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福妻巧当家》 第1章 谁跟你是一家人 冯艳红缓缓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白，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儿，肆意地钻进鼻息。 冯艳红拧了拧眉，她怎么突然能闻到味道了？ 人死了之后还能有嗅觉吗？从她得了咽喉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等等！现在哪家医院还会用这种大灯泡？这种灯泡只怕是在九几年的时候就被淘汰了吧！ 她这是在哪里？ “艳红？是醒了吗？” 听到这道声音，冯艳红瞬间警觉了起来，郑国庆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不许他来探视了吗？难道他还敢惦记她的遗产呢？死皮不要脸的东西！ 当看清探头过来的那张脸，的确是郑国庆无疑，冯艳红瞬间胸腔充火，怒然瞪圆了双眼，扬手便送过去一巴掌。 “啪！”这一声清脆快意。 “冯艳红你有病吧！打我做什么？” 郑国庆原本扬着笑脸探过去，却重重地挨了这一巴掌，捂着脸颊恼怒不已，却又极力控制着心里的怒火。 冯艳红愤怒不已，牟足了劲儿支撑起身体，一下子弹坐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头昏眼花的胸中有些恶心。 郑国庆努力努嘴没好气地看着冯艳红说道：“你可慢着点儿，大夫说你这是脑震荡，不能用力过猛。” 冯艳红愕然回头，她怎么会是脑震荡...... 这是郑国庆？怎么会这么年轻？也没秃顶？ 她是做梦还是回光返照？ 郑国庆留着板寸头，穿着一件花衬衫，领口挂着一只蛤蟆镜，还配着一条嚣张艳丽的喇叭裤。 这身装扮，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这是八十年代特别流行的装扮，曾经也以为这是好看的...... 冯艳红察觉出一些异样，立刻认真地环顾四周，似乎是要把每一件东西都认个清楚。 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格外清晰。 她、她这是重生了？ “哎、哎、哎！冯艳红你可别犯毛病啊！你这是想干什么？” 郑国庆被冯艳红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连连往后缩，一下子翻仰在旁边的病床上，好在旁边病床并没有人。 冯艳红缓缓地垂下头，看着自己一双还算嫩白的双手，瞬间有种想要放声大哭一场。 但她不能，她绝对不能在郑国庆的面前露出怯弱的一面，她绝对不能让郑国庆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今年是一九八七年的五月，她和郑国庆过两天就要订婚了，好巧不巧的他妹妹带了个女人到她家来，三两句就要上手打她，原本她就算一对二也没什么，落不到下风去。 谁知道郑国庆赶着点儿的赶来了，以前她或许觉得他好心来拉架的，可她现在对那片记忆记得十分清晰，什么拉架，分明就是他拉偏架，才导致她被人推搡，一头撞了墙！ 之后的那些甜言蜜语，也都不过是他的圈套，不过是想让她不要追究他那好情人，张美丽和他那个好妹妹郑巧慧，哄她老老实实跟他结婚罢了！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回，那她就绝对不会再对郑家人有一丝的心软！ 郑国庆在一旁小心观察了一阵子，看着她愤怒地抓着被子，只以为她还为今天的事情生气。 想了想哭着被派出所带走的张美丽，郑国庆还是挤出了一丝假笑，端起了搪瓷杯子，递了上去。 “艳红，口渴了吧，来喝杯水特意给你凉的，温度刚刚好。” 冯艳红盯着他手里的那只还画着红星的破旧搪瓷杯，又看了看他的神情，心里冷笑。 呵～为了那个张美丽还真是下了血本！ 挨了她一巴掌，还能厚着脸皮故技重施，他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傻姑娘吗？ 不过她也是真渴了，这杯水她就不客气了，她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艳红，艳军跑到派出所把我同事和我妹都给告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派出所的人说说情，也别在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能！”两个字清晰脆亮，干净利落。 他那一脸虚伪至极的讨好面孔，真是让她是十分厌烦！ 看着他面色瞬间凝结，她的心里也就好受些了。 冯艳红将杯子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穿鞋下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动作利索到行云流水的地步，速度极快地赶在郑国庆回过神之前出了病房。 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比起她病重之时，连挪动步子都费劲的情形已经很好了。 “啧～冯艳红，你去哪儿？往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容着你弟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你这样让我往后在单位怎么见人？！” 郑国庆快步追了上来，不依不饶的在她耳边叨念，没了刚才的讨好姿态，气势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冯艳红的脑袋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晕眩，看到对面来人的诧异目光，她顿了顿脚步。 农场就这么大点儿，能看到的面孔基本都是熟人，这件事情她要是不反驳，明天肯定又有人去戳她老妈的脊梁骨。 “一家人？”冯艳红冷冷地回过头，眼里瞬间带了几分凄楚。 “谁跟你是一家人？！咱们还没订婚，更没结婚，怎么会是一家人！” “是你们冲进了我家，把我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你们想要逼死我！” “艳军报警就叫做得绝了？那你朝三暮四，带着情人打到我家门上叫什么？” “咱们俩的事情也就到今天为止吧！就当是大人们开的一句玩笑话，我成全你和张美丽！” 冯艳红的语气平平，一点也不激动，就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这些话却句句戳到了郑国庆的痛处。 医院楼道里的目光，也瞬间全部都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冯艳红的话简单明了，大家一听也都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冯艳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我同事！” 郑国庆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脚踏两只船的事情。 但他现在越是大声呵斥，就越是能透露出他有多心虚。 “呵？同事？” 冯艳红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着下巴往上扬了几分。 “是同事、还是其他的什么，你自己清楚就好了。” 第2章 又是一巴掌 老天既然让她回来了，她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和家人再次重蹈覆辙，掉到郑家这个深坑谷底里！ 冯艳红丝毫不理会周围人递给她的同情目光，她不需要同情，上辈子的自己也不值得同情。 她和郑国庆不是自由恋爱，他们的结合是双方母亲撮合的。 她家看上了郑家早早成了万元户，看上了他家的城里户口，还在城里给郑国庆新添置了楼房，而且郑国庆现在还是铁路上的正式工。 而郑家呢？则是认为她勤快能干又漂亮，往后会是个操持家务的好一把好手儿。 当然也不光是这些，两家还有另外一层渊源，郑国庆的继母苗桂芝，和她妈妈白绣是坐的同一趟火车进了西北到了银城，就这样两个从川省来的两个年轻姑娘结下了深刻友谊。 后来她亲生父亲，因为工伤意外身故，婆家嫌弃白绣生的是个女孩，又是外地人，私吞了赔偿款之后，把她们母女二人扫地出门。 在那个年代，一个外地女人，带着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没有工作没有钱，哪里能活得下去？ 苗桂芝在那个时候伸出了援手，无疑是对她们母女有救命之恩，后来又在苗桂芝的介绍下，她妈妈白绣带着她嫁给了现在的继父冯泰周。 她也不太清楚当时母亲劝说她嫁到郑家去，有没有报恩的想法，但她当时应该是被这个深深影响着的。 她原本以为她嫁给郑国庆，他们会是恩爱有加的一对，可事实上呢？ 郑家的那些所谓优渥条件，除了是城市户口以外，其他的都是假的。 就连他们结婚的婚房都是跟人借的，给她那五百的彩礼钱还是借的，结婚第四天他们就灰溜溜地从那新房里灰溜溜地搬回了郑家。 郑家大概是早就捏准了她的性子，就算因为面子也不会把事情闹大，呵呵~ 要说她上辈子傻也是真的傻，郑家合起伙儿来哄骗她，她还真就信了。 郑国庆对她也真的还算是热乎过一阵子，她也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过日子了。 可后来到了离婚她才知道，结婚十年，郑国庆从来就没跟张美丽断过！ 用她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钱，给张美丽买房、买车、买黄金，两人甚至还有个儿子，一家三口别提过得有多幸福了！ 而她呢？ 家破人亡，一辈子无儿无女，被郑家扫地出门，落得百病缠身，孤独死去...... 上辈子她的无知、她的贪慕虚荣才会一步步的进了郑家的圈套，又因为自己的不甘心和认不清现实，才会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向深渊。 不过好在她从深渊里爬出来了...... 推开卫生院厚重嵌着玻璃的木门，快步走到阳光之下，刺眼阳光瞬间撒在她的身上，一股暖意迎面而来。 “冯艳红，你给我回来！” 郑国庆也跟着冲了出来，满脸愤然捏住了冯艳红的一只胳膊。 “把话说清楚，咱们结婚的事情是两家定好了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要不是我爸和我那好后妈，你以为我会想娶你？！” 他自然看到了冯艳红刚才眼神里的轻蔑和嘲讽，正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些话，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议论。 这女人，心黑手辣，除了有一副好样貌以外，还是有什么？ 那脾气比驴还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抢手货吗？ “你爸妈不是也极力想促成这门婚事吗？想攀高枝，还敢跟我在这里装清高，我看你......” 冯艳红十分厌恶地拧起了眉，这就恼羞成怒了？看样子他的忍耐力也不怎么样。 她奋力一把甩开郑国庆的手，嘴角眼里流露出的嘲讽更加明显。 “就你这样的？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还高枝呢？自己照照镜子，歪脖枯枝里能不能数上你一个？老娘才不稀罕！” 要不是脑子还晕，她真是想抓花他的那张脸！ 冯艳红朝着那处用红砖盖的旱厕快步走去，走到门前又愣了愣，她有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厕所了，但有什么办法，人有三急也只能忍上一忍了。 郑国庆被从厕所出来的女同志拦在了门外“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女厕所是能乱闯的吗？” 冯艳红出来的时候，郑国庆就站在不远处，正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她根本无心理会他，绕远了几步，离他远远的。 要不是她现在体力不济，她一定会把他打出卫生院。 “哎！冯艳红你这女人怎么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你们姐弟要是再继续这么闹，你信不信我......” “啪！”冯艳红不耐烦的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响亮的打在他的侧脸上，那张脸瞬间出现了五只手指印。 “信你什么？你还想打我一顿不成？” 冯艳红故意扬高了声音，还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 “好呀，你打！反正这里有人证，我不介意把你也送进派出所，跟你那个好同事去团聚！” 冯艳红冰冷狠厉的目光让捂着脸的郑国庆，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这女人的眼神怎么会这么可怕，甚至比他们车段主任，那个老女人的目光还可怕！ 她从今天醒来之后，对他的态度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说起这桩婚事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算不是百依百顺，那也是温顺听话的。 今天怎么又突然变回了那副呲牙咧嘴要吃人的模样了？ “现在，立马让开路，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哪里会知道，在现在的冯艳红眼里，他早就不是那个带着城里人光环的帅小伙儿了，而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 经过这么一趟的折腾，冯艳红双腿早就发了软，脊背上甚至还附上了一层虚汗。 见郑国庆还目瞪口呆地想不明白所以然，她赶紧快步往病房走去。 她知道那男人是个不是个能有担当的，向来都是敢做不敢认的，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耍耍嘴皮子还行，真让他做出些什么事情，恐怕他没那个胆子。 说起来他这人，也是奇了怪，本就是一副怂人样儿，胆子也小得可怜，怎么就悄悄摸摸地养了张美丽那么久？ 不！他胆子一点儿也不小，跟她离婚，让她净身出户的时候他可是很勇敢，很蛮横的。 那一家人的奇葩程度，一般人难以想象，她得赶紧想办法说服老妈跟这一家人断绝了关系才行。 “姐，你怎么不好好待在病房里？我找你好半天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冯艳红的眼眶瞬间红润，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第3章 亲弟弟冯艳军 她的亲弟弟，十七岁的冯艳军，身高已经超过了她大半头，身姿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面颊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与她有几分相像，脸型却是像了继父，样貌也绝对算是百里挑一的俊小伙儿。 冯艳红看了一眼弟弟手里的网兜，里面放着一只铝饭盒，眼眶鼻尖再次微微泛酸。 要不是那次她忍无可忍地跟郑国庆动了手，郑父一气之下给她家里打了电话，他也不会在深夜骑着摩托车往城里赶，也就不会出车祸，不会在大好的年纪殒命在漆黑的深夜里...... “姐？怎么了？你别哭，你放心我把他们告到派出所去了，那俩女的现在还在派出所里管着呢......” 看到自己姐姐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透着血渍，红着眼眶眼巴巴的看着他，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他只见过他姐把别人欺负得哭鼻子，他姐啥时候这样过！ “姐、你别这......是不是姓郑的那狗东西来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哎，别！”冯艳红终于在他激动的言行下回了神，一把拉住了他手里的网兜。 “他欺负不了我，以后也不可能！” 她不想让弟弟因为替她出头，招惹上那么阴损玩意儿。 “那你、姐，你不会还想着替他说好话吧？” “说什么呢！闹出这种事情，我还替他说话，脑子又没毛病。” 好吧，或许上辈子有。 “老妈让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冯艳红连忙打岔话题，说着话一只手已经伸进了网兜儿里。 “哦，哦，老妈今天杀了两只鸡，让我过来看看你今天需不需要住院。” 他这一路来得急，也没顾得上吃饭，在饭盒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冯艳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李叔说你要是醒了，能出院，就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饭盒被递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冯艳红是真的差点泪奔，她有多久没有吃过妈做的饭菜了。 妈妈她在艳军走了之后，就一病不起，没过两年也撒手人寰...... “嗯，那你去帮我问问看能不能出院，要是能出院咱们等会儿就去。” 为了不让艳军再看出她的异样，她只能控制着情绪，先把他支走。 妈妈还是这个习惯，能给他们吃肉的时候，绝对不给一颗青菜。 一大半的米饭垫底，大鸡腿和炒腊肉装了满满当当，这可是八七年，谁家敢这么吃肉，可偏偏她老妈就是这么豪气。 冯艳红一边流泪一边吃了一小半，听到冯艳军的脚步声，连忙擦拭了泪水，放下饭盒。 冯艳军却在门前顿了顿脚步，看着还在晃动的那扇门，眼神暗了暗下意识地捏起了拳头。 “怎么自己把针拔了？我明明跟那男的说了，药吊完了就去叫我的。” 小护士比冯艳军先一步进来，看了看空瓶子和扎在上面的针头，又伸手抓起冯艳红的手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妥，才放心。 “没事了，这几天要注意不能让伤口见水，不要吃香辣，明天来换一次药，五天以后就可以拆线了。” 小护士的两根麻花辫乌黑油亮整整齐齐，眼珠也是一样，泛着光跟她说着话，嘴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艳军。 “好，谢谢。” 冯艳红抿了抿嘴，嘴角儿往上提了提，她家的帅小伙儿可不是一般的受欢迎。 “不、不客气，应该的。”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冯艳红不寻常的目光，脸颊上浮现了一丝红霞，害羞地垂下了脑袋，把手揣进了褂子兜里快步走到门前。 “同志，你、你明天记得带你姐姐来换药。” “嗯，谢谢。” 冯艳军一本正经地道谢，好像根本什么也没看出来。 “姐，刚才姓郑的那家伙来了没有？” 他很确定，那道背影绝对是姓郑的狗东西！ “没有啊，是不是看到你就跑了？” 冯艳军咬牙切齿地又扫了一眼门外，啐了一口吐沫。 “哼！算他跑得快，要不然这次一定打他个满地找牙！居然医药费都不想结，还想让我放人，呸！白日做梦！” 冯艳红愣了愣，上辈子他好像结了，还在她这里邀了要一阵子的功劳...... “行了，别生气了，帮我把这个吃掉，我吃不下了。” 她的确是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那么多。 冯艳军气哼哼的好一会儿，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迟疑了半刻才端起饭盒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姐，鸡腿你吃，妈给我留了的。” 冯艳军埋头吃饭，那只鸡腿却一直没动过。 “我吃不下，你赶紧吃吧。” 他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家里面不管有什么，他们姐弟俩都是平分，只要有艳军的，就会有她的，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一说。 “那回去你吃我的。” 一下午来回跑了几趟，他是真饿了，也不会跟他姐虚伪的客气。 冯艳军狼吞虎咽地把饭盒扒拉得一颗米都不剩，粗糙地摸了摸嘴说道： “姐，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别嫁到郑家去了，郑国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瞧瞧她上辈子究竟是有多愚蠢，就连艳军都知道那人不是个好人，她却看不出。 “嗯，不嫁了！” 冯艳红垂着眼皮，眼神闪过一束寒光，瞬间又恢复正常。 “真、真的？姐，你真的想明白了？” 他昨天还因为这个事情跟姐姐吵了架，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够过分的，怎么能说自己的亲姐姐贪慕虚荣呢！ “真的，谁会拿这说笑。不是要去做笔录吗？” 冯艳红嘴角儿带笑，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冯艳军，心里豁然开朗，平静清明起来。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家人，要一辈子都看着艳军这样大口大口地吃饭，要听老妈扯着嗓门唠叨她，要看继父和老妈一起平安幸福到老...... 第4章 郑家门槛高我们高攀不起！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冯艳军小心翼翼地护着冯艳红出了卫生院大门。 “这是谁家自行车？” 就算到了八七年，二八大杠在农场也不是家家都有的。 她家这几年想买，可一直等不到名额，去年好不容易有个名额，队上有一家着急娶亲的，又把这名额给让出去了。 “跟李叔借的，李叔今天上白班儿，等会儿伯山哥来接他，他就借我先骑了。” 今天得亏有这么辆车子，要不然这几趟下来他的腿还不得跑折了。 艳军说的李叔肯定是李伯山的父亲，李伯山、她要铭记一辈子的恩人。 上辈子是他在她穷困潦倒的时候帮她度过了难关，陪她走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是她在重病之后，陪她走过最后一程的人...... 李家成分好，李叔和纪婶子，都是复员军人，一个是民兵连的干部，一个是他们队上的妇女主任。 早几年家里就有了两辆自行车，虽然现在是遭了难处...... 李伯山现在怎么样了？没记错的话，学习成绩一向很好的他，高考落榜了，他家现在的情况...... “姐？想什么呢？赶紧上车！” 冯艳军已经跨上了车子，转过身向她招手。 “来了。” 实话说，冯艳军这个兔崽子的车技真不怎么样！ 冯艳红头晕眼花地扶着派出所外墙，差点儿把刚才吃的饭都差点吐出来。 “走吧，进去......” 她缓过神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一道身影，只觉得十分熟悉。 “伯山哥，你来接李叔的呀。” “嗯。” 他瘦瘦高高的身影隐在昏暗的天色里，比起从前显得格外单薄。 他单手扶着车把，看不出此刻是什么神情，轻轻应答了艳军，却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 以前她看他，总是有种冷清、高不可攀的感觉，后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丝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那时的他又有种令人温暖如春的感觉。 他从不戳她的脸面，不碰她的伤疤，又好像她需要什么他都知道。 李伯山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冯艳红，除了头上还包着纱布，其余的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下一口气。 他好像并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只停留了片刻推着车子准备进派出所大院。 “李伯山。” 冯艳红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可她似乎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相熟。 “嗯？”李伯山顿住脚步，转过头迟疑地看着冯艳红。 “李伯山同志你好，谢谢你！” 冯艳红从来不说个矫情的人，这句话从前没少说，但无论她说多少次，都还是觉得份量太轻，根本没办法表达她内心的感激。 李伯山只是微微一愣，点头道：“嗯，你好，不客气。” 十分有礼地回答了她，也再没多说一句话，转头推车进了大院。 冯艳红的喉咙里好似卡了一坨棉花，涩涩的难受。 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姐弟俩做好了笔录，还递交了伤情报告和医药费结算清单。 她这一次要追究到底，拘留、处分、道歉信、医药费一样也不能少！ “冯艳红，冯艳红！” 一道尖锐的叫喊声，伴随着拍玻璃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 “冯艳红，我告诉你，你要还想进我们郑家的门，最好跟警察说清楚情况，要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冯艳红回过头去，看着隔着一道玻璃窗，比自己小一岁的郑巧慧，心里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事实上上辈子她对郑巧慧也没什么好感，这女孩心里跟她的长相一样扭曲。 她现在被关在派出所里，居然还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居然还敢拿这些话来威胁她！ “郑巧慧，我当然要跟警察说实话，当然要把你们是怎么闯进我家，怎么把我弄成这样的事实讲清楚。警察可说了，你们这是非法闯入，恶意伤人......” “你胡说！是你自己撞的，不是我们弄的！” “哦？你是这样跟警察说的呀？可张美丽说是你推的我呢！” 冯艳红故作惊讶地看着郑巧慧，眼里透出丝丝的讥讽。 “你骗我！”郑巧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明显是根本就不信冯艳红的话。 “我告诉你，你要想进我们郑家的门，你最好不要再追究！” “呵~”冯艳红戏谑冷笑，侧目瞥去。 “你们郑家的门槛太高，我们冯家实在是高攀不起，你往后也用不着用什么门槛来挤兑我。为冯艳红不稀罕，冯家更不稀罕！” “对我们不稀罕！”冯艳军眼神清亮地附和着冯艳红。 见两人一唱一和的气势强硬，更是气坏了隔着窗户的郑巧慧，怒目呲牙的嘶吼：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非要缠着我哥订婚做什么？巴结我妈巴结成那样，你说你不稀罕？” “你一个村姑，能扒上我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知不知道！” “你回来！冯艳红！你给我回来！” 冯艳红原本不想再看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抬脚已经走出去了两步，听了什么缠着、巴结等字眼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冷眸回头看去，这丫头从小就丑，前额碎发也遮不住她那光亮凸起的大额头，现在狰狞的模样更丑！ “缠着？巴结？原来在你的认知里，尊重长辈叫做巴结？” “还有你那只眼睛看到我缠着郑国庆了？” “你究竟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毛病？” “冯艳红你！” 郑巧慧被气得五官变形，那样子像是想要扑上去把冯艳红生吞活剥了。 “还中专生呢？这点事情都理解不了，我看你还是回炉重造吧！艳军咱们回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谁都跟她一样。这话一点儿都没错，自己丑恶，还见不得别人好，真是丑到骨子里去了。” 冯艳红一边摇头，一边拉着冯艳军往外走，只剩下郑巧慧一个人发疯似的大吼大叫。 她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气就留给郑巧慧一个人生就好，反正她气性大。 第5章 猝不及防 “天都黑了，你还能骑吗？” 她很担心艳军这二把刀技术，真的能把她平安带回家吗？ 要一个不小心，一头扎进了排水沟，她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能！有啥不能的，上来！”冯艳军说着话就已经跨上了自行车，回过头来向她招手。 冯艳红依旧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刚学会自行车那会儿，非要借车带她出去兜风，结果就是人仰马翻，伤倒是不重，可把人家车子摔坏了。 给人赔了两块钱不说，带着伤还跟他一起被老妈追着满连队地打。 虽说这两年骑车技术有些长进了，可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回家还有好几里路呢。 走路回去？ 不行，腿软走不了那么远，算了就再信他一回吧！ “呦～艳军、艳红，还没走呢？” 穿着一身青绿警服的李忠和穿着一件半新不旧蓝色衬衣的李伯山面一前一后地站在了门前的灯光下。 “李叔，您才下班啊？” 冯艳军一脸崇拜地看着李忠，满脸喜气洋洋的笑意。 冯艳红撇了艳军一眼，嗯，还和以前一样，就差条大尾巴，要不然真能摇摆起来。 “李叔。”冯艳红也亲切地唤了一声，目光却最终落到了李伯山的身上。 原来他这个时候，这样单薄那件半旧的衬衫显然有些撑不起来，裤脚和布鞋上还沾着些泥，他是刚从地里回来吗？ 冯艳红的目光让李伯山有些无所适从，手慢慢放进了裤兜里，眼睛左右环顾了一圈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那就顺路一起回吧。” 李忠的话打破了沉寂，总算是让李伯山松了一口气。 李家其实几年前就搬出农八队了，在场部买了房，但因为他家老三得了罕见病，急着用钱就又把房子卖了，一家人搬回了农八队的老房子。 冯艳红硬着头皮，上了冯艳军的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大院，结果没骑出多远，冯艳军就差点儿把她摔了个狗吃屎！ 冯艳红站稳在离他两三步的距离，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冯艳军，心里说不出的气。 她老远就看到那块版权大的石头了，还特意提醒他，那么宽的路，他居然不偏不倚地就骑上去了！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跳下来，她还不得再被他摔个跟头！ “嘿嘿～姐，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石头我真没看到......” 冯艳军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拍着后脑勺，嬉皮笑脸、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呵呵～小四川也有干不好的事情？” 李忠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冯艳红剑拔弩张。 顺着声音看去，李忠载着李伯山在他们姐弟两人的身后停下。 “艳军把车子给伯山，我带你。” 李忠的骨子里好像就带着一股威严气势，一副大家长的模样点了点冯艳军，嘴角还带着笑意。 “呃......李叔，要不是您带我吧，我比艳军轻。” 冯艳红迟疑地在原地踱步，她虽然不是个扭捏人，但要是被人看到李伯山载她，队上恐怕会有人说闲话。 她倒是没什么，反正队上的人没少传她们家的闲话，影响不到她什么，但她不能接受她们编排李伯山。 “嘿～你个毛丫头还瞧不起你李叔是不是？别说就带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四川了，再来四五个，你李叔一样能骑得走，赶紧上车，早点儿回家。” 即使在黑暗中，她都能看得出冯艳军骨头里都透着欢快，在李伯山接过自行车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跳着出去的。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欢快地、连蹦带跳地上了李叔的车。 他、他就这样把他老姐丢在原地了！ 突然手里不知是被塞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让她浑身一颤，那只手又被握了一下，让她捏住了东西，没扔出去。 握着她的那是只手，又不着痕迹地离开，若不是余温还在，她可能会以为那只是幻觉。 “手电，拿好。” “哦，好。”冯艳红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手电，老式手电多少年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了。 迟疑了片刻，冯艳红终于接受了事实，现在的她恐怕实在是没有足够的体力走回家。 动作又轻又缓地坐上了自行车，一手抓着手电，一手还在犹豫着不知该往哪里放。 “抓好。”李伯山再次冷清的开口，微微晃动了两下车子就骑了出去。 冯艳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在听到他那冷清的两个字之后，她就更加心慌了，原本刚刚想好抓后座的那只手，忽然就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车子驶出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惯性向后一闪，本能地伸手去抓，就抓在了他的腰间。 “嗯~” 她知道这一把力道不轻，李伯山闷闷的一声，更让她手足无措，坐稳之后，迅速把手挪开高高举起。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冯艳红只觉得脸皮一阵酥麻，恨不得路边找个老鼠洞立刻就钻进去。 可脑子里却无端冒出一个念头，手感很不错......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她的脸颊也立刻灼烧了起来，脑袋往下缩了缩。 “没事，你坐好就行，手电筒举高点儿。” 李伯山迟疑了片刻才说话，语气依旧冷清也听不清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无论他生没生气，她不是敢再多说什么，他可不是冯艳军，她说什么艳军都会信，但他脑子向来好使，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恐怕就真的漏了马脚...... 其实也没什么，他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正她从来也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只是重生这种事情，有几个人会信？再说不管他们会不会迷信，这件事情捅出去，对她都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儿好处，所以说她现在还是离他远一些比较好，以免被他猜到了。 两人寂静了许久，李伯山居然先开了口。 “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医生让你出院了吗？” 冯艳红有一丝迟疑，八七年的时候，他们好像并不是很熟悉，也没有这样关心过她。 甚至还有一段时间，见到她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忽视她。 以至于后来他出现的时候，她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 “没、没多大事儿，有两天就好，医生开了点儿药就让我回来了。” 如今突如其来的关心，与他那时神兵天降一般的到来，都让她猝不及防。 第6章 我姐不想嫁 “那就好。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流了那么多血。” 他怎么知道流了很多血？ “还有，你说的那句话，是以己度人。” 李伯山悄悄地转头，看了一眼冯艳红，嘴角微微向上提了提。 “啥？”她说的哪句话？ 她文化程度不高，粗粗混了个初中毕业，他们姐弟俩都是如此。 好像都没有学习的天赋，所以他说的什么以己度人，她一时还没办法对上号。 李伯山也没打算给她答疑解惑，两人就这样再次沉默了下来。 路两旁的稻田里还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还映着月光，一簇簇的稻秧已经露出水面半扎长，随着清风摇摆着。 五月中旬的西北，夜里还是很冷，两人都没有穿外套，此刻的冯艳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更是无心在领略这样的惬意情景。 出了场部就没有平坦的水泥路了，回八队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窄小的土路，回去会比较近一些，另外一条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铺着石子能过农用车的大路。 两条路都不是很平稳，但那条小路刚刚经历过翻浆，还没被修整过，还有陷车的可能，白天骑车都很费劲，更何况是晚上。 石子路虽然也没有那么平整，但因为要过农用车，经常会有人来维护，所以要好得多，只是比那条小路要远一些。 车速明显慢了下来，这一路慢慢悠悠、稳稳当当的，让冯艳红安定得很。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坐过自行车了，好像也从来没有坐过这么稳当的自行车。 探着头往前看，李叔和冯艳军早就没了影子，空荡荡的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俩。 李伯山还是那个李伯山，话少得可怜，除了那两句关心以外，两人一直到进了连队都没再说过话。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李伯山家就在第一排房子，她家可是在最后一排，天色已经全黑了，但连队里还会有些小年轻在连队里转悠，看到他们不好。 “不费事，你坐好。” 李伯山明显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还用力蹬了几下，朝着她家的方向去了。 他们到门前的时候，她老妈正不知道跟李叔说着什么，冯艳军站在一边看着她和李伯山，拍着后脑勺嘿嘿地傻笑。 “谢谢，谢谢，今天还要有伯山，要不然我这丫头得受些苦头了。谢谢，你们李家一家子都是好人。” 她老妈用她那一口浓重的川味普通话连连道谢，父子两人临走的时候，她还提着一条腊肉，拽着车把强硬地挂在了李伯山的车把上。 前年农场开放了个人养殖，她老妈一口气养了三只小猪仔，到了去年年底，那三只猪仔都长成了大肥猪，还下了两窝猪仔。 过年的时候杀猪，老妈只卖了半扇猪，其余的都做成了腊肉，原本是打算用在婚礼酒席上的，这下恐怕是用不上了。 “阿姨，阿姨我不能收.....” 这一块腊肉怎么都得有一两斤重，这年头这种东西可是重礼，李伯山摘下腊肉连连推辞。 白绣却一把将冯艳红和冯艳军推进了院门，哐当一下把院门给关上了。 李伯山提着一块腊肉为难地将目光转向了李忠。 李忠意味不明的看着李伯山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 “你白阿姨给你，你就拿着吧。” 白绣看着冯艳红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上却依旧强硬地埋怨着： “你说说你，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干啥呀？为了那个小婊子，你就气到撞墙？” 冯艳红瞬间支棱起来了，谁！谁说她是自己撞的墙？！ “要不是李家那大小子，刚好路过骑车把你送到卫生院去，你说说你......” 是李伯山把她送到医院去的吗？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以前郑国庆说是他背她去的卫生院，她以为...... 郑国庆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谅解，为了让她不要追究才那样说的吧？ 可恶！ “妈，不是我姐自己撞的墙！你也不想想，我姐她是那种能撞墙的人吗？” 冯艳军端着两只大老碗进来，正巧听到老妈说他姐撞墙的事情，眼神暗了暗，立刻开口反驳。 “不是？那国庆说......” 白绣瞬间愣住了，目光再次转向冯艳红，像是在询问。 冯艳红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眉心却蹙紧了。 “难道是郑家那小崽子说谎？怪不得，我就说......” 白绣虽然是大字不识，却也不是个脑瓜不灵光的，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女儿的性子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冯艳军将一只装有鸡腿的碗推到了冯艳红面前，冯艳红摆了摆手，拿起筷子把鸡腿夹到了冯艳军碗里。 “是那个女人在后面推了我姐，我姐才会一头撞在墙上的。” 冯艳军看着碗里的鸡腿有些迟疑，他姐好像没胃口，肯定被郑国庆那狗东西给气的！ 等他们明天来了，他一定要打到他牙碎一地！ “快吃！”冯艳红看着他看着鸡腿犹豫，还以为他是因为要守规矩，小声地催促他把鸡腿吃掉。 她不是不想吃，是怎吃不下。 “妈买马匹！欺负到我女儿头上喽，他想咋子？还想护着那小婊砸么？看明天来了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白绣瞬间撩起了衣袖，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冯艳军连忙摆着手，阻止着母亲的行为。 “妈妈妈，我们已经报警了，那两个女的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里呢，估计明天苗姨肯定会来找你求情，你可得绷住了。” “巧慧也被拘留了？”白绣浑身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是帮凶啊，当然不能让她跑了！还有，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一下我姐的婚事吧！” “反正我不同意我姐嫁到郑家去，郑国庆那人心眼子鬼得很，撒谎聊皮一看就不是能靠得住的人，您也不能因为苗姨对您的那点儿恩情，就把我姐的一辈子给搭进去了。” “我姐也不想嫁了！” 冯艳军端着饭碗连嘴都停了，义正言辞地劝说着老妈。 第7章 一家人 继父端着一只大搪瓷缸子，一如既往地如同入了定的老佛一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冯艳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继父这些年一直都不掺和她的事情。 这事儿其实也怪她，外面人一直都说她是冯家的拖油瓶，她也从小就知道她不是继父亲生的，所以一直不肯跟他亲近，甚至在前两年还有恶语相向的时候。 从那以后，继父可能是被她伤透了心，所以再也不肯过问她的事情了。 其实扪心自问，小的时候他也宠溺过她，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去赶集。 即使他一个人的工资无法养活四口人，也没让她饿过肚子，每年过年的时候也都会扯布回来，让妈妈给她做新衣服...... 都是她不懂事，觉得他不过是继父，因为他她才会被人嘲笑，被人背后议论，最后弄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她忘了，他们才是一家人，那些人的嘴巴说什么，又关她什么事？ 冯艳红想到从前的事情，忍不住地红了眼眶，鼻息都加重了。 白绣坐在桌前，拧着眉，犹豫不决地咬起了唇，她心里过意不去，又犹豫不决。 其实她心里总觉得，国庆那孩子，也并没有儿子说的那么糟糕。 “妈，我不想嫁给郑国庆了，他不是个稳重人。” 冯艳红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但是只要她的态度摆正，她老妈就绝对不会勉强她，这个她也知道。 要说苗桂芝对她们母女俩的恩情，其实早该还完了。 她老妈的性子，向来知恩图报，无论是谁帮过她，就算是一丁点儿的小忙她都会记在心里，往后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往后缩。 苗桂芝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就算家里最紧张的那两年，过年过节的都少不了给苗桂芝备上一份年货。 条件稍微好一点儿之后，哪回苗桂芝来都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家里有什么都会给她分出来一些带走。 活物苗桂芝嫌麻烦，她老妈就撸起袖子给她收拾好再让她提走。 现在想想，苗桂芝这些年之所以来得这么勤快，多少也有些占便宜的嫌疑。 或许本来就本着来进货的目的来的，而他们家里的那些人，竟然把她老妈的这种报恩方式当做理所应当，当做在巴结他们郑家！ “那、那我再跟你苗姨商量商量，但是巧慧的事情......” 女儿要真是不想嫁，那也没什么，总不能勉强女儿嫁过去。可巧慧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待着。 “妈，巧慧比艳军还半岁呢！也是个大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我都问过李叔了，她的情况并不严重，明天就能回家了。” 她和刘美丽的情况不一样，那一把应该是刘美丽推的，跟郑巧慧没多大关系。 而且年纪也还不到十八岁，派出所的人一般也不会给这样的年轻小姑娘留下案底，明天家属来保释，也就差不多能出去了。 “就是，我姐已经看在苗姨的面子上跟警察说过情了，可郑巧慧她又不肯领情，妈你就别管了！” “医生说我姐要多休息，你还是让我姐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冯艳军将碗放在桌子上，脸上不太高兴，都闹成这样了，老妈居然还惦记着跟郑家商量。 还商量什么？ 心里却是早就把郑家人骂了个遍，那一家子人，都是些没良心的货色，又是个顶个地会装蒜。 面上乖乖巧巧，事实上呵～他可没少在那兄妹两人手上吃亏！ 这样一闹白绣终于想起了冯艳红额头上的伤，连忙催促着她去梳洗休息。 自己一把拿起冯艳军丢下的空碗，转身进灶房去打热水，让冯艳红洗漱。 ****** “老冯，你说我让艳红嫁去郑家的想法是不是真的错了？” 夜深人静，白绣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自己知道在农场有多苦，她舍不得女儿再受这样的苦，他们这样的外来户，原本就没有什么门路。 要是能把女儿嫁到城里去，不用再受这样的苦是再好不过的。 可现在看来，艳红不同意，这事恐怕也不太可能了。 往后要想再有这样的门路，这样的机会，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这种事情总要看孩子意愿，孩子不是都说了不想嫁，那就不嫁就是了。咱们艳红总是能遇到好人家的，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也不用着急在这两年。” 白绣安静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带着一丝犹豫地跟着说道： “我用家里的钱给艳红置办嫁妆你真的没有意见？” 冯泰周黑暗中神情一凛，支起了脑袋看着身边的妻子，有些郑重地说道： “绣儿，你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艳红也姓冯，也是我冯泰周的女儿，你拿家里的钱给她置办嫁妆那是理所应当的，再说，咱们家能有现在这条件，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他这两年不大过问过艳红的事情，不是因为心里还生着她的气。 只是姑娘家大了，他终究只是继父，管得多了，邻里之间恐怕多多少少都会传出来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艳红年纪还小，心性还没磨炼开，之所以会说出那么些话，还不是因为那些闲言碎语，等过两年她自然会想明白过来，毕竟是一家人。 “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明天还要上工呢，早点儿睡。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郑家人来了，看艳红的态度再说。” 白绣眼眶却一红，瞬间变得更咽了，在她这辈子最困难，最狼狈的时候，是这个男人给她和女儿撑起了一片天地。 明明就是娶了个二婚还带着个孩子的媳妇，他却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这么多年，虽说日子过起来了，可她终究是明白的，是他纵容着她这样折腾，才会有了今天这样的日子。 要是放在其他男人的身上，未必能容着她胡来，也未必能容得下她的女儿。 这些年他对艳红怎么样，她是都看在眼里的，只是艳红还小，不懂事总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心里就不舒服。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艳红狠狠打一顿，再跟她说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泰周他不让她这样管孩子，他总觉得女孩子就得娇养，家里现在这种条件没办法娇养艳红，已经是愧对艳红了...... ****** 冯艳红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场梦，梦到又回到了从前。 新婚出嫁与郑家一家人挤在两居室的小房子里，围着那个连两个人都站不下的小厨房，伺候着他们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只在梦里都觉得自己十分憋闷，委屈，甚至是愤怒。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从郑家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她守着自己的小生意，给自己买了房，日子虽然说没有大富大贵，却也乐得自在，只是好日子也没有过几天，她又得了那样的病...... 天不见亮，冯艳红就睁开了眼，一身冷汗直流，人也彻底清醒了，却迟迟没起床。 第8章 冯家小院儿 没过一会儿冯艳红就听到了开门声，肯定是她老妈起来了。 冯艳红也缓缓起了身，脑袋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的疼痛感，但没有昨天的那种晕眩感，已经不影响她行动了。 “妈，我帮你烧火。”昨天回来的晚，没有看清院里的东西。 他们家的院子并不算大，依旧和她印象里的一样，收拾得十分整齐，西边有一排用树枝围起来的鸡圈、鸭圈，还有用红砖垒起来的兔窝。 东面有一块窄窄的菜地，西北五月的天气忽冷忽热，立夏之后天气一天一天地热起来，她家小菜地里的菠菜、韭菜已经能下锅了。 厨房在进门的拐角，柴火还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处。 中间还用红砖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小道，这是她老妈亲自规划，继父动手修建的小道。 她还记得，最拐角的那几块碎砖头，还是因为她和艳军调皮把砖头给摔成了两半。 老妈气得要打人，还是继父阻拦说拐角那个正好需要两半的砖头，这才免去了他们姐弟俩的一顿打。 他家这房子是把头又是最后一排，墙外还有两间圈舍，养着猪，出了屋子多少还是有些臭烘烘的味道。 屋后还有一大片的菜地，种了不少的新鲜蔬菜。大群麻雀在房前屋后‘啾啾啾’地叫着，不知是有了什么动静，‘呼啦’一下子都飞得没了影子...... “脑壳好些了没的，怎么没多睡会儿。” 白绣一手提着锅一手端着半瓢水，从灶房里出来，两只眼睛紧盯着冯艳红脑袋上的伤口，说不出的心疼。 “没事了，伤口已经结痂了。” 只是额头上缝的这五针，留下的疤痕，注定是要跟随她一辈子了。 八七年，队上虽然通了自来水，但每天都是限时供应的，白绣向来起得早，早饭又必须要吃好，手里有点儿钱的时候就找人来在院子里打了口深井，自家吃水一直都是从这口深井里压出来的。 母女二人站在灶房里，灶房显然不那么宽敞了。冯艳红生火时又遇到了尴尬事。 她已经几十年没用过柴火灶了，火柴用了一根又一根，稻草点了灭，灭了再点，就是生不起来火。 “我来！” 白绣心疼自己的火柴，一把夺过了冯艳红手里的东西，把她赶了出去。 “是不是脑壳摔坏喽？去把你弟弟叫起来，大小伙子，一天就知道睡着不起，猪娃子都比他起得早！” 冯艳红看着老妈挥着手的模样，知道那是嫌弃自己了，知道自己是帮了倒忙，也只好离开了灶房。 钻出灶房的冯艳红，正巧遇到冯泰周一手提着筐子，里面装着好些鲜嫩的小白菜和不少的灰灰菜。 另外一只手提着个空着的铁桶，看样子是刚刚喂了猪，从菜园子回来。 “爸。” 想起她的病时，已经白发苍苍的继父还在医院为她奔波的情景，她忍不住鼻尖一阵酸楚，眼眶也一阵温热。 她怕被继父看出来，连忙低着头说道：“我去叫艳军。” 看着冯艳红匆忙离去的背影，冯泰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喜气地勾着身子挤进了灶房。 “你进来做啥，快出去~” 火生起来，灶房里烟雾弥漫，刚刚站起身的白绣一头撞进了丈夫的怀里，有些恼火的想把人赶出去。 哪知伸出去推他的手还没推到他，抬头就看到了他那一脸喜气的笑容。 “艳红叫我爸了！” 男人一脸得意的低头对她说道。 “以前也不是没叫过，你高兴个什么？快出去把菜洗干净！” 白绣的心里闪过浓浓的诧异，但面上还是很不以为然。 “憨包，一声爸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还好哄耶～” 等男人放好桶，提着筐出去之后，白绣的面上也闪出了笑意。 其实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大多数人家都还没起，更是离上工的时间还早，但他们家从她记事起，家里除非隆冬腊月要不然都得这么早起。 冯家的房子是两间大通间改成的两室一厅，前半间是主卧，后半间是冯艳红的卧室，冯艳军从八岁起，就被赶到了客厅，在客厅给他支了一张小床。 冯艳红进来的时候，冯艳军穿着大裤衩子，还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 艳军身高随了父亲，高高壮壮的，常年干活的缘故，手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这张小床被他躺着总有种十分憋屈的感觉。 “艳军，起床。” “嗯，姐我再睡一小会儿，一会儿就起。”冯艳军揉着眼睛，只睁开了一只眼。 “嗯，再让你睡五分钟，我洗漱回来你再起。” 看着弟弟撒娇的样子，冯艳红心里瞬间柔软得不像话，哪有不答应的。 冯艳红拿着毛巾，刷牙缸出了门，她前脚出门后脚冯艳军就睁开了双眼。 ‘不对啊！他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昨天他也说要再睡一会儿，结果被她拽着差点被摔在了地上。 这怎么撞了脑袋之后，整个人都变和善了呢？ 想到姐姐的变化，冯艳军也彻底睡不着了，索性伸直了双腿，把脚抵在了墙上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早饭依旧有肉，不过多了两个青菜，冯艳红的胃口总算好些了。 满院子肉香，隔壁的兰家婶子隔着墙说了好一阵子酸话，这个他们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去理会。 冯艳红从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家里，两年都没报名分配，艳军去年初中毕业之后就被父亲赶着去了砖厂做临时工。 累是累了些，不过大小伙子也算是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了，她这弟弟有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干起活儿来却是个十足的小牛犊，做的是计件的活儿，到月底拿工资的时候总能比别人多拿几块钱。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家伙第一次拿到三十八块八毛钱工资的时候，那高兴又兴奋，差点儿跳到天上去的样子。 “鸡鸭都已经喂过了，肉和鱼我都炖好了，中午你就再做点米饭，把菜热了就行。要是不舒服就等着我们回来...算了让你弟弟早点儿下工，你回屋里躺着休息去。” 白绣出门嘱咐的时候都还依旧拧着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那个郑国庆要是来了，别放他进门，等我和你爸回来收拾他！” 第9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家里其他人都去上工了，院里只剩下冯艳红一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苗桂芝今天一定会来，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这门婚事。 在郑家人的眼里，他们家现在或许就是他们家的摇钱树。 冯艳红将木门顶好，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客厅里摆放的录音机发呆。 她怎么就一下子回到了八十年代？这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部分地方应该已经实行起了承包到户的制度。 这里是国营农场，她记得上辈子承包到户的制度应该是九一、九二年才慢慢实行。 她因为已经嫁进了城里户口也转出去了，所以今年下半年的分配和九几年的承包到户都没赶上。 不过这也不要紧，往后她也没打算窝在农场里。 如果时机成熟，她还是进城里去做老本行，卖凉皮，做得早，说不定比上辈子挣的钱还要多。 农场虽然承包到户之后，也很好，多承包上一两百亩地怎么也比上班强，但她没种过。 与其要重新学一样东西，她还不如做老本行，轻松方便，来钱还快。 等到时候赶上西部大开发的时候，多囤几套房子，不比什么都强？ 她现在手里没有钱，还是得要想办法做些小生意，赶紧赚开店的钱才行。 冯艳红的计划渐渐在脑中铺开，神色也越来越轻松。 “咚咚咚”冯艳红还在想得入神的时候，院门突然被叩响。 “艳红啊，我是你苗姨，快开门啊！” 苗桂芝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冯艳红的眼眸渐渐冷冽起来，果然还是来了。 “咚咚咚”院门再一次被敲响，院内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咦？人不在？你确定艳红没有在卫生院？” 苗桂芝伸出一只手，遮在额顶，抬头瞧了瞧这日头，恐怕离下工还得有一阵子。 冯艳红悄然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听着，苗桂芝的话，看样子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昨天就问过了，她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说话的是郑国庆，那副懒洋洋的声音着实是令人生厌。 “那你翻院墙进去看看，会不会是在家睡着了？” 苗桂芝的话让冯艳红提起了心，顺手抄起了放在墙边的扫帚，想着郑国庆要是敢翻墙进来，她就把他打出去。 郑国庆看着自己崭新的牛仔裤，当即就不乐意了。 “什么？！让我翻墙？那怎么可能。我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翻墙呢？” 冯艳红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往大门处翻了个白眼，就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自己有身份的话？ 就铁路上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以后也会让他折腾没了，真是脸比盆大，没脸没皮。 “你不翻墙咱们怎么进去？难不成要等到你白姨他们下工不成？” 这西北的天气，就算是在五月日头也十分足，在门前晒这么一上午还不得秃噜皮了？ 苗桂芝向来注重保养，平常日头最足的时候都不愿意出门的，她可不想晒成像白绣那样的黑皮。 从车站走到这里已经走了半会儿了，她的脸都被晒得通红，她可不想再在这里继续挨晒。 “要翻你自己翻，我这一身衣服才刚买的，我不翻墙。” 郑国庆的声音好像是越走越远了，冯艳红倒是松了口气，走远了更好，她还不想对付她们呢！ 而且老妈临走的时候也说了，不让她放郑国庆进来。 她老妈虽然打他们姐弟的时候也狠，但她也是有原则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打，别人休想动一根手指头，那是典型的护犊子，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瞧着老妈那架势，不拿扫帚打人都算她今天心情好。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这一路上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苗桂芝说着话，跟着郑国庆走到了，前排房子的墙角下，蹲在了阴凉处。 “都跟你说了刘美丽那样的女人不是个过日子的，要娶也不能娶那种的女人，可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苗桂芝压低了声音，但站在屋檐下的冯艳红还是隐隐约约地能听到。 “艳红有什么不好？漂亮是比我年轻的时候差了点儿，可她勤快啊，做饭手艺也好，缝补手艺也不比你白姨差，勤俭持家肯定是把好手。” “还能五百块的现金做嫁妆，录音机、缝纫机也是他们出钱买，她妈可是说了，那五百的彩礼到时候也一并，一分不动地陪嫁过来。” “他们家是农场的双职工，往后生活也差不离，结婚之后你白姨还能少了你们好处？” 苗桂芝自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殊不知，她那天生的大嗓门，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也会让别人听得到。 “再说你白姨更是个搂钱的一把好手，你要娶了她闺女，往后你张开问她要，还能不给你？” “那张美丽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她老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鬼，老娘也是窝囊得连顿饭都做不好。” “那种皮面好看点儿，啥事儿都干不成的女人能玩儿，不能娶知道不？” 原本都打算回屋的冯艳红听了苗桂芝的话，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 这就是她老妈的好姐妹，这就是在她面前装了一辈子好人的苗姨！ “城里现在发展快着呢，你瞧瞧你那个发小儿家的媳妇儿，在咱们家属院门口摆了个早餐摊儿，一年都赚不少的钱，听说人家两口子准备买房了。” “艳红也是个能干的，她文化又不高，人又老实听话，到时候让她也学个什么手艺，在家属院做个小生意不比什么都强？” 哈？她以前还以为这女人给她出做生意的主意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她是这么算计的。 她早就算计好了，想让她出力来养活他们这一家人呢！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这辈子要是能让你们老郑家翻身，我就不姓冯！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冯艳红心里眼里都冒了火星子，愤恨得都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脑子飞快的旋转，可她这样的人，要让她一拳打回去还可以，让她算计人，她恐怕还真得多想一想。 看看这日头正足，她爸妈还得有一会儿才下工，不如就让她多晒会儿太阳好了。 “外面谁在说话？”冯艳红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屋檐下‘虚弱地’问道。 “哎呀，艳红你在家啊？我是你苗姨，听说你昨天不小心撞伤了头，苗姨特意来看看你。” 冯艳红听声音也知道，苗桂芝慌了，她一定很怕自己听到她刚才的那些话吧？ 可是怎么办呢？万一她听到了...... 第10章 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是苗姨啊？我刚刚睡着了，您怎能也不大声叫我呢？” 冯艳红继续装作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却迟迟没有上前去开门。 苗桂芝听到冯艳红起来了，立刻从树荫下走出来，趴在门前好声好气地装作好人说道： “苗姨也觉得你肯定是睡着了，就没忍心打扰你，是不是苗姨跟你国庆哥说话，打扰你睡觉了？” 听听这一副好言好语的谄媚样，哪里像是能说出刚才那些话的人？ “啊？苗姨你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吗？我都不知道，我只觉得外面有些动静，还以为在做梦呢。” 冯艳红的话让苗桂芝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郑国庆，招手让他赶紧上过来。 “哎呀呀，头晕得很，不好意思啊苗姨，您得多等一会儿了，我这脑袋伤得不轻，走道也慢得很。” 冯艳红假意装作头晕，站在原地挪了挪脚，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急，不急苗姨等你，慢慢走可别摔着。” 苗桂芝听了这话，立刻像是个慈祥的长辈一般，十分体谅地说道。 冯艳红听着门外的动静，两人稍微离开点儿她就发出点儿动静。 苗桂芝趴在门缝处最多也就只能看到厨房，想走又不敢走，晒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感觉浑身都冒了汗。 “艳红啊，好些了没有？” 苗桂芝装惯了慈祥，这会儿女儿还在农场的派出所，她更不敢摆谱，只能巴望着，连催促都不敢催狠了。 “啊？苗姨，我实在是走不快，您再稍微等会儿哈。” “好好好，你慢慢来，苗姨等着你。” 冯艳红坐在墙头下的阴凉处，又等了几分钟，算着时间家里人快回来了，才缓缓的上前去，‘艰难’地把门打开。 一系列的慢动作，可把等在外面已经被晒得口干舌燥的苗桂芝给急坏了。 门被打开之后，苗桂芝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门，差点把冯艳红撞了个仰倒。 当然这仰倒也是她装出来的，‘虚弱’地趴在门框上喘了好半天，却扒着门框没把苗桂芝让进门。 “哎呦我的老天呐，我的丫头耶，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啊？” “你说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苗姨还有你郑叔不是都站在你这边的，你国庆哥也就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个小狐狸精给迷惑了，你怎么能把自己撞成这样呢？”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得遭了多大的罪啊。” 冲进门的苗桂芝没想到自己会撞到冯艳红，还差点儿把人撞了个踉跄，连忙上前扶住冯艳红，哭天抹泪地装作一副心疼极了的模样。 冯艳红眼睛半眯，苗桂芝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被人推的？ 管她知道不知道呢，反正现在她就是要把事实摆出来给所有人看到。 “呜呜呜......” 冯艳红虚弱无力地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拽着苗桂芝。 “苗姨，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冯艳红硬生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把站在不远处、躲在阴凉里的郑国庆都要看傻了。 这个男人婆似的女人，怎么还哭开了？ 她是想要干什么？ 冯艳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就是哭吗？ 老娘也会哭！ “哎呦，哎呦丫头哎，你说，你说苗姨一定给你做主。” 苗桂芝心里其实是打鼓的，但是为了博取冯艳红的好感，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想着这丫头肯定是想告郑国庆的状，只要能把人哄好，大不了回去让老头子打国庆一顿，好歹能把冯家稳住。 “苗姨真的能给我做主吗？” 冯艳红半眯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能！” 苗桂芝想也没想的顺嘴就答应了，答应过后有觉得不太对，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怎么好反悔。 “巧慧、还有国庆哥都不喜欢我，他们居然带人来打我，还把我推开，我这伤......我差点儿就见不到苗姨了呀。” 站在不远处的郑国庆恨不得把冯艳红的嘴给堵上。 “冯艳红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这是诬陷，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苗桂芝也不好当即变脸，但听冯艳红的话却也是心惊胆寒，她自己的闺女还在派出所里呢！ 这要是冯艳红一口咬定，是巧慧打人，那可怎么办？ 她的女儿中专快要毕业了，眼看就能上班挣钱，大好的人生，不能让冯艳红空口白牙地就给祸害了。 挤着笑容继续装作一副和善像，假情假意地道：“艳红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巧慧怎么会推你呢？呵呵.....你在好好想想。” “郑国庆！你个混账玩意居然还敢来！” 冯艳军的声音从响起，到靠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郑国庆正撸着袖子想要上前跟冯艳红理论，就被冯艳军一个飞脚踹得趴在了地上。 站在门前的苗桂芝和冯艳红，震惊不已目睹了全过程，此时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郑国庆，别提有多狼狈了。 “哎呦，冯艳军！你是疯了吧，哎哟呦......” 郑国庆揉着自己腰，痛得站不起身，呲牙咧嘴地半躺在地上叫唤着。 “我疯？你要再敢欺负我姐，我还有更疯的等着你呢！” 冯艳军满身怒气地站在原地，那一脚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抬脚上前还准备再补上一脚。 “哎哎哎！别......” 郑国庆见冯艳军再次靠近，连滚带爬地缩到了五米开外的墙角处。 冯艳军一脚落空，紧接着又抬起了脚，看得苗桂芝是心惊胆战，这小子下手不是一般的狠，真要让他把国庆打坏了，她回去可不好交代。 “哎！艳军，不能再打了！” 苗桂芝慌张跨出门去，脚绊在了门槛上，踉跄着扑坐在了冯艳军的面前，把冯艳军吓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着退后了一大步。 “哎呦喂，我的腰哇！” 苗桂芝坐在地上扶着腰，看到刚刚下工的白绣和冯泰周两人，索性也不起了，坐在地上闭着眼哎呦起来。 郑国庆见到有人来也松下一口气，只要这夫妻二人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让冯艳军动手，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冯艳红见状，看了一眼爸妈回来了，再看苗桂芝要装可怜，眼珠一转索性哇哇哭了起来，耍赖嘛，谁不会？ 第11章 让你欺负我姐！ “怎么了这是？艳红？桂芝？” 看着自家门前惨不忍睹的景象，白绣也脸色一白，被吓得不轻。 苗桂芝见白绣上前，连忙指着冯艳军准备开口告状。 “你们家艳军......” “妈~” 她哪能再让她告黑状，连忙抱着门框大喊一声，之后凄厉无比地哭嚎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艳红别哭，别哭，妈在呢！” 白绣原本伸出去扶苗桂芝的手一哆嗦，立马收了回来，转身去抱住冯艳红。 “妈～他们、他们冤枉我......呜呜呜～” 冯艳红突然哭得凄厉无比，让冯艳军都心里打颤，瞬间双眼冒火，恨不得把郑国庆踩进土里，压平了碾碎了才好。 事实上冯艳军也真就冲过去了，郑国庆撒丫子就要跑，只可惜还是被他揪住了脖领，一把被冯艳军按在了墙上。 郑国庆虽然跟冯艳军一般高，可冯艳军这大半年都干的是力气活儿，白斩鸡一样的郑国庆哪里能挣脱得掉。 “好哇，你们还合伙来欺负我姐，真当我家是没人了是不是！” “我让你欺负我姐！”一拳锤在了郑国庆的脸颊上，瞬间红肿起来。 “别打！哎呦～” “我让你欺负我姐！”第二拳，又锤在了同一个位置上，红肿变得青紫。 “啊！快把他拉走～”郑国庆拼尽全力也没能挣脱掉，连遮挡都遮挡不了，凄厉地大喊着。 “再敢欺负我姐，我锤死你！”第三拳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个位置上，此时的郑国庆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艳军，回来！” 得了父亲的命令，冯艳军放开了郑国庆的衣领，立刻撤了回来。 郑国庆在冯艳军撤走的那一刻，像是一滩软泥一般靠着墙瘫坐下去，抱着脑袋缩在墙角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队上下工的人越来越多，大老远绕着半个连队都前来看热闹，他们这排房子的巷口，从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白绣脸色铁青的看着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两个人，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阵难受。 冯泰周站在门前，将母女两人结结实实的挡在身后，抿了抿嘴犹豫了一番开口道：“我看两个孩子的事情还是算了，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可不能结成了两冤家。” “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父亲，我不会再同意我家姑娘嫁过去了。” 冯泰周这话无疑是在给郑家台阶下，毕竟他们两家议亲的时候队上的邻里的都看着，现在若是闹得太过难堪，谁的脸上也都不好看。 “亲家，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亲事都商议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订婚了，东西都都准备下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呢？” 苗桂芝一听冯泰周的话，瞬间就上了火，火急火燎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要跟人理论的架势。 冯泰周也丝毫不退让，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可别，咱们两家连亲都还没定，我可当不起你一句亲家。” “有些话，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好说出来，是因为还念着你们郑家从前的几分人情，我也不想摔打你们的脸皮，但你们要是执意不想要这张脸，我冯泰周也只好跟你们理论上一二了。” 冯艳红听到老爸的这话，眼睛都亮了，老爸这话说的妙啊！ 先礼后兵，你要是不肯让步，那就别怪我让你没脸！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老爸说话居然这么有内涵。 人群里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伸着脖子都想听听到底有什么摔脸皮的事情。 “老冯不用怕，我们都替你家站队，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他们就算是城里人也得讲道理不是，咱们一起帮你们把道理讲通，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刘广胜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又要上蹿下跳了。 冯泰周回眸狠厉的扫了一眼刘广胜，之间那原本哈哈大笑的刘广胜，瞬间呃~的一声没了下一句。 “你可以回去好好跟你们家老郑商量商量，但这门亲事我家是绝对不会再认了。” 她老爸这意思是，你可以回家跟你家那位商量商量还要不要脸皮，但我家坚决不会跟你家结亲了。 此时此刻她真想不顾形象的大叫一声‘老爸威武！’ 上辈子她真是白活了，居然都不知道她的继父，居然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对，我家绝对不会再让我姐嫁到你们家去了！识相的就赶紧滚！” 冯艳军听的有几分似懂非懂，但意思他听明白了，老爹说了不跟郑家结亲，那就是时候他姐不用嫁给郑家这个扶不上墙的东西了。 老爹关键时刻依旧还是如此威武，不愧是他老爹！ 苗桂芝原本心里就有亏，现在被人围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说什么的都有，面子实在是挂不住，看样子想让冯家人出面去把巧慧领回来的想法也破灭了。 冯泰周这人也真是不知好歹，艳红的事情他凭什么说话！ 关键是白绣现在躲在冯泰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她现在只能先带着郑国庆离开连队，冯家的气氛却没有因此而好转。 ****** 白绣阴着一张脸，像是生了谁的气，冯泰周则安静的出奇，恨不得吃饭都不发出声音来。 冯艳红捧着饭碗，面色好多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冯艳军依旧没心没肺的盯着自己碗里的饭，好似一点儿也没受到刚才那事儿的影响。 “艳红，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绣刚才是被她的哭声吓的六神无主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闺女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她是那种遇到事情就哭天抹泪的人？ 冯艳红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亲妈，又看了看继父，继父跟她挤了挤眼睛。 “苗姨进门就说我诬陷巧慧，让我跟公安说是我自己把脑袋摔破的，不是他们推的。” “妈，我真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跟我说张美丽只是郑国庆的同事，可谁能信？反正他们那副眉来眼去的模样是摆在那里的，我是不信！” 冯艳红瞬间又委屈的含起了泪，想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对！我也不信！我刚才还听到郑国庆那家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姐，我才踹他的。” “还有，苗姨是自己为了护着郑国庆，自己摔倒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也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苗桂芝刚才那指着他是要告黑状，不过他也不怕什么，不管是谁也别想欺负银他姐! “吃你的饭，问你话了吗？” 白绣没好气的把一块鸡肉扔进了冯艳军的碗里，顺道还白了他一眼。 第12章 算算账 “艳军说的也是真的。” 冯艳红对着一脸委屈的冯艳军眨了眨眼，以示安慰，冯艳军呲着牙笑了笑，继续闷头干饭。 “你自己可想好了，咱家在城里可没有其他的关系，你再想嫁进城里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嫁就不嫁了，城里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好，农场不是也很好。” 冯艳红一边端着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妈，你也别觉得可惜，我总觉得苗姨家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白绣夹菜的筷子瞬间顿住，抬头看了看冯艳红。 “你苗姨说的话什么时候错过，不想嫁就不嫁吧，反正你自己想好就行。” 冯艳红挑着一边眉毛，她老妈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苗桂芝，这可不行！ 今天她偷听到的那些话，还是得想办法透给她老妈，她必须帮助她老妈认识到苗桂芝的那嘴脸。 “妈，他们家要真是万元户，怎么可能一直穿着一件旧夹袄，她家郑巧慧还没少捡我的旧衣服穿呢。” 白绣夹了一筷子青菜，头也没有抬。 “那是人家节俭，要不然你当人家怎么存下那么多钱啊？” 冯艳红抿了抿嘴继续说：“她说她万元户，那也都是她空口白牙说出来的，咱们谁也没见到过。” “而且跟她家的收入也不对等呀，郑叔就算是高级技工，一个月也才六十多块钱，郑国庆从上班到现在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年，一月四十二块钱的工资。” 往自己老妈身上扫了一眼，看她有些失神，冯艳红继续淡定地往下说： “一家老小要吃喝，还要供着郑巧慧上中专，就郑国庆那样儿地，他挣的那点儿钱恐怕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呢。” 她这也是不是毫无对比的，以前他们家爸妈两个人上工，肉都是吃的是自家养的，菜也都是房前屋后种的，冬天在地窖里存些萝卜白菜，晒得菜干、腌得酸菜，就这样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多少钱。 更何况郑家那种情况，要是能存下钱，苗桂芝也不至于一趟一趟地来那么勤快。 白绣捧着饭碗，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双眼无神若有所思的样子，明显也是在算账了。 冯艳红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也就安静地吃起饭来，她老妈虽然不识字，但算起账来，一丝不差比那些有文化的人算得还要明白。 她不是不想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但是这样贸然说出来，会引起老妈的怀疑，而且看样子，老妈到现在还是很信任苗桂芝的。 她不想跟老妈因为这件事起冲突，如果能顺利进趟城就好了。 郑家是什么样的情况，那些热爱八卦的邻居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想到了这里，冯艳红的眼神往下暗了暗，郑父是个极度自私，且重男轻女的人，现在苗桂芝和郑巧慧母女二人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以前她是同情她们的，但现在......呵呵！ 母女两人把日子过成那样，也是他们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冯艳军这一顿饭吃得眼观鼻，鼻观心，他总觉得姐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姐姐可是对苗姨的话深信不疑的，怎么是突然就想明白了？ 这中间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冯泰周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在妻子和女儿身上来回转，吃了心里似乎也有什么心事。 ****** 苗桂芝到派出所接到了郑巧慧，郑国庆带着一脸的伤，去见了张美丽，张美丽红肿着一双眼睛，见到郑国庆又是一通凄惨的落泪。 “你怎么才来啊～呜呜～” 张美丽一身蓝色的衬衫裙，褶皱不堪，脸上的妆容早就花得不成了样子，头发更是凌乱不堪，哪里还有之前的洋气、俏丽的模样。 郑国庆感觉心都碎了一地，连忙上前，却被警察拦了个趔趄。 “我这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你爸不肯来也拦着你妈不让来，冯艳红那个毒妇......” 郑国庆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旁边的警察，瞬间把想痛骂冯家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美丽，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带你出去的。” “你、你没说动冯艳红吗？你不是说她对你的话言听计从吗？” 张美丽满脸的委屈，抽抽搭搭地看向郑国庆。 “那女人居然让我给她写道歉信，让我公开在单位给她道歉，还要让我赔偿她医药费，还有什么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她这是想要整死我啊！国庆哥～” “我不要道歉，更不能在单位给她道歉......呜呜～我、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啊！” 张美丽的一双眼睛因为哭得太久，红肿又无神，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有些丑。 可郑国庆的眼里却露出了无比的疼惜，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去想办法，想办法凑钱，我去找冯艳红让她......” “国庆哥～你真的有办法吗？我不想在这里待了，这里太可怕了，有老鼠，居然有老鼠啊！” “你要快点儿想办法救我出去才行啊，我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待了，呜呜呜～” “美丽你放心，我一定能给你想到办法，你放心！” 郑国庆郑重地向张美丽保证，又宽慰了好一阵子，警察提示时间到了，郑国庆才脸色阴沉着走出了门，一眼就看到了苗桂芝母女俩，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 “哥，你来接我的吗？” 郑巧慧见到郑国庆，习惯性地上前去讨好，这是她这么多年历练出来的生存法则。 “不是！”郑国庆丝毫不掩饰对母女二人的厌恶，甚至一刻都不想停留。 “哥，你脸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郑巧慧仿佛没有看到郑国庆脸上的阴翳，追在郑国庆的身后不停地发问。 “国庆，我打算下午再去趟冯家，你和艳红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说算了就算了，你爸爸都已经跟同事们说了你订婚的事情，要是就这样算了，你爸爸该没面子了。” 苗桂芝也紧跟了上来，追在郑巧慧的身后劝着郑国庆。 “妈！～你都不知道冯艳红那女人有多可恶，她昨天故意跟警察说伤势很严重，就是想使坏，你怎么还想让她嫁给我哥！” 郑国庆顿了顿脚步，步子放慢，却没说什么，反而是郑巧慧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这孩子......你懂什么！别瞎说，明明是就是那个张美丽作妖，祸害了你和你哥。” “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下午在供销社门前汇合，一起去冯家。” 郑国庆并不想跟他们母女两人辩驳，神情变了变答应了苗桂芝的提议。 第13章 怎么又来了 郑国庆手揣在口袋里，面上烦躁不堪。 冯艳红要一百五的赔偿，他现在手上拿不出这么多，借也未必能借得到，想要解决这件事情，恐怕还得在冯艳红的身上下些功夫。 他虽然不知道冯艳红为什么突然对他改变了态度，但她那人看起来狠厉难相处，心软这一点倒是真的。 早上的事情居然被苗桂芝给弄砸了，下午最好能跟冯艳红单独说上话才好。 “那个、国庆啊，妈身上钱不够，你能不能......” “我也没钱，我爸不是给你钱了吗？你不会这么快就花完了吧！” 郑国庆瞥着苗桂芝，丝毫不客气地质问起来。 苗桂芝脸色一白，她哪里敢动那钱，她这几年抠下来的体己钱，刚才都提巧慧付了罚款了，现在身上真没什么钱了。 “那、那是给你置办订婚用的钱，哪能随便动，妈身上的钱刚才都用在派出所......你怎么会没钱呢？不是十号才发的工资吗？” “说了没钱就是没钱！哪那么多话！” 郑国庆拧着眉气哼哼地迈开步子，将母女二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郑巧慧看着郑国庆远去的背影埋怨道：“妈，你又惹我哥生气！” “巧慧你......” “算了，算了，我饿了，妈我想吃凉面。” 苗桂芝捏着自己兜里的手绢儿，心里说不出的苦。 “巧慧，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有凉面那么精贵的东西，妈带你去供销社买两个馒头。” 郑巧慧一听吃馒头瞬间就不高兴了“我才不吃馒头！吃拉面也行。” “巧慧，妈身上钱真的不够了，刚刚都给你交了罚款了......” “罚款才十块钱，回回你都说没钱，我爸可是高级技工，工资可比一般人要高的，可你怎么连几毛钱都拿不出来！” 郑巧慧积攒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从昨天起，她就没有遇见一件好事儿，现在想要吃点儿东西都不能被满足。 她怎么可能不气愤！ 明明她爸爸是高级技工，每个月除了工资以外还有补贴，可他们家长年累月的都吃不上猪肉。 想要吃点儿肉还要靠冯家的施舍，就算每个月也就只能吃那么一丁点儿，爸爸和哥哥能吃，她却多夹一筷子都得看爸爸的脸色！ 凭什么！ 都怪她妈，这么多年了，连份工作都没有，连带着她也不受爸爸的喜爱。 郑巧慧委屈地站在车站，眼泪巴巴地往下掉。 苗桂芝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这么多年这家什么时候让她管过？ 她用的没有分钱都是要经过老郑首肯的，她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又落下了什么？ 现在自己的女儿也来埋怨自己，自己居然过得还不如嫁了两回的白绣！ “你听妈说，咱们就先垫一垫，等下午去了冯家，让你白姨再给你做吃的，好不好？她家今天肯定是炖肉了，咱们忍一忍下午去吃肉......” 苗桂芝最终还是给郑巧慧买了块糖饼，自己买了个馒头，母女两人蹲在供销社门前解决了一顿中午饭。 “国庆，给妈五毛钱，给艳红买瓶水果罐头，空手去咱们恐怕进不了门，妈身上钱是真不够了。” 苗桂芝从前去冯家可什么都不用带，但这回真是他们理亏，早上就是没进去门，现在不下点儿血本儿肯定是不行。 郑国庆左右打量了一下母女两人，心里不知道是盘算着什么，不耐烦地进了供销社，不大一会儿拿着一瓶水果罐头和一包白糖出来一把夺过了苗桂芝手里的网兜。 “走吧！” “妈，我能不能不去？” 郑巧慧想到冯艳红昨天的嘴脸，对冯家都有了几分抵触。 “不行，你得去给你艳红姐道歉，要不然你哥的婚事可就不成了，到时候可没法儿跟你爸交代。” 苗桂芝生拉硬拽着郑巧慧走了几步，提到郑父郑巧慧总算是老实了。 ****** “你们又来做什么？！”听到叩门声，在院里劈柴的冯艳军穿着红背心，满身汗水手里还捏着一把斧子，打开门就看到了郑家三人，瞬间火气丛生。 见开门的是冯艳军，又看到他手上的板斧，郑国庆本能的往后，半边脸颊再次抽痛起来，一直后退到了苗桂芝的身后。 “艳军啊，苗姨是带着国庆和巧慧来给你姐赔不是的，带了罐头给你姐补补身体。” 冯艳军冷眼瞧着郑国庆手里的一瓶水果罐头和一袋白糖，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呵呵~” “东西我家不稀罕，医药费拿来就行了。” 他姐说了，医药费一百五一分都不能少，想拿一瓶破水果罐头糊弄谁？ “冯艳军，你居然敢这样跟我妈说话！我妈可是你的长辈，而且当年你妈和你姐的命还是我们家救的！” 苗桂芝连忙扯了扯郑巧慧的衣袖，递上一个眼神让她住口，紧接着转头对上冯艳军时，眼神又变的和蔼可亲。 “郑巧慧你可别再拿这话说事儿了，我妈一直感念你家当初的帮扶之恩，这些年没少让你家拿走东西。” “都十来年了，别的东西我就不说了，那些鸡鸭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只了吧？你家当初的两碗米汤可真是值了老鼻子的钱了！” 听了冯艳军的话苗桂芝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充满笑意的脸僵了又僵，最终还是温声细语的对冯艳军说： “艳军啊，苗姨带着他们两个真是道歉来的。我还有好些话要跟你妈妈说呢，你就让苗姨进去......” 白绣早就听到了门前的动静，快步过来刚才已经听到了郑巧慧说的那些话，脸上不太高兴，带着气拉开了半边虚掩着的门。 “苗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家丫头伤了脑袋需要静养，再说咱们早上才退了亲，下午我就让你进家门，这话恐怕说出去难听。” “绣儿，咱们有话进去好好说，我们还是很看重艳红的，而且咱们两家关系在这里摆着，知根知底。” “那个刘美丽、刘美丽她就是一厢情愿倒追我们国庆的，国庆你快给你丈母娘说句话。” 苗桂芝一听中午一直没有表过态，持有迟疑态度的白绣，也不认这门亲事了，心里瞬间火急火燎。 白绣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青紫的郑国庆，一脸冷漠的对苗桂芝说： “这是你家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国庆的那句丈母娘我可是真真的受不起。苗姐还是带着两个孩子早些回吧，我们等会儿也得去上工了。” 第14章 只记仇不念恩 眼看着白绣下了逐客令，郑巧慧心里比谁都焦急。 以往哪一次来，冯家不是客客气气地迎着他们进门，好吃好喝的端上桌？ 现在她都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却被拦在门外，还被人冷嘲热讽，这样的差距谁能受得了？ “白姨，您怎么能这样只记仇不念恩？” 郑巧慧说得理直气壮，见白绣的脸色一白，更是挺直了腰板继续质问：“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吗？怎么能把我们拒之门外呢？” 中午就只吃了那么大点儿的糖饼，能顶什么事儿，现在她早就是饥肠辘辘了。 现在这样冯家人好意思不迎他们进门吗？ “巧慧！” 苗桂芝本是想再好好跟白绣说几句话的，被郑巧慧的一番话打断，再看白绣那张脸黑沉下来，瞬间心叫不好。 冯艳军的一只手臂被死死地拽着，知道老妈是什么意思，按捺着性子站在原地，眼神早就恨不得把这一家人都撕碎了。 “你家这丫头还真是好厉害的口齿！可这些话也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说的！” 她就算惦记着苗桂芝的恩情，也不至于卑微到被一个小辈戳脊梁教训的地步。 “你叫我一声姨，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情了，不过作为长辈还是要多跟你说一句。我跟你妈妈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插嘴了！” 苗桂芝对自己是有些恩情，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对于他们平时的贪小便宜，还有那些小算计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计较了。 但现在郑家一个小辈都敢对她指手画脚了，她说什么也不能再忍了。 冯泰周拎着桶，回来看到郑家人又来了，也是瞬间拧起了眉，火冒三丈地冲到了门前，将白绣护在身后。 “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全家人的意思是，这亲事没定成，这事儿咱们好聚好散，就当没这回事。能听明白吗？” 郑家三人似乎没有想到冯泰周会这样硬气一般，呆愣地看着他。 “没听明白？那我再给你们解释解释！” “我冯泰周的女儿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不是非你们郑家不可，更不需要一个四处搞破鞋的丈夫！” 冯泰周的目光扫到郑国庆那张铁青的脸颊上，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继续说到： “你们郑家的那些脏烂事儿，我们不想深究，更不想沾染。但这不代表我们怕事儿，你们要真是想撕破脸皮泼我家艳红脏水，我冯家也只要请人来论一论理，把从前的账也都顺道算上一算！” “若是识趣儿，往后就别再打我家艳红的主意，也别再登门！” 冯泰周说着话，转身推着母子两人准备进门。 “老冯，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我和白绣二十多年的交情，你说这是想让我们绝交不成？” 苗桂芝在门即将合上的时候，飞身扑上去死死地扒住那个缝隙。 “冯叔，你还是让我和艳红见上一面吧。那些事情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事实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站在门前许久的郑国庆，终于开口说了软话，他可没忘了他这一趟来是想干什么的。 “冯叔，我可以解释的，求您让我跟艳红见上一面吧。” 不等冯泰周答话，冯艳军先不乐意了，挤在前面一边用力抽开苗桂芝的手，一边瞪眼怒视着郑国庆。 “没必要！还想见我姐？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哐当！~”一声巨响。 冯家的门被重重地合上，苗桂芝的手差点被夹到，甩了甩手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白绣会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更没有要为她说一句话的意思。 “妈，现在该怎么办？” 郑巧慧哪里在冯家受过这种待遇，此刻心里又委屈，又不甘。 “怎么办？” 郑国庆现在后悔极了，他就不应该跟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女两人一起来！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办？要不是你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都进了门了！” “国庆！这怎么能怪在你妹妹的身上，你妹妹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 “她是为了什么，她自己知道！” 郑国庆看着郑巧慧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昨天的事情也一定是她蛊惑着美丽干的！ “别站在这里了，郑家丢不起这人！” 郑国庆紧紧捏着手里的网兜，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极快的离开了连队。 愤怒之下郑国庆脚步一直都没停，将母女两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一直到了派出所的岔路口才停下来。 “你们先回去。”郑国庆面无表情将网兜递给了气喘吁吁的苗桂芝。 “国、国庆啊，你可不能再犯傻，那张美丽真的是碰不得的女人啊！” 苗桂芝满心算计了半辈子，怎么会看不出张美丽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家的日子本就难熬，要再娶进来那么个女人，她和巧慧恐怕在郑家就没有活路了。 “我的事情以后你少操心，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好好教教你生的那个傻子！” 郑国庆满眼嫌弃地看着那个，一屁股坐在路边树底下的郑巧慧。 “国庆，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东西你到底要不要！”郑国庆彻底失了耐心，要不是因为自己搭车带东西不方便，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给她。 苗桂芝想也不想地将网兜夺下来，面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窃喜。 “哎......” 她再抬头的时候，郑国庆已经大步朝着派出所走去。 “妈，把罐头给我，快渴死我了都。” 刚才还在树下坐着的郑巧慧，一溜烟儿的功夫已经到了苗桂芝身边，一把夺着网兜伸手进去将那瓶水果罐头拿出来。 “巧慧，你别......” 还没等她说不能动，郑巧慧已经一把将罐头瓶子拧开。 郑巧慧扬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甜汤，舔着嘴角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我哥要娶那女人你就让他娶了呗，反正他又不是你儿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苗桂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自己傻女儿的脑袋。 “你可别犯糊涂，那种女人要真的进了咱们家的门儿，还不得把咱们母女俩算计死？” “她那两面三刀的本事，你这次还没尝试够？这一次她能让你去顶包，下次还不定想出什么祸害你的主意呢！” 郑巧慧用手指将橘子瓣儿勾进嘴里，两只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老妈，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是那么回事。 “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再添个她那样没助力的女人，你这学恐怕就真没法儿上了。你想想你爸偏你哥，你哥要是再听那女人的话，这家里哪里还要咱们娘俩儿的活路？” “回家之后千万要记得，少说话，多听妈的话，跟妈站在一条线上。你工作之前千万不能让那女人进门知道不？” 郑巧慧带着几分敷衍地点了点头，似乎也并不以为然。扬着头呼噜呼噜地将一瓶水果罐头吃了个干净。 苗桂芝看着她手里的空罐头瓶，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伸手接过空瓶子，又往嘴里倒了倒，倒出来几滴甜水，又将瓶口和盖子都添了添，才把空瓶子放在网兜里。 第15章 这不是砸他的脸面吗 赶走郑家三人之后，白绣的心里并不好受，再看丈夫那一脸坚决，仿佛是将郑家厌恶到了骨子里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她知道丈夫一直不太喜欢郑家人，苗桂芝每次来他都会想尽办法避着。 在她兴冲冲地跟他提起艳红与郑家的亲事时，他也不止一次地劝她好好想一想。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怎么喜欢郑家，更不希望女儿嫁到郑家去。 不嫁也就不嫁了，恩情和女儿比，自然还是女儿重要。 冯家的三人一如既往地上工，临走前嘱咐冯艳红好好休息，怕她会多想，三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不提一句关于郑家的事情。 ****** 苗桂芝带着郑巧慧回到家的时候，郑兴邦还没下班，苗桂芝利落地和面擀面条儿，又炒了两个鸡蛋。 看了看只有一盘鸡蛋和半碗咸菜的空荡桌面，搓了搓手，从柜子里拿出了半瓶二锅头，玻璃杯也摆好。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两只手不断在围裙上摩挲，直到门前有了响动。 “今天回来得早。”苗桂芝挤着笑容，凑上前去接过了郑兴邦手里的饭盒。 郑兴邦黑着一张脸，看了苗桂芝一眼，眼神在屋内各处扫了一圈，只看到了母女两人，顿时又沉了沉脸面。 “哪天不是这个点儿，饭好了没有？国庆呢？” 苗桂芝面色一白，手都颤了颤。 “面下锅就好了，国庆估计还得等会儿，咱们先吃，我给国庆留着面条儿呢。” “爸，你回来了我哥他......” “巧慧！” 苗桂芝连忙打断了郑巧慧的话，使着眼色让她走远一些。 郑兴邦并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交流，进屋摘下手表，看着桌上的一盘鸡蛋配二锅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满意。 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抿了一口砸了砸嘴，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进了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妈这炒鸡蛋做得很不错，比我们食堂做的好吃多了。” 郑巧慧眼睛盯着那盘鸡蛋，感觉口水都包在了嘴里，可没有得到她爸的准许，她哪里敢动筷子。 “来了来了，面好了。” 和以往一样，郑兴邦用的是比盆子小不了多少的大老碗，母女二人一只小些的面碗。 郑兴邦的那碗面里拌着土豆丝，母女两人的碗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根土豆丝，像是一碗白面条。 郑兴邦呼噜一大口面进了嘴，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抿了一口二锅头，丢了筷子鸡蛋进嘴里。 “今天鸡蛋炒得不错，你们也吃。”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着那盘鸡蛋都露出了笑脸。 郑巧慧早就盯了半天了，筷子落到了全盘最大的一块上。 “咳！” 郑兴邦重重地咳了一声，脸色不大好地盯着盘里的鸡蛋。 郑巧慧吓得手一哆嗦，筷子都差点落到了盘子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咽了咽口水，筷子转了目标，只能夹块小的放进了嘴里，仔细砸了砸嘴，都不敢咽得太快。 苗桂芝垂着眼帘，不敢出声，伸出一半的筷子掉了头，进了咸菜碗里。 眼看着郑兴邦把碗里的面吃得干净，盘子里的鸡蛋还剩下两三块，知道那是给郑国庆留的，咽了咽口水识趣地起身收碗筷。 “冯家那边是不是说让明天过去提亲？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郑兴邦突然提起这事儿，让苗桂芝心里狠狠的一惊，心里早就想好的主意，差点儿都忘干净了。 “可能、可能暂时定不了亲了，得过些日子......” 郑兴邦的眼神瞬间暗了暗，眉心皱出了三条竖杠，不耐烦地转动着酒杯。 “怎么？他们家是想提彩礼？” “不是，可能是因为农......”忙 “是因为我哥那个对象儿刘美丽，去农场把冯艳红打了，脑袋都破了，冯家不乐意，所以这亲事定不了了。” “我哥还没跟那女人断，所以冯家人生气了！害我和我妈上门去道歉都被关外面了。” 郑巧慧嘴巴比苗桂芝的手还快，赶在苗桂芝来堵她的嘴之前，把话秃噜秃噜的全说了出来。 “巧慧！” 苗桂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进门前就嘱咐她不要乱说话，她倒好，那张嘴比脑子都快！ 她也不想想这事儿，要被捅出来了，她爸能饶得过她？ 国庆就算再有错，到底是她把张美丽带到冯家去的，这事儿要论错处，还是她大一些。 现在可好了，这话还怎么给她圆！ 这可怎么办？！ 苗桂芝看着郑兴邦，有种被五雷轰了顶的感觉，面色瞬间惨白，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现在只能盼着张美丽能把国庆缠紧一些，最好今天晚上回不来...... 门锁的转动声，几乎让苗桂芝手脚冰凉到绝望，郑国庆这个时候居然回来了。 “有饭了没有，饿死了都......” 郑国庆出现在家里，看着这一屋子的情景，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坐在了餐桌上。 也不讲究，拿起郑兴邦的筷子，夹了块鸡蛋放在嘴里。 “我问你，你跟那个张美丽断了没断？！” 郑兴邦的眼角直抽，半眯着眼睛盯着郑国庆，看着他那一脸的伤，心里就有了几分怀疑。 “早就断了，你们不是让我娶冯艳红，我能不断吗？” “哥你可不能跟爸说谎，明明......” 他今天还去接了张美丽，要说两个人没断，谁会相信！ “啪！” 郑国庆吃下最后一筷子鸡蛋，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饭桌上。 “你们俩够了，还想搅和什么，一个甜言蜜语都说尽了，让我娶那个姓冯的。” “一个又要费足了劲儿，把这门亲事搅黄，我还没有跟你们倆算账，你们倒是想让我背锅是不是？！” 郑国庆三两句话，再次把责任都推到了母女两人身上，自己好像一副十分无辜，又受了伤害的模样。 “你、你张美丽明明就是你招惹来的......” 郑巧慧本就才是十七岁的孩子，没出学校，怎可能算计得过郑国庆，被这样一番指责，瞬间红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怎么回事？！” 郑兴邦原本是看不上冯家的，可谁让他这儿子不争气，沾染了那么玩意儿，还被他们厂里的人知道了。 仔细看过冯家的条件之后，其实觉得还不错，甚至比城里有些人家的条件都好，也就勉强答应了。 他把儿子要定亲的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又说定不了！ 这不是砸他的脸面吗？！ 第16章 别污了自己的耳朵 “是巧慧把张美丽带到冯家的，我追过去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打起来了，根本拦不住。” 郑国庆丝毫不客气地把事情推给了郑巧慧，说得有理有据。 还不忘指着自己脸上的青紫添油加醋道：“哝～现在事情都成了我的错了，还白白挨了一顿打。” 苗桂芝只看了一眼郑兴邦，见他的眼神已经落在了郑巧慧的身上，瞬间慌乱得不行，急忙辩解。 “不是这样的，巧慧她.....” “闭嘴！去给国庆做饭，这里没你的事儿！” 郑巧慧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求助地看着苗桂芝，身上以及开始哆嗦起来。 苗桂芝张了张嘴，眼里含着泪，却也没有办法阻止，眼泪抹掉，进了厨房。 郑巧慧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浑身抖得跟筛子一般，嘴巴张张合合的想要解释，却等皮带落在身上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爸你别打，不是我的错，啊～” “不是我的错，是张美丽......是我哥......” 郑巧慧痛苦尖叫着，皮带还是一下一下的砸在了身上，躲闪的时候又被凳子绊了腿，哐当一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臭丫头，赔钱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郑国庆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酒杯，早就躲在了客厅的角落，似乎没看到屋里的场景一般。 不大一会儿客厅里的折叠桌也被踹得翻仰，郑巧慧痛哭流涕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苗桂芝听得心惊肉跳，肩膀忍不住地抖动，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救、救命......妈，救、救.....” 锅里的面，还没煮熟，苗桂芝就听到女儿哭得没有人声儿的求救，猛然回头，眼里满是恐惧。 郑巧慧趴在地上，早就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眼泪横流，嘴角脸颊都是血，一声一声哭得像是有进气没出气，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老郑，老郑啊～别打了我求你了。不能再打了啊。” 苗桂芝扑过来跪地抱着郑兴邦的大腿求饶，郑兴邦早就打红了眼，再次举起手里的皮带，连同苗桂芝一起按着就打，凶残的像是一只猛兽。 “老郑我求求你了，不能再打了，我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我肯定能让冯家同意这门婚事。” “姓苗的！我供着你吃，供着你喝，你就给我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看我打不死你！” 郑国庆在苗桂芝出了厨房之后，自己摸进了厨房，捞起了灶上的面，端着碗在厨房里一边大口吃面，一边看戏一样的看着客厅里的鸡飞狗跳...... ****** 白绣下午特意早下了工，一进门见冯艳红正在打水洗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土，快步上前把她推开，抢过她手里的活儿。 “用不到你干活儿，回屋里躺着去。” 冯艳红今天的确已经好很多了，不过是洗了一盆衣服而已，家里人还真把她当作重病病患了。 “妈，我已经没事儿了。” “那么大的伤口，哪能一天就好。艳军等会儿回来陪去换药，我已经跟你纪姨说好了，等会儿骑她家车子去。” “要不我还是自己骑车子去吧。”艳军骑车她哪敢再坐。 “自行车你都没碰过两回，你哪会骑车？” 白绣撸起袖子，十分利索地将衣服捞起来，双手用力打开架势用力拧，衣服一件接一件地放入旁边的小搪瓷盆里。 冯艳红一边晾衣服，一边惆怅起来，她会骑车，只是不是现在的自己...... “白姨，我来接艳红去卫生院换药。” 李伯山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情绪，甚至带着几分冷清。 “呦，我都跟你妈说好了，让艳军去你家借车，你这是......” 白绣直起腰一眼就看到了抬腿迈进门的李伯山，一脸疑惑。 “哦，我要去卫生院给老三拿药，就想着顺道艳红去。” 李伯山神情自然，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缠在里面。 可冯艳红却看到了他那只手不安分地蹭着裤子口袋，他紧张？ “那这样最好，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我们家艳红了。” 白绣一听是顺道，自然高兴了，别人家的小子她不放心，李家的小子她是放一百个心的。 就是可惜了，李家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白绣在冯艳红出门前，给她塞了五块钱，看着两人的骑车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骑车的人换成了李伯山，冯艳红这一路上十分的安心，只是偶尔碰到路过的熟人，打招呼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有不安感。 “咦？李家大小子带的是谁家丫头？” “冯家那个大丫头呀，你瞧那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呢。” “冯家丫头真被退婚了？” “那可不，说是八队昨天可热闹了，都在门口儿打起来了。” “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回我看白绣还拿什么傲气，切～” 李伯山沉着脸脚下用力，速度明显是加快了，冯艳红牢牢地抓着后座，心里毫无波澜。 这些闲话酸话她上辈子听得太多了，上辈子在郑家的情况传到农场之后，认识的不认识的，谁见了她们家人不说上几句闲话，以前老妈总在意这个，每每听到都会被气得面色发白...... “别听那些闲言碎语，别污了自己的耳朵。” “嗯，我知道。” 他以前也跟她这样说过，她早就不听了。 就像他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又何必在乎她们那张管不住的嘴。 “咦？你弟弟没来？” 听着声音冯艳红才认出是昨天的那个小护士，那双眼睛很难让人记不住，还没等她回答，小护士接着说：“有点儿疼，姐姐忍着点儿。” 冯艳红当即语塞，这声儿姐姐叫得真甜，不过她到底多大，都工作了，应该比艳军要大几岁吧？ “我叫傅敏霞，再过两个月才十九，艳军说你比我大。” “姐姐叫冯艳红，你弟弟叫冯艳军，是君子的君，还是军人的军？” 这好像才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吧？这姑娘还是个自来熟？ “解放军的军。” 说完之后，冯艳红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这算不算是把弟弟给卖了？ 名字而已，又不是其他的重要信息，算不上是卖了吧？ 再说冯艳军那兔崽子也没少卖她，就算她真卖他一回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冯艳红的心里就舒坦了，悄悄抬起眼皮打量着这个非常认真小心地给她换药的小护士。 戴着纱布口罩，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两条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还挺好看，头发真好...... 第17章 赔偿款到手了 李伯山在药房取了药，回来之后就在诊室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当纱布全部被摘掉，额前那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伤口其实并不算大，半指长，一半横在额角还有一半在发间，被针缝得有些狰狞还有些红肿。 换药的时候冯艳红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根本没有注意到李伯山也在同时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拳头都捏紧了几分。 “好了，伤口恢复得挺好的。” 傅敏霞虽然戴着口罩，可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身心愉悦。 “谢谢。”郑艳红轻轻地摸了摸额头上被重新包裹的纱布，站起来道谢准备离开。 “哎~”傅敏霞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了冯艳红。 “姐姐，明天能让艳军来不？上次他帮了我，我还没给他谢礼呢。” 啊？ 艳军帮过她？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艳军他还要上工，我问问他吧。”她又不了解具体是什么情况，而且这种事情她肯定是不能帮艳军直接做决定的。 “好，麻烦姐姐了。” 冯艳红被她一声一声的姐姐叫得头皮发麻，离开的时候还特意送他们到了卫生院门口。 冯艳红本来是看着傅敏霞背影，回过头却与李伯山对视上了，顿时只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的目光里带着热烈，不似从前那样平和。 “呵呵，小姑娘是真热情。” 冯艳红的话虽然说得有些无头无脑，但终究是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走吧。”李伯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得赶紧走了，再不走，到家恐怕又得天黑了，下午热她只穿了一件衬衫，银城的昼夜温差大，太阳落山就降温，五月的天气就算白天晴空万里到了晚上也得套外套。 不过好的一点就是，到了三伏天也用不着开风扇空调什么的。 路过派出所的时候，李伯山并没有停留，只是没过去几步，李忠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老大，艳红停一下。” 李伯山长腿支地，稳稳地停住，回过头去“爸？” “去趟派出所，艳红的赔偿款手续已经做齐了。” 这么快？ 冯艳红跳下后座，心里忍不住的疑惑。 郑国庆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够一百多块钱，张美丽家里更不可能。 “城里有人来，交了罚款和医药费，直接把人带走了。”李忠的语气不急不缓，并没有全部都告诉冯艳红。 冯艳红眼神瞬间暗了暗，按照派出所的程序，刘美丽就算交了罚款也是要拘留七天的。 今天就被人接走了，看样子刘美丽的本事还不小。 当然接走刘美丽的那人，本事更是不得了，能让派出所轻易地放人，那肯定是找了市里的关系。 “好的，我知道了李叔。” 冯艳红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脸，并没有追问下去，李伯山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看样子也听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她好歹也算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有些年的人，心里清楚得很，能有市里的人脉的人，能这样轻易把派出所里的人捞出来，她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既然招惹不起那又何必再去打听，问多了还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赔偿款拿到手了就好，一百五呢，啧~ 数目不小了，做生意的本钱就有了。 “那你们先去，我得出去一趟。” 李忠对冯艳红的表现很是满意，原本他还以为她会追问几句，但她完全没有，而且看样子也已经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冯艳红捏着一百五十块钱的纸币，喜滋滋地跟李伯山并肩走出了派出所。 冯艳红在夕阳下，皮肤仿佛是被镀了金，嘴角弯弯上扬的样子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李伯山小心翼翼地看着，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从面颊看到了纤细的背影。 冯艳红还没进家门，在想到里就隐隐约约的在听老妈扯着嗓门在骂人。 “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来接你。”李伯山面色如常地把冯艳红放到了家门口，仿佛并没有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 “今天麻烦你了，明天......还是让艳军接我吧。” “不麻烦顺路而已。”丢下几个字，李伯山把长腿一收，蹬着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巷道里。 来给她开门的是艳军，还没等她开口问，艳军就满眼嫌弃地朝着隔壁瞥了一眼。 “昨天下午没人在家，家里丢了十五个鸡蛋，十个鸭蛋，老妈在门口垃圾堆里看到蛋壳了。” 冯艳红瞬间就明白了，在她没有初中毕业之前，家里总会丢东西，有的时候活的鸡鸭都会丢。 八队就这么大点儿，邻居也就那么几家，时间长了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是谁家干的。 隔壁里兰家，家里孩子多，生活条件差，刚搬来的时候老妈还没少给送过鸡蛋，没想到那一家子老小都不是好东西，包括那个学生时期每天跟她形影不离的兰心。 想起这个名字，她仍旧有种吞苍蝇的恶心感。 “真滴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娃儿天生会打洞，那么点儿空隙就让你逮到喽，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吃了别人家的东西不怕闹肚子么？！” “一个个人模狗样，一点儿人事儿都不办，偷鸡摸狗的把式精通得很！” “有本事自己养了自己吃撒，偷别个的，算哪样本事嘛！” “敢做不敢当，吃了别个的就当缩头乌龟，丢你们家仙人板板！” 听着这口干舌燥的嗓音，冯艳红就知道，她老妈肯定骂了不下半个小时了。 照这种情形，恐怕再骂上半个小时，那家人也不会出半点声音，明天依旧会厚颜无耻地见面打招呼，笑眯眯地说酸话，像骂得不少他们一样。 上辈子她是要求在医院住了两天的，有没有这么回事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老妈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两天的事情本来就让她心里窝着火呢，肯定是拿这件事情当发泄口了。 不过发泄是发泄，也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把她老妈气坏了。 “妈～我回来了。”冯艳红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打断了白绣。 “啊？哦，艳红，怎么去这么久，饿了吧，我给你热饭去。” 回过身的白绣呼吸有些不均匀，面色发白，嘴唇还有些发紫，冯艳红神情怔了怔，心里有了一丝警觉。 难道老妈早在这个时候，身体就已经出了问题了？ “妈，你别忙了，我来......我和艳军热饭就行，你先回屋里。” 生火的事情还是交给艳军好一些，她已经尝试两次了...... “为了几个鸡蛋，不至于把自己气成这样，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妈妈~”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咱们先进家。” 第18章 塑料姐妹兰心 白绣的怒火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冯艳红推着她进屋之后又哄了几句，她的怒火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医生怎么说的？会不会留疤？” 白绣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冯艳红的脑袋上，捧着冯艳红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额头。 “没事，过几天拆了线就好了。” 那是肯定会留疤的呀，恐怕这道疤痕会跟她一辈子了。 “放心，妈回头给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祛疤的偏方。” 冯艳红眨了眨眼，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妈，附属医院的皮肤科应该能看。要不，过几天你陪我进趟城吧？” 也不知道现在的医疗器械能不能查出她老妈的病因，会不会是她猜测的那样。 “行！”白绣一口就答应了，根本用不着冯艳红再费什么口舌。 冯艳红拿出了一百五十块的赔偿款，她很来是想用这些钱做生意的，可又想了想，这些年她没少在家吃白饭，这还是她第一次往回家拿钱。 做些小生意其实成本并不高，到时候路子跑通了，有几十块钱就能先把小生意运转起来，这钱还是先给老妈，本钱等用的时候再说。 白绣却怎么都不肯要，还是冯艳红好说歹说白绣才拿了一百块，说是给她存着以后结婚用。 冯艳红最后也只能说，其余的钱也先放在她这里，用的时候再拿。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这两天冯艳红除了前两天去卫生院换药，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窝在家里闭门不出。 第三天早上，有人叩响了她家的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冯艳红看到站在门前笑颜如花的那个人，瞬间脸上浮现出了厌恶的神情，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女人就是她上辈子的塑料姐妹，兰心！ 上辈子这女人三番五次地进城找她，还有意无意地打听郑国庆的行踪，后来郑家的情况大概也是她传出去的。 从那之后兰心就没正眼瞧过她，直到她生病之后，她和那些同学前来探望她的时候偶遇了李伯山。 那个时候的李伯山虽然已经是个中年男人，但是有容貌有身材，最重要的是还有钱。 自那以后兰心就像是见到屎的苍蝇一般，天天长在了医院里，对她表现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就等着李伯山的出现。 呃......当然李伯山不是‘屎’呵呵，就是个比喻。 那个时候她早就不是青涩的小姑娘了，怎么会不清楚她突如其来的好意是别有用心的。 在她毫不顾忌情面，将她的那些伪装撕碎了之后，她们也就彻底没了联系。 当然她这辈子也没打算再跟她有什么联系，只可惜现在她们还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也要见。 “呀，艳红，我听说你摔了，怎么还摔得这么严重？” 兰心担忧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十分熟练的自己打开了另外半边大门，进门之后又合上，很自然地挽住了冯艳红的手臂。 “前两天光忙着相亲了，我以为不严重呢。” 冯艳红只是一时的失神，就被她钻了空子进了门，手臂从她的怀里是抽出来，脸上的神情也收敛了起来。 “也没什么事情，过两天就好了。” 冯艳红没打算请她进屋，两人站在了屋檐下，她椅子都懒得去拿。 “我听说你退婚了？郑家的条件不是挺好的？怎么说退就退了呢？难道是郑国庆看上其他人了？不应该啊，你们两家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这样呢？” 冯艳红的目光渐冷，听说了这么多，她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兰心恐怕只是想在她这里套出更多的谈资吧？ “没什么，想退就退了。” 冯艳红话说得极为敷衍，兰心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 “艳红你这是怎么了？我也是在关心你呀，你这是什么态度？” 兰心的一番控诉质问过后，神情里又涌上了几分委屈。 “你是不是怪我那天没来帮你？” “我也不是没有帮你，只是他们三个人，我就算过来了也没什么用啊，所以我就跑去叫人了呀。” 冯艳红有几分不耐烦，至于她那天究竟是在干什么，她并不想知道，她只是想快点把她打发走。 “兰心，那你今天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冯艳红的目光毒辣，仿佛已经看透了兰心的心思。 一进门这女人就在给自己找借口，要真是把她当做好朋友来关心，两家就住在隔壁，前一两天为什么会没有任何的问候？ 而且那天老妈骂得那样难听，她真的是没有听到吗？ 她这厚脸皮大概是天生遗传的，兰家人个顶个的都是厚脸皮，刮掉几层都比他们这些人要厚实几倍。 “冯艳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是来关心你的呀！我们俩可是最好的朋友。” 兰心满脸的惊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是吗？” 冯艳红满眼的置疑，嘴角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她最好的朋友向来都很多，必定也不会缺她这一个。 兰心脸皮一热，瞬间恼羞成怒。 “我、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枉我还关心你，你太不知好歹了！难怪那么多人都不喜欢你，难怪郑家会退婚！哼！” 兰心一顿炮火连珠的一顿数落之后，扭着腰，扬着脖颈，扬长而去。 脸皮那么厚，自尊心还挺强，居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你难打发，她还以为要费些口舌呢。 不过想想也对，这个时候的兰心不过刚刚满了二十岁，大概是城府还没养成，那点厚脸皮的功夫也没练到位。 不过兰心传闲话的功夫，却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没过一会儿她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井房那边隐隐的传来了一些关于她的话题。 井房比一般的房子要高，一年四季都是躲阴凉，晒太阳的好地方，更是队上传闲话的圣地。 “冯艳红那人向来都目中无人，这谁不知道。我就说郑家那样的城里人怎么可能看只上她那样的人，这下好了，被退婚啊，多难看！” 冯艳红根本没有兴趣去辨别那是谁的声音，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她还会有些兴趣跟她们争论一番，或者打上一架。 现在......也只会默默地摇摇头，完全没有必要。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牵扯那么多做什么。’ 第19章 莫名心慌 冯艳军下午没有上工，特意陪着冯艳红去了卫生院。 烈日艳阳，两人走路到卫生院门前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身的薄汗，拆过线之后，冯艳红的额角还是有些红肿，伤口处已经长出了粉粉的嫩肉。 冯艳红的脸颊被晒得通红，用手遮着阳光，愕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比之前黑了不少。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她是彻彻底底遗传了老妈的南方血统，夏天就算晒得再黑，到了冬天紫外线不强的时候，就会再变白。 她现在也用不着为了谁保持美丽，她现在暂时的唯一目标就是先搞到钱。 刚才出来之前，傅敏霞似乎是给艳军塞了什么东西，不过看着艳军不肯收，又塞了回去，她总算是放心了。 她问过艳军，艳军说那天傅敏霞在路上被人拦了路，他过去也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算不上是帮忙。 既然算不上帮忙，那自然是不能收人家礼物的。 而且这几天在卫生院她也听其他护士说了几句，傅敏霞家里的条件似乎很好，来卫生院实习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 既然是这样，那她无论是对艳军抱有什么心思，他们都不会有结果。 她不希望艳军在这方面吃亏，更不希望艳军受到伤害。 “走，去供销社姐给你买冰棍儿吃。” 她对冰冰凉的东西并不向往，比起痛经，她宁愿不要那暂时的凉爽，但她想看艳军吃。 艳军吃冰棍儿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笑，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没心没肺的很好看。 “唉？你是那个谁家的丫头是不是？” 售货员是个中年女性，有些微胖是本农场人，但是说起话来带着一些江浙地区的味道。 冯艳红看着她也觉得眼熟，只是还对不上号。 “冯家的阿姨。我爸爸冯泰周。” 他们这个农场是个挺神奇的地方，小时候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什么地方的方言都有，她是一句都听不懂的，但大人们交流起来却没有任何的障碍。 就算到现在，大家也依旧会戏称，这里就是大祖国的浓缩，几十个省代表都汇聚在这里。 “哦对，你妈妈白绣，上次她托我留意自行车的事情，你回去给她带个话，下个月有货，要的话我就先给她留个名额，只是可能比过年的那一批要贵十块左右哦，是永久牌的。” “那就谢谢阿姨了，贵点也没有关系，自行车我们要的。” 这个年代汽车没几辆，有辆自行车当然是很方便的，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买不了，后来老妈又要给她攒嫁妆舍不得买。 现在反正是不结婚了，攒嫁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换点儿实际方便的东西。 “好，那就让你妈妈准备钱吧，到货我让人给你们捎信儿。” 冯艳红手里拿着冰棍儿走出供销社，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很快嘴角就僵住了。 李伯山神色有些凝重地停下自行车，支架发出哐啷一声响，他急匆匆地冲过来，与她迎面撞上的时候，他也只是看了她一样。 那目光里透着焦急，让她莫名地心慌，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那样的从容淡然，究竟是什么急事，能让他焦急成这样？ 把冰棍塞给了冯艳军，自己掉头跟了进去。 “对。” “是有这些症状的，没有发烧，嗯。” “只是药的副作用吗？会不会......” “好的，好的，谢谢沈教授，谢谢您。” 短短的几句，冯艳红已经听明白了，肯定是因为他三弟的那个病，难怪他会急成这样。 她听人说过，是什么不死的癌症，那个时候无知，还跟人打趣的说，既然死不了那又叫什么癌症。 可事实上，他三弟李伯青的生命还是永远终止在了他二十三岁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家人都已经不在银城了，但消息还是传回了农场，无论是谁提及起，也都忍不住的替李家惋惜。 李伯山挂了电话稳定了一下心神，才伸手去摸口袋，瞬间脸色又僵住了，露出了一丝窘迫。 冯艳红看他看得还有点儿出神，但只看他的神情变化，就已经明白了，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递了过去。 “谢谢，回去还你。” 他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发颤，但却比他们之前那一次的声音都要小，耳根清晰可见的红了，她知道他很窘迫。 她很想说不用还，但不行，这样他会更加难堪。 “嗯，不用客气的，你帮了我很多回。”我帮你这点儿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和艳军慢慢走回去。” 她和冯艳军两个人，李伯山是没办法带的，看他那样子，家里肯定也是有什么急事的。 李伯山一脸歉意的跨上了自行车，骑车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载着她要快许多，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路上。 ****** 冯艳军回家之后带着半筐鸡蛋去看了李伯青，回来的时候神色很凝重。 李伯青跟艳军同岁，在连队里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直到李伯青得病休学，他们都还是同班同学。 可能在别人眼里李伯青那样的三好学生，不会跟冯艳军这样的上蹿下跳的猴子成为好朋友，可事实上他们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上辈子李伯青的离世时间和艳军也惊人的相近...... 冯艳红不敢露出异样，努力的整理好情绪，才问到：“怎么样？伯青怎么样了。” “他说他很好，可我知道他一点儿都不好，他都学会撒谎了！姐，他怎么都学会撒谎了呢？！” “没事的，他哥问过那个教授了，只是因为换新药不适应......” 他们都不是病患，有没有事，好不好过他们又哪里知道？ “姐，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得那种病呢？以前老师就说他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能考最好的大学。可他现在......” 冯艳军的鼻息越来越重，脑袋也埋得越来越低，一颗眼泪‘吧嗒’掉在了地上，红砖上湿了一块。 “他那病现在不能治，以后未必就不能治，人活着总得有希望不是？” “他说他很好，就说明他还没放弃，他都没有放弃，你又怎么能给他打退堂鼓呢？” 她说了没良心的话，可她不忍心看着弟弟这样。 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家人上一辈子的结局...... 冯艳军赫然抬起头，脸颊上还挂着泪水，眼神里却没有刚才的那么悲凉了。 “我知道了姐，我不会给他打退堂鼓的！” 第20章 准备进城 “今天艳军就别去上工了，在家休息一天。我带你姐进趟城。” 吃早饭的时候白绣发了话，冯艳军端着碗立马点头答应。 冯泰周含着笑意“进城让你妈给你好好买两个红头绳，上次不是说想要吗？” 白绣低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冯艳红却是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对她不怎么关心的父亲，还能记得这个。 “不用......” 她的头发没有别人黑亮，而且还有些发黄、干枯其实很不适合留长发。 想要红头绳，也是因为之前队上的陈可订婚的时候，有一对很漂亮的红头绳，而她那时也恰好是订婚在即。 不过头绳的生意可以做，她当年也是靠摆地摊卖头绳、袜子之类的小东西，攒够了开凉皮店的钱。 附属医院那边有个市场，那个时候她就是在那里拿货的。 想到这里冯艳红立马改了口，笑眯眯地抬起头对家人说： “不用买红的，我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嘿嘿～” “我给我姐买！”端着碗的冯艳军突然抬起头，豪气万丈。 冯艳军冲到自己的床前，掀起褥子，底下居然压着一片现金。 零零散散，两块五块的、五毛两毛的，还有一分的...... 冯艳军就抓着那么一大把钱，大步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找出了两张五块递给了冯艳红。 冯艳红除了有些惊讶她的豪气以外，还很无语他对钱的管理方法。她敢肯定，这家伙肯定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钱。 冯艳红放下已经空了的碗筷，丝毫不客气地接过那两张五块，把钱的边角都整理平顺，握在手里，再次向他伸出手。 “都拿来。” 冯艳军身躯一震，惊愕中带着心痛“你都要啊？” 紧接着神情又一松，就算都给他姐了也没什么关系。 砖厂现在的订单量很大，活儿也多他努努力一天多拉几车，这些钱过不了多久也就赚回来了。 “啧～谁要你的钱，我给你整理好，清点一下！” 谁稀罕他这仨瓜俩枣儿的！ 虽然她自己也没有多少钱...... 冯艳军乖乖地把手里的钱都递了过去，冯艳红站起来从他褥子底下又掏出了不少，坐在床上细细地给他整理成一沓。 “一共五十八块七毛五，这十块给我。你还剩下四十八块七毛五。” “嘿嘿，好！”冯艳军看着她递过来那一沓整整齐齐的钱，一手拍着后脑勺，嘿嘿地傻笑两声儿才接过了钱。 “收好，明天我陪你去开个折子，把钱存进去，这样放家里你也不怕外人惦记上。” “好。” 冯泰周和白绣看着姐弟俩的交流，对视一眼面上都浮现出了笑意。 进城的公交车每天有两班，一班是早上八点半，一班是下午一点半，回来的车也是两班，一趟早上十一点，一趟下午四点。 要是错过了两班公交车，就只能在路边碰运气，看能不能搭到车了。 这个年代车是绝对的奢侈品，除了单位用车，自己家有车的，在银城里也少之又少的，所以搭车那种事情，就得全凭运气。 吃过早饭，母女两人急匆匆地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冯艳红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这还是老妈为了她订婚特意给她做的，脚上穿着一双牛皮单鞋，也不便宜，起码是她老妈的半个月工资。 其实她在娘家的生活其实很不错，嫁到郑家去才是真的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身上的灰格子外套其实跟这一身不怎么搭，但谁让她衣服不多又怕冷呢，穿着总比冻感冒好。 临出门的时候，老爸又往她衣服口袋里塞了十块钱，嘱咐她别委屈自己，出门在外该花钱的时候就得花。 冯艳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拿了艳军的十块钱，老妈给了她二十，现在老爸又塞给她十块，她下意识看向了老妈。 白绣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催着她快点儿走，以免误了公交车。 快走出连队，白绣才嘱咐道：“钱可千万要装好，那不知道是你爸存了多久的私房钱。” 冯艳红嘿嘿一笑，心里甜滋滋地跟老妈说知道了。 还没出连队，她脚上那双小皮鞋就已经沾满了土，冯艳红忍不住地蹙起了眉心。 她上辈子从开凉皮店起，就落下了洁癖的毛病，她卖的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厨房必须干干净净，自己的身上也要干干净净才行。 “咦？白姨这是要进城啊？” 李伯山的二弟，李伯松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奔过来，利落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现在这个时代物资匮乏，日常除了公职人员以外，大概就只有要进城的人才会穿得整齐干净，基本都是会穿家里最好的衣服出门，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白绣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流露出欢喜，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对小辈的喜欢。 “伯松呀，这么早去哪儿了？不上学吗？” 李伯松今年十九，下半年就上高三了，个头比李伯山稍微矮了一点儿，样貌与李伯山有几分相像，比李伯山更清秀，比李伯山少了几分硬朗，眉宇之间总带着几分笑意。 “要去上学，我回来拿东西，白姨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了东西带你们去场部。” “不用，不用，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白绣连忙摆着手，哪能让人家一个小男孩，带她们母女俩。 李伯松生怕白绣拒绝，一边骑车自行车飞快地冲出去，一边回头嘱咐。 “我哥也出来了，他去场部上班，顺路的！白姨你们等我一会儿。” “哎......这孩子！” 李家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了李伯山推着车从院子里走出来，大概是看到她们母女了，神情一怔在门口不知是跟李伯松说了什么，才骑车过来。 “白姨。” 李伯山跟李伯松比起来，就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只叫了一声人，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了。 “白姨我回来了，我带您，我妈前两天把您做的腊肉炒了，可香了！我从小就爱吃您做的东西，您怎么做的腊肉啊？” “这算什么好吃啊，要是在我们老家，用松枝和橘子枝条熏，那才更香。” 两人一阵旋风似的，离开了原地，远远的都能听到两人在滔滔不绝地讨论腊肉怎么做才好吃。 冯艳红有些惊愕地站在原地，她老妈居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还有李伯山那样的人，弟弟居然是个话痨儿...... 第21章 花孔雀 “上车。”李伯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挪到她身前的，单腿支着地，神情不明地吐出了两个字。 “裙子提着点儿，我骑得慢，这回不会把你裙子绞坏的。” 冯艳红的确是有一丝迟疑，但迟疑的不是裙子，而是这两天队上的那些长舌妇，没少传他们俩的闲话，昨天回来的时候她都听到了。 难道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就算他不在意，李家会真的不在意吗？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在京城还有个未婚妻，上辈子他们也是在今年订的婚，正式订婚不久他就去参军了，之后十多年里她都没得到过他的消息。 他再出现的时候，他却说他也离婚了，妻子去了国外...... 冯艳红提着裙子，端端正正地坐上了后座，脑海里关于他的那些事情却越来越清晰，甚至他们儿时的事情也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就比如说，那时候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刚刚学会了骑车载人，兴冲冲地跑到她家，要带她出去玩儿。 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刚刚知道臭美，穿着裙子就跟他一道跑出去了。 结果乐极生悲，新裙子绞进了车轱辘，绞了一个大洞，她闹脾气一路哭着，不肯再坐他的车，哭着回了家。 他拿钱来赔她裙子，她还没伸手接，就被她老妈骂了一顿，要不是他拦着，恐怕她老妈都得上手。 钱她没收，裙子破了，还挨了骂，可想而知她当时心里有多委屈。 因为这份委屈，她好久没有理过李伯山，再后来他们家就搬到场部去了，年纪再大点儿，关系也就淡了...... “要进城？”李伯山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我妈说带我去开些祛疤痕的药。” “哦。” 冯艳红觉得他这一声哦，倒是有点儿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又忍不住在他的背后翻了翻白眼，这个人简直了，传说中的惜字如金吗？ 小时候好像也不是这样，怎么后来的大半辈子都变成这样了？ 从那一个‘哦。’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话题，他依旧稳稳当当地骑着自行车，缓缓停在公交站前。 “哎！李伯山，你家是不是要卖自行车？” 冯艳红脚都还没有站稳，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记忆铭心呢？ 当然是因为这声音里透出来的高傲，她后来的大半辈子，都没有遇到过比她更骄傲的声音了。 这道突兀的女声，后来她很多年也没有再听到过。 花孔雀，本名花想容，爸妈都是大城市里来的知青，听说都还是大学生，现在她爸妈，都在农场高中任教。 花孔雀这名字，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给她起的，可能是因为太贴切，以至于这个外号一直伴随了他整个学生时代。 学校里可能会不知道花想容是谁，但说起花孔雀那必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高中毕业之后去外地上了大专，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只是还记得她那副骄傲的神态和扬着音调的特殊声音。 现在的她依旧高高地扬着下巴，一袭红裙，带着红色的压发，背着双肩书包，站在她和李伯山不远的地方。 “冯艳红？！” 花孔雀见到李伯山身后的人是冯艳红之后，显然是大惊失色的。 “李伯山，你、你怎么能带她呢？” “我带谁关你什么事？”李伯山拧着眉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自行车现在不打算卖了！” 李伯山转过头对上冯艳红的时候，语气就明显温和了许多。 “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儿，我得去上班了。” “好，麻烦你了，你也路上小心。”冯艳红有一丝晃神，他说是现在不打算卖了，那也就是说，之前的确是想卖自行车的。 他家里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两人的交流落在花想容的眼里就变得十分的刺目，半眯着眼睛，像是恨极了冯艳红。 “你要去上班？你真的不考大学了？我爸说你的成绩很好，要不是发挥失常，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 “嗯。”李伯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骑上自行车火速离开。 花想容追了两步见人走远了，又将目光锁在了冯艳红的身上。 冯艳红知道她把自己当成宿敌看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给她起的那外号那么受欢迎，又谁让她们学生时代就互看不顺眼呢？ 对于这个有脾气，有傲骨，激动起来还不怎讲理的大小姐，她当然想回避，但是看这情况，好像避不了了。 “得意什么呀？就算穿上裙子，也是一副村姑样子！切！～”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好吧，别妄想不该是自己的东西。” 花想容眼神里带着恼怒和鄙夷，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冯艳红，说完扬着下巴扶了扶书包带子，就准备转身离开。 “人是得有自知之明，别总看到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 就算她文化程度不高，也能听的出来，她指桑骂槐的是说她配不上李伯山。 她是配不上，但也轮不到她这只花孔雀来说三道四！ “别整天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事儿都看不惯，就别出家门，省的心眼儿出了毛病不好治！” 冯艳红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的目光也都投了过来。 “你说谁呢！” 原本欲走的花想容听了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大院，有谁敢这样跟她说话！ “我说你了吗？你自己想要对号入座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冯艳红瞥了一眼花想容，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找老妈的身影。 “冯艳红你......你！你怎么没一头撞死啊你！你、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要脸！” 花想容双眸赤红，脸颊也憋的通红，指着冯艳红半天也就憋出了这么一句狠话。 看着她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冯艳红差点笑出了声儿，这个高傲的大小姐居然也会骂人，不过这骂人的本事可不怎么样。 心里瞬间起了玩儿心，也学着她的模样抬起下巴半垂眼皮着她道： “喂！好歹是要上了高中，要考大学的人，怎么一张嘴就咒人死呢？有点教养没有？” “我是吃你家锅里的饭了，还是上你家门前抹你脸皮了？姑娘家家的都说的是些什么话？！” “家世好，你爸妈是老师，大家就都得让着你？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优秀的是你自己吗？除了你爸妈。你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啊？又凭什么瞧不起人？” 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花想容红着一张脸张着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家世的确是她的骄傲，可也正如冯艳红所说，除了爸妈以外，她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这次班里的考试，她连前十都没进去，要是再这样下去她要是上不了大学，又跟冯艳红有什么差别？ 花想容委屈巴巴的垂下了脑袋，一副欲哭的模样，冯艳红顿时有种背负罪感，她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毕竟花想容现在还是个小姑娘...... “喂，那个......” 还没等冯艳红说什么，花想容抹着眼角低着头，转身飞快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第22章 热心和闲话 进城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就这么一辆公交车挤了起码百十来号儿人，可想而知是什么情形了。 母女两人站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紧紧地贴在一起，就算双脚已经酸麻也不敢动一下，就怕抬起来之后再落不下去。 铁皮罐头盒儿一般的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行驶在银新公路上。 要真还有其他的进城办法，她说什么也不会受这罪，快到银城的时候，冯艳红一见面色发了白，胃里的酸水来回搅拌，拼了命地压制着想冲下车的想法。 “下一站咱们下车。” “嗯？不是要去附属医院？” 这才到新城，去附属医院倒车也不是在这里倒呀。 难道老妈是想去郑家？ “下车再说。” 下车之后，冯艳红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了好转。 “妈，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去看看你苗姨......” 冯艳红看着母亲眼神里的闪躲和因为缺乏底气而垮下来的肩膀，有些心酸。 母亲对苗桂芝，从前是百分百的信任，那么多年的感情，去牵挂是自然有的。 只是母亲大概不知道，苗桂芝大概是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的。 “你不知道，你郑叔叔的脾气不好，你和国庆的亲事......你郑叔叔恐怕又得拿你苗姨撒气。” “哎，其实想想老郑的那个脾气，你不嫁过去也是好的。” 白绣情绪有些低落，这事儿其实桂枝跟她提的时候，她就不应该答应得那么快，该好好看看国庆的性子再说的，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也不完全是别人的责任。 要不是她起了想让女儿进城的心思，两家又怎么会弄成这样儿。 冯艳红跟在母亲身后，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慢慢将气沉下去。 既然都到了这里了，那就择日不住撞日，今天就想办法揭穿苗桂芝的真面目。 “你还记得是哪栋楼不？” 白绣进了家属院，就有些转向了，到处都是外墙一模一样的楼，她以前也只在他们搬新家的时候来过一次，这都两三年过去了，具体是哪一栋她还真不记得了。 看着家属院里这些熟悉无比的五层楼，冯艳红心里有些堵得慌，她怎么会不记得。 “我也不记得了，咱们找人问一问，都是一个厂里的人，互相都熟悉的。” 家属院的凉亭里，围坐了一圈中年妇女，有在织毛衣的，有在纳鞋底的，还有摘菜的，老远就能听到她们的说笑声。 “阿姨您好，请问您知道苗桂芝家在哪里吗？” “苗桂芝？郑技术员、郑兴邦家？” “对！”冯艳红谦虚有礼，带着笑脸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她最清楚这里的阿姨有多厉害，这要你敢打听，这院子里的事情，就绝对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你一个小姑娘去她们家做什么？不怕被卖了啊？” 站在冯艳红身后的白绣，面色瞬间一白。 “阿姨真会说笑，我们家跟苗姨认识好几十年了。” “嘿，你这小姑娘可别不信，她是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儿？”那位带白帽子的阿姨歪着脑袋，一副神秘兮兮的凑到了冯艳红的面前。 冯艳红装作愣了愣，扯着嘴角没说话，一脸难为情的样子，把头发往耳后理了理。 一群阿姨见状，立刻热心得七嘴八舌，恨不得拉住冯艳红的手跟她说起苗桂芝的那些丑事。 “看样子真是，你也别说阿姨们胡说，阿姨们也是看你心疼（好看的意思），你当她苗桂芝为什么会热衷于给人保媒拉纤儿啊？” “还不是贪图人家的彩礼钱和好处费啊，这可不是我们胡说，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就连街道派出所她也是常客了。年前还因为这事儿让人把家砸了。” “哦，前两天还挨了打，估计又是什么事情没办成。不过要我说，她是自找的，这么多年了自己又没有娘家人在这里，老郑给她安排了活儿她还不乐意去干，好吃懒做还要跟人攀比，歪心思一圈又一圈的，她不挨打谁挨打？” “阿姨跟你说，不管小姑娘你信不信，还是多留个心眼儿，知道吧。” 冯艳红怯怯地点头，一众阿姨才勉强给她们母女指了路。 “那边，十八号楼一单元就是郑家了。” “那、那打扰阿姨了。”冯艳红不好意思地道谢，此时不用想也知道她老妈的面色不好。 母女两人刚刚转身，一群人又立刻续上了刚才的闲话，而且还比刚才的兴致更高了，语气都变的欢快了几分。 “你们可不知道，这人可是真有傻的，就是让苗桂芝卖到农场去的那个女的。” 转身走出几步白绣，脊背一震脚步忍不住地放慢下来。 “居然还拿她当好人呢，前几年过年过节的都给提东西，这几年看样子是那边条件好了，苗桂芝一个月最少去一次，回回都大包小包地往回提。” “这个我知道，我碰到好几次，又是鸡又是鸭的，那要放在小市场上也值不少钱呢。” “啊？她不是说那是他们家穷亲戚找她办事，给她送的礼吗？” “老郑和她都是外省来的，哪儿有那么多穷亲戚，也就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会相信。” 说着话那些妇女又围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也放得更小了。 “之前这事儿她可还跟我们那帮老邻居炫耀过呢！彩礼加买衣服的钱，一共一百五，她只给人家分了三十块钱买衣服。啧啧啧～” “那女的还是个寡妇，带着个没断奶的小丫头子。你们说她是不是本事得很？快二十年了吧，那个时候一百二十块钱，可是郑技术员儿小半年的工资呢！” “哎呦喂，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们那一家人都得意成什么样子了。” 白绣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煞白眼眶瞬间就红了，再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咬了咬嘴唇，心里也不知道是回转些什么。 “妈，您没事儿吧？” 那样压低声音的行为，无非是在掩耳盗铃，那些话根本都不用废力去听，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寡妇还带着没断奶的小丫头，二十年前又是嫁到农场去的，那可不就说的是她妈？ 可她从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看老妈的样子，恐怕也不知道彩礼的事情，那她老爸肯定知道，老爸居然瞒了这么多年？ “哎？他们家大儿子最近在谈婚事，也谈的是个农场的，不会就是那家吧？姓啥来着？” “好像是叫什么艳红？” 这话一出，面色发白的不只是白绣了，就连冯艳红的面色也泛了白。 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心瞬间提了起来，伸手去扶住母亲。 “哎呦~怕是又图人家的嫁妆呢，这可比吸血的蝙蝠还狠......” 第23章 一片真心喂了狗 白绣一屁股坐在了家属院外的路边，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正前方，好似是被人抽走了魂儿，嘴唇抽动着，渐渐泛了红，又有些带青。 冯艳红一边按着她的虎口，一边焦急地喊着妈，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了转。 “妈，您别吓我，我、我带您去医院，对去医院！” 白绣吐出一口浊气，依旧神情恍惚，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艳红，不用，妈坐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妈，咱们不想了，那家人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早晚都是会遭报应的，但咱们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您说是不是？” 冯艳红是真的快被急哭了，她哪里会知道，苗桂芝那个口口声声把她老妈当亲人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是满心的算计！ 郑国庆的那点算计跟苗桂芝比起来，还真是大巫见小巫！ 不管那家人怎么样，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的母亲必须好好的，不能因为那家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您深呼吸，别再去想了，您不能有什么万一，您要是有什么万一，咱们家可怎么办。” 冯艳红越看母亲这个样子，越像是心脏病发作，可现在这是时候的医疗条件，要真是心脏病，弄不好是得要人命的！ 白绣神情依旧木然，看似是在点头，可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噗~”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水泥路上清晰一片。 “妈！”白绣的一口鲜血喷出，把冯艳红吓得不轻，惊叫一声就差大声喊救命了。 “怎么了这是？” 一辆自行车停在了母女二人面前，女人穿着一双高跟皮鞋，裤腿板板正正，弯下腰查看起白绣的眼皮，又把手放在了白绣的手腕上。 “我是医生我来看看。” 一系列的动作，十分熟练有章法，冯艳红红着眼眶，抬头看了女人一眼，瞬间安心了不少，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苟，身上隐约还有些消毒水的味道。 不是医生，至少也是个护士。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怒急攻心，这口血出来就好，要是出不来才会出问题，你继续给她按摩虎口，再用些力道。” “谢谢、谢谢，那我妈她......”冯艳红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你也别太着急，医院还是得去的，要是方便的话，带你妈妈去附属医院查下心脏吧。” “好！谢谢您了，太感谢您了。” 女人说着，又回到自行车前，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只小瓷瓶。 “艳、艳红、艳红啊！” “妈，我在呢，在呢......”冯艳红咬着嘴唇，噙着眼泪握住了母亲的手，眉心紧锁又松开，硬挤了几分笑意。 “妈，没事的，真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 “是妈对不起你啊，艳红，妈差点儿就把你推进了那么个狼窝里去。呜呜呜～” 白绣一把抱住了冯艳红，把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凄厉无比哭起来。 “没有的，没有，这不是您的错......” “嫂子，没有什么事情比人重要，快别哭了，别让孩子担心。” “姑娘，我看你们带着水壶呢，把这个给你妈妈吃一粒。” 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十分耐心地劝说着白绣，从瓷瓶里倒出了一粒药。 或许是刚才白绣的那一声凄厉的喊叫，惊动了周围人，即使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也有了围观的人。 旁边小卖部里的一对老夫妻也探出了脑袋，眼尖地一眼看到了傅月琴。 “呦，傅主任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儿，没事儿，大家也都别在这里围着了，各忙各的去吧。” 傅月琴再次蹲下，将药递给冯艳红，挥手让人群各自散去。 “妈，咱们先把药吃了，别哭，咱们这不都好好的吗？” 白绣吃下了药，又缓了好一阵子，终于呼吸顺畅了，面色也渐渐恢复如初。 “谢谢您，谢谢您的药，那个药多少钱，我......” 冯艳红十分感激这个被人叫做副主任的女人，站起来深深地对她鞠了一躬。 “都是些常备药，不值什么钱，不用给钱。” 傅月琴依旧好脾气地摆着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冯艳红一番，眼底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 “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走，记得我说的话，抽空带你妈妈去检查一趟，你妈妈这个年纪身体情况该重视以下了。” “好的，好的，我们今天就去。主任您贵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您。” “你这不是都已经感谢过了吗？行了，好好守着你妈妈，我走了。” 傅月琴跨上自行车，冲着冯艳红笑了笑，用力踩着脚踏板，骑着自行车离开。 母女两人目送傅月琴的背影，心里十分复杂。 冯艳红刚刚听闻那件事情的时候，是恨不得冲进郑家，好好打砸一番的。 可老妈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再受一点儿刺激了，还是带老妈先去医院再说。 冯艳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郑家的方向，这一家人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蛆虫，比那些吸血虫还要可恶千倍万倍！ “妈，走！咱们先去医院。” “妈没事，你别担心......” 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在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是活不了的了，都怪她，她居然傻呵呵地让人骗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丝毫的察觉。 可笑的是，明明孩子都跟她说了可疑之处，她还担心那女人回家日子不好过！ 呵呵...... 自己这二十多年，简直就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苗桂芝！好得很！ “咳咳”白绣重重地咳了两声，那口气终于顺畅了。 艳红说得对，还好他们一家人都还好好的。 还好老天开眼，没让她家艳红的婚事落到郑家，要不然她这辈子只怕只有悔恨而死的份了。 “妈，咱们损失些钱，损失些东西都没关系，女儿以后都给您挣回来。” “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养好自己，您可是咱家的主心骨，您可不能有半点不好。” 冯艳红扶着母亲，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开导她的话。 “呵～这话可不能光说得好听。” 白绣的身体底子还好，走了几步呼吸顺畅了，也就有些气力了。 “你要拿什么给我挣回来啊？还不如盼着你能找个老实踏实的人嫁了，这样妈也就能放心了。” “哎......你说你和你弟弟要是有人家老李家那几个孩子一半机灵劲儿，也不至于都只上个初中就辍学在家。” “妈！您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可别到艳军那里去说，也是大小伙子了，要面子的。” 第24章 钱最不经花 冯艳红一点也不敢耽搁，带着白绣一路从新城赶公交到了附属医院，挂了急诊，做了好几项检查。 医生果然是看出了一些不妥当，心律失常，建议先住院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上辈子最后的那一两年她是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医院里的，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儿。 只要不是急病就好，而且母亲还算年轻，坚持吃药，好好保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有很多早期就得了心脏病的人，只要保养得当，寿命不比正常人差。 “我不用住院，我现在都好了，医生您就开点儿药就行了......” “妈，听医生的。刚才咱们碰到的那位好心的主任，不是也建议咱们好好检查吗？” “您也别担心钱的事情，农场不是都有补贴的，花不了多少钱，咱们住下来，方便医生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咱们大家也就都放心了好不好？” 冯艳红这怎么会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不过就是怕花钱。 “听您女儿的吧，得先把您的病因搞清楚，我们才能给您出治疗方案不是？当然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大家也都皆大欢喜。” 在冯艳红和年轻医生的极力劝说下，白绣也终于点了头。 冯艳红准备好了各项手续，终于安顿好了一切，再回到病房的时候，白绣手上挂着吊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冯艳红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整理着被角，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母亲的睡容有些心酸。 母亲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比人家四十多岁的人还要老，以前总惦记着把她和弟弟拉扯大，她就能过清闲日子了。 结果到了退休的年纪，还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后来还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之下一病不起...... 今天的事情是她急躁了，她不该用这种方法揭开苗桂芝的面目，她应该再等一等，再多做些铺垫的。 “艳红！”白绣惊慌地叫了一声，突然睁开眼，额角还带着些许细汗。 “妈？我在呢！” 母亲那样惊慌的眼神，深深地戳痛了冯艳红的心，连忙上去握住母亲的手示意安慰。 “呼～没事，没事。” 看样子是做了噩梦，长长呼了一口气，眨了眨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妈做了个噩梦，没事儿。手续都办好了？钱够不够？” “手续都办好了，钱也够的，您别担心。” 冯艳红扬着头看了看吊瓶“剩得不多，等打完这一瓶我带您去医院食堂吃饭。” “下午我给李叔打个电话，让他给爸捎个口信儿。您什么也别操心，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呵呵～还真是长大了。”白绣看着女儿一脸认真，又有章法的安排，忍不住点了点头。 “长大了好，长大了我就能少操些心了。你安排吧，我这回就好好享受一下被女儿照顾的感觉喽。” 中午吃过饭，冯艳红安顿好母亲，自己走到了医院旁边的公用电话亭。 这个年头儿，别说是手机了，就连固定电话都没有多少，她只能打到派出所去找李叔，让李叔再带话给家里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晚上住院部除了重症根本就不让陪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绣火急火燎的就要赶冯艳红回去。 “妈，不用着急，你就算现在赶我走，我也赶不上最后一趟回去的公交车了。” “那可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能行。” 白绣瞬间神情又变得愁苦起来。 “妈，没事的。医院对面就有旅馆，我对付一晚上，明天艳军就来了。” “明天还不能回家吗？这可怎么办？家里那么多活儿，你爸一个人......” “妈，家里还有艳军呢，他能帮忙，你别担心。好好养病就好，要听医生的话。” 冯艳红又出去一趟，在医院门前的商店里，买了日用品，赶在医院规定的时间内离开。 别的地方旅馆不好找，但附属医院的附近，自建房的旅馆有一大片。 冯艳红找了一个位置还不错，干净又带有单独门锁的旅馆住下，傍晚的时候在外面吃了一碗牛肉面回来后就没有再出门。 这个时候可比不了十几年之后的治安，她一个女孩太容易被人盯上了，还是小心为好。 果然钱这种东西最经不起花，出门带了四十三块五，检查费用，住院押金，还有买的生活用品一天下来她就只剩下十九块一毛钱。 医院里花的是大头，医院附近的东西贵，她也没敢给老妈买太多东西，就连一碗牛肉面都比别的地方贵一毛钱，真愁人！ 批发市场应该是早上六点钟开门，医院是早上八点才让进，去一趟应该能来的急，批一些小东西，中午和下午在医院门口卖肯定是可以的。 今天下午那个在门前卖沙枣花的老太太都还有人光顾，赶在医生护士下班的点儿，那些好看的小东西销量不会差。 第二天一早天不见亮，冯艳红就出了旅馆，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批发市场的位置。 只是眼前的场景让她很意外，市场前的大铁门还没开，周围就已经涌满了人，男男女女的个个手里都拿着编织袋，帆布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时刻准备着往进冲。 再看看自己，手里除了一件外套和兜里的十九块钱，什么都没有，恐怕这份装扮就不像是来批发拿货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批发市场并不大，零零总总的也就不到五十家商户，服装、鞋袜、饰品、玩具这里都有。 以前她来总是赶最早的一趟公交车，到这里也八点过了，那个时候人少，但是货也会少，有的时候还能捡到些便宜...... 想到这里冯艳红果断放弃了，跟这群人一起涌进去的想法。 她现在没有店面，也没有摊位，她需要的东西不是新款，也不是爆款，而是能够方便摆地摊，方便随时带走的，还得是成本小利润高的东西。 就比如说皮筋儿发圈儿，那样的小东西，而且还得是价格便宜的，最好是能够整包打包的那种杂款。 冯艳红眯了眯眼，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边儿上，眼看着市场大门打开，人潮涌入，热闹非凡的场景。 第25章 保全家人最重要 冯艳红返回去赶在八点之前到了医院门前，让她没想来的是，她居然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父亲和艳军。 “爸，你们怎么来的？” 肯定不可能是坐公交车，这个点儿公交车都还没有发车呢！ 艳军手里还提着网兜，里面带着换洗的衣服，饭盒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和两瓶水果罐头，满满的一大包。 “跟人借了辆自行车，我和艳军换着骑过来的。” 冯艳红喉咙一噎，那不是要骑三四个小时？天不亮就出发了？ “爸，你们吃早餐了没有？带水了吗？” 冯泰周有些焦急地搓了搓手，眉心拧了拧。“我们吃了刚才艳军去买了几个包子，我们带水了，路上也不累，放心。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其实进了医院之后精神就缓过来了，但她知道那只是因为母亲这些年身体底子还好，恢复得比较快而已。 “我妈现在情况还好，只是有些心律不齐，医生只是说要住院检查，怀疑是早期心衰。” 冯泰周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懊悔“你妈早两年就有这毛病了，我一直催着她来检查，她就是不肯，哎！昨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和我妈，去了趟机械厂家属院，我妈听说了一些关于苗桂芝跟您要彩礼的事情，还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啧～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她这是......哎！这事儿也怨我，我该早点儿跟她说的。” “可你也知道，队上有些人一直看你妈妈不顺眼，苗桂芝跟她是老乡，又能说得来话儿，好歹是能有个说话的人。” “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你妈妈、哎，也不是，女人的心眼儿都比较小，这也不能怪你妈妈。” 冯艳红眼里闪过震惊，老爸觉得当年的一百二十块钱，半年的工资是小事儿？ 那家人明显就是吃准了他们家，没完没了地占便宜，这都不是占便宜，这是吸血！ “爸，这不能算小事儿，这是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她可不能让老爸再这么心大下去了，明知那家人占便宜还要放任不管，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而且他们家本来就目的不纯，苗桂芝极力促成我和郑国庆的婚事，本来也就是在打我的嫁妆和咱们家的主意。” “我听说他们家准备借房，借钱给我们办婚礼，等结婚之后再让咱们家替他们还钱的。” “什么！？”冯泰周和冯艳军异口同声的暴喝，浑身上下的动作和表情几乎都是同步的。 “浑蛋！我非砸了他们家不可！一窝乌龟王八蛋！” 冯艳军暴怒着捏起了拳头，掉头就准备去找郑家人去算账。 “回来！” 冯泰周果然是比冯艳军要冷静，虽然胸口剧烈起伏，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爸！”冯艳军极不情愿地回过头。 冯泰周咬了咬后槽牙，压着怒火，又扫了一眼周围。“先看你妈妈。” 冯艳红往前跨了一步，拉住冯艳军的手臂。 “爸说得对，得先进去看咱妈，你看，门开了。” 人在冲动之下什么都能干得出来，难道她不想报复郑家？但冲到郑家砸了人家东西，打了人又能怎么样呢？ 打轻了不解恨，打重了恐怕就得把自己折进去，更不划算。 就算是想要报复，他们也得好好计划，得要在保全了自己，保全了家人的情况下才行。 老爸做事情一定是有分寸的，最怕的就是正在年轻气盛的艳军。 冯艳军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冯艳红拽进了医院大门，到了病房前，冯艳军隔着门窗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神情才恢复了正常。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又没什么事儿，家里怎么办？鸡蛋都捡了没有？” 白绣抬头看到三人都站在了门前，立刻担忧起院子里的东西。 “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经警告过兰家人了，院子里要是再丢任何东西，我都算在他们家头上。” 冯泰周大步走到了白绣的床前，满眼的疼惜。 “哼！回家再跟你算账！”白绣看到他，就想到了彩礼的事情，再想想当年自己刚嫁过去的那些苦日子，心里忍不住地又气恼起来。 “好，都是我不对，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回去任你处罚行不？” 老父亲那低声下气的语气，让冯艳红脊背上陡然冒出了一些冷气，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老爸居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现在再看老爸老妈的那些交流，冯艳红居然察觉出几分腻歪，不自然地转头去看冯艳军，这家伙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居然还带着几分傻笑。 冯泰周只请了一天假，早上陪着白绣做完检查，中午一家人一起在医院食堂吃了饭，就准备骑车返回农场了。 “你们俩好好照看你妈，尤其是艳军，你是男孩子得照顾你姐和你妈知道不？” “我知道了爸，您回去别忘了给我请假。” 冯艳军拍着胸脯保证再三，冯泰周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向头看向冯艳红。 “艳红你心细，你弟弟要是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你多叮嘱着点儿。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别听你妈的，医生说让检查啥咱们就检查，医生说让吃啥，买啥药，咱们就买。” “我知道了爸，您回家的时候也注意安全，这里有我和艳军呢，我们俩能照顾好妈。” 冯艳红听到这些话，心里瞬间有了暖意，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温暖。 “嗯，你们都长大了。”冯泰周欣慰的点了点头。 “绣儿，别让孩子们担心，好好养病其他的什么也不许想，听到没有！” 冯艳红好像还是头一次听到父亲用命令的口吻跟母亲说话，不过她的心里却没有一点不适，甚至有些替母亲赶到高兴。 虽然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甚至语气都算不上好，却包含着父亲对母亲的爱护，包含着他最真挚的爱意。 “好嘛，好嘛知道喽，就你地话最多！” 白绣红着脸不敢看丈夫的眼睛，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猪儿再喂晚了恐怕又得跳起跑喽。” 第26章 进货捡漏 “你带妈回去，我有点儿事情，去趟批发市场。” 冯艳红算着时间，这个时间批发市场肯定人已经少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捡漏的。 刚才已经从老妈手里拿了一百块钱，进货肯定是够了，她也没打算多进货，能捡到便宜是最好的，要是没有，就少挑一点儿慢慢来。 “一起去，中午不查房。” 白绣早就在医院里呆得不耐烦了，一听冯艳红要去批发市场，眼神都亮了。 “不行！” 冯艳军最先开口拒绝，他不知道批发市场在哪里，但他知道刚才医生都说了，吃完饭就得赶紧回去。 冯艳红本来是觉得距离不远，但冯艳军已经开口拒绝了，那她......还是选择沉默吧。 毕竟现在结果还没出来，老妈的健康问题不能有一丝闪失。 “艳红？” 面对母亲求助的眼神，她也只能选择拒绝，张了张嘴，咧嘴笑着说道：“妈，爸都说了，得听医生的。” 求助无果的白绣气恼地回了病房，原本想把儿子打发着陪艳红，却没想到，平常跟跟屁虫一样跟在姐姐身后的冯艳军一口回绝了提议。 无论母亲怎么说，他都坚定不移地摇头。 此刻冯艳红还是第一次觉得，她弟弟原来是这么有原则的一个孩纸。 大大的点个赞！ 过了正午，批发市场已经没了清晨那样的喧嚣，倒是有几分冷清的模样。 有些铺面中午已经关上了门，有些还在接待零散的顾客，不过看起来店主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老板这条牛仔裤怎么卖的。” “五十。” “这么贵，能便宜不？” “便宜不了，百货大楼这货可都八十块呢。你要不要？别扯，东西扯坏了你赔吗？” 店主显然没了耐心，语气更是恶劣。 冯艳红摇了摇头，批发市场未来十多年，都会是这种情景，她虽然看不惯，但也不会妄想着去改变什么。 她现在唯一想要改变的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其余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艳红来的路上路过杂货店，已经了大概了解了一下行情。 皮筋、发卡、头花、头绳这些女孩子用的装饰品，依旧最受欢迎的，成本小，利润高，销量好，绝对是做起步生意的首选。 自己上辈子选择这个，也是因为看中了它成本小。不过那个时候走了很多弯路，差点儿把本钱都赔了进去。 冯艳红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南方人，十分和善，而且教了她不少做生意的门道。 外面的摊位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老板娘在屋里猫着腰，半边身子都钻进了柜子里，不知是在翻找着什么。 看到这样的场景，冯艳红抿着嘴角，控制自己心里的窃喜。 来得正是时候儿！ 冯艳红默默地站在摊位前，看着老板娘，抓着东西，一把一把的撞进编织袋，装了有小半包，才直起腰。 在老板娘即将站直身体的瞬间，冯艳红出了声儿。 “姐，今天还有货吗？” “来了，来了，妹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新款都发完了。” 老板娘急急忙忙地从屋里出来，觉得冯艳红眼生，但她却说的是行话，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到批发市场的人。 到店既是客，老板娘依旧乐呵呵地接待了冯艳红。 “款式就这些，你看看能不能看得上，要是看得上，姐姐就给你便宜一些。” 冯艳红在指着她手指的那一片头绳发圈上看了几眼，其实也都还好，但她的目标已经锁定了，而且自己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钱去拿货。 冯艳红的心不在焉老板娘也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敷衍的神情，而且耐心的继续说道： “新款的样式倒是有几个，可以先给妹妹瞧瞧，只是到货不一定是明天还是后天了。” “姐，您这里有没有需要处理的。” 她知道这老板娘不是个不实在的人，话说明白大家也都省事。 “啊？哦，有的。妹妹运气真好，我这刚刚收拾出来一包，还不少呢。” 说着转身往里走，把刚刚装好的那只编织袋提了出来。 “妹妹看看成色，都是上好的货。” 冯艳红接过编织袋，手伸进去抓抄底，抄了一把握在手里，端详了两眼。 “还可以，姐打算要多少钱？” 这些东西捡尾货也是有讲究的，时间太长的，成色不好的，就算再便宜也不能要，橡皮筋这种东西，时间长了那种东西很容易砸在手里。 像今天这种货，成色就很好，看起来并不陈旧，时间应该也不长，头花儿皮筋儿的松紧度也很好。 “一看妹妹就是行家，姐姐就给你个打包价，五十。” 冯艳红摇了摇头，打包价可没这个价格。 “这价格还嫌高啊？姐姐家的东西可都是好货，就这些，回去你怎么不翻两三倍赚回来啊？” “我知道您这里的东西质量好，别人家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敢收不是？但姐姐没给我实心价儿，是看我面生呗？” “生意不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姐姐您就给个实心价，往后我也就只再您家那新款您看成不？” “呵呵......”老板娘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袋子。 “小妹妹还挺会说话，姐姐想听听你能出多少钱，要是价格合适，我就当卖给你个人情了。” 要是不合适，咱们也就别在这里费口舌了。 “四十。” 冯艳红几乎没有多费什么唇舌，就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这一包货，面带喜气的走出了市场大门，回到医院。 百般无聊的白绣此刻正坐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冯艳军站在窗边，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宽阔的大病房里，一共有八张床位，医生刚刚查过房，病患和家属站了大半屋子，还显得有些拥挤。 冯艳红回来拎着编织袋走过去，神神秘秘地凑在了白绣的身边。 “拿的什么东西？这么一大袋子。” 看到是一大包的头花头绳之后，白绣瞬间扬起了手臂，作势像是要打她一般。 “给你的钱都花在这上面是了哇？你个败家......” “哎呀，妈！没有！怎么可能把钱都花在这上面嘛！” 冯艳红趴在白绣的耳边，解释了好一阵子，白绣才将信将疑地收回了手。 第27章 首战告捷 病房里人多眼杂，口舌也多，三人决定把这一包东西搬到附近的小花园儿里去整理。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手上的活儿也不耽误，相比起来冯艳军干起这种细致活儿就显得十分力不从心，智只能给两人打打下手，跑跑腿。 东西整理起来也很快，毕竟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她把这些品类，分样式整理好，准备今天晚上就小试牛刀，在医院门前摆个摊。 这一包里面居然有头花、头绳、红粉绸子、发夹......九百多对，品相非常好的也有一百对，她打算把这一百多对，再配上一些好些地凑上三百对，放在医院门前卖，能卖上高价。 其余的带回农场去，或者找时间去那些工厂附近的小市场去卖。 冯艳红这两天已经观察过了，下班的时间段不会有人来赶人，门前卖水卖冰棍儿的都有固定的地方，卖沙枣花的老太太，拿的是柳条筐子，就站在出口处。 母子三人出了医院大门，冯艳红挑了颗槐树，把编织袋铺在了树底下。 虽然离门口远了几步，但她嗓子亮，不怕招不来顾客。 冯艳红三两下铺开，大致整理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嗓，就有个背着小皮包，穿着一身衬衣西装裤，一头乌黑发亮编程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同志看一看，发饰便宜卖了吗，五毛一个，我这刚刚出摊儿，再给你算便宜些，八毛一对儿。” 这个价格比起那些杂货店里的价格已经便宜很多了，爱漂亮的这些女孩子们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这么好的东西，真的八毛一对儿给我？” 年轻姑娘一边在自己的大辫子上比画，一边提着嘴角带笑地询问冯艳红。 “这还有假？咱们虽然是做小买卖的，但也得说话算数不是，同志要是喜欢可以多挑几对。” “好。” 那姑娘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儿，眉眼弯弯地一脸喜气，在自己的头发上比画，仔细端详。 没过一会儿手上就挑了七八对儿，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冯艳军一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误了冯艳红的事儿，白绣左右观察，不敢靠近，又没法放心的坐着。 看着那么一丁点儿的摊位上慢慢围起了人，又站在不远处点着脚尖往里看。 “同志，一共十一对儿，你买得多，就给我十对的钱，这一对就算是送你的，给八块就行了。” “真的呀？谢谢你了，回头我带我们同事也来。”年轻姑娘高兴地露出笑容，痛快地付了八块钱。 “那我也买八块钱的，你能给我也送一对不？” 围在一边正挑的尽兴的姑娘抬起头，眼神乌亮地问道。 “可以，我今天也是第一天到这里来，就当做活动了。买十对我都可以再送一对。” 冯艳红嗓音响亮，掷地有声，欢欢喜喜的被一群姑娘围着，忙得恨不得手脚并用。 站在冯艳红身后不远处的白绣，脸上的色彩却是五彩缤纷，看着女儿忙，却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纠结了好一阵子。 最后还是冯艳军不知道是从哪里找了个小马扎，拉着她到树底下坐着去了。 等到快到了医院的规定时间，冯艳红都还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冯艳军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先送母亲回了病房。 买不了十对的，跟同事朋友拼着买十对，走的时候个个都带着美滋滋的笑容。 小摊上源源不断地涌进人，偶尔也会发出欢笑声，一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摊上的东西少了一大半。 冯艳红满心欢喜的握着自己的小布包，鼓鼓囊囊地装了不少的钱呢。 “艳军！咱们先回旅馆，等会儿姐请你出羊肉臊子面。” 姐弟两人在旅馆换了个双床位的房间，房间宽敞，有电灯，把门窗锁好才把布包里的钱倒出来，一张一张地整理一张一张地数。 “姐！真能卖这么多钱啊？” 冯艳军看着这些钱，下巴都快惊掉了，这得有他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嗯，我也没想到医院门前卖这些东西会这么受欢迎。” 其实她想到了，因为医院的待遇比一般的工厂还要好，女职工多，她卖的东西价格便宜，但数量上就占优势，卖的自然不会差。 “一百三十二块八，收获真不少。” 卖这些小东西果然是暴利，上辈子她刚做生意的时候，只知道一对一对的卖，一天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卖几十块钱，现在这样学着有买有送，卖起货来速度又快又轻松，利润也不比那个时候少多少。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捡到这种便宜，往后如果还按照这种方式来卖，恐怕利润要比现在少一半...... 管它呢！一边走一边说，也不是只有这一种东西能卖。 “妈回病房的时候还在说，这些人真能花钱，一斤肉才两块，买几对头花的钱，能买四五斤肉了。” “那可不一样，女孩子有几个不爱美的？” 冯艳红看着钱，眼里满是笑意，突然惊呼道：“呀，你带妈去吃饭了没有？” “放心，我给妈在食堂买饭了。” 冯艳军白了一眼老姐，心说他有那么不靠谱吗？还能把这事儿忘了？ “你挣那么多钱，只吃一碗羊肉臊子面可不行，我还要加十串羊肉串儿。” “行！给你二十串儿，汽水儿随便喝！” 一毛钱一串儿的羊肉串她还是请得起的，汽水儿也不过八毛钱，她今天不光回了本钱，还挣了九十二块八毛，顶得上艳军两三个月的收入了。 首战告捷，是该庆祝一下。 冯艳红把钱分成了三份儿，在自己和艳军衣服的夹层里各藏了一份，剩下十几块钱的零钱装进了外套的里兜，姐弟俩才出了门。 银城有很多外地人，为了发展银城从五十年代到现在都还在分批引进了不少知青下乡人员，后来还大批量地接收了外地人口。 银城这些年发展迅速，再也不是那个‘一条街两幢楼，一个警察看两头......’的情景了。 现在的柳树巷即使到了夜里八九点，依旧还是一副热闹的场景，街边摆着折叠餐桌，折叠圆凳方凳，烧烤炉子就在店门前，家家户户都挂着灯，整个一条街人来人往，比白天还要热闹。 第28章 板砖伺候 黑夜降临，一道身影隐在机床厂家属院后面的小巷子里，没有路灯的夜晚，这条巷子显得更加漆黑。 从远处走来一人影，没打手电，口中哼唱着秦腔片段，声音由远至近，‘阴森森暗藏着短刀一柄，懦窃窃无气力大功难成~’ 这里虽然是机床厂到家属院的必经之路，但到了深夜时分，却也没有什么行人，那道身影隐在旁边工地的砖垛中央，与黑夜溶成一体，两只眼睛死盯着一个方向，如同黑夜了猎食的豹子。 “啊！” 人影隐约一阵踉跄，惊叫一声，似乎是倒了下去，还发出一声玻璃瓶碎裂的清脆响声。 不出几秒，那人又一股脑的爬了起来朝着身后张望，隐隐带着怒气。 “谁！谁他妈的敢给老子放黑砖，有本事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你是谁！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老子郑兴邦是不是好惹的！” 隐在暗处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抿着嘴角，眼神暗了暗，又从旁边拿起一块板砖，看了看又换成半块。 右腿后退一大步，同时右手将半块砖头由体前引向后方，右脚用力蹬地，送胯转体，手上的半块砖头形成抛物线，很快引在了黑夜中。 紧接着郑兴邦又是一声惨叫，一摇三晃、应声倒地。 两三分钟之后，郑兴邦依旧没有起来，隐在暗处的身影再次抄起整砖，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郑兴邦。 用一只脚踢了踢又踩了踩，见依旧没有动静，才蹲下身，掏出口袋里的手电，手电亮起冯泰周的一张脸，冷漠无比，眼神坚毅发冷。 伸手将人翻过来，查看郑兴邦的伤势，看着脑门上的半指长的血口子，不满意地拧了拧眉。 “草！手上功夫退步这么多！” “早他妈就看你不顺眼了，本来是准备蹲你儿子的，算了，你是他老子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替你儿子受过了！