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月亮》 第一章 第一章 安湖市，五月。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从树丛间筛落跳跃下来，带了点温柔与倦懒，往暮色更深处铺展。 恒立中学此刻不复往日吵闹，校区人影寥寥。 五点三十分，距离家长会开始时间只差十分钟，高二九班的教室里座无虚席，家长们陆陆续续到齐，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或西装革履，或衣着休闲，个个都非富即贵，身份非同寻常。 恒立中学是国内排名非常靠前的私立高中，在安湖的升学率也常年稳居第一名，只是收费较高，来这里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 常有人说，进了恒立中学，就等于半只脚踏进重点大学。 南嘉看了眼手机，又迅速摁灭。 怎么还没来？ “嘉嘉，你发什么呆呢？” 白玲玉静静凝视着南嘉。 南嘉长得非常漂亮，个子高，脸小，头身比非常优越，鼻尖小巧精致，上面勾着一双又乖又纯的眼睛，漾着盈盈水光，这会儿穿着简单的校服裙，露出一双又直又白的腿，让人格外有保护欲。 光是漂亮还不够，气质还乖乖巧巧。 怪不得南嘉一转学到这里就有那么多男生跟她告白。 她一个女孩子看了都心动。 南嘉再次看了眼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的页面，是一个备注为“哥哥”的人，聊天记录也没多少，视线恰好捕捉到的便是她问他能不能参加家长会，他懒散回复：行啊。 回复完具体时间，就没有然后了。 南嘉敲了几个字：【你到了吗？ 】 想了想，又删掉了。 他没耐心，讨厌别人催，她不想惹他讨厌。 不来就算了。 想是这么想，可南嘉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 白玲玉问：“嘉嘉，裴行妄是有事不能来吗？” 南嘉摇头：“我也不知道。” 白玲玉叹气：“有可能是太忙了吧，之前他每周六都会去freedom，这两周我都没见到他。” freedom是安湖营收最好的酒吧，不是因为里头装修得有多好，也不是因为里面调的酒有多好喝，只是因为裴行妄组建的乐队每周六在那里驻唱，迷妹粉丝齐聚一堂，酒吧人气便稳居安湖第一名。 年仅二十岁的裴行妄，安湖大学大二学生，歌声独具一格，前途无量，每首歌一旦登陆音乐app，便会霸榜。 不少人从远方慕名而来，只为见他一面。 然而从始至终，能超越他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有娱乐公司想签约他们乐队，可裴行妄不同意，一直保持着低调作风。 白玲玉继续说：“其实你学习这么好，来不来帮你开家长会都无所谓，主要是她们老不相信你，这次裴行妄只要一出现，她们就会相信了。” “我倒不在意这个。” 南嘉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南嘉转学过来有一个多月了，她聪明好学，是老师心中最优秀的学生，占据年级第一名，再加上这张得天独厚的好长相，自然引来了不少嫉妒者。 之前闲聊，她无意间透露自己的哥哥是裴行妄，哪想到惹来了一堆嘲笑，大家背地里黑她，说她胡说八道，裴行妄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妹妹了？ 她解释：不是亲的，只是暂时借住在一起。 她总不能说，她如今不明不白瞒着所有人跟裴行妄住在一起，更不能说，她对裴行妄存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念想。 可白玲玉却把这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今天裴行妄在家长会上露个脸，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对了，嘉嘉，我前几天碰见你哥哥了，我跟他说了你被欺负的事情……” 南嘉的手机响了。 她眼睛明显一亮，连忙拿出手机，看清楚来电人的那一刻，眼底光芒迅速地陨灭。 是广告推销。 挂断电话之后，南嘉才想起刚才白玲玉的话，心神一凛。 “小玉，你刚才说什么？” 白玲玉挠挠头：“啊，嘉嘉，对不起，我前几天碰到你哥哥了，跟他说了你被欺负的事情，我实在忍不住，对不起……” 其实那几个人也没多过分，起因只是一个高三的学长看上南嘉了，想让南嘉做他女朋友，乖巧如南嘉怎会轻易谈恋爱，大佬的小弟看不下去了，给南嘉暗里使了点绊子，不过南嘉及时跟老师说了，那几位倒是消停了。 南嘉觉得这事就过去了，也不想因为这个打扰裴行妄，更不想让裴行妄觉得，她很没用，这么大了还能被欺负。 哪想到白玲玉就是一心想帮她报仇。 * 恒立中学校区环境幽静阒寂，绿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中间有个人工湖，养了不少锦鲤，鱼儿游戏其间，游得正欢。 校园静悄悄的，围墙之外停着辆抓人眼球的机车。 围墙之上坐着个少年，一米多高的围墙，痞帅的少年双腿晃荡着，嘴里叼着支烟，上身白体桖，下身黑色工装裤，穿得松松垮垮，一点儿也不正经。 少年头发剃得很短，极其简单干练，他肤色冷白，五官有些凌厉。 那双眼睛漩涡似的，勾人。 晚风轻轻拂动。 少年拨弄了一下碎发，吹了一记口哨。 校园里，有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往校外走，并未被口哨的声音吸引。 他照旧咬着那支烟，放浪地笑着，拿起一旁的小石子，朝行走着的男生丢去，一丢一个准。 夏天男生都穿着短裤，石头砸到脚踝上，蹭出一道白色的痕迹，隐隐有血痕露出，男生们嘶一声，疼极了，这才看到始作俑者，连忙大步走了过去，语气非常不善：“艹，你谁啊？” 少年眸子没什么情绪，瞳仁漆黑，淡淡地看着地上的男生。 他双腿跨坐在围墙之上，懒懒散散，将烟夹到指间，薄唇微微抿着，忽地冷笑一声，一条腿从外面折返进来，双手撑着围墙，那群男生看着他张扬又挑衅的坐姿，气不打一出来，哪想到，少年纵身一跃。 跳到了围墙之下，跳到了他们面前。 他身体清瘦，却利落有力。 一张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脸。 男生们将书包往下一撂：“你谁？” “你爹。” 少年漫不经心地笑，重新把那烟咬上了，把玩着打火机匣子，葳蕤火光亮起来，他唇角燃起星星点点的笑容。 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烟草味道。 他终于抬起头，挑衅一般地看着男生们。 男生无一不被惊住，这人的长相格外出挑，哪怕放到帅哥如云的娱乐圈，这人也能拔得头筹，那眼、那鼻、那眉，无一处不精致，是上帝写意最出色的手笔。 落日西沉。 裴行妄黑色的发、冷冽的眸被渲染得加了层暖融融的滤镜，可眼底的冷漠并未消退。 尤其那双充满野性戾气的眼睛，是时下女生最喜欢的、坏坏的一款。 一男生认出了他，小声跟身边人交流：“这是裴行妄……” “你说那个唱歌的？” 男生吓得都快尿了：“是啊，可他更是打架不要命的。” “那怎么办，逃吗？” 裴行妄嗤笑一声，眼底不羁意味更加明显：“这么怂？ 见到老子就当逃兵？” 也有个稍微镇定点的男生，站直了，也知道如果真打起架，他们必然打不过裴行妄：“裴行妄，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吧，你拿石头打我们几个意思？” 裴行妄点燃了那支烟，送到嘴里猛吸一口，咀嚼着那几个字：“无冤无仇？” 他喉结凸起，拽得不行：“可你欺负到我家小姑娘头上了。” ——“啊？” ——“怎么回事？” 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前些日子当笑话传的流言，貌似有人说南嘉是裴行妄的妹妹，最后就成了南嘉吹牛逼，谁也不肯相信，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开了。 再想想他们几个曾经欺负过南嘉…… 男生们差点就真跪下来了：“大哥，我们已经被班主任教育了，还写检讨了，就贴在我们教室里，您要不信就到我们教室看看去……而且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敢找过南嘉的麻烦了。” 白玲玉只给他看了欺负南嘉的几个男生的照片，并未告诉他这事老师有没有处理。 “成啊，”裴行妄嗤笑一声，“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是是是，我们绝对不欺负南嘉了！” 裴行妄睥睨众人，语气张扬：“下周一升旗仪式，你们去主席台给我家小姑娘道歉。” * 高一九班教室一旁，风灌了进来。 教室隔音效果不太好，再加上麦克风收音效果一般，能清晰地听到老师们讲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 “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白玲玉抱住南嘉：“我以后绝对遵守承诺，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就是我碰到你哥哥了，然后他问我你在学校怎么样，我本来不想说了，犹豫了一下，被他看出来了，我只能说了……” 南嘉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裴行妄太聪明了，一般的事情都瞒不过他。 不过也没什么，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对她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是他尊重孙康教授，才愿意顺便照顾她罢了。 倘若真心的话，怎么会连答应好的家长会都不参加呢？ 可她到底没办法真对裴行妄绝望。 白玲玉看了眼手表：“我得走啦，我今晚还有特长课，嘉嘉你不回去吗？” “回去也没意思。” 裴行妄又不在家，不知道在跟他的第几任女朋友约会。 “我在这待一会儿再走吧。” 告别白玲玉之后，南嘉背着书包坐在楼梯口，一楼窄窄的楼梯口，正好对着操场，不过这个点没人，南嘉喜欢坐在这里。 风渐渐大了，梧桐树枝桠乱颤，萧疏的树影落了一地斑驳。 斜阳温软，映照在少女的脸颊发丝上，她睫毛纤长，模样乖巧，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离得比较远，她听到阵阵欢呼声高昂。 满脑子只剩一张狂妄恣意的脸，她低低叹口气。 南嘉摸了摸自己的脸，热腾腾的，不知道是不是晒的。 该回家了，南嘉拿起一旁的书包，正准备起身，突然面前覆上一道阴影，一道慢悠悠、吊儿郎当的男声倏忽而至。 “小同学，高一九班的教室怎么走？” 第二章 第二章 仿佛揉进了漫天的欢喜，书包没拿起来，哐当一声落地，南嘉抬起眼睛，对上一张玩世不恭的脸，那人的脸部线条她在心底描摹过无数次，闭着眼也能勾勒出来。 “小同学，”裴行妄悠悠地掀起眼皮看她，“哥哥这么帅吗，还看傻了？” 少年漆黑的桃花眼微微勾起。 南嘉的心跳漏跳了半拍。 霎那间，仿佛时间都停摆。 南嘉咬咬唇，实在不敢相信刚才想象的人居然出现在她面前了：“你怎么来了？” “答应你了，能不来么。” 裴行妄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把将她捞了起来，两人手指相触，南嘉的心又紧了紧，她垂着头，生怕裴行妄看出她的心思。 南嘉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刚才她其实有点怨恨他，怨恨他明明答应了却不来，脑子里一边忍不住脑补他究竟是不是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他们会去哪里？ 是吃东西还是游乐场？ 约会之后呢？ 她自我琢磨一般一遍遍脑补，却不肯给他发条消息，问问他究竟为何失约。 可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就出现了。 像个从天而降的天神。 南嘉不住校，住在裴行妄那里，可裴行妄平时很忙，他在学生会有职务，再加上还有个乐队要忙，所以也只有周末会住这里。 这个住处距离安湖大学很近，南嘉猜测，裴行妄不经常住，可能也是因为觉得男女有别，想把空间留给南嘉。 南嘉其实不太想要。 “那你怎么迟到了？” 裴行妄身高一米八七，肩膀宽阔，肩线平直，清瘦又不单薄，少年气满满，像个行走的衣架。 南嘉跟他讲话，一看就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下巴。 裴行妄唇角弧度加深，懒散道：“教训了几个小屁孩。” 没等南嘉思考，他又拍了下她的肩膀：“还没告诉哥哥，高一九班怎么走呢？” 他一口一个“哥哥”，倒是把南嘉弄得不知所措了，南嘉脸色红了红，赶紧给他指了路。 裴行妄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南嘉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不一会儿，电话响了。 是孙康教授。 “嘉嘉，裴行妄去参加家长会了吗？” 南嘉是隔壁檀城人，父母之间出了点问题，母亲想让她远离纷争，便让她转学到恒立，将她嘱托给了自己的老朋友孙康教授。 然而好巧不巧，孙康的妻子身体癌细胞转移，只能刻不容缓到美国医治。 南嘉早就独立，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本应该申请住校，如今却瞒着所有人不明不白地住在裴行妄家里。 她语调轻快地说：“嗯，哥哥已经到了，叔叔您不用担心。” “行，那叔叔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嘉嘉，住校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记得告诉叔叔。” “没有的。” “周末的话，你可以留校，也可以去裴行妄那边，有什么不会做的题也可以问他，那小子高考接近满分呢，什么题都会的。” 孙康教授人很好，嗓音温醇，“叔叔下个月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可以来叔叔这里了。” 还记得刚来到孙教授家里，孙教授怕她一个人无聊，还把她带到裴行妄那边玩。 阳光很盛，从窗外漫灌进来。 裴行妄拉上了窗帘，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置在阴影处，简单的黑t恤，黑色长裤，架不住他身材好，像个男模。 他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那个盖子，很轻地哼笑一声：“不叫哥哥？” 那双桃花眼深邃勾人，笑得痞气放浪。 南嘉紧张几许，攥紧手心：“哥哥。” 当天晚上，裴行妄带她去餐厅吃饭，别人还以为她是他女朋友，那天餐厅搞活动，还说要赠她玫瑰花。 裴行妄啧一声：“这我妹妹，未成年。” 服务员也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红着脸说“不好意思”。 那天，裴行妄半开玩笑地说：“看到了么，以后得叫老子哥哥。” 南嘉眼神懵懂，佯装淡定的语气：“你想占我便宜。” 裴行妄微微弯腰，桃花眼眯了眯，南嘉近距离看着他英俊好看的脸，心跳简直快要停下了。 空气中仿佛有热流拂过。 裴行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对上女孩漆黑的眼睛：“哥哥再想占便宜，也不能欺负小孩啊。”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很磁，令人耳廓发痒。 他口中的占便宜和南嘉说的占便宜，压根就是两码事。 南嘉不理会他了。 可南嘉也没真听他的话，她喜欢叫他妄哥，妄哥和哥哥不一样。 前者更加暧昧亲昵，而后者，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血缘关系的那种哥哥。 南嘉有自己的小心思，可裴行妄永远也不知道。 南嘉原本打算失望而归的，现在裴行妄来了，她就继续在原地等着他，这样她回家也不用搭公交车了，比起坐裴行妄的汽车，她更喜欢坐机车。 裴行妄是速度派，他亲自帮她带好头盔，让她抓紧了，机车引擎发出突突的声音，似乎在田地里炸裂，他们在风中驰骋，总会让她产生一种濒临死亡的爽感。 而这个时候，她会因恐惧紧紧搂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也是唯一的、正大光明的亲密时刻。 或许是她贪得无厌。 或许怪她无法自拔。 可爱情这种事，向来不讲道理。 风依旧吹着，落日余晖一同涌来，打球的男生累了，下了场，几个男孩子笑哈哈地抱着球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开着玩笑。 “周义，你刚才不是说人家看你吗？ 怎么人家现在也没盯着你啊。” 一个胖点的男生踹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脚。 叫周义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看她不行吗？ 我刚才就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 “啧哈哈哈哈，想不到周义你也有动春心的一天。” 周义不太乐意了：“你小点声行不，再大声人家就听到了……” 不远处的小姑娘坐姿乖巧，脸巴掌大，皮肤白皙到发光，看着就讨人喜欢，可惜太漂亮了，周义也没那个胆子去追。 胖点的男生脚力大，一脚就把他踹出去了。 就这么站到了南嘉面前。 周义狠狠瞪了男生一眼，他知道自己机会不大，可既然都逼到梁山了，也愿意一试，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你能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南嘉挪开手。 平时跟她写表白信的人很多，这样直接站在她面前告白的也不少，南嘉其实都习惯了，有礼貌地拒绝，把话说死，不给这些人机会，这就是南嘉的拒绝原则。 “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略微低沉，性感撩人。 南嘉凭借笑声就能听到这人是谁。 她完全可以把拒绝的话讲完，可她莫名就不想讲了，她想看看，别人跟她告白的时候，裴行妄能有什么反应。 裴行妄从光亮处走了过来。 操场上已经很黑了。 远处有照明灯，映照着一角光明的天地。 南嘉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裴行妄站在光与暗的交汇处，影影绰绰的光线打在他深邃立体的侧颜上，显得更加深刻英俊。 裴行妄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着：“啧，我家小姑娘可乖了，可别打她的主意啊。” 他嗓音慢条斯理的，端的又是长辈作派，那个男生一下子就被吓走了。 南嘉的脸热乎乎的。 南嘉和裴行妄一起往外走，舒适的风穿越大街小巷，带来一阵微凉，裴行妄懒洋洋道：“你们学校都是这种男生？” 南嘉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哪种？” 裴行妄皱着眉说了几个形容词：“怂，没胆，不经吓。” 南嘉：“……” “我这还没说什么，就吓跑了，也配喜欢我们嘉嘉？” 少年无所谓地勾勾唇。 南嘉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她想，幸好这是夜晚。 不然裴行妄会看出她脸色的变化的。 “南嘉。” “嗯？” 他言简意赅：“听话。” “听什么话？” 裴行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勾她脖颈处的蝴蝶结，一如从前懒散模样：“好好学习。” “哥哥不许你谈恋爱。” * 像南嘉这种学生，是老师心中独一无二的宝贝。 裴行妄开这次家长会，嘚瑟了好几天，他屈着长腿坐在那里，把玩着打火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李老师足足表扬了南嘉五次，史无前例。 南嘉从很小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学习天赋，她总是可以提前学习很多东西。 比如，她念高一之前，就尝试着自学高中三年的教材，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她做测试卷可以达到八十以上。 南嘉学习一点都不辛苦，老师反反复复强调的那些东西，她没听之前都会了。 晚上，她从书橱里翻出来一套去年的理综高考题，拿出来试了试，只有一个小问没解答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周末，南嘉醒来，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点，可裴行妄人已经不在了。 早点都是她爱吃的，铭记的酱肉包子，配上小咸菜，还有一份张阿姨家的鲜虾馄饨，每次队伍都很长，也不知道裴行妄怎么买到的。 南嘉很瘦，饭量不大，她满心想着裴行妄，不小心就吃光了。 白玲玉给她发消息：【嘉嘉，逛街吗？ 】 南嘉今天也没什么事，便欣然同意了：【行，那你等着我。 】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天气变热，不过穿的还是长袖连衣裙，白玲玉拉着南嘉买了一堆夏天的衣服，白玲玉很爱美，衣服都不带重样的，两人扫了半天货累得不轻。 “走走，咱们喝杯咖啡，喘口气去。” 面前恰好就有一家装修很文艺小清新的咖啡店，装潢低调简约。 两人朝咖啡厅走，中途经过一家游戏厅，白玲玉侧眸望去。 “嘉嘉，那个男的气质好养眼啊！” 白玲玉看呆了。 男人正握着手柄，对着游戏屏幕，看不清楚正脸，透着股懒散劲，似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微微低着头。 旁边坐着自己身材极好的美女，攀着男人的脖子，使劲往他身上凑，美女似乎在亲他，反正动作很暧昧，不过离得较远，看不清楚细节。 男人领口乱了些，皮肤白皙，喉结性感凸起，脖颈处的曲线尤其勾人，一路延伸下去，令人遐想无限。 男人放下游戏手柄，捻了一缕女人的长发，南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到，他那般浪荡又似笑非笑的模样。 而后，女人主动将红唇递了过去，男人揽着女人的纤腰，二人交颈相拥。 这样的男人似瘾，似毒。 一旦爱上，就轻易戒不掉。 周围人影绰绰，走路声音络绎不绝。 商场光线永远很亮，彻夜不眠，折进她的瞳孔，形成一片刺目的白。 南嘉闭上了眼睛，她听到自己很小声、低柔的声音响起，是失落的语气。 “我们走吧。” 第三章 第三章 裴行妄住在阑海路一带的别墅群，临江，环境清幽，是富人居住的好地方，他的别墅不像小说里大得那么离谱，两层，不过也相当于一个小型宾馆了。 有游泳池，人工湖，廊腰曲折，装修别致灵秀，不管开轰趴还是酒会，都很合适。 裴行妄住一楼，毕竟南嘉年纪小，他安排南嘉住在二楼。 二楼有独立的观影厅，还有个k歌室，可以满足年轻人的娱乐，可南嘉偏偏不喜欢二楼，她总喜欢去一楼的公共浴室去洗漱。 其实也不算公共浴室，毕竟这里就住着裴行妄与南嘉，连阿姨都没请。 公共浴室离裴行妄房间很近，裴行妄也在那里洗漱，南嘉每次都穿着睡衣，乖乖巧巧地拿着牙杯、毛巾，洁面去一楼。 裴行妄笑着问她：“一楼有妖精吗？ 勾的我们嘉嘉楼上楼下跑，也不嫌累。” 她认真地说：“一楼没有妖精，有妄哥。” 妄哥就是妖精。 男妖精比女妖精还勾人。 再后来，裴行妄嫌她这么跑麻烦，不动声色又给她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洗漱用品，留在了一楼，南嘉心里美得很。 从此之后，只要裴行妄在家，她就去一楼洗漱，若裴行妄不在，她就在二楼不动弹。 其实，说白了，她跟裴行妄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他对她算很好。 还记得上个月，孙教授陪伴妻子出国医治，南嘉提着行李申请住校，老师将她分到了高二的宿舍。 高二学姐本来对她还算不错，后来学长公然向她表白，那个学长恰好是学姐的心上人，一切都变了。 在一个热水器没有热水、毛巾等洗浴用品被人随意丢弃的晚上，当南嘉洗完衣服，却发现晾衣架被人放的满满当当，她几次询问，都无人应答。 委屈与难过一同填满，眼泪夺眶而出，她拿着手机跑到了楼下，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拨通了裴行妄的号码。 裴行妄应该也觉得莫名其妙吧，毕竟他们真的没有太多交集。 男人的嗓音响起来，懒懒的，带点儿鼻音，有点儿痞：“嘉嘉？” 南嘉不说话，努力地克制哭腔，可低低的啜泣声仍然随着电流传到了裴行妄的耳朵里。 这时候南嘉刚住校没几天，裴行妄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声调，逗她似的：“要不要搬来哥哥这里住？” 南嘉心跳如擂鼓。 哪怕知道或许他只是开个玩笑，逗她开心，可她还是傻眼了一般，声音因为哭泣变得微弱：“真的可以吗？” 少年坏坏地笑：“嘉嘉不介意孤男寡女的话，那就来吧。” 当真像拐骗小女孩的坏男人。 她点点头：“好，我明天就搬过去。” 纵使知道他情史丰富，纵使知道他有女朋友，纵使知道即使搬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也改变不了分毫，南嘉还是像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 或许当她选择喜欢上这个人开始，就悄然无息地变成了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于是南嘉瞒着所有人跟他住在一起。 不明不白。 南嘉用发箍将碎发箍住，小鹿眼澄澈明亮，脚上一双兔子拖鞋，两只长耳朵耷拉着，特别可爱，还是上个月跟白玲玉一起去商场买的。 可南嘉莫名想起了白天那个女人。 身材火辣，皮肤冷白，眉眼之间尽是满满的风情，可谓人间尤物。 南嘉的脚趾缩了缩。 洗漱之后，南嘉又重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点开熟悉的页面——安湖大学论坛。 论坛一刷新，裴行妄的帖子依旧飘红不止。 裴行妄是安湖大学经济学院的风云人物，人气高居不下，一是因为他的家世，二是因为他在音乐方面的成就与天赋，再加上那张人神共愤的神颜，然而他入学两年来，最被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他的感情生活。 南嘉从未过问过裴行妄的感情，可关于他感情的那些帖子，她都快要背下来了。 裴行妄谈恋爱很随意，感觉到了就谈，没感觉了就分。 可到底他要什么感觉无人知道，只能总结出他过往的女友形象——身材好，妖艳，性感。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也懒得哄女生，可裴行妄永远是裴行妄，他笑一笑，勾一勾手指头，便有人前仆后继，他谈了很多场恋爱，到目前为止，南嘉从没见过别人说他坏话。 他不劈腿，恋爱时候也大方，分手也光明正大。 简单点说，就是渣得明明白白。 【今天买奶茶刚好跟裴行妄撞上了，真的太帅了，一颦一笑都透着苏感，我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怎么会有人这么勾人啊】 【他不只是好看，气质更是一绝！尤其是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样子，哪个女人顶得住啊】 【你们见她女朋友了吗？ 真漂亮，我一个女人都爱】 【楼上，哪个女朋友？ 大佬换女朋友的速度我跟不上啊！】 【美术学院的院花啊】 【苏桃欣吗？ 胸大腰细，像动漫女主，果然裴行妄还是喜欢这个款，不过感觉他谈了很多了，不知道这次能谈多久，有没有赌一把的？ 】 立刻有人回复：【我怎么觉得这次裴行妄是认真的？ 他不是经常逃课吗？ 我已经连续一周看见他陪着女朋友上毛概了！】 众所周知，毛概是最不重要的通识课，而且美术学院和经济学院压根就不在一栋楼，更不会一起上公共课，裴行妄这人玩世不恭，自己的课都不怎么去上，居然还能陪着女朋友上不重要的课。 可见非常认真了。 南嘉莫名又想起了白天那一幕。 眼睛突如其来的酸涩起来，像是有人往她胸口丢了颗泡腾片，氤氲开来，细细密密的小气泡包裹缠绕她，窒闷得喘不气来。 南嘉浑身像被人抽干了力气，到底起身端着水杯往楼下走。 她慢吞吞地倒水，仰起头，一口气喝掉，凉水入喉，全身都舒爽起来，心中的躁郁却怎么都冲击不掉。 裴行妄喜欢看电视，正播放着一个搞笑综艺，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身子没个正形，外面灯火亮如白昼，烟火气十足，透过窗外能窥见窗外一盏孤月与星星，遥望人间，描摹着他凌厉的轮廓。 南嘉倒完水没离开。 望着裴行妄的背影出神。 这个人让她又爱又恨，让她失望却又给她希望。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岑寂。 裴行妄接起电话，神情放松，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行啊，时间你定。” 那头似乎又说了什么。 裴行妄挑了挑眉：“成，听话，该睡觉了啊。” 应该是女朋友。 两人没讲几句就挂断了。 课南嘉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婀娜的，性感的，撩人的。 裴行妄这才注意到了站在那里的南嘉，草莓泡泡袖睡衣，小兔子拖鞋，小姑娘乖巧懂事，学习也好，平时也不打扰他，又很贴心，裴行妄没有照顾小孩的经历，可他有个表妹，非常调皮，两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南嘉咬了咬唇。 裴行妄朝她招了招手：“嘉嘉，过来啊。” 明知不该过去，可她心跳越来越快，不受控制一般地，犹如堕进了魔鬼的圈套。 南嘉没办法折磨别人，就只能折磨自己。 “不开心？” 裴行妄总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情绪。 南嘉执拗地摇头。 她很想问问，白天那个女人是不是他女朋友，还想问问，他们会不会有以后，会不会结婚，可她开不了口，她以什么身份开口呢？ 她只是一个寄居在这里的、没什么身份的小姑娘。 他眼中的小孩。 裴行妄“嗯”一声，懒散地笑笑。 屏幕灯光慢悠悠地晃动着。 “嘉嘉不学习了？” “我学习很好的。” 这话就有点赌气的意味了，大概是情绪找不到突破口，就想着在其他方面碾压他。 裴行妄看她一眼，笑声低低的，挑了挑眉梢：“呦，天才少女啊。” 他偏头笑，莫名就有股痞坏劲，南嘉爱极了他这个样子，心中的难过更是无从发泄，可耻的是，她的脸竟然热了。 就在这时候，南嘉才看到他还在亮着的手机，仍旧是通话的页面，显示着备注——苏桃欣。 三个字的大名，跟贴吧说的一模一样。 可南嘉又不难过了，只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痛楚都被熨帖。 南嘉看过自己在他那边的备注，两个字：嘉嘉。 她又不由得笑了笑。 暗恋就是这样，每天都上演着不重复的哑剧，不为人知的难过，不为人知的欢喜，所有情绪都只能一个人体会，一个人品尝。 一旦说出去了，这场哑剧就成了悲剧。 裴行妄勾着唇，慢悠悠地笑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倚在沙发上，唇上扯着懒散的笑。 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是财经频道，恰好播到一期采访，屏幕上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却挡不住成功人士的精英气质。 “裴董，据了解，碧海湾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您能否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优点和前景？” 男人接过话筒，侃侃而谈。 主持人又问：“裴董，这些年您一直热心于公益事业，一直往各大音乐剧团捐款，正因如此，咱们安湖市的文艺活动才得以蓬勃发展，您做这些都是为了悼念您的亡妻吗？” 中年男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哀恸，非常重情重义：“是的，我永远忘不了我的妻子，这也算是我能做的、很小的一件事情。” 裴行妄嗤笑一声，脸色瞬间冰冷下来，摁灭电视，唇角弧度嘲讽。 南嘉这才发觉，那位裴董怪不得那么眼熟，裴行妄跟他有七分相像。 她没说话。 裴行妄情绪明显不畅，脸色透着戾气，他摸出来一盒烟，掏出来打火机，抬了抬漆黑眼睫：“介意吗？” 南嘉摇摇头。 其实南嘉不喜欢烟味，后来见到裴行妄，裴行妄每天都抽烟，可他身上只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像枯木焚香，清冽深邃，一点儿也不难闻，她甚至想，抽烟其实是一件很迷人的事情。 裴行妄将烟咬上，大拇指按了下打火机，拢住烟火，指间一抹猩红，他皱着眉头，袅袅的烟雾升腾起来。 南嘉想，如果能帮妄哥将眉头抚平就好了。 * 周一，升旗仪式。 南嘉是班里形象气质最好的女孩，李老师都是让她站在最前面，今天是高二的学生主持，完了之后校领导又讲话，啰啰嗦嗦一长串，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站不了一会儿浑身就黏黏腻腻，南嘉头脑嗡嗡的，恨不得插上翅膀往楼上飞。 好不容易结束了，主持人拿起话筒，正要让全体同学按照年级顺序返回教室。 空荡荡的主席台突然走上来几个同学。 南嘉傻眼了。 白玲玉也傻眼了，揪了揪南嘉的裙摆：“这不是欺负你的几个男生吗？” 怎么一起上去了？ 几个男生表情很乖，站成一排，深深鞠了一躬，全体学生交头接耳，像是沸水，都知道台上这几个人不好惹。 中间的男生大声说：“在此，我们几个向南嘉同学道歉，我们不应该在老大追不到南嘉同学的情况下，公然报仇挑衅，非常不尊敬同学，老大追不到南嘉同学，是我们老大长得丑，还没用，南嘉同学审美没出现偏差，对不起！” 又是深深一躬。 全校都在讨论“南嘉”是谁，无数双眼睛像无数闪电射过来，南嘉赧然得不知道如何躲藏。 校领导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好在这也不是搞破坏，就简单说了几句，学生作鸟兽散去。 南嘉和白玲玉一脸疑惑往楼上走，哪想到那几个男生又过来了，白玲玉怕了他们，像护崽崽的老母鸡一样，将南嘉护在身后。 “干什么啊你们。” 几个男生非常诚恳，真像个纯良少年：“对不起南嘉，我们以后绝对不欺负你了。” 南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几个男生也没特别过分，就是暗地里使出点不痛不痒的绊子，这事早就解决了。 “我知道了……你们以后别打扰我就行，像今天这种公众道歉也没必要。” 南嘉其实不太喜欢跟他们有交集。 男生为难道：“我们也不想，可谁让你有个那么牛逼的哥哥呢。” 又一男生道：“南嘉，以后在裴大佬面前说点我们的好话啊，看我们能不能有那个命跟着裴大佬混。” “你放着好日子不过，不想活了？” 该男生迅速被拉走了。 懵逼过后的南嘉复盘整件事，才想起上周裴行妄似乎说：教训了几个小屁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同学们也有猜测，再加上裴行妄来参加家长会，学校里不少女生都要疯掉了。 “你哥哥有女朋友吗？” “你哥哥跟他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了吗？” “你哥哥考不考虑年龄差的爱情？” 南嘉哭笑不得。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她也很好奇。 到了大课间，南嘉逃了操，偷偷跑到门口的门卫室，她曾经将自己不用的课外书借给了门卫叔叔，因此，他们关系比较好。 南嘉随便找了个理由，大叔就帮她调出来上周五的监控。 监控室燥热逼仄，大叔出去抽根烟，她咬咬唇，有点紧张。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嚣张恣意的少年，坐在围墙之上，端得是放浪形骸，没骨头似的散漫，监控设备陈旧，不太清晰，裴行妄身上那股张狂劲展露无遗。 不加掩藏的少年感。 监控没有声音，她却看到裴行妄纵身一跃，一副散漫姿态，他微微偏头，气势很足。 脚下踩着石子，看着就凛然。 男生们很快就露出求饶姿态。 这就是她的妄哥。 默默做了很多事、张扬又不张扬的妄哥。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接踵而来的是丝丝缕缕、泛滥的甜。 南嘉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监控导出来，传到手机上。 少年干净利落的下颌线，高挺出众的鼻梁，薄削微红的嘴唇，还有深邃放浪的眼睛，无一不成为她最深的妄想与期待。 她心跳如鼓。 中午吃过午饭，南嘉没回宿舍吃饭，而是给张磊落发了消息。 南嘉：【学长，我有点事情想咨询你，你方便吗？ 】 张磊落很快回了消息：【当然可以。 】 张磊落是学生会主席，今年高二，当初也是他帮着南嘉办理的入学手续，她对这个学校不熟悉，都是张磊落暗暗帮她。 南嘉约他到了校门口的奶茶店，张磊落不嗜甜，她点了两杯锡兰红茶。 “学长，”她有话就直说了，“咱们学校能不能提前参加高考呀？” 张磊落摇摇头：“高考都是统一在教育厅网站报名，肯定没法提前参加的，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南嘉犹豫道：“我想早一点念大学。” “你现在十六岁是吧，正常的话，十八岁念大学，这不是正合适吗？” 张磊落似乎想到了什么，拍拍桌子，“不过，你提前参加高考不太实际，倒是可以跳级，这样的话，就也是提前高考了，咱们也是同一级了。” 张磊落语气雀跃。 “跳级？” 南嘉来了兴致，眸中迸发光芒，“我可以申请吗？” “只要成绩合格，家长同意，就可以申请，”张磊落也激动起来，“南嘉，你学习这么好，肯定没问题的，你不是高二的知识也都自学完了吗？” 南嘉点点头。 “那你回去，让你哥哥帮你写个申请吧，然后你开学直接念高三。” 南嘉握紧了拳头，一阵酥麻的电流从心间泛过。 她太迫切了，想快点念大学，想离那个人近一点，也想远离“暗恋者”这个身份。 第四章 第四章 南嘉发现生活似乎不太对劲。 孙雨霏跟她虽然一个班，可以说基本没什么交集，最近却频频找她麻烦。 比如，今天上午她明明把语文作业交给班长了，最后老师却没收到她的作业，在班里大发雷霆，大意就是：某些同学别觉得自己学习好就可以不做作业，既然在她手下上学，就必须听她的安排。 语文老师越骂越起劲，最后直接点名道姓了：“南嘉，说的就是你！” 弄得她脸色确实挂不住，毕竟南嘉也没有自以为是的意思。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下午放了学，她因为遇到个难题耽搁了一会儿，离开教室的时候，无意间瞄了一眼，竟然从孙雨霏的桌洞里看到了她的语文本子。 南嘉以为这是意外。 又过了几天，实践老师布置了一项实践作业，可南嘉恰好有事不在，于是她们的实践小组长孙雨霏带着其他组员默默做完了作业，南嘉问起的时候，组员说，没事，会写上她的名字。 可是实践老师下周就过来批评南嘉了，全班小组都参与了作业，说就她一个人没参与。 南嘉有苦说不出，她往后看了孙雨霏一眼，孙雨霏竟然在低着头笑。 下午，白玲玉找南嘉：“明晚去freedom吗？ 你哥哥要去唱歌。” 南嘉犹豫了一下，睫毛眨了眨：“可妄哥不让我去酒吧。” 裴行妄眼中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这也是南嘉那么迫切想跳级念大学的原因。 念了大学，是不是他眼中，她就不是小孩了？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哥哥去酒吧唱歌，酒吧人真的超级多，他在台上唱歌，人山人海的，压根看不见你的。” 其实南嘉也很想看他唱歌，她喜欢他自信、光芒万丈的样子。 她只在网上找到了一段网友上传的音频，反反复复看了成千上百遍，唇角始终挂着笑。 主要是也才住过来一个多月，还没什么机会去看现场。 每次她提出想去酒吧听他唱歌，裴行妄便会笑着敲她头：“小孩去什么酒吧啊。” 南嘉只能作罢。 今天真是个好机会，就算裴行妄找到机会说她，她也可以将责任推到白玲玉身上。 * 裴行妄打完篮球，穿着球衣回了宿舍，浑身都是汗，洗完澡刚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沈念余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哎呦，我们妄哥啊，稀客啊。” 裴行妄白他一眼，随手拿了条白毛巾擦头发：“老子回自己宿舍，怎么成了稀客了？” “对了，妄哥，今天林传倩来找你了。” 裴行妄漫不经心地哼着歌：“她谁。” “你前女友啊。” 裴行妄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黑长直，只谈了三天的前女友。 “她找我干什么？” 沈念余啧啧啧笑个不停，坏坏道：“女人来找你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找你复合了。” 裴行妄懒懒撂下两个字：“不见。” 沈念余摊摊手。 裴行妄对待感情就是这么渣，偏偏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江富强说：“妄哥，你别仗着有张好脸就这么狂啊？” 裴行妄笑骂道：“我岂止有张好脸？” 江富强不敢继续说话了。 裴行妄真不是徒有虚表的草包，他有颜更有才，不知道多少个娱乐公司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了，如果妄哥真进娱乐圈，全国小姑娘还不得疯了？ 想象这个画面就觉得惊悚。 江富强总结道：“就妄哥这样，迟早会栽。” 裴行妄擦干净头发，又从书橱里拿出来电脑，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成绩算不上好，平时也不用功，但是也得顺利毕业，作业什么的虽然很潦草，但也没落下。 沈念余在旁边打着游戏，背景音乐震天响。 裴行妄皱皱眉：“烦不烦。” 沈念余默默关掉了音乐：“妄哥，你说你对待感情那么渣，就不怕有朝一日遇到个克星吗？” 裴行妄嗤笑一声，一身浪荡气质：“估计那个人还没出生呢。” “啧啧啧，妄哥就是妄哥，人家都找个年纪小几岁的老婆就谢天谢地，你倒好，直接想找个小二十岁的？” 裴行妄脸色不虞，一把将他推走了：“老子不是变态，一边玩去。” 裴行妄叼着支烟，敲击电脑，衣服穿得松松垮垮，沈念余盯了半天，最终得出来一个结论——如果他是女人，估计也会沦陷吧。 裴行妄很快就做完了作业，顺便还帮江富强和沈念余copy一份，当之无愧宿舍的大哥。 沈念余夸赞道：“我妄哥还是我妄哥，速度依旧这么快，真男人！” 裴行妄懒散目光睨过去：“骂我？” 万万说不得男人快。 沈念余噗噗笑着，就是不说话，裴行妄使劲踹他一脚，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最终沈念余求饶：“啊啊啊妄哥，今晚咱们得去驻唱，你省省力气！” * 周六晚上，南嘉和白玲玉约好在freedom门口见面。 南嘉因为堵车，比约定的时候晚到了半个小时，白玲玉都快急死了：“啊，嘉嘉你怎么这么慢！再晚点就见不到裴行妄了！” 酒吧下面的停车位早就满了，两旁的街道上现在也停着很多车，道路一下子窄了不少，南嘉还以为有什么大型活动。 “妄哥每周六都来驻唱啊，至于这么挤吗？” 白玲玉不客气地拍了她一下：“问题是裴行妄已经两周没来了！大家可都憋着劲等着呢。” 南嘉懵了懵，白玲玉拉着南嘉一路狂奔。 酒吧很大，不过好的位置已经坐满人了，只剩下边缘的位置，白玲玉赶紧摸了过去，一屁股坐下了，要再晚点，就只能站着了。 音乐声震耳欲聋，彩灯晃得人眼睛疼，南嘉还是第一次来酒吧，看什么都充满新奇。 她不敢喝酒，只要了一杯含酒精的饮料，抿了一口，眉头也皱成一团。 激烈的音乐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南嘉眯眯眼，视觉还没缓过来，头懵懵的。 光怪陆离的灯光打下来，南嘉一边打量周围，一边新奇地跟白玲玉说着话。 南嘉身旁坐的小姑娘化了烟熏妆，露了半个肚子，将头发高高扎起来，下身是渔网丝袜，看着年龄也没多大。 就连白玲玉今天都穿着超短裙，南嘉看着自己膝盖以下的棉麻长裙，抿了抿唇，心底有点不自然。 这时候，场面突然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一声又一声刺破心脏的尖叫：“啊啊啊！” 从后台方向走过来几个少年，全都是一身黑，气质又痞又坏，尤其为首的那人，皮肤冷白，头发极短，下颌线弧度性感流畅，走在最前方，站到了舞台之上。 干冰机制造着烟雾效果，色彩灯不舍昼夜常亮，气氛一级给足。 裴行妄睥睨众人，抬起下巴，握着话筒，很轻地哼笑一声：“大家好，野莓乐队。” 少年淡淡的、低磁的嗓音撩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全场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大家齐齐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南嘉没再继续看他，目光环视着全场所有人，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她由衷地感到骄傲，她的妄哥非常优秀，有很多很多的粉丝，那么多人愿意为他摇旗呐喊，南嘉与有荣焉。 哪怕只是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哪怕以后她与裴行妄再无交集，可她愿意看着他发光发亮，点燃更多人的青春。 在一阵一阵的尖叫声中，演唱开始了，裴行妄拿着话筒微微皱眉，嗓音低缓深情，悦耳极有节奏感的音乐从他喉间溢出来，充满磁性，又干练有力量。 裴行妄表情看似又浪又痞，细细品味，却感觉到一种蓬勃的、漫不经心的张狂。 是少年的歌声。 才如此纯粹，如此多情，如此缱绻。 灯光投射在他身上，他是王者，他天生就适合舞台。 再加上吉他手，贝斯手，鼓手的密切配合，演出才如此天衣无缝。 很多人觉得摇滚不需要唱功，吼就完事了，唱得太好就没感觉了，觉得摇滚更注重器乐，所以现下不少知名歌手唱功堪忧，所以裴行妄的唱功难能可贵。 裴行妄是天赋型歌手，可他年少就专门学习过声乐，勤勉与天赋同行，能力无人能及。 ——“野莓乐队！” ——“野莓乐队，裴行妄，给我原地出道！” 嘶吼声一阵高过一阵。 拥有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乐队几个成员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个节奏，每个鼓点都无可挑剔，粉丝们几乎激动得要爆炸了。 白玲玉也激动着跟着吼：“你哥哥真的太有魅力了呜呜！” 南嘉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可不。” “啊啊啊我想做你嫂子！” 白玲玉要疯掉了，“跟你哥这种人谈一天恋爱也行啊。” 南嘉晃晃神，又想起了伤心事。 裴行妄每次只驻唱两个小时，时间到了之后，野莓乐队成员深鞠一躬离场，南嘉仍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抽不开身。 台上又上场了新的乐队，其实也挺好听，就是缺了那个狂劲。 摇滚不只是音乐，更是一种态度，是自由与奔放共舞，是流淌的生命。 南嘉恍然间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得赶紧走了，这都十点了。” 今天是周末，裴行妄已经一周没回来了。 很大概率今天回来。 白玲玉家虽然没有门禁，可是一个人也没意思，也赶紧背上包：“那行，咱们一起打车走。” 刚站起来，白玲玉小肚子就传来一股疼痛，她表情难看起来，捂着小肚子：“嘉嘉，我好像那什么来了……” “我去给你买卫生巾？” “不用不同，我去找前台小姐姐借一个，你先去门口等我，先打车。” 夜风清凉，吹散了白日的燥，月亮是纯粹的琥珀色，酒吧位于闹市区，车笛声凌乱嘈杂。 南嘉重新回看freedom。 酒吧里外，似乎是两个世界，里面妖邪恒生，住着勾人心魄的魔，而酒吧之外，是宽阔平坦的康庄大道。 为什么人偏偏喜欢挑战呢，为什么人不甘于平庸？ 南嘉点开打车软件。 右边小道似乎有什么动静，女孩娇嗔的声音，还有男生冷冷的不耐。 南嘉一凛，侧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黑衣黑裤的少年，下颌微收，淡淡蹙眉。 女孩主动抱他，十足的撒娇语气：“裴行妄，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啊？” 女孩紧紧抱着他，试图用身体温暖他，可少年就这么盯着她，神情中有一股浪荡的痞气。 女孩仍然不放弃，不死心地凑过去，踮起脚尖亲吻少年的脖颈，一双手紧紧地搂着，缠绕着，长发涤荡着少年白皙的喉结。 “你知道的，我们分手了。” 南嘉一愣。 这不就是上周看到的女孩吗？ 全世界被分手的、痛苦的女孩子似乎都是一副模样。 苏桃欣捂着耳朵，一副不肯听的样子，疯狂摇着头，昔日花容月貌荡然无存：“就因为我偷偷调查你？” “裴行妄，我只是心疼你啊，你爸爸那么渣，他那样对你，那样对你妈妈！我只是想帮你……” 裴行妄眼神冷戾，深邃眼眸更加盛满不耐与倦懒，一把攥住她乱动的手腕：“不需要。” “我只是关心你，”苏桃欣几乎要疯掉了，愈发卑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这样好不好，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继续那样谈恋爱，你对我很好的……” 裴行妄漫不经心道：“无理取闹就没意思了。” 她低低啜泣，不死心似的，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证明给自己看：“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还陪我上了两天的课，那么无聊你都陪着我，你敢说那不是喜欢？” 裴行妄睨她一眼，任她如何摇摆都不动摇半分，插着裤兜：“老子那是无聊。” 当真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苏桃欣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喜欢过一个人，卑微到自尊都可以不要。 苏桃欣踉踉跄跄地走了。 裴行妄却没动，他借着月光掏出打火机，歪着头，“啪嗒”一声，火光燃起，照映着那张英俊又吊儿郎当的脸，虚虚吐出一口烟雾。 莫名的，裴行妄想起了白天沈念余说的话—— 你这么渣，就不怕有朝一日遇到克星吗？ 第五章 第五章 晚上，南嘉掏出来书柜上的高三测试卷，撕了一套理综，进行自我测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学不进去，裴行妄站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模样、苏桃欣哭哭啼啼的模样纷乱地交织在南嘉的脑海。 每次心乱的时候，南嘉就会打开音乐app，一遍又一遍地听裴行妄唱歌。 不知道治愈了她多少个难以入眠的深夜。 南嘉起身。 又从书柜里翻出来一个带密码的盒子，她输进去一串数字，盒子打开。 里头的东西满满当当，都有点岁月感了。 南嘉拿起一张照片，是偷拍的角度，因此有点糊了，照片边角有点泛黄，照片里的少年英挺，恣意，站在餐厅门口，正推门进来。 正午阳光烈烈，那门干净洁亮，十六岁的裴行妄，少年不羁，唇角笑容轻狂。 少年初初长成，已如星子耀眼。 本以为此生都跟他难以有交集，却不想却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这般幸运又奇妙，南嘉每每想起都热泪盈眶。 南嘉收藏了不少裴行妄的照片，其实也不算多，主要裴行妄这人不爱拍照，南嘉也找不到由头拍摄，因此将网上所有的裴行妄的新闻、照片全部打印出来。 盒子里锁着小小的、南嘉的世界，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南嘉的思考。 她一个激灵，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嘉嘉？” 南母似乎有点感冒了，讲话时鼻音很重，“怎么这么晚才听电话？” 南嘉回过神来，看了眼手表：“不晚呀，妈妈，也就五秒钟。” 南母嗓音不容置疑：“可你之前都是三秒钟之内就接了。” “手机不在身边，我做卷子呢。” 南嘉嗓音很温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南母也没多怀疑，只说：“行，多做点卷子，得好好考试。” “其实妈妈也觉得对不起你，你才十六岁，却不能把你带在身边，别人的孩子都跟着妈妈，可是妈妈有难处，希望你不要怪罪妈妈……” “嗯，我知道的，”南嘉嗓音干净清澈，“妈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爸……” 南母本来“嗯”了一声，听见这个称谓，像点着炸药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凶起来：“南嘉，我跟你说了，他以后就不是你爸了！一个抛妻弃子的人，怎么有资格当你爸爸？ ！” “我在重申一次，你以后没有爸爸了！” 可是爸爸真的对她很好啊。 其实当年南父有个初恋，可南母用了计策怀上了南嘉，二人成婚，后来夫妻不睦，南父屡次提出离婚，可南母不同意，到后来南父破釜沉舟跟着初恋又好上了。 南父的确是婚姻的背叛者，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具体争端南嘉不得而知，可对南嘉来说，南父是抱着她温温柔柔叫“嘉嘉”的爸爸，是加班之后给她买永丰巷张爷爷家糖葫芦的爸爸。 小时候，每当南母情绪阴晴不定，也是南父将她抱在怀里，唱着摇篮曲一次次哄她：“嘉嘉不怕。” 南嘉心中，南父永远是她的好爸爸。 哪怕父母感情分崩离析，她不想失去这个爸爸。 可眼下情况，南母必定不会让她跟南父有任何往来了。 她忍着眼泪，南母是婚姻的受害者，当真的发生了糟糕的事，她只能向着母亲：“好，妈妈，我不会见我爸……他的。” 南母满意，恢复了慈祥声调：“嘉嘉，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得知道妈妈的苦心。” 南嘉耳朵有点疼。 她知道南母爱她，包括这次南母让她搬离檀城，也是因为南父南母离婚，会撕公司的分割权，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南母想让她远离漩涡中心，安心学习。 南母问：“你让你孙叔叔听个电话，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南嘉呼吸一滞。 她住在裴行妄这里还瞒着孙叔叔，在孙叔叔的眼里，她住在学校里，想着就住一个月，便没告诉母亲。 南嘉现在相当于两头瞒着。 脸色一瞬间苍白，南嘉指尖颤了颤，声音不可避免浮现几分慌乱：“孙叔叔在楼下洗澡呢，现在不太方便。” “行吧，我下次单独打给你孙叔叔，时间不早了……”南母正要挂断电话，门被敲响了，是一道清晰低磁的嗓音：“睡了吗？” 熟悉的声音。 是裴行妄。 南嘉想捂住话筒，可偏偏裴行妄依旧在敲门，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击着门板，一下又一下具有韵律感。 南嘉内心慌乱无比，赶紧起身，轻手轻脚打开门，示意裴行妄小点声。 她小巧的脸颊惨白，嘴唇仿佛也失去了血色，眼眶酸酸的，疯狂做着手势，不停地摇头。 裴行妄看着她讲电话，漆黑的眼睫垂下来，歪着头突然笑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 他明明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南母却很警惕：“嘉嘉，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 南嘉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妈妈，我想睡觉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联系？” “不行！” 南母非常坚决，“你那边到底什么声音？ ！” 南母性格一向如此，只要是她想做的，想知道的，就必须知道，谁也没办法瞒着她。 南嘉隐忍着，几乎要崩溃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私人空间呢。 她咬咬唇：“妈妈，我累了，我刚才在看电视。” “什么电视？” “……演唱会。” 她实在编不出来了。 “那你放大点声，妈妈也听听。” 南嘉从南母的嗓音中竟然听出了一丝笑意。 那种胜券在握的、等着看弱小无助的小动物濒临死亡的冷然笑意。 “我……”南嘉担忧道，“我不想看了，关掉电视了。” 南嘉实在瞒不下去，正准备直接挂断电话。 可是，下一秒。 裴行妄一只手夺去了手机，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竟然这么大胆？ 前奏声音响起，裴行妄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吉他，戴着麦克风，坐在凳子上，他随意散漫地哼唱着，开始了沉浸式演唱。 南嘉卧室旁边就有一间k歌室，估计设备就是裴行妄从那个房间拿进来的，速度之快南嘉也想不到。 只是看着他拂动吉他，从喉咙里溢出低沉性感的声音，莫名觉得心弦被撩动了。 裴行妄可以唱摇滚音乐，也可以唱流行音乐。 只要裴行妄想，就没有做不到。 裴行妄半阖着眼，下巴微收，下颌线棱角分明，低沉的音乐声随着听筒流进南母的耳朵里，他唱得太专业了，专业到没有人会怀疑。 “行了嘉嘉，也不要看电视太久，你眼睛那么漂亮，近视了多可惜，妈妈知道你聪明，可是你也得用点功夫在学习上，别因为自己是年级第一，就不学习了。” “吓死我了……” 南嘉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裴行妄咬了支烟，将吉他放到一边，没点正形地坐在床边，双腿曲起来：“行啊嘉嘉，小小年纪就知道撒谎。” 少年直直看着她，眸子漆黑而沉默。 “你不是还帮着我撒谎了？ 反应比我还快。” 南嘉随意应道。 裴行妄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着了，哼笑一声：“我这是怕你妈妈误会我拐卖少女。” “不会的。” 南嘉小声说。 裴行妄看起来心情很好，一点也没受分手的情绪影响，南嘉觉得不可思议，人当真这么没心吗？ 又不能直接去问。 见裴行妄站起来正要离开，南嘉叫住他：“妄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趁着这个机会，南嘉将自己想要跳级的时事情诉了他。 之所以没告诉南母，是因为担心南母肯定不同意，可能还会扯出来更多别的东西，到时候别说跳级了，兴许南母直接押送她回家。 “我成绩肯定是够了的，就是我需要妄哥签个字，这样我提前申请，学校那边就会同意了。” 裴行妄一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想让哥哥签名啊。” 他嗓音慢悠悠的，磨得人心尖有点痒。 看样子似乎不太愿意？ 南嘉有点紧张，如果裴行妄不愿意担这个责任，那么孙教授肯定更不同意，到时候又得闹到南母那里，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小姑娘脸色很白，像只迷路的小鹿，看着纯良无害。 裴行妄看出她的紧张，挑了挑眉：“那你能给哥哥什么好处？” 看来这个事行不通了。 也的确是这样，裴行妄跟她无亲无故，凭什么平白无故为她担这个责任？ 南嘉并不会怪他，跳级的事情，她自己再想想办法。 南嘉看向自己的试卷：“我有几道题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行啊。” 南嘉将卷子翻过去，找到最后两个题的小问，指给裴行妄：“就是这两个题，刚才没想明白，我看了答案能明白，但我觉得应该有更简单的解题思路。” 裴行妄将烟捻灭，认真思索起来。 他平时玩世不恭，可真到关键时候，又正经得不能更正经，南嘉侧眸偷偷看他，在心里一遍一遍描摹他凌厉的轮廓，将呼吸都放轻了。 裴行妄果真想起了解题思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击着，很快就将最简单的方法教给了她。 南嘉感叹道：“妄哥，你真厉害。” “哥哥不厉害，”裴行妄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语调是一贯的散漫，“你要是能少出去玩几趟，这题也能做出来。” “我没……” 这话还没说完，南嘉就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南嘉紧张得不行，都要结巴了，“你看到我了？” 南嘉其实不知道裴行妄到底是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看到的她，还是在酒吧外分手的时候看到的她，既然真看到了，南嘉私心里更希望是前者，毕竟后者太尴尬了。 裴行妄掀起眼皮，眯了眯眼，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笑意：“你以为哥哥抽那支烟是干什么？ 不就是给你机会离开么。” 少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嘴里叼着烟，也没抽，流里流气的。 原来他在酒吧门口看到她了。 苏桃欣离开之后，其实他也该立刻离开的，他有点了支烟，没直接从巷子里走出来，其实是为了给她时间离开。 免得小姑娘这个时候撞上他了，尴尬。 南嘉没说话。 这人虽然渣，倒还挺贴心。 裴行妄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啊，千万别跟哥哥这种人谈恋爱，听见了没。” 没听见。 她听不见，她求之不得跟他谈恋爱。 南嘉一脸傲然，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对他的话并不认同，可裴行妄却离她越来越近，轻轻勾了勾唇，嗓音里竟然含了几分轻挑与放荡。 “嘉嘉喜欢哥哥啊？” 第六章 第六章 南嘉都快紧张死了，一双大眼睛扑闪着。 她恨不得原地就承认，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我暗恋你很久了，你可以再等等我吗？ 可她不能说。 暗恋注定是属于深夜的秘密，有些关系是不能戳破的，一旦戳破，便会打乱此刻的平衡，她连唯一亲近他的机会都失去了。 南嘉佯装淡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你，我现在就是想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南嘉讲起正经话一板一眼，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声音低了低，“而且你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裴行妄靠着椅背，薄唇溢出几分轻笑：“谁说的啊，哥哥喜欢什么样的，自己都不知道，兴许哪天就想吃清粥小菜了呢？” 他半真半假，半开玩笑。 很多时候，南嘉都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讲真心话，也或许，他这种人，早就习惯了将真实的自己私藏起来。 南嘉讨厌他坏坏的、极不正经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沉沦，越陷越深。 她忍不住期冀，既然裴行妄并没把话说死，那就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或许他谈了太多身材妖艳的女朋友，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呢？ 南嘉不是没尝试过放弃喜欢他，然而喜欢他的感觉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好像吃了一剂最猛的毒药，成了跗骨之蛆。 她只能贪婪地仰望着，期待着或许自己长大了，或许某一天，能恰好长成他喜欢的模样。 * 周一，南嘉又被语文老师批评了，原因依旧是作业没交。 “南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学习再好也不是你骄傲的理由！你是个转学生，刚来一个新学校就不知道低调点吗？ 你就是再厉害也考不了语文满分，既然这样你凭什么不交作业？” 有同学小声说：“她差五分就满分了啊……” 南嘉不卑不亢的站姿，无形之中也激怒了语文老师：“南嘉，你给我出去站着去！” 南嘉眼睛很大，盈盈杏眼，瞳孔看着湿漉漉的，睁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格外惹人怜爱。 “老师，我不去，”南嘉说，“我交作业了。” “可是没有人能证明你交作业了……”语文老师如同喷火的屠龙，得饶人处不饶人，“你以为我没问过课代表吗？ 课代表根本就不能证明你交了，你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给你家长打电话。” 其实大多数高中老师，是没那么在意作业什么的。 只要你学习好，在其他方面也会获得一些小特权。 可这个语文老师兢兢业业多年，向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可是老师，我真的交了，也有可能是课代表给我弄丢了呢，”南嘉说，“您让我出去罚站我认了，但是课代表也得跟我一起。” 其实她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本来就没证据，双方各执一词，老师只好让二人一起罚站。 课代表走在前面。 南嘉视线直直盯着课代表，课代表出前教室门的时候，急切地往后看了一眼，正是孙雨霏的方向。 南嘉没办法不怀疑了，接二连三，肯定和孙雨霏脱不了干系。 放学之后，南嘉拦下了孙雨霏。 孙雨霏比她矮了一头，南嘉拽着她的胳膊往天台跑，她气势很足很盛，何况孙雨霏理亏，要是不配合，真闹到老师那里，孙雨霏肯定得受惩罚。 天台之上，风轻云淡，惠风和畅。 南嘉双手抱臂：“说说吧，怎么回事。” 孙雨霏其实已经慌了，却想要努力装得不露马脚，纸老虎一般：“什么怎么回事？” 没等南嘉说话，苏雨霏就瞪她一眼，迈步想往外走。 南嘉一个转身，拦在她面前，她打小学习舞蹈，身体柔韧性很强，还有力度。 “孙雨霏。” 她顶着一张乖巧的脸，淡定地叫她名字。 孙雨霏没什么耐心：“南嘉，你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我不就是上周漏写了你的名字吗？ 大不了我找老师帮你解释一下，你何必斤斤计较。” “哦，是吗？” 南嘉把玩着她胸前的蝴蝶结，慢条斯理道，“那为什么我的作业本在你桌肚里找到了呢？” “撒谎！血口喷人，”孙雨霏说，“你的作业不是忘带了吗？ 课代表都出去罚站了。” 南嘉边说边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我就知道你这个反应，我已经录了视频了，要不要我们找老班给我们评评理？” 孙雨霏脸色立刻沉下来，流露出几分惊慌的神色。 “南嘉，你就知道装无辜，既然你发现了，那我就不否认了，确实是我干的，可是你不觉得你活该吗？” 孙雨霏说，“要不是你勾引你哥哥，裴行妄怎么会跟我表姐分手？” 信息含量太大，南嘉消化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为人一向平淡，刚来这里也不久，不会去刻意关注很多东西。 孙雨霏经常提她姐姐，好像就是安湖大学某个艺术系的院花，原来就是裴行妄的女朋友？ 那个哭得梨花带雨，长相风情的姑娘。 “怎么着，南嘉，你还不想承认了？” 孙雨霏说，“难道不是你勾引你哥哥吗？ 明明我表姐跟裴行妄谈得那么好。” 孙雨霏越说越得意，似乎抓到了南嘉的把柄般，身体晃动着，想将南嘉撕碎。 南嘉的心猛烈地颤动着。 孤男寡女，不明不白住在一起，在别人眼中就是勾引，更何况她还觊觎着妄哥。 南嘉攥住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里，眼睛眯了眯，嗤笑道：“可是，你真的只是为了给你表姐报仇吗？” “据我所知，你很嫉妒你表姐呢，”南嘉表情冷淡，定定看她，“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公无私的爱，恨不得摧毁自己给她报仇。” 南嘉恍惚着笑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你妒忌我。” “你嫉妒我夺走了你班里第一名的位置，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表姐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吧，你打着正义的旗号，其实只是发泄你的怒气。” 孙雨霏是英语课代表，以前是英语老师的宠儿，自从南嘉来了之后，英语老师总是频频让她跟着南嘉学习，还总是让南嘉帮着老师做事情，将孙雨霏撂在一旁。 孙雨霏表情愈发难看：“笑话，我怎么会嫉妒你？” 嫉妒心是藏不住的。 孙雨霏暗戳戳地编造一些她的谣言，说些有的没的东西，影响不到她，平时也搞些小动作，她也懒得计较，可现在已经打扰她的学习了。 “我之前是不愿意跟你计较，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不是同学了。” 南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好自为之吧。” “为什么？” “因为，我要跳级啊，”南嘉不屑地看她一眼，笑着转身就走，“我的智商又不是跟你一个水平线，高二那点难度我早就学会了，你甚至不配当我的对手。” 孙雨霏咬着牙，站在风里，凌乱萧瑟。 * 孙康教授六月下旬回了国，第一时间打电话想去学校看南嘉。 南嘉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吃着裴行妄买的零食看电视，南嘉瘦，却也爱吃，每次裴行妄从学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堆好吃的。 “我……我在妄哥家里。” 南嘉说。 “又来找你妄哥问问题？” 南嘉“嗯”了一声，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孙叔叔对她那么好，她却一次又一次撒谎。 裴行妄一双桃花眼盯着她，好整以暇看她撒谎，嘴角挑起来。 孙教授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拎着一堆东西来裴行妄这里看南嘉。 “嘉嘉，叔叔现在回来了，要不你就别住校了？” 七月中旬放暑假，其实也没多久了，到了七月她肯定要回自己家里。 她倒不想回去，估计南母会提着刀杀了她。 “叔叔，阿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小姑娘笑起来文文静静，一身岁月静好的气质。 孙教授叹口气：“不太好，她这个人吧娇贵，嫌家里阿姨照顾得不好，什么事都得我亲自来，不过也在慢慢恢复中了。” 裴行妄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摸了根烟塞嘴里，就是没抽。 “那我还是别回去了，东西收拾起来麻烦，而且我放了假就回家了……”南嘉笑着看向裴行妄，“我住校还算舒服。” 裴行妄将手机丢到一旁，挑眉：“还算舒服？”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南嘉：“很舒服。” 裴行妄浪笑一声，语气缓缓：“那继续住着吧，老孙也不容易。” 他拍了拍孙教授的肩膀。 裴行妄跟孙教授并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似乎裴行妄的妈妈跟孙教授是亲戚，所以裴行妄在他面前也肆无忌惮。 “你小子这么贴心，是不是又耍心机了？” 孙教授指着他，“人小姑娘是来找你问问题的，可别欺负人家。” 裴行妄从裤兜里摸出来打火机，又不动声色放回去了。 到底从茶几上拿起一块口香糖，撕开包装，丢进嘴里，嚼着口香糖，视线落在南嘉身上，啧一声：“让她自己说说，我对她好不好。” 南嘉将他的举动收进眼底。 不管他看似何等混不吝，可南嘉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有礼貌、知书达理的少年。 孙教授日日在床前照顾妻子，癌症患者不能沾染烟味，现下孙教授也只是出来这么一会儿，裴行妄不在他面前抽烟——哪怕经过回家一路，沾染的那丁点儿烟味也散掉了。 可裴行妄还是会处处想着照顾别人。 少年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犹如一面阒寂的湖泊，南嘉紧张起来，声音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努力控制自己：“妄哥对我很好。” 语调温温柔柔的。 裴行妄打了个响指，嘚瑟道：“老子再混也不欺负小孩。” 南嘉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南嘉没回孙教授那里，继续瞒着所有人在这里居住。 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就意味着她快要回家了，回到那个乌烟瘴气、毫无希望的家，可惜她还没办成跳级。 只能回家跟妈妈商量了，南嘉这段时间格外努力，想期末继续保持住年级第一的成绩，或许母亲会同意她跳级。 大课间，班主任让南嘉去办公室一趟。 “南嘉，你哥哥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啊？” 南嘉有点猝不及防：“嗯，应该很早就换了。” 李老师说：“咱们考完试那天，学校打算办一期优秀校友的讲座，想请你哥哥过来，给同学们讲讲高中学习的经验，你能帮老师问问你哥哥吗？” 南嘉点头。 李老师也知道裴行妄嚣张任性，不走寻常路，也知道小姑娘听话，完不成老师的任务兴许自责，又赶紧补充一句：“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老师这边还有其他候选人。” “好的，老师。” 李老师正欲让她回去，又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哎，你看老师这个脑子，竟然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你把这个签上字，开学就可以念高三了。” 南嘉如遭雷击。 李老师看她发愣，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南嘉，你不是想跳级来着？” “老师虽然就带了你这几个月，但是也不舍得你，不过从良心上讲，你直接念高三其实没问题的，我也相信你能考出很高的成绩。” 南嘉石化在地，嫣红的唇微微张着，她不记得自己提交过申请，难不成是梦里完成的？ 她整个人很乱，纷乱无章的思绪千丝万缕，却统统指向同一个可能。 “老师，我的申请是谁帮我办的？” “当然是你哥哥了，”李老师说，“其实咱们学校这种先例不多，但是你哥哥说你很想直接念高三，他还去檀城教育局拿来了你原先学校的证明，学校这边也只能放人了。” 她期盼了太多次，不抱任何希望，当这件事情真的做到的时候，只感觉到浓浓的不真实感，做梦一样。 南嘉睫毛颤了颤，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中午饭了学，南嘉吃过午饭，拿出手机，找到裴行妄的微信，敲下一行字。 【妄哥，你怎么不告诉我呀，谢谢你。 】 想了想，又删掉重打：【妄哥，我接到通知啦，很高兴。 】 还是不妥。 【妄哥，谢谢你。 】 似乎又莫名其妙。 她最终放弃了，感谢的话可以放在心里，也可以亲口讲给他听，反正时间来得及。 南嘉只做了一件事，将备注的“哥哥”改成了“妄哥”，截然不同的存在。 下午放了学，南嘉坐着公交车回家，她双手触摸着车窗玻璃，万盏灯火常亮，是烟火气息十足的六月人间。 她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幸福的感觉，像整个人被推到云层之上，融成其中一片绵软的云朵，是最轻最温柔的分量。 南嘉脑海中浮现起那个人的身影，想起他吊儿郎当的语调，说话时，胸腔里总会漫出的散漫笑意。 想起白天班主任的嘱托，想起还没能亲口道声谢，想起昨天裴行妄说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似乎要在学校要赶一篇期末论文。 南嘉鼓起勇气，拨出去那串熟悉的号码。 响了大概三声就接起了。 那头很吵闹，南嘉皱皱眉，下意识以为自己拨错了，似乎闻到了那头乌烟瘴气的味道，有男人吵吵嚷嚷，推杯换盏。 不是在赶论文。 可能在会所，游戏厅。 “嘉嘉，怎么了啊？” 依旧是懒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这个场合似乎不适合煽情，等见到他时再道谢，南嘉长话短说：“我们学校想做个优秀校友的活动，七月初，妄哥你能来吗？ 李老师挺希望你能把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学弟学妹们的。” 裴行妄很轻地哼笑一声，正欲说什么，却传来女孩嘤咛一声。 “哎呀，裴行妄……”女孩娇笑的声音传到话筒里。 裴行妄将电话挪到一旁，低着嗓子跟女生说了句暧昧的话，令人想入非非，女生尖叫声更响亮了，全然在撒娇，没骨头似的躺在裴行妄怀里。 南嘉脸色惨白，认命般闭上眼睛。 “裴行妄唇角浮现出一抹坏笑，有点拽：“告诉你班主任，老子没空去。” 男生们起哄的声音从听筒深处传进来，无形之中带着无数根银针，刺破了南嘉的耳膜：“哈哈哈我们妄哥得陪女朋友！” 第七章 第七章 南嘉第一次见到裴行妄，裴行妄十六岁。 那时候她才小学毕业，南母与孙教授是最好的朋友，她到安湖参加同学聚会，安湖是一座出名的旅游城市，环境优美，便多住了几天。 那天孙教授带着南嘉去餐厅吃饭，那是一家西餐厅，太多年过去了，南嘉依然记得那家餐厅的摆设，波西米亚风格，有两台古老的留声机，发出汩汩的、低缓的音乐声。 那时候西餐生意很好做，在中国有过硬的市场。 孙教授与南母聊着天，他们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每年都会抽出时间见上几面。 南母什么都跟孙教授讲，孙教授安慰南母在婚姻中要懂得谦让，不要什么都抓在自己手里，又看向南嘉：“嘉嘉，叔叔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怎么样？” 南嘉甜甜地笑：“好呀！” 孙教授对南母说：“嘉嘉又乖又漂亮，幸好性格不像你，唉……” 孙教授指着旋转门之外，说：“看到了吗？ 那个哥哥，马上进来陪你玩。” 大人之间要讲一些私密的话题，所以才将裴行妄叫了过来。 也是个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世界都添加了一层暖融融的滤镜。 或许，因为暮色太美，南嘉眼中的裴行妄才会那么好看。 少年穿了件白衬衫，脸庞干净俊秀，笑意轻狂，身材挺拔。 那时候的裴行妄似乎跟现在不太一样，没现在散漫，玩世不恭。 她忍不住笑，嘴角像是挂了只壶似的上翘着，那天裴行妄带她看了电影，带她去电玩场玩游戏，还带着她抓娃娃，最后一个都没抓到。 南嘉晚上十点才回到母亲那里，被凶了一顿，可南嘉低着头依然在笑，她想，这份快乐能持续很多很多年。 再次见到裴行妄，她十四岁，裴行妄十八岁。 那是初二的暑假，孙教授邀请她到安湖来玩，正巧南母因公事要出差半个月，于是将她放到了孙教授那里。 孙教授还专门给她买了辆自行车，让她出去玩的时候骑。 有一天，她骑着车乱晃悠，走过一个偏僻的地带时，一辆黑色suv向她驶过来，车窗下移，少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性感至极。 少年一身黑，理着寸头，下颌线分明，桀骜不驯，桃花眼微微勾着。 裴行妄似乎比两年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五官却被镌刻得更有男人味，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南嘉，倚在车窗边上，笑得格外勾人：“小姑娘，前边修路，不能过。” 烈烈的阳光打下来，南嘉一瞬间呆滞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想到，他不记得她了。 南嘉紧张极了，脚下意识踏上了车镫子，骑远了。 身后少年啧一声：“还挺倔啊。” 南嘉的脚死死踩在地上。 车窗关上了。 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好心提醒自己。 她愣怔许久，像是沉浸在温柔里无法自拔，那个月，她疯狂暗示孙教授，想见见裴行妄，孙教授偶尔叫来裴行妄陪她，时间久了，南嘉也和他混熟了，还会主动到他别墅里玩耍。 南嘉不懂，为什么十六岁还格外正经的少年，十八岁变得玩世不恭，他不再穿白衬衫，每日一身黑，开始组乐队，谈恋爱，似乎从未将真心交付过。 无数次，南嘉想将疑惑宣之于口，难道人长大之后，都会变吗？ 可无论怎么变，都不会改变她对他的那份喜欢，甚至愈来愈深，藤蔓式疯长，等到发觉之时，已是蓬勃模样。 * 期末考完试那天，南母又打来了电话。 “嘉嘉，今天妈妈没事，可以开车接你，你放了学直接去你叔叔那里吧？” 南嘉的心被重重地提起来，她所有的行李都在裴行妄家里。 不敢想象，如果暴露了会怎样。 “不用了，我买好票了，叔叔也说送我回去来着，您也不用来接我啦，开车好几个小时，也挺辛苦的。” “这么听话啊。” 南母低声笑笑。 南母做事情特别坚持，一旦想要，就基本没有得不到，南嘉生怕她坚持，赶紧佯装着急说：“妈妈，我现在去收拾行李，晚上我就到家了。” 于是挂断了电话。 南嘉背着书包回到临江别墅，她按密码进了房间，房间简洁雅致，地砖洁白如新。 裴行妄最开始设定的密码比较复杂，南嘉好几次记住又忘了，好不容易记住了，没想到却开不开门了，她又急又恼，想着自己的脑袋还能这么不管用？ 打给裴行妄时，他正玩麻将，应该是赢了牌，那头一水的“妄哥牛逼”。 裴行妄应该喝了口饮料，有吞咽的水声，嗓音里压着几分漫不经心：“生日，试试。” “什么生日？” “你的生日。” 南嘉面红耳赤地输入一串数字，门果然开了。 很多情侣都用彼此的生日做密码，可她和裴行妄又不是这样的关系，南嘉的脸热极了，心也乱跳，赧然问道：“妄哥，为什么要改密码呀？” 裴行妄哼笑一声，笑得痞痞的：“这不是某个小姑娘记不住么。” 其实她已经记住了，却没让他改回去，这或许是他们之前为数不多的暧昧纠缠。 南嘉到楼上，行李昨晚已经收拾好了。 这周裴行妄依旧不在，倒是周末的时候，她提了一嘴，这周四期末考完就回家了，他当时玩着游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应该没放在心上。 她看过裴行妄的课表，周四下午没课。 南嘉肚子有点饿，也不愿意去车站买垃圾食品，于是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还记得第一次来裴行妄这边，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矿泉水就是啤酒，一点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没有。 当她住进来之后，冰箱里再没空过，全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 临走之前，她回望临江别墅，万般不舍涌上心头，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三个小时到站，手机突然响了，她拉着行李箱出站，看到屏幕上跳跃闪动的名字：妄哥。 喜从心来。 “这就回去了？” 裴行妄嗓音一贯的吊儿郎当，“也不知道跟哥哥说一声。” 南嘉明明很开心，想说的话从心里转了个圈儿，却不怎么的，就变成了略带冰冷的一句：“我怕打扰你约会。” “没约会，打球去了。” 裴行妄没听出她话里的不开心，按开遥控器，电视的声响透了进来：“不过你不在家，这还觉得空落落的。” 他觉得不舒服，是不是代表着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是有她的？ 南嘉抿嘴笑：“没了我这个烦人精，是不是觉得自由多了。” 裴行妄啧一声，忽地压低了嗓音，像诱哄小孩子的坏叔叔，气息悠悠浮动着：“你一小姑娘在这里，哥哥是男人做事情不方便，你走了，哥哥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南嘉的脸突然红了。 她能想象到，裴行妄说这话时，眉眼间浮现的暧昧风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那风流气质像是与他融为一体。 南嘉的心被撩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臊得脸颊红红，砰砰直跳，这颗心像是专门为了他而存在。 明明之前还有点怪他，怪他没把她放在心上，知道她走都不来送别一下，南嘉跺了跺脚，恨自己不争气。 裴行妄惫懒地躺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茶几上放着一份新鲜出锅的张阿姨家的鲜虾馄饨，本想着让小姑娘回家之前，再吃一口最爱吃的。 哪想到人走那么快。 今天排队的人太多了，鲜虾馄饨只剩最后一份，他使出美男计才让前方女孩让给了他。 现在看，这馄饨也没人吃了。 啧，小没良心的。 * 南嘉也就走了两个月，南家别墅已经大变样了。 之前的佣人李嫂她们都跟着南父离开了，新来的佣人不太习惯，失手打碎了几只贵重的碗，南母正在教训佣人。 南嘉站在玄关处，手抬了抬，不知道说什么，喊了声：“妈妈。” 南母转过身，恢复母慈子孝，赶紧走过去，抚摸着南嘉的头：“嘉嘉回来了啊，妈妈可想你了。” 南母使了个颜色给佣人，让她们进厨房忙活。 南嘉伸手揽住妈妈：“妈妈，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南母牵着她的手，热情地一道一道介绍菜式：“妈妈和阿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呢，嘉嘉，你看，这个虾仁黄瓜炒鸡蛋，是妈妈专门做给你吃的，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南母拉着南嘉坐下。 说着，南母就为南嘉夹菜，那份黄瓜虾仁炒鸡蛋几乎小半盘都进了南嘉面前的盘子里。 南嘉咬咬唇：“妈妈，我爱吃虾仁，不爱配着黄瓜吃。” 南母脸色冷下来。 “嘉嘉，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配着黄瓜吃才有营养，你还在发育，不能挑食。” “我平时不挑食呀，黄瓜我也吃，我只是不爱这两样一起吃，爱配着两样一起吃的是妈妈您。” 南嘉只是不希望南母将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她身上。 南母重重呼出一口气：“嘉嘉，这道菜最有营养，你不吃也得吃。” 南嘉不想跟她因为这么点小事吵架，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吃完了炒虾仁。 这个暑假，她过得并不好，时时刻刻提防着南母脾气发作，没了爸爸在身边，她害怕极了。 南家有个规模不算特别大的公司，是南父南母一起创立的，感情分崩离析之际，南母势必夺回公司，要求南父净身出户。 其实从法律来说，哪怕男方出轨，夫妻财产也要公平分配。 南母不同意，便在公司掀起腥风血雨——如果你非要跟我争公司，那我就把这公司弄倒闭，大不了鱼死网破。 南父疲惫不堪，放弃了。 南父无奈在深夜跟南嘉打电话，南父叹着气：“对不起，嘉嘉，我不是个好爸爸，我对不起你妈妈……” 听到爸爸的声音，南嘉的心理防线被冲垮，抹着眼泪，艰难地呼吸。 “嘉嘉，你妈妈不肯跟我离婚，说什么都不同意，可爸爸真的过够了，爸爸对不起你们，不过，你永远都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 “只是，你姐姐她……”南父叹气，“爸爸找机会会去看你的。” 南嘉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南父婚前和那个女人生的，不过女人瞒了多年，南父这才将那个女孩认回来，现在南父终于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南嘉却孤零零一个人。 夜色暗涌，南嘉翻看着微信消息。 妄哥的对话框始终置顶，可放假这些天以来，始终没有过一条消息。 南嘉很想跟他聊天，却删删打打，不知道说什么好。 整个假期，裴行妄只发了一条朋友圈，是拍的一个度假山庄，绿水青山，可以赛车，玩游戏，他那些朋友不小心入了镜。 还有一张是裴行妄和朋友们的合照，他不喜欢自拍，这次估计也是玩得太开心了。 南嘉敏锐地注意到，裴行妄穿的黑t恤上面有个小小标志，是个是个潮牌，不过，这是件情侣衫，男女各一件，男方是骷髅，女方是鬼怪。 网上不少人穿这件衣服秀恩爱。 南嘉突然觉得很心酸，有点喘不过气来。 往后一翻，一个男生穿着这款t恤的白色款，上面有个小小的鬼怪标志，那个男生她见过，野莓乐队的贝斯手沈念余。 刚才还恍若被人按进海底扼住了呼吸，脏器要被泡发一般，这会儿又突然浮到海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暗恋的情愫太过复杂，弯弯绕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点念大学吧，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这个假期，她又温习了一遍高二的功课，为开学念高三做准备。 这件事她始终没告诉南母，南母不会同意她这么大胆的举动。 哪怕她成绩稳居年级第一，她也必须让她每一步走得踏踏实实，容不得冒进。 * 裴行妄没想到会在高陵山庄遇见周传伊。 高陵山庄有个酒吧，他们一伙人去酒吧唱歌，乐队人没聚齐，裴行妄却被撺掇着上台唱了首歌，将酒吧里驻唱的乐队唱得一愣一愣的，直呼：“哥们，你专业的啊？” “你是学声乐的吗？ 师从谁啊？” 裴行妄挑眉，拽拽道：“梦里学的。” 沈念余笑得乐不可支：“别听我妄哥吹牛逼，他寒暑假都去奥地利进修，能不牛逼吗？” 那人讶异：“妄哥……你是裴行妄？” 裴行妄朝沈念余递了一记眼刀：“跟你说了，低调。” 整个人透着股轻狂恣意的气息。 那歌手拉着裴行妄探讨了半天，都是些专业词汇。 裴行妄耐心有限，偏偏这人还啰啰嗦嗦，他没一会儿就烦了，恰好贾世辉叫他：“妄哥，有人找你。” 裴行妄咬上一支烟，皱着眉出去了。 打火机攥在手里，见到那人的那一刻，他抬起手，“啪嗒”一声，将烟燃着了，重新咬回嘴里，下颌线利落，紧绷。 裴行妄冷冷看她，转身欲走。 周传伊肌肤雪白，穿着夏威夷风格长裙，脚踝纤细羸弱，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竟然有几分恳求的味道：“裴行妄，我们能谈谈吗？” 裴行妄突然笑了：“行啊。” 周传伊和朋友聚会来的这里，就在隔壁包厢，听着熟悉的歌声才走过来，看了半天，屏退了朋友，包厢里燃着檀香，一缕缕清幽缓缓升腾。 周传伊给他倒了杯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住杯壁，晃荡着。 “怕我给你下毒吗？” 裴行妄嗤笑道，桃花眼眯了眯，笑得浪荡暧昧：“下药还差不多。” 都是成年人，至于什么药，大家都懂。 周传伊脸色煞白，握住杯子，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裴行妄的指尖，裴行妄没躲，周传伊咬了咬红唇，眼神妩媚，进一步靠近他，薄薄的红唇吐纳着热气。 女人长相娇媚，身材好到极致，是男人都会喜欢的款。 包厢有点闷，周传伊将披肩脱掉了，吊带长裙不堪一碰地挂在肩上，白腻的线条露出来，胸部涨得满满的。 周传伊摩挲着裴行妄的手指，眼泪溢了出来：“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裴行妄手指清瘦，如竹似玉。 周传伊涨红了脸，握着他的手。 裴行妄俯身，痞坏道：“自重啊。” 一闪而过的厌恶从他眼底飞逝，他一字一顿：“我的小妈。” “你……”周传伊脸色委屈，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正是这张风情的脸才将裴博文迷得七荤八素，两年前，周传伊正追求裴行妄，后来遇到了裴博文，下药勾引了他，两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可惜，周传伊至今还没能和他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周传伊今年也才二十二岁，比裴行妄大了两岁。 她自甘堕落，没名没份地跟着有钱的中年男人。 “裴行妄，那药不是我下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成那个样子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当时你也喜欢我，我们只差一点点了，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如泣如诉，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想钓我？” 周传伊擦擦眼泪，像蛇吐出了红信子：“你爸爸他心脏不好，稍微出点意外就没命了，到时候家业还是我们两个人的，这样不好吗？” 说着就往裴行妄身上凑。 裴行妄扯扯唇角，嗤笑：“周传伊，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敢使这么大招。” 女人眨巴着媚眼，仍不放弃：“我只是喜欢你，我为了你愿意做很多事情，这样才能两全……你不也最恨他了吗？” 少年的手搭在她的吊带上，看上去又痞又坏：“老头子满足不了你啊。” “不过，”裴行妄站起来，依旧漫不经心的语气，他俯身，在女人耳边轻喃，将女人撩得面红耳赤，却缓缓说着最绝情的话语，“老子不喜欢别人玩过的女人。” 第八章 第八章 周传伊不放弃，还要往裴行妄那边凑，裴行妄却已经起身了，眼底充斥着厌恶，扯了扯唇角：“有这个功夫你还是讨好老头子吧。” 裴行妄推开门，往外走。 周传伊擦了把眼泪，大声喊道：“裴行妄，你没有心，我承认我当初做错了，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做错？ 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裴行妄脚步顿了顿，却没再回头。 *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南母跟南嘉谈话：“嘉嘉，你知道妈妈这边公司已经稳定下来了，也能抽出时间照顾你，要不你还是转学回原来的学校吧，那边的老师和同学你也熟悉。” 南嘉心里一凛。 这件事其实她自己也想过，尤其刚放假那段时间，生怕妈妈提起来这件事，提心吊胆很久，也没音信，本以为能蒙混过去，却不想南母还是打了这件事的主意。 南嘉有点紧张，却不敢暴露想法，她装作思考的模样，缓慢说：“妈妈，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但是恒立的升学率是一中比不了的，恒立本科率百分之八十，校风也好，我现在成绩其实进步很大。” 南嘉基础好，在老学校也是年级第一名，只是老学校的师资比不了恒立。 南母仍然犹豫：“你阿姨她生病，我不想让你给叔叔添麻烦。” 南嘉乖巧摇头：“我住校就可以，我班同学大多是都住校，还能培养独立精神呢。” 南母双手交错，思忖半天，最终说：“行，那你继续在安湖念书吧，恒立的教学质量确实很高。” 南母又正色道：“但是嘉嘉，你不在妈妈眼皮子底下，妈妈很不放心你，你知道，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当宝贝宠着，你在那边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作，妈妈知道你漂亮，也知道肯定很多人喜欢你，但是你不能跟那些坏男孩有来往，知道吗？” 坏男孩…… 如果妈妈知道她正跟不折不扣的坏男孩同居，估计南母会杀了她吧。 她眨眨眼睛，温顺道：“我会听话的。” 南母这一关过了，可她开学到底去哪里呢？ 孙叔叔那里肯定不好意思去了，至于裴行妄……本来裴行妄就是好心收留她，又没说让她一直住下去，就像电话里说的那样，她一个女孩子住在那里，他身为男人多少有点不便。 这个暑假没有她，裴行妄应该很高兴吧。 南嘉咬咬唇，心情低落，实在不行就住校吧，至少能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他还是她的妄哥。 整整一个多月没联系了，傍晚六点钟，南嘉做完了一套理综试卷就躺上床，整个人精神奕奕，一道随行浪荡的身影不停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南嘉翻到他的朋友圈，重新看了一遍那几张照片。 最终无可奈何地从床上爬起来，拿出理综卷子，将门关紧，拨出去一个熟稔在心的号码：“妄哥。” “喂。” 一道略微低沉的、倦懒的嗓音。 裴行妄倚着墙壁，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咬着根烟，低低地笑了笑。 南嘉听到那头很安静，还听到打火机盖被打开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这人无聊的时候喜欢玩打火机。 “妄哥，你干什么呢？” 裴行妄从容不迫地笑了笑：“你不是知道么，度假山庄。” 南嘉咬住下唇。 是的，她知道，白天还给他点了个赞。 南嘉迅速换了个话题：“妄哥，你晚上有时间吗？ 我想问你一个题。” 为了喜欢一个人，十六岁的南嘉对着裴行妄说过很多谎话。 暗恋的这些年，她独自一人悲喜，以为靠近他，便能争取一个可能，然而心灵上的距离与空间的距离毫无关系，很多时候，她都看不懂裴行妄，总觉得他似乎被一个玻璃罩蒙上，到底哪一面是真实的，她看不真切。 也或许有些暗恋，注定没有结局，悄然无息地陨灭。 裴行妄嗓音有点哑：“嗯。” “那我一会儿发你微信上，你有时间了给我讲讲。” “行啊。” 到这里其实该结束了，如果南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话。 可她舍不得结束，还不知道下次听到他的声音得到什么时候。 “那这样的话，谢谢妄哥了，你应该还在忙……” “我说嘉嘉，”裴行妄突然打断了他，笑着说，“老子可不是听你讲废话的。” “啊……”南嘉机械地牵了牵嘴角，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她在他面前似乎无所遁形，她干脆就实话实说，“妄哥，我妈妈想让我转学回去，可我很喜欢安湖，也很喜欢恒立。” 她说了谎。 最喜欢安湖的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裴行妄抽着烟，懒散哼笑一声：“那就不转呗。” 南嘉没说话。 裴行妄推开门，山庄的夜空很美，空气也清新，星星月亮堆叠在一起，他莫名想起某个女友说过，月亮像青白色的鸭蛋壳，他没这么文绉绉。 尼古丁过了肺，他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痞笑：“想继续来哥哥这边住？” 南嘉没隐瞒，一双杏眸弯了弯：“想。” 她的心仿佛急促的鼓点，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裴行妄在月色下站立着，心想南嘉肯定会喜欢这个诗情画意的地方，民宿充满风情，门外点缀的小灯都是古色古香的，打在少年立体深邃的侧脸上，他轻笑一声：“哥哥可不是个好人啊。” 哪怕在做错事情的周传伊眼中，他也是个坏人。 裴行妄嗤笑。 南嘉轻轻地说：“坏人从来不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对我来说，妄哥就是最好的人。”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裴行妄听的一愣，他勾了勾唇，将抽了一半的烟碾灭，掀起眼皮，淡淡地应了句：“成，那哥哥的家门永远为嘉嘉开着。” 裴行妄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人人都说他渣，可在某个小姑娘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 进入高三，南嘉明显觉得紧张多了。 高一时候，还有挺多同学会暗戳戳闹点小矛盾，排挤一些不喜欢的同学，可高三这个班，大家都低着头学习，顾及不了别人，下课就趴下来睡觉。 南嘉最开始不太适应，可一旦想到熬过去这一年，就可以和裴行妄报同一所大学，全身充满了力量。 开学第一天进行了摸底考试，南嘉有点紧张，毕竟她只正儿八经地学过了高一内容，高二知识都是自学的。 可试卷发下来，也没觉得太难，第三天出了成绩，年级五十名，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成绩就很棒了，但南嘉清楚，如果高考只能考这个分数，就会和安湖大学失之交臂。 她只能更加努力。 课间，许唯一总喜欢找她打听一些裴行妄的事情：“我听说你哥哥的爸爸很变态，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我表哥跟你哥哥是一届的，他说你哥哥本来是学音乐的，天赋有多高你也知道，他本来打算走艺考，然后他父亲在他艺考前夕装晕倒，还编了个很严重的病，脑溢血之类的，害你哥哥没参加成考试，是这样吗？” 南嘉愣了愣：“我不知道。” 这种小道消息南嘉在论坛看过，不过都捕风捉影，她没当真。 她知道裴行妄有多么热爱音乐，现在却在经济学院就读，如果这是真实，她不禁想，裴行妄该有多么难过。 她也隐隐感觉到，裴行妄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差。 许唯一笑说：“我还以为你跟你哥哥有多好呢。” 她凑过去，跟南嘉咬耳朵：“话说，你们这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真不会发生什么吗？” 许唯一视线朝下扫射着：“南嘉，我发现你虽然瘦，但是身材挺好的。” 南嘉脸颊热了热。 下午放了学，她和许唯一一起去车站等车，许唯一眼尖，一眼就看到巷子深处开了家新的店铺，拉着南嘉就往那边跑：“南嘉，那个蜜坊记你知道吗？ 桃花糕可好吃了，这个是檀城的特色，我之前去檀城旅游带了好些回来，本来想留着慢慢吃，哪想到刚买来三天就没忍住吃干净了！” 南嘉没忍住笑：“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檀城人。” 许唯一眼睛一点一点睁大，意外极了。 “不过倒是很巧，咱们口味一致。” 蜜坊记是檀城的老牌糕点铺子，里头的桃花糕最为出名，桃花的淡淡香气扑鼻，点心又软又糯，粉粉嫩嫩，不会觉得腻歪，老少皆宜。 其实南嘉返校那天专门去了趟蜜坊记，哪想到老板妻子生宝宝，那几天关了店，她还沮丧了很久，想把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带给裴行妄。 想不到安湖竟然开了分店，这个小店也是出息了。 南嘉过去打包了两份，一路拎着，开心地不行。 走到半路才想到，今天是周中，裴行妄未必回来，这东西放久了也不好吃了。 不回来就算了，大不了她自己吃。 她回到家，按开密码，熟悉的清冷灯光倾泻到脚边，南嘉喜上眉梢，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妄哥。” 裴行妄正低头打游戏，坐姿也不正经，抬眸看了眼她，眼中闪现着轻浮浪荡。 “回来了啊。” “嗯。” 南嘉把包放回房间，又拿着桃花糕下来了：“妄哥，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裴行妄瞥了一眼桌上那粉粉嫩嫩的东西，好些细碎的花瓣点缀，女孩子吃的东西。 他皱皱眉，拽拽道：“幼稚鬼，老子会吃这玩意？” 南嘉表情肉眼可见失落。 她乖巧地穿着校服，似乎高了些，校服裙到膝盖，露出一截纤长笔直的腿，白得发光，像从画里走出来，清纯又靓丽，这小姑娘倒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他放下游戏，看着小姑娘期冀的神情，心像被什么击中一般。 “想让哥哥吃啊？” 裴行妄摸了下她的头，挑了挑眉稍，从容不迫地笑了笑，“放冰箱里，明天当早饭。” 第九章 第九章 南嘉眨着眼睛笑说：“早饭吃这个会不会吃不饱？” 裴行妄早饭吃得很少，平时爱健身，八块腹肌，两条性感的人鱼线向下延伸。 是有一次，裴行妄洗完澡出来，下身堪堪系着条浴巾，她闯进去就看到这样一幕。 当时她的脸都被熏红了，站了好几秒钟，傻愣愣的，哪想到这男人揶揄地笑：“哥哥身材好吗？” 这种时候还好意思开玩笑？ 南嘉落荒而逃。 这人是真的自恋，虽然这个事早就过去了，可南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热。 不过讲真，裴行妄的身材一般人真比不得，现在娱乐圈蛮多小鲜肉，都不怎么健身，平时穿着西装人模人样，一旦需要露肉，平平展展，白条鸡似的，她都尴尬得慌。 裴行妄自然不知道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什么。 “妄哥，我们明早吃水饺吧，上次超市买的水饺还没吃呢，你不是最爱蟹黄的吗？ 我想明早起来煮水饺，我这次回家跟着家里的阿姨学了一种秘制蘸料，明天你也试试，你肯定喜欢吃。” 人紧张的时候话会变多。 这么长串话说完，裴行妄还在盯着她。 他挑眉：“这么会照顾人？” 从南嘉的角度，能看到他凸起的性感喉结，在沙发着自然随性地坐着，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至于往下延伸，她也能想象那个画面。 男妖精。 裴行妄闷笑一声，深邃的桃花眼盯着她，氤氲着淡淡笑意，吊儿郎当地开腔：“知道疼人，当老子媳妇儿挺合适。” 媳妇儿…… 亏他敢说，南嘉太阳穴突突跳起来，白皙的耳朵浮现红晕，脸色赧然。 其实没什么意外的，从裴行妄这种人嘴里说出什么都正常。 偏偏他生的英俊，就这么不眨眼睛地盯着她，再加上现在氛围正好，真有几分缱绻的情意。 南嘉当然知道，他不会为了任何女人付出真心。 “妄哥，你有女朋友了。” 南嘉咬咬唇，很小声地开了口，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摆，睫毛颤了颤。 裴行妄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桃花糕，糕点小巧玲珑，他刚填到嘴里就咽下去了，吃东西都有一股浪劲，正常都要咀嚼几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尝出味道，再好的点心给他吃都是浪费。 裴行妄又拿起一块，修长的手指抬起来，往南嘉这边来了，英俊的脸停在距离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他递到她的唇边，南嘉一张嘴就咬住了。 裴行妄不甚在意道：“早分了，你不是知道么。” 南嘉：“哦。” 裴行妄抽出一张纸巾，淡定地抬起手，帮她擦了擦唇角的点心屑，而后，团成一团投篮似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这人真是够懒，起来丢个垃圾都懒得。 可南嘉却笑了，桃花糕是甜的，心也是加了蜜的。 * 九月下旬，天气尚且晴暖，秋风送爽，梧桐树遮天蔽日。 中午放学后，许唯一转过脸：“嘉嘉，今天我们去校外吃饭吧。” 南嘉倒是无所谓：“行啊。” 进入高三，大多数人都紧张许多，申请了住校，宿舍楼住的满满当当。 南嘉贪恋片刻舒心的时刻，依旧瞒着所有人跟裴行妄住在一处。 许唯一住校，但她性格娇气，经常放了学跟南嘉一同搭公交车回家。 一路上，许唯一照旧叽叽喳喳：“嘉嘉，你哥哥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南嘉不擅长撒谎：“应该没有。” “那太好了，”许唯一显得格外兴奋，“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嫂子啊？” 许唯一很漂亮，性格活泼开朗，南嘉听过她的战绩，高一时候她追求校草，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如她所愿，真把人追到手了，然而不到两周，把人给甩了，理由也很有意思，因为校草吃饭吧唧嘴，她不喜欢。 许唯一热烈张扬，长相妖娆美艳，身材也好，平时不喜欢穿校服，修长笔直的腿露出来，小腿弧线圆润漂亮，挺像裴行妄过往那些女朋友。 裴行妄空窗期很久了，如果二人有认识的机会，裴行妄也不是没机会看上她。 想到这里，南嘉就有点难受。 似乎所有人都有机会，除了她。 “妄哥谈了挺多女朋友的，你不介意？” 许唯一促狭地笑了笑，凑近南嘉耳边：“谈得多有经验才好啊，幸福。” 谈得多和幸福有什么关系？ 南嘉没反应过来，直觉告诉她，许唯一讲的悄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过了几秒钟，才知道这个经验背后的意思，脸色憋红。 见南嘉愣怔的模样，许唯一笑着给她顺气：“嘉嘉，你别发呆啊，难道不是吗？”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突如其来的难过涌上心头，南嘉无法想象裴行妄和别的女人亲热的样子，爱一个人是占有，是小气，她做不到大度。 南嘉抿紧了唇瓣，眼眶被风吹着，酸酸涩涩。 “人好多啊，想喝杯奶茶都排那么多队，烦死了，”许唯一拉着南嘉站在某个最出名的奶茶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放弃了，没注意到南嘉的表情变化，“嘉嘉，咱们去吃火锅吧。” “行。” 生怕火锅店也像奶茶店那么抢手，许唯一不再闲聊，拉着南嘉小跑，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当她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风中只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外面的风景走马观花而过。 许唯一再次失算，火锅店人满为患，前面还有三桌，她们也需要等位置，于是坐在走廊里准备的沙发上，吃着火锅店免费的爆米花，在外面跑久了，许唯一有点累，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苏桃欣就是这个时候来到南嘉面前的。 女人不似那天那般较弱，眼线画的很浓，衬得眼睛又大又吓人，上身穿着露肚脐的白色超短t恤，黑色的短裙包裹着纤长白嫩的腿，脚上踏着双绑带的小高跟。 仔细看，能察觉到浓妆之后的容颜有些憔悴。 南嘉的心狂跳，透过女人的表情，也知道来者不善。 “你就是南嘉？” 南嘉站起来，淡淡道：“嗯。” 苏桃欣音调挺高，听着就像来找事的，许唯一也一个激灵惊醒了。 “就是你勾引我男朋友的？” 不等南嘉说话，处在迷糊状态的许唯一就抬起手将南嘉护在身后，为她辩驳：“啊，你胡乱说什么，嘉嘉怎么会知道你男朋友是谁？ 你自己不看好自己的男朋友，凭什么找嘉嘉的麻烦？” 苏桃欣嗤笑一声，看笑话一般盯着面前的两个少女：“我说小妹妹，你知道你身边的好朋友干过什么事吗？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跟我男朋友不清不楚住在一起，敢说心里没鬼？” 南嘉的心重重一跳。 苏桃欣又说：“本来我和裴行妄一直好好的，突然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跟我分手，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背后有个狐媚子勾引他。” “你说，这件事怪不怪她？” 说了这么多，许唯一理清楚了来龙去脉，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这位漂亮姐姐，裴行妄是你前男友，你肯定最了解他为什么不要你了，不要把责任推到无辜的人身上，行么？” “我们嘉嘉只是暂时借住在裴行妄那边，他们都有亲戚关系的，你没必要想那么多……你这样可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了。” 苏桃欣更加生气，皱着眉头：“你们这些小孩还真是幼稚，你看你这无脑护的样子，可不可笑？ 你一边去，让南嘉跟我说！” 许唯一又急又气地盯着她，商场里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家啧啧笑，小声理论，女人争吵能为什么，还不就是男人吗？ 南嘉也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对着许唯一摇摇头，站到了前面，语气坚定：“苏桃欣，我没有勾引过你男朋友，你们的感情分裂，跟我更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你自己做过什么，到底是什么惹怒了裴行妄，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 像被人戳中要害一般，苏桃欣的表情变得疯魔，她抬手指着南嘉，不可理喻道：“南嘉，要说我可能原本还以为你无辜，我现在更加确定，你压根就不单纯——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我跟裴行妄的事情？” 她非常笃定，抬高了声调，冷声呵斥：“你敢说你单纯？” 苏桃欣一字一顿：“你敢说你对你哥哥没有企图？” 连续的发问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南嘉默了默，她不敢说。 她对她的哥哥从来都有企图，从搬进来的那一刻，到现在，每天都有企图，从未停歇过，最开始想多看他一眼，再后来想和他多讲话，想看他笑，甚至幻想着可以做更多亲密的事情。 当目睹他们分手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窃喜。 她南嘉，早就不单纯了。 苏桃欣见她不语，更加肆无忌惮：“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不明不白地住着，你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要脸啊。” 有人小声议论着：“这小姑娘好过分啊，看着文文静静，怎么做这种事情。” “勾引别人男朋友忍不了。” “……” 许唯一拼命瞪那些人，瞪走了好几个，想上前也把苏桃欣拉走，可苏桃欣还带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女孩，有备而来，许唯一不敢动了，拼命给南嘉使眼色：走为上策。 南嘉不想做逃兵，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一同上涌，她挺直腰背，像是要强撑着清醒。 趁其不备，苏桃欣举起了手，美目怒斥，眼看着这个巴掌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臂截住了苏桃欣，与此同时，一道淡淡的略带磁性的嗓音落下来：“够了啊，说好的好聚好散。” “苏桃欣，别太过分。” 裴行妄嗓音并不大，却极有威慑力。 他神情松散，倦懒，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调子。 苏桃欣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然崩溃，之所以找南嘉的麻烦，也只是因为裴行妄不见她，她知道为何分手，只是情绪憋在心里，无法自拔，想找点慰藉罢了。 看着男人吊儿郎当的模样，苏桃欣突然醒悟——他不懂得爱人，更不会爱她，即使复合了又怎样，裴行妄的心从未有一刻在她心上。 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苏桃欣抹着泪，落荒而逃。 这次，是真的不再见了。 “还看热闹？” 裴行妄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众人一眼，那些人或好奇地打量，或奇异地张望，他啧一声，拿了支烟咬在嘴里，揽住南嘉的肩膀，“没看到我家小姑娘委屈了么？” 语气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意味。 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 许唯一站在后方，傻眼了，这什么刺激剧情啊。 南嘉也定定站着，刚才这么一来回，她心里委屈，又觉得自己不该委屈，眼眶红红的，嘴巴抿起来，深吸一口气，站着没动。 裴行妄揉了揉她头发：“走了啊。” ’ 嗓音淡淡的，类似于安慰。 南嘉不需要他的安慰，苏桃欣的那些话，就像将她推进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里，让她五感尽失，如坠地狱。 她扯着许唯一的手跑远了，甘愿当逃兵。 神游一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向来自由活动，南嘉意识勉强回来了些，手机突然响了，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是道男声：“是南嘉同学吗？” 陌生的声音。 “是。” “这边是您点的奶茶，我现在到校门口了，保安不让送进去，这么着，您在操场那边接应我一下，我通过栏杆给您送进去。” 南嘉懵了：“我没点啊。” 外卖员报完她的电话号码和名字，确定没错，又不能让人家难做，南嘉只好过去接应，好在是体育课，走几步就到了。 南嘉这才发现，竟然点了四十杯，全班都有。 外卖员一杯一杯地送进去，最后拿了一杯特殊包装的，专程交给她：“南嘉，上面备注说，这一杯给你。” 南嘉接了过去，是她平时常喝的西柚果茶，里头有张小卡片，遒劲嚣张的字迹：给某个小姑娘赔罪。 这家奶茶正是南嘉想喝，却因排队人数太多而放弃的那家，她突然想起，排队那会儿，的确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原来是裴行妄。 出手这么阔绰，也难怪是裴行妄。 裴行妄竟然如此清晰地知道她的口味。 那么，他能看出来，她卑微又热切地喜欢着他么？ 南嘉将奶茶分给同学们，大家都好奇是谁买的，南嘉不想生事，便随意说是自己不小心点多了，大家欢欢喜喜喝奶茶，也没多问。 她小心翼翼拿吸管戳开杯壁，手紧紧捏着那张卡片，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泛开，多像喜欢他啊，明知是梦，明知求不得，却偏偏一次次心动。 南嘉给裴行妄发消息：【你字体这么嚣张，可真不像赔罪】 对方秒回：【就这么个字迹，你让哥哥回炉重造啊？ 】 其实她明白，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裴行妄什么都没做错，可他依旧觉得此事因他而起，主动赔罪。 这样一个有教养、有礼貌的人，南嘉怎么可能放弃喜欢他？ 南嘉坐在草坪上，低低叹了口气。 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没一会儿，班长过来叫她：“南嘉！” “你妈妈来了！” 班长说，“门卫叔叔说你妈妈来看你了，说去你宿舍看你，带了好些东西，正往宿舍楼方向赶呢！” 南嘉心里一凛，似乎漫天的昏暗齐齐向她涌来。 第十章 第十章 太阳渐渐下山了，远方的海港与山岚晚雾交织在一起，天空雾沌沌的。 南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赶紧跑到篮球场，找到正在看男生打篮球的许唯一：“唯一，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小姑娘一脸着急，她平时不管做什么都很淡定，看样子真遇到了糟心事，许唯一说：“行啊，怎么了？” 南嘉的长发被风吹得扬起来，她咬了咬唇，有点窘迫：“我妈妈要来这里了，但是我之前骗妈妈说我住校，她现在非要来我宿舍看看，我想借你的床位假装一下，可以吗？” 这个要求算不上过分，可别人如果深究到底为什么，南嘉不好解释。 只是南母突然到访，她如果想要平静地度过高三，只能骗一骗，再无良策。 “可是，你午休有自己的床位呀。” “只有一张床，桌上没东西，床上也没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真住校，拜托你了唯一。” 她双手合十。 许唯一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件事之后，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好。” 南嘉无路可退，幸好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许唯一倒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同学，她成绩也好，给了南嘉不少帮助。 南嘉走到学校门口迎接南母，南母穿着香奈儿套裙，背着hermes背包，雍容华贵，远远看上去就像个和善美丽的贵妇人。 南母皱皱眉：“怎么这么慢才过来，你要再不过来我就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 她慌了慌：“别。” 跳级的事情还瞒着。 “妈妈，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宿舍吗？ 我带你去吧……”南嘉亲切地挽着南母的手腕，带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走啦妈妈。” 南母勾勾她的鼻梁：“你这小丫头真奇怪，之前死活不让妈妈来你学校看你，这又这么积极？ 怎么，成绩不好啊？ 怕我见你班主任？” 南嘉摇头：“我很听话的，在学校一直好好学习，不惹事。” 南母满意地看着南嘉，她这一生婚姻失败，爱了一辈子的人也没留住，南嘉才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小姑娘皮肤光洁干净，杏眸炯炯有神，气质还乖巧，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漂亮。 好在南嘉听话温顺，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妈妈，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呀？” “出差，顺路就过来了，”南母捏了把脖子，叹口气说，“还挺累。” “妈妈，你饿不饿？” 宿舍楼在操场的对面，与宿舍楼连着的就是食堂，此时已经接近放学时间，不少上体育课的同学已经排队去买饭了。 南母嘴一撇，不太开心地皱眉：“嘉嘉你忘了？ 妈妈不吃路边的东西。” ……可是食堂明明很干净啊，我每天吃也没生过病，南嘉默默将这话咽到心里。 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学，热情地打招呼：“阿姨好！” 同学走后，南母说：“刚才那小姑娘是你朋友吗？” “不算朋友吧，就是普通同学。” “那就行，你看那头发染那么黄，一点也不像好孩子，上着学还化妆，如果你敢那样，我非弄死你。” 南母半开玩笑地说道。 南嘉一凛，心想，如果你知道我正在跟坏少年同居呢？ 妈妈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许唯一的宿舍在四楼，南嘉经常去，轻车熟路，刚打开门，南母就不太情愿了：“你宿舍环境也太差了，你在这里能生活下去？” 南母捻起地上堆叠着的盆，没刷干净，里头还有点沉淀的水垢，她嫌弃地丢到一边去，赶紧洗了洗手。 “我是来学习的，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南嘉从未觉得宿舍环境差过，“环境不重要。” 南嘉来到许唯一的床边，让南母坐下，南母环视着床上的摆设，笑着说：“这间房子里，也就我们嘉嘉这里干净。” “嘉嘉，你得知道，妈妈花这么多钱培养你，想让你出人头地，别走妈妈的老路，念个好学校，能嫁到豪门去，当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多好？” 南母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南嘉之前反驳过无数次，可南母只认死理。 她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当个过好日子的机器人。 只要她真心喜欢对方，管对方身处泥沼还是荆棘。 南嘉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还小呢，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啊，就知道逃避。” 南母没待多久就回去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记得把带来的燕窝吃了。 她不爱吃那股子腥味，也不觉得自己身体虚弱需要补，统统都丢掉了。 南嘉下楼，就撞上了许唯一。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咖啡馆，点了两杯生椰拿铁，音乐声缓缓地流淌着，南嘉主动开口解释：“我妈妈不知道我住在妄哥那里，我隐瞒了所有人，如果我一旦说出去了，肯定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啊。” 许唯一没料到居然这么个情况。 光影昏暗，南嘉眼神淡定，抿了口咖啡，唇上带着潋滟的水色，表情也定定的，突然说：“我喜欢妄哥。” 许唯一张大嘴巴，不可抑制地惊讶住：“？” 幽昧的光线照进来，将小姑娘的轮廓描摹得动人可爱，她太文静太乖巧了，乖巧到许唯一想不到她的心上人居然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少年。 在她的视角中，南嘉可以喜欢任何人，却不可能喜欢裴行妄，又觉得意料之内，谁能抗拒裴行妄的诱惑呢？ 有些人天生有魔力，像一剂最猛的毒药，令人不自觉上瘾。 “我想跟他住一起，妄哥愿意收留我，我就要一直住下去，”南嘉脸色有点泛红，犹豫着问，“你也觉得我不是个单纯女孩吗？” 像苏桃欣说的那样，这样不清不楚地住着，算什么？ 她怀着不轨之心跟人家纠缠，算什么？ 倘若她真的单纯也就罢了，她不是，她心中有愧。 许唯一对上那双温软澄澈的眸子，心软得不像话，握住她的手：“没有，嘉嘉，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你只是恰好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这个不该不是说你们的关系，只是你太乖了，也没有感情经验，很容易受伤害。” 许唯一忽地意识到什么：“所以你跳级是为了他？” “对。” “嘉嘉你太不容易了，你是不是想读安湖大学啊？ 那么你得好好学习了。” 女孩温柔笑着，“我也想读安湖大学，咱们一起加油。” 南嘉愣住了，话语在嗓子眼滚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说什么，本以为许唯一也会批评她几句，哪想到她护短，竟然还出起主意来了：“等你念了大学就表白，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 她无奈抚额：“你之前不是想当我嫂子吗？” “那是以前，”许唯一笑吟吟道，“我更想让我的朋友幸福。” * 十一月十八，裴行妄生日，这天南嘉恰好期中考试，下午七点钟才考完回家，家里空荡荡的，南嘉又是止不住一阵失落。 他肯定要和他的朋友一起庆祝生日，怎么会来陪伴她一个寡淡的小姑娘？ 南嘉没敢打电话打扰他，撑着眼皮等到十一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里，夜风灌到她的脖颈里，透骨的寒凉，她的心缩了缩，实在熬不过去就回房间睡了。 她给裴行妄准备了礼物，她亲手折的一千颗星星，每个里面都有一句她手写的祝福语，其中有一颗写着：我喜欢你。 裴行妄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一颗一颗拆开看，她将情意藏到里面，也算是表白了。 南嘉将星星放到了衣柜里，终究会成为蒙尘的秘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南嘉傻等着十二月二十日，这天是南嘉生日，之前两人聊天，裴行妄问过她的生日，虽然也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可南嘉想着，他应该会有点表示吧？ 南嘉早早回到家，写完作业枯坐在沙发上，傻傻等着。 等到七点多，裴行妄还没回来，铺天盖地的失望终于朝她涌来。 裴行妄是永远不会泊船归乡的浪子，她只是万千喜欢裴行妄的女孩中最普通的一个，他们连暧昧的关系都没有…… 外面下雪了，冰凉的雪粒子在空中飞舞着，为这寒冷的夜空平添了不少浪漫。 生日还是要过的，哪怕一个人。 南嘉洗完澡，穿着睡衣出了门，别墅外面就有几家烘焙小店，店员问她要多大的蛋糕，她张口想说：“六寸。” 在舌尖辗转一瞬，她恍惚着笑了：“四寸吧，一个人吃。” 南嘉提着做好的蛋糕回了家，推开门，熟悉的小院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还是那风，那雪，那熟悉的建筑，那宽阔的人工湖。 走之前黑漆漆一片，现在却与光明抱了满怀，所有的灯都开着。 彩色的灯扑闪着，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裴行妄在彩灯后面站着，咬着一根烟，依旧是混不吝的浪荡模样。 下着雪的夜晚，他穿的不厚，黑色薄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眉眼锋利，鼻梁很高，淡淡打量人的模样，带着倦懒与痞气。 黑发剃得极短，被风吹得凌乱，薄削的唇抿起来，分外惹人瞩目。 少年淡淡笑着，手里抱着吉他，朝她走过来，风雪交织着，裴行妄跨越风雪向她走来，笑着捏了捏她的鼻梁：“生日快乐啊嘉嘉。” 南嘉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妄哥。” 裴行妄挑了挑眉：“不是喜欢听哥哥唱歌？ 偷摸着也想听啊。” 这人真坏，又提之前那件事了。 她还是温顺地点头。 裴行妄说：“今天给你特权，想听什么哥哥就唱什么。” 南嘉正准备点歌，哪想到他突然皱皱眉，视线逡巡着她，懒洋洋地摸了下她的脑袋：“穿这么少不怕冷么？ 穿件衣服再下来。” “我不冷。” 他作势将吉他一撂，滚了滚干净锋利的喉结，拽拽道：“不然老子不唱了。” 小姑娘表情立马有了松动，裴行妄又有点不忍心，想着这是人家生日，对人家那么凶干吗？ 散漫地垂下眼睫，淡淡补充一句：“听话。” 南嘉吃这一套，赶紧将蛋糕放下，去楼上穿了件厚衣服。 夜色笼罩着大地，裴行妄唇角翘起，挑开打火机盖，火苗啪嗒燃起来，指间的猩红燃烧着，才抽到一半，南嘉就下来了。 小姑娘穿了件棕色大衣，很宽松，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偏偏勾出一种又纯又欲的气质，中间系了带子，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裴行妄的喉咙有点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腰，啧一声笑了：“腰挺细啊。” 他将烟碾灭了。 南嘉脸一热，迅速转移话题：“妄哥，我想听《告白气球》。” 他挑挑眉：“小朋友长大了，想谈恋爱了？” “没有。” “听好了。” 裴行妄也不再多问，双手拨弄着吉他，缱绻的声音流露出来，他声线原本就低沉好听，很适合唱情歌。 少年轻轻闭目，桀骜的眉眼被寒气雕琢得更加冷峻，表情淡淡，声线却缓慢地溢出来，清澈干净，让人沉醉其中。 以至于南嘉都有点迷惑，这会儿她究竟看的他的人，还是听的他的歌，也或许，二者她都喜欢，疯狂迷恋着。 这歌声像火，点燃了雪夜，点燃了漫漫原野。 月色柔柔，亦有无边热浪朝她涌来，南嘉的眼眶红红。 今夜的风是雪夜交织的温柔。 这首歌是她要求的，那么让她做一次美梦，假如这歌真的为她而唱吧。 一曲完毕，南嘉眸中溢出热泪：“妄哥，谢谢你，这是我最难忘的生日。” “给你买的礼物你还没看呢，”裴行妄笑着捏了她的小脸，漫不经心掀起眼皮，“这就难忘了？” 两人并肩走到房间里，热气涌进来，裴行妄问：“那你之前都怎么过的？” 南嘉做到沙发上，偏头思考：“有蛋糕吃，家里也会做很多好吃的，但是其他的娱乐活动就别想了，我妈妈让我学习，说不能浪费时间，每天都逼得挺紧的。” 少你垂眸轻笑：“我们嘉嘉都是天才少女了，还需要那么努力么？” 这人又来取笑她了。 南嘉抿抿唇，正经地解释着：“努力无止境呀妄哥，你唱歌都这么好听了，可你也一直努力变得更好。” “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我想去海洋馆，我妈妈不同意，说我都高中了，更不能浪费时间去玩，可那时候我刚开了年级第一，还逼着我在家里学习，我还挺难受的，不过现在都补回来了。” 她轻轻、温吞地开了口，对上少年玩世不恭的眸子：“我会记得今天，记得我的十七岁。” 也会记得最好的妄哥。 裴行妄挑着眼皮看着南嘉：“哥哥也记住今天了，十七岁的漂亮嘉嘉。” 少年眉眼浪荡，自有一番撩人意味。 * 第二天一早，南嘉起了床，茶几上摆着两张蓝色的东西，走过去一看，正是海洋馆门票。 旁边放了张便签，写着一行字：乖啊，哥哥最近练歌，跟你同学玩去。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月中旬进行期末考试，之后就进入到高三下学期了。 南嘉没那么多玩耍的时间，海洋馆门票有限用日期，南嘉舍不得放过期，于是趁着考试前的周末，喊着许唯一去了海洋馆。 许是中小学已经放假的缘故，小道上熙熙攘攘，南嘉和许唯一拉着小手，欢欢喜喜地看了一场海豚和美人鱼表演，到傍晚才舍得离开。 远处，一个穿着白色毛呢大衣的妖冶女人，拎着名牌包包，化着浓妆的眸子死死盯着南嘉，眼神莫名有决绝的杀意。 在这寒冷的冬日，更有种刺骨的寒凉。 南嘉有点晃神，当她再次将视线投递过去的时候，女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别的方向。 就像梦一样。 她揉揉眼睛。 “怎么今天这么开心？” “票是妄哥买的，”南嘉说，“可惜检票时候给收上去了，要不然我得收藏起来。” 许唯一瞥她一眼：“这还没踏入爱河呢，就这么没出息？” “我愿意。” 南嘉冷哼一声，头仰得老高。 踏出海洋馆，对面有个新开的商场，许唯一蠢蠢欲动：“我想再买几件衣服，你陪我去呗。” 南嘉也没什么事，陪着许唯一去试衣服，许唯一这人纠结，反复试穿好多次才确定下来，弄得南嘉头都快秃了。 本来南嘉不打算买衣服，趁着许唯一试衣服的空当，她随便试了几件打发时间，哪想到穿上去都合适，经过营业员小姐一夸，南嘉耳根子软，就都买下来了，最后拎着好几个大包。 正准备回家时，许唯一又可怜兮兮：“嘉嘉，我饿了。” “不是出了海洋馆就吃过了吗？” 许唯一摸摸肚子：“我饭量大啊。” 时间已经很晚，许唯一再瘦也不敢光明正大吃主食，索性找了一家鲜芋仙，两个人一人一份芋圆，南嘉爱甜，不知不觉就吃干净了，许唯一羡慕道：“真羡慕你可以肆无忌惮吃东西。” “瘦还胸大。” 眼看着她邪恶的视线瞄过来，南嘉猛地咳嗽一声，一口芋圆差点儿就呛在嗓子眼。 她想起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少年戏谑的哂笑声：“腰挺细啊。” 裴行妄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淫者见淫，满脑子废料，讲话肆无忌惮，想起那一刻散漫恣意的神情，南嘉的脸就止不住热起来。 吃完之后，二人出去打车，南嘉打开软件，晚上人实在太多了，等了五分钟还没师傅接单，面前停了辆黑色汽车，车窗降下来，是一张和善的中年男人的脸：“小姑娘，上车吗？” 不是正经出租，南嘉不太想上，可许唯一急着回去，偷偷说：“没事，我经常上这种黑车，他不会坑咱们的，这边离家太远，真的不好打车，不然咱们怎么办啊。” 海洋馆位于城市外围了，离家确实远，南嘉叹了口气，心弦紧绷着。 “小姑娘，你们俩出来玩的啊？” “嗯。” “这么晚了，不害怕吗？” “还行吧，反正认识路。” 南嘉打开手机导航，地点已经偏航了，心里瞬间不妙。 她想起网上乱七八糟的新闻，挖心挖肺，妙龄少女被残忍伤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司机除了比较热络外，也没抢走她们的手机，更没别的异常。 司机主动说：“我经常走这条路，近，你们放心，我会平平安安把你们带到家的。” 没一会儿，偏航的路线又重新回来了。 距离家还是很远，走的是条漆黑的路，再加上现在各地限电，少有人烟的小路连路灯都不开了。 走到一个收费路口时，一群警察站在那里，司机明显一惊，想不到如何掩藏，便已经慌了神，好几个警察穿着警服，朝她们逼近：“我们是警察，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运送违禁品，现在要将你拘捕！” 南嘉和许唯一皆傻眼了，警察举着枪，一脸严肃。 司机抱着头挪出了车门。 许唯一：“警察叔叔！我们只是打不到车的苦逼学生！顺便上了辆黑车！” * 善良的警察叔叔当然知道南嘉和许唯一无辜，小姑娘衣着朴素，一脸学生稚气，也没为难她们，常规的问话之后：“行了，签字吧，就能走了。” 警察帮着她们打了车，这次是正规出租，许唯一倒头就睡下，太头疼了，刚才警察叔叔教育她半天，以后要坐正规车，耳朵都快磨出来茧子了。 南嘉打开手机，发现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裴行妄。 她赶紧拨了过去：“妄哥。” 嗓音有点抖。 裴行妄那边有点吵闹，声色犬马的环境，不停有洗牌和男人调笑的声音，少年低沉动听的嗓音多了些焦灼：“干什么去了？” “这么晚不接电话。” 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似乎都在诉说一件事——裴行妄在为她担心。 她咬咬唇：“妄哥，我……我坐了黑车，司机涉嫌犯罪，我刚才在局子里，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在出租上了，正准备回家了。” 少年的嗓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冽：“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南嘉问，“你打电话干什么呀？” 少年玩着打火机，似笑非笑：“这不是马上要回家了，看看家里的小姑娘在不在。” 南嘉脸上一热：“我马上就到家了，妄哥你也回来吧。” “想让哥哥回家啊？” 又不正经起来了。 南嘉无言。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家，裴行妄一回来就看到南嘉手上缠了纱布，眉头皱起来：“还说没把你怎么样？” “这跟警察局没关系，我当时不是很害怕吗？ 下车的时候，我的手被挤了一下，就淌血了，不过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 裴行妄点点头，紧皱的眉松开，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两个人随便在家吃了点，中午裴行妄问她要不要出去吃。 以前裴行妄很喜欢拉上窗帘，可南嘉喜欢阳光，喜欢被阳光充溢的感觉，这个家的阳光也就越来越多了。 暖色的光芒映照进来，少年五官风流又凌厉，他抿了抿唇：“走吧。” 