觉到，宫墙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好像比之前更热闹了。 永寿宫的院子里。 璟婳带着几个弟弟们玩了一会儿鞭炮和雪的，有些冷了，一个个的就都进屋来。 若音正好拿了炭盆在那烤红薯，见孩子们进来了，就道：“先坐下暖暖身子吧，正好红薯要烤好了，能吃了。” “真好！” 璟婳一脸兴奋，望着炭盆里面的红薯，就道：“天气冷的时候，吃一个暖暖的红薯，最是舒服啦！” 若音笑着，便叫了一旁正在看书的胤禛，就道：“四爷，你快来帮臣妾烤红薯，臣妾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胤禛本来还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若音一叫，他也就连忙过来了。 “来啦。” 胤禛过来，从若音手里接过刨炭火的钳子，就开始帮孩子们翻动炭盆里面的烤红薯了。 惬意的日子，总是很快的。 元宵节这天，胤禛带着若音和孩子们在城楼上看过京城街道上的灯火后，也算是“圆满”地结束了这雍正元年的年节了。 就是璟婳有点嘀咕。 若音牵着她从城楼上头下去时，便小声道：“往年这时候，咱们在有间酒肆吃烧鸡烤猪蹄，看街道上红彤彤的灯笼。” “今年却只能站在冷风中远远的望一望。虽说宫中漂亮，但有的时候在民间，反而更加自由呢。” 璟婳还是向往自由的。 但她也知道，百姓的日子大多很苦，她身为公主，早已享受了太多，自然不能那么贪心，再想什么都得到了。 正月十五后，朝廷开印，十六那日便举行了大朝会，胤禛天不亮就起来，上朝去了。 若音送他出门时，天空黑压压的，像是还要继续下雪，连星星也瞧不见。 “苏培盛。” 若音想着，也只能叮嘱道：“天儿冷，休息了一个月，待会儿大朝会指不定会开多久呢，多给四爷准备一些参汤吧。” “热一些的，喝着身上也能暖些。” “是。” 苏培盛那儿应了，也就跟着去照办了。 若音这儿送走胤禛，自己又开始犯困，叮嘱桂嬷嬷待会儿帮她将孩子们送去御书房后，自个儿便先回去睡回笼觉了。 这一觉，若音睡得还算舒坦，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只见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就是看着还有些阴沉，果然是下雪了。 “小桃？” 若音刚喊了一声，准备叫小桃端水进来洗漱呢，外头桂嬷嬷倒是先进来了。 “娘娘。” 桂嬷嬷端着一盆放了玫瑰花瓣的热水，便道：“奴婢方才送了公主他们去御书房呢，今儿富察公子也来了。” “咱公主瞧见他，倒是挺高兴的。奴婢瞧着，他俩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倒给人几分两小无猜的感觉。” 富察傅思？ 若音想起那翩跹如玉的公子，便道：“富察马齐的孙子辈，的确是不错的。他俩现在是朋友，往后如何还未可知。” 不过… 若音想着，富察家这样的出身，以后见识和气度上必然也不凡，和璟婳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俩孩子要是真有那个缘分，若音自然也不会反对。 想着，若音这儿洗漱完，就去用早膳了。 早膳后。 桂嬷嬷从小顺子那儿提了一嘴消息后，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小桃呢，小桃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娘娘。” 桂嬷嬷道：“顺子公公说，这是巴林部王妃，瓜尔佳氏给您寄过来的。另外，奴婢刚刚还听顺子公公说，今日朝会上…” “蒙古博尔济吉特氏，还有其余诸部亲王，请求希望准允他们的世子过来参拜皇上呢。” 若音听着，不免就挑眉看了一眼桂嬷嬷。 她好像听出别的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来了。 “娘娘。” 果然，桂嬷嬷表情严肃，便道：“博尔济吉特氏一向尊贵，再者满蒙一直都有联姻的习俗。” “当初咱们的孝庄文皇后、孝惠章皇后，那可都是出自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这回，他们提出来京朝贺，说不定…” 若音一下就懂了。 胤禛现在的皇后，虽然名义上是乌拉那拉氏。 但稍微消息不那么闭塞的人，都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是名存实亡了，万一哪天真的因病去世，这皇后之位不就腾出来了么？ 虽说若音现在是皇贵妃不假。 可他们博尔济吉特氏出身那么尊贵，即使是现在若音的阿玛已经成了户部尚书，那也是比不上的。 若音想到这些，忍不住就歪了歪身子，往后头的太师椅上靠了靠。 “让他们来吧。” 若音懒洋洋的，就道：“满蒙联姻是旧俗不假，正好底下的十七阿哥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帮忙挑挑也不错。” 桂嬷嬷先是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嗯。 反正都是联姻，谁又一定说得是他们皇上呢。 若音这儿没再和桂嬷嬷谈论这博尔济吉特氏到底打的什么幺蛾子主意，便就把瓜尔佳文晴那里寄过来的包裹给打开了。 厚厚的包裹一拆开，若音看见这油纸包装着的东西，眼前就是一亮。 她惦记了好久的牛肉干呢！ 瞧见肉干，若音欢喜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想起来了什么，忙不迭就把这些肉干给捂了起来。 “桂嬷嬷！” 若音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见现在外头也没什么人，就道：“这些肉干你收起来，藏起来，可别被四爷发现了。” 哼。 上回她有孕时，胤禛就不让她吃这些肉干，两三天才允许吃一根。 这回，可不能再被发现了！ “…” 桂嬷嬷沉默片刻，最后看着若音眼巴巴的样子，也就只能点了点头，先顺了若音的意思再说了。 若音这儿，见桂嬷嬷答应，就取出了一小包肉干来，一边吃，一边拆开了瓜尔佳文晴寄给自己的信。 只看了几眼，若音嘴角就忍不住洋溢出了一丝笑容来。 嗯，瓜尔佳文晴要来京城了。 似乎是和蒙古博尔济吉特部的那些人一起来，她特意说动了她家王爷，要带着她的儿子和女儿一起来！ 瓜尔佳文晴的小儿子刚刚一岁，跟着过来，也正好。 傍晚时。 若音待在永寿宫内，预备着让桂嬷嬷那儿再和庄嬷嬷交接一下瓜尔佳文晴庄子上的那些产业的银子。 正好这时候，胤禛就回来了。 “嬷嬷，不如你再去拿一点肉干回来吧！” 若音跟桂嬷嬷说完了事情，又惦记起了牛肉干了。 那肉干实在是太香了。 属于八成风干的那种，用力掰开的时候，还能听见“咯嘣”的一声呢，最适合看话本子的时候吃了。 下午，她看话本子时，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小包！ 可谁知道… 若音这里才刚刚说完，胤禛一脚抬进屋子里来，就问道：“什么肉干？” ！？ 若音差点惊得下巴都掉了。 这家伙，才刚刚傍晚就回来了！ 若音忙用话本子将桌上一点点肉干的碎屑给遮住，然后就尴尬地对着胤禛笑了笑，道：“四爷，没有。” “就是，臣妾想吃肉干了。嗯，现在正好天气凉，就叫御膳房做了一些。刚刚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想着四爷您和孩子们应该会喜欢吃，就…” 若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说到后来，胤禛那里都蹙了蹙眉，动了动鼻子，然后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若音了。 这屋子里太香了。 除了安神香的味道，还有肉香，干干的肉香，好闻得很。 这味道，胤禛也很熟悉了。 瓜尔佳文晴那里寄过来的牛肉干，一般就是这个味道。 “阿音。” 胤禛意识到了什么，便一步步走到若音跟前。 若音忙后退了一步。 可，她身后就是书架子了，她退无可退，背一下子就抵靠在了书桌前。 胤禛便将双手撑在书架上了，就这么将若音“禁锢”在了怀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说谎话，可不好哦。” 第359章 想给胤禛塞女人！ 若音心跳得厉害。 她抬眸看胤禛的时候，眼睫毛都在颤抖。 “四爷。” 若音还想辩解。 但就在这个时候，胤禛却忽然闭上了眼睛，将脸颊凑到了若音的面前。 若音深呼吸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只是。 意料中温温热热的吻却并未来到。 她只感觉面前痒痒的，胤禛的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然后她就听见了胤禛在轻轻“嗅”什么的声音。 嗯？ 若音睁开眼睛，就见胤禛在她面前闻了闻味道后，忽然就伸出舌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舔了舔。 这动作很轻。 像柔软的棉花糖，带着点点湿润，直让人脑袋一懵，都忘了反应。 他在做什么？ 若音的脑袋忽然就炸开了！ 她脸红了，看着胤禛，想要躲，却没机会了。 刚刚，她闭眼时想过的那个吻，此时已经无比霸道地覆盖了过来，像是狂风暴雨似的，只有掠夺。 耳畔，充斥着吮吸和略微有些快的呼吸声。 若音气息不太稳当，都站不稳了，只能伸手搂住胤禛的脖子，将他整个环住，瘫软在他的怀里。 片刻后。 胤禛这才“检查”完，缓缓地放开了若音。 “嗯…” 胤禛轻轻道：“我看出来了，你吃牛肉干了，瓜尔佳文晴寄给你的，对不对？阿音，你怎么还藏着，不肯告诉我呢？” 胤禛自然是早就猜到了。 亲一下嘛，也是为了“惩罚”若音而已。 若音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勉强站稳了身子，瞪了胤禛一眼，就道：“四爷也太坏了，想知道好好问不行吗？你这样，实在是…” 无赖！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却忍住没说。 “实在是什么？” 胤禛却不在意，莞尔一笑后，就道：“看来，你是怕我收走了你那些牛肉干，才偷偷吃的。” “既如此，那我也该如你所愿才行。嗯，以后是两天吃一根好呢，还是三天吃一根好呢？” “不行！” 若音大声反驳道：“四爷，臣妾可是知道的。上回臣妾有喜时，您拦着不让臣妾吃，只规定了小小的分量。” “可后来那些牛肉干，可都是入了你的肚子的！” 若音一下子提起往事，胤禛那里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阿音。” 胤禛一边忍着笑，一边严肃道：“这不是你不能吃，我帮你分担一些么。你是不知道，那肉干下酒还不错。” “嗯，对月小酌，再吃点肉干，实在是惬意。” ！！ 若音听得简直想要踩胤禛一脚。 她生气，索性顾着腮帮子，不理人了。 这下，胤禛没辙了。 他赶紧抱着若音，就道：“好啦，阿音，这回我允许你，三天吃一小包，好不好？不过，一小包里有几根，要我来定。” “…” 若音一开始还挺高兴。 听到后来，欲哭无泪。 苍天呀，胤禛对她这么好，又非要在这种事上管着她，真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呢。 … 转眼，到了二月。 大地回春，御花园里的迎春花都开了，黄色的一小片，还时常有不少蝴蝶在这儿飞舞，景色漂亮得很。 若音索性就趁着璟婳不用去御书房的日子，陪着璟婳在御花园里放风筝，顺道也就当陪陪孩子们玩了。 御花园的凉亭里。 若音远远地看着放风筝的璟婳，叮嘱小桃仔细看着些璟婳，可千万别让她摔着了。 小桃应了，若音也就从桂嬷嬷那儿接过册子来，准备再看看。 是后日，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和巴林部那边的人来京城的一些接见仪式之类的事，若音要见博尔济吉特氏的王妃，还有瓜尔佳文晴。 “嗯，册子上没什么问题，就按照上面的办吧。文晴喜欢骑射，住在宫里的话，她若是无聊，就在咱们宫里弄几个小箭靶吧。” 若音想了想，道：“还有我宫里那些做得好的糕点，什么戚风小蛋糕啦，都多准备一些！” “是。” 桂嬷嬷颔首记下，若音就继续道：“她是京城人士，从小过的也不是蒙古那边草原上的生活。” “离乡多年，想着的必然是京城里的味道。嗯…京八件也准备些，还有咱们的茶水，她定然喜欢。” 若音这儿计划完，便开始盼着瓜尔佳文晴过来的日子了。 春日，阳光正好。 若音在永寿宫里瞧见博尔济吉特王妃，还有瓜尔佳文晴的时候，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阳光晴朗，天空中万里无云。 文晴见到若音也很高兴，进了永寿宫的大门，也跟回自己家似的，左顾右盼一阵后，忍不住就道：“阿音，你这儿真漂亮。” 说完，文晴又想起什么，忙改口道：“妾身都忘了，娘娘现在是皇贵妃了，咱可得顾着礼仪才行。” 嗯… 倒也不是见外。 就是怕别人听见了，又说若音的坏话了！ 她可是知道的，她这个好姐妹若音呀，这些年看起来在京城是风风光光，可是私底下那些不好过的日子，却只有若音自己知道。 她能多体谅一些的，自然愿意顾着。 若音见文晴还是这么活泼，就晓得她在草原上的日子过得不错，必然丈夫是很疼惜她的。 她，才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 “皇贵妃，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没事，进了永寿宫，就是自己家，即使是不注意也没关系。” 若音笑着，便拉了文晴进屋。 顺道，也招呼了一旁的博尔济吉特王妃。 博尔济吉特王妃年纪比文晴大一些，应该有三十好几了，保养得虽然不错，但蒙古毕竟偶有风沙，天气也更干燥。 瞧着，皮肤倒没那么细腻。 就是… 这博尔济吉特王妃自跟着文晴进来以后，就打量了若音好一阵呢，那眼神，若音一看就知道，是藏了什么心思在里头的。 也难怪。 若音可是看清楚了。 文晴这回过来，带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女儿会说话了，声音软软糯糯，长得也粉嫩，可爱的很，招人喜欢。 至于这博尔济吉特王妃嘛，也带了一双女儿，瞧着也有十五六了，已经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了。 也都是生得如花似玉的，想必她那些藏起来的心思，就该在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了。 正殿内。 若音招呼着二人坐下，桂嬷嬷就端了东西过来。 京中传统的糕点，文晴一向喜欢，博尔济吉特王妃那里却似乎不太习惯，略略用了两口后，就没再吃了。 若音本来还想客气问问她，是不是要上牛乳糕之类的东西，博尔济吉特王妃却自个儿先站了起来。 她朝着若音服了服身见礼，便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道：“颜煦，雅苏，过来见过皇贵妃。” 两个姑娘也都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朝着若音行了大礼。 博尔济吉特王妃那儿，便又道：“颜煦和雅苏，都是王爷的女儿，颜煦是妾身的亲女儿，至于雅苏嘛，是自幼养在妾身膝下的。” “两个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如今也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王爷的意思是，草原上的俊秀虽好，却也不如京城了些。” “便，让妾身带着她俩过来，还望得了皇贵妃允准，给她俩安排一下呢。” ？？ 若音都差点黑人问号了。 得了她的允准，帮她们安排一下？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若音却心知肚明，这博尔济吉特王妃，是想要将她的这两个女儿，送给胤禛坐嫔妃呢！ 若音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应下。 当即，若音就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来，道：“王妃说笑了，咱们爱新觉罗家，与博尔济吉特家向来交好。” “两位格格的婚事，本宫回头自然会好好操心。正巧今年也要春闱了，这新科进士里头，必然不乏优秀的人才。” “到时一定让王妃好好挑挑。” 博尔济吉特王妃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本来只是想含蓄地提一下的，可… “皇贵妃。”博尔济吉特王妃脸色颇有些尴尬，还要继续开口。 若音却摆了摆手，道：“王妃有什么事，坐下再说吧。瞧着王妃刚刚好像吃不惯京中的糕点，本宫已经命人送来蒙古的点心了。” “王妃先吃吃看，是否合心意。” “…” 博尔济吉特王妃沉默片刻，到底是将话硬生生忍了下去，暗暗想着，只能再继续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若音这儿知道博尔济吉特王妃想做什么。 正巧桂嬷嬷那里送蒙古茶水点心来的时候，桂嬷嬷就到若音身边，朗声道：“皇贵妃，时辰不早了，到了您喝安胎药，和按摩的时候了。” 若音一听，这才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就对博尔济吉特王妃和文晴道：“本宫还有事，就失陪了。” “说来也是无奈，这怀着双胎，五个月就开始水肿了。每日若不多按摩一会儿，只怕路都走不了。” “两位王妃，还请自便。” 说着，若音起身时，还故意挺了挺她的肚子。 五个月的肚子，还是双胞胎，已经有些大了，她走路都蹒跚了几分，看着就让人觉得担心。 慢慢的，若音扶着桂嬷嬷，也就走远了。 回屋后。 若音懒洋洋地坐在了贵妃榻上，靠着软枕，就对桂嬷嬷道：“嬷嬷，仔细盯着这个博尔济吉特王妃。” “她在我这儿没成，指不定会去找别人帮手呢，你也提点齐贵妃和婉妃一声，可别干了傻事。” 胤禛早就和若音说过了。 博尔济吉特氏来的姑娘，他不要。 现在早就不是当初康熙爷刚刚登基，朝局不稳，需要靠着接连不断的联姻来稳固局势的时候了。 只要他足够强大了，大清强大了，旁人自然不敢小觑，也就会安安心心俯首称臣。 联姻？ 那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罢了，他不需要！ 第360章 博尔济吉特氏的野心 傍晚时。 若音坐在窗口看屋外的红梅，桂嬷嬷正巧送了两位王妃在宫外的别苑安置，便回宫来了。 “娘娘。” 桂嬷嬷板着脸，从袖子里就掏出来了一个荷包，递到了若音的面前，道：“这便是方才博尔济吉特王妃硬要塞给奴婢的。” “什么东西？” 若音好奇，伸手去拿，顿时就感觉这袋子沉甸甸的，凭感觉一瞧，里头装着的，竟然是好几锭沉甸甸的金元宝。 “...” 若音默了默，便问道：“博尔济吉特王妃想必是求了你什么事情，这才拿了这样分量的红包送给你的吧？” “是。” 桂嬷嬷颔首，回答道：“王妃那儿心中忐忑，问是不是她什么话没说对，惹了娘娘您不高兴。” “又提起满蒙联姻乃是旧俗，皇上如今身边伺候的妃嫔也少，传出去了也不像话。” “娘娘现在相当于六宫之主，为皇上打点这方面的事情，也能够显得更加贤德。” 若音听完，差点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她看向桂嬷嬷，便问道：“嬷嬷先前也瞧见了，跟在博尔济吉特王妃身边的那个养在她膝下的女儿，雅苏吧？” 桂嬷嬷颔首，不解问道：“记得，娘娘，雅苏格格怎么了吗？” 若音冷哼一声，就道：“这博尔济吉特王妃，给我戴高帽子是厉害。可刚刚我都跟小顺子打听过了呢。” “她呀，自己都是个善妒的。博尔济吉特王爷几十年来，身边就只有两个妾室而已，还都是她安排的。” “模样不好，性格也软弱，都是听她的话的。雅苏格格，还是当初博尔济吉特王爷意外和一个貌美丫鬟生下来的。” “可谁知，雅苏格格刚生下来没多久，她的亲额娘就去世了。博尔济吉特王妃，便就抱了雅苏格格在自己膝下养着了。” “我瞧着博尔济吉特王妃是个善妒的，这说不定是杀母保子呢。” 桂嬷嬷颇有些惊讶，但随即一想，这样的事情在民间也不少，也就见怪不怪了。 “娘娘。” 桂嬷嬷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她拿这样的话来说您，还真是…” 桂嬷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来，要是有人拿博尔济吉特王妃的这些话来劝她自己，都会被她打出去吧？ 结果，她还能厚着脸皮，来对若音说这些话。 “嗯。” 若音点点头，又道：“下午时，我瞧着那位颜煦格格，倒是一脸小心紧张，颇有些期盼。或许，博尔济吉特王妃的话，她也是上了心的。” “倒是那位雅苏格格，始终闷闷不乐，瞧着并不愿意似的。” “嬷嬷，还劳烦你让人在别苑那边，再多打探一些消息了。” 桂嬷嬷颔首，便严肃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娘娘，您也别想太多了，孕中忌讳多思，平日还是多休息吧。” “嗯。” 若音也懒洋洋地往太师椅后的软垫上靠了靠，还是不放心，又问道：“给文晴的银票，都拿给她了吧？” “拿了拿了。” 桂嬷嬷道：“就是，巴林王妃说了，她在蒙古，用这些的机会也不多。让娘娘您以后，就把银子都给她弟弟吧。” “她这次回来，也打算帮她弟弟挑一个好的媳妇。到时娘娘也可以卸下这份担子，将东西交给她弟媳了。” 若音听完，便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若音道：“难怪，这回她会巴巴的过来呢，她一直都惦记瓜尔佳氏满门的荣耀，弟媳妇自然要细心挑选了。” “嬷嬷，回头你也帮帮她，看看京中有没有什么大方得体的闺秀吧。” “是。” 桂嬷嬷在心中记下这件事了，又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先去御书房，接公主和阿哥们回来了。” “嗯，去吧。” 若音说着，便就继续往窗户那边挪了挪，看着窗外的红梅了。 嗯… 这红梅开得这么好，她要不就摘几支回来，放在璟婳的屋子里吧？ 这天夜深。 胤禛处理完了政务回永寿宫的时候，都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若音坐在寝殿的贵妃榻上，让小桃帮自己按摩小腿。 下午时，她跟博尔济吉特王妃说的那些，也并非都是借口，五个多月的双胞胎，是有一点点水肿了。 不过，没那么厉害而已。 若音便想着，早发现早预防，以后月份大了，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小桃手上的力道很好。 若音被按了一会儿以后，舒坦得都快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就在若音半闭着眼睛的时候，她忽然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强韧有力，于若音而言自然是非常熟悉的，那就是胤禛的脚步声了。 哼。 这家伙，成天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若音在心里这么嘀咕着，便想装睡，逗一逗胤禛。 可谁知道… 若音刚刚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呢，忽然鼻尖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肉干！ 若音都两天没吃肉干了。 她忽然就想起来，胤禛那时答应了自己，两三天就给一小包的。 想着，若音便完全忘了刚刚下的“决心”了，当即睁开眼睛，一脸惊喜地看向胤禛，问道：“四爷，你回来啦？” “呀，肉干！四爷，您真好。” 若音做出一副眼巴巴的样子，便要趁着胤禛不注意的时候，去把这肉干给拿回来。 但。 胤禛显然早有准备。 他对着若音坏坏一笑，便侧身躲了过去，然后就在若音的身边坐下，看着她，问道：“你刚刚，不会是想装睡吧？” ！？ 竟然被发现了！ 若音心虚了那么一秒钟，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了。四爷，您这么晚才回来，臣妾有点困了嘛。” 胤禛闻言，打量着若音，虽然觉得不太可信，但… 他的若音都这么说了，他还是顺水推舟好了。 “那，好吧。” 胤禛笑着说完，就将手上的小纸包打开，从里头拿了一根肉干出来，送到了若音的嘴边上了。 香香的肉干忽然凑了过来，若音一口就咬住了。 嘴里充斥着牛肉干的香味，一口咬下去，她都能够感受到牛肉的那些纹理，吃起来口感极好，咬的时候腮帮子也格外得劲儿~ 不一会儿，若音就把一整包的肉干吃完了。 她看着见底的纸袋子，就觉得可惜。 嗯…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容易到头。 正想着呢，胤禛顺手将空空的纸袋子拿给早就嘴馋的苏培盛后，就抱住了若音，问道：“今儿，两位王妃是不是来见过你了？” 若音忽然听胤禛问起这个，便点头，然后就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末了，若音道：“这博尔济吉特氏，好歹从咱们大清开国以来就一直交好的，臣妾想着，该妥善安置才对。” “但…那位颜煦格格瞧着心比天高的样子，脾性只怕不是很好。小十七虽然到了婚嫁的年纪了，臣妾却也不想撮合他俩。” 胤禛听得不免就是摇头失笑，他用食指轻轻地在若音的比脸上刮了刮，就道：“你这左右为难的，我也没法子了。” “可不是？” 若音也叹了口气，道：“谁让人家出身博尔济吉特氏呢，即使是咄咄逼人了些，总有他们的资本。” “嗯，咱们好好想想，也没错。” 胤禛想起今儿自己接见博尔济吉特氏的世子贝勒时，他也是一副希望自己妹妹嫁给他的样子，就道：“是得想想。” 谁让人家出身好呢，总不能亏待了。 毕竟。 如今西北不稳，虽说有胤禵镇守，但手里的底牌多一些，总归是好的。 若音和胤禛这儿商量完这件事，天色也不早了，若音有些犯困，便和胤禛一起先去休息了。 日子，便这么过了两三日。 若音让桂嬷嬷在民间帮忙给文晴找了一些不错的弟媳妇人选，她现在呀，一天天的也在忙着打听这些个姑娘的情况。 倒是，一直没能进宫来。 这天。 若音正看着出太阳了，想着去御花园里走一走呢，外头采桑就进来禀报说，巴林部的王妃来了。 “文晴？” 若音还有些意外，刚要去迎呢，文晴便板着脸，有些不高兴地就进来了。 “阿音！” 文晴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见若音，忙小跑了过来拉着若音的手，就道：“你是不知道。” “这两天，我在忙着相看人家。谁知道，那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王妃，竟然偷偷打发人去了畅春园！” 畅春园？ 若音看见文晴这么生气的样子，还稍微楞了一下，以为是博尔济吉特王妃做了什么让文晴不开心的事情。 很快，若音脑子一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文晴。” 若音也跟着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博尔济吉特王妃在我这里想法子，见行不通，就去找皇后了？” “对！” 文晴冷哼了一声，暗暗地握了拳头，就道：“若音，你是不知道，她这人，贼得很。她晓得你的人在别苑盯着她。” “她，就私下偷偷派了别人溜出去的！哼，好在我对她早有提防，这同在屋檐下的，我就更能发现她的阴谋了。” 文晴说着，颇和若音同仇敌忾，就道：“这个博尔济吉特王妃，肯定贼心不死，阿音，你可不能不防！” 若音闻言，郑重地就点了点头。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担心。 畅春园的那位皇后，乌拉那拉氏？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若音和胤禛的人将她看得死死的，这博尔济吉特王妃派过去的人，只怕连她的面儿都见不了。 还想找她帮忙，那岂不是痴人说梦？ 只是，文晴也说得对。 这博尔济吉特王妃也是个有心思的，既然懂得避过她的耳目想办法，就还得继续防着她起幺蛾子才行。 第361章 朝野上的震动 若音和文晴商量好，若音忙就叫了桂嬷嬷过来，再去将博尔济吉特王妃给盯着了。 永寿宫里。 文晴大约是瞧着若音皱眉，担心她心情不好，便也在旁劝慰道：“你也不必那么担心。皇上这人，我也知道。” “他对你用情深，在这种事上，想必也是会一致对外的。你现在有孕在身，别多想，作为你的好姐妹，我也会帮你的。” 文晴语气温和。 这时候，倒全然不似刚刚“凶巴巴”的闯进来时候的样子了。 若音是有点担心。 但她担心的，并不是博尔济吉特王妃的两个女儿会给他们夫妻感情造成什么影响，而是担心… 这博尔济吉特王妃，会借着家族的势力，做一些让胤禛为难的事情，到时双方要是失和，就不好了。 “我知道的。” 若音最后还是点点头，对着文晴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好了，咱们也不说这些麻烦事了，你弟妹挑选得怎么样了？” “先前我让桂嬷嬷拿去给你看的那些人选，可有不错的吗？” 文晴听若音提起这个，眼前就是一亮，当即道：“嗯，有！就是你给我的都太好，太多了，我挑得眼睛都花了呢。” “嘿嘿，今天我本身也是想进宫跟你聊这件事的，谁知道就发现了博尔济吉特王妃那家伙在捣鬼！” “哼！” 文晴握了握拳头，又想起什么，忙从袖子里就拿出一张小册子来，递给了若音。 “好了，咱们也不说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这几位是我精挑细选的，阿音，你再帮我参详参详！” “我这次来京城，也不能待太长的时间，顶多挑好了人选，看着我弟弟把亲事定下来也就是了。” “他大婚的事情，可能还要你费点心！嗯，那时你孩儿应该也都生下来了，有庄嬷嬷在，你应该也不会太费神！” 若音听着，就笑了。 她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下，就对文晴道：“你弟弟的事情，那便是我的事情，我用点心，也是应该的。” “没事，你就放在心上吧！我会好好帮你张罗的，绝不叫旁人看低你瓜尔佳氏一族。” “嗯嗯，太好了，阿音，你真好！” 文晴感激地谢过若音，又开始惦记起了若音这儿的点心了，忙嚷嚷着要叫采薇做豌豆黄给她吃。 “豌豆黄简单，并不名贵，却是咱们京城出名的点心之一，我从小就喜欢！” … 这天，文晴在永寿宫待了小半日后，就先回去了，她弟弟的事情要抓紧办了，她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宫里逗留。 倒是若音这边。 桂嬷嬷从若音处得了消息以后，就立马派人去了畅春园打听消息。 果然。 这神通广大的博尔济吉特王妃，还真就暗中让自己的人，去找了乌拉那拉氏，只不过当即就被小顺子那边安排在畅春园的人给发现了。 追问之下，那些人也召了，是博尔济吉特王妃派他们来给皇后传信的。 “信。” 桂嬷嬷说着，就把搜来的信递给了若音。 若音翻开一看，心下骇然。 信很短。 但足以彰显，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野心了。 他们的确想送女人给胤禛，便跟乌拉那拉氏诉苦，说现在六宫无主，乌拉那拉氏这个皇后却住在畅春园。 他们博尔济吉特氏一族，为乌拉那拉氏觉得不公，想要帮助乌拉那拉氏出来云云。 后头才提到，博尔济吉特氏想要和大清联姻的事情，还望乌拉那拉氏回宫后，能够安排这件事。 到时博尔济吉特王妃的两个女儿，在宫中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左膀右臂，一定会帮她，对付若音的。 若音看完这封信，忍不住就是一笑。 她将信递给桂嬷嬷，就道：“嬷嬷也瞧瞧，这博尔济吉特王妃的司马昭之心，可都在上头了。” 桂嬷嬷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 她看完信以后，才知道她做的心理准备，甚至都不够充分。 “娘娘。” 桂嬷嬷瞪大了眼睛，就道：“博尔济吉特王妃这也太…心思也太明显了吧？只怕，是想要利用皇后在前。” “利用完，她两个女儿成功入宫，皇后要是还待在那个位置上，只怕就碍了她们的眼睛了。” 若音颔首。 桂嬷嬷看得透彻，将博尔济吉特王妃的心思剖析得很清楚。 皇后式微，形同虚设，博尔济吉特王妃利用完，就能直接一脚踹开，到时他们再凭借家族的力量暗中对胤禛施压。 说不准，到头来坐上后位的，就是她的女儿了。 什么帮皇后对付若音？ 那都是丢出来给你看的好处而已，不一定能兑现不说，首先遭殃的就很可能是乌拉那拉氏自己！ 半晌，若音和桂嬷嬷都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桂嬷嬷想了想，道：“其实，娘娘。如今朝中的大臣们，大多也知道博尔济吉特王妃来京的目的。” “他们对此，自然也是支持的。毕竟从太宗皇帝开始，一直到太上皇，他们的后宫里，都有博尔济吉特家的影子。” 博尔济吉特家在草原上极为强大，能用联姻就巩固关系，不必耗费太多，自然乐见其成。 若音听完，扁扁嘴，不免冷哼一声。 联姻，看似不费一兵一卒。 实际上—— 历史上不知多少朝代，和亲将公主嫁出去了，最后还是起了兵祸，后来大家只知道那场仗赢了还是输了。 却完全没有关心过，嫁出去的公主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是丈夫死了，继续嫁给儿子，还是丈夫被人杀了，又要被迫嫁给丈夫的仇人，自己的国家只想着利益，全然不顾她们，也没生过要把她们接回去的心思。 这就是联姻。 在太平盛世，能互惠互利时，自然看着就是和和美美的。 可一旦出现意外，一方的野心膨胀起来以后，就不是这回事了。 故此。 若音一直都很反感那些历史上的联姻，偶尔一两个好似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之间的故事传颂成佳话的，那可是少数。 父死子继，好似王昭君般，嫁了三次的，才是多数。 当然。 博尔济吉特氏将女儿嫁过来，是另一回事，但若音也并不喜欢就是了。 若音听完了桂嬷嬷的意思，便又问道：“朝臣们在皇上面前，也暗中提议了这件事，让皇上将她们纳入后宫吗？” 桂嬷嬷颔首，又道：“只是，皇上那儿明确表示拒绝了。也说，若是博尔济吉特一族愿意，他可以在皇室挑选优秀子弟给两位格格。” “到时成为亲王嫡福晋，也一样风风光光，总好过做他的妾室。” 说着，桂嬷嬷顿了顿，又道：“皇上还说，以他如今的年纪，都能当两个格格的阿玛了，他实在是…不乐意。” 若音一怔。 