伤这么轻，便宜你了！” 冯泰周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关掉手电，又隐藏了回去。 又过了一阵子，路上有了手电的光亮是，冯泰周又往后退了退，脚步极轻的半点儿响动都没发出。 “咦，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好像是郑技术员，哎！就是郑技术员，怎么摔在这里了？” “什么摔在这里了，瞧见没有，板砖，肯定是有人来寻仇的。” “啊？有多大仇啊？半夜把人拍成这样？” “呵呵，刚分配来的小嘎子，不知道里面的事情，郑技术员家干的那些事情，啧啧啧～” “算了，好歹是一个厂里的，搭把手送到医院去吧。” 两人手忙脚乱的，把郑兴邦拖走，冯泰周才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从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把自行车推了出来，片刻不留地离开。 郑家的苗桂芝得到郑兴邦被人送进医院的消息，一阵嚎啕大哭紧接着又是一阵咒骂，来报信的小伙儿站在门前手足无措地看向身后的同伴。 那同伴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对苗桂芝说道： “嫂子，您先别哭，郑技术员没什么大碍，你去一趟把医药费结了，就能接人回来了。” “其他的事情您还是问问郑技术员之后再说......”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究竟是哪个天杀地把我们家老郑打了呀~” 苗桂芝再次挤出几滴眼泪，哭嚎着骂起了人。 “话我们就带到了，明天我们还要上班，就不打扰嫂子了。” 两人迅速离开了郑家，出了单元楼年轻小伙儿才弱弱的开口“郑技术员家的人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 “咳~一句两句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就记得别跟他们家人沾边儿，更不能把钱当着这家人的面儿拿出来。” “啊？”所以刚才他才会拉着他不让他垫付医药费的吗？ “早点儿回去，别再想今天的事情，明天有人问情况，无论谁问你都说不知道，咱们碰到他的时候已经那样了，其余的一句也别多说，知道不？” “知道了。” 苗桂芝揉着发酸的眼眶，看着人走远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老郑啊，你也别怪我不去接你，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走得了夜路，再说我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我身上可是一毛钱都没有的。还是等国庆回来再说吧！” 郑国庆到了后半夜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架了回来，苗桂芝就算想跟他说他爸的事情也没办法说了，披着衣服把人扔在了沙发上，转头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见亮，郑兴邦从医院醒来，满身怒火地在医院嘶吼起来。 “报警！警察来了没有，竟然敢打老子，活腻歪了！” “这位同志，请你先把医院的费用结一下，你家里到现在也没有来，估么着是不是已经去报警了。” “有人打我，凭什么要让我自己出医药费！你们把人找出来，让打我的那人付医药费！” 郑兴邦裹着脑袋，站在原地依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算是对医护人员也不客气。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哎哎哎......” “你不能走，你要去哪儿！医药费还没结呢！” 护士追着郑兴邦从急诊室到了医院门口，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几个路过的护士都没能抓住他，只看着他伸手矫健的就要出了大门。 没成想就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被从身后飞过来的半块板砖砸了后背，脚下踉跄着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 “呸！还想在我手底下逃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满头花白，脸上还带着褶子的大爷，腿脚十分矫健地冲到了郑兴邦身前，一脚踩住了他的肩膀，让刚刚支起身子的郑兴邦又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彭大爷，还得是您，您这功夫可真了得。”护士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喘着粗气给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那可不，我这掷手榴弹的功夫，当年可是受过我们军长表扬的。” 提起这个，彭大爷露出了满面荣光，骄傲地眯起了眼。 “起来！臭小子，老实点，要不然板砖伺候！” “还敢在我们医院逃医药费，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彭我是不是吃素的！” 第29章 被人盯上了 第二天冯艳红悄悄地给老妈汇报战绩的时候，她也是差点震惊掉了下巴，不过也没夸赞冯艳红。 倒是嘱咐她不要得意忘形，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医生查过房之后，单独把冯艳红叫进了办公室，把白绣的病情仔细讲解给她听。 果然是跟她猜测的一样，都是些早期症状，只要吃药调理注意保养，情绪波动不能太大，其余的不会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冯艳红连连点头，又让医生写下了几样常备药品的名称，再三道谢离开了病房。 “怎么样？不是什么大病吧？” 白绣心里直突突，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会拖累家人，等待的这十来分钟里她想了很多。 要真是得了什么大病，她就不治了，怎么也不能让刚刚才过得好一点儿的家，再成了从前那样一穷二白。 冯艳红轻描淡写带着一脸淡淡的微笑回复“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往后您不能再生大气，太高兴也不行。明天就可以出院，吃上一阵子药就没事儿了。” 白绣一脸的狐疑，一点儿也不相信。 “到底啥子病嘛？不能生气还不能高兴？你别是唬我哦，哪里有这种病嘛！” 冯艳红婉转地给她解释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强接受，但仍旧保持了一些怀疑。 “要真是得了什么大病，人家医生怎么可能让你明天就出院嘛。快别想那么多了，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嘿嘿～” “我就知道你是个守不住财的，才挣到那么点儿钱，就想到起吃啊，玩儿啊，还不如你弟弟......” 上辈子每次老妈这样教训她的时候，她都会很不耐烦，很不服气，有的时候还会跟她起冲突，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蠢，蠢得无可救药。 现在能在老妈身边，就算天天这样被训斥，她也心甘情愿。 白绣看着冯艳红没脸没皮地笑，训斥了一阵，也没了脾气，白了姐弟俩一眼，没好气地问道：“吃啥子嘛？” “吃饺子？” 冯艳红想到了迎宾楼的饺子，询问道。 冯艳军疯狂地点头，白绣迟疑了一下，也点头答应了。 ****** 母女两人吃了一斤饺子，冯艳军却是第二斤已经吃到了最后，吞下最后一个之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冯艳红正想询问他要不要再来半斤，就被母亲冷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不能再吃了，好吃也不能吃太多！” 冯艳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出门的时候又咧嘴笑得像个孩子。 可不就是个孩子，冯艳红眼角带笑，挽着母亲的臂弯，心里满足极了。 下午她不准备在医院摆了，她今天可没有那么多招人眼的东西，恐怕满足不了那些工资福利待遇都好的姑娘们了。 这次她打算去离医院不远的面粉厂试试看，那里也有不少的女工，而且附近还有两个家属院。 白绣千叮咛万嘱咐，让姐弟两个遇事不要强出头，要注意安全，要早点儿回旅馆...... 冯艳红当然乖巧全盘打听，连连点头做保证。 她记得面粉厂附近是有一个小市场的，但没有想到她凭借记忆找到的地方居然还是一个大盐碱坑，哪有什么小市场。 啧～她怎么忘了，上辈子她来这里摆摊的时候都已经是九零年了，这个时候这一片居然还这么荒凉。 一来一回废了不少事儿，两人到面粉厂和家属院连接的那条巷子时，这里已经摆了很多卖菜的摊位，而且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冯艳红二话不说的将自己的东西都摆放好，冯艳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几块砖头，摆放好让她坐。 赶在人流量变大的时候，冯艳红开嗓子吆喝了几声儿，小摊儿就又被围上了。 今天这些东西不如昨天的品质，冯艳红卖的是五毛两对，是比彩色皮筋儿要贵一些，但女人有几个不爱美的，五毛钱对于有班上，有工资拿的女孩们，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姐弟俩也不贪心，差不多到了日落的时候，就准备收摊，冯艳红的小布口袋里，明显没有昨天那么鼓，冯艳红对收入心里大概也有了数儿。 姐弟两人收摊往回走的时候，冯艳红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回头在四周寻找，心里突突的直跳。 她是不会感应错的，那是她被人偷过几次钱之后，形成的一种警觉，只是她并没能一下子判断出那个人在哪里。 “姐，咋了？” 冯艳军走出去两步，见她没跟上来，连忙又翻了回来，以为她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一边问着，目光就一边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没事，你别走太快。” 她的警惕未必会让那人放弃，只要艳军跟她并排在一起，让那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回去的路上，冯艳红半步不离的跟在冯艳军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那人一直没有靠近，冯艳红也没有机会看清那人的样貌。 这样的情况下始终还是很危险的，万一是被人当做目标盯上了，恐怕事情就没那么好善了了。 上辈子她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无论她怎么小心，每回身上总是会丢些东西。 最惨的一次是包被人划开，一整天的营业额都被偷走了，那种感觉，真是很痛苦。 冯艳红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这一次又遇到那样的事情，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这辈子会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遇到见义勇为的好人。 “姐，你怎么了？感觉你这一路都怪怪的。” 冯艳红的警惕，被这冯艳军看在眼里，拧着眉一脸严肃的扫了一下四周。 冯艳红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艳军，好歹让他也有个警醒。 “咱们可能被盯上了，我总觉得有人在看咱们。” “啊？这天还没黑呢，这么大胆子？” 冯艳军惊讶的张了张嘴，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更加小心。 “小偷儿会分白天晚上？快走，明天得去银行开个折子。” 钱肯定是不能都放在身上了，就算真的避免不了，也不能被人抄了家底。 第30章 真是小瞧他了 回到小旅馆，冯艳红一边数钱，一边发呆，银城的治安一直到了九几年才有所好转。 她那个时候只是小生意人，大概是因为生意比周围摊位都要好，才会被人盯上。 但遇到那个好心的京城知青之后，那些人就没有再来过，她那个时候就在想，或许是因为那人在银城里也有几分脸面。 可那都是三四年以后的事情了，她怎么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遇到那个好心人，如果真被人盯上了又该怎么处理呢？ 冯艳军静悄悄的整理着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姐，其实也用不着怕，大不了打上一架，狠狠地揍他一顿，看他往后还敢不敢找咱们的茬儿。” 冯艳红摇了摇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那些人都是成帮结伙儿的，就算揍了一个，万一来了一群怎么办？ 她不可能会一年半载的不进城，她想赚钱就得想办法做生意，就得进城来进货。 所以说这件事情她必须要想办法处理好，要不然很有可能后患无穷。 报警？ 别闹了，这个时候得没有手机，没有监控，技术不够发达，又没有证据她拿什么报警？ 那些人都是油得不能再油的老油条了，万一惹急眼了，那可就是捅了马蜂窝...... “不能冲动，咱们在银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手。” “嗯。”冯艳军垂着脑袋，厌缺缺的。 今天果然只卖了四十多块钱，她卖这些东西卖过半年多，当时整个银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她几乎都跑过，最好卖的地方还是学校门前，大型家属院附近、医院门前、车站门前...... 老妈明天就出院了，就不知道回农场好不好卖了。 她倒是想在银城找房子住下来做生意，但老妈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她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姐，今天怎么不继续在医院卖？” 明明昨天在医院附近卖得很好，今天要是继续在那里卖肯定还会卖得更多。 “摆摊如果没有些门道，就不能在一个地方一直卖，毕竟咱们没有营业执照，不合法。”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周围人会眼红，她尝试过被人举报的滋味儿，没有固定的摊位，又不想被举报，那就只能让那些眼红的人摸不着她出摊的规律。 还得必须有足够敏锐的反应力，得跑得快！ 所以说，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谁不是九九八十一难熬出头的，她只是依照自己上辈子的经验，尽量避免那些从前踩过的坑罢了。 毕竟自己上辈子也只是个小人物，经验有限，知道的也并不多。 她哪里知道自己会重生，要是早知道自己会重生的话，多记几期的彩票号码，过上几年，等有彩票了买几期彩票，等着躺平不就好了。 没办法，千金难买早知道！ 这辈子，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个富足的小人物吧，只要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冯艳军眨了眨眼，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有听过那什么执照，执照是什么东西？ “啥执照啊？有那东西咱们卖东西就合法了吗？那上哪能弄一个？” 冯艳军觉得做生意要比他拉土坯进窑出窑轻松多了，挣的钱还多，怎么突然觉得他姐这么聪明呢，他们俩明明天天都在一起，怎么他不知道这些？ “营业执照就是人家允许你经营生意的东西。哪有那么好弄啊，咱们又没有固定摊位，人家不给办的。” “你咋知道人家不给办？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他总觉得他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啧~” “听收音机啊！你没事儿少去看电视，好好听听新闻也能知道！” 冯艳红脑子转得还算够快，使了两分的力气，拍了拍冯艳军的额头，掩饰着自己心里的心虚。 “别收拾了，出去吃饭，晚上早早睡，明天再跟我去趟批发市场。” 再出门的时候，冯艳红再没感觉到那样不安，警惕地在四周扫过几圈，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不管是不是多心，还是小心为好。 ****** 第二天一早，冯艳红起得比平时还要早，赶在五点半之前就到了批发市场门前，市场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了人，店主和店员可以从小门提前进去。 有些商户已经亮了灯，摊位陆陆续续支开，大包大包的货物已经摆放在了摊位上。 在大门敞开的那一瞬间，两人是被人群硬生生地进门的，没过多久两人就彻底被冲散了。 冯艳红仗着自己瘦，个头又不算高的优势，在人群里寻找空隙穿梭了一阵子也没能找到冯艳军。 想了想，他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丢了，等会儿说不定就会在门口等她了。 冯艳红穿梭在各个摊位前，拿了些价格便宜的手绢儿，头巾，袜子依旧是一些小零碎，又回到那家专做饰品的摊位上。 “妹妹你来啦，今天好多新款，随便看。” 老板娘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冯艳红，招手让她上前来看。 不过老板娘和老板两个人此刻都忙着算账，没有那么多时间做推荐，冯艳红也不客气，挤进去挑了一些新款，又拿了不少的橡皮筋和彩线缠的皮筋。 冯艳红拖着大半只蛇皮袋子，坐在了批发市场门前，一遍一遍地算着账，却迟迟没看到冯艳军的身影。 她这一趟货，用居然用了接近一百块钱，袜子拿得好像有点儿贵了，不过肯定还有得赚。 冯艳红等地越发焦急起来，市场里的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站起来往里张望，却看着冯艳军扛着一只大蛇皮袋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纸箱子，嘴里含着一张纸条儿，走到了她的面前。 冯艳红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冯艳军，都忘了给他搭把手。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才第一次来，你就敢拿这么多东西！” 冯艳军把自己手里肩膀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乐呵呵地一点儿都不以为然。 “姐不是也才来过两次吗？嘿嘿，放心他们蒙不了我，别人拿的是什么价儿我就拿的是什么价儿。” “这些东西比供销社里便宜对半不止，咱们回去肯定能卖。” 冯艳红感觉自己喉咙里卡了一口老血，这货居然拿话堵她。 这家伙的贼胆子也太大了，放在供销社能卖的东西，摆摊未必能卖啊！ 再说农场现在的供销社还没有承包，他们跟供销社抢生意，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你都拿了些啥东西？” 算了，东西拿都拿了，退肯定是不可能的，想办法卖掉呗，能怎么办。 冯艳军居然拿了好些草帽，胶鞋，还有一包人家处理的面料裤子。 好嘛～捡漏都被他学会了！ 瞧着一副傻呵呵的样子，真是小瞧他了！ 第31章 没眼看了 冯艳军的贼胆子是真够大，把她藏在他身上的那份钱也用了个精光，冯艳红身上的钱也不多了，五毛钱的毛驴车他们俩都舍不得坐，只能一路扛着回了医院。 冯艳红去办出院手续，又去皮肤科拿了祛疤痕的药膏，白绣拽着冯艳军一通教育，冯艳军却看着自己辛苦带回来的东西，痴痴的傻笑，丝毫不在意。 母子三人出了医院已经是中午，看着冯艳红瘦弱的身体扛着比她还要宽的蛇皮袋，白绣忍不住要伸手帮忙。 冯艳红说什么也不肯，白绣却强硬地夺了过去。 “你哪干过这么重的活儿。” “那也不能让您帮我扛，我能扛得动。”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冯艳军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又找了根麻绳儿，将两只蛇皮袋子困在了一起，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动作几乎一气呵成，拎起箱子，才说道： “我力气大，能扛得动。” 冯艳军走在了最前面，还真是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冯艳红却是累了够呛，肩膀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母子三人好不容易到公交车，到了农场的公交车站，准备找树荫等着下午四点半的那趟车。 冯艳红帮冯艳军卸下肩上的蛇皮袋，东西还没落地，就听到白绣的一声惊叫。 “我了个妈耶，外套什么时候被人割了这么大个洞洞？我的钱！我了个老天。” 冯艳红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 还好，还好，没伤到人！ “贼娃子好猖狂啊，青天白日的......还好，钱不多！” “这刀用得厉害呦，再深点儿恐怕就要割到我的肉了。” 白绣大概是见到冯艳红担忧，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你弟弟说你们昨天就被贼盯上了，我就留了个心眼儿，这包里只留了吃饭剩下的两块多钱，就当破财免灾了嘛。” 冯艳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见到什么人，才舒出一口气。 “没事，破财免灾，还好没伤到人。” 是她大意了，光顾着看货了，根本没注意到母亲身边的情况。 “没事，妈两块钱算不得什么，明天儿子就给你挣回来。” 冯艳军看了看那件破了洞的外套，揽着母亲肩膀安慰。 “你？只要你别把裤儿赔得精光，你老娘就谢天谢地喽。多大的胆子，就学你姐姐做生意？算数都算不清楚，要做生意。” “我看你把这半年的工资都赔进去啷个办！” 又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冯艳军摸着鼻尖，微微垂头却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嘿嘿，要都赔进去我就继续拉土坯，搬砖头。” “行，有这股劲儿就好。” 白绣似乎对儿子的回答，有些意外，愣了愣神儿，点了点头还有几分满意。 ****** 到了农场之后，下车就遇到了下班准备回家的李伯山，看着母子三人拎着大包小箱的，立刻招手叫停了几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 都是住在农八队那个方向的是，李伯山的人缘儿还算不错，再加上冯艳军的情面，几个人分工，带人带货，不知是怎么分的，带冯艳红的任务，还是到了李伯山的身上。 可能是次数多了，也可能是这几天冯艳红的心也开阔了，十分熟练地上了他的车。 “阿姨还好吧？” “还好，心脏上有点儿毛病，不过都是些早期症状，吃药保养就可以了。” 冯艳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讲得这么清楚，这个时候的他未必能懂这个。 “那就好，不过也不能大意。”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柴油味儿，冯艳红仔细嗅了嗅，是从李伯山身上传来的。 “你工作还顺利吗？”上次听李伯松说他去机械队上班了。 “有师傅带很顺利。” 她好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愉悦感，他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对了，忘了问你，伯青好些了吗？” “好多了，这几天基本恢复正常了。” 两人一问一答的不知不觉又落到了人群的最后面，不过依旧稳稳当当，少有颠簸。 两人进连队的时候，对面响起了口哨声“伯山，我就先回了，明天见。” “好。”李伯山淡淡回了一句，单手扶把跟他招了招手。 冯艳红看到迎面来的那小伙儿，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的脸颊瞬间有些灼烧。 她要是看不明白他那笑容是什么意思，她那几十年就白活了。 “那、那个，李伯山，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让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管他们做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冯艳红一阵语塞，他这语气明显就是生气了。 果然是真气了，把她放在家门口，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连声再见都没说。 冯艳红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有些过意不去，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的脾气倒是比上辈子大了。 冯艳红进家门的时候，老爸正拉着老妈左右端详，那眼神儿，恨不得数清楚老妈少没少头发。 老妈一脸的娇憨模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算账不算账的话。 不过听她那语气可不像是要找老爸算账的语气，更像是撒娇。 没眼看了！ 冯艳红站在大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先埋了，让人看不到她。 “好，晚上被窝里你慢慢跟我算。” 她听到了些啥？！冯艳红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她那个稳如泰山，雷打不动的老爹吗？ 她好像是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心跳如鼓，哦，不，是她遭了雷劈！ 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人拥抱在了一起，居然都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冯艳红现在恨不得隐身，给他们俩腾地方。 哎？ 不对，她可以出去，等会儿再回来。 “嘎吱~” 打开门的瞬间，冯艳红觉得空气都禁止了，这个破门，早不响，晚不响，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艳红，你回来啦！” 白绣慌张地整理着发丝，眼神里还带着闪躲，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冯泰周却不以为然，揽着白绣的肩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快进屋，这几天累坏了吧。” 害~这其实也没什么的，她又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姑娘了，老妈才三十八，老爸也不过四十五岁上下。 呵呵～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第32章 亏得吃 艳军居然没在家，这才刚回来，人去哪里了？ 心里有些发沉，恐怕是他年纪小，搂不住事儿，又去找他那些队上的朋友们去了。 冯泰周仔细询问了一遍白绣的病情，从冯艳红口中听到并不严重，才算放心，还让冯艳红把注意事项都给他写下来。 “你们娘俩休息，我去做饭，咱们今天吃刀削面。” 白绣也跟着站起身，眼神里带着哀求地望着冯泰周。 “我帮你烧火，你可别让我再闲着了，在医院他们就什么都不让我干，胳膊腿都快伸不展了。” “用不着你，你还是帮丫头整理东西吧。” 冯泰周笑着又把白绣按回了椅子上，冯艳红心肝儿一颤，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爸妈的感情这么好？ “对，妈你帮我整理一下东西。” 冯艳红赶紧跟着老爸的话往下说，把老妈留了下来。 快吃晚饭的时候，冯艳军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冯艳红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亏他得吃。 她要是替他挡了这一次，就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更大的等着他，一百多块的亏，他们还是吃得起的。 艳军既然想做生意，无论大小，他都必须得认清自己身边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嘴脸。 “我去纪姐家把衣服补了。”白绣匆匆抱着自己今天被割破的那件衣服，出了家门。 家里还没有缝纫机，想要缝补个衣服也只能去别人家借，不用想也知道，老妈肯定是去李家了。 她妈妈的手巧，人也热情时常会帮人做些东西，但队上有些人家那酸话是说不完的，所以老妈更愿意去李家找纪姨借这些东西。 “我也出去。”冯艳军忙不迭地放下碗筷也要跟着出去。 “回来，把碗洗了再出去。”冯艳红打算叮嘱他几句话，虽然知道现在或许对他来说是废话。 冯艳军回头看了看老爸，又看了看姐姐，只能认命地跟冯艳红一起收起了碗筷。 “你想要做生意我不会劝你什么，但你得清楚，做生意绝对靠不了别人，得靠你自己。” “别指望着身边那些人，能够买你面子。” 就算是一起长大的，也未必会真的希望他好，是买面子还是算计他谁知道呢？ “姐~” 冯艳红低头洗着碗，不用看也知道他是什么神情，也知道他这话听不进去，但必须先给他个警醒。 “小本生意最怕欠账，你垫付不起，知道吗？” “嗯。” 冯艳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冯艳红手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洗干净了，让冯艳军去打水再次清洗一遍，才把他放出去。 看着冯艳军出门的背影，冯艳红忍不住地拧起了眉心，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她现在好像没有能力护得住他，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别担心他，大小伙子不摔几次，怎么长得大。”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冯艳红有些愕然地回头。 “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猪圈看看，老母猪恐怕这几天就要下崽子了。” 冯泰周披着外套进了灶房，不大一会儿从伙房提着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铁皮桶出了院子。 冯艳红准备把分出来的东西单另找东西裹上，还打算找块布料，最好是油布做个能装东西，能铺地的，要真遇到执法的，提起来就能跑的那种。 门前一阵响动，天色昏暗隔着玻璃窗依旧能看清，是老妈回来了。 一进门就带着满脸的喜气，一头扎进了自己屋里，根本就顾不上在客厅整理东西的冯艳红。 不大一会儿又攥着一把钱，急急忙忙地出来，站在灯光下又细细数了一遍手里的钱。 “妈？怎么了这是？” “哦，你纪姨家要用钱，想把缝纫机兑出去，我要了，这不回来拿钱的。” 冯艳红愣了愣神，真这么缺钱？ 之前想要卖自行车，现在又要卖缝纫机？ 这个年代在农场缝纫机可是紧俏货，要是不是真缺钱谁舍得把缝纫机兑出去。 “艳红，帮妈装十个鸡蛋......” “就十个吧，多了人家恐怕又不肯收。” 冯艳红转身进了自己屋里，从床下的柳筐里分出十个鸡蛋到小筐里，递筐子过去的时候，心里一慌脱口而出： “妈，咱可不能贪人家便宜，你钱要是不够，先用我的。” 她这里还有几十块钱，虽然不多...... “你妈是那种贪便宜的人吗？他们家缝纫机当初是一百三买的，那缝纫机没怎么用过，我还给一百三。” 还来不及冯艳红反应，白绣已经冲出了家门，冯艳红拿起手电筒追了上去。 “妈！您慢点儿，不差这几分钟的时间，把手电筒打开。” 她老妈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走路永远都带风儿。 天都已经黑透了，虽说队上的路还算平坦，架不住这黑灯瞎火踩个石子啥的，崴了脚都算小事儿，要真摔跟头可麻烦了。 她上辈子李家搬回来的时候，她家就已经开始跟郑家商议亲事了，后来备嫁的时候，就更少出门，现在的李家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她根本就不知道。 李伯山那人，就算后来遇到了，也很少跟她提起从前的往事。 她只知道，李家后来为了给李伯青治病回到了进城，老二李伯松上了大学，后来定居了海市。 李伯山回来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农业公司，具体规模有多大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李家的难关度过去了，而且会越来越好。 她现在回来了，而且改变了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对李家产生影响，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 给钱？ 肯定行不通，她现在手上没有多少钱，更何况李伯山那样的人，骨子里是带着骄傲的，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女人的钱？ 那个时候他们家，究竟是怎么渡过难关的？ 冯艳红拧着眉，心里来回翻转，带着一丝绞痛，心里更是涌上了无数的不安和无奈，那种无力感，比她知道自己的病治不了的时候还要难受。 第33章 狐朋狗友 缝纫机是李伯山和李伯松兄弟两个给抬过来的，她老妈一脸喜气，张罗着两人喝水，还拿了几块昨天她给她买的高粱饴塞给了兄弟俩。 李伯山却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塞给了白绣。 “白姨，我妈说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缝纫机好歹也用过几年了，不能让您给这么多。” “啧～这算什么多？缝纫机这年头儿想要买新的可得要二百多块钱呢！你妈也真是的。” 白绣想再塞回去，却没能成功，兄弟俩像是商量好的，一前一后迅速出了冯家的门，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艳军还没回来？”白绣把十块钱塞进了裤兜里，看着面前的缝纫机这满心欢喜。 “没呢，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你说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艳军，这一大包的东西，我看他什么时候能卖得掉，就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别说是光顾他生意了，不把他算计到底儿掉都算他们有良心。” 冯艳红手里的东西紧了紧，也只能咧着嘴，笑了笑安慰道。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男孩子吃点儿亏才能长记性不是？” “谁担心他！我是心疼钱！昨天找我要钱的时候，我就不该给他，谁知道小屁崽子，不吭不哈的就办这么大的事情出来，都不跟人商量一下。” 白绣一边埋怨着，一边熟练地调试着缝纫机，搬了张板凳过去，又试了试，没过一会儿缝纫机就‘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她老妈向来闲不住，这么一会儿，就把家里的衣服，被褥，需要补地、缝地、改的全都弄了个遍。 忙完手里那些，抬头看了看窗外“你爸说去哪里了没有？” “爸说老母猪快要下崽子了，他要去看看......好像回来了。” 门前已经有手电的光在闪，门也跟着有响动了。 “我找人看过了，母猪这两天肯定就下崽了，瞧着肚子不小，这回没准儿有七八只小崽子。” 冯泰周在门前跺跺脚，语气里带着几分欢喜，进门看到缝纫机眉角往上挑了挑。 “这缝纫机......” “李家的，纪姐说是要用钱，这东西她也不常用，就兑给我了，我给了一百三十块钱，人家还非要退回来十块。” 白绣连忙解释，好像生怕冯泰周误会什么。 “没事儿，退回来你就先收着，回头找机会给提点儿东西过去就心里。” 冯泰周提起李家的时候，洗手的动作都顿了顿，神情里带着惋惜，甚至还是有些愧疚。 “这事儿不用你说，咱家难的时候，人家家里没少帮衬咱，恩情我记得清。” 白绣放下手里的活儿，给他递上了茶缸子。 “我给拿了十个鸡蛋过去，我怕给多了纪姐不肯收。” “嗯。艳军那兔崽子还没回来？” “回来了！我回来了。嘿嘿～” 话音刚落，冯艳军就掀开门帘跳了进来。 “哼！洗手再进去！” 冯艳军也不反驳，依旧带着一脸兴奋的傻笑，三两下洗了手，连肥皂都没打，甩了甩水，在身上抹了一把就又准备往里跑。 “回来，去把水倒掉！” 冯泰周今天的语气格外的严厉，面上也很是严肃。 冯艳军依旧乖乖照做了，出门倒了水又把盆子放回原处。 “你想卖东西做买卖我不管，但有一条儿，人不许招到家里来！” 冯泰周站在客厅中央捧着茶缸子，点着冯艳军立规矩。 冯艳军瞬间没了刚才的高兴劲儿“爸，那不到家里来，我去哪儿卖？” 冯泰周抿了口茶，神情淡然地开了口。“买卖是你自己的，去哪里卖我管不着，但这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打扰到家里人的基本生活。” “嗯，知道了。”冯艳军垂着脑袋，气势小了大半，倒是生出了几分不服气。 “艳军，哥儿几个来照顾你生意，嘿嘿，叔、阿姨、艳红都在呢？” “我们几个来找艳军的。” 四五个大小伙子，陈建国站在最前面，已经迈进了屋儿，身后跟着的是吕国栋，外面站着的是谁，她也看不出，那几个人被堵在了门前，只隔着窗户往进张望了几眼。 看着冯家的气氛不对，几个人连忙往后缩了缩。 “在井房边上等我。” “成！你快点儿。” 冯泰周的面色全程没有变化，就连冯艳军扛着带着和纸箱出去都没有出现一丝松动。 白绣见艳军走了，戳了戳冯艳红的手臂。 冯艳红立刻心领神会，回屋找了个旧本子带了一支笔“爸我出去看看。” “嗯。”冯泰周轻轻应了一声，冯艳红拿着手电掀门帘出了门。 他再回头的时候，白绣已经抱着针线筐子，纳起了鞋底。 “这么晚了就别干了，明天再弄吧，伤眼睛。” “差一点点了，忙活了几天，这一只鞋底都没纳好。” 冯艳红打着手电，老远就听到井房那边的欢声笑语。 陈建国抱着胶鞋往脚上比了比“嘿～还真是解放胶鞋，可以啊艳军，本事挺大。” 吕国栋和吕国富兄弟俩探着脑袋看艳军翻找的袋子。“还有什么好东西？” 刘家兴夺过陈建国手里的那双胶鞋，往灯光底下凑了凑，满意的点了点头。 “兄弟，鞋我拿一双，先赊着，发工资给你结。” “想什么呢？人家做生意，你开口就要欠账啊？供销社卖得比这贵，给你欠账吗？” 陈建国一把夺过了刘家兴手里的胶鞋，回怼一句，把胶鞋抱在了自己怀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跟艳军是什么关系，这点儿面子他能不给？” “对，建国人家两人的事情，跟你没啥关系，让人家俩说去。” 吕国栋笑笑，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冯艳军的面色却不怎么好看，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冯艳红就知道，她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冯艳红有些生气地将本子和笔甩给冯艳军。“给你记账用，做生意没本帐可不行！早点儿回家，还有，我嘱咐你的话你得记住。” “明白了吗？” “知道了姐，我等会儿就回去。” 第34章 报复心挺强 冯艳军回来的时候，冯艳红已经准备睡了，她也没心思管他到底赊没赊账给那几个，只嘱咐他早早睡，就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一早，冯艳红早早起来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她前脚出门，后脚父亲也披着衣服出来了。 “爸，早。”冯艳红把正在梳头发的手放了下去，刻意压低了声音。 “早。” 冯泰周难得笑得温和，整理好衣服，提着桶水出了院子。 冯艳红坐好锅，火也生了起来，母亲也钻了进来。 白绣一边系扣子，一边埋怨着“你爸也真是的，早起也不叫我。” 冯艳红笑了笑“爸还不是想让您多睡一会儿，您往后不用起那么早，有我呢。” “哎呦，我的女儿长大了，你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白绣隐隐地叹息了一声，神情有了几分郁色。 “妈，没事儿的，大不了我帮他卖，顶多就是不挣钱，不至于亏钱。” 看样子老妈昨天是为了这事儿又没睡着，嘴上说不管，心里比谁都着急。 家里这顿早饭大家心里都揣着事儿，比平常都安静了不少。 冯艳军要去砖厂，家里人也都明白他是要去辞工，却也没人拦着。 “妈，我中午要去场部摆摊，饭做好就给你们留在锅里，别忘了带钥匙。” 要摆摊肯定是要赶在上班下班的点好一些，今天中午先赶个放学下班地点试试看。 “好，记得把饭吃了再去。” 父母都去上工了，小院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冯艳红放开收音机，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收拾家。 她上辈子可从来没有关心过新闻，后来李伯山跟她说其实关注新闻是很有必要的。 冯艳红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屋子，又洗衣服，气喘吁吁晾衣服的时候，看到墙头上居然有个人头，吓了她一跳。 “兰忠民你干什么！”是隔壁家的二儿子，比她大两岁，此刻正扒在墙头上，怔怔地看着她。 “艳红，你真退婚了？” 冯艳红拧起眉，心里很不舒服。 “要不你嫁给我的了，咱们两家就隔着一堵墙，你嫁过来中间这堵墙都用不着了。” 冯艳红气得七窍冒烟，这家伙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弯腰从盆里舀了一瓢水，朝着那张脸就泼了过去“想得美！有多远滚多远！” 兰忠民躲闪得及时，没被泼到面门上，但再次探头上来的时候头发上还是带着泥点子和水渍。 “嘿～都被人退了婚还这么凶，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兰忠民，狗日的！我姐就算退了婚，也轮不到你这个好吃懒做的。” 冯艳军怒吼的声音，吓得兰忠民一激灵，差点从墙头上栽下去。 “有种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冯艳军气得狠狠踹了两脚兰家的门，兰忠民却装了缩头乌龟，呲溜滑下墙头，紧跟着就是‘咚’的一声儿，屋门被重重的锁上。 冯艳红只觉得好笑，就这胆量还要耍贱，挨揍货！ “艳军，回来啦，你跟缩头乌龟叫什么劲儿。” 冯艳军骂骂咧咧地进了门，十分鄙视地朝着隔壁翻了个白眼。 “去后面割一把韭菜，再拔几颗葱回来。” 劳动力回来的正是时候，省得她往外跑了。 冯艳军一声不吭地提着镰刀和筐子出了门，冯艳红淘米准备做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哐’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儿。 “啊！”兰心的尖叫声从隔壁传来。 冯艳红的嘴角抽了抽，小崽子报复心还挺强。 冯艳军前脚刚进门，兰心就气冲冲地追了进来，站在门前单手叉腰指着冯艳军。 “冯艳军你什么意思！你赔我家玻璃！” 冯艳军佯装露出惊讶“呀，刚才是你家的玻璃被人砸了呀，哎？不对呀，又不是我砸的，我凭什么给你赔？” “是你那两个哥哥惹到人家了，还是你嘴贱又骂人了？把人家气成这样，都砸你家玻璃了。” 冯艳军眼里透着幸灾乐祸，冯艳红站在灶房门前也憋着笑，没好意思笑出来。 兰心更是气愤了，急得直跺脚“冯艳军你少耍无赖，刚才明明就是你！” “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干的了？” 冯艳军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瞪着兰心。 兰心刚才嚣张的其实立刻跑了大半，眨了眨眼睛“就、就是你，就你刚才在后面。” 冯艳军挑着眉，往前跨了一步，兰心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想干什么，哥！二哥！” “赶紧把你那怂货二哥叫出来，刚才的事情我可还没跟他算账呢！” 冯艳红也不理会两人找了小马扎，坐在阴凉处摘起了韭菜。 她那弟弟就算再不着急也不会对女人动手，从小就这样，现在也一样不会。 兰忠民最终还是没出来，不知道是躲在哪里去了，冯艳军把兰心赶回了家，面带笑意地进来。 隔壁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兰心的尖叫声和兰忠民的打骂声，持续了有一阵子。 姐弟俩相互看了一眼，抿嘴一笑谁也没有说什么。 “我等会儿要去场部摆摊，你去不去？” 冯艳军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蹲下来跟着一起摘韭菜。 “建国他们说中午给我带人来，我今天就不去了。” “别怪姐说你，熟人的生意最难做，人情才是最难还，你要想做长远生意，肯定不能只靠熟人。” “你见哪只兔子是靠着窝边草吃肥了的？” 冯艳军依旧保持沉默，低着头摘韭菜。 冯艳红也不再继续多说，但愿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赶在中午十一点前冯艳红做好了饭，自己匆匆吃了一口，提着自己的包裹出了门。 学校还是一排一排的红砖红瓦的房子，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这里，门前还有个老婆婆卖麦芽糖。 小学放学的时候，老婆婆的摊位哗啦一下子就围满了小朋友，她的摊位是到中学生放学的时候才有人看。 零零散散地卖了几个，等学生都走完了，校门前空空荡荡的她也才买了三块多钱，有些失望了。 不过也是正常，毕竟弄成的孩子们手里根本就没有几个钱，身上不装钱的大有人在。 刚才看的人不少，下午上学的点儿再看看。这会儿她去到场部大的十字路再碰碰运气。 第35章 别招惹她 路口已经过了上下班的高峰，不过还是卖了十来双袜子，便宜的彩色小皮筋也卖了不少，手绢和发带也挺受欢迎。 明显路口要比学校卖得好，她临时决定中午和下午就在这里守着了。 中午最热的时候，冯艳红躲在了槐树底下，席地而坐也没那么多讲究。 午饭过后还不到上工地点儿，路上就渐渐地又有了人，有的是三五成群一起过来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朝着她的摊位上来的。 “就在她这里买的，袜子款式好，质量也不比供销社的差，关键一双还比供销社的便宜一毛钱呢。” 还没等冯艳红开口招呼，领人来的那个年轻妇人就已经开了口。 “还真是，比供销社的颜色对多了，你这不会掉色吧？” “我刚才就买了一双，回去就下水试过了，红色的都不掉色。” “再给我拿上三双男士的，两双女士的。”妇人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捏了五双袜子在手里，痛痛快快地就付了钱。 “瞧瞧她手多快，又让她抢先了。” 其余几个人咯咯一笑，也纷纷上了手。 “哎？我们拿这么多，还能便宜不？” 冯艳红带着笑意点数量，表现出几分生涩的说道：“几位姐姐，我都是小本儿生意，挣不了几分钱......” “今天头一天摆摊儿，这几个皮筋儿就当送给几位姐姐的。” 冯艳红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橡皮筋儿捧了过去，几人欢天喜地的一人拿了一个。 “小丫头还挺会来事儿，这个姐姐们就收下了，明天再给你带生意。” 冯艳红包里的袜子，没到上工的点儿就见了底，正在考虑要不要收摊的时候，又来了一帮学生。 “呀，姐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可是特意来的比平常早，结果没看到你，还好有同学看到你了呢。” “学校门口也没有人了，我就到这里来了，以后应该也都在这里。” “好，那我们以后就到这里来找你。” “婷婷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我觉得这个也好看。” 一群小女生就像是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好一阵子，终于在快上课的点儿付过账离开。 冯艳红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十分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儿。 ****** 冯艳红扛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货，回到队上的时候，冯艳军正一个人坐在井房的阴凉处发呆。 “在这儿干什么呢？”冯艳红环顾四周，以往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热闹，今天却格外的安静。 “先回家。”看这样子肯定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冯艳军一路垂头丧气地跟在冯艳红身后回了家，打了井水给冯艳红洗脸，抿着嘴角的样子可怜巴巴。 冯艳红并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坐在桌子上开始数今天的收入，冯艳军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自己搬了张板凳，坐在了冯艳红身边。 冯艳红拿了自己准备好的记账本，上面写下今天的收入，五十六块二毛。 转身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货物，依旧没准备理会他。 冯艳军憋得一张俊脸通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姐，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摆摊？” 冯艳红背对着冯艳军，偷偷朝身后瞄了一眼，看着他两只手抓着衣角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的想笑，用了好大力气才憋住，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想去就去呗，我还能捆着不让你去啊？” “下午去吗？”原本她下午是不想去的，但小伙子好像需要一些信心。 “没问题，那我先去把面和上，姐你渴不渴？饿了没有？中午妈给你留饭菜了。” 冯艳军那脸就像是三岁孩子一样，刚才还可怜巴巴，现在立刻变得喜笑颜开。 “合着我要是不带你去，你就不打算告诉我有饭了是吧？” “哪儿能......嘿嘿，姐你等我！” 冯艳红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赶在五点之前又陪着冯艳军出了门。 自己并没有带东西，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教会他，她昨天想了许久，她毕竟护不了他一辈子，更代替不了他。 买卖也算一项技能，他要真适合，说不定往后会比上辈子种地强。 冯艳红把小马扎放在树荫底下，悠闲地摆弄着路上摘的一只沙枣花，时不时地凑近嗅嗅。 冯艳军憋红了脸也没能吆喝出一句，眼巴巴地看着冯艳红，冯艳红却装作没看到一样。 她刚才已经教过他该怎么做，要注意什么了，他也看过两次她摆摊，剩下的要靠他自己了。 果然，不管他，他也一样能干。 吆喝了一嗓子之后，他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被人注意到之后，就算他不吆喝，在这个下工的高峰期也会有人涌过来。 冯艳红站起来看着他把开张生意的钱塞进口袋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伯山从机械队下班，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冯艳红站在树下，背着手点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满面笑容的模样。 “嘿，想什么呢！” 身后的声音让李伯山慌了神，晃了晃车把，捏住刹车索性停在了路边。 “建宁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儿事儿。” 李伯山推着车子往边上靠了靠把路让开，飞快地朝着冯艳红的方向瞄了一眼，转过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朱建宁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几分意味不明，带着几分调笑。 “行啊，见色忘义。” 李伯山伸手拳头轻轻地落在了朱建宁的肩膀上。 “说什么呢！” “就、就是朋友......” 朱建宁并不生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嘴角又向上提了提“朋友？”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真喜欢就别给别人留机会，要不然可没后悔药吃。” 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钟强国，已经抱着自行车掉了头，眼睛在李伯山和冯艳红身上打量了几回。 “伯山，你确定只是朋友？要真只是朋友，我可就不客气了。” 就在钟强国推车子要过去的时候，被李伯山一把拉住了后座。 李伯山的手心冒了汗，语气有几分冷凝，眼神格外的坚定。 “你不适合她，别去招惹她！” 第36章 心思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适合？”钟强国斜眼瞥着李伯山。 “强子，别逗他了，咱们走吧。”朱建宁招招手，边上几个人也都跟着劝了起来。 一伙人呼啦啦地跟随着下工高峰消失在人群里，李伯山远远的看着冯艳红半晌，才缓缓的挪动了脚步想要离开。 冯艳红转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李伯山，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李伯山的刚迈出去的腿再次顿住，眼神里闪现出一抹情绪，立刻又恢复如常，也朝着冯艳红笑了笑。 “下班了吗？” “嗯，下班了。”自行车停放好，李伯山半垂着脑袋低头看着冯艳红。 “我带艳军来摆摊的。”冯艳红看着在人群里游刃有余的冯艳军，还有一丝小骄傲。 “艳军挺适合。” 冯艳红惊讶地回过头，却没在他的脸上发现什么特殊的神情，很坦荡。 “你也觉得他适合干这个？” “嗯。” 李伯山跟冯艳红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冯艳军的摊子，手忍不住的在裤兜处摩挲着将手揣进了裤兜里，小心翼翼地又往她身边你挪了挪。 “伯山哥，麻烦你先把我姐带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走回去就行。” 冯艳军抽出空回头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喜笑颜开地挥手让李伯山把她姐带走。 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应付得过来，用不着他姐来帮衬他，就照这速度，他应该也很快就能收摊了。 “行！” “不用！” 李伯山和冯艳红几乎是同时出声，又相互对视。 “我先送你回去。” “对对对，姐你先回去，一会儿蚊子该上来了。” 冯艳军表现得像个十分善解人意，十分体贴的弟弟。 “行吧，等会儿直接回来，别到处晃荡，别回得太晚。” 冯艳红想了想，自己本来就是想找李伯山说说话的，这样正好。 “知道了，赶紧回去，让老妈给我留饭。” “好，咱们走吧。” “嘿，兄弟，那是你姐姐？” “对，解放胶鞋，四块一双最低了，供销社里可卖的四块五。” 冯艳军敷衍地应了一声儿。 “你姐有对象了没？” “对，你姐有对象儿吗？” 一群年轻小伙儿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冯艳军。 “啧，你们不都看到了吗？别问，问也没你什么事儿！” 冯艳军眼神暗了暗，周围打量了一圈，心里念叨着。 ‘果然都是些大尾巴狼，我说怎么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半天也不付账呢！原来都是来偷看他姐的，没门！哼哼～’ “不要了呀？解放鞋下月可要涨价了，不买可就亏了。” “我要，他不要我要，你给我找号吧。” ****** “李伯山？” “嗯？” “我跟你说话，不会嫌烦吧？” “不会。”怎会烦？ “你家、呃，伯青的病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没办法治吗？” “嗯，红斑狼疮，目前只能控制，没办法根治。” “那你还好吧？” 这病她听说过，是种慢性病，会把人的免疫系统逐渐摧毁...... “我没什么，我爸妈还有老三......” 他嘴上说没什么，可他明明嗓音都在发颤。 “总会好起来的，国家现在发展得这么快，说不定过两年就能治了呢。” “嗯，谢谢你艳红。京城的沈教授，他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家人都相信有一天这个病能治。” 他的那一声艳红，叫得她心有些发颤，心跳的加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心思或许埋藏得很好，也没有办法毫无痕迹。 她该想得到，他那样会开解人，又怎么会悲观地被一道坎绊倒呢？ “那以后你家要搬回京城去吗？” 她记得李叔是京城人，后来他们也回京城去了。 “应该不会，我爸家里的祖宅都被没收了，想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哎？祖宅被没收？” 李叔家是大地主？那也不对呀，后来不是都返还了吗？什么时候返还的？好像就这几年吧，李家人不知道吗？ “有点儿成分问题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些话他爸妈也很少提起，而且从来不会跟外人提起。 “政府不是有返还政策吗？那个、我进城听人说的，说是有，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叔和纪姨认识的人多，要不然还是问一问吧。” 她之前有个病友，也算是忘年交，他家没收的东西能找到的，也都返还了，只是后来她家还是被家里的几个弟兄给败干净了...... “如果能回大城市，对伯青的病肯定有帮助的。” “你真的听人这么说？” 李伯山的动作明显停顿了，声音也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欢喜。 “嗯，我在医院听人说的，应该不是假的，不管怎么样，打听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如果他家真的能顺利拿回祖宅，是不是就能顺利度过这场难关了？ 那可是京城的宅子，值不少钱呢，如果再赶上拆迁...... 她想都不敢想，那可是她这样的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个消息对我家真的很重要，谢谢你能告诉我。我、那个......” 李伯山一激动，把自行车骑到了坑里，颠簸了好几下，车把也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 “哎哎哎！好好骑车，你可别恩将仇报，我这脑袋才刚好！” 冯艳红害怕极了，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谁能想到骑车一向稳健的李伯山也有骑车骑到坑里的时候啊！ 冯艳红不但嘴里尖叫，心里哀嚎，手臂还不受控制地抱住了他的腰。 是她的错，她不该在路上跟他说这些...... 腰间一紧的李伯山，瞬间心跳加快，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魂魄抽回来，稳住了车把，又有几分不甘心地故意摇晃了几下。 他的腰间果然又紧了紧，李伯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比他高考的时候还紧张。 生怕被她识破了心思，咽了咽口水，才缓缓地恢复了平稳。 “没、没事了。” 第37章 拒绝 “叩叩叩！” 冯艳红拿着扫帚，清扫院子听到敲门声，警惕起来。 他爸妈去上工刚刚走，艳军去砖厂取工钱去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个时候还有谁回来。 “谁啊？” “艳红姐，是我，伯青。”还带着几分青涩，声音不大却和清脆干净。 冯艳红连忙放下扫帚前去开门，门前的李伯青提着草绳，串着两条黑鱼站在门前，身子跟他两个哥哥比起来十分单薄，身高也没能赶上他两个哥哥。 皮肤白得像是透了明，隐隐的都能看到血管，眉清目秀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李伯山说过，伯青如果不生病，肯定是他们兄弟三人里长得最好看的。 果然是如此。 “伯青，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巷子里风大。” 李伯青抿嘴笑了笑“我没事儿姐，我织了渔网，昨天我和我哥在后面野湖里下了网，想试试看，结果还真捞了不少鱼，这两条黑鱼给你。” “给我的？” “嗯，我妈说你就是我家的福星，该谢谢你，这两条鱼虽然不值什么......艳红姐你别嫌弃。” “我算什么福星，不用谢的，这鱼留给你吧。姐不是嫌弃，真不是......” “医生说我不能吃黑鱼，姐你就收下吧，我知道姐不会嫌弃我的。” 李伯青可怜巴巴，委屈极了，一双黑眼仁儿都要涌出了水光。 嘶～真说得好像不收下鱼，就是嫌弃他了呢？ “那行，我收下了，谢谢你。”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孩子委屈，心里不好受！ 听见她说收下，李伯青瞬间欢喜起来，眼眸微微眯起，嘴角上扬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那我走了，艳红姐再见！”李伯青把鱼交给了冯艳红，朝着她挥了挥手，步伐欢快地跑了两步。 “你慢点，路上小心。” 真是个孩子，走起路来跟艳军一样，连跑带颠儿的。 冯艳军昨天收入不菲，不但换了她钱，还给了她和老妈一人一块巧克力。 今天那屁颠屁颠的样子，看得一家人都时不时地发笑。 今天出摊艳军可比她积极多了，从砖厂回来就催着她做饭，洗菜生火的活儿干得极利落，就连路上扛包裹的活儿都全揽了。 “姐，你快点啊！” 这一路冯艳军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回头，催促她了。 真不是她走得慢，小兔崽子跟没栓绳儿的驴似的，连跑带颠儿她哪儿跟得上！ “来了，来了！” 她得尽早买辆自行车，两条腿走路实在是不方便。 艳军的鞋码已经不全了，中午袜子卖得还不错，他进的那些面料裤子也挺受欢迎，一条二十，看上的基本都拿了。 傅敏霞带着卫生院的几位女同志还来挑了不少的头饰，看她跟冯艳军熟络的样子，她也就知道昨天那两块巧克力是怎么来的了。 裤子剩下最后一条，冯艳红反复看过之后，给冯艳军扔了二十块钱“这条我要了。” “男士裤子你要它做什么？” 冯艳军眼里充斥着八卦的味道，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又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啪！”冯艳红一把拍碎了他的那些胡思乱想。 冯艳军捂着脑门委屈地看着她，又挨了一记白眼。 “想什么呢！给咱爸！爸那两条裤子的裤脚咱妈给补了多少回了你没看到啊！” 冯艳军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哦，那不用你给钱，我算我的。” “不用，这个算我的，胶鞋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妈留一双。” 她妈穿的鞋一年四季都是自己做的，她爸有一双胶鞋，她和艳军一人有一双皮鞋，可她从来没舍得给自己买过。 她准备下回去城里给老妈扯些好看的布料回来，等手头宽裕点儿也给老妈买双皮鞋。 姐弟俩等到了人群散尽了才准备回家，走到供销社门前又遇到了来取粮食的李伯山，冯艳红原本是想要开口让李伯山先回，就听他说： “我爸也快下班了，去派出所门前等等吧。” “好啊，伯山哥东西先挂你车把上，我跑得快，你把我姐捎上。” 冯艳军的动作干净利落，李伯山接东西也是一丝不落，两人根本没有给冯艳红一丝机会。 “能行吗？” 冯艳军的那一包东西可不轻，沉甸甸地挂在车把上，还能骑得动？ “能行，你上来就行。”李伯山回头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冯艳红一怔，慌张地夺过了他的眼睛，抱着东西埋头坐上了车子。 冯艳军果然在派出所门前碰到了李叔，还没等李伯山靠近，两人就踩着车离开，李伯山也不追，依旧保持匀速，平平稳稳地骑车。 “我爸妈昨天已经连夜写信去打听了。” 冯艳红轻轻地应了一声，这是人家的家事，不该她过问。 “伯青织的渔网，我们昨天晚上下的网，早起我们三个差点都没拉上来，足有一百来斤的鱼。” 他今天话怎么变多了？ “卖给机关单位的食堂了，伯青今天很高兴。” “挺好的。”冯艳红心里慌得不像话，硬着头皮跟他搭话。 突然又想到了他的那个京城的未婚妻，想到了他以后的发展，心跳地更加猛烈了。 她没想破坏他的运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银城这个小地方...... “艳红。” 冯艳红觉得心肝脾肺都在颤，甚至连应声儿的勇气都没有。 “往后这个点儿我、我来接你。” “不用！” 冯艳红慌里慌张又干脆利索地拒绝了李伯山的提议，下意识的捏紧了怀里的包裹。 “我、我这几天就准备买车的，不能太麻烦你。” 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瞬间凝结，冯艳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埋着头，抓着包裹的五根手指已经扎进了包裹里。 李伯山虽然背对着她，但她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他的脊背绷得笔直，神情一定不好。 果然很不好，把她送回家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骑车走，而扶着车子面对着她站着。 余晖之下，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细细的线，目光灼灼仿佛带着热度，就算不说话，她也感受到了一股气压，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个、我、我先回去了。” 她不敢再待下去，她怕她窒息。 天知道她这些天面对着年轻英俊的李伯山，心里做了多少准备，可现在她好像不管做多少的心理建设和防线，还是很容易垮塌。 第38章 我请你喝汽水 冯艳红打定主意要掉头跑，可惜一转身就跟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呦~” 郑艳红抬眼一看，心里就更兵荒马乱。 “纪姨、对、对不起～” “没事，我出来也没看到你。吓到了吧？” 纪淑英双眼含光，嘴角儿带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冯艳红，在她额角的那块疤痕处落了目光。 “呦，摔这么重啊？” 冯艳红下意识地将额角的头发往下扒了扒“已经没事儿了纪姨，就是疤有点儿难看......” “不碍事儿的，也没多大的疤，瞧瞧头发一遮，什么也看不到了。还是一样漂亮，还是女儿好看，只可惜我这一连拼了三回，都是秃小子。” 纪淑英看着冯艳红，好似双眼都放了光，冯艳红浑身不自在的愣在了原地，脸颊莫名地浮现了一丝红霞。 上辈子结婚之后，那些人看到她的时候，更多提起的是惋惜，她都忘记了受人夸赞的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了。 “妈，该回家了。” “哦哦哦，艳红赶紧进去吧，你妈妈等你吃饭呢。” 李伯山的一句话，无疑是结了冯艳红的尴尬，纪淑英连忙让出了门前的位置，让冯艳红先进了门。 盯着冯艳红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注意到儿子脸上的神情，笑意更明显了。 “走吧，回家。” 纪淑英快步走到了儿子的前面，李伯山推着车子不紧不慢地走在了后面。 “被拒了？” 李伯山低着头，没应声儿。 “没事儿，你爸当年给我写了五年信，一共六十多封信我才答应的。再接再厉，你得学会勇往直前。” “嗯。”李伯山的神情带着一丝复杂。 ****** 冯艳军爬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好半天，挠着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冯艳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怎么了这是？账算不清楚啊？要不要我帮你？” “伯青帮我算过了，他说我这么干不赚钱，可我怎么算都觉得我是挣着钱的呀。怎么会不赚钱？” 冯艳军苦着一张脸，把账本推到了冯艳红的面前。 “你把赊账的也算进去了？” 冯艳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赊字，眼皮跳了跳，还赊出去不少。 冯艳红低头在他账本上算了算，沉着声音说道：“赊账的不能往进算，谁知道你这应收账款，会不会变成坏账啊。减掉这些，你的确只回了本儿，不赚钱。” 冯艳军一脸的不服气，语气十分笃定。“那些肯定能收回来，怎么可能收不回来，下月五号他们发了工资就肯定还。” 冯艳红瞥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姐弟俩又摆了一天摊，手上的货剩得不多，收入自然比不上前几天，商量了一下准备，再进城去进货。 冯艳红本以为因为昨天的事情，李伯山就肯定不会来了，没想到收好了摊，李伯山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先带艳军回去吧，我去趟供销社。”冯艳红像是逃跑一样，朝着供销社跑过去。 李伯山冷着一张脸，看着冯艳红的背影，刹车都被他捏死了。 “伯山哥，我去找李叔，我姐还是交给你哈。我走了～” 冯艳军扛着自己已经空了大半的蛇皮袋，拔腿就跑。 “自行车上个月人家买才一百八十块钱，不是说涨十块吗？怎么涨到两百三十五了，涨了五十五块钱啊？哪有这样的。” 冯艳红站在了供销社门前，就听到有人在吵嚷自行车的事情。 听到两百三十五的价格她也是忍不住的砸了砸舌，她原本以为自己手里的钱能够，现在恐怕想要买，还得找老妈借点儿钱了。 “涨价涨多少，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你不要还有别人等着呢，也不差你一个。” 供销社一贯都是这套做派，大家也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冯艳红其实是等着那人说不要的，毕竟她现在急需自行车，她不想再等下个月了。 “要，怎么不要！本就多五十多块钱嘛，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去，你身可别再卖给别人了。” 说着话，那人急匆匆地就冲出了供销社的门。 “要什么呀？”售货员斜眼瞥了冯艳红一眼，趾高气扬地问了一句。 “自行车还有吗？”为了买自行车这态度她也就忍了。 售货员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冯艳红一眼，脸上突然冒出几分怒火。 “没有，有也不卖给你！” 冯艳红也火了，这要再往后几年，遇到这种售货员，挨打她都是活该！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对啊！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供销社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还能有东西挑人卖啊！” 冯艳红回头看了一眼，替她说话的这人高壮得像头牛，供销社里昏暗，看着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是得挑人卖啊，像她这种挖社会主义墙角，投机倒把的人我们就是不卖！” 原来根源在这里呢，是觉得她抢了供销社的生意吧？ 冯艳红一手拎着东西，单手叉腰，气势半点不输地回怼。 “我说阿姨，您的思想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啊？国家的说了要全面放开经济改革，鼓励群众改善生活，到你这里怎还成了投机倒把了？” “你、你叫谁阿姨！”售货员样子看起来也比冯艳红大不了几岁，被冯艳红叫的一声阿姨，气得瞬间恼火的涨红了一张脸。 “我挖社会主义墙角儿？难道不是你才给社会主义抹黑吗？” “哼！你不卖，我还不买了呢！我就不信了，有钱还能买不上自行车了！” 冯艳红气冲冲地出了供销社，站在门前又犯起了愁，供销社要不肯卖给她，那她就只能进城去买了，可她也没有门路啊。 “你也别生气，我请你喝汽水儿。嘿嘿～” 汽水的玻璃瓶已经递到了冯艳红眼前，那小小的汽水瓶跟他有些粗糙且宽厚的大手掌比起来简直娇小得不像话，好似他一用力就能把瓶子捏碎。 第39章 她又不喜欢我 冯艳红仰头看去，这人果然眼熟，是那天帮她和艳军带东西那群小伙子中的一个，是个长相憨厚的大高个。 “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汽水。”冯艳红连忙摆手，把汽水从眼前推开。 “那个、艳红，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汉子，见她不肯收，有些手足无措地踱了踱步，黝黑的面颊上被晚霞撒上了一层红光。 冯艳红更加疑惑了，眼前这人她认识吗？ “你真忘了？你怎能忘了呢！” “我是曹红军呀！上次，就上次我们在园林场打架，是我带艳军去的。” 冯艳红立刻警惕了起来，能带着艳军去打架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你别、就那一次，上次你不是已经骂过我了？你当时不是说那次就算了，还给我了一块手绢让我包伤口来着......” 感觉自己好像是越描越黑，曹红军立刻住了嘴，举着两瓶汽水，傻傻地站在了原地，嘴里像是还塞着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冯艳红努力回想也没能想起来他到底是谁，而且他这样的身高，同龄人里应该没有几个应该很好被识别才是呀？ “汽水你拿着，我都已经打开了，喝完我还得还瓶子去。” “啊，你那手绢儿用不成了，你就当我还你手绢儿行不行？” 冯艳红正要说不，余光却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伯山抿着唇扶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带着苍凉，目光像是朝着她和曹红军锁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 他还没走？ 冯艳红的脑子瞬间就乱了，还有种莫名的心虚，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去他妈的心虚，什么抓包！ 上辈子是他说的做一辈子朋友，彻底切断了她的那些该死的又抹不去的念想。 这辈子也就这样吧！ 能帮他的地方她绝不推辞，其他的就还是算了吧。 她感恩，但若即若离的那种感觉，她真的受够了。 而且如果她还和上辈子成了短命鬼，岂不是耽误了他...... “谢谢。” 冯艳红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垂了垂眼帘接过了曹红军手里的汽水，浅浅地抿了一口。 余光里已经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奇怪的是，她心里居然很好受，甚至有种得逞的快意。 “不、不客气，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冯艳红的目光尽数落在，李伯山失落的背影上。 曹红军随着冯艳红的目光落在了李伯山的身上，抿起了嘴角儿。 二八大杠在曹红军面前，显得像是个玩具车，他扶着车把弓着脊背，憨憨地跟冯艳红招手。 冯艳红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幼稚，居然会玩起这种把戏。 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跟李伯山的车比起来，曹红军真的没有那么稳当，冯艳红逐渐由一手抓后座，变成了双手，手里的东西在怀里摇摇欲坠。 “艳红？” 冯艳红听到李忠的声音时，只觉得如同天籁，连忙回头去看，在曹红军加速的瞬间，跳下了车。 欣喜地往后跑了两步“李叔。” “真是你，我还以为你早跟伯山回去了呢。” “哦，是七队的红军是吧。艳红交给我吧，我们顺路。” “好，麻烦您了。”曹红军憨憨地笑着，一只手拍着后脑勺。 冯艳红看着，他那副憨憨的模样，突然心里有一丝诡异感。 他刚才明显是想要加速的，不想让李叔追上来，如果是这样，他的心思恐怕跟他那副老实长相不太匹配呢。 “艳红，女孩子还是不要随便做男孩子的车，尤其是这样不知根知底的，男人的心思，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李忠语重心长的话，让冯艳红有一丝愧疚。 “我知道了李叔，下次肯定不会了。” “下次伯山要是没去接你，你就到派出所找叔，叔送你回去。” “啊？不用的、呃...谢谢李叔。” ****** 李忠推自行车进门的时候，李伯山正端着一碗面条，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囫囵咽下嘴里的面，语气有几分急切地问道：“爸，人到家了吗？” “哼！到了。”李忠冷哼一声，都没拿正眼瞧他。 “知道担心，你把人扔下？要有个什么好歹，我看你怎么后悔！” 李伯山红着脸，脑袋往下埋了几分。“曹红军是我同学......” “嗯，因为是同学，所以打算把人让给人家了？” 这直戳心窝的话，在李家恐怕也只有父亲敢说了，伯松伯青两人默默捧着碗，一言不发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大哥身上瞟。 李伯山埋头继续如同嚼蜡地吃饭，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纪淑英看着他那副样子，瞬间着了急。 “老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艳红那丫头婚也退了，你爸都说了跟顾家的婚事本来就是口头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顾叔叔会当真，你爸也给人写信说明白了。” “妈！这事儿往后就别提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人家，又何必祸害人家呢！我吃饱了！” 李忠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纪淑英也很是无奈，李伯松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大哥起身回屋，李伯青却是神情一凛，眼里满是愧疚。 “瞧你那点儿出息！” 李忠气得差点拍桌子，却被妻子的一个眼神制止，扬在半空中的手又悻悻地落下，抓起筷子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两个儿子。 “别学你哥，全家人给他打掩护，他却想着当逃兵！” 夜深人静，李伯山和李伯松兄弟俩下好了网回到家里，李伯青还静静地坐在客厅里。 “怎么还没睡？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伯山凑近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 “我能织网打鱼，卖网也行，我以后肯定能挣钱......” “伯青，哥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是哥自己不争气，没考上大学，你艳红姐，她值得更好的。” “哥，你不是考不上，要不是因为意外，缺考了一场你咋可能考不上？” 李伯山沉默了，站得笔直的身体在那一瞬间，脊背有了一丝塌陷。 “大哥，伯青说得没错，再说你从小就喜欢艳红姐，你真忍心看她跟别人结婚？” “她又不喜欢我，我忍不忍心又有什么用。” 第40章 往外推 冯艳红失眠了，翻来覆去都是上辈子的那点儿事儿，第二天比冯艳军起得还晚。 翻身起来的时候还在回想着，那封字写得极好的信究竟是不是李伯山写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要用什么狗屁英文写什么你死我活之类的东西？！ 那不就是下战书吗？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哎，算了不想了，就当是单纯地做了一场梦吧。 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饭桌上的时候，把白绣吓了一跳。 “昨天晚上有蚊子，没睡好。” 冯艳红找了理由，算是敷衍过去了自己的这对青眼圈。 “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儿，注意安全，要是不方便回来就让人带个话儿。” “艳军照顾好你姐姐，听你姐姐的话。” 夫妻俩看着姐弟出门，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好，知道了放心吧。”冯艳军这一早上耳朵都快起了茧，出门的时候朝着爸妈挥了挥手，拉着冯艳红快步出了巷道。 到了李家门前的时候，冯艳军左顾右盼的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还不赶紧走，看什么呢！” 冯艳红沉着脸，拉走了冯艳军，没走出去几步，李伯青就从门里探出了头。 “艳红姐，艳军！等一等！” “大哥二哥，快点儿，艳红姐他们来了。” 冯艳红深深吸进一口气，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冯艳军的屁股蛋上，凶神恶煞的道：“还不赶紧走！” “我不走，有车坐为啥还要走路，姐，咱们坐车好不？” 冯艳军耍赖抱住了冯艳红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矮了冯艳红一头。 冯艳红看到李伯山推着车子出来的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 “要坐你自己坐！” 李伯山推着车子愣在了原地，李伯松推了推他。 “大哥，追啊！” 李伯山推着车子跑了出去，李伯松拍了拍自己的后座道： “艳军，坐我车。” 李伯山追在冯艳红身侧，带着几分愧疚。“艳红，我捎你......” “不用。” “我车早上刚洗过的，干净的。” 冯艳红瞥了一眼自行车，黑亮黑亮的，果然是刚洗过。 “那也不用！” 谁要做他车！洗干净了她也不坐！ 冯艳红加快了脚步，李伯山也推着车快步跟了上去。 “艳红，走慢点儿小心脚底下。” “哎呦~”冯艳红哎呦一声，一个踉跄，脚腕生疼地蹲了下去。 乌鸦嘴！ “怎么样？疼不疼？我看看。”李伯山连忙停好车，蹲下去查看冯艳红的情况。 “不用你看，你走吧。”冯艳红咬着牙站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艳红，你这脚......你要照着这个速度走，恐怕就赶不上公交车了，还是我捎你吧？” “你跟我置气没关系，你不能跟自己过不起对不？你要气我，你大不了骂几句，我肯定不还嘴。” 冯艳红冷着脸回头看他，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想想他说的也有理，时间本来就紧紧张张，她现在这一瘸一拐的跑都跑不快。 要真赶不上车可就真是误了大事儿，耽误一天少挣好几十块钱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坐个车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李伯山接过冯艳红手里的装蛇皮袋的包裹，挂在车把上，等着冯艳红坐稳才起步。 “坐稳。” 路上冯艳红能感觉出，他有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是想跟她说什么。 “那个、艳红，曹红军人还算实在，是个老实人，而且是家里的独子......”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冯艳红瞬间怒气上涌，那股无名火在胸腔里四处乱窜。 她以为他在憋什么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把她往外推！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找对象得找老实可靠的......” 又是这样！上辈子她刚刚发出一丁点儿试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满口的大道理，劝说她该找个老实可靠的。 可她没有明白，他为什么可以不留余力地帮她，有求必应地护着她，却始终不肯更进一步？ “我找对象不找对象，找什么样的又关你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气李伯山，更气自己的没骨气，这么多年了，就算重生也没能把那该死的念头扔得远远的！ “我、我就是希望你能、能好好的......” 冯艳红的语气平和“我好不好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伯山沉默着低下头，她果真是很讨厌他的吧？ “到地方了，谢谢你。” “往后咱俩也就是见面能打个招呼的关系，我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真是脑子有病，现在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想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他家里的事情他自然是有办法去解决的，就算她现在想帮他，她也没能力有限不是？ 还是抓紧时间搞钱吧！等姐姐有了钱，想要什么样儿的男人没有，至于在这一颗榆木脑袋上吊死？ 哼！ 冯艳红拽着冯艳军上了公交车，李伯山嘴巴张了又合，合上又张开，眼巴巴的看着冯艳红头也不回地离开。 “哥，你又跟艳红姐说什么了？好像是生气了。” 李伯松都实在是对他大哥的行径感到疑惑，明明两个人的关系都缓和了，现在怎么又闹成这样？ “我......没说什么，你赶紧去上学，我去上班了。” 李伯松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地叹气，真不知道他大哥是在想什么。 “姐？这是怎么了？伯山哥，跟你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气氛不对，冯艳军也是酝酿了许久才敢提着胆子上前探话。 “跟你没关系！不对，跟你有关系！” “啊？”跟他还有关系？他最近没争强斗狠，也没出去打架，怎还跟他有关系了？ “往后你再敢把我和李伯山牵扯到一起，我就扒了你的皮！” 冯艳红冷厉的警告，让冯艳军忍不住打了寒颤，老姐这话绝对不是说笑的。 伯山哥，抱歉了，往后还是靠你自己吧。 第41章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姐弟两人倒了两趟公交车，终于到了批发市场。 冯艳红神情无异，心里却是一紧，她在车上就觉得那个带着蛤蟆镜的男人一直在打量他们，他们下车那男人也跟着下了车。 好像还在跟人打招呼，然后那三个人的目光都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倚在她的直觉，那目光绝对是目标明确，一早就盯上了他们的，会不会和上一次是同一伙人？ 冯艳红拽着冯艳军加快了脚步，后面那几个人的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跑！往批发市场里跑。” 她和冯艳军相当有默契，冯艳红一声令下，冯艳军牵着她就朝着批发市场跑。 还好早上崴脚崴得不重，要不然想逃跑都困难。 她不知道他们在这附近有多少人，但批发市场里有安保人员，而且那里的老板在银城也都算是有几分薄面的，他们一般不会在那里动手。 先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好好想想该怎么摆脱掉他们。 老板娘被气喘吁吁的两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认出冯艳红。“咦？是你啊妹妹，怎么喘成这样？有人追你啊？” 老板娘眼力好，再加上冯艳红长得好看，脑袋上又顶着块疤痕，自然是更好识别的。 “是、是啊姐，我们被小偷盯上了，上一次还好，这丢了几块钱，可这次带着货款呢，我可不得拼命跑。” “谁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到批发市场附近堵你们？！”老板娘一听是小偷，立刻露出了厌恶愤恨的神情，又往门前的方向看了看。 “盯你们挺久的了？” “对。” “艳红妹子，这样，你等会儿就在门房那小商店里买包哈德门，我带你去见市场管理员，他在地面儿上也有些脸面，你等会儿嘴甜点儿，运气要是好，碰到他心情好，让他去跟那帮人打个招呼。” “好！” 冯艳红当然会答应，要真是能解决问题，别说是一包了，就算是一条她也买！ 冯艳红让艳军去买了两包烟，到了管理员办公室，就看着那人双脚搭在办公桌上，脸上盖着报纸，还带着似有似无的鼾声。 “小秦？” “秦管理员？” “嗯？” 那人睡眼朦胧地揭开了报纸，看到眼前三人，有些懵甩了甩脑袋。 “哦，邹姐，有什么事儿吗？” 在他揭开报纸的瞬间，冯艳红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上辈子给帮她打发那群人的也是他，上辈子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过他，她就找不到他了。 怎么这么巧？ 他居然是批发市场的管理员？ “这是我娘家亲戚的妹子，说是被小偷儿盯上了，上次还被他们得手了，没成想那群人还不肯罢手......” 邹玉兰拽了拽发愣的冯艳红，连忙使眼色。 “哥，这是孝敬您的。” 冯艳红连忙从包里取出两包烟，恭恭敬敬地递过去，放在了办公桌上。 秦征愣了愣，眼神从冯艳红的脸上移开，看向那两包哈德门。 “知道了。” 秦征将推到自己面前的两包烟，扔回去了一包，淡淡的道： “规矩。” “哥，我家没人抽烟......” 李伯山也不抽......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要不然我再求您办点儿其他的事儿？” 刚才那一声哥就让冯艳军愣了一阵神儿，再看他姐现在这副谄媚的样子，冯艳军就更是稀奇了。 他姐以前的那张嘴，可是比骨头还硬的，怎么做起生意，这嘴都变甜了？ 还是说看上人家了？ 大背头，浓眉眼不大，还算是丹凤眼，眼角儿还有块疤痕，也没伯山哥好看，他姐看上他什么了？ “好，钱还要回来吗？” 秦征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将一包烟装进了口袋里，另外一包扔进了抽屉里。 “不用了，也没几块钱。”为了那几块钱再让他欠个人情，不值当的。 “嗯，那回来再说，另外一件事，在这里等着我。” 邹玉兰拍了拍冯艳红的肩膀“姐还得去照看生意，就跟小秦一起下去了。” “好，谢谢姐。”冯艳红点了点头再次道谢。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姐弟两人，冯艳军蹭到了冯艳红跟前儿。 “姐，这什么人啊？看着也不像是混社会的，他说话，那些人真能听？” “能！”冯艳红非常笃定。 “他，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吧。” 冯艳红也不拘束，拉开出来办公室的一张椅子，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进来一个瓜皮头，带着红袖箍的小年轻儿，看到姐弟两人，有些惊讶。 “咦？你们找征哥？” 冯艳红回头解释“征哥下去办事了，我们在这里等他。” “哦，哦，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嫂子好！” 冯艳红没想到他的恍然大悟居然是这个，这人的脑子到底转了多少道弯儿？ 愣了一秒，连忙摆手解释。“同志，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艳军咬着牙，捏紧了拳头，瞪着眼前这个人。 “齐进北，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秦征站在门前，明显是刚才听到了他的话。 “啊？不是啊？征哥，这是谁啊？” 不是征嫂，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这小姑娘穿的是土了点儿，但那脸蛋儿长得是真好看。 “少打主意，赶紧滚！”秦征一句话就把双眼冒光的齐进北赶出了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在姐弟俩的脸上扫了一圈“亲姐弟吧？” 没等两人答话，秦征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冯艳军。 冯艳军连忙摆手，说不会。 “还是个乖孩子。”说完把那支烟叼在了自己嘴里，走到办公桌前点燃了烟，狠狠地咂了一口，鼻孔吐出两注浓烟。 “你们俩是惹上了什么人？” 冯艳红瞬间愣住了，难道说那些人是受人之托，来专门整她的？那上辈子呢？ “看样子你自己也不知道，没关系，他们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行了，再说说第二件事儿吧。”秦征痞跩地翘起二郎腿，咬着烟半眯起了眼。 “我想托您买自行车。”冯艳红带着淡淡的笑，好像自己提的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呵~你怎么就确定我能帮你买到？”秦征带着几分玩儿味儿的，挑了挑眉。 “邹姐说征哥您是个有本事的人。” 第42章 听八卦 秦征愣住了，他知道邹玉兰不会这么说，那这话就是她自己瞎胡诌的。 夹着手里的烟，烟灰往地上弹了弹，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吸了一口烟。“她说你就信？真是个傻丫头。” 冯艳红依旧带着浅笑，“本来不信，但见了您就信了。” 秦征笑了，笑的意味不明，站在冯艳红身后的冯艳军甚至觉得瘆得慌，因为他知道他姐是在撒谎。 “行，冲你这话，你这妹妹我秦征认下了。”秦征爽朗地笑了起来，把烟头压在了铁皮罐头盒儿里。 “你们什么时候还来？要几辆？” 冯艳红的眼睛瞬间亮了，要几辆？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有本事。 “两辆可以吗？我们五天以后来。” 秦征点了点头“来的时候带上三百六十块钱。” “三百六？征哥，够吗？”难道秦征还不知道自行车涨价的事情？ “自行车涨价了......” 秦征眉眼舒展开，嘴角含着笑“我知道，让你带多少就带多少，小丫头片子咋那么实在呢。” “放心，亏不着你征哥。” “行了，回去吧，遇到事儿了，就来找你征哥，银城这地方你征哥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那我还是少来几趟吧，也不能天天遇到事儿不是？”冯艳红毫不客气地开起了玩笑。 把点燃第二支烟刚刚吸一口的秦征，呛得直咳嗽，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才见了第一次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还真有几分像他那个不着调的妹妹。 “没事儿也能来，征哥请你吃羊杂。” “谢谢征哥！” 这下好了，有请他吃饭的理由了。 如果是别的男人，她绝对不敢这么放肆，但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冯艳红，而且他已经去世了的那个妹妹。 上辈子他替她解决了麻烦之后，没有要任何的东西，只是十分落寞地告诉她，该庆幸自己长得像他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妹妹。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了中午，姐弟俩也只捡了一些便宜的处理货，冯艳军卖的最好的胶鞋，码数不全，也只能提前订货明天早上来取。 冯艳红盘算了许久，只靠那些谣言，她根本没有办法让郑家那一家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需要的是更实在的证据，需要更多的有效信息。 而她现在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只能选择靠近郑家的地方，等待着他们露出马脚。 “你下午在这里把货看好了，我摆摊，晚点儿回来。” 冯艳军对今天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他怎么能让他姐一个人去摆摊呢？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货不能丢，不能离开人。放心，我就在我熟悉的地方摆，不会走远的。” 冯艳红一个人坐公交车，到了机戒厂家属院附近，小市场还在施工，下午在路两边有两排摊位，有卖日用品的，有卖菜的，还有卖小吃的。 冯艳红正在寻找摊位的时候，就见一个戴着白帽子的阿姨，一脸笑容地朝她招手。 她记得这位阿姨，是机床厂家属院的，上辈子就很热心，当然也很八卦。 那天她带老妈来的时候，她也在，大概是记住她了。 “阿姨。”冯艳红拎着东西，笑得春光灿烂。 “来来来，摆在阿姨旁边。” “这么心疼的丫头，你家人舍得你出来摆摊？”这位阿姨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不算好，不过还是能让人听得懂的。 冯艳红帮着她把那一锅粽子，往边上挪了挪，空出来一片不太大的地方。 “我自己要出来的，想挣点零花钱，谢谢阿姨。” “你还记得阿姨不？” “记得，还没问阿姨您贵姓？”冯艳红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跟她搭话。 “呦，还啥贵不贵姓的呢，阿姨姓马，这丫头长得心疼，说话也说得好。” “你家跟郑家是有啥关系么？” 来了，这就说到正题上了。 “也没啥关系，都是家里长辈有一点关系。” “可别跟他们家粘上关系，甩都甩不掉的蚂蟥，恨人得很。” “你都不知道，他们家哦，最近走背运着呢，那个小郑被别个退婚了，老郑半夜下夜班的时候还让人拍了黑砖。” 吼～郑兴邦被拍了黑砖？ 简直是大快人心，哪位英雄好汉干的，真想当面谢谢他。 “啧啧啧～你说说他么，在家里头耍横也就算了，跑别医院里头还要逼歪呢，让别个弄到派出所里拘留了几天，厂里头还给了个警告处分，扣了一个月的工资。” 马阿姨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冯艳红的耳边说道：“听说那个小郑，在外面挂的那个小妖精也把她给踹了，天天喝大酒，工作估计也快没了。” “我看哦～郑家怕是下个月都揭不开锅喽。” 冯艳红愣了愣神，郑国庆上辈子也的确是因为喝酒误事，才把工作丢了的，难道这辈子提前了？ 那上辈子突然天天喝酒，是不是也因为他在和张美丽闹分手？ 听到郑家这些烂事儿，她挺舒服的，不过还不够！ 欺负她老妈善良，吞了那么多东西，不让他们吐出来也行，但她得让他们消化不良，兜着走！ “阿姨，那他们家吞人彩礼的事情，都是真的呀？” “那还能有假？” 马阿姨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冯艳红一边做着生意一边听，越听越失望，都是些捕风捉影，甚至还有些夸大的部分。 不能算实证，而且连关键信息都提供不上，就连最基本的受害人姓名都提供不完整，这想要找证据，岂不是大海捞针？ 还能有什么办法，找到证人或者是受害人呢？ 巷子里突然驶来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扬起一片半人高的尘土。 “我滴瓜呦～”马阿姨嘴里嘟囔着，迅速盖上了锅盖。 路边人也都捂住了口鼻，一脸不悦地看着那辆一边打喇叭，一边飞奔的红色桑塔纳。 “哎？冯艳红！停车，停车！” “吱——”桑塔纳停在了原地，很快又倒车回来，停在了冯艳红的小摊位前。 第43章 打架她可没怕过谁 郑艳红秉着呼吸挥舞着手臂，半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等待尘土散去，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大红色的女士高跟皮鞋。 有种不好的预感！ 顺着那双鞋往上，白色的裙摆，裙边儿还在微微的摆动，腿长腰细，骨架小...... 刘美丽！ 一张薄唇，涂抹着浓烈妖治的大红色，脸颊上也不知是涂了多少粉，原先一头黑长直的头发被烫成了卷毛，松松散散的捆在脑后，头发上的发饰，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如果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一身装扮她或许还会赞美几分，只可惜了，白瞎了这副皮囊！ 刘美丽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坐在摊位前的冯艳红，眼神里充满了嘲讽、戏谑、玩味儿十足...... 像是胜利者俯瞰着失败者的狼狈。 “冯艳红，你也有今天？！” “你不是想把我送进拘留所吗？怎么办呢？没能如你的愿唉。” 刘美丽的嘴角轻挑，一只手抚了抚头发“你不是很嚣张的吗？今天怎么不嚣张了？” “被霜打了？呵呵～” “瞧瞧你那副样子，霜打得茄子似的，脸都紫了呢。” “都穷到要来摆摊讨饭吃了么？” 冯艳红沉默不语，尽情的看着眼前这女人肆意的表演，浑身紧绷已经是随时准备出击的状态。 “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你也不过如此嘛......” “呵呵～谁会跟一个婊子随便搭话？”冯艳红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眼看着她的神情渐渐撕裂。 “你！你骂谁是婊子呢！” “婊子自己心里清楚呀，这不？已经急了呢！”冯艳红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刚才她就已经看过了，那车里还有两个男人，开车的那个男人即使带着蛤蟆镜，也掩饰不住神情里的不耐烦，此刻握着方向盘已经抽点燃了烟。 后排的那个，坐在驾驶员身后，在刘美丽的身后，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不过不要紧，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们还没能把她一个女人怎么招？ 打架她可还没怕过谁！ 另外她的余光还看到，热心的马阿姨已经在不远处跟周围人八卦起来，刘美丽的光荣事迹了。 “你、你才是臭婊子！” 开车的男人，探出脑袋听了刘美丽的话，恨铁不成钢地呸了一口吐沫，又悻悻地钻了回去。 “冯艳红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卖！卖肉去吧你。” 刘美丽气急败坏地怒骂着，从身后拿出了一瓶汽水，手一扬朝着冯艳红泼过去。 冯艳红早有准备，精准地夺过了水柱一般的汽水，不过摊位上的东西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刘美丽见冯艳红轻巧躲过，瓶口朝下尽数倒在了冯艳红的东西上。 “哎呦呦，这姑娘，这是干什么呢！” 周围人忍不住的惊呼，纷纷指责起刘美丽的行径。 冯艳红却像一直隐藏许久，等待猎食的豹子，在她扔掉汽水瓶子的瞬间朝着刘美丽扑了过去。 精准地抓住了她脑后的小辫子，转动手掌将头发缠了一圈，死死地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锁住她的手臂，向后一推。 “咚”刘美丽的脑袋被按在了车门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动。 一切来的太快，刘美丽甚至都来不及惊叫，额头和头皮传来的痛感，瞬间让她五官扭曲地哭了出来。 “晟哥，救....呜～”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来，好好跟我解释解释，卖肉是什么意思？！小娼妇跟我耍不要脸是不是？！” 冯艳红并没有让她说完话，捏着她的后脑勺往下按往前推，脸上的粉和口红瞬间在车窗玻璃上划出了痕迹。 刘美丽尖叫都尖叫不出，脸颊半侧被挤压得变了形，牙齿贴在车窗玻璃上嘴巴吃了一层灰，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她就有多狼狈。 车上的两个男人看到这样的情景瞬间傻了，后排的人推了推门，一拍脑门从车的另一端下了车。 驾驶车的那个男人直到手里的烟烫了手，才回过神，慌张地扔下烟头，反复拉了几次把手才把车门打开。 “你、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冯艳红的目光狠厉，面前的那男人却是在装作伏低做小，挤着一脸笑容往过凑。 “是想好好说话来着，你问问她给机会了吗？” 冯艳红警觉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小个子男人，转头看着从驾驶室里出来的这个，细皮嫩肉的看着装扮，在这个年代应该算得上是身价不菲了吧？ 那刘美丽是他捞出来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跟这种女人搅合在一起？ “站那里别动！” 冯艳红警告的同时，身后那矮个子男人已经朝着她飞扑过来。 冯艳红沉着气，抬脚不留余力地踹了过去。 “啊啊~晟～哥！”冯艳红手上也同时用力抓扯了张美丽的头发，脑袋被提起来的瞬间，张美丽痛得惊呼。 “呕~卧槽！”矮个子男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抱着肚子半蹲了下去。 刘美丽叫的那个晟哥，瞬间瑟缩了肩膀，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都告诉你了让你别动！”冯艳红的目光从蹲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挪到了刘美丽的脸上，手松了松问道。 “说吧，今天这件事儿怎么个了结法儿？” “你说怎么了结，就怎么了结。”‘晟哥’抢先一步答了话。 冯艳红冷漠的偏过头，再次上下打量已经摘下墨镜的‘晟哥’“你能做主？” 冯艳红此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这男人的眼神怎么这么......油腻？！ “能，我能！” “晟哥，叫你那帮兄弟来给她点颜色......啊！冯艳红！” “你自己都还在我手里捏着，你要给谁颜色看？嗯？” 冯艳红手指用力又把她的人头往车窗上按了按，刘美丽此刻可没有什么美丽可言了，双眼含着泪花，额头红了一大片。 “疼、疼疼......冯艳红你放手！晟哥救我......” ‘晟哥’指着刘美丽有几分不耐烦“你、你、你闭嘴！” 冯艳红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那已经一片狼藉的摊位。 “哝！我那些东西肯定是卖不出去了，赔钱吧！” 第44章 还真被驴踢过 “啊？”‘晟哥’看着冯艳红的神情，有些呆滞，眼里的情愫渐渐放大。 “啊什么啊！赔钱！” 冯艳红的眼神又凌厉的几分，眉心紧了紧，这个狗男人的眼神，怎么那么讨厌！ “哦哦，好！我赔！” 冯艳红挑了挑眉，他说他赔？不是让刘美丽赔？ 再看他着急忙慌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沓钱的样子，忍不住地在想，这是谁家的傻儿子？ 当冤大头当惯了吧？ “赔多少？” 刚才那个矮个子男人，捂着肚子挪到了‘晟哥’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晟哥，她是让刘美丽赔钱，您这是......” “三百！” 冯艳红眼皮跳了跳，他那一把钱至少有一千，咬了咬牙要了个高价。 “晟哥，她这明显是狮子大张口！不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晟哥’就已经利落地把钱递到了冯艳红的面前。 冯艳红一手接过钱，抓着头发的那只手也松了松。 “还有人家那一锅粽子，也被她泼了汽水，卖是肯定不能卖了，你们买了吧。” 听了这话，马阿姨立刻揭开了锅盖，小心翼翼的把锅盖背在身后。 冯艳红搓了搓钱，直接揣进了裤兜里，另外一只手才彻底从刘美丽的脑袋上离开，后退了一步彻底解除了对刘美丽的禁锢。 “冯艳红，你不要脸！你、你这是讹诈！” “啧～想挨打是不是？” 冯艳红扬起手，刘美丽立刻就缩了脖子，钻到了‘晟哥’的怀里，又被‘晟哥’一把推了出来。 刘美丽肯定是没想到会被推出来，刚才那架势可是实打实的要往人家身上挂的，被这样一推，整个人都贴着车倒了下去。 冯艳红都忍不住地替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纯白的裙子，现在沾了一身的土，妆早就花的没法儿看了，眼泪沾了土，挂在脸上成了泥，头发凌乱得堪比鸟巢，木愣愣地躺在地上，可想而知那惨状如何。 “行！我买！”‘晟哥’爽快地答应，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阿姨，你那一锅粽子多少个？”冯艳红点点头，认就好。 突然被点了名的马阿姨愣了愣，被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哦，这一锅一共是三十个......”刚才卖了几个来着？ “那行，三毛一个，就给个整数，十块钱吧。” “十块？你这女人会不会算数啊？三毛一个，一共三十个，怎么能是是十块钱呢!” “浩子！别跟艳红这么说话！” ‘晟哥’厉声呵斥了身边的人，转过头笑呵呵地对上了冯艳红。 “艳红，给十块钱。” 冯艳红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么油腻呢！ 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扯过钱，递给了马阿姨。 “谢谢！谢谢艳红，谢谢！”马阿姨情绪有些激动的接过钱，连声向三人道谢。 “阿姨，找东西给人家装一下吧，咱也不能占人家便宜。” 浩子惊愕又气愤“你这还不叫占人便宜呢？” “我占你们便宜了吗？”冯艳红问‘晟哥’。 “没有，没有，艳红怎么会占人便宜呢。嘿嘿～” ‘晟哥’挠着头，笑得一脸谄媚。 刘美丽咬着嘴唇，低声地朝着‘晟哥’呜咽，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哼！”冯艳红冷哼一声儿，白了三人一眼，低头去把自己摊子上的东西胡乱卷了起来，递了过去。 “钱你们已经赔过了，东西自然归你们。” “不用，我要这些东西......” “拿着赶紧滚！” 冯艳红把东西塞进了‘晟哥’的怀里，就不再理会三人。 “阿姨，我就先回家了。” “艳红这就要回啊？去阿姨家吃顿饭吧？” 马阿姨笑面如花，她这粽子卖三毛一个五毛两个，结果让冯艳红的一句话，就多卖了好几块钱。 “不了，家里人还等着呢。” 东西卖了高价，她还不得带艳军去吃顿好的，她也没有平白无故去别人家吃饭的习惯。 她今天也不过就是顺手送个人情给她，往后必定是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你明天还来不？阿姨明天还给你占位置？” “不了，我五天之后再来。” 她明天进货之后，准备直接回家。 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还在嘤嘤哭泣的刘美丽，见她神情顿了顿，她也就放心了。 “好，那阿姨五天后再给你占位置。” 冯艳红钻入了围观的人群里，那位‘晟哥’也紧跟了上来。 “艳红，我叫王晟，今年二十四，很高兴认识你。” 冯艳红嫌恶的措了措牙，没理会他，加快了脚步。 “晟哥！车！” 王晟一晃神的功夫就见冯艳红跑远了，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两眼。 “来了！” 转身回去开车，见王晟真要走，刘美丽也顾不得装柔弱了，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 “晟哥，我......” “你自己回家！”王晟满脸嫌恶地躲过了刘美丽的手，开门钻进了车里。 “晟哥、晟哥！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刘美丽嗲声嗲气地原地跺脚，王晟回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狼狈丑陋的样子，厌恶到了极点，伸手打着了车。 “小伙子，粽子带上。”马阿姨不知是在哪里找了个小筐子，把还滴着水的粽子连筐子一起塞进了车里。 浩子把筐子抱进了怀里，烫得呲牙又双手举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开车自然是比冯艳红走路快，王晟见到冯艳红之后，就放慢了车速，跟在冯艳红的身边，单手扶着方向盘，探出了脑袋。 “艳红，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用！”这人不但油腻，还是块狗皮膏药，烦人！ “艳红你别客气，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上车吧，开车快。” 王晟积极展现着自己厚颜无耻的优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冯艳红厌烦他。 “算不上，您还是该哪儿玩去就玩儿去，咱们成不了朋友。” “成不了朋友，成女朋友也行啊。”王晟呲着一排白牙，双眼里似乎是泛着光。 冯艳红惊愕顿住脚步，震惊不已带着嫌恶地看向王晟，这人脑子是被驴踢过吧？ “你脑子是得过什么大病吧？！” 王晟踩了一脚刹车“嘿嘿～大病倒是没得过，就是我小时候吧，我爸妈下乡那会儿，说是被驴踢过。” 哈?！还真被驴踢过啊？ 第45章 打听 冯艳红凭借着对这一带巷子的熟悉程度，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那个脑子被驴踢过的王晟给甩掉，坐上公交车没再看到那辆红色的桑塔纳才算放了心。 王晟开车绕了几圈儿，最后停在了片荒凉的草滩前。 “晟哥，你不会真看上那野丫头了吧？那一身都带着土味儿呢，你看上她什么了？而且那么凶恶。” 浩子抱着粽子筐，这半会儿已经吃了两三个进去。 “你懂什么，那看女人怎么能看穿着呢？而且她那可不是凶，那是、那是有味道！” 王晟捏了个粽子，想起冯艳红一脸痴笑。 还真是个小辣椒，那味道不比刘美丽那小骚货强多了。 呸呸呸！ 他怎么能拿艳红跟那个小骚货比呢！真是罪过！ “味道？晟哥，你可别犯傻啊，我答应叔叔阿姨要看着你的，那种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可不能出个好歹。” 陈浩现在想起冯艳红的那一脚，都还心有余悸。 “不是你到底是我兄弟，还是我爸妈藏在我身边的奸细啊？出好歹，我能出什么好歹！” “别罗里巴嗦的，赶紧帮我想想，怎么找人！” 王晟只觉得自己跟他在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是永远的驴唇不对马嘴。 “这......这能上哪儿找人去？” 两人惆怅了半天，王晟眼睛瞄到了后座上的那袋子东西，突然有了想法。 “你说她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拿的？” “批发市场？”陈浩挠着头，眼前忽然一亮“咱们去批发市场蹲着！肯定能找到她。” “啧～你怎么这么笨，征哥不是在批发市场当管理员嘛，咱们找征哥问问不就知道了。” “哦，也是，能有啥是征哥不知道的。” ****** 秦征坐在面馆里正吃刀削面，王晟和陈浩两个人，一身一副墨镜，双手插兜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征哥，你果然在这里。” “嗯，我也正好准备去找你，坐。”秦征神情冷清地招手让王晟坐下。 “嘿嘿～我和征哥心有灵犀，浩子，去给征哥拿几个粽子。” 那东西好吃是好吃，可也顶得慌，现在看着刀削面嘴馋也吃不下了。 “我想跟征哥打听个人，肯定是在你们批发市场批过东西的，叫冯艳红，扎着两条麻花辫儿到肩膀，头上还有块疤。” “不丑，一点儿都不丑，长得挺好看的，眼睛可有神了，亮亮的，瞪人也好看，生气的时候都可好看。” 秦征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瞧了一眼王晟那副痴傻的样子，提了提嘴角儿。 “怎么？又看上一个？” 陈浩拿着两个粽子，放在秦征面前。秦征看着桌面上的两个粽子，手指轻轻是在桌面上叩了两下。 “瞧征哥这话说的，怎么能说又看上，那、那以前的那些个跟艳红都不能比，比不了。” “我已经感觉到了，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是我未来的老婆，是能跟我共度一生的人。” 秦征看了一眼陈浩“还记不记得他第几次说这话了？” 陈浩想了想“得有十来次了。” 秦征缓缓的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吃自己的面。 “啧！你们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这次说的是真的！这次真不一样！” 王晟被两人无视，捶胸顿足的恨不得对天发誓。 “征哥，她肯定去过批发市场，你认识不认识？” “批发市场每天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住？”秦征面不改色一大口面吸溜进嘴里。 “那征哥帮我打听打听，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征哥，你就帮小弟这一回，求求你了。” 秦征被他弄得不耐烦“好吧，我帮你打听。” “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儿，帮我找两辆自行车，过两天就要。” 王晟一副不是什大事儿的样子“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两辆自行车而已，明天我就给您送到家里去。” “不用，四天后送到批发市场去，钱过几天给你。”秦征掏了掏口袋，自己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两辆自行车才几个钱，这点儿小事儿用不着征哥掏钱，放心我指定把事情给您办好。” “征哥，有消息让人给我带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秦征并没有起身，王晟陈浩两人走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恭敬。 看着王晟的背影，秦征眼神幽暗了几分，用手绢擦了擦嘴，喝了一碗面汤之后，结过帐走出了面馆。 已经到了日落时分，秦征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烟燃尽，陈浩就从马路对面匆匆跑了过来。 “征哥。” “嗯，王晟和那女的断了？” “还没断，但肯定是烦了，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 陈浩自然知道秦征说的是刘美丽，当初刘美丽能顺利从派出所回来，还是走的秦征的路子。 王晟和秦征家算是世交，都是早些年就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两个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只是秦征来银城算是下乡镀金，而王晟却是被家里人发配过来的。 “嗯，看着他点儿，小子脑子好使过头儿了，总在女人身上栽跟头不是个事儿。” 陈浩扭捏了半晌，双手都快绞在了一起“征哥，要不还是您劝劝晟哥吧，我哪有您的面子大。” “我刚才都已经劝了多少回了，这回晟哥托您找的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下午我还挨了她一脚，差点把魂儿给我踹没了。” “就那母老虎，晟哥不知道看上她什么了，您就劝劝晟哥吧，我怕那女的惹急了真要了晟哥的命。” 他家晟哥会挣钱会交际，黑白两道也都算能说得上话，不过唯独一点，那就是见不得女人，尤其是有几分颜色，还带几分脾性的女人。 其实身为男人也能理解，谁喜欢找个木头疙瘩，不过晟哥他这人吧，他没什么长性，把人的脾性完儿没了，对他百依百顺了他也就没什么新鲜劲儿了。 身边的女人多则半年，少则两三天，换了一茬又一茬，也就是仗着家里有些势力，自己手里又有钱，才能胡作非为到现在。 秦征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子，一声不吭地听陈浩说话。 “不碍事，我在银城，没人能伤得了他。” “要实在劝不动，就直接把人带我那里去。” 他与王晟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交情其实并不深，他也不过是受了王家的长辈嘱托，照看着他。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谁愿意理会那个小王八蛋！ 第46章 生意火爆 冯艳红回到旅馆的时候，都快天黑了，冯艳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站在旅馆门前伸长了脖子往远张望。 见冯艳红手里没有货，提着两个纸包一个人走回来，心更是提了起来，两步窜得老远。 “这是怎么了？东西让人抢了？在哪儿被抢的，我找他们去！” “没有！哪能被人抢了啊？都卖了，回去再说。” 冯艳红伸开双臂拦住他，故作什么地笑了笑。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冯艳军鼻子蹙了蹙，又仔细嗅了嗅“卤肉？” “鼻子还挺好使，酱肘子，去买几个馒头，回去趁热吃。” 姐弟俩饱餐了一顿，冯艳红才把事情的大概解释给冯艳军听，当然是隐去了打架的那一段，只说是有人不小心把汽水倒在了摊位上，人家全买了当做赔偿。 冯艳军还算是好糊弄，只说是姐姐运气好，遇到了冤大头，呵呵傻笑了几回。 两人一大早又去了批发市场，带齐了货，赶着中午那一班车回了农场。 在十字路口下车的时候，正是下工的点儿，姐弟两人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围了起来。 “艳军带解放胶鞋了没有？” “姐姐这次有没有好看的头绳，上次我都没有买到。” 两人被拥着，围着，甚至货都被人抬到了路边的空地上。 原本想着回家休息的两个人，被迫又出了摊儿，前几天摆摊口碑已经渐渐形成了，而且东西比供销社便宜，这一条儿就足够让许多人慕名而来了。 他们农场并不算小，人口都能赶上一个镇的人口，但场部只有一个供销社，有几家卖吃食的，有几家卖菜的。 想要买日常用品，要么在供销社买，要么进城买，到底还是不方便。 所以姐弟两人的东西会卖的火爆，一点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波热潮褪去之后，冯艳军喜气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货。 “这些好了，直接少了三分之一，回家都能省下不少力气呢。” “姐我算了一下，这一批货卖过之后，我自己也能买自行车了。” 冯艳军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笑弯了眉眼，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行了，赶紧回家吧，快饿死了。” “等过几天有了自行车，咱们就不用这么费力地扛东西了。” 冯艳红说着话，把半袋子东西扛在了肩膀上。 “艳红！嘿嘿～准备回家吗？” 曹红军骑着自行车，从两人身后过来。 “我带你们回去。” 冯艳军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曹红军一番，这人他认得，伯山哥他们班里的那个傻大个儿。 “不用，你快去上班吧。” 冯艳红连忙腾出一手跟他说不用，上一次她利用了他已经是过意不去了，她对曹红军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当然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没事，我请了假了，这么多东西扛回去多累啊。” 说着就伸手去接冯艳红身上的袋子。 “哎......” “姐，没事。”冯艳军一脸含笑，对冯艳红挤了挤眼睛，把自己肩膀上的货放在了车子的后座上。 “麻烦红军哥，先帮我们把货带回去吧，我和我姐走着回。” “好。” 两人根本不管冯艳红的态度，合力将货固定在自行车上，又交流了几句，相互摆手告了别。 冯艳红拧着眉，“咱们跟人家又不熟，你这是干嘛！” “都是本场的人，怕什么，还能把咱们的货分了啊？” 冯艳军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话，嘴角上翘迈腿往回家走。 “我没说......” “他想追你，那还不得好好表现一番。” “艳军！”冯艳红有些头痛，她现在并不想为这些事情糟心，只想尽快搞钱。 “好了，我不说了，咱们赶紧回。” 艳军回过身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加快了脚步。 姐弟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曹红军正站在她家门前的阴凉处，手里捏着一根芨芨草，货物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在一边。 见到姐弟两人走到了巷道口，眼神都亮了起来。 冯艳军把冯艳红往前推了推，她也只能无奈地开口。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曹红军羞涩地拍了拍后脑勺。 “那个，今天晚上场部放电影，我能不能请你一起去看。” “今天啊？今天不行，我姐今天晚上要陪我整理货的。” 冯艳军抢在了冯艳红前面拒绝，还很自然地给她递了个眼神，好似是想要夸奖一般。 “啊？那、那改天、改天吧。” 被拒绝的干脆，曹红军有些慌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我、我帮你们把货搬进去，挺沉的。” 等送走了曹红军，冯艳红抓着冯艳军数落了好一阵子。 她怎么上辈子就没发现他这弟弟卖她是一套一套的呢！ 冯艳军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挨训斥就听着，只嘿嘿笑着，绝对不还嘴。 等冯艳红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在她算账的时候才凑过去。 “姐，其实曹红军傻事傻了点儿，但人还算是靠谱的。” 冯艳红瞪着眼睛转过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冯、艳、军！” 敢情她刚才的话，他又没听进去！ “嗯......我觉得还是伯山哥好一些。” 冯艳红瞬间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拍飞他。 “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得令！我这就滚去劈柴摘菜，等姐下厨！嘿嘿～” 冯艳军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抱拳站起身。 “姐，你最近的厨艺真的长进了，尤其上次做的黑鱼，啧啧～太好吃了。” “别贫！赶紧去干好活儿！” 看着他咧嘴笑的模样，冯艳红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回去。 王晟抓心挠肺地惦记了一天两夜，早起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刘美丽可怜巴巴地站在他的车前。 “槽，晦气！” 王晟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心里更加烦躁了。 当初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贞洁烈女，没成想居然是个给钱就能上的玩意，招惹了这么一个破烂货，想想都够恶心的。 “你来干嘛？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要钱，不是也都给你了，你还想干嘛？” 第47章 报恩真的有意义吗 “晟哥，你误会我了。” 话刚说一句话，刘美丽那张美人眸里就含上了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泪流满面。 “是我爸、我爸非要要钱，我怎么会要晟哥的钱呢？” 王晟嘴角上扬戏谑地笑道：“你不想要的是吧？好哇，那你把钱给老子还回来呀！” 张美丽往前凑近了一些，没想到王晟真的伸手问她要钱，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晟哥，那个......钱都在为爸那里，我拿不出来的，要不我等我爸不注意......” “行了！没工夫看你唱戏，赶紧说，到底是来干嘛的！” 王晟不耐烦蹙了蹙眉，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女人。 刘美丽眼角流下了两滴泪，委屈地瘪着嘴委屈得不像话。“晟哥真的要跟人家......” “闭上嘴吧你！说不说，不过正事我走了！” 王晟作势要走，刘美丽立马上前扒住王晟的胳膊。 “晟哥、晟哥，别，别我说。” 王晟再次站住脚步，将她的那两只手狠狠地撕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半眯着眼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刘美丽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男人这副模样，那目光冰冷的可怕。 张美丽吞了吞口水，还是要把自己准备的那些话复述出来。 “那个、那个叫冯艳红的女人，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她就是个卖肉的，是个婊......” 王晟面露怒色，挑着眉道：“信不信我让人撕烂你的嘴？！” 刘美丽见王晟不信，着急起来口不择言。 “晟哥，我说的是真的，她妈就是个二婚的，是被人赶出家门的，你想想她......” 王晟半句也听不下去了，横眉怒斥。“赶紧滚！” “晟哥......”刘美丽收敛起刚才的急色，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滚！要不然我揍你啊！” 王晟扬起手，刘美丽立刻后退了几步，缓缓挪了挪，见他的神情不像是说着玩儿的，立刻转身跑掉。 “玛德，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 他跟那女人在一起也有几天的时间了，这女人虚伪造作，跟了他之后更是在街坊邻居面前好一顿的耀武扬威。 冯艳红肯定之前也是跟她有什么过节的，所以才有了刘美丽昨天耀武扬威的场面。 不过，艳红是真的够意思，自己得了好处，还不忘身边的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呢？ 昨天她瞪着眼睛，问他她有没有占便宜的时候，啧啧～太漂亮了！ 那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能在街边儿摆摊儿呢？ 不行，他得赶紧打听...... 咦～她昨天跟那个卖粽子的说什么来着？ 几天之后再来？ 五天？不行，不行，要等四天，还不得给他等出相思病来！ 征哥怎么这么久还没给他传话，不管了，等会儿闲了，去一趟市场问问情况再说。 ****** 冯家姐弟俩，两天半的时间，把货卖了个七七八八，两人回家数钱的时候，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儿缝儿。 “姐，咱俩再这样卖下去，不出半年就能给家里添电视机了，还能添个十四寸的！” 冯艳红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他那没见识的样子！ “冰箱、洗衣机咱都能给妈添置齐了。” “姐，咱的货好像坚持不到过两天，是不是还得进趟城？” 冯艳军絮絮叨叨地看着冯艳红一笔一笔的记账，眼里冒着光。 坐在床上纳鞋底的白绣，一言不发，冯泰周坐在不远处搓着玉米，乐呵呵地看着姐弟俩。 “家里啥时候要是能装电话就好了，供销社那些小心眼儿的，电话都不让我用了，买醋，都是让人帮我代买的。” 冯艳军随口的一句抱怨，让冯艳红蹙起了眉，装电话的事情，这两年恐怕不行，场部那里有电话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供销社是公家的，售货员对他们的态度，说不定也是代表着农场的态度...... 得抓紧时间赚钱，尽快在场部沿街的地方租间房做门面才行。 自行车的钱老妈给了一百八，她和艳军一人再摊一半，除掉这一项开销，她手里满打满算还剩下五百左右，开店肯定是不够的。 “嗯，你现在就盘点一下货，需要备什么货，明天早上再走一趟，后天早上咱俩进完货，骑车回来。” 他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多拿货，只能这样一趟一趟少拿多跑。 “好嘞，我这就去。” 冯艳红这几天很少会想起李伯山，但真的看到他时，自己心里好像还是会难受。 在门前看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肯定是冯艳军又把她给卖了！ “不用你送我，走过去时间也来得及。” 李伯山酝酿了许久，见到冯艳红的瞬间，还是没办法很自然地笑。 听到冯艳红的话时，他整颗心都像是掉海里了一样，不断往下沉。 “艳、艳红还生气呢？” 冯艳红提着袋子不理他，大步往前走。 “你要不喜欢我说，我往后就不说了......” “李伯山！你到底什么意思！”冯艳红心里酸得不像话，好像吃了一颗巨酸无比的酸枣儿。 “啊？” “你喜欢我吗？” 直截了当点儿吧，要是真不喜欢她，那朋友也别做了，省得谁看到谁都难受。 “啥？”李伯山下意识的往身后看，李伯松带着冯艳军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这会儿巷道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冯艳红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面庞，再次郑重地问道：“我问你，你是喜欢我吗？”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李伯山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心里不断地呐喊。 可他怕，怕她再那样声嘶力竭地喊着讨厌他，那时的情景几乎跟今天的重合在一起了。 那种感觉比逆水还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冯艳红见他不说话，眼帘一点一点地往下垂“那就是不喜欢了。” 深吸一口气“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行吗？” 报恩？报鬼的恩！ 这辈子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李伯山，她想要报恩真的有意义吗？ 第48章 不是群架是单方面围殴 李伯山的面色在青白之间转换，在听到她说让自己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心好似都被绞得血肉模糊了。 “艳红，你是！怎么会，我喜.....” 曹红军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艳红？我在路口碰到艳军了，你们今天又要进货去吗？” 李伯山扫了一眼曹红军，眉心都绷紧了。“艳红，我......” “伯山今天不是要去五队吗？今天我送你吧？” 冯艳红看着他两次被打断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痛、又急、又气！ “我先送你去坐车，别误事。”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冯艳红只觉得后槽牙都疼。 “不用了，不顺路也不能误了你的事，我坐他的车去。” 冯艳红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失望地扫过他一眼，上了曹红军的车。 “艳红，后天回来吗？还是坐早上那趟车？我来接你好不好？” 曹红军眼神里含着炙热，冯艳红却心里感到抱歉。 “谢谢你，那个曹同志，以后不用来特意接我送我的......” 曹红军炙热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一大半，咧着嘴笑的神情，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我先走了，谢谢你。” 冯艳红知道自己既然没打算跟他有进展，那就不能照顾他的情绪，给他任何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搞钱，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想别的！ ****** 冯艳红提前了一天来摆摊，马阿姨依旧热情洋溢，把自己占的地方让给了她一半，来之前她就已经在周围看过了，张美丽没在这里蹲守她。 也可能是她确定了自己明天才回来，冯艳红拧了拧眉，明日她要骑车回去，肯定是不能在这里摆摊的。 看样子今天想引刘美丽出来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没关系，总是能抓住机会再收拾她的。 冯艳红谢绝了马阿姨让出来了小马扎，自己在路边捡了半块砖头垫在了屁股底下。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引起了冯艳红的注意，那女人抱着一件衣服，眼神有些迷离。 为什么会注意到她，当然是因为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还有她那熟悉的样貌。 她是郑巧珍，郑兴邦的侄女，嫁到银城来之后孩子丢了，人也疯了...... 现在的她似乎也还不是个疯子，只是目光有些呆滞，身上的衣服明显都是清洗过，干净利索的。 跟上辈子她见到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老板，算账！” 在催促声下,冯艳红被迫停止了思索，低头笑呵呵地算账给人找钱，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郑巧珍了，不过远处还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冯艳红低头迅速地将东西卷进第一层的红色布料里打成了一个包袱。 “阿姨，这些东西帮我收着。” 马阿姨接过东西，还没问她要去干什么，就见冯艳红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半块砖头扔进了蛇皮袋子里，起身冲了出去。 马阿姨顾不得招呼生意了，追了两步探头看出去。 “坏事了，这是要出事啊！” 冯艳红朝着后面的空地跑，后面追着的她也认识，那是老郑家的丫头，还有那个小贱货刘美丽，跟在后面的好几个年前孩子都是他们机械厂家属院里了。 “这可咋办呢？” 冯艳红对这一片地形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后面那一大片荒滩，还有一片芦苇荡。 一口气穿过人群，跑到了空地上。 “冯艳红有种你别跑！” 今天的刘美丽手里提着棍子，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没有那天的光鲜亮丽，嚣张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 郑巧慧手里提着一根臂膀长的木棍，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甚至把后面几个男孩子都甩在了后面，那架势就好像跟冯艳红有什么深仇大恨，分分钟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冯艳红停下脚步转身的瞬间，郑巧慧也来不及停，脚步不听使唤地差点儿跪在了地上。 刘美丽本来就隐在郑巧慧身后，两人撞在了一起，原本堪堪稳住的郑巧慧，被她这么一撞，彻底失去了平衡，两人趴在地上，郑巧慧还给刘美丽做了肉垫。 其他人看着两人滚在了一处，也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郑巧慧，你是个傻的吗？！停下做什么！” “刘美丽你个肥猪，赶紧起来！” 冯艳红嘴角上挑，把蛇皮袋绕在掌心，捏得结结实实的，在腿边儿甩了甩，心里很是满意。 郑巧慧揉着腰从地上跑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愣着干什么，上啊！” “你让我们一群大男人打一个女人？郑巧慧你脑子没有毛病吧你！” “那你们跟来干啥的！不是答应刘美丽来撑台面的吗？”郑巧慧余光扫着冯艳红，心里却是想着怎么让刘美丽先上。 刘美丽也跟冯艳红交过手，知道她手狠，自然是想郑巧慧先往上冲。 只要动起手，那帮男人肯定就不会袖手旁观，她只要站在一边看热闹就好。 冯艳红左右看上了一下，没有其他人，往前走了两步嘲笑道：“郑巧慧，你这是被人当枪使还没被使够啊？” “几位兄弟，这是我们三个之间的私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管的好。” 听了冯艳红的话，立刻有人安奈不住的指责起她。 “看着你也长的斯斯文文的，怎么竟敢不要脸的事情，欺负人都欺负到人家家门口来了。” 冯艳红笑出了声儿，声音有些渗人，又指着自己的伤口说道：“你说反了，瞧见没有这伤口是她们俩冲到我家去，把我弄成这样的。” “这一次可也是她们先追过来的，你们要想帮她们，就一起上吧！恩怨总是要了一了的。” 冯艳红慢慢挥舞起蛇皮袋，仿佛在身侧旋转出漂亮的花儿。 “冯艳红你闭......啊！”刘美丽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只是没想到，刚刚伸出去的手臂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手上的棍子也落了地。 “哎！” 冯艳红根本不恋战，一边躲一边打，出其不意，又闪躲的极，一阵混战之后，一群人无论男女，多少都带着伤，冯艳红一个人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嘴角却带着是窃喜，这里面伤的最轻的大概就是她了。 “挺能耐啊，光天化日，街头闹市，你们居然打群架。” “报告！警察叔叔，不是打群架，是他们一群人单方面围殴我。” 派出所所长惊愕的转头看向冯艳红，又扫了一眼，七八个脸上都挂着彩的年轻人，其中五六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 坐在一边录口供的年轻警察，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儿，又慌忙捂住了嘴，清清嗓子恢复了认真的模样。 第49章 郑巧珍 一群人里都没有重伤，最重的也就是刘美丽，额头被郑巧慧的棍子给挂了条口子，已经被包扎上了。 而且是一群人找冯艳红一个人的麻烦，情节不算严重，只拘留了组织策划的刘美丽，其他人写了份检讨就可以走了。 冯艳红走出派出所的时候，还跟几位警察道谢，派出所所长拉着一张脸。 “就没见过你这么泼的，往后可别打架了，你说你把人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嘿嘿，那肯定不能打架，我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站着挨打。” 冯艳红忍不住为自己脸红，活了几十年，这脸皮该扔还是得扔。 冯艳红跟在郑巧慧的身后一起出了派出所，一出门，冯艳红就揪住了郑巧慧的辫子，把人拉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别着急，才刚刚开始，我会把你们家欠的一点一点都找回来。” 郑巧慧嘴巴张了张，惊恐之下居然连叫都忘了，忍不住地缩了缩肩膀，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冯艳红已经走出去老远。 冯艳红去找了马阿姨取了东西，私下张望的时候，果然看到郑巧珍躲在了路对面的两道墙中间夹缝里，隐在最昏暗的地方。 那里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但她会注意到。 因为郑巧珍上辈子就是隐藏在那里，偷袭的郑兴邦，把他打成植物人的。 冯艳红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看到了她紧张到浑身发抖，甚至手上捏着的那块砖头都掉了。 在她蹲下去捡砖头的时候，郑巧慧快步从那里走过去，眼神里带着戒备地扫向冯艳红，加快了脚步。 郑巧珍捡起砖头，拖着不太灵活的腿从夹缝中挤出来，跟上了郑巧慧。 冯艳红拧了拧眉，也快步冲了过去，她的直觉告诉她，郑巧珍一定知道不少郑家的脏烂事儿。 郑巧慧一心都在防备着冯艳红，见冯艳红冲过来，郑巧慧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家属院。 郑巧珍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郑巧慧，气急败坏地准备丢砖头，却被冯艳红捏住了手腕，砖头嘭的一声落了地。 “谁让你管闲事的，谁让你管闲事的！！” 郑巧珍的声音撕心裂肺，低沉又压抑，面部愤怒到狰狞，狰狞到阴森，这种情绪只停留了片刻，又转化为悲愤和凄楚的绝望。 眼看着郑巧慧的背影消失，恨意、愤怒、不甘渐渐在嘴里化成了呜咽声。 “呜呜~” “郑家人都该死！都该死！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冯艳红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会已经疯了吧？ 她要是疯了，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能当证人的呀！ 冯艳红不甘心放下这条线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劝一劝，万一她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呢？ “你这样也杀不了他们全家，只能让你自己陷入泥潭，你报不了仇，也解不了恨，何必呢？” “杀不了全家，俺就先杀一个，能杀一个是一个！” 郑巧珍的眼里满是仇恨，眼神却是格外的坚定，这可不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 “你这样会坐牢的，说不动还会被枪毙，你不怕吗？” “呵呵～怕？俺什么都没有了，都被他们毁了，俺娃都让他们卖了，俺还有啥可怕的！” 冯艳红眉心直跳，果然在她这里能知道些东西，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想报仇的话跟我走！” 郑巧珍对郑家人的仇恨或许是太深了，不用冯艳红费力的劝说，她只听到了复仇两个字，就犹豫了片刻跟上了冯艳红。 冯艳红带着她回到了刚才打架的那片空地上，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两棵旱柳“咱们坐那里说。” 这里空旷鲜少人来，就算来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 “说说，你到底跟郑家有什么仇恨？” 郑巧珍警惕地看着已经毫无防备坐在树下的冯艳红，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为什么要帮郑巧慧？” “我那不是帮她，我是在帮你！” 冯艳红笑了，看样子不是个疯子，还知道问为什么。 “你想想，你要是把郑巧慧一板砖拍伤了拍死了，他们就算不把你送进监狱，也得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你要真进去了，怎么报仇，怎么找孩子？孩子要是没有你的庇护，她能平安长大吗？你指望买你孩子的人家对你孩子好？没准儿人家就是指望你闺女给人当牛做马，长大以后换彩礼钱呢。” 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软肋。 说到这里郑巧珍应该是真的想到了孩子，脊背弯曲着掩面哭了起来，越哭越凄惨，越哭越悲凉。 冯艳红咽了咽口水，这要是半夜她真不敢听这样的哭声，太凄惨了，鬼片里的哭声都没这个恐怖。 哭了好一阵子，郑巧珍突然停住了，吸了吸鼻子，也坐了下去。 “你是好人。” 冯艳红愣住了，才说了几句话，她就能断定她是好人？ “俺也姓郑，郑兴邦是俺三叔，俺是被他们骗来的，他们跟俺爹娘说在银城里给我找工作，往后能让俺嫁到城里。” “俺们一起来的五个女孩，都被他们卖到乡下去了，俺是最晚被卖的，卖给了那个比俺大二十多岁的杀猪匠，他比俺爹还大！” “呜呜~他嫌我生的是女娃，就让郑家把俺娃卖了，呜呜~俺这条腿也是被他打断的。” “俺的日子没活儿头儿了，俺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冯艳红算是听得大概明白了，又问郑巧珍一些问题，心里沉闷得像是压了块石头。 郑家那一家子，果然都是些黑心烂肺的，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这些年没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你们就没想过要报警吗？” 这是典型的拐卖妇女，警察要是肯插手，这件事情就简单了。 “警察能管这事儿？” “呃......警察为人民服务，就是管这种事情的呀！” 她们不会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报警吧？ 郑巧珍紧锁了眉头“这种事情是家事，俺们那里的警察和民兵都不管的，最多也就是劝劝，可这种事情劝怎么能管用，他下次会打得更重的，说不定会打死我俺。” 第50章 一定会把人渣送进监狱 “警察不会不管的，他们这已经超出了家庭琐事范畴，买卖妇女孩童是重罪......” 冯艳红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凝固，上辈子郑兴邦被重伤之后，苗桂芝在外面跑了好长时间，不肯让她接触派出所来的人，她也被问过话，但她当时也并不清楚情况...... 有没有可能，当时郑巧珍被抓之后，是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了，但因为证据不足，郑巧珍当时又是真的有精神问题，所以后来才不了了之了？ 如果是这样，证据链里就不能只有郑巧珍这一条，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证人。 郑家有恃无恐的过了这么多年，必定是早就跟买主商量好了的，如果一击不中，那被卖掉的那些女孩很有可能会受到更加严重的迫害！ 而且他们还会迅速地将尾巴收起来，会谨慎再谨慎的行事，她要再想抓住证据，恐怕就更难了。 但这种事情，光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她对法律不熟悉，也不知道都需要什么样的证据，她能找谁帮忙？又该信得过谁？ “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复杂，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郑巧珍满怀希望的眼神，出现了一抹失望，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俺、俺怀孕了，那老东西看管得松缓，我说来三叔家串门，他就放我出来了。” 她今天就是想要找郑家人来偿命的，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去。 “那你还能联系到其他几个女孩吗？”这样还好，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把她安置在哪里了。 “俺知道她们大概是被卖到哪里去了，但很久没有见过了，我不知道......” 郑巧珍咬了咬嘴唇，懊恼地垂下了脑袋。 她没脸再见她们！ “郑巧珍，你愿意相信我吗？” “俺相信你，你给俺讲道理，听俺说话你是好人，俺相信你。” 郑巧珍一脸认真地点头，眼神里有了一丝的光亮，其实她刚才看到她跟郑巧慧他们打架了。 “那你这样，不要动声色，我得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得一次就把那些人渣扔到监狱里去。” “只有把他们一起扔到监狱里去，你的那些姐妹们和你的孩子才有可能被解救出来。” “千万要记住，不能让你男人起疑，也不能让郑家人起疑。” 郑巧珍如同捣蒜一般的点着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信任眼前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女孩子。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把他们都送进监狱！” 因为她跟郑家人也有仇！ 冯艳红从郑阿姨那里给郑巧珍买了两个粽子，又买了些杏子，给她，告诉她自己五天之后还会来，让她五天之后的下午再来找她。 马阿姨笑眯眯地收下了冯艳红的五毛钱。“艳红，那天那个开车的还记得不？” “记得怎么了？”那狗皮膏药，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马阿姨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冯艳红耳边“那小伙儿下午来找你了，还问你明天来不来，我跟他说不知道，你没说。” “阿姨跟你说啊，那种能跟张美丽混到一起的，再有钱也不能要。”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您了，下次他再来您就说张美丽总找我的茬儿，我不来了。” 王晟能把张美丽捞出来，说不定找小偷儿盯她的事情，也是他干的。 让他们狗咬狗去呗！ 冯艳红赶着末班车回到了旅馆，冯艳军等的都快急出火花儿来了，扬言下次一定要跟去才行。 冯艳红摇了摇头，没跟他说今天打架的事情，只说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个可怜人，给人家买了点儿吃的，所以才回来晚了。 ****** 第二天，冯艳红取到车的时候，忍不住的兴奋，围着两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转了两圈才停下来。 上辈子她买那辆车子的时候，为了省钱买的是人家骑了好些年的二手自行车。 “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姐弟两个的表情几乎都是同步的，频率一样地点着头。 “征哥，这是自行车钱。”冯艳红把准备好的钱，双手奉到了秦征的面前。 “不用，这车没花钱，你就拿去骑着用吧。” 秦征摆了摆手，这车他的确没有花钱，是王晟弄来的，但他没打算告诉姐弟俩。 “那也不行，不能让您再白白欠个人情，您就拿着吧，要不然这车我们没法儿骑走。” 本来比供销社的便宜，她就已经是占了大便宜，哪能不给钱。 “呵～小丫头还挺有原则，行！钱我收下，车子骑走吧。” 秦征也不在推辞，把钱收了起来，叫人帮姐弟俩把货捆好，才回到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里大摇大摆坐在他办公桌前的王晟和陈浩，秦征的脚步瞬间一顿。 “你怎么又来了！” 看样子是没有看到冯艳红，要不然这只小王八肯定不会松嘴，肯定比狗皮膏还粘得紧。 “征哥，还没有艳红的消息吗？” 王晟明显比前几天憔悴了，语气也没有前几日的意气风发。 秦征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解释道：“批发市场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想找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或许这些天人家就没来过，也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是在这里拿的货。” 王晟不肯信，焦急地站起来，贴到了秦征的身边。 “征哥，我快把银城都翻遍了，昨天本来是能遇到的，可我生意那头又遇到点儿事儿，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她之前肯定是来过批发市场了，征哥，你到底帮没帮我找？” “银城就这么大点儿，批发市场也就这么大点儿，你要想帮我打听，怎么可能会打听不到？” 秦征满脸不屑，斜眼瞥了他一眼“真以为你征哥是万能的呢？神仙他都不是万能的，找人这种事儿得需要耐心，明白吗？” 王晟仍旧没问出什么，兜里揣着三百六出了门，蔫头耷脑的站在了批发市场门口。 “晟哥，要不咱还是别找了......” 王晟一肚子火，被陈浩一句话彻底给点着了。 “为什么不找？秦征不想让老子找，老子还能真的不找了？” “我就不信了，没了秦征我还能找不到个人了！明天开始生意上的事情你去，来自就在这里常驻了，老子就不信了，老子还蹲不到一个人！” 那三百块钱，就是他给冯艳红的那三张！ 秦征他早就认识艳红吧？故意不告诉他，就是不想让他找到人。 好你个秦征！让老子办事儿，他讨喜！ 第51章 良药苦口利于病 烈日当头，五月底的天真是难预测，昨天明明还很凉爽，今天却燥热如盛夏。 冯艳红和冯艳军骑着车一路走走停停，近五个小时，在冯艳红感觉自己都快被累到虚脱的时候终于能看到场部了，冯艳红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双腿麻木的蹬着自行车，身上的汗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层，额前的碎发粘在额头上，粘腻得难受。 “艳红，艳军。” 听到后面有人喊，冯艳红都听不清是谁的声音，车把摇晃着，后面的货摇晃得更厉害，无奈之下只能停下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一路骑回来的？车子给我，你骑我的。” 李伯山把自己的车子停在前面，快步上去帮冯艳红扶住车。 冯艳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好像松下一口气，都差点儿软了下去。 李伯山手疾眼快的扶了她一把，车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他的身上，人和车都稳稳地被他接住，自己微微蹙了一下眉心，立刻恢复了神情。 “这是累着了，艳军找地方先把车停下来，歇会儿。” 艳军体力好，除了浑身被汗浸透了，其他都还好。 “你扶着你姐。” 李伯山不多一会儿，从供销社取了两瓶汽水，还有一些冰糖出来。 “汽水糖分高，有点儿凉，别喝太快，冰糖含嘴里。” “这么高的气温，你们俩居然敢骑一下午骑回来，知不知道中暑也是会要人命的！” 李伯山越说越气，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了两支藿香正气水，绷着一张脸，递了过去。 “等会儿把这个喝了。” 冯艳红脸色发白疯狂地摇头，摆手表示抗拒，这东西她能抗拒一辈子！ 艳军看着那两支药，神情也有些抗拒，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 小时候不管是中暑、肚子疼、感冒老妈都给她喝这个东西，太痛苦了，真没有比它更难喝的药。 李伯山居然会随身装着这种东西！太可怕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完之后再含糖，中暑不能大意。” “应该早就下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冯艳红试图想要岔开话题，把药握在手里往后缩了缩。 李伯山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夺过药，蹲下来拧开药再次递给她。 “你们一般都是隔一天才回来，公交车来你们没在，我就想起来你们要买自行车的事情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还这么热，你们俩这路上是怎么骑回来的？连水壶都没带？” “快喝！” 冯艳军扬着脖子，已经把整支都倒进了嘴里，痛苦了呲了呲牙，塞了块冰糖进嘴里。 冯艳红看着她的样子，嘴里好像都溢出了药味儿，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药，拧紧了眉。 李伯山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无形之中给她了一种压力，犹豫了片刻才扬起脖子把药挤进嘴里，咽下去的瞬间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李伯山含笑捏了块冰糖递过去，看着她含进嘴里，又把她和冯艳军手里的药瓶接过来扔进了供销社门前的垃圾筐里。 冯艳红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带着训斥的口气跟她说话。 他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做事面面俱到了吗？ “好点儿没有？” 冯艳军跳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冯艳红也挣扎着站起来，把汽水瓶子里最后两口喝掉。 “我把钱给你。”李家现在不宽裕，李伯山才刚刚上班，手里哪有什么钱，这便宜他们可不能占。 “不用，我有钱。” 李伯山蹙着眉，把冯艳红手里的三块钱又推了回去。 “赶紧回吧，等会儿天就黑了。你骑我那辆，我帮你带着货。” 不等冯艳红再推回来，他就转身去把冯艳红的车子推起来。 冯艳红跟上去，把钱折了折直接塞进了他的兜里，收手的时候手背却是一热，被人握住了。 冯艳红愣了愣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暖意附在她的手背上。 冯艳军扶着自行车，伸长了脖子，看着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嘴角提了提，立刻挪开视线，蹬上自行车逃跑似的。 冯艳红脸颊发烫，慌张地从他手里抽出来，垂着脑袋“钱、钱你收着，我们不能占你便宜，我去骑车。” 李伯山手愣在原地，裤兜里的钱好像发烫似的，灼得他难受，看着她骑车骑得很平稳才跟了上去。 “艳红。” 冯艳红没有理会他，装作没听见。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就算他刚才那样体贴照顾，她也一点儿也不想理他！ 李伯山加快了速度追上她“艳红？” “嗯。”这样并排骑，离这么近怎么装听不到？ “那个、你那天问我的话......” 冯艳红神情一凛，瞬间耳朵都烧起来了，佯装不记得，心里却更想装死。 “什么话？” “就是......” “伯山，怎么这会儿才回家？” 李伯山的话再次被打断，心里起了一股烦躁，回头看了一眼钟强国，眼眸里含了一抹冷意，减慢了速度跟在冯艳红身后，遮住钟强国的视线。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我刚送我弟去上晚自习了，今天五队那边的排水沟挖完了吗？” “还没。” 李伯山冷着脸，稳稳地骑在路中间，钟强国也不得已放慢了速度，跟在后面。 “我听说园林场那边的机械队都要改承包制了，你师傅跟你说过没有？” “没有。” “要改承包制的话，我家高低也得承包一台挖掘机，光农场的活儿就能挣不少钱呢，一年多挣个六七百都不是问题。” “嗯。” 冯艳红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总是那人说两三句，李伯山才会回一两个字，那语气还真是敷衍，比敷衍她的时候还要更敷衍！ 哼！ 冯艳红心里有种明明奇妙的攀比感，还有一丝无名火，在乱撞。 钟强国住在九队，这一路都跟着他们，他们到八队之后钟强国还缠着李伯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冯艳红把自行车直接骑到了李家门前交给了伯松，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伯山那副心不在焉跟人说话的样子。 他好像很少会打断人说话，她没见过，大多时候他都会静静听着，听完别人说的话，才会说自己的观点。 所以从小到大，无论谁家长辈，都会夸赞他几句吧？ 第52章 看电影 李伯山把东西帮她送回了家，在门前却遇到了满身污秽的父亲和曹红军。 “爸，你们这是......”冯艳红打量了两人一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李伯山。 “小曹帮着我把猪圈弄了弄，赶紧进屋儿吧。” 冯泰周脸上洋溢着笑容，挥着手请几人进院子。 “叔，您和艳红先进，我和伯山把东西扛进去。” 曹红军的大高个儿，站在门前路过的邻居们都忍不住地看上几眼。 和李伯山一起把东西搬进屋之后，熟门熟路地在她家压井边上压水，招呼李伯山来洗手。 看到这里，端着盆子拿着肥皂出来的冯艳红都愣了愣，曹红军这样子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白绣喜气洋洋地端了一大盆鸡肉从灶房出来。 “饭好喽~” 冯泰周一边洗手，一边招呼“伯山也留下来吃吧。” “你白姨的手艺最近可又长进了。” “去！又胡说起来了，都给你做了大半辈子饭了，还能进步到哪儿去。” 夫妻两人旁若无人地互怼起来，冯艳红和艳军一人拿桌子，一人搬凳子从屋里到屋檐下。 要放在以往，李伯山肯定会拒绝，但今天却意外地答应了。 “好。” 冯艳红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心突突跳得厉害。 冯家的小院儿里，开着灯一边还点着艾草，饭桌上李伯山和曹红军两人一直在暗暗地较劲，冯艳红只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十分压抑。 再抬头看看家里其他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难道会是她想多了吗？ 饭后曹红军就准备告辞，临走前还把李伯山也拽走了。 白绣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轻推了冯艳红一把。 “艳红，去把手电给小曹送切。” “阿姨，不用，今晚月亮好，我能看得到路。”曹红军站在门前高着嗓门，回应白绣。 “啧～想撒子，去送送。”白绣看着自家姑娘扭捏的样子，不耐烦地又推了一把。 等冯艳红出去的时候，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巷道口。 “小曹约你明天去看电影，我替你应下了。” 冯艳红一进门，就听到了来自老妈的‘雷霆一击’，劈的她外焦里嫩，无以言表。 “妈！你怎么能就这样应下呢，他、我......” 纳着鞋底的白绣，抬起头来白了一眼冯艳红“人家小曹挺好的，老实又肯干，就是长相稍微憨了点，那也没啥，长相又不能当饭吃，憨点也是好处。” “妈！......”冯艳红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可想到她的病情，又想她老妈的脾气，冯艳红瞬间就歇了气焰。 她还是去跟曹红军去沟通吧，老妈那性子真要拧起来，能拆了她一层皮。 冯泰周一见母女俩的气氛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道：“也就是去看场电影，没什么，明天爸让艳军陪你去。” 白绣手上动作一顿，瞪着冯泰周没好气地道：“人家俩去看电影，艳军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就在场部，你还怕丢了不成？” 老妈一锤定音，家里人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了。 冯艳红今天实在是累极了，在灶房烧水洗了个澡，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白绣特意嘱咐她下午早点儿回，要换过衣服捯饬一下再去。 冯艳红也只能照办了，但老妈拿出来一双高跟鞋给她的时候，她就抗拒起来了。 “穿这个我就不会走路了，还要骑车呢，不方便！” “啧！~骑啥子车，你爸等会儿去地里看水口子，要骑车，你坐红军的车去。” 冯艳红捂着脑门，回想起以前她跟老妈顶嘴的场景，深吸了好几口气。 “车可以不骑，这个我坚决不穿！你哪儿来的高跟鞋？” “好嘛，好嘛，不穿就不穿，我还舍不得呢！你爸爸给我买的，你还嫌弃，还不给你穿呢！” “......”她就不该多嘴问！ 冯艳红穿着裙子，坐在曹红军的自行车上，心里十分别扭，裙子紧紧地裹在腿上，全程一直在听曹红军在说电影。 她不喜欢看电影，也搭不上话，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这觉得从家里到场部的这段距离实在是太漫长了。 看电影的人真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得冯艳红有些头大。 曹红军护着她，一直挤到了前排，有人早就给他们占好了位置，一张长板凳，两人各占一头儿，中间空隙的位置都还能坐个小孩儿。 天黑之后，电影开场，冯艳红甚至连名字都没看清楚叫什么，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幕布。 曹红军不知道是从哪里抓了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嘿嘿地笑，过了一阵子，好像是终于想起来冯艳红这么个人了，才把瓜子递到了冯艳红面前。 冯艳红摇了摇头，她讨厌人随地扔垃圾，尤其是这种瓜子皮，最扫干净！ 冯艳红看着他裤脚上、鞋面上粘的瓜子皮，还有脚边那一片，若有所思了一阵子开口道：“曹红军，我觉得咱们不合适。” “哈哈哈～对打他！”曹红军看到了激动处，站起来差点儿让冯艳红摔了个仰倒。 “嗯？艳红，你叫我了吗？” 冯艳红踉跄着站稳，深吸了一口气，是她毛病多，但她真的忍不了！ “我说......” “红军！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妈又发病了，叫你回去呢。” 钟强国急匆匆的从人群里中挤出来，一副十分紧急的样子。 “什么！” 曹红军差点儿跳起来，拔腿就要冲出去，跑了半步又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冯艳红。 “你放心，我帮你送她回去，你赶紧回去看你老娘，病可耽误不得。” 冯艳红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钟强国，她为什么觉得他有些高兴？ 别人妈生病，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艳红，他是钟强国，九队的跟我都在机械队工作，不会有什么事情你放心。” 还没等冯艳红说话，曹红军急急忙忙地嘱咐了一句，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曹红军一走，钟强国闹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冯艳红打招呼。 “那个，冯艳红同志你好，我叫钟强国，电影你还看不？” “不看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第53章 你怎么才来 李伯山加班到天色黑透，才灰头土脸地回到家。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李伯松和李伯青急得团团转，终于看到他回来，连忙打水让他洗脸洗手。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李伯山一捧水扑在脸上，终于好受一些了。 “曹红军带艳红姐去场部看电影去了！” “哦。” 李伯山轻轻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哥，曹红军都到人家家里去登堂入室了，你还不着急？” “大哥，我听艳军说白姨和周叔对曹红军特别满意。” “对！艳红姐都答应人家一起去看电影了！” “你要再不上心，人家恐怕就又要订婚了！” “......” 这可把兄弟俩急坏了，围着李伯山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大哥无动于衷的样子，两人都快跳蹦子了。 “算了，爸说得对，你自己都不上心，我们跟着操什么闲心。你自己看着办吧！”李伯松简直对他大哥失望至极。 “我去给你热饭！” 李伯山一身清理干净，回过头来，眼眸里波涛暗涌，把毛巾递给李伯青。 “我回来再吃。”说完也顾不上换衣服，推着车子又出了家门。 ****** 冯艳红总觉得这人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表现得很老实，很诚实的模样，而且又是能跟李伯山说得上话，得曹红军信任的人，人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还是存着一份戒心的，路上也没主动跟他搭过话。 “艳红觉得红军怎么样？” 出了场部，没了人来人往，钟强国骑得越来越慢，甚至还故意颠簸了好几下。 冯艳红四周看了看，眼神慢慢暗了下去，她又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钟国强他八成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心里又默念着，他最好不是再打什么坏主意，现在这样的地形实在是对她不利。 “很好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艳红的声音温柔如水，钟强国车把都晃了晃，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你。”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红军他妈妈不是个好相处的，之前他那两个对象儿，也都是被他妈妈搅黄了的。” 冯艳红冷笑“呵呵～谢谢你啊！” 钟强国听到冯艳红跟他道谢，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曹红军母亲的‘光荣事迹’。 ‘人渣！’冯艳红不答话，心里却是把他鄙夷到了烂泥里。 直到车子再次转了弯，冯艳红看到了盈盈水光，眼前一亮。 在车子再次颠簸的时候，钟强国道：“这段路不好走，要不咱们下来走一段儿？” 冯艳红当然答应了，这个提议正合她意！ 两人并排走了没两步，钟强国果然就不老实了，伸手有意无意地碰冯艳红的手，被冯艳红一边用力甩开，一边有意无意地把他往路边挤。 钟强国以为自己得到了暗示，更加猖狂了，直接伸手去搂冯艳红的肩膀，被冯艳红再次拍开。 “你干什么！你可别动手动脚，小心曹红军揍你！” 冯艳红怒喝着往后退了两步，钟强国的自行车‘哐啷’一声倒在了边上，朝着冯艳红紧贴了过来，张开双臂把冯艳红一把搂进了怀里。 “艳红，你可别指望曹红军那个怂货了，看着个子大其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你不如跟我试试，我肯定比他强。艳红，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跟了我......” “你赶紧给我放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冯艳红气得脸面涨红，这就是个臭流氓！ “嗤～艳红，女孩子的温柔，我教教你......嗯！啊～嘶！” 冯艳红腿上绷足了劲儿，膝盖朝着他那个隐私部位狠狠地顶了过去。 “呵！不如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趁他弯腰直不起来的时候，抱着他的脑袋，又狠狠地顶了一膝盖，用力一推，钟强国腿绊上了自行车，连人带车，一起滚进了排水沟。 ‘扑通’一声巨响，溅起了一波大水花儿，周围瞬间没了蛙声，钟强国狼狈至极地从排水沟里站起来，又倒下去反复几回。 “真是什么畜生都能穿衣服，装人样儿了？真当人看不出来你是个牲口呢？” “也特么不打听打听老娘是个什么人，你就敢上手！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这次免费教你做回人，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下次就不是进排水沟了！” “你个臭娘们，给脸......” 冯艳红在路边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他砸过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疼得钟强国哇哇叫唤，紧接着另外一边肩头又挨了一下。 “你再给我骂一句，信不信下一块就给你脑袋开瓢儿！” 钟强国刚刚张开的口，又紧紧地闭上，挣扎着想要站直，可惜，排水沟里的泥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个月，陷住人脚哪有那么容易被拔出来。 冯艳红看他挣扎困难的样子，心里盘算着他想要人上来，还得捞车子上来，恐怕得有一会儿，这会儿她当然得赶紧跑了。 冯艳红提着裙子拔腿就跑，时刻凑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儿，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刚才是让钟强国放松了警惕，又占了地形优势才能偷袭成功，要不然她手里没东西，又黑灯瞎火的她哪能打得过比她高一头的男人。 “艳红？” 冯艳红条件反射的一激灵，整个人都在原地抖了起来，感觉声音很熟悉，才把心从嗓子眼儿落回了肚子里，心里的委屈劲儿又突然蜂拥上来。 “你怎么才来！”冯艳红一下没忍住，眼泪哗地流下来了。 “怎么了？别、别哭啊！”李伯山车子都顾不得放好，两步奔到了冯艳红面前。 “曹红军欺负你了？别哭，我找他去！” 冯艳红却越哭越委屈，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一冲动直接扎进了他怀里。 李伯山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了，高高地扎起双手，任凭她锁紧他的腰，脑子一阵一阵的发蒙，心跳加快喉咙干涩地发痒。 第54章 我不要跟我处对象？结婚的那种 李伯山的心里发慌，跟艳红一起长大，他从来就没见过艳红哭成这样儿，肯定是曹红军那家伙，欺负艳红了！ “艳红，你先别哭，我去找曹红军去算账，我......” “不是曹红军，是钟强国，我把他推排水沟里去了。” 她好像也不完全是为这事儿哭，可到底为啥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看到他就忍不住的委屈。 “曹红军人呢？就是这样把你扔下了？！钟强国那个浑蛋！” 李伯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起来，想了想还藏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又暂时隐忍下这口气声音放柔道： “伤到你哪里没有？” “不哭，这口气我肯定替你出。” “你、你要不先放开我？”李伯山忍不住的咽了两口唾液，喉咙干涩得都快冒火了。 两只手摆放成投降状，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冯艳红吸了吸鼻子，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能听到他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让她清楚了一件事情。 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靠近他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她现在不想再想关于过去的事情，也不想考虑往后的事情，她现在只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 “不放！我问你的话你都还没回答呢。” “什、什么话？”李伯山有些心猿意马，脑子根本不听使唤。 “你别想装糊涂！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啥！” 冯艳红气愤地扬起了头，就算夜色漆黑，她也能清楚地看清他的下颚。 李伯山目光闪闪，双眸紧盯着冯艳红的面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现在的情景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 一秒、两秒...... 冯艳红眼里又闪现了泪花，强装着镇定，缓缓放开李伯山，一只手抹掉已经掉下来的金豆子。 心里委屈是委屈，但她不打算放弃！ “艳红。”李伯山双手握住了她抹眼泪的那只手。 “我早就说过的，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啥、啥、啥意思啊？”冯艳红鼻头一酸，眼泪又啪嗒吧嗒地往下掉，就算她学习不好，也知道这是句好话。 “你啥时候、嗝、啥时候说过呀？你骗我......呃～”她好像错过了全世界，心里的委屈抑制不住，哭得更咽起来。 “没、没骗你，哪能骗你，你十八岁生日我送你了一支钢笔，还有一封信记得不？” 冯艳红愣愣地看着李伯山，依旧想不起来，抽抽搭搭地暂时止住了哭。 “ifyouneverleaveme,iwillbewithyoutilldeathdousapart.”李伯山流利地说出一串英文，眼里流露出柔光且认真、坚定。 “嗝~啥呀！啥呀！呜呜~你说的啥乱七八糟的，呜呜~”冯艳红呜呜地哭，用另外一只手开始抹眼泪。 “那封信让你撕碎了，你还说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的......可凶了，特别凶！”李伯山嗓子沙哑着，目光依旧坚定不移。 “嘎~~”冯艳红的哭声戛然而止，没停几秒，再次哭了起来，比之前的哭声还伤心。 “你是个傻子吧你！呜呜～你跟一个学渣讲英文！你觉得我能认识它，嗝～还是它能认识我！呜呜～你、你！大傻子！呜呜～” 丢死人了！ 她居然把人家表白的话，当成下战帖了！ 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啊！啊！啊！ “啊？那个初三的时候雷老师不是讲过......呃～”李伯山住了嘴，恨不得抽自己。 当时为什么会写英文，还不是因为自己抹不开面子，怎么就忘了艳红每学期的英语都是倒数...... “我的错，你先别哭了好不好？我没想到.....是我考虑不周。” “对！都怪你！” 就怪他！有话不明说，说还说些人听不懂的！ 冯艳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跺脚，气死她了！ “对，都怪我！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要不你再骂我两句？” “不要！”骂他两句解不了心头之恨！ 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蠢死了！ 蠢了几十年，到死都不知道！ 冯艳红，你丫上辈子短命都是活该！哇哇呜~ “那、那咋办？打我出出气？别打断气儿就行，留着还有用的。” 冯艳红被他突如其来的玩笑话，逗得哭笑不得，还起了个鼻涕泡泡，慌里慌张地垂着头，从裙子兜里找出手绢儿。 脸上鼻子上都擦干净才敢抬起头，扬着脖子，对上李伯山的视线。 “抱我一下，刚才我抱你了，你得还回来！” “好！” 李伯山温柔地伸出长臂，缓缓拥住冯艳红。 冯艳红再次隐隐啜泣，眼泪蹭在了他的衬衫上，李伯山的一只大手轻轻地抚住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慰...... 听到不远处的响动，李伯山拧了拧眉，捧着冯艳红的脸颊在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李伯山冲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听到‘扑通’一声响。 冯艳红站在原地，嘴角上翘。 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了钟强国的咒骂声“我去你大爷的！槽！谁啊！给老子站出来！” 李伯山跑回来，拉着冯艳红“别看了，咱们回家，让他再泡会儿！” 李伯山的车就算夜里没有光，也一样平平稳稳，冯艳红轻轻晃动着脚，心情说不出的美丽。 “艳红，你是答应了对吧？” 快到队上，都一直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答应什么了？” “......” 李伯山脚下一顿，喉咙都更住了。 “你又什么也没问，我答应什么了？”冯艳红偏了偏头，抿住了嘴巴，眼角都带着笑。 “就是、就是，我、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眼看着到冯家门前了，一句话李伯山咬了两回舌头，感觉自己都快不会说话了。 “这个啊？”冯艳红故意拖了尾音，跳下车，站在门前，装作一副思索的神情。 李伯山单脚支着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好像都要蹦出来了一样。 “我再考虑考虑吧！”冯艳红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儿，她是女孩子，得矜持，不能一口答应。 “还要......”李伯山有点儿着急，但看清她的神情之后，坦然地露出了两排白牙。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反正我还有半年才能跟你领结婚证。” 冯艳红一愣，对啊！他现在才二十一，年底才二十二，才到新规定的结婚年龄。 真年轻！ 可他说领结婚证...... 冯艳红心脏猛跳，片刻才红着脸说“谁要跟你领结婚证！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 第55章 挨打 冯艳红第二天早起就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一早就做好了早饭。 白绣观察了许久，越往深想越兴奋，就连对冯艳军都是和颜悦色的。 “艳红昨天跟红军聊得还好哈？” “没有啊。”冯艳红想了想，昨天好像她满共也没跟曹红军说上几句话。 “妈，您就别再瞎操心了，我跟曹红军不合适。” “往后您可别再替我答应别人的邀约了，昨天要不是您女儿我身手矫健，就差点回不来了您知道不？”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老妈已经睡了，原本是不想说这件事儿让她平白担心的，可她又怕她老妈回头再乱点鸳鸯谱。 “咋、咋了？啥子叫......” “没事儿，我好好的，昨天曹红军家里有事儿先回去了，让他们机械队的人送我回来，可那人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的，让我推沟里去了。” “哐当”白绣和冯艳军的碗几乎是同时放在了桌面上。 “啊？！哪个这么大的胆子！哪个队上的？！豁儿哦，我不抄了他的家！” 冯艳红观察着白绣的面色，确定她没有发病的症状才放心继续说：“妈，我没事儿，您也别生气！” “昨天李伯山送我回来的时候又把他踹进去了，大晚上被踹进沟里两回，也是够他受得了。” “往后您别再帮我应这种事儿了，我又不爱看电影儿。” 白绣连忙摆手答应“不应喽，不应喽！” 一旁的冯泰周默不作声，神情却十分渐渐冷凝，冯艳军十分气愤，平时早饭能吃三四碗，今天吃了两碗就没胃口了。 早饭过后冯艳军凑到了灶房门前，却被冯泰周叫出了院子，不大一会儿冯艳军就气冲冲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冯艳红从灶房提着水桶出来，正好看到了他的背影。 “艳军你干啥去？不是说今天要早点儿去出摊儿吗？” 冯艳军没回头，只应了一声儿“一会儿就回来！” 冯艳军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到了七队路口，面容冷峻地站在自行车边儿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艳军？你怎么在这儿？”路过的人有跟他打招呼的，一副很客气的模样。 “有点儿事儿，等人。” “那今天就算了，改天我去场部找你。”那人脸色有些尴尬，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骑车子出去一段儿又回头看了看。 曹红军远远地看到冯艳军还一脸笑意，加快速度到了跟前儿。 “艳军？......” 冯艳军瞬间怒气冲天，指着曹红军道：“曹红军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滚下来！” 曹红军心叫不好，却不敢迟疑，连忙下了车。 “怎、怎么了？” “我问你，昨天是你把我姐约出去的吧？” “是啊，怎么了？” “那你人呢？为什么没把我姐送回来！” “我家里有事，我就把你姐托付......” 曹红军心虚不已，皱了皱眉心“你姐怎么了？是不是......” 冯艳军看着那那副憨傻的模样就是一肚子气，见他对他姐这么不上心，没等把他爸教他的话说完，跳起来就是一拳砸在了曹红军的脸上。 “我去你大爷！” 冯艳军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继续说：“你该庆幸我姐没什么大事儿，要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哼！” ****** 曹红军顶着半张肿胀的脸，满面怒色地到了机械队。 钟强国一只眼眶发青，端在农用车上抽烟，不知道是在跟其他几个人说着什么。 绘声绘色，拍着大腿嘎嘎地笑，看着曹红军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立马扔掉手里的烟，从侧边跳下车斗，拔腿就跑。 “钟强国你他妈就是个孙子！别跑！” 曹红军个子高，没有钟强国灵活，奔跑的速度却不慢。 钟强国上蹿下跳地在场地里围着打转，东躲西藏的让曹红军抓不着。 不知道是谁躲在了机械厂新添置的东风链轨车后面，在钟强国准备闪躲过去的时候，一脚被踹得趴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人渣！谁你都敢算计，我打不死你！” 曹红军拎钟强国的后脖领，拖麻袋一样地拖着他，一把扔到墙边的稻草垛上。 沙包大的拳头，像雨点儿一样地砸向钟强国，惨叫声求饶声，凄惨到了极点。 “这是啥情况儿，强子不会真把八队那个小辣椒给睡了吧？” “你想啥呢？没看到他脸上还带着伤呢？那小辣椒是好惹的？那是川省的小尖椒，强子？” 那人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不是我小瞧他，他真不是敌手。” “我就说他是吹牛逼，还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说人家屁股上有颗痣，有模有样儿的说人手滑得像豆腐......” “哈，我昨天可是看着他一身水，满身烂泥扛着自行车回家的，怕是对人动手动脚，被人家踹进排水沟了吧！” “哈哈哈......” 一群人看戏一样地看着钟强国挨打，却没有人上前劝阻。 站在一边的李伯山面色黑如锅底，荫翳地盯着被曹红军揍的钟强国，拳头紧握，很用力地在克制自己。 “红军，差不多行了。” 李伯山上前拍了拍曹红军的肩膀，制止了他。 曹红军骂骂咧咧地起身，放开钟强国，临走还不忘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 钟强国疼得在草垛上打滚，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曹红军回过头，钟强国立刻没了声音，战战兢兢地摊在草垛上，眼神里还带着丝丝恐慌。 “他没说什么，你赶紧去师傅那里。”李伯山拧着眉让曹红军先走。 曹红军没听清，他可听清楚了！ 曹红军走出去三五步，李伯山回身又把钟强国拎了起来，单手掐着脖子把他抵在了草垛后面的墙上，双脚落空的钟强国脸颊涨红，张着嘴挣扎了几下也挣扎不动了。 眼看着翻白眼了，周围人也不敢看热闹了，纷纷上前劝阻，可谁也不敢靠李伯山太近，那样子太恐怖了，是像是真要杀人。 李伯山靠近钟强国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对她不尊敬的话，我就弄死你！” 说完像扔一块破布一样，把他狠狠的扔在了水泥地上，钟强国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第56章 我妈不让我跟你处对象 冯艳红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照常做好午饭之后，带着冯艳军一起去场部摆摊。 “要是能焊两个挂在后座的侧筐就好了。” 冯艳红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己车上的蛇皮袋，捆得松一会儿就掉，捆得紧了想解下都难，解半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才终于解开了。 冯艳军笑着帮她把东西抱下来，“找伯山哥不就行了，机械队里有电焊机。” “你一天可真敢想，那是公家的东西是能随便动的？你这不是给人家找事儿吗？” 冯艳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天怎么总是伯山哥长，伯山哥短的，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总把李伯山挂嘴上？ 两人摆好摊位没过多久，就到了下工的点儿，陆陆续续地有了生意，钟强国骑车经过的时候朝着冯艳红姐弟两人瞟了一眼，眼神阴森森的。 冯艳红脊背有些莫名的发凉，抬头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却没看到什么人，被人催促着问价格，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李伯山和曹红军两人驮着，四个侧筐过来，姐弟两人才抬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又忙着接待、算账、收钱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下工高峰，冯艳红一回头，两人还站在不远处。“你们俩还没回家？” “没事等你忙完。”李伯山笑了笑，脸上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曹红军认同地点了点头“你先忙，我们不着急。” 等冯艳红送走了最后两位顾客，顾不上整理东西，拍拍手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 “有什么事儿吗？” 曹红军扭捏着还没说话，就先涨红了一张脸，拍着后脑勺，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李伯山见他迟迟不肯开口，有些无奈地说道：“红军和我给你做了四个侧筐，想着你能用得上。” “啊，对！伯山的主意，他说你肯定用得上，我们俩一起焊的。” 曹红军这才接上了话，感激地看了李伯山一眼。 “就、就当作给你赔罪了，昨天我不应该相信钟强国，我、我，对不起啊艳红。” 冯艳红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曹红军这样红着一张脸，又扭捏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适应。 “我没事儿，你往后少跟那种心术不正的人交往。筐子谢谢你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艳军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我以为......” “咳咳！”李伯山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试图打断他的话。 “呃～你没事儿就好，你放心，我和伯山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以后肯定不敢说和你睡......” “咳！”李伯山有些恼火了，又咳了一声，声音明显比刚才更大。 曹红军嘴里的话被卡在了喉咙，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李伯山，好像不知道李伯山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话一般。 “那个，没什么事儿了，我跟红军就先回去了。” 李伯山真是后悔带他一起来，这个憨货，居然什么话都敢跟艳红说，那种话怎么能污了艳红的耳朵！ 曹红军的话被李伯山打断了两次，她要是再听不出来其中有猫腻，她就是个傻子。 那个‘睡’字她听得不是很清晰，但人就是听出来了，眼神暗了暗，猜也能猜得出那人渣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不动声色地又给钟强国记上了一笔账，先记着往后有机会她一点会双倍奉还！ “伯山，你别拉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回头再说！”李伯山没有曹红军壮实，拉他的确很费力。 “你等等，我还有事儿没跟艳红说呢！” 曹红军用力挣脱掉李伯山，大跨了一步又到了冯艳红面前。 冯艳红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大高个儿，他还有什么事儿没跟她说？ 不会是...... “那个、艳红，不好意思啊，我妈不让我跟你处对象。对、对不起，咱俩的事儿就算了吧。” “咳咳~”冯艳红的咳嗽可是真的，口水呛嗓子了！ 她刚才听到的是啥？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说‘我妈不让我跟你处对象’？ 行吧！行吧！之前是她想多了，可这...... 冯艳红一手抚着额头，居然有些无言以对了。 李伯山站在他身后，怒气腾起，浑身冒着寒气地盯着他。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咱们俩也没处对象不是？呵呵～” 哎呀我了个乖！该怎么跟这个大傻子说。 曹红军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那个，艳红我是喜欢你的......” 冯艳红连连摆手“别，你还是别喜欢我了，比我好的女孩儿多了去了。呵呵～去找个你妈妈也喜欢的女孩儿喜欢吧。”就别祸害别人了。 这么大一只居然是个妈宝男，看样子钟强国那家伙嘴里也不是没有实话。 “曹大个！你刚才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刚才一直在卖货的冯艳军，断断续续地听，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曹家人不知好歹的，居然敢嫌弃他姐！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先走了，对不起啊艳红。” 曹红军看到冯艳军都还觉得自己腮帮子疼，他可不想再挨一下。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居然敢嫌弃我姐！”冯艳军装好钱冲了过来，曹红军推着车子跑了几步，跨上车飞速往前蹬。 “艳军，回来！别追了！” 