南嘉换上昨天新买的衣服，下身是条黑色紧身打底裤，将长发高高束起来，饱满的额，满脸胶原蛋白，裴行妄有点惊艳，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行啊嘉嘉。” “漂亮。” 简单的两字从他唇里荡出来，他从不吝啬赞美。 “谢谢妄哥。” 南嘉到玄关处穿鞋，她换下拖鞋，配前段时间买的黑色小皮鞋，小姑娘脚上穿着姜黄色袜子，上面有一层很细的白色蕾丝花边，格外可爱。 这双鞋虽然漂亮，却不是特别合脚，大一号太大，这一号又有点挤，架不住样式好看，南嘉的心被俘虏了。 鞋子需要系鞋带，可南嘉手上缠着纱布，她自己给自己包扎，不专业，缠得有点厚，右手不太好使唤，裴行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歪头看着她笑。 仿佛在看无关紧要人的热闹。 南嘉听到他低沉的笑声，知道他在笑话她，索性不抬头，继续跟鞋带做斗争。 他扬了扬眉：“用不用哥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又一次失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背骨节瘦削，少年在她面前蹲下，嘴里叼着根烟，浑身混不吝气质，眸中是少年人独有的恣意，裴行妄弄了两下，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就系好了。 少年滚了滚干净锋利的喉结：“好了。” 南嘉心里有点甜，看着那蝴蝶结，心软得不像话，眨着眼睛，情不自禁地问了句：“妄哥，你是不是给很多女朋友系过鞋带啊？ 还挺专业。” 少年微微俯身，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唇角翘起来，撩起眼皮淡淡看她，那支烟依然被他桀骜不驯地叼在嘴里，裴行妄挑挑眉头，整个人沾染着浪荡的□□色彩。 “我这是第一次——” “给我们小公主穿鞋啊。” “走了。” 少年扬了扬车钥匙。 南嘉恍然一愣。 裴行妄勾勾下巴：“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这一声“小公主”彻底撩到了南嘉，她到了地点才镇定下来。 裴行妄开车过来的，似乎早有准备，南嘉泰熟悉这地方了——正是她最珍贵的那张照片所拍摄的地方，也就是孙教授带她去的那家西餐厅，也就是第一次见到裴行妄的地方。 南嘉跟他在一起很随意，不需要客套，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裴行妄又加了几道。 餐盘特别讲究，哪怕装布丁的盒子都格外精致，还有各类小盘食物，摆盘好看到舍不得吃。 吃了一会儿，南嘉吃饱了，裴行妄还在吃，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看着就赏心悦目。 南嘉的心跳得特别快：“妄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她多么希望裴行妄会说一句——这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裴行妄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挑着眉毛看向她，多了几分颓废懒散的笑意：“不是嘉嘉上周想说想吃西餐的么？” 她的确说过。 “这家餐厅……”南嘉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他们第一次相遇，他带着她玩了很久，就是在这里。 “这家餐厅评分还不错，我想着你肯定会喜欢。” 裴行妄下颌微收，淡淡道。 南嘉忍不住失落。 喜欢他就像坐了跷跷板，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她不会猜到下一秒发生什么——明白无论时光过去多久，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喜欢他，以一个暗恋者的身份。 期末考完试领成绩那天，天空中飘着细雨。 南嘉这次考了年级第一名，接受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老师也夸她年龄小却整齐，大家纷纷向她咨询学习方法，南嘉不爱藏私，却也没什么好分享的。 马上就放假了。 对高三学子来说，放假也并不意味着愉快，里她们还需要学习更多东西，一分差距背后便是一千个人，高考向来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南嘉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收拾着课本，统统塞到书包里，又拿了块抹布擦拭着桌子，许唯一突然冲进教室：“嘉嘉！你妈妈好凶，你快看看是不是她，来学校了。” 南嘉哼歌的动作停下来，身子一颤。 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南母撑着伞往教学楼方向赶，越来越近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传来，她打开手机，赫然显示来自母亲的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微信—— 【你胆子够大，跳级了都不知道告诉妈妈？ 】 【嘉嘉，我养你这些年，是让你跟陌生男人同居的？ 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妈妈生出来的，就应该乖乖听话吗？ ！】 【你快给妈妈回消息！】 【妈妈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 【我来你学校了，你太过分了，妈妈非得弄死你不可！】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十分钟之前。 南嘉的手攥紧了，跺了几下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快哭出来了，从未想过会暴露得这么快，本想着能撑到高考，她考个好成绩，再将自己跳级的事情告诉妈妈，到时候也不至于太过生气。 至于跟裴行妄同居，她原本以为能一直瞒下去。 南母走得越来越快了，脚步盛气凌人。 千钧一发之际，她给裴行妄发了条语音：【妄哥，我妈妈来学校了，你能来救我吗？ 】 然后摁灭手机，视死如归下楼迎接南母。 好的、坏的、罪恶的、凄厉的、惨烈的，都是她无可替代的人生。 呼呼的风声通透，乌云之下，噼里啪啦的雨点打下来，梧桐树依然□□，枯朽的枝干被洗涤一新，世界是新的。 她心里一团糟，却必须迎接暴雨时分。 南母满脸凶，朝着她走来。 细雨之中，学校门口保安室附近，一个女人的身影尤其夺目，身材窈窕，撑着把碎花伞，眉目摇曳清冷，穿着一身艳俗，正是那天在游泳馆看到的年轻女人。 女人朝着她冷笑。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南母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狠狠瞪着她，上来就是一个巴掌，声调决然：“南嘉，你要不脸。” 教学楼台阶之上，稀稀落落还有没走光的学生，只敢远远地看热闹，这女人太凶了，生怕自己也被牵扯进去。 哪有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打人的？ 丝毫不像一个母亲。 南母脸色不屑，支着头看她，仿佛她是宇宙的主宰，已经盖棺定论了—— 南嘉是个不要脸的人。 狠狠一巴掌丝毫没留情面，南嘉脚下不稳，差一点就栽倒了，她踉跄一下站稳，已经够狼狈了，不想更丢人。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妈，咱们上去找间教室说这个事行吗？ 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不行？” 南嘉像只小兽般低低哀求着，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很大。 南母脸色不虞：“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说了？ 你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怕妈妈说你吗？” “你知道妈妈的性格，也肯定料到这一天会到来了吧。” 是。 她知道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却从未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个青春期的、需要尊严和面子的孩子啊，南母就这么喜欢将她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吗？ 南嘉想叫南母上去谈，哪能扯得过南母？ 南母双手抱臂，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她情绪高涨，压根不会放过她：“南嘉，我就问你，你认不认。” “你是不是瞒着妈妈直接念了高三？” “你是不是跟着陌生男人同居了？” 一个接一个问题朝南嘉砸过来。 她眼眶酸酸涩涩的感觉极其不适：“是。” “妈妈，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认错，我知道你不可能同意，可是高二的知识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跳级了也考了年级第一啊，我保证高考会正常发挥，考上让您满意的大学，您能不能不要逼我那么紧了……” 南嘉泪眼模糊，南母却不会心疼她，冷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还是做了，你就是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我一直尊重您，可是您考虑过您的教育方式吗？ 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您手中的风筝，我有我的追求，我认为我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南嘉一字一句，坚强道。 她一次一次地呼喊，一次一次地求救，南母从未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她一生执拗，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南嘉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话说完。 穹顶像被撕裂了口子，南嘉的心也被撕裂了巨大的伤口，满目疮痍。 “好，南嘉，”气氛依旧剑拔弩张，南母怎会容得下她撒野？ 继续冷斥，“你考了年级第一，且算你这步棋走对了，可是你跟那个男人同居呢？” “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住校，也不喜欢住你叔叔家里！放着好好的地方不住，你却一次次地骗妈妈，跟着男人不清不楚，我可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南嘉很想哭。 即使她真的跟裴行妄发生了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也不能把“不要脸”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吧。 许唯一说过，她没错，她就是没错。 噼里啪啦一阵闪电，校园里空寂无人，唯余争吵的二人，要将天地碎裂。 “我没做过不要脸的事情，我不想住校是因为我跟同学闹了点矛盾，我实在住不下去了，我不是不要脸的孩子……”南嘉垂下头，尊严在地上被人摩擦，她赧然地掉泪，“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跟妄哥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暂时借住……” 南母哪里会听她解释？ 她只会听自己相信的。 雨声哗哗嘈杂，脑子里晃然掠过一片线索，南嘉上前一步，扯着南母的衣袖：“妈妈，你告诉我，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到底是谁不盼着她好过。 她使出吃奶力气，南母被她摇晃着，呼了口气，很淡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跟那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嘉死死咬着唇，失去血色的脸扬起来，倔强地看着南母，南母被她的态度弄得更加生气，摇晃着她：“你是不是跟那个男人睡了？” “南嘉，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看着你不自爱的！离了男人不能活？” 南嘉头痛欲裂，冥冥之中自己仿佛化作了一滴雨，随风就能飘走。 南母这么能用这么恶毒的话形容她？ 她又该怎样为自己辩驳？ 南嘉泪眼模糊，心中一片野草燃烧殆尽的荒凉。 南母将她推倒，带着哭腔哀嚎。 “我恨死你们这种人了……为什么要做不要脸的事情，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 她似乎代入了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 南嘉跌坐在地上，惨白小脸被雨水冲刷得彻底，她下身穿的少，地面潮湿肮脏，像是刀在她身上刺了口子，冷飕飕的风肆无忌惮灌了进去。 她正准备撑着地面站起来，一阵清凉的气息倏忽而至，骨节分明的手执起了她的，温热的指腹揩掉她脸上的脏痕，似要将她的难堪都揩掉，少年的身影清瘦，踏破这天地，震碎这雨幕。 落雨倾盆。 噼里啪啦打在房檐下。 大雨滂沱。 将所有的污秽都洗涤干净。 裴行妄锐利的目光洞悉一切，收起了往日的浪荡，将她搂在怀中，嗓音不卑不亢，一字一顿：“我家小姑娘，你不要，我要。” 少年穿着干净的黑色冲锋衣，南嘉的手沾染泥泞，少年丝毫不嫌弃，紧紧地牵着，掌心温热。 南嘉干净的长发乱糟糟地缠绕在脸上，红润的唇失了血色，一行热泪滚滚而下，咕哝着：“妄哥……” 她昏迷之前想。 这大概就是神明了。 她的神明。 * 裴行妄抱着昏睡的南嘉走远了。 清瘦的背影在雨中愈发模糊。 南母意识不清醒，咒骂几句只能眼看着他们离去。 南嘉累极了，嘴唇微张，浅浅地呼吸着，裴行妄摸了摸她头发，将她轻轻放到车里。 他撑着伞来到学校门口，艳俗的女人依旧站在保安室门口。 裴行妄嗤笑着：“周传伊，是你做的吧？” 周传伊眼眸抬起，漆黑的瞳仁静静凝视着他：“对啊，是我做的。” 女人妖娆的面容狠戾：“裴行妄，你不让我好过，我更不会让你好过。” 少年漫不经心地抬手捏了捏鼻梁，啧一声笑了：“这就不让老子好过了？” “小瞧我啊，”裴行妄身上沾染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嗤笑着，“你越讨厌谁，我就越对谁好。” “至于嘉嘉，”少年坦荡笑着，喉结利落滚动着，语气嚣张不可一世，“老子拿命守护她。” “你……”周传伊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过了会儿，她才勉强镇静下来：“裴行妄，你现在应该生气，我不是欺负了你的南嘉吗？ 你应该打我，”她指着自己的脸，声调高起来，“你最瞧不上我这种爱钱的女人了，你恨我，来啊，你打我，朝着这里打。” “老子不打女人。” “是不舍得打我吧？” 他钳住她的下巴，五官显得凌厉英俊，轻慢道：“真有你的，老子没有一秒钟看得上你。” 裴行妄懒得跟她废话，丧失理智的蠢女人。 他踩上油门，准备疯狂飙车回家，想了想，又将车速放慢，南嘉还在睡觉，经过南母这么一闹，小姑娘肯定难受坏了，好不容易睡着，也不想轻易吵醒她。 走到半路上，手里响了。 是裴博文。 “我听说你跟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混帐东西！” 裴博文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气愤，声调很高。 裴行妄淡笑着：“您老注意身体啊。” 这话落到裴博文耳朵里就成了赤.裸.裸的威胁，他本就对他不满意，可裴行妄却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裴家的基业还要交到裴行妄手中。 “混帐东西！你也得注意我们裴家的声誉！” 裴博文气恼道，“你给我滚回来。” 裴博文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半年前还因为突发心脏疾病住了半个月院，此刻他也是真的生气，在电话里吵架只会使事情更加糟糕。 裴行妄掐灭电话，转了方向盘，往裴家别墅的方向走。 南嘉还沉睡着，鼻梁挺翘，小脸也渐渐回了血色，红润灵秀，裴行妄开着空调，将南嘉留在车里，停在院子里，一个人撑着伞往房间内走。 裴博文就在客厅内等他，比上次见面苍老了许多，腿上放了一块毛绒毯子，坐姿仍旧挺拔，手微微颤抖着：“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壁炉开着，也有地暖，家里暖和。 七点钟正是饭点，阿姨做了一桌子菜，菜色新鲜。 裴行妄拉开椅子坐了过去，长腿微敞，少年“嗯”一声：“这房子当初还是我妈妈买的，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提到过世的母亲，裴博文自知有愧，也坐下了，裴行妄已经开始吃菜了，一点儿也不客气。 “过去的事情我不多说，你也知道，你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总要向前看，可爸爸心里并不是没有弯弯……” 裴行妄嘲讽道：“所谓的深爱，就是靠卖情怀维持住你深爱亡妻的形象，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女人？” “混帐东西！” 裴博文脸色不虞，“怎么跟你爸爸说话！” 裴行妄将筷子一撂：“那就不吃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想走。 “行妄。” 裴博文又哑着嗓子叫他名字。 “我知道你记恨我，也知道你是替你妈妈鸣不平才故意跟不同的女人交往，你本来就不是风流的孩子，你一直在报复我，爸爸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可是你也得替公司着想。” “你是裴家的继承人，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这样不明不白养着一个非亲亲故的小孩，算什么？” 裴博文越想越生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都闹到公司去了，公司董事都对这件事有意见，以后你怎么在公司立足？ ！” 裴行妄嗤笑：“这件事怎么传出去的，你不如问问你老婆。” ? 说到这里，裴行妄一顿，嘴角挑起，玩世不恭道：“哦忘了，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早就过世了，这是你小老婆。” 裴博文重重拍桌子：“裴行妄，你给我放尊重点！” 少年吊儿郎当地笑：“怎么放尊重？ 谁不知道周传伊当初追过老子。” 他扬了扬眉毛，把玩着餐桌上摆放的瓷器，牙齿森白，淡淡补充：“那叫一个疯狂。” “裴博文，”裴行妄连最后的面子都不再留给他，桃花眼眯了眯，“为老不尊啊你。” * 灯火通明的别墅。 环境寂静，夜色璀璨。 南嘉揉了揉脑袋，陡然从噩梦中惊醒。 暖和的车厢，熟悉的布置，外面的环境却非常陌生，别墅大而空旷，南嘉拍拍脑袋，仿佛罩了片黑云似的，只记得昏迷之前，南母将她推倒了……裴行妄似乎来了？ 她被妄哥救走了？ 南嘉心里甜丝丝的。 她不敢再看手机，不想面对疯狂的南母，推开车门，全然陌生的陌生，她脚步声不敢太快，可心底又莫名放松，既然妄哥带她来，还能有什么不安心的？ 走廊很长，冗长华丽，南嘉不敢敲开那扇华贵的门，站在门口犹豫着。 似乎有人在吵架。 “即使你周阿姨故意传出去，那她也是为了你考虑！她是我们裴家人，自然不能看着你堕落！” 中年男人嗓音中气十足，似乎在敲击着什么东西，重重捣地，南嘉闭目听，应该是拐杖。 “裴行妄，你再怎么叛逆我不管，但是你身上就是流着裴家的血，你就得乖乖当裴家人，把那个小姑娘送走，走回你的正道！” 南嘉呼吸一滞，原本搭在门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偷听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转身想离开。 天大地大，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脚尖缩了缩，门内的声响愈发响亮起来。 少年熟悉的嗤笑响起，不屑一顾道：“我稀罕裴家？” 中年男人叹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行妄，我知道你有想法，爸爸身体不好了，你不用考虑我，你得想想你妈妈，你忍心把你她一生的基业都断送了？ 就是为了她，你也得扛起我们裴氏啊。” “还好意思提？ 你有资格么？” “行，我不提，可你今天必须把那个小姑娘送回去！” 灯火葳蕤。 时光滴答停摆，南嘉绷紧呼吸，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少年凛冽的嗓音响起来，也随着门口的那一道缝隙灌入了她的耳畔，透着吊儿郎当的慵懒—— “老子就养着她了，将来还要娶她当媳妇儿。”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裴行妄推开门,恰好对上小姑娘白净的脸，睫毛卷翘,下巴尖尖,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这么快就醒了啊。” 南嘉乖巧点头。 裴行妄揽上她的肩膀，笑说：“走，哥哥带你回家。” 一直到了车里。 南嘉的情绪绷不住了：“妄哥,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裴行妄倚在一旁，垂眸看她：“小姑娘长大了,学会客气了啊。” 南嘉不太好意思,躲着他的目光：“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 她早就看出来妄哥和父亲有矛盾,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今天无疑因为她,加重了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南嘉挺自责的。 南嘉没把裴行妄最后那句话放心里,毕竟这人浪荡惯了，什么骚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都不稀奇。 何况妄哥正和父亲吵架，说出几句过分的话气父亲也正常。 裴行妄摸摸她的头,半哄道：“跟你没关系。”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没移开神。 这话说的诚心诚意,南嘉还是疑惑地问了句：“真的吗？” 裴行妄笑：“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舔唇笑了笑：“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南嘉有点无语：“你说过那么多话,我哪里记得是哪一句？” 裴行妄勾唇笑,点了点南嘉的鼻梁，嗓音有点哑：“哥哥的家门永远为嘉嘉敞着。” 还是暑假那时候说的话,南嘉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感觉,心里美了很久。 “可是,妄哥你的家也是你爸爸给你买的……我还是不过去了比较好。” 小姑娘嗓音有点怯懦，那么大的房子,裴行妄一个大学生怎么买得起？ 她小时候看电视剧经常有剧情这么演，男主为了女主背弃了自己的父亲，沦落到没有工作，没有住房，只能到工地搬砖，此时镜头还会给点特写，大汗淋漓，看得南嘉心疼死了。 她可舍不得裴行妄干一点重活。 妄哥是神明，神明要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俯视世人。 南嘉的眸子又大又纯净，莫名就装满了惊惧，裴行妄失笑，猜到小姑娘肯定开始胡思乱想了，扬了扬眉毛：“谁说一定是他买的？” “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写的我的名，嘉嘉随便住。” 她“哦”了一声。 裴行妄笑了笑：“心疼哥哥了？” “嗯，”南嘉撞上少年促狭的目光，脸一热，“也不是，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裴行妄看着她：“小姑娘还挺嘴硬。” “你放心好了，哥哥有的是钱，我妈留给我不少，酒吧那边给的报酬也丰厚。” 裴行妄摸摸她的头，“别的不说，小姑娘还是能养得起的。” 南嘉的脸被撩得热腾腾的。 也就裴行妄这人不正经，眼看着水漫金山了还能这么安稳开玩笑，不管发生什么，似乎身边只要有裴行妄，南嘉也不会着急。 仿佛等一等，事情总能解决。 南嘉的心放下去一点，思忖了一会儿：“妄哥，我打算回家了。” “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妈妈她语言过激，我也能理解，好端端养大的孩子突然跟着陌生人同居了，她肯定要崩溃呀，可能就说过分的话，而且我跳级本来就不对，我也不能仅仅今天她的过错就跟她断绝往来——” “妄哥，你知道，我爸爸他……不要我妈妈了……我妈妈其实很可怜，我没办法抛弃她了，她会疯掉的。” 南嘉低着头。 裴行妄一阵心软，小姑娘善良他知道，今天在学校被侮辱了一番，还能镇定下来为她思考。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深吸一口：“嗯行，这件事迟早得解决，但是你得答应我一点——” 少年勾住她的下巴，声调懒懒的：“要是她敢欺负你，给哥哥打电话。” “哥哥做你靠山。” 南嘉笑了，眉眼弯弯，似要溢出蜜的甜：“谢谢妄哥！” * 南嘉跟着南母回了家，南母再生气，也不会真不认这个女儿。 南嘉也不可能真的舍弃南家，姥姥姥爷都对她很好，老人年纪大了，都落了一身疾病，不能生气，她要是真不回去，把老人家气出病了该怎么办。 回家之后，南嘉没有刻意讨好南母，日子平平静静地过。 南母打电话给李老师，李老师说南嘉成绩很稳定，跳级也丝毫没受影响，为她说了不少好话，也告诉南母不必为这件事跟南嘉生气。 南母的气消了一半。 母女二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南母先开了口，问她跟那个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南嘉说：“妄哥你认识，就是小时候你带我去安湖，孙叔叔带来的那个小哥哥，他不是坏人……看着我可怜，就让我在他那里住了，他那个房子很大，我住二楼，他住一楼，互不打扰，妄哥念大学，只有周末才回来。” “……而且，妄哥一直都有女朋友。” 这句话等于凌迟她自己的心。 南母抬抬眼皮，问道：“你真是因为宿舍问题才搬走的？” 南嘉坦诚道：“嗯，我去的晚，只能跟学姐住一起，后来一个男生跟我表白，学姐喜欢那个男生，开始处处给我使绊子，我没办法，难受了很久……妈妈，妄哥是我恩人，你那样说话，不光侮辱我，也侮辱他。” 南母皱眉：“那你怎么不告诉妈妈？” “您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我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打扰您，何况……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南嘉抬眸看了眼南母，不卑不亢。 南母又道：“你要觉得离妈妈远，你找孙叔叔也行啊。”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阿姨她病得那么严重，我不忍心过去让叔叔分心，我自己觉得住妄哥那里很方便……” 小姑娘说得句句在理。 南母放下筷子：“行了，这件事就过去吧，下半学期你住校吧，我给你老师打电话，让他给你换宿舍，最后半年了，可别再折腾了。” 南嘉也清楚，谎言一旦被戳穿，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继续住在裴行妄那里了，只要妈妈不至于牵连到妄哥就好。 她乖巧点头：“嗯。” 顿了顿，南嘉又说：“妈妈，我隐瞒跳级，确实不对，我跟您道歉，就跟人同居也是我的不对，可是，您没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用难听的话侮辱我，难是不是也应该向我道歉？” 她语气沉着冷静，鼓起勇气看向南母，目光澄澈。 南母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经意间改变了。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令人惶恐，南母倏然冷笑，或许是裴家那疯子把听话的嘉嘉带坏了，她看向南嘉，目光充满深意，仿佛已经死死将她那拿捏、看破。 “嘉嘉，是你错在先，如果你没犯错，妈妈又怎么会那样说你？” 南母笑，“所以妈妈不需要道歉。” 南嘉如同泻了气的皮球。 深吸一口气。 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 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 开学之前，裴行妄有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过去。 南嘉表达了感谢，也表达了遗憾，最后说—— 【妄哥，我打算住校啦，特别谢谢你之前的照顾，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我可能永远都忘不了你，也祝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忘记那些烦恼，另外，我们大学见哦！】 裴行妄回复一句：【哥哥等嘉嘉长大。 】 南嘉捧着脸笑了。 等长大了干什么呢？ 谈恋爱吗？ 如果这样的话，她可太期待长大了。 高三下学期，南嘉申请了宿舍，学习愈发紧张，班里有同学开始在校外租房，南嘉也动过这个心思，可想着如果住在校外，南母必定有会胡乱怀疑，干脆就继续住校了。 许唯一也不再成天回家，还找了老师，二人分到了一间宿舍里。 许唯一成绩本来就好，跟南嘉交朋友之后，越来越好，两人成绩死咬在一起，分差越来越小。 最后两个人都拿到了安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南嘉念汉语言文学专业，许唯一念新闻传播。 这半年南嘉没联系过裴行妄，她喜欢他的那颗心仍然炙热地跳动着，每每写下那个人的名字都会面红耳赤，却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生怕分心，这半年她格外安稳，正因如此，南母也对她放下了戒心，选择报考安湖大学的时候，南母也没提出异议。 南母说：“我也不指望你赚大钱，小女孩学个汉语言挺安稳。” 南嘉抿抿唇，没说话。 原来南母至今还没放弃让她嫁入豪门的幻想。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拍照片发了朋友圈，朋友们都来点赞，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时，南嘉揉了揉眼睛——居然是裴行妄，他不怎么发朋友圈，更不会看。 她的心跳得快的无法形容，打开对话框，删删改改，很想跟裴行妄说几句话。 反复斟酌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裴行妄发来几个字：【学妹好。 】 南嘉半年没见他，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年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永远众星捧月，永远英俊、漫不经心。 这半年，她有没有想过自己？ 应该没有吧。 裴行妄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她平平无奇，在裴行妄心中，也一直是个小孩，大人怎么会对小孩产生不正常的感情呢？ 南嘉敲字：【妄哥，好开心要成为你的学妹啦！】 裴行妄：【你小心点。 】 南嘉：【小心什么？ 】 裴行妄：【安大男多女少，小心被贼惦记上了。 】 裴行妄：【不过没事，老子罩着你。 】 依旧是轻狂恣意的语气，少年天不怕地不怕。 南嘉：【谢谢妄哥。 】 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缠绕着，勒得又紧又难受，裴行妄这话什么意思？ 他对她没有半分男女方面的想法，纵使他对她好，纵使他对她说过撩人的话，纵使他三番五次帮她—— 说明不了什么。 他也可以收留别人，也可以撩别的小姑娘，可以将对她的好原封不动、甚至加倍送给别人。 南嘉没再回复，她的心无比痛，像被撕裂了一般，念大学又怎样呢？ 或许她终其一生都走不到他的心里。 南嘉莫名产生了一个想法，打开某文学网站，申请成为作者，敲下一行字：《像你的人》，笔名：楝忘。 谐音：恋慕裴行妄。 她创作了一篇属于她自己的小说，掺杂着私人的情感，故事就从那个湿漉漉的雨季写起，从他们的相遇、相熟，小小的女孩遇上了英俊有礼的少年，从此将真心交付。 她每天雷打不动写五千字，在漫长的梅雨季节结束之时，她标注完结，松了口气。 现实中，她跟裴行妄的故事进行到这里，后续她不知道。 故事中，少年依旧玩世不恭，少女只敢远远地看他，再后来，少女远走高飞，带走一身爱慕，从此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南嘉写这本书时，心情算不上很好，构思了好几天，也没写出来圆满的结局，故事be，也没有多少读者说她，毕竟她只是一个新人作者，每一章也只有寥寥几条评论。 开学那天，天气晴好，南母非得送南嘉，南嘉不想让她跟着，就找借口和许唯一一起过去，南母知道许唯一成绩好人品也好，也没坚持：“行，但是你可得乖乖的啊。” “我知道。” 南母摸了摸她的脸，南嘉莫名有点不太舒服，过往太多不愉快的经历让她早已产生了隔阂。 她一个人坐高铁来到安湖市，和许唯一约好在高铁站集合，两人都很守时，打了辆出租车，半个多小时就到安湖大学了。 一共三天时间可以报道日期，两人不在一个学院，学校几栋大楼前摆了几个红色的帐篷，帐篷里站着或坐着戴红袖章的学长学姐，纷纷热情满怀地迎接他们，南嘉找到文学院的帐篷挤了过去。 她带好了证件，办完基本手续，拿到了一张兑换床上用品的小票，四处张望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裴行妄呢。 她觉得自己有点昏头了，裴行妄都大四了，可能出去实习去了？ “学姐，现在手续办好了，下一步呢？” 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头。 “下一步，学长带你找宿舍。” 身后传来极不正经又散漫的声调，南嘉欣喜地转过身，对上一张轻狂恣意的俊颜。 身后不少人惊呼：“啊，那不是经济学院的裴行妄吗？ 怎么来文学院这边了？” “啊啊啊啊我这是第一次看到真人，真的好帅啊，这个皮肤比明星都好啊！” “歌声那么撩，长得好帅啊，我血槽已空！” 裴行妄虽然也在安湖大学就读，但是学校太大了，他平时又忙，外院的学生都见不到他。 他走哪里都遭人稀罕。 令人血槽已空的少年笑吟吟看她，依旧一身桀骜不驯的黑，红袖章扣在左臂上，黑发短而利落，一只手抄在裤兜里，唇边漫出散漫的笑意，风里还包裹着暑期的热气，将他的嗓音割裂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不紧不慢的。 “学妹又傻了？ 是不是哥哥更帅了？” 语气又欠又拽。 也就从这人嘴里说出来，令人恨不起来。 南嘉笑说：“妄哥，你大四了呀，怎么还来这里做志愿者？” 裴行妄插着兜嘚瑟道：“这不是为了某个小姑娘么。” 南嘉唇角忍不住笑，她长相温柔，漂亮精致，肤色还白，阳光下看就像浇了层牛奶似的，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杏眼盈盈有光。 有个男生过来找裴行妄说事情，少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模样有点倦懒，掀起眼皮，却见某个小姑娘笑得正开心，从后面拽了拽她的小辫：“挺得意是吧南嘉。” 南嘉挺直了腰板，哼了一声，将脸扭到旁边去：“才没有。” “走了。” 少年挑起她的长发，缠绕在指尖，吹了吹，玩味地笑起来。 “嘉嘉出息了啊，老子起这么早做志愿者，都不兴给个好脸？”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裴行妄和南嘉一路走着,不少女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行妄，大胆地打量着,小声议论着什么。 南嘉在安湖大学论坛潜水多年,自然知道裴行妄有多么受欢迎。 裴行妄帮她拉着行李箱，南嘉背着一个帆布书包，亦步亦趋地走着。 小姑娘穿着条白色棉布裙,被风吹起,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脚上的凉鞋也漂亮，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瞳仁干净,看起来纯洁乖巧。 路过图书馆,碰上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男生吹着口哨说：“妄哥,有新欢了啊？” 另外一个男生也不正经：“余哥,你算算咱妄哥都多久没谈对象了？ 我都忘了昔日浪子是什么形象了。” “哈哈哈咱学校女生得多饥渴啊。” 南嘉认识那个男生，就是野莓乐队的贝斯手，叫沈念余,也就是之前跟裴行妄穿了情侣衫的那位。 沈念余说：“不介绍一下？” 裴行妄挑了挑眉,揽住南嘉的肩膀,哼笑着：“这我妹,大一新生。” “亲妹？” “不是。” 沈念余扑哧笑了：“那妄哥得多少个妹妹啊。” 裴行妄直接抬脚踹他：“沈念余,在小姑娘面前都这么不正经？ 给老子滚一边去。” 沈念余和另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走开了。 “妄哥，我见过那个男生,他是不是跟你穿过情侣衫啊？” 裴行妄侧眸望她,语气意味不明：“这你都能记住？” “我俩一起买衣服,这小子太瘦了，男款最小码穿着都肥,就买了女款，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孩穿情侣衫呢。” 南嘉低头，抿唇轻轻一笑。 裴行妄脚步一停，似笑非笑地看她：“老子没对象，跟谁穿情侣衫去？” “要不你跟我穿？” 裴行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依旧极其不正经的模样。 “妄哥……” 南嘉紧张起来，一颗心高高悬着，裴行妄放荡不羁，总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怕太快暴露自己的想法，觉得太过冒进也不是好事。 “成，”裴行妄昂起下巴，插兜站着，“不逗小朋友了。” 突然如来的沮丧感传来。 她以为自己念了大学，裴行妄就不会拿她当孩子对待，想不到还是跟之前没差别。 她得改变一下穿衣风格或者性格了。 “票呢？” 裴行妄突然换了话题。 南嘉愣了愣：“什么票。” “兑换床上用品那小票。” 裴行妄眯了眯眼，或许他这个人本就有种风流浪荡气质的缘故，南嘉听到他说“床上用品”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一股促狭的意味。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南嘉短暂地愣了一下：“我自己去、兑换就可以。” 裴行妄脚步停住没动，安静地打量她。 少年眉眼好看，内双，眼神深邃，浅浅打量人时候会带点凌厉。 裴行妄滚了滚干净锋利的喉结，淡笑着：“我不给你提，就你那小细胳膊能有劲？” 这话说说也就罢了，他偏偏还用藐视的视线逡巡了她的胳膊一圈。 南嘉赶紧从包里翻出来兑换床上用品的小票，让裴行妄去领去了。 下午太阳大，南嘉找了个凉快的大树下乘凉，少女的发丝被阳光渲染得金黄，零散的碎发落下来几缕，露出的胳膊腿如羊脂白玉细腻。 南嘉站到台阶上，远远地看着裴行妄。 全校就只有一个床上用品兑换点，父母今天送新生，人特别多，还有些没素质的中老年，人挤人，裴行妄也不知道哪来的魔力，刚过去就有人自动给他让路，再往后，南嘉就看不到了，只看到少年高而瘦的身影向帐篷里深入了。 不少人渐渐出来了。 床上用品四件套其实不算太重，再加上凉席、暖瓶、盆、床垫这些，学生很少有拎得动的，都是有力气的爸爸帮着拎着，走起路来也吃力。 南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裴行妄居然推着一辆小推车出来了。 他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推着推车，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笑着，一身桀骜不驯的黑，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这么热的天提这么多东西，也就他最舒畅。 南嘉跟他一起走，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好像有点对不起别人似的。 “妄哥，你这车从哪里抢的啊？” “就非得抢？” 南嘉咽口水：“……用你的美色换的？” 裴行妄掀起眼皮睨她，嗤笑一声：“老子才不屑做这事。” “哦。” 裴行妄皱皱眉，似乎也不是没做过？ 那次给某个没良心的小姑娘排队买馄饨，只剩一份了，他主动跟一个女孩商量，女孩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把馄饨让给他了，连钱都没要。 “一阿姨给的，”裴行妄欠欠地说，“估计那阿姨看我柔弱不能自理吧。” 南嘉：“……” “估计那阿姨看你长得很像她女婿吧。” “我说嘉嘉，”裴行妄倾身过来，抬了抬眉毛，漫不经心地笑，“你最近怎么那么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 南嘉心跳如擂鼓。 “觉得老子可怜啊？” 裴行妄拖长强调，慢悠悠道，“要不你跟我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南嘉淡定道：“我是觉得学校有很多人喜欢你，说不定阿姨女儿也是你小粉丝呢。” 小姑娘有点紧张，急着转移话题：“对了，妄哥，贴吧、论坛都夸你唱得好，你怎么不想着进娱乐圈试试看啊，说不定就成为华语乐坛的希望了呢。” 裴行妄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敛了敛眉，没再说话。 南嘉到宿舍楼登记之后傻眼了，她居然被分到了七楼，最高八层。 安湖大学建校年数久远，前些年只翻修了几栋宿舍楼，还有些宿舍楼也就旧了，但是经费有限，只给里头装了空调，重新刷了墙。 大家都不愿意住八楼，太高太累了，爬个楼精力就得耗尽。 应该说南嘉还没那么倒霉，至少被分到了七楼。 既来之则安之。 要真没有裴行妄，南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行李运上去。 宿舍统一为四人间，南嘉推开门，里头坐了个熟悉的身影，许唯一已经开始收拾了，南嘉惊喜道：“唯一，我们居然在一个宿舍？ 好幸运啊！” 许唯一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一件摆进衣橱里，慢条斯理道：“没有什么幸运，都是人预谋已久。” 南嘉挑挑眉，静待下文。 许唯一笑盈盈道：“我被分到了四楼，想着咱们得住一起啊，跟宿舍阿姨商量，阿姨说如果我愿意住七楼，立刻同意。” “你知道的，七楼没人愿意住。” 南嘉呜呜呜地跑过去，紧紧抱住了许唯一：“唯一你真好！” 两人抱了一分钟才松开，许唯一看向身后的男人，男人懒散倚在墙边，手插兜里，笑容不羁痞气，又将视线转移到南嘉身上，笑容意味深长：“我得亲眼看着我们嘉嘉大业告成。” 南嘉脸色一热。 裴行妄倒好奇：“什么大业？” 两个小姑娘的手紧紧牵在一起：“保密。” 许唯一想将行李箱放在橱子上面，她个子矮，放了几次没放上去，南嘉踮起脚尖帮着放上去，又帮许唯一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行李。 许唯一学习好，脑子聪明，就是生活能力不太强。 弄完之后，南嘉才想起裴行妄来：“妄哥呢？” 许唯一摇头：“我也不知道。” 刚才还站在宿舍，怎么不见了？ 南嘉推开门，四处张望。 裴行妄不会已经走了吧，怎么也不说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懒懒的轻咳。 裴行妄倚在墙边抽烟，身材瘦削修长，小口吐出烟雾，喉结上下滚动着，眸色深深，南嘉莫名感觉到一股孤独的气质。 明明裴行妄众星捧月，他身边从不缺朋友。 “妄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裴行妄扬扬眉，将烟掐灭了，漫不经心地笑：“这里是女生宿舍，哥哥不能多待。” 这几天返校，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女生宿舍，可他毕竟是异性。 南嘉有点窘迫，刚才跟许唯一聊天太开心，一时间居然把裴行妄忘了，人家今天不怕苦不怕累，是她的恩人。 裴行妄不在意那么多事。 少年摸了下她的头，眼睫垂下：“好好学习。” “哥哥走了。” * 南嘉的舍友除了许唯一是本地人，其他均为外地人。 程天艾个子很高，大概一米七五，短发利落，她有个这个学校的体育生男朋友，大三的学长，一米九的身高，二人简直绝配。 许唯一说，如果不是见过程天艾在男朋友怀中嘤咛的模样，她还以为她是个帅t。 最后一个舍友来得最晚，浓颜系，青绿短裙，身材曼妙性感。 三人已经将宿舍收拾好了，她们都干净整洁，新舍友来到不停地：哇！“” 最后一张上铺是她的，小姑娘脱掉小高跟，踩着梯子往下去。 许唯一问：“你叫什么呀？” 那女孩动作突然停住了。 许唯一还以为她害羞，弯了弯眸子，主动介绍：“我叫许唯一，在下面擦桌子那个是南嘉，我和嘉嘉是高中同学，还有个高个子的程天艾去楼下吃东西了，所以你叫什么呀？” 大方的女孩竟然局促了：“爆……爆米花。” 许唯一：“啥？ 你想吃爆米花？ 咱学校好像没有……？” “我叫，爆米花。” 南嘉：“……” 许唯一：“……” 一旦有了开头，后头就简单多了，鲍米花说：“不是那个爆米花啦，我姓鲍，叫鲍米花，我生在鱼米之乡，我爷爷年轻时候想当作家，被耽误了，就想让我妙笔生花。” “所以我学了汉语言，但我语文不行。” ？ 鱼米之乡，妙笔生花。 好一个鲍米花。 许唯一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鲍米花同学，你好啊！” 宿舍四个人都很好相处，大家都很讲卫生，平时收拾卫生、买饭都很积极，没发生过什么争端，晚上还一起追剧看综艺。 军训一共十天，她们还算幸运，这十天有一多半都是阴雨天气，在整理内务中过来了，分到的教官人也不错，对她们也没有过分严厉。 这些天，南嘉和裴行妄没怎么联系，学校太大，更见不着面。 她经常从别人口中听到裴行妄的各种传言，有真实的，也有胡乱编造的，南嘉也懒得理会，更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裴行妄的妹妹，那样距离她的目标只会越来越远。 最后一天是各院进行文艺演出，学长学姐提前排练好节目。 她们属于文学院，在宏学楼看表演。 大学的演出也就那么回事，看了几个节目之后兴致缺缺。 许唯一低头看了会儿手机，突然道：“卧槽！” 许唯一立刻把南嘉拽了过来，眼神在看到身旁站着辅导员的那一刻，止住了动作，低声咬耳朵：“嘉嘉，你知道求知楼那边也在演出么？” 南嘉不以为意：“是啊。” 求知楼那边大多都是经济学院还有医学院。 “你哥哥今天有节目！” 南嘉睁大眼睛。 她突然想起，裴行妄前两天晚上突然给他发了消息，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 南嘉回：【老师让我们那天看演出，你有什么事呀，要不我请假？ 】 裴行妄：【不用。 】 对话到此结束，好几次南嘉想再问问到此什么事，也没好意思问。 她现在大概猜到了，大抵就是裴行妄今天演出，想喊她过去看。 南嘉眼皮跳了跳：“……我想去看。” “我也想去。” 两个人彻底坐不住了，身为新生，也不敢明目张胆逃走，留给辅导员不好的印象，两人坐了半天，屁股底下仿佛生了疮，总算等到辅导员离场，立刻起身，猫着腰出了礼堂，朝着求知楼狂奔。 夜幕沉沉，初秋的夜晚带着点下过雨的沁凉，南嘉身心舒爽，蹭蹭蹭下了楼，许唯一腿短，没她跑得快：“南嘉你看你为了见心上人，笑容都止不住了。” “就说谁能抗拒舞台上的妄哥？” 许唯一挠挠头：“这倒是。” * “下面有请金融专业大四学长裴行妄组织的野莓乐队为大家带来《心动未来》。” 四位少年利落地上了台。 迎接着所有的掌声与欢欣。 裴行妄这天难得穿了件白衬衫，四个人一起上场，将氛围拉满，少年脖颈上还戴着拉风的金链子，脸庞被灯光渲染得立体分明，如草原的孤狼，凸显出一种野性的气质，漫不经心，痞气十足。 少年坐在高脚凳上，当音乐的鼓点缓缓流泻，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稍显冷淡，清冽动听的嗓音也随之从薄唇中吐了出来。 第一句歌词从他喉间低低地泻出来，为今天的演唱奠定了基调，收纳了全场人的目光和尖叫：“啊啊啊！野莓乐队！” “裴行妄！” “太帅了啊啊啊啊！” 前排的校领导也笑了，窃窃私语：“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啊。” 女领导也跟着笑：“我闺女也喜欢他，说这么厉害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巧了，我儿子也喜欢。”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欣赏演奏。 尖叫声和鼓掌声乱成一团，男女生共同激动。 裴行妄不仅长着人神共愤的神颜，实力也无可挑剔，路人也很容易被他圈粉，简直老少通吃。 表演的时长不算长，这不是他的专人演唱会，也就唱了两首歌，很快就到了谢幕的时候。 南嘉来到理科楼大礼堂的时候，恰好乐队表演完。 尖叫声不绝于耳，南嘉和许唯一在门口傻傻站着，全场座无虚席，全场同学为他疯狂。 灯光斜斜打过来，将少年人的轮廓描摹得干净漂亮。 她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幸好没有人将眼神投向礼堂门口。 “我们来晚了啊。” 许唯一有点沮丧。 “没关系。” 能看到发光发亮的妄哥，就很好——南嘉在心里说。 南嘉望着舞台上发光的少年。 许是心有灵犀，二人的视线隔着虚空，隔着漫漫的人□□错，少年淡淡笑着，做了一个wink手势。 少年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漆黑的眸子勾人深陷。 裴行妄站在最前方，身姿落拓，其他成员站在后面，少年眼眸漆黑，扫视着全场，唇角轻扯着，出了汗的缘故，衬衫后面一截贴在身上，勾勒出性感的后颈线条。 少年脸上挂着痞坏的笑容，拿开话筒鞠躬，嗓音低磁：“野莓乐队——” 几个字一出口，全场再次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啊啊！” 裴行妄挑挑眉，瘦削的下巴微抬，痞气又散漫：“祝学弟学妹开学快乐。” 顿了顿，少年笑了笑，神情慵懒，慢悠悠吐出几个字：“另外，也祝福某个小姑娘。” 裴行妄精致的喉结在灯光下缓缓滚动，他们视线相对，少年哂笑—— “祝你拥有快乐的四年。”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心跳被击中。 南嘉手心沁出了汗,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似的，懵懵的。 对上少年的目光,南嘉心跳加速。 不可抑制地紧张着。 许唯一缓了几秒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啊！嘉嘉，裴行妄口中的小姑娘是你吗？” 南嘉不光腿软，全身都是软的：“应该是我。” 绝对不是其他的女朋友。 裴行妄的感情生活一直是论坛津津乐道的重点,他在感情方面有点风吹草动,论坛就立刻有消息，这半年以来,裴行妄似乎悔改了一般,再也没有带出去的女朋友。 可他依旧爱玩,有时候被拍到一些捕风捉影的照片,po到论坛上,说这是他的新欢云云,裴行妄从未解释过，没几天，身边又换了新的女孩。 南嘉基本可以确定,裴行妄没再继续谈恋爱了。 他口中的小姑娘。 一定是她。 “那那那那那……”许唯一疯狂摇晃着她的肩膀,比她还要激动。 南嘉赶紧拉住了她,生怕这个朋友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野莓乐队已经下台了,在这儿待着也没意思,在纪检部的学生没发现她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之前，南嘉迅速拉着许唯一往外面走。 被风一吹,两人平静多了,许唯一这才将刚才没说完的话一股脑说完：“那是不是说明,裴行妄对你有意？” 南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妄哥眼中我还是个小朋友,反正他经常这么叫我。” 许唯一思忖着南嘉的话，点点头：“也是，裴行妄是天之骄子，他喜欢上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要是真喜欢你，可能直接在台上表白了，也不会说这么似是而非的话。” 南嘉忍不住想了想这个场景。 得出个结论：下辈子吧。 “不过还是值得开心的，别管裴行妄把你当什么，反正别的女孩没这待遇，我这几天军训听了不少裴行妄的八卦，”许唯一扬扬眉毛，“想听吗？” 许唯一挽着南嘉的手臂，用嗲里嗲气的语调说：“小南嘉，来，求求我。” “我肯定知道。” 南嘉笑容有点得意，她可是论坛潜水一级专家。 “算了，我还是说吧，”许唯一戳戳她的脸，笑着说，“我同学她姐姐在裴行妄班隔壁，爆料肯定保真，说裴行妄谈恋爱的时候，有女生故意撒娇让裴行妄喂她吃东西，然后你知道裴行妄怎么说的吗？” 南嘉摸着下巴思考几秒钟，语气认真：“没长手？”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聪明！就是这么说的！” 许唯一乐呵呵继续，“重点也不是没长手，重点是后来又有个女生不信邪，也让裴行妄喂，毕竟别的女孩男朋友都喂，这点事算什么，裴行妄又拽拽来了句：老子懒得喂，想分手？ 后来那女生求着别分，裴行妄还是跟他分了。” 南嘉没说什么。 她太了解裴行妄了，相处这一年多，她了解他的雷点和禁区，也了解他的爱好与温柔。 裴行妄这个人，让人上瘾，明着渣，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他也不强求。 他永远高高在上，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步调，不能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任何一件事，哪怕只是喂一口饭这么点小事。 如果裴行妄真心喜欢上一个人，肯定摘星星月亮，翻山越岭，在所不惜。 可前提是，那个人出现。 睡觉之前，南嘉照常打开安湖大学的论坛。 之前她没有学号，只能用游客的身份登陆，不能留言也不能发帖，如今终于注册了号，非实名制，偶尔也会发表几句评论。 自从裴行妄不再恋爱之后，最近论坛上没有他的新消息。 她只是养成了这个习惯，哪想到飘着的第一个热帖就是裴行妄。 【今天裴行妄那演出你们看了么？ 】 下面一排的回复： 【看了看了！】 【尤其亲临演唱会现场】 【太帅了妈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帅得我窒息了】 楼主又发：【各位歪楼了，咱说的不是这个，重点是裴行妄最后说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还没见过他专门祝福过谁呢，不会裴行妄这次和大一得小学妹谈上了吧，小学妹也太幸福了555】 【有没有知道是谁的？ 没有恶意，就是想知道哪个妹妹这么幸福……】 【有知道线索的吗？ 】 【+1】 没一会儿就有人po了张照片上来：【应该是照片里这姑娘，你们瞅瞅吧，就那天新生入学，咱们还没开学呢，我当志愿者，就看到裴行妄带着这姑娘认宿舍去了，裴行妄之前也当过志愿者，也都是带领着男生去男生宿舍，真的是第一次，两人说说笑笑挺开心，以为观察他多年的眼光看，绝对有事！】 南嘉也点开照片看了看—— 正午阳光正盛，洋洋洒洒地弥漫开，照射在少男少女的脸上。 向日葵开得正好，二人站在教学楼前，裴行妄漫不经心地笑着，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或许是拍摄角度太好，南嘉抽离开自己的身份，竟然感受到了淡淡的宠溺意味。 而她站在他旁边，抿唇轻笑。 南嘉心神有点恍惚。 其实事情到底怎么样，她自己最清楚。 她点开帖子，手指向下翻动着。 【卧槽，这姑娘好纯啊，看着就乖乖的，好欺负！】 【又是一个美女啊啊啊】 【看样子是真的，那我先祝福99999】 【我看肯定也长久不了，这姑娘一看就是乖乖女，降不住裴行妄啊，裴行妄太野了】 【裴行妄换口味了？ ！这姑娘漂亮我认，但是比起来他之前的女朋友，差远了吧……】 【我押一个分手】 【可能大佬吃惯了大鱼大肉，想换点清粥小菜吃吧。 】 南嘉突然想起，高一的一个晚上，裴行妄撩了她，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寂寞的夜色，情绪容易上头，南嘉的内心突然漫上无休无止的难过。 看吧，就连误会她们关系的陌生人都觉得她们不合适，这还没开始主动呢，就有人为她宣告失败。 南嘉越想越难受，平躺了五分钟，打算继续看看帖子别人怎么说。 哪想到，点进收藏的网址，却显示：该网址已被损坏，请访问其他地址。 南嘉：？ 她在网上搜了搜会出现这个情况的原因，网友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帖子被黑了。 谁会那么无聊，不黑论坛，而黑一个帖子呢？ 这个答案不用想也知道。 第二天早上，南嘉顶着个大黑眼圈起床，她穿着小熊睡衣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许唯一就拎着早餐上来了。 “惊不惊喜？ 有没有很爱我，发现我是你的田螺姑娘？” 许唯一嘿嘿笑着，“嘉嘉过来吃早餐啦！” 南嘉坐在宿舍的小床上没动。 许唯一凑过去。 南嘉转脸看她：“唯一，我有个朋友有点困惑，我思考了一早上没明白，我想着你有几次恋爱经验，帮我们解答一下呗。” 许唯一正襟危坐：“成啊。” “就是我闺蜜跟一女生拍拖，他们学校有人造谣，那个男生二话没说，就把帖子删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造谣什么？ 很难听吗？” 南嘉想了想：“就是造谣他们在一起了。” 许唯一重重拍腿，口气坚决：“很简单，只能证明这个男生很不喜欢你闺蜜，才忍不了别人造谣，忙着撇清关系罢了。” 南嘉没再说话，心像是绑了一块石头子，一寸一寸沉入海底。 * 裴行妄回到宿舍里，已经十点多了，沈念余问：“妄哥，去哪儿了啊？” “找你打球半天没找到人。” “嘉南娱乐。” “啊！” 沈念余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们又找你，想签约了？” 裴行妄：“嗯。” 裴行妄一直具有超高人气，从每周六驻唱，酒吧人数爆满就能看出来，音乐app他随手上传的歌曲播放量也破亿，这次在大礼堂的演唱被学生拍下来，传到网上，也引起了一番轰动，这样的音乐天才，还长了张逆天神颜，娱乐公司争相递过来橄榄枝。 沈念余低声骂了句脏话：“妄哥，这都多少次了啊。” 裴行妄双腿交叠。 沈念余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过了会儿，轻声说道：“妄哥，你还是签了吧，反正你是真的热爱音乐，有了正规公司给你包装，还不得火遍亚洲啊。” 裴行妄侧眸：“你们又没打算进圈。” 裴行妄自幼热爱音乐，从小就精通各种乐器，高中那会儿，裴博文管他管得严，他一直有组乐队的想法也没能实施，直到高考完，拿到了安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论坛发布招募，整个暑假，都是乐队几个成员住一起度过的，不停地写歌，练歌，演出，循环往复，从不厌烦。 沈念余摆摆手，劝说道：“签了吧，妄哥，你爱音乐大家都知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进圈，人家娱乐公司哪怕愿意签我们也是因为你，没必要葬送自己的梦想。” ? 裴行妄摸出烟，点上，咬在嘴里，嗤笑一声：“再说吧。” “话说，妄哥，我突然想起来，你上周让我删那帖子，就这么删了，不太好吧？” 裴行妄眯了眯眼，眉目敛起来：“怎么不好了？” 他就是觉得论坛那些牛鬼蛇神，在背后胡乱造谣，对人家小姑娘不太好。 沈念余摸了摸下巴：“我一大老爷们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太好，哪怕向版主申请删帖也行啊。” 他们宿舍几个人，最精通计算机的就是沈念余，让他随便黑个帖就是家常便饭，那天晚上论坛突然横空出世他跟南嘉的流言，还偏偏带了张照片，有些人以为披个马甲就能对别人随便议论。 议论得越来越难听，裴行妄皱着眉，申请删帖审核还得四十八小时，当晚直接让沈念余动手，终于清静了。 裴行妄面无表情地起身，将烟掐灭，拿出电脑来：“再说吧。” “妄哥，这么晚了，你拿电脑干吗？” 裴行妄掀起眼皮睨他，淡嘲：“咱宿舍作业还没做？ 老子不做你做？” 沈念余立刻龟缩，他满脑子篮球比赛，这个周末几乎全在球场度过了，裴行妄虽然混不吝，偶尔也逃课，但是该做的作业一点都不少，老师们也都知道他玩世不恭，却个个都喜欢他。 晨光透过树隙打下来，c402的教室满满当当，今天是那位最凶的教授的专业课，八点二十点名，就差最后一个人了。 学委点完名字之后，叹了口气，将点名册交还给老师，小声说：“就剩裴行妄了……” 教授摆了摆手，让学委坐下。 “报告！”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男声。 “进来。” 教授皱着眉头，“怎么迟到了？” 裴行妄单肩背着书包，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晨光熹微，少年半个身子隐藏在暗光里，露出一个轻狂肆意的笑容：“五分钟，没迟到呢。” 教授皱着眉：“行，你进来，别熬夜打游戏了，得知道学习。” 裴行懒洋洋迈开步子，去后排找座位，下颌线瘦削流畅，欠欠地说：“我那是熬夜补作业。” 教授撇撇嘴，一脸不相信，也不想跟他继续争下去。 沈念余拍着桌子替裴行妄叫屈：“我们妄哥真的补作业啊……补到一点多，我们宿舍可以作证啊……” * 九月底，社团百团大战。 转眼间入学一个月了，南嘉也适应了大学课程，她很喜欢自己学的专业，浪漫，感性，可以无限地在书海里遨游，许唯一说她文艺气质更重了。 开学第一个月很忙，老师给她们列出长长的书单，每次下了课，学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到图书馆抢书，生怕被抢干净了。 有时候两只手同时拿到最后一本书，小幅度撕扯着，抬眼一看，正是自己班同学，干脆笑笑说：“得，一起看吧。” 下午四点钟，上完最后一节课，南嘉揉了揉脖子和腰椎，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似要褪去一天的疲惫。 图书馆后面人来人往，几十个帐篷支起来，今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 南嘉穿着条浅黄色的裙子，脚上是双板鞋，边缘露出一截黄色的袜子边，往上看，长腿笔直白皙，像是淋了层雪。 她模样漂亮，不少学长学姐都会叫住她，语调和善地想让她加入社团。 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 动漫社、音乐社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不遗余力地表演着，音乐声嗨到爆炸。 南嘉一眼就看到志愿者部的帐篷，裴行妄随便坐着，长腿敞开，眼睑懒散耷拉着，一身混不吝气质。 少年指骨修长，正指引着面前一个女孩填表。 那女孩眉开眼笑：“学长，我要是加入了这个社团能天天看见你吗？” 裴行妄挑了挑眉，淡淡道：“学长不处对象。” 女孩性格再泼辣大胆，也被这么明目张胆的话弄得脸红了：“哎呀学长我没这个意思！” 裴行妄抬眸，神情散漫张扬：“学长也开玩笑。” 明明那么绝情，却偏偏让人恨不起来，女孩也大概明白了，裴行妄属实对她没意思，签完字之后就离开了。 南嘉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可从她的角度，看到二人笑着，女孩似乎被他撩得害羞了，满脸通红。 裴行妄穿了件薄款的冲锋衣，低头看手机，唇角轻扯着。 浪子永远是浪子。 在情场中游刃有余。 南嘉莫名又想起了删帖那件事，同样的事情，裴行妄面对她就否认得那么快，却在社团招新时跟别的女孩暧昧。 气从心上来，却又无奈。 文学社位置在志愿者部前方，要想去文学社咨询，就必须经过裴行妄的位置。 南嘉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将他视为透明人，往文学社方向走，哪想到一双长腿凭空伸了出来，少年闲闲的嗓音响起：“见我也不知道叫哥哥了？” 语气有点欠，从嗓音里缓慢荡漾开来。 眉眼间更是孟浪。 小姑娘唇抿得紧紧的，唇红齿白，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娇柔可爱，少女感几乎溢出来。 她其实身材也好，只是平素爱穿不显身材的衣服。 “我以前也没喊你哥哥。” 南嘉淡淡道。 裴行妄依旧没把脚挪开，微微抬起头，脖颈线条性感分明，少年笑得戏谑，语调慢悠悠的：“妄哥不就是哥哥么？” 南嘉执拗道：“不一样。” 裴行妄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南嘉趁他不注意，大步迈过他的腿跑远了。 也不知道躲什么，裴行妄啧一声笑了。 “学妹，你想加入我们文学社啊？” “嗯。” “你是什么专业的呀？” “汉语言文学。” 学长格外热情：“那挺合适的，学妹你喜欢写作吗？” 南嘉挠挠头：“还行吧。”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那你有过写小说的经验吗？” 南嘉下意识想诚实说：“有。” 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她在网上写的那篇暗恋文完全是自己心路历程的写照，不想被别人看到，何况那是她的处女作，一百个读者都没有，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 “没……” 热爱文学的大学生越来越少了，文学社门楣冷淡，好不容易过来一漂亮姑娘，学长自然要显摆显摆，将她留住：“学长就是写小说的，我写的都是末世小说，你看过吗？ 就那种世界末日的，丧尸文学……你要是想写小说的话，学长可以带你飞，学长在某个文学网站，虽然只能拿个全勤吧，但是经验积累了不少……” 南嘉低头签上字。 表格上不少地方需要填写个人资料，南嘉都按照真实填写。 她低头写字，余光却忍不住往后瞥，又来了一个女孩找裴行妄。 都是些看起来身娇肉贵的女孩，撑着小伞，皮肤皎洁，南嘉不信她们真心想当志愿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南嘉垂下眸子，没继续看。 学长看她乖乖软软，一身文艺气质，觉得她很适合搞创作，兴许是分享欲过剩，喋喋不休着，十分钟过去了，南嘉又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裴行妄坐的那张凳子上换了旁人，他走了。 南嘉舒口气，将表交上去，打断了学长：“好了学长，我填完了。” 学长尬尬道：“成，那学妹，你等我们给你电话联系。” 南嘉又回到志愿者部，她想申请志愿者部的小组长，这个就不是随便能加入的了，在一个学姐的指引下，填完了表格。 “学妹，你确定不从干事做起吗？” 南嘉摇头：“我想当小组长，更能锻炼能力。” 她说了谎。 志愿者部是裴行妄待的唯一一个社团，他在里头兼任副部长，大家都服他，可他忙于乐队，时间不充裕，副部长也是大家求来的。 南嘉想要在社团靠近他，就必须成为小领导，不然见面的机会还是不会多。 晚上。 南嘉手机响了，还以为文学社给她发通知，想不到竟然居然是她一分一秒都没忘记的人。 裴行妄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拉长尾音，带着点轻佻和戏谑。 “想加志愿者部啊，要不要哥哥黑幕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少年的语气吊儿郎当又嚣张。 传到耳朵里酥酥痒痒的,南嘉的脸登时就热了。 裴行妄这个男人太坏了，坏得她头疼,坏得她想远离,又忍不住思念，忍不住想爱。 南嘉想了想，没回消息,晾着吧。 晚上洗完脸,她戴着耳机听英语，在床上练瑜伽,柔嫩的身体舒展开,许唯一从图书馆回来：“嘉嘉,看着你心情好了很多呀。” 南嘉将耳机摘下来：“……怎么看出来的？” 许唯一头头是道：“你没注意到,前些天你都没怎么做瑜伽,这又开始了,不就是心情好转的迹象吗？” 鲍米花也说：“这几天我都没怎么敢开外音看韩剧，就看着嘉嘉情绪不太对劲。” 南嘉挠挠头，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 也幸好大家这么包容。 “那个,我是遇到点小事情,不过现在好多了,花花,你想放外音就放吧,我们都不介意。” 鲍米花欢天喜地地盘起腿去床上追剧去了。 许唯一快速洗漱完，让南嘉挪了挪位置,也跑去她的床上,小声说：“嘉嘉,怎么心情又变好了啊？” 其实南嘉自己也不清楚。 这气本就生得莫名其妙，她也没资格直接问裴行妄什么,自己不明不白地难受好些天，又在裴行妄主动给她发消息的这一刻烟消云散。 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南嘉索性转移了话题：“唯一，你今天加社团了吗？ 我比较感兴趣文学社和志愿者部，想着两个都加。” 许唯一戳戳她的鼻尖：“前者我理解，后者——我看你是想找你的妄哥去吧。” 裴行妄在志愿者部当副部长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有这个目标，现在我又不能厚着脸皮找妄哥住，只能借这种机会靠近他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选上呢，真想不到当个小组长这么难，听说还得进行体力比拼……” “是啊，”许唯一翻了个白眼，“追男人哪有那么容易的？” 说回到正题，许唯一说：“我没加任何社团，都没过去凑热闹，你知道，我妈妈对我期望很高，我打算全心全意考研。” “现在就准备？” “对啊。” 南嘉觉得有点早，又想着人各有志，她是不想活得太累了，好不容易脱离南母的掌控，还是尽力取悦自己吧。 就是没人陪着她加社团，参加活动什么的就她一个人了，不免有点无聊。 南嘉睡前又听了好多遍那条语音，翻来覆去思考，裴行妄怎么就发语音了呢？ 他们加好友这么久以来，裴行妄除非遇到急事才会发语音，一般都是打字，怎么今天突然发语音？ 是故意的吗？ 是晒他声音好听？ 离谱。 南嘉索性不思考了，裴行妄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压根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他。 南嘉本来想晾着裴行妄，到底忍不住发了消息： 【不用了妄哥，我想靠自己的能力。 】还跟着一个兔子卖萌的表情包。 裴行妄也没回复，估计在打游戏。 第二天上午，有一节思修课，文学院的学生都集中在几个教室，一起上课，许唯一好不容易可以和南嘉坐一起，两个人坐在后排，低着头看小说，交流心得。 上完课的路上，南嘉远远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温和儒雅，她特地停下来脚步，整理了一下衣领，有礼貌地打招呼：“孙教授好。” 孙教授笑得温和慈爱：“小南嘉，怎么不叫叔叔了？” 南嘉脸热了热：“在学校，想着叔叔是老师嘛。” 随即，她又问，“阿姨的病情怎么样了？” “比之前稳定多了，现在也能多吃点饭，下床走走了，”孙教授摸了摸她的头，“最近见你哥哥了吗？” “没怎么见，我和妄哥都挺忙的。” 孙教授点点头：“我听说论坛上帖子的事情了，捕风捉影的，可能有的消息你看着不舒服，别往心里去。” “她们就是胡乱猜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我知道，我们小南嘉听话，也幸好裴行妄这小子处理事情机敏，”孙教授口气赞许，“我听说他看到帖子第一时间就把帖子黑了。” 南嘉垂眸，嗓音有点闷：“可能妄哥不喜欢看到流言吧。” 孙教授讶异道：“怎么会呢，这小子的流言什么时候断过，还有人在论坛造谣说他是靠着跟我的关系进这个学校的呢，还有人说我是他干爹，都没删，我了解他，他就是不想让别人那么说你。” 不想让人那么说她。 怎么说她了？ 南嘉回忆了一下那条帖子，确实越往下越难听，用那种带有侮辱性的字眼侮辱她，对她的身材进行评价。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大家都不看好他们，自动将那些不礼貌的流言过滤了，却想不到有人细心妥帖，在她身后默默处理好了一切。 她的妄哥，还是那个妄哥，全世界最好的妄哥。 南嘉发自内心地开心，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谢谢孙教授……孙叔叔！” 孙教授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这小孩怎么了？” 南嘉自责极了，明明裴行妄为了她好，她却傻傻地在心里怨恨他，那天在百团大战，对裴行妄也不怎么有礼貌，好在裴行妄没在意，还主动发消息给她。 南嘉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打开微信，页面仍旧停留在裴行妄问她要不要黑幕，她礼貌拒绝的一叶，裴行妄也没继续发来消息。 南嘉敲字：【妄哥，我想请你吃饭。 】 裴行妄：【想请哥哥吃饭的人可多了去了呢。 】 又不正经了。 好在不是面对面，南嘉：【那妄哥，时间地点你定？ 】 裴行妄：【我有说同意吗？ 】 南嘉有点尬。 裴行妄又慢悠悠甩来一条消息：【嘉嘉请我吃饭，随时有时间。 】 两个人最初定好了地点，在校外的一家餐厅，可到了那天，裴行妄的乐队临时有点事情，又更改了时间，可南嘉的老师又突然改变课程计划，在晚上加课，最后两个人实在无奈，就将饭局定在了食堂。 南嘉觉得好笑，哪有人请吃饭在食堂的？ 到了那天，南嘉也没特地打扮，生怕裴行妄看出她的异样，到了时间她就到食堂门口等着，她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哪想到，裴行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傍晚时分的校园格外喧闹，少年一身利落的黑色，斜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手机，勾勒出性感的后颈线条。 “妄哥。” 裴行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来了啊。” 两人一同进去，南嘉随口说：“妄哥，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 “不能让小姑娘等我啊。” 裴行妄一手插兜，另一手把玩打火机，盖子被他一搭一搭地弄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少年低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食堂灯光很亮，照得她的脸蛋光洁柔软，黑发如瀑，抬起头微笑的模样，像只骄傲的白天鹅。 南嘉说：“你想吃什么呀？ 我去买。” 裴行妄摸了下她的头，懒洋洋道：“你知道哥哥的口味么？” ——她当然知道。 住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裴行妄经常给她买饭，她没帮他买过什么饭，但是两个人经常坐一起吃饭，只要勤于观察，裴行妄的口味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没等她说，裴行妄已经迈开步子了，嗓音漫不经心，拖着尾音说道：“你不知道哥哥的口味，可哥哥知道你的口味。” “乖乖等哥哥回来。” 少年挑挑眉梢。 南嘉坐下来之后才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这个饭局是她约的，可莫名就变成了裴行妄请她吃饭。 裴行妄端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风味茄子，还有一份海鲜瘦肉粥，没一会儿又端过来两份羊肉米粉。 “妄哥，说好的我请吃饭，”南嘉有点不太好意思，“没想到今天又是你点了这么多。” 裴行妄胸腔里荡出散漫的几声笑：“那么多顿都请了，还差这么点？”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之前她跟着裴行妄住，可没少白吃他的。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 南嘉不自觉带了点撒娇意味。 裴行妄闲闲地看她，小姑娘又白又嫩，看着很好欺负，他懒洋洋道：“要不你想个补偿方式？” 南嘉莫名想到了总裁文常见剧情，喝了口水差点就呛住了。 开动之前，裴行妄先帮着她把羊肉米粉里的香菜和花生挑去了，笑说：“跟阿姨说了嘉嘉不吃这个，没想到她还是放了。” 南嘉心里暖融融的，轻声说：“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少年盯着她看了会儿，笑得张狂恣意：“咱俩在一起吃了多少顿了？ 藐视我的记忆力啊。” 南嘉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你什么能力都好。” 裴行妄却不放过她了，眼里带了点坏笑，话里带着几分玩味：“具体什么能力。” 南嘉：“……” 南嘉哑口无言。 少年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说我可想歪了啊。” 刚才南嘉还有点过意不去，想着人家正经的答案，自己却想歪了，这下好了，平了，裴行妄也想歪了。 南嘉被他的目光弄得不太自在，香喷喷的羊肉米线吃了几口也索然无味，低头装鸵鸟吧还不行，索性放下筷子，直接认输：“……妄哥，你别这样。” 裴行妄戏谑道：“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你别这样，就是你继续这样。” 南嘉彻底跟不上男人的思路：“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白皙的脸蛋通红，有种淡淡的妩媚，大概是真的害羞了。 “行了，”裴行妄拿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嘴，动作慢条斯理，勾唇慢悠悠道，“好好吃饭，哥哥不开你玩笑了。” 这间食堂是全校最好吃的食堂，里头有各类小炒，价格也偏贵，南嘉饭量一直不太大，吃了一会儿就吃饱了，裴行妄还继续吃着，吃饭动作干净利落，透着股斯文。 * 南嘉国庆节没回家，南母打来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南嘉说：“这不是刚开学嘛，有蛮多事情需要忙的，作业也多，还有一堆书没来得及看，还有社团的事情……” 她注意到自己谁错话了，赶紧想住口，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南母口气严肃起来：“嘉嘉，虽然妈妈对你要求不高，但是你也不能光玩呀，参加那些社团有什么用？ 是能给你保研还是给你加分？” 南嘉默默接受着南母的抨击。 “妈妈不想让你参加社团，你退了吧。” 之前南母可不这么说，还记得她刚念高中那时候，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学习，南母安慰她，当起慈母的角色：“嘉嘉，熬过去就好了，大学有很多好玩的，社团可多了，那时候妈妈就是在社团第一次见到的爸爸，对他一见钟情了。” 后来，南父出轨，南母连社团也拉黑了，如此偏激。 南嘉咬咬唇：“只能等大二才能退，我已经申请了，不然老师什么的都会对我印象很差。” 南母这才作罢：“你现在还跟裴家那孩子有联系吗？” 南嘉心立刻慌了。 昨天还酒吧看了场裴行妄的演出，裴行妄还付了她和她舍友的酒水费。 “没有的。” 南嘉搪塞过去，“现在课业也没轻松多少，我哪有功夫玩呀。” “对了，”南母又想起一事，“你没事时候问候问候你孙叔叔，当初你好歹住了那么久，也去看看你阿姨。” 刚挂断电话，南嘉就收到了裴行妄的消息。 【志愿者部在十月十号下午进行初步筛选，能来吗？ 】 南嘉：【可以。 】 南嘉：【怎么是妄哥来通知我呀？ 】 志愿者部也有外联的同学，裴行妄身为副部长，其实也就做点决策工作，这种通知消息的小事肯定用不着他。 【vip服务。 】 裴行妄总有神奇的力量，让南嘉的心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起来。 【全部门可都知道你是老子妹妹了，到那天不得争口气？ 】 南嘉：【……我加油！】 十月十号下午，所有成员在操场集合。 有男有女，男生十个，女生八个，都是来应聘部门小组长的，男女生各需要两名小组长，因此竞争非常激烈。 南嘉想不到的是，居然从这群人里看到了苏桃欣。 苏桃欣穿着一身运动装，长发高高地束起来，正在做拉伸运动，阳光下眉眼似闪着光。 苏桃欣都大三了，还跟她们这群小萌新抢职位？ 南嘉身边的女生叫曹梦梦，小声跟南嘉八卦：“看到那个长得漂亮的女生了嘛？ 她是大三的学姐，叫苏桃欣，也是咱们副部长的前女友。” 南嘉“嗯”一声，想躲开八卦中心，那女生却非得拉着她。 “你说她来竞争这个干什么呀？ 难不成想借这个机会跟副部复合？” “不清楚。” 曹梦梦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苏桃欣，苏桃欣感知到她们的视线，一记眼刀飞过来，恰好跟南嘉对上了，南嘉心说冤枉，跟她又没关系。 好在今天这么多同学，苏桃欣也不会公然挑衅，没一会儿，裴行妄和几个男生一起走过来了。 阳光肆意挥洒着，他走在最中间，气场最强，眉骨高眼窝深，吊儿郎当的，公然的祸害长相。 女生们沸腾起来。 “裴学长诶，好帅！” “第一次跟裴学长见面，好想听他唱歌啊啊啊！” 裴行妄跟一个男生交流了几句，那男生也是部门的小领导，吹了口哨，对大家说：“今天的比赛比较辛苦，希望大家是做好准备过来的，这样，大家先休息十五分钟，马上开始比赛，可以先去趟厕所或者喝口水去。” 曹梦梦扯住南嘉的袖口，紧张道：“你紧张吗？ 我好害怕，据说体能比拼第一关就比三千米……三千米这不是要人命吗？” 南嘉来之前也打听过比赛规矩，确实每一届比赛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三千米，男女生统一对待，都比三千米，不少人提意见，可惜部长也不听。 南嘉也怕三千米，她体育细胞不太强，之前高中都没参加过运动会。 本来也打了退堂鼓，但是许唯一说，一般女生都坚持不下三千米，只要她能坚持，那么估计也就赢了。 她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想着来试试吧，失败了也不丢人。 “妄哥，你负责给女生组跑步计分呗？ 我先带着男生去跳远去。” 裴行妄扬了扬眉：“成啊。” 曹梦梦说：“南嘉，我觉得我又可以了……裴学长在终点等着，我就是爬也能爬过去啊！” 南嘉笑：“我严重怀疑你来竞选小组长的目的。” 曹梦梦嘿嘿笑着：“如你所见，就是为了裴行妄，说不定哪天就看上我了呢，你觉得呢南嘉，我舍友说我很像裴行妄之前的女朋友，是不是都是一个款？” 女孩挺着胸，转了一圈，在南嘉面前展示身材，的确都属于身材好的那一款。 曹梦梦虽然话多，但并不讨厌，南嘉附和她说：“那祝你得偿所愿，祝你一进部门，裴学长能一眼看上你。” 曹梦梦的脸倏然红了。 搞什么？ 刚才秀身材都没害羞？ 南嘉一回头，就看见裴行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少年好整以暇地抱着臂，慢悠悠地叫她名字：“嘉嘉。” 一见裴行妄不是来找自己，曹梦梦就跑开了。 想起刚才在背后议论他，虽然本非她意，南嘉多少有点不太自在：“妄哥。” 裴行妄扬扬眉毛，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三千米跑，怕不怕？” 少年目光直直看她，啧了声，似乎在看她的笑话。 南嘉实话实说，眼睫动了动：“有点怕，我怕跑不完就晕过去了，如果短一点我倒是还有几分胜算。” 裴行妄玩味地笑笑，点点头，就走开了。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裴行妄吹口哨让大家集合，女生站成一排，一个比一个站得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裴行妄，真到了他面前，大家也不再窃窃私语了，等他下文。 裴行妄深邃的眸子扫视着大家，嗓音里有一股不正经的痞劲和张狂：“听说大家都不愿意跑三千米？” 女生们见到事情似乎有转圜的余地，齐声说：“对！” “规矩太严啦！” “呜呜呜裴学长！我们不想跑三千米！” 裴行妄轻笑一下，抬了抬眉毛，大家便静下来，他伸了个懒腰，少年上身黑色短袖，松松垮垮，浑身写着不正经，肌肉曲线流畅，懒洋洋道：“学长也懒得看你们跑那么久。” 他停顿了下，玩味一笑：“这么着，今天咱就比三千米。” 少年嗓音掷地有声，女生们都炸了：“啊啊啊裴学长好宠我们！” 南嘉的心怦怦跳起来。 又有女生担忧道：“裴学长，我们当然开心，但是你这样能跟部长交差吗？” 毕竟这规矩定下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裴行妄掀眸，视线对上第一排最中间白白瘦瘦的小姑娘，站姿又乖又好欺负，哼笑一声，慢悠悠道：“没事啊，为了你们，部长那个老古董我搞得定。” 嗓音还有点儿拽。 他专门加重了“你们”两个字。 大家开心极了，又蹦又跳的，从三千米到一千，简直从地狱到了天堂，只有南嘉静静站着，抿了抿唇，心跳速度不可抑制地加快。 裴行妄是为了她吗？ 应该是？ 不然他问她那么句话干什么？ 南嘉唇角也轻轻抿起一抹笑容—— 这人真够坏，说着不要黑幕，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黑幕吧。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南嘉重新绑了绑头发,八个女生站在一排，等待着裴行妄吹哨。 哨声响起之后,裴行妄便到终点处等她们了。 曹梦梦是冲的最猛的一个,她最开始冲刺的时候，还想带着南嘉一起，南嘉摇摇头表示拒绝,她一个人跑就可以。 一千米跑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她迎着朝阳烈日,迈开长腿，最开始没使出全部的力气。 没一会儿,曹梦梦就没劲了。 南嘉刚跑到第二圈,就超过了曹梦梦。 曹梦梦叹了口气,轻声：“南嘉……” 意思是想让南嘉等等她,南嘉没理会。 裴行妄站在草地边,手里拿着秒表,插着兜，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笑吟吟地盯着南嘉，南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没好意思看他。 这时候的她表情一定很狰狞,丑死了。 苏桃欣跑得最快,她从开始就很稳,一直位居第二名,后来大家都疲劳了，苏桃欣似乎不累,慢慢冲到了第一名。 她个子高,气质好,气喘均匀，超短的运动热裤性感又张扬,一双大白腿又长又直，长发甩起来，蓝天白云都成了她的衬托。 南嘉想，这个学姐真是漂亮，可惜脾气太爆了。 苏桃欣第一个冲到了终点线，裴行妄淡淡念出他的成绩。 立刻有男生来给她送水，苏桃欣一口气喝掉了，拍着男生的肩膀说“谢谢”，从始至终和裴行妄没半点互动，裴行妄的视线也没看向她。 就好像两个人没谈过恋爱，从来都只是陌路。 苏桃欣得了第一名。 还有两个女生放弃了，曹梦梦直接走起来了，众所周知，长跑可以慢，最忌讳走，一旦开始走，基本和胜利就无缘了。 南嘉还是很有希望当第二名的。 一千米跑只是几项比赛当中的第一项，之后会算个综合分，南嘉不想放弃任何一分，干脆冲刺起来了，谁知道因为用力过猛，她的脚哏了一下，踉跄地倒下了。 南嘉穿了条运动中裤，恰好磕到了膝盖，她痛得“嘶”一声。 她撑着地想起来，可刚才力气都耗干净了，偏偏手肘也崴了一下，南嘉直接跌坐在地上。 裴行妄注意到这一幕，眼眸一眯，计时器“啪”地一声摔地上，四分五裂。 裴行妄距离她并不远，第一个背起了她，往医务室方向走。 计时器摔碎，裁判也走了，这比赛也没意义了，七个女生的视线齐齐盯着他们，若有所思。 最后一个男生双腿并起迈过沙坑，跳出了三米的好成绩，其他男生也兴奋地拍手：“牛逼啊老周！这腿看着不长，用起来倒是带劲。” 张桥将成绩登记在名册上：“好了，咱们现在比下一个项目吧，估计女生还没跑完步，咱们先比一下跳高吧。” “这不是比完了——”男生话没说完，看向一道熟悉的身影，“诶，妄哥抱着一个女生走了？” “那女生好像受伤了……” 张桥皱皱眉，走向紧挨在一起的女生，刚想问一句“你们比完了”，却看到了地面上四分五裂的计时器，心下了然，眯了眯眼：“妄哥可以啊。” 还没见他那么紧张过谁，连计时器都摔碎了。 * 安湖大学有个小型医院，还可以进行一些小手术，设备在全国大学里属于比较高级的。 医生给南嘉拍了片子：“没什么事，只是皮肉伤，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又来了个护士帮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妄哥，我就说没事吧？” 医生看到，小姑娘嗔怪地看了裴行妄一眼，“你还非背着我，估计后头不少人看着我们呢。” 医生在学校待久了，认识裴行妄，小有名气的歌手，不少女孩为他疯狂。 裴行妄插着口袋，垂眸看向女孩，慢悠悠道：“就背了，还能杀了老子？” 少年一身痞气，是时下小姑娘最喜欢的款。 年轻的医生抿嘴笑了笑，轻咳一声：“你暂时先不要走动，先去病床上躺一会儿，观察观察再走。” 南嘉撑着椅子想站起来，裴行妄皱眉上前，这次更过分了，直接将她公主抱起来，少年怀抱又稳当又温热，感觉到他的肌肉力量和薄薄的皮肉，南嘉的脸热了热。 南嘉左腿没事，赶紧说：“离病房那么近，我自己可以。” 裴行妄腕骨使劲，直接将她按住了，嗓音混不吝似的痞气：“一路都背了，还差这几步？” 有点儿不容置疑的霸道。 倒是把南嘉唬住了。 “医务室人也不少。” 南嘉小声说。 她本以为裴行妄听不到，想不到裴行妄唇角勾了勾，还是那幅吊儿郎当模样：“没事，哥哥不怕败坏名节。” “啊？” 南嘉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到他瘦削坚毅的下巴，好看的下颌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不合时宜地想，好像明白为什么古代皇上愿意烽火戏诸侯了。 裴行妄挑着唇，慢条斯理道：“大不了让你负责呗。” 这话说得肆意又漫不经心，垂眸看她，欠欠的语气。 裴行妄撩人真的很随便，他全身像带了某种魔力，想让女孩钟情于他简直太容易了。 南嘉的心被他撩拨得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羞红的小脸低着，仿佛做了一次最刺激的跷跷板。 按照医生的指示，最好多待一会儿，南嘉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这地方不大，裴行妄找了个凳子随便坐下，长腿敞着，跟她随意聊着天，恢复了平素模样，看样子刚才的话也只是玩笑。 电话响了。 裴行妄皱眉接起来，挂断之后，对南嘉说：“志愿者部那边有点事，我先过去，等会儿我给你买饭过来。” “妄哥你去忙吧，你不用过来也没关系，我让唯一给我带饭。” 裴行妄走之后，南嘉想找个综艺打发时间，还没打开电视剧，门突然敲响了，是苏桃欣。 苏桃欣换了身裙子，依旧貌美艳丽，眉眼艳若桃李，她的颜是南嘉很欣赏的类型，不过南嘉并不觉得自己跟她有什么好说的，那次在火锅店门口，她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一顿，着实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能聊几句吗？” 南嘉侧侧身，意思是她可以进来。 苏桃欣直接坐了裴行妄的位置，直接开口道：“他挺关心你的，但是你肯定降不住他，裴行妄这人就像风，他能对你好，可能对别人好，你还是放弃吧。” 南嘉直接说：“你好心劝我放弃，是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苏桃欣脸色镇定：“没，我早放弃了，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几句话。” “你能好心劝我？” 南嘉挑眉，“你不是觉得我在勾引他吗？” “我当时冲动，一直没道歉，现在给你说对不起吧。” 态度看上去倒还算诚恳，“当初我俩分手，归根结底就是他心里没我，跟你没关系。” 南嘉也诚恳道：“我确实喜欢他，但我也没那么不堪。” “我知道，”苏桃欣看向她，“我们都是光明磊落的女孩子，你喜欢他那么久，难不成就不想更进一步？” 喜欢他那么久…… 南嘉有点诧异：“这都能看出来？” 苏桃欣舒一口气：“都是过来人了，一眼就看出来，身为前辈，真心劝告你，裴行妄他家境特殊，他那么恨他父亲，多多少少影响了他，他性格是有些问题的，他根本不懂爱。” “我可以教他。” 苏桃欣愣住了：“行，希望到时候你想起我的话别后悔就行，到时候你就找你妈妈哭去吧。” “那我奇怪了，”南嘉抱着手臂笑道，“既然你放弃他了，来参加这个比赛干什么？” 苏桃欣牵了牵唇，忽地笑了：“为了会会你啊。” “那你还拿了第一名。” 苏桃欣起身走了，帮她带上门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弃权的。” * 等到南嘉恢复之后，全体人员又重新比了一次，南嘉综合分第二名，又通过了笔试，成功成为志愿者部门的小组长。 多多少少也有裴行妄照拂的因素吧。 再想起那天她受伤时，裴行妄脸上的焦急之色，也不像是假装的，心里越发有信心了。 她想找个机会告白，奈何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十一月底，裴行妄约好了让大家一起去他家里烧烤，有乐队四个成员，再叫上南嘉的舍友，可惜那天她们专业课老师突然加课，后来又下了场雨，导致南嘉没去成。 南嘉给裴行妄发了消息：【妄哥，我们老师布置作业了，我得忙作业，你们吃吧。 】 裴行妄清清淡淡回了个：【嗯。 】 南嘉忙活完，跟许唯一她们随便去食堂吃了几口，电话突然响了：“你好，是南嘉同学吗？ 这边有你的闪送。” 快递员就在楼下等着，南嘉收到东西后大吃一惊，居然是一袋子烧烤，热乎乎的，十几分钟就送来了。 看到熟悉的烧烤料，用透明包装袋包好了，除了裴行妄不会有别人。 南嘉最喜欢裴行妄调的烧烤料，他不知道跟谁学的独门秘诀，蘸上之后比外卖好吃多了，还没发消息给裴行妄，那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哥哥不吃独食。 】? 南嘉的耳朵几乎一瞬间就热了，她敲击着键盘，不知道回什么好。 裴行妄的消息又来了：【还不谢谢哥哥？ 】 南嘉干巴巴打了几个字：【谢谢妄哥。 】 还跟了个表情包。 裴行妄总算放过她了。 晚上几个人都没吃好，跟着南嘉蹭了顿好吃的，鲍米花尤其兴奋：“嘉嘉，你妄哥对你这么好啊，他是不是喜欢你？” 许唯一直接怼回去：“这么幼稚吗？” “又不是小学生，谁对谁好就一定是喜欢谁。” 鲍米花摸了摸脸：“我没那个意思啦，我就是问一问，因为我也喜欢裴行妄，我想追他，试试看呗，失败了就算了。” 南嘉刚吃了一块羊肉，差点呛在喉咙里：“你想追妄哥？” “这么惊讶干吗，不是挺多人追你妄哥的吗？” 是挺多人追的，以前多，现在更多，裴行妄最近光忙活乐队的事情，看着对恋爱也没兴趣，大家便牟足劲想讨他欢心。 南嘉暗恋裴行妄太久了，裴行妄这半年也一直单着，可她就是害怕，哪天真来个小姑娘将裴行妄的心勾走，那样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可裴行妄不是她的私有物品，她没资格管别人做什么，就没说什么。 吃完之后，鲍米花和程天艾到楼下买水果，寝室只剩下了许唯一和南嘉。 许唯一说：“嘉嘉，你看，大家都那么勇敢，你要是再不出动，你妄哥真被人抢走了。” 南嘉偶尔也会觉得他对她很特殊，就连一份烧烤都想着她。 她逛论坛那么久，裴行妄收获最多的一条评价是：没有心。 这么看，裴行妄对她并非无情。 南嘉看向窗外的月色，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在计划中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可南嘉想不到,她动作快不过鲍米花。 鲍米花是典型的行动派选手，在南嘉和许唯一天天泡在图书馆的时候,闲人如鲍米花与程天艾,已经策划好了告白方式。 进入十二月，气温骤降，南嘉换上最厚的棉服,这天下午,她上完课从楼上下来，恰好碰到了裴行妄。 他正和乐队另外几个成员往食堂方向走,江万涛一眼看到了南嘉：“妄哥,那不是你家小姑娘吗？” 江万涛是乐队的鼓手,一身腱子肉,动作也大摇大摆,南嘉循声望过去,恰好与裴行妄对视了。 少年头发又黑又短，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穿着件薄款黑色外套,清瘦却不显弱,裴行妄抬抬下巴,夕阳镀了点光芒在他脸上,勾勒出利落有力的线条。 裴行妄嗤笑,摸了支烟，咬在嘴里。 南嘉扯扯书包带子,朝他走了过去：“妄哥。” “下课了？” “嗯。” 沈念余道：“南嘉,你这是要去吃饭吗？” 南嘉点点头。 “走呗,跟哥几个一起，”沈念余拍拍胸口,“哥几个请客，妹妹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南嘉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一个理着短寸的男生小跑着追过来了：“妄哥，一女的等你呢，说有事情找你。” 裴行妄口气漫不经心：“谁？” “不是你前女友，看着成熟一点，挺漂亮的，又白又妖。” 男生挠了挠头。 沈念余啧啧笑起来：“你就那么确定不是妄哥前女友，妄哥有多少前女友估计自己都不记得了哈哈哈！” 裴行妄抬脚就是一脚，唇角弧度嘲讽，对男生说：“让她走吧，就说我不见。” 几个人继续往食堂方向走，江万涛摸着头不懂：“妄哥，万一真是哪个美女呢，就不怕错失良缘？” 裴行妄单手插兜，嗤笑一声，凌厉的眸子上下巡视着江万涛，口气愈发不正经起来：“没事啊，寂寞了就找你呗。” 江万涛捂住胸口，瑟缩了一下：“妄哥，我可真没有搞基的爱好啊！” 裴行妄将烟头丢到垃圾桶里，慢条斯理地接了句：“放心，老子对你也硬不起来。” 南嘉走在最旁边，脸色红了红，这群男的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开黄腔。 沈念余注意到了：“妄哥，你们说话注意点，有妹子在呢。” 裴行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南嘉，少年清隽挺拔，唇角微勾带着点倦懒，二人对视，都没说话。 后来江万涛接了个紧急电话就走了，他一走，南嘉就和裴行妄挨着了，不过这一路上裴行妄都还算沉默，没怎么说话。 倒是沈念余话挺多，不停问东问西，还问起南嘉的老家，家里有几口人。 南嘉知道他就是热络，没坏心，便耐心地都告诉他了。 “沈念余，”裴行妄淡淡叫他，“查户口呢？” 沈念余脸上有点尬：“妄哥……我就是……” 裴行妄啧一声：“别打我家小姑娘主意。” 沈念余哎一声：“我知道啊，人家南嘉这么漂亮，也看不上我，漂亮妹妹谁不喜欢啊。” 南嘉起初真没察觉到沈念余对她有别的意思，裴行妄这么一说，她回头一想，便也明白了，不过她是不可能和别人谈恋爱的，除非那人是裴行妄。 只是，裴行妄不让别人打她主意，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吗？ 南嘉忍不住多想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草木皆兵。 不过也因为这个小小的猜测，心间就泛滥着丝丝缕缕的甜，就连对面有人叫她名字都没听到。 那人又试探着叫了一遍：“南嘉？” 南嘉思绪拉回来，对面站着一个大一的男生，蒋司宇，上周古汉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寻找身边的古汉语，还必须是和不同班级的同学组队，鲍米花认识这个男生，他们就组了队，拉了群。 几个人还一起吃了饭，吃饭的时候，蒋司宇一直盯着南嘉看，南嘉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蒋司宇长相还不错，戴着金丝边眼镜，很有书卷气。 蒋司宇说：“南嘉，你还认识我不？ 咱们组队古汉语那个。” 这还没过去几天，怎么可能不认识？ 南嘉笑了笑，保持着礼貌的客套：“当然认识。” 蒋司宇脸上热络：“咱们队不是组好了么？ 我想着加你微信，这样有事情好联系。” 南嘉没拿出手机，蒋司宇又道：“因为你微信设置了不许添加嘛，我想加一下。” 这就很明白了。 南嘉赶紧掏出来手机，扫描了他的二维码，添加成功了。 裴行妄的视线定定扫过男生的背影，又看向南嘉，啧一声笑了：“那男的喜欢你啊。” “别胡说，”南嘉一板一眼地解释，“妄哥，实践课程你又不是没上过，我们分到了一个小组里面，建了群，为了方便吧，他想加我就加呗。” 裴行妄眼神一直很敏锐：“你是组长？” “不是，组长是我另一个舍友。” 少年脚步慢下来，吊儿郎当地看向南嘉：“既然不是组长，在你设置不允许添加的情况下，他还非要加你，要说没猫腻谁信啊。” 他语气慢悠悠的，南嘉的心也漏跳半拍，偏偏沈念余也添柴加火：“妹妹啊，以哥哥过来人的身份，他绝对想泡你！” 南嘉抿抿唇，直勾勾看向裴行妄：“妄哥，你懂这么多呀，是不是你经常干这事？” 裴行妄似是没想到她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欠嗖嗖地来了句：“没，都是她们主动加我。” 顿了三秒，少年忽而一笑：“我还真没加过任何女生。” 又慢悠悠地补充道：“除了你。”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 沈念余在看不出有鬼就奇了怪了，留了句“你们先聊”就急匆匆跑开了。 裴行妄似乎习惯这种氛围了，依旧漫不经心地笑着，观察着她的表情，像只草原上的狮子。 纵使心跳声很快，可南嘉心中暖洋洋的。 裴行妄这话不假，但其实也没那么暧昧，因为当时她的微信是孙教授让他加的。 最初好几个人一起吃饭，最后只剩下了南嘉和裴行妄，这顿饭依旧裴行妄请客，吃到一半，南嘉收到了鲍米花的消息：【我刚在楼上看到你们了，你是跟你哥在一起对吗？ 】 南嘉：【对，怎么了花花？ 】 鲍米花：【就……我跟小艾已经准备好了！想今天告白！你能不能帮我把你哥哥叫到竹屋小楼啊！】 南嘉打字的手颤了颤。 之前还以为鲍米花开玩笑，没想到人家已经部署好了。 南嘉很想回一句：我也喜欢妄哥…… 鲍米花见她不回复，又发过来几条消息：【嘉嘉你在吗？ 我现在很紧张，真的拜托你啦】 【之前去你哥哥教学楼交报表，走迷了，当时我主动找了一个男生也不愿意帮忙，你哥哥主动帮了我，还对我笑，从那时候我就偷偷喜欢他了，拜托你了嘉嘉，我不能一直□□情的胆小鬼啊！】 【嘉嘉，我手机快没电了，就定好六点到竹屋小楼！回头我请你吃饭。 】 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留给南嘉。 真的要看着别人向裴行妄告白吗？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南嘉真不想看到这个场面，鲍米花长得也漂亮，万一裴行妄这会儿真想谈恋爱了怎么办？ 难道她要看着裴行妄和别人甜蜜吗？ 每每想到这里，南嘉的心就如撕裂一样痛。 裴行妄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下嘴：“怎么了？” “妄哥，你能陪我去竹屋小楼吗？” 竹屋小楼是学校前几年建设的音乐楼，后来觉得面积太小，又盖了一座新的，就这么荒废了，成了一座旧楼。 裴行妄扬扬眉：“就咱俩？” 南嘉：“嗯。” 裴行妄站起来，目光戏谑地看着南嘉：“行啊。” 南嘉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和裴行妄一起往竹屋小楼的方向走，裴行妄也没问什么，竹屋小楼距离食堂不远，绕过后面一座小花园，就到了。 现在冬日景色萧索，外面打球玩耍的同学也越来越少了，裴行妄咬了支烟，为了照顾南嘉的步伐，走得并不快。 刚走到小屋门口，南嘉就看到程天艾朝着自己使眼色，她心下了然。 推开门，两人上了楼梯，走到二楼，迎面而来尘土的气息，再推开门，有一大块的空地，裴行妄这才问：“来这儿做什么？” 这话刚问出来，南嘉就不见了，裴行妄皱了皱眉。 南嘉和程天艾躲在门后，程天艾低声说：“接下来就是花花的表演了，你说她能把你哥哥拿下吗？” 南嘉咬咬唇，心痛得说不出话。 从理性角度来说，可能性不大，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南嘉都很难过了。 鲍米花捧着一束花走了出来，女孩穿了件薄款羊毛大衣，腿又长又细，脸上化着夜店风的妆容，跟很性感自信：“裴学长。” 这场面裴行妄太熟悉了，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嘉嘉呢？” “嘉嘉是我舍友，我让她帮的我，裴学长，十月份我去求知楼交报表，当时我迷了路，像个傻子乱走，绕了好几圈，是你好心给我指了路……我就特别感激你，裴学长，你真的是很好的人，”女孩一鼓作气地说完了他们的交集，抿抿唇，“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裴行妄淡淡瞥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似的：“不记得了。” 程天艾嘴角抽了抽：“你哥这人真的不浪漫啊。” 不浪漫吗？ 南嘉永远记得少年在大雪中谈着吉他唱歌的场景，眉眼恣意，歌喉性感。 明明比谁都浪漫。 鲍米花也没想到裴行妄这么干脆利落，又想到人家那么受欢迎，估计表白都听多了，赶紧进入正题：“裴学长，我……我喜欢你，从最开始觉得你好看，慢慢又发现了你的人格魅力，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你跟很多女生谈恋爱，不过我也不介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挺好，”裴行妄简洁评价，“可惜学长不想谈恋爱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鲍米花就是再开朗，可当场被拒绝，心里也不好受，眼神浮起一层失落。 裴行妄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字：“懒。” 敷衍之意格外明显。 本来鲍米花想着那次求知楼相遇，还以为裴行妄对自己有意，想不到竟然这么绝情，眼泪夺眶而出，她将花一丢就往楼下跑。 芳心杀手裴行妄闲闲地插着口袋，唇角淡扯着。 程天艾和南嘉也看呆了，鲍米花横冲直撞往楼下跑，两个人也担心她出意外，也赶紧追了下去。 南嘉的手被扯住了。 裴行妄单手执起她的手腕，眉眼悠闲，笑容吊儿郎当，扯着她往后面来。 他越是笑，南嘉就越怕，风雨欲来似的。 再想到今天裴行妄之所以愿意来这里，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没想到她反手将他卖了。 从他视角来看，确实是将他卖给她的舍友。 “老子素了半年了，你怎么不告诉她？” 夕阳晕染着大地，少年的身躯如铜墙铁壁，他哂笑一声，神情又淡又闲散。 如此直白的话，南嘉的脸忽地红起来，他越逼越近，南嘉节节败退，直接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南嘉微抬着小脸，目光方寸之间只能看到男人的俊脸。 简直太羞耻了。 刚才就应该跑快一点的。 南嘉脸色羞红，呼吸绷住，少年滚了滚利落的喉结，桃花眼眯起来，单手戳了下南嘉的脸蛋，轻佻散漫的嗓音响起来，压着几分不正经—— “嘉嘉想让哥哥成为别人的男朋友？”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最后南嘉落荒而逃了。 她的确很想告白,很想将心意宣之于口，明显这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假如说出来了,裴行妄兴许都不会信。 鲍米花低落了好几天，之后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严格说起来，她跟裴行妄交集不算多,更类似于他的粉丝,哪有粉丝因为偶像拒绝自己恋爱的要求而难过的？ 后来鲍米花梳着头发，说：“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冲动了,当时也是太上头了,生怕被别人抢走了,其实压根没必要。” “倘若我多做做功课便会明白,我哪里追得上裴行妄呢？ 裴行妄之前谈的女朋友最差也是院花级别……我有自知之明,差远了，”鲍米花感慨着叹口气，“要说我身边人,也就南嘉符合这个要求了。” 说起来也是个乌龙。 上个月学院的表白墙搞了一期无聊的活动,评选院花,自由投稿参评,南嘉自然不愿意参加这么无聊的活动,谁知程天艾将她的照片po了上去，还是程天艾随手拍的,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女在追风,落日熔金，少女笑意盈盈,腰肢柔软。 经过一轮轮筛选，南嘉成为五大院花之一。 别觉得五人很多，主要是安湖大学最大的学院就是文学院，学生多，而且文学院向来出美女。 评出来之后，鲍米花成天“院花”“院花”地喊她，好一阵子才消停。 想到这，南嘉打开表白墙的□□，点开评选院花的那条说说，她的照片挂上去，足足有三千多个赞，排名第二。 等等。 南嘉发现，一个网名为“”的网友也点了赞。 她点进去这个人的主页，“”正是裴行妄，两个人最开始只加了微信，后来有次南嘉外出没回他的微信消息，裴行妄担心她出事，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加了个遍，只不过他们主要还是用微信联系。 南嘉用了五分钟的时间，翻遍了表白墙其他的说说，包括裴行妄他们经济学院的院花评选，裴行妄从未点过赞，除了她的那条。 也就是说，她当选院花，还有裴行妄的功劳，他也觉得自己好看吗？ 南嘉摸了摸自己的脸。 羞红一片。 暗恋中的女孩得不到糖，便学会了自己抠糖。 只要有一点儿区别，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往那个最让人向往的方向猜。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她是特别的？ “南嘉，”鲍米花叫她的名字，“你就真对你哥没半点那种感情？” 程天艾刷着小视频，接了话：“那是她哥哥啊。” “又不是亲的。” 南嘉突然定定地开了口：“嗯，我喜欢。” 她整个人处于白日梦状态，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耳后瞬间红成虾子，捂住眼睛想找个地洞逃走。 鲍米花疯狂抱着她摇晃：“what？ 南嘉你喜欢你哥哥？ ！” 南嘉只能承认了：“喜欢……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告白。” 许唯一在床上咯吱咯吱直笑。 鲍米花直接懵逼了：“你喜欢却不告白，看着我告白，是不是心里挺难受？” 南嘉弱弱道：“……嗯。” “我们南嘉还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告白被拒这个事从鲍米花这里算是过去了，“那你考虑过什么时候告白吗？” 通过这次失败，鲍米花获得很多经验，迫不及待跟南嘉分享：“嘉嘉，你可千万得准备好，找准时机，你看我找的时机就不行，不被拒绝才怪，这个事得好好策划啊！” 鲍米花话是这么说，可从这天开始，每天都会照常询问南嘉一句：“嘉嘉今天告白了吗？” 从开始的紧张、不知所措，到后来平平淡淡回复一句“没有”，南嘉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晚学校的文学社有活动，晚上南嘉没课，就到文学社的活动教室集合了，主讲人是那个话很多的学长，自称网文资深人士，在讲台上普及各类网文知识，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南嘉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写了个网文。 当初写完那本暗恋文，也没几个读者，更没申请签约，不知不觉开学了，她把app也删了。 这会儿又好奇，也不知道那本书怎么样了。 南嘉将网文app又下载下来。 惊奇的发现，消息竟然999+了，收藏破了五千，居然有这么多读者？ 不少人给她评论：【看哭了，大大的暗恋太真实了。 】 【这就是我们每个人青春的写照啊！】 【dy打卡】 原来有好心读者喜欢她的文，分享到了抖音，所以这五千个小读者都慕名而来。 南嘉刷了半天评论，都拉不到底，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app有一条站内短信，南嘉点开，是网站编辑想让她签约的留言，不过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南嘉想了想，加了编辑的□□，了解了一下签约要求，后期可以收费阅读，有利无弊，南嘉就同意了，文学社活动结束后，她直接去打印部将合同打印出来，寄了出去。 等编辑那边收到合同之后，就可以开通vip了，多少也赚点钱，这本书没白写，南嘉还是有点开心的。 * 野莓乐队这晚的表演格外顺利，台下人山人海，有不少女孩制作了手幅和荧光棒，呼唤着裴行妄的名字，他是当之无愧最闪耀的星星。 好听的旋律从少年嗓子里传出来，台下的尖叫声更激烈了，裴行妄将最后一个音唱出来，拿着话筒鞠躬。 少年笑得有点痞：“晚安。” 乐队成员下了台。 还没到后台，沈念余说：“话说妄哥，下周一就到南嘉的生日了，咱们怎么过啊？” 裴行妄啧一声：“厉害啊，你记我家小姑娘的生日，比我还准？” 沈念余笑：“怎么敢跟妄哥比，只能说咱俩都记住了。” 裴行妄不置可否。 他的确记住了，自从去年给南嘉过了生日后，他就将十二月十日这个日期记挂在心底了。 “怎么过啊妄哥？” 裴行妄散漫一笑，锤了一下沈念余的胸：“你带钱就行。” “妄哥，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 江万涛他们也参与进来，纷纷插科打诨，几个人也都是少年心性，乱成一团。 沈念余将他们推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凛：“妄哥，你刚才注意了吗？ 边上有个女的好吓人啊，就死死盯着你，她是不是跟你有仇？” 裴行妄脸色也一沉。 到后台换完衣服后，推开门，恰好跟女人撞上了，年轻美貌的女人姿态懒散，穿得很薄，抱着手臂口气狂妄：“裴行妄，既然你不见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沈念余捣捣他手臂：“这谁啊这么吓人。” 裴行妄扬扬眉，笑得痞坏：“我爸的女人。” 沈念余他们都知道裴行妄家有钱，也很乱，家务事不能掺和，赶紧走了。 周传伊脸色难看，眉头紧皱着，似乎裴行妄刚才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一样。 “我今天就直说了，你真不愿意跟我合作？” 裴行妄语气漫不经心，将搭在他肩膀上的女人的手拿开：“周传伊，老子可没有乱.伦的癖好啊。” 周传伊紧紧咬唇，血丝从她唇齿之间溢了出来，言语之间透着股狠厉的味道：“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裴行妄啧一声，抬眸看她：“还不消停吗？ 要真想成为裴家人，劝你多下点功劳在老头子身上吧。” “他就是个老东西，我怕他不成？” 裴行妄皱皱眉。 很长一段时间周传伊都没找他，估计在家也吃了不少苦头，裴博文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可让裴行妄惊讶的是，这都好几年了，裴博文还舍不得跟周传伊分手，这女人背后估计使了不少手段。 裴行妄掀了掀眼皮，语气透着一股坏劲儿：“你就不怕我录音？” 女人娇媚一笑：“你舍不得。” 这样就没意思了。 其实裴行妄也好奇她能使出来什么招，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女人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静静站着。 “看我干什么？” 裴行妄嗤笑，眼底锋芒毕露：“挡住老子的路了。” * 十二月十日那天，南嘉的生日。 从这天开始，她十八岁，是成年人了。 今天的局由裴行妄安排，他思虑再三，定在freedom。 也没喊太多人，只有裴行妄的舍友，乐队成员，南嘉舍友。 本来南嘉还担心鲍米花会尴尬，想着她不去也没关系，哪想到鲍米花来了句：“我不觉得尴尬，倒是裴行妄应该后悔，错过了我这么个好姑娘。” 鲍米花为她打气：“嘉嘉，你也得加油啊。” 南嘉叹口气。 有好几次跟裴行妄独处，她差点就说出来了，可惜那几个字就是在喉咙里打转，死活说不出来。 南嘉今天穿了条米色的裙子，黑色的风衣比较长，脸上淡施脂粉，肤如凝脂，唇不点而红，头发扎得很低，更有文艺小仙女的气质了。 其实南嘉本来想改变一下形象，向着裴行妄那些前女友的方向发展，可毕竟性格不同，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只会觉得害臊局促，还是安心做自己吧。 freedom是安湖最大的酒吧，楼上包厢面积很大，每个房间的面积都被切割成好几块，饮食区，游乐区，k歌区。 沈念余爱唱歌，奈何嗓音不够好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握着话筒不撒手。 大家都给南嘉送了生日礼物，南嘉收到手软，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裴行妄看出小姑娘的不自在，懒懒道：“放心收了，都记在哥哥的面子上了。” 南嘉甜甜地嗯了一声。 南嘉将礼物堆在一起，她不知道哪个是裴行妄给她的，尽管迫不及待想看，也忍住了，回去再拆吧。 裴行妄将蛋糕推出来，亲手为南嘉戴上生日帽。 小姑娘笑得乖乖的，许下了生日愿望。 众人齐声说：“南嘉十八岁生日快乐！” 气氛很热烈，大家坐在一起吃蛋糕，粼粼的彩灯打着转，南嘉偷偷看裴行妄一眼，在心中描摹他的轮廓。 裴行妄的笑容始终漫不经心，长腿敞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万涛话多，吐槽道：“话说妄哥，今天你不是让我去你家取吉他么？ 我在你家发现了一罐子手工星星。” 手工星星。 南嘉的心向上一提，吃蛋糕的动作也慢下来，静待下文。 “肯定是你哪个追求者送的吧。” 裴行妄不爱吃甜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挑了挑眉：“不记得了。” 江万涛继续说：“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不是你追求者送的，还能是你自己叠的？ 不是我说，这么弱智的东西，怎么还会有小姑娘送啊。” “估计也就未成年送这玩意。” 南嘉喝了口水，听到江万涛这样不遗余力骂她，水呛到嗓子眼里，干咳起来，裴行妄第一个过去给她顺气，她轻声说：“谢谢。” 可不就是未成年送的么。 十七岁的南嘉满怀期冀地叠完了一千颗星星，装了一个大罐子，本来想送给他，可那天他没回家，她本想丢掉，也没舍得，放在了衣柜深处，哪怕在搬离裴行妄家的那天，她也没舍得丢掉。 罐子里装着她的念想，装着她深藏在心的告白，也装着她对裴行妄想说的话。 想着如果哪天裴行妄能拆开看看就好了，每一颗星星里面都有她的字迹。 少女的小小心意怎么舍得丢弃？ 正在这时候，南嘉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为南母，她皱皱眉，将电话挂断了。 谁知这电话没完没了，南母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种风格。 南嘉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南母的态度一如既往不太好：“南嘉，怎么又这么慢？ 不会是出去玩了吧。” 酒吧二楼隔音效果还不错，安安静静的，南嘉站在走廊里，打开窗户：“妈妈，我今天过生日。” 南母嗓音缓和了些：“我知道你过生日，这不是专门打电话给你庆祝生日吗？” 可是您语气并不像庆祝生日啊。 “谢谢妈妈了。” “怎么语气这么敷衍？” 南母不乐意了，“你小时候可从来不这样的，每次我祝你生日快乐，你都会过来亲妈妈。” “这不是离得远吗？” “那也不一样。” 南母说，“我今天打电话，除了你过生日之外，还想跟你说，你爸爸跟那个坏女人生的女儿，等过了年去你学校当交换生。” 南嘉心里一震。 南父已经组织了另一个家庭，她只想敬而远之，却想不到还能有交集。 不过安湖大学那么大，她们也未必能碰到。 “你可得好好学习，好好打扮，无论哪一方面，都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南母语气昂扬，“你是我周美林的女儿，输给那个骚蹄子了，可不是给你妈丢人吗？” 南嘉：“嗯。” 正巧隔壁包厢开了门，里头也有一群年轻人聚会，大声开着玩笑，音乐声震耳欲聋，传到了南母的耳朵里，南母戒备的嗓音响起：“南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出去过生日了？” 包厢里的声音也不带停歇，南嘉瞒也瞒不住，咬咬唇：“嗯，妈妈，我就是跟我舍友一起，在唱歌，没什么的，而且我也不是经常出来。” ? “南嘉，你过生日妈妈不会说你！可是你骗妈妈就不对了，既然你出去了，为什么刚开始不承认？ 非得等妈妈发现了再承认？” 南母愤怒，“南嘉，你不要觉得你在安湖，妈妈就管不了你，我告诉你，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离开了我没办法，可是你这辈子都是妈妈的女儿！” “包括你未来的学业，婚姻，工作，都得是我说了算，”南母口气越来越逼迫了，“你如果不听妈妈的话，那我就去死，到时候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南嘉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南母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如果她再小一点，可能会小心翼翼，不知如何是好，可如今南嘉已经习惯了，南母就这个脾气，说好就好，一切得看她心情。 南嘉整理完心情，重新回到包厢，眼眶红红的，大家都能猜到肯定那个电话令她不愉悦了，也没人去探听隐私。 裴行妄旁边还有个位置，朝南嘉招了招手：“来，坐哥哥这儿。” 南嘉心里一动，坐了过去。 裴行妄点了支烟，咬在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姑娘不开心了？” 裴行妄知道她母亲的性格，猜也能猜测南嘉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少年倾身过去，揉了下她的头：“许一个生日愿望吧，哥哥帮你实现。” 这话刚一落下，沈念余就啧一声：“妄哥，你这也太能吹牛逼了，万一妹妹想要天上的星星怎么办？” “你有那本事？” 此时烟雾缭绕，灯光打在裴行妄高挺的鼻梁上，他将烟捻灭，痞笑着说：“她要是开口，拼了命也给她摘下来。” 少年嗓音淡淡的，黑眸深处铺就一层笑意，南嘉的心狂跳起来，扑通扑通，刚才的难过一扫而光。 沈念余带着大家起哄：“摘星星摘星星！” 裴行妄掀了掀眼皮：“这不是给老子罪恶受么。” 南嘉脸色看似镇定，其实早就乱了阵脚，毫无疑问，这是最好的机会，哪怕裴行妄会拒绝她，她也不丢人，众人还会帮着她讨伐裴行妄，毕竟是裴行妄先许下的承诺。 南嘉端起桌上的橙汁一饮而尽。 她将碎发带到耳后，眼睛澄澈清明：“我……我想到愿望了。” 乱哄哄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饶有期待的眼神看向她，南嘉长这么大，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咬了咬唇，在心里默默鼓舞自己不能打退堂鼓，毕竟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裴行妄好整以暇地坐着，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南嘉深吸一口气，她嗓音很好听，清甜干净，不娇不嗲，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妄哥，谈恋爱吗？”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所有人都惊住了。 什么。 南嘉居然表白了？ 这姑娘够勇敢啊！居然喜欢裴行妄？ 深藏不漏。 再细细想一想,南嘉喜欢他并没什么奇怪的，人家又没有血缘关系,就是躺一个被窝里都不稀奇啊。 众人开始起哄：“啊啊啊啊！” 江万涛比了个大拇指：“妹妹勇敢啊！” 沈念余更是笑个不停：“小姑娘勇气可嘉！这么个浪子都敢勾搭。” 江万涛推他一把：“沈念余你小心回到宿舍,妄哥弄死你。” 许唯一和鲍米花更是为南嘉捏了把汗，尤其没多久之前，鲍米花被拒绝过,虽然目击者没几人,可她都难过了好几天，仿佛降临了世界末日。 南嘉看起来比她脸皮薄很多,她虽然每天都催南嘉表白,心却没想着南嘉真这么勇敢,如果当众拒绝了,岂不是…… 鲍米花太紧张了,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邦邦响。 南嘉抿着唇，脸色有点僵硬，小巧白皙的脸蛋涨得羞红,每一秒钟逝去的时间,在她这边都可以化成无数飞逝的鼓点。 她没多说什么,那些过去的爱意、喜欢他的心路历程,等着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 可是,有这个机会吗？ 裴行妄也愣住了。 他自小到大接受过无数表白，什么情况都有,最离谱的一次,小学五年级他妈妈接他放学,几个女孩拦住他：“婆婆大人在上，我喜欢裴行妄,想做您孙媳妇儿！” 还有周一升国旗表白，上着课，突然在教室门口告白，他都习惯了。 前几年，遇到看对眼的就答应了，谈上一段时间就分手。 他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早就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小姑娘竟然向她告白了。 他第一反应是开玩笑，可看着小姑娘认真又紧张的样子，他知道，南嘉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裴行妄用短暂的时间思忖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可能导致小姑娘误会，他习惯了浪荡不羁，加上觉得她年纪小，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可能态度暧昧了些，没把握好尺度。 大家都在起哄。 裴行妄懒散一笑，不紧不慢道：“行啊。” 短暂的一分钟在南嘉这里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眨了眨眼睛，刚才的她，如同刮干净鳞片放在案板上待宰的鱼，她费力地喘气着，想着主人的刀能否放过她，其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 哪想到主人竟然大发善心将她放回深海。 她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傻傻地看着裴行妄，目光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沈念余“啊啊啊”地叫起来，拉着江万涛和另外几个男生喊她：“嫂子！” 一声接着一声，别提多亲密了。 刚才南嘉还只是羞红，被这群男生撺掇着，变成了通红，耳朵也烫得要命。 裴行妄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变化捕捉到眼底，啧一声，玩味地笑着：“不应一声？” 南嘉垂眸，小声地“哎”一声。 裴行妄挑了挑眉。 南嘉这样子简直可爱爆了。 沈念余给裴行妄和南嘉各倒一杯酒，认真道：“这两杯酒我敬你们，祝妄哥和嫂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江万涛促狭笑了声，欠嗖嗖地补了句：“早生贵子啊！” 南嘉的脸更热了。 裴行妄这群朋友也太过分了吧，这才刚在一起，就这么爱开玩笑，以后跟裴行妄在一起，少不了跟他们混一起。 裴行妄一口气干了自己那杯，南嘉从未喝过，看着他喝，也学着拿起，正要凑到嘴边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去了，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这阵子热闹终于过去了。 大家不再拿南嘉开涮，说起了乐队的事情。 南嘉了解到，最近仍然有很多娱乐公司想跟裴行妄签约。 乐队几个成员都劝着裴行妄签了，以后星途大好，可裴行妄就是不肯松口。 南嘉也想劝几句，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晚酒吧巷子口，苏桃欣跟裴行妄分手的场景，话在嗓音里打着转，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裴行妄是她最好的幻想和渴望，她不想成为短暂拥有过的前女友之一。 沈念余又抓起来麦上去唱歌去了。 裴行妄剥了个橘子给南嘉，笑着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哥哥的？” 南嘉手有点软，接过去橘子，揪了一瓣放到嘴里。 江万涛凑齐热闹：“还用说，肯定是开学那天呗，那天你帮人家提东西，送宿舍的，还整了个拉风的手推车，论坛那些人还凑热闹，不就芳心暗许了？” 江万涛冲着南嘉抛媚眼，“妹妹，哥说得对不？” 另一乐队成员张晓枫说：“我看还是妄哥舞台感染力太强了，那天当众给人家唱歌，要我也顶不住。” 裴行妄若有所思，饶有兴致地掀起眼皮看着南嘉，等待她的答案。 南嘉说：“对。” 具体江万涛和张晓枫谁说得对，南嘉却含糊过去了。 谁说得都不对。 裴行妄藏在她心里好些年了。 晚上一伙人打车回了学校，南嘉和许唯一她们回了宿舍，几个小姑娘一路格外兴奋：“嘉嘉太牛逼了！” “是啊，我也没想过会成功。” “就是说，长得漂亮优势还是很大的！” 许唯一：“裴行妄心里肯定早就有我们南嘉了……” 南嘉一路上沉默不语，许唯一突然伸手扶着她，她有点愣。 “这该死的路灯坏了，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有点夜盲症吗？” 南嘉笑着让她扶住：“可能今天太开心了，都忘了老毛病了。” 月色璀璨，冬日的深夜飘着淡淡的雾气，酒吧里大家都吵吵嚷嚷，她来不及认真思考，可此刻冷风一吹，她清醒了几分。 裴行妄到底怎么个态度她其实不清楚，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他只拿她当妹妹。 不过她现在确实换了个身份，只会离他越来越近，那么她就使劲努力，让他真正爱上她吧。 睡前，南嘉发了个朋友圈：【十八岁生日快乐，生日愿望get。 】 配图是生日蛋糕。 刚发出去，蒋司宇发来消息私聊：【南嘉，今天是你生日啊，迟来的一句生日快乐！】 南嘉：【谢谢ww】 蒋司宇：【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我送你礼物。 】 南嘉：【不用，真不用的！】 蒋司宇又推脱几句，非得当场在淘宝下了单，写了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南嘉一阵尴尬，想着找个机会得问问蒋司宇的生日，到时候回个礼物，她也不愿意欠了别人的。 南嘉又回到朋友圈页面，很多人点了赞，她兴奋地一条一条点开，没看到裴行妄。 不免有点失望。 倒是乐队那几个成员都点了赞，列好了队形：【嫂子！】 南嘉将手机放在胸前，平躺在床上，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不管怎样，她憧憬多年的月亮终于落到了她的怀抱里。 她一夜都没睡着，意识愈发清晰，反复斟酌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像幻梦一般，可望不可及的人究竟就这么简单答应做她的男朋友，论坛那些女生还不得嫉妒死了？ * 裴行妄的确没看朋友圈。 他喝了点酒，不多，也没醉，回去之后打开电脑完成作业，又将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 沈念余在旁边看笑话：“妄哥，你这都有媳妇了还自己洗衣服？” 裴行妄嚼着口香糖，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嘉这个小孩今天向他告白了，他还答应了。 裴行妄皱皱眉，散漫一笑：“媳妇儿也不是伺候人的啊。” 沈念余耸耸肩：“哦，那就是你伺候媳妇儿。” 裴行妄笑着骂了声“操”，也没多说什么。 过了会儿。 “妄哥，完了不？” 裴行妄：“嗯。” “打游戏不？ 遇上几个傻逼，”沈念余说，“还特么偏偏有实力。” 裴行妄挽起袖口：“来。” 对手太能杠，估计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小心就玩到凌晨三点，幸好早上没课，几个人呼呼一觉睡到十点多。 裴行妄将沈念余他们踹醒了：“走，工作室练歌去。” 每个乐队都会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隔音效果好，面积大，乐器一应俱全，任由他们发挥，裴行妄不一样，他直接买下来一幢小别墅，专门做了隔音设计。 沈念余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翻了个身：“练个鬼啊！” “妄哥，你这是恋爱第一天，人家女孩子估计等着你呢，还不跟你媳妇儿约会去？” ? 裴行妄熬了通宵，脑子懵懵的，才想起来自己昨晚跟南嘉确定了关系，放弃叫醒沈念余的想法，大剌剌地坐下了，打开微信南嘉的对话框。 他哂笑一声。 对方正在输入。 又停了。 对方正在输入，又停了。 裴行妄双腿交叠，就等着南嘉发来消息，等了五分钟，对面还是没有消息。 裴行妄：【五分钟了，老子就等你想说什么。 】 裴行妄：【嗯？ 】 南嘉捂住脸，这么尴尬，居然被人发现了。 一大早起来就想和裴行妄聊天，躺在床上对着对话框不知所措，删删打打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缓慢打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还是妹妹的身份，突然换了个新身份，她自己都转变不过来。 南嘉：【我还是继续叫你妄哥，行吗？ 】 裴行妄：【行啊。 】 对话框沉默下来。 南嘉这次不再删删改改了，对面男人太狡猾了，她那些小心思估计都被他看在眼里。 干脆不聊了。 下次见面再说吧。 她现在是女朋友，大不了直接去找他。 裴行妄这次发了条语音，嗓音慢悠悠的，像被烟酒浸染过一般，很能勾人。 “嘉嘉，要跟哥哥约会去吗？” 南嘉憋红的小脸止不住笑意，心里打翻了一坛子蜂蜜，她手指都有点颤抖：【好，妄哥，那我们去哪里？ 】 裴行妄看了眼睡得正死的舍友们，啧了声。 反正没法练歌了，今天也没什么计划，不如和小姑娘约会去。 裴行妄开车带着南嘉去了电玩城，南嘉还在心里小声吐槽，真是纯直男，都不知道找个浪漫小资的地方，不过裴行妄能主动和她约会，她就非常开心了。 不过南嘉没想到，这个电玩城就是她高中那会儿，撞见他和苏桃欣约会的那里。 她眼神怔了怔。 “怎么了？” 裴行妄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啊？” 裴行妄点头：“跟沈念余他们是这里的vip。” 南嘉咬咬唇：“还跟别人来过吗？” 少年插着兜，深邃的眸子打量着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缓缓俯身，笑声低而缓：“你算别人么？” 南嘉很少玩这种游戏，几乎都是输，好在裴行妄让着她，也让她品尝到几次成功的快乐，毕竟不是她的真实水平，南嘉玩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在旁边抱着胳膊看裴行妄玩。 少年侧颜好看，英挺的眉，深沉的眸，薄削的唇，凌厉分明的下巴弧度，南嘉瞒心眼里装的都是他，注意力压根都不在游戏上面了。 裴行妄突然起身：“走了。” 南嘉一愣：“你不玩了？” 裴行妄唇角勾着笑，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姿态亲昵，南嘉唇角的笑僵住了，少年慢悠悠地开了口：“陪小姑娘吃点东西去。” 到了餐厅，裴行妄照例让南嘉点餐，南嘉随便点了几道，裴行妄又加了一份小蛋糕。 “你还想吃甜食？” 甜食不是裴行妄的雷区吗？ 裴行妄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懒散一笑：“有人爱吃啊。”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南嘉知道，脸热了热。 她其实也想点个甜点，就是看着点了不少餐，害怕吃不了浪费，而且也不知道这家厨房做得怎么样，就没点。 可裴行妄帮她想着。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还没到饭点，人也不算多。 “干吃汤圆味道挺不错的。” 南嘉没忍住多吃了几口，“我家都是煮着吃炸着吃，还没见过这种吃法呢。” 裴行妄抿了口粥，淡声说：“这家餐厅的特色。” “哎呀，你都弄我嘴巴上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亲一下我，我就原谅你。” 甜腻的嗓音入耳，南嘉循声望过去，隔壁桌坐了一对小情侣，估计是热恋期，男生端着一份粥喂女生，不小心弄到女生嘴巴上，男生小心地帮她擦去，还顺便亲了一口。 画面令人面红耳赤。 裴行妄视线始终没往那边看去，又吃了一会儿，裴行妄懒洋洋地抬了抬眉毛，浪荡笑着：“过来。” 南嘉一愣。 两个人坐的都是又宽又厚实的沙发，裴行妄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给南嘉挪出来一个空位。 南嘉乖巧坐了过去。 裴行妄看她一眼，拿起小叉子，那块小蛋糕还没动，他叉了一小块，吊儿郎当道：“张嘴。” 南嘉直接整懵了。 这是要学习身边的小情侣？ 她傻傻地张开嘴，任由那只骨感修长的手递过来，她的心颤抖着，一双手不知道如何摆放，索性放在了身后，少年眼底铺就笑意，送到她嘴巴里，裴行妄将叉子放到桌上。 因为这暧昧又过分亲密的举动，南嘉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红晕，飞速嚼了几口就咽下去了。 小蛋糕很甜，心里更甜。 一道好听又不正经的嗓音响起来，裴行妄掀眸看她，随便扯出一个笑都散发着浓浓的少年气，勾得人心痒，慢条斯理道：“怎么样，女朋友。” “恋爱第一天，满意吗？”