她想了一下那场面，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也是，胤禛的年纪，都是三十好几了，按古人十五六成亲有孩子来算的话，这两个十五六娇滴滴的姑娘，是该做他女儿的。 也真是难为胤禛了。 为了拒绝大臣们的提议，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也真是不容易。 “嬷嬷。” 若音想了想，就道：“这件事，我还是暂时先想想吧。皇上都这么说了，朝臣们自然也不好再逼迫下去。” “嗯，能歇了博尔济吉特王妃的心思固然是好。但若是不行的话，我现在这里，也有一个不错的法子。” 博尔济吉特王妃想让女儿们当嫔妃，再做皇后是不是？ 若音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 让她们进宫浪费自己的年华，认清现实，到时博尔济吉特王妃离开京城回到草原上，两位格格以后的人生那可就掌握在若音的手心里了。 她们再想要翻出什么风浪，只怕不行。 甚至。 就连乌拉那拉氏那里，若音狠一狠心，也能利用博尔济吉特王妃，将她对付了。 若音心里打好了算盘，自然是不慌的，让桂嬷嬷继续盯着博尔济吉特王妃后，她喝了安胎药，就又去休息了。 谁知道。 第二天的朝堂上，博尔济吉特家的世子贝勒，还真就搞出了幺蛾子。 他联络了自个儿在京中几位交好的大臣，提起了皇后乌拉那拉氏的事情。 “启禀皇上，如今皇后娘娘虽说身在畅春园养病，但到底远离宫中，到底如何，实在是不清楚。” 世子贝勒表情严肃，道：“以微臣之见，还是将皇后娘娘接入宫中调养比较好。这样，有皇上龙气庇佑，想必也能尽快好起来。” “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后宫由她统领，才能真的让人心悦诚服。” 世子贝勒说得诚恳。 胤禛听完，却差点大骂“放屁”！ 这话什么意思？ 后宫让他的阿音来统领，难不成就不能让人心悦诚服了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帮人打的是什么心思！ 不过。 胤禛这儿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十贝勒就站了出来。 他嘿嘿一笑，一副故意要给胤禛添堵的模样，就道：“臣弟十分赞同世子贝勒的话。说到底，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 “独自一人住在畅春园，难免少人照料，接回宫中，是要好一些的。” 说完。 好些关系与十贝勒尚可，从前跟过胤禩的人，也都纷纷站了出来，表示赞同十贝勒以及世子贝勒的这一番话。 胤禛听得脸色铁青，暗暗记住了这些跟着附和的人。 哼！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听话，帮着老八和老九是吧？ 朕现在是逮不到你们的错处，可也别太嚣张，小心点千万别犯事，不然他可就狠狠处罚了！ “此事稍后再议，退朝！” 胤禛板着脸说完这话以后，也不管群臣们错愕的模样，转身就走了。 第362章 若音的对策 永寿宫。 若音早晨才刚刚送了孩子们去上书房，在御花园简单溜达了一阵回来呢，就见胤禛正好也怒气冲冲的从养心殿过来。 瞧见胤禛，若音还有些错愕。 往日这个时辰，胤禛都不一定下朝了，就算下朝，多半也是叫了大臣去养心殿议事，怎么回来了？ “四爷？” 若音稍稍走得快了那么一点点，朝着胤禛过去，二人正好就在永寿宫门口碰头。 “阿音！” 胤禛没等若音继续开口，便生气道：“你是不知道，今日朝堂上，那博尔济吉特家的，还有老十，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 胤禛提起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就来气，便也没瞒着若音，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讲了。 若音听完，也蹙眉陷入了沉思。 如今，老八和老九都已经被削了爵位，除掉了黄带子，就这么圈禁在家里了，从前他们在朝中，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忠心的势力。 这些人，自然而然就落入了老十的手里。 老十不似他的两个哥哥聪明，不懂玩那些阴谋算计，便时有时无的，会在朝堂上给胤禛添堵。 总之，胤禛怎么生气他就说什么，胤禛顶多也只能斥责两句，抓不到更大的错处来。 若音搞清楚了胤禛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以后，就拉过胤禛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背后抚了抚，帮他顺气。 “四爷。” 若音露出个笑容来，希望胤禛心情好些，就道：“这几日，臣妾也被博尔济吉特王妃弄得心烦。” “臣妾，如今也想了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对付她，还有十贝勒了。” 胤禛眼前一亮，忙道：“媳妇军师，快快告诉我。” 若音莞尔，道：“这十贝勒，是笨了些，也是个炮仗脾气，不过嘛，他对自己的福晋和女儿却是不错的。” “正好，咱们宫里公主也少，不如册封了十贝勒之女为公主，领来宫里养着，也算是有个‘人质’在手上了。” 要是以后哪天十贝勒再做过激的事情。 嘿嘿。 杀了公主是不可能，但可以拿公主的亲事来威胁十贝勒嘛。 扬言要把公主嫁去蒙古。 为人父母的，自然不愿意，十贝勒有了这个软肋在胤禛手里，将来再放肆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二了。 胤禛听完若音的话，便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苏培盛，你赶紧去传旨，让十福晋进宫来见阿音。” “顺便，马上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说着，胤禛又看向若音，问道：“只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会不会委屈你了？” 若音摇头。 她牵着胤禛一路从永寿宫门口回了正殿里，二人在贵妃榻上头坐下，若音就道：“哪里委屈呢。” “说来，放任那位也有些年头了。这回正好利用博尔济吉特家的歪门邪道心思，让她们双方狗咬狗。” “臣妾在旁冷眼看着，什么都不用做，省事省力，还乐得自在呢。” 胤禛摇头叹息，见若音这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天午后。 苏培盛那儿先去请十福晋时，十福晋还称病不愿进宫，可苏培盛是何许人也？ 三言两语下，又是威逼利诱的，说十贝勒如今在朝中对皇上不敬，已是引起众怒了，十福晋再如此不愿进宫，只怕会给十贝勒府招来祸端。 如此一来，十福晋虽说不愿，也只能带着女儿进宫来了。 永寿宫里。 若音午睡起来，正坐在庭院里的凉亭赏花呢，桂嬷嬷就领着十福晋和小格格过来了。 “见过皇贵妃娘娘。” 十福晋牵着小格格规规矩矩行礼，若音抬眸瞧了一眼，便和气道：“福晋坐吧。” “是。” 十福晋应了，这便坐下了。 须臾。 若音不开口，十福晋似乎也没话说似的，在那牵着自己的女儿，显得有些拘谨。 倒是小格格，并不那么害怕，拿起一旁的戚风小蛋糕想要吃，却被十福晋给拦住了。 十福晋对小格格摇头，示意她不能吃。 小格格眼里闪过一丝迟疑，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这么好看，而且散发出甜甜香味的小蛋糕以后，实在是想吃。 若音将一切看在眼里，就对小格格道：“想吃便吃吧，这些小东西，本来就是给小格格你准备的。” “咱家璟婳，也很喜欢吃呢。她总说，要是有个妹妹，就把这些好吃的都留给她。今儿瞧见小格格，我倒是觉得，可爱的很。” “要是璟婳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呀，她肯定高兴。” 十福晋的小女儿才四岁。 她听不懂这么多，只觉得若音是在夸自己，忙笑呵呵点头，拿起戚风小蛋糕就送到了嘴边，吃了起来。 “真好吃！” 小格格含含糊糊地说着，又道：“公主真幸福。” “...” 十福晋还想阻拦。 可她看着自家女儿和丈夫一样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音这儿，便也没墨迹，又看着小格格，问道：“格格可愿意每天都有这样好吃的小点心吗？” 小格格想也不想，忙点头道：“愿意！” 若音莞尔，还要说话，十福晋那里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忙站了起来。 “娘娘，玉谨不懂事，还请娘娘原谅！” 若音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又叫桂嬷嬷过来，将小格格带出去玩，就对十福晋道：“玉谨格格真是玉雪可爱。” “本宫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倒是寂寞了些。不如，今日起便册了格格为公主，收养在永寿宫好了。” ！？ 十福晋大惊。 她瞪大了眼睛，忙道：“娘娘，玉谨还小，不懂事，只怕…” “福晋也太妄自菲薄了。” 若音一脸淡然，却又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来，道：“小格格礼仪学得好，人也聪明。” “最要紧的，是本宫喜欢。那么，本宫一开口，即使是皇上也不会拒绝。” “再者，从太上皇那儿开始，便有收养亲王之女为公主的习俗。能入宫做公主，是十贝勒府天大的夫妻。” “十福晋，八阿哥九阿哥两位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抗旨不尊皇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你心里清楚得很。” 若音收敛神色，再看十福晋时，已是格外严肃的样子了。 十福晋咽了口唾沫，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想起自家贝勒爷的一些行为，说不出话来。 她什么都知道。 自家贝勒笨笨的，从来都只晓得跟在两个哥哥后面，惟命是从，如今哥哥们没了，他跟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只会乱闯乱撞。 果然惹出祸端来了！ “娘娘…” 十福晋还想求若音。 若音却忽然问道：“本宫若是没记错，十福晋也是出身博尔济吉特氏，和如今的博尔济吉特王妃，有着一些姻亲关系的吧？” 十福晋忽然听若音问起这个，先是一怔，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娘娘，您若是不想让博尔济吉特家的两位格格入宫，妾身…” 若音不等十福晋说完，便摇头道：“博尔济吉特家的，既然一心入宫，又想帮皇后娘娘回宫。” “这样盛情一片，本宫又怎么好拒绝呢。十福晋，你说是不是？” “...” 十福晋默了默。 她忽然觉得，自己都有点弄不懂，若音这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可，十福晋却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若音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道：“十福晋是明眼人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宫既然有心顺水推舟，那博尔济吉特家两位格格进宫的事情…” 若音说得意味深长，望向十福晋。 十福晋颔首，便道：“妾身明白。” “嗯。” 若音又道：“十福晋明白就好。至于玉谨格格，本宫也想好了。将来养到十五，便会考虑她的婚事。” “到时候嘛，若是局势好，自然将她留在京中，挑一户合适的公子哥儿嫁了。” “可要是博尔济吉特氏还是野心勃勃，本宫想着，皇上那儿的意思多半也是要将她嫁到蒙古去。” 这是在威胁！ 将她的女儿留在宫中，来换取他们夫妇俩的安分守己！ 十福晋暗暗咬牙，最后却也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妾身，遵命。” 十福晋说着，心中不舍，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又能怎么办呢。 丈夫这个笨蛋，只顾着兄弟情谊，现在却连女儿都丢了！ 十福晋愤愤不已，冲回贝勒府中，决定好好跟十贝勒说说，不要再这么和皇上、皇贵妃他们斗下去了！ 另一头。 若音这儿，送走十福晋后没多久，桂嬷嬷就带着玉谨回来了。 玉谨额头上有些汗，手上还拿着一个风筝，一副玩得意犹未尽的样子，回来以后就左顾右盼，就问道：“额娘呢？” “娘娘，我额娘呢？” “她回家了。” 若音看着玉谨，解释道：“玉谨格格，你往后，就要住在宫里了。你额娘，偶尔也会进宫来看你的。” “她不是不要你了，只是留在宫里，你能过得更好。” 若音也不舍得伤害这个孩子。 但显然。 小玉谨才四岁多，不懂那么多。 这会儿就像是那些第一次被父母送去上幼儿园的孩子们，看见父母要把他们留在幼儿园要走，便以为父母是不要他们了。 “额娘，额娘。” 玉谨喊着，就往永寿宫外走，要去找十福晋，喊着喊着，因为走得太快太急，还一下子就摔倒了。 她哭了起来，嘴里却也还是念叨着：“额娘，额娘。” 若音看得心疼。 她也实在是不愿非要让人家母女分离，便忙叫了桂嬷嬷过去将玉谨给扶起来。 “嬷嬷。” 若音暗暗叹气，道：“她这两日，想必是不习惯的。咱们宫里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她。空了，也说说道理。” “不管听不听得进去吧，也要让她明白，她待在宫里，是为了自己的阿玛额娘。” “她好了，她阿玛额娘自然也好。她不仅仅是十贝勒夫妇的女儿，更是大清的公主。” 桂嬷嬷心头一凛，道：“是。” 随后，桂嬷嬷这儿也就赶紧让人在永寿宫里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带着玉谨先过去安置着了。 第363章 皇后回宫，册立后妃 三月里，草长莺飞。 玉谨在若音这儿待了小半月，也渐渐习惯了永寿宫的日子，就是她再瞧见若音时，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甜甜的笑着了。 她有点怕。 若音看在眼里，也有些不忍。 好在，璟婳这儿是“兢兢业业”陪着玉谨的，玉谨现在就时常跟在璟婳身后，跟个跟屁虫似的，偶尔也会去御书房看哥哥姐姐们学习。 璟婳便跟若音提议，不如也让玉谨过去学知识。 读书以后，精力被消磨了许多，自然也就不会再去东想西想了。 若音觉得这法子不错，便就答应了。 春末。 若音院子里的花儿开了不少，瞧着争奇斗艳的十分绚丽，就跟即将入宫的两位妃子似的。 嗯，便是博尔济吉特王妃的两位女儿，颜煦被册封为了怡嫔，而雅苏则是被册封为了韵嫔，二人都住在景仁宫，同一屋檐下。 至于皇后嘛。 明儿三月初八，根据钦天监所说，乃是今年难得的好日子，适合将皇后从畅春园里接回来。 嗯，三八，听着就不错。 若音这么想着，便吩咐下去，将皇后安排在了景仁宫旁的延禧宫中。 至于为什么不是坤宁宫？ 自康熙爷的嫡妻赫舍里皇后去世以后，那里便改成祭祀的场所了，故此从那以后的皇后，其实都不是住在坤宁宫的。 例如历史上出名的孝贤皇后富察氏，便是住在长春宫里。 皇后要回来，对若音多少还是有点儿影响的。 她，和那两位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嫔们，肯定还有心思，毕竟这掌管六宫的权力都还在若音手上呢。 皇后曾经那么心比天高，如何能忍得了？ 就是不知道。 她这本来就糟糕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折腾了。 若音想着这些，便也就没把韵嫔、怡嫔和皇后放在眼里，而是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快六个月了，愈发大了。 她都控制了饮食，没想到孩子还是长得这么快。 “娘娘。” 桂嬷嬷在旁边陪着若音，见若音摇头叹气的，便柔声道：“最近的事情是多了些，娘娘您也不必担心。” “左右，皇上和咱们一条心，也是厌恶博尔济吉特氏那两位的。” 若音莞尔。 她抬眸看向桂嬷嬷，笑着就道：“我叹气的可不是这个，是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她想赶紧卸货啦。 桂嬷嬷一怔，随即也笑了。 若音瞧着桂嬷嬷，又想起什么，便问道：“文晴那儿弟媳妇的人选，我记得选定了是不是？是张廷玉之弟，张廷璐的女儿？” “是。” 桂嬷嬷颔首，禀报道：“张廷璐大人，虽不如其兄长位高权重，但也是国子监祭酒，乃是书香门第。” “听闻张姑娘知书达理，脾性温和，待人极好，同时自幼秉承庭训，管理庶务也是一把好手呢。” “模样嘛，尚可。但为人爽朗，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能入巴林王妃的眼，想来的确不错。” “嗯。” 若音点了点头，便道：“文晴家中，其实算得上是家道中落，如今靠她一人撑着。虽然有爵位在身上，但也不算显赫。” “此时的确不宜好高骛远，娶一门贵妻回来。张姑娘我也知道，是挺不错的，要是他们能相处得来，那就好了。” “将来再一起努力，将瓜尔佳氏经营着向前，稳扎稳打，就够了。” 若音这么想，也觉得这门亲事十分不错，忙又对桂嬷嬷道：“亲事定了下来，聘礼单子送过去了吗？” “嬷嬷，我那库房里还有一对羊脂白玉镯子，一只羊脂白玉项圈，和一些珍珠玛瑙什么的，便都拿给文晴，算是添箱吧！” 文晴对她这么好。 自然，文晴的弟弟，那也跟若音的弟弟似的，要多帮衬了。 “是。” 桂嬷嬷一一记下，就连忙去置办了。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商量完了事情，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 转眼，到了三月初八这日。 宫门口。 若音领着嫔妃，一大早的就去迎乌拉那拉氏了，顺道也想瞧瞧，同样选在今日进宫的韵嫔和怡嫔，今日是什么样的风采。 “皇贵妃妹妹。” 齐贵妃还有些忐忑，拉着若音的衣袖，便小声问道：“你怎么就让皇后回来了呀？还带着两个麻烦货色！” “我还以为日子能继续这么安生下去呢！唉！” 齐贵妃愁呀。 当初她不得宠，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道胤禛登基，她竟然还捞了一个贵妃来当。 啧。 他们老李家这么多年，就属她最厉害了，她偷偷沾沾自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谁知道，宫里又来了这么两个出身显赫的嫔，她当然也就担心，以后的日子会产生变故了。 若音偏头，瞧了一眼齐贵妃。 齐贵妃正小心翼翼看着她呢，眼里又是担忧又是不高兴的，倒像是在和若音同仇敌忾似的。 “贵妃姐姐。” 若音见状，便也柔声安慰道：“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以后必然也会是。皇后身子不好，那两位显赫的蒙古娘娘，无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她们呀，心思肯定都放在皇上那儿呢。” 齐贵妃一想也是。 旋即，齐贵妃又拉了若音，道：“皇贵妃妹妹，她俩把心思放皇上身上也不好。要不这样吧！” “你往后要有什么能我帮忙的，告诉我，我一定帮！” 若音点头笑着，感觉齐贵妃这些年来，年纪大了，懒得争抢后，修身养性，反而显得真性情了。 “姐姐的话，我记着了。” 若音也不好推辞。 这时候，她就远远的瞧见，皇后的仪仗队过来了。 嗯，气势还挺足的。 若音看在眼里，见仪仗队逐渐靠近，就对着面前轿辇里的皇后，略略服身拜了拜，道：“臣妾皇贵妃索绰罗氏，见过皇后娘娘。” 若音说完，她身后的齐贵妃、婉妃、谨妃也都跟着行礼。 皇后的轿子，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只是。 众嫔妃们等了好一会儿呢，皇后也都还是待在里头，不肯出来。 哟。 若音忽然就想起来，这是皇后拿捏人的招数呢。 故意让你屈身行礼不叫起来，折腾得你腰腿酸软的，又无可奈何。 可惜。 若音早已不是从前的若音了。 “小桃。” 若音自己就站直了，然后对着轿辇里头就道：“皇后娘娘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好不能起身。” “你过去，将皇后娘娘扶出轿辇吧！” 小桃早看皇后不顺眼了，现在一听，便轻哼一声，朝着轿辇就走了过去。 不多时。 力大如牛的小桃，就已经把皇后给拖着出来了。 若音打量了皇后一眼，便笑了。 今日皇后打扮得格外隆重，她将属于她的那些朝服，还有首饰等都弄在了身上，足足几十斤重呢。 这些，压在一个病人身上，实在是不容易。 且… 若音也看得出来，皇后的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呢，想必她病中憔悴，这些衣裳首饰又给她带去了极大的负担。 可她却想着，不能输了气势，硬要撑。 “皇后娘娘。” 若音扬了扬语气，看着皇后，就道：“娘娘气色不错，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就是…娘娘今日是富丽堂皇了些。” “但却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呢？” 皇后闻言，也冷冷地看了一眼若音，然后道：“索绰罗氏，你应该想不到，本宫竟然还有机会回宫来吧？” “哼！本宫早已说过，只要有本宫在一日，那么本宫便永远都是皇上的嫡妻，是要生同寝死同穴的，而你——” 皇后话都没说完呢，脸色一红，就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厉害，身子都开始控制不住，自个儿弓着了。 紧跟着… 又因为皇后的头饰太重，她一下子站不稳，竟然要往地上栽下去。 若音看在眼里，动也没动。 就见皇后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宫人都看呆了。 若音这时候也只是后退了半步，然后淡淡地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娘娘身子不好，都摔了，还不赶紧送她回宫吗？” “…” 太监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扶着已经摔晕过去的皇后，就离开了。 这时。 怡嫔和韵嫔才慢慢过来。 怡嫔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只有惊骇，忙凑到若音跟前，就笑着道：“皇贵妃娘娘吉祥，臣妾早先见娘娘就格外亲切。” “今日再见，实在是折服于娘娘风姿。” 韵嫔紧随其后。 她在怡嫔身侧行了一礼，瞧着倒是规规矩矩的，也不似怡嫔般热络。 但… 不知怎的，若音却在韵嫔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淡淡的悲伤，以及对着宫城的漠然。 咦？ 若音瞧着韵嫔，怡嫔见了便不高兴了起来，故意又对着若音服了服身子，道：“臣妾听闻，皇贵妃娘娘特意命人装饰了延禧宫呢。” “臣妾多谢娘娘！” 若音觉得怡嫔有点烦。 她收敛眼眸，这才略略扫了一眼怡嫔，见她满脸讨好的样子，只得敷衍道：“都是内务府置办的。” “对了怡嫔韵嫔，咱们宫里，没什么一定要晨昏定省请安的规矩，都安安生生在自个儿宫里待着也就是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累了，就先回去吧。” 若音说完，摆摆手，懒得再和怡嫔多说，就先和桂嬷嬷她们，回去永寿宫了。 永寿宫那头。 若音刚刚回去不久，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婉妃觉禅琪歌就来了。 “婉妃？” 若音听宫人一说，忙让桂嬷嬷去请。 婉妃进了内殿后，也没多寒暄，开门见山就道：“方才，臣妾想回宫，谁知道却撞上了怡嫔和韵嫔。” “娘娘是不知道，刚刚那一幕呀，可精彩了呢？” 哦？ 若音眼前一亮。 难不成这么快，她们就起内讧了？ 第364章 博尔济吉特家的两位娘娘 若音好奇，婉妃那儿也没卖关子，便就说了。 怡嫔，是正经王妃嫡出的女儿，韵嫔不过是丫鬟生的庶出，寄养在王妃膝下而已，竟然也和她一样，是嫔位。 怡嫔心中不满，便数落了韵嫔，自个儿住进了延禧宫主殿，将韵嫔赶去了偏殿。 韵嫔也没说什么，懒得待在延禧宫里瞧见怡嫔心烦，便去了御花园走走散心，这就和婉妃遇上了。 婉妃本懒懒的不想跟宫里别的嫔妃多相处，谁知道她瞧见韵嫔时本避开想走，却忽然见韵嫔走到假山边，失足摔了一下。 “娘娘。” 婉妃说到关键处，莞尔一笑，道：“那一下，臣妾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韵嫔是故意的。” “她踩着石头，身子一歪，脑袋直接就撞到假山上去了，登时血都出来了。臣妾就在一旁，这下实在不好坐视不理，便就过去了。” “韵嫔见到臣妾，还有些意外，推拒着不肯请太医呢。臣妾还是看着那血都沿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实在是严重，才差人送了她回去。” “顺道，再去太医院，请刘太医过去给她看看。后来嘛，刘太医跟臣妾说，韵嫔这伤颇重。” “不当心护理，会留疤。” 婉妃说着，意味深长地就看了一眼若音，问道：“娘娘，这韵嫔故意弄坏了脸，是什么意思呢？” “...” 若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一下子想起来，今儿一早初初瞧见韵嫔时，她眼里对这宫城的漠然以及排斥，仿佛她就是个身不由己，却必须待在这儿的外人似的。 “琪歌。” 若音想了想，就道：“韵嫔的事情，回头我也打听一下。今日你瞧见这些，倒是能看得出来，她或许不是个有心争宠的。” “这样也好，原以为要对付三个，现在成了两个，也能轻松几分。” 婉妃颔首，又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回头东六宫那边，臣妾也会帮您多盯着几分的。时辰不早，臣妾也不打扰您休息，先回去了。” “去吧。” 若音摆摆手，又想起什么，道：“我让桂嬷嬷包一些我这里做的小蛋糕给你带回去吧，你拿给弘曜也尝尝。” “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些的。” “多谢。” 婉妃谢过若音，又等桂嬷嬷那儿拿了点心过来，她这才离开了。 贵妃榻上。 若音懒洋洋坐着，便看向桂嬷嬷，道：“婉妃的话，嬷嬷也听见了，嬷嬷可有何高见吗？韵嫔和怡嫔那里，也记得盯着。” 桂嬷嬷点头。 她认真思索片刻，就道：“韵嫔不想承宠，的确耐人寻味。但是，这不是眼下咱们最该关心的事情。” “娘娘可是不知道呢，皇后娘娘那儿回了景仁宫以后，便说不满意宫内伺候的人。立即就叫了内务府总管过去，将她把满宫伺候的人都给换了呢。” “可她哪里知道，宫里上上下下，早是娘娘您的人了。她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若音摇头失笑，就对桂嬷嬷道：“那她既然换了人，就让咱们的人暂且按兵不动，她要做什么，及时报备就好了。” “是。” 桂嬷嬷记下，便去吩咐了。 转眼，到了三月末。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以后，若音感觉永寿宫的阳光，都变得愈发好了。 早晨，若音起来时，瞧着天空一碧如洗，便趁着日头还不大时，带着桂嬷嬷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多时，刘太医就过来，给若音请平安脉了。 半晌。 刘太医诊脉完毕，便对若音道：“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长得不错。先前中毒，孩子们也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眼下娘娘这胎，也有六个月了。双胞胎生产，很容易不足月，往后月份越大，越是要当心才是。” “嗯。”若音颔首，又问道：“我听说，皇后那儿近日身子好些了？” 回宫后，若音特意叮嘱刘太医，帮皇后好好诊治一番。 让皇后觉得“她又可以了”，这样一来，皇后也就有精力和博尔济吉特家的两位谋划了。 果然。 刘太医用药如神，皇后身子是好了不少，可惜就是底子早就掏空了，现在看着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寿数还有多少，只看皇后自己的运气，以及若音这儿的心情了。 “是好了不少。” 刘太医禀报道：“微臣给她开了药，她还让身边伺候的人偷偷拿去民间给别的大夫看过才敢喝呢。” 若音摇头失笑，又问道：“那韵嫔额头上的伤呢？我前儿打发桂嬷嬷去瞧过，看着还是破了一块。” 若音一提这个，刘太医也是蹙眉。 他想了想，回答道：“韵嫔娘娘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按理来说，只要好好服药，应该已经好了才对。” “可她偏偏伤口反反复复，甚至还有化脓溃烂的迹象。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脑袋上是会留疤的了。” 若音沉默片刻。 她细细屡了屡这件事，便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韵嫔很有可能，没有好好服药了？” “是。” 刘太医颔首，补充道：“甚至可能不光如此。她还特意用不透气的布料捂住了脑袋，让伤口进一步恶化。” “…” 若音想起桂嬷嬷昨儿从博尔济吉特部那边打听来的，关于韵嫔过去的一些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若音看着刘太医，就吩咐道：“韵嫔那儿，该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糟践，也与你无关。” “别的，就一如往常。” “是。” 刘太医应了，若音这儿也没别的事情，就让采桑先送了刘太医出去。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若音和桂嬷嬷两个人。 “嬷嬷。” 若音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便问道：“以你所见，这韵嫔是想要避宠吧？为了她那个青梅竹马？” 若音一开始听婉妃说，韵嫔弄伤了脑袋，还警惕了一下呢，想着会不会是故意耍花样，博取怜悯什么的。 如今才晓得，她是真的狠心要伤了自己。 而桂嬷嬷那头。 她托人在博尔济吉特部，的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韵嫔在被博尔济吉特王妃带进宫里来之前，曾经在草原上，是有一个她的青梅竹马的男子，那人出身寒微，不过是个养马的。 但韵嫔喜欢骑马，二人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甚至还打算在一起。 博尔济吉特王妃一开始就不同意。 虽说只是个养在她底下的庶女，但好歹也该为了她亲生女儿铺路，便勒令他们分开，不要再来往。 后来嘛，这两个女儿就被博尔济吉特王妃带来了京城。 据说，韵嫔和那养马的还偷偷私奔过呢，就是没成功，被抓回来了。 韵嫔在来京的路上，几次三番想要寻死，博尔济吉特王妃实在是生气，就命人抓了那养马的，用性命要挟。 如此一来，韵嫔才入了宫。 倒是唏嘘可叹。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着，便对桂嬷嬷道：“回头找个机会，你也劝劝韵嫔吧。我想，那男子若真心爱她，也必不愿看她如此伤害自己。” 桂嬷嬷闻言，也点了点头，她道：“关于那男子的事儿，奴婢也打听到了一些。听说他现在，也每日在为韵嫔娘娘祷告呢。” “俩人瞧着，倒是挺情真意切的。” 若音抿了抿唇。 她想了想，就道：“先看看吧。世上可怜人太多，无人能帮助自己的话，总是要学会自己挣扎向前的。” “不过，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如果他俩还是坚持初心，我倒是也乐意成全他们。” 桂嬷嬷一怔。 成全他们？ 皇贵妃这话什么意思？ 若音这儿，也看出桂嬷嬷有些疑惑和惊讶，不过暂时也没去解释，又问道：“这几日，皇后和怡嫔如何？” 说起这个，桂嬷嬷就不免扁了扁嘴。 “自然是来往十分密切的。她们俩说事情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是叫出去的，怡嫔的人守在外头，咱们一时打听不到。” 桂嬷嬷道：“但，奴婢瞧着，商量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音也是这么想，她便道：“如此，静观其变也就是了。她俩入宫也有阵子了，眼下皇后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 “我看，咱们的计划，也是时候开始了。” “嬷嬷，待会儿你就去各宫送了帖子，说是三日后，本宫会在御花园里举办一次赏花宴，还请大家伙儿赏脸，都去瞧瞧。” 桂嬷嬷点头应了，也忙就去办了。 三天后，正巧是四月初一。 眼看着要入夏了，偏巧昨儿下了一场雨，今日刚刚放晴，一大早的，御花园的花儿上露水都格外多呢。 瞧着，都格外艳丽几分。 御花园的凉亭里。 若音早早到了，谁曾想婉妃竟然来得更早，就待在凉亭里呢，命人将那些盆栽都再挪一挪。 “这位置不好，有个死角看不见。待会儿皇贵妃要是不小心路过，碰到这个花盆摔了怎么办？” “还有这里的路上，还有些水渍呢，也弄干净些，不然容易摔跤！” “瞧瞧，这假山流水边上的石头都有青苔了，也要换！” 婉妃忙前忙后，便在御花园里看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被人给动了手脚，待会儿害了若音的。 若音一过去，正好就看见大家伙儿忙忙碌碌的。 婉妃自己也是不闲着，穿着高高的花盆底子鞋呢，就在这路上走来走去的，像是想要自己试试这一整条路，看看到底满不满意似的。 “琪歌！” 若音看见她这样，忙喊了一声。 婉妃闻言望了过来，见到若音，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刚想要说话呢—— 假山后面，怡嫔就走了过来。 人都还没到，怡嫔便朗声喊道：“臣妾怡嫔博尔济吉特氏，见过皇贵妃娘娘。” 第365章 这就离心了？ 怡嫔声音清脆。 她一出声，若音的注意力就吸引了过去。 