李伯山绷着一张脸，招手叫冯艳军回来。 “什么人，我还没嫌弃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一丑蛤蟆倒嫌弃起来了！” 冯艳军气鼓鼓地掉头回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行了，别生气了，他不纠缠我，是好事儿。大小伙子了，别一天跟乌眼斗鸡似的，动不动就是找人干架。” 冯艳红觉得自己的确该庆幸，这样的人家真纠缠不起。 李伯山听了冯艳红的话，神情也有所缓和，再往深处想想，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往冯艳红身边儿凑了凑。 “你还好意思笑，你跟我说那是个老实人，老实可真够老实的了，什么人家啊？” 冯艳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翻起了旧账。 李伯山笑得有几分心虚“嘿嘿，我也没想到......是我的错。我帮你把筐挂上，你试试看。” 第57章 被举报了 冯艳红顾不上和李伯山多说什么，又有顾客来，嘱咐他早点回去吃饭，就一头又扎到摊位前。 午饭过后的时间，会迎来一部分就近住在场部的顾客，有些看看不买，有的也少买两样，挑新款，没有下工高峰时的忙碌，却断断续续地总有人来。 眼看着要到上工上学的时间了，冯艳红的小摊位被一群高中的女学生给围住了。 冯艳红甚至错过人群，看到了花孔雀不太自在的站在那里，遥遥地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时又很羞愧地低下头。 冯艳红并不在意，无论她是想干什么，她不怕，也不怯。 “散了！散了！让开。” 五六个带着红袖箍，一身板正的中年男人一边驱逐着人群，一边往摊位里走。 “有人投诉你们在这里投机倒把，倒卖假货，而且这里不能摆摊！赶紧收了！” 打头的人冯艳红认识，是机关单位的一个小主任，年年去队上开会的时候，数他派头大，脸最臭。 这人叫张什么来着？张清，对是叫张清！ 冯艳军不乐意了，站起来梗着脖子质问：“凭什么？我们在这里摆了好几天了，你说不能摆就不能摆啊？！” “不是我不让你摆，看到没有？”他指了指自己衣袖上别着的红袖箍。 “为人民服务。不是我们不让你摆，是公家不让你摆，也是人民不让你摆明白吗？” “张主任，我们是顾客，也是您所服务的人民吧？您说他们卖假货，我们不认同。” 冯艳红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花孔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常跟她不对付的姑娘，在这种时候会替他们说话。 冯艳红拉着冯艳军的手臂，锁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顾客就先不乐意了。 “对！我们不认同！这姐弟俩的东西好，又比供销社便宜，要说假货，我看供销社卖的才是假货！” “就是！我在供销社买的最好的袜子，才穿一天就破洞，薄得跟擦屁股纸似的，那能结实吗？” “别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你们不想让他们在这里摆摊，不就是觉得他们影响供销社的生意了吗？” “我可听说你们供销社的同志，连东西都不肯卖给人家姐弟俩了呢！” 七嘴八舌地跟张主任吵起来，冯艳红知道这可不是因为不让她摆摊这一件事儿，主要大家都是跟张清积怨已久，再者说，谁愿意买价格贵有质量不好的东西？ 张清不堪袭扰的大手一挥，指着姐弟俩和摊位说道： “你们这一群娘们儿跟这里瞎吵吵什么呀？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赶紧的，收了！你们要不收我们可就动手收了！别闹刺啦！” 冯艳军咬着牙，想要挣脱掉冯艳红的手，再次被冯艳红用双手钳制住不让他上前与人起冲突。 “张主任，到底是因为这里不让摆摊，还是因为有人举报我们卖假货，才不让我们在这里出摊的？” 冯艳红并不打算跟这些人硬刚，但她想知道农场机关单位，对摆摊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张清不耐烦地皱着眉，手背在了身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首先，你们在这里摆摊，没有手续，没有营业执照，是不合规的知不知道？” “其次，今天中午的确有人举报你们了，这就是给群众造成不良影响了。所以说，你们不能再在这里摆摊了。” 张清这人从态度上的确是不怎么招人喜欢，却碍于大庭广众，他解释得很详细。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完善了手续，就可以继续摆摊了是吗？” 不确定现在办营业执照是有什么要求的，但她听说过最早一批摆摊的商户，工商所也是给办了营业执照的。 以前不想去办是因为她嫌麻烦，而且他们这样的小生意，也实在犯不着去跑这个。 张清撇了撇嘴，认真地打量了冯艳红一眼，语气明显好了一些。 “可以这么说，不过咱们农场办理营业执照的要求还是有的，你们要想继续做生意，可以去机关的行政部门问问。” “别废话了，赶紧收掉回家去！” 冯艳红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明白了，就是说农场办理营业执照的事情不归银城工商所管，要先过了机关的这一关才行。 “行，我们收！” “姐！”冯艳军一脸惊愕地看着冯艳红。 “先收了，回家再说。” 被一群人瞩目着收摊，姐弟俩的速度极快，花想容往前凑了两步，想要搭手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有什么事吗？”冯艳红抬起头问道。 “我、我就是来跟你道谢的。”花想容的脸有些僵硬的回答道。 “道谢？”她只记得她们俩吵了架，她可没做过什么帮助她的事情。 “就那天，你话说得虽然有点儿难听，但我明白了对我很重要的道理！”花想容的语气坚定，眼神里都比那天平和多了。 “我爸说你的话是让我醍醐灌顶了，我该谢谢你！” 花想容走近弯下腰准备郑重地向她鞠躬，被冯艳红手疾眼快地拦了下来。 “不用，不用这样。道理是你自己想明白的，这、这也不是我的功劳，你这样太客气了。” 冯艳红觉得很不好意思受她的道谢，毕竟她那天话说得是真的难听了些。 “你刚才还帮我们说话，咱们算顶平了。” “好！”花想容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 “我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你跟李伯山的关系好，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参加今年的高考？” “啊？”花想容为什么一直追着李伯山说高考的事情？ “他是我爸的学生，校长还是他的班主任，他们现在一提起李伯山的高考失误，就叹气，我不想看他们这样。而且我觉得，李伯山也应该去高考，上大学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冯艳红拧着眉，她当然也知道上大学是他最好的出路，可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只能跟他说说，但我不能保证劝得动......” “只要你肯劝他就行，大家都劝他，我就不信他是头油盐不进的犟驴！谢谢了，我得去上学了，再见冯艳红。” 花想容嫣然一笑，跟她摆手再见。 “再见，花想容。”冯艳红突然觉得这骄傲的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第58章 未婚妻来了 到了上工的时间，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姐弟俩的货也装好了，还真别说，这么两个侧筐是真的方便了不少。 “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那个张主任，明显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冯艳军跟冯艳红并排骑着车，脸上一直挂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 “他说的两点肯定是确有其事，咱俩在那里摆摊本来就是违规，原本他们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在有人投诉，所以他们就不得不管了，明白吗？” “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事儿了？” 冯艳红转头过去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 “这可不是怕事儿。咱们俩是跟农场没什么关系，但爸妈是农场的职工，不能因为咱们俩，做生意再把爸妈牵扯进来，你说对不对？” “往后你也要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先替爸妈想一想。” “哦。”冯艳军低声应下，有几分犯愁。 这话他得听，爸也说过做事之前要替家里多想想，可是要怎么想？ “可生意怎么办？货可还多呢！” 冯艳红犹豫了一瞬说道：“再想想办法呗，两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我把货放回去，再去趟机关，看看想办手续都啥要求，不行咱们俩就合到一处，在场部租间房做杂货铺。” 冯艳军听得眼前一亮，立刻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冯艳红除了这件事情，她还想避开他，去趟派出所，郑家的事情，她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咨询一下，可她认识的人有限，能信任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懂这些的，就大概只剩下李叔一个了。 从机关大院的小楼里出来，冯艳红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回头看看那幢，被爬山虎包裹着，农场里最气派的小楼，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农场这个时候还不归银城管，办理营业执照的要求，苛刻到普通百姓都接受不了的地步。 办理营业执照，还需要给农场交押金？简直闻所未闻！ 冯艳红拧了拧眉，深深吸进了一口气，难怪说现在农场里能开店的都是关系户。 骑车到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派出所，又被告知，李叔今天没有上班，请假了。 冯艳红有些懊恼的推车出了派出所，仰望着已经西斜的太阳。 “哎！同志你好！”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冯艳红身后不远处的方向响起。 冯艳红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其他人，才停下了自行车。 “有什么事情吗？” 那女孩穿着一身军装，两条辫子有些凌乱，带着五角星的帽子被她捏在手里，肩膀上还斜挎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包，脚上那双皮鞋沾满了灰尘，裤脚都是灰扑扑的，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女孩朝着冯艳红跑了几步，停下来还喘了几口粗气。 “我、我是想问问，农八队是不是朝着这个方向走。” “是这个方向，你是要去农八队？”冯艳红仔细看了看，确认这女孩自己并不认识。 不过这女孩长得真好看，而且穿着军装，精神面貌都跟他们农场里的女孩不一样，就这气质，她们这帮同龄的女孩儿里绝对没人能赶得上。 “那、那同志，你能不能带我一段儿，刚才走错了路，又绕了一圈，我实在是累了......” “行，正好我家也在农八队。” 冯艳红爽快地答应了，心里还赞叹着，她那一身军装是真的好看。 “太好了，谢谢你了，咱们认识一下，我叫陆亭婉。” “冯艳红，来上车吧。” 冯艳红其实骑车的技术还算可以，只是没有想到带个人，比带货还费力气。 “你们这里怎大白天的街上都没几个人？”陆亭婉似乎很高兴，坐在后座上，跟冯艳红聊了起来。 “因为是工作日，大家都在上工，而且天气热了，人也不怎么愿意出来。” 他们这里就算到了炎夏酷暑的时候，在屋里也很凉快，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谁会盯着大太阳出来。 她是从西北军区来的，家是京城的，倒是没说来干什么，不过冯艳红倒是不觉得奇怪。 别看他们这个小小的农场，绝对算得上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就他们学校里的老师，有上世纪的资本家儿女，有俘虏军官，还有留过洋的大学生...... 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戚，来串门的。 陆亭婉听出冯艳红有些气喘，也就没在多说话，到了路口冯艳红才开口问：“你是谁家的亲戚？要去哪一家我送你过去。” “去李家，李忠家，好找吗？” 冯艳红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瞬间过了电，心跳都险些停了，车子一起打起了摆子，失神了一瞬又立刻控制好了车子。 “好、好找。” 冯艳红把她放在李家门前的时候，感觉自己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这里，就是李家，你进去吧，一般伯青都在家。我先走了。” “冯艳红，你等等。”陆亭婉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十分精美的笔记本，递到了冯艳红的面前。 “谢谢你，这个给你，算我的谢礼。” 冯艳红心里有些隐隐的被戳，暗暗地发痛，眼眶发酸地把东西又推了回去，挤出一丝微笑道： “不用，不过是顺路，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家是京城的，又是当兵的，年纪也对得上，十有八九就是李伯山的那个未婚妻了。 冯艳红推辞掉陆亭婉的东西，推着车子神情有些恍惚地往回家走，心里早就开始了天人交战。 后悔自己昨天没答应他，后悔没早早弄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另外一边又庆幸自己没有答应，人家毕竟是订过亲的，她怎么能惦记着插足...... 现在怎么办？！ 回到家里，冯艳军居然不在，车子和货也都不在，这个兔崽子跑到哪里去了？ 冯艳红放好，一屁股坐在了屋檐下的小椅子上，发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李家找李叔的事情。 “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李叔今天请假，是不是知道陆亭婉要来？ 第59章 没人要，我要 冯艳红慢吞吞地走在路上，两只腿好像都不太听使唤了。快到李家门前的时候，正巧遇到李忠骑着自行车回来。 “李叔，我找您有点儿事儿......” 冯艳红脑子里瞬间又闪现了陆亭婉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样貌，都不是什么优势了。 “艳红今天还去派出所找我了？是有什么事情？” 李忠今天的面色更加严厉，倒不是针对冯艳红，主要是自己一大早进城就是为了接人，没成想人没接到，还误了回来的公交车，好在是遇到了市里公安的车要到派出所办事，要不然他今天恐怕都回不来。 刚才回派出所给老陆打了电话，说是亭婉那孩子，下车也没给他打电话。 这孩子也真是，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儿，人究竟是去哪儿了？ “嗯，是有点事情要咨询您。”冯艳红只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强大气压，半点儿也不敢造次。 “好，进屋慢慢说。” “陆亭婉，你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大哥才不稀罕你！才不是没人要！” 李忠刚刚推车进门，冯艳红甚至还站在院门外才迈了一只脚进门，就听到李伯青气愤的怒吼声儿。 冯艳红震惊地看着李忠，她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李伯青发火儿。 “你大哥就是没人要的废物！大学都考不上，还要赖着我家这门亲事，想靠亲事改变命运是不是？还想让我爸在部队给他安排差使，想得美！” 此时的陆亭婉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柔性情，尖着嗓子的嘶吼声，险些让冯艳红听出来是她。 冯艳红迈进去的那条腿，有些尴尬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僵在那里。 “李叔，要不我晚点儿再来？” 李忠也是满脸的错愕，原来那丫头已经到了，可这是怎么还吵起来了？ 这要是再让陆家丫头碰到艳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先别让他们见面的好。 “......好” “你以为我想来？走就走！” 陆亭婉满面怒气地走出来，紧接着门也哐当一声合上。 李忠的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冯艳红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窘迫。 陆亭婉看到院子里的李忠和站在门前的冯艳红，一下子泄了气，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 “李、李伯伯......” “艳红？你站这里做什么？”李伯山的语气带着几分愉悦。 冯艳红脊背发僵，就在那么一瞬间，她有了想逃的念头。 “啊？你家来人了，我先回去了，晚点儿再来找李叔。” “艳红姐，你别走。”李伯青也出了门，越过陆亭婉和李忠，两三步跨出院门，拦在了冯艳红面前。 “陆亭婉我告诉你！我大哥不是非你不可，原本我大哥也不喜欢你，他喜欢我艳红姐！比你好看，也比你温柔，比你呜呜......” 冯艳红急得跳脚，恨不得把这孩子的嘴巴堵上，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伸手捂住了李伯青的那张嘴。 “咳！伯青，说什么呢！不许瞎胡说！”李忠轻咳一声儿，站在了门前。 冯艳红有几分尴尬地看了看李忠，又看了看李伯山，缓缓的放开了李伯青。 “爸！陆亭婉她不讲理！”李伯青被放开的第一时间，居然就是控告陆亭婉。 “她......” “进来说，也不怕别人看笑话，都进来，艳红你也进来。” 啊？她一个外人，进去干啥？ 陆亭婉明显就是要来退婚的，让她看这种退婚现场不是徒增尴尬吗？ 退婚来的？ 冯艳红的那颗心蠢蠢欲动，脚步不停使唤地就跟了进去，进门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李伯山拉着她进来的。 抬头对上陆亭婉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冯艳红慌张地把手挣脱出来。 冯艳红又被李伯山，按在了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他自己拿了张放凳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陆亭婉坐在了冯艳红对面，也是张单人沙发椅，李忠和李伯青坐在了中间那张长沙发上。 “李伯伯，对不起，我这一趟是来退婚的，我和令公子不合适。” 陆亭婉坐得端正，哪里还要刚才跟李伯青撒泼的样子。 李忠点了点头，带着淡淡的笑，说道：“亭婉，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你和伯山的事情，原本也就是我们的一句玩笑话，没必要跟你爸爸闹。” “我前几天已经给你爸爸写过信了，只是没想到你爸爸还没收到信，你就赶过来了。” “既然来了，就多玩儿几天再回去。” 陆亭婉摇了摇头，乖乖巧巧的道：“李伯伯，我出来只跟文工团请了五天假，明天我就去银城，办完事儿我就直接回去了。” “那个......对不起啊李伯伯。”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这大儿子的确就是个废物，你说的没错。” 听了李忠的话，冯艳红心都提起来了，下意识的看向李伯山。 这还是亲爹吗？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大学大学没考上，嘴巴紧的就跟上了锁似的，什么都不会说，要模样没模样，要身体，身体跟我年轻的时候差远了。” “一点儿出息都没有！没人都是应该的！” 李忠白了一眼李伯山，那眼神里包含着浓浓的嫌弃，冯艳红心疼极了。 李叔怎么能这样嫌弃他呢？怎么就没人要了？ “李叔，伯山哥....他也没那么差劲......” 冯艳红脱口而出，说话的时候着急，都差点儿闪了自己的舌头。 “哦？没那么差劲？”李忠依旧是一副嫌弃的姿态，目光再次从李伯山身上扫过。 “他没考上大学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因为缺考了那一门儿，他肯定能考上的。” 冯艳红十分认真的替李伯山辩驳，她十分相信他的能力。 “那有什么用？没考上是事实，没人要也是事实，所以说他就是个......” “没人要，我要！” 冯艳红说出这话之后，客厅瞬间安静了，仿佛空气禁止了一般。 直到冯艳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红耳赤的站起来冲了出去。 李忠看着傻傻杵在门前的大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第60章 是想赖账？ 陆亭婉伸长了脖子看着两人出了院子，笑意越来越明显。“李伯伯，我演得怎么样？伯青出的主意，我们俩听到你们站在外面说话了。” “演技很好，非常棒！不愧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李忠笑呵呵地给陆亭婉竖起了大拇指。 “李伯伯怎么还拿我开起玩笑了，早知道您都给我爸写信了，我就不该来这一趟。”陆亭婉一脸娇嗔的模样，惹得李忠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李伯山追着艳红出去，看着她踩到坑里，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艳红，别跑小心！” 冯艳红脚底下一个踉跄，挣扎着继续往前跑。 她现在后悔死了，怎么能在人家父亲面前说那种话？ “别跑，跑什么？” 李伯山很快就追上了冯艳红，拉住她的手腕。 “是想赖账？” 李伯山现在恨不得，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可是不行，队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谁、谁想赖账了。”冯艳红顿住脚步，反驳之后又迅速低下了头。 “你！还能有谁？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伯山绷着嘴角，几次都差点儿笑出来，还要她低着头。 “我回家，用不着你送！” “等等！”冯艳红细细琢磨了一下，他那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了？我很诚实的好不好，怎么会赖账！” 李伯山满脸的鄙夷，一副你赖过很多账，你一点儿也不诚实的样子。 拉着她往她家走，一边走一边问： “你忘了？” 冯艳红疑惑“我忘啥了？” 李伯山一本正经地委屈道：“你说你长大了就嫁给我的。” “啥？！” “我啥时候说过？你别胡说八道啊！” 她用良心保证，她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 反正她不记得她说过。 “我什么时候胡说过？” “就你刚上学那年，你不让兰心跟我说话，你说你以后要嫁给我，不能跟别的女孩儿说话。” 冯艳红柳眉上挑，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说过。 不对呀！刚上学是什么时候？ 那才几岁？！ 冯艳红瞪着眼睛盯着他“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小孩儿的话我不信啊，可你的话我信的。” 顿了顿补道：“深信不疑！”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不记得了。”他说什么她也不会信的！ 冯艳红是真的不记得，谁会记得七八岁时候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不认也行，那这次你可不许赖账了。” 李伯山的双眸里温柔地闪着光亮，冯艳红只看了一眼飞快的移开了视线，垂着脑袋道： “没、没打算赖账。”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到了，冯艳红的家门前，李伯山的眼神里满是不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呆愣。 “你先回去吧，晚点儿我还得去找李叔。” 冯艳红心里有些发慌，甚至不敢再抬眼看他，她怕她控制不住扑上去亲他！ 心里又莫名地背负了一层罪恶感，眼前的李伯山才二十出头儿，而她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得有五十多...... 啧！不能这么算！她今年才二十，二十！ “那我等会儿来接你。” “不用，没几步路，你快回去吧。”她没那么矫情，这几步路自己还是能走的。 “那我看着你进去。”李伯山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冯艳红拿钥匙进门，回头又看了一眼李伯山，跟他挥了挥手。“你也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客人呢。” 冯艳红进门不久，冯泰周和白绣也进了门，两人裤脚上都是泥，冯艳红立刻明白了，队上这时已经开始插秧了。 两人打水在压井边冲洗了好一阵子，冯艳红做的晚饭也快好了，天边只剩下一缕红霞的时候，冯艳军一脸喜气地推着车子进门了。 “洗手吃饭。” 冯艳军端着盆子端在院子里洗手又搓了把脸，站起来甩了甩脑袋，把水泼到了菜地里。 “姐，我今天去七队卖货去了，跟咱们在路口摆摊差不了多少。” “这还是到月底了，好些人手上没钱了，要是月初的话应该会卖得更好。” “不过就是辛苦一点儿，一天多跑点儿路。” 冯艳红真心觉得弟弟的脑子是很好使的，这个她都没有想到。 “我这边不太顺利，咱们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开不了杂货铺。” 冯艳红今天还在想着，实在不行，他们就一步到位，去银城找铺子算了。 “那也没事儿，咱们把东西都合到一处，我出去卖，姐你就负责整理货，算算账什么的，等能开了咱们再开。” “行，我也可以出去的，咱俩抓紧赚钱，往后直接在城里开杂货铺。” “走都还没有走稳，想的倒是远，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白绣的神情不太好。 总觉得两个孩子现在胆子太大了，不是好事情。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继续话题，吃过饭家里人是各自分工，姐弟两去收拾灶房，烧热水，白绣又做在了缝纫机前。 “妈，我出去一趟，去趟纪姨家。” “嗯，早点儿回来，手电拿上。”白绣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专心的做东西。 冯艳红打着手电走到了巷道口，就看到了李伯山静静的隐在黑暗里，站在墙角。 “不是说了不用来吗？”从这里到他家，连一百米都不到，哪里用的着接。 “嗯，反正也没事儿，就来了。”李伯山接过她手里的手电，跟她并排走到了一起。 没走几步，冯艳红就察觉到他的步子放慢了，低头去看，这家伙的手果然是想勾她来着。 察觉到冯艳红的眼神，李伯山立刻心虚的把手缩了回去，眼里流露出一丝窘迫。 她不会觉得他轻浮吧？ 冯艳红反手拉住他那只缩回去的手，小手钻进了他的手心里。 李伯山底下头看着她的脸颊，那颗心扑通扑通的都快跳了出来，神情从紧张的紧绷状态，慢慢微笑灿烂。 冯艳红抿着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的路，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心脏跳的也跟兔子似的，耳朵都烧起来了。 第61章 谁也别嫌弃谁 李忠听说了冯艳红说的事情，面色凝重，却没有一丝的意外，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敲着沙发扶手，沉思了片刻。 “艳红你做得很对，想要把他们这样的人连根拔起，肯定是不能打草惊蛇的。” “这样，我安排一下，找我们公安内部的人来接手这件事情，到时候还是需要你的配合的。” “没有问题，我会全力配合。”冯艳红当然同意了，她巴不得公安能早点儿将郑家人绳之以法。 “李叔，我妈......” 李忠知道她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当时劝过你父亲，该向那家人把钱讨要回来。但他觉得他不能让你母亲没脸见人，更不希望你母亲因为这件事情离开，所以才选择了隐瞒。” “这是他们大人的事情，若是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你父亲的做法是对的，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你母亲在那种情况下再受人非议，他这丈夫做得可就不称职了。” 冯艳红有些恍然，她并不知道母亲当年的状况具体是什么样的，但她记得，从小队上有些人看她和她母亲的眼神就透彻鄙夷和不善。 她的母亲是坚强的，同时也很幸运，幸运她遇到的人是父亲。 “我知道了，谢谢李叔。”冯艳红的脸上阴云散去，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还有件事儿得麻烦麻烦你。” 李忠露出了笑脸，眼神却看得冯艳红有些不自在。 “我家三个臭小子，亭婉住在这里实在不方便，你纪姨的意思是想让亭婉借宿在你家一晚，她明天就要回军区去。” 冯艳红爽快地答应了，队上都是这样，家里来人多了，或者不方便了，都会到关系好的人家去借宿。 她的床足够大，只要陆亭婉觉得可以，就没有什么问题。 陆亭婉这个时候正跟李伯青下军行棋下得如火如荼“艳红姐，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让伯松伯青送我过去。” 李伯青暗暗地给她竖起大拇指，竖起了耳朵，听着两人出了门，才放心的继续跟陆亭婉这个菜鸟是下棋。 “艳红，你不会反悔吧？” 冯艳红抬起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她不太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自卑和不安？ 该自卑、不安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不会。”她承认她那个时候的确是冲动了，但也只是说了她想说的，话都说了，怎么能反悔呢？ “可我没考上大学。” “那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越走越慢，路过井房的时候，冯艳红往过看了一眼，但立刻被李伯山遮挡住了视线。 队上好几个小伙子聚在那里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冯艳红也并不好奇，就收回了视线。 走到了冯艳红家的巷道口，李伯山突然顿住了脚步。 “可你之前说，你以后的对象儿必须得是大学生的。” “李伯山！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自己连高中都上不了，还要求别人？” “你可别胡说八道，欺负我记性不好！”冯艳红瞬间瞪圆了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伯山抿着嘴，眼神里透着委屈，有些手足无措。 “你又忘了，你十岁那年夏天，白姨给你做了一身红裙子，人拿你打趣，说你好看以后肯定能找个好对象儿。” “你说你以后肯定要找个大学生的对象儿。我妈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学习，要不然以后娶不上媳妇儿。” “明明是你仗着自己记性不好，欺负我......”李伯山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却越来越灼热。 “啧~”冯艳红脸颊耳朵，已经快要烧到了脖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所以这就是大多数青梅竹马走不到最后的原因吧？ 她居然在他这里有这么多黑历史！往后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那你今年再考一回，考上了......”冯艳红瞟着他的脸颊，突然就起了坏心思。 “要不咱俩的事儿，考上了再说？” “那不行！”李伯山差点急得跳起来，双手握住冯艳红的手腕儿，手里的手电筒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你、你刚才还说不会反悔的！” 急切过后，李伯山的神色变幻莫测，双手也渐渐放松。 “艳红，我......我配不上你。” 冯艳红心头一紧，立刻就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对不起，大学我可能没办法考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冯艳红心里一阵发酸地打断了他的话，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这个自卑心泛滥的李伯山。 从知道他是因为意外才落榜的之后，她似乎就明白了上辈子的当时李伯山为什么会选择去当兵。 他之所以坚持不再复读也是怕家里的负担重，耽误了他三弟的病情吧？ 这辈子选择去机械队上班，也是因为想给家里减轻负担吧？ 那他为什么要放弃她？是他觉得她心高气傲，不会接受他？ 或许真是，如果是上辈子的自己，或许真的不会放弃郑国庆，选择李伯山，所以他们上辈子才会这样错过的对吗？ 李伯山抿着嘴，目光灼灼地看着冯艳红，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说出要放弃她的话，可他明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冯艳红觉得有些话她必须要说在前面，要不然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很怕他钻进牛角尖，再放弃她一回。 “李伯山，你没有配不上我！咱们俩现在这情况很般配，你说是不是？” “我不嫌弃你没考上大学，不嫌弃你家里的情况，你也别嫌弃我学历低，人又粗鲁、无知，别嫌弃我跟郑家议论过亲事的事情好不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艳红，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嫌弃？！” 李伯山激动地握紧冯艳红的双手，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嗯，不嫌弃，那你要不要再考一回，要真考上了，我供你。” 这个时候供一个大学生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她能供得起，而且她有信心，她以后的收入会越来越多。 但她不想让他再错过上大学的机会，更不能让这个成为他的遗憾。 第62章 不同意 “那不行！哪有让媳妇儿养我的道理？” 李伯山微微蹙眉，艳红能不嫌弃他，他都应该感恩戴德了，他怎么能没骨气到让艳红养他呢？ “愚蠢！”冯艳红有些气愤，都成这样了他的骨头还这么硬，不是都说要跟她结婚了吗？他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回家了！”冯艳红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家里走。 “艳红......”李伯山追了上去，试图拉住他。 “你真想让我考？” “那我明年再考行不行？我今年想办法挣些钱......” 冯艳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回身撞进了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双臂勾下他的脖颈，将唇付了上去，精准地吻在了他的唇角儿，成功阻止他的话。 李伯山双臂拥着她的腰，手电朝上，清楚地看到了冯艳红的面颊。 冯艳红也因为这光亮，看清楚了他脸上的惊讶、错愕、难以置信的神情，就好像是她强吻了他一般。 好吧！她承认这就是强吻，可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以后都是她的男人，亲一下怎么了？ “手电关了！” 手电的光源没有了，冯艳红还真能清晰地看到他那俊逸的轮廓，迟疑了片刻再次踮起脚尖。 不过这一次，他主动弯了腰，她不必那么用力踮起脚尖...... 两人动情生涩且不太顺当的一吻结束，冯艳红缩在他怀里舔了舔刚刚被磕到了大门牙，眉眼还带着一丝笑意。 “今年考的话，我得问一问学校，报考还能不能来得及。” 李伯山浑身紧绷的把她圈在怀里，说起话来声音不光嘶哑还有些发颤。 “嗯，好！”她觉得只要他想考，估计就能考。 “不用你供我读书，如果真能考上大学，我就去给人做家教，能挣些钱，再加上农场给的补贴应该就够了。” “嗯，好！”她相信他！ “艳红，可是我不想委屈你，你要真跟了我，这几年恐怕就要受苦了。” “如果要上大学的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养家，也很有可能连漂亮裙子都买不起......” 冯艳红扬起头，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没关系，我自己也能挣钱，还会些手艺，咱们日子苦不到哪里去。”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紧了紧，于是又把自己的脸颊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现在觉得，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的日子就一定不会苦，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会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 “裙子我可以自己买，自己做也行。” 李伯山心里翻滚的不像话，自己是何德何能，能让她这样理解他，相信他。 “艳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咱们的日子过得辛苦，我会努力赚钱的。” 李伯山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艳红肯跟他在一起，就算他做一份家教不够养家，那就做两份，实在不够他想办法再用别的法子赚钱，这辈子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嗯，我相信你！”她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咳！” 背后的一声轻咳，让冯艳红瞬间汗毛竖起，立刻从李伯山的怀里挣脱出来。 两人才回过神来，现在可就在她的家门口。 “艳红，回家！”白绣僵着一张脸，语气很不好。 “哦。”被家长抓包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心里不慌是假的，而且她刚才还做了坏事...... 李伯山涨红着一张脸，紧握着冯艳红的手，决心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白姨，我......” 白绣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赶紧回家！” 冯艳红小声地对李伯山道：“你先回去，明天再说。” 又捏了捏他的手，让他安心。 冯艳红跟着白绣进门，白绣毫不客气地把跟上来的李伯山关在了门外。 “妈，您慢点儿。” 冯艳红几乎是被白绣拎进了门，她现在不但窘迫，甚至瞬间还回想起了，小时候挨打的场景。 白绣气冲冲地进屋，把冯泰周和冯艳军都吓了一跳，眼看着她夺过了冯泰周拿在手里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地把水一口气喝完。 “冯艳红！”白绣几乎是吼出来的。 冯艳红脊背一僵，立刻答道：“在！” 白绣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缓解了一些情绪。 “我不同意！” 冯艳红有些惊讶，老妈可是一直都很喜欢李伯山的。 “妈，你不是一直都是说他好，怎么这事......” 父子俩什么也不知道，想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劝，只能站在一边观察着。 “那能一样吗？要论人品李家那几个小子，哪个都不差，要是放在他们家以前的条件，你妈我肯定第一个举手同意，没得话说。” “可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 “你脑壳摔坏了哇？去给人家家里填坑么？！”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你那心思最好给我收起来！” 冯泰周听懂了，这是艳红看上李家的小子了，眼珠子一转，立刻把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让给了白绣。 “妈，您不是说找对象最重要的是人品，其次才是条件吗？” “对也，我说的是其次撒，又不是不看！他们家现在是啥子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 “他要是考上大学了，我也就没啥子话可说喽，可他大学都没考上，跟你爸妈一样拿四十二块钱的工资，家头还有个重病的弟弟，你指望他不管么？” “我问你，冯艳红，他要是管，你的日子怎么过？勒紧裤腰带，扎起脖颈么？” “还是你累死累活地到外头去挣钱？” “好！就算你现在能挣得到钱，你能填得起那一家的无底洞么？” “就算你自己能吃得了苦，娃儿能行么？” “别人家的娃儿有糖吃，你的娃儿没得钱买糖吃，别的娃儿吃肉的时候，你的娃儿馋到起，没肉吃的时候，那种滋味你受得住么？” “妈！哪有那么夸张，社会在进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没您想的那么悲观。” 冯艳红其实可以理解她老妈说的那些，因为那些就是她和艳军小时候的事情。 “再说伯青的病，又不是李伯山一个人的责任......” 白绣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打断了冯艳红的话“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美好的期望，你妈妈就是个现实主义者，我说喽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第63章 一言为定 冯艳红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老妈说的是一些大实话。 任凭是谁家，与如今的李家议亲，肯定也都会多想几分，甚至是避之不及。 但她知道李家的困难只是一时的，而她愿意陪他度过这段低谷的时光，愿意与他共患难。 谁让他是她重活一世都放不下的人呢？ “妈，那是不是他考上大学，您就同意？” 冯艳红总结了一下，如果刨除家庭情况这一条儿，李伯山的人品，样貌、包括学识，都绝对是老妈满意的条件。 那么既然现阶段家庭状况不能达到条件，那么就用其他的方面来凑呗。 如果能考得上大学，那实力就绝对甩农场其他同龄人一大截了。 白绣大腿一拍地发了话，“他只要能考上大学，只要他对你好，我供他读书都要得！” “好，一言为定，妈你可不允许反悔。” 冯艳红眼眉弯弯地笑着，她就知道她老妈是个嘴硬心软的。 “上一次他不过是因为有事耽误了，缺考了一门课，才没考上。再让他考一回，肯定能考得上！到时候您可不能反悔。” 白绣白了她好几眼，嘴里轻哼了一声。 “哦，对李叔家里来客人了，想到咱家来借宿一晚。” “叩叩叩......” “我去开门。”冯泰周没让冯艳军去，自己迈步子走了出去。 李伯山在外面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回家去把陆亭婉拉了过来。 “冯叔，白姨没骂艳红吧？我......” “没事，你白姨也就是性子急了些，没什么事情，过两天就好。”冯泰周的语气没什么变化，看着李伯山眼里却放着光。 陆亭婉原本不怎么情愿被李伯山搅和了棋局，可听到两人交谈的话，就明白为什么李伯山会这么着急地把她找来了。 她真是吃饱涨得慌，非要跑这一趟，这是上赶着给人当工具使来了。 “伯山，你就先别进去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现在放李伯山进去，除了火上浇油，没别的用处。 “这姑娘......” 李伯山几乎都把身后的陆亭婉忘了个干净，被冯泰周提醒，才想起来，面上有几分尴尬地介绍道： “冯叔这是我爸爸一个战友家的女儿......” 陆亭婉才从李伯山身后，钻出来，笑面如花地跟冯泰周打招呼。 “冯叔好！我叫陆亭婉，想到您家跟艳红姐借宿一晚能行吗？” “艳红说过了，陆姑娘进来吧，艳红在里面。” “伯山，你也别担心，你白姨那脾气，明天就好了，你明天再过来。” 李伯山在陆亭婉进门的时候往里面张望了几眼，没有听到吵闹声。 冯泰周看着他往巷道口走，才缓缓的关上了门。 等冯泰周关了门，李伯山又关了手电，折返回来，跳起来趴在墙上，看到冯艳红出门来接陆亭婉，才放下心来，又多看了好几眼，等屋里的门合上了才离开。 陆亭婉进了门，母女两个之间的气氛也就彻底缓解了，白绣的面色也恢复如常，热情地忙前忙后接待着陆亭婉。 “阿姨，您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来。” 陆亭婉换上了冯艳红的衣服，有些不合身，端着盆子里的衣服出门，有些窘迫的拒绝了，白绣要帮她洗衣服的提议，拉着冯艳红到了屋外的压井边。 冯艳红压着水，陆亭婉放好盆子，凑到冯艳红身边，趴在她耳边说： “艳红姐，我觉得伯山哥是真的喜欢你的，刚才他怕你挨骂，才跑回家去把我拽过来的。” “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样子有多着急，不过，就是傻了点儿。” 冯艳红抿嘴笑着，眼里透着光亮，心里甜丝丝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那根本就不是傻，而是真的担心她才会这样。 陆亭婉是个活脱性子，说话有礼有节，很招人喜欢。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陆亭婉依旧热情洋溢，肘着脑袋对冯艳红说： “艳红姐，其实你和伯山哥挺般配的，你可别为了两个老头儿的玩笑话，误会他。其实我们也不过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面。他可完全不是我的理想型！” “而且国家现在都反对包办婚姻，谁还会听从长辈的意见嫁人？” “嗯，不会误会他的。” 冯艳红其实到现在都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即使面上已经显现不出。 “你们往后结婚可一定要记得给我捎喜糖。” “当然会。” “那亭婉你往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李伯山那样的人，一旦结了婚，就算没有什么感情，他也会出于责任对另一半好。 陆亭婉的性子也是极好的，为什么两个人到最后走上了离婚这条路呢？ “我啊？我可是励志要做新时代女性的，我的另一半一定是与我精神契合，爱好相通的；我们一定是彼此相爱，相互尊重的；他一定会是我最爱的！” 说着说着陆亭婉就红了一张脸，平躺下来用被子掩住了半边脸。 冯艳红从她的话里，好似已经猜到了他们没能最终走到最后的原因。 李伯山很好，但可能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也或许因为他们的兴趣爱好，天差地别，没有契合一说。 李伯山那样的人可以将就，可陆亭婉的爸爸是军长，从小就是被宠溺大的，又怎么可能会将就？ 冯艳红心里放松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影响到他的前途，会影响了他进步的步伐...... 但她现在想通了，他的前途、步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往后她在他的身边，每一步都陪着他，未必就会比上辈子差。 第64章 留下吃饭 前半间卧室里的白绣，眼睛睁着望着窗外的残月，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出来。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伯山那孩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性好这一条儿，你别说咱们农八队了，就放眼全农场在后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哎呀！这个我晓得，我刚才就是......” “你不晓得，我刚刚儿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就在家门口哎！” “在家门口就搂搂抱抱的，要不是看清了是伯山，我肯定拿棒子打散架他！” 白绣依旧心中不平，愤然坐起了身“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对艳红真心的嘛？” 冯泰周也跟着坐了起来“哼！还好我刚才没让他进门。” “啥子？他刚才来了哇？”白绣压低了声音，惊讶地看着冯泰周。 “来了你为啥子不让他进门？”她刚才那会儿就应该把他叫进来好好问问！ 冯泰周义正言辞道：“你不同意，我还敢把人放进来？再说那小子居然做出那么不正经的事情，我不打他都算对得起他爸妈！” “啧！说得好像你是多正经的人一样。睡觉！”白绣白了他一眼，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冯泰周忍着笑意，附身上前“其实我觉得伯山那孩子不错，又不是个会朝三暮四地，就算不上大学，也未必就会委屈了艳红。” “你不也说过，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一帆风顺的，只要两个人能往一块儿使劲儿，这日子总能过得起来不是？” “你回头再看看咱们，咱俩刚结婚的时候，有啥？苦是苦了点儿，但现在不也好了吗？” “艳红不是也说了，时代在进步，现在跟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艳红脑子又是个活泛的，伯山忠厚老实也勤快，只要两个孩子乐意，往后的日子差不了。” “哼！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想的倒是远。”白绣心里清楚，他前面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劝说她做的铺垫。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两个人过日子，得要往长远里看，可她是真的没想到，艳红和伯山能处对象儿。 冯泰周依旧好脾气的道：“好好好，不想那么远，那咱俩先看看近处好不好？” “什么近处？” “咱明天开始，好好考察考察，看看伯山对咱艳红是不是真心的。” 白绣犹豫了半响，轻声应下“好。” ****** 第二天一早，冯泰周带着冯艳军先去喂猪，冯艳红已经扎进了灶房做早饭，白绣挽起头发，披着件衣服刚洗漱过。 门被叩响的时候白绣刚把一盆子水倒进鸡窝的槽子里，提着盆子，到门前，从门缝里看到是李伯山，犹豫了一瞬绷起了脸。 “白、白姨，我早上捞的鱼，都还鲜活着的，给您送来一篓子。” 李伯山经过昨天的事儿，再看到白绣的时候是真有些发怵。 白绣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伯山手里的鱼篓子，沉甸甸的还滴着水。 实话说，跟这孩子绷着脸，她实在是有点儿绷不住。 “进来吧。” 李伯山跟着白绣进了院子，路过灶房的时候往里瞅了一眼，冯艳红正忙活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李伯山担心了一晚上，现在看到她，哪怕只是个侧影，那颗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 老老实实地跟在白绣身后，把鱼篓子里的鱼倒进了盆子里，又帮白绣压了井水。 白绣进屋拿了剪子，李伯山却手足无措起来。 本来是想好了，只要能看她一眼就行，现在人是看到了，可他还不想走......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白绣搬了张小椅子，坐在了盆子边。 “没、没有了。” 李伯山搓了搓手，这是要赶他走，白姨是不同意他跟艳红的事情。 “那就留下来吃饭吧。” 一瞬地狱，一瞬天堂也不过如此了，上一秒李伯山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留下来，下一秒就得到了允准，他怎么可能是不高兴。 露出了两排白牙，蹲下去帮忙“白姨那我帮您收拾鱼。” 这个时候再推辞他就是个傻子！ 冯艳红冲灶房出来，看到跟她老妈在一起，蹲着在屋檐下认真刮鱼鳞的李伯山愣了愣。 疾步匆匆地进屋里拿了东西，又顺手拿了一张小椅子，放在了他身后。 两人相视一笑不说话，却很默契的样子，全都映入了白绣的眼帘。 白绣不动声色地说道：“等会儿把这两条大的，捞些酸菜炖喽，你做的饭够不够？伯山也在这里吃。” “够的。” 她原本是把不准陆亭婉的饭量，就又多添了一碗面，烙饼来着，想了又想艳军中午要出去，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就又多添了一些面。 现在看来，这一顿应该是够吃了，不过艳军恐怕又没有能带地吃食了。 只能吃完饭再和块面，给他单独烙张饼了。 “我姐最近的厨艺比老妈的还要好了呢，这酸菜鱼太得劲了。” 冯艳军一块鱼刚刚入口，就忍不住地夸赞起来。 “是很好吃，艳红姐做的比我们军区食堂的好吃多了，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陆亭婉两只眼睛看着那盆鱼，眼里都犯了亮光。 “好吃就多吃点儿，莫要客气。”白绣笑呵呵地招呼陆亭婉多吃。 转过头对李伯山说道：“你也多吃些，莫要客气。” 李伯山乖巧地点了点头，倒是也没客气，他是在冯家吃过饭，可今天还是第一次吃艳红做的饭，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几个青菜还有一大盆的鱼，被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没剩下，粥和发面饼，也都被吃得一丝都不剩。 “艳红你等会儿送陆姑娘的时候，顺道去供销社换些米面回来，我去给你取粮票。” 冯艳军主动接过了洗碗的活儿，冯艳红就跟着白绣一起进了屋儿。 李伯山的眼神一直追着冯艳红，冯泰周坐在原位仔细观察着他，陆亭婉看到这种场景，立马躲到一边儿看兔子去了。 冯泰周单刀直入问道：“你白姨跟艳红说，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她就同意你俩的事儿。你怎么想？” “艳红昨天也劝我去接着考大学的，我已经答应艳红了，今天就去问问看报今年的还来不来得及，要是来不及可能只能报考明年的了。” “叔，我跟艳红商量过了，往后我肯定会想办法挣钱，绝对不会让艳红受一丝委屈的！” 李伯山郑重其事的保证，浑身绷得笔直，认真极了。 “这话，叔记下了，但这日子还长，咱们得边走边看。” 其实要说比起郑国庆、曹红军两人，冯泰周还是更满意李伯山的。 “叔是没什么意见，但叔的意见也不重要，明白吗？艳红妈妈是跟我吃过苦的，她最怕的就是女儿跟她受一样的苦，这你得理解她。” “我知道了叔。”李伯山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明白冯叔是什么意思了。 想要娶艳红，就必须得过白姨那一关，白姨最怕艳红吃苦头，所以他今年就算不能考大学，也要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第65章 白绣的宝贝 “妈！你怎么攒这么多粮票儿？”白绣费力的从床底下拖出一只枣木箱子，又从里面取出了一只上了锁的铁盒子。 盒子里面居然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沓一沓捆好的粮票，有油票，有肉票，甚至还有布票...... “当然是那妈妈这么些年一点儿一点儿攒下的撒，你可不许到外面胡说八道，知道不？” 冯艳红愣了愣，她什么时候在外面胡说八道过？ 这些东西，大概都是老妈用这些年用养的这些家禽，蛋类跟别人换的这些东西。 这些票很危险，再过不了两三年，粮票就会被作废，她老妈这些粮票应该还值不少钱呢。 “妈，这些粮票您得尽快花掉或者换成钱。” 冯艳红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改革经济是国家提倡的，前几天我还听广播，要发行人民币，往后过不了两年，这些东西恐怕就要作废了。” 白绣数粮票的手突然顿住，抬起头“不可能吧？经济改革是经济改革，那国家还能不给我们这些开荒种田，建设国家的人发粮吃？” 冯艳红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南方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已经把土地分包到户了，而且很有成效，对提产增收都有很大的改进。” “咱们这边儿，虽然会晚一点儿，但我估计也就在这几年了。” “啥子？啥子是分包到户？”白绣把冯艳红的话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地还是国家的，国家把土地承包给你，到了年底咱们再交粮给国家抵地租。” “剩下的粮食可以卖给国家，或者卖给米面厂家，付给你钱。” “那您想想，如果往后都是用钱来买粮食了，还用粮票做什么？” “而且我还听说，有些地方都把供销社承包出去了，那供销社都由私人来经营了，这些票人家还会给您兑吗？” 冯艳红的耐心解释，终于让白绣听明白了，发愣了好一阵子，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那承包到户对我们是好还是不好？”她觉得好像是好事，如果能种几十亩地，那肯定比拿工资强得多。 “那肯定是好啊，您算算咱们这里一条地是多少亩？每亩地又能打多少粮食？现在粮食又是什么价格？您和我爸现在的工资一年又是多少？” 白绣自己掰着指头，越算越兴奋，眉眼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那如果我和你爸爸一人能承包一条地，那咱们家过不了两年也能是万元户喽。是不是真滴呦？” “没那么快，但肯定会实行的，不信，您可以问问伯山哥，他是高中生，肯定比我懂得多。” 她其实不知道李伯山现在知不知道，但她知道老妈目前一定不会去问。 “这话您也不要到处跟人去说，咱们省里市里可都还没消息呢，说出去就有可能被人说是造谣了。” 白绣立刻点头赞同，这道理她懂！ 白绣刚才原本是拿了二十斤的粮票出来，这么一算，立刻又多拿了二十斤的粮票给冯艳红。 “那就多取二十斤，哦，再扯些布回来，糖、油，都要！啧～” 白绣看着自己的这一盒子宝贝，突然还犯起了愁。 “攒可是用了好些年攒到的，这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花完啊！” 冯艳红紧接着安慰道：“没事妈，咱们慢慢想办法，分包到户都还没有消息，这粮票作废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实现的。” “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您放心。” 冯艳红往窗外看了一眼，李伯山正陪着她爸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两人似乎还是有说有笑的。 冯艳红嘴角微微上翘回过头“那我就先把亭婉送到场部去。” 白绣盘算了一下，要的东西好像有点儿多了。“你一个人能不能带动？要不然让你弟弟跟你一起去。” “不碍事，伯山哥也去。” 面对白绣的惊讶，冯艳红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昨天进门之前就说好的，他今天要去学校问问，现在报名高考还能不能来得及。” “哼！”白绣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窗外的李伯山，也没说什么。 冯艳红刚刚出门，就看到陆亭婉手里捧着一只破壳不久的小鸡，端在屋檐下，高兴地端详着。 “我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刚破壳的小鸡，好可爱啊。” “艳红姐，那兔子咬人不？我想摸摸，可我怕它咬我手。” “早知道我该多请几天假，你们这里真好，比我们军区好多了。” 陆亭婉高兴得像个孩子，缠着冯艳红带她去摸兔子。 “下次可以多请几天假，我带你再去别的地方玩儿。”冯艳红从兔子窝里掏出一只小兔子，放在了陆亭婉的手心。 “这么小？兔子眼睛真的是红的哎～” 冯艳红对她的那些惊奇，有些哭笑不得，抚着额头看着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兔子，要不是时间有限，恐怕她能把小兔子给撸秃了。 陆亭婉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自行车，跟冯艳红说了无数遍以后还要来，让她别忘了她的话。 冯艳红把她送上车的时候，小姑娘居然还偷偷抹眼泪了，冯艳红挥手跟她道别，临走前又把那支笔记本扔给了冯艳红。 “艳红姐，上面有我的地址，记得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的！” “好！”兜兜转转的笔记本居然还是到她手里了。 翻开第一页，就是陆亭婉娟秀的钢笔字，再想到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冯艳红都觉得脸红。 那种字，她怎么好意思给人写信？ 供销社的售货员看着冯艳红的面色依旧不好，但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且之前因为他们区别对待的事情，被捅到了机关去，她们也受过了批评教育。 再看她手里的各式各样的票，有些迟疑。 “怎么要这么多东西，能吃得完吗？” 冯艳红客气地带着笑意，假意解释道：“能吃完，没家里最近来客人了，所以要多备些东西。” 东西在供销社门前，快堆成了小山。 李伯山先去了学校，说好了让她在供销社门前等，等他来接她一起回家，冯艳红又买了两瓶汽水，干脆坐下来在门前坐下来等着他。 第66章 我该赚钱养你 李伯山骑着自行车，从学校一路飞奔出来，身上的衬衣迎着风，紧紧地贴在了胸膛上，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抑制不住他面上的喜色。 冯艳红看着他从远处跟一阵风似的，飞奔到了她面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放大，看样子考大学的事情有眉目了。 冯艳红跳起来，跑到了他的面前，把汽水递给他“怎么样了？能考？” “报名早就截止了，不过校长和花老师，给我提前报了名。”李伯山目光灼灼地盯着冯艳红面颊，恨不得现在就亲她。 “艳红，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冯艳红又好气又好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谢谢校长和花老师。” “嗯，是要好好谢谢的，但不光这一件事儿！”平时看起来很沉稳的李伯山，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兴奋的状态。 “嗯？还有啥？”原来他不止高兴这一件事儿啊？ “我上高中起就一直在给出版社、杂志社投稿。这两三年里都没有回应，刚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的稿费到了！我一直以为我写的不够好，没有过稿呢！” 李伯山取出两只信封，看了看拿了张清单出来递给冯艳红。 “一共三百多，你看这里是明细！” 冯艳红一手拿着汽水，扫了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清单上面最低的才三块钱稿费，也有十几块钱的，清单长长的一串，最大的一笔，应该是一笔奖金。 “有杂志社连载了我的期刊，我还可以继续写，就能挣稿费了！” 冯艳红双眸闪着亮光，带着几分仰慕夸赞道：“你可真厉害！” “还有一篇关于农业发展的文章得了奖，艳红，我觉得我能供自己上学，也能养得起家了！” 李伯山连同信封一起塞进了冯艳红的手里“都给你保管！” 冯艳红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两只信封，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炙热的目光，他的话像是狠狠的戳了她一下，心里感动得不像话。 这大概是他到目前为止，挣得最多的一笔钱，他居然愿意交给她保管。 “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家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你给我做什么？” 冯艳红又把信封和清单推了回去，却眼见着他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失落，不落忍地补了一句： “等，等咱们结婚了，你再交给我，这个你先拿去给你家里用。” 李伯山的失落情绪一扫而空，接过信封“那我给你买裙子。” 冯艳红摇了摇头暗道；他好像对给她买裙子，特别执着。 “不用我有，而且我现在天天骑车子，穿裙子不方便。” 李伯山拧了拧眉，看着她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只觉得它有些刺眼了。 冯艳红喝了一口汽水，岔开了话题“那你现在还在写文章吗？” “有一阵子没写了。” 从听到她就要订婚的消息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笔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一阵子。 “不过随时都可以提起来写的。”既然写文章能赚钱，无论多少，他都不能放弃，能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 “那你复习怎么办？机械队那边还上班吗？” “复习资料我都还留着呢，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够了，机械队那边我得跟师傅商量一下。” 有些东西放在脑子里是忘不掉的，更何况他一直在辅导伯松的课业，知识点早就烂熟于心了，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巩固复习就好。 机械队的师傅对他很不错，他这才没上几天的班，就这样不去了，恐怕是会寒了师傅的心。 而且他白天上班的时候，可以背东西，晚上回去复习，时间也够。 “要是能不上了，就还是不要上了，专心复习，你的工资我可以补给你。” “哪能用你补，我该赚钱养你。”李伯山笑得灿烂，艳红对他最好！ “喝完咱们回家。” 这样意气风发的李伯山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不过这样的他，真好看！ “我明天要进趟城，你是不是该进货去了？” 李伯山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车上，冯艳红的车上只挂着一包糖和一瓶醋。 “对。” 她答应了郑巧珍要过去的，明天也不知道李叔那边能不能安排好。 “那明天一起，我去趟书店。” “嗯，好。” 两人到家的时候，冯艳军正准备锁门出去，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骑车子回来，裂开嘴笑的带着几分傻气。 “姐，你的盘下货，我昨天卖了不少，又该补货了。帐都记在本子上了，你再把钱数数看。” “好，这个给你，早上啥也没剩下，你把这两个糖饼带着饿了垫垫肚子。” “好，伯山哥，我先走了。” 冯艳军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李伯山挤了挤眼睛，冯艳红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暗号，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我来搬，不用你动手，你说放哪里就行。” 李伯山挥手挡开她要抓袋子的手，把一袋子面放在了自己的肩头，让冯艳红去带路。 东西都被李伯山扛进了屋里，出来之后躲着冯艳红，拍了拍粘在自己身上的面粉。 “擦擦脸。”冯艳红把已经沾湿的手绢递了过去，让他把脸上的面粉也擦干净。 “这里，没擦到。”冯艳红指了指她脖颈的位置，示意他没擦到。 李伯山朝着反方向擦了一把“擦掉了吗？” 冯艳红有些无语，怎么还左右不分了呢？ “没有，手绢给我。” 接过手绢，往前他跟前靠了靠，帮他把脖子上遗漏的地方擦了。 手都还没收回来，突然被他偷袭似的吻了一下，唇边儿一热又迅速撤离。 “怎么还学会占人便宜了？！”冯艳红面颊一热，握着手绢的那只手就像是触电似的收回来。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老师教得好，所以我学得快。”李伯山想到昨天夜里她突然的那个吻，眉眼都带了温润的笑意。 冯艳红脸颊爆红，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昨天的确是她主动的，可他怎么能...... “怎么了？不能学？那也行，往后只准你占我便宜，我不学了。” 李伯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嘴角再次上扬几分。 “叔说，白姨说只要我能考得上大学，就同意咱俩的婚事是不是？” 李伯山自然也不能把她那点儿脸皮全刮没了，是适宜地转开了话题。 冯艳红摸了摸鼻尖儿，没好气道：“嗯，所以你得努力了！” 第67章 去年其实考上了 李伯山自信满满“不用担心，我肯定能考上。” “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切～”冯艳红并不相信，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他都快一年没有看过课本了吧？ “其实......就算就算去年缺考一门，我也考上了，但是那大学不是我心仪的，最重要的是没有办法免学费，所以我把通知书撕了。” 冯艳红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说，他缺考一门课，还能达到录取分数线？ “为什么？那么好的成绩，那你今年又为什么不想考？” 不去上大学，她能理解，学费很有可能是超出了他家里的承受范围，那他完全可以复读接着考啊。 李伯山莞尔一笑，伸手捏住了冯艳红的一只耳朵的耳垂，揉搓了两下。 “你都要嫁给别人了，我还考大学干嘛？还不如早点儿上班给我爸妈减轻负担得好。”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语气更像是开玩笑。 冯艳红却并不认为他的话有那么轻松，心里瞬间涌上了愧疚感。 “冯艳红，我这辈子可就赖上你了，往后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装我一个人，知道不？” 冯艳红张了张嘴，一脸的愕然，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这样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也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谁还没有些棱角儿。 冯艳红佯装着生气，不说话，瞪着他半晌。 “艳红，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又想变卦是不是？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昨天可是主动亲我的，你得负责你，你、你......” “噗嗤~”冯艳红看着他手足无措，一脸惊慌，语无伦次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李伯山意识到冯艳红是故意再捉弄他，脸上的情绪瞬间五彩缤纷。 “哪有你这样儿的？才第二天，就想给我立规矩啊？” “不是给你立规矩，我......” “反正你不许再相亲，也不许再跟别人去看电影，不许喝别人的汽水儿。” 冯艳红只觉得此刻的李伯山比上辈子可爱多了，忍不住地还想再捉弄他一下。 忍住笑意，绷着脸，手都背到了背后，一副老干部的模样。 “还说不是立规矩呢？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你也不能只给我一个人立规矩啊。给你自己立什么规矩了？” “我......”李伯山怔了怔。 “没有，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还不行吗？” 这副样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儿，那双眼睛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脸颊，但横竖就是没有想把之前那些话收回去的意思。 “那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往后不许再提，跟别人也不行！” “嗯！” “还有不许再说我那些不知道的黑历史！” 李伯山抿着嘴角想了想“嗯！” 冯艳红总觉得他这个‘嗯’别有深意，可他面上又什么也没显。 “还有......” “还有不许看漂亮女孩儿，不许跟别的女的说话，不许跟他们有肢体接触，我都记着呢！” 冯艳红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伯山，看着他的神情变得得意无比。 她给他还立过这样的规矩？！ “艳红？” “哦，啊？没事儿，那个......” 这回轮到冯艳红手足无措了，她现在捂脸能不能来得及？ 李伯山轻笑，牵着她的手到了阴凉处“你们是不是不能在场部路口摆摊了？” “嗯，说是有人举报我们。”换了话题之后，冯艳红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那你和艳军往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原因他猜到了，至于是谁举报的，他心里也有数。 “本来是想开个杂货铺的，但是我去问过了，农场还要五百的押金，我们暂时开不了。” “艳军说他骑车到外面去卖得还可以，我们打算先这样卖着看，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五百块的押金，就算有她也不打算交，交上去大概率都是有去无回的。 “谁给你们说的要五百押金？机关的人？” 李伯山沉思了片刻道：“别人家有没有押金我不知道，但路口那家包子铺，是绝对没有收押金的。” “机关的人跟你这么说，应该是不想让你开这个杂货铺。” “为什么？”冯艳红很疑惑，她开了这个杂货铺，那不就可以给农场增加一份税收了吗？ “你想想看，你们现在卖的东西，是不是大多都跟供销社有重样的？” “供销社是给农场创收的部门，跟供销社的收入比，你的那点儿税收又算什么？” 冯艳红豁然开朗，终究还是因为竞争上面的事情。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这片儿地方，人家有裁决权呢？ 那杂货铺的事情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杂货铺开不了，她可以开小吃店啊！ 现在场部的街上，只有一家卖包子馒头的，一家拉面馆，这样看竞争并不算激烈，只要能在路口附近找到合适的铺子。 她原本就是想开小吃店的，怎么卖杂货挣钱了，反倒把这个给抛在脑后了。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可真聪明，我怎么都没想到呢！” 李伯山被她捧着脸夸赞的不好意思，呆愣愣地看着她高兴到快要蹦起来的模样。 “我去做饭，中午在我家吃吧？” “不了，我回去帮伯青把饭做上，下次再来。”哪能一直都赖在这里不走。 “我下午要去机械队，下班之后再过来。” 李伯山说到做到，下午下班之后，又跑到她家里来，在后面整菜地，修水沟，帮忙拔杂草喂猪，到了吃饭的时候，白绣都不好意思再拉着脸了。 知道李伯山能参加高考，自己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面色一凝。 “明天开始伯山你就莫要来帮你叔叔干活儿了，专心在家复习，考试结束之后再说。” “艳红你也不许去打扰人家，听到没得？考试第一！” 白绣这一发话，两人也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冯艳红倒是没什么，考试当然最重要，虽然他有那个自信，但她也不希望他大意。 李伯山的心里却是沮丧得很，机械队的活儿还要继续干，原本就只能盼望着，下班的时间能跟艳红相处一会儿，可白姨这话，连他这点儿权利都给剥夺了。 第68章 这回一打几？ 李伯山回家之后，姐弟俩在冯艳红的卧室里，商量了许久，冯艳军本来就非常崇拜姐姐，冯艳红提出开小吃店的建议之后，冯艳军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两人一直在争执的是在银城开店，还是在农场开店的事情。 冯艳红的意思是挣钱可以少点儿，但她想守在爸妈身边。 冯艳军则是觉得应该一步到位，开店在银城，可后来想了想银城的铺面的租赁费用和他们姐弟俩的住处，也只能不甘心地听了冯艳红的意见。 姐弟俩各自清算了一下各自的财产，随后决定一人先拿出来四百做启动资金。 这也算少了，他们姐弟俩从做生意到现在，满打满算的也才半个月，手里的钱的都不多，还有一百多的货，卖掉之后，就还能有一部分备用金。 “那就这样定了，我明天去买材料，也看看银城那边的铺面，看看人家都卖的是什么。” “嗯，伯山哥跟你一起，我就不去了，我尽快把咱们这些货换成钱。” 冯艳红也算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这一趟也是不想让他去的，还好艳军自己提了。 李叔已经安排好了，让她到明天跟李伯山一起去找，一个姓文的警官。 是因为他们这两年一直在打击这个买卖妇女的案子，他们会派专人来调查这件事情。 这样的话，就不用她费力去寻找受害人了。 不过冯艳红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李叔说的小王，会是那天处理他们打架的王所长。 进门之后，冯艳红只能盼着王所长会贵人多忘事，忘了她是谁，可千万别在李伯山面前提起那天打架的事情。 “王叔，这是我未婚妻，我爸昨天说的那个事情，就是她提供的线索。” 王所长抬起头扫了一眼冯艳红，那目光十分锐利，有种让冯艳红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现在脸皮头皮都发麻，她刚才那想法是的有多天真，能指望警察贵人多忘事...... “哦，伯山别客气，先坐下稍微等我一会儿。” 王所长并没有点破冯艳红的事情，但冯艳红依旧不敢放松，即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脊背也绷得笔直。 李伯山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附在了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他只是有点儿严肃，不凶。” 冯艳红看了看李伯山，心里说不出的苦，她要是第一次见这位王所长，她肯定不怕，她要是一个人来，她也不会怕！ 可问题是李伯山在，万一打架的事情被捅出来了，她在他心里的形象，是不是就崩塌了？ “王所......咦？你怎么又来了？这回又是一打几啊？” 冯艳红此刻恨不得天上立刻来个雷，给她劈成碎片算拉倒！ 真是，怕啥来啥，这小警官他就不能有点儿眼色吗？ 她今天这样子，像是打架来的吗？ 冯艳红正想摆手说他认错人了，可话都还没说出口，王所长抬起头冷冷地道：“她不是为打架的事儿来的，今天也没打架。” 冯艳红想当场隐身，王所长这哪是帮她解释，这是给她补刀啊！ 今天没打架？她满共也就打了那一次的架好不好？弄得她好像经常打架似的。 李伯山的目光在她身上和王所长身上转来转去，抿着嘴唇握紧了冯艳红的那只手。 冯艳红想哭，她现在还能解释不？ “有什么事儿吗？”王所长和小警员才想起正事儿。 冯艳红没敢解释，只想他们赶紧把她这个人忘了。 “哦，西街张屠户差点儿把媳妇打死，邻居报了警，张屠户已经控制起来了，他媳妇儿叫什么郑巧珍，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冯艳红听到郑巧珍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郑巧珍还怀着孕呢！ 那个张屠户真是个畜生！ “嗯，先看看伤者的情况再说，录个口供。” “你好，麻烦问一下，郑巧珍她人还好吗？”冯艳红还是站起来询问了。 “你认识她？下腹出血，大夫说她那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冯艳红咯噔咯噔地跳，她有些后悔，后悔让她回到那个家里去，甚至想着那天要是直接把她送到派出所来就好了。 “哦，我认得，就问问。”冯艳红不敢大意，等年轻警察出去之后，冯艳红赶紧上前把办公室门关上。 “王所长，我认得她，郑家买卖人口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她是被郑家三年前，以二百块钱的价格卖给张屠户的，她的那条腿也是因为逃跑，才被张屠户打断了的。” “去年郑巧珍生了一个女儿，张屠户托付郑家，不知道是把那婴儿给卖到哪里去了。” 王所长立刻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这事儿我已经有所耳闻了，你确定是买卖，而不是嫁娶？” 冯艳红点头：“我确定，郑巧珍告诉我，他们没有领结婚证，而且郑巧珍也不认为他们是嫁娶关系。” “我该对郑巧珍说声对不起，我那天就应该直接把她带到派出所来，是我劝她先回去的......” 冯艳红红了眼眶，她不该只想着自己的。 “她说跟她一起被骗来的，还有四五个女孩儿，都是被郑家夫妇联系着卖到了乡下去，郑巧珍可能知道其他几个女孩的去处。” “好，我知道了。”王所长紧锁着眉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看到冯艳红的样子，又安慰道：“你也别自责，这种事情是该谨慎一些，不打草惊蛇也是对的。” “录口供我亲自去一趟，你们俩先回去吧，再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李警官的。” “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看看郑巧珍，我跟她能说得上话......” “行，你一起来吧。” 有冯艳红的帮助，原本一直沉默不言的郑巧珍，果然配合起了警察。 冯艳红站在窗外看着她录口供的时候，几次失声痛哭，心里绞着难受。 都提倡男女平等，可从身体和体力的方面来讲，女人和男人就是永远不可能平等的。 无论是被无辜买卖，还是被受家暴，女孩子能够反抗的几率都小得可怜。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这辈子的郑巧珍还是逃脱不了最终成为疯子的宿命吧？ “好了，有了她的这份口供，我们就可以直接量调查了。” 王所长出来之后，神色依旧凝重。 “郑巧珍很坚强，放心！” 王所长派出所可以暂时照顾郑巧珍，冯艳红红着眼眶跟她说抱歉，她却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对她来说会是件好事，而且她的事情，也跟冯艳红没有关系。 可冯艳红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临走前硬塞给郑巧珍十块钱，让她好好将养身体。 第69章 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 从医院出来的冯艳红，情绪一直很低落，走路都不太有精神。 李伯山跟在她身边，一直左右护着，出了医院就一直牵着她，小心翼翼地。 “艳红，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别多想。” “要是没有你帮她，她这种情况就算是报了警，恐怕也没有办法得到这个成效。” “嗯。” 冯艳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 “咱们去吃饭吧，等会儿陪你买了书咱们还得去买我用的材料呢。” 李伯山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忍不住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下回打架的事情，别自己舍了命地往上冲，当自己是什么呀？铁打的？伤到怎么办？” 冯艳红的脸颊被他捏得吃痛，刚才的低落情绪瞬间被心虚代替，揉着脸颊心虚的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王所长跟你说了？” 李伯山斜眼瞥着她，冷笑两声“呵呵～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别人说？” “打的是上回到你家闹事的那两个女的吧？她们还带人了？” “嗯。”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下回，遇到这种事情，先跑再说，别弄伤自己，回头我给你想办法知道不？” 冯艳红乖乖巧巧地点头，生怕他再往下猜，猜到是她故意把张美丽和郑巧慧引过去的。 “下次打架的事情用不着你动手，记住没有？” 李伯山用手指原本想戳她的额头，到了跟前儿又变成了用大拇指轻抚她那块已经脱了痂的疤痕，眼底只剩下温柔的心痛。 “记、记住了。”冯艳红下意识想要躲，却被他按住了脑袋。 “这疤痕还能祛除掉吗？” “只能淡化，完全消除不太可能了，丑吗？” 冯艳红以前从来没有在乎过那道疤痕，现在那道疤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她倒是有几分在意了。 “不丑，不影响你的美貌，放心吧，还是很漂亮。” 李伯山捧着她的脸颊，带着笑意安慰道。 “讨厌！脸让你揉肿了怎么办！” 这家伙什么毛病，不是捏她的脸，就是捧着揉，这还在大街上呢！也不怕被人说是伤风败俗！ “没用力，嘿嘿......” 李伯山终于撤开了手，继续与她十指相扣。 “走带你去吃饭。” ****** “晟哥，你都在这里蹲五六天了，那女的怕是不会再来了。” “您想啊？她讹了您三百块，那可是一般人半年的工资呢，她难道不怕您找后账啊？” “要不您还是别在这里等了吧？” “您还有正事儿要忙呢，南边儿过来的那五十台冰箱，到现在还在库房里放着呢，这都三四天了哥。” 陈浩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来劝说王晟了，感觉自己能说的、该说的、会说的都已经说了个遍，就是不见半点儿成效。 这几天王晟从批发市场一开门，就在这里蹲守着，见到相像的还要凑上去看上两眼，要不是他穿戴还算正常，恐怕得让人当成神经病。 这几天的王晟，几乎生意都不过问，更没有跟着他的那一帮兄弟们去喝酒，连看美人儿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这样陈浩才更加担心，他晟哥是谁啊？就算是京城那种美女如云的地方，也是能够行走自如，穿梭其中的。 别说让他晟哥蹲守了，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往他晟哥面前扑？ 就算追，也不会超过三天必定拿下！ 可怎么这女人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呢？ 晟哥让他去找张美丽，可偏偏张美丽那女人又不知道是找了什么麻烦。 这会儿还在看守所里关着呢，想问都没得问。 晟哥也不知道是谁怎么了，跟征哥还生了嫌隙，除了头一天征哥还上前跟他打了招呼，其余几天都是谁也不理会谁的状态。 “着什么急，冰箱放两天又放不坏，先放着去！” 王晟不耐烦地把在他眼前左三圈右三圈可劲儿转悠的陈浩，往边上扒拉扒拉。 王晟翘着脚，死盯着批发市场的入口，那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说艳红是不是就是张美丽让我找人家麻烦的那一个？” 王晟坐在小卖部门口儿，双手揣着裤兜里，这个人跟前几天比起来被晒黑了一层，人也瘦了不少。 “啊？不会吧？张美丽不是说那女人又黑又丑，还是个穿着土气的村姑吗？” “嘶～刘美丽那女人的话能信？”王晟半眯着眼抬起头看到已经快到了正午的太阳。 “那、那怎么办？” 陈浩脑子有点儿懵，晟哥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怎么又跟那件事儿想到一起去了？ “去把黑子找来，我问问他。” 他现在越想越不对劲，秦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看上哪个女人，而且又是这样的小地方。 而且，秦征要真是看上了她，他在这里这几天他怎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王晟没等来黑子，在街边吃凉面的时候，却无意中扫到了一道背影，出现在小卖部前。 瞬间心头一颤，擦了擦嘴扔下筷子就跑。 “哎！同志！你面还要不要？” “不要了！”王晟挥挥手，脚步加快跟进了批发市场。 冯艳红没有找到之前买工具的地方，想带着李伯山来批发市场打听打听看，顺便帮艳军取了之前预定下的胶鞋。 没成想，打听了一圈也没能问出哪里有卖的，想了想到去小卖部买了包烟，再去趟秦征的办公室，顺道问问银城这地方，租门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冯艳红叩了叩敞开着的办公室门“征哥。” “嗯？艳红？进来。”秦征抬眼一看是冯艳红，立刻掐灭了烟，扔进垃圾桶里。 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站在冯艳红身后的李伯山心还是悬了悬，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很快又恢复如常。 艳红跟他说过，这个人是帮她买过自行车的人，满共也没见过几面。 他知道艳红对这个人没有那样的好感，但眼前的这个人，对艳红有没有别的想法就不好说了。 第70章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冯艳红面带微笑地递了包烟过去“想跟您打听两件事情。” “打听事儿下次就不用带这个了。”秦征倒是没有客气，把烟扔进了抽屉里，眼神在李伯山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是我未婚夫，李伯山，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征哥，秦征。” 冯艳红主动介绍了两人，秦征站起来两人各自握了手，李伯山的警惕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挺好，你眼光不错。”秦征笑呵呵地给李伯山发了支烟。 “征哥，不好意思，我不吸烟。”李伯山也面带笑容地推脱了回去。 “嗯，不抽烟好。” “想打听什么事情？”秦征面无异色，让两人坐下。 冯艳红也不客气，开口问道：“我是想打听一下，现在银城的铺面好找吗？我想弄个店面所小吃铺子，不过卖工具的地方我都还没有找到。” “铺子好找，就看你想要多大的，新城区那边有个小市场七月就开，规划的也有小吃铺子。” “你要什么工具，不行就给我留个明细，我去帮你找找看。” 秦征的热心让冯艳红都有些吃惊，也更加不好意思。 “工具其实也不着急，我就是想知道哪里有卖的，总不好一直麻烦您。那新城区那边的铺面的租金贵吗？” “租金是市场定的，价格现在还没有出来，你要是想要，我就让人帮你留意。” “前两个月旁边那个市场开的时候，是一个月十二至十八块钱，半年付，新城区那边应该也差不多，高也高不了几块钱。” 冯艳红怔了怔，这么便宜吗？她刚刚开店的时候，已经是五十块钱一个月了，隔年就长到了一百...... 冯艳红眼睛亮闪闪的道：“那就麻烦您帮我留意，最好铺面能稍微大一点儿。” 秦征笑了笑：“一年一二百的租金，真就不考虑考虑了？外面那些小摊位，一天也才收的是两毛钱的管理费。” “那不一样，外面那些小摊位连个遮挡都没有，刮风下雨的都出不了摊位，咱银城这天气，春秋就没几天不刮风的，那生意怎么能好得了？” “一二百租金，也不是出不起。” 听了冯艳红的话，秦征呵呵笑了几声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往后开了店铺可记得给我优惠。” “那只优惠哪能行，得给您免单，往后生意上还得多靠您照看呢。” “就喜欢你这有话都说在明面儿上的性子，成！” 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明白了，秦征也没多留二人，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到办公室门口。 冯艳红和李伯山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走到最后几个台阶，脚步顿了顿。 这个狗皮膏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李伯山很快察觉出了冯艳红的不对，看了一眼蹲在墙角抽烟的那人，快走了两步与冯艳红并肩，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艳红？可让我找到你了！” 王晟是看着冯艳红进的秦征的办公室，他并不想跟进去，只能蹲在是这里等，一支烟掐灭回头正好看到人下了楼，站起来满脸兴奋笑意地迎了过去。 当看到她与人十指相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凝固了。 李伯山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晟，心里有几分慌了。 只从穿着上看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普通家庭的，手上的那块手表更是能抵一般家庭的一年收入，下意识的手指就用了几分力道。 冯艳红拧了拧眉，轻轻晃了晃李伯山的手臂。 “他就是那个刘美丽的男朋友。” 李伯山回过神立刻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大拇指在她的手心揉搓了片刻。 “嗯。”眼神越发不善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讲究的狗男人。 “不是！我可不是她男朋友！” 王晟急忙狡辩，人又往前窜了一步，被李伯山挡住。 “你谁啊！”王晟找了好几天的人，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了，可希望似乎也随之破灭了，心里恼火得不像话。 “他是我未婚夫，王先生，咱们好像不是见面能打招呼的关系吧？” 冯艳红对这张口皮膏药可没有半点儿好感，能让刘美丽沾上身的男人，跟她也做不成朋友，所以还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未、未婚夫？！”王晟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怎么就有未婚夫了，怎么就有未婚夫了呢？” 王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难受，从前无论是自己甩女人，还是被女人甩，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次听到她说有未婚夫的时候，是真的有心碎的感觉。 冯艳红扬着一脸的假笑道：“瞧王先生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有未婚夫了？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结婚的时候就不请王先生了。” 冯艳红用另外一只手，抱住了李伯山的臂弯显得亲密无间，扬着头甜甜一笑道：“咱们走吧。” 李伯山低下头，也回应了她的笑容，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艳红刚才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嘿嘿～ 对！他就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现在去哪里？” “咱们去看看旁边的小市场有没有我想要的工具。”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王晟愣在原地，失意的神情根本就遮掩不住，看着两人出了批发市场，他才失魂落魄地挪动了脚步。 进秦征的办公室时，脚下一个绊子，差点摔进去。 秦征撇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不等秦征招呼，王晟自己垂头丧气的坐在了秦征的对面，静静的看着秦征。 秦征余光扫过他那一身的哀怨像，不耐烦地问：“有事儿？” 王晟抿着嘴角艰难地开口道：“征哥，冯艳红她有未婚夫。” 秦征不咸不淡地应道：“嗯，我知道了。” “她怎么能有未婚夫了呢？！” “啪！”秦征把手里的书甩在了桌面上。 “人家有没有未婚夫，管你什么事儿？” 王晟直起腰杆，伸长了脖子“怎么不......” 秦征冷眉冷眼的看着王晟，根本没给他狡辩的机会。 “人家没看上你，说明人家眼光好！” 王晟刚刚鼓起来的气势，瞬间又被放了气，整个人又萎靡了下去。 “我......我怎么了我，征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呵呵～你自己啥样儿，你自己不清楚？” 就快赶上养殖场里的种猪了，处处留情，还成天感觉自我良好，这种男人谁家小姑娘粘上他不倒霉？ 还好意思问！ 第71章 做凉皮 冯艳红终于在批发市场边上的小市场里找到了做凉皮的锣锣，因为是铜的，价格还有点儿让她有点儿心疼。 不过现在只需要买一个，贵点儿就贵点吧。 配了不少的香料，带着冯艳军预定的货物，两人急匆匆地赶到了车站，赶在发车之前挤上了公交车。 好在半路没在上来什么人，站在门口，被李伯山护着，她站着这一路也还算轻松。 其实东西不算多，一只侧筐就完全装得下，李伯山却坚持把她送进了家门。 美其名曰：得眼看着她完好无损地进家门，才能安心。 冯艳红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样谨慎，但心里忍不住地会泛起甜意。 第二天一早，冯泰周白绣两人前脚去上工，冯艳红后脚就开始和面，洗面，配调料。 冯艳军搓着手里的面团，面上古怪的不像话，哪有洗衣服似的揉搓面团儿的。 从前两天的坚信不疑，到现在他的心里却有几分动摇了，她姐做饭是很好吃，但开小吃店这水平真的能行吗？ 就凭他手里这个已经被搓成烂泥似的面团儿？ 他突然觉得姐姐好像也没那么靠谱了。 揉搓好，一大盆的面水，放在灶房里也不见她再动，又开始动手做午饭了。 这意思是中午还吃不上？ “姐，你这到底要做啥吃的啊？”冯艳军回想了一下，这东西他们家里绝对没有做过。 “凉皮。” “凉皮？以前咱家好像没吃过这个，你想出来的吗？” “那可不是，凉皮的历史很悠久了，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 冯艳红瞟了一眼冯艳军，见他没有提出疑问，她心里也就放心了。 冯艳军今天还要出去，把前几天人家预定的胶鞋送过去，早早吃了口饭，赶在下工之前出了门，下午又早早地赶了回来。 当冯艳红第一张凉皮做好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冯艳军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么薄薄的一张饼，都还透着光呢，费那么大的力气，就为了做这么张饼出来？ “别动！还不能吃呢！” 冯艳红拍开他那双已经伸向凉皮的小脏手，拧着眉指使着他再去压些清凉的井水过来。 冯艳红的动作利索，等冯艳军提着水进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半的面糊。 “倒进大盆里，再把装凉皮的盆放进去降温。” 没有冰柜，她只能让凉皮尽快冷却，来保证凉皮的劲度，让它不会开裂。 “姐，后锅蒸的那块面，都被我搓成那样了，还能吃？” “能啊，怎么不能？” 她做这个都做了十来年，她还记得从前冯艳军第一次吃的时候，一口气吃了她三大张，凉皮，意犹未尽地说自己吃饱了，又喝过一碗绿豆汤之后才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等会儿再给你熬一锅绿豆汤，加冰糖的。” “好！”冯艳军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眼珠子映着灶里的火光，亮闪闪地带着笑意。 现在这个时候，五月底想找根黄瓜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还好她在地窖里的沙堆里翻出来了几根去年存的胡萝卜，长了点儿缨子，不过还能吃。 把凉皮切成手指宽的长条儿，切了两张放进冯艳军的碗里，浇上料汁，配上油泼辣子。 温热的绿豆汤，配凉皮，冯艳军吃得满嘴红油，赞口不绝。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好吃也是真好吃。就这不比城里那五毛钱的凉面好吃多了？” 冯艳军夹起一块面筋，放在嘴里“没想到这面被揉成那样子，还提那好吃的。” 冯艳红摇了摇头，只是因为这个时候物资匮乏，能吃的小吃品种单一，他才会有这种想法，要是再往后一二十年，他恐怕就不认为这小小的一碗凉皮是什么好吃的了。 “你等会儿给李叔家送去一些，别让伯青加辣椒，其他的调料他都可以吃。” 冯艳军欣然答应，端着碗往冯艳红身边凑了凑，笑得不怀好意。 “姐，你就没啥要给伯山哥嘱咐的？” 原本还在手底下忙碌的冯艳红抬起头，扬起手“啧～皮痒痒了是不是！” 冯艳军早有预判，再冯艳红扬起手的那一瞬间，跳出去老远，呲牙笑着，灿烂得不行。 “没有就没有嘛，怎么还动起手了，我去还不行嘛！” 冯艳军端着一个盆子一只大碗，嘴里还不知道是在哼着什么歌儿，用脚勾着门，缓缓合上“姐，我走了。再给我留两张，我回来还吃呢！” “知道了！”冯艳红无奈地抚着额头，这简直是只小饭桶！ 白绣坐在饭桌上，看着那一碗红彤彤，油光光的红油辣子，眼里都冒了火光。 “你这是用了多少油？！日子不过了么？我那点油票，怎么经得住你这么用哦！” “.......”冯艳红默不作声地揪着自己的耳垂，油用得的确是多了点儿。 “快尝尝，好吃着呢。”冯泰周替白绣拌好了凉皮，递到她面前，给冯艳红使了个眼色。 冯艳红心领神会道：“我是去端绿豆汤。” “孩子好心给你做吃的，心疼那点儿油做什么？现在一罐油也花不了多少钱，别再说艳红了。快吃，好吃着呢！” “就你会做好人，我也是怕她这大手大脚的毛病养成了，往后结婚不会过日子。” 白绣满面愁容，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要是能找个条件好的，我不管也就不管了，可她......” “怎么又想起来这个了，挺好的，孩子们都挺好的，昨天不还在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天怎么就又操起闲心了。” “条件那东西，看得了一时，不见得能看得了一世。只要人好，能对咱们艳红好，肯上进，最重要的两个人心能在一起就行了。” “你还别说，丫头做的这凉皮比我们当年在部队上吃的好吃多了，还是咱丫头手艺好。” 冯艳红站在门前，听到爸妈的对话，心里很不好受，她上辈子那些烂事，一定也没少让爸妈操心吧？ 可她现在，还是会让爸妈操心，不过现在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绿豆汤来喽～”冯艳红理了理情绪，扬着笑意掀开了门帘。 第72章 下猪崽了 冯艳军进门之后自己动手切了两张凉皮，学着冯艳红的样子放调料，上桌之后，冯艳红放下了碗筷道： “爸妈，我跟艳军想合着在银城新建的小市场里开个小吃店，我们手里现在手里的钱足够，想着做生意应该可以比在农场打零工挣得多一些。” 白绣的筷子顿了顿，没抬头“都长大了，事情自己想好，做生意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是的，你们两个要仔细，莫要大意。” “还有，你问过伯山没有？他同意不同意你出去做生意？” 冯艳红笑了，她老妈的不同意，也就只是在嘴上说说。 “妈，你放心，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冯艳军跟着道：“对，伯山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妈，你放心，就我姐这手艺，开个小吃店，绝对有生意。” 冯泰周瞥了儿子一眼“既然是要跟你姐合伙做生意，你就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你姐，自己得多干点儿活儿，别总让你姐操心。” 冯艳军有几分不服气“我知道了爸，我这段时间不是也没让我姐操心吗？” 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姐弟两人收拾灶房和院子，夫妻两人在房前屋后地忙活了一阵子。 李伯山提着个小布包，到了冯家门前，白绣和冯泰周正拿着铁锹铲院墙外的草。 “冯叔，白姨。” 白绣见到李伯山有几分惊讶道：“伯山啊，没在家复习？你妈妈说你还要在机械队上班，那你复习的时间够不够啊？” “时间够用的白姨，机械队那边也挺照顾我的，把我留在办公室工作，白天也有时间看看书复习。” 李伯山红了红脸道：“白姨，我、我来找艳红。” 白绣挥挥手道：“哦，进去吧，艳红在家，别跟他们瞎闹，等会儿回去好好复习。” “好！”李伯山欢喜应下。 冯艳红把灶房打扫干净，端着一盆脏水出来，迎面撞上了刚进门的李伯山，手里的盆子差点儿没稳住，险些撒在了自己一身。 “你怎么来了？” “昨天给你买的，跟我书放在一起，昨天忘了给你。” 李伯山接过冯艳红端着的水盆，把手里的布包递给了冯艳红。 “倒在菜地里就行，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昨天就跟他在一起，怎么没有发现他去买东西？ “昨天在批发市场，裙子没有看上的，一眼就觉得这块料子适合你，老板说是新款。” 冯艳红打开布包瞅了一眼，有几分欣喜，没敢上手，跑到压井边把手洗干净，擦干才敢把布料拿出来看。 正红，的确是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的颜色，面料柔软轻薄，应该不便宜。 “谢谢，可我什么都没给你买，要不我给你做件衬衫吧？” 她针线活儿没少跟着学，做一件衬衫的能力还是勉强有的。 李伯山一口答应“行！” “我先说好，万一不好看你可别嫌弃。”冯艳红是不想让他期望过高，毕竟自己水平有限。 “你做的肯定好看。”他见过她给冯艳军做的衬衫，怎么可能会做得不好看呢。 “还有件事儿，场部老杨家你知道吧？” 冯艳红抱着布料点点头，场部路口东边的第三家，她知道。 “他家家里有事，要外出两三个月，想找人看院子。前排两间房，一间灶房，一间仓库，都空置着，我看过了，方方正正的稍微收拾收拾就能用。” “我的意思是，银城那边的小市场不是七月才开吗？而且情况也不是很明确，你看要不要考虑把他家那两间房子租了，顺道给人看个院子。” 冯艳红眨了眨眼，心里有些不明的情绪。 李伯山连忙解释：“不是不支持你去银城开店，从知道你们不能在路口摆摊我就托人打听了。这不是觉得这一两个月刚好能跟银城那个小市场的时间能接得上。” 冯艳红有些惊愕，她并没有怀疑这个，也不会觉得他会阻碍她开店。 “我没怀疑你，你往哪里想啊？” “我就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冯艳红此刻的心情用感动两个字都说不清楚，他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比她更早一步想到，提前帮她安排好。 “不用谢，谢我做什么。”李伯山似乎对她的话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冯艳红嘴角微微上提“但这事儿我得跟艳军商量一下，毕竟这生意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一直隔着窗偷听的冯艳军，突然从屋里跳了出来。 “我同意伯山哥的建议，这一两个月，闲着也是闲着，有这样刚刚好的机会再好不过了。” “那咱们明天去看看。”要真的合适，租上一两个月也还是可以的，至少这一两个月里不用风吹日晒地骑车满连队去卖东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热了。 李伯山要上班，所以他们约了第二天下午下了班之后去看房子，冯艳红送着李伯山出门，那块料子都还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站在门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道口。 “艳军，艳红出来帮忙。”白绣响亮的呼唤，冯艳军抛下手中的东西冲了出去。 “哦，来了。”冯艳红慌忙跑回家把料子放下往外跑。 “艳红，你回家上去烧水，把家里的高锰酸钾找出来，用温水化开。” 判了多少天，母猪今天终于下崽了，冯艳红被安排烧水，冯艳军和冯泰周两人负责擦拭了刚出生的小猪仔，白绣站在猪圈外用温水洗帕子。 队上来来往往的还来了不少围观的人，李伯山去而复返接了提水换水的活儿，一家人忙活到后半夜，母猪足足下了十一个崽子。 白绣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十一个崽儿，按照去年一个八十的价格，也有八百八十块钱，顶了快一年的工资哦。” “那要是养大了岂不是更赚钱？”冯艳军再水桶里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好几遍。 “哪有那么容易哦，养这十一个崽子要用多少糠，家里哪有那么多东西让他们吃？等个二十多天，就把这一窝都卖了。” “不得行，不能都卖，得留上一只，年底给你姐姐办喜酒用。”白绣欢天喜地的看着争先恐后吃奶的小猪崽，都忘了李伯山还在。 李伯山和冯艳红两人瞬间红了脸颊，并肩站在一处谁也没敢搭话。 第73章 未婚夫不是夫 第二天下午去看了房子，冯艳红还很是满意的，两间房一扇门想通，方方正正的收拾得也很干净。 “要不是李家这小子作保，我还真不想把我这两间房租出去。” “女儿嫁到外地了，马上生孩子了，我们老两口儿怎么都得过去照看两个月，这房子空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就一个要求，别给我把这两间房糟践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你们帮我把后面院子也捎带照看着就成。” 老杨头儿挺直着脊背，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他院子里的花草，他的妻子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浑身上下一丝不苟，一身深蓝色的旗袍格外显眼，穿在她的身上十分好看。 冯艳红记得她，那是他们农场小学的音乐老师，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是这样，温柔端庄，就好像是古代时的大家小姐。 “菜地里的菜你们随便吃，这些花草都是我家老婆子的心尖尖儿，我们不在的时候可不能让人进了后院儿。修剪用不着你们，以后我们自己回来修剪就行。” 冯艳红知道老杨头儿是农场出了名的疼媳妇儿，对这样的男人还是有几分敬仰的。 “您放心，这些花草我帮您照看着，前面这两间房，我还是给您租赁的钱，您旁边的包子铺一个月五块钱，我也给您五块成吗？” “房子您放心，我保证您走的时候什么样儿，回来的时候我还是给您恢复成什么样儿。” 老杨头儿点了点头又补道：“我话可得说在前面，我只能租给你们两个月，我家老婆子喜欢清静，我们回来了可就不租了。” “好，只租两个月。” 双方商定，痛痛快快的签了个契约，程拾音才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 程老师，微笑地依旧温婉动人，冯艳红想这大概是她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样子。 “我这些花草，都是好养活的，别听他的，用不着费什么心力，你只要三五天给它们浇一次水就行。” “不过我这里经常会有只狸花猫来，你可别赶它，方便的话，给它口吃的，它很乖一般都只在那椅子上睡一会儿就走。” 冯艳红点头答应了，心里好像对程老师又有了新的认识。 程拾音从老杨头手里接过她刚刚付的房租，抽出了五块钱。 “这五块钱，就当是它这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程老师不用，不用的，小猫它吃不了多少东西的，不能要您的钱。” “拿着！你都叫我一声老师了，我还能占你的便宜不成？快拿着。” 冯艳红被推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五块钱，脑子有点儿懵。 实话说，她也换过几任房东，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合着她用五块钱租了两间房，两个月。 李伯山站在一边笑道：“没事儿，拿着就拿着吧，回头你请程老师他们吃凉皮就好，老杨叔他也不在乎这个。” “那得多请几顿才行。”冯艳红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五块钱。 房子敲定了，李伯山第二天专门又请了半天假，陪着冯艳红到农场机关办了营业执照。 有他陪着，流程走得居然特别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拿到了手写的营业执照。 “派出所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会来帮他们办些事，所以机关的人我都熟悉。” 李伯山简单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冯艳红心里不免唏嘘，原来现在自己也勉强算得上是关系户了。 “明天我不能陪你了，明天叫上艳军一起去，别单独行动，下午我在车站接你。” “好。”冯艳红原本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那些锅碗瓢盆儿，她自己一个人可弄不动。 ****** 王晟坐在仓库的冷饮桌前，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一瓶汽水，双眼无神不知道是在看哪里，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颓废。 “晟哥这是怎么了？” 王晟就好像没听到那人的话一样，烟熏了眼才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依旧倚在椅子上，蔫头耷脑。 陈浩站在一边无奈地摊着手回道：“害相思病了。” “啊？”那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天底下还有咱晟哥，搞不定的女人？” 陈浩瘪着嘴更加无奈了“这回恐怕真没办法了，人家都有未婚夫了。” 那人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王晟，一脸邪笑道：“未婚夫而已，未婚夫他也算不上夫不是，现在还没领结婚证儿的可都不受法律保护。” “晟哥要真喜欢......” “啪！”没等那人话说完，王晟突然拍案而起，来了精神。 “对啊！未婚夫是未婚，他就不是个夫，没扯结婚证老子怕个屁！” 陈浩捂着额头，狠狠地给了那人一脚“一天净惹祸！” “晟哥，您可不能冲动，咱们这还做着生意呢，您可不能......” “生意丢不了！” 王晟甩下一句话，开着车又往批发市场去了，他这回就算是软磨硬泡也得把她的消息问出来。 “王晟你小子可别给我打坏主意，人家有未婚夫，年底就办婚礼了。你想干什么？！” 秦征拧着眉，看着王晟拿来的一条哈德门，拿起来又扔回他怀里。 “征哥，说得好听点儿那叫未婚夫，说不好听那不就是个男朋友吗？” “甩个男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我求您了您就帮我这一回吧。” 秦征被他的这一番理论气得说不出话，厌烦得直咬牙。 “我跟她不熟，她也就托我办了两件事儿，只知道她叫什么名儿，其他的都不知道！” 王晟却是半点儿也不相信，狐疑道：“您可别唬我了，要是不熟您能帮她挡了黑子的人？” “还托我买那两辆自行车？要不您实话跟我说吧，您要是真看上她了......” 秦征凶狠的眼神，让王晟心里一颤，舌头打着卷儿立刻改了口。 “那我也不能让！我就求您了征哥，我这回真是认真的就冲着结婚去的。” “我真觉得这辈子，就她了，就她能管得住我。要是真没她，你弟弟我恐怕这辈子，也就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你丫儿赶紧滚蛋！你是不是烂泥关我什么事儿？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让你去祸害人！” 秦征彻底被这家伙磨得没了耐心，浑身怒气地赶人。 “我就明摆地告诉你，冯艳红是我秦征认下的妹妹，你别不识趣儿，要真惹恼了我，我就让人押你回京城去！还不快滚！” 第74章 王晟献殷勤 天气闷热得像蒸笼，晴一阵，阴一阵的样子像是要下雨。 “厨房的一套东西咱们现在是置办齐了，可桌椅板凳可怎么办？” 姐弟两人跑了不少的地方，桌椅板凳都得订做，工期还很长，而且价格也很好看。 冯艳红站在路边不断地回想，她上辈子接小市场那家凉皮店的时候，桌椅板凳都是人家带的有的。 之后再开店的时候，银城就有家具城了，买东西很方便。 现在银城能打听到的，只有几家木匠自己在家做活儿的，接的都是打家具的单子，他们这样想要几副桌椅板凳的活儿人家根本就不想接。 那还能到哪里去买？ “艳红？怎么站在这里？天儿怪热的，走，我带你去吃冷饮。” 王晟正愁着没地方去找人，结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转个弯儿就遇到了。 冯艳红看到桑塔纳的车窗摇下来，露出的是王晟那张狗皮膏药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冯艳军警惕地上前，已经挡在了冯艳红的前面。 “这个......艳红这是你弟弟吧？长得真像。” 王晟迟疑了片刻，上下打量了冯艳军一番，立刻露出了殷勤的笑脸，连忙下了车。 “姐，这人谁呀？” “跟张美丽一伙儿的。” 一听是跟张美丽一伙儿的，冯艳军立刻身体紧绷，双拳握紧。 王晟刚下车，姐弟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立刻紧张的摆手往前走道：“不不不，我跟那女人可不是一伙儿的，艳红，你误会了。” “王先生，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好像不熟。” 冯艳红眉心绷紧，眼里的警惕丝毫不懈怠，把艳军往后拉了拉，跟他保持距离。 “怎么不熟？我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都见了四次面了，怎么能算不熟？” 见过四次？ 她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次。 “你忘了，在机械家属院那条路上，咱们第一次见，我对你一见倾心，后来在解放大街，我开车追上你，咱们两见钟情......” “停停停！我说你这人怎么没脸没皮呢？谁......你！王先生，我对你没有感觉，就请您不要再纠缠我了行吗？” 冯艳红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能信口胡咧咧的人，这些话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王晟依旧锲而不舍地往前凑“那怎么能行，艳红，你得给我个机会，不能让张美丽祸害了我的形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要实在不行，咱们先当个朋友也行，我要求不高。” 呵呵～要求不高？他怕是没安好心！ 姐弟两人满脸的不信任让王晟深受打击，抿了抿嘴，低头才看到了地上放着的好些东西。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有车，我送你们。” 说着话王晟就准备伸手去提东西。 冯艳红连忙上前拦住“谢谢了，但是不用。” 王晟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麻烦，她不想跟这种人有半点牵扯。 可偏偏这人就像是癞皮狗，狗皮膏药，赶不走，甩不掉。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轻松从缝隙中将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掉头放进了自己的车里。 “哎！你这人......” 冯艳军冷眼旁观了一瞬，居然就得倒戈了，跟着提东西上车！ “冯艳军！你给我下来！” 冯艳红站在原地当即就想骂人，想戳戳冯艳军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冯艳军却不为所动，呲牙咧嘴地笑着将她推上了后排，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们这是去哪儿？”王晟半边身子往后探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冯艳红。 她现在就感觉是砧板上的鱼，就要任人宰割了！ 臭小子立场也太不坚定了，瞪着回家再收拾他！ 冯艳军见状也往后探了探身子，硬生生地把王晟挤了回去。 “王哥，我们想找地方买点儿桌椅板凳，这不转了一上午了，也没找到地方，您知道在哪儿有卖的不？” “买桌椅板凳啊？那地方我熟，这就带你们去。” “那感情好，谢谢王哥！”冯艳军笑呵呵地道谢，等王晟启动了车之后转过头朝着冯艳红眨了眨眼。 冯艳红看到了，抿着嘴没说话，虽然知道他的目的是想找人带路，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 回去她得好好说说他，怎么能没搞清状况就随便上人的车呢！ 冯艳军这一路上刻意地跟王晟搭话，转移他在冯艳红身上的注意力。 冯艳红坐在后排，却是满身的不自在，撇过脸去看窗外，不去在意车里的事情。 王晟一站地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新型的家具加工厂，厂房挺大的，还有专门的油漆工，操作间里热火朝天，没一个人是闲着的。 王晟腋下夹着个皮包，蛤蟆镜扣在脸上，别人昂首阔步精神十足，他的昂首阔步却像是十足的街溜子。 他旁若无人地进了操作间“老袁在不在？” 离得最近的工人抬起头客客气气地道：“王老板您来了，我们老板在后面呢。” “行，你们忙，我到后面去找他。”王晟挥了挥手，退出了操作间。 的着空儿就凑到了冯艳红跟前儿，咧着嘴笑，脸上的蛤蟆镜映衬着一口白牙格外显眼。 “咱们从这边绕过去，厂房里脏得很，可被弄你身上。” 没走两步，就看到一身板正的皮鞋腰带都崭新的中年光头男人，迎了过来，朝着王晟笑得殷勤。 “王老板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快进来，到我办公室坐。” 走到跟前儿才注意到王晟身边还有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落在了冯艳红的身上。 “哎？这位是......” “哦，给你介绍一下，冯艳红，我......” 冯艳红隔着他那蛤蟆镜，都能看得到他暧昧的眼神，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你好我叫冯艳红，是我想托王老板找您买几张桌椅，麻烦您了。” 袁正阳看了看一脸笑意抓耳挠腮的王晟，再看看浑身坦荡，伸出手的冯艳红，豁然开朗。 “你好，袁正阳。”袁正阳轻轻握了一下冯艳红的手，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这是我弟弟，冯艳军。”冯艳红主动介绍，袁正阳倒是先伸出了手，很客气地请他们一行人进门。 第75章 本事小镇不住 在得知冯艳红想要六张折叠桌，六十把折叠凳的时候，袁正阳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要什么钱，这么点儿东西我还要王老板的钱，那就太不是个东西了。东西我明天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冯艳红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看了一眼王晟立刻摆手。 “不，不我和王老板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我不能白白让您破费，该多少钱，我还是得给您多少钱，要不然东西我可不能要。” “呃......”袁正阳看向王晟。 王晟苦笑道：“就听她的吧。” 袁正阳有一丝为难，目光在两人身上又转了一圈道：“那、那就按照我的出厂价格给你，桌子八块一张，凳子两块一共一百六十八块，我给你送到家成不？”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便宜了，冯艳红十分感激，袁正阳二话不说就带着冯艳军去他们厂里财务那里把钱结了。 见冯艳红出了门，袁正阳往王晟跟前儿凑了凑问道：“王老板这是怎么个情况？还没拿下呢？” “哎呦喂，可别提了，这要不是帮了她忙儿，恐怕跟我说句话都难。我可谢谢你了，这回真帮我了个大忙。” 王晟总算舒了一口气，有这个人情在这里挡着，好歹不至于连话都说不上了。 “这姑娘可跟你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样，这个大气，气也正，是个好姑娘。王老板你这次要是没有十足的诚心，恐怕......啧啧～” 袁正阳跟王晟相交的时间也不短，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儿事儿，心里其实觉得两个人的事儿玄乎，摩挲着下巴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这姑娘认识。 “老袁你可不知道，我从见到她的第一面，那感觉就不一样。都不能用心动能形容的，就是那种感觉......这辈子就她了，知道吗？” “嘿～你小子可心动的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确定这辈子就这个了？” 得了，这小子是给他上眼药呢，那念头恐怕是不能行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这回真真儿的不一样，以前的那些女人老子只想掏钱，这回，只要她要，我这心肝脾肺我都能掏给这位姑奶奶。” 王晟隔着玻璃遥遥相望着冯艳红的背影，脸都快贴到了窗子上。 怎么就没能早点儿遇到她呢？ “等会儿可别忘了，给我说好话，我先谢谢您了。” 冯艳红付过钱，还被带去库房看了一眼实物，实物她也很满意，质量绝对算上乘的，这要是在外面，她最少得多花一百块钱。 “谢谢您了袁老板。”冯艳红再次道谢，眼里满是感激。 “你可不用谢我，王老板可是我做家具厂的领路人，要不是王老板，我这会儿还在单位拿我的死工资呢，这点儿事儿真算不上什么。” 袁正阳这事儿倒是所言非虚，王晟这人，虽然对女人不专一，可在交朋友，做生意上绝对是一把好手儿。 这些三四年在银城积攒下了不少的人脉，自己的生意也是一路通畅，越做越大。 冯艳红面无异色，看了王晟一眼“是得谢谢王老板，要不然我哪里能找到您这里来。” “回头我们姐弟请您和王老板吃饭。” 冯艳红心知肚明，袁正阳这么说，就是想把人情都推到王晟身上。 人情是欠下了，往后想办法还呗，怎么办呢？ 王晟本就是个鬼精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冯艳红的态度，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那笑容甚至有点儿像二傻子。 冯艳红说什么他都点头应着，绝对不说一个反驳的字。 “看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我送你们回家吧。”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要想办法去认认门儿，要不然怎么跟她那个青梅竹马竞争？ 冯艳红抿了抿干涩的嘴皮，抬头看了看天，的确是要下雨了，而且这个是时间，恐怕公交车也要赶不上了。 “我们家离这里还远，怕误了王老板的事儿，要不您就把我们送到......” “不碍事，我闲得很，多远我都能送到。而且这天气，我要真不把你懂回家，我怎么放心？还这么多东西呢！” 姐弟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就麻烦你了。” 路上果然下了雨，银城这地方雨水本就少，这还是立夏之后的第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到农场，雨就已经停了。 王晟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跟冯艳军讲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情，能看得出，王晟这人在做生意方面，还是很有手段的。 他这一路上，总会偷偷通过后视镜打量冯艳红。 冯艳红都装作看不到，也不会去主动去插入两人的话题。 姐弟俩没在公交车上，又赶上了下雨，李伯山就先到了杨家去，自己一个人把墙面修补了，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车灯直直地照着他，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直到车停下来。 “艳红你怎么开店开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王晟下车瞥了一眼李伯山，说话的声音都扬起了几分，十分殷勤地去给冯艳红开车门。 “伯山哥，帮我搬东西。”冯艳红抢了先一步自己打开了车门，绕过王晟跟李伯山招手。 没用冯艳红动手，三个男人来回两趟就把东西都搬进了屋儿。 王晟放下东西，拍了拍手，喘着粗气，在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两间房里转悠了一圈，故意绕到李伯山面前道： “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能做个什么生意？要不我在银城里帮你找个铺面吧？肯定比这里强上几十倍不止，找又大又宽敞的，百货大楼那边行不行？” 冯艳红瞥了他一样，脸上不太高兴道：“谢谢王老板的好意了，我本事小，也就只能守住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地方大了我肯定是镇不住的。” 王晟面色一白，上前想要解释，却被冯艳红抢先开了口。 “暖壶里没水了，伯山哥，你和艳军帮我到杨叔家打些水吧。” 李伯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看了一眼放在墙角儿的暖瓶，明明还有半暖壶的水。 “好！” 冯艳红看着两人进了后院，语气不咸不淡的道：“王晟，咱们得谈谈。” 第76章 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王晟心头慌，立刻补救道：“嘿嘿～艳红，我没有嫌弃，不是我是觉得你在这么个地方，是真的委屈了你......” 冯艳红面色平和打断了他的话。 “王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人情我们姐弟也记下了，如果你愿意，咱们往后就是见面能打招呼的朋友。” 再进一步那肯定是不行的，他那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面色一僵，嘴唇微微抽动，很明显他听明白了。 王晟脸上僵了僵，随后又嬉皮笑脸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道：“行，往后咱们就是朋友。” 谁让他认识她太晚了呢，只要他们俩一天没结婚，他就都还有机会！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冯艳红见他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沉了沉心，只能把话往明面儿上摊开了说。 “我的意思是，除了朋友，咱们不会再有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艳红，就、就不能留那么一丝缝隙吗？” 他不是没有遇到拒绝他的，只是哪有她这么干净利索，一丝缝隙都不留的？ 就算他长得不如他那个青梅竹马，可他这其他条件不是都能反超他好几百倍吗？ 冯艳红平静地摇了摇头“不能。” “咱们可以先做朋友，你再看看，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这辈子认定他了。” 冯艳红依旧坚定的拒绝，让王晟生出有心无力的感觉。 苦笑着道：“话可别说那么绝对，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说不定哪天你就觉得我比他好了呢？” “王晟，我说了......” 王晟垂了垂眼皮，摆手打断了冯艳红的话：“艳红，人情你用不着记着，我自己都记不住。我对你好，帮你办事儿是我心甘情愿，这是我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往后也没关系。” “门儿我认下了，往后来吃东西可记得要给我算优惠价儿，咱们可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行了，天儿不早了，我就先回了，你慢慢收拾。” 王晟快步出了门，打开灯光看着跟冯艳红并肩站着，还提着暖壶的男人，眼里先是冒了火光，朝着他比了个中指的手势，才掉头离开。 李伯山抿着嘴，默默地看着车子消失在农场的十字路口。 “伯山哥，今天的事情......” “我知道，艳军跟我说了。”李伯山提着暖壶给冯艳红倒了杯水。 “我对了凉白开，温度可以喝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昏暗，还是他刻意隐藏，她居然看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知他是什么神情。 “艳红，那个王晟条件挺好的，其实你可以......” “李伯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冯艳红心头一酸，水杯下沉，水差点就洒了出来，她瞪着他想要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李伯山的眼神依旧灼灼带着热度，却始终抿着嘴，没说话。 “你在试探什么？我的态度吗？你觉得我会因为他放弃你？” 冯艳红心里生出了无数委屈，鼻头也跟着酸了起来。 李伯山心里瞬间慌乱起来，那话其实说出去就后悔了。 “艳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怕你往后会后悔......我......” 毕竟那人的外在条件太好了，跟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他是很想给艳红最好的，可在那样的人面前，他的那些好又算的了什么？ 冯艳红气到想大笑，这个傻子！就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 “李伯山，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嗯，我错了！”李伯山小心翼翼的揪住冯艳红的衣角，神色有几分可怜“你别生气......” “这是最后一次！”冯艳红抬了抬下巴警告道。 原本只是想警告他的，没成想话说出口，心头的暴躁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个傻子吗？我要是贪图那些外在条件，会跟你在一起？你居然这样冤枉我！你知道我刚才跟他说的什么吗？我说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不会再考虑其他人。” 李伯山惊讶，又慌张，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捏死。 冯艳红仍旧气呼呼的道：“我就只跟你再说这一遍！我话说出去了，就不会再后悔，不会说话不算数。你要是再敢有下一次，这话还能不能算数，咱们就得另算了！”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从今往后，我要是再有这种小心思，再小心眼儿我就......” “闭嘴！我不听你的保证，我只看成效！”冯艳红很凶的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很不好。 “行！先留着我，以观后效。别生气，往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李伯山只觉得自己特别愚蠢，明知道艳红不是那样的人，偏偏还会因为自己的那点儿可悲的自尊心去试探她。 她肯定是真的恼了，也真的伤心了...... 不过那人，明显就是没死心，他不能不防着他！ 就算艳红不会对他动心，他也得防着不能让他做出伤害艳红的事情。 冯艳红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撅着嘴委屈的不行“那也得挨罚！” “好，罚我什么？” 冯艳红眼睛转了转，想了又想“罚你背书给我听。” 李伯山的一张俊脸上，都快笑出了裂纹儿，明明知道他就算背错了，她恐怕也察觉不出，但还是溺宠的答应了：“好。” 冯艳红来的时候就是跟冯艳军骑的一辆车，回去的时候坐李伯山的车，环着他的腰，听他极认真的背书，不大一会儿居然昏昏欲睡了。 好不容易挺到了家里，下车之后打了个哈欠，差点一头栽进了门，好在李伯山手疾眼快给拉住了。 “生意都是小事儿，你自己得注意身体，是不是上次留下什么后遗症了？抽时间我陪你去附属医院拍个片子吧？” 李伯山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勾着脊背仔细打量着她。 “没有，我可能就是今天累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冯艳红摇了摇头，瞌睡都被他吓走了一半，她刚才是真困了，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下。 “真没事儿？”李伯山迟疑着，但天太黑也看不出什么。 “那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看看。” 第77章 你们是想赖账 冯艳红姐弟俩一大早就来到了场部，去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中午下工之前，两人把所剩不多的货物摆放在了门前，过了高峰又收了进去。 李伯山屋里屋外的又转了一圈“这报纸糊的吊顶还能用就是丑了点儿。” 冯艳红抬头看了看已经泛黄的那些报纸，心里的确不怎么舒服。 “不要紧，也就用这两个月。” 两个月，克服克服就过去了，手里的钱不能再浪费了。 中午三人在隔壁的包子铺买了二十个包子，就着开水凑合过了中午饭。 到了下午三点，一辆蓝色大解放汽车停在了门前，冯艳红看到王晟探出来的脑袋难以置信：“怎么用这么大的车？”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袁正阳从车上跳下来，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厂里就只有这么一辆车闲着，没事儿，等会儿回去再去装车木料。” 袁正阳也来了，居然是他亲自开车来的。 几人合力卸了车，又帮着摆好了桌子，屋里的一间房里只放下了四张桌子，厨房里放了一张用来做台面儿，余下了一张桌子，用来做备用。 忙活得差不多，王晟就又凑到了冯艳红身边儿，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好像没听过昨天那些拒绝的话。 冯艳红有意识地闪躲，冯艳军见状又缠着王晟让他讲生意上的事情。 袁正阳是真的要去拉木料，催了王晟三四回，王晟才点头。 跟冯艳军勾肩搭背地出了屋子“你姐喜欢什么？” “我姐最喜欢我姐夫。”冯艳军被他遏制着后脖颈，半垂着脑袋仍旧一副玩笑的模样。 “嘶～你姐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姐夫！” “你不是想做生意吗？我教你，你帮我怎么样？” 王晟眯着眼睛跟冯艳军对视上，眼里充满了诱惑。 “嘿嘿，给您当徒弟，让我干苦力怎么都行，但是让我卖我姐那可不行。” 冯艳军就这样任由他提着他的后脖颈，没有丝毫的反抗。 “你小子！......不是喜欢我那车吗？回头我也给你整一辆怎么样？” “车是好车，不过我爸说了，想要的东西自己争取来才是本事。” 王晟被他气得没脾气，这小子是想白白利用他呢！ 松开手臂，咬着牙在冯艳军的面门上点了点。 “行！好小子，咱们走着瞧，看我娶了你姐往后怎么收拾你！” “晟哥要收我当徒弟，也能收拾我，我肯定不反抗，真的！”冯艳军直起脊背，认真地道。 “想得美！哼！” 王晟带上蛤蟆镜，狠狠地瞥了冯艳军一眼，跳上了蓝色的解放汽车。 “哎！后天开业，请你们吃凉皮儿。” “知道了。”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王晟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下午收拾好之后，冯艳红直起酸痛的腰活动活动，就见老杨头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跟程老师一前一后地出来。 程老师放了她手心一把钥匙“这是偏厅客房的钥匙，里面我已经收拾好了，留给你们住。” 冯艳红愣了愣，没有推辞欣然道谢。 原本她还在想着能怎么在店里弄张床，毕竟答应了人家看院子，没想到程老师居然给他们准备好了。 冯艳军接过老杨头手里的袋子，姐弟两个一直把他们夫妻二人送到了车站。 冯艳红借口歇一会儿再回家，一直歇到了李伯山下工。 她看到了冯艳军眼里的鄙夷，但她丝毫不在意，理直气壮地坐上了李伯山的车，听他接着认真背书。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背书的声音特别好听...... “妈你那些粮票换给我呗。” 白绣的脸色瞬间凝住，冯艳红依旧带着欣然笑意“用现金换。” “你们钱要是紧张，就先拿去用吧。”白绣语气有些冰冷道。 冯艳红连忙摆手解释“不紧张，不紧张，还有余钱的。” 她的钱现在并不紧张，她是没有想到只提前了三年，房租会低那么多，所以他们姐弟两人的储备金还有一大半。 白绣将自己的宝贝盒子再次翻找出来，一沓粮票给了冯艳红一大半，冯艳红算了算账，数了一百块钱给了她。 白绣把钱和盒子又放了回去，跟丈夫一起跑到外面去看小猪崽了，现下的小猪崽可比他们姐弟更受欢迎。 ****** 冯艳军拿着账本在井房等了好一阵子，一个人蹲在灯光下，时不时地拍打身上，驱赶蚊子，手里的账本越捏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陈建国来的时候，有些畏缩，挤着笑意“艳军，要不你今天就别等了，明天去砖厂找他们去。” “不，他们说好的今天还，就得今天还！你是来还钱的吗？”冯艳军神色带着冷漠，站起身平视着陈建国。 “给，我的两块五。”陈建国摸索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了冯艳军。 “谢了！”冯艳军捏着两块五毛钱，低下头。 “跟我道什么谢，你......要不你先回吧，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跟他们说说。”陈建国面色终究还是有些为难了。 “不用你去说，欠债还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去找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个能这么理所应当地做缩头乌龟！” 这个时候，他们那些人都在哪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手里捏着账本和陈建国还得两块五毛钱，脚步凌厉地朝着吕家走去。 吕家去年添置了一个九寸的黑白电视机，到了晚上队上很多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都聚在那里，这会儿也不例外。 吕家大门敞开，院里支着一张八仙桌，吕家兄弟两人还有其他几个欠了他钱的，或站着或坐着一个不差都在场。 “呦，这不是冯大老板吗？今天怎么有空闲到我家来？” 吕国栋斜了一脸坏笑，眯缝眼里全是鄙夷。 “我能来干什么你们不清楚吗？”冯艳军心里早就是怒火冲天，他早就该听姐姐的话，不给这群癞皮狗赊账。 “当然是要账！” “呵呵～冯大老板，您那么大老板，还差兄弟们这几个钱不成啊？咱们兄弟这么是多年的情谊，难道还不值那几块钱？” “对呀，你一个一天都挣我们一个月工资的人，至于要跟我们计较那几块钱吗？” “你们这是想赖账？”冯艳军紧锁着眉头，浑身气得发抖。 第78章 打架不是你该干的活儿 “都是兄弟，说什么赖账？咱们兄弟几个都是穷人，你就当接济接济我们。” “就是，就是，你可别当了老板就跟周扒皮学，剥削我们这些穷苦的劳动人民，走资本主义道路。” 冯艳军戏谑的笑“课文背得挺熟悉啊？”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想要欠债不还喽？” 兰忠民磕着瓜子蹲在门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了句嘴。 “我说冯艳军，你可别学你妈那样，一毛不拔，连颗鸡蛋都要算钱。哈哈哈......” 吕国栋啧啧两声“都说了呀，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兄弟一场......” “那你也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冯艳军把账本和是钱揣进了兜里，豹子扑食一般朝着一群人扑了过去。 “哎！别打架！” 陈建国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屋外混战，屋内尖叫迭起...... 一番混战，冯艳军抹着唇角儿，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那一群人，浑身的戾气散不去。 “艳军，要不咱们今天还是算了吧，他们人多势众的，你今天也没少吃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往后咱们慢慢再算，今天先听哥一回，先回家去吧。” 陈建国现在心里也十分内疚，要不是自己提议要带着他们去给冯艳军撑场面，照顾生意，他们也闹不到这份儿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群人，什么都没学会，却学会了耍无赖呢？ “冯艳军！我告诉你，要钱没有！” 吕国栋眼眶被打得青紫，转身扒开人群进了屋子，提着一双已经黑得看不出样子的胶鞋和两双脏兮兮的袜子出来，狠狠地朝着冯艳军砸过去。 “你的东西我不稀罕，还给你！” 说着又把奔向吕国富，从他脚上扒下鞋子，也朝着冯艳军扔过去。 前面的东西被冯艳军侧身躲了过去，后面这双鞋，却重重地砸在了陈建国的身上。 “吕国栋！你这是欺人太甚！”陈建国站起身挡在了冯艳军面前，手却死死地拉住了冯艳军不让他往前冲。 “我就欺负他怎么了？关你陈建国什么事儿！” “哦，我知道了，你还惦记他姐姐呢吧？你这人怎么就没点儿自知之明呢？你以为你这样人就能看你一眼了？别做梦了！他那姐姐眼界高，有钱才能行知道不？” “跟婊子没什么差别！呸！～” 陈建国身后的冯艳军暴怒着冲了过去，冲得太急，力道又猛，带得陈建国一个趔趄，想拦也拦不住了。 “我去你大爷！你骂谁是婊子！吕国栋今天我他妈的打不死你！” 冯艳军跟吕国栋对上，吕国栋是半点也讨不到好处的，三两下就被冯艳军放倒按在了地上打。 陆国富年纪跟冯艳军差不多大，但力气比起冯艳军却是差远了，拉了几把也扯不开两个人。 “还不快帮忙！” 几个人手脚并用的才把冯艳军拽了下来，没想到吕国栋却在这个空档，趁着人拉着冯艳军，冲过去把冯艳军压在了地上，牟足了力道砸向了冯艳军的眼眶。 吕梁进门就看到自己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样子。“都住手！干什么呢！” 冯艳红正在裁剪布料，准备给李伯山做衬衣的时候，冯艳军突然捂着脸进了家。 她原本没在意，再次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他的白色汗衫上居然有一点点血迹。 “怎么了？”冯艳红放下剪子，跟了上去。 冯艳军闪躲着背过身去“没事儿。” “转过来，让我看看。”冯艳红敏锐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他嘴角儿淤青，心里十分确定，他肯定是在外面打架了。 爸妈这会儿不在家，冯艳红强硬地掰开了冯艳军的手，看到他那触目惊心肿胀的半边脸颊。 “这是谁打的？！”冯艳红惊呼出来，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今天砖厂发工资了，肯定是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因为钱的事情起争执了。 “到底怎么回事？欠账不愿还？” 冯艳军抿着嘴不肯说话，冯艳红怎么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给他脸了！欠钱不还，还敢打人！”冯艳红转身就出了门，冲到灶房拿了家里最长的擀面棍就要出门。 “姐！你别去，钱我不要了。”他吃亏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姐姐跟他一起吃亏。 “我跟他们绝交！往后再也不会跟他们那一群人胡混了。” “你就别去惹这趟闲气了。” 冯艳军追出来，挡住了冯艳红的去路。 “吃亏归吃亏，但是打了你，这笔账就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冯艳红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冯艳军被打得这么惨过，这口气她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必须打回去！ 冯艳红绕过冯艳军，怒气冲天地出了门，没走两步就被疾步而来的李伯山挡住。 “这是干嘛？”事情他大概听说了，她这架势肯定是要找人算账去。 李伯山握着擀面杖，夺了两下没抢下来，笑意盈盈地道：“要打架，也不能让你去啊，我来，我带艳军去。” “我们自己的事情......” 李伯山绷着脸“你的事情难道不是我的事？” “打架这种事情，不是你该干的活儿，我们俩去就行了，我保证把这笔账给你算得明明白白的。” 李伯山总算在她情绪松动时，夺下了她手里的擀面杖递给了冯艳军。 “你先在家呆着，我们等会儿就回来。”李伯山把冯艳红半拥半推地送进了屋里。 嘱咐冯艳军带好账本，就带着冯艳军又出门了。 冯艳红担心地站在院子里点着脚尖往外望的心急时，在她的印象里，李伯山可从来都没有打过架，他会打架吗？ 她刚才怎么就一晃神，听了他的话，放他跟艳军一起去了？！ 这俩人也真是的，居然还把门从外面给倒插上了，这是防着他跟出去吗？ “艳红？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冯泰周打开门，跟白绣以前一后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户下，灯光处的冯艳红，点着脚尖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没、没啥，我就是看看艳军怎么还没回来。” 冯艳红有些心虚地掩饰神色，并不想让爸妈知道艳军被打的事情。 第79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冯艳红回到屋里，也依旧是坐立不安，握着剪子的手都在抖。 白绣瞟了她一眼，纳鞋底的手顿了顿。 “剪子都拿不稳你做啥子衣服？” “累了就去睡觉，又不差在这一两天。” 冯艳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她慌什么？ 李伯山那样的人，解决事情也未必会用打架来解决，就算不会打架，那小崽子也未必敢跟他动手。 冯艳红心慢慢地定了下来，重新握住剪子，手一点儿也不抖了。 “姐，我回来了，伯山哥帮我把钱要回来了。”声音比冯艳军更早一步进了屋儿。 白绣手上的东西放进了框里，抬起头看向门口。 “......妈。” 冯艳军在跨进门看到白绣的瞬间，偃旗息鼓脚步都顿住了。 “脸上怎么回事？又打架了哇？” 白绣的眼神凌厉，冯艳军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 “不是我想打架的，是他们欺人太甚，说好今天发了工资就结账的。”冯艳军往屋里挪了挪，像是他犯了什么错处。 “该贝斯！”白绣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冯艳军，余光看到李伯山进来才收敛了架势。 “白姨，这也不能怪艳军，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他们几个商量好了想欺负艳军。” 李伯山现在见到白绣，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把手里的账本递给了冯艳军。 “你自己往后也要注意，做生意怎么能随便赊账给人？” “我记住了伯山哥，大恩不言谢，往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你让我上刀山，我绝对不会下火海，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冯艳军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冯艳红都忍不住递给他了一记白眼。 “爸妈你们都不知道，伯山哥可厉害了，简直就是兵不血刃，杀敌于千里之外。” 李伯山被他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拍了拍他那只还在前后比画的手臂。 “别瞎胡说！” “今天多亏你了，伯山。要不然就是这臭小子，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事儿来呢。” 冯泰周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夸赞的李伯山的同时，还不忘教训冯艳军。 “你什么时候也能学得伯山这样，稳重一些少惹些事情？” “我没......” “爸妈，我先送他回去，他回去还得复习呢。” 冯艳红知道接下来，冯艳军肯定少不了一顿批评教育，今天这事儿虽然她也冲动了，但她不想护着艳军了，得让他涨涨记性。 “好，伯山明天来家里吃饭。” “好的白姨。” 冯艳红借口送李伯山出门，门刚刚被关上，屋里就传来了她老妈严厉的训斥声。 冯艳红转头对李伯山笑了笑“没事儿，咱们走吧。” “你怎么解决的事情？” 她其实很好奇的，依照冯艳军的说法，他应该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把事情解决了。 “也没什么，就只告诉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就换了。”李伯山说得风轻云淡。 冯艳红偏了偏脑袋，疑惑道：“就这样？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她不信！ 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道理，他们的态度是摆明了要欺负艳军，怎么可能被他一句话就震慑住？ “别想那么多，这事情原本也就不复杂，我就是当着几个大人的面说的，他们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 这样说，她就明白了。 毕竟在那些家长的眼里，李伯山这样的三好学生，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见冯艳红不再追问，李伯山露出了笑意，趁着夜色拉了拉冯艳红的手。 “桌上放的那块料子，是给我做衬衫的吗？” 冯艳红察觉出手上的温热，忍着不笑“你猜。” “肯定是我的，那个颜色不适合冯叔，肯定也不是给艳军做的，那就只有我了。”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是给艳军做的？” “你忘了？上次你说艳军就不配穿衬衣的。” 李伯山的大拇指在她的手心慢慢地揉搓，步子走得越来越慢，似是心不在焉。 冯艳红想起来了，她那个时候心血来潮给冯艳军做了一件衬衣，自己觉得是件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了，挺让她骄傲的。 没想到冯艳军传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滚了一身泥，当时气得她七窍生烟，原来那话都被他听到了。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最近变厚的吧。”他爸说脸皮薄得娶不上媳妇儿，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脸皮往厚里练了。 “你的裙子做了没有？” “还没呢！不着急，那红料子做出来正好订婚的时候穿，还不着急。” 李伯山半晌没说话，大拇指揉搓的力道却增加了一分。 “也不是不着急，离高考还有三十一天了，成绩虽多也就需要二十天左右就能出来。” 冯艳红眨了眨眼，微微扬起头，看到了他那双含着光的眼眸。 “真的能考上？” “能。”李伯山笃定。 “其实考不上也没关系，我妈也就是嘴上不同意。”她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他这是第二次高考，压力肯定不比上一次差。 “前天花老师让我做了套卷子，今天成绩出来了，还是年级第一。你放心，我要考不上的话，咱们农场学校里就没有一个能考得上了。” 冯艳红彻底呆住了，瞧瞧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这就是学霸的自信？那是不是也太...... “那、那你好好保持，继续努力，呵呵～” 她还能说什么？ 既然他有这份自信，那她也就不多说了。 “你得相信我！”李伯山见冯艳红好似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立刻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再次认真无比地说了一遍。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我很相信你。” 就是她不太能理解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心理。 第80章 开业准备 冯艳红又忙碌了一天，把需要的食材，油盐酱醋也都全部添置齐了。 冯艳军明显是比她还高兴，就算盯着一张青紫的脸颊，也掩饰不住他的笑意。 “姐，你说卖凉皮会不会比咱们卖杂货还挣钱？” “不一定，凉皮这东西分淡旺季，再说天底下哪里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哦。” 可晟哥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天底下没有不赚钱的生意，只有不会赚钱的人。 冯艳红抬头看了一眼冯艳军继续道：“咱俩又没那个大富大贵的本事，只要能用心守好这点儿小生意，也是能安稳过一生。” “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灾大难，不让父母担心，这一辈子我也就知足了。” 冯艳红隐约觉得艳军最近的心有些野了，大概跟王晟接触的多了，听得也太多了。 她也不知道这样究竟对艳军是好还是坏，她这辈子真的没有盼着大富大贵，但她真的希望家里人都能无灾无难，哪怕平庸一些都好。 “下午提醒我，让你伯山哥给咱写块牌子。”她这店名儿都还没竖起来呢。 最近苗桂芝很头疼，家里的米粮眼看着见底了，到了发生活费的时候，郑兴邦却没有丝毫要给钱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敢随意开口去要的。 她旁敲侧击的想让郑国庆把粮票交给她，可一提到这个，就借口出去，那样子明摆的就是不想交。 这爷俩的抠搜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要放在从前她还能去冯家拿点儿东西，但上次闹得的确是有些不愉快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她被打得浑身是伤，也没办法出门。 一拖拖了这么久，她还能找什么借口上门去呢？ “妈？咱家都半个多月没有沾过荤腥了，要不你想想办法吧。”郑巧慧最近都觉得自己瘦了不少。 自从她爸上次被人打伤之后，她的生活费都被缩减了，在学校一天只能吃两顿饭才能勉强够花。 回家又只有白菜稀饭，她实在是扛不住这样的生活了。 “妈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是因为你上次乱说话，咱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现在可好了，不但冯家的亲事没了，你爸被打，闹了那么多事情出来，你爸这个月的工资还被扣了那么多。” “这个月能有稀饭吃都算不错了，你最好安分些，别再......” 郑巧慧白着一张脸，浑身的怒气，‘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的错吗？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把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明明就是你的错，明明就是郑国庆的错，明明就是张美丽的错，你们凭什么都想把错处往我身上推！” 苗桂芝拧着眉，一脸无奈“巧慧！你这是做什么，妈妈也没说什么......” “你还没说什么？那你还想说什么？！我不吃了！” 郑巧慧气愤不已地下了饭桌，剩下满面愁苦的苗桂芝，端着一碗稀饭。 “巧慧你安心去上学，妈明天去趟你白姨家。” 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放了冯家这个摇钱树，就算跟郑国庆的亲事成不了，哄好了白绣，她一个月至少还能拿些肉或者鸡蛋啥的回来。 郑巧慧窝在房间里没出声儿，但其实早就眉梢上翘。 看看已经空了的米袋子，和不到两碗面的面袋子，她现在连晚饭都愁！苗桂芝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再去冯家捞点儿东西回来，要不然她这个月恐怕过不去。 第二天一早，冯艳红就准备了好些菜，提前煮了腊肉，又早早去供销社排队割了块鲜肉，中午准备做上两桌子菜，招待一下家人和这段时间帮助过他们的人，也就算是庆祝开业了。 冯艳红一大早就在店里忙活，做了二十张凉皮，还有大概二十份儿量的凉面，放在井水井水盆里。 昨天让李伯山写的牌子，今天一早已经挂上了，用块红布遮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进来问是卖啥的。 一听凉面、凉皮，有不少人唏嘘，也有不少人眼里闪着光。 姐弟两人忙活了一早上，开始炒菜的时候，王晟开着他的桑塔纳，带着秦征、陈浩和袁正阳到了门前。 给店门前放了两盆开花开得极好的盆栽，姐弟两人都叫不上是什么名字。 王晟今天没带他的蛤蟆镜，蓝衬衫，黑西裤，又配了双黑皮鞋，看起来板板正正的，站在那里倒是像个老板的模样了。 带着秦征转了一圈，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冯艳红忙碌的身影，跟秦征说话都说得越发心不在焉了。 抽着空儿就溜进了厨房“艳红，有啥要帮忙的不？” 冯艳红早早就备好了菜，凉菜都已经全部拌好了，现在热菜的配菜也配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时间差不多开始炒菜。 “我这里没啥要帮忙的，艳军给他们倒茶了没有？” “抱歉了，王老板我这里可没什么好茶叶。”好歹也算是帮过他们的人，冯艳红的态度也不算太过敷衍，但依旧保持着距离。 “没事，我不挑嘴。” 王晟站在那里，看她刀工数量地切着土豆丝，手臂上的皮肤白皙，手上和脸颊地上的皮肤却被晒出了分层，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样貌。 碎发垂在额前并没有遮挡眼睛，鼻尖上还有些许细细的汗珠，唇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旁边的圆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都是她准备的吗？ 真能干！ “晟哥，出去坐吧，这里烟大。”冯艳军捧着暖壶进门，看他还在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他姐，赶紧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姐做饭是不是特别好吃？”王晟拉着冯艳军一起出了厨房，压低了声音在冯艳军耳边问道。 “还、还可以吧。”他是觉得很好吃，可王晟他们这种人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 “又想骗我，我没少吃你姐做的饭吧？”小子又想忽悠他！ “我姐说，我们家只有粗茶淡饭，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哼哼，她这叫粗茶淡饭？真会谦虚。”王晟又回头撇了一眼，怕是有些席面儿做得没她好。 第81章 你怎么有脸！ 冯泰周夫妇两人特意早下工，准备换身衣服就去场部，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阴凉处的苗桂芝，白绣瞬间气血上涌。 “你先进去，我来处理。”冯泰周是怕她生气，再犯了病可不好。 冯泰周把她护在身后，直至她进了门。 “绣儿，白绣啊，你听姐说两句话要不要的？” 眼看着白绣进了门，苗桂芝恨不得扑过去抓住她。 冯泰周抓着她的胳膊，稍微用了些力气，就把苗桂芝甩了个踉跄。 “请你不要再来骚扰她！你要是再敢来，可就别怪我冯泰周不客气了！” 冯泰周站在门前，脸色阴沉得可怕，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更加冷清如凝霜。 “你凭什么......” “她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见你了，你就死了那份儿心吧。” 苗桂芝的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冯泰周，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冯泰周怎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白绣！白绣！绣儿，你出来了，姐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可不能让你家这个男人给骗了，他是别有用心地想陷害我呀。” “闭上你的嘴！”冯泰周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没脸没皮。 “闭什么嘴！你，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白绣交往，你想破坏我们姐妹俩的感情，你这个男人简直太阴险了！” 一直挂着讨好笑容的苗桂芝，突然强硬了起来，指着冯泰周的鼻子指责他。 “你明知道白绣跟这里的人都合不来，你还要一心想要把我也赶走，你好狠的心啊，你这让白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苗桂芝想要冲过去开门，再次被冯泰周拦下，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嚎哭诉起来。 “绣儿啊！我可怜的绣儿啊，你这往后的日子可......” 正在苗桂芝凄惨地哭诉时，门突然开了。 “躲开！” 冯泰周脚步极快地从门前避开，一大盆还带着几根菜叶子的水，瞬间倾泻而下，把苗桂芝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 苗桂芝的哭喊声瞬间戛然而止，狼狈地慌忙站起来，身上已经是一身的泥泞，头顶上还挂着两片菜叶子，头发上还湿哒哒地滴着水。 “苗桂芝！咱们的情分早就尽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了。你要识趣儿，往后就别再来我家。” “要不然，下次我可就泼的不是洗菜水了！” 白绣抱着盆子站在门前，眼神一样的冰冷，甚至是带着一丝愤恨。 “绣儿，你听我说，你是真的误会我了。”苗桂芝即使是一身狼狈，也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依旧伏低做小，好言相向。 “误会？误会你了吗？那你先把我一百二十块的彩礼钱还来，我就相信是误会你了。” 白绣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让苗桂芝拿钱。 苗桂芝一愣，委屈地看向白绣，像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绣儿，咱们的情分还不值那一百二十块钱吗？” “不值！你那是买卖人口晓得不？我不把你告到派出所去我都是仁慈，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还觉得我能原谅你？！” “你怕是一开始提我家艳红的婚事时，也没打什么好主意吧？赶紧滚！” 白绣拉着冯泰周进了门，哐当一声门被再次关上，苗桂芝被淋了一身的脏水，又吃了一鼻子的灰，愣愣地站在原地。 突然听到猪圈那边有些异样的响动，苗桂芝原本有些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间又恢复了光泽，快步朝着猪圈走去。 白绣换裙子换到了一半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紧跟着果然听到了猪圈那边传来了异样的响动。 “糟喽！泰周，快，猪圈，猪圈，是不是苗桂芝要偷猪崽子？” 冯泰周提起裤子，上衣都还没来得及换，一股脑地就冲出了家门。 出门就看到苗桂芝一只胳膊夹了一只猪崽子，慌慌张张地朝着这边来，看到冯泰周顿住脚步又慌张地往后退。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把这猪崽子给你摔死！”苗桂芝发了狠，一边往后退，一只手已经高高举起猪崽子。 “哼，你摔，你敢摔我就敢把你送进派出所，照价赔偿还得拘留教育，你随便摔，我等着你摔！” 冯泰周一步一步地逼近，苗桂芝步步后退，两人僵持着已经到了荒地上。 苗桂芝的身后是进长了半人高的芨芨草，苗桂芝根本没有倒，又往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整个人都仰倒了过去。 怀里的猪崽子，被摔得吱哇乱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苗桂芝的怀里。 苗桂芝一轱辘爬起来，扑向最近的一只猪崽子，拔腿就跑。 冯泰周一手捞起另外一只猪崽子，见苗桂芝跑了，连忙跟了上去。 白绣穿着裙子跟在后面，就算追进荒地，也跟不上，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抓贼啊！偷猪崽子啦！” 这一声大喊，让刚刚下工的人都从小路上投来了目光，无论平时大家跟冯家的关系好不好，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拼了力气去帮忙抓贼的。 苗桂芝被前堵后追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坚持多久，就又被人扑倒在地。 两只猪崽子都夺了回来，苗桂芝埋着脑袋，滚得一身都是泥被人捆了起来。 “这贼可真是又蠢又笨，是会大白天的当贼，还偷的是会叫唤的东西。” “嘿，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老冯要不要送到派出所去。” “送什么派出所，这是他家欠我的！拿她两只猪崽子怎么了？要是没有我，哪有她白绣的今天？！” “你不感谢老子也就算了，还要故意报复我，退了我家的亲事，害我在邻居间抬不起头！” “白绣，你怎么有脸！” “我怎么有脸？你这话怕是问反了吧？”白绣气得脸白，苗桂芝这是跑破罐子破摔了！ “你又有什么脸，拿了我的彩礼钱，还要到我家装好人，蹭吃蹭喝不说，还要骗婚！” “我今天就要送你去派出所，看看到底是你占理，还是我有理！” “你敢，你就不怕你的事情......” “我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要是怕那些闲话，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实话讲，苗桂芝，你占了我的便宜，我也就认了，没撒子得。”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算计我的娃儿！我眼瞎心瞎了二十年，错把你这么个黑心烂肺的人当姐妹，说撒子也不能让你再祸害我的艳红，艳军！” “好话跟你讲了，你不听，那咱们也就只能找个地方去讲一讲理了。” 第82章 正式开业了 “我不去，我不去！”苗桂芝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也挣脱不了束缚。 “我不去派出所，你放了我，你看在咱们很多年的情份上，你放了我，我不会再来惹你的嫌，不再来了，我保证。” 苗桂芝是破罐子破摔，可她更知道到了派出所她肯定就占不到理了，说不定还真就要让她赔偿那一百二十块钱。 她家里现在这种情况，她上哪里也找不到一百二十块钱了呀。 “情份？你跟我还有什么情份可以讲？” 白绣双眸冰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个狼狈的人，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要是不把她吓唬住了，往后她恐怕还是会到她家来闹。 苗桂芝心里慌得不像话，她原本以为就白绣那样的性子，会在乎脸面，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脸面都不要了。 “有！没有我你遇不到冯泰周，没有冯泰周你恐怕早八辈子就坟头长草了。这就是情份！白绣你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呸！这种事情你都拿出来说，当初要不是顾忌白绣，我早就把你送进牢里去了。” “以前就是想着有这点儿情份在，我才对你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都要光天化日地偷我家东西了，我还能容着你什么？” “麻烦各位了，我这就把她捆上送去派出所。”冯泰周向帮忙的几个人拱拳道谢。 夫妻两人推着车子，拽着一根绳子，苗桂芝滚得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脸上也被芨芨草划破，几道红痕比起她的狼狈也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苗桂芝这一路凄凄惨惨地哭，又恳恳切切地求饶，夫妻两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快到场部的时候，苗桂芝悄悄挣脱手上的麻绳，趁着夫妻俩不注意，钻进了路边的杨树林。 “你往哪儿跑！”冯泰周推着车子站在路边，朝着苗桂芝大喊。 苗桂芝现在连头都不敢回，闷着头朝着前面跑，拼了命的跑，连滚带爬地跑。 夫妻两人站在路边看着她丑态百出，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白绣冷冽的眼神里，出现了一抹苍白的无力。 她们终究还是没能走到最后，就行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再不是火车上那个，活泼天真，勤劳利索的女孩了呢？ 冯泰周拍了拍白绣的肩膀是以安慰“行了，跑远了咱们走吧，艳红艳军该等着急了。” 赶在正午，冯艳军点燃了鞭炮，冯艳红揭开了牌子上的红布，他们的第一间小店也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凉面凉皮五毛一碗，给的量大分量足，从卖过第一份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人进店。 对于现在的农场人来说，这东西是城里才有的稀罕东西，以前在城里吃过的，也会有人愿意尝一尝。 价格算不上贵，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便宜东西，有人看着嘴馋，却也会因为兜里没钱，望而却步。 冯艳军得着空闲，站在门前点着脚尖张望，终于看到了老爸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妈到了路口，连忙招手迎了上去。 “不是说要早点儿来吗？我们菜都快上齐了，快进去吧，我来放车子。” “爸妈，你们跟李叔他们做一起。” 冯艳红和李伯山一前一后的端着整条的红烧鲤鱼，王晟看到冯泰周和白绣两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拆了自己带来的茅台酒，端着杯子跑到了另外一桌。 “叔叔阿姨好，我是艳军艳红的朋友，我叫王晟。” “叔叔，我给您倒酒。” 对于王晟的殷勤，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李忠。 “呦，这可是好酒，茅台啊。”李忠面色不显，笑呵呵地看着那茅台酒的字样。 “叔叔一看就是懂酒的，不过这酒年份浅了点儿，银城这地方不好找年份好的。” 王晟给冯泰周倒了酒，还要给白绣倒却被冯泰周拦下了“她酒量浅，喝不了酒，别给她倒了。” “好，那等会儿给阿姨拿汽水儿。”王晟挪了挪脚，转了一圈儿把酒都倒满了。 李忠挑着眉看着回到座位上的王晟，眼神略有深意，再看看大儿子里里外外跟着艳红忙碌的身影，还算满意地抿了一口酒。 冯泰周面色如常，白绣却是拘谨起来了，眼神时不时地往冯艳红和李伯山的身上瞟，看到王晟的时候，心口就觉得慌。 冯艳军原本是要坐在李伯松和李伯青旁边儿的，被王晟硬拽着坐在了他的身侧。 “你小子有口福，你姐做的饭，可比城里有些所谓大厨做的还好吃。” 王晟现在恨不得找机会就赖在这里，但看样子，他这万里长征的路还远得很。 只看两家人的关系，他就知道，他的敌人可不止李伯山一个。 “哪有晟哥说的那么好，再说我也吃不了一年半载了，我姐年底就结婚了。” 冯艳军嘴里嚼着肉，余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王晟的神情变化。 李伯青就坐在王晟的斜对面，一眼就能看到王晟的神情，他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像是冯艳军跟他说的都是玩笑话。 也不怪他这样自信，门前那桑塔纳就得两万多块吧？有钱恐怕也未必能买得到。 就凭着现在他这一身的条件，那也是不知道甩了他大哥多少条街了。 哎...... 他大哥那木鱼脑袋，怎么办呢？ 好在还知道寸步不离地跟着艳红姐，也不算太没救。 中午偶尔有来吃凉面的客人，都是冯艳红和冯艳军两人换着去接待的。 原本做的东西也不算多，中午两样加起来卖了二十来份，但冯艳红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收到的都是好评。 “感谢招待，感谢招待。”袁正阳看起来喝得有点儿多了，一路走一路拱手，冲谁都说感谢。 秦征没有喝酒，单手架着袁正阳，目光还打量着缠着冯泰周说话的王晟。 “王晟，咱们得走了。” “来了来了。叔叔我车上还有瓶茅台，我给您拿来。” “哎~小王，你别拿了，你叔叔他不怎么喝酒的。”白绣想拦都拦不住，一把落了个空。 “艳红。”白绣给冯艳红使了个眼色。 “这酒就别留下了，我爸平时真不喝酒，这么好的酒到我家反而是浪费了。你拿回去吧！”冯艳红上前挡住了王晟递出来的酒。 “我给叔叔的，跟你没关系，你别管。”王晟挡过冯艳红的手臂，将酒塞进了冯泰周的怀里。 “这酒我不能收，小王，这酒你得拿回去，要不然她们娘儿俩得合起来不给我饭吃了。” 冯泰周看似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但却十分有效，酒再次回到王晟手里的时候，王晟嘴角犯苦色，却没有再递出来。 “那好吧，下次来蹭饭的时候我再带来，到时候叔叔阿姨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冯艳红都无语了，说这人是狗皮膏药一点儿也没错，三言两语间都已经把下一次的事情安排好了。 李伯山主动站起来和冯艳红一起出来送他们，一步不落地站在冯艳红身边。 王晟也不嫌刺眼，毫不避讳地道：“我这几天有点儿生意要忙，过两天再来照顾你生意。” “王老板，我很感谢你的帮忙，我想我前两天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清楚，说得很清楚。”但我不听！ 王晟摆摆手跟朝着桑塔纳走，回头冲着李伯山露出了挑衅一笑。 陈浩主动接过开车的差使，王晟喝了酒，老老实实地坐进了副驾驶。 第83章 我信你 白绣趁着冯艳红洗碗，李伯山去后院打水的功夫进了厨房，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王晟是怎么回事？” “认识没多长时间，前几天他帮忙让我们买到了桌子凳子，今天算是跟他道谢吧。” “那他对你又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对你有那心思你还敢跟他来往？不怕伯山心里不舒服么？” “长点儿脑子行不行？” 冯艳红撇了撇嘴，这个真不怨她，谁能想到他那人口味那么重，她都那样不修边幅，凶神恶煞了他居然...... 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脑子可能不太好！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条件了？”白绣突然警惕地脱口而出，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你想什么呢！”冯艳红无奈，原来在老妈眼里她也是个只看条件不看人的吗？ 冯艳红看着老妈一脸惊讶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样的人，女朋友比衣服还多。放心吧！过两天看上别人了他就不会再来了。” 白绣一脸震惊，直到李伯山一手提着一只水桶回来，她才吐出一个‘哦’转身出去了。 李伯山把两桶水放灶边的墙角“两桶水恐怕不够，回头在这里放只水缸，我多给你提些水，也省得你一趟一趟地去后面接水了。” 冯艳红笑笑“好，你去休息会儿吧。没事，没多少活儿了。” “我不累，跟你一起。”李伯山等冯艳红把碗筷洗净之后，又烧火煮了一遍。 因为要上工，到了时间李伯山也跟着家长们一道走了，店里就只剩下她和冯艳军，两个人。 “姐，这一中午，才卖了十块钱，还不如买杂货呢。”冯艳军数着钱，眉心都蹙到一起去了。 “那不一样，咱们这个不是才刚刚开业嘛。”冯艳红晃了晃神，前段时间卖杂货的确是比开这小店赚钱。 但她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货源保密不了。 只要他们继续做下去，过不了多久，那些眼馋的人必定会想办法摸清他们的路子，跟着学，跟着卖，到那个时候，他们恐怕想赚钱都难了。 这样的小店不一样，只要她们坚持做，口碑好，往后生意就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稳定。 冯艳军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倚在了桌子上，肘着脑袋发呆。 冯艳红耐心地安慰道：“放心，咱们在这里也就是练练手，只要不亏本就好。往后去了城里，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城里人比农场多，生意自然也比现在要好。” “嗯，亏本是肯定亏不了的，我算过了，这一碗的成本也就是两毛过一点，咱们就算一天赚五块钱，一个月也能挣一百五，比上班强。” 冯艳军也跟着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冯艳红下午没再做，打算卖完后面这几份就回家休息，反正也就是试营业，第一天要是就剩下东西怎么行。 到了下工地点，果然有人慕名而来，冯艳红卖完最后的十多份，就开始收拾东西。 后面来的顾客，也都客客气气地告诉他们今天只是试营业，做得少，明天中午还会有。 又让李伯山写了个已售完的牌子，挂在了窗户上，冯艳军晚上要留在这里看院子，冯艳红和李伯山一道回了家。 “明天早上，不用接我，我明天出门会比较早。” 今天做的东西少，用不着去得太早，明天的量肯定是要增大的。 “下午也不用等我，你早早回去复习，晚上我要是回不去就住在店里。” “我明天早上要去给机关食堂送鱼，你到我家找我，我们一起。” 那么早，路上都没几个人，他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走。 “我明天下午带书到你店里复习，等你一起回家行不行？” 冯艳红看不清楚他是什么神情，但他居然这样卑微地问行不行？ “不怕吵吗？” “大不了我到后院去看书，但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不放心是真的，农场里惦记她的人不在少数，他可不想她出一点儿意外。 “那也行，但你得好好复习。” 冯艳红松了口，他当然会一口答应。 “那个王晟，你也别在意，他那样的人跟咱们不一样，没必要跟他计较。” “嗯，我信你的，不用解释。” 她跟他主动提起这个，是因为也在乎他的感受，怕他生气吗？ 不过他是知道的，她从来不说谎，也不会说谎，所以她说他就信。 李伯山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的，但他不能有丝毫的大意，那个王晟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得很，他可不能给他任何的可乘之机。 伯青回家之前还特意提醒过他，让他注意王晟，那家伙肯定是个老手。 他家老三的眼光向来准，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多想就行。你也别因为他生气，不值得。”冯艳红嘴角上翘，对于她的信任，她感到无比的心暖，安定。 “我现在的确不如他。”这是实话，二十来岁能有他那样家业的人不多，银城里恐怕也数不出几个来。 “你倒是真敢说实话。”冯艳红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他又生出了什么自卑心理。 “那往后呢？” “往后我也未必能比得过他。”李伯山说得一脸认真。 冯艳红喉咙一噎，她要是不了解他，或许真就以为他是个没志气的了。 “这是实话，论挣钱我可能这辈子，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李伯山放慢了速度，偏头看着冯艳红，虽然这个时候两人并肩骑车，已经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了。 “但我也有我存在的意义，往后在某些领域，他必定也比不上我。” “艳红，如果我不能给你挣来大富大贵，你还愿意......” “愿意的呀！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只要你愿意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冯艳红突然想起，他那个时候好像跟她说过，国家的农业需要人才，需要技术，需要进步，所以他甘愿投身到农业领域。 难道他这个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那为什么上辈子不继续再考试？ 真的只是因为她跟郑国庆订婚了吗？ 李伯山的目光像是含了火光，胸腔中的那股火热不断翻涌，要不是在骑车，他真想将她揽入怀中。 第84章 你穿衬衫真好看 冯艳红回家之后，把她这几天做的几件衣服都收了尾，一件一件地剪了线头，又在灯光下看了一遍。 正巧冯泰周回来，冯艳红拿着那件已经折整齐的深蓝色衬衣递过去。 “爸，试试看，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 冯艳红又拿起下面压的那件，灰色格子衬衫连衣裙给白绣。“妈，这件给你的，你也去试试看。” 原本还一脸酸的白绣，一脸惊讶“不是给你自己做的呀？” 女儿就做了这么一条裙子，居然是给她做的？ “当然是给您做的了，快跟爸一起去试试看，不合适我今天晚上就赶紧改，明天开始我可就忙了。” 在冯艳红的再三催促下，白绣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鞋面儿，跟冯泰周一起去屋里试衣服。 两人出来的时候，冯艳红还挺惊艳的，两人站在一起，格外的般配。 不光是衣服，你侬我侬的神情，两个人几乎都是同步的，两个人年轻的时候站在一起，一定也是很养眼的一对吧？ “真好看！”冯艳红丝毫没有夸张。 “爸有没有哪里紧？我看看。” “很合身，艳红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还是他家丫头第一次给他做衣服，居然就能这样合身。 “妈？肩膀是不是有点儿紧了？等会儿换下来我给你再改改。” “啧～我最近是不是吃胖了，中午那条裙子也有点儿紧了。”白绣有些懊恼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软肉。 “胖一点刚好，以前太瘦了。” 冯泰周的话，让白绣瞬间瞪圆了眼睛，冯艳红在一旁想笑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冯艳红第二天清早，不到六点就到了李家门前，李家三兄弟，裤腿上都带着泥，李伯青相对好一些，另外两人不光腿上，就连手臂上和脸上都是泥。 冯艳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狼狈的李伯山，背上扛着麻袋，背后还滴着水，看那样子也知道，后背肯定是湿透了。 “等我一会儿。”李伯山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很狼狈，慌里慌张地撂下一句话，冲进了家门。 “大哥水还没烧热呢！”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李伯青担忧的声音和哗啦啦的水声，冯艳红站在门外又忍不住地走远了一些。 李伯山一身清爽地推着车出来，头发上还带着些许水渍，后排侧筐里还是装了两个麻袋，装的是鱼。 “走吧。” “好。”他每天都要去送鱼吗？那他前两天是怎么弄的？ “你天天都要去送鱼吗？” “没有，机关那边两天送一次。”李伯山老实回答。 “那这几天，你是送过鱼之后又返回来接我的？” “嗯。” “傻不傻。往后别用冷水洗，又不差那几分钟，就算是夏天用冷水洗对身体也不好的。” “嗯，好！以后不用冷水洗了。”李伯山的耳朵有些灼热。 “早饭吃了吗？”这么早，她是不是耽误他吃饭的时间了？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冯艳红震惊了，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那怎么能行，往后早饭必须吃。等会儿你送了鱼，到店里来吃早饭！” 不吃早饭怎能行？是只有他这样，还是他家都是这样的习惯？ “嗯，听你的。” 他家早起总赶时间，有的时候剩饭凑合，没有就不吃。 他以前早起的时间也大多数都用在了背书上，早餐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 既然艳红说了必须吃，那他往后就吃。 冯艳红到店里的时候，冯艳军居然都已经开始和面了，这只小懒虫居然也不用她叫就能起得来了。 冯艳军也是一脸的无奈“早上包子铺的生意特别火，我想不起，也不行啊。” 冯艳红简单用蔬菜打卤，给两人做了两碗汤面，冯艳军端着大碗坐在桌前一口面一口生蒜吃得香极了。 李伯山认真地吃着面，声音都很小，坐在一边拨蒜的冯艳红，眼睛不断在他身上打转。 “衬衣做好了，吃完饭，你到后院去试试看，不合适我再拿去改改。” 冯艳军突然抬起头“衬衫不是给我做的？姐你怎能偏心呢？” 李伯山低头吃面笑得有些腼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有你的，没说不给你做啊，等会儿一起去试！” 李伯山的笑脸瞬间僵住了，抬起头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委屈。 难道他那天真猜错了？ 哦，不对，那件是给他做的，但她不止做了一件...... “就知道姐对我最好，嘿嘿，我等会儿就去试！”冯艳军笑得没心没肺，一点儿也没察觉出李伯山的情绪变化。 冯艳红也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只看着冯艳军的得意模样又补了一句。 “我向来一碗水端平，爸妈一人也有一件。” 好吧！她至少是把他纳入了家人的行列，这样也很好。 李伯山先冯艳军一步出来，冯艳红捏着自己的下巴，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得李伯山有些不自在了。 “好看，你穿衬衣真好看。”冯艳红露出了惊喜的笑意。 他穿衬衫带着淡淡的书香气，身子板正又高挑，衬衣衬得他更精神了，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又有点那个叫什么，儒雅，对！是有些温润儒雅的感觉。 绷着脸的样子更像是个小老师！ 第一次做，她居然把握住尺寸了，很合身！颜色也挑对了，他穿浅蓝色很好看。 李伯山抿着笑意，手指揪在了一起，脸颊灼烧着发红“那你往后要多给我做几件，我穿给你看。” 站在门口的冯艳军，穿着一件白衬衣，脚步都顿住了。 这是伯山哥能说出来的话？ “好，以后年年都给你做。”冯艳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说得很是理所应当。 冯艳军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姐果真开始偏心眼儿了，这么多年的姐弟，她也没说多给他做几件衣服。 还没有到中午下工地点儿，傅敏霞带着三两个小护士到了店里。 “食堂我早就吃腻了，我们可算盼到有新开的小吃铺子了。” “我要份儿凉皮，姐姐少放辣椒。”傅敏霞昨天就想的，但临时替同事加了个班，下午下班过来就已经没有了。 “我要凉面吧，多放点儿辣椒。” “好嘞。” 到了下工的点儿，进店的人明显比昨天人多，有些是昨天来过的，今天又带了朋友过来的。 冯艳军忙碌起来，昨天的那点儿不甘心，也就不知道忘在哪里了，乐呵呵地在前厅后厨之间奔波忙碌。 第85章 姐带你去抄家 一连几天，冯艳红都只做五六十份的量，卖完就收工，早早跟李伯山一道回家去。 冯艳军脸上的青紫，总算消了下去，这两天也再没有去提之前的事情。 陈建国来找了他两次，说是想约冯艳军出去，也都被冯艳军以店里事情忙，推掉了。 “姐，是不是人长大了就都会变？” 他们队上的那十几个男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坏事一起干，挨打也是一起挨...... 他不明白，成天恨不得都粘在一起的一群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因为你现在跟他们不一样了呀，从你选择做生意开始，你就已经脱离了他们那个小群体，你们不一样，他们当然会排斥你。” “不要低估了人的嫉妒心理。”她以前何尝不是这样？ 没有嫁人之前，队上同龄的姑娘们都跟她相处得很好，后来因为她嫁到城里去了，后来自己又做起了生意，原本可以笑着打招呼的那些人，见面都会忍不住冲她说酸话。 她早就看明白了，所以这辈子从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妄想过交什么朋友。 “也不全是吧。”冯艳军别扭地垂下头。 “至少陈建国不是这样。”从一开始他就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现在劝他跟他们和解，大概也是为了他好的。 “艳军，你得自己学会识别人，这种事情姐姐帮不了你一辈子。” “你得记住，咱们不害人，但也不能不防着人，人心是隔着肚皮的，明白吗？” “嗯，这个我知道，爸也说过。” 冯艳军有的时候觉得姐姐现在好像越来越像老爸了，但又好像不是。 总是觉得他姐从那次摔了脑袋之后就变了许多，好像变得聪明了。 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起做生意，一起开店，每一步姐姐好像都知道该怎么做。 他姐好像最近变得安静了不少，也不愿意出去玩了....... 难道这就是长大了吗？ 可能是吧，要不然呢？ ****** 天气越来越热，冯家房后面种的薄荷，长得鲜嫩翠绿，晚饭过后，白绣亲自去掐了小半筐，让冯艳红给李家送去。 “你去给说清楚哈，不用煮，水烧开了把它泡进去，放点冰糖在里头放凉了就好，用不完的晒干可以喝一夏天，夏天喝清热解暑。” “别多留哈，别打扰人家学习。” 白绣的再三叮嘱，让冯艳红都觉得有些吃味了，她上学的时候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东西究竟是给谁的，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回来。” 冯艳红提着筐子走到李家门前的时候，居然听到纪姨在辅导兄弟三人的英语！ 她从来都不知道，跟她爸妈一起上工下工，队上的妇女主任居然会英语！ 她以为纪姨跟她老爸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复员军人...... “咦？艳红姐。” 李伯青最先看到了窗外的冯艳红，放下书，跳起来给冯艳红开门。 一家人对她都是笑脸相迎，没有半点儿异样，冯艳红也不敢多留，真的就不敢打扰他们的学习了。 纪姨笑盈盈地把她送出门，还嘱咐她常来。 在门前还遇到了刚刚到家门前的李叔，冯艳红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那个案子。 “李叔，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找到证据了吗？” “找到了，今天下午那边给我打过电话了。” “那人已经抓住了？”冯艳红抑制不住心底的高兴。 “那倒是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 李忠并没有讲其中的缘由，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纪律。 “谢谢李叔。” 冯艳红鞠躬道谢，回家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过她这一夜，睡得却很不踏实，几乎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支撑到了天蒙蒙亮。 翻身起来做早饭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 “艳红？怎么了？”冯泰周出门见她的状态不佳有些担忧。 “要是累了就别做了，爸来做。” 这孩子天天清早起，给他们做了饭又去店里忙活一整天，能不累吗？ “往后啊，你也别起这么早了，多睡一会儿。” 冯泰周接过冯艳红手里的东西，打发她回去再睡一会儿，饭好了再叫她。 “爸还是我来吧，我不累。” “听你爸的，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往后早饭用不着你做。” 