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医妃,皇叔被休夫了》 第1章 七日之后,接你成亲 离国边陲,齐镇。 “我说苏猎户,你可真是好福气!” 媒婆满脸胭脂,一边高声叫嚷,一边毫不客气地往破落小院里唯一完好的木椅上一坐。 单薄破旧的木椅不堪重负,咯吱一声,响得令人牙酸。 她捏着大红帕子继续:“这秦公子乃是县太爷的侄子,前几日刚从京城来,那可真叫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别说方圆十里,就是百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金龟婿!” “是,是……”苏耕搓着手,犹犹豫豫地看着大女儿苏若琅,“琅儿……要不你就嫁了吧?” 苏若琅不语,望向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 少年身上的云纹青衫做工精细,青衫下的身形略显清瘦,带着些许读书人的斯文。 一双手却在虎口处却略有薄茧,那绝非伏案读书、写诗作画能磨出的痕迹。 她复又抬眸,望向少年的脸。 门檐落下一片浅浅阴影,恰衬着他线条明晰的五官,薄唇,薄面,冷如初冬霜雪,偏生了一双微微上翘的多情目。 “哟,”继母陈氏酸溜溜地开了嗓,“人家这么大的手笔,她嫁过去还能受委屈不成?也不知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能嫁给这位、这位……” 陈氏突然一更。 她满心只惦记着聘礼中那黄灿灿、白花花的金银,又哪顾得上问这突然上门提亲的少年叫什么名? “秦墨卿。”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檐下传来。 语气清冷,仿若五月天山雪,无花只剩寒。 他看似接话陈氏,一双凤眼却只移向苏若琅。 “秦墨卿……”苏若琅重复了一遍。 三日前她救那老夫人时,只听老夫人不住地喊他阿卿,直到今日才知他完整的姓名。 四目相对,苏若琅率先开口:“你外祖母身体如何了?” “已无大碍,不劳记挂。”秦墨卿惜字如金。 外祖母? 一旁的陈氏连忙支起耳朵。 苏若琅淡淡瞥了陈氏一眼:“秦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总归是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秦墨卿并未拒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媒婆在后头瞧着,笑得跟朵鸡冠花似的:“真是檀郎谢女、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瞧瞧,这还没成亲呢,就已有了悄悄话要说……” 陈氏听得后槽牙一阵痒。 她那亲生女儿貌美机灵,求亲的人只差没踏破门槛,偏偏被苏若琅这么个傻子压过了风头! 谁能想到这傻子痴痴呆呆十几年,脑子突然一开窍,就撞上了这样的好运? 县令老爷的侄子亲自上门求娶,简直是天大的狗屎运! 这头,堂屋里。 苏若琅手支在桌上,给秦墨卿倒了杯茶水:“你竟真来提亲了?” 秦墨卿面色清绝:“我非黄口小儿,岂能言而无信。” 脸上虽无表情,但周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足以说明说明他对这桩婚事并无热忱。 有那么一瞬,苏若琅忽觉自己有点像强抢良家女子的纨绔。 “你不后悔?”她挑眉又问。 后悔自是不会,秦墨卿从不打算食言,他只是狐疑。 眼前的苏若琅身着一袭素裙,眉目清浅,然周身不见半点寻常女子惯有的恭顺,便凭空多出了那么几分坦荡。 三日前,祖母心梗突发,被这女子救起,却没想到痴病也犯了,硬拉着苏若琅,将她认错成早已失踪十年的阿筠,要她与她的孙子结亲。 她竟提出要一百两银子,便可应下这桩婚事。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京城的名门贵女大多心思密如针,唯独她,目的动机竟丝毫不加遮掩。 难道真只是为了一张轻飘飘的银票? 默了片刻,秦墨卿压下心头的疑虑,沉声开口:“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七日之后,本……我来接你成亲。” 苏若琅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那何时和离?” 语气始终平淡,仿佛谈论的是不过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一月为期。”秦墨卿言简意赅。 苏若琅点了点头。 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苏若琅之所以应下这门婚事,是有自己的思量。 只因这苏家……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几天前,她才刚从这躯壳里醒来。 上一秒还是轰轰烈烈的爆破场景,队友声嘶力竭的呼喊仍在耳旁。 下一秒就她来到了这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地方,从精英小队sss成员兼医疗小组组长苏若男,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苏若琅。 略一把脉,她便发现这具躯壳堪称千疮百孔。 瘦得只剩一张皮不说,全身上下全是继母陈氏殴打出的伤,且还中了一种奇毒。 中毒之深,恐怕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这毒能影响心智,也难怪原主打小就痴痴傻傻。 这样的一个人,能顺顺当当活到如今已实属不易,若再不解毒,不出半月就会一命归西…… 可还没等毒发,原主就在去山林捡柴时,被身份不明的人活活掐死。 杀人者当真杀心似箭,就连区区半个月都等不得! 更惨的是,苏若琅穿越之后,遍寻记忆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下的狠手。 凶手在暗,自己在明,这日子实在算不上舒坦。 正好有个机会,能把自己摘出去,又能白得一百两银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细查原主死因也不迟…… 思绪回转。 她看向自己名义上的未来夫君,见他青衫不掩矜贵,内心也有点狐疑。 这种一看就是金尊玉贵才能养出来的男子,真的就只是一个边陲县官的侄子? 但是与不是,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最多一月,她与他便再无瓜葛。 谈妥了和离的日期,苏若琅与秦墨卿走出堂屋。 外头的媒婆,见状连忙递过婚书:“苏姑娘,秦公子早已签了婚书,就只差你了……” 大红的婚书一尺长、半尺宽,蝇头小篆写得规规整整,上面已盖有官府的大印。 