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满意。” 南嘉红着脸小声说。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苏桃欣死乞白赖求复合了,这样一个会撩又优秀的男朋友，舍得分手才怪。 南嘉想不到裴行妄这么上道。 她细细观察着裴行妄的眉眼,想从中找到一丝爱她的痕迹。 纵使找不到,她相信，假以时日，也定然成真。 两个人吃好之后,南嘉起身走在前面,服务员小姐姐走了过来，礼貌笑道：“小姐,您要求打包的干吃汤圆。” 裴行妄步伐也停下来。 南嘉意外地看向裴行妄：“我没要求打包啊。” 虽然某一秒钟,的确有过这个想法。 裴行妄插兜,咬上一支根,唇角上扬着,含笑的嗓音落下来：“叫你拿着就拿着。” “带给你舍友吃。” 南嘉心底泛起一阵甜蜜,裴行妄做事情还挺妥帖。 回去之后，南嘉将干吃汤圆分给舍友们，大家都惊住了：“可以啊裴行妄,对你还不错。” 南嘉也不吝分享了一些细节给她们。 “啧啧啧挺甜。” 鲍米花更是感叹着说：“感觉你俩这次能走到底了。” 南嘉喝着水：“说什么呢,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话虽这么说,其实南嘉也盼望着永恒。 如果裴行妄真的喜欢他,真的愿意收心，那么她真的能对他好一辈子,比对自己还好。 这才恋爱第一天,她就落入俗套地幻想起永恒。 明明最开始告白那天,她想的是，谈一天是一天,至少曾经拥有过。 晚上，南嘉去浴室洗漱，许唯一端着盆也悄悄进来了，将门关闭了，水声哗哗，小声问她：“嘉嘉，裴行妄有对你提出那什么的要求了吗？” 南嘉脸一红：“怎么会呢。” “那你们……”许唯一嘴巴嘟起来，做了个亲吻的表情，“这样了吗？” “也没有。” “我刚才还想夸他一句正人君子来着，就我一发小，今天找我哭诉，说她谈了个男朋友，磨着她非要干那事，两个人宾馆开了，那事也干了，其实吧，婚前性行为也还好，要是太猴急了真让人怀疑居心，”许唯一说，“我看着你就挺单纯的，他没那么猴急就挺好，问题是怎么不亲呢？” 许唯一嘀咕半天：“我高二谈了一个，第一天确认关系我俩就亲了。” “我感觉接吻是恋爱标配。” 南嘉洗漱完之后躺到床上。 她如今恋爱了，该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了。 羞羞的事情可以不考虑，她才十八岁，可是其他的亲密举动一个都没有。 喂蛋糕比起他们之前亲密许多，可比起其他的小情侣，总觉得缺了点激情。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南嘉思陷在这个问题好几天，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微信消息，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有点坐不住了，自从两人吃过饭后，裴行妄已经三天没联系她了。 就像忘了她这号人似的。 论坛上倒是一直热议他俩，这几天就没停过。 原因是那天吃过饭后，裴行妄送她到宿舍，被拍到了。 关于裴行妄的消息必定是爆炸新闻，论坛每秒钟都有人顶帖。 【上次被删的帖呢？ 层主快出来，你说对了，那俩真的在一起了……真的奇了怪了，是裴行妄主动追的吗？ 口味真变了啊，要真变了，我也朝这个方向打扮去。 】 【卧槽，这姑娘我见过，长得很漂亮，我舍友想追来着，看着太乖了，一看就不带劲，没想到裴行妄居然换口味了hhhhh】 【我的梦碎了.jpg】 【肯定不长久，这姑娘太乖了，一看就降不了裴行妄，我赌五毛钱，仨月之内就分】 【楼上，夸张了吧？ 还仨月，结合裴行妄的感情经历来看，我咋觉得一个月就得掰呢】 【楼上你也夸张了，我赌两周。 】 越说越离谱，南嘉翻到底，才看到一个好心人支持他们。 【我赌一辈子分不了】 南嘉给这条评论点了赞。 自从那个帖子横空出世后，南嘉走在路上一直有人议论。 南嘉其实有点苦恼。 她长这么大，从没出过风头，只想当个小透明，可如今她是学校风云人物的女朋友，想低调不太可能了。 许唯一开解她：“那些背后酸你的都是嫉妒的，谁让她们没本事追得上男神呢，何况你长这么漂亮，也是我们正大光明送出道的院花，就得高昂着头给人看，这么好看一张脸要是低着头岂不是暴殄天物。” “可是……” 可是论坛那些人都不知道这段恋情的内幕，如果知道了可能会瞧不起她吧。 这段爱情是她求来的。 许唯一看出她的落寞，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别管那么多，你能追到裴行妄那就是你有本事，那么多人给裴行妄告白，不是都没追到么。” “我突然想起来，你当初也喜欢过他。” 许唯一眨了眨黑亮的眼珠：“其实现在想想，不算喜欢，你看你想他想的，都茶饭不思了，”她笑着掐了把南嘉的脸蛋，“我可没达到这个地步。” 许唯一动作不轻，把南嘉弄疼了，南嘉捂着脸撒娇：“你们怎么都爱掐我脸啊？” “你们？” 许唯一抓重点能力很强，“除了我还有谁？” 南嘉捂着脸却不说话了。 * 南嘉发现谈了恋爱之后，反而不自在了。 之前有什么事情她就对直接给裴行妄发消息，可如今，犹豫来，犹豫去，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得想很久，生怕被裴行妄看出她的别有用心。 南母交待她去看孙教授。 这个事还没完成。 进入一月就到考试周了，到时候更没时间，想到这里，南嘉给裴行妄发消息：【妄哥，之前孙教授帮我不少，我妈妈一直想我去看看他，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你能陪我去吗？ 】 其实去看孙教授是小事，主要还是她想见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裴行妄回得很快：【这么点事。 】 裴行妄：【你就直接给我说让我陪你去。 】 裴行妄：【我敢不去么。 】 南嘉莫名想到了一个词，妻管严。 趁着周六，孙教授在家照顾妻子，南嘉和裴行妄买好了礼物，开着车就过去了，孙教授见到他们格外惊喜：“你俩怎么来了啊？” “想过来找叔叔玩就玩呗，叔叔阿姨都开心，不用带东西。” 孙教授又看向裴行妄，“行妄，你跟嘉嘉一块过来，也不知道帮忙说着点她，她一个小姑娘又没什么钱……” 买的都是贵重东西，得不少钱。 裴行妄淡淡睨他一眼，啧一声，淡淡道：“说了也不听啊。” 少年浪荡笑着，语气有点欠：“我得听她的。” 南嘉往里走的脚步一顿。 不知为何，她从这话里头听出了几分暧昧的情致。 不过她相信，裴行妄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即使孙教授知道了也没关系，毕竟他思想比较开放，何况他了解南母的脾气性格，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看现在这个形势，孙教授显然不知道他们如今已经恋爱了。 孙阿姨的病情也好了很多，但因为长期化疗，头发快掉干净了，又暧昧，专门订做了假发，皮肤又白，显得亮莹莹的，红润有气色。 孙阿姨从房间里走出来，步子也稳当许多，看样子病情真的有了好转。 南嘉和孙阿姨面对面坐着，孙阿姨问她一些问题，她非常有耐心，漂亮的杏眸看着孙阿姨，聊天氛围非常融洽。 “美林现在还是管你那么严吗？” 孙阿姨担忧道，“我记得她从小就爱压迫你，成天逼你学这学那，非得比同龄人优秀一大截才行，好在后来她发现了你的学习天赋，就只让你好好学习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小学时候，因为贪玩晚回家，她把你打了一顿……” 提起过往，南嘉抿抿唇。 “其实我初高中好很多了，可惜他们离婚，我妈妈就把所有希望压我身上了。” 南嘉没什么情绪，“之前我参加生日会，她也不同意。” 小姑娘垂下眸子，嗓音也安安静静。 裴行妄打游戏的手顿了顿。 “美林这个脾气性格，我们也一直劝，她就是认死理，人是好人，却不是一个好妈妈……” 聊了一会儿，孙阿姨突然站起来：“厨房里有老孙买的新鲜水果，还有买的饮料，我去给你们拿一些来。” 孙教授刚才来了个电话，去楼上处理紧急工作了。 裴行妄立刻起身，将手机一撂：“阿姨，我去洗就可以。” 他对这个家已经非常熟悉了，什么东西放哪里都跟自己家一样，孙阿姨就让他去了，南嘉一看情况，也跟了过去。 孙教授的家很大，是个大平层，装修风格很典雅，米白色调，家具品牌也统一，看着格外舒服，厨房面积差不多是普通人家的两倍，冰箱也特别大，里头什么东西都有，简直就是个小型超市。 裴行妄说：“阿姨身子不好，叔叔每天都会去超市采购最新鲜的食材。” 南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由衷感叹：“房间真亮啊，我之前来都没怎么注意，也可能是去了你那边，这么一对比，更发现这边很亮了。” “是挺亮。” 少年打开冰箱门，“你喜欢阳光？” 南嘉接话：“也不是，我初中那时候夜盲症有点严重，医生让我多晒太阳，就养成这个习惯了。” “现在好了么？” “基本好了。” 少年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串红提，又拿出来两个橙子和香瓜，打开水龙头，冲洗着红提，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皮：“你妈妈真那么严格？” 他只知道南嘉的妈妈很莽撞冲动，发起脾气特别吓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能闹事，不知道她从小竟然这么过来的。 南嘉垂下眸子：“嗯。” 裴行妄放下青提，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低眸对上她澄澈的眸子，将她揽到自己的怀抱中，语气无奈，发出淡淡的哂笑声：“没事，有我了，老子保护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进入一月,就到了考试复习周，基本都停课了。 元旦那天,南嘉她们宿舍全体做了简易版火锅,将门闭紧了，生怕宿管阿姨发现，这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大家一人一罐啤酒,共同庆祝新年快乐。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是隔壁宿舍的女生：“南嘉，楼下有个男生等你。” “谁？” “长得挺帅的,不错啊南嘉。” 女生揶揄地笑着拍她肩膀。 南嘉心里一喜,赶紧穿上外套快速往楼下走,看到楼下熟悉身影的那一刻,南嘉抿紧嘴唇,一阵失落。 天太冷了,基本都没什么人走动。 只有几个外卖员穿着黄色的制服在楼下搓着手等着取外卖的同学，蒋司宇看到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往这边走，赶紧迎了过去,嗓音有点雀跃：“南嘉,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呢。” 自从那次实践作业完成之后,他们理论上不该有交集了,南嘉也找了个借口给他邮寄了一份礼物,哪想到蒋司宇在微信上仍然不依不挠，跟她说一些暧昧的话。 但是吧,也没达到骚扰的地步,只是让南嘉烦心。 南嘉想着那次实践作业,蒋司宇也帮了她不少，就不想过于无情,很少回复他的消息，想不到这人竟然找来了。 “我确实不太想见你，”南嘉冷淡道，“我同学没说是你，我就以为是我男朋友见我，要说的话，我就不下来了。” 这话已经够直白了，蒋司宇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是我不让说的，你别怪她了。” “噢，”南嘉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南嘉，你非得和裴行妄谈恋爱吗？” 蒋司宇语气非常郑重，“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希望你慎重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裴行妄谈了很多女朋友，他就是一个玩弄女孩感情的渣男，你这么单纯，肯定会受伤害的。” “你别这么说他，”南嘉语气也不善，“妄哥现在是我男朋友，希望你懂得尊重别人。” “如果他是别人男朋友我还懒得管闲事呢，”蒋司宇神情平静，“南嘉，你是女孩子，男人最懂男人，他就是看中你单纯了，你肯定会吃亏……” 蒋司宇还喋喋不休，南嘉已经烦了，摆了摆手截住了他的话：“吃亏也是我心甘情愿。” “可是……” “全校那么多女生排着队都想跟他谈恋爱，你觉得大家都瞎吗？” 南嘉眼睛眯起，“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裴行妄很久了，我不会跟他分手的，也请你别打扰我的生活了……” 这话刚一落地，蒋司宇眉眼如同癫狂一般，抓住了南嘉的手：“南嘉，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你就不能跟他分手吗？” 南嘉被他这个态度弄怕了，想掰开他的手腕，可他眼睛充血，疯魔了一样，南嘉从未听过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蒋司宇就这么揪着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嘴唇哆嗦着，也不知道喃喃自语什么。 正在这时候，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一把将蒋司宇推开了，高瘦的身影覆下来，紧紧将南嘉揽在怀中，嗓音凛冽而清淡：“敢碰老子女朋友？” 南嘉稍一抬头，就看到弧度分明的好看下巴，男人熟悉的气息压着，英俊的眉眼近在咫尺，眉头微微蹙着，近看带了点锋芒。 裴行妄表情冷淡，蒋司宇被弄怕了，落荒而逃，裴行妄嗤笑一声，骂了一声：“这还没动手，怂货。” 又低下头，看向南嘉：“他经常骚扰你？” 南嘉摇头：“第一次，他就是抓了我的手腕，可能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吧，没什么。” 裴行妄挑了挑眉：“忘了你是谁的女朋友了？ 还见别人？” 他穿了身黑衣服，浪荡的气质中带了点凛冽，插着裤兜，摸出来一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擦起猩红的火光，点上之后，慢悠悠地舒了口气，烟雾徐徐袅袅。 南嘉素来诚实：“别人喊我下去，说有男生找我，我以为是你，高高兴兴下来了。” 裴行妄凝视着女孩乖软的面容，心莫名的动了动，喉咙有点发痒：“想见我就给我发消息。” “我觉得你忙嘛。”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小女生，嗓音也流露出撒娇的意味。 裴行妄唇角勾着笑，喉咙缓慢滚动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随后笑着说：“但是陪女朋友还是有时间的。” 南嘉脸颊滚烫，本以为今天够倒霉的，没想到裴行妄熨帖了她的心，心软得不像话，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裴行妄。 这是两人第一次拥抱。 少年身体宽阔温热，肌理分明，外套里面就一件很薄的毛衫，漆黑的眉眼一片懒散。 南嘉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扑通有力的心跳声，越抱越喜欢，不舍得放手。 裴行妄喉间溢出一阵轻笑：“手机给我。” “嗯？” 虽然疑惑，南嘉还是从兜里掏出来给了裴行妄，她依旧舍不得松手，抱得裴行妄紧紧的。 也不知道裴行妄弄了什么，大概是几秒钟，手机就滑到自己的口袋里，少年慢悠悠的嗓音响起来：“这么喜欢我啊。” 南嘉脸一红，立刻松开了。 裴行妄却抓住她嫩白的手腕，随后俯下身，眉眼里是抵挡不住的痞气浪荡，少年眼眸漆黑，深邃的眸子却一点都不正经，南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吻在她的手指上，浅尝辄止的。 热气滚滚，暧昧放浪。 今天的亲密接触已经超标了。 南嘉的脸红成虾子，手赶紧往回缩。 裴行妄好整以暇地看她，又拿了支烟，也没点着，就放在嘴里咬着，哼笑着看她反应，模样要多坏就有多坏。 南嘉红着脸转移话题：“对了妄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裴行妄插着兜，站姿挺拔，不是刻意的直，还有点痞，可腰背的弧度就是笔直好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不是想见你么。” 这么冷的天，谈情说爱选在宿舍楼下绝对不是个好地方，南嘉饭还没吃完，再加上裴行妄还有事，两人就分别了。 上楼之后，南嘉的心跳仍然快到极点。 疯狂爬到七楼之后，扶着膝盖一阵大喘气，也分不清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进宿舍之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男人在她手机上做的小动作，他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还将自己的微信置顶了。 南嘉忍不住笑了笑。 这人还挺好的嘛。 估计是将她放在心里了。 南嘉回到宿舍，吃过饭，将蒋司宇拉黑了，眼不见心为净。 期末考试在即，汉语言文学又是一门需要记忆的课程，古汉和现汉还好，理解了也就差不多了，可现当代文学愁得南嘉头秃，光书就看了接近一百本，何况还随机考察书的思想内涵，具体细节，创作背景。 许唯一也不轻松，本来课程还算轻松点，可偏偏碰上个灭绝师太级别的老师，除了考纲之外又添加了不少任务，于是她每天都和许唯一相约图书馆。 南嘉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收到了编辑发来的消息：【楝忘大大，《像你的人》有出版社想要出版，你意下如何呢？ 】 南嘉的眉毛重重一跳。 她随手写的一本小说，当初也只是聊以□□，也按照她当时的心境写了个be结局，意外签约赚了点钱也就罢了，还收获了不少小读者，居然还有出版社愿意出版。 南嘉初中时候看过不少小说，从未想过自己打下的文字也会变成铅字的一天，这可是大事，就让许唯一先走，自己坐在图书馆下面的长椅前坐下商讨此事。 编辑给她发来了出版社的出版要求。 南嘉犹豫了一下：【编编，我想给这本书改个he结局行吗？ 】 当初写这本书她还不太成熟，后面胡编乱造，现在她得偿所愿，有点迷信，总觉得这本书的结局很不吉利，生怕预示着她和裴行妄的感情。 编辑那边大概也在犹豫，三分钟才发来消息：【这本小说之所以那么受欢迎我们都知道，她把女孩的暗恋情愫写得很细节，大家都找到了共鸣，如果你改结局，我担心那些读者就不买账了，而且修改后文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南嘉：【谢谢编编，那我不改了，就这样吧。 】 编辑说那边先走内部流程，跟出版社还有很多细节沟通，具体合同之后再联系她。 这么一番聊天之后，南嘉到了楼上直接没座位了。 考试周，就连走廊上挤得都是学生。 她在楼梯间找了个位置，搓着手开始背书。 楼梯间很安静，旁边也有暖气片，不算冷。 南嘉反反复复念着，闭上眼背着，熟人在身旁走过都没看到。 “哎呦喂，那不是嫂子吗？” 江万涛和沈念余也看着考试时间到了，他们平时作业都懒得做，也来图书馆临时突击。 可惜也没学进去，吊儿郎当玩起游戏来了。 “怎么在这儿？” 江万涛狡黠一笑，“我去给嫂子打个招呼。” 沈念余向来主意多，扯住了江万涛，摸出来手机拍了个照片，秒发给裴行妄。 裴行妄放大照片。 小姑娘的双眼皮很好看，垂着眸，文静又乖巧，睫毛像蝶翅，嘴唇也亮晶晶的，手里捏着一沓复习资料，冬日的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满灌进来，映照得皮肤白净如牛奶，少女感几乎从照片中溢了出来。 他拿了支烟叼在嘴里，混不吝地看了照片好一会儿。 南嘉收到了几条微信。 【宝贝儿。 】 后面跟了一张照片，南嘉一悚，站了起来，紧张地往四周乱看，还以为裴行妄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要男朋友干吗？ 】 【不就是宠着你的。 】 【坐地上干什么。 】 【老子家那么大，还找不到一个房间让你复习么。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南嘉的心不可控制地急速跳动,书差点儿没拿稳。 裴行妄在她身上安了监控吗？ 她也就在这儿背书不到俩小时，这都被他知道了？ 南嘉想到自己初中时候看的非主流小说,真有点像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她耳根热了热。 宝贝儿。 裴行妄居然叫她宝贝儿。 其实南嘉很喜欢听他叫“嘉嘉”，他声线好听，念起来有点缱绻的情致,她格外享受。 看到他发来的微信,她更贪婪了，下次想亲耳听到他叫“宝贝儿”。 真有点不害臊了。 南嘉：【我就这一会儿没找到位置,其实可以去图书馆的奶茶店的,就是懒得去。 】 裴行妄发了条语音过来。 “你图书馆有点儿吵,不利于复习,你可以去我家,密码没换,你还是住二楼，”男人嗓音拖了拖，有点懒散,“你如果喜欢一楼,一楼也行。” 南嘉的手登时颤了颤。 这什么人啊。 还让她住一楼？ 一楼不是他的地盘吗？ 之前去他家住倒没觉得什么,她就是一个寄居的小姑娘,他是外表乖戾内心善良的大哥哥,可如今两人变成了恋人，总觉得再去他家哪里怪怪的？ 南嘉：【还是二楼吧。 】 裴行妄：【行啊随你。 】 裴行妄的别墅距离安湖大学很近,大概骑电动车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别墅群比学校安静许多,很适合复习。 南嘉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她还是想着尽量在图书馆复习,谁知道老天故意使坏似的，南嘉第二天照旧没找到座位，她明明来得很早，南嘉沮丧地吃了点饭，就骑着共享电动车到裴行妄那边去了。 裴行妄并不在家。 家里静悄悄的，还是原来的摆设，一切都没变，她已经一年没来这里了。 拉开窗帘，南嘉也没去楼上，就在客厅里的小桌上开始学习，铺上自己的书和学习资料，这边更安静，效率也高，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平时四个小时的任务。 南嘉伸了个懒腰。 门开了。 裴行妄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带上门的声音也放轻了，嗓音勾人：“来了啊。” “图书馆还是没位置，我就来了。” 裴行妄到冰箱里摸了瓶水，一饮而尽，本想给南嘉也拿一瓶，换了瓶牛奶出来，丢到她手里，似笑非笑：“还天天没座位啊。” 他挑了挑眉，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就是没位置，许唯一的座位还是鲍米花六点起来占到的……到我就没有了，”南嘉拧开奶瓶喝了一口，“你不相信我？” 裴行妄：“嗯。” 他淡笑着：“我觉得你故意想见我。” 好自恋。 虽然南嘉真的想见他，但是也不至于撒这种拙劣的谎言。 南嘉打开手机图书馆占座页面，将图片放大，走过去拿给裴行妄看，她嗓音温软：“妄哥你看，我绝对不骗你，你看这几个教室是不是都坐满了。” 裴行妄突然慢悠悠地笑了声，掀起眼皮淡淡看她。 南嘉站在沙发旁，微微弯腰，有一丝惊惶，将手机转向自己一看，咦，什么时候又有空位了？ 她感觉到一丝不自在，脸颊泛红。 这什么情况啊，真像她为了见他不择手段似的。 南嘉选择闭嘴：“我不辩解了，反正清者自清，我去学习了……” 南嘉转身要走，却被男人扯住了手腕，裴行妄将她往后一拉，南嘉就坠入他的怀抱里，依旧是熟悉的淡淡香味，混杂着烟草气息，暧昧似的撩人。 男人的神色漫不经心：“南嘉。” 裴行妄的手搭在她的纤腰上，室内温度高，南嘉将棉服脱掉了，只剩下一件偏紧身的白色毛衣，上面沾了不少绒毛。 两人的距离还从未这么近过。 暧昧在升腾，发酵，丝丝缕缕地扩展开来，南嘉南嘉烧红。 裴行妄俯身。 他轻轻闭了闭眼，细碎黑发散落须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南嘉任由他拉扯着，也随着闭上了眼，想象之中的动作却迟迟没发生，裴行妄扯了扯唇角，玩世不恭的笑声传来：“饿了吗？” 南嘉有点慌乱，腾地一下从他身上坐起来了。 学习太入迷，她中午也没吃饭，现在都到了傍晚了，她轻轻“嗯”了一声。 裴行妄利落起身，从冰箱里随手拎出来一包速冻水饺，打开燃气灶，水声咕噜咕噜。 男人身材颀长，立于料理台旁，切了点水果。 自打裴行妄回来之后，南嘉都学不进去了，那些简单的字眼进不了大脑，她干坐着，一会儿摆弄一下手机，一会儿又侧眸偷看裴行妄的动作。 门铃响了。 南嘉过去开门。 是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员：“您好，您点的外卖。” 外卖员足足拎着两个大袋子，看着像是点的超市购物，她看了眼外卖员，又看了眼裴行妄，疑惑不已，裴行妄不是开始做饭了吗？ 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南嘉一只手拎起来有点困难，她两只手各拎一个袋子，里头有各种各样的零食，还有超市生鲜和蔬果，就差把超市搬空了。 南嘉对这个家格外熟悉，将零食装到茶几和零食柜里，又将蔬菜水果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到冰箱，随口道：“妄哥，你都做饭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啊？” 裴行妄慢悠悠地转身，嗓音有点欠：“女朋友在这了，我这家也不能太过寒酸吧。” 像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下，南嘉的心酥酥麻麻的。 原来是买给她的。 之前南嘉借住在这里的时候，裴行妄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大哥哥，冰箱里从没断过好吃的，周末只要他在家，早点肯定也买好，还记住她所有的忌口和爱好。 而如今，裴行妄又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水饺煮好了，南嘉主动过去端饭，发现只有一碗：“妄哥，怎么只有一份啊。” 裴行妄抱着臂：“给你煮的。” “我吃过了。” 吃过了饭还惦念着她吃没吃，南嘉更感动了。 南嘉坐在餐桌上吃饭，裴行妄坐在对面，陪着她吃。 她吃饭的样子很乖，乌发红唇，脖颈莹白如玉，白色毛衣衬得她面容皎洁干净。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向没有太多言语，南嘉承受着对面那人的目光，不知为何有点尴尬，主动说道：“对了妄哥，我之前看那个评选院花的表白墙，你给我点赞了是吧。”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南嘉总想着找个机会问问他，可每次都忘。 裴行妄点了支烟，直直盯着她，漆黑眉眼倒映着客厅的灯光，不徐不疾说道：“怎么。” “嘉嘉当个院花，还不是应该的么。” 南嘉脸色烧红，腹诽自己太傻了，找的这是什么话题了。 裴行妄抿唇笑了笑。 肯定是看出来自己害羞了。 吃过饭之后，南嘉又背了会儿书，裴行妄在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半截烟，没骨头似的拿着本书，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妄哥，我还以为你不用复习呢。” 南嘉笑着，“他们都说你是天才，平时光玩乐队，最后也能考好。” 裴行妄失笑，语气吊儿郎当：“那是他们没见老子熬夜补作业的时候。” 南嘉扑哧一声笑了。 裴行妄熬夜补作业，想想这个画面就好笑。 南嘉复习到八点钟，打算回宿舍，裴行妄拿出钥匙跟她一起出去。 “不用了，就这么一小段路。” 南嘉来的时候骑的共享电动车还停在别墅外面呢，很方便。 “我有说要送你么？” 一道含着笑声的嗓音落地，如烟花贯耳，“我这是顺路。” 原来他也回宿舍啊。 开车五分钟就到地方了，南嘉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刚刚出来，裴行妄叫住了她：“等等。” 南嘉转过身。 裴行妄黑衣黑发，脊背弧度笔直好看，神色漫不经心又闲散，他一只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路灯还没修好，南嘉没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等到走近了，只感觉到一股温热传递到了手上，南嘉垂眸，原来是一双粉红色的手套。 帮她戴上手套之后，裴行妄又抬手碰了下她的脸颊，动作快到她以为出现了幻觉，冬夜太冷了，他指尖也冰凉。 可南嘉仿佛全身犹如过了电。 今天出来得着急，她骑着电动车去裴行妄家的一路，也没个手套，简直冻死了，还想着有空了买手套备着，想不到裴行妄居然连这个都帮她想到了。 “月色这么美。” 裴行妄突然开口，看着她的眸色幽深起来，若有似无地停顿一下：“要不接个吻？” 南嘉：“？” 妄哥在说什么。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南嘉脑子里一片混沌，就已经被扯到了男人的怀抱中，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袭来，还有淡淡的尼古丁味道，裴行妄捧着她的脑袋，他低头，她抬头，男人温热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温软的嘴唇贴上了她的。 冬天足够冷，可血液沸腾滚烫燃烧，两张唇都如火烧。 原来被亲是这个感觉。 南嘉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裴行妄居然伸了舌头……一点一点地磕进她紧紧闭合的唇，他们唇齿交缠，南嘉被亲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裴行妄终于放开她了，眉眼之间流淌着□□之后的餍足，笑得嚣张放浪：“我说嘉嘉。” 男人的嗓音哑而缓：“会不会接吻啊。” 南嘉脸色烧红，也幸好这是夜晚，他看不见她的异常，她不避讳地看向他，目光坦坦荡荡：“我又没有恋爱过，当然不会了。” 这是她的初吻，终于交给了喜欢到无可自抑的人。 裴行妄长睫漆黑，唇角勾着笑，将她搂入自己怀中，额头相抵，玩味地笑着：“老子手把手，包教包会。”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裴行妄回到宿舍。 另外三个人一人抱个手机,坐在床上组队打游戏。 沈念余抬头，诧异道：“妄哥,你不是嫌我们太脏,说回家住吗？” 其实沈念余他们在男生中属于比较干净的，可裴行妄有点洁癖，每次看不过了就会回家住,今天下午裴行妄说回去就回去了。 哪想到这个点又回来了。 想一出是一出。 裴行妄换上拖鞋,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想回来就回来，懂？” 大家看着他臭屁到不可一世的模样：“……” “话说妄哥,”见他心情不错,沈念余干脆放下手机,“那娱乐公司都把电话打我这里来了,劝我让你签约公司。” 裴行妄挂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沈念余苦口婆心道：“妄哥,你看你这都快毕业了,你到底想好干什么了啊？ 你别说你真想回去运营你家那公司。” 裴行妄：“嗯。” “哎呀妄哥你别想不开啊，你还真被你爸洗脑了啊，他当初偷偷篡改你志愿,害你进不了音乐学院就已经坑了你一把了,你也不能把一辈子都交托出去啊。” 说到这,沈念余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你就觉得裴氏是你妈一手创立的，你害怕被你后妈抢走……但是,你也得考虑考虑你自己,你真适合经商吗？” 裴行妄眉梢染上桀骜,扬了扬眉：“老子怎么不适合了？” “行行行，你适合！” 沈念余说,“妄哥你真得好好考虑啊！” 沈念余正欲再发表一番感人言论，裴行妄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南嘉一整晚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这个吻。 她怎么也没想过，她的初吻就这么猝不及防被裴行妄夺走了，这么羞耻的事情她也没好意思告诉任何人，默默地洗澡，洗漱，睡觉，睡前照例刷了一会儿论坛。 热议的仍然是裴行妄，大家也依然怀疑他们的恋情，这又说，估计寒假就会分手，什么异地恋肯定不靠谱。 南嘉翻了个白眼，就不分手。 在一堆人反对的跟帖中，仍旧有一个人最特别，评论道：分不了。 南嘉点了个赞。 还是有人有一双慧眼嘛。 三天后，就到期末考试的时间了，总共考三天，有时候一天就一科，许唯一说这种考法就好像杀鸡放血，一会儿流一点，缓慢耗干所有的精力，精精神神地面临死亡。 大家都叫苦连天，只有南嘉默默不语。 她一点都不想放假，恋爱的时间都不够，这就放假了，可怎么见妄哥？ 南母寒假都不太忙，肯定得天天在家监督她，她还得忍着少跟裴行妄联系。 这几天裴行妄也没来找她，知道她对自己要求高，复习不够充分，裴行给她点了一些小甜点送到宿舍，南嘉心里暖洋洋的。 考完最后一科，南嘉做得很快，提前交了卷，成了第一个出考场的人。 她之所以这么赶着下来有原因。 南嘉买了今天下午的高铁票，昨天在微信上和裴行妄约好了中午在楼下集合，吃最后一顿饭再告别。 裴行妄这人行事张狂，估计考试也就二十分钟就能写完，她舍不得这么冷的天让他等她。 一下楼却又碰到了蒋司宇。 蒋司宇在她隔壁班，很多课都是两个班一起上，在她记忆中，蒋司宇经常逃课，导员找他谈话就好几次，听人说复习周他一直在网吧包夜打游戏，之前还没这么颓废，不知跟她有没有关系。 南嘉想不到，他居然也提前交卷了，估计得挂科。 南嘉将自己悲天悯人的思绪收起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次很不愉快，南嘉也无意和他多说，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避着他走。 蒋司宇：“南嘉，我上次冲动了，跟你说句对不起，我想跟你做朋友，你把我微信加回来行吗？” 口气有点卑微。 南嘉叹口气，转过身去：“你也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跟你联系不太方便，就到这里吧。” 蒋司宇垂头：“我上次真的是糊涂了，没想到你那么快和别人在一起，你想让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你别这样对我啊。” 该说的都说了，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南嘉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换个地方等裴行妄。 “南嘉！” 一声凌厉有中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南嘉眉头一皱，脚步登时停住。 南母怎么来了。 南母从很早之前就拿到了她的考试时间，交待她考完试当天就走，她说过了自己会买高铁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南母出现了。 南母穿着黑色大衣，嘴唇红艳，穿着高跟鞋一步步朝她走来，车就停在楼后面，格外有成功人士的气场。 “妈妈。” 她呆滞地叫了声。 蒋司宇看看南嘉，再看看南母，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背好书包逃走了。 “嘉嘉，那是谁啊？” “我一个同学，问我作业的。” 南嘉随口扯谎，南母也没多问，接过了她的书包：“行李收拾好了吗？ 咱们去宿舍拿行李吧？” “行。” 南母开车将南嘉带到宿舍，上车之前，南母审视的目光逡巡着，让南嘉格外不舒服。 她明白为什么南母亲自过来了。 南母到底不放心她，想来个突然袭击，看看南嘉背后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没有别的小动作。 好在裴行妄没出现。 要不然南嘉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虽然觉得庆幸，却也有一缕莫名的伤心荡漾开来。 裴行妄知道她今天下午回去，他每次交卷快也是出了名了，怎么这次却没及时出现呢。 她想看他一眼。 到了宿舍楼，南嘉走得比南母快很多，她想赶在舍友回来之前将行李搬走，不然万一哪个舍友说漏嘴，问她裴行妄的事情，那就糟糕了。 南母也在这儿停留，帮着她拿了一半行李就下了楼。 下到一楼碰到了程天艾和她的体育生男朋友，两个人个子都很高，格外吸睛。 不过那个体育生染了一头黄毛，还做了烫发，比之前时尚多了。 程天艾向南母和南嘉打了招呼。 南嘉上车的时候，南母又唠叨起来了：“那是你舍友啊？” “嗯。” “怎么个子那么高，她那个男朋友是体育生吧？” 南嘉一凛，这都能猜到？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又听到南母教化的嗓音响起来：“一看那流里流气的气质，就是体育生，妈妈也读过大学，体育生素质都不太好，离他们远点吧，你这个舍友长相也挺凶的，也别深交了，实在不行你就出去租房子住。” “咱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嘉嘉，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这话南嘉都快听腻了，都是人，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南母骄傲自己嫁了个有眼光长相优越的男人，到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过去那么久，南母骨子里高高在上的优越高也改变不了。 南嘉开车出了校门。 经过图书馆，经过她念书的宏学楼，一路上有学生，南母车速不快，南嘉打开窗户，视线朝着窗外，景物一帧一帧定格，倒是没什么舍不得的。 树木灰白萧索，冷风呼呼地吹着，南嘉的长发被吹起，糊了一脸。 裴行妄依旧没出现在约定好的位置，手机微信消息也没发，而此时，考试时间已经结束了。 她想不通裴行妄干什么去了。 也想不通裴行妄为何不来赴约。 南嘉的表情由面无表情的麻木转到失望，心也成了左摇右晃的钟摆，眸子一寸寸暗淡下来，她捏紧了书包带子，在心底为裴行妄找着各类理由，南母从后视镜里看出了她的异常：“嘉嘉，怎么了，不开心？” “来了半年了，这么一走，舍不得。” 南嘉佯装淡定，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南母“哦”一声，明显不相信的口气：“嘉嘉，今天妈妈有个会议，为了接你专门推掉了，妈妈为你搬行李，跑前跑后，你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南嘉：“谢谢。” 南母皱紧眉头，一路无话。 南嘉心里还堵得慌呢，又不是她让她来的，搞突然袭击，本来就不是尊重人的行为，她得多么圣母才能发自内心表达感谢？ * 裴行妄考试就抓了根中性笔，卡着点到的考场，考完最后一科，中性笔也没油了，他丢到垃圾桶里，悠哉悠哉地朝着宏学楼的方向走。 路上有同学打招呼：“妄哥，走那么快干什么？” 裴行妄回头笑，将叼着的那根烟扯下来，流里流气地答：“见媳妇儿去。” 大家啧啧笑着，骂他有媳妇儿了不起，还到处杀狗。 裴行妄笑一笑也不再说话。 这大冬天的，大家都穿着羽绒服，再不济也是厚棉服呢子大衣，就他穿了件黑色卫衣，帽子也没戴上，好在领口比较高，遮住凌厉的下颚，露出一双冷然的眸子，看着有点痞。 却也吸引了非常多的回头率。 手机突然响了。 裴行妄摸出来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电话时，哼的歌也暂停了，露出不太好看的表情。 几乎没犹豫，裴行开车就到了南岸娱乐。 接待他的是公司的总经理，叫魏塘东。 理论上像他这种素人是见不到总经理这个级别的，魏塘东算是破格接见他。 当然，裴行妄本来不想来这里，有个经纪人往他这里打了不少电话，他也没松口，但暗地里也查了查南岸娱乐，的确是内地最有名的娱乐公司，在做唱片、造星方面业绩斐然，他心底有了松动，没想到总经理亲自打过来。 魏塘东长相儒雅，穿着一身西装，成熟稳重，年龄已过五十，看着却非常年轻。 他虽然板正斯文，可裴行妄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肯定是玩音乐的。 他给裴行妄倒了杯茶，坐下了，直入正题。 “我听了很多遍你唱的歌，干净磁性，是如今娱乐圈少有的款，也听了你们乐队的成名曲《孤单落岛》，我想说说我的意见，你愿意听吗？” 裴行妄点点头，收起玩世不恭，作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莫名的，他想起魏塘东打电话说的第一句话——我是南岸娱乐大的总经理，也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想见见你，可以吗？ 语调谦和，他没办法拒绝，还有一个原因，他曾经的梦想也是伯克利音乐学院。 “这首歌很好听，重在旋律，和弦走掉奇怪诡谲，经常变调，也没有落入231的俗套，挺新鲜的，后面节奏点也清晰，很抓人也很跳跃，”一大堆专业词汇从他口中缓缓脱出，裴行妄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欣赏，静待下文。 “优点是设计感十足，但是同样缺点也很明显，但是吉他贝斯鼓可以不加，可以更精简，鼓声再密一点会更好，做得更日系一些会更好。” 裴行妄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很久没说话，这是遇上行家了。 《孤单落岛》的歌词作曲都是他一人完成的，也是早期作品，从最开始演唱就收到了很多人的喜爱，从没人对他提出意见，都是一味吹捧，听多了也就没感觉了。 之前很多娱乐公司联系他，一个个都是想要包装他出道赚钱，也没人从专业角度提出过任何建议。 魏塘东很不一样。 这么简单一席话，裴行妄就深深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 魏塘东将茶水放下：“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们这边想和你签约。” 裴行妄抱着手臂，散漫一笑：“谢谢魏总的建议，可我也跟贵公司经纪人说过了，我暂时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能将你的水平发挥到满分，同时，我们这边也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接管家族企业，我们也不做要求。” 等同于他还能拥有自由身。 直接切中要害，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裴行妄思考几秒钟：“我不打算走偶像路线。” 魏塘东一愣，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你也应该清楚目前娱乐圈的形式，如果想要赚更多钱，登顶被所有人敬仰，还是走偶像路线吧，你这长相，很适合。” 裴行妄也知道，很多小姑娘粉他，也是因为长相。 他依然坚决。 “为什么？” 魏塘东很快反应过来，“谈恋爱了？” 谈恋爱是所有偶像的大忌。 裴行妄坦率道：“嗯。” 魏塘东面对真正的天才总是很宽容：“那算了，你走实力路线也行，就是可惜了你这张脸了，能更快成功的。” 裴行妄双腿敞着，张狂一笑，眉眼之间散发着敛不尽的痞气：“我靠实力也能登顶啊。” * 回到家，南嘉坐立不安，关紧房门，眼睛都快盯死在微信消息页面了。 裴行妄还没给她发消息。 难不成手机坏了？ 显然不太可能。 前几天两人接了吻，感情尚在升温状态，这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还玩消失？ “嘉嘉，下楼吃饭了。” 南嘉怕南母看出异常，将手机留在房间，趿着拖鞋下了楼，这次没有虾仁黄瓜炒鸡蛋，反而主食变成了虾仁水饺。 原来南母心里一直都记得。 也记得上次的不快，也知道她爱吃的是虾仁水饺，母女二人视线对上，她清楚，这也算是南母的一次妥协。 南嘉今天吃了不少饭，南母也没唠叨。 南嘉在家作息格外健康，从小到大，南母都把她当作名门小姐培养，走路、吃饭、睡觉的礼仪教了再教。 晚上十点钟，南嘉关灯睡觉。 然而还是放心不下手机，关着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她索性将手机音量调大，一旦有消息进来第一时间就能听到。 手机响了。 她赶紧拿起来，是宿舍群，程天艾这才到家，回自己家打了两出租就十分钟的车程，还被宰了一百块钱，她气得不轻，在群里吐槽。 大家都安抚她，南嘉没参与。 她本以为跟裴行妄谈了恋爱，之后的一切都会平安顺遂，会让他爱上她，也会让他疼爱她，他们会结婚，会生个可爱的宝宝，会幸福平静地恩爱到终老。 如今褪去热情的外壳，静下心再思考，这都是最理想化的结果。 裴行妄的每一任又何尝不这么想呢？ 南嘉在难过的情绪中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终于等到了裴行妄的消息。 裴行妄是昨天半夜发的消息：【到家了吗？ 】 除此之外，没说别的。 对于自己的失约只字未提。 南嘉敲字：【到家了。 】 口气也平平淡淡。 之后裴行妄没再找她聊天，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二人的对话框始终没添加新的消息，南嘉气不过，狠心将置顶取消了。 放假以来，裴行妄也没发过朋友圈，沈念余也是本地人，跟裴行妄吃喝玩乐，这个假期也没更新，南嘉都要怀疑他们组团玩失踪了。 有好几次，南嘉忍不住，想先给裴行妄发消息，或者问问沈念余，最近裴行妄在干什么，敲敲打打，也还是放弃了。 她主动了太多次了，人家心里没有她，就不愿意联系她，感情的事从来不是可以跪舔来的。 南嘉也没闲住，南父偷偷联系了南嘉：“嘉嘉，有时间见一见爸爸嘛？” 南父醇厚温柔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南嘉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亲情始终是她的软肋。 其实她也很想念爸爸，经常摸着一家三口的照片流泪，她最好的爸爸，如今也成为了别人的爸爸。 趁着南母不在家，南嘉背着包出门了，南父约在了一家火锅店，那是个本地老品牌了，也是南嘉从小吃到大的品牌。 南父提前订好座，南嘉提前到了一会儿，吃了点水果，十几分钟，南父就到了。 服务员引领着南父过来，南嘉心里一喜，立刻站起来，那一声“爸爸”脱口而出的时候，她这才看到南父身后也站了个女孩，跟她差不多大，栗色卷发，皮肤很白，像一朵妖艳的红玫瑰，女孩与南嘉视线相触，女孩艳丽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这应该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他们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南嘉嘴唇动了动：“爸爸。” “嘉嘉，这是小雨，”南父笑着说，“小雨，这是嘉嘉。” 南珂雨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你好。” 又看向南父，“我们点菜吧爸爸。” 南珂雨点了几道之后，又将手机给了南嘉：“嘉嘉，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嘛？” 南嘉半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任由对面的父女俩点餐。 还记得南母先前还交待她，南珂雨之后会到安湖大学当交换生，让南嘉处处防着点，碾压她。 南嘉和这个姐姐没感情，也不想背后搞小动作，更希望形同陌路，互不打扰，哪想到南父竟然亲自将她带来给她添堵。 如果南父提前告知，她肯定不会过来了。 南珂雨笑得相当温柔：“嘉嘉，你可以叫我姐姐，我应该比你大两岁，现在我念大三了。” 南嘉没说话，心底莫名有点烦躁，总觉得南珂雨笑得有点假。 别人笑起来，嘴巴自然撑开，眼睛弯弯，而南珂雨一边笑一边看向南父，似乎只是想让南父看到她的友善。 “对了嘉嘉，我开学要去安湖大学当交换生了，我是学国际金融的，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哈。” “指教谈不上，我就是一个新生。” 南嘉眉头皱起来，国际金融？ 那就是经济学院喽？ 南父看出南嘉情绪的不对劲，将姐妹俩的双手握在一起，两个女生笑得都很僵硬，南父脸上的笑容温和慈祥：“不管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姐妹俩的血缘关系改变不了，日后到了一个学校，得好好相处，所以爸爸今天喊你们过来吃饭。” 这顿饭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本来南父在婚姻中就是过错方，正因如此，才答应了净身出户，南嘉念着他的好，偷摸跟他联系，哪想到南父竟然还想让她接受南珂雨当她姐姐。 吃到后半段，南父上厕所，南珂雨也不装了：“南嘉，希望你离我爸爸远一点。” 南嘉嗤笑一声，脸色一如既往平静，没有喜怒：“也是我爸爸。” “我爸爸当年就该选择我妈妈的，你妈妈背地里使了什么烂招自己清楚，现在我爸爸终于回来了，也希望你不要妄图抢走他。” “说到底还是一个出轨男，你愿意当块宝就当吧，我懒得跟你抢。” 南嘉眉眼冷淡说完这番话，提起包直接就走了。 晚上，南父又打过来电话。 “嘉嘉，小雨说你生气了，直接就走了，你怎么能生气呀，爸爸确实考虑不妥，你们还不认识就坐过来一起吃饭了，是有点尴尬，但是你也不能那么小气，小雨是你姐姐，她一心想和你好好相处，你这么一走，还不知道小雨多难受呢。” 满口都是南珂雨，都怪她小气，她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 南嘉一鼓作气：“爸爸，我判给了我妈妈，以后我就跟我妈妈吧，咱们别联系了，你在那边好好生活吧。” 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将电话挂断了，还顺便将南父拉黑了。 原来人真的会变。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大人的事，在心底永远当南父是个好爸爸。 错了，南父选择背叛婚姻，其实也背叛了她。 她不能因为南父曾经的好而原谅他。 今天这一顿饭，她才真正清醒，也算没白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然而坏事不断，除夕之前，她无意间发现自己微信上多了一个群，不过就两个人，一个是名为“jsss”的网友，还有一个是她，这个群名也很诡异：我和小嘉嘉的家。 南嘉点开“jsss”的主页，发现并没加过这个好友，动漫头像，动漫背景。 南嘉翻着自己的群列表，左思右想，发现自己当初的古汉作业小组不见了，也就是…… 那个群是蒋司宇建的，他将所有人都踢了，也知道南嘉不会加他，故意留下这么个群，当作他们的私人基地？ 南嘉一阵作呕，正想退群时候，jsss在群里说话了：【南嘉，我对你很认真，相信你从这个群名也能看出来，虽然你把我删了，虽然你不接受我的求爱，虽然你对我很冷漠，我本来想忘了你，可是怎么都忘不掉，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我不会嫌弃你。 】 南嘉差点就吐了。 “嘉嘉。” 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她的手机被夺走了，南母气势汹汹翻看着聊天记录，将群退掉拉黑才还给她：“嘉嘉，你做法很好，没和这人拍拖很正确，咱们不能谈恋爱，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南母又看了一些关于蒋司宇的其他情况，南嘉也没瞒着，心想着这次蒋司宇也争气了，居然没提起裴行妄，要不然她又该遭殃了。 临走之前，南母摸了摸南嘉的头，南嘉惊魂未定，毛骨悚然。 只得到了一个教训，以后在房间里，千万要关好门。 * 裴行妄和魏塘东经过那次长谈之后，他动摇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做出一个决定，和南岸娱乐签约。 又去了一趟南岸娱乐，那边有经纪人跟他对接。 经纪人想的是给他安排一些小的演出，看看市场反响，然后出专辑巩固人气，再安排大型演唱会。 裴行妄拒绝了：“我更希望，第一次演出是以野莓乐队的身份。” 乐队已经组建了四年了，虽然沈念余他们达不到签约的水平，他们也从未想过真把音乐当成事业发展，但是对每一个乐手来说，谁又想一辈子屈居于小小的酒吧舞台之上呢。 谁不想拥有一次大舞台演出的机会。 南岸娱乐同意了。 裴行妄召集野莓乐队成员，从放假开始就在工作室写歌练歌，之前四个人练习也不少，但是也都是玩世不恭，主要考虑自己，不考虑受众。 如今才算是真正去思考，乐队想要呈现给大家的到底是怎样的效果。 他们打算推出一首新歌，将精力都用在了新歌上。 裴行妄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几天几夜没睡觉，写出来了词曲草稿，一边谈一边哼，根据旋律改了一下歌词，配器选择钢琴，录个bass做铺底，写上鼓与和声，初版也算完成了。 裴行妄伸了个懒腰，将demo发给了南岸娱乐那边的音乐制作人，请他们提提建议。 他准备窝在工作室睡一觉，沈念余弱弱道：“妄哥，你好像好几天都没联系南嘉了。” 裴行妄拍拍头，如梦初醒。 他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自从那天问完南嘉到没到家之后，二人就没联系了。 裴行妄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沈念余站起身，都没喊住他。 * 南母本以为到年底能轻松一点，没想到公司又接了一笔大单子，一直忙活到大年二十九，这天晚上公司开了年会。 南母看着南嘉天天在家也无聊，叫她也去公司，南嘉不太想去，拒绝了，说自己今天去图书馆。 南嘉看了一学期的书，好不容易放假，自然不想再看了。 檀城不算大，也没有安湖发展的好，但是在国内也属于很不错的城市了。 马上就过年了，全国都禁止烟花爆竹，再加上天气冷，天际萧索，年味看似少了很多，可各类商场商店张灯结彩，树上挂着大红灯笼，看着也喜气洋洋。 促销的声音很响亮，橱窗里的音乐声一个比一个好听。 南嘉到广场上玩了一会儿，跟着小孩在喷泉池中投硬币许愿，她连续投了三个，也兴趣缺缺，视线被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吸引了。 这几年都流行花样糖葫芦，做传统糖葫芦的越来越少了，大爷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大型玻璃罩，里面放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大爷还挺有才华，南嘉离近了才看到，居然有十几种种类。 她最喜欢吃山楂糖葫芦，南嘉嗜甜也嗜酸。 “爷爷，要一串山楂的。” 与一道清越又不正经的嗓音重合了：“给我一样来一串。” 南嘉抬眸看过去。 ? 刺目的冬阳落在少年的脸上，高挺鼻梁、薄唇，瘦削的下巴，下颌线凌厉坚毅。 一件黑色夹克被他穿得吊儿郎当，领口遮住了下巴，细看他的眸色带了点戏谑之意。 大爷说：“小子啊，你可得看清楚了，我这糖葫芦种类可比别家多多了，而且还大，你要十几串，买这么多干什么呀？” 裴行妄肩宽腿长，垂眸看她一眼，散漫无边，啧一声笑了：“老伯，您这可不懂了，我买这么多味了哄女朋友开心。” 大爷点点头，又看向南嘉，眼神中有犹豫之色：“这个山楂就剩最后一串了，这个小姑娘也想要，你让给她行吗？” 南嘉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裴行妄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痞痞地笑了：“行啊。” 南嘉付了钱，拿到糖葫芦就往前走了。 她没故意走快，也没故意走慢。 恰好前面有红绿灯，前方红灯，南嘉的步子慢了下来。 “小姑娘，还生哥哥的气呢。”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南嘉没转身，裴行妄却从身后大步走了过来，俯身看她，眉眼漆黑，呼出的热气瞬间变白，她咬咬唇想躲，他却将她堵得严严实实，笑声懒洋洋的。 南嘉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要脸，这么多天没聊天，这又犯病似的从安湖赶了过来。 她不想理他。 面前这人左手右手各七八串糖葫芦，握得满满当当，一身混不吝，模样有点搞笑。 “快帮哥哥拿一些，”裴行妄低头看她，痞里痞气地笑着，“不然，牵不了媳妇儿的手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裴行妄扬了扬眉,也不再动作了。 仿佛就等着南嘉送上门去。 可南嘉不想主动了。 这男人这么绝情，好些天不联系她,她生点小气也是应该的,难不成就因为他主动找她，她必须原谅了亲亲抱抱，才是好女朋友吗？ 裴行妄啧一声,欺身而下,直接将一手的糖葫芦强硬塞到她手里，用那只空闲下来的手牵上了她的,吊儿郎当的眉梢映上一缕笑意,南嘉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他的手宽厚温暖,有细细的薄茧,仿佛带了某种自然撩人功能的电流,温度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南嘉的心间,继而往上，心脏突突狂跳。 不知怎么的，气也全消了。 不过她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说嘉嘉,”裴行妄吊儿郎当地唤她名字,“你就不想我吗？” 他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我吃得好睡得好,怎么可能想你。” 少年俯身,望进她盈盈好看的眼睛深处：“没有我,我就不信你能吃好睡好。” “又不是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尾音勾着缓缓的笑声,“你喜欢我喜欢到不行，所以——” “我刚忙完,就来见你了。” 南嘉不想跟他生气。 该解除的误会总要结束，她抬眸小声地问：“妄哥，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两人走到广场中心，拿着这么多糖葫芦实在吃不完，南嘉留下了两串最想吃的，把剩下的都分给广场上投硬币的小朋友了。 小朋友高兴极了，围着他们叫“哥哥姐姐”。 “那天我交了卷就下去找你了，但是有个娱乐公司给我打电话，想让我签约，他们那边给我提了不少建议，都很可取，我一直在研究新歌。” 裴行妄伸手抻开眼皮给她看，显而易见在卖惨：“最近三天，我就睡了五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南嘉心疼死了。 看着小姑娘脸上显现出心疼，裴行妄的心也软了软，这场恋爱真是谈值了。 他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神色漫不经心又懒散：“心疼了？” 他唇角扯了扯，语气不徐不疾，还带着点骄傲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南嘉：“……” 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心疼他了。 裴行妄电话响了，他皱着眉接起来。 对面那人吼得响，南嘉也听到了。 “妄哥，你干啥去了啊？” 沈念余说，“我跟涛子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裴行妄睨了一眼南嘉，挑了挑眉：“小姑娘在这闹脾气呢。” 沈念余他们揶揄笑起来，南嘉表情不太自在，使劲瞪裴行妄一眼，示意他别再说了。 裴行妄直直盯着她，结实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掐了她的腰一把，换了个说辞，语气更拽了：“媳妇儿闹脾气，我不得过来哄哄？” “那乐队……” “你们先拿主意，”掐断电话之前，裴行妄又欠嗖嗖地来了句，“别耽误老子约会。” 对面：“……” 喷泉变换着光影，一束一束巨大的水柱喷射开来，仿佛下了场酣畅淋漓的大雨，音乐缓慢地流淌着。 不少小孩都围着看喷泉，南嘉的视线也被吸引住了。 裴行妄挂断了电话。 南嘉看了眼仪态懒散的男人，突然说：“我刚才许了愿，想见你。” “然后你就出现了。” 男人摸了下她的头，挑挑眉，也笑着说：“我在高铁上坐了个梦，一个小姑娘在哭。” 南嘉心头跳了跳，抿唇问：“这个小姑娘是谁？” 裴行妄却没回答，微微垂下头，碰上了她的，压着正经到不能更正经的嗓音：“我当时我就想，拼了命也得把小姑娘哄好。” 男人将头挪开，露出一个张扬痞帅的笑意，这才是裴行妄。 “这么着，”裴行妄笑着说，“给你唱首歌赔罪吧。” 南嘉最喜欢他唱歌的模样，心中漫上欢喜：“嗯。” 这里没什么高级设备，也没有音响话筒，裴行妄闭上眼，轻轻地哼唱出流利的曲调，动听的嗓音从他喉间泻了出来—— “就算世界无童话/放下包袱完成它/就来学攀山者有心不会怕/啊啊啊啊啊啊” “whyis.milecauseyoumakemes.mile/啊啊啊啊啊啊whyis.milecauseyoumakemes.mile” “若你我他一起唱歌/这世界会动人得多/任你我他相差再多/仍然能同坐” 裴行妄的歌声缱绻深情，听得南嘉浑身上下充斥着感动，仿佛有无数个温柔的小泡泡将她的胸腔包裹住了，他唱得太好听了，还吸引了不少路人过来看，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南嘉的心也紧张起来。 明明不是她唱歌，她却比他本人紧张。 这是一首很古老的粤语歌，《就算世界无童话》，南嘉小时候听过，也不知道裴行妄突然唱这首歌有什么意义。 一曲完毕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捉住了她的手掌，掌心温度熨帖温柔，指尖擦到了她的手背。 随后，裴行妄慢条斯理又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一字一顿，慢悠悠的：“就算世界无童话，你可以相信我。” 原来是这个用意，南嘉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酥掉了。 裴行妄也太让人着迷了吧。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积攒的那点儿郁气就逐渐消散干净，又买糖葫芦赔罪，耐心哄着她，还大庭广众之下唱歌给她听。 何况裴行妄也不是故意不联系他，他事业确实忙，而且她其实也支持他入圈的，她喜欢的人，就应该被万人敬仰，成为最耀眼的光，身披万丈光芒。 * 两个人打了车，又去了趟游乐场，临近年关，学生们也都放假了，游乐场人特别多，好多都是小情侣。 这个游乐场特别大，是这几年檀城的主推项目，不少外地人也慕名而来，以刺激闻名，南嘉二话不说，拉着裴行妄就上了云霄飞车，感受着风驰电掣，小姑娘在风中欢呼地喊：“啊，裴行妄，我太开心了。” 速度太快了，裴行妄的嗓音藏在风里，都有点听不清楚：“开心什么？” “这个项目刺激，我朋友都不陪我来玩，也就你愿意跟我上来玩了！” 她张开眼睛，体会着头晕目眩，一点儿也不打怯，弯得像月牙。 下来之后，南嘉又不由分说拉着他买了摩天轮的门票，裴行妄插兜闲闲道：“还以为你只喜欢玩刺激的。” “我都喜欢。” 南嘉如同捧着珍宝般拿着那两张票，“小时候玩的少，每次来游乐场我都很珍惜。” 裴行妄捏着她的下巴，啧一声笑了：“南嘉，挺让我惊喜啊。” 顿了顿，男人又说，“你这身板小小的，胆子倒是挺大。” 他的眸子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的身材，因为玩得太热的缘故，南嘉将大衣脱掉了，裴行妄拿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南嘉穿的毛衣偏修身，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姿，她身材很好，瘦而且有料。 南嘉的脚缩了缩，脸也烫得不像话。 他们上了摩天轮，升到顶层的时候，可以俯瞰整个檀城的美景，不过白天肯定没夜里那么好看，南嘉抿起唇，只要身边有最喜欢的人，风景不好看也没关系。 反正她看的不是风景，是他。 裴行妄双腿交叠坐着，本想抽根烟，却看到禁烟的标志，将烟塞了回去，南嘉怕他不舒服，从包里掏出来一块草莓味的奶糖，她一般出门都会备着，无聊的时候解闷。 裴行妄挑了挑眉，没接。 “草莓味。” 他皱皱眉，“不吃这个味。” 南嘉见状，拆开了直接放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露出大大的笑容：“太好吃了，不吃是你的损失。” 裴行妄哼笑一声。 摩天轮的速度慢了慢，在顶层稍作停留。 南嘉模模糊糊地看向对面的顾客，似乎也是一男一女，正在动情地接吻，她的脸红了红。 不知道裴行妄看没看到，南嘉害羞地挪开了视线。 似乎初中那会儿看过那种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里面就写过，在摩天轮顶层接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她肯定不信这么鸡肋的传说，不过想起“接吻”，莫名有点燥热，宿舍楼下一吻之后，两人就没有过了。 南嘉的微信来了条消息。 沈念余发来的。 南嘉点开，放了外音，咯咯咯笑个不停。 是沈念余他们几个录制的视频，三个人站成一排，手机拍摄是死亡角度，几个人看着都衰衰的，双手合十，却格外有喜感：“嫂子！我们郑重地跟你说对不起，从放假以来，我们一直和妄哥一起练歌，妄哥的时间都花我们身上了，妄哥不眠不休，尤其这几天也就睡了三五个小时，是我们乐队害得你俩没能团圆，所以我们要真诚赔罪！” 然后，深深一躬，诚意十足。 其实不关他们的事，南嘉笑着想要敲字，手机却被裴行妄夺了去，他宽大的手掌握着手机，唇角笑意懒洋洋的，发了条语音：“回去收拾你们。” 裴行妄霸道地将手机重新塞回南嘉包里，帮她拉好了拉链。 南嘉不解：“妄哥，他们几个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就是收拾，也应该收拾裴行妄自己。 裴行妄淡淡睨她一眼，闲闲散散地说：“刚才我准备接吻来着。” 沈念余录制的那个视频足足三分钟，也就导致错过了最佳时机，摩天轮坐一次二十分钟，现在都该下去了。 南嘉小声“哦”了一声。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行妄的手抄进裤兜里：“走了。” 现在也才四点多钟，吃晚饭吧不太合适，可在外头玩了半天，南嘉有点口渴，两人就去了一家咖啡馆。 裴行妄将菜单直接给了她。 南嘉点了一份奶芙重芝士蛋糕，又点了一杯黑咖啡，她经常来这里吃下午茶，两个在一起吃就是绝配，黑咖啡刚好可以中和芝士的甜腻。 裴行妄只要了一杯黑咖啡。 “妄哥，你真不要蛋糕吗？” 南嘉说，“这个我真的强烈建议你尝一尝，或者你点个别的不太甜的。” “不吃了。” 南嘉也没强求，等服务员将餐点端上来之后，她觉得怪怪的。 “你看，我有蛋糕和咖啡，你只有咖啡，”南嘉抬起头，小脸白白嫩嫩，黑亮的长发扎成丸子头，额头饱满，一张脸越看越赏心悦目，她思忖着措辞，“就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裴行妄漆黑的眸也盯着南嘉，小姑娘的眼睛格外勾人，单纯不世俗，阳光不算太盛，从落地窗灌进来，她全身像是镀了层光圈。 男人戏谑笑道：“可不就是谋杀亲夫么。” 他不讲理。 南嘉也不理他。 裴行妄喝了口咖啡之后，就抱着臂坐在那里，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南嘉吃东西，吃东西也温柔可爱，男人浅浅地勾起唇角。 南嘉这么吃有点不太好意思，吃东西的动作也慢下来，想着要不就不吃了，免得他觉得自己吃相不好看，可这蛋糕诱惑力太强，她忍不住一鼓作气干掉了一大半。 南嘉感觉自己这行为不太地道，犹豫了一会儿：“妄哥，这个真的挺好吃的。” 裴行妄定然看她，口气有点欠：“之前那桃花糕你也这么说。” 南嘉咬咬唇：“真的不一样，这个没有桃花糕那么甜，你尝尝呗，要是好吃你也来一块。” 看着对面这人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神情，南嘉心里觉得肯定没戏了，哪想到裴行妄突然扬了扬眉，淡声落下两个字：“成啊。” 南嘉低头叉了一小块，正想喂给他。 刚抬起手。 男人的身影已经笼罩下来。 南嘉抬眸对上了他的，男人眼眸深邃，荡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唇角扯开，熟悉而清冽的气息打下来，还有轻微的尼古丁味道，南嘉没由来地心跳加速。 一个吻落了下来。 他舔舐着她的唇，像是在品尝什么极端的美味，又缓缓地将自己的舌头送进来，二人唇齿交缠一番，他按着她的头，忘我地亲吻着，裴行妄眸色更加深沉了。 他这人素来张狂恣意，旁若无人地接吻对他来说就不是稀奇事。 可南嘉第一次这样。 咖啡馆这种小资场所，来的大多数都是工作党和情侣，对于公众场合接吻都见怪不怪，也没人看他们，可南嘉就是害羞得不行。 分开之前，裴行妄难舍难分似的舔了一下她的唇，难耐地滚了滚利落的喉结，淡淡道：“这不是尝到了么。” 南嘉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起了火。 她将头移一旁，不吃就不吃吧，她自己吃。 一道阴影罩了下来，裴行妄低眸看她，唇角翘起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更让她的脸蛋烧红。 “宝贝儿学习能力真强。” “都学会回吻哥哥了。” 这人又欠又骚，一身风流始终不改，南嘉始终比不上他，她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说不上来，呼吸紧绷住，整个人紧张死了。 别人谈恋爱第一次都很纯，怎么她就偏偏喜欢这么个人呢？ 南嘉电话响了。 是南母。 裴行妄也收起玩世不恭，到对面坐下，右手支起来，玩弄着金属打火机，啪嗒啪嗒的。 “嘉嘉，你怎么不在家啊？ 还在图书馆吗？” 不光不在家出去约会去了，还和一个坏男人接吻了，南嘉咬咬唇，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梦境，她扯谎都快熟练了：“嗯，遇到了一本好书，我想着看完。” 又怕南母追究下去，她赶紧说，“不过妈妈我还有一点就完了，大概六点之前到家，我会回家吃饭的。” 听她交待得那么详细，南母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注意保护好眼睛啊，妈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之后，南嘉说自己该回去了，又问裴行妄今天回不回家。 裴行妄：“不回。” “你没买票？” 他挑挑眉：“卖完了。” 南嘉彻底服气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你看到有来的票，二话不说就买了，你就不想想回去的事吗？” 这都马上过年了，妄哥就不想着得回家吗？ 裴行妄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嗓音又哑又缓：“想见女朋友，哪管得了这么多？” 这么一句话将南嘉肚子里的十句乃至百句都堵住了。 为了让南嘉安心，裴行妄又说：“我住宾馆就成。” “皮糙肉厚的，住哪儿都一样。” 裴行妄好整以暇地看她，深邃的桃花眼夹杂着几分笑意，南嘉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了，裴行妄又陪着她打车回家，生怕被南母撞见，出租车停在别墅群外面，两人找了块隐蔽的地方，南嘉扯着他的手，舍不得分开。 今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南嘉长这么大几乎没叛逆过，跟裴行妄恋爱之后，似乎每天都踩着高跷，踩在玻璃栈桥上，她似乎将前十八年没来得及做过的事情全都做了。 冷风呼呼吹着，裴行妄为她外套扣子系到最上面，又将围巾一圈一圈地帮她缠好。 南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她也没乱动，任由裴行妄将她搂在怀中，男人吻了吻她的唇，动作也不温柔，先是描摹着她的唇线舔舐，随着步步的深入，更显霸道与占有。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在她腰间胡乱动作着，另一手捏紧了她的下巴。 最后，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 裴行妄凑在她耳边轻轻说话，他蹭了蹭她的脖颈，嗓音又哑又低沉：“嘉嘉，老子夜里会想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夜里会想她…… 这句话让南嘉好一阵琢磨。 为什么偏偏是夜里呢？ 不是白天。 南嘉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又不敢往深处想，今天两次接吻的时候,她都感觉到了裴行妄的不同寻常,有她在小说和网络上了解过那个大概的情况，应该就是那个吧？ 好像接吻的时候容易动情。 她其实也有点奇怪的反应。 “嘉嘉，你怎么了？ 发烧了,脸这么红？” 南母皱眉打断了她的思考。 “应该没有,房间里有点热。” 做戏做到底，南嘉装模作样将外套脱掉了。 “一直跟你说,家里气温高,来到家里先脱外套。” 南嘉嘿嘿一笑：“这不是忘了嘛。” 她笑起来纯真又乖巧,盈盈水眸弯起来,长发披散在脖颈,吊灯的照耀下,小脸熠熠生辉，温柔可爱。 南母也没再继续说她。 “嘉嘉，你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上大学以来很听话,到现在也没惹事,希望新的一年,继续这么懂事,”南母说，“千万不要和你那个男同学在一起玩,太变态了,就怕他对你做出来什么事。” “不会的。” 南母义愤填膺：“还有之前那个裴行妄,也算不上好人，别看他家庭那么好,他归根结底就是个地痞小流氓，这种男的估计觉得给女生点好处，女生就愿意跟他走。” 南嘉非常不舒服。 就妄哥这个长相，不给好处也愿意。 也不知道南母怎么那么多意见。 埋下头吃起饭，没吭声。 可南母仍然在说：“你看他那么嚣张跋扈，如果他爸爸没找别的老婆，你想跟他交往也就算了，他爸爸很明显得跟新老婆生孩子，到时候家产也没他多少，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吧。” 南嘉只了解他家的具体情况，也没顺着南母附和。 她对南母有点失望，如果南母仅仅因为裴行妄性格张狂顽劣，而不让他们在一起，那么南嘉可以理解，毕竟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稳幸福。 可南母刚才的话，重点是家产继承。 她如今也才十八岁，至于考虑那么远吗？ 南嘉张了张嘴，南母又开始唠叨了，直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嘉嘉，你可别觉得妈妈市侩，这么说吧，你想想，妈妈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可是你爸爸那么绝情离开了我，我当初差点被他哄骗着将公司所有股权交到他手上，幸好我留了一手，要不然，嘉嘉，你如今怎么还能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哄骗公司？” 南母脸色阴沉：“这事儿太脏了，妈妈不想告诉你，可是如今你太单纯，我也怕你被人骗。” “我抓到你爸爸出轨之前，他想让我将公司的股份都转移他名下，那段时候他对我很好，还给我买了套临山的小别墅，我脑子一热，差点就签了，我跟你孙叔叔提前说了这事，他不建议我签，再后来，我就抓到了你爸爸出轨……” 难得心平气和提到这事，可南母仍然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我就是想不到，多年夫妻，至于这么算计我吗？ 我不让你跟他来往，就是因为这事，说不定哪天他也想套路你……” “嘉嘉，男人真的不可信，把钱抓牢了比什么都正经。” 南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南嘉点了点头。 * 裴行妄第二天晚上坐高铁回去。 南嘉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很想再见裴行妄一面，可是昨天出过门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去。 她洗漱完之后，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就下楼了，按照往常，南母这个时间应该坐在客厅里拿着ipad看新闻。 此刻，只有王姨和程姨正蹲在地上擦地板，见到南嘉下楼，笑了笑打招呼：“嘉嘉起床了啊？” “我妈妈呢？” “一大早太太就走了，说是跟几个老同学去美容院，然后泡温泉，”程姨将抹布收起来，“嘉嘉饿了吧，来，早饭做好了，我给你端出来。” 美容院项目冗杂，一上午肯定就耗进去了，泡温泉也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南母肯定还和闺蜜聊天吃饭。 南嘉心上一喜，尽量压制住上翘的嘴角：“阿姨，我想出去出去吃早餐，行吗？” 她装出可怜模样，程姨的女儿和她也差不多大，知道南母管得严，小姑娘想吃点外面的快餐都不行：“行，阿姨不告诉太太。” 南嘉又随口说了句，自己还要去图书馆继续看书，下午就回来，道完谢之后，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裴行妄住的宾馆在市中心。 他这个大少爷，口口声声说自己皮糙肉厚，订的却是全檀城最奢华、环境最好的宾馆，这男人也就剩一张嘴了。 好在临近年关，宾馆里空房间多，昨天南嘉亲眼看着他订好了才走，她可舍不得这么帅的男人露宿街头。 走在路上，许唯一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昨天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呀】 【嘉嘉，你不会是被你妈妈锁起来了吧……】 昨天在游乐场她就收到了消息，当时忙着和裴行妄约会，没来得及回，回到家就把这事忘了，好在许唯一也就是闲聊，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南嘉：【5555对不起，我昨天和妄哥在一起，玩了一天，我跟你赔罪，磕头.jpg】 后面跟了好几个磕头表情包。 许唯一：【没事就好，我就是担心你被你妈妈虐待了】 南嘉：【放假以来，我妈对我还可以，挺自由的，放心宝贝！】 许唯一：【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 南嘉等了两分钟，许唯一还没说。 南嘉：【？ 】 许唯一：【我我我我我我……】 许唯一：【我谈恋爱了……】 许唯一：【又不是第一次恋爱，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羞涩，但是就是好害羞啊啊啊啊】 南嘉：【恭喜哈哈哈哈哈哈】 南嘉正想问问是谁。 许唯一：【有可能因为对方是——沈、念、余……？ 】 南嘉：“？” 她整个人傻掉了。 第一反应，沈念余居然那么大本事，居然能把许唯一撩到手？ 而且，她还不知情。 许唯一：【我放假不是因为有点事留校吗？ 找一个很复杂的文献，我找不到，沈念余从隔壁学校帮我借来的，这一来二往，我就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就答应他的告白了。 】 【还挺有意思，这人虽然长得不咋样，我最开始也不是那么喜欢他，但是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好像有点上头？ 】 【不行，越想越羞耻，具体的等到开学再说吧，我先关手机了】 南嘉摁灭手机之后也笑了很久。 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会弄到一起去了呢？ 这么想着，南嘉已经敲开了裴行妄的房门。 他刚洗完澡，随便套了件黑t恤，下身是宽松的长裤，头发还滴着水。 裴行妄握着她的手，一瞬的讶异闪过眉心：“你妈妈不是管你很严么，怎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南嘉将头埋到他怀中，呼吸着他的气味，撒娇般说：“她出去了，我偷跑出来的。” 裴行妄摸了摸她的头：“那老子还真是荣幸。” “值得那么好的姑娘跑来跑去。”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将之抬起来，一低头就吻了下去，他唇角还有淡淡的薄荷香味渡进去，应该是刚刷过牙，气味特别清新纯净，身上也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这个吻并不深入，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他嗓音又苏又撩：“饿了吧。” 裴行妄将唇挪开，挑挑眉：“哥哥带你去吃饭。” “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餐馆，”裴行妄说，“你肯定会喜欢。” 裴行妄去浴室换衣服了，南嘉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摸摸嘴唇，忍不住笑了又笑，两人似乎越来越有默契，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明明在一起还没多久。 裴行妄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被他洗干净了。 男人拿上房卡，揽着她的腰正欲出门，南嘉的微信响了，是一条好友验证，她皱皱眉，没理会，将手机塞回兜里。 “怎么了？” “蒋司宇还想加我。” 裴行妄垂眸凝视她：“他这段时间又骚扰你了么？” 南嘉想了想，除了那次莫名其妙微信群名被他改掉，似乎也没别的事情了，她也不想让裴行妄为她担心：“没有，就是想加我。” “不许通过，”裴行妄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他似乎很喜欢各种形式的亲密接触，“你有男朋友了。” 裴行妄勾了勾她的鼻尖，语气有点诱哄的意味：“你男朋友很小气。” 南嘉抿起唇，一缕一缕的甜在胸口蔓延：“嗯。” 她巴不得他再小心眼一点。 裴行妄说的餐馆距离宾馆很近，走上五百米就到了，依旧是南嘉点菜，裴行妄接过菜单之后，又加了几道南嘉爱吃的，南嘉很享受这种被宠溺的感觉。 裴行妄吃到一半，说出去买点东西，南嘉依旧在原地等着。 本以为他烟瘾犯了，急着出去买烟，哪想到视线一瞥，烟和打火机都在桌子上，放得稳妥，也都是裴行妄经常买的牌子。 裴行妄出去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不过南嘉也没多问，两人都吃好之后，南嘉摸了摸自己饱饱的肚子：“妄哥，你是下午五点多的高铁吗？” “嗯。” 高铁站离这边很近，大概打车二十分钟，交通便利。 “那我们今天还出去玩吗？” “你想出去玩吗？” 南嘉沉吟片刻，凑过去挽上裴行妄的手，笑眯眯地说：“我只想跟妄哥单独相处，不如我们直接回宾馆吧？”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这话有歧义，想要补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与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撞在一起，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南嘉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命问题：“妄哥，昨天你怎么从路上就碰到我了啊？” 檀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不知道她家庭住址的情况下，这么贸然相遇，真有点费解。 裴行妄将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吹了吹：“很久之前，孙教授提过你家地址，我记了大概，就碰上了。” 他似乎思考着什么，手指抚摸着她的唇：“回去吧。” 南嘉将自己的手与裴行妄叠在一起：“好。” 刚刷完房卡，裴行妄就将她压在墙后，直直亲上她的唇，吻得深情又投入。 他吻技实在太好，南嘉招架不来，好几次都喘不过气来。 裴行妄一边吻着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着暧昧的话，另一只手往她衣服里面探索。 南嘉仿佛坠入一个崭新的世界，手紧紧地撑着墙，勉强支撑着自己，不知道往哪里放，慢慢地，南嘉将手放在他腰间，男人的腰精瘦有力，她终于找到了栖落的岛屿。 “刚才吃饭的时候，老子就想着这事了。” 裴行妄捧起了她的脸。 他喜欢吻她的唇，喜欢亲她的脸，也喜欢吮吸她的脖颈，这人本来就一身浪荡气质，此刻更加得心应手。 南嘉被推拉着往里走，亲得迷迷糊糊。 裴行妄干脆将她抱在腿上，掐住她腰间的软肉，放肆地亲了上去。 这个吻没完没了了，亲得南嘉都全身难受，更别提裴行妄了。 南嘉感知变化，将腿挪开了，可裴行妄偏偏不要脸，她刚要挪开，他就硬凑上去，也不害臊，非要她感知他的温度，使劲在她身上摩擦。 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着，南嘉躲也躲不开，脸蛋烧红一片，可他依旧在笑。 笑她的单纯，也笑她的反应。 两人又亲了好长一会儿了，裴行妄才松开她，咬了根烟，点着，白色的烟雾升空，南嘉脸蛋潮.红，整理好衣服。 南嘉甚至不敢看他。 裴行妄就任由那样杵着，淡定地抽完一根烟，痞里痞气地盯着她，最终起来了，捏了把她的脸蛋，喉结轻轻滚动着，危险的气息袭来：“好了，不逗你了。” 他拿了条毛巾就进去冲冷水澡了。 南嘉将衣服整理好，思考着能做点什么缓解尴尬。 其实她也很喜欢和裴行妄亲密接触，只是她觉得她太小了，有些事情还不能做。 南嘉将目光定位在投影仪的小箱子上。 她熟练地连接了手机，找电影的时候，又犯愁了，看什么呢？ 悬疑片吧，她没啥感觉，爱情片呢，又怕有一些暧昧的剧情，裴行妄这人本来就不老实，文艺片吧，节奏太慢，裴行妄未必喜欢。 犹豫再三，南嘉找了部比较红的剧情片。 裴行妄很快就从浴室出来了，见小姑娘正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圆润的脚趾也缩着，他抬了抬眉：“害怕老子啊？” 或许他原本就没指望她回答，擦了擦头发，也坐到了毯子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完了整部电影。 本来南嘉还想着刚才的亲密接触，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不太镇静，看了会儿电影就彻底投入进去了，裴行妄在旁边也静默不语，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完之后，南嘉意犹未尽，拿起手机，还想再找一个类似的。 裴行妄按住了她：“电影有你男人好看？” “你……你还不是我男人。” 南嘉被他这不要脸的话臊到了，想将他推到一边，不料却被这人抱得更紧。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手上更是不老实。 裴行妄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大胆地吹着热气，慢条斯理道：“那嘉嘉是想将最后一道程序进行了？” “我才没有。” 南嘉心跳的速度更快了，像是擂鼓似的，慌乱极了，长发散落在耳边，将他推到一旁去了。 裴行妄揩了下唇，眯了眯眼，笑容痞坏。 “那……不看了？” 南嘉眨着眼睛看向裴行妄，说罢就要按灭投影仪。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看。” 南嘉：“？” 裴行妄：“当背景音乐。” 南嘉随便找了个慢节奏的电影，窗帘拉得死死的，整场电影放完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讲的什么故事。 两个小时的时间内，裴行妄在毯子上游刃有余地亲吻她，却不放手，当真是调情的好手。 南嘉都不太想回忆今天下午发生的具体细节，脸红到爆炸，她不知道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事。 某个不要脸的人可倒好，餍足之后，将她抱在怀里，把玩着她白嫩的小手：“以后，哥哥慢慢教你。” 南嘉不想学啊。 她整个人觉得自己罪恶极了。 裴行妄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她反应。 两人也没下去吃饭，裴行妄问她想吃什么，南嘉没胃口，他就随便点了一堆烧烤，还有啤酒，坐在毯子上大剌剌地吃了起来。 “好歹吃点。” 南嘉坐在沙发上，哪里都不想动，只觉得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她怔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洗了好半天，脸颊的热度仍旧没消散。 她又羞又恼，妄哥怎么这么胆大妄为呢？ 裴行妄吃饭很快，随便挑了几个串给南嘉递过去，男人眼眸漆黑，唇角淡扯着。 暧昧掺进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燥气，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这就怕了？” 裴行妄慢条斯理地碰了下她的脸颊，神色散漫，低头看她的时候，后颈勾勒出好看的线条，他慢悠悠的嗓音传了过来，“以后还怎么做老子媳妇儿？” 这话就够羞涩的了。 偏偏他又凑过去亲她的脸。 南嘉呼吸紧绷着。 “我也想喝啤酒。” 裴行妄笑着，欺负她似的：“小孩不给喝。” “……那你还让小孩做那事？” 裴行妄勾起她的下巴，啧一声笑了：“小孩可不是老子媳妇儿么。” 吃过饭之后，裴行妄正经起来，两人聊了会儿天，又下楼喝了杯咖啡，就到了裴行妄回去的时间了，回宾馆将东西收拾好，裴行妄给了她一个告别吻：“给你留了点东西，走了。” 裴行妄不让她送。 南嘉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她得早点赶回去，现在都四点了，回去刚刚好。 她内心非常不舍，尽管这一天都没干什么正事。 她的妄哥，再让她羞耻她也开心，能取悦到他，她其实也很满足。 南嘉觉得这两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她怔然地盯着宾馆的四周，熟悉的壁画，檀木柜子桌子，玫瑰花纹的毯子，纯白的床单与棉被，小巧的放在箱子里的投影仪，眼睛眨了又眨。 这一天他们都在一起，也没见他放什么东西留给她。 南嘉视线停在自己的外套上。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棉服，帽子大，口袋也大，她迅速走过去翻了翻口袋，翻到了两盒草莓味的奶糖。 莫名的，南嘉又想起昨天在摩天轮的时候，男人皱了皱眉，看向草莓奶糖充满嫌弃：“草莓味，不吃这个味。” 转眼，他却偷偷给她买了新的。 * 这一年的新年比往常都要安静，全城禁止烟花爆竹，也没下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雪，可南嘉心里始终充斥着喜悦，她谈恋爱了，得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她得到了她的月亮，她最美的梦境。 这天，她穿着漂亮衣服，到楼下和南母一起包水饺。 虽然家里有不少佣人，但是南母也迷信，过年的水饺总要讨个吉利，从不假以人手。 晚上，南母给她塞了个大红包，吃过年夜饭之后，南嘉回了房间，这才看了眼手机，全都是群发的新年祝福，她只回了几个好朋友的，往下翻着，南父给她了一笔转账。 【嘉嘉，新年快乐。 】 她之前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却忘记了微信，两人平时不在微信联系，南嘉也没犹豫，干脆将微信也拉黑了。 南嘉不缺钱，他的钱，她一分钱也不要。 南父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南嘉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放着春晚，她长大之后就很少看春晚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这也是个新年仪式感，充当个背景音乐也挺好。 背景音乐。 南嘉几乎全身充血，又想起了那个罪恶的下午。 裴行妄也说，当背景音乐。 当的却是做那事的背景音乐。 南嘉赶紧关掉了电视机，这背景音乐她不要了。 宿舍群发起红包，她们聊了一会儿，南嘉的心莫名像是系上了一只氢气球，怎么都没办法着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过年也没什么意思，早睡吧，又觉得可惜，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顺熬夜一次。 裴行妄还没给她发新年快乐。 南嘉跟他较上劲，他不发，她也不发。 哼。 谁怕谁。 十二点整。 裴行妄的消息发了过来。 【女朋友】 【新年快乐】 【快去睡觉】 后面还跟了个转账52000。 南嘉没领过这么大的红包，虽然裴行妄真的很有钱，吃的住的都是一流，但是他们毕竟还在上学，没有工作。 南嘉没领红包，唇角扯开着：【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 裴行妄：【把红包领了。 】 过了两秒，他又发了条语音过来，嗓音慢悠悠的，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戏谑，闲散又懒洋洋的：“没等来男朋友的新年祝福你会睡？”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裴行妄放下手机后,在窗前站了很久。 他远没有南嘉以为的那么快乐。 今天除夕，他本想一个人在阑海别墅过,哪想到裴博文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这回裴博文也挺奇怪，一改往日的强势，用的是商量的语气,说他们毕竟是父子,不在一起过年说不过去。 裴行妄挂断了。 裴博文又打过来，姿态放得很低,还说今天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他不开心,父子俩好好相处,裴行妄依旧没松口,裴博文又说,让他只过来吃一顿饭也行啊。 裴行妄心软了。 他只打算吃一顿年夜饭,傍晚才过去，家里阿姨做好饭之后，裴博文牵着周传伊的手下了楼,酒吧一别,他再没见过周传伊,可今天周传伊目光风轻云淡地盯着他,轻飘飘移开了,写满了悠闲自得。 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 裴行妄和南岸娱乐签约的消息，裴博文已经知道了。 裴行妄做好了他大发雷霆的准备。 可裴博文从最开始就笑吟吟的,一点发脾气的征兆都没有,裴行妄有点想不通,也没多问，自顾自地吃着饭,饭菜很对他口味。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裴博文全程都很照顾周传伊，给她夹菜盛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周传伊脸上也露出来了女儿的娇态，抱着裴博文的手臂秀起恩爱。 裴行妄有点反胃。 “我吃好了。” 他拿起风衣就想走，裴博文叫住他：“行妄，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干脆在家里住吧，你那别墅冷冰冰的，回去了也是一个人。” 裴行妄似笑非笑地看他，眸色很冷：“再冰冷那也是我妈买给我的，有我妈陪着我，我不是一个人。” “你妈你妈，张嘴闭嘴就是你妈！” 裴博文终于发飙了，“你只记得死去的妈，却不看看在你身边的爸爸。” 裴行妄鼓着掌，口气懒散：“终于生气了啊。” “还以为今天这场父慈子孝要演下去呢。” 裴博文瞪着他，重重地坐到椅子上：“裴行妄，老子今天是来通知你的，我跟你阿姨已经领证了，以后伊伊就是我明媒正娶的裴太太。” “还有，”裴博文眸色深了深，抬起下巴，“你阿姨怀了我儿子，以后你有弟弟了。” 周传伊摸着肚子，眯起眼睛朝着裴行妄笑了笑。 裴行妄瞳孔一缩。 随即，他终于反应过来，扯唇笑了笑。 “我说，裴董，”裴行妄俯下身，笑得蔫儿坏，一字一顿的，“您这么大年纪了，就不担心这女的为你戴绿帽子？” 裴博文气绝，使劲拍了拍桌子，正欲狠狠训斥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裴行妄随手将风衣搭在肩膀上就走了。 裴博文和周传伊年龄差三十岁，周传伊素来水性杨花，这也不是没可能。 裴行妄舔了舔嘴唇，摁开车锁。 周传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裴行妄，我给过你机会。” “希望你不要后悔。” “别跟老子废话了，”裴行妄冷冷睨她，嗤笑，“进去伺候老头子吧。” 周传伊脸色一凝，盯了他几秒，也进屋去了。 裴行妄发动了车子，突然想起上次在酒吧见到周传伊，她说会用一些手段。 原来，这就是她的手段，怀孕，和裴博文结婚，成为名副其实的裴太太。 周传伊熬了两年，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 裴行妄将车子开到最快，车窗没关，任由冷风灌进来，冷得骇人彻骨。 从裴母去世后，裴博文身边就没断过女人，周传伊是跟的最久的一个。 但裴博文从没公开过任何女人，他一向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为了维持大公司董事长的形象，在电视台做了不少工作，一直演绎着对亡妻的念念不忘。 裴行妄看不上他的表里不一，可有些时候也觉得挺好。 裴母多么单纯的女人啊。 裴博文为她做一点事，她就感动得不行，既然他愿意在电视上对她说一些话，在天上也应该没那么难受吧。 而且，裴太太的身份也一直是裴母的。 不出意外，以后也没人能打破这个平衡。 裴博文之前也说过，有一个儿子就够了，根据周传伊对他说过的细枝末节，他也了解到，裴博文压根没打算跟她生孩子，也因此，周传伊才总想着拉他下水。 可如今，都变了。 周传伊是有野心的女人，裴行妄觉得，她的目标肯定不止要裴太太的身份那么简单。 他必须守住裴氏集团，这是他母亲创立的。 * 开学之后，日子又回到了正轨。 南嘉这学期的课少了很多，轻松不少，裴行妄大四了，理应去实习，可他现在签了约，忙着搞乐队，就还是一直住在学校里。 安湖大学对于实习不做强制要求，因此乐队三人都留校全职排练乐队，只有江源外出实习了，江源是乐队的吉他手，他很小就开始练习乐器了，比沈念余他们技巧丰富许多，因此去实习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江源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天996，还要排练，几个人里头就他最累。 裴行妄不外出实习，南嘉倒是开心，他们见面的机会更多了，也偶尔会在学校碰面。 许唯一原本不打算恋爱，可和沈念余在一起之后，腻腻歪歪的，许唯一是真的陷进去了。 南嘉隐隐觉得，从开学以来，裴行妄都不太开心，眉宇之间都笼罩着郁气，她猜测要么是乐队不顺，要么就是家庭因素，不过她没敢问过，当初苏桃欣多管闲事分手的经历才言犹在耳。 开学第一周，志愿者部所有管理开会，南嘉欢欣地过去，却没在会场碰到裴行妄，他明明是副部长。 下面也有人在谈论着。 “副部长怎么没来啊？” “我来这就是为了副部长，上次去酒吧人太多，都没挤进去。” “听说副部长想进娱乐圈了，以后火了我们岂不是更见不到了啊？” 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又转过脸去，将眼神投向了南嘉。 散会之后，南嘉拿起笔记本正要走，两个女生拦住了她：“南嘉，你好。” “我们想问问你，你知道裴学长为什么没来开会吗？” 南嘉有点诧异：“他挺忙的，上学期不是也经常不来嘛，挺正常的吧。” 带着粉色发卡的女生看向同伴，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是，每次开学第一个月，他每个会议都会参与的，因为要定好一学期的工作方向，他不来不行。” 南嘉还真不知道。 粉色发卡女生又说：“除非他真的有要紧的事情才不来，据我了解，这三年他开学第一个月都没缺席过。” “南嘉，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裴学长不会连自己的行踪都没告诉你吧……” 女生眼神有点鄙夷，没等南嘉回话，两人就走了。 边走还边说着。 “看到了吧，裴学长对待爱情还是老样子，我还以为改邪归正了呢。” “是啊，情场浪子怎么可能改邪归正，就是南嘉挺乖的，也管不住裴学长。” “话说，裴学长这种颜值，我也想谈，南嘉不就是倒贴的吗……”女生说，“我估计裴学长就是觉得她漂亮，肯定不用心。” 南嘉走在她们后面，越听这话越不舒服，眉头皱在一起，明明她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怎么到别人那里就可以随便侮辱呢？ 她心里不太舒服，回去之后给裴行妄发了微信：【妄哥，你今天怎么没来开会啊】 裴行妄应该在看手机，秒回：【有点事】 看着这条消息，南嘉心里有点凉。 说了等于没说。 说明他不想将真实原因告诉她。 南嘉眼眶酸酸涩涩的，又等了一会儿，裴行妄没再发别的消息，南嘉便确定，裴行妄真的不想多说什么。 她晚上也没心情吃饭，躺在床上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直接看完了，许唯一笑容满面的推门进来，一看就是刚约会完回来：“嘉嘉，你没跟裴行妄出去玩啊？” 南嘉情绪也不太好，随口答道：“他应该忙。” “不应该啊，”许唯一挠了挠头，“我今天跟沈念余在外头玩了一天，今天他们乐队都没什么闲事。” 又想了一会儿，也或许意识到了南嘉的情绪，许唯一语气也小心翼翼起来：“不过裴行妄可能真挺忙的，他毕竟是队长，还签约了公司。” 南嘉无力地躺在床上，没再说什么，她清楚许唯一是在安慰她。 可感情上的事情，再多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八点钟，南嘉昏昏欲睡，许唯一将她敲醒，她眼神有点涣散：“怎么了？” “今天要选选修课啊，你快点吧，我叫了你半天了，现在好过的课都被抢了很多了……”许唯一见她醒来，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鼓捣着手机。 南嘉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正事。 打开手机。 裴行妄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我今天在弄新歌的谱子】 【还不回我消息】 【真要晾着你男朋友吗？ 】 南嘉抿唇一笑。 只要裴行妄愿意，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将她哄好。 南嘉看着他的消息发了会儿呆，许唯一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嘉嘉，选好了吗？” 糟糕。 南嘉这才打开选课页面。 简单的课都被选干净了，只剩下几个比较奇怪的课，南嘉没心思研究，随手点了个营销选修课，这才将选课页面关闭，一心一意跟裴行妄聊起天来。 选课在匆匆忙忙中进行，上课也在匆匆忙忙中进行，第一节课，老师就布置了一项变态的作业，让她们在某个视频平台直播，介绍一款产品，还要求每次播够一小时。 大家都叫苦不迭，老师说，想要当一个合格的营销人，脸皮要厚，如果这点苦头都不愿意吃，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 许唯一身后的女生嘟囔：“我们又不是营销专业的。” 老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南嘉这天回去之后就开始琢磨这个事了，她没有直播的经验，却必须商场，舍友又都没选这个课，想到这，她见到裴行妄就开始吐槽：“这可都怪你啊，要不是你给我发消息影响我思路，我都能和唯一一起上课了。” 裴行妄穿了件黑色的卫衣，里头也没有毛衣，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也没变暖多少，他头发照旧剃得很短，眸子幽深地看着她，将她圈到了怀抱里：“那你想怎么罚我，嗯？” 男人凑近她的眼眸，低下头，鼻子几乎也触碰到了她的。 二人呼吸相闻。 南嘉咽了咽口水，脑子一片空白。 似乎自从那次宾馆之后，裴行妄对她更加肆无忌惮了，两人的亲密举动也越来越多。 南嘉迎上他的眸子：“我还能怎么罚你。” 她口气中有点撒娇意味，裴行妄眯了眯眼，很享受小姑娘对他撒娇。 裴行妄抬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眼神望她胸口上瞄，南嘉今天穿了件修身毛衣，外面是一件棕色的羊羔毛外套，扣子没系上，暧昧的氛围在二人之间撩拨着，他低头就盯着那抹圆润。 男人滚了滚利落的喉结，笑得又痞又坏：“你能罚老子的可多了去了。” 南嘉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多了，赶紧将扣子系好。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我是变态？” 他掐了把她的脸：“怎么跟防变态似的。” 南嘉心说：可不是么。 虽然裴行妄只会在没人的地方对她动手，可他的变态程度，南嘉不想回味了，也不想引着他往这个角度想问题，便说道：“我想到怎么罚你了。” 南嘉挑了挑眉：“你最近是不是在写新歌？” 他淡笑着：“嗯。” “你现在签约公司了，新歌发布肯定不能免费了吧？” “没，”裴行妄说，“六月份乐队会有一个小型演唱会，从那之后再正式收费，这几个月我还可以继续发布新歌巩固人气。” 他最近创作了几首歌，都觉得还不错，也都经过了南岸娱乐老师的指点，其中几首打算演唱会时候才正式公布，也有一些零散的作品会发布在免费平台上。 “那行，”南嘉笑容温软，“我就罚你，新歌发布三天之内必须登上排行榜第一名。” 毕竟裴行妄的歌声也只是小范围受到影响，他之前没想着往圈内发展，因此现场的视频，歌声都是粉丝自发性发到网上的，音质肯定会受影响。 但是基本上爱听歌的朋友都知道有一支很棒的乐队：野莓乐队。 南嘉也不太清楚他在音乐方面的实绩，只大概知道，她喜欢的人很厉害，也不知道这个要求是不是过分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行妄的神色。 裴行妄笑了声，低着头蹭了蹭她的唇角，懒洋洋的嗓音响在耳畔：“行啊。” “媳妇儿都提要求了，可不得答应？”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南嘉脸色有点紧张：“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什么呢？” 裴行妄继续笑着，就是不松开她,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这样亲密无间地走着，他是校园风云人物，看他的人很多,大家也不敢当面议论。 不过南嘉知道,论坛上肯定有好戏看。 “对了，裴行妄,你上次送我那项链很贵,还有过年那红包,你怎么那么多钱啊？” 过年的时候,裴行妄不光给她转了账,还给她买了礼物,不过放在传达室了，程姨拿快递没看到，直到开学前几天南嘉才意外收到。 她跟着南母长大,对各类奢侈品牌也耳濡目染,看到那个项链品牌惊讶到了,到网上查了查价格更是瞠目结舌,一般的学生才不会送这么贵的礼物,就算裴行妄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裴行妄挑了挑眉：“这还没嫁进来,就开始为我考虑了？” 他总是说一些很让人羞涩的话题。 “妄哥……” 裴行妄松开她,高大的身躯往下压了压,他身上有浅浅的烟草气味，并不让人觉得烦,她反而很喜欢。 南嘉继续正经地说着这个话题：“我知道你驻唱费用很高，还有那个平台上很多粉丝打赏，但是你也不要浪费。” 他悠哉悠哉地摸了摸她的头，吊儿郎当道：“现在驻唱没工资了。” 南嘉张开嘴：“啊。” 没工资的话，她就更不该要了。 南嘉恨不得现在穿回宿舍将项链还给他。 裴行妄静静看着她的反应，愉悦地掀起唇角。 “因为——” 他一字一顿：“freedom是我的了。” 南嘉：“？” 裴行妄挑了挑眉，拉长尾音，口气依旧不正经：“驻唱没工资，可酒吧所有的营收都是我的。” 裴行妄最近就忙着这件事，他在这里驻唱多年，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签约之后，步入正轨，来freedom的机会肯定越来越少，他也舍不得离开。 正好这个老板要去其他城市发展，他调查了一下酒吧的收支记录，其实如果能买下这个酒吧，利润可观到可怕。 南嘉还没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一道漫不经心又略带清冷的嗓音又传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但是——” 裴行妄插着兜，点了支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口气慢悠悠的却勾人：“养个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南嘉唇角弧度扬了起来，脸色迅速发烫，正想说话，裴行妄摸了摸她的头，幽深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嘉嘉，你刚才说错了。” 南嘉：“？” 男人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值得。” 裴行妄两颊微吸，吐了口烟雾出来，语气莫名的正经，这才将刚才的话补充完整：“你值得，买什么都值得。” 南嘉没回宿舍，裴行妄将她带到了他家里，他买了一堆吃的喝的，让她自己玩，裴行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歌。 最近裴行妄事业心越来越强了。 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似乎压制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下午五点钟，裴行妄终于打开书房门，点了一堆吃的喝的，烧烤炸串火锅烤肉全上齐了，又打电话将那几个兄弟喊来了。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更是喝得东倒西歪。 估计这几人今晚就在这里睡下了，南嘉惦记着晚上还有一节晚课，简单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就出去了。 想起今天裴行妄说的话，她有点羞赧。 差点儿就迟到了，她迈开大步走到教室，猫着腰从后门往座位走，许唯一帮她占好了位置，朝她招手：“你怎么才来啊。” 南嘉一直对待学习很认真，几乎没迟到过。 南嘉低声：“我去妄哥那里了，吃饭耽误点时间。” 许唯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嘉嘉，你说你，前几天难过得那么厉害，这又幸福得像个小女人，你说，你谈这么个人值得吗？” 之前许唯一还不这么说，后来她也谈恋爱了，更加追平稳的幸福，经常说平平淡淡细水长流才是幸福。 到下课，南嘉才给出答案，她视线平直，声音缓而慢：“值得，他是我唯一一个想爱的人，哪怕分手了，我也不会后悔。” “又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有好结果。” * 南嘉是在放学的路上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来电显示是在檀城，她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一接通就是南父略显急促的声音：“嘉嘉，你现在在上课吗？” “有事？” 南嘉口气非常冷淡。 之前已经将南父拉黑了，居然又搞出来一个新的号码打过来。 “你姐姐，小雨她今天去你们学校了，她分的那个宿舍楼有点高，你能不能去帮她搬一搬行李啊？” 南父明明是求人帮忙，却没有丝毫该有的态度，反而有点理所应当，似乎南珂雨是南嘉的亲姐姐，她们感情很好一样。 南嘉直接将电话挂断了，顺便拉黑。 后来，南嘉也碰到过南珂雨几次，学校很大，理论上碰到的机会不会很多，可南珂雨是交换生，对这边的一切充满了新鲜感，喜欢到处乱转。 其中有一次，是在奶茶店。 南嘉和许唯一排着队，后面女生在小声交谈声。 “还是你男朋友最帅，那么高逼格的职业，别人都比不了。” “我也觉得。” 女生娇嗔笑着，“反正我认识他之后，我是不会多看别人一眼了。” 南嘉莫名觉得后面女生的嗓音有点耳熟，转头一看，恰巧与南珂雨碰上了，南珂雨穿了件白色流苏外套，戴着一只珍珠发卡，皮肤莹润白皙，睫毛刷得又翘又长，看着就像贵气的小姐，看到是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谁都不想理谁。 南嘉收回目光，再等两个人就到她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 “咱们不排这家了，我听说还有一家更好喝。” 南珂雨拉着那个女生离开了。 后来也碰见了几次，两人都没说话，连目光都没多停留过一秒，两人基本就是各走各的路，南嘉早就想开了，南父就是个渣爹，既然南珂雨喜欢，那就送给她吧。 转眼间，营销选修课已经上了一个月了，大家都还没开始完成老师布置的直播作业，这天上课，老师大发雷霆，说他们都太骄傲，不把选修课当课，否则平时分都给他们扣干净，到时候让他们也没处说理。 南嘉胆小，趁着周六就开始直播了。 不就是厚脸皮么。 没人又怎样，她尬聊就是了。 不过她也不想弄得太过尴尬，到底选择什么产品直播呢？ 现在出去再挑选购买产品显然有点来不及，南嘉将目光定位在自己的橱柜和桌子上，她东西不算多，但也一样一样斟酌起来。 这个直播平台是这两年才出来的，前几年直播行业蓬勃发展，用户都饱和了，大家对新的平台接受度不算高，因此这个平台用户不多，都是一些三四线城市的老年人以及宝妈。 有了。 南嘉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宝宝霜，这款宝宝霜她用了很多年了，还是南母在超市随手凑单买的，恰好南嘉那段时间脸上发红爆皮，用了之后奇迹般恢复了。 后来，她就养成了使用这款宝宝霜的习惯，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一些回来，她慢慢长大了，南母给她买的都是国际大牌护肤品，说女孩子一定要精致。 南嘉将大牌都收起来，还在偷偷用这款宝宝霜，一直用到现在，都成为习惯了。 就这个了。 宿舍没人，南嘉将窗帘拉开，充溢的光影漫灌进来，南嘉将手机立在支架上，打开直播平台，最开始还有点结巴：“大家好呀。”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 “我今天是第一次直播，很开心能认识大家。” 直播间源源不断进人，稳定在二十几个观众，但是没人和南嘉互动，估计都是平台送的机器人。 直播里的自己还挺漂亮，粉白色的宽松毛衣，微微加了一层美颜，肌肤如瓷，唇红齿白，长发散落着，眼瞳像是落满了星星。 她自顾自地介绍着，没人也无所谓，强算完成一项作业。 依旧没人说话。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用户6754送出了一只穿星游艇。 南嘉不知道是什么，愣了愣，继续介绍着宝宝霜：“这个宝宝霜敏感肌肤可以放心用的，有效修复屏障损坏，如果你的脸经常泛红，皮肤层薄，换季的时候脸干，那么这个非常适合，我一直在用……” 用户6754送出了两只穿星游艇。 用户6754送出了四只穿星游艇。 南嘉第一反应是平台出现故障了？ 她又没有活观众，怎么可能有人送她礼物，而且这个穿星游艇似乎是平台最贵的礼物。 她干脆将宝宝霜放下了，点了一下直播后台，居然莫名其妙有了几千块钱收入…… 南嘉不知道如何是好，很想问问这个叫6754的大哥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或者是个不懂事的小学生？ 她还想把这个钱退了，表情呆呆的。 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老子给你刷游艇看不到？ 】 原来是裴行妄。 她刚刚在心里骂他什么来着。 脑子不太好。 南嘉有点赧然，退出微信页面，对着屏幕笑着说：“感谢这位大哥的穿星游艇。” 直播间一直没什么人，南嘉索性也偷起懒来，一边懒洋洋直播，一边给裴行妄发消息：【妄哥，我前几天跟唯一去了一家特别棒的餐厅，我想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 裴行妄：【教学楼，老师喊我帮忙】 南嘉：【那你大概几点忙完？ 】 裴行妄：【五点之前】 南嘉：【那我五点到你教学楼下等你】 裴行妄：【行】 南嘉又撑了一会儿，总算结束了，录好了屏，也截好图，晚上整理一下就可以发到作业群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换了身衣服往楼下走。 五点，正好是很多班放学的时间。 教学楼前学生鱼贯而出，南嘉找了个僻静地方，戴着耳机等裴行妄。 她又看到了南珂雨。 南珂雨与三四个女生走在一起，都穿着同款漂亮的黑裙子，栗色的大波浪散下来，脸上化着浓妆，有经过的男生吹着口哨，拦住她们发出邀请。 南珂雨看也不看，拉着同伴就走了，她有个同伴转脸说：“别打我们小雨的主意哦，小雨的男朋友是顶级大律师，压根看不上你们的。” 也不知是不是南嘉的错觉，同伴说完这句话之后，南珂雨似乎昂着头高傲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示威似的。 幼稚死了。 五点十五了，裴行妄还没下来，南嘉跺跺脚，思考要不要发个消息催催，倒是下来了裴行妄班的团支书，经过南嘉那里，停住了：“你在等妄哥？” “对。” 团支书表情闪现出几分慌张：“妄哥在医院呢！”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听见这话,南嘉差点儿没站稳，整个人昏昏欲坠：“什么？” 看到南嘉这么大反应,那团支书才反应过来,作势要打自己的脸：“啊，我太着急了，不是妄哥,是江源,就野莓乐队的吉他手，裴行妄刚刚也跟着救护车走了,也就五分钟的事,可能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南嘉咬了咬唇,心里多少还是紧张,跟他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她回去的路上,收到了裴行妄发来的消息,他说江源生了病，他跟着去医院，他没法陪她吃饭了。 南嘉不会不在意。 她在宿舍待了一会儿,尽管裴行妄说了她不用担心,也不需要过来,可南嘉还是放心不下,干脆打车去了医院,买了点牛奶和果篮，问好前台护士具体的病房之后,她上了电梯。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裴行妄。 裴行妄穿了件灰色的外套,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床边的护栏,正低头跟江源说着什么。 外面天冷，南嘉关紧了房门，江源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看着倒也没那么虚弱，南嘉担心地问：“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江源张嘴想说话，裴行妄替他回答，“暂时没大碍，但是日后需要静养，不能过于劳累，也不能出现大的情绪波动。” 房间里人太多，再加上江源父母也在，裴行妄拍了拍南嘉的肩膀，同她一起出去了。 “江源生了什么病啊？” 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这么虚弱了，南嘉奇怪，“这么突然。” “心脏病，”裴行妄倚在墙上，情绪也不太好，“他一直偷偷玩乐队，他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不是加上实习期996，累倒就病发了。” “挺对不住江源的。” 裴行妄垂下头，冷白清瘦的手搭在黑色长裤两侧，指节修长，有若有似无的悲伤气息袭来：“身为队长，我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南嘉很少见到他如此难过的时刻，上前抱住他，安慰道：“妄哥，这也不能怪你，江源也没提前告诉你，他找实习的那个公司也有错。” 或许是她自私吧，她不想看着他陷入自责，不想让他讨厌自己，她想看到的只有身披光芒的他，裴行妄本来就应该意气风发，他是一束光。 其实江源这个特殊的身体情况，就应该第一时间告知裴行妄，这样的话，他们会酌情安排排练时间，不至于让他累倒，也应该提前告诉公司，可若是告诉的话，或许就没有哪个公司愿意用他了，社会很残酷。 江源的妈妈见到孩子出事，第一时间也没责怪裴行妄，更没舍得骂江源，毕竟他已经受到代价了。 “妄哥，别难过了，事情也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江源他不告知你们，或许也是不想失去这个演出的机会。” 南嘉不太懂安慰别人，只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裴行妄胸口，少女身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混合着浅浅的体香，裴行妄的灵魂莫名受到了熨帖，闭了闭眼。 南嘉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草莓奶糖，轻轻放到裴行妄的手心：“虽然你说你不爱吃，但我觉得伤心的时候还是可以尝一尝，甜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也会让糟糕的事情全部退散。” 小姑娘眉眼弯弯，煞有其事。 裴行妄按着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对视，没接那块糖，扬了扬眉。 南嘉登时有点委屈了：“你还是不吃吗？” 这人也太倔了，还懂不懂好歹啊。 裴行妄笑了声，这是她今天看见他第一次笑，笑容如常，有点狂傲，也透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不吃。” 他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动作放慢了几十倍速一样，南嘉愣怔地睁大眼睛，裴行妄拿出来的正是一块草莓奶糖。 跟他那次在宾馆里留给她的一模一样。 裴行妄将那块糖放在她手心：“给你才对。” 南嘉不解。 今天应该是她安慰他。 裴行妄摸了摸她的小脸，嗓音有点儿哑：“哥哥害嘉嘉担心了。” 所以甜甜的糖果应该给她。 后来江源似乎有话想单独对裴行妄说，将父母还有其他亲戚都支开了，南嘉也不想打扰他们，主动坐在走廊长凳上等着。 “妄哥，你给我转的钱我收到了，钱太多了，我不能收。” 江源的力气恢复了不少，“我一直资历平平，也隐瞒着自己生病的事，我实在太喜欢玩音乐了，好不容易遇上靠谱的队友……可我毕竟没做什么贡献，那些钱太多了，我真不能要。” 足足好几十万。 对一个平常的家庭来说太多了，野莓乐队在酒吧驻唱，老板之前都是按照整个乐队发工资，至于怎么分看裴行妄。 大家都知道，这个乐队的歌曲都是裴行妄所作，天赋最高的也是裴行妄，他们说到底就是陪衬，可每次发了工资，裴行妄都会平均分，身为队长，他其实已经做到了极致，平时他也没少为他们操心。 裴行妄摇摇头，目光笃定：“跟了我这些年也不容易，这都是你应得的。” “我……” 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可若是收下了，江源又良心难安。 “别娘们唧唧的，”裴行妄眼睫抬起，“老子最烦推来推去了。” 江源不再推脱，又说：“妄哥，我这个情况，可能要退出乐队了，可我们歌曲都弄好了，演唱会六月就举办了，我这是给咱们乐队拖后腿啊。” 他垂头，一脸自责。 裴行妄拉了把椅子坐下了，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茶几，敞着腿，唇角勾了勾：“你安心养病比什么都强。” “可是乐队怎么办啊？ 马上就到演唱会了……”江源满脸担忧之色。 他实习这一个月来，明明很忙，但是乐队的排练几乎没缺席过，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热爱摇滚，热爱音乐。 也因此，才会酿造此祸。 裴行妄淡笑着：“再找人呗。” 他似乎总是有这样的本领，总是玩世不恭，笑吟吟的，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是事，凡事都有他顶着。 但是每一个音乐人都明白，他们是一个乐队，是一个团体，三年多的默契度不是白培养的，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 江源皱着眉，还想说点什么，裴行妄摆了摆手，堵住了他含在嘴里的话：“找个替补，野莓乐队的吉他手永远是江源。” 他这话铿锵有力。 江源似乎看到了他们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时候，他是最紧张的一个，眼睛也不太敢往观众席那里看。 裴行妄一边唱歌，一边攥住了他的手，他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怕，有他给他兜着。 台下的尖叫声撼天震地，裴行妄淡扯着唇角，所有人都为他疯狂，少年脸上荡漾着得意之色，缱绻动人的歌声缓缓溢出来，那时候江源弹奏着吉他，就知道，未来的某天，裴行妄会登上最高舞台，成为中国歌坛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他却不能以队友的身份陪伴他了。 “这是兄弟们的梦想，”裴行妄笑着，“怎么也得实现了。” “拜托你了妄哥，咱们乐队靠你了，到时候你们几个登台，我就是拖着这副残躯也得去看……”江源抿紧嘴唇，要不是强忍着，他一个大男人都要哭出来了，“可是，我觉得太难了，哎……” 裴行妄双腿交叠：“不相信我？” 江源立刻道：“我相信。” 没人比他更相信他，他的队长，理应登顶，站在最高处，享受风光无限。 南嘉在走廊坐了会儿，觉得有点闷，见到手上还拿着裴行妄的车钥匙，便下了楼，想着反正这么晚了，裴行妄得跟她一起回去，不如去楼下等，如果无聊可以去车里等。 夜晚的医院要安静许多，病人的喜怒哀乐都是静悄悄的，若不是亮着的一盏一盏孤灯，都会让人以为医院里没人居住。 每一间病房都是满的。 医院内人很少，除了偶尔到来的看望病号的人，也步伐匆匆穿行而过，天气有所转暖，但毕竟夜深露重，她站了会儿觉得肩膀有点瑟缩，便找到停车位，开了车锁。 “南嘉？” 一道陌生又好听的声线传来，南嘉转过身：“你是？” 夜色太深，他们站在背光的地方，南嘉看不清楚男生的长相，只觉得男生高高瘦瘦的，气质挺不错。 “我也是安湖大学的，我在学校论坛经常看见你，觉得你挺漂亮的……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既然经常在论坛看见她，就应该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何况这种没什么诚意的她并不需要，南嘉口气正经地说：“谢谢，但是我男朋友会吃醋。” 男生似乎觉得可笑：“你是说裴行妄吗？ 他之前谈过那么多，肯定不会认真对待你的，还不如多了解多聊我呢。” “而且，像你这种乖乖女，压根驾驭不了他吧……” 南嘉不太愿意理他，多说也无益，干脆下了逐客令，联系方式更不可能给，那男生就识趣离开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唱衰他们的感情，所有人都觉得她驾驭不了他。 就连许唯一都没那么看好他们了，许唯一觉得南嘉太喜欢他，喜欢到丧失了自己，以他的喜乐为喜乐，这样长期下去是不健康的，她会累，这段感情也会失衡。 可南嘉目前觉得自己很幸福，她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身边人都不看好他们。 突然，一道力度传来，修长有力的手臂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男人的方向带。 南嘉被莫名的力度一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穿越了所有的寒冬冰雪，呼吸间的凛冽与淡淡的烟草气息浅浅地传来，她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如坠入深不见底的湖，男人举手投足之前都有种难以掩饰的桀骜，嗓音也总是吊儿郎当的。 “行啊我们嘉嘉出息了，比哥哥的桃花都多。”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南嘉回宿舍之后思考了很久裴行妄的这句话。 ——嘉嘉出息了,比哥哥的桃花都多。 这句话似乎是调侃，似乎是玩笑。 南嘉又想起那个陌生男生的话,还有论坛唱衰的帖子,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裴行妄真的没那么喜欢她吗？ 如果喜欢她，好歹关心一下情敌吧。 连问都不问一句。 至少南嘉是这样,每次看到有女孩问裴行妄要联系方式,她都会下意识留意一下女孩的长相和谈吐，在心里悄咪咪和自己比较,尽管裴行妄绝对干不出劈腿的事,可她偏偏就是没有安全感。 可她又实实在在觉得,两人热情相拥的时候,裴行妄那颗热络的心脏当真为她而跳。 南嘉使劲摇了摇头,她怎么能怀疑他们的感情？ 如果连她都不坚定了,这段爱情要如何走下去？ 裴行妄对她很好，很疼爱她，她不该因为别人而胡乱怀疑他。 三月底,乐坛发布了新歌《绮梦》,野莓乐队一直是某个音乐app的入驻歌手,也是玩免费音乐中人气最高的选手,这首歌是在为之后正式演出推出的新歌造势,同为一个系列。 歌曲当天下午六点发布。 晚上九点登上免费音乐榜第一名。 下面的评论区都是吹彩虹屁的。 九点，南嘉收到了裴行妄的微信：【哥哥做到了啊】 后面跟着一张第一名的截图。 其实南嘉也一直观察着,她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只是没想到裴行妄还记着他们的约定,她当时故意放松要求，说三天内登上第一名就可以。 可他只用了三个小时。 她的妄哥就是最棒的。 南嘉更想不到,这晚居然在微博上看到了野莓乐队几个字，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裴行妄不是说了么，等六月份的演唱会之后，才真正推出裴行妄这个歌手。 可如今她点开这个热搜，很显然是买的。 里头有各种营销号造势，大意是说，这是南岸娱乐最新签约的歌手，人气很高，这支乐队实力很强，还附送了新歌的链接以及录制的他们在酒吧演出的场景。 网友都很反感买营销的行为，再加上野莓乐队只在小众的音乐圈有人气，微博上冲浪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他们，最开始都在骂骂咧咧不太开心。 【搞什么啊，一个乐队也买热搜】 【就烦这种，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光想着一夜爆红】 【这乐队啥名……难听死了】 【楼上，你们听听，这个歌似乎真不错……？ 】 【有那么点意思，感觉这个录音设备没那么专业，但是他们的音色好棒啊！】 【我是学音乐的，完全可以说这就是业内优秀标准了】 【啊啊啊啊等他们火了我就是老粉】 【我现在听着这个乐队名也不错，对不起，我顶锅逃走了】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评论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嘉看着忍不住笑出声，将评论区截图给裴行妄，哪想到裴行妄就没再回复消息，等到第二天来她宿舍楼下给她送早餐，也没提昨晚没回消息那事。 南嘉心里却不太舒服。 其实如果真的忙的话，不回复也没事，起码说一声。 而且她昨晚分享截图也是因为自己觉得有趣，本来想跟他一起聊一聊，哪想到对话框就这么没有回音了。 南嘉接过去早餐，笑了笑：“谢了啊。” 她不敢将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 裴行妄插兜，眉眼懒散，笑声懒洋洋的：“这就走了？ 不给老子点报酬？” 南嘉转过身。 太阳升了起来，校园里金灿灿的，南嘉轻轻踮脚，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她不知道怎么亲，就很随意地点了点唇，本以来他会顺势回吻她，把握接吻的主动权，没想到任她吻了一下就结束了，他归然不动，表情吊儿郎当。 她表情有点不自在。 “嘉嘉。” 每次裴行妄叫她名字的时候，都能听出一股缱绻的味道，南嘉的心尖痒痒的，浑身像过了电流一样。 “嗯？” 裴行妄俯身，揉了揉她的长发，笑声慢悠悠的：“等忙完了乐队的事，老子带你出去旅游。” 后来，有一次南嘉正巧下楼去食堂，碰到了沈念余，他从超市买了一堆东西，正往她们宿舍楼的方向赶，见到南嘉，将这些东西给了她：“南嘉，这是我和妄哥买给你和小唯的，乐队还有点事，我就不送过去了，你看你能提得动吗？” 整整两个大袋子，东西装得满满当当，南嘉掂了掂，好在还可以。 沈念余要走的时候，南嘉犹豫着叫住了他：“沈念余，你们乐队上热搜那个事……” 她没探听到裴行妄的反应，总觉得不太放心。 沈念余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什么事：“哦，你说微博热搜啊，这是南岸娱乐买的，妄哥不知情，谁知道公司见我们登了榜首，就给买了，那天晚上妄哥很不高兴，他给那个魏总打了电话，魏总安抚了他半天的情绪。” “妄哥倒是能接受那边给的理由，毕竟是为了造势嘛，可是不提前商量就过分了，不过那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说以后这种事会提前通知我们。” 回去的一路，南嘉情绪都不太对。 裴行妄的情绪发生这么大的波动，她居然什么都不知情，在裴行妄生气的前提下，第二天给她送早餐，都没提这个事。 再看看她自己，生活上哪怕发生了什么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会忍不住分享给裴行妄，因为太喜欢一个人了，总是想把全部的自己分享给他。 安湖的春天已经很暖和了，南嘉穿了件薄衫，被暖融融的风吹着，她脚步虚浮，脸色也不太好看，回去就倒在宿舍大睡一觉。 醒来时候，程天艾她们正扒着塑料袋的零食和水果，一边感慨着：“嘉嘉，你男朋友对你真好！羡慕死了，我男朋友就没那么贴心，哎呀，还有草莓奶糖，好多呀，我也爱吃这个！” 南嘉笑了笑，没说话。 * 南嘉默默消化掉情绪，想着既然喜欢了这样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他可能真的不太会爱，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她本想着找个时间和裴行妄沟通，可这段时间裴行妄情绪并不好，南嘉也不想拿感情的事情打扰他。 裴行妄不太开心，还是因为乐队的事情。 从江源病倒之后，他们就一直积极寻找着吉他手，然而合适的人选太难了，压根找不到，这几天乐队三人都在工作室睡的，都没回学校。 裴行妄洗完澡，一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他只穿了件浴袍，因为坐下的动作，领口扯开了些，露出肌理分明的肌肉，从侧面往里看，还能看到性感起伏的人鱼线。 沈念余啧一声：“妄哥，你这身材够带劲的啊，还不拿着勾引嫂子去？” 裴行妄揉了揉眉心，疲惫感从心底攀升：“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沈念余笑得有点怂：“我倒是想找我媳妇儿去，您也不放人啊？” 这话其实在开玩笑，这都四月了，距离演出时间只剩下两个月，每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裴行妄没把乐队少了一个人的事情告诉南岸娱乐，原本以集体的方式演唱，就是南岸作出的让步，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很可能沈念余他们就没了这个机会。 或许对裴行妄来说来什么，可对沈念余这样的素人来说，正式登台一次，举办一次自己的演唱会可以说是梦想。 哪怕为着病倒的江源，裴行妄队长的担子也得担起来。 他们必须要在观众面前以乐队集体的方式出现——这是他们的信仰。 “话说，”沈念余说，“妄哥，你这段时间跟嫂子的约会次数少了很多，你就不怕嫂子跑了吗？” “我前几天去图书馆接小唯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拦住了嫂子，要联系方式。” 裴行妄嗤笑一声，他想起去医院看江源那天，凛冽的冬日夜晚，他在图书馆也看到了一个男生要南嘉的联系方式。 小姑娘越长大越漂亮，像一朵永不枯萎的红玫瑰，喜欢她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记得医院那个男生瘦的像个竹竿，见到他就躲了，连正面交锋的勇气都没有，对这种人，他一向不屑一顾。 裴行妄掀了掀眼皮，嗤笑一声：“也配撬老子墙角？” “妄哥，你可别狂了，哪天真来个治你的……”沈念余叹口气。 自从恋爱之后，沈念余很少调侃了，他常说，脾气性格要变好，为自己和媳妇儿的感情多积德。 裴行妄皱皱眉，想起南嘉依偎在他怀中的温顺模样，小姑娘笑眼弯弯，喜欢的情绪都要从眉眼间溢出来了，她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治他？ 过了会儿，沈念余说：“妄哥，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吉他手人选……” “谁？” “就那个张明楷，”沈念余说，“他是真的热爱音乐，这小子也有基础，何况还不像之前那几个……人品太差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应聘的。 野莓乐队在网上已经打出了名声，为了避免有些人心怀不轨蹭热度，他们放出招募队友的通告没说明是哪个乐队，挂了好几天也没人过来，后来沈念余加上了野莓乐队的标签，打电话过来咨询的络绎不绝，也遇到几个合适的，可惜要么想着喧宾夺主，要么想跟着蹭热度，还没起飞就想单飞。 想找个技艺合格性格又淡泊的吉他手太难了。 裴行妄摸着下巴，也浮现出张明楷的模样。 张明楷是后期想加入他们的，其实已经不缺人了，可他还是万般祈求，裴行妄就给了他一个面试机会，张明楷性子很安静，为了进乐队奋力拒争，说乐队也可以有两个吉他手，一个节奏吉他手一个主音吉他手。 其实两个吉他手倒是也可以，但是张明楷这人弹奏吉他总是有点风格过于强烈，不太照顾整个乐队的feel，他们是一个乐队，必须要保持相同的风格，最后也没要他。 裴行妄沉思片刻：“行，你问问吧。” 张明楷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过来面试了，他这次低调了许多，沈念余他们都挺满意，觉得这两年过去他精进许多，只有裴行妄有点犹豫。 可惜时间不等人，他也只能拍板同意。 乐队的事情解决之后，生活似乎雨过天晴了，南嘉和裴行妄约会的时候也稍微多了些，南嘉没课的时间就经常到他那里去，背着包到他那里看书。 裴行妄懒洋洋地翘着腿打游戏，心思却不全在游戏上，时不时凑过去亲吻南嘉，南嘉被他弄得心神不宁，都不太能入心学习了。 