冯艳红被赶了回去，躺在床上补了一觉，七点再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 李伯山居然已经在她家里吃过了早饭，帮她老妈喂鸡，捡蛋，洗漱之后冯艳红匆匆吃过饭，跟着他出了家门。 冯艳红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抱着他的腰，想起昨天纪姨，拿着全英文的书，流利地给他们做示范，像极了英语老师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是的好奇问。 “阿姨也读过大学吗？” “没有，我妈读的是女校，毕业之后才去参军。”李伯山老实回答。 “哦。”看样子纪姨家也不是一般的家庭。 他家一家都是文化人，而她...... 勉强上到初中毕业，写出来的字，跟狗爬得似的...... “姐，你今天怎么这会儿才来？”正在剥蒜的冯艳军一脸幽怨地抬起头。 “下午回来再营业，姐带你去抄家！” “啊？”冯艳军被他姐这架势吓了一跳。 “抄家？抄谁的家？” 他姐不是说不让他打架吗？ 这是要带他出去打架？ 谁惹他姐了？ “郑家！” 冯艳红手脚利索地把店里收拾了一下，拉着冯艳军去就赶公交车。 “去郑家抄家？咱们俩能行吗？” 呸！他说的是什么话，有他和他姐两个人绰绰有余了！ 他还以为他姐把这事儿忘了呢，他早就想去了！ 姐弟俩赶在发车前的最后一刻，挤上了公交车，一路无话，冯艳红到了机械厂家属院门前，心里越发忐忑。 “等会儿上去，你别上手，只站在门口守着，别让他们跑了就行。” 今天是周二，郑巧慧肯定不在家，郑兴邦也去上班了，郑国庆的工作丢没丢，她不知道，不过他在不在家也都无所谓了。 苗桂芝这个时间，要么在留下跟人说闲话，要么就是在家睡大觉。 “咱们只抄家，不伤人，知道不。”人自然是要留给警察来办。 “嗯。”冯艳军嘴上答应，心里却是泛着嘀咕，不伤人，那打的是哪门子的架？ 第86章 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冯艳红提着一口气上了台阶，周围的环境还是那么熟悉，这老楼道里一梯三户，楼道里总有一股酸菜水，夹杂着大葱的味道。 走到郑家门前，冯艳红胸腔中的情绪瞬间蜂拥而出，她以为她这么多年早就已经释怀了。 原来并没有，她只是暂时压制了那些情绪，但它始终都在，没有平息，更没有释怀。 “叩叩叩”冯艳红重重地叩响了郑家的门，面无表情地咬着后槽牙。 “谁啊？”门内的收音机声戛然而止。 “苗姨，我妈让我来看看您。”冯艳红尽量平复着情绪，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嘴角的假笑僵硬无比。 门内瞬间一片寂静，也没有开门的迹象。 冯艳红的心往下沉了沉，难道她知道老妈知道哪些事情了？ 不会吧？她怎么会知道？ 冯艳军站在楼梯上，等的有些焦急，目光紧盯着那扇门。 “苗姨？您在家吗？我妈怕郑叔因为婚事的事情，迁怒您特地让我给您带点儿东西过来。” 往常如果说带些东西这样的话，她肯定是飞快上前来开门的。 “哎！巧慧，不能开！” 苗桂芝的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冯艳红听到了，只隔着一道防护门和一道木门，那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冯艳红眉心微锁，看样子她是真的知道了！ “妈，艳红姐都说了，是给咱带东西来的，怎么能不开门呢！” “啪嗒”门开了！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郑巧慧看到冯艳红的时候，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但想想她手里肯定有吃的东西，挤也要挤出一丝笑脸。 最后一道门被打开，冯艳红毫不犹疑地扶住了门框，用手把门敞开到最好大，用脚抵住。 郑巧慧上下打量冯艳红，瞬间气愤不已“你没拿东西！你来干什么？”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郑巧慧没有。 今天还多亏她在家，要不然这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进。 “当然没拿，我可是来讨债的！”冯艳红一把推开郑巧慧。 苗桂芝惊恐地想要上前关门，可惜还是比冯艳红晚了一步，冯艳红已经进了门，手臂慌张地缩回来，扯着嘴角笑得那叫一个难看。 冯艳红气定神闲的进了郑家的客厅，冯艳军也跟了进来，大门敞开着，郑巧慧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家门。 冯艳军看了看她，冯艳红道：“不用管她。” 那没脑子货，大概是想去求援，不过她也得能求得来才行。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苗桂芝可舍不得她这小楼房，必定不会跑。 冯艳红坐在了折叠餐桌边上，四下扫了一眼，收拾得还算干净，家里的摆设很是简单。 摆设怎么可能会不简单，这家都不知道让人砸了多少回，还能盛得下什么？ 之前兄妹俩一直住的是上下铺，她嫁进来之后，客厅里的小沙发被换成了折叠小床，郑巧慧休假的时候就回来住客厅。 这房子本就只有四五十平，住着五口人，恨不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如既往的拥挤。 “艳、艳红......喝、喝水。” 苗桂芝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放在了桌子上。 冯艳红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周身没带半点怒气，可她终究是莫名的心慌，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表面上越是平静，她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婚事肯定是她自己不乐意了，所以她爸妈才会那么坚决地拒绝。 “哦，没事，我妈让我来拿那一百二十块钱。” 苗桂芝听到一百二十块钱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脸色也沉了下来。 “什么一百二十块钱，你们可别信口胡说，谁拿过她的彩礼钱，你们可不能因为退婚就心生怨恨，还想讹我家钱不成？” 冯艳红笑笑，低头转动着水杯听她把话说完“我说了是什么钱了吗？” 苗桂芝一愣，心里就知道自己是套了话，眼神闪烁几下。 “您这是买卖妇女知不知道？”冯艳红再次淡定抬头，眼神里带着审判。 苗桂芝心虚到了极致，转念又一想不过是两个孩子，她怕什么？ “什么买卖人口，谁说是买卖人口了，是她自己求着我让我帮她找人嫁了的，怎么能说是买卖人口！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也是看在你们是小辈，不跟你们计较，赶紧从我家离开，要不然咱们脸上可都不好看！” “不好看？”冯艳红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向了厨房。 “你要干什么？”苗桂芝心里有种不要的预感。 冯艳红一眼就看到了案板上那只手臂长的擀面杖，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嘴角往上一提。 苗桂芝上前阻拦的时候，瞳孔一缩，眼看着冯艳红将手里的擀面杖扬起来，一把抱住了脑袋蹲了下去。 “呵~”冯艳红原本也只是吓唬她一下，这反应还真够快的，看样子是真的没少受郑兴邦的‘教育’。 冯艳红手臂轻转，擀面杖将厨房窗台上的东西一样不落地扫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响声，让苗桂芝把头抱得更紧了，甚至是在瑟瑟发抖。 冯艳红也不着急，慢慢走，慢慢砸，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儿，客厅里的水杯水壶，能砸烂的就一件也不放过。 大门敞开着偶尔有人探头进来瞧瞧，也都会静静地离开，不大一会儿楼下就已经有了看热闹的人。 实话说，这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砸的了，摆在明面儿上就那么点儿东西，都还没热身就已经砸得差不多了。 “有句话说得好，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啪！”冯艳红捏起来的罐头瓶，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四分五裂的成了渣儿。 “你家做了挺多坏事的吧？你真的以为你们逃得过吗？” “我、我求求你了，别砸了......” 苗桂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平时看起来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还敢上她家来砸东西。 “我不砸，恐怕也得有别人来砸，那还不如我动手好了你说是不是啊，苗姨？这里好像很多东西都是从我家拿来的呢。” 冯艳红语气乖张，笑得更是妖艳，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87章 等着报应吧 “冯艳红你在我家干什么！”郑国庆牵着刘美丽进门，一眼就看到冯艳红拿着擀面棍站在他家里，暴喝一声之后，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 “我能干什么？就抄你家而已。”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正好，帮你爸妈把钱还了。”冯艳红抬脚绕过那些玻璃碎渣，走到了客厅将那杯水拿起来抿了一口。 “什么钱，我家什么时候欠过你家的钱。你别信口胡说，你是来讹钱的吧！” 冯艳军抢先一步去堵门，刘美丽看到冯艳红的时候腿就已经软了，见冯艳军冲过来，刘美丽吓得尖叫一声，甩开郑国庆的手臂，飞奔出了门。 “你、你别过来，哎？美丽......”郑国庆回头，刘美丽穿着高跟鞋已经咯噔咯噔地跑下了楼。 冯艳军大跨一步，在郑国庆之前关上了门，郑国庆出不了门，更不敢跟冯艳军交手，快步后退想离冯艳军远一点。 冯艳红看着他那狼狈又滑稽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这样软怂的一家人是怎么能干出那么多坏事的？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上辈子她几乎没有怀疑过苗桂芝的初衷，甚至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冯艳红！婚是你自己要退的，你现在又找上门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们算账啊，要不然我大老远跑来这一趟干什么？” “咱们可以一笔一笔地算，从哪里开始算呢？” “苗姨，咱们从我妈的彩礼钱开始算好不好？”冯艳红回头带着冷森的笑意看苗桂芝。 苗桂芝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身子，被吓得再次佝偻着蹲了下去。 “当初你这好后妈问我爸要了一百五十块钱，说是彩礼钱，却只给了我妈三十块钱，买衣服的钱。” “这是她的事情，算不到我家的头上，今天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计较，你们、你们赶紧离开。” 郑国庆心跳加速，目光闪躲着，想要赶两人走。 “别急啊，账还没算完呢。” “一百二十块钱的事情我不找你，也可以。但这么多年，你们从我家骗走的、偷走的，是不是可以算算？” “可别说你没吃，你没拿。”冯艳红从里屋儿挑起了一件衬衫出来，甩在郑国庆的面前。 “我怎么看这件衣服这么眼熟呢？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可就报警了！”郑国庆看着那件儿衣服，瞬间心跳加快。 “这怎么那么像我的衣服？” 冯艳军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伸手去捡，却被郑国庆抢先一步，抱在了怀里。 “什么你的衣服，怎么就像你的衣服了，别人还不能有件白衬衫了？” “谁家的白衬衫不都长一个样子吗？凭什么就说是你的了。” 郑国庆大声地争辩，眼睛却不敢直视姐弟俩。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袖口上原来绣过东西，现在就算拆掉了，也会有痕迹在，而且第三颗扣子上有个小黑点儿，第五颗扣子系上是有些歪的。” 这是她第一次做衣服做出来的成品，料子是她亲手选的，东西是她亲手缝的，就算时隔多年，她依旧能认得出来。 “还有这个，这个铅笔盒，是我五年前暑假摘了一夏天的啤酒花，给艳军买的铅笔盒，为什么会在你家的书桌上？” 冯艳红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铁皮的铅笔盒，墨绿色的油漆，有个角儿还磕掉了一大块漆。 “这铅笔盒是我给巧慧买的！” “你给郑巧慧买的？呵呵～”他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会给郑巧慧买东西？ 简直是笑话！ 冯艳红用手里的擀面杖指了指，缺油漆的那块角。 “这个角儿缺油漆原本没有这么大，是因为艳军不小心把这个角摔得凹进去了，掉了一小块，我把它一点一点砸回原样的时候又砸掉了一些，这里仔细看还有被砸的痕迹。” 郑国庆面色白得泛青，咬了咬下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冯艳红。 冯艳军从冯艳红手里接过铅笔盒，仔细端详了一下，还真的是他的那个。 “我说我的铅笔盒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家丢了呢！原来是你们兄妹俩偷的！” 难怪他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害他被训斥，还害他伤心那么久，原来这兄妹俩不止心坏，手还脏！ 冯艳红淡定的扫了一圈儿，其他的小东西她就不数了，没必要反正脏了的东西，也没不能用了，她没打算要回去。 “这么多年，你们从我家拿了那么多的肉、蛋、鱼、甚至是米面，是不是都该算一算？” “毕竟我妈那都是给救命恩人的东西，你们可不是！”冯艳红目光依旧森冷，在苗桂芝和郑国庆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都好一会儿了，苗桂芝居然还蹲在角落里，头也不抬，一言不发地装死。 而郑国庆呢？ 他那样子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眼神里暗藏着一些情绪，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其实还是被冯艳红捕捉到了。 他想对她动手，上辈子的亏，她这辈子怎么可能再吃呢？ 冯艳红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转头走到了桌子边儿。 郑国庆捏紧了拳头，趁着冯艳军不注意，朝冯艳红的背影扑过来。 冯艳红捏紧了水杯，回身挥手朝着郑国庆的额头砸过去！ 玻璃杯碎裂，郑国庆的额头瞬间渗出鲜红的血液，郑国庆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木木愣愣地看着冯艳红。 冯艳军反应极快地追上来一拳一脚地把郑国庆放倒在地。 “你个垃圾货，居然偷袭女人！” 幸好她收手得快，只有小拇指的指尖，有一道小小的血痕，冯艳红瞥了一眼那个小小的伤口，冷冰冰的道。 “你是有多蠢，才会想跟我动手！” 冯艳红上前踩着郑国庆的一只手，冯艳军很有默契地死死按着他的另外一边的肩膀。 挣扎不起来的郑国庆，胡乱踢着腿“冯艳红你他妈......” “是你家骗财又骗婚，又有什么理由跟我动手？” 冯艳红半眯着眼睛，拍了拍他的脸蛋，又狠狠地捏住，让他那张臭嘴变了形。 “郑国庆，你就是个废物，扶不上墙的烂泥，是阴沟里又脏又臭的老鼠，你这辈子也翻不了身，知道吗？” “你们郑家做过的，都得还！老老实实的等着报应吧！” 第88章 下次必须带上我 冯家姐弟两人悠然地从郑家出来，就听到郑国庆歇斯底里的叫喊道：“都是你做的好事！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我和那女人订婚，怎么会有这种事！” 苗桂芝从始至终都安静得出奇，半点反抗都没有。 冯艳红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那个家，是长时间被郑兴邦统治着的，稍有不顺心，郑兴邦就会动手。 他那个时候，甚至还妄想用那种手段让她也屈服，呵呵~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被郑巧珍一砖头拍得差点儿要了命。 楼底下一群人早就开始议论纷纷了，但看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姐弟俩挤出人群，准备离开的时候，冯艳红看到了警察压着郑兴邦进了家属院儿。 冯艳红赶紧拦着冯艳军，拉着他走了另外一条路，躲在暗处看着郑国庆和苗桂芝被警察一起带下了楼。 苗桂芝哭天喊地地来着不肯走，撒泼打滚儿的样子，让警察都无可奈何，再三警告无效之后，直接带上手铐，被人架走。 “姐，他们是犯罪了？”冯艳军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询问。 “嗯，买卖妇女儿童，这一次恐怕短时间内出不来了，回去别告诉妈。” 还好现在信息闭塞，就算这件事情上了报纸，她老妈也不可能看得到。 只要他们不说，她老妈就不会多想，不多想心里就不会不舒服。 冯艳红回头扫了冯艳军一眼，又等了一会儿才带着冯艳军出了家属院。 “咦？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冯艳红惊悚地看着小警官，笑得十分心虚“冯、冯艳红。” “哦，正好，我们所长让我带你回去做笔录。” “啊？哦，好，稍微等几分钟，跟我弟弟说两句话。” 冯艳红并不知道，他们所长为什么会要她去做笔录，但要是因为今天砸郑家的事情，她得让艳军先回去才行。 “姐，是警察知道咱们砸人家家的事情了？” “应该不是，郑家的事情是我报的警，你先回去，晚上要是我回不去，你就回家去说我留在店里了。” “可是......”冯艳军紧锁着眉头，他怎么不相信呢！ “今天的事情一句也别跟妈提。” “姐，真的没事儿吗？我还是陪着你吧。” “赶紧回家去，赶中午那一班公交车回去！” 冯艳红强硬地下来命令，冯艳军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到了派出所，让冯艳红意外的是，他们居然一句也没有提她砸郑家，打伤郑国庆的事情。 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笔录，问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怎么报得警，诸如此类的话题，好似她就是个热心肠、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事实上，派出所似乎也就是这么认为的，还说要给她做锦旗，冯艳红连忙摆手说不用。 这事儿原本她就存着私心的...... “你怎么来了？”冯艳红心不在焉地出了所长办公室，抬头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李伯山。 “还好意思问！”李伯山松下一口气，面色沉了又沉，脸上的担忧变成了严厉。 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冯艳红拐着他的臂弯，一脸讨好的笑意，心虚都明晃晃地挂在额头上了。 “出去再说。” 李伯山从中午见她关着店门，就猜想到了她肯定是到郑家去了，紧赶慢赶地搭车赶过来，幸好没什么事！ “艳军没跟你一起？伤到哪里没有？这血是哪里的？” 刚才在楼道里，光线太暗没看清，出来才看到，她衣服上有一抹血迹。 “艳军先回去了，我没事儿，没打架，这个就是手不小心刮破了一丁点儿。” 冯艳红低头四处寻找，才在上衣的侧面找到了那一丁点儿的血迹。 “你看，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小口子，真没事儿。” 冯艳红连忙将自己的小手指伸过去让他看，真的就是个细到看不清的小口子。 李伯山还真就认认真真地把她那只手，挨个手指头扒拉着看了一遍才放开。 “你怎么来的？这才几点，中午那趟应该还没发车吧？” 现在不岔开话题更待何时？ “我搭车过来的，别想逃避话题，好好说说，今天干什么好事儿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真把自己当成女战士，梁红玉了！ 什么地方儿都敢闯，别人家那能跟农场里打架一样吗？ “没、没干什么，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能出什么事儿......” 冯艳红收回手，眼睛不敢看他，垂着眼皮，脚底下踩着一颗石子儿来回地揉搓。 “能出什么事儿？哈～那能出的事儿可多了，我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冯艳红抬起头，他说啥了？ 这几天也没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啊。 李伯山沉着脸，看样子就知道她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眼睛微眯深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不说，带她出了派出所大院。 “下次这种事要先跟我说。” “哦。”说了她还能来得了吗？ 她还能带着三好学生来砸人家？ “我肯定不拦着你，但你必须得带着我，要不然我不放心！” 瞧她那满是敷衍的应答，真以为他猜不出来她是在想什么吗？ 冯艳红有一丝惊讶，不过想想也是，他向来都这样，她的想法他总能猜得准。 “好吧，那你能不能陪我再去趟医院。”她想去再看看郑巧珍，他们说她现在还在医院里。 郑巧珍已经转到了普通的大病房，虽然还躺在床上，但面色已经恢复如初，有了一丝柔粉色了。 精神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好像是有了生机，有了希望。 “警察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警察说了会帮俺找孩子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也是在帮我自己出气，不用谢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冯艳红对她的这声谢谢，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她原本也只是想要利用郑巧珍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她，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还没想好，出了院再说。”说道以后，郑巧珍十分迷茫。 她家里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容忍她带个女孩子回去的，婆家那边本就是只把她当做生孩子的工具，现在男人被抓了，那里她肯定也是回不去了...... 第89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 迷茫吗？她有一阵子也的确是迷茫过，她那个时候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分一厘的钱都是要靠郑家给予。 后来是苗桂芝给她出主意让她去做生意，她才突然醒悟，虽然苗桂芝当时是别有所图，但不得不承认，她的那句话，的确是点醒了她。 让她知道，她是可以不依靠男人而活，自己在外面也可以有一片天地。 只是...... 她当时的思维太固化，根本没有想到过离婚，没有想到过摆脱郑家。 以至于她对所谓的‘家人’不舍防备，最终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 “不用担心，现在的社会比从前进步了太多，咱们女人也是可以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的，用不着男人来养活咱们。” 郑巧珍的眼神一下子亮了，怔怔地看着冯艳红，嘴巴微微抖动。 “你说的是真的？俺真的能......” “能！你不用着急，好好养着，养好的身体，咱们往后慢慢想办法。” 冯艳红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亮，十分笃定地告诉她能。 从医院出来冯艳红仿佛如释重负，脚步都比来的时候轻快了许多。 “怎么了？”他从病房出来之后，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能养得起你。” 他就是想说这个？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养不起家呀。 “我知道啊。” “但是我得有我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不是吗？” 李伯山张了张嘴，眼里的神色一丝古怪，不过还是很赞同冯艳红的话。 “你说得对。” 冯艳红知道，他肯定是觉得她说不出这样的话，但这些话是曾经他鼓励她的话呀，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冯艳军回到店里之后，已经错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但他早上洗了一盆面糊，还没有做。 想了想还是不能浪费东西，自己就照着冯艳红的方法，把面糊做成了凉皮。 到了下午下工的点儿，店里没有凉面，只有凉皮，五十多份儿卖得也快，赶在冯艳红回来之前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原本冯艳红以为自己是逃过了一顿教训，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这么能忍。 店里忙完之后，大门紧闭，她和艳军两人，很自觉地站在了桌前，一动不动，脑袋都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都多大的人了？还做这么没深没浅的事情？” “你带着艳军，就你们两个人，闯到人家家里去，万一人家家里人都在，你们俩怎么能应付得了？” “还有，你明知道警察今天就要去实施抓捕，你跑去把人家家砸了，人家万一追究怎么办？” “要是被警察抓个正着怎么办？你弟弟才多大，你们俩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冯叔白姨怎么办？” 李伯山背着手站在两人面前，面带怒气，看样子是真的气得不轻。 他这一次也确确实实的下定了决心，想让这姐弟俩得到教训，要不然往后他们恐怕还是会冲动行事。 “我、我错了还不行嘛～” “伯山哥，你别说我姐......” 姐弟俩几乎是同时出的声，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又尴尬地看向李伯山。 “这些事情不是只有打架、砸人家东西这一条解决办法。” 李伯山抿了抿嘴角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把人打了，东西砸了又能有什么用？不过就只能出一口气罢了。” “那样的人，你就算打他一顿，他也未必知道悔改。往后别做这种傻事儿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告诉我，我帮你处理就好。” “这回能记住了吗？往后不许再冲动行事，多想想后果。” 冯艳红羞愧地垂下脑袋，认真的吐出了三个字。 “记住了。” 她带着艳军去，是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那一家人做不了什么，没有想过有万一会怎么样。 李伯山见她认真认错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嘴巴微张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出声儿去安慰。 回家的路上，冯艳红心情低沉，没有说话。 李伯山心里却是忐忑的要命，频繁回头，也不见她有什么神情变化，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地方。 “是不是嫌我烦？” 李伯山回想了一下，今天自己话说得好像是有点重了。 可这话他要是不说，往后她再背着他跑去打架怎么办？ “嗯？”冯艳红回过神，她怎么会嫌他烦呢？ “没有啊，怎么会？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错了，没有想那么多。” 李伯山松下一口气“往后我要是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说，骂我也行。”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骂你，你可不许生气！” 骂他？那也得他能犯错才行啊！哪有那么容易。 李伯山笑笑“不生气。” 怎么会生气，她要是有话不说，那才可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跟他发脾气了，见他躲着走，不打招呼也不说话，他那个时候居然天真地以为等她火气消了就好了，结果距离就越来越生疏...... ****** 李伯山最近几天总是神神秘秘地往城里跑，冯艳红倒是没有多在意，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复习需要资料。 可五天之后的下午，回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明显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冯艳红给他煮了一碗鸡蛋面，原本要去忙，却被他拉住了手，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的手心揉搓几下，有些酥酥麻麻的发痒。 “怎么了？”真的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好事儿，先去忙，等会儿再说。”李伯山知道她这个时候是正忙的时候，放开她的手笑意盎然地让她去忙。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李伯山帮她洗着碗，才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郑兴邦可以被判十年，苗桂芝也能被判五年以上。” 冯艳红添柴点火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 她在派出所的时候问过，不是说像他们这种情况，主犯大概能判五年，从犯能判三年左右吗？ “你这几天就是去忙这件事情了？你......你该在家好好复习的。” 他这几天，天天往城里跑，回来又告诉她这个，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每天都复习的，你放心。”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豁出去跟人拼命。” 第90章 我嫌你脏 冯艳红心里五味杂陈，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暖意，可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他怎么能为了这些事情费心力呢？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说的我都会听，不能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耽误了你的大事儿。” “知道了，放心我有分寸。” ****** 冯艳红总觉得过意不去，就跟李伯山商量了一下，让他每天中午在店里吃午饭，顺便午休复习，这样的话他每天至少能节约出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李伯山答应了，不过强硬地塞给了冯艳红十块钱，当做伙食费。 冯艳红推了几回没推回去，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想着以后给买些实用的东西也好。 “我先跟你说好，来店里坚决不许你帮忙，你就专心复习，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 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十来天了，不能再让他因为那些闲事，耽误了复习，后院清净，正好复习。 “行！这几天我不帮忙。”中午好歹能跟她多待一会儿，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那我去上工了。” 李伯山骑着自行车离开没多久，王晟的桑塔纳就停在了她家店门前，正当正的把店门堵了个严实。 王晟晃晃悠悠地下了车，站着看了半晌，又蹲下看了看，双眼带着迷离，站起来的时候脚下还踉跄着。 “嘿嘿嘿～红儿，我停得太靠边儿了，等着我这就挪车。” 冯艳红站在门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是喝醉了！ “你别动了，我来吧！” 冯艳红飞快地摸索着从缝隙挤了出去，跟他伸手要钥匙，她怕他一脚油门儿把她店撞没了。 冯艳红上一世有驾照，驾照还是李伯山让她去考的，她开车技术还过得去，怎么也比一个醉鬼强。 王晟倒是信得过她，笑呵呵地把车钥匙递给了冯艳红，站在墙边儿看着她把车挪走停好。 冯艳红下来的时候，王晟傻了吧唧地鼓掌叫好，还给她竖起大拇指。 “比我停得好，瞧瞧多板正。嘿嘿～” “车钥匙给你，装好！别丢了。”冯艳红拧着眉站得离他两步远。 王晟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把钥匙推回去。 “车给你，你、你跟了我行不行？”王晟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神色无比真挚。 “滚！”冯艳红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眉心一拧，把钥匙扔给他，抬脚进了店。 “红儿，艳红，你别走，好好跟我说几句话行不行。” 王晟现在舌头都捋不直，一摇三晃地跟着冯艳红进店，被门前的门槛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好冯艳军手疾眼快的扶了他一把。 “谢了，小舅子！”王晟站直了晃了晃脑袋，呲着牙笑得灿烂无比。 也不知是用了多大了力气拍冯艳军的肩膀，只听着‘咚咚’的两声响，就是知道这力道不小。 冯艳军呲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揉着半边肩膀道：“嘶～晟哥，话不能乱说，亲戚也不能乱认的。” 王晟竖起手指，点了点冯艳军的鼻尖儿，像是生气又像是开玩笑：“我、不跟你说了，我跟你姐说。” “红儿，你听我说行不行，我就说几句话。” 冯艳红甩下抹布，又转身进了厨房，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但自己总不能跟一个酒鬼计较。 跟着冯艳红进了厨房之后，王晟脚下踉跄着差点打翻了调料盆，气得冯艳红拿了烧火的小椅子，放在了柴火堆旁边儿的空旷地儿，指着那椅子，咬牙切齿地道： “坐这里，不许动！” 王晟乖巧地点了点头，呲着一口白牙，坐了过去，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好似一个乖学生。 冯艳红继续收拾东西，不理会他，他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出声儿。 冯艳军掀开帘子看了好一阵子，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冯艳红身边儿。 “姐，你啥时候学会开车的？” 冯艳红一愣，怎把这茬忘了。 “那东西跟农用车差不多，有啥不会开的。” “哦。”冯艳军并没有恍然大悟，反而更加疑惑。 “不对啊，你也没开过农用车啊。” “没开过，还不会看吗？赶紧去接水，我还得和面备下午的东西呢。” 冯艳红知道这事儿不好糊弄过去，只要武力强压了，绷着脸呵斥道。 “哦。那晟哥怎么办？” “让他待一会儿，酒醒了再让他走。”醉成这样，开车那不是作死吗？ 这样让他出去，不定要祸害谁呢，就当她行善积德了。 冯艳军提着两只桶去了后院，王晟朝着冯艳红眨了眨眼，讨好地笑着“红儿，我能说话了不？” “不能！”冯艳红有些烦躁地瞥了他一眼。 “可我想说......” 冯艳红没再理会他，蹲下去烧水准备把碗煮了消下毒。 “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里？我比那个什么山有钱，我有房，有车，有事业，长得也还行，肯定算不上歪瓜裂枣儿......” “你爸妈也喜欢他，我没明白我哪里比他差了，我是没上大学，可他那也是复读，能不能考得上还是两码事儿。” 冯艳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会儿说话的思路倒是还挺清晰，看样子没醉太狠。 “你就跟了我吧，我跟你结婚，给你钱，你就不用......” “王晟！”冯艳红虽然知道他是喝醉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打断他的话。 “咱俩不合适，你往后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为什么？哪儿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 王晟拧着眉，一脸认真地接连发问。 “我嫌你脏！我心里过不去，所以咱俩没可能，你就死心吧！” 这话吧，的确有点儿狠了，但这是事实，他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必定不在少数，就算没有李伯山，她也不会选择王晟。 这样的人她容不了，也降不住，往后也没打算再跟他有什么来往，要是这话，真得罪他了，那也正好。 “脏？我不脏啊，天天洗澡的，昨天晚上刚洗的，不信你闻闻。” 冯艳红瞟了一记白眼，无语地闭上了嘴，她就不该跟一个醉鬼说这些！ 不过之后的王晟就彻底安静了，坐在那里小鸡啄米似的犯着困，冯艳军回来之后把他扶到后面去休息了。 第91章 男人之间的交锋 李伯山回来的时候，冯艳红正开始忙，让他自己去后院儿，甚至都忘了王晟也在后面。 李伯山没有进屋儿，取出自己随身带的资料，坐在树下的桌前，伸手摸了摸蜷缩在摇椅上打呼儿的狸花猫。 那狸花猫似乎是很舒服，呼噜噜地伸展了身子，四仰八叉地把肚皮露了出来。 李伯山笑笑又挠了挠他的肚皮，才开始看书，做题。 屋里的王晟醒来之后，四处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了一眼，才想起这里是冯艳红小店的后院儿，又看到了树下坐着的李伯山，眼睛半眯了起来。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伸手迅速地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了自己的锁骨，想了又想在自己身上挠出了两道红痕，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装作一副睡眼朦胧的出了门。 “艳红？咦？哦，你怎么在这里。” 李伯山脊背一僵，回头看向他，眼里充满了警惕。 王晟走近了两步，抖了抖衬衫，慢条斯理的系衬衫扣子，挑着眉看李伯山，眼里透着十足的挑衅。 “你要识相的话，该跟她分手。” 李伯山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起来，摇了摇头不打算理会他。 门前那么一辆明晃晃的桑塔纳在那里停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这里，只是这家伙居然以为他的那点儿小手段，就能唬住他，就能让他跟艳红提分手。 做梦！ 身上那痕迹看着可真新鲜。 “你笑什么！”王晟很气愤，他居然不以为然！ 摇椅上的狸花猫，被吵醒看到王晟，跳起来拱起脊背，尾巴竖得笔直，毛都炸了起来，张着嘴巴发出低吼声。 王晟朝着它撇了一眼，跺了跺脚把它吓跑了，自己坐在了躺椅上。 “你得清楚你自己是什么条件，让她跟着你，你能给她什么？” “就算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你还指望她累死累活地养你，供你上大学？” “再说了，你去上大学，那大学里比艳红有知识有文化的女大学生多了去了，万一你又后悔了，你让艳红怎么办？” “要我说，你们俩是真的不合适。” 王晟说着话，眼看着李伯山的脸上不那么淡定了，嘴角微微上翘，翘起脚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躺椅上，慢慢悠悠的摇晃起来。 “那你又能给她什么？除了钱以外，你还能给她什么？你真的了解她吗？知道她喜欢什么吗？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李伯山原本是不想跟他计较的，他能看得出，艳红很不耐烦他，跟他有些来往，也不过是因为他帮了些忙。 但他这人，居然自信过了头，想要挤走他，接二连三地挑衅他。 “什么东西不能用钱买，我有钱，她想要什么我不能给她买？” 她的喜好，她的确是不知道，但他有钱啊，单凭这一点，她喜欢的东西，他都能满足的了。 李伯山又笑了笑摇头，感叹他的无知。 “所以她不喜欢你。” 王晟怒了，收起脚，起身坐稳对视上李伯山的眼。 “李伯山，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上大学这四年的费用，我给你出，就算你考不上这钱我也会给你。” 李伯山提着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往后靠了靠，“然后呢？” “你跟她分手。” “呵呵~”李伯山轻笑了两声儿，手上的铅笔转动得不停。 “你这是在侮辱她，你就不怕她恨你？” 王晟愣了愣咬牙反驳道：“这怎么是侮辱......” “你在侮辱她的眼光，你觉得她会看上一个，为了钱就能抛弃她的人？” 李伯山有些可怜王晟，这个人大概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吧？ “王先生，艳红是个很独立、很善良、很有想法的女孩儿，跟你平常玩弄的那些女人不一样，请你往后离她远一些，不要来伤害她。” 李伯山一本正经的警告，让王晟很是不服气，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在这方面输过，他的自信实在是戳痛了他的眼。 但他不能怒，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锋，谁先怒，谁就输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毕竟金钱这东西，有几个人不喜欢。” “我是不如你了解她，但我往后会慢慢地了解。” “咱们有的是时间较量，我这辈子在女人上还真没输过，咱们往后走着瞧！” 王晟站起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笑道： “我今天跟冯叔喝了顿酒，跟冯叔聊得很畅快。哦，艳红是怕我喝了酒开车不安全，才让我在这里醒酒的。” 李伯山也站起来，身高比王晟高出了半头，微微歪了歪脑袋，笑意凛然“所以说艳红善良，他是怕你喝酒开车祸害了别人。” “我就不送你出去了，艳红说让我抓紧复习功课呢。” 王晟咬了咬牙，想抓着这家伙捶一顿，可是不行，艳红对他印象本来就不好，要是再在这里闹事，恐怕自己前面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哼！” 王晟带着怒气大步离开后院，进了前面大厅，瞬间又换了副面孔，笑得人畜无害，挪着脚步到厨房蹭到了冯艳红身边。 “酒醒了？”冯艳红手里的菜刀，有节奏地切着凉皮，抬眸看了他一眼，往边儿上挪了挪。 “醒了，醒了。”王晟笑的欢愉。 “醒了就赶紧走吧，往后别喝酒开车，别祸害别人。” 王晟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的话居然跟李伯山说的如出一辙。 “嗯，我听你的。”王晟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手却下意识去摸兜里的烟。 冯艳红没吭声儿，手里的动作不停，凉皮放在盆里，一勺一勺的调料水，往进添。 “那我走了，改天再过来。” “走吧，往后别再来了。” 凉皮搅拌均匀倒入碗里，冯艳红的语气毫无波澜，也没什么情绪。 王晟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心里往下沉了沉，一把拽住端着凉皮往外走的冯艳红，提着嘴角笑。 “腿在我身上呢，来不来的我说了算。” “艳红，别把话说绝了，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发现我身上的好了，比一定比后院儿那小白脸儿差。” 这次交锋算他输，但他不服，那李伯山不过就占着，比他早认识她几年罢了。 “走了，没事儿的时候多想想我，想想我的好。” 王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嬉皮笑脸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转身迅速离开。 “你这人！......”冯艳红气愤不已，手上的凉皮汤都撒了一些出来，差点儿滴到了鞋面儿上。 第92章 你得补偿我 晚上收工回家的时候，李伯山一直带着一脸幽怨，车也故意骑得很慢，一句话也不说，让冯艳红格外的有压力。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忙忘了，更没有想起来王晟还在后院儿睡觉的事儿。 “对不起，他今天是喝醉了，我才让艳军扶他去后面醒酒的。” “你放心，我都跟他说了让他别来了。呃......不过他好像没听进去，我真的没让他来......” 冯艳红想起王晟，就觉得牙疼，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么块狗皮膏药。 “我知道！” 李伯山这话像是生气了，冯艳红怕越描越黑，也不敢再解释了，双手圈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别生气好不好？” 在冯艳红脸颊贴在他后背上的时候，他的脊背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常。 “哼～不生气，可我心里委屈！” 李伯山长腿一支，自行车稳稳地停在了路上。 冯艳红愣了愣，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迎着月光，看着他满脸委屈的神情。 忍不住地又靠近一分，伸手抚住他的脸颊。 “他挑衅我，让我跟你分手，还使那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原本就难以开口说安慰他的话，现在她就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伯山，看着他委屈，心里都被愧疚占满了。 “你得补偿我......” 李伯山嗓音低哑，仿佛带着一种诱惑，冯艳红耳朵灼烧得厉害，脑子更像是充了血，所有思维能力都被麻痹住了。 呆呆傻傻地问道：“怎、怎补偿？” 李伯山嘴角微扬，下了车，动作缓慢，笑容温和得不像话，不知不觉，冯艳红已经被他圈住，抵在了自行车的大梁上。 冯艳红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莫名的灼热，这种感觉是在上辈子，从来没有过。 不过这样的他，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有种怦然心动，忍不住地想要拥抱。 李伯山在她发愣做心里斗争的时候，迅速低头捉住她的粉唇，比起上一次，没有经验的啃咬，这一次进步了不少，不急不躁，进退有序，竟然有了些章法...... 主动权一直被他稳稳地捏着，冯艳红紧闭着双眼，只能跟随着他的节奏，任由他的摆布......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两人相拥相依，李伯山一手扶着自行车裹着她的腰肢，另一手拖着她的后脑勺，脑袋倚在她的肩头，呼吸略带急促。 冯艳红双臂环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脸颊绯红，这居然就是他说的补偿。 “还剩三十二天。” “什么？”冯艳红并没想到三十二天之后是什么日子。 “还有三十二天就出成绩了。”出了成绩就可以去他家提亲了。 冯艳红的唇间还残留着温润，大脑似是缺了氧，只听着他说出成绩的事情，本能地应了一声“嗯。” “裙子做好了吗？”李伯山缓缓抽身，托在她后脑的那只手，转移到了她的一侧脸颊。 大拇指在她面颊上轻轻划过，酥酥痒痒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身体紧绷。 “还没......” 她这些天很忙，根本就没有心思做，而且要做什么款式的，她也没有想好。 毕竟这裙子是要订婚穿的，款式她得好好想一想。 “那可要抓紧了，时间不多。”还有三十几天，做不好就算去买也来得及。 脸怎么这么小，好像有点儿瘦了，原来鼻尖近看也这样小，皮肤比看起来的还要好，那张小嘴更是美味，实在太诱惑人了。 李伯山强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再次轻轻落吻。 脑袋抵在她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怎么这么甜呢？” “哪有，你今天怎么......” 这样的他让她从心动到心慌，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李伯山看着冯艳红怯怯的眼神，轻笑起来“好了，怕什么？” “回家吧。”原本就是她先犯规的，现在怎么怕起他来了？ 冯艳红有些恍然地坐上了车，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了，居然说那种话调戏她！ 可是....... 他今天笑得真好看，眼里带着光，带着棱角，有种说不出的青春气息。 不像上辈子，笑的过于温润，像是什么都可以向她妥协，有的时候甚至带着无奈，却唯独对跟她在一起那件事，他那么坚定的回绝。 如果他从年少时就喜欢她，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那么排斥她的建议呢？ 算了，还是不想了。 她没有他那样的脑子，记不住那么多细节，也分析不出那么多事情。 反正他们现在在一起了，她还纠结上辈子的事情干什么？ ****** 王晟确实是块合格的狗皮膏药，从那天之后，三天两头的就往她家跑，蹭饭不说，还每次都像是掐准了时间，赶在李伯山中午上工之前，进她的店门。 李伯山看着他实在是烦了，把人挡在了门口。 “王先生，请你不要骚扰我的未婚妻，她的态度你应该也很清楚了，你要是再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 按理说开门做生意，是不该赶人的，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快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模样了。 艳红都跟他说了那么多次，让他不要再来，他居然熟视无睹，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进门，这脸皮就算是城墙也比他浅了三分。 “呵呵~未婚妻？我可打听过了，你们还没订婚呢，没订婚算什么未婚妻？让开。” 冯艳红听到动静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扬着满脸嚣张的笑意推开李伯山，当即拧起了眉。 王晟瞬间收敛了神情，换了一副讨好的笑意。 “艳红，看看喜不喜欢，我特地给你挑的。” 王晟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了冯艳红的眼前。 “你拿回去吧，我不会收你的东西的。” 冯艳红扫了一眼，眼皮都没动一下，把东西推了回去。 梅花手表这个时候很难买，她不知道具体是多少钱，但她知道肯定不便宜。 她可没有随便收男人东西的毛病，就算再贵重，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就坚决不能拿。 “你就看一眼，我特意托人从海市买回来的，好歹看看好不好？” 王晟眼睛瞟了李伯山一眼，缓缓的打开手表。 “王晟，我说了不止一遍了，往后不要再来了！” 第93章 去机械队 冯艳红是真的没有见过王晟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赶都赶不走！ 冯艳红不肯收手表，还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强求，把表揣进了兜里，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来吃凉面，你总不至于还要赶我走吧？” 冯艳红张了张嘴，真想骂人。 “行，您请进。”李伯山也不恼，把冯艳红拉到自己身后。 “艳军，来客人了，招待一下。” 冯艳红听他说请进的时候都有些懵，他怎么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刚才那样子，都快要吃人了，怎么突然又好了？ 李伯山拉着冯艳红的手，低头在她耳边道：“让他跟艳军待着，我带你出去。” 王晟抬脚进屋却没看到冯艳红跟进来，转身再去看，看到两人骑车离去的背影，脸色瞬间垮塌下来。 李伯山带着冯艳红去了机械队，他这些日子都被留下办公室里，说是整理票据，可事实上，现在是农忙季节，机械队没有出任务，日常除了修修渠，就是保养车辆，哪有那么多票据整理。 不过就是机械队给他开了小灶，让他能有时间复习。 进机械队大院的时候，不少人都亮了眼，纷纷打听李伯山带的是谁。 钟强国撇了一眼，没吭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离开。 曹红军见到冯艳红，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也默默地离开了人群，跟着师傅去学保养去了。 “师傅，我未婚妻冯艳红，我带她过来看看。” “您好，师傅。” 冯艳红跟着李伯山叫师傅，穿着一身黑黢黢满是柴油味儿的尚师傅，露出了一口黄牙，笑眯眯地跟两人挥手。 “去玩儿去吧，到办公室里坐着去，外面怪热的。我柜子里有茶，自己去拿。” “谢谢师傅。” 李伯山果然是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只看洪师傅对他的态度就知道。 这院子里停了好几辆，东方红推土机，还有解放大卡车，四轮车，播种机，大院里停得满满当当，她还是第一次来机械队，原来这个时候他们农场就有这么多设备了。 “想看等会儿凉快了再带你去看，这会儿机械都晒得烫手。” 他才不想让那些大尾巴狼盯着艳红看，她想看大不了晚一会儿下班儿带她去看。 李伯山拉着冯艳红进了办公室，那群大小伙子才悻悻收回目光。 “难怪强子做梦都想睡她，真跟天仙儿似的。” “这就天仙儿了？你也太没见识了，没进过城啊？人城里姑娘，个个洋气得跟仙女似的，她算得了什么？” “啧～你个瞎逼玩意儿，看没看清那张脸？城里那些个刁蛮小姐，脱了那身洋气衣服，肯定不如这个。” “别惦记了，李伯山都说了那是人家未婚妻，在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皮。” “那有啥不能惦记的，你们说李伯山要是考上大学了，还能要她不？” 外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冯艳红忍不住地往外看了一眼，被李伯山挡住了视线。 “喝茶，洪师傅平常可不让人动他的茶叶罐子，这也就是你来了，我才能沾个光。” 搪瓷杯上写着公安部什么的，不用说，这杯子肯定是李伯山的。 冯艳红接过杯子，闻了闻还是茉莉花茶呢，挺香的。 “伯山，带未婚妻来了？” “呦，还真是，没打扰你们吧？” 男人高大壮实，身上跟洪师傅一样，一身黝黑带着一股浓重的柴油味儿，带着一双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线手套。 见到冯艳红呲着一口白牙咧嘴笑起来，看样子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凌乱的却有些显老。 “陈队长。” 冯艳红刚刚坐下，又跟着李伯山站了起来。 “没啥事儿，你明天开始就在家休假吧，还有几天考试了，回家好好备考去。” “队长我......”李伯山心里很是过不去，从他来了机械队，干的活儿最少，请假次数还多，私底下都有好些人有意见了。 陈队长脱下手套，拍了拍李伯山的肩膀。 “没事儿，我都已经跟场里打过报告了，现在什么事儿也没你考试最重要。考上大学就是给咱机械队争光知道不？” 冯艳红终于能想明白为什么机械队会这样格外照顾李伯山了，从恢复高考之后，十二个队就暗暗较着劲儿，哪个队上出大学生，不是敲锣打鼓的庆贺？ 大家都以出大学生为荣，机械队成立的晚，而且从成立开始，分配的就是其他队上适龄的小伙子，哪有什么可能出大学生？ 李伯山本就是他们那一届的年级第一，是最有可能上大学的，如果不是意外，现在恐怕已经是大学生了。 他要复读高考，在机械队看来无疑是白捡了个大学生，那肯定不能让他跑了，就算他不上班，也得让他挂着名儿才行。 “那个，你......让伯山好好招待你，想看什么你随便看，我先去忙了。”陈队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收东西回去了？”冯艳红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尤其是刚进门那一道目光，她也实在是觉得不自在。 “不急，喝了茶再回。” 两人回去的时候，王晟已经离开，冯艳军一脸心虚，不敢看两人，缩手缩脚的样子很是可疑。 冯艳红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是干什么坏事了？” “那个......我一时没注意，晟哥把这个落下了。” 冯艳军拿出了那只小盒子的时候，冯艳红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张地抬头去看李伯山。 “没事，既然是落下的，下次再来还给人家就好。” 李伯山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王晟那样赤裸裸的挑衅，一般人哪能忍得到现在？ 他心里不气才见鬼，之所以他没在店里跟王晟闹起来，大概还是担心她。 毕竟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女人开店，最怕的就是招惹是非，传出去不好听，也难免会招惹来一些好事的人，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第94章 来找事的 第二天，李伯山还是执意要送冯艳红去店里，而且还带了好些资料，看样子是要等到下午下班再跟她一起回来了。 想想他在后院认真复习的模样，冯艳红也不阻拦了。 中午，店里莫名多了好些人，其中有几个看着像是机械队的。 姐弟俩中午忙得热火朝天，凉皮凉面一碗一碗地往外端。 冯艳红今天总感觉几道很不友善的目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让冯艳军在前厅接待，她到后面专门去做东西了。 “你这是撒凉皮么，一点都不正宗，么我们老家的香。” “汤汤水水的有啥吃头么，讷心人了歪？老板人呢？！老板出来说话，你做的是个撒东西么，这是给人吃呢？” 冯艳红隔着一道帘子，前厅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存心来找事儿的！ 冯艳红正要掀帘子出去，就听到了冯艳军的声音，手上又一顿，想听听看他能不能解决。 “银城的凉皮，跟你们老家的不一样很正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是不喜欢吃，我退钱给你，你走人就好。” 冯艳军拧着眉走到桌子前，看着他那碗已经吃掉大半的凉皮，不由一愣。 “退什么退！他明白了就是想吃霸王餐，一碗凉皮都吃得见底了，说人家恶心人？你怎么好意思的？” 说话的人是傅敏霞，小姑娘满腔正义地出了声儿。 冯艳红也不好意思在等什么了，掀帘子出来，居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钟强国，不由得拧了拧眉心。 “关你啥事，这哪有小婆姨说话滴份呢！” 那人看到冯艳红出来，眼睛一亮立刻把傅敏霞的话扔到了一边，一脸的不怀好意，朝着冯艳红招手。 “这凉皮是你做的撒，来来来，哥教你，凉皮它不能这么做。” 冯艳红眯了眯眼，看着背着身子，肩膀轻微抖动的钟强国，恨不得敲碎了他的脑袋。 那人肯定是四处造谣来着，这来闹事的人恐怕也是他找来的吧？ 冯艳红走了过去，手指轻轻的敲击的那人的桌面，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 “我做的凉皮怎么了？” 周围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冯艳红是生气了，只是眼前这男人他不长眼。 小眯眼紧紧盯着冯艳红敲击桌面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咽了咽口水才道：“么、么撒，手咋嫩么好看嘞，让哥摸一哈，哥就不计较嘞。” 冯艳红沉着脸，咬着后槽牙，这是个急色厉鬼！果然是物以类聚！ 那人伸手去抓冯艳红的手，冯艳军攥紧了拳头想要把冯艳红拉到身后，可冯艳红的速度更快，伸手把那人面前的凉皮连汤一起泼在了他的脸上。 “咦～你娘了个屁，给钱就能睡的婊子，让摸一下咋嘞！你......” 冯艳红扬手打碎了碗，捏着手里的大半块瓷片，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瞬间偃旗息鼓，紧闭上了嘴。 “有话、有话好好说。” “现在知道好好说话了？来，你刚才说的什么话，我没听太清楚，再说一遍！” 这世道，永远是穷的怕横的，横得怕不要命的。 做生意那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连这么个泼皮无赖都对付不了？ “没、没有......” 店里有见势头不对，放下碗就想走的，冯艳红撇了一眼，也是熟悉的面孔，怕不是做贼心虚了吧？ “艳军，把门关上。” “不好意思了各位，店里出这么个事情，我总得请人做个见证，要不然我这名声臭了，恐怕以后在咱们农场都抬不起头。” “今天这顿就算我请了，求大家帮忙做个见证，听一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有劳各位了。” “怎么回事？”李伯山听着响动不对，从后院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吓了一跳，快步到了冯艳红身边，四周环顾了一下，看到几个熟悉面孔。 在看到钟强国的时候，瞬间气血上涌，怒气横生。 “来，咱们好好说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从谁的嘴里听来的？” 冯艳红狠厉的眼神瞟向钟强国的背影，看着那的脊背僵硬，却不敢回头的样子，恨不得再一觉踹他进排水沟。 “没、没有，是我信口胡说，女侠你就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成不？” “少屁话！谁跟你说的那些话，又是谁带你来闹事儿的！” 冯艳红一声冷斥，眼前的男人缩了缩肩膀，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钟强国。 “他，他说他是你老相好，他说想睡你给点儿钱就行......” “滚！”这一声是李伯山吼的，那人哆嗦着，后退脚步带着踉跄的几乎是爬出了店门。 “钟强国，你是臭泥没裹够，皮又痒痒了是吧！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你才能好好想想那天的事情？” “谁、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怎么、怎么会说那种话......” “呵呵~伯山你也在啊，我跟伯山是同事，我怎么可能污蔑你，我......” 钟强国被点了名，面色发白的转过头，看向李伯山眼里满是惧怕，慌慌张张的站起身， “看样子我的话，你是没记住！”李伯山满身戾气，满眼风暴的盯着钟强国。 “不是，真不是我，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先走了。” 钟强国溜着墙边儿的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怕李伯山。 那他还敢...... 钟强国大概是觉得李伯山在家复习，没有在这里，而且就是算是店里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她也不会去打扰马上要高考的李伯山。 挺会盘算，只可惜他没记住她是什么性子！ 冯艳红捏着瓷片儿追了上去，没追两步又让李伯山拉了回来。 “垃圾而已，别跟他一般计较。” 对！不跟垃圾一般见识，不能影响他高考，忍一时。 第二天中午，傅敏霞一个人，十分高兴的赶早到了冯艳红店里。 “姐姐，昨天那两个人，今天早上被抬进的卫生院，一身臭泥，泡了大半晚上！那个叫钟强国的，腿折了，转到银城去做接骨去了。” 冯艳红吃惊的看着傅敏霞“两个人一起滚到沟里去的？” “两个人喝酒打架来着，怎么滚进去的谁也说不清楚，谁知道呢！反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报应！” 她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下意识往后院看了看，他还在睡觉吧？ 早上他那眼睛红的不像话，说是昨天晚上复习晚了，可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 第95章 送考 冯艳红这一天都在观察他，中午睡起来吃完饭之后，依旧像往常一样，到后面去复习，面色都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她想多了？ 其实跟他没有关系？ 咳~想那么多干啥，任谁来了这事儿也跟他没关系就对了。 冯艳红理了理心绪，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明天他就要进城准备考试了，冯艳红忍不住的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院儿，认真看书的人。 李伯山抬起头正好也看到她，两道视线撞到了一起，谁也没有躲避，欣然一笑，冯艳红转身从锅里盛了一碗绿豆汤，端着去了后院儿。 “明天你早上去，还是下午去？” “早上，去晚了恐怕住不上旅馆。”作为高考过一次的人，他还是有些经验的。 不但得先去查看考点，最重要的是旅馆十分紧缺，如果学校附近的旅馆少，去晚了恐怕就有点难办了。 去年他是借宿到了派出所的值班室里，还算舒服的，有些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去买了通宵的电影票，睡在电影院里，第二天的状态可想而知。 “那你还缺什么吗？”她没参加过高考，需要用什么她也不知道。 李伯山抓着冯艳红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扬着脑袋“不缺什么，也就缺个媳妇儿而已。” “去~！怎么越来越没有正形了，没跟你开玩笑！” 冯艳红有的时候都在怀疑，这人跟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李伯山不是一个人。 “都准备好了，放心有经验的。” “那......那我陪你去考试？” “不用，我怕你去了我就不想考试了。” 学校附近的那些小旅馆环境恶劣的没个样子，他怎么能让她去跟他受苦。 “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李伯山拍了拍冯艳红的额头，继续说： “你的红裙子该准备起来了，等成绩下来我就去你家提亲，订婚。” 李伯山这些天一天一天的数日子，明明日子越来越近，却一天比一天更加难熬。 “好。”其实她昨天已经开始动手做了，最多再用两天，就能做好。 第二天为了送农场的高考生，农场特意加了两趟班车，一早一晚，李伯山自然是要赶那趟最早的班车进城，冯艳红也只能把他送到车站。 “好了，我去走了，你回店里去吧。有什么事情，到派出所去找我爸，我三天就回来。” 李伯山穿着她做的衬衫，虽然穿着布鞋，背着旧挎包，也掩饰不了他兰枝玉树的气质，站在车站上，有种独树一帜的感觉。 “祝你，金榜题名，马到成功，鱼跃龙门......天高海阔还有......” 冯艳红努力的思索脑子里关于祝福的词，只是，自己的文化水平实在有限，想不出来那么多，有些苦恼的红了脸颊。 “行了，行了，有这几个就足够了。”李伯山欣喜的笑着接受了的祝福。 两人挥手作别之后，李伯山恋恋不舍的上了班车，隔着窗户跟她挥手让她回去。 冯艳红却站在原地，等着发车之后，才缓缓挪着步子，看着车消失在十字路口才回到了店里。 李伯山去的早，如愿在考场周围的小旅馆里订到了房间和第一届的两名同学住一间房。 “李伯山，你今天都没有复读，这次考试真的有把握吗？” “尽力而为就好。”李伯山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回答。 “我们等会要去吃午饭，顺便去新华书店你要一起吗？” “不了，谢谢，我还有些题要看，就不一起去了。”李伯山委婉的拒绝了两人。 两人点点头，相互看了一眼，带着包出了门。 “咦，怎么就你们俩？花老师不是把你们俩跟李伯山安排在一起了吗？他没一起？” “人家还有题要做，不跟咱们一起。” “也是，人家去年就是年级第一，怎么能跟咱们一样。” “去年的年级第一，切~一年都没摸课本了，现在想起来要看题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李伯山的手顿了顿，听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学习资料。 抽出资料的时候，从里面还滚落了什么东西出来，拿起一看李伯山笑了。 两张十块钱卷成了小筒，细细一条还用皮筋儿扎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的傻姑娘！ 难怪今天那么殷勤的要帮他拿包，这是还怕他委屈了自己不成？ 李伯山把钱从新折好，放进了自己衬衣胸口处的口袋里，系上扣子，又再胸前拍了拍。 冯艳红在店里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看到那二十块钱了没有。 二十块她是真觉得不多，但在现在这个时候，那可是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让他这几天过的舒舒服服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也不知道他安顿好了没有...... “姐，晟哥又来了，要不你去后面躲躲？”冯艳军原本站在门外跟旁边包子铺的老板聊着天儿，看到那辆桑塔纳，两忙回来报信儿。 “不用躲，刚好把那手表还给他。”冯艳红也数着日子，等订了婚他总不至于再来纠缠吧？ 王晟这人怎么说呢？ 不是个坏人，但是商人本色太浓重了，目的性极强。 或许会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却可能不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现在对她还能一直这样穷追不舍，也不过就是因为，她的拒绝一直在刺激着他的征服欲。 她要真是动了心，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下一个刘美丽，被他厌恶的女人。 王晟手上甩着车钥匙，嘴里还吹着口哨，满身喜气的进了店门，看到冯艳红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艳......” “来的正好，你上回把手表落这里了，拿走吧。” 冯艳红把盒子让在了桌子上，冷着一张脸，没再多说什么。 “王先生，等他考完试，我们就要订婚了，能不能麻烦您高抬贵手，别再来骚扰我们了？” “那不是还没订呢吗？再说你就那么笃定他能考得上？他要考不上，你还是趁早跟了我得了。” 第96章 考完就订婚 王晟半点儿也不客气的自己拿了只碗，在桶里盛了一碗绿豆汤，站在那里咕咚了两大口。 “啧~绿豆汤就要这个味道，这么多年喝了不少绿豆汤，还是你这里的绿豆汤最合我的胃口。” “他肯定能考得上！”他说了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 王晟端着碗，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的看着冯艳红。 “那要是考不上呢？” 冯艳红怔怔的看着他，从他眼里读出了危险的信息。 “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高考这种时候，是不能出一丝错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恐怕他的努力又会付之东流。 像王晟这种人，想要制造个什么意外，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王晟有些失望，垂了垂眼眸，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颜。 “就你身上那几两肉，拿什么拼命啊？” “我能干什么？你看我像是那种做恶事的人吗？” “艳红，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他要真的是出去上大学了，你可得好好想想你自己。” “这些年考上大学，就丢弃自己糟糠之妻的人多了去了。那大学里什么样儿的女孩儿没有，对他们那些人来说，什么心灵契合，什么灵魂伴侣的。” “艳红，我不是贬低你，这个世界上比咱们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我是个男人，我知道......” “他跟你不一样！” 冯艳红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这些事情不在少数，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李伯山，相信他不会变心。 王晟嘴里的话被梗在了喉咙，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的喉咙生疼。 “行！他跟我不一样，那咱们往后走着瞧。” 扬着脖子把碗里的绿豆汤都灌进了嘴，擦了擦嘴角儿，看到那只完好无缺的盒子，眼睛被刺的生疼。 他居然还有送东西动不出去的时候，这都已经被她拒绝过多少次了。 “东西是送给你的，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你要是不喜欢......随便你吧。” 王晟放下碗，准备潇洒的离去，就是没成想，他前脚出了门，后脚那只盒子也跟着他一起滚了出来。 看着盒子在土里翻滚的狼狈，就像是自己的心让人扔地上踩了。 回过神的王晟迅速捡起盒子，回过身去。“你还真扔啊！好几百块钱呢！” “你不是说随便我吗？那东西到我这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扔掉！心疼你就收回去，往后也别再送我东西。” “要不然后果都跟这个一样！” 冯艳红不再理会他，掀帘子进了厨房。 “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哎......” 王晟眉心皱出了一道竖杠，喃喃一句，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叹息。 拍了拍盒子上的灰，灰头丧气的转身开车离开。 下午店里正忙碌的时候，冯泰周带着白绣就到了店里。带了一只宰好的鸡，还有一些蔬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冯艳红抬头看到父母站在门前，立刻惊讶的迎了上去。 “你们俩忙，我和你爸在这里做晚饭。”白绣笑了笑，指了指厨房。 “爸妈这是知道我馋肉了，嘿嘿。”冯艳军捧着几只碗，出来看到老爸手里提的鸡满眼欢喜。 最后两份凉皮冯艳红没有卖，留着王上自家人吃，差不多收工的时候，白绣准备的饭菜也好了。 一家人关了店门，围坐在餐桌前，最欢喜的就属冯艳军了，看着正中间的那一盆青椒炒鸡肉，两眼直放光。 冯艳红却觉得爸妈今天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心事，尤其是白绣，几次欲言又止，却提起筷子，说先吃饭。 “妈，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话不说出来，她老妈这顿饭恐怕也吃不香了，还是先说了再吃吧。 “没啥子事儿，先吃饭嘛，先吃饭。” 白绣强装镇定，挤出笑容招呼姐弟俩先吃饭。 “王晟中午是不是又去咱们家了？” 王晟这些天隔三差五的往她家去，她是知道的，但就像王晟说的，腿在他身上，她是拦也拦不住的。 这一趟两趟的没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三五趟队上肯定就有人说起闲话了。 她老妈那性子，关于自己的闲话自己可以不听不管，但这闲话万一是说她的，他老妈肯定忍不住。 “嗯。” 爸妈都承认了，但这件事情具体要怎么去解决，她还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她在此刻以前都是在想，等她和李伯山订婚之后，他自然会知难而退。 冯艳红低头沉思的时候，白绣出声问道：“艳红，伯山考试考几天？” 冯艳红抬起头“明天下午就结束了，明天就回来。” “你......你心思没动摇吧？” 白绣话说的有些艰难，她知道她不该怀疑女儿，但这种事情她还是希望女儿自己想清楚才好。 “妈，你又瞎想，我跟伯山哥一起长大，我要没想清楚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更不会因为才认识时间不长的男人离开他。” “那就好，那就好。”听了冯艳红的话，白绣像是去了一块心里的大石头，轻拍着心口。 “妈妈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过的好。伯山是个好孩子，妈妈都看在眼里的。” “我和你爸，今天把猪娃子卖喽，等明天伯山回来，你就让他跟家里说，来提亲嘛。” 冯艳红震惊的看着老妈“妈，你不是要......” “妈妈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你们的亲事早点儿定下来比较好。” “伯山稳重，做事有哈数，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秉性我们都信的过，只要他肯上进，考不考的上大学也没得撒子关系得。” “你认可他，我们也认可，那早几天晚几天订婚有撒子关系。” “早点儿定下来，我们也就放心喽。” 白绣拉着冯艳红的手，有些酸楚的说道：“你跟他说，没得钱也没得关系，订婚饭我们来办。” “莫要学别个将面子，只要你们两个过的好，那面子就算不得啥子。称斤卖都卖不到好多钱，晓得不？跟他好好说，别发脾气。” “妈，你放心，咱们都会好好的，我跟着他过的就不会差。”冯艳红信誓旦旦的模样，让白绣有几分欣慰，闪着泪光点了点头。 “吃饭，我就说吃了饭再说，你偏要先说，快吃，莫要凉了。” 第97章 她不喜欢你这样滥情的人 王晟回到城里，在李伯山考场外停了许久的车，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所中学。 坐在副驾驶的陈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晟哥最近都瘦了一圈儿了，那个叫冯艳红的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跟着晟哥不比跟着那个穷小子好？ “晟哥，要不我去把那小子打上一顿，使些小手段，让他明天考不了试？” 王晟把烟头随手扔出了车窗，冷冷的瞥了陈浩一眼。 “你晟哥是那种坏了心肠的人，能做出那种毁人前途的事情来？” 陈浩差点就跟他翻白眼儿了，晟哥这回肯定是受刺激受大了，居然转性会替别人着想了。 以前他晟哥从前在京城的时候，都没有考虑过这些！ 李伯山一出考场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桑塔纳，脚步顿了顿，朝着桑塔纳走了过去。 李伯山敲车窗吓了王晟一跳，回过头去，看是到李伯山跟是惊的张开了嘴巴。 “来找我的？” 王晟眨了眨眼，嘴巴一张一合“我找你干什么，我、我路过！” “哎，不对我跟你解释什么？难道来这里就只能找你？我就不能是找别人？” 王晟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小小家伙儿比他小了好几岁，但他自从上次之后，见到他气势总是拿不出来。 就好像两句话，就能被人捏住脖颈，处处受牵制。 “不是就好。”李伯山面无表情的直起腰，准备转身离开。 “哎！你、你等等。”王晟连忙追下了车。 “王先生还有事儿？”李伯山回过头笑的戏谑。 王晟攥了攥拳头，淡定开口“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离开她，往后......” 李伯山转过身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王先生这是要跟我打赌？” “是！你就当是吧。”王晟有几分心虚。 “可是凭什么呢？” 王晟愣了愣，是啊，凭什么？冯艳红连话都懒得跟他说几句，更别说是动心了。 他凭什么跟人家打赌？ “我不会跟你打赌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看你是心虚吧？”王晟强装镇定，双手抄进裤兜，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置疑。 李伯山摇了摇头，依旧面色如常。 “我心虚？王先生，你理解错了，我不跟你打赌，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喜欢她的资格。并不是我怕了你，更不是因为心虚。”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资格？我没有难道你有？” 王晟气愤不已，这小子是不是也太小瞧他了！他混迹江湖这么对年，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的。 “你是要把她当做赌注，你凭什么想要把她当做赌注？一个连最起码的尊重都给不了她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有资格喜欢他？” 李伯山十分镇定的开口反驳他，甚至不带一丝怒气。 “你！......” “王先生，就算我考不上大学，艳红她也不会选择你。就算没有我的存在，她也一样不会选择你，明白吗？” 很明显，他的话影响到了王晟，他的神色已经异常的难看了。 “她不喜欢你这样滥情的人。” 这句话几乎是给王晟补了致命的一刀，王晟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的恍惚。 “其实我挺同情你的，毕竟艳红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见，求而不得的滋味很难受，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做出任何的让步。” “她的心里有我，且很重要。很感谢你这些天对艳红的帮助，再见王先生。” 李伯山潇洒离去，王晟伸手扶住了车顶，看着李伯山的背影，有种被人刺穿了心脏的感觉。 “晟哥......你、你别信这小子的话，他......”简直是杀人诛心，这小子太狠了，他还没见过晟哥在谁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晟哥，我去找人弄这小子一顿，给您出出气！” 陈浩在一旁焦急的不行，他是真的怕晟哥栽在那女人身上。 王晟摆了摆手，深吸了两口气“我没事儿，别动他。” 他要真出了什么好歹，他恐怕就真在艳红那里说不清楚了。 李伯山转弯进了旅馆，偷偷往后瞧了一眼，手心了全是汗。 王晟那家伙是真的对艳红动心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他的话刺成那样。 再坚持几天，还好再有二十天他和艳红就能订婚了，要不然那家伙那手段，还有那粘人的劲儿，他还真怕艳红被他勾走。 想从他手里抢人，做梦去吧！ 明天考完试不能耽搁，他得赶紧回去，人在眼前他才能放心。 冯艳红第二天一早在店里忙活了一阵子，少做了些凉皮，凉面。 “今天下午我进趟城，东西少做一些，卖完了你就休息。” 冯艳军呵呵一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现在也能行。” 冯艳红在后院换了条裙子，嘴巴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棒棒油，润了润嘴唇，头发披散下来，挑起上半部分夹了一只她自己做的黄色蝴蝶发夹，跟她身上的裙子正好相称。 她年轻时候这样貌，虽然赶不上那些电影明星，但在农场里绝对是出挑的，根本用不上化妆。 额前的碎发拢了拢，将那块已经淡化不少，却还有明显痕迹的疤痕遮住，冯艳红带着微笑出了门。 她知道他的考场在哪里，到地方之后，找了快阴凉处，站着等他出考场。 这个时候的考场外，跟十几年之后不一样，现在考场外没有那么家长在等候，门前也空旷了不少。 李伯山出来的要比她预想的要早，看到他的那一刻，冯艳红点着脚尖挥动手臂。 “你怎么来了？别扑我身上都臭了。” 旅馆里上厕所用水都费劲，他这两天身上只能擦一擦，天气又热，满屋子的臭汗味儿，他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了，拧着眉躲开了她的拥抱。 “哼~” 冯艳红扑了个空，心里有些不高兴，轻哼一声他主动牵了她的手，这事儿才算过去。 “来接你，顺便跟你说，我妈让你考完试就上门提亲。” “提.....嗯？白姨不是说......”李伯山眼睛瞟向了马路对面，渐渐露出了笑意，揽住冯艳红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看样子是对面那家伙逼的太紧了，反而帮了他的忙。 “走咱们现在去买东西，明天我就上门提亲。” 第98章 身家都给你，别跟他订婚 两人欢欢喜喜地从考场离开，马路对面的王晟才缓慢地从车上下来，端在路边儿，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咂了两口。 提亲、订婚要用什么东西，李伯山早就列过清单，到了百货大楼照单买样，速度也快。 “公交车是不是赶不上了？”冯艳红出来的时候看着西沉的太阳，有点儿懊恼。 “不碍事，机关有趟车，每天会送人回城，然后再返回去，开车的小刘我认识，咱们等会儿到火车站去等他。” “我先带你去吃饭，咱们去迎宾楼吃饺子吧？” 李伯山此刻心情妙极，牵着冯艳红的手，恨不得永远都不松开。 “好！”心里的担忧被化解，冯艳红当然欣然答应。 两人手挽手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前停的红色桑塔纳，找了张小桌子，点了两斤饺子，一个小菜，两瓶汽水。 一边等饺子，一边商量着订婚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王晟。 王晟原本只想找地方一个人静一静，吃顿饭，没有想到来吃饭还遇到这两个人。 听着两人商议婚事，盘子里的饺子就像是掺了毒药一样，每一口都刺心，嘴里越吃越苦。 从认识她，就没见过她对他笑得这么温柔过，从来没有听过她娇软地叫哥，也没有见过她娇憨的模样，如今看到了，却偏偏都是对着别人的。 以前对女人如衣服这句话深信不疑，喜欢漂亮女人，喜欢有个性的女人，这是周围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腊月寒天里要是没了衣服，是会要人命的。 他原本也以为，只是和从前一样，一次普普通通的心动而已，那张脸明明不是倾国倾城，身材也算不得出挑，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忘不掉，抓心挠肺的想念。 越是靠近他就越是迷恋，她那双盈透色双眸，没有一丝杂念，面对他那些外在条件的诱惑，她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可她越是生冷无情地拒绝，他就像是吞了蛊虫一般，越发泥足深陷。 她说嫌他脏...... 他后悔了，那能怎么办，时光不会倒流，也没有后悔药卖，他怎么就没能早点儿遇到她？ 鬼知道是不是他的报应到这里了，反正他现在觉得浑身冰凉，血液倒流，心脏紧缩，就快死掉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突然有了异于常人的感知力，他听到了隔着两张桌子的冯艳红问李伯山钱够不够，不够她有。 他现在瞬间胸腔充了火，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她是什么眼光，出门吃饭还得要用她出钱了！ “够，你给的我都没动过呢。”李伯山笑意满满地拍了拍胸口的口袋。 王晟狠狠地塞进嘴里一个饺子，咬的时候太过用力，咬舌根的滋味实在太酸爽，捂着嘴，眼泪都往外冒了两滴，额前瞬间也冒了细汗。 “我妈说，你家里情况要实在紧张的话，订婚饭我们来张罗，让你别有压力。” “傻瓜，订婚饭咋能让你们张罗呢？放心家里早就有准备了。” 家里早就商量过了，他那身为这是妇女主任的母亲，对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了，早就已经把提前需要准备的准备上了。 “我去结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李伯山起身去结账，冯艳红低头整理身边的东西，又数了数，数量对得上才放心地抬起头。 可能是刚才整理东西太专注了，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个人，她都没有注意到，抬头的瞬间吓了她一跳，惊慌的缩了缩肩膀身体往后仰了仰。 定睛一看居然是王晟，冯艳红又是一阵心塞，这位真是个祖宗，怎么到哪里都能被他撞见？！ 阴魂不散吗？ “能不能别跟他订婚？” 王晟似乎开口的时候很艰难，那神情款款的眼神，她要真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肯定就会被他这样的眼神给骗了。 可她不是！ “王先生......” “只要你肯跟我结婚，我把我全部身家都给你！” 王晟做了好几年的生意，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张口就是想拒绝，急急打断她的话，却又怕他再次拒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一冲动跑了过来，明知道她会拒绝但他依旧不肯死心。 父亲说他就是头犟驴，以前他不觉得，只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可现在看来，父亲说的话是没有错的。 至少对她的那份心意，无论如何也是收不回来了。 “王先生，您的这份深情，我是承受不起的，抱歉。” 面对他这样的深情，无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她总归是该礼貌对待的。 李伯山回来的时候脸色深沉地看着王晟，冯艳红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拉住李伯山的手臂。 “咱们走吧。” “你好歹问一句我有多少身家行不行？”王晟捉住冯艳红的手腕儿，不肯放她离开。 “把手放开！” 李伯山脸色黑沉，一只手挡在了冯艳红的面前，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成拳。 冯艳红真的是怕他们会在这里打起来，主要是李伯山不会打架的，在这里肯定会吃亏。 冯艳红用力甩掉了王晟的手“咱们得回去了，要不然时间赶不上。” 李伯山的眼神里冲着火光，被冯艳红抱着胳膊的瞬间，低头看了一眼冯艳红。 “嗯，咱们走。” 李伯山走到门前，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王晟，算是个警告。 “哎，小伙子你身家有多少啊？” 这个念头大家其实都差不多，拿着工分上着班，除了个别技术工种以外，大家拿的都一样的工资。 王晟一身穿着不俗，手腕上那块进口手表更是惹人眼。 “唉，你也别难过，这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阿姨家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已经结婚了，二姑娘今年刚刚高中毕业......”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了又？就算她不要老子，也轮不到你家的丑闺女！” 王晟不耐烦地甩掉中年女人的手，瞥了一眼周围，紧紧的拧着眉心。 “服务员！买单！” “嘿，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我看你啊，就活该打光棍！” 第99章 商议婚事 提亲其实也就是两家人走个过场，他们这里的职工都来自全国的五湖四海，规矩自然也乱，经过几十年的沉淀，慢慢地形成了一种十分简单，繁杂的程序。 老一辈的人结婚，其实哪里有什么规矩，介绍信一开，结婚证一扯，红花胸前带，酒席两三桌也就算结了婚。 到了他们小的这一辈儿，就又流行起了提亲、订婚、办婚礼。 提亲按照不成文的规矩，需要看各家的情况，男方准备四样或者八样礼品，干果、烟酒、点心什么的到女方家认门，商定接下来的订婚事宜。 一九八七年她们这里还没有流行起要电视、冰箱、洗衣机三大件，她们这个时候女方家一般要的是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或者其他的什么大件。 彩礼一般是二百到五百不等，所谓的订婚饭，其实也就是自家的亲戚，队上的领导，长辈们要好的朋友，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相当于见证一下两个小辈的订婚仪式。 她家在银城是没有什么亲戚的，她老妈早些年在银城有个表姑，但从她亲爹出事，老妈被赶出家门之后，人家不想接济他们母女，后来也断了联系。 不过这队上大多都是复原军人，乘坐一辆火车来西北的，先前无论是哪个部队的，到了这里大家就都是战友。 订婚的两个人又都是本连队的，昨天听说他们两家要议亲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说了一定要来喝订婚酒，所以这顿饭，少请了谁家都不行。 估算一下，这顿饭就算各家都不带家属，最少是要摆上十几桌的，要不然她老妈也不会把这吃订婚饭的事情拿出来说。 李家上门提亲提的是八样礼，点心、干果、糖果、还有两瓶茅台酒。 白绣看着桌子上满满的红包裹，觉得李家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 纪淑英一眼就看出了白绣的顾虑，拉着白绣的手道： “妹子，放心，这些东西是我们早就给孩子们备下的，虽说我家这两年日子过得不如从前，但艳红进我家门，我们是绝对不能委屈她的，别人有的，她也不会少一样。” “而且我家老大也算有出息，前段时间还拿了一笔稿费，彩礼钱他算是赚够了。” “那就好......” 白绣在纪淑英这个当了二十几年妇女主任的人面前，嘴巴居然显得有几分笨拙了。 “你也知道，我和你李哥结婚晚，早就盼着这哥仨能早些结婚了。” 这话倒是说得一点儿都不假，纪淑英和李忠两人是部队复员之后，才领了结婚证到银城来的，生李伯山的时候，纪淑英已经二十八岁，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妥妥的大龄产妇。 现在纪淑英虽然样貌看起来还不过是个中年妇女，但事实上人家也就还差几个月，就能退休了。 “算算这时间过得也真快，前两年我还发愁，这不，这就要给他们订婚办婚礼了。” “我们家的意思呢，是这婚事尽快定下来，伯山下半年满了二十二，咱们就办婚礼。” “要、要得。”白绣的面色明显是有些不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仿佛一对金童玉女似的人儿，眼眶里又泛起了热。 “那咱们就看一下日子嘛，找个吉日，就把订婚办酒办了。” “纪姐，咱们相处了也有快二十年了，有啥子话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 “原本我是不同满意的，但两个孩子愿意，这亲事我们也就同意了。我们对彩礼啥子，没得那么多要求，看你们现在的能力，表个心意就好。” “只有一点，我们艳红从小在家也没受过啥子苦，到了你们家，也请你们善待她。” 白绣越说，眼眶就越是发酸，几次都差点坚持不住，掉眼泪下来。 “妹子放心，艳红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进了我们家，也不会让她受一丝的委屈。” “彩礼上我们的确现在拿不出太多，五百块的彩礼钱，妹子你看成吗？” “哦，还有房子的事情，我家孩子多，现在是三间房，等他们办婚礼的时候，我们打算再扩出来一间，报告我已经打上去了。” “自行车买新的，只是这录音机和缝纫机，恐怕订婚的时候，我们置办不齐，但妹子你放心，结婚的时候我们绝对给艳红补齐。” 白绣从听到五百彩礼的时候，就很是惊讶，毕竟李家前些日子还要变卖东西给儿子治病，现在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五百的彩礼钱？ “纪姐，彩礼钱是不是给得太多了点儿......” 白绣话说了一半，又觉得这话不该说，赶紧住了嘴。 “这是伯山的意思，而且这些钱也都是他自己赚的，我们没有意见的。” 纪淑英看向李伯山和冯艳红，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白绣点了点头，也不在纠结彩礼的事情继续道： “那彩礼五百，我们嫁妆也添五百，另外全套家具，我们也包了。缝纫机和录音机什么的，到时候要是钱不够我们来添，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这些细节我们不在意。” 纪淑英和李忠笑了笑，交换了眼神，李忠缓缓的开了口道： “艳红是个好姑娘，亲家放心，东西我们会在结婚前置办齐的，这几样东西已经很简陋了，彩礼也不算多，等过两年我家这困难期换过来了，我们再给艳红补。” 这话要是放在别人嘴里，大家都会觉得这是打白条，但那话是从向来说一不二的李忠嘴里说出来的，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句空话。 “不不不，李哥，我们可没有嫌弃你们置办得少，不是那意思......” 白绣来忙摆手解释，她想多给女儿多添置些东西，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些，并没有嫌弃李家的意思。 “亲家多虑了，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两年家里条件差了点儿，实在是委屈了艳红。” 冯泰周见状，连忙拉住白绣的手，补充道：“李连长，对于我们家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艳红的幸福才最重要。” 李忠点了点头“老冯放心，我们家可没有苛待儿媳的毛病，我跟你保证，艳红在家什么样儿，到了我家就依旧是什么样儿。” “至于我家这个小子，要是敢做半点儿对不起艳红的事情，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连长这样说，我们也就放心了，您的话我们信得过。” 订婚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原本李家是想要预定酒席，让食堂来准备。 但白绣觉得食堂的师傅做得不好，而且五块钱一桌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目，不如自己家来做，能吃得好，自己准备食材也能节省下一些钱。 可说到这里，纪淑英就犯了难，外面的事情，她能张罗得来，可这厨房里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拿手，而且还是十几桌的饭食。 白绣自然是主动请缨，接下了订婚酒的差使，原本李家说要出钱，却也让白绣和冯泰周拒绝了。 第100章 意料之外的客人 从提亲的当天下午，纪淑英和白绣两人就忙碌了起来，找了几家要好的，提前说好来帮忙。 白绣院里院外的种了不少时蔬，一连两天，连工都没上，拉着冯艳红又买了不少东西回家。 李伯山原本考完试之后就要回去上班的，没成想上班第一天，就又被队长赶了回来。 让他好好在家休息几天，等订完婚之后，再回去上班，而且说他和洪师傅会在他订婚当天到场。 李伯山不用上班，就理所当然地把重活儿、跑腿的活儿都包揽了。 店里的事情她这些天也顾不上了，原本是想跟冯艳军商量一下，关门歇业几天，但冯艳军坚持说自己能忙得过来，可以少准备一些东西，早点儿下班，订婚当天他再关门回来帮忙。 订婚当天的一大早，冯家的小院儿忙得热火朝天，大鱼大肉的都不少，白绣的意思是，既然都要请，那就不如队上的人都请了，哪有让女人孩子不上桌的道理，做事不能做得太小气了。 另外还在队上的晒场支起了大锅灶，几个中年妇女，围着围裙带着一边摘菜一边说笑。 男人们从各家抽调桌椅板凳，去晒场上布置场地，就连小孩子都忙忙拾柴添火，做些小事，在一旁嬉笑打闹...... 冯艳红多少年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了，在她记忆里，小时候似乎队上，一直都是这样的氛围，那个时候不管队上谁家有喜事，队上就杀羊、宰猪，在晒场上吃大锅饭。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队上的风气就变了，大家变得生疏，又相互防着，互相挤兑...... 其实这就已经比以后要好得多了，九几年那会儿，农场分包到户，因为好的赖地的分配承包的事情，打架、相互看不惯甚至结了仇的都有。 从前艳军每次跟她讲这些的时候，她都还听的津津乐道，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心可真够窄的。 要说是人变了吗？好像也不是，主要是利益不统一了，大家的心也就不在一起了。 眼前这样老少都出力的场景，还能有几回？ 她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毕竟社会进步，这样的改变谁也控制不了，更不是她能做得了什么的。 “艳红，你就别在这里干活儿了，回屋里换身衣裳，在屋里等着就行了，哪有让准新娘干活儿的道理。” “你张阿姨说得对，赶紧回屋里去。哈哈～白绣瞧瞧你家闺女长得多好看，实话讲李连长家那大小子，也就只有你家闺女这样的能配得上。” “这要是再考上大学了，往后可就更不得了了。” “李连长家的老大不是说不考了吗？怎么突然又要考了？” “想娶媳妇儿了呗。” 院里的一阵哈哈大笑，让冯艳红彻底在院子里待不下去了，红着脸回了屋里。 过了一阵子，她听老妈说要去晒场上看一看，冯艳红在屋里换好了衣服，在屋里几乎是坐立不安。 上辈子自己订婚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只是自己家人和郑家人，还叫上了队上的几个领导，在家里摆了两桌席面儿。 这次订婚弄这么大的场面，倒让她始料未及了。 “要不是李家落了难，李家那大小子恐怕也轮不到冯泰周这后丫头......” “嘘，小声点儿，人家姑娘还在屋里呢。” 那些人的声音放小了，却不曾停止，看着窗户指指点点的样子，让她不由发笑。 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戳她家是非的？ 这些女人们，也就是所谓的跟她老妈关系要好的人。 冯艳红抿着嘴唇往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把收音机的声音又调高了一些。 心里并不生气，就算他家不落难，也轮不到她们家里的姑娘不是？ 这些女人的嘴，谁能管得住？ 与这些人相处，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她老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她老妈也不会这么些年都很少串门。 中午快要开饭的时候，李伯山看到了两道身影，一直朝着晒场的方向张望，却始终没有走过来。 “那个是不是郑家的那个，叫郑巧珍的？”离得太远，李伯山不敢肯定，拉住冯艳红只给她看。 冯艳红抬起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我过去看看。” 冯艳红快步走了过去，两人却似乎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要走。 “巧珍？”冯艳红追了上去。 两人脊背一僵，站在了原地，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转过身。 “俺、俺不知道你今天结婚，没想打扰你的。”郑巧珍看着冯艳红一身红裙子，她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脸的歉意。 “我今天不是结婚，订婚而已。原本是想忙完订婚去找你的，这位是？” 冯艳红仔细打量那女孩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张云？！ 她怎么会跟郑巧珍认识？ 她前世做凉皮的技术还是张云教的，那个时候张云在街上推了个三轮车，在路边摆了个小摊位。 她出摊的时候偶尔也能遇到她，后来熟络了，她发现张云其实是个很热心肠的女人，后来张云把自己做凉皮的方子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原本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两个人还谋划过一起开店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张云就开始很不待见她了。 就连跟她说一句话都显得很厌烦，甚至后来干脆就不在她经常出摊的地方出现了。 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到了她，让她厌恶到了那种地步。 “俺的老乡，跟俺一起来银城的老乡，张云，她说想过来谢谢你。”郑巧珍红着一张脸，看了看冯艳红身后的晒场。 冯艳红只是短暂的发愣，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异样。 “你好张云同志，我叫冯艳红。” “你、你好。”张云眼神里带着怯懦，在身上擦了擦手才与冯艳红握手。 “跟我来吧，吃顿饭再走。” “可、可我们什么也没有带......” 郑巧珍和张云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身上现在甚至只有坐车回去的钱，哪有钱来给她买东西。 “吃顿饭而已，他们也都什么都没带的，快跟我来吧。” 冯艳红这话倒不是只为了安慰她们，他们这里订婚的时候客人的确是用不着送礼的，结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为了象征一下，一包糖，或者两块钱都能算得上出礼。 没人会指望办一场婚礼能挣什么钱，所以在这个时候嫁娶，都是要有些家底才能办得了的。 第101章 互帮互助 “那、那俺们给你帮忙。”张云犹豫了一下说道。 冯艳红笑笑：“行，吃过饭再帮忙吧。” 上辈子无论张云是因为什么原因疏远了她，她都靠着张云教她做凉皮的方子挣了不少钱，成了她赖以生存的一项技能。 等等，郑巧珍说张云是跟她一起来银城的老乡？ 那也就是说，也是被拐去嫁人，被郑家侵吞了彩礼的女孩之一。 那她上一世，是不是知道了她是郑家人，所以才会疏远，甚至厌恶了她？ 从前她和张云认识之后，张云从来没有提过她的过往，她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多问。 现在看来，她不提肯定也是不想去回忆那些过往的......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安顿好了吗？” “警察帮俺们找了房子，我们身上的钱够付几个月的房租，也暂时安顿下来就是了。” 郑巧珍虽然看起来依旧拘谨，但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 冯艳红点了点头，也大概明白了她们今天的来意了，之前她跟郑巧珍说过，会帮她想办法的。 “行，先坐吧，咱们下午再说。” 农场的那店铺已经开了有一个月，一个月下来他们的本钱也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一些结余，再加上之前手里还有些钱，帮她们再置办一个饰品的小摊儿，也不是难事儿。 订婚酒比起婚宴就简单太多了，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队上的领导再上去说上两句话，说明这顿饭的用意，仅此而已。 而她和李伯山的作用，大概也就是站在台子上做工具人，只要保持牵着手保持微笑就好，等领导讲完话，他们就去帮忙，给每一桌上一道菜，打个招呼。 午饭后，大多数人都赶在上工之前离开，剩下几个人会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张云和郑巧珍也留了下来。 郑巧珍依旧是一瘸一拐的，白绣让她去休息，她却怎么也不肯听，执意要帮忙。 无奈之下白绣只能让她去棚子里洗碗，这样她就不用再来回穿梭了。 冯艳红并没有告诉白绣郑家人被抓的事情，郑巧珍她们也并没有提起。 原本李伯山想跟着冯艳红一起，去送她们，但机械队的陈队长和洪师傅都还在，他脱不开身。 冯艳红姐弟一人骑了一辆车，准备送两人到场部，张云倒是脸上没什么变化，郑巧珍的神情却不太自然起来，有几分扭捏地坐上了冯艳红的自行车。 “艳红，我们几个有留在人家家里继续跟人过日子的，也有回了老家的，我和张云不打算回去。” “张云的那个婆家也不把她当人看，嫌她生不出孩子，也总挨打......” “我们那里条件很差，家里子女也多，我们要是回去，恐怕一样会被家里人安排着嫁人。” 郑巧珍的语气慢慢有了一丝局促，冯艳红察觉到了。 原来郑巧珍刚才那副样子是怕她不管她们的事情了，也怪她没有说清楚。 “放心，我只是想把你们带到店里再说接下来的事情，主要是不想让我妈妈知道郑家的事情，免得她担心。” “哦......抱歉......” 郑巧珍有些惭愧地红了脸，原来自己是误会她了，看样子是张云想错了。 “我在开这个店之前，有个小生意，其实总体做得还算不错，如果你们俩愿意的话，我明天进城，带你们俩去进一次货，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生意可以吗？” “太可以了！”郑巧珍眼神乌亮亮的直起了脊背，兴奋得像是下一刻就要鼓掌。 还好张云按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冯艳红。 “那个......艳红，我可以这样叫你不？” 冯艳红笑笑：“可以啊。” “我和巧珍的情况你可能还是不太清楚，警察虽然帮我们找了房子，可我们身上的钱，加起来也就只够付了三个月房租，做生意我们没有本钱的。” 实话说她这一趟过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郑巧珍说的恩人，她并没有见过，只知道是个跟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试想一下，一个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怎么可能帮着她们两个人？ 巧珍之前的那些话，其实她并不相信的，这趟来她也只是想着感谢一下人家，毕竟如果没有人家，她们也没那么快走出困境。 “不要紧，做那个用不了多少的本钱，我可以借给你们，等你们过段时间挣了钱再还给我。” 冯艳红从前也经历过这样晦暗的时候，窘迫到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地步，所以说她完全可以理解她们两人的心态。 “你真的要借钱给我们？”张云诧异道。 “可以。”冯艳红十分认真地回答。 “为什么？”张云心里十分不理解，郑巧珍跟她也不过见过三四面而已，她跟她更是不熟悉。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的轻易借钱给她们？ 她就不怕她们拿了钱之后，跑掉吗？ 冯艳红带着淡淡的笑意抿了抿嘴唇道：“我之前差一点点就嫁到郑家去了，差一点就跟你们的处境一样了，只是中间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才能够提早抽身。” 冯艳红不能透露上辈子张云帮助过她的恩情，就只能往有关联的郑家当做理由。 “我跟郑家有仇，但我没有证据让他们进监狱，你们却能够提供证据，其实咱们算是互利互助。” “既然都已经互利互助了一场，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郑巧珍迅速地点了点头，张云犹豫了一瞬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朋友，我帮你们还需要为什么吗？朋友不是就应该互帮互助吗？” 张云的神情里还是带着难以置信，但她选择相信了冯艳红。 她从被骗着嫁到那家之后，她对所有人都有戒心，她很怕再次被骗，就算再次遇到郑巧珍，她也并没有跟她说全部的实话。 她对冯艳红有种很特殊的感觉，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不会骗她。 “我明天就进城去，你们在新城的公交车站等我，我带你们去批发市场。” 冯艳红说了一下明天的计划，又塞给了两人十块钱零钱，嘱咐两人收好，才送他们去了公交车站。 第102章 想早点儿把你娶回家 李伯山早就站在了队上的路口等着冯艳红，冯艳红骑着车子，回来的时候，他又往前迎了几步。 “陈队长他们走了？” 冯艳红下了自行车，李伯山顺手就接了过去。 “嗯，人都走了，艳军没跟你回来吗？” “他说明天早上要准备东西，一来一回地耽误时间，就不回来了。” 她现在突然发现，艳军这家伙比她还要财迷，真是一点儿都不肯放过挣钱的机会。 李伯山轻笑一声，没说什么，继续问：“现在就是回家吗？” “还有其他事儿吗？”冯艳红抬起头。 “没什么事儿，就是这几天忙都没有好好跟你说说话。” 冯艳红揪了揪耳朵，原来是想跟她说说话...... “那、那......”冯艳红四周环顾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地方是能坐下来说话的。 “我带你去我们打鱼的那片野湖，有一大片蒲草荡，在那里看日落很好。” 李伯山笑得有些让人春心荡漾，冯艳红面皮微麻，低下头还是答应了。 “那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一声儿。”爸妈今天请了假，应该都在家的。 “我说过了，不用回去。” 李伯山长腿跨上了自行车，指了指后座“走吧，我的未婚妻。” 冯艳红被他那句未婚妻说的，脸颊从微麻变成了灼热，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可怎么面对他的时候，却永远没有招架之力。 这片野湖她小时候好像也来过，大人们说过，银城这地方虽然地处西北，常年雨水少得可怜，但这地方却也很神奇，有坑就有水，有水就有鱼。 他们刚来的时候，农场什么都没有，一人一间房，吃的是大锅饭，虽然管饱却不解馋，李叔时常就会组织大家到这湖边比较小、水不深的地方摸鱼，回去加小灶。 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一些了，大家也就很少会来这里捞鱼了，这片野湖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李伯山找了块比较高的土丘，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张蒲草编织的垫子，让她坐。 垫子足够大，像是一张席子的大小，冯艳红下午要骑车，就把那一身红裙子换掉了，坐下倒是方便。 “这地方咱们小的时候经常来，还记得不？” 李伯山看着冯艳红的神情变化，就知道她肯定又不太记得了，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傻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太好。 “我记得那年冬天你带着我们来滑冰，结果回家的时候走错方向了，天都大黑了才到家。”那次挨打是真疼！ 李伯山满脸的无语，她怎么就不记得是她自己求着他带他们出来的呢？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 往后这些事情不能再跟她提了。 冯艳红抿着嘴角偷偷地笑，其实她记得一点儿，那次出来是她追着他求了很久，他才答应带他们几个出来的。 “今天天气可真好，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匹马？还是匹红色的马。” 冯艳红自己把天儿聊死了，还不得出言补救一下。 西北的夕阳真的很好看，白云似火烧，天气好的时候，半边天都是红的。 冯艳红往后靠了靠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今天的日落的确好。”李伯山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扶住她的腰。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眼看着天边的红日，落入西山，映红了山脊。 “艳红，要不然咱们把婚事提前吧？” “不都定下了？怎么提前？” 都定好了办在一月过年前，他正好放寒假的时候，这是两家人都商定好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而且他不是到十二月才满二十二吗？ 李伯山轻轻叹了口气，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 “等不急了，想把你早点儿娶回家。” 但是不行，他还没挣够办婚礼的钱，而且还没到能领结婚证的时候，真是恼火...... “急也没有办法啊，谁让你还没有到年龄。想好要去哪里上大学了吗？” 他想学农业，银城很明显不是个很好的选择，那如果要去外地的话，那岂不是半年他们都见不了面？ “想去京城，京城的农业大学现在是全国最好的。” 李伯山沉默了半晌，他想过留在银城上大学，可银城大学的条件有限，而且并没有开设农业专业。 但是要去京城的话，他们至少要分开半年...... 万一她后悔了怎么办？ “那就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就能办婚礼了。”不过就半年而已，她还是等得了的。 “再说吧，成绩还没出来呢，能不能考得上还说不定。” 李伯山瞬间又有些烦躁了，以前上高三的时候，他的目标就是京城的农业大学，想着只要考上了他就可以去她家提亲了。 谁知道他缺考了一门课，虽然分数线能够达到沙城农大，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去了。 现在预估一下，他觉得分数应该是够京城农大的，但一想到要跟她分开，他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 “你刚考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成绩还不错的。”冯艳红突然支棱起来，回过头看着他。 李伯山垂了垂眼皮，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情绪。 “李伯山！你又想干嘛？”他不会又想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吧？！ “没、没想干嘛。” “我告诉你李伯山，只要你考上了，就得给我去上，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要是再想打不去上学的心思，我、我......” 她能把他怎么样？打他骂他？那哪能舍得？ “你要敢考上了不上，我就、我就退婚！” 李伯山的眼皮瞬间抬起，心脏仿佛骤停了一般。 “不行！”两个字吐出来，心里才更是发慌。 捏住冯艳红的手，紧张至极，可怜巴巴地道：“哪有、哪有你这样的，才刚刚订婚，往后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会吓死人的......” 冯艳红似是捉住了他的软肋，顺势带着威胁的语气问道：“那你去不去？” “去，考上我就去，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第103章 教人进货 要去跟他一起去吗？ 她要是走了，他爸妈怎么办？还有艳军，她家艳军是足够聪明的，但他现在还没有定性，做生意很容易出问题...... 她不想让家里人再出什么事情，可李伯山上了大学之后，真的能回到银城吗？ “你去上学，我去干嘛？我不去。” 她现在跟他才只是订了婚，又没结婚，去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真的要跟着他去，也得等到结婚之后。 李伯山的眼眸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想想自己说出让她陪他去上学的话，好像的确也有些冲动了，毕竟他们才只是订了婚。 ****** 冯艳红起了大早，准备去店里帮会儿忙，昨天已经给李伯山说了她今天要进城的事情。 李伯山依旧早起，把她带到了店里，又帮了一阵子忙，吃过早饭之后才去机械队上班。 冯艳红到新城的时候，郑巧珍和张云两人正站在车站前，每来一辆车都会张望几眼。 终于看到冯艳红下了车，两人都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一路上攀谈下来，冯艳红有些难以置信，两个人居然都比她小，张云比郑巧珍大一些，也不过才满十八周岁。 郑家那两个畜生，骗她们来的时候，才十五六岁的年纪！ 冯艳红满腔的怒火，却没向两人表达出同情，她知道她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 冯艳红带着两人进了批发市场，带着两人去了自己经常拿货的邹姐家，还有其他的几个批发小商品的老板那里。 冯艳红带着她们一边拿货一边讲解，从怎么看款式质量，到怎么判断东西好不好卖...... 邹姐都忍不住靠近，询问她带的两个人是不是她家姐姐，竟然讲得这么仔细。 冯艳红笑了笑没答话，算是默认了，郑巧珍和张云看起来是比她显得大一些。 “刚刚做生意，本钱不多？” 冯艳红点了点头，邹姐神秘兮兮的一笑道：“我这里有包处理的货，原本之前就是想给你留着的，谁知道你这妮子说不干就不干了。” “谢邹姐还能想着我，嘿嘿～”冯艳红眉眼弯弯的抱住了邹姐的胳膊，活脱得就像撒娇的邻家小妹。 “等着，我给你拿。” 捡漏这种事情并不是常常有，这个时候做生意刚刚兴起，不会做生意的有些小老板还很抗拒这种杂货，其实对于小生意来说，这种杂货才是最有利润的。 这些做饰品批发的老板，不会为了那么几百个东西，费心费力地去整理，再挨个想办法去卖，与其送人又不如这样打包处理掉。 有些事情看破说不破，冯艳红也没有打算把这些事情解释给两人听。 毕竟往后她们是要合作的，只要相互记住好就行。 这一包，没有她之前拿的那一包大，要了三十块钱，两人看了看货，连忙点头打听。 冯艳红叹了口气，她刚才说的话有一半白说了，拿货的时候怎么能露出这样欢天喜地的神情呢？ 这不明白着告诉老板我们就是新手。 等着挨宰么？ “邹姐，让她们先在你这里留一会儿，我去趟管理室。” 订婚的时候她没有叫秦征，这次来总要给人家说一声。 邹姐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在我这里你放心。” 冯艳红点头道谢，安顿了两句就起身去了二楼的管理室。 管理室里烟雾缭绕，像是刚刚走了什么客人，见冯艳红到了门前，秦征连忙起身把窗子开得更大了。 眼看着没什么效果，秦征站起身指了指门外“到外面说，里面呛人。” 冯艳红对他的周到，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他那样子，看起来也不该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征哥，我订婚了，时间有点儿紧，没来得及通知你，给你带了包烟。” “婚期订在什么时候了？”秦征伸手接过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明年一月二十，年前。” 冯艳红与秦征面对面相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恭喜你，祝你幸福。”秦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片刻的黯淡。 “谢谢征哥。” 寒暄了几句之后，冯艳红也没有多留。 冯艳红下楼之后，躲在暗处的王晟从隔壁的办公室露出了脑袋。 “你怎么还没有走？”秦征拧了拧眉心，脸上没了刚才的和善样貌。 “我这不是......”他刚准备下楼，就看到冯艳红上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就躲到了齐进北的办公室里去了。 “征哥，她刚是不是跟你说，要一月份才结婚？”王晟嘿嘿地笑着，没多解释。 “你又想干什么？”秦征转身进了办公室，听了他的话转过头来几乎是恶狠狠的质问。 “我、我能干什么？我就是......” “征哥，你是不是把她当小樱看了？” 小樱是秦征的亲妹妹，秦樱，三年前病死的，要是秦樱不死的话，也是跟冯艳红一样的年纪了，说不定也该议亲嫁人了。 仔细回想一下，冯艳红的眉眼和脸型还真的跟秦樱有些相像的地方，也难怪秦征会对她另眼相待。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提到秦樱就像是碰到了秦征的死穴，瞬间爆发出浑身的戾气。 “不是征哥，我没别的意思......” “滚！” 秦征发火儿了，王晟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去找冯艳红。 在楼下市场找了一圈儿，也没看到人，出门开车的时候，在路边的凉面摊儿上看了到三人，确认是冯艳红之后，满眼惊喜地快步挪了过去。 冯艳红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呲着一口白牙朝她走过来的王晟，瞬间心生了警惕。 “艳红姐？”张云立刻察觉出了不对，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没事，吃完了咱们走吧，这会儿去附属医院门口摆，还能来得及。” 冯艳红把她之前摆摊的那一套东西也带了过来，回头再照着样子，给她们再做一套。 郑巧珍出完最后一口，紧跟着起了身，却被人从身后撞了个踉跄。 “艳红......呃......不好意思啊。”王晟摆了摆手跟人道歉。 “没、没关系。”郑巧珍抬头看了一眼王晟，瞬间红了脸。 “艳、艳红姐，他叫你。” “艳红，你去哪里，我送你。”王晟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好像那天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04章 全省第五、全市第三 冯艳红无奈地深吸“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我没什么要忙的，我......” 冯艳红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王晟，我订婚了。” 原本也不想在大街上给他难堪的，可这个人实在是...... “我知道，难道你订了婚就不能跟我做朋友了？你那未婚夫那么小心眼儿的吗？” 冯艳红虽说两辈子交际圈子都不广，但也算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事，但她实在是揣测不出，王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 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她的拒绝呢？ “他不是小心眼儿，但是我不能明知你的心思不纯，却还要跟你做朋友。” “这是对咱们三个人的不负责，王晟，你、你没必要这样，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干嘛非得看着我？” “我这人迂腐又无趣，没文化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取之处，咱们俩是真的不合适，你、你就别想了！” “走吧。”冯艳红接过郑巧珍手里的东西扛在肩上，转身带着两人离开。 “好姑娘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冯艳红就只有你一个。”王晟喃喃了一句，心里很是失落。 她为了拒绝他，居然可以这样贬低自己。 拒绝吧，决绝吧！ 她还能拒绝到什么时候。 他就不信，那李伯山上了大学，还会不变心！ 冯艳红手把手地教两人出摊，教她们怎么吆喝，没过多长时间，张云就能够自己售卖东西了。 相比起来郑巧珍的脸皮就要薄一些，迟迟自己张不开口，人多的时候，说话都磕巴。 好在卖的东西并不复杂，还能勉强算得清楚账，跟着张云多练几回，也就差不多了。 冯艳红没打算多留，她还得赶下午的车回去，临走前，她又给两人讲解了一下，摆摊该注意的事项，要注意什么人。 看着两人十分认真地点头，冯艳红也就安了一半的心。 “回头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农场去找我，我下个月月底应该就会搬到机械厂家属院边上的那个小市场里了。” “真的呀？太好了。”郑巧珍惊呼一声，被张云拽了拽衣角，才有所收敛。 冯艳红走了之后，郑巧珍眼眸发亮地看着自己的钱袋子，忍不住的掏出来准备数一数，却又被张云制止了。 “你忘了艳红姐怎么嘱咐的了？财不外露，大街上数钱，招贼怎么办！” “哦。”郑巧珍悻悻地又把钱塞了回去。 “你说今天那个小伙儿跟艳红姐什么关系啊？” 张云瞥了一眼郑巧珍，没好气地道：“什么关系也不是咱们该问的。艳红姐这么帮咱们，咱们不能让人家寒了心知道不！” “俺、我也不过就是问问，你也没必要这样上纲上线的......” 看着张云带有警告的眼神，郑巧珍瞬间泄了气“我以后不问了还不行了，我心里记得艳红姐的好呢，咱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咋能不记得恩人的好呢。” ****** 订婚之后，他们的日子好似又恢复了平静，李伯山上班还是天天会送冯艳红到店里，晚上等着她一起回家。 王晟这些日子没有再来过，冯艳红觉得他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冯艳军却有些不适应了，有的时候总朝着门外张望。 从开了这个店之后，傅敏霞似乎来得特别勤，有的时候两顿饭都在这里吃，有的时候见店里忙，还会主动要帮忙。 冯艳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总觉得这女孩家世不俗，而且她和冯艳军两个人年纪都小...... 她这心里有点儿像害怕孩子早恋。 可她担心归担心，艳军的事情她肯定是不好插手的，而且两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要好的朋友一样，又没什么越矩的地方，她怎么开得了口问？ 眼看着出成绩的日子快要到了，冯艳红居然比李伯山还要紧张。 李伯山好似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该干嘛干嘛，绝口不提成绩的事情。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明天就出成绩了，他今天居然还这样淡定，早上胃口还极好地吃了两碗面。 冯艳红却是紧张得半碗都吃不下，到了中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担心什么？都已经考完了，成绩好不好的，也都无法改变了。” 李伯山嘴角往上提了提，忍不住地拍了拍她的发顶。 “可我听他们那些考生说，今年的题很难......” “伯山你真在这里！”一个带着黑框大玻璃片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她店里。 “成绩出来了！你的成绩出来了！” 冯艳红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惊喜和兴奋，就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省里第五，市里第三！明天就有市里的人来报喜了！哈哈哈......” “我就说你小子肯定能行！我就说你能行！” “你可是咱们农场头一个，头一个能在省里市里进前十的呀！哈哈哈......” 面前这个男人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冯艳红虽然高兴，但更怕他太过兴奋一下子背过气去。 “那个、花老师，您先静一静。”相比而言，李伯山就显得更加镇定了，上前搀扶着花老师，让他先坐下，又让冯艳红给倒了一碗水。 三人围着他，李伯山又是给他顺气，又是递水递帕子的，好一阵子他才缓和过来。 “让你爸妈准备一下，哦，不用，咱们农场会准备，校长已经打了报告，这样的喜事农场会准备的。” “你明天别去上班，就在家等着，市里肯定有人会来，那些招生办的人肯定也会来，你自己好好想想，也跟你爸妈商量商量，我和校长都觉得京大是个好选择。” “哈哈哈......” “咱们农场也算是在市里，在市里能出一回风头了。” 花老师离开的时候，险些自行车都没上去，还好李伯山在身侧护着，才没让他摔倒。 李伯山不太放心，跟冯艳红打了声招呼，把花老师送回了学校。 冯艳军还保持着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姐，我没听错吧？姐夫全省第五，全省第三？这......” “收改口费了吗？怎么姐夫都叫上了？” 冯艳红故意绷起脸，转过身去，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 第105章 你在我不怕 冯艳红喜笑颜开地提早收了摊，早早跟李伯山一道回了家。 “妈，伯山哥考上了！全省第五、全市第三！” 正在做饭的白绣被冯艳红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看着和冯艳红并肩的李伯山，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明天才.......哎呦我的老天哎！第三名啊？” 白绣终于明白过来了，一边擦着手，一边兴奋地从灶房里冲出来。 “白姨，是省里第五，市里的第三。”李伯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市里第三，那也是第三撒，第三......老冯！等着哈，让你冯叔给你杀鸡吃，等会儿把你爸妈和两个弟弟也叫过来。” “妈，别着急......这锅您不管了？” “没的事，刚做上，哎哎，不要喽，炒菜吃，吃米饭，你把它端下来嘛，我要干啥子耶？” 白绣走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脸上挂着笑，却是实打实的手足无措。 冯艳红抚了抚额头，她老妈现在完全乱套了，她刚才就该忍一忍再说。 “妈，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个第三而已，咱不至于......” “那你啥子时候给我考过第三唉？莫说市里的第三喽，我年年怕你们姐弟两个靠倒数！” “别废话，搞快做饭去，我去叫你爸爸回来杀鸡，再宰割兔子，把我香肠再取下来两根嘛。” 冯艳红原本只是想让白绣静一静，没想到又被揭了老底，只能识趣地闭上了嘴，听老妈的吩咐做事。 “我去让伯松把艳军也叫回来，等会儿回来帮你。” “不用，我给他说了，他晚点儿收拾完就回来了。” 她是最了解她老妈的脾气的，这么大的喜事，她老妈不放鞭炮都算是收敛了脾气。 ****** 两家人聚在一起，满满当当的做了一大桌子，这桌上也就只有她老妈最高兴了，对着李伯山好一阵的夸赞，连同其他兄弟两个也是赞不绝口。 看到她和艳军的时候，那就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时刻被人踩到脚底下做垫背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她好像知道自己和李伯山渐渐疏远的原因了，谁能受得了天天被拿来跟学霸比较？ 在她老妈的眼里，他们姐弟两人连给李伯山提鞋都不配，人家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俩就是排水沟里的烂泥巴...... “嗯，这菜做得可真不错，是艳红做的吧？”纪淑英大概是看出冯艳红的窘迫了，不动声色地打断了白绣的话。 “我们艳红啊，也就做饭还能拿得出手，亲家好吃就多吃点儿，咱们自己家人，用不着客气。” “谁说咱们艳红只会做饭来着，那做生意不是也做得挺好，各有所长嘛，我这人这辈子做饭也没做好过。” 纪淑英几句话就化解了冯艳红的尴尬，饭桌上的气氛也渐渐恢复如常，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大家似乎都忘了这顿饭的目的。 临走的时候白绣哎呦一声，让李伯山等一下，自己快步回了屋里。 “订婚的时候时间紧，没做好，明天市里头要来人，就穿这套新的嘛。” 白绣拿出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服，还有一双千层底布鞋。 “谢谢白姨。”李伯山把包裹捧在手里，眼神都亮了。 丈母娘亲自给女婿做衣裳，那就是对女婿认可了！ “还是亲家想得周到，我都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 第二天一早市里报喜的人，就到了农场，农场还在学校特意挂了大字报，赶在报喜的人到八队之前，就有人来给李家送鞭炮，送大红花。 机关食堂连夜准备，在晒场上搭起了锅灶，食材都是一早用农用车拉过来的。 冯艳红一早就被白绣催着去李家帮忙，冯艳军也被推到了晒场上去。 场里的领导一贯的作风，在场里打完官腔，到李家又是没完没了的奉承话。 冯艳红忙着端茶递水不用一直在屋里，倒是有几分同情起被领导们当作摆设的李伯山了。 “艳红姐，你等会儿坐到我大哥旁边儿去，这些活儿交给我二哥就行。” “怎么了？”李伯青的话有些让她摸不到头脑了。 李伯青犹豫了一下，往冯艳红跟前儿凑了凑小声道：“我刚听人说，场长想把他女儿介绍给我大哥。” 冯艳红惊讶地看了李伯青一眼，又忍不住的探着脑袋往里看去。 “艳红。” “唉，来了。”冯艳红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应答，提着暖瓶冲进了屋里。 “这是我家儿媳妇儿，刚刚定了婚，今年年前就办婚礼，到时候请各位领导来家里喝喜酒。” 纪淑英笑呵呵地接过冯艳红手里的暖壶，递给了李忠，又把冯艳红推到了李伯山边上。 冯艳红一眼扫过去，一屋子的人目光都在她的身上打转，手心瞬间冒了汗，心慌得不像话。 李伯山伸手拉了她一把，给她了一个让她瞬间安定的微笑，示意让她坐在他身边。 农场这些领导，大小也是个官儿，场面话说得一套又一套，郎才女貌之类的话，说得都不带重样儿的。 就这样，冯艳红跟着李伯山一起被当做了被奉承的对象，扯着嘴角只管点头微笑，一早上下来，脸都笑僵了。 午饭前，两个人好不容易躲到了角落里，冯艳红两只手一直在揉搓自己的脸颊。 她这人两辈子也没有被这么多领导关注过，她是真不知道李伯山是怎么保持那样淡定从容的。 “紧张？”李伯山眉眼温和地帮她理了理头发。 “能不紧张吗？那么多领导。你一点儿都不紧张？” “还好，其实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面。” 冯艳红明白了，不喜欢，但是可以从容应对。 也是，一个三好学生，怎么能跟她一样。 “别怕，有我呢。” 李伯山不动声色地靠近，把人揽入了怀里。 “嗯，你在我不怕。” 冯艳红想起在屋里李伯山递给她那个眼神和微笑，心里到现在还带着一丝暖意，他总是能让她安心下来的。 第106章 普天同庆 场里在八队的晒场上，摆起了流水席，李伯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静静地坐在棚子里，等着领导们的招呼。 下午各个学校的招生办老师，也都赶过来了，京大和清大是老对手了，一番唇枪舌战在所难免，李伯山却没给两家掐起来的机会，直接问京农大的老师来了没有。 原本坐在最角落的一个穿着朴素，很不起眼的老头儿，眼神瞬间亮了。 “伯山同学啊，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你的那篇《论中国农业未来发展》的文章我们学校还探讨过。” “让老师见笑了，学生见识浅薄，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李伯山并没有显现出得意，反而是更加谦逊了。 “咦？伯山同学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京大的老师原本就有些不爽，想着农大居然想靠攀关系跟他们抢生源，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我说，史老师您这为了招生攀关系可要不得，人家的成绩都炒了你们农大录取分数线近五十分了，让人家去你们农大插秧种田是不是屈才了？！” “你、你......”史老师没有理会其他人，戳着自己的脑袋，在脑海里翻滚了一圈终于想了起来。 “伯山同学去年是不是在考场附近，救了个老人家？把人送到医院去了，还垫付了医药费。” 李伯山也想起来了，去年那个老人家好像就是史老师。 不等李伯山回答，史老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哎呀，伯山同学啊，你可让我好找啊！” “我这老东西是不是耽误了你一年的时间？是不是去年没赶上最后一场考试？哎呀呀......” 看着史老师的万分懊悔，在座的人瞬间都懵了。 “这样，伯山同学，你只要来我们京城农大，我们费用全免，另外再拨给你一份奖学金。” “史老师，不用，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史老师激动地站了起来，李伯山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怕我为难？实话说，我这一趟原本就是想碰碰运气来找找你的，这奖学金可是我一早就跟学校申请好了的。” “......” 京大和清大的招生办老师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我们学校也有各种奖学金，而且伯山同学的成绩这么好，国家的科研工作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虽然知道李伯山是更加属意农大的，但他们不甘心啊。 各省的前十名向来都是他们京大和清大的争取对象，这要是被农大抢了生源，说出去不知道要被其他学校笑话多久。 “不好意思了各位老师，学生是更加属意农大的，学生志向在此，抱歉了各位老师，让各位老师白跑一趟了。” “伯山同学就不在考虑考虑了？” 李伯山坚定的态度不由让其他学校老师唏嘘，在如今国家发展最迅速的时候，这样优秀的学生居然放弃京大和清大要扎根农业，不少人都觉得可惜了。 就连场里的领导都忍不住把李忠拉了出去，准备做一番思想工作。 只可惜这一家人都像是铁了心肠，李忠和纪淑英都是坚决站在儿子这一边。 甚至有人抓着冯艳红做起了思想工作，毕竟场里从来没有出过京大、清大的学生，那农大虽然也算是一流大学，但跟那两所大学比起来到底不是一个层次的。 面子这种事情，领导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冯艳红现在也不似早上那样怯场了，谁来问也都不过是微笑应对，坚决站在李伯山那一边。 领导们见这一家人油盐不进，气得够呛。 可就算气得牙根痒，他们也不能摔门暴走，还得咬着牙邀请各位招生办的老师去吃流水席，面子上的功夫总不能撂下。 原本是李家的喜事，现如今倒是被农场搞的像是普天同庆了一般。 机械队的陈队长这几天高兴的北都快找不到了，恨不得就安家在李家，像是比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 在流水席上跟人喝了酒，抱着李伯山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伯山！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你是咱们机械队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唯一一个！” “你好好学习，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你管，我跟场里打申请，学费生活费都用你操心！” 李伯山含着笑“队长，不用，学校已经免了我的费用了，不用再去场里申请了。” “哦，你小子有志气！有出息！给我们机械队长脸了！哈哈哈......” 陈队长是被人架着离开八队的，洪师傅跟在后面脸颊都笑出了褶子。 紧接着第二天与李家相熟的，有交往的也都陆续前来道贺，直到三天以后，填好了志愿，李家总算是清净下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流水席也整整摆了三天，张清手里的那份演讲稿被揉搓的稀烂，到最后一天整整三页的稿子，已经完全可以脱稿，并带有感情的背诵了。 这几天里，冯艳红可真的是见识了官僚主义的面子工作，看着那一张张阿谀奉承的脸，实在是有些倒胃口了。 她原本以为李伯山应付的很轻松，直到她看到他躲在晒场的杂物间里满是疲惫的发呆。 心瞬间被狠狠的拽了一下，扯的生疼。 她凭什么一直都觉得他什么都能处理的好？ 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也不是生来什么都会的！ ...... “风、冯艳红？看到伯山没有？”张清嗓子沙哑，双眼有些迷离，站在不远处问道。 “没有啊，张主任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冯艳红转过身，心里狂跳却表现的淡定自若。 “也没什么事情，机关的人准备撤了，想让他出去送送......” 什么人都是！ 在这里打着旗号吃吃喝喝三两天了，来的时候不用请，走的时候还让人送！ “好一会儿没见到了，是不是被史老师叫回家里去了，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填什么表格的吗？” “哦，那就算了。” 张清撂下一句话，摇摇晃晃的转身，看样子酒也没少喝。 冯艳红摇了摇头，看着他走远，跟着机关那些人勾肩搭背的继续打官腔。 第107章 放不下心 冯艳红见四下无人，又往进张望了一眼，却没有再看到李伯山的人影。 人呢？！ 难道是她刚才看错了？ 冯艳红是往进探了半边身子，还没等她看清阴影处，就被人狠拽了一把，整个人身子都撞进了杂物间。 冯艳红在发出尖叫的瞬间紧咬住了嘴唇，紧接着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十分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没那么怕了。 “你想吓死我啊，讨厌不讨厌！”冯艳红趴在他怀里没有挣扎，扬着脑袋压低声音。 “刚才跟人说谎的时候都不见你害怕，怎么这会儿还害怕了呢？” 李伯山也是惊讶得很，从小到大都不会说谎的她，居然为了他跟人说谎。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明知道她是为了护着自己才会说谎，可他心里还是不好受，他宁愿她希望她像从前一样，开心就笑，不高兴就发脾气，不用顾忌谁的脸色...... 终究是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护不住她！ “我怕什么？他要真发现你在这里了，我大不了说我刚才没看见。” 李伯山双臂又锁紧了几分，眼里的流露出一些自责的情绪。 “往后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这几天累坏了吧？” 冯艳红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这是想把什么时候都扛在自己身上吗？ 好像以前也这样，又好像不是。 他以前是有段时间把她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自从她跟他提了在一起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就变了。 总跟她说，他往后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她需要学会一些技能，保证生活无虞才行...... “什么事情都要你处理？那要我做什么？当摆设吗？” “有些事情我可能不能帮你分担，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李伯山低垂着脑袋，吻了吻她的额头“让你跟我受累了。” “这算什么累啊？别想那么多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冯艳红扬起头，目光莹莹带着柔色。 “累的话要说出来，就算我帮不了什么忙，也可以给你做一顿好吃的，让你恢复体力啊。” 哄人她是真不怎么会，但为了哄他，她也是豁出老脸了。 “嗤~” 李伯山看着她无比认真且笨拙地哄他，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冯艳红见他笑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还是笑起来好看，李先生，加油！” “我先出去了，你再待一会儿，等他们走差不多了我叫你。” “一起吧。” 做事情总是得有始有终的，不过送送人而已。 “我晚上想吃你上次做的炸酱面，可以吗？” “好！” 这样就对了嘛，干嘛一直都要迁就着别人。 农场那边说是还会给李伯山申请一笔补助款，但被李忠决绝了。 李叔是觉得农场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的，而且既然学校已经免了学费，就用不着再拿那些欠人情的钱了。 她也觉得这样是对的，那些官僚主义的人情哪里是那么好欠的。 谢绝了农场的补贴，李伯山上大学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 姐弟俩三天没有营业，第四天一早，三人急急忙忙赶到店里去忙碌。 三天没在店里，店里的桌椅碗筷都有一层浮灰，全部都要重新清洗，擦净。 再加上备食材的活儿，工作量实在不小，冯艳红收工之后看账本的时候都忍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腰。 这个店还能再开二十天左右，现在除了成本，她和艳军一人也就能分个两百六十块钱，另外之前合股的那八百还在，两人折腾了两个多月，手里加起来有一千多的资金了。 一千多，在八七年可真真的是一笔巨款了，相当于一个家庭两个职工，一年的总收入了。 两个多月能挣到这么多，其实她还挺满意的，如果照这个速度，明年银城第二批商品房开始出售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买房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 也不知道那边小市场怎么样了？在银城开店肯定是比在这里挣得多的，到时候攒钱的速度应该会更快。 银城现在各类工厂都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工人的待遇好，手里的闲钱当然比农场的职工多，而且人口也要比农场多。 冯艳红回想起她生意最好的那几年，一天卖三五百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一个人太累，要不然再多也能卖得了。 再后来到了千禧年之后，手工凉皮就越来越少了，多数都是机器加工，而且超市、各种小店铺都有售卖凉皮的，她的生意渐渐就没有那么好了。 不过好在物价也在涨，一月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姐，这一个月才挣不到五百块钱啊，感觉比这卖杂货差远了。” 冯艳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收入的对比。 “那不一样，卖杂货积压货物是常事，也是有风险的，做小吃店咱们只要不贪心，把量控制好，就不会出现浪费的情况。” “挣钱虽然少一点，但是踏踏实实的它就是门超久的生意。” 冯艳红苦口婆心地开解了半天，看冯艳军还是厌缺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这个时代的确是下海捞金的最佳时代，可人们只看到了成功的那些人，却没有看到过捞金失败的那些人。 说倾家荡产都算好的，有些人甚至连命丢在哪里了都不知道。 王晟那样的人，也不过是个例，依照她的猜测，王晟家里的势力必定不小，可她家艳军不一样啊。 爸妈就是普通人，没靠山、没门路，想要做大生意，那不是比登天还难？ 实话说，她的思想是保守了些，但比起家人的平安来说，挣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可艳军的心思...... 回家的时候，冯艳红在路上都忍不住的叹息了两次。 李伯山闷闷地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也没有必要太担心艳军，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能有什么数儿，到处惹祸倒是无人能及。” “扑哧~你没有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白姨了吗？” “我......” 好像是有些像，可那还不是担心他出什么事情。 “他要真是到处惹祸的人，哪里能在店里消停地待一天？艳军这些日子踏实肯干，又勤快难道你没看在眼里？” “他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你护得住他一时，护不住他一世，多叮嘱几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放心！” 第108章 不舍 李伯山八月二十号就要去报道，这到了七月末，眼看着就要进了八月，天气像是烤炉，燥热得不像话。 店里的凉皮凉面很畅销，冯艳红从原来一天一百碗左右的量提到了，一天一百五六十碗。 有的时候下午还要再做一回，才能供应得上。 王晟有些日子没来再来过，冯艳红也就把他彻底抛到了脑后。 刚入了八月天气阴沉了两天，终于下起了大雨，姐弟两人索性准备关门回家休息两天。 下雨天队上不上工，白绣也闲了下来，拉着冯艳红问关于李伯山的事情，什么时候动身去学校报到，什么时候开始不上班...... 甚至什么时候放假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冯艳红一一解答着问题，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多少天了，他这一走就要一月再回来了吗？ 第二天雨小一些了，白绣又拉着冯艳红进了趟城，在百货大楼里给李伯山从头到脚的又买了两身，新衣新鞋。 说是到京城去上学，总不能穿得太差，要不然会让同学瞧不起。 她老妈现在似乎对李伯山，比对她和艳军还要上心得多。 冯艳红在百货大楼看上了一只男士手表，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买了下来。 她是想给自己也买一只的，但是她要在城里开店，开销可能还会大一些，暂时就不买了，等城里的店稳定了再买。 八月十号秦征和王晟同时出现在她的店里。 “艳红，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冯艳红见到两人原本还有些恍惚，听到他的话，瞬间冷下了脸。 “别没正形，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一句玩笑，征哥也太紧张了。”王晟瞥了瞥嘴，眼睛又瞄到了装绿豆汤的桶上。 “艳军给哥来碗凉皮，少放辣椒，绿豆汤我就自己盛了，去了趟南方，这一路上都在想你这绿豆汤。” 他倒是熟门熟路，一点儿也不客气。 “征哥，你也坐，我给你盛汤，刚好还冰了个西瓜，早上刚从地里摘的。” “艳红你不能这么偏心眼儿，怎么不请我坐？”王晟满脸的欢喜，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你用得着人请吗？”冯艳红瞥了他一眼。 这货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居然还要争东西。 “也给我来一碗凉皮，好些日子没吃，还挺想的。”秦征笑呵呵的坐在了王晟旁边。 “下午跟我们俩进趟城，小市场明天签合同，今天带你去，你先挑，挑好直接签了。” 冯艳红怔了怔，这的是关系有多硬啊？ “好。” 下午签约签得格外顺利，冯艳红挑了位置最好的，就在市场入口的位置，面积算大，开小吃店最合适不过了。 冯艳红明白，要没有秦征的关系，这样好的铺子，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轮得到她的。 冯艳红再三道谢，原本是想给两人各买一条烟的，被秦征拦了下来。 “用不着这样客气，想要谢的话，等搬过来再请我们吃顿饭就好了。” 王晟今天倒是话格外的少，像是把她的拒绝都听进去了，说要送冯艳红回来的时候，冯艳红也就没有拒绝，而且还有秦征在，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合同签了，定金也交了，搬店的日子也就确定下来了。 只是过不了几天，李伯山就还去学校报到了，她心里舍不得。 可现在她除了早晚能多跟他待一会儿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就越来越不平静。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十八，冯艳红来给他送东西，顺便帮他收拾收拾。 “我妈给你买了两双鞋，两身衣服，让你带上。” “我给你做了两件长袖衬衫，时间有点儿紧，裤子只做了一条，料子厚一些的，入了秋就能穿的，回头我做了再给你邮过去。” 冯艳红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取，心情却是越来越低沉。 李伯山看着摆在自己满前的东西，原本应该高兴的，现在却一丝也笑不出来。 “月底就要去城里开店了，你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别做了，够穿。” “别太辛苦，店里要是太累就再请个人，要多主意安全。遇到事情别冲动，人身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这些是给你的，记得要回我的信，钢笔、墨水、信纸我都给你准备齐了，还要这个。” 冯艳红看着那块女士手表，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你怎么给我买这个，一百多呢。你钱够吗？” “够！一百多块钱而已，来我给你带上。”李伯山牵起冯艳红的手，给她带上，表链子长度也刚刚好。 “咱俩这算不算心有灵犀？我也给你买了一块。”冯艳红喜滋滋的从包裹里取出了她买的那块手表。 连款式都一样呢！ 李伯山有些发愣，眼看着冯艳红把款式一样的男款手表带在了他的手腕上。 “还真是，连款式都一样，你、什么时候买的，开店的钱够吗？” “呀，我忘了让人帮我截表链了。”带了李伯山手腕上有些大。 “没事，我等会儿自己弄。”李伯山握着手表，反复擦拭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我钱都用，这两个月也没少挣，钱是足够的。” “不想让你走了怎么办？”冯艳红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他们相处的时间好少，现在他又要去上学，要到一月份才能见的到了。 “那我就不走了。”李伯山把人顺势揽入了怀里，他也舍不得她的呀。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考上的。” 现在的大学生多值钱啊，再说他只要能够系统学习一下，成就一定不比上辈子差。 而且还能在学校里积攒不少的人脉资源，那些可都是千金不换的。 “可我舍不得你，你又不肯跟我去，这样的话，咱们一年就只能见两面了，加起来也就至于三个月，一百天左右！” 冯艳红咬了咬唇，心里做起了斗争。 “哎......不为难你了，等咱们结婚之后再说。” “再说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还不知道，总不能让你去了，连住处都没有。” 第109章 冲动 纵然是有万般不舍，也终究是到了离别这一天。 家里其他人都有事情要忙，只有李伯松和冯艳红来送他。 被褥打包成了豆腐块，背在李伯山的背后，兄弟两人一人手里有一个手提包，装着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土特产。 冯艳红手里提着一个网兜，装了不少的水果，还有烤干的酥饼，煮好的茶叶蛋，给他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现在的火车都是绿皮慢车，从银城到京城要三十多个小时，两夜一天，而且还是过路车，连一张坐票都没有。 “行了，就到这里吧，里面乱哄哄的。”到了进站口李伯山主动接过了两人手里的东西。 “时间还早，大哥你跟艳红姐再说两句话，我到那边去等你们。” 李伯松朝着李伯山挤了挤眼睛，指了指边上的花坛。 冯艳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自己也不是个爱哭的人，怎么就到了这里就控制不住的鼻子酸了呢？ 她低着头不敢看李伯山，生怕多看他两眼，她这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傻媳妇，又不是不回来了，就五个月，也可能不到五个月我就回来了。” “嗯。”冯艳红鼻音有些重，仍旧不敢抬头。 “在家好好等着我，等咱房子动工了记得给我写信。” 她不想写信，她那一笔字从来就没写好过，就算是个初中毕业，那字也跟狗爬的差不多，怎么写？ 给他写信，还不得让他笑话死？ “可不能不写，不会写也没关系，多写几回就好了。写什么都行，反正也不是给外人看。” “不要。”冯艳红这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就有些赌气的味道了。 “那我给你写，到了我就写，好不？” 冯艳红鼻尖再次酸涩，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李伯山见状连忙把包都放在了地上，把人揽入了怀里。 “别哭，时间要够我就国庆的时候回来一趟，艳红......” 冯艳红强忍着情绪，把那些情绪化成了几句牢骚。“出去不许看别的姑娘，不能让她们把魂儿勾走了，你得记着自己是有婚约的人，知道不！” “嗤~知道了！还跟以前一样霸道，我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还看谁去？还能看得上谁？” 李伯山嗤笑一声，把她从怀里拽出来，弯下脊背手指刮了她的鼻尖儿，眉眼一片柔和。 那大学里好看姑娘还有才华，她可就只有这么一副皮囊，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么一想她立刻有些心慌了。 “那、那要遇到比我好看的怎么办？” 李伯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结，抿着嘴角。 冯艳红知道这话说出来像是无理取闹，可她还是想知道，哪怕他就是说句哄骗她的话，敷衍她的话她都愿意去相信。 一双杏眼扑朔着，一眨一眨地想要隐藏眼里的情绪，可就快要忍不住了，他还是不肯说话...... “你是个小傻子吗？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你居然还这样不相信我？” 李伯山刚才心里是真的有些生气，可想想，自己一走就是五个月，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我、我没......”冯艳红眉心微拧，眼泪吧嗒吧嗒地又掉了下来。 不是她想哭，是真的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这样哭下去，我就真的不想走了。” 李伯山再次把人揽进怀里，语气温柔，动作轻缓地抚着她的后背。 “嗯......我不哭，你放心去上学，我等你回来。” 冯艳红迅速擦干了眼泪，蹙了蹙鼻子，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去上学是大事儿，他要真不想去了，他前面十来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那肯定不行！ “快去吧，时间也不多了。”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真是矫情死了！ 李伯松和冯艳红两人看着他排队进了车站，才缓缓挪动脚步离开。 “马扎、马扎......” 冯艳红的目光锁定在了广场上那个卖马扎的老太太身上，心里的念头瞬间被放大，甚至只在那一瞬间就决定了。 “伯松，你回去给家里人带个话，就说我送你哥去学校了，过几天就回来。” “啊？” 冯艳红也顾不上管李伯松是不是惊讶了，快步朝着老太太跑过去。 “阿姨，我买两个，多少钱。” “三块。” 这价格可真够贵的，不过她还是迅速掏了钱。 “跟艳军说一声，别太累一天少做点儿也不要紧，我最多迟五六天就回来。” 付过钱之后，冯艳红提着两个马扎又嘱咐了一句，飞快地朝着售票厅跑去。 留下李伯松一个人愣在原地。 冯艳红排队买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买了一张送站票，挤进了火车站大厅，一路狂奔到了检票口，赶在发车之前找到了李伯山所在的车厢。 这节车厢已经是挤得满满当当，过道里站满了人，冯艳红只能一遍一遍地喊借过，从缝隙里一点一点地往过挤。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火车哐当一声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就站得不太稳当，也不知道是被谁又踩了脚，哎呦一声，抓住了两边的座位靠背，才站稳。 李伯山听到熟悉的声音，本能回头，原本以为是幻听，没想到真的在车厢里看到了她。 “艳红？！” 李伯山赶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小马扎，惊讶又心疼。 “你怎么跟上来了？快......” 火车动起来了，下去是不可能了。 “上车再补票，我想去看看你学校什么样儿。” 冯艳红嘿嘿笑着，她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但她不想错过他这样重要的时刻，想送他到学校去。 “哎......” “真拿你没办法，跟家里人说了没有？” 冯艳红点头“让伯松带话回去了，送你到了学校，我就回来。” “下次不能这么冲动，没赶上怎么办？上错车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不是不识字，这不是找到你了吗？放心，回来的时候也丢不了。” “我带了马扎，咱们等会儿找地方坐着去。” 第110章 路途 冯艳红还是低估了这趟火车的拥挤程度，这趟车是横跨几个省，进京的车，即使不是春运高峰，这趟车也挤得没有一点儿空地。 两人站到半夜也没能找到一块儿空地，双脚站得早就不听使唤了，正是夏天，车厢里几个小吊扇那点儿风力根本就管不了什么用，到了晚上也热的像蒸笼。 即使已经到了半夜，车厢里依旧还是吵吵嚷嚷，什么味道都有，遇到停车的时候，一丝风都没有，那味道更是令人酸爽的无法形容。 冯艳红蹙着眉，脑瓜子一阵一阵的疼。 李伯山一只手扶着车座靠背，一只手揽着冯艳红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能舒服点儿。 “靠在我身上闭会儿眼睛吧，再坚持坚持，到了大站应该就有下车的了。” “嗯。”冯艳红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怀里。 “卧铺有票了，有要补卧铺票的同志吗？” “有！”原本已经犯了迷糊的冯艳红，一下子来了精神把脑袋探了出来。 “同志，需要几张票？” “一张！” “两张！” 李伯山和冯艳红同时出声，冯艳红扬着脖子看了看李伯山“听我的，要两张！” 他是想省钱，只给她补一张！ 这才站了几个小时，她都感觉被蜕了一层皮，路途遥远，这要是站到京城去，那还不得把腿站废了！ 李伯山被她瞪着，有些无奈，却也只能默认了，挪了挪手，准备掏钱，却被她一把将手按在了她的腰间。 “到京城站，两张补四十三块钱同志。” 票价可真不低，相当于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也难怪列车员喊了几节车厢，补卧铺票的人却寥寥无几。 “好，稍等一下。”冯艳红摸索着从自己衣服夹层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五十元纸币，递了过去。 “好了，同志把票拿好，跟着我走。” 两人背着东西举着包，穿过五六节车厢，总算到了卧铺车厢，总算轻松了。 两人都是一身的汗水，头发都贴在了额头上，冯艳红穿着粗气，忍不住用一只手扇了扇风。 卧铺车厢里十分安静，不少人已经入睡，只留有几盏昏暗的壁灯，两人跟着列车员继续往前走，脚步都比之前放轻了不少。 总算到了地方，两张卧铺居然还是下铺，接下来一天一夜也就算轻松了。 李伯山把行李安置好，坐在冯艳红身边，理了理她的头发“累坏了吧？早点儿睡。” “嗯，你也早点儿睡。” ****** 可能是真的累了，冯艳红居然听着火车的咣当声，一觉睡到了天亮。 李伯山窝在她对面那张铺上，脑瓜顶好像都挨到了上铺，正在认真地看着书。 看到冯艳红醒了，嘴角微微勾起，放下手上的书。 “饿不饿？我晾了水，先喝点儿水，等会儿到站我去给你买份粥。” 冯艳红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才算是彻底醒了。 睡得有些迷糊，窗外太阳也才刚刚升起，车厢已经有了些动静，但大多数人都还睡着。 见她没有应答，李伯山起身把水杯递了过去。 到站之后李伯山拿着饭盒去站台上买了一份白粥，看他熟悉的样子，冯艳红只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对这一路很熟悉的样子。 也是，他家祖籍就是京城的，他对这一路熟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站台上的东西都不敢随便吃的，尤其是夏天，这种白粥不离火，放了点儿糖在里面，给吃吧。” 热乎乎的白粥推到了冯艳红的面前，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咸鸭蛋，在桌面上磕了几下，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白粥的份量给得很足，饭盒足有八分满，刚才他已经用勺子搅合过了，糖肯定是已经化开了。 抿了一口果然带着淡淡的甜香味，剥好的咸鸭蛋放在了饭盒盖子上，李伯山起身去洗手。 冯艳红胃口不大好，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把饭盒推给了正在啃干饼的李伯山。 “我吃饱了，我去洗水果。” “吃这么少？”李伯山蹙了蹙眉。 “嗯，没什么胃口，我吃这个。” 冯艳红手里拿着两个青苹果，还有几个李子，都是他家院子里果树上接的，没熟太透，不过酸酸甜甜的真对她现在的胃口。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李伯山在照顾她，第三天凌晨，到站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下车的时候，冯艳红手里就只有两个小马扎。 随着人流两人走在了最末端，快到是出站口的时候，突然出来两个带红袖箍，穿着有些像工作人员的人，拦住了两人。 “票拿出来，查下票。” 冯艳红抱着两个小马扎，跟在李伯山身边，一愣就准备去摸票。 “麻烦工作证拿出来我看看。” 李伯山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别拿票，冯艳红的手立刻就僵住了。 “嘿，你小子还挺事儿！是不是逃票来的。”站在后面的那男人，一口京城话，指着李伯山的鼻子质问。 冯艳红瞬间就明白了，她这票一旦拿出去，只怕就得花钱往回赎了，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票是出不了站的。 手里没有票，想出站就得补票，就算补站票，也得要四十多块钱！ “工作证拿不出来？是不是冒充的工作人员？”李伯山也不惧他，一横身，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男人听了李伯山这话，往前跨了一步几乎就要贴到了李伯山的身上，指着他道： “嘿~你爷爷在车站当差二十多年了，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你爷爷的身份......” 另一个男人见架势不对，连忙拉住那人往后扯。 “算了，算了，你们走吧，老刘算了。” “走。”李伯山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把冯艳红护在身前。 “下次再见到这样的人，票一定不能拿出来，知道不？” “嗯。”冯艳红刚才心都悬起来了，生怕那两人会上手。 “没事，别怕，他们也怕惹出动静招来巡查的。”李伯山含笑给她解释道。 “二爷爷，您怎来了？您怎么不在家等着。” 李伯山带着她跑了两步，带她到了一位老者面前，老者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胡茬儿，白发苍苍精神头却很足，脊背笔直背着手，有些儒雅的感觉。 第111章 二爷爷 “也没多远，就当遛弯儿了，这是，你媳妇儿？” 老者笑意温和，看向冯艳红的时候更是慈爱。 “嗯，我媳妇冯艳红，艳红这是二爷爷。” “二爷爷。”冯艳红跟着叫了一声儿。 冯艳红这时才想起来，她都没有问过，他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好，好！走吧，回家。”老人家和蔼地点了点头，指着三轮车，让李伯山把东西放上去。 “我来。” 李伯山放好东西，伸手把老者扶上了三轮车，冯艳红手疾眼快地按住了车把不让车晃动。 “路还认得吧？” “认得，您坐好，艳红上车。” 三人一辆三轮车，冯艳红四处张望着京城的繁华，清早的街道上，车来车往，红路灯口自行车流把车道堵得满满当当。 这里的女人们穿着都洋气，烫卷发的也不在少数，街边大块的广告牌，有洗衣机冰箱的广告...... “你三弟怎样了？”二爷爷突然开了口，冯艳红也收回了目光。 “还算稳定，我妈十月就退休了，打算带他到京城来再做一次检查，这边的医疗条件比银城要好。” “嗯，应该的。” “您身体还好吗？” “你二爷爷还硬朗着呢，想来还能等到咱李家的重孙子。” 这一句话说得冯艳红脸颊绯红，可又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始终也没有孩子，心里又咯噔一下子。 那这辈子呢？会不会......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万一真是她不能生怎么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至于聊的是什么，冯艳红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到家喽~” 冯艳红再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小巷子里，回顾一圈，周围有不少人跟二爷爷打招呼。 “二爷，这是接孙子孙媳去了？” “哎呦哟，您这大孙子长得可真像少东家。” 街坊邻里都很热情，二爷爷也只是微笑着点头，却没有攀谈的意思。 李伯山把车停在了门前，这院子是个四方四正的四合院儿，不算大，一共也没有一百平方，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儿了，树底下挂着两只鸟笼儿，两只八哥儿看到有人来，不安分地在鸟笼里扑腾了几下儿。 “春荣家搬走了？”李伯山看了看左边的厢房。 “嗯，搬走了，去住楼房了，这房子去年冬天我买了，现在这院儿就是咱们自己家的。” “你的屋儿我都收拾出来了，不知道你媳妇儿来，等会儿你再到我屋里那床被子出来晒晒。” 李伯山把东西都放进了右边的厢房里，接过二爷爷手里的搪瓷盆。 “行，我们自己来，您别动手了。” “行，你们自己来，我去巷口儿给你们弄点儿吃的。” “二爷爷，我们不喝豆汁儿。” “知道，你二爷爷还没糊涂呢！” “来洗洗脸，擦一擦。” “我爷爷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姑奶奶，兄弟三人现在就剩下我二爷爷，姑奶奶嫁到国外去了，几十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我爸这辈儿，现在也就只剩下我爸了，按照二爷爷的话说我家现在就是子嗣凋零，门庭没落了。” “中午他要是喝酒发牢骚，咱们听着就行，别往心里去。” 冯艳红震惊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猜想，想着他家没有落寞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大地主？这个四合院儿是他家的老宅吗？ 她其实对二爷爷的牢骚话，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也没让她等多久，吃早餐的时候，二爷爷自饮自酌了两杯酒，眼神还算清亮，就缓缓地开了口。 “艳红啊，我们李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点儿底子，嫁到我们李家来，绝对亏待不了你。” “伯山现在考上大学，回到京城来了，往后李家也总算是能归根了。” “你可别看我们李家现在这个样子，往上数上一两百年，我们李家那都是京城圈儿里数得上名儿的。” 冯艳红手里的油圈儿差点儿掉进了碗里，嘴巴张着就没合上，看向李伯山。 往上数一两百年？那得到啥时候了？大清还没亡的时候？ 戏文里的大太监李莲英？ 呃...... 好像对不上，那是个太监。 “还好你们回来了呀，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二爷爷，眼角儿里有些湿润，掏出帕子抹了抹鼻子。 “我这人一辈子没正形，什么也没给家里守住。你们大爷爷让我看着几个小的，没成想，你大爷爷前脚刚下了葬，后脚就都去从了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解放都这么多年了，人都还没回来，恐怕也是回不来了......” “你爸爸也是个有主意的，我都带着他去了海市，放话不许他参军，他拧着脾气，宁可要跟我断绝关系，都要去参军！” “我是一个也没看住啊！”二爷爷说到伤心处，又一口扬着脖子灌进去一杯酒。 “二爷爷，我爸他知道错了.......” “哼！得亏是没什么事儿囫囵的个老子回来了，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这房梁上算了，咱们李家就绝户绝个彻底！” “嗝~嗝~”冯艳红被噎得打起了嗝，连忙捧着碗喝了两口豆浆下去。 二爷爷看了一眼冯艳红，眼神算不上温和，继续说： “不过也好在你爸去当了兵，那一个月六块钱的津贴，才没让你二爷爷饿死在灾荒年里。” “哎～我老了，你爸的年纪也不小了，李家往后还是要靠你们兄弟三人了。” “啧！～你家老三那病......” “不提了，你考上大学这是喜事儿，不提不高兴的了。” “午饭咱们到全聚德去吃。” “不用二爷爷，等会儿我们去买点儿菜，在家吃吧。” 李伯山连忙摆手，给冯艳红使了个眼色。 冯艳红心领神会，连忙点头赞同李伯山的话。“对，咱们在家吃，您尝尝我做的饭菜，肯定不比外面食堂的差！” “行，那就沾沾孙媳妇儿的光，在家吃就在家吃。” 第112章 一只虫儿换一间房？ 稍作休息，李伯山就带着冯艳红出了门，二爷爷回屋里睡回笼觉去了。 李伯山熟门熟路地带着冯艳红出了巷子才开了口。 “那个，全聚德下次来了我再带你去，二爷爷那人，热情好客是出了名儿的，可他现在自己手里都没两个钱，要真请了咱们，后面十来天他就得到处拉饥荒。” 冯艳红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毕竟全聚德的鸭子那个出了名的贵，她也没想让二爷爷破费。 “嗯，我明白。”冯艳红其实从二爷爷的行为举止，已经猜出来了一些。 “下午我去趟车站先把你回去的车票买了，再带你去买身衣服，明天咱们再去学校。” 李伯山很感激冯艳红的理解，与她十指相扣又靠近了几分。 “好。” 两个商量了一下，中午做四菜一汤，来条二爷爷爱吃的红烧鱼。 “你们家不会真是大地主吧？吃饭也有这么多讲究？” 在李伯山跟冯艳红说，等会儿上鱼的时候，鱼头要朝着二爷爷的时候，冯艳红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可能比大地主还要富裕一些，谁知道呢。我爸也没跟我说过，都是从二爷爷嘴里讲出来的，听那意思，应该是挺富裕的家族。” “我们家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可二爷爷讲究这个，咱们就客随主便，尊重一下老爷子呗？” 李伯山用开玩笑的语气，哄着冯艳红，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行了，快去买酱油！” 四菜一汤上了桌儿，二爷爷高兴地又拿出了小酒杯，还给李伯山倒了一杯。 就这精神面貌，这动作流畅的程度，李伯山要是不说，她还以为二爷爷也就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呢。 可人家都已经八十七了！放在这年代那是妥妥的老寿星啊！ “尝尝我孙媳妇儿做的菜。” 二爷爷先拿起筷子，在鱼肚子上的夹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嗯！这红烧鲤鱼做的，可一点儿也不比咱们家庆祥楼当年的大师傅差。” “可以！有些功夫！”二爷爷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 转头对李伯山调笑道：“比你妈做的东西好吃多了。” 要不是因为厨房里的厨具都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她还真会以为二爷爷是个做饭的行家呢。 李伯山说家里这几十年都没怎么开过火，这些东西都还是上次纪姨带着伯青来做检查的时候置办下的东西。 二爷爷一月有一些退休工资，计划经济的时候，常年在食堂吃饭，后来开放经济了也是买着吃，那点儿工资经常都是没到月底就用完了。 冯艳红听着李伯山的话，不由感叹‘好嘛，这不是妥妥的月光族？’ 那不对啊，月光族哪里来的钱把房子，买下来？ 冯艳红在饭桌上没敢多话，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似乎是为了把那间厢房买回来，还典当了点儿什么东西。 什么将军，什么罐儿，看那样子，李伯山也不太懂，究竟典当的是个什么东西。 冯艳红总觉得自己是听得有虫子叫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下了火车，有些耳鸣，可饭桌上听得尤为清晰。 “那个蝈蝈的叫声儿，等会儿吃完饭二爷爷拿给你看。” “二爷爷养的这只虎威将军，可威武了呢。” 冯艳红嗓子一梗，她总算明白了，典当的不少其他的什么东西，是一只蝈蝈...... 虫子！ 敢情儿，一只虫儿能换一间房？！ “可比我卖掉的那只还要威武，买蝈蝈的那人不识货，一心看上了我那罐儿，他们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当然不能把虎威将军给他们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冯艳红明显感觉到二爷爷对这件事情很得意。 “好......” 冯艳红啥也不懂，但她想看看究竟是啥虫子，能值一间房。 哦，还是京城的一间房！ 就散是在这个年代，应该也几千块钱呢吧？ 可就在她说了好之后，李伯山却递给她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来来来，二爷爷带你去看宝贝儿，让那臭小子洗碗去。” “啊？” 冯艳红是怎能也没想到老人家会这么着急，回头看李伯山。 李伯山无奈的笑笑，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 老爷子已经腿脚利索地从屋里拿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放在了屋檐底下的小桌几上。 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鸟笼儿，里面装着个黑色的大虫子，见了阳光之后叫得更加欢快，有种中气十足的感觉。 “看看，叫得响亮不？” “响亮。” 哎妈呀，长得也够狰狞的，黑黢黢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比蚂蚱还要打出来一圈儿，不断闪动着翅膀，昂着脑袋好似在跟她叫板。 “人叫这百日虫儿，也叫响虫儿，我这虎威将军的叫声儿那可都是这一片儿出了名的响亮。”二爷爷脸上浮现出无比的骄傲自豪。 “百日虫？那是不是就只能活三个月？” 这东西应该就只能活个夏天吧？养它就为了听个叫声儿？ “嗯，那是一般人养的一般的蝈蝈儿，他们不会养！” 二爷爷挥挥手，眼里带着一丝鄙夷，紧接着又指着自己的蝈蝈。 “我这虎威将军可是去年夏天的成虫儿，你瞧瞧精神不精神？” “活两个夏天了？！”冯艳红带着惊讶再次打量笼子里的蝈蝈儿，给二爷爷竖起了大拇指。 “您可真厉害！” “害~这算什么厉害，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被夸赞的二爷爷倒是谦虚起来，也彻底打开了养蝈蝈的话题。 从怎么喂养，到怎么识别叫声儿，怎么识别蝈蝈儿的雌雄，都有什么品种儿，怎么挑好虫...... 冯艳红是听的云里雾里，也只能跟在一边点头，十分耐心的继续听。 她倒是不怕这些东西，尤其是那绿蝈蝈，就跟他们小时候玩儿的那蚂蚱没什么差别，就是个头儿大了点儿。 但她也始终没有想明白，就这这虫儿，它能值一间房？ 李伯山骑着小三轮儿带她去买火车票的时候，才给她解答了其中的缘由。 “那东西其实值钱的不是蝈蝈儿，值钱的是二爷爷养蝈蝈的罐子，那罐子从前他可宝贝着呢，有些年头儿了，还是个很有名的工匠做的。” “哦，原来是怎么回事儿。”那她就懂了，古董嘛。 虽然她不明白那些人玩这些东西玩的是个什么名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有收藏价值。 第113章 宣示主权 李伯山在车站排了好一阵子，才只买到了一张硬座车票，拧着眉看着车票有些犯愁。 “没事，有张硬座也是好的，大不了半路再补票呗。” 冯艳红笑呵呵地安慰了好一阵子，李伯山才叹口气把票装好。 又去市场给她买了条红裙子，两人从天安门前拍了张照片，才回到了四合院。 冯艳红这才发现，那四合院离天安门真的是不远，骑三轮车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路。 院子里有专门的洗澡间，却没有厕所，想要上厕所还得跑到胡同口儿的公共厕所去才行。 一早一晚的厕所门前还会排起长队，周围的院子里也不是所有都是一户一院儿，很多都是一个院子里住三四家，居住条件实在是差得不一般。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人会卖掉四合院的房子，借钱咬牙也要去买楼房。 不过现在的房地产还没有到快速发展的时候，想要买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清早，两人换了几趟公交才到了农大门前，两人一起进得校门。 李伯山拿着录取通知书排队去报名，把冯艳红安置在了不远处的阴凉处，行李就放在冯艳红脚下。 “同学，你也是八七届新生吗？麻烦问一下教务处在哪里？” 冯艳红原本在打量四周那些古朴的建筑，被人问了话，还有些迷茫，指了指不远处排队的教室。 男孩带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短袖，蓝色运动裤还一双运动鞋，看到冯艳红正脸的瞬间，愣了愣洁白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了一丝红。 “谢、谢谢，谢谢你......” 冯艳红并没有太过注意眼前这男孩的形象，甚至连长相都没看清，摆了摆手。“不客气，你快去吧。” 快到了中午分配好了宿舍，发放了饭票，两人才提着东西找到了男生宿舍。 这两天报道，亲属可以登记进出，进宿舍的瞬间，冯艳红整个人都傻了，一张一张的上下铺，足足有六张，也就是说这一间屋子里要住十二个人！ 中间摆放着一排桌子，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窗户打开着，都有一股子汗臭味儿。 现在在宿舍的，就已经是有七八个人了，看样子这一间屋子肯定是得住满的。 这...... 这种地方怎么住？ “咦？你也是报道的新生？怎么还是妹妹送来的？” 从床铺上弹坐起来的男生光着膀子，一看门口站着女孩子，立刻起身套上了短袖。 “你好，我叫李伯山，新生，这是我未婚妻。” “啊？你好，你好，周济川，也是新生。”周济川离门最近，回过身跟李伯山握手。 “呦呵！还是带着未婚妻来的，你好，夏振亮，新生。” “害~咱们这屋里都是新生，你是第九个，我是刘海。现在就只剩下商铺了，随便挑吧。” 几个人相互介绍了一下，目光在冯艳红身上停留了一瞬，点点头都迅速移开。 “来我，帮你拿。” 李伯山选了靠近窗户边的上铺，有人上前帮忙。 冯艳红从包里拿出了一些土特产，给他的几个室友分发，客气话说了几句，铺位也就收拾好了。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我......”门前那人的目光停留在了冯艳红身上，话都忘了说。 “呦，咱们第十个兄弟来了，只剩商铺了，来来来，看看自己选哪一个。” 刘海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部分东西，化解了尴尬。 都是大小伙子，还能看不出来门口这兄弟是啥心思？ 不过谁又能想得到，来报道居然还带着未婚妻来？ “我、我叫汪志友，三点水的汪，新、新生。” 又是一轮自我介绍，李伯山到了最后才上前“我是李伯山，这是我未婚妻冯艳红，送我过来报道的。” 冯艳红没有说话，像刚才一样，挂着淡淡的笑意，跟汪志友点了点头。 “真、真巧，刚才谢谢你。”汪志友看向冯艳红，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了一颗虎牙。 宿舍里瞬间安静得有些诡异，李伯山的脸上的神情僵了僵。 “嗯？哦，是你。刚才我是在那边等我未婚夫的，碰巧给你指了路，没什么的。” 冯艳红想了半天才把眼前这人对上了号儿，笑得有些尴尬，主动拉住了李伯山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先去吃饭吧。”李伯山的语气如常。 “好。” 李伯山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明今天晚上不回来之后，拉着冯艳红出了宿舍门。 两人出去之后，宿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看向了汪志友。 “哥们儿，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人都说了那是人家未婚妻。” “未、未婚妻......” “我不过就是想谢谢她，又没有别的意思。” 汪志友解释的有些底气不足，周围人都不过是刚认识，也都是抱着想看热闹的心思，解释得有没有底气，也并不重要，没人在意。 “李伯山这哥们儿心也真够大的，这么好看的未婚妻，也敢带着出来。” 刘海趴在窗前，看着两人手拉手的背影，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这都啥年代了，说得好像还有人强抢民女一样。”周济川甩着手，也探着脑袋看了一眼。 “强抢民女的估计是没有，可撬墙角儿的说不定都已经排起长队了呢。” 刘海的话让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在收拾床铺的汪志友却是从脸颊灼烧到了耳朵根，半句话都不敢搭。 两人在学校食堂里吃了饭，又在学校里转悠了一圈，才手牵手地离开了学校。 在银城街上，两人或许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冯艳红也会不好意思，但这里是京城。 学校里手拉手的小情侣，几乎是随处可见的，而且李伯山不肯撒手，似乎多少有些宣示主权的意思。 虽说行为有那么一点点幼稚，但她一点也不排斥。 甚至觉得要是能让更多人知道就好了，这样应该就不会有女孩子想打他的主意了。 第114章 见面礼 一 两人到了傍晚回到四合院儿，带了一只烧鸡，还买了些菜。 进院子的时候，二爷爷正站在柿子树下，逗着八哥儿，嘴里好像还哼着什么曲子。 “二爷爷，我买了烧鸡，晚上我陪您喝两盅儿。” “呦，我大孙子都会心疼我了，来两盅就来两盅儿！”二爷爷站在原地背着手，哈哈笑了两声儿。 “我去炒两个菜，你陪二爷爷说会儿话。”冯艳红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爷俩儿在院里的桌子上，摊开烧鸡已经把酒杯满上了。 二爷爷嗅了嗅烧鸡，点了点头：“还是那个味儿，都几十年了，真不容易。” “你这媳妇儿不错，脾性很好！早点儿把人娶了，这年头儿好姑娘可不多了。” “等我放了寒假，回去就办婚礼。”李伯山笑得有些生涩，忍不住往厨房看了一眼。 “啧～要我说你这趟来之前就该把婚结了再来，怎么？钱不够啊？” “没，这不是才出的新规定，我得满了二十二才能领结婚证儿。” 李伯山没好意思说钱不够的事情，只说了自己年纪不到。 “哦，对，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菜好喽～二爷爷你们先吃，我再弄个汤，马上就好。” 冯艳红端着一盘拍黄瓜和一盘西红柿炒鸡上桌，两人烧鸡和酒都还没动过。 “不急，我们爷俩儿等你，总不能让最辛苦的人吃剩菜，咱家自古也没这规矩。” 二爷爷依旧一副慈祥的面容，乐呵呵地挥手让她快去快回。 “好嘞，马上来。” “你小子倒是比你爸有福气，这么个勤快又利索的媳妇儿，现在就这一条巷子数到头儿，也挑不出来两三个。” “再把这脾气对一对，那就更没有了，难得人还长得端正，你小子就好好惜福，好好待人家吧。” “二爷爷说的是，嘿嘿......”李伯山嘿嘿的傻笑，又往后看了一眼。 酒足饭饱，天已经黑透，院子里亮着灯，光线有些昏暗。 爷俩的脑袋都有些发晕，夜里各自回屋，李伯山回到屋里一把抱住冯艳红，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地将人死死锁在怀里。 “媳妇儿......” “喝醉了吧？回你那屋儿去，我给你打水擦擦脸。” 他这量可真不怎样，就那么大半瓶二锅头，还是他和二爷爷两个人分的。 算起来可能连四两酒都不到，刚才在桌上儿就已经脸颊通红了。 之前在她家喝酒的时候，也就最多两杯，看不出酒量，这回算是探了底了。 “媳妇儿......” “......” 再三确认。 这是真的醉了，除了叫媳妇儿，就剩下傻笑了。 冯艳红把他连哄带骗地推回他那屋儿，这家伙倒在床上就合上了眼。 还行！ 酒品不差！ 冯艳红喘了两口粗气，拿着盆儿准备到屋外接水，才一出门就看到二爷爷打着一只不太亮的小手电，猫着腰在正房的墙角，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 “二爷爷？” “嗯？嘘！” 看到这情形，冯艳红就准备回屋儿了，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人家家里的事情，不是她一个还没进门的媳妇应该过问的。 冯艳红回屋里又等了一阵子，趴在窗户上没再见到光亮，才是再次拿着盆儿出了门。 正房的灯已经熄灭了，屋里的蝈蝈儿也没了声儿，院子里格外的寂静，冯艳红小心翼翼地提着水到洗澡间去冲了个凉，又端了半盆水回去给李伯山擦了擦脸。 身上的衣服...... 想了想还是没上手去脱，把水倒掉之后就回了屋去睡觉，她睡的这屋应该算是主卧，有一张大床，还有一个书架一张写字台。 李伯山那屋放了三张小床，应该是他们兄弟三个的屋子。 明天中午她还得赶火车回去，今天得好好休息才行。 ****** 第二天清早，冯艳红起身的时候，爷俩都已经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李伯山似乎哎洗了澡，头发明显是带着潮气的。 吃过早餐，二爷爷却是难得地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你们俩跟我进来一趟。” 冯艳红头一次见二爷爷这么严肃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是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可她不是也并没有靠近么？ “想什么呢，没事的。”李伯山见她发愣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投递来安慰的笑容。 二爷爷坐在了正房的上座，李伯山带着冯艳红站在一侧，并肩而立。 “你二爷爷现在手里头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但见面礼还是不少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锦缎布袋，递给了冯艳红。 冯艳红脑子里想了很多，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场面实在是有点让人倍感压力。 要怎么道谢？ 敬茶吗？ 还是说什么？ 磕头肯定不至于吧？ “见面礼得接，道个谢就成。”李伯山在她耳边低语。 “谢、谢谢二爷爷。” 冯艳红上前接过锦袋，只觉得双手瞬间一沉，这东西方方正正，小小的还有些分量。 “嗯。”爷爷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见冯艳红还双手捧着那锦袋。 “回头找工匠打成首饰，留着传家也成。” 啊？ 能传家的？那得是什么东西？ “你们还没正式成婚，留你在这里也不合适，等来年你们办完了婚礼，欢迎来常住。” 两人回到了厢房，冯艳红才缓缓打开了锦袋，赫然露出来的却是一抹金黄。 “伯山哥，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居然是一只，两头带有梅花印记的金条！ 一整根金条，这得多少克啊？ 哪有人送见面礼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 “有什么不能收的，见面礼可不能退。我看看。” 李伯山面色无异，好像觉得他二爷爷送出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有可能的，一点也不惊讶。 “哈～二爷爷说给我们兄弟三个一人备了一份儿金条，居然是真的！” 李伯山仔细看了看金条，有些懊恼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拦着他带咱们去吃全聚德。” “......” 第115章 见面礼 二 临走前，冯艳红嘱咐李伯山，她妈妈给他做的两套衣服里各放了一百块钱，让他清洗衣服之前，先把钱拿出来。 李伯山哭笑不得地答应了，难怪昨天去学校的时候她不让把那两套衣服带上。 冯艳红身上揣着一根金条上火车的时候别提有多忐忑了，生怕被人偷去，夜里觉都不敢睡。 这一路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好运气，一路都没补上卧铺，好在是有座位，等到车厢里人少的那一两站，才敢趴在桌子上迷瞪一会儿，根本就不敢睡着。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银城站，冯艳红依旧不敢大意，坐上公交回到了农场，直奔到了店里才敢松下一口气。 “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你这眼圈怎么青成这样了？没睡觉啊？” “别提了，下给我来碗绿豆汤。” 她现在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 冯艳军见状也不再多问，两忙端上绿豆汤，冯艳红整整喝了两大碗，才解了暑热。 “你这是怎么了？”冯艳军越看他姐那副惨状就越是担心，见她放下了碗，再次忧心地问道。 “没事，回来的时候没买上卧铺，车上睡不好又累又热的。” “这几天店里没什么事儿吧？要是累了咱们就关一天的店。” 