苏若琅接过媒婆殷切递来的墨笔,写下姓名,照着红印泥按了手印。 媒婆当即欢天喜地:“大喜大喜啊!祝二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苏若琅:“……” 偕老就不必了,她先争取能活到白头吧。 第2章 一月之后,我会娶你 送走媒婆和秦墨卿,苏若琅刚回房,还没等坐下,就突然来了个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继母陈氏。 “好你个小蹄子!还敢背着我私通。”陈氏早憋了一腔火,“就凭你,也配嫁县太爷家的公子?” “是侄子。”苏若琅纠正。 “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等富贵的人家,是你能高攀得上的?”陈氏一看苏若琅就忍不住来气。 自打这个傻子变得不傻了,就再也不知低眉顺眼为何物了。 眸中三分平静几分捉摸不透,从头到脚,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唯唯诺诺? “哦?”苏若琅问得平淡,“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你明日就去把那婚书退了,反正还没成亲,做不得数!”陈氏顿了顿,又理直气壮补充了一句,“让珊儿与你同去,她今日正巧去了市集,还没见过这位公子呢。” “到时你就说你与秦公子八字不合,珊儿才是他的良配,若他打定主意非要娶你,你就作势要一头撞死给他看……总归只要这事成了,我和你爹定不会亏待你!” 陈氏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而苏若琅听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叫她作势要一头撞死,好把未婚夫婿让给继妹苏云珊? 还真是……连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敢想。 “你笑什么?”陈氏天灵盖只差没冒青烟。 苏若琅笑罢,一本正经道,“要不我今夜直接吊死在县衙门口得了。也好托梦给秦墨卿,让他娶你女儿苏云珊?” 她语气越淡,陈氏越气得慌。 听罢,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你个小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话未说完,手腕已被苏若琅轻而易举地截住。 苏若琅眉梢微挑:“你是要教我说话?” “你,你……”陈氏惊疑不定。 眼前的苏若琅分明还是从前那副眉眼,可怎么看都活像变了个人。 那似笑非笑的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意,陌生得叫陈氏心里发凉。 仿佛自家墙上挂的一幅旧画,十余年从未有过变化,有朝一日画中人却忽然翘起唇角,似要化妖而出…… “你什么你?”苏若琅嗤笑一声,凑近了几分,“问你呢,怎么不答了?” 陈氏心中愈发大骇,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姻缘不姻缘了,见鬼似的甩开苏若琅的手,夺门而出。 跑出苏若琅的房间老远,她才终于壮起胆子,再度跳起脚来大骂:“你……你个小蹄子定是中了邪,过几日我就找个道士来,不信你还有本事能翻天!” 苏若琅:“……” 之前她就怀疑过,凶手会不会是陈氏这个继母。 而今看来,陈氏只会些欺软怕硬的手段,似乎有点过于外强中干。 这样的一个人,真有胆子杀她吗? 还是说……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 是夜,月黑风高。 十几箱聘礼皆被陈氏锁进了屋里,空荡荡的院子里只余落叶萧萧。 换上一身利落短装的苏若琅,拿着小锄头翻墙出院,没发出半点声响。 夜色下的群山笼罩在一片雾气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山中多参宝,而她这具残破的躯壳恰好急需好药材……否则不待旁人来杀她,她也很快会毒发身亡。 刚来到山林边,苏若琅就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响动。 是箭? 屏息一听,的确是箭矢的破空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人数之多,足有十来个! 山间的猎户大多单独打猎,绝不可能聚集如此之多。 苏若琅警觉起来,循声望去,见一群黑衣人正围攻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形清瘦颀长,戴着面具,辨不清面容…… 转瞬间,已有利箭射伤他的手臂。 更多的刺客包抄过来,将他围在其中,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苏若琅。 “那边有人!” “是个女人?一并杀了,不留活口!” 一并杀了? 不留活口? 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苏若琅,闻言冷冷眯起眸子。 手腕微转,手指一动,几枚细小的银针划破夜色,这力道不足以致命,命中穴道却足够将人击晕。 至少,晕上三五个时辰是小事一桩。 “哎哟——” 几声惨叫响起,随即是接连的倒地声。 苏若琅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目看向那被自己所救的清瘦男子,冷不防一股凛冽杀意袭来。 下一秒,脖颈忽被男子钳住。 一切发生得措不及防,她呼吸一滞,只觉得这人的手掌异乎寻常的滚烫…… 不对劲! 她心一紧:“放手!” 秦墨卿神智迷离,甚至看不清眼前这个女人的脸。 凭他的身手,本不可能如此轻易遭人暗算。 可他不慎嗅了迷香,药力之下脑海中一片混沌,浑身上下更是燥热无比,连呼吸都滚烫无比。 理智告诉他,此女深夜出现在山林,身份必定可疑,即便方才救了他,也不排除居心叵测。 他警惕地掐住她,却被掌下那柔嫩的肌肤,扯动了心弦。 独属于女子的幽香在鼻间萦绕,如丝,如缕,如轻悠悠的羽毛……又如蜻蜓在水上漫不经心地一点,勾起了水面之下潜伏在暗涌中的兽。 猛兽蓄势待发,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你想干什么……”苏若琅五指并掌,击向他颈后。 可手腕立刻被对方抓牢,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慌乱间她抬脚踢了过去,唇却冷不防被什么贴上。 那是…… 滚烫的,灼人的,男人的唇。 黑暗中,她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只窥见他戴了一张花纹繁复的金色面具,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线条明晰的下颌。 