男人的亲吻能力越来越强了，好几次都把持不住，可南嘉仍然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裴行妄等着她同意。 这事儿也不能强来。 有时候南嘉也挺心疼，可她不敢，只能半推半就用一些边缘的方法，一室旖旎暧昧。 他还时不时说几句令人面红耳赤的话点评几句。 弄得她更燥了。 裴行妄将她抱在自己腿上，使了点儿劲，南嘉也挣脱不开，他搂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却不断摸索着，南嘉的脸烧红，注意力都在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上。 他垂下头，亲吻着她的脖颈，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她想要推脱，身体早就软了。 他偏头吻着她，热吻过后，鼻尖碰了碰她的，只听到男人又低又哑的嗓音敲击着耳膜：“嘉嘉，什么时候愿意跟哥哥睡？”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南嘉其实也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裴行妄磨得她也心痒,反正自己也长大了，他又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她本来也没把那层膜看的那么重要,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行乐为先。 正当她马上就要点头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是志愿者部发来的消息,要求他们快速集合，今天下午要进行一场交换生和留学生的考试,要求他们协助监考。 南嘉有了正当理由,那点旖旎念头也消失不见：“妄哥,我得去监考。” 裴行妄仍不放手,凑近了些,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漆黑的瞳孔里映照着她的身影，嗓音低哑：“再亲一会儿。” “可是，真的来不及了……”南嘉使劲推他,“妄哥,你不用去吗？” 裴行妄笑,抬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把她的敏感处,又笑着揉她脸：“听话,你上司让你不用去。” 他正在兴头上，眼神幽深,使出来无数个招数对付她,南嘉脸颊通红,又看到他眯着桃花眼开了口：“陪我，嗯？” 至于怎么个陪法,不言而喻。 南嘉全身热得不轻，裴行妄的撩人功夫一流，再这么下去，可能她成了那个先忍不住的色鬼了。 趁他不注意，南嘉从他身上爬起来，跳了下去，她用凉水洗了把脸，充血的脸蛋总算恢复原样，收拾好东西，又梳好头发，在玄关处换鞋。 裴行妄放下手机，冲她慢悠悠一笑。 南嘉夺门而出。 按照约定的时间，小组长们开了一个简短的考务会，目的是肃清考试纪律，要求一定要秉公监考，南嘉拿着试卷就出发了。 她监考的教室是401，就在她上课的教学楼对面，这次考试只针对交换生和留学生，因此每个教室只坐了十个人，一共七个考场，每个考场配备两名监考人员。 南嘉负责监考一部分交换生，推开教室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柯雨坐在最前排中间的位置，口红很重，皮肤白得要发光，穿了件杏黄色针织衫，露出大片敞开的胸口，姣好的身材挡不住，脚上有双绑带的水蓝色细高跟鞋。 南嘉跟她视线一对视，立马移开了。 时间到了，南嘉下发试卷，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讲台上，时不时下来走动走动。 安湖大学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能来这里交换的学生也都来自于好学校，打作弊主意的少之又少。 跟南嘉一起监考是个男生，男生站了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得上大厕，捂着肚子跑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南嘉了。 南珂雨就是这时候开始行动的，也不知道她的手机之前放在哪里，这会儿明目张胆握在手里，抵在桌洞旁边，低头抄了起来。 她似乎笃定南嘉看不见她，或者南嘉看见她了也不会抓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教室里有监控，南嘉也不能真坐视不管，敲了敲桌子：“大家注意下考试纪律哈，一旦有作弊行为就会记入档案，我是不会帮着你隐瞒的。” 她将自己的态度摆正，用眼神警告南珂雨。 南珂雨老实了一会儿，对着卷子发呆，没一会儿又故技重施了。 南嘉走下台，准备站到她旁边警告她，就不信她还能装傻，没想到右后面有个女生招了招手，南嘉走过去：“怎么了？” 看似娇弱的女孩嗓音一点儿也不娇弱，附耳说：“第一排有个明目张胆作弊的，你就不管管么？” 其实南嘉不怂，遇到作弊的自然得管，只是对方是南珂雨，生怕涉及到南父，又天天缠着她，惹一身骚。 女孩的话点醒了她。 她若是不管，怎么维护考场的公平？ 南嘉闭上眼，朝南珂雨的方向走过去，她心想，如果南珂雨还在抄，那她就记她的名，如果没抄，这事就翻过去。 南嘉走过去拍照，将南珂雨卷子抢了过来。 至于后果怎样，都是南珂雨自己该承担的。 南嘉强迫地收走南珂雨的卷子之后，南珂雨脸色憋红，也没狡辩几句，只用那双凶巴巴的眼睛盯着她。 等到这场考试结束之后，南嘉拿着所有同学的卷子出门，没看到南珂雨正躲在楼梯拐角处，拦住她，气呼呼地说：“南嘉，我以为我是你姐姐，会放我一马。” “我现在明白了，你故意的吧，你恨我夺走了父亲的宠爱，所以想伺机报复对不对？” 南嘉只觉得她可笑至极，活到二十岁，一码归一码的道理都不懂，她抿了抿唇，眸色冷清地说了一句话：“我可从没说我有个姐姐。” 她不留情面地将南珂雨推到一边，下了楼。 南珂雨跺脚大喊：“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我要不是有万全之策怎么会敢有这个举动？ ！” 南嘉笑了笑，没说话，搞不明白怎么作弊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几天后，公告栏公布了所有考试违纪的学生名单，如南嘉所料，没有南珂雨的名字，不知道南珂雨背地里使出了什么招数，这也跟她没关系了，反正她做了自己该做的。 但是这件事之后也有了后遗症，南珂雨见到她之后不会无视了，总会冷嘲热讽几句再离开，南珂雨也想办法加入了志愿者部，也跟南嘉一样，成为了小组长，每次开例会都会带一堆高级点心，所有人都发，就是不给南嘉。 南珂雨的心机都写在脸上，南嘉无语，南珂雨似乎交了个有权有势的男朋友，经常各种秀，大家也乐意吹捧她，南珂雨的尾巴翘得更高了。 “我妈妈在璀璨路开了个新的酒吧，你们只要报咱们部加我的名字，给你们免单！” 几个爱在酒吧玩的女生激动了：“哇真的吗？ 这也太棒了吧……我可是敢点最贵的酒喔。” 南珂雨朝着女生抛了个媚眼：“你敢点我就敢免单。” “啊小雨太棒啦！” 南珂雨来到志愿者部不到一个月，几乎就收买了所有人心。 南嘉倒是不在意这个，璀璨路，妄哥的freedom也在璀璨路，这不就成了竞争对手吗？ 南嘉那本出版小说定稿了，编辑说大概年底就能顺利上市，她也拿到了一笔预付款，高兴得不行，请裴行妄他们吃饭。 野莓乐队成员都很忙，好像是跟新来的吉他手磨合起来比较困难，这个吉他手特立独行，总喜欢搞独立，跟整个乐队的风格不太搭。 后来裴行妄将他训斥了一顿，将录制好的四人演奏放给他，这个吉他手听出来不对劲，才算是有所收敛。 但是□□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妄哥，我都怕了你了，”沈念余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你说你对人家张明楷这么严格，万一人家想不开可怎么办啊？” 裴行妄翘着大长腿，懒洋洋地叼了支烟，淡淡吐出三个字：“没办法。” “啧啧啧，瞅瞅你，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你对人家那么狠，小心人家逆反了。” 说起来，沈念余真没见过裴行妄对谁那么狠。 张明楷现在认输了，倒是跟着裴行妄认真练习了。 只不过欠下的太多，反正裴行妄对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哪里有问题就指出来，语气也冷厉。 “我只对我媳妇儿怜香惜玉，懂？” 裴行妄口气一如既往的欠。 “又开始秀恩爱了，”一个脸生的男生问，“话说，妄哥，你谈了那么多女朋友，你睡了几个啊？” 南嘉和许唯一到的时候，还在小声交流着，许唯一刚在在璀璨路转角看到了一个新装修好，刚刚开始营业的酒吧“沉醉”，“啊”一声，嘟囔了一路：“竟然敢在这里开酒吧，这是公然眼红裴行妄的生意，想抢啊。” 南嘉抿了抿唇。 估计这就是南珂雨妈妈开的酒吧，朋克风格，炫目辉煌，奢华有了，但是缺乏自己的风格。 反正南嘉对裴行妄充满信心，这个新开的酒吧倒闭，freedom也倒不了。 南嘉正想说一说南珂雨的事情，突然闭嘴了。 这群男生在调侃。 貌似在讨论处不处男…… 包厢内灯光明明暗暗，氛围嘈杂，男生们聚在一起，也是什么话题都说，南嘉想起上次撞见一个男生还说起自己割包.皮的经历。 裴行妄抽着烟，骂了声：“操。” 沈念余接过话茬：“这个问题我可能替妄哥回答啊，妄哥一个女朋友没睡过，纯属柏拉图恋爱！” 那个不正经的男生明显不信：“怎么可能？ 我就谈过一个都睡了，而且这年头当个处男可不是光荣的事情啊，反正我不太喜欢处男。” 裴行妄静静将烟掐灭，口气带了点骄傲，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老子管你呢，我媳妇儿喜欢不就完了？” 沈念余喝下去两瓶啤酒了，抱着裴行妄的手臂，哼笑着：“我们是处男二人组。” 他们越说越过分，南嘉轻咳一声，裴行妄略带戏谑的视线对上了她的，男人穿了件黑色短袖，经手人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手部动作浮现，指节修长如玉，朝着沈念余说了声“一边去”，又张开手臂对上南嘉，口气温和许多：“来，坐哥哥这边。” 讲话过分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见两个女生过来，也没自讨没趣，自己先走了。 现在包间里只剩下自己人了。 “你俩这么来这么慢啊？” 南嘉：“忘带包了，又回去取，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宿舍在七楼，可比不得你们一楼。” 沈念余笑呵呵的，裴行妄也若有所思。 有一次南嘉送他什么东西，非要上楼取，一上一下赶时间，脸蛋憋红，抚着膝盖气喘吁吁。 还有几次约会差点迟到，也是因为这个宿舍楼太高。 南嘉从隔壁烧烤店叫了不少烧烤，裴行妄让服务员上了不少啤酒，大家举杯庆祝，一个个说着“开心”“不醉不归”。 沈念余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话说，咱们今天庆祝什么来着？” 许唯一不客气地揍他一拳：“白天不给你说了，我们嘉嘉的小说快出版了，刚定稿，她拿到稿费了，开心，请我们吃饭。” 沈念余笑得有点傻：“你再打就把我打傻了。” 许唯一豪气地揽着他：“我养你啊。” 江万涛是这些人中最文艺的一个，对南嘉的小说比较感兴趣：“南嘉，你笔名叫什么啊？ 到时候我也买一本看看。” 南嘉笑了笑：“就是爱情故事，上不了什么台面，就不说笔名了。” 江万涛不想放弃，又变着法问，弄得南嘉有点不知所措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主要是写的暗恋小说，还是be结局，就怕裴行妄看了多想，这样的话对他们感情也没好处。 南嘉犹豫着要不要说。 裴行妄喝了点酒，眼角熏上一抹红，懒散坐在沙发上，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青色的血管脉络明显，手臂和手背都充满了男人味。 “涛子，你行了啊。” 嗓音虽然淡，却具有威慑力。 江万涛果然不再问了。 南嘉随便吃了点烤串就饱了，沈念余喝醉了，倒在沙发上直接呼呼大睡，许唯一在旁边照顾他，江万涛和另外一个男生在聊天，趁这个机会，南嘉小声问：“妄哥，你会好奇我写的什么吗？” 裴行妄捏了捏她的脸蛋，扯扯唇角：“不好奇。” 她又说：“要是哪天我想告诉哥哥呢？” ”那哥哥，“裴行妄意味不明地哂笑，慢悠悠回答，“洗耳恭听。” 男人神态照样散漫张扬。 南嘉有点害羞，耳根爬上一抹红，小声说：“我只能告诉你，是暗恋小说，别的就不说了。”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南嘉的手臂被右后方的裴行妄抓住，男人从后面抱着她，胸膛贴近她，一步一步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裴行妄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大手，他掌心有点粗粝，比不得她那么细腻，裴行妄喜欢没事的时候玩她的手，若只玩手也就罢了，又一步步沿着她的胳膊，往上攀升。 包厢内放着别具一格的音乐声，朋克乐队，重金属风格，声音也很响，让人耳朵发麻，南嘉嗓音又低，不知道裴行妄听没听到。 南嘉只看到，裴行妄把玩着打火机，啧一声笑了，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江万涛拿了话筒开始唱歌，南嘉没想到江万涛看上去文静斯文的一男生，歌声那么粗犷豪放。 沈念余突然从梦中惊醒，酒醒了，声音有点粗：“妈的涛子你好贱，你这么一唱我他妈以为咱们乐队又要排练了！” “这一天天的累死老子了！” 两个男生打成一团，裴行妄笑吟吟看着，坐收渔利。 两人不掐了，三秒钟恢复成好兄弟，也不知道是谁提了建议：“既然大家嗨了这么久精神头还这么好，不如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吧。” 大家都赞同。 游戏规则很简单，转酒瓶，转到谁那里谁选择，真心话大冒险都可以，大冒险就是随便抽签，真心话的话就由上家出题。 第一局转到了裴行妄。 他坐姿随意散漫，一副任杀任剐模样，上家是沈念余：“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 “看样子咱妄哥是不是有南嘉不知道的小秘密啊，居然还不敢真心话了。” 裴行妄嗤笑：“少废话，把签拿过来。” 沈念余狗腿子地将那个抽签盒子递给裴行妄，递完之后，他“诶”了一声：“我贱不贱呐！” 裴行妄用欠揍的眼神看他：“贱。” 裴行妄拿着那个抽签盒子，没抽，递给南嘉：“你帮我。” “干嘛不自己抽？” 小姑娘一双亮盈盈的杏眸看着他。 男人凑到她耳旁，一只手摩挲着她掌心，热气拂过耳朵，嘴唇还时不时蹭过她耳廓，温度滚烫又炙热，他用缓慢又浪荡的语气说：“嘉嘉的手神奇。” 简短的一句话就让南嘉脸颊爆红，她移开视线，将那只白皙的小手放进抽签盒子，拿了张纸条出来。 ——拿出你口袋里的东西。 裴行妄挑眉：“就这个啊。” 他一样一样拿出来。 先是打火机。 再是烟。 还有包纸巾。 最后拿出来几块草莓奶糖。 大家：“？” 沈念余：“妄哥，你啥时候变得娘娘唧唧的，咋吃这玩意？” 裴行妄漫不经心地看了南嘉一眼，他偷偷牵着小姑娘的手，热乎乎的温度一阵一阵传来，熨帖到心底，男人嗓音莫名有点儿哑，还有点撩人意味：“哄小姑娘的。”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至于小姑娘是谁,不言而喻。 大家都吹着口哨起哄，南嘉紧紧挽着裴行妄的手臂,脸色红成了虾子。 江万涛站起来敬酒：“哈哈哈妄哥嫂子999！” 南嘉本想着多少喝点,一双修长的手却给她塞了一瓶可乐，还贴心给她拧开了，南嘉无奈以可乐代酒。 裴行妄将酒一饮而尽。 “话说妄哥,”沈念余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前几天晕车，问你有没有口香糖,你咋没给我？” “睁大眼看,”裴行妄将草莓奶糖放他面前,“这他妈是口香糖？” “别管那么多啊,你兄弟都晕车了,有个糖总比没有好啊,你不给我拿出来是故意的吧！” 裴行妄将糖纸剥开，往上一丢，丢到了自己嘴里,淡淡道：“忘了。” 沈念余气绝：“我真不信你忘了,你看看天天带着这玩意,我不信你还能忘……”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慢悠悠抬眼,口气欠嗖嗖的：“就不给你，怎么？” 沈念余快气死了,想抡起拳头揍他一顿,许唯一直接抱住了他,铁汉瞬间化身绕指柔情。 裴行妄又掏出来一颗给了南嘉，糖化在嘴里,融在心底，甜滋滋的。 这时候她是真的幸福，南嘉也不曾想过，这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最后一段时间了。 往后种种，她都不想再回忆。 聚餐结束之后，乐队几个人回工作室，南嘉和许唯一一起回去，走到路上，南嘉回味着和裴行妄恋爱的细节与经历，突然来了灵感。 莫名的灵感。 许唯一在旁边不停跟她聊天影响思路，她就让许唯一先走，自己慢慢地踱步，坐到路边的长椅上默默写完了一首歌，表达暗恋的歌词，最后取了个名字《寂寞沙洲》。 暗恋不一定都是悲苦的，这首暗恋的歌曲表达了一份昂扬积极的少女心境，与《像你的人》气质恰好相反，却又奇怪的和谐。 南嘉写完之后，简单地改了改就发给了编辑，编辑也很惊艳：【我们把这首歌找歌手唱出来，放到你的书里当赠品吧？ 】 南嘉其实本意是将这个歌词附在实体书里，没想到编辑提出的想法更加有趣。 这本小说已经签了出版，具体怎么出版，怎么宣传都是出版社的自由了。 南嘉将手机放回包里，背着包往宿舍的方向走。 她揉揉眼睛，惊觉路灯竟然已经好了。 虽然她的夜盲症比较轻微，但也多少有点影响，这学期裴行妄比之前忙很多，也因此他们夜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南嘉只偶尔有几节晚课，其他时间都不走夜路，居然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宿舍楼这一路的路灯修好了。 因为只坏了她们女生宿舍这附近的路灯，再加上学生们都好说话，维修人员都很懈怠。 这灯估计换了新的。 比图书馆那边的亮多了，舒服多了。 编辑那边安排得很快，对接了一个不太红的歌手，歌声温吞慢热，细腻传情，很适合暗恋小说的基调。 录制完毕后，歌手就将这首歌传到了自己的微博。 又引起了小范围的狂欢，也随之有更多人去打卡她的小说。 【太好看了啊啊啊啊】 【我宣布这是年度最佳！】 编辑看着热度爆发，赶紧让南嘉开通了微博，小读者们纷纷搜索关注她，没多久，南嘉的微博粉丝就破万了，还有不少人看着她歌词写得好，提出以一行一千元的价格找她约稿。 南嘉没接。 这个歌词也是她一时兴起之作，强行写反而没有真情实感了。 不过编辑倒觉得她未来可期。 【楝忘啊，比起小说，你的歌词更惊艳我诶，说实话我们这边策划图书从没给小说做过主题曲，这其中过程很麻烦，也增加不少预算，但是你的歌词，我毫不犹豫就去申请了。 】 【现在的情况我也很满意，更多人知道这篇小说了。 】 【楝忘，答应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在作词届好好发展！你会大放异彩的，当然，小说事业也别放弃哦！】 南嘉又跟编辑聊了聊，其实编辑说得很有道理，在她没写小说中之前，小学初中时候就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那时候很多老师也说她有天分，不过她没想着往这个方向发展，写暗恋小说走红也是意外。 不过她现在就读汉语言，将来有机会真可以往作词家方向发展。 晚上，南嘉收到了裴行妄的消息：【又勾引老子？ 】 这话还挺糙，南嘉不太懂，发出去一个问号。 裴行妄：【这啥玩意？ 】 后面跟着裴行妄发过来的一张照片，背景是阑海别墅二楼，南嘉经常睡的那张床，赫然躺着两三个胸罩。 都是粉白的，上面有一层粉纱，点缀着星星月月的金色装饰，典型有少女心的款式。 南嘉脸颊一热：【对不起，我整理衣服来着，可能忘了带走了，要不你搭把手放到衣柜里？ 】 裴行妄：【不放】 南嘉：【……】 放个内衣罢了，至于这么小气吗？ 南嘉眨眨眼睛：【你既然不放，那我也不要了，不如你留着穿吧……】 裴行妄那边没消息了。 南嘉盯着自己回复的消息，思考是不是她这话太过分了？ 他一看是不是又想歪了？ 过了三分钟。 裴行妄发了条语音过来。 先是叫她的名字：“南嘉。” 男人的嗓音在暗夜中显得更加吊儿郎当，慢条斯理的：“你可越来越过分了啊，老子非找个机会上了你。” * 五月中旬，志愿者部门有一场活动，这个活动比较辛苦，自愿报名，南嘉报了名，没想到的是，恰好和南珂雨分到了一组。 南嘉也不想着再找麻烦，南珂雨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表示什么异议，南嘉心想，反正都要干活，就这么凑合来呗。 南嘉和南珂雨分到的活动是，打扫敬老院一楼，整层每个角落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 其实两个人干一天，也还好。 南嘉这么都没想到，南珂雨和南嘉分配好地点之后，南珂雨淡淡地环视一圈，大小姐高高昂着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原本南嘉还以为她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或者上厕所，当她干了半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南珂雨的身影还没出现，她知道，南珂雨跑了。 彻底不干了，把所有工作都留给她。 南嘉叹口气，本想着打电话给部长，后来又觉得没意义，反正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她能干多少干多少，真干不了也没人说她，毕竟少了一个帮手。 直到日暮西山，南嘉总算将所有的工作做完了，累得腰酸背痛。 她晃着脑袋，揉了揉肩膀，眼睛向远处眺望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所好转。 南嘉坐在回程的公交车里，差点睡了过去。 裴行妄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让昏昏欲睡的她迅速清醒过来：【来玩吗？ 】 【在我家玩牌呢。 】 【想你了。 】 南嘉抿起唇，发自内心地一笑，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南嘉：【我在回去的路上，晚点过去找你】 南嘉先回了趟学校，到志愿部签了名字，回去的路上正好在楼道口碰到了南珂雨，南珂雨看着比她有精神多了，穿着打扮像个小公主。 南嘉皱眉：“南珂雨，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报了名却不干？” 两人的关系剑拔弩张，谁也不屑隐藏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故意报名不干的，反正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退部呗，”南珂雨脸上的笑容扩大，张狂又讨厌，口气轻慢，“反正我也不怕，你如果非问我为什么，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上次的行为。” “还有，”她一字一顿地说，“你霸占我的爸爸十八年，我想从你手中拿走点东西，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随便你吧。” 南嘉觉得跟她多讲一分钟都是浪费光阴。 她当初之所以加入志愿者部就是为了裴行妄，如今裴行妄是她堂堂正正的男朋友，而且裴行妄因为忙着乐队的事情，很久没来这里了，她干脆退部吧，因为南珂雨这么个讨厌人的家伙，多待一分钟都是浪费人生美好前程。 南嘉轻蔑的眼神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南嘉，你有什么傲的呢？ 你那个男朋友也是你舔来的，人家根本不会真心喜欢你的。” 南珂雨趾高气扬，一看就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公主。 被舔来的…… “你在说什么？” 南珂雨嗤笑：“你们谈恋爱那个事，不就是因为你倒贴吗？ 人家裴行妄看你不开心，好心帮你实现愿望，应该没想到，被你这么个弄不掉的牛皮糖沾上吧。” “谁告诉你的？” 告白的细节论坛无人说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大家都不会往外传。 南嘉其实一直很回避那件事，大家夸她一腔孤勇的同时，其实也知道，这场告白并不是出自于裴行妄真正的喜欢。 当时，裴行妄脸上的笑也一如既往是漫不经心的弧度，说了句：“行啊。” 而不是——南嘉，我也喜欢你。 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谁也没提过告白的事情。 经常有人胡猜，但也没人证实是实锤，一直云里雾里，如今，南珂雨却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珂雨笑着：“当然是我们伟大的副部长说的了。” 南嘉没说话。 她只想着千万别被她影响，南珂雨这段时间很显然在针对她，诡计多端，她不能上当，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得亲耳听听裴行妄的解释，她拉扯出一个笑，似乎在昭示着她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站住。” “南嘉，”南珂雨抱着手臂笑着，“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做百年好合的美梦，没多久裴行妄玩腻了肯定不会要你了。” 南嘉咬着嘴唇，一字一顿说：“妄哥很爱我，用不着你操心，也跟你没关系。” “你知道什么是真的爱吗？ 我也有男朋友，我比你懂，裴行妄对你表白过吗？ 应该没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吧……”南珂雨嗤笑着，“可能对你说过骚话，你不用当真，那不是爱，凭良心说，你姿色还不错，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对你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你给我住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段时间我在志愿者部一直为难你，这可是裴行妄的地盘，为什么他不来帮你教训我呢？” “理论上说，他可是副部长诶，哪怕最近他不在这里，可这里总有他的眼线吧。” 南珂雨笑着，“说到底，还是不在乎你罢了。” 南嘉骑着共享电动车往裴行妄家的方向走。 五月的天，天晴日暖，路灯凝成一抹暗色的小点，南嘉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恋爱这么久，裴行妄从未向她表达过心意。 南嘉心中莫名惶惶然，心中情绪复杂，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恋爱半年以来，她一直给自己妄哥很喜欢她的心理暗示，他对她很好，很贴心，什么都为她考虑，会给她精心准备生日惊喜，会赶到她家见她，会在零点发生日祝福，会耐心哄她开心，给她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也会在她的直播间刷游艇…… 可他们没在一起之前，他对她也很好。 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照顾。 如今除了更加亲密，似乎也没别的变化了。 南珂雨的话不能全信，可这些话也有几分道理。 恋爱这么久，裴行妄从未说过一句表达心意的话，她倒经常倒在他的怀里，搂紧了男人脖子，红着脸害羞地表白：“妄哥，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感情的天平的确不对等，她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祈求着天平不要有失衡的那一天。 南嘉将情绪憋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马上就见到妄哥了，她不要胡思乱想，。 很久就到了阑海别墅。 南嘉犹豫着按开密码，换了鞋，客厅很大，她站着也没人发现。 一群男生在偏厅一处喝酒玩牌，嬉笑打闹。 南嘉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的男人，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从最初见面，他带着她玩了一下午，她就将那个好看温柔的他记挂在心底，后来又意外在路上相遇，少年好心提醒，笑容狂妄不羁，宛若神明降临，震得她胸腔的蝴蝶翩跹飞舞，从此再也没法忘怀。 裴行妄的一颦一笑还是那么勾人。 只有偏厅一处开了小灯。 遮光窗帘拉着，院子的灯透不进来，裴行妄脸庞英俊，看牌的时候眼角微挑，像是带了天生的王者气质，坐姿随意，长腿随意搭下来，下巴弧度有点凌厉，嘴里叼了支烟，有种混不吝的禁欲感。 南嘉没走过去。 呆呆地打量着他。 她如今只在思考一个问题——裴行妄究竟对她有没有真正的喜欢。 “妄哥，你怎么不天天和南嘉在一起了？” 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发问。 江万涛接过去话茬：“妄哥这叫放荡不羁爱自由，把恋爱谈得像没谈，这才是恋爱的最高境界。” 这里没有女人，他们聊起天更加肆无忌惮，裴行妄将烟丢到一边，兴许抽到了好牌，他啧啧笑着，没理会黄毛。 “妄哥，咱们能多点机会出来玩不，天天排练累得我老腰不行了……” 红发男生笑得有点坏：“余子，你那腰是干别的事弄的吧。” 裴行妄狠狠拍了红发男生一下，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笑起来张狂坦荡，又透着股痞坏劲儿：“来啊继续，条子该你了。” 男生们聊天聊个没完，还总喜欢说一些黄色玩笑。 南嘉正想走过去。 黄发男生又开了口：“话说，妄哥，志愿者部有个女的欺负你媳妇儿知道不？” 裴行妄蹙眉，点了支烟塞嘴里，漫不经心道：“嘉嘉才不会被欺负。” “你是是不是出老千？” 裴行妄显然没把这个话题放心上，出了张牌将沈念余压制得死死的。 黄毛又开了口：“万一是真的呢？” 裴行妄扬了扬眉毛，好整以暇地说：“放心，她能解决。” 南嘉的心仿佛绑了小石块，无限下坠，眼神也有点飘忽不定。 手中提着的包差点就要掉下去，她想往前迈几步，找裴行妄问问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手机震动了。 南嘉闪身退了出去，无声无息的，似乎她从没到过这里。 是南母的来电，接通的那一刻，南母气势汹汹，气愤的嗓音几乎从话筒里溢了出来：“南嘉，你居然背着妈妈又和那个男人搞在一起了？ 现在买票给我回家！快去找你们老师请假，否则我就去学校找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南嘉匆匆忙忙请了假往家赶。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思考着。 这一趟下来,打车,到车站，检票，入站,她清醒许多,不会像刚才那么不理智。 南嘉不是那种打死不说的性格，她会亲口问问裴行妄对她到底有什么想法,如果真的不喜欢她,为什么总喜欢撩她？ 难道浪子真不可能泊岸吗？ 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当别人说起她被欺负的时候,裴行妄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个态度是不是真的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南珂雨的话不能全信，那么她刚刚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可不可以当成真相？ 还有之前裴行妄莫名其妙失约。 还有之前莫名其妙没回她消息。 种种细节如今串联在一起,她没办法不多想。 高铁很快就到站了,南嘉没提行李箱,换洗的衣物家里都有,正好明天是周五,和周末赶在一起，她也不用请太久的假期让老师为难。 下车的旅客很多,熙熙攘攘,南嘉的手机响了,是裴行妄。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将电话接起来,用听起来很正常的语气说：“妄哥。” “等你半天了，怎么还没来啊？” 裴行妄哼笑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 “我家里有点事，我在高铁上呢，”南嘉说，“有点着急，所以就没去你那边。” 裴行妄“嗯”一声：“是你妈妈找你？” 裴行妄知道她妈妈的性格，南嘉生怕他担心自己，也害怕他冲动，赶紧说：“不是，是我姥姥啦，没什么事，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成，”裴行妄笑了声，“要有事记得告诉哥哥。” 口气一如既往张狂，却也透着淡淡的宠溺。 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今天的南嘉神经格外敏感脆弱，挂断电话之前，她很小声微弱地说：“妄哥。”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怎么？” “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呀？” 南嘉不想让他看出她的犹疑和摇摆，将这话说得轻之又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一次最寻常最普通的闲聊。 风声仿佛静止。 她掌心黏腻，全是因为紧张而滋生的汗水。 男人哼笑着：“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你回答我嘛。” 南嘉语气有点撒娇。 “嗯，”裴行妄口气照样不怎么正经，“喜欢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南嘉柔声笑笑，正想多跟他聊几句，却听到裴行妄电话那头有喊他继续打牌的声音，还说什么，别跟媳妇儿打电话，跟兄弟们玩才是正事。 “挂了。” 裴行妄说。 * 裴行妄也没想过他们这么能玩，本来也没打算来这么多人，谁知道他们班一个同学非要跟来，这一跟来不要紧，还带来了几个不太正经的家伙。 这群人吹起水真要命，嘴里也不干不净的，结束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几个男生东倒西歪在沙发上，地毯上，裴行妄也没管这事。 他懒得收拾，眼下一片乌青，脑袋昏昏沉沉的，准备回房间休息，刚站起来，突然想起一事，看向唯一一个处于清醒状态的江万涛：“廖凡云今天说的是真的么？” 廖凡云就是那个黄毛。 江万涛愣了愣：“什么事。” “他说嘉嘉在志愿者部被欺负。” 裴行妄皱皱眉，明显不太相信。 南嘉性格乖软，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负。 何况部门里就那些人，没见过哪个人爱挑事。 江万涛想了想：“没听过。” “也没人跟我说，”裴行妄回房间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涛子你帮我查一下吧，看看到底有这回事没。” 第二天江万涛就调查完了：“妄哥，我偷偷找人问了问，其实也不算欺负吧，就是一个女的，带头孤立嫂子，搞的都是一些幼稚的小伎俩，可能嫂子也没在意，所以没跟你说，还有就是，那女的和嫂子昨天分到一个组社会实践，什么活都没干就走了……” “嫂子脾气好，可能也没在意，妄哥，没事啊，大不了你把那女的赶走就是了。” 裴行妄点了支烟，若有所思。 “还有一点，那个女的是嫂子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个关系比较尴尬，好像嫂子的爸爸出轨了这女的妈妈，他们两家关系比较复杂，但是可以保证的是，这女的不是什么好鸟……” “这女的妈妈也在璀璨路开了家酒吧，就那个’沉醉’就是她妈妈开的，妄哥，您看……” “敢在我媳妇儿头上撒野，”裴行妄下颌线紧绷，“老子把她家酒吧干倒。” 从这时起，裴行妄熬夜制定了计划。 其实沉醉敢跟freedom开在同一条街也是胆子够大，安湖谁不知道，freedom是营收最高的酒吧，主要还是因为服务好，再加上有一支最牛逼的乐队驻唱。 沉醉敢开在这里，或许并不是为了抢裴行妄的生意，只是因为想借一点这里的客源，形成酒吧商业链。 开一间酒吧投资起码大几百万。 沉醉最近刚开业，装修投资很大，为了吸引顾客，每天都搞活动，从最初的全场酒水饮料五折，六六折，到现在的七七折，生意越来越好，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裴行妄一直没想着用任何计谋，毕竟沉醉只是一时得意，不用当回事，沉醉这样做利润率很低，也撑不了太久，何况尽管对方这么努力地搞低价，可裴行妄看了下freedom的流水，并没有太明显的波动。 他们的客源都是老顾客了，除非对方搞出来石破天惊的惊爆价，不然不会轻易挪动位置。 现阶段来看，想要提升freedom的装修逼格显然不太可能，时间太短了，酒水服务他们做的价格一直都很合适，也不好伤了老顾客的心，服务水平基本也是业界顶尖水平，酒吧也很安全，无人闹事，基本就是平稳运行着，提升空间很小。 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快速提升流量的方式，那就是以他们的优势来攻击对方。 这个优势指的就是野莓乐队，这么久以来都是每周安排一次驻唱，现在他们在排练新歌，准备演唱会，时间比之前还不充裕，最多也就提升到两次。 可这样的提升空间也不是很大。 裴行妄身为队长，认识业内不少小有名气的乐队组合，大家都私底下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比如已经出道的飞鸟尽乐队，队长是裴行妄很好的朋友，裴行妄打电话给他，跟他商量能不能来他们酒吧一次。 “陈飞鱼，怎么样，来不？” 裴行妄坐在高脚凳上，晃荡着酒吧，懒洋洋地笑着。 “你这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啊？” 裴行妄语气漫不经心：“这是跟你商量啊。” “切。” “来呗。” “不是我说，咱野莓乐队队长啥时候干过求人的事啊，你那酒吧也不大，干嘛非得让我去？” “这不是谈了恋爱，为了媳妇儿么。” 他口气一如既然有点拽，慢悠悠地抬了抬眼，“你就说来不来吧，我能给你市场价格十倍。” 陈飞鱼跟他关系没得说，其实不给钱其实也会来，就这么一口说定了。 裴行妄又叫了另外几个朋友，之后一个月的演唱全部安排了，又买了营销通稿——他们酒吧会请来业内有名的几十位歌手，轮番坐镇。 所有人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神奇的酒吧，才能请来这么多歌手？ 听演唱全部免费，但是仅限会员，充值一万元就能成为会员。 这个要求不算高，毕竟常驻酒吧都是一些高消费人员，一万块钱能听这么多演唱，本来也很值了，大家都抢着充值，营销三天，freedom的营收值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 沉醉彻底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情况好转，没想到freedom又出来了新政策，南珂雨的妈妈孙茜着急得不行，可要比起来人脉，她必然比不上freedom。 孙茜这酒吧刚投资这么多，一时间也拿不出太多钱搞营销，对方出手时间点太过奇怪，沉醉搞五折六六折的时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像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怎么现在沉醉走上正轨，也不再搞超低价，freedom反而杀出重围呢？ 一万一万的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全部人加在一起，就足够打她们一起措手不及了。 酒吧消费不像吃饭喝水，是人的基本需求，市场蛋糕就那么大，freedom几乎将未来半年的营收全部吸收了，那么沉醉又该怎么办呢？ 孙茜想要见freedom老板一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这个背后的老板格外神秘，接连好几次都将她拒之门外。 裴行妄马上要进娱乐圈了，这个酒吧老板的身份不打算公布，可孙茜屡次想见，他只好托人给她带了句话：管好自己家的狗。 至于能不能领悟，就看孙茜自己的能力了。 一周多的时间，裴行妄的时间除了排练，就是搞商业竞争，他擦了下下唇，不免觉得有点好笑，跟着裴博文长大，商场上那些烂招学了不少，他平素光明磊落，为人也佛系，若有人想搞他的人，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也是这时候，裴行妄惊觉，居然这么久没和南嘉联系了。 他这段时间忙就算了，小姑娘居然也能狠下心不联系他。 “妄哥，您为嫂子做这么多，要不要告诉她，给她个惊喜？” 裴行妄盯着手机，皱了皱眉：“商场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别跟她说了。” 小姑娘纯洁善良，是娇养的玫瑰，他也舍不得让她沾染污秽。 裴行妄发了消息问南嘉什么时候回来，南嘉回来那天是五月二十七日，照样是个晴天，本来这天安排了一天的排练，可张明楷的吉他和弦还是不够出彩。 在乐队主推的歌曲中，吉他手的地位非常重要，需要分解和弦，为乐队的和声做好铺垫，吉他手就像乐队的血液一样重要，有时候还需要加一些出彩的东西，可张明楷现在连基本的流畅度都做不到。 裴行妄自幼学习吉他，对这方面倒是比较精通，这又指导了他一个小时，原本还要继续排练，可他突然换了身衣服，欲离开工作室，在玄关处换鞋，笑容中有止不住的得意。 “妄哥今天走这么早？” “你们继续，”他笑得有点欠，“我得陪媳妇儿去。” 南嘉走的时候没拉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却拉着行李箱，仅仅一周的功夫，街景明明没发生任何变化，可南嘉却莫名觉得陌生起来，或许是心境变了。 她从小就经常来安湖，是她的第二故乡。 再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也终究是要割舍。 南嘉刚出站，想着打个车回学校，一眼就看到了裴行妄的车。 车身流畅，张扬的品牌，典型的富家公子哥标配。 裴行妄不好停车，一眼就看到了温软乖巧的小姑娘，朝她按了按喇叭。 南嘉穿了条白色连衣裙，到膝盖中央，露出半截玉砌的长腿，她腿形特别好看，骨肉匀亭，脚踝瘦削，一双玉足细腻漂亮，脚上那双凉鞋上有一只振翅欲分的蝴蝶。 裴行妄舔了舔唇，喉咙有点痒。 南嘉上了车。 “想哥哥了没？” 裴行妄吊儿郎当地哼笑着。 南嘉坐在副驾驶上，用余光看向裴行妄，他坐姿笔直挺拔，手握方向盘，指骨修长，照样还是那个骨子里勾人的男妖精。 “想了，”南嘉抿唇一笑，“那你想我了吗？” “老子日思夜想。” 裴行妄目光灼灼看她，眼睫微微垂下，在眼下拓出小片的阴影，他口吻不正经，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她。 “那你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 南嘉依旧眉眼弯弯，问出这话的模样也极其自然，多想任何一秒似乎都是对她单纯模样的亵渎。 裴行妄颀长的身材倚在椅背上，他穿着一身黑，模样桀骜不驯，男人眯了眯眼睛，有一瞬间的慌乱。 好在南嘉率先转移了视线。 裴行妄的确忙，乐队加上酒吧一起让他忧心，可酒吧竞争的事他也不想多说，南嘉心善，或许又得一顿说教，说他这样竞争不够正当云云，他也舍不得让小姑娘担心。 他笑了笑，唇瓣轻扬，摸了下她的头：“下个月中就开演唱会了，公司统筹安排这事。” “生气了啊？” 裴行妄不由分说停下车，眉梢轻扬着，南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猝不及防使了劲，将小姑娘抱在怀中，这个姿势暧昧又亲昵，车内空间不小，他们偏要严丝合缝叠在一起，南嘉闻到熟悉的烟草气味，脸蛋烧红一片，方寸之间，她呼吸大乱。 裴行妄垂下头亲她。 过了会儿，男人松开她须臾，慢条斯理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喉咙里溢出轻而慢的笑声：“那哥哥哄哄你，理老子，行不？”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裴行妄漫不经心地笑着,神情散漫张扬，尾音含着淡淡地戏谑。 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杯西柚果茶。 熟悉的品牌,熟悉的包装,炎炎夏日，好不容易触及到一片凉爽，裴行妄将它塞到南嘉手里,坐了一路车,她迫不及待想喝口东西，来得正是时候。 南嘉想起高中那会儿,苏桃欣找她麻烦,裴行妄买了全班的奶茶只为向她赔罪,她的那杯最特殊,也是西柚果茶,他还亲手写了字。 这人招人恨,却更招人爱。 沁人心脾的果香缓缓入喉，一阵一阵的清凉让南嘉浑身舒爽，将全身的燥热都散了去,裴行妄瞭起眼皮,痞笑着：“小姑娘开心了？” 男人嗓音有点低,宛若春雷轰炸,她心跳加速跃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南嘉浅浅的笑：“嗯。” 她总是这样好哄，一杯果茶就能哄好。 车子平稳运行着,南嘉倚在窗前,昏昏欲睡,嘴唇微微张着，太阳一晒,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脑海中莫名响起了与南母的对话，从梦中惊醒，脸色惨白如纸。 她有她的心思，有她的为难，有她的窘迫，她多么想将内心隐蔽的心事跟裴行妄分享，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南嘉张了张嘴，看向裴行妄。 到底没开口。 小别胜新婚，自然要腻歪腻歪。 南嘉上完课下了楼，就看到男人插兜等着她，裴行妄剪了头发，显得更加利落，一身黑色狂妄不羁，傍晚五点钟的光景，夕阳浓稠如蜜，不少人吹着口哨看向二人，一脸的揶揄笑意。 裴行妄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她，上前一步牵上她的手：“去我家吧？” 裴行妄开车带她过去。 路上两人还在讨论吃什么东西，裴行妄的电话响了，他戴着耳机接起来，表情冷厉，下颌线绷紧，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不多电话那头似乎很镇定，说了几句，将最好的律师约好了，到时候肯定能将事情办好，让他别担心。 裴行妄似乎在隐忍着情绪：“嘉嘉，我把你送到家。” “我晚点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给你带。” “妄哥，你那边出事了？” 裴行妄不太愿意多说，眼眸锐利：“一点小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那你把我从这放下吧，我骑电动车回学校就行，这段时间也没见唯一了，她得想我了……” 她温柔笑着，在裴行妄身边似乎充当着解语花的角色，每次都是如此，他不多说，那她就不问，怕问多了惹人厌烦，怕他生气。 可是爱情真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应该分享全部的自己给对方？ 南嘉越来越多次自我怀疑，这样的她真的快乐吗？ 裴行妄说：“我晚点有东西给你，你就住我这边吧。” 南嘉也没再推脱，按开密码回到熟悉的客厅，开了灯，透过窗户看到裴行妄提速，扬长而去。 * 打电话给裴行妄的是裴氏的一个股东，也是裴行妄在公司的眼线。 裴行妄早就知道周传伊的心思没那么简单，怀孕只是第一步，侵吞裴氏家业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她现在怀了孕，得到了裴太太的身份，裴博文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老头子哄得团团转，竟然打算将名下的股份转让给周传伊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实在是太疯狂了。 裴氏最初是裴行妄的母亲建立，裴博文起的也只是副手的作用，若周传伊计划一旦成真，后果不堪设想。 裴行妄必须守护住母亲最后的东西。 好在事情有转机，那名股东意外有了发现，他怀疑周传伊怀得并不是裴博文的孩子，他亲眼看到过周传伊和公司另一名高层外出开房，次数还不低，之后，周传伊怀了孕。 时间节点未免过于巧合了些。 何况裴博文年龄已高，裴行妄也早就听过关于父亲其实不行的传言，周传伊又恰好是个水性杨花的的女人。 纷纷乱乱的事情缠绕在一起，打成一个死结，裴行妄的心前所未有没这么乱过，好在股东给他介绍了一个知名的律师。 这人年轻有为，经手的官司就没失败过。 裴行妄将车停放好，推门进了约好的咖啡馆。 咖啡馆装修富丽堂皇，流淌着动听的音乐声。 沈旭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男人西装革履，面容清隽，旁边还坐着个年轻的打扮精致女孩：“你好。” “今天本来在跟我女朋友约会，她一直跟着，不过她不会影响我们，你不介意吧？” 裴行妄摇摇头。 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大抵和沈旭东很恩爱，时刻都挽着手，沈旭东提前点好了咖啡，问：“我看着你有些脸熟，你是安湖大学的吗？” 裴行妄点点头。 又听见男人说：“我女朋友在安湖大学当交换生。” 年轻女孩依偎在男人的肩头，娇滴滴地笑着。 随后男人说：“小雨，你先去逛逛商场，卡给你，想买什么随便刷。” 两人没寒暄太多，便进入正题。 裴行妄将基本情况跟他说了说，沈旭东提出了建议：“其实现在这个情况，你父亲已经将股权转移给妻子，绝对是没问题的，你想追回其实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这个公司是你父母的共同财产，但是你又说她怀的不是你父亲的孩子，那么我建议你最好从这个女人角度入手，切实找到证据，然后这件事交给你父亲来协商。” “像你们这种豪门家庭，如果明面上打官司我觉得也不太好，最好还是偷偷自己解决，相信你父亲知道真相之后，能有办法处理，现在你应该去搜集你后妈出轨的真相，最好能直接证明这个孩子的身份。” 两人交换了微信号，裴行妄道谢之后离开。 找到周传伊出轨的证据，其实并不难，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他再找人去偷拍就是了。 裴行妄这些行动都是偷偷进行的，他不想让周传伊知道他偷偷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接近九点，裴行妄才回到家。 一身疲惫。 南嘉盘着腿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到裴行妄的身影，她坐直了些，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睡衣，洗过了澡，长发打着卷儿，散在肩头，皮肤白得像牛奶，神色平淡温和：“妄哥。” 裴行妄今天心情很烦闷，本来身上就一摊子事，又遇上这么个糟心事，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他在车里抽了好几支烟才下来，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南嘉。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身反骨在看到南嘉的这一刻起，竟然悉数化成了绕指柔。 就好像穿越了茫茫凛冬，你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其实背后有人在等你。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 裴行妄身姿挺拔，灯光将他的五官照得立体分明，他懒洋洋地笑了声，坐了过去：“嘉嘉。” 南嘉张了张嘴，还没说完，男人将她搂在了怀里。 裴行妄吻着她的脖颈，动作很轻很慢，莫名的，南嘉觉得他在寻找一处庇佑。 他一边亲着，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擦过胸部轮廓，一身浪荡气质，眼神散漫又轻佻，虽然也有过类似的接触……可今天，南嘉格外抗拒。 她抗拒他的接触。 说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那些发生过的小事串联在一起，在南嘉的脑中上演着，她反反复复纠结，还与南母的那些话交织在一起，南嘉推开了他：“妄哥……” “我不想这样。” 事情没搞事情之前，她现在只想冷静。 裴行妄也不生气，像抱着玩具似的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而性感，还带着点微哑：“行，哥哥等你。” 两人又看了会儿电视，南嘉才想起正经事：“妄哥，你吃饭了没？” 裴行妄挑了挑眉：“没呢。” “我去给你温一下，我晚上随便煮了点面条。” 裴行妄敞着腿坐在沙发上，静默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姑娘，厨房灯光很亮，月色寂静，女孩长发散落，愈发衬得脖颈那块肌肤莹白如玉。 其实她个子挺高，但是身体太瘦，显得形销骨立，他其实很注意让她多吃，家里也给她买了好些吃的，也不知道补哪里去了。 南嘉这晚留宿这里，她睡在之前的房间，裴行妄请的阿姨每天都为她的房间熏香，无论什么时候进来，都有舒服宜人的味道，床垫也买了最舒服的款式，像沉睡在云朵之上。 她想起跟裴行妄告白那天，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兴得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这场恋爱到底幸福吗？ 南嘉没办法给出真正否定的答案。 开心过，难过过，得到了全世界，也在某些事情丢失了自己。 裴行妄更多时候给她的感觉都像一团迷雾，她很想穿过去，想看看雾的尽头是什么，但他吝啬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或许南母说得没错。 可南嘉真的不忍心就这样分手。 她悄悄地下了楼，想碰碰运气裴行妄在不在，楼下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裴行妄人不在，手机倒是在那里。 白天发生的一幕又重新放映在脑海—— 其实她也去了咖啡馆。 她听到了他们约定的具体位置，实在是太担心裴行妄，就打车过去了。 南嘉怎么也想不到，裴行妄见面的人竟然有南珂雨。 倒不是怀疑出轨，裴行妄为人再浪荡，但是最基本的道德他不可能缺失，何况咖啡馆里不止有南珂雨，还有个年轻男人。 隔着一层玻璃，他们聊得很开心，她才是那个局外人。 南嘉突然觉得那样担心他的自己仿佛一个笑话，她担心得要命，像个贼一样鬼鬼祟祟，可人家有自己的生活，只是不屑跟她说罢了。 她又想起那天，在这间别墅里，那个黄发青年问裴行妄，知不知道南珂雨欺负她的事情，裴行妄淡淡笑着，说的是——她自己能解决。 所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跟南珂雨联系？ 那么她正牌女友的身份，又被他怎样安置呢？ 南母威胁她一周之内分手，她一遍一遍求南母也无济于事，千方百计替裴行妄说话。 是她忘了，浪子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泊岸，浪子是没有心的。 裴行妄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他点着烟，门外有风，他拢起手掌按开打火机，烟雾笼罩着他的神情，南嘉只能看到他淡淡笑着，却在她的那一刻，收敛了笑容。 南嘉决定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妄哥，你能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我看你很不开心……” “嘉嘉，有些事不该问那么多。” 裴行妄漆黑的眉眼仿佛压抑着戾气，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冰冷和不耐烦。 这话一点儿都不客气，还带着个人情绪。 南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明明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为什么连这么点事都不能分享呢？ 她眼睛晦涩，要不是强行憋着，眼泪早就一串一串落了下来。 或许对面这人是真的从没喜欢过她，她不需要自我欺骗了。 暗恋多年，终究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是她单纯可笑，是她仍有贪心。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尴尬。 南嘉忍住翻涌而来的情绪，草草说了句：“对不起。” 她想马上回房间去，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还想立刻回学校去，但自尊心作祟，还不想让他看出来，她其实很生气的事实，正在她迈起脚步要走，裴行妄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扯住她，力度逐渐收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我有东西给你。” 南嘉没心情跟他玩笑，摇摇头，干巴巴地说了声：“不要了，我得睡觉去。” “手心。” 裴行妄言简意赅。 南嘉的手正被他牢牢攥着，她抬起头怔然看他，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唇角抿起来，笑得有点浪荡，他扬了扬眉毛，嗓音有点懒散，似乎完全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还不快看看？” 她撑开手掌。 躺着一枚小小的蓝钻，六角形的切割形状完美，闪着粼粼的光。 是一只蓝钻打造成的耳钻。 南嘉攥紧手心，说了声谢谢就匆匆往楼上走。 第二天早上，裴行妄照例买好了早点，昨晚南嘉情绪不对劲，他能感觉得到，所以今晚特地早起买了她最喜欢的那家，几乎把人家早餐店都搬空了。 他满意地摆了一桌子，想着小姑娘得消气了吧。 裴行妄等到八点多，楼上还没动静。 南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如果真的要睡，也会提前告诉他一声，这样他可以先吃早餐。 裴行妄逐渐收敛了笑意，迈起长腿往楼上走。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床帘拉来了，大片的阳光肆无忌惮灌进来，南嘉已经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淡淡的焚香气味。 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小姑娘干净秀气的笔迹他最熟悉。 裴行妄瞳孔骤缩，看清楚了上面一行字—— 我们分手吧。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南嘉回到宿舍就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之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次又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次，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她只收拾了常穿的衣服,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掉眼泪，南嘉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眼睛看卫生间的方向看,喊了声：“唯一。” 许唯一正在洗手间洗衣服，闻言赶紧出来了,这才发现南嘉情绪不太对劲,赶紧问道：“嘉嘉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跟你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南嘉眼神也很平静,就是太平静了,才让许唯一觉得格外可怕，像一坛古井无波的死水，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八岁女孩的眼睛里。 “什么？ 出国留学？” 南嘉请了一个小长假,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许唯一一直想抽时间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却想不到南嘉居然要离开了。 “你去哪里啊？” 她疯狂摇晃着南嘉的身体,眼睛瞪大，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之前那个歌曲不是小火了一把吗？ 我妈妈也知道了,她觉得我有这个天分不能浪费,让我去美国学习作曲,以后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 许唯一静坐着，思考了好长一会儿才说：“其实也挺好的,出国深造当然是好事，只是你这也太突然了，既然你家有让你出国的打算，那你为什么没高中一毕业就出国啊……” “因为我喜欢裴行妄，我想跟他念同一个大学，是我一意孤行。” 南嘉垂下眸，叹了口气。 “可你现在出国，你俩这个感情怎么办啊？” 许唯一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者，也最清楚南嘉有多么喜欢裴行妄，喜欢到痴狂，可以丢失自己。 如果这样热恋的情侣要分开的话，岂不是在剜南嘉的心？ 南嘉用只有她们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分手了。” “什么？” 许唯一彻底崩溃了，按着她的肩膀，“嘉嘉你那么喜欢裴行妄，你怎么舍得分手啊！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女孩喋喋不休，想要劝说她再理性思考一下。 “唯一你看，你说的是我那么喜欢裴行妄，而不是裴行妄那么喜欢我，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对不对，裴行妄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这种爱情是不健康的，我也越来越多感觉到不快乐了，及时止损也好。” 南嘉这一夜思考了很多，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想到现在，恋爱接近一年，比起裴行妄之前的每一段，其实都算得上很长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不意外，最初是她趁机告白，也算用了点小聪明。 她鸠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巢穴，也终究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去。 做什么事都可以用小聪明，唯独爱情不行，爱情比清泉纯粹，不能沾染杂质。 “坦白说，我以为分手了我会很难受，可我现在只有一点难受，更多的是释然，”南嘉笑了笑，“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我也是才想明白。” “不过没关系，就算我不提分手，迟早有天，他也会提，”南嘉整理着衣服，唇角笑容飘忽，“这样还挺好，至少，我是第一个甩了裴行妄的人，也挺骄傲。” 她口吻虽然轻松，许唯一比谁都清楚，南嘉的心肯定像被扎了一样疼。 南嘉的手机此时也亮了，裴行妄发来好多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 【下来】 【给老子说清楚】 【不然硬闯你宿舍】 许唯一说：“嘉嘉下去吧，有些事要说清楚，成年人了，分手也要分得漂亮。” 南嘉跑到阳台上，偷偷看了一眼。 大清早的，不少学生从宿舍楼鱼贯而出，往教学楼或者食堂的方向走，裴行妄就站在楼下，一动也不动，脸色阴沉得吓人，这架势不像等人，倒像杀人。 男人收起了混不吝的模样，下颌线紧绷着，身影显得清寒孤冷。 只从微信说分手确实不太地道，裴行妄这人也执拗，她若不说明白，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何况裴行妄乐队还有一堆事，纵使分手，南嘉也不希望影响他的事业，她脸上没化妆，也没换什么漂亮衣服，素着一张脸就下去了。 南嘉看起来非常清醒，眼神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撒娇往他怀里躲，语气娇嗔地问他有没有想他，南嘉变了，真的变了，也让裴行妄非常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她铁了心跟他分手。 南嘉做事情一向理智，不会像他之前那些女朋友，分手只是讨他喜欢的一种方式。 她说分手就是真的分手。 裴行妄第一次对女孩产生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从心底散发的无力感一点一滴弥漫到四肢百骸，五月底的高温里，他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兜头而来的寒。 他不想分手，特别不想。 裴行妄率先打破了沉默，尝试跟她沟通，他似乎今天吸了太多的烟，身上烟味明显，微哑的嗓音听起来低沉又性感：“嘉嘉，分手的事情是跟我开玩笑么？” 南嘉咬了咬唇，索性开诚布公：“妄哥，我做这个决定已经很久了，我非常认真，我们俩并不合适，我想你最近也很累。” 裴行妄攥住她的手，低下头，嗓音有点低哑：“昨天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自己也很乱，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嘉嘉，原谅哥哥行不行？” 南嘉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从裴行妄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眉眼有几分溃败，声音低哑至极。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这样拍拖也没个结果，南嘉不喜欢别人看他们的热闹，她一向讨厌自己的私生活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提建议：“我们去咖啡馆吧，那里有单间。” 两人在二楼找了个单间。 南嘉点了两杯咖啡。 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明白。 南嘉也不想留下遗憾。 “我昨天看到你们了，看到你和南珂雨，还有一个男人在咖啡馆，你们很开心地吃东西。” “妄哥，你知道我和南珂雨的关系吗？ 你知道南珂雨很讨厌我吗？ 她巴不得我去死，她觉得我抢走了她的爸爸……我很委屈，真的，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理解你忙，但是我们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 裴行妄惊讶：“我昨天是出去谈公事，我并不知道她是南珂雨……” 他出去是为了见律师，哪能料想到律师还带了个女朋友，而且沈旭东也没介绍南珂雨的名字。 他从来没见过南珂雨，关于南珂雨的消息都是江万涛帮他调查的。 “如果你知道呢？” 南嘉口气有点咄咄逼人，“那你还会出去见面吗？” 过了几秒钟。 裴行妄沉默半晌，才说：“会。” “嘉嘉，我过去是为了谈公事，我见的不是南珂雨，你不要把这两件事搅和在一起。” 她要他在恰当的时候哄哄她。 而不是他用理智跟她讲道理。 南嘉需要的是唯一的、不含杂质的喜欢。 是坦坦荡荡，双向奔赴。 是舍弃全世界，也舍弃不了她。 他的世界比她要精彩得多，他有更多的朋友，有热爱的音乐，他不跟她联系，不跟她恋爱每天也逍遥自在，可她不行，她等不到他的消息会心碎，会想要死掉——说白了，他喜欢她，但是没她那么深。 “我们俩性格真的不太合适，可惜我试错那么久才发现，不过也好，及时止损，”南嘉感觉到热泪掉下来，“何况，我马上要出国了，你也要进娱乐圈了，我们本来就是两条不相交的路，反正迟早也会分手。” 裴行妄猛然抬头，嗓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南嘉，你是不是早就想跟老子分手？”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没想过要跟你白头到老？” “我昨天送你的耳钻，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一只给你，另外一只留给我自己，我打算每次演出都戴着，”男人的黑眸一寸一寸在她脸上掠过，眼角染上猩红，“南嘉，老子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南嘉摇摇头：“这段感情，你永远高高在上，你主导一切，但是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你哄哄我我就应该过来和好。” “可能你习惯了这种感情模式，什么事情你都一个人藏着掖着，不跟我分享，但我没办法习惯……” “那天期末考完，我被妈妈强行带走，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明明约好了，你却不来，我回家之后天天眼巴巴等你消息，行，你忙活乐队的事情，你有理由。 还有后来，你莫名其妙不回我消息，要不是我问沈念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眼角无声地滑落一行泪，情绪几乎要崩溃了，仍旧坚强道：“所谓理由是说给你想听你谎言的人，我们的感情平时还好，你哄哄就过去了，你没发现吗？ 现在事情一多，我们的矛盾也变多了……可能这点喜欢经不起折腾吧。” 喜欢他的感受像溺水，她如今只想呼吸新鲜空气。 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的感情始终不长久，哪怕她能坚持，可南母呢，南母会放过他们吗？ 裴行妄怔然看她，心像被细丝线密密层层地缠绕着，勒得他生疼，喘不过气来，他真的有这么过分吗？ 她站起身，正欲往外走。 却被一股力气紧紧攥住，裴行妄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死死地将她按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放她走，南嘉被他钳制住，浑身也动弹不得。 南嘉依旧在流泪，胸腔微微抖动着。 裴行妄眉眼染着漆黑的戾气，喉结滚动着，唇角绷直了，嗓音微颤：“除非你真的不爱我了，不然我不放手。” 直到现在，这个瞬间，这一秒钟，她还是喜欢他的。 喜欢他英姿勃发的模样，喜欢他在台上大放异彩，喜欢他闭着眼睛唱出撩人的歌曲，喜欢他天赋异禀对什么都自信，也喜欢他好看的外表和玩味的笑。 喜欢他所有的好，也因为他的不好而疲惫至极。 红尘男女，恋爱一遭，何必连自己丢弃。 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应该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思考。 窗外的风灌进来，将她轻柔的嗓音吹散了些，她锤着他的肩膀，脑海中南母的嗓音在回响，南嘉故意说了狠话，一字一顿道：“裴行妄，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求你放我自由吧。” * 从这天起，南嘉再没见过裴行妄。 她买好了机票，上完最后几天课，准备出发。 似乎没什么舍弃不掉的。 裴行妄的生活也如常进行着，他冷静地找到了周传伊出轨的证据，也呈到裴博文面前，裴博文大发雷霆，与周传伊毅然离婚，至于股份，就不需要裴行妄操心了，让恶人与恶人去斗。 周传伊成为丧家之犬，大着肚子来找过裴行妄一次。 裴行妄不见她。 当年周传伊轰轰烈烈追他，他未曾有半分感情，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他喜欢她，周传伊错把谣言当成真相，误会了好些年，他是懒得解释了。 野莓乐队继续排练着，演唱会已经在网上放出了预热，大家都会这个潜力无限的歌手与乐队充满了期待，票一售而空，同时也有一些竞争对手看到了裴行妄的能力，开始搞事情，编造一些亲妈都不认识的东西，裴行妄不在意，安心排练着。 只是裴行妄眼底不再有笑意，更没有期待，他的作息像个机器人。 几个成员都不敢大声说话，也不太敢侃大山，私下里，江万涛和沈念余经常谈起：“妄哥这就变了个人了，还记得那天嫂子回来，他那么开心，怎么就想不到这个结果呢。” “我真以为浪子收心了。” “可能妄哥对嫂子还是不够好，伤害了女人心。” 谁也不敢在裴行妄面前提南嘉的名字，正如没人敢在南嘉面前提裴行妄的名字。 裴行妄背着书包往家走。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梧桐树叶在璀璨阳光下呈现出细碎的亮色，被夏日的热浪席卷着，点点光斑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爬。 有几个女生在小声议论着。 “你们听过南嘉和裴行妄分手了吗？” “都在传这件事。” “真分了啊，我就知道得分。” “不过我还是挺羡慕南嘉的，她是跟裴行妄谈的最久的一个了吧。” “话说有件事还挺奇怪，我那天看到南嘉和那个南珂雨吵架……她俩在那个志愿者部不和都知道，我听到南珂雨不停的说裴行妄，不会是第三者插足吧。” “不可能啊，南珂雨那个男朋友不比裴行妄差……顶级律师呢。” 裴行妄的脚步遽然停住。 脑海中的念头飞逝而过，快到抓不住。 这些天来，他总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却又抓不住源头，女孩的话好像一记闷棍，将他硬生生敲醒了，裴行妄快步走到女孩面前，脸色冰冷得骇人，他揪住女孩的衣领，像徒步行走沙漠的人找到了一片绿洲，脸上不再是吊儿郎当的坦荡，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裴行妄调完监控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他心有无限懊悔，泛滥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南珂雨的话别有用心，这些坏他好事的人，他之后再处理。 他现在需要立刻赶到南嘉面前，他迫不及待告诉她真相。 裴行妄对南嘉是认真的，他真的有想过以后。 他的确事先不知道她在社团被欺负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早就帮她报复回去了——他得知真相后，确实也这么做了。 不表白不是不喜欢，是因为自己不爱说肉麻的话，如果她真的想听，那么他愿意每天都说一次。 只要她肯回来。 只要她愿意。 裴行妄打给了许唯一：“南嘉在宿舍吗？” …… 距离南嘉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了。 裴行妄开车踩油门在高速上狂飙，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地望着前方，无论如何都要将南嘉追回来。 她跟之前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 他从没有想过这么认真地对待一个人。 他要将他的宝贝追回来。 裴行妄手机突然响了，他蹙眉接起来，沈念余的嗓音又惊又怕：“妄哥，你在哪里！快回来，张明楷不行了，他自杀了……” 手机哐当落地。 * 南嘉登了机。 她即将赶往新英格兰音乐学院就读，度过未来美好的三年。 飞机徐徐升空，几万英尺的高空之上，她望向窗外镶着金边的云朵，定格在这座埋葬她全部爱恨的城市，越缩越小，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耳机里放着悲伤的歌声，南嘉的眼泪没由来地落下来。 她想起在家的那一周时间，南母咄咄逼人，逼迫她分手，并且帮她找好了波士顿的音乐学院，让她立刻就读。 南母笃定裴行妄不适合她，如果执意不分手，那么她就将裴行妄的家事全部曝光在网络，让他不能顺利出道。 还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小小年纪哪有什么真正的喜欢。 裴行妄的家庭一直他的不可提及，南嘉不敢触碰他的逆鳞。 南母以家事威胁，南嘉没办法不就范。 何况，她在这段感情也确确实实地受了伤，她原本也打算分手，却没想过分手的情况如此惨烈。 登机之前，南嘉含泪给南母发了条短信。 【妈妈，从小到大被您逼迫着成长，我累了，从现在起我要独立，我要拥有自己的生活，无论我爱谁，恨谁，都跟您无关，请您不要联系我，我也不会跟您伸手要一分钱。 】 而后。 她将南母全部的联系方式删掉。 南嘉想要开怀地拥抱这个世界，坦坦荡荡地用自己的方式。 她要大声地笑，肆意地爱人，不再躲躲藏藏。 她这么年轻，未来还很长很远。 飞机遇上强气流，一阵颠簸。 南嘉又想起了那个笑得痞坏浪荡的少年，薄唇高鼻，骨相皮相都优越到人神共愤，桃花眼缱绻多情，总喜欢低头懒散地打游戏，喜欢挑着眉将她勾在他怀里亲。 就单单凭那张脸，不知道让多少少女心碎。 可事到如今，她也从没后悔过遇到他。 那些情投意合是真的，付出的感情与喜欢也是真的，眼中的光芒和笑意是真的……可眼泪也是真的。 她爱过一个人，从茫茫人海走向他，如今又将他好好地归还人海。 相思赋予谁，说不清是谁欠了谁。 世间事，归根到底，也是求而不得。 从这时起，埋葬滚滚红尘，无论悲喜与爱恨，泯去恩仇。 愿两两相忘。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三年留学生活转瞬即逝。 南嘉很喜欢这座古老静谧、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故此，打算毕了业继续留在这里。 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四节分明的气候,她最喜欢波士顿的秋天，浪漫得像绮梦，热烈奔放,树梢上结了层薄薄的霜,风不算冷，她喜欢坐在长椅上,慢慢地等落日给天地宇宙描摹上一层蜂蜜色的色泽。 南嘉时常觉得自己活在诗里。 从《寂寞沙洲》开始,编辑和南母都看出了她的作词潜力,然而她这首歌之所以红起来,其实运气成分占了一大半。 如果直接把自己作好的词发给音乐制作人或者音乐公司,其实很难被采用,所以南嘉才打算学习作曲。 她倒也不是没有音乐基础，什么都懂一点，毕竟暗恋裴行妄的这些年,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有基础,但是不够精通,所以南嘉到了美国之后没有立刻就读,先是申请了另外一个音乐学院的预科班，预科半年之后,才正式就读。 那半年时间里,南嘉是班里最辛苦的学生。 本来这边的大学跟国内就不太一样,课程都集中安排在中午十一点多到下午两点，南嘉习惯睡午觉,为了好好学习将这个习惯都改掉了，经常晚饭午饭一起吃，时间久了，她铁打的胃也受不了。 胃疼得厉害的时候，她就捂着胃，流着冷汗也躺在床上学习各类乐理和乐器。 至少要掌握一种乐器。 南嘉鬼使神差选择了吉他。 其实她也擅长钢琴。 不过这三年读下来，倒是比较顺利，她不至于拔尖，但绩点也在上游，对于非艺术生来说，已经很优秀了。 中国的新年这天，几个中国留学生还在上课，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包水饺。 做了一桌子年夜饭。 江秋迪还剪了一些窗花和对联，贴在他们租住的房子里。 赶上期中考试非常忙碌，但是该有的仪式一点也不能少，电视上放着春晚的录播，喜气洋洋。 南嘉今天胃口难得好，吃了一大盘水饺，还喝了两瓶啤酒，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喝一口酒还要问问男朋友意见的乖巧女孩了。 今天玩了好多局桌游，南嘉运气不错，赢了好几把，玩完了之后，大家也不想睡觉，仍旧精神奕奕，不知道是谁谈起了感情问题，越说越上瘾，江秋迪问：“南嘉，我们其实都很好奇你的感情经历……” 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没谈过恋爱！” 南嘉长得漂亮，追求者照样络绎不绝，有金发碧眼的帅哥缠着她，请她到鹿儿岛日出。 天空先是蟹壳青的颜色，大片大片的橙红色铺满大地，鱼鳞似的的云层浩荡涌动。 还带领她追风，嗅着海水与岩石的味道，不过人家很识趣，追了几次发现没可能就放弃了。 还有个中国留学生也喜欢她，巧合的是，也是安湖人，那人倒是聪明，先打着老乡的名号接近她，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一样用温柔滋养着她，然而每次谈到感情问题，这人就避讳过去，倒是南嘉稳不住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人笑得坦诚：“所以，南嘉，你要跟我试试吗？” 南嘉喝多了，脸颊坨红，对面的男人挑着眉梢，歪头笑着的模样充满少年气，恍然间与一人重叠。 她觉得这人不错，也温柔体贴，异国他乡，总需要抱团取暖。 可真谈了几天，那人主动提了分手：“南嘉，你不喜欢我，这不是我要的爱情。” 然后就到了现在。 南嘉若有所思：“当然谈过了。” “不能算那次谈了几天的啊。” 南嘉笑吟吟：“嗯。” 江秋迪惊讶了：“我看着你纯纯的，也不喜欢跟我们出去玩，还真的以为你没谈过呢。” 当然谈过了。 可能眼前这些人都想不到，她谈的还是个痞坏的男生。 而她温顺乖巧，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南嘉毕业之后留在了波士顿。 她作曲，也填词，入职了一家世界排名前五的游戏公司，eb，专攻游戏主题曲，在网游界名声比较响亮，还获得了年度游戏音频女性奖。 其实身为一个华人，她背后也没资源，不太好混。 南嘉很努力，从刚到这里就读就开始为自己铺路，因为波士顿距离纽约较近，可以获得一些纽约的音乐资源，一有比赛，南嘉就会主动参加，哪怕拿不到奖项也不放弃。 终于有一次，她无意间进入了一个网站。 网站上发布了一个demo，邀请大家填词，但是没有任何酬劳，那天南嘉闲得没什么事，就写了几段留了言。 不料被一个唱片公司的经纪人看上了，给了她一些机会，兴许是这馅饼太大，她也把握不住，丧失了好几个机会，熬了两三年，她的作词作曲之路才算是打开。 上班的第二年，南嘉谈恋爱了，对方是她的上司，也是一个华人。 阮一舟比她年长几岁，容貌俊朗，风度翩翩，气质成熟，身边的追求者就没断过。 南嘉亲眼见过他拒绝一个身材性感的吉普赛女郎，用低沉性感的英语开口：“对不起，我有喜欢的男人。” 南嘉躲在后面差点笑出声，谁也没想到，阮一舟这朵高岭之花竟然被南嘉摘下了。 他对南嘉很温柔，会给她送晚餐，会在她生理期肚子痛的时候开车送她回家，也会在她生日的时候认真给她准备惊喜，两人生活节奏很契合，不会过度黏着对方，他们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坐在毯子上看电影，很多人说，看到他们的爱情，就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相濡以沫，共度一生。 这年公司年会，阮一舟带领的项目小组在公司拿到了业绩第一名，他多喝几杯，醉醺醺的，南嘉扶着他往外走，叫了代驾。 阮一舟平时做什么事情都妥帖斯文，似乎没什么事情会是他处理不周到，但是一旦醉了酒就像变了个人，话很多，抱着南嘉的脖子，絮絮叨叨。 喝得太醉了，南嘉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好喜欢你”“怎样才能得到你”。 有热乎乎的东西掉到了她手上。 是透明的，冰凉的。 南嘉的手机响了。 南嘉怕影响阮一舟休息，连忙躲去了卧室接电话，是许唯一打来的。 许唯一和沈念余毕业之后留在了安湖，许唯一在一家跨国企业工作，工作两年，还当上了部门的小领导，而沈念余负责管理freedom，两人感情依旧。 “嘉嘉，我想你啦。” 南嘉温柔笑笑，壁炉火旺，南嘉脱掉外套，里头一件白色的薄衫，皮肤白皙晶莹，一双杏眸盈盈有光，时光走过了五年，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经常到昆西市场和海边码头散步，会被遇上的渔民认错高中生。 “我也想你。” “你上次说你回国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身为朋友，许唯一自然非常希望她回国，但也知道，南嘉的心情会非常复杂，国内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一旦与旧人相逢……不过，重逢的概率太小了，裴行妄这几年都没在安湖常待，连她都没怎么见过裴行妄。 那年，张明楷自杀，谁也想不到，竟然波及到了裴行妄。 不知道是谁曝光了几段录像，里头都是裴行妄跟张明楷的互动，视频经过了剪辑，很多处都专门呈现的裴行妄很凶的一面，他要求过于严格，明显让人朝着一个方向想——是因为裴行妄对张明楷要求过高，张明楷才想不开自杀。 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南岸娱乐对家公司的阴谋。 裴行妄还没出道，就遭到全网围攻，那也是他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他不出门，不再唱歌，每日躲在家里，等来了南岸娱乐与他解约，裴行妄打开微博，里头全都是各种骂他的。 只因为这件小事，他从神坛落下，变成了云泥中最普通的一人。 持续了半年多，谣言才被澄清。 张明楷家人出面澄清，其实他得了重度抑郁症，在加入乐队之前就有过自杀行为，后来自杀也跟乐队没关系，家人找到了他的日记本，悔不当初，张明楷因为父亲家暴的缘故，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阴影，一生都在自我疗愈。 相反，他非常敬重裴行妄。 澄清之后，网友又纷纷到裴行妄微博道歉。 但是从那之后，裴行妄在大众视线中消失了，南岸娱乐想重新签约他，他拒绝，连酒吧驻唱都不去了。 野莓乐队彻底成为一个传说。 不过就在去年，裴行妄也不知怎么想的，重新签约了另一家娱乐公司，上了两期音乐类综艺节目预热，获得了当季度音乐比赛冠军，也顺利开了演唱会，座无虚席，一分钟以内全票售空。 裴行妄目前是全国最炙手可热的歌手，打开娱乐新闻，时时刻刻都在推送他的消息。 南嘉目前也在音乐领域，还真的未必不会遇到。 “阮一舟也要回国了，我俩也就这几天提离职吧。” “那太好了！” 许唯一口气显然激动起来，“其实我超级想让你回去，因为我要和沈念余订婚了……想邀请你来，但是又觉得吧，一个小小的订婚宴不值得，你说你跑这么老远还得请假，挺麻烦的。” 南嘉身边那么多情侣，谈到现在的也就剩下许唯一和沈念余了，南嘉是由衷为他们开心：“恭喜你们啊，我一定会参加的。” 但是南嘉回国，并不是因为阮一舟。 南母病了。 前两年她身体长了个小的肿瘤，非恶性，但是做了手术之后，身体也不能劳累了。 南母一个人管理一间大公司，不劳累显然不太可能。 南嘉这几年没和南母联系过，南母变态的控制欲令她窒息，她其实也狠不下心这么对南母，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不狠心，她很害怕自己的未来就这么被断送了。 南母来这边看过她几次，她态度冰冷，一声妈妈也没喊。 南母最开始跟她吵架，她仍旧不理会，再后来，南母再过来，态度谦和了许多，明显是想主动和好。 但是南嘉不想这么轻易同意，她控制了她一辈子，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改变。 南嘉从没想过真跟她断绝关系，只是想等一个契机让南母改变，但如今，南母患了心脏疾病，躺在病床上，南嘉只能跟她恢复了联系，医生都打电话催过好几次，甚至说南母的病情跟思念她过度有关系，她身为唯一的女儿，怎么忍心不回去。 何况她这几年来，也作了不少中文歌曲，在国内广泛传唱，在华语乐坛占有一席之地，不过用的都是“楝忘”这个笔名。 音乐圈的人都知道，楝忘的词曲捧红了不少歌手，可谓是创作界的鬼才。 这个笔名从最初跟着她，直到现在，南嘉也舍不得换。 南嘉喜欢中文，喜欢方块字，喜欢用中文写歌曲，喜欢一切古老的方式，更能传达出自己的感情。 所以，她迟早要回去。 南母的病情只是催促她提前回去而已。 也许是因为跟许唯一打电话的缘故，南嘉这晚久违地梦到了裴行妄。 除了刚来这里的一段时间，后来她很少想起他。 南嘉为了忘记他，还改变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习惯，将包里时常装着的草莓奶糖全部丢掉了，她不再吃任何糖，戒糖的过程就像戒掉情爱的瘾症。 是真的不喜欢了。 也是真的释怀了。 * 南嘉来波士顿在一个大晴天，离开这里也是一个大晴天。 温柔的风徐来，她回看这片充满文艺气息的土地，百感交集。 登机的广播响了起来，南嘉闭了闭眼—— 中国，我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阮一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要回老家，告别了南嘉。 南母将公司迁到了安湖,未来也将会长期在安湖生活,她现在正在安湖的疗养院养病。 南嘉提前租好了房子。 当年南嘉离开安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抵不过命运。 南母住的疗养院在城郊，这间疗养院设施很好,南母一向懂得享受生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院内还有一座座假山,养鱼池,走廊很长,设置了很多观景座位。 南嘉没提前知会南母，先去前台问了小护士，敲了敲门,南母：“请进。” 南嘉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间珍珠白的高领毛衣,五官纯净精致,皮肤白皙,黑发披散开，在外面参观了一会儿,也因此脸色被风吹得惨白。 口红用的是最低调的豆沙色,多了一些知性与优雅的气质。 南母正坐在床上看电视,看到熟悉的身影差点不敢认，愣了愣,不免有点激动：“嘉嘉，你回来了？” “嗯，”比起她，南嘉显得淡定多了，她表情温和，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刚回来，过来看看您。” 许是大病一场的原因，南母瘦了很多，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也因此削减了不少盛气凌人的气质，不过一个人的性格底色成分改变不了：“嘉嘉，其实妈妈早就想让你回来了，但是你现在又不听妈妈的。”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思考，我是管你管得严了，什么都想替你决定，你恨妈妈也是应该的。” 南母叹着气：“我这年纪也大了，我身边的朋友身边都有孩子陪伴，就我孤零零一个人……” 南母眉眼间有显而易见的惆怅，南嘉张了张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也不想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可若不这样，南母照样不会改变。 南嘉还这么年轻，她不想一辈子这样活在南母的掌控之下。 她唤了声：“妈妈……” “以后啊，你的事情不管了，只要不是那个裴行妄……”南母说这话没想太多，无意间看到女儿沉下去的脸色，想着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母女关系，赶紧说，“算了，你现在还小，找男朋友的事我也不管你了，只希望你找个安安稳稳的。” 年纪大了才懂得，那些风花雪月都是虚的。 不如沉下心好好过日子。 南嘉垂下眼睫，小声说：“妈妈，我现在有男朋友了，您就别管我感情上的事情了。” “什么？” 除了生病时候的必要联系，这几年南嘉自己的生活都没跟南母分享过，南母自然不清楚她跟阮一舟确立关系的事情。 “你给我说说，他是干什么的？ 多大了？” 南嘉简单介绍了一下阮一舟，南母安下心来，笑着拍她的肩膀：“你在国外这几年，真是成长了，你如果当初也找这样的男朋友，妈妈还至于跟你吵架吗？” 那也未必。 那时候南母一心想让南嘉嫁入豪门，即使对方不是裴行妄，南母也未必同意。 不过她现在心脏不好，有些事情南母也不想跟她争吵。 南母叹着气，母女相见，她回忆起过去，眉眼间有点悲悯情怀。 “嘉嘉，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医生说可能是恶性肿瘤，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快死了，也是那时我才想明白，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人活一辈子，不能什么事都计较，我就是计较得太多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我一定好好生活，所以妈妈想跟你道歉。” 高高在上一辈子的南母跟女儿分别五年，终于想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那时候我让你们分手，错在方式不对，我拿那孩子的前途威胁你，这本质就是小人行为，我实在有点丧心病狂……” 南母捂着额头，一脸悔悟状态，眼角湿了湿。 她知道南嘉有多喜欢那孩子，当初她逼迫南嘉回家，逼迫他们分手，南嘉跪下来求她可不可以不分手。 或许原本南母的心还没那么坚定，看到南嘉愿意下跪的那一刻，南母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她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孩子，竟然愿意为了个男人下跪，这男人究竟喂了她什么迷魂汤，南母崩溃了，彻底崩溃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的举动几乎像个神经病。 南母现在得了心脏疾病，要避免情绪波动，南嘉抱住南母，安抚着她的情绪，轻声说：“妈妈，都过去了，别再提了，那时候我本来也会分手的。” 南母握住南嘉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嘉嘉，你还走吗？” “不走了，总不能给美国人打工一辈子吧。” 她俏皮一笑。 夕阳西沉，橙红色的光线从窗外打进来，也是这时候南嘉才发现，南母真的老了很多，她每年都花那么多钱保养，然而脸上还是不可避免长了一些斑，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了，一笑起来，褶子格外明显，她有点心疼，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太过狠心。 “嘉嘉，妈妈过段时间就出院了，你回妈妈那边住吧，妈妈在安湖买了新的别墅。” 南嘉摇头：“我已经租好房子了。” 空气静默片刻。 “你还是恨妈妈吗？” “不是，你知道我得写歌词，需要找灵感，对周围环境要求很高……而且我现在也习惯一个人住了，妈妈，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 其实要说没点芥蒂也不可能，是南母亲自将南嘉人生的第一次心动掐灭，当初的分手的确有各种原因，但是南母也占了一半推波助澜的作用。 告别南母之后，南嘉回家收拾了一下。 南嘉租的小公寓临海，一居室，客厅宽敞，装修简单舒服，带一个温馨的小厨房，她刚回国，没太多时间找房子，暂时先租住在这里。 晚上，南嘉刚洗完澡，电话就响了，打电话来的是她的经纪人王姐。 “南嘉啊，我帮你接了一个活，酬劳比之前多了十倍！” 王姐嗓门大，口气有点得意，“还不快夸夸我？” 南嘉回国之前，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工作，跟一家文化传媒公司签了约，经纪人是王姐，这家文化传媒公司主要负责歌词写作以及编曲。 南嘉刚刚回国，她一个作词人直接跟娱乐公司对接也不现实，一直都是王姐帮她接活，南嘉进行创作。 “十倍？ 这么高啊。” 南嘉的词在业内写的出了名的好，但是由于她过于年轻，资历不深，虽然被称为歌词届鬼才，价格比起那些老前辈，也没有高到离谱。 十倍的价格，南嘉难以想象。 “而且那歌手很有名，现在排行榜第一名，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家才出道了一年，老牛逼了……” 南嘉原本还有点心不在焉，闻言神经都支棱起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测浮上心头，她皱皱眉：“不接。” “我还没说是谁呢，你就不接，裴行妄你知道吗？ 很有名的，也没什么绯闻，在音乐圈难得一见的天才歌手了，他这不是制作一个专辑吗？ 想跟你合作四首歌，你只需要填词，十倍啊，也就裴行妄的公司肯出这个价格了，主要还是你的创作风格跟他的新专辑风格吻和……” “那我也不接。” 五年不见，南嘉对裴行妄早就没感觉了，甚至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年的狂热，都觉得幼稚可笑。 倒不是怕自己重新喜欢他，只是觉得，过去的人没必要再见面了。 王姐没想到她这么倔：“南嘉，公司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是相信你，我们这边已经答应人家了，你要是不签约的话，是你需要赔钱的！” “赔多少？” “创作酬劳的二倍。” 南嘉呼吸一滞。 她在国外那几年，倒是存下了一些钱，但如果真因为这么件事全赔进去了，她也觉得憋屈。 南嘉放软语气：“王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我真不想接，你能不能找别人？ 或者公司帮我推脱一下，找什么理由都行，说我结婚生孩子去了也可以。” “这么点事至于吗？” 南嘉的配合度一直都很高，为了拒绝不惜撒谎还是第一次，王姐也警惕起来，“南嘉，你别告诉我你认识那个裴行妄。” 王姐的脑子飞速转动着，眉头一皱：“你也是安湖大学的，裴行妄也是，你们不会真的认识吧？” 南嘉跟王姐关系很好，这个节骨眼撒谎也没意思，咬咬牙都实话实说了。 好在王姐很理解她的感情：“这确实还挺尴尬，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裴行妄人不在安湖，他这次专辑制作要得急，还差几首新歌，你也不需要跟他对接，到时候安排你跟他的制作人联系。” “南嘉，接了吧，你想想，这是你正式签约我们公司的第一个任务，也是领导对你信任，如果你不愿意，到时候印象也不好是吧。” 南嘉有点犹豫了。 她当然也明白，工作和感情不能掺杂在一起，何况这感情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裴行妄这种情场浪子，估计早把她忘干净了。 王姐见她犹豫，适时又说：“反正也不用见面，他只知道你是楝忘，不会知道你的真名。” “真不会见面？” “当然。” 王姐说，“裴行妄现在在海城录制一期综艺呢。” “你要不去他网上查查他的行程？” 挂断电话后，南嘉放空脑袋想了想。 她初回国，肯定想让自己的事业发展更上一层楼，其实面前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这几年她没特别关注过裴行妄，裴行妄沉寂了四年，去年才真正出道，但已经做到了业内第一名，他是当之无愧的实力派。 国内的音乐形势她很清楚，裴行妄的优秀程度史无前例，他演唱的歌曲都会爆，单曲付费已经做到了内地第一名，他长着一张偶像派的脸，却一直走实力派路线，不卖人设，走得很稳，粉丝内部还团结，而且他一般都是自己编曲作词，不假以人手。 这次她能参与进去，其实是老天掉的馅饼了。 裴行妄的专辑卖爆了，会连带着楝忘这个笔名大红。 到时候，南嘉的事业也彻底发展起来了。 南嘉决定赌一把。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王姐帮南嘉约好了见面时间,就定在本周六下午两点。 跟裴行妄的制作人李先生见面。 南嘉再三确定，裴行妄人的确不在安湖,他正参加一期音乐综艺《歌王最狂》,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城市录制，这个节目采用的是直播模式，是一次大规格的音乐比赛,基本上年轻的,有姓名的歌手都参加了。 从最开始的一百位歌手，到现在淘汰到只剩下十位。 她随手打开电视,番茄卫视正播着回放。 南嘉没关注过这个节目,但也知道因为节目热度过高,本来只有晚上一场直播,却又临时加了白天的回放。 她就没见过热度这么高的音乐综艺。 微博热搜前三名也都是这个节目,不是买的,自来水顶上去的，其中裴行妄的粉丝占了大半部分。 裴行妄从正式发行第一首歌开始，走的就不是偶像路线,然而有万千少女就把他当成偶像粉,一口一个老公叫,可那些大粉格外团结,将那些疯狂粉丝挨个转化,于是就有了现在冷静理智的粉丝团。 巧合的是，南嘉刚开始看这个节目,裴行妄就上了台。 舞台灯光格外昏暗,从裴行妄上台的那一刻,台下几乎要炸掉了，整场演播厅里全部都是女孩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裴行妄笑了声：“大家好。” “我是,裴行妄。” 他嗓音低哑撩人，少女们的心情难以平复。 一声接一声地叫他名字，声势浩大，犹如排山倒海。 男人低着头，从南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裴行妄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在三秒钟之内全部噤声了，默契程度堪称可怕。 一束白光打在他身上，干冰机在旁边工作着，将舞台效果打造得如一场朦胧的幻境，裴行妄脸上妆容很淡，五官英俊深刻，蓝色耳钻戴在他左耳，熠熠生光。 六角星的形状，切割完美，蓝得纯粹彻底。 居然还被他戴着。 他勾起唇，第一个音符从喉间泻出来。 男人站姿松松散散，修长好看的手拿着话筒，神情有些散漫不羁，时光在他脸上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照例还是那个耀眼张狂的少年。 他身材也好得过分，白衬衫只有一半塞到腰里，随着他的歌声越来越嗨，舞台上灯光也迅速地亮起来，肌肉轮廓逐渐浮现，映出他宽腰窄臀的好身材。 一曲完毕。 裴行妄朝着观众摆摆手，唇边牵着勾人的笑，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抬起头，瘦削的脸颊线条流畅，好听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溢出来：“谢谢支持。” 男人深深鞠躬，而后退场。 从专业角度来看，的确优秀得过分，通俗点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其他选手比他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果然，这一局投票又是第一名。 毫无悬念。 给这么个人写歌，这不是老天掉馅饼的大好事？ 主要是裴行妄又不知道这个楝忘是她。 当年热恋期，如果不是她写的那篇小说结局be，她肯定告诉他笔名了。 所以裴行妄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她的笔名，既然如此，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把握？ 即使她的歌词发挥水平一般，可能也因为裴行妄的好声音，助力她冲个奖。 南嘉初来国内，肯定是想要多拿点奖的。 她不禁觉得昨天拼命拒绝的自己宛若神经病，好在王姐有理智，没帮她回绝。 * 很快就到了周六下午，南嘉打车去了鲸鱼娱乐，前台小姐那边都有预约，将南嘉带到了一间休息室里。 安湖是国内大都市，娱乐行业发展得很好，裴行妄签约这里的公司倒也不奇怪。 前台小姐给南嘉端来一份果盘，还有咖啡，就退了出去，大概五分钟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来见她了，那男人大概三十几岁，容貌秀气，戴着金丝边眼镜，不过笑起来的模样也严谨。 “你好，楝忘小姐，我是负责裴行妄专辑的制作人，我姓李。” 裴行妄之前那些歌曲，作词作曲、编曲以及后期制作全部都是一个人完成，但是他最近通告比较多，再加上制作专辑方面没经验，所以交给了专业的音乐制作人打理。 南嘉与他握了握手。 李先生笑得随和了些：“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 “可能因为我入行比较早一点。” 南嘉的长相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幼态脸，头身比优越，肤白貌美，眸色沉净，笑起来时候眉眼弯弯，总是给人一种年纪不大的感觉，可当人盯着她的眼睛，又不会觉得她不成熟。 自信与卓绝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更确切点说，是岁月给了她更多的从容。 “我们这次的专辑名为《鼓点》，主要歌曲的风格为躁动青春，歌声比较激昂一些，表达少年人的张狂与呐喊，不知道您提前有没有听过裴老师的歌？” 南嘉点头：“听过。” “听过的话还好，其中《梦远方》《享梦一天》你了解吗？ 这两首歌会收录到专辑里面，我希望您这边创作的歌曲最好跟这两首歌为同一系列。” “裴老师已经将曲子写好了，demo就在这个u盘里，尽量快一些可以吗，一个月之内写完。” 南嘉没意见。 虽然写歌要看灵感，但是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毕竟专辑制作宣发后期还有很多流程，南嘉如果往后拖的话，就等于不负责任，合同上怎么规定，她就怎么来。 李先生看着不像是话多的人，本来谈话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然而李先生又问了她几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比如她怎么入行的，入行几年了，有什么体会吗？ 就像思品老师一样，问题一板一眼，有点儿莫名其妙。 但这位李先生笑容恭谨，也不像是那种脑回路不正常的人，南嘉也没多想，反正她接下来也没任何了，就陪着多说了一会儿。 有人敲了敲门，指节轻叩，三下。 而后一声吊儿郎当的男声，懒洋洋的。 “李哥，在里面？” 南嘉的心咚地一击，她的手下意识蜷缩起来，想往后退，却无路可退，奇怪的是，她眸中却无任何波澜。 李先生连忙站起来，脸上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打开门：“裴老师，您怎么来了啊？” 门打开的那一刻，南嘉率先看到那双修长的手。 骨节分明，凸起青筋，腕间有块银色的手表，表盘上的图案她看不清楚，约莫看到一片嶙峋的荒山，危险至极，很符合他的气质。 裴行妄插着兜慢悠悠走了进来，凛冽的冬日，他始终穿得很少，外套领口立起来，将他的下颌线条修饰得冷峻又立体，指间夹支烟，头发理得很短，显得格外干练。 许是前几天刚在电视上看过他的缘故，好看又浪荡的眉眼莫名熟悉，一颦一笑间，似乎什么都没变。 依旧是那个嚣张得拿了冠军的男人。 离近了看，南嘉感觉他大概比五年前成熟了些，眉骨更加硬挺，五官更加深刻，不苟言笑的模样多了几分清寒料峭的气质，不过骨子里依旧是混不吝，改不掉的。 裴行妄与她对视，二人都为说话。 南嘉又怎么会想到，这才刚到安湖，怎么就重逢了呢。 许唯一在安湖待了五年，也就见了裴行妄几次。 她运气可真好，一次就中招了。 李先生赶紧介绍：“裴老师，这位是楝忘老师，您的作词人。” 就不需要向南嘉介绍裴行妄了，毕竟这个活跃在乐坛的家伙，又拽又牛逼，没人不认识。 南嘉笑了笑，笑容真诚，主动跟裴行妄握手：“裴老师，您好。” 李先生说：“其实本来今天也应该是你们交流，我来也没意思，正好眼下这个机会多好啊，你们聊一聊吧，裴老师，你对歌词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楝忘老师讲。” “哎……”南嘉刚要叫住他，可人家已经闪身不见了。 门关得严严实实。 事实上，南嘉对歌词创作没有任何疑惑了，她现在只想回去，也不觉得跟裴行妄还有话要讲，她收回视线，口吻也淡淡地：“裴老师，刚才我跟李先生已经讲的差不多了，你们的要求我大概也懂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裴行妄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啧一声笑了：“裴老师？” 男人摇着头，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一边品味着这个名字，好整以暇地笑着：“嘉嘉，你从前不这么叫我。” 嘉嘉……南嘉闭了闭眼，心中涌起难耐的情绪。 男人目光灼灼看她。 她从前叫他什么来着？ 甜甜地叫他妄哥，小姑娘处处依赖他，嗓音里都掺了蜜。 南嘉皱了皱眉，都多久的事儿了。 她没跟他叙旧的想法，脸上的笑容也早就收敛了，迈步就要走，一道有力的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扯住她的手腕，挡住她的去路，也不知道裴行妄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南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从她的角度，看到他漆黑凌厉的眉眼，紧收的下巴，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他俯下身与她平视，减去几分距离感，曾经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侣，无数次缱绻相依，一旦气息相闻，不可避免激荡出以前的记忆。 南嘉下意识往后退，呼吸微微停滞，男人居高临下，深邃的眸子锁住她，淡淡发问：“这么多年没见，就没想过老子？” 说真的，除了刚开始分手那几个月，南嘉后来就没想过他了。 喜欢得快，忘得也快。 浪子就像风，风不会围着人转，更不会为任何人停。 她不想他，却不代表看不到他，裴行妄始终有热度，先是因为即将出道，南岸娱乐做了几番预热，微博就涨了几十万粉丝，再是因为张明楷的死，如同行到刀尖，到处被人骂，再后来他正式出道，终于成为了人气偶像。 换句话说，只要南嘉上网，就不可能逃得开他，不过除了唏嘘一番，也没别的念头了。 看他这个样子，像是不肯轻易让开。 房间特别安静，装饰也简洁，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就没别的了，南嘉昂起头，面容如常温软，可嗓音里多了一层坚定：“想啊。” 裴行妄挑了挑眉，笑得轻佻放浪。 南嘉笑吟吟道：“想你死没死。” 裴行妄嗤笑一声，抚摸着她的脸蛋，他手上有一层薄茧，摩得她肌肤有点疼，男人的喉结滚动着：“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也是这时候，男人眉眼放松，南嘉趁机摆脱桎梏，从他手臂下面穿过去，跟他拉了点距离，才算安下心来，她没打算继续跟他聊，也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正准备再告别一次，哪想到裴行妄扯了扯嘴角，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么不想见我？” 打火机啪嗒一声，虎口处蹿升火苗，裴行妄将烟点燃，深吸一口，直直盯着她：“楝忘小姐，您这是心虚啊。” “见不见你都无所谓，”南嘉口吻平和，目光坚定，没掺杂任何个人因素，“我对我们的合作没有异议，只是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如果再重复的话，那就是浪费口舌了，我相信裴老师也不喜欢干浪费口舌的事情吧。” 她倒是轻松，将话题推到了他身上。 裴行妄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慢悠悠道：“但是——” “你那些话都是跟李哥说的，他啊，脑子不太好使，可能没说清楚我的要求，”男人笑得又欠又嚣张，“所以还得劳烦你再听我说一遍。” 南嘉不想再跟他牵扯，更不想多说一句话，可现在人家是甲方，她身为乙方不好好配合，真闹出去公司颜面也不好看，于是她咽了咽口水，面无表情地看他，拎着包干脆拉出来一张椅子坐下了。 真挺倒霉的。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掉马，既然被裴行妄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掀过去，还不如坦坦荡荡面对。 合作结束了，两人就彻底没交集了。 反正裴行妄这种谈了多任女友的男人，身边又有无数美女环绕，怎么会为了她停留？ 可能只是经年重逢，好奇心使然，跟她多说几句罢了。 裴行妄双腿交叠，说起这次专辑的计划，以及每首歌的创作风格，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听着也不像是想跟她聊过去。 南嘉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最后他说：“把你手机号码给我。” 南嘉：“？” “南嘉，”裴行妄将嘴里咬着的烟拿下来，掐灭了，“老子没别的意思，既然合作，也得有点合作的态度吧。”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南嘉到底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匆匆下了楼，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再过几天就到新年了,此刻街道上充满了年味，都是大红的喜庆的东西。 临近年关，街道上没有城管,小商小贩们肆意做生意,摆了长长的地摊，各种春联窗花,零食日用品,火红的一片,看得眼前有点模糊,南嘉走过去挑了一些,慢慢地踱步回家。 回到家,南嘉随便煮了点水饺，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手机页面依旧停留在新保存的联系人上：裴行妄。 当年，她不需要保存他的联系方式,因为她早就倒背如流了。 如今,再看到这串熟稔的数字,心中仍旧熨帖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却始终没换联系方式。 他的性格像风，千变万化,摸不透猜不对,能这么多年不换手机号也是挺奇葩。 南嘉打开微信页面,微信立刻跳出来一个黑色的头像，微信名和头像都没变,是裴行妄，好家伙，五年来，连个头像都不换。 南嘉不想加他，但是本着工作关系，其实加上微信也是应该的，如果不加，不知道裴行妄又会说什么。 何况比起来电话沟通，南嘉更喜欢微信。 她朝着屏幕点了一下。 然后，南嘉傻眼了。 不是裴行妄加她的吗？ 怎么成了她发去了好友验证，等待他通过？ 南嘉这才想到，只是因为通讯录有了新的联系人，微信会自动跳出来。 这就尴尬了，裴行妄还没加她，倒显得她迫不及待了。 她只能哀求着裴行妄千万别通过，毕竟裴行妄平时也不爱加陌生人，微信好友寥寥无几，南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种时候她不能乱了阵脚。 南嘉心上一计。 她从百度上搜了一些治脚气的图片，给自己换上当头像，她皱着眉头也不想接受这个头像，有点儿犯恶心，可也没办法了，头像是一张膏药，下面写了一行黑字：专治脚气顽疾，一帖见效，又将微信名改成：专业治脚气。 这样的话，裴行妄会把她当成垃圾广告号，肯定不会同意了吧。 南嘉迅速摇摇头，裴行妄这人长得好，也不排除真有脚气啊。 她之前就看过一个黑料，说裴行妄有脚气，虽然显然是胡编乱造。 脚气侮辱性不够强。 南嘉心一横，换了头像和网名，变成了一个看男科的骗子医生。 偏偏这个时候，裴行妄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南嘉：“……” 难不成裴行妄真有男科疾病？ 当年她离开时候还好好的，不会是这几年乱搞突然得病了吧…… 两人添加成功后，双方都沉寂了一分钟，南嘉不停想着把他删了的办法，但是如果不聊天直接删又不行，会让人怀疑，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亲您好，请问您有哪个方面的男科疾病呢？ 】 裴行妄：【我要不发张图给你？ 】 这家伙太变态了吧！直接发图，没见过这么猛的。 虽然南嘉见过，但在微信上看见那东西，属实称得上视觉冲击，她不想做噩梦，也不想长针眼，赶紧说：【亲不用呢，您可以口述症状，我开个药就能根治呢】 过了三秒钟。 裴行妄：【古人都讲究望闻问切，望排在第一位，你这医生不行啊】 【我还是发张图吧】 【结合着图片判断症状更有利于病情是吧】 他这语气还挺得意？ 南嘉忍着脾气敲字。 南嘉：【真不用呢，您说一下症状吧】 裴行妄：【我发过去了啊】 【三】 【二】 南嘉气急，实在不想看到屏幕上有那玩意儿出现，绝望地闭上眼睛，没等他倒计时结束：【裴行妄，你变态吗？ 是不是你见个女的就给她发涩图？ ！】 那边立刻消停了。 想象中的变态图片也没发来。 倒是发了条语音。 裴行妄嗓音云淡风轻，慢悠悠的，仿佛有闲情逸致逗弄她玩似的。 【行啊嘉嘉，一会儿治脚气，一会儿看男科，我倒是好奇，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 南嘉：“……” 原来这狗男人一直将她的表演看在眼里？ 那怎么就不说呢？ 南嘉冷静下来思考，裴行妄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见到一个江湖骗子就发自己的隐私图，只有变态猥琐男才这么做。 何况哪有人发个图还搞个预告？ 南嘉：【既然你知道是我了，还不如直接说，你这样真没意思】 裴行妄：【这不是陪你玩么】 裴行妄：【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主动加我的一番苦心】 ——主动，加我。 南嘉无语，她的尴尬果然还是被他记住了，这个小气的记仇男人，却也不能直接删掉，赶紧将自己的头像简介换了回来。 南嘉：【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手滑添加的，我以为是你加的我，想着就勉勉强强同意吧……】 裴行妄发了条语音过来：【先是来我公司跟我合作，这又主动加我，啧啧，南嘉，不如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啊。 】 南嘉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删掉处理。 不是不信么。 删了表示决心，就该信了吧。 南嘉心底感叹着，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真的一点都没变，虽不普却相当自信，又狂又傲，可能人家粉丝多，天天被吹捧，自信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吧。 这时候，阮一舟打了电话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南嘉，我过几天也要去安湖了。” “怎么这么突然？” 阮一舟默了默：“我父母身体都很好，暂时不需要我担心，但是她不在这里，我也待不下去，她在安湖工作，我想我得努力一把。” “是啊，这么多年的遗憾，总要弥补了，你来吧，安湖欢迎你！” 南嘉笑着，眉眼弯弯。 其实最开始，南嘉之所以跟阮一舟确立关系，是因为南嘉受到了某个上司的猛烈追求，上司为人开放，经常整出来一些奇奇怪怪让人尴尬的追求办法，正好阮一舟也被一些女人缠烦了，主动跟南嘉要求，两人假扮男女朋友。 他们租的房子本来就离得近，于是谋划着租了个三居室，两人合租，便宜不说，中国人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 阮一舟也有个喜欢的女孩，不过他和那个女孩的关系比较敏感，纠葛颇深，两人的故事南嘉也简单听过一些，只感慨造化弄人。 “南嘉，你帮我找个房子吧，我打听了一下，她现在在胜景花园那边，你知道那附近有什么合适的房子吗？” 真是巧了，胜景花园就在南嘉现在住的地方一千米处，她对这一块格外熟悉。 “行，最近我倒是有时间，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来？” “年初二之后吧，越快越好，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挂断电话之后，南嘉才看到裴行妄又给她发来了好友验证。 南嘉直接忽视。 过了五分钟又发了过来。 以此重复。 南嘉被搞的心烦了，便点了通过。 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裴行妄依旧不依不饶，发来一条语音：【南嘉，故意的吧】 语气张扬，透出点懒痞的感觉。 南嘉的心颤了颤。 南嘉：【？ 】 裴行妄慢悠悠说道：【把我删除，而不是加黑名单，这不是故意让我加你么】 这什么歪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南嘉不习惯点击拉黑，总觉得多点几下有点麻烦，一直都是直接删除处理，反正删除之后大家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也没人像裴行妄这么不依不饶啊。 裴行妄：【行，既然你想让我主动哄哄我，那老子就哄呗】 【反正老子脸皮厚】 脸皮厚还挺骄傲？ 他讲话这口气，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时光已经过去五年了，明明都应该有了新的生活，可他对她还是这个样子。 南嘉不会觉得这是因为他情深似海，对她情意不变。 裴行妄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能做到对哪个女孩念念不忘，也就轮不到和她谈恋爱了。 他大概只是觉得多年未见，多了点新鲜感，再加上前女友的禁忌关系，想随便撩撩她。 * 自从南嘉走后，裴行妄待在休息室就没出去。 男人翘着二郎腿，不停摆弄着手机，一支烟随便叼在嘴里，视线始终停留在微信页面。 裴行妄腹诽，不错啊南嘉，五年过去，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见对方没有再和他聊天的意思，裴行妄起身往外走，李先生就在外面，他拍了拍李先生的肩膀，笑着说：“谢了。” “不客气。” 李先生问，“对了，刚才节目组打来电话，说你突然就不参加决赛了？ 你现在赶紧回去，还来得及。” 裴行妄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比了，没意思。” “哎，你这样可不行啊，虽然大家都知道冠军肯定是你了，但是说不比就不比，也不太好吧……我们也是签了约的。” 裴行妄继续往外走着，李先生被他弄得头都大了，可人家照样是那个散漫张狂的态度，偏偏是公司求着他签约的，给了他最宽松的条款，不能奈他如何。 “违约金，我赔。” 裴行妄淡淡留下这么句话。 李先生无奈。 裴行妄又转过身，挑了挑眉：“监控室在哪儿？” “你东西丢了？ 你想查什么东西？” “怎么能说是东西呢。” 裴行妄勾了勾唇，“不说拉倒，老子自己找去。” 裴行妄很快就找到了监控室，电脑都开着，他快速找到刚才南嘉待过的休息室，将那一时间段的监控拷到手机上。 男人将视频归档到一个文件夹里，有各种照片，还有其他视频。 全部都关乎一个人。 裴行妄嘴角轻浮的笑容沉下来，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了？ 南嘉乌发红唇，温柔的眉眼，好看的脸蛋，只是气场更加淡定从容了些，她终究成长了。 只是可惜啊，那双依然干净纯粹的眸子里，再也没了他驻扎的位置。 她看向他的眼神始终冷淡，没有任何探求的欲望，仿佛看一个陌生人，还有动作之间掩饰不住的排斥与拒绝。 终究是过去了。 裴行妄叹口气，将手机放在胸口的位置，眼底流淌着化不开的浓郁情绪，薄唇一张一合。 小没良心的，他忘不了她啊。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南嘉在家休息了几天,暂时还没找到灵感。 可能因为猝然和裴行妄重逢的缘故，她的心不免乱了些,莫名有一股气堵在胸口,何况要创作的歌曲是关于青春的，一提到她的青春，就不可避免提到一个名字。 南嘉非常后悔接这个工作。 她算了下时间,如果她最近抓紧一点,那么年后就能完成，这样的话,早点跟裴行妄说再见,以后也没见面的必要了。 南嘉迅速帮阮一舟找到了房子,就在南嘉的小区,设施房型比她的高档一些,毕竟阮一舟经济基础比她好很多。 阮一舟搬来那天,南嘉去超市买了很多生活用品看他。 左手拎着一个袋子，右手拎着一个，走路摇摇晃晃,像只小企鹅。 这边环境清幽,设施一应俱全,其实地板什么都很干净了,可阮一舟有点洁癖,非得重新弄一遍。 南嘉敲门的时候，他正拖地。 男人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西装裤,微微弯下腰,勾勒出宽肩窄臀的好身材。 他常年健身，身材非常优越。 男人微微错愕：“女朋友,你怎么来了？” 南嘉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又不是国外了，你还表演呐。” 阮一舟抿抿唇：“习惯了。” 阮一舟将扫帚什么的拿到外面，洗干净手，坐到沙发上跟南嘉聊天：“在国外这些时间，谢谢你了啊，我有好几次生病都是你照顾我。” “客气什么，你也帮了我不少。” 要不是阮一舟，南嘉都不知道怎么摆脱那个疯狂的上司。 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机会，她也舍不得离职。 南嘉进入了正题：“你打算立刻就开始追她吗？” 阮一舟的故事其实三言两语也能说明白，他父母在他初中时候离了婚，他被判给了父亲，后来父亲再婚，后妈也带来了一个小女孩。 他从最开始对后妈和女孩很憎恨，想将她们赶出去，做了很多错事，可女孩温柔可爱，一直不跟他计较，阮一舟高中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然而一家人其乐融融，硬生生将他表白的想法收了回去。 平心而论，后妈对他很好，爸爸也终于得到了幸福，如果他这时候表白，可能好不容易组成的家庭会再度分崩离析。 阮一舟将心思保留在心底，可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和其他男孩走得近的时候，便会嫉妒到发狂。 最狠的一次，他拿啤酒瓶砸了一个男生。 他父亲毅然将他送出了国。 出国之前，他向女孩表白了，女孩将他拒绝，并说未来也不可能在一起，让他死心。 可真正深爱的人怎么能死心？ 到现在，阮一舟还是没能释怀。 阮一舟默了默：“慢慢来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心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而且，我现在有个打算，”男人抬眸看她，唇线微微抿着，掩饰不住的谨慎和小心，“南嘉，我们能不能不这么快分手？” 其实离开了公司，两人就应该自动分手的。 上次在医院，南嘉之所以向南母介绍阮一舟，也是因为怕南母催她找别的男朋友。 想着阮一舟的外形条件都很不错，先搪塞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 “她这个人吧，性格跟别人不太一样，有时候需要激一激，所以我觉得我如果找了新的女朋友，可能更容易调动她的情绪，”阮一舟嗓音不徐不疾，“当然，我不会让你参与进去，我给她的印象，只要是我有女朋友就行。” “这样的话，可能对你不太公平，不知道你能接受吗？” 南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没事的，反正我暂时也不打算谈恋爱。” 其实这几天南嘉也有这个想法，她想继续让阮一舟扮演她的男朋友，因为她莫名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感觉——来自于裴行妄。 如果她身边有人了，可能裴行妄会收敛一点。 “太好了，谢谢你南嘉。” 阮一舟勾起一个真挚的笑，“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随时跟我说。” * 南嘉又去看了一趟南母，她买了点南母爱吃的水果。 最近她不忙，其实身为女儿，应该每天都去看的。 “嘉嘉，你怎么不带你那个男朋友过来啊？” “他工作忙。” 南嘉随口说。 安湖一家有名的公司开出五倍的薪酬聘用阮一舟，让他年后入职，这段时间阮一舟很闲，收拾收拾家，出去遛遛狗，也提出过看看南母，被南嘉拒绝了。 可能是留下心理阴影的原因，南嘉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和南母走得太近。 “嘉嘉啊，你这个男朋友人怎么样得带到我这里来，让我看看才知道呀，”南母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再加上跟自己决裂好几年的孩子刚刚回归，心情也好，讲话态度柔和了许多，“我不是让你们分手，只是妈妈活了这么多年，还能是白活的？” “您放心啦，他人很好。”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他高中就去美国了吗？” 南母的神色小心翼翼，“美国那地方那么开放，他又是这两年才跟你在一起，他之前既然没女朋友，不会是有男朋友吧？” 南嘉：“……” “妈妈，您这就是乱猜了，哪天真叫他听见了多不好啊。” 南嘉不想继续聊阮一舟，人家又不真是她男朋友，天天这么说还挺尴尬的。 见南嘉有点不太情愿，南母也就没继续问下去，母女俩刚聊了会儿别的，有小护士敲了敲门：“这是刚刚送来的外卖。” 南嘉疑惑道：“我没叫外卖呀。” 她接了过去，南母正笑吟吟看着她：“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我记得你最爱吃咱家阿姨做的点心了，我叫了外卖员帮你送过来。” 打开之后，南嘉就闻到了一股香甜软糯的味道。 典型的中式点心，甜度稍微超标。 在国外这几年，南嘉的饮食习惯变了不少，却想不到南母一直记着她的口味，虽然她没那么爱吃了，但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感动，每样都吃了几口。 “嘉嘉，这几天我无聊看电视，看了个唱歌比赛的综艺，其中就有那个裴行妄……”南母脸色如常，“不得不说，他唱得确实挺好的，但是这个人太不负责吧，马上就到最后的关卡了，突然不比了……” 南母提起来他不是为了提南嘉的初恋，而只是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节目，这么戛然而止，很生气。 南嘉吃东西的动作慢了慢。 最后那块海盐玫瑰蛋糕也没吃完，放回了盒子里。 “不比了那就不看了呗，场上还有别的选手。” 南母拍了拍床，语气有点不满：“可是全场也就两个厉害的选手，他这么一走，另外一个肯定就是总冠军了，就没意思了。” 裴行妄的业务能力出众，哪怕南母一直对他有意见，也很难说他唱歌水平不高。 南嘉笑得有点尴尬：“那就换个节目看吧。” 也是这时候，南嘉突然感觉到什么地方有点怪。 裴行妄莫名其妙不参加综艺，看似很符合他狂妄嚣张的作风，可仔细思考一下，并不是这样。 裴行妄做事很有责任感，要么他压根不做，要么就认真做完。 这个综艺陆陆续续已经录制了半个多月了，可裴行妄偏偏这个节骨眼不参加了，此时，南嘉偏偏就碰上他了。 南嘉心底有点发毛，却又不敢直接肯定这个猜测。 从那天裴行妄莫名其妙来到休息室开始，她就感觉奇奇怪怪了，却又找不到证据。 南嘉索性跟南母换了个话题：“妈妈，你说，以后我爱上你不喜欢的男生，你还会那么反驳吗？”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 南嘉随意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保证走一辈子。” 南母仔细端详南嘉。 她还是那么漂亮，小脸白皙精致，五官都好看到无可挑剔，集合了南母和南父所有的优点，淡淡的光芒打进来，静谧得像一幅惊艳的油画。 可她变了，她以前恋爱的时候，跪在南母面前苦苦哀求，仿佛一辈子认定了一人，可现在，她明明有男朋友，却询问未来换个伴侣。 南母的心坠了坠。 “我不喜欢的男生？” 南母思忖着，“得看有多不喜欢。” “如果对方是裴行妄呢？” 南嘉偷了懒，她感觉南母再讨厌别人也超过不了裴行妄，直接借用了他的名字，“比如我非要跟裴行妄这类人在一起，你还会那么生气吗？” 南母脸色一沉，面容严肃了些：“嘉嘉，你别告诉妈妈你对他余情未了。” 南嘉摇头：“不会的，我就是假设一下。” 南母最后也没给她答案，南嘉起身挤了两个核桃，亲自喂给南母吃，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告别了南母。 她背起包，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己刚才的问题确实挺奇怪，明明都分手一百年了，怎么还做这么无聊的假设？ 只是南嘉觉得，她虽然不再喜欢裴行妄，可未来或许还会为这类危险又痞气的男人沉沦，她需要南母的答案。 将来好及时抽身。 南嘉刚带上门，就感觉到一股强硬而逼仄的气息，那人扯着她的手往旁边楼道里拉，楼道并不远，男人步子拉得大，三步并作两步。 她的鼻息被一股熟悉而清淡的香味包裹着，还带着淡淡的烟味，隐约有点撩人。 裴行妄撑着手臂挡住她，将她压制得死死地，这次他专门注意自己手臂下方的位置，生怕这狡猾的小狐狸偷偷溜走。 他今天过来看一个朋友，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外卖员给护士台送外卖：“有个南嘉的外卖，帮忙送一下，谢谢。” 裴行妄跟了过去。 还真是南嘉。 今天的意外收获。 男人挑了挑眉，喉结轻滚着，啧一声捏起她的下巴：“想跟老子复合啊？” 南嘉皱起眉头，思维逐渐游离。 关于裴行妄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问了个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恍然意识到，可能裴行妄听到了她跟南母的后半段对话。 男人这么自恋，不误会才怪。 “没有，我就是假设一下，毕竟你这种男人还挺招女孩喜欢的，”听到这话，裴行妄下巴抬了抬，说不出的得意表情，南嘉又说，“你知道我妈妈最不喜欢你，所以我想，如果她连你都能接受，那么就没什么人不能接受的了。” 裴行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男人眯了眯眼，捏住她的下巴：“南嘉，你玩老子呢？”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南嘉抿了抿唇，继续说：“没有玩你，是你自己偷听的，你还误会了，我不得解释一下自证清白？” “不过我妈妈确实不能接受你这种，参加个节目都中途退赛，非常不负责，想想在未来的情感中可能也是这个态度，算了。” 她云淡风轻地一笑。 裴行妄身体一阵无力感传来，脸色沉了沉，她可能是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男人眉眼凌厉，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露出了一个痞坏的笑容，清淡低磁的声音传来：“我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你的笔名为什么叫楝忘？” 南嘉心中一震。 裴行妄脸色胜券在握，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何况南嘉这个笔名的含义，的确就是恋慕裴行妄。 男人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见她在犹豫，唇角的笑容弧度更是大了些，一字一顿道：“给老子解释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你稍微做点功课就知道，这个笔名是我跟你还没分手的时候用的，我那时候写了一首歌，这个笔名红了一把，总不能因为我们分手了，我连笔名都要换吧，”南嘉嗤笑一声，“裴行妄，你不用高看自己，成年人谁没分过手，分了之后，谁又会念念不忘？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如此轻飘飘的解释。 裴行妄手背青筋凸起，一直以来克制的情绪终于因为她的一席话而崩溃，望着她明灿灿的眸子，他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突然很想随心所欲。 于是，下一秒。 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个带着侵略意味的吻扫下来，裴行妄死死禁锢着她，不让她离开他圈禁出的方寸之地。 南嘉曾经偷偷睁开眼看过他接吻的模样，又浪又欲，带着点漫不经心，却让人欲罢不能。 此刻完全不是这样。 裴行妄吻她的模样理智全无，带着狂野的攻击性，发泄着最原始的欲念。 南嘉尝到他舌尖的烟草味，她皱皱眉，手撑在他的胸口，没打消将他推开的念头，男人重重喘.息着，她趁机咬住他的舌头，随之感觉到一股弥漫着的血腥味，才松开，裴行妄的理智似乎也复苏了，也只清明了一瞬，他俯下身想再次吻上来。 动作格外欲。 南嘉将头转到一边：“裴先生，您请自重。” “我有男朋友了。” 她太阳穴突突的跳，不跟阮一舟分手还真是正确的决定，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裴行妄那么骄傲轻狂，应该不屑纠缠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 裴行妄嗤笑一声，完全不相信她的话，男人嘴角有一道咬痕，比较浅，微红的一抹，有血液即将渗透出来，应该是她咬的。 他毫不在意地将血蹭掉，慢悠悠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猎物，不屑地啧了一声，嗓音中含着说不出的轻佻和放荡：“南嘉，又找借口骗老子。” “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能有我帅，有我大，有我好？”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裴行妄还是那个裴行妄。 这么多年过去,语言上还是如此大胆放浪。 南嘉这几年身边男人不少，但她实际上没正经谈过一场恋爱,也不是不想谈,更谈不上忘不了深爱着的前任。 只是因为，她对那些男人没有心动的感觉。 毕竟谈恋爱，要的还是那个感觉。 感觉到了,天雷勾地火,很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她做不到跟没感情基础的人谈恋爱，更没办法进行亲密行为。 南嘉遇到过狂热的追求者,可那些人的狂热跟裴行妄不一样,那些人行为大胆狂热,虽然频频示爱,但是南嘉倒不会手足无措,可裴行妄动不动说一些大胆过分的话,让她难以招架。 直白点说就是，裴行妄最不要脸，尤其是在性上,什么糙话都敢往外说。 南嘉狠狠瞪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直白放荡：“他就是比你帅,比你好。” 