婉妃话头也是一顿，还要再说时，却见怡嫔已是从她面前凑了过去，还翻了白眼看了她一眼，到了若音面前了。 “皇贵妃娘娘今日瞧着还真是明艳动人呢。” 怡嫔莞尔笑着，又道：“臣妾瞧着呀，就连这御花园的花儿都是比不上的。婉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怡嫔说着，便挑眉看了一眼婉妃。 婉妃城府很深，当即也没露出什么不悦来，便也颔首道：“自然是的。” 怡嫔见婉妃不反驳，大约是觉得她怕了自己了，当即又冷嘲热讽道：“那当然了。不过说起来，婉妃娘娘还真是殷勤呢。” “今儿是皇贵妃娘娘的赏花宴，也一大早就来忙前忙后的，臣妾等还真是望尘莫及。” 婉妃也不在意。 她瞧了一眼若音，就道：“臣妾心里，自然是想着皇贵妃娘娘能好一些的。” 若音心里明白。 她也知道，怡嫔仗着出身，宫里除了若音和皇后只怕没有看在眼里的，如今对她入宫半月多了，胤禛都没去见过她不满。 偏偏，怡嫔好几次想去养心殿等胤禛，都被苏培盛拦在外面。 这心里的火气一直窝着呢，今儿瞧了出身低，同样也不得宠的婉妃，当然就想排揎几句，出出气了。 婉妃不吭声，不在意。 若音却不是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受欺负的。 她便扫了一眼怡嫔，也学着怡嫔刚刚似笑非笑的样子，道：“说来，怡嫔你其实也是挺殷勤的呢。” 怡嫔一怔，她尴尬地笑了笑，就道：“臣妾今日也来得挺早，那也是因为…” 话音未落。 若音才懒得听她说下去呢，便打断道：“本宫的意思是，怡嫔你照顾皇后，是格外勤勉的。” “不仅如此，就连本宫设赏花宴，也来得很早。这般左右逢源的本事，就连本宫也羡慕呢。” “…” 若音这可是十足的讽刺。 怡嫔听完以后，脸都要变成猪肝色了。 “娘娘。” 怡嫔尴尬笑着，又道：“您也知道，臣妾额娘当初与皇后娘娘关系还算不错。臣妾也是看在这份情面上，这才多去探望了皇后娘娘几次的。” “哦？” 若音挑眉，瞧了一眼不远处正过来的一丝熟悉的裙角，便问道：“那照怡嫔你的意思，你是不得已才和皇后来往的了？” 怡嫔猛点头。 她恨不得巴结若音呢，当即就道：“娘娘明鉴，当然是这样的了。皇后娘娘曾经住在畅春园，别人不知道的才说她是养病。” “可咱们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犯了错，被关起来的。这样的人，咱——” 怡嫔话都没说完。 她就看见，皇后从自己的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这下子。 怡嫔的嘴都张得大大的了，就连眼睛也跟两个铜铃似的，就差要瞪出来了。 “皇后娘娘…” 怡嫔开口喊了一声。 皇后那儿，却是脸色不太好地看向若音，冷冷道：“皇贵妃精神还真是好，有功夫站在这儿，和一个嫔说闲话。” 一个嫔。 皇后故意咬重了这三个字，便没再说什么，到了凉亭里坐下了。 若音知道皇后这话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怡嫔，当下也没跟皇后斗嘴，便看了一眼婉妃，也先去坐下了。 不多时。 齐贵妃、谨妃和懋嫔也都来了。 独独韵嫔那儿，打发了身边的人过来，说是她伤势还没好呢，怕出来吓着了诸位娘娘们，便就不来了。 若音瞧了一眼韵嫔指派过来的那小宫女，便道：“本宫便让桂嬷嬷，摘几束花拿给你，你带回去，插在花瓶里吧。” “阳光这么好，花儿也娇艳，此时不赏花，也可惜了。” “是。” 那小宫女规规矩矩应了，就去一旁候着。 这时候。 怡嫔瞧着若音竟然对韵嫔比对她还要温和，当即就有点不满了。 她看着若音，就扁扁嘴道：“皇贵妃娘娘对那蹄子也太好了，不过是个庶出罢了，人也晦气。” “进了宫就伤了脸，这么久都不好，皇上都不来延禧宫了！” 怡嫔说着，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了韵嫔身边的那个小宫女一眼。 若音在旁冷眼瞧着。 怡嫔，恨得倒是挺情真意切的。 就是她这话说得实在是拈酸吃醋又不得体了些，一时没人搭理她，她脸上也就讪讪的，没再说什么了。 凉亭里。 若音有一搭没一搭和齐贵妃、婉妃她们说话，聊的都是最近哪些花儿开得好，以及孩子们的事情。 齐贵妃性格爽朗，聊起孩子，话就格外多，也提起了已经出嫁的女儿。 她如今在婆家过得不错，又生了一个女儿，齐贵妃心里高兴，就盼着儿子能够快些成才，为胤禛分忧。 若音在旁听了，便道：“弘时这孩子，也单纯。我听夫子说了，他好好读书，以后还是能有些建树的。” 就是不多。 这会儿，若音也不想扫了齐贵妃的兴致，便顺着他夸了弘时几句。 边上，齐贵妃听得也高兴，当即就道：“要我说呀，还是七阿哥聪慧呢。小小年纪，四书五经那些，都不在话下啦！” 若音闻言，点头一笑，便道：“也是弘晴这个当哥哥的教得好，他呀，占了便宜而已。” 几人说说笑笑，一旁谨妃偶尔也搭一句话。 不过嘛，谨妃甚少和若音她们来往，偶尔的一两句，也显得她好像不是很有存在感似的。 就在这时候。 边上看着若音她们聊天的皇后终于忍不住了，也过来和谨妃搭话。 “谨妃。” 皇后一开口，谨妃便望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皇后见谨妃拘谨，就含笑表示亲厚，道：“没什么吩咐，就是许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想聊聊而已。” “说起来，本宫记得，这耿贵人还在甘露寺里养着，是吧？” 谨妃点头。 耿贵人那里，她也曾私下打发人去照拂着，同时也让身边的人告诉耿贵人，从前的那些心思，别再想了。 她们只要安安生生的，其实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实在是不必去硬争。 耿贵人那里也没回话。 谨妃不晓得她是不认同还是怎的，而后也只是在冬日里天气冷了的时候，差人送了些过冬的物品而已。 现在，皇后提起来，谨妃想了想，就道：“耿贵人是在甘露寺里的。” “哦。” 皇后点头，继续问道：“那耿贵人的身子可好些了吗？本宫记得，她以前身子挺不错的，怎么就病了呢？” 谨妃对此心知肚明。 这会儿皇后一问，谨妃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就道：“这个…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病的。” “臣妾，臣妾也不是很清楚。” 谨妃心里有些忐忑，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就变得支支吾吾的了。 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当然也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能把耿贵人弄成这样的，除了索绰罗若音，还有谁呢？ “谨妃。” 皇后故意看了一眼若音，便道：“说来，本宫从前也在畅春园养过一阵子，可惜却没有养好。” “还是回宫以后，这身子才慢慢好起来的。可见宫里头风水养人，对身子也更好一些。” “要本宫说，这耿贵人说不定也还是接回宫里来养着，对身子比较好。谨妃，你说是不是？” “…”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向老实本分的谨妃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张了张嘴吧，觉得说“好”和“不好”都不合适。 当即，谨妃就看了一眼若音。 若音这儿，自然也听见皇后在和谨妃在说话。 她也晓得。 皇后这些话，其实不是想和谨妃说，是故意说给若音听的。 皇后，大约也不是真的想让耿贵人回宫，当然嘛，能回来固然是好，就算回不来，她现在提一提，气一气若音也是好的。 可惜。 若音对皇后的心思实在是心知肚明，瞧见谨妃求助后，便看向皇后，就道：“皇后娘娘这么好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耿贵人在甘露寺的事情，是皇上定下来的。皇后娘娘若是真有心，大可去求求皇上。” “就是，皇上那儿能不能答应，臣妾可就说不准了。” 若音说完，就挑衅地笑了笑。 这宫里，谁不知道胤禛是护着若音的？ 皇后去提接回耿贵人？ 脑袋被驴踢了差不多！ 皇上能答应？ 一时之间，皇后也听出若音的意思来，不免有些气闷，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临近晌午时，赏花宴便结束了。 这会儿日头也大了，若音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对大家伙儿道：“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诸位姐妹们，便就先回去吧。” “今儿的花不少，回头本宫也让花房的人挑一些好的，给各位姐妹宫里送一些过去。” “多谢皇贵妃娘娘。” 诸人纷纷谢过，也都起身预备离开。 人，逐渐散了。 若音坐着轿子回了永寿宫，心里也算是弄清楚了如今宫里的局势了。 皇后回宫，想要站稳脚跟，可惜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唯一能够拉拢的怡嫔，却是个墙头草，想要左右讨好。 她心里气闷，想在若音这儿找回场子，奈何毫无办法。 至于怡嫔？ 她和皇后虽说关系塑料，但应该也有合作，若音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分化她们。 如此一来，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正想着呢，轿子就停了下来。 桂嬷嬷站在轿子门口，就对若音道：“娘娘，到啦。” “嗯。” 若音答应着，撩开帘子就从轿子里出去。 谁知道，她刚刚一出去，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胤禛。 他站在阳光下，正笑着看着自己呢，然后温柔道：“回来了？累不累？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吃午饭呢。” 第366章 立储之事起的议论 胤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若音，身上沐浴着一层金色的阳光，莫名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累。” 若音摇了摇头，紧跟着就被胤禛拉过了手，一起往永寿宫里头走进去了。 “今儿赏花宴，没发生什么事吧？本来我还想叫苏培盛过去瞧瞧的，不过后来有事，就耽搁了。” 胤禛说着，又问道：“她们没起什么幺蛾子吧？” 若音失笑，回答道：“哪能不起呢？今儿除了斗嘴以外，还说了些别的，总之也都是各怀心思罢了。” 若音也没瞒着胤禛，就把皇后、怡嫔那儿的意思都说了。 胤禛点了点头，问道：“你先前不是说，你有主意吗？怡嫔先前整日往养心殿跑，又是送点心又是送汤水的，可把我给烦死了。” 胤禛露出几分“埋怨”的模样来，看着若音，又道：“为了你，我可都是忍了，就是这人忒惦记你相公了。” “娘子，你是不是该想想法子。” “...” 若音默了默。 胤禛这时候的样子，活脱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似的，若音看着觉得又好笑，又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若音才“安慰”道：“四爷再等等吧，还不是时候呢。” 若音这么回答，胤禛好似并不满意，扁扁嘴，仍然显得委屈。 若音无可奈何，只得补充道：“不过，臣妾会尽快的，好吗？” 如此一来，胤禛才像是满意了似的，点了点头。 二人说说笑笑，就进了膳厅里。 谁知，桂嬷嬷那儿正要叫采薇传膳，采桑就过来禀报说，韵嫔来了。 “韵嫔？” 若音还有些意外。 她明明记得，韵嫔额头上的伤势还没好呢，她连赏花宴都不参加，怎么忽然想到来她这里了。 虽说，韵嫔过来不知什么原因，但眼下若音心里其实对韵嫔并不那么排斥，便道：“去带韵嫔过来吧。” “是。” 采桑颔首答应，就出去了。 胤禛那里见了，又把脸耷拉了下来，嘀咕道：“瞧，本来好好吃个饭，又有人来了。” 若音看着胤禛的样子，就叹了口气。 他还不知道韵嫔的那些事呢，大概是觉得，韵嫔和怡嫔是一样的吧。 若音一时也来不及解释，想着待会儿等韵嫔走了，再跟胤禛说的，却不曾想采桑那儿很快又一个人回来了。 她脸色显得有些古怪，回来后就道：“皇上，娘娘。那个…韵嫔娘娘忽然听说皇上您也在这儿，便转身走了。” “...” 若音闻言，便“奇怪”地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也是蹙眉，没想到韵嫔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人总归是如愿走了，他便也没说什么，只转头过来，看向若音。 “好啦，这下没人打扰咱俩吃饭了，先传膳吧。” 若音点了点头，也就答应了。 午膳后。 若音趁着漱口的间隙，便问采桑道：“方才韵嫔来时，可有说什么吗？她额头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采桑闻言摇头，回答道：“没好呢。不过奴婢瞧着，结痂了，应该比之前是好一点了，但还是挺明显的。” “剩下的，韵嫔娘娘让奴婢带话给您。说是，她想明白了，谢谢您，她不会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若音松了口气。 韵嫔，和怡嫔还有博尔济吉特王妃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她能想明白，那么就能帮若音对付她们。 这是好事。 “那就好。”若音道：“她的伤，回头也让刘太医好好照料吧。” “是。”采桑应了，从拿了毛巾过来给若音擦拭嘴角。 一旁。 胤禛那儿听了个似懂非懂，这时候也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想明白什么？韵嫔那里怎么了吗？” “臣妾早该和您说的。” 若音抬眸看了一眼胤禛，就把韵嫔的那些故事，都给说了。 末了，若音补充道：“臣妾几日前，亲自去看过一回韵嫔。她聊起那男子时的眼神真真切切，这故事应该不是假的。” “臣妾瞧着她可怜，便也就劝了她几句。如今还好，她能听得进去，臣妾也就放心多了。” 胤禛不在意韵嫔，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当即想了想，也道：“她若是个好的，不得已入宫，你帮帮，也无妨。” “不过，咱们也先说好，万事得以你自己为先，知道吗？” 若音看着胤禛满眼关切的样子，便笑了，回答道：“臣妾知道啦，四爷，您放心就好了。” 说着，若音就打了个哈欠。 胤禛见若音困了，便拉起她的手，二人一道午睡去了。 这天午后。 胤禛前脚刚从永寿宫离开，若音还打算起来在院子里走走，锻炼身体，这样生产的时候也能少受罪呢。 外头，怡嫔风风火火的就要进来。 “皇贵妃娘娘！” 怡嫔走路带风，丝毫不顾礼数，都没叫人通报，便硬要进来。 “哟，这不是怡嫔娘娘吗？” 小桃正好就在门口附近。 她见永寿宫的宫女拦不住体型壮硕的怡嫔，便自个儿亲自出马，跑过去直接站在了怡嫔跟前。 怡嫔还想推开小桃。 却不曾想，小桃不动如泰山，她自个儿却被“反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怡嫔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桃。 小桃则是略微含笑，问道：“怡嫔娘娘找我家皇贵妃有事吗？奴婢瞧着，怡嫔娘娘这礼数不太周全呢。” “咱们娘娘，最喜欢礼数好的人了。您这般，也太失礼了。” “...” 怡嫔吃了挂落，心里不爽。 可她位分不如人家，武力上也敌不过小桃，如此想要硬闯进去，显然不可能了。 “臣妾…失礼了。” 怡嫔咬咬牙，又不甘心，补充道：“是这样。韵嫔那小蹄子，早晨还说不去赏花宴呢，结果我听说，她后来又亲自来给娘娘请安。” “哼，这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真是让人恶心。娘娘，千万别信了她的鬼话呀！” 小桃挑眉。 啧，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行了，奴婢知道了。” 小桃面不改色，依然是装笑，然后道：“奴婢现在就去帮您通传一声。” “太好了！” 怡嫔喜不自胜，忙催促着小桃。 永寿宫内。 若音就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呢。 怡嫔嗓门那么大，刚刚嚷嚷的那些话，她可是清清楚楚都听见了。 见小桃过来，若音便懒懒道：“就让怡嫔在外头站着吧。都进了宫了，也该弄清楚自己的位置了。” “还以为自个儿是博尔济吉特部最尊贵的格格呢？” 若音差点没翻白眼，便叫了桂嬷嬷帮忙泡一杯蜂蜜水来，她要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会儿，赏赏花。 一个时辰后。 永寿宫门口的怡嫔等得颇不耐烦。 也太晒了！ 今儿这太阳大得离谱！ 逐渐失去耐心的怡嫔，实在是忍不住，刚要大吼大叫，便见小桃又出来了。 “小桃姑娘！” 怡嫔便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忙喊了小桃一声，然后问道：“娘娘怎么还没见我呢？她…” 小桃心里闪过一丝不屑，但仍然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娘娘午睡刚起不久呢。您也知道，娘娘有孕在身，早晨赏花宴后，便有些累了。” “眼下，正在喝安胎药呢，您且再等等吧。” 怡嫔差点就一口血堵在胸口了，可毫无办法，只得咬牙尴尬地笑着，回答道：“好…好吧。” 见怡嫔这副样子，小桃心里爽快了不少，转身又回去了。 若音还在凉亭里呢。 这会儿她已经懒洋洋地睡在躺椅上了，等着小桃回来，再帮她揉揉腿上有些水肿的地方呢。 半闭着眼睛，若音感受着四周带着点儿花香味的微风，心情不错，又听小桃说了外头怡嫔的样子，若音更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就让她再等一会儿吧。” 若音道：“进了宫，就该知道宫里的规矩。嗯…待会儿她要是实在是忍不了了。你就跟她说，她要说的那些话，本宫都知道了，她可以回去了。” 小桃一怔，随即就笑出声了。 也太坏了。 小桃在心里这么想着。 不过，她却是高兴的。 就该这样。 若音的想法也很简单，故意刁难怡嫔，让怡嫔明白，这世间不容易，不是事事都能如她所愿，顺心如意的。 就好像以前若音还没穿越前，是个打工人，去面试时，人家明明这职位并不缺人，还是要人来面试。 人有多，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准备充分面试完了，人家一句“回去等通知”就再无音讯了。 唉，这世间的苦太多，若音以前也吃了不少。 怡嫔嘛，吃点苦也好。 省得跟个愣头青似的，想一出是一出，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 这回，怡嫔终于忍不住了。 她在太阳底下站得头晕眼花的，赶紧就嚷嚷开了，让人过来帮她扶她，叫人去太医院给她请太医，一番折腾，终于走了。 接下来的小半月时间里，倒是还算安生。 那天怡嫔中了暑，回去就病恹恹的，若音便让刘太医慢慢帮怡嫔治着，也就这样拖了半个月，让若音耳根子能安静几分。 只是… 后宫安宁了，前朝却又起了议论。 关于立太子的议论。 有人提议，太上皇在位时，底下诸位皇子争执不休，现在胤禛膝下也有八个儿子了，早些立储，是好事。 同时，也能尽早将太子培养起来，以后也好为国效力。 这样的言论，自然是“忧国忧民”的好提议，登时就有不少人赞同。 但… 在太子的人选上，就又有争论了。 有提议长子弘时的，也有提议养在若音膝下的弘晴的，还有提议若音亲子弘晞的，总之没有定论，谁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 第367章 怡嫔生辰，若音打算给妃位？ 永寿宫。 若音晨起送了孩子们去御书房后，便去了御花园里，顺道想逛逛。 谁曾想刚到地方呢，就遇上了齐贵妃。 “皇贵妃！” 齐贵妃面露急切，走得也是步履生风似的，看见若音后，就忙过来了，像是专程来找她似的。 “贵妃姐姐？” 若音不解，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慢点儿，当心摔着。” 齐贵妃却显然听不进去，她匆匆到了若音面前，便道：“皇贵妃妹妹，你还不知道吗？今早前朝说起立太子的事情啦！” 齐贵妃是被吓到了。 她儿子弘时有几斤几两，她心里实在是清楚得很。 将来能安安生生做个王爷，守住家业，再帮衬帮衬他姐姐就不错了，这要是当太子，以后继承大统？ 齐贵妃想都不敢想！ 至于若音的孩子嘛。 她觉得，是谁都好。 但，若是弘晴，将来他继位，觉禅氏变成了母后皇太后，到时如果和若音之间有争执，那也不好。 齐贵妃也实在是担心，这才没忍住，赶紧过来找若音商量。 告诉她，可千万别叫皇上立了弘时当太子呀！ “那孩子，最近好容易收敛了几分，没有再去斗蛐蛐了。就是这学问，没什么进益，皇上问他功课我都怕死了，哪里还能…” 齐贵妃说着，就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若音。 她是笨了点，但这些年也看清楚了，跟若音作对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 若音可不单单只是她一个，就连皇上都是站在她身后的呢，哪里能随意招惹！ “...” 若音还不知道今日前朝的事情。 今早起来到现在，桂嬷嬷一直都在陪着她呢，也没空去打听，没想到齐贵妃这儿消息这么灵通，知道以后忙跑来跟她说。 就是… 若音看着齐贵妃急切且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太上皇还在那个位置上时，旁人盯着太子之位，那就跟乌鸡眼似的。你倒好，这么着急，却是为了不让弘时当太子。” 齐贵妃听若音这么说，便有点不好意思的也笑了。 她道：“弘时才能普通，真要坐上那位置，才是害了自己。反倒是几个弟弟，我瞧着都不错。” “眼下前朝已经议论纷纷，皇贵妃妹妹，你也该考虑考虑才是。” 若音点了点头。 她晓得齐贵妃是为了自己好，就是这件事…她是得认真想想。 “我知道的。” 若音想着，便道：“多谢贵妃姐姐过来跟我说这个了，我这儿打算再走走，赏花散步，贵妃姐姐可要一起吗？” 齐贵妃最喜欢赏花了。 若音邀请，她自然点头欣然接受。 小半个时辰后。 太阳逐渐大了，若音这儿有些累了，便先回去。 回到永寿宫时，若音这才让桂嬷嬷再去打听一下前朝那些大臣到底怎么说的，以及胤禛那儿，又是怎么回复的。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主张三阿哥的，多半都说他是长子。不过，朝中这样的声音也不多，想来也都知道三阿哥才能平平。” “主张四阿哥的，则是说他才德兼备，就连御书房，以及从前国子监的先生都是夸赞的。当然，也有人说四阿哥生母出身太低的。” “剩下的，便是主张七阿哥的了。说他聪慧，娘娘您作为生母，出身又高。但也有人觉得，您现在手握六宫大权，阿玛和哥哥在朝中也身居要职。” “若以七阿哥为太子，将来外戚难免专权，也不赞同。” “朝中争论不休，皇上那儿却说，从前哪怕是太上皇已经立了太子，老八老九那几个从来也都是贼心不死。” “可见，是否立太子，能不是朝廷安定的关键。而是这些人的心里，是否有作乱的心思。若有，即使是有太子，也是无用。” “如此一番话，朝臣们鸦雀无声，皇上也就宣布退朝了。” 若音一开始听得蹙眉。 到后头，却是忍不住笑了。 胤禛这话说得对。 立储与否，原不是平息问题的关键，人心才是。 胤禛现在正当壮年，孩子们又小，将来能不能成才，都还不大看得出来呢，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嗯… 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弄得齐贵妃那儿急躁不已，忙过来找若音了。 想到这里，若音心中一动，便对桂嬷嬷道：“嬷嬷，回头你也去打听打听。这先提起要立太子的，是哪位大人。” “是。” 桂嬷嬷颔首，便就让小顺子去打听了。 不多时。 桂嬷嬷那儿的消息还没打听回来呢，外头采桑就过来禀报，说是怡嫔来了。 “怡嫔？” 若音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便问道：“她可曾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采桑闻言，回禀道：“怡嫔娘娘似乎是带着礼物过来的，至于是什么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礼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若音在心里这么想，便也算是有了个底，便道：“让她进来吧。” 须臾。 怡嫔进来永寿宫内堂时，脸上便带着殷切无比的笑容，满脸都是讨好的样子。 若音虽然看得心里厌烦，但也还是暂且忍住了，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后，若音就问道：“怡嫔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无事！” 怡嫔忙摆手，很快她又想起什么，忙道：“有，有事。就是…来探望一下娘娘，顺便送些东西。” 怡嫔说着，便唤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道：“常喜，快，把本宫额娘送给本宫的东西拿来，送给皇贵妃娘娘。” 言罢，那常喜便捧着锦盒，交给了桂嬷嬷。 桂嬷嬷打开瞧了一眼，见里头都是些补品，还有奶片一类的东西，便对若音道：“都是些吃食。” “嗯。” 若音颔首，便对怡嫔道：“怡嫔妹妹也有心了。这些东西宫里头少见，本宫也能吃得个稀罕。” “娘娘喜欢就好！” 怡嫔心中窃喜，犹豫了一下，又道：“臣妾，还有一件事。就是…臣妾进宫已经快两个月了。” “却…几乎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皇贵妃娘娘，这…” 哦，原来是惦记她相公来了。 若音听见怡嫔这么说，便收敛了神色，问道：“怡嫔妹妹进宫来是为了什么？” 怡嫔一怔。 她不知道若音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她进宫，当然是为了延续博尔济吉特一族的荣耀了，她们家出了那么多的皇后，她本来也是奔着这个位置来的。 可现在，连胤禛的面儿都见不到，又怎么能得宠当皇后呢？ 只是… 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法子直接跟若音说呀！ 双方沉默片刻。 若音将怡嫔表情上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便悠悠问道：“皇后是怎么跟你说的？” 怡嫔瞪大了眼睛。 她这阵子，可忙了。 又是拜见皇后，又是去养心殿找胤禛，还时不时过来笼络若音呢，就是想要拉拢皇后，在胤禛那儿得宠。 顺便，帮皇后除了若音。 可惜。 白白忙碌了近两个月，竟然啥也没干成！ 只是… 这件事她也没法子跟若音说呀！ “娘娘…” 怡嫔实在是尴尬，最后也不得已开口道：“臣妾今日过来，就是想要恭贺娘娘。对了，前朝有大臣说要立娘娘的孩子为太子呢！” “娘娘膝下这么多儿子，一个顶一个聪明，若是能立为太子，那可是无上的好事呢！” 若音这下是真的没忍住就笑了。 她挑眉看着怡嫔，问道：“你真这么想？” 顿时，怡嫔不说话，更加显得尴尬了。 若音便这么打量着怡嫔。 怡嫔不停地搅动着手中的帕子，眉头也是紧锁着的，显然心里有一万个念头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若音瞧着差不多了，便又开口道：“怡嫔妹妹的心思，我明白。说实在的，本宫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想法。” “你也知道，皇后当初被软禁在畅春园，若是本宫想，直接杀了她也就是了。何必到今天，还只是一个皇贵妃呢？” 怡嫔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 可！ 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女子不想当皇后的吗！？ 见怡嫔震惊，若音继续加码道：“无论皇后许诺了你什么，本宫都可以告诉你。以她今日的能力，只怕是办不到的。” “故此，你若是帮她，还不如帮本宫呢。” “本宫可以答应你，保你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荣耀，如何？” 怡嫔闻言心中狂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她干掉了皇后，若音就扶持她当皇后吗？ “怡嫔妹妹。” 若音莞尔笑着，继续忽悠道：“能当皇后，荣耀在身。届时，有没有恩宠，又有什么所谓呢？” “人活在世上，面子才最重要，不是吗？” 怡嫔猛点头。 那当然了。 她额娘最好脸面，巴不得人人敬畏她，奉承她呢，怡嫔自己当然也是。 “嗯。” 若音见怡嫔这般，又道：“本宫记得，下个月便是怡嫔妹妹你的生辰了。到时本宫会传旨下去，册封妹妹你为怡妃的。” 怡嫔闻言大喜过望。 她忙站了起来，又是感谢又是讨好的，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娘娘，您人真好，难怪皇上这么宠爱您！” 若音面带微笑，也不接受怡嫔的奉承，反而是问道：“本宫能给怡嫔妹妹的，现在都已经许诺给你了。” “怡嫔妹妹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本宫什么呢？皇后那里——” 若音早看出来，怡嫔和皇后心不齐了，皇后想帮怡嫔也是有心无力，如此一来，她俩分崩离析也是迟早的事情。 若音现在出手，也差不多了。 果然。 怡嫔心中一凛，便对若音道：“皇贵妃放心，臣妾明白怎么做了，不会让您失望的。” 若音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就道：“好了，本宫也累了，怡嫔妹妹便也回去休息了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臣妾告退。” 怡嫔说着，这才转身走了。 第368章 胤禛竟然服食丹药！ 若音瞧着怡嫔走远，便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贵妃榻上休息。 她都计划好了。 怡嫔不懂谋略，什么事儿都只会横冲直撞去做，便正好利用她这一点，去除掉皇后。 若音可不想再留着乌拉那拉氏了。 但凡有点机会就抓住，不停地搞幺蛾子，前两天若音还听桂嬷嬷说，她悄悄派人去甘露寺见耿贵人呢。 若音让伺候皇后的人按兵不动，她那里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真的和耿贵人接上了头，预备着将耿贵人弄回来。 皇后大约也是想着，到时她这边就有怡嫔、耿贵人与她为伍了，到时说不定有机会害若音。 想得倒是挺好。 就是皇后这辈子，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若音这儿心情不错，正巧瞧着天色还早，就带着桂嬷嬷一块儿，去了延禧宫，想要看看韵嫔。 偏殿内。 韵嫔得知若音来了，忙出来迎。 若音见她憔悴，但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知道她这里心中那关应该暂时是过去了，就是她额头上的伤势，好得慢，只怕要留疤。 “娘娘。” 韵嫔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若音的眼神，就道：“奴婢额头上这伤，只怕不能好全了，辜负娘娘一片心意。” 若音摇摇头，就道：“无妨。先前你心事太重，想不开也是有的。现在想开了，日子总会好过些的。” 韵嫔勉强点头。 日子好过些了吗？ 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注定了是折了翅膀的鸟儿了。 若音瞧见韵嫔哀伤，也是不舍，便道：“关于你那情郎的事儿，已经让我的好姐妹去打听了。” “她说，能想法子帮你把他救出来。到时，他就不会再被博尔济吉特王妃控制着，继续折磨了。” 韵嫔一怔。 她忽然激动得身子都要颤抖了，忙起身到了若音跟前跪下，对若音磕头，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无以为报。娘娘，您什么时候用得上臣妾，一定要和臣妾说。” 若音莞尔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韵嫔，便道：“本宫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怡嫔那儿，本宫已经和她商量好了一件事了。” “正好，这件事，你也能帮得上本宫。” 韵嫔猛地点头，心头一凛，就认真道：“娘娘请说，臣妾一定万死不辞！” “哪儿这么夸张？” 若音含笑，略略就将她计划当中，关于怡嫔和韵嫔的这部分给讲了。 韵嫔听得认真，末了道：“这个简单，还请皇贵妃放心，臣妾能做得到。” “那就好。” 若音点点头，就瞧了一眼窗外，看着这延禧宫里开得漂亮的海棠花，忍不住就道：“花儿这样艳丽，也挺好看的。” “日子呀，有的时候是苦了些，但只要熬过去了，一切就能好起来了，不是吗？” 韵嫔一时没说话。 她只是呆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这些海棠，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音这儿，刚出了延禧宫，沿路经过宫道，准备回永寿宫的时候，正巧就在养心殿去往永寿宫的路上，瞧见了苏培盛。 苏培盛撑着伞站在太阳底下呢，也不晓得等了多久了，额间都已经有些汗珠了。 瞧见若音，苏培盛终于松了口气，朝着若音就过来了。 “皇贵妃娘娘。” 苏培盛面带微笑，道：“皇上今儿事情少，让养心殿的小厨房做了玫瑰酥酪呢。惦记着您喜欢这口，就让奴才过来请您。” “谁知，奴才来得不巧，您不在永寿宫内。奴才笨得很，只得在这儿等着，还好您回来了。” “还请皇贵妃，快些随奴才去养心殿吧。” 若音颔首。 她转身往养心殿走，就对苏培盛道：“苏公公也辛苦了。待会儿皇上那儿，有我就成，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天逐渐热了，宫里也要多准备一些去暑的东西才好。