那轮廓,莫名的熟悉…… 随着这吻的逐渐加深,空气都似乎变得炽热。 力量悬殊,苏若琅的反抗如泥牛入海。 羞愤间,她狠狠咬向男子的唇。 腥甜弥漫,他似察觉了她的痛楚,动作变得温柔…… 深夜的山林分明森寒,男子怀中的一方天地,却忽如一夜春风。 那低沉至极的嗓音从那面具后传来,带着狂乱中仅剩的理智:“姑娘,一月之后,我会娶你……” 夜色更深,树影婆娑,一切许久终才止息。 第3章 我会对你负责 痛,浑身都痛! 苏若琅活了两辈子,从未这么后悔过。 早知道刚才就先杀刺客再杀他,一个活口也不留…… 她恨恨抬手,手中银针对准男人的咽喉。 男人受了箭伤,又经历了药力发作的一番折腾,已陷入短暂的昏迷,此时取他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苏若琅捏银针捏得指节泛白,却始终也下不去手。 她看得出,刚才的所作所为并非他自愿,他是被药迷了神志! 除暴安良两辈子,她杀过人,但从没亏过心! 罢了,就当是被狗咬! 苏若琅愤而起身,踉跄了一下,扶着树方才站稳。 她极力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人,颤着手指一件件穿上衣裙,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朝树林外头走去…… 殊不知,走出林子时,被暗处的一人瞧了个正着。 待苏若琅的身形彻底消失,苏云珊从大树后头出来,脸色好不诧异。 她是苏家幼女,乃陈氏所生。 这几日见苏若琅突然变得不痴不傻,她已是十分狐疑,方才起夜时撞见苏若琅身手利索地翻墙出院,更觉有猫腻,于是一路悄悄尾随了过来。 林子太黑,她没敢进去,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苏若琅衣衫凌乱地出来。 见此一幕,她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朝苏若琅方才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就瞧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倒在地上,身上有不少血迹,一动不动,似是死了。 苏云珊壮起十二分的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没死,还有气……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这才瞧见男子脸上的面具似是用黄金铸成的。 一旁的一柄长剑上更是镶嵌了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云珊重重咽了口唾沫。 难不成……这人是被苏若琅打晕的? 即便不是苏若琅干的也无妨……只要自己救了他,便是他的恩人! 能巴结上这种身份尊重的人,何愁不飞上枝头变凤凰? 光是想想,苏云珊就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她连忙从裙子上扯下些布条,笨手笨脚替男子处理起了伤口。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嘈杂,来的显然不止一人。 “这里有刺客留下的脚印……快追,万不能让刺客伤了公子!” “是!” …… 秦墨卿醒来时,身上的箭伤已被包扎,身旁围了不少侍卫。 除了侍卫,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衣裙略显凌乱,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秦墨卿示意侍卫退下,问苏云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苏云珊。”苏云珊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讨人喜欢些,“方才我来这山里采药,没想到……遇上了公子你……” 声音娇软,与秦墨卿意识迷离之际听到的似有不同。 那时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只觉怀中那女子清澈甘冽,如一泓泉……又似捉不到的风,触不到的光影,那般醉人。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可方才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无法与眼前这女子重叠。 环顾四周,除了此女却并无旁人…… 方才与自己春风一度的,便只可能是她了。 沉默片刻,秦墨卿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一月之后,我定登门求娶。” 之所以说一月之后,是因他与苏若琅的婚事还未办妥。 有那一纸婚书,苏若琅便是他的正妻。 虽然身为璃国的王爷,他大可三妻四妾,但他一贯反感如此,且断然不能辜负这个救了自己性命,还被自己要了清白的女子。 苏云珊已是听呆了。 一月之后,登门求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待她有所反应,秦墨卿已取下身上的玉佩:“这段日子你若遇上难处,可拿此物去永安街的德善堂,会有人引你见我。” 玉是翠玉,上面雕刻有鸳鸯,哪怕在黯淡夜色下也能瞧出水头十足,绝非凡品。 能随手拿出这等物件的,可见非富即贵! 苏云珊心中咚咚如擂鼓,思及苏若琅离开林子时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由有了几分猜测,忍不住试探着开口:“公子,方……方才你与我……” 娇滴滴的声音,让秦墨卿剑眉不觉微蹙。 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再度涌上心头,想要追根溯源,却无迹可寻。 “方才的事不必再提,我会对你负责。”他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不欲再与这女子多言,吩咐手下道,“景安,护送她回去。” 侍从景安闻言立刻上前。 苏云珊虽有意再问,见状却也只能止住话头,扭扭妮妮地告辞离开。 转过身后,她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小心翼翼将那玉佩收进了袖里。 如收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边。 此时苏若琅已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山下,正在溪水里洗净身子。 身上的衣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带去采药的小锄头也不知丢去了哪…… 她在心里把那登徒子骂了一百遍,越想越气,恨不得杀人。