冯艳军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事情没她说的那么轻巧。 “不用，反正也营业不了几天了，等搬完了店，再休息。” “你要是累了，就在家歇两天，我一个人也能行。” 他现在做这些活儿都已经得心应手了，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我明天就过来，等会儿先回家睡一觉。” 说好了是两个人的生意，她这一趟一走就是五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回来就更不能再偷懒了，这个月分账的时候该多给艳军分上一份。 金条的事情她不打算跟艳军说，艳军这个年纪，不是能兜得住事情的年纪，万一把这事儿漏出去了，肯定会给家里招惹祸端。 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李家，人家家里这么多年一直都过得很低调，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没脸再见李伯山了。 冯艳红火速回家之后，爸妈都还没有回来，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几乎是一秒入睡。 直到天黑才悠悠醒来，屋外的灯光亮着，白绣坐在灯光下，纳着鞋底，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冯艳红一眼。 “你爸爸给你留了饭，在灶房里，自己去热饭。” “好......” 冯艳红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条，想开口又有些不敢了，她怕把她老妈吓到，还是等爸回来再说吧。 冯泰周进门的时候，冯艳红已经吃得剩下最后一口包子，又扒拉完碗里的稀饭，迅速去灶房把碗筷都洗了，才急匆匆的回屋儿。 冯艳红急匆匆的模样，把冯泰周和白绣都吓了一跳。 “咋子呦？” “那、那个我有个事儿说，您等会儿可别受惊吓，别激动......” 冯艳红把门关好，刚走到桌前，白绣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怀孕了哇？你也太......” 冯艳红正欲张口的瞬间，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心猛地跳了两下，眼皮带着眉梢儿跳动得毫无规律。 “瞎说什么呢，看你把孩子吓得。” 冯泰周也是被白绣的话吓得够呛，差点一缸子水倒在了身上。 “我、我上哪儿怀孕去？还没结婚呢......” 冯艳红的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句话之后，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哦，那就没得事儿。”白绣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冯泰周上前把白绣按在了椅子上，和蔼地朝着冯艳红开口。 “艳红，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这趟去进城，李家的长辈，伯山哥的二爷爷，给了我见面礼。” 说着把兜里的锦袋，拿了出来。 “见面礼？那你就收好......呃......” 白绣嘴里的话到了一半，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冯艳红掏出来的那拇指，金灿灿的东西。 “这、这怎么能收？这东西也太......”白绣有些六神无主，看看冯泰周又看看冯艳红，嘴里的话含糊得说不清。 “伯山什么意思？”冯泰周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他说见面礼得接着，还不让我退回去，可这东西也太贵重了，我......” 冯艳红咬着嘴唇看着手里的金条，这个年代黄金是啥价格她不知道，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农场哪家的媳妇有带金首饰的。 现在的金价是五十块钱一克，这是块金条，至少有一百克左右，那就得是五千块钱，要是再过几十年价格那可更不是开玩笑的。 “要不爸您陪我去问问李叔的意思吧？二爷爷他毕竟年纪大了，万一这是给家里留的底，那这东西我是怎么也不能收的。” “对！对！对！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能贪。”白绣用力地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冯艳红的话。 冯泰周也点了点头，艳红说得很有道理，人家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有这么一根金条，他家老三的病暂时不用愁什么了。 父女两人拿着手电去了李家，只是李忠并不在家，纪淑英把两个儿子支了出去，冯艳红才把金条拿了出来。 “呦，这老爷子还真没把家底败干净啊？我还以为他早八辈子就把东西败干净了呢。” 听到这话，父女两人结结实实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拿给你当见面礼你就收好，能让老爷子吐出东西的人可不多。” 纪淑英把金条又装回锦袋里，放在了冯艳红的手心。 “纪姨，可是......” “放心，家里不缺钱，老三的病也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你的心意啊，纪姨都记在心里了。真是个乖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纪淑英抚了抚冯艳红的麻花辫，眼里透着真切的欢喜。 “房子手续农场已经批下来了，进了九月就动工，明天画地基，你来看看。” 从李家出来，父女俩一路上也没说话，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第116章 别狗眼看人低 一家人对着一根金条，瞪了半晌，还是冯泰周最先发了话，让把金条找地方放好，别更艳军透消息，怕他年纪小沉不住气。 还再三嘱咐她们母女也别跟任何人声张这事儿，两人当然点头答应了。 冯艳红回到店里这几天，冯艳军总像是对她有什么话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看出来了，却没想主动上前去问，希望他自己能够想清楚。 两人到了最后一天，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拿出账本和钱准备分账的时候，冯艳军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 “姐，城里那个店，我就不跟你合着开了，我想做点儿别的生意......” 冯艳红抬了抬眼皮，继续低头拨动算盘。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王晟又跟你说什么了？” 冯艳军神色一紧，有些手足无措“姐，不能怪晟哥，晟哥说得对，我一个大小伙子，总跟在你屁股后面，守在小店里不是个事儿。” “我这年纪正是学东西的时候，我想尝试尝试做别的。” “姐，其实晟哥他不是个坏人......” 冯艳红的算盘珠子已经乱七八糟，无药可救，抬头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要真是坏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踏进这个店门半步的。” “哎......” “你想干什么，你就去干吧！但是你得记着，出门在外别轻易相信人。” “就算是身边要好的朋友，也得有所保留明白吗？” 冯艳军似乎是没有想到冯艳红会这样轻易的答应，愣了愣，露出一排白牙，咧嘴笑了起来。 “我记住了。” 冯艳红抿了抿嘴角，整理了算盘，重新算起了账。 “这个月你做得多，一共的利润一共是六百二十五块七毛五，给你五百。” “另外咱们之前的备用金，还有成本结余，也都对半分一下。” “不用！姐你不用给我那么多，说好的对半就对半。” 冯艳军两忙推脱，要不是他姐带他出来做生意，他现在恐怕还在砖厂拉车做苦力，一个月挣三十几块钱呢。 再说他一个男人，多做点儿活儿也没什么。 “多劳就该多得，快拿着，你想要干其他的生意不是也需要本钱？拿着吧，咱们姐弟俩也用不着算那么清楚。” “姐这里钱够用，明天搬了店之后，一开业就会有收入。” 在她的努力劝说下，冯艳军才收下了钱。 姐弟俩对好了帐，也就算彻底散了伙儿，冯艳军拿着手里的钱，不始终是有些踌躇。 “好好拿着，把钱收好，在外面财不外露，什么时候都别忘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 冯艳军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上一次他们可是见识过那些小偷的本事的，说什么也不能大意了。 姐弟俩第二天一早姐弟两人，把店里的卫生好好打扫了一遍，恢复成了他们搬进来之前的样子。 找了机械队的四轮车，把东西拉到了市场，塞给陈队长十块钱。 “都是自己队上的事情，你还塞给我钱做什么，快收回去。” 陈队长说什么也不肯收，又把钱推了回去。 “队长，您就拿着吧，本厂的人搬家，都是要掏柴油钱的，咱们也不能搞特殊化，要不然下回我可不敢再找您帮忙了。” 冯艳红知道陈队长因为她是李伯山的未婚妻，所以一直对他们姐弟特殊照顾着，但她不能理所应当的受着。 现在车是公家的，人也是领的公家的工资，她要是连柴油费都不出，陈队长恐怕日后就要落人话柄，往后队上谁家再用车，该怎么办？ 而且她毕竟顶的是李伯山的名义，她更不能给李伯山脸上抹黑。 这口子不能开，更不能从她这里开！ 陈队长拧不过冯艳红，也就只能把这十块钱揣进了兜里。 “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到机械队来找我，找洪师傅也成，能帮我的我们绝不推辞。” 冯艳红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冯艳军已经从小卖部提了几根冰棍出来了。 “吃个冰棍儿，解解渴，谢谢各位了。” “把冰棍儿吃了，咱们把东西都给摆好了再回。”陈队长发了话，几个小伙儿子，嗷呜两声儿，乐呵呵地接过了冯艳军手里的冰棍儿。 有人帮忙，店里的东西很快就摆放好了，连同卫生都一起做了，倒是真给冯艳红帮了大忙了。 她倒是没急着开业，她现在还得解决一下住的问题，开了这个店之后，要想每天回家那肯定不现实。 买房子她暂时买不起，只能租房子，艳军往后肯定也是要大多数时间在城里的，她还得找个条件差不多，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姐弟俩看了一天的房子，没找到一家合适的，只能托秦征帮他们找一下。 “艳红，要找房子怎么不找我，我有房子啊？” 三人正在店里说话的时候，王晟突然冒出了脑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店里。 “听说你店搬过来了，我就来看看，嘿嘿，这个店面好，比之前那个亮堂多了。” 冯艳红递给他了一记白眼，他倒是也不在意，一笑而过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神情。 “我那有套闲置的房子，可以租给你们，楼房有单独的厨房卫生间......”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冯艳红是坚决拒绝的。 “反正我有空房子，你正好租房子，为什么不用？咱们也算是熟人，你也不用再费力去找房子了。” 王晟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了秦征和冯艳红中间，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秦征看着他，不由地蹙了蹙眉心“我帮你打听，最迟明天就给你回消息，我们就先走了。” 秦征撂下一句话，拎起王晟就往外走。 “征哥，你拉我干嘛，我上个月刚买了套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住，租出去不是正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心思，艳红不可能住到你那里去，你那心思最好还是歇了。” 秦征拎着他一路出了小市场才松开手。 “凭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地都觉得我不会对她好是不是？我告诉你，秦征你还别狗眼看人低！” “咱们往后走着瞧！” 第117章 安顿好了 秦征帮他们找的房子条件相对差了一点，二层红砖小楼，六几年盖的老楼了，原本是个大通间，被隔成了两间房，厨房卫生间是一层共用，这里一长排，一共住了六户人家。 厨房不是问题，离店里不远，三顿饭都可以在店里吃，就只有卫生间不太方便，不过也能克服。 不过冯艳红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买房！ “我就住在一楼，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冯艳红有些惊讶了，秦征这样的人，应该不差钱，关系就更不差了，怎么还窝在这么个小破楼里？ “很惊讶？早就给你说过了呀，你征哥也不是个无所不能的。” 秦征淡淡地笑了笑，给她指了指楼下的那间房。 冯艳红并不信，她觉得秦征会住在这里肯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当然她不会不识趣的去问，毕竟那是秦征自己的事情。 姐弟俩在这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安置下来，只用来了半天的时间把生活用品添置齐全，彻底清扫之后，他们就算安家了。 王晟来过一趟，给两人送了些葡萄，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眼神里虽然充满了嫌弃，却没有说什么。 “还需要添置什么，跟我说。” “晟哥，不用，我和我姐下午都添置齐了。” “你放心，我明天保证可以准时去上班。” 看着满脸兴奋的冯艳军，冯艳红抿着嘴角，没有说话，端着刚刚擦完玻璃的脏水出了门。 “我去洗个手。”王晟也紧跟着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冯艳红身后。 “你放心，你弟弟跟着我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就算我出事也不会让他出事！”王晟几乎是拍着胸口的保证。 冯艳红瞥了他一眼道：“话可不能胡说，他愿意跟着你，我拦不住，也没法儿拦。” 冯艳红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希望你们俩都平平安安的。” 看着王晟眼神瞬间燃起火光，她连忙解释道：“你愿意教他做生意，那就算是他的师傅，我当然盼着你好。别多想！” “往后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说他，他要是不肯听，你就告诉我......告诉我爸妈，我爸妈会收拾他的。” 冯艳红跟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竭尽全力不想让他误会什么。 “行，我知道了。” 冯艳红始终觉得他的笑容有点犯贱，可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笑...... 和上一次开业相比，这次一天绝对算得上是无声无息，还用的是上一下李伯山写好的那块牌子。 秦征又给她写了一幅红底金字的对联，门前还摆放着上一次王晟送的那两盆绿植。 凉皮还能捉住一个秋老虎的销售小高峰，接下来她就得打算新添一些品种，热乎的吃食了。 因为是在市场里，又是市场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到了中午和下午下班的点儿，还是有人进来尝鲜的。 不过卖得并不怎么理想，来市场的人，多数都是来买日用品、买菜回去做饭的。 目前来小市场里吃饭，还没有推行开，周围的好几家店铺都是一样的现状，看着市场里人海涌动，自己店里的客人却是只有三三两两。 “艳红姐，你可算是开业了，我们来了好几趟了。” 郑巧珍和张云两人背着东西，老远就跟冯艳红打招呼。 “我们俩今天来照顾你生意，嘿嘿，我要一碗凉皮儿。” 张云默默地跟在郑巧珍的身后，先让她进了门，含笑对冯艳红说：“给我来一份凉面。” “好，你们先坐，马上就来。”冯艳红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了门。 “艳红姐，你交给我们做生意的法子可真厉害，我这二十来天就赚了一百多块钱，往后只要我在附近，肯定天天来照顾你生意。” 郑巧珍笑面如花，面色比从前好多了，就是人晒得有点黑了。 二十多天赚一百多块钱，真的不多，不过郑巧珍也是刚刚上手，挣得不多也很正常。 “好！只要你吃不腻。”冯艳红在两人的碗里多加了些份量，知道她们俩的饭量都不小。 张云的话似乎很少，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吃东西，郑巧珍在一旁一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临走的时候，张云才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别嫌给我们添麻烦，你不是说，朋友应该互帮互助吗？” “好，我知道了，需要帮忙我一定找你们。” 她知道，张云这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了，才会跟她说这些话。 张云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只会对她认为值得的朋友好，上辈子能够得到她的倾囊相授，也是因为张云把她真正的当做朋友了。 到了下午，冯艳红准备的东西，还有三十多份，眼看着就要卖不掉，正犯愁。 没想到店里却三三两两地进人了，冯艳红有些发愣，难道下午的生意比中午好？ 天还没有黑，冯艳红的东西就卖完了，但她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果然，周围的店铺里，仍旧没有多少人，边上那个卖羊肉臊子面的老板都闲得在店里打苍蝇。 再看从他店里出来的这些客人，几乎都是从她店里进来之后，就直接离开，一点儿都不像是偶然碰到她这个店。 更像是专门来找她这店的...... 她这店铺才刚刚开业，根本没有什么口碑，不存在口口相传。 她在银城认识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更不是朋友捧场...... 等等...... 别人或许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但她觉得这像是王晟的作风！ 冯艳红把店门一拉，快步朝着市场门口走去，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红色桑塔纳。 她就知道！ 这个人这么不靠谱，究竟是怎么把生意做大的！ 陈浩拿着一沓五毛钱，来人就给五毛，五毛五毛的出去，眼里满是不舍和哀愁。 突然看到冯艳红快步走来，整个人立刻机灵起来了。 “晟哥，晟哥！母老虎来了！” “嗯？” 王晟抱着枕着手臂，在驾驶位上眯瞪着，被陈浩推了两下，往后看了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陈浩的脑袋。 “啧～说谁母老虎呢！” 第118章 男人的东西不能要 王晟迅速下了车，绕到了车尾，脸上堆积的笑容，有几分不自然。 “我正准备带耗子去你那吃凉皮儿呢，你怎么出来了？收摊了？” 装的真像！ 冯艳红沉着脸，站在原地盯着他。 “生意我能慢慢熬出来，用不着你这样帮衬！这事儿可没有下次。” 王晟身子一怔，回头看了看陈浩，挠着后脑勺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算啥帮衬，就是刚好请我的那帮工人们吃饭，他们反映都不错的。” “真没有了啊？都让他们吃完了？嘿～！那我吃什么？！” 看着他的表演，冯艳红只觉得很闹心，可到底人家也是为她好。 “跟我进来，我给你们俩煮面吃。” 冯艳红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做不了受了人家人情，还要赶人走的事情。 王晟和陈浩屁颠屁颠儿地跟在冯艳红身后，进了店，店里还有很多，没收的碗筷，冯艳红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收拾干净，秦征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也进了店。 “征哥，稍微等一会儿，我给你们炒两个菜。” “不用麻烦，有啥吃啥就行。”秦征看到店里的王晟，眉心紧了紧。 王晟坐在正中央，摊着手笑的一脸嘚瑟劲儿。 “关键是什么也没有了，嘿嘿，这不就有小灶儿了嘛。” 紧接着又转身扬着脖子道：“艳红，等会儿艳军也就下班儿了，别做少了。” 冯艳红原本是和了点面，留着备用和给晚上做晚餐的，现在好了，估计还不怎么够。 再做一盆简单点儿的拌汤，小市场买菜方便，凑合一顿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吃！好吃！这不比老马家的那炒刀削好吃多了？” 王晟一边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一边嘴里嘟囔着好吃，坐在他边上的冯艳军都忍不住惊叹他的吃相。 ****** 从那天之后，王晟几乎天天到下班的点儿就来蹭饭，有的时候还会顺道接了冯艳军一起。 反正就是很多正好到门口的理由，还都是让冯艳红拒绝不了的理由。 冯艳红甚至在想，她那天就该狠心一下，做个彻头彻尾的白眼儿狼，当时就臭骂他一顿，赶走算拉倒。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这样做了，依照王晟那张金刚不坏的脸皮，他还是不会放弃缠着她。 不过从那天之后，他倒是没有再找人来吃饭，店里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一天五六十份总是能卖上的，几天下来还积攒了一些老顾客。 “慢点儿，慢点儿，往里面抬......” 冯艳红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出来这一看彻底傻眼了。 “王晟！你又想干什么！” “给你弄了个冰柜，开店有冰柜方便。” 王晟也不等冯艳红搭话，依旧我行我素地指挥着工人往进抬。 “你、你把东西抬回去，我这店小用不着这个！” 这东西怎么也得一千多块钱，她这店才开了几天，哪有那么多钱买这个！ “又不用你掏钱，怕什么，这人家厂家给我的新款，你就当帮我试试货了。” 冯艳红被气得鼻尖儿发酸，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那也不行，我不能要你东西，你要不抬回去，我还给你扔出去！” 王晟呲着一排牙，乐呵呵地走到了装绿豆汤的桶前。 “行，你是要能扛得动，随便你扔。” “咦？今天咋不是绿豆汤了？” 冯艳红被气得牙疼，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看着已经被抬进后厨的冰柜，只觉得这人欺负人绝对是专业的。 “姐，我姐夫来信了。”冯艳军今天休息，回了一趟家，手里提着一只大筐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蔬菜。 “咦，晟哥你也在。姐，姐夫的信，说是到了好几天了。” 冯艳红接过信封的瞬间，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将信封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这已经是他寄来的第三封信了，她最近忙都没有时间给他回信。 冯艳红眉眼温润的样子比生气的时候还好看许多，王晟清了清喉咙，瞪了冯艳军一眼，满眼酸涩地看着她把那封信如视珍宝的塞进包里。 手里的这碗汤，瞬间就不香了。 “那个......艳红，有饭吃没有？我饿了。” “没有！” “有！” 冯艳红恶狠狠地瞥了冯艳军一样，正想再次回绝，结果冯艳军速度飞快地从筐子里拿出了一只饭盒。 “我妈做的炒腊肉，可香了，晟哥我去给你弄碗米饭。” 这货绝对不是她亲弟弟！ 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半点儿默契都没有！ “咦，姐你买冰柜了？我前两天还想着是不是该给你添个冰箱呢，冰柜好，比冰箱能装，有这个咱们自己也能冻冰棍儿了。” 冯艳红更是无语了，心里恨不得把冯艳军打出去。 “怎么样？这是新款，别说装冰棍儿了，就是半扇猪都能装得下。” 王晟也跟着进了后厨，揽着冯艳军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给他介绍功能。 “嗯，挺好，晟哥明天我取了钱就把冰柜钱给你。” 他也不是个傻子，她姐今天那么反常，厌恶到想赶人，这冰柜又是刚刚搬进来的，电都还没来得及插，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冯艳红听了这话，心里总算舒坦点儿了，小子还算明事理。 王晟拉着脸，瞥着冯艳军“啧～你晟哥是那种见钱眼开，上门推销的人？” “那也不能让您白送，要不然我得给您把东西抬回去。” 他以前是不知道这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居然紧俏到，有人想买居然还要攀关系走后门，求着才能买得到。 这便宜他姐不会占，他们也不能占！ “你......你小子！我送你姐的，跟你没关系。” “那就更不能要了，我爸妈可一直教我姐，男人的东西不能要，除非是我姐夫送的。” 很明显你不是。 “这东西要留下也成，您把钱收下，要不然我们就只能原封不动地给您还回去了。” “哼！” 王晟面色铁青的放开冯艳军，白了他一眼甩着手出了厨房，看到冯艳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拿着自己的包儿，气冲冲地出了店门。 “晟哥，不吃饭了呀？”冯艳军追出来，呲着牙跟冯艳红眨了眨眼。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第119章 吃霸王餐 一 冯艳红现在手里只有五百多块钱，交给冯艳军五百块钱，剩下不够的算她借的，慢慢还。 现在店里一天的营业额也就三四十块钱，净利润也就十五块钱左右，想还钱，还真的是要慢慢还了。 冯艳红连着两天回家想要给李伯山回信，可她实在是文化程度有限，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过什么书，也没怎么写过字，提起笔来都不知道字怎么写了。 原本想放弃回信，但他们现在唯一的交流方式，也就只有写信了...... 而且能看得出，他写这些信也用了十足的心，上面没有什么她看不懂的话，也没有不认识的字。 说的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却总能让她想象得到，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艳军，你明天抽空帮我买个新华字典。” “嗯？姐你要新华字典做什么？”他姐什么时候主动看过书？新华字典那种东西她是更不可能用得上。 “你别管，帮我买回来就行。” 冯艳红的脸皮有些发烫，以前的她或许觉得不学习，不认字也没什么。 可就活了几十年了，现在再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得有多无知。 以前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学习应该也不算晚吧？ 冯艳军眼睛转了转，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 从那天开始，冯艳红每天看报纸，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一本新华字典，成了她随身携带的工具。 过了正午，冯艳红店里没有人，突然来一个光头大汉，一身不是多干净，甚至有几分邋遢样儿，叼着一根牙签儿，脖子上挂了条金链子格外显眼。 冯艳红本能地警惕起来，又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羊肉饺子么？”一口纯正的银城话，让冯艳红眉头微蹙。 这人她肯定是见过的，应该是上辈子开店的时候，但她熟知的那几个地痞流氓里，好像又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这个年代，可没几个人敢随意把金链子带出来的，他既然敢带出来，就说明在这一片儿，没有人敢动他。 那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体重恐怕也得在一百八上下了。 现在这种条件，能吃成这种身材的，要么家庭条件好，要么...... 她听人说过，从前银城街上有一种人，专门挨家挨户地吃霸王餐。 后来她开店不久，银城出了个案子，在当时轰动一时。 一家小食店的老板娘，因为受不了长期被吃霸王餐。 将吃霸王餐的人生生抹了脖子，还割了手脚，在让人气绝当场之后，还用剔骨刀削了那人的脑袋，提着一路去警察局自首。 当时只有那么一篇报道，甚至只有寥寥几句话，都让人不寒而栗。 但从那之后，银城开始重点警告那些地痞流氓，偶尔还会有想吃霸王餐的，但大多数都不会太过分了。 而这次，她比上辈子早开店了四五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是这帮人最猖獗的时候！ “不好意思，没有羊肉饺子，只有凉面凉皮和杂酱面。” 冯艳红收好新华字典和报纸，站起身没有露笑脸，后脚将板凳慢慢踢到一个不碍事又随时能够到的地方。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一次也占不到便宜！ “唉～羊肉饺子都么有，你开啥馆子呢么！” 那人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眼里带着嫌弃地看了看菜单，眼睛瞄向了冯艳红，瞬间一亮又一暗，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冯艳红的眼里，却忍不住的冒出寒光。 这家伙只怕想要的，不止是吃霸王餐那么简单！ “来碗凉面，多放辣椒油，份量大一点，别闹得人吃不饱噢！” 冯艳红挪步进了厨房，站在门背后听着动静。 那人果然站起了身，四下打量一番之后，轻轻挪动脚步，往冯艳红的桌子处靠近。 她的那张桌子是个写字台，台面底下有三个抽屉，两个柜子，柜子都上了锁，抽屉里放了筷子勺子，另外一个放了一点儿零钱，为了找零方便，她就没有上锁。 “唉，你要蒜不要？”冯艳红提着切凉皮用的加长菜刀，突然掀帘子窜出来。 “啊？”那人伸出去的手，忙不迭地往回收，好巧不巧地将桌上的报纸和字典扫到了地上。 落地瞬间的声响，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又往后退了两步。 冯艳红拧了拧眉，提着刀快步走了过去，光头男脑门上瞬间出了一层薄汗，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干什么！” “捡东西啊，我能干什么？”冯艳红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哦，准备拍蒜来着，问你要不要蒜，你这人怎么半天也不回话？” “哦、哦，要，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你别拔拍了，给我一头蒜我自己剥。” 冯艳红挑了挑眉，没说话，那人见冯艳红没挪动脚步，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刀，咽了咽唾沫，坐回了原位。 冯艳红端出来一大碗凉面，扔给他三瓣蒜，一直警惕着他。 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上前来接面，被冯艳红轻巧地躲开，把面放在了另外一端，推到了他的面前。 “让你给我拿一头蒜，你就给三瓣，咦～小气的很么！闹球啥呢啥！” “再拿几瓣过来。” “没有了！”冯艳红半眯着眼退回自己的桌前，冷冷地打量他。 要是一般的客人，给了也就给了，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她还惯着他，那不是告诉他，她好欺负么？ “么、你一个开馆子的，连蒜都么有，你开啥馆子呢么！没有就买克！” “呵~”冯艳红冷笑一声，没动，也没说话。 光头男气得咬了咬牙，腮帮子来回鼓动着，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低头剥了蒜，一口大蒜一口面，面吃到一半就没了蒜，瞪着一双牛眼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不满地大叫道：“还看啥呢，买克！买蒜克！” 冯艳红知道，他这是想故意把她支开，目的可不光是为了这一碗面，还有她这抽屉里的零钱。 第120章 霸王餐 二 冯艳红犹豫了片刻，从抽屉里把仅有的一张五块钱拿走，目测一下抽屉里应该不超过五块钱，满意地合上抽屉。 “等着，我这就帮你买去。” 冯艳红出了店门，往前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那人吃面的速度果然加快了，等她到了蔬菜摊上，那人就站起了身。 “赵姐，给我称五斤蒜，再麻烦你家东子就趟管理室，就说我有事找管理员。” 她店里的用的蔬菜都是在赵姐家的摊位上买的，平常闲暇的时候，也闲聊几句，关系很不错，冯艳红这么一说，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哎！好嘞！东子，快去管理室，就说冯姨遇到麻烦了，找他们。” 冯艳红快步回到店里，正巧把光头男堵在了门前。 “这就吃完了？着急走什么呀？”冯艳红咬着牙把去路堵住。 “吃饱了不走，跟你回家呢？”光头男有些紧张，往后挪了挪，挤出一丝笑意。 “既然吃饱了，那就把饭钱结一下。”冯艳红握着门把手，臂膀已经暗自蓄力。 “结账？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们爹在这条该上，吃饭啥时候结过账？” “吃你们家东西，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了，别给你们爹耍脾气，给脸不要脸！” 被要求结账的时候，光头男神情瞬间变得凶神恶煞，台词也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流畅程度简直令人佩服！ 果然是碰到了专业吃霸王餐的，冯艳红把锁子握在了手心，冷笑一声道： “你是谁爹我不知道，但吃饭付账的道理，你别说你不懂。” “我也不管你在这条街上是什么样子儿，在我这里，吃了饭就得给钱结账！” “嘿！你个小婆娘，你们爹给你脸了？”说着就摆起架势，拳头扬起。 冯艳红在他扬起拳头的瞬间，一把把门合上。 “咚！” 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门板上，冯艳红的手臂也感受到了那一拳强烈的冲击力，震得有些酥麻，用了浑身的力道再次把门合上，一气呵成地将门锁扣上。 又是咚咚的砸门声，门板被他砸得不停震动，紧接着又是一阵摇晃。 “麻痹！小娘们赶紧给你们爹们把门打开，要不然爹们真不客气了。” 后面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听到店里的打砸声之后，冯艳红索性悠哉地拉着一把凳子，坐在了门前。 “怎么了？有人惹事儿？”三个带着红袖箍的管理员，齐刷刷地站在了她的店门前，听到店里的打砸声，立刻紧锁了眉头。 这是谁这么不开眼，敢到这家店里惹事情？！ “里面那位，不光吃霸王餐，偷了我抽屉里的钱，还要对我动手。” 没等冯艳红把话说完，管理员就打开了门。 冯艳红站在三人身后，点着脚尖往里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暗暗发疼。 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得这么做，好让这些地痞流氓长长眼，得让他们知道她这店有人照应，不是谁都能来欺负的！ “张胖子！你再敢砸一个试试！” 管理员的一声吼，店里立刻就没了打砸的声响。 周围许多店家都探出了脑袋，就连远一点儿卖杂货的老板也都凑了上来。 开店最怕被人砸了店，更何况是这刚开了没几天的店铺，不少人都觉得，冯艳红这一次店被砸了，肯定挽回不了损失，说不定过几天就干不下去了。 交头接耳一阵子之后，纷纷都摇头惋惜。 冯艳红站在外面，紧盯着里面的动静，管理员很明显是认识那人的，几人围在一起似乎是说了几句什么话，外面的声音嘈杂，她也没有听清。 只见张胖子，一把甩开管理员的手臂，大怒道：“耍克吧你！让你们爹结账，下辈子也不可能。” 三个管理员身高都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那身板儿明显也没有刘胖子壮实，被他这样一甩，其中一名管理员直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冯艳红咬着牙，心里已经一片寒凉，眼看着张胖子就朝着她走来。 她很清楚，跟这样的人起正面冲突，她是绝对占不到便宜的，他那力道，一拳把她打昏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这样放他走？ 张胖子一双牛眼瞪着冯艳红，恶狠狠的像是分分钟就能把她撕碎，驻足片刻，在门前啐了一口吐沫，转身就准备走。 放他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今天放走他，明天就会来王胖子、刘胖子、赵胖子...... 冯艳红抄起刚才坐的那把折叠板凳，没有拍照着他的后背拍，而是直接去扫了他的腿。 扑通一声，张胖子匍匐在了地上，有片刻没缓过神。 “我去你妈......啊！” 冯艳红见他趴在了地上，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在扬起板凳，在他准备爬起的时候，又狠狠地砸了下去。 砸在了他的臀部，已经支起来的身体再次被砸了下去。 “快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名管理员也冲了出来，合力将人按在了地上，挣扎之间，三人额头上都冒气了青筋。 周围有两个青壮也看不过眼了，跟着上前拧在了一起，片刻之后，张胖子彻底放弃了抵抗，浑身是土的从地上被人拉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找来了根麻绳，把他反剪着绑在了门前的电线杆子上。 几人都是一身的灰尘，喘着粗气，管理员指着张胖子一阵数落，张胖子却瞪着一双牛眼，满不在乎，很不服气的态度。 “好话没少跟你说，张胖子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刚才也跟你说了，这店有人罩着，你最好乖乖地把人家损失赔了，饭钱结了，好好跟人赔礼道歉，我就做主给你做个和事佬。” “哼！”张胖子冷哼一声，把头撇到了一边。 “张胖子！你要是这种态度，那咱们可就谁也别想好过了，人家要是真报警了，你可就又得被抓去劳改，你自己想想清楚！” 冯艳红挑了挑眉，原来是有案底的，也难怪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呢。 “没钱！你们要想报警就报吧！爹们怕你啊！” 这就耍起无赖了？！ 第121章 不能纵容 冯艳红冷眼在旁边看了半晌，几个管理员轮番上阵上前劝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就是不肯退让！ 滚刀肉一样，说什么都不行。 冯艳红也没了耐心，眼看着要到做生意的点儿了，再这么僵持下去，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报警吧！” “吃霸王餐，恶意打造店铺，蓄意抢劫，恶意伤人数罪并罚，让他在里面待上十几二十年，我这店铺的损失我也就不要了。” 一听这话，张胖子瞬间不乐意了，那双牛眼瞪得更大了。 “你呢么长嘴，一开一合劲瞎胡说，你们爹就吃了你一顿五毛钱的凉面，让你说得十恶不赦了！” “报了警爹们也一样不会赔你钱，爹们七天之后出来还一样来吃你的霸王餐，你一个小娘们能把我怎么样？！” 冯艳红嘴角微微上挑“我是不能怎么样，你尽管再试试有没有下一次。” “我去报警！他不但吃霸王餐，还耍流氓！最好判他枪毙才好！” 冯艳红这时才看到窜出人群的张云，那双眼眸里透着浓浓的怒火，看样子之前就见过张胖子了。 “克克克！一边耍克，跟你有啥欢喜呢。” “一个婊子，谁信你呢？” 冯艳红大跨步上前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张胖子脸上，打得他脑袋一偏。 难以置信地看着冯艳红，猛地挣扎几下。“你......” “你再敢说一个脏字我还抽你信不信！” “去报警，耍流氓是大罪！我就不信警察不管！” 冯艳红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这家伙虽然是个滚刀肉，但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他还以为他现在的性质，只能定义在五毛钱一碗面的层面上。 “慢着！同志，你稍微等等。” 管理员把冯艳红拉到了一边，眼睛瞥着张胖子。 “冯艳红同志，我刚才看过了，你的损失并不算严重，事情也没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要不你看在征哥的面子上，先把这事儿往后放一放。” “牛管理员，看在征哥的面子上？他跟征哥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把事情放一放？” “他想白吃，还抢了我的钱，砸了我的店，你让我往后放一放？！” 冯艳红觉得他的话的道理不通，这是明摆着要袒护张胖子。 “他是跟征哥没什么关系，但咱们市场跟征哥有关系啊！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征哥为难吧？” “你想想，这市场可是征哥承包的，这才没开业多久，就闹出这种事来，把警察找来，你让市场往后怎么经营？” 冯艳红拧着眉，心里说不出的气愤，那些地痞流氓的气焰就是让这些人给惯出来的！ 冯艳红扬起了声音“牛管理员，你这话说得不对！” “我今天要是纵容了他，明白就还会有别人来市场白吃、白喝、占便宜！” “还会有别的商家被砸店铺，长此以往才真的是败坏了征哥的名声，害得市场没了生意！” “要真的想让市场做好，就必须给商户们，给顾客们营造一个良好的，安全的环境，而不是纵容这些地痞流氓！” “对！”赵姐带头说对，紧接着其他的商户也接连点头。 牛管理员见状，抿了抿嘴角儿，有些不满地盯着冯艳红。 “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警察来了会对市场不好？警察同志是为人民服务的，是给老百姓安全感的，你却觉得警察阻碍了市场的生意？简直是笑话！” 冯艳红怒怼了牛管理员，获得了周围一片叫好声，还有不少人赞扬她的举动。 冯艳红并不把他们的那些赞扬放在心里，毕竟事不关己的时候，赞扬几句对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什么损失。 只让他们看热闹可不行！ “大家要都这样，被欺负、被吃霸王餐、被勒索钱财之后选择忍气吞声，那这些人只会越来越猖狂。” “今天是我家，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家，要真的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的生意怎么做？” 冯艳红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 面馆老板举着苍蝇拍赞同道： “对！昨天就是他，去我家吃了牛肉面，不给钱，还要打人！” “我也赞同！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猖狂下去了！一碗面是不值当什么，可他们要是天天来，成帮结伙儿地来，我们怎么办？生意还怎么做？” 牛管理员面色阴沉得像锅底，对冯艳红更加没有好感“那你们想过没有？他们要是蓄意报复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市场里这么多商户，还怕他们一两个人？！” “就是！我们对付不了他，难道国家还治不了个他了？” 随着商户们的态度变得明确强硬，牛管理员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看着冯艳红。 那目光仿佛是在说，我看你接下来怎么收场。 张云刚才并没有理会牛管理员，说话的功夫，张云已经把在警察叫了过来。 张胖子见到警察气势明显降了一大半，半垂着脑袋嘴里嘟囔了几句，像是在骂人。 张云没看冯艳红，指着张胖子控诉道：“就是他！昨天当着好几个女同志的面儿脱裤子，嘴里还不干不净！还用他那只脏手，摸人家小姑娘的脸！他耍流氓，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了。” “臭婊子，你等着我撕烂你的嘴......” “闭嘴！老实点儿别动！” 周围人都朝着张胖子投去鄙夷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大骂他畜生。 “带回所里。”警察也很气愤，二话没说，直接上了手铐。 “警察同志，他还砸了我的店，抢劫了我店里的钱，砸了我的店！” “胡说八道，你们爹啥时候抢你钱了！你们爹就吃了你一碗凉面！你要不把你们爹关店里，你们爹砸你店干啥呢？” 张胖子依旧语气强硬，甚至还想冲向冯艳红。 “抢了多少钱？” “五十！” “少溜逼！明明只有四块五！” 冯艳红欣然一笑“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整钱被我装起来了，没被他抢走。” “嗯，行了，先带回去，小钱跟我看一下现场。” 警察只站在门前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跟身后的小钱说道：“回去叫人来拍照，你今天暂时停业吧。” 第122章 简直就是个祸害 “啊？不是只需要取证就可以吗？”一听要停业，冯艳红瞬间慌了神。 “是要取证，所以下午你这店里不能再进来人。” 警察淡定的解释，让冯艳红更加心急了，她可已经把下午的食材都备好了的。 “可我的食材，那些东西都不能放的，明天就卖不了了，倒掉就是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最终在冯艳红的恳求之下，同意了她从后窗，把厨房内的剩余食材拿出来，继续售卖，并且还预定了十几份作为他们的晚饭。 还剩下二十来份，摆在门前，卖得反而更快了，她的邻居，牛肉面的老板还热心肠地借给她了两张桌子，摆在了牛肉面的门前。 “这是怎么了？”秦征骑着自行车到了店门口，看着门前站着两名警察，不由地蹙了蹙眉心。 冯艳红忙着手里的活儿，简单地解释了几句，秦征点了点头。 “你做得没错，别往心里去，这些地痞是该好好整治一下才行。” 说罢，秦征给门前的警察发了烟，不知道攀谈起了什么。 冯艳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跟拉面馆老板道谢，店里的取证也结束了。 “同志，取证已经结束了，抽空到我们派出所去做个笔录，你这里就能正常营业了。” 冯艳红很配合地点头“好的，麻烦各位警察同志了，我这里收拾完就去。” “你跟这警察同志一起去吧，我让人来收拾。” 秦征发了话，冯艳红犹豫了一瞬，跟着警察一起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传来了张胖子今天的动的的叫骂声，那些话脏的简直是不堪入耳。 骂的是她和张云，甚至还说是他们两个合起伙儿来栽赃陷害他，也骂警察，就是不好好配合警察做笔录。 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小警察，揉着太阳穴迎面撞到了冯艳红的肩膀。 “不好意.......咦？怎么又是你？又打架了？” 嘶~ 肩膀被撞也就算了，这小警察也实在是太那什么了吧！ 她不就在他们辖区打过一次架吗？ 至于嘛！ 冯艳红咬着牙吐出两个字。“不是！” “她的店被里面那个张武成给砸了，来做个笔录。” “哦，是这样。”小警察点了点头。 冯艳红现在开始有些讨厌眼前这个小警察了。 他不是不会说话，她觉得他就是纯粹了瞧不起她。 虽说她并不在意，他怎么看她，可谁受得了，他眼神里的那种质问？ 就好像事情是她惹出来的，质问她好好的人家怎么不砸别人的店，偏偏要砸你的。 冯艳红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理会他，紧跟着去做了笔录。 王晟去市场看到秦征正在跟几个管理员，整理店铺，上前询问才知道是有人砸了冯艳红的店，气得直跳脚。 “丫的，胆子够大的，别他妈的让老子抓到！” 秦征瞥了他一眼“已经被警察抓走了，你生气也没有用。” “老子等他出来！看我不敲折他的狗腿！” 王晟依旧忿忿不平，眼里都快喷出了火星子。 “艳红怎么样了？没受伤吧？人现在在哪里呢？”王晟突然反应过来，店都让人给砸了，人怎么样了呢？ “人没事儿，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人没事就好。” 王晟仔细看了看店里，也就少了两个暖壶，盛汤的桶被砸变形了，怕是用不了。 桌子有几个桌面上被砸出了坑，不太严重，补一补还能用，凳子坏了几个，已经有人在修了。 牛管理员站在秦征的身边，欲言又止了一阵子，还是开了口。 “征哥，那个冯艳红，我觉得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秦征点烟的手顿了顿，没说话，点燃烟用力吸了一口。 “您不知道，她今天站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煽风点火的样子，这女人我觉得您不能再留着她了。” “她说什么了？”秦征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的王晟，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秦征这么说，他也没什么顾虑了，站在门前有模有样地学着冯艳红说话的样子，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秦征。 说到一半儿，王晟也走了出来，向秦征要了根烟，站在一旁看表演。 当听到他说冯艳红就是个祸害的时候，王晟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很快又掩饰住了狠厉，看向秦征，亦如往常一样，带着笑意和善地道： “我们艳红说的没错啊！哪儿错了？你这是市场，你当这里是哪儿啊？地痞流氓的地盘儿啊？” 听完王晟就笑了，他觉得特别有理，邪不压正嘛。 真要被他们欺负惯了，往后这市场上恐怕就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牛管理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晟，想反驳但他也知道，王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 “她的确说的没有错，咱们开市场的，就应该给大家创造一个良好且安全的环境。” 牛管理员摇了摇头，这两个男人肯定是被那个女人下了什么药，那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要让她再这么闹下去，恐怕征哥过不了多久就得把这街上大大小小的地头蛇都给得罪一遍。 要真是这样，他们这小市场...... “牛大兴，你明天去批发市场上班。” 秦征叫了他的名字，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却忍不住的颤了颤身体。 两人打发走其他人，包括了平常几乎跟王晟形影不离的陈浩也被他打发走了。 两人在店门前，一人一张板凳，一左一右十分安静，越看越像两只门神。 “怎么做在这里？吃饭了吗？”冯艳红从派出所回来看是到店门前这幅场景，都吓了一跳。 “还没，我出去这两三天，都没吃你做的饭了，馋得很......呃......要不你也别做了，我请你们去酒楼吃。” 王晟话说到一半儿想起来，她今天被砸了店，又跑到派出所去做笔录，应该挺累的了。 不能再让她去做饭了！ “不用，厨房又没事儿，做饭快着呢，干嘛出去吃，挺花钱的。” 冯艳红说着话，快步进店去准备食材，没过多久冯艳军也回来了，进厨房给她打下手，速度就更快了。 王晟一边夸赞饭菜顺口，一边笑呵呵地道： “艳红，旁边那个工地，刚刚开工，还没找上做饭的工人，我跟他们说过了，从后天起让他们到你这里来吃，你要是能做盒饭的话，就更好，就十几个人，饭也好做。” 第123章 王晟的阴谋 王晟的话，这让冯艳红愣了愣“可我不是专业的厨师，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你做的菜可比外面那些饭馆、食堂要好吃多了。工地上的盒饭，没那么讲究。” “一盒八毛钱，价格我都给你谈好了。” 王晟一连吃了三碗饭，眼看着桌上的盘子空了，才舍得放下碗。 两人临走前，秦征特意慢了两步嘱咐道：“别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别觉得欠他的，就当他这些天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的报酬。” “我觉得你要是做盒饭，生意还能比现在好一些，毕竟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了。” “好，我知道了，我试试看吧。”十几个人的饭菜，不算太多，她能忙得过来。 而且原本她也是在考虑是做饺子还是做炒菜的，但这两样不管是哪一样做起来，都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来操持。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到时候再雇个人，有钱赚就会慢慢好的起来。 晚上冯艳红回到家里在灯光底下，写了好久，才写出一封还算满意的信，虽然比李伯山的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好歹能让人认得全了。 信纸折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封了口又贴了邮票，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再看看被自己撕掉的信纸，冯艳红戳了戳额头，他肯定是早就预料到了，要不然怎么会给她备那么多信纸。 ****** 李伯山也伏在桌前，写信，虽然自己已经写了五封信，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信，但他依旧坚持五天寄出一封，雷打不动。 刚刚开学，他们学的都是一些理论课，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除了周六周天会去二爷爷那里，其余的空余时间他基本上都在图书室，直到快到宿舍的熄灯时间再回去。 “喂，你就是李伯山？” 刚从图书室出来的李伯山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心里很不悦，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神情，往后退了两步与那人拉开距离。 拦住他去路的是个女人，长披肩，着装洋气，长相应该还行，没有艳红好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手上还带着一块梅花手表，看样子家庭条件还不错。 “我是，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叫王莹，隔壁京大的，我要跟你处对象儿。” 李伯山瞳孔一缩，两忙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台阶处，差点踉跄着仰倒过去。 “嗤～胆子怎么这么小，我了解过你了，觉得你人还不错，我们可以试试看。” 王莹看到李伯山滑稽的样子，掩嘴娇笑着。 “不用！我们不合适的。” 李伯山有些慌张，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直白的女人，哦，不，他的艳红也喜欢直来直去，但不会像这个王莹这样，大半夜的拦男人路，说这么没羞没臊的话。 李伯山捏紧手里的书，想要绕过王莹，却又被她伸手拦住。 “为什么？因为你家里穷？” “没关系啊，我家条件好，我不嫌弃你。” 看着王莹透着浑身的自信，李伯山内心是有些鄙夷的，此时的他已经镇定了下来，一脸平静的道： “不是，是因为我有未婚妻，再过不到四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脑海里浮现冯艳红的倩影时，李伯山不由地嘴角上翘。 “你......你、你居然有未婚妻了？你在骗人吧？你才刚刚上大学！” 李伯山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有必要骗你？开学的时候是我未婚妻送我来学校的，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说完李伯山用书推开她的手臂，快步回了寝室。 王莹呆愣了地看着李伯山从正面看到了背影，满心透着震惊！ 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这么早就结婚？！ 还有，他为什么会有未婚妻！ 王晟！ 前段时间王晟回了京城，还说是为了庆祝她考上大学，特意请她全家在全聚德吃了一顿饭。 王晟当时在她面前提起李伯山，一直是不停夸赞的，所以让她对李伯山这个人也有了一定的好奇心理。 开学之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到农大来，打听他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觉得这个男人，合该是她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也跟王晟通过两次电话，但他没有一次提起过李伯山有未婚妻的事情！ 这是王晟的阴谋！ 王晟算计她！ 为什么？！ 不怪她这样想，她和王晟虽然是同姓同族，但他们两家并没有多么近的亲戚关系，但她从小就知道王晟的阴险狡诈！ “王晟！你个王八犊子！你敢害我！” 王莹满腔怒火地甚至都没有等到回家，直接在街边的电话亭里给王晟打去了电话。 “哎呦我的姑奶奶，怎么了你这是又？这么大火气，消消火儿，消消火儿。” “我是你哥，我怎么会害你呢？” 王晟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是非常的淡定，坐在了沙发上，从茶几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话筒夹在耳边。 “嗤~” 火柴冒了火，点燃了他嘴里的烟，眼里含着笑，却没有一点儿温度。 “你可没跟我说过，李伯山他有未婚妻！” 王莹现在心里能渐渐的平静下来，脑子也更加清晰了。 之前王晟的过度殷勤就让她有些起疑，每次都被他糊弄过去，现在有了未婚妻这条线，她终于能把她心里的怀疑穿成线了。 “王晟！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未婚妻了，所以才圈套我去追求李伯山的？” “王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李伯山他不够优秀吗？人品不够好吗？相貌长的也不差吧，是你喜欢的类型对不对？” 王晟咂了一口烟，烟雾从口中、鼻孔缓缓吐出，眼睛微眯却透着十足的自信。 “就算咱们京圈儿里，也未必能找出来几个这么优秀的，你说是不是？” “未婚夫妻而已，没有那张结婚证，你怕什么？” “我才不会跟你一起同流合污！我哥说得没错，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坏得很！” 王莹骂完之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坐上着车回家的时候，王晟最后的那句话，却始终在脑海里徘徊，一路上都挥之不去。 王晟挂掉电话，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王莹什么的脾气最受不得激将，也受不得被拒绝，接下来他就只用等着她的好消息就是了。 想到这里，王晟忍不住地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心情极好。 第124章 忙碌 冯艳红第二天就把信寄了出去，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忐忑，回到店里开始研究菜单。 原本她是有了冰柜之后，想做饺子的，现在要做盒饭，饺子她肯定是顾不上做的了。 冯艳红在中午炒了四个菜，两荤两素，标价全素五毛一份，荤素搭配八毛一份，没想到进店的人大多数都选择了盒饭。 没过一会儿就是把准备的饭菜卖得精光，后面一些进店的还会问盒饭有没有。 她也只能耐心的解释，因为今天是做盒饭的第一天做的量比较小，所有没有了。 很多吃过盒饭的，表示明天还会继续来吃，冯艳红心里都乐开了花。 “老板娘这盒饭做得好吃，比我们食堂的好吃太多了！” “就是，机械厂的食堂自从承包出去之后，就越做越难吃了，下月开始我也申请补贴，不去那食堂吃饭了。” 这个时代，能承包食堂的，哪个不是关系户？ 冯艳红笑呵呵地跟人打招呼，送人出门，心里盘算着往后还得添置两口大锅才行。 第二天冯艳红没有做凉皮，准备了一些面条儿，又准备了一些卤料，剩余的时间就专门来做了盒饭。 昨天还专门在猪肉铺子里预定了一块板油，做了一整盆的猪油，炒菜的时候放上一小勺，味道立马就不一样了。 王晟介绍的人，是一个个自己带着饭盒来的，满身是土，脸上也不怎么干净，后面跟着几个衣着干净，皮鞋锃亮的肯定是工地上的领导了。 冯艳红提了半桶水出来“饭盒先放桌上吧，这桶水给你们放在门口，洗洗手我给你们打饭。” 那些人脸上浮现出了惊愕，接连道谢接过了冯艳红手里的水桶。 几位领导单独做好了一桌，看了看冯艳红的饭菜，不由地蹙了蹙眉，撇着嘴似是有几分嫌弃。 冯艳红没有理会他们那嫌弃的眼神，挨个给他们的盘子里打上饭菜。 那十个工人本来是想打上饭菜就走的，被冯艳红拦了下来。 “外面也没地方坐下来吃，就在这里吃吧。” 没成想这十个工人硬生生地挤在了最拐角的一张桌子上，坚决不肯弄脏她的地方。 冯艳红再回头看看那些坐在正中央，挑肥拣瘦，随地吐吐沫的所谓领导，只觉得很是讽刺。 顾客至上，她也只能忍忍，等他们走了她得好好把地拖一拖！ 工人们迅速吃饭，端着饭盒离开，那几位领导买了瓶白酒，居然还在店里喝起酒来了。 在得知她店里只有小碗，没有酒杯的时候，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嫌弃。 店里紧接着上了人，冯艳红哪里还顾得上人家看她是什么眼神。 她今天预估了一下，光中午就做了五十份的量，没想到还是不够卖。 主要是昨天吃过盒饭的，今天还带了好些同事来，还没到最高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盒饭了。 “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没有盒饭了，还有炸酱面和羊肉汤面。” “她家的炸酱面也不错的，咦？羊肉汤面我怎么没吃过？给我来碗羊肉汤面。” 冯艳红在后厨煮面，前面的客人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倒水盛汤，见她实在忙不过来了，就自己上手去端面。 冯艳红正忙得热火朝天，端了一大托盘地面出来，就被那几个领导拦住了路。 “给我们再加几个菜。” 冯艳红托盘未动，汤汁微微晃动，却没有撒。 “不好意思，这会儿加不了菜，后面还有十几碗面要煮，这小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不好意思了。” 冯艳红有些费力的端着托盘，还是带着笑意，温和地跟他解释。 “你就这么做生意呢？我们可是晟哥介绍来的！” 冯艳红有些恼火，看着年龄他至少要比王晟大出一轮，也跟着人叫晟哥，那是得有多会拍马屁！ “是我们的面吧？” 冯艳红抿着嘴，好不容易才压住了火气，下一秒又带了些许笑意，对来的那人点了点头。 “来给我吧。” “谢谢，您小心。”她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跟这位‘领导’计较那么多，她还得抓紧把客人的面都煮了。 见冯艳红不肯说话，那人却上了火“什么态度！赶紧给我们加两个菜，要不然我们明天就不来了。” 冯艳红翻了个白眼，心道：爱来不来！ “真的不好意思，我现在实在是忙不过来。” “嘿！给你脸了！”说着话居然还撸起了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她的脸，你当然得给！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赶紧滚蛋！”王晟冷着脸进了店。 眼看着那人的气势，立马软了下来，袖子撸到一半，手都僵在了那里。 转向冯艳红的时候，又变回了一副讨好的样子“我来帮你。” “晟、晟哥，我没别的意思，就、就是没......” “那个，我们吃好了，我们这就走。” 那人似乎有些慌不择路，转身的时候，差点儿绊了脚。 “账结了没有？”王晟问道。 “没......” “这里可没有月结季结的规矩，必须日结！” “好，我现在就结，现在就结。” 冯艳红给他找了钱，立马又回了厨房，王晟也跟着进来。 “谢谢你，他们往后要是不愿意来就算了，别勉强。” “这有啥勉强不勉强的，我是老板，食堂开在哪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冯艳红有些无语，有钱人可真任性！ “你还是在外面待着吧，这里油烟大，也热得很。” “哦，好那我出去。”王晟看着满座的大厅，踱步到了一桌还未收拾的桌子前坐下。 听人夸赞冯艳红的东西做得好吃，不由得嘴角儿上翘。 ‘吃吧，吃吧！等老子把人娶回去，你们就没机会再吃了。’ 回头看了看看一桌子的碗筷，王晟眉心发紧，站起来看了好一阵子，伸出手去。 在他还没碰到碗筷，冯艳红就端着托盘出来“你别动了，我收拾吧。” “好。我帮你端。” 王晟哪里干过这种活儿，托盘到他手里的瞬间，脚步都打起了摆子，托盘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冯艳红头皮都发紧，生怕他把托盘给她扣到了地上。 她那羊肉汤面可八毛钱一碗呢！上面带着一层的羊肉，要真扣得上了，可就真的是浪费了。 第125章 得到报应了 冯艳红从做了盒饭之后，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天天中午都是爆满的状态，也实在是忙不过来，后来面也暂时不做了，每天都是累得回身酸痛。 招供的红纸贴出去几天了，都没有人来询问，冯艳红有点着急了。 “咦？艳红？你在这里开店了？” 下午来市场买菜的马阿姨，看到冯艳红快步上前。 冯艳红眯着眼揉腰的手顿了顿，逆着光她只能凭着声音判断是马阿姨。 “阿姨，您来买菜啊？我这店开了还没两个月。” 冯艳红笑着跟马阿姨打招呼，原本是想邀请她进店坐坐，但是想到自己做的是汉餐，阿姨是回族，怕人家会介意，也就住了口。 “快有半年没见到你了，越长越心疼了，脸色咋不太好啥是？” “啊？可能是这几天累了，没事儿。” “结婚了么？” “啊？”冯艳红被问得有点儿懵，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开口就问结婚了没？ 冯艳红愣了三秒，保持着笑意，礼貌地回道：“还没有，订下了，一月结婚。” “订下了就好，也快了，这都马上十一了。” “郑家两口子这两天就要判了，你知道不？” 冯艳红恍然摇了摇头，张云和郑巧珍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了，这事儿她还真是不知道。 “听说苗桂芝是主犯，要判十年，郑兴邦......” 马阿姨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还有强奸罪、虐待罪，好几种加起来要判十来年呢！比苗桂芝的时间还长。” “你说那么大年纪了，跟人小姑娘......啧啧！真是没见过比这一家子更恶心的人了。” “两口子前脚被抓，郑国庆就把郑巧慧赶出了家门两个人也闹得不可开交，警察上门去调解几回了。” “说是郑国庆同意郑巧慧住到中专毕业，但他绝对不会给吃一分钱学费生活费，小丫头也不知道拿啥教生活费着呢。” “啧啧～两兄妹都跟他们爹妈一个姿势！”马阿姨眼里透着鄙夷。 “郑国庆那工作也黄了，这几天跟他那个对象儿天天吵，天天闹，说是怀孕了，连结婚的钱都没有。嗯～一天天的竟让人看笑话了，也不觉得害臊。” 那一家子得到报应了，她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她并不是为了那一家子人惋惜！ 而是为了被他们害的那些人，那些女孩和孩子们而惋惜！ 就算把那两个人判得再重，有些伤害也依旧弥补不了，那些女孩的人生不可能再重新来一回。 “咦？你这里还招工？” “对，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找个人帮忙，就是贴了几天了，也没有人来。” 冯艳红提到这个就有些犯愁，她现在中午那一顿饭控制在一百份，下午在五十份，每天都不够卖，但她一个人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工资给多少？有啥要求么？” “工资一个月五十，店里管两顿饭，手脚麻利干活利索的，人最好也干净些，毕竟咱们这是做吃的东西的。” 冯艳红眼睛亮了亮，连忙说了自己的要求。 “行！阿姨帮你找，肯定给你找个手脚利索的小媳妇儿，阿姨锅里还煮着粽子呢，就不跟你多说了，回头找到人给你带来。” 马阿姨的背影行色匆匆地消失在小市场，冯艳红连句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行了，她又该去备菜了。 第二天的下午，冯艳红正在店里摘菜，张云和郑巧珍风风火火地进了店。 “艳红姐！法院把坏人判了！那个屠夫，判了三年！呜呜......就该让他在牢里一直待着！” 郑巧珍扑到冯艳红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先是笑，后来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云表现的却是很平静，带着微笑，像是很欣慰。 “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儿。” “往后你们都会越来越好，咱们要向前看，往前走！” 冯艳红安慰郑巧珍好一阵子，她才把眼泪鼻涕一起擦了，又换了一副笑脸。 “艳红姐，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有！我给你煮羊肉面吃。” “我要炸酱面。”张云听到羊肉面，神情就紧了紧，赶紧说自己要炸酱面。 “好！” “我们帮你摘菜！” 两个人今天没有出摊，下午就一直在冯艳红的店里帮忙，有说有笑的，效率快，时间也过得快。 ****** 李伯山在学校的传达室里，拿到了冯艳红的信，整个人都变得比平常温和了几分。 嘴角一直上翘，出了传达室就迫不及待地准备拆信，有想了想，揣在怀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才拆开信封。 字还算工整，能看得出，是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很认真！ 看样子她为了写这封信也没少下工夫呢。 李伯山眉眼都带着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快要上课了，才意犹未尽地将信重新装起来，揣在了兜里。 “李伯山，这道题你是怎么解出来的？” 同班的姚晓敏，拿着作业本站在了李伯山的桌前。 李伯山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姚晓敏，语气平淡道：“周济川会做，让他给你讲，我还有事情。” 那道题前两天老师刚刚讲过，当时她还回答了问题，怎么可能今天就不会做了？ 他还得去给艳红回信呢，哪有功夫搭理她！ 李伯山下了课就飞快地往宿舍走，没成想在宿舍楼下又看到了王莹。 顿了顿脚步，迅速低下头，又加快了脚步。 “哎！你跑什么！” 王莹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才认出来人，追了上去，终于在他进寝室前，把人一把拉住。 “我们认识吗？”李伯山回头冷清的问道。 “你......你少装不认识我，不认识你干嘛要低着头跑？！” 王莹心里气恼不已，她敢肯定他是装的不认识她。 “我有话跟你说，跟我走。” “你女人可真奇怪，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李伯山依旧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甩掉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寝室。 “哎哎哎！姑娘，这是男生寝室，你不能进！” 宿管阿姨盯了她好半天了，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王莹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门前，宿管阿姨脸上才露出了鄙夷。 “这要是我家姑娘，我得拿笤帚打她，哪有这么厚脸皮的。” 第126章 在我看来你哪里都比不上 李伯山猜测那个王莹是王晟找来的，不单是姓氏一样，就连厚颜无耻的功力都相当一致。 李伯山不理她，她就天天跟着，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有的时候他一句话不说，她也能跟上一天。 而且不停不停地说话，聒噪得很！ “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我都跟你说了，我有未婚妻，就快要结婚了，你缠着我干什么？！” “王晟让你来的是不是？他让你来你就来？你自己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名声吗？” “你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吧？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考虑过你爸妈的感受吗？” 李伯山回过身就是一顿质问，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不耐烦，和憎恶的神情。 王莹愣了愣，有一丝失落，她就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能够这么狠心的一口决绝，甚至对她很厌恶。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就算他知道那些人夸赞的话并非出自真心，但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质问过。 她家世好，样貌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但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从小到大也没被人比下去过，他是铁石心肠吗？ 她都这样放低身段地跟着他了，他非但不动心，居然还敢讨厌她！ “李伯山！你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质问我？！” 王莹的浑身瞬间被愤怒充斥，盈盈水光不断在眼眶里翻涌。 王莹语出惊人，李伯山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脑子有病吧？ 要不是她要死缠烂打，他又何苦质问她？ “要是有病就去看病，别没事儿找事儿！” 李伯山拧着眉，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王莹气得直跺脚，眼泪巴巴地往下掉，始终也没等到他回头看一眼。 心里一股浓烈的胜负欲开始蠢蠢欲动，她不相信李伯山那个乡下未婚妻会比她好！ 她不相信男人会在事业前途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一个女人！ 只要他有一点的松动，她就有把握把这样男人拿下，她不信他不会动心！ 姚晓敏对李伯山有意思，班里不少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李伯山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毕竟是同班同学，他也只是避让，并没有像对王莹那样不客气。 时间久了，姚晓敏也就知道了李伯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而且从周济川那里还意外得知他是有未婚妻的，而且这学期结束之后，他就会回家结婚。 为此姚晓敏的情绪低落了好些天，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李伯山。 李伯山并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收到冯艳红的第二封信时，李伯山大大方方地坐在教室里拆了封。 “班长这是又收到未婚妻的信了？”周济川看到他那副欣喜的神情，猜也能猜到一二了。 “嗯，她最近比较忙。” 李伯山的回答，让周围一众人都酸掉了牙，起哄的声音更是被全班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伯山有未婚妻这件事情，在班里女同学圈子里一下炸了锅，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毕竟李伯山的事迹，在开学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校园，一开学就是导师指定的班长，人长得也帅气，那个女生不会多看几眼。 只是大多也都只停留在有想法这个阶段，谁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像姚晓敏一样去主动靠近。 毕竟班长平常跟女生说话恨不得都离着八丈远，跟她们说话的时候，也简洁得要命。 就算他不凶，大家也都觉得他很严肃。 现在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大家的那点儿小心思，就更是随风飘散，无影无踪了。 观察了几天之后，李伯山终于放心了，那封信真的给他解决了大麻烦。 王莹因为上次的事情，消失了好几天，李伯山正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那位大小姐，居然又出现在了他宿舍楼下。 “站住！我有话要说，你该懂基本的礼貌吧？” 李伯山顿住脚步，回头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对不怀好意的人，需要礼貌？抱歉，我修养有限，做不到。” “你......” 王莹再次被他的话呛住，咬了咬牙深吸两口气上前继续道：“我有哪里不好？比不上你那个乡下没文化的未婚妻？！” “她不过就是个初中毕业，字都认不全，只能做些小生意糊口的市井女人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我？我家里......” 李伯山拧着眉心，往后退了两步。“在我看来，你哪里都比不上。” “王小姐，做人做事都该有底线，别再纠缠我了，否则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王莹的脸皮终究还是没有王晟那么厚，面对李伯山的冷声警告，一下子羞红了脸。 红着眼眶倔强地不肯屈服，捏紧双拳，肩膀微微抖动。 “我会让你后悔的！” 憋了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气冲冲地跑了。 李伯山并不在意她的话，只要她不再缠着自己，他就放心了。 马上就到十月了，国庆节他回不去了，史老师要带他去做实践活动，真的好想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她，明年一定要带她到京城来，不能再分开这么久了。 可是他现在才存了不到一千块，勉强够办婚礼，买房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沮丧，又有些无力的感觉...... 他知道挣钱的事情急不得，可他们就要结婚了，他总不能把生活上的压力都压到艳红的身上。 ****** 郑巧珍跟着警察去了外省，说是有她女儿的下落了，张云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就会来给她帮忙，渐渐跟她熟络起来，话也比从前多了。 马阿姨没过两天，就带着一个面相憨厚的小媳妇，来到了店里。 “她姓高，叫高桃，二十三了，我们家属院的媳妇子，今年孩子刚送到幼儿园去。干活儿利索着呢，人也老实家里男人在机械厂工作，去年刚升成技术员。” 马阿姨给她们相互介绍，把高桃的信息说了个一清二楚，像是把人家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似的，也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勤快能干。 高桃看着有些紧张，全程捏着自己的衣角儿，眼睛不敢直视冯艳红。 “既然是马阿姨介绍的，那我也放心，你要愿意的话，就来试试看。” “行、行！可以的，我能干活儿。”高桃兴奋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笑脸。 第127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高桃第二天一早，比冯艳红还早到店门口，一身干净整洁地站在店门前。 “怎么来这么早？我每天都是这个点儿来，你也不用来太早的。” 高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送孩子去幼儿园，顺道就直接过来了，没早到多久。” 摘菜的时候，攀谈起来冯艳红才惊讶地知道，高桃居然是高中生毕业。 有这样的学历，找工作应该不难啊，怎么会甘心到她这小店里来做工？ 好在高桃干起活儿来是真的不错，两个人忙活起来，就轻松多了，冯艳红又把菜单上的炸酱面和羊肉汤面加了上去。 现在店里每天的营业额能达到一百块二三，有的时候还能冲到一百五。 对于现在的营业额她还是很满意的，过几天就国庆假期了，她准备休息两天，回家去看看。 李伯山写信来说，他国庆假期要跟着老师去做实践，不能回来了。 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她也并不想让他，那么辛苦地赶火车跑这一趟。 冯艳军最近在王晟那里上班，看起来还不错，也的确学了不少东西，跟她讲起其中门道时，总有种乐在其中，津津乐道的感觉。 还说等十一过后，王晟就打算把他调到身边去，做个助理。 冯艳红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冯艳军才在他那里上了两个月的班而已。 “姐，你放心，我都跟晟哥说好了，我是我，你是你，他不会向我打听任何关于你的消息的。” 实话说，她半信半疑。 不太敢相信王晟！ 虽然说他最近的确是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她还是该防着他的。 姐弟两人约好了，国庆假期一起回家。 艳军上次回去的时候，说新房已经盖好了，在做水泥地和院墙。 上次见到纪姨和伯青，还是纪姨带伯青去医院做常规检查，到她店里来做了一会儿。 纪姨十月就办要办退休了，说是办完之后，就要带伯青去京城，十二月再回来操办婚礼的事情。 冯艳红想起结婚，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臊，回想上辈子好像都没有这样的情绪。 那个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年纪到了，结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观念。 现在完全不一样，心里有着思念和期待，想要与他组建家庭的心思是越发强烈的。 甚至期盼着他也对自己是如此...... 冯艳红贴好了告知，也跟那些老顾客们打过招呼，第二天清早赶车回了农场。 提前准备了不少的水果，买了几罐黄花鱼罐头，午餐肉罐头，还有三盒月饼，还有些平常家里需要用，老妈却舍不得买的。 两人大包小包提得满手，到场部，姐弟两人还去了一趟杨家，给杨叔和程老师备了一份礼。 用了人家两个月的房子，只花了五块钱，这是人家给他们姐弟的照顾，这份人情得记得。 时间才早，他们一进院子，就看到杨叔提着绿色小猫洒水罐，在一侧给花浇水，程老师依旧穿着旗袍套着一个针织小外套，在另外一边修剪花草。 虽然有录音机播报新闻的响声，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吵，仿佛能让人瞬间安静下来。 “呦，是冯家姐弟来了，快进来。” 杨叔看到姐弟两人，笑呵呵地跟他们招手。 “杨叔，程老师。” “这俩孩子，来就来一趟，带东西做什么？” “你们能来，我和老婆子就高兴。” 杨叔看着姐弟两人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依旧保持着笑容。 “这不快到中秋节了嘛，就给您和陈老师带了点儿月饼和水果，您别嫌弃。” 程老师笑得十分温和，热情的给姐弟俩搬了凳子，倒上了茶水。 留了半小时，姐弟就告辞了，临走前，程老师又给姐弟俩一人塞了一包梨膏糖，嘱咐他们俩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坐。 姐弟俩笑得像个得到长辈肯定的孩子，欣然点了点头。 回到家之后，爸妈已经在准备饭菜了，知道他们俩要回来，提前泡了腊肉，又杀了鸡鸭，叫了李家人一起过来吃饭。 冯艳红放下东西，分出来一份月饼、水果、罐头，带着冯艳军又去了一趟李家。 纪淑英迎着姐弟进门，带着冯艳红看了新房，满脸笑意，却遮掩不住疲惫和憔悴。 进门看到李伯青那张苍白的脸和略带萎靡的状态，冯艳红明白了纪姨为什么会那么憔悴了。 “原本想等墙面刷好，该置办齐的置办齐了，再带伯青去京城的，现在可能来不及了。” “等十一假期之后，阿姨的退休手续提交上去，阿姨就准备带着伯青去京城。” 冯艳红看到这样的李伯青，心里也很难受，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需要置办什么，阿姨给你钱，就是麻烦你自己多跑两趟了，阿姨争取赶在十二月就回来。” “好，没关系的，带伯青去看病重要。” 冯艳红一口答应了，大不了她关上几天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伯青的病肯定是耽误不得的，她重生之后，改变了很多事情，但她恐怕没有办法改变李伯青的人生。 毕竟科学发展需要时间，这个病，恐怕也不是几年内就能研究出成果的。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希望李家人放弃，她也不会放弃。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忠和李伯青都没有来，李忠还在派出所值班。 李伯青现在需要忌口，这一桌子菜没有几个是他能吃的，再加上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就没出门。 冯艳军用饭盒装了一饭盒的饭菜，专门给送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眶，像是哭过，又怕纪姨看到会伤心，自己躲在外面洗了把脸才进屋里吃饭。 饭桌上纪姨也跟她爸妈说了，自己要提前去京城的事情，十分真挚的跟她爸妈道歉。 “没得事儿，没得事儿，说好了的家具我们家来置办你就不用操心了，等墙刷好了，我去给他们置办，你就不要操心了。” “带伯青都好好去看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撒。” 第128章 流言 中秋节当天下午，纪淑英就带着李伯青上了火车，李忠也是头一次求人买了两张卧铺票，把妻儿送上火车。 从纪淑英带着李伯青走了之后，队上就又起了流言。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是因为李伯山考上了大学，在京城找了对象儿，想跟冯家退亲的。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新房没刷墙，没买家具都没他们扯到了退婚的猜想上。 冯艳红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但白绣从听到这些流言开始，心里就搁下了事儿，整日愁眉不展的。 冯泰周劝了几回，也不见起什么效果，自己也跟着愁了起来。 “冯哥在家的喽，偶听说你家要办喜事的呀，现在流行的电器三大件买到了没有喔。” 冯泰周听到这不洋不土的香港话，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陈广仲，祖籍是内陆的，居然是哪个省谁也说不清楚，家里早年偷渡到了香港，早些年因为走私罪，被劳改下放到农场来的。 这家伙这些年，仗着什么狗屁港商的身份，没少做坑蒙拐骗的事情，这是又盯上他家了！ 冯泰周拧了拧眉心，不悦地道：“我家不买那些东西！” “吼～你家女鹅不会真的又被退婚了吧？！” 陈广仲那惊讶的神情，让冯泰周想要打人，这瘪犊子玩意儿，那张嘴实在是太欠揍！ “没有！谁给你胡说八道的？再到处乱传，小心你的牙！哼！”冯泰周提着猪食桶，冷哼一声回了院子！ 没成想第二天傍晚，队上的老光棍儿，刘广胜就提着两瓶二锅头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开门的冯泰周看到他心里就警惕了起来。 “嘿嘿，来找冯哥喝酒。”刘广胜的笑容很是殷勤，黝黑的脸上都起了皱纹儿。 虽然比冯泰周小了快十岁，可那张脸看着比冯泰周还要老。 “找别人去吧，我这人不好酒，你嫂子也不让喝。” 刘广胜一个老光棍儿，常年都带着一帮小年轻儿，四处吃喝，没个正行。 这个时候上门，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哎......别冯哥，有正事儿说，别关门。” 刘广胜堆积起来的讨好笑意，让冯泰周更加认定他是没安好心了。 眼睛半眯，手并没有离开大门，余光已经在找趁手的工具了。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嘿嘿，想找你提个亲，我和你家艳红，你看合适不？” “我去你大爷的刘广胜。”冯泰周顺手拿了把铁锹，冲出去，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自己什么球姿势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还敢打我家闺女的主意，我看你是嫌命长！” 刘广胜反应也极快，提着两瓶酒左闪右躲地到了巷道口，一边跑一边回头喊： “你还真当你那拖油瓶丫头是什么宝贝了，这都被人退了两次婚了，我愿意接着她，都是你家的福分。” “难道你还想养她一辈子，当老姑娘不成？” “我去你妈的，我自己的姑娘，我养着我乐意！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再敢胡说八道，打断你的腿！” 刘广胜在前面拎着瓶子拼命的跑，冯泰周举着铁锹追在后面，不断地挥舞。 动静闹的太大，不少人家都跑出来看起了热闹，却没人上前劝阻，甚至倒着闲话，看起了热闹。 李忠骑着自行车下班回来，老远就看到了队上的场景，加快了速度，骑车到了广场中央。 “泰周，停手！” 李忠站在广场中央喊了一句，周围都寂静了下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各站一边，冯泰周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落了地。 “怎么回事儿。” 李忠一身警服，站在中间儿，刘广胜喘着粗气，脖子缩了又缩。 “他！他！这个王八蛋！呼......”冯泰周指着刘广胜咬牙切齿。 “这个王八蛋提着两瓶破酒，要到我家提亲！” 李忠闻言，立刻冷下了脸，眼神里透着不悦。 冯家到了适婚年龄的孩子，就只有艳红一个，这条老光棍儿打的什么主意他哪里会不知道！ “刘广胜！胆子不小哇。” “艳红跟我家老大订婚的事情，农场里都没几个人不知道吧？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瞎胡闹！” 李忠这一发话，全队上的人，没一个敢吭声儿的。 刘广胜更是哆嗦着肩膀赔笑道：“误、误会，嘿嘿～误会了！” “哦？误会？那咱们今天就把误会解释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敢打上我家儿媳的主意？！”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当场就想跑路。 “都别走！” “我可不想再闹出什么误会，都听着解释清楚再走。” 李忠的双眼如同老鹰一般锐利，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刘广胜身上。 “就、就是听说你家大儿子在京城又找了对象儿，跟、跟冯家那丫头退婚了......” “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也怪不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眼看着李忠的面色越发阴沉，刘广胜就把大家都拉下了水，眼神闪躲的都不敢看李忠和冯泰周。 “他老子还没死，他就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都那么闲？盯着别人家的事情不放，不如多去干几个义务工，需不需要我帮你们申请一下开荒的义务工啊？！” “不用了李连长，大家，大家也不过是闲聊了两句......” “闲聊？闲聊到毁人家姑娘名誉上？得亏我家艳红没什么事儿，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李忠冷眼再次扫过一圈，在爱戳是非的那几个人身上特意停了停，算是警告。 周围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再出来说什么。 “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没有？” “往后我可不想再听到有关于我家孩子退婚什么的传言，就算有疑问，可以来当面问我。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刘广胜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等等！” 刘广胜正准备开溜，就又被李忠叫住。 “给老冯道歉！” 刘广胜二话不说，转过身朝着冯泰周深深一鞠躬。 “冯哥对不住，我错了！” “哼！赶紧滚！”冯泰周依旧很气愤，没给他好脸子。 第129章 抓现行 出了这样的谣言，李忠晚上专门去了趟冯家，给冯泰周两口子赔不是。 虽然他保证过了，话也说明白了，但白绣依旧放不下心。 李伯山现在远在京城，他老爹就算做派再正，那也是鞭长莫及。 也不是觉得那孩子不好，可毕竟年纪小...... 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流言起得蹊跷，会不会是真的有谁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说不定。 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担心。 他们两个人要真是再出点儿什么事情，艳红该怎么办？ 要真是一年之内退婚两回，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家艳红往后的婚事恐怕都不会顺利了。 “别发愁了，李连长不是都给咱拍胸脯保证了，再说我相信伯山那孩子，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谁知道，人家在大学里，那漂亮的、有文化的、比咱家条件好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要万一......” “放心吧！没有万一，李连长家养不住那种畜生！” 白绣依旧拧着眉，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你这性子啊，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人家两个孩子都没有说什么，你跟着在这里瞎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咱们艳红长得好看，又能干，有本事，就算没有李家那小子，也能找个条件不错的，安心吧。” 冯泰周最近发现，妻子的心事越来越重，尤其是沾上两个孩子的事，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操心。 甚至他的劝说都听不进去...... 两个孩子大了，现在都离开他们身边了，有所担心是应该的，但他总觉得妻子这样是担心过度了。 “我明天进城看看艳红......” “队上现在都在赶秋收，队长怎么可能给请假，艳红前几天不是才回来过？” “绣儿，从前你也不在乎那些流言的，你明知道那都是那些长舌妇，编造出来的事情，干嘛还要给自己，给孩子们添堵啊？” 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冯泰周都有些着急了。 白绣暂时消停了，可明显情绪还是没有得到缓解，直到队上忙碌起来，白天扶收，晚上有风就扬场，还要交公粮，累得腿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她总算没工夫再多想了。 ****** 高桃到店里之后，冯艳红轻松了许多，但没过多久，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账总跟她预估的有些差距，分量上她一般不会预估错，经过她手出去的餐食数量她心里也有数儿。 但一天的钱总是少那么几块钱，特别忙碌的时候，还能少出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就不是小数目了，她一天累死累活的才能挣多少？ “姐？怎么了？发呆好一阵子了。” 冯艳军现在也跟着冯艳红一起学习，晚上也会看看报纸，有的时候也会帮忙算算账。 她突然发呆这么长时间，冯艳军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最近帐总对不上。”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她没有证据。 也难怪一个高中生，甘愿委屈在她这小店里，原来人家想要的不止是工资。 她做盒饭给的量大，利润原本就不太高，这一天让人抽走十块钱，一个月加上开的工资，接近三分之一的利润都被抽走了！ 她这哪里是雇了个员工，这是雇了个祖宗啊！ “帐对不上？”冯艳军眉心一凝。 “是不是店里的那个......” “店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如果不是我搞错了，那就只能是她了。” 冯艳红有些沮丧，她还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决觉得她是个老实人，就放松了警惕。 说到底还是自己给了人家机会，让人家有机可乘了。 “那怎么办？” 冯艳军心里觉得气愤，他姐可从来没拿那个人当外人，对她也很不错了，可这才多长时间？！ “别着急，咱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能胡说，万一是我自己弄错了呢？” 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占理，想赶人走也没那么容易。 还好她一直都有记账的习惯，要不然这亏还不知道得吃多久...... 自己也是笨得要命，上次都被人偷过一次钱了，现在还不长记性，居然还敢把钱放在抽屉里。 高桃想要抽走钱，肯定是从抽屉里分批次，抽走的零钱，忙的时候里面零钱多，她也就抽走得多。 估计为了让她看不出来，肯定还是分几次抽的。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还真就出现过几次那样的场景，她从厨房里出来，高桃就站在那桌子旁边，身体还遮挡着抽屉...... 现在想起来也没有用，得抓现行！ ****** 第二天冯艳红就准备了几张不起眼的纸张，出餐的份数分价格在上面画正字，又格外关注高桃的行为。 店里太忙了，她还是没能抓住高桃现行。 高桃很警惕，但她也很贪心，明知道她盯得紧，还是伸了手，抽走了三块五。 冯艳红抱着账本，气得牙都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是觉得她这个老板笨，发现不了？还是觉得她算不清楚账？ 而且今天居然还能那样面不改色地跟她说笑，真的是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吗？ 也是了，她怎么会觉得那种人会有愧疚感。 高桃是真的狡猾，冯艳红盯了她三天，硬是没找到她的破绽，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抽走了十几块钱！ 冯艳红夜里算账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挫败感。 回想了一下，她能抽走钱的时间，大概也就那么几个时间段，她在后厨忙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她都跟高桃在一起，她没有机会下手。 没办法她只能找张云帮忙了，张云特意没出摊，就按照她说的那个时间段，守在店门外。 在她有动作的时候，张云进了店，正好赶在了她手里还捏着钱，没来得及装进兜的时候。 冯艳红现在格外的平静，看着还未合上的抽屉，再看看被张云抓住的那只手里的钱。 很平静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底下的柜子，取出了四十块钱。 “高姐，你也没干到满月，给你四十块钱的工钱，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第130章 天大的委屈 高桃也比她想象的更冷静，她甚至连解释都没有，甩掉张云的钳制，接过冯艳红手里的四十块钱，把手里的钱也一并揣进了兜里。 解下围裙和袖套，拿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店门。 “你、艳红姐，就这样放她走了？”张云惊讶道。 “嗯。”冯艳红看着高桃的背影消失，心里上升出了一股古怪情绪。 事情了解得太简单了！ “怎么能就是这样放她走呢？”张云愤愤不平，觉得冯艳红对那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那怎么办？看她那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就算把她扭送到派出所，她也不会承认的。” “就凭她手里的那两块钱？那不是铁证，她可以说是我的钱掉了，或者是别的借口。再说两块钱就算是警察来了，也立不了案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摄像头，不能录像，人家打死了不肯承认，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有办法。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只要不再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儿我也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我现在怕的是她还有后手......” 冯艳红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就忍不住多想。 “她还敢有后手？！她自己做了坏事，难不成还敢报复？” 张云觉得冯艳红想多了，又觉得做了亏心事的人没那胆子再来报复。 冯艳红却沉默了，最好是她想多了。 “艳红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张云跟冯艳红一起摘菜的时候，张云犹豫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嗯，什么事情？” 张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可能不太适合做饰品生意，做了两个多月了，除了吃饭和租房，几乎剩余的钱都在货上。” “我眼光没你的好，没你帮我们进的那批货品好卖，看着天天进钱，却攒不下多少。” “我是想，看能不能跟你干，学学怎么做凉皮......往后想跟你一样开个小吃店......” “哦，你可以不给我工钱，我......”张云心里尤其地紧张，可不给工钱她就没办法生活了。 “怎么能不给工钱呢？真要不给你工钱你怎么生活？那啥付房租？” 冯艳红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过就是跟她说个玩笑话。 “工钱我照样付给你，只要你愿意学，我会的都可以教给你。五十块钱一个月，包三顿饭，生意好了我再给你奖金，你看能行吗？” 冯艳红做过饰品生意，也知道其中的门道，张云跟她说的话是有所保留的。 只是她的目光更长远一些，她觉得做小食店会更长久，但她不会点破。 “一个月五十块钱，管饭就行，不用发奖金！”张云见冯艳红爽快答应满面感激。 “那你的货怎么办？”张云之前就算有想法，但肯定也是这一两天才做的决定，那么她手里的货就肯定不少。 “我这几天就处理，不忙的时候我来给你帮忙，最多三天我肯定把货处理干净。” “好！”那她这几天就少做一些，面暂时不做，也凑合能忙得过来。 ****** 第二天清早，冯艳红却意外地看到了张云的身影站在店门前。 “不是说要清货吗？怎么过来了？”冯艳红连忙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 “巧珍回来了，我把货打包放给她卖了，所以今天就来上班了。”张云满脸喜气，笑得有些腼腆。 “巧珍回来了？孩子找到了？”这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了，这次回来接了张云的货，那说明是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但她没把孩子接回来，她说那边那家人的条件好，能给丫头好的生活。” 张云多少还是有点儿对郑巧珍这种行为有些嗤之以鼻的，但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她怎么好说。 冯艳红听了张云这话，忍不住地拧了拧眉，但并没有开口评价，找了别的话题绕了过去。 两人早上正忙着摘菜洗菜，马阿姨带着高桃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店门前。 “冯艳红！你出来！”马阿姨语气很气愤，直接叫了她的全名。 冯艳红的心里瞬间就有了计较，原来高桃昨天是为了她那老实人的形象，才不跟她起争执的吧？ 今天这是要把马阿姨当枪使，让马阿姨跟她交恶，顺道恶心她一顿是不是？ “高桃！你怎么还有脸来？”张云看到高桃的瞬间就快被气炸了，横眉竖眼的问她怎么有脸。 高桃挽着马阿姨的手臂，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下子缩到了马阿姨的身后。 “吼啥呢？吼啥呢？欺负人家老实是不是？”马阿姨也是个火爆脾气，立刻就跟张云对吼起来。 张云并不想让她，还想继续跟她理论却让冯艳红给拦下了。 “马阿姨，您可别被人骗了。您都不问问为什么我要让她走吗？她又是跟你怎么说的呢？” 冯艳红的心平气和，多少也感染了马阿姨，马阿姨刚才的气势也消下去了大半，回头看了一眼高桃。 高桃眨巴着大眼睛，有种泪盈盈的感觉，咬着唇轻轻地摇头，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了天大的委屈！ “既然她不肯说，那我来说。”冯艳红白了一眼高桃。 高桃是觉得她没有证据，觉得马阿姨会更相信她，料定她拿她没有办法。 “从十一过后，我店里的账目就一直对不上，起初因为忙，我也没在意，恰巧了，昨天我朋友来，就正好看到她在我抽屉里抽钱，您说我还敢留她吗？” 马阿姨听到店里账目对不上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变，下意识地去打量高桃。 冯艳红紧盯着高桃，眼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慌张，眼看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阿姨，她们、她们污蔑我，我昨天不过就是在地上捡了一块多钱，想放回抽屉里去，她们、她们居然解释都不让我解释。” 高桃现在的样子，那叫一个可怜巴巴，无比的冤屈，恨不得现在就抱着马阿姨痛哭一场，控诉她们俩的罪行。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会认为她们合起伙儿来欺负了高桃。 第131章 可怕的眼神 “你大前天在店里抽走了八块二，前天抽走了五块钱，哦，还有大大前天，抽走了三块五。数字对得上不？” 高桃的眼泪几乎瞬间就止住了，眼神里略带惊讶，仿佛不相信冯艳红会把账目算得这么清楚。 “我几天前就开始防范你了，你都没有察觉到吗？还是你对这项技能十分自信？” “还是不肯承认吗？哦，你是觉得我一个初中生算不了这么清楚的帐。” 冯艳红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事实上，如果她是刚刚开店，做生意不久，的确是没有办法做到把数量和账目算这么清楚的。 但上辈子为了防止郑国庆抽走她的钱，她是真在计数和算账方面下了功夫的。 现在就算不那样一笔一划地记下来，她也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冯艳红不紧不慢地把自己这几天记的数字，和算账的本子不紧不慢地拿了出来。 高桃一下子就慌了，她这一慌张，马阿姨自然也察觉出了异样，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 冯艳红把纸张和本子递到了马阿姨面前。 马阿姨缓缓把自己的手臂从高桃的手中拔出来，接过了冯艳红手里的东西。 “从发现账目对不上之后，我就开始记账，每卖出去一份我都会在纸上画一笔，数字和我差的钱，是绝对能对得上的。” “您也做生意的，这账目怎么算，数量怎么数，您心里也一样有数吧？” “她在我这里上班，前前后后二十天，我粗粗算了一下，在我这里她至少抽走了一百多块钱。” “我可是看在她是您介绍过来的，才给她结了工资，没有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 “她倒是先跑来倒打一耙，把您当枪使了。” 冯艳红瞥了一眼高桃，看着她脸色发白，她也就放心了，看样子她的道行也不是多么高深。 “哼！你要不要自己看一看？” 马阿姨往前跨了一步，跟冯艳红站在了一起，扬着手里的东西，质问道。 “我好心给你介绍工作，你却把我当枪使？你这不是害人呢嘛！” 高桃脸色变了变，连忙扑到马阿姨面前“阿姨，您听我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那你倒是说说，别个为啥要陷害你呢？陷害你对别个有啥好处呢？” “钱让你拿了，工资都给你结了，别还图你啥呢？” 马阿姨重重地一把甩开高桃，冷眉冷眼地盯着她。 “你是咋好意思到我面前哭诉的？！” “人家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早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了你知不知道？”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事情都不懂？心思咋这么坏你呢啊？” ...... 马阿姨的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看得冯艳红和张云目瞪口呆，接二连三的质问让高桃更是无地自容。 白着一张脸，根本连话都插不上，甚至把高桃数落的都算不上是个人了。 冯艳红原本是想要劝劝马阿姨的，毕竟他们住在一个家属院，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而且高桃这人吧，心思不纯，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想出别的招儿来对付马阿姨。 结果，冯艳红刚上前去拉，就被她重重地甩开，而且力道还不轻，把冯艳红甩了一个踉跄。 冯艳红余光一直警惕着高桃，看到她眼里渐渐起了凶光，那眼神里带着阴翳、怨毒，只看一眼就令她觉得阴森恐怖。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 “阿姨，阿姨，算了，您也别生那么大的气了。” 或许是冯艳红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她，高桃猛地退后两步，拔腿就跑出了市场。 “你还敢跑，我今天......” 冯艳红两忙抱住，马阿姨不让她再追，心脏突突地跳得极快。 那个眼神...... 实话说她开店的时间也不短，见过的地痞流氓也不少，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凶恶的目光。 就好像是...... 像是什么猛兽，就要扑向敌人殊死搏斗，你死我活那种感觉。 她怕高桃为了这件事情，报复马阿姨。 马阿姨原本也是好心，要真的为了这件事情惹上什么麻烦，她可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阿姨！好了，算了，您别生气。” “你这丫头，脾气也太好了么！这种人就不能惯着，知道不......” “阿姨，您和她同住一个小区，总不能因为我的事情，闹得太僵不是？” “您就听我的，别再计较这件事情了，也别再去找她了，她那样的人不值得咱们生气。往后能躲她多远，就躲多远，不跟她有什么接触就是了。” 冯艳红绞尽脑汁地劝说了好半天，马阿姨终于同意把这件事情翻篇儿了。 马阿姨临走前，她还劝说马阿姨要小心高桃，别被她算计了。 回过头来，却看到张云满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怎么了？咱们先进去吧。” “艳红姐，你刚刚看到她的眼神了吗？”张云似乎是被吓到了，眼神里都带着恐惧。 “看到了的，挺瘆人的，像是野兽！” “我们村的老人说有这种眼神的人，是天生的煞神，惹不得。” “你之前说怕她有后手，我还不信！” “现在我信了，之前我们村里有个男孩子，惹急了就会用那种眼神瞪人！” “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今天被人踢了一脚，晚上肯定是要砸了人家家的窗子，或者是偷了人家家里的鸡的。” “后来跟人打架被打断了腿，他那腿都还没好，就半夜把人家家给烧了，一家十来口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张云说到这里都，浑身都还会发抖，她甚至都还记得，那人被抓走那天，他用那种怨毒了的眼神，看着他们村里的每一个人...... 他说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会回来杀了他们全村的人，鸡犬不留！ 好在他是被枪毙了，就那天的场景，她都记得好多年，做了很多年的噩梦。 那人的眼神，就像是刚才那女人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冯艳红听着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一阵恶寒。 看样子她得再好好提醒一下马阿姨，不要再去招惹那个高桃，一定要好好防着她。 第132章 胡搅蛮缠 报复来得太快！ 第二天清早，冯艳红站在自己门前，看到一地的玻璃碎渣，心里也跟着碎了一地。 秦征从办公室里出来，眼神不怎么和善，带着一丝丝戾气，到了冯艳红店门前。 “跟你料想的一样，半夜从栏杆挤进来的，昨天值班室的半夜睡着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砸成这样，人我已经让人送到派出所去了。” 冯艳红昨天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把是这件事情跟秦征说了，让他嘱咐值班室的人注意一下，没想到还是被砸了，而且一块好玻璃都没有。 她也是真够倒霉的，才雇人，就遇到这么个东西，养不熟的狼，吃她的拿她的，还要报复她！ “没事，我去找人划几块玻璃回来。”既然已经做了防范，还是被砸了，那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改变不了她接受就好。 砸玻璃这种小事儿，就算送到派出所又能怎么样？ 赔个玻璃钱算了事了。 “不用我已经给值班的说过了，让他去划玻璃了。你们先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让人帮你们安装上。” 一地的碎渣，两人用了接近半小时才把店里店外的收拾干净，窗框上的玻璃碴也都用抹布裹着卸了下来。 昨天值班的小伙儿很快就抱着几块玻璃回来和其他几个小伙儿，一起把玻璃安装好了。 “小孔，先别走我把玻璃拿给你。”冯艳红站起身叫住昨天值班的小伙子。 “不、不用了，要不是我昨天晚上睡着了，也不至于让那女的钻了空子，这玻璃应该我赔。” 要是别人的店也就算了，老板特殊照顾的店，他哪里敢收。 再说这件事情，征哥昨天特意嘱咐过，结果他还是没忍住睡着了，本来他就有错。 “遇到这种事情是我自己倒霉，怎么也轮不到你赔，把钱拿着。” 冯艳红拉着他把钱塞给了他，他又推了回来，两人来回推搡的时候，秦征过来了。 “都装好了？” “对，我给小孔玻璃钱，他不肯收。”冯艳红一脸无奈。 秦征笑了朝着小孔挥了挥手“收着吧！” 小孔走后，秦征进了店“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女人的丈夫在机械厂工作，是个小技术员，去年分了房子，今年才把他们母子接过来的。” “人我去派出所见过了，的确是个胡搅蛮缠的，你也别担心，我想办法解决。” “好，麻烦你了征哥。”冯艳红知道，既然他答应了，那就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总不能总白到你这里蹭饭。要真不帮你干点儿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再来蹭饭吃了。” 秦征开了个玩笑话，但也说的是实话，他这段时间没少在她店里吃饭，她又不肯收钱。 吃人嘴短，人家遇到事情了，他总得帮忙解决不是？ 下午高桃的丈夫带着孩子到店里来赔礼道歉，说话斯斯文文的，满脸的歉疚。 “这里是一百五十块钱，我不知道高桃从你这里拿了多少，家里就这一百五十块钱了......要是不够，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再给您补齐。” 冯艳红很震惊，这男人也太诚实了些，原本之前的事情，她都已经不打算追究的，想着破财消灾就算了。 没想到人家居然拿着钱来退给她，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瘦瘦小小的，她都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冯艳红原本想给他找两块冰糖，可再想想他那个妈，她还是果断放弃了。 万一她给了孩子吃的，高桃反咬一口说她毒害孩子，她还真是有口说不清了呢。 “五十你拿回去，也不能让她白干活儿。” 高桃做事绝，但她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像他们这样的小生意人，没钱没势的，不能高调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否则人家在哪里给你使绊子自己都不知道。 “谢谢，谢谢你的谅解，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高桃。” 男人再三跟冯艳红道谢，拉着孩子缓慢地退出店里。 ****** 冯艳红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能结束了，没想到高桃第二天从派出所里出来，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到了她店门前。 等到她店里开始进人的时候，就摆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破口大骂，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讲真的，冯艳红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原来文化程度高的人，也能这么粗俗！ “你闹够了没有？你是觉得你占理？你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好意思跟大家说道说道吗？！” “你问问周围的老板们，知道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事情。识相你就赶紧滚，要不然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她没有想的，她的退让会让她更加猖狂，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彻底了结一下！ “小贱货，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光明正大了？被人退了婚，还到处勾引男人，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就是个卖皮卖肉的小娼妇！你那店里一屋子，都是跟你睡过......啊！” “你居然敢打我！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啊啊啊～” 周围早就围了一圈人，冯艳红下了死手，打得她彻底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插着腰。 高桃的脸颊红肿带着手指印，嘴角还渗着血，头发被抓扯得凌乱，趴在地上一副狼狈模样。 居然还有不少人觉得她可怜，冯艳红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指着高桃道：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我给你付工资，你还贪我的钱，事情败露我不追究都是我大度！” “你居然还敢跑来跟我闹！真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 “我告诉你！你往后再敢出现到我面前，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再敢胡说八道，胡搅蛮缠，我还撕你的嘴！” “赶紧给老娘滚！有多远滚多远！” 冯艳红拉足了气势，警告一番之后，见她还不动，抬脚作势又要踹上去。 高桃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跑出几步，又绊倒在人前。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活久见了。”周围人鄙夷地看着她。 “还挺年轻的哎！年纪轻轻的就做出这种事情，啧啧啧～” 高桃见评论都是朝着一边倒，脸上挂不住，心里更是不服气。 她在他们老家，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都怪那男人不争气！上了大专，出来工作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出息，让她在这里受这样的屈辱！ 他居然还想让她低三下四地给冯艳红道歉！ 没出息的东西！ 那店里挣那么多钱，她干了那么多活儿，才给她开五十块钱的工资！ 她拿的都是她应得的，凭什么还要给她道歉，退回去！ 休想！休想！ 她不会道歉！更不会退钱！ 第133章 疯狗见人就咬 冯艳红紧盯着高桃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丝毫不敢放松。 她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一再隐忍退让了，既然她要胡搅蛮缠，那她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高桃回头瞥了一眼，恰巧与冯艳红的目光相撞，心里瞬间生出了怯意，收回眼神，捂着脸颊站起身扒开人群跑了。 冯艳红回到店里还是觉得气愤难平，高桃也是个有家有孩子有学历的人，居然能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 往后恐怕有一段时间她都会不得清净了！真倒霉！ 店里有不少机械厂的员工来吃饭，回去之后就给高桃的男人说了。 那男人再次来到她的店里，还牵着腮帮子肿胀，头发凌乱的高桃。 冯艳红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脑瓜仁儿疼，忍不住地蹙起眉，冷下了脸。 “对不起，这事情是高桃做得不对，我让她给你道歉！” 冯艳红摆手，一脸冷峻：“用不着，我也受不起。” “你只要能看得住她，别让我再看到她，我就谢天谢地，让我到你家祖坟前谢你祖宗八代，我都乐意。” 男人一脸窘迫，依旧不断地跟她道歉，还让高桃说对不起。 高桃那张嘴，却像是被浇筑了一般，死死地咬着，一声不吭。 “行了！用不着道歉，你赶紧带她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两口子刚刚出门，她就听到了高桃撕心裂肺的吼声：“水长生！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媳妇儿都被打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让我给她道歉！” “你个孬种！废物！下三烂的东西，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娼妇了！你没良心啊你！” “高桃！你别胡说八道！”水长生被气红了一张脸，怒喝着拉着高桃往外走。 “这里不是老家！这里是城市，做事情是要讲理的！不是你能胡搅蛮缠的地方！” “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你用我家钱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胡搅蛮缠！我省吃俭用给你养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胡搅蛮缠！” “啊？！” “我看你就是看上那个小娼妇了！要不然你怎么可能骂我，怎么可能上赶着给她送钱！” “还让我给她道歉！凭什么！我在她店里累死累活的，我拿她点儿钱怎么了！” 听了这话，冯艳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高桃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冯艳红摇了摇头，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老板娘遇到这种人，也真是够倒霉的。” “听说那女的，是仗着家里有点儿钱，拿学费要挟，才跟水长生结的婚。” “水长生也是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婆娘，这辈子恐怕想翻身都难喽。” “谁说不是呢？刚来的时候，还知道伪装呢，在外面温温柔柔的。现在......啧啧啧，昨天还在机械厂家属院里跟人几个老太太吵地昏天黑地的。” “难怪水长生每次看到她来厂子里，都是一脸苦笑。” 坐在角落里的那一桌，居然肆意地谈论起了水长生和高桃的事情。 冯艳红并没有兴趣去听，那桌人也没有坐太久，吃完之后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冯艳红点头道别。 到晚上没了人，张云才撇着嘴感叹道：“要我看，高桃那人就是不知足，蛮横霸道惯了。” “她那丈夫，对她很不错了，稳定下来还能把她接来，她倒好，出口成脏，蛮不讲理，要放在一般男人，怕是早就上手打她了。” 冯艳红并不想评价这事儿，在她看来，这种事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水长生当初为了钱，娶了高桃，他明知道高桃不是个善解人意的，跟人家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这是他的选择，那他就得自己担着后果。 以前李伯山就跟她说过，做人就是这样，有所图，就会有所回报，无论这回报是好是坏，都是应得的，怪不了别人。 当然，这些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往后最好连面都见不到才好。 “艳红，你出来。” 清早冯艳红刚刚开门没多久，马阿姨就带着一脸喜气，爬在窗前叫她。 “怎么了阿姨？” 马阿姨依旧喜气洋洋，甚至还有些神神秘秘地拉过她。 “高桃被水长生连夜给送回老家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们家属院里有多热闹。” “高桃那哪是个女人么，纯粹就是只疯狗见人就咬！” “水长生把她打了，她骂骂咧咧的要跟水长生离婚，水长生这次也硬气，直接就说连夜走，回老家去办离婚手续。” “啧啧啧～真的怎么看出来，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那么恶，比疯狗还恶呢！昨天差点儿把水长生的手指头咬断了，要不是有人拦住，她怕是要杀人呢！” 冯艳红面露惊讶，实实在在地松下了一口气。 马阿姨这明显就是来给她报喜的，事情说完，又跟她寒暄了几句，就放她回去忙了。 高桃能彻底离开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然她真的很难想象，被那种疯狗追着咬，是什么滋味儿。 冯艳红准备进厨房炒菜的时候，店里进来了一个人，浑身灰扑扑的，脸上也都是看不出了本来的肤色。 “爸。”冯艳红一回头惊讶道。 “您怎么......来交粮的吗？您等等，我给您那条毛巾。” “昨天晚上就来了，到今天早上才交掉，粮库离这里不远，我就过来了，下午做公交回去。” 张云和冯艳红一人拿毛巾水桶，一人提着暖壶倒热水。 “行了，你们快去忙吧，我自己弄就行。” 冯艳红炒好了菜，先给冯泰周弄了一大碗，还给他沏了茶水。 冯泰周一身已经用毛巾擦过，脸也洗干净了。 见他双眼赤红，冯艳红有些心疼了，昨天晚上肯定是熬了大夜了，今天还跑过来看她。 “爸，您吃完我找地方，您睡一会儿再回。” “不用，爸等会儿还能给您帮会儿忙。好久没吃到我闺女做的饭了，呵呵～” “不用您帮忙，我们能忙得过来，您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回去。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 “快忙完了，咱们队上的粮食已经交掉大半了。来人了，你去忙吧，不用管爸。” 第134章 没有署名的信件 冯泰周这一趟来，也是带着白绣的任务来的，在管理值班室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冯艳红店里也闲了。 “你妈妈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跟你一起去选家具。” “本来说是想让你自己定的，可你妈妈怕你自己把握不好质量。” 冯泰周一边说着，端起了茶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冯艳红的神情。 “家具我已经定了呀，我上次回去不是给妈说过了？” “纪姨去京城的时候，已经把家里的尺寸都给我了，应该都快做好了。” 冯艳红有些迟疑，这件事情她之前就给家里说过的，而且她老妈不是还塞给了她五百块钱付定金吗？ “哦，那可能是她忙忘了。”冯泰周不动声色地喝了两口茶水。 “伯山最近给你写过信吗？他在那边可还习惯？” “写信的，他在那边都还好，基本都是五天来一封信。” 冯艳红还是很疑惑，老爸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嗯。”冯泰周神情松了松。 “不忙的时候，就回家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再过几天周围工地就停工了，店里不忙我就回去了。” 张云的手艺也不差，现在基本也能按照她的方法做饭菜了，等过几天人少了，张云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回去之后，你妈妈要是问你什么，别嫌烦，她也是担心你。” “我妈那个是不是又听到什么关于我的谣言了？”她是觉得怪怪的，老爸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过问这些事情。 冯泰周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道： “你别多想，你李叔已经处理过了，就是你妈妈还不太放心。” “伯山哥说纪姨月底就回来，他和伯青一月初回来，您回去让妈放心，别多想。” 从李伯山考上大学开始，队上有些人就巴不得等着是看他家的笑话呢。 肯定是纪姨带着伯青去京城的事情，又让他们找到编排他家的话题了。 真是吃饱撑的没事干！ “都跟你妈妈说过了，等你纪姨回来，开始筹备你的婚礼，你妈妈那疑心病也就能好了。” 冯泰周眼底带着笑意，很是欣慰，孩子们到底是长大了。 冯艳红趁着下午不忙的时候，买了好些点心，送冯泰周去了车站，嘱咐他注意安全。 再回到小市场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这不会是李伯山寄来的，他的信是五天一封，从来没有错过。 而且字迹也不对，没有署名，钢笔字漂亮且清秀，看样子是个女孩子写的。 上面没有署名没有地址，但邮戳却是京城的，片区也是和李伯山一个片区。 女孩子，一个写字很漂亮的女孩子，跟他是一个学校的女孩子。 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到一些什么。 只是这姑娘是怎么知道她的地址的？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冯艳红将信件随手扔进了抽屉里，进了后厨去帮忙。 张云已经在上手炒菜了，做饭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从前在家都会做的，只是放的调料比从前在家的时候多了一些。 下午没有中午忙碌，比中午的人能少一半甚至还要多。 很多人家里都是双职工，又要接送孩子，还要做饭时间根本来不及，她这里口碑渐渐打开了之后，基本天天中午都有一家三口一起来吃饭的。 说来也奇怪，店里的生意丝毫没有受之前两次闹事的影响，除了少了一些工地上的工人，其他的客流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营业额每天还稳定在一百以上，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欠艳军的钱还掉了，现在手里还有一些小钱了。 她和张云商量了一下，天气越来越冷，她们准备这两天尝试一下做些饺子，因为有冰箱，她们倒是不用天天包饺子，可以空闲的时候多包一些，冻起来，用的时候随时下锅煮。 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冯艳军帮她们把碗筷洗收好，已经站在门前等她了。 冯艳红拿出包，从里面拿出零钱的时候，再次看到那封信，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了包里。 “姐夫不是前天才来的信吗？怎么又来一封？有急事啊？” “没有。”冯艳红敷衍了一句，握了握挎包，心里有点儿后悔没当时就把信扔进垃圾桶了。 一进门，暖暖的空气扑面而来。 “装上暖气就是不一样，比烧炉子强多了，屋里还干净。”冯艳红进屋就把双手放在了暖气片上，暖意袭来，冻红的手瞬间舒展开。 这房子原本没有暖气的，以往冬天都是各家烧各家的炉子，今年恰巧房屋整改了，前几天刚刚在院子里装好了锅炉。 已经开始试水了，屋里暖和了不少，晚上睡觉都不用加被子了。 “是比咱家里生炉子干净得多，也省事儿。挣了钱明年咱们也给家里装一套。” 冯艳军进屋就脱下外套，看了一眼崭新的暖气片，嘴角上扬。 冯艳红眨了眨眼没说话，家里的火墙，其实和暖气片差不多。 就算安装上暖气片，家里自己烧炉子，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洗漱完之后，冯艳红回到自己屋里，被好奇心驱使下，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果然不出所料，是来挑衅她，想让她让位的。 不过小姑娘的伎俩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仅仅会因为一封信，恼羞成怒地离开他呢？ 不过想想看，如果自己只是二十岁的年纪，看到这样一份，深情款款诉衷肠，期期艾艾求退让的信，难免会冲动之下跟李伯山闹上一场，说不定就生了嫌隙。 但现在的她并不止是二十岁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很了解李伯山，也很信任他。 他们这门婚事定下了，他就算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她，就算她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也不会退了这门婚事，就算因为责任，他也不会背叛她。 更何况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她。 甚至把她的话当成圣旨，严格遵从。 这样的李伯山，她怎么可能不信任？ 她又怎么会因为区区的一封信，而误会他？ 而且她连真实姓名和地址都不敢留下，说明那女孩自己也知道做贼心虚的。 第135章 要点脸行不行 第二天一早，她居然在她店门前看到了王晟！ 这不怪她惊讶，王晟这人，从来都不是个勤快人，冯艳军现在是跟在他身边的，艳军说这人从来就没有在九点之前起过床，现在才几点？ 太阳才升起来不久，肯定是不到九点的，他居然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她店门前？ “怎么来这么晚，我耳朵都快冻掉了，这才十一月底，居然就这么冷了。” 王晟笑呵呵地往前凑，双手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冯艳红的神情。 冯艳红嫌恶地白了他一眼“我一直都是这个点儿来，嫌冷在家躺着多好，干嘛出来？” “这不是想见你吗？嘿嘿～我刚从广东回来，早上才下火车。” 王晟挨了一记白眼，也不恼，反而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别介，我可一点儿也不想见你！” 冯艳红撇了撇嘴，她是真的服气这人的脸皮了，被拒绝了千八百遍，居然还能笑着跟她开玩笑。 “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见她心情不好，他心情就好极了，他可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如果时间没有算错的话，她应该昨天就收到王莹的信了吧？ 心情不好是因为那封信？ 她会跟李伯山闹吧？ 肯定会的，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看到你心情哪里好得起来？” 他是从哪里看出她心情不好的？最近她见到他不是都这副样子吗？ “怎么会，我这么听话，又不惹人烦，你看到我怎么会心情不好？” 王晟厚着脸皮从店门外，一直跟她进了厨房，又从厨房绕回了前厅。 “听话？”冯艳红放下皮包，脱下外套，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听话’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实在是滑稽又可笑。 “怎么不算听话？你说不让我喝酒开车，我都记得，喝酒之后从来都不开车的。” “你不让我给你送东西，我不是也再都没送过？” “那我不让你再来，你怎么没听进去呢？”冯艳红毫不客气地回怼。 “那可不行，本来机会就不大，这要真听了你的话，我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儿啊？” 王晟也脱掉了外套，把自己的外套和冯艳红的放在了一起，赶在冯艳红锁柜门之前，把自己的包也丢了进去。 “饿了，早上吃什么？” “旁边就是早餐铺子，我这里不供应早餐。” 张云今天要休息一天，艳军一早也去上工了，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原本也没打算做早餐，更不想给他做早餐。 “随便给我煮点儿啥都行，不费事儿的，我不挑食你知道的。” 满脸哀求地拽了拽冯艳红的毛衣，被冯艳红拧着眉心甩开。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要点儿脸行不行！” “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谁惹到你了？”王晟一副担忧的模样，心里却在窃喜，要不是自己的功力深厚，他都能当场笑出声儿来。 看样子王莹的信，是真的管用，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他们生嫌隙，他早就该多找人写几封信！ 他是不是也该给李伯山写一封？ 啧~ 写什么信，直接打电话不就好了吗？ 他们学校又不是没有电话，打电话该说什么呢？ 冯艳红斜眼看着王晟，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傻子，自己明明就是在嫌恶他，难道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心情不好就别做饭了，我出去买。要不你今天也别开店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咱们去迎宾楼吃早餐怎么样？” 大写的无语都被冯艳红写在了脸上，但偏偏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没看明白。 “不用！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晃荡，我心情就能很好！” 王晟抿嘴一笑，想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但他知道不行，那样会被她更嫌恶。 “你隔壁那家早餐店的东西不好吃，你等一会儿，我开车出去给你买，一会儿就回来。” 王晟抱着外套就要往外走，恰巧秦征跺了跺脚，从外面进来。 “艳红，有早饭没......” “......有。” “没有。” 两人同时出声儿，王晟一脸惊愕地回头，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你刚才说没有，你怎么能......你这不公平！” 王晟脱下刚穿好一直袖子的外套，气呼呼地又把衣服挂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离厨房最近的那张桌子前，委屈巴巴的盯着冯艳红。 秦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裹着红围巾，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女孩儿，一条大辫子垂在身前，快到了腰。 看到王晟的模样，站在门前不由的嗤笑。 “王晟，你也有今天啊？” “傅敏蓉？你怎么回来了？”王晟被嘲笑得有些恼火，回头看到是她，语气也依旧不怎么客气。 “怎么？不能来？”傅敏蓉一边跟王晟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冯艳红，眼里有种说不明的情绪。 冯艳红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她眼里的情绪更是让冯艳红有些紧张。 她不会是误会了她和秦征的关系吧？ “哼，你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晟瞥了她一眼，回头继续看向冯艳红。 “她是秦征的前女友，用不着做她的饭！” 他不明白秦征当初是怎么看上这女人的，反正他是瞧不上！ 王晟的话瞬间让屋里其他三个人陷入了尴尬，冯艳红张了张嘴更不敢上前搭话了。 “王晟别瞎胡说！敏蓉这次回来，我们就准备结婚了。” 秦征呵斥了王晟，提到结婚两人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红光，又不太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眸。 “敏蓉，这是冯艳红，我跟你提过的，性格很好的一个小姑娘。” “这是我......暂时还是我未婚妻，傅敏蓉，她是个医生，之前下乡去了，今天早上才刚回来。等她给单位打了报告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今天的秦征格外的不一样，浑身都被欣喜的气息占据了，紧紧的握着傅敏蓉的手，像是个毛头小子，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嫂子好！征哥，你先带嫂子进来坐，暖壶里有热水，我去做饭。” 冯艳红大大方方地跟傅敏蓉打了招呼，表现得并不怎么亲昵，以免被她再次误会。 第136章 我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进去？ 王晟听到他说要结婚，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回头看了看冯艳红，心里又有些酸涩。 再转过头的时候，傅敏蓉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他看在秦征的面子上，也只能暂时收敛了对她的厌恶。 王晟和秦征说话，也只聊生意上的事情，并没有再去问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甚至连句恭喜都吝啬得没说出口。 傅敏蓉接过秦征给她倒的热水，捧在手心，也不打扰两人说话，而是把这店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直到冯艳红端着拌汤，鸡蛋饼，出来两人才止住了话题，她还拌了个小菜，秦征起身去拿了碗筷，先给傅敏蓉盛了一碗。 “秦征这一路上就跟我夸你做饭好吃，果然不错。怎么做的呀？我也学学。” “我不行，这么多年不是上学就是工作了，从来没有下过厨房。” 冯艳红还未落座，张了张嘴，总觉得她这话，不像是有什么善意，可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她察觉到了傅敏霞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知道这样的人必定是骄傲的。 “嫂子是因为太优秀了，医生多伟大啊，哪有时间做饭，其实做饭要比学习简单多了，我也就会这个了，才能凑合讨口饭吃。” 冯艳红装作没察觉出异样，真心诚意地夸赞傅敏霞，只是希望她之前和秦征的关系，不要影响到人家两人的感情。 “嫂子要是想学，我就把方法给你写下来，没什么难的。” 王晟没好气地白了傅敏蓉一眼。“得了吧！你写给她，她也不会学的，何必费那个力气。” 别人不知道傅敏蓉是个什么性子，他王晟可不会不知道，她那哪里是想学做饭，不过就是想让人承认，她比艳红更优秀罢了。 “坐下吃饭，别理她。” 王晟站起身，给冯艳红抽出了自己旁边的凳子。 “哦，还有个小菜，我去端。” 冯艳红刚刚进来厨房，傅敏蓉就戏谑地提了提嘴角，瞥了王晟一眼。 “王晟，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看人只看外表啊？” 秦征用筷子戳了戳傅敏蓉，在她看过来的瞬间，跟她摇了摇头。 “外表好看有什么错？再说艳红也不是只有外表，她懂得多着呢。” 王晟端起自己的碗，盛了大半碗迫不及待地放在嘴边吹了吹，吸溜一口进去。 “嗯～这味道简直是绝了，去了半个月的广东，差点把我馋死，还是艳红做的饭菜好吃。” 傅敏蓉碍于秦征在场，也没有再跟王晟一般计较，后槽牙却咬得很紧。 四个人吃饭，只有王晟一个人，嘴里吧嗒吧嗒地说着夸赞冯艳红厨艺的话，一句比一句夸张。 冯艳红窘迫地给他使了几回眼色，也不见他收敛。 反而一句比一句更夸张，到了喋喋不休的地步，冯艳红的肩膀垮塌下来，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傅敏蓉吃过饭之后，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冯艳红。 除了傅敏蓉以外，这桌子上的三个人，脸都僵住了。 还没等秦征开口，冯艳红脸上笑得有些僵硬的把钱推了回去：“嫂子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也是做生意的，我们总不好白吃了你的不给钱，收着吧。”傅敏蓉笑得一脸真诚，看不出一点儿虚情假意。 “收着就收着，怕什么？”没等冯艳红说话，王晟一把夺过了傅敏蓉手里的钱。 “征哥这阵子没少在这里蹭饭，这钱我们就不找零了，就抵了之前的饭钱吧。” 王晟接过那张崭新的十块钱，折了一下，塞进了冯艳红的手心。 秦征心里对冯艳红有些歉意的笑笑，看着傅敏蓉又有些无奈，只能带着她赶紧离开。 冯艳红看着手里的钱，心里五味杂陈。 “往后你恐怕，得离秦征远一点儿了，少跟他来往，傅敏蓉小心眼儿地厉害。” 王晟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不屑。 “我知道，谢谢你了。” 冯艳红知道他今天给自己解了几次围，要是没有他，傅敏蓉的那些话，她还真的未必能接得住。 万一接不住，那就只剩下一屋子的尴尬了。 冯艳红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起身收碗，王晟呲着牙又凑了过来，笑得没脸没皮的道： “谢我倒是不用，嫁给我就行了。” 冯艳红蹙了蹙眉，转过身脸上带着怒气，正要开口小孔推门进来。 “冯姐，征哥让我给您带个话，袁老板给您打过电话，说是家具做好了，问你什么时候送。” “知道了，谢谢你，我等会儿就去给他回电话。”冯艳红瞬间怒气消散，眼里闪过了期待。 王晟的脸色变了变，等小孔退出去之后立马问道：“你订做家具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结婚当然要打家具了，跟你说得着吗？”冯艳红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继续收拾碗筷。 王晟心里一紧“你真要跟他结婚？！” “瞧你这话说的，谁还能把结婚当儿戏啊？我们婚期是早就定好的呀。” “不是......他在外面上大学，你不知道，那大学里漂亮女孩儿多了去了，那个也比你......我不是说你不优秀，我是说......” “王晟！”冯艳红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得进去？” 王晟被她的话，塞住了喉咙，半张着嘴，眼睛闪烁了一下。 “艳红，你先听我说。” “我也是个男人，男人比女人更了解男人，从他出去上大学开始，你们的思想......层次就不是一个层次了，这样说你能理解得了吗？” “男人一旦上了阶梯，就不会想下来，不会想回头，他只会想往上面走的。” “他遇到对他更有利的女人，能对他有帮助的，他会很快把持不住自己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晟是真着急了，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但她那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实在是让他有些心虚。 “他和你不一样！”冯艳红心里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心里发芽疯狂地生长，却被她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她并不想怀疑王晟，他这人虽然有些不要脸，但到底还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第137章 救命 “能有什么不一样？你都多久没见到他了，你知道他都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儿？” “没准儿他现在已经......” “王晟！”冯艳红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放下手里的碗筷正视着他，很认真地审视。 “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京城寄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王晟眼皮跟着心脏一起跳，眼神下意识地在闪躲。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招惹的桃......”王晟立刻止住了话音，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碎。 “看样子是真的有关系了。” “没有！”他现在打死都不能认，认了就没活路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惹了桃花？怎么知道写信的是个女的？” “你刚才又为什么那么笃定，一定会有台阶给他上？” 冯艳红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很快又消失不见。 一连串的质问，王晟面上表现的镇定，眼里还是闪过了慌张无措。 “我说的只是常理，哪有什么笃定。” “是吗？” 她只说了两个字，王晟心里却是慌乱的不像话，这一点也不像他。他从小到大，被人戳破过无数次，哪一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像是天都快塌了一样。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无条件地相信李伯山！ “王晟，你走吧，往后别再来了，让别人误会不好。” 冯艳红原本对他挺失望的，但想想，他们两个人又没什么关系，他的行为她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所以何必失望呢？ “冯艳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对你是认真的！真心的！” 他真的已经克制很久了，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生怕有一丝的破裂，任由她把他一颗真心往地上踩，他都觉得没关系。 可她怎么就认了死理，怎么就死心塌地地看上李伯山了呢！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颗真心我要不起，让你别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就算没有他，我也一样不会选择你！” 冯艳红的话音一落，店里瞬间安静了，仿佛空间都禁止了一般。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一阵子，冯艳红察觉到他的怒气，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连忙转身准备抱着碗进厨房。 手还没挨到碗筷，整个人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朝下，被人扛了起来。 “王晟！你干嘛，放我下来！” 冯艳红拼尽全力挣扎，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在店里没人的时候，跟他说这些！ 他果然是放她下来了，不过还没等她站稳，整个人又被推了一把，结结实实的靠在了墙上，后腰和后脑上被磕得生疼。 双肩被他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还不等她反应，唇边一阵温热，淡淡的烟草味侵袭而来，并且侵略性极强，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 冯艳红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失了方寸地胡乱推搡挣扎，在用力咬下两回都被他狡猾逃脱之后，更是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地再次咬下去。 “嘶~” 两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唇都渗出了血瞬间融合。 冯艳红没再给他机会，一手推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扬起狠狠的一巴掌落下。 打得王晟脑袋一偏，脸颊上瞬间显现出了五只手指印。 “放开！”她怎么就没看出来，王晟居然还是这种人！ “不放！”放了他就更没机会了！ “啪！”冯艳红双眼寒冰，再次狠狠地扇过去，他依旧硬生生地接了。 “放......”冯艳红偏过脸去，让他一吻落空。 王晟气急败坏的一只手去捏她的脸颊，就在这个空档，冯艳红脱离了他的钳制，把他推了个踉跄。 王晟的反应也极快，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儿，把人又拽了回来。 “艳......呃......那个我来送菜的，要不我等会儿......”赵姐领着两兜子菜探进来了一颗脑袋，见到两人抱在一起，连忙用袖子挡住了东子的脸。 “赵姐！救命，喊人！” “啊？东子，快去管理室喊人，来人啊！”赵姐立刻大惊失色地把东子推出去。 王晟气的脸颊抽动，拉着冯艳红往外走，眼神里格外的坚定，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跟她聊一聊！ “跟我走！嘶~”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不能跟他走！用力往后退，挣脱不了就弯下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儿。 钻心的疼！ 王晟咬着牙，额头都暴起了青筋，仍旧不肯撒手，生生忍着痛又把她拖着往前走了两步，回身把人又扛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无法无天了还，光天化日的你还想抢人不成？来人啊抓......” “我是她老公！跟你没关系，闪一边去！”王晟的手腕已经渗出了一圈血迹，渐渐凝成了血珠子。 “他不是！救命！！救命啊！” “王晟你干什么呢！把人放下来！”秦征送走傅敏蓉刚回到办公室，一听冯艳红出事了，带着管理室里的三个大小伙儿一起冲来了下来，拦住人才看清楚是王晟。 “征哥，不关你的事，让开！” “你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赶紧把人放下来，别让艳红恨你。” 王晟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目光也没刚才那股不顾一切要带她走的坚定劲儿了。 他知道今天他是冲动了，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今天不把人带走，往后他恐怕就更没有机会了。 两人都被带到了管理室，秦征把王晟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赵姐陪着冯艳红在旁边的办公室。 秦征看着王晟唇角儿还渗着血，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瞪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多大人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会干出强迫女孩儿的事情的。” “人家有未婚夫，你、你怎么，怎么想不明白呢？！”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跟傅敏蓉结婚？人家甩了你一次还不够？你等这么多年，为了她追到银城来，又是为了什么？” 王晟打心底的不服气，如果能早些遇到...... 能有多早？怎么也不可能早过李伯山！ “那不一样！”秦征拧着眉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也只想跟她结婚，只要她肯，我这辈子就守着她，不会再看别人一眼了！” 王晟梗着脖子较起了劲。 “那你也不能强迫人家啊！” 王晟瞬间消了气焰，眼眶红润地垂下了脑袋。 他知道不应该强迫她，可她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给他，从始至终都给他判的是死刑！ 手里的烟，放在嘴边，唇角抖了抖，狠狠地砸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第138章 见你一次劈你一次 “征哥，我为了她，把我爸妈都说服了，爷爷奶奶那边也通了气......” “我都下定了决心，他们要是不肯，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过！” “征哥......我是真的想娶她！”王晟也不知道眼边儿的那颗眼泪，是被烟呛的，还是真的抑制不住。 嘴疼，手腕也疼，心更疼！ “哎......”这种深情虽然放在王晟身上不怎么合适，但他知道这种求而不得的感受，能理解王晟此刻的心情。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强求不来的。” “我知道，可我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甘心！” “叩叩叩。” “秦管理员，艳红她说她没事儿，先回店里去了。您、您先忙。” 赵姐前脚刚关上门，王晟也站起了身。 “那我也走了。” “好好跟人家道个歉......”秦征现在有些同情王晟了，依照艳红那脾气，大概是不会再原谅他了。 “有话好好说，毕竟是你有错在先的。” “嗯。我没那么不懂事儿，放心。” 王晟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从管理室出来，迎了冷风打了个大大的战栗。 缩紧了肩膀，一路走到了冯艳红店门前，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没哭...... 那也肯定是生气了，再怎么样，应该不会拿刀砍他吧？ 冯艳红坐在前厅摘菜，神情木讷，手里的菜一下一下被掰得稀烂，自己却毫无察觉。 王晟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揉搓揉搓脸颊，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推门探进去半边身子。 “艳红......” “滚！” “我错......”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是不是！” 冯艳红愤然起身，手里的菜被扔在了桌子上，回头怒视着站在门口，正准备抬脚往进走的王晟。 “听见了，听见了，我能不能就说两句话？” 冯艳红没理会他，转身径直走向了厨房。 “哎？艳红你干什......”王晟往里追了几步，眼神有些慌，很担心她会想不开。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下回......” “你还想有下回？！你猜我这次会不会剁了你！” 冯艳红提着刀从厨房掀门帘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王晟咬了舌头，连连后退。 “别，艳红把刀放下，太危险了，不至于......” “你滚不滚！” “滚，我现在就滚，你别生气，别伤到自己，我明天再来，别生气......” “去你大爷！老娘劈不死你！”冯艳红扬起刀朝着王晟扑过去。 王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夺门而出，几步踉跄着差点摔个狗吃屎。 也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地继续跑，脚上的皮鞋都跑掉一只回头捡起些，见冯艳红举着刀追来，顾不得穿，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门前跑。 “你要再敢来，我就见你一次劈你一次！” 坐在车里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冯艳红还提着刀站在小市场门口，冷森森地朝着他这边看，好像随时都会冲过来，他的太阳穴都突突的直跳。 “她可真敢！” 刚才回身捡鞋的时候，还好他躲得快，差一点儿脑袋就真没了！ 还说见他一次砍他一次！ 就亲了一下，又没把她怎么着！ 太无情了！ 他现在气都不敢再多喘，套上鞋，赶紧发动车离开。 一身冷汗再加上天气冷，他的没外套，冻得他在车里打哆嗦，才想起来他这车里有暖风。 去找冯艳军的时候，王晟站在商场前打了好几个喷嚏。 “晟哥你回来了？怎么穿这么少？这脸怎么了？”还有嘴..... 冯艳军眉心紧了紧，不再继续问。 “没事儿，放你一天假，回去看看你姐......” “你把我姐怎么了！”冯艳军瞬间脑子都快炸开了，提起王晟的衬衣领，质问道。 “你看我这样子能把她怎么样？！你姐啥脾气你不知道？赶紧回去看你姐去，嘶～” 冯艳军怒火冲天，一拳锤在了王晟的脸颊上。 “王晟！我他妈的看错你了！” “冯艳军你疯了，晟哥对你多好，你这人......” 冯艳军这一拳下手不轻，王晟的嘴角都溢出来了血。 王晟目光暗了暗，什么也没说，甩了甩脑袋。 “浩子！你开我车，送他过去！” “晟哥！” “赶紧去！” 陈浩对于王晟向来是言听计从，垂头丧气地接过王晟手里的车钥匙，拽了拽冯艳军。 冯艳军咬牙切齿地盯着王晟，等着他解释，但王晟什么也没有说。 陈浩拉他，他也没动，直到陈浩用力把他拖走。 冯艳军赶回来的时候，冯艳红冷着一张脸正在炒菜，看着他姐，那恨不得把锅戳漏的架势，他也就放一半儿的心了。 “浩哥你先回去吧。” “嗯，劝劝你姐，其实晟哥对她不错的，我跟晟哥从小一起长大，真没见过他这么认真地追过女人......” 陈浩的话没说完，被一只冒着热气的大勺对上了鼻尖儿，瞬间把嘴里的话咽了个干净。 “你！把他东西都拿走，赶紧滚蛋！” 冯艳红恶狠狠地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包和外套，又补充道：“回去转告他！我向来说话算话！哼！” 冯艳红转身进了厨房，陈浩咽了咽口水，抱起王晟的东西，逃命似的离开。 “姐，要不我还是不跟他干了。” 欺负他姐的，能是什么好人，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考虑。” “嗯。” 冯艳军心里也不好受，其实他知道，王晟这几个月是很认真在教他做生意的，对他也很不错。 但他欺负他姐啊！ 他明明说过，不会做伤害他姐的事情的！ 可恶！居然说话不算数！ 王晟从下午起，就开始发烧，被陈浩的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人已经烧迷糊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冯艳红的名字，陈浩看在眼里，嘴里只剩下一声一声的叹息。 就算是为了晟哥，他也没有勇气去找那母老虎！ 谁知道她会不会吃人，今天早上那样子，简直就是想要用手里的勺子敲死他！ 也不知道晟哥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想把那种母老虎娶回家。 那东西娶回家了，还能有活路吗？ 第139章 打电话 冯艳红晚上下班的时候，路过小卖部，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李伯山他们宿舍的电话。 这个时间段打电话的人仍旧很多，冯艳红拨了好几次，才终于打进去了。 “李伯山去图书馆了，不在宿舍。” “好谢谢。”冯艳红失落地挂了电话，仰望着天边的半月。 真的很想他...... 虽然有点瞧不起自己的矫情，但是思念这种东西，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她想和他说说话，哪怕就听他说一句话都好...... “姐，那个......你没事儿吧？” 冯艳军从来没见过他姐露出过这样，失落的神情，一个电话而已，怎么...... 肯定还是因为王晟的事情！ 他那一拳打得太轻了！ “没事儿，不是想吃羊肉串儿吗？听人说路口老马家的羊肉串儿还不错，咱们去尝尝。” 冯艳红指了指不远处，烟火气息浓重的烧烤摊，她有点儿馋这家的羊蹄子了。 冯艳红一口气吃了四五个羊蹄，那吃相实在是难看到，坐在对面的冯艳军都看不下去了，面前的羊肉串儿好像也没那么好吃了。 这还叫没事儿呢？ 他怎么不信呢？ “姐，要不咱回去哭一场得了，别这么为难自己了......” 那东西有啥好吃的，就一层皮，全是骨头。 “我干嘛要哭？我也没为难自己啊，挺好吃的！” 不就被恶狗啃了一口吗？至于哭天抹泪的？ 这家后来开了几十年，羊蹄子一直是她的最爱，她吃羊蹄的样子很难看吗？ 可以前李伯山陪她吃的时候，从来没嫌弃过她！ 这个兔崽子居然嫌弃她！ “喂！刚打电话那姑娘，那边回电话过来了。” 这个是天气出来吃烧烤的人本就很少，姐弟俩都朝着那边望过去。 果然是她刚才用电话的那个小卖部，店主指的方向也是冯艳红的方向。 冯艳红眼前一亮，丢下手里的羊蹄子，快步跑了过去。 “谢谢！”冯艳红略带欣喜地接过电话，跟店主道谢。 “喂。” “艳红，打电话了？”李伯山的语气有些着急。 “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满足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他整栋宿舍就这么一部电话，冯艳红那边打电话也不方便，所以他们一直都是保持写信联系。 刚才宿管阿姨跟他说有女孩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艳红遇到什么事情了。 往前翻找了几个电话，终于看到一个区号相符的，立刻就回了过去。 冯艳红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没有，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们学校每栋宿舍楼里的只有一部电话，想要打电话实在是太难了，而且给她打电话的话，他就得花很长时间去排队。 她甚至现在连想念都不敢说，怕他会多想，怕他会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正事。 “那我每天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李伯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不用，写信就好，别耽误你的时间。”冯艳红连忙拒绝，手指头缠着电话线。 “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嗯......”李伯山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身后还拍着的五六个同学。 “这样好不好，我以后每周二、周四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周六下午三点给你打可以吗？” 他一三五和周天还有兼职，时间抽出来可能会有些困难，要是赶不及的话，恐怕就让她白等了。 “不耽误你时间吗？”冯艳红咬了咬唇，心里其实是期待的。 现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再往后二三十年，谁手里没有手机，别说是打电话了，就算是视频见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每天抽出几分钟的时间而已，乖，再过一个月半月我就可以回去了。” “有事随时打电话让宿管阿姨帮你留言也行，宿管阿姨人很好的。” 李伯山对宿管阿姨笑了笑，宿管阿姨一边磕瓜子一边笑着道：“没问题。” “好。”冯艳红抠着电话线，轻轻应了一声儿。 她听到那头的李伯山在笑，自己的唇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今天就先不跟你多说了，今天我插队打的电话，明天周四，十点给你打好不好？” “嗯，还是这个电话，是我们楼下的小卖部。” 挂了电话之后，冯艳红好多了，递给店主五毛钱，店主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时间，又给她找了两毛。 真贵！ 一分钟一毛钱，不管接电话还是打电话，都是要钱的，一张邮票才八毛，信封也就两分钱。 一个电话把三封信打没了，一星期打三次，也会花他不少钱的，是不是又被他添负担了...... “走吧，帐我已经结过了，回家睡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我的公主殿下。” 冯艳军学了个骑士鞠躬的模样，把手心放在了她的面前。 “跟谁学得油嘴滑舌啊？”冯艳红原本心情就好了许多，现在又被冯艳军滑稽的模样彻底逗笑了。 “本来不会，但为了我姐，无师自通了。嘿嘿，快回去吧，怪冷的。” “好！～回家！”冯艳红被他再次逗笑，眼里都笑出了光，将手附上去，像小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回家。 “姐，我明天去辞工。” “嗯。” “姐，王晟他是不是很坏？” 冯艳红回头看了一眼冯艳军，十七八岁的孩子，现在正是学习分辨是非的时候吧？ “你觉得呢？” 冯艳军挠了挠头“我不太清楚，他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如果不是他教我，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听说，更不会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他伤害你了，我应该觉得他是坏人。” 冯艳红看着高挂夜空的残月，想了想道：“他是好人坏人，在这一两件事情上，并不能被定义。他对你的好，你不该因为他对我的恶，而抹平。” “那姐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该怪他？” “当然不是！反过来的道理，我也不会因为他对你的好，而忘记他对我做的事情。” 冯艳军彻底听迷糊了，他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他到底该不该恨王晟？ “往后我是不会再让他踏进我的店门了，你也不能把他往家里带。但你们往后还会不会有来往，我不会过问，毕竟那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第140章 艳军辞工 冯艳军第二天清早在冯艳红店里帮了一阵子忙，出过早饭九点半之后是，去了王晟的仓库，以往他每次出门之后，第二天肯定会有货物到，王晟也都会在这里盯着。 只是今天他没看到王晟，只看到了裹着大衣，不断打哈欠的陈浩。 “晟哥人呢？” 陈浩抬头看了一眼冯艳军，又打了个哈欠。 “发烧在医院里打吊瓶呢。” 冯艳军拧了拧眉，嘴巴抿成一条细线，昨天他到商场的时候，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感冒发烧了？ “哦，那我改天再来吧。” “哎，等等你要是不忙的话，给晟哥送顿饭去，我这里等着卸货呢，走不开。” 冯艳军看着保温桶饭桶，没动，也没接。 “不至于这么绝情吧？晟哥可没少照顾你，你不能因为那么点儿小事儿，连这点儿小事儿，就要跟晟哥绝交吧？” “我姐的事儿，在我这里，就都不是小事儿！” 他其实昨天就很后悔，他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了王晟的鬼话，跟他去学做生意，他明明贼心不死！ “啧～晟哥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人都快烧糊了，这事儿不扯你姐，你就说你自己是不是该去看看吧？” “哼！给我吧。” 冯艳军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王晟就是个坏人，他是对他姐有企图才会教他那些东西的，他并不是对自己真的好...... 可事实上，他即使默念了许多遍，依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王晟对别人都有所保留，甚至对陈浩都有，但对他没有。 王晟那人教他的不止是怎么去做生意，还有在生意场上怎么才能活下来...... 原本他是非常感激他的，可他偏偏对他姐意图不轨，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把他当好人还是当坏人了。 “你怎么来了？”王晟一手提着吊瓶，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提着保温桶四处张望的冯艳军。 “给你送点儿吃的。”冯艳军绷着一张脸，心里有气，但又忍不住担心他，别扭地把饭盒递过去。 “进去等着，我去趟厕所。” 王晟脸色还有些发白，精气神儿倒是不差，脚步也快得很，不太像是快被烧糊的样子。 “你姐让你送来的？”王晟回来时候衣服上擦了擦手，眼神里透着期待。 “我姐怎么可能让我给你送饭，浩哥让我送来的，他要看着卸货，没空给你送。” 冯艳军没好气地把保温桶的盖子帮他打开。 王晟眼里的期待瞬间消散了一半，不死心地接着问。 “哦，那是你姐做的？” “不是，是外面买的。” 冯艳军的话彻底击碎了王晟所有的期待，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我说怎么这么难吃呢。” “？” 难吃？之前他不是还说，这家的粥仅次于他姐熬的粥吗？ “晟哥，我是来辞工的。” 王晟的手里的勺子顿了顿“你姐不让你跟我干了？”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干了。” 他想明白了，王晟对他好，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冯艳红的弟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从一开始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不该来跟着他干。 “谢谢你这几个月的照顾，跟着你我学会了很多......” “你姐真没说不让你跟我干？”王晟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抬起头又问了一遍。 “我姐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考虑，但是不许我再把你带到店里去，更不能带进家。” 王晟放下了勺子，彻底没了胃口。 冯艳红的意思他明白了，她让冯艳军记着他的恩，但是她要跟他划清界限。 她是她，艳军是艳军。 分的真清楚！ 真明事理！ “既然你姐没有不让你辞工，你就先干着，你不是已经跟我去了一趟广东，明年开春我再带你去趟海市，去趟浙省，再跟我一年，你就能出师了，回头你想让我再管你，我也不管了。” “不了晟哥，我觉得......” “怎么？觉得我是坏人？所以不想跟我？”王晟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没说你是坏人，但你跟我姐......你们俩不可能，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我姐，才对我好的，我不能占这便宜。” 冯艳军觉得这话没什么可弯弯绕的，直说了最好。 “跟你姐没关系！一开始或许有关系，但你很聪明，性格也很实诚，培养你是为了给我自己添助力，不是为了你姐。” 他这说的是实话，这孩子虽然小了点儿，但做生意的头脑一点儿也不差，而且冯家姐弟俩的品性都不差，只要把他培养出来，往后肯定会记得他的好。 他也不是热心群众，什么人都帮的，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也得有潜力才行。 “那也不行，你总打我姐的主意可不行，上次你就说话不算数！”冯艳军坐在一边垂着脑袋。 “啧~冯艳军，我要对你姐起了坏心思，你觉得你能拦得住？” “你觉得我是没机会还是没手段？” 冯艳军愕然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王晟。 “一个男人想要毁掉一个女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也不是没见过。可我认识你姐半年了，我真对她做什么了吗？” 冯艳军抿着嘴，手指都交错在了一起。 他跟王晟之后，他第一次带他去酒馆，就见识过。 王晟说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想要在生意场上混下去，就不能意气用事，强出头，更不能多管闲事。 那些人是怎么欺负女孩儿的，他都看在眼里了，但他并不觉得她们无辜。 但他王晟要是真敢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对他姐！他就肯定会跟他拼命！ “我承认我昨天是冲动了，事实上我昨天也没想对她真做什么。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能懂什么？” 王晟越说心里就越烦躁，就一上午，他这半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现在可好了，连门儿都不让他登了！ 他还能有啥盼头？ 两人在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 “你自己看吧！你要真想好了，不在我这里干就算了。” “我仓库里还有批海市的洗发膏儿，我也没时间弄那些小玩意儿，你拿去卖了吧！就当我给你的出师礼了。” 要放在往常冯艳军肯定高兴坏了，他知道那洗发膏有多好卖，只是王晟手里的生意都是挣大钱的，根本看不上那一块八毛的利润。 “我不能白拿你的，本钱我给你。” “你这孩子......”王晟拧着眉不大乐意，冯艳军这是下定决心要跟他划清关系呢！ “你随便吧！”小崽子贼的很！ 怕是早就盯上那东西了，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谢谢晟哥，那我就先走了！”冯艳军站起来，鞠了一躬认真道谢。 “嗯，你姐要是跟那谁分手了，记得给我通个气儿。” “不会的......我是说，伯山哥对我姐好着呢，呃......晟哥你要不别喜欢我姐了，你周围那么多姑娘，你干嘛非盯着我姐......” 冯艳军是想安慰他的，可这话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劲儿。 “行了！行了！不会说话，就别说，怪烦人的，赶紧滚吧！” 第141章 好事将近 王晟果然没有再来她店里，冯艳红心悬了几天，总算是放下了。 艳军这几天好像比之前更忙碌了，成天早出晚归的，好像积极得很。 天一天比一天冷，盒饭容易凉，不怎么好卖了，饺子和汤面卖得好一些。。 冯艳红有添了几样汤面，不过生意到底是没有天热的时候好了，这几天最低的一天才卖了七十多块钱。 但相比起来，她的生意要比周围好多了周围几个店主羡慕都来不及。 这两次打电话，冯艳红都没有去问那封信的事情，渐渐地也就把那封信的事情遗忘了。 周六下午三点，冯艳红准时到了小卖部门前，刚跟店主说了两句话，电话就响了。 “喂！是我。” “嗯，家具都已经送到家去了，李叔和我爸帮着弄的。” “不忙，现在天气冷了，生意就没那么忙了，不累！嗯。” “好，你也注意安全，别太辛苦。” 两个人每次都不敢聊太长时间，毕竟是按时间计费的，现在这个时候的电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舍得打的。 秦征周天的时候，满脸喜气地送来一包喜糖。 “征哥和嫂子领证儿了？什么时候办婚礼？” 她虽然知道傅敏蓉不喜欢自己，但她是真心祝福他们俩的。 “我们打算过年的时候回京城去办，这里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暂时不办了，等过完年回来请你们吃顿便饭。” 秦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在那里一脸喜气的就好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小伙子。 “好，挺好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银城的，不在这里办酒席，也很正常。 秦征最近也是有意回避冯艳红的，往常几乎天天在这里吃饭，最近几天这还是头一次来，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冯艳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也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去。 张云看着那包喜糖，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很快又收敛好，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进了厨房。 郑巧珍最近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总拉着张云说话，有的时候还会刻意避开冯艳红。 多来几次之后，张云也有些不耐烦了，她说话的时候，也就只是敷衍着应答。 其实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之后，冯艳红对郑巧珍渐渐地已经生不起什么好感了。 距离保持得不远不近，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也就仅此而已。 她为什么要回避她，在冯艳红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她没有触碰她的底线，看在之前那些事情的份上，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艳红姐......”张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开了口。 “嗯？巧珍走了？” “走了。”张云进来帮忙洗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 张云犹犹豫豫地道：“巧珍想让我帮忙问问，你这里还缺人不......” “她怎么不自己来问我？”冯艳红撇了撇嘴，心里其实是不太高兴的。 “可能是觉得咱俩的关系更近一些吧。”张云咧嘴笑起来，笑得有些牵强。 郑巧珍是怕被拒绝之后，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她这些日子没少跟她抱怨，天气冷，在外面摆摊痛苦，还有被人举报，被人欺负的事情。 也是犹豫了好久才跟她说了心里的想法，她那样走路都不太利索的，到别的地方，人家恐怕还真的不会要她。 冯艳红犹豫了一下，明天纪姨就回来了，筹备婚礼的事情恐怕还要忙上一阵子，过年前这段时间她未必能顾得上店里。 “你今天回去问问她，我这里招两个月的临时工，问她干不干。” “干的话，明天就可以上工。” 相比之下，她更相信张云。 “我明天下午去接个人，可能这两天就不来店里的，店里你的麻烦你多盯着一点儿了。” “行，你放心去忙，我能照看得过来。” 张云知道冯艳红是因为信任自己，才会让她照看店里，她自然也不会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 冯艳红一早安顿好了郑巧珍，跟着忙了一个中午，见没什么问题，赶在两点，就离开店里，出发去车站接纪淑英了。 冯艳红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双手都提着东西的纪淑英。 “阿姨，这边。” “店里怪忙的，怎么还跑过来接我？”纪淑英看到冯艳红也是满面的欣喜加快了脚步。 “不重，不重，别沾手了，我提着......”纪淑英是觉得冯艳红细细高高的，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搬动重东西的姑娘。 这要是自己家的姑娘，她也舍不得让提东西啊。 “没事儿，我能提得动。”冯艳红接过一只包，纪淑英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提第二只。 “呦，纪主任从京城回来了？” “儿媳妇儿来接你啊？瞧瞧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什么时候办婚礼？” “快了，到时候给你发喜帖。”纪淑英的脸上都快笑出花儿了，客客气气地跟周围人打招呼。 “好事将近啊！难怪纪主任面色这么好。” ...... 冯艳红站在纪淑英的边上，只负责面带微笑，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纪姨总是会把话题不动声色地移开，不会让她成为焦点的。 公交车上遇到的人，几乎都是跟纪淑英认识的，她这人也很健谈，人家说什么她都能巧妙地搭话。 即使那人说话带着针尖儿，她都能随随便便的让人将那针尖儿扎在棉花上，轻轻松松地让大家都笑笑而过。 冯艳红之前一直就觉得纪姨很会为人处世，现在看来，李伯山的为人处世也大半是随了纪姨了。 只是他那性子太过内敛，对人没有什么热情可言，所以做人处事都没有纪姨这样的游刃有余。 下了公交车，总算是清净了不少，李忠推着车早就等在了路口，接过了行李，推车走在了前面，两人慢悠悠的跟在了后面。 “那些人的话，无论好坏，都用不着过心，听听就好。但咱们得客客气气地应承着，这不是虚伪，生活在世总不等非黑即白不是？” “嗯，我明白的。” “丫头就是比小子好教，一说就明白。” “还有咱们这圆滑，可不是讨好他们，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是软弱好欺负。” 第142章 亲奶奶 她没有想到结婚，需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上辈子结婚是什么样子，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她能够肯定的是，绝对没有准备过这么多的东西。 大到床单被面儿，小到针头线脑，一根蜡烛，纪淑英列了清单，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就带着她去城里买，四处打听着买。 “红色带喜字儿的暖壶，对就这个，要一对儿。” “没有一对儿？那可不行，谁家这结婚用单数儿啊。好事要成双，不行不行，要一样的，一对儿。” “这个喜鹊登枝啊，也还行，艳红啊，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要不喜欢的话，咱们再转转。” 冯艳红看着眼前这对带有喜鹊登枝，还画着鲜红喜字的暖壶，其实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就这个吧。” “行，那就这个。同志你这里还有喜烛没有？” “红蜡烛有哇。” “啧～不是红蜡烛，龙凤喜烛。一支刻着龙，一支刻的凤凰那种。” “哦，那没有，见都没见过。”店主摇了摇头。 “那行吧，先把这些给我们算下账。” 两人提着不少的东西，出了商场，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龙凤喜烛。 “要不然说银城这地方是真的小呢，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在京城带回来了好了。” “回头我让你叔给老大打电话，让老大回来的时候买。” “咱们今天就先回去，回头我再好好看看还缺什么。” 冯艳红全程一脸懵，这已经连着买了好几趟东西了，纪姨这买东西丝毫不手软的架势，她都实在是招架不住。 李家真的没钱了吗？谁家敢这么买东西？ “还真是托了你的福，多亏你跟老大说那什么返还政策的事情，要不然咱家那宅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得回来呢。” “李家那点儿家当，虽说大多数都拿不回来了，但只要这套宅子在，家里就不会再有紧张的时候了。” 纪淑英这话说得自信满满，悄悄地附在冯艳红耳边道：“他们兄弟三个都还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说。” “啊？”家里小辈都不知道？ 她怎么要告诉她呢？ 李伯山就在进城啊，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男孩子，没必要知道家里的家底。苦就苦一点了，要不然总觉得自己还有后路可不好。” “二爷没跟你提过李家的事情？”纪淑英看到冯艳红浑身都透着惊愕的样子，心里也很惊讶。 毕竟李家那位二爷，从前可是见谁都会说起他们家的那些光荣事迹的。 冯艳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二爷爷说过他们李家从前在京城很有名气。 “啧啧啧～看样子二爷这些年没少长进。” “李家呢，据说几百年前就是从商的，后来还捐过官，官儿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是家底应该是挺丰厚的。” “后来战争起来了，当时李家能掌事的几个长辈，都被日本人逼死了。一家老老小小的，有的逃到了乡下，有的早就客死异乡了，大多也都没了联系。” “剩下他们这一支，也是李家的嫡支子弟，到了海市。二爷当时是花了些钱，在海市警察局找了一份儿闲差，你李叔还有他的两个堂哥，都是二爷带大的。” “对于你李叔来说，二爷这个二叔，跟他亲爹也没什么两样。” “二爷这人吧，虽然说不怎么靠谱儿，但人他不是个坏人。往后他要是说了什么你不乐意听的，忍他两句，实在不行就怼回去也成，反正那老爷子，心里也不怎么存事儿。” 冯艳红笑笑道：“不会，二爷爷对我挺好的。” “嗯。你这孩子是个心善又实诚的，很不错。” 两人到了车站就心有灵犀地终止了这个话题，放下手里的东西，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儿。 “江雨？”老太太比冯艳红矮了半头，头发花白，裹着一块很旧，洗得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头巾，衣服上还带着极快补丁，手里捏着一个布兜子，上面也同样满是补丁。 冯艳红并没有在意这道声音，也没觉得这人是在叫她。 当老太太再次凑近的时候，冯艳红愣住了。 这个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把她们娘俩赶出家门，她那亲生父亲的母亲，她血缘上的奶奶！ 江刘氏！ 冯艳红很快移开了目光，装作不认识她。 “是小雨吧？长得跟你爸爸真像，你那短命的爸爸年轻时候，就是咱们那条街上最好看的小伙子。” “你认错人了。”冯艳红看到她就想起了不少不愉快的事情，不管她年纪有多大，她都没有办法原谅她对她妈妈的伤害！ 纪淑英愣了几秒，终于和记忆里的那个老太太对上了号儿，眼神立马变得不善。 “怎么可能认错，我可是你亲奶奶，江雨啊，我的小雨啊！” 老太太捶胸顿足的模样，引来一片人的唏嘘和同情，甚至已经有那些不明是非的，开始大肆谴责起冯艳红。 “我不姓江！” 亲奶奶？ 她刚出生就被放在水缸里，想溺死她的人不是这位所谓的亲奶奶？ 因为她是女孩儿，拦着不让上户口的不是这位所谓的亲奶奶？ 她亲爹头七都还没过，就把她们娘儿俩赶出家门的，不是这位所谓的亲奶奶？ 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女孩子不配有姓名，现在叫她做什么？ 当初妈妈刚生了弟弟，就是这老虔婆，上门辱骂她妈妈，导致她妈妈差点丢了命！ 要不是她隔三岔五地到农场去造谣生事，她们母女，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备受流言蜚语的折磨！ 她怎么可能认一个差点害了她妈，也差点害了她的人呢？ 那点儿血缘，早就在他亲爹死的那天，就断干净了！ “是不是你那个丧门星的妈！是不是她不肯让你认家门？！”见冯艳红不肯认她，江刘氏立刻没了刚才的那股可怜又慈祥的面孔。 “老太太，我跟您说了，您认错人了，我不信江！” 冯艳红扯着嘴角儿，很努力地埋藏着对这个老太太的恨意。 心里很是疑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就遇到了她。 上辈子她找来的时候，是她已经开店，手里有了一点点小钱的时候，那个时候，都已经是九三年还是九四年的时候了吧？ 难道是因为她开店的时间提前了，所以她早自己的时间也提前了？ 也不对！ 这个地方是他们平常等农场公交车的地方，难道她这是想要去农场？ 第143章 我从来没有姓过江 “白绣那个不要脸的婊、子，祸害我儿子还嫌不够，现在还要教唆着孙女儿不认我这个奶奶啊！” “你留着我们江家的血，就是我们江家的人！你可别听白绣那个是丧门星的话，听她的话可没有好下场的。” 纪淑英在一边都看乐了，这老太太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得很。 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她可是巴不得这娘儿俩被饿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最好。 现在反过头来想认艳红了？ 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老太太，我家姑娘可不是你要找的人，您真认错人了。” 这孩子刚出生不久就被赶出家门，现在到了嫁人的年纪又想认回去，任谁都能想出其中的一两点道理吧？ “你又是谁！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什么妇女主任是不是？” “这是我和我孙女的事情，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没你什么事！一边儿去。” 老太太白眼翻的那叫一个熟练，嫌弃人的姿势，还是那么的清新脱俗，自然天成！ “我说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儿啊？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这纠缠着我家姑娘算怎么回事儿？不会是拐卖人口的吧？” 纪淑英好歹是在农场有一些威望的人，认识她的人当然也不少，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立马也警惕了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人家奶奶啊，我可知道人家姑娘不姓江。” “就是，不会真是人贩子吧？” “穿得破破烂烂的，是想让人同情你是不是？” “胡球说呢！我是她亲奶奶，她妈叫白绣你们知道呢不？川省逃荒来的，把我家大儿子克死了，又带这个丫头改嫁到你们农场去的。” 冯艳红心里气得不行，但她已经把不认识的话说出口了，可农场就那么大点儿，就算不认识，稍微一打听也能打听得到。 “我们家可怜啊，我那早死的儿子可怜啊，就这么一条血脉，那女人是诚心想让我们家绝户啊！” “可怜我家这小孙女呀，从小就认贼作父，不肯认亲啊......” 冯艳红的脸色冷凝，看着这个能把是非黑白颠倒过来的人，心里忍不住生出了痛恨之意。 “老太太，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你的嘴巴说了就算的，是非曲直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敬你年纪大，原本不想拆穿你的。” “可你不能这么信口胡说，颠倒黑白！我妈妈这些年因为你，受了多少苦，她不过就是觉得你年纪大了，又死了儿子，不想跟你计较。” “你知不知道，那些吐沫是会淹死人的！” “我妈不跟你计较，那我计较！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冯艳红现在也不着急了，道理总是要辩一辩才能明朗的，当年二十岁的自己，说不过这老太太，现在的她还能说明白道理吗？ “你说我姓江，有什么证据？” “嘿，你的血脉就是证据啊！还要什么证据，你爸爸江智民是我儿子，这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过这一层！” 