我晚点让桂嬷嬷去一趟内务府，让准备些薄荷香包，还有酸梅汤材料什么的。” “到时养心殿每天都煮上一大锅，皇上那儿得空喝些，宫人们热着了也喝些。中暑呀，最是难受了。” 苏培盛心里一阵感动，猛地点头，帮若音撑伞的动作，更加小心恭敬了。 养心殿内。 若音前脚刚刚进去，就闻到了一阵好闻的香味，十分清新，像是百合花。 “百合？” 若音往桌上一瞧，果然见到一个白色的瓷瓶里，插着不少的百合花呢，还用了绿叶做点缀，正好相得益彰。 “来了？” 胤禛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若音来，便放下了书本，道：“朕在看地方上送来的折子。说是今年雨水充沛，阳光也足，秋日里很有可能会丰收。” “甚好，如此一来，朕的试验田，就能有进一步的收获了。” “果真？” 若音也是欢喜，从胤禛那儿将书籍拿过来瞧了一眼，却蹙眉，道：“这上头记载的东西也太繁杂了。” “什么水路，还有农田之类的东西。这么多，四爷都要看呀？” 若音说着，看向了书桌。 只见，文房四宝的周围，摆了好几十本这样的书籍呢，本本都跟若音的大拇指粗细差不多的厚度。 看着一本不厚，里头却是密密麻麻的字，这要看完… 真是难怪。 都说雍正爷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么多的事情，能好好睡觉吗！ 胤禛也发现了若音正蹙眉扁嘴看着他桌上呢，便起来，拉过若音的手，就问道：“你在想什么？” “这眉头皱着，眉毛都快拧在一起啦。”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忽然就笑了，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瞧着四爷你太辛苦了，心疼而已。” “四爷，这么多的书，一本本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呀。正好臣妾最近没事儿干，就帮您看几本吧。” “嗯…关键的地方，臣妾会整理出来给您的。这样有什么关键信息，您也不至于错过。” 胤禛觉得这法子不错。 就是… 胤禛想了想，问道：“你会看吗？会不会累着？” 若音摇头，拉着胤禛的手，在他怀里靠着，就道：“四爷教臣妾也就是了。还有呀，底下的大臣。” “嗯…李鱼，还有臣妾哥哥他们，也能帮四爷的呀。您也别太辛苦了，要是累倒了，这江山谁来抗呀？” 胤禛颔首，一想也是。 只是，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就对若音道：“说起来，近日太医院来了个新的太医。唔，是从前的院判章太医举荐的。” “他医术不错，还拿了一些丹药给我，我吃着还行，精力也比从前要好一些了。” 丹药？ 若音在听见胤禛忽然说道这个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咯噔了一下。 她是个现代人。 她知道的，古时候炼丹的方士很多，但是大多数的人，在炼丹的时候，都是会加入一些对身体有害的物质的。 例如铅，和汞。 这样的东西，在身体有问题的时候，作为药物，少量服食的确能够有助于身体，可一旦过量，就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有的时候看起来，身子是比从前好些了，但那只是表象，实则身体早已被丹药掏空，外强中干了。 若音学过历史。 她也晓得，历史上的雍正爷死得蹊跷，外界不少人就传言，这跟雍正爷喜欢服食丹药有关！ 他，是丹药中毒，例如是汞中毒之类的病症死的！ 想到这里，若音的脸色忽然就难看了不少，甚至一瞬间，都苍白了起来。 “阿音？” 胤禛吓了一跳，忙拉了拉若音，问道：“你的脸色怎么忽然这么难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若音听见胤禛着急的声音，回过神来，看向胤禛，忙道：“四爷，臣妾没有不舒服。就是丹药的事情——” “四爷，您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吃这个了？之前刘太医为您调理身子的时候，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胤禛闻言，就解释道：“是好好的。就是最近你有孕在身，皇阿玛身子也不大舒服，前阵子几场雨后，他腿脚又疼了。” “刘太医忙得很，我想着你俩需要他，就没让他到养心殿来，这才听了张太医的，吃了丹药。” “阿音，怎么了？” 若音咬了咬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豁出去道：“四爷，臣妾就是担心。这历来服食丹药的帝王不少，例如秦始皇。” “但…这东西好不好，能不能长期用，还是未知之数。况且，是药三分毒，往日刘太医给您调理身子，那也是药膳为主。” “这丹药，虽有一时之效，但想来还是少吃为好。” 胤禛听完，便笑了，他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唔，那好吧，你既然觉得不好，我不吃也就是了。” “不过那丹药——” 胤禛也想了想，便道：“回头，我还是让刘太医也看看那丹药的药方如何再说吧，可好？” 若音见胤禛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点了点头，心里舒服了不少。 还好。 今儿他俩聊天，自己偶然得知了这件事，不然如果等胤禛服食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了依赖性才知道，只怕就晚了。 丹药。 若音想起以前自己看书时学到的一个“没用”的小知识了。 那是关于古代女子守宫砂的。 这守宫砂的材料呀，便是给小小的壁虎，喂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朱砂，等到壁虎肚子都变成红色的时候，再刺破壁虎的肚子，将鲜红的血液取出来。 这样的血，便可以拿来给女子点守宫砂了。 守宫砂无用，朱砂更是有害。 给小壁虎喂这么多朱砂，对人而言，就相当于是要一次性喝两千多杯奶茶呢。 这谁受得了。 可见，丹药这东西有毒物质含量或许很小，但却万万碰不得呀！ 麦丽素吃多了都会牙疼呢，更何况这东西！ 第369章 江南水患，若音祈福 五月里。 天气逐渐热了几分后，雨水也开始多了起来。 接连几天雨后，虽说这燥热褪去了几分，可空气却格外湿润，弄得人总感觉身上是黏糊糊的。 这天一早。 若音陪胤禛起床时，就见胤禛愁眉不展。 “四爷？” 若音便喊了他一声，问道：“怎么了？” 胤禛回过神来，就对若音道：“前些日子，还在和你感慨，今年天气不错，试验田能增收呢。” “结果谁知道，江南这阵子多雨，长江流域的河流，水位都已经漫上来了，好些农田都已经被淹没了呢。” “如今百姓流离失所，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农田就更不用说了。” 若音前几天也听桂嬷嬷提了几句这件事，当时似乎还没有这么严重，没想到几天过去，这雨只怕是还没停。 眼下是五月，差不多就是梅雨季。 江南那些地方很可能会有台风，这也难怪多雨了。 雨大风大，茅草屋容易被吹跑，就连稻田都给吹得塌了，能不流离失所么。 古时候呀，百姓就是看天吃饭，老天爷这般，农人自然没活路。 若音想了想，就对胤禛道：“既如此，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安置这些受灾的百姓。先往没雨的地方挪一挪吧。” “朝廷的物资也要跟上，这百姓一旦没粮食吃，容易起暴乱。当然，这一味的帮助也是不行的。” “遇到能安置的地方，也可以组织百姓们自发修建屋宅暂时落脚。等雨停了以后，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胤禛点了点头，就道：“这些事，我已经吩咐张廷玉去办了。他做事经验老到，能做好的。” 若音听着，这才安心了一些。 胤禛那儿，又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宝华殿诵经祈福。这阵子，银子只怕要支援灾区。” “阿音，宫里的开支，也要缩减一些。” 若音颔首，道：“皇上放心吧，臣妾平时丰衣足食的，也不短缺什么。这阵子少些银子也无妨，您放心。” 胤禛宽慰地笑了笑，拉过若音的手，就道：“有你，真好。好了，我也要去上朝了，先走了。” “嗯，四爷慢走。” 若音说着，便送了胤禛到门口。 早膳后。 若音就将桂嬷嬷叫了过来，说是要缩减开支的事情。 “宫里头，宫女太监们的月例银子还是要照发的，就是一些日常用品，稍微缩减些吧。” 若音想了想，道：“就是衣裳，每年每季都会发两身新的，今年暂时先改成一身。若是谁衣裳不够穿，先将就着去年的。” “要是实在是衣裳坏了，便上报给内务府，核实后也要发新的。还有首饰，和冰块那些，也裁剪些下来。” “就是夏日去暑的薄荷叶和酸梅汤不能短缺了。嗯…咱们宫里的月例银子，就从我私人的账上支吧。” 若音在京中产业可不少呢，这一年少说也能收入上万两的银子，想要养活整个永寿宫，都不成问题。 从前在府中，偶尔有些花销，若音自己也会置办些东西，现在什么都是胤禛赏赐，若音连用钱的地方都没有。 这银子越攒越多，她安全感是十足的，不过这时候有需要，拿出来用用也好。 桂嬷嬷那儿，知道若音是体恤底下的人，便道：“奴婢明白，相信宫里的人知道了，也能理解娘娘一片心意。” 月例银子又没少。 这衣裳，吃的用的稍微少了点儿，倒不是那么打紧。 手头宽裕的，花点钱就能过得好些，手头不宽裕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只是少了，又不是没有，还饿不死。 若音也是怕。 这银子少了，人心会浮动。 若音这儿吩咐完了桂嬷嬷，就想起胤禛说的要让宝华殿祈福的事情了。 她是个无神论者，虽说也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可既然胤禛有心，若音也想去一趟宝华殿。 她想起以前和胤禛一起，在暂安奉殿为孝庄文皇后抄经的日子了。 虽然简单朴素，但也快乐。 抄写经书能让人静心，若音过去跟宝华殿的法师们一起祈福，也是好的。 若音这么想，便吩咐了下去。 永寿宫距离宝华殿也不远，若音徒步过去，一刻钟左右也就到了。 宝华殿门口。 若音站在照壁前，就已经听见了诵经的声音，还能闻得到淡淡的香味。 嗯… 这味道，倒是跟她以前过年的时候，陪着父母一起去寺庙里烧香时的差不多，格外浓，很有烧香的气氛。 正想着呢。 宝华殿的法师见到若音来了，忙过来迎接。 “见过皇贵妃娘娘。” 法师双手合十，对若音恭恭敬敬。 若音学着样子，回了一礼后，就道：“本宫听闻江南水患，皇上令大师们在宝华殿祈福，便也来抄写经书，略表心意。” 法师颔首，客气道：“娘娘心系百姓，此乃大清福祉。还请娘娘挪步偏殿，我会命人准备好一切。” “多谢。” 若音说着，便去了偏殿。 谁知。 若音刚进去，就在偏殿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皇后。 她正站在书桌前，手上拿着毛笔，认真在抄写经书，听见门口的动静以后，皇后就望了过来。 “皇贵妃。” 皇后面带笑容，似乎对于若音的到来，并不意外。 若音却是蹙了蹙眉。 她没想到，皇后竟然有这份心，到宝华殿来。 “皇后娘娘。” 二人互相见过，若音也没有和她废话的意思，坐到书桌台前以后，就让桂嬷嬷帮忙磨墨，开始抄写经书了。 她本来是想要过来静静心的。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皇后。 若音这么想着，心不够静，写出来的字也稍微潦草了几分。 她本来就是个现代人。 毛笔字上，还是凭借着从前的肌肉记忆才能勉强写得几分像样，原主的毛笔字本就不算十分好。 落到她这儿，她勤学苦练后，也不过尔尔。 胤禛也认真教她了，可这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是讲天赋的，她的正楷字如今也就只是过得去而已。 要说多好，那还谈不上。 比起皇后—— 若音抬眸瞧了一眼。 皇后似乎心要定一些，她还是站着的，这一笔一划力道恰到好处，一手正楷拿出去，竟然能和一些书法家比肩了。 “皇贵妃。” 皇后似乎是察觉到了若音的眼神，抬头瞧了一眼若音，视线也跟着就落在了若音的字上面。 这一刹那，皇后有了一丝丝的得意。 说起来，她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上面，都输给了若音，唯独写字上，没想到她竟然比若音要厉害几分。 “都说皇贵妃才貌无双，如今瞧着倒不尽然。” 皇后莞尔笑着，嘴角的意味愈发深重了，又道：“不过想来也是，皇贵妃你得宠多年，膝下子嗣又多。” “平日只怕是想要练字，都没这个时间了。” “自然就不似本宫，被关在畅春园那么多年，闲来无事的时候，只能用练字来打发时间了。” 若音一时沉默。 她看着皇后，想要弄清楚，皇后怎的忽然有兴致跟她说这些话了。 皇后那儿，见若音不说话，一时也没吭声，便也这样看着若音。 不多时。 忽然窗外一道惊雷落了下来！ “轰隆——” 非常巨大的一声响，声势浩大。 若音吓得惊了惊，下意识地就往屋外看了一眼。 这时候，门口守着的小桃似乎也怕若音这儿出了岔子，忙进屋就道：“娘娘，奴婢瞧着，方才那雷，像是落在附近了，瞧着真吓人。” “娘娘，您没事吧？” 小桃问完，这才看见皇后竟然也在。 她愣了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警惕了起来。 “我没事。” 若音对小桃笑笑，便道：“你差人去看看刚刚那雷到底怎么样了吧。要是落在了宫里，只怕麻烦。” 那么大阵仗，铁定会起火。 这宫里都是木结构建筑，起火就不得了了。 “是。” 小桃颔首，忙就去办了。 须臾。 若音收回眼神，皇后那儿就继续幽幽道：“皇贵妃现在办事，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呢。就是不知道——” “这小桃要是走了，待会儿你这儿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该怎么办好呢？” ！？ 若音心头一跳，感觉不好，便起身来，准备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屋子忽然就是一阵！ 若音早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没有预料到，立即扶住了手边上的架子，而这时候，架子却也不稳，竟然要倒下来。 “娘娘小心！” 桂嬷嬷立即拉住若音，二人往边上一个闪躲，屋子里的架子就倒在了若音的身侧。 同时，这间屋子四面八方也都发出了声音来，嘎吱嘎吱作响的，让人觉得格外不好。 若音抬眸一看，果然就见这间屋子的屋梁竟然要断了！ 房梁从中间裂开，显然即将断裂的它，是承载不了这间屋子的屋顶的，若音要是再不出去—— “娘娘！” 桂嬷嬷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拉着若音，就往屋外冲。 他们这间厢房可不大，从书桌往门口去，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动作快些，不会有问题。 脑子在想的一刹那，若音和桂嬷嬷已经动了。 然而。 皇后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她看见若音往外冲的一刹那，也跟着冲了过来，就在若音即将到门口的时候，皇后拉扯住了若音的衣裳！ “本来没想着你会来这里的，不过来了正好，我正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什么都没了，自然不怕。哈哈，索绰罗若音，你——” 话音未落。 原本应该离开的小桃却忽然折返了回来。 就在屋子即将倒塌的一刹那，小桃朝着若音就冲了过来。 “娘娘！” 第370章 雨停了，风暴未停 若音被皇后拉扯住的一刹那，心中满是怒意。 她恨不得一脚将皇后给踢开。 不过，就在她即将把腿伸出来的时候，小桃冲了过来，把她拉到了偏殿之外。 小桃力气很大，同时又十分敏捷，若音被她往外一拉，就跌进了小桃的怀里。 “小桃！” “娘娘！” 二人同时喊了一声。 若音身形稳住后，就见小桃那儿完成了刚刚若音只来得及想，却没做的事情。 她，一脚踹向了皇后。 “你这个老妖婆，又在这搞事情！” 小桃骂着，便一脚狠狠地朝着皇后就过去了。 此时，皇后身后的偏殿已经在顷刻间塌了下来，小桃这么一脚过去，皇后人就倒在了身后的废墟上面。 宝华殿这边偏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 很快，正殿里诵经的法师，还有附近的人都往这边过来了。 而趴在废墟上的皇后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若音，然后道：“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来了！” “就该让你就这么被困在里面！哼，真是该死，你的运气可真好。” 皇后十分生气，咆哮着，愤怒地看着若音。 她刚刚被小桃踹了一脚，又撞到了身后的那些残垣断壁，现在身上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这样干瞪眼，死死地看着若音。 若音也看着皇后。 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刚刚稍微被吓着了，现在心跳还有一点点快。 皇后并不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不然的话，她不出现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这话她说得没错。 只是，她明知道宝华殿的偏殿有问题，还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若音一时没想明白。 这时，若音的身后，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阿音？” 若音听见胤禛的声音，刚刚转头，胤禛就已经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给抱住了。 胤禛的怀抱很轻，生怕伤着若音的孩子，可他的手落在若音的身上的时候，若音却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 以及，他手心的用力。 他很想牢牢地抱着自己，一时之间却只能暂且忍耐住。 “怎么回事？” 胤禛看向宝华殿的人，声音里的愤怒，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四爷，我没事！” 若音急忙说着，然后就道：“不过，皇后受惊了，先命人将她送回景仁宫，好好安置吧。” “皇后——” 胤禛几乎是从牙缝里面咬出来的这两个字，他一说完，苏培盛那里立即会意，便叫人上前来，把皇后给拉走了。 胤禛这时，又再细细地打量了若音一番，随即迟疑着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若音摇摇头，就柔声道：“真的没事，四爷，您放心吧。大不了请刘太医过来，给臣妾看看就是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调查宝华殿这里的偏殿为什么会忽然倒塌。臣妾瞧着，皇后像是知道这件事似的。” 胤禛蹙眉，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颔首一扬手里的拂尘，便带人留在这儿勘察了。 如此，胤禛才放心，牵着若音回永寿宫。 永寿宫那头。 若音这儿和胤禛刚刚回去不久，刘太医就来了。 他也听说了这宝华殿偏殿塌了的事情，跑得飞快，额头上出汗了都顾不上。 “皇上，娘娘。” 刘太医喊了一声行礼，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给若音搭脉。 片刻后。 就在胤禛焦急万分，恨不得自己也精通医术，也想看看若音到底怎么样的时候，刘太医回禀道：“娘娘并无大碍。” “略微有些受惊，但只需要好好睡几觉也就没有大碍了。” 胤禛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他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阿音，你身上没有哪里受伤吧？” 那偏殿，支撑的横梁都断了。 整间屋子，除了几个竖立着的柱子外，无一处好的，胤禛能不担心么？ “没事，没事。” 若音听见自己胎像无碍，此刻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就柔声对胤禛道：“不信您瞧，胳膊腿儿都好着呢。” 若音说着，还把小腿和胳膊都伸给了胤禛，一副任由他检查的样子。 胤禛摇头失笑。 不过，他低头再看若音的小腿时，就发现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水肿。 也是。 这都七个多月了，已经到了怀孕的晚期了，早先就有的那些不适，现在当然也就更加明显了。 胤禛看着若音小腿的浮肿，心中难免有些痛心，就道：“我帮你揉揉腿吧？” 若音一怔。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呢，胤禛就已经起身，从一旁多拿了几个软垫过来，垫在了若音的身下了。 随即，又把若音的腿拿了上来，帮她脱掉了鞋子，将小腿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这下，若音知道胤禛要做什么了。 她心中暖暖的，同时也示意桂嬷嬷他们暂且先出去。 屋内。 若音半闭着眼睛，就任由着胤禛这么帮自己揉捏着小腿。 他手心的力道十分不错，格外有力，同时手掌也大，还暖暖的，若音这么被他捏着的时候，感觉舒服极了。 嗯… 就像是置身于云朵上面似的，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忽然，身边的胤禛就笑了。 “瞧瞧，还享受起来了。” 胤禛笑着，忽然就问道：“说来，小桃帮你按的时候，我瞧着你也挺舒服的。怎么样，哪个好些？” 竟然还攀比上了。 若音莞尔笑着，认真想了想，就道：“要说力道上，差不多。不过嘛，小桃捏得久，手法自然要比四爷你好些。” 胤禛闻言扁扁嘴，显得有些不满意。 若音见状，便补充道：“还真是小家子气。不过嘛，四爷手掌大些，这个就占优势了。唔，要是能再改进一下手法，兴许是能超过小桃的。” 胤禛闻言，倒是也不生气，轻轻应了，就问道：“那，手法是什么样的？” “先这样，再那样——” 若音大概描述了一番。 胤禛听得似懂非懂，但也耐着性子，按照若音说的去做。 没多久。 若音大概是被按得舒服了，慢慢的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过去。 胤禛见若音的小腿都有点被他按得微微发红了，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便将若音的小腿放到了贵妃榻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瞧见若音睡得香甜，胤禛这才安心了许多。 这时。 苏培盛回来了，就站在窗户旁边，轻轻地敲了敲窗框，然后对着屋子里头的胤禛喊道：“皇上？” 胤禛听见苏培盛的声音，立即就朝着窗户走了过去，他蹙眉，有点不悦，问道：“怎么了？” “招供了。” 苏培盛略略低头，实在是不想惹胤禛不高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宝华殿的有个法师招供了。” “是皇后那里，串通了他，故意要把偏殿给弄塌了的。” 胤禛听得眉头紧锁，先前压制下去的愤怒现在又升上来了几分，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 苏培盛道：“这几日，是大阿哥的忌日。皇后娘娘心中郁郁，便勾结了法师，说是故意要做这么一幕出来，惹出一些非议来。” “却不料，今日皇贵妃也来了。” 胤禛一时沉默。 弘晖的忌日。 胤禛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小小的一团，和弘晴、弘晞他们一样可爱，却死在了最最天真活泼的年纪。 他一直没忘这个孩子，却也只是埋在心底，偶尔默默想念。 皇后思念弘晖？ 却又要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引人非议？ 她到底是思念自己的孩子，还是利用自己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私心！ 胤禛咬了咬牙，就对苏培盛道：“传旨下去，皇后受惊不小，从即日起，就在景仁宫里好好养着。” “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旁人前去探望！同时，也不许她出来！” “是。”苏培盛心头一跳，很快也就按照着胤禛的旨意去办事了。 若音醒过来的时候，外头阳光正好。 她愣了愣。 她分明记得，之前在宝华殿，都还听见了雷声呢，那时天空看着黑压压的，她还以为要下雨了呢。 没想到，几声闷雷以后，天气却是好转了起来。 望了望窗外，若音忽然又想起来刚刚胤禛是陪在自己身边的，现在一看，却见屋子里空空如也。 唯有小橘趴在蒲团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玩着自己的爪子。 “小橘。” 若音喊了一声。 小橘望了过来，舔了舔爪子，又对着若音“喵”了一声。 这时候。 门口守着的桂嬷嬷听见了屋子里面的动静，便就走了进来，问道：“娘娘醒了？快晌午了呢，太阳也出来了。” “方才呀，奴婢听说，这南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那边的雨也已经停了呢。这下好了，水患终于能好起来啦！” 江南的水患也要好起来了？ 若音心中宽慰，又问道：“所以皇上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就离开了吗？” “是。” 桂嬷嬷道：“张廷玉大人特意派人回京禀报这件事呢，同时也要和皇上商量，接下来关于受灾百姓的一些安置问题。” “雨虽然说是停了，但是百姓们还要重建家园，今年的粮食估摸着也要减产。这些都是问题，要解决，皇上便先走了。” “临走前，皇上吩咐奴婢，待会儿娘娘醒了，可以去养心殿找他。” “他兴许不能陪您说话，不过您可以在养心殿那边看看话本子，亦或是睡在养心殿的贵妃榻上。” “皇上说啦，他觉得呀，只要和您待在一处，他就觉得是安心的。” 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那其实也都是岁月静好的吧？ 若音想着，心中更暖了几分。 第371章 怡嫔谋害皇后，皇后下线 宝华殿塌了的事儿，在宫里宫外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若音的嫂嫂都亲自入宫了一趟，来探望她。 永寿宫里。 富察氏看着贵妃榻上躺着的若音脸色还算尚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瞧见娘娘并无大碍，妾身这心里也就放心了。额娘听说宫里出了事情，可吓了一大跳呢。” 富察氏仔细地瞧着若音，又低声道：“咱们也都知道。景仁宫那位呀，是个格外有心思的。娘娘，您可要当心。” 若音颔首，就对富察氏道：“嫂嫂放心，我都明白的。如今府里一切可都还好么？前阵子江南水患，阿玛和哥哥只怕忙得很。” “可不是？” 富察氏叹了口气，就道：“妾身在家中听说，娘娘为了这水患的事情，还停了自个儿的俸禄呢。” “咱们家，自然也捐了一些银子出去，希望也能帮帮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了。” 若音点点头，便对富察氏道：“如今水患已经好转了不少，相信阿玛和哥哥那儿，也不用再焦头烂额了。” “倒是嫂嫂，要照顾两个孩子，也辛苦。” “不辛苦。” 富察氏听了，却笑了，她道：“家中相公对妾身极好，处处体贴。我这偶尔辛苦些，他也会关怀几分，帮我分担。” “娘娘，能嫁进索绰罗家，是妾身的福气。” 若音莞尔一笑，又和富察氏聊了几句后，富察氏留下带来的那些补品们，这才离开了。 不多时。 若音送走了富察氏，采桑又过来禀报，说是怡嫔来了。 听见这俩字，若音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这几天，来探望她的人不少，不太熟悉的那些，若音也懒得应付，让采桑收了礼道了谢也就没见。 可怡嫔这儿—— 若音惦记着自己的那些计划呢，她对外称病，其实为的也是怡嫔的事儿。 就是，怡嫔实在是太烦了一些。 正想着。 采桑那里，已经领着怡嫔进屋来了。 怡嫔走得很快，直接就到了贵妃榻前，瞧见若音，便咋咋呼呼道：“臣妾听说，娘娘在宝华殿抄经的时候，这偏殿忽然塌了呢。” “当时，皇后娘娘也在里头。娘娘，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后害您？这个老妖妇，当真是太狠毒了一些！” 怡嫔骂得难听，仿佛真的和若音同仇敌忾似的。 若音听得有点烦，但还是忍住了，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已，片刻后，就叹了口气。 怡嫔见若音这副样子，忙又问道：“娘娘怎么叹气？” 若音闻言，这才回答道：“皇后早就存了心想要害我，上回也不过是给她逮住了机会而已。我这日子，从来就没能安生过。” “怡嫔妹妹，前阵子，我们不是说好，等到你生辰的时候，办一个生辰宴，我再求了皇上，给你怡妃的位分么？” 怡嫔听若音说起这个，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涌了上来，然后问道：“臣妾记得。娘娘，忽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有什么变故吗？” 若音点头，解释道：“这回宝华殿的事儿，皇上生气了，同时也责罚了皇后。眼下我病着，你的生辰宴，怕是举行不了了。” “至于这封妃的事儿，我瞧着只怕也要延后。” 说到这里，若音果然就看见这怡嫔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怒意。 她的拳头都握紧了，咬了咬牙，就道：“都怪皇后！如果不是她，臣妾，臣妾何苦要等下去！？” “唉。” 若音又叹了口气，道：“先前我就与你说过了。咱们在宫中最大的绊脚石，就是皇后，她就是个不祥之人。” “你瞧，这不就应验了么？” 怡嫔深深地皱着眉，点了点头，没说话，但显然她的心里，是认可了若音的这一席话的了。 若音这儿，便继续撺掇道：“不过嘛，眼下皇后犯了错，又被皇上禁足在景仁宫里了。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变少了。” “啧，这种时候，要是谁看她不顺眼，对她做了什么，兴许皇上那儿都是高兴的呢。” “就是可惜，我病着，又素来与她交恶，这要是我出面，也不太好，便只能继续忍下去了。” 怡嫔听若音这么说，忽然就懂了什么。 她瞧了一眼若音，眼里闪过了一丝狠意，就道：“娘娘，其实您也不必就这么忍下去。” “什么？” 若音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怡嫔妹妹，你在说什么？” 怡嫔摇头，她仿佛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忽然就转身，对若音道：“娘娘，时辰不早了。” “臣妾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养着，就等着臣妾的好消息吧。” 若音颔首，就道：“怡嫔妹妹慢走，桂嬷嬷，送送怡嫔妹妹吧。” 怡嫔对着若音服了服身，这就走了。 不多时。 桂嬷嬷那儿送了怡嫔后，便回来了，她走到若音跟前，就道：“娘娘，怡嫔娘娘那儿是，要对皇后娘娘下手了？” “嗯。” 若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要是这点事都不敢去做，那我不是白跟她啰嗦了这么久么？” “只盼着，这回她不要让我失望吧。” 若音说完，就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道：“回头告诉咱们的人，还有韵嫔那儿。” “这几日里，无论是怡嫔想要做什么都好，不要拦着。只暗中留下证据就行了，一旦她真的对皇后下了杀手——” “那么，咱们的人就可以立即出来，将她给抓住了。” 皇后，若音不想留下，而怡嫔嘛，若音自然也是不想留下的。 正好这回一箭双雕，把她们两个都给解决了。 这天。 夜很静。 皇后坐在景仁宫院子里的凉亭中，抬头看着天空，只见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着，同时繁星点点。 夜空很美，让人心中宁静。 只是—— 坐在凉亭里的皇后，在看了一眼这样的天色后，却烦躁地抓起了桌前摆着的茶杯，一下子就丢到了地上。 “啪！” 茶杯应声而碎，里面的茶水也四处飞溅了出来。 就在这时。 皇后身后不远处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皇后娘娘怎么这么生气？” 怡嫔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朝着皇后缓缓地就走了过去。 皇后回头，看见怡嫔竟然来了，很是意外，便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记得，皇上下令，不许她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她以为她就要这么继续困在景仁宫里了。 却没想到，怡嫔来了。 “自然是走进来的。” 怡嫔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走到皇后身侧坐下，将食盒放在桌上，就恨恨道：“娘娘这回，没能杀了皇贵妃。” “竟然，还落得如此田地！哼，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偷溜进来，想要看看皇后娘娘您的。” 皇后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怡嫔。 方才，怡嫔的这一席话，她实在是半个字都不信。 