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杀人了。 她本是来这林间采药的,若再不煎药服用,恐怕又要毒发。 洗去一身狼狈后,苏云珊快步来到山脚的破庙,拿出放在此处的药材,生了火熟练地煎药服用。 解毒是大事,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一命归西! 药皆是这两日挖的,虽不能完全解她身上的奇毒,但至少能压制毒性。 除了这些,还有几株硕大的野山参。 野山参性温,并不适宜她服用,倒不如拿去药铺换些银子。 而这些,都不宜叫苏家人知道。 此处天色已微明,苏若琅裹紧衣裙,拿着药材回了苏家。 刚进院子,她就听到苏云珊房里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娘,你看这玉佩,多通透……” 玉佩? 苏若琅脚步微顿了一下。 原主倒是有块碧玉,莹莹润润的,刻有一对鸳鸯,自记事起就带在身上。 因是贴身藏着的,连陈氏这个雁过拔毛的继母也从没见过。 思及此,苏若琅往怀里一摸。 玉还在,看来陈氏母女两个说的不是这块…… 难不成是出自聘礼里的? 倒是有可能,那秦墨卿出手阔绰,送来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而现如今,陈氏把秦墨卿送来聘礼通通锁进了房里,摆明是想据为己有。 苏若琅轻嗤。 她打从上辈子起就是个一毛不拔的不锈钢公鸡,想占她的聘礼,做梦! 回房过后,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把野山参用破布包好,来到了镇上的永安街。 第4章 似乎是个卖药的女子 “卖烧饼咯,热乎乎的烧饼!” 街边小贩朗声吆喝,苏若琅这才想起自己从昨夜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一摸肚子,已是前胸贴后背。 “这烧饼怎么卖?”她上前问。 “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小贩抬起头,冷不丁瞧见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忍不住结巴了一下,耳尖微红,“姑……姑娘,你要几个?” “一个。”苏若琅掏出两文钱。 这是她卖药换来的,父亲苏耕老实懦弱,家里一直是继母陈氏做主,又哪会给她银钱花? 就是留一口冷饭给她,都已算是善心大发。 买了烧饼,她抬脚朝街头的药铺走去。 身后的小贩见她走远,忍不住小声问起了周遭的人:“这是哪家的姑娘,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不就是苏猎户家那个傻子吗?” “你说……她是苏若琅?” “是啊,听说前几日傻病突然好了。真没想到打扮干净了,竟然这么水灵……” 苏若琅并不知自己有多惹人注意。 待她来到德善堂时,掌柜的已等候多时,见了她,忙迫不及待地开口:“姑娘,上次那种野山七,你还有没有存货?” “暂时没了,”苏若琅摇摇头,把包好的野山参摊开放在桌上,“不过倒是有几个野山参。” 硕大的参,足有婴儿手臂那么粗,按照市价起码值二十两银子。 掌柜的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竟没什么兴趣:“要是有野山七就好了,最好是个头够大的……” “是有人重伤求药吗?”苏若琅问。 掌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流露出几分警惕:“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若琅收起野山参,不动声色道:“山七这种药再寻常不过,按说并不需要野生的。除非有人受伤极重,普通三七压根不足以起效。” 她之所以会来这德善堂卖药,是因此处的开价比别处要高出一截。 至于其中缘由,她从不曾深究过。 有些钱赚了便赚了,无需过问太多,总归赚的不是亏心钱便行。 掌柜犹豫片刻,忍不住再次开口:“姑娘看起来颇通药理,可知道为何有些箭……有些伤口会流血不止,无论用何种药材都无法止血?” “病人体质特异,又或者是伤口被毒侵蚀。”苏若琅言简意赅,听出掌柜的应是遇上了被兵刃所伤的伤患。 巧了,对于治伤,她可是老手! 掌柜的闻言多打量了她好几眼。 虽说此女气定神闲,言谈间似乎十分精通药理,但总归太过年轻,不像是真懂医术的。 可如今别的大夫都束手无措,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心内几番斟酌,还是决定斗胆一试:“姑娘……我这儿有位病人,您是否愿意瞧上一瞧?” 瞧上一瞧自然可以,苏若琅关心的是诊金的高低。 初来乍到的,当然得多赚点安身立命的本钱才行,否则和离之后,自己如何过舒坦日子? 谈妥十两银子的诊金之后,她随掌柜的来到了德善堂后院的厢房。 厢房布置雅致,熏着淡淡檀香。 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掌柜递给苏若琅一根纤若蛛丝的长线:“贵客不便露面,劳烦姑娘隔帘诊脉。” 隔帘诊脉? 苏若琅猜想这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娘子,于是从掌柜手里接过那根长线。 哪知这人脉搏的跳动十分有力,不像是娘子,倒像是个……男子。 且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功力绝对在她之上。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昨夜那群来历不明的刺客。 总归应当不是那些人…… 从那些人轻易就被她用银针放倒来看,功力不至于深厚至此。 沉吟片刻,苏若琅开口:“此人身上有伤,且是新伤。伤口出血不止,应是被毒侵蚀的缘故,可否让我看一看伤口?”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 “不方便也无妨,”苏若琅挑了挑眉梢,“取纸笔,我开两张药方,一张外敷,一张内服,一日之内可见效果。” “姑娘知道是那种毒了?”掌柜的愈发暗暗称奇。 “八成是乌头。”苏若琅答。 实在是各种各样的毒见得多了,她闭着眼都能分清个七七八八。 而乌头在这偏远的边陲小镇上,实属罕见的毒药,旁人一时半会儿未曾想到,倒也在情理之中。 …… 帘子后,秦墨卿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做了个极长的梦,梦里那女子捉摸不透,如一阵忽如其来的风…… 待到梦醒,厢房中已空空无人,帘子外头的梨木桌上,倒是有个装烧饼的油纸包。 “景安。”他蹙起眉。 侍卫景安立刻从外头进来了:“王爷,您醒了?” “方才何人来过?”秦墨卿问。 “似乎是个卖药的女子,掌柜的说她十分精通药理,便请她进来替您把了把脉……对了,还开了两张药方,开过方子,人便走了。”