冯艳红淡然的点了点头，戏谑地笑道：“血脉这东西，谁能说得清楚。我户口上可不姓江，国家也没留过档案说明我姓江。” 现在连dna亲自检测的技术都没有，血脉这种东西可不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你那个时候还小，白绣把你抱走的时候......” “我妈把我抱走的时候，我快一岁了！谁家一岁的孩子还没有户口？这里不是山区，不是通信不发达的地区，这里是银城！” “是因为我小的缘故吗？你的左邻右舍应该都很清楚吧？” “是因为你，拿死要挟江智民，不让他给我上户口，你说的是女孩子算不上江家人，不能上这个户口，他听了！” “所以我没有户口，所以我没有姓过江，一天也没有！” 冯艳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太的气势不减，还要张口骂人的架势，又立刻开了口。 “第二个问题，我妈当初为什么抱着不满周岁的我，离开江家的？” “那是因为白绣克死了你爸爸！”江刘氏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 看样子她亲生父亲真的好像是她的心头肉，不过她那块心头肉，是她自己剜下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他的死，你真的一点儿都没觉得愧疚吗？到底是谁克死了他？” “是你让他去给你的二儿子顶班的！” “是你不顾儿媳、儿子的意见，执意要让他去顶班的！我没说错吧？” 江刘氏嘴唇抽动，双眸被怒火充斥，恨不得将冯艳红生吞活剥。 “他才死了第三天，你就想赶我们走，不就是为了那些工伤赔偿款吗？” “我妈好说歹说，哭着、跪着求你，她才看着他下了葬，没过头七，你就把我们关在门外了。甚至连件儿换洗衣服都没有，像是被扔垃圾一般扔出来的！” 江刘氏不过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想把所有的错归罪到她老妈的头上。 也是为了能够不把赔偿金分给她们母女，所以才会急不可耐地将她们赶出家门。 “白绣那个不得好死的玩意儿，她居然这么跟你说！”江刘氏的脸色发白，嘴上却是更加强硬了。 “别咒我妈！不是我妈跟我说的，是我自己打听的！你那些左邻右舍可是口径一致得很，当时的情形，如同在线一样，让人难以忘怀呢！” “你用不着在这里跟我装可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为什么呢？” “是什么事情，会让你把一直以来，视为赔钱货的我想起来了呢？” “小雨啊，你听奶奶说，你这不也到年纪了吗？奶奶就是想......” 冯艳红嘴角带着苦笑，假作思考，恍然大悟道：“不会是来惦记彩礼钱的吧？” 江刘氏似乎是没听出冯艳红的言外之意，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又换做衣服慈祥面孔。 “瞎胡说，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不能让白绣那个......耽误了你的前程不是？他们都是农村的，能给你找上什么好人家。” 第144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呵呵~”冯艳红冷笑两声，周围人也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了江刘氏的目的。 “我说大娘，瞧不起我们是农村人啊？可我怎么看你这一身儿，还不如我们这些农村人呢？” “哈哈哈......是啊，咱们农村人，现在谁家还穿戴这么多补丁的衣服。” “我看咱们农村街上的讨吃，也比你这强一些吧？哈哈哈......” 江刘氏一项是没脸没皮的，面对别人的嘲讽，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窘迫之色，反而像是充满斗志的斗鸡，梗着脖子跟人辩论起来。 “我们城里人这是勤俭持家你们懂不懂！不懂就不要瞎胡说，谁像你们这些农村人，一家人就这么一身好皮吧？为了进城才穿的吧？切～” “你这老太太，真的是......” 纪淑英冷眼看着那个在人群里强词夺理的江刘氏，心里不知冷笑了多少回。 “既然你们城里人都有钱，那你倒是说说，想给我们家姑娘说个什么样儿的人家？让咱们这也好好听听你这老人家是怎么为孙女儿着想的？” 冯艳红眼眶微红，情绪比之前好多了，纪淑英给她使了眼色，她就乖乖地站在了一旁，不再说话。 “那肯定比你们这些农村人好！”江刘氏给了纪淑英一个大白眼，满眼鄙夷。 话都到了这里，周围人更是不服气地起哄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就行比我们这些人要强多少啊？” “对啊！不会是不好意思说吧？”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江雨啊，奶奶不会害你的，你相信......” “我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会选择相信一个要把我溺死的人？” “我不姓江！我姓冯，从你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跟你们江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她对她那亲爹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而且根据那些所见所闻来分析，她那亲爹恐怕也是个没什么本事，只会使唤媳妇，听母亲话的懦弱男人，要不然又怎么会把单位分给他的房子让给弟弟结婚用。 又怎么会跟她老妈两张结婚证都没有，又怎么会不顾媳妇的反对，在大雨夜，去替弟弟顶班，导致意外身亡。 她原本就对那男人没有什么感情，要因为他的缘故，让她认下这个老虔婆，她两辈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车来了，阿姨，咱们走。”冯艳红提起东西拽着纪淑英就走。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你要不肯认，我就去派出所告你！” 江刘氏见冯艳红要走，瞬间就急了，跳着脚的要上前抓冯艳红的手臂，被冯艳红闪身躲开。 “你随便！想到哪里告，就去哪里告！我不怕！” ****** 纪淑英一路上都在安慰冯艳红，怕冯艳红心里难受。 冯艳红心里其实没什么，毕竟自己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回，早就看开了。 那老太婆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范本！ 拿了江智民的赔偿款，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 现如今老伴儿走了，她自己没有退休金，又被二儿媳赵燕赶出了家门。 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性子又独，一辈子也没看得起过谁，如今邻居们早就被她得罪得干净，谁也不愿搭理她。 只有她那个不受她待见的小女儿江朵，偶尔来看看她，给她送些吃的。 日常也就靠捡一些废纸废铁什么的，卖了换点儿钱度日。 可就算是这样了，瞧瞧她刚才那个样子，不是也一样的看不起别人，嘴上更是不饶人。 那她过成现在这幅样子，又能怪得了谁？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可不止打了她一个人的主意，还有她那大女儿家的姑娘。 也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她大女儿江花一家彻底跟她断了来往，搬到邻市去了。 江朵虽然一直也算看顾着她，可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她的好脸子，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江朵的丈夫一气之下也不许她在去照看了。 后来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江朵哭着来给她报丧的时候了。 说是在外面捡废品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是腊月寒天被冻死在荒郊野岭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具体死了几天都不知道。 听起来挺令人唏嘘的，但事实上，她并不同情那老太婆。 她若是稍微通情达理一些，也就不会闹得几个子女都不认她，最后葬身荒郊的下场。 冯艳红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情给白绣说了。 她觉得那老太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要让她老妈有个防范才行，警醒一些才行。 还有她那个好妯娌，面慈心狠赵燕，上辈子她可没少在背后给江家几个人出主意。 甚至还教唆江花来跟她合股干店，打她那屁大点儿小店的主意。 那个时候，还多亏了苗桂芝母女，几人纠缠了许久，最终江家人还是败给了苗桂芝母女，才让那店暂时保留了下来。 不过后来为了顺利脱离郑家，那家店，她还是舍弃了。 如今再来一回，没有了郑家人，她也得做好防范才行。 从冯艳红说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江刘氏，白绣的面色就不太好，听完之后，眼眶都泛起了红。 “老太婆，她想干啥子？！” “折磨我还不够么？现在又骚扰我的女儿？！” “妈，她能打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着我已经到了年纪，想给我找个人家，她收份儿彩礼钱呗。” “她要是敢来，你也别怕她，比她更凶，她来上两次也就不敢了。”冯艳红语气尽量放轻松。 白绣迟疑道：“这、这能行吗？” “那她之前为什么不再来家里闹了？” “你爸把她那宝贝二儿子打了，举着扫帚把她也赶了出去，之后她就不来了。” “那就继续让我爸赶他！我来赶也成！”那就说明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只是之前她老妈对她太客气了而已。 “用不着你，这回我来！” 以前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都敢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能忍着她了。 可是她自己说的，他们江家就算再落魄，也不会认她和艳红的，艳红现在姓冯，更跟她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要占艳红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第145章 我女儿跟江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冯艳红跟纪淑英收拾了几天，新房里的卫生和装饰都已经收拾好了。 虽然只是白墙水泥地，摆上家具，收拾好也十分的顺眼，一派新气象。 两家的妈妈，又开始商议起了酒席的事情，因为要比订婚的时候来的人更多，自己家肯定是办不成的，可食堂的那些做菜师傅，做出来的东西，又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儿。 最后两人研究了一下，还是决定包给专门承接喜酒的，这样的话，选择性也就更大一些了。 两人一拍即合，就开始打听这几年，农场里谁家办喜事，找联系方式，带着冯艳红一起去挨家试菜。 一连试了五家，最终敲定了城里的高胖子家，高胖子家原本就是做酒楼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酒楼开不下去了，一家人就移居到了银城。 仗着一手的好厨艺，进了政府食堂做饭，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改革开放之后，他就从食堂辞了职，带了几个徒弟还有家里几个弟兄，就办起了做酒席的活儿。 这两年，岁数渐渐大了，几个徒弟也都相继地自立门户了，他这活儿，也就接的不怎么多了，不过手艺和东西还在，到了冬天办喜事的高峰，总也能接上几场活儿，不过都是在银城内。 冯艳红他们的婚礼是在年前，正好跟他手里的几场婚礼错开，而且纪淑英给的价格也不低，单另又出了运费钱，他也就应下了。 “纪姐，酒席的价格，我还是觉得有点儿高了喽，还单另出运费，我觉得没得必要，不行咱们再找找看......” “不用，不用！我觉得高师傅就挺好的，味道很不错，而且人也是个讲究人，有经验，不会给咱们临时再出什么乱子。” “只要婚礼上不出什么乱子，多花几十块钱也值得。” 纪淑英也知道白绣担心的是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冯艳红，挽住白绣的臂弯。 “亲家放心，伯山那小子好算是有点儿出息的，拿了一笔奖学金，办喜酒绰绰有余了。缝纫机和电视我也都给咱艳红预定上了，赶在结婚前，都能搬进他们的新房。” “奖学金那不是给伯山用来学习的吗？怎么能拿来办婚礼？那他在那边不会......” “不会，不会！他这些日子还跟着导师做了一个什么研究项目，也领着工资的，往后日子差不了。” 纪淑英提起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很自信骄傲的。 白绣心里还有些迟疑“那就好......” 冯艳红倒是不觉得什么，办婚礼原本就是出钱耗力的事情，不够她再填进去就行了，她现在手里也有一千多块钱了，算不上多，但填补空缺是足够了。 只要她那店在，钱就还能挣回来，花钱的事情就不怕。 奖学金的事情，李伯山跟她说过，没有那么多，两项加起来也就四五百块钱，还有一些项目补贴和他的稿费，手里应该是有点儿钱，但肯定也不太多。 纪姨这一趟，肯定是回去把老宅里面的什么东西出手了，换了些钱，要不然，光李伯青的检查费用都不少，李家手里原本的那些钱，也未必能够。 三人进城好几趟，也没再见到江刘氏，今天这趟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 江刘氏看到她老妈的那一瞬间，拽了拽自己的棉衣衣角儿，昂首挺胸摆起了谱儿。 三人将她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冷笑在心里。 白绣拧着眉，瞪着江刘氏，浑身都警惕了起来。 “白绣，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教孩子不亲人呢？我好歹也是她的亲奶奶，跟我说几句话就那么难吗？难道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那谁说得准？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们艳红伸手了。”白绣这一次一改从前对她的态度，半眯着眼直接回怼了江刘氏。 “再说，我们艳红姓冯，她亲奶奶去世都好几年了，你又算是哪个？” 江刘氏很明显没有预料到白绣会这样顶撞她，愣了半晌才指着白绣道： “你......好你个白绣啊！我们智民当初对你多好，你居然教唆孩子不认他这个亲生父亲！你......” “那没得办法，谁让江智民摊上你这么妈呢？” “你怎么祸害你的子女我管不到，但我的女儿，你休想碰一个指头！” 白绣气愤地将江刘氏的手指从自己面前推开，半分不退让。 “以前我年纪小，是念着他的好的，现在都到了这把年纪，实在是念不起来了。” “他当初要是真的对我好，就不会连结婚证都不跟我扯，要真的听我的，也不会遇到那种事情。” “江刘氏！你给我听好咯，我的女儿，姓冯！跟你们江家半毛钱关系都没得！”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更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她的孩子们，谁也不能动！ “你说跟我们江家没关系，就没关系了？我还告诉你了白绣，她是我们江家的种儿，回我们江家都是应该的！” “谁来说话都不管用！江雨，跟奶奶回家！” 说着江刘氏就朝着冯艳红扑过去，双手像是钳子一般，死死地钳制住冯艳红的手腕儿，强硬地想拽冯艳红走。 冯艳红的手腕都被勒出了红痕，江刘氏的指甲几乎都掐进了她的肉了，疼的她头皮发麻。 纪淑英站在一边大声呵斥“放手！青天白日的你想干什么！” 冯艳红和白绣两人用力都没能从江刘氏手中挣脱，冯艳红气急败坏地涨红了一张脸，当即脱口而出： “你不是想要彩礼钱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了，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结婚证也领了，你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 “呃~”江刘氏一口气没上来，脖子都僵住了，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 冯艳红趁机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拉着白绣和纪淑英后退了两步。 江刘氏大口地呼吸，缓了两口气之后，破口大骂。 “小贱人！你奶奶我都还没有同意，你就敢把婚结了！果然跟你妈妈一样，都是贱货！” “你这个老泼妇......”白绣听到江刘氏骂自己的女儿，瞬间就急了眼，拉开了对骂的架势，却让冯艳红拦住了。 “妈，别跟疯狗一般见识，咱们赶紧走，不管她！让她自己在这里骂。” 被骂她又少不了一块肉，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发疯好了，最好让人当成精神病拉走！ 第146章 寿星送礼 三人都走了好远，江刘氏还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骂，周围不少等车的人都对她露出了异样的眼光。 赶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发车的点儿。 江刘氏见三人上了公交车，还追了几步，只可惜她肯定是不太记得自己的年纪了，原本就骂人骂得口干舌燥，跑了两步就喘着粗气，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遇到这么个人，真是晦气得很。”白绣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点着脚尖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 “你啊，还不如艳红呢，跟这样的人话说到，别置气，跟她生气，才是最不值当的。你看她像是个能讲理的吗？” “别生气了，咱们这些天都该高高兴兴的。明天咱们再去把被褥取了，新家就不差啥了。” “就等着伯山回来办婚礼了，往后她就算手在长也插不到艳红这里来！” “艳红今天做得对，你妈妈那病，也经不起生气，往后咱们呐，都得劝着她。” 纪淑英看着冯艳红，简直是越看越喜欢，谁问起，她都忍不住的夸赞两句。 原本她之前还担心艳红的性子，会和小时候一样的霸道、冲动，没想到，这才几年，就已经学会隐忍和收敛了。 有这样的女孩子持家，家里必定会越来越好，而且艳红比老大活泼，脑子也比他活泛，正好就互补了。 ******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底，冯艳红一个月也没有一半儿的时间在店里，有张云在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情，一切都正常。 一个月下来，营业额有两千零七十块钱，除去店里原材料和水电房租，人工费用，她还挣九百六十块钱。 在这个年代，一个月挣小一千块钱那是相当可观的了，一年下来就是一万块钱。 干一年就成了万元户啊！ 她上辈子开店的时候，一个月才除去费用一个月才能挣四五百块钱，冬天生意差的时候，才能有两三百。 现在她不但占了好位置，周围竞争也没那么激烈，再加上她的手艺、经验都比上辈子好，生意自然也是比之前更上了一层楼。 元旦这一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冯艳军难得的在家休息一天，睡到了自然醒，才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收拾东西往回家走。 冯艳红给张云郑巧珍两人也放了一天的假期，回到家里去包饺子。 冯泰周肩头带着雪，提着两块瘦肉和一块羊排进了门。 “今年元旦还是一人一斤猪肉，就剩一块五花我让给亲家了，咱们家的猪油还有，我就挑了两块瘦肉。” “六队发的羊肉，耿老头儿喊叫着不吃，我看着这羊排还不错，我就给了五块钱买来了。” 冯泰周提着东西还不忘在白绣的眼前晃荡一圈。 “嗯。亲家公今天不是值班么？那剩下他们娘儿俩，怎么做饭哦，你干脆去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吃了算喽。” “羊排这么多，艳军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这雪晚一下多好。” 白绣看着门外的雪，拧起了眉。 艳军今天过生日，过了今天就真正成年了，这要是回不来，可怎么办？ “雪不大，艳军应该能回得来。亲家母的意思是，今天元旦，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那有啥子事情嘛～” 可一想到这是女儿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元旦，她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不来就不来吧，也好好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个节。 没过多一会儿，饺子馅儿刚刚拌好，冯艳军双手提着两大包的东西，进了门，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老爸。 “爸！我在你后面追着喊了好半天。” “啊？我怎么没听到？” “我刚下车，你从供销社门前走，追着您喊都来不及，害我一路跑回来的！” 这要是换成他姐，他就不信他老爸会听不到！ 哼！ 说好的一碗水端平，她姐只要说回来，他就一定在公交车站等着。 今天他生日！ 他老爸从供销社出来之后，头都没回一次，根本就没往公交站看一眼！ “哼~” 冯艳红憋着笑，放下手里的盆子，擦擦手去接，冯艳军手里的一包东西。 “快进家，去洗洗把外衣脱了。爸估计是真没听到，别生气了，生起气来跟小老头似的。” “姐，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冯艳军一脸的委屈，看着她撒起了娇。 “知道的，知道的。”冯艳红眉眼间都笑得无可奈何，东西放好，连忙就转身回了屋儿。 “哝～生日快乐！” “手表吗？谢谢姐！还好我自己没舍得买，嘿嘿......” 白绣也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指了指他床上的包裹“你的。” 不用说，又是从头到脚的一套新衣裳，他们姐弟俩年年过生日都是如此。 他老爸？那就更不用说了，能给他们俩一人两毛钱去买糖都是手头宽裕的时候了。 所有冯艳军也就自动忽略了老爸的所谓的生日礼物。 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一件当下很流行的驼色毛呢长款外套，递给了白绣。 “年年都是妈送我衣服，我今年也送您一件儿，嘿嘿......” 白绣愣了愣，缓缓地伸出手去，眼里带着淡淡的欢喜，嘴上却不那么欣喜地道： “乱花钱！也不晓得挣得多少钱，买这个做啥子，我又穿不到。” “哪里穿不到嘛，我姐马上要结婚了，您总得有件儿像样的衣服嘛。” 冯艳红在一边点了点头，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她也买了一件，不过今天艳军是主角，她就不抢这个风头了，衣服就明天再拿出来吧。 “爸，给你的。”冯艳军把皮夹克捧到冯泰周手上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怨气，嘟着一张嘴，活像了小时候，被冤枉的样子。 “我不缺这个，你自己留着吧，出门总是能用得到的。”冯泰周神情有些木然，没好意思去接儿子手里的东西。 “给您买的，穿不了，让您拿着就拿着！” 皮夹克被强硬地塞进了冯泰周的怀里。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笑得像是个孩子，冯艳红调侃道：“怎么今天寿星要分发礼物啊？还有我的？” 只见冯艳军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红色的绒布小包，捏出来一条黄金项链。 “南方那边女方出嫁都是要有黄金饰品做陪嫁的，这个算我给你添置的陪嫁，黄金这东西保值，什么时候都能拿出来换钱。” 第147章 艳军的事业 “......” 冯艳红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那条金链子，眼眶鼻尖都忍不住地发酸。 冯艳军一只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地道：“今年挣的钱只够买这么细的，往后等我挣了钱，再给你补条粗的。” “不用，我喜欢这个，谢谢！”冯艳红迅速接过他手里的项链接过，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 他自己都舍不得买块手表，却给她买了这么贵的项链。 “咱俩是亲姐弟，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的这一句话，让冯艳红心里更加酸涩，艳军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想着她，护着她，可上辈子她却害了他！ “对喽，姐弟两个是要互相帮扶，不用客气，但也不能理所应当哈。以后你弟弟结婚，你也得出大礼！” “赶紧收好，你弟弟的一片心意。” 白绣打趣着让冯艳红赶紧把东西收起来，使唤着冯泰周去倒热水。 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儿，爷俩站在大案板的一左一右擀着饺子皮，母女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包着饺子。 从他们姐弟俩去银城做生意起，家里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今天外面飘着小雪，屋内热气氤氲，窗户上的玻璃起了一层薄雾，遇到这寒气凝结成了冰凌，屋里的气氛欢乐且温馨。 饭后冯泰周赶走娘仨，自己弓着脊背站在炉火旁洗碗，冯艳红帮忙收拾桌子。 白绣去试了衣服，心里喜欢，却绷着脸把冯艳军拉到一边。 “往后别再买这么多东西回家了，你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自己能攒点儿就攒点，晓不晓得。” 冯艳军笑笑没说话，走到外屋，拿起自己穿回来的外套，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 “妈，这些你帮我存着。”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才出去了几个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艳红！你进来。” “你是不是做啥子坏事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哇？今天这些东西你花了得有一千多块钱，这又是一千......一千五百块钱，你干啥子工作呢挣这么多钱哦？” 冯艳红洗干净手进来的时候，已经把话都听清楚了，其实知道冯艳军赚那么多钱的时候，她也是很惊讶的，但绝对没有她老妈这样的不良反应。 “你来说，你弟弟这段时间都在做啥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冯艳军看了一眼姐姐，无奈地蹙了蹙鼻子。 冯艳红连忙上前去帮他解释。 “妈！你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往坏想啊，艳军他能做什么坏事，上次回来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他拿了一个洗发膏的代理权，还带了好些生活用品，在批发市场弄了个摊位。” 虽然女儿都这么说了，但白绣仍旧很难相信，卖个洗发膏能挣这么多钱。 “就上次你拿回来的洗发膏啊？那能挣到好多钱嘛，这么多......” “您以为他做这个很轻松啊？一点儿也不轻松的，您瞧瞧艳军那双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省点儿钱，装货卸货都自己干，手都生了冻疮了，您还这么怀疑他，他心里不得难受死啊？” 冯艳红的一个眼神使过去，冯艳军立马‘柔弱’地倒进了母亲的怀里，眼巴巴的道： “对，我可难受了，妈！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我好可怜～” “咳！”冯泰周背手站在门前看着，冷眼撇着冯艳军，眼神里有几分不悦。 冯艳军立刻站直了身体，认真地解释道： “那洗发膏是海市大厂出的，我在路上包了两块广告牌，还在报社也发了广告。最近生意特别火爆，我那小摊位上也雇了两个人来照看了呢。” “您别看它利润小，可它是消耗品，用完了总还是要买的，而且我那不是零售是批发，现在有些小老板想找我拿货，那都得走后门儿的。” 冯艳军骄傲地呲着一口白牙“我打算过完年之后，再去外地看看，能不能再找上几个品种，明年肯定给咱家盖新房！” 白绣搓了搓手里的钱担忧道：“你那东西再小，它也是有本钱的，你把钱都交回来了，你手上拿啥子进货？” “放心吧！本钱我留下了。”其实老妈现在还不知道，现在很多厂商都想把东西先放在这里给他卖，都是先货后款，他手上的流动资金是绰绰有余的。 他跟在晟哥身边时间虽然不长，但东西该怎么卖才能打开市场，他还是学会了的。 像晟哥做的那些大生意他不行，但日化用品这种小东西，做起来他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冯艳红这段时间也是对他刮目相看的，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把账目管得得心应手。 摊位上找了两个以前在商场里工作的销售，给人家多开了一倍的工钱，虽说条件比在商场苦了一些，可工钱高啊。 而且冯艳军也从来不苛待底下的人，能留下来的，自然也都是死心塌地肯干活儿的。 艳军的脑子比她灵光，有些厂家找到他这里的时候，看他年纪小，怕不靠谱儿，他就请人家吃饭，叫上王晟，一场饭局下来，东西就拿到手了。 一般货到几天之后，市场就有了反应，而且经了他的手，货都格外好卖，虽然只经销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名声却已经在小范围内扩展开了。 艳军选择品类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除了一些已经名声在外的产品。 其余的他都没有着急接收，他想亲自去厂家考察一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代理。 毕竟日化这东西也不是说拿什么东西都能卖的，他也得为自己的口碑负责。 “姐，要是还缺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去帮你买，反正我就在批发市场，东西也好买。” 前前后后都置办了不少东西了，现在也就剩下一些酒席上需要用的东西，没必要买那么早，等李伯山回来之后再买也来得及。 “东西都已经买得差不多了，不用你管，你那边不是年前很忙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就专心做好准新娘，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冯艳军居然学着白绣的语气跟冯艳红说话。 第148章 时隔五个月终于见面了 李伯山数着自己手里的钱有些发愁，他现在手里的钱，就算加上来年的奖学金，也不够买房子，可他想把艳红接到京城来。 手上的钱不够，那就只能暂时租房子了。 二爷爷原本是想把空下来的那间厢房过户给他住的，但他不能白要老人家的东西。 为了这事儿，二爷爷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搭理过他了。 饭桌上李伯山欲言又止，二爷爷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自酌自饮地吃着饺子喝着小酒。 李伯青看不下去了，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 “你们俩至于吗？不就是一间厢房的事情，都是一家人，至于闹到谁也不理会谁？” 老爷子一听李伯青说这话，立刻起了劲儿，瞪着眼睛道： “对呀！就是一间厢房的事情，说明你这好大哥就没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更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不是不把您当一家人，就算是一家人我也不能占您便宜不是？” 看着房子是不大，可他打听了一下，这一间房子现在的市场价格，至少能卖到三万左右，二爷爷也是从春荣家两万八千块买来的。 以他现在的收入水平，就算再挣十年，也买不起这一间房。 这也就是他之所以挫败的地方，他原本以为考上大学就是鱼跃龙门，就可以给艳红更好的生活了。 可他现在确实连一间房子都买不起，更别提给她好的生活了。 “那怎么能叫占便宜，房子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谁能说我什么？” “大哥还不是怕您老一碗水端不平，好心办了坏事儿。” 李伯青凉凉地看了二爷爷一眼，继续解释道： “您想想，我们可是兄弟三个人，您把这间房给了大哥，那我们剩下的兄弟两人您还有房给吗？” “嘿～你个臭小子......” “二爷爷，伯青说得没错，我要真要了您这房子，往后我这两个兄弟就算面子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犯嘀咕。我肯定是不能要您的房子。” 伯青话说的虽然是太过直白了，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他身为大哥更不能带头占二爷爷的便宜。 “要不然这样，您把这间房租给我大哥，这样我大哥把我嫂子接来也用不着出去找房子，您这房子也不用空着，院里也就热闹了您看成吗？” 李伯青一改刚才的冷淡，笑嘻嘻地提出了这个很折中的意见。 “我也是这个意思，您这房子要是愿意租给我，就再好不过了。” 李伯山之前就是这么想的，他一周也就只能回家两天，租在外面让艳红一个人住，他也不放心，要是能住在这里再好不过了。 老人家目光在兄弟两人身上打转，气呼呼咋了一口酒。 “哼！要租也成，一年五百块钱，不愿意就滚蛋！” 五百块钱一年，一个大通间，又是紧挨着天安门的地界儿，这租金算是相当便宜的了。 “那......好......” 李伯山当天就给二爷爷交了五百的租金，下午就一个人把墙壁重新粉刷了一遍，又联系了吊顶的工人，准备把吊顶也重新做一下，之前那顶棚是报纸糊的，早就又黄又脏。 就算是租的房子，他也得让艳红尽量住得舒服些。 吊顶现在很火热，工人排工期的紧，到他这里要排到半个月之后了，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不会这种手艺活儿呢？ 算算时间刚好能赶在他放假之前完工，那时间也算来得及，只是家具可能得等红来了之后再买了。 李伯山算着日子，把工钱给了李伯青让他帮忙监工看着吊顶，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李伯青又把钱还给了他。 “二爷爷把这三间屋子的吊顶都换了一遍，不让咱们出这钱。”李伯青也很为难，毕竟老爷子威胁他。 “我的房子，我说了算，不乐意就滚出去住去。” “.....” 李伯山进屋一看，好嘛~ 家具都给配齐了，家里常用的一样都不差，而且看起来还是全新的。 李伯山还想说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又被老爷子的一句‘不乐意就滚出去住！’给堵了回来。 ******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伯山都十分忙碌，考试的事情，还有身为班长的其他事物，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再顾不上家里的事情。 也有两周没有给艳红打过电话了，以前写信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想念得很。 抽了时间，他还特地跑了一趟商场，买了家里嘱咐要买的东西，还看上了一套红色套装，想了想结婚穿正合适，喜滋滋地一并带着头饰都买了。 李伯山总算盼到了放假的这一天，放假的当天下午他就向老师辞了行，班上的几位老师，也都知道他这一趟回去是着急结婚去的，自然也没有拿那些零碎事情留他。 回到宿舍收拾了东西，火速回了二爷爷家。 第二天带着二爷爷和李伯青坐上了回银城的火车。 他之前到车站上买了两回票，都没有买到卧铺票，后来二爷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门道里弄出来了三张卧铺。 李伯青来京城的这段时间，天天跟着二爷爷身后遛弯儿，逗鸟儿，玩儿虫子，性子倒是比从前开朗了不少，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人也比之前精神了，还长了个子。 时隔五个月终于又见面了！ 再看到艳红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的心跳加速，那股炙热似乎要彻底的操控他，他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抱抱她，亲吻她...... 再也不想再跟她分开这么久了！ “二爷爷，一路辛苦了。” “李叔知道您要来，专门找了车让我来接您，咱们这边走。” 跟车来的，只有冯艳红一个人，想要伸手去接东西，被三人给挡了回去。 “哪有让女孩子提东西的，你带路就好。”老爷子一路精神抖擞，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哪里看得出，已经是八十七岁的高龄了。 冯艳红回头看了一眼李伯山，四目相对。 李伯山的眼神炙热，她的脸也跟着热起来，她想马上扑进他的怀里，但现在不行，还有长辈在，她不能那么做。 第149章 婚后打算 二爷爷这一路上跟冯艳红有说有笑，念叨了不下三遍她做的红烧鱼。 “二爷爷，这天气湖都被冰封住了，吃鱼有些困难了，今天晚上给您接风洗尘，做炖红烧肘子行吗？” 今年格外的冷，霜冻也来得早，到了一月，野湖水最深的地方，想砸开恐怕也难了。 “爷爷也就那么一说，有什么吃什么就得了。” 老爷子乐呵呵地摆手，想到了红烧肘子又道：“红烧肘子也很好，很好！哈哈......到老到老还享上孙媳妇的福气了。” 二爷爷进家之后，简单梳洗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打起了盹儿，纪淑英早就准备好了被褥，让他进屋去休息。 李伯山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提着一包还未打开的包裹，拉着冯艳红去了冯家。 “哪的什么呀？那么大一包？”还神神秘秘的，深怕人看到。 “嗯，到了些东西，想赶紧带你回去试试看。” 李伯山欣喜万分地握住了他想念许久的小手，触碰到一片冰凉，不由地蹙起了眉。 “手怎么这么冷？生病了吗？” “没有，到冬天就这样。”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有手套吗？没有明天咱们进城我去给你买。” 手好像也比之前粗糙了，这半年开店肯定是很辛苦。 “有的，今天就是出门有点儿着急了，忘了带。” 原本今天不是让她去接的，可李叔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所以就把她叫上了，出门一着急，就把手套给忘了。 “嗯，下次再出门我提醒你戴，手放我袖子里，暖和。” 冯艳红小脸微红，四周打量了一下，还有不少人站在井房前晒太阳，连忙缩了缩手“不用，就两步路到家了。” 李伯山顺着冯艳红的目光看过去“那你那只手放兜里，这只手我给你捂着。” “哎？伯山你回来了？” 井房那边传来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皮鞋踩雪地的咯吱声。 不用看，冯艳红都是知道那是兰心，回头看了一眼，挑起了眉。 皮鞋丝袜，配裙子，裹着一层单薄的呢子外套，头发还是烫卷了的，那张脸擦了粉，惨白的像是死人脸，烈焰红唇配上那张脸，没有什么妖娆之色，却有几分惊悚！ 在队上还打扮成这样，给谁看的？ 又想勾引谁？ 李伯山拧着眉瞥了一眼，拉着冯艳红抬脚就走。 “别看了，不嫌刺眼。” “嗯？”冯艳红抬眼看了看李伯山，男人不是就喜欢这样的装扮吗？ 李伯山以为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补充道：“画得跟死人似的，你可别学！” 可真够晦气的，还好不是晚上，这要是晚上打着手电看到她，还不得被吓个半死？ “哦，知道了。”冯艳红心里偷笑，原来直男也欣赏不来这种装束。 “哎！李伯山，跟你说话呢，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兰心气得直跺脚，擦得锃亮的皮鞋，瞬间就沾染上了一圈泥印子。 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鞋子，再抬头李伯山带着冯艳红已经走远，兰心咬牙切齿，用怨毒了的目光死盯着冯艳红。 “哈哈哈......” “兰心姐，早就跟你说过了，李伯山不可能看得上你的，愿赌服输，一人五毛钱给吧！” 从井房后面跳出几个大小伙子，看着兰心笑得前仰后合。 “我输？我怎么可能输？做梦呢！不就是一个李伯山嘛！老娘有的是花、样让他接受我！哼！” 兰心冷哼一声儿，白了身后的一群人，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哈哈哈......” “老娘有的是花样让他接受我！哈哈哈......” 吕国栋学着兰心的模样，拧着腰，翘起兰花指，引得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兰心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道：等我拿下了李伯山，我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兰心迈起碎步，快步追了上去，刚到巷子口儿两人已经进了冯家的大门。 现在贸然跟进去肯定是不明智的，冯艳红不可能让她进门，就算进门了，她总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做什么。 先回家，看看情况再说！ 过了冬之后，队上的活儿少，偶尔冯泰周出去干活儿，白绣就在家里收拾收拾。 小院里墙边多了一堆煤砟子，还有整整齐齐的一排煤饼子，笼子里的鸡鸭少了大半，兔子窝上盖着一层旧棉被，依旧是整整齐齐的。 “伯山回来了呀？快进来。”白绣听到响动，从屋里掀门帘出来。 “白姨好。” “这是给您和冯叔带的东西，这是果脯，糕点，还有些东北的山货，菌菇，木耳......” 李伯山一包一包往外拿贴着各式红纸的牛皮纸包，足足有十来小包。 “回来一趟都不容易，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一张桌子上都被铺得满满当当，白绣和冯艳红站在一边都看傻了眼。 紧接着又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报纸，李伯山脸上浮现了一丝窘迫看了一眼白绣。 “还有、还有给艳红的衣服，我看着挺好看的，想着结婚穿正合适......” 说着从包里最底层拿出了那套红色的套装，还有头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脸上就被一层薄薄的红光笼罩住了。 “这有啥子不好意思的，到底还是年纪小，艳红赶紧去试试看。” 白绣指着衣服，推着冯艳红去试，她那屋子的门一关，白绣指了指桌边儿的凳子。 “先坐下嘛。” “结了婚以后又啥子打算？”白绣一贯的单刀直入。 “白姨，过完年之后，我打算带艳红一起去京城，那边我暂时只能租房子......我们寒暑假都回来，您放心，艳红要是想家了也......” “一年能回来两趟就行了，别的也没啥子好惦记的。” 这样好！ 要不然小两口长时间见不到面，容易出问题。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那个......这事儿，我还没跟艳红商量，她要是不想.....” 白绣连忙打断李伯山的话，“她有啥不想的？结了婚她肯定是要个你走，新婚夫妻各自一方像啥子话？” 第150章 要先领结婚证 “怎么了？在说什么呢？什么不像话？”冯艳红在屋里就隐隐听到他们是在商量什么，出来的时候正好只听清了最后半句。 “说你不像话！”白绣没好气地白了冯艳红一眼，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伯山的眼光还好哦，是很好看，适合艳红。转过来看看。” “嗯，好看！” 李伯山从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呆了，比挂在那里好看多了！ 果然穿在艳红身上最好看！ “之前进城试了两套，我们都觉得不满意，本来都想扯料子趁着这几天做上一套了，现在好了，不用再做喽。” “京城果然不一样，是比银城的好看多了。” 白绣忍不住地赞叹了好几句，又催着冯艳红把衣服换下来。 “你学校那边的报告打好了没有？你们俩要赶在婚礼前去把结婚证领了才行。” “学校那边的手续都弄齐了，农场的介绍信也开了。今天是八号周五了，过了周六周天，十一号周一我们去领结婚证。” 时间李伯山早就盘算好了，他恨不得明天就能跟她把结婚证拿到手，可谁让这时间遇到了周末。 “十一号啊？” 白绣翻了翻挂在墙上的日历，摇了摇头“十一号日子不好，十三号、十五号，还有十八号挑一天去嘛。” 冯艳红换好衣服走出来之后，站在白绣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去看日历，果然都是几天适宜结婚的日子。 老妈不是不识字吗？怎么看出来的？ “现在还要做婚前体检的，十一号的确时间也有点儿紧了，十五号吧？” 冯艳红回头去询问李伯山的意见。 “十三号吧，来得及。”当日是能近一天是一天，要不是顾及艳红妈的意见，他才不想延长这两天时间呢。 “那就十三号！”白秀一锤定音敲定了两人领证的时间。 “那你们明天也进城去，给伯山买套西装，你们年前人去，我就不去凑热闹咯。” 隔壁的兰心身上披着她二哥的旧棉袄，站在院子里一直听着隔壁冯家的动静，好一阵子了脚都快冻僵了。 好不容易才听到了冯艳红送李伯山出门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 “我先回去，等会儿过来给你帮忙。” 李伯山其实舍不得立刻，但他行李里还有些东西，需要收拾出来。 “不用帮忙，累了就睡一会儿再来，赶在晚饭前来就行。” 还好没有提前给他买西装，看着样子，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瘦了，不是胖，是比以前壮实了，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长高了一些呢？ “我不累，在家等我。快回去吧，外面冷。” “嗯，你先走。” 李伯山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门彻底合上，才快步朝着自己家走去。 “李伯山~” 身后的声音，让李伯山头皮发麻，厌恶地蹙了蹙眉。 “喂～跟你说话呢，怎么都不搭理人？考上大学就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是不是？”兰心紧追着他的背影，快步挡在了他的前面。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你说话。”李伯山停住脚步，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十分冷清的答道。 “为什么？你很讨厌我？”兰心瞬间红了眼眶，装出一副自认为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伯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跟兰心拉开距离。“是挺讨厌的，从小就是难道你没看出来？” 这不能怪他没有礼貌，实在是眼前这人，多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能给你编造许多莫须有的事情来。 他和艳红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可不想让艳红生气，更不想让这个兰心有任何编排他和艳红的机会。 “你胡说！你小时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冯艳红！” 兰心往前扑了两步，李伯山就迅速地往后退了三四步，她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却半点儿落到李伯山的眼里。 “？说话就说话，你这是干什么？！”李伯山没有想到，这女人会这么大胆子，直接就要往他身上扑！ “这跟艳红没什么关系，兰心姑娘该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道理。别靠近！” 兰心再次靠近的时候，李伯山忍不住的蹙了蹙鼻子，这是什么廉价的香薰味道，冲鼻子！ 还有这人脸上到底抹了多少粉？赶上刮墙腻子了吧？！太可怕了！ “......” 兰心被警告的一哆嗦，直接愣在了原地。 没有道理啊？她可试过多少回了，就连七队那个傻大个儿也扛不住这个的。 李伯山满脸的不耐烦，绕过她快步离开，生怕她跟上来，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放弃吧！李伯山不是你能勾引的动的，人家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余盛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吓得兰心一哆嗦，回过头去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想你这骚娘们了，怎么你不想？”余盛笑得有些猥琐，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上手拦住了兰心的腰。 “老地方？” “赶紧滚，别让人看到！”兰心恶狠狠地推开余盛的手臂，看到李伯山没回头才放心。 “嗤～还能怕人看到？别跟爹们装贞洁烈女，老地方等你。”余盛嗤笑着，眼里满是嘲讽，压低了声音在兰心耳边道。 抬起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跨进门的李伯山，舔了舔后槽牙。 “你再敢放老子鸽子，我就让你左邻右舍，哦不，我就让你们队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余盛冷硬的警告，让兰心彻底慌了，缩着肩膀面带畏惧地看着他。 “可别换衣服，李伯山不喜欢，老子喜欢。” 兰心咬着唇，眼里满是不甘，凭什么冯艳红跟人退了婚，都还能找到李伯山这样优秀的人。 而她就只能跟这些下三烂的东西相亲，还被糟蹋！ 明明她们的条件都差不多，凭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好！ 家里能全力支持她做生意，赚了钱不说，还有人对她死心塌地！ 她家里呢？ 她想做什么家里人都不同意！ 非逼着她去相亲，要不是她爸妈要彩礼那么高，她早就嫁出去了，也就不会被余盛那个臭流氓缠上！ 凭什么被余盛缠上的不是冯艳红，而是她？！ 对啊！如果...... 兰心的心跳地越来越快，越想就越是兴奋，很快就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第151章 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因为兰心，李伯山再次出门的时候，都不敢一个人走，生怕那女人又在路上堵他。 他倒是没什么，但万一被艳红看到了，生了什么误会，他就真的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临出门前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把正在做卷子的李伯松拉着一起出了门。 “哥！我卷子还没做完呢！”他现在可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候，有他哥那样的成绩摆在前面，他不得不努力啊！ “晚上回来我给你讲题，不会的只要我在都给你讲。” 李伯山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一起出了门，走到巷道口心里还有些心惊胆战。 实话说，那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吓人了，比王莹那样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还要可怕。 毕竟王莹那样的人，还有些骄傲在身，不会不管不顾的往人身上扑。 兰心这样，连礼义廉耻都不在乎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还好，并没有看到她，他们顺利地进了冯家的门。 冯家一家早就开始准备起晚饭，屋里和灶房同时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有了兄弟俩的帮忙，屋里屋外的似乎就更加忙活了。 二爷爷从踏进冯家的小院儿开始，就忍不住的赞许。 “这院子一看就是勤快人住的，瞧瞧这一板一眼的多整齐利落。比你家那院子强多了，那里面养的是......兔子？” “是兔子。”白绣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该跟老人家说些什么，目光就投向了冯艳红。 “兔子原来是这么养的呀，我说我那只怎么没养活。”二爷爷提到那只兔子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 “您那兔子也未必是因为兔舍的缘故，兔子到了梅雨季节患病几率就会增加，而且之前您不是说那兔子您已经养了五六年了吗？那就已经算是高寿了。死......去世也是正常的事情。” 李伯山听他念叨过很多次那只兔子，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对那兔子的样貌、体态、习惯等等方面早就是了如指掌了。 那兔子原本是他的一位老友，托付他代养的，原本说是最多三年就回来，没想到，这一去几十年都再没有过音信。 虽然他二爷爷从来没有说过那友人是男是女，但依照他的猜测，大概率是个女的，而且应该还是他二爷爷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 李伯山的话一出，非但没缓解现场的气氛，反而勾起了老爷子的不少回忆，脸上的神情更加寂寥。 “害~一只兔子而已，您想养，等开春儿了回到进城我给您买上十只，您随便养养，养死了我再给您买。” 纪淑英的话，让老爷子瞪着眼睛，盯了她半晌，眼里意味不明的情绪很多，但唯独再没有了那份寂寥。 在场的多数人，都松下了一口气，唯独白绣一脸惊愕地来回打量着纪淑英和老爷子。 她不太明白，一向说话很有水平的纪姐，怎么能在老爷子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被冯泰周戳了戳胳膊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掀帘子让一众人进屋儿。 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过来，纪姐原来是在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瞧瞧，老爷子这会儿，可不就把兔子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再跟李忠和冯泰周喝起酒之后，老爷子就更没有什么异常的模样了。 像是从来没有想起过什么悲伤的事情一般，满面红光笑呵呵地又夸赞起酒菜和艳红。 这两样儿都是她最得意的，备受夸赞的白绣，自然心情也很不错，甚至还跟着他们一起喝了两盅酒。 ****** 兰心在傍晚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有说有笑的动静，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不久脸上又多了一抹阴谋的笑意，朝着隔壁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兰心趁着夜色降临前抄了小路离开了队上，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七队的晒场，晒场中央的位置，除了有一排棚子，还有两间房，其中有一间房亮着灯火，烟囱里还冒出袅袅白烟。 余盛原本不姓余，是跟着他爷爷讨饭到了农场的，当时讨饭到了余家，余家两口子结婚七八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见到一个孤老头和一个不大点儿的小男孩儿，就起了收养的心思。 余家人也是好心，不但收养了余盛，还给老爷子养了两年老，直到送走。 可惜余家那老两口儿也没什么好命，前几年相继得病走了，现如今就剩下余盛一个人。 早早就辍了学，在农场上班，如今在跟人轮流看守晒场。 余盛这人，自小就被余家两口子溺爱，惯坏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对女孩子动手动脚，余家老两口溺爱不管，后来又因为成了孤儿，更加的肆无忌惮。 后来有一阵子，成了全场男孩子们的公敌，被追着打了一阵子，他也终于老实了。 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老实罢了！ 他现在不过是不敢对明目张胆地对女孩子动手罢了。 兰心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地敲响了房门，余盛端着一碗白面条儿，上前开了门。 “来得挺早啊？” “人家这不是怕你等着急了嘛～”兰心解开外套，声音格外的娇软。 余盛身躯一震，眼睛微眯地扫了一眼床底，瞬间染上了一抹欲色，手里的那碗刚刚拌开的面条儿，也没心思吃了，随手放在了窗台上，就朝着兰心扑了过去。 ****** “我跟你说的，你到底答不答应？”兰心娇喘着半推着余盛，双眼含着水光，莹莹地看着余盛。 她很了解这男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说什么他都得答应！ “答应，答应我的小姑奶奶，命都给你了，我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兰心嘴角微微勾起，双臂主动攀上了余盛的脖颈，娇笑着用热情回馈他。 一番酣战之后，余盛趁着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帕子捂住了兰心的口鼻，兰心彻底陷入了昏睡。 余盛翻身下床提好了裤子，拍拍床板“出来吧。” 第152章 她那傻弟弟怎么办 吕国栋满脸涨红地从床底爬出来，吐出一口浊气。 “这娘们儿是真的骚，又骚又坏！你真答应她去祸害冯艳红？” 想想冯艳红的那张脸，虽然比他大了两岁，但那身条儿和那张脸都不知道甩了兰心多少条街。 余盛嘴角轻挑嗤笑道：“切～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怕是不想活了才会去动李伯山的媳妇儿。” “行了，赶紧的，那药效可没多长时间。” “哦。”吕国栋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儿就要解裤带。 余盛拧了拧眉“做事儿得有规矩，先给钱。” 吕国栋有些不情愿地把裤子口袋里，早就被他捏皱的五块钱递给了余盛。 “你这生意才是好生意，一本万利，一个月也不少挣吧？” 余盛阴森森地看了吕国栋一眼，把钱揣进了自己兜里，冰冷的警告道： “往后要想再来，就管住你的嘴！要是敢坏了兄弟们的好事儿，你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吕国栋缩了缩肩膀立刻讨好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余大哥，规矩小弟都懂，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哼！我到外面去替你看看，别闹太过火儿，把人弄醒了我可替你兜不住！” 余盛已经穿好了衣服，披上厚重的大衣，带上了棉手拿着一根棍子出了门。 吕国栋伸手捏着兰心的下颌，看着她那张妆容已经花得不成样子的脸，蹙了蹙眉心。 “没脑子的贱货！往后别想在老子面前装清高，高傲什么呀？有什么可傲气的！哼！还不是千人睡万人骑的玩意儿。” ****** 兰心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余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炉子边儿，吃那碗已经泡软了的面条儿，神情冷淡地扫了一眼兰心。 “醒了就赶紧走，睡得跟猪似的。” 兰心心里产生出了一丝异样，但不知道是哪里有不对，看着余盛一脸冷清的模样，不由得气恼。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跟三队上的那个骚蹄子还有联系？！你不是说......” “我的事情你少管，不该你问的别问！” 余盛重重的将碗放在了旁边儿的凳子上，声响让兰心哆嗦了一下，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慢悠悠的下穿衣服下床。 “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反正她跟这男人也没有什么以后的事情，只要他能把事情给她办好了，他跟谁有没有来往，还有什么关系？！ ****** 李伯山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来接冯艳红，昨天约好的，今天要进城去买东西。 冯艳军打着哈欠跟在冯艳红身后推着车子出来，看到李伯山打了招呼。 “伯山哥，中午到我那里去，我请你吃饭。” 李伯山一愣，看了冯艳军一眼，觉得他这半年来的变化非常大，面上也看起来比从前成熟多了。 “不用，我们中午过去找你，我请你。”哪有让小舅子请客的道理。 他昨天听说了，艳军这半年生意做得很不错，看样子是真赚了不少钱。 三人一道坐上最早的一趟班车进城，车上正巧遇到了傅敏霞。 傅敏霞眼睛一亮，匆匆跟两人打了招呼，就拉着冯艳军说起了话。 冯艳军那样子，明显就是只把傅敏霞当做朋友，根本没有往男女的事情上面去想，傅敏霞逗他，他就跟着傻呵呵地笑，偶尔附和几句，也都是不轻不重的玩笑话。 冯艳红看着傅敏霞的侧脸出神，她之前就觉得傅敏蓉有些面熟，原来是这样。 两人应该是姐妹吧？ 傅敏霞说她是跟着姑姑姑父长大的，来银城也是因为姑父调任到了银城。 如果两人真的是姐妹，那傅敏蓉大概率是看不上他们家的，更别说她们那个在城里当官儿的姑父了。 那傅敏霞的这一腔热忱和她那傻弟弟怎么办？ 上辈子她自己都过得是焦头烂额，也没有注意到弟弟的那些事情，只知道他是谈了个护士女朋友，后来因为人家家里不同意，就分了。 艳军从来也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她也怕艳军伤心，不敢问。 上辈子那个是不是傅敏霞？ 如果是的话，就依照傅敏蓉那样的性子，必定没少给艳军说难听的话，她家这小兔崽子是怎么熬过去的？ “艳红姐，姐夫，艳军说你们中午要一起吃饭，也带上我吧。” 傅敏霞一脸天真，丝毫不知道冯艳红的想法。 “......”冯艳红的脸都僵住了，愣愣地打量着两人。 “想去就去呗，中午你自己过来，我姐和伯山哥还要去买东西。” 冯艳军也没看出冯艳红的异样，无所谓地道。 反正也不过就是一顿饭，能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也没打算让伯山哥请客。 “嗯。”冯艳红又不好直接说反对，心里却是焦灼得很。 “那先回趟家，回头去你摊位上找你，我给你帮忙！” 傅敏霞的一双眼睛，亮亮地闪烁出了星星，手指戳着冯艳军的臂膀，露出一丝娇羞的模样。 冯艳红震惊了！ 冯艳军居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傅敏霞对他有意思？ 李伯山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抬头看向他。 李伯山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别再看了，不如多看看我。”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一路都盯着他看的话，不会觉得奇怪吗？ 李伯山抿着笑意，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丝毫不避讳。 “别看了......” 冯艳红红着一张脸，把他的脸颊推开，耳朵都烧了起来。 冯艳红带着李伯山先去了趟店里，好几天没有去店里了，卖菜、卖肉的钱得给人家结一下，还得把是这几天的账目对一下。 就算再信任，店里的账目不能开玩笑。 从这个店开了之后，李伯山还没有来过，现在上下看了一番，觉得这店里她一定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又想到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京城的想法，忍不住地觉得自己是自私了。 可他不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遇到事情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替她解决，留她一个人面对，他实在于心不忍，而且那个王晟，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第153章 他这是挑衅 “怎么了？”冯艳红从小市场出来，才察觉出李伯山有心事。 李伯山立刻恢复如常，牵着她的手道：“没事啊，就是在想我媳妇儿怎么这么能干。” “刚才卖菜的大姐都跟我说了，周围就属你的生意最好。” 他是有私心的，现在要是跟她说去京城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被一口回绝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甚至有些卑劣，但他们就快要结婚了，他不想有任何的意外！ “哼~”现在的他到底像谁？ 鬼话连篇尽捡好听的说，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他了！ 他心里刚才想的肯定不是这个事儿，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两人在百货大楼给李伯山买了西装，又买了一些之前遗漏掉的东西，到了中午才手牵手的离开百货大楼，朝着迎宾楼走去。 冯艳军早就带着傅敏霞在迎宾楼订了包间，站在门前张望等待。 “艳军，这是等谁呢？”王晟领着几个人到了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恨不得把脖子伸长两尺的冯艳军。 “啊？晟哥，没谁，等、等个客户。” 冯艳军看到王晟瞬间就有点儿心虚了，他是真怕王晟跟他姐遇到一起。 心里对王晟又有些愧疚，王晟对他是真的好，但是他姐那头他是真的不能帮。 “那你等，我先带着人进去了。” 王晟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撒谎，心里有了些猜测，面上却不显半分。 “好，晟哥你先进。”若是平常他肯定会报他的包间，等会儿也会去王晟那桌打照面，但是今天不行，他巴不得王晟不知道他在这里。 王晟把人带到了二楼包间，接着点菜的借口溜下了楼，找了个很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拿着菜单朝着外面张望。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 李伯山回来了。 冯艳红挽着李伯山的手臂，笑面如花地走到了门前，跟冯艳军打招呼，三人一起穿过大厅，朝着楼上走去。 这种场景是真的刺眼，但他现在想看看她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手抓羊肉、小炒肉、红烧牛肉......” 王晟的目光追随着冯艳红的背影，一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嘴里背着菜单，越发的苦涩。 “艳军，说好的我请你，哪能让你请我们，把钱拿着。” 四个人吃过饭，李伯山下楼结账的时候，才知道冯艳军早就结过账了。 “有啥能不能的，只要你对我姐好，什么都行。但你要是对我姐不好，我得让你把吃进去的，都给你打出来！” 这顿饭当然不能让他请，要不然他怎么放这狠话？ 虽然他知道，李伯山从小就稀罕他姐，但这该说在前面的话还是得说！ 那话怎么说来着？ 先小人后君子，话得说在前面！ 李伯山愣了愣笑道：“我当然会对你姐好，放心不会给你打我的机会的。” 冯艳红从卫生间回来，并不知道两个人都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带着一丝古怪。 “伯山哥，你带我姐先回去吧。我还得回仓库去理货，就不送你们了。” 他是怕在这里停留太久，碰到王晟就麻烦了。 “好，你自己也注意安全，记得带手套，还有我给你买的药膏，记得要抹。” “累就顾两个人装卸货，别一个人傻扛。” 他这些日子也挣了不少钱了，可是上次去的时候，却还是看着他和司机两个人在卸车。 明明仓库边上就有临时工，他却为了省那几块钱自己扛东西，真不知道他是图了什么。 冯艳军揉了揉鼻尖儿，笑得眉眼弯弯，一只手搭在冯艳红的肩上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跟小老太太似的，越来越唠叨了。” 傅敏霞眼睛不住地往冯艳军身上瞟，在看到他手上的已经消散不少的冻疮之后，眼睛有些发热。 她可真粗心，跟他在一起一上午，她居然都没有发现他手上生了冻疮。 李伯山揽着冯艳红离开，傅敏霞才朝他伸出手。 “我看看。” 冯艳军惊讶地看着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洁白的小手。 “看啥？” “啧～让我看看你手。”傅敏霞强硬地拉过他的手，仔细掰着看了一遍。 “怎么冻成这样？冻疮这东西生了之后，就年年都有，很难根治的。” “没、没事，我又不怕这个。” 冯艳军从那只被她触碰的手开始，如同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慌里慌张地往回缩。 “那你记得擦药，回头我再给你找点儿好药，明年手上注意保暖，就不会再恶化了。” 傅敏霞眉心拧紧，虽然只看了一眼，也知道他那手上的冻疮不轻。 “好，谢谢，你、你回家吧，不是明天又要去上班了吗？” 冯艳军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异样情绪，就是觉得不怎么好意思面对她了。 “回家也是一样没人，我还跟你去看摊位。”傅敏霞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害臊，拉着他的衣袖就往批发市场走。 李伯山这一路上都有种奇怪的感觉，透过车窗，他总算证明了他的感觉。 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在银城的街上，实在是很显眼。 李伯山一路上都牢牢地把冯艳红圈在怀里，现在更是背对着车窗，丝毫没有察觉到那辆不紧不慢的跟在公交车后面的桑塔纳。 王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冷不丁一转头就跟李伯山对视上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真是沉不住气！ 王晟摇了摇头，加速超到了公交车前面，避开了李伯山的视线。 李伯山心里很清楚，他这是挑衅！ 不过他的挑衅对他还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不会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 两人下了公交，需要倒车才能回农场，李伯山知道王晟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也知道那人是在等着他去找他，但他不会那么做。 李伯山不动声色地牵起冯艳红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要他视而不见，着急的必然是王晟，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 王晟站在车前，李伯山的那些小动作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还以为李伯山会生气，会沉不住气！ 看样子他小瞧他了！ 第154章 我不会退让的 王晟晚上难得地推掉了所有应酬，一个人回到家里，没开灯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里，仰望着天花板。 能想的办法，他几乎都想了，虽然这半年他没跟李伯山见过面，但他们的交锋却从未停止过。 李伯山这人，油盐不进！ 王莹那样的娇小姐他居然都看不上，身材火辣的他也不动心，明媚娇艳的他也看不上！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个男人！ 但他对冯艳红明显是不一样的。 他自己也是男人，实话说，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忠贞不二的男人。 他不相信男人会为了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放弃上升的台阶。 肯定是王莹没有把条件给人家摆明，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决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他来！ 想到这里王晟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打开台灯，拨通电话动作一气呵成。 “浩子，明天帮我筹集二十万现金，送到新城新开的那处茶馆。” “晟哥，你要那么多现金干嘛？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咱们的公司的流动资金也就这么多......您不会是遇到绑架的了吧？” “没有，有用，明天带来就行了，其他的你用不着过问！” “晟哥，您好歹告诉我您要干嘛啊？晟哥？......” 王晟挂了电话，又回到屋里，从衣柜里的保险箱里抓出一大把，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数出来十捆，把剩余的又放回了保险箱里。 找了布袋子装好了钱，抱着钱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起来把自己捯饬得干净利索，才提着钱，夹着包出了门。 李忠早起推开门，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停在自家门前，瞬间警惕。 这个姓王的小朋友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叔，我找李伯山，他在家吗？”王晟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道。 “在，你稍等。”李忠打量了他一番，确认他不是来找儿子打架的，才把车子靠墙边停放，掉头回了院子。 “找我？”李伯山站在车前，轻挑起嘴角儿。 他果然着急得沉不住气了。 “上车，找你聊聊。”王晟一脸冷淡的撇了撇头，让他上车。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反正他是没什么跟他说的，他倒是想看看他想说什么。 王晟斜嘴一笑，挑衅道：“怎么不敢？” “呵~”激将他呢！ “等着，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李伯山进屋简单交代了几句，李忠追出来道：“注意点，下手别太重。” “爸，都什么年代了，都是文明人，不打架！”李伯山跨出门，径直上了王晟的车。 “你怎么让伯山跟他走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纪淑英觉得不对劲儿追出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连队。 “放心吧，男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出不了什么事儿。” 李忠虽然这么说，扶着车把的手，却紧了紧。 “我先去上班了，你别跟着瞎操心。” 李忠走了之后，纪淑英就把李伯松叫了出来“去趟你嫂子家，跟她说，那个王晟把你大哥带走了。” “跟嫂子说有什么用？我爸肯定有......” “啧～让你去你就赶紧去！”纪淑英不耐烦地打断了李伯松的话，急不可耐的把他推出了门。 王晟开车的一路上，格外沉静，余光一直在观察着李伯山，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这个年纪，能这样沉住气的实在不多。 瞧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是笃定了他不能把他李伯山怎么样了。 开车的速度要比公交快得多，茶馆那边他早就打过招呼，老板提早开了门，还给他们安排了隔间。 两杯茶放在桌面上，还冒着缕缕白烟，两人相互对视，却没有人先开口。 “王先生找我来，不会就是想跟我对视吧？”李伯山戏笑着转动了茶杯，往边儿上挪了挪。 “自然不是。”王晟从布袋里取出了五万块钱，拍在了桌面上，推到李伯山面前。 “离开她，你不但能拿走这五万块钱，还能拿到留在京城农科院的资格。” 李伯山嘴角微扬，伸手把五万块钱推了回去。 “王先生抬爱，不过没这个必要。” 他要的成就，一定是自己能争取来的，德不配位就算得来了又怎么能长久？ “啪！” “十万！”王晟把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五万也拍在了桌子上。 “呵呵～看样子王先生，是真的有钱。”李伯山看了看那两摞现金，没有半分动心。 “钱我是不缺的，只要你肯退让。”王晟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的眼里没有心动，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烟。 李伯山摇了摇头“我不会退让的，她在我心里无价！也请王先生往后不要再来拿钱侮辱她！” “这怎么会是侮辱她，我这是在侮辱你啊兄弟。你好好想想，这十万块钱，你奋斗十年也未必能存得下这么多。” 李伯山的脸上终于不再那么轻松了，王晟很是满意。 “而我王晟，从十六岁起就做倒爷，到现在不说在商界多有名气，但好歹家底是有的。” “你一个一月拿几十块钱工资的人，有什么能力让她过好的生活？” “这样，你要是觉得十万不够，那我再翻一倍，二十万！另外我可以帮你争取出国留学的机会，还可以......” “不用了！”李伯山绷着脸打断了王晟的话。 “王先生你还不明白吗？她要是会喜欢你，我自然不会强求，更不用你拿钱来赶我离开，我会尊重她的意见。” “但很不幸，半年的时间，你依旧没有能让她动心，我想你该清楚这个事实！” “她最终的选择还是我，所以王先生，收好你的钱，也收好你的那份心，我不会退让！” “晟哥，钱到了，给......”陈浩紧抱着包，进了隔间看到王晟对面的李伯山，愣了片刻。 “给我吧，你去大厅等我。”王晟接过包，把陈浩支了出去。 “你是不是不知道二十万是什么概念？” “王先生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话？” 第155章 好自为之 王晟把陈浩提来那二十万一并摆在了桌子上。 “这里是三十万，只要你肯退婚，离开银城，这些钱就是你的。” “不可能！” “三十万什么概念这知道吗？” “外面那栋楼看到了吗？三十万你能买下它。京城的房子，你想买十套也是绰绰有余的，有了这三十万，你弟弟的病，你家人的生活，都会好起来。” “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好好想想，替你的家人想想。” “用不着想，我李家没有那样靠卖女人，获得好生活的软骨头！”李伯山是真的怒了。 他目前是给不了艳红优渥的生活，但往后未必。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良人，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要是对艳红是真心的，他还勉强能瞧得起他，但很明显，他不过是因为一直被拒绝，心里不甘，他的胜负欲在作祟！ 这样一个不懂得尊重艳红，拿婚姻当买卖的人，怎么会是良人？ 原本之前还是感念他对艳军提携帮助的人情，现在看来不必了。 “王先生，我希望咱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收好你的钱，也收好你的心思。”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纠缠艳红，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晟并不觉得理亏，他是个生意人，最擅长的就是把看似没可能的事情变得有可能。 现在就算是在面对李伯山的警告，依旧面不改色地纠缠。 “那你为艳红想想，她现在每天过得有多辛苦，你看到过吗？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赚钱呢？” “如果有很好的条件，她就不用那样辛苦，整日围着锅灶转，她配得上更好的生活！可你没有，你没办法给她，明白吗？” 李伯山冷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王先生，你确定你对艳红的感情是爱重，而不是只想占有吗？” “你不会爱别人，你只会爱自己！” “真的爱重一个人，不是只有钱，只有优渥的生活就可以。” “她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另一半对她的尊重和理解。” “艳红之所以想要努力赚钱，并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她想成就自己。” “她想活成一个有价值的人，而非是某个人的附属品。” “王先生，你的错，不在于与她相识得太晚，而是你根本就不懂她，更不懂得尊重她，所以才会让她对你心生厌恶。” “我怎么不......” “从前还把你当做对手，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根本就不配！” “王先生，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李伯山站起身，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眼里对他再没有了敌意，剩下的只有鄙夷、不屑，还有同情。 一个穷到只剩下钱的人，难道不该令人同情吗？ “王晟在哪里？！” 见冯艳红气势汹汹的闯进来，陈浩站起来腿都不太听使唤了，嘴巴更是瓢的厉害。 “母......那个晟哥不......” “王晟你个王八蛋，赶紧给我滚出来！” 她这一路上已经攒足了怒火，这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敢来找事儿！ “嫂子，别冲动。”李伯松夺下冯艳红手里的花瓶时，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冒寒气。 李伯山听到冯艳红的声音一愣，立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艳红，你怎么来......” “你没事吧？王晟那浑蛋跟你说什么了？”冯艳红快步扑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见人哪里都好好的，才算放心。 “我没事，咱们这就......”她这架势一看就是要跟人干架，他那肯定得拦着，要动手也不能让她自己动手。 “不急着走，我跟他有几句话要说。” 冯艳红透过门缝，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满满当当，一捆一捆整整齐齐的现金，瞬间就明白了，王晟找李伯山是什么意图了。 心里那个气，更是蹭蹭地往上冒，今天必须得有个了断！ “艳红，咱们回去吧，我真没事儿。” 李伯山怎么觉得她这是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我就只说几句话，放心，我不动手！” “艳、艳红，我......”王晟早就听到是她来了，心里一边想着她是怎么找来的，一边又不自然地站起身，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见她进来，他更是想跑的心都有了。 “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冯艳红的质问让王晟不知所措，看着那些钱，内心挣扎着想解释。 “拿钱打发我未婚夫？你是哪位啊？轮得到你吗？” 冯艳红怒不可支，却依旧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脑子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我不明白，王先生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做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个想插足的第三者，哦不，你现在连第三者都算不上的。可是凭什么呢？” “你在拿钱侮辱谁？” “王晟，其实我对你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因为我决绝了你，所以你不甘心而已。” “不是的......” “想想你从前的那些女朋友，哪一个不是让你怦然心动的，如果我没有拒绝你，大概率也会成为你众多分手的女朋友其中之一。” “不是的！你不一样......” “王晟，没有哪里不一样，不一样的只是我没有同意你的追求而已。” 冯艳红现在已经尽量的心平气和了，看着满脸委屈的王晟，愤怒还是忍不住地在胸腔中翻涌。 “我们的婚事，不是你耍那些小手段就能够破坏得了的，王晟别再纠缠我，也放过你自己，这对大家都好。” “当然，我个人是希望你有多远滚多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最好。” “咱们走。”冯艳红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王晟此时就像是个备受批评的小学生，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在冯艳红拉着李伯山准备离开的时候，心里的那股执念涌上心头，执拗地拉住了冯艳红的一只手腕。 “放手！”两人察觉出异样之后，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可以解释......嘶～疼疼疼！” 李伯山伸手捏住王晟的手腕，看似没怎么用力，可王晟却已经痛到了五官扭曲，手上的力道也彻底松懈了。 冯艳红惊愕地看着两人的手，在李伯山松手的那一刻，王晟的手腕已经是清晰可见的红肿。 “王先生，我刚才的警告不是说说而已，请你好自为之！” 第156章 我相信他 她和李伯松是搭顺风车进城的，回去的公交还得等几个小时，冯艳红就先带着兄弟俩回了店里。 冯艳红知道两人都还没有吃早饭，自己进了厨房，准备做三碗面。 李伯山没拦着，也没跟进去帮忙，而是目光转向了李伯松。 “谁让你带你嫂子过来的？” “咱妈呀。我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一回事呢，就被妈推出家门去传话了。” “嫂子先给艳军打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那难得最近经常去的地方，然后又让咱爸帮忙找了机关上的顺风车，爸说不放心嫂子一个人来，让我也跟来了，爸说嫂子有破案的潜力呢！” “艳军说了挺多地方的，嫂子一下就找到这条街上来了，果然找了两三家就找到你们了。” 李伯山只问了一句，李伯松就像是蹦豆子一般，一股脑地把事情经过全吐出来了。 李伯山虽然知道，艳红是为了自己才这样着急找来的，但他高兴不起来。 他不希望艳红冒险，所以对自己母亲把艳红推出来这件事情，他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母亲不会不知道他是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可她为什么还要把艳红推出来？ “我昨天看了你的学习资料，等会儿吃过早饭你自己再去买两套题，这个假期再巩固一下。” “嗯......哥，我没带钱......”他出来的着急，也没想到会到城里来，身上根本就没有装钱。 “等会儿从你嫂子这里拿十块钱，我身上也没装钱。” 他的情况也跟伯松差不多，身上只有一两块钱的零钱而已。 “嫂子，你这面怎么做的，太好吃了，我们家什么时候也没做过这么好吃的面。” “好吃，你就多吃些，回头我给你装一瓶酱回去，煮个面拌上就能吃。” 她现在也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老妈会那么喜欢跟李伯松聊天了。 “那就太好了，嘿嘿......谢谢大嫂。” 李伯山朝着李伯松发出了眼神警告，饭桌上终于安静下来了。 饭后郑巧珍也从后面摘好了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伯松聊了起来，原本李伯松就是个比较健谈的，两人很快就聊得火热起来。 “钱给你，快去快回，自己到车站等我们。”李伯山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催着李伯松出了门。 郑巧珍看到李伯山的时候，生了些许怯意，灰溜溜地又钻回了厨房里去。 张云用罐头瓶子装了一大瓶的炸酱，装好袋子递给了冯艳红。 “店里麻烦你照看了。” “你放心，店里有我。”张云一如既往地认真保证。 冯艳红点了点头，拿好了东西，李伯山已经拿着她的外套走过来抖开让她穿上。 两人前一刻还眉眼含笑的手挽手出门，后一刻看到站在门前张望的洋气女人，两人都是一愣。 “你就是冯艳红？”女人站直了身体，姿势优雅有几分端庄的模样，嘴角带的弯弯的弧度，似笑非笑。 冯艳红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女人来者不善。 “王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没跟你说话！” “我是冯艳红，李伯山的未婚妻，这位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大概猜出这女人是谁了，而且还姓王，是不是跟王晟有关，还给她写过信的那个女人呢？ “你好，我叫王莹，方便聊几句吗？” “不太方便，我们着急回家的王小姐。” 王莹大概是没有想到冯艳红会直接拒绝，嘴里的话卡到了喉咙里，半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 李伯山看着冯艳红，嘴角微微翘起，握紧了她的手准备离开。 “我给你写过信，你应该知道我，那封信你到底看了没有！” 李伯山气愤地回过头，怒视着王莹。 “原来是你，你当时没有留地址，所以我没能回信。”冯艳红的态度谦和，还隐隐带着笑意。 这让王莹很是恼火，面对李伯山的眼神质问，更是在瞬间就红了脸。 “看样子信你是看了的，那你该知道，我对他是真的动了心的，我能给他的，要比你不知要多出多少倍！” 冯艳红面上十分平静，李伯山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王家人怎么都是一副德行，这嘴脸简直跟早上的王晟一模一样。 “王莹！我跟你说过，我们不合适！你......” 冯艳红扯了扯他的袖子“王小姐，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让出位置，给你腾地方？” 王莹理直气壮道：“知道你还问！” “凭什么呢？就凭你空口无凭的那些条件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小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你堂哥王晟可好歹还拿出了三十万现金呢，你这样......” “好像是两手空空啊？还是说王小姐打算那我当傻子糊弄？” 王莹怔怔地看着冯艳红，心底生出了鄙夷，面上也难看的不像话。 心里暗骂王晟。 三十万，别说三十万了，她现在手里连三万块都没有！ “难道他的前途还不值三十万吗？只要他肯，我可以让我爸爸把他安排在京城的农科院实习，往后就是吃公粮的人，而且以后......” “嗤～王小姐，原来那些条件还都是需要您父亲来操作的呀？”冯艳红嗤笑着打断了王莹的话。 “伯山哥离毕业可还有三年半的时间呢，这三年半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又怎会知道您父亲那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看着王小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拿这种哄孩子的话到处骗人呢？” 王莹被冯艳红的话怼得脸上青白交替，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又懊恼至极地悔恨自己不够伶牙俐齿，居然被一个没有文化的村姑怼得哑口无言。 “王小姐，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你这是插足婚姻，说出去是要被人诟病和耻笑的，你确定你父亲知道你有这样的行为，还会帮助你吗？” 王莹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如她虽说，她的父亲如果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帮她的，因为在他父亲的眼里，他的升官之路，要比她这个女儿要重要多了！ “王小姐，回去吧！我的未婚夫不适合你，我们彼此也不会因为你们口中的所谓前途而放弃彼此的。”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的前途？！”王莹吃惊道。 “他在意的前途必定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我相信他。”冯艳红抬头看向李伯山，目光灼灼。 “前途那东西，太虚渺了，我们只相信脚下的路。” “对，只要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这辈子就没有白走的路。”李伯山单手将冯艳红揽入怀里，与她对视，心里却如同春日一般百花齐放。 “王小姐你回京城去吧，我对你所说的前途并不感兴趣。对于我来说，这辈子能跟我的妻子在一起，这一生才是真的有意义。” “你！你们！......” 王莹羞愤欲哭，指着眼前的两个人，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们往后可别后悔！” 第157章 别自己吓唬自己 周一早起两人在机关开了单子，进城去做婚检，越靠近医院，冯艳红心里就越是紧张。 上辈子的自己，一直都没有孩子，上辈子刚刚结婚半年老妈催过，还建议她和郑国庆一起去检查。 可郑家乐意，郑国庆更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再加上那个时候郑家的情况，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孩子的事情了。 再后来她自己开始做小生意，就更顾不上想孩子的事情了。 而且她觉得大概率问题在她，毕竟郑国庆和张美丽两人有一个儿子。 她那个时候觉得，其实跟郑国庆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毕竟郑国庆那样的人，恐怕也养不好孩子。 但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她想和李伯山有孩子，想跟他有个完整的家。 “怎么了？就做个体检不至于紧张。” 李伯山牵着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心不断溢出薄汗，低头发着她的发顶安慰道。 “没事儿......” 冯艳红的目光不敢直视他，又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他，万一他很想要孩子，而她又生不了怎么办？ 就算他不在意，那他的家人呢？ 如果婚后因为这件事情，跟家里不合，岂不是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伯山哥......我......” “怎么了？” 李伯山温柔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溺宠，两只手将她的手裹在中央，暖意传达遍布了全身，让她的心里更加愧疚，她该早些说的。 “伯山哥，万一我生不了孩子，咱俩的婚事......” 李伯山的神情瞬间紧绷，捧着她的脸颊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这还没体检呢，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冯艳红鼻尖发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她舍不得他，可万一她真的不能生育，还要执意跟他结婚，那是祸害他吗？ “我、我就是说万一、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 李伯山幽幽地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颊强制让她看着自己。 “那万一问题在我，你会嫌弃我，会退婚吗？” 冯艳红摇头，她不会，绝对不会！ 上辈子错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现在能跟他在一起了，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的。 “那就对了，我也一样舍不得你。别瞎想了，还没检查呢，你自己就把自己吓唬住了，这样可不行。” “要真是有什么万一，这辈子就咱俩过，没有孩子就不要，顺其自然好不好？” 冯艳红怔怔地张了张嘴，眼眶一热，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他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说到做到，既然这么跟她这样说，那也就肯定能做得到。 上辈子有太多孤立无援的时候了，从再次遇到他，才知道，人生在世原来可以有人相互帮扶。 “怎么还哭了，别哭，也说不定没有什么万一呢？好了好了......” 李伯山将人揽入怀中，略带局促又生涩地哄着怀里的人。 到了冬季农闲的季节，就是结婚的旺季，排队婚检的人也不在少数。 冯艳红紧张的昨晚检查，看到了医生写下正常两个字，有些难以置信。 冯艳红有些恍惚“医生，真的正常吗？” “正常啊，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女医生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没有，我就是......那我能正常要孩子是吧。” 冯艳红语气有些激动，这让医生更加疑惑了，低头又看了看几项检查单。 “你的体检一切正常，不过要孩子这件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这年纪还小，那么着急要孩子干什么？” “谢谢医生，谢谢您。”冯艳红没有回答，连声道谢，欣喜万分地拿着单子出了医生办公室。 只要她没有神问题就好，只要没有问题她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李伯山早就等在了楼道里，见她那一脸喜气也就知道结果了。 “嗯，还有两张报告单要明天才能取。”冯艳红现在的心情无比轻松。 “好，那咱们明天再来，往后可不能再干这种自己吓自己的事情了听到没？” 今天她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都快停掉了。 从她答应自己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离开她，也绝对不会让她说出那种话的。 “嗯，再也不会了。” 那她上辈子为什么会...... 算了还是不想了，她重生之后，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说不定这件事情也变了。 “咱们走吧，我饿了。” 早上要抽血，他们空腹来的，折腾一早上了，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 两人挽着手臂一起出了医院大楼，正巧看到了张美丽和郑国庆撕扯在一起。 张美丽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郑国庆苦苦哀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冯艳红浑身不自在地起了鸡皮疙瘩。 时隔半年再见张美丽，她穿一件臃肿明显都不合身的大棉袄，灰扑扑的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脸颊明显也比从前大了一圈，没有化妆，头发乱糟糟地捆在脑后，甚至有几分邋遢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的美丽动人。 “我肚子里的东西，我说不要就不要！”张美丽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没本事挣钱，你拿什么养我，还要养这个孩子！做梦呢？！” “都一个月了，我连一片肉都没有见到过！就你这样没用的，凭什么让老娘给你生孩子！” “我告诉你，我不但要打掉这孩子，还要跟你离婚！没用的东西，给老娘滚！” “美丽，我求你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赚钱了，你再等等，等到明年春天，我一定能养得起你们娘儿俩。” 郑国庆卑微地抱着张美丽一只胳膊，无论她怎么打骂，都还是一副伏低做小的哀求着。 果然遇到真爱就是不一样，郑国庆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伏低做小过，就算在跟她伸手要钱的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硬气。 “等到开春？我能等，肚子里的这个能等吗？！” 狗男女天生是一对，合该他们一起天长地久！ “咱们从那边走吧，省得遇到疯狗乱咬人。” 冯艳红拉着李伯山从角落的小门绕出了医院。 第158章 冤家路窄 在撞见那两人的时候，李伯山就心里咯噔一下，别人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这个郑国庆，毕竟是差点就跟她订了婚的人。 那家伙鬼话连篇的模样，他也是见识过的，他是真怕...... 小心翼翼地打量身边的人，确定她没有什么异样情绪，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艳红拉着他从最边上的小门钻出去了，是说是怕那两只疯狗乱咬人。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个郑国庆了。 冯艳红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郑家人的近况，也不想看他们的笑话，最好是再也碰不到面最好！ 只是...... 可能老天不太想让她如愿，真是冤家路窄！ 银城真的太小了，在医院门前遇到了郑国庆，现在又在医院对面的拉面馆里遇到了正在擦桌子的郑巧慧。 看她那熟练的模样，看样子已经干的时间不短了呢！ “你来干什么？！” 戴着白帽子的郑巧慧捏着满是油污的抹布，回过头就看到了冯艳红和李伯山两人，眼睛瞪得像铜铃，愤恨得像是要把冯艳红生吞活剥了。 “来这里当然是来吃饭的，不然你以为是要干什么？” 冯艳红提了口气，要不是周围也就这家的味道还不错，她还真想掉头就走。 她走不动了，而且她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必要躲着郑巧慧的，毕竟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郑家人的事情。 李伯山拧着眉，明显也是认出了郑巧慧的。 “要不咱们换一家吃。”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 “郑巧慧！你再说撒呢！”看起来有些健壮的老板娘从后厨出来正巧听到了郑巧慧的话，怒不可支地站在后厨门前吼了一句。 追过来将郑巧慧一把扒拉开，对着两人赔笑道：“两位请进，吃点啥呢？” “一碗拉面，一个大份炒刀削再来一斤牛肉。”冯艳红面上十分平静的说道。 “好嘞，两位先坐，马上给你们做。” 因为不是饭点儿，面馆里的人并不多，老板娘把他们安排在了离火炉最近的一张桌子。 郑巧慧不咸不淡地站在老板娘身后说：“打肿脸充胖子，别吃进了肚子，付不起钱！” 老板娘倒茶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两人。 冯艳红撇了撇嘴，一只手按住已经起了怒意的李伯山，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了桌子上：“够吗？” “呵呵～她就开个玩笑，呵呵～”老板娘尴尬无比的白了一眼郑巧慧。 “还不到后面帮忙去！” “不好意思.....” “她那吃人的样子，可看着不像是开玩笑。”冯艳红笑笑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茶。 郑巧慧指着冯艳红一声怒吼“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冯艳红我恨你！” 冯艳红却不以为然，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生活磋磨了这么久，郑巧慧到底还是没改掉她这一点就着的脾气。 “你家可不是我害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听说过没有？” “你爸妈做了那么多恶事，只是坐牢啊，没被枪毙都已经是好的了。” 冯艳红的话，瞬间让老板娘一怔看向郑巧慧。 “你到底跟那家人有没有关系？！” 前段时间郑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更是被人茶余饭后地讨论了许久，老板娘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看样子郑巧慧肯定是隐瞒了老板娘。 也对她那样的人，原本就是撒谎成性的，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郑巧慧的态度明显瑟缩了“哪、哪家？没有！” “那姐！我都跟你解释很多次了，你居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面对郑巧慧突如其来的火气，老板娘都有些迟疑了。 “你......” “我不干了！把工资结给我！” 冯艳红坐在一旁，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她这是狗急跳墙了，是怕人知道她的小秘密，不肯再给她结工资吧？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却依旧从腰包里甩出了几张钱给她。 “今天下午就从宿舍里搬走！必须搬听到么？你要不搬我就找人去给你搬！” “哼！”郑巧慧拿了自己的东西，脱下白帽子，恶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 “可给你脸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好心收留你，你现在早不知道冻死在哪了！好坏不知的东西！” 老板娘气鼓鼓的模样，让冯艳红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至于郑巧慧，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原本她的境遇就已经很窘迫了，偏偏她还不懂得夹着尾巴做人。 今天郑巧慧哪怕是装作不认识她，她也不会刻意为难她，也就不会丢了这份工作。 原本还怒气冲天的老板娘，回过头来，对他们倒是很客气，还送了一小盘萝卜干。 就冲这味道和这待客的态度，也难怪他家一直开了二十多年，都生意很好。 李伯山见她兴致不高，甚至走路都有些愣神，安慰她道：“郑家人这都自找的，用不着担心他们。” “嗯，不担心他们。” 她也的确不是在担心他们，只是在未自己的眼瞎而不值。 上辈子自己到底是迷了什么心窍，居然跟这一家子，纠缠了那么多年，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他们都是自作自受，我担心他们做什么。” “那就好。” 李伯山的手掌，一直温温热热的包裹着她的手，那种温暖让她忍不住的想往他怀里钻。 两人要等下午的车，先回了趟她和艳军租的房子，从看门的大爷那里得知，秦征已经从这里搬走了，好像是新买了房子。 搬走也正常，毕竟他们结婚之后，总得有个像样的家，她这段时间忙，也没有联系过秦征所以完全不知道他搬家的事情。 家里有点儿乱，艳军这段时间肯定是太忙了，顾不上收拾家。 他做的那些日用品，过年前肯定还是会有一个销售高峰，忙也是肯定的。 “你先到我那屋坐一会儿，我帮他收拾一下。”冯艳红挽起袖子，就准备干活儿。 “我帮你吧。”她干活儿，那要让他看着的道理，两人一起动手终归是会快一点的。 “呦，冯老板在家啊，快去你店里看看吧，打起来了。” “啊？”两人刚刚打扫完卫生，坐下两杯水都没喝到嘴里。 门前站着的男人，算是熟人，跟他们住在一层，经常在她店里吃东西。 “快别啊了？快去看看吧，别损失了什么东西。” 冯艳红这才回过神来，披上了外套，跟李伯山一起快步下楼往店里赶。 第159章 拎不清 冯艳红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她店门前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有人在，却没有几个上前去劝架的。 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就看到人群的最中央，空出来一片地方，郑巧慧和郑巧珍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抓着头发，谁也不让谁，嘴里满是不堪入耳的脏话。 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身上也没有干净的地方儿。 张云站在一旁两边劝阻，拉架都没法子下手，带着红袖箍的管理员，哪里有一丝劝架的样子，那笑脸就差拍手叫好了。 “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那两个管理员看到冯艳红，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结住了，丢下手里的烟头，连忙上前去拉架。 李伯山拧着眉，站在一边看了看，他们那样，是拉不开的。 “艳红，你往远站站，我去帮忙。” “嗯，你小心些。” 两人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万一不注意被误伤的才是得不偿失。 李伯山上前捏着两人的手腕儿，轻松将两人拉开，两人还不管不顾地想往前冲，被两个管理员拦住。 “艳红姐，店里没事儿，我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打起来的。”张云一颗心砰砰直跳，心里却还庆幸，两人没进店里。 “没事就好，看看巧珍哪里伤到没有。” 两人为什么打起来，她用手指头想也知道。 郑巧慧那样又蠢又怂的，也就只会欺负比她弱小的人了！ “郑巧慧！你再敢来，信不信我把你也告了，让你跟你爸妈一起去坐牢！” 郑巧珍这时看到冯艳红来了，底气更加足了，原本打架的时候还落着下风，被拉开之后，反而态度更加强硬了。 “好哇，我说呢！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郑巧慧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冯艳红的身上。 “对！我们就是一伙儿的，看你往后还敢不敢来！” 冯艳红还没有张口，就被郑巧珍抢先了。 冯艳红拧了拧眉心，有些无语，说这些有什么用？ “郑巧慧，你有这个时间用来找别人的麻烦，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你现在自身的麻烦。” “跟你说过了，你爸妈坐牢怪不得别人，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结成的果，跟别人都没关系！” “别人不找你寻仇都已经算是放你一码了，你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来找别人麻烦，你要是有点脑子，都该回避这些受害人懂吗？” “你们害我爸妈坐牢，还想让我回避？凭什么？！” 郑巧慧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冯艳红脑瓜仁儿都疼，她就不该多这嘴，她早该清楚，郑巧慧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你还敢来，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郑巧珍举着拳头，作势又要往上扑，这回管理员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居然没拦住她。 生生让她扑了过去，站在冯艳红的角度，刚好就看到了郑巧慧从一脸嚣张的神情，瞬间变幻成了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人群里，转身拔腿就跑。 大家都以为是因为郑巧珍吓到了她，事实上，冯艳红看清楚了，是因为张云提了菜刀出来。 “郑巧慧你个怂包，有本事再回来跟我打一场！我还就告诉你了，你要敢再来！” 郑巧珍的卖力叫嚣，让冯艳红有些头大，不过她也顾不上郑巧珍了，快步上前夺下张云手里的刀。 “进屋去，巧珍你也回来！” “我看她就是贱，我不去找她，她倒是来找我了！” 郑巧珍嘴里一面叨念，一面听话地回到了店里，坐在冯艳红身边还一直不停地在说郑巧慧那一家人如何如何的恶毒，郑巧慧有多么，多么的霸道...... 这些冯艳红都知道，但她也知道，郑巧珍是往里面添油加醋了的。 张云坐在一边不吭声，眼神却一直在冯艳红和郑巧珍身上打量。 直到李伯山进门，郑巧珍才闭上了嘴，眼神里还闪过了一丝惧意。 “时间差不多了，巧珍咱们俩该去摘菜了。” 张云拉走了郑巧珍，前厅里就只剩下了冯艳红和李伯山。 “你往后别在艳红姐面前说郑家的不是了，咱们的事情原本就跟艳红姐没什么关系，人家帮了咱们一次已经是难得了。” 张云在后厨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就说两句闲话吗？至于你吗？”郑巧珍撇了撇嘴。 张云无语地扫了郑巧珍一眼“艳红姐不是爱听闲话的人，也别以为你添油加醋人家就听不出来。” “拿人家工资，咱们就只管把事情做好就行了，别多话惹人讨厌......” “行了张云！我知道了！” “不就是多说了两句话嘛，至于你在这里上纲上线的，一副领导姿态。艳红姐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不就比我多拿十块钱吗？至于像村长一样，吆三喝四的。” 张云被气得嘴唇抖动，却也没有再跟她计较下去。 谁让当初是她心软，跟艳红姐张了嘴，留下了郑巧珍呢！ “给艳红姐帮过了这一个月的忙，你让我留下，我还不留了呢！” 一个月才五十块钱，要不是看在艳红姐的面子上，她才不想干呢！ 外面摆摊就算是辛苦一些，一个月好歹也能挣八九十块钱，还不用受，张云的气。 “你、你郑巧珍，你怎么就拎不清！” “你就拎得清？”郑巧珍抬起头反问道。 “你要是拎得清，怎么会喜欢上秦管理员？人家都说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张云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事情她可谁都没有说过，郑巧珍怎么会知道？ “你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呢？你哪次见到人家不是眼睛都看直了。” “郑巧珍！” 她是喜欢秦征，可她从来没有妄想过，她知道她跟人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喜欢她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打扰人家的生活。 自从知道他要结婚了之后，她更是连句话都不敢跟他说过！ “行了，不乐意听我就不说了，你放心，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的。” “哼！” 张云跟郑巧珍从小一起长大，也知道她不是个有坏心眼儿的，但她这说话，可比以前还要讨人厌烦了！ 跟她这样拎不清的人，往后还是少论理的好。 第160章 已婚人士 冯艳红在前厅少坐了一会儿，拿着钱去给赵姐结账去了，李伯山也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门。 后厨两人的谈话，他们根本没有听到。 “赵姐，生意还好吗？” “还凑合吧，肯定是不如夏天，刚入秋的时候，多数人家都囤了白菜、萝卜、土豆啥的，生意自然是赶不上之前。” “不过也比在家呆着强，好歹是能挣口饭吃。” “就快结婚了吧？什么时候办喜事？” 赵姐现在一个人守着菜摊儿，菜摊后面放着一个小炉子，是她日常取暖用的。 身上穿着厚重的棉大衣，头上戴着羊皮帽，围着围巾，脸上依旧被冻得通红。 “快了，后天领结婚证，办婚礼也快了。” 冯艳红跟赵姐又闲聊了几句，去肉铺里把帐结了。 看着时间不早，就回店里跟两人打过招呼，去赶车了。 ****** 领证前的一天晚上，白绣拉着冯艳红十分的不舍。 “领了结婚证就是别个家的人咯，往后莫要任性，多为自己家想想，多替伯山着想，家是你们两个人过起来的，你不能横行霸道晓得不。” “往后跟公婆住在一起，就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便喽，你婆婆和公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有啥子觉得不顺心的事情，好好说，别发脾气。” “但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了哈，首先一个，男人手里头不能多放钱，男人手头千万不能放太多钱。” “第二，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说，你莫要指望他自己能察觉出错处来。” “第三，他在外面你给他留面子是对的，但绝对不能让他在外面肆意妄为。” “面子这种东西，他自己都不留，你何必要纵容他？” “还有哈！伯山有学历，有才华，也有样貌，外面那些小姑娘儿，眼热很正常，别因为这个乱吃飞醋惹人厌，但一定要看紧，一丝都不能放松晓得不。” “嗯，知道了，他心里也有分寸的。” 冯艳红心道：他要到京城去上学，就算她有心想看着，也无能为力啊！ “你别满不在乎，外面有些女人呐，她就是觉得别人的东西好，见缝就要扒呀！” “莫要大意，大意遭抢人你可别哭！” 见冯艳红满不在乎地不上心，白绣着急又上火的警告。 “......” 虽然她知道李伯山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也不敢跟老妈说相信李伯山之类的话。 这话只要一出，准是被她老妈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记得哈，就算是信任他，也得防着那些女孩子，你晓得哪个是坏人？那些勾引别个男人的狐狸精，脸上可没写坏人两个字。” “你妈妈这话说得是难听了些，但绝对都是有道理的，你别不往心里去。” ...... 白绣拉着冯艳红说话都说到了后半夜，翻来覆去地给她嘱咐婚后的事情，却一句也没提让她跟去京城的事情。 冯艳红感觉自己刚刚睡着，就又被人叫醒了。 “起来咯，今天要去扯结婚证啊，去迟了要排队哈！” 冯艳红揉了揉脑袋，缓慢地坐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起身穿衣服。 出门的时候，冯艳红都还在打瞌睡，双眼闪着泪光。 “昨天没睡好？” “嗯，我妈昨天一晚上都在嘱咐我把你看紧了，小心被别人偷走。” 冯艳红打着哈欠，坐上自行车，双手环住他的腰，把手直接放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我丈母娘说得没错，你是得看紧些，我在学校可受欢迎了。” 李伯山拍拍自己的口袋，笑着蹬起了车子。 “说你胖，你还喘开了，今天过后你就是已婚人士了！盖了戳的，外面的小姑娘就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知道不！” 冯艳红的下巴抵在了他的后背，没好气地道。 “呵呵～对！从今往后，我可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别人谁也别想把我媳妇儿抢走。” “......”他们俩说的是一件事儿吗？ “我骑慢点，你靠着眯一会儿。” “好！”她也是有这打算的，真的很困。 ****** 领结婚证的时候，冯艳红紧张得要死，眼看着工作人员手填上他们俩的信息，她是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被人填错了。 眼看着那红戳该下去的时候，冯艳红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干了，别再吹了。” 李伯山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吹印泥的样子就想笑。 想笑不敢笑的忍了半晌，周围终于没人了，才露出了笑意，笑的无比温和。 冯艳红捧着两本结婚证，小心翼翼地用手试探了一下，果然是干了。 “你保管还是我保管？” “当然是你保管，以后家里值钱的，重要的都归你保管。不用告诉我在哪里，给我留点儿生活费就行了。” “等会儿到家把存折也给你。”李伯山看了看结婚证上的红章和照片儿，笑意加深，眼眸亮闪闪的，看起来是欣喜万分的样子。 揽住冯艳红的肩膀，轻声且欢快地叫道：“媳妇儿！” “嗯。”冯艳红脸瞬间红成一片，脸上悄然爬上笑意。 红本本在手，往后他们就真的是已婚人士，合理合法了！ “媳妇儿！” “嗯！” 幼稚鬼！ ...... 回到家里，李伯山第一时间给她取了一包东西，什么奖状，各种证书，文章的清单，厚厚的一沓，另外还有一个存折。 李伯山拉了拉衣角，郑重地道：“我目前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虽然少，但我往后会努力，争取让咱们的钱包越来越厚。” 冯艳红捂嘴轻笑，还好这是在他们的新房里，周围没有其他人。 很快又抑制住了笑容，也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嗤~”两人相视一笑，笑声越发不可收拾，冯艳红控制不住地拿着东西钻入他的怀里。 两人相拥笑着笑着又都不笑了，李伯山抚着冯艳红后脑的发丝，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愧疚。 “委屈你了，我现在的收入，真的很少......” “没关系啊，我知道你是在全力以赴的，我和你一起努力。” 冯艳红静静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 “我相信过不了两年咱们的日子，就能过红火起来的。”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比大多数家庭要好很多了，我知足的。” 她这说的是实话，现在这个年代，大家大多说都是领着死工资，一家子一年的收入也就一千块左右，而他这才半年的时间，挣了已经不止一千块了。 她现在的收入也在慢慢趋于稳定，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第161章 隔壁的呕吐声 冯艳红这几天总觉得早上起来，隔壁都会有一阵十分古怪的声音是，像是...... 像是呕吐的声音！ 冯艳红向来听不得这声音，也不会刻意去听，但一连几天都这样，每天早上喂鸡鸭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地恶心。 “隔壁在搞啥子哦，哪个在呕吐，天天都呕怪恶心的。是娃儿生病了么？” “老兰两口子也不带娃儿去医院，万一不......” 白绣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馒头，止住了话题。 冯泰周抬起眼帘，往外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冯艳红没当回事儿，毕竟现在天冷，要是着了凉，呕吐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虽然有些受不了，但也没有闲到要去管隔壁兰家的事情，她可不想自讨没趣儿。 兰心这几天自己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小腹总是隐隐作痛，尤其是前天从余盛那里回来以后，以前从来没有这样。 “别吐了！吐得他妈的就更怀上了一样，这要是让人听到了，该传成什么样儿！” 兰父抄着手出来，白了兰心一眼有些嫌弃的意思。 一个大姑娘，成天早上在家吐成这样，传出去怎么可能好听。 兰母却是慌了神，拉着兰心进了屋儿。 “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跟男人胡搞了？！” “怎、怎么可能！没有！”兰心矢口否认，眼神却在闪躲。 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的那个好像推迟好些天了...... “你最好是没有，你个姑娘家家的，得爱惜自己！可别被男人那张嘴就哄了去。” “我看啊，年后你还是找个差不多顺眼的就嫁了吧！” “隔壁的那个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年纪也到这里了，该结婚了。” “成天别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人无完人，找个差不多的就得了，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啊？” “可别学你那堂姐，怀了男人的种，跟人私奔人家都不要她，要死要活的有什么用？” “听妈一句，找个家里条件儿差不多的，就赶紧嫁，眼界别那么高，女人拖欠不起的。” 兰母的话越说，兰心的脸色就越难看，那是她不想嫁吗？ 明明就是农场的那些歪瓜裂枣儿没法儿入眼，怎么就是她眼界高了？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别让我爸等着急了。” 兰心脸色难看也不敢反驳，从到了年纪开始，她家就一直是这样，爸妈想让她早些嫁人，好收彩礼钱。 家里的兄弟姐妹又盼着她能早些出嫁，能腾出一张床位来，好宽敞一些。 这家里她早就一天都不想待了，可她不甘心只嫁一个在农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儿，没用又没出息的男人。 可城里的她够不着，农场仅有的几个优秀的，又轮不到她。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李伯山是个能考出去，能到京城领铁饭碗的人呢？ 她还以为，他那次高考落榜之后，也就跟农场那些男人一样了，而且他家还有个得了怪病的弟弟！ 都怪她当时眼瞎。 也不能全怪她，谁能想得到他家那样的破落户能飞出金凤凰呢？ 她现在怎么办？ 这肚子里万一真的揣上了...... 难道真的要嫁给余盛？ 不行！ 他那种人就是天煞孤星下凡，逮谁克谁，她可不能嫁，万一被他克死了怎么办？ 那...... 曹红军？ 不行，那个怂包！ 跟她睡了一觉，第二天怂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他妈知道！ 还求她别往外说，这段时间见她都是躲着走。 那种窝囊人，又是个怕妈的，能有什么出息？ 关键是那么大个头儿也不怎么顶用啊！ 还不如余盛呢！ 余盛那家伙答应她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办？ 李伯山和冯艳红都领了结婚证了，再过几天就办酒席了，再不下手哪里还有机会？ 兰心越想心里就越烦躁，越烦躁胃里就更是不舒服，再次翻涌着的忍不住干呕起来。 “兰心，不行你就赶紧去卫生院看看去吧？你这......让人怎么吃饭？” 兰忠民端着饭碗从里屋走出来，捂着口鼻一脸嫌弃道。 “没法吃就别吃！反正家里粮食也紧张，让给别人吃不就行了！哼！” 兰心好不容止住了干呕，满嘴苦涩，内心烦躁正好没地方撒气，兰忠民就凑过来了。 她不能去卫生院，万一是真的怀孕了，去卫生院不等于告诉全农场的人了吗？ 她还是去找余盛想想办法，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门道，要真是怀上了这孩子肯定不能要！ 余盛在七队晒场上，跟几个同龄的小伙子站成一排，在墙根儿底下晒太阳，手里吊着烟，嘴里吞云吐雾地说着带颜色的话题。 看到兰心过来，众人眼里都泛着光，只有余盛眼里闪过了阴毒之色，叼着烟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余盛给她使了眼色，又回头看了看那群眼里犯贼光的人，蹙紧了眉头。 “有点儿事儿找你。” 要是一两个男人盯着她，她还能洋洋得意地觉得是她有些魅力。 可这么一群人，像饿狼一样的盯着她，她就算再自信也做不到洋洋得意了，反而有些不自在。 “你先回去，下午我去找你！” 打发走兰心，余盛再回到人群里的时候，被一群人好一阵子的调侃，余盛笑呵呵地从容应付过去了。 在下午听说兰心可能怀孕了的时候，他把后槽牙都咬得咯吱作响，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安慰起兰心。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跟谁也别提起这件事情知不知道？” “我又不傻，我要真怀上了也是你的种，你赶紧想办法！” 余盛咬了咬后槽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那里前两天，丢了块帕子，还有半瓶药水，到现在还没找回来，可千万别出事儿。 眼前这个女人也得赶紧想办法打发了才行！ 玛德，才多久，居然就怀上了，真他妈的是个母猪！ “行了，我想办法，你赶紧回去吧！” “哎！还有事儿呢，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黄花菜都快凉了！” “吵吵什么！那两个人成天成双入对的，我哪有机会下手？观察着呢，别心急！” 又蠢又毒的女人，真是麻烦精！ 第162章 万念俱灰 “你二爷爷今天说西红柿酱好吃，这两瓶你去给送去嘛。”白绣从后半间取出用玻璃吊瓶装的西红柿酱，递给了冯艳红。 “天都黑了，明天再让孩子送过去，今天就算了。”冯泰周擦了擦手，看看外面的天色有意阻止。 “没事儿，就几步路，我去一趟吧。” 冬天本来就黑得早，再加上天气冷，就连爱玩儿的小孩子都不会在外面多留了。 但既然老妈都拿出来了，她就跑一趟，这东西明天早上就能就着馒头吃了。 冯艳红把还未脱下的棉袄，又系上了扣子，一手一个瓶子就准备出门。 “把手电带上，让伯山送你回来。”冯泰周把自己兜里的手电递给了冯艳红。 冯艳红看了看被两只瓶子占满的手，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瓶塞进了口袋，接过了手电。 “我走了，妈，给我晾上一杯热水。” 冯艳红出了院门之后，打开手电筒，手电筒闪烁了两下居然不亮了，一边走，一边晃动手电筒。 冬日里的夜晚，寂静无声，巷道里似乎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前排邻居的后玻璃还有些微弱的灯光透出来，路倒是也能看得清。 走到了巷道口手电又亮了一下，可就这一下，她看到了一张人脸！ 冯艳红瞬间起了浑身鸡皮，还不等她张嘴尖叫，就有两只大手用帕子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 冯艳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即使受到了惊吓，她现在也顾不上害怕了，扬起手上的手电筒朝着面前那人砸过去。 “嗯~” 那人发出闷闷的一声，强忍着疼痛，揉了揉脑袋。 冯艳红只觉得自己喉咙发胀，知道自己即使这样屏住呼吸也坚持不了多久，她必须尽快脱离身后这人的束缚。 身后那人在把她往 挥舞着另外一只手的玻璃瓶，砸了两下，也没能砸到要害，她几乎是用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往墙边儿靠，用力将玻璃瓶砸在了墙上。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和汁水流淌的声音让她有了希望。 “艹，抬着走！” 冯艳红只觉得这人声音十分耳熟，但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握着手里的玻璃碴，用力扎进了她脸上的那两只手。 “啊......嘶～” 手果然松动了，但他并没发出什么声音，硬生生地将叫声噎了回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冯艳红趁机挣脱，却又被人拽住了双腿，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不止是头晕眼花，甚至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她都有些困倦了，大脑有些不受控制...... “爸......救......命！” 冯艳红用力挣脱，似乎却只是无谓地挣扎，无助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眼皮越来越沉，嘴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屋里正在给毛衣缝扣子的白绣，一针扎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嘶～”白绣倒吸一口气，将手指含入了口中。 “啥子声音？瓶子碎了哇？老冯你听到了没有？” 白绣原本那声音并不大，可她突然心慌的厉害，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有声音？”冯泰周靠近窗户，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冯艳红努力匍匐着往前挣扎，张张合合的却始终发不出什么身影，阴影里的两个人，一个拼命地按着冯艳红的双腿，另一人摸索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快来帮忙！”这道声音低沉又焦急。 冯艳红虽然大脑有些混沌，但这声音她认出来了！ 吕国栋那浑蛋！ “叮当” 冯艳红口袋里的瓶子落了地，让她有了片刻的清明，趴在地上不断摸索着寻找那只瓶子。 “找到了！”帕子刚才在他收手的时候，掉地上了，黑暗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真巧！她也找到了！ 冯艳红的腿片刻不挣扎，吕国栋以为是起药效了，手上的力道刚刚松了半分，冯艳红迅速翻身，双腿牟足了劲儿，同时踹在了吕国栋的面门上。 “艹......” 吕国栋猝不及防地被踹了个翻仰，手里的瓶子也没闲着，咬牙扬手朝着拿帕子那人的脑门砸了过去。 “呃......” 西红柿酱的香气，瞬间弥漫在了空气里，冯艳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家门前跑，只是她腿软的不像话，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甚至是把兰家的门认成了自己家门。 呼吸越发困难，身体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想要敲门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用脑袋去撞，却没发出什么声响。 “老冯，绝对有声音，我去看看！” 她还是心慌，她刚才就不该让艳红去送东西！ 原本以为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这心慌的感觉，就像是艳红她那死鬼亲爹死的那天一样！ “我去看吧，你别出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 “外面是谁？！”冯泰周跨出大门大喊了一声。 吕国栋已经抓住了冯艳红的肩膀，听到这一声吼，打了个颤，手往回缩了缩。 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咬牙想把人捞起来。 冯艳红瘫坐在兰家的门前，眼睛还睁着，身体却已经动弹不得了，眼泪不停的从的往出淌，却发不出声音。 看着他的手再次靠近，冯艳红此时简直是万念俱灰。 “赶紧跑！”吕国栋被人拉了一把，手还没碰到冯艳红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出了，吕国栋回头看了看冯艳红已经听到了冯家开门的声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爬起来跟在那人身后飞快的消失在黑暗里。 “这么大的西红柿酱味儿......艳红？艳红啊？”出了院门儿，闻到味道的白绣，就更加六神无主了，四处寻找冯艳红的身影。 两人出来的匆忙，根们没来得及拿手电，突然出来，一时间还真没看到人影，白绣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门前转了一圈。 “在那里！”冯泰周还算冷静，通过昏暗的灯光，隐隐的看到了人的大致轮廓。 “啊？艳红啊！艳红......” 白绣扑上前去抱住瘫倒在兰家门前的冯艳红，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上下检查一番，光线太暗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着急，眼泪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不停的往下掉。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老天哎！在自己家门口，啷个弄成这样了？” 第163章 赶紧送医院 冯艳红的嘴巴张开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爸......” “爸爸在呢，伤到哪里了？跟爸说......别怕，爸爸送你去医院。咱们去医院。” 冯泰周追出去的时候，巷道口已经没了人影，返回来的时候，冯艳红嘴里的那声音虽然轻，可他听清楚了。 心疼得要命，赶紧蹲下来，准备抱人起来。 “老冯？怎么了这是？” 兰家大门打开了，看到自家门前这情形，打着手电的兰父吓了一大跳。 “吕......”冯艳红吐出最后一个字，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艳红啊！艳红......” “先别哭，只是昏过去了，只是昏过去了。”冯泰周心里也紧张得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拍了拍白绣的肩膀。 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麻烦你，去趟李家，叫人过来。” “好，好好！忠民，赶紧去李家叫人。老婆子，心儿，真儿快来帮把手！” 兰心早听到了隔壁那家撕心裂肺的吼声，心里正窃喜着呢，结果出来一看，冯艳红就只是晕了过去，满脸的失望。 “没用！” 兰心咬着牙骂起了余盛。 “嘴里嘀咕什么呢？赶紧帮忙！” 兰心被兰父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跌撞在了门上。 冯泰周缓缓的站起身，回院子里拿了铁锹，怒气冲冲地快步到了吕家门前。 艳红只说了一个吕字，那就说明是熟人作案，这队上就这么一家姓吕的，八成就是那吕家这两个坏小子了！ 吕家有台电视，这段时间把伙房扩大了，腾出来做了小卖部儿，这个时间段大门还是敞开着的。 冯泰周提着铁锹进门的时候，都没有人在意，只顾着围坐在那小小的电视机跟前。 “吕家兄弟呢？！” 冯泰周出了声儿，才有几个人回过了头，其中就有吕国富和吕燕。 “嗯？冯叔？” 兄妹两人都很是疑惑，冯叔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他们家的。 “你大哥呢？” 吕国富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上一秒还笑得没心没肺，很明显不是这小子。 冯泰周的眼神又阴沉了几分，行凶的人已经锁定了！ “我哥？燕子，你看到大哥了没有？” “大哥？咦，刚才好像还在的。”吕燕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心里砰砰直跳。 冯泰周也不耽误，提着铁锹又出了门。 兰忠民一口气跑到李家，话都还没说完，李伯山神色一变，拔腿就跑出了家门。 “伯松，赶紧给你大哥拿衣服，快追！” 李忠和李伯松一起追着李伯山出了门，纪淑英拽着李伯青不让去。 “忠民，到底怎么回事儿，人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昏在我家门口了。” “二爷，您帮忙看着伯青，别让他出去，我跟着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外面天冷，别人就算是冻感冒了，也不过就是两剂药的事情，可对于伯青来说，一场感冒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样冷的天气，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出去的。 “知道了，快去快回。”老爷子脸上也不太好看，心里更担心他家那没过门的孙媳妇。 李伯山迎着凛冽寒风，跑到冯家的时候，额头上甚至还出了一丝细汗，紧握的双拳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冯艳红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屋里，面色苍白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地躺在床上。 浑身滚的头上土，身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西红柿酱，沾染上了土硬生生的成了泥，板结在了衣服上。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那一刻李伯山的胸腔里充满了怒火和心疼，眼眶酸得发热。 深吸一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上前查看，发现身上除了手上有一道划伤，额头上有些红痕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伤处，才松了些气。 白绣一边给她擦拭伤口，一边低声地哭泣，眼眶已经红肿了起来。 “白姨，您先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艳红从他家出去，应该还不到半小时，怎么会在家门口弄成这样呢？ “我就不该......不该让她这么晚了去送西红柿酱，哪天送不一样？都是我的错。我的艳红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 周围人虽然都在劝她，可她心里越想越难受。 “白姨，艳红是在巷道口出的事？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李伯山额头的青筋暴起，不用多问，这一定是蓄谋已久，而非临时起意！ “哥，你赶紧把棉衣穿上，爸已经在外面找线索了，你......” 李伯松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狼狈不堪的冯艳红，嘴里的别着急，再也说不出来了。 “伯山、伯松，赶紧把人往卫生院送！”李忠举着手电，急急忙忙进了屋儿。 李伯山心一紧，连忙套上棉衣，让李伯松搭手，把人背起来就往外跑。 “伯松推自行车，找张床单来！” “是乙醚，用量不少，恐怕不少老手儿，现在这情况看不出艳红吸入了多少量，去卫生院跟医生说清楚。” “这里交给我，伯松跟你去，到派出所叫你魏叔他们过来。” 他在巷道口不远处的一处草垛边上，发现了装乙醚的瓶子，还有被踩得稀碎的干草，烟头，瓜子壳等物品，很明显就是踩点作案。 至于是不是冲着艳红来的，还得等人抓到了再说。 李忠打着手电，一路小跑地跟在李伯山身后交代，刚出门就看到了提着铁锹，满脸愤怒的冯泰周。 “看到人没有？至少是两个人。” “嗯，队上的人家我都问过了，只有吕国栋那小子不在家。我家艳红怎么样了？” “除了手心有道玻璃划伤的，没有其他伤痕，昏过去是因为有药物的作用。叔，我送艳红去医院，您帮我爸保护一下现场。” 李伯山现在心里恨不得立刻就把吕国栋揪出来碎尸万段，但他现在的冷静，得先送艳红去医院！ 乙醚吸食过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很可能会要人命的。 “大哥，自行车、床单我拿来了。” 第164章 赶紧跑路 “好像没人追上来，现在怎么办？”两人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沙枣林，见再三确认后面没人追，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你不是说那药几秒钟就起效吗？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半瓶子我可都倒上了。” “嘶～婊子下手真狠！” 手上还淌着血，脑门上也鼓起了大包，中了药下手还这么狠，这要是清醒着，还不知道得把他们俩打成啥样儿呢！ 也难怪钟强国说什么也不肯入伙儿，小辣椒这名头还真不是白给的。 “我哪儿知道，我看余盛用的时候，就是几秒钟人就晕过去了呀！” “亮子，不行咱们去找余盛想想办法吧？他那人主意多。” 吕国栋现在心烦意乱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不行！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姜亮坚决地否定了吕国栋的想法，脑子在飞快的运转。 那女的是认识吕国栋的，这个笨蛋没遮掩，刚才肯定是被人看到了，人家要是报警，百分之百地能找到吕国栋。 他不能再跟吕国栋在一起了，万一他被抓，百分之百的会把自己供出来！ “咱俩得离开这里，出去避避风头，咱俩分开跑，不容易被抓。” “不至于吧？又没对她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能让公安抓咱们啊？” 吕国栋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是再跟人打一架，被人打一顿，能有什么的？ 这要真是跑出去，往哪儿跑？ 他连城里都没去过几次，更何况现在天寒地冻的，能去哪儿躲着？ 姜亮怔怔地看着吕国栋，大写的无语挂在了脸上。 这货居然不知道做这种事情是犯法的？ “我去找余盛，跟他讨个主意，他经验多，肯定有办法。亮子要不然要一起？” “不了，我这伤口得回去处理一下。” “那行，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咱们这几天就别见面了，主意是我出的，我不连累你。” 吕国栋一脸诚恳的说道，姜亮却眯了眯眼皮，看样子并不相信。 好在现在是夜里，沙枣林里又没有一丝光线，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姜亮点了点头，吕国栋朝着七队的晒场上去了，余盛今天是夜班儿，好像跟三队上的那个骚货在一起。 姜亮甩了甩自己那只已经痛到麻木，像是结了冰霜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余老大，余老大......” 吕国栋躲在暗处，看着刚刚提着手电和棍子出门的余盛，压低了声音叫了两声。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余盛拉着吕国栋往远走了几步，警惕地查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开口问道。 “我得借你的地方躲一晚上嘿嘿......” 吕国栋其实并没有想把其中的缘由告诉余盛，毕竟东西还是从余盛这里偷的，他要是实话实说，没准儿还得挨余盛一顿揍。 “说清楚怎么回事儿！”自从那半瓶药丢了之后，他心里总是不安宁，更比从前更警惕。 “没，没怎么回事。就是想占便宜来着，没得手，现在人家正满连队的找我呢！我今天晚上是肯定回不了家了，余老大你就给我找个地方儿，让我待一晚上吧。” 余盛越听脸就越沉，这小子肯定是没跟他说实话！ “我前几天丢了点儿东西，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余盛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重，此时盯着吕国栋眼角都在抽搐。 “什、什么东西？我可没拿过你的药......” 吕国栋话没说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吕国栋不打自招的行为，让余盛恨的牙都痒痒！ “你知不知道那东西用过量了会死人的！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傻缺！你......” “你对谁用的？用了多少？让人看到你的脸了没有？！” 现在不是收拾这傻缺的时候，他得赶紧搞清楚情况，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不能坐以待毙。 “会、会死人？怎么、怎么会......”吕国栋这下彻底慌了，他没有想过那东西会害死人。 “啧！到底用了多少？给谁用了，赶紧说，别他妈的想别的！” “好、好像半瓶都倒上了......可她没立刻晕过去啊！还......” “冯艳红不会真的死吧？我、我没想害人的......” 吕国栋惊慌失色，脏脸上居然在大冬天里出现了汗珠。 “冯艳红？你们队上的那个冯艳红？啧～你他妈的！” 余盛恨得牙根都疼，李伯山的未婚妻！这个傻缺怎么敢！ “余老大，老大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她、她好像看到我了......” “不对，她要是死了，醒不过来了，是不是就没有人知道是我了？” 余盛咬着后槽牙，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别他妈的想那些没用的了，赶紧跑路！李伯山这会儿怕是已经知道是你了，赶紧他妈的滚！别连累老子！” 傻缺！ 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做的这些事情是经不起查的，他可还不想死！ “跑、跑路？不是，老大，我往哪里跑啊？真的那么严重吗？我......” “不跑也行啊？去自首吧，人要是没死，顶多也就判你几年，人要是死了，自首的话，说不定会判你个死缓！傻缺！你怎么敢的？！” “那李家一家都是人精一样的，你怎么敢招惹李家的人？！” 李忠原本就号称是农场的神探，要他看，他那儿子李伯山更了不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着过他的道，从那之后，他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吕国栋这个傻缺，偏偏要去惹那家人！ 动李伯山的未婚妻，那不是作死吗？ “别在这里废话了，要么跑路，要么自首你自己选，只有一点，别扯上我，要不然我弄死你！赶紧滚！” 吕国栋神情恍惚的连滚带爬离开晒场，站在路上吹了好一阵冷风，才有了一丝意识。 他不想坐牢，更不想被判死缓，不想一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怎么办？那就只剩下跑路了！ 余盛见他离开晒场立刻返回房间，根本顾不上还在酣战的两个人。 “我艹余盛！你他妈的想吓死老子！” 余盛不说话，挪开墙角边的肥料袋子，扒拉了几下，找出了一个黑漆漆很不起眼的盒子，揣进怀里头也不回的又出了门。 第165章 把人交出来 白绣原本哭得昏天黑地，但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脑子却格外的清醒。 是吕家！ 吕家那个坏小子！ 方秀芬养出来的好儿子！ 动静闹的不小，周围不少邻居都出来了。 李忠不让人靠近，连队中间的空地上，就成了大家聚集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啊？这大半夜的，李连长那神情黑得都吓人。” “说是冯家那丫头，李连长家的大儿媳差点儿让人掳走。” “嘶～谁那么大的胆子？李连长家的儿媳都敢动？” “那谁知道。”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版本也越来越多。 什么找李家寻仇的，什么贪图美色，什么劫财、劫色、绑架勒索的版本都出来了。 “老张、老刘麻烦两位帮我把队上的年轻人都召集到井房，我有话要问。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全部都要来。” “是！”张雨生和刘康来原本就是跟李忠一个部队上出来的，李忠的话他们自然是要听的。 李忠转身一走，人群里就立刻炸开了锅。 “这是啥意思啊？咱们队上的人干的？” “估计是，之前我就听他们说了一嘴，好像说是熟人作案之类的。” “老冯！老冯！快去吕家，快去看看你媳妇儿，那是要杀人啊！谁都拦不住，你赶紧去看看吧。” ...... 很显然，这话又引来了无数的猜测，人群里不乏有很多看戏，偷着乐的，也有真心担忧的。 “吕家？吕家那小子干的？这......” “看着挺乖巧的孩子，他家大小子还是二小子？” “都别瞎猜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 “白绣你个疯婆娘！赶紧住手！” “把你家大儿子交出来，我就住手，否则休想！” “啊......白绣！疯子！啊！啊！” 屋里的年轻人早就被赶到了院子外面，屋里的打砸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吕家门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吕燕拉着吕国富，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神情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咱家都被人砸了，我得回去给爸妈帮忙！” “嘘嘘嘘......二哥，你小声点儿，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还不能等会儿再问吗？”吕国富满心担忧地看着家里的方向。 “二哥，大哥出去的时候跟你说去哪里了没有？” “没有哇，大哥去哪里也用不着跟我报备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是来看笑话的吧！不行我得回去！” 吕国富挣脱了吕燕的手，根本没再给吕燕说话的机会。 “哎......” 吕燕没有去追，站在原地心事重重又焦急万分。 他大哥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趁人不注意就往出溜，她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昨天她问过，可她大哥不让她问，也不让她跟别人说。 现在二哥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冯叔来找她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事儿，现在白姨又来砸她家...... 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办？要是大姐在就好了...... “白绣！你再给老子砸，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老子可没想对你们客气，我告诉你吕大为，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是做鬼也要让你们一家人来陪葬！” “你！泼妇！泼妇！” “老吕，赶紧把这个泼妇打出去啊！” “一家子都不要脸了是吧！养出那么个浑蛋儿子，你们怎么有脸！” “留到起祸害别人，那种儿子留着干啥子！人到底去哪里了！” “哎呦，哎呦……” 白绣早就从里面顶住了门，吕国富和冯泰周是一前一后翻墙进的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狼藉满地，凄惨不堪。 桌子椅子各自翻倒，杯子摆件，锅碗瓢盆什么的都给砸在了地上，能碎的都碎了...... 吕国富瞬间就红了眼眶，两只手紧握成拳，提着屋外的一把凳子就要往进冲。 冯泰周手疾眼快地夺下东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外面待着，不许动！” “绣儿快停手。” 白绣见冯泰周来了，非但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追着吕大为，手里的棍棒朝着后背招呼。 冯泰周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上了前握住棍子。 “你还得赶紧去医院看看，伯山走得急，身上估计没带多少钱。” 白绣惊愕地看着冯泰周，呼吸急促，脸上煞白半天没缓过神。 “呼～对！对！” “卫生所要医药费的，艳红......” “先救艳红要紧，救、救艳红......呜~我这就去回家拿钱，我......呜~” “我的艳红啊~” “绣儿，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对，我不哭了，我先去送钱。”白绣手里的棍棒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用衣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吸吸鼻子等着吕大为两口子道： “咱们这帐没完！” “神经病！”方秀芬的声音不敢太大，只能在白绣出去之后，嘀咕了一句。 原本已经迈出腿去的冯泰周突然回过头，眼神凌厉的射向她。 “最好让你家儿子，早些去自首，要不然被抓住了可是会重判的。” 方秀芬缩了缩肩膀，听到冯泰周的话，一下子也怒了，昂着头瞪圆了眼睛往前蹿了一步。 “你凭什么说是我家儿子做的！我告诉你不可能是我家儿子！” “因为我家姑娘看到是他了，而且这队上的年轻人，就只有他一个人现在下落不明！少他妈的屁话，有这闲时间不如去找找你儿子的下落！” “最好别让他被我抓到，否则老子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哼！”冯泰周冷冷的哼了一声，回头扫了一眼站在窗前的吕国富，大步离开吕家。 “这可怎么办啊老吕，不会真是......” “国富，你哥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吕国富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难道他哥真的犯罪了？ “快去找！赶在他被抓之前把他找回来，去自首！”吕大为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 “不能！那冯艳红万一要是死了，你儿子也会跟着没命的！” “国富，快去找你哥，让他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糊涂！”吕大为咬着后槽牙，厉声打断了方秀芬的话。 “这天寒地冻的，他能跑到哪里去？没准儿还会在外面被打冻死！再说能跑的了一时，还能跑的了一世不成？” “现在咱们就祈祷着，冯家那闺女能救的回来吧！” “吕大为，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你亲儿子！” 第166章 没有大碍 李伯山和李伯松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飞奔到了卫生院。 人稳稳地固定在身后，下车没等李伯松上前帮忙，自行车被扔到了一边，背着冯艳红冲了进去。 自行车哐啷一声倒地，把在值班室的医生都惊醒了。 “医生，医生！” “病人这是怎么了？” 李伯山干净利索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医生的神色并不轻松，招呼着小护士把人推进了抢救室。 李伯山得了时间喘息，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流到了脸颊两侧。 “哥，我先去通知魏叔。” “嗯。”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得好好想了想，是有什么地方还被他遗漏了。 “等会儿你再回来一趟。” ……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哦，你是病人家属。”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伯山。 “病人暂无大碍，等会儿就可以挪到病房了。” “谢谢。” 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可以松了。 吕国栋！ 李伯山这才开始从脑子里搜索关于吕国栋的所有信息，把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情都梳理得一遍。 难道是因为上次和艳军的事情，寻仇？ 不太像。 吕国栋的年纪不大，没什么城府，要是想寻仇早就寻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那是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 李伯山站在医院走廊里，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 “哥，大嫂怎么样了？”李伯松气喘吁吁地回来，焦急地问道。 “医生说等会儿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魏叔带了几个人过去了？” “两个人，派出所还要留两个人值班的。” 李伯山拧了拧眉，警力不够，又是半夜想要抓人恐怕困难了。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人恐怕都跑远了。 这种性质的案件，想要申请银城公安的支援，恐怕是条件达不到的。 “冯艳红家属缴下费。” “你出来带钱没有？”李伯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一块多钱。 “我也没有......” “伯山，伯山，艳红怎么样了？” 白绣是陈建国送来的，跑得有些着急，步伐都有些踉跄。 “白姨，您慢些艳红没什么大碍，再观察一会儿就能转到病房去了。” “没的事就好，没的事就好。缴费在哪里？我去缴。” “白姨我带您去。” 李伯松主动请缨带着白绣去缴费，李伯山对陈建国点了点头道谢。 “吕国栋最近跟谁走得近？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陈建国面色有些为难，虽然说自己因为上次的事情，跟吕家兄弟俩的关系都淡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一个队上长大的。 “嫌疑人也未必是他，大家要是能说些线索出来，说不定就能洗清他的嫌疑了。” 李伯山面色如常，陈建国的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 “他这些日子，总是往七队晒场上跑，前两天我还看到他跟六队的一个外来户在一起。年纪比我们稍微大一些，叫什么我忘了。” 李伯山默默地点了点头，七队晒场和六队的外来户。 晒场一般是两班倒，必定是有人跟他关系好，有交集他才会时常往晒场上跑。 至于六队的外来户，也好排查，派出所都有做过记录。 他要回趟现场，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伯松，你留在这里照看，我回去一趟。” “我也留下来，你回去帮你爸爸他们嘛。” 李伯山点了点头，趴在抢救室的门框上朝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头带着陈建国一起回到了队上。 李忠已经带着几个人，在附近搜索去了。 李伯山举着手电在现场和发现脚印的地方又转了一圈，他父亲设想的没错，是两个人，年纪不大，吕国栋到现在没有回家，嫌疑的确很大。 另外一个，年纪也不会超过三十岁，带血的玻璃瓶碎片找到了。 依照艳红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必定会还击，房后的干草上也有些许的新鲜血迹。 两个嫌疑犯至少有一个是带了伤的！ “伯山发现其他的线索没有？” “沙枣林那边每天都有放羊的，足迹太过凌乱了，没有办法分辨，但是我们在沙枣林附近找到了这个。” 一块脏兮兮的帕子，上面的气味很大，应该是乙醚没错了。 “爸让人到七队的晒场上去找，吕国栋最近总去七队的晒场。另外周围废弃的建筑物都可以去找，对了，嫌疑人里应该有人受伤，出血的，不是在手上要不然就是在脸上。” 到了冬天又是夜里，谁身上都是穿得鼓鼓囊囊的，用玻璃片能划伤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两个了。 “手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还要排查一下六队的外来户。” “六队跟吕国栋有来往的就两个，已经去查了。” 队上的人际关系都好排查，刚才就已经有人反映过了。 “爸，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后面还牵扯着其他案子。” “乙醚的来源，就十分可疑了。” “您还记得城前农场去年的那个案子吗？同样的乙醚，嫌疑犯用了大量乙醚，导致女受害人死亡，可那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破，您说会不会跟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你的意思是说......嫌疑犯故意......嘶~” 同样都是女受害人，先迷晕后强、奸，都是熟人作案，案件性质一样...... “先去七队晒场！” “我跟您一起去。” 李忠带着李伯山还有另外一个徒弟，骑车到七队晒场，还未靠近管理员住的那间房子，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女人吼声。 “侯建英！我要告你强、奸！” “臭婊子出来卖，还这么猖狂！” “你干什么......咳咳咳.....”女人的喉咙被扼制住，痛苦的咳嗽声紧接着传来。 三人对视一眼，快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开了门。 “别动！警察！” 一男一女赤裸着上半身，满脸惊愕地看向门前，李伯山背过身去站在了门口，屋里奇怪的味道让他认不出的捏了捏鼻子。 第167章 抓捕 “还真让你小子猜中了，里面太脏你别进去了，看看这是什么。” 李忠晃了晃手里的帕子，李伯山神情微变，刚才他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猖狂。 “这两个得带回去细问，今天看场的是余盛，说是有人找他说了会儿话，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时间对得上，应该是两名嫌疑人。” 李忠的神情并不轻松，刚才大概问了几句，就知道其中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人怕是跑了，如果他不是心虚，为什么会跑？” “爸，你得给市里公安局上报了，余盛身上肯定还有其他案子，抓紧排查他与他有来往的人。” “现在上报？”是不是有点儿早了？ “再晚的话，这两件案子没准儿又得出悬案了，余盛是拿了东西走的，您看那地方之前是不是应该放过什么？” 李忠看了看被挪开的角落，那里明显是人为的翻动过。 “这间房子里，能住的，能进的可不是他一个人，把东西藏在这里，就是为了随时逃跑。” “您当了这么多年警务人员，您说什么样的人，会准备随时逃跑？” 李忠沉默了，彻底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余盛未必会这样警惕，还准备随时逃跑，那么说明，他犯的事情就不是拘留几天，判上几个月能解决的事情。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做的那些事情，是见不得人的大案！ “我这就回去打报告，火车站汽车站都得安排人去看看，还得找些人尽快搜索......” “伯山从队上挑几个可靠的人，去砖厂看看。” 上冻之后，砖厂就停工了，但烧砖的窑洞绝对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就算是冬天，躲在里面也不至于挨冻，是该去看看的。 队上的青壮几乎都出来帮忙抓人了，一整夜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李伯山站在现场，一点倦意都没有，沉思了片刻，骑车离开连队。 ****** 冯艳军接到李伯山的电话时，摊位上正忙得热火朝天，原本是想等忙完之后，再回过去的。 转念一想，天都还没亮透，要是没有急事怎么可能这会儿给他打电话？ 姐夫让他去火车站跟警察一起埋伏抓人？ 吕国栋他熟悉得到不能再熟悉了，其余两个人他不熟悉，但也认得，可怎么找到他这里了？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冯艳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感。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找你帮个忙......”李伯山不跟他说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怕他年纪小，冲动之下做出不好的事情。 “伯山哥，姐夫！你可从来都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是家里有谁出事了？他们三个做了什么事情？” 冯艳军句句紧逼，一副你不告诉我，这忙我就不帮的架势。 李伯山犹豫良久，还是跟他说了。 “你姐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只是这三个人咱们必须得抓住，要不然往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受害者。你做事别冲动，只管给警察指认人就好。” “我知道了！”冯艳军的眼眸冰冷下来。 冯艳军在自家摊位前交代了几句，拿着帽子围巾，手套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地出了批发市场。 冯艳军尽量把自己包裹得严实，避免被人认出来，只露出两只如鹰一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来往的人群。 银城地方不大，汽车站和火车站紧挨在一起，又赶在了年关，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辨认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冯艳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缩着肩膀混在人群里的吕国栋。 身上那件灰蓝色的棉袄，灰扑扑的，脚上连鞋都不是一双，各样一只，双手揣在袖筒里，脸颊已经被冻得青紫。 冯艳军的神情瞬间冷凝下来，眼神像是盯住猎物的鹰，片刻开始挪动脚步，渐渐靠近。 吕国栋原本躲在窑洞里，后来又觉得不保险，离开不久之后果然有人去搜了窑洞。 吕国栋又惊又怕，蹲在排水沟的桥洞里又冻得受不了，偷偷地绕回了家。 方秀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塞给了他几百块钱，让他赶紧走，离开农场，最好是能离开银城。 吕国栋这才意识到，他不跑绝对是不行的了，想要出银城，那就肯定得到银城做车才行。 他迎着冷风，半夜跑了二三十公里，鞋都跑丢了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了火车站，前后左右地观察了许久，没看到有警察和熟人，才准备去买票。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露头，就被冯艳军看到了。 冯艳军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吕国栋却丝毫没有察觉。 跟冯艳军在一起的便衣警察被他吓了一跳，跟上去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冯艳军的衣袖。 冯艳军异常的愤怒，一把甩开警察的手，朝着离自己不远的吕国栋飞扑了过去。 吕国栋早就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突然有人扑过来，都顾不上看清来人是谁，拔腿就要跑，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在广场上还差点被滑倒，连滚带爬地继续跑。 冯艳军的速度也极快，把警察都甩在了身后。 售票大厅里的姜亮，听到外面有骚动身神情一紧，都顾不上去查看是什么情况，插队到了最前面，要了一张送站票，匆忙地挤进了候车大厅。 到了比较空旷的路段，冯艳军加快速度，飞扑过去一下子将人按在了地上，跟他一起滚到了一处。 “吕国栋你个王八蛋！” 重拳一下接一下的落下，三两拳下去，吕国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惨兮兮地躺在地上，像条死狗。 两人被强行分开的时候，吕国栋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鼻血直冒。 冯艳军依旧很愤怒，胳膊被拉住，腿脚却不断的更换着朝着吕国栋踢。 吕国栋双眼无神，也不躲避，直到被人押送上了警车，才嚎啕大哭起来。 “小同志，感谢你的配合，随后我们会上门感谢。” “用不着，要是能重重地判了他，就算是我谢谢你们了！” 第168章 梦境 得知吕国栋落网的消息，李伯山马不停蹄地又赶到了卫生院。 在门前正巧碰到李伯松，提着几个包子和以保温桶的稀饭。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白绣呆呆的坐在病床前，仿佛失了魂儿。 “白姨，先吃口饭。” “你先吃，姨不饿......” 白绣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回头看到兄弟俩，也只是挤出了一点点牵强的笑意。 李伯山将盛好了的热粥，递到了白绣的面前，劝道： “白姨，您这样艳红醒了会心疼的，还是吃上一口吧。” 白绣看着那碗热腾腾的粥，眼眶又是一阵发热，发怔地看了看李伯山，还是接过了粥。 “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他们倒好，一跑了之了，可怜我们艳红了。医生说很快就会醒，都一晚上喽，一点儿动静都没得！” “我真的是......” 白绣抬头才想起来，站在边上的是自己的女婿和他兄弟，硬生生地将那些脏话又咽了下去。 “白姨，您也别太担心了，艳红可能就是这些天太累了，多睡一会儿。” 李伯山心里也很难受，心疼地看了看躺在床上还挂着吊瓶的冯艳红，忍着心里的那股难受，安慰起白绣。 “也是，我这女儿，从小就爱刷懒，爱睡懒觉，这半年做生意开店那么累，多睡会儿也好。” 白绣嘴上自我安慰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又怕被人看到，连忙抹了眼泪。 “白姨放心，艳军已经帮着警察把吕国栋抓住了，另外一个也有线索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李伯山替冯艳红理了理被角儿，伸手去接白绣手里的碗。 “抓到了？抓到就好！” “我来，你们都跑了一夜了，坐着休息，我去洗碗。” 白绣躲过了李伯山的手，指了指柜子上的两个包子：“你也好歹吃点儿，那么大小伙子，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 “我在食堂吃过了。” 白绣去了水房，李伯松回了家，病床前只剩下了李伯山一个人。 他坐在了白绣刚才的位置上，离她最近的位置。 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脸，才发现她白皙的脸颊上，有几块淡淡的淤青。 应该是昨天夜里那人太用力，留下了手指印！ 李伯山胸腔之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心痛万分地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病房里的气温并不高，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好似没什么温度。 “艳红，你赶紧醒来吧，再过几天咱们可还要办婚礼呢，我一个人可不行。” 李伯山的眼眶发热，丝丝水光就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的冯艳红，眉头微微蹙起，干涩的嘴唇似乎也有了些变化，李伯山脊背瞬间挺直，站起来上前去查看。 只是她的眉心越粗越紧，人却并没有醒，李伯山不放心地找来医生，医生也告诉他，人并没有醒。 “放心吧，她摄入的药量并不多，应该很快就会醒。”医生看着李伯山和白绣满目担忧的样子，又安慰了一遍。 眼看着快到了中午，冯泰周来了一趟，冯艳红还是没有醒，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又追在医生身后，问了好半天，依旧忐忑不安。 李伯山觉得没必要三个人都留在这里，就让冯泰周带白绣回去，白绣原本还想留下，可冯泰周给她使了眼色，把人拉出了病房。 “伯山昨天也跟着忙了一晚上，怎么能让他留下......” “他是艳红的丈夫，他不留下谁留下？听话，回去睡一觉，晚上给两个孩子做点儿好吃的送来，补一补比啥都强。” 白绣瞬间闭上了嘴，回头又往病房里张望一眼，不舍地跟在冯泰周身后离开。 冯艳红从昏迷开始，就仿佛是掉进了黑洞，一开始的天旋地转，后来平稳之后，又走不出来，逃不出去。 焦急万分地往前跑，却发现自己始终都停留在原地，内心慌乱如麻，又无计可施。 周围的场景渐渐清晰，像是天亮了，不再是黑黢黢的夜晚，内心是安稳多了，但她似乎依旧迷失在这个空间里。 怎么走都还是这条一眼能望到头的街...... “艳红，艳红......”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人语气里带着的悲凉和不舍。 “艳红！快醒醒，醒来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走在我前面呢？” “明明该是我先死的呀，明明是我先查出了癌症，我都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 冯艳红有些恍惚了，这声音好像是李伯山，不是年轻时的李伯山，是中年时期的李伯山。 他在说什么？ 他得癌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冯艳红顺着那道声音，走进了一家医院，十分熟悉的场景，是她上辈子离世前住的那家医院。 医生当时告诉她，她还有一两年的时间。 可那医生骗人了，她从确诊到离世，才不到三个月！ 想到这个，冯艳红就觉得生气，她在病床上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连句话都没留！ 冯艳红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住的肿瘤科住院部，小心翼翼地进了病房，却看到病床上的自己浑身插满了管子，而中年的李伯山扑在病床前，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父亲也站在病床前，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冯艳红感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脑子里却乱得像团解不开的麻绳。 “哎......伯山，放弃吧！终究是我家艳红命薄，让她安心走吧。” “冯叔，是我蠢！是我蠢！” “我以为我陪不了她多久，我以为我.....艳红肯定恨我的，我明明知道她的心意，我装傻，我没勇气......”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想想你爸妈，你可不能做啥事！” “蠢货！笨蛋！大笨蛋！”冯艳红早就泪流满面，深深坠入病房里的气氛之中，挪不动脚步，只能站在原地打骂李伯山。 但病房里没有人察觉到她，更听不到她的声音。 “艳红？醒了吗？你在说什么？” 李伯山伸着脑袋往前探了探，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瞬间被揪起来，手足无措地冲出病房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第169章 婚礼必须如期举行 冯艳红泪眼朦胧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上的大灯泡，情绪仍旧没能缓和，反而哭得越来越伤心。 回来之前，她看到李伯山被人推进了抢救室，医生对他家人说请节哀...... “醒来就没什么事情了，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让她.....哭一会儿吧，要是还不行，就来找我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医生退出了病房，其他病床上的人纷纷都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李伯山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许久，缓缓坐下来，拉着冯艳红的手，心疼至极。 “让你受委屈了，往后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情了。” 冯艳红哭得稀里哗啦，抽出手臂，抹了抹眼泪，缓缓坐起来，委屈又可怜地看着李伯山。 “笨蛋！呜呜～”冯艳红的舌头有些发麻，两个字说得十分含糊。 李伯山错愕得半张着嘴，伸手抚了抚她那有些凌乱的头发。 “是我笨蛋，别哭了......” 下一刻冯艳红撞进了他的怀里，手臂紧紧地锁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李伯山只以为她是吓坏了，也没多想，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凄惨的哭泣声，被抽泣声替代，李伯山身上的已经被她的泪水弄湿了大片，抽抽搭搭的仍旧不愿放开。 他比想象中的更在乎她！ 所以说他决绝她，却仍旧守在她身侧，督促她学习各项技能，教她许多她明白不了的道理...... 都是因为他知道他生病了！ 人在她身边那么久，她都没有发现端倪。 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再想起上辈子两人相处的一些细节，突然发现，她当时要是细心一些，是完全可以发现的。 可她偏偏没有，甚至还会因为他偶尔的消失，跟他闹脾气，对他冷嘲热讽...... 心中的懊悔，瞬间疯长，抵过了无数情绪，攀着他脖颈的那双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别怕，别怕有我在......” 李伯山的声音温润如春风，还和从前一样，明明不擅长却愿意生涩地哄着她。 “往后别想丢下我，我不许！” 冯艳红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舌头不光有麻木感，还有刺痛感，说话的音调都有些不对劲儿。 “我色头怎么了？！” 冯艳红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试着动了动舌头，一丝血腥味蔓延，疼得冯艳红直皱眉。 “昨天你不小心咬到的，医生说没事，疼的话我再找医生给你上点药。” “没si不疼。”冯艳红摇了摇头，其实她只要不动，也没有那么疼。 “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冯艳红眨眼了眼摇头，决绝了。 伤口不深，她能感觉到，不想让他看到丑陋骇人的疤痕。 “睡了都快一天，饿不饿？喝不喝水？”李伯山没再强求，替她整理着头发问道。 冯艳红摇了摇头，她是想喝水，但比喝水更急的是，她想上厕所…… 她缓缓地往下挪，李伯山一只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替她披上衣服，又将鞋放在她脚底下，十分细心。 “想上厕所？” “嗯。”就知道，她不用说，他就能猜得到，甚至比她老妈还了解她。 冯艳红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身，脚底下却软绵得不像话，整个人都发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上来，我背你去。”李伯山半蹲在了冯艳红的身前。 冯艳红也不矫情，嘴角微扬地趴了上去，坚实有力的后背，格外的有安全感，起身走路都非常的稳当，就连出门的时候，遇到原本就不高的门框，她都用不着担心。 他勾着腰缓慢平稳的带着她一起过去了，两人出了门，病房里的捂嘴笑的，感叹她命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冯艳红一点儿也不恼，不管他们是眼酸还是嘲讽，她就全部当做祝福，照单全收了！ 以后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管别人说什么呢！ “自己能行吗？”到了厕所门前，李伯山犯了愁。 “能，我扶着墙，能行。”身上是没什么力气，但走几步还是可以的。 “那你小心些……” “同志，我爱人生病，刚刚醒，没什么力气，您能帮我照看一下吗？”李伯山正巧遇到来上厕所的护士，连忙拦住了人。 “好！你放心。”小护士点了点头，上前扶住了冯艳红，示意他放心在这里等。 “谢谢同志，谢谢。” “你丈夫对你可真好，就没见过这么贴心的男人。” 她今天从值班开始，就见到这个男人忙前忙后地围着她转，隔一会儿就找一次医生，恨不得寸步不离。 这大冷天儿的，能扶着媳妇儿出来上厕所的都没几个，更别说是背着出来了。 “嗯，他是很好，待我也很好。”冯艳红认得这个护士，之前在她店里吃过东西，带着笑容回复人家。 冯艳红被人搀扶着上厕所，还真是有些尴尬，脸上的神情都不太自然了，偏偏小护士却非常地尽职尽责，直到把她交到李伯山的手里。 “谢谢你了同志。” 夫妻俩再三诚恳道谢，小护士笑呵呵地摆手又进了厕所。 李伯山依旧是背着冯艳红进的病房，见两人进来，那些不好听的，酸溜溜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紧跟着两边床位上的，大妈就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也都是夸赞李伯山细心，夸赞他们感情好，夸赞他们郎才女貌之类的话。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笑脸相对，并不加入他们的谈论，更没有提起昨天夜里的事情。 李伯山去水房接了半盆温水，用毛巾给她擦了脸擦了手。 周围人见他们俩没有要接话茬的意思，也都悻悻地闭上了嘴，想八卦昨天那些事情的心思也都歇下了。 “脸上怎么都青了，这可怎么办？”冯艳红对着房间里的小镜子，愁容渐起。 还有六天就办婚礼了，淤青散不掉怎么办？ “过几天就好了，放心......要不咱们把婚礼往后推两天？”李伯山小心翼翼地拦了半天，还是被她看到了。 “那不行！不能再往后推了。” 他都已经把喜帖写好了，都会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不能改，难不成还要重新写？ 而且她也不想往后推，不能再有什么节外生枝了！ “不是还有几天吗？我回去多敷几个鸡蛋，赶在婚礼前肯定能消下去。” 婚礼必须如期举行，大不了她就多涂点儿粉，痕迹淡了总是能盖住的。 第170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冯艳红被要求又住了一天院，隔天才出了院，周围许多病患都是输过液之后，就回家了。晚上睡觉的地方倒是不愁。 这一晚上冯艳红睡得并不安稳，被要求多喝水，又输了液体，半夜总想上厕所。 可她无论什么时候醒来，睡在旁边床上的李伯山，都会第一时间醒来，到她身边。 替她穿好衣服鞋子，背着她去厕所，回来之后再替她洗了手，脱掉外衣让她睡。 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睡，可她明明听到了他发沉的呼吸声。 原本她以为自己白天睡得太久，晚上会睡不着，但听到他那沉稳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格外的安心，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冯艳军来帮忙拿了东西，李伯山带着她，回到了队上。 在巷道里就听到了她家里有吵闹声和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明显不是她老妈的。 冯艳军快步抢先推着自行车进了门，李伯山却把她拦在了外面。 “你们有什么脸来！还想要什么原谅书，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滚！” 冯艳军暴怒着把人推出了门，李伯山带着冯艳红连连后退，死死地把人护在身后，眼神很不善地看着被退出来的母女二人。 “艳红，艳红啊，你听姨说，国栋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听了坏人的话。他也不过就是想逗你玩......” 站在李伯山身后的冯艳红差点冷笑出声，哪有这样逗人玩儿的，她又不是个傻子，更不是好哄骗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恶意是什么？ “你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忍心看他坐牢，方姨求求你了，就跟警察说明白吧。” “吕国栋他好像不是这样交代的吧？” 李伯山将人护得更紧了，冷眉冷眼地盯着方秀芬。 “他说的可是主意是他出的，而且他的本意可没有你说的那么轻巧！” 李伯山的话瞬间惹怒了方秀芬，红着眼眶上前理论。 “他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能懂什么？我们国栋是没有你成绩好，没有你成才，可你也不能这么污蔑他！” “他又没对你媳妇儿做什么，你怎么能忍心看他下大牢？！我们家人可一直都对你爸爸恭敬有加，你们不能这样！” “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你一个大学生应该懂吧！” “......” “道理我懂，但不是这么个道理！”李伯山英俊的面庞又黑了几分。 “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至亲受到迫害，还要忍着心痛去原谅凶手的，我也不会！” “你该庆幸他没有得逞！要不然我让你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李伯山眼神依旧冰冷，看上去算不上凶神恶煞，但好像周围的温度都突然下降了几度。 “不要再来纠缠，公安局自然会有公断。” “别指望我们能出谅解书，我不会让我媳妇儿写那东西的。” “吕国栋他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担当责任。要不然再有下次，说不定就不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别再来骚扰我媳妇儿，要不然我会写陈情书，让他轻轻松松地在里面再多待上两年！” 他这不是空口白话，他爸虽然不让他再沾手这件事情，但只要他想知道，他就不会没有办法。 吕国栋跟着余盛一起，肯定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稍微深挖一下，多判他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估计也没什么难度。 方秀芬的面色发白，脚下一软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倚在了吕燕的身上。 “好、好哇你......你个狼崽子，你爸妈之前可在我们家还借过钱的！你们就这样、就这样不计人情！你们......” “哎！我说秀芬，你这就过分了哈！” “当初李连长是找你家借过钱，我做的中人，可你当时可是算得最高的利钱，人家不是已经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家了么？” “你还好意思说人情？你跟人算利钱的时候，怎么没念着李连长这些年对你家的照顾呢？” “就是！你这职工还不是李连长和纪主任跑前跑后地给你弄下来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别人家的事情也就算了，谁也容不了方秀芬这样编排李连长家。 “说我不计人情？！那你们是当时怎么不借给李家？还不是怕钱有去无回，现在倒是说起我了！” 方秀芬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对冯家人她是理亏，但她可不亏欠这些是长舌妇！ “我家要是有那么多钱，不用说我也会借，还用得找你个守财奴？哼！”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看我家落难了，看我家落难了就都来欺负我家是不是！我跟你们拼了！” “妈，妈，咱们先回去吧，您在这里闹不是个办法，等大姐回来，咱们再商量着来好不好？” 吕燕看她妈这是要撸袖子找人干架的架势，赶紧抱住腰，拦住她。 对方人多势众，他爸和二哥去城里的公安局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要真打起来，也就只有她们娘儿俩吃亏的份儿啊！ 方秀芬被吕燕强行拉着出了巷道，方秀芬的嘴巴依旧不饶人。 “你们可别觉得我家是落难了，我家就算落难了也比你们强！我儿子是冤枉的，你们就走着瞧吧！” “回头我要你们好看！” “嘿！我们都等着，等着你给我们好看！真以为别人都怕你啊！” 随着母女两人的离去，起哄大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李伯山护着冯艳红进院子。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绣看到冯艳红之后，眼泪又忍不住了。 想到昨天的骇人情景，她想撕了方秀芬的心思都有了！ 她好敢跟她提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宁愿跟她一起黄泉见！ 要不是老冯拦着，她真想把她们打出去！ “都是你，拦着我做啥子？要不是你，我早就把她们赶出去喽，也不会让艳红看到她们喽。” “还说呢？有你那么赶人的吗？提着镰刀就往人脑袋上砍啊？” “你那是要人命知不知道？难道你还想陪着她那浑蛋儿子一起去蹲大牢啊？” 不说还好，说起来冯泰周就是一身的冷汗，要不是他手疾眼快，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在场各位一听这话，都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不是拦截得及时，原本她家占理的事情，可能就不占理了。 “我拿、拿的是镰刀啊？我以为......我还以为是煤铲子......” 第171章 对付不讲理的办法 白绣也意识到自己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居然错拿了镰刀砍人，再三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冲动，冯泰周才舒了口气。 “他们家那个吕双还没回来，她要是回来，肯定还要来闹一场，那才是个不讲理的家伙。” 白绣想到吕双就忍不住地蹙眉，眼里闪过厌恶。 她就没这么厌恶过一个女孩子，横行霸道一点儿理都不讲。 提到吕双，冯艳红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从前跟她打架次数最多的就是吕双。 吕双的不讲理，可是学校里公认的，以至于后来找对象的时候，农场里没有哪家愿意接着她。 后来嫁得挺远的，之后怎么样了她没有刻意打听过，也就没有听说过了。 上辈子可没有这件事情，他家也就没有跟吕家有正面冲突，吕双自然找不到什么理由再来找她的麻烦，现在...... 实话讲，她有些头疼，倒不是怕了她，主要是吕双那不讲理起来，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别怕，就算不讲理，也会有治她的办法。” 李伯山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坚定，让她格外的安心。 “嗯。” “冯艳红你给老娘出来！” 来得还真快，尖锐的声音，似乎要划破天际，刺挠得人耳朵疼。 吕双来得还真快，看样子是刚到家，就忙不迭地冲过来了。 “冯艳红！你勾引我弟弟，居然还敢报警，让你写谅解书，是我们家大度，你居然不肯领情！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家里的几个人，听到她这话，都被气得屏住呼吸。 “臭婊子想立牌坊，你他妈的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让我家给你赔不是，你配吗？臭婊子......” 吕双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身旁似乎还有人在嘀咕着什么，距离有些远，屋里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冯艳军握紧双拳想要冲出去，却被李伯山抢了先，领着门前已经结了冰茬的水，快步打开院门，朝着门前的一男一女泼了出去。 “......啊！” 吕双嘴里不干不净的还想说什么，被这当头的半桶凉水，淹没了个干净。 原本在吕双身边的男人，躲闪及时，只有裤脚被沾上了些水渍。 吕双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半桶水从头到脚，大半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次算是给你洗洗嘴！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我就请你去公安局喝凉水！” 