怡嫔跟她只是表面上客气几分而已，实际上背地里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怡嫔又是个墙头草。 她什么时候，这么跟自己同仇敌忾了？ 皇后正想着呢。 怡嫔那儿，就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食物。 一道卤肉，还有一壶酒。 在这夏日里的深夜，吃这样的凉菜，再喝一口小酒，实在是无比惬意和享受的。 就是此刻。 皇后的心里升起对怡嫔的警惕以后，她就实在是没心思和怡嫔吃东西了。 怡嫔那儿。 她给皇后倒了一杯酒，又拿了碗筷摆在皇后的面前，半晌，她见皇后没动静，才问道：“皇后娘娘。” “您怎的，也不动筷子？” 皇后听见怡嫔发问，便看了一眼怡嫔，淡淡道：“行了，你也来看过本宫了。本宫虽说被困在这里，但是性命还是无碍的。” “你也不适合多待在这儿，还是先回去吧。空了想想，怎么对付皇贵妃也就是了。” 说着，皇后便想要打发怡嫔走。 怡嫔却仍然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她看着皇后，就拿起面前的酒杯，迅速将里面的酒，给一饮而尽了。 皇后瞧见怡嫔这样，心里更加觉得不对劲，便站起来，准备先离开再说。 怡嫔见状，却只是慢条斯理道：“皇后娘娘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呢？臣妾和您的肉，都还没吃呢。” “唉，这么好的肉，又是臣妾亲自让人做的，您不吃，那可就真的是可惜了呢。” 怡嫔说着，就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小宫女，喊道：“常喜。” 常喜立即会意。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牛肉后，就一步步上前，走到了皇后的面前，一把捏住了皇后的下颚，就把牛肉给塞了进去。 皇后大惊。 她想要抵抗，奈何这个常喜手上的力道极大，她被抓住下颚后，脸上疼得很，身体想要扭动，却也动弹不得。 同时。 也因为她在挣扎，进入到嘴里的那一块肉就顺着这个时候，流入到了她的喉咙里。 顿时，一股辛辣的感觉从胃里传了出来，皇后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一口血就要吐出来。 意识逐渐消失之前，皇后看见，怡嫔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嘲讽她，她听不清楚，只觉得此时的怡嫔实在是面目可憎。 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为了皇后的位置？ 真是天真。 她难道觉得，自己没了，就能越过索绰罗若音，当上皇后了？ 正想着。 皇后就在眼睛即将闭上之前，看见好多人闯进了景仁宫里，而这些人，将怡嫔给团团围住了。 怡嫔惊慌失措，想要逃走，可惜已经晚了。 果然。 临死前，皇后闭上了眼睛，终于是认清了。 做什么要和索绰罗若音斗呢，她终究是全盘皆输了。 第372章 皇后薨逝，怡嫔被抓 永寿宫。 若音懒洋洋地坐在游廊下的躺椅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夜空。 璟婳陪在她身边，正在给她讲今天御书房里，先生给他们讲的那个故事。 若音听得津津有味，便夸赞道：“咱们璟婳记性真好，先生讲的东西，都是能记住的。” 璟婳嘿嘿一笑，就道：“儿臣听故事就记得快，不像弟弟，现在学问已经比我好啦，先生常夸他呢。” 璟婳说的，是弘晴。 弘晴天资本就不错，加上近来愈发勤勉，总是天不亮就起来温书，也时常看书到子时，温习预习功课，又花时间练字。 现在，他方方面面都十分不错。 若音听璟婳这么说，心中觉得欣慰的同时，也看向弘晴，认真道：“读书固然重要，可也要懂得劳逸结合。” “弘晴，平日你晚上睡得少，中午若是困，午睡可以多睡一会儿。你还小，其实也不差这点时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弘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就回答道：“儿子记住了。” 他知道的。 就是… 看着姐姐和弟弟们都这么聪明，他也不想太拖后腿，同时也想给弘晞、弘明做好榜样，所以才这么努力的。 几人在院子外面坐了一会儿以后，若音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就让桂嬷嬷那儿带孩子们先回去休息。 璟婳见了，就问若音道：“额娘，您现在还不回去休息吗？” “嗯。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额娘再看会儿月亮。” 若音记得，今晚听桂嬷嬷说，怡嫔那儿去找皇后了呢，想来怡嫔这“雷厉风行”的性子，有些事情，应该也办了。 她，便先不去休息了，等等怡嫔那里的消息。 璟婳听若音这么说，一下子也没了法子，只得点点头，就道：“那，额娘，我先带弟弟他们回去啦。” 说着，璟婳他们这才离开了。 若音又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正巧，桂嬷嬷那儿回来的时候，小顺子急匆匆就过来了。 他喘着气，到了若音跟前，就道：“娘娘，刚刚永寿宫传来消息，说是怡嫔那儿，已经对皇后娘娘动手了。” 若音颔首，心中没掀起什么波澜，对着小顺子点了点头，就道：“走吧，去瞧瞧。这大晚上的不安生，都叫人睡不了觉呀。” 若音说完，嘴角就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嗯，又算无遗策了一回。 若音这儿，前脚刚刚出了永寿宫，后脚就在永寿宫的门口瞧见了胤禛。 “四爷？” 若音喊着，胤禛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来，拉住了她的手，道：“知道你等着呢，走吧，咱们一起去。” “嗯。” 若音答应着，二人就手牵手，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的大门仍是封闭着的。 若音如果记得没错，今晚桂嬷嬷来给她传递消息的时候说，这怡嫔带着常喜，是从狗洞进去的。 也真是难为她们了。 为了帮她做事，这么辛苦。 就在景仁宫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若音瞧见了景仁宫的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 苏培盛那儿早就带人在后门等着了，只要怡嫔对皇后动了手，就立即带人进来，将怡嫔她们给围住。 现在，怡嫔站在人堆的中央，又看见若音和胤禛这样过来了，心里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 怡嫔看着若音，指着若音，手指发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除掉了皇后。” “皇后这个位置，你就给我坐。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音听见怡嫔这么说，忍不住就摇头叹了口气，回答道：“怡嫔，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这些话，我可从未说过。” “对皇后下手，是你自己做的。而我也只是对你说，我对皇后这个位置没兴趣，以及能保你博尔济吉特氏一族的荣耀罢了。” “呀，皇上今儿已经下旨恩赏博尔济吉特氏一族了呢。怎么？难不成这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吗？” 若音的确没说过怡嫔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说的，都只是一些误导性的话而已，让怡嫔误以为是那个意思。 果然。 此刻怡嫔在听明白若音的意思以后，不由的就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若音了。 “你这个毒妇！” 怡嫔不停地骂着，咆哮着，还想挣扎。 胤禛却不给她继续说若音的机会了，当即就道：“苏培盛，将她给朕抓住。” “是。” 苏培盛立即领旨，带着自己的人，就上前去，将怡嫔和常喜给控制住了。 胤禛见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又道：“传朕的旨意，怡嫔谋害皇后，证据确凿，被抓了现行，无可反驳。” “着，赐死。至于她带来的这个宫女？杖毙！朕明日一早，也会将这个消息送到博尔济吉特部族去。” “朕也想问问博尔济吉特王爷和王妃，他们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朕的后宫里头来，难道就是来做这种事情的？” “至于皇后——她无辜可怜。苏培盛，你这里也让内务府准备一下，大行皇后的丧仪吧。” 胤禛说完，冷哼一声，便牵着若音离开了。 景仁宫门外的宫道上。 胤禛牵着若音的手离开的时候，将景仁宫的喧嚣都丢在了身后。 若音心中平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生死不复相见的那位乌拉那拉氏，好像也是这样被丢在景仁宫里的吧？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呢。 就在若音正想着的时候，身侧的胤禛忽然就问道：“笑什么？” 若音听见胤禛问，转头看了过去，就道：“没什么，就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下了，觉得安生而已。” “对了，四爷，怡嫔既然解决了，那韵嫔那里…说实在，她也是个可怜人。文晴跟我说，她的情郎，心里也满满的都是她。” 胤禛听若音提起这个，知道她是动了恻隐之心了，便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你去做就是了，我都好，都听你的。” “嗯。” 若音点点头，此刻他们二人已经沿着长长的宫道，走回到永寿宫了。 天色已晚，现在回来，正是休息的时候。 当晚。 宫里敲了钟，意味着皇后薨逝，第二天阖宫上下都挂上了白布，嫔妃们也都到了皇后的灵前，去做了做样子，哭了哭。 若音自然也去了。 就是她大着肚子，实在是不方便，就拜托齐贵妃和婉妃一起，将这里的事情都给张罗好了。 这天傍晚。 若音离开景仁宫后，就去了一趟延禧宫。 延禧宫里，这会儿已经是冷冷清清的了，怡嫔犯了这么大的错儿，她住过的地方，都被封了起来。 同时胤禛也让人将怡嫔的那些东西都给搬了出来，准备送回博尔济吉特氏的族中。 偏殿里。 若音进去时，瞧见了正对着手上的一个小布娃娃发呆的韵嫔。 那布娃娃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些脏兮兮的褪色，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却是被韵嫔放在心尖上的。 “韵嫔？” 若音喊了她一声。 韵嫔回过神来，将布娃娃放在了桌上，就含笑道：“比起这个称呼，我还是更愿意皇贵妃娘娘叫我雅苏。” “这样，我还能觉得，像是在过从前的日子似的。” 若音沉默片刻，看着雅苏眼里的哀伤，点了点头后，就问道：“雅苏，可以给我讲讲这个布娃娃的故事吗？” 雅苏听若音问起这个，眼睛都亮了亮，便说起了这个故事。 雅苏向往中原的日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书，说中原定情的男子和女子，会互相交换一个长得像对方的布娃娃。 雅苏的情郎，听她说了，便就想去找一个和雅苏长得像的布娃娃。 可，蒙古草原上，哪来的这样的布娃娃呢，后来她的情郎实在是没法子，就自己学了刺绣，做了这个布娃娃。 “一开始我收到的时候，还觉得丑呢，可后来才知道，他一个月的时间里呀，几乎不间断都在做这个。” “这，还是他不知道做的第多少个了呢。既然有这一份心意在里面，我自然也就收下了。他对我，一向都是这么好的。” 若音也喜欢这个故事。 只是，她想到了更多的问题，便问道：“可，他毕竟出身寒微，如果要养家糊口的话，应该也不容易吧。” “你出身贵重，即使不是嫡出，自幼也是衣食无忧的日子。贫贱夫妻百事哀，若以后你俩要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那——” 雅苏却摇了摇头，她认真道：“他养马的手艺很好，调教出来的马儿，匹匹都至少能日行五百里。” “而且，即使是那种难以驯服的野马，在他的手底下，也乖巧得跟猫儿似的。” 若音颇有些惊讶。 她是知道的。 从古至今，中原的王朝打不过那些游牧民族，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马。 不仅仅是没有草原上那些健壮的马儿，没有马场，同时也缺少能够驯养马儿的人才。 中原地区地方开阔，草原却相对那些游牧民族要少很多，开设马场花费巨大，且平时除了打仗，用得上的机会不多。 这部分开支，其实是很大的。 至于人才嘛，中原靠种地为生，这方面的人才自然就更少了。 雅苏的情郎如果养马真的这么厉害… 若音倒是觉得，他可以为朝廷效力。 就是雅苏这里—— 若音想了想，忽然心中有了一个计策，便就问道：“雅苏。如果有一天，我和皇上，愿意放你们在一起。” “但作为交换条件是，你们要去到木兰，让他为大清养马。而你平日基本上也只能待在家中，不可外出，你愿意吗？” 雅苏听了若音的话，忽然就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进了这宫城，竟然还有能出去的一天。 第373章 后宫又安静了下来 五月末。 大行皇后丧仪简单结束后，韵妃博尔济吉特雅苏，也一齐跟随皇后下葬。 据说，韵妃是在告发废妃博尔济吉特颜煦的确有心谋害皇后，坐实证据以后，因心中愧疚，服毒而亡的。 嫔妃自戕本是大罪，胤禛念在韵嫔老实本分的份上，也就没有追究，甚至还追封了妃位。 至于废妃博尔济吉特颜煦嘛。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儿，胤禛这儿自然是命人传了消息去博尔济吉特氏，准备要兴师问罪的了。 博尔济吉特王妃的女儿，竟然谋害皇后，这般胆大妄为，是不是下一次要谋害的，就是胤禛这个皇帝了？ 消息传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时候，博尔济吉特王爷吓得半死，事后回过神来，立即就摔了茶盏。 并且，将他的王妃叫了过来，狠狠地骂了一通，而后又向胤禛陈情，这件事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 也是他们夫妇俩教女无方，这才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胤禛收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请罪奏折，却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勒令其他部族往后也不要再送女子过来给他做嫔妃了。 他，实在是“怕”了。 由此一来，先前还有些提议胤禛选秀的大臣们，在遇上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便都纷纷三缄其口，不再说后宫事了。 至于后宫里。 若音这儿，在几天前，去见了雅苏。 她把自己打扮得十分漂亮，穿着草原上的衣裳，见若音来了，就过来亲厚地拉过了若音的手。 “娘娘，您来了。” 雅苏很高兴，她在若音面前转了个圈儿，就问道：“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会不会喜欢。” “娘娘，我很感激您和皇上成全了我们。以后我们在木兰，一定会好好为你们养马的，也绝不惹是生非。” 若音瞧着雅苏。 感觉，她又恢复到以前天真活泼的样子了。 真好。 女儿家，就该这样活泼，像个小太阳似的，阳光一些。 “嗯，我知道。” 若音也笑着对雅苏说着，然后道：“明日，我就会让人送你出宫。以后，这世上便没有博尔济吉特雅苏，没有韵嫔，只有你了。” “谢谢娘娘。” 雅苏再次谢过若音，又拿了自己做的小礼物给若音，道：“我没什么本事，就会编这个小鸟。” “娘娘，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嗯，好。” 若音从雅苏那儿接过这个干柱子编的小鸟以后，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了。 雅苏离宫的事情，是桂嬷嬷办的。 桂嬷嬷将她打扮成了宫女，就说是跟着桂嬷嬷出宫办事，再一路送去木兰，和她的情郎见面。 一切格外顺利，根本没人会想到，若音竟然这般“胆大妄为”，将一个嫔妃送出宫，去跟别的男子在一起。 宫中嘛，韵嫔的身后事当然也是要操办的。 棺椁里放了一具最近生病死掉的宫女的尸身，便入殓结束后，就随葬到胤禛的妃陵里头去了。 这天。 永寿宫里，胤禛牵着若音，在看院子里刚刚开出来的月季花。 花儿格外灿烂，娇艳无比。 落在胤禛的眼里，这时候的花儿，那就跟若音脸上的笑容一样，好看极了。 “阿音。” 胤禛格外认真，道：“我想，等你平安生产，坐完月子，秋日里的时候，我就宣布，立你为皇后吧？” 皇后？ 若音一怔。 她不是没想过当皇后。 只是她虽然一直以来并没有真正的成为胤禛的嫡妻，但是她知道，在胤禛的心中，他只有自己这一个妻子。 先前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那也是时局造成的。 现在嘛，让胤禛自己有机会选，他当然不愿意再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了。 他，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妻子，是若音。 若音只愣怔了片刻，就看向了胤禛。 她看见了胤禛眼里的认真，知道他的心意，便点点头就道：“四爷，这事儿，您决定就好了。” “嗯。” 胤禛莞尔一笑，道：“册立皇后，可不是小事。这次，我也预备和皇阿玛当初成婚一样，为咱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若音入府时，只是一个格格，一顶粉色的软轿，就把她从侧门抬了进来。 那时候的胤禛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当然就想要重新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若音了。 他这次，名义上是册立继后，可实际上却是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 他一辈子节俭，不喜欢奢华，但就喜欢为自己的媳妇花钱，把他能给的都给自己的媳妇，这是他唯一的爱好了。 他决定了。 不管是谁，想要阻止，都是不行的。 “婚礼？” 若音这下更是意外，她心里是渴望的，但此刻也冷静下来，问道：“朝中那些大臣，不会说四爷你色令智昏吧？” 胤禛扁扁嘴，全然不在意，严肃道：“这些年来，我的那些功绩，所有人都看得见。再者说，试验田的事儿，让百姓们都吃饱饭。” “咱京城的百姓，先前受你帮助的也不少，他们自然乐意。至于朝臣们，他们也是为了百姓而已。” “如此一来，他们还能怎么反对？阿音，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谁来反对都是无用。” 这一刻。 若音看着胤禛的样子，忽然就感受到了一丝“君王之气”来了。 嗯… 是那种“龙气”，让人看着，就心生敬仰的。 不愧是她丈夫。 若音这么想着，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来，就道：“四爷，真好。妾身与您走到今天，真好。” “哪里的话？” 胤禛笑着，拉着若音的手，又道：“对我而言，也是这么好的。我们两个呀，这是互相成全。” “嗯，互相成全，双向奔赴。” 若音点点头，刚要说话，肚子就忽然疼了一下。 “嘶。” 若音停住了脚步，低头就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正好这时，肚子又疼了一下，她皱了皱眉，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动静。 胤禛吓了一跳。 他只感觉若音的脸色好像都白了一点点，忙问道：“阿音，你怎么样了？肚子不舒服吗？是不是要生了？” 胤禛有点紧张。 若音怀双胞胎不容易，他可是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的。 一开始孕吐格外严重，又中毒，后来水肿得厉害，现在每天按摩加上坚持走路，这才勉强能好些。 双胞胎的生产会有困难，胤禛知道，自然也…害怕。 “不是。” 若音这时候回过神来了，就往胤禛的身上靠了靠，说道：“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了他们阿玛刚刚说的话了吧。” “嗯…赞同阿玛的话，然后就在臣妾的肚子里跳了几下，踢了臣妾两脚。” 若音感觉到了呢。 刚刚那两脚，是格外有力的。 “…” 胤禛没想到竟然是孩子踢了若音，亏得他刚刚还吓着了呢。 想到这里，胤禛看着若音的肚子，忍不住就“气鼓鼓”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在额娘肚子里，这么不安生。” “我可记住了，等你们出生了，要好好揍你们。” 胤禛心疼媳妇，只能委屈孩子啦！ 若音看着胤禛这样子，忍不住就笑了，随即又道：“四爷，咱们出来也有一阵子了，臣妾有些累了，咱们就先回去了吧。” “嗯。” 胤禛答应着，就牵着若音的手，扶着若音回去了。 转眼入夏。 若音腹中的孩子自从满了八个月后，她出门就变得少了。 毕竟怀的是双胞胎，若音这肚子太大，双腿也有一定程度的水肿，平时出去实在是很难走太长的时间。 索性，也就待在府中，安心等着这最后两个月的生产了。 她的永寿宫里，平日来的人也不多，就是婉妃和齐贵妃会偶尔过来坐坐，陪若音聊天说话，但一般也不会多留。 若音这儿，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放在了养胎，和陪着几个孩子身上的。 弘晴和璟婳都七岁了。 他俩，也到了逐渐会懂一些事情的年纪了，若音也有心教习璟婳，学一学管理庶务上面的事情。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管家，多一项本事在手上，也是好事。 夏日炎炎。 若音清晨起来，就让采薇那儿做了好些酸梅汤，放进冰盆里冰镇了一会儿以后，便拿了出来，陪着几个孩子们喝酸梅汤。 “额娘。” 弘晴先喝了一口，想起什么，就问若音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骑射呢？那天，我看见三哥在把玩弓箭呢！” 小小的弓箭，跟他以前见过的皇阿玛的弓箭有些相似。 弘晴瞧见了，便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拿着弓箭，去涉猎的样子。 嗯… 他一定要多打一些猎物回来，给额娘。 额娘做的烤肉最好吃了，他们可以一大家子围在炉子旁边做烤肉吃！ 若音听见弘晴问这个，想了想，就道：“你们若是想学，额娘回头可以跟你们皇阿玛提一提。” “就是，现在距离秋日也快了。想要赶在秋日前，请了师傅回来教习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学习骑射，并不是一把弓一些箭矢和一匹马就够了。 好的师傅，好的马儿都要去挑，这几个孩子都还小呢，马儿也要格外温顺才行，先带着骑在马背上熟悉，然后才能慢慢跑起来。 若音那时候学习骑马，都学了好久呢。 现在六月，马上都要入秋了，能学习骑射的时间不多了，要是等到明年开春，那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额娘。” 璟婳那儿，也喝了一口酸梅汤，道：“额娘的酸梅汤真好喝。嗯…额娘，不如咱们跟皇阿玛提议，去畅春园吧！” “那里有跑马场呢，过去学习骑射，应该也方便些，嘿嘿！” 第374章 西北传来的军报 夏日的太阳照在永寿宫的院子里，若音坐在屋内休息喝着凉凉的酸梅汤，听着窗外的蝉鸣声，觉得日子还挺惬意的。 就是… 这酸梅汤怎么好像不够酸呢。 若音喝了两口，将空掉的碗放到一边，打了个哈欠，就瞧了一眼窗外。 今年好像是有些热了。 这个时候，外头的树叶似乎都晒得卷曲了一些。 正巧。 外头小桃进来，她见若音坐在窗户旁边发呆，便笑着道：“娘娘是觉得外头的蝉儿太吵了么？” “要不奴婢待会儿带着小顺子，把那些蝉儿都给粘走？说来倒是也有趣，奴婢最是不喜欢那些虫子了。” “小顺子那儿，每回却乐呵乐呵的。后来奴婢才晓得，他竟然喜欢偷偷将那些粘下来的蝉儿拿去炸了。” 嗯，油炸金黄的，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闻着挺诱人的。 话虽如此，小桃看见那是虫子，就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若音见小桃说起小顺子，嘴角带着打趣和笑容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就问道：“说来，小顺子也不错。” “虽然是个太监，但也重情重义。他本来是苏公公的徒弟，要是留在皇上身边，指不定前途更好些，却愿意跟着咱们。” 小桃认真点头，似乎也赞同，就道：“他是挺不错的。不过，娘娘，您也别妄自菲薄呀。往后您是皇后，他是您的总管太监，那也不差！” 若音颔首，不可置否。 她瞧着小桃，没再说什么。 小顺子是喜欢小桃的。 曾经无数次，小桃遇到危险的时候，小顺子那眼里的紧张不是假的，每每小顺子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记得小桃的。 就是小桃这小姑娘吧，心思太单纯了，又大大咧咧，实在是个钢铁直女。 估摸着，她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小顺子的心思吧？ 这小顺子，也是个小笨蛋。 只知道默默对人家姑娘好，也不说一声自己的意思，人家怎么能明白嘛。 若音一边想着，就叹了口气。 真让人操心呀！ “娘娘？” 小桃这会儿却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问道：“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叹气啦？” “没事。” 若音摇头，她正要说话呢，忽然就见门口胤禛走了进来。 咦？ 若音瞧见胤禛，这才想起来，原来已经晌午了。 伴随着若音月份越来越大，胤禛现在回永寿宫也越来越勤了，就连中午都会回来陪若音吃饭和午睡。 就怕呀，若音什么时候不舒服，他不在。 “阿音。” “四爷。” 若音喊了一声，便对小桃道：“去瞧瞧午膳准备好了没吧，好了就端过来，正好我也饿了。” 若音最近饿得还是挺快的。 大约也因为，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在跟着她一起吃东西吧！ 胤禛那儿，进屋后就坐到了若音身边，他瞧了一眼屋子四周。 四角都摆着冰盆呢，那里头的冰块原本是雕刻成了一大朵牡丹花的形状，就是现在融化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一个冰坨子在那。 “瞧着冰盆倒是不多。” 胤禛扫视了一遍屋子里，就偏头来看向若音，问道：“会不会觉得屋子里不够凉？你有孕体热，多两个会不会好些？” 若音见胤禛这般细致，忽然就笑了，道：“不会。臣妾是体热些，但这些冰盆也刚刚好了。” “咱们人呀，身体本来自己就是能调节的，倒是也不必过分依赖外物。四个刚刚好，臣妾不热。” 胤禛见若音坚持，这才没说什么，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笑容来，道：“阿音，还有件事。” “今日一早，允禵给我上奏折了。” 十四弟？ 若音一怔，想起今年春的时候，允禵那儿似乎和西北的一些部族有过摩擦，正好也是那阵子。 博尔济吉特家，趁着帮大清出兵的当口，让自己的王妃塞了女人过来。 胤禛那时候又不是一定要让博尔济吉特氏帮忙，他们自己上赶着来帮忙，结果到头来又想要分好处。 弄得现在… 两个女儿都没了。 这个想法在若音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就想起来，前阵子听胤禛提过的，允禵那儿，现在情形一切都好。 西北那边，年羹尧如今在陕西任职。 他的军务能力十分不错，二舅子和妹夫在西北联手，效果很好。 如今西北一片安定，从前那些有野心的部族被允禵打过一遍后，现在也服气不敢再捣乱了。 短时间内，边界稳定，允禵也想回京来。 康熙爷身子不好。 今年五月里的时候雨水多，腿疾又复发了，允禵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给胤禛上了折子。 胤禛对允禵要回来的事情，自然没意见，加上现在年羹尧表现不错，往后即使是允禵不在西北，也有他可以坐镇，胤禛当然放心。 “年羹尧。” 若音听胤禛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跳了跳，某些不是很好的记忆浮现上心头，她就忍不住念叨了一遍这名字。 胤禛听了，只以为若音是忘记这个人了，便道：“便是年遐龄的次子，从前咱们随皇阿玛下江南时，还去过他哥哥府邸呢。” “年希尧重文，年羹尧从武。年家两个兄弟，倒都是栋梁之才。” 若音点了点头，想了想就对胤禛道：“臣妾记得他，嗯，是个魁梧的汉子。年家世代忠良，为朝廷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年遐龄大人当初在地方上，更是为官清廉，卸任回京时，那些百姓们都还舍不得他，夹道相送呢。” “想来，他的两个儿子耳濡目染，应该也跟他的阿玛一样吧？” 若音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历史上的年羹尧，十分好大喜功，走在地方上的时候，收受贿赂不说，甚至还要那里的地方官来下跪迎接他。 下跪迎接，这可是只有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呢，年羹尧这般，也不知道到底是心比天高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果然。 若音这儿刚说完，她就见胤禛略微有些蹙眉。 见状，若音便问道：“四爷，怎么了？” 胤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阿音，好了，咱也先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他就是想起来苏培盛给自己说的关于年羹尧的事情了。 他好像，和地方上的官员们，关系都十分不错呢，每每宴饮时都十分奢华，稍稍有些高调了。 这其实并不好。 但… 胤禛想了想，又觉得年羹尧眼下除此之外，也暂时没有出格的地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午膳后。 胤禛陪若音在院子里散步，若音便提起了几个孩子们想学骑射，以及想要去畅春园的事情。 胤禛听了，倒也没意见，就道：“说起来，我还挺喜欢以前跟你一起在园子里的日子的。所以，我登基后，有让人对畅春园进行扩建。” “就是现在还没完全弄好，想要搬过去的话，也行。” 胤禛没什么爱好。 不爱美色，唔，自己的媳妇若音除外，也不爱歌舞，就喜欢偶尔跟若音小酌两杯，剩下的便是喜欢江南园林了。 可惜他今年刚登基，便遇上江南水患，他要处理这些事情，忙得很。 再者… 京中看着一片祥和，可实际上十贝勒那儿一直都不安分了，也就女儿进宫后稍微好了点，八九十这三个人，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哼。 胤禛本来以为，将老八老九圈禁起来以后，这两个家伙会逐渐被消磨掉斗志。 可谁知道，现在他俩在府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甚至有一种“只要你不对我做什么，我就继续这么破罐子破摔，赖活着”的感觉了。 胤禛不喜欢这样。 老八这个人，心思最深，也格外擅长隐忍，眼下他过得这般如鱼得水，胤禛瞧着就觉得不舒服。 偏偏他学聪明了，什么也不干，便也让人抓不到错处来再惩治他。 现在胤禛也有点后悔。 当初老九闹事时，就该把他俩一起解决了，他那时就是因为顾及了康熙爷还在，便没痛下杀手。 现在想到这两个家伙，胤禛实在是觉得有后顾之忧。 若音和胤禛本来在游廊上走着呢，若音忽然见胤禛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还格外严肃，便拉了拉他。 “四爷？” 若音觉得奇怪，便柔声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 胤禛摇头，暂时不想把这些长远的考虑跟若音说，就道：“就是在想修建园子的事情。” “这扩建，一时半会儿也完不成。正好，阿音，你有没有什么也想加在里头的建筑？咱们商量商量，弄一弄。” 加在圆明园里的建筑。 若音想了想，就道：“其实从前畅春园该有的都有，挺好的。要说臣妾喜欢的，那应该就是湖泊和柳堤吧。” “春日时，在湖边上散步，吹着微风，看着杨柳依依。夏日时，这湖中心的荷花莲花开了，便能泛舟游湖。” “秋日里，可以摘莲蓬和荷叶。冬日里，要是湖面结冰，还能在上头滑冰。” “剩下的，便是多种一些花儿吧，最好一年四季都能赏景！还有放风筝的地方，四爷您也知道，璟婳这孩子，最是活泼了。” “她还说，等到弟弟妹妹出生了，以后要陪着弟弟妹妹们玩呢。” 说起孩子和玩，若音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她一下子又想起了现代的那些玩具了。 她曾经让木匠做过婴儿车，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木匠再做摇椅，或者滑滑梯之类的玩具。 嗯，也不错。 正巧璟婳才七岁多，也能玩这些。 第375章 搬去圆明园，允禵回京 若音这儿，前脚跟胤禛提了想去畅春园的事情，后脚胤禛就安排下去了。 说到底，若音生产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个月左右了，尽早搬去畅春园，也能将这些事情都准备下来。 就是… 胤禛跟朝臣们一提，有些人忍不住就犯嘀咕了。 “皇上要册封皇贵妃为皇后，马上又要大婚了。