哪怕心中有点紧张,也佯装淡定,想灭一灭他嚣张的气焰。 南嘉眯了眯眸子，扯着唇角浅浅笑了声,丝毫不畏惧似的,呵气如兰：“还比你大。” 这句话真的将裴行妄激怒了。 他掐着她胳膊的力度都大了些,脸色沉下来，冷笑一声：“行啊,要不老子现在把你办了？” “裴行妄，你别拦着我了，我们俩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南眸子直率坦荡，“如果非要说关系的话，那就是合作关系，甲方对乙方动手动脚，恐怕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不信你看我的手表，还有墨镜，这都是情侣款的。” 南嘉撸起来袖子让他看，百达翡丽的情侣手表，她戴着玫瑰金的那款，中间有一只衔着树枝的飞鸟。 裴行妄愣住了，钳制她的动作归然不动。 他们在一起的那年，都没几样情侣款的东西。 裴行妄总觉得那些东西娘气，不陪着她玩这些浪漫。 可这些年下来，她身边有了别人，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别人心甘情愿去做。 每每想到这些，想到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拥有她，做他们做过的事情。 裴行妄的心就酸涩得发疼。 南嘉又拿出来情侣墨镜自证，最后还从包里掏出来手机，从相册里调出来几张照片，都是她和阮一舟的合照。 虽然照片中没有过度亲密。 但南嘉笑得格外开心，眉眼之间都漾着幸福。 两人住在一起很久，是最亲密的朋友，合照还是有不少的。 她一张一张展示给裴行妄看，未曾发觉，男人的眼角已经发红了。 裴行妄指尖颤了颤，眸中也酝酿着汹涌的情绪，他嗓音沙哑，像是被烟草一遍一遍浸泡过：“南嘉，你敢骗我。” “老子饶不了你。” “裴行妄，你就是我的甲方，还能怎么饶不了我？” 她淡淡开口，“咱们现在谁也不怕谁，你也别想着拿工作的事情压我，大不了我毁约，无所谓，这点钱，我男朋友还是出得起的。” 她这话说得底气十足，显而易见在和他拉开距离。 裴行妄垂下头，掩住情绪，姿态放低了。 * 南嘉回到家之后，匆匆洗漱叫了份外卖，兴许是频频和裴行妄相见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死，等到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大脑依旧疲乏，似乎还没睡够。 南嘉这才看到许唯一发了一堆消息，大意就是控诉她都回国好几天了怎么还不来找她玩儿。 【宝儿，回国这么久了，来找我呗！】 【我这天天想你想的，你这自由职业者还没我自由，再不出来咱俩就绝交吧！】 南嘉知道许唯一就是故意讲狠话，她好脾气地回复：【我马上去，哪里，你定。 】 许唯一直接甩了个定位：freedom。 南嘉深思一阵恍惚。 这是她最熟悉去过次数最多的酒吧，可如今想起来满是唏嘘。 曾经在那个酒吧里，她人生中第一次告白侥幸成功，那种紧张和悸动如今想起手心仍会微颤，她一次次看过他的演唱，也有无数个瞬间，她被人抱在腿上，以最亲近的距离，那人放浪笑着亲她，同她调情。 想想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南嘉没拒绝。 原因很简单，酒吧虽然是裴行妄的，但是裴行妄基本不会到这里去。 他主业还是歌手，freedom明面上的经营者是沈念余，以前那些朋友没事的时候也经常过来坐坐。 许唯一挂断电话后，欢快地坐在吧台上哼起歌来，一边涂抹着指甲油，“心情好”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沈念余身为老板，不需要时时刻刻出来，坐办公室，做点决策工作，或者主持大局。 不过只要许唯一在这里，沈念余必定会到内场来，陪老婆。 “媳妇儿，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沈念余乐呵呵地揽住女孩的肩膀，凑过去亲了她的脸蛋一口。 许唯一说：“嘉嘉一会儿过来玩，她回国也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天天忙什么，都约不出来。” 虽然她们每天都有微信聊天，但是网上聊天哪里比得上真人面对面啊。 沈念余将她揽在怀中，勾了勾她的鼻梁：“媳妇儿开心我就开心。” 没一会儿，沈念余就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了，许唯一坐在吧台上等南嘉，她要了杯马天尼，一边喝一边往后张望，看着时间南嘉也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 南嘉穿着件白色的呢子外套，将头发扎低，头发丰盈蓬松，长相清甜，小脸白皙得不像话，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清纯又乖巧，与乱哄哄吵闹的酒吧格格不入。 此刻也才傍晚，可酒吧位置零零碎碎都被占干净了，生意一直很好。 许唯一就给她端来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南嘉感叹道：“你们这里生意还不错啊。” “老板经营理念好。” 许唯一下意识这么说，说完之后捂住了嘴巴，对上南嘉清凌凌的眸，本以为她脸上会出现意外或者伤感，她都准备好道歉了，没想到南嘉善意一笑，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 从她们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舞台方向。 在舞台上演奏的乐队成员南嘉都不眼熟，估计是没什么名气的小歌手，年纪不大，大学生模样，想当年，野莓乐队的成员也这么大，转眼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酒吧内灯光昏暗，歌手低眉唱歌，唱的是忧伤缱绻的歌曲，氛围感拉得很足。 虽然对比起裴行妄差多了，但也有后起之秀的感觉。 “话说，”南嘉换了个话题，“那个沉醉呢？ 我怎么没看到。” 她记得沉醉是南珂雨妈妈开的酒吧，当时她看着装修不错，还担心会不会威胁裴行妄的生意，刚才一路走来，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沉醉的位置变成了一家足疗店。 一听到南嘉的话，许唯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南珂雨妈妈开的那个垃圾酒吧？” 南嘉：“？” 从正常眼光来看，那个酒吧不垃圾吧。 “五年前就倒闭了啊，谁知道南珂雨妈妈现在干什么去了。” 她语气不徐不疾的，南嘉心里却像有一阵飓风刮过，五年前，那么他们还没分手？ 南珂雨妈妈的酒吧这么没了她都不知道？ “怎么倒闭的？” “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南珂雨不是欺负你吗？ 就那谁……他觉得吧，对女生用手段下手有点下三滥，于是就想办法把她妈妈的酒吧干倒闭了，也不是什么黑暗手段，你知道的，那谁认识的朋友多，那些歌手们来捧捧场，南珂雨的妈妈就没生意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行妄到底是为她报仇了。 可惜啊，等她发完了脾气说了分手，再报仇有什么用？ 反正他们的感情回不到过去了，这些事情他又想做给谁看呢？ 但是做了也比不做好。 许唯一眉峰扬了扬：“还有那个南珂雨，她是不是还惹过你啊？” 南嘉想起楼梯间南珂雨说过的那些挑拨她和裴行妄关系的话。 她点点头。 “自从你走之后，我只能跟你网上联系，我们谁都不敢在那谁面前提起你，但是那谁似乎恨极了南珂雨，从没见过他那样对待一个女生，不过也怪她咎由自取。” 南嘉出国之后，除了网络上裴行妄的消息，其他的她都没关注，只是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经年累月的喜欢积攒下来，喜欢裴行妄早就成了一个习惯。 她怕自己忍不住，怕自己不够狠心。 “什么啊？” “南珂雨其实是靠关系才交换过来的，她那些提交的论文是代写的，更可恶的是，她还找黑客侵犯了教务系统，给自己改了成绩，不然她那个水平压根到不了我们这里。” 南嘉张大了嘴巴。 虽然听起来有些诧异，但是仔细品味一下也在意料之内。 一次小小的考试，南珂雨都不肯放弃作弊机会，这种人又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许唯一继续说：“所以那谁一气之下将这些都揪出来了，她被赶回了原本的学校，原本的学校也不肯要她，把她开除了，不过她家里有钱，好像又送出国了。” 恶人或许还能拥有好的前程，好在也受到了该有的报应。 南嘉心里有点爽。 “不过那时候裴行妄不是被全网黑吗？ 那么多人骂他，他还有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所以这就是我们跟他比不了的地方啊，这人是时间管理专家吧，” 南嘉没再说什么，想起裴行妄全网黑的那段时间，她自己都崩溃，虽然两人分了手，此后再无瓜葛，但她更希望裴行妄能在自己的道路上发光发热，永远走在开满鲜花的小路上。 可那些黑子的话不堪入目，让人想起来都心惊胆战，那段时间，只要在搜索裴行妄三个字，广场上就全是肮脏的字眼，对家公司找了水军下场，不惜大面积带节奏。 哪怕警察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可全网都笃定了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南嘉想不明白，裴行妄是如何做到，一边忍受着骂名，一边又有心力将南珂雨驱逐出去的？ 难道网上那些话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她外面落了雨，淅淅沥沥的，丝丝的寒意伴随着窗外的落雨渗透进了南嘉的骨髓。 南嘉说：“你别称呼他那谁了，我俩也是和平分手，没什么提不得的，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她讲这话的时候平平静静的，笑容也不温吞，大大方方的。 许唯一都诧异，面前的小姑娘真的变了。 她不会再因为那人伤心难过，也不会因为他而让自己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长达四年的暗恋结束了。 “你说你要是再见到他……” 南嘉接住话头，直接了当道：“我已经见了。” 许唯一诧异：“啊？” 南嘉这才回国几天啊，这就见了面了？ 南嘉晃荡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淡定道：“是的，我跟裴行妄已经见过面了，还不止一次。” 一片巨大的阴影罩在南嘉面前，带了点压迫感，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她皱起眉，闻到一股烟雾味道，丝丝缕缕的熟悉气味将她包裹住。 男人瞳孔深，眼窝也深，专注盯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缱绻深情的错觉。 酒吧光线昏沉，影影绰绰间。 南嘉转过脸，再次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裴行妄单手插兜静静凝视着她，深眸张扬，浪荡气质浮现在他的眼角眉梢，讲话也不怎么客气：“不是有男朋友了？” “还在背后议论别的男人，南嘉，你说你早把我忘了，老子不信啊。”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沈念余这几天都没联系上裴行妄。 微信不上,手机关机。 也不知道这人干什么。 后来好不容易打通了，男人似乎刚醒来,浓重的不悦情绪：“什么事？” “没啥事啊,”沈念余说，“你不是不参加那个综艺了，好不容易有时间了,过来聚聚呗。” 裴行妄冷嗤一声：“不去。” 然后就被挂断了。 沈念余放心不下,抽时间找了一趟裴行妄，裴行妄依旧住在那栋别墅里,密码他也记住了,不就是南嘉的生日么。 沈念余惊讶地发现,裴行妄居然就躺在沙发上睡觉。 大剌剌的,也没换睡衣。 烟头、啤酒瓶掉了一地。 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沈念余皱眉,当年裴行妄跟南嘉分了手,又赶上张明楷自杀，强装出来的镇定与无所谓彻底崩盘，也过了好一段这样颓废的生活,每天除了抽烟就是喝酒,过去很久才振作起来。 没想到悲剧又重演了。 理论上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粉丝也越来越多,酒吧生意也好,妄哥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突然这样子了……他不禁思考起来。 ——这个节骨眼,南嘉回来了。 南嘉一直是不能提的名字。 沈念余记得非常清楚,在他们分手还不到一年的时候,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流言也澄清得差不多了，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他们几个去喝酒,在沈念余的眼中，其实裴行妄已经完全恢复了，至少他没再继续颓废下去。 那次恰好有个朋友带着女朋友一起过来，那个男生说，其实大学毕业他们就偷偷领证了，过段时间举行婚礼，让他们都记得过来。 裴行妄举杯恭喜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别人以为他是开心，可只有沈念余看到，裴行妄眼角红了。 裴行妄跟别人不一样，他私人情绪从不外露，总是表现出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看似散漫，其实什么都写在心里——他非常在乎南嘉。 裴行妄喝醉了也沉默，什么都不说，脸色也不红，看着跟平时没区别，沈念余叫了车送他回去。 在路上，他听到裴行妄沙哑着嗓子说：“我也想等她毕业就结婚的。” “可老子现在这个样，连找她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肩膀微微颤抖，是那样的崩溃、无奈。 那时候的裴行妄从神坛坠落，事业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跟父亲关系不和，手下就一个规模一般的酒吧。 沈念余默默叹气，求求老天成全一对有心人吧。 眼下，裴行妄睡得正香，沈念余叹了口气就走了，也没打扰他，毕竟妄哥压抑了这些年的感情，在看到南嘉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 要命的是，南嘉还有了男朋友。 估计得比杀了妄哥还难受吧。 沈念余拿了张毯子帮他盖上，默默退了出去。 重新回到酒吧，恰好听到许唯一无意间说起一会儿南嘉过来，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穿上外套开上车又跑到裴行妄家告诉他去了。 裴行妄仍旧在睡觉，他毫不客气地将男人叫醒，告诉他，一会儿南嘉就去freedom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蹙眉的裴行妄懒洋洋爬起来，眼皮依然耷拉着，可已经慢条斯理将衬衫扣子扣好了，瞬移一般穿上了拖鞋，准备去浴室洗澡换身衣服。 最后，他收拾好自己的着装，看着呆愣愣的沈念余：“不走？” 然后，就碰到了许唯一和南嘉讨论他的那一幕。 南嘉站起来，口气有点儿硬：“裴行妄，你怎么在这儿？” 裴行妄目光灼灼看她，裹挟着淡淡的压迫感，嗤笑一声：“老子自己的酒吧，不能出现？” “还不解释解释，刚才议论我什么？” 酒吧内光芒炫目，喧嚣繁华，舞池中又是另一个吵闹的世界，只有吧台这边可以独独窥见一抹僻静。 裴行妄穿了件黑衬衫，依旧是不正经的气质，今日莫名多了点冷冽与禁欲，兴许是外形太过优秀的缘故，他能将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气质结合起来。 偏偏这时候又换了重金属风格的乐队上场，弄得气氛更加热闹了，仿佛虚空之中有一把小锤子不停歇地砸着南嘉的心口，震得人耳膜也疼。 南嘉还未开口，许唯一率先抢答：“是我问的嘉嘉，我说还有没有见过你，她就回答了。” 沈念余适时打圆场：“妄哥，你还想怎么样啊，南嘉要是不回答问题才说明心里有鬼，你没看到人家坦坦荡荡的吗？” 裴行妄一记眼刀飞过去，吓得沈念余不敢开口了。 裴行妄也在这儿坐下了。 “话说涛子得多久没来了啊？” “这家伙结了婚就不来见兄弟们了。” 裴行妄笑了声。 南嘉也不像之前那么自由，只偶尔跟许唯一讲几句，说到什么好笑的，两个女孩就开怀地笑，没人理会裴行妄，裴行妄沉默着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许唯一偷偷将手伸到下边，狠狠捏了一把沈念余的大腿，表情也凶巴巴的，在示意他：看吧，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沈念余一脸冤枉，一肚子哭也没法诉说，老婆和兄弟注定没办法平衡，千古难题了。 没一会儿，南嘉起身：“我去趟洗手间，等会儿回来。” 南嘉先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天很冷，她闭着眼睛，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 从跟裴行妄重逢到现在，频频相遇，要说裴行妄没存着别的心思她自己都不信。 她现在生活得很好，有喜欢的工作，有知心的朋友，住在舒心的小房子里，不为日子皱眉头，也不会被爱情伤害，一个人更不会觉得孤单。 南嘉对着镜子重新涂了口红，她抿出漂亮的唇形，这才顺着走廊往外走。 对面几个醉酒从包间里出来，满面红光，大腹便便，南嘉皱皱眉头，想绕道避开他们。 中间的黄毛男人没看他，自顾自说：“这女人吧，还是性感点的带劲，那胸，那屁股，啧啧啧，我那天找了个妞，老腰都快断了。” 另外一个染着红毛的男人说：“我喜欢纯一点的，越乖越好，我喜欢那个调.教的过程，一点一点变成□□啧啧啧，这才带劲。” “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玩调.教，”黄毛往周围看了一圈，看向了南嘉的方向，笑得轻浮，“你看那个妹妹，是不是很纯，身材还好，是不是你喜欢的款？ 那小腰在床上肯定带劲啊，欲拒还迎的。” “腰挺细的哈哈哈哈。” 两人还议论着，南嘉低下头，脚步快了些，不想让自己的脸被这种人渣议论。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面前，一记闷拳打了过去，那男人趔趄着走了几步，倒在地上。 本来还晕乎乎的男人瞬间清醒了，黄毛将他扶起来，指着裴行妄，气呼呼地说起脏话：“我操，你谁啊你，凭什么打人？” 光怪陆离的灯光打过来，映照在裴行妄英俊凌厉的脸上，男人气势骇人，眉宇之间虽然仍旧漫不经心，却不怒自威。 他皱起眉头，嘴角却慢慢地勾起一个蔫儿坏的笑容，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黄毛扶着颤巍巍的同伴爬起来，吓得不轻，开始叫酒吧安保。 没人回应他。 裴行妄向前走几步，俯下身，揪住男人的衣领：“你也配惦记她？” 又是一拳下去，男人生生挨打，吓得脸色惨白，下半张脸挂了彩，青红一片，抓住同伴的腿颤抖着说：“安保安保，快叫安保，这还无法无天了……” 裴行妄读书那会儿遇到事情绝不憋屈，打过不少架，也因此气质中藏了不少不好惹的成分。 男人眉目深邃，笑得又痞又坏：“老子就是酒吧老板，知道不？” 果然，安保迟迟没来。 孤立无援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慌里慌张逃走了。 南嘉不怕这种醉鬼，酒吧里安保设施很好，而且这附近就是警察局，谁也不敢在这里撒野，这几个男人一看就是玩完了，马上就要走了，只是借着酒气说点荤话。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南嘉看了裴行妄一眼，没说什么，正欲离开，男人伸手挡在她面前，单手钳制住她，眼底一片郁色：“就不对我说声谢谢？” 裴行妄指间有点薄茧，微微蹭了下她的下巴。 南嘉皱紧眉头，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秒钟都不想被他触碰。 南嘉重新回到吧台，许唯一见她脸色不太好，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摇摇头，将那杯鸡尾一饮而尽，裴行妄却没回来。 南嘉也再往那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喧闹的酒吧陡然间安静下来，像是凭空诡异地消音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酒吧门口的方向。 几个警察从门口走进来了。 还有那几个小流氓。 “警官，就是这里，就是他们几个人，仗势欺人，你看我这个嘴巴呦，疼死了，就那个个子高的男人，看到了吗？” 那黄毛似乎酒醒了，脸上挂着彩，拉着警察往裴行妄的方向走。 裴行妄单手插兜，狂妄笑着，冷峻的脸上神情散漫不羁。 他几步走过去，嗤笑着看了黄毛一眼：“行，老子跟你们走。” 南嘉见状，心里一慌，也跟了过来。 裴行妄漆黑的眸子锁住她，淡声说：“跟你没关系，你回去。” 南嘉没看他，看向了警察，她简单地交代事情经过：“是这样，这几位对我出言不逊，说了很难听的话，然后这位先生路见不平，好心帮了我。” 警察疑惑了，怎么跟黄毛交代的不一样？ 不过这黄毛满身酒气，一看就是社会渣渣，面前的姑娘清丽大方，讲话温柔，谁的话可信度高一看便知。 裴行妄抿紧嘴唇，拿出一根烟咬上了，浑身散发着戾气，眼神莫名低沉下来。 一路到了警察局。 酒吧人员将监控送来，警察一猜也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不过这个黄毛在酒吧那么怂，到了警察局，兴许觉得有警察当盾牌，更加肆无忌惮了，非得让裴行妄道歉。 警察也给裴行妄个眼神，意思是让他道个歉得了，毕竟黄毛只是语言攻击，可他却实打实让人家脸上受伤了。 裴行妄嗤笑一声：“想让老子道歉，你得跟她道个歉吧。” 黄毛一更。 警察也顺着说：“是啊，这个事是你出言不逊在先，你得先跟这个姑娘道歉。” 很晚了，其实南嘉有点困了，本来她觉得这个事情能处理得很快，没想到这个黄毛性格很刚，裴行妄又偏偏是个硬骨头。 黄毛眼观六路，低下头，扯了扯红毛的手，二人说：“对不起，我俩喝醉了，说了点难听的话，但是我们绝对不敢做过激行为，不信你们去查我们的犯罪历史，我们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因为小学老师说，遇到困难要找警察叔叔。” 裴行妄的下巴扬得老高：“切。” 他烟瘾犯了，想摸出一盒烟来，想到这边不能抽烟，硬生生止住了，眉头紧锁着，侧颜线条凌厉不羁。 黄毛说：“我们道歉了，该你了。” 明亮的灯光打在裴行妄脸上，他扬起眉梢，笑得痞坏：“想让老子道歉啊。” “没门。” 黄毛傻眼了，眼球突出，凶相尽显：“你刚才你是说一起道歉吗？” 双方身高差距太大，何况裴行妄气势迫人，饶是黄毛真的发怒，看起来也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骗骗小孩罢了，”裴行妄扯了扯领口，黑眸如沉默的礁石，冷声说，“我的律师快到了，有什么事你跟他谈吧。” “都嫌打你打轻了，你他妈还指望老子道歉？” 说完，裴行妄插着兜走远了。 一番操作让南嘉傻眼，这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不过南嘉觉得，裴行妄打人还是控制好了力度的，这点小伤也没法做伤残鉴定，何况本来就是黄毛出言不逊，闹大了反而让全世界都知道，黄毛是个猥琐怪。 南嘉也不希望裴行妄道歉。 这时候，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到了：“你们好，我是裴先生的律师，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解决，我们谈谈接下来的诉求吧。” 裴行妄走到门口，朝着南嘉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来。 雨已停，天色也黑透了，星星显得格外亮，裴行妄站在明暗的交界处，眼睫微垂，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身上，冷风灌满过来，他闲散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又勾人。 裴行妄看了眼手表，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下，男人嗓音莫名温柔了些：“饿了吗？ 要不要吃点？” “不去了，”她口吻平淡，“大晚上的，我男朋友会吃醋。” 裴行妄闭了闭眼，显得疲惫至极：“南嘉，再怎么今天也是我帮了你，万一你真遇上坏人了怎么办？ 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还故意气我？” 对上他赤诚直白的眼睛，南嘉抿了抿唇，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很相信freedom的安保，我相信我在酒吧不会出事，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设了，假设没有意义。” 南嘉笑了笑，“你要是真那么需要我的感谢，那我就说——” 她垂下头，真诚道：“谢谢你。” 女孩脸颊干净漂亮，鼻子小巧精致，脸上没上底妆，仅仅还有一点口红，可肌肤清透干净，笑容也乖乖纯纯，正是因为太乖太纯了……裴行妄的眸子黯淡下来，以前的南嘉不会这样对他讲话，她是有情绪的，会撒娇，脸上藏不住爱意。 “但是我也得多说一句，你现在身份特殊，别仗着有律师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能管好，现在是法制社会，我相信警察，我也相信我自己，就像今天这件事情，其实我不理会你不理会，我们就没必要来警局的，还有以后，我不希望跟你还有任何交集，希望你少管我的事情。” 说完之后，南嘉轻喘了几口气，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二人都沉默下来，见裴行妄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南嘉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拦了一辆车就走了。 裴行妄仍旧停留在原地。 衣领被落下的雨滴打湿了些，本就穿着一身黑色，将衣服的颜色晕染得更加深沉了，眉眼之间荡漾着颓然和无奈，漆黑的睫毛垂下，打下一小片阴影，唇边的笑容逐渐僵住。 南嘉最后那番话仿佛在他脑中回响。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我不希望跟你产生任何交集。 风声飒飒，所有的人流车辆都仿佛远去，天地浩旷，裴行妄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密闭且荒芜的空间，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又或者说，是他丢失了他的全世界。 男人一身孤决，站在光与暗，风与雨的交界处，自嘲般说道：“连朋友也不是了吗？”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南嘉本来打算除夕也不回家的。 她一心想将歌词快点写完,但是这种靠灵感的事情也急不得。 只有写完了，裴行妄才不至于频频找她,到时候哪怕不见面也有借口。 可南母打来了好多个电话。 “嘉嘉,你得回家啊，你不能看着妈妈一个人过年吧。” 南母口气有点卑微。 南嘉意识到她可能想多了，觉得她内心还是怪她。 南嘉解释了好一番自己工作的特殊性,想赶紧完成任务,但是南母压根理解不了，南嘉也只能妥协。 南嘉问阮一舟打算怎么过年。 阮一舟叹口气,和她打电话,轻叹一口气：“还能怎么过,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孤家寡人一个。” 这么一说,南嘉也放心不下,本着人文关怀精神，南嘉在除夕前一天，将自己家和好的面还有饺子馅拿了一部分,带到阮一舟那里。 阮一舟动手能力强,什么都会做,平时他毕竟是男人,心眼儿粗,很多东西可能都想不起来买。 她跟阮一舟住得近，下楼之后,走几步就到了。 她提了一个方便袋,里头是装好的盒子。 总觉得背后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有人跟踪， 南嘉往后一看,什么都没看到。 阴云低垂，萧索的在狂风中瑟瑟摇摆着，一幢幢高楼遮天蔽日，看不清远处的太阳。 天气预告说最近有雪，看着这架势，可能真要下雪了。 她裹紧了衣领，手被风冻得麻木。 又走了几步，她还是不太放心，装出没防备心的模样，身体舒展开来，哼唱着愉快的小调，走到拐角处飞快转身，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形孤峭寒立。 很像一个人。 不过已经到阮一舟的楼号了，她也没多想，直接按开电梯上去了。 阮一舟的家门密码她知道，但出于礼节问题，每次南嘉过来都会自觉敲门，这个事被阮一舟说了无数次，叫她不要这么客气，但南嘉还是坚持敲门。 “我把水饺馅和水饺皮都带来了，”南嘉轻车熟路地放到冰箱里，随口说着，“我本来打算自己包的，还准备给你送点现成的，可惜我得回去，你尝不到我的手艺了。” 放好之后，南嘉坐在沙发上，阮一舟洗了点水果过来，她丢了一颗葡萄在嘴里，余光看到桌上放了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里头是个蓝色丝绒盒子。 阮一舟笑了声，用下巴示意了下：“新年礼物。” “居然有礼物啊。” 南嘉兴奋地将盒子捧到手里看，没拆开，惊喜总要留到家再看。 两人在一起两年，每个节日阮一舟都会给她准备礼物，最开始南嘉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让人家多花了很多钱，心里过意不去。 阮一舟的嗓音充满磁性，有种理所应当的意味：“别人的男朋友都送，我就不能送吗？” 南嘉不解：“我们是假的，其实没必要……” 阮一舟摇头，男人眉眼立体生动，笑起来格外温和儒雅：“再假也是男朋友啊。” “何况我一个人也孤孤单单的，送礼物能让我心情变好。” 阮一舟皱着眉头，想到了一个形容词，“要不你就当我是atm奴吧。” 如此正经刻板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真不容易。 南嘉拗不过他，也就接受了。 只是没想过居然回了国阮一舟还会继续送。 不过她也可以理解，一来阮一舟不缺钱，这点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二来这段时间搬家什么的，南嘉帮了不少忙，这也是他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 “在这儿住的怎么样？” “安静，舒服，”阮一舟笑起来眼角有点细纹，不显老，反而有点错落的温柔在里面，“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其实本来想着房子太小，过段时间就搬的，”南嘉讲话实诚，“不过感觉这边交通很便利，距离公司也近，我想着到期了再续签。” 阮一舟接话道：“那我也继续住着。” 不是说好了过来追前女友的吗？ 前女友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挺远的，追起来也不方便啊。 南嘉张了张嘴，心中有万千疑惑。 若不是她主动问起，阮一舟压根不提追妻情况。 不过，阮一舟这人性格本来就内敛一点，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导致错过了这么多年吧。 南嘉收下了礼物，想着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主动提议道：“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我们要不去外面吃，你是想看电影还是音乐会？” “音乐会吧。” 阮一舟虽然不懂音乐，但是一直以来，都很乐意陪着南嘉去听音乐会，听的时候全神贯注，不打哈欠，还非常乐意听南嘉讲音乐。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也经常一起听音乐会，也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成为很多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恩爱情侣。 今晚有场南嘉喜欢的管弦乐团的音乐会，在艺术中心。 南嘉订好票，阮一舟开车带她出发。 艺术中心距离这边有点远，接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地点。 取票之后又排队验票，提前半个小时入场，两人不想进去太早，就在外面的长凳上坐着聊天。 音乐的门槛比电影高很多，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年轻的男女。 阮一舟长相英俊，穿着件黑色大衣，身材颀长英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两人说说笑笑，南嘉身后的女孩突然敲了敲她：“你好，我跟我男朋友买奶茶买重了，想送给你和你男朋友，可以吗？” 南嘉接了过去：“谢谢啊，但是——” 但是我们不是情侣。 当她看到阮一舟唇角噙着的淡淡笑意，仿佛并不在意被误解，南嘉干脆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反正只是陌生人，误会与否也没什么。 他有心上人都不在乎，她心里又没人，更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了。 女孩说：“你跟你男朋友真般配，颜值都很高啊，将来肯定能生个超级可爱的宝宝，祝福你们永远幸福啊！” 女孩戴着毛茸茸的大围巾，可爱的小脸藏在里面，只露出漂亮晶亮的眸子，讲话的声音热情又活泼。 阮一舟笑着：“谢谢你啊。” 女孩还想跟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她男朋友已经买好票，远远朝着她招手，女孩蹦蹦跳跳走开了，跟他们挥手再见。 时间差不多了，南嘉和阮一舟也排队入场。 南嘉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解释啊？” 阮一舟垂眸看她，嗓音淡淡的：“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骄傲还来不及，还怎么舍得解释。” 南嘉奇怪他会说这话。 仿佛有些关系变味了，南嘉还没来得及琢磨心中奇异的感觉，前面排队的几个女孩突然脱离了队伍，场面混乱起来，女孩兴奋地大声喊叫着：“我的天！裴行妄！” “啊，真的是裴行妄！” 一个卷发女孩几乎疯狂，音乐会也不看了，迈起大步子往外追，“天呐我的偶像啊啊啊！” 南嘉的呼吸也停滞了，裴行妄怎么会来这里？ 他一个公众人物，怎么会出现在人流聚集的这里？ 会不会认错了？ 心中涌起巨大的好奇心，她转脸往后看去。 只看到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身影。 有些人的五官与每一个细节，早刻在了dna里，哪怕你无数次想要忘记，哪怕你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可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起，万般悲伤难过涌上心口，情绪溃不成军。 怀揣着莫名的心绪，南嘉听完了整场音乐会。 从艺术角度看，这场音乐会非常精彩，指挥表现得细腻娴熟，有热情也有张力，演奏的也都是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关于爱情的甜蜜和忧伤都被悉数展现出来——理论上，南嘉该很喜欢。 但很可惜，她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裴行妄的背影和眼神。 在那些狂热的粉丝没追上他之前，他们遥遥对视了一眼，男人的眸中有妥协与茫然，有克制与崩溃，还有淡淡的无奈，仿佛最后一抹微光也即将熄灭。 那眼神仿佛受了伤，满目的窒息感——他渴望并等候着她的垂怜。 太多复杂的情绪积蓄在南嘉心头，伤感的情绪冲击着她的心脏。 窗外月明依旧，疏星像是受了伤。 * 南嘉这两天都回了南母那边，可能是缺席了五年的缘故，南母的话格外多，同她愈发亲密，拉着她没完没了地聊天，聊南母公司的那些事，聊家长里短，也聊南嘉的工作和爱情，两人连春晚都没看进去，成了背景音乐。 也因此，南嘉到晚上八点钟才得以回家。 南嘉将东西放下，坐到沙发上，思绪逐渐放空。 一直陪着南母说话，南嘉身心都有点累，南母基本聊不了几句就会问起阮一舟，她被问住好几次，其实也挺尴尬的。 她今天思考着要不然就找个机会，告诉南母实情吧。 南嘉复盘今天的一切，越发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 回来的路上下了雪，白色的雪絮从穹顶一跃而下，扬起又被飘飘落落，在点点灯光的映照下，夜晚更显黑和深邃，她的夜盲症缓早就克服了，走夜路不是问题，不过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路上，也不免有点害怕。 转身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嘉越琢磨越不对劲，索性趿着拖鞋，走到了阳台上。 她住的比较高，再加上路灯坏了几盏，夜风中罩了一层雾气，看下面不太清楚。 雪花依然纷纷扬扬地落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可她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 身影清绝修长，被夜晚染得一身漆黑，指尖一抹猩红，轻轻地吐纳着烟雾，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似要变成永不挪动的雕像，等到地老天荒。 南嘉想起那天给阮一舟送水饺，看到的也是这样的身影。 还有前天的音乐会。 这都几次了？ 南嘉想也没想，披上外套就下楼去了。 “裴行妄，你没事在我楼下干什么？” 冰冷的雪花砸下来，男人眉眼显得更加冷戾，裴行妄缓慢地抬起头看她，将烟捻灭了，他脚下散落着满地烟头，一秒钟的动作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南嘉这才感觉到浓重的烟酒味道，他应该喝了很多酒。 男人头发有点湿了，眼神晦暗不明。 雪下得越来越大，在两人之间漂浮着，刺骨的寒凉渗透骨髓，南嘉才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体就有点瑟缩，她难以想象，裴行妄是如何坚持了这么久的。 裴行妄轻轻呼吸着，嗓音淡淡的：“与你无关。” 确实跟她没关系，他自发的行为，又是在楼下等她，又是在音乐会偶遇她，他什么都不说，却仿佛无孔不入，有些人强势到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却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这么冷的天，你好歹回车里坐着啊，”南嘉这么晚才发现他，还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了，呼吸之间全部都是酒气，这人大概疯了，才会这么不爱惜身体，南嘉语气不好，凶巴巴的，“裴行妄，你就是冻死在路上也跟我无关，但是请你别在我家楼下行么？” 裴行妄掀起眸子，静静看她。 应该没人想到吧，全网人气最高、被称为鬼才的歌手，竟然如此卑微地等在一个女人楼下。 他不敢上楼打扰，生怕她赶他走，此后再不见他。 裴行妄缓慢地抬起了手，那双手冻得骨节泛白，看得南嘉都有点心酸，她生怕自己心软，强硬地将视线挪开。 凛冽的寒风中，雪花絮絮飞飞，男人低笑了声，微微弯下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好像只是想找个依靠，并未将全部的力气压在她身上。 南嘉出来还没多久，身上的衣服有点余温，暖融融的温度似乎要熨帖到心底，裴行妄闭上眸子，颓然地笑着。 南嘉感觉到男人有些僵硬的身体。 闻到浓烈的烟草味道，她皱皱鼻子。 “我想你，每天都想，”男人嗓音压得很低，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含在这句话里了，“你就不想我吗？” 南嘉口气中带着凉意：“不想，真的没想过。” 而后，南嘉后退一步，彻底和他拉开了距离。 失去了南嘉的支撑，裴行妄并未趔趄，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在南嘉耐心耗尽上楼之前，男人攥住了她的手腕，仿佛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支撑他把话说完。 于是苦闷、难以消解的痛楚、嫉妒、烦躁一同涌上他的胸腔，烧得他的心生疼生疼。 “南嘉，”他哑着嗓子缱绻唤她名字，而后，似乎也琢磨着怎样继续说下去，声音很慢很慢，“我看到你男朋友了。” 看到是应该的，那天在艺术中心，她跟阮一舟排队进场，相谈甚欢，他一定全部都看在眼里了。 误会了也好，她得偿所愿。 南嘉静静看他，男人肩宽腿长，身材比例优越，那张脸更是上帝最得意之作，下颌线流畅分明，薄唇挺鼻，眼睛也深邃好看。 长相无可挑剔，甚至五年过去，沉淀得更加深沉了些，冷淡看人的时候，多了些男人味和痞气的禁欲气质。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再说话。 哀恸与无力感积压在心头，像天边散不掉的云彩，裴行妄冻得嘴唇发白，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自嘲一笑。 “你跟他分手，重新回到我身边，行么？” 裴行妄嗓音低哑，苦涩地勾起唇角，“或者——” 光线很暗，男人喉结滚动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都是裴行妄的气息。 “当第三者，老子也愿意。”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南嘉傻眼了。 在她眼中,裴行妄永远是高傲的，世界上没有难题能难倒他,所以他人生的这一路也顺风顺水,他的爱漫不经心，也永远不会为任何人低头。 可现在，风雪寥落,冰天雪地。 裴行妄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说愿意做三。 她听错了吗？ 南嘉怔怔看着英俊的男人,男人面容惨白，有颓然也有衰败,一阵风吹来,她的意识恍然清晰,裴行妄大概是醉了,说了胡话。 怎么能相信一个醉酒男人的话呢？ 实话说,她刚才心软了,有一瞬间的心疼闪过。 南嘉内心挣扎，苦笑了下。 她到底不够狠心，当年裴行妄的确伤她很深,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只能仰视别人,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主人爱招呼她就招呼她,不爱招呼她，就是她活该。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都值得被爱。 南嘉看着他,似乎难以呼吸。 心跳的速度快到无以复加,她自以为成熟的心脏也乱成一团麻。 南嘉摇摇头，声音无比坚定：“裴行妄,你喝醉了，你回家吧，我明天还有事情，不能跟你闲聊了，我得上去睡觉。” 仿佛虚空中有一双手扼住了裴行妄的喉咙，他掀眸，嗓音哑得出奇：“你跟你男朋友回家？” 南嘉佩服他的想象力，这都能联想到。 即使她真的和阮一舟是男女朋友，也不会在没结婚的情况下在过年时候去对方家里。 可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裴行妄爱误会就误会吧。 “可老子喜欢你。” 男人低头苦笑，“喜欢得快要疯了。” 不会有人理解他的那种近乎疯魔的喜欢。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迫切占有，想要拥有，策划起恒久的未来。 几乎病态。 南嘉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已经喝醉了，酒气很重，估计喝了很多很多，跟醉鬼讲不清道理的，也或许，哪怕她费尽力气讲完了一通道理，明早人家都不记得了。 现在这样就是浪费时间。 寒风凛冽，与雪交织在一起，像是一个个刀片刮在脸上，南嘉这次真的要走了。 可她才迈出去步子，就被男人紧紧箍住了，裴行妄死死将她拥在怀中，一点儿挣扎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在南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带着酒气的吻袭来。 南嘉心中恐慌，却只能被迫去承受。 裴行妄吻得太重了，比上次在疗养院还要重很多，似乎要将这五年欠下的一并讨回来，所到之处全是掠夺与疯狂。 她尝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南嘉皱紧漂亮的眉头，险些喘不过气来，有种下一秒要晕厥的感觉。 南嘉伸出腿毫不客气地踢他，想要将侵略者赶走。 可男人仿佛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任她如何动作，他都岿然不动。 仿佛这一刻，除非世界末日，否则他不会放手——亲吻她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南嘉的胸腔剧烈地跳动起伏着，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行妄满足了，擦了下唇角，眼瞳神采亮了些，才将她松开。 南嘉死死瞪着他，眼中写满恨意。 裴行妄干净的黑色休闲裤全都是脏痕，都是她踢的，留下大片大片的痕迹，这裤子还不知道有多贵，这么废弃了真可惜。 大雪肆无忌惮地落下，纯白的一片又一片，似乎要洗清世界的污秽。 可是，真的能洗清吗？ “裴行妄，你就这么饥渴吗？” 南嘉眼角泛红，边缘处溢出眼泪，她是真的生气，这还没见几面，已经强吻第二次了，“连个不要你的前女友都要强迫？” 她说的很难听—— 她说他饥渴。 她说是她不要他。 裴行妄那么轻狂骄傲，一定忍不了她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一定不会容忍别人将那么难听的话甩在他脸上。 凭借南嘉对他的理解，他现在应该转身就走。 可裴行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甚至是纵容的、宠溺的。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认错一般低下头：“随你怎么说。” 南嘉愣住了。 裴行妄踱步走到她面前，长臂伸开，将她拥在怀中，抱的并不紧，不像是想要宣泄情绪，而只是想要一个温柔的拥抱。 南嘉往后退，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嗓音沉沉，带着热切的恳求与期待：“老子想你到无可救药。” 风雪萧萧。 雪和眼泪不一样，雪落在手心是凉的，可眼泪落在脖颈是热的。 南嘉感觉到脖颈一阵温热传来。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强装出来的平静干脆全部崩盘。 她回味着裴行妄的话，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她不想让裴行妄看到自己落泪了，趁她不注意赶紧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去。 她到底落荒而逃了。 裴行妄真的变了很多。 南嘉回到家，抵上门，将手背在身后，热泪一阵一阵汹涌而来，她开始幻想——如果他们当年没在一起，如果她和现在的裴行妄恋爱，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分手，不会让彼此都难堪。 可惜啊，哪有什么如果。 南嘉突然想到一件事。 又偷偷站在阳台旁，生怕男人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只敢躲窗帘旁边，让厚重的窗帘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裴行妄喝了那么多酒。 她害怕他真疯了自己开车回去，她不想他出事。 南嘉静静凝视着。 裴行妄依旧站在原地，又抽了几支烟，身影孤单寥落，没一会儿，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车钥匙，应该是叫的代驾。 南嘉这才彻底放心。 浑身像是脱了力一样，跌坐在地上。 * 年后，南嘉尝试了好几次，还没写出来合适的歌词。 其中有一首，主题是初恋，这本应该是她最擅长的题材，眼下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乱作一团，都过去一周了，她还是频频想起那个孤单的身影。 说没心软不可能。 可她一面又觉得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这么容易心疼别人，谁又会心疼当年的她呢？ 南嘉冲了澡，又重新回到卧室里。 首先，这是一首叙事类的歌词，需要时间地点人物关系，还有时间线，她得在大脑中勾勒出一个简单的故事和剧情，有了这些小点之后，在心中酝酿情绪，开始作词。 她头脑中大概想到了一个故事。 但是写出来之后，怎么看怎么粗糙。 南嘉头疼不已。 大年初七这天，按照原定计划，她现在至少已经写完了两首歌了，可现在一行都没憋出来，严重拖慢了进度。 她都想着要不就给王姐说一声，宁愿赔违约金。 写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满意那还不如不写。 王姐叹口气，循循善诱道：“你以前可不这样啊，不都是灵感如泉涌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最近不行了，心很浮躁，坐半天写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过去，我最近都考虑着如果音乐界容不下我，那我就回去写小说去。” 南嘉那本暗恋小说现在还被奉为暗恋届的经典作品，加印无数次，成为畅销书，很多出版社找南嘉约稿，不过因为她有本职工作，一直也没考虑过。 王姐那边静了静，一语点醒了她：“南嘉，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写不出来，不是因为你水平不行，而是因为你没把自己摆正在乙方的位置？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干我们这一行，首先，心要静。” 南嘉没说话。 她承认王姐的话正确，尽管她经常跟自己说，自己是乙方，仅仅是和裴行妄合作制作一张专辑，这是双方互利共赢的好机会，她应该拿出百分百热忱的态度去完成。 可他们每一次见面，她自动将自己的身份转变成了前女友，又矛盾又尖锐，时常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们之前纠缠太深，她鬼迷心窍爱他多年，最好的青春年华也跟他绑定在一起。 她跟他合作，压根就没办法将自己完全抽离开。 “是，我写的时候也很羞耻，比如这首歌主题初恋，那么我如果写，肯定会写我们之间的故事，这样的话，我还尴尬。 可是抛开我自己，我写出来的东西又没灵魂了。” 王姐叹了口气：“那你觉得这样你还能写吗？” 有时候上天赏饭吃，人却抓不住机会，虽然很可惜，可南嘉只能妥协：“赔违约金其实可以，我手头钱也够，王姐，你帮我问问那边吧。” “其实这钱用不着你赔，公司这边会处理，”王姐笑了笑，“之前因为怕你打退堂鼓，才故意那么说，既然你努力过了还是做不到，没关系，我帮你问问。” 跟王姐聊完之后，南嘉思绪放空。 她的心轻松下来，可空气沉默着，又忍不住思考另外一种可能性——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机会，她这么年轻，能跟裴行妄这样的鬼才歌手合作就是天上掉馅饼了，裴行妄的歌必然火爆，她到底舍不得这个好机会。 电话突然响了。 南嘉心里紧张起来，一边期待，一边又害怕落空，还以为是王姐打来的，没想到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你如果有什么要求，直接跟我说就行。” 可真快啊，王姐已经跟那边联系过了，尴尬的是，裴行妄还知道了。 南嘉本以为王姐会跟裴行妄那边的制作人沟通。 “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如果是具体的歌词方面的问题，我会跟你联系。” 她声音温和，清淡，却也官方，没有多余的情愫。 裴行妄想起久远的曾经，南嘉喜欢直接打视频电话。 她那张可爱的小脸跃动在手机屏幕上，皮肤洁净，眼睛格外漂亮，清凌凌的，双眼皮褶皱深，形状好看，是整容都难以复刻的款式，眼神也纯粹干净。 每当她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对他撒娇，裴行妄都难以抵挡，他想，就是要了他的命也值得。 可惜，南嘉照样会撒娇，却再也不是对他了。 这段感情中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无论南嘉想怎么惩罚他，他都心甘情愿。 “你如今非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男人闭了闭眼，黑睫颤抖着，喉咙一阵酸涩。 电话这头默了默。 南嘉心口一颤，她也不是分不清好赖，既然裴行妄没有为难她的意思，那么她也得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来，认认真真完成工作。 “我也不会太晚，再多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会认真完成的，”南嘉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生怕耽误了他那边的进度，“如果你公司那边确实很急，找别人也行，我们这边也愿意付违约金。” 毕竟她只是一个年轻的作词人，依照裴行妄的权势和能力，接触到的人比她要厉害的多。 夜色如此的宁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啪”，是打火机盖的声音，男人吸口烟，恢复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富有磁性的哂笑声缓缓传来：“老子只要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裴行妄那边做了让步,南嘉彻底打消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有什么尴尬的？ 不就是写自己的初恋吗？ 她写就是了。 反正她笔名已经暴露了，裴行妄稍微上网查一查就会知道,她创作的那本暗恋小说,以及为暗恋小说制作的主题曲。 南嘉在家枯坐两天也没找到手感，于是跟许唯一发消息：【你知道安湖哪些地方是比较富有青春感的吗？ 】 许唯一：【你想干什么？ 】 南嘉：【写个关于青春的歌词，没感觉,推荐我几个地方吧】 许唯一：【最富有青春感的地方当然是学校了,初中太幼稚不考虑，咱们高中管理得那么严格,肯定不会让进的,要不你联系一下班主任？ 】 南嘉不想给老师添麻烦,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老师的联系方式肯定变了,她想联系也联系不到。 许唯一：【要不你去安湖大学呗？ 】 许唯一：【全是大学生,多青春啊】 南嘉的心重重一跳。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地方，只是不敢面对，她需要别人点醒她—— 安湖大学是她最不敢面对的地方,记忆如藤蔓牢牢将她的脚踝拴住,时隔数年卷土重来,甜蜜或苦涩的过去如海潮一般永无止息。 如今光阴堆积成尘,蜡炬成灰,她还是不敢轻易推开记忆的闸门。 她逃避又害怕，大学不再是大学,变成最危险的天堑和深渊,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可南嘉还是去了。 她想要找回青春的感觉,找回初恋的感觉。 如果她没办法面对过去的自己，她就写不出来满意的歌词。 南嘉的初恋跟旁人的不同,暗恋多年结出的果子并不单单只有甜蜜，更多的是苦涩与心酸，她想写出甜蜜的感觉来。 天气灰蒙蒙的，笼罩着旷远广袤的大地。 安湖大学开学很早，现在已经有不少学生到了学校，篮球场上有很多衣着单薄的打球少年，篮球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徐徐传来，少年们肆意挥洒着青春和汗水。 南嘉只觉得眼前有些朦胧，仿佛有些记忆隔山越海与她重逢。 裴行妄很喜欢打篮球，一直是篮球队里的领军人物，他脑子聪明会谋划，每次在他的带领下，他们队都能赢。 南嘉记得他们恋爱那会儿，有一次，她下了课，经过篮球场。 出于好奇她看了一小会儿。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门道。 居然有裴行妄。 裴行妄站在白线之外，对手几次想夺球，他使了招障眼法，直接将对手晃倒了，少年突然腾空而起—— 一次就中，三分球。 全场掌声不断，尤其女生们“啊啊啊”的声音几乎要震碎天际，南嘉站在栏杆外面，也情不自禁地笑着，为他鼓掌。 她突然意识到一点儿不对劲。 她喜欢看他打球，每次比赛他都会主动告知。 可这次，南嘉不知道。 她揉了揉眼睛，那个穿着蓝色球衣、接受无数人仰慕的挺拔少年确实是裴行妄。 少年四肢修长，喉结凸出性感，南嘉从很远的地方看到，比赛结束了，裴行妄走出篮球场之后，接过一个短裙女孩送的水，薄唇挑了挑，似乎压低嗓音说了句什么。 女孩害羞地笑着跑开。 裴行妄拧开瓶盖，一鼓作气喝干净了。 下颌线躺着汗，透着明目张胆的性感气息。 南嘉咬咬唇，心中莫名有点委屈在泛滥。 南嘉移开视线，转身就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人转身拦住了，裴行妄眼睫垂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看哥哥打球了？” 风有点儿大，将少年的衣摆吹起来，露出来一截性感的腰腹。 裴行妄像个男妖精，走到哪里都勾人，南嘉脸色白了白，也没掩饰情绪：“妄哥，你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接受别的女生送的水？” 她嘟起嘴巴，浓浓的不满。 裴行妄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南嘉的长发：吃醋了？ “” 南嘉哼了一声，没说话，默默移开了视线。 裴行妄又重新挡在她面前，瘦长的影子笼罩着她，神情一如既往透着散漫，唇角的笑容又痞又坏：“那是送水的志愿服务。” 南嘉脸色一囧，原来自己误会了，她羞红着脸为自己找补：“……是我弄错了，你就忽略这回事吧。” 裴行妄垂下眼皮，淡定地看她，扯扯嘴角：“没办法忽略。” “媳妇儿吃醋了。” 他笑得很欠，“那要不以后，我只喝你送的水？” 这可不行，南嘉也做不到每次他打篮球都在场，毕竟她还得上课。 南嘉心里一甜，笑了笑跟他开玩笑：“你还不如说，让我当你的小尾巴，天天跟着你呢。”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他的嗓音低沉又撩人，带着点微哑，一凑近她，让人耳廓发痒：“做什么都跟着？” 南嘉没说话。 少年慢条斯理的嗓音传来，低低的，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老子接下来要洗澡，你也跟着吗？” 一想到这些，南嘉的脸又红了。 或许她年少时喜欢的人太惊艳，以至于她面对身边的追求者都无感。 其他人对比起裴行妄，实在是太平庸了。 假如时间重来，南嘉还是会喜欢裴行妄，义无反顾。 南嘉没再回忆下去，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她很怀念住在安湖大学的时光，也怀念当初的宿舍和朋友。 宿舍楼还是旧时的模样，时隔五年光阴，也没有翻新重盖的必要，南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那幢宿舍楼前。 她们那幢楼比较特别，外观看着倒是没什么特殊，但却足足八层高，谁分到这个楼都会喊一声“倒霉”。 当初南嘉住在七楼，也差点把她折磨死，爬了一年楼下来，腿上都长了肌肉了，当时她还开玩笑跟许唯一说，估计四年下来，小腿的肌肉得相当难看，没想到，她仅仅在这里念了一年。 下次见到许唯一，得看看她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宿舍楼不需要刷卡，南嘉犹豫了下，想去之前的宿舍前看一看。 刚一进去，她就傻眼了。 从什么时候起，宿舍里居然安装了电梯？ 学生们从电梯出来，轻轻松松，欢声笑语。 南嘉其实从高中开始关注安湖大学，原因无他，裴行妄在那里就读，她就不可能去往别处，她关注了安湖大学的表白墙还有生活墙，最经常提到的话题之一就是这几幢特殊的最高层为八楼的宿舍楼。 学生们日思夜想学校能不能安装电梯。 显然不可能，这几个楼比较新，内置环境都很不错，如果真的想装电梯，早就装好了。 南嘉有点惊讶。 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之所以觉得这是大事，因为这件事对她影响也很大，她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一年，但是深深觉得，每天上下两次七楼真的要人命。 南嘉摇着头失笑，没再去楼上。 安装了电梯，就不再是当年的她的宿舍里，时光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南嘉？” 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嗓音叫住了她。 南嘉刚要跨出门去，宿管阿姨从小小房间里走出来叫住她：“真的是你啊，你居然回母校来了。” 她没想到宿管阿姨居然记得她。 “阿姨好，我回来逛一逛。” 宿管阿姨人挺不错的，晚上十一点关门，但是南嘉有两次迟到了，阿姨也起来开门了，还叮嘱她不要出去玩那么晚，女孩子不安全。 五年过去了，阿姨头顶多了不少白发，可笑起来还是一样温柔：“我记得你，咱们这个楼里的小姑娘就数你最漂亮了。” 阿姨笑着：“也就数你的男朋友最拉风。” 南嘉抿唇一笑的动作倏然顿下来，闻言愣了愣。 她还奇怪阿姨怎么会记住平平淡淡的她，原来是因为裴行妄啊。 当时裴行妄在楼下等她，不少小姑娘盯着她看，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校园风云人物，阿姨能记住也不奇怪。 兴许注意到她的脸色，阿姨捂住嘴：“哎呀，我忘了，你俩当初就分手了。” “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没事的，过去了。” 阿姨见南嘉脸色并没有很介意，舒了口气，中年妇女的八卦之魂爆发，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南嘉，其实吧，这个小伙子我挺了解的，他之前谈的女朋友，也有个曾经住我们这个宿舍楼，不过谈了也没几天，裴行妄从没到楼下等那个姑娘，都是那个姑娘巴巴找他，后来两个人分手，那个姑娘天天求复合……” 南嘉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不就是苏桃欣的故事么。 她承认，裴行妄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但那点儿特别，也不足以说明裴行妄深爱着他。 偶尔也会愿意施舍几分真心，可都是要来的。 南嘉不稀罕。 “南嘉，我是说，你俩还有可能吗？” 阿姨说，“我看那小伙子是真的喜欢你啊，不可能五年都没找你吧……” 南嘉看向阿姨，平静地接住了她的话茬，眸色带了点凉意：“嗯，没找过。” “啊，”阿姨说，“咱们学校这几个楼的电梯就是他为你装的啊！” 南嘉：“？” 听完阿姨的话后，南嘉许久没回过神来。 “我记得你是六月份离开的吧，我是管物业的，这个应该记不错，这个事是四月发生的，本来电梯公司想走一个什么公益项目，似乎能省不少钱，说是流程慢点一年完工，后来到了五月他又突然加了钱，说要尽快完成。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看到裴行妄跟跟我们这边物业经理打了招呼，说他打算给学校这几个比较高的楼装电梯，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费用，大家知道他有钱还是歌手，但是还是好心提醒了，你猜怎么着？” “他说已经联系好物业了，定金也交了，还说以后的维修费他会定期大款，让我们不用为他担心，学校这边当然高兴了，省了一大笔钱，当时我就好奇原因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阿姨的话一字一顿传到南嘉的耳朵里。 仿佛有了画面感。 她想象到裴行妄挑着眉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透着股懒散与得意：“为了哄我媳妇儿开心。” “阿姨，您可得帮我瞒着点——” “我跟施工队谈好了，暑假就能弄好，等她开了学就可以坐电梯了。” * 迷离的灯光肆无忌惮地扫射着，映照出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酒吧是最适宜的放松地方，环境喧闹，音乐声震耳欲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行妄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烟灰缸都要满溢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莫名显出几分禁欲感来。 他身份特殊，只敢待在僻静的角落，明明暗暗的灯光扫射不到他的地带。 可有些人光是背影就很勾人。 不少女人盯着他挺拔性感的背影蠢蠢欲动，被沈念余挡住了，有模有样地说：“我这兄弟啊，不喜欢女人。” 裴行妄啧一声，也不说什么，更懒得抬眸。 这几年裴行妄当真活得像个苦行憎，没有异性朋友，更不会和任何女人来往，就算送上门的再漂亮的女人，他都会面无表情打发走，整个一异性绝缘体。 沈念余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真对女人没兴趣了，直到南嘉回国，他才知道妄哥藏的有多深。 裴行妄手里的烟即将燃尽，正要再点一支时，片沈念余直接将他的打火机收走了。 男人皱皱眉，将那杯烈酒一饮而尽。 沈念余陪着他也没意思，又不说话，闷葫芦似的，这个月好几次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在南嘉那儿碰壁了。 可惜两个人已经分手了，看南嘉的意思也不想跟妄哥有往来，他也不好贸然牵线，免得这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妄哥，你别光喝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就别想着人家了。” 裴行妄淡淡瞪他一眼。 沈念余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弱弱道：“当年那个事还没查清楚呢。” 裴行妄不愁，可沈念余替他发愁，死活咽不下那口气。 裴行妄恃才傲物，为人轻狂，网上很多事他都懒得理会，比如当年张明楷自杀，那些指使他的监控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很显然是熟人作案，不然也接近不了他们，更拿不到监控。 监控图像不太清晰，声音像是处理过，尤其裴行妄的声音最为清楚，地点大多是在酒吧，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在酒吧的音乐厅排练。 裴行妄怀疑过是酒吧的工作人员泄露给南岸娱乐的对家，但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出事之后，没有工作人员突然离职，这几年人员的流动都很正常。 查了很久也没查到，裴行妄似乎也不在意这个事，就放弃了，他只是单纯喜欢音乐，进不进娱乐圈无所谓，何况张明楷的父母已经出面作证，还了他清白。 这些年过去，更是难找证据了。 沈念余一直琢磨这件事。 “妄哥，我一直有个猜测，你说是涛子不？” 沈念余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出事之后半年，涛子就结婚去了，谁不知道涛子没钱买房子，一直拖着没结，怎么突然有钱了？” 这件事太突兀了，沈念余很难不怀疑：“而且这几年，涛子跟我们联系也变少了……” 兴许是觉得有些热，裴行妄扯了扯领口，神情有点儿懒散，他重新点了支烟，遮住英俊的眉眼，看不清他说这话的表情：“这事就别提了。” 暗流涌动间，裴行妄抬起眼皮，淡淡开腔，口气里透着冷淡：“老子再不信自己兄弟，还剩下什么了？” 沈念余默默闭嘴。 是啊，这些年下来，妄哥失去了很多，失去了事业，失去了喜欢的女人，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甚至差点连真正的自己都失去了。 而且江万涛是妄哥亲自选中的，两人交情很深，又住在一起，江万涛的人品确实没问题，只是突然买房的事情确实存疑，这个节骨眼，他还是别胡乱猜测了。 过了好一会儿，裴行妄又重新开了口。 “我不追究，不是我愿意咽下这口气，”裴行妄低眉，漆黑的眉眼顿困又疲惫，嗓音低了低，“我现在有比这更为难更紧急的事情。” 裴行妄突然说了声“操”，然后戴好口罩，起身往外走了。 “妄哥，您突然干什么去啊？” 裴行妄没转脸，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 沈念余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妈的。 今天是三月一号。 每个月的一号，裴行妄都要回安湖大学一次。 因为南嘉在五年前的六月一号坐飞机离开了安湖，从此，裴行妄就养成了每个月初回母校的习惯。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南嘉知道裴行妄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那一年的四月份,她在宿舍烤了点简易的小点心，想在约会时拿给裴行妄尝尝,然而下了楼她发现自己忘带了,又赶忙爬上去拿。 连续两次爬楼，她有点吃不消，抚着膝盖小声抱怨了几句。 她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就记得裴行妄当时沉默了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今才明白，原来从那时候起,裴行妄就记在心里,想好了要为了她安装整个学校的电梯了。 至于为什么五月突然改变主意,要求工程加快。 她想她也知道。 五月份她的小说定稿,她心情好,请这些朋友到freedom小聚,她点了很多的烧烤，还叫了烤肉，当时她也迟到了会儿,正碰上裴行妄和那些朋友说不正经的话。 解释起迟到原因,她说：“我们住七楼,可比不得你们一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两次抱怨,裴行妄全部听了进去。 然后，默默地用简单直白的方式解决问题。 可惜,那为了她而建造的电梯她一次都没用上。 南嘉能想象到,开学那时候,得有多少同学因为电梯而欢笑，那么裴行妄呢？ 他是不是非常难过？ 南嘉想到这儿,竟然带入到裴行妄的视角。 当初两人分手，裴行妄放弃了自己的骄傲，苦苦哀求过，她没同意。 她不由得开始思索，这段感情中自己是不是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是不是自己太狠心了。 还有前段时间的晚上，裴行妄醉酒了来找她，她也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南嘉恍惚着走出了宿舍楼的门，她本意是过来找灵感，没想到自己的心反而更乱了，她打算换个地方，又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云烟萧索，天气虽然晴朗，但因为太冷的愿意，始终觉得蒙了层雾气。 学生不多，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南嘉低头走着，脚步很慢，边走边思考问题。 与一个人撞上了。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烟气，南嘉还没抬头，怪她走路没往前看，脱口而出：“对不起。” 那股淡淡的味道随着风送入鼻息，她感觉那味道格外熟悉，果不其然，抬起头对上了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吊儿郎当的，弥漫着不正经的气息。 裴行妄挑了挑眉梢：“聊聊？” 男人肩宽腿长，戴着黑色口罩，流畅性感的下颌线挡不住，一双凌厉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南嘉又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晚上。 裴行妄身上带着重重的的酒气，将她强行揽入怀中，强吻了她。 她更希望他失忆。 裴行妄怕她冷，本意是和她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南嘉不太想去。 那家咖啡馆她再熟悉不过，他们经常去那里约会，分手那天也是去了那里，太多不美好的记忆包围着她，她只想远离。 南嘉不冷，大衣里面两件保暖，毛茸茸的围巾罩住下巴，杏眼圆圆可爱，她没有跟他寒暄太久的念头，就不想去太舒服的地方，选择了操场上的看台。 他们坐在看台最高的位置上。 裴行妄插着裤兜，慢悠悠地哼笑了一声。 南嘉转头看他，眸中有几分疑惑：“我们怎么又碰面了？” “缘分？” 南嘉不相信什么缘分，她更相信人定胜天。 “你心里清楚。” 她只干巴巴地留下这么句话。 裴行妄皱着眉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气极反笑：“你觉得老子跟踪你？” 南嘉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都好几次了。 最开始她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还看到了他的身影，她都没当回事，直到听音乐会那天，她确实看到了他，才知道裴行妄居然会跟踪她。 轻狂骄傲、眼高于顶的歌手居然跟踪她。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是事实。 “之前跟踪过我不否认，这次是巧合，”裴行妄下颌线紧绷，黑漆漆的眸子锁住她，“我每月初都会回这里坐坐，不信你去问沈念余。” 裴行妄也确实没有撒谎的必要。 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南嘉却不明白了，每个月初都要回这里坐坐？ 为什么？ 她疑惑地看向他，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想问我？ 直接问呗，老子没什么不能说的。” 南嘉：“……” 她默默收回视线，没再问了。 “那你呢，你来这边是为什么？” “我啊，”南嘉想编个理由，发现编什么理由都有漏洞，索性说道，“我想写点东西，寻找点青春的灵感，就来这边了。” 裴行妄点点头，眼睛直视着她：“你的青春就是安湖大学？” “不是，我觉得这边学生比较多，来寻找点青春朝气。” 裴行妄“噢”一声：“还没正式开学，你说这里有青春朝气？ 还不如说你的青春就是我可信度高一点。” 这人还是那么不要脸。 南嘉经常因为他太过不要脸而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她干脆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电梯的事情了，宿舍阿姨跟我说的，谢谢你为学生们做的贡献，也谢谢你那时候其实还想着我……” 重逢以来，裴行妄讲话还是那么轻挑放浪，跟之前没变化，也吻了她，似乎这五年的空白在他心中没留下一点罅隙。 南嘉的恋爱经验不多，但也知道裴行妄的意思。 可她不想再回头了。 裴行妄自嘲地勾勾唇：“我上次夜里说的话是真的。” 他说了太多，南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裴行妄定定凝视着她，淡声说：“我愿意做三。” 他真的忘不了她。 五年来，没有一天忘记过。 如果不是那天张明楷自杀，后来他陷入了被黑风波，他早就将她追回来了，哪还有她现在那个男朋友什么事？ 可是，晚了就是晚了。 也有无数次他克制不了内心的冲动，无数次到美国找她。 他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几眼，硬生生克制着想将她拥在怀里的欲望，想听她甜甜地叫自己“妄哥”，想把她亲哭。 他爱她爱到骨子里，爱到觉得自己不配。 只有在深夜，他才有机会对着她的照片自渎。 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事业，体会了一把全网黑的感觉，后来父亲去世，还要被迫接管乱的一团糟的公司。 重新追回来又能怎样呢？ 他给不了她幸福。 裴行妄用了两年时间将公司打理好，交给职业经理人，重新进入娱乐圈，追逐自己的事业。 他想，是时候重新追求了，他们彼此都变得更好更成熟。 可是南嘉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 此刻，南嘉听完他的话，又气又恼，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他那时候的醉话，当不得真，哪里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在清醒状态下又说了一遍。 “你这是什么三观？” 裴行妄掀起眼皮懒散看她，痞笑着：“三观是什么？ 老子有这玩意儿？” 是啊，她知道。 裴行妄没什么三观，只要是他想做的，法律允许的，他都敢做。 南嘉有点慌乱，碰到那么多追求者，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裴行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懒洋洋地笑着：“何况你这男朋友人品也不行啊，这么冷的天，放着你一个人出来？” “我又不冷。” 裴行妄漆黑的眉眼凝视她，淡淡笑着：“有一种冷叫您男朋友觉得你冷。” 南嘉：“……” 裴行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给她披上了。 南嘉有点儿无语，她其实穿的比裴行妄厚多了，裴行妄那就是个薄外套，聊胜于无，没了外套之后，里头就是个黑色卫衣，不知道他穿没穿毛衣，他现在那样子，南嘉看着都冷。 她想将衣服还给他，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按住了，眸色深了深：“给老子乖乖穿着。” 南嘉也就没再推脱。 反正也聊不了几分钟了。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阮一舟打来的。 开工之后，阮一舟就被派去德国出差了，谈一个大项目：“南嘉，我给你寄了点东西，可能一会儿就送到家了，你如果在家的话就取一下。” 南嘉失笑：“你不是下个月就回来了吗？ 怎么还寄东西？” “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品牌，想让你快点拿到。” “好吧，谢谢你，我马上就回家了。” 挂断之后，对上裴行妄沉下去的眼神，他又误会了。 不过这种时候没解释的意义了，误会了更好，免得他更加纠缠。 “男朋友？” 南嘉：“嗯。” 裴行妄又重新坐下，敞着腿大剌剌的，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情绪：“南嘉，我看完了你写的小说，看了整整五遍。” 南嘉的心重重一跳，虽然暴露了笔名，只要裴行妄有心，就能在网上查到她的那本暗恋be文，只要他对她产生好奇，那么他就一定会将那本书看完。 她想象过这个可能，可她没想到裴行妄居然真的看完了，还看了五遍。 那本小说有部分虚构，进行了艺术加工，南嘉写的时候完全是按照自己暗恋裴行妄的心路历程来写的——那本小说的女主从十四岁就开始暗恋男主了。 她现在非常紧张，不想让裴行妄知道，她其实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没等裴行妄继续说下去，南嘉深吸一口气：“那个小说是我写着玩的，都是瞎编的，你不用当真，当时我暑假太无聊了，才想着写这个玩意赚点钱，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佯装出很认真正经的模样：“所以我当时我没告诉你们笔名，就是怕你们当真，我就太尴尬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宁静，嗓音有些颓丧：“我还以为那小说里的情感是真的。” “小说小说，肯定是虚构。” “结局为什么be？” 南嘉语气缓缓：“因为有些爱情始终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生怕他不相信，她又多解释了几句：“你不用带入我们，跟我们不一样，这本小说的角度就是单恋，女主始终单恋男主一个人，我们是在一起之后不合适分的手。” “当年，我知道南珂雨对你说的那些话了，那天我了解完情况就去追你了，开车很快，差点出意外，”说到这里，裴行妄语气一顿，望着阴沉的天空，从兜里拿出来打火机和烟，“后来，我接了电话，队里兄弟自杀了。” “裴行妄，这些我知道，唯一告诉我了，我不怨你。” 简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暧昧与遗憾似乎在她眼里统统不存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裴行妄想挽回，也是他们没这个缘分。 如今错过了五年，更是没这个必要了。 篮球比赛又结束了一场，男生们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有个高个子男生刚刚下场，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女孩过来给他送水，女孩眉眼弯弯，搂着男生的腰往上蹭，男生似乎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上脏，想让女孩远离，可女孩抱得更紧了。 裴行妄笑容苦涩。 他宁可南嘉恨他，宁可南嘉表现出无法掩饰的绝望和恨意，也宁可下跪认错，就是不喜欢她现在情绪淡淡的反应。 没有情绪，那就只能说明没有爱了。 恨是爱的对立面，他宁愿她恨他。 裴行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他心底颓废又难过，想使点劲，但是全身力气都不知道往哪里使。 男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南嘉，老子永远是你妄哥。” “要是难过了就找我说，我这么仗义，当你朋友也不亏吧，”裴行妄单手插着兜，吐了一口灰白的烟雾，笑容恢复了往日的痞坏，“就当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呗。”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在学校待得差不多了,南嘉跟裴行妄告别，哪想到男人也站起来,将咬着的烟拿下来：“我也走。” “你才刚来就要走？” 南嘉奇怪,“你来学校不办事吗？” 她还以为他来学校有正经事要办。 没想到两个人叙叙旧，竟然同时回去。 又想起刚才裴行妄说自己每个月初都来这里坐坐。 南嘉抿了抿唇。 裴行妄看着她笑了一声：“还是好奇啊？” 她强行解释：“真没好奇。” “你开车来的吗？” “没，”男人眼睫动了动,“我喝酒了。” 裴行妄叫了车,车还没到，两人就站在路口等着。 路口往里拐,有一条商业街,卖什么的都有,有一排水果摊,有物美价廉的服装店,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还有一堆烧烤炸串店，那年还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吃腻了食堂,南嘉就会和许唯一买点小吃解解馋。 他们几个经常在这条街吃烧烤,哪个店的老板更厚道,哪个店的羊肉更新鲜,南嘉到现在还记得。 她往里看了看,那些熟悉的店都不在了，转眼便是物是人非。 南嘉心说,大白天的喝什么喝啊,再年轻也得注意健康,他现在进了圈，虽然是实力派,不搞粉圈什么那些东西，但也得注意点形象，别成天无所事事的，万一真被对家抓到把柄了怎么办。 男人走在前头，双手插着兜，极不正经的模样。 她咬咬唇，到底是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口了：“裴行妄，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内心也觉得能跟你合作特别开心，还想着借你的东风红一把呢，你可千万别颓废，要记得，我们这些朋友都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星途坦荡。” 感情上他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一码归一码，而且，南嘉向来都是祝福他的，重逢那天，她说的那句“想你死没死”，也是故意拉开距离，想气气他。 裴行妄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说：“这么关心我啊？” “我缺个媳妇儿来管我。” 还是这么不正经。 明明刚才说好了要做朋友的。 真正相爱过的人没办法做朋友，倘若能做朋友，要么没爱过，要么有一方心存幻想。 目前的局势很清楚，可她不得不同意裴行妄的提议，不然还能怎么样？ 连个朋友都不愿意，岂不是太小气了？ 南嘉皱皱眉：“别闹了。” 车到了，裴行妄的脸色也终于正经下来，两人都坐在后面。 司机是个健谈的大叔，一遇到红灯，大叔就忍不住往后看，实在忍不了了，大叔笑着说：“小伙子，你长得很像电视那个唱歌的明星啊？” 平时裴行妄在舞台上或者开演唱会，脸上都带妆，何况舞台上穿的衣服跟平时也不是一个风格，大叔年纪大了，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南嘉憋着笑，接过了话茬：“哪个明星呀？” 裴行妄看了眼恶趣味的南嘉，皱皱眉。 大叔乐呵呵的：“就那个叫裴什么的，唱歌很好听，人还帅，我女儿天天说要嫁给他，笑死我了，足足差了十几岁呢。” “您回去告诉女儿，”裴行妄撩起眼皮，慢悠悠地开了口，“那个明星有心上人，不打算恋爱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大叔奇怪地看向他们，南嘉心道不好，这不是掉马了么。 她紧张地坐直身体，裴行妄的手移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扯了下她，唇边挂着淡笑，似乎在告诉她不要着急。 下一刻，大叔点着头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你们是年轻人，知道的小道消息比较多，哈哈哈，我老了啊。” 完全在裴行妄的意料之内，男人唇角绽放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弥漫着得意之色。 南嘉：“……” 大叔很健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嘉住的小区，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她不由得一愣，车是裴行妄打的没想人他居然定位了她的住址。 她下了车，裴行妄也跟着下车了。 “你下来做什么？” “等等我。” 然后，男人就进了旁边一家便利店，大概过去五分钟，买来了一兜东西，他单手拎着袋子，单手插兜。 南嘉莫名想起了大学时光。 坦白说，除了最后一段时候，其他时候裴行妄对她都很不错。 有时间就会陪着她，如果真没时间了，也会买一堆东西赔罪。 这个人性格散漫又奇怪，经常单单给她发两个字“下来”，南嘉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匆匆下了楼，男人在楼下拎着一堆东西等着她。 阳光映照着他的眉目，亮闪闪的。 男人的五官英俊又凌厉，是女生们最喜欢的款。 不少女孩驻足停留，打量着她。 裴行妄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别人，专注着她跑过来的方向，痞笑着：“媳妇儿来了啊。” 南嘉迎接着女生们羡慕的目光，对上男人滚动着的喉结，心仿佛过了电流似的，酥酥麻麻的，羞赧又期待。 裴行妄将那个袋子给她，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两人的手掌有了接触，南嘉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这都是什么？” “随便买了点东西，”裴行妄嗓音一顿，黑睫看不出情绪，“你男朋友如果吃醋我出面解释，这就是朋友买着玩的。” 还是别解释了。 裴行妄这个脾气，不添乱就是好的了。 南嘉皱了皱眉：“怎么好几袋草莓奶糖？” 瞧见她的神色，裴行妄也是一愣：“你不爱吃了？” “五年都没吃过了，以前喜欢的我现在都不喜欢了，”她口气清淡，像是叙事着最平常的事情，用平淡的语气给他插刀子，“人长大了，口味会变的。” 裴行妄眼皮掀了掀，拿出一支烟点上，声音压低，有点儿沙哑：“连选男人的眼光也变了？” 他见过她那个男朋友，西装革履，正派又英俊，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南嘉点点头，神情自然，许是吹了风的缘故，不少碎发从头上滑落下来，她脸小，眸子亮晶晶的，太阳快落山了，大片的橙红色笼罩大地，她皮肤白，沾上点微红，像旧时香港的女星。 她接过了东西，说了声“谢谢”，往小区走去了，没有丝毫留恋。 裴行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站成一棵树。 天色渐晚，愈来越冷。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指骨也变得僵硬无比。 裴行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还有几块草莓奶糖。 这几年，不管他去哪儿，手机可以不带，银行卡可以不带，唯独草莓奶糖时刻带着，想着万一遇见她了呢？ 万一她想吃呢。 他想当个最合格的男朋友。 可如今，她不要了，连同那些他珍藏的过往一同抛弃掉。 五年来，她都没吃过一块草莓奶糖，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也没想起他一次？ 真难啊，难捱的思念和破土而出的思念在每一个深夜淹没了他，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男人眉眼间的郁结渐深，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的心也紧紧缠绕住，而后，一点一点切割，血肉模糊。 他只能跪下来，将切碎的心一点一点拼接好。 这就是他的宿命，他心甘情愿。 * 南嘉本以为安湖大学一日游对她的写作没帮助。 没想到回去之后，灵感爆发，一鼓作气完成了两首歌，还剩下另外两首就简单了。 南嘉将这两首歌直接发给了李先生，李先生接收之后，她的心更加忐忑了。 再怎么说她也小有名气，写出来的词捧红了好几个小歌手，怎么合作方成了裴行妄，她就紧张到小心翼翼了？ 南嘉用凉水冲了澡，勉强缓解了焦躁的情绪，下午，李先生那边给了她回复，不用修改，很满意。 她不由得在沙发上手舞足蹈起来。 只剩下两首了，过不了太久，她和裴行妄的合作就可以结束了。 元宵节那天，许唯一来南嘉家里找她玩。 许唯一想吃火锅，来的时候买了一堆火锅食材，两人弄了个小锅，咕咚咕咚冒泡，番茄锅底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许唯一买的东西不少，南嘉冰箱里还有挺多，她担心吃不完：“要不然你把沈念余喊来？” 南嘉的记忆中，沈念余挺能吃的，能帮她们消灭不少。 许唯一立刻摇头：“你确定吗？ 如果沈念余来，那么裴行妄肯定跟着来。” 南嘉嘴角抽了抽：“那就不要了。” “话说，裴行妄最近是不是在追你？” 夜色浓稠，弯月如钩。 两人靠窗坐着，番茄卫视正在播出元宵晚会，热热闹闹的，但是谁的注意力都没在电视上，他们专注地聊着天。 是追吗？ 好像算不上。 她摇摇头：“他想复合，但是我不想再进入同一条河流了，总不能在一个人身上频繁摔跟头吧，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就这么一直一个人下去，挺好的。” “裴行妄这人行事这么嚣张，我不太明白，怎么这次追求你这么低调？” “这还不简单？” 南嘉勾唇笑笑，“裴行妄现在以为我真的有了男朋友，他这人再混，也不至于强行拆散我们。” 许唯一摸摸嘴巴：“哦，是我忘了。” “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纸总归包不住火。 南嘉低头夹了一块冻豆腐，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再说吧。” 裴行妄做事情一向没耐心，或许现在也只是一时新鲜，过不了太久就觉得没意思了，到那个时候，哪怕知道了她是骗他的也无感了。 想到这里，南嘉的心莫名坠了坠。 她也想不清楚，这股莫名的痛从何而来。 南嘉喝了口凉水，将内心那股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许唯一突然叫她的名字：“嘉嘉！看电视！” 舞台之上，赫然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蓝色的灯光打下来，台下全部都是震天动地的尖叫声，裴行妄的装束与平时不太一样，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收起了往日的痞气，白衬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正经得不行，正拿着话筒台上唱自己的成名曲。 他嗓音深情款款又动人，眉眼之间有点懒散，下颌弧线凌厉，英俊容颜足够令万物失色。 “借我怦然心动与勇敢，借我一座孤岛栖落在远山。” “总在人群中仿佛置身于沙漠，到底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男人音色好听，长相绝佳，轻而易举就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他站在那里，仿佛发光体。 裴行妄今天脸上没妆，衣服也一改往日，什么都变了，没变的就只有耳边那颗蓝色钻石。 南嘉动了动唇，没说话。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裴行妄穿得这么正经，还挺帅啊，长得好看真的什么都能驾驭，”许唯一一直挺崇拜裴行妄，激动道，“为什么他每次演出都要戴那个蓝色耳钻啊？”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南嘉没说话。 她该怎么回答？ 她说不出口—— 分手之前,裴行妄将其中一颗耳钻给了她，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他说以后每次公开演唱都会戴着这颗耳钻,这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 南嘉收下了那颗耳钻，分手那天，本来应该和那张纸条一起留下的,她鬼使神差地带走了,这么多年，她没敢拿出来看,只将它藏在箱底。 她没想到,哪怕分了手,裴行妄依旧履行了诺言,每次演出都戴着。 南嘉走神了。 “嘉嘉,裴行妄这样真的好帅啊啊啊啊,斯文败类我可以！” 南嘉觑她一眼，调笑着：“小心沈念余会吃醋。” “我才不怕，我这是正经追星……”许唯一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脸看向她,“你不会生气吧,我居然花痴你前男友。” 这个关系想想还挺尴尬。 南嘉一板一眼回答：“你追的是明星裴行妄,不是我的前男友,而且他还是你男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干涉自己的好朋友的。” “我跟裴行妄也说开了,以后他不再纠缠我,我们做朋友。” “对了,我觉得裴行妄真没那么过分，”许唯一挠了挠头,“我知道你们已经过去了，我这么说似乎不太好，但是我真的觉得他还可以，这几年他都没谈恋爱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飞不过去，他对你真的不一样。” 南嘉也对他产生了改观，很多事情都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裴行妄外表吊儿郎当，其实处理事情很稳当，他只是不爱多说，其实都放在了心里。 南嘉没否认：“前几天我回母校，我看到咱们宿舍楼安装了电梯，就是他当年为了我安装的。” 许唯一接着说：“还有南珂雨妈妈那个事，裴行妄也帮你报复回去了。” “虽然是分了手才做的，但是也比没做强。” 许唯一：“？” “嘉嘉，谁告诉你是分了手才做的？ 这个事江万涛还有沈念余都知道，你们没分手之前，他就做了啊，”许唯一回忆着这件事的细节，捋清楚了才说，“当时在裴行妄家里吃饭，有个人带来了几个不正经的家伙，裴行妄也不好把人家赶走，有个家伙说起你受欺负的事情，当天晚上，裴行妄就让江万涛着手调查了，然后就制定了计划。” 竟然是这样啊，她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 “嘉嘉，裴行妄这人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该做的他都做了，他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可能只是不喜欢到处说吧，”许唯一正经地看着她，“我真的觉得，他比现在那些男人强多了，你们俩其实说白了就是缺乏沟通。” “还有件事，你还记得大学时候路灯坏了吗？” “记得。” “就咱们宿舍那条路，路灯坏了，没什么大的影响，一直没人修，后来突然就好了，你记得吧。” “当然记得。” “那个路灯也是裴行妄找人修的，他知道你有夜盲症立刻就去找人了……学校后勤不给力，但是你找了个给力的男朋友。” 原来，裴行妄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 南嘉惆怅地叹口气。 男人看似散漫，玩世不恭，其实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着她，他只是不爱多说罢了。 许唯一舒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期盼着她的回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俩还有机会，你会愿意重来吗？” 南嘉静默半晌没说话。 就在许唯一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南嘉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我的心很乱，我也不知道。” * 许唯一走后，南嘉将行李箱从柜子上面拿下来，最深层藏了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那颗裴行妄给她的蓝色耳钻。 她放在手里摩挲着，钻石很亮，色泽纯粹，思绪万千。 看了好一会儿，南嘉低低地叹了口气，才将耳钻重新收起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行妄发来的消息：【看了吗？ 】 只发来这三个字，南嘉盯着屏幕半晌，没等来他接下来的话，她不打算回复。 其实她心里明白，裴行妄指的是今晚的元宵晚会。 或许看她太久没回，裴行妄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裴行妄：【晚会】 裴行妄：【我怎么样？ 】 南嘉不由得笑了一声，什么叫他怎么样，他好与不好自有观众来评价，关她什么事？ 南嘉：【挺好的】 生怕他再说什么，南嘉没有跟他聊下去的兴趣，赶紧又发了一句：【没时间闲聊啊，我正在写歌呢，早点睡觉，晚安】 裴行妄发了条语音过来。 南嘉调大了声音，夜色格外宁静，衬得他的嗓音格外清晰，慢悠悠的，带着点磁性和低沉，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调。 “你不是换口味了么。” “我也改变风格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 南嘉脑子里一团浆糊，换风格了？ 换什么风格了？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裴行妄指的是上次见面的事情，他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她不想要，于是他调侃她口味变了，连选男人的眼光也变了。 裴行妄在艺术中心远远见了阮一舟一眼。 那天阮一舟穿了身西装。 所以裴行妄也穿了西装。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人真的很幼稚啊。 她失笑，本来不想回复他了，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一行字发过去，不动声色地避开所有的暧昧：【挺好的，但是我没兴趣。 】 裴行妄没再发消息过来，南嘉松了口气，她现在压根就没灵感去写歌，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睡衣，将头发吹干之后，躺在床上，放空思绪。 窗外繁星闪烁，她胸口有些窒闷，躺了一会儿仍旧没有睡意。 干脆打开了微博。 她微博大号叫楝忘，这个也是她当初为了配合图书出版而开的作者号，后来又进入了音乐界，不少歌手关注了她，再后来，她的歌词捧红了一些小歌手，还获得了国外一些奖项，一些音乐制作人也关注了她。 有十几万粉丝。 南嘉打开之后，消息堆了很多还没看。 有老粉催她写小说。 这些粉丝很长情，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放弃她这个低产出作者。 不过，她很大可能不会再写了。 还有一些娱乐公司朝着她递出橄榄枝，开出丰厚的条件，想要加微信详谈，南嘉礼貌回绝了，她如今已签约公司，如果有合作需要，联系公司即可。 她回复了一些重要消息之后，切换了微博账号。 南嘉还有个微博小号。 高中时候就建立了，那时候年纪小，经常发一些伤春悲秋的东西。 她出国之后，将小号内容清空了，她本来不打算继续用这个号了。 哪里随之而来的是，裴行妄因为张明楷自杀事件陷入低谷，粉丝凝聚能力空前减弱，开始内讧，开始怀疑裴行妄的人品。 眼看着粉丝内部即将倒塌，南嘉这个号再次派上用场，改了微博名：妄哥的小迷妹。 五年过去了，今天她第一次登陆。 堆满了未查看的私信—— 【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干脆你按照你微博名叫你吧，小迷妹你好，我想通了，妄哥是什么人我们粉丝肯定最清楚的，不能因为那个监控录像就不相信他，我也差点被对家公司带了节奏，谢谢你小姐姐！】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妄哥能有你这么好的粉丝真的荣幸】 【我们必须陪伴着他，等妄哥度过低谷期，必然光芒万丈！】 【妄哥的小迷妹，你喜欢妄哥几年了呀？ 感觉你真的很喜欢妄哥，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很喜欢他，但是出了事之后，我开始怀疑开始动摇，谢谢你的微博内容，妄哥有你这样的粉丝真的荣幸】 南嘉继续往下翻着—— 最近几天还有人给她留言。 【小姐姐，妄哥现在很红啦，再也没人脏水泼他身上了，你怎么不在了呀，好想念你，当初还是将我点醒的，不然我就错过这么一个优质偶像了】 【小姐姐，你还在吗？ 你还会继续喜欢妄哥嘛？ 】 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人记着她。 南嘉闭了闭眼，心中涌起海潮般的感动。 她继续往下翻，翻了很久很久，翻到了五年之前，她和裴行妄的对话框—— 那时候，她每天都给裴行妄留不同的内容，鼓励他，让他振作起来，重新开启事业。 南嘉似乎将裴行妄当成了树洞，换了个他不知道的身份安慰他。 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又得知裴行妄出了事，她没办法用南嘉的身份下场，就只能拾起这个许久没用过的小号。 她发了长微博，整理出裴行妄的资料，一件一件地列举出裴行妄的所作所为，想告诉粉丝们——不要被黑粉的言论影响，也不要被视频内容误导，裴行妄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这个节骨眼，大家不要吵架，要全心全意相信，他会走出来的。 南嘉没指望裴行妄给她回复。 她日复一日鼓励他，坚持发私信，鼓励了半年。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裴行妄压根不玩微博。 哪想到，裴行妄居然回复她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谢谢。 时间，五年前。 南嘉怔怔地看了这条回复好半晌，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裴行妄的人气一直不低，居然能从茫茫人海中看完她的私信，这个概率几乎和买彩票也差不多了，原来在他最低落的一年，自己也真真切切陪伴过他一程。 她心中弥漫着感动的情绪。 南嘉复盘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愈发觉得自己有种热切和渴望，可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她干脆用小号刷了会儿微博，刚好刷到了一个话题博主。 这个博主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发出来粉丝们的私信，有的是情感困惑，还有的是工作难题，有关两性的话题也不少。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南嘉也给这个博主投了稿。 【博主你好，我现在也有个困惑，我是女生，很久之前谈了一场恋爱，我以前觉得那个男生不爱我，再加上我自己这边也发生了一些意外，两个人就分手了，现在我们又重逢了，他还是想追我，我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其实他对我很好了，有很多事情也被当年的我忽略了，或许因为那时候太小，不懂得表达】 【我又有点心动了……很想重新试试，但是又很害怕悲剧重演，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有没有类似经历的姑娘给我出出主意？ 】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一鼓作气打了很多字,南嘉把手机放到一边，心控制不住突突直跳。 自从那次回安湖大学之后,她就频繁想起裴行妄来。 再加上今晚许唯一告诉她的话,她愈发觉得自己仿佛错怪裴行妄了。 年少时还能多成熟？ 当初分手像夏季的骤雨，快而突然，很多事情都没彻底搞清楚。 分手事件的导火线是因为——裴行妄在那些朋友面前无所谓地说,南珂雨不会欺负她,即使欺负了，让她自己解决。 那话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那一晚裴行妄搞明白了事情真相,就开始着手解决了。 裴行妄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心口不一,性格又痞坏,她应该亲口问问他的,后来时间太匆忙，她也没弄太明白。 南嘉有点后悔。 如今南母也变好了。 其实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假如当年她坚持一下，再劝劝南母,或者不出国,在国内狠下心跟南母决裂……做不到这些也没关系,假如她将内心的困苦直接告诉裴行妄,选择与爱人一起分担,那么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越往深处想，她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排斥裴行妄了。 这种状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像被一团温柔的茧重重包裹住,拧巴又奇怪。 说重新爱上裴行妄也不确切,当然也谈不上爱，只能说有点好感,也不再想与他为敌。 甚至下意识思考重新考虑跟他在一起的可行性。 晚上十一点。 南嘉那条留言果真发出去了。 十分钟过去，就积累了不少评论，有建议她在一起的，有说向来只劝分的，还有的嫌弃她犹豫，不由分说把她骂了一顿。 也有人真诚提建议。 【博主，这种事情其实我也遇到过，我遇到的那个男生性格属于坏坏的那种，有时候让我觉得他很遥远，仿佛摸不到他的心，他恋爱经验也比我丰富，我姑且将他称之为浪子吧，后来我们也重逢了，他追我我还是答应了，别笑我，试问又有哪个女孩能抵挡会撩的男生的诱惑呢？ 再后来，我单身了，总而言之，浪子会有不可信】 南嘉将这条评论看了好几次，揉揉眼睛，是有人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吗？ 她迅速将这个不理智的想法压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 三月底，天气回暖，天空呈现出湛蓝澄澈的颜色，南嘉歌词创作也格外顺利，将稿子都交上了。 李先生那边很满意，裴行妄对此也没异议。 合作正式完成，南嘉终于松了口气。 交完稿的第三个工作日，她去完超市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裴行妄那边付的报酬，她数了数那上面的几个零，开心坏了。 接下来就等着裴行妄的专辑制作完成上市了。 希望他再给力一点。 这段时间，裴行妄没再打扰她，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跟她聊聊天，像是一个普通朋友，但是往往最开始聊天很正常，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南嘉能原谅他，毕竟这人骨子里又痞又欠。 三月中旬，南嘉又接了几个作词作曲的工作，公司那边要全集人员都过去开会，开完会之后，王姐又找南嘉签了两个合同。 南嘉便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 她跟许唯一约好了去freedom，南嘉轻车熟路到了酒吧。 两人坐到卡座上，服务员上了两杯低度数的酒水，光怪陆离的灯光打过来，交错纷乱，笼罩住这一片相对私密的空间。 不知名的乐队演唱着低沉的歌声，莫名使得酒吧染上了一种凄凄恻恻的氛围，不远处的舞池中有男女纵情地接吻，放肆扭动着身躯。 南嘉往周围逡巡了一圈。 “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 “别告诉我你在找裴行妄？” 生怕被人听到这个名字，许唯一刻意压低了。 “怎么可能。” 南嘉没好意思承认，其实她就是在寻找裴行妄，倒没有私心，只是上次在酒吧里在背后谈论人家被抓包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所以来到裴行妄的地盘，下意识想找找他。 生怕许唯一再问下去，南嘉又想起一件事：“唯一，我刚才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好像在跟踪我，但是我一转身就什么都没看到，总觉得怕怕的，有点儿发毛。” “不可能吧？” 许唯一说，“你又没跟人结仇，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南嘉挠挠头：“也有可能。” “我刚才从公司出来，我一个同事给我讲了个故事，我有点怕。” 说到这里许唯一兴奋了：“什么故事啊，你给我讲讲呗。” “挺短的，”南嘉回忆着，给她讲了出来。 许唯一的心突突直跳：“然后呢。” “然后，”南嘉故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说出了故事真相。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故事啊，好变态。” 许唯一怕得捂住了眼睛。 两人聊了会儿天，又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在酒吧门口分别了，许唯一还得去酒吧等着沈念余下班，南嘉打了辆车，站在路口，准备回去。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住她。 全然陌生的一张脸，红色头发，呲牙咧嘴。 是那次酒吧出事，被裴行妄带到酒吧，交给律师处理的混混，这个混混找她干什么？ 红毛笑得很坏，捂住南嘉的嘴，将她往巷子里拖，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南嘉伸出腿使劲跺他，可这个红发男人力大惊人，油腻的头往她身上凑：“我的车就在那边，非得把你拖走，好好教训一顿。” 南嘉奋力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可惜这条街灯光比较暗，他们又在一条小巷子，压根没有人能看到他们。 上次酒吧那个事，裴行妄的律师处理后续，南嘉本以为跟自己没关系了，哪想到还会摊上事，她怕得不行，还不知道被带走了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索性不再挣扎，寻找生机。 红毛见她不再挣扎，力度松开了一些。 南嘉趁其不备，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然后一边大声呼叫着救命，一边逃脱。 眼看着红毛马上就要追上来，南嘉也隐隐觉得今天必定倒霉了，突然听到了红毛因为疼痛而哀号的声音。 南嘉的脚步停下来，抚着膝盖弯着腰喘着大气。 三米之外，暗沉浓稠的夜色中，裴行妄将红毛一脚踹翻在地，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一拳接着一拳抡过去，双目赤红，下颌紧绷，疯了一般。 裴行妄打人不留情面，也不考虑后果。 红毛痛得不行，连连求饶：“求求了，别打了，我愿意去警察局，我愿意赔礼道歉求求，唔……疼。” 裴行妄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男人脸色阴沉，额角青筋浮现，压抑着暴戾得情绪，拎起他的衣领，嗓音似乎染上了寒霜：“为什么伤害她？” “你们上次那个事闹的，我和我兄弟工作都丢了，都怪这女的，就想吓吓她，你放心，我们没那个胆子犯罪，就打算恐吓一下，捞点钱。” 裴行妄朝地上吐了口血唾沫，说了声操：“你要是报复我，老子还敬你是条汉子。” 红毛呜呜呜哭着：“你是明星，有后台，惹不起，我要是敢搞你，我这辈子也不用混了。” 裴行妄更生气了，薄唇抿成一道线。 他的脚踩在红毛的肚子上，使劲碾着，有嗜血的杀意，眸色寒冷如冰：“傻逼，你搞老子女人，下辈子都不用混了。” 南嘉吓得心惊肉跳，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 “别打了，别闹出人命来……”一道细弱的声音传过来，才勉强将裴行妄的理智拉回来，他愣了愣，又踹了红毛一脚，才算放开。 南嘉刚才报了警，裴行妄也叫来了律师，酒吧附近有监控，这次绝对不能轻饶。 处理完这事之后，南嘉惊魂未定，裴行妄负责开车将她送回家。 原来，她的直觉都是正确的，的确有人在跟踪她。 这次裴行妄将车停到了地下车库，他架着她的胳膊，扶着她进了电梯，南嘉的脚始终是软的，她无法想象，如果裴行妄不出现，会不会真的发生可怕的事情。 两人一同进了家门，南嘉摁开客厅的吊灯，暖融融的灯光倾泻了一地。 南嘉突然想到这么晚孤男寡女不太好，正想说声谢谢，然后找个机会下逐客令，一眼发现裴行妄脖子上有几处伤痕。 应该是刚才搏斗时候弄上的。 人家也受了伤，她将赶他走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裴行妄挑了挑眉梢，望着玄关处：“没拖鞋？” 南嘉轻咳一声，意识恢复了些，清了清嗓子说：“这大晚上的，我这也不方便，我想你也待不了太久吧。” 裴行妄听出她的意思，往柜子最下面睨了一眼：“那不是拖鞋？” 南嘉：“……” “我男朋友的。” 裴行妄打量着她，嗤笑一声。 南嘉往卧室方向走，边走边说：“我去给你拿创可贴，你在客厅等我一下。” 裴行妄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南嘉的房子。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格外温馨。 裴行妄扯了扯领口，可他妈疼死他了。 今天那红毛不能打，虚得不行，一点伤口没给他留下，他又怕找不到借口来南嘉家里，趁着南嘉不注意自己偷偷弄出了几个伤口，这追个人可好，下血本了。 南嘉从橱柜里找到了创可贴和碘酒，正往外走着，听到一声细碎的动静。 她“啊”一声，这是什么情况？ 裴行妄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一把将衬衫脱了下来，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整整齐齐八块腹肌，人鱼线向下延伸，小腹紧实性感，诱人又欲气满满。 明亮的灯光洒落下来，勾勒出男人高挺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颌线条，他身材的剪影仿佛一张绝美的油画。 南嘉怒了：“变态吗你！” 从哪里养成的在别人家随手脱衣服的习惯？ 南嘉捂住眼睛，将身体背过去。 裴行妄笑得嚣张放浪：“不是你让我上药的吗？ 上药可不得脱衣服？” “……你伤的是脖子。” 裴行妄啧一声：“不止脖子啊。” 南嘉慢吞吞地转了身，睁大眼睛，好不容易才从他左手臂上方找到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伤口，这也至于脱衣服？ 她冷冷道：“你故意的。” “老子纯属为了方便上药，再者说，”裴行妄眯了眯眸子，眸中是明目张胆的勾引，唇角淡扯着，“咱俩除了最后，什么没做过，我身上哪块地方你没见过？ 嗯？” 南嘉不想回忆当年的暧昧，赶紧帮他贴好了创口贴，让他将衣服穿上。 裴行妄看着小姑娘红润的脸蛋，发出愉悦的笑声。 “好歹受伤了，不给我倒杯水？” 南嘉心有不忿，也只能照做，她倒了杯温水往外走，门铃响了。 是拎着一袋东西的阮一舟。 阮一舟也没预料到南嘉家里有别的男人，怔住了。 南嘉也尴尬得不行，好在裴行妄已经穿好衣服，不至于让人误会，坏处是他扣子还没扣好，再加上脖子上的创可贴，看着就暧昧不清，让人遐想连篇。 阮一舟干巴巴地开了口：“南嘉，我给你带了点烧烤。” 南嘉快要崩溃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裴行妄的视线全然盯在阮一舟身上，上下逡巡着，而后慢条斯理朝她走过去，眼角微挑着，发出意味不明的哂笑声。 正牌男友在场，失去三观的裴行妄一点也不尴尬，没事人似的，插着口袋，神情散漫张扬。 裴行妄俯下身，热气呵在她耳畔，仿佛只要再靠近几毫米，两人就肌肤相贴了，他戏谑道—— “南嘉，这小白脸尺寸看着也不比老子大啊。”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南嘉的脸瞬间红透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这种话题？ 论不要脸程度,裴行妄绝对可以荣登第一名。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他说什么她都能原谅,可偏偏还是当着第三个人,南嘉忍着暴打他一顿的想法，将全身的戾气往下压。 南嘉没理他，用眼神狠狠剜他一眼。 小姑娘乖乖巧巧,向来好脾气,裴行妄几乎没见过她怎么生气，此刻,莫名有点享受,哼笑一声。 裴行妄伤口也涂好药了,她现在非常想下逐客令,可阮一舟在场,她也不太好意思。 南嘉倒是不害怕暴露,阮一舟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两个男人在场，走任何一个都可以。 南嘉就不指望裴行妄了，毕竟在场就他脸皮最厚。 至于阮一舟……他过来送烧烤,按照往日来说,应该送完了就离开的,今天也很反常,竟然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还顺便将那杯南嘉倒好的水喝掉了。 南嘉：“？” 求求你们二位,倒是走一个啊。 这个场景太尬了。 她干巴巴地介绍完二人身份之后，不打算理会裴行妄了,干脆也坐下来,跟阮一舟说了声：“谢谢。” 阮一舟淡淡点头,直接站起来，跑去厨房轻车熟路拿了个盘子过来,将烧烤放到了盘子里。 别说，他买的还不少，三个人都够吃。 裴行妄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沙发上，黑发黑眸，对阮一舟笑得有点儿嚣张：“大晚上的买烧烤？ 不好消化知道么。” 男人侧颜曲线硬朗，眼瞳黑入深渊，淡淡的嗓音发出来，有种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意味。 虽然阮一舟不太想理会，但似乎说的有点道理。 阮一舟：“啊，不好意思，我光记得南嘉白天说想吃，下班回来看到就打包了。” 裴行妄冷飕飕地笑：“她胃不好你不知道？” 阮一舟被噎住了。 南嘉也愣了。 她的胃在国内一直很好，出国之后饮食习惯大变，后来胃功能就紊乱了，不过一直在积极调整，目前状态还好，不过她比之前注意多了。 裴行妄又是如何知道的？ 阮一舟沉默。 南嘉主动缓和气氛：“没事儿我是真想吃，你放好，我一会儿就吃。” 说完，明目张胆挑衅似的看了裴行妄一眼。 裴行妄啧一声，笑得又欠又嚣张，像是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许吃，给老子扔了——” “或者，”男人跳起唇角，掀眸淡淡打量着阮一舟，“让他带走。” 南嘉：“……” 阮一舟也看不惯裴行妄散漫嚣张的态度，坐直了些，脸色沉了沉：“这位先生，我想你没资格管我女朋友吧，我女朋友想吃就让她吃，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裴行妄嗤笑一声，眼神带着点警告意味：“啧，不懂得关心对方，也配有女朋友？” 他黑眸如深渊，仿佛极为不屑。 “还有，”裴行妄翘着二郎腿，扬了扬眉，用下巴点了点南嘉的方向，“你对她了解多少？” “她不喜欢男人头发太长，”男人吊儿郎当地笑着，如数家珍，“这位阮先生，你的头发该剪一剪了。” 阮一舟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裴行妄继续道：“她洗澡水温喜欢偏低，三十二度，你知道吗？” 男人揉了揉眉心，嗓音依旧懒散，一点儿也不因此害臊。 南嘉忍着暴打裴行妄一顿的冲动。 这才刚对他有改观还没多久，他讲话就这么过分。 裴行妄淡定地睨了南嘉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眸色偏暗，骨子里的蔫坏挡都挡不住。 南嘉咽咽口水，她要忍，等阮一舟走了再好好算账。 阮一舟坦荡地迎接裴行妄的目光，无所谓笑笑，像是隔空与他宣战：“这位裴先生，我没有观察女孩子隐私的习惯，你说的我的确不知道。” 裴行妄的脸肉眼可见地暗沉下去。 南嘉抿嘴笑起来。 阮一舟这话怼得真棒！不动声色地将裴行妄定位成了变.态，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这还没完，阮一舟笑得温和有礼，慢悠悠道：“还有一点，我女朋友她非常讨厌吃草莓奶糖，您上次送她的那些还在柜子里扔着，您如果喜欢，今天将它们带走吧。” * 裴行妄走之后，南嘉如释重负，倒在沙发上舒了口气。 阮一舟有点不好意思：“南嘉，我忘了你胃不太好了，贸然买这些……” “没事儿，”南嘉捞起一个串吃起来，“我今天正好没吃饱，还得多谢谢你呢。” “如果今晚我讲话有不对的地方，我先跟你道个歉，”阮一舟永远都这么斯文有礼，“你这个前男友太嚣张了，你一个人孤立无援，我特地留下来想着帮帮你。” “下次如果他还来骚扰你，你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们离得近。” 阮一舟眸色透着坚定。 南嘉格外抱歉。 刚才她还想着让阮一舟先走了也行，只想着结束这个尴尬的局面。 可人家阮一舟也是实打实的为她好，是她的想法太自私。 “话说，你怎么看出来他是我前男友的？” 在国外，她也只提过寥寥几句前男友的信息，没有提过名字。 阮一舟摸摸她的头：“你说过他是歌手，为人张狂，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了，嘉嘉这么优秀，喜欢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南嘉的心跳了跳，阮一舟居然叫她嘉嘉，有点儿不习惯。 两个人都比较有分寸，从未突破过朋友的边界。 他客观评价：“这家伙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有一说一，业务能力还是很能打的。” “不过我看着他有点危险，我怕他对你有什么不利，南嘉，你要不要考虑搬家？” 南嘉摇头：“他没那么坏的。” 南嘉不太喜欢在被人面前提起裴行妄，而且阮一舟对南嘉的工作了解也不多，因此南嘉并未将他们已经合作的事情告诉阮一舟。 裴行妄不坏，他们当年分开存在误会，南嘉也没说。 在阮一舟眼中，估计裴行妄就是个抛弃她的大渣男，才想着为她报仇，多说了几句。 今晚的事情要不要告诉阮一舟？ 是裴行妄及时出现救了她，她考虑再三，到底没说，免得阮一舟为她担心。 两人吃了点烧烤，还剩下不少，南嘉本想再吃几串，阮一舟怎么都不让她吃了，好像真把裴行妄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分别之前，阮一舟犹豫了下，神态有点紧张：“南嘉，你不喜欢头发长的男人？” 南嘉哭笑不得。 “阮一舟，你这头发不算长，我说我不喜欢头发长的，指的那种扎小辫的男人……” 阮一舟这才放心，温柔地笑了笑，与她告别了。 不过下次再见面，南嘉眼尖地发现，阮一舟居然理发了。 将头发剃短，两侧露出发青的鬓角，轮廓更加硬朗，多了几分男人味。 其实他原本头发真的不长，不过南嘉也懒得对别人的打扮指手画脚，就没多说什么。 从这之后，南嘉开始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没过几天，南嘉独自看了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恰好收到阮一舟发来的消息，他给她发了两张照片，分别是两串不同风格的项链。 阮一舟：【哪个好看？ 】 南嘉对首饰什么的不感兴趣，看了一眼，觉得下面那个蓝色宝石的更漂亮一些，干脆回复道：【第二个吧。 】 南嘉要了一杯奶茶，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继续发消息：【第一个更清纯俏皮，第二个相对来说更性感活泼，你之前不是说她比较大胆性感吗？ 应该更适合吧。 】 这个项链一看就不便宜，再加上阮一舟说自己要追那个女孩，所以她直接代入了那个女孩的角度。 阮一舟：【我没说要送她】 阮一舟：【我是想送你】 南嘉疑惑，之前送的一些小礼物她愿意接受，反正不贵，她找个时间还了就是了，可这个项链实在是太贵了，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南嘉：【我不要，这太贵了】 阮一舟：【已经买好了】 南嘉：【那你要不就送她？ 】 她本来就对钻石珠宝没兴趣，也真的不想再收阮一舟的东西了。 阮一舟：【我后来想了想，那天晚上，我似乎讲话也不太有礼貌，想着买个东西赔罪，南嘉，别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收下吧。 】 南嘉还是不想要。 可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拒绝。 阮一舟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放心，我也给她买了，不过不是这两款。 】 到最后，南嘉还是死活没同意。 跟阮一舟见面之后，她打了这个珠宝店的电话，非得退了。 这件事才终于结束。 不过，南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有些事情的发展走势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月底，是许唯一和沈念余的订婚宴，两家都是安湖人，按照安湖的习俗来办。 订婚宴流程比较简单，也没请太多人，只有双方最近的亲人，还有双方的朋友，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几十人。 这天，南嘉一大早就去许唯一家里了，还请了个化妆师，给许唯一画了个美美的妆容，许唯一紧张地握着南嘉的手：“嘉嘉，我怎么觉得我有种要当新娘子的感觉啊！” 许唯一脸上化了淡妆，鼻梁娇俏可爱，脸颊红扑扑的。 “明年才是真正的新娘子。” 闺蜜俩双手交叠，坐在卧室里等着沈念余来接她。 这些年，他们感情最为稳定，五年恋爱长跑，再加上沈念余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双方父母催得急，他们才决定订婚。 沈念余对许唯一百依百顺，二人感情蜜里调油，许唯一说她永远不会遇到比沈念余对她更好的人了。 “嘉嘉，”许唯一笑得很甜，“你也要谈场恋爱呀。” 这一刻，南嘉有点恍惚，时光仿佛拉回六年前，她跳级念高三，许唯一是第一个接纳她的人，她喋喋不休，南嘉还误会她是情敌。 她们蹦蹦跳跳一起成长，体育课坐在台阶前聊天，放了学一起排队买奶茶。 南嘉将自己的少女心事分享给她，许唯一负责出谋划策。 一转眼，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都快出嫁了。 南嘉低眸“嗯”一声，微笑地眨眨眼睛，又看到许唯一扯了扯领口：“哎呀沈念余马上就来了，那个裴行妄应该跟他一起来吧？” 毕竟不是沈念余一个人来，双方都有亲友团。 “不会的，”南嘉立刻说，“他今天在海城有唱见面会，时间排得很紧，赶不过来的。” 许唯一“呀”一声，警惕道：“嘉嘉你变了啊，你怎么对裴行妄的行程那么了解？” 南嘉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只是因为她前段时间重新拾起了那个微博账号。 那个账号都关乎于裴行妄，有好多裴行妄的老粉，她随便刷新一下就能看到裴行妄的行程，然后就记住了。 至于为什么要重新使用那个账号。 南嘉自己也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解释，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双方家长说说笑笑，放鞭炮的动静震天响，大概五分钟之后，许唯一站起来，自己的卧室门被敲响了。 按照安湖的习俗，许唯一应该端一杯甜茶给自己的未婚夫。 许唯一清了清嗓子：“请进。” 沈念余穿着正经的西装，容光焕发，还打了领带，跟平时很不一样，许唯一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正儿八经的模样，捂着嘴笑了。 许唯一红着脸为他奉上一杯甜茶。 沈念余一口气喝掉，将害羞的女孩揽在怀中，低头亲了一口。 送完了聘礼，接完了未婚妻，几辆车一同到了酒店，接下来就是订婚的正式程序了，沈念余请来一个司仪，进行了简单的主持，南嘉在台下鼓着掌，热泪盈眶地看着沈念余单膝下跪给许唯一戴上戒指。 等明年他们结婚，她也会成为伴娘。 不知为何，南嘉有点羡慕。 如今是快节奏的社会，走不到最后的情侣太多了，这样始终如一、顺顺利利、双想奔赴的爱情又有多少呢？ 连她也没运气碰到。 南嘉在心里说，唯一，你要幸福啊，一定一定要永远永远幸福下去。 订婚流程走完之后，就到了吃席环节，大家笑着闹着，南嘉跟别的朋友聊着天，沈念余与许唯一挨个桌子敬酒，氛围热闹。 南嘉手机响了。 一看是阮一舟的电话，她二话不说就出去接了。 南嘉有个小习惯，她有点轻微的电话恐惧症，阮一舟非常清楚，平时有事情也是微信与她联系，一旦打来电话，就说明有十万火急之事。 她刚接通，还没说话，阮一舟焦急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南嘉，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虽然南嘉现在在参加订婚宴，但是她胃口不大，吃得也差不多了，即使她中途离开，许唯一那边也不会在意。 阮一舟对她一直很不错，她更愿意选择帮助他。 “沈安若现在出了点事。” 沈安若就是阮一舟喜欢的女孩，也就是他后妈带来的女儿。 阮一舟长话短说：“她跟一个男生谈恋爱，好几年了，两人吵架了，但是她刚查出来怀孕，今天就突然决定去打胎，她性格一向冲动，你能不能帮我拦住她？” 沈安若的男朋友出差了，阮一舟也出差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生怕来不及，先让南嘉过去挡一挡。 这件事还是小栀一个最亲密的网友告诉她男朋友的，然后男朋友又拜托了阮一舟。 “你们爸妈知道这个事吗？” “他们很传统，压根不知道沈安若同居的事，所以我不敢让他们知道，现在我最熟悉的朋友也只有你在安湖，你能不能帮帮我？” 南嘉一口答应下来：“我可以帮你，你告诉我哪个医院。” 这件事十万火急，挂断之后，南嘉什么都没说，回了宴会厅将手机塞到包里，拿着包就快步走起来，在路上用手机打了车。 * 裴行妄来到订婚宴现场，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正说说笑笑。 沈念余喝得满脸通红：“呦，兄弟，你居然赶来了？” 裴行妄单手插兜，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一支叼在嘴里，漫不经心道：“南嘉呢？” 男人下颌线条优越，或许也不止下颌，他身体的处处线条都好看到过分，漆黑的眸子环视了周围一圈，单身的女孩看到他，害羞地低下头，还以为他在看她们。 “你来参加兄弟的订婚宴，二话不说就问别人？” 裴行妄把玩着打火机，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啧一声。 沈念余站起来，往四周看着：“咦，刚才还在呢，怎么不见了……” 没人知道南嘉去了哪里。 这时候，一个男方家的亲戚带来的小女孩小声说：“我刚才去厕所，碰到南嘉姐姐了，她接了个电话，去医院了。” 裴行妄皱了下眉：“医院？” “南嘉姐姐好像说怀孕了……” 这一句话如惊雷落地。 手里那支烟即将燃尽，灼烫到了裴行妄的指尖，他浑然未觉，而刚刚过肺的烟，裴行妄迟迟没吐出来，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如乌云压顶一般窒闷下来。 裴行妄手握成拳，显露出青筋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去。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好在来得及。 阮一舟告诉了南嘉医院的地点,是某个知名的女子妇科医院，南嘉赶过去之后,问了病人的名字,得知沈安若只是预约了流产手术，下午四点才做，此时沈安若正在做妇科检查。 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放松了一点。 一步一步往妇科门诊走去。 先前阮一舟给她看过沈安若的照片,南嘉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棕色连衣裙，散着长发的女孩,一眼就认了出来。 南嘉坐了过去,微笑着同沈安若打招呼：“你好安若。” 她笑容温柔纯良,很有亲和力。 沈安若兴许经历过情绪的爆发,此刻脸色发白,她手里紧紧捏着一张化验单,嘴巴颤了颤：“你好，你是？” “我是你哥哥阮一舟的……”犹豫了一下，南嘉说,“好朋友。” 虽然之前阮一舟说过,想让南嘉继续假扮他的女朋友,想逼一逼沈安若承认自己的心意,眼下这个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沈安若都为另一个男人怀了孕,心里怎么可能还能有阮一舟的位置？ 刚才时间比较紧急,眼下南嘉稍微放松了些,莫名感觉事情并不像阮一舟说的那样。 她不禁怀疑，他对沈安若真的是爱情吗？ “这儿不太方便谈话,安若，你能陪我出去聊聊天吗？” 医院候诊厅熙熙攘攘，可能会谈到沈安若的私事，南嘉相信沈安若肯定不愿意在这儿多说，同样的，她只是阮一舟的好朋友，而沈安若和阮一舟联系也不够多，不知道沈安若愿不愿意相信她。 沈安若犹豫了一下：“行。” 两人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两杯蓝山，南嘉想到沈安若还怀着孕，给她换了杯热牛奶。 服务员将她们的餐点端上来的时候，沈安若摇晃着那杯热牛奶，笑着说：“反正这个孩子马上就跟我分离了，喝什么都无所谓。” 南嘉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沈安若看着她，突然笑了：“南嘉，我知道我哥找你来是为什么，你们不想让我打掉这个胎儿，对不？” “你们觉得我太冲动了，是不是？” 沈安若轻轻叹气，“在我哥心中，我应该是很冲动的人吧。” “我也不妨告诉你，”沈安若摸着肚子，笑容很温柔笃定，“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要。” 南嘉想起之前阮一舟说过的关于沈安若的只言片语，她性格倔强，谁也勉强不了她。 可今日南嘉见了她才感觉到，沈安若的倔强并不是冲动无脑的倔，她只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知道，我如果不跟你说清楚，你肯定会拉着我，就像现在，你也是拖延时间对吗？” 沈安若瞳孔晶亮，仿佛望到了她的眼底，令南嘉的心重重一跳。 想法被人戳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沈安若说：“我感觉你也比较聪慧，可是你也是女孩，我想你应该更加理解我，我记得我从小就听过一句话——如果你对对方有一点犹豫，徘徊，迷茫，怀疑，那么千万不要踏入婚姻的殿堂。” “我赞同，”南嘉也从来觉得婚姻不是儿戏，“我听你哥哥的意思是，你别冲动，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或许你应该先听一听你男朋友的解释。” “孩子是无辜的，可我也是无辜的呀，我压根没想过会怀孕，我们一直都有做措施，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犹豫着分手的事情，”沈安若说，“他爱我我知道，但是很多细节伤我的心，但是这个人是我主动追来的，我从高中毕业跟他在一起到现在，沉没了太多成本，导致我现在缩手缩脚，可我不能犹豫了，赔的将是我的一生。” 