景安毕恭毕敬地答。 说着,景安瞥见那装过烧饼的纸包上,顿时明白过来,不动声色地将那纸包藏到了身后。 他家王爷,可是素来都有洁癖! “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秦墨卿再次开口。 手臂的剑伤隐隐渗出血来,染红了层层白纱,他的脸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素白如玉,加之过分清瘦,整个人更显少年气。 那过分深邃的眉目,却如月夜清辉,雾霄山高。 “回王爷的话,齐镇地处边陲,历年多战乱,据县令所言,十多年前这一带遗孤颇多。不过与王爷您描述相符的确有那么几个,如今也都已长大成人。”景安说道。 秦墨卿正色:“一个个查,不得遗漏。” “是,属下领命。”景安拱手。 景安身为侍卫,并不了解内情,只知王爷与老夫人此番来边陲,是为了找当年失踪的一名女婴。 那女婴下落不明已有多年,却不知为何,其下落竟似乎与朝堂的局势息息相关…… …… 第5章 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一个时辰后,苏家。 县衙的衙役翻着手里的户册,看看户册又看看苏耕:“苏猎户,你家这两个女儿,皆是你亲生的?” “这……”苏耕搓着手,老脸有些僵。 他那大女儿苏若琅,是原配妻子带来的。 原配当年嫁给他时,就已有了这么一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说是在路上捡的。不管是谁的种,总归不是他的。 他那小女儿苏云珊,则是续弦的陈氏与前夫所生。 说起来,两个都并非他亲生。 此事丢脸,苏耕从不主动与人提,不想今日衙役竟登门来问。 “京城有户人家当年在此地丢了女儿,算起年龄与你家两个闺女差不多,所以县太爷才差我来问问,你不必怕,如实说便是了。”衙役继续说道。 一旁的陈氏听得眼珠子一亮:“京城的人家?” 能叫县太爷如此兴师动众,叫人挨家挨户来问的,该是何等的身份? 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陈氏忽而又问:“官爷,那闺女丢的时候是几岁,身上……可有什么物件?” “有一枚玉佩,还有一根银簪。”衙役如实答。 玉佩? 陈氏倒不知道玉佩的事,只记得苏耕曾告诉过她,苏若琅是个抱养来的弃婴,被抱养时,襁褓里有根银簪子。 那簪子花纹繁复,做工精细,陈氏一直收在梳妆匣里不舍得戴,闻言忙不迭进了屋,找出银簪递到衙役面前,急切道:“官爷,你瞧是不是这一根?” 衙役虽不认得,衙役身旁那男子却是面色一变。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秦墨卿的侍从景安。 “此物是你从何处得来的?”景安忙问。 陈氏拿着簪子往后躲了躲,仿佛生怕有人来抢,目光闪烁不定:“这……这是我小女儿珊儿的,当年我抱养她时,这簪子就在襁褓里……” 苏耕听得不对,讷讷地正要反驳,却被陈氏一眼白了回去。 “官爷,我家珊儿视如己出,从不曾向外人提过她的身世,故而就连她的户籍也是与自家人上在了一处,权当是亲生的!”陈氏继续说道。 户册上的苏若琅、苏云珊年龄相仿,只差了半岁。 景安闻言不疑有他:“请问这位珊儿姑娘在何处,我家主子想邀她去县衙一见。” “这自然是好!”陈氏欣喜若狂地去了里间,拉起苏云珊,将一贯的大嗓门压得极低。 “珊儿,天大的喜事……为娘养了那野种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养!” …… 几个时辰后,苏若琅才从镇上回来。 她今日颇忙,除了去德善堂,还去了一趟县衙。 刚走进苏家小院,她就听到屋里传来苏耕和陈氏的说话声,被刻意压低,只依稀能听清“女婴”、“银簪”几个字。 正狐疑着,忽有一盆水朝她迎面泼来。 随之响起的,是苏云珊拿腔拿调的声音:“苏若琅,你居然还知道要回来?” 苏云珊站在院门口,眼神很是鄙夷,仿佛苏若琅是个满身污垢的腌臜东西。 本以为这次能把苏若琅泼个正着,哪晓得居然被她给躲开了? 哼了一声,苏云珊愈发没好气:“还没成亲就成日抛头露面,如此的不守妇道……秦公子当真看走了眼,怎么看上了你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水性杨花? 苏若琅不语,不急不缓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苏云珊一肚子的讥讽刚来得及开了个头,就连苏若琅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苏若琅漫不经心地挠挠耳朵,神色淡淡,语气也淡。 “我说你……你还没成亲就……”对上她如水的眸,苏云珊没忍住结巴了一下,那后半截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明明苏若琅才是那个失了贞的女人,明明苏若琅先前又痴又傻是众人的笑柄…… 可为何此刻她眼前的苏若琅,光是站在面前就叫她莫名气短? “怎么不说了?”苏若琅催促。 那眸光越是清冽,就越叫苏云珊心里发慌,仿佛自己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皆被看穿…… 苏云珊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我……我不过是担心你,不想看你还未过门就被人退婚,到时有辱门楣,连累我也被人指指点点!” “那我还要谢过你的关心了?”苏若琅眉梢微挑。 苏云珊愈发心虚,咬起牙虚张声势:“你……你爱谢不谢,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也要成亲了,到时你若敢眼红添堵,看我让娘怎么收拾你!” 说完,半刻也不敢停留,端着水盆匆匆往屋子里去了。 她还要梳妆打扮,去县衙见那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呢! 苏若琅:“???” 居然有人想娶她这个继妹,那人是谁,莫不是眼睛瞎了? …… 与此同时,德善堂后院的厢房。 十余年未曾染过风寒的秦墨卿正伏案翻阅户册,忽而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抬起脸来,神色莫名。 “王爷。”景安匆匆来报。 “何事?”秦墨卿的语气淡漠得一如往常。 “方才有人来报,苏若琅苏姑娘今日下午去了一趟县衙,说是聘礼放在家中容易遭贼,打算全搬去您府上存放着。”景安道。 放在家中容易遭贼? 这说法倒也新鲜。 “许是那苏家院子太破落,年关将至,此地贼匪猖獗,保不齐有见财起心的……”景安正儿八经地分析起来。 贼匪? 想到苏若琅那见了银子就两眼发直的继母,想到苏若琅身上那洗得发白的衣裙……秦墨卿阖黑的眸中多出一抹深意。 家贼也是贼,且比寻常贼匪更难防。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淡色薄唇微动,三个字言简意赅:“让她搬。” “是。”