皇贵妃这又要去畅春园，来来回回的，怕是有些折腾吧？” “是啊，现在索绰罗家在朝中势大，皇上对她，也不宜过于偏爱了吧？” 这俩人嘀咕完。 龙椅上的胤禛，便不免蹙眉，他板着脸问道：“怎么？你们对此，有什么疑虑吗？” “…” 无人说话。 他们觉得，胤禛此刻的脸色黑沉得就跟锅底似的，语气也严肃，这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只怕倒霉的是他们自己吧？ 唉，算了算了。 皇上登基以来克勤克己，这么点宠妻的小要求他们再拒绝，好像就有些不太好了呢。 如此想着，朝臣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纷纷闭口不言了。 胤禛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哼。 他是皇帝，为国为民时他已然兢兢业业了，再为了媳妇花费点心思哪里有错！ 往后三五日里，若音就待在永寿宫里，叮嘱桂嬷嬷她们要带去畅春园的东西，几个孩子们的，还有养在若音膝下，十福晋的女儿玉谨。 五个孩子的东西呢，要悉数带过去，也是要耗费一番心力的。 这天傍晚。 璟婳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家，就先来若音这儿请安了。 “额娘。” 璟婳在最前头对着若音服了服身，后头的弟弟妹妹们，就跟着一起。 若音就瞧见，玉谨站在璟婳身侧，拉着璟婳的袖子，悄悄的打量着若音，然后也道：“娘娘好。” 若音看了一眼玉谨。 她在宫里，也住了快半年了，俩人之前生疏得很，玉谨看见若音就觉得害怕，现在倒是好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小孩子心思又单纯，若音真的对她好，她也是明白的，自然渐渐也就不是那么防备了。 “玉谨。” 若音见玉谨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就柔声道：“过几日要去园子里了，你待会儿回去了，也收拾收拾你自己的东西。” “嗯，那些小玩具想带上的话，就装在箱子里，知道吗？” “嗯嗯！” 玉谨点了点头，拉了拉璟婳的袖子，就小声道：“姐姐，我要带上我的布老虎和布狮子，它们是额娘做了陪我睡觉的，可以吗？” “可以。” 璟婳说着，摸了摸玉谨的脑袋，温和道：“你要是晚上一个睡觉害怕，还有我陪你呢，不打紧。” “嗯，姐姐真好。” 玉谨小声说着，终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几人说说笑笑，正好外头采薇就端了一大碟子西瓜进来。 “娘娘。” 采薇见屋子里人多，便道：“奴婢方才切了一整个西瓜呢，正好还有点时辰才用晚膳。公主，阿哥们正好吃点。” 西瓜！ 这可是夏日里必不可少的解暑物件儿呢。 若音眼前一亮，忙就道：“采薇，快端过来！咱们先说好，一个人只能吃两块，不能贪多，知道吗？” “知道啦！” 几个孩子飞快回答着，早已忘乎所以，去拿西瓜了。 若音夏天也很喜欢吃西瓜。 热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切成块，一口下去，又甜又冰冰凉的汁水充盈在嘴里，十分满足。 若音想着，一口下去，果然是记忆里的味道。 就是… 她才吃了一口，就听见弘晴“啊”了一声。 嗯！？ 若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结果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西瓜一看，就发现弘晴正呆呆地坐在那儿。 他将一块西瓜含在嘴里，眼神发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点手足无措。 若音怕有什么不妥，忙问道：“弘晴，怎么了？” “呜，呜。” 弘晴想开口说话，可嘴里因为有一块西瓜，说不出来话，在那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要说什么。 若音看得有些着急，便叫了桂嬷嬷和小桃过来帮忙。 这时候，璟婳就先反应了过来，她看着自家弟弟，便蹙眉道：“你想说话，把西瓜吐出来不就行了吗？” “是西瓜有问题吗？” 弘晴忙点头，有了璟婳这么一提醒，他还真的就立即把嘴里的西瓜给吐了出来。 若音一直在边上看着。 这下，她总算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弘晴吐出来的，不仅仅是西瓜，还有一小粒白白的东西，若音一开始还没搞清楚呢，后来才发现，竟然是一颗门牙。 “…” 若音沉默了片刻。 璟婳那儿看着这颗门牙也呆了呆，随即她就指着这颗牙齿，问道：“弟弟，是你吃西瓜，把牙齿吃掉啦？” 弘晴点头，他张嘴露出自己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来，道：“儿子刚刚一口下去，牙齿就掉了，额娘…” 他嘴里好像还流血了！ 若音看着弘晴这副样子，忽然就笑了，正好桂嬷嬷走了过来，若音就吩咐道：“带着弘晴下去漱口吧。”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若音说着，就对弘晴道：“你这是开始换牙了，你姐姐比你早一年呢。这换牙的时候，牙齿是会掉的，也只会有一点点的血，不会很疼。” “下去漱个口，以后吃饭的时候当心一些也就是了。” “儿子知道了。” 弘晴还有些紧张，他这是第一次掉牙齿呢，他刚刚还被吓到了，这会儿听自己额娘一说，才想起来姐姐先前也是有换牙的。 若音听着弘晴说话漏风的样子，便温柔道：“去吧。” “是。” 弘晴很快被桂嬷嬷带着离开了，若音这儿，就对孩子们道：“六七岁开始，是要换牙了，你们都要的。” “下回若是遇上，不用紧张，记得回来漱口，吃饭的时候小心缺牙的地方也就是了。” 孩子们纷纷点头答应。 这回，有弘晴在他们面前做了“表率”，这事儿印象也挺深刻的，想来等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应该不会这么紧张了吧？ 弘晴那儿，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若音抬头一瞧，就发现是胤禛牵着他回来的。 “四爷？” 若音见到胤禛，便笑吟吟道：“您回来的时候，遇见弘晴了？刚刚这孩子换牙了呢，还给他吓了一跳，倒是有意思极了。” 胤禛没瞧见刚刚的场景。 不过，他听若音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笑。 这时候，璟婳见了皇阿玛回来，也凑了上来，跟着道：“是呀，皇阿玛，弟弟傻乎乎的，还不知道换牙呢。” “不过这下，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啦。” 璟婳说完，孩子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胤禛也跟着笑。 他便感觉，自己一整天的疲惫，在这一刻就都一扫而空了。 五日后。 永寿宫这边，若音收拾好了一切，就趁着清晨从宫中出发，前往畅春园了。 这回，后宫里的妃嫔，全都去了园子里。 齐贵妃、婉妃、谨妃，还有懋嫔，都去了。 前头三个，那是因为孩子要跟着去清溪书屋学习，她们做额娘的，要照顾孩子，当然也要跟上。 就是若是都走了，这宫里就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懋嫔了，她便也就跟着，想随着齐贵妃一起。 若音自然也没意见。 胤禛早就下旨扩建畅春园了，园子里现在能住的地方可比从前多多了，即使是现在康熙爷和佟贵妃住在园子里，她们都一起来了，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兰藻斋里。 若音带着璟婳和玉谨，就先安顿在了这儿。 “额娘。” 璟婳扫视兰藻斋一圈，就对若音道：“咱们以前就是住这儿的，这里距离皇阿玛新修的圆明园也近。” “往后，就把这儿留给儿臣吧，儿臣带着玉谨妹妹一起住在这儿。” 若音膝下孩子多，她那院子里要住这么多人，难免拥挤。 正巧，圆明园就挨在兰藻斋附近，到时若音挑一处靠近这边的院子，再把两个地方打通。 这样一来，兰藻斋就成了她那边的跨院了，璟婳想要随时过来，也是方便的。 “嗯，也好。” 若音想了想，便道：“这儿距离清溪书屋也近，平时你去读书也方便，就这样吧。只一样，记得照顾好玉谨，知道吗？” “儿臣明白。” 璟婳点点头，于是乎住处的事情，也就安排好了。 众人在园子里住下后，桂嬷嬷又安排了稳婆、奶娘等人住了进来，若音这边的院子里，一时之间格外热闹。 转眼，到了七月，入秋了。 一早一晚凉了些，但晌午太阳出来以后还是颇有些热。 若音这胎已经九个月了，大腹便便的，腿脚又浮肿得厉害，每天也只能在桂嬷嬷他们的搀扶下略微走走。 剩下的时间，基本上也都窝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偶尔瞧一瞧窗外的景色，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好在，胤禛格外有心。 他命人在若音的院子里栽种了好些树儿和鲜花呢，让若音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鲜花，还有四季常春的树。 这天一早。 桂嬷嬷得了消息，说是允禵和年雪，带着他们的一对儿子回来了，现在正在前头和胤禛说话呢。 “十四弟夫妇回来了？” 若音想起那个青涩的孩子，一开始对胤禛并不信任，带着点儿防备，却又希望四哥能注意他的傲娇孩子。 他喜欢胤禛身后，喊着四哥，在四哥关心他的时候，他又会害羞。 后来，允禵长大了，成了个男子汉，言谈举止之间，也愈发像胤禛了。 若音感觉自己好像又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她知道这次允禵回京后，或许会长时间待在京城。 这样就好了。 若音想着，在胤禛的身边，又有个能时常帮着他的亲兄弟了。 第376章 兄弟相见，若音生产 圆明园里。 若音见到允禵时，她正好被桂嬷嬷搀扶着，坐到了院子里的躺椅上，想要晒晒秋日里温和的阳光呢。 这时候，胤禛两兄弟，还有年雪就回来了。 “小四嫂？” 允禵和年雪瞧见若音，还是有些意外的。 若音这顶着老大一个肚子呢，体型相较于从前也是丰腴了一些。 “允禵？” 若音肚子大，起身都不方便了，还是瞧了一眼身侧的桂嬷嬷，让她帮忙扶着自己坐起来的。 “小四嫂可别乱动。” 年雪瞧见若音这肚子，也是紧张兮兮的，凑过来以后，就道：“早先便听说，小四嫂这一胎是双胞胎了。” “从前没遇见过，如今瞧见才晓得厉害。小四嫂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应该辛苦吧？” 若音点了点头，就道：“是比以前辛苦些，俩孩子呢，在肚子里闹起来也够折腾人的，我这会儿腿脚也有些水肿，行动都不方便啦。” 若音说得还算轻松。 孕吐时，早先中毒时的情景，她都没提。 胤禛在边上，听若音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也都是有些微微泛酸的，便道：“咱以后都不生了。” 他和若音都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呢，这胎还是双胞胎，以后他们的孩子可多了呢，用不着再生。 是儿是女都好，胤禛都喜欢，只是不愿意再看见他的阿音受苦罢了。 若音也瞧见了胤禛的眼神，她知道胤禛心疼自己呢，便就伸手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对他笑了笑。 胤禛见若音笑，这下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年雪在旁见了，便也笑吟吟道：“说来，小四嫂还没见过我两个孩子呢，我今儿也都带来了。” “福宜，福惠，都过来吧。” 年雪说着，便对着她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若音就瞧见，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牵着另一个一岁左右，刚刚会走路的孩子过来了。 “见过…皇贵妃。” 福宜拱了拱手，对若音行礼的时候，倒是恭恭敬敬的。 “这孩子。” 若音莞尔一笑，便道：“快起来吧，往后叫我四伯母就成。你阿玛与皇上关系亲厚，咱们便是一家人。” 若音说着，又看向允禵和年雪，道：“我还记得，以前你怀着福宜时候的样子呢，那会儿还担心身子不够好，孩子生下来不够强壮。” “如今我倒是瞧着，福宜身子骨还不错。” 嗯，刚刚对她行礼时，她也能看得出来，福宜手上是有力气的，有小小男子汉的样子。 年雪听若音夸福宜，便也笑了，点头道：“可不是？福宜生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五斤呢，那时候我可担心了。” “好在，小四嫂您让刘太医送来的药很不错。乳母喝了以后，又喂福宜喝下，他便有惊无险，长大了。” 三岁后，允禵那儿也有心带着儿子强身健体，每天耍耍小刀枪，或是在院子里走走，扎马步什么的，身子骨自然就好起来了。 若音听见年雪这么说，心里也放心了不少，点点头，正想问年雪和允禵今晚想吃什么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小腹抽了一下。 “嘶。” 若音觉得有点疼，同时又感觉这种疼，十分熟悉。 若音脸上的表情一凝，胤禛立即就察觉到了。 “阿音？” 胤禛忙凑过来，拉住若音的手，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踢你了？还是…要生了？” 胤禛最近这几天呀，都是小心翼翼的。 刘太医都跟他们说了，若音的肚子已经入盆了，基本上生产也都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胤禛便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若音生呢。 终于，最紧张的时候来了。 若音这会儿身体上的疼痛还可以忍耐，她咬了咬牙，就对胤禛点头道：“臣妾估摸着，是要生了。” “四爷，你先让小桃和桂嬷嬷过来，扶我去产房吧！再叫采薇准备热水，稳婆和奶娘是早就备好了的，也要——” 若音话都还没说完呢。 忽然，胤禛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若音眼睛都瞪大了。 她怀着双胞胎，可比之前重了不少呢，她自己的一双腿都能感觉到，脚上的压力都多了不少。 胤禛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 “四爷！” 若音震惊了一下。 好歹她现在有孕在身，比之前重了不少，胤禛这儿竟然还能这样把她给抱起来，这臂力真厉害！ 片刻后。 若音就忽然回过神来，发现她好像震惊错地方了。 她刚想开口，重新吩咐一遍桂嬷嬷和小桃，却见胤禛已经走到桂嬷嬷面前，道：“去准备一切，我带阿音去产房。” “...” 还挺言简意赅的。 若音稍稍沉默，便双手搭在了胤禛的肩膀上，就这么靠在胤禛的肩头，跟着他一起，去了产房。 产房是早就备好的。 桂嬷嬷亲自准备的床单被套和垫子都十分软和，若音被胤禛一放到床上，她便感觉身上都踏实了不少。 “阿音。” 胤禛就坐在若音的身边，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就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若音摇摇头，道：“从开始发作到生产，总有一会儿呢。好啦，臣妾想安安静静留着力气生孩子，先不和你说话了。” “...” 胤禛默了默，随即摇头笑了笑。 行吧。 他媳妇都这么说了，他又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若音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感受着自己腹中的动静，同时看着屋子里的人忙里忙外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 若音肚子的抽痛比刚刚急促了一些，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也没喊疼，便这么继续安安静静的待着。 相较于此时若音的冷静，胤禛倒是有些烦躁。 他一会儿又问热水，一会儿又拿了姜片过来给若音含着的，总之就是生怕若音觉得有哪里不好。 当天入夜。 若音从进了产房，到完全生产，只花了两个时辰。 她还是双胞胎呢，有刘太医那儿的催产药，加上她自己这也是第四次生孩子了，格外顺利。 “哇，哇。” 俩孩子呱呱坠地时，胤禛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呢，他看着若音额间的汗水，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音这时候实在是累得很了，半闭着眼睛，感觉身上哪哪都痛，只是痛得久了，又渐渐有些麻木了。 “四爷，桂嬷嬷。” 若音有些渴，说话的时候，嗓子也有些哑，问道：“孩子呢，可还好吗？是儿是女？” 桂嬷嬷那儿，闻言将洗干净包好的孩子就给抱了过来，在若音的床榻边上蹲了下来，道：“娘娘，是一个小阿哥，一个小格格。” “小阿哥先出来的，是一对兄妹。” 兄妹。 若音听见桂嬷嬷这么说，嘴角就忍不住扬了扬，然后道：“兄妹，挺好的。以后呀，她就是咱们家最小的姑娘了。” “全家的人呀，都会保护着她的。” 若音说着，胤禛那儿也看向了襁褓里包着的两个孩子。 都在哇哇大哭呢，身上也是皱皱巴巴的，瞧着有点儿难看。 不过… 胤禛莞尔一笑，道：“阿音，你也累了，先休息吧，孩子们的事情，让桂嬷嬷先帮忙打理着也就是了，我陪你休息。” “嗯。” 若音是困了，她这体力劳动了一阵，现在眼皮都在打架，轻轻应了一声以后，闭上眼，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若音睡得很好，就连梦也都没有做一个，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已经拉长，显然是傍晚了。 她是早晨的时候发作的，晌午时生了下来，没想到这午觉就睡到了晚上。 瞧了一眼窗外，若音的眼神便就收了回来，她见胤禛不在床榻边上，便喊了一声：“四爷？” 这时候，正在一旁书桌那边处理政务的胤禛立即就放下了手上的奏折，朝着若音走了过来。 “醒了？” 胤禛忙握着若音的手，就问道：“休息好了吗？饿不饿？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我让人做了开胃的鸡丝粥，还配了小菜，你要是饿了，我就陪你吃一些。” 若音一醒来就觉得饿了，还是肚子就差咕咕叫的那种饿。 此刻胤禛一提，若音就想起了香甜清新的鸡丝粥了，点点头，就环顾了一下四周。 产房里的一切都被重新收拾过了，包括她睡的这地方，床单被褥都换过，屋子里也点了香，先前的血腥味是一点儿都闻不到了。 “四爷。” 若音被胤禛扶着坐了起来，靠在了身后软软的垫子上，就问道：“孩子好不好？臣妾瞧着他俩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小小的呢。” 比她之前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小。 那么点大，要是她抱的话，她可能都会怕抱不好呢。 胤禛就知道若音要问孩子的事情，便道：“都很好，刚刚我叫桂嬷嬷把晚膳拿过来的时候，也让她待会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给你看看。” “他俩，下午喝过一回奶了呢。奶娘那儿说，他们小是小了些，但是力气很足呢，可见在胎里养的那是极好的。” “阿音呀，你放心就是了。” “嗯。” 若音点点头，她刚刚答应，桂嬷嬷还真就带着膳食，身后采桑和采薇一人一个的抱着孩子进来了。 若音刚刚太困，还没怎么看清楚两个孩子呢，现在一瞧，俩孩子的模样倒是都挺像她的。 “都像你。” 胤禛看这俩孩子，满眼欢喜，道：“我瞧着，就觉得欢喜。” 胤禛说完，便拿起了鸡丝粥，用勺子盛了一勺后，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吹了吹，这才递给了若音。 鸡丝粥入口，软软的，鸡汤的鲜味也很够，似乎还有淡淡的姜味，若音一吃就知道，肯定是采薇那儿特意加了，来给她暖胃的。 “好吃吗？” “嗯。” 胤禛问着，若音点头，俩人便坐在床边，静静地吃着东西。 第377章 满月礼上的风波 若音出月子时，已经快十月了。 入冬后，圆明园这边的景致却不曾败落，除了偶尔一阵被风吹来让人忽感凉意以外，树木仍旧是四季长春着的。 “娘娘。” 桂嬷嬷一早忙活完，从外头回来，端了凤冠和礼服给若音，就道：“您瞧瞧，这些都是您半月后，行皇后册封礼，还有和皇上大婚时要用到的东西。” “衣裳、首饰、鞋袜，就连床单被褥什么的，皇上那儿都命内务府置办好了。奴婢这些天，会一样一样拿过来给您过目的。” 册封皇后要用到的东西。 若音听见桂嬷嬷这么说，心头都不免跳了跳。 皇后。 这个称谓，她从前听着只感觉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同时又觉得，皇后高高在上的，倒是和她自己不一样。 不曾想，她都要成皇后了。 “我知道了。” 若音瞧了一眼桂嬷嬷送来的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不精致的，便道：“都很好，嬷嬷你瞧着合适差不多的，就定下来吧。” 若音也知道。 胤禛为了她的册封礼，他们的大婚，早就命人准备下来了呢，忙碌了这么几个月，该有的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她呀，最顾念的还是自己和胤禛之间的情分，别的这些，她看着觉得也挺好的，就不必挑剔了。 “是。” 桂嬷嬷那儿颔首应了，又道：“还有一事，便是明日就是小阿哥和小格格的满月礼了。皇上那儿的意思是，也要大办。” “明儿，五福晋、七福晋，还有从前娘娘您见过的那些长辈们，大多也都要来呢。” 若音生了双胞胎，乃是祥瑞之兆，加之若音马上又要是皇后，钦天监那儿都忙不迭过来给胤禛说，最近紫微星格外亮，是吉兆呢。 胤禛听得高兴，自然也就下令要大办满月礼了。 说起来… 若音除了生璟婳那回，赶上她册封侧福晋，洗三礼和满月的时候稍微办了办以外，剩下的几回，满月礼都只是在府里自己人庆贺了一番。 她也想热热闹闹的。 这，也是胤禛登基后的头一回呢。 若音想着，也觉得这满月礼不错，便叮嘱道：“满月礼上，该准备的都要齐全。还有孩子们，如今天儿冷了，别冻着他俩。” 桂嬷嬷满脸笑容，当即应道：“娘娘放心，奴婢自然会安排好的。” 若音这儿，和桂嬷嬷正聊得开心呢，胤禛就回来了。 “阿音，你怎么出来了？” 胤禛看见若音走在廊下，在和桂嬷嬷说话，还愣了愣，都忘记了若音今天正好出月子这事儿了。 若音见胤禛还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呢，就忍不住嘟囔道：“四爷也忒坏了。闷在屋子里一个月，臣妾都要闷坏了。” “好容易出了月子，出来走走还要被您赶回屋子里。倒是您，平日朝政那么繁忙，今儿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如还是回去，继续处理政务吧！” “...” 胤禛沉默片刻，他被若音堵得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若音这儿还真是出月子了。 是他忘记了。 “阿音。” 胤禛满脸无奈，走到若音面前，双手握着若音的双手，搓了搓，就道：“瞧你，手都还是温温的呢。” “你这生了双胞胎的，我原先还想着你要坐双月子呢，就是关心你而已，哪里是要把你关着了？” 胤禛说得委屈。 若音看着胤禛这副样子，便笑了，然后就道：“是是是，您不是要关着臣妾。好啦，前几日您不是在和臣妾商量孩子们的名字的事情么？” “嗯…臣妾已经想好了。九阿哥，就叫弘昱如何？臣妾希望，他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昱，有光明的意思，同时这“日”字和“立”字放在一块儿，也有新的一天的意思，这个字寓意极好，若音很喜欢。 胤禛听若音这么说，也细细品了品这个字的意思，随即点点头，道：“你觉得好，那便叫弘昱吧。” “那，咱们的女儿呢？” 胤禛说着，不免觉得遗憾。 他膝下，加上这回若音生的小女儿，才一共三个女儿呢，他原先还想着，若音这一胎要都是女儿就好了。 儿子他不缺，但女儿却是多多益善好的。 这会儿，若音听见胤禛这么问，就回答道：“言蹊，如何？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这话出自《史记》里，字面意思是，桃树和李树不会说话，但因为其果实可口，花朵美艳，便惹来人们的摘取。 引申意思嘛，则是为人只要真诚笃实，自然就能感召人心了。 若音希望，她的小女儿也能和璟婳一样，做一个赤诚可爱，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当然… 如果小女儿不喜欢，那也无妨，她只要保持本心，做自己就是了，在若音看来，也是极好的。 “言蹊？” 胤禛显然也读过《史记》里面的这一段话，他认真点点头后，便道：“这名字，倒是不错。” “阿音，你选的这两个名字，都是极好的。” 若音听见胤禛夸赞，便骄傲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那是自然，臣妾觉得，也是极好的。” “对了，明儿弘昱和言蹊满月，四爷您这个做皇阿玛的，满月礼该准备好了吧？他俩虽然还小，可臣妾都还是记着的呢。” “好东西呀，都要给这两个小家伙攒起来呢！” 胤禛看着若音这么“促狭”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然后道：“你放心就是，该准备的呀，自然都准备好了。” “你呀，等着收礼就好啦。” “嗯。” 若音点点头，如此一来，她也就“满意”了。 翌日，便到了弘昱和言蹊满月礼的日子了。 若音一大早就起来洗漱装扮，不多时，璟婳那儿，便领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过来了。 “皇额娘。” 璟婳走在最前头，到了若音面前后，便忽然跪了下来。 若音一怔，但璟婳那儿，很快就道：“皇额娘，从前女儿还小，没什么知觉。一直到最近，瞧见您怀着弟弟妹妹，才知道原来是那么辛苦。” “想来，从前皇额娘您怀着女儿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皇额娘，您辛苦了。” 璟婳说完，就对着若音拜了拜。 剩下的孩子们，面色也都格外严肃，看着若音时，眼里有心疼，还有恭敬，总之他们心里，也都是明白了若音的辛苦的。 “你们几个。” 若音忽然有些感慨，她叹了口气，就道：“好了，都起来吧。” “是。” 璟婳答应着，这才起来。 她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里的蹦蹦跳跳，朝着若音小跑过来以后，就拉着若音的手，在若音的怀里撒娇。 “皇额娘，您瞧，女儿今天打扮得好不好看？大皇姐不在，我便是宫里最大的姐姐了呢。我一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璟婳说完，就在若音面前转了个圈儿，给她看今天自己穿的衣裳。 璟婳本来就长得好看，皮肤也白，在若音面前活泼得就跟个小仙子似的，若音看着璟婳，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你呀，好看。” 若音笑着说着，胤禛就过来了。 显然，是时辰差不多了，宾客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若音作为女主人，也该出去陪着胤禛一起，接待他们了。 “走吧。” 若音说着，就让桂嬷嬷和采桑好好抱着两个孩子，便出去了。 宴会厅里，众人差不多都来了。 胤禛和若音的下首，坐着的是怡亲王夫妇，也就是胤祥和兆佳氏两个，还有他们的大儿子，墩儿。 兆佳氏这些年又给胤祥添了一儿一女，就是女儿病了，儿子又太小，才三个月呢，也不好出门，这才只带了墩儿过来的。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纷纷行礼，胤禛颔首示意后，宴会这才开始了。 今儿的宴会，和往日里的宴会倒是差不多，除了歌舞以外，便是大家伙儿带着孩子们在一起玩。 若音也有阵子没有见到兆佳氏了，正好趁着年雪回来的机会，她们从前最好的三个妯娌待在一起，聊聊孩子们的事情。 歌舞结束后，若音便有了机会，去找兆佳氏和年雪。 三人聊了一阵，忽然胤禛那儿就过来了，他问道：“允禵呢？” 十四弟？ 若音一怔。 她记得，刚刚宴会开始的时候，允禵都还是陪在年雪的身边的呢，倒是她过来找年雪以后，允禵就暂时离开了。 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他没去找胤禛？ 若音蹙眉，想了想，便问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头太闷，往外头去走走了？” 胤禛闻言也蹙眉，他沉吟片刻，忽然就道：“刚刚老十忽然出去了，如今这大殿里头，就只有他俩不在。” 十贝勒。 若音想起那张胖乎乎又有点憨的脸。 他总爱和胤禛作对，平日就喜欢在朝堂上和胤禛唱反调，美其名曰，提出不一样的意见来给胤禛参考。 胤禛对他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儿来，偶尔忍耐，偶尔也会斥责几句，但说到底都是不痛不痒的。 加之十贝勒在从前那些事上，也没怎么参与，他出身又高，家里有钮祜禄家的人护着呢，胤禛一时也不好拿他怎么样。 故此，今日若音孩子们的满月宴，于情于理，也是该请十贝勒过来的。 却没想到。 这十贝勒，看来也还是不曾消停过。 允禵忽然不见了，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若音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不踏实，便对年雪道：“老十这人，心思不正。阿雪，要不你去把十四弟找回来？” 年雪点了点头。 这些年，她也经历了不少，如今她和允禵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保护百姓的同时，也经营好他们的小家。 她，实在不愿卷进那些是非里。 “我这就去。” 年雪说着，便起身来。 然而。 这时候，允禵却回来了。 若音和胤禛就清清楚楚的瞧见，允禵是和十贝勒一起回来的，且允禵脸色不是很好，十贝勒的嘴角，却是一抹挑衅的笑意。 第378章 允禵的请求 若音瞧见允禵是跟在十贝勒身后一起回来的，心里便有些不踏实。 这个老十，不安分久了，今儿这么和允禵待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怀揣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若音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允禵那儿便走了上来，到了胤禛跟前，脸色格外严肃，道：“四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若音挑眉望了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胤禛那儿，倒还算冷静，他看向若音，朝着若音点了点头，示意她暂时安心，若音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胤禛和允禵暂时离去，若音只得继续在这儿和年雪、兆佳氏说话。 年雪大约也是看出来若音有点心不在焉的，就在旁安慰道：“四嫂，没事的。十四爷的心性，我晓得。” “在他心里呀，一向是尊敬皇上的。旁人想要挑拨，只怕也不成。” 若音稍稍心安。 她想了想，忍不住就扁扁嘴，对年雪道：“你们离京多年，是不知道老八老九前些年闹出来的那些幺蛾子。” “老十跟他们一条心，我哪儿能不担心呢？偏偏老十出身高，干的事情也不算出格，皇上那儿也没什么恰当理由处置他，便就一直这样了。” 年雪点点头。 这大概的情况，她也明白，现在也只能道：“他们既然早有狼子野心，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 “既如此，要收拾他们，总也会有机会的。” 若音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把刀悬挂在头顶上，难免让人不安就是了。 回头… 若实在是到了那个地步，她想着，还是捏造点理由，把这三兄弟给处置了才是真的。 若音正想着。 胤禛和允禵，便回来了，兄弟两个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 “四爷。” 若音喊了一声，就起身来，走了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十贝勒那边…” “四嫂。” 允禵忽然开口，他看向若音，眼神格外认真，道：“十贝勒的心思，我明白。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四哥，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去皇陵，为皇额娘守孝一年。” 去皇陵，给孝恭仁皇后，也就是以前的德妃守孝？ 发生什么事了？ 若音满肚子疑问。 而胤禛那儿，却只是看着允禵，半晌才问道：“你真的想好了？本来你这次回京，我是想让你进军机处的。” “嗯，想好了。” 允禵脸上的表情却只是淡淡的，他对胤禛笑了笑，就道：“皇额娘在时，我没能在跟前尽孝。” “但，逝者已矣。她人都不在了，再去追究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了。到底母子一场，有今生没来世，我想再陪陪她。” 胤禛叹了口气。 他晓得自己这个弟弟，自幼脾气就比较执拗，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答应了。 “那，好吧。” 胤禛伸出手来，在允禵的肩膀上拍了拍，就道：“皇陵那边日子艰苦，我会尽量帮你安排好的。” “你还有两个孩子呢，除了她，你也得顾着孩子们。” 提到孩子，允禵脸上的表情也稍稍缓和，他偏头看了一眼福宜和福惠，眼神柔和了不少，像足了一个慈父。 “我明白。” 