南嘉听着沈安若的话，眼睫颤了颤。 她本来不想说太多自己的事情，但是目前看来，如果她的经历能给沈安若一点经验，她那些苦也算没白受了。 “你有跟对方沟通过吗？” 南嘉定定看她，“既然你确定对方爱你，那么你有跟他认真交谈过你想要什么吗？” “交谈过。” “谈过多少？” 南嘉继续说，“有事无巨细地谈吗？ 男女思维不同，有可能对方只是为了你好，但是无意间却伤害了你。” 她讲这话时嗓音有点沉。 沈安若突然抬眸：“南嘉，你经历过？” 她笑容有点苦涩：“我可太经历过了。” 南嘉将自己的经历丝毫没掩藏地告诉了沈安若。 沈安若听完之后大吃一惊：“你们的故事也太可惜了，现在呢？ 你们在一起了吗？” 南嘉摇头：“实话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十八岁的勇气了，当年那样深爱，却换不来好结局，就不想再重新尝试了。” “你应该给你们个机会。” 南嘉苦笑：“我来，是为了劝说你。” 沈安若跟她聊得比较开心，加了她的微信，扫完码之后，她小声说了一句：“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南嘉正低头给她改备注，一时没听清楚说的什么，抬头问：“什么？” “没什么。” 南嘉也就没多问，不过沈安若愿意给她个面子，等来阮一舟以及男朋友再做决定，不过沈安若也说了，她的男朋友比起来裴行妄差远了，即使给他机会解释也还是这个结局。 就在这时候，南嘉手机响了，是阮一舟发来的微信：【南嘉，我马上就到了】 “你哥哥马上就到了。” 沈安若眉眼弯弯地笑了：“我哥哥这个人啊，就是太爱操心了，我妈妈都懒得管我，他非得管，真的烦死了。” ? “他那是疼你。” 兴许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沈安若笑了一声：“还记得我妈妈和继父刚在一起，我很害怕我哥哥会抢走我妈妈，那时候我做了很多蠢事排挤我哥，后来……哎，我跟我哥表白了，幸好他有理智，我俩压根就不合适。” 听到这儿，南嘉的头猛的抬起来。 怎么跟她听过的版本不太一样？ 沈安若喝了口牛奶：“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估计我哥也不喜欢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南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医院吧？” 南嘉耸耸肩：“不应该回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沈安若笑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会好好考虑，不会食言的，我还有几份报告没取，取了再回去。” 两人说说笑笑往前面走。 这一路上，沈安若挂断了十几个电话，她看着微信页面直叹气。 南嘉猜测，肯定是她的男朋友。 沈安若说：“他说这个孩子要不要随便我，但是，他不会同意分手，什么都愿意改变。” 本来沈安若还以为是男朋友想要这个孩子，才不同意打胎。 原来还是为了她。 女孩抿起唇笑了，笑声有点娇嗔。 南嘉在咖啡馆就看出来了，其实沈安若还是愿意给男朋友一个机会的。 两人到楼上拿到了检查报告，医生交代了她几句，沈安若稍微有点贫血，如果想要让宝宝健康，需要补补身体，来做一个更加详细的检查。 沈安若肚子想去厕所，于是将自己的包和检查报告都交给了南嘉保管。 南嘉拿着检查报告，一字一句地看着。 刚走到楼下，她没注意到，英俊男人骇人的脸。 与此同时，阮一舟也到了，阮一舟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裴行妄，主动过去找了南嘉，声音有些急切：“南嘉，没事了吧？ 检查报告呢？” 南嘉将检查报告给了阮一舟。 阮一舟刚接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就迎接了身后暴戾男人的一拳。 裴行妄看了南嘉一眼，很快移开，眸色黑如深潭，薄唇紧抿着，二话不说就拎着阮一舟的衣领往墙边走。 他步步逼近，阮一舟节节败退。 南嘉看傻眼了，这都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 裴行妄脸色沉如阴云，动作又凶又狠，拎着阮一舟的领子往墙壁上撞：“你他妈混不混帐？ 老子不舍得碰的女人，就让你这么糟蹋？” 周围安静得连风声都听得见，南嘉心惊肉跳，思绪乱成一锅粥。 不是。 阮一舟凭什么被裴行妄揍？ 阮一舟的妹妹怀孕了关裴行妄什么关系？ 裴行妄的黑色外套穿得松松垮垮，莫名就有些寂寥之感。 裴行妄理智全无了。 那股破碎的戾气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 过了几秒钟，南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她大声喊道：“裴行妄你别冲动，怀孕的不是我，是阮一舟的妹妹！” 理智终于回笼，裴行妄这才慢慢地松开了阮一舟。 裴行妄下颌紧绷着，对阮一舟说：“告诉我，怀孕的到底是谁？” 阮一舟紧紧抿着唇，将头转到一边，一言不发。 南嘉着急死了，生怕裴行妄再冲动：“阮一舟你告诉他，我们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阮一舟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嗤笑一声，目光深深看了南嘉一眼，依旧不开口。 南嘉着急死了，干脆将检查报告塞到了裴行妄手里：“你自己看吧，上头压根没有我的名字。” * 医院的后院人流不断，但是院子实在空旷，也因此并没有什么声音，三个人的修罗场面没持续太久，阮一舟陪着沈安若先回去了。 只剩下了裴行妄和南嘉。 裴行妄目光没聚焦，指尖点了一只烟，男人吞吐着烟雾，皱着眉头，嗓音沉了沉：“南嘉，骗老子就这么有意思？” 南嘉害怕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亏欠，同时也有解脱。 南嘉从小到大都没有撒谎的习惯，也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裴行妄知道，但从没想过牵连别人，刚才裴行妄揍那几下不轻，她现在亏欠死了。 毕竟这件事情根源还是因为她。 南嘉有点呼吸不过来，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件事责任也不能全怪她身上啊，自从跟裴行妄重逢，这人的攻势那么猛，她又不想复合，编出来谎言搪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必要追究到底。 怎么现在，裴行妄满眼受伤，就像她十恶不赦似的。 裴行妄上前一步，眼睛沉沉地问她：“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他的模样有点吓人，南嘉心中有点慌，干脆将视线看向了别处：“这还用问吗？ 从我们重逢那天你就很不正经，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 可她没想到，哪怕她骗了他，男人宁愿做三也不肯放弃。 以一种难以忽视的姿态驻扎了她的生活，赶也赶不走。 南嘉又说：“我们上次在安大，你也说了，我们以后做朋友，可我到现在为止，感觉不到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很明显不想做朋友。 嘴里这么说，行动上却一次次超出了朋友的范围。 今天又打了阮一舟，南嘉更生气了。 南嘉口气和善了些：“裴行妄，最后一次了，你能不能把你冲动的毛病改一改？ 你性格一向这样，现在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的身份又特殊，如果你在圈内也这么冲动，万一哪次真做错了事，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她看到了他的才华，是真的希望他越好越好。 何况他们现在还有合作，未来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就像当年张明楷出事，他被解约，被全网黑，明明有辩驳的机会，可他一句话也不讲，拒绝采访，拒绝发布会，拒绝发微博，网友们更是认准了他心虚。 若不是后来张明楷家人澄清，可能裴行妄的事业就真的完了。 风灌过来，裴行妄摸出来打火机，打火机发出“啪嗒”的声音，蹿升了一簇发青的火苗，男人点了支烟，皱着眉抽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裴行妄眼睫低垂，陈默半晌，下颌线紧绷着，胸腔中的痛楚翻涌着，搅在了一起，裴行妄一字一顿，缓慢地开口：“南嘉，你错了。” “我没那么冲动，”裴行妄用沙哑的嗓音说，“只是遇到你的事情，我做不到理智。” 南嘉将头转到一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难以呼吸，一滴泪突然落了下来。 她的心跳声像鼓点急促，飘飘忽忽，敲击着耳膜，南嘉的心成了一团乱麻。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迟来的爱意有什么意义？ 裴行妄眼睑懒散耷拉着，滚了滚干净锋利的喉结，喉咙中像是集聚了尘埃，似经历了光阴的沉淀，才将这句话讲出来：“我跟你道歉。” 男人唇线微抿着：“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也会向那男的道歉。” 刚才南嘉还很生气，觉得他冲动又幼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可他一旦服了软，她又心软地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讲话才过了？ 她很少见过裴行妄道歉。 他这人眼高于顶，嚣张狂妄，骨子里高傲自大，什么事都看不上。 让他给情敌道歉，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裴行妄却主动说道歉。 南嘉：“嗯。” 一只烟快要燃尽，灼烫了男人的手指，痛到了骨子里。 裴行妄将烟头丢掉，掀起眸子，深深地看她，嗓音嘶哑难耐：“南嘉，真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了？” 裴行妄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不可能对哪个女孩念念不忘。 可重逢至今，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昭示着——他真的对她念念不忘。 如今他一身卸下傲骨，主动来爱她。 南嘉并非草木，不是没有心动，可她已经没了十八岁那年主动告白的勇气，她习惯龟缩在安静的壳内，过平淡稳定的生活，不愿也没有精力再去经历颠沛流离。 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既然清楚，又何必再来问我？” 那些年有意或无意给她的伤害，终究加倍奉还到他自己身上，爱而不得的感觉可真难啊。 裴行妄转过身，风将男人的身影吹得寥落。 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尼古丁在肺里翻滚着，他俯下身剧烈地咳嗽，咳嗽了好一阵，咳出了眼泪。 南嘉将过往留在了安湖的夏天，留在了永远的十八岁。 可是他呢？ 他能吗？ 他不能。 他眼里、心里想着的全部都是那个娇嗔着奔向他怀抱的女孩了，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告别了裴行妄,南嘉去超市买了些东西，还有一些创伤膏,准备晚点去看看阮一舟。 这件事也因她而起,不真诚道歉也说不过去。 南嘉从超市出来，心情格外复杂，满脑子都是裴行妄受伤的眼神。 她控制自己不许胡思乱想,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停地从心底冒出来,压也压不住。 坦白说，她对裴行妄已经动摇了。 从上次给微博号投稿就知道,这个行为完全是她下意识的,没经过任何思考。 可那天网友的评论令她退缩。 即使没有网友的评论,她冷静下来也不会前进,那段失败的感情经历给了她太多教训。 只是今天彻底拒绝了裴行妄,她又有点舍不得。 裴行妄这种男人就像罂粟,惹人上瘾，明知是毒，却一次次心动,一次次戒不掉。 南嘉已经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了。 她提着东西走到了公交车站牌前,有一对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女生,女生的笑容太过耀眼,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岁,多看了几眼。 “哎，你上次看的那本书是什么嘛,那么入迷,”女生讲话的声音酸酸的,“都不跟我讲话。” 男生抬抬眼皮：“教材全解。” 女生笑着凑了过去：“都怪那本书花花绿绿的，我都没看出来是辅导书,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学习了？” 男生皱皱眉头，不动声色拉开距离，似乎不怎么想和女生说话。 女生落寞地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南嘉突然想起大学时候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天她如常到裴行妄的楼下等她，夕阳普照，给天地万物都染上一层橙红的色泽，她穿着新买的百褶裙，小心翼翼提着裙角，心中害羞又忐忑，在看到楼门处出现那道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身影的时候，她唇上跃上一抹惊喜。 裴行妄身后还跟了个女生。 那一刻，南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躲到了树后面。 那个女孩很漂亮，皮肤白皙清透，扎着双马尾，青春又俏皮，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是大一的新生。 裴行妄大概没看到她，下了台阶就停了下来。 女孩用撒娇的语气说：“学长，给我个联系方式呗。” 裴行妄单手插着兜，口气如常慢悠悠的，有点懒散和倦怠：“你学长有家室了，不太方便。” 女孩胆子也大，丝毫不会因此退缩，清了清嗓子：“学长，我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咱们一个专业的，我如果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找你咨询咨询，”女孩笑容灿烂，弯着唇笑，“而且他们都说是假的，说谈不过三个月。” 那时候他们已经谈了三个月了。 虽然南嘉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太在乎别人的话，可看到漂亮女孩大大咧咧地唱衰他们的感情，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她的脚往后缩了缩，莫名想着干脆逃掉算了，就当她没来过这里。 裴行妄挑了挑眉，啧一声笑了，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媳妇儿听见了，你学长的膝盖就不保了。” 那女生一脸懵逼。 同样懵逼的还有南嘉。 原来她已经被发现了。 裴行妄插着口袋大步走向她，朝她伸出手臂，嗓音中夹杂着笑意：“走了，哥哥带嘉嘉吃好吃的。” 南嘉傻傻地牵上他的手，心中像打翻了一坛蜂蜜那样甜，她后知后觉地问：“什么叫膝盖不保了？” 男人口气坦坦荡荡：“老子跟别的女生暧昧，不得跪搓衣板？” 南嘉有点赧然，小声地说：“我哪有那么狠心。”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淡淡地撩起眼皮：“我要真敢这样，你把老子命根子废了也行。” 南嘉没忍心想象那个血腥画面。 一路上，裴行妄牵着她的手，她其实都不太自在，本来她想的是穿着条美美的裙子，见到裴行妄的第一瞬间，就问问他裙子好不好看。 可发生了这么一件小插曲，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说什么都别扭得要命。 男人估计也没什么正常审美，穿好看的裙子也不是为了取悦他，南嘉这样想便释怀了，直到走到餐厅门口，裴行妄走到前面为她开门，他咬着根烟，神态漫不经心，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很漂亮。” 然后这人也没继续看她。 大摇大摆的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南嘉记了很久很久，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动。 南嘉没回家，直接提着东西到了阮一舟那里，阮一舟打开门的时候，正好还在接电话，挂断之后，他说：“安若那边没事了，她跟男朋友和好了。” 南嘉笑笑：“我就知道会这样。” 南嘉将东西放下，望着阮一舟的脸，阮一舟长相英俊斯文，此刻嘴角两旁都一片乌青，微微发肿，应该还没处理伤口。 她心中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阮一舟一眼看到她买来的棉签和药膏，垂下眼睑：“南嘉，帮我上药可以吗？” 南嘉丝毫没犹豫：“当然可以。” 南嘉拿出来新的棉签，沾了点碘酒，愈发凑得阮一舟近了些，阮一舟皮肤很干净，他在男人中皮肤本来就偏白，也没毛孔，看着格外舒服。 她放轻力道，细细地涂抹着，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也是这时候，南嘉发现阮一舟的唇形很好看，很薄，弧度微微上翘，淡淡的粉色。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小姑娘追求阮一舟了。 阮一舟长得很好看，是稳妥的那种帅，温柔透进骨子里，似乎嫁给他，就能体会到岁月静好的爱情。 裴行妄不一样，他像一阵风暴，你永远也找不到漩涡中心。 “疼不疼？” 阮一舟笑了笑：“不疼。” 其实多少也得有点疼吧，只是阮一舟格外能忍罢了。 南嘉想起多年前，有一次裴行妄打篮球受了点轻伤，也是伤在脸上，基本都么流血，她都觉得不需要处理，可裴行妄非得让她上药，才刚涂上去一点点药膏，他就喊疼，她信以为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下一秒，男人直接亲上她的脸，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伴随着吊儿郎当的笑声：“媳妇儿亲一亲就不疼了。” 想到这儿。 南嘉下意识笑了笑。 阮一舟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神态变化，眸色沉了沉，虽然他仍旧在笑，可还是仿佛藏了什么东西。 南嘉突然开口：“阮一舟，我替裴行妄跟你道歉。” 阮一舟挑眉，在她发顶揉了揉：“南嘉，你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替他道歉。” 这话似乎也没问题。 南嘉想到今天的情况，又说：“其实你应该一开始就猜到裴行妄为什么打人了吧，你当时应该早点说出来，这样的话，那几拳也不用挨了。” 阮一舟懒散地勾起唇角，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阮一舟说：“南嘉，其实我不打算追安若了。” 她点头：“我知道。” 沈安若和男朋友感情很好，连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都感觉到了，阮一舟身为哥哥，肯定更加清楚。 这一路上，南嘉也思考了很多她和阮一舟的关系，将线索理了又理，阮一舟一直对她很好，又一直拿着沈安若当挡箭牌，再加上阮一舟进退有礼，她就一直没往那个方面考虑。 现在将所有的线索集合在一起，她也大概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沈安若和阮一舟讲给她的故事版本不同，很显然，沈安若讲的才是符合事实的。 只是她习惯了和阮一舟的朋友关系，不想打破这份平衡。 更不想因为感情问题，而失去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阮一舟敛眉：“对不起，南嘉，我第一时间没告诉你，”男人唇角动了动，眸中似乎藏了些更加深沉的东西，“其实我……” 南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弯弯的笑眼仍旧有光：“没关系，再好的朋友也要保留一些私人空间。” 她那张小脸照样白皙，明透，笑容真诚大方，一点儿也没有责怪阮一舟的意思。 可阮一舟的眸色终于黯淡下来，这么久了，他们终究只是朋友啊。 * 晚上，南嘉躺在床上，想到了第一次跟阮一舟正式产生交集的场景。 那时候她只是阮一舟部门一个普通员工，他们部门好几个华人，不过南嘉跟他除了工作情况，其他时候没聊过天。 临近年末，她们手里积累的活多了些，整个部门都在加班。 南嘉涌起一阵困意，正准备去茶水间接一杯咖啡时，阮一舟突然走到她身上，轻咳一声，手臂上挂着件西装外套。 男人面庞斯文清俊，茶水间灯光粼粼闪闪，打在他的侧颜，更显得深邃俊朗，阮一舟用好听的嗓音说：“南嘉，用这个挡一挡。” 南嘉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脸羞红一片，连声说着：“谢谢。” 那天，阮一舟放心不下，又去楼下买了包卫生棉给她。 南嘉在公司没有备用的衣服，阮一舟的外套足够长，刚好挡住她的屁股，做了简单的清理之后，南嘉也没继续加班，就回了家。 可从这天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传言说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南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却也因为这件事对阮一舟的印象好了很多，他们又都喜欢音乐和电影，私下经常一起吃饭，再后来房租到期，索性租到一起。 南嘉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洋洋洒洒飘着小雪，波士顿的街头文艺浪漫。 那天她接到了好几通电话，都是一个恼人不知进退的客户打来的，那人非说喜欢她，动不动扯什么地老天荒。 阮一舟与她在阳台上喝着小酒赏雪，男人歪了歪头，指尖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着，勾起唇角，笑着说：“南嘉，不如我们尝试着在一起？” 她当时只觉得疯了，惊讶地张大嘴巴。 而后，阮一舟才解释了自己也因为追求者不胜其烦的事情，两人暂时都没有恋爱的打算，反正外界也觉得他们在一起了，不如就将计就计吧。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阮一舟对她好到真像个合格的男朋友，可也因为阮一舟提到过自己心中有白月光，南嘉也没多想过。 如今再回忆那些细节，只觉得无比愧疚。 南嘉硬生生压下心中翻涌而上的感情，她很珍惜阮一舟，她心底朋友的位置，永远给他留了重要的一角，暂且还是当作不知道了吧。 她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看手机了。 打开微博，还是“妄哥的小迷妹”那个号，她现在上热搜不会特意关注裴行妄的消息，但是今天一反常态，竟然收到了很多很多私信。 之前裴行妄出事那次，她这个号带动了很多人，也因此具备很强的号召力。 哪怕过去好多年，一旦裴行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粉丝们也会来给她通风报信。 【啊啊啊小迷妹，你知道吗？ 妄哥有喜欢的人了呜呜呜】 【难以想象，被妄哥喜欢的人该有多么优秀啊】 【羡慕哭了，我们一起失恋吧，祝福妄哥早点追到嫂子】 南嘉一头雾水，也就一天没看手机，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打开一个粉丝给她发过来的一段采访。 今天是裴行妄的一场粉丝见面会，热热闹闹，一切都挺好，见面会之后会有一场简单的采访。 视频清晰度很高，男人的侧颜英俊，眼皮漫不经心地掀开，带着吊儿郎当的气质。 裴行妄歌唱得好，颜值还高，不少粉丝因为颜值入坑，成为当之无愧的颜粉，大众也好奇他的私生活，采访时总会不可避免问到这种问题，一般来说，他可以直接略过去。 可这次没有。 “我啊，”男人对着镜头笑得痞气，缓缓敛起不正经的神色，嗓音带了几分郑重和低沉，“心里有人了，喜欢一个姑娘好多年。” 粉丝炸锅了，连记者都傻眼了，愣了几秒钟，才继续问道：“啊，那裴老师接下来打算？” “我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裴行妄神色稍顿，薄唇抿起来，慢悠悠地开口，”我打算追她。” 男人肩膀宽阔挺拔，插兜站着，姿态漫不经心，却也侵略感十足，他自顾自说着，完全不在意台下粉丝如海潮般的呼喊声。 而后，裴行妄对着镜头打了个响指，笑得嚣张狂妄不可一世：“听到了吗？ 老子要追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南嘉的心如同被箭准确击中了一般,心中缓慢涌起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 她之前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此刻她尝试着站在裴行妄的角度。 裴行妄决定好好追她，并且在全国观众面前立下誓。 裴行妄从进圈开始走的就是实力派歌手路线,可毕竟,他也实实在在有着一批狂热的颜粉，这些颜粉往往也是最能花钱，最能支持的他的粉丝。 他如今这般坦诚,无疑会损失掉大批粉丝。 可裴行妄不在乎。 他爱人也要坦坦荡荡,堂堂正正，和喜欢的人光明正大走到阳光下。 今天是裴行妄的见面会,见面会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来回赶本来就麻烦,他为了参加订婚宴,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却又因为她不在那里,赶着去医院找她。 然后，他误会了。 这一天裴行妄都在奔波，在飞机上,在汽车上,前面还意气风发地宣告,后面就发生了如此不愉快的事情。 她觉得委屈,裴行妄又何尝不委屈？ 南嘉看了眼微博热搜,果不其然，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 不过没有南嘉想像的那般腥风血雨,大多数粉丝比较理智,裴行妄只是一个优秀的歌手,大家也没资格阻挡人家恋爱结婚。 也有小部分失去理智的狂热粉丝，好在下面都是正常人怼她的,南嘉松了口气。 自从经历过裴行妄全网黑的事情，她特别害怕噩梦重演。 南嘉犹豫了下，打开裴行妄的微信对话框，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已经拒绝掉裴行妄了，也明确说了不想跟他有交集，现在看到采访之后，说什么都显得茶里茶气。 南嘉到底什么都没说。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段时间。 南嘉总会时不时想起裴行妄。 她也会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裴行妄的消息。 她这个微博号又活跃起来，时不时为裴行妄应援，那些之前跟她聊过的粉丝都特别开心：【啊啊啊啊小迷妹居然回来了！我要奔走相告】 南嘉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不过她只负责转发一些新的物料，帮着剪辑一些裴行妄以前的演出视频，其实南嘉犹豫过，这个微博名要不要改一下。 主要是担心未来那天被裴行妄看到她这个微博号，岂不是尴尬死。 南嘉迅速压制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怎么会呢？ 她如今跟裴行妄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恐怕都不会交集了。 她到底没改名。 原因很简单，舍不得改。 南嘉也喜欢舞台上的裴行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算得上裴行妄的小迷妹。 * 裴行妄跟江万涛见了一面。 江万涛结婚之后一直在黎城工作，跟乐队几个人联系越来越少，不过他倒是经常跟裴行妄联系，这次一见到裴行妄，就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妄哥，当年的事情我查清楚了，泄密的人我已经抓住了。” 裴行妄皱起眉，这才反应过来江万涛指的什么事。 “这几年你一直查这个事？” 江万涛：“是啊，当年你受那么大挫折，这锅从天而降，不查清楚还算什么兄弟！” 裴行妄垂下漆黑的眼睫，沉默了好一会儿。 上次沈念余说起当年的事，还怀疑过幕后黑手是江万涛，他果断否决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怀疑自己的亲兄弟。 果然，江万涛没让他失望，他什么都没说，黑眸紧紧注视着江万涛，默不作声喝下一杯酒，而后拍了拍江万涛的肩膀。 大家都是男人，江万涛很懂裴行妄，也知道妄哥这人什么都很好，就是不会表达，看出了弥漫在裴行妄心头的感动。 江万涛的脸红了红：“妄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当年我其实我发现了一个人有嫌疑，就是咱酒吧一个酒保，但是我又不敢确定，他去了黎城，正好我媳妇儿也想去那边发展，我就想着顺道查查这个事。” 男人脸红脖子粗，生怕裴行妄过意不去，反复强调着：“真的啊妄哥，只是顺道。” 裴行妄扬了扬眉。 江万涛继续道：“我在那边这几年，一直尽力跟他套近乎，所以也不敢跟你们联系，营造出来我跟咱们乐队闹掰的错觉，那小子总算信任我了。” 江万涛喝了口酒：“前段时间，我俩一起喝酒，酒后吐真言，他说出来当年被娱乐公司收买的事情，就是这小子偷走了咱们酒吧的监控，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对家公司，做了剪辑。” “工作室怎么回事？” 他们除了在酒吧排练，也经常会在工作室里。 疑点就在这里。 如果说酒吧的监控被泄漏，还可能是内鬼，但是工作室又怎么说呢？ “他有咱们工作室的钥匙，之前余子不是丢了把钥匙么？ 就是被这小子捡走了，一旦有了钥匙自由进出，这可就简单了。” 裴行妄低眉思索着，全都对上了：“你拿到证据了？” 江万涛有点儿得意：“这小子也害怕被那个娱乐公司卖，什么东西都留了备份，他酒后吐真言之后，我立刻将证据搜集过来了，接下来我们交给警察，警察会处理这件事，包括那个乐侠娱乐，警察都给他们端了，这垃圾公司。” 相比较江万涛，裴行妄显得沉静很多，他静默听着，拍了拍江万涛的肩膀：“这事挺冒险的，辛苦你了。” 裴行妄一直清楚，这必然是对家公司的一场阴谋，但是没什么事情能影响到他，他这不就重新爬起来了么？ 江万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结婚那房子，要不是你偷偷给了我钱，我才买得起，不然我老婆家里都不同意我俩结婚。” “妄哥，你对兄弟这么好，兄弟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啊。” 裴行妄笑了声，又默不作声地喝了杯酒。 江万涛本以为裴行妄今天会非常开心，毕竟当年的幕后黑手抓到了，可裴行妄半分开心的情绪都没有，眉宇之间笼罩着阴云。 这情况有点熟悉。 他拍着脑袋一想，这不正是嫂子五年前离开这里的情况吗？ 两人时不时微信联系，因怕打草惊蛇，江万涛很少直接跟裴行妄见面。 年前，南嘉回国，裴行妄高兴坏了，给他发了好多消息，好像马上要追妻成功似的。 再往后，两人依旧聊天，可裴行妄提到南嘉的次数越来越少，江万涛也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妄哥，嫂子还不愿意跟你复合吗？” 裴行妄苦笑一声。 其实南嘉在酒吧门口被那红毛报复那天，裴行妄就得知了真相——阮一舟不是南嘉的女朋友。 对于这点，他一直存疑，他不是不知道南嘉谈起恋爱什么样，可南嘉跟阮一舟，就是缺乏那股子亲密劲。 他请人调查，果然，两人的情侣关系是假的。 包括三人撞在一起的修罗场，他一直胜券在握。 这几年他很少冲动做事，可南嘉就是他的死穴，关心则乱才会误会。 裴行妄自己都想不清楚，他明明已经知道了，阮一舟压根不是南嘉的男朋友，为什么听到怀孕的消息，他还是觉得阮一舟欺负了南嘉呢？ 大概就是太喜欢了，连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肯放过。 可冲动这一遭，他也知道，他跟南嘉绝无可能了。 裴行妄眼皮阖了阖，端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要命似的。 在他又想要拆开一瓶酒的时候，江万涛一把夺走了。 江万涛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晚上，他们一起喝酒，他清晰地听到裴行妄口气卑微地呢喃：“就不能给个机会么？” 裴行妄从未放下。 江万涛问过他为什么不去追。 裴行妄笑着捻灭烟灰：“现在还不配，等老子强大一点。” 现在的裴行妄，浪子回头，强大伟岸，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可心爱的人早就飞走了。 江万涛低头看裴行妄。 江万涛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被全网骂的时候，依旧张扬骄傲，不屑一顾，他被周传伊设计夺去股份的时候，照样意气风发，他不该被任何事情压垮，可高高在上的他却因为一个女人如此心碎。 男人眼角猩红，卸掉骄傲，浑身颓然。 是的，他哭了。 * 接到江万涛电话的时候，南嘉正盘着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愣了下：“江万涛，有什么事情吗？” 江万涛咽了咽口水，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抱歉啊，但是妄哥喝醉了，一直叫你的名字，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能过来帮忙照顾一下他吗？ 煮点醒酒茶之类的……” 南嘉不假思索打断了他：“他喝醉了不会乱说话的。” 江万涛脸色一僵，被戳穿谎言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真的喝醉了，喝了很多很多，吐了两次了，不喝醒酒对身体很不好，我记得你会弄那个茶，你过来帮帮他吧，反正他已经醉了，你之后走掉他也不知道。” “他……哭了。” 江万涛叹口气，“真挺可怜的，南嘉，你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我也不是道德绑架你，咱们这些人总还是朋友吧，起码你得过来看看他。” “我马上过去。” 留下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南嘉就挂断了电话。 江万涛直接愣住了，他本来还准备了好多话要劝说来着，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这是不是说明妄哥还有救？ 裴行妄歪倒在沙发上，姿态懒散，略微蹙眉，半睡着，酒瓶散落一地。 江万涛笑了声，用气音说：“妄哥，你媳妇儿要来啦，兄弟我撤了。” 江万涛本将裴行妄背到卧室，一想到南嘉过来，还是尽可能为他们创造相处空间吧，他什么都没做，赶紧退了出去。 江万涛将地址发给了南嘉。 裴行妄如今不住阑海路那间别墅，他工作繁忙，时常全国各地跑，偶尔在安湖落脚，买了一间市中心的单身公寓。 江万涛告诉南嘉，密码跟之前一样——她的生日。 行程不远，南嘉打了车，行走在春日的夜晚。 按下密码的这一刻，她没办法形容那种奇特的感受。 像是隔着时空与另外一个自己交错重逢，淋了一场温和的秋雨，心湖落满涟漪，错落的温柔满溢心间。 如果说，阑海路的别墅密码裴行妄从未改过，是因为懒惰。 那么如何解释这间新房子的密码？ 是懒惰吗？ 不是。 是习惯使然。 南嘉早就成了裴行妄的习惯。 原来，浪子真的会回头。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南嘉将关门的声音放到最轻。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整个房子的摆设,不算大，但是比她那间要宽敞很多,装修低调简单,总觉得缺了些生活气息，冷冰冰的。 客厅有个很大的鱼缸。 里头没有鱼，即使曾经有,也估计被裴行妄养死了。 她将包放下,拎着袋子到了厨房，开火,为他煮了一杯醒酒茶。 十几分钟后,南嘉端了一杯,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裴行妄歪躺在沙发上,睡也没个正形,烟灰缸堆满了烟头,脚下的地板也全是错落的啤酒瓶，男人睡觉蹙着眉，十足的懒散与颓废。 一会儿得帮着他打扫干净卫生。 南嘉思考着怎么叫他起来,看裴行妄这样子,睡得还挺熟的。 这几天裴行妄行程赶,眼下一片乌青,格外招人心疼,她有点不忍心。 灯光很亮，照映着男人浓密的黑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扇子似的,南嘉赶紧起身调了个不怎么亮的亮度，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 她坐了一会儿,裴行妄还是没有醒来的趋势。 酒瓶子东倒西歪，白酒啤酒他都喝了不少，宿醉对身体伤害很大，南嘉犹豫了下，推了推他，小声说：“裴行妄，你醒醒，把这个喝了。” 裴行妄一向浅眠，她推了他几下，男人就缓慢睁开了眼，他很听话很乖，眼神纯净无邪，毫无攻击力，接过去那杯醒酒茶，眼瞳无神，一饮而尽。 男人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缓缓地与南嘉对视，高挺的鼻，锋利的唇，眉头轻轻皱着：“嘉嘉？” 南嘉的心猛然一颤动。 本以为裴行妄真的醉了，理应分辨不出她的。 如果他这时候真清醒了，她又该怎么解释？ 一秒之后，南嘉安下心，裴行妄醉了，他倚靠在沙发上，扯了扯松松垮垮的领口，仿佛累极了，又重新闭上眼睛，像是马上要睡过去。 她思考着还是得把他喊醒，让他回卧室睡觉。 在沙发上躺一夜，估计脖子和腰都得疼。 就在这时候。 裴行妄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在南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拽到沙发上，男人撑着手臂在她上面，俯视着她。 真够变态，醉酒了力气还这么大。 酒气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裴行妄不假思索低头吻了下去，眼尾沾了点红，多了几分妖冶气质，眼皮微微垂着，疲惫又懒散。 男人撬开了她的唇齿，毫不犹豫将舌头伸了进去，灵活地描摹着她的形状，愈发霸道，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南嘉的心咚咚直跳，用着蛮力将他推开，不料男人却将她紧紧箍住，像是抱紧了稀世的珍宝，生怕丢失了似的。 他一遍一遍唤她名字。 那般缱绻深情。 裴行妄冰凉的手指不时触碰到她脖颈处的肌肤，寒凉的温度似乎浸到骨子里，南嘉瑟缩了下，忍无可忍道：“裴行妄，你别碰我！” 她这话嗓音不低，裴行妄似乎清醒了下，将头抬起来，缓慢地注视着身下的南嘉。 南嘉觉得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等候发落的一块肉。 即使裴行妄喝醉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裴行妄缓慢靠近她，像是要将她脸颊的每一个弧度与轮廓都记住，从她秀雅的眉毛一路扫下去，到红润的唇瓣，带着某种灼热的温度，视线变深变沉，南嘉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脸一瞬间涨红，不由得往后缩，可已无退路。 “在梦里都能硬。” 裴行妄自嘲地笑了声。 他面容白皙，英俊，有病态的脆弱感，额头泛着几条青筋，透着股痞气不羁。 男人呼吸清浅，带着微醺的酒气，漆黑的眸子盯了她半晌，又重新吻了上去，嗓音沉哑，自带一番撩人的温度。 “南嘉，老子也只敢在梦里对你故作非为了。” 又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南嘉瞠目结舌，还能这样？ 这是借着醉酒为所欲为？ 不过她确定，裴行妄是真的醉了。 眼看着裴行妄的动作愈发大胆，手碰到了更多不该碰的地方，南嘉害怕真的擦枪走火，趁着男人不注意，从沙发上爬起来，离他远远的。 裴行妄没再追，视线落在了虚空中一处，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自嘲地开了口，嗓音低淡：“连梦里，你都不会喜欢我。” 南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有点疼。 她重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喊着他的名字：“裴行妄，你到床上去睡，在这里小心感冒。” 裴行妄强撑着眼皮醒了过来，眼皮耷拉着，仿佛刚才的亲密只是南柯一梦，男人将手搭在她手上，南嘉搀扶着他，回到了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打量裴行妄的卧室。 黑白灰色调，清清冷冷，墙壁上有一张简单的挂画，整个房间都像他的主人般无情。 奇怪的是，却有一个很大的书柜。 裴行妄非常不喜欢看书，他活得糙，不喜欢咬文嚼字，书柜放在书房尚且说得过去，怎么卧室里偏偏装了个书柜呢？ 南嘉帮裴行妄盖好被子，每个角落都帮他掖好。 沾了床，裴行妄睡了过去，他微微侧着身，抱着被子，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褪去了玩世不恭，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南嘉曾经很喜欢看他的睡姿。 南嘉先前将客厅打扰干净，酒瓶子归类，垃圾丢掉，又重新将抱枕整理好，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她抱着手臂松了口气。 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候，南嘉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掠过了裴行妄的书柜，匆匆一眼中，似乎有几本书格外眼熟。 她又重新站到了那面与墙壁同等宽阔的书柜面前。 南嘉一本一本地掠过去，最高一层的书都是摆设，大多都是家国历史图书，连外面的塑封都没拆，她嗤笑着，真是符合裴行妄的性格。 她的视线看向了第二排。 都是青春文学读物，更不符合裴行妄的性格了。 家国历史至少还符合男生的口味，兴许真无聊了还可能翻一翻，那么他买这么多青春文学读物干什么呢？ 南嘉继续往下看。 第三排，第四排也全都是青春文学读物，这都是初高中小女生喜欢的作品，裴行妄虽然有个表妹，但是表妹又不住在这里，那么他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然而巧合的是，这些青春小说全部都是暗恋题材，都是她走那年上市的。 全部都是，无一例外。 也就是说，裴行妄将她走那年上市的全部暗恋小说都买了下来。 终于，南嘉找到了自己的作品，那本《像你的人》，就藏在这些青春文学之中，她拿了出来，一页一页翻看着，与其他小说不同的是，这本阅览过的痕迹很深，书页微微发黄，却保存得很好，被他的主人温柔对待过。 南嘉想起，裴行妄说过自己看过这本书，看了五遍。 他还问这本书是不是南嘉的真实经历，他怀疑过南嘉是不是真的暗恋了自己好多年，可那天，她轻飘飘地搪塞过去，裴行妄也没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江万涛。 生怕吵醒他，南嘉拿着手机跑到阳台上接听，因为看到这些书的缘故，她多少受了点冲击，嗓音微微颤抖着：“喂？” “妄哥睡了吧？” “嗯。” 江万涛说：“那你应该看到妄哥卧室那些书了吧？” 南嘉压抑着内心的悸动：“那些书，怎么回事？” “当年你没告诉我们你的小说名字，后来你就走了，妄哥放心不下，丝毫你的线索都不愿意放过，他这人又倔又傻，你只告诉我们年底会上市，还说是暗恋题材，妄哥就傻傻地天天蹲书店去买，上一本，他买一本，后来书店老板都认识他了，还以为他脑子有毛病，天天看小女孩看的小说。” “可是，他找了很久，每一本都看了，他说那都不是你写的，”江万涛笑了一声，“我们都觉得这是大海捞针，压根找不到，可他就是有自信，说能读出你的风格。” 南嘉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裴行妄买不到的啊。 她跟他们说那本书的出版时间是年底，最后因为书号出了问题，导致第二年年底才上市。 整整晚了一年，怎么可能买到？ 这人可真傻啊。 “去年，他无意间听了一首歌，就是你写的那首《唯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听着听着就哭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非得说那个歌词是你写的，到处搜集作词人的资料，确定你就是楝忘后，然后买了你那本暗恋小说。” “再后来，就是想法设法跟你合作。” 他故作吊儿郎当地靠近，那些小心翼翼下面，全是最卑微的热切与渴望。 “这几年，我虽然没陪在妄哥身边，但是我最清楚他多么爱你，妄哥这人不喜欢表露情绪，我只见过他掉过两次泪，两次都是醉酒，也都是因为你，”江万涛叹了口气，“刚才我也进了妄哥卧室，偶然间有个发现，你去看看书柜里的那个小盒子吧。” 南嘉又回到卧室里，屏住呼吸，闭了闭眼，仿佛害怕面对似的，一鼓作气拿出了江万涛口中的小盒子。 裴行妄在熟睡，呼吸声音清浅，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仿佛做了一场酣甜的美梦。 弯月如钩，照映着人间离合。 她轻轻打开，里面全部都是机票，一张叠着一张，保存得很好。 大多都是从安湖到波士顿，从波士顿到安湖。 波士顿这个地点跟裴行妄没有一点关系，如今却安安稳稳躺在裴行妄的盒子里。 也夹杂了不少其他城市，但是出发点或者终点必然有波士顿。 机票时间都是最近五年。 也就是说，裴行妄经常去看她？ 那么她为什么从没遇到过他？ “看到了吧，”江万涛在电话里低低喟叹着，“妄哥他……真的爱惨了你啊。” “妄哥这个人嚣张狂妄惯了，也懒得表达，他总觉得懂他的人自然会懂，某些时候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我敢说，妄哥他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我到现在还记得，毕业那时候，妄哥喝醉了，他说他想给你一个家。” 南嘉一张接着一张地往下翻，越往下就越痛心。 这些机票的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南嘉很熟悉，是是大一开学那天，裴行妄以志愿者的身份领着她去宿舍，被偷拍放在论坛的。 好多人对她的长相指指点点，裴行妄直接找人将帖子黑了，那时候她还误会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行妄将照片洗了出来。 照片中阳光烈烈，恰好好处地弥漫开，照射在少男少女的脸上。 向日葵开得正好，二人站在教学楼前，裴行妄漫不经心地笑着，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男人眼角微挑，笑得温柔宠溺。 而她站在他旁边，抿唇轻笑。 那时他们最好的时光，一切还没开始，谁都没有狼狈受伤。 南嘉难以想象他是什么时候洗下的这张照片，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将这张照片收藏保留。 她一度以为裴行妄是最狠心的那个，却不曾想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爱着她。 南嘉的喉咙愈发干涩，眼眶中也积蓄着泪意，到后来再也抑制不住，她跑到卫生间，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裴行妄经常去看她。 原来，裴行妄为了买到她的小说，买了所有的小说。 他瞒着所有人默默爱她。 那么那么爱她。 南嘉又想起上次在安大偶遇裴行妄，裴行妄说自己也经常到安大看看，一个巨大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也是因为她吗？ 因为喜欢她，所以怀念着过去，会去波士顿偷偷看她，也会回安大回忆他们拥有过的短暂幸福时光。 晦涩漫长的时光里，他毫无保留地爱了她好多好多年。 她已经忘掉过去向前看，可他还是卑微又固执地将自己放在过去的那段感情里，将她默默放在心间最重要的位置。 裴行妄囚于情爱，在爱里疯魔。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某种积压在心底的情绪被撕裂开,那些苦苦隐藏的、言不由衷的，在这一刻统统显现出来。 南嘉心里翻涌着难过,一波接着一波,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她终于为了他而流泪。 江万涛最后的那番话还回荡在耳畔：“那年出事之后，妄哥的事业就跌落谷底了，再后来他父亲得了重病,公司起了内讧,差点落入他人手中，妄哥忙得团团转,用了两年时间将这些做好。” “他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只敢远远看你一眼,”江万涛说,“就像电梯和路灯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想过告诉你，不想给你造成负担，他要的从来都是你的爱。” 南嘉的心脏疼得难受,像是被一把发墩钝的刀子反复切摩着,就是不给个痛快。 “南嘉,”江万涛再次叫她的名字,仿佛看穿了什么一般,低笑一声，“你应该也没完全忘记妄哥吧,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干脆利落就过来了,给他个机会吧,算我求求你了。” 南嘉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了，她咬紧了下唇,咬得通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好像在哭那些过往。 哭自己的青春。 哭那些遗憾。 哭裴行妄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爱着她。 裴行妄重返乐坛之后，很顺利就站到了最高处，只要上网，随处可见他的新闻。 可南嘉逃避似的，不敢看。 因为裴行妄遵守了承诺。 他说过只要他上台演出，就会戴着那颗蓝色耳钻，那是他们的信物——他做到了，即使分手已多年。 她怕自己会心软，会重新心动，会重蹈覆辙爱上他。 裴行妄这种男人实在太令人着迷了，放浪形骸，像上瘾的罂粟，超脱凡俗，爱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就像重逢没多久，她非草木无情，又重新动容，硬生生压制住了欲望。 她为了逃避他，为了让自己不再爱他，她为自己设置了很多的障碍，一遍一遍催眠般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所有的不好。 可这一刻，她只折服于他的好。 他那么爱她，她也想要他。 他给过她伤害，可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想再假装了，她也疯狂地喜欢他，曾经忘记过，却在重逢的那一刻理智溃不成军，他们这辈子注定锁在一起。 她宁愿他永远放浪，永远倨傲，永远漫不经心，宁愿冰山永不消融，太阳永不坠落，也不要裴行妄如此卑微地喜欢她。 想到这里，南嘉的心都快碎了。 这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人，在这五年来，究竟有多少次像现在这样颓废、绝望。 在沉默中饮下一杯一杯烈酒，昏睡到天明。 她不想看他为爱情疯魔。 * 房间光线昏暗，窗帘严丝合缝地拉起来，裴行妄睁开眼睛已经九点了，看向窗外，天还没亮似的，好在今天没通告。 裴行妄身体有点沉重，好在头不痛，他想起昨夜做的好梦。 太久没有释放过，昨晚真实的触感他差点就遭不住，他的欲望很真实。 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只记得他疯狂亲吻着她，那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 裴行妄揉了揉眉心，穿上拖鞋，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清清爽爽往客厅里走。 餐桌上摆着好几样早餐，白花花的粥还冒着热气，全是家的温馨感觉。 裴行妄啧一声轻笑，江万涛这家伙行啊，结了个婚，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会做饭了。 还挺像模像样。 不对。 裴行妄猛然想起来，昨晚江万涛告诉他了，他今早八点的飞机离开。 裴行妄看向厨房，眼神定定地望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睛慢慢变红了。 他坐下来，南嘉端着一叠小咸菜走过来，她系着围裙，将长头发绑得很低，脸上未施脂粉，面容白净清透，皮肤白到发光，依旧好看得过分。 “饿了吧？” 南嘉笑着看向他，“刚才就想叫你了，看你睡得香，快吃饭吧。” 这一晚，南嘉睡的沙发，也可以说一夜未眠。 她用了一夜的时间来思考他们的感情，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 裴行妄唇角笑容有点僵硬，他慢慢地挪动脚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南嘉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心脏的某个角落仿佛被充溢满，也慢慢想起了昨晚的梦境：“昨晚我喝醉了，是你照顾的我？” 南嘉唇角上扬：“江万涛打给我的。” 裴行妄点点头，客厅内已经被打扫干净，江万涛那家伙干不了细致的工作。 天之骄子、狂妄了二十几年的裴行妄，第一次胆怯了。 他不敢问她为什么愿意过来照顾她，害怕她说是因为拂不了江万涛的面子，也害怕她只是这会儿好心泛滥，等他吃完这顿饭就会回去。 裴行妄贪婪地看着她，想将时间无限期拉长。 裴行妄饭量不大，今天却吃了很多，尤其是南嘉煮的白粥，他吃了整整三碗。 南嘉笑着说：“这几年过去，你饭量居然变大了。” 看着倒还是跟之前一样高而瘦。 裴行妄摇摇头，将碗放下：“老子爱吃你做的饭。” “……这些都是我在楼下买的，”南嘉看向那份无人问津的小咸菜，冷飕飕地说，“就这个和粥是我做的，你也没吃几口。” 裴行妄似乎也没预料到。 然后。 他直接端起来这份咸菜，糙得连筷子都不用，直接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太咸了，他也不在意，就这么吃着，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 南嘉怕他身体遭不住，赶紧夺了回来：“你别吃了，吃这么咸不好。” 裴行妄拿了张纸巾擦嘴，痞笑着：“不咸，老子爱吃。” 南嘉想起昨晚那些烟头，又说教起来：“裴行妄，你别觉得自己年轻就不在意，你得爱护自己身体了，多抽一支烟就少活六秒钟，你这样下去，还不得活不到中年就没命了。” 裴行妄歪头看向一边，测验线条凌厉，往后一靠，散漫地抬了抬眼皮：“反正也娶不上媳妇儿了，活多老有区别？” 南嘉有点无语，那个玩世不恭的裴行妄似乎又回来了，她抿了抿唇：“人生的乐趣也不是光娶媳妇儿吧，有点别的追求。” “你看你还有这么多粉丝，她们可都是非常喜欢你……” 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就被裴行妄截住了，男人漫不经心笑起来：“可老子还没脱离低级趣味。” 南嘉不想理他了，干脆指了指狼藉一片的餐桌：“那你先把这里收拾好吧。” 裴行妄抬抬眉梢：“遵命。” 等裴行妄洗完碗，看到南嘉坐在沙发上，身体一颤一颤的，他快步走过去，发现她正在抽噎。 南嘉低着眉，忍着哭腔，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昨晚将那个盒子放在了茶几上，今早好不容易遏制住情绪，刚才这么一看，就又难过起来了。 想到裴行妄这些年并不好过她就心疼。 两个人当年分手，可南嘉也希望他开心起来向前看，两人就是没缘分罢了，没想到裴行妄竟然这么执拗，去了那么多次波士顿，却从不打扰，这也是浪子为数不多的温柔吧。 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给她制造负担。 因为太喜欢了。 裴行妄绕到她身后，从身后抱住她：“我昨晚没对你有禽兽行为吧，哭什么。” 南嘉的眼泪扑簌簌落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晶莹的泪珠落下来，讲话声音也断断续续：“你……别管我，我就是有点难受。”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到，南嘉面前摆了个盒子，那盒子里头有照片，还有无数张飞机票。 裴行妄皱皱眉头，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老子又没死，多大点事，哭什么啊。” 南嘉不为所动。 裴行妄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可看着她眼睛红通通的又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温柔中带着小心翼翼：“别哭了，哭花了丑。” “丑了你娶我。” 仿佛漫天的惊喜在他脑中炸裂开，裴行妄无法相信刚才南嘉讲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愣了很久，不知道说什么，满脸都是惊讶和兴奋。 “求之不得，”裴行妄撩起眼皮看她，嗓音低哑，“我的宝贝。” “裴行妄，我不知道你一直找我，你怎么不告诉我。” 如果他将背后默默做的一切全部告诉她，她真的会心软。 男人索性坐下，拿着纸巾帮着她擦脸，眉头微微皱着，两人靠得很近，热气拂耳，他上扬着语气：“我是娘们唧唧的人么？” “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南嘉说，“不值得你一直这样。” 裴行妄漆黑的视线紧紧锁住她，口气不容置疑，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痞气：“嘉嘉天下第一好。” “南嘉，”裴行妄叫她大名，神色温柔几许，“老子未来的人生，只想你，也只有你。” 这话说得低沉而郑重。 他伸开长臂，将她搂入怀中，温暖着彼此的身体，裴行妄低沉撩人的嗓音缓慢响起来：“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合不合适，好歹让我试试。” “行，给你机会，看你表现。” 其实南嘉想说，直接在一起吧，反正她也很喜欢他，喜欢这东西藏不住，即使嘴巴里不承认，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可身为女生，也得稍微矜持一点。 “老子拼了命也得把你哄开心，”裴行妄指尖缠绕着一缕她的长发，笑得痞坏，“等着吧。” 南嘉看了眼手机，想从他身边坐起来，试探着说：“我今天还得去公司开会，不能跟你墨迹太久了。” 还可以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左右。 裴行妄哼笑着：“不干涉你工作，想去就去，反正你人是我的了。” 南嘉：“……” 就在这时，南嘉又想起来她刚去公司时候发生的一件小事。 有一回夜里她在公司加班，有个项目赶得及，她那个部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惜太晚了，南嘉肚子饿，点了份外卖到楼下拿。 她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天走的时候，前台说有个很帅的男人找过她，特别强调了英俊两个字，看着也不像坏人，就让他进去了，前台问她有没有见到。 可那天真没人找过她。 如今想想，只能是裴行妄了。 “那天是你吗？ 是不是你偷偷去我公司看我了？” 裴行妄掀了掀眼皮，漆黑轻佻的眸子紧紧锁住她，摸了摸她的长发，吊儿郎当地笑了声，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除了老子，还有谁能担得住英俊这个词？” “……不要脸。” “不要脸怎么追媳妇儿。” 这还没追到，他就叫起来了，南嘉想伸手打他，可男人俯下身，将她的手腕禁锢住，长指蹭了下她软嫩的脸蛋，抬起她的下颌，眸色逐渐变深，无可抑制地吻上她的唇，一点一点往上，将她脸上的泪痕舔舐干净。 深情如斯。 天色早已大亮，倦鸟亲吻着天空，璀璨晴朗，来日可期， 裴行妄喉结滚动着，嗓音哑得不像话，缱绻唤她：“媳妇儿。” “你回来了，真好。”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南嘉去了趟娱乐公司。 王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当面谈。 到了公司,南嘉就见到了王姐。 王姐说：“南嘉，张海碧那边想跟你谈个合作。” 张海碧的演唱风格和裴行妄类似,也是唯一一个人气能和裴行妄抗衡的歌手,人品也非常好，入圈十年，从没有一点花边新闻传出去,都说他是唯一一个有信心永远不会塌方的偶像。 “谈什么合作？” 王姐将一份合同打印好拿过来,神情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张老师那边看到了你给裴老师写的歌，觉得写的非常棒,想跟你签订长期合同。” 南嘉微微惊讶：“长期？” “对,他那边想直接跟你签约,先签长约,五年内你这边只给他写歌,当然,报酬非常丰厚，比你现在的收益要可观的多。” “裴行妄给了我高于十倍的报酬？ 还能比这个高？” 南嘉显然有点不太相信。 王姐笑了：“是的。” “你这次跟裴老师合作对了，你看,你的才华被更多人看到了,张老师那边非常欣赏你,所以想把你挖走,你要不先看看这个合同？” 南嘉一眼都没看,直接回绝了：“我不会签的，麻烦王姐拒绝一下吧。” 王姐愣住了,把合同拿到南嘉面前,不肯相信她的决定：“你可以看看,真的挺不错的，条件很合适,签独家也没什么呀，作词人跟歌手签独家合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反正你在这个圈子也想赚钱，张老师人品好，你跟着他写歌不会亏的。” 南嘉格外笃定：“我真的不签。” 也是这个时候，她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个计划。 跟王姐聊完之后，公司的员工又到楼下开了会，boss的话格外多，南嘉中午过去，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中途裴行妄跟她发了不少消息。 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光是“媳妇儿”三个字就发了五六次，幼稚鬼。 南嘉也懒得回，安心听boss灌输心灵鸡汤，但是不得不说，这家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也非常有情怀，让南嘉觉得，至少在认真地输出文化。 南嘉跟同事打了招呼，背着包下了楼。 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招摇的蓝色车身，车身流畅，炫酷晃眼。 裴行妄的车。 她早就记住了。 南嘉站在门口僵了一瞬，车窗徐徐降下，裴行妄戴着墨镜，笑得狂妄张扬，他点了支烟，骨节修长的手搭在窗口，朝她招了招。 南嘉谨慎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狗仔和记者，才放心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裴行妄将烟掐灭，见她这般小心的模样，不免觉得有点好笑，男人嗤笑一声：“怕什么？ 合法的。” 现在这个情况说合法似乎还太早，不过南嘉没有跟他争执的性质，干脆说：“如果记者拍到了，今晚微博得瘫痪信不信。” 裴行妄眯了眯眼看她：“我早给粉丝打过预防针了，就这还能瘫痪？” 南嘉嘴角抽了抽，这人是低估了自己的人气啊。 “你之前那个预防针只是说你要追，肯定有大批粉丝觉得你追不到吧……不信你等着，到时候肯定得爆，也会有大批粉丝转路人。” 这话还是保守了说的，不转黑就不错了。 裴行妄没打动车子，转过脸笑吟吟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勾起她的下巴，慢悠悠地说：“总得娶媳妇吧。” 总听着他这话欠嗖嗖的。 南嘉抿了抿嘴角，不想跟他抬杠，干脆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了，咱们才分别了一下午吧。” “一小时不见，如隔三秋。” 裴行妄懒散地哼笑着，“这不是得好好表现么。” 南嘉有点无语，可唇边还是跃上一缕笑容：“裴行妄，你这不是好好表现了，你这是出来吓人。” 才一会儿不见都受不了，她还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男人，何况他们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了。 裴行妄突然皱起眉头，唇边切摩着几个字：“裴行妄？” 他闲散地倚在车窗边，玩味地看着她，嗓音有点儿沉，含了点戏谑在里面：“不得换个称呼？” 也不能怪他吹毛求疵，情侣之间直接称呼大名的确实不多，可南嘉一时还有点转变不过来，她曾经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叫他那个称呼了。 可裴行妄性格倔，不达目的不罢休，眼神揶揄地看着她。 南嘉只得清了清嗓子，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妄……妄哥。” 这下总该满意了。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南嘉抿了抿唇，莫名有点心慌，裴行妄揶揄地笑了，俯下身来，男人的气息富有侵略和占有气质，他啧一声：“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满意，就先这么着吧。” 裴行妄笑得有点欠：“毕竟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啊？” 南嘉不太懂他的意思了，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感知到南嘉疑惑的眼神，裴行妄更加凑近了她一些，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托住她的下巴，薄唇贴了上去，男人很会接吻，他舔舐着她的唇舌，动作很慢很磨人。 唇齿交缠，暧昧热吻。 南嘉不自觉喘着气，身体往后缩，男人更加不放过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霸道的唇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弄得像过了电流似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泛滥的水，总嘴唇往全身各处发散，流向每一个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行妄终于亲好了，眸中沾了点欲色：“我想听你叫老公。” ……原来刚才是这个意思。 不要脸。 简直太不要脸了，这才刚刚算是复合，也没彻底和好，只是暂时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妄想登顶？ 南嘉明明想拿出架势，气呼呼地说话，可因为刚才接吻的缘故，身子都是软的，压根没有力气跟裴行妄抬杠，她真心提建议：“你下次能不能别亲这么长时间？” “有些人肺活量不是很好。” 裴行妄滚了滚喉结，掀起眼皮淡淡凝视着她，唇角勾起来，话语之中含着深意：“南嘉，老子憋了五年了。” * 两人没直接回家，裴行妄开车带着南嘉去了新开的商场，两人吃了点饭，南嘉饭量一向不大，裴行妄也没吃太多，剩下了一大半。 南嘉不免觉得有点可惜，指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说：“妄哥，你不是自诩饭量很大吗？” 裴行妄挑了挑眉，笑得格外欠：“这不是媳妇儿把我喂饱了么。” 南嘉：“……” 吃完之后也没着急回去，这家商场新入驻了不少高级品牌服装，裴行妄便带着她进去购物，南嘉倒是没有疯狂购物的习惯，一般都是缺了什么东西再买，衣服也是这样，不算多，但也不缺乏。 不过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衣服。 两人先是逛了春装，南嘉挑中了一件绿色的卫衣和外套，还有一件灯芯绒撞色连衣裙，中间有个腰带配饰，腰掐得很细，她面容白皙柔软，睫毛黑而长，五官精致，换了身衣服，像是蕴藉了三月的春风似的。 裴行妄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拿出烟和打火机，打火机啪嗒一声，红色的火苗蹿升，男人将烟叼在嘴里，烟雾袅袅升空。 他满意地勾唇笑，全部给她买了下来。 这些衣服都很贵，南嘉觉得什么衣服都一样穿，除非遇到非常喜欢的，不然不会买这么贵的，裴行妄二话不说买下来，花了不少钱，她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裴行妄拎着四五个大袋子，从店里走出来，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面前是一家国际品牌的夏装店。 现在还在穿毛衣，可夏装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 裴行妄拉着她往里走：“进去试试。” 南嘉试衣服有点累了，干脆将选择权交给了裴行妄，她坐在那里等着，裴行妄负责帮她挑选，挑中哪个就试哪个。 这人审美还挺不错，挑中的衣服南嘉试穿着都还不错，有好几件她都很喜欢，但是觉得买那么多也没意思，也就穿一个季度就丢掉了。 她正难以取舍，可裴行妄在门口招了招手，笑得痞气放浪：“走了。” 南嘉这才看到，售货员小姐笑容满面，完全是爆单的那种笑容：“先生，你要的衣服我们会用转车帮你送到家，感谢你的惠顾。” 原来他已经结完账，将刚才试穿的衣服全部买了下来。 出了门，南嘉不满地说：“你没必要买那么多的，我本来想挑选两件最满意的。” 裴行妄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勾到耳后，笑得理所应当：“你男人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 “可是……”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值，每一件都至少五位数，这价格都是很多普通人的月工资了。 男人平淡地接过她的话茬，语气漫不经心：“就当是穿给我看的，老子喜欢。”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刚好有一家内衣店铺，刚开业，在搞开业大酬宾。 裴行妄抬了抬下巴，指向这家内衣店铺：“要不要进去挑几件？” 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就当是穿给我看的。 南嘉的脸瞬间红透了。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果不其然，裴行妄舔了舔后槽牙，视线掠过她的胸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好在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南嘉真想当街捶死他。 买完了衣服，南嘉又进了一家饰品店，挑了些小玩意，她兴高采烈地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裴行妄帮她拎着，她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妄哥，今天怎么都是给我买东西啊，你没有想要的吗？” 裴行妄脚步停下，瞥了一眼她，男人双手插兜，漆黑的眼眸压了点轻佻散漫：“老子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你。 南嘉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这男人还挺会的，挺能哄她开心啊。 时间越晚，商场的人越多，因害怕被人发现围观，两人走了比较私密的电梯，刚下电梯，前面有一片水洼，可能是下雨天渗透的。 南嘉脚上穿的还是布鞋，裴行妄低眸看了眼她的脚，不假思索地蹲下身去：“上来，我背你过去。” 裴行妄脚上有双皮鞋。 “不用了吧。” 从前的热恋期，裴行妄也从没背过她，南嘉虽然特别喜欢他，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那脚湿了会生病，客气什么？” 南嘉抿唇，也知道自己确实过不去，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男人肩膀上，身体的力量也轻盈地压到了裴行妄身上。 裴行妄很有力气，背着她蹚过水洼，步伐匀称有力，其实这段路没多久，他却走得很慢很慢，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生，南嘉脑中突然蹿起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希望这路永远走下去。 男人突然促狭地笑了一声。 南嘉这才意识到问题。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薄款毛衣，里面的内衣是隐形超薄款式，她全身重量都压在了男人身上，那抹弧度不令人发觉才怪。 “我说嘉嘉，”裴行妄流里流气地开了口，“你这样让老子怎么背你？” “那我下来？” “不用，”男人言简意赅，“你起来点就行。” 南嘉挺起腰背，将胸部和男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的脸却羞红了。 终于到了终点，裴行妄将她放下来，笑得痞气放荡，啧啧笑着点评：“不错，更大了。” 南嘉：“……” 臭流氓，南嘉疯狂腹诽他。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裴行妄，是从胸腔中震颤着发出来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南嘉一路上都对他带搭不理，基本都是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不多说别的。 裴行妄将南嘉送到了楼下，男人目送她上楼，才打动车子离开小区。 南嘉也不是真生气，她乘坐电梯往上走，品味这一天的经历，愈发觉得奇妙，昨天还打算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今天就如此亲密了呢？ 这个转变任别人想都会觉得突兀，可南嘉自己却自然而然。 她唇角挂着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容。 出了电梯。 阮一舟在她家门口等着她。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家门口灯光常亮,阮一舟拎着一个袋子，对着电梯的方向,像是等待了很久,不过他脸上也没有着急的迹象，阮一舟一向拥有最好的耐心。 南嘉几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失控的神色，他什么时候都是理智客观的。 看到南嘉过来,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南嘉手中提了很多东西,脸上幸福的笑容还未收住。 “出去玩了？” 南嘉笑着“嗯”了一声。 阮一舟的视线落在南嘉那只莹白细腻的手腕上，她拎着的那些袋子品牌他也认识,之前他们一起逛商场,南嘉试了件衣服,没舍得买,后来他偷偷买回来送给她,南嘉无奈地收下,第二个月就还了他一件同样价格的礼物。 纵使知道她亲疏分明，可他还是渴望着对她好一点。 可南嘉此刻拎着好几件高奢品牌的礼袋，脸上的表情兴高采烈,她自己的工资肯定舍不得买。 一个猜测萦绕心头。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了,何等默契,南嘉一个表情丢过去,阮一舟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本不想说的，可有些话在唇间滚了好几圈,犹豫几番,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跟裴行妄在一起了吗？” 南嘉愣了一下,点点头。 或许有一瞬间，失望的神色在他脸上浮现了一刹,还没来得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阮一舟笑得温和，真诚说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谢谢。” 南嘉掏出来钥匙，打开门，让他也一起进来，“你等这么久了，不如早点给我打个电话。” “没什么，反正想着你也快回来了。” 南嘉低头在玄关处换上拖鞋，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按照常理来说，阮一舟不会莫名其妙过来，每次都会有个小理由，或者带点东西，南嘉之前还笑过他，不带东西也可以上门来玩呀，可这人执拗得很。 阮一舟将袋子放到茶几上，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她，灯光下显得无比温柔：“我今天回了趟老家，还记得你说过我老家特产好吃，给你带了点过来。”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们刚住一起不久，还没到交心那一步，阮一舟拿出家中的特产给她尝尝，她随口说了声好吃，从那之后，阮一舟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 她也暗示过自己不用带了，她吃不吃无所谓，可阮一舟在某些方面执拗得很。 这次又是如此，看这个袋子里头东西还不少，南嘉都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阮一舟抿着嘴唇，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里头还有个小袋子，装的是我老家一个老字号做的红糖，你不是上次肚子疼吗？ 我阿姨她们都说这个古法红糖很有效果。” 南嘉很少痛经，也就上个月疼了两天，恰好阮一舟电脑坏了，上门借她电脑，无意间发现了，这点小事都记在了心里。 她算了算日期，过上三天就到生理期了，这红糖水送得真及时。 “还有个热水袋，你要是不舒服也用上吧，我没买那种插电的，不太安全……” 南嘉平静地开了口：“你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她只会觉得愧疚，她永远也没办法回应他的爱，哪怕没有裴行妄。 阮一舟摇了摇头，将内心的苦涩一并吞咽下去，男人眸中照旧温和，像一弯月亮融在他眸中，他笑着说：“我对你好一点，我也开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艰涩地笑了下，诚恳道：“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这些东西也不该我买，我以后不会买了。” 他这个态度让南嘉愧疚感爆棚，她似乎成了那个偷偷谈恋爱不告诉朋友的人，南嘉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了，我和裴行妄也是今天才打算开始试试的，我想着回来就告诉你的。” 阮一舟没待太久，兴许是觉得不太方便，走之前，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南嘉，笑容多了几分感慨，却也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南嘉，一定要幸福。” “幸福给所有人看，”阮一舟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才不愧你熬了这么多年。” * 南嘉简单地冲了个澡，回头看手机的时候，裴行妄又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裴行妄这么爱玩手机？ 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吗？ 这么闲？ 还有点顶级歌手的自觉性吗？ 南嘉：【有病？ 】 裴行妄：【老子要说想你想到病态，估计你又得说我油嘴滑舌】 南嘉：【……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南嘉：【少发消息，多多工作，努力搞事业才是当代好青年】 裴行妄：【呵，你让我当好青年？ 】 南嘉嘴角抽了抽，也是，这人一身不良嗜好。 南嘉：【不当好青年也没关系，至少别当个变态】 过了几秒钟，裴行妄的消息悠悠发了过来：【只对你变态】 南嘉彻底无语。 南嘉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堪称奇迹，才想起还没跟许唯一分享，赶紧发了个消息过去：【如你所愿，我跟裴行妄在一起了】 许唯一发来一个高冷的表情包。 许唯一：【早知道了】 许唯一：【要等着你来说，黄花菜都凉了】? 南嘉：【？ 】 她不说许唯一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她可以未卜先知？ 许唯一甩来两张截图，她看了眼，是一个小群，不过这几张全部都是裴行妄一个人自嗨，群里几个人最开始还愿意搭理他，后来都没人回复了。 裴行妄：【各位醒了吗？ 宣布一个好消息，老子有媳妇儿了】 江万涛：【恭喜妄哥追妻成功】 沈念余：【我孤寡了五年的大兄弟终于得偿所愿了！！】 裴行妄高兴得不行，发了个几万块钱的红包，大家领取之后，表示了谢意，群里渐渐没人说话了。 毕竟乐队几个人也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也早就觉得这二人迟早会复合。 就冲裴行妄那不要脸的态度，不成功才怪。 过了一会儿，裴行妄还在群里发消息。 许唯一发过来的截图也都是他的独白。 裴行妄：【快来羡慕我】 人家江万涛和沈念余才不羡慕，一个已经结婚好几年，蜜里调油，一个已经订婚，也恩恩爱爱，故此没人理他。 裴行妄：【我媳妇儿真好啊，早上还给我做饭】 裴行妄：【真想立刻娶回家】 兴许是意识到了那两位也很幸福，裴行妄换了种说法：【你们这些恋爱多年的人不会懂的】 【老子的幸福没法形容】 南嘉看着他这么幼稚地嘚瑟，皱了皱眉，谁能收了这个男人？ 好在沈念余比较狠，直接来了一句：【妄哥，你这么闲，是不是嫂子不理你啊】 南嘉躺在床上咯咯咯笑起来，怼得好，这种臭屁嚣张老男人就应该被怼。 虽然沈念余他们爱怼裴行妄，可也是真心为他高兴，一周后，选择了个好日子，大家一起去freedom聚餐。 江万涛距离这边很远，也专程带着老婆赶了过来。 毕业之后，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可感情一如既往地深厚。 南嘉这天本来还有个小采访，也推脱了，裴行妄到时间来楼下接她，男人倚车而立，指间一点星火，笑得散漫又宠溺。 两人现在是情侣关系，南嘉不会再单独行动了。 将车停在停车场，南嘉下了车，裴行妄自动牵上她的手。 男人微微挑着眉，动作自然，大手包着小手，暖意融融，仿佛有热流一路熨帖到心底。 不知不觉，南嘉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两人上了私人vip电梯，裴行妄依靠在轿箱里，对着她轻笑，南嘉被他的眼神弄得好不自在，男人依旧吊儿郎当地看她，将嘴边的烟拿下来，笑着说：“写歌词累吗？” 南嘉诚恳道：“没灵感的时候还挺累的，有时候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是我挺热爱这一行的，本来我没什么爱好，还以为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现在这样还挺快乐的。” 南嘉说完这一长串之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到了楼层，电梯停下来，裴行妄牵着她的手出来，为了照顾她，男人步伐稍微慢了些，他眉骨偏高，挺鼻薄唇，散漫不羁地笑了笑：“等你哪天写累了，不想写了，来酒吧当老板娘吧。” 南嘉倒没想过他打的这个主意：“报酬呢？” 裴行妄拿出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喉结滚动着，散漫笑了一声：“把老子给你要不要？” 南嘉毫不客气地点评：“油腻。” 还淡淡笑着补刀：“听说男人越老越油，这话诚不欺我。” 裴行妄嗤笑一声，将烟拿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我很老？” 他掐灭烟，将烟头丢到垃圾桶里，哼笑一声：“网上可多得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想嫁我。” 南嘉双手交叉，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我拒绝老男人。” 不知不觉就到包间了，裴行妄伸出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语气认真道：“老点好，老点会疼人。” 南嘉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最晚到的那个，可能因为江万涛离得远，很早就出发了，而沈念余在酒吧上班，人就在这里，至于许唯一，直接请了假。 大家都欢乐得不行。 沈念余感慨道：“想当年，咱们天天聚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撸串，到头来，还是只剩下了我们几个啊。” 沈念余举起酒杯敬大家，大家站起来，将酒一饮而尽，南嘉本来也倒了杯酒，裴行妄想帮她换饮料，可南嘉非得喝酒，五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喝不得酒的小姑娘了，她笑盈盈一饮而尽，裴行妄脸色阴沉。 看他不满意嘴角下垂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她更开心了。 沈念余又专程敬酒江万涛：“涛子，我对不起你，这几年咱们联系不多，我还误会当初妄哥出事跟你有关系，现在诚心道个歉。” 他脸色红了红，连续喝了三杯，不过他常年在酒吧工作，早就练就了一身好酒量。 江万涛说道：“也怪我没主动跟你联系，我这个计划都是独自实施的，毕竟我也不知道事情全貌，生怕惊动了大家，反而最后空欢喜一场。” “一天兄弟就是一辈子兄弟！” 江万涛笑着，“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现在事情也办完了，我在那边的公司现在打算开新公司，就在安湖，我打算申请调回来。” “太棒了！” 沈念余爱喝酒，一个人守着这酒吧也没意思，“兄弟几个可以常聚聚了！” 裴行妄突然咳嗽了一声。 江万涛立刻会意，拍了拍手，表情带着揶揄：“哎呀忘了，今天的主场是妄哥和嫂子，咱们两个电灯泡怎么还聊起来了呢？” 他们举杯对着裴行妄：“恭喜妄哥得偿所愿。” 裴行妄眉眼懒散，伸手将南嘉搂入怀中，神色一贯的吊儿郎当：“这得感谢你嫂子，给我这个机会。” 随机，裴行妄低头，凑过去吻上她的唇。 南嘉不自然地扯扯领口：“妄哥……” 裴行妄抬手捏了捏她的鼻梁，低笑一声：“成，不逗你了，瞧这脸皮薄的。” 沈念余酒量最好，但也是今天最能喝的一个，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天马行空胡乱扯起来，大家聊起来大学的事情。 沈念余：“我到现在还记得涛子尿床，是大二吧，妈的一屋子尿骚味，涛子这傻逼还没闻到味，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江万涛老婆在场，晚节不保，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捂住沈念余的话不让他多说。 可沈念余喝醉了反而身体更加灵活，更加肆无忌惮地补刀。 “然后这家伙还不会洗衣服，又不好意思拿到公共洗衣机，那床单臭了我们一天，还是妄哥实在看不过去了，黑着一张脸洗干净的。” 南嘉的关注点比较奇怪，她低头偷偷问裴行妄：“你还帮你兄弟洗床单？” 裴行妄也想起了那天的经历，脸色臭得不行，嗤笑一声：“别提了，老子的手三天过去还有股味。” 南嘉扑哧一声笑起来：“你的手还挺珍贵啊。” 可惜她不认识那时候的裴行妄，不然真想看看他的反应。 裴行妄突然低下身，眼神玩味引人遐思，不紧不慢地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话，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爷心甘情愿帮你洗内衣。” 南嘉陡然觉得浑身惊悚。 大家又聊起大学时最难忘的一件事，本来气氛还挺正经，沈念余一个大老爷们突然声泪俱下：“我到现在还记得，妄哥的手机相册。” 裴行妄眼眼风如刀，横扫落叶般无情，可喝醉的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沈念余照说不误：“有一回我们一块喝酒，妄哥也不知道想什么，低着头没理我们，我就偷偷走过去，发现妄哥掉泪了，他正盯着一个相册出神。” “什么相册？” 只有南嘉没问。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她清楚，必然跟她有关系。 裴行妄比她想象得要爱她，这份爱更长久，也更坚固。 “照片里都是嫂子啊，笑着的，吃东西的，看电视的，走路的，排队的，上课的，跑步的，全都是嫂子。” 江万涛也也见到了那个相册，他至今都记得裴行妄隐忍着眼泪的模样，眼角猩红，本来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散漫无畏，似乎没什么在意的东西。 却爱一个女人爱到了极致。 那一刻，他们都清楚，裴行妄栽了。 他爱惨了南嘉。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南嘉心中像是被灌入了什么东西似的,流淌着感动又难过的情绪，她经常觉得裴行妄是狠心的那个,实际上她在国外这几年,过得非常快乐，除了最开始，很少想起裴行妄。 可这个曾经视一切为虚无的男人匍匐在地,卑微到了极致。 南嘉默默地将手伸到桌子下面,与裴行妄十指相扣，对方却将她抓得更紧。 * 当年酒保胡乱剪辑视频联合娱乐公司造谣黑裴行妄的事情由公司出面起诉,虽然时间遥远,好在人证无证俱在。 乐侠娱乐目前只是个快要倒闭的皮包公司,但是鲸鱼传媒决意追查到底。 这件事在微博上挂了几天,不少人都为裴行妄喊着冤屈,路人还说,自己当年其实就很相信裴行妄，看到沉冤昭雪的一天特别开心。 南嘉看着挺无语，当年什么情况她记得清清楚楚,路人都会上来踩一脚,哪有什么人支持裴行妄。 就连粉丝们都要退出了,她那几天几乎不眠不休,天天发一些裴行妄的正面消息。 后来谣言被证实,南嘉考虑过要不要删掉那些消息，她也没舍得。 南嘉也不常去公司,但是一旦出去,裴行妄只要在家就会接她,本来她是拒绝的，可男人非得坚持,南嘉也没什么办法。 她唯一担忧的是，两人这样频繁外出，说不定哪天就被拍到了。 每每想到这里，南嘉都格外恐慌，可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慌什么，本就是自由恋爱，被拍到又如何呢。 可她想不到的是，二人用行没被拍到，可裴行妄自己自作主张在节目上公布了恋情进度，南嘉整个就大写的无语。 四月底，裴行妄受邀参加一档综艺节目，也算是为新专辑《鼓点》造势。 经纪公司跟节目组都提前沟通过，谈到了很多关于专辑的话题。 裴行妄还演唱了自己的成名作。 台下粉丝呼啸，人山人海。 南嘉守在家里，没有外出，默默地看着大放异彩的裴行妄，内心与有荣焉。 很久之前，她从网上听过一个观点，破镜不能重圆，即使重圆之后也回不到当初炙热的喜欢了，可南嘉觉得，现在的他们就是最好的。 他们在不成熟的年华分开，在彼此成长到最好模样的时候重新相聚，相爱。 时光从未让他们改变。 有人一直在原地等着她。 裴行妄唱完歌之后，接受了简单的采访。 主持人先是问了一些关于专辑的问题，也算是打了广告宣传。 “裴老师今天的状态感觉特别好，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吗？” 裴行妄双腿交叠，富有磁性的、低低的笑声传来，男人抬起头，神色一贯的吊儿郎当：“有很多。” 这话就是愿意分享的意思了，主持人借着他的回答继续追问：“是跟裴老师之前说的要追求一个姑娘有关吗？” 台下的观众响起“啊啊啊”的声音。 粉丝们希望他求爱成功。 南嘉的心也提了起来，她的脸莫名就热腾腾的，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裴行妄一向狂妄大胆，她从未想过他居然在综艺节目里大大方方地分享。 她紧紧盯着电视里的裴行妄。 裴行妄看了眼镜头。 莫名的，她的脸更热了，仿佛男人炽热的视线带有形质一般。 裴行妄挑了挑眉：“嗯。” “这是在告诉我们追到了？” 他笑了声，毫不掩饰：“追到了。” 台下的观众呼喊声更加热烈了，裴行妄一向是少说多做的类型，典型的实力派，何况他的优秀有目共睹，追一个女孩还能追不到？ 可当他真的告诉粉丝追到了，粉丝们为他开心，也内心也会有一点点的酸涩。 今天热搜预定了。 南嘉的心慌得不行，又羞耻又激动，她不喜欢被人围观的生活，就好像下一步，裴行妄的粉丝要将她看光了一样。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愿意跟裴行妄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他是公众人物，他们的恋情必然会受到观众的瞩目。 她打开手机，给裴行妄发了条微信：【追到了？ 】? 虽然她心里已经决定，此生非裴行妄不可了。 可这只是她的心里话，她未曾告诉裴行妄，可裴行妄这人狂妄大胆，敢于在全国观众面前宣告。 就像他们还没在一起，她一直拼命将他往外推的那些日子，他也在接受采访时不要脸地说自己要追求她。 明明一点可能都没有。 发出去消息之后，裴行妄的手机震了一下，电视中，男人眉目英俊，笑容懒散，拿出来手机，笑了声。 主持人问：“裴老师，您这是？” 瞧他心花怒放的表情，也能猜到对方是心上人，主持人只是借此想引出下一个话题罢了。 只有收到心上人发的消息，脸上才能露出宠溺、会心的笑容。 裴行妄牵了牵嘴角，磁性的嗓音响起来：“这小姑娘还挺吹毛求疵。” “成，”男人懒洋洋地笑着，“我正努力表现呢，争取早点请大家喝喜酒。” 裴行妄笑得又拽又欠，可眼神里的爱意骗不了人，这话一出，粉丝们彻底疯狂了，在台下有节奏有韵律地喊着：“裴行妄，加油！裴行妄，加油！” 他的深情所有人都能看到，因此粉丝也愿意祝福他。 这一晚，热搜第一就是#裴行妄求爱# #裴行妄神秘女友# 还有人为他们开通了超话。 南嘉点进去看了看，有不理智的人，但是裴行妄之前也预热过了，大多粉丝都以诚恳的态度祝福他。 【有没有人知道妄哥神秘女友是谁！】 【有知道线索的吗？ 好想知道这个拯救了银河系的女人是谁，啊啊啊啊心痒痒！】 这条微博被顶上到了前几名。 点进去话题就是这条微博。 从最开始的几条评论，演变成了几百条，几千条。 大家到处搜罗线索，也没找到一点切实的证据。 【你们看我主页，我记得之前我拍到过裴行妄和一个女人挺亲密，你们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 】 博主将照片放了出来，南嘉也好奇地点了进去。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在线吃自己的瓜。 照片拍得有点糊，可知道时间久远，但是熟悉裴行妄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背影是他，男人肩宽腿长，男模一样的身材，随手一拍就是一道风景，身旁是个年轻女人，他单手插兜浅浅笑着，笑得温柔，将嚣张都收敛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餐厅干净漂亮，阳光正好，两人颜值都高，给人一种无比亲密的感觉。 看背景，是那种比较接地气的餐厅，更像是情侣经常去的地方。 【这不会是嫂子吧】 【惊！嫂子现身？ 】 南嘉心中也一凛，这女人看上去身材气质都很不错，不会真的跟裴行妄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她迅速打消了念头，打开微信页面，想给裴行妄发点消息，想了想，也没发，裴行妄估计在忙，为了这点不明真相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了。 南嘉又重新回到微博页面。 一刷新，一向不露面的裴行妄发了条微博。 【别乱猜了，不然某人得找我算账】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足够引爆今晚的互联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妄哥第一次公开回应谣言？ 】 【妄哥的第一次给了嫂子啊！】 【我的天，光脑补一下就好甜呜呜呜】 【嫂子很强势喽？ 】 裴行妄很少跟粉丝互动，没再作出任何回复，可光是看着这条微博，南嘉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这人还挺懂的。 毕竟看到谣言的第一个瞬间，她的确多想了。 这个谣言也很快得到了忠粉的辟谣。 照片中的女人也是裴行妄的粉丝，但是女人患了重病，医生也宣告了死刑，女人想在临死之前见一眼裴行妄。 那时候裴行妄失了势，也没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那个女人估计也是为数不多的真爱粉了，后来经人联系到裴行妄，裴行妄答应见她一面。 女人没想到的是，所谓的见一面，竟然是裴行妄亲自搭飞机去见她。 在女人的家乡，裴行妄陪着她吃了一顿饭，还为了唱了几首歌。 再后来，女人离世，估计没有遗憾地离开了吧。 于是也因为裴行妄的回复，大家又重新回到那条微博下面打卡。 【有知道线索的吗？ 好想知道这个拯救了银河系的女人是谁，啊啊啊啊心痒痒！】 大家惊奇地发现，裴行妄竟然给这条微博评论了：【是我拯救了银河系】 南嘉蒙蒙地盯着这条评论半晌，说不出话来。 电话铃声响了，她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接起来，对方的嗓音吊儿郎当的：“嘉嘉。” 南嘉抿抿唇，心口莫名一紧。 没想到那个远在互联网之上，掀起一阵狂欢的人，现在却闲散地跟她打电话。 “妄哥，你还挺善良的啊。” 南嘉一直知道裴行妄骨子里有修养又善良，他做过很多帮助别人的事情，可这时候的裴行妄已经是圈外人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 裴行妄笑了声，慢悠悠地开了口：“一直都很善良。” 也因为忠粉的辟谣，吸引来了更多的路人，不少人折服于裴行妄的善良，愿意静下心来听听他的歌声，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从这时候开始，裴行妄的微博粉丝激增。 忠粉趁热打铁，将裴行妄这些年做过的善事做了一个视频，发布在广场上。 南嘉想到刚才看的那个视频，小声说了句：“嗯，但是这几年你做的善事似乎格外多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裴行妄没有反驳，喉咙里荡出低低的笑声：“这几年，我想着多做点好事，万一哪天感动了神，我家小姑娘就回来找我了呢。” 空气中一片寂静。 裴行妄低沉撩人的嗓音随着电流流淌过来，淌到南嘉的心底，她心底软软的。 一个不信神佛的男人，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愿意向神佛祈求。 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南嘉脸有点红，笑着说：“我们总会相遇的。” 裴行妄哼笑着：“是啊。” 她用很小声，又很别扭的嗓音说：“妄哥，我最喜欢你了。” “喜欢谁？” “……妄哥。” 那边传来打火机盖被掀开的声音，啪嗒一声，男人微扬的声调渡过来：“只是妄哥？” 南嘉知道他想听什么。 从他们重新在一起开始，裴行妄就一直想让她那么叫他，总是各种暗示，南嘉一直糊弄，这下好了，两人离得远，气氛又正好，再这么搪塞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南嘉咬了咬唇，心跳成沸腾的鼓点，胡乱说道：“我那还没转正、正努力表现自己的未来老公。”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羞赧极了，心乱如麻。 电话那头静了静。 似乎也没想过她会说得如此干脆，裴行妄愣怔一秒。 “最后两个字，老子听到了。” 男人唇角笑容绽开的弧度更大了，应了声，“哎。”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五一那天,裴行妄的新专辑《鼓点》在晚上八点正式上线售卖，实体专辑与数字专辑一同发售。 其实现在的市场行情,实体专辑越来越少了,成本太高，不太赚钱。 可唱片公司还是决定给裴行妄出实体专辑，一是因为粉丝强烈要求,二是因为想出了留个纪念。 从八点开始,南嘉莫名紧张。 她明明很相信裴行妄的能力，这一刻还是格外紧张,主要一个原因是,这次的专辑制作也有她的参与,她平时很有自信,可现在还是莫名心里没有底。 这个时间点,她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到了时间自己各抢了一份。 坐在那里干等着时间流逝，一分一秒都格外难熬。 裴行妄最近在开演唱会，要去五个城市巡演,很忙,本来南嘉也想跟着去的,可她最近临到截稿期,得赶紧将工作做完,一旦跟裴行妄混在一起，她事业心全无。 不过裴行妄的事业已经走上正途,未来开演唱会的机会还有很多,她也不贪图这一次,何况演唱会巡演的最后一站是安湖，南嘉打算亲自去看。 正在这时候,裴行妄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是一张截图。 专辑制作工作群的聊天截图，群里发表了裴行妄这次专辑的销量成绩。 【恭喜！实体专辑打破三年内数据，销量五千万份，而数字专辑更是打破了华语乐坛所有歌手有史以来的记录，达到了一点八亿元。 】 南嘉高兴极了：【妄哥真棒！】 她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 手还是颤抖的。 微信铃声响了，来电人是裴行妄，南嘉赶紧接了起来，传来那道熟悉好听的男声：“紧张吗？” 南嘉装不知道：“紧张什么？” 裴行妄哼笑一声：“不是想知道数据么？” “群里一发，我立刻发给你了。” 南嘉抿唇笑了笑：“可紧张了，我的手都在抖，很怕卖不好。” “老子都不怕，”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声，“你怕什么？” “妄哥，你真不怕吗？” 真不信他还能没一点紧张感觉？ 毕竟这是第一次实体专辑，他又是业内鬼才歌手，多少双眼睛盯着，再骄傲的人心底也会有一点点的紧张吧。 “不怕。” 裴行妄开起玩笑，“要不你亲自查验一下？” 南嘉没说话。 “话说，卖这么好，你要不要给我点奖励？” 南嘉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想起来有什么可以送人的好东西，干脆说：“那我奖励你一个亲亲。” 说着，南嘉嘟起嘴巴，想隔着手机亲他一口。 裴行妄打住了，口气懒散：“这种礼物，得送到实处才有意义。” “可是你得过段时间才回来呀。” 男人好听的声音压着轻佻和戏谑：“推开窗户看看。” 南嘉立刻会意，小跑着冲到阳台上，拉开窗帘往下看。 夜色深浓，漂浮着淡淡的白雾，裴行妄倚在车前，伸手拢住火苗，点燃一支烟，男人身材颀长，站姿笔直，轮廓被月色渲染得更加深邃好看。 南嘉不敢想象，明明应该还在几千里之外的裴行妄是如何赶往安湖的。 心底蹿升一股电流，像是流动的液体，从脖子往浑身每个角落流去，南嘉忍不住唇角的笑意，跑到门口，按了电梯。 电梯停在楼上，等了二十多秒还不动，她平日很有耐心，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彻底等不下去了，干脆走了楼梯。 南嘉住的楼层不算特别高，可她下到八楼的时候微微喘着粗气，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冲动，今天电梯又没坏，再等一等肯定能等到，只是她思念裴行妄心切，过于迫不及待了。 南嘉喘着大气冲出楼梯门，裴行妄看到她急匆匆跑来的模样，将烟咬在嘴里，伸开双臂，笑着说：“嘉嘉，来哥哥这。” 嗓音里充满了温柔宠溺。 南嘉不顾一切冲到了他的怀抱里，贪婪地吮吸着清淡好闻的味道：“妄哥，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男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懒散笑着：“告诉你还有惊喜么。” “想把好消息亲自带给你。” 这世间最难抵抗的就是浪子的温柔。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一道玩味低哑的嗓音传了过来：“礼物呢？” 南嘉松开男人，她仰头笑着，正要踮起脚尖吻他，男人已经低下头，触目可及的是坚毅流畅的下巴，一个垫脚，一个弯腰，裴行妄吻上她，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一丝一丝地描摹着。 这么晚了，电梯也没人。 两个人严丝合缝挂在一起，亲吻着进了电梯。 电梯两侧都是透明的镜子，南嘉清晰地看到男人放浪沉沦的模样。 裴行妄喉结滚动，在这种事情上有天生的优势，进门之后，将南嘉推到墙后，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裴行妄在她耳旁耳语着，言语更加放浪，低头蹭她的颈窝亲吻着。 南嘉不太舒服，呜咽了句：“你好坏……” 她的小脸软嫩白皙，双眼皮略宽，肌肤是清透的奶白色，此刻像是开满了艳丽的红玫瑰。 裴行妄轻笑着：“嗯。” 现在是连掩饰都懒得了。 南嘉伸出手去打他，想将他的手挪走，可男人的手掌托住她的腰，将她桎梏住，南嘉再也不敢有什么反应。 带有侵略意味的吻再次凭空落下。 …… 第二天早上，南嘉裹紧被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种事情早就该发生了。 只是她想起来还是觉得羞耻。 有痛苦也有欢愉，就像活在人世，喜忧参半。 脑海中闪现而过的种种细节，以及身体浮现出来的不适感觉，都一遍一遍提醒她昨晚的经历。 南嘉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没敢动。 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点什么，抑或是等着他开口，或者给她一个吻？ 被子都在南嘉这边，裴行妄只盖了一半，他身材好，肌理分明，小腹紧实，浑身每一处都好看得要命，眼神越往下，就越提醒她昨晚的疯狂。 南嘉怕他受凉，将被子分了他一半，谁知，这么微小的动作竟然将他弄醒了，男人眼神揶揄，精准地攥住她的手腕：“醒了？” 裴行妄不安好心，视线倏忽而下，定格在她脖颈下方的红痕，笑得更加开心，眯了眯眼，干脆将她圈进怀里。 刚醒来，男人嗓音微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这下好了，是我媳妇儿了。” 裴行妄伸手摸着她的长发，他喜欢一遍一遍揉她头顶，似乎这个动作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我还没说你合格呢。” 裴行妄哼笑一声，伸手戳戳她软嫩的脸蛋：“那昨晚算怎么回事？” 南嘉正想着理由。 裴行妄：“酒后乱性？” 可他们并没喝酒，不过南嘉想想昨晚的状态，跟酒喝多了上头也没区别，可她不后悔将自己交付出去。 男人将南嘉的身体板过来，他凑了过去，薄唇碰了碰她的鼻尖：“给我个理由？” 窗帘紧闭着，暧昧丛生，裴行妄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眼神玩味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南嘉胡扯了一个：“就当我嫖了你？” 回应她的是男人从喉间荡漾着的低沉笑声：“就我这颜值，不得负责一下么？” * 裴行妄是结束海城那场演唱会，买了机票就赶回来了，他下一场演唱会在南城，南城距离安湖比较近，他思虑周全，也买好了票。 明天去南城，直接抵达体育馆的化妆间。 也就是今天一天的时间，裴行妄都会陪伴南嘉。 好不容易独处，裴行妄又是公众人物，两人都不舍得出去，干脆拿出投影仪，随便找了个电影。 小情侣在一起，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南嘉发现，昨晚之后，裴行妄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做出一些更为大胆的挑逗，她脸颊红红，难以招架。 不过，她身体疼，裴行妄也不敢真去做什么，不过在满足了之后，搂着她的腰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只可爱的毛绒玩具。 男人亲吻着她的长发，笑声低低的。 电话响了，是阮一舟。 也是这时候，南嘉恍然间意识到，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跟阮一舟联系了。 这些时间里，她与裴行妄陷入热恋，再加上她工作又忙，压根没时间思考其他事情，也就忽略了阮一舟。 上次见到阮一舟，还是他主动过来给她送红糖水。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接通了电话，可裴行妄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不是碰这里，就是碰那里，南嘉生怕他下手太重，导致她发出不太礼貌的动静，狠狠踹了裴行妄一脚，从地毯上坐起来了，专心打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南嘉脸色有些紧张，赶紧到卧室换衣服，她不求穿的多漂亮，只是穿着工整干净，背上包就要走。 被忽视已久的男人不乐意了：“干什么去？” 南嘉这才意识到还没解释，赶紧说：“阮一舟要回波士顿工作了，我得送送他。” 果然，裴行妄面容沉了沉，任谁也不想让女朋友见情敌，可他也不想留下一个小气的形象，干脆利落地起身，笑着问：“用不用我送你？” “行。” 对比打车，她自然更喜欢裴行妄送她，多方便，速度还快。 她没主动提，也是因为怕他吃醋，毕竟她跟阮一舟也曾经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阮一舟是下午四点的飞机，现在两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南嘉给阮一舟发了消息，阮一舟约她在机场旁边的咖啡馆见面。 南嘉赶过去时，一看就看到了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临窗而坐，风姿迢迢。 阮一舟侧颜英俊，正点着烟，见她过来，立刻将烟掐灭了，这是南嘉第一次见他抽烟。 阮一舟站起来跟她打招呼，脸上照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居然会抽烟？” 阮一舟温柔笑笑：“我高中那时候就会了。” “可我们之前住在一起，我从没见过你抽烟。” 南嘉蒙蒙地说。 “因为我听见你跟同事说，你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南嘉想了很久，才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应该是跟同事闲聊的时候，问起她不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随口答了句，也没经大脑思考。 阮一舟清淡的嗓音再次落下来：“可我后来才发现，裴行妄经常抽烟。” “所以，你对抽烟，其实并没有问题。” 南嘉赧然一笑。 阮一舟脸上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没关系，少抽烟对身体好，跟你在一起的一年多，我基本把烟戒掉了，只是最近又捡起来了。” 南嘉大概知道什么原因，她咬了咬唇，没说话。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想捡回来以前那个我，”阮一舟笑着，“以前的我，也很快乐，可我最近不快乐了，所以我要把自己找回来。” “你这次真的走了就不回来了？” “嗯，eb要开分公司，想让我去当总经理，你也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不忍心错过。” 是很好的机会，很强盛的公司，去当总经理，大概会拥有很美好的未来，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情，可南嘉的视线紧紧盯着阮一舟，却没从他脸上捕获到任何开心的情绪，他似乎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 “其实也是很好的机会，”南嘉说，“那这一走，我们可能都见不到。” 她早就习惯了阮一舟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习惯了有这样一个知心的朋友。 这种感情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是啊，”阮一舟微微叹气，“我曾经以为我以后都会留在中国了，但是命运弄人，不过说不定，未来会更好，可能会发生我更喜欢的事情，遇到我更想保护的人。” 男人目光认真地盯着南嘉，笑容轻柔得像梦：“你能遇到自己的幸福，真好，南嘉，一定要幸福下去。” 连同我的那一份。 一起幸福下去。 那些我未曾得到的，那些我梦寐以求的。 你一定一定要得到。 “我会的。” “其实我也后悔过，”阮一舟叹口气，“如果我勇敢一点，如果我没用那些借口接近你，我们之间会不会有机会呢？” 他总是想着，先找个理由在她身边待下去，可从未想过，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他们越离越远。 阮一舟苦笑着：“可是如果我不这样，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些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南嘉一愣。 她没想到其实最开始，阮一舟就是抱着喜欢她的态度跟她在一起的，她一直以为是后来慢慢生的情。 倘若最开始他直接表白，她直接远离，不会给异性留下一点机会。 南嘉很久都没说话。 阮一舟站起来，释然地笑了：“南嘉，没关系，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只希望，如果人有下辈子的话，让我先遇到你。” 男人挺括的身影，一步一步迈出了咖啡馆，他转脸朝着她笑，眉目英俊，气质斯文，就像他们最初相遇时那样。 他好心借给她外套，帮助她将羞耻掩藏，也从此，走入了她的生活。 可对阮一舟来说，这一路并不好过。 “阮一舟，加油，好好生活，努力工作，你也会幸福的。” 阮一舟寂寥的身影一步一步迈出她的人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南嘉眸中氤氲着泪意，她揉着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开。 这次，阮一舟没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步子越迈越大。 此后人生，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五月十五日这天,是裴行妄安湖站的演唱会开幕的日子。 地点就在安湖市体育馆，该场馆能容纳六万人左右,票放出去的一分钟之内售罄,售票的app因为卡顿，导致很多人都没买到，黄牛炒起高价门票,尽管裴行妄这边一直宣传,建议大家不要去买高价黄牛票，可粉丝爱他心切,还是忍不住去买。 裴行妄提前出发,进行了一些彩排。 南嘉没抢到票,可裴行妄早就给她预留好了位置最佳的门票,她原本打算早点出发的,可她又想体会一把普通粉丝的感觉,便按照标准时间过来了。 平时鲜有人烟的体育馆热闹无比，外面有不少小摊小贩出售各种周边，还有粉丝自行制作的手幅,海报,等应援物。 南嘉排着队等待入场,一个女孩走过来,说自己应援物买多了,多了一个荧光棒，还多了一个手幅,想分给她,南嘉欣然接受,女孩问：“你粉裴行妄多少年了啊？” 南嘉想了想：“很多年了。” 女孩笑着：“我可是老粉了呢，你肯定没我粉的时间久,你知道妄哥之前还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我就很喜欢他了。” “知道，我也经常去看。” 女孩雀跃着，似乎遇到了灵魂伴侣。 两人检票入场，因为两人位置离得太远，尽管聊得很开心，也只能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女孩看到她的票，奇怪道：“你这个位置可真好，这种票，就是我再有钱都买不到。” “话说你是怎么抢到的啊？” 南嘉眉眼弯弯：“别人帮给我的。” ——裴行妄本人送的。 “那他肯定很喜欢你了，不然这么好的位置……”女孩被人流冲散了，“啊，下次见面再聊，我先过去啦。” 南嘉也入了场，场馆非常大，这也是南嘉第一次到这里来，她左顾右盼，大家都格外兴奋。 裴行妄给她发来消息：【看什么呢？ 】 【找我？ 】 南嘉一惊讶，警戒地往四周乱看，也没找到裴行妄的身影：【你怎么看到的我？ 】 【还是你躲在哪里？ 】 裴行妄回得很快：【后台有监控】 南嘉坐直了，她能想象到，这个男人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一边看她的姿态的表情，懒散又痞气。 南嘉：【那你别看了，你好好准备】 裴行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 裴行妄：【我在想今晚是去你那边还是去我那边。 】 裴行妄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行了，不逗你了。 】 很快，时间指向了晚上八点钟，原本锃亮的大厅突然暗了下来，粉丝们呼吸一滞，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大家一起挥舞着荧光棒，将手幅高高举起来，异口同声念出那个让所有人振奋的名字：“裴行妄，裴行妄！” 南嘉也站起来，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心飞扬着，鼓舞着，也是第一次，她深切体会到，原来有那么多人跟她一起爱着裴行妄。 她是茫茫粉丝中的一员，何其有幸，这颗世界上最耀眼的星甘愿为她沉沦，落入她掌中。 一束强烈而刺眼的光从舞台中心射过来，粉丝们更加激动，呼唤偶像名字的声音更加激烈了。 而场馆西侧的大屏幕上也逐渐显现出一个男人颀长身材的剪影。 出道以来，他遭遇过诋毁，曾坠落谷底，却也涅槃重生。 灯海连成一片，台上的干冰机在运作，将氛围拉满，裴行妄穿着一身黑衣，站在舞台上，漆黑的眸中呈现着独属于少年的桀骜不驯，肩膀宽阔，强烈的光打在他身上，如神祇。 一众热闹的欢呼声中，裴行妄做了一个狙击的动作，宁静垂眸，沉沉的嗓音响起来：“大家好，我是裴行妄。” 演唱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裴行妄唱了很多首歌，有广为传唱的歌曲，有成名曲，也有从未公布过的歌曲，当氛围达到空前热烈的状态，他甚至演唱了几首野莓乐队曾经演唱过的小众歌曲。 老粉们都抹着眼泪，仿佛回到了五年之前。 裴行妄还未大火，只是一个小小的乐队主唱，可这些年过去，裴行妄对音乐的热爱与赤诚从未改变。 南嘉也似乎回到了当年，他们只是校园里普通的情侣，她未曾受过伤害，满心眼里都是那个闪耀的男人，好在时光流逝，他们的爱不曾改变。 他们都变成了更好的人。 * 演唱会结束之后，粉丝们抹着眼泪散场，南嘉走出体育馆的门，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有点痛楚，明明是很开心的演唱会，也不懂她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嘉嘉。” 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男声。 南嘉小跑到他面前，裴行妄依旧穿着演唱会那身衣服，拽拽的，笑容有点欠。 “专门在这等我？” 南嘉甜甜地“嗯”了一声。 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裴行妄，贪婪地呼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沉香味道徐徐飘如鼻息，一旦与他单独相对，她就情不自禁撒娇：“妄哥，你要永远光芒万丈。” 裴行妄摸摸她的长发，漆黑的眉眼含了点轻佻：“喜欢我在舞台上的样子？” “嗯，”南嘉不假思索，“很喜欢很喜欢。” 犹豫了下，她又说：“我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写歌，好不好？” 楝忘这个笔名是为他而设。 那么从此干脆只做他的作词人。 南嘉很早之前就这么打算了。 裴行妄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有点哑：“好。” 两人也没在外面待太久，裴行妄就开车带她回去了，可他们都没想过，居然会被怕到了，网上引起来热议。 照片中的裴行妄头发很短，眉骨偏高，侧颜英俊，依旧是混不吝的气质，男人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人拥抱在怀中，格外亲密宠溺，恋爱的酸臭感几乎从屏幕中溢出来。 【嫂子现身啊啊啊啊】 【我去嫂子背影杀我！】 【嫂子一定是美女！帅哥美女绝配！】 【妄哥啥时候公开嫂子啊啊啊啊！】 南嘉也没想过会这么快曝光，不过她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迟早会曝光，一切顺其自然好了，但是南嘉未曾想过的是，与之一起被曝光的还有他们大学的恋爱记录。 那时候裴行妄只是素人，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少人拍他们的照片放在论坛上，他们的爱情当年就备受关注，粉丝是何等疯狂的生物，直接考古到裴行妄校园时代，将照片扒出来，与南嘉的背影做了对比。 【卧槽，竟然是哥哥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太长情了啊啊啊啊啊】 【一定是了！！好甜啊】 【我姐姐就是安大的，她跟妄哥是一届的，说的妄哥和这个女生谈了很长一段时间，很宠这个女生，当时她们都磕，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可以证明的是，妄哥也太长情了啊！】 【有没有知道因为什么分手的？ 】 大家将这条顶到了最高，也无人应答，是真的无人知道。 南嘉的身份就这么曝光了。 倒是还好，她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出行也没遇到过围攻，只是她工作上的一些朋友发现了是她，免不了关心几句，她就实话实说了。 与此同时，安大校园论坛一个帖子同时浮上水面，是五年前的帖子。 南嘉重新点进去，虽然隔着久远的记忆，可她看到帖子内容，熟悉感扑面而来。 帖子内容是一群无聊吃瓜群众的打赌，那时候裴行妄与南嘉的恋情备受瞩目，大家都打赌他们到底能谈多久，所有人都不看好，南嘉记得很清楚，只有一个用户看好，她当时心底还很感激。 粉丝们用自己的火眼金睛扒了出来，那个用户就是裴行妄—— 【我赌一辈子分不了】 南嘉眸中氤氲着泪意，她从未想过，她在那段感情里患得患失，原来裴行妄内心一直坚定的，从未更改过。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南嘉刚从逛完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火锅食材，她准备晚上吃火锅，最近裴行妄一直想让她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不过她还没考虑清楚。 主要还是她住习惯了这个房子，突然搬走有点不太习惯，在这个房子里，也获得了很多灵感。 南嘉愣楞地站在超市门口，温暖的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买的东西多，超市会派人送到她家里，她只提着自己的包，笑容蔓在唇边。 此刻，她只想奔赴裴行妄的怀抱。 有裴行妄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南嘉？” 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停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美，身材性感，尽管穿着宽大的外套，也掩饰不住眉眼间的风情，面容稍显憔悴，可仔细看，也像是幸福的女人。 南嘉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比她成熟很多，她没遇到过这个人。 可越想越熟悉。 想起来了。 她念高三那时候，母亲知道了她跟裴行妄同居的事情，来学校大闹一场，远远的，她看到保安室门口站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 就是她。 南嘉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肯定跟裴行妄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当周传伊邀请她出去坐坐的时候，南嘉同意了。 两人就近找了家奶茶店，生意冷静，安安静静，很适合聊天。 周传伊主动介绍了自己：“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周传伊，但是首先，我先跟你道歉，当年你妈妈之所以找到学校里来，是我告的密，我跟你道歉。” 她态度倒是很诚恳。 南嘉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想起前因后果：“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想你约我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道歉吧。” “其实……”周传伊喝了口咖啡，脸色沉了沉，“当年我喜欢裴行妄，那时候我也才二十岁，比他大一岁，他这样的男人天生具有吸引力，女人都很难抗拒吧，我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喜欢我，其实现在想想，他从没有一刻喜欢过我。” “而我，也因为这份喜欢做过很多错事，或许我们原本还有一点机会的，可惜，我也没机会再回头了……”周传伊叹口气。 其实她从没有给裴博文下过药，她那个药原本是给裴行妄准备的，她想弄出酒后乱性的错觉，从而让裴行妄对她负责。 可惜那个药，阴差阳错之下被裴博文喝掉了，也因此，她坠入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原生家庭很差，想着裴博文也就是年纪大点，但是有风度，还有和裴行妄相似的眉眼，跟了他也不亏，至少可以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她越生活越痛苦，再到后来，情不自禁做了错事，连裴博文也不要她了。 想到这里，周传伊掉了几滴泪：“南小姐，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你的存在，我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你的爱情故事，我也知道裴行妄有多么爱你，你的福分我羡慕不来，我也拥有了我的福分，我变得一无所有之后，曾经的贵妇太太都对我避之不及，只有我以前的司机不嫌弃我，他喜欢我，愿意跟我结婚……” 尽管生活不会富足，再也买不起曾经最喜欢的奢侈品，可周传伊获得了精神上的饱足。 她说：“曾经做过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也请你将我的歉意转达给裴行妄，我对不起她。” 南嘉双腿并拢着，看着面前女人的诚恳模样，心中没有动容是假的，她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生活得很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要因此有太多道德枷锁，好好过好接下来的人生，才是要紧事。” 两人分别之前，周传伊留下一句话：“南小姐，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一趟岩石路108号吧，或许有你想看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告别周传伊,南嘉打了车直接去往这个地方，走在路上,她怎么想怎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地址。 南嘉推门进去，店长正在清理货单,主动热情地招待着她：“老板娘！” 南嘉满头雾水,脑袋发懵。 这是一家西餐厅，名为regrets,多少年过去了,可南嘉永远忘不掉这里,就在这里,她跟裴行妄第一次相遇。 问题是她怎么就成了老板娘了？ 店长给她安排了座位,上了这边的招牌牛排,这才解释道：“我在这边已经工作了五年了，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就是裴老师，这件事情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一般也不往外说,所以你是我们的老板娘呀。” 南嘉温柔笑笑：“谢谢。” 下午生意并不好,店长就坐下来跟南嘉聊天,她打量着南嘉,眼角间的鱼尾纹看起来也格外温柔：“其实，我之所以知道你是老板娘,并不是因为今天网络的曝光,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面对南嘉诧异的眼神,店长说：“看到我们这家店的名字了吗？ 裴老师买下来这家店就是为了给你赔罪的。” regrets，歉意。 店内装修古朴,有点跟不上现在的时代发展，简单复古，跟南嘉第一次来这里的的样子别无二致，稀稀落落坐了几桌的顾客。 那时候她还小，裴行妄是个温柔的大哥哥，带给她一下午的快乐。 那是故事的开始。 “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对着手机中的照片出神，照片里就是你……后来，裴老师每逢有时间就来这里坐坐，那段时间，他唱不出来歌，也不喜欢唱歌了，我也就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店长说，“刚开始装修这个店的时候，他就说将店名改了，其他都不变，你看装修真的不太行了，可裴老师买下来这个店不是为了赚钱，他一直贴钱做这个生意。” 南嘉扑哧一笑，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蠢啊。 不过装修这么简单，能有新顾客愿意进来才怪。 “看到了吗？ 店里摆满了黄玫瑰，”店长说，“裴老师一直在诚心跟你道歉。” 南嘉一进门其实就发现了，装修没变化，桌椅摆放也没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每个桌子上都摆放了一束黄玫瑰，灼灼如火焰，烈烈绽放着。 每一朵嫩黄的花瓣都在诚心致歉，每当风吹进来，花瓣簌簌地扬起来，泛起一阵温柔又沁人心脾的涟漪。 南嘉恍然间记起来，高三那时候，裴行妄也带她到这里吃饭，她心情雀跃，原本还以为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裴行妄记得他们相遇的地方，可现实让她难过。 他不记得。 可他如今又重新记起。 将整个餐厅买下来，是赔罪，也是纪念他们的爱情。 时光匆匆，他们相爱又分离，空气中暗香浮动，她看着店内的装束，情不自禁落下眼泪。 南嘉一动一动地坐着，只觉得喉间一阵更咽，那种酸涩感瞬间弥漫四肢百骸。 南嘉拨通了裴行妄的电话号码：“妄哥……” “怎么了？” 裴行妄何其聪明，她只出口两个字，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你在哪里？ 我去接你。” 南嘉依旧没说话。 裴行妄口气担忧起来：“嘉嘉，你怎么了？” “我在岩石路108号。” 电话立刻挂断了，南嘉又静坐一会儿，听到汽车的引擎声，那辆熟悉的汽车停在西餐厅门口，南嘉本来想等着他进来，考虑到裴行妄来得及，估计没做什么伪装，南嘉担心被发现身份，赶紧提着包走了出来。 裴行妄正巧推开车门，男人懒散一笑，帮南嘉打开了车门。 进去之后，他也不急着走，目光落满柔情，将南嘉搂在自己怀中，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怎么想起来跑这儿来了？” 她也没隐瞒，将今天遇到周传伊的事情告诉了他，男人不在乎地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妄哥，你什么时候想起这家餐厅是我们初遇的地方的？” “你走不久。” 裴行妄诚恳道，“你走之后，我很想你，也想起来很多事情，可是已经晚了，我记得我们曾有一次到这里吃饭，那时候我也没想起来初遇是在这里。” “或许老天是在惩罚我吧，”裴行妄垂下眼睫，让我们错过这些年。” 南嘉本来想着安慰几句，没想到裴行妄再次抬起头，声音低低沉沉：“还好，媳妇儿到底被我追到手了。” “你是不是很有自信能重新追到我？” 南嘉心口莫名柔软了一下。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嗯。” “那你之前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惨？” 南嘉恍然大悟，似乎被这狗男人骗了。 男人嗓音里荡漾着笑意，眉梢挑了挑：“是啊，这不是我们嘉嘉心软么。” 南嘉内心无语，本来想着多讨伐他一顿，没想到裴行妄默不作声帮她扣好安全带，将嘴边的烟拿下来：“走，去超市，给我们家小朋友做点好吃的。” 裴行妄厨艺算不上精湛，可也有一些拿手菜，两个人自从第一次之后，也经常住在一起，太晚了，南嘉也就懒得回去，最近裴行妄一直想着跟她同居，她打算等他下次再提起此事的时候，直接答应了。 反正这辈子，也只会有裴行妄一个人了。 裴行妄驱车停到一家会员制超市门口，来逛这家超市的人非富即贵，也经常有各界名流，也因此，即使有人撞到是裴行妄也不会多说什么。 裴行妄在门口推了辆手推车，另一只手腾出来牵着南嘉。 超市放着悦耳的音乐声，非常富有生活气息，两人脚步都不快，慢悠悠地走着。 南嘉做饭水平也还可以，但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裴行妄负责下厨，她只需要享受美味。 就像现在，她只负责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零食，蔬菜肉类都是裴行妄自行购买，她乐得做甩手掌柜。 裴行妄停在水产区，挑选了一些青虾，两个人都喜欢吃虾，而且还都喜欢原汁原味的虾，不需要添加过多佐料，也不用高温烹炒，水煮出来，调一份简单美味的料汁，美滋滋。 可当她看着裴行妄又拿了一包馄炖皮，还有一些调味品的时候，她问出了口：“哎，你不做水煮虾吗？” 裴行妄掀眸，轻笑道：“知道我前几天干什么去了么？” 前几天他没行程，可莫名出去了一天，南嘉还以为他跟自己的朋友聚会，即使恋爱了，也应该拥有私人空间，也没多问。 她摇摇头。 裴行妄口气散漫：“闲来无事，拜了个师。” “你……你拜什么师啊？” 南嘉实在想不通裴行妄这么狂妄自大的人能去找谁拜师。 “张阿姨。” 男人轻狂的唇角淡淡落下两个字。 南嘉愣了愣，张阿姨这三个字，她只熟悉做小吃的张阿姨，本本份份烹制美味，这也是南嘉来到安湖最喜欢吃的东西，张阿姨也因为对美食的虔诚，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但也一直没涨钱，只是排队的时间更久了。 联系到刚才买的青虾和馄炖皮，她终于会晤：“你去找那个做馄饨的张阿姨学艺了？” 张阿姨在短视频平台爆红之后，不少人登门拜访，想高价学习配方，可张阿姨对此事态度非常坚决，为了保证自家馄饨的口感，一直没有同意收徒，更不答应出售配方。 南嘉不肯相信：“可是张阿姨不肯收徒啊。” “为了媳妇儿，”裴行妄懒洋洋一笑，垂眸看她，眉眼意气风发，“我这叫心诚则灵。” 南嘉心里一暖。 接下来，南嘉发现，裴行妄买的也都是她爱吃的菜，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排骨，做糖醋排骨，还买了一条肥美的鱼。 两人结账的时候，南嘉说：“妄哥，你这都买的我爱吃的啊。” 也是这时候，南嘉恍然意识到，裴行妄所谓的拿手菜，也全都是她爱吃的。 裴行妄在为她改变，为她做菜。 裴行妄顺手捞起一个东西丢进购物筐里，笑得痞气张扬，摸了摸她的长发：“是啊，为了哄你。” 南嘉笑得温柔：“那你真好。” 他们走到自动结账机面前，裴行妄将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扫码，漆黑的眸揶揄看她，吊儿郎当略微低沉的语气传过来：“老子满足你了，你也得给我点奖赏是吧。” 裴行妄将最后一件东西拿出来结账。 她看清楚之后，才明白，裴行妄究竟打的什么注意，原来，这男人每行动一步都有计划。 南嘉的耳朵烫得厉害，脸颊也羞红。 虽然两人亲密过很多次，可他在公共场合如此直白，她还是不知道怎么收场。 在路上，南嘉接了一通电话，是南母打来的。 