景安恭敬点头。 默了片刻,秦墨卿又面无表情补充了一句:“若她遇上什么难事,能帮则帮。” “……”景安闻言不免诧异。 先前王爷不是对那苏若琅冷淡得紧,除了必要的应对,压根不打算与她有过多牵扯么? 怎么这下竟吩咐起自己对她能帮则帮了? 真是奇哉怪哉…… 第6章 这聘礼是聘我,还是聘你? “二百九十八两,二百九十九两,三百两……娘,这箱子里一共是三百两银子!” 是夜,苏云珊与陈氏正在房中清点聘礼。 实在是那些箱子里的金银太多,二人直到今日才终于清点完毕。 “五十两金子,三百两银子,十匹上好的缎子,两套首饰头面……苏若琅这野种竟值这么多钱?”陈氏那叫一个牙痒痒。 如此殷实的人家,怎么就被苏若琅那个野种撞上了? 好在她女儿苏云珊,也“救”了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儿,一月之后,人家就会上门求娶了。 虽不知那人姓甚名谁,但应当不会比县令的远房侄子差到哪儿去…… “我留个五十两银子便是,余下的都给你当嫁妆。若没点像样的嫁妆傍身,你去了婆家容易受欺负。”陈氏斟酌着说道。 至于苏若琅,嫁出去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与她这个当继母的何干? 五十两? 苏云珊听得有些心疼:“娘,你和爹在家,哪花得了这么多银子……” “傻丫头,”陈氏压低了嗓音,“这事可不能告诉你爹那个窝囊废!万一你今后遇上什么难事,娘留着这些银子,还能接济你一二!” 苏云珊张了张嘴,却无可反驳:“那……那你可要藏好了,莫被贼人偷了去。” “这是当然!”陈氏点头,又叮嘱道,“一会儿你去县衙见那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得把这套最好的翡翠头面戴上,他们若问你身世,你就说打小无父无母,是被抱养来的……” 正说着,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 景安带着家丁来到苏家时,苏若琅正坐在院子的大树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树是槐树,已经有些年头了,在夕阳下显得茂密苍翠。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轻轻巧巧落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这些都是你带来搬聘礼的人?” 景安瞧得一愣,下意识点头:“是……”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觉得这位苏姑娘不像猎户家的女儿,而颇有几分将门风范。 一定是他瞧错。 这山野的女子,大抵本就比京城要彪悍些…… “什么?搬聘礼?” 陈氏刚从里间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脸霎时便白了。 “我家王……我家公子说如今山匪猖獗,这聘礼,还是存放在县令府上稳妥些。”景安见状,连忙解释。 他知道此事难办,且绝不能打着苏姑娘的旗号办。 否则,还不知这见钱眼开的陈氏会闹出什么乱子。 “杀千刀的白眼狼!”陈氏却立马认定这是苏若琅的主意,恨得险些吐血,“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看门狗!” 聘礼并不一定非得归娘家,到了谁那儿就归谁。 到了苏若琅自个儿手里,娘家便万万没有再讨要回来的道理。 把那一箱箱白花花、金灿灿的聘礼搬走,无异于要了陈氏的命! “就是,”苏云珊咬牙切齿地帮腔,“狗见了外人进门还会吠几声呢!长姐,你这般不孝,是要气死爹和娘?” 长姐? 苏若琅听得一挑眉。 苏云珊对她向来是直呼其名,今日竟肯称她一声长姐了,这可真是天上地下头一遭。 一旁的景安听得不妙。 孝道大过天,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苏姑娘恐要吃亏! 他正要替苏若琅辩解,却见苏若琅轻嗤一声,盯着陈氏开了口:“这聘礼是聘我,还是聘你?” “自然是聘你……”陈氏这么一答,不免气短,咬牙又道,“可你一个傻子,傻疾这才好了几日,指不定哪天就会复发,到时旁人一个烧饼便能将你骗得半两银子都不剩,聘礼断然不能交到你手里!” 苏若琅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她早猜到陈氏会以此为由,拒不交出钱财,故而打算自立女户,与苏家断绝关系。 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有些麻烦,需要向官府递文书。 看着陈氏理直气壮的嘴脸,她挑挑眉正要提自立女户的事,却被景安抢白。 “苏夫人,我家少爷是打算让苏姑娘过门之后执掌中馈的。到时家中财物皆会交给苏姑娘做主,有管家、丫鬟在旁相助,断然不会有差错。聘礼这点银子,又凭何不能交到苏姑娘手中?” 景安睁着眼睛说瞎话,且说得无比正经。 反正王爷已开金口,这忙是帮定了! 苏若琅:“???” 还有这码事? 她怎么不知? “执……执掌中馈?”陈氏闻言脸色一阵发青。 自古以来都是婆婆执掌中馈,哪有小媳妇儿还没嫁进门,就已定下了要接手中馈的道理? 她只觉这天上不是掉下个馅饼,而是掉下了一座金山银山,全砸在了苏若琅头上! “对,执掌中馈。”景安笃定点头。 到底是秦墨卿身边的侍从,多少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陈氏一口牙几乎要咬碎,偏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一来那聘礼是给苏若琅的,她这继母想要强占本就没理;二来秦墨卿可是县令的侄子,若不在乎苏若琅这个山野丫头倒也罢了,如今这摆明是要给苏若琅撑腰,她又岂敢得罪?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搬!”景安将手一挥,一行家丁立刻鱼贯而入。 陈氏扶着胸口,眼前一阵发黑。 那可是几百辆的银子,几十两的银子,还有十匹上好的缎子,两套头面首饰… “娘,娘……”苏云珊连忙上前。 “天地良心哟,不活了,我不活了……”陈氏哭天抢地,只差没坐到地上撒泼。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苏耕面色讷讷,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本就是琅儿的聘礼,你又何必……” “你还有脸说?”陈氏一腔怨怒全撒在了他头上,“你养出的好野种!” 野种? 苏若琅转目瞥向陈氏。 那目光太冷清,陈氏被看得一凛。 虽说平日里陈氏总是一口一口野种地骂,可陈氏也清楚,若真被苏若琅得知了身世…… 想到自己背地里的一番筹谋,陈氏赶忙闭紧了嘴,生怕说漏半个字。 她女儿今后的荣华富贵,可还指望着这一层呢! “苏姑娘,聘礼都在这儿了。”景安上前禀告,“一一清点过,一两银子也不少。” 