李伯山冰冷的声音，让吕双在原地打了个寒颤，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尖锐的刺痛感袭来。 这要是放在别人，恐怕左邻右舍早就出来看热闹了，但这人是吕双啊！ 谁也不想看个热闹惹一身骚，现在宁愿站在自家后窗，院子里听着，也没人敢上前来露面。 听着吕双被李伯山泼了凉水，不少人的嘴角都往上翘，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就差拍手叫声好了。 没办法，这姑娘人不讲理，嘴巴还脏，没出嫁之前，不少人家都被她堵在门上骂过。 要不是看在她是小辈的份上，恐怕早就有人打她了。 “李伯山！” “你他妈的眼瞎是不是！找谁结婚不好，偏偏找这么个臭婊......你干什么......” 吕双看到冯艳军又提了桶水出来，眼里明显是有了惧意的，往后退了两步住了嘴。 “我能干什么，放心老子不打女人，只想帮你洗洗那张比粪坑还臭的嘴！” 冯艳军说着把桶提高，作势要往外泼。 那男人脸色一白，立刻躲出老远。 吕双回头看了看自家男人，面色更加难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窝囊废！这种时候，你都不给你媳妇撑腰的吗？”吕双气急败坏略显狰狞地嘶吼道。 男人眼神里带着一些畏缩，温声细语地道：“我早就给你说了，这事儿你家不占理，让你不要闹你偏不听......” “我妈都说了，这事儿咱们不该掺和，影响身份......” 吕双的双眼瞪得像铜铃，那男人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去，没了声音，抿着嘴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你妈！你妈！什么都是你妈说，什么都是你妈不让，既然这样当初你娶我做什么？！窝囊废！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此时吕双的棉衣已经被冰水浸湿，冻得脸色犯青，牙齿打颤。 “我这不是都已经背着我妈陪你回来了，你怎么......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男人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打着手势让她跟自己先回去。 “你！王新文！” “赶紧回去换衣服。”王新文再次加重了语调，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绵软了。 吕双白了一眼站在门前的冯艳军和李伯山，气呼呼地追上王新文，提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了王新文的后背上，发出咚咚两声。 王新文缩了缩肩膀，却没还手，甚至连头都没回，继续埋着头往前走。 “娶这么个女人，也是真够倒霉的了，这兄弟还真够能忍的。” 冯艳军看着王新文眼里居然难得的露出了同情。 “别人家的事情，轮不到咱们同情，各人有各命，这还不都是自己选的。” 冯艳军并没有把那桶水泼出去，刚才这夫妻俩要是还不走，他肯定也就泼上去了。 好在是人走了，要不然这天气，再给她添上一桶水，岂不是要被冻成冰棍儿了？ 冯艳红没被允许出屋子，看着李伯山的空水桶，有些震惊，他好像从来没有跟人真的动过手。 这次还真泼了人水啊？ 李伯山看到自家媳妇眼里的震惊了，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带着几分尴尬的解释道： “这种人惯不得，跟她讲理是讲不通的，不如直接让她尝尝厉害。” 冯艳军跟在后面直点头，表示相当认同。 “我觉得对，对付这种人，用不着跟她讲理，她要是还敢来，咱们还泼她水！” “泼到她不敢来为止！” 其实冯艳红也没觉得是李伯山做错了，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一向斯文的他，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也是维护她，不得不说，刚才他提桶出去的时候，还挺帅的。 第172章 兰心的婚事 “你昨天不在家，兰家可热闹了。” 冯艳军神秘兮兮地撇了一眼冯艳红，下巴朝着兰家的方向仰了仰。 她家这弟弟可不是随便会八卦的人，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兰心怀孕了，说是曹红军的。” 冯艳红眉毛挑了挑，没接话茬，兰心上辈子似乎也是未婚先孕，不过嫁的可不是曹红军。 “兰家人拽着一帮子人，去机械队把曹红军押到他们家的，非让人保证会娶兰心，还要一千块钱的彩礼钱。” “曹红军说没有，兰叔要剁了人家的手指头，曹红军没办法也就答应了。” “兰家还找人做了见证，说是这两天就要商量婚事呢。” 冯艳军摇了摇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白绣的脸却越发阴沉，打毛衣的手都停了下来。 “还好咱们早看清楚了他的人品，啧啧啧～” “那敢做不敢当的样子，真想给他两拳。” “行了，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去掺和。”冯艳红一笑带过，要是以前，她可能还会饶有兴致地看人家笑话。 现在她早就把这些事情看淡了，没必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费什么口舌。 她也没有那兴致看人的笑话，她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一家人无病无灾的就好。 “哦......”冯艳军悻悻地闭上了嘴。 “姐，我明天就得回去，你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去城里的医院看吧。”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你有空帮我去店里看看吧。把帐收一下，菜钱肉钱给人家结一下，我在婚礼前就不过去了。” 她现在脸上青紫的地方还很明显，她完全不想出门。 “成。”冯艳军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冯艳红还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她还以为是吕双又来了，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跑出去。 “曹红军他老妈找来了，正闹着呢！” 冯艳军已经在门前看了一阵子热闹，见她出来，连忙进了屋儿，解释道。 冯艳红松下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找他家事儿的。 要说起来是曹红军的妈也是真够勇的，就一个人带着儿子，冲进来把兰家一家人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看样子是上手砸东西了呢！ “我的个老天唉，当初还好我们艳红眼光好，没看上他。”白绣进门就忍不住的吐槽起来。 “哪里这样商议婚事的？一句好话都没得，彩礼不想给，连婚礼都不想办，太过分了！” “小曹那个妈，我的天呐！好凶！个子又高，块头又大，把兰家那老两口逼得都没得办法喽。” “不答应条件就是又打又砸的，这哪里是结亲哦，那不是在结仇哇？” 白绣摇了摇头，心里竟然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 “我们先吃早饭，你爸爸去隔壁劝架了。” 这顿饭他们家三口人，听着隔壁的吵闹声和兰心的哭泣吃完的，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 虽然他们家跟兰家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但也不禁唏嘘兰家摊上这么一个亲家，简直是倒了霉。 冯艳军推着车子出门，还不忘嘱咐母亲和姐姐，要是吕双再敢来，半点儿也别客气。 母女俩连连答应，目送着冯艳军离开。 冯泰周回来的时候，隔壁已经没了吵闹声，不过商议事情的声音依旧不怎么和善。 好像是两个队的队长都来了，做调解，做中人，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 “怎么样了？”白绣给冯泰周热了饭，端到饭桌上担忧地问了一句。 “能怎么样，婚是肯定得结的，怎么可能让他们曹家人把便宜占了，还不肯负责？” “只是兰家要的彩礼钱，恐怕人家不肯给。”冯泰周只简单地说了两句。 “现在的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这还没结婚呢，就先把娃儿弄出来了。”白绣拧着眉，坐在一边终究也没说出什么看人笑话的言论。 “没法儿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咱们自己家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冯泰周也向来不是个凑热闹的人，对这件事情倒是平淡得很。 到了下午，兰家的人可算是散去了，他们队上的队长张明奇，送走了人，绕了路又绕到了冯家来。 “老冯，赶紧给我倒杯茶，渴死我了都。” “隔壁那家，一大家子，冷锅冷灶的，一中午连口水都给人供不上。” “呦，有口剩饭就太好了，早起就没吃，饿到现在了都。” 张明奇大大咧咧地进了门，看到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的饭菜，眼睛倒亮了。 白绣见状连忙给盛了一碗米饭，又给另炒了两个鸡蛋。 三碗米饭两缸子茶下肚，张明奇才缓了过来。 张明奇的老婆是护士，年轻的时候就忙，前两年又调到了城里去，更不顾上他了。 现在家里的几个孩子，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他这个孤家寡人，在外面蹭饭的时候倒是多了。 “哎呀～兰家那亲家可真是难缠，大半辈子都没见到过那么难缠的人。” “那哪是要结亲，纯粹就是空手套白狼！” 冯泰周听着这话，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说不想要兰家那妮子么？” “那话你也信？那不过就是仗着，姑娘家已经大了肚子，不想给彩礼。” “婚礼都不想办，还要要求人家家里给陪嫁，你说这算盘打得好不好？” 冯家一家人瞬间就无语了，这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呢。 “要我说，也是他们家那丫头自己不长脑子，婚事都还没定下来，先把孩子怀上了，人家不拿捏你拿捏谁？” 冯泰周陪着尴尬地笑了两声儿，没答话，这不是他们该评判的。 最后商议之后，曹家愿意出两百的彩礼，酒席办十桌，没陪嫁就得把那二百块钱陪回去。 兰家最终也没办法，曹家的事情要是真的闹崩了，兰家这两闺女恐怕就都砸手里的，再议亲都不好议。 兰心未婚先孕，又被婆家人嫌弃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这辈子他们兰家恐怕在农场都抬不起头了，没办法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有陪嫁也得把这闺女嫁出去，这样好歹能弥补回来一些名声。 张明奇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啰嗦了几句，又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第173章 可以赔钱 兰家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震天裂地的怒吼声，而且久久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冯泰周要去队上帮忙收拾晒场，母女俩不想在家听这些琐事，一合计，索性去李家串门去了。 下午回来吕双居然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在瞄到李伯山在的时候，那颗脑袋就躲得不见了。 李伯山只把母女俩送到了门口，白绣先进了门，把空间让给了小两口儿。 两人在昏暗的傍晚，满心都是对方，相互对望。 李伯山先伸出臂膀，将人拥入怀中。 “明天开始就不能见面了，三天之后我尽量早点来接你。” “接亲是有时间的，哪能你说来早就来早？” 而且两家的距离，满共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哪用得着太早接亲。 “这个还有规矩吗？”李伯山眉心微紧，这事儿他还没问，他以为没有什么规矩的。 “我哪儿知道，应该是有的吧？” “你也不知道，那我就当做没有，我尽量早来，在家等我。”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就当做不知道？ 要装傻的意思吗？ 哪有这样的？ “艳红......”李伯山的声音带着些不明的情愫。 “嗯？” “想亲你。” “别......”她刚才好像看到了个人影，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那好吧......呼......真想时间过快一点儿。” “也快了，还有三天，再忍忍。”冯艳红抿嘴笑着，眼角微扬，脑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嗯。”还有三天。 哎......时间过得好慢！ 好难熬！ “先进去吧，早点儿休息！” 李伯山看着她进了门，才缓缓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不久，吕双从角落里探出了身子，理了理衣服，敲响了冯家的门。 “你又来干啥子？”白绣打开门看到是吕双，脸上的瞬间凝了冰霜。 “就还是我弟弟的事情，我来找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吕双的态度比上一次，好了许多不过依旧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让白绣十分气愤。 “我们没啥子好跟你商量滴，要说也是去派出所说！”白绣冷笑着要关门。 “哎......我们家可以赔钱！” 吕双见白绣要关门，连忙扑了上去。 “赔钱？！”白绣控制不住想抄起顶门的棍子跟她打招呼。 “对！我们可以赔钱，您看，艳红她不是也没受什么伤，而且她马上要结婚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对她也不好。” “我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只要你们愿意跟警察说清楚，是艳红她愿意的，我们就赔你们家五百块钱......” “老子！你们家钱可真是值钱得很，五百块钱！老子是没见过钱么？滚！给老子滚！” 吕双觉得自己给的诚意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白绣会决绝得这样干脆。 这一愣了神，就被白绣推出了门，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你们要是不满意加到六百，六百也行，我这可是跟你们好好商量......” “滚你妈买马匹，当人都是傻子么？你那话是啥子意思？让我们艳红说是她自己愿意的？” “你还会说的不得了哦，谅解书我们都不会签，你还妄想着让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以前只觉得你这娃儿不用懂事，现在看来，你是心都黑完喽！透心黑！简直就是坏良心！” “滚！再不滚老子扒了你的这身皮，看你到底是个人还是个鬼！” 白绣被气得脸色发白，回身去找顶门的木棒，却怎么也没找到。 “你们冯家不能这样欺人太甚了吧！我弟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这是想毁了他不成？” 吕双哪里能甘心，站稳之后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与白绣对峙。 “毁了他一辈子，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他还小知道什么？他要是就这样做了牢，我们一家子都记恨你一辈子！” “我们可没人毁他！”冯艳红听不下去了和母亲站在了一起。 “毁他的从来都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如果不是你们的纵容，不是你们的包庇，他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今天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 “那天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如果不是家里人能够及时发现，我现在还不一定能站在这里听你说废话，你问问他当时想要放过我了吗？” “别拿年纪小说事儿，他已经满了十八，已经成年了！法律责任他必须得负！没人能想你家人一样，无限度地容忍他！” “他如果有点儿良知，就不会干出这件事情来！” “你们又凭什么指望着我要原谅他？！” 吕双怒火中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冯艳红“冯艳红，你就一点情面也不讲？咱们可都是在一起长大的.......” “识相的赶紧滚，别让我冬夜里给你泼凉水！”冯艳红早就备了一桶水在门背后。 “跟她费什么话！”冯泰周刚才在猪圈里就听到了吵闹声，拔腿跑回来，看到吕双眼神瞬间冷凝。 快步进门看到门背后的大半桶水，提着就往吕双身上倒。 吕双被冯泰周的一声暴喝惊得有些慌神，再回过神的时候，是看到那只水桶靠近的时候。 她这时也顾不上理论什么了，拔腿就跑，不过动作不怎么利索，刚跑没两步就被背后的水柱拍得差点趴在了地上。 “你们还真敢......” “有什么不敢的！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再来了，当我冯家人好欺负吗？！” 冯泰周手里的空水桶还在摇晃，站在巷道里与吕双对峙，气势上就碾压了她一大截。 “你们！你们冯家就没一个好人，一屋子烂货，冯艳红你别得意，小心我把你的丑事都说出去，看你还有没有脸见人！” 吕双此时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冻得，上下牙打着颤，嘴上却是一点儿服软。 “我有什么丑事儿你知道？”冯艳红被气笑了，这么多年了，她的伎俩还不过就是这些。 信口胡说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还会有人信，时间长了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谁会信？ “艳红，再去接桶水” “咱们今天好好给她洗洗那口吃屎喷粪的嘴！” “你、你们......给我等着！” 第174章 接亲 从那天开始，吕双没再来过，听说是病了。 怎么病的，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同情过她。 还听说吕双的婆婆找人带了话，说是吕双要是三天内不回家，那家她就永远不用回了。 之后的半天，吕家吵闹声就没断过，吕大为希望女儿回去，方秀芬觉得女儿受了委屈，觉得婆家欺人太甚，两人吵闹不休，隔着半个连队的冯家都听到了那响亮的声音。 吕双、吕燕哭哭啼啼，吕国富再三劝阻却没什么效果，听说后来两口子还动了手...... 冯家要备嫁，大门紧闭，也没人来找闲事，至于后来什么结果，冯艳红自然不知道。 不过兰心这些天心情似乎很好，也不吐了，时常还在院子里哼着小调儿，没怎么出门，看样子是事情解决的比较如她的意。 冯艳红并不在意这些，她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揣测那些有的没的，她现在满心只剩下了期待的紧张。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反正她过得如同度日如年。 终于在期待、紧张、兴奋的状态下，等到了这天结婚前夕的夜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些从小到大跟李伯山的场景，那些几十年都没被她记起的场景，此刻如同幻灯片一样，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时候，她天真、活泼、开朗，李伯山话少，很多时候都是她叽叽喳喳地在说，他负责提着两个书包跟在她身边听。 那个时候他的眼里似乎就有了淡淡的宠溺，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外间已经传来了冯艳军低沉的鼾声，冯艳红强行闭住眼睛，却依旧是半梦半醒，一直维持到了后半夜。 天不亮冯艳红就被她老妈从床上拽了起来，屋里屋外灯光一片，白绣仔细地给她一下一下地梳头发，不说话，眼里的水光却越来越明显。 冯艳红在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眼眶也是跟着一阵发热，转过身去抱住了她的腰。 “妈～我没远嫁，也不用跟他去京城，就算嫁人了，也还和从前一样会经常回来的。” “那可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往后得全心全意地照顾好你的家庭，别想再赖着我！” 白绣这话说得貌似绝情，但她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就要赖着你，谁让你是我妈。” “就算我七老八十了，也要赖着你。” 上妆的时候，冯艳红惊喜地发现，她脸上青紫的痕迹消散得只剩下星星点点，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担心婚礼上出洋相了！ 这年头哪里有什么化妆师，真的会化妆的都没有几个。 她的这套化妆品，是置办婚礼用品的时候，买的，到现在还没拆过封。 “说让你找兰心帮帮忙，你还不乐意，你自己会画哇？” “那您觉得她脸上画得好看吗？” 她是不怎么会画，但也绝对比兰心那卡白的脸，火红的唇好看些。 白绣想起兰心脸上的妆容，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要不然大喜的日子，画出个不吉利的妆容，那不是闹笑话吗？” “您到外面去帮忙吧，我自己来。” 头发是她老妈亲手盘的，手艺不输给街上那些理发店。 冯艳红凭借记忆，对着镜子慢慢地上妆，手有些生，不过效果还行。 她这张脸，的确是继承了她老妈的所有优点，不用浓妆艳抹，只用做稍微的修饰，就很好。 再换上李伯山给她买的红色套装，杏眼含光，细眉如柳叶，朱唇皓齿，琼鼻小巧精致，有了现下流行的港风美女的几分韵味。 李伯山果然来得早，九点刚过，还没等拦门的人就位他就已经进了门。 坐在小屋里的冯艳红，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仿佛如同他的行为一般，打乱了节奏。 “李伯山你这人怎么能不讲规矩，让我们这些拦门的怎么办？不行不行，重新再来一回。” 只隔着一层木头门板，外面起哄调笑的话，都入了冯艳红的耳，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谁家结婚还进两次门，多不吉利。” 李伯山语气轻巧地躲过了话题，冯家人倒是也没人抓着这个不放，他这样轻松地进了门，大家也就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不过大家现在都商量着，该怎么去拦李家的门。 李伯山照着流程走，带来了酒、干果、茶叶、糖果四样摆在了桌面上。 “爸妈。” “哈哈哈......瞧瞧新郎都迫不及待了，改口红包收了吗？” “......” 尴尬的场景可想而知，就连屋里的冯艳红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我和艳红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对她加倍的好，与她一起携手共白头，绝不会辜负她，让她伤心难过，请你们放心把艳红交给我。” 李伯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从容镇定，脸上认真的模样，任谁也会选择相信他。 白绣站在一旁，眼神里带着些许苦楚，又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冯泰周相对还算是镇定，可没人知道，他的手心都是汗，心里也满是不舍。 “娶我家艳红你当然要好好待她！” “我就一个要求，不许伤害她！你哪天要是瞧不上她了，也得给我完完整整，好好的还回来。” 这话说得算是含蓄也直白，大多数人也都听懂了。 “不会的，爸您请放心，我就算是伤了我自己，也不会让艳红受伤分毫的。” 李伯山的认真保证，让冯泰周很是满意。 “嗯，人在里屋，你去接吧。” “等等，我还没说话呢！” 冯艳军不乐意了，他虽然一直都很看好这个姐夫，但也不能这样轻易地过了他这关啊！ 冯艳军双臂张开，死死地护住她那道门。 “头一条儿，不许欺负我姐，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不许让她哭！” “第二条儿，家里重活儿你干也好，雇人干也好，不许让我姐沾手！我姐在家都没干过，到你家也不行！” “第三条儿......第三条儿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了再说。反正你得对我姐好就对了！” 李伯山从始至终都带着和煦的笑意，并没有因为冯艳军立的规矩有半丝不悦。 “你要敢对她不好，我就敢跟你拼命！我这可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仔细想想，我有什么时候对你姐不好？我保证，往后也如同从前一样，放心！” 李伯山拍了拍冯艳军的肩膀，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道门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75章 婚礼进行时 红盖头紧紧是一层薄纱，李伯山被一群人簇拥进来的时候，冯艳红神情一怔，整个人僵直地坐在那里，紧张地揪住了衣角儿。 李伯山今天一身西装笔挺，可能是被簇拥进来的太突然，神情里带着些许惊愕。 冯艳红也有些许的惊艳，她不曾见过青年时期的李伯山穿西装，这是第一次。 都说男人好不好看，穿套西装看一看就能找到答案，那么她的答案是真的好看！ 她以前觉得李伯山穿衬衣很好看，但现在觉得其实他穿衬衣配西装更好看，这身衣服很能衬托他的气质。 虽然看起来添了几分棱角，没有之前那样温吞、斯文，但她不知为什么，觉得这样的他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 “新娘子都看傻了哈哈哈......” “所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男人就该把西装穿，哈哈哈......” 簇拥着李伯山进门的大多数都是本连队的年轻人，还有他的同学，打趣起来便惹得哄堂大笑。 女孩子们自然也不甘示弱，虽说她们平时跟冯艳红不怎么走动，但这个时候，女同志们自然是不能让男同志抢了风头的。 “难道我们新娘子今天就不好看？瞧瞧新郎官儿的脸都红了呢。” 在这群小年轻的一番唇枪舌战之下，这对新人的脸颊成功地灼烧出了一片红云。 “艳、艳红，我来接你......”李伯山的嗓子一阵发热，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颤音。 “嗯。”冯艳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盖头下的自己已经是脸颊红到了耳根。 新人要在新娘家中吃饺子，寓意团圆，早生贵子。 年长些的老人家，在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数着两人吃下去的数量，弄得冯艳红在盖头下，每一口都觉得吃得很艰难。 因为两家的距离近，李伯山跟家里人商量过，就没打算准备自行车，想着自己背着人进门，也是一样的脚不沾地。 只是没有想到，在门前从冯艳军手中接过人的那一刻，就有人来拦了路。 刚才没堵门成功的，现在在巷道里堵成了一排，嘻嘻哈哈地拦着不让过。 李伯青推了推李伯松耳语了几句。 只见李伯松如同豁然开朗一般，拿出了一沓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在人群中间大把撒开。 “哎呀，红包怎么撒了！快抢！” 李伯青紧跟着大喊了一句，大家伙儿的目光就都跟着红包走了，好多红包，谁还顾得上新郎。 迎亲的送嫁地，在巷道里挤作一团，嬉嘻哈哈地抢夺红包。 李伯山反应也极快，跟着李伯松趟出来的路，腿脚麻利的背着人到了巷道口，头都不回地跑起来，嘴角上不断上的往上扬。 冯艳红原本还跟着着急呢，没成想被这哥仨的完美配合给逗笑了。 李伯松在前面开路，李伯山背着她紧跟其后，刚刚出了巷道的李伯青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紧不慢步伐悠哉地跟在最后面。 “人都跑了！” “又上当了，这哥仨狡猾得很！” “也不算上当，至少有红包儿，哈哈......”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挤出巷道，李伯山都已经跑了大半的路程，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李伯山这一路顺利，家里的门前，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守着，李伯松用几个红包就轻松地敲开了家门，让新嫂子顺利进了家门。 两人进门的同时，家门口的鞭炮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新娘子进门喽～” 院子里早就已经挤满了男女老少，院子里的门上，玻璃上家具上都贴了喜字，满院子的喜气洋洋，仿佛都令人忘了冬日的寒冷。 冯艳红被暂时安置在了新房，还没等她屁股坐热，一群人蜂拥朝着喜床扑过去，贴着喜字的被褥，毛毯被翻了个底朝天。 李伯山护着冯艳红站到了离床远些的地方，两人倒是成了局外人。 床上被褥里，包括毛毯里，都藏着红枣花生桂圆，说是被褥被翻找得越乱越好，这些象征吉祥的干果，被拿走得干干净净才最好。 两人再出来的时候，两家的父母已经端坐在了院子中央的位置，不过都已经被人画到了面目全非。 李忠和冯泰周一人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红辣椒，带着草帽，被涂了红脸蛋儿，大红唇...... 相比起来，对待女同志他们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两位母亲的耳朵上分别各挂了一只辣椒，被浓妆艳抹了一番，至少还不算狼狈。 “一拜天地！” “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情比海深终眷属。”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枝，一往情深到白头。”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一生一世一起走！” ....... 拜天地，拜父母都过的还算顺利，到了夫妻对拜环节，冯艳红就紧张起来，毕竟接下来才是闹腾的开始。 “夫妻对拜！” “一鞠躬，夫妻恩爱，比翼......” 司仪的话还没说完，冯艳红刚刚低下头准备鞠躬，身后不知几只手，同时推她了一把，力道不重，但足以让她站不稳。 对面就是李伯山，她好怕头碰头，会撞的很痛，重的话还有可能起大包...... 并没有她预想的疼痛，替代的是结实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李伯山的怀抱。 “哈哈哈......新娘还没进洞房腿怎么就软了？” 今天这场面，无论是谁也不能发火儿，她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李伯山的眼神制止也不起什么作用，一个鞠躬来回四五次，虽然有了防范，但行程必须往后走，背后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算计他们俩。 好在李伯山次次都手疾眼快的护住她，要不然别说是撞头了，那力道让她摔个狗吃屎都是绰绰有余的。 “礼成！”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冯艳红简直是觉得自己听到了天籁之音，李伯山也是如释重负。 “送入洞房！” “今年洞房花烛夜，来年胖娃怀中抱！哈哈哈......” 两人面红耳赤的被人起哄着推进了新房。 那些顺口溜儿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听的越多，她的脸颊的灼热感就越强。 偷偷瞄了一眼李伯山，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耳朵却从耳根红到了耳尖尖，脖颈也红的越发厉害。 第176章 什么时候我都接着你 中午的席面，两人都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一肚子的水。 为啥是水？ 除了前面两杯是真酒以外，后面的全部被李伯青换成了掺了水的酒，两人面色红润，都是被冻的，并不是喝酒喝的。 李伯青还用手沾了些酒水，撒在了两人身上，这样大多数人也就不会怀疑了。 “嫂子，我哥是真不能喝，喝多了保准得出洋相儿，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我有经验。” 冯艳红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到底随了他们家谁？这样古灵精怪的。 李伯松是被人早早架回家的，李伯青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自然不会劝他酒，所以他也乐得轻松。 冯艳军本来就不是主角，而且因为他在外面做生意的事情，队上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不怎么搭理他了，他趁机躲了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是没想到刚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辆熟悉无比的桑塔纳，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快步朝着晒场外面的桑塔纳走过去。 “晟哥？” 车里没人，冯艳军还挺担心的，站在车前，四处环顾。 “嗯？”王晟从车尾站起来，神情有些愕然，眼眶有些红，手上还夹着一只刚刚点燃的烟。 “你怎么来了？你不会是想......” 抢亲犯法的吧？但看他这样子，好像也不像啊！ 谁抢亲会一个人来？ “我就来看看，帮征哥带个礼......抢亲不至于，我还怕被打死呢！” 王晟看着晒场里的一片喜气热闹苦笑道。 “那个......晟哥，要不你到我家里坐会儿？”请他进去，好像也不太方便。 “不用，我一个人在这里站会儿，挺好！” “那我陪着你站？” 把他一个人放这里，他可不放心，今天可是他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他给捣乱了。 “嗯。”王晟倚在车前，用手里的即将抽完的烟，点燃了另外一只。 冯艳军扫了一眼地下，王晟那脚边儿，已经有了不少的烟头，看样子在这里站了不少时间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跟你姐见一面......” “晟哥！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姐一个好女人，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晟低下了头，脚尖反复揉搓着烟头，脸上全是苦涩。 “可我就遇到了你姐一个。” “......”冯艳军眉头紧锁，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细线。 “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只可惜晚了一步。” 王晟自己都觉得悲凉，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她眼里却狗屁都不是，就像他在她心里一样。 “你放心，我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不会破坏她的婚礼的，等会儿结束了，你想想办法，让我见她一面，悄悄儿的。” “我没办法！”冯艳军拒绝得很果断。 “那我自己想办法。” “......” 这是威胁对吧？ “还是我去吧！”冯艳军绷着一张脸，又朝着晒场走去。 “姐夫，姐夫。”他想了想，这事儿不能瞒着姐夫跟他姐说，还是得跟姐夫说才成。 “怎么了？” 李伯山和冯艳红在这个婚宴上就没分开过，冯艳军这一叫，李伯山自然而然地牵着冯艳红一起就走了过来。 “......那个，晟哥来了，不是我让他来的，他说他是给征哥带礼的，他说想见我姐一面......”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多少都浮现出了无奈。 “你还是让他回去吧，你就说我说的。”冯艳红觉得对于王晟，她还是回避这些好，就算李伯山清楚，但大家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婚宴都还没结束呢，总不能就传出闲话来吧。 “去一趟吧，来者是客，今天咱俩的好日子，把人拒之门外不应该。我陪你去，别担心。” 李伯山并不是把他视为手下败将，心里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优越感。 “那、那好吧。” 王晟看到他们手挽手出来的样子，心里一酸，却很快整理好了神情。 “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是来祝福你们的。” “这是帮征哥带的礼，他说等他回来再请你们吃饭。” 王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到了冯艳红面前。 “谢谢。”冯艳红觉得自己这句谢谢，实在是有些干巴，她前一秒还在揣测他的用意。 “这份是我的。” 同样是红包，这一份比刚才厚了不止十倍，目测一下也大概知道里面是一万块钱了。 “王老板，这个我们不能收，太贵重了。”李伯山急忙挡在冯艳红前面，将他手上的红包推了回去。 “对，王老板的心意我们收下了，这个红包你还是收回去吧。” 冯艳红的面色很淡定，她已经习惯了王晟这样的行为。 冯艳军站在两人身后，直冒冷汗。 这还不算是砸场子吗？ “结婚随礼还有拒收的？还是你不肯让她收？” 王晟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们要是不收，就说明李伯山的心眼儿小。 冯艳红刚才的那几分感激之情瞬间就化作乌有，一把夺过了红包。 “艳红......”李伯山担忧地看着冯艳红，这红包他们说什么都不能收的。 冯艳红从红包里拿出了一沓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放进红包里，其余的钱，打开车门，放在了车座上。 “王老板的心意和红包我们都是收下了，感谢王老板的重礼，我们还得敬酒，失陪了。” 冯艳红说完，拉着李伯山就往回走，这人果然是一点儿好脸都不能给！ “艳红！要是过得不好，别将就，什么时候我都接着你！” “要是过得不好，就给我打电话，我替你出气！” 冯艳红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用不着！你这辈子想也别想，你接不住！” 生气！还说自己不是来砸场子的呢！ 冯艳红拽着李伯山脚步放得更快了，很快就进了晒场大院。 “我话还没说完呢......”王晟呆呆地看着两人背影远去，心里涌上一阵酸痛。 “你今天真好看，是真的好看......” “晟哥......” 冯艳军站在原地，两头为难，看看姐姐姐夫的背影，再回头看到王晟眼角居然掉了眼泪，瞬间有点儿可怜他了。 “啊？哦，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王晟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儿，勉强挤着笑了笑，像是逃跑一样，钻上了车。 第177章 闹洞房 冬日的酒席，并没有一直延续到晚上，早早散去之后，除了一群年轻人聚集在新房里，剩余的就是跟纪淑英关系比较好，相熟的人聚集在老房的屋里。 李忠和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站在院子里，说了一阵子话，也就各自散去。 新房里的冯艳红，头上的花早就不知道歪了多少回，李伯山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给她正过来，脸上的笑容没消失过。 两人虽然被这群闹洞房的弄得有些狼狈，但两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这根烟新娘要是能点得到，这一关咱们就算过了，大家说好不好？” “好！” 两人看了看站在坐在加椅子上的人，脑子都有些疼了，冯艳红是真心觉得这帮人有些过火了。 凳子加桌子，再加上程建宁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伸手都能够到屋顶了，让她怎么点烟？ 这么高，万一摔下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怕高了呀？要是够不着，新娘亲我一下，也算过关哈哈呃~” 那人站在高处，接受到了李伯山的眼刀，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周围也都是一片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建宁，别过分了。” 底下扶着凳子的人，在疯狂给他使眼色。 他们来的时候都已经商量好的，不能像从前那样放肆，跟个不能玩儿的过火。 这家伙居然给玩儿忘了！ 谁不知道在李伯山心里冯艳红比谁都重要，冯艳红对于李伯山来说，那就是别人碰也碰不得的逆鳞。 他们这些一个连队差不多年纪的，没少因为冯艳红的事情挨李伯山的揍，偏偏他们三五个聚在一起也打不过这家伙。 后来被揍怕了，对冯艳红的事情也就敬而远之了。 他们都知道，李伯山的脾气，所以一早就商量过，玩归玩儿，闹归闹，过分的话不能说，不着边际的行为更不能干。 “哎呦，这有啥的嘛，伯山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呵呵呃~” 李伯山又一记眼刀甩过去，那女孩瞬间没了笑声，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尴尬。 “要、要不咱们直接进入下一关？” 站在高处的程建宁，感觉自己的腿都打哆嗦了，他刚才是真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李伯山面无表情地道：“不用，事先说好的规矩怎么能说破就破。” 转瞬低头的对上冯艳红的时候，又恢复如初的笑颜。 “怕不怕高？” 冯艳红摇了摇头。 “别怕，我托你上去。” 李伯山把冯艳红托举到了桌子上，自己找了一把结实稳当的椅子，挪到边上站了上去。 那张桌子是无论如何都承载不了三个人的，这张椅子还能凑合承载他和艳红的重量。 而且椅子的高度，还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不会让艳红受伤。 李伯山站在椅子上，向冯艳红伸出了双臂。 冯艳红咬着唇，没有犹豫任由他把自己托举起来，放在了肩头。 她感觉自己的心比身体颤抖得还厉害，紧紧的捏着火柴盒，生怕它在掉下去。 程建宁倒是比之前几个人都配合得多，冯艳红一次就点燃了香烟。 周围的气氛不像之前那样活跃了，不过还是有人拍手叫好。 “继续，继续，下一个环节，吃同心果，红绳子呢？” 吃同心果就是用红绳绑住水果或者是干果，新郎新娘对立一起把东西吃完，或者咬成规定的图案才算过关。 一般难度都是从简单到难，果子从大到小。 第一个一般都是苹果，最小的取决于在场的各位能把什么栓在红毛线上。 苹果想要同时咬到自然是没什么难度，难的是他们居然让两个人咬出心形，手不不能碰苹果，也不能动毛线。 冯艳红有些发愁，稍微有些动作苹果就会跑，这怎么咬成心形？ “咱们俩一起把苹果先固定住，我捏你手你就开始咬现状。” 李伯山趴在她耳边，语速极快，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朝她笑笑眨了眨眼。 她瞬间也就明白了，按照他说的做，他先负责保证苹果的稳定，她咬出了形状之后，叼着苹果等他来咬。 还是有些费力的，她咬了七八小口，终于把形状修饰成了心形。 李伯山的时候，他居然只补了一口，也就是说他一共才咬了两口，就把心形完成了。 “哇......” “这真的是我见过最快完成的两口子，配合得也太默契了吧~” “李伯山就咬了两口，还别说这形状很像那么回事，还挺好看。” 周围一片惊讶赞叹的声音。 出题的人自然不想看到他们这么轻松地过，下一关可就没那么好过了，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找来的青萝卜，用水果刀切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块状，系在红绳上。 这次的要求是，要抗拒干扰，两人同时进行，一人一口咬下一块萝卜，不能吃完，剩下的小块萝卜还得是在红绳上好好地系着。 两人尝试的第一次，就在冯艳红快要完成了的时候，后面有人推了一把，冯艳红一紧张，把大半的萝卜都给吃进了嘴里。 第二次红绳直接被提走，两人唇对唇撞在了一起，还磕到了牙。 周围一片起哄声，冯艳红的脸瞬间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接连好几次之后，两人终于形成了默契，速度极快的各咬下一小块，成功过关。 接下来，什么饼干、糖果、饺子......都让他们尝试了一遍。 折腾到深夜，李家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热潮依旧没有褪去的痕迹。 李家人除了喝醉了的李伯松，其余人也都没有入睡，几个人倒是陪着二爷爷玩儿起了牌九。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再一看表，都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大家也就都慢慢的散去，玩儿的最火热的几个人，在让他们闯过最后一关之后，也识趣的离开。 临走前还神神秘秘的把李伯山叫到了一边说了几句什么，惹得李伯山绷起了脸，才幸灾乐祸地挥手离开。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耽误你了，记住我的话，可别丢了脸面。哈哈哈......” 第178章 洞房花烛 一屋子人散尽，房里的那对龙凤烛的火光还闪烁摇摆着。 两人才松下一口气，欣喜褪去，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徒增了几分尴尬。 冯艳红的十指交错在一起，垂下了脑袋。 李伯山抿着嘴角，看着冯艳红，双手在裤兜处摩擦了两下，有几分不自然地垂了下去，脸上居然又烧了起来。 “我、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打热水进来。” “那个、你先把笤帚拿进来吧，家、家里得收拾一下。” 人是都走了，可家里依旧是一片狼藉，果皮瓜子皮什么的随处可见，她是肯定忍不到第二天的。 冯艳红从里屋卧房开始，一手那这抹布，一手那这笤帚，仔仔细细地清扫起来。 李伯山在外间，整理桌椅板凳，两人分工一起收拾。 “人都走了？啧～你怎么让艳红干活儿，哪有新媳妇刚进家门就干活儿的道理。” 纪淑英原本站在门前探了半边身子，看到冯艳红拿着扫帚从里间出来，连忙上前夺了过来。 “纪......妈，我们两个人干活儿总归是快一些，还是我来吧，您先去休息。” “不用，我跟伯山打扫你梳洗吧，洗澡间也早就把炉火生好了，你去瞧瞧温度行不行，快去吧。累了一天了，晚上洗洗睡得好。” 冯艳红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根本没有想到，李家人会这样体贴地照顾到这样的细节。 “愣着做什么？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和原来一样，不用不自在。” 纪淑英没听到她离开的声音，一转头见她还愣在原地，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谢谢妈......那我去了。” 在院子里盖洗澡间的人家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家里用大盆洗，她家地方也紧，也没有盖。 李家这洗澡间明显是新盖的，就在他们新房的边上，挂了厚厚的毛毡帘子，里面装了电灯，打了水泥地。 最拐角儿有个小炉子，烟囱通到了外面，烧着一大锅热水，边上还有一根自来水管。 这个时候谁家也没有淋浴，家家户户都是用水桶或者大些的盆子，李家也是放了一个大些的水桶。 冯艳红湿着头发，把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地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往外走。 门外的一道黑影吓得冯艳红差点儿尖叫起来，惊恐地差点儿又缩了回去。 “是我，快把大衣裹上。” 军大衣披在身上，还带着余温，看样子他刚才一直在身上穿着，见她出来才脱下来的。 “不用在这里等我。”一共也就四五步的距离就进家门了。 “没事，快进去吧，我也去洗洗。” 李伯山快走了两步，替她打开了门帘，映着灯光那张脸温和又富有喜感，冯艳红嘴角向上翘了翘，点了点头。 头发已经擦到了半干状态，手轻轻触碰火墙，这温度能把人掉皮，难怪这屋里这么热。 屋里专门放了梳妆台，梳妆台上已经被整理干净了，比多了一个绒布的袋子。 是给她的吗？ 好像是把梳子，冯艳红打开布袋，里面果真是一把木梳，黑色的木头，黑得发亮，掌心大小还挺好看的。 李伯山湿着头发，提着痰盂进来，身上只穿着秋衣秋裤，看到冯艳红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眼神瞬间又温和了些许。 “怎么不披件衣服？” “我不怕冷，没事儿。”李伯山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擦了几把头发。 两人的气氛似乎就凝结在这里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红了脸，低下了头，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睡、睡吧......”李伯山率先打破了平静。 “好、好......”冯艳红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捏上的衣角儿，反反复复的，把秋衣的衣角都捏皱了。 ****** “外间灯关了，老李！我让你跟儿子说的话都说了没有？”纪淑英的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 “说什么话？”李忠带着一副老花镜，捧着报纸抬了抬眼皮。 “就是那个......怎么入洞房！”纪淑英有点着急，那神情恨不得把她家老头拧上一把。 “没说，我怎么说？”李忠不以为然地又垂下眼皮继续看报纸。 “你这个人......你不教他怎么会？这怎么办？”果然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怎么就不会了？放心吧，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一次两次琢磨不出味儿来，时间长了他还能不知道？” “别瞎操心了，赶紧睡觉！” ****** 外间关了灯，两人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房间里安静得好像都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冯艳红心里乱糟糟的，她上辈子虽说是有些经验，但她不知道该不该主动，瞧着李伯山那副沉稳样儿，指望他主动好像难了。 可她要是主动了，他会不会多想？ 李伯山心里其实也忐忑得要命，他只是脸上不太容易显出紧张而已。 看着她似乎有什么事情为难，他就鬼使神差地将手抚在了她的手上。 冯艳红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惊讶还余留着一些纠葛的情绪。 没等她再有什么情绪，他伸出双臂将人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艳红，我们结婚了。” “嗯，我知道。”两只额头抵在一起，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嗯......”细声如蚊。 李伯山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呼吸都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呼......关、关灯，灯、灯还没关！” “啪！” 房间里瞬间黑了，只剩下淅淅索索的响动和两人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疼......” 冯艳红的小脸蹙成了一团，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生理眼泪已经从眼角流出来，她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疼的时候。 李伯山的身躯瞬间僵住，仿佛除了呼吸，其余的都停止了。 “呼......” “那、那我出来......” 冯艳红羞得紧咬住了唇“不用，你、你轻点就、就好......” “嗯，别要自己，咬我......” 冯艳红仰起头，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 “行啦，别趴在那里听了，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放心。”李忠将报纸扔在一边的柜子上，面无神情地拉了拉纪淑英的被角儿。 “也不嫌烫脸。” 纪淑英这才直起身子坐起来，脸上隐隐还带着笑意，故作生气地白了李忠一眼。 “那还不是怕你儿子跟你一样笨，连地方儿走找不对，哼！” “我......”就那么点儿丢人事儿，让他半辈子没抬起头！ 真的是，几十年了都还拿出来说！ “行了！睡觉！” 第179章 新婚 一 冯艳红天刚亮的时候醒过一回，又被李伯山按着沉沉地补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人。 揉揉自己睡得有些发沉的脑袋，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大亮的天，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不叫我，都九点多了！”见李伯山进门，冯艳红忍不住埋怨起来。 新婚第一天，睡到这个时候，谁家新媳妇敢这么干？！ “昨天睡得晚，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李伯山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从前他看她的目光总是温和里带着几分炙热，今天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柔情、宠溺。 “爸妈没说什么吧？”虽然知道李家人都是很和善的，但她心里还是很担心。 “没有，是他们不让我叫你的，放心。” 李伯山提着暖瓶走到铸铁的洗脸架前，兑好了盆里的热水。 “水给你兑好了，牙刷牙缸给你放窗台上了。” “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儿吃的，鸡蛋面行吗？” 冯艳红梳通了头发，用红头绳将头发盘在了脑后，回过头去，李伯山都已经弄好了。准备出门。 “都行......你能行吗？家里人都吃了吗？” 她起来得太晚了，家里人真的不会在意吗？ “怎么不行？就是没你做的好吃，不过能凑合吃。” “家里人都已经吃过了，不用你管，做好了我给你端进来，在屋里等着就行了。” 李伯山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出门钻进了对面的灶房里去。 冯艳红刷牙洗脸的时候，还忍不住张望着外面，小心翼翼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来吃饭，别看了。” “爸去上班了，妈闲不住带着二爷爷出去遛弯儿了，那边屋里只有老二老三在。” “哦。” 冯艳红这才安下心来，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画面，脸上再次附上了灼热感。 李伯山做的面果然......只能凑合吃，算不上不好吃，但也绝对算不上难吃。 不过对于昨天被折腾到精疲力尽的她来说，有这样一碗面，正是时候。 早上本就起来晚了，冯艳红跟李伯山商量了一下，中午主动请缨做顿饭，算是赔不是。 李伯山笑说：“赔什么不是？他们说不让我叫你的，你倒是主动赔起不是来了。” “不过做饭我不拦你，我怕咱妈的拿手好菜让你吃不下饭。” 李伯山接过冯艳红手里的空碗，随手又放回了桌子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眼底一片柔色。 “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昨天把你弄疼了，现在还疼不疼？” “不、不疼了、你先起来，让人看到了不好。”冯艳红的脸颊一阵酥麻再次灼烧起来。 “我在自己家，抱我自己的媳妇儿，怕谁看到？” “......”不是，这个人昨天晚上明明还很羞涩，怎么今天说话又像是情场老手了？ “大白天的，让你家里两个弟弟看到了怎么办？快放开！” “白天不行，晚上是不是就行了？” 李伯山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手还不怎老实地在她腰间摩挲。 冯艳红是真的涨红了一张脸，嘴里的那一声应答都不知道是怎能出来的。 没等冯艳红说什么，李伯山先直起了腰，拍了拍她的额头。 “太瘦了，往后还得再多吃些。” ****** “呀！这么香，是艳红做饭了吧？” 纪淑英和老爷子从外面就蹙着鼻子闻香味儿了，推门进了院子，更是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妈，嫂子说今天她做饭，我哥在灶房帮忙呢。”李伯青站在门前，厚重的帘子遮挡着身体，探出一颗脑袋。 “知道了，快进去给你二爷爷倒杯茶，我去灶房看看。” “清炖鸡，煲的汤吧？真想，我得进去看看。”二爷从院子外就皱着鼻子闻，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掀锅盖了。 “二爷爷，妈，你们回来了，那我就把鸡汤倒到后灶去，准备炒菜。” 冯艳红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连忙推开李伯山朝她伸过来的手，尴尬地笑了笑。 “赶紧给你二爷爷尝尝鸡汤，恨不得给你连锅端了都。” “瞧你这话说的，那我要端锅，肯定也是为了帮忙，被你好像说的成强盗了似的。” 对于两人斗嘴的场面，冯艳红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连忙从碗柜里取出两只碗，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鸡汤。 “刚好暖暖身子，我放了一点点当归，药味儿不是很浓。” 纪淑英捧着碗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当归是个好东西啊，不便宜呢吧？” “是亲戚从川省寄来的，这个老三能喝吧？”刚才问过李伯山，他说能用，保险起见还是再问问婆婆比较好。 “能喝，这么好的东西再好不过了。” 这样不补身体的好东西，她想找都还找不到呢！ 这回又沾了儿媳妇儿的福气了。 “那个，不好意思妈，我早上睡过头儿了......” “你们新婚，睡过头儿是应该的，放心睡，咱家没那规矩。”纪淑英拍着冯艳红的手安慰道。 冯艳红心里一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上辈子也是当过别人家媳妇儿的人，所见所闻也有不少，但她还真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婆婆不给新媳妇儿立规矩的。 上辈子在郑家，别说是睡过了，就是发烧生病，她也得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 要不然甩脸子的首当其冲就是她那公公...... 她不愿再想上辈子的事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下意识地拿出来做比较。 不比较还好，这比较起来，才知道她上辈子是蠢的天真，蠢到可怜！ “艳红啊，别多想！妈还是昨天那句话，你原先在家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 “放心吃，放心睡，想出去玩儿就让老大带你去，刚刚结婚没必要陪着我们窝在家里，围着锅碗瓢盆儿转。” “老大要是哪里惹到你了，记得跟妈说，妈让他爸揍他！” 第180章 新婚 二 吃过午饭，李伯山拉着还想收碗筷的冯艳红“妈我带艳红出去转转。” “好，你们去，你们去。”纪淑英的笑容似乎有些深意，朝两人挥手挥得格外愉悦。 “刚吃完饭你就拉我出来，这样好吗？” 就算在家，她也不敢吃完饭就拍屁股走人。 “你忘了你手上还有伤了？”伤口是愈合的差不多了，可手上还结着疤，怎么能洗碗。 “往后在家你做了饭就不用洗碗，不做饭也不用你洗碗，有我呢。” “......”好家伙，她哪敢这么干？ “家里就这规矩，没人吃闲饭，想吃饭就都得干活儿，老三也一样。” “伯青也干活儿？” “重活儿干不了，轻活儿总能干一些。” “还有个事儿，往后在家里别提老三的病，他心思重，从生病之后，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拖累，咱们要总在他面前提他的病，他会更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我知道，人活的就是口精气神儿。”冯艳红其实挺理解这种心情的，就像她那个时候。 明明确诊前都还是个正常人，确诊之后精神一下子崩塌了，有一阵子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 “嗯。” 李伯山牵着她沿着小路走了一阵子，突然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站着。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眼底柔光一片。 “艳红，谢谢你。” “谢我干啥？我又没干什么。”冯艳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温柔，心里还是发虚的，自己上辈子是真的欠他太多了。 “谢谢你嫁给我，也谢你鼓励我，理解我。” 面对李伯山真挚、热切的目光，冯艳红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平复着心情，最终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不用谢我，往后咱们要一直相互鼓励，相互理解，要一起走很长的路。” “嗯，要一起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李伯山满含笑意，眼角儿上翘，露出一丝皎洁补道： “话我可都记住了，往后可别想抛弃我。” “胡说，谁想抛弃你了。” ****** 一天的相处下来，李家人对她都十分的客气，不过大家的这些客气，倒是没有觉得她是个外人，更像是对自己家人的尊重。 不过婆婆，对她似乎是带着几分热忱，除了做饭什么都不许她做，就连倒杯水，都是使着老三给她倒的。 李伯山在给李伯松讲题，一家人又拉着她玩儿牌九。 她哪里玩儿过这东西，上面那些小点点她都还得数一阵子，更别说是能出牌了。 不过好在有老三给她做参谋，不至于让她输得太惨，到了最后，她居然还赢了两把，这可让她太有成就感了。 和李伯山一起回到房间的时候，她脸上都还挂着欣喜的笑意。 “老三只让你赢了两把？” 才赢了两把而已，她居然就高兴成这样，真是容易满足。 “我这样的新手能让我赢两把，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李伯山笑着摇摇头，没告诉她，老三玩儿牌那是他们家的常胜将军。 “你高兴就好。” “媳妇儿，天黑了......” “早就黑了呀。” 冯艳红看了看窗外，冬天黑得早，这都九点多了，早就黑透了。 “媳妇儿～” 李伯山上前拥住她，鼻尖在她耳边蹭了蹭，鼻息弄得她痒痒的。 这一声叫得她心里抓挠，脊背不自觉地绷紧。 “干、干嘛......” “媳妇儿～该睡觉了。” 冯艳红脑子嗡嗡作响，她听明白了，可她希望自己没听明白怎么办？ 她甚至有些想逃，可他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的腰，她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我、我去洗、洗澡。” “可我等不急了，从白天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现在了。” 李伯山的语气可怜巴巴，冯艳红却拧着他的耳朵问问他还是不是那个高冷矜贵的李伯山了！ “哪有你这样的，昨天那个......呃嗯，时间挺长的了，咳咳......” 冯艳红这话到了嘴边儿，又觉得说出来不好，舌头上下打了圈儿，差点送到了牙齿下。 “哪有～昨天明明就没有发挥好，媳妇儿～” “昨天吃太快了，没琢磨出味儿～” 救命！ 这...... 冯艳红紧咬着牙关不肯说话，把红透了的脸深埋在了他的胸口。 “不说话我可当你答应了。” “哎！没......” 李伯山的动作比冯艳红的嘴还要快，一把将人扛起来。 “放我下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跟现在怎么能一样，咋现在是持证上岗，合理合法。” “......” “媳妇儿，乖～就一会儿......”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什么就一会儿！ 骗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还会骗人？ 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媳妇儿？” “哼！”不想动，也没力气骂他。 听到他喉咙滚动的声音，冯艳红浑身都颤。 “真累了？” 屁话！能不累吗？ 见她不说话，李伯山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那算了，我去烧水。”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冯艳红才松一口气。 明明昨天还什么都不会的人，今天怎么就数量得像是熟练工了呢？ 难道这事儿还真有无师自通的？ 不过他的身材是真的好，腰上紧实、后背精壮手感真不赖...... 妈呀！ 她好像也不正经了，可她明明不是个重色的。 “媳妇儿，锅里有热水，我抱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一大家子在一个院子里，要被看到了像什么话。 “他们都已经睡了，穿上你还得脱，多麻烦。用毛毯裹着，肯定不冷，水我都兑好了。” 李伯山用毯子将她裹得像个粽子，脚步极快，还真没有让她感受到冷意。 “快出去！” 冯艳红挣扎出来的双手，提着毯子，咬着唇羞红了脸，连忙赶人。 “我在门前等，你把毯子递出来。” “好，你快出去。” 还好他没执意要留下，要不然她干脆找地缝钻了算了。 第181章 回娘家 第二天清早。 “媳妇儿，醒醒，咱今天得回娘家。” “嗯？......嗯！” 连着两天晚睡，她今天的生物钟就彻底失效了。 眼皮很重，自己是想清醒的，可怎么也醒不过来。 “那你再睡会儿，我去收拾收拾。” 李伯山走了之后，冯艳红又自我斗争了好一阵子，终于睁开了眼。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要比这样好太多了。 李家的早饭比起她家，要简单得多，大多数时间都是面条儿。 而且之前他家是很少吃早饭的，现在是因为二爷爷在，老人家几十年如一日，早上都要吃早饭，李家才将早饭做了起来。 “艳红，你可别嫌弃，我这手艺比起你妈妈，那是差太远了，快马加鞭这辈子恐怕也赶不上了，凑合吃点儿，晚上让老大蒸一锅馒头，明天早起就有的吃了。” 纪淑英太清楚自己的做饭水平了，也不怪老爷子总嫌弃她的厨艺。 “妈，这样也挺好的，不差啥。我晚上回来炒点儿酱，吃面夹馒头都可以，这样也就省事儿了。” 吃着人家的饭，就不能嫌难吃，再说这也不是难吃，只是比起她家的饭差了些而已。 要说她这嘴巴，也就是在家的时候被惯坏的，要是上辈子没吃过什么苦的自己，说不定这碗面还真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回娘家要早回，去的时候也要早去，两人吃过早饭，一点儿也没耽搁，提着回门礼就赶了回去。 进门的时候，冯泰周正蹲在屋檐底下拔鸡毛，白绣也带着围裙，这是早早就要把午饭准备起来了。 “妈，我帮您。” “别、别沾手，你们两个先进去。”白绣决绝了冯艳红伸出来的手，推着两人进去。 冯艳军掀了帘子出来，见到两人连忙上前去迎。 两人进了家门，热茶早就准备好了，冯艳军急忙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盘瓜子花生，又抓出来一把糖果。 看着冯艳军忙碌的身影，冯艳红的心里突然泛起了酸涩，明明才只隔了一天，她再回到家的时候，却像是客人了。 “你别忙了，去帮爸妈吧。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不用招待。” 冯艳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袋“行，那姐、姐夫，你俩先坐着，我去帮忙。” 李伯山陪着冯艳红坐了一阵子，也跟了出去，在灶房里抢下了一份烧火的活儿。 冯艳红想上手帮忙，家里人却怎么都不肯，无奈之下，只能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忙碌。 忙活得差不多了，白绣才把她叫到了一边“伯山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应该算是非常好了。 “家里人都相处得还好吧？” “很好，李家人都挺好的，您别担心。” 白绣点了点头，像是悬着的心放下了。 “你们新婚，两个人年纪都小，房里头的事情你也不能任由他胡闹，得节制一些晓得不。” 冯艳红愣了愣，明白过来老妈说的是啥，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别光顾着脸红，妈妈说的都是为了你好，记得哈！不能由着他胡来。” “往后的日子还长，要晓得细水长流。” 冯艳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道：“知、知道了。” “你那个店你打算怎么办？”白绣虽然不反对女儿做自己的事情，但她还是觉得女孩子结了婚，还是要以家庭为重的好。 “继续开着呀，他要去上学的，等他去京城了，我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钱还是要挣的，她还指望着这两年多挣些钱，攒出几套房子来呢。 “你不打算跟伯山去京城么？那可不行，你们刚刚结婚就分开，那哪里能行？” 难道伯山没跟她说？还是没商量好？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就算跟去了，一周也就只能见一面，而且到了京城，我没工作，没收入，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养家吧？” “京城的花销可不比银城，压力太大了！” 冯艳红摇了摇头，她手里的那点儿钱在银城还能开的小店，到了京城她那点儿钱恐怕连房租都出不起。 那边的情况，饮食习惯她都不了解，开店的事情，她不太敢想。 “只要手艺在，在哪里开店还不是一样的。” “你得清楚，店没了，还能再有，男人要是跑了，你还能再找到这么优秀的么？” 白绣见她倔强的样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感情之前跟她说的话，都白说了！ “妈，哪有那么......您怎么能把事情上升到那么高的高度呢？伯山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冯艳红有些无奈，她老妈的这个理论，简直就是没谁了。 “你还别不当回事，现在这个年代可不比我们那个时候，现在离婚还不就是开张证明，就能办的事情。” “......”冯艳红坐在床沿上，肩膀挎了又挎，无奈的垂下了头。 “男人，你守在身边都未必能看的住，更何况你远在千里？他要是真的干了啥，你后悔都来不及我给你讲！” “跟那边商量一下看嘛，妈妈觉得你最好还是跟他一起去，才最好。” 冯艳红并没有打算跟她老妈这里硬碰硬，毕竟去与不去，都还是她和李伯山的事情，他们俩要是能统一战线，家里人再说什么他们也可以不受影响。 白绣絮絮叨叨的嘱咐她了许多，不过大体上就两个中心思想，一是要跟着李伯山去京城，二是早点儿要孩子。 孩子的事情她之前也考虑过，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医生说她没问题，但她上辈子为什么一直没有怀孕的事情，还是没有一个能解释通的理由。 冯泰周也跟李伯山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冯艳红出来之后，两人才若无其事的去各忙各的。 中午饭过后，一家人把两人送到了家门前，白绣依旧是一副眼含热泪的样子。 “妈，咱们两家离的不远，你什么时候想艳红了，我就陪她过来，或者您来看我们都成。” “好！有你这句好就好。” 第182章 道歉 “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刚才可看到，他们两人的神情都不怎么轻松呢。 “没什么，爸说我要是敢对你不好，他带着艳军来揍我。”李伯山眉眼带笑，毫不在意那些话。 冯艳红撇了一眼他那满不在乎开玩笑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 “妈让我跟你去京城，这事儿你怎么想？” “......”李伯山沉默了半晌，直到冯艳红再次回头看向他。 “艳红，让你跟我去京城这主意其实是我出的......” 房子就那么大点儿，她跟丈母娘在里面说的什么其实他也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她不想去，他知道，毕竟她的家在这里，生意也在这里，所以他婚前没敢跟她提，就怕她再改变了主意，不肯跟他结婚了。 “妈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就说了，艳红，我......” “你先别说话！” 冯艳红紧盯着他的脸颊，她这脑子有点儿嗡嗡，她好像想到什么了。 “所以说你早就跟我妈说了，但到现在也没跟我说一句？” “嗯。”李伯山老实应答。 “为什么？”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不是为什么想要让她去京城，而是为什么要选择瞒着她。 “说实话？” “对！说实话！” “我怕你反悔......” 冯艳红听到这个答案，突然就晃了神。 他说他怕她反悔，她当然知道那个反悔是什么意思，他那是没有安全感。 但没有安全感，也不会可以瞒着她做决定，瞒她到现在的理由和借口不是吗？ “艳红......”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事情有很多，母亲的病，还有艳军的那场车祸，都是她最想改变的事情，这也就是她从来没有打算跟李伯山去京城的原因。 但现在...... 一进门纪淑英就察觉出两人的气氛不太一样了，冯艳红有些恍惚地跟她打了招呼就回了新房里。 纪淑英看着满脸就要身无可恋的老大，恨铁不成钢地朝着后背打了一把，揪着他回了老屋问他怎么回事。 “你到现在才跟人家商量啊？！你脑子装的什么？” “你......你这是觉得生米煮成熟饭了，人家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你......这种事情怎么能拖到现在才说呢？” “啧～这事儿也怪我和你爸，你爸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儿让我少管，我还真就没管，没问，也没说！” 纪淑英戳着李伯山的脑袋，牙都咬得咯吱作响，最终叹了口气道：“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 “艳红怎么说？” “她、她说她要想一想......” 纪淑英点了点头，既然说要想一想，那就还有的商量。 “回去看看你媳妇儿吧，哄着点儿，别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多说点儿好听的。” “嗯。”李伯山蔫头耷脑地出了屋子。 纪淑英眉心紧蹙，这事儿还是得她来解决。 “妈，这事儿好解决，你把你前两天犯愁的事儿跟大嫂说说不就成了。” 李伯青擦拭着手里的口琴，眼里透着皎洁。 “这能行？” “能行。”李伯青没再抬头，专心擦拭着他的口琴。 李伯山进屋，冯艳红已经把床单被套拆了下来，抱着塞进了大盆里，从墙角儿的大枣木箱子里取出了一套新的。 “我来，我去洗。”李伯山帮她铺好床，夺过她手里的大盆。 “你早上不是没睡够吗？再睡个回笼觉，我等会儿叫你。” 冯艳红躺在床上，哪里能睡得着，她不是很有本事的人，一辈子都只想着安稳，富足就行了。 其实想一想她也能明白李伯山的想法，他们毕竟是新婚，家里人自然希望他们能守在一起。 而且她不能拿上辈子的他跟现在的他比，心智和阅历都差得远着呢。 可她如果去了京城，真的能在那里立足吗？ 她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子，更不想坐在家里等着他来养。 听到李伯山进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李伯山放轻了脚步，慢慢的挪到了床的另外一侧，动作很轻的直到他侧身环住她的腰，她才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身体。 “艳红，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 冯艳红此刻恨不得屏住呼吸，他知道她没睡着？ “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那么久，你要真的不想去......” “那就不去好了......” 她在听到他的道歉时，心就像是被什么撞了似的，之后再听到他那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时，心脏就彻底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给拧住了，生疼。 她不需要他道歉，但他的道歉，也让她下了决定。 冯艳红没睁开眼睛，默默地转身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两人静静的谁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不长，冯艳红就彻底睡着了，睡得还很沉，两人相拥着一直睡到了傍晚才悠悠醒来。 是被队上的大喇叭声吵醒的，通知本场职工要到队上的大会议室去开会。 两人揉着眼睛，认真听了两耳朵，才起身。 他俩现在都不是职工，用不着去，但他们俩也得起来忙活晚饭了。 “明天我得去趟店里，你跟我一起去吗？” 李伯山想也没想地答道：“去。” “纪主任在家吗？队长让我来叫您过去开会。” “哎，好嘞，马上来。”纪淑英从灶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子。 将锅铲子递给了李伯山，伸手着急忙慌地解下围裙“屋里的锅上玉米碴子粥已经煮差不多了，菜也切好了，饼只烙了一张，你俩看着弄一下，我出去一趟。” 说着把围裙也塞给了李伯山，拍了拍身上，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冯艳红接过围裙，进厨房看到盆里装着的东西愣住了。 这......这是该叫土豆条儿还是该叫土豆儿丝儿？ 比她小拇指也细不了多少了吧？能熟吗？ 李伯山搓了搓自己的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妈的刀工实在呵呵......要不我再切一切，能好些。” “不用了，我来吧，你烙饼。” 从后半间取出了半瓶西红柿酱和一瓶辣椒酱，又从外面的缸里取一小块冻得很瓷实的五花肉，泡在了水里。 她在案板上改刀把条改切成了丁儿，大葱切段等李伯山烙好了饼，肉也化开切好了。 五花肉炼油放了点儿花椒、香叶、八角炸香之后捞出来，葱末儿、半瓶西红柿酱，半瓶辣椒酱，炒出香味之后，倒入土豆丁稍微翻炒一下，放水炖十来分钟，放盐稍微调一下味儿，香气就扑起来了。 还没等到出锅，二爷爷带着李伯青就已经站在院子里往灶房张望了。 大半盆的土豆要不是她放得咸了点儿，恐怕都不够吃。 她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了。 原来不是只有冯艳军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一大锅的碴子粥，尖尖一盆白饼，要不是因为爸妈都还没回来，他们三兄弟恐怕一点儿也剩不下！ 二爷爷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 “呦，吃太多了，谁陪我去消消食儿，遛弯儿？” “我！” “我也去！” 老二老三都要去，那肯定轮不到李伯山这个老大了。 第183章 揽责 “老大，你去把碗洗了，我跟艳红说几句话。” 纪淑英虽然退了休，但现在依旧是从前的风风火火，刚坐下还没端起碗，就把李伯山支出去了。 “老大惹你生气了吧？” “没有......” 冯艳红的嘴都没张开，就又被纪淑英给制止了。 “别替他打掩护，他那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哎......老大虽然是藏了点儿小心思，但就算他没这心思，妈也得求你。” 冯艳红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婆婆这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 一副惆怅的样子，这是家里还有什么难事儿？ “家里老二马上要高考了，你公公那里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肯定是顾不上的。” “老三那病，离不开药，我还是准备让他到京城去，二爷年纪也大了，身边总得有个能顶得住事儿的人。可这样的话，两边儿就都离不开人，分身乏术啊！” 冯艳红听明白了，这话还是想让她去京城。 婆婆是不想让她把事情都怪罪在李伯山身上，所以往自己身上揽呢。 “你跟老大新婚，到他开学，满打满算的也不到一个月，新婚就分居，往后两个人恐怕也会生疏。” “就当妈求你了......” “妈，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求不求的，我去就是了。” “原本您不说我也是决定要去的，您现在这么说了，那我就更要去了。” 原本她明天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把店兑出去，她没说，就是想给李伯山吃点儿教训。 “我今天生气也不是因为去京城的事情，是因为他早就跟我妈商量过了，却瞒着我。” “您先别跟他说，先让他着急两天。” “好，好！”纪淑英很爽快地答应了，笑得和蔼可亲里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妈知道你是舍不得你那个店，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到京城那边开店，妈给你出钱，你只管去选地方儿，房租，还有什么锅碗瓢盆儿之类的，妈都给你出。” “不用......” “这钱妈出，但店还是你的店，跟家里他们几个兄弟都没有关系。” “妈真不用，我自己还有些积蓄的。” 她哪能要婆婆的钱开店。 “一家人，你跟妈客气啥，过两天妈就给你取钱去。” 即使冯艳红见过自家婆婆的豪横，现在也依旧眉心在跳，这口气...... 她现在甚至在怀疑，李家的老宅里是不是有金山银海了。 要不然在进京城之前，盖房子都还欠着钱，老三治病都还借着钱。 怎么去了趟京城之后，就一下子阔绰起来了。 原本她就觉得，他们结婚办得有些奢侈了，酒席的规格都是按照城里的标准来的，算是农场里的头一份儿了。 好在是有李伯山这个大学生的名头在外面顶着，要不然说不准早就有人怀疑起来了呢。 “哦，这事儿你可别到外面去说，最好连老大都别说。” “财不外露，家里就你知道就行了。” 冯艳红抬起眸子，惊讶万分，这种事情婆婆都不告诉家里几个孩子的吗？ 那往后老二老三要是多想怎么办？ 这算不算是偏心？ “家里有钱的事情，除了我跟你爸，也就只有你知道了。” 冯艳红更加难以置信了，转念想了想，之前婆婆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和你爸，我们俩的意见统一，男孩子容易浮躁，还是晚些让他们知道家里的情况会比较好。” “你不一样，你这孩子稳重，做了大半年生意了，其中的道理也知道一些，再说往后你也是得当家的，这些事情就不瞒着你了。” ？ 她当家？ 她能当家？ 冯艳红心里被说得突突的。 别人家的婆婆都是处处防着儿媳妇儿，恨不得让自家儿子当家，怎么到了李家这里，就反过来了？ 冯艳红回到屋里的时候，李伯山已经在看书了。 “妈都跟你说什么了？没说让你为难的话吧？” “没有，农场年后要分配工作，妈问我要不要报名。” 冯艳红态度有些冷清，挑了她们婆媳谈话里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情说给他听。 “哦......” 她这明显就是说谎了，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知道的？ 还是生他气，故意不告诉他？ “艳红......” “累了，今天早早睡吧？” 冯艳红装作丝毫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的样子，打断他的话，揉了揉中午睡得有些落枕的脖子。 “好、好吧......” ****** 冯艳红一整天，都没怎么主动跟李伯山说话，态度算不上不好，但也算不上好。 李伯山这一天憋闷得很，心里也怕，她这是真生气了，怎么办？ “帮我跟菜摊上的赵姐，还有对面那个肉铺结下账吧，这是单子，这是钱。” 李伯山看着冯艳红手里的单子和钱，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又要把他支走...... “好。” “巧珍怎么不在？”冯艳红来了有一会儿了，跟张云都算完了账也不见她来。 “她有事儿出去了。”张云抿着嘴角儿，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 冯艳红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没再问。 “我这店打算兑出去，你愿不愿意接？” “啊？这个店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张云很吃惊。 “我准备跟我丈夫去京城，这店肯定就没有办法干了。”冯艳红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张云。 “我愿意接，可我手上没那么多钱。旁边的拉面店上个月兑出去还收了一千块钱呢。你这个店位置好，还宽敞，怎么也得一千五，我没有那么多钱。” 冯艳红笑笑，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实在。 “不用那么多，你给我五百就行，含了半年的房租这你知道，其他的也就是这些锅碗瓢盆儿了，不值什么钱。” “要是五百都不够，那就先欠着，等啥时候有了再给都行。” 张云她信得过，把店交到她手里，她也能放心，不至于去赚那转让费。 “这怎么行？！你这店一个月赚都赚一千左右，才收五百，那不等于白给了我？” “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指望那点儿转让挣钱，就这么定了吧。” “回头我带你去把手续变更了，这店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了。” 上辈子张云就想开店，到后来开没开成，她不知道，这辈子就当她提前给张云圆梦了。 第184章 认识到错误了没有 李伯山去结账的时候，赵姐一个劲儿地在夸赞冯艳红能干，人漂亮，又聪明。 李伯山耐心客套地附和着，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实话说，这要是道数学题，他可能分分钟就能解开，可她生气了...... 她脾气大，这次没赶他走人，都算是她给他面子了。 从昨天下午起，他的这颗心就在嗓子眼儿提着，一直到现在了。 他该怎么赔礼道歉？ 他昨天的话，她到底听没听到？ ...... “艳红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谢谢赵姐，我会的。” 李伯山跟人礼貌的再见之后，又去了肉铺，时不时的还朝着店里的方向看。 冯艳红和张云两个人，达成一致立刻就到管理办公室去做了手续，营业执照的变更，两人约了明天早上去。 再回来的时候，李伯山已经把刚才两人剩下的菜摘完了。 郑巧珍才哼着歌儿，背着小皮包进了店。 看到冯艳红和李伯山之后，肩膀抖了抖连忙解释道：“艳红姐，我今天实在是有点儿事儿，我跟张云请假了。” “没事儿，往后请假的事儿还是跟张云商量，不用跟我说。” 冯艳红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清了，但郑巧珍还是不放心，更不敢大意，神情紧张得很。 “这个店以后张云就是老板了，巧珍跟着张老板好好干。” 冯艳红怎么会没看出来她是心虚了，只是现在店已经是张云的了，她似乎没有什么立场了。 “啊？哦！好......我去洗菜，我去洗菜。” 郑巧珍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冯艳红的话，张皇失措地应了声，端着桌面上的盆子进了厨房。 “往后帮手还是要找得力的，巧珍不太适合干这个，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儿。” 冯艳红声音没有刻意地压低，转头站在帘子后面的郑巧珍正好听到了她的话。 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捏紧了衣角儿，眼泪咕噜噜地就在眼眶了打起了转。 吃惊的还有李伯山，他站在冯艳红的身边，脊背都瞬间绷直了。 艳红的意思是她把店给别人了，那她这是准备跟他一起去京城了吗？ 冯艳红看到了帘子后面的那双小皮鞋，心里也很清楚郑巧珍听到了，她这话其实说给郑巧珍的成分更过一些。 也算是一种警告吧，希望她自己能够拎得清，别总让人为难。 “我今天就先走了，明天早上九点半咱们在前面路口见。” “好，谢谢你艳红姐，真的太感谢你了。”张云觉得自己说感谢都太轻飘了。 ****** “艳红，你......你真就把店兑出去了？那你......” 李伯山紧跟着冯艳红出了市场，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那你还生我的气不？” “生啊！怎么不生气？” 冯艳红扒拉掉他的手，站在原地瞥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就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我错了，媳妇儿原谅我这一回？” 李伯山语气放软，往前凑了凑，再次握住她的手。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错哪儿了？”冯艳红白了他一眼，这次倒是没再把他的手推掉。 “我不该自私地只想我自己，不该不在乎你的感受......” 他倒是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检讨，可这几条儿都不是至关重要的。 “李伯山！你好好反省！这些是重点吗？” “媳妇儿，别恼，你让我再好好反思反思，我回家给你好好赔不是好不好？” “哼！” “要不您先给个提示，让我再好好想想？” 见他贫嘴，冯艳红怒气冲冲地用一根指头戳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棉衣，戳到底才肯罢休。 “有事儿不跟我商量，倒是先跟我妈商量起来了！” “我妈跟我说了两回，我都还傻傻的不清楚情况！” “你这是不尊重我这么简单？” “你这是不信任我！” “是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 “哎呦~”手指头戳痛了。 冯艳红的一声哎呦，让李伯山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连忙低下头去查看。 “我看看，下回别戳了，要戳也不能只用一根手指头，疼不疼？” “啧～别打岔！认识到错误了没有！” 冯艳红任由他给自己揉着手指，十分严厉地看着他。 “认识到了，往后我保证有什么事情，先跟你商量！绝对不自作主张，绝对不会先去跟别人商量，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哎？那我妈也不算是别人啊！” “是是是，岳母大人不算是别人，反正往后无论什么事情，我得先跟我媳妇儿报备，你说能行就能行，你说不行就不行，好不好？” “也不用事事都报备，你的事情我又不懂，关于咱家的，关于我的你必须跟我商量。” “好，那媳妇儿是原谅我了呗？我真的已经深刻认识我的错误，并积极改正，求媳妇儿原谅我成不成？” “既然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勉强原谅你一回吧！下不为例！” 冯艳红抿着嘴不敢露出笑意，生怕自己漏了陷儿。 “好嘞！”李伯山却是毫无负担地笑起来。 “咱现在去哪？回家还是逛街？” “我要吃羊蹄儿，后边儿路口那家，不知道开门了没有呢。” 这还不到中午，恐怕开门儿也没有。 “咱们先去看看，要是没开门咱们就先去逛街，下午咱再买。” “好！” 两人话说开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和好如初手挽手的到后街路口去。 羊蹄都还没下锅，两人只能按照李伯山的计划来了，不过没去逛街，而是去批发市场找艳军了。 冯艳军在忙着配货，两人又找到了他的仓库。 两人还没都到跟前儿，冯艳军就眼尖地看到了两人。 “姐，姐夫？你们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忙吗？”冯艳红往里面张望了一眼，仓库里有两三个人再忙，也难怪艳军能站在外面清闲了。 “不忙，雇了两个临时工，建国也来给我帮忙了。” 冯艳军左右看了会儿，他这门前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明天得弄两个凳子来。 “陈建国？” 他们这批人里，叫什么建国、建宁、建银的人多了去了，但跟冯艳军关系好的好像也就是一个陈建国。 “嗯，砖厂最近不是停工了嘛，他来帮我几个月。” “哦，哦，雇人也多长个心眼儿，把东西看好，数量要记清。” 冯艳红没有多问，提醒了一句。 “那你去忙吧，我和你姐夫就先走了。” 原本是想约冯艳军一起吃中午饭的，现在看来不行了，那他们就不打扰他忙了。 第185章 避祸 “呦！这是怎么了？” “是啊，怎么来了这么多当兵的？还这么些车。” 回农场的公交车还没到十字路口就走不动了，前面好些人拦着武警的大卡车，有人撕心裂肺的喊，有人哭得几乎瘫倒在了路边...... 冯艳红往外探头看了一眼，就被李伯山按了回来。 “不关咱们的事，别看。” “那咱们怎么办？” 这眼看着就进场部了，被堵在这里是下去还是继续等着？ “先等着，看看情况再说。” 李伯山镇定自若地将冯艳红圈在怀里，公交车上好热闹的人也不少，一个个都探着脑袋往前面看。 “冬梅啊，你家小四儿也被他们抓走了啊！” “啊？！” 两人身后的女人惊叫了一声，愣了好一阵。 “真的假的？顺姐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瞧瞧都是咱们队上的，赶紧下来吧。” 两个人女人对话几句，那女人一下子着急了，不管不顾地朝着车门挤。 “师傅哎，开门下车！” “没到站呢！” “我要下车！快开门！” 女人的声音明显是有些失控了，十分用力地拍打着车门，司机师傅无奈之下只好，打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不光女人下了车，许多家在附近的，也提着东西下了车。 紧跟着之前还在观望的人，也紧跟着下了车，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就空了大半。 “这都什么事儿啊！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呢！今天不放人，我们就不让你们走！” 车门大开，底下的吵闹声听得尤为清晰，李伯山眉心发紧，他本能地认为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咱们也下车，绕过去，早些回家。” “好。”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也没有看热闹的习惯，能早些回家自然是好的。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事儿还真不少。你说这些年轻孩子，一个个都怎么这么不懂事儿，竟让爹妈操心。” “可不是嘛，前几天派出所就到处排查抓人开着，这是又怎么了，听说这次一下带走了十好几个。” “城里的武警官兵来抓人，那肯定不会是小事儿。” 两人就算是绕路走，也不少听到议论声，毕竟这种大事儿，在农场里够人消遣好一阵子了。 李伯山带着冯艳红骑车路过派出所的时候，远不远的就看到派出所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爸没事儿吧？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冯艳红有些担心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我先送你回去。”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让艳红留在这里。 ****** 李伯山再赶回来的时候，派出所已经没有闹事儿的人群了。 李忠端着水杯子，站在派出所门前，像是想什么出了神。 “爸，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你来了，进办公室说。”李忠依旧神情淡然，说完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上面只通知我们配合抓人，并没有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一丝风都没透。” “我估么着，还是上次的事情，吕国栋估计是还交代了些别的。” 李伯山眉心紧锁，上次的事情的确不简单，而且还跑了两个嫌疑犯，从交给公安部之后，进展就一直不顺利。 只是连派出所都不透露风声，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没根没据的就抓人，让派出所怎么跟民众交代？ “明天叫了我和所长去城里开会，估计也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是想，你这两天就先带着艳红到城里去住两天。” 这是怕艳红受这件事的影响，也怕那些人来找艳红的麻烦。 “那这事儿要跟艳红怎么讲？” “能不说，就先不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告诉她也是给她心里平添负担。” “行，知道了。”依照艳红的性子，肯定是要问的，想瞒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晚上李忠回家的时候神情凝重，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把李伯山叫走了。 家里人也都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几个队上都有年轻人被抓走，原因还都说得含糊其辞，只说是让配合调查。 “有些消息了，说是吕国栋交代了好些事情，主使都是那个叫余盛的，药也是余盛从别处弄来的，不仅是有迷奸妇女的事情，可能还牵扯了命案。” “只是现在余盛还没有归案，案子想要往下查就只能从吕国栋交代的这些人身上入手。” “事情不小而且这两天消息还不能走漏，只能先把艳红的那件案子放在明面上。” “一个吕家就已经闹成那样了，明天恐怕会更乱，我找厂里借了车，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带着艳红和老三走。” “可我们走了，家里怎么办？我们走了他们也未必就不闹了。” 李伯山的神情绷得更紧了，他知道事态不会那么简单，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 “其余的事情不用你管，只要看顾好你媳妇儿和你三弟就行了。” “那二爷爷......” “放心吧，你二爷爷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这点儿小事儿？” “等会儿我会跟他说，实在不行，我明天就让人把他们也送到城里去。” 艳红毕竟是女孩子，年纪还小又刚刚结婚，真是敏感的时候，万一受不住，后面的事情他也不敢想。 老三的身子本来就弱，更不能生气，他想了想，把他送出去，还是更保险一点。 李忠又嘱咐了几句，看了看时间就让李伯山赶紧行动了。 “怎么突然就要进城？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从老屋出来，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避祸，别多问了，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避、避祸？”冯艳红愣了愣。 “那家里......” “家里放心，岳父岳母那边我爸也会去安排的，你放心。” 冯艳红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忍耐着闭上了嘴，公公和丈夫都说没事儿，那肯定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尽量配合，不是添乱。 第186章 晟哥朋友多路子广 天早就黑了，这个时间段就连旅馆都不好找，三人只能暂时回到她和冯艳军租的房子里，凑合一晚上，明天再做打算。 “姐？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伯青也来了啊，你们这是......” 冯艳红看了看站在冯艳军身边的陈建国，笑了笑“等会儿跟你解释，我们今天恐怕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也别将就，你们住这里，我带建国出去凑合一晚，咱们明天再想其他办法。” 这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五个人在这两间小房里肯定是没法儿凑合的。 “这大冷天儿的，你们能到哪里去凑合？”冯艳红担忧道。 “这个你就别管了，冻不着我们。” 他知道晟哥那里有套新楼房，他原本也是准备年后就租下来的，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能让他姐夫，半夜带着姐姐和伯青出来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不是小事儿。 估计住也不是住一两天，晟哥那里离这里也不远，他们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冯艳军带他们进屋儿，帮着三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带陈建国出门，想了又想开口道：“姐夫，你陪我出去买点儿东西吧。” “好。”李伯山点头。 “建国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你真有地方儿去？”没等冯艳军说话，李伯山先问道。 “有，原本准备年后就换房子的，现在提前一个月也没关系。” “家里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个时候带我姐过来？” 冯艳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伯山倒是放下了几分心。 “是遇到了点儿麻烦事儿，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也不方便跟你透露太多。” “又是吕家？！”冯艳军拧着眉，气愤道。 猜一猜最近遇到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件，吕家一直也没死心，他家来找事儿的几率很大！ “不是。” 李伯山的否认，让冯艳军猝不及防的愕然。 “但还是那件事儿，只有其余两人尽快落网，这事儿才能有个结果出来，要不然吕国栋的案子也没办法那么快定罪。” 冯艳军沉默了，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他虽然在这方面等的不多，但也明白，不能尽快定罪，就意味着这案子还没有办法结案。 没有公家的结案，农场那屁大点儿地方里就会说什么的都有。 “我妈说你要带我姐去京城？什么时候走？” 李伯山一五一十地答道：“过不了十五，初十左右就得走，得看票能定到哪一天的。” 冯艳军点了点头“去外面也好，大城市比咱们这里要更能容人。” ****** 冯艳军到王晟家门口的时候，王晟带着一身酒气，站在楼下哇哇地吐。 被冯艳军扶着上了楼，喝了一大杯水才看到冯艳军还带了东西。 指着他脚边儿的行李问道：“大晚上的这是干、干什么呢？” “晟哥之前不是说有套空房子能租给我吗？我今天就定下来行不行？” “能是能，但就算你今天晚上租，今晚也住不进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先、先在我这里凑合一晚吧，明天、明天我带你去看房。” 原本那套房就一直空着呢，冯艳军也不是外人，租给他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就麻烦晟哥了。”冯艳军看着乱哄哄的两居室，深吸一口气道。 “你姐呢？是不是你姐那里遇到什么困难了？” 冯艳军倒是司空见惯了，不过他身后的陈建国却没那么淡定了。 大家都是一个队上的，关于这个男人和冯艳红的事情真真假假的他也听了些。 可这个男人居然这样明目张胆，丝毫不避讳地问冯艳军......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冯家脚踏两只船？ “我姐能遇到什么困难，没有的事儿。那屋儿我们就自己动手收拾了，您要困就先睡，不用招待我们。” 他不是第一次来，乱成这样，也都是他的意料之中。 陈建国听了冯艳军的话，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嗯。”王晟点了点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冯艳军睡不着，从次卧出来，站在阳台上发呆。 王晟酒醒了大半，出来喝水看到冯艳军的背影吓了一大跳。 “谁！” “晟哥，吓到你了？是我！”冯艳军呲着牙连忙打开了阳台的灯。 “半夜站在那里，你小子是想吓死谁！” “老子尿都让你吓没了！” 王晟呲牙咧嘴地钻进厨房，灯都没开就从水龙头接了一杯凉水就要喝。 “晟哥，有凉白开别喝，自来水。” 冯艳军一脸歉意地跟了过来，夺过了他手里的杯子。 “不是我说您，这么大人了，不能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吧？喝自来水会拉肚子的。” “这还不都怪你，你说你要是肯撮合我跟你姐，我至于过得这么惨？” 冯艳军是撇了撇嘴“嘚～您算我没说好不好？” “你姐那事儿我听说了，人抓到了没有？” 今天酒桌上有个市公安局的小领导，事情现在闹得挺大的。 “只抓到了一个，还有两个没抓住呢！”他正为这事儿愁着呢。 原本这事儿对他姐的影响就不小，现在因为这事儿害他姐连家都回不来。 他是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人抓到的，可他也没有那本事，只能等着公安局的消息。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想办法弄到那两个家伙儿的照片儿，我想想办法。” 王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了半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晟哥你有办法找到那两个人？！”冯艳军惊讶又惊喜。 “你晟哥别的不多，就朋友多，路子广，打听打听总没坏处。” 他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找两个人的事情，还难不倒他。 “嘿嘿......我知道晟哥本事大，谢谢晟哥，麻烦你了！” “回头我请你吃饭！”冯艳军满心欢喜。 “用不着，你晟哥不差你一顿饭，你小子要是有良心的话，把上次那饼卷菜再给我做一回，配个南瓜粥最好。” 还别说，这小子随了他姐，手艺还是可以的。 “没问题！”冯艳军答应得爽快到不能再爽快。 “赶紧滚去睡觉！臭小子！” 第187章 劝解 果然不出李忠所料，第二天清早他家门前就被围了。 都是向冯艳红讨说法，还有控诉冯艳红不分青红皂白诬告的，甚至还有骂得很是难听。 李忠开门出来，周围人立刻又鸦雀无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群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打头的薛冬梅也缩了缩肩膀道： “李连长，我们知道你是派出所的人，但你不能公报私仇，利用那件事儿胡乱抓人啊！我们今天就是来要个说法的，你们凭什么抓人！” 李忠面不改色地站在门前“你说我公报私仇？” “那你说说，我们有什么仇？” 薛冬梅自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两家平时就没什么交集，哪里谈得上有仇？ “昨天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这人并不算是抓，市里公安局只是说配合调查。” “被抓也是因为他们拒不配合，他们要真没做什么事儿，很快就能回来。” 薛冬梅想了想摇头道：“不对！肯定是这样，我们都听说了，这案子跟冯艳红的那案子有关联，肯定是冯艳红胡乱攀咬，才让那么多人被抓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胡乱指正，误导公安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们派出所都没有得到明确信息，你们那些小道消息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李忠这话一出，就已经有人动摇了。 “李连长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 “这个时候，大家不信谣，不传谣，耐心等待公安给咱们回复才是真确明智的选择。” “我们凭什么信你！那个叫冯艳红的，可是你家儿媳妇儿，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包庇她！” 有人犹豫不决，有人依旧秉持怀疑的态度，李忠依旧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你们觉得市里的公安局，会因为我一个小小的警员，包庇什么人？” 他现在不能否认艳红跟这案子的关联，也不能透露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细节，自然也只能那这些话来劝解群众了。 不过好在，他李忠这么多年，也是积攒了不少的口碑的。 “不过是例行调查，事情很快就会出结果。但你们要是这样闹事下去，没准等不到调查结果，又得出事情。” “各位，我知道你们很担心孩子，但请各位耐心等待结果，不要相信谣言。” 李忠的话大多数人都还是听了进去的，犹豫商议过后，有那么一部分人，就默默的是退出去了。 “你说很快就出结果，那具体是什么时间？你不能糊弄我们。” “这得看孩子们配不配合调查，也不是我能说了就算的，这个我没必要糊弄你们。” 李家门前的人并没有散尽，李忠也并不在意，推着自行车去了冯家的门前。 果然不出所料，冯家门前的人，明显更加凶恶。 院子门都已经摇摇欲坠了，门前还散发着臭鸡蛋的味道，咒骂声一直没有断过。 好在他之前就跟冯泰周通过气，没有跟这些人起正面冲突，只是紧闭院门，避而不见。 “大家有什么话不妨去派出所说，围到人家门前算怎么回事儿？” “上面可没说过这案子跟冯家有什么关系，只是例行调查而已，没必要把乡里乡亲的关系弄到这种地步。” 李忠的话并没有把这些人的情绪抚平，他也十分清楚，事情发酵到现在，也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把人劝解下来的。 “你少糊弄我们，你跟冯家是亲家，是一伙儿的！” “我们可都听说了，就是冯艳红，你家的好儿媳，胡乱攀咬才会把我们家孩子抓走的！” “对啊！什么乡里乡亲，他们冯家要是把我们当做乡里乡亲，就不会胡乱攀咬，把我们孩子都抓起来！” “哪有这么做事情的！凭什么抓我们家孩子，调查？调查能拿枪带棍，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带走？！” “对！当时情况都有人看到了，那哪里是调查，就是抓人！” “李忠！你也别跟我们废话，赶紧把人放了，咱们往后还能好见面，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十来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把积攒下的怒火都发泄在李忠身上。 李忠站在原地不怒自威，十分认真地将话又说了一遍。 “昨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件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更不是谣言传的那样，等待市里的调查结果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们现在到处闹事，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什么明智不明智的！我不管，我家保国就是我家命根子，你要是不肯放人，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保国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叉腰站在巷道中央。 “保国妈，你这就不讲理了，人是市里公安局带走的，我就是想放，也没办法给你放出来不是？” 李忠犹豫了不到三秒，立刻又改变了策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开玩笑似的掏出了一包烟，发给了几位男同志。 “市里给我们的指令，就是等待结果，也没告诉我们究竟是为什么。” “但我可听说，你家保国还有队上的几个小伙儿被带走的时候，手里可带着不少的现金。” “没准儿是赌博被人举报了？” 保国妈的气势瞬间低了，肩膀也垮了下来，眼里开始有了动摇之色。 “可我们家杜飞没参与啊！人怎么也被带走了？” 刚点燃烟的男同志，连忙追问。 “那我们找去的时候，你家杜飞跑什么？” 杜飞爸也立刻闭上了嘴，要是没做亏心事，谁会见到警察就跑？ “要是被举报了赌博，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金额不大，最多也就是拘留几天，吃吃苦头，就能放出来。” 不用李忠再说什么，就已经有人开始自我安慰了。 “那要不是怎么办？” “李连长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到派出所去等着，派出所有电话，市里要是有什么情况，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到派出所了呀。” “对，对，对！那我们去派出所等着。” 一群人呼啦啦地朝着派出所去了，等人都出了巷道口，李忠才敲了冯家的门。 “人都走了？”冯泰周出来的时候，神色很不好。 “去派出所了，你赶紧把家门前收拾一下吧，我还得去上班，我等会儿让伯松来帮忙。” “不用，不用，让孩子专心复习，我自己来就好。亲家赶紧去上班，这里不用管。” 第188章 一生最好的朋友 冯艳红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晚上也没睡好，担心家里的情况，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明明她并没有主动招惹过谁，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会找上门。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那些面相看似的和善的邻居阿姨，总是会在背后诋毁他们家，有的没的都会被她们有意放大，再添油加醋。 以前她的心里不平衡过，也有对那些人不满过，更是对父亲产生过偏见...... 直到自己真正的长大，三十多岁才完全从泥泞中挣脱出来，对那些人，那些事儿，那些恶毒的语言彻底看淡了。 但那些东西，上辈子真的伴随了她大半生的时间，也铸就了她当初的那些偏激、想要逃离的想法。 现在的自己虽然看淡了不少，但终究是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家人备受这些东西的袭扰。 她打算明天回去，她知道出来是家里人对她的庇护，但她终究还是想跟家人站在一起。 清早醒来的时候，李伯山不在房间里，伯青听收音机的声音放得很小，见她出来，呲着牙一笑，把收音机关掉。 “嫂子，大哥出去买早饭了，热水我都烧好了，在暖壶里。” 李伯青的温暖的笑意让冯艳红愣了愣“好，谢谢。” “嫂子，我听收音机是不是吵到你了？” 李伯青的敏感让冯艳红有些措手不及“没、没有的，别多想，我今天跟人约了要去办事情，该起了。” 冯艳红笑笑继续道：“你那收音机的声音，我根本没听到。” 冯艳红到外面水房去洗漱，回来的时候，李伯山已经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我今天要去跟张云办手续，下午想回去一趟......” “今天先别回，你要想回去，明天我陪你回去。” 艳红从到这里，什么也没有问，但他知道她肯定是猜到了。 “早上给爸打过电话了，家里没事儿。” 冯艳红咬了一口油条，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不信任。 李伯山抿着嘴迟迟未动，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他感受到了她的不信任。 他没说谎，但她不信他了...... “等会儿我陪你去办手续。” “不用，你陪伯青在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吧。” 李伯山心里嘴里都犯苦，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不用大哥陪我，天气太冷了我不想出门的，还是让大哥陪嫂子去办手续吧。” 李伯青否决了冯艳红的想法，李伯山自然也不会乖乖听她的话。 冯艳红收拾东西出门，李伯山主动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布袋子。 两人并排走出了大院儿，李伯山才主动开了口。 “我刚才没骗你，我早上出来的时候给我爸打过电话了。” “早上家里的确有人去闹过事儿，都被我爸劝到派出所里等着了。” 冯艳红扭过头呆呆地看了一阵子，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说谎，心里又有些扭捏的愧疚。 “嗯。” “那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会查清楚的，咱们在这里避几天，赶在年前肯定回去。” 是啊，还有五六天就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咱们总住在艳军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下午我打算去找个条件好点儿的招待所。” “不用，艳军肯定已经想好办法了，他之前说过年后就想换个房子，没准儿已经把房子租下了。” 艳军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从小就这样。 “我能问问这事情对我们家......还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知道派出所里的事情，不是想打听就能打听的，要真的是为难，也就算了。 “不会！” “这件事情，本来就跟咱们没有关系，这两天大家都是在冲动期，过两天就算事情没查清楚，也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了。” “嗯。”冯艳红垂下头，心情很是复杂。 她知道错不在她，但家里人终究还是因为她才有了这些麻烦的。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从重生之后，没有给家里做过多大贡献，却还一直在让家人操心她的事情。 “好了，别多想了。岳父岳母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只要你好好儿地，他们就放心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让爸给岳父岳母带话，咱们晚上打电话回去。” 冯艳红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么冷的天气，为了打个电话不值当。” 几分钟的通话，还要顶着寒风骑车那么久，她不想让爸妈受这个罪。 手续办得很顺利，张云捏着手里的营业执照高兴的都快跳起来。 把自己手里唯一的三百多块，全都塞给了冯艳红，红着眼眶地说道：“我现在只有这么多，年后我一定给你补齐。”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这几天的生意越来越淡，年前想要凑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不碍事儿，不着急，我先拿三百，剩下的你拿回去，身上总要留些钱才行。” 张云这一把钱里，零零总总的一共三百七十五块八毛，这估计是她的全部积蓄。 “不用，店里天天都有营业额......” “马上过年了，总得给自己买点儿穿的、用得拿着吧，我现在也不缺这几十块钱。” 张云看着冯艳红退回来的几十块钱，眼泪差点儿没忍住。 她是家里的老大，在家里从来都没有人为她着想过，爸妈只希望她能看好弟弟妹妹，做好家务，长大些之后，就希望她能早些嫁人，多收点儿彩礼钱。 偷跑出来打工，都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一个决定，得知自己被骗之后，她觉得这个决定非常愚蠢，但现在她很庆幸自己当年做了这个决定。 她们这样的女孩儿，如果老老实实的在家，这辈子恐怕就都挣脱不了家庭的束缚了。 还好让她在这里遇到了冯艳红，她让自己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独立自强，可以自己挣钱自己养家...... 是她让自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她还一直帮着她，事事为她着想...... 她此刻就在想，只要冯艳红不嫌弃她，她这辈子都一定会是她最好的朋友！ 第189章 换房子 冯艳军的行动力一向很好，早起让陈建国去了摊位上，拉着王晟去看了房子，在楼下的供销社里就给袁老板打了电话，让他给送些家具。 赶在中午前又回了趟农场，在他学校那几个哥们那里弄到了余盛和姜亮的照片。 虽然都是合照，但也够了！ 冯艳军给几人一人买了一包烟，着急忙慌地又坐上公交往回赶。 回去的时候，袁老板的车已经到了，王晟正站在楼下看着人往进搬东西。 “回来了？东西拿到了？”王晟叼着烟，还是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拿到了，就是这两个人。” 冯艳军把怀里的照片拿出来，指给他看，袁正阳也探着脑袋过来看。 “这是怎么了？咦？这小伙儿怎么有点儿眼熟？” 袁正阳看着照片里的姜亮，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十分确定这小伙儿他是在哪里见过。 “老袁，你好好想想，这小子可是跟我有仇！”王晟眯了眯眼，弹掉手上的烟灰。 “这小子跟你有仇？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好像是在哪个木材厂看到过。” 袁正阳拍着胸脯保证道：“你等我两天，我肯定把这小子找出来。” “行，我等你消息。”王晟递给了冯艳军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隐隐的期待。 冯艳军简单收拾了一下，下午又回到了租的房子，叫上了冯艳红和李伯山去帮他收拾房子。 脏活儿累活儿自然也轮不到冯艳红，原本想干些打扫之类的活儿，也被决绝了。 最终揽了跑腿的活儿，去给冯艳军添置东西。 这房子厨房卫生间都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自然也比从前多，床上用的东西还得单另再添置两套，锅碗瓢盆儿都得买。 冯艳军就只添置了两张床，两个衣柜，一个写字台，两室一厅的房子看起来格外的空荡，想要添置齐全，也不是今天一天能办到的。 整理到了天黑，三个人才算把房子收拾出来。 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已经快八点了，商量了一下，准备去张云那里吃饭。 三人分了两路，冯艳军去叫伯青和陈建国，他们夫妻去张云的店里点餐。 两人一进门就觉得张云和郑巧珍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张云见冯艳红来，立刻露出笑颜迎了上来。 郑巧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没上前打招呼，而是拖着腿，坐到了拐角儿去。 看着冯艳红的神情里，带着可怜巴巴，像是等待询问的样子。 冯艳红没问两人怎么回事儿，整理了一下笑容问张云。 “我们五个人吃饭，还有吃的吗？” 张云连忙答道：“还有些面条儿，行吗？卤子今天用完了，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行，反正他们人还没到，我给你帮忙。” 两人挽着手准备一起进厨房，也不知道郑巧珍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站起身的时候，弄到了凳子，发出了响动。 “我先走了！”可能是见冯艳红没理会她，那委屈里带着些许气愤，语气不怎么好，一瘸一拐地取了自己的衣服和包，掉头就往外走。 “你明天也不用来了！” 张云的语气平淡至极，眼里没有一丝的怜悯。 “不来就不来，你当我稀罕！哼！” 郑巧珍转过身，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回张云的话，转眼看向冯艳红，语气又和善了不少。 “艳红姐，我先走了，回头我去找你玩儿。” “嗯，好。”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她总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而且实话说，郑巧珍除了嘴巴不惹人喜欢，做事有些幼稚以外，没什么坏心眼儿，对她一直也很尊敬。 “巧珍，是眼红我了，今天一天的态度都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刚才又说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话，我听不下去了，就跟她吵了两句。” “我知道昨天的话你是说给她听的，但她这人，谁说也听不进去，只能等她自己吃亏醒悟了。” 张云跟冯艳红在厨房里收拾东西，无奈地解释道。 “嗯，你没做错。” 关系再好，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管的，人家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 她知道张云一直都有想照顾郑巧珍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贸然开口让郑巧珍到这里来干活儿。 只是这种同情、怜悯可能到了别人眼里，就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之前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巧珍这人，其实没有坏心眼儿，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居然还是像从前一样，小孩子的脾气。” “哪里给我添麻烦了？这段时间不都是你在店里忙前忙后的。” 她这段时间在店里的时间少之又少，怎么会麻烦到她。 这顿饭张云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两人把钱推搡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冯艳红把钱装进了她的兜里。 “今天算你才第一天开张，我们怎么好吃饭不给钱。” “往后请我吃饭的机会多着呢，等你往后挣了钱再请。” 冯艳红不允许她再推辞，张云满面愁容的也只能作罢。 几人帮忙把东西收拾好，张云也就打烊了，听说冯艳军又租了房子，便开口询问。 “那你们之前的那个房子，租出去了吗？” 她那房子是和郑巧珍一起租的，两人就隔着一张帘子，取暖都只能靠着一个小炉子，她早就想换房子了。 只是一直在迁就郑巧珍，今天的事情之后，她不想再迁就她了。 她总不能照顾她，迁就她一辈子，人都得长大的。 “还没有，我们的租期还有一个月左右，你要是想租我们可以先替你给房东打招呼。” 冯艳红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和郑巧珍住的那地方，她也去过。 环境的确是不怎么好，再加上张云现在跟郑巧珍的关系又这样了，她想搬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成，你帮我打个招呼，能行的话，我可以提前交房租。” 她手上的这点儿钱，先交一个月的房租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艳红说得对，自己要是不对自己好，那还有谁能对她好？ 那四处漏风，怎么生火都不暖和的土坯房，她是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第190章 姜亮归案 姜亮那天是眼睁睁地看着吕国栋被抓的，自己原本买了送站票，上了火车又觉得不对，在火车发车之前，就下了车。 躲在暗处，果然看到警察上了火车，考虑了一下，自己要是现在出逃，恐怕很快就被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决定留在银城，就地找工作，工作自然不能是在城里显眼的地方。 木材厂在郊区，地方偏僻，警察肯定不会找来，而且这地方包吃住，他吃饭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他平常多数时候都是在埋头干活儿，很少跟外人打招呼，因为话少，老板一般也不会找他去接待客户。 碰到袁正阳那天，他也刻意闪躲了，却正因为他的闪躲，给袁正阳留下了印象。 袁正阳没有给那些木材厂的老板打电话，怕的就是打草惊蛇，但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那小子。 第二天一早，袁正阳就打着看货的旗号，跑了郊区好几家的木材厂，终于在兴隆木材厂里看到了姜亮的身影。 袁正阳不动声色地继续看货，眼神却时不时的打量着埋头干活儿的姜亮。 “袁老板人是小江？” “哦，看着有点儿像我外甥，仔细看又不太像，哈哈哈......” “我就说我那娇生惯养的外甥怎么可能跑出来干活儿，原来是我老眼昏花。” “袁老板怎会老眼昏花，肯定是长得有些相像。” 两个人打着哈哈，开了几句玩笑，袁正阳象征性地挑了几样还不错的木材，下了订单。 兴隆木材厂的老板亲自送袁正阳出了门，袁正阳没再继续逛木材厂，开车直奔自家的家具厂，打电话给了王晟。 王晟的速度也极快，赶在天黑之前，就带人把姜亮绑到了郊区的一处废旧仓库里。 被五花大绑成粽子的姜亮，狼狈地躺在地上，面如死灰。 “知道为什么绑你来吗？” 王晟用脚戳了戳姜亮，脸上满是坏笑。 姜亮哪里见过王晟，从自己得罪过的人里搜索了一遍，还是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于是惊恐地摇了摇头。 “大、大哥，小弟真的不记得哪里得罪过您，您看是不是抓错人了？” “是叫姜亮没错吧？” 姜亮惊恐地摇了摇头，眼看着王晟又掏出来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这照片上的人是你没错吧？” 姜亮此刻心里的恐惧已经控制了全身，舌头跟身体一样的僵硬，根本说不出话来。 “嗯，是你没错！”王晟比对了一下照片，十分确定。 “知不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人？” 不该动的人是谁？冯艳红？ 可冯艳红不是李伯山的女人吗？那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不对，不对！ 这人从穿着气质上一看就是大老板，冯艳红那种女人怎么够得上？ 再说要真的有这种大老板看上她了，她还能跟李伯山结婚？ “嘿！你那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别tm得把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啧～老子跟你用得着讲理吗？！” “六子，给老子打，注意分寸，别打死了，也别停，天亮了送他去派出所！” “别！大哥！求你了，别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了......” 王晟坐在不远处，跟袁正阳一人点了一支烟。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后来惨叫变成了呜咽，再到后来求饶的声音都小了，还从那边传来了一阵尿骚味儿。 两人拧了拧眉，嫌恶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停手吧，直接送到派出所去，真脏！” “能做这种坏事的人，我以为有多大出息呢！” 袁正阳有些震惊的看着王晟，就这样轻易地饶过这小子了？ 这可不像王晟的风格啊，要是放到往常，怎么不得要这小子一条手臂？ “老子现在可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老子要是有个万一，进去了谁还能接着她......” 王晟这话声音很轻，像是一句自言自语的呢喃，但袁正阳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从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小魔王眼里透着的伤感，袁正阳忍不住叹息。 “小王啊，哥得劝你一句......” 王晟摆了摆手，苦笑道：“老哥，用不着劝，我这样的人，我自己都劝不动我自己的时候，那就谁劝也没用了。” 袁正阳一肚子的话，被憋在了喉咙眼儿，又慢慢地咽下了肚子，最后只剩下了无尽的叹息声。 姜亮归案的事情，李伯山清早就知道了，他跟父亲约定好每天要通报情况，李忠得了通知，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姜亮昨天是真的被打怕了，那些人专门找最疼的地方打，关键还不会伤得太重，想起昨天的经历，真的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那个人跟他说，只要他出狱，他就肯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别人说她可能会不信，但那个人，一看就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怎么会不害怕？ 审问姜亮的过程没那么曲折，甚至比审问吕国栋的时候还要轻松。 关于余盛的事情，他是一点儿没隐瞒，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但眼神里还存留着一丝闪烁，警察自然也看出来了。 见他不肯全部交代，警察又去查了他老家的情况。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还真的又牵扯出了其他事情。 姜亮本名不叫姜亮，叫蒋亮，醉酒强了自家表嫂，误伤了表哥，前几年隐姓埋名跑到银城来的。 蒋亮大概是以为表哥被他打死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回过家，也没跟家里人联系过。 证据确凿地摆在面前，蒋亮再也无从抵赖，交代完之后，以为自己死定了，嚎嚎大哭了一场。 “你那表哥没有死，被人送去医院及时就医，早就没什么大碍了。” “噶？”哭声戛然而止，蒋亮难以置信地看着警察。 “真、真的？那、那冯艳红呢？” “也没事儿，判不了你死刑。”警察无奈道。 蒋亮先是嘿嘿的傻笑，傻笑了一阵又不笑了，脸上又浮现出了愁容。 要是真被人抓去弄得生不如死，那就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转念又想，谁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等他出狱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愁什么？！ 第191章 等着看热闹 被抓去调查的一大半青年，都被放了回来，关于冯家的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没有人再去骚扰冯家人。 姜亮的落网再加上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农场，一家人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李伯山和冯艳红商量好了，要置办些年货再带着伯青一起回去。 ****** 没过两天，市里公安局又派了人，到农场这次带走了五六个女孩子，其中就有兰心。 兰心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去，但是没有办法，必须得配合，上公安的车时，兰心恨不得把脸埋起来。 但她可能忘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就算把脑袋埋起来，也会有人大肆地把她宣扬出去。 更何况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还没等这几个女孩儿接受完问话，谣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最多的指向就是，这几个女孩子都跟余盛有关系，不清不楚的那种关系。 之后就有很多的猜测了，比如说前段时间兰心奉子订婚的事情，就有人悄悄咪咪地猜测起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曹红军的母亲听到这些言论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当天下午就闹到了兰家去。 兰家小心翼翼地赔不是，央求着她不要闹，结果人家闹得更凶了。 站在连队中央，闹着不但要退彩礼钱，还要额外给他儿子补偿。 冯艳红夫妻回到连队的时候，兰家和曹家人正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曹红军急匆匆地骑车从李家门前路过，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两人打一个。 “咱们先进去。”三人手上提的都是东西，站在门前怪惹人眼的。 三人进去之后没有再出来，到了傍晚连队中央没了声音，冯泰周带着白绣却进了门。 “兰心回来了，兰家鸡飞狗跳的，那个曹红军也来了，闹得不可开交，我跟你爸合计了一下，就过来了。” 冯艳红和李伯山迎出来，白绣连忙解释道。 “带了半只鸡，还有点儿腊肠儿。” 纪淑英从里屋听到了动静儿，连忙出来把两人迎进了门。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白绣执意把东西交给了李伯山“那也不能空手来，今年做的腊肠多，拿来让你们也尝尝。” “妈你们先进去，饭马上就好了。”李伯山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完饭的时候，兰忠民焦急地拍门，借自行车。 “曹红军那浑蛋推了我兰心，见红了，着急送兰心去医院。” 兰忠民的一句话，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家人二话没说，把自行车推出来给了兰忠民，还嘱咐他路上小心。 再回来吃饭的时候，一家人也都没什么兴致了。 跟邻居家的关系再不好，他们也做不出幸灾乐祸的事情来。 孩子终究是没了，曹家的那二百的彩礼也没退，毕竟曹红军也有错，就当是补偿了。 兰心出院那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别人家都在喜气洋洋地准备过年，兰家却格外的清净。 冯家这边也不好大张旗鼓，弄出太大动静。 冯艳军是大年三十快中午的时候冯泰周骑车接回来的，带了不少的东西，还从供销社买了两挂鞭炮。 要是放在往年，冯艳军早就跟他那一群朋友跑到没影子了，今年却格外的乖巧，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帮忙。 今年也是头一个冯艳红不在家过年，家里的气氛比起从前冷清了不少。 白绣今天一天神情都有些恍惚，做菜的时候差点儿放了两回盐。 “爸妈，我们回来了。” 冯艳红的声音瞬间让白绣支棱了起来，就连冯泰周也是急急忙忙地从里屋掀帘子出来。 “今天怎么回来了？不少初二才回来？”白绣惊喜到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连忙询问李伯山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妈说艳红往后在家的时间少，反正距离也不远，就让艳红这几天多过来陪陪你们。” “中午在这里吃，晚上再回去吃饺子。” 李伯山满面笑意地揽着冯艳红，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和两瓶二锅头。 “您做的饭够吗？” 冯艳红满面红光带着笑意地拉住了白绣的衣袖。 “够！怎么会不够！我这就再去弄个菜，你带着伯山先进去。” 还好当时同意了他们俩的婚事，亲家能做到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差点儿就不够了，老妈今天炒菜的时候发呆，差点儿放两回盐，要不是我拦着，今天这盆鸡就算是废了。” 白绣前脚进了灶房，后脚冯艳军就笑眯眯地上前补刀。 姐弟俩会心一笑，谁也没再提这事儿，一家人一起忙碌起来。 午饭前的一挂鞭炮，响彻整个连队，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鞭炮声都响起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大人们的欢笑声，彻底掩盖了兰家的低迷气氛。 冯家今年有李伯山的加入，倒是格外的热闹了，下午熬浆糊贴了对联儿李伯山才带着恋恋不舍的冯艳红回了李家。 李家更是热闹，老屋里凑了一桌在打牌，嘻嘻哈哈的很是热闹。 “大嫂回来了，快来，二爷爷今天手气可没那么好，我的位置让给你。”李伯青跳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给冯艳红。 “我还是算了吧，你玩儿吧，我看看你们玩儿就好。” 他们玩儿的这个跟他家里玩儿的扑克牌不一样，她哪里会，而且她真不是玩牌的那块料。 根本不会算牌，记牌什么的，上次玩儿牌九，都是因为伯青在边上教她，要不然她就只有当炮灰的命了。 “艳红来玩儿两把，让伯山给你看牌，不怕什么又不玩儿钱，贴个纸条儿而已。” 纪淑英也站起了身，冯艳红这才发现，婆婆、二爷爷、李伯松的脸上贴满了纸条儿，只有李伯青一个人脸上是干干净净的。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家里对联儿还没贴，我和艳红去贴对联儿，你们接着玩儿。” 原本婆婆发话冯艳红是不好拒绝的，但李伯山扔下一句话，拉着冯艳红就出了门。 “妈那是输急了，想逃跑呢！伯青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也急着跑。咱们不去给他们添炉子，咱们等着看热闹。” 第192章 可爱又可笑 两人贴着对联，时不时地往里屋张望，却没等到什么热闹来看，不过屋里的欢声笑语明显增多了。 “失策了，老三居然学聪明了，这是故意放水呢！”李伯山探着脑袋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回头笑呵呵的说道。 “得了咱们今天热闹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能看到伯青的大花脸。”这也是很难得的机会。 “伯青打牌真的很厉害啊？” “家里就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冯艳红虽然已经领教过，但依旧有些惊讶“你也不行？” 李伯山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也不如伯青。 她一下子就了然了，难怪那天李伯山会说‘伯青才让你赢了两次？’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要是这样的话，只让她赢了两次的确是有点儿少呢！ 冯艳红其实并不在意输赢，不过就是找乐子而已，为了这个生气才不值当。 晚上包饺子的时候，大家齐上阵，速度要比原先她在家的时候，速度快了一倍，别看李家人做饭味道不怎么样，但这饺子包得可是真漂亮。 一个个圆滚滚的，大小均匀，看着都觉得喜庆。 今年的馅儿是她调的，她包了几个就没再包了，因为相比起来，她包的饺子，还真的有点儿丑。 今年的大年夜，李忠要值班，一家人吃过之后，冯艳红又煮了些，装在了饭盒里，让李伯山送到了派出所。 冯艳红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他们打牌，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李伯山回来。 往年守夜三兄弟肯定是要熬到十二点的，今年因为有二爷爷在，到了十点半，纪淑英就提议休息了。 二爷爷站起身有些费力地舒展了好一会儿身体，看样子的确是有些疲乏了。 两人回到自己屋里，李伯山帮冯艳红褪下披在身上的大衣。 “今天怎么去这么久？” “爸跟我说了会儿话......”李伯山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姜亮是王晟让人送进派出所的。” 冯艳红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跟李伯山说。 “我的意思是，我想让艳军请他出来，我出面请他吃顿饭，算是感谢，这人情记在我这里了，你就别多想了。” 李伯山见状连忙把人揽入怀里，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道。 “我没想跟他继续来往，可他这个人......” 她知道王晟是为了帮她，可他的心思，真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我知道，这是人家的个人行为，咱们管不了。但这事儿算起来，终究是人家帮了咱，人情是该记下的。” “别多想，人情我来还，合情合理，那些闲话也沾不到咱们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人言可畏，也知道艳红其实面上不在乎那些闲话，但心里还是在意的，更怕那些闲话伤害到家里人。 “你真的不会多想？”他没多想，那公公呢？ 一般人家都很忌讳这个，她的思想不封建，但依旧改不掉在乎别人的看法。 而且那毕竟是李伯山的家人，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家里人的看法。 “我多想什么？没多想，爸的意思也是这样，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咱们不能白白受罪，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人情，这个人自然最好是我。” ****** 初五冯艳军回去上班，就去找了王晟。 “你姐夫请我吃饭？”王晟昨天夜里才从京城赶回来，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的问道。 “对，我姐夫说上次的事情，要亲自谢谢你。” “不会是鸿门宴吧？” 李伯山能有那么好心，请他吃饭？ 他没想着怎么把他撕了都算好的了。 “怎么会，我姐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码归一码。” “晟哥到底去不去，给句话。” “去！当然要去，不去岂不是显得我胆怯了！” ****** 地方是冯艳军帮忙订的，冯艳军早早就接到了李伯山，到了酒楼等着王晟的来到。 李伯山的笑脸相迎，倒是真让王晟有些怯场了。 眼前这男人，娶了他最喜欢的姑娘，而且更可恨的是，回回交手都让他吃瘪，现在他这样满怀笑意，他的心里还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王老板里面请，这次的事情真的谢谢您。” 尊称都用上了？王晟心里更是发虚。 “别，用不着谢，这、抓捕罪犯应该、应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您谦虚了，总之您的人情我记下了，这顿薄酒也是专门给您备下的。” 两人一来二去，上了酒桌，李伯山今天的状态格外的好，一直陪着王晟喝到了最后。 两人是甩掉了冯艳军，勾肩搭背一起出的酒楼。 “我跟你说，你小子眼光好，眼光好！居然能跟我看上同一个姑娘。” “嘿嘿，别惦记了！那是我媳妇儿，我们俩那是大小儿就的情分，往后谁也别想把我们俩分开。”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死心眼儿呢？干嘛非要盯着我媳妇儿不放？” “我知道我媳妇儿好，可这天底下就那么一个，你争不过我，我媳妇儿最喜欢我，你争不过我的。” “我争不过你，那我就熬死你......哈哈哈......” 冯艳军今天只是作陪，没喝什么酒，跟在两人身后，想笑又不敢笑。 两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的时候，冯艳军戳着脑门无奈地发笑。 没过一会儿，两人又称兄道弟地相互吹捧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还都很恳切。 “我不如你，能考上大学，往后前途无量。” “我不如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成就，这个我可比不了。” “还是我不如你，我从小就没认真听过什么课，成绩更是一塌糊涂，生活也是一塌糊涂......” “怎么会，王老板人脉广，办事靠谱！” 冯艳军一度怀疑，姐夫是不是被人换过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他能说这么多话。 更没见过他这样地夸过谁，至少他没见过。 他是真想让他姐也看看，他姐夫现在的样子，可爱又可笑！ 哈哈哈...... 第193章 我是你奶奶你得孝敬我 李忠托人买了火车票，初十之后就走。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近了，白绣的心里越发不舍。 冯艳红这几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几乎是早一趟晚一趟地往回家跑。 初七这天家里又来了不速之客，江刘氏带着她的小女儿江朵，站在门前的时候，白绣的脸瞬间就凝固了。 “老太太，话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来这里做啥子？” 江刘氏翻了一记白眼，下巴扬了扬。 “你还好意思说，我孙女结婚你都不请我这老太婆，你也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 “我今天来，是来看我孙女婿的，赶紧带我去我孙女的新家。” “离得远，去不了！” 以前她摆着这幅长辈谱儿也就算了，从她开始打艳红彩礼钱的主意开始，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理会她了。 “大嫂，我妈这次真的没什么恶意，就只是想见见人......” 江朵有些尴尬地拽了拽江刘氏的衣服袖子，赔笑道。 “可别叫我大嫂了，老太太可说了我是扫把星，不会认我这个人的，你那句大嫂我当不起。” “老太太的话，你信我可不信，她哪里是想见人，怕是想从人家身上扒层皮。” “我说过了，我们艳红跟江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现在结婚了，跟你们家就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这大冷天儿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吧！” 说着白绣就关上了门，将人拒之门外，趴在门缝看了看。 “妈，咱们回去吧。大嫂说得没错，小雨现在姓冯，跟咱们江家没什么关系。” “往后......咱们还是别再来打扰大嫂她们母女了。” 白绣听到江朵的话，直起身子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 “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你叫她大嫂！江雨她留着咱们江家的血，就是我们江家的人！” “她现在长大了，结婚了，就得孝敬我这个亲奶奶！” 听到这里，白绣瞬间顿住了脚步，脸色凝重了起来。 老虔婆果然贼心不死，还惦记着扒艳红的皮呢！ “妈！您说什么呢？有我们几个子女孝敬您还不成吗？哪里轮得到小雨。” “我就不该陪您走这一趟，行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江朵！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还好意思说孝敬我？” “你那什么孝敬我？就拿那两盘破饺子？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你大姐上次来，还好歹给你老娘买了半只烧鸡呢！” 江朵蹙着眉见四下无人，赶紧拽着江刘氏出了巷道。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白绣松了口气往屋里走。 兰心站在院子里听了好一阵热闹，听到冯家屋里门合上的声音，连忙开门追了出去。 “哎～这位奶奶，您是艳红的奶奶？” 江朵警惕地将江刘氏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江刘氏却一把把她推来。 “不是艳红，是江雨！” “啊......对，对！江雨，小雨。她嫁得不远，就在最前面那排房子，把头那家，红色大门的就是。” “我们都可羡慕艳红了呢，她嫁的可是我们队上唯一一个大学生，在京城上大学呢。家里条件也好，您看那新盖的那间房漂不漂亮？” 兰心眼角儿上扬，嘴角抑制不住地透出看热闹的笑容。 “哼！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农村的。” “行了，还是要谢谢你，你要是不说，我们连我孙女儿的家门都找不到。” 老太太依旧摆出了高傲的样子，斜眼打量着兰心，不多时露出了一丝厌恶。 “不客气，我和小雨都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了，这点儿忙我还是得帮的。” 站在一旁的江朵，拉了拉江刘氏。 “妈，咱们得回去了，我还得给晓峰做饭呢。” “都到门前儿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就是！就是！”兰心在一旁连忙附和。 老太太要是就这么走了，她还看什么热闹。 “丫头，老太太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好心奉劝你一句，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些。瞧你这样子，还没结婚呢吧？” 兰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没结婚就让人破了瓜，往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妈！您别胡说！赶紧跟我回家！姑娘不好意思，我妈她岁数大了，脑子不太好用了。” 江朵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连忙打断了江刘氏的话，连拽带推的要带她离开。 “你拽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那她走路姿势......” “您别说了！” 两人到了李家门前，江刘氏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江朵再推，她就干脆坐在了李家门前的木墩子上。 “您这是做什么，您别再惹事儿行不行！” “是谁？”李伯松打开门，探出脑袋。 “你们找谁？”李伯松并不认识两人。 “我们不......” “找我孙女，江雨哦，找艳红。” 江刘氏看到稚气未脱，面相英俊的李伯松，几乎是瞬间展开了笑颜。 “哦，稍等。大嫂有人说是找你。” “谁啊？”冯艳红和李伯山一前一后的出来。 “我是你亲奶奶！”江刘氏听到冯艳红的声音，立刻推开李伯松进了院子。 冯艳红神色一凝，没好气的道：“老太太您可别胡说！” “你是她丈夫吧？她以前姓江，不姓冯你知不知道？” 江刘氏没理会冯艳红，反而笑盈盈的对上了李伯山的目光。 李伯山见过江刘氏，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她的这副嘴脸，嘴巴歹，心思更恶毒。 她现在找来，自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老人家，我妻子姓冯，名艳红，她提过有您这个奶奶，您不要认错了人。” “妈，您别闹了，咱们还是回家吧。”李家一家人都出来了，江朵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可她这话江刘氏哪里听的进去，用力又把江朵的手甩掉，刚才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她那蛮横的神情。 “亏了你还是个大学生！孝字她不认识，你还不认识了？” “我们是有血缘的，我是她奶奶，你们得孝敬我，你知不知道！” 第194章 打出去 冯艳红冷眼挡在李伯山的身前。 “老太太，您不是一直在说，女孩子，就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赔钱不冒泡儿的货吗？” “就算是江家养过我几天，但我现在嫁人了，就算以前跟你们江家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现在也没有了。您这孝敬好像论不到我身上吧？” “你！......” 纪淑英在老屋门前低头跟二爷爷说着话，江刘氏的目光扫了一圈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说上次你为什么要帮忙呢，原来是亲家。你家的儿媳就这么跟长辈说话，你这婆婆也能看得下去？” “您这句亲家我可受不起，我们艳红对长辈可不这样，平常对我们可都好得很。” “老太太，要我说你这理儿可没有这么论的，你有儿子，有闺女，要说孝敬，怎么也不排不到艳红这里来。” “别说她不姓江，她就算姓江，你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人家孤儿寡母的难处啊？” 纪淑英本就看不惯这老太太的做派，现在居然都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找小辈儿来要孝敬，自家的儿子她怎么舍不得要孝敬呢？ “她有什么难处儿？她有难处不是还有你们这一家子人吗？” “你们一人省出来一口儿不就有我一个孤老太太的活口儿了？” 江刘氏理直气壮地打量着众人，那双眼睛四周环顾着，似乎是要把这院子里的东西都盘点一遍。 “哈？合着您这是想赖上我们呢？”李伯松一贯的好脾气，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感觉肺都快气炸了。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比前两天那个曹红军的老妈还可恶，更无耻！ “妈，您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自己回去了，您......” “你走吧，我看这家条件儿还不错，怎么都不会少了我这老太婆一口饭吃的。” “哦，我听明白了，这老婆子是来要饭的。” 一直站在门前没说话的二爷爷，半眯着眼睛出了声儿。 “嘿......你这老头儿怎么说话的！” “伯松啊，咱们今天中午不是还剩下些剩菜剩饭，找个缺角儿的碗，给这老太婆盛上。” 李伯青瞧瞧地捂了捂嘴，抑制住了笑容，李伯松明白过来，立刻答应进灶房。 “啧啧啧～也是怪可怜的，为了要口吃的，随便认亲。” “不过啊，您这话说错了，下回想要饭，认亲该充小辈儿才行，别充大辈儿，容易挨打。” 二爷爷背着手，悠悠挪着步子到了前面来。 “老头！我可不是来要饭的，你休想......” 二爷爷挑着眉问道：“不是要饭的？那是什么？找揍的？”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 “嘿！～给你脸了你个臭要饭的，居然敢骂我！” “这臭要饭得敢骂我哎，我的乖孙们，把这个臭要饭得给爷爷打出去！” “好嘞，爷爷我这就来！”李伯青从窗台底下拿起扫帚就冲了出来。 母女俩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江朵有意带着江刘氏往外跑，谁知江刘氏非但不领情，还把江朵往身前扯。 捧着破碗的李伯松出来，见状一手拿着碗，弯腰拿起一根烧火棍也扑了上去。 江刘氏这会儿倒是忘了自己嘴上的功夫，把自己女儿挡在了身前，自己抬脚退出去老远。 江朵反应还算及时，闪身躲过了扫帚，也匆匆地退出了院子。 “抱歉，对不起，我妈她......” “她敢咒我爷爷，我们就敢打她出家门，管她是谁家的奶奶，到我家就得论我家的理儿！” “江朵，你先挡挡，妈腿脚儿不好，先走了，你先挡挡......” 二爷爷挑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刘氏。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老太婆腿脚儿不好？ 他这两个乖孙子，假动作做得也太假了点儿，该好好练练了。 冯艳红拧着眉，看了看已经跑出连队的江刘氏，再看看被追得狼狈的江朵，心里有种莫名的凄凉感。 有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妈，江朵还能做到这份儿上，她得有多好的脾气？ 说白了这不是好脾气，这是几十年里养出来的奴性！ “行了，住手吧！” “臭要饭的再赶来我就打死你！”二爷爷指着站在马路上观望的江刘氏大吼道。 “老不死的，看把你能的，你来呀！”仗着距离远，江刘氏又逞起了嘴上威风。 “你看我敢不敢来！伯松，烧火棍给我。” 见二爷爷拿了棍子，江刘氏迈着小步儿又飞快的再次逃离现场，跟本看也没看江朵一眼。 “喂，天冷路滑往后还是少让老太太出门为好。” 冯艳红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江朵怔了怔，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咬着嘴唇匆匆点了头，快步赶去追江刘氏。 冯艳红这句忠告，为的不是江刘氏，为的是江朵，上辈子江刘氏死，最伤心的，也就是江朵了。 “孙媳妇儿，别伤心，恶人得有恶人磨。下回二爷爷还帮你把她打出去。” “谢谢二爷爷。” 李家人是真的各各都明事理，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别人家，家里人怎么看她还说不定呢，哪里还会帮她。 二爷爷把夫妻两人叫到了新房，做耐心地道： “遇到不讲理的，咱们得比她更不讲理，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她？” “她能缠着你们家这么多年，就是看准了你们这家人仁善，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凡你家里有个不好惹，不讲理的，她绝对不敢来。” “别怕别人怎么看你，当你自己能立得住的时候，别人的目光自然都会倾斜到你这边来。” “换句话说，咱们自己立得住，管别人说什么。” 二爷爷很少这样认真的跟人说话，这一次却是十分认真的在教导她。 “人生在世看似是有很多规矩在束缚着我们，但这些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吗？咱们得灵活运用，像刚才那个，算不上是长辈，咱们又何必守着本分，敬着她？” “谢谢教导，您说的对。” “真的明白了吗？我看未必吧？” “今天这事儿知道为什么我要出声儿，而不是让你婆婆去处理？” 冯艳红想了想答道：“因为您和她是同辈分，更有话语权。” 二爷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个聪明的。” 第195章 送别 到了初九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白绣还是忍不住地掉了眼泪。 “妈，我们到他放暑假的时候就回来，您别哭。” “没哭，虫虫儿飞眼睛里头喽，我哭啥子嘛？我巴不得，你们姐弟都出去喽，我还落得清静！” 白绣飞快地将眼角的泪水擦拭掉，嘴上倔强地说没哭。 冯艳红一阵心酸，眼眶也跟着酸，又不想真的惹老妈哭，自己也只能咬牙忍着。 “您自己要记得吃药，医生说了每隔半年要去复查一次，不舒服也要去，别忍着。” “您和爸不是商量着盖房吗？我出一千，您拿着，等开春咱们就把房子盖起来。” 冯艳红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块钱，包在手绢里递给了她。 这是出嫁前她就准备好的，出嫁前爸妈都不肯要她的钱，年前她听到这爸妈跟艳军商量过盖房子的事情，现在趁机拿出来总不至于再拒绝了。 “哪里能要你的钱，拿回去，自己留着，到了那边用钱的地方恐怕还多得很。” 冯艳红赶紧给一旁的李伯山使眼色。“妈，您就收着吧，我跟伯山也说过的。” “妈，这钱您就收下吧。到了那边房子我都收拾好了，不用花艳红的钱，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您不收艳红心里该难受了。” “对，家里盖房我也凑不出更多的，这一千块就当是我一点点心意。” 在两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钱终于塞进了白绣的口袋。 “那我就再盖两间房，你们姐弟一人一间。” 原本她是想盖一间，觉得地方宽敞些也就够用了。 他们姐弟两个，一人出了一千，别说盖一间房了，就算盖个三五间房都够了。 盖一间肯定不够用，再说只盖一间的话算姐弟俩谁的？ 既然这样那不如再盖大一些，一人一间，地方宽敞往后艳军结婚也就不用再盖房了。 “好的呀，反正咱们家边上都是空地，您还能再盖一排猪圈。” 要盖两间房，她家现在的猪圈肯定是要拆了重新换地方的。 冯艳红挑挑拣拣地收拾出不少东西，原本是想轻装简行的，现在看起来跟个预想差距有些大。 她老妈更是给她收拾了一大筐的吃的，让她有些头痛。 后来合计了一下，决定绝大多数的日常用品和衣服都放到邮局去寄了包裹，吃的东西自己带上。 就这样随身携带的行李还有五六包，而且大多数的东西都是吃的和她的东西。 她都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晚上想查看一遍，却被李伯山拦住了。 “别看了，咱们这相当于搬家，行李已经很少了。放心，我能背得动。” “我是想再减少一些，这样二爷爷和伯青就不用拿什么东西了。” “不用，这一路上都有座位，也就是上车下车折腾一些。伯松和艳军送咱们上车，京城那边是终点站，慢一点也无所谓。没关系的，别再收拾了。” 这两天因为收拾行李的事情，艳红没少下心思，反反复复地收拾好几次了。 再收拾一遍，她今天就肯定休息不好了，大不了他明天多背些东西，也没什么关系。 “赶紧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呢。” ****** 冯艳红是万万没有想到王晟会来的，一家人除了李伯山，其余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我跟伯山说过了，我送你们到车站方便些。” 冯艳红回头看了看李伯山，两人就吃了一顿饭而已，怎么就这么熟悉了？ “谢了，先进家，吃了饭咱们再走。” 李伯山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居然还邀请他到家里来吃饭。 这让冯艳红很是不理解，真想追上去问问李伯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绣悄悄地钻进厨房“他们俩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不是姜亮被抓住了吗？是王晟帮的忙，伯山请他吃了顿饭，就......” 她也说不太清楚，她觉得有些解释不通，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紧接着纪淑英也来了灶房，同样问了这样的话。 冯艳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纪淑英神情变了变，笑着道：“没事，没事，男孩子就这样，打一架都能打出个好朋友来，咱们忙咱们的，不管他们。” 王晟的桑塔纳，只能带得下，他们四个人，后备箱也被行李占满了，一家人站在门前送别，看着车子缓缓启动，驶出连队，却久久站在门前不愿离去。 冯艳红紧贴着车窗，一直到看不到人了，才收回目光。 李伯山坐在副驾驶上，刚才似乎是在跟王晟说了什么，回头看冯艳红的时候，满眼柔色。 两人好似是有种默契，不用多余的话。 而王晟在后视镜里，把这一切看都看在了眼里，神情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这一路上倒是很反常，并没有主动跟冯艳红搭一句话。 下车之后，也没有特别的殷勤，只是把一行人送到了车站前，跟冯艳军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冯艳军买了送站票，拿了不少的东西，又接过了二爷爷手里的行李。 “我送你们上车。” 李伯山接过冯艳红手中的东西，让她紧跟着自己，走在前面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姐，到了记得来电话。” “好，到了就给你打，记得经常回家看看，照顾好爸妈，有事给我打电话。” 姐弟隔着窗户的对话，是这车上最普通不过的对话，这情景也不是最能煽动人情绪的。 可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情景，却让看着车窗摆手的冯艳军，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他姐带着他的时间更多，现在姐姐嫁人了，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这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今天甚至比姐姐结婚那天还要难受，这一次姐姐是真的离开家了。 “你跟王晟到底怎么回事儿？”她想了许久，她还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可能成为朋友，也不适合成为朋友。 两个人的性子相差太大了，理念更是天差地别，想成为朋友的概率应该很低很低才对。 第196章 待客 “王晟这个人，不坏，是比较适合做朋友，做合作伙伴的。” 冯艳红的眼睛都直了，他居然这样形容自己的情敌？！ 这算不算是在夸赞？ 李伯山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冯艳红的头顶。 “别胡思乱想，就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见面能点头打招呼的那种。” “至于今天的事情，只是那天喝了酒，随口说的，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还记得。” 两张卧铺票给了二爷爷和伯青，两人在硬座车厢坐了一整夜，到天亮的时候冯艳红还被李伯山圈在怀里。 冯艳红睡得脖颈酸痛，支起身子在有限的空间里站起来，李伯山才揉了揉已经被压到毫无知觉的肩膀。 坐硬座果然是受罪，赶在过年这个时期，根本就没有补到卧铺的可能，他们这节车厢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座位更不敢离开人，想上趟厕所，这一节车厢的距离，至少都得用半小时，她现在连水都不敢多喝，生怕麻烦。 在店里累到不想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痛苦，好不容易熬到站，冯艳红只觉得自己的双脚涨得很，走路都不太得劲儿。 四人租了一辆人力板车，走走停停地终于回到了四合院儿。 “伯青你洗好了，出去老张头儿那里买早点。”二爷爷放在桌上五块钱。 “好嘞！” “你们俩这一路上辛苦了，也去洗洗，等会儿吃饭。” “好。” 冯艳红见李伯山把东西都挪到了西边儿的厢房，也就跟着进去了。 房间明显是重新翻修过，跟东厢房不一样，西厢房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旁边儿就是灶房和洗澡间。 屋里墙壁雪白，窗户也都重新上过油漆，红绿相间复古气息十分浓郁。 “你这么早把房子收拾好了，就不怕我不来？” 不用他解释也知道，这是他临走前收拾出来的。 “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你往后总是要来的。只要你来，能有住的地方，我这番功夫就没白下。” “你先坐着，我把其他的东西弄进来。” “回头看看还缺什么，下午咱们去添置上。” 冯艳红在两间屋里转了转，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都瞬间不见了。 心里十分欢喜李伯山做的这些，虽然房子是租的，只要他们俩在一起，这里就是家。 “吃的东西我都放到灶房里去了，咱这屋里有面火墙，是连着灶房的，我这就去生煤炉。” 李伯山把剩余的东西搬了进来，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 “先给二爷爷那边生火吧，咱们的不着急。” 李伯山咧嘴笑起来，在她的脸颊处啄了一下“好，听我媳妇儿的。” 李伯山生煤炉子的速度要比冯艳红想的还要快，赶在早饭前，两边儿都点好了。 伯青现在跟二爷爷一起住正屋儿，所以东厢房那边暂时不用生火。 早饭过后，周围不少的邻居都来给老爷子拜年，手里也都不空着，没什么重礼，多数都提着点心，或者是烧鸡什么的，最次也是一包冰糖。 老爷子也不跟他们客气，礼收下留着人喝会儿茶，客客气气地在正屋儿接待。 每次来人老爷子都会叫冯艳红进去烧水沏茶，顺道就跟这些老街坊们介绍了她。 “我孙媳妇儿往后也就住在这里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认识认识。” “二爷这孙媳妇儿，可长得真俊儿，像是南方姑娘，白白嫩嫩的。” 类似这样的夸赞，冯艳红今天听了很多，她也都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不怎么接话。 二爷爷明显也是很满意的，今天这张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正屋儿里今天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儿都有人，最多的时候，男女老少的坐了十来个在屋里。 二爷爷似乎也是早就有了准备，小孩子们临走的时候，每人手里也都有个小红包儿。 这种场面冯艳红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爸妈在农场都是外来人口，没有亲戚，来往密切的人也没几家。 过年大家都有孩子，也没有谁家给红包，也就是前几年开始，家里富裕些，爸妈过年的时候才给他们姐弟一人一个小红包。 更没见过有这么多人来拜年的，看来二爷爷在这一片儿是真的很有威望的。 “艳红，去把门关上吧。” 送走最后一波儿客人，老爷子站在门前长舒一口气，让冯艳红闭门谢客。 二爷爷今天难得的没喝酒，吃过晚饭就回了屋儿。 其他三人也疲乏得很，收拾好之后也都各自早早休息去了。 冯艳红这两天是真折腾累了，晚上窝在李伯山的怀里，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身边没人，院子里似乎是有动静的。 她还以为是李家兄弟去做饭了，连忙披了件儿衣服出了屋子。 瞬间院子里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她。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在意料之外...... 老爷子背手立在门前，一袭长袍威严又儒雅，兄弟俩则是在台阶下的空地上，扎着马步衣衫单薄，看那数量的程度，好似也不是第一天这么练了。 难怪他身上那么结实，体力那么好...... “那、那个，我等下去做饭。” 冯艳红耳朵发着烧，又退回屋子里。 早饭过后，她连碗都还没有收，就又有人来拜年了。 今天这些人的穿着明显比昨天的好些，多数也都是提着四样礼，说起话来也比昨天那些人更客套，没那么随意。 今天二爷爷倒是没叫冯艳红进去沏茶，而是叫了兄弟俩进去。 二爷爷早起就给了她五十块钱，准备酒菜，看样子今天来的这些人中午肯定是要留下吃午饭的。 收拾好碗筷，冯艳红就凭借着记忆，又找人问了路，到农贸市场里去买鱼买肉。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会留下吃饭，她索性就多买了些，反正这个天气，东西也放不坏，还买了好些现成的卤味，就怕没人帮忙，到了中午赶不出来那么多饭菜。 冯艳红挎着两个筐子，进了巷道，走起路来都很是吃力。 “呦，这是二爷家的孙媳妇儿吧？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二爷要待客啊？来我帮你拿。” 冯艳红抬眼一瞧，这人是昨天来过家里的。 “立国叔，谢谢了。” 她的记忆力还行，昨天那么多人，还是凑合能对得上号儿的。 “嘿，这丫头记性可以唉，昨天那么多人，你都还记得你立国叔呢？” “等会儿我让我家那口子，去给你帮忙去。” “那哪儿行......” “甭跟你立国叔客气，都是街坊邻居，又是二爷家的事儿，没谁看到能不管的。” 第197章 答错了 冯艳红真没想到街坊邻居这么热情，立国叔前脚刚刚出去，后脚就进来了一对母女。 “听说二爷家要待客，我们母女是来帮忙的，有啥活儿只管说就成。” “丫头，你会做饭不？不会我再去找张婶......” “不用婶子，饭我会做，麻烦您帮我摘下菜就成。” 母女俩跟着冯艳红进了灶房，熟练地帮起忙来，没过多久，又来了几个邻居婶子问用不用帮忙。 冯艳红今天买了不少现成的东西，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并不多，就跟几位婶子道了谢，谢绝了帮忙。 忙忙乎乎的一上午，终于赶在饭点儿让菜上了桌儿。 “这丫头还真是个会做饭的，这手艺不差。”高婶子看了看锅里的东西，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咽了咽口水，赞叹道。 “行了，你这里也忙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就回去了。” 眼看着人要走，冯艳红连忙把人叫住。 “高婶子，别急，我这马上出锅了，给您端回去一份儿，中午也能凑个菜。还有几个菜，都给您分了一份儿，您带回去。” “不了，不了，你留着待客吧。” “不碍事儿，您看着一锅量够大的，给您分一份儿，也能够两桌儿菜了。” “这眼瞅着到吃饭的点儿了，您回去再做饭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高婶子不好再推脱，带着女儿一人端了两盘儿回家去了。 中午正房里满满的坐了两桌人，伯青跟她是在西厢房吃的饭，李伯山在正房里陪着客人，一直到了两三点，人才渐渐散去。 “二爷今年这饭菜比起往年精进了不少啊，还是换厨子了，今天的饭菜可真是顺了我的口味了。” “老周，这可不是顺了你一个人的胃口，我们吃着都挺顺口儿的。” “哈哈哈......” “对，二爷得把厨子推荐给我们，赶明儿我家待客，也能找他。” 几个看起来比老爷子没小多少的老头儿，站在院子里还在嘻嘻哈哈地跟他开玩笑。 老爷子脸色一沉，有些得意地道：“那可推荐不了，今天这席面儿是我孙媳妇儿做的，哪儿还能给你们做便宜厨子去。” “原来如此，二爷好福分。” 大家恭维了几句，拉着老爷子又扯了好些有的没的，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艳红，饭菜还有没有？md光顾着跟这群老小子说话了，都没吃几筷子，就都给我抢完了。” “真tm得能吃！牙都不剩几颗了，肘子抢得挺快！” “......” 冯艳红蒙了，今天人多，她还特意加大了菜量，根本没有剩余的。 那么多菜，都没让二爷爷吃饱？ “二爷爷，灶房现在比桌子上还空呢！”李伯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我再给您煮点儿面条儿吧，我买了手擀面。” 手擀面原本是想给晚上准备的，她准备了那么多菜，居然还没够...... “行吧，明天可能还得辛苦你备席面儿，明天多备些菜。” 老爷子背着手看着那两桌空荡荡的盘子，勉强答应了。 连着待了两天客，就到了十五，一家四口儿人，这两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冯艳红累得够呛。 十五的晚上吃了饺子，洗碗收拾的活儿都交给了兄弟俩，冯艳红本来是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媳妇儿，到床上去睡，这里冷。” “嗯？哦，我去洗洗。”不洗她受不了，一身的油烟味儿，难受得很。 “直接去吧，我给你拿东西。” “嗯。” 洗澡之后，冯艳红还是很困，倚在床上，任由李伯山给她用干毛巾擦头发。 “这几天辛苦你了，出了十五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了，也用不着准备席面儿了。” “没事儿，一年不也就这一回，我看二爷爷这些天还挺高兴的呢。” 累能累几天，老人家高兴就好。 “嗯，这几天来的这些人，很多都是跟二爷爷共事了许多年的人，一年到头儿也聚不了两次。” 也难怪二爷爷这几天这么高兴。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学校了。” “明天只是去报道，下午还回来。” 这就要开学了，开学了他就只能一周回来两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 眼看着就要开春儿了，她回来就快一年了。 “闲下来我想在周围到处转转，我这人在家闲不住的，还是想开个小店。” “嗯，让伯青带你去，周围他都熟悉。”李伯山挪到了床边儿坐下，捋着她半干的头发，有些心猿意马。 “好~” “我得去看看，这里的人都喜欢什么口味，好好考察考察再决定做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原本困得不行的冯艳红，提起开店的事情立马来了精神。 “你那个炸酱面在这里肯定很受欢迎。” “嗯，这个可以，我再好好考察考察，也不能只有这一样儿东西。” 冯艳红想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李伯山越靠越近。 “媳妇儿，不早了，咱先歇了，明天下午我陪你去，好不好？” 冯艳红觉得他语气不太对，定神看他，才察觉到，他的一只手都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裳里，扶在她的腰上。 “伯山哥，我今天累了，要不咱改天......” 冯艳红有点腿软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上了床头。 “不用你来，我来就成，媳妇儿～” 李伯山又把人拽了回来，揽入怀里，嘴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呼吸越发急促。 冯艳红浑身发颤，浑身跟着她的那只耳垂一起发了热，脑子瞬间就迷糊了。 “别......你昨天才......这样不好......呜～” “媳妇儿～该叫我什么？嗯？” “李伯山？哥？你外面门关了没有......” 李伯山轻笑一声儿，用鼻尖儿蹭了蹭她的鼻尖儿。 “门关了，窗帘儿也拉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可你答错了，你说是不是该罚？嗯？” “那、那叫什么？”她几十年都是这么叫过来的呀，现在怎么就错了...... 第198章 狗眼看人低 早晨冯艳红终究是没能起来做早饭，李伯山在外面买好了早饭，才回来叫她起床。 “媳妇儿，起来吃早饭。” 李伯山伏在床头，轻柔地唤她起床。 冯艳红发出一声呢喃，身体蜷缩进了被子缩成了一团儿。 李伯山再次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吻。 “那你再睡会儿，我下午回来。” “嗯？”哦，他早上要去学校了。 冯艳红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睁开了眼睛。 “我起来了，等等我。” 冯艳红洗漱得很快，吃过早饭跟二爷爷打过招呼，送李伯山去了公交车站。 周围的邻居几乎都认识她了，在这条巷子里，见到人她也都会主动跟人打招呼，给冬日的清晨增添了些许暖意。 巷子里多是一个院子住三四家人的，他们多数在外工作都只是领着微薄的收入，紧紧张张能凑合过日子，但邻居谁家有了难处，依旧是丝毫不犹豫地伸手帮忙。 就算遇到事情拌了嘴，有邻居在中间调和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明天见面招呼一打，那就是和好如初了。 冯艳红虽然跟这些街坊邻居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喜欢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李伯青午饭过后带着冯艳红在周围转了转，发现这条巷子，周围就那么一个市场，巷口有两家做早餐的摊子，巷尾有家老点心铺子。 周记点心铺，这铺子就在自己家院子里，平常只卖枣泥糕，遇到节日，会多几个品种，其他的就都是需要预定的。 “嫂子您可别看着铺子小，平常没什么生意，过年过节的，周围几条巷子都在这里定节礼，每年过年忙活一个来月，就养活一家老小了。” 冯艳红点了点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个年代，大家平时哪里舍得吃点心，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是点心销量最好的时候。 这样的铺子靠的就是用手艺积攒下的口碑，只要手艺还在，生意就丢不了。 可这样的生意模式，还能坚持多久？ 未来的快餐时代，必定会将这样用口碑留住客人的铺子暂时掩埋。 她从前开小店的时候，就见过，几十年的老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年轻人不愿再接手艺外出打工，只有老人还坚守着她那间深巷里的店铺，直到去世...... 不是老手艺不好，而是时代变化太快，新鲜事物让人应接不暇，那些老手艺就会渐渐被人遗忘，小一辈的人，更感受不到老手艺带给人的情怀，吃惯了洋餐的人也很难再接受这些传统吃食。 有人告诉她，这就像是一个轮回，老手艺终究还是会被人重新拾起，复兴起来的。 她愿意相信，但上辈子她没有看到...... “嫂子，这里的铺面儿少，客流也少，我觉得你的铺子选在这里不合适。” 李伯青犹豫良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嗯，我也觉得，咱们不着急，四处再看看再说。” 巷子里的人家，多数家里都有人做饭，早餐在巷口有生意，像她这种中餐晚餐的不会有什么客流。 在京城做生意和她在银城做生意，还是不太一样的，饮食习惯也不一样，不能凭借一时冲动就把店开起来。 “北面前两年盖了新楼，街道整改过，要不咱们去那边儿看看。” 李伯青说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到，听说周围还要盖百货商场，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 “咱们明天去瞧瞧，今天先回家吧。” 是不怎么远，但她不太确定伯青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住在这里除了上厕所是件麻烦事儿以外，还有件不方便的事儿，洗衣服。 水龙头只有洗澡间、厨房、院子里有，没有洗衣机，冬天就是只能靠烧热水来洗了。 两炉子同时烧水，都没赶上她洗衣服的速度，等挣了钱，她得先买个洗衣机才行。 “我来帮你。”李伯山一进门就看到冯艳红在费力地拧衣服，放下东西赶紧上前帮忙。 “怎么用这么凉的水洗？我来拧，你进去用热水洗洗手。” “兑了热水的......” “那也不行，赶紧进去，往后衣服我来洗，你别管了。” 冯艳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好气道：“你一周就只能回来一次，周末还有兼职，哪有时间洗衣服？” 李伯山拧了拧眉，眼神黯淡了些。 “我下回洗衣服前，先少集暖瓶的开水，这样就不至于热水接不上用了。” “艳红，晚上不做饭了，二爷爷带你去吃烤鸭。” 老爷子乐呵呵地进了门吩咐道，李伯青从屋里抱着收音机出来，两眼也冒了光。 “我也要去！” “那还能少了你？等你哥晾好衣裳咱们就走。” 一家人出行，靠的就是一辆三轮车，李伯山踩着三轮儿带着仨人儿，也不算太得劲儿。 傍晚的小风儿拍在脸上，像是小刀儿似的，冯艳红忍不住将脸埋进了围巾里。 “嘿嘿嘿，三轮车不能放这儿，不能往这儿停！” “那我们这车放哪儿？”李伯山捏了闸，停在门前询问道。 “我哪儿知道您这车停哪儿啊，只要别停在我们门儿前儿。瞧见没有，我们这门前可停的都是高级车，可不是停你们这破三轮儿的。” 门童一身装扮人模人样儿，不过这张嘴可不怎么讨人喜欢。 “我们也是来吃饭的，怎么就不能停在门前了？怎的？到你们这里吃饭，还非得开车才能吃？” 李伯山的神情瞬间变得不善，开口质问道。 “哥们儿不是我小瞧您，您知道我们这儿吃顿饭多少钱吗？我是怕您这把这破三轮儿卖了也付不起这顿饭钱。” “我看您啊，还是带着家人到马路对面那小馆子里，吃上一顿的了。” 就这话，让一向沉稳的李伯山，都气得冒烟儿。 “伯青，扶我下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是哪个狗眼看人低的。” “二爷爷，您慢点儿。”冯艳红和李伯青同时跳下了车，一左一右地扶着老爷子下车。 第199章 许福来 “老爷子，您这话可就难听了，咱就算生出一双火眼金睛，我这也不能高看您不是？” “咱们这地方儿是个高档地方儿，您这......” 门童抚了抚帽檐儿，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行四人，有些嫌恶地摇了摇头。 “让福来出来见我，就说李家二爷来了。” 老爷子也不跟他计较，挺直了腰背，背手站在门前。 “您......老爷子，您就别再开玩笑了，我们老板可不是什么人说见几就能见的。” “让你去，你就去，你这小门童儿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老爷子不卑不亢地驳了门童，目不斜视仍旧站在原地。 “那......您等着，我这就是请示我们经理。” “您这车先让让成吗？停这儿太碍眼。” 门童走前还不忘拧着眉，嫌弃地看了三轮车好几眼。 “您......您就是李家二爷，李全荣？”穿着西装的经理，快步出来。 “正是。”老爷子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地点了点头。 “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们老板特地关照过......” 经理热情地伸出手，老爷子却动也没动，经理只能尴尬地收回手搓了搓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通知门迎，您里面儿请，包间都已经给您备好了，我亲自带您上去......” 刚才情况具体怎么样他也不太清楚，不过看着一行人的神情，也知道这门迎又干得罪人的事儿了。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干下去了，要不然他恐怕也得跟着遭殃。 “带路吧。” 经理如释重负，连忙亲自上前给老爷子开门。 “交给你了。”李伯山面无表情地冲着门迎指了指三轮车，拉着冯艳红紧跟了上路去。 “经理，他们这三轮儿车怎么办？” “你想停哪儿停哪儿，别丢了就成，谢了啊，火眼金睛。” 李伯青调皮地跟门童挥了挥手，小跑了几步，也跟着进了门。 “嘿～这都什么人！有头有脸就骑这破玩意儿上街啊？拖家带口儿的，还以为是上街要饭的呢！” 老爷子一路上跟着经理进了包间，无论经理怎么试探，也没说半句关于刚才的事情。 这可让经理有些着急了，生怕老爷子是想到老板那里告状。 不但亲自安排了菜单，还热情地端茶倒水，生怕再有半丝的怠慢。 冯艳红先开始还有些拘谨，见爷孙三人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也就彻底把刚才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在他们快要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包间里进来一个挺着肚子，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见到老爷子，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是打招呼。 “二爷，您果真来了，怎么才上了这几个菜！张经理！” 老爷子连忙截住了他的话“福来，福来，就这样挺好的，我们一家人小聚一下，这就挺好的。” 许福来看了看桌上已经见了底的几个菜，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这.....这怎么行，二爷这是我的疏忽，招待不周了，我还是再给您从新上一桌儿席面儿吧。” “不用了，我们都吃好了，再整一桌儿也是浪费，别破费。” “你母亲身体都还好吧？” “托您的福，挺好的，我老娘过年的时候还总叨念您来着，初三去您府上，您没在，问了才知道您去了银城，今天能在这儿见到您我就在这儿给您拜个晚年。”说着许福来就要弯腰跪下去。 老爷子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儿，李伯山帮着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个。再说你现在好歹是老板，你这让底下人怎么想。心意到了九成，不用那些个繁文缛节的。” 许福来笑呵呵地站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 “您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回去我一定告诉老娘见到您了。” 许福来跟老爷子寒暄了几句，老爷子要告辞，许福来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了门，一直都扬着一脸的笑意。 出门再遇到门童的时候，刚才那副高傲嘴脸不见了，此刻弓背哈腰的很是客气。 刚在那辆备受嫌弃的三轮车，也被停在了两辆奔驰车的中间儿，相当的突兀。 “您老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冯艳红只觉得临走的这一声儿问候，着实是有些讽刺了。 不过这就是人性，捧高踩低、趋利避害是天性，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二爷爷这样的人，丝毫不把他的这些行为放在心上。 即使她觉得修养极好的李伯山，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到了家之后，二爷爷才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她面前问道：“你就不好奇，那个许老板跟爷爷是什么关系？” 冯艳红想也没想地答道：“爷爷想告诉我，我自然会知道。爷爷要是不想告诉我，我就不好奇。” 二爷爷一下子就笑了，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冯艳红的额头。 “你这丫头，实在的很。” “老头儿我，还就喜欢你这样不弄虚作假，实实在在的，像是我们李家的人。”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还得备一桌酒菜。” 说完，二爷爷呵呵笑了两声，背起手回了正屋儿。 冯艳红看向李伯山，他也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 她这人吧，其实真没多少心眼儿，现在也是有了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该好奇的，她就不去多想，自找烦恼了。 “今天在周围转了吗？看得怎么样？”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儿，明天我还得早起呢。” 她现在心里有阴影！ 李伯山厚脸皮地又凑过来，轻笑道：“今天保证不闹你，我就抱着。” “你说话算话？”冯艳红歪着脑袋，瞥了他一眼问道。 “当然算。” “你要说话不算话，往后你就去睡客厅沙发去。” 空口白话谁能信，她不得给自己留点儿保障。 李伯山宠溺地笑着，伸出手圈住她的腰肢，让她靠着自己。 “好......” 冯艳红说了自己对这一片儿的看法，还有下一步的打算，李伯山没做过生意，但也清楚做小吃铺子得要有客流，点头也同意她的看法。 让她不用着急，慢慢来。 他今天倒是格外的规矩，抱着她一晚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被他揽入怀里，睡的倒是格外安心。 第200章 旧恩和铺路 第二天她从市场回来，就看到巷口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到家门前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许福来那爽朗的笑声了。 “艳红回来了？进来跟客人打个招呼。” “嗳，来了。”冯艳红放下手里的筐子，手洗干净进了堂屋。 屋里坐了五六个人，为首与老爷子坐在一起的老夫人，年纪看起来比老爷子岁数还要大一些，许福来她见过，其余的年岁都不大，看起来是许福来的儿女们了。 “呦，二爷这是您孙女儿啊？长得可真标致，许人......” 老太太身材瘦小，花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慈眉善目的很和善。 “这是我家大孙子的媳妇儿，跟孙女儿一样，艳红，叫许奶奶。” 老爷子不动声色打断了徐老太的话，像两人介绍道。 “许奶奶好！” “好，呵呵......