先前她一直跟南母保持着联络，也时常回家看望南母，可这个节骨眼，他们的恋情刚刚被全网曝光，南母也不是不上网，肯定也知道了。 虽然南母现在对她要求没那么高，也说过随便她找男朋友，可南母对裴行妄的敌意似乎一直都在，南母现在还生着病，万一重新回到当年的情况，她不敢想象。 南嘉看了裴行妄一眼，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似乎在给她力量。 “喂。” 南嘉想象了很多画面，有劈头盖脸一顿痛哭，也有漠视与无语，可她没想到，南母在那头依旧是轻柔的语气，没有任何质问她的意思：“最近怎么不来妈妈这边了？” “最近有点忙。” 她口吻不好意思，“我过两天就回家啦。” 南母“嗯”了一声，温柔笑了：“妈妈不是逼着你来，就是提醒你，多注意身体，不要累着自己了。” 挂断之后，南嘉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已经和南母和解，其实在和裴行妄复合那时候起，就应该主动告知南母。 只是她下意识逃避了此事，选择让大脑不去思考，当年闹得太不愉快了，想起来还留有心理阴影。 她想着逃避一天是一天，却没考虑过南母的感受。 今天网上的事情南母估计也知道了，却没质问，她在给她机会解释，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可南嘉就是张不开这个嘴，她很害怕当年的噩梦重演。 裴行妄也没多问，就这么安静地到了家。 裴行妄系上围裙，要厨房忙活，南嘉也不想干坐着等饭吃，也主动到厨房里煲汤。 二人口味都淡，做馄饨还剩了不少青虾，她想着做一份拿手的豆腐虾仁汤，裴行妄爱喝。 南嘉将材料倒进锅里，调好料汁，焖锅里煮，有点晃神，她看向在旁边准备鲜虾馄饨馅料的裴行妄，男人眉眼桀骜，错落的灯光之下，却温柔了几许。 时间最温柔的，是随性浪荡的男人收起一身戾气，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 她无法想象，裴行妄为了这个配方，又是如何说服张阿姨的。 应该很努力吧。 裴行妄愿意为了她努力。 从最开始，他就记住了，她最爱吃张阿姨家的馄饨，比如是鲜虾馅儿的。 兴许是灯光太过温柔，也或许因为窗户没关，投进来几缕微风，无论因为什么，南嘉的心软了，喉咙一阵发紧。 灶台上鲜美的汤汁咕咚咕咚冒着泡，鲜香的味道弥漫着整间厨房。 他们不养猫也不养狗，将彼此的爱意奉为至高无上。 只有彼此。 南嘉放下汤勺，上前一步，搂住男人挺拔结实的腰部，她轻轻的，轻轻地开了口：“妄哥，今天我在西餐厅，店长姐姐说你当年其实都不想继续唱歌了是吗？” 裴行妄闭了闭眼：“嗯。” “为什么不想唱了呀？” 他随意散漫地笑：“遇到那些糟心事，就觉得唱不唱也就那样。” 裴行妄这人天赋极高，做什么都能成功。 哪怕转行到另外一个行业，也一样是佼佼者。 南嘉知道当年的事情对裴行妄打击有多大，网上那些流言压根伤害不了他，裴行妄只是自责，张明楷是他手下的兄弟，说自杀就自杀了，万一……万一真是他的责任呢？ 他这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很要强，总想将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可他是人，不是精准无误的机器。 “那为什么后来又回来了？” 裴行妄闷笑一声，转过身来，将围裙接下来，把南嘉拥进怀中，低下头主动蹭她的鼻尖，他偶尔也幼稚得像个小孩子，总喜欢做一些亲密又幼稚的事情。 “后来，你不是也进了这个圈子了么，”男人眉骨高，鼻梁挺拔，嘴唇薄而淡，此刻牵着淡淡笑意，“我想着，总能遇到的吧，遇到了好歹也是个机会。” 再后来的事情，南嘉就知道了。 她签下了合作协议，为裴行妄写歌，也是因为那件事，他们才开始有了交集。 “原来，”南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嘴唇张着，愣了一会儿才说，“是因为我啊。” 窗外太阳西沉，将天空渐渐渲染成灿烂瑰丽的颜色，大片大片地铺展开，两人的影子被映照得很长很远，像是永远都不会分开。 裴行妄点了支烟放嘴里，扯扯嘴角笑得宠溺。 南嘉眼眶中积蓄着泪意，眼眶缓缓变红，她也怕自己矫情，忍着没哭出来，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干巴巴挤出来一句话：“妄哥，我想吃草莓奶糖了。” 裴行妄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温柔地伸手帮她揩掉溢出来的几滴热泪。 “还是那个牌子，”男人将叼着的烟丢到一旁，洒脱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什么东西，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哥哥随身带着呢。” 一颗糖放到了南嘉手中。 是灼热烫人的温度，一路熨帖到心底。 如果有一天，天不再蓝地不再广，万物星辰碎裂，玫瑰花不再代表爱情，宇宙回归到未分明的原始状态。 可爱不会变。 原来原来。 不管心房多么坚固，爱总能破门而入。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南嘉轻轻慢慢地将奶糖的纸剥掉,放到嘴里缓慢地咀嚼着，不知不觉和眼泪混在一起,心也软绵绵的。 “妄哥,我们住在一起吧。” 许久许久，南嘉才说出这句话来。 裴行妄捏了把她的脸，笑着点点头。 * 从这之后,南嘉就开始陆陆续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着跟裴行妄搬到一起，裴行妄的这个房子不太大,只适合独居。 裴行妄存款不少,直接说可以买一栋新的她喜欢的地段的房子,不过南嘉拒绝了,主要是这人名下的房子太多了,也不缺新的房子。 裴行妄将自己的房本本都拿来给南嘉过目,这些年，他赚的钱投资了不少房产，有几套新的还没装修,想着南嘉喜欢什么风格就装修什么风格。 “住澜海路的临江别墅吧。” 那是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她也愿意回到故事里去。 裴行妄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了声：“好。” 同居的事情决定好之后,南嘉心中只有一件烦心事了,那就是南母还不知道他们的事情,用不知道或许也不合适，南母多少已经知道了,她得回去交代一下。 可她也是拿不准南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犹犹豫豫着,也没跟裴行妄讲，犹犹豫豫着,终于决定趁着一个周末回去。 * 南嘉不知道，裴行妄已经找过南母了。 裴行妄去见南母那天，是个大晴天，他带了很多东西，登门拜访，穿了身干净板正的衣服，收起了玩世不恭。 家里保姆阿姨将他带进去的时候，南母一愣，将电视关掉，邀请裴行妄坐到沙发上。 裴行妄其实做好了南母轰他出门的准备，也准备好拿出不曾有过的耐心对待南母，可南母的态度竟然如此地平和。 “我还以为嘉嘉会主动过来，没想到反而是你先来了。” 南母笑了笑，示意保姆阿姨端茶给他，裴行妄站起身接过来，格外敬重。 “嘉嘉可能心里有负担，”裴行妄笑得淡定从容，“她肯定也是要过来的，我这边也不知道阿姨您的态度，我想着先过来，我先替她承担一部分。” 不管是风雨还是泥沙，他都要替南嘉承担。 因为他是男人，南嘉的男人。 “阿姨，我对嘉嘉是认真的，我们是真的想得到您的认可。” 男人五官英俊，态度格外真诚。 南母看着坦坦荡荡的年轻人，心软了软，她跟裴行妄只见过那一次，也就是下大雨那天，她觉得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要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没忍住在学校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那天，是裴行妄抱起倒在地上的南嘉，掷地有声：“我家小姑娘，你不要，我要。” 南母那时候很讨厌这个抢走自己女儿的男人，骨子里觉得他是个坏男人，可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又羡慕这样的爱情。 她从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而女儿却遇到了一个愿意坚定选择她的人。 只是南母对他偏见颇深，也觉得搞音乐的都不是好东西，所以在真的知道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还是逼迫着南嘉分手。 后来，南嘉生她的气，跟她的关系几乎决裂，她才慢慢愿意回顾，愿意去主动了解裴行妄，慢慢也就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了，看网上的新闻知道的。” 南母盘着腿，坐姿优雅大方，“其实只要嘉嘉主动来跟我说，我也不会反对。” “之前我太极端了，我逼迫你们分手，对不起。” 裴行妄一愣。 逼迫。 什么时候逼迫的？ 南母看出他的表情，疑惑道：“嘉嘉没跟你说过吗？ 当初我发现了你们俩的事情，我很生气，强迫着嘉嘉回家，逼迫你们俩分手。” 裴行妄只知道，当初他在很多事情上做得不到位，两个人复合之后，也没避讳提以前的事情，可南嘉从未说过，原来分手，她也是被迫的。 他的小姑娘居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裴行妄张了张嘴，许久没说话。 他只想对她再好一点，更好，好到无止境。 “阿姨，”男人正色道，“或许您以前不够信任我，可我向您保证，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疼爱嘉嘉，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保证没人敢动她，她是我最爱、愿意付出一生保护的人。” 男人敛起眉眼之间的桀骜，坐姿端正笔挺，像风雨飘摇之中不动的山，静默，沉稳。 南母心中有所动容。 谁年轻时还没听过几句甜言蜜语？ 纵使南父从没爱过她，可多少也说过，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南母没说话。 裴行妄讲一摞文件放在南母面前，诚恳说道：“这些是我名下的房产，还有银行证明，以及公司股份资料，我接管了我父亲的生意，但一直奔波于娱乐圈，这些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不过公司一直平稳运行着。” “我打算将我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全部转给嘉嘉。” 钱这东西俗套，可人活在世上，又最能用道歉，钱也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真心。 南母也是商场中人，她简单地翻了翻裴行妄的资料，也知道这些其实都是私密资料，更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脸上掩饰不住的认真。 南母直视着裴行妄，一字一顿问道：“那么如果，嘉嘉让你放弃娱乐圈呢？” 身为长辈，她仍旧是老一辈人的眼光，觉得娱乐圈太过光鲜亮丽，水太深，她女儿生性安静乖巧，生怕以后仍旧受委屈。 这个问题，也只是试探。 裴行妄不假思索：“我愿意退出。” “实不相瞒，经过当年的事情，其实我不想继续待在圈里了，是因为嘉嘉从事了这个行业，我只是想离她更近一点。” “裴行妄的一切，以及生命，都属于南嘉。” 男人郑重而低沉地说道。 南母缓慢地站起来，略带苍老的脸有些动容，她抬起手，拍了拍裴行妄的肩膀，轻轻缓缓地说：“好，小伙子，我请你替我继续爱嘉嘉。” * “什么？ 妄哥已经来过这边了？” 南嘉疑惑得不行，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么大的事情裴行妄居然没告诉她。 南母最近悠闲，心情也好，闲来无事就织毛衣，她垂着眸专注着手中的工作，看了眼南嘉：“他没跟你说？” 南嘉摇头。 “他可能觉得我不会祝福你们，怕你挨骂，主动过来替你挡枪，”南母笑了声，“这小子肯定想不到，妈妈压根不想骂你们。” 看样子南母真的不打算反对了，南嘉压在心中的大石头就这么被解决了，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好半晌才说：“妈妈，可是我回国之后，你还说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呢。” 南母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开玩笑道：“我心中早就接受了，还不许我口是心非啊，中老年就不要面子的吗？” 南嘉扑哧一声笑出来。 家里阿姨端了果盘出来，有橙子，葡萄，苹果，切成好看的小块，南母将中间那块最鲜嫩多汁的橙子拿给南嘉，笑得温柔：“嘉嘉，你俩要好好的，妈妈不能陪伴你们太久，日子是你们的，得好好走下去。” “以前呢，妈妈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也看错了一些人，妈妈总觉得好不容易将你拉扯大，那么你就是属于妈妈的，这个观点错了，你不属于任何人，你首先是你自己。” 南母认真地盯着南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在国外那几年也很苦，好在现在有人照顾你了。” 这话一出，南嘉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扑到南母的怀中，主动亲着南母，撒娇道：“我要妈妈陪我很久很久，永远永远。” 南嘉搬到澜海路别墅那天，晴空万里，她在租的房子也没住太久，因此行李不算多，打包了三个行李箱，裴行妄开车将她带到了新房子中。 她挺喜欢这里的，少女时代的她懵懵懂懂，对裴行妄百般试探，故事的发生地都是在这里。 南嘉走进去，将行李箱随手一放，想回到楼上的房间，也是这时候，她发现，房子的装饰风格变了。 进来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进的是别人的家。 曾经的别墅装修风格清冷，透着不近人情的意味，如今变了，变得格外小清新，以雾蓝和豆绿为主要色调，一改往日的黑灰色调。 透出轻奢感，更显得时尚潮流。 裴行妄这人虽然讲究，但是他的审美比较男性，眼前的房子改变的装修风格显然是女生更喜欢的风格，清雅温馨，透着淡淡的温柔，充溢着家的味道。 南嘉更喜欢了，更迫切期待起住在这里的生活。 裴行妄将三个行李箱带进来，见到小姑娘傻愣愣地盯着房间的模样，宠溺地笑了笑：“喜欢吗？” 南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非常喜欢。” “你怎么换装修风格了？” 南嘉一边问这个问题，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时间，他们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说起来要搬到一起的，重新装修不太现实，涉及到甲醛什么的，裴行妄也不会放心住进来。 裴行妄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脸上笑意斐然，透着点浪荡意味：“某个小姑娘不是走了么？ 我做的不够好，就想着找补，哪怕没机会了。” 他将自己能做到的全部都做了，包括这个房子，仔仔细细重新装修了一遍。 南嘉亲了亲他的喉结：“妄哥，你真好。” 她诚心诚意地感叹着，湖泊似的眸子颤了颤。 男人捏捏她的下巴，对她主动送上来的吻欲罢不能，将脸埋入她颈窝，回吻回去，口气吊儿郎当的：“搬新家了，是不是得陪老子干点正事？” 南嘉赶紧躲开了：“我还得去收拾房间呢。” 本来就是小情侣，同居了肯定要睡在一个房间，可裴行妄还是默认留给她私人空间，也就是之前楼上的那个房间，南嘉得将一部分东西搬上去。 她伸手去拿行李箱，裴行妄单手插兜，懒洋洋地接了过来：“我帮你收拾。” 裴行妄的执行能力一流，大概二十分钟后，将行李箱的东西全部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南嘉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看着电视。 看到喉结滚动着，笑得放浪的男人，她预感大事不妙。 果真就大事不妙了。 …… 南嘉洗好了澡，也没免受更深一层的伤害，裴行妄对待此事，总是乐此不疲。 终于，男人满足了，南嘉累得气喘吁吁，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裴行妄踹开，狠狠瞪他一眼，拿着手机胡乱看起来。 先是处理了一下工作内容，然后刷了几条小视频，陡觉无味，又打开微博看起来。 在裴行妄这边，跟在她家没区别，反正是她最亲密的人，不出意外，未来也是。 裴行妄无意间看过来一眼，顿住了：“等一下。” 南嘉：“？” “你微博。” 南嘉：“……” “你那个微博……”裴行妄的手就没老实过，这会儿谈起正事，终于舍得从她腰上拿下来了，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五官一半陷在昏暗之中，岁月没从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仍旧含着浓浓的英俊少年气。 男人摸了根烟咬在嘴里，没点打火机。 南嘉陡然家心口一颤，将手机送到他面前。 南嘉那个微博叫“妄哥的小迷妹”，这个微博曾经在裴行妄跌落谷底的时候，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可南嘉也没往心里去。 她想着，支持裴行妄的人那么多，他又怎么会记住这个平平无奇的小迷妹。 可裴行妄真的记住了。 他记住了那个每天说晚安，默默支持鼓励他的人，虽然不知道那头是谁，他感觉到对方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可他从未想过。 那头就是他的小姑娘。 他们的爱是双向奔赴，哪怕曾经分崩离析，内心的碰撞却从未缺席过。 爱意滔滔滚烫，原来，至死不绝，此生非你不可的爱情，他们早就经历过了。 手机掉落在地上。 没人去捡。 裴行妄更紧地将南嘉搂在怀中，他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将头枕在南嘉的颈窝处，缓慢地牵动着唇角，眼底的笑意荡漾开来：“宝贝，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你会恨我。” 南嘉享受着他的拥抱，暂时忘却了刚才的禽兽行为，心软乎乎的，笑着说道：“恨是一回事，那只是感情层面的东西，但是事业上你绝对没问题，我永远相信裴行妄对唱歌的态度。” 他玩乐队的那些年，也是她最喜欢他的几年，他有多么不容易她是最清楚的。 “可能你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了。” 男人叹了口气。 那是他人生最糟糕的事情，全网黑，全网辱骂，他从理智上觉得自己没错，可情感上却一遍一遍在心口鞭笞，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可有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记着他的好，将他做过的好事，那些温柔的细节一个一个记录下来，放在一起，po在网上。 他看到的时候觉得惘然，原来，他曾经是那么好的人啊。 小姑娘多发一点，他的自信就回来一点，后来，他跟她私信，说了“谢谢”。 “妄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看我的微博名你就知道了。” 她是最负责任的妄哥的小迷妹。 男人静默地盯着她的脸，无边的沉重在心中坠落：“嘉嘉，以后你这辈子都是老子的了。” 裴行妄眉眼轮廓锋利，却也俊朗无双，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柔和。 “不会放你走了。” 裴行妄引导着她摸向自己的心口，昔日的浪子收起了吊儿郎当，一字一句，温柔缱绻。 “不管你走到哪里，归乡永远是这里。” * 八月份，全国最高音乐盛典在安湖举行。 裴行妄被提名为年度最佳歌手，南嘉被提名最佳作词人。 其实说起来，南嘉还有点心虚。 她在国外得过一些奖，但是国外的评奖风格跟国内其实不太一样，她在国内毕竟是新手，这次能有机会提名，她也没指望真的得奖。 何况这次音乐盛典的颁奖，也参考了多种因素，不光是从艺术性角度出发，也用商业角度衡量。 裴行妄专辑销量破了纪录，也将南嘉的知名度直接提升了。 两人已经公开了恋情，直接手挽手参加盛典。 从两人出现在现场的一刻起，记者媒体的摄像机就没从他们身边移开过，谁不知道，二人是最为出名的情侣。 裴行妄褪去一身桀骜，穿一身黑色西装，而南嘉白色礼服裙作陪，颜值高，皮肤白，黑发散落在脖颈处，竟然也不输在场的明星。 男人虽然穿了身正经的西装，英俊如神祇，唇边压着一抹笑，看着清冷又痞坏，却英俊得勾人。 “紧张吗？” 裴行妄附耳在她耳边悄悄说。 南嘉笑容张扬，她早就不是那个畏缩的小姑娘了，不过她还是装出来有点紧张的模样，对着裴行妄小声撒娇：“紧张呀。” 男人嗤笑一声，直接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跟老子上床都不紧张，这算什么？” 笑得痞气放浪，更为嚣张放肆。 裴行妄声音压低了，用的是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可这话还是让她面红耳赤——她不由得脑补了一些画面。 也有其他歌手带了女伴的，可都没有一人像裴行妄这般，明目张胆秀恩爱的架势。 闪光灯频频闪动着，场外不少观众叫着他们的名字，南嘉绽放着笑容往外看，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进了场馆内，才算是安静下来，二人的坐席挨在一起，节目组基本将最好的位置留给他们了。 今天的盛典会进行直播，在场也全部都是明星，因此场馆内纪律很好。 主持人上了台，节目正式开始了，先颁发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奖项，不过主持人很会耍宝，不时说几句逗乐的话，因此时间过得很快。 “下面颁发的是最佳歌手奖！” 主持人拿着话筒，穿着隆重的礼服裙，笑意斐然，“我们都知道这位歌手可以称之为鬼才，年少成名，我就不卖关子啦！他就是——” 不等主持人开口，在场的观众、音乐人不约而同呼喊出一个名字：“裴行妄！”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内，掌声雷动，犹如排山倒海之势。 裴行妄挑眉笑了笑，跟南嘉拥抱之后，走上了领奖台。 男人微微鞠躬，接过那个小小的奖杯，简单发表了几句获奖感言，他笑容如常嚣张放肆。 主持人问：“裴老师，您年纪轻轻基本音乐界所有的奖您都拿了一遍了，您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嘛，”裴行妄淡淡笑着，“其实拿奖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也只有裴行妄有资格这么狂妄了。 丝毫不惹人讨厌，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的人就生在罗马，天赋努力全部占尽。 “那么裴老师，既然您觉得拿奖没什么，您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目标了呢？” 主持人笑得揶揄，裴行妄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台下的南嘉，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另外一个男主持人看了眼手表，“哎，咱们时间赶的紧，得赶紧颁发下一个奖了。” 每场节目的时间都是有数的，每一个环节也都得严格把控，裴行妄微微颔首，正要下去，男主持人却又叫住他：“裴老师，您不能走啊，接下来这一幕，您得亲自见证！” 这一刻，南嘉忍不住捂住嘴巴。 她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她觉得能被提名就已经非常幸运了，从未奢求过真的站在领奖台上。 毕竟她入行不深，也才回国不久，许多前辈比她优秀很多，还没有得奖，她一个还未站稳脚跟的小新人算得了什么。 “下面我们颁发的是最佳作词人奖！也就是楝忘老师！” 主持人嗓音洪亮，“掌声欢迎楝忘！” 南嘉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起身，款款走向了舞台。 此时，网络上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楝忘这个名字在国内音乐圈一直很有名，大家只知道楝忘除了写歌词，还写过一本小说，不少书粉对这本书念念不忘，想让她回归继续创作，可楝忘公开说封笔了。 今天的颁奖典礼等于明晃晃告诉大家，裴行妄多年以来念念不忘的女人，就是楝忘！ 那个跟裴行妄合作制作专辑的作词人，居然是嫂子！嫂子不再写小说了，却只愿意为裴行妄写歌词！ 【卧槽！我之前只觉得嫂子是美女！没想到还是才女啊啊啊啊】 【一个歌手一个作词人也太配了！我爱我哥我爱嫂子呜呜呜呜】 【这神仙爱情太绝美了！】 【谁青春的时候没看过嫂子写的小说呢？ 那本暗恋文是我看的最真情实感的，没有之一】 【嫂子又美又有才华，我爱了爱了爱了，替我哥爱了呜呜呜】 【我发现了一个重点，楝忘，恋慕裴行妄卧槽啊啊啊啊，磕死了！！嫂子好爱我们哥哥！！】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哥哥那么疼爱嫂子了，因为嫂子值得啊啊啊啊！】 【二人给我原地锁死，原地领证生宝宝！！】 南嘉提着裙子脚步轻快地上台，裴行妄小跑过去，脸上的宠溺挡也挡不住，将女孩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喜悦的神色溢于言表。 刚才领取自己的奖杯都没那么喜悦。 两人都是高颜值，经受得住高清摄像头的考验，一同上台，可以称之为颜狗盛宴。 弹幕飞速地滑动着，破了纪录一样的快。 全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弹幕刷新速度空前之快。 还有不少路人，也因为二人的合作，以及南嘉的笔名，宣布磕到了。 主持人将小小的讲台交到南嘉手中，南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裴行妄，男人表情懒散，明明暗暗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衬得脸庞如初俊朗，还透着股淡淡的少年气。 南嘉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感谢节目组给我这个机会，非常谢谢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会继续努力，创作出更加精彩的歌词，用生命去写作。” 语言简简单单，可她字字恳切。 裴行妄在旁边懒洋洋笑着开口：“就不谢谢我么？” 南嘉一懵，确实也得感谢裴行妄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当然清楚，只是碍于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如果贸然说出口，还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台下观众哈哈大笑着，纷纷坐直了，等待着她的反应。 主持人又调侃几句，两人手牵手正要下台，幕后大屏幕的声音吸引了南嘉，南嘉脚步顿住，往后一看，屏幕上竟然播放着视频。 一个全新的，与颁奖典礼毫无关系的视频。 视频内容清晰，开场是岩石路108号的西餐厅，依次往后，有安大的校园、宿舍楼，有波士顿的剪影，有见证他们往事的酒吧…… 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裴行妄默默将他们的过往剪辑下来。 最后一幕，仍旧是岩石路108号的西餐厅，黄玫瑰迎风招展着，岁月莫不静好。 视频播放完毕之后，南嘉转过身来，热泪盈满眼眶，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裴行妄站在她身侧，手捧着一束红玫瑰，热泪的玫瑰映照得男人更加英俊夺目。 “求婚求婚求婚！！” 似乎有滔滔的热浪传来，整个场馆沸腾起来，像是煮开的沸水，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雀跃。 自从复合的那一刻，南嘉发过誓，这辈子也不要放开裴行妄的手了。 “刚才主持老师问我，既然对拿奖无所谓，那我想要什么。” 裴行妄缓缓勾唇笑，“我，裴行妄，中国歌手，渴望走向世界，心中有个中国女孩。” 男人身材笔挺修长，黑色西装让他多了几分庄严肃穆。 “我最想要的，是让我爱的女孩嫁给我。” 裴行妄嗓音微微低哑，这一刻，他为她俯首称臣。 南嘉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裴行妄之前参加任何活动也没有规规矩矩穿过西装，可今天偏偏要穿，原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在最正经的场合穿最正经的衣服。 “南嘉，”裴行妄郑重而低沉地叫她名字，喉结翻动着，漆黑的眸只定格在她身上，神色温柔得像梦，“我的公主，你愿意永远成为我的公主吗？” 南嘉抱着火红的玫瑰，眼泪簌簌掉落下来。 裴行妄单膝跪地，手中是一枚精致的钻戒。 璀璨夺目，耀耀生辉。 南嘉眉眼模糊一片，感动弥漫着整个胸腔，好半晌，嘴唇哆嗦着说了句：“我愿意。” 只有南嘉离得最近，她感觉到了，其实裴行妄是有点紧张的，额头上有青筋鼓起来，也沁出了汗，声音也有轻微的不自然，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也会因为求婚而紧张。 可他明明知道，她绝对不会拒绝他。 南嘉舍不得拒绝裴行妄。 戒指被推到了她的无名指上，仿佛定下了她的一生，以爱之名。 南嘉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那个痴痴恋慕着裴行妄的小姑娘，为他哭，为他喜，旁观着他的喜怒，曾经以为此生都没机会靠近他。 后来，他们相爱又相离，她以为他是那个狠心的那个，却不知晓，他早就将她放在了心尖，她成为他生命中最难忘的女人，为爱疯魔，走下神坛。 南嘉笑着笑着，眼泪也滚落下来，她笑容温柔妩媚，像绣球花开得泼泼洒洒。 这世间爱最难忘—— 你是我驰骋于蛮荒之地，唯一的仰望与梦想。 或许天意昭昭，让不愿放弃的人得了益处，有了信仰，永存爱意，清澈明朗。 爱之于我，曾经只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可遇到你，我愿意虔诚跪地，一生只做你的信徒。 寻觅多年，你才是我的烟火人间。 你是否遇到过至死方休的爱情，如莽原烈火，沸腾燃烧？ 我爱你，我的公主。 我的小姑娘。 ——正文完——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求婚成功之后,南嘉才意识到，这个婚求得有多么突然,之前没有过一点的预热,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场。 又是视频，又是鲜花戒指的，关键是她还挺感动,挺受用。 裴行妄买的这枚戒指深得她意,南嘉戴在手上就没拿下来，越看越喜欢,唇角的笑容也没降下去过。 颁奖典礼结束后,两人去化妆间,将脸上的妆容以及服装换掉,换成平时最舒服的,裴行妄的车也由司机开了过来。 等到二人离开的时候,电视台已经没人了，大院内空荡荡的，弯月挂在树梢,聆听着世间的悲欢离合。 南嘉上了车：“裴行妄,你提前准备了多久？” 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笑,也不急着发动车子：“也没多久。” 嗯,她知道,他做事情效率很高。 可是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瞒着她，不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 裴行妄到底也没瞒着她：“从知道你获奖的那一刻,我就想着求婚了。” “你居然提前知道了？” 男人打了一记响指：“嗯,有门路。” 南嘉有点委屈了：“你居然不提前告诉我,让我高兴高兴也行啊，真狠心。” 要不是这个戒指戴上去挺合心意,她就想暴打他一顿了。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今天求婚么？” 南嘉摸了摸下巴，侧颜安静乖巧，皮肤白白嫩嫩，看起来还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男人看向她的眸中氤氲着光芒，想了好一会儿，她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觉得我今天得奖了，很开心，一开心就答应你的求婚了，是么？” 女孩乌盈盈地眸子看向他。 裴行妄摸了下她的长发：“不愧是老子媳妇儿，真聪明。”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呀。” “我得让全国观众看到这么重要的时刻，”裴行妄笑着，嗓音浪荡，“让大家都知道我娶到了全世界最美丽可爱的姑娘。” 还挺会给她贴金。 南嘉挺吃这一套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反正她也只会嫁给裴行妄，她喜欢了太多年，他们彼此也纠缠太多年，早已将对方融进了自己的生命中，成为最特殊、最难过、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存在。 求婚、结婚这些她都没想过，只觉得是自然而然的步骤，可能等年龄再大一点，多一些经历，或者一次冲动，她会选择嫁给裴行妄。 可裴行妄竟然不动声色地策划着一切。 她本以为，同居之后，裴行妄就没别的要求了呢。 “话说，”南嘉抚摸着手中钻戒，“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这个问题也只是随口一问。 裴行妄却静了静。 男人眉眼漆黑，默默垂眸，过了几秒钟才答：“分手之后。” 很久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南嘉毅然出国，裴行妄音乐事业坠落低谷，他受了重创，一边思念着南嘉，不肯将自己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之中抽离出来，一边也懒得澄清，他的人生当真衰败到了极致。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他宿醉过后，去了趟freedom，沈念余他们在酒吧喝酒聚会，让他过去玩。 裴行妄当时一瓶接着一瓶地喝酒，那架势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体垮掉，窗外暴雨倾盆，闪电不停，大朵大朵的水花在地上飞溅着。 远远地，有几个男人在旁边喝着酒，年龄不大，视线却时不时停留在裴行妄身上，裴行妄蹙眉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大概也是安大的。 那几个男人兴许也是喝大了，最开始眼神还比较小心谨慎，后来愈发大胆随意，其中一个男人喝得最多，去卫生间的时间，直接指着裴行妄，嘲讽道：“就这个杀人犯，人品垃圾，这也配进娱乐圈？” “真是，什么野鸡都配赚这份钱啊。” 酒吧虽然吵闹，可这话实在太响，尤其是提到“娱乐圈”这样的字眼，跟裴行妄没关系才怪。 不少人也将奇怪的眼神投向了裴行妄。 有人是怜悯，毕竟这件事还没定论，裴行妄那么骄傲的人却要沦落到被一个醉鬼指手画脚，有人是看热闹，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有的人是称赞叫好。 裴行妄闭了闭眼，默默喝下一杯酒，什么话也没说。 男人抽出一支烟，低头摆弄着打火机，将烟燃起来，白烟徐徐升起。 气氛沉默到滞闷。 原本沈念余想安慰他几句，可无数句话到了嘴边，似乎说什么都安慰不到人家心上，裴行妄这是心病，得心药来治。 哪想到，这事还没完。 那醉鬼兴许是看着平时嚣张到顶天的裴行妄没跟他计较，便觉得他怂了，趁着醉意，回到卡座之前，又说了一句：“听说你女朋友也离开你了？” “告诉你吧，女人就是虚伪的东西，你这么落魄，人家不走才怪。” 醉鬼唾了一口，“□□配垃圾，呵呵。” 这人估计就是单纯的神经病了。 裴行妄猛然睁开眼睛，将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插着口袋站起身来，上前几步，眼神清明，一把抡起醉鬼的胳膊，嗓音低沉：“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 裴行妄平时也不是气质淡漠的人，他笑容痞坏，似乎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可真生了气，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本来沈念余他们都捏了把汗，还以为今天又得闹到警察局去，哪想到那醉鬼秒怂，疯狂求饶，差点就跪下了，裴行妄将他推到墙后面，冷嗤一声，也没再做什么。 不过经过这个事，沈念余他们明白了。 别人怎么说裴行妄他都不在乎，他犯了错就愿意承担，也愿意挨骂，可骂南嘉不行。 一句都不行。 他的嘉嘉永远都没有错。 经过这场闹剧之后，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少路人也指指点点地看着他们，哪怕本来没注意到裴行妄的，也因为这件事情开始注意他。 沈念余说：“走，换个地方？” “去哪儿？” 江万涛出主意：“咱酒吧旁边有个艺术馆，今晚有场拍卖会，我还没看过现场的拍卖会呢，咱们去看看呗。” “行啊。” 裴行妄敛眉，拿起外套，没多余的表情，点了支烟往外走了。 几个人都喝了酒，这点路也不适合开车，就干脆撑着伞前行，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艺术馆，巧合的是，拍卖会也才刚刚开始。 几个人买了入场券，找到位置坐下。 其实裴行妄没心思看拍卖会，他垂着眸，双腿交叠，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机。 这边每周都会有拍卖会，每次的展品风格不一，今天全部都是珠宝。 当主讲人介绍到第五件展品时，裴行妄的头还是没抬起来。 “这是我们的第五件展品，这是一枚最纯粹的宝格丽蓝色钻戒，象征着爱情的至死不渝，寓意着洁净无私的爱情，这枚戒指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曾经是英国女皇最喜欢的藏品，同时，它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 主讲人娓娓道来，将戒指放在展台上，钻石散发着亮光，奢华又至尊无上， 到了拍卖环节，裴行妄举了牌。 最后花了一千万进去，成功到手。 虽然裴行妄一直不缺钱，可这么大手笔出去，沈念余还是不解，他没好意思直说，嫂子如今都走了，妄哥还买这戒指干什么啊。 “妄哥，这戒指这么贵，不值啊。” 犹犹豫豫半天，沈念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毕竟裴行妄事业跌落谷底，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他对他爸爸的生意又没兴趣，虽然妄哥手下还有个酒吧，可沈念余这人性格有点婆婆妈妈，还是想让他省着点花。 拍卖会正好也结束了。 裴行妄跟主办方留了地址，插着口袋走在前面，头也没回，懒洋洋地留下一句话：“老子说值就值。” 于是这枚戒指如今安安稳稳地戴在了南嘉的手上。 听完他的话，南嘉愣了很久，她思考过这个戒指什么时候买的，有可能是这段时间买的，因为这段时间裴行妄正在策划求婚，也有可能是复合之后买的，毕竟裴行妄一直存着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心思，也有可能是重逢之后买的，因为裴行妄对她从来都势在必得。 可是，是分手那时候买的。 是坠落在低谷期的裴行妄买的。 她无法想象，是什么能让裴行妄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还能买下一枚戒指，又是存着怎样的心态买下的，但他买回家，朝夕相对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这段无望的爱情？ “妄哥，你就没想过，万一这个戒指尺寸不合适呢？” “傻不？” 裴行妄眼睫低垂着，细碎的灯光洒在上面，两人挨得近，男人顺势将她搂入怀中，笑声低低的，“老子买下来的时候就问过尺寸了。” “这戒指你要不能戴，我还能买下珍藏？” 裴行妄嗤笑一声，“我可没那文人雅性。” 收藏这东西确实不符合裴行妄的风格，南嘉嘴角抽了抽。 “不过，”她又过了一个新的疑问，“你从哪里知道我的指围的。” 这玩意她自己都不知道。 南嘉用眼神扫视着裴行妄，静静期待着他的答案。 裴行妄淡淡瞧她，欠欠地回了句：“猜的。” 这个回答一点诚意都没有，南嘉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了，用实际行动跟他拉开距离。 裴行妄漆黑的眸盯着她，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女人这么难哄啊，刚才不挺感动的么？” 说翻脸就翻脸。 也就他能忍她那坏脾气。 南嘉依旧不说话，下巴翘得高高的，默不作声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裴行妄有点坐不住了，先是镇定自若地咳了一声，南嘉那边还是没动静，他只好开了口：“老子偷摸量的，不行？” “我们裴大歌手还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怎么不行，”男人嗓音蔫坏，笑吟吟道，“不都是为了娶媳妇儿？” ? 裴行妄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了她的鼻息，他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格外轻柔，南嘉闭了闭眼，没说话。 是她误会了，所有人都告诉她，裴行妄当年是认真的，只有她自己不信。 不认真吗？ 不认真的话，怎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醉生梦死？ 怎么会在恋爱的时候偷偷量下她的指围。 怎会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买下那枚象征真爱的钻戒。 南嘉浅浅地弯了下唇，张开双臂更紧地抱住了裴行妄。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是她大一的晚上，她睡在澜海别墅楼上的房间内，有月色满灌进来，落满一地冰凉。 裴行妄踩着月色而行，他拿着卷尺，又担心将她弄醒，轻柔地为她测量指围。 正在做美梦的南嘉唇边梨涡浅浅，像是蜜糖沁透心田一样甜，男人动作又轻又慢，恐怕惊扰她的梦境。 南嘉也无法看到那一幕画面重演，裴行妄测量的时候，从唇边泄出的真诚而幸福的笑容。 完成之后，裴行妄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容懒散痞坏，压低了嗓音：“迟早是老子媳妇儿。” * 求婚成功的那个周六，裴行妄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问南嘉那天有没有事情。 南嘉是自由作词人，自然没什么事情，而且她现在事业重心转变，一心只给裴行妄写歌词，更不会存在没时间了。 她提前问裴行妄去哪里，裴行妄没说。 这天，裴行妄郑重地穿了一身黑色，脸色也收起往日的吊儿郎当，车后面还放了一束白菊花，她顿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果然，裴行妄带她到的地方是城郊的墓园。 也就是裴母安然沉睡的地方。 郊区墓园环境静默，树木森森，山清水秀，是个舒适宜人的好地方，温软的风吹过林梢，这天，裴行妄带她见他最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行妄刻意收敛了情绪，南嘉看着他比往日温顺很多，仿佛更多了些少年时代的影子。 那时候的他是穿着白衬衫的英俊小小少年，将礼仪做到极致，于是一颗少女放心暗自许下，此后经年不变。 二人拾级而上，身后是大片大片铺展开的蓝天与白云。 裴氏集团由裴母一手创立，她曾经也是最有能力的女强人，为了爱情，甘于退居人后，可她又换来了什么呢？ 尸骨未寒之时，裴博文身边女人不断。 也是那个时候，裴行妄彻底明白，有些男人的好从来就只是装出来的，从那之后，裴行妄也渐渐转了性，变得玩世不恭。 裴行妄不是个反复提及过去，反复遗憾的人，可南嘉还是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形象。 南嘉默默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心跳得更加剧烈。 裴行妄终于从阒寂与沉默中开了口，嗓音有点艰涩，像是冲破了万千尘埃：“妈，好久不见，我想您了。” 平时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他才像个单纯的孩子。 “妈，我来是想跟您说个好消息，”男人孩子气地笑了笑，将南嘉往前带了带，“以前我也常跟您说，等您儿媳妇回来了，我一定带她来见您。” “嘉嘉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混，兴许现在您都能抱孙子了，”裴行妄低笑一声，嗓音清淡好听，“不过我现在已经将她拿下了。” “妈，您可以放心了，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爱人的人，遇上了想守护一生的人，我会拼尽全力守护我的姑娘。” 裴行妄牵着她的手，唇瓣扯出一个轻轻的笑，语气逐渐低沉，“我会幸福的，您也是。” 将真心话说完之后，裴行妄轻轻地弓弓身，表示尊重，两人的手依旧交叠着，正当他想带着南嘉离开的时候，小姑娘清甜好听的嗓音突然响起来：“阿姨，谢谢您教育出来一个这么好的孩子，妄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喜欢妄哥的这些年，我从未后悔过。” 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落在她的眉梢，金灿灿的，南嘉轻轻闭了闭眼，口气认真得像是宣誓，小姑娘面容洁白，笑得温柔纯良：“您在九泉之下安心吧，我会对妄哥全世界第一好，会替您好好爱他。” “不光我来爱他，我们的孩子会陪我一起爱他。” 兴许是想到了幸福又值得憧憬的未来，南嘉眉眼落满温柔，随后郑重其事地开口，“我向您保证，阿姨。” 日头渐晚，徐徐的晚风在吹，吹散了往事，吹散了过往云烟。 相爱之人的故事却永远都不会结束。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进了九月,天气渐渐转凉，南嘉早上再出门的时候会加一件外套。 她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每天都坚持早起,绕着海，吹着晨风跑一圈。 裴行妄将她搂在怀中，不舍得让她起床。 裴行妄也想跟着她晨跑,可惜碍于身份,他压根不能去，家里楼上就有健身房,他每天都坚持运动两小时,身上的肌肉愈发结实,他曾多次提议干脆让南嘉到楼上锻炼身体,可南嘉仍然坚持晨跑,说自己喜欢有氧运动。 裴行妄这人也活得随性,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事情，可南嘉还是感觉到一些奇怪出来，比如,早上男人总会用各种办法磨得她没法起床,比如亲亲抱抱,还有更深入的。 偶尔太累的时候就干脆不跑了。 连续三天之后,南嘉终于忍不了了：“裴行妄,你故意的不？” 裴行妄半眯着眼睛看她，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肩带提溜上去：“这不是情难自禁么。” 男人笑容又欠又坏,光是从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南嘉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你看,你这样没意思吧，我出去就是锻炼一下身体,顶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我白天又不出去，光陪着你……”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脸色一红，“你提的那几个变态要求我也同意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的。” 南嘉将头转到一边，没再看裴行妄。 空气突然停滞了下。 男人低头，从身后搂住她，将一张俊颜埋到她的颈窝中，声音低低沉沉的：“给老子亲一口，就放你走。” 还耍起无赖了？ 男人真的不能惯。 南嘉这样想到，可还是下意识的，转过身，英俊的容颜近在咫尺，裴行妄眉眼深邃，眸子正深深地看着她。 她突然就心软了，将头凑过去，温软的唇轻轻在他脸上，印下蜻蜓点水般一吻。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哪想到得了媳妇儿甜吻的男人仍不知足，又凑到她耳畔，清浅的热气呼出来，磁沉动听的嗓音一字一句泄在她耳畔：“再给老子操一下？” 南嘉脑海只觉得怦地一声。 裴行妄讲话还是这么糙。 小姑娘呼吸起伏不定，还穿着睡衣，睡衣是蕾丝质地，软糯糯的，因为刚才的动作，领口敞开了一些，露出浑圆的轮廓，还有性感的锁骨，白嫩嫩的皮肤上隐约浮现着几处红痕，格外暧昧，又惹人想要□□。 “白日宣淫，做梦。” 南嘉再也不理会裴行妄，也觉得刚才主动亲裴行妄的自己有点傻，干脆穿上拖鞋要浴室洗澡。 裴行妄又从身后将她抱住了，男人哼笑了声，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她整个人都渐渐酥麻，裴行妄真的很会亲，闭着眼睛亲她的模样，欲中又多了些冷感。 南嘉倒也不担心他会有过火的举动，毕竟他也不是看不透她的想法，也只是这会儿拖延一下时间罢了，她该出去还是要出去的。 可裴行妄实在是太会亲了，亲得她都有点难耐，血液循环加快，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渐渐加快，可南嘉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有点想要了，故意装作很凶的模样：“裴行妄，你是狗？” “嗯，当狗能给睡不？”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来。 男人嗓音中弥漫着懒痞的笑意，闷声笑着。 南嘉直接将他推到一边去，狠狠心走到浴室里，先去洗个澡，换身运动衣，出去跑步。 南嘉戴着耳机，慢悠悠地跑着，天气旷荡，秋高气爽，莫不舒适。 她沿着澜海路前行，步伐悠悠，戴着蓝牙耳机。 南嘉起得早，路上人还不算多，都是一些散步的老头老太太，还有一些喜欢来海边看日出的大学生，不过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南嘉。 南嘉毕竟只是作词人，这个身份其实也没让她获得太多的光环，真正让她吸引别人注意的身份，还要属：裴行妄的未婚妻。 不过也是刚公布恋情那时候，她几乎走到哪里都会被发现，倒是很少遇到狂热的人，大家都会以友好态度攀谈，也不会问及太多隐私问题。 最近倒是好了很多，她出门哪怕不戴口罩，也没人注意到她，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澜海路中段有个报刊亭，老板很年轻，戴着金边眼镜，侧脸文雅清俊，像香港男明星年轻时候，每次南嘉经过时，都会跟南嘉笑吟吟地打招呼：“早啊。” 如今的报刊亭越来越少了，可这个老板仍旧坚持着，之前两人也闲聊过，老板说自己喜欢碧水蓝天，喜欢守护在这里，不图赚不赚钱的，只求心情安乐平和。 于是两人逐渐熟悉起来，南嘉跑累了，都会在这里买一份最新出来的安湖晨报，再来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暖暖胃。 “早啊。” 年轻的老板坐在躺椅上，穿了件白衬衫，笑着跟南嘉打招呼。 南嘉脚步慢了下来，每次跑到这里，就基本跑完了半程，她将耳机拿下来，温柔笑了笑，跟老板说：“老规矩。” 老板站起来，从亭内拿了份豆浆和报纸出来。 “还没见过你这么能坚持的小姑娘呢。” “你是指跑步啊？” 南嘉笑着擦擦汗，“坚持不难的，只要目标别定那么高就成，你看我每天就跑半个多小时，这不就坚持下来了么。” 南嘉撩了下被微风吹起的长发，将豆浆拆开，温度适宜，一饮而尽。 “我在这呆了好多年了，经常看到你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出来跑步，有的是为了减肥，有的是为了塑形，但是都没坚持几天。” 老板笑起来格外有亲和力，“当然，也许我注意到你，可能是因为你比较漂亮。” 她客气地笑了笑：“谢谢。” 南嘉看了眼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生怕耽误太多时间，裴行妄再问东问西，于是又重新迈起腿，跟老板说了再见。 清晨的风掠过一丝凉意，南嘉眼皮跳了跳，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身后似乎有人。 她的猜测没错，一个身型好看的男人追上了她，男人穿了件卫衣，将帽子拉了上去，戴着墨镜口罩，只露出紧收好看的下巴，有点性感的弧度。 伪装得这样严实，倘若别人可能认不出来，可这毕竟是同床共枕的男人，她惊呼了一下，耳机差点掉下去。 裴行妄这人这么奇怪，他明明不适合出来跑步，还非得出来了，这是有什么大病？ 这边清净无人，就连车笛声都很少有，裴行妄将墨镜摘下来，眼尾下垂，黑漆漆的眸子衬得格外亮，可他淡淡看她一眼，口气也冷淡：“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南嘉抿抿唇，与他并排跑着，也没有聊天的兴致：“祝你长命百岁？ 越跑越年轻？” 裴行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有形质一般，盯着她慢条斯理地看着：“跟别人聊天？” 他是指的刚才的报刊亭老板吗？ 连这种醋都要吃。 “聊个天怎么了，就闲聊几句，难道你买东西都不说话的吗？ 我又不是哑巴。” 南嘉昂起头，语气有点小骄傲。 “你对他笑了。” 裴行妄捏了把南嘉的脸蛋。 “哼，我对谁都笑。” 裴行妄实在看不惯她这个态度，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手拽开她的口罩，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应该刚吃过薄荷糖，口腔里有淡淡冰凉清新的味道。 柔软的唇相贴，仿佛无形之中，碎裂了无数星辰，斑驳陆离的碎片从她脚底腾升。 火光四射，迸发热情。 南嘉脑子里砰的一下，仿佛全世界都凝滞了。 她面前只有这个男人，这个让她欢喜，让她欲罢不能的爱人。 这个吻没持续太长时间，可南嘉还是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二人目光相接，裴行妄皱皱眉，痞气的笑容中有夹杂着一点儿坏意：“以后只能那样对老子笑。” 她轻轻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古董观念。” “幼稚鬼裴行妄。” 男人嗤笑一声：“继续。” 南嘉有点词穷，凶巴巴瞪着他，又来了一句：“幼稚鬼裴行妄。” 裴行妄继续慢悠悠地笑，将口罩勾住，又帮她戴上了，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小心老子晚上报复回来。” 这天下午，某项运动完成之后，裴行妄到浴室洗澡，他手机常亮着，也没关掉，南嘉走过去想帮他关掉，一眼就看到了聊天记录。 是裴行妄和沈念余的聊天记录。 她无意看别人手机消息，裴行妄随便她查岗，南嘉肯定相信他，也愿意给他一定的空间，一直也没查过，不过他的任何密码她都知道。 这次，南嘉没忍住看了聊天记录。 因为兄弟好人一直在聊她。 她往上翻了翻，起因是沈念余发来的一句话：【兄弟，我朋友在路上看到嫂子了，跟一个男生笑得可开心了！】 裴行妄：【不可能】 裴行妄：【你嫂子除了我，连只公蚊子都懒得理】 虽然只是文字，可南嘉都能感受到那股骄傲劲儿。 然后，沈念余真的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她和报刊亭老板对话的场景，如果不是认识那个人是报刊亭老板的话，估计都会误会，因为老板年轻英俊，从这张照片中，感觉到很像年轻时候的吴彦祖。 裴行妄沉默几秒。 沈念余：【不过我可没说嫂子出轨的意思，就是拿来气气你，谁叫你成天没事就吹你媳妇儿，我媳妇儿也好，涛子媳妇儿也好】 裴行妄：【用你说？ 】 男人固执起来有时候要命：【老子媳妇儿就是天下第一好】 看了眼聊天记录的时间，正是四天之前。 怪不得这几天粘得那么厉害，原来有些人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也着急了啊。 南嘉笑了声，又继续往下看。 也就是今早，沈念余又发来了消息：【妄哥，没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吧？ 谁不知道嫂子的人品啊，刚才我媳妇儿查我手机，将我臭骂一顿，说我乱给我发东西】 沈念余：【妄哥，对不起啊，我上次就是贱，想着谁叫你天天在我耳旁秀恩爱，烦死你了，就发了照片气你】 裴行妄再没回过他的消息。 直到刚才。 裴行妄：【解决完了】 裴行妄：【保证服服帖帖的】 南嘉：“……” 裴行妄这人很成熟，可真幼稚起来也不要命，南嘉本着不和幼稚鬼置气的想法，也就没再提这件事情。 可谁知道，过去一周，网上的营销号竟然爆出了南嘉和另外一男人坐在咖啡馆喝咖啡的照片。 像素不太高，有点模糊，可南嘉在颁奖典礼露面过，再加上裴行妄一直备受关注，不少裴行妄的忠实粉丝都深深关注着南嘉，仅凭借身影也可以将她认出来。 不过她毕竟不是明星，这个热搜也没排到很靠前的位置，只在中游，不过粉丝和路人还是很激动。 【啊啊啊啊真的是楝忘小姐姐！】 【漂亮诶，光背影都那么好看！旁边的男人气质也好好，很温暖阳光的样子，不过不太像裴行妄？ 】 【对对对，裴行妄给人的感觉有点凌厉？ 不管是什么样，绝对不是这个温柔的感觉哈哈哈哈哈】 【怀疑楼上是不是真粉】 【嫂子这是跟谁啊，是不是在谈工作】 【应该不是工作，桌上没有文件电脑，看着两个人应该是朋友】 南嘉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照片中的人是阮一舟，这还是那天阮一舟离开，两人在咖啡馆最后的一次相见，没想到被有心之人拍了下来，现在居然还拿到了媒体记者面前。 这件事裴行妄是知道的，还是裴行妄送她过去的。 可南嘉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这明明是自己的私事，却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指指点点。 她看着刷新不停的广场，一时间大脑有种窒息的感觉。 粉丝们保持着信任裴行妄的态度，几乎没有乱说南嘉的，可路人就不一定了，不少人对他们的恋情本来就不看好，趁此机会当起键盘侠来。 【听说女作词人圈子都很脏】 【啧啧啧这才求婚成功就这么大胆，下一步是不是拍到宾馆床照？ 】 【这男的眼神不对啊，那么温柔，还有点不舍，不会真的……啊啊啊我还磕楝忘和裴行妄呢，别塌方啊啊啊】 裴行妄这会儿在忙工作，在海城出差，南嘉看到新闻，开始心里一沉，之后就选择了忽略。 这可能只是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无数黑子或者红眼病抹黑他们的感情，她得拥有更强大的心脏。 不过被路人这么指点，她也点开了大图，仔细看了眼阮一舟的眼神—— 柔和与温情并存，那静默流淌着的缱绻，是无法自拔的喜欢。 想到阮一舟，南嘉叹了口气。 虽然她没做过伤害阮一舟的事情，可总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阮一舟出国之后，除了过节，两人会主动问候，其他时候就没联系过了。 他是有分寸感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她。 南嘉有时候想买点东西送他，从物质上，她多少还是欠了阮一舟的，可又怕误会，也只好作罢。 南嘉收起惆怅的心情，又打开微博，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世界居然已经变天了。 裴行妄居然发了微博。 他那个号认证已久，却基本不营业，除了必要的演唱会宣传，其他广告一概不转发，性格又欠又拽，可品牌方和粉丝就喜欢他这个脾气。 所以裴行妄一旦发微博，很容易引起震动。 他这条微博简简单单，很符合裴行妄平日讲话做事的特点。 裴行妄v：刚求婚成功没多久，别挑拨夫妻关系行不？ 人是我送过去的，无条件相信我媳妇儿。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九月中,南嘉所在的公司收到了一个京北文化总部的活动邀请，内容还挺简单的,算是半旅游半学习的模式,食宿费用全免，公司会推举五人过去。 因为南嘉获得了最佳作词人的荣誉，在公司地位也是直线上升,自然给了她一个名额。 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南嘉不舍得放弃，可想起家里那位时不时醋一醋的醋王,臭着一张脸睨她的模样,又不免有点犹豫。 王姐看出了她的犹豫：“南嘉,必须得去啊。” 南嘉愣了一下：“怎么？” 其实这个名额竞争激烈,有好几个同事看出了她的犹豫,暗戳戳想让她放弃,如果她真放弃了，估计不少人拍手叫好。 王姐凑近她，小声地说：“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这次有张文老师给你们讲课。” 南嘉张开嘴,小声地“啊”一声。 张文老师年逾五十多岁,他写的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没有过于华丽的词藻,简简单单，天然去雕塑,可就是耐人寻味。 最厉害的人,裴行妄红之前,在内地音乐界长红二十年的歌手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不过现在年龄越来越大，那歌手也不怎么唱歌了,但是在圈内仍旧被尊称为前辈，享受赞誉，而张文老师胸襟豁达，也愿意辅佐更年轻的新人，将自己的经验传递给大家。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机会。 “那我去。” 这就不需要犹豫了。 裴行妄这几天每天都去录音棚研究新歌，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空闲了，故此这几天南嘉天天出去跑步也没人管她了，也或许因为裴行妄不再吃醋了。 可南嘉还没想好怎么跟裴行妄讲过几天要去京北。 如果裴行妄最近不忙的话，还能跟她一起出去。 南嘉也没再思考更多，这种事情越纠结就越没意思，干脆报上名，公司给统一买了票。 晚上，南嘉在家收拾起行李，最近全国大幅度降温，尤其是京北的不少地方都穿上了薄款棉服，出去这一趟，也不只是学习，肯定多少也得出去玩玩，南嘉准备了几件加厚的外套。 裴行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收拾东西太专注，压根没感知到男人的动静。 突然间，骨节修长的手搭在她的后腰处，整个人几乎被抱起来，低哑的声音近在耳畔：“收拾东西挺用心啊。” 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带来成片的酥麻感觉，南嘉的心动了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声：“不早了，都快十点了，不然你还想着独守空房？” 实不相瞒，很多时候，南嘉觉得，独守空房也蛮好的。 不过这种话一旦说出来，裴行妄会不开心。 “对了……”南嘉刚想着跟裴行妄说一下自己要外出的事情，不想，男人薄唇已经凑了过来，更为深入地吻上她，“大晚上的，收拾什么东西，跟老子干点正事。” 裴行妄先是碰了碰她的眼睛，亲在她漆黑浓密的睫毛上，然后低下头，啄吻着她的唇，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南嘉嘴唇的形状，男人轻轻地、极有耐心地吮吸着。 隐约有水声浮现。 裴行妄皮肤很白，亲人的模样又冷又欲，南嘉抓紧了他的肩膀，被亲得脚底有点发软。 看出南嘉的不对劲，他哼笑着：“来，坐哥哥腿上。” 裴行妄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模样，她现在也没精力跟他打情骂俏，干脆说：“我跟你说点正事。” “老子干的不是正事？” 生命大和谐运动算哪门子的正事？ 南嘉咳嗽一声：“妄哥，我真的在认真跟你讲话，就是我得出差一趟，大概一周的时间吧，你自己在家好好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你放心。” 裴行妄最开始还慢条斯理地捻了捻眉心，散漫又随性的坐姿，听着听着，就懵了。 “去哪儿？” “京北。” “去首都啊，”裴行妄淡笑着，“能带家属不？” “你还跟我开玩笑，你那个新歌不是没弄完吗？” 见他的手越发不老实，南嘉皱紧眉头，“妄哥，你经常出差我都没说过你，这次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第一次出去，你就别管我了。” 裴行妄默了几秒：“别想着减肥。” 南嘉嘴角抽了抽，裴行妄这人眼睛真尖，她最近确实重了几斤，饭量减少了些，就是害怕裴行妄担心，才没提过，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 “嗯。” “好好玩，别只想着学习，”男人的手指蹭了下她的鼻尖，“去新地方给老子报备知道不？” 南嘉不厌其烦：“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南嘉洗耳恭听：“什么？” 裴行妄哼笑一声，淡薄的呼吸打在她的颈窝，暖融融的，莫名温柔：“不许跟除我以外的男人讲话。” 其实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裴行妄也知道南嘉做不到，毕竟那边的培训老师不少就是男性，还有平时买票、出行，都少不了跟异□□流，最为难的一点，这次一起外出的作词人就有男性。 不过南嘉也不傻，不会什么都交代清楚。 她点头如捣蒜：“嗯，我知道啦妄哥，什么都听你的，一定乖乖的。” 当务之急，摆出来一个让他放心、听话的样子最可靠。 “什么时候收拾好？” “还得一会儿。” 南嘉将男人推开，垫着脚尖够衣柜上面的薄外套，裴行妄在身后哼笑着，不费吹灰之力将衣服帮她够下来。 不仅如此，裴行妄还帮着她叠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好，放到行李箱里。 两个人一起做，可比她一个人快了不少。 东西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下该跟老子走了吧。” 南嘉愣了一下，才明白这狗男人究竟为何如此主动，原来他还是打着自己的算盘：“没呢，还有护肤品什么的，你帮我去那个抽屉里拿一下，有那个小罐子。” 她出行的时候习惯用旅行装或者带分装瓶。 裴行妄插着口袋往梳妆台方向走，从抽屉里拿出了南嘉交代的小罐子，男人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南嘉将护肤品一点一点往小瓶子里挤。 “这是干什么？” 直男果然不懂，南嘉冷飕飕瞥他一眼，眉眼掠过一丝好笑，没好气道：“旅行装啊，就是出门的时候带小瓶子就可以，不用拿来拿去的。” 裴行妄沉思几秒：“你带大瓶就成。” “拿来拿去的，麻烦。” “不会不带回来么？” 裴行妄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南嘉有点无语：“你知道你这乳液多少钱一瓶么，你就这么随便让我丢了……” 本来南嘉还想说出来价格让他吓一下，没想到男人捏了把她的下巴，猜测道：“五位数还是六位数？” 南嘉：“……” 其实只有四位数，但其实也很贵了好吗？ 裴行妄毕竟是男人，对女人的护肤品没什么概念，她不知道怎么说，嘴唇微微嘟起，裴行妄笑了声，一把攫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下来。 男人口腔中是淡淡的清香的薄荷味，一边亲着她，另一只手的动作也没停，南嘉晕晕乎乎的，大脑似乎有点缺氧，黑暗一片。 本以为亲完之后，这件事就过去了，哪想到裴行妄揶揄地笑了笑，轻踹了下下床角：“还没告诉老子，到底多少钱？” 南嘉老实说：“四位数。” 裴行妄愣怔一下，揽住她的肩膀，笑了声：“我赚钱可不就是给你花的？” “大方点知道吗？” 裴行妄勾勾她的鼻梁，语调慢了下来，“就当是帮我忙了。” 南嘉心中似乎浮起一层暖融融的涟漪，浅笑着“嗯”了一声。 其实她赚的钱也蛮多的，不过性格原因，她不太浪费，更不会因为觉得行李过重，就将用得好好的乳液什么的都给丢弃了。 南嘉到底还是将化妆品弄了分装。 收拾完东西之后，南嘉将剩下的分装瓶又重新放回了梳妆台，她又重新看到那枚求婚的钻戒丝绒盒子。 想起那天求婚的细节，她不由得问道：“话说，裴行妄，我发现你在我们分手之后买了不少东西诶，你还买了什么？” 后来也时不时给她点小礼物，裴行妄的行程南嘉最是清楚，所以她想象不到裴行妄是什么时候买下的，仔细盘问之后，就会发现都是裴行妄在分手那时候买的。 裴行妄口气散漫：“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南嘉讲话也丝毫不避讳：“你这心机挺深啊，分了手还买一堆东西，这样的话，复合了我会感动，即使咱俩没可能，那这些东西也浪费不了，你可以送新人。” 裴行妄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喉咙里浮现出吊儿郎当的笑声，凑到她耳边，眸色沉沉：“想挨操？” 南嘉正想往后躲，可男人一把拽住了她的脚踝，女孩子晶莹细瘦的脚踝在他手中，他笑了声，索性顺着她的腿，将她一点一点拽倒，南嘉在下，他在上。 裴行妄俯身，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经过这一晚，南嘉更深切地明白，有些话是不能对着小心眼的男人乱说的。 也只能藏在心里。 可真到走的那天，南嘉又千般万般不舍了。 裴行妄这人好起来也是真的好，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培养了默契感，南嘉什么都不用说，裴行妄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妄哥，我舍不得你。” “再说我就把你摁住。” 南嘉干脆闭嘴，踮起脚尖吻了他一口：“妄哥，我会想你的。” “到了那边，我也不会忘记我有个全世界最好最优秀的男朋友，我会给你发消息，到时候你别嫌我烦呀。” 南嘉嗓音娇娇软软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忍不住娇嗔。 然而，真走了之后，南嘉化身冷酷无情。 也只有降落在京北的时候，南嘉拍了一张民宿的照片给裴行妄，表示自己平安到达了，告诉男人不用为她担心。 裴行妄也只是冷清利落地回了三个字：【好好玩】 后来，南嘉就几乎忘记了自己有个男朋友的事实。 从安湖过来的作词人共有五人，两名男性，三名女性，再加上其他城市过来的，都是音乐界小有名气的作家，还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大家聚在一起，格外有话题。 这间民宿属于别墅，一共四十多人都住在这里，还绰绰有余，房间很大，空气干净清新，南嘉是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也因此，大家将最大最漂亮的一个房间让给她了。 跟南嘉同住的女孩比她大一岁，叫沈织，不光写歌词，也写小说什么的，现在已经出版了十几本书了。 沈织当然也知道她笔名，便与她攀谈起来：“诶，南嘉，我看过你写的那本小说，你怎么没继续往下写了啊？” 南嘉之所以在暗恋届很出名，大家一提起暗恋题材的小说，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她的那本《像你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嘉只写了这一本，也因此保留着神格。 “我写那本小说是高考之后，当时在家比较无聊嘛。” 南嘉抿唇笑了笑。 沈织切了点苹果，西瓜，蜜瓜，做了个果盘，端过来，递给南嘉一根牙签，笑着问：“那个小说是不是真的啊？” 南嘉有点意外。 沈织又继续说：“我也是写东西的，你那本书跟市场上别的小说不一样，是有灵魂的，我只能解释为，这是真情实感之作。” 南嘉也没瞒着她：“那本小说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真实的，我当时喜欢我男朋友嘛，那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想写本书纪念我的暗恋，最后给了一个be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写一个圆满的结局来满足一下自己呢？” 沈织表示不解，每个女孩都应该希望自己暗恋成真才对吧，可南嘉跟那些女孩都不一样。 南嘉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可能因为有的人注定让人仰望吧。” 可现在她也同样幸运，摘到了自己的星星。 “那你现在这么幸福了，其实可以写一写暗恋成真的故事呀。” 沈织的话给了南嘉一个新的思路，而且一直有粉丝在呼唤她回归，让她将那个be的故事改成he，她签约了文化公司，忙着写歌词，压根没时间再考虑小说，一直也就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今她决心只为裴行妄一个人写歌词，倒是有了不少空闲时间。 而且回忆起毕业那时候写小说的感觉，很幸福，创造一个无人打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 说起来也奇怪，本来公司那边说进程何等赶，裴行妄也就打消了跟南嘉一起离开的念头，可公司这边请来的老师出了问题，一时间又得耽误两天。 裴行妄离开公司之后，接到了沈念余的电话：“妄哥，来玩吗？” 裴行妄打着方向盘，本来是往家的方向走，干脆就改了方向。 沈念余说：“哎呦，忘了你是老婆奴了，算了，我跟涛子喝吧。” 裴行妄笑一声，干脆将电话挂掉了。 等到裴行妄出现在freedom的时候，沈念余专程出来迎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圈，啧啧感叹着：“这是谁啊，这么久没见过，居然快不认识了。” 裴行妄懒得理他，往包厢里头走，盘腿坐下，点燃一支烟。 江万涛工作很忙，再加上他父母生了病，时间几乎都耗进去了，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就想着跟兄弟们聚一聚。 裴行妄把玩着打火机，银质打火机盖发出啪嗒的声音，盖子一开一盒，烟雾袅袅上升，男人的侧脸被氤氲得模糊而英俊。 光线很暗，大屏幕闪着蓝红交替的光。 “妄哥，嫂子出差了？” 江万涛尝试着问道。 裴行妄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吸了口烟：“没。” “肯定是嫂子出差了。” 江万涛再次笃定道。 裴行妄抿抿唇，没再说话，他们对裴行妄何其了解，这基本就是默认了。 “去哪儿了啊？” 沈念余问。 裴行妄没什么情绪：“京北。” “哎呀这么远啊，”沈念余感叹道，“坐飞机可得六七个钟头呢，我就说妄哥咋看着情绪不太对劲，透着一股——” 沈念余这人语文成绩不好，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到形容词，是江万涛替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了：“透着一股怨妇味。” 整个人气息沉下来，脸色也没了光泽，可不就是怨妇味么。 沈念余细细打量着裴行妄，掠过男人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到紧收的下巴，笑得愈发开怀了：“咱们妄哥幼稚起来也真要命哈哈哈，整条命就吊在嫂子身上了。” 裴行妄抬眸，嗤笑一声：“等你们媳妇儿出差，你们就懂了。” “哎，嫂子这次出差是干什么去了？” 裴行妄简单介绍了一下活动，江万涛上网搜了搜，这次活动规格很高，再加上有名家讲座什么的，每次拍了照都会挂在微博上。 江万涛担忧道：“不看不知道，男作词人真不少啊，还挺帅气。” 江万涛啧啧感叹着，一张一张照片翻过去。 本来裴行妄还风雨不动安如山，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坐不住了，一把将江万涛手机抢了过去，越看脸越沉，黑得都快滴水了。 裴行妄就以为南嘉在那边乖乖学习，还真不知道居然还有跟异性一起出去玩的项目，今天他们几十个人外出野营，所有人坐在一起，围着坐，最中间那个笑容很甜美可爱、皮肤最白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他媳妇儿吗？ 旁边那个男人是谁，手为什么搭在媳妇儿肩膀上。 裴行妄气得想把手机砸了。 江万涛拍拍他的肩膀：“妄哥，他们这是做游戏，不必当真。” 裴行妄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松动。 沈念余怕他真想不开，补充道：“我也参加过这种活动啊，我媳妇儿都不带吃醋的，妄哥别在意了，来，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裴行妄沉着脸，将烟捻灭，捞起车钥匙就走了。 其实南嘉出来第三天才想起自己有个男朋友。 来之前说好的，要天天联系，腻死在视频电话里，然而实际上，除了第一天，两人都没给对方发过消息。 南嘉心里一慌，毕竟自己在外逍遥快活，裴行妄却在家努力工作，她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想关怀一下，然而打开微信页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能裴行妄最近沉迷于工作，也没想起来她呢？ 最好是这样。 毕竟南嘉跟沈织聊得挺开心的，一时半会还真不想和裴行妄多说话。 她将手机丢到一旁，想着能逃避多久是多久吧。 谁知道，偏偏这时候来消息了。 裴行妄的消息轰炸了她的手机。 【胆子挺大了是吧】 【居然敢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 【是觉得隔了那么远，老子没法收拾你？ 】 【还不回消息？ 】 【有人想你知不知道？ 】 【还真不回？ 】 南嘉将手机开了静音，赶紧去浴室洗了个澡，将脏衣服什么的都收拾好，走到阳台上打开视频电话。 这一会儿她又没消息，微信又多了几十条消息。 裴行妄甚至将那张她和异性在一起做游戏的照片单独拿出来，发出来当证据。 南嘉知道这是场硬仗要打，所以专门完成任务之后，专心哄裴行妄。 裴行妄估计守在手机面前，一秒钟的功夫就接通了。 小姑娘面庞莹润白皙，小巧玲珑的脸蛋，刚洗完澡的缘故，氤氲着点微红，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唇角也亮晶晶的，清纯可爱。 “妄哥不好意思嘛，我来晚了，”第一句话她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撒着娇说，“这两天有点忙，一直在忙着听课，做活动，我想着你不是也要录歌嘛，就没给你发消息。” 小姑娘将手放在胸口处，笑着比蜜糖还甜：“但是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每天都在想。” 裴行妄喉结动了动，本来想说她几句，可看她这个样子，又觉得娇媚可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一撒娇，他便很受用。 “想老子还不知道发消息？” 男人啧一声笑了。 “这不是我们都忙嘛，”南嘉目光澄澈，假装乖巧，“这都过去一半时间了，马上就能见面啦，我每天都数着时间流逝呢。” 她惯会哄人，他也乐得宠她。 “听话，”裴行妄直接打住了她的话，笑容痞坏，“别再和别的男人接触，知道不？” 南嘉点点头。 光答应还不够，还得想办法哄哄他，南嘉绞尽脑汁想着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总算想到了一件：“我前天还跟我室友提起来你呢……” 本来想提那本暗恋小说，可南嘉想到，自己还从未告诉过裴行妄，其实她暗恋他很多很多年了，这会儿也不想说出来，便改了口风。 在裴行妄眼中，她应该最早是从高中开始喜欢他的，那就假装是高中好了。 “我提到我曾经有多么喜欢你，那时候真的看到你和别人谈恋爱就会吃醋，每天都打翻醋罐子，可是还不能表露出来。” “我室友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我说我仰望你，你就像星星月亮那么亮，不对，你比星星月亮还要亮，值得我仰望。” 南嘉眉眼弯弯，手机像素很高，将她的脸映照得完美无缺，“可是我摘到了全世界最亮的星星耶。” 裴行妄站在一片星空之下，唇角微微勾起来，眼皮懒散垂下来，对着屏幕中的小姑娘笑得温柔，将一身戾气与痞气都尽数收敛。 男人的嗓音酥酥麻麻的，低哑撩人，荡漾着心湖一池涟漪。 浪子的温柔最为珍贵。 “宝贝，你不用仰望我，是我始终为你跌落。”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京北之游结束后,南嘉感觉自己被看管得更紧了。 裴行妄只要不工作，就会在家待着,沈念余他们催得紧,打来电话喊着他出去玩，裴行妄最开始还接电话，糊弄过去,到后来直接挂断了。 南嘉跟许唯一闲聊,许唯一还说起这事：“沈念余还说下一步就跟裴行妄绝交了呢。” “之前哪次不是一叫就叫出来了。” 许唯一笑哈哈，“沈念余说裴行妄再不过来,freedom就易主了。” 裴行妄咬着支烟,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闻言啧一声笑了：“告诉他那酒吧我不要了。” “白送了？” “嗯,有了你还要什么酒吧啊,”裴行妄淡淡笑着,“哄媳妇儿都哄不完。” 挂断电话，南嘉说：“我又不需要你哄。” 她自己明明每天都挺开心的，反而是他,一天到晚乱吃飞醋。 裴行妄挑了挑眉梢,在灯光照射下格外清俊：“真不用老子哄？” “不用。” 男人眼睛眯了眯,俯身靠近她,灼热的气息打下来：“那我晚上可不哄你了啊。” 南嘉：“……” “不跟你说了,沈织找我。” 上次那个作词人的活动结束之后，南嘉七七八八加了不少人,占据了微信不少空间,但是聊的最来的还是沈织,沈织性格活泼开朗，有了新鲜事经常主动分享给南嘉,还爱催稿。 沈织：【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 沈织：【我每天都写文很累，缺一个基友】 沈织：【乖嘉嘉，快点跟姐姐一起写小说吧，写小说的好处可说都说不完，你不是最近不忙嘛，快来跟我一起写呜呜呜】 本来南嘉就有点动摇，何况沈织这天天的催，她真就想再写一本小说了。 南嘉先是登上微博，打开私信，里头照例都是粉丝在催，有的是催她开新书，还有的是催她给暗恋文一个好结局。 【太太，我蹲了五年了，什么时候能改结局啊】 【这本书后劲太强，我五年都没走出来】 【是啊是啊，在我入土之前能看到男女主在一起吗？ 】 【大大您的生活那么甜蜜，就不能也让主人公甜一下呀~跪求改结局】 南嘉尝试着发了条微博：【要不我改写那本暗恋文的结局？ 】 过去五分钟，她又浑身尴尬得不行，本来明明说好的封笔不写了，这又突然跑出来，越想越尬，她打算将微博删掉，然而也才五分钟的功夫，已经堆积了几千条评论。 每条平评论都是小天使们辛辛苦苦打字发上去的，就这么贸然删掉，再次龟缩起来，南嘉也不想当这样的人了。 经过读者宝贝们的鼓励，她更加决定改写结局了。 自己拥有了最好的结局，故事里的人也应该拥有。 【啊啊啊我的听年回来了！】 【楝忘大大yyds！】 之后几天，南嘉就乖乖呆在家里，坐在电脑前，敲打大纲，毕竟过去了五六年，当年写下那个故事时候还不够成熟，现在的心境也变化了，她需要好好花时间捋一捋故事该怎么改结局。 其实最开始，南嘉是想要放弃的，愈发觉得是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她这些年没写小说，只写歌词，小说和歌词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可每当她看到微博那么多鼓励她、期待她的小朋友，又咬咬牙坚持下来。 除了出去晨跑，南嘉就乖乖坐在电脑前。 裴行妄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写的什么啊？” “小说，”南嘉言简意赅，“就我当年写的那个暗恋文，我想着补个好结局，也算是圆满了小读者的梦了，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补。” 裴行妄干脆坐在床边，长腿耷拉着：“你喜欢写小说还是写歌词？” 南嘉这会儿也没灵感，干脆将电脑合上，专心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更喜欢写歌词吧，小说只是一时的情绪宣泄之作，也可能是因为现在卡了。” 人都是这样，一旦某个环节卡壳了，很容易崩溃。 一崩溃就想放弃。 沉吟几秒，南嘉又说：“不过我这可能真就是一时兴起，我是想给故事一个好结局，可我的实力可能不允许啊。” “而且吧，我写这个，也是因为最近有点无聊。” 反正没什么事情做，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 裴行妄唇边挂着散漫的笑容，黑眸突然眯了眯，捏了把她的脸，似笑非笑道：“老子在家，你还说无聊？” 男人伸手捏在她的后颈处，嗓音低了低：“信不信我现在给你弄床上去？” 这人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剩下什么？ 南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他讲道理：“无聊了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算不写小说，也可以去做别的，有的事情光晚上做就够了……” 裴行妄淡定看她几秒，手松开了：“成，你写。” 男人慢条斯理撸了把袖子：“晚上再跟你算账。” 南嘉心口一跳，裴行妄这人向来说一不二，每次白天就算放过了她，晚上也会加倍补回来，不过跟他在一起久了，她也知道怎么哄他让他开心，一开心了也就放过她了。 其实南嘉也不是排斥做那件事，只是他们的需求程度不在一个层次上，很多时候，她也蛮心疼他得不到满足，所以也愿意多牺牲一点。 南嘉又对着电脑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在文档上也就敲下了几行字。 裴行妄坐在一旁看手机，唇边始终叼着一支烟，也没点着。 南嘉偷摸看了几眼裴行妄，无意间跟他视线交错，原来，裴行妄并不是专心玩手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裴行妄将烟放下，笑了声：“写东西无聊？” 南嘉可怜巴巴点头。 写不出来东西确实很无聊。 “无聊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 裴行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笑得吊儿郎当：“我。” 南嘉抿了抿唇没说话，过了两秒钟，又听到男人略带笑意的嗓音落下来：“老子负责给你解闷。” 没意义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南嘉看到裴行妄在家，就觉得这人像个影子似的烦人，都成年人了，就没有独立要做的事情吗？ 可她似乎没立场跟他讲什么，毕竟裴行妄赚的钱是她的无数倍，光是裴氏集团，他花了很长时间找到的职业经理人非常负责任，将裴氏集团带向了新的高峰，每日进账无数。 裴行妄就算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在家逗鸟养鱼，她也没法说什么话。 裴行妄这人倒是还不错，没有将全部心思都花在盯着她身上。 第二天下午，她撒娇说想吃某种甜品，而且还不出去买，外面的重油重糖，会发胖，裴行妄自然什么都依着她，笑着说了声“小祖宗”，便起身去厨房帮她做。 裴行妄的做饭水平随着他们恋爱时间的加长而精进，从最开始只会做一些她爱吃的家常小菜，到现在可以媲美外界的大厨水平，包括一些甜品，西点，他只要简单瞄两眼步骤也都能做。 南嘉枯坐几天，总算得了点灵感，刷刷刷将大纲写完了。 大纲就算是完成了。 南嘉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建筑物放松了好一会儿眼睛，往外面走。 厨房里，男人挺括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裴行妄皮肤很白，头顶的灯光洒落下来，更是镀了一层柔光。 随性浪荡的男人为她做喜欢的食物。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突然让南嘉有些感动，她小跑过去，从身后揽住了裴行妄，嗓音温温柔柔的：“妄哥，你真好。” 喜欢什么，他都愿意为她学，为她做。 还有什么比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变得有烟火气而更加感人呢？ 裴行妄哼笑了声，手里依旧摆弄着食物，动作没停：“喘好气了啊，还知道夸我。” 南嘉撒着娇说：“刚才突然觉得，这几天确实冷落你了，我光忙活自己的事情，你也没生我气，还给我做好吃的，我感动不行吗。” “感动？” 裴行妄将手洗干净，转过身来，将小姑娘下巴勾起来，唇角漾着笑意，“这得付出点实际行动，知道不？” “当然。” 南嘉知道他指的什么，这个节骨眼也不想扫兴，务必配合，“我听话的。” “就是觉得妄哥，你真的好，”南嘉依旧在说，“我没你那么好，你却依然愿意对我好。” “瞎说什么？” 裴行妄将她垂落的一缕碎发带上去，热气喷在她脖颈处，热乎乎的，连带着冰冷的心脏也熨帖了，“我们嘉嘉啊——” 剩下几个字，慢条斯理地砸在她的心上，软绵绵的。 “天下第一好。” 两人没在厨房腻歪太久，眼看着气氛愈发危险，南嘉感知到了什么，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裴行妄的美味食物。 裴行妄的手艺没得说，做什么像什么，还健康少油，能保持住好身材。 南嘉在做东西方面就没裴行妄这么厉害，她不由得佩服起他，多说了很多好话：“我在国外也经常想做各种东西，有好几次差点把厨房炸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有本事的。” 裴行妄不怎么爱吃甜，吃了几口就静静看着她吃，突然将手机翻到了某个页面，撂在桌上，笑了声：“瞧见了吗？ 老子这为了你活得娘们唧唧的。” 南嘉没懂他什么意思，看到他手机的页面才明白。 居然是“小红书app”。 这个软件可以说是女人的天堂，穿搭美妆，生活趣事，应有尽有，当然，裴行妄下载这个不是为了这些，他只是为了更容易寻找菜谱和更深一层地了解南嘉喜欢的东西。 南嘉眨眨眼：“为了我？” “不然呢？” 裴行妄一脸嫌弃地看着手机，“你看这粉色图标，是老子喜欢的风格？” 裴行妄读书那会儿还爱打打游戏，自从毕业之后，游戏什么的都很少玩了，也就留下了抽烟这一个不良嗜好，其他的能改都改了。 南嘉无语凝噎。 * “妄哥，出来玩呗？” “妄哥，你天天除了工作就是闷在家，有什么意思？” 江万涛和沈念余轮流打电话进行轰炸，可裴行妄就是不出去玩，明明freedom是他的，可裴行妄这个幕后大老板似乎将这个酒吧忘记了。 虽然他们几个在一起总是互怼，可如果见不到了，还真的想念。 裴行妄这人冷血得很，慢条斯理地笑出声：“我是有媳妇儿的人。” 沈念余“切”一声，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谁还没有媳妇儿啊？ 妄哥，你自己想想，咱也一大把年纪，奔三的人了，再没个媳妇儿都成什么了？” 裴行妄对着屏幕那头笑容张狂的沈念余，淡定地啧了声：“我媳妇儿最美，懂？” 这话说得嚣张极了，拽拽的，欠欠的。 谁知道，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将沈念余那个幼稚鬼惹毛了：“我媳妇儿就不美了？” 裴行妄直接将视频电话挂断了，南嘉愣怔地看着他的一番操作，抿了抿唇，不发表任何意见，裴行妄直了直腰，欠嗖嗖地来了句：“不讲道理，老子不理。” 南嘉：“……” 沈念余喜欢跟裴行妄抬杠，可是当裴行妄真不去酒吧了，沈念余还想他，要多贱有多贱，可两个人拌嘴之后，沈念余又不想拉下脸喊裴行妄，只能委托自己媳妇儿了。 许唯一将这个要求传达给了南嘉，南嘉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她之前也是不了解，她不知道沈念余居然那么想见裴行妄，要不是知道沈念余对许唯一是真爱，她都要觉得沈念余是gay了。 “妄哥，咱们出去玩呗？” 裴行妄淡淡道：“去哪儿？” 南嘉：“出去玩，哪儿都行，比如——” 做戏做全一点，南嘉随口扯谎：“诶，我记得广场开了家新的猫咖，我们可以去那里喝杯咖啡，撸撸猫。”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笑容散漫不羁，慢条斯理地抚上她软嫩的脸蛋，一字一字道：“我可以当猫。” 南嘉脑中闪过一个问号。 三秒钟之后。 她才反应过来男人话中的意思，脸刷一下就红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往那个方向扯。 南嘉想教训他一顿，可思想教育进行了无数次，似乎也没有半分改变，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 这天下午，南嘉都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倒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跟裴行妄生气，她纯属只是想找个机会独处，看看怎么能把裴行妄带出去。 过了两小时，裴行妄先坐不住了，敲了敲门：“宝贝，出去玩吗？” 南嘉得拿出点架子出来，没理会。 过了几秒，裴行妄又问了一遍：“出去不？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时机差不多了，南嘉在卧室里换了身漂亮衣服，眉眼弯弯地走出来：“走啦，freedom。” 裴行妄无奈叹口气，也只能带她去了。 没想到，刚到freedom，就见识了一件事。 酒吧常年驻场的乐队因为私人原因要离开了，也因此招募了新的驻唱，因为经验不够丰富，被观众投诉了几次。 如果是其他酒吧，估计就不要他们了。 可沈念余本身也是搞音乐出身，从这几个乐队年轻人身上似乎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想给他们机会，慢慢磨合，慢慢练习，可这几个年轻人包袱很重，因为先前投诉的原因，都不敢登台了。 沈念余正在苦口婆心劝说他们。 隔着老远，裴行妄大概弄明白了怎么回事，跟南嘉说了声，在原地乖乖等他，便一个人走过去了。 隔着老远，南嘉看到他弯下腰，跟几个年轻人说了什么，唇角挂着从容善意的笑容，那是将痞气敛去、谦虚低调的裴行妄。 几个年轻人见到他的一瞬间惊讶得不成样子，天王巨星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酒吧？ 裴行妄也没多解释这一点，说了几句话，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南嘉和裴行妄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来听乐队唱歌。 乐队几个年轻人有了不小的进步，眼神也没那么拘谨了，毕竟摇滚音乐本身就是流淌的生命。 “妄哥，你说了什么呀？” 裴行妄喝了口酒，扬扬眉梢笑了：“保密。” “连我都不给说，小气得很呢。” 南嘉嘟起嘴巴，小嘴红扑扑的。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小姑娘笑得更加娇俏可爱，裴行妄伸出长臂，不受控制地将她抱入怀中，男人低眸亲了亲她亮晶晶的唇：“真想把你藏起来。” “从此你只是老子一个人的。” 南嘉的心突然跳的很快，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原因，总觉得有点昏头昏脑。 “不要呢，”她笑着，唇角笑容扯开了些，“南嘉是大家的。” 裴行妄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却又看到小姑娘仰起头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口气温柔了几分，像是将最柔和的春天囊括进去—— “楝忘属于妄哥一个人，”南嘉笑着，肤色纯洁如栀子，嗓音像是被蜜糖浸染过，甜滋滋的，“这辈子都只属于妄哥。”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不止这辈子,”裴行妄笑笑，“下辈子老子也预定了。” 本来还挺甜的氛围,南嘉嘴角抽了抽,这个人也真是霸道又幼稚。 人还没死，大好春光还有几十年，怎么会提起预定下辈子这种事？ 算了,下辈子就下辈子吧,有时候南嘉也会思考是不是自己经历的东西太少了，情窦初开的年龄遇到了最耀眼夺目的少年裴行妄,从此一颗芳心交付出去。 她无法想象,如果遇到的是别人,那么也会不会也拥有这样一段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故事？ 或许是有的。 可她始终觉得,没有人能比得过裴行妄。 她爱他的鲜活,爱他的真实,爱他赤诚的少年感，也爱他骄傲狂妄，始终如一。 南嘉从未后悔过遇到裴行妄,那些让她纠结、让她难过的往事本就是她应该经历的,组成南嘉生命的一部分,融进骨血里,无法分割。 不止下辈子啊,就这样一直爱下去吧。 下辈子，下下辈子,十辈子,以及永远的永远,不死不休，永远纠缠。 要他的烙印永远植在她身上。 要她的生命因为他而鲜活耀眼。 南嘉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裴行妄爱预定就预定吧，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希望他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沈念余处理好事情之后，终于得了空，笑着跟裴行妄打招呼：“咱们妄哥这个大忙人终于出来了，可让我好等。”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单手插兜，往沈念余胸口就是咚咚两拳，动作并不重，嗓音里夹杂着漫不经心：“媳妇儿发话了，老子还能不来？” 江万涛还在楼上，几个人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笑，沈念余说：“经过这次我可算是明白了，咱妄哥的软肋就是嫂子，以后有什么为难的，需要开口求帮忙的，不用找妄哥，直接找嫂子就成，一步到位了。” 这话说得南嘉脸上一红。 她哪里那么有本事啊。 裴行妄漆黑的瞳孔看着她，笑了声，掐了把她脸上的软肉：“在外不得给我留点面子？” 几个人进了电梯，锃亮又干净，轿厢宽旷，沈念余大咧咧地张开手臂：“这都是自己人，还要什么面子啊。” 裴行妄笑了声，也没说话。 江万涛正在唱歌，是一首分手的情歌，微微蹙眉，全身心投入进去，如痴如醉，裴行妄进来之后，点头示意，也没说话。 裴行妄本来就是歌手，爱好当了工作，平时就没那么喜欢唱歌了，毕竟他是专业的，一旦开腔只会让大家自卑。 男人牵着南嘉的手，在沙发前坐下。 刚才在外面站了半天，有点燥，裴行妄单手将衬衫扣子解开了，笑着问：“想喝点什么？” “橙汁吧。” 南嘉随口道。 裴行妄皱皱眉，偏头睨她一眼：“香精兑的，没营养。” 然后男人为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南嘉抿了抿唇，无语至极，既然这么有主意，为什么还要问她啊。 南嘉不动声色与裴行妄拉开距离，往许唯一那边坐，裴行妄是不爱跟人网上聊天的性格，所以沈念余他们一旦见不到他本人就等于真的失联了。 可南嘉跟许唯一每天都在聊天，遇到了一点小事也随手发个消息，是最要好的闺蜜。 等热牛奶上来了，南嘉也不喝，就等着它变成冷牛奶。 许唯一小声说：“人家裴行妄也只是好心，这不是为了你好么，你就喝呗。” 南嘉耸耸肩：“他要是一开始就给我这么点了，我也不生气，可是他先是假惺惺问我，然后自作主张，就让我觉得这个男人很会装，反正就无语。” 裴行妄咬了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这边说的话。 女孩清泠泠的眸子眨啊眨，渴了就喝口免费的白水，盘着腿跟许唯一谈论起网上的娱乐八卦，还有美妆穿搭，女孩子聚在一起，讨论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沈念余想起一件事：“对了，妄哥您以后能别那么骚不？ 你疼爱你媳妇儿就回家疼爱去，成天拉踩我们。” 裴行妄眯了眯眸子，发出得意的笑声。 其实裴行妄也只是开玩笑，沈念余也只是借着个由头闲聊罢了，朋友们可不就是这样，闲聊吹水，没什么正经内容。 “妄哥，我想跟你讲讲道理，”沈念余靠近裴行妄坐下来，填补了裴行妄那块位置的空缺，“你看，论爱情的坚贞程度，还得是我跟我媳妇儿，你想想，毕业季多少人分手啊，再不就是一进入社会，身份转变不适应，情侣就开始闹分手，可我和我媳妇儿，始终如一，就像她的名字——” 兴许是提起自己喜欢的女人，沈念余那张标准的壮汉脸显得也没那么生硬了，笑容多了点甜：“唯一唯一，我媳妇儿是我的唯一。” 许唯一也情不自禁地扯起唇角。 虽然她性格独立，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多讲点情话呢？ 南嘉感觉沈念余说的挺有道理的，还以为攀比就此结束，可没想到，裴行妄抬了抬眉毛，淡淡开了口：“有谁比得过我们？ 分别五年，情比金坚，照样如胶似漆。” 沈念余嘴角抽了抽。 也就妄哥这么不要脸，这话还能说出口？ 追妻路上遇到多少麻烦，经历了多少卑微全都忘了？ 南嘉身体一僵，也没说话。 裴行妄突然站起身，往南嘉的方向走了走，沈念余稍微一使眼色，许唯一就知道主动将位置让出来，男人直接坐下，痞气桀骜的眼底全部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老子说得对吗？” 南嘉伸出小腿，轻轻踢他一脚。 裴行妄舔了舔唇，语气轻描淡写：“行啊，还知道跟老子玩情趣。” 南嘉：“……” 裴行妄双手撑着沙发，身子往后仰，眼皮耷拉着，懒散一笑：“说呗，找我们什么事。” 被看穿心事又不愿意直说的沈念余装无辜：“哪能有事啊，就是找兄弟们聚一聚呗，妄哥，你这恋爱谈的，都把我们抛在脑后了，大家这不是想你吗？” 裴行妄嗤笑一声：“第一次见这么别致的想人方式。” 到处跟他攀比，挺有意思啊。 沈念余咳了声，还是许唯一开了口：“其实就是我俩想宣布一个消息。” 许唯一的脸色有点赧然，透出点微红，南嘉心中一喜，立刻就知道许唯一想说什么了：“你们是准备结婚了吗？” 沈念余主动上前牵住了许唯一的手，遇到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汉子此刻也有点害羞，低头往许唯一唇上印上一吻：“嗯，就最近了，最近我俩都很冲动结婚。” 江万涛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沈念余的谎言：“余子，这几年你找我哭了好多次了？ 每次不都是你想结婚，人家唯一不想结？ 你这又这么说……” 真心喜欢一个人哪有不想结婚，沈念余早就计划着把许唯一娶到家了，可许唯一毕竟比他小，还不想被婚姻束缚住，一直没松口，在沈念余的苦苦哀求下，勉强答应了去年订婚。 “哎，给爷们留点面子行吗？” 沈念余揽住许唯一，“我媳妇儿现在可没大学时候温柔了，动不动让我跪搓衣板。” 裴行妄得意洋洋笑了声：“我媳妇儿就从不这样。” ……这种时候也得秀一秀？ 脸皮真的不一般。 南嘉说：“恭喜你们啊，这么多年的感情，也终于有个结果了，不过结婚程序还挺麻烦的，咱们也有得忙了。” “毕竟是好事，忙起来也心甘情愿。” 南嘉肯定是要做伴娘的，而裴行妄得当伴郎，两个人倒是还挺配。 之前南嘉参加过大学舍友的婚礼去当伴娘，将婚礼视频分享给裴行妄，裴行妄脸都黑了，好多个捉弄伴郎伴娘的环节，还要手牵手走红毯，裴行妄恨不得将和南嘉牵手的伴郎给杀了。 当时裴行妄还说，以后都不能让南嘉去当伴娘了。 南嘉摇摇头说，也或许有特殊情况。 裴行妄勾勾她的鼻子：“除非老子当伴郎。” 他们总是这般默契。 两个人的朋友圈子重合度不大，也就最亲近的沈念余和许唯一还没结婚了，正好伴郎伴娘，齐活，于是，这天聚会剩下的话题全部都围绕着婚礼布置了。 晚上十一点几个人才离开，裴行妄喝了点酒，出来时才想到叫代驾，于是跟南嘉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风凉凉的，裴行妄提起给她备好了外套，南嘉穿上外套，裴行妄顺手将她的长发整理好，动作熟悉得像是做了无数次。 星空如斗，树影婆娑，晚风卷来不知名的花香，清淡幽远。 南嘉慢条斯理将扣子扣好，裴行妄垂下眼睫，看到她白嫩嫩的耳朵，忍不住伸出手上前把玩，揉搓着，慢悠悠的，像是获得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耳朵从来不是南嘉的敏感地带，她没什么感觉，唇边漾着笑容。 裴行妄爱玩就让他玩去。 “沈念余都要结婚了。” 男人好听的嗓音突然落下来。 与此同时，裴行妄将她拉入怀中，目光灼灼，嗓音微哑：“那我们什么时候？” 刚才在酒吧里，她就猜测过，沈念余结婚的事情多少对裴行妄得有点冲击，他们是同龄，两个最好的兄弟都结婚了，他能不着急吗？ 南嘉还比许唯一小了一岁，她真不想结婚太早，虽然两个人什么都不缺，也不会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困住，南嘉更清楚，裴行妄能说到做到，宠爱她，呵护她，可她或许是因为父母的缘故，再加上经常上网看新闻，对婚姻有点本能的抵触。 “再说吧，我还小呢，妄哥你是娱乐圈的人，明星哪有结婚那么早的啊。”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官宣么。” “先给粉丝打个预防针，时机到了立刻领证结婚。” 她本以为他只是单纯想要宣告主权，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层，男人玩起心机，她绝对不是对手。 裴行妄扣住她的后脑勺，笑声在喉咙里震颤：“就不能满足下我？” “我还得看看你的表现知道吧，”南嘉说，“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可能像恋爱似的，说分就分了，所以你得多给我点时间考察。” 其实南嘉也没想太多，反正大家不想结婚的原因也无非就这么一点，她就随便编了编。 裴行妄皱起眉，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你还想分手？” 不是，这个抓重点的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南嘉张了张嘴：“我没这个意思，就是单纯想着往后一点。” 裴行妄笑了声，身体往后倚了倚，神态散漫悠然：“给个时间吧。” “你要时间干什么？” 裴行妄勾起唇角，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着，一本正经地答道：“先提前准备着，也不能耽误老子的青春是吧。” “……你看看你的年龄，还大好青春。” 裴行妄也不生气，揉了揉她的长发，笑声荡漾开来：“没你的青春值钱，但也多少值点吧。” 南嘉没再说话，本以为这个事很快就能过去，谁知道裴行妄依旧不依不饶：“什么时候结婚？” “想结婚的时候暗示一下我，行不？” 南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男人勾了勾她的下巴，笑着说：“反正你这辈子，我要定了。” 南嘉佯装淡定：“嗯，除了你，这辈子我也谁都不要。” 她张开双臂，哑着嗓音开口：“行妄哥哥。” 裴行妄的身体僵了一下，黑眸微颤，仿佛顶不住一般，抱住了她，轻轻：“哎。” 行了。 这一声哥哥让他舒坦，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催她结婚了。 南嘉这个小算盘打的很响亮。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后来很长一段时候,裴行妄果真没再催婚。 南嘉算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南嘉活在沾沾自喜中，男人还是很好哄的嘛。 沈念余和许唯一开始准备结婚,需要准备的东西特别多,本来应该是小两口的事情，可他们两人任何事情都跟裴行妄和南嘉商量。 用意就在于，想让他们了解一下,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就省心多了。 婚礼开始陆陆续续准备了,南嘉参与其中，倒是挺快乐,反正暂时裴行妄又不会催,而且能帮到自己的朋友,还是很有满足感的。 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国庆节,裴行妄一个亲戚家的小妹妹想来这里住。 裴行妄跟裴母那边的亲戚一直都有往来,虽然不至于那么亲近，但是也保持着很不错的关系，前几天,裴行妄带着南嘉去吃喜酒,小妹妹馨馨对南嘉一见钟情,主要南嘉也挺喜欢小孩的,把小孩哄的特别高兴。 当天吃席的时候,馨馨就奶声奶气地说：“想和嘉嘉姐姐住在一起。” 南嘉笑着说：“行啊，你哥哥家里别的不多,就是空房子最多,欢迎你啊。” 馨馨妈妈不太想让馨馨打扰他们的生活,可馨馨实在可爱，又反复央求,南嘉都心软了，而且她也不觉得带个小孩就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就一个小朋友，而且她也不是非常忙，她摆出欢迎馨馨的态度来。 “妈咪，我想和嘉嘉阿姨贴贴，”小姑娘声音好听，“让我跟阿姨住嘛，就三天，可以嘛。” 小姑娘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滴溜溜地转，馨馨妈妈也心软了，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干脆让家里的阿姨也跟着过去了。 这样，阿姨可以帮着照顾馨馨，如果馨馨只是一时新鲜，阿姨也方便带她回来。 可馨馨高兴极了。 南嘉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馨馨，明明说好的三天，可馨馨住了五天才回去，并且他们都非常不舍。 裴行妄倒是跟馨馨比较熟悉，可裴行妄这个长相，注定讨不到小朋友欢心，五官凌厉，少年感十足，又带着锋利感。 很上镜，讨小女生喜欢，小朋友却不会喜欢。 不过馨馨知道，这个哥哥只是长相有点凶罢了。 南嘉拉着馨馨的小手，来到澜海别墅，小朋友发出很奶的尖叫声：“嘉嘉姐姐的家好大呀。” 南嘉挠挠头：“我听说，馨馨的家也很大呀。” 馨馨摇头：“馨馨的家不大哒，但是床床很大，”小朋友似乎在思考着怎样才能表达出床的大，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能睡十个馨馨哒。” 南嘉扑哧一声笑了，蹲下身，摸摸她的头：“那馨馨说说看，能睡几个姐姐呀？” 馨馨张大嘴巴，舔了舔嘴角：“只能睡一个姐姐，因为馨馨只喜欢嘉嘉姐姐。” 小姑娘嘴巴还挺甜，南嘉宠溺地笑着，竟然期待起这几天的带娃生活。 其实说起来，她本人还是很喜欢小朋友的，以前也经常看带娃综艺，幻想着自己将来生了小朋友，将会以怎样的爱意对待她，将她打扮成全世界最漂亮的小朋友。 她很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可当她真正可以步入婚姻，可以合理地拥有一个属于一个属于自己的可爱宝贝，可南嘉却动摇了，她总觉得自己心智不够成熟，或许还不够撑起母亲的身份。 所以她不想那么快结婚，更不想太快生小孩。 下午，南嘉带着馨馨打了会儿游戏，都是最幼稚的学习，装在电视机上的，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一人一个手柄。 南嘉本以为馨馨不会玩游戏，哪想到小朋友上道很快。 “嘉嘉姐姐，馨馨棒不棒哒。” 南嘉给她比个大拇指，夸耀道：“馨馨真棒，又聪明又可爱，全世界最棒的小宝贝。” 打了一会儿游戏之后，南嘉担心伤到小朋友的眼睛，主动提出带她去楼下转转，大手牵着小手，一路上小朋友都喋喋不休，眨着眼睛跟南嘉分享各种有趣的事情。 “嘉嘉姐姐，那边有一个帅的小朋友诶。” 馨馨绽开一个可爱的笑容。 别墅群旁有个小公园，一棵树下可不是站着一个混血小朋友，小男生眼瞳深邃，鼻子高挺，带着股天生的魅力，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女生。 南嘉笑着看向馨馨：“馨馨想不想跟他交个朋友？” 小男孩看着比馨馨大上一点，不过小朋友交朋友哪管那么多事，小男孩虽然帅气，我们馨馨也是最甜的小宝贝呀。 馨馨站直了，小脑袋摇了摇：“不要哒。” “为什么？” “今天的馨馨是嘉嘉姐姐哒，不能被别人拐跑呀。” 还挺懂事。 南嘉挑了下眉：“没事的，嘉嘉姐姐可以陪你们玩。” 反正南嘉现在非常不缺时间，陪伴小朋友玩耍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格外幸福的事情。 馨馨似乎动摇了，可很快，三秒之后，皱起秀气的眉毛：“不要。” 南嘉不解，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是不是口是心非呀，你刚刚还说觉得人家帅呢。” 馨馨咽咽口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了：“馨馨怕嘉嘉姐姐喜欢别人哒。” 南嘉扑哧一声。 这小鬼还挺有意思，小小年纪就知道吃醋了。 她们到底没去找那个小男孩，两人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南嘉带着馨馨坐了会儿旋转小车，还有飞天小螺旋。 上空中响动着咯咯咯的笑声。 过程中南嘉将馨馨搂抱得紧紧的，生怕出了意外，小朋友的小脑袋在她怀中，软乎乎的，格外软萌。 连续玩了两个刺激的项目，馨馨还没玩够，可南嘉却担心会对馨馨不好，于是两个人又去做摩天轮了。 其实白天坐摩天轮意义不大，而且这个游乐场地方不大，游玩项目也都是最基础的，就在公园中心。 买完票之后，两人坐了进去，两个小小的座位并排在一起，馨馨却迈起小腿，直接挨到了南嘉的腿上，小朋友的声音尖尖细细：“想被嘉嘉姐姐抱着。” “好呀，姐姐满足你。” 南嘉凑过去，亲了馨馨一口。 小姑娘的脸蛋软软甜甜的，像是吃了一口夏日的冰淇淋。 人上的差不多了，摩天轮缓缓上升，馨馨虽然坐过摩天轮，更喜欢刺激的项目，可还是充满了新鲜感，不停地问东问西，圆溜溜的眼睛写满好奇。 “嘉嘉姐姐，为什么隔着一个位置不坐人哒。” 南嘉想了想，绞尽脑汁才将答案想出来：“应该是为了保持平衡吧，馨馨你想想，有时候摩天轮上的游客很少，会出意外的。” “摩天轮是怎么跑上天空的呀？” 南嘉思忖：“下面有电动机的，”想了想，小朋友似乎理解不了这个概念，她又换了个说辞，“有一个大机器在运转呀，突突突的，就像烧水那样，可不就是飞上天空了呀。” 馨馨反映了好一会儿，大眼睛闪烁着好奇，半懂地点了点头。 南嘉握住馨馨的小手，小手白白嫩嫩，像是被牛奶侵泡过，软乎乎的，仿佛一块甜软的棉花糖。 她把玩着小朋友的小手，一边轻快地哼起歌。 突然馨馨抽走了自己的小手，小姑娘嘟起嘴巴，将小手抬起来捂住眼睛，一边捂住，一边说着：“羞羞，羞羞。” 南嘉闹钟闪过一个问号：“馨馨怎么了呀。” 馨馨摇着头，小奶音依旧在说：“羞羞，羞羞。” 南嘉没反应过来：“你是想去厕所吗？” 馨馨将头凑到南嘉怀中，解放了双手，将手搭在南嘉肩头上，小声说：“对面有人在羞羞，馨馨不看哒。” “乖宝不能看哒。” 南嘉将视线从馨馨身上收回来，看向对面，果不其然，有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接吻，忘情地吻着对方。 南嘉无奈笑了声。 这小孩啊。 馨馨死活不肯将头抬起来，认准了对面的场景她不能看，南嘉也没说什么，就等着那对情侣什么时候亲完。 等了五分钟，还没结束。 这个吻够可以的啊。 比她和裴行妄还牛。 南嘉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叹了口气，定睛看过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怎么那么眼熟，对面的女孩穿了件紫色的罩衫，对面的男人穿着打扮随意，侧脸越来越脸熟。 这风格很像沈念余和许唯一？ 南嘉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毕竟这两人都很忙，哪有时间出来玩，可越看越像。 南嘉犹豫着拿出手机，给许唯一发了条消息：【宝贝，你在哪儿？ 】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静静观察对面。 果不其然，穿着紫色罩衫的姑娘从男人腿上挪下来了，她拿出手机回消息：【跟沈念余出来玩呢，怎么啦？ 】 南嘉：【就……有个比较尴尬的事情，我领着小孩出来坐摩天轮，小姑娘看到一对接吻的情侣害羞了……】 许唯一：【啊……不会是我们吧……】 南嘉：【嗯】 聊完之后，南嘉拍了拍馨馨的小脑袋，温柔道：“馨馨坐起来啦。” 没动静。 南嘉：“？” 南嘉又拍了一下，馨馨这才坐起来，眨着迷蒙的眼睛，唇边还有口水呢，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居然睡着了？ 南嘉笑得不行，小朋友还真是可爱。 从摩天轮下来之后，南嘉本打算跟许唯一他们讲几句话的，可她想到身边还带着馨馨，小朋友认人的本事比大人强多了，南嘉也怕馨馨害羞，就跟许唯一在微信上说明了情况。 玩了这么久，南嘉担心她口渴，又领着她排队买奶茶。 小朋友都爱吃甜，排了几分钟的队伍，一大一小站在柜台面前，馨馨个子矮，压根够不到菜单，于是南嘉将馨馨抱起来：“宝贝，你想喝什么呀？” 馨馨笑着：“甜哒，甜哒就可以。” 这可把南嘉整懵了，奶茶店的所有产品可不都是甜的吗？ “那要两杯蛋糕奶茶大满贯吧。” 小料多，小孩估计会喜欢。 “好的，您稍等。” 南嘉付过钱之后，却见到馨馨眨着无辜的眸子看着她：“嘉嘉姐姐，只买两杯哒。” 南嘉耐心道：“怎么啦，馨馨还想再喝一杯别的吗？ 来，看看，你想要哪个，姐姐给你买。” 小姑娘的脑袋摇晃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不是哒，给哥哥买一杯啦。” 说到这，南嘉有点羞耻，她居然还不如一个小朋友自觉？ 自从馨馨过来之后，她的时间全部给了馨馨，刚才出门，其实裴行妄很想当二人的司机，可碍于他的身份，南嘉觉得还不如自己带着馨馨出来玩更自由，就没让他跟过来。 那眼神，几乎要喷火了。 馨馨接着说：“不给哥哥，哥哥会生气。” “脸凶凶，馨馨怕怕。” 南嘉笑了，其实裴行妄倒也不是非常爱喝，但是如果她们回到家一人一杯奶茶，却没给裴行妄买，那么裴行妄肯定又要吃醋。 回到家，回到客厅里，裴行妄人不在，南嘉就将奶茶随便放在了茶几上，馨馨坐在南嘉腿上，两人说说笑笑，南嘉扮丑哄小朋友开心。 突然，馨馨眼神变了一下，蹭了一下南嘉的腿。 裴行妄来了？ “哥哥，”馨馨甜甜地笑了，“虽然你不爱吃甜哒，可是嘉嘉姐姐给你买奶茶辣。” 南嘉注意着裴行妄的神情。 男人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南嘉，没什么情绪，表情云淡风轻，点了下头，坐过去，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裴行妄微微皱起眉头。 大概是太甜了。 南嘉后悔起来，早知道给他买杯去糖的了，这男人半糖都受不了。 可裴行妄还是喝了大半杯，垂眸看着南嘉，笑了声：“还算有点良心。” “还以为你忘了老子了。” 南嘉嘴角抽了抽。 实话说，就是把他忘了，要不是馨馨提醒，她都忘记自己还有个男朋友的事实了。 这一晚，南嘉陪着馨馨睡。 馨馨太喜欢南嘉了，压根舍不得分开，南嘉也想抱着软乎乎的小宝贝睡，这可减少了保姆不少压力，保姆阿姨可以好好睡一晚上。 这间别墅房间非常多，佣人一早就收拾出来一间房子，等到晚上，南嘉和馨馨玩够了，回到了那个房间。 进去后南嘉有点惊讶。 里头布置得非常漂亮，各种各样小公主的装饰画和壁纸，房间中央垒了一座城堡，中间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沉睡着一个美丽的公主，桌上也摆了几个音乐盒和摆件，完全就是小朋友梦想中的世界，连她这个少女心尚存的大朋友也很喜欢。 南嘉有点怀疑，佣人张嫂眼光比较老旧古板，是如何将房间布置得这么好看的？ 还如此符合她的审美。 南嘉又陪着馨馨玩了很长时间的积木，她下楼去倒水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张嫂。 “张嫂，谢谢你啊，房子布置得真好看，馨馨很喜欢。” 南嘉唇角抿着笑意，就差没说出口，不仅馨馨喜欢，我也很喜欢了。 张嫂愣了一下：“小姐，我没做什么啊，就是简单收拾了一下。” 南嘉也是一愣：“那些玩具，装饰布置什么的，不是您弄的吗？” “您说那些啊，”张嫂笑了，“我哪有那个审美和品味，您和馨馨出去玩的时候，都是裴先生布置的。” “他弄了很长时间呢，怎么，没告诉您吗？” 馨馨小朋友精力无穷，明明到了规定的睡觉时间，却舍不得睡觉，在床上也跟着南嘉闹来闹去，明明南嘉都很困了。 可南嘉也愿意宠着她，就陪着她玩，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还是强行哄着馨馨睡了过去，一会儿讲童话故事，一会儿唱摇篮曲。 馨馨在睡觉的时候必须抓着南嘉，南嘉本想捞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可馨馨感知到了，嘟起嘴巴，也要南嘉抱着。 等到馨馨真正熟睡了，南嘉才算是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已经一点多了。 南嘉默默叹口气，其实她本打算去裴行妄那边感谢一下的，人家没虚张声势，默默无闻地布置了这个房间，如此合人心意，她既然知道了，总得说声谢谢吧，而且她今晚陪着馨馨睡，也算是将裴行妄晾在一边了。 裴行妄上学那会儿喜欢熬夜，现在工作起来经常不分昼夜，也更加注重健康，几乎不会晚于十二点睡，她现在过去亲自道谢不仅显得很蠢，还可能将人家好好的睡梦吵醒了，怎么想都不是理智的举动。 如果发个微信呢？ 南嘉敲敲打打，直接表达谢谢总觉得干巴巴的，如果再关怀几句，又觉得别别扭扭，似乎是为了关怀而关怀，没有水到渠成的感觉。 南嘉在纠结犹豫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陪伴馨馨的一天。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第三天，上午，馨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弄脏了，虽然带了足够的换洗衣服，可南嘉还是想带馨馨买点新衣服。 她还没逛过童装区呢，也算是满足自己了。 反正在家里打游戏也只是浪费光阴。 说去就去。 家里有司机，南嘉没指望裴行妄也一起去，没想到等她换好衣服，将馨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南嘉拉着馨馨的手往楼下走，正好碰到了裴行妄，她笑着说：“妄哥，我带馨馨出去一下。” 裴行妄笑了声：“光陪小朋友？” 南嘉一愣。 裴行妄与她目光相触，懒洋洋道：“有个大朋友也需要人陪。” 南嘉顺理成章道：“那你要陪我们去吗？” 裴行妄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掀唇笑道：“那是自然。” “可是我很担心你被人围观……”南嘉比他本人犹豫多了，总是下意识会想到各种各样的困境。 “哪能怕东怕西的。” 裴行妄啧了声，已经绕到了南嘉前面。 其实裴行妄跟过来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多了一个拎包的男人，轻松多了。 裴行妄选择的是一家会员制的高级商场，里头人很少，非富即贵，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不少没素质的客人。 裴行妄只需要戴好口罩，就不需要多担心别的了。 这个季节买秋装最合适，可惜现在的衣服新款大多都是冬款，专卖秋款的并不太多。 好不容易找到几家国际知名品牌，里头挂着满满当当的秋装，南嘉像是喜获宝藏一样，找了好多满意的衣服让馨馨去试穿。 馨馨是个十足的衣服架子，五官精致漂亮，小身材也可可爱爱，穿上什么都有模有样。 馨馨试穿了一会儿就累了，不停地试探着南嘉：“嘉嘉姐姐，我看到楼下有玩游戏哒，我们去吧。” “馨馨口渴哒，我们能不能下楼买水喝呀。” 南嘉听明白小宝贝的话中意思，就是不直接挑明—— “等姐姐给馨馨买完衣服再去喔。” “想喝水？” 南嘉抬眼看向裴行妄，“馨馨想喝水。” 馨馨怎么暗示都没用，嘴唇嘟起来，直接道：“衣服够辣，馨馨不好意思哒。” 南嘉捏了把馨馨的脸蛋：“可是姐姐还没看馨馨穿够呢，馨馨像个小模特，可爱爆了，姐姐就喜欢看你试衣服。” 馨馨虽然委屈，可是答应了妈妈要听姐姐的话，只能任意姐姐摆弄。 最后，逛了十家店，买了接近二十件衣服。 买的太多的缘故，店里会有专人配送。 不过馨馨有几件特别满意的，小姑娘笑得像朵花，也忘记了不断试穿衣服的不快，提着小袋子开心极了。 馨馨意识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嘉嘉姐姐，你今天怎么不理哥哥哒。” 南嘉脑袋一懵，似乎有了馨馨之后，她的整颗心都挂在小朋友身上了。 这一路上也是这样，在路上给馨馨唱歌玩耍，到了服装店又光顾着帮馨馨试衣服，裴行妄一个大明星，似乎成了最卑微的被使唤对象。 南嘉喉间一更：“因为姐姐很忙，要帮你试衣服呀。” 南嘉想着，没关系，人家馨馨好不容易过来住几天。 肯定要以招待好小朋友为准，至于裴行妄，等馨馨走了，她再好好地哄哄。 馨馨小声说：“那哥哥跟过来干什么呀？” 南嘉：“呃……” 裴行妄勾勾唇笑了，迈着大步走过来，将卡交给了店员，这才回答起馨馨小朋友的问题：“付款工具人。” * 逛完商场之后，他们也没直接回家，又带着馨馨去了趟海底世界，三个人在外面吃了晚饭，眼看着华灯初上，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馨馨平时都会睡午觉，可这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导致小朋友精力真的用尽了，在车上就睡着了。 熟睡的馨馨微微张开嘴巴，小嘴巴粉粉嫩嫩，身上还散发着奶香味，可爱极了。 裴行妄笑了声。 这其实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两人将动静放轻，都舍不得吵醒馨馨，轻手轻脚将小朋友抱到了房间里，由保姆阿姨负责照看，而南嘉则拿着干净的睡衣回了自己的房间。 哪想到，裴行妄居然不在。 狗男人。 难道他不想她吗？ 南嘉去洗澡之前，偷偷往书房看了一眼，裴行妄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估计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毕竟出去了一天，他那些新歌什么的还需要处理。 南嘉也没多想，干脆先去洗了个澡。 她换好了粉蓝色的蕾丝睡裙，肩头做了镂空设计，白皙如玉，两条细长的腿晃荡着，从浴室里一步一步走出来。 她长发还未完全吹干，湿漉漉的，不断有水珠落下来。 南嘉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裴行妄恰好也回来了，眼神一暗。 男人喉结滚动着：“还挺漂亮。” 南嘉准备再去吹一吹头发，哪想到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男人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呼吸着女孩香甜的味道，清冽好听的嗓音落下来：“这下想起老子来了？” 这几天几乎都在冷落他。 其实裴行妄什么都很清楚，只是一直没说。 他越不说，南嘉就越不好意思：“馨馨的房间你布置的很漂亮，其实那天晚上我想找你来着。” 裴行妄懒洋洋地笑了声，勾了勾她挺翘的鼻梁：“我可没见着你。” “我是看着太晚了，不舍得打扰你，”南嘉抿抿唇，“其实我还想跟你发消息来着……” “那你怎么没发？” “我想着你估计得睡着了。” 再后来，她自己也睡着了。 裴行妄黑眸中翻涌着情绪，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没睡。” 南嘉张开嘴巴：“啊？” 裴行妄嗓音有些低哑，语调缓慢，似乎一字一顿地开了口：“媳妇儿不在身边，老子怎么睡得着？” 南嘉越想越过意不去了，其实之所以没去找裴行妄，还有个自身因素，哄孩子哄的，她自己也精疲力尽，也知道见到裴行妄会面对什么，她不想更累了。 南嘉抬起手，摸了摸裴行妄的鬓角，小声笑了笑：“那我以后一定及时来找你。” 不管能不能做到，先画个大饼再说。 南嘉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真的不太合格诶，买个奶茶，也太甜了。” 想到裴行妄的表情，她就有点心疼。 明明那不是裴行妄的菜，可还是因为是她买的，他几乎都喝干净了。 裴行妄更紧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头埋在她颈部，略微坚硬的头发蹭了蹭她的肌肤，嗓音低低淡淡：“媳妇儿买的，天下第一甜。” 南嘉的心软了阮。 裴行妄脸上带了点松散的笑容：“我想尝个更甜的。” 然后，男人低头吻了上去。 冰凉的唇落下来。 吻却是炽热的。 这几天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南嘉最开始还不太适应，气息渐渐紊乱，被带入了裴行妄的节奏之中。 也不知道裴行妄是什么时候洗的澡，男人穿着一身浴袍，皮肤白皙，腹肌和肩颈性感分明。 南嘉的唇软软的，像是果冻，裴行妄按了按她的唇，像是无法忍耐一般地吮吸着，描摹着她唇齿的形状，很快，潋滟的唇齿翻着亮晶晶的水光，像是上了层天然的釉。 裴行妄喉结滚动着：“宝贝真漂亮。” 好久没接过这样的吻，两人脑中都有种想将对方占有、融进骨血的念头。 仿佛偌大的宇宙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裴行妄一遍一遍地亲吻着她，在她耳边落下几句撩人的情话。 其实也才几天没亲密，却好像度过了漫漫余生。 南嘉仰着头，笑着问：“想我了吗？” “很想，”裴行妄不假思索，压低的嗓音喑哑无奈，“你摸摸老子都硬成什么样了。”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将馨馨送走之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除却二人工作的时间外，都在一起腻歪。 裴行妄格外喜欢肢体接触,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 按照计划,裴行妄十月行程比较多，有两场综艺节目的录制，还要参加一场音乐节。 南嘉嘴上说着：“妄哥好辛苦呜呜呜。” 其实内心则是：走吧走吧赶紧走,走远点我一个人乐得清静。 因为录制综艺节目的城市比较远,在临城，也因此,裴行妄不可能天天回家,算是在外出差,大概十天的时间。 南嘉尽职尽责做好女朋友的身份,帮着裴行妄收拾行李。 裴行妄将行李箱合上,笑了声,嗓音磁沉：“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那么好？” 南嘉斩钉截铁：“不可能。” 南嘉内心：这么容易被发现了？ 那我得好好学习一下表情管理。 南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找理由出去倒了杯饮料。 刚上来楼，饮料还没来得及喝,就被男人一把圈在怀中,裴行妄臂力惊人,南嘉被禁锢着,用余光描摹男人的五官轮廓,处处都是精雕细琢，眉骨偏高,眼瞳深邃,俊眉挺鼻,浓一分或淡一分都不合适。 精致得仿佛中世纪的油画，宛若艺术品。 南嘉咽咽口水,虽然这副男色已经看了无数次，可离得近了看还是会心动。 裴行妄捕捉到南嘉眼眸中的想法，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要走了，是不是得好好服务一下？” 南嘉一更：“明天那么早的飞机，你不得好好保存体力？” 裴行妄懒洋洋地笑了声：“你这是嘲笑老子体力不行？” 南嘉咬咬唇。 可能男人在某个方面的自尊心超强吧，不容受到一丁点儿的挑衅。 “来，让你尝尝哥哥的厉害。” 裴行妄一把将她捞起来，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她望见自己清凌凌的眸子撞进他随性浪荡的眼底，如星子落入海底。 * 当南嘉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裴行妄的影子，连带着行李箱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又想起昨晚临睡前裴行妄的话：“要不是老子这次行程排得紧，这次非得将你带着。” 那时候南嘉光顾着享受，压根没注意到裴行妄的话。 此刻一醒来，南嘉起床梳妆打扮，一眼就看到脖颈处的红色斑点，她皮肤又白又嫩，稍微有点痕迹就比别人明显。 不过已经上好药了。 透明的药膏散发着专属于药的味道，有点刺鼻，不过抹上去的触感清凉舒服，倒是还不错。 视频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过来，是许唯一。 南嘉将手机立起来，放在旁边，一边化妆一边跟许唯一打电话。 “呦呵，我们嘉嘉这脖子上痕迹够明显啊，昨晚是不是奋战到凌晨？” 许唯一旁边肯定没有沈念余，不然讲话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南嘉笑了笑：“还奋战到凌晨，你是不是小看裴行妄了？” 他这人是属狗的，在这方面比他强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了。 “遮一遮呗。” 南嘉重新对着摄像头又看了一眼红色斑点，不知道为什么，在摄像头里比镜子里明显多了，旖旎，暧昧，又有点靡丽风情的感觉。 她拿出药，又抹了一层，自言自语道：“裴行妄还给我上过药了啊，怎么还这么明显，抹太少了估计。” “裴行妄还挺自觉啊，都知道主动给你上药，我家那口子就不行，这种细心活都干不了，都得我自己来，”许唯一有点羡慕，“你别说，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你这个痕迹留的还挺好看的，有点感觉。” “别吹裴行妄了行不？” 南嘉切了一声，“他这人本来就得意，再吹吹他就真的得意忘形了。” “不跟你闲聊了，咱俩去酒吧嗨一嗨吧，最近沈念余也不在家，我也可以喘口气了。” 南嘉有点吃惊：“沈念余去哪里了啊，那freedom谁看着？” “出差了啊，酒吧也有那种学习课程，”许唯一不以为意，“瞧你声音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关心我家余子呢，也就我清楚，你关心的是你未来老公的产业，怕余子不在，酒吧被抢走了是吧。” 南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去哪个酒吧？” “新开的一个地下酒吧，你跟我去就行了。” 南嘉也没多想，反正在家没事做，闲着追剧也是一天，不如跟许唯一出去玩，两人约好了时间，许唯一开车来接她。 但是南嘉想不到，许唯一口中的酒吧竟然是这种酒吧。 在正经与非正经的边缘，一进去之后就看到一排肌肉男在热舞，□□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流着汗，各个性感非凡，还时不时做一些顶胯的动作，与台下的小姑娘们互动着。 “啊，这里……” 南嘉拉起许唯一的手，低声说：“这什么地方啊？ 不干不净的，咱们还是走吧。” 许唯一伸出手“嘘”了一声：“小心被人听到了，来这里不就图个解压放松吗，没有坏人的，放心，来嘉嘉，嗨起来！” 南嘉见劝不动许唯一，还是想走。 然而她已经被一个猛男拉到了舞台边缘，猛男跟她互动，想将她拉到台上来，姿势越来越暧昧，朝着她的胸口描摹着，还低喘着气。 南嘉愈发觉得不适，赶紧拂开猛男的手，往外面走。 大喘着气。 正在这时候，手机微信来了消息。 裴行妄：【宝贝，我到了】 随后跟了一张照片，是裴行妄居住宾馆的照片，他只要在外工作总会这样，事事报备。 裴行妄以为南嘉在家，这一会儿没回，又紧跟着来了一句：【在哪儿呢？ 】 南嘉手一哆嗦：【在酒吧】 裴行妄：【哪个酒吧？ 】 南嘉：“……” 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就被抓包，这感觉真是……心情复杂，她犹豫了下，不知道怎么撒谎，可裴行妄的视频电话已经打了过来，随时随地查岗。 南嘉立刻挂断了：【不跟你说了，这个乐队还挺有意思的。 】 裴行妄也很识趣，后来也没再多说什么。 南嘉坐在吧台前，再也没敢靠近舞台。 她本来想点杯酒，想着这边似乎有点危险，也没敢喝，就喝了杯饮料，静静等着许唯一嗨够了，一起回去。 南嘉回去之后，也不怎么困，兴许是上午睡够的缘故，家里空荡荡的，没有裴行妄在家里，还真有点别扭。 南嘉坐在电脑旁，照例写了会长篇小说。 《像你的人》he版本她不打算在网络上更新了，直接打算写完了之后出版，这样更能保证质量，慢慢写，不着急。 南嘉一直是重质量不重数量的性格，现在写歌任务不重，可以拿出更多时间写一写小说了。 南嘉写了一会儿，又觉得手感不太对，干脆就停下了。 她习惯做一些别的事情来找灵感，比如运动，比如打扫卫生。 因为刚从外面奔波的缘故，她不想再运动了，干脆打扫起卫生来。 其实家里的阿姨又定期打扫，这种小事不需要南嘉操心，可南嘉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她先是打扫了她们的卧室，又重新打扫了一遍馨馨睡过的房间。 南嘉有个想法，以后这间房间就给馨馨留着，馨馨什么时候想回来，那就回来住。 打扫了两个房间，南嘉腰有点累，还是决定再去扫一扫裴行妄的书房。 平时她很少进裴行妄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是个音乐创作室，里头都是一些录音设备，还有各种乐器。 就是一个小型工作室。 裴行妄这人爱干净，里头的卫生一直清扫得很到位。 南嘉踩在凳子上，打扫了一下橱柜。 陡然间发现，橱柜上面有个陈旧的箱子。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直觉，她将小箱子拿了下来，里头都是一些旧屋，也估计都是裴行妄不怎么在意的旧物，没什么值钱东西，都是一些零碎的东西。 最里面有个旧手机。 这个款式现在来看已经过时了，可南嘉却很熟悉，这是裴行妄大学时候的手机。 南嘉神思一晃。 突然想到了大学时光。 那时候她好喜欢裴行妄，想跟他形影不离，变成他手边的手机也好啊，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分开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只觉得幼稚不已。 