苏若琅淡淡点头:“嗯,劳烦搬走吧。” 这些自然不可能搬去县令府上,秦墨卿住的并非县令的府邸,而是另一处清幽的宅子,这一点她早已打听过。 “苏姑娘……”景安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老夫人给您备了一间厢房,请您住过去。她说这苏家您最好还是别待了。” 第7章 半大少年狗都嫌 苏若琅:“???” 老夫人给她备的厢房,难不成是在秦墨卿府上? 景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老夫人说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恐要劳烦您看诊,离得远不如离得近,所以……” 苏若琅心下明了。 得,这是连借口都找好了。 景安又递过来一张银票。 苏若琅看了一眼:“这是?” “诊金。”景安如实答。 一千两? 苏若琅眉梢微挑。 上次救人时她就已察觉,老太太旧疾缠身,已时日无多。 她此番去了,治好老太太那一身的旧疾,收个一千两倒也不为过。 “老夫人还说成亲之前您住在别苑,与公子的东厢离得远,您二人不会见面,自然也就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景安接而补充。 苏若琅点点头,接过银票:“好,我一会儿过去给她老人家把脉。” 有时她觉着,老太太真不像是个糊涂的。 可怎么头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将她错认成了秦墨卿的童养媳? 这时一众家丁已将聘礼搬上马车,马车后头,还停了一顶软轿。 陈氏依旧在哭天抢地,身边站着个两眼发红的苏云珊,瞪着苏若琅就似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苏若琅没理会这对母女,行至轿前,却没上轿:“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走。” 她得去山上破庙一趟,庙里放着她这几日采的药菜,亲手采摘的,总归比药铺卖的药性强些。 …… 天色渐晚,山间渐寒,苏若琅来到破庙,照旧生火煮药。 火光映照得四周影影绰绰,有些不真切。 她拿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看了一眼。 出手这么阔绰,不似寻常人家。 她不是没怀疑过秦墨卿的身份,县太爷宣称秦墨卿是他的远房侄子,前几日刚从京城来,是专程陪外祖母回故里养老的。 可一身矜贵的秦墨卿,怎么看都不像是县太爷的侄子。 倒是那县太爷,在秦墨卿面前颇像个孙子…… 不多时,苦涩的气味就钻进了苏若琅的鼻子,药已煎好。 她收起思绪,喝过药,借着月色离开破庙。 与此同时,几里开外的溪边,一处安静的宅院里。 “听说外祖母打算把她安排在别苑?”秦墨卿手里拿着一册书,视线未离书页,声线异常浅淡。 “是……”景安恭敬点头。 这事重要吗? 按说,应该是那位苏云珊姑娘去县衙认亲的事更为重要吧? 可王爷为何压根不问? “王爷,方才……那苏云珊姑娘去了衙门。”景安忍不住开口一提。 “外祖母见过她了?”秦墨卿问。 依旧未抬眸,只不急不缓将书翻了一页。 雕花的窗棂外是淡色月光,房内烛火涌动,映照着他深邃的眉眼,不似画中人,倒似画中仙。 亦或是,仙不会有如此招蜂引蝶的红唇白齿,勾人入凡尘。 若非他自身淡漠,如冰川般无可亲近,恐怕连男子多看一眼都要萌动春心。 “见是见过了,老夫人在屏风后头一直未曾露面,且……且似乎又犯了糊涂,给了几十两银子便叫人将那苏云珊打发走了。”景安如实答。 说来也巧,那苏云珊竟是苏若琅的妹妹,虽对老夫人的问话对答如流,但老夫人认定她并非当年的遗孤。 若非当年的遗孤,又怎会有那银簪子? 景安百思不得其解。 本以为王爷会命他详查,哪知王爷的心思似乎压根不在此事上。 “王爷……”景安踟蹰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苏云珊有银簪,是否要请她住到到府里来?” “请。”秦墨卿吐出一字。 “可老夫人说那簪子定不是她的。”景安又道。 “那便不请。”秦墨卿言简意赅。 “可……”景安又要再说。 这次,秦墨卿没由着他啰嗦下去:“此事外祖母说了算。” 什么皇族血脉,什么颠覆朝政……到头来,远不及外祖母的舒心。 与其说他此番来是为了寻那遗孤,不如说,是为了来满足外祖母的最后一点心愿。 否则,断不必千里迢迢地赶到这边陲。 外头夜色渐沉,府里不知何时已点起了灯笼。 风吹过,翻动秦墨卿手中书页,他莫名想起了一双清冽如水的眸。 默了片刻,那薄唇微动:“她是否搬进别苑了?” 她? 景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王爷说的是谁。 “苏姑娘的行李、嫁妆都已搬来了,人却还没到。” 景安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表公子那边……似乎还不知苏姑娘要入府,更不知道您打算与苏姑娘成亲之事,您看要不……” 表公子叫秦衍颂,虽也姓秦,却是个远亲,幼时没了父母,被老夫人养在膝下。 此番来边陲,他也跟着老夫人一并过来了,来之后成天不见踪影,不是去山林打猎就是去湖里赛船,上蹿下跳活像个猴。 用老夫人的话说,那叫一个半大少年狗都嫌。 “知不知道都无妨,叫他近日规矩些。”秦墨卿面无表情道。 “是。”景安恭敬点头。 秦衍颂天不怕地不怕,是个连老夫人都降不住的妖魔,单单只怕了秦墨卿这个表兄。 按说只要秦墨卿吩咐过,便不会有事,可还没等这吩咐传到秦衍颂耳朵里,就出了岔子…… 此时,别苑。 “你说什么,我哥要成亲了?”听闻此事的秦衍颂,只差没将嘴里的茶水全喷出来。 “千真万确,听说那女子今日就会入府,只是她恐怕还不知王爷的身份。”一旁的小厮答道。 秦衍颂放下茶盏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才确信这不是在做梦。 这些年,上至丞相尚书家的千金,下至寻常百姓的小家碧玉……多少女子对他哥青睐有加? 排起队来,怕是能从城东亭排到城西楼! 可从来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哥压根就没多看过哪个女子一眼。 而如今,居然鬼使神差要成亲了? “我哥要娶的是哪家女子?”秦衍颂忙问。 “是苏家的姑娘,听说叫什么……苏若琅。”小厮如实答。 “苏若琅?”秦衍颂思来想去,始终想不起京城哪位名媛淑女叫这个名,不禁纳闷,“苏家是干什么的,家主是文官还是武官,官居几品?” 小厮听得额角有点僵:“表少爷,苏家没有老爷,只有……只有一个打猎的老汉,叫苏耕。” “什么?”秦衍颂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猎户? 他哥居然要娶猎户的女儿? 待问清前因后果,秦衍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摆明是这个叫苏若琅的女子,故意设计接近外祖母,这才哄得外祖母认下她这么一个山野村姑当外孙媳! 