允禵说着，这就先带着孩子们，回了自个儿的座位上了。 满月礼很快结束了。 这场面格外盛大，来恭贺若音的人也有不少，若音一一谢过，等宾客基本上散去的时候，夜幕都已经降临了。 圆明园的院子里。 若音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机会问问胤禛。 “十四弟那儿，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想起要去守皇陵了？是老十跟他说了什么吗？” 胤禛点点头，他咬咬牙，道：“德妃临死前，写过一封信，瞒过了咱们，不知怎的交到了老十的手上。” “老十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才终于拿给了允禵。” “不过好在，允禵也不糊涂。德妃在信里写的那些诋毁咱们的事情，他多半也能猜到真假。” “只是，他心里依然过不去罢了。” 德妃能在信里写什么？ 当然是说，她落得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若音和胤禛害的，还说允禵若是不离他们远远的，也会被害云云。 允禵看着亲额娘的字迹，自然是心疼的。 他也晓得，自个儿额娘和哥哥嫂嫂之间的那些误会无法解除，这些，也有他的错。 他幼时，其实也不喜欢四哥。 后来，他虽说劝过，可却没能派上用场，他心里难过，又重情，自然就想去了要去守陵的事情了。 但说到底，允禵也不糊涂。 就是想把自己心里那关过去了而已。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沉默片刻后，也有些感慨，便道：“允禵既然都想好了，咱们也不好拦着。” “左右也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回头叮嘱年家妹妹好好陪着，再照拂他们几分也就是了。” 好在，皇陵那儿也算不得太远。 若音日常让人多送些东西过去，总不至于短缺了。 福宜也还小，才刚到启蒙的年纪呢，年雪自己读过的书也不少，她也能先教着自个儿的儿子。 “嗯。” 胤禛也点头，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道：“如此看来，老十那里，还真的是贼心不死。” “阿音，他们兄弟三个在这儿，我实在是难以心安。我想着…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对他们做点什么了。” 胤禛本来都没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是他们自己要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的，胤禛这么做，说来也是“被逼无奈”的。 若音自然没意见，她想了想，就道：“四爷您想好了，那就去做吧。就是得筹谋一下，至少皇阿玛那儿好交待。” “嗯。” 胤禛答应着，也决定回头跟苏培盛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圆明园这头。 若音这儿为两个孩子举办了满月礼后，也要准备回宫的事情了。 毕竟… 胤禛还惦记着，他和若音的大婚呢。 到时乾清宫、养心殿，以及若音所住的永寿宫都会好好装扮起来，他们夫妻俩还有孩子们，也都是要聚在一起的。 婚仪就在下个月，天儿是冷了些，但他高兴，大冬天的也乐意折腾。 这天。 若音午睡起来，忽然瞧见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风也在吹着，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桂嬷嬷。” 若音喊了一声，桂嬷嬷那儿就进屋来，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 若音摇头，便道：“就是看着天有些阴沉，想着待会儿可能会下雨，晚点采桑那儿去接孩子们的时候，让她当心一些吧。” “是。” 桂嬷嬷先是应了，又道：“今晚公主要去太上皇那儿陪着用晚膳呢，奴婢待会儿也会叮嘱绿柳和绿拂陪着公主过去的时候，注意一些的。” 璟婳要去陪康熙爷。 若音听桂嬷嬷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 胤禛登基以后不久，因为康熙爷住在宫里头也不方便，寿康宫那边还有不少太妃们居住呢。 后来呀，这康熙爷索性就搬来了畅春园，就在他以前的院子那边住着，和佟太贵妃一块儿。 就是今年春日的时候雨水多，康熙爷腿疾复发，佟太贵妃一直照料着，入夏才慢慢好起来的。 康熙爷身子不好，来了畅春园后也就没再太挪动，这回若音和胤禛他们过来，璟婳得了机会，自然是愿意多去看看老人家的了。 若音也听刘太医说了。 康熙爷这些，是旧疾，如今安安生生养着也就罢了，情绪上实在是不宜再有什么起伏。 不然的话，寿命也要受到影响。 身体素质，是真不如以前了。 若音想着刘太医的话，也忍不住唏嘘。 前几年康熙爷都还好好的呢，他们去承德避暑山庄时，他还能骑马打猎，果然这老人家经不起病，一两回后，身子都差了下来。 正想着。 窗外的天空就愈发阴沉了，风也呼啸着，吹得树叶打着卷儿落到了地上，又被风给刮了起来，吹得到处跑。 瞧着这风，桂嬷嬷忙就往窗户那儿走，又小声嘀咕道：“今儿一早都还是晴空万里的呢，不曾想这会儿竟是起风了。” “瞧着，待会儿的雨可能不会小，奴婢还是先过去跟采桑说一声。娘娘您也当心，别吹风了。” “这冬日里的风呀，最是寒凉了。” “嗯。”若音点头答应，瞧着外头下雨了，也懒得出去了，就坐到了书桌前，随意拿了一本话本子翻着打发时间。 果不其然。 若音这书才看了一会儿，窗外便狂风大作了。 好在，书很好看，若音也没怎么分心。 不知不觉，这本书若音就看完了，她还意犹未尽呢，外头采桑已经从清溪书屋接了孩子们回来了。 弘晴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的，依次是弘晞和弘明。 “皇额娘。” 三人规规矩矩行礼，若音见他们三个身上都弄湿了一点点，忙就让桂嬷嬷拿了帕子过来擦干净。 “外头的雨也太大了。” 若音忍不住就感慨了一声，便问道：“有没有哪里被淋着了？桂嬷嬷，你还是去准备一碗姜汤吧！” “是。” 桂嬷嬷那儿应了，就去端姜汤。 弘晴便回答道：“雨是挺大的，鞋子湿了。皇额娘，今儿六弟也去皇玛法那儿了呢。” 六弟？ 弘历？ 若音一怔，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门口那边，璟婳撩开了门帘，独自一人撑着伞，回来了。 她身上被打湿了好些，可见一把伞是不太够用的，进屋后，就道：“额娘，我回来了。” “璟婳？” 若音心里满是疑惑，瞧见璟婳，就直接问道：“你不是说去太上皇那儿吗？怎么回来了？刚刚弘晴说，弘历也过去了？” 第379章 弘历的心思 璟婳将伞放到了一旁，她点了点头，就走到了若音的身侧。 “嗯，是，六弟今儿在皇玛法那儿呢。” 璟婳面色平静，道：“他说，女儿平日陪着皇玛法的机会很多，今儿他写了一首诗，很想拿给皇玛法点评点评。” “便让女儿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单独和皇玛法在一块儿吃饭。女儿见六弟恳切，也就答应了。” “不过，女儿还是去了皇玛法那儿一趟，给他请了一个安，这才回来的。” 璟婳又不是傻子。 平日弘历虽然看着默默无闻，可实际上，每回皇阿玛、皇玛法过去御书房，或是清溪书屋的时候，他都是表现得最拔尖的那一个。 也是因此，皇玛法那儿，从这回他们来了圆明园以后，就将弘历给留意上了。 弘历做事殷勤，对待康熙爷也格外有心，好似今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不过… 他让璟婳让他，这还是头一回。 璟婳心中明白弘历的心思，面上没表露出来，但也会担心，她若直接不去，弘历会不会在背后说，她是因为雨太大了，才不想去之类的。 她璟婳，虽说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招数去害人，但却还是懂得防备的。 她可是瞧见了。 她过去给皇玛法请安的时候，弘历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的，表情却仍然僵了一下呢。 哼，果然有心思。 璟婳想到这些，便对若音道：“额娘，六弟很聪明，也很会做事情。不过，他有的时候，表现得太明显，也未必是好事。” “我瞧着，他既然愿意孝敬皇玛法，那我自然也不必上赶着与她争抢。” 她马上就是嫡公主了，又是宫里最大的姐姐，她自然不会跟一个庶出的弟弟计较这点恩宠。 若音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说起来，她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弘历那儿给了璟婳什么委屈呢。 结果… 是璟婳，知道弘历的心思，但懒得跟他计较，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若音不免就想到了一个场景。 今儿，弘历本来就是故意想要使计挑拨璟婳和康熙爷之间的关系的。 趁着今儿雨大，璟婳没有去康熙爷那儿，弘历便就对康熙爷说，是因为雨太大了，姐姐才没有来的。 仅仅因为一场雨，曾经深受康熙爷宠爱的璟婳，就不愿意去了。 康熙爷或许一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万一呢？ 弘历想要博的，也不过就是那个万一罢了。 谁知道… 璟婳想到了这一层，也想着不管弘历是不是那个意思，她既然和康熙爷约好了，她也还是得去一趟的。 然后，再表示因为弟弟在，她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的弟弟，显示出自己的大度来。 嗯，很是不错。 若音点了点头，忍不住就摸了摸璟婳的脑袋，然后柔声说道：“咱们璟婳呀，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好了，你六弟的事情，咱们先不说了，时辰不早，用晚膳去吧。” “嗯嗯。” 璟婳点着头，若音便带着孩子们去用晚膳了。 膳厅里，若音又说起过几天要回京的事儿，叮嘱孩子们早些把东西都收拾好，这样过几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孩子们纷纷应下，弘晞那儿又帮若音夹菜。 弘明看见了，也巴巴地要帮忙，就是他太小了，手也短，好在就坐在若音面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终于是夹了一块莲藕给若音了。 若音见孩子们这般殷切，便忍不住摇头失笑。 晚膳后不久。 胤禛那儿忙完了回来，雨已经停了，外头的雨水还在滴答滴答的，空气也格外湿润。 “回来了。” 胤禛进屋，语气稍微有点疲惫，他将自己的外套放在一边的架子上，走到火炉边，暖了身子，这才到了若音身边。 今儿，允禵离开了。 胤禛便在他临走前，交待了一些事情，同时也设立了军机处，让怡亲王胤祥来坐镇，还有张廷玉、隆科多等人也都在里头。 就是为着忙这些，胤禛才这么晚回来的。 “四爷瞧着疲惫得很，可见是累了。” 若音也心疼胤禛，拉了他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就柔声道：“臣妾用过晚膳回屋休息后，就命人将安神香点上了。” “这会儿，臣妾都困了呢。刚刚还想着，您要是再不回来，臣妾自个儿都要先去休息了。还好，您回来了。” “四爷，臣妾这就叫桂嬷嬷端水过来，给您洗漱吧？” 胤禛点点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若音身边，不说话。 若音知道他这是累了，想省省说话的力气，便也不吭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胤禛身边陪着。 谁知道。 胤禛本来只是靠在若音身边的，若音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越来越重。 低头一看时，若音才发现，胤禛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她都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了。 就是… 胤禛这脑袋实在是太重了一些，也不晓得里头装的是不是知识，她这小小的肩膀想要扛住胤禛，还有点困难。 正好这时候，桂嬷嬷进屋来了，若音示意桂嬷嬷安静些，桂嬷嬷便就把水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紧跟着站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若音打算让胤禛先睡一会儿。 她相公呀，就是个劳模，平时工作十分认真，就连午睡一般也都只是一刻钟，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好似现在这会儿，忽然放松得都睡着了的情形那是真的少之又少。 若音也想，他先休息休息。 片刻后。 若音瞧着差不多了，就让桂嬷嬷将帕子给打湿了拿给她，她帮胤禛擦拭脸上，若是弄醒了，就让他自己来。 果不其然。 若音才刚刚囫囵着帮胤禛擦了一遍脸呢，胤禛就睁开了眼。 他眼神还有些迷离，一看就是困得很的样子。 若音莞尔，便将帕子递给了胤禛，道：“四爷既是醒了，便自个儿洗漱吧，水都端进来了。” 胤禛轻轻答应了一声，拿起帕子，自己就到了铜镜前放水盆的地方洗漱去了。 这时候，若音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来，就道：“今儿璟婳本来是要去皇阿玛那儿的，不过却遇上了弘历。” “璟婳，也给我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弘历的。” 若音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又问道：“弘历在你面前的时候，也是有意表现出挑一些的吗？” 胤禛这时候已经洗漱好了。 他将帕子放到一旁，走回到若音身边，就道：“嗯，我在的时候，瞧着他是挺聪明伶俐的。” “不仅如此，在我面前，他还喜欢夸弘晴呢，说是弘晴很有做哥哥的榜样。有时候弘时瞧着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原先我还在想，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很敬佩弘晴。今儿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倒是也不尽然。” 若音听胤禛这么说，忽然就懂了。 弘历在胤禛面前夸弘晴，弄得弘时似乎不是很高兴。 这也难怪。 他们兄弟里头，真正的大哥其实是弘时，可偏偏弘时才学不出众，人也笨笨的，平时游手好闲，的确没一个当哥哥的样子。 可即使是这样，弘时那也是长子，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小，心性还不够成熟，有人要把他拿去和别人比，他比不过，心里自然是会不舒服的。 尤其，弘历只说弘晴有当哥哥的样子，丝毫不提他。 要说弘晞这般出色，弘时或许还会福气，毕竟弘晞以后也是嫡子了，身份贵重，若音的出身又好，阿玛是尚书郎，哥哥也在吏部当差。 弘晴却只是一个养子，其亲额娘更是家道中落的，凭什么被若音收养以后，就能这样受到旁人的追捧呢。 弘时被弘历这么一挑拨，心里当然很容易有想法。 从前嘛… 胤禛看在眼里，有时也会觉得这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但这会儿再听若音说起今日的事情，他才觉得细思极恐。 若，弘历真有那么深的心思呢？ 故意想挑起康熙爷对璟婳的不喜欢，故意想要挑起弘时和弘晴之间的矛盾。 甚至… 弘晴的确是若音的养子，而他又是除弘时以外在诸位阿哥里头年纪最长的，将来不是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要是弘晞那里心里在意，觉得弘晴身份不如他，却偏偏占了年纪的优势，又对自己的哥哥生出不满来了呢？ 若音和胤禛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两个人的脸色也在这个时候，渐渐沉了下来。 这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若音想了想，就严肃道：“四爷，虽说这件事细细想着，的确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但弘历他，毕竟只有七岁多。” “这些事，他一时之间也是不好去谋划的。再者，这更多的，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 他们只是去想了最坏的可能性，并不是现在弘历就做了这些事。 胤禛听若音这么说，点了点头，就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现在推测一下，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好了，左右这立储的事情，我心中自有考虑。弘晴和弘晞，还有弘明，都是好孩子。他们还小，即使是学问出众，在政务上也不一定就真的精通。” “能否作为储君，也还要再看看。” “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的才能。在这件事上，只能看他们自己，耍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而且，如果是真要耍阴谋诡计，最好不要被他发现。 不然的话，那后果，只怕会不好。 若音认真地看着胤禛，觉得他说的话没错。 皇位的传承不是儿戏，还是得去看，谁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唔… 她其实也是有优势的，儿子那么多，基数就大了嘛。 第380章 回京，册封皇后，准备婚礼 十月底。 弘昱与言蹊的满月礼后，若音便吩咐下去收拾打点，准备回京了。 回京的那天，正好是十一月初一，京城下了今年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 若音的马车里头，她和几个孩子们围坐在一块儿，都掀开了帘子，看着外头的雪花。 璟婳心情不错，便拉了若音的袖子，道：“额娘，下雪了。等咱们回宫了，烤栗子和红薯吃，好不好？” 她就惦记着这个呢。 冬天冷的时候，守在暖暖的火炉旁，烤栗子烤红薯，捧着吃，暖呼呼的，可舒服了。 一旁，弘晴也格外赞同，他道：“是呀，额娘，还有羊肉锅子。咱们什么时候吃锅子呀？” 他惦记着那奶白奶白的羊肉汤了呢。 采薇做羊肉汤的手艺格外好，炖出来的汤，基本上没有什么膻味，再配上蘸料，那羊肉香嫩可口。 嗯，陪在里面的白萝卜也很好吃。 等到羊肉汤吃完了，还能放一些他喜欢的蔬菜进去煮。 吃锅子好呀，肉和菜都能吃，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他最喜欢这氛围了。 若音耳朵旁，听着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冬日里要吃的东西，便点点头。 “知道啦知道啦。” 若音莞尔，也看着窗外的雪，就对孩子们道：“烤红薯和栗子，倒是好说。咱们今晚回去，就能吃。” “就是锅子，我明儿让采薇去安排安排吧！你们想吃什么菜，都记得跟她说一声。” 孩子们一听，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若音难得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们高兴呀！ 从圆明园回宫，路途并不远，马车一个时辰在雪天里慢慢走，也就到了。 回到永寿宫时，若音撩开帘子进屋，里头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屋子里暖暖的，若音便回了贵妃榻上，看弘昱和言蹊。 他俩出生时小小的一团。 这会儿养了一个月，瞧着倒是和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桂嬷嬷。” 若音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说来，今日下雪了。咱们走了以后，畅春园那边也得多照应着。” “太上皇身子不好，就留两个太医在那边吧。要是哪里不舒服，也能及时诊治。还有过冬的东西，炭火衣物，都不能缺了。” 桂嬷嬷颔首，回禀道：“娘娘放心，离开前，奴婢就已经和畅春园的总管太监交代过了，他办事细心，会照顾好一切的。” 若音这才安心。 桂嬷嬷那儿，又从一旁拿了一个厚厚的册子过来，递给若音，道：“娘娘，这五日后，便是个大吉的日子。” “皇上挑了那天，册封您为皇后呢，册封礼是一大早，紧跟着便是大婚的仪式了。这是流程，您瞧瞧。” 流程？ 若音瞧了一眼足足有一个硬币那么厚的册子，脑子一晕，还是接了过来。 大婚仪式，是遵循从前康熙爷和赫舍里皇后的先例，胤禛照着例子，重新复刻了一遍而已。 康熙爷还在呢。 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超过他阿玛，便一模一样，就差不多了。 流程极为繁杂。 若音天不亮就要起来，跟着正副两位册封使，在太庙进行册封礼，还要祭祖，然后才和胤禛一起回宫。 他们，从正宫门进入，一路穿过大门，沿着长长的宫道，来到乾清宫前，接受百官们的朝拜。 那天康熙爷也会来，若音和胤禛，也是要见过“长辈”们的。 须臾，若音看完了流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这流程看着倒不是很复杂，就是让我想起了，入宫那天，穿着皇贵妃的服饰一路进来，那重的很，我连头都不能完全抬起来。” 若音心累呀！ 几十斤的衣服和头饰“扛”在身上，就她这小身板，真是顶不住。 桂嬷嬷在旁看着若音这副“扁扁嘴”又排揎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便道：“娘娘，您也真是的。” “这样好的福气呀，别人盼都盼不来，您还觉得累。” “不过，累也就累这最后一回了。往后您和皇上，那就是神仙眷侣了，不是吗？” 若音一想也是。 这后宫里，出了博尔济吉特两姐妹的事情，是能安生一阵子了。 将来，等到胤禛彻底掌握了朝政，震慑住了那些朝中大臣，他们自然再也不敢仗着自己是“元老级”的人物，就对胤禛提意见了。 到时，后宫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没法子置喙。 “那…” 若音想了想，便就把册子交回给了桂嬷嬷，道：“泥看着安排就好，到时我便跟着你。时辰不早，我也想休息休息。” “是。” 桂嬷嬷应了，拿着册子，又去和内务府的人对接了。 转眼，五日时间过去。 昨儿夜里，京中又下了一场雪，直到今天早上天亮了，稍微暖和了一点儿才停下来的，而这个时候的若音，已经在太庙祭祀祖先了。 胤禛就陪在若音的身旁。 他牵着若音的手，跪在蒲团上，朝着面前的祖宗牌位磕头。 若音头上的头饰实在是重的很，光是珍珠玛瑙宝石这些东西就有上百颗，其中九颗夜明珠，还是硕大的那种。 顶在脑袋上，好看是好看，就是重得若音一弯脖子，整个人就快要倒下去了。 好在，胤禛陪在她身边。 原本胤禛是可以不来的，毕竟还要上朝呢，他就等着若音祭祀完太庙，再到宫门口等她就行了。 可胤禛偏不。 他就要陪着媳妇来太庙，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怕媳妇累了，就用自己的身子撑住她。 这样，她能轻松一些。 若音深知胤禛的心思，祭祀完太庙以后，二人从里头出来相视一眼，都笑了。 这个时候，天也亮了，太阳穿过高高的瓦檐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反射出淡淡的金光，暖暖的，看着都格外舒心。 “四爷。” “阿音。” 胤禛莞尔，然后认真道：“往后是不是该叫夫君，或是相公了？嗯，你乐意的话，叫我名字也成。” 他真不忌讳这个。 名讳而已，就是个称谓，他都不让十三弟避讳名字，更何况自己的媳妇呢。 若音却是心头一跳。 她想了想，便道：“这个，晚点再说，现在这么多人呢。” 人前，若音还是得在意一下规矩的，免得被人抓住了错处，又是一个小麻烦。 胤禛一想也是，他就没再说什么，便拉起若音的手，两个人就一路回宫去了。 仪仗队，一路从太庙，跟到了宫门口，再一路入宫，沿着长长的宫道，来到了乾清宫的前头。 这个时候，文武百官都已经跪在乾清宫的两侧了。 若音和胤禛手牵手，走过红地毯，来到了最高处。 若音不是头一次站在乾清宫前。 可今儿，她和胤禛并肩而立，站在这样的地方，看着底下跪着的文武百官，忽然有点懂了。 身为帝王，君临天下，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感觉。 真的，很奇妙。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恭贺之声如排山倒海一般过来，底下的官员们跪了又跪，又有太监传唱册封皇后的册文，若音认真听着，直到册封礼结束。 册封礼结束，婚礼却没有到此为止。 胤禛按照民间的习俗，还让御膳房做了不少喜饼呢，这会儿就让苏培盛带人给文武百官们发喜饼。 官职大的，发的多，还有喜糖呢，每个人都有，也算是分享若音和胤禛“成婚”的喜悦了。 另一头。 若音和胤禛这儿，自然没去管喜饼的事情。 他俩回了永寿宫后，便进了屋子。 屋里，也布满了红色的装饰，就连窗户上都贴了“喜”字呢，屋内的帷帐、床单被褥，板凳上都垫了红红的垫子。 若音以前还不太喜欢这样的大红大紫。 可她现在，也乐意俗气一回，看着这样的大红色，沉浸在自己得以册封皇后，和胤禛一起成婚的喜悦当中。 被褥上，放了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桂嬷嬷那儿又端了合卺酒、子孙勃勃等物过来，孩子们也守在一旁，说说笑笑，只当是闹洞房了。 一直，就这么到了晌午。 孩子们闹也闹过了，若音这儿累得很，眼皮都重了，他们才终于退了出去。 此刻。 若音坐在床榻上，看着身侧的胤禛，忙叹了口气，道：“四爷，快帮我把这凤冠先拿下来吧，好重呀！” “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或者先睡一觉？” 若音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婚仪，胤禛曾经补过一个给她，虽说没有今日这般气势恢宏，但在若音心里，她也是十分满足的。 这会儿，好容易走完了流程，她累得很了，当然就显得随意了一些。 只是… 说完这些话以后，若音转身过去背对着胤禛，胤禛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反而是扁扁嘴，看着她。 嗯？ 若音有些不解，偏头过来，就问道：“四爷，怎么了？” 胤禛往若音身边多坐了一点儿，就小声嘀咕道：“方才在太庙前头，咱们说什么来着？” 若音一怔，这才想起来。 原来，胤禛还惦记着称呼的事情呢，真是“小心眼”！ “相公，我累了，快帮我把凤冠取下来，好不好？” 若音语气温柔，嘴角也带着甜甜的笑意。 只一瞬间，胤禛听见“相公”两个字的时候，心都要融化了，忙二话不说，就帮若音去取凤冠了。 很快。 若音头上这些劳什子东西大多都给取了下来，若音这才动了动脖子，觉得舒服了一些。 “阿音。” 胤禛看着若音，忽然脸色严肃了起来，认真道：“我觉得，比起吃饭和睡觉，咱们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吃饭和睡觉还要重要的事情？ 若音一时没想到。 她还准备说她饿了呢，却见胤禛已经把手伸了过来。 第381章 新婚夜该做的事情 胤禛忽然伸手过来，若音只是看着他。 “阿音。” 胤禛又往若音的面前凑了凑，小声道：“你不是说，衣服也太重了么。既然凤冠都取下来了，不如，衣裳也…” 若音觉得胤禛说得有道理，但好像，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 若音看着胤禛，便问道：“那咱们现在是换了常服，先去用膳吗？都晌午了呢，正好吃了东西，就午睡！” 胤禛板着脸，格外严肃，也不回答，自顾自帮若音把外头那一身格外厚重的衣裳就给脱了下来。 若音也觉得衣裳太重，她的肩膀都被压得不太舒服了。 只是… 除了最外头的礼服，胤禛好像并不满意！ ！？ 若音一脸震惊，看着胤禛的眼神和动作，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才中午呢！ 她又饿，四爷怎么都不惦记着吃东西呢？ “四爷…” 若音声音小，低了低头，咽了口唾沫，就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吃点什么呀？” “嗯。” 胤禛点头，十分赞同，回答道：“吃你。” 这两个字说完，若音就感觉到一双大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身上的力气一重，人就坐不稳了，只得躺到床上去。 视线，在这个时候暗淡了下来，她被胤禛给挡住了。 同时，她听到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也感觉到了温热，喷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点点的，在四处游移着。 痒痒的，像是小羽毛，她难受得很。 “四爷。” 若音再出声喊了一声。 只是她现在哪哪都不舒服，这一声落在胤禛耳朵里头，就不是抗议了，而是一种欲拒还迎。 若音没法子了。 她只得伸出双臂来抱着胤禛，小声道：“我饿了。” “嗯。” 胤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却像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似的，继续一半抱着若音，一半做别的事情。 …… 一个时辰后。 若音半靠在枕头上，无助地拿起了一颗撒帐时留在床上的枣子。 枣子甜甜的，就是核有点大，是晒干了的那种枣子，肉不多，没有蜜枣好吃。 若音刚吃了一颗，又发现手边上还有桂圆干呢，索性又拿了一颗过来，准备剥开，再吃一点。 她真的好饿！ 谁知道。 若音这儿才刚刚伸出手要去拿这桂圆干，手就一下子被胤禛给握住了。 胤禛就躺在若音边上，这时候就贴在她身侧，两个人保持着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同时声音，也从后头传了过来。 “阿音。” 胤禛的嗓子有点哑，低低的，却格外撩人，他问道：“刚刚不是都还说，没力气了吗？现在竟然有力气吃东西啦？嗯？” “...” 若音默了默，她都要哭了，只能辩解道：“我饿了嘛，是真的没力气了。嗯，只有吃东西的力气了。” “那…” 胤禛听了，便顿了顿，道：“好吧，既然没力气了，你就先吃点东西补补，躺着也就是了。” 反正也不需要她有力气。 ！？ 若音一愣，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原本还躺着的胤禛，就又坐了起来。 若音闭了闭眼睛，将最后一颗摸来的枣子迅速塞进了嘴里，就当是补充力气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若音歪在被褥边上，是连东西都不想吃了。 她都饿过了。 现在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想要去洗澡。 太难受了。 洗个澡，叫人收拾收拾床，她想睡一觉！ “四爷。” 若音看着胤禛，满脸的求饶，就道：“我想去洗澡，您瞧，您也累了，不是吗？” 胸口都红了！ 可见出汗不少呢。 胤禛却不说话。 他只是抱起了若音，就往一边的浴桶那里过去了。 洗澡水是采薇早就准备好了放在那儿的，里头有玫瑰花瓣和牛奶，闻着味道就香香的。 胤禛将若音放进了浴桶，若音坐在浴桶里的小板凳上，靠在浴桶的边缘，舒服得都想把眼睛闭上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胤禛也来了浴桶里头。 他就坐在若音的身边，伸手从若音的脑袋后面，抱住了若音的肩膀，将若音往自己的身边一拉，就道：“靠在我身上。” “...” 若音看了一眼胤禛。 她总感觉，这位现在是在吃这个浴桶壁的醋了？ 她只能靠在他身上，就连浴桶壁都不行啦？ 若音也只是在心里这么腹诽着，毕竟她是真的累了，只想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便听了胤禛的话，靠在了他身上。 靠着靠着，若音就有点打瞌睡了。 只是就在若音刚刚把眼睛闭上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什么毛毛的东西蹭到了她的脸。 若音吓了一跳，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蹭到自己脸的，竟然是胤禛的眉毛。 而胤禛的脸，也近在咫尺。 一刹那后。 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来得很快的吻落在了若音的身上。 她原本以为这个吻会很快结束，谁知道紧随其后的，竟然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一个时辰后。 若音在浴桶里“洗”得身上都有点泡得皱巴巴的了，这才被胤禛抱了起来，回了床榻。 床已经收拾好了。 那些干果被撤走，床重新铺了一遍，现在软乎乎的。 若音躺上去，只感觉浓浓的困意袭来，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动了，便勉强拉了被子过来盖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若音睡得极好。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外头的残阳红红的，就是只有一小片，看着天空更多的还是阴沉着，就知道可能又要下雪了。 “咕。” 若音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就叫了一声。 她又觉得饿了。 今儿起得很早，又因为要去太庙祭祀，上厕所不方便，她吃得也不多，早就饿了，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都在和她抗议了呢。 