还是二爷有福气，孙媳妇儿都这么孝顺。” 老爷子谦虚地点点头，笑了笑没言语。 “闺女到前面来。”许老太太跟艳红招了招手。 “奶奶今天也没带什么，这玉镯儿成色算不上好，但也跟了奶奶几十年，算得上是个老物件儿，就算是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冯艳红哪里敢接，两忙摆手。 “跟奶奶客气什么，你爷爷肯定没跟你说过，我和我儿子这条命，都是你爷爷救回来的，要是没你爷爷，我们娘儿俩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 冯艳红听得心里发紧，总觉得老太太这话，是别有深意的，抬头朝着二爷爷看去。 “来，许奶奶给你戴上。” 看到二爷爷点头，冯艳红才任由老太太给她带上镯子。 “艳红，去准备午饭吧。” “好。” 冯艳红出了堂屋，就把镯子取了下来，没太仔细看，放在了她那屋的柜子里。 这东西带上叮叮当当的，根本没法儿做饭。 许老太太像是个很善言谈的人，屋外只能听到她和二爷爷对话，也就偶尔能听到许福来说话的声音。 冯艳红照旧准备了十四个菜，不过这次的卤味都是她前两天备下的，没有买现成的。 冯艳红和李伯青坐在了下首，今天的这顿饭，吃的却是格外安静，比他们平时自己在家吃饭时，还要拘谨。 许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扫了冯艳红好几眼，尤其是在手腕儿上停留的最多。 到了这个时候，冯艳红不可能离开饭桌去戴镯子，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到。 午饭后，许老太太只喝了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 老爷爷也没像从前那样，起身相送，而是吩咐李伯青代他送客。 “哼！真当自己有了几个钱，就有脸面了！” 冯艳红身躯一震，呼吸都屏住了，她还没见过二爷爷生气，这是...... “艳红，往后记得，日后就算是发达了，也莫要忘了根本。” “人要是守不住本分，路只怕也长久不了。” 二爷爷的心思哪里是她能猜的，现在的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你今天没把那镯子带出来，是对的，那么个破镯子，哪里配得上我李家的孙媳，往后也别带出去了。” “嗳，好！” 李伯青进门的时候丧着一张脸，像谁惹了他似的。 “二爷爷，这一家人往后相处不得了。” “人都还没走出三步远，那老太太就告诉她儿子，您是想给后辈铺路，让她儿子慎重。这话恐怕就是说给我听的！” 冯艳红现在算是捋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怕李家占他们便宜。 “你爷爷我是想给你们铺路，但这样的人不配！” 二爷爷动了气，此刻的神情，不屑中带着几分冷清。 “自己根基都未稳，就急着跟人撇清关系了，一只破镯子就想跟我清算了往日旧恩，真当我们李家破落了，就处处不如她了。” “什么玩意儿！” “二爷爷，您也别动气，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李伯青见老爷子越说气愤连忙上前给倒了杯热茶。 “不气，那点儿事儿原本我也没放在心上，当初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结个善缘的事情。” “既然善缘到这里了，那咱们也就不强求了，顺其自然就好。” 二爷爷提着鸟笼到了屋外去，冯艳红和李伯青都不敢上前再打扰，两人一起收了桌子。 “大嫂，别担心，晚上您给二爷爷做顿好吃的，他肯定就把这事儿忘记了。” “好。”冯艳红跟二爷爷相处这么久，脾气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其实二爷爷这些天的心思我也是知道些的，他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再回到京城的。” “现在我和大哥都在京城，二爷爷是想趁他身体还可以的时候，给我们多留些人脉。” “可李家已经没落好几十年了，那些人就算还念着李家的旧恩，也未必会再出手帮忙了......” 李伯青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再说话提着炉子上的烧水壶，倒入盆里。 氤氲雾气冲起，冯艳红的心里也是一阵滚烫。 难怪二爷爷要叫她进去接待街坊邻居们，因为这里往后是她要生活的地方，凭着二爷爷往日的情分，那些邻居们也不会排外。 让他们兄弟俩进去接待外客，也是想让兄弟两人混得脸熟，日后办事也少些难阻。 那许家这里？是因为她想开小吃铺子吗？ 不管是不是，二爷爷这份用心良苦，她都该清楚，并铭记于心。 那李伯山知不知道？ 冯艳红仔细回想了一下李伯山这几天的行为，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他这些天一直在压抑情绪，时常在出来接水的时候都在发呆。 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暂时无法改变的，所以他的内心也是在挣扎的。 氤氲雾气散去，冯艳红看清了李伯青的脸颊，心头一震。 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是个乐观积极的，但他这心思可比李伯山还要重！ 他眼里蕴藏着的那股情绪，让她都有些震撼，甚至是害怕。 那情绪似乎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沉重又消极...... “伯青，这些是二爷爷他想为你们做的，能不能给你们铺路，能给你们存下多少人脉，我想二爷爷他心里也是有些数儿的。” “李家在别人眼里可能是没落了，但这咱们自己不能把那股精气神儿给抽了，你说是不是？” 第201章 买洗衣机 冯艳红找铺面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一个星期，在附近兜兜转转地看了不少的地方儿。 没找到很合适的铺面，要么太大，她暂时没有能力支撑起来，要么就是太小，连两张桌子都放不下。 大街小巷的生意她也都捋了一遍，看着生意好的，她也都进去尝了尝。 又试着给家里的爷俩做着试吃了一下，爷俩提了不少的意见，炸酱面倒是成了爷俩最看重的项目。 冯艳红却觉得，她做的炸酱面味道还算可以，但缺少了特色，就是一碗很普通的炸酱面。 “伯青，来帮忙。”李伯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冯艳红跟着李伯青一起到了门前，门前停着一辆三轮车，李伯山正挪动着一个大纸箱。 纸箱包装上有几个大字‘友谊洗衣机’。 “你买它干嘛？”他们俩现在存折上一共也就一千五百多块钱，这东西得多少钱啊？ 而且买都很难买，他从哪里买到的？ “艳红，给师傅结一块钱，谢谢您了师傅。” “我们实验室老师有票，他去年家里买了一个，我就要来了。” “伯青搭把手，跟我把这个抬进去。”李伯山的心情极好。 浅绿色的双杠洗衣机摆在院儿里，四个人围着看了好一会儿。 二爷爷的脸上都快笑出了花儿“这东西好，能省不少力气。” “家里早就想买了，银城那边根本就买不到。”李伯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洗衣机，拿起说明书认真看起来。 “贵吗？你哪儿来的钱？”他走之前，就拿了三十块钱，难道是跟人借的钱？ “不贵，四百八十块钱，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了，加上我身上的钱，又跟室友借了几十块......” 的确是不贵，没这东西，她每天洗衣服都得用不少时间，费不少的力气，只要她你能用得上，这东西再贵也值了。 也多久了室友提醒，让他天不见亮就去排了队，要不然今天有票都不一定能买的上。 “有这个方便得多，往后也不用凉水搓衣服了，划算！” 冯艳红揉了揉脑袋，他连二十块钱一双鞋都嫌贵，买这东西四百八他说不贵，这是什么消费理念？ “你下午还回学校吗？把钱带上还给人家。” 不到五百块钱，这个价格还是能接受的，买了就买了。 “回，下午还有节课。上次的那个辣酱还有吗？我答应他们给带一瓶的。”李伯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剩下半瓶了，下周再给他们带吧，我明天再去买些干辣椒。” 一共就做了三瓶儿，想着他宿舍人多，还给他带了最大瓶的，看样子辣酱还挺受欢迎。 “行，不着急。” 李伯山吃过午饭又匆匆地准备赶回学校去。 “等会儿，还没拿钱呢，你身上是不是也没钱了？” 冯艳红叫住准备出门的李伯山，进屋里取出一百块钱，交给他。 早上三轮车的一块钱，都还是她给结的，说明他身上现在肯定是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那我就装着了，多的我给你拿回来。” “不用，你装在身上吧，万一遇到什么事儿，没钱怎么能行？” 他学校就算有饭票儿，也会有用到钱的时候，她可没想管他管那么紧。 冯艳红试了试洗衣机，一下午洗了好些东西，的确是省时省力了。 而且能甩干，往后冬天的衣服也就不会再被冻得硬邦邦的，晒几天才能晒干了。 “明天把屋里能拆洗的，咱们都洗了，趁着天气好，一天就能干。” “嘿嘿，我明天找杨树叔去焊个轮儿，这样咱往后推着走就成，不用抬着走了。” 李伯青蹲地地上看了好半天，原来是在想这个，冯艳红笑笑摇了摇头，这孩子太聪明了。 “艳红在家吗？” “在呢，高婶儿。”冯艳红擦了擦手，迎了两步高婶儿就进了门。 高婶儿看到院子里的洗衣机，眼睛都亮了。 “呦，买洗衣机了，这东西方便吧？我早就想买，你们在哪儿弄得票？我们老朱的单位，发几回票都没轮到我们家。” 冯艳红实话实说道：“我家那口子学校的票，正好有张富裕，他就弄了一个。” “要不说，人还是要有本事才成呢，我们单位的票也都是紧着那几个大学生先买了呢。” “哦，对了，你是不是在找铺子？” “对，还没找到合适的呢。”冯艳红苦笑道。 “我表姐家有个一间半的铺面，就在不远那边儿的新街道上，铺子这小了点儿，之前是徽省老乡做馒头的铺子，生意还不错。” “不过几年说是家里有事儿今年来不了了，让我表姐把那铺子租出去，东西能卖的卖，卖不了的就是扔掉。这不，高婶儿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要想看，我现在就带你去。” 冯艳红听着都心动，一间半大，也就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大小正合适，地理位置要是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 “成，咱们现在就去。” 冯艳红解下围裙，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就赶紧跟着高婶儿出了门儿。 地段的确是好，对面有办公楼，附近还有商业街，人流量很大，之前这一片儿她也是中意的。 铺子打开大门的时候，有些杂乱，玻璃窗户都是封死的，目测了一下，面积比她预想的要大了一点儿。 后面半间，之前住了人，床板铺盖什么的都还在，空间不大，但是做个小厨房是够了的，外面大概能放四张桌子。 好好收拾一下，是完全可以做个小面馆儿的。 就是房租...... 一年两千二，可以是半年付。 这比她在银城的那铺子要贵出了十倍！ 京城这地方果然寸土寸金！ 她自己的钱肯定是不够的，等李伯山今天晚上回来得跟他商量商量，用家里的钱。 “妹子，你可别犹豫，我这铺子位置好，也宽敞，想要的人多着呢。” “要不是看在我表妹的面儿上，我这一年至少还能多租一百块钱，押金可都没收你的。” “婶子，您看我也没拿那么多钱出来，要不我先给你放个定金，我明天取了钱，再跟您签租赁契约？” 房东看了一眼高婶子，犹豫片刻才点头。“好歹是嫁到咱们本地来了，总比租给外乡的放心。” “我话可先说好了，我只等你明天一早上，晚了我可就租给别人了。” “好！” 第202章 伯青的小秘密 “铺子看上了？” “看上了。”冯艳红笑着接过李伯青给她盛的饭。 “好，看上就好。” 晚饭后，李伯青抢着去洗碗，冯艳红给二爷爷添了茶。 “这里是三千块钱，你婆母给你准备的。” 二爷爷从里屋取出一只红布包，整整齐齐的三千块钱，递给了冯艳红。 “不......不用。”她之前真没把那话当真。 “我有钱，够开店。” “你的钱是你的，这是她答应给你的，说出来的话，就得算数儿。” “给你，你就拿着！” 那只红布包，被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不容反驳。 “去看看伯山回来了没有，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好......” 手里这三千块钱，阵阵发热。 李伯山回来第一时间放下东西，就去了堂屋，冯艳红进了厨房给他热好了饭菜。 “店铺我今天定下了，本来是想着跟你说一声儿用家里的钱，结果二爷爷给了我三千块钱，说是妈给我开店的。这钱......” “不用为难，给你，你就拿着，先开店用，往后家里再需要用钱了，咱们再把这钱拿出来也一样的。” “家里的钱，你用就用了，往后也不用给我打招呼。” 李伯青坐在沙发上端着饭碗，吃得格外香，跟她媳妇做的饭比起来，食堂的饭简直就是不是人吃的！ 冯艳红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暖，但还是忍不住地调侃他。 “你就不怕我把你那点儿钱都败干净了？” “能让你花干净，那说明我挣得不够多，还得继续努力。” 李伯山的回答很轻松，像是开个玩笑，又好像是料定她不会把家败干净。 冯艳红笑嘻嘻地坐到旁边儿看书去了“等会儿你自己把碗洗了哈。” 冯艳红在李伯山的陪同下，清早去交了房租，房东下午要把里面的杂物清理掉，她就还有一天的空闲时间。 下午李伯山还要去学校的育苗实验室，她想去书店转转，想买几本适合自己的书来看。 李伯山也列了个清单，是他自己需要的书。 “大嫂，你也带我去吧，我也想去书店。” 李伯青中午在帮忙烧火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商量要去书店了，犹豫了好久，还是想要去。 “那就一起去，换衣服去吧。” 李伯青在提到书店里的时候，眼里有种强烈的渴望，她哪里忍心决绝。 商业街上就有家新华书店，楼上楼下两层，面积很大。 冯艳红照着书单买齐了李伯山要的书，自己挑挑拣拣地找了一本世界名著，还有一本散文。 到楼下的时候，李伯青正抱着本书，坐在角落里看得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冯艳红见他看得认真，没有打扰他，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也看起了书。 再次抬头的时候，李伯青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嫂子，天都快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哦哦哦，好！” 冯艳红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怎么没有拿书？喜欢什么书，嫂子给你买。” 李伯青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用，咱们回家吧。” 冯艳红挎着包，李伯青帮忙抱起了一摞书，朝收银台走去。 朝着他刚才坐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刚才看的那样入迷，不可能是没有兴趣，为什么不用买？ “伯青，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好像忘记了一本书，回去找一下。” 到了公交车站，冯艳红故意看了看书单，装模作样地数了数牛皮纸包裹着的书。 “好，你快去。”李伯青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冯艳红再次回到书店，找了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刚才李伯青看了什么书。 李伯青的相貌出众，看起来有些孱弱，再加上冷清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识别，不费什么力气，她就打听到了。 “经济论？” 他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看这么深奥的书吗？ 她还以为会是小说什么的呢...... 冯艳红毫不犹豫地付了款，回到公交站。 当这本书出现在李伯青的面前时，她却没看到他眼里有任何的惊喜。 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很复杂，冯艳红没有读懂...... 见他迟迟没有接书，冯艳红心里有些慌了，难道不是他喜欢看的那本？ 可明明刚才的工作人员，还见他小心翼翼地在书页上用指甲掐出了记号的...... “谢、谢谢嫂子，其实不用浪费钱的，没必要给我买这些。” 李伯青双手接过书，脑袋却慢慢地垂了下去。 冯艳红心里一惊，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浪费...... 越想她心里就越不安，他对自己的病情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觉得自己早晚会死，所以给他花钱就成了浪费。 冯艳红鼻尖一酸，心里也跟着酸起来。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瓜顶，挤出笑容道：“胡说八道，才买了一本儿，这怎么能叫浪费呢？” “你瞧瞧你大哥，这书单一列就是十来本儿，要不是怕我拎不动，他恐怕还能再写出来几本儿。” “那不一样。”李伯青依旧垂着脑袋，语气特别的轻，要不是因为两人站对面，她可能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有啥不一样的，那不一样都是爱学习吗？人家都说人要活到老，学到老，学习上花的钱，那不叫花钱，那叫投资。” 冯艳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安慰。 李伯青愕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冯艳红迅速又把目光移开。 “车来了，咱们回家。” 这里离家不远，两站路，两人要是空手走回去完全没问题，可那一摞书实在太重了。 从那天开始，冯艳红开始刻意地观察李伯青。 她发现这孩子，是真的节省，衣服永远都是那么两套，鞋子底都磨破了也没见他出声儿。 吃的东西更不挑，更没有馋嘴的毛病，饭量不知道他是刻意在控制，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永远都是一碗饭，再好吃也不多吃。 冯艳军跟他同岁，吃饭可不是这样的，一顿三四碗饭那都是常态。 她问过李伯山，结果问了跟白问一样，他也不知道伯青平时的饭量怎么样。 她决定下一次带伯青检查的时候，再问问医生，至于怎么改掉这孩子嘴巴严实，又节俭的毛病，她还得好好想一想。 第203章 藏得够深的 李伯山帮她收拾了一天的店铺，又回学校去了，她自己又收拾了两天，找人重新刷了墙，换了稍微亮些的灯泡。 四处跑着买工具，餐具，一个多星期，采买到差不多。 最后一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李伯山在家，李伯青也跑来给她擦玻璃，三个人又折腾了一天。 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天黑了，李伯山给冯艳红打下手，简单做了点面条儿对付了一顿。 这些天她都没好好做饭，二爷爷看着都好像轻减了不少。 他自己却说是冯艳红把他的嘴巴养叼了，缓缓就好。 冯艳红的店铺再跑两天，把营业执照办下来，食材准备好，就可以开业了。 她开了店之后，就肯定没有办法再回家来做饭了，要让二爷爷和伯青在外面吃饭，她又不放心。 好在自己的店铺离这里并不远，是可以到她店里去吃早饭和晚饭的。 二爷爷却摇了摇头“我们就不去给你碍事儿了，不用想着我们。” “那.....每天让伯青骑车去店里带回来，上锅热一下就能吃。” 老爷子还是有些犹豫，冯艳红连忙补道：“反正我的食材都是现成的，一点儿也不麻烦。” “二爷爷我觉得艳红说得可以，她那小店骑车十分钟能跑一个来回，她店里做的东西，肯定比外面的吃起来放心，而且味道也比咱们市场边儿上的那两家小餐馆好多了。” 李伯山紧跟附和，彻底说服了老爷子。 “那就先这样吧，往后店里要是忙起来，咱们再做打算。” 提议通过，李伯青也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吃外面的饭，比他大嫂做的差太远了。 “我给二爷爷，还有你和伯青各买了两双鞋，你等会儿给送到正屋儿去。” “嗯？”李伯山眨了眨眼，没明白为什么要让他去。 冯艳红解释道：“我怕他们不收，又给我塞钱。” “好，我等会儿就去。” “我还想给伯青买两件儿衣服来着，他那秋衣袖口儿都磨破了，也小了......” “冯艳红。” “啊？” 话莫名其妙的打断，冯艳红满脸的惊讶，见他脸面阴沉，她就更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在我面前总关心别的男人，真的好吗？” “......” “那不是你弟弟嘛......” “那我该庆幸他是我亲弟弟，要不然我得把他脑袋拧下来！哼！” “......” 这是咋了？ 吃醋？不至于吧？ 自己亲弟弟的醋也吃？ 李伯山沉默着撇过头不看她，余光却丝毫没有离开过她的面颊。 要放在以前，他是怎么也不敢跟她发脾气的，可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 该死的占有欲，总是能战胜他的理智，这些天她没少跟他说伯青的事情，感觉她关心伯青已经超过了关心他。 他也知道，她关心伯青也是因为自己，可他就是忍不了！ 他不希望她在别的男人身上停留太多的目光！ 哪怕是亲弟弟，都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老公~” 李伯山的脊背瞬间僵住，浑身紧绷起来。 “别生气，我关心伯青也是因为你呀。” 冯艳红蹭到他身边，他神似不为所动，事实上喉咙已经灼烧了起来，身体也有了反应。 “那你要是生气的话，那......我不买了？” 李伯山吞咽了口水，轻轻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对不起。是我这做大哥的不称职，才让你操心这些。” 冯艳红摇了摇头，她也有错。 她忘了，她和伯青毕竟是叔嫂，是该保持距离，更不能过分地关心。 “往后我会多注意他，他需要什么我会告诉你，你去买，买回来我想办法送过去。” “嗯。” 冯艳红往他怀里钻了钻，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李伯山提着东西，去了正屋儿，冯艳红抱着衣服去了洗澡间。 回来的时候，冯艳红还在擦拭头发。 “回来啦，收下了吧？” “嗯，收下了。”李伯山看着冯艳红白皙光滑的脖颈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你明天去市场的话帮伯青买......算了，我去买吧。” 突然想到，那东西让她去买不太好，反正明天他有点儿时间。 “我去洗澡。” 冯艳红倚在床头看书已经犯困，李伯山披着衣服从外面回来，用毛巾擦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就进了卧室。 “看书呢？一起看？” 一句一起看，吓得冯艳红瞌睡都跑掉了，连忙摇头。 上次他说陪她看书，结果她第二天早上起来揉了好半天腰，才缓过来！ 他开学两周，每次回来都闹得她浑身疲乏，怎么就那么大的精神！ “我困了！我睡觉了，不看了。” 李伯山嘴角儿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她那动作行云流水地把书放在床头柜，钻进了被子里。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毛巾挂起来，东西都收拾好关灯，缓缓的上了床，翻身抱住她的腰，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闹~” “没闹，快睡我就抱着你，晚上我什么也不干。” “哼~” 第二天清早，做饭的时候，冯艳红的脸色很不好，时不时的白一眼在烧火的李伯山。 这男人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他说晚上什么也不干，的确昨天夜里除了抱得紧了点儿，什么也没做。 可今天早上，她睡得正香的时候！ 被他当成砧板上的肉翻来覆去，硬生生地给弄醒了！ 他现在倒是笑得没心没肺，跟没事儿人似的！ 李伯山回头看了一眼，院里没人，笑嘻嘻地靠近冯艳红。 “媳妇儿，我早上那套拳打得好不好看？” 冯艳红丝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冷哼道：“哼！拳打得好看有什么用？能实战吗？” “怎么不能？下回给你表演实战？”李伯山见冯艳红居然有所怀疑，神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用不着！” 亏她这么多年还以为他根本就不会打架！ 这家伙藏得够深的！ 第204章 开门生意受阻 一转眼就进入了三月，冯艳红的小店，办好营业执照，就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开张的日子。 冯艳红之前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项目，所以决定还像以前一样，做盒饭和炸酱面。 她这店铺虽然小，但她也请了人。 就是高婶子的女儿，姜雨欣小姑娘十七岁的年纪，没上过高中，家里的条件也实在没有办法送她去读中专，从去年初中毕业就在家待业了。 她之前待客的时候，姜雨欣来帮过忙，话不多，手脚很利索，是她比较喜欢的类型，想到要招人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她。 一挂鞭炮，掀开红布，冯艳红的小吃店就开张了。 两人辛辛苦苦准备了一早上的食材，到中午却实实在在地打了她的脸。 冯艳红料想到生意不会太好，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但到了饭点儿根本没人，是她丝毫没有想过的。 中午要是都没人，到了下午人就更不可能多。 冯艳红站在门前吆喝了好一阵子，才卖出去十份盒饭，炸酱面更是无人问津。 这让冯艳红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是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当然还是要从顾客群体中去问了。 冯艳红放下围裙，跟姜雨欣打了招呼，朝着对面的写字楼去了。 这栋楼了里，很多都是做贸易，做外贸的公司，之前她就问过了，这里没有食堂。 下班时间大楼里人来人往，保安也没有拦冯艳红，老式的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冯艳红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上到了最高的一层，又走楼梯一层一层地下，最上面两层都没什么人，甚至还有守着门儿睡觉的。 下到第三层，冯艳红终于看到了穿着正装，面容姣好的小姑娘。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冯艳红此刻像是久旱逢甘霖，一下子就扑到了人家前台的桌前。 喜笑颜开的道：“没有，姑娘，你吃饭了吗？” “啊？”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冯艳红。 “哦，我是开小吃店的，今天刚开张，想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订餐的需求。” 那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幻莫测，眼底有些为难，刚才的吃惊也不见了。 “我们公司有订餐，这个事儿您问我也没有用。” 虽然他们公司老板订的盒饭很难吃，但她一个前台，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啊。 冯艳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到了饭点儿，都没什么这里的员工去吃饭，原来这里虽然没有食堂，却都集体订餐了。 “那你们公司谁管订餐的事情，我能见见他吗？” 小姑娘往里面看了一眼，转过头对冯艳红摇了摇头。 “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儿问问。” 她要是放她进去了，肯定又得挨骂，她没有那个胆子。 冯艳红看她为难，也没有再哀求，道谢之后，又去了旁边的一家小公司。 “送盒饭的？带了没有？正好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冯艳红心头一喜“我没带过来，不过我店就在马路对面，可以随时去吃的。” “那就算了，还忙着呢，哪有功夫出去吃。”眼镜男低下头，不再理会她。 冯艳红看了看其他两人，两人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忙起来。 “就三份吗？要不你们少等会儿，我这就去取，给你们送上来。” “嗯。” 还好她早就准备了一次性餐盒，虽然这东西有点儿贵，不过价格加在了盒饭里，也是能接受的。 在银城盒饭卖的是全素五毛、带肉八毛，京城这边的盒饭普遍都是全素七毛，带肉一块。 要不然怎么说，这里一般人家基本很少下馆子呢？ 物价是真的贵，她没打算搞特殊，跟着正常价格走，肯定出不了错。 冯艳红这次一次性多带了几盒，遇到有意向的，好歹也能让人尝一尝。 “哪位把帐结一下？” 冯艳红见三人，拿到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等了一阵子，才开口提示到。 “结账？这不是样品吗？结什么账？”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看着冯艳红反倒是一脸疑惑了。 “谁跟你说这是样品了？再说样品有送三份儿的吗？” 靠！ 还有这么吃霸王餐的吗？ “不是样品啊？那你拿回去吧！” 冯艳红张了张嘴，看着他已经吃掉一半儿的盒饭，心里的怒火瞬间就压制下去了。 这里不是银城，她初来乍到，还要靠着这个营生过日子，这栋楼里还有很多她的潜在客户，她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不能惹事儿！ 捏紧的拳头，又缓缓放松。 “用不着！”拿回去还不是得倒掉，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这三个人的脸她都记下了，往后不付钱，别想再在她那里吃饭！ 冯艳红气愤地咬着后槽牙出了门，刚刚下了楼梯，眼镜男就忍不住的赞叹道。 “还别说，这饭菜还真不错。” “哥，咱们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 “要能拿得出饭钱，我还至于这样？咱不是也得活下去么，总不能货款还没到，咱们仨先被饿死了。” “赶紧吃，吃完了好去要账，等到账了，再给她补饭钱也不迟。” 三个人嘀咕了几句，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冯艳红继续下楼，一家一家的公司跑，瞅空就跟人闲聊，不出一会儿，她就打听到了，这写字楼里一共有三家送盒饭的，日常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公司管一顿饭。 有些尝过之后，觉得还不错，却始终没有给她准话儿，只说要跟老板商量商量。 冯艳红有些沮丧地走出电梯，还被两个保安给拦下了。 “我们这里不能卖盒饭，完后别来了，知道不。” 两个保安年纪三十左右，口音也不是本地的，一身工作服很整齐，不过脚上的老布鞋，却暴露了他们的生活状况并不好。 “我不是卖盒饭的，我是给顾客来送饭的，两位大哥，我这里还有两份盒饭，也不拿回去了，就留给你们吧。” 冯艳红笑呵呵地把包里的两盒饭菜，放在了门前的桌子上。 “这......这怎么好意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做多了两份儿，拿回去也卖不了，总不能浪费粮食，就当两位大哥帮了我的忙。” 冯艳红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打开餐盒，与此同时，冯艳红都听到了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我就走了，谢谢两位大哥。” “哎！你先别走。” 两人叫住冯艳红，神秘兮兮地朝她找了找手，等她凑近才小声的说道： “是有人举报了你，我们领导才让我们来堵你的，你下次注意些，走的时候从那边后门出去。” 第205章 生意来了 冯艳红笑着道谢，还是从正门走了出去。 这还用问什么，举报她的人，毕竟是送盒饭的那三家中的其中一家。 她现在要是从后门出去了，就肯定知道保安告诉她了后门的位置。 她倒是想看看，举报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冯艳红从出了大楼的门，就感受到了那束不善的目光，冯艳红没有回头，只是在转弯的时候，朝着那个方向撇了一眼。 看到两个中年女人，鬼鬼祟祟地藏在墙角儿，看来是她们俩了。 冯艳红并不在意，做生意，怎么可能少得了竞争对手。 送这种餐，要么味道够好，要么关系够硬。 味道她是有信心的，毕竟每个公司的垃圾桶里，都有很多的剩菜剩饭。 这个年代，能让人把饭菜剩下，并扔到地，大部分原因都是太难吃。 她不信，她们能够关系硬到垄断市场。 “嫂子，闲着没什么事情，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李伯青有些拘谨地站在店门前，冯艳红看到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有！正好有事儿需要你帮忙。” “把菜单帮我再多抄几份，先别写价格。” 她估计下午就会有人来找她谈价格了，这个价格先不定，等谈好了再说。 “好。”能帮得上忙，李伯青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嗯？你不用上课？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伯山手里提着东西，走进了店里。 “买了些东西送回来，下午没课，我等会儿直接去实验室。” “怎么抄这么多菜单？” 李伯青的速度很快已经抄出来了十来张菜单，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我打算试试看往对面写字楼里送盒饭，抄些菜单出来备用。” 冯艳红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李伯山放下东西，喝了杯茶水就离开。 她前脚送李伯山出门，后脚就有人进了店。 “你好，我是诚莱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姓陈。” “你好，请进，进去喝杯茶。” 冯艳红面上并没有露出惊喜，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只要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冯艳红给李伯青使了个眼色，他立马站起身和姜雨欣进了后厨。 “你做的味道还不错，就是这价格上面还没有什么余地？” “呦～陈主任，咱们这价格，也没什么余地了，您也知道盒饭的市场价格，我们家的盒饭都是我自己亲自做，用料绝对实在，味道也绝对有保障的。” 这话一出，这位陈主任瞬间沉默了，神情也没有刚才那样和善了。 冯艳红也明白了，他不是想要价格上的余地，而是要实质上的余地。 “陈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每份我加上一个餐盒的一毛钱，这一毛钱留您......” “那可不行，价格不能再加了，这价格我可都已经跟老板报备过了。” 陈主任摇了摇头，坚持说不能加价格。 冯艳红也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吐苦水道：“我看到你们公司现在的盒饭都还是用塑料袋装的，我这个餐盒的成本可不止一毛钱，就是图个干净卫生，不影响口感......” “那这样吧，我们公司二十三个人，一个月送二十四天，跟今天一样，一荤两素。一个月留出来三十块钱，还有其他用处，可以吧？” 冯艳红装作掰着手指头算帐，陈主任的神情都变得紧张了。 要不是她留下的那份饭，被刚回公司的老板吃掉了，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地来谈，更不用主动让步。 虽说其他家也是挣这么多，可他这已经是放弃了一个多挣钱的机会了呀。 “行吧，少挣点儿就少挣点儿，刚开张嘛，先做个口碑出来，不过我有个条件，这饭钱可得现结，我这本钱小，我又才刚从老家来，没有那么多资金来做垫付。” 有也不能做啊，小本儿买卖还要欠账，这些小公司万一哪天人去楼空了，那她岂不是一个月都白干了？ “那、那就这么定了吧，我去跟财务说。一荤两素，一周送五天，明天开始。” “好，谢谢陈主任。” 冯艳红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了门，李伯青已经欣喜的探出来脑袋。 冯艳红看着人走远，转身的瞬间就绷不住了，开门红啊！ 一天二十三块钱，看起来不是多大的生意，但是就已经能够包住她一天的费用了。 “没看出来，大嫂还是个谈判高手。” 他刚才可是在厨房里都听到了，一个月五百多块钱的生意，三十块钱绝对是可以预留出来的，大嫂她居然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关键是，嫂子是怎么做到，让那个陈主任，这样迫不及待的来订餐的？ “哪里是什么谈判高手，我也怕谈崩了。” 她其实知道从陈主任主动让步开始，这笔生意都成了。 刚才故作犹豫只是因为，不想让陈主任觉得她一下子让出来三十块钱是很轻松的事情。 下午没有人再来订餐，不过下午的生意明显比中午好很多，很多都是下了班之后，过来尝尝鲜的。 炸酱面的销量倒是反超了盒饭，原因她也猜到了，炸酱面她的定价低，小碗六毛，大碗八毛。 有几个女孩子都是要一个大碗，两人分着吃，把节俭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她也是理解的，毕竟京城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光是房租这一项就够人头痛的了。 晚上她和姜雨欣一直忙活到了九点多，才收工回家。 第二天清早又得起来去市场买菜，姜雨欣是早上九点上班，清早却比她还早到了几分钟。 “往后不用来这么早，外面怪冷的。” 姜雨欣笑得很腼腆“没事儿艳红姐，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还不如早来一会儿。” 自从她这工作定下来之后，她妈妈高兴得不得了，虽说没有人家进厂子的有保障，但这里开的工资高啊。 她爸一个月连补贴算下来一个月到手也就八十来块钱，她在这里离家近，还管两顿饭，一个月还领八十块钱。 这比她那当老师的大姐工资都还要高了呢！ 第206章 招牌不能砸 冯艳红赶在中午之前，又从大楼的后门偷偷溜了进去，往每个公司的前台放了一张菜单，上面还注明了地址。 冯艳红一来，有些在这里上班的人已经认出了她。 “我说的就是她家，她家的炸酱面量给得大，味道还比公交站那家炸酱面好吃。” “真的呀，那我们晚上一起去吃。” “最近老加班，我房东睡得早，我回去根本就不敢开火做饭，在外面吃真的好花钱。” “咱们俩可以要一个大碗，分着吃都够了。” 冯艳红听到她们那些隐隐约约的谈话，都是好评，嘴角也就放心地翘了起来。 在电梯里，冯艳红又碰到了昨天那三个吃白食的人，今天都灰头土脸地垂着脑袋，根本没认出冯艳红。 冯艳红往角落里靠了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实在不行我还是回老家吧，至少不会被饿死。” “在这里不是也没饿死你嘛！说什么丧气话呢！那个刘主任不是都答应咱们去给上级反映了吗？说不定下午咱们就能拿到钱了呢？” 黑框眼镜男一句话从最先开始的气急败坏，后来就越说越没底气。 冯艳红也听明白了，这三个人，是没要来货款，所以才会狼狈到蹭饭的地步。 也难怪昨天的吃相都那么难看，吃得那么着急。 那能怪谁，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脸皮太薄？要不然怎么会要不来帐？ 冯艳红的袋子里还有两盒盒饭，汤有些撒了...... “麻烦让一下。” “哎呀，怎么掉地上了，算了不要了。” 冯艳红低着头，看着被她故意扔在地上的袋子，一脸可惜又很无奈的样子，回过身走得也格外潇洒。 “你这女人，怎么扔这里......” “哥，是盒饭！两盒呢！” 眼镜男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他已经认出那人是谁了。 再看看袋子里的两盒盒饭，惭愧无比，眼眶瞬间湿润，摘下眼镜，用衣袖蹭掉眼泪，提起了袋子。 有了昨天的经验，冯艳红的晚餐比中餐准备的要多一些，下午备货的时候，又来了三家想要订餐的。 一家是一天十盒，一家是八盒，还有一家十五盒，价格谈得都还算顺利，不过谈到要现结的时候，有两家都说要回去跟老板商量商量。 只有十五盒的那家，确定了明天就送，有了前面陈主任的先例，抽成比例也都控制在这个范围之内。 冯艳红其实也理解，李伯青昨天说，这里的这些公司，基本上都是在创业初期的小公司，没有什么实力，资金紧张是常态。 既然是这样，那她更要坚持现结了，哪怕挣得少一点儿，也不能让自己的辛苦一下子付诸东流。 开业第一天的营业额四十七块八毛，今天加上中午订餐的盒饭，到晚上一算账，居然就破百了，一百零三块六。 刚刚开业能做成这样，她已经相当满意了，而且明天还会有增加。 接连几天，都有增加大大小小的盒饭订单，数量都不多，渐渐的盒饭数量也就起来了。 她现在也不用准备准备那么多花样了，每天这费心做好一荤两素就好。 晚上除了炸酱面，冯艳红又增加了几样素汤面，价格也标得低一些，小份五毛，大份六毛。 从素面上新之后，她晚上的生意就爆满了，忙的时候，四张桌子根本就不够用。 她又买了两张小折叠桌，晚上的时候放在店门前。 周六周天的生意就要淡很多，不过这样也能让两个人，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开业第二周开始，冯艳红就感觉到她们两个人，干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再又谈好一笔三十份盒饭的订单之后，她就立刻决定要再招人了。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一早，高婶子跟她提过的张婶，就到店里来主动请缨。 冯艳红正在如火如荼地备菜，忙得脑袋都发热了，就想着张婶能帮上些忙，便点头答应让她来试试。 “哎呦喂！我的姑娘啊，这菜可不能这么洗，得这么这么洗。” “哎呦喂！你这调料放得也太少了，这样炒菜怎么能出来好味道呢？” “还是让我来吧，你们年轻，不知道这菜怎么做才能出滋味。” 说着冯艳红手里的大勺就被夺了过去，人被强壮的张婶挤到了一边儿。 姜雨欣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冯艳红却拧着眉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几次想尝试阻止她放调料都被她强势的怼回来了。 等张婶吵的菜出了锅，冯艳红彻底傻了眼。 她好好的一道清炒菜，被她倒了不知多少的酱油，成了红烧色，而且味道偏咸，失了本来的味道，就成了一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 而且还是不怎么好吃的那种！ 最关键的是，张婶从进门到现在，话多得能装满几大箱，到现在也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倚老卖老的要求她按照她的标准来。 就算再忙不过来，这样的员工她也不能要。 “不好意思张婶，你不太适合在我店里做活儿，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两块，算是今天的工钱了。” “雨欣，送张婶出去吧。” “嘿～你这闺女，还瞧不上我的手艺啊？我可是在国营食堂里做过活儿的人，就你这小店儿......” “不好意思了张婶，我这店里来吃饭的，都是上班的年轻人，跟你们那个时候还是有些差距的，我就不留您了。” 冯艳红下了逐客令，张婶也没脸再留，气呼呼地甩下围裙和袖套，冷哼一声出了门。 “艳红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这菜还能要吗？” “呼......这菜出去就是砸自己的招牌，肯定不能要了。” 就算损失一些，这几天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儿口碑不能被砸了。 “把给晚上备的菜，先用了吧。” 只能等忙完了再去买一趟菜了，还好不是肉菜，要不然今天亏大发了。 “那这菜怎么办？要倒了吗？” “先不倒，等扫街道的那个阿姨来了，问问她要不要，不要的话再倒掉也不迟。” 这菜，不是不能吃，只是不能充当她的菜品卖，如果能给有需要的人更好。 冯艳红骑着三轮车送了餐回来，看到门前有三个人，背着两个大包的是在她店门前不远处徘徊，神经一紧，连忙加快了速度。 靠近才看到，原来是那个黑框眼镜，他们这是还没要来还帐？ 第207章 出主意 冯艳红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她跟他们并不熟悉，那天也只不过是同情心泛滥，才扔给他们两盒盒饭，谁知道他们是会记恩还是会记仇。 “你、你好。我们见过面的。” 黑框眼镜男，追上去，站在冯艳红几步远的位置跟她打招呼，手足无措的像是个孩子。 “哦，我记得你，怎么良心发现，来还饭钱了？” 她可没打算跟他们有什么来往。 “不、不是，对、对不起，那天是我错了，其实我们是实在没有钱吃饭了，所以才......对不起！” 冯艳红看着面前这男人对她深深鞠了一躬，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了。 “既然有难处，就......就算了吧。但你们往后别再干这种事儿了，就算吃不起饭也别骗人！” “你要实话实说，我也不可能看你们饿着肚子，但你骗人，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就算你是有难处，别人也不会同情你们的。” “你说得对！我们是不该骗人，姑娘你放心，等我把账要回来了，我一定给你把饭钱补上。” “嗯。”冯艳红锁好了三轮车，准备进屋。 “那个......姑娘你心善，能不能再赊给我们一顿饭，我这两个兄弟今天就要回家了，我能卖的都卖了，就只给他们换了两张回家的车票。” 他急切地上下摸索寻找，从兜里摸索出一张身份证，递到了冯艳红面前。 “我不是骗子！真的，我可以把身份证押给你。” 徐楠，比李伯山还大两岁，怎么看起来有些老成呢？ “我要你身份证有什么用？你自己拿着吧。” 三个人，八只眼，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她，她要是不给吃，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雨欣，咱们还有饭菜吗？” 算了，也一顿饭的事情，权当结善缘了。 “姐，没有菜了，米饭有，还有张婶炒的那盆菜还在。” 三人异口同声“有米饭就成！” 今天中午剩余的米饭一下子让他们三个打扫得干净，那一盆菜给他们热了热，也吃得快要见了底。 看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是真的饿了挺长时间的了。 “吃慢些，小心噎着。”姜雨欣都看不下去了，两忙给三人倒了白开水。 “谢谢，谢谢姑娘，你们人真好。” 冯艳红毫不吝啬地赏给三人一个大白眼，这会儿倒是嘴甜的很了。 “你们真准备老家了呀？我们京城多好哇，机会也多，随便找个地方打工也比回老家强啊。” 姜雨欣或许是觉得几个人可怜，忍不住地开口劝道。 “我们也想啊，可是没有办法，我们租的房子到期了，房租续不上，房东也不肯宽限时间了，身上没有钱，连安身之地都没有，实在没有办法待下去了。” “那你们的账就不要了？” 他们的钱应该是都压在那批货上了，而那批货款也压的时间很长了。 “要！当然要去要，我们几个人这些年的积蓄和家里的凑出来的钱，可都在里面了。”徐楠回答的坚定。 “我两个兄弟先回家，我留下来要钱，我就算睡公园儿，睡桥洞，我也得把这钱要回来。” 冯艳红撇了撇嘴，就他这样的，万一让人看到他落魄了，恐怕这钱就更要不回来了。 人是欺软怕硬，公司也一样是。 “啊？睡公园儿？那得多冷啊？现在的天气可不能睡在公园儿里。” 姜雨欣家里条件虽然不怎么好，但提起睡公园儿这种话题，她还是理解不了，带着深深的恐惧的。 “睡什么公园儿啊？” 冯艳红想了想给出主意道： “要我说，你们俩也别走了，背上行囊，就睡到他们公司去，哪里宽敞睡哪儿，哪里人多睡哪儿，直到他们给结账为止。” “啊？！”屋里其他的四个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这，这怎么能行？人家好歹也是客户啊。” 徐楠首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打心底里就觉得客户不能得罪。 “客户？你把他们当客户，他们把你们当什么呀？往后你还敢跟他们合作？还想跟他们合作？”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往后都不打算合作了，还怕撕破脸啊？” “你们越是把他们高高在上的供着，他们就越肆无忌惮地欺负你们，这是自然规律，欺软怕硬知道不？” “说不定你们这次闹个横的，他们下次还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找你们合作呢！” 三人听完呵呵一笑，仔细想想，好像又是她说的这么个味儿。 “真能行啊？万一他们找人打我们怎么办？”徐振峰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最先发出了迟疑。 “那不是更好？往地上一躺，报警，住院，做检查，不告到他倾家荡产不出院！” “哈哈哈......”三人笑得前仰后合，慢慢又沉默了下来。 “哥，我觉得咱们可以试一试。” “对！咱们三个人都去，人多力量大！”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咱们讨饭回家！” 徐楠犹豫了片刻，看着徐振峰和迟勇“那就这么干吧。” 三人坚持在店里洗了碗，打扫了卫生，才背着行囊出了门。 冯艳红追出去嘱咐道：“记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见势不对就逃跑，遇到困难找警察。” “谢了！要是真能要回来，我们就来给你结账，要不回来，等我们翻了身再来给你结账。” “行，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其实结不结账的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雨欣，我去买菜。” “好嘞，姐你注意安全。” 冯艳红骑着三轮车，去市场买菜，出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张婶拉着人口吐飞沫地说着什么。 看到她时，撇了撇嘴，别过脸去不看她。 被她拉着说话的人，看冯艳红的眼神有些奇怪。 冯艳红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打招呼，也知道张婶气愤到口吐飞沫是因为什么。 从她赶张婶走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这些事情。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还能怕了她张婶的那张嘴皮子了不成？ 第208章 还挺讲义气 张婶的那些坏话，明显是没起什么作用，反而把她需要招工的事情，传得周围都知道了。 晚上忙完回家，二爷爷的正屋里还坐着七八个街坊邻居。 七八个里有一多半儿是，小媳妇，小姑娘，一见她来了，齐齐站起了身。 “艳红回来啦，可真够忙的呀。” “最近是挺忙的，几位婶子这是......” “这不听说你在招工嘛，我们这几个姑娘，个个都是手脚利落的，干活儿都是一把好手儿。” “我那店小，哪里能要这么多人，现在只能再招一个，要不然我那小店儿连转身都够呛。” 冯艳红一句玩笑话，就把现状告诉了大家。 几个婶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争先恐后的说起了自家姑娘有多么多么的能干，手脚多利索...... 七嘴八舌地吵得脑袋都快炸了。 “各位婶子，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八点，让几位姑娘到我店里，我看一看，就当是面试了，能干的我留下，要是干不了就不好意思了。” 冯艳红也是真的累了，而且二爷爷到这个点儿还没睡，她得赶紧把这群人打发走了再说。 “咱们有什么话，我都说在前面，我那里店小，容不下大佛，要是不诚心实意想干，那就别费那事儿来浪费时间了。” 冯艳红余光撇着几个姑娘，的确是有那么一两个是不乐意的。 毕竟她那是小门店，干的又是又脏又累的活儿，稍微有点儿心气儿，恐怕都不会太愿意干。 ****** 第二天一早，冯艳红在市场买了菜，到店门前的时候，果真只来了两个姑娘。 站在她店门口，跟姜雨欣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见冯艳红来了，姜雨欣连忙带着两人过去，抢先介绍起来。 “艳红姐，这是周存纷和我一样大，我们是同学。这是陈银飞，比我大两岁，之前在百货公司打过零工，也是咱们这个胡同儿的。” 周存纷的脸上稚气未脱，五官长得周正，算不上漂亮，却始终带着笑容，像是开在夏日里的向日葵。 陈银飞面容姣好，脸上还化了淡妆，带着淡淡的笑意，有着些许的羞涩和内敛。 冯艳红跟两人是笑着点了点头，拿出钥匙开门，三人抢着将三轮车上的蔬菜，提了下来。 冯艳红说了些注意事项，还是把话说在了前面。 “别嫌我说话难听，咱们话说在前面，往后好办事儿，省的之后再扯皮就伤脸面了。” “嘻嘻～这个我知道，先礼后兵哎～不对，是先小人后君子。” 周存纷笑嘻嘻的抢答道，又回头看了看两个人，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冯艳红眉心直跳，她不是不喜欢这样欢乐的人，只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恐怕做事上总是会粗心的。 年纪还小，不够沉稳可以理解，但她这里没有那么多时间成本陪她一起长大。 四个人在店里，干活儿是要轻松许多，事情大多安排给了她们三人，自己则是一边炒制酱料，一边观察着两个人。 陈银飞到底是年长两岁，做事有条理，看起来要沉稳得多，只是，好像很不爱说话，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跟姜雨欣说话的时候，哪怕她站在三步以外都听不到。 周存纷的表现，她实在是不怎么满意，一共洗了四盆菜，打翻了三次水盆，洗菜间被她弄得到处是水，害得两人还得跟她一起收拾残局。 而她自己呢？ 傻呵呵地笑着，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歉的话...... “存纷，你出来一下。” “我来了艳红姐。” “先坐。”冯艳红解下围裙，坐在了周存纷对面。 “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平平并没有带怒意，也没有带任何的不满。 周存纷低头捏着围裙，想坐又不敢坐，索性又站直了。 “我、我刚才不小心......” “你是故意的吧？” 周存纷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就好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咬着嘴唇否认。 “你那点儿小把戏可骗不了我，好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丫头心思还挺深，要不是她今天特意注意过，还真的很难发现她的伪装。 “......”周存纷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线，围裙都被她捏皱了。 冯艳红也不急，静静地等着她回复。 “我、我就是不想干这个，是、是我妈逼我来的！” 周存纷的样子，有几分像是破罐子破摔，但依旧没说实话。 冯艳红静静地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周存纷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僵了。 “连红姐，你别问村魂了，她厮怕我没工作。” “？” 冯艳红看着急急忙忙冲出来的陈银飞，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是叫她了吧？ “对不起艳红姐，我......”姜雨欣垂着脑袋也从后厨走了出来。 “先别说对不起，是你们三个把事情都商量好了？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艳红心里带着一股怒火，自己居然别三个小朋友糊弄了！ “我......” 姜雨欣刚要开口，就被周存纷打断。 “还是我来解释吧，这事儿跟雨欣没关系。” 嗬~这还挺讲义气！ “村魂~” “是我自己不想干的，银飞姐只是说话的时候吐字不太清楚，没有别的毛病，算我求你了，你就把工作机会给她吧！” “......” 这是什么大事儿吗？至于跟她这样兜个大圈？ 姜雨欣见冯艳红没说话，连忙又解释道： “艳红姐，我也有错，是我叫银飞姐来的，她真的很能干！她家里爸妈都死了，大姐前年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找到，她还要养一个妹妹两个弟弟，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 “要不然你把我开除了，只要能把银飞姐留下就行......” “我有说不同意吗？我说你们几个小丫头，有话就不能直说吗？” “非要绕那么大一圈，还浪费掉那么多水！” 第209章 猜猜我挣了多少钱 听到冯艳红的回答，三人都愣住了。 “看我干嘛？今天还是试用期哦，做得好的话，两个人都可以留下，谁做得不好，明天就不用再来了。快去干活儿！” 她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没想到几个小姑娘居然还能这么讲义气。 她不是同情心泛滥，陈银飞干活儿的确很利索，话说不清楚，又有什么关系，留在后厨帮忙不就行了？ 周存纷惊喜问道：“艳红姐，你说的是真的？我要是干得好，也能留下？可你不是只招一个人吗？” 她本来是只想招一个人，但两个人要是都能干，她也能养得起。 其实她是看上周存纷这个小丫头了，看起来活力四射的，脑袋还挺灵光。 她说主意是她出的主意，这个她信！ 姜雨欣那姑娘，跟她相处了有半个多月了，是个老实没什么心眼儿的，性子又内向，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现在还说不定哦，要是做得好的话，都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想看看，周存纷认真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现在还不能把话说死了。 冯艳红今天是有意把陈银飞留在了后厨，前厅姜雨欣和周存纷两人也完全忙得过来。 周存纷果然是个聪明的，认真干活儿很有方法。 姜雨欣打包盒饭的时候，都是拿着餐盒一份一份地装饭菜。 周存纷装了没几份，就想了办法，把餐盒铺在桌子上，把饭菜一样一样地往进装。 效率要高了很多，一次能装好八盒，而且还减少了泡发餐盒的破损率。 接待顾客的时候，也很灵活，说起话来更是好听得很，前厅时常能传来顾客的笑声。 冯艳红带着周存纷去送快餐，恰巧遇到了竞争对手，上次躲在墙角儿看她的那两个中年女人。 冯艳红两手提着袋子，恰好跟她们同时到门前。 冯艳红收住了脚步，见人朝着她撞过来，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人没有撞到她，脚下一个趔趄，手臂撞到了墙上才，稳定住身子。 “您先走。” 冯艳红堆积出假笑，客客气气地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哼！” 白白挨了一记白眼的冯艳红，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既然都是竞争对手，那么早晚都会碰到，前些天她们一直在观察她，看样子这是绷不住，准备主动出击了。 “艳红姐，那女人是故意撞过来的。” 周存纷刚才吓得，差点手里的东西都掉了，那老女人的架势，是想把艳红姐撞倒啊！ 还好，艳红姐反应快躲过去了。 “我知道。” 都是小把戏而已。 做餐饮不在味道上做深造，反而是成天想着怎么用下三烂的招数，对付竞争对手，这种人生意怎么可能做得长久？ “以后见到她们躲着点儿就好。” “哦，原来他们也是送盒饭的！” 周存纷看到后面跟着两个小伙儿，一人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嗯，没事，咱们等下一趟电梯。” 其实她现在的订单已经每天能够稳定在一百五十盒左右了，挣钱是稳的，她也没想把人都赶走，她一家独大。 只是她们要是想把她挤走，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艳红的心态放得很平和，毕竟上辈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冯艳红知道，这楼里有些是包月结账的，也有些是觉得她做生意小气，每天结账结得麻烦，所以才不订她家盒饭的。 不过没关系，毕竟她现在的产能有限，吞不下那么大的量，而且刚刚起步，她也不想盲目扩张，步子还是要放慢一点才稳当。 到了晚上四个人一起收工，基本上什么活儿也都用不着冯艳红来干了。 她只管坐在那里把钱数清楚，账算对了就好。 “艳红姐，那我们明天......” “明天继续上班，雨欣明天休息一天，忙了半个月了，往后你们三个每周都可以轮流休息。” 她家的情况存纷已经跟她说过了，的确是一家的可怜人，陈家爹妈意外去世一年多了，大姐因为承受不住要养弟弟妹妹，去年跟人跑了。 陈银飞原本在百货公司找了份临时工的活儿，工资虽然低点儿，累了点儿，但好歹让一家人有口饭吃。 没成想到了年后，上面领导安插了个亲戚进来，就把她的工作岗位顶掉了。 现下已经找了半个月的工作了，因为说话说不清，到哪里人家都嫌弃。 她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银飞年纪大些，从小就让着她们，现在这样了，她们也想帮她一把，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她妈那边儿...... 她也实在没办法交代，所以就想了这么一招儿。 只要冯艳红说不要她，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去跟她妈交代了。 冯艳红听到这里的时候，除了感叹两个小丫头的心地纯良，更想夸赞周存纷的古灵精怪。 亏她想得出来！ 周存纷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就连稳重的陈银飞都拽着周存纷的衣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听到能休息，姜雨欣也高兴的很，不过为两个小姐妹高兴的更多一些。 “艳红姐，姐夫来接你了呢。”周存纷看到已经走到门前的李伯山，捂嘴偷笑起来。 她可是早就听说，艳红姐的丈夫是个大学生，还是特别疼媳妇的那种人。 拜年的时候，远远地看过一眼，现在看清楚了，居然还长得这么好看。 以前她们那些人总说艳红姐配不上他，艳红姐长得好看，又聪明，又能干，还这么会挣钱。 现在她觉得，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很！ “不是给你说了，不用刻意来接我了吗？” “顺路，我也刚从学校回来。”李伯山看到这屋里多了两个人，也没再往进走，站在门口。 “收拾好了吗？要不我在外面等你。” “好了，再检查一下煤气罐儿关了没有，电闸关了，咱们就下班儿。” 冯艳红让姜雨欣把剩下的两份盒饭打包好了，给陈银飞带上。 陈银飞十分感激地道了谢，也没推脱，把袋子抱在了怀里。 回去的时候，三个人刻意跟夫妻两人拉开了距离，不去打扰他们。 冯艳红临走的时候，把账本也揣进了包里，已经开了半个月了，她得算算总账了。 “你猜猜我这半个月挣了多少钱？” 第210章 下三烂的手段 冯艳红趴在桌上，算了好一阵子，居然比她心里预估的还要高。 难怪说京城寸土寸金，这才刚刚开始，半个月的时间，往后要是能越来越好，她岂不是到了年底就能在京城买房了？ “挣了多少？”李伯山放下手里的书一本正经地问道。 “啧～你就不能好好猜猜？” 真没意思，让他猜，他却又直接问回来了。 “一千？” “再高点儿。”冯艳红有些小小的得意。 “一千二？” “再高点儿。” 还要高点儿？这就已经差不多是他大半年才能挣到的钱了。 “一千五六？” “差不多吧，一千七百过一点儿，这个月，就能把今年的房租钱挣回来了。” 冯艳红合上账本，嘴角依旧上扬着。 半个月的营业额已经进了四千，但这个月新开，她买的材料比较多，成本也就比较高。 连同装修，设备，还有房租，她最多两个月就能全部回本了。 一月有三千的净利润，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她可得把账本捂好了，跟谁都不能说。 “真有这么多啊？”李伯山原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真的呢！一个月三千，咱们年底就能买房了。” 冯艳红抱着李伯山的手臂，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往后可以一年买一套房，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等房价翻倍上涨的时候，资产也能够翻倍上涨了。 好好赚几年钱，多买几套房，往后就算是收租也能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了。 明天她还是得先去买辆三轮车，这些日子忙，送餐都用的是二爷爷的三轮车。 伯青这些天来回取饭，都是来回走着的。 “我媳妇儿就是能干。”李伯山轻轻将人拥入怀中，在她额头落吻。 一个月挣三千块钱，年底可不就是能买房子了吗？ 说好了他赚钱养家的，结果他现在就算快马加鞭，恐怕也追不上他媳妇儿这赚钱的速度了。 得了一句夸赞的冯艳红抬起头，用鼻尖儿蹭了蹭他的下颌。 还别说，他的一句夸奖，对她来说就十分受用了。 “这下可怎么办？原本是想着上了大学就能够赚钱养你了，没成想，我这大学生，也不如你啊。” “我这是有多大的福气，这辈子才娶了你做老婆？” “那谁知道，也没准儿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呢？” 李伯山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笑得温润又宠溺，腾出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你可得好好还债，要不然下辈子我还得缠着你。” ****** 冯艳红第二天一早，就给了李伯山四百块钱，让他帮忙买个三轮车，自己去了市场，买食材。 快到店门口，老远就看到周围很多人围观，周存纷站在店门捂着口鼻，欲哭无泪。 “怎么了这是？”冯艳红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馊臭味儿，下意识似的拧起了眉。 “艳红姐，也不知道是谁，把泔水倒在咱们店门前了。” “肯定是昨天那个女的！”周存纷捂着口鼻拨开人群冲到了冯艳红面前。 概率很大！ 冯艳红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们。 招数可真够下三烂的，这样的天气，弄出味道这么浓重的泔水，还真是为难她们了！ “东西先搬进去，今天停业一天，把门前收拾干净。” 冯艳红眼中的阴翳一闪而过，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做这种事情，她们绝对不会只做一次，她们的目的，是想让她生意做不下去，是想让赶她走。 她要还是原来的二十岁小姑娘，没准儿真的会被她们这种下三烂的招数，给吓到了。 可惜她不是，既然她们出招了，那也得准备好接招才行。 “艳红姐，咱们真的要停业啊？” 那么好的生意，停业一天得损失多少钱？ “嗯。” 这两个人，也真的是不会挑日子，这要放在周一至周五，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今天周六，其实损失不了多少钱。 不过估计她们是打算做持久战，她一天不搬走，她们就还会接着来干。 可她也不想想，她又不是个傻子，她能出一次亏，还能接二连三地把这亏往下咽？ “不碍事，就当大扫除了，干干净净的明天不是更好营业？” 冯艳红带着两人开始打扫门前，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还站在远处捂着鼻子说闲话。 冯艳红看了一眼对面大楼，又看了看周围，终究是在街角找到了那两个女人的身影。 可能是也察觉出冯艳红是在找她们，两人匆匆忙忙地躲进了附近的胡同儿。 “存纷，到派出所去报个案，留个底。” “这......咱们好像没有证据，报案有用吗？”周存纷虽然心里十分笃定是那个女人做的，但那也只不过是猜想，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的。 “不用提是谁做的，就告诉警察那些坏人让咱们没有办法营业，说得越委屈越好。” 周存纷眨了眨眼睛，有些没理解透，她的意思，仔细琢磨琢磨好像又明白了些，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派出所。 “这谁干的？！”李伯山骑着崭新的三轮车过来，看到门前狼藉的景象，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现在还不确定。”冯艳红无奈道。 “我来收拾吧，你进去。”这味道也实在是太恶心了。 冯艳红手里的东西被夺走，也没打算闲着。 “我去买两袋洗衣粉，大门和这地都得好好刷一刷。” 她这样一停业，躲在暗处的人，必定会大受鼓舞，说不定已经在商议今天晚上的行动了呢。 站在门前的东西甚至影响到了周围的邻居，两边的邻居对冯艳红也很是不满，但更恨的是那个始作俑者。 等冯艳红等人认认真真地把门前清理干净甚至还帮他们刷了地之后，两家的态度又缓和了不少。 “哎，妹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冯艳红无奈的笑笑。“没有，我这才初来乍到能得罪谁啊？可能就是倒霉。”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好看起来就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小姑娘。 “你可别不在意，你是刚来，可你的生意好啊，说不定就是有人觉得你挡了人家的财路，才会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你的呢。” “啊？不会吧？”冯艳红惊讶不已。 “怎么不会，阿姨跟你说啊......” 邻居大妈是卖烤饼的，也是外地人，看到冯艳红这样的天真，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拉着她恶补了一些社会险恶的传言。 第211章 因祸得福 李伯山也一起帮忙，屋里屋外的收拾一遍，就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天气虽然不算热，但有些食材也已经放不住了，下午她必须全部加工出来，中午做饭时，也是放足了材料。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也有不少的老顾客，中午找了过来，得知今天没有营业时，满是失望。 冯艳红一边道歉，一边把人送出了门。 顾客们也都很客气，大多都表示明天再来。 冯艳红跟李伯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不用多说，他也明白其中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们恐怕不会只做一次就善罢甘休。” 李伯山的想法跟冯艳红是一致的，在得知冯艳红已经让人去报过警之后，点头赞同了她的想法。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把店里看顾好就行了。” “好。”冯艳红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抓人要抓脏，自然是要人赃并获才是最有说服力。 冯艳红下午在店里教陈银飞做酱料，李伯山回了趟学校回来又要了冯艳红店里的钥匙，早早就锁了店门。 冯艳红难得回家早，把家里又收拾了一遍，已经连着两个星期都是李伯山周末回来收拾家。 大半个月没做家务，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有所下降，手更是生疏得很。 晚上根本没多想，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伯山一晚上没回来，清早回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见冯艳红睡得香，原本是想拿了钱就走的。 没成想他那么轻的动作，还是让她察觉到了。 “你回来了？” 都已经六点多了，看样子人已经抓到了。 “嗯，人已经送到派出所了，人赃并获，拘留肯定是跑不了的。” “你再睡会儿吧，我得出去一趟，带他们去吃个早饭。” 他昨天找了几个朋友帮忙，这会儿还在店里呢。 “我起来了，你别带他们出去吃了，昨天我就把东西准备上了，在店里吃吧，你等我一会儿。” 他昨天回学校，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找人帮忙了。 “行，不着急。” 他媳妇儿做事儿总是想得周到，要真带几个人去外面吃，吃不好不说，钱还不少花。 要是早知道，她准备好了，他就不该回来，直接给他们凑合做一顿算了。 冯艳红起来迅速穿衣服洗漱，跟院子里正在打拳的爷俩打过招呼，就跟着李伯山匆匆出了门。 现在虽然已经进了三月下旬，早起在外面还是有些冷，冯艳红坐在三轮车上，把手揣进了兜里。 “我就说这都是现成儿的饭馆子，怎么还要带我们出去吃。这不，老板来了吧？” 李伯山的舍友刘海，探着脑袋笑呵呵地被人挤了出来。 “嫂子，你那辣酱还有没有？太好吃了，我们学校食堂也就做的馒头还能凑合吃，跟你那辣椒酱简直是绝配！” 被挤出来的刘海，却一点儿也不尴尬，索性凑上去问起了辣椒酱的事情。 “现在没有，不过你们想吃，我倒是可以做，明天让他给你们带过去。” 刘海、夏振亮、周济川她是见过的，还有两个是李伯山的同班同学，之前她没有见过。 “那嫂子可得多做点儿，你瞅瞅我们这些，要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可不够分。” “就是，上次那两瓶还不到两天就被吃完了，我才夹了一个馒头！” 夏振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之后，站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太自然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刘海那么厚的脸皮。 “行，我这次多做几瓶。”冯艳红笑着点头答应。 李伯山站在她的身后，脸色都不太好了，连忙补了一句。 “也不用做太多，一人一瓶就行了！” “我去给你们做面吃，再等一下哈。” 冯艳红进后厨之后，刘海瞥了一眼李伯山道：“抠毛！” “我去帮忙。”李伯山没理会他，跟其他人打了招呼，跟着进了后厨。 “我们守在店里，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她们才来。两个中年女的，还带了两个小伙儿。” “到了派出所我一诈她们，就把昨天的事情也招了。” “之前咱们报过警，这是第二回，就属于寻衅滋事了，拘留七天，还罚了款。” “等他们出来之后，我再想办法，让他们往后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了。” 李伯山把夜里的事情大概给她讲了一遍，没讲细节。 “嗯，你可别做得太过火了，咱们都是文明人。” 她倒不是不忍心，被拘留罚款也是她们自己找的，如果不是她们用那么下三烂的招数，事情也不至于这样。 自作自受，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我知道。”她就是太小心了，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伤了自己分毫，不过也是担心他。 周一开始，那家没有送餐，当天下午就有人来订餐。 她和其他两家，这几天下来就把那家的顾客瓜分得干净。 冯艳红盒饭的每天的预定，达到了两百二十盒，比之前整整多出来了七十盒。 现在店里四个人，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手脚不够用。 营业额也从原先的两三百，一下子增长到了四百到五百。 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上次李伯山一次带了十五瓶辣椒酱，结果他自己却一瓶都没能留下。 回来跟冯艳红诉苦都诉了好一阵子，主要是食堂的大锅饭，实在是难吃，他现在没有那辣椒酱，食堂的饭菜根本就难以下咽。 “之前你们食堂的饭菜不是还可以吗？怎么就难吃到难以下咽了？” 她记得李伯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说食堂的饭菜难吃了，但她记得之前送他报道的时候，吃过的那个食堂味道还算可以的。 李伯山轻叹了一口气“这学期开始，食堂换了承包人，就成这样了。” 他们的饭票都是学校发的，不在食堂吃，就只能走到学校外面去吃。 可学校外面的饭菜，有几个学生是能承担得起费用的呢？ 大多数也都只能凑合吃，所以他的辣椒酱就成了，抢手资源。 “哦，那没事儿，我这次再给你做点儿别的酱，多带两样也不至于吃得口味单一。” 第212章 谈合作 冯艳红采买好了材料，周天正给李伯山炒酱料的时候，刘海找到了她店里。 “咦？是你啊？”冯艳红听到有人找她，洗了手出来之后。 “怎么就不能是我，嘿嘿......嫂子，我找你有个合作要谈，这里方便说话吗？”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店里这会儿又没有客人，当然方便。 “坐下说，我给你是倒杯茶。” “好，伯山哥没在店里？” “没有，他去实验室了。” 刘海在冯艳红倒茶的空档，又扯了几句闲话，等她也坐了下来，才开口道： “嫂子，我是想让你多做些那个辣酱......这回不是白要的，我给你钱。” 冯艳红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刘海这次来的目的。 学校食堂的饭菜难吃，李伯山带了几次辣酱，那辣酱在学校里很受追捧，所以他这是想拿她的辣酱回去卖。 “你是想做辣酱生意？” “......对。”刘海心里很是忐忑，他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来试试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 是门好生意，不过他要是没有什么好想法，卖不动，她可不想放下店里的生意去忙活辣酱。 刘海有一丝犹豫，憋着一口气，瞬间脸面通红。 他怕他把想法说出来，冯艳红会交给李伯山去做，那他岂不是给别人搭了桥？ 可想想，李伯山那样的人，恐怕也做不了这样的生意，再说他们两口子，也不像是那样会过河拆桥的人。 “我考察过了，现在不光是我们学校，就连周围的三个学校都换了食堂承包人，饭菜都不如从前了。” “我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召集一些想要兼职的同学，在学校里，或者学校外摆摊位，做推广。”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辣椒酱，我相信只要肯做推广，我就一定能打开渠道，做出销量来。” 刘海憧憬过了许多，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冯艳红想起了某品牌辣椒酱的发家史，她没想过能做多大，但她不否认这是门可以赚钱的小生意。 刘海这人，有些自来熟，话说得也很有分寸，这样的人做销售应该不会太差。 “那咱们倒是可以试试看。” “我可以提供给你一箱样品，不过我得需要时间来准备一下。” 冯艳红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她都需要准备什么了。 “你、你这是同意了？！”刘海不确定，又很惊喜地看向冯艳红。 “对呀。” 她同意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你就没想过，让你丈夫做这件事情？”刘海嘴快，一股脑地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他还有他的事情，就不麻烦他了。” 冯艳红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自然不会拿生意上的事情，扰乱他的脚步。 “那、那就这么定了？我、我什么时候能取样品？” 冯艳红算了算时间，约了三天后的下午就可以来取东西。 她不止需要时间来准备东西，还需要核算成本，还需要找合适的包装。 现在最实用的包装，就是玻璃瓶，十七八个玻璃瓶她完全可以用店里这些装调料的瓶子。 可用量多的话，她只能另外再找供应包装盒的商家来预定。 成本核算和味道的调整都需要时间，而且如果数量如果真的大，她还得好好想想，该在哪里炒酱料才行。 她这厨房本来就小，不合适再加进来项目。 晚上回去，洗过澡之后，李伯山正倚在床头看书，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问题，眉心紧锁着。 “在想什么呢？”冯艳红把头发裹住翻身上床，钻到他的怀里。 “坐起来，我给你擦头发。” 冯艳红又乖乖地坐了起来，背对着他让他帮自己擦头发。 “五一又不能陪你了，教授让我跟他去试验田做数据记录。” 原本想着五一有几天的假期，她店里假期也不忙，可以好好陪陪她，想陪她一起去趟长城，现在看来，可能就算是在京城里转转都是奢望了。 想到这里心情不免烦躁又沮丧。 “没事，你忙你的，家里有我，店里你更不用担心。” 冯艳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他的学业才最重要。 “哎......等我回来，我带你去看电影。” 艳红好像从结了婚之后，就不爱玩儿了，以前她可是闲不住的。 “好，有时间咱们就去，其实我也用不着你总陪着，你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我也认真做好我的事情，往后咱们多的是时间。” “对了，你们是班里人都去吗？” 冯艳红突然想起了刘海，要是都去的话，她五一是不是就不用备货了？ “不是，我们班里只有我和周济川去。” 他其实不想去，但教授点了名让他去...... “刘海今天来找我了，想卖咱家的辣酱，我答应了。”冯艳红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他一声的。 “刘海？！”李伯山先是惊讶，思索了片刻又觉得合情合理了。 “也是，他倒是有当倒爷的天赋，交给他正合适。” “？”冯艳红转过头满脸疑惑。 “刘海可是时常让家里人寄来些特产，四处售卖，基本每卖一次，他就能挣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能吃了你的辣酱，把他想成一门生意，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冯艳红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行业老手，难怪想法说得那么丝滑。 既然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冯艳红的行动力向来好，说干就干。 先是在批发饭盒的老板那里，找到了合适的玻璃瓶，不过他手上的货也不多，只有两百个。 她就把这两百个一口气全要了，第一批倒是用不上什么贴纸包装什么的，不过她也想好了要去注册商标的事情。 又买了一口大铁锅送到店里，炒料的锅和炒菜的锅以后就分开用。 第一锅辣椒酱出来的时候，满屋子都飘得浓郁香气，不过也有些呛鼻子。 有几个接受不了辣味的顾客，捂着鼻子连店都没进。 看样子，如果要做辣椒酱，就必须得要重新找地方了。 第213章 我就是不想治了 灌装一箱二十四瓶，核算了一下成本，加上瓶子，在四毛七左右，给刘海定价暂时定了七毛。 七毛的价格应该算不上贵，他大概能卖到一块钱左右。 刘海下午拿走之后，隔天中午就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冯艳红店里。 “嫂子，准备货，最少再准备一百瓶！” 看他兴高采烈，额头上都是汗渍的样子，冯艳红赶紧让存纷给他倒了杯水。 “歇会儿，慢点儿说。” “二十四瓶，我只开了四瓶，剩下二十瓶，我都卖了！” 一块钱一瓶，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他觉得，只要他跑勤一些，两天卖一百瓶绝对没有问题！ 两天挣三十块钱，一个月他就有四百五十块钱，照这样下去，老子还上哪门子的大学！ 直接下海从商，开公司挣大钱！ 冯艳红却是淡定得很，带着淡淡的笑意告诉他。 “暂时可没有那么大的产能，我这一锅只能出五十瓶左右。” “而且全材料，包装瓶，都跟不上，咱们的生意还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刘海的神情，在瞬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从高兴、兴奋，到惊讶、失落，后来又带着些许不甘。 “你放心，我已经在找合适开作坊的地方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量产。” 这话才算是让刘海的脸上平稳了些。 冯艳红认为生意从来都是从无到有的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哪里能有一步到位的。 刘海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到一些，壮志头筹，还未施展就被她当头泼了冷水，心里有些别扭也是难免的。 不过她是得考虑一下作坊的事情了，最好离这里不远。 小吃铺子的生意虽然渐渐上了正轨，但也不是她一下子就能离得开的，如果能够在附近，她就能两边一起照看了。 送走了刘海，冯艳红马不停蹄地又找人打听起了周围的房子。 这年头儿报纸都不能随便接广告，更没有什么同城网站之类的，想找房子，只能靠打听，和人家门前儿贴的招租。 “租院子？李家不是有空置的院子吗？怎么跑我这里来问了？” 高婶子话说了一大半儿，眨了眨眼，脸都僵住了。 “你婆婆没告诉你啊？” “......” 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只知道他们家有套祖宅收回来了，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儿。 “呵呵......这也不怪你婆婆，你婆婆谁也没说，我那天是碰巧听到了，也没跟别人说过的。” 高婶想极力解释，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尴尬。 “呦，都这个点儿了，我得回家做饭了，回见，回见啊！” 高婶子唯恐不及地离开，连头都没敢回一次。 其实冯艳红就算知道那院子在哪里，也不会想着去用，毕竟那是人家家里的祖宅，她用来熬酱料...... 反正她觉得不合适！ 那就接着打听呗，不行她就骑着三轮儿走街串巷，扫街一样的找，她就不信，会找不到。 冯艳红在家里做了饭，也难得地跟二爷爷和伯青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艳红啊，这几天要是空闲了，就带伯青去趟医院，该去拿药了。” “不用，我自己能去。”李伯青的面色发白，像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好，明天就去。” 李伯山周一至周五的时间紧，上一次就是让伯青自己一个人去的。 来的时候，她就答应过婆婆要好好照看伯青和二爷爷，结果这一忙起来，倒是让伯青帮了不少忙，照看二爷爷也都是伯青在做。 “嫂子，我自己可以，你不用......” “我可是答应过妈要好好照看你的，现在店里人手足够，我早上把菜送到店里，就可以带你去。” 冯艳红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隐约也察觉出了他的心虚。 她是担心伯青对自己的病情有所隐瞒，要是这样的话，可别耽误了治疗机会。 第二天清早，李伯青明显是情绪上不太对，始终对去医院这件事情有些抗拒。 到了医院门前还差点人跟冯艳红走散了。 “伯青，跟紧我。” 李伯青不但没有上前，反而还畏缩着往后面退了退。 冯艳红看了看手里的号，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拽着他的衣袖就往楼上走。 “李伯青，李伯青来了吗？” “来了，来了。” 还好赶上了，要不然又得重新排号了。 冯艳红把李伯青一口气拉进了医生诊室，才看到，他的面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冯艳红小声的问道，李伯青摇了摇头，垂下了脑袋。 “李伯青，银城的李伯青吧。”沈教授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病历，又抬头看了看两人。 他对李伯青有印象，对冯艳红却没有什么印象。 “对，我们是从银城来的。” “上个月怎么没来拿药？忙忘了吗？” “啊？”冯艳红回头看了看李伯青，又看了看沈教授。 李伯青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道：“没，我就是不想治了。” “伯青，你说什么呢！” 冯艳红原本以为他只是因为生病自卑，没想到他......他居然想放弃治疗！ “没说什么，我早就不想治了，反正也治不好！”李伯青一脸倔强，眼眶里却充盈了泪水。 “治不治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你那条小命儿是你爸妈给的，回去商量好再说治不治的话，好不好？” 冯艳红赞同道：“对！沈教授说得对，你的命是爸妈给的，爸妈没同意你不治，那就得继续治！” “你是......”沈教授的神情淡漠，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我是伯青的大嫂，有什么话您都能跟我说，我们不怕花钱，这孩子可能是最近有些小情绪。” 沈教授点了点头“他上个月没有来，距离上次检查差不多也有半年了，做两项检查，看了结果我再给他调整药方吧。” 冯艳红一把拉住李伯青不让他说话，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转头对沈教授露出笑意。 “行！” 第214章 我真的不是累赘吗 从医院出来，冯艳红提着药，走在前面，李伯青垂着脑袋走在后面。 冯艳红的心里五味杂陈，她要是冯艳军，她可以二话不说先骂他一顿，好好教育教育。 可他是李伯山的弟弟，是婆婆的儿子，她能不管不顾地教育他吗？ 沈教授告诉她，要好好开导，毕竟伯青还年轻，还有机会等科学研究...... 冯艳红站住脚步，回过身，李伯青也突然停住，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冯艳红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伯青聪明又敏感，平常看起来很乐观，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伯山估计都不清楚，婆婆恐怕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她恐怕就不会留在银城。 她现在能猜到一些，却也不是十分确定，更不敢胡乱猜测。 “伯青......” 冯艳红即将出口的话，往回咽了几次，始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嫂子，医生跟我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李伯青不敢抬头，也不想哭，可你讨厌的液体，就在他眼眶里打转，她现在更不能抬头了。 “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的，这两年需要治疗的费用也不少，既然怎么都治不好，又何必浪费钱来治疗呢？嫂子，你说是不是？” 李伯青突然抬起头询问，那双眼眸莹亮深邃，像是绝望的黑洞，要将她深深的吸入。 冯艳红眼眶一热，轻叹一声，十分果断地否定了他的话。 “不是！” “医生说的是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既然现在的医学水平都还能让你续两年的命，说不定两年以后就会有机会了呢？” “而且我觉得医生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说不定他就是把话说得严重一些，让咱们引起重视呢？”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只是比正常人多吃了几颗药而已......” “嫂子！”李伯青第一次这样急切地打断冯艳红的话，眼中的绝望不减反增。 “那不是几颗药而已，你知道那些药，要花多少钱吗？” “我从十五岁确诊了这个病，爸妈带着我没少跑医院，他们这些年的积蓄早就被花干净了！” 冯艳红捏紧了手里的袋子，这里面的药只有一个月的量，就花了三百多块，放在普通人家，一家人一个月也很难挣到这么多钱。 “大嫂知道为什么我妈没有跟到京城来吗？” 李伯青用衣袖擦掉眼边儿的眼泪，吸吸鼻子，自嘲道：“我妈现在要去咱们农场的小学当英语老师，就为了一个月多挣几十块钱......” “等等......伯青，你对咱家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婆婆能一口气拿出三千块钱给她开店，难道会出不起他一个月三百多的药钱？ “妈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妈跟我说的她是因为伯松的英语成绩太差，咱们农场的中学又正好缺老师，所以她才去的。” 李伯青愣了愣“可我家之前为了给我凑药钱，我爸妈到处东拼西凑地到处借钱来着。”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婆婆的意思好像是，祖宅里有什么东西，能够缓解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 但具体是什么，她不太清楚，而且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能在这里讨论这个事情。 “要用你的钱，就更不行了！” 李伯青瘪着嘴，一副着急要哭的样子。 “我......”冯艳红转头看了看周围，连忙闭上了嘴。 “没用我的钱，咱们回去再说。” 李伯青顺着冯艳红的目光看过去，周围果然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 他拧着眉心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跟冯艳红一起回了家。 冯艳红回家后，确定二爷爷不在，才继续说道： “家里的情况不像你想的那么困难，爸妈还有你哥，都在努力，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放弃呢？”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有什么能用不能用的，只要你能好好的，钱用了还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也没了。” “你那小脑袋能不能少装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是你该操心的吗？” “妈之前跟我说，家里的祖宅收回来了，钱往后就不用愁了，不过不让我跟你大哥和二哥说。” 冯艳红路上想了好久，她觉得自己还是不擅长安慰人，而且李伯青现在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他需要的是活下去的意义，一个能够支撑他走下去的理由。 “我们家真有祖宅啊？我还以为二爷爷逗我呢......” 他真没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他以为是妈妈和二爷爷为了让她安心治病编造出来的。 “没逗你，但我知道，从妈来了趟京城之后，就再没差过钱，回去还把之前借的钱都还上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是就这样放弃治疗了，你爸妈得多伤心？” “他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你要是这么放弃治疗了，你让你爸妈怎么想？” “安安心心地治病，好好的活着，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是为了咱们一家人，明白了吗？” “也别总想着自己没用什么的，你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是也把二爷爷照顾得好好的？” “你还那么聪明，在家没事儿多看看书，学习学习我们不知道的，回头再教给我们不是也很好？” “你不是我们大家的累赘，是咱们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李伯青此刻站在屋里眼泪横流，哭得像是小孩子。 “嫂子！他们从来都是不敢跟我说这些，这三年家里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不想让他们这样。” “我想跟从前一样，跟大哥二哥一样，可学校不要我，爸妈担心我，就连从来都不肯让着我的二哥，都变了！” “我......呜呜～嫂子，我真的不是累赘吗？” 看着比她还高出小半头的李伯青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她心里也百感交集。 “不是！你怎么会是累赘。不信你问问二爷爷？” 二爷爷迈进门的腿，在空中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哭的惨兮兮的李伯青立刻绷起了脸。 “像什么话！一个男人家，哭成这样，李伯青你可真出息！” 第215章 随手一套房 李伯青捂着脸钻回了自己的房间，冯艳红笑了笑跟二爷爷打招呼。 “爷爷您回来啦。” “嗯，怎么样？还好吧？” 老爷子指了指李伯青的那间房，冯艳红自然明白老爷子问的是什么。 “医生已经看过了，保持得很好。您喝茶。” 冯艳红并没有跟二爷爷说李伯青想放弃治疗的事情，她不想让二爷爷一把年纪，还跟着担心。 至于婆婆那边，她也不打算说了，只要伯青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不过她得跟他大哥说一声儿，往后让他大哥有空的时候，多带他出去走走。 “那就好，这孩子心思重，还觉得人都看不出来。我看他对那个叫什么经济学挺感兴趣的，回头让伯山多给他挑几本书，我看他看书的时候很认真的。” 听到这句话，冯艳红突然觉得，二爷爷是察觉出了伯青有异样，才会叫她陪他去医院的。 “好。” “你是不是在找院子？” 老爷子端着冯艳红给他倒的茶，坐了下来，从容淡然地问道。 冯艳红有些震惊，她就只跟高婶子说了来着，高婶子这么快就跟二爷爷说了？ “对，我打算做辣酱生意，在店里做不合适，所以想再找个地方。”冯艳红实话实说道。 “家里东边儿后面那个小胡同里还有个小院子，就两间房，除了胡同儿窄了点儿，没什么毛病。” 二爷爷后边儿斗柜里拿出了一只匣子，又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冯艳红。 “时间长了没人住，你看着修修应该就能用。” 呃...... 这...... 二爷爷好像远比她想象的要富有，居然随手就是一套房啊？ “离你那店不远，两头儿都能顾得上，你生意做得不错，磨炼磨炼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儿，好好干吧。” 实话实说，李家人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要开明！ “那我给您付房租。” 这房子，的确是她现在急需要的，而且用自己家的，当然比用别人的强。 她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对不会矫情的。 “都是一家人，付什么房......交点儿就交点儿吧。” 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又改了口，稍加思索说道：“一年五百，你看看价格可还行？” “哪有问租客价格可还行的，这价格儿您真的不再往高加点儿？” 她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她也很清楚，这地段儿这价格，五百块一年是非常低的价格了。 “嘿～你个毛丫头片子，可别不知好歹，小心你爷爷不租给你了。” “嘿嘿～那可不成，我这就给您拿钱去。” 老爷子现在是不缺钱，等他往后有用钱的地方儿，她再给他贴补回去，也是一样的。 “你不先看看房啊？”冯艳红都已经迈开了步子出了屋子，老爷子放下茶杯伸长了脖子问道。 “不用，您不是说修修就能用嘛，我还信不过您？” ****** 第二天被带着来看院子的冯艳红，是着着实实的被打了脸，她真不该相信老爷子的话。 这哪里是修修就能用？ 这要想用，怕是得大修，扒了重建差不多。 一进院子，巴掌大的院子，都看不到房门儿。 杂草比人高，去年的草没除，今年的草眼看着就要长起来了。 墙边儿那是灶房还是什么，顶棚已经塌了半边，青砖都有了腐朽的痕迹。 “唉？我这才多久没来，怎么糟蹋成这样儿了？” “算了，别用这个了，再远点儿，在西直门那边儿，咱家还有个院子，不过出租着两间......” “不用，这个就挺好，我又不住，清理一下院子，盖上一间伙房就成。” 西直门在哪儿，她都找不到，听着就觉得很远，而且还出租给别人着呢，总不能把人赶走，她硬挤进去也不合适不是？ “那成，你觉得行就好。” “院子二爷爷给你修！”他现在钱是不缺，收她租金，也不过就是想给她点儿压力，让她好好做买卖。 “不用，您什么都不用管，我自己看着收拾就成。” 这老爷子，哪有这么租房的，给了低于市场价的租金，还要给她修房子。 “那你看着修，找你程力叔修就成，他那修房的手艺，是他们老程家几代人传下来的。” 他想想也是，孩子想修成什么样儿就收拾成什么样儿呗，他掺和进来，孩子还反倒是落个不自在。 “好。” “我就一个要求，隔壁那院儿别给我磕着碰着，该是什么样儿，还得是什么样儿。” “隔壁那院子也是您的啊？” “不是，是帮......帮朋友照看的。” 冯艳红觉得二爷爷语气有些变化，可还没等他深究，二爷爷就已经转身出了门。 冯艳红当天下午，就找了程力叔，他带着两个徒弟，来看了院子。 “嘿，这院子才几年，就糟践成这样儿了。” “李家少奶奶您说吧，想怎么修，只管吩咐，您只要能想得出来，我都能给您修好，保管漂漂亮亮儿的，让您住得舒舒服服儿的。” 冯艳红被他开头那句李家少奶奶叫得差点心梗，连忙摆手。 “您可别这么称呼，我姓冯，您叫我小冯就成，或者叫我艳红就行。” “成！瞅我这记性，二爷都说了，现在新社会，不搞那什么......不搞旧一套了。” “那您吩咐吧，这房怎么修。” 冯艳红大概说了自己的想法儿，本着省钱的目的，就暂时只在这院里做个大些的灶房，两口火灶，院子里稍微修缮修缮就行。 毕竟她还不清楚，之后她还会不会有别的投资，手里的钱还是省着点儿比较好。 “成，我看这堂屋儿的屋顶也漏了，我顺带手儿的就给您修了得了。” “也行。”堂屋破损程度不大，修修屋顶她就能当仓库用，她差点儿把这个忘了。 “您看着算一下多少钱合适，我今天就给您付定钱。” 程力挥挥手“就这点儿活儿，还提什么钱不钱的，顺带手的事儿。” “那可不行，不能让您白干活儿。”这活儿是不大，但也得费不少的材料和人工。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李家的长工，当年要不是李家伸手儿救济我曾曾祖父，恐怕就没我们程家了。” “李家人仗义，要不是头几十年，李家把那条胡同儿分给了我们，我们这些人，还能不能留在京城还不一定呢。” 啥、啥意思？整个胡同儿都是李家的？ 这感觉听起来都觉得酸爽，敢情儿李家从前也是收租大户儿啊？ “我们家可不像有些人，我们程家人没什么本事，但我们记恩。” 第216章 销售力度不够 程力死活儿不肯要冯艳红的钱，没办法，冯艳红把他拉去见了二爷爷。 老爷子脸面一绷，只说了‘收下！’两个字，程力就乖乖地把钱收了。 程力的手艺活儿在周围还是小有名气的，自己有了一支小队伍，专门给人做些修改的活儿，平常其实用不着自己干。 冯艳红这活儿小，他却一刻都不敢放松，从清早起，到日落西山，自己恨不得眼睛都不眨地盯着。 三天的时间，院子再交到冯艳红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全然一新。 瓦片锃亮，灶房宽敞明亮，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陈旧的样子。 要不是只有三天的时间，她还真以为是重新修建了呢。 可她给的那五百块钱，也不够用吧？看样子好像换了不少的东西呢！ “够，够，钱怎么能不够呢？” 程力不肯再收钱，这次二爷爷也没帮着她，默认了程力的做法。 “爷爷，您看这......” “他说够，那就肯定够，价不二议这是他们的行规，咱不能破了人家的规矩。” “二爷说的是正理儿，做我们这行当，讲的就是个诚信。议价在前，做工在后，钱我既然收了，多少都是它了。” “咱们不赚钱也得挣脸面，您这要是再给我添钱，那可就是砸我程家的招牌儿了。” 他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说，她这钱肯定是给不出去了。 “怕欠人情啊？”回家的时候，二爷爷背着手走在前面，见冯艳红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笑着问了一句。 “是怕打着您的名义欠人情。” 要只是她的人情，她往后找机会还就是了，可她明明知道人家看的是二爷爷的面子。 “呵～我的名义？我有什么名义，他看的是李家的情分，可不是看得我的。没有李家，我算个狗屁！” 她明白了，这是李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人情世故，就算她什么也不做，这份恩仇也会找到她。 “这些情分是李家祖辈积攒下的，你也是李家人，往后李家的恩仇你也有份儿。” “人情这东西就是你来我往，程家这么些年还能记得旧情，就已经很难得了。” “怕欠人情，你就招工的时候，去问问程家，他那些徒弟家里也有亲眷，有合适的就用上。” “行，那下午就去问问。”人情这东西可不就是你来我往，谁也做不到不欠任何人的。 ****** 冯艳红办好了手续，采买了材料，预定的玻璃瓶也送到了。 又找了两个论天计费的临时工，都是程力介绍的，一个是程力的表妹，一个是他徒弟的媳妇。 两个人她见过之后，就觉得非常合适，商量好了上工的时间，她的小作坊就算是开起来了。 两口炉灶同时开火，一天一共可以出六锅辣酱，装瓶在三百瓶左右。 第一天的料，当天晚上就被刘海全部拉走了。 小吃铺子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周存纷虽然年纪小了些，却真的是能干的，接待顾客，送饭结账这几天已经干得得心应手了。 陈银飞在家的时候，就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在后厨学了几天，炒出来的菜，已经跟冯艳红不相上下了，又有姜雨欣给她打下手，基本上也不用她操心了。 而且陈银飞还把她那炸酱面的酱料稍微做了一些改动，酱料比从前更加鲜香，更有特色了。 冯艳红现在的精力主要就集中在作坊里，因为之前她那酱料根本就没有什么配方，就是想起来什么用什么。 现在如果要批量生产，她自然要把它做得精细化，流程化，保证每批次的味道出来是一致的才行。 用了三天的时间，她把调料的比例全部调整好，往后就可以按照比例下料，就算她不在也一样可以熬酱料了。 刘海现在基本上是三天来一回，每次三百一十二罐。 冯艳红这些天光顾着调整生产全然忘了销售的事情，等再回头看，一间库房已经堆了三分之一。 冯艳红现在的生产力，完全有富余，她店里每天也能出一些，但远远不够。 这才几天，库房里就已经堆了接近一千五百瓶的库存。 现在生产量是有了，却又缺少了销售力。 这方面她不在行，但她现在十分清楚的是，她不能只靠刘海一个人做销售了。 冯艳红想到之前那些品牌都有，品牌代理商，可她现在要去哪里找这样的代理商？ 要真找代理商，她这点儿量，恐怕也不够人家卖。 供不上货，人家也不可能会跟她合作不是？ “嫂子？在想什么呢？” 这大半夜的，她怎么还坐在台阶上。 “哦，没什么，你还没睡啊？” 冯艳红恍然抬起头，才发现身上有些冷了，连忙站起身。 “没呢，我大哥又给我买了几本书，我刚才看得有些入迷了，这才出来洗漱。” “那你赶紧洗洗睡了吧，我也休息了。” 冯艳红打算等两天，到了周五，李伯山回来之后再找他商量商量。 实在不行，她就去市场里支个小摊位，总不至于一瓶也卖不出去。 ****** “嫂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吃过早饭，赶在冯艳红出门前，李伯青找了过来。 “没有，我能遇到什么难事儿。”冯艳红惊讶地看着李伯青，他那双眼睛依旧透亮且深邃，有种让她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嫂子这人，根本就不会撒谎，他能看得出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我得先去买菜了，中午我把饭菜带回来，你就别去店里了。” 她昨天让作坊暂停了，她得休息一下，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进行。 生产停了，但她的步伐却没停，跑遍了附近的供销社和小卖部，辣椒酱有是有，不过散装占大多数。 那种东西，没有包装成本，谁家拿了碗儿，碟儿什么的称斤就能带走，价格也很便宜。 她带着样品，一连推销了几家，也都被拒绝了。 她加了包装，价格就贵，大多数的小卖部不愿意卖这种东西。 供销社就更别提了，一个推两个，两个推三个，谁都想拿事儿，又谁都不想管事儿。 看样子传统销售渠道，想要挤进去还是挺费力的，她还得想别的渠道。 第217章 过不去就不过了 “艳红姐，往咱门口倒泔水的那女人中午来了，在门前骂了好一阵子，倒是没敢进店捣乱。” 冯艳红一进店周存纷就赶紧把这件事儿说了。 “对店里的生意有影响吗？” 这是迟早的事情，她们不在的这小半个月里，生意都别瓜分完了，她们心里没有怨气才怪呢。 “中午本来进店的人就少，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样子李伯山的法子也是起到了效果的，她至少没有进店闹事儿。 “我就怕她下午还继续来，咱们下午的生意可比中午好多了。” 冯艳红沉默了半晌，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没事，我今天在店里。” 冯艳红在店里跟着忙活到了五点，这会儿还没有顾客，冯艳红喝了杯水，站在门前，一眼就看到了，之前要撞她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身宽体胖，个子不高，走起路来气势汹汹，但到冯艳红之后，更是小跑了几步，像是生怕冯艳红跑了。 “你丫小b崽子，抢我生意，还害我进局子，做人哪有你这么做的，你还别放份儿，我告诉你。不让我好过，你个小贼崽子也别想好过！” “我今天还就坐这儿了，我看看谁敢进店吃饭！”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我就不信了，这城根儿底下，还能让一个外地人说了算了！” 还真是骂人不带喘气的，接连几句她是连话都插不进去。 “大妈！您也得讲讲理不是？您往我门前泼泔水的时候，就没想到警察会抓你啊？” “你自己做的孽，就没有想过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别人身上推，你那盒饭要是真的做得好吃，人家又何必要换了你呢？” 听到冯艳红反嘴，大妈直接气地跳了起来，伸手指着冯艳红的鼻子。 “还不是你这个外地人跑来跟我们抢生意，才会弄成这样的。” “你没来之前，我们生意做得好好儿的，你非要来横叉一杠子.......”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拍掉她那胖得像猪蹄的手，冯艳红毫不客气地回怼。 “那你这又叫什么？你那生意都是耍无赖耍赖的吗？” “别在我店门前撒泼，找找你自己的问题，你要再来我这里耍无赖，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已经很克制了，讲理行不通，那就大家都撒泼好了！ “你敢！你敢不客气我就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女人瞪圆了眼睛放狠话。 “放狠话谁不会，我今天就让你看我敢不敢！” 见冯艳红转头回了店里，她又有些心虚了，回头看了看围观群众，心一横推开两旁的人，自己躺在了地上。 “哎呦呦喂！这是不让人活了呀，不让我活了呀，她把我生意弄没了，还不让我好过呀！”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撒泼打滚儿。 “小贱蹄子串通人整我，我现在生意没了，还让警察拘留我，老天爷爷啊！你开开眼吧......” “你要好好的，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人家警察为啥要拘留你。”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呀？” “唉～我说大妹子，赶紧起来吧，咱们有话好好说，可不兴这么往咱们本地人脸上抹黑。”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也跟着劝说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不走我可真泼了！”冯艳红提着崭新的铁皮水桶，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将桶对准了躺在地上的人。 “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看你敢不敢！” 从地上一轱辘坐起来盘腿对上了冯艳红，一脸‘我看你就是不敢’的样子。 周围人见状，连忙退避三舍，生怕被连累。 冯艳红自知现在骑虎难下，这桶水要是泼不出去，对面的这个女人，就敢天天在吃饭地点儿来骂街。 咬紧了牙关，准备往出泼的时候，桶突然被接了过去。 “哗啦” 桶里的水，一丝不漏的全部都浇在了那女人的头顶上，从头顶到地上，一丝都没有浪费。 “告诉过你，别想来找麻烦，是觉得我不在，我媳妇儿你就能随便欺负了是不是？” 她居然无视他的警告，真以为把身边的那两个小年轻打发走了，他就抓不住她半点把柄了吗？ “上次的事情，已经是给你那张老脸留了面子，怎么着？觉得我媳妇儿是外地人就好欺负？信不信我把你那点子，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捅出来，让大家也乐呵乐呵？” 浑身被烧了个透彻的女人，浑身狼狈，双手擦去脸上的水渍，满眼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李伯山浑身寒气上涌，眼眸里的阴翳像是把她看穿了一般。 “是、是你们......你们砸了我的饭碗，你们不能这么不讲理。”这会儿她倒是没什么气势可言了，面对李伯山的时候，甚至带着惧怕。 李伯山冷笑道：“呵～你那饭碗真的是被我们砸的？不是你自己吗？你自己作死又能怪得了谁！” “大妹子，赶紧回去吧，人家人多，这小子下手狠，你可弄不过人家的。你这浑身都湿透了，可别再伤寒。” 那人眼里含着笑，这劝说，可不像是诚心诚意的，更像是在拱火儿。 “耿强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哪凉快儿哪儿玩去！” 李伯山冷眉看了一眼耿强，发出了警告。 “的嘞您~我还不稀罕看这热闹呢！”耿强嬉皮笑脸地提着擦鞋箱，溜溜达达地朝着对面商业街走去。 “反正我不管，你们砸了我的饭碗，我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瑟瑟发抖的女人，依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这意思是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对！这事儿你们不赔偿，我就过不去！”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知道这小伙子，有些来头儿，可就算他有来头，也不能随便拿了她的命不是？ 可别说，这小伙儿长得可真俊。 前两次她都没看清，瞅瞅这鼻子眼睛，长得可真好看...... “既然过不去，那就别过了！” 第218章 保证让你的辣椒酱供不应求 冯艳红见那女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自己的丈夫，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 mb的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居然大庭广众就惦记别人家的男人！ 好不要脸！ 冯艳红的脸上如同凝结寒霜，阴森冒着冷气，拳头紧握着死死盯着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女人。 “啥、啥意思？我跟你说，你这是坏了人饭碗，你这是......” “我去你大爷的吧！坏你饭碗？你那破碗自己捧得住吗你？摔地上都不见能有个响动儿的破东西，要不是你自己作死，老娘还看不上呢！” “撒泼是吧？好哇，咱们今天就比一比，谁更泼！” 冯艳红一把将挡在自己身前的李伯山推走，动作利索地挽起头发，走下台阶。 “艳红......”李伯山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干什么......啊！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揪我头发，住手，放手快放......啊！” 冯艳红揪着头发，将她按在地上，骑在她身上，腿夹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左右开弓，三四个嘴巴子甩上去，疼得那女人哇哇大叫。 不过她到底是没有人家块头大，那女人用了浑身的力气，就把冯艳红也推翻到了地上。 冯艳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还带着一撮头发，顾不上疼，紧咬牙关站了起来，不能让她把自己扑倒。 那女人搓了搓头皮，发了疯似地朝着冯艳红扑过来。 李伯山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领子，把人往后带，冯艳红却散开了头发，又揉搓了几把，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紧跟着凑了上去。 李伯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想把人在往后拉拉，却被人挡住了路。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刺得李伯山脑子嗡嗡作响。 她自己冲过来做什么？！ “警察同志，这女人到我店里闹事，还打人！” 那一巴掌是结结实实挨上了，半边脸立刻就变得红肿，挤了挤眼睛，两行眼泪挂在脸边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不心疼。 李伯山心里有气，可看她的样子，也只能把那口气吞掉，让它烟消云散。 放开那女人的衣领，快步把冯艳红拥入怀里。 “谁闹事儿！” “她！” “他们！” “张菊芳，怎么又是你！” 三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三人又被带回了派出所，热闹散了，没过多一会儿，店里就正常进人了，没人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三人在派出所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张菊芳打听不会再来闹事儿，三人同意和解才走出了派出所。 “警察同志，他们把我饭碗砸了，就真的不给我赔偿啊？”张菊芳贼心不死，掉过头去再次问道。 “啧～我说这位同志，事情不是都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人家那是正常经营，不存在抢不抢生意。再者说，明明是你先在人家门前倒泔水，才被拘留，才导致你生意受损的，你怎么能赖到人家头上？” “接受调解书和保证书你可都已经签了，往后你要是再到人家店里闹事儿，打人，我们还得继续拘留你！” 张菊芳在派出所里可没有什么嚣张的气焰，一听还要拘留，立刻点头保证，往后不会再犯。 “转过来我看看。”李伯山越想越生气，她那一下子，完全可以不用挨！ 他都已经把人拉住了，她居然故意往前凑着挨打。 “没事儿，消肿了，就是还有点儿红。” 冯艳红心虚，她知道可以不用挨那一下，可她挨了这一下，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事儿。 她是觉得这一下子，没白挨...... “什么没事儿？！刚才都跟含了个馒头似的，让我看看！” “啧～你看看，这手指印子都还在呢！都跟你说了有事儿你别往前头冲，有我在你往前面儿冲什么呀？” “下次不许了！” “哦......” “我知道不会受什么重伤才会......” “那也不行！”李伯山态度十分强硬，言辞拒绝之后，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妻子，语气又变软和。 “你就算不挨这一下，我也能把事情解决了，你又何必受这一下。” “我去二爷爷那里给你拿点活血化瘀的药油，擦上明天就看不出来了。” “好。” 冯艳红坐在沙发上，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的确还有些肿，手指印很红。 李伯山出去要一阵子，才回来，冯艳红已经把洗好的衣服折好，放进了柜子里。 李伯山用药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伤，慢慢问道：“这几天生意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嗯，销售上的事情，现在我那辣椒酱不是生产出来了吗？” “但只靠刘海一个人销售肯定不行，我想着找找代理商什么的，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去找代理商，想着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伯山拧着眉，想了想道：“我回头打听打听，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 冯艳红有些沮丧，她怎么忘了，李伯山也是后来才做的生意，他现在还在上学，又怎么会知道代理商的事情呢？ “我明天就得出发去郊区，最快也要到五月四号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那女人要是再来就直接报警，不许再跟她有正面冲突知道不？” 李伯山眼里满是不舍，和不放心。 “我知道了，你明天就要走吗？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就走。” “啊？那、那我给你收拾东西。” “不用，我自己能收拾，你快去洗洗睡觉。” 她这一天天的为了挣钱就已经够累了，这种小事哪还能让她再上手。 冯艳红睡下之后，李伯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才吻了吻她的额头出去洗漱。 “嫂子，我知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李伯青欢欢喜喜地凑到冯艳红面前。 “嗯？” “小作坊的事情吧？是不是生产出来卖不出去？” “你哥都跟你说了？”昨天应该也是这小家伙儿抢先一步告诉他的吧？ “啧，我哥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走了，哪儿能顾得上我。” “我猜的，别问我怎么猜到的，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作坊的销售出问题了。” “对！你怎么那么厉害，这也能猜得到。” 冯艳红毫不客气地夸赞，伸出手想刮他的鼻子，可她手上还有洗碗水，想想又放了回去。 “嫂子你别急，我有办法，保证你的辣椒酱供不应求！” 第219章 生意找上门 李伯青在她作坊里拉了五箱辣椒酱，带了巷子里的两个与他同龄的小伙子，骑着三轮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伯青带着两个人到了京城目前最繁华的金融街，路上有批了好些白饼，红底黑字写了一张纸牌。 ‘秘制辣酱夹馍/五毛一个’ 李伯青的字好，路过的人不免都想再多看两眼，到了吃饭的时间，他那小三轮居然就被围满了。 “你这辣酱还真是秘制的呀，这要是能再加点儿菜，加个鸡蛋，这味道就绝了。” “今天第一天出摊儿，没想那么多，就想试试这辣酱能顺大家的口不能。” 李伯青笑得眉眼弯弯再加上长得标致，皮肤又白，不少小姑娘都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我是南方人，到京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顺口的辣椒酱，能卖我一瓶不？” “能，一块五一瓶。” “这么贵？！” “不贵，这辣椒都是选的最好的南方辣椒，料都是用的十成十的好料，这一瓶你怎么也能吃上一星期了，省着点儿吃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吧？” “这么好的东西，才一块五还嫌贵啊？” “也是，这一尝就知道，用的是我们南方的辣椒，成本肯定是不便宜。行吧，给我装上一瓶。” “那我也要一瓶，虽然有点儿辣，但是真的香啊，晚上回去拌面条儿放点儿，绝对好吃。” “哎哎哎......不能卖那么多，我还得指着它卖我的饼呢！” 李伯青看着两个小伙伴站在包围圈里收钱装东西，自己站在花坛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小伙子，这酱是你家的？” 李伯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四五十年纪，头发用发蜡抹得油亮，一身衬衣西装，还夹着一只真皮的皮包，脚上那双鞋也是价值不菲。 李伯青顿了顿，眼睛一转道：“嗯，我家的怎么了？” “嘿～小伙子，出来做生意，可不行骗人，这酱不是你自己家的吧？” 男人皎洁一笑，从包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根让给李伯青。 李伯青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没撒谎，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烟没让出去，男人又把它放进了包里，打哈哈地笑了两声，又从他那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鄙人赵光华，在京城经营着三家百货商行，现在正在筹备第四家，想看看你这货能不能放到我们百货商行去卖。但前提是，你们得有生产能力才行。” “那可不行，我还指着这酱能给我赚钱呢，给你了我卖什么？”李伯青接过名片小声嘀咕道。 “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这酱我不能给你了，再会，再会啊！” “走了，咱们收摊儿了。”李伯青见他们卖完了，推着三轮车就走。 赵光华笑得更加皎洁了，开上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三人身后，直到进了胡同儿，汽车进不去了。 “冠宇，骑慢点别让他跟不上。” “啊？刚才你不是怕人跟上吗？” “哎呀，我刚才那是怕他觉得我们故意放水，所以让你加快些，到了胡同里，咱们三个轮儿，他就两条儿腿儿，怎么可能跟得上。” “啥、啥意思啊？那你到底是想让他跟上，还是不想让他跟上啊？” “笨！伯青的是想让他跟上，但又不想让他知道，伯青想让他跟上。” “什、什么玩意儿啊这、这都是。” “别嚷嚷，走你的，稍微骑慢点儿就成。” “哦。”两人都乖乖闭上了嘴，一直骑到冯艳红的作坊门前。 “艳红姐，今天的酱我都卖完了，来给你结账。” 躲在墙后面的赵光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标记的院子，嗅了嗅空气，附近肯定是有刚出锅的酱料。 “好小子，藏私！”不过还是被他找到了，赵光华默默记下了地方，转头出了胡同儿。 冯艳红被李伯青这一句‘艳红姐’吓得不轻，她已经多久没听他这么叫过了。 李伯青往门外张望了一眼，确定赵光华走了，才神秘兮兮地对冯艳红笑了笑。 “我们今天可是把五箱全卖完了，明天他们两个继续出去卖，嫂子记得给他们出厂价。这是我今天卖的钱，这些给你，这些就给他们分了。” “谢谢伯青哥！嘿嘿～”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一人差不多三十块钱，明天做生意他们都有本钱了，还能跟那些朋友们吹嘘一阵子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李伯青把她拉到角落，小声道： “嫂子，记得只允许他们两个卖，胡同里的人问，你就说你事先答应过的。” “明天你一定要开工，最好再找几个人来帮忙，就算装也要装作很忙的样子。” 冯艳红没太想明白为什么但本能地就应了下来，回头再想想，这是让她装腔作势？ “反正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绝对不会有错。” 冯艳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李伯青，有种莫名的信任，决定按照他的话做。 第二天一早，两个小伙儿一个骑着二八大杠，一个骑着三轮车，又拉了五箱货走。 两人刚走不久，赵光华正巧赶上送辣椒的三轮车来，两辆车，堵了大半个胡同儿，人想过去都得侧身才能慢慢挪过去。 赵光华带着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已经进了院子。 “你们找谁？” “请问，老板在吗？” “我们老板在里面，你在这里稍等一下吧，里面乱哄哄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麻烦了。”赵光华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你好，是您找我？”冯艳红有些灰头土脸，用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就跑了出来。 看到赵光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生意找上门了。 “你好你好，我是赵光华，信义商行的老板。” “你好，冯艳红，幸会幸会。” “没想到啊，老板居然是个女中豪杰，每天都这么忙吗？这作坊看着也不大啊。” “平常也还好，这不是刚刚到了一批原料嘛。让您看笑话了，我这才开张没多久，家里空置的院子，随便拿来用的。” “听您口音不像是京城人，您这......” “我丈夫家是这里的。” 赵光华跟冯艳红闲聊了两句，就向她道明了来意。 “我想订五十件货，不知道今天方不方便拉走。” 第220章 伯青病了 冯艳红看了看仓库里的东西，五十件货是够的，但她不能给得这么痛快。 装腔作势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放货放得那么痛快，前面的事情岂不是就做得太假了？ “赵老板，今天恐怕没有办法给你交货，明天，明天下午肯定能赶制出来。” “那......那好吧，明天我让人来接货，哦，还有，我们公司是月结，你看可以吗？” 冯艳红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这里都是现款现结，没有先例。” “可我们是有量在这里的，我们是正规经营的百货商行......” “赵老板，我相信您是正规经营，但您也要理解理解我，我这是小本生意，刚刚起步，我的原料也是需要现结的，所有您的要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满足。” 冯艳红依旧保持自己的态度，拒绝了赵光华的要求。 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要是每个顾客都过来要让她月结，她就没有办法给供应商按时结账，长此以往她的资金链很有可能就会断掉。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生意做得小一些，稳扎稳打的比较好。 “冯老板，我来取货，我的货备好了吗？” 这才几天，刘海就鸟枪换炮，一身西装加身了？ 要不是声音没变，她险些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刘老板，您来了，货都给备好了，随时装车。” 冯艳红站起来，对赵光华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赵老板，我先去看一下。” “好，您先忙。” “你这货太抢手了，这次能不能多给我挪几箱，我这里不太够卖。” 刘海和冯艳红并肩，压低了声音，余光瞥着赵光华。 冯艳红看着他挤眼睛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她今天这里是在演戏了。 “不好意思啊，刘老板，今天真的是一点儿多余的都没有。” “啧～那行吧。我明天再来一趟，可别给我准备少了。” “不会，肯定给你留够。”冯艳红忍不住称赞刘海的演技了。 刘海的小三轮车，装了足足有十五件货，在门前点了现钱，冯艳红给他开了单子。 “走了，记得明天早上我还来拉货。” 一身西装皮鞋，踩着小三轮儿，满载货物，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滑稽，反而有种特有的青春味道。 赵光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前，冯艳红转身冲他笑了笑，没有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 “那这样吧，冯老板，我一次拉三十件，现款现结。” “赵老板爽快，我今晚就算加班，也一定给您把货赶出来。” 交易达成，虽然比之前的订单少了二十件，但现款现结的规矩，算是在赵老板这里彻底定下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早上接待了赵光华，下午就又有人找到了她。 也是做商行的，比赵光华的商行规模小些，不过这口气倒是一点儿都不小，一口气也预定了三十件货，现款现结也没有问题。 这可把冯艳红高兴坏了，这下不仅仅把前两天的辣椒酱都卖完了，作坊也可以正常运营了。 午后冯艳红买了一整只鸡，还有一条五花肉，准备好好做顿饭犒劳一下李伯青，还给他准备了一个红包。 这孩子昨天辛苦一天，钱都分给了两个小伙伴儿，自己却什么也没拿。 “这是怎么了？” 冯艳红进门就觉得李伯青的状态不太对，脸色煞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精神萎靡，嘴皮都有些干裂。 “没什么，就是口渴了......” 声音嘶哑，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这还没什么？ “等着，我给你弄水，喝完了水，咱们去医院！” 他的这病可是不能有一丝马虎的，她昨天就不该让他出去的。 “不用，我就是昨天忘记吃药了，嫂子，不用去医院。” 李伯青听到医院两个字，本能地蹙起了眉。 “什么不用，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记得了？快喝，喝了咱们去医院。” 冯艳红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瞪起眼睛，让李伯青都有些害怕。 “你们这是去哪里？”二爷爷背着手走到门前，正好跟出门的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二爷爷，我带伯青去趟医院，我买的东西放厨房了，我一会儿回来做。” “哦哦哦，好快去。” 冯艳红带着李伯青没像往常一样做公交，而是在路上拦了出租车。 沈教授下午正好在，看了李伯青的情况，神情有些严肃，看了看李伯青道： “住院吧，情况不算严重，但保险起见，我建议住院治疗。” “行，我们住院。” 冯艳红半点儿没犹豫，直接答应了大夫的建议。 “你乖乖坐在这里，我去缴费办住院手续，千万别乱跑。” 他那虚弱的样子，她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再继续跟着她奔走了。 “千万不要乱跑！” “知道了。” 李伯青轻笑起来的样子，居然还跟李伯山有些相像，冯艳红迅速收回目光，去办正事儿。 手续都办好了，李伯青也打上了吊针，冯艳红总算松了一口气。 悄悄的把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拿好，这是你的提成儿。” “不用......”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李伯青想拒绝，可怎么也开不了口，嫂子说这是提成，那就是对他工作的认可。 冯艳红临时找了一个玻璃杯，交了押金，领了个暖壶。 又嘱咐了小护士让她们帮忙照看一眼，自己打算回去一趟，给他拿些东西过来，顺便把晚饭也带过来。 “需要帮忙你就叫人，嘴甜点儿，多说个谢谢，我赶在晚上七点之前就回来，打完点滴也别乱跑，别处医院。” 冯艳红像是个老妈子一样，嘱咐李伯青一遍又一遍。 李伯青也是格外的好脾气，一直笑着点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小伙儿，这是你家嫂嫂？” “嗯。” 李伯青挺讨厌这些人用那种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大嫂的。 问话的人似乎也看出了李伯青的冷漠，只是笑了笑点头，没再说什么。 李伯青不是第一次住院，医院他要比冯艳红更加熟悉，他之所以不反驳，是因为他知道大嫂是真的关心他。 躺在病床上，下意识的去摸了摸大嫂刚刚给他的红包，眉眼又露出了笑意。 第221章 回来了 李伯青这一住院，可把冯艳红给忙坏了，一天至少要往医院跑两趟，小吃店，基本上不用她怎么管。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找她买辣椒酱，可作坊那边没有能掌事的人，她又不能时刻盯着，这就导致几个慕名而来的顾客，来了两三趟都没见到她。 生产上也频繁出错，每天破损的数量都急剧增加了好几倍，有的时候等她赶回来已经是满院狼藉。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也只有这么个条件，她只能顾一头的话，自然是家里人比较重要。 数着时间，李伯山就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她就能松口气了。 到店里去收账的时候，冯艳红只觉得自己抬腿都有些费力了。 进门看到三个男人坐在店里，她还以为只是顾客，结果三人见她进门都站起身整理起了衣衫。 “艳红姐！”三人齐齐一声，把冯艳红吓了一跳，差点儿又退了出去。 定睛一看，才认出来，原来是徐楠他们几个，现在穿得整整齐齐，倒是想换了人一般。 “哦，是你们呀！”哎？徐楠好像比她大吧？怎么也叫上姐了？ “看样子是账要回来了，没费什么功夫吧？” 徐楠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后脑勺，笑得一脸憨厚。 “就照着您说的，吃住都在他们公司，一个星期，我们就拿到全款了。” “我们怕他们报复，所以回了趟老家，这才回来，赶紧来给您结账。” “我们......谢谢您！”三人一起深深地鞠了一躬。 冯艳红连忙让三人起来，自己哪能受他们这么大的礼。 “不过就是两顿饭的事情，不用这样，赶紧起来。” “姐，我们是真的谢谢你，要不然我们这些钱可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回来了。” “对，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我们的亲姐姐！” “不至于，不至于。”冯艳红被他们三个的态度震惊得不轻，连忙摆手，都忘了刚才的疲惫。 “要没您给我们出主意，这钱真不一定能要回来。要是要不回来，我们这辈子，恐怕很难再翻身了，往后您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好，那你们的心意我就领了，不过，用不着叫我姐，我年纪没徐楠大。” 多个朋友，就当是多一条路，三个人也不坏，甚至还有些太老实。 原本冯艳红也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往深处想，可谁知，三个人一大早还真就赶过来帮忙了。 徐振峰乐呵呵地接过冯艳红手里的三轮车，徐楠也呲着牙笑得真诚。 “你最近忙，我们都知道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们没有其他工作吗？”冯艳红昨天没有问三人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今天是真的怕耽误了人家。 “还没有，之前的公司已经不在了，我们兄弟这次回来，想重头开始，但现在还没想好做什么。” “我们没别的事儿，不用担心耽误我们。”徐楠很真诚地将他们三个的现状说了，让冯艳红不用担心他们。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那边还有个小作坊，我这几天顾不过来，你们能帮我照看一下吗？给你们算工资。” 徐楠好歹是大学生，一个小作坊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他。 “说算工资不就见外了，给我们三个管饭就成。” 有了徐楠三人帮忙，小作坊里的工作都轻松了不少。 下午冯艳红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小作坊里的工作井然有序，货物也码放得整整齐齐，心里瞬间就轻松了。 徐楠给她交账的时候，账目也格外清晰，还帮她做好了顾客档案和专门的账目。 “有了专门的账目，你就能清楚知道，哪个顾客在这段时间拿货最多，哪些客户没有量，咱们可以针对量的大小，再把这些客户分出等级，做一些客情工作。” 冯艳红听明白了，可这客情工作要怎么做？那么多客户，她要一个一个做吗？ “客情工作就是......”徐楠想了想，还是不能跟冯艳红说得太直白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她家里的老爷们儿出面来做，才最合适。 “就是喝喝酒，吃吃饭什么的。” 这样说，冯艳红就知道了，就是俗称的应酬。 “这些我还真没想过，实话跟你们说，销售上的事情，我不在行，现在能有这么多客户找过来，还多亏了我家小叔子。” “我这人，做东西还在行，其他的，恐怕需要学习的事情还多得很。” 她这是实话实说，她的文化程度有限，过去的几十年里，除了做她的小本生意，就是在婚姻的泥泞里挣扎，实在是没有学到过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 徐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个我在行，我们在行啊！” 徐楠稳定了一下情绪，思索片刻紧接着说道： “你可以把你的产品交给我们代理运营，销售、市场推广、招商代理，我们都可以做！” “你可以只抓生产，保证产品的质量和产量，剩下的都可以交给我们来做。” 冯艳红眨了眨眼，什么代理运营，什么市场推广，招商代理什么的她都不清楚是什么。 “呃......咱们不着急，我先回去给你写个方案，你要是觉得好再考虑也不迟。” 徐楠看出来了，冯艳红根本不太明白这些专业名词究竟是什么。 他知道他的丈夫也是大学生，等他方案做出来之后，再让她家里人一起去看，再商量一下也不迟。 “行，那就麻烦你了。” 她觉得徐楠说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行，至少她可以慢慢研究。 李伯山跟着学校的车回到了市里，连学校都没回，直接在离家近的地方下了车，恨不能立刻飞奔回家。 在傍晚到家时，院子里只有二爷爷在乘凉。 “二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了，你媳妇儿去医院给伯青送饭了。给你留了饭，自己热着吃吧。” 老爷子坐在躺椅上，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蒲扇。 “伯青住院了？” 艳红怎么...... 对，他去的那地方儿连电话都没有，艳红就算想告诉他，也没办法。 “嗯，有几天了，你媳妇儿这几天辛苦，既然你回来了，能帮她多分担些就多分担些。” 他到底是老了，这一天天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反倒是拖累年轻人。 “嗯，我知道，二爷爷放心。”李伯山放下东西，迅速地擦洗了一遍身上，吃了饭，匆匆的又出了门。 第222章 项目计划书 李伯山等在公交车站好一会儿，才看到冯艳红满身疲惫地从公交车上下来。 冯艳红见到李伯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朝着他奔过去。 “慢些，东西给我吧。”李伯山见她朝着自己跑，也两忙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护住她周身。 “这几天辛苦了，累坏了吧？” “是有点儿，也不太累。”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挺累的，见到他自己好像又活力满满了。 李伯山被她那自相矛盾的话给逗笑了，挽着她的手心疼道：“我回来了你就多休息休息，事情都交给我，你只管指挥就好。” “好！” 有依靠的感觉当然好，她也正好休息休息呢。 “你后天是不是就要回学校了？” “后天晚上再回去也没关系，明天后天你都可以好好休息。”李伯山的大拇指在她的手心揉搓片刻，眉心微微发紧，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 “现在要去趟店里吗？” “嗯，去时间也快差不多了，等会儿收了账再回。” 徐楠等会儿应该也会到店里交账，正好也把徐楠他们介绍给李伯山。 她原本以为徐楠和李伯山会有共同话题，却没想到两人只是点头打了招呼，再没有别的交流。 徐楠的账本很清晰，就是只看一眼就能看懂的那种，交账自然也快。 这几天因为是五一假期的缘故，盒饭做得少，店里也不怎么忙，晚上八点半店里就收了工。 李伯山骑着三轮车，载着冯艳红，在昏暗的路灯下缓缓前行。 明明才离开了几天而已，他却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像是隔了几个春秋。 回来前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回来见到她之后，他却觉得那些话没什么紧要的了。 “睡觉前把这个抹上，我看你手上都起皮了。” 李伯山把自己下午在商行买的雪花霜放在了冯艳红的手心。 “这个家里有啊，怎么还买？” 冯艳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确是有些糙，不过起皮好像还不至于。 “常用的东西，不嫌多，家里有你就得记得用。” “我不在你身边儿你更得照顾好自己，往后我经常提醒你。” 他家媳妇儿的手，结婚前还白嫩着呢，这才过了多久，手就变粗糙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这段时间忙，连脸都不记得擦油，更顾不上这双手了。 “知道了。” 不行，还是要把她这皮肤保养起来，要不然等他三四十岁的时候还是一枝花，她却老得没法儿看可不行。 李伯山回来她就不用早起了，安安心心的睡到了自然醒，醒来的时候，二爷爷在院子里逗鸟儿喝茶，李伯山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伯山让我给你说一声儿，他去医院给伯青送饭，回来的时候，顺道就把菜送到你店里去，让你安心在家休息。” “好嘞，您中午想吃什么？反正我今天在家，就不吃大灶儿了。” 从有了店之后，她就很少在家做饭了，她自己都有些馋了。 “来条红烧鱼怎么样？” 老爷子笑眯了眼，茶缸都放到了一边儿，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没问题，我等会儿就去市场买鱼。” “不用，我让三蛋子给咱们送条大点儿的过来，请你帮忙的那三个朋友也过来一起吃。” “还要什么菜，你就说一声儿，挺远的别跑了，让他顺道带回来就得了。” “成，听您的。” 三蛋子大名儿叫陈荣，据说这名字还是二爷爷给起的，二十来岁，没有正经工作，日常给人跑跑腿儿，蹬板车给人拉拉货，挣也就挣个把块钱儿。 二爷爷时常让他去跑腿儿，每次都给些钱。 ****** 医院里的李伯青看到他大哥提来的早餐，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大哥，下次您还是给我买豆浆吧，你可别再做饭了。” 以前不觉得，现在吃顺口了他嫂子做的饭菜，他大哥这手艺......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这也不能全怪他嘴叼，主要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嘶～你小子还学会挑嘴了？” “大哥，真不是我挑嘴，你做的这清粥，也太清了些，还有这小白菜是，都没熟透......” 李伯山黑了脸，抿着嘴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一言不发。 “沈教授都说我最近胖了点儿，大哥你也不能让大嫂这些天的努力白费不是？” “下回大嫂要是忙不过来，您就在店里给我打份儿盒饭算了。” 反正他大哥这手艺，他现在真的是接受不了了。 “知道了，下次给你带盒饭。” 备受嫌弃的李伯山，现在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弟弟满眼嫌弃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这样看着小家伙儿，脸上好像是长了些肉，看样子这段时间吃饭吃得不错。 真是便宜他了，他自己都没能吃上媳妇儿亲手做的饭菜！ “大哥，你中午再来的时候，给我带两本书，还有我书桌抽屉里有个笔记本一起帮我带来。” 大嫂天天忙碌得很，他不好意思麻烦大嫂，自己的亲大哥，还是能用一下的。 “嗯，下午给你带来，还需要什么？” 臭小子还算有良心，没使唤他媳妇儿替他那东西。 “没有了，暂时就这些吧。回头想起来了下午再跟你说。” 李伯山连着送了两天的饭，利用空闲时间把家里里外都收拾了一遍，除了算账的事情，其他跑腿儿的活儿他也全包了下来。 冯艳红在家两天，除了做饭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干，下午还能在家补一觉，还别说，偶尔能这样休息一下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在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徐楠交给她了一个笔记本，那笔记本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十张。 只是这字迹，让冯艳红看得实在有些费力，有些字看着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连着看了四五页，冯艳红彻底放弃了，打算等李伯山从医院回来，跟他一起再看。 “项目计划书......” 李伯山给她念了一遍，有些她不明白的地方，他能解释给她听的，就给她解释解释，有些东西他也不是很懂，也不敢给她胡乱解释。 “明天把这个带给伯青看看，他最近在研究这些东西，应该能看得懂，让他给你解释解释。” 他学的不是这个专业，接触得也少，实在不能给她解忧...... 他得把伯青的那些书和笔记也借来看看，往后艳红生意上的事情，肯定少不了这些，他学起来肯定比艳红要少吃些力气，往后也好能帮得上她。 第223章 嫂子聘你当顾问 他都让她去问伯青了，看样子伯青在这方面肯定是有了解的。 可往后怎么办？ 她得从哪里开始学？ “别着急，回头我先学再教你，这样你学起来就要轻松些，不懂的地方我也能帮得上你。” 冯艳红扑到他怀里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他的下颌，说不感动才是假的。 明明这东西对他也没什么用，他完全可以不用学的。 “你这样看着我，我可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你也得忍着，你还得回学校呢！” 讨厌死了，人才刚刚感动了那么一点点，他就来破坏气氛。 “那可不成，委屈了我媳妇儿怎么能行，今晚不回了，明天早上再回。” “我哪里委屈了？别闹，学校那边怎么办？” “明天回去请假。” “不是，我碗还没洗呢。” “等会儿我去洗。” “李伯山！天还没黑呢！” “窗帘拉上什么也看不到，媳妇儿，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昨天看她睡得香也没敢打扰她，原本他也是想忍的，可她那样看着他，他哪儿还忍得了？ “......” 他昨天那清心寡欲的样子，她也以为他不想呢！ 骗子！ ****** 冯艳红第二天早上揉着腰，带着笔记本往医院走，在公交车上还打着瞌睡。 她就没明白，他哪儿来那么大的精力，昨天闹到半夜，今天天不见亮就走了，她早上起来的时候，灶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什么时候做的她都不知道。 “这是谁写的项目计划书？” “一个朋友，之前也是做公司的，这个我和你大哥大概看了两遍，但是有些东西我不太懂，我用铅笔都画下来了。伯青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吗？” “行，我给你解释。” “......” “哦，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们自己注册商标，然后全国搞招商代理。” “这能行吗？我的那个辣椒酱吧，它也不是最好的呀！” 她可没想到那么远，销往全国...... 那一年的多大销量，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李伯青却笑了“嫂子，人家这做的是长期计划，并不是现在立刻就能成的，这得一步一步发展。” “再说了，谁说你的辣椒酱不行？我就觉得很好。” “产品这东西，并不是要求每一个人都对它有好感，你的产品只要找到它自己的对标顾客就好。” “我虽然没看过什么计划书，但我觉得这个写得不错。” “但前提是，能够按照这里逐步实施才能行。” “未来产品市场化，标准化是趋势，我觉得嫂子该往这个方向走。” 冯艳红点了点头，这个她知道，以后的产品都会要求包装、卫生、标准化流程什么的，往后这样有包装的，就可以进入各大商场超市，全国化运营。 可她这么小的规模，真的能够发展得那么好吗？ “嫂子，这些事情其实只要你会看就好，自己不会做也没什么要紧的，用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才是正确选择。” “这份计划书嫂子先别给他回复，等我出院了，我想见一见这个人。” “唉，好！”冯艳红的思维还停留在他刚才的那些话里，神情有些迟钝。 “嫂子，你的小吃铺子打算开分店吗？” 李伯青突然就想到了是她的小吃店，既然辣椒酱都可以全国做，小吃铺子为什么不可以？ 冯艳红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没想过。 她其实也没那么贪心，也就是想趁着这几年，挣些钱，多买几套房子而已，没有想把自己的事业做到多么大。 “京城这么大，往后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我倒是觉得嫂子你得早吃铺子，可以多教出来几个人，多开几家铺子。” 李伯青对她的小吃铺子很是有信心。 “那哪能忙得过来......”不过以后好像会是个趋势，到了几十年以后，到处还不都是加盟、连锁的品牌小吃店，大饭馆，小饭馆都有。 “其实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就像咱们的供销社，每个供销社里都放一个主任，管着底下的人、货和账目，然后再给上面的再大一层的领导去汇报工作。” “嫂子你也可以一样，每个店里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掌控店里的大小事务，然后向你汇报工作。” “这样的话，其实你的工作量不会增加多少，店里的经营你只管掌控大的方向，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冯艳红觉得他说的话都对，脑子里似乎也有了一些篇幅和细节。 她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做，她也能做得了，感觉比做辣椒酱生意要轻松多了。 “你说得对，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还是觉得我做小吃店才是最在行的。” 李伯青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道：“这个也能做，而且做好了的话，肯定也不比小吃店差，甚至比小吃店超出数倍，数十倍的收入。” “咱们可以好好考察考察这个人的团队，如果真的有执行力，咱们不妨试一试，反正前期的投入咱们已经投了，后续增加的费用，都可以从挣回来的钱里出。” 国家经济改革，到处都是机会，大家都在下海淘金，有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行，听你的，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见他们。” 李伯青是真的聪明，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很难把他当做孩子来看待。 头头是道，条理清晰，还简单，通俗易懂。 “你看这样行不行，嫂子聘你当顾问，给你分干股好不好？” “不用，只要嫂子需要，我随时都是你的免费顾问。”李伯青对那些东西没那么看重，而且他其实也不用找。 “那可不行，不能让你白干活儿啊！再说往后遇到的问题肯定还多着呢，你要一直免费，那我可不好意思问了。” 她得让伯青认识到他存在的意义，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个无用的人。 “那往后只要我的主意嫂子采用，有成效了，就给我包红包吧。” 股份那东西他真用不上，毕竟他这情况，还能坚持几年都不知道，何必浪费了嫂子的一片苦心呢？ 李伯青住了足足半个月的院，才被批准出院，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人都比从前胖了些，看起来没有那么羸弱了。 李伯青出院的那天，二爷爷还专门准备了火盆，让冯艳红早早地准备好的热水。 让李伯青垮了火盆，又赶着他去洗了个澡，浑身上下换了一遍才安心。 第224章 一家人不用客气 老爷子喜滋滋地上下打量着李伯青“小子住个院还住胖了，瞧瞧看着结实了不少。挺好，这院也没白住，得好好谢谢你大嫂，这些天净费心给你做什么吃了。” “那肯定的谢谢嫂子，嘿嘿！”李伯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又钻进灶房的冯艳红。 李伯青吃过中午饭后，到作坊见了徐楠、徐振峰、朱建伟三人。 徐楠和李伯青两人见面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越聊越起劲，从计划经济聊到改革开放，又从改革开放聊到了市场经济，国家未来的经济发展趋势等等。 冯艳红虽然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却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比听新闻要简单易懂多了，里面有些东西她仔细想想是能想得明白的。 两人坐在院子里，跟着阴凉挪了几回地方儿，一直到了太阳下山才意犹未尽地终止了话题。 “咱们下回再聊。” “好下回见。” 嗯？ 不是来商议计划书的事情吗？也没说出个结果呀。 “伯青，那个计划书的事情......” “哦，徐楠想做全国总代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冯艳红怔了怔，啥时候说的，她怎么没听到？ “一是你和我大哥，现在都没有做管理的能力，更别说做市场了。就算紧急招聘，把人员配齐，你们也未必能把产品做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不如跟徐楠合作。” “二是，徐楠这人是有些经济头脑的，就算这东西卖不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也至少能让你稳定赚钱。” “这样的话，嫂子你只管再找地方开工厂，紧抓质量盯紧徐楠就好。” 李伯青这话她赞同，自从他上次给自己讲解了那些她不懂的商业名词之后，她自己也琢磨过。 如果她现在自己开公司，做销售，管理方面就是最大的问题，管理不好，这个公司是会帮她挣钱还是亏钱都不一定。 她这段时间观察，徐楠这人其实是适合做管理的，而且销售方面也很不错，之前的事情也给他吃了教训，禁止赊账的理念倒是跟她能够保持一致。 她也觉得把销售公司放在徐楠的手上，会不如她自己经验强得多。 从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冯艳红就又开始忙碌起来，徐楠选的办公地址还在对面大楼里，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扩大生产，这一次她准备直接把地址选在了郊区。 她跟李伯山在周围郊区跑了两天，才找到了一个交通比较方便，又宽敞、敞亮的厂房。 这个厂房原本是做国营酱料的，前些年搞承包，厂长承包过来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现在剩下一个空置的厂房，里面基础设施是齐全的，只是缺少设备。 一年租金也就一万块钱，冯艳红小吃店这几个月的营收和辣椒酱这接近一个月的收入，正好能付得起房租。 但她接下来购买设备，进原材料，招聘员工的钱恐怕就不够了。 “妈不是还给了你三千吗？用了吗？”李伯山看她抱着账本发愁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又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帮她解决这些烦恼。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怀疑，他上这个大学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到底有没有用。 艳红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每天费心费力，他却只能在周六周天的时候，才能帮她分担一点点。 “那笔钱没动，我想着把那钱留给家里......”那钱是婆婆给的，上次开店不够从里面抽出来的那几百块钱，都已经放进去存起来了，就是想给家里应急用。 “不用，你先用来做生意，家里用不到什么钱，再说不是还有的工资和稿费，你的小吃店和作坊不是每天也有营收。” 可就算有那三千块钱，也未必够，生产线设备，这一项就是很大的一项支出。 如果不能订购设备，就只能接着用大灶铁锅来做了，如果那样，人工成本肯定又会大幅度分增加。 她的步子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些...... “嗯？我这几个月交给你的工资和稿费你也没有动过？” 家里的存折在哪里他是很清楚的，翻找出来一看，之前交给她的那张工资存折里面有几百块钱，她也没有动过。 “不够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你。” “好，那就再想想办法。”其实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 “嫂子，你钱是不是不够？” 肯定不够，他大概算过了，这几个月她赚了不少钱，但也就只有一万过点儿，开厂子，又不是开个小店面，花几千块就能支撑起来。 李伯青的询问，让夫妻俩都是一愣，这两天忙着找厂房，他们可都没说缺钱的事情。 “我这里有两万，你们先拿去用，不着急还。”说着李伯青就拿出了一个信封儿，里面装着两摞崭新的钱。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别人不清楚，李伯山却最清楚，他们爸妈是有给他们一些零花钱，可那数额，就算他攒了十来年也不可能攒出那么多钱来。 他从到了京城之后，也都一直在家里养病，没怎么出去过，挣来的就更不可能了。 “这小子把我留给他的东西，提前要去了，这是压在别人那里换来的钱。” 二爷爷没等李伯青自己解释，瞥了他一眼抢先说道。 李伯山想说他怎么能跟二爷爷要东西，可伯青也是为了他们，他没有立场说人家，张了张嘴，索性又闭上了。 “也没什么，反正还能赎回来。”李伯青笑嘻嘻说的是十分轻松。 冯艳红和李伯山的脸上却十分复杂。 “我算过了，做最坏的打算，嫂子都还有小吃店可以盈利，这钱我不会拿不回来。” “你们就先拿着吧！应急要紧。” 李伯青苦口婆心地想了许多借口，就是想让他们把钱收下去应急。 “那这钱算大哥得借你的，我们就先拿着了，大哥谢谢你。”还是李伯山先发了话，接过了信封。 “你是我大哥，我们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做什么？” “要真这么见外，那是不是我下顿吃饭都该给嫂子结账啊？” 第225章 工厂可以运营了 有了李伯青的两万块钱，冯艳红手里的资金就不那么紧张了，底气也足了不少。 徐楠认识一个做设备的老板，约了时间带冯艳红到人家厂子里看了一下。 设备厂的老板是南方人，说话十分和善，情况大概了解了一下之后，说是得先去她的厂房里看一下，量尺寸才能做设备出来。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带人去了厂房，冯艳红这一路上心都是悬着的。 她刚才打听了一下，一套设备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而且现在做这种设备的很少，根本没有什么可对比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一套设备下来，八万块，她手里的钱哪里够？ “沈老板，实话跟您说，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钱，您这设备我要不起。要不......” “冯老板，现在没有可不代表将来没有呀！您别着急决绝，听听我的方案可好？” 沈胜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未变，嘴角却多了一抹笑意。 “您请讲。”冯艳红点了点头。 “我和徐老板是老同学了，你的人品我也信得过，现在我有两个方案，一是，这设备我可以免费给你，但我要贵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二呢，这套设备你可以先出一万，之后，可以用分三年期限还钱剩余的钱，但这套设备的价格就不是八万，而是九万。” 从他说要她公司百分之二十股份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在嗡嗡作响，可后来他说的方案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对于她现在来说，赚一万块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可是要年年给人家分钱的。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伯青给她讲的风险共同承担。 “我选第二种，三年内把钱给沈老板结清。” 冯艳红回答得毫不犹豫，沈胜来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 “冯老板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好魄力！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签合同，抓紧时间生产，争取在半个月之内，把设备安装调试完毕。” 他不得不说，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魄力却了得，这份坦荡也是很难得的。 又是熟人介绍，就当是卖个人情了。 “好，那就谢谢沈老板了！我一定争取早日把钱给您还上。” 徐楠在跑新公司手续的同时，也帮着她办了不少的手续，她还是第一次做厂子，手续要比开店复杂得多，这一路幸好有徐楠帮衬着。 作坊那边的生产量明显已经不够用了，已经是二十四小时四班倒的情况了，很多客户下了订单在三四天内都拿不到东西，甚至有老板堵在门前等着拿货。 甚至还有些慕名而来的客户，他们也都只能暂时拒绝订单，留了电话准备厂子那边弄好之后，再通知他们。 冯艳红现在是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大胆了一回，听伯青的话扩大经营，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她的东西好，也未必能留下多少顾客了。 厂房的基层员工都招聘得差不多了，但他现在还需要一个厂长，这个不能随便找，得找做过这方面工作，对厂子管理有一定经验的。 徐楠那边在帮忙打听，她自己也没放松，通过自己这几个月认识的人里打听这个事情。 这一忙就忙了半个月，设备前几天已经装好了，已经进入了调试阶段。 冯艳红今天试着出了一锅料，口味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机器却卡在了包装环节。 浪费了小半锅的料，冯艳红心都在滴血了，这半锅料可跟她那大铁锅的半锅料没法比。 机器里面的一锅料大概是五百斤左右，小半锅直接浪费掉了两百斤！ 还有包装瓶的损耗...... 不过好在调试之后就正常了，已经可以正常生产了。 看着瓶子一个一个地在生产线上灌装好，冯艳红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治愈了。 虽然她现在还没赚到什么钱，已经背了一身的债，但她是能看到希望的。 有这套设备，每天最少能做一万瓶，如果二十四小时开工每天就能做出两万瓶以上。 目前的订单量，再来三倍她也不怕没有货交给人家了。 冯艳红看到第一批成品整整齐齐摆在仓库时，心里那股成就感，瞬间就上来了。 “我这边现在开始给前几天没拿到货的客户打电话，让他们明天到作坊拉货。” 徐楠也相当的高兴，有了货，销售公司就能步入正轨了，这是他们公司代理的第一个品牌，他可是要靠着这个打出公司口碑的，当然要百分百的上心。 “好，销售上的事情就交给徐老板了，我这工厂是盈利还是亏本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冯艳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拍了拍徐楠的肩膀。 “那必须是盈利，在我这里不会有意外！” “那就......一起加油！” “加油！” ******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七月，李伯山放暑假了。 原本她是答应了老妈要寒暑假要回去的，可现在的这个情况，哪里还允许她离开京城。 早先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她的失落，可她现在是真忙，忙得恨不得脚不沾地。 厂子就要可以正常运营了，回家的路上她却有些失落了。 “想什么呢？路都顾不上看？” 李伯山一早就等在巷口了，远远地看到她就迎上去，可不知她是在想什么，愣是没看到他招手，差点儿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厂里已经可以正常运营了。” 冯艳红这才看到满心担忧她的丈夫，心里又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感觉。 “能正常运营了，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还难过起来了？” 紧张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能够正常运营了，不是好事儿吗？ “厂长的人选还没有合适的，现在都还是徐振峰，小徐暂时顶着。”这个厂长人选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心头之患。 她面试了好几个人，有之前的国营厂长，也有之前某家厂里的二把手，甚至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滥竽充数，来来回回的她都觉得那些人不合适。 厂长肯定是不能没有的，她需要这样一个人能帮她支撑厂里的事情，好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去运营别的事情，还有学习。 她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和心思扑在厂子里，她还想继续做小吃店的连锁经营。 “就为这个事情啊？明天史老师帮咱们约了个人，明天一起去渐渐，说不定合适。” 第226章 欢迎加入 “史老师？”去过李家的那个招生办老师？ “对，史老师有个学生，家里之前是做承包酱菜厂的，但后来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酱菜厂卖掉了，现在正在找工作。” 李伯山虽然还没有见过人，但已经把人大概了解过了，人品没有什么问题。 家里的酱菜厂是因为他父亲赌博欠了高利贷，父亲有中了风，他自己苦苦坚持了两年，还是决定把酱菜厂卖掉，还完了父亲遗留下的所有债务，重新开始。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能力，按照史老师的话说，他只是时运不济。 不管能不能成，自然是要去见一见才最好。 “行，那咱们明天就去见一见。” “嗯，这些天累不累？我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只管说。” “那现在就有件事儿急需你帮忙。”冯艳红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扬着脑袋语气十分认真。 李伯山眉眼带笑“夫人请说。” “累了，背我回去吧？” “好嘞！”李伯山立马弯腰半蹲在了她面前。 现在真是盛夏，两人紧贴在一起，从皮肤都渗透出一股灼热感，不过这也比不上她的疲惫感。 因为要见沈老板，今天一天她都穿着皮鞋，带上带跟儿的那种，来回跑了一天，她的脚早就痛得不想沾点了，也不知道磨破了没有。 趴在他背上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才完全放松下来。 “呀，怎么脚都磨破了？”李伯山一口气把人背回了家，帮她脱掉鞋，一眼就看到了她脚后跟磨破的伤口。 “没事儿，明天穿布鞋就好了。” “磨成这样也不说话，我去给你端盆热水，洗洗脚，还没吃饭呢吧？” “饭给你留在锅里了，我再热一下给你端进来吃。” “别用手去碰伤口，手上有细菌，洗完了我给你上药。” 李伯山把人安置在屋里的沙发上，自己脚步匆忙地出了门。 冯艳红就坐在那里，眼看着他一趟一趟地进进出出，直到把事情都安排好，才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她吃饭。 “最近手艺有长进啊，比以前做得好吃多了。”冯艳红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 “长进什么呀？跟你这个大厨比起来，我哪有长进的时候？今天还遭伯青嫌弃来着。” 李伯山知道她是在鼓励他，可这夸赞实在是让他受之有愧。 “那你不能跟我比啊，我都做了几十.....呃，挺久的饭了，嘿嘿，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妈呀，差点儿说漏嘴了。 冯艳红赶紧闭上了嘴，安静吃饭，是真怕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觉得不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做饭还是要看天分的，有些人就算是他做了一辈子的饭，也未必能做出来好吃的饭菜。” “我们家媳妇儿是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像样儿。” 冯艳红被他说得脸红，他这脸皮是怎么长的，这不是妥妥的吹捧吗？ “得了吧，哪有做什么都像样儿。” 史老师把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茶馆里，两人一大早就赶了过去，还是比两人晚到。 “不好意思，史老师，我们来迟了。” 李伯山拉着她连忙上前道歉，其实他们也只是掐着时间刚刚好到而已。 “不碍事，不碍事，是我们早到了一会儿，我刚跟小杨聊了两句你们就到了。” “哈哈，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跟你提到的李伯山，这是他媳妇冯艳红。” “伯山啊，这是我跟你提到的师兄，杨荣昌，也是我的得意弟子。” 史老师很高兴地将他们相互介绍认识。 “你好，幸会。” 杨荣昌的个头不高，你李伯山低了大半头，也就刚刚一米七的样子，身上的西装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说明他之前的经济水平是很不错的。 下巴上有颗凸起的痦子，五官端正算不上英俊，若不是一身西装衬托，他应该是人群里不怎么显眼的人。 “你们的情况我都大概了解过了，我就先说一下我自己的情况。” “家父做了十几年的国营酱菜厂，五年前承包了自己的酱菜厂，我经营管理一直是我和哥哥在抓，两年前因为父亲赌博，欠下巨额赌债，为了还债酱菜厂的财物也出现了紧缺。” “家里商议了一下就把酱菜厂卖掉还清了债务，我大哥南下了，我打算继续留在京城，所以想找份工作。”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加入艳红食品厂。” 杨荣昌的态度坦然，真诚，语言干脆，明了，是个有实干精神的人。 “我不知道杨先生了解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我必须提醒你。我的肠子才刚刚起步如果杨先生想要加入，可能需要我们一起长时间的共同努力。当然，我们是很欢迎您的加入的。如果有什么疑问，杨先生可以跟我们一起先参观了厂子再说。” 冯艳红也一样把话说在了明面上，同时也表达了希望他能够加入的意图。 “不必了，我相信恩师，恩师说你是个很有想法，很有魄力的女孩子。” 杨荣昌笑了笑继续道：“现在看来，老师说得对。” “那......欢迎杨先生的加入，薪资待遇您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尽量满足。” “哈哈......好，老板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在座的四个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史老师两边夸赞，也给冯艳红的厂子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四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史老师还有别的事情要先离开，李伯山和冯艳红打算带杨荣昌去趟厂子里，就在茶馆里分开，各奔东西。 杨荣昌到了厂子之后，对上厂址和新设备都很是满意，冯艳红在二楼给他腾出了一间办公室，他也表示很满意，还要求在员工宿舍里给他分出来一间房间，作为他的日常起居室。 “嗯？”这是要在厂子里常住？ 杨荣昌见冯艳红惊讶连忙解释“我家在通州，离这里远，往后我大概也就只能空闲的时候再回家了。” “哦，好的，行的！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有杨荣昌的加入她的人员就基本配齐了，不过她还是要招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最好是大学生，她得多培养一些人才行。 毕竟往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需要用人的时候，满地抓荒。 第227章 惊喜 经过这几个月的忙碌，冯艳红身上的气质明显有了变化。 思想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前她总是会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做不了那么大的事情。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砺，她很少会再出现这样的想法。 事情到了面前，只要自己想要解决，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以前自己只想着做点儿小生意，挣钱多买房，现在她觉得，自己做了大生意，或许能够多买几套房。 呵呵，毕竟往后京城的房价是坐着火箭也追不上的。 怎么说呢？ 就是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自信了，比从前的那个无知的自己更优秀了。 当然现在的她，依旧还是会每天抽出时间来学习，毕竟她的知识储备量太差劲了，而且她又不是李伯山那样的聪明人，一看就会。 她只有比别人更努力，才有可能追上人家的步伐。 笨鸟先飞嘛。 “还在看书？早些睡吧，明天再看。”李伯山抽掉了冯艳红手里的书，夹上了书签，放在了床头柜。 “还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伯松这不是也考完了吗？咱妈过几天就回来了。” “定好票了？房间收拾出来了没有？哪天去接站啊？”冯艳红打着哈欠问道。 她记得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还说票没订上呢。 “票早就定好了，房间我今天和伯青已经收拾过了，接站我去接就可以。” “好，那我提前准备饭菜。” “好，快睡。” ****** 冯艳红招了两个大学生，交给了杨荣昌，负责给他做助手，也是为了培养他们。 纪淑英是和白绣结伴过来的，知道艳红回不去之后，她就主动给白绣也订了票，邀请她一起来。 只是她没跟老大他们小两口儿说，想给艳红一个惊喜。 白绣进门的时候，冯艳红都愣住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 “您、您怎么来了？我是说您、怎么招呼都不打？” 冯艳红有些语无伦次，心情越来越激动，眼眶跟着发热，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到了白绣的身边儿。 “我们想给你个惊喜是撒，艳军都不晓得我来。” “京城到底是比咱们银城好得多，火车站人好多啊，楼也高，车子多得很。” “二爷有见面喽，这次要麻烦你几天喽。” 白绣也没光顾着跟冯艳红说话，也不忘跟老爷子打招呼。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进来坐。”二爷爷原本也就是个热情好客的，见到白绣能来那是真的高兴。 “要我说啊，要不你这一趟来，就别走了，艳红现在忙得很，你在好歹也能跟她有个伴儿，督促她多休息休息。”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二爷趁着冯艳红进灶房去拿碗筷的空档瞧瞧地跟白绣说道。 “年轻人，忙点儿不怕的，我不能多留，家里离不开。也还没退休的嘛。” “艳红还是要多拜托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她那性格虽然倔强，但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娃儿，麻烦你们了。” 老爷子连忙摆手，惭愧道：“亲家这话就说错了，也见外了不是？再说艳红可没给我们添麻烦，我们爷儿几个倒是没少给她添麻烦。” “艳红能干，要不是她帮忙照顾这家，这爷仨还不知道过得有多惨呢！妹子，你往后可别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话了，艳红也是我们家人，早就跟你说过，咱们没必要那么客气。” “艳红，快来坐下吃饭，有什么事儿使着伯山去做。” 纪淑英拉着冯艳红坐到了她和白绣的中间。 “上次伯青住院的事情还多亏了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往后家里有我照应，你就专心忙你的事业。” 冯艳红哪里敢揽功劳“其实我最近也没帮家里做什么，倒是伯青帮了我不少忙。” “都谦虚什么，不是都说了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嘛？赶紧吃饭。” 老爷子发了话，大家就安静下来吃饭了。 纪淑英带着白绣安置下来，才觉得今年夏天这院儿里，格外的安静，只有偶尔的鸟叫声。 “二爷，您今年没养蝈蝈啊？”往年这个时候，那蝈蝈可是叫得满屋震天响，今年怎么没动静儿了。 “不养了，怪闹腾的。”二爷原本在树下乘凉，说完之后，起身也进了屋子。 纪淑英持怀疑态度，养了几十年，现在才嫌起来闹腾？ 下午冯艳红陪着母亲在胡同附近溜达了一阵子，又带她去看了看自己的小吃店。 “你也别光顾着挣钱，多照顾照顾家里，女人不要那么刚强，晓得不。没得哪个男人喜欢比他还要强的女人，他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会在意......” 她老妈这思想太要不得了！ “妈，都什么社会了，现在的社会男女平等，也各有分工。再说我也就做了点儿小生意，哪里就是刚强了。” 再说她觉得她做生意最多也就是赚点儿小钱，李伯山做的事情才更有意义，他们的实验室，试验田里承载的可都是国家未来农业的希望。 这样比起来，她的那点儿小事业，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这还不是强势啊？我可听你弟弟说了，你又是弄作坊又是弄工厂，你想干啥子嘛？” 白绣拧了拧眉，她觉得女儿能开个店，守好自己的家庭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做那么多，那么辛苦。 “哎呀～我能想干什么啊？您别多想，那厂子用不到我管什么的，挣钱也挣不了那么多。” “我就是想着，能早点儿买套大点儿的房子，能早些接你们过来住。” 李伯山现在很受教授们的器重，往后恐怕留在京城的几率更大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当然想等爸妈退休之后，能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 “哪里有爸妈跟着女儿住的，家里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你弟弟也弄了个什么公司，这半年效益还不错，年底打算在城里买房了，你用不着操心我们。” “他买房是他的，我买我的，到时候你们想住哪里住哪里。” 看样子艳军的生意是做得真不错，有了公司，往后的生意要比做个体更加容易。 第228章 摩托车 “你想做，那你就做，但是前提是要注意身体哈。” 她也知道厂子都已经开了，生意也做了，她说什么也都改变不了事实了。 “你们俩是还没打算要娃儿？” 白绣之前电话里也隐晦地提过两次，但始终也没得到她的正面回应。 冯艳红愣了愣，哪里是她不想要，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啊。 明明医生说她没有问题的，那问题又出在哪里了呢？ “前段时间不是忙吗？就没考虑这个，回头我们再商量商量。”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给老妈徒增烦恼，所以现在也只能找忙的理由先当一下了。 “娃儿还是早点儿要的好，你现在年轻，要了娃儿你婆婆和我都还能帮你带一带，不影响你的工作。再往后年纪大了，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两个人结了婚，那还不算是个家，要有了娃儿才算是个完整的家，晓得不？” 白绣语重心长地拍着冯艳红的手背，恨不得把自己这一生的生活经验都教给她。 “我知道了，也没说不要，只是我这不是才刚刚来京城，脚跟都还没扎稳吗？” 见冯艳红这么说，白绣也就住了嘴，聊起了冯艳军的事情。 “有个女娃儿，追你弟弟追得紧，人家家里好像是当官儿的，你晓得不晓得？” “我问了他好多回，他也只说是朋友，没得啥子关系，可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 “你弟弟这个年纪，说小也不小了，但要说谈对象结婚，还是早了点儿，现在又不像过去，现在要满了二十二才能结婚的嘛。” 以前盼着两个娃娃早点长大，现在长大喽，还是操不完的心。 冯艳红也为难了，这种事情她也不了解情况，之前就已经跟艳军说过这个事情。 上辈子是因为她家里的条件差，人家家里看不上艳军，以傅敏霞被调走而告终。 这辈子，她家现在的条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小康水平是完全够得上了，那么傅敏霞的家里人，还会将她调走吗？ 其实说白了，他们现在操心都是瞎操心，毕竟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他们劝说就能管用的。 “妈，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艳军又不是个小孩子，他自己心里的事情，心里肯定有数儿。” 白绣沉默了半晌，又岔开了话题。 “他呀，心里也不晓得心里有没有得数，前段时间，又搞了个摩托车，说是去哪里都方便。” “也的确是方便，现在他想回家骑摩托车就回来了，根本不用再等公交车。” 冯艳红听到摩托车三个字，头皮都揪起来了，上辈子的事情立刻就浮现在了脑海。 她去认领尸体的时候，艳军浑身被血浸透了...... “他怎么能买摩托车，怎么还会买摩托车......” “啥子？”冯艳红嘴里嘟囔的声音小，白绣透着疑惑。 “啊？没什么......” 不能让母亲担心，艳军那边...... 要让他把车卖了，他肯定不会听，那就只能给他灌输安全意识了。 “我是怕那东西不安全，我等会儿回去就给他打电话。” 他新租的那房子里已经装上电话了，联系艳军还是比较方便的。 冯艳红晚上收了账之后，在胡同外的小卖部给冯艳红打了几个电话都会无人接听，李伯山只能先劝她等会儿再过来。 她知道，这个点儿他都还没回家，估计就是有应酬了，她只能晚些再来打电话了。 早上艳军出门早，早上又忙，一天哪里还有空余的时间。 到了夜里十点，胡同里的灯光都熄灭了大半，李伯山拿着手电陪冯艳红又走了一趟，小卖部里还亮着微弱的光。 “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 大爷穿着白色大背心儿，披着一件儿外衣，那样子明显就是要休息了。 “有点儿急事儿，叨扰您了大爷。”李伯山赶紧上前道歉。 “有急事儿你就打吧，打完赶紧回去休息。” 冯艳红连忙拨通了电话，这回倒是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冯艳军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过了。 “你买摩托车了？”冯艳红问得直接。 “买了，刚买还没半个月呢！”冯艳军很明显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笑着还有些得意。 “那东西很不安全，你别骑太快，喝酒不许骑，什么情况下，在着急喝了酒都不能骑，还有必须得带安全头盔！” “啊？这大热天儿的，头盔就算了吧？” 其他的他能理解，自己也明白，安全第一嘛。 可大热天得带头盔？ 别人还不得拿他当傻子啊？ “不带你就把车赶紧卖了！” 大爷已经不耐烦地抽起了烟，冯艳红瞥了一眼，只能使出强压语气，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扯那么多，不能耽误人家休息。 “好好好，我带还不成吗？我带！欢迎随时监督好不？” 明明就只是一句话，可是从他姐嘴里说出来的，就自带着一股压迫感，本能的就服从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别让爸妈担心。哦，妈今天到我这里了，你有空回去看看爸缺什么不缺。” 冯艳军震惊道：“嗯？老妈跑你那里去了？都到了？她什么时候买的票？！” “她也没跟我说，我先不跟你说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你自己早点休息，记得注意安全哈！” 她看到大爷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赶紧挂断了电话，赔笑道：“不好意思大爷，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 李伯山付了零钱，大爷的神色才稍微好了点儿，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冯艳红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不在银城，怎么可能随时都盯着他，他现在自己做生意，有摩托车肯定是比自行车方便。 要么就是能换一辆汽车，汽车的安全性自然比摩托车高得多。 可问题是，手上没有足够的钱啊，而且银城又不比京城，想买辆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驾照也是个问题，她还不知道想考驾照要去哪里呢！ 第229章 神棍 冯艳红给杨荣昌、徐楠、周存纷都打过招呼，这几天她就留在家里陪母亲。 也想带母亲在京城里四处走一走，顺便自己也到处转一转，她从到了京城，也没怎么转过其他几个区。 京城要比银城大得多，发展得更快，她得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在房价坐火箭之前多买几套，那可比她老老实实做生意，资产翻倍的还快。 冯艳红也邀请了纪淑英，但她说要留下来看家照顾二爷爷和伯青，让李伯山陪着她们去。 白绣原本不想去，但也架不住全家人劝说，也就答应了。 三人坐着公交车，特意让白绣坐了车窗的位置，白绣虽然嘴上说不想出去逛，可这一到外面，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外面张望了。 “这里的楼都这么高哇？咱们那边最高的也就六层，最起码得有十几二十层了吧。” “那么上楼得有多累哦？” 白绣的惊呼声立刻引起了公交车上一些人的异样目光。 冯艳红笑笑正准备解释，就听到前排带着洋气遮阳帽的女人冷嘲道： “老土冒儿，那么高的楼，当然有电梯啊！我说你们这些外地人没事儿总往京城跑什么？削尖脑袋往京城钻，能怎么招？到时候好不是得卷着铺盖卷儿滚回老家去。” 三人的脸上原本的笑意都凝固住了，这若是在银城，白绣恐怕早就回怼上去了，此刻却异常的安静。 冯艳红气得不行，却别白绣捏了捏手，看着对她摇头的老妈，她强咽下去了这口气。 站在一旁的李伯山却出言了，张口就是京城腔调。“张口外地人，闭口外地人的，请问您是哪辈子来的京城啊？” “嘿，小崽子，给了你脸了？呃......” 那女人瞬间气焰消失了大半，又回头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底气又来了。 “你管得着吗你？你们这些外地人，就是没见识，我说错了吗？你让他们评评理，我说的是对是错？” 李伯山冷着脸，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没几个吱声儿的，眼神看起来或是冷漠，或是嘲讽。 “你可别拉低了咱们京城人的素质，京城五朝古都，如今也是咱们国家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你这样歧视外地人，大家觉得好吗？” “是啊，这京城里的人，往上数几代，还不都是外地人么？” “可不就是，外地人怎么了？也没吃你家饭，喝你家水的，干嘛呀这是。” 见周围没有人想着她，她的脸往下一沉，又在母女二人身上瞅了一眼施施然地提起放在旁边座位的包，走到了门口，到站之后白了一眼三人，就下了车。 李伯山嘴角一扬，坐在了那女人刚才坐的位置上。 白绣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伯山，下回再遇到这种事情，别这么跟人强辩，出门在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 冯艳红原本还以为他会解释一两句，没想到他却直接答应了。 见李伯山答应的爽快，更是没有一丝不甘，白绣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 但冯艳红却知道，那样的人，李伯山要是不把她赶下去，她们又不肯出声回怼，那女人这一路上嘴巴肯定就不会消停。 京城里很多好人，也有很多仗着自己是本地人肆意欺负外地人的人。 而大多数的外地人都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气吞声，由此也助长了这帮人的嚣张气焰。 不过实话实说，哪里人都会有这样的人，就连银城那样的小地方，也会有歧视，外地人，农村人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生出来的良好自信。 三人的心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下车之后，白绣看到高耸的城墙，不由地惊叹。 “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儿，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这么好的城，这么漂亮宽敞的房子，真的好。” “您可还真别羡慕，就算当了皇帝，他头顶也就那么一片儿天，夜里睡觉也只能睡一张床，睁眼就是举国上下的大事儿，糟心事儿，哪有咱们普通老百姓过得舒坦。” “这地方儿，咱们也就看看，住这里面的人，可真没几个好命了。” 冯艳红这段时间没少了解这里面的故事，那些人的结局，不免令人唏嘘。 “唉～这小媳妇儿说得太对了！不少人站在这门前就羡慕，可是话跟您说吧，这里面住的那些个人啊，真的是没几个好下场的，甚至是一声凄惨。” “这小媳妇儿活得通透，不管是什么人，头顶也就这么大一片儿天，脚底下也就那么一片儿地，晚上睡觉也就只能睡那么一张床，人啊～该学会知足常乐。” 老头一头花白长发，胡须凌乱，衣衫简朴，带着墨镜儿，坐在小马扎上，摇着蒲扇，悠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一身打扮儿，这样的形态，可不像是闲散的游客，更像是看相算命的神棍。 “嘿，你俩这面相还真是天生一对儿，结婚了吧？” 李伯山露出了几分警惕的神色，冯艳红这下更确定这老爷子是个神棍了。 只有白绣一人，欣喜地点了点头“结喽，年前结的。” 老者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跟着一副墨镜眼神始终在小夫妻两人身上转。 “你这女儿女婿，这辈子万万不可分开，合必荣，分必死。” “两人天生相辅相成，命格是相互滋养之兆，都是有福之人啊，方不方便让我看看手相啊？” 白绣对这个还是很相信的当即就想拽着冯艳红上前，被李伯山拦了下来。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些事情，这两毛钱您拿着，就当请您喝茶了。” 说完就飞快地拉着母女二人离开，白绣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两眼。 “妈，别看了，你就是个神棍，俗称江湖骗子。”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说不定......” “妈，您要说那些人有些神通吧，他也有，但咱们的命最好还是握在咱自己的手里，不要轻易给人算了。万一那人要有个什么坏心眼儿，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可承受不了。” 冯艳红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李伯山，难道他也信这个？怎么还说得头头是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