看这手机还挺新，应该还没坏，南嘉按开开机键，好一会儿还没开机，她意识到，或许因为放置时间太久，没电了。 南嘉赶紧充了会儿电，开了机。 手机还是旧系统，页面也老旧不已。 屏保就是南嘉穿着白裙子的照片，她笑容如栀子纯白干净，那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很多app现在也点不开了，一点就告诉你下载中，可下载半天也没点动静，南嘉索性放弃了。 手机相册里几乎都是南嘉。 大学时代的南嘉，笑着的南嘉，沉睡的南嘉，嘟嘴的南嘉，撒娇的南嘉。 还有南嘉的背影，小姑娘穿着白裙子，长发飘飘。 还有人群之中欢呼的南嘉，照片将她定格，白色的t恤衣角被风扬起，少女唇角的笑容真诚干净。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裴行妄的手机里都是她。 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给她的冲击又是另外一回事。 原来，他的世界真的全部是她。 南嘉又打开手机备忘录，裴行妄这人不爱写日记，也很讨厌做娘们唧唧的事情，可几十条备忘录记录的全部都是关于她的消息。 【小姑娘告白了，有点无奈】 【夜盲症，提醒她多补充维生素】 【有陌生人告白，真他妈烦，真想把老子有媳妇儿了几个字贴脑门上】 【啧，小姑娘还挺爱吃醋】 …… …… 南嘉看着这些旧时的记忆，不禁泪眼模糊。 南嘉当即有种冲动。 正在这时候，裴行妄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也是，他那个不依不饶的性格，刚才勉强没多问，这会儿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了。 “去什么地方了？” 南嘉笑了笑：“跟你说了呀，酒吧。” 裴行妄昂起头，吊儿郎当地笑了声，宾馆只有他一个人，环境格外安静，嘴边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吹了口烟圈：“觉得老子够不到你是吧。” “胆挺大啊南嘉。” 再这么隐瞒下去也没意思，南嘉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直率道：“就是去的酒吧，但是那个酒吧有那种男模表演，许唯一喊着我去的，我察觉不对就想出去，可是我这么走了也不太好，就找了个清净地方喝饮料了。” 似乎怕裴行妄不相信，南嘉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拍照来着，要不然我发给你看看。” 裴行妄将烟捻灭，笑了笑：“算你诚实。” 南嘉心想，就对面这男人的火眼金睛，能不诚实吗？ “不过，”南嘉又想起一事，“我这也是第一次去那种酒吧，里头应该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我都蛮不舒服了，你可不许去啊，你要是敢去，我立刻跟你分开。”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笑容有点无赖：“老子才懒得看别的女人，她们哪有我媳妇儿漂亮。” 男人眼神暗了暗，直直盯进她的眸子深处：“舒舒服服的。” 裴行妄掀唇笑笑，眼神痞坏。 南嘉一听就知道指的什么，将头扭到一边，笑了声，也没说话，表情看着格外平淡。 裴行妄嗤笑了声：“也就现在够不着你，不然非把你搂过来。” 南嘉依旧没说话，淡淡笑着。 裴行妄看着她笑，没忍住也笑了。 南嘉又想起刚才的想法，将视线定格在手机屏幕内，状似无意地开口：“你这宾馆看着还挺舒服的。” 裴行妄懒散笑了声：“还行。” “房间还挺大。” “嗯，再怎么也是鬼才歌手，不得安排个好点的住处？” 裴行妄冷哼一声。 “你这几天忙，得多吃点东西，别忙起来就不吃饭，”南嘉交代起来，“我记得你上次出差就瘦了很多，这次可别再跟上次一样了。” “这楼下就是龙跃广场，卖什么的都有，而且这酒店餐饮也还不错，”裴行妄睨她，“小姑娘家的，婆婆妈妈的。” 虽然这么说，可男人眉眼含笑，一听就知道是反话。 南嘉也不屑跟他争辩，表情淡了淡，就没说话。 裴行妄笑了声：“瞧这破脾气。” “也就老子受着你。” “我刚才跟你讲的都是认真的啊，可得多吃点。” 裴行妄这人看似随性散漫，其实事业心也强，很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裴行妄下巴支起来，“嗯”了一声：“老子听媳妇儿的话。” 听话就行，南嘉的心软了软。 套到了需要的信息，剩下的就该自己操作了，南嘉装模作样打了几个哈欠，果不其然，裴行妄皱皱眉头：“困了？” “有一点，”南嘉眉眼惺忪，“不过我还是想继续陪妄哥聊天的，不要挂哦，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你就挺好。”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矫揉造作，可直男裴行妄却感觉不出来，笑容深了深：“听话，睡觉去。” “明天得了空，我给你打电话。” 南嘉神志清明，半点困意都无，故意嘟嘟嘴：“我想跟妄哥聊天嘛。” 裴行妄啧一声：“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撒娇，出息了啊。” “见面再撒娇，快去睡觉。” 裴行妄面容逐渐严肃，下了逐客令。 于是南嘉心情美美地挂断了视频电话。 她最近越来越聪明了，这一招以退为进，使得越来越好了，既满足了裴行妄，还让自己全身而退。 南嘉打开手机订票软件，迅速看起飞机票，通过刚才的简单聊天，她已经判断了裴行妄居住的酒店，到时候直接赶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买最快的飞机票，也是后天一早的了，明天的都卖光了。 南嘉立刻付款，生怕后天的也被抢干净。 毕竟裴行妄在那边是工作，并且行程排得很满，南嘉不准备常住，只是过去陪他几天，也没准备太多的东西，简单装了几件喜欢的衣服和护肤品，再加上时间很晚了，她也有点困。 时间像是长了翅膀，很快就来到了后天一早。 南嘉打了车，拖着行李往机场走。 她其实之前都是一个人坐飞机，也并不觉得孤独，在波士顿的五年，时常独来独往，从没考虑过是否孤独，似乎那就是一种很自然的生活状态。 可她登机的时候，突然从脚底攀起一股沁凉。 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应该由裴行妄陪着。 她已经习惯了裴行妄在身边的日子，这才复合不到一年，发生的甜蜜太多，导致她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其实可以独自面对很多风雨。 她曾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狠心也能做大事的姑娘。 南嘉的位置比较靠后，全程都盖着报纸睡觉。 下午一点到达临城，降落之后，南嘉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裴行妄一声，自己已经到了这边，让他提前准备一下。 她打开手机，翻着微信，最终还是没发消息过去。 既然决定偷偷给他一个惊喜，那就惊喜到底吧。 裴行妄今天一早给她发了消息，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他今天很忙，即使她现在到了宾馆也见不到他。 因此，南嘉心情也闲散起来，不急不躁。 南嘉肚子有点饿，她打了车，师傅帮她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 “小姑娘，去哪儿啊？” 南嘉倒是对这边没什么兴趣，临城和安湖一样，都是比较国际范的大城市，吃的喝的也没什么特色，建筑物也一个风格。 “龙跃广场吧。” 既然决定了来找他，那就干脆离他近一点。 “好嘞。” 南嘉将行李箱放到宾馆前台保存，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交代前台小姐姐保密。 这个宾馆已经被节目组包下来了，除了节目组人员，任何人都进不来，要不是南嘉跟裴行妄已经官宣，几乎喜欢裴行妄的都认识南嘉，否则南嘉都进不来了。 南嘉只拎着包去龙跃广场闲逛起来，转啊转，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付钱的时候，她下意识想用裴行妄的卡，突然反应过来，裴行妄那边万一有记录怎么办，那不就暴露了吗？ 她立刻换了自己的。 一个人闲逛真的没意思，要不是抱着晚点见到裴行妄的期待感，她压根就逛不下去。 南嘉想起裴行妄珍藏的那些机票，从安湖到波士顿，从波士顿到安湖，他一次次跨越千山万水去见她，却从未出现过她面前，又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态呢？ 应该想她想的很难过吧。 爱上她这样的人，守望一段没希望的感情，应该很累吧。 一想到裴行妄默默在身后的五年，南嘉的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一阵一阵的闷痛感，像是被人拿着锤子敲击胸腔，并不是致命的伤害，却会带来阵阵心悸。 南嘉随便找了家西餐厅，点了个汉堡和披萨，也没吃几口，口味一般，面饼有点硬。 越是临近，就越爱胡思乱想，裴行妄想见自己吗？ 第一反应是想。 因为出差之前，裴行妄也表达了想将南嘉带走的想法，可碍于工作太忙，没办法陪伴南嘉，南嘉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害怕她再无聊。 此刻南嘉也担心起来，万一影响了裴行妄的工作怎么办？ 算了算了，既然来了，就别乱想了。 走出餐厅之前，门口测温的大娘跟她闲聊：“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南嘉笑着点点头：“嗯，过来玩的。” 大娘揶揄地笑了：“我看可不像，你是来找你男朋友的吧？” 大娘嘿嘿嘿地笑着，倒弄得南嘉的脸一红，这么明显吗？ 幸福还能写在脸上的？ 南嘉又买了两件衣服，提这些吃的用的，回到了酒店。 她拉着行李箱，想去裴行妄的门口等着。 前台小姐姐直接拿了张新的房卡给她，说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新的房间，进去等，南嘉接受了，躺了一会儿，也坐立不安起来。 手机来了消息。 是裴行妄。 裴行妄：【昨天不挺爱撒娇，怎么这一整天都没消息了？ 】 裴行妄：【玩老子？ 】 南嘉：【你早上不是说你很忙吗，我又没什么要紧事，才舍不得打扰你qaq】 裴行妄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嗓音慢悠悠的，像是刻意压低了，语调散漫随性。 “媳妇儿发消息，那能叫打扰？” 裴行妄慢条斯理道，“这叫幸福，知道不？” 南嘉：【那我以后注意一点】 裴行妄：【意识到问题了就要立刻改正】 南嘉：【所以？ 】 裴行妄：【老子忙完了，这刚上车，半个小时后到宾馆，就罚你陪我一晚上，手机充好电啊。 】 这人也真够腻腻歪歪的，两个人物理距离很远，也非得在手机上消耗时间。 南嘉：【答应你了，我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裴行妄：【啧，是我想要的那种惊喜？ 】 南嘉：【……】 从这一刻，南嘉的心紧张起来。 几乎都是掐着时间熬时间，南嘉翻身起来，简单打扮了一番，就像是要见新婚丈夫的新娘一样，紧张兮兮的。 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朝夕相对，彼此熟悉得就像自己一样。 出门之前，她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长发。 镜中的女孩乌发红唇，化着淡妆，身材曲线玲珑有致，纤瘦又不羸弱，气质清纯干净。 半个小时过去了，南嘉贴在门口听着对面的动静，裴行妄大概已经回房间了。 又过去五分钟，她的手机响了，裴行妄想和她视频电话。 这男人还真行，时间咬得真紧，刚回来就想见她。 南嘉毫不犹豫点击挂断。 裴行妄：【？ 又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了？ 】 裴行妄：【给老子回个电话行不？ 】 裴行妄：【担心你】 南嘉依旧没理会，裴行妄的视频电话、电话都打过来了，她笑着叹口气，男人真着急起来也上头，可别让他等太久了，免得又想多。 她重新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确定好自己的形象无懈可击之后，才出了门，敲响了对面的门。 走廊灯光昏暗，影影绰绰的光打在她身上，南嘉的肌肤细白如瓷，身上喷了点裴行妄最喜欢的香水。 很快，裴行妄就出来开门了，声音压了点不耐：“谁啊。” 估计是受南嘉没接电话的影响，他心情不太好。 南嘉继续敲着门，拿捏着强调，撒娇般说：“特殊服务，帅哥开下门呗。”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倏地一下开了。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深沉，几乎是一阵猛力将她拽了进去。 两个人何等熟悉啊，她只要一开口，遑论如何变换语音，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能听出来，那些思念与爱翻涌而上，化成男人眼底的幽色与渴望。 裴行妄将她抵在门口，啧一声笑了：“老子有媳妇儿了，不需要特殊服务呢。” 南嘉媚眼如丝，将自己带入到角色里面，弯了弯红唇，朝他耳边吹气：“可是哥哥，人家真的很会呢，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吗？” 说这话也只是图个情趣，她经常看网上那些小情侣玩情调，可她比较老实本分，一直没尝试过。 可她却不往深层去想了想，她今晚又该面临怎样的困境。 “想啊，”裴行妄笑了声，嗓音微哑，“老子想你都快发疯了。” 几天不见，可思念拔节生长，他想她到发疯。 南嘉踮起脚尖，也预想到了今晚的风暴，主动亲吻男人的喉结，裴行妄的喉结处最为敏感，她每一次主动撩拨他都经受不住。 女孩红唇柔软，细细密密地啃噬着，像是最小的虫子啃咬着，从心底泛起一阵一阵的酥麻来。 裴行妄突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一场，又掐住她的下巴，同她接吻，品尝到她口腔香醇的那一刻，裴行妄笑了声。 原来喝了酒啊。 怪不得这小姑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 早上醒来，南嘉后悔起昨天喝了两杯红酒的举动。 其实本来她的计划很简单，提前到裴行妄门口蹲等，然后甜甜地接个吻，与他一起进房间，进房间之后会做什么，就不需要多想了。 南嘉想放开一点，一改往日，让裴行妄也能多一点新鲜感，恰好房间里有酒，味道还不错，就多喝了一杯，她本以为自己意识清明，其实已经醉熏熏的了。 导致裴行妄为所欲为。 现在想起零星的记忆，仍旧觉得羞耻感十足。 阳光蔓延进来，金灿灿的斑点落满了窗格，南嘉掀开被子，穿上拖鞋，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 桌子上放着南嘉喜欢的早餐，旁边还热着牛奶，杯子下面垫了一张纸条，裴行妄的字体就像他性格，遒劲恣意，透着点浪荡之感。 【走了，昨夜体验不错，老子给嘉嘉赚钱去了】 南嘉抿唇笑了笑，简单地洗漱之后，美美地吃了早餐。 裴行妄今天行程不太忙，下午就回来了，南嘉本来盘着腿在看电视，正看到兴头上，听到门卡响动的声音愣了愣。 “见到我还不开心了？” 裴行妄勾唇笑，只需一眼就捕捉到她的小情绪。 裴行妄换好拖鞋，坐了过去没一会儿，有服务生送来一杯南嘉爱喝的咖啡，南嘉将纸吸管插进去，唇角微翘着，眉眼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满足感一阵一阵传来。 裴行妄将窗帘彻底掀开，坐到沙发上，从后面揽住南嘉的纤腰，笑着问：“昨天光顾着爽了，还没来得及问你——” 南嘉：“……” 光顾着爽是什么鬼。 大哥你用词能不能文明一点？ 南嘉嘴角抽了抽：“问什么？” 裴行妄这人最不要脸，摸了下她的头，黑眸眯了眯：“你怎么突然来这里看我了？” 南嘉不知道怎么说手机的事情。 可她的确就是因为看到了那部满满得记录她的手机，收到了感动，才会做这个决定，南嘉眨眨眼睛：“查岗不行吗？” 裴行妄啧一声：“还有这福利？” 男人身体后仰，浑身带着混不吝的气质，再加上骨子里溢出来的放浪形骸，整个就是一游戏人间的妖精。 “可从没见你查岗啊。” 就知道他不会相信。 南嘉抿唇笑了笑：“既然你那么喜欢查岗，那我以后多多查岗。” 裴行妄勾了下她的鼻梁：“说到做到。” 他态度看着还挺坦诚的，南嘉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她干脆讲了实话：“我前几天打扫卫生，想着也不能只收拾自己的，就也帮着你收拾了，没想到，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裴行妄薄唇掀起一抹弧度，慢条斯理道：“什么东西？” “你这表情也太自然了吧，正常男人不应该先慌一下吗？ 万一发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不是说一定出轨了，就是可能是一些个人隐私什么的。” 裴行妄眯了下眼睛：“老子人都是你的了，还有资格谈隐私？” 南嘉仔细想想，复合以来，裴行妄从来没隐瞒过她任何事情，一直都是本着诚恳的态度，将她宠到了极致。 “咱俩确实一直都是坦诚相见。” 南嘉点了点头。 “是啊，”男人慢悠悠地笑了声，“昨晚刚坦诚相见完。” 裴行妄表情不慌不忙，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其实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是你书桌上面不是有个箱子吗？ 看着挺古早，里头有你大学的手机，我在那里头看到了很多……”南嘉咽咽口水，“很多我的照片。” 这么提自己似乎有点自恋，也因此，南嘉的脸浮现一朵小小的红晕。 裴行妄挺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大概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哼笑了声：“这就感动了啊。” 男人偏头凑过去亲了她一口：“还挺好哄。” “其实之前我也知道，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挺感动的。” 其实刚刚复合那会儿，南嘉无数次感到疑惑，觉得错过那么多年，明明他们是相爱的，明明浪子早就回头了，可还是因为一些小误会生生错过。 如果没有五年的错过，他们兴许现在已经结婚，生宝宝，或许更幸福，更完美。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如果。 后来，南嘉也就不去思考什么如果，她默默地过好当下，用自己的方式对裴行妄好，可也有某些特别的时刻，看到一些唤醒自己记忆的东西，心态会崩盘，会惋惜，会想要疯狂流泪。 “备忘录也看到了？” “嗯，”南嘉咯咯咯笑出声，“原来你那时候这么上心，跟网上那些优秀男朋友也没区别，可惜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咱俩只是玩玩。” 裴行妄伸出修长的手指，缠绕了她的一缕长发把玩着，口气漫不经心：“嘉嘉这么乖巧，我能舍得玩啊。” 他闷笑一声：“得往老婆方向发展，知道不？” 裴行妄朝着她耳朵吹了口气，酥酥麻麻的。 “以后就是了。” 这次，南嘉不再逃避这个问题了。 如果有一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那就去领证吧。 出去玩一下，顺便结个婚，从此将一生套牢。 下午，两个人随便找了个老电影，南嘉很喜欢泛黄的老电影，流淌着旧时光的脉脉温情，她一手端着咖啡喝，另外一只手与裴行妄十指相扣，将彼此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电影时间比较长，虽然中间剧情比较无聊，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再难看的电影也是有趣的，等看完电影之后，已经七点了。 “吃饭吗？” 裴行妄摸了下她的脸。 “吃，”南嘉笑了笑，“咱们俩出去吃吧，我还挺想吃小吃街的，我看酒店后面就是，蛮多好吃的。” 裴行妄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他只想宠着南嘉，哄小姑娘开心，宠溺笑了声：“成。” 不过南嘉也比较在乎裴行妄的隐私，毕竟他下榻这家酒店的消息网上还没曝光，他粉丝量又大，一旦泄露行程，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人也只是挑了人比较少的店，找了个僻静位置，简单吃了点。 裴行妄倒是不挑剔，能吃五星级大酒店，也爱吃路边小摊，没那么多事。 吃着吃着，裴行妄电话响了，他简单跟那头的助理说了几句，南嘉没注意听，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 “妄哥，你中午没吃饭？” 助理的意思好像就是说他中午一直赶进度，忙工作，问他现在吃饭了没，别光顾着工作，不注意身体。 南嘉已经吃好了，裴行妄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口气悠悠的：“老子这不是为了早点见到媳妇儿么。” “少吃一顿又没事。” “那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南嘉也舍不得凶他，“你要再这样，我以后都不会再看你一次了。” 裴行妄啧一声笑了：“还挺凶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男人停顿了下，又笑着开口：“记住了。” “不过这助理也是多管闲事。” 裴行妄皱皱眉，“又不是没媳妇儿关心。” 南嘉：“……” 欺负可怜的单身狗小助理啊。 这一晚过得格外顺利，两人走的都是人少的道路，没有人发现他们，吃过饭，又吃了一点小吃，才慢悠悠地往酒店赶。 风悠悠吹拂着，吹得烟火人家热热闹闹。 南嘉突然张开了手臂，小姑娘脸蛋白白软软，鼻子小巧挺翘，笑得像个孩子：“我要妄哥背着我。” 裴行妄怎么可能受得了她撒娇的模样，蹲下身，让小姑娘稳稳地背在后面，他步伐坚毅又稳定。 南嘉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同他说着悄悄话。 温柔极了。 “以前小时候爸爸也经常这样背我，”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爸爸，“可是后来，爸爸就不再是我的爸爸了。” “没关系，我来爱你，”男人的嗓音沉稳又坚定，“我用一生爱你。” 裴行妄也断断续续说起以前，没大面积地叙述，想到什么说什么，最后他总结道：“我以前觉得自己运气一般，可我遇到你了。” “值了。” 他笑。 声音吹散在风里。 南嘉的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光洁白皙的皮肤在男人脖颈间蹭啊蹭，最是亲密无间的距离。 裴行妄笑了笑：“抱紧一点啊。” 她浅浅地“嗯”了一声。 南嘉又想起裴行妄刚才接的那个电话，为了见她，一股脑忙完工作，饭都不吃，这行为真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热恋最为诚挚。 “妄哥，你怎么这么幼稚？” “因为啊，”裴行妄将她往上带了带，看着两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哼笑了声，嗓音低沉又宠溺，伸手捏了她的后颈，“我跟你，每天都热恋。”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南嘉跟着裴行妄在临市住了五天就回去了。 裴行妄自然不同意,磨蹭着不肯让她走。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太幸福了，裴行妄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回来陪南嘉,日子不亦乐乎，既能在事业上有所突破，还能搂着自己的女朋友做尽甜蜜之事。 南嘉直接甩出来机票：“看到了吗？ 我早就买好了。” 裴行妄笑了声：“老子是那么小气的人？” “重新买。” 南嘉不禁笑了：“知道你有钱,可是钱再多也不能浪费知道吗？ 你的钱花不掉可以捐出去,有很多穷人需要帮助呢。” 裴行妄摸了下她的头：“用我给你看看公益支出么？” 南嘉脑门懵了下，才意识到刚才那番话似乎教育错了人,裴行妄做公益从来都不是为了作秀,做了公益也不会让工作室发,他都是发自内心做好事,哪个地方发生灾害,他总行动在第一线。 她爱的少年,永远坦诚明亮，有一颗闪闪发亮的赤子之心。 “其实我想回去，一方面是不想影响你工作,另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南嘉说,“你知道我那个小说,我得赶紧去写了,编辑成天催我交稿，不能浪费时间了。” 裴行妄总算不再纠结,点了点头：“成吧,那回了家也不能忘记老子。” 南嘉蹭进他暖融融的怀抱中：“怎么可能忘记你呀,忘记这个世界也不会忘记你的。” 于是南嘉终于顺利离开了安湖。 临走的那天，裴行妄有半天的假期,陪着她逛吃逛喝，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南嘉，到了机场，两人仍然难舍难分。 裴行妄本想陪她等到最后一刻，可工作催得急，裴行妄之能依依不舍离开。 南嘉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影，恍然觉得这几天似乎做了一场美梦。 等飞机的档口，南嘉比较无聊，刷了会儿微博，这段时间没上大号，发现私信都已经堆积成山了。 【《像你的人》he版什么时候出来呀，小姐姐真的很想看】 【最近都没有看到小姐姐新的作品了，有没有新歌呀qaq】 【楝忘太太！我爱你！事业粉来表白来啦，第一次见到文笔如此符合我喜好的作者！我永远相信您的作品】 【求hehehehehehehehehehe版本！】 看得出来这位粉丝很急躁了。 剩下的私信，更多就是裴行妄的粉丝来问情况了，全网都知道他们的爱情，也知道南嘉笔名的含义，不少人磕起来两人的cp，经常来问有没有什么甜蜜日常分享，什么时候将结婚提上日程。 其实如果南嘉用这个号来分享两人的日常会吸引更多的流量，也能换取更多的收益，可她不想，她也是独立的女性，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不想将自己贴上“裴行妄女友”的标签，不想永远依附于裴行妄。 她希望他们彼此相爱，惺惺相惜，又彼此独立。 所以南嘉在这个微博上从没提起过裴行妄。 裴行妄之前还因此吃过醋，毕竟他微博不多，提到南嘉的次数却一点都不少。 南嘉还是不决定发任何关于裴行妄的信息，保持神秘感。 她打开相机，自拍了一张。 南嘉皮肤白，脸小，五官精致，几乎不需要修图，就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许唯一经常说，她这张脸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楝忘v：催稿的私信都收到啦，在努力赶制中啦~~[玫瑰][玫瑰] 下面附了一张自拍。 刚发出来五分钟就多了几百条评论。 南嘉闲得无聊，一条条看起评论来，她唇角自然地勾起一个弧度，这些粉丝真有意思啊，平时都在催催催，可她发了张自拍，注意力全被吸走了。 【老婆真美！狂吸一口老婆的美貌！】 【好软好美的老婆！楝忘的颜值我太服气了！】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好美，看我色色的小眼神~~~】 【照片好清晰啊，一看就没p图，可太美了，这个颜值，不仅裴老师喜欢，我也喜欢啊啊啊啊】 【不愧是裴老师想娶回家的女人，美哭我了hhhhh】 看到这些彩虹屁评论，南嘉哭笑不得，又重新点开大图看了几眼，好像也就那样，没有美成天仙的程度吧？ 粉丝的话也不能全信。 评论区几乎沦陷了，全部都在夸耀南嘉的颜值，只有少数几人催稿了，不过点赞倒是很多。 突然，一条评论杀了出来。 【卧槽，楝忘小姐姐是不是在临市的机场啊，一眼就认出来了】 【啊我也看出来了，刚才光顾着猛吸盛世美颜了，我就在临市上大学，居然没认出来哈哈哈】 【那你们知不知道，裴老师现在就在临市录制节目？ 】 【必然知道……】 【我已经脑补了一出，霸道裴老师忍不住思念之情，死乞白赖恳求楝忘小姐姐去临市看他，然后高冷的小姐姐只看了一天就回去了，裴老师化作望妻石：女人往哪里逃】 【我光是想想就很甜，这对cp不需要刻意发糖，可我就是觉得超级超级甜】 【颁奖典礼那段甜爆了好吗？ 裴老师的爱意真的都溢出来了！】 【等等，显微镜女孩又有新的发现，你们看楝忘小姐姐的脖子，有点红红的诶，蚊子叮咬的？ [斜眼笑][斜眼笑]】 糟糕。 南嘉又想起在车里男人情动，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裴行妄低喘着，亲了她很久很久，几乎都要干涸了。 可是明明很注意啊，这还是在外面，裴行妄还是比较克制，不会留下痕迹的。 南嘉的心跳速度很快，将图片点开，没看到什么痕迹，放大，放大，再放大，过着有那么一丢丢痕迹。 可以解释为蚊虫叮咬，但是，是个人就不会就对了。 她尴尬得不行，想将微博删掉，可若是如此，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干脆就装看不见吧。 登机广播响了起来，南嘉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也没再管网络上的事情。 本来网上的事情就是虚虚实实，但分钟热度，在意那么多只会徒增烦恼。 何况，她自己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又选择了裴行妄这个标准的公众人物，公众加公众，简直无敌了。 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下飞机之后，南嘉去了趟超市，暂时忘记了这段小插曲，可她回到家，刚打开手机，就自动给她推送了一条娱乐八卦新闻。 配图正是她的自拍，还特地将那抹红痕放大，用红笔圈了出来。 南嘉的脚抠出了一整座芭比梦幻城堡。 #天王级歌星裴行妄与作词人楝忘甜蜜共度，脖颈咬痕昭示好事将近# 【卧槽卧槽这个咬痕太绝了】 【能看出来裴老师真的很克制】 【我光是脑补一下就觉得很甜，女方身为金牌作词人，心甘情愿只为男方写歌，而男方也痴痴等候多年，爱情修成正果，现在男方出差，女方都要去探班，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做一些少儿不宜羞羞的事情，直呼太甜啦！】 【有图吗？ 想看两人的甜蜜互动】 南嘉脑海中闪过几个硕大的问号，这什么题目？ 难不成谈个恋爱就不能接吻吗？ 非得结婚了才能亲亲？ 难不成全世界谈的恋爱都是柏拉图吗？ 就连许唯一这个工作忙起来不看娱乐八卦的办公室白领都看到了这条消息。 许唯一：【我看到你们的八卦了】 南嘉本以为许唯一会关心她几句，比如被全网关注私生活的感觉是不是不好受，她现在好不好云云。 没想到许唯一直接甩了句：【所以那到底是不是咬痕？ 】 南嘉：【……】 现在的感觉就是，瞬间就不想聊了。 许唯一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发来。 【嘉嘉你快告诉我呀！】 【很急很急，真的很急！】 【我全办公室都在等着答案呢555】 南嘉哭笑不得：【行，是咬痕[笑哭][笑哭]】 许唯一：【好嘞，摸摸嘉嘉，我走啦】 总算盼来一点安慰，怎么还是觉得有种浓浓的敷衍气息？ 咬痕这个事情出来之后，裴行妄一直没给她发消息，肯定是在断网工作，主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工作人员为了工作的连续性，也不会告知裴行妄。 等到裴行妄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事情仍旧在发酵之中。 南嘉也没主动跟裴行妄讲，反正他只要工作结束，肯定会看到的。 晚上七点多，南嘉的微信消息仍旧一片寂静。 倒是微博炸了锅。 裴行妄发了微博。 裴行妄v：我咬的，请别打扰我女朋友行么。 【啊啊啊啊啊护妻使者来啦！！】 【霸气又甜蜜呜呜呜呜哥哥真棒！】 【这对cp我磕死了！给我使劲发糖】 【裴老师太man啦，隔空喊话垃圾记者！】 【我也觉得记者素质太低了，本来楝忘小姐姐只是分享日常，非得引申出来这么多东西，万一以后小姐姐不跟我们玩了怎么办，我还想吸吸美女呢！】 裴行妄的微博直接让南嘉看愣了。 他澄清的速度一向很快，总是不跟她商量就霸气出击，还真是复合他的为人处事风格。 南嘉张了张嘴，也是又看到自己的微博多了不少道歉，大概就是觉得刚才对咬痕的解读太过了，可能让南嘉觉得不舒服了，还请多多谅解。 其实南嘉倒没有那么多事，大家在网上冲浪，都图个快乐。 而且照片是她曝光的，在发出去的那一刻就得接受各种好的或者不好的评价。 只是她没想到会招来那么多八卦记者的解读，就让人有点不太舒服了。 此时，南嘉的微信也收到了消息。 裴行妄：【已经将那些胡乱造谣的媒体告了】 裴行妄：【不必担心，哥哥给你担着】 南嘉：【可是……他们就似乎怀疑我们好事将近？ 顺带对咬痕做了深度解读，好像也没什么？ 】 裴行妄那边沉寂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给她甩过来几条链接，都是些像污水一样肮脏的新闻，对南嘉做了很多恶心的设想。 南嘉属于乖乖巧巧的性格，长大了之后变得独立，但是见过的社会黑暗面还是比较少，理论来说呢，她看到那些污秽肮脏的评论和新闻标题会生气。 可是没有。 她心态平平淡淡的，看了之后毫无波澜，南嘉想，这应该是裴行妄的功劳。 裴行妄有一支最牛逼的律师团队，如果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她最爱的人肯为她报仇，那么，她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 想至此，南嘉心中有几分熨帖。 裴行妄：【收到你的催婚要求了】 南嘉：“？” 裴行妄：【老子尽快】 她什么时候催婚了？ 南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聊天记录好半晌，才得出结论，裴行妄应该指的是那句“他们就似乎怀疑我们好事将近”，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主语是八卦媒体啊。 南嘉一脸一言难尽。 果真是，心里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无语至极。 * 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裴行妄十月底就回来了。 在天气没彻底变冷之前，突如其来就回来了。 本来行程安排得到十一月中旬，这差距太多，裴行妄也没提前告诉南嘉，直到门突然开了，坐在沙发上盘腿看电视的小姑娘直接惊讶住了：“妄哥？” 也才不到两周没见面，裴行妄长得没什么变化，下巴凌厉瘦削，五官英俊落拓，身后跟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没有步履匆匆，反而显得气定神闲。 脸上挂着淡淡的、揶揄的笑容。 裴行妄将大灯打开，行李中也没收拾，就在那放着，直接坐到了南嘉身边：“见到老子还傻了啊。” 南嘉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跟我学上了，说回来就回来，都不带提前说一声的。” 裴行妄捏了把她的下巴，笑声懒洋洋的：“这不是怕你去接我。” 南嘉心一软。 每次裴行妄出差，虽然当他走的时候，她看似开心，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可其实，也没那么开心，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个人无拘无束倒觉得空荡荡的。 所以只要裴行妄回归那天，她都特别开心，主动去接他。 家里有司机，虽然不麻烦，可裴行妄还是舍不得他的小姑娘跑这一趟。 裴行妄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轻柔的吻落下去：“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南嘉说，“你回来得突然，我有点懵。” 裴行妄又亲亲她的鼻尖，笑了声：“你上次见我我都不懵。” 南嘉张了张嘴，好奇道：“为什么？” “你上次不是给我送福利么，”男人笑得痞坏张狂，“来而不往非礼也。” “走。” 南嘉的腰被男人深深搂住。 裴行妄亲亲她的耳垂：“陪我洗澡。” 裴行妄这次回来之后，也认真跟公司那边说了要求，接下来一个月，除了在安湖有两场拍摄，就没有其他的通告安排了。 最近好好歇一歇，然后认真准备年底的演唱会巡演，这是个大项目。 裴行妄跟经纪人商量工作的时候没避着南嘉，南嘉听完之后，睫毛轻颤了下：“年底有演唱会，至于休息这么久吗？” 倒也不是不想让裴行妄休息，只是裴行妄的事业如日中天，那些粉丝们的疯狂她也见识过。 何况不管参加什么活动，主办方都拿宝贝一样供着他，就差没叫他一声国宝了，压根就累不着。 “得照顾家庭。” 裴行妄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 南嘉点点头：“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压力大，人人都想着赚钱什么的，家庭矛盾越来越多，到最后，钱赚到了，却迷失了自己，你能有这个觉悟挺好的。” 她难得这么乖，也没跟他顶，裴行妄还有点不适应，凑过去吻了吻她：“挺懂事啊，看样子老子得经常出差。” “这次出差我就挺满意……”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被她堵住了。 那一夜，她喝了红酒，做出了很多她平时打死都不会做、疯狂的举动，提也不想提了，压根不想回忆。 南嘉的脸红了红：“只要你不提这个，我以后会更乖。” 裴行妄将乖软的女孩抱进怀中：“成，哥哥答应你。” 裴行妄回来之后，两人浓情蜜意，感情好得一塌糊涂。 周五那天，裴行妄去公司开会，这次是关于演唱会的部署，以及新歌的发布，他接连在公司开会，就差住下了。 南嘉虽然思念他，但是也理解他是为了工作。 裴行妄走之后，南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经典电影，那些好看的高分电影她几乎都刷过了，又百无聊赖写了会儿文，现在完工一半了，预计下个月初稿能完成。 家里阿姨给了做好了午饭，叫她：“南小姐，下来吃饭了。” 南嘉三餐不规律，只要是写到兴头上就不爱吃饭，裴行妄也是无拘无束的性格，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可他也经常不在家，那就没人盯着她吃饭，才请了一个专职做饭的阿姨。 阿姨今天做的饭格外好吃，南嘉有几分好奇，竟然兴致勃勃跟阿姨探讨起做饭的技巧。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做法水平只能达到能吃水平，永远都没办法好吃。 阿姨笑着：“南小姐，您不需要学这个啊，有裴先生在，还能饿着您吗？” 南嘉有点不太好意思：“做饭是人生存的基本需求，我看妄哥一学就会，还挺羡慕的。” “没事的，裴先生会永远宠着您的。” 阿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见过的情侣多了去了，有钱的没钱的都见识过，像裴行妄这种明明是洒脱恣意的性格，又将另一半宠到骨子里的，还是第一个见。 南嘉突然想起自己跟裴行妄的对话。 “妄哥，为什么你的动手能力可以这么强，为什么，我做东西就做不出你的口味呢？” 她对此也曾经沮丧过。 是不是她就是没有裴行妄优秀？ 是不是就是她不够好？ 南嘉记得，在一片影影绰绰、晦暗不明的光线中，裴行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是因为你没兴趣，你在你有兴趣的领域可以做到最好。” “不是你不好，”男人的嗓音清朗、郑重，又带着几分低沉，“全天下你第一好。” 听完裴行妄的话，她恍惚了很久。 像是拨云见日，男人简单的两句话将她心底的谜题解开了。 是的，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她不该过分苛求自己。 她能写出一本让很多人不能释怀的小说，能写出拿到最高奖项的歌词，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有名有姓，就已经是很多人穷尽一生做不到的了。 裴行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对人最为宽容耐心。 他从不强迫别人做什么，也不要求与人同频，因此，跟他相处最是自然舒服，如果他没那么多变态要求的话。 想起这个小细节，南嘉的心又蔓延起细细密密的感动来。 她昂起头，笑容清甜：“阿姨，我现在想做份便当，您可以指导我吗？” 南嘉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在想，全世界最废物的应该就是她了，做个便当都需要人指导，明明是最简单的东西。 可是真没办法，她对着食谱学习，能做出来好看的外观，可是味道就是达不到好吃的效果。 如果是亲手送给裴行妄，他肯定会吃干净，可她过意不去啊。 “当然可以呀。” 阿姨格外热情，“您想做什么便当呢，我先帮您准备一下食材。” 南嘉简单地吃了几口，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有了阿姨帮忙，厨房总算不像个战场了。 如果只让阿姨忙活，这份便当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做好，可南嘉参与进来，足足忙活了两个多小时。 她问东问西，还想尽可能多学习一些东西。 南嘉准备的是晚饭，在阿姨的指导下，又做了一份香菇瘦肉粥。 下午五点，她出了门，去往裴行妄签约的娱乐公司。 一进了大门，前台小姐姐就将她认了出来，主动上前为她引路：“楝忘老师，您是来找裴老师的吗？” “您好。” 南嘉客气地笑了笑，“对。” 前台小姐姐翻了翻电脑，然后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裴老师现在还在开会，不过马上就结束了，现在去找他也可以，我现在为您带路吧？” “还有多久呢？” “如果不拖延的话，还有十五分钟。” 南嘉干脆坐了下来：“那我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打扰工作也不太好。” 反正时间也不太久。 裴行妄晚上还有工作，南嘉很担心他不好好吃饭，这次的饭菜她亲自试验过，绝对符合裴行妄的口味。 前台小姐姐又给她端来果盘和水，热情似火。 南嘉都不好意思了：“您忙就可以，我这边没事的，我现在也知道妄哥在那里了，一会儿我自己上去就行。” 前台小姐姐笑了笑：“妄哥？ 原来您私底下都这么称呼裴老师的吗？” “对啊，”南嘉一惊，她觉得这个称呼很正常，又想了想，可能别人不这么觉得，毕竟一对情侣，公然叫x哥还是挺奇怪的，又解释道，“因为我跟他大学就在一起了，所以一直叫妄哥也就习惯了，现在让我改称呼其实还挺别扭的，毕竟谈恋爱嘛，自己舒服最重要。” 前台小姐姐还以为自己被误会了：“我没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啦，还挺可爱的。” 两人又攀谈了一会儿，小姐姐还有别的工作，就忙活去了。 南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前台小姐姐为她打开vip贵宾专属电梯，直通十二楼。 一般他们都会在十二楼开会，而裴行妄还有间私人休息室，也在十二楼，告知了门牌号，南嘉可以直接过去。 门没关。 南嘉心底莫名紧张起来，本来她都没在裴行妄的工作场合出现过，这么突然过来送饭，似乎真有点怪怪的？ 不过，裴行妄应该会觉得甜蜜吧。 他的脑回路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天天幻想着什么时候南嘉能主动查岗。 南嘉站在门口，正准备敲敲门，表示尊重。 她看到了什么？ 裴行妄居然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两人靠得极近，那女人精致妖艳，一头红发张扬，穿着包臀短裙，不时地笑着。 如果抛去裴行妄女朋友的这层身份，她会觉得他们还挺配。 那种放浪形骸的气质都表现出来，超脱世俗的恣意。 南嘉没进去。 直接将餐盒和保温桶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还浪费一下午给他做饭，烦不烦。 南嘉直接回家了。 本来泛滥着感动做出来的一顿饭，没想到就得了个进垃圾桶的结局。 虽然知道裴行妄跟别的女人压根不会有过密的举动，他费了那么大劲才将她追到手，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而且他们的感情那么那么好，她绝对不可能不相信裴行妄。 可南嘉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还是不太舒服。 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倒是好多了，她盯着手机消息，裴行妄那边还没来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是偷偷过去的，裴行妄又不知道这个事。 裴行妄依旧忙到很晚，按照前几天，南嘉还以为他得晚上十点钟才回来，哪想到今晚八点多就回来了。 南嘉正在电脑前写小说。 裴行妄插着口袋来到她面前，懒洋洋地掀唇：“给我用下电脑行不？” 南嘉心里有点无语，这人也真是不害臊，白天还跟一个妖娆女人那么亲近，现在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虽然也从一定程度上表明，裴行妄跟那人是真没什么。 不过南嘉绝对不会和任何男人那样亲近。 南嘉线中已经不生气了，也不想将之前的情绪显露出来，便笑了笑挪开了位置。 只见裴行妄从口袋拿出来一个东西，然后插到了电脑中。 南嘉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u盘。 “你干什么？” 问题才刚问出来，只见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画面，画面的内容正是白天裴行妄休息室的场景，总共五分钟的视频，将女人从进来到出去的全过程都展现了出来。 南嘉张了张嘴：“妄哥，你知道今天的事情啊……” “前台告诉我了。” 裴行妄淡淡道。 南嘉一瞬间的愣怔之后，恢复了自然。 “看到了没？” 裴行妄指着屏幕笑了笑，“我跟她没什么。” 其实南嘉一开始就清楚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自己不太舒服，此刻她也还是嘟嘟嘴：“可是我就是看着你们离得很近啊。” 裴行妄黑眸中带了点揶揄笑意，点了点南嘉的小脑袋，动作也不重：“你平时还挺聪明，怎么这会儿就犯傻了？” “仔细看看。” 南嘉又将头凑过去，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视频。 其实两个人真没发生什么，距离也没那么近，保持了社交距离，只不过因为她在门口，角度问题，才导致她感觉二人格外亲密。 再加上她看到一个女人凑到她的男朋友面前，就有点气恼，当时就冲动过了点。 南嘉本来还想让裴行妄羞愧，现在可好了，羞愧的成了她了。 “我知道的，你们没事情。” 南嘉踮起脚尖捏了下裴行妄的耳垂，口中服了软，“妄哥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多看别人一眼呢。” 裴行妄挑了挑眉：“听说你给我做了饭送来？” “饭呢？” 这个人总是那么聪明，直击要害。 没有明确地反击她的话，可从饭的角度又表达了不满。 南嘉脑袋迅速运转：“饭……饭被我吃啦，有点饿不就吃掉了。” 裴裴行妄当然不相信，耸耸肩，垂下漆黑眸子看她，落了点揶揄笑容在里面：“哦？ 可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的饭盒很眼熟。” 南嘉挠挠头：“做这个饭浪费了很长时间，我当时有点冲动。” 裴行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冲进去，知道么。” “我可以当面跟你说。” 男人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你居然还准备了监控。” “这不是得解释清楚么，”裴行妄说，“不能给我们的感情留下任何缝隙。” “其实我平时也没这么傻的。” 南嘉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犯蠢，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挽尊。 裴行妄俯身笑了笑：“她是跟我合作的女歌手，你可能没看到正脸，lisa知道么？” 南嘉只觉得脑袋懵懵的。 居然是lisa，天呐，lisa曾经是红极一时的歌手，简直红透半边天，后来为了提升自己，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跑到美国进修去了，现在居然回来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lisa公开承认出柜，是百合。 南嘉捂着头，但凡她再多站一小会儿，但凡她没那么冲动，那份辛辛苦苦做好的饭也不至于沦落到哦沉睡垃圾桶的厄运。 南嘉心中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来，怎么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啊。 “说实话，我尝了尝，这次我的手艺真挺好的，阿姨帮了我很多，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会了我，那我下次再尝试吧。” 她唇角抿出微末的笑意，又带了点微微的不好意思。 “饭没了呢可以再做，老婆跑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男人伸手将她揽住了，笑声低沉，一声一声震颤在她心底，“攒了这么多年的老婆本可给谁花去？” “再说了，老子惧内。”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年底,音乐峰会举行。 这是某个视频平台自己搞的音乐盛典，本来也只是很小的规模,谁曾想后来活动越办越大,虽然不是音乐界数一数二的大奖，但也占有很高很独特的地位。 这个音乐峰会跟之前的音乐盛典有点不同，音乐盛典针对业界所有的音乐人,而此平台所举办的峰会仅仅是针对小众音乐,也就是说，像裴行妄这种大佬级别的音乐人不会竞争奖项。 那天南嘉收到经纪人的消息,说自己被提名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奖。 她其实今年已经斩获了最具价值的奖项,对于新锐作词人来说,已经很优秀了,也不会对自己继续提出太高的要求,得奖与否也没那么重要了。 南嘉想一步一步慢慢来。 今年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比最初定下的目标还多得到了一点。 晚上两人在家，裴行妄接了个经纪人的电话，南嘉也没注意去听,只大概听到提到了“音乐峰会”几个字眼。 她随口说道：“不对呀,依照你的咖位,音乐峰会不会邀请你呀。” 裴行妄笑了笑,将她的一绺碎发带上去：“我是去颁奖。” 南嘉的心跳了跳：“那你同意了吗？” 其实南嘉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裴行妄能够同意，这样,在自己获奖的时刻,还能有最喜欢的男人的见证。 可裴行妄的行程这么匆忙。 当这种颁奖嘉宾其实没任何意义。 裴行妄往前走了一步,来到南嘉面前，男人笑了笑,笑容痞坏，透着股慵懒气质：“媳妇儿都要求了，老子还能不去？” 南嘉：“……” 她什么时候要求了？ “你啊，”裴行妄淡淡笑着，顺手掐了把她的脸蛋，“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裴行妄顺便坐在一边，长腿敞着，落拓不羁。 南嘉这才说了实话：“我今天也刚接到电话，说是我被提名了，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获奖，你看看你行程忙不忙吧，我反正是要过去的，如果你行程不忙的话，咱俩就一起过去。” 裴行妄笑了声：“再忙也得挤时间啊。” “天大地大，嘉嘉最大。” 南嘉脸一热：“那行，到时候咱俩就一起出场。” 反正他们已经是公开的情侣了，也迟早会走到结婚的那一步，两人如果都去参加同一场活动，还不走在一起，媒体又会恶意解读，还不如一起出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也是后来，南嘉才知道，裴行妄本来决定推掉这次行程的，为了她，他不参加另外一场更具意义的活动了。 她知道之后格外愧疚。 裴行妄笑了笑：“那你晚上让老子弄狠点。” 南嘉立刻就不想说话了。 男人又笑吟吟接了句：“保证你也舒服。” 南嘉：“……” 兴许是南嘉不再说话，裴行妄皱了皱眉头，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畔说：“错了行不？” “还不许我玩点情趣？” 裴行妄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流里流气的，“再说了，哪次没遵守你意见？”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可南嘉每次看到他厚着脸皮说一些过分的话还是觉得多少有点奇怪。 “行了啊，”裴行妄笑着勾了下她的鼻梁，“我这么句话，把你那点愧疚都勾没了。” 南嘉虽然身怀愧疚，可晚上到底没对裴行妄做出任何补偿来。 晚上八点多，裴行妄在书房中忙工作。 南嘉的稿子已经写完了交上了，编辑那边也完成了初次审核，就等待出版社那边的进度了。 不过网上的出版编辑看到了楝忘逐步恢复写作的计划，纷纷前来约稿，有的是给她指定题材让她写，给出了丰厚的稿酬，南嘉拒绝了。 她如今也不缺钱，更不缺名气，只想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没那么多稿费。 不过南嘉继续和之前的出版编辑合作，又签约了一本校园长篇小说，提高了不少版税，虽然没有离谱到夸张，不过南嘉还挺满意的。 合同已经签好了，现在还在做大纲阶段。 有一个情节点还没顺过来，南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 突然门被推开了。 是裴行妄。 男人站在门口，褪去了往日的散漫恣意，脸上漫起复杂的情绪，唇线紧紧抿着：“嘉嘉，过来。” 裴行妄的嗓音低沉，动听。 在某种意义上，犹如一种催命的魔咒。 南嘉愣了一下，将耳机摘下来，趿着拖鞋跟着裴行妄往书房的方向走。 本来她还以为可能裴行妄有什么新鲜东西给她看，到了书房，她直接愣住了，她看到了久违的东西——那罐藏在记忆中的星星。 那一年，她只是暂时寄居在裴行妄家中的小姑娘，他们尚且没有那么多纠缠和情意，还没成为红尘中被俗世牵绊的爱侣。 男人总是慵懒，恣意，漫不经心。 他像一阵风，是自由的，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她卑微地守候在身后，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得到他一次回眸。 那一年，她给裴行妄准备了礼物，她亲手折的一千颗星星，每个里面都有一句她手写的祝福语，其中有一颗写着：我喜欢你。 可她心里又知道。 裴行妄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一颗一颗拆开看，她将情意藏到里面，也算是表白了。 少女爱而不得的心事终究要靠一种方式宣之于口，哪怕永远蒙尘，她也甘之如饴。 后来这礼物没送出去，南嘉就将星星塞到了自己房间的衣柜里，再后来搬离这里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要带走，却终究没舍得。 这些星星代表着少女最诚挚的心意，专为一人而叠，她舍不得带走，就当是留作最后一点念想。 可这些年过去，她也不知道那些星星到哪里去了，她也忘记了这回事，没有故意寻找过。 她想，大概裴行妄压根就不知道那些星星是她留下的，他那么多追求者，女孩子总是浪漫一些，肯定送过他亲手叠的星星。 可能裴行妄就当成了别的女孩子的礼物，随便给丢弃了。 这些年她压根没问过。 更没提过那些最难过的、爱而不得的过往，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可是此刻，南嘉看到裴行妄的书桌上，安坐着一个硕大的透明的星星罐子，旁边散落了一桌子的星星，悉数展开了。 说实话，过去了太多年，她早就忘记了自己那些年到底写过什么祝福语。 只记得，每一句都是她自己想的，没有摘抄网上的，也没胡乱跟风，每句话都出自自己的真心，还有那句囊括少女心意的：我喜欢你。 坦诚的少女心意被剖白，展露在她面前。 冷风似乎从窗外灌了进来，树木被吹倒，树影婆娑。 南嘉的心动了动。 裴行妄上前一步，将其中一颗星星拿到南嘉面前，男人眼角赤红，嗓音低了低：“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你高中的字迹。” 南嘉没否认：“嗯。” “这些……”裴行妄顿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将这话说出口，“是你当年想要送给我的？” 她继续：“嗯。” 裴行妄皱皱眉，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得很慢，缓了几秒钟，终于确定了一个答案：“你当年就喜欢老子。” ——是啊，喜欢啊。 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那些没法逃避的、肆意丛生的爱意，在脑海中轰然生长。 这世界最无法逃避的是爱啊。 其实当年南嘉也怀疑过，裴行妄毕竟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当真看不出来小女孩的心思吗？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好多年，他当真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后来南嘉才明白，裴行妄从未感知过她的爱意，因为他从未爱过任何人，他永远不会懂得她的悲伤和绝望。 时至今日，南嘉的爱无法掩藏。 她仰起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承认道：“是的，妄哥，我当年就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很多年，在你跟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你了。” “准确来说，那时候是暗恋，那本《像你的人》你看过很多次对不对，里头的女主心境完全就是我的写照，那时候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奔腾，南嘉闭了闭眼，有热泪盈眶而出。 她轻轻地走过去，将手搭在裴行妄的身上，笑容如常温软：“我们现在很幸福就好了呀，那些过去其实我都不怎么能记起来了。” 裴行妄将她圈在怀中，低下头，将她的唇含住：“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爱我。” 要不是他今天整理旧物，发现了这一罐子星星，在记忆中搜寻半天也想不起来是谁送的，裴行妄对过去的事情从不执着，可或许是老天主动送来一个机会。 在他马上要将罐子丢回橱柜的时候，不小心弄掉在地上。 罐子的星星撒落一地，他一颗一颗捡起来，透过明亮的灯光，感觉到里头似乎有字，他随手拆了一颗，竟然发现笔迹如此熟悉。 或许比现在稚嫩一些，可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南嘉的字迹。 他今晚本来还有工作要完成，可他什么都不想做了，一颗心像是绑住了石块，直直向蔚蓝无垠的深海坠落。 他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祝福语，还以为这是南嘉随手写的，直到看到让他破防的四个字。 女孩的爱慕哪有没有端倪的？ 他想了很久，狼狈不堪地跌坐在椅子上，才明白自己这些年终究错过了什么。 他本以为南嘉大一那句“妄哥，谈恋爱吗”也只是一时兴起，却从未考虑过，那是少女多年积攒爱慕的真实剖白。 那份爱并不浅薄，已经到了难以抵挡的程度。 “嘉嘉，”裴行妄嗓音低沉郑重，“怪我没发现你的心意，害你白白喜欢我这个渣男。” “那时候其实也算不得渣，你也没劈腿，正大光明谈恋爱。” 其实两人在一起以来，不管是大学时候还是现在，都很少提及裴行妄的前女友，南嘉心底是不介意的，谁还能没个过去了？ 裴行妄说：“虽然这么说可能没诚意，但我跟她们，都不是认真的。” “那时候我一心叛逆，一心反抗我爸，似乎只有谈很多恋爱，才能让他意识到他错的有多离谱。” 裴行妄的手顺着她的长发，在指尖慢条斯理地缠绕，叹了口气，“可我从未想过，我的行为会伤害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 “妄哥，不怪你啦，那时候我只是暗恋，你又不知道。” 南嘉笑着，“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最好的一切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裴行妄将她深深揽着：“再给老子抱会儿，成么。” “好啊。” 抱到地老天荒，我也愿意，是你就行。 * 音乐峰会这天，裴行妄与南嘉低调入场，主办人将二人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安排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南嘉旁边挨着一个年轻的女作词人，叫周旭，比她年长一些，但是入圈年数比她还短，以一首《然我》迅速杀出歌曲届，成为最受瞩目的先锋词人。 华灯初上，天色已黑。 舞台上灯光效果都做好了，璀璨夺目，华丽无双。 周旭比南嘉要有天赋，南嘉那首成名曲之所以能红有个原因，是依托了自己的暗恋小说，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爆红，而她也抓紧时机，进入了作词届。 南嘉一落座，对周旭笑了笑，周旭开口：“我这里先恭喜你了。” “周姐真是谦虚，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周旭摇摇头：“你呀太谦虚了，就等着吧，绝对是你。” 周旭又坐了一会儿，后台那边叫她有点事，她就走了，裴行妄旁边的人还没到，两人的手始终牵在一起，无聊便聊起天来。 “妄哥，我本来没什么感觉的，现在又有点紧张了，万一不是我，是不是有点尴尬呢。” 裴行妄摸了摸她的头：“我也觉得是你。” “大话不要说那么早呀。” 裴行妄虽然是今晚的颁奖人，可他也不知道南嘉到底有没有获奖。 “那如果得不了奖，你不许笑话我。” 想起这么多人对自己都有期待，再万一压根就得不了，南嘉想到这个就有点崩溃。 距离颁奖开始的时间越近，南嘉的心就越是紧张。 裴行妄的大手伸过来，摸了下她的脑袋，难得笑得温柔：“可在我这里，你已经把最难的奖都得了一个遍了。” “如果获奖的话，我就亲你。” 南嘉昂起头：“那如果不获奖呢？” “我也要亲你。” 裴行妄笑着勾勾她的鼻尖，“嘉嘉会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 二人的恩爱与幸福都是不由自主溢出来的，不需要表演，更不需要克制。 他们没注意到，这次活动是直播形式，摄像头早就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的小互动播出去了，场馆内嘈杂，虽然听不清楚二人的对话，可他们举手投足之间的恩爱挡也挡不住。 二人都没看手机，此时公屏上，观众刷得更带劲。 【啊啊啊啊啊太甜啦！裴老师就是最甜的！】 【刚才裴老师摸楝忘老师的头啦，那个宠溺的眼神溺死我了】 【太甜了，我看了那么多娱乐圈小甜文，这下子主人公终于有脸了！】 【呜呜呜呜什么时候结婚啊，好期待高颜值小宝贝】 【没人注意到楝忘老师皮肤很好吗？ 白白嫩嫩的，感觉脸上没化浓妆，好漂亮呀，丝毫不输女明星】 【求求摄像头不要乱动，我只想看这两人！】 晚上七点整，音乐峰会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穿着华美的礼服，总结概括了一下年度音乐风云人物，以及具有突出影响力的歌手，概括之后，就到了大家就期待的颁奖环节。 南嘉被提名的奖是最受欢迎作词人。 这个奖项不是压轴级的，在中间就开始颁布了。 “下面颁发的呢是新锐歌手，接下来有请鬼才歌手裴行妄上场，进行颁奖！” 裴行妄起身理了理西装，淡然起身，上台颁奖。 男人的身影被光影笼罩着，眉目英俊清晰，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周光圈一般，如同神祇。 获奖的歌手上台领奖，激动地从裴行妄手中接过奖杯，裴行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 另外一名主持人说：“姜老师，您如今获得这个奖，有什么话想说吗？” 姜艾非常年轻，比才二十出头，是一人气乐队的主唱，也是刚刚签约了公司，还没正式入圈，估计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场合的活动，姜艾脸上的肉跳了跳，无端有几分紧张，他看着裴行妄，看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 “我想说，裴老师是我的偶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裴行妄是很多人的偶像没错，他在音乐届的地位属于无人能超越的那种，大家私底下也清楚，未来十年乐坛不会有比他影响力更深的歌手了。 也有很多小歌手直接在微博上隔空表白裴行妄。 可在获奖现场，这么大胆地表白的还是第一次。 姜艾的眼神浮现出无法掩饰的炽热：“裴老师，您可能不知道，您对音乐的态度影响了很多人，我当年就经常去酒吧看您的演出，也是那时候，我才决心成为一名歌手，很感谢您，谢谢您。” 姜艾深深鞠了一躬。 他对裴行妄的感激溢于言表。 两人男人相互拥抱着，裴行妄笑了笑：“也祝你一切顺利。” 颁发完新锐歌手之后，颁发的是最受欢迎作词人，南嘉的心提了起来。 “接下来颁发的奖项是最受欢迎作词人，还是由我们裴老师进行颁奖！” 主持人将一张卡片交到裴行妄手中，那张红红的卡片在全国观众面前、也在南嘉面前展开。 南嘉的心被人紧紧攥住了。 她很想飞奔到裴行妄面前，想看看那卡片里究竟写的什么。 越来越紧张了。 裴行妄的唇轻轻地牵了一下。 南嘉的心彻底放下了。 整个人卸了力，像是躺在了云端上。 裴行妄低沉动听的嗓音缓缓入耳：“最受欢迎作词人，楝忘老师。” 南嘉起身鞠躬，提着裙角走向讲台。 她从裴行妄的手中接过奖杯，男人的指腹若有似无在她手上蹭了一下，唇角的笑容也没褪下，是掩饰不住的温柔宠溺。 公屏的观众看到这一幕，激动坏了。 【啊啊啊啊太美了，我磕的cp又合体啦！】 【大家有没有发现，裴老师好双标啊，刚才颁奖就是直接把奖杯给出去了，现在是很想牵着楝忘老师的手呢！】 【想牵媳妇儿手手的裴老师~~】 【裴老师的笑容也很甜，感觉他比楝忘老师还开心呢哈哈哈】 【这一刻给我变成永恒吧，时间静止大法！】 【裴老师和楝忘老师让我相信爱情了，最佳歌手和最佳作词人给我锁死！】 “楝忘老师，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南嘉接过话筒。 她散着长发，眉眼干净，嘴唇涂着一层亮晶晶的唇釉，像是诱人采撷的草莓糖。 南嘉很漂亮，气质干净单纯，像是最新鲜的百合花。 她在镜头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脖颈修长，宛若秀美的白天鹅，因为兴奋的原因，南嘉眼角微微上翘，将那份令人心惊的美丽渲染得更加勾人心魄。 “我在年少时喜欢了一个骄傲耀眼的少年，想要更优秀一点，才能站得更高，变成与他匹配的存在。” “我曾经以为很难很难，”南嘉捧着小小的奖杯，仔细看眼底有泪光浮现，“可我后来做到了，我与我爱的少年越来越近，越来越优秀。”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其实推心置腹。 她在全国观众面前承认了，她喜欢裴行妄很多很多年了。 南嘉深深鞠躬。 主持人调侃道：“裴老师，您女朋友对您进行了深情告白，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行妄掀眸看了一眼南嘉，眼神很柔和，柔和得都不像狂妄嚣张的他了。 男人拿着话筒，勾唇笑了笑，眸子依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嗓音低醇落拓：“我爱的女孩是光，我愿意向光而行。” 本来裴行妄的嗓音属于有点低沉，又微微透着疏离的感觉，仔细品鉴会觉得他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看不上眼。 可此刻，男人眼中充满缱绻情意，爱情使浪子回头变温柔。 【多么美好的爱情！！】 【你把我当成光，你也把我当成光，互相欣赏，共同进步，这才是最美好的爱情啊啊啊】 【太甜了，我要融化在裴老师的眼神中了！】 【好喜欢裴老师和楝忘老师！】 两人手牵手下了台，裴行妄始终紧紧牵着南嘉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还弓身帮她提裙，温柔与细节做到极致。 这次音乐峰会本来就是娱乐圈的热点内容，更别提加上裴行妄与南嘉的互动了，颁奖结束后，关于其他嘉宾的讨论数量几乎为零，全网都在讨论裴行妄和南嘉。 网上截了很多图，一张一张寻找两人相爱的证据，整理好发到超话。 到最后，大家都不整理了，因为随手截的图都饱含着满满的爱意。 颁奖结束后，南嘉办了点事，所以晚走了一会儿，裴行妄提前去开车，在门口等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南嘉遇到了另外一个作曲家，叫秦力，这人比较年轻，南嘉平时也作词作曲，这人也是，之前一起参加过活动，不过南嘉不是那种特别喜欢交际的性格，没和秦力有太多交流。 “南嘉你好啊，”秦力笑得很和善，“恭喜你今天得奖了。” 南嘉客气地笑了笑：“谢谢你啊。” “那个，我最近有点曲子方面的疑惑，可以指教一下么？” 秦力在圈内实力并不差，比南嘉入圈还早，南嘉不觉得自己能有帮到他的地方，便推脱道：“谈不上指教，我可能也帮不到你什么。” 秦力很执着：“就加个微信好友呗，有事情可以共同讨论，我很喜欢的歌词风格，我写歌词水平不太好，如果有机会，参加培训活动什么的，我们可以一起去。” 看他态度也挺坦诚，而且南嘉在圈内也不想得罪别人，到现在她也没听过秦力有什么黑料，便从包里拿出来手机，打开微信页面。 添加成功后，秦力又发出了邀约：“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肯定没时间啊，这么晚了，裴行妄还在等自己。 ——糟了，南嘉的心跳了跳。 正在这时，裴行妄的车灯闪了闪。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南嘉格外心虚，总觉得这车灯似乎闪得不太对劲，赶紧跟秦力说了再见：“我先走啦，我男朋友还在等你，有事情下次有机会见面聊吧。” 言外之意就是：微信上也不要找我，我男朋友会吃醋。 告别秦力之后，南嘉走下台阶，还没走到车前，裴行妄已经下了车。 寒冷的夜风吹拂着，南嘉今天穿得不厚，裹紧了外套，裴行妄蹙眉将外套脱下来，强硬帮她披上。 男人将她拉到了隔壁的楼梯间。 寒星闪烁着，没有光芒穿透，彼此的面容在夜色中看不清晰，可南嘉也不怕，有裴行妄的地方总是最安全的。 裴行妄低头亲在她脖子上。 男人细细密密地啄吻着，越发深入与勾人，南嘉的心脏噗噗跳动着，跳跃速度难以想象。 她不清楚，裴行妄为什么会那么突然拉她到楼梯间腻腻歪歪地亲吻。 “妄哥……” 南嘉的下巴被钳起来，裴行妄的吻带着十足的侵占意味，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凑过去，封住了她的唇。 小姑娘的嘴唇甘软，清甜，裴行妄轻轻舔舐着，让南嘉的全身像是着了火，他吻得霸道，却又耐心十足，也不知道裴行妄是如何将这两点结合起来的。 男人与生俱来的侵占气息令她心惊。 他真的会吃醋。 他不喜欢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那样开怀地笑。 裴行妄肆意扫荡着南嘉的口腔，每一处掠过卷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霸道。 也不仅仅是亲吻，男人的手也没老实过。 男人亲了她很久很久，时间仿佛都停滞不前，广袤宇宙只剩下在深夜中接吻的二人。 到最后，当这个绵长的吻停下，南嘉竟然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裴行妄紧紧地抱着她，似乎就没打算松开手，男人亲吻着她的鼻尖，而后埋头在她颈侧，黑眸深处有难忍的情绪和翻滚的欲望：“宝宝，我们结婚。”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领证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 其实南嘉自从喜欢上裴行妄之后,就没考虑过别的男人了，也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喜欢看帅哥,对这偶像剧小鲜肉犯花痴,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包括他们分手的那些年，没有任何男人走进南嘉的心里。 南嘉看似谈了几场恋爱,实则从没再心底留下任何感觉。 爱情似乎变成了奢侈品,跟裴行妄分手，两人都情绪内耗,彼此都受伤。 后来好不容易,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彼此都更加珍惜了。 裴行妄看似跟普通男人不一样,可有一点,和普通男人也没区别，恋爱之后，天天想着如何才能将她娶回家。 这件事情已经商量了很多次了,不过裴行妄求婚成功,这件事情是在全国观众的见证之下。 毫无疑问,南嘉会嫁给裴行妄,可究竟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这些事情裴行妄都说了不算。 裴行妄性格看似比她强势,在感情上,实则南嘉占了主导地位。 那晚,因为某秦姓作词人的功劳，导致那一秒钟,南嘉内心有了稍稍的亏欠，便同意了裴行妄结婚的要求。 从那之后，裴行妄进入了巅峰状态。 朋友们聚集在freedom。 裴行妄专门将戒指戴在手上，得意洋洋地摩挲着，可惜针对他这个傻缺举动，无人问津，大家各玩各的，讨论讨论工作，也讨论生活，就是没人问裴行妄这个神经病的举动是为什么。 到后来，裴行妄都不掩饰了，干脆清了清嗓子：“老子要领证了。” 他将南嘉搂在怀中，神情恣意，南嘉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想将他推远一点，不料男人将她越抱越紧。 裴行妄点了支烟，英俊眉眼模糊在青白烟雾中：“都听到了不。” 沈念余插科打诨地笑：“听到了。” 江万涛：“恭喜妄哥啊！” 听江万涛这话似乎也没问题，中规中矩的恭喜嘛，可偏偏江万涛故意用那种平淡到极致的语气，原本江万涛这人讲话格外有情绪，看着就活力满满，偏偏这种时候装深沉，不就是故意演给裴行妄看的吗？ 裴行妄果真不满，冷哼一声：“我这人生大事解决了，你们就这态度？” 包厢内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万涛好歹给面子，笑了声：“我这都结婚好多年了，反正吧，进入婚姻有好有坏，妄哥妻管严的，多多保重。” 沈念余说：“我这结婚半年多，感觉不错。” 沈念余又说：“妄哥，你是咱兄弟仨最晚结婚的，咱也不懂你骄傲个啥劲，娶媳妇儿很骄傲吗？ 也不是我说，就你这臭脾气，也就咱们嘉嘉愿意跟你，是吧嘉嘉？” 南嘉刚要点头，裴行妄瞪了沈念余一眼：“嘉嘉也是你能叫的？” 南嘉：“……” 无语，小气鬼。 沈念余又拍了拍南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妄哥这够能醋的啊。” 南嘉嘴角抽了抽。 还真没见过比裴行妄更爱吃醋的，这次决定结婚的催化剂也是因为秦力。 过了会儿，沈念余又说：“结了婚啊，媳妇儿老爱查岗，成天问我干什么，妄哥，到时候结了婚可真没自由了，你得好好想想。” 今天许唯一不在，江万涛老婆也不在，就裴行妄这个宠爱女朋友狂魔，看着南嘉今天没事干，说什么都得把南嘉拉来。 也是因为许唯一不在，江万涛才敢多说几句。 裴行妄轻嗤：“我可就等这一天了。” 男人低下头看南嘉：“你会查岗么？” 南嘉点头哄他开心：“会的吧。” 南嘉自己的生活足够丰富，不会将爱情视作生活中的重心，而且，两个人真心相爱了，都不是做混蛋事的性格，有什么必要查来查去的。 沈念余继续说：“结婚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媳妇儿这么懒，袜子也不洗，都堆在一起等着我。” “给媳妇儿效劳，这不是应该的么。” 裴行妄淡淡道。 沈念余白了裴行妄一眼：“你也知道，我当年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啥活都不干，这被媳妇儿弄的，都成了居家型男人了。” 许唯一在家就是抱着西瓜追剧，抱着薯片看综艺，时不时喊他一句：“老公，给我倒杯饮料。” 沈念余屁颠屁颠地干，最开始他什么家务也不会做，什么饭也不会做，到现实系上围裙，洗手做羹汤，伏低做小。 也不过是经历了一个结婚的步骤。 南嘉倒是知道这些事，平时许唯一没少吐槽，私下说沈念余这里干不好，那里干不好，可这些东西，许唯一从不会当面告诉沈念余。 她一直都是正向鼓励，形成好的反馈机制，男人也是越夸越勤奋。 南嘉笑了笑。 裴行妄懒散低沉的嗓音传来：“居家型男人啊，确实还挺崩溃。” 沈念余泪眼涟涟，说罢要与裴行妄握个手。 这才听到裴行妄的后半句话慢条斯理地传来：“老子早就是了。” 南嘉忍不住弯起唇角。 “话说妄哥，你这么居家，这么疼媳妇儿，这场婚姻你图啥呀？” 裴行妄为南嘉改变的这些，瞒不过任何人，大家都了解他究竟有多么深爱。 裴行妄倾身凑近南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颈侧，酥酥麻麻的，带来一阵阵轻微的颤栗，男人的嗓音中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痞坏：“就图我媳妇儿这个人。” * 决定了领证，就不会再轻易更改。 两人将日期定在三月一日。 为什么是三月一日呢？ 这个日期是裴行妄定的，南嘉问过裴行妄这个问题。 裴行妄心情格外愉快，笑了声：“我自然是想过年那天，毕竟新年新希望，可惜人家不上班，那么我想着就找个新的一月的第一天吧，凡事都有个好兆头。” 领个证罢了，还挺有讲究。 距离选择好的日期还剩一段时间，南嘉决定去做一件事情。 她回家见了南母。 南嘉基本每个月都会抽出几天时间看望南母，跟南母的关系缓和很多，早就不再剑拔弩张了，南母也接受了他们二人结婚，倒是没有专门过问什么。 这次南嘉回去，没告诉裴行妄。 在一起这么久以来，都是裴行妄在默默付出，她也想为裴行妄做点什么。 那么这次，趁着裴行妄在忙工作，就不能让他再忙活了。 “妈妈。” 南嘉坐下来跟南母聊了很久的天，一直都在闲聊，聊工作，聊生活，就连家里的阿姨也坐过来陪着她们一起聊。 眼看着时间慢慢流逝，南嘉有点心慌，想着还没切入正题。 其实南嘉和南母看似缓和了关系，可中间毕竟空格了五年，再加上南嘉的青春期，一直被南母变态的控制欲控制着，也造成了南嘉和裴行妄分手，要说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 但是其他方面，南嘉都不怎么在乎了，只要涉及到裴行妄，南嘉就会格外紧张。 傍晚，日头西斜。 阿姨去厨房里做饭了，今天南嘉回来了，南母说什么都得露一手，也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南嘉搭把手想要洗菜，南母接了过去：“嘉嘉别干啦，这些活让妈妈来做。” “我也想帮帮忙啦。” “你去坐着看会儿电视去，你这天天的，光待在电脑旁边，都这么辛苦了，妈妈哪里还忍心让你干活啊。” “去去去，电视柜里很多零食呢，都是阿姨和我专心为你挑的，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南母之前在事业上是女强人，从来不愿意多做厨房里的事情，也正因此，南父之前总是嫌弃她没有女人味。 南嘉被强硬地赶出来，她只好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这么干坐着也有点无聊，南嘉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果真看到了一堆零食。 本来南嘉也只是嘴巴无聊，想随便挑一点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谁知道，看着看着，她就愣住了。 这么多的零食，居然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口味。 很多包装袋都带有旧时的回忆了。 老旧，不时尚，可还是那么多厂子靠着情怀与微薄的利润存留下来，令人感慨。 不对。 南嘉越看越不对劲。 居然有麻辣烫牛板筋。 这款小零食属于标准的垃圾食品，在学校旁边的小摊上，南母最讨厌这种垃圾食品，从来不让南嘉吃。 南嘉也是乖孩子，从来不靠近，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心动不已，南父相比南母就大方多了，时常偷偷塞给她零花钱。 南嘉也不怎么敢买，生怕同学告状给南母。 有一次，同学分享给她一种辣条小零食，她吃了一口就沉沦了，简直太好吃了，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辣条。 南嘉记住了那款辣条的名字：麻辣烫牛板筋。 后来有天中午，她小心翼翼地买了一包，躲在小树林里面，才刚刚吃了一口，就被人从身后提溜起领子。 那时候她小心了，个个也矮，还没开始真正发育，南母在她面前格外高大，南嘉吓得胆子都快出来了。 南母只是瞪着她，瞪了一会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强硬地夺走了那份牛板筋，丢到了垃圾桶里。 其实南嘉宁愿南母打她，宁愿南母骂她，南母这人要面子，除非逼急了，在马路上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南母的那个眼神她记了很久。 同样，那包好吃香辣的牛板筋和发烂发臭的垃圾搅和在一起，发出难闻的味道，南嘉泪眼模糊，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场景。 后来她再长大一点，有了更多私人空间。 可南嘉再也没买过了。 她想不到，原来南母居然记着那包牛板筋，还给她买回来了。 她原以为，南母丢东西的时候，是没看清辣条的名称的。 南嘉拿起电视柜的牛板筋，拆开来，将长长的辣条放到嘴里，咀嚼着，很慢地咀嚼着，心跳得很快很快。 南母也忙活完，走了出来，看到南嘉的神色，她叹了口气，在南嘉面前坐下了：“嘉嘉，妈妈在你小时候对你也不好，那时候是一心想让你成才，要求太高了。” “你一直忍受着妈妈的强制，要不是你大学跟妈妈彻底闹开，妈妈都不知道对你的人生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南母嗓音很悠长，“后来，妈妈一直在思考，也可能是因为人老了，我总是梦到你小时候的事情，我们嘉嘉多么可爱漂亮的孩子，我却那样逼你，害你不像个正常的孩子，拥有快乐的童年。” “前几天你阿姨去超市买菜，我也无聊跟着过去了，看到超市开通了一块，怀旧零食区域，我就看到了这个，”南母低下头，白头发露出来很多，“对不起啊嘉嘉……妈妈真的……” 语言几乎更咽。 南嘉伸手搂住南母，突然也心软了，像小时候那样依靠南母一般：“妈妈，我想跟妄哥领证，可以吗？” 南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个傻孩子，原来你今天就是想说这个啊。” “您看出来了？” “毕竟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你眼睛里有事情，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南母说，“之前那些年是妈妈亏欠你，妈妈总是跟你说要偿还，你还不相信，可是妈妈真的意识到错误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跟不跟妈妈说，妈妈都会支持你。” “而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孩子的人品我也看明白了，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之前他之前已经表明过态度了，妈妈选择相信他，你们就放心在一起吧。” * 彻底告知了母亲，南嘉放下心，找了个机会将这件事情一带而过告诉了裴行妄。 两人打算在三月一日这天领证。 然而不幸的是，天降暴雨，南嘉偶尔也会迷信，总觉得不太吉利，想着推迟一个月，可裴行妄不同意：“等暴雨过去就领证。” “你不是想选个好日子吗？” 南嘉有点无语。 裴行妄不要脸地笑了声：“跟你在一起，哪天都是好日子。” “怎么之前不这么说，现在又等不急了啊。” 南嘉默默翻白眼。 不过既然得到了南母的认可，再加上裴行妄又心急，南嘉也就答应了，等暴风雨过去就领证。 现在拍结婚照都很讲究，都去专业的拍摄机构，找好妆造师，还有修图师，拍好了之后精p，才能拿到最满意的照片。 南嘉约好了一家影楼，买好了两件同款的白衬衫，穿白衬衫总不会出错，未来多少年都不会过时。 这天，南嘉简单地化了点妆，妆造师见了她之后：“小姐姐您很漂亮呀，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下手，我感觉弄了妆容之后会削弱您五官的优势。” 南嘉最开始还以为人家客套几句，她依旧坚持，可妆造师还没放弃，说什么都让她把这个化妆的部分费用退掉。 然后，到了裴行妄。 就更不需要化妆了。 男人化妆会显得很娘，何况是裴行妄这种放在娱乐圈都称之为天花板的神颜。 最后，两人都没化妆，拍照也格外顺利，图片也没怎么p。 南嘉傻愣愣地看着，突然就笑了，这家影楼距离民政局地方特别近，两人拿着照片就过去了，户口本，身份证，还有照片都在裴行妄那边放着。 领证的步骤很简单，今天人不多，排了几分钟的队伍，就到他们了。 工作人员先是审核了一下证件的真实性，简单地问了一下个人资料，然后发给他们一人一张表格。 二人相视一笑，将表格填好。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南嘉写着写着，卡了一下，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忘记了。 裴行妄接过他的那页，帮她写了下来。 填完表格，二人到登记处登记，南嘉看着那台小小的机器打上钢印，上面闪现着两人的名字还有照片，心中莫名充满神圣的感觉。 他们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 最后还有一项婚姻宣誓，工作人员说：“接下来还要请你们宣誓哦，领取一下宣誓词，跟我过来。” 裴行妄牵着南嘉的手，站在那个方方正正的台子上。 身后是庄重的五星红旗，两人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掷地有声：“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他们都读得很慢很慢，读完之后，南嘉才注意到男人眸底的深邃多情。 “宣誓人：裴行妄。” “宣誓人：南嘉。” 裴行妄再次牵起南嘉的手，往外面走。 天气晴朗，万物复苏。 生机勃勃的好时节。 他们完成了最重要也最庄严的事情，将人生掀开了新的一章。 回去的路上，裴行妄将自己的红本本宝贝一样收了起来，回到家还特别擦了擦手，看了又看，最后依依不舍地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你装包里干什么？” “回顾自己的身份。” “？” 裴行妄依旧笑得痞气恣意：“从此我就是南嘉的丈夫，堂堂正正的身份。” “也是老子这辈子最骄傲的身份。” ——或许从前有人觉得，他该为自己是首屈一指的商人裴博文的儿子该骄傲，再后来，他可以为了自己的音乐建树而骄傲。 登顶华语乐坛，再到进军世界乐坛，他完成了很多音乐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可裴行妄性子淡，从未骄傲过。 直到这一天，他获得了新的身份。 南嘉的丈夫。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南嘉是很久之后才收到夫妻综艺的邀请的。 那天她去了一趟公司,谈论工作，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堵在门口,而前台小姐姐不让他进去。 “我真的不是骗子，我可以给你们看名片。” “我想找楝忘老师，真的有急事啊。” 前台小姐姐表情都有点不耐烦了：“这位先生,既然您没有预约,那我们就不能随便让您进去的。” “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也希望您理解一下哈。” 年轻男人仍然不放弃：“问题是我联系不到楝忘老师呀,我是跟裴老师那边联系的,可是裴老师把我们拒绝了,我们只能想楝忘老师想办法。” 南嘉站在电梯口,本来没打算过去。 她在圈内名气越来越高,很多人都不想走正常渠道,通过一些围堵的方式来见她，这些都是不可取的，也因此,南嘉对这个年轻男人的印象并不好。 可直到南嘉听到裴行妄的名字。 为什么明明是和裴行妄联系,却还想找她？ 南嘉愣了一下,走上前：“您好,我是楝忘。” 男人脸上跳跃出喜色,约着南嘉去了咖啡馆。 “我们这边想邀请裴老师和您参加一档夫妻综艺，您也知道,现在很多有名气的明星夫妻都来参加夫妻综艺了,对于提升知名度有很大的作用,而且我们这边愿意给您最高的片酬，绝对比同咖位的明星要高,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 男人喋喋不休，生怕南嘉不信一样，疯狂拿出来很多很多证据，还带了个公文包，公文包里有一打文件。 上面的字特别多，再加上信息量太大了，南嘉都有点晕，看好半天才捋明白。 毕竟她虽然身处娱乐圈，但是对这些综艺什么的不了解。 倒是没有真人秀节目邀请她，之前很多的采访类型节目邀请她，毕竟她的成长路线很传奇，也有一些互动娱乐类型的综艺邀请她，看她为人俏皮可爱，再加上是裴行妄的女朋友，自带话题。 可南嘉都拒绝了，她不太感兴趣。 她只想保持低调作风，安稳创作。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男人赶紧说：“楝忘老师，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们提出来的，我们这边都可以商量的，您千万直接否定我们，我们这个节目已经持续播出了五年了，每年的观众数量都在持续上升，您可以放心去网上搜一搜，我们的口碑很好的。” 南嘉这才想起来重点：“就是说，你们之前找过裴行妄了是吗？” 是因为裴行妄那边不同意，所以才找上她。 男人点点头：“我们很早之前就找过裴老师了，但是裴老师那边没同意。” “具体什么愿意呢？” 男人叹气：“我这边也不知道的。” 南嘉其实也不太想参加这个节目，她还有小说要写，最近跟裴行妄合作的歌词也没有头绪，这个阶段如果录制综艺，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可偏偏每次，在她想要拒绝的时候，男人总会说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促使她有一点犹豫，最终，南嘉说：“那我回去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我最晚明晚给您答复。” 男人张了张嘴，也看得出南嘉很有诚意：“谢谢您了楝忘老师，我们期待您的答复！” 这几天裴行妄不在家，他忙着去参加某个城市的草莓音乐节。 是明天的飞机，裴行妄就会飞回来。 南嘉本想着等裴行妄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不过她也没想着说服裴行妄，毕竟她自己对于录制综艺的欲望并不热切，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将会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就有点窒息和崩溃。 她至今都记得当年，裴行妄是如何被网暴的，所以她不想有任何的机会，去经历那样糟糕的事情。 晚上，裴行妄照例跟她拨打视频电话。 “我今天见你偶像了。” 裴行妄扬了扬眉稍，笑颜有光。 南嘉愣了愣：“什么偶像？”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温柔：“我的偶像不就是你么。” 南嘉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也像普通的姑娘一样爱追星，喜欢流行事物，她和裴行妄还没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全网火爆了一场练习生节目，南嘉最喜欢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又奶又纯，长相精致，性格还有点害羞。 那时候她非常大胆地表达对那个练习生的喜欢，裴行妄时不时还陪着她聊几句，看似没任何问题，到了晚上，她睡衣都被撕裂了。 男人在她耳旁，幼稚得像个孩子似的，问她到底最爱谁。 想到这件事情就格外羞耻，从此之后，再提到偶像什么的，她不假思索就会回答裴行妄，吃醋的男人惹不起。 裴行妄啧一声：“我可难当重任。” 裴行妄躺在床上，垂下眼斜睨她一眼，给她一记凉凉的眼神自己体会。 南嘉有点心虚了。 她还在装傻：“那我也不知道呀……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追星什么的。” 裴行妄凉薄道：“姓周的那位。” 南嘉心神一凛，原来裴行妄都知道？ 这段时间裴行妄出差，她工作之余其实有很多空闲时间，就追了最近流行的一些电视剧，其实有一部医生男主的电视剧格外好看，男主是个接近四十岁的男演员，但是保养得当，非常英俊，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这位演员姓周，叫周苏文，周苏文其实这几年很少演戏了，这部电视剧当初官宣演员的时候，不被很多人看好，女主是零零后小花，年轻漂亮，而周苏文已经接近四十岁了，再加上周苏文这几年不怎么演戏，很多上网的年轻人对他了解不多，所以当初被黑得特别惨。 一年多过去，竟然口碑逆转了。 南嘉在许唯一的疯狂安利下，也看了这部剧，对周苏文疯狂上头，但是仅仅限于跟许唯一探讨，从没跟裴行妄讲过。 她压制着对周苏文的喜欢，生怕小家子气的裴行妄会做出什么举动。 裴行妄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南嘉一更，“你别告诉我你偷偷翻我手机了。” 说完这句话，南嘉又意识到不对。 这部剧是最近热播的，而喜欢周苏文的这段时间，恰好裴行妄都在外地，压根就没回来过，何谈翻手机。 而且裴行妄才没有翻手机的爱好，爱人之间还是最最大程度的保留忠诚。 裴行妄淡淡开口：“老子至于这么没出息？” ? “那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裴行妄没有隐瞒她的意思，神情稍微有点不自然，似是漫不经心地抬眸：“你微博。” 啊！ 她的微博小号。 自从裴行妄知道曾经鼓励他，跟他互动的人是南嘉后，就养成了每天看一眼南嘉小号的习惯，看看自己的老婆每天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其实这倒是也没问题。 其实裴行妄已经养成这个习惯很久了，从来没打算说，也觉得这不是什么事，但是这个节骨眼将这件事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南嘉掀了掀眸，哼笑一声：“翻手机做不出来，可是你视奸人家微博小号。” “那是正正经经地看，看我老婆到底在想些什么，”裴行妄啧一声笑了，“原来在想别的男人。” “我没有……” 这个时候狡辩也无用了，毕竟她微博那么多咆哮，都被裴行妄看到了。 “我今天见到他了。” 裴行妄目光静静的，“没我高也没我帅。” “老子一出场，都没人看他了。” 瞧他这股得意劲。 南嘉无语。 “周老师怎么会跟你出现在同一场活动？” “他也唱歌啊。” 裴行妄顿了下，“连这个都不知道？ 南嘉，你这脑残粉当的不够格啊。” “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谁说我是脑残粉了，我很有理智的好吗？” 南嘉在屏幕上笑了笑，眉眼弯弯，漾着甜蜜。 兴许这句话取悦到了裴行妄，也兴许裴行妄听到南嘉竟然不知道周苏文会唱歌，开心在脸上都藏不住，轻哼一声。 南嘉这才想起正经事：“对了，我今天去公司，碰到《夫妻日记》的编导老师了。” 裴行妄表情正色道：“居然打扰你了？” “也不叫打扰吧，人家还蛮客气的，就是想邀请我们参加个节目罢了，你怎么就直接推掉了呀。” 南嘉稍微有点不解，又露出小小的雀跃，“我看片酬给的还挺高的呢，妄哥，你有时间参与吗？ 要不要再考一下？” 裴行妄只是问：“你想参加？” 南嘉被问住了，过了三秒才说：“其实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参加的，但是我今天晚上想了想，参加这种节目还是有必要的，我跟你不一样，舞台上记录下来你辉煌光辉的年轻岁月，你的声音，你的模样都被大家记住了，我似乎留不下来什么东西。” “而且我们如今感情很好，在圈内都夸我们，如果我们能给粉丝们一个正向激励作用的话，岂不是很好？ 还有一点，你想，我们老了也可以看看我们年轻的日子，到时候子孙满堂，我们老了可以继续手挽手，还可以给孩子们说一说我们年轻的故事，我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 裴行妄似乎被她的话语带了进去，眼神渐渐憧憬：“嗯，我们参加。” 其实南嘉也只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也是当她说出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倾向于参加这次活动的。 裴行妄这么一答应，她反而惊讶了。 “啊妄哥，你不是不想参加么？” “我媳妇儿都心动了，我还能不同意？” 等到第二天裴行妄回了家，南嘉还是好奇裴行妄突然同意的原因：“我不懂啊，我记得当时你想着法在观众面前秀恩爱，想尽办法官宣，怎么如今在一起了，反而直接拒绝参加综艺了？” 依照裴行妄之前高调的性格来看，肯定是愿意参加综艺的。 可现在这件事都没告诉南嘉，从他那边就推掉了。 要不是那个编导性格比较执拗，来南嘉的公司见她，都没这次综艺的事了。 裴行妄弯了弯唇角：“当初是为了宣誓主权，告诉大家别惦记我老婆。” “现在老婆娶到手了，我还会在意别的？” 南嘉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男人揉了揉她的长发。 “不过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会依着你，而且挺有道理的，等老了也能做个纪念。” 裴行妄将她抱在自己腿上，低头吻上她的唇。 之后二人就一起签了合同，综艺开拍之前，将三对夫妻聚在一起，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这一季节目一共三对夫妻，两对明星夫妻，一对素人夫妻。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素人，是短视频平台上一对以恩爱著名的情侣，刚刚领了证，高调官宣，还买了微博热搜，也因为如此，不少人开始关注起他们。 另外一对明星夫妻都是演员，男方叫徐烈，女方叫陈棉，都在三十岁以下，南嘉之前参加一次典礼遇到过陈棉，跟陈棉简单打了个招呼。 素人夫妻比两对明星夫妻显得激动很多。 林洲洲说：“楝忘老师是吗？ 我超喜欢你那个成名作，还有你写的小说，叫《你像的人》是吧，给我虐哭了，老好看了。” 南嘉有点尬：“是《像你的人》啦。” 林洲洲的老公沈岸表情更是僵硬：“洲洲你这个脑子，记不得别乱说，”沈岸又转头看向了南嘉，“不好意思啊楝忘老师，我太太就是心直口快，她很喜欢你的作品的，你那本小说都被她翻烂了呢。” 南嘉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几个人没聊一会儿，节目组编导老师就到了。 一共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很眼熟，刚一落座，就跟南嘉和裴行妄笑了笑。 张编导说：“裴老师，您档期都排好了？” 南嘉听的云里雾里，她还真不知道，裴行妄竟然没有档期，当初裴行妄答应得那么利索，还以为这段时间裴行妄压根就没什么工作呢。 裴行妄淡淡笑着：“我媳妇儿想参加，没什么是我克服不了的。” 张编导伸出大拇指，为他们点了个赞。 林洲洲嘟起嘴巴，看向了沈岸：“你看人家多幸福啊，你都不愿意陪我参加，要不是我天天磨你。 你都不愿意来。” “人比人真的差远了，好酸哦。” 沈岸使劲瞪了她一眼，可林洲洲压根没捕捉到沈岸的表情，偏偏还在那里说个不停，最后沈岸没办法了，只能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林洲洲这才算完，尴尬地笑了笑。 “接下来我说一下这个节目的流程吧，有可能你们看过节目了，知道最基本的，但是我还是说一下，我们这个节目会采取视频剪辑的方式，到时候剪辑好了播出。” “我们这边会安排一栋别墅，让三对老师都来别墅里生活，为期一周的时间，任何时候，摄像头都是开着的，所以你们是没有隐私的，但是如果有特殊需要，你们直接关掉摄像头就可以，我们这边都会理解的。” 林洲洲率先提问：“就是我们吃饭睡觉都会被拍的吗？” “是这样。” “啊，可是，有时候我状态不太好，不太漂亮，这样的话也会拍到播出吗？” 编导老师有点一言难尽：“啊，确实会呢，所以希望老师您提前做好打扮。” “可是素颜的模样真的很丑诶，那我每天都去卫生间化好妆，在镜头面前保证美美的吧。” “如果我们争吵呢，这样的话，会剪掉争吵的片段吗？” 林洲洲问题还挺多。 沈岸明显不太乐意了，他给林洲洲疯狂使眼色，可惜林洲洲看不到。 编导老师说：“林老师，我们想要呈现给观众的是夫妻相处的自然状态，不管是吵架还是日常，都会正常录制的，还是希望您克服一下，不要在意这些东西。” 林洲洲“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沈岸干脆说道：“洲洲，你要再这么多事，我们干脆就不拍了行吗？ 违约金我来出。” 林洲洲见沈岸不给她留面子，站了起来：“沈岸你干什么？ 你就是压根不想拍呗，当初我也是求了你很久，你才勉强答应的，你看吧，遇到点事情，就开始打退堂鼓了，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说不拍的？” 她双手叉腰，一点也不含糊：“那我就说吧，我必然拍，哪怕拍我们吵架那我也拍，反正合同已经签完了，你就得陪着我在这里。” 两人这么一段对话，将几个编导老师也尬得不行。 最后，又介绍了一些注意事项，编导老师问：“陈老师，徐老师，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了。” “裴老师和南老师呢？” 裴行妄先看向南嘉，笑意温柔，男人搂抱着她：“你有问题吗？” 南嘉摇头：“我没问题。” “媳妇儿没问题，那我也没问题。” 会议就此结束。 刚才林洲洲和沈岸算是小吵了一架，后来编导老师勉强劝了几句，两个人才没继续争斗下去，后来编导老师又问起其他问题。 两人也是商量着来，看起来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可这下会议结束，两人走路一前一后，沈岸压根没等着林洲洲，林洲洲咬着牙在背后叫了一声沈岸的名字，沈岸没回头，林洲洲彻底绝望。 裴行妄在楼下等南嘉，南嘉去了趟厕所。 她洗着手，身旁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林洲洲。 “南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难搞啊？” 林洲洲的表情有点沮丧。 或许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家对别人的宽容度都很高，南嘉真没觉得太过尴尬。 而且能感觉到，林洲洲就是心直口快一人，性格真实，压根不是有心机的人。 “没觉得难搞，就是……夫妻之间有分歧，有争吵很正常啦，你别太放在心上，明天节目就开始录制了，还是保持好心情比较重要。” 南嘉不是特别会安慰人，只能简单地说几句。 “南嘉，我也没办法，他生气我也得拍，不瞒你说，我真的很想进娱乐圈，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我绝对要珍惜，哪怕被人骂，我也得录制完，毕竟哪怕黑红也是红。” 说到这里，林洲洲的拳头轻轻攥起来，能感觉到她其实非常有事业心。 “我相信沈老师也愿意支持你的决定，否则他就不会参与这个综艺了。” “哎，谢谢你的安慰，两口子就那么回事，”林洲洲有点受伤，对着镜子涂着口红，转眸看向南嘉，“你跟裴老师吵架的时候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突然把南嘉问懵了。 “我和妄哥没吵过。” “什么？ 没吵过？” 林洲洲瞪大眼睛。 南嘉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为这个节骨眼，似乎说什么都在秀恩爱：“夫妻或者情侣之间吵架，原因无非就是意见不合，你一句我一句就吵起来了，我和妄哥很少意见不合，如果真的意见不合，我们就冷静一下，他是不可能跟我吵起来的，所以我们住一起以来，真的没吵过一次。” 裴行妄这个看似散漫脾气大，其实比谁都拎得清。 这也是南嘉那么喜欢他的原因。 林洲洲沉默了很久很久。 三对情侣拎包入住别墅，节目正式开拍。 第一天开始拍摄，南嘉始终觉得有个摄像头，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有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自己，说什么都不像自己了，格外别扭，裴行妄如常自在，还漫不经心地开导她。 等到第二天，南嘉就习惯了节奏，跟另外两对嘉宾相处得也非常愉快，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结束的那天，南嘉恋恋不舍地收拾了行李。 节目播出之前，先剪辑了先导预告片。 这次《夫妻日记》跟之前不太一样，花了很多钱拿来营销，其实不花钱营销效果也差不多，毕竟这次有超人气偶像裴行妄的加盟。 先导片剪辑了一些视频，南嘉也兴奋地看了两遍先导片。 微博广场上评论刷新很快，目不暇接。 【裴老师也太帅了啊啊啊，身材巨好，长相也绝！他可以靠脸为什么还偏偏那么有实力！】 【爱死裴老师了啊啊啊啊啊！我愿意为了裴老师少活二十年】 【你们不觉得南嘉小姐姐也很漂亮吗？ 之前看颁奖典礼就觉得她绝美，长相很幼态，是很抗老的那种，真的爱了爱了】 【俊男美女谁能不爱！也太绝了真的，这两人基因这么好给我原地生宝宝！】 【经过这个预告片，我才知道明星跟素人的区别，林洲洲自己直播的时候那么美，都称之为天仙颜值了，原来真上了电视，也不过如此，鼻子好塌啊，真的不太好看呢】 【楝忘老师也算是素人啊，跟林洲洲站一起，真的高下立见，差距太大了就是说】 虽然全部一水都在夸南嘉，可南嘉看到那些顺便踩林洲洲的还是不太开心。 林洲洲人品很好，这几天相处真的很愉快，她那么想红，很珍惜这次机会，可是网友对她似乎不够友好。 裴行妄看出南嘉的情绪不太对劲，手臂环住她的腰：“不开心？”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裴行妄皱皱眉，简单看了几眼手机：“因为林洲洲的事情不太开心？” “嗯。” 男人笑得温和：“我宝贝就是那么善良。” “你不必为她担心这些，以后的路上，遇到的恶意和流言只会更多，谁拥有最强大的心脏，谁就能走到最后。” “也是，洲洲的心也大，刚才她还兴冲冲给我分享这个视频呢，那些评论她肯定也看到了。” 裴行妄勾唇笑了笑：“你或许不知道，对她来说，没有讨论度才是最大的失败，因为就名气来说，她的名气远远不及你和陈棉，可网上目前关于她的讨论并不低，所以她现在并不会非常难过。” 南嘉垂下头：“可是如果是我的话，看到网上对我的长相评头论足，还是会伤心的。” “没关系，”裴行妄将她的身体板正，又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清冽的嗓音慢悠悠地灌到她的心底，“你有我，什么都不用怕。” 南嘉最期待还是第一期节目的播出。 因为节目的开始，有个小小的彩蛋。 是编导老师将每个嘉宾叫进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进行一段简单的采访。 问到了一些比较隐私的话题，南嘉特别好奇裴行妄是怎么回答的，可录制的时候，裴行妄死活不告诉她，他到底回答了什么。 直接今天节目播出，这个问题才揭晓。 节目上星播出，南嘉非常想穿越到电视机里面，拉动进度条。 节目组将南嘉和裴行妄的采访放到了最后。 “裴老师，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裴行妄坐姿散漫，侃侃而谈：“随意。” “您出生以来，遇到的不幸的事情是什么？” 裴行妄略微思考了几秒：“当年跟我太太分手。” 裴行妄性格痞气放浪，这还是南嘉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太太”这个词，如温柔的春雨浇灌心底，莫名有种心田被洗润的感觉，软绵绵的。 “那您遇到最幸运的事情呢？” “从喜欢我太太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好了。” “您如果跟您太太产生了分歧，那么一般都是谁先低头呢？” “这还用说么？” 裴行妄笑，“我太太永远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男人高大英俊，面容轮廓锋利冷淡，或许是因为提到了最最喜欢的人，温柔了许多。 “您可以说说你们之间相处，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 裴行妄思考了十秒钟，突然笑了：“上个月，我跟我太太去寺庙祈福，当时她求到了两串红手串，我平时不太愿意戴这东西，觉得有点娘气，但我看到她满脸雀跃兴奋的模样，我就想着，戴上吧，只要能哄她开心，做什么都好。” 男人低笑一声，似乎自己也觉得有趣。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裴老师，您有什么想对自己太太说的吗？” 南嘉的心跳也突然很快，她很期待裴行妄接下来的话，呼吸不自觉加重，脸颊热热的。 男人抿了口水，修长手指在杯壁上摸索，轻缓地笑了：“我想说，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命题，裴行妄一生都为你着迷。” 他很少讲情话，此刻却面对着摄像头，将心里话说给她听—— “我爱你，一直爱你。” “我的小姑娘，你只管向前走，老子在你身后，为你兜着一切。”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这次综艺总共拍摄了一周时间,总共剪辑了六期，发生了很多好玩的事情。 * 拍摄之前,大家对裴行妄的期待值最高。 【裴老师估计是脸最臭的一个吧哈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裴老师的脾气！】 【哈哈哈哈,但是我最期待裴老师是怎么回事】 【我们说裴老师脾气臭，又不是说他真的臭，人家这叫有性格好不好】 【退一万步说,裴老师就是脾气再臭,我们也可以原谅的】 【我感觉徐老师应该是脾气最好的一个】 【徐老师和陈老师一直是模范夫妻啦，两个人都很温和的,期待期待】 兴许是降低了对裴行妄脾气性格期待值的原因,节目一经播出后,大家的脑门上全部都是问号：怎么回事？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裴老师吗？ 原来私底下的裴老师是这样子的？ 【卧槽】 【大写的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裴老师我看错您啦】 从第一期节目播出开始,大家就发现,裴行妄和大家眼中的裴行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比如从进别墅开始，其他两对夫妻都是一人一只行李箱，女方的行李箱比较小,男方的行李箱比较大,而裴行妄和南嘉直接就是一个大行李箱,由裴行妄拎着。 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拎行李箱,模样潇洒恣意。 南嘉就背着自己的小包，走在前面,别提多轻松了。 林洲洲问：“南嘉你的行李是不是很少呀？” “唔……也不是非常少。” 哪个女孩子不爱打扮,光是护肤品面膜什么的就占据不少空间不说,更别提衣服首饰了。 “那你们俩用一个行李箱，会不会不够啊？” “不会的。” “可是光女孩子的衣服,就占据很大的空间呀！” 南嘉有点难为情：“其实不是我东西少，是妄哥东西少，他就带了几件常用衣服，护肤品什么的也很简单。” 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信，国内首屈一指的鬼才歌手背地里其实不怎么爱打扮，都是高奢品牌方自动将每个季节的新品送到家里，裴行妄随便挑几件穿。 “啊，也就是说，裴老师没几件衣服了？” 南嘉指了指行李箱，笑着说：“可以说，这里头四分之三的空间都是我的东西。” 林洲洲张大嘴巴，愣住了。 南嘉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当即对裴行妄说：“妄哥，要不要咱们拉开看一看？” 裴行妄站在门口，静静站着，半晌笑了声：“行啊。” 男人蹲下身，将行李箱拉开，还真的都是女孩子的衣服，而裴行妄的衣服都是简单的黑色衬衫，一眼看去，几乎都是同一个款式。 护肤品那一栏就更可怜了，南嘉虽然带了很多旅行装，可瓶瓶罐罐加在一起也不少，只有两瓶蓝色包装的男士护肤品挤在一旁，格外让人心疼。 就连陈棉都笑了：“我本来以为我老公平时都不爱打扮了，没想到裴老师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徐烈一直是裴行妄的粉丝，不吝啬赞美裴行妄：“可能这就是越有实力的人越低调吧。” 南嘉也跟着客气地笑了笑，其实就是裴行妄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罢了，哪里牵扯得到实力不实力的。 “南嘉，那我就更羡慕你啦，我行李太多了，一个行李箱都装不够，我想着沈岸的行李箱空间可以分我一点，可他都不愿意。” 林洲洲撅撅嘴，“要不就说，人比人，气死人。” 沈岸当即就说：“你也不看看，你用的这个行李箱有多大，要是再用我的空间，我的衣服真放不下了。” 南嘉看了眼他们的行李箱，确实是林洲洲的行李箱特别大，几乎都赶了沈岸的两个了。 兴许是林洲洲怕沈岸不开心，又说道：“但是沈岸这人也不是没优点，到时候将他的优点展示出来，你们可别羡慕哈。” 陈棉笑了：“我们徐老师也不差的。” 南嘉倒是没吹裴行妄什么，主要是她也不知道沈岸的具体优点是什么，就下意识想着低调一点。 三对嘉宾基本的寒暄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裴行妄负责收拾行李，南嘉换了双鞋，躺在床上玩手机。 男人将衣服分门别类装进橱子，南嘉跟许唯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刚才你怎么不夸夸我？” 听到这个问题，南嘉愣了愣，才知道裴行妄指的到底是哪一件事，她说：“因为我对沈老师了解不多，可能沈老师在哪个方面确实有长处呢，如果我现在吹牛了，到时候尴尬的就是我们了。” 裴行妄掀眸：“比如什么长处？” 南嘉挠挠头想了想，男人的爱好就那么点，她一个一个在脑海中翻找着：“比如……打篮球打游戏，健身做饭，疼老婆？” 裴行妄嗤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有几个能比得上老子的？” 南嘉第一反应是这人真自大，可真往深处想，裴行妄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般男人的兴趣爱好，裴行妄也喜欢，将他们碾压得死死的，而且裴行妄还擅长那么多别人不会的东西。 “那我们也得谦虚低调一点嘛，到时候给观众更多惊喜岂不是更好。” 裴行妄无所谓地蹭了下南嘉的脸：“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裴行妄低笑了声：“在乎你在别人面前有没有面子。” 许唯一这边也发来了消息。 【嘉嘉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回消息了？ 】 【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假装勤奋，觉得有摄像头在拍你对不对】 南嘉一个激灵站起来，将手机丢到一旁。 脸色有点惶恐，起身的动作又快又急。 糟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记了。 有摄像头啊喂。 【哈哈哈哈楝忘老师那个翻身起床的动作可真的太可爱了呜呜呜】 【楝忘老师真实又活泼】 【好想抱抱软软的楝忘老师哦~~感觉甜甜的】 【让我们猜猜楝忘老师为什么起身那么快，一定是觉得裴老师不停地收拾东西，过意不去啦哈哈哈】 【有没有捕捉到裴老师的小眼神，满眼就写着：我太太好可爱呜呜呜，磕到了磕到了】 第一天，大家都在收拾各自的房间，到了晚上，吃了一顿节目方提供的晚餐，大家一起看着综艺，氛围和乐。 南嘉笑了笑：“我们在这录制综艺，还看着别人的综艺，想想就有点好玩诶。” 陈棉说：“我们看着别人在综艺中的反应，还不知道等到我们的综艺播出后，大家会不会喜欢我们的反应。” 徐烈笑了笑：“我们棉棉那么真诚，谁会不喜欢我们棉棉呀。” 陈棉撒了个娇。 电视上播出的是一段演员比赛演技的进阶类型综艺，不少无戏可拍的演员走投无路就会来到这里，看看有没有导演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电视上一个过气演员鞠躬：“我曾经选择在最风光的时候退出，那时候觉得自己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我可以去追去闯，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演戏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时候年轻不懂珍惜，现在格外后悔。” 男演员叹着气，面容格外真诚：“我想重回演艺圈，我想接到剧本，哪怕是男五号男六号，甚至是路人甲，我都不怕重头再来。” 林洲洲的情绪带入其中，她看向沈岸：“沈岸，你觉得你现在的人生就是想要的人生嘛？ 你满意不？” 其实这就是随口一问的问题罢了，南嘉也没注意这夫妻两人的情绪，哪想到，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问题，又使得她们吵起来了。 “不满意啊，我想要每天睡到自然醒，还能赚很多很多钱，你看我们现在辛苦的，哎，非常不满意。” “其实我也不满意，所以我现在在努力，想提升知名度，哪怕累一点。” 沈岸凉薄的眼神看过来：“洲洲，我还是那句话，我感觉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最好别想着进军电视圈了，就当个小网红就挺好的，反正也能赚钱。” “沈岸，你又来指责我的梦想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最起码给我个机会让我试一试，不成功的话就算了，万一成功了呢？” 林洲洲非常坦坦荡荡，她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贪婪，她是呼吸着的活人，有理想有欲望的活人。 “而且我又没要求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支持我就行了。” “哪里没要求我了？ 我本来没时间参加综艺的，你搞清楚一点？” 此刻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了。 南嘉和陈棉一起拉住了林洲洲，夫妻二人才没吵起来。 南嘉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嘉宾们聚齐开会那天，怪不得林洲洲会问：如果我们吵架了，会播出吗？ 这个问题在南嘉看来非常奇怪。 毕竟是出来参加节目，多少都会收敛一些，肯定不至于那么大吵大闹，一点素质没有，成何体统。 可林洲洲非常认真地问了这个问题。 果然是因为沈岸和林洲洲经常吵架。 三对夫妻的第一顿饭吃得不太愉快。 晚上，回了房间。 南嘉坐在书桌旁写了会儿东西，裴行妄用电脑也处理了些文件，之后，男人转过身，眼神平静道：“嘉嘉，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过去两个小时了，想不到裴行妄还在思考这个。 “都可以吧。” 南嘉倒是从没思考过具体怎样的生活，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较随性，以前只想着能多一点自由，摆脱南母的掌控，后来真正摆脱了之后，就没其他的要求了。 反正一直以来都挺快乐的。 裴行妄挑了挑眉梢，突然说：“我想给你最快乐的生活。” “可是我现在就很快乐了呀。” 裴行妄凑过去，勾了勾她的鼻尖：“想让你不受任何委屈，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闲着，玩一天甚至玩很多年都没关系，让你不为任何事情烦恼，不为任何事情皱眉头。” 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闲着——南嘉勉强能做到。 她写东西收益很高，在经济方面未来也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人活在世界上，总归是喜忧参半，不可能永远快乐。 “妄哥，你这样太理想化了，哪有人活着完全不难过的啊，我小时候就听过一个说法，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受苦的，相比起很多人来说，我受的苦已经很少了，所以我都不抱怨的。” 裴行妄低眸吻了吻她的唇：“那我也想让你更快乐一些。” 于是，一寸一寸绵长又温柔的吻落下来。 南嘉没想过，这段接吻居然没被剪辑掉，她很担心将小孩子带坏，看着一段的时候格外羞耻。 网上关于这一段的评论也非常多，基本上每一秒都能刷新出新内容。 【太欲了呜呜呜呜】 【卧槽卧槽卧槽这真的不是偶像剧场景吗？ 这个吻也太甜了吧！】 【裴老师太会亲了，裴老师吻技杀我！！】 【呜呜呜呜又是羡慕别人甜甜爱情的一天呢】 【太苏了真的，楝忘老师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999999999】 南嘉看这一段已经很羞耻了，可是让她更羞耻得还在后面。 这一晚，南嘉洗完澡，在浴室内换好了衣服，也将头发吹干了，她脚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穿着一双纯白的拖鞋，一双脚小巧玲珑，乖巧可爱，刚出浴室门，脚趾头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裴行妄摸索着手中的杯子，唇角含着笑，眼神逐渐揶揄起来。 【啊啊啊啊真想学会读心术！】 【好想知道此刻裴老师的内心独白！一定是我媳妇儿为什么这么美】 【真的好美，好乖好美的楝忘老师！】 【楝忘老师现在是素颜状态吧，太能打了真的，皮肤好白好嫩呀！】 【裴老师刚才笑起来好像个诱骗少女的坏哥哥啊】 裴行妄将杯子放下，突然站起来，将窗帘拉上了，只余下一盏并不怎么亮的台灯闪耀着，将房间内的气氛烘托得更加旖旎。 南嘉走到他面前：“该你去洗了。” 裴行妄摸摸她半干的长发，皱皱眉：“头发怎么还没吹干？ 现在天气冷，不怕感冒么。” 南嘉尴尬地笑了笑。 刚才她还特意吹干头发，自己摸了摸几乎已经干了，怎么这会儿又湿漉漉的。 裴行妄平时很注意她的健康，像洗澡或者生理期这些小细节都会多多叮嘱。 “那我现在吹一下。” 说罢，南嘉又迈起脚步，往浴室走去。 谁知男人脚步更快，裴行妄肩宽腿长，三步并作两步，将吹风机拿了出来，强硬又霸道地将南嘉按在那里。 想到摄像头还在拍，南嘉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服务我媳妇儿，还是老子在行。” 裴行妄低眸看了眼笑盈盈的女孩，将她的长发分开，先是简单地梳理整齐，一缕一缕开始吹起来了。 吹风机呼呼地工作着，这吹风机看着也不新，估计有点年头了，声音格外吵闹，可南嘉的心却安安静静，沉睡在尘世烟火的温柔里。 裴行妄毕竟是男人，梳理女人的长发不在行，可次数多了，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男人帮她梳理长发的模样温柔，气质仍透着些许痞坏，可细看眉眼之间荡漾着温柔，裴行妄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在额头上面印上轻轻一吻。 “哎，其实我自己梳头就可以的，妄哥你赶紧洗个澡去吧，我不用你帮忙的。” 吹头发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裴行妄果断拒绝：“帮媳妇儿吹头发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南嘉突然多了点调笑他的心思：“那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妄哥居然想成为tony老师，不过这个技术嘛，看着也还行。” 裴行妄冷嗤一声：“要做也只做你一个人的tony。” “岂止还行？” 男人低头，嗓音变沉，又低低缓慢，“有些技术是非常行。” 南嘉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想被蒸熟的螃蟹一样，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刚洗过澡，白皙的肌肤变得红润，像是熟透的蜜桃。 虽然裴行妄在家里说过的话，可比这些过分多了。 可在摄像头之下，南嘉还是被他的厚脸皮折服。 南嘉不喜欢记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第二天就把这段小插曲忘掉了。 后来播出综艺，播到吹头发的那一段。 南嘉开始心慌。 心越来越慌。 妈妈呀，不会吧。 不会要播出吧。 果不其然。 吹头发之后，裴行妄用修长手指帮她梳理着长发，温柔又耐心，兴许是在电视上播出的缘故，男人沉沉的嗓音又多了几分缱绻感觉：“有些技术是非常行。” 南嘉：“……” 社死瞬间不过如此。 编导老师怎么会如此大胆啊！ 这么色色的东西也不怕带坏小孩子吗？ 电视机前还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亲戚，那么多认识她的人，这段话播出之后，南嘉想象一下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哈哈哈哈哈楝忘老师脸红啦】 【好羞羞好羞羞，秒懂女孩hhhhhh】 【原来你是这样的裴老师！】 【我爱的明星都拥有xsh了，我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呢[托腮][托腮]】 【裴老师和楝忘老师很幸福~~~】 再后来，网友直接给南嘉和裴行妄封了个称呼：那啥生活很幸福的夫妻。 很长一段时间内，南嘉不管发什么微博，都会有人评论一句： 【那啥生活很幸福的楝忘老师你好】 【这么晚了，怎么不进行那啥生活去[狗头][狗头]】 【总算知道为什么楝忘老师气色那么好了，原来是因为那啥生活的滋润啊！】 南嘉欲哭无泪，可是我一直以来气色就很好啊！ * 这档节目一共录制七天。 录制到一半，大家就非常熟悉了，也有些无聊。 林洲洲出了个主意：“要不然，今天我们让老公们比赛做饭怎么样？” 林洲洲笑得格外开心，南嘉这才想起，那天林洲洲说的，以后将沈岸的优点展示出来，大家可别羡慕。 原来指的是做饭啊。 南嘉不知道沈岸的水平，反正她很相信裴行妄的水平。 最开始两人刚在一起，裴行妄只能做出来南嘉爱吃的几道菜，其他菜水平相当一般。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嘉感觉裴行妄的厨艺已经成精了。 南嘉点点头，没表示异议。 陈棉挽着徐烈的胳膊：“哎呀，那我们能退出不？ 我家老徐不擅长这个。” 林洲洲笑着：“退出干什么，大家又不是比个你死我活，我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干脆做做饭，找点乐趣，而且你们有没有也觉得，我们每天吃节目组提供的饮食，有点腻歪了哈哈哈。” 公然挑衅节目组的餐饮水平，南嘉也很佩服林洲洲的勇气。 陈棉想了想：“这样好不好？” “我跟徐老师干脆当评委吧，你们两对比赛，行不行？” 说比赛就比赛。 两个大男人一人一间厨房，每个人两个小时的做饭时间。 每个人都做了四个菜。 但还是有点区别的。 沈岸做的都是自己的拿手菜：“最近一段时间，我观察发现，大家口味都偏重，喜欢川菜，所以我准备了四道大家喜欢的，可以品尝一下。” 而裴行妄却相反，准备的都是南嘉喜欢的。 陈棉率先发现的：“裴老师，我感觉您做的这几道菜都很眼熟，这是不是南嘉喜欢的呀？” 裴行妄笑了笑：“是。” “您怎么做的都是南嘉喜欢的呀？” 裴行妄双腿敞开，叼着烟的模样流里流气，睨了南嘉一眼，淡笑着说：“因为她喜欢，我才爱做，就成了拿手菜。” 播出这段的时候观众又被虐疯了。 【好甜好甜好甜！！真的甜死人不偿命啊啊啊啊！】 【裴老师真的又苏又甜，我要被虐死了呜呜呜】 【求求老天爷赐给我一个裴老师吧！】 而在节目的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彩蛋。 是每对夫妻给对方的寄语。 裴行妄穿了件蓝色衬衫，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光线很亮，打光也很足，丰盈又温暖。 电视屏幕中的裴行妄好看极了，熟悉的眉眼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俊朗的少年。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细小的痕迹，都完完整整地刻进南嘉的心底，成为一生也忘却不了的存在。 裴行妄脊背笔直，身影落拓，面对采访老师侃侃而谈，笑起来还有股浓浓的少年气：“认识我太太之前，我一个人随性恣意，自由自在。” “认识她之后，我只想让她开心，她开心我就开心，”男人懒洋洋地笑了笑，“她不开心，我就想尽办法让她开心。” “宠媳妇爱媳妇，才是裴行妄一生的终极奥义。”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结婚的第二年,南嘉终于将生宝宝划入计划内。 许唯一和沈念余的宝宝出生那时候，裴行妄蠢蠢欲动,时不时跟南嘉商量,什么时候生个宝宝。 南嘉冷漠翻个白眼：“得看你什么时候把烟戒了。” 其实南嘉没指望裴行妄戒烟，在南嘉的记忆中，裴行妄就没有不抽烟的时候,倘若不让他抽烟,就跟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了。 可裴行妄当真无声无息将烟戒了。 南嘉慢慢地发现，男人真的不抽烟了。 当南嘉拥抱着他的时候,只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道,再也没有那股夹杂着的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 实不相瞒,竟然有点想念。 可南嘉不能承认,毕竟抽烟也不是个好习惯。 南嘉只能尽量多给他爱的抱抱：“妄哥,真棒诶,什么习惯都可以改掉。” 裴行妄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拿着打火机，喜欢玩打火机盖子的少年了。 可是气质不可能改变的。 虽然不再拿着打火机，可他身上掩藏不住的痞坏无法改变,还有眼角眉梢之间的少年气。 裴行妄很快就三十岁了。 南嘉想,在裴行妄三十岁之前,她想送他一份礼物。 两人预约了全套的检查,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嘉格外紧张，她打小身体就健康,裴行妄的身体素质就更不用多说了。 可她还是觉得紧张。 第一项是尿检,采样之后,南嘉走出厕所，拉着裴行妄的手,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妄哥，我有点难受。” 裴行妄皱眉，俯下身，拍拍她的后背：“哪里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好，刚好不停地吐。” 也不是因为在厕所才吐，南嘉今天就是很想吐，从早上起来就很不舒服了，不过她怕裴行妄担心，一直没说，直到刚才去了厕所，这股子难受到达顶峰。 似乎越来越想吐了。 裴行妄见她脸色苍白，今天的检查说什么都进行不下去了，赶紧拉着南嘉去看医生去了。 医生又给他们安排了新的检查。 中午结果出来。 “恭喜你们，你们要做父母了。” 裴行妄和南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仿佛傻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备孕，为了生出健康的宝宝，安排了最详细的检查，这下倒好，宝宝竟然已经到了？ 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医生，我们之前没做过检查。” 医生扶了扶眼镜：“没关系，你们的体检资料我们这边都有的，双方身体都很健康，一般来说，宝宝不会出问题的。” 裴行妄一向话不多，此刻都喋喋不休起来：“真的没关系吗？ 我很担心……” 医生笑了：“相信你们双方的身体素质。” 裴行妄身体素质很好，哪怕不戒烟，也一样很好，只是男人希望更好。 缓了几分钟，裴行妄紧紧将南嘉抱住，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眼底几乎要沁出眼泪：“嘉嘉，我们有宝宝了。” “你要当妈妈了，而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口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双手都在颤抖。 看着男人开心的模样，南嘉有点过意不去，其实从刚结婚那会儿，裴行妄就经常暗示，想生个宝宝，可南嘉觉得自己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不想那么早承担责任，一直装傻充愣将这个事跳过去。 再后来就是许唯一生孩子，裴行妄正式提出了想生宝宝的要求。 南嘉考虑了一夜，想着夫妻感情稳定成熟，现在也年轻，身体好，很适合生宝宝，便答应了。 再然后就是裴行妄戒烟。 戒烟成功后，打算来做个全方面的体检。 医生却告诉他们，宝宝已经存在了。 这天晚上，月色淋漓地洒下来，裴行妄抱了南嘉很久很久，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南嘉，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可裴行妄不敢太使劲，生怕弄伤了宝宝。 她的小腹明明那样平坦。 南嘉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笑出了声：“妄哥，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啊？” “没出息，”骄傲的男人坦坦荡荡承认自己没出息，裴行妄眼角红了，“谢谢你，宝贝。” * 自打南嘉怀孕之后，裴行妄放弃了所有的商业活动，专心在家陪伴南嘉。 本来南嘉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裴行妄工作特殊，两人大多数时候都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可当裴行妄真的在家，什么都不让她做，什么都不让她吃，南嘉就有点崩溃了，好几次忍不住跟裴行妄吵了架，她气急了甚至还摔了东西，将抱枕什么的都丢了。 裴行妄就任由她发泄，一句话也不说，等她发泄完了，默默将东西捡起来。 南嘉也不是不懂事理，有些过意不去，生气之后又找裴行妄道歉，眼眸中多了些湿漉漉的歉意。 男人宠溺将她抱在怀中：“嘉嘉没错，永远都没错。” 南嘉将脸蛋贴在男人平展宽阔的胸膛中，掉下泪来：“妄哥，对不起，孕吐反应难受，是我脾气太急了。” 裴行妄不接受她的道歉，还在不停地反思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 有一次深夜，南嘉梦中转醒，发现身旁没有裴行妄。 原来，裴行妄在书房睡了过去，南嘉走过去将他盖上毛毯，才发现，裴行妄看的是关于如何安抚孕妇情绪的书籍。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买了很多很多这样的书籍。 那一刻，她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一餐一饭，一声细心的叮咛，都写满男人的爱意，裴行妄变了，曾经的浪子成了顶天立地可以依靠的男人，将情绪掩藏心中，愈发成熟，胸怀如大海宽阔。 次年冬天，霜浓月薄的夜，南嘉生下一女。 小名：裴小满。 裴行妄亲自在南嘉的掌心中描摹出两个字：小满，小满。 见识过南嘉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见识过瘦弱的女孩被生产的阵痛折磨得脸色苍白如纸，手指酸软无力，裴行妄一遍一遍为她祷告，心疼地落下泪来。 这些年来，裴行妄何曾哭过？ 男人的肩膀能扛起天地，他不会为任何事情难过。 裴行妄恨自己无法分担她的丝毫痛苦，直到孩子平安落地，男人仍旧眼角通红，俯下身亲亲她汗湿的脸颊：“谢谢你，宝宝。” 谢谢你，嘉嘉。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是你让裴行妄的人生得以圆满。 小满，小满。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这世界善变。 细胞的分裂与死亡，月圆月缺，花开花落，人世无垠。 可这世间又不变。 太阳如常升起，如常落下，午夜潮汐汹涌壮阔，皎如象牙的大雪如常洒落，将惊喜带给人间。 就像他们滔滔的爱意—— 等到八十岁那年，脸上的笑容还能像十八岁那般光鲜漂亮，不被岁月的洪流吹散，不会沦为与世沉浮的沙粒，亦不会为往昔皱眉。 是爱意久久。 也是爱你久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