中午也没吃！ 若音在心里腹诽着，便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胤禛。 谁知道，这时候胤禛还睡着呢。 他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若音刚刚发出了声音都没醒，可见也是累着了。 “哼哼。” 若音就轻轻哼了一声，看着胤禛，就“恶狠狠”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我都睡醒了，还睡着，肯定是累着了吧？” 若音是故意的。 就想趁着胤禛还在睡着的时候，放狠话而已。 然而。 谁知道若音刚刚说完，准备起来穿衣裳，问问桂嬷嬷晚膳有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她才刚刚要起来呢，忽然脖子就被人给抱住了。 “阿音。” 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醒了过来。 他动作很快，圈住若音的脖子以后，就将若音往自己的面前一带，然后问道：“我不厉害吗？” “...” 若音好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饿了！ 若音欲哭无泪，在心里暗暗骂着这家伙怎么还真醒了的时候，脸上就开始求饶了。 “四爷当然厉害了，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啦！就是臣妾饿了，想吃饭。四爷，咱们现在去吃饭，好不好？” 胤禛听了若音的话，却好像不是很满意，他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看着若音，就问道：“咱们之前说什么来着？” “你，要叫相公，或者夫君才行。嗯，我的阿音这么聪明，便重新想想，刚刚那话应该怎么说吧！” 想你个大头鬼！ 若音在心里暗暗腹诽着，却还是柔声道：“相公最厉害啦！我饿了，想吃饭了嘛。相公，咱们去吃饭，好不好？” 若音一口一个相公的。 胤禛那儿听得满意，这才点点头，坐了起来。 膳厅那边，晚膳早就准备好了。 若音一过去，就瞧见满桌的膳食都是她最喜欢的，孩子们也都齐齐的坐在桌子前，就等着若音和胤禛过来啦！ “皇阿玛，皇额娘！” 璟婳瞧见若音和胤禛很高兴，忙跑了过来，就一手一个的拉着，然后道：“儿臣命人炖了鸡汤呢。” “都炖了一下午啦，里头放了人参呢，最是补气的了。” “皇额娘，皇阿玛说了，您累着啦，就该喝点儿这些补的东西呢。” 她累着了？ 若音一时想得有点歪，便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胤禛。 却见胤禛一脸严肃，已经从璟婳那儿接了鸡汤过来，递给若音了，道：“阿音，喝汤。” 若音心里一暖，便也笑着，对璟婳道：“你皇阿玛今儿也累着了，快给他也盛一碗汤。好啦，咱们先吃饭。” “是。” 璟婳答应着，就去盛汤了。 若音饿得很，这一桌子又都是她喜欢的菜，她吃了不少，孩子们见若音胃口这么好，在一旁陪着的时候，也都是喜笑颜开的。 晚膳后。 若音和胤禛走在游廊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果然如同若音之前所想的一样，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 “下雪了，又要冷了呢。” 若音心情不错，拉着胤禛，就道：“只盼着，是‘瑞雪兆丰年’吧。” “嗯。” 胤禛也点点头，只是他看着似乎要起风了，就道：“咱们先回屋吧？折腾一天，你也累了。” “好。” 若音答应着，就和胤禛先回屋了。 屋子里，桂嬷嬷早就候着了，她预备着把今儿白天的事情都汇报一下。 “喜饼，已经发完了。御膳房准备了不少呢，官员们领了还剩下一些，奴婢便做主，赏给宫里伺候的人了。” 桂嬷嬷嘴角带笑，又道：“眼看着也要腊月了。奴婢想着，宫里也很少这样热闹喜庆了，不如今年过年时，也热闹一番？” 若音觉得甚好，点点头，便道：“那今年的腊八粥，年节上的赏赐可要备足了。今年虽说遭了一段时间的水患，但好在整体收成还算不错。” “基本上，也能过一个丰足的年了呢。” “是。” 桂嬷嬷点点头，也就按照着若音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第382章 过年，一家人齐聚一堂 腊月到了。 永寿宫的腊梅花开了，香味浓郁，即使是若音的屋子门口挂了厚厚的门帘，也能闻得到香味。 一大早的。 璟婳从御花园特意摘了几支腊梅花回来，给若音插在花瓶里。 “皇额娘，您是不知道，昨儿我去看弟弟，结果刚刚抱起来呢，他就在我的手上尿了，还是妹妹好呀！” 璟婳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就道：“我抱妹妹时，妹妹规规矩矩的，也从不乱动。” 弘昱尿在璟婳的手上了？ 若音倒是不知道这个，这会儿听了，也只得道：“这孩子，皮得很。不过他还小，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些。” “下回他要是尿了，你就把他交给奶娘也就是了。” “嗯。” 璟婳点头，眼看着腊梅花已经放在瓶子里了，就道：“皇额娘这儿香得很，就是看不见花儿。” “女儿折了几支回来，这样既能闻到香味，又能看见花儿了。” 璟婳很是高兴，见若音手边上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针线筐呢，里头又有彩纸什么的，就拿了剪刀和彩纸出来。 “女儿也想剪纸！” 璟婳跃跃欲试。 就是，她从没剪过，这会儿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力，剪了好几张纸了，却都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音看着觉得好笑，就道：“你呀，也别自个儿瞎捉摸。桂嬷嬷会这个，我叫她进来教你就是了。” “嗯嗯！” 璟婳答应着，就去叫桂嬷嬷。 不一会儿，璟婳就把剪刀和彩纸都递给桂嬷嬷，就道：“嬷嬷慢点儿，我在边上学着。等剪好了，就拿去送给妹妹。” “我要贴在妹妹的床头，让她也可以每天瞧见。” 璟婳说得高兴，脑子里浮现出妹妹冲着她甜甜笑着的样子呀，心情别提多好了。 璟婳格外喜欢这个妹妹。 就跟她自己说的一样，妹妹安静，跟小棉袄似的，软软的，她喜欢极了。 若音这儿，正在处理一些年节上的事情呢，什么宫里分发衣裳啦，过年时候的赏赐啦，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若音一一过问的。 若音看着，觉得繁琐，但也坚持着。 不多时。 外头，又有人撩开帘子进来了。 若音本来还低头继续看着账册呢，就闻到了香味。 是烤红薯的味道。 嗯？ 若音好奇，抬头一看，就发现是小桃那儿抬着一托盘的烤红薯就进来了。 “皇后娘娘。” 小桃笑得开怀，进屋后，就道：“奴婢刚刚闲着无聊，在隔壁烤了红薯呢。娘娘，公主，要来尝尝吗？” 这可是她们冬日里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呢。 “也好。” 若音看账册看得眼睛都酸了，听见小桃一说，便起身来，过去贵妃榻那边，又叫了璟婳过来，一起吃烤红薯。 “璟婳。” 若音对着她招了招手，就温和道：“你也学了一阵了，先休息休息吧。” “是。” 璟婳答应着，伸长了脖子往托盘上一看，只见满满的都是红薯呢，就笑吟吟对若音道：“皇额娘，女儿去将弟弟们都叫来吧！” “去吧。” 若音说着，就先拿了三个烤红薯出来，把它们都给掰开了。 烫得很。 她正好掰开凉一凉，等待会儿孩子们过来了，就能吃了。 很快。 璟婳那儿，就带着几个孩子们一起进来了。 跟在他们后头的，还有婉妃。 “见过皇后娘娘。” 婉妃恭恭敬敬拜了拜若音，就道：“看着今儿天气好，便带着五阿哥过来了。谁知道，正好赶上热闹。” “另外，也还有一件事，想说给皇后娘娘听。” “过来坐吧。” 若音对婉妃也是客客气气的，叫了她过来就在自己身边贴身坐着，就问道：“什么事儿呀？巴巴的过来。” “是臣妾弟弟的事儿。” 婉妃嘴角带笑，可见今儿心情不错，就对若音道：“他呀，去岁中举，明年就要参加秋闱了。” “我便想着，给他找一门合适的婚事。” 婉妃的弟弟，说起来也快二十岁了。 当初就是个小孩子，转眼间也长大了。 这个年纪放在古代，可不算小，从前婉妃身份低，又不认识人，现在好歹是个妃子了，也能帮弟弟挑个好点儿的人家了。 “也好。” 若音听了，便点头道：“你要是看着有合适的了，就来跟我说。我帮你向皇上求个恩典，给你弟弟赐婚。” 婉妃规矩本分，从来不争不抢。 若音给了她荣华富贵，自然这点事情也乐意满足。 “多谢皇后娘娘。” 婉妃高兴，便又对弘曜道：“这孩子，早先来过几回，回去以后就念叨你这儿的点心好吃呢。” “也不知道，今儿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吃到？” “有，有！” 若音忙答应着，就叫桂嬷嬷那儿，端了点心过来，几人就又围坐在一起，吃烤红薯了。 若音坐在贵妃榻上，便瞧了一眼孩子们。 璟婳正在和弘晞窃窃私语呢，姐弟俩也不知道聊到什么了，弘晞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倒到地上去了。 倒是弘明规规矩矩地坐在若音旁边，还帮若音剥红薯皮呢。 剩下的，就是弘晴和弘曜。 他俩原本是亲兄弟，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未能一直在一块儿，平时也就只有在御书房时才会见见。 今儿这两兄弟坐在一起，正聊着御书房里先生讲的课业呢，兄弟俩互相探讨着，也希望能够有所进益。 没一会儿。 胤禛从外头回来，正好就看见一大家子的人坐在一块儿。 他一开始还楞了一下，然后就发现，原来是婉妃带了弘曜过来。 “皇后娘娘。” 婉妃瞧见胤禛，便站起身来对着若音拜了拜，道：“臣妾想起来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着，婉妃就对弘曜道：“你可以在这儿多玩一会儿，晚上再回来也无妨。” 说着，婉妃转身，绕到后门那边离开了，连胤禛的身边都没经过。 “...” 胤禛忽然就默了默。 他忽然觉得，他在婉妃这儿，好像还挺不受待见的。 若有一天，到了他和若音必须得选一个的话，婉妃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若音，而不是他这个皇帝吧？ 奇怪的念头从胤禛脑海里闪过，他坐到若音身侧后，忍不住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你倒是厉害。” “咱们这宫里的，好相处的，不好相处的，跟你关系都还不错。” 不仅是婉妃。 齐贵妃对若音也是服服帖帖的，还有从前的韵嫔，宁肯弄破了头毁容也不想伺候他的人，和若音关系也挺好。 唔，还有他的心腹隆科多，对若音也是恭恭敬敬的。 这难不成，就是人格魅力？ 胤禛想着，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若音，似乎是想要打量若音似的。 若音莞尔，明白胤禛的心思，就道：“你是皇上，站在那样的位置上，旁人第一感觉就是畏惧你。” “自然而然，这交心的机会就少了。与人结交，还是讲求真心的。虽说不一定真心能换来真心，但总归一开始，还是要用心的。” 胤禛眨了眨眼睛。 这道理，他明白。 不过—— “阿音。” 胤禛想了想，道：“后宫里，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嫔妃了，至于前朝，我能处理好。所以你这颗心，还是留给我比较好。” ！？ 若音没想到胤禛会忽然这么说。 听上去，倒像是吃醋了似的。 “四爷。” 若音小声嘟囔道：“好端端的，吃这飞醋做什么？好了，红薯都烤好了，您也尝尝，可好？” “嗯。” 胤禛颔首应了，就拿了红薯过来，坐在若音身侧，陪她吃了。 转眼，到了除夕那日。 今年的除夕宫宴，比往年热闹一些，胤禛没让八九十这三位阿哥过来，而是邀请了在守陵的允禵和年雪。 允禵看上去，比从前清瘦了一些，可瞧着，精神还是不错的，想来从前的斗志还在，他还是那个想要当大将军的允禵。 除夕后，便是雍正二年。 年节上宫里热闹，到处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胤禛不用上早朝，几乎每天都是陪着若音一块儿睡到日上三竿的。 若音难得见胤禛这么懒散，便也陪着他一起，就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很快，要元宵节了。 若音这天还在屋子里感慨，快乐的日子总是这么快结束的时候，忽然她就感觉，周围好像震了震。 嗯？ 摇晃的感觉仅仅是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 她脑袋晕了一下，还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见原本正在看书的胤禛也放下了书本，抬头看了一眼若音。 显然，晃了晃的感觉，胤禛也有。 “阿音？” 胤禛站起来，看向若音，就问道：“刚刚是不是，晃了一下？” “嗯。” 若音点头，表情严肃了几分，刚要喊，外头的苏培盛倒是自个儿格外乖觉，已经冲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方才好像，地震了！” 苏培盛喘了口气，道：“奴才观察，京畿应该不是中心，故此震感还不是很明显。现在就是不晓得，到底是哪儿地震了。” “皇上，现在可要传官员们进宫，商议这件事吗？” 胤禛一脸严肃，忙点点头，道：“快去！” 苏培盛飞也似地转身就走，胤禛这儿，也对若音道：“你也仔细一些，要是待会儿还有什么，第一时间记得跑出去。” “孩子们还小，把他们都叫过来，守在你身边吧。这眼下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若音也点头。 她是经历过地震的人，刚刚宫里地震的感觉微乎其微，可见这儿的震级并不高，但北京附近的断裂带可不少。 暂时也不能确定，这次的地震到底厉不厉害，这古时候的大震带来的危险极大，且还容易伴随瘟疫，胤禛自然得当心谨慎一些。 若音这会儿，也只有先保护好自己，再去祈祷，百姓们没什么大事了。 第383章 盛京地震了，先祖皇陵出事情 永寿宫里。 若音忐忑的在屋子里待了一个下午，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璟婳他们几个还小，从未经历过地震，从前也只是听夫子讲过几句，对此并不了解。 于是乎，这天下午，若音就在永寿宫的院子里，和孩子们坐在院中的火炉中间，和他们讲起了地震的事情。 “地面会晃动，房屋会倒塌，第一时间要往外跑。若是来不及，就要躲在坚硬的桌子底下，保护好自己的头部，避免被砸到。” 若音说得格外认真，又道：“地震后，水资源容易受到污染，故此咱们喝水的时候，也要当心。” 若音讲得仔细，底下的孩子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同时，他们也都默默将若音说的这些，给记住了。 “皇额娘。” 璟婳听完，便忍不住唏嘘道：“这么说来，受灾的那些百姓，还真是可怜呢，遇上这样的事情。” 来得突然，连个防备都没有。 “是呀。” 若音点点头，就道：“所以，对我们来说，就是要做好他们的灾后安置，让他们能够重建家园。” 璟婳轻轻答应着，小脸也显得严肃了起来，道：“皇额娘，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我都不要了，拿去给受灾的百姓们吧。” “希望他们，能吃饱饭。” 璟婳说完，弘晴几个也跟着附和，就道：“姐姐说得对。皇阿玛那儿，我们也想分忧。” 若音看着几个孩子们认真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欣慰。 他们呀，还这么小，就能这么懂事了，真是不容易。 几人正说着呢，外头小顺子就跑了回来。 “皇后娘娘。”小顺子来得急，过来后，忙禀报道：“是皇上让奴才过来传递的消息，说是地震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是，盛京。” 盛京？ 若音知道那儿，在清军还没入关的时候，盛京便是那时候的首都，说起来，皇太极等人都还是安葬在那边的呢。 可，现在地震了。 若音想着，忙就追问道：“那现在情形如何？地震厉害么？” 小顺子摇头，道：“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地震倒是不厉害，只有村庄里那些茅草屋可能会有些受损。” “城里，倒是还好。暂时么，也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想来情况应该还好。” 震级不大，情况还好。 若音听小顺子这么说，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就道：“那就好。宫里这边，我也会让桂嬷嬷告知宫里伺候的人，叫他们不必太过担心的。” “是。” 小顺子应了，便道：“宫里还有些事情奴才要去照应呢，皇后娘娘，您就先回屋休息吧。” “好。” 若音答应了，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就招呼着孩子们，先回屋休息了。 这天晚上，胤禛回来得比较晚，若音都准备歇下了，才听见门口有人撩开了门帘，进来了。 若音抬眸一看，发现是胤禛，又见他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还皱着眉，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四爷。” 若音便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瞧着您愁眉不展的。小顺子那儿不是过来说，盛京那边的情况，还好么？” 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了？ 胤禛一听，叹了口气，就回答道：“百姓们的情况，是还好，受灾的人数也统计出来了，不多。” “盛京那边的衙门，自己就能把事情解决好。但现在的问题是，盛京那边的皇陵，有些受损了。” 地宫好像被震坏了一小部分，塌陷了下去，还有点漏水。 这阵子，盛京那边雪很大，压在那些山上面，厚厚的一层，这回地震后，地宫有了一些裂缝，雪就漏了进去。 这不，地宫内部，便有些积水了。 目前，地宫里头还没人进去查看过，胤禛担心的就是，从前大清的列祖列宗们的遗体或是随葬品，会不会出现问题。 若音听胤禛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凝重了几分。 看来，这问题是有点复杂。 “四爷。” 若音想了想，就道：“列祖列宗的陵墓，还是十分重要的，便先派人过去查看，情况如何吧！” “要是受灾了，怎么说也是要修复的。要惊扰列祖列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总不能不管吧。 那地宫，才是真的烂了。 胤禛点点头，若音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他又道：“阿音，关于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我现在有了想法。” 之前的那件事？ 若音还愣了愣，不知道胤禛说的是什么，但随即胤禛凑到若音耳朵边上说完以后，若音就知道了。 听完胤禛说的，若音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似乎是不赞同胤禛的话，就道：“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要是有什么意外——” 若音都不敢去想这个意外。 胤禛却拉住若音的手，道：“没事的，既然是我提前计划好的，那自然是做足了准备，不会有意外的，你放心就是。” 拿性命做赌注的事情，她哪儿能放心？ 若音没好气的看着胤禛，就道：“您要去，那带着我一块儿去。” “…” 胤禛不乐意，他觉得有危险，然而，这同样也是若音想的。 若音看出胤禛的心思来，当即就道：“你不答应，那就不许去！” 这下，胤禛才没了法子，便道：“那好吧，等过几日，我让人调查清楚地宫那边的情况了，就吩咐下去。” “二月初，咱们去一趟盛京。” “嗯。” 若音点点头，靠在胤禛的胸口处，就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四爷，相公，咱们休息去，好不好？” “好。” 胤禛答应着，就和若音手牵手，去睡觉了。 若音和胤禛计划的，就是利用这次去盛京的事情，将老八，老九和老十这三个隐患给解决掉。 老八老九被圈禁在府里，看似安安生生的，可实际上幺蛾子就没停过，利用老十在朝廷上给胤禛添麻烦不说。 暗地里，还联络从前的一些亲信，给胤禛添麻烦了。 胤禛也不想忍了。 这回干脆出行去一趟盛京，卖一个破绽给他们兄弟俩，让他们选择破釜沉舟，来算计自己一回。 而胤禛也就利用这个机会，搜罗好证据，将他们都给解决了也就是了。 若音听见胤禛的计划，当然是不同意的。 拿自己做诱饵，也太危险了些，况且盛京，是从前八福晋的地方，老八在那边，是有自己的势力的。 要是到时候出岔子，可就不好了。 只是… 这个机会，的确难得，来得名正言顺，老八那儿也不容易怀疑，要是错过了，胤禛下次还想收拾他，只怕就只能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他了。 虽说若音不乐意。 可胤禛坚持，最后若音也没法子了，只得让胤禛答应，带着她一块儿。 这样，胤禛也就能更上心一些，她也能和胤禛一起，经历这些风风雨雨。 这天晚上，若音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 翌日上早朝，大朝会上讨论的，果然是昨儿盛京地震的事情，震级不高，百姓受灾不严重，就是这皇陵地宫的事情，得商讨一下。 朝中，也有专司这方面的人，便是给胤禛修建圆明园的雷大人，他们家祖传的就有一门建造技艺。 无论是园陵或是宫殿，亦或是皇陵地宫都可以修建，胤禛便就打算，将他派遣去盛京，看看情况。 这是大事。 列祖列宗的陵墓事关宗庙社稷，朝臣们听了，也都纷纷赞同。 胤禛见状，便道：“重修皇陵，乃是大事。朕作为子孙后辈，理应前往盛京祭祀先祖。此事，便暂定二月初。” 此话一出，朝臣们虽然震惊，但也觉得，这件事也是必要的。 胤禛为了先祖们亲自过去一趟，并不出格。 于是乎。 这天早朝后，胤禛二月初要去盛京的事情，大家伙儿也就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了老八和老九他们。 转眼，到了一月底。 这天，若音坐在永寿宫的秋千上荡着玩，璟婳那儿就回来了，垂头丧气的。 “璟婳？” 若音喊了一声，璟婳带着几个弟弟们，就都跑了过来，到若音面前，小声嘀咕道：“皇额娘。” “您和皇阿玛再过几天就要去盛京了，我们都没去过呢，也想跟着去嘛。” 这回有危险，若音和胤禛当然是不能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的。 而且… 璟婳他们几个，也要去御书房念书呀！ “不行。” 若音难得的严厉拒绝了璟婳，就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事儿，皇额娘都跟你说过啦。” “我和你皇阿玛过去，是要办事的，也没时间玩，你带着弟弟们在宫里读书，几天时间我们就回来了。” “大不了，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再带一份回来，给你们就是了。” 璟婳还是有点难过，但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撒娇撒痴的孩子，听若音讲道理，她也只得点了点头。 “那，好吧。” 璟婳低头，就小声嘟囔道：“那女儿明儿去一趟宝华殿祈福，求两枚平安符回来，给皇阿玛和皇额娘。” “出门在外，也得当心才是呀。” 若音听女儿这么说，心就软了下来，当即就道：“你放心就是，我们一定小心翼翼的。” “好啦，我和你皇阿玛也都说好了，要等了你的生辰之后才出门呢。今年，咱们璟婳想怎么过生辰呢？” 一提起生辰，璟婳的兴致就来了。 她几乎要跳起来，就眉飞色舞道：“御花园的花儿要开了，咱们就在御花园里头过生日吧。” “皇额娘，记得让采薇姐姐多做一些小蛋糕！我要请了弘时哥哥，还有弟弟们都过来。嗯，还有富察傅思。” “皇额娘的蛋糕这么好吃，我们一起吃！” 人多，热闹热闹。 若音见状，便答应了，就道：“嗯，好。到时额娘再多准备几个风筝给你，但愿是个好天气，还能放风筝。” “好呀。” 璟婳言笑晏晏，也答应了。 第384章 璟婳的青梅竹马 二月初。 临行的前两日，便是璟婳的生辰。 若音提前好几日就吩咐桂嬷嬷，在御花园里多准备一些璟婳喜欢的那些鲜艳的花儿，盆栽一盆盆摆好，弄得花团锦簇些。 一大早，若音就起来，去小厨房看。 采薇正在做蛋糕呢，给奶油蛋糕涂上最后的一层奶油，再进行裱花，也就差不多了。 这是一个双层蛋糕，若音估摸着，下面那层，尺寸至少是有十寸的。 他们人多，这个蛋糕倒是勉强够吃了。 “娘娘？” 采薇见若音过来，忙停了手底下的动作，就问道：“您瞧瞧，奴婢这蛋糕做得好不好看？特意放了时节新鲜的水果点缀呢，闻着就香喷喷的。” 做蛋糕工序复杂。 她一大早的，就起来烘烤啦，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才弄好了。 “很好。” 若音看着满意，便道：“采薇，你都忙了一个早晨了，先休息休息吧。这最后的裱花，交给我来就好了。” 她还想顺便在蛋糕上，写上“生辰快乐”这几个字呢。 采薇其实不累，不过她瞧着自家娘娘跃跃欲试的，就晓得她肯定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就答应了。 忙活一阵，若音这儿很快也将一切弄好了。 她让采薇先将蛋糕给装起来，就去用早膳。 膳厅里，几个孩子们已经排排坐好了，都让着璟婳这个姐姐呢，显然都知道璟婳生辰，她最大。 都八岁了呢。 若音瞧着璟婳，总感觉她好像又长高了，从前小小的一团，现在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呢。 “皇额娘，过来坐。” 璟婳瞧见若音，眼神一动，忙伸手过来拉若音。 若音顺势坐在璟婳身侧，就一起用早膳。 早膳后。 他们一大家子的人，就往御花园去了。 花儿早已摆好，璟婳一过去，就闻见了馥郁的芬芳，是玫瑰花的香味。 玫瑰花香味浓郁，又清新好闻，若音喜欢这味道，正巧璟婳也喜欢，她索性就让桂嬷嬷多准备了一些。 如今的御花园，已然成了一片花海。 “皇额娘。” 璟婳最是喜欢这些花团锦簇了，这会儿一过来，闻到这些香味，便是眼前一亮。 “真漂亮。” 璟婳置身于花海当中，就忍不住转了个圈儿，看着四周这些美丽的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仙女一样。 不仅仅是她。 眼前这一幕，若音和几个孩子们，也都觉得惊艳无比。 就连还在襁褓里，什么都不太懂的弘昱和言蹊也都是手舞足蹈的，显然也是格外喜欢这景致的。 “好啦，先坐下吧。” 若音喊着，大家伙儿就先朝着凉亭那边过去了。 采薇这时候，也就将准备好的蛋糕和水果，还有茶端了上来。 “好大的蛋糕。” 璟婳早就盼着吃蛋糕了，这会儿看见这么大的一个蛋糕，兴奋得忍不住就搓了搓自己的小手。 “别急。” 若音笑着说了一声，正好这个时候，十二福晋带着富察傅思就过来了。 “皇后娘娘，公主、阿哥们好。” 十二福晋出身富察氏，和若音的嫂嫂，乃是姐妹，今儿璟婳生辰，她又惦记着同在御书房的富察傅思。 这不，富察家的便也只能委托了十二福晋，将他带过来了。 富察傅思还有些忐忑，不过他瞧见人这么多，也放松了一些，跟在十二福晋身后过来以后，他就走到了璟婳跟前。 “公主。” 富察傅思低了低头，从自己的袖子里，就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用竹子编织的东西来，递给了璟婳。 “前阵子你瞧见蛐蛐，说有意思。虽然我不能帮你抓蛐蛐，不过我后来找人学着做了一个，就是我手笨，不太好看。” 富察傅思说完，就小心地看着璟婳。 他还是第一次用竹子做东西呢，也不知道做坏了多少个，熬了一整夜，才终于做出来一个他稍微满意点儿的东西来。 他也有想过，买一个最好看的送给璟婳。 但，那也太没诚意了。 小姑娘家的生辰，还是应该多用心才好。 璟婳认真地瞧着富察傅思。 这家伙，平时不爱笑，老是板着脸，严肃得很，她觉得他傻乎乎的，偶尔也喜欢逗逗他，但他一般都不怎么搭理自己。 除非，问他课业上的问题。 璟婳本来还觉得富察傅思就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呢。 这会儿瞧着。 嗯…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说的话。 “谢谢。” 璟婳想着，又看着富察傅思不好意思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便就从富察傅思的手里，将这个竹子编织的蛐蛐，给拿了过来。 “你喜欢就好。” 富察傅思低头偷偷笑了，就随着十二福晋一起，到弘晴他们那边去了。 到底是男子嘛，他也不好凑在璟婳跟前。 若音就坐在不远处瞧着呢。 富察傅思为人是不苟言笑了些，但对待朋友，他还是十分真诚的，有些事情，他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并非不知道。 说起来，这脾性，倒是有点像胤禛。 若音正想着呢，几个孩子们就已经吵闹着要切蛋糕了。 璟婳是寿星，切蛋糕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她出马了，若音就在边上瞧着，道：“我的那块小一点就好了。” 刚生了双胞胎呢。 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月的瑜伽，才刚刚恢复过来，可不能再这么随意放肆吃，免得吃出小肚子啦。 若音正想着，璟婳就已经拿着一块小蛋糕，过来递给若音了。 正好这个时候。 璟婳身后，富察傅思跟了过来，他轻轻地叫住璟婳，道：“公主，您的头上，落了一片花瓣呢。” “花瓣？” 璟婳感觉不到，偏偏这时候她的手上又拿着给若音的蛋糕呢，也实在是不好去找富察傅思这说的花瓣在哪里。 “富察公子。” 璟婳无奈，只得小声道：“我瞧不见，便劳烦你，帮我将掉在头上的花瓣，给拿下来吧？” “这…” 富察傅思只迟疑了一下，随即迎上了璟婳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伸手就过去帮璟婳，将花瓣给取了下来。 富察傅思的动作很轻。 璟婳只感觉到有人稍稍触碰到了一点点自己的头发，随即那一片红色的玫瑰花瓣，就到了富察傅思的掌心里。 “便是这么一片花瓣了。” 富察傅思对璟婳说着，就将自己的掌心摊开，那一朵红色的花瓣，就出现在了富察傅思的手里。 很红，很好看。 璟婳瞧着，其实她觉得，这一片花瓣，和她挺相称的。 就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璟婳莞尔一笑，就对富察傅思道：“这片花瓣，还是放回到花园里吧。这样，总不至于被宫人扫走了丢掉这么可惜。” 璟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温柔。 富察傅思听在耳朵里头，只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微微颤抖了那么一下。 他点点头，便按照璟婳说的，去做了。 若音坐得稍稍远一些，正在和齐贵妃说弘时的事情呢，弘时最近似乎没那么沉迷斗蛐蛐了，读书都认真了不少。 齐贵妃高兴，忙想要问问若音，怎么样才能让弘时这么继续保持下去。 “孩子呀，都是这样的。” 若音对齐贵妃莞尔笑着，就道：“小的时候，总是贪玩的，咱们做大人的，就该好好引导他们。” “让他们明白，前程都是他们自个儿的。往后活在世间，并不如小的时候这么轻松畅快。他们自己想明白了，也就会努力了。” 齐贵妃点点头。 这道理嘛，并不深奥，可真要说怎么去引导，她就有点犯愁了。 齐贵妃这儿正要说话，璟婳正好就走了过来。 “皇额娘，齐娘娘。” 璟婳过来，两手都拿着一块蛋糕呢，就递给了若音和齐贵妃，道：“特意切了一块不那么大的，皇额娘，齐娘娘，尝尝？” “嗯。” 若音答应着接过，采薇的手艺她是知道的，这奶油细腻，蛋糕坯也是香软丝滑，吃进嘴里，味道好极了。 倒是齐贵妃，喜欢这些香甜的小玩意儿，拿在手里，就忍不住夸赞道：“公主真是一片孝心。” “这蛋糕看着都格外好吃。” 璟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道：“齐娘娘喜欢就好。” 若音在旁，吃了一口蛋糕以后，才想起来刚刚璟婳过来的时候好像在路上耽搁了，也不知道富察傅思那儿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对了。” 若音想起来，就问道：“刚刚富察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 璟婳听若音问起这个，抿了抿唇，就道：“是儿臣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片花瓣，富察公子瞧见了，帮儿臣取了下来。” “他，没什么事情的。” 原来是这样。 若音点点头，想起了两个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了。 富察傅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而璟婳静静地站在一侧，侧身对着他，就在花丛旁边，阳光底下。 瞧着，春日的暖阳照在二人的身上，显得那么温和。 这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十分好。 若音忍不住莞尔，忽然脑子里头就浮现出了一个念头来。 这，或许就是传闻中的青梅竹马吧？ 若音想着，面上也并不表露出来，这才对璟婳道：“好啦，额娘吃过蛋糕了，你也回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等会儿风筝就拿过来了，可以放风筝啦。” “好。” 璟婳笑着，转身就回去了。 今儿天气这么好，太阳照在身上也是暖暖的，待会儿她就叫了富察傅思，陪她一起放风筝吧？ 他力气大，跑起来，那风筝一定能飞得老高，到天上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