他那天上鸿鹄一般的表兄,居然要被一只癞蛤蟆吃进嘴里了? “那癞……那女人在哪?”他气急败坏捞起袖子,“小爷我去会会她!” 第8章 早有婚约在身? 苏若琅来到秦府时,天色已晚。 丫鬟开了侧门,毕恭毕敬把她迎进了别苑的厢房:“这是老夫人吩咐收拾出的屋子,苏姑娘您若有不习惯之处,尽管告诉奴婢。” 厢房很是雅致,家什一应俱全,梳妆台上甚至连胭脂水粉都已备好。 苏若琅对住处从来都不挑剔,只是不习惯有佣人围在身边:“你先出去吧,我有事会叫你。” “是。”丫鬟点头退下。 苏若琅打量了一眼四周,刚把从破庙里带回的药材放下,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她面色一凝,屏息站到窗边,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 窗户“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头一次翻窗还不甚熟练的秦衍颂,以奇奇怪怪的姿势,和苏若琅来了个四目相对。 尴尬了一瞬,他盯着一身素裙的苏若琅,有些诧异:“你……你是新来的丫鬟?” 府里的丫鬟他都熟络,因是老夫人亲自选的人,一水儿的清丽端庄,却没有哪个如此的出尘脱俗。 秦衍颂自然没想到,这便是自己要对付的那只“癞蛤蟆”。 毕竟在他看来,癞蛤蟆飞上了枝头要当凤凰,怎么着也会得意洋洋打扮得珠翠满头,不至于如此素雅。 “你是谁?”苏若琅问。 深夜爬窗,瞧着却不像刺客,倒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连我你都不认识?”秦衍颂跳下窗来站稳了,左手拍去衣角的灰尘,右手提着个鼓囊囊的小布包,“我是这府里的表少爷,秦衍颂啊!” 表少爷? 没听说过。 苏若琅淡淡哦了一声:“不知表少爷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小爷给你十两银子,你把这袋子塞进苏若琅的被窝里!”秦衍颂说着,将那布袋扔到了梨木桌上。 袋子里显然装了个活物,扭来扭曲,似乎很不安分。 “一百两。”苏若琅挑眉开价。 秦衍颂:“???” 这到底是丫鬟还是悍匪? “不行,最多二十两……” “一百一十两。”苏若琅面不改色地提高价码。 “一百一十两,你怎么不去抢?”秦衍颂气得额角直抽筋。 “一百二十两,换我不告密,否则老夫人立时便会知道你要干的好事。”苏若琅脸色依旧淡得出奇。 从未跟人讨价还价过的公子哥儿秦衍颂,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吃瘪。 “一……一百二十两就一百二十两!”他气急败坏掏出几张银票,“要是敢告密,我就跟管家要了你的卖身契,叫你从今往后都没好日子过!” 说完,愤然离开。 不过,这次是走的门,不是窗。 苏若琅看着他僵硬走远的背影,抿抿唇,下巴上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梨涡。 叫她把蛇放进自己的被窝,还给她银子? 如此的大方,她险些都不好意思将那蛇放进他的衣袖了…… 秦衍颂离去时,丝毫没察觉那桌上的布袋已瘪了下去。 片刻后,府里某处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次日一早,洗漱过后,苏若琅刚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就瞧见了一张幽怨得冒青烟的脸。 昨夜那蛇一口咬在了秦衍颂的手臂上,好在无毒,除了疼倒是并无大碍。 “你就是苏若琅?”秦衍颂盯着苏若琅人畜无害的脸,恨恨磨牙。 只怪他没弄清这女人的样貌,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是啊。”苏若琅挑眉答。 “你……你给小爷等着!”秦衍颂甩下这么一句,愤愤拂袖而去。 接着过来的是个丫鬟,毕恭毕敬朝她说道:“苏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了这里自然是要见老太太的,苏若琅还记着要替老太太看诊的事,点头道:“带路吧。” 这宅院幽静,回廊更是弯弯绕绕。 苏若琅跟着丫鬟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正厅。 还没进正厅,就听见了秦衍颂告状的声音:“外祖母,那女人居然放蛇咬我……表兄他就是皇亲国戚都娶得,怎能娶这么一个野性难驯的女子?” 皇亲国戚都娶得? 苏若琅心里升起一点狐疑,不过并未深究。 凭秦衍颂的口无遮拦,倒是什么夸大其词的话都说得出。 “她定是觊觎我表兄的万贯家财,所以才意图勾引!”秦衍颂还在继续义愤填膺。 家财万贯? 这么说,秦墨卿是个商人? 苏若琅初来乍到,对璃国的种种还不甚了解,想了想,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有哪个富商姓秦。 “这女人居心不良,总之不能让她进门……”秦衍颂压根没留意到,苏若琅已走进来站在了自己身后。 “住嘴!”主座上的老夫人被他气得不轻,“你这是胡说什么?” “这哪是胡说……”秦衍颂依旧理直气壮,“外祖母,表兄早有婚约在身,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娶别人?” 秦墨卿早有婚约在身? 这倒是苏若琅所不知的。 她淡淡开口:“若是这样,那这桩亲事便不用作数了。” “是吧?小爷我也是这么想的……”秦衍颂好不容易听到有人赞同,正得意挑眉,转头一看竟是苏若琅。 顿时如同见了鬼。 苏若琅想了想,认真问道:“所以,若亲事不作数,那笔诊金还要退吗?” 秦衍颂:“???” 这女人关心的竟是这个! “傻孩子,亲事怎么会不作数?那婚约当年不就是与你订下的?”老夫人急忙朝苏若琅解释。 苏若琅算是明白了,老夫人从始至终把她错认成秦墨卿失踪的童养媳,压根就没弄明白过。 童养媳,自然算是有婚约在身。 她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却被秦衍颂抢白:“外祖母你弄错了,这苏若琅是山野猎户的女儿,哪是我哥的未婚妻?” 他哥那位未过门的妻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岂是一个山野村姑能比的! “你个猢狲!”老夫人怎能容忍这纨绔诋毁自己看中的外孙媳,起身重重一杵手里的龙头拐杖,“再敢妄加议论你兄嫂的身份,就给我去佛堂跪着!” 去佛堂跪着,便意味着不能出门。 不能出门,简直是要了秦衍颂的小命! 他转瞬蔫成了斗败的公鸡,嘴里却还不甘地嘟囔:“外祖母你若继续这么糊涂下去,只怕再过几日,连我这个外孙都会认错……” “你,你……”老夫人显然是听见了他的嘟囔,一怒之下气没喘顺,抚着胸口跌回座位上,嘴唇略略泛青。 第9章 姑娘近日是否去过山林? “外祖母?”秦衍颂虽顽劣但到底孝顺,见状立马慌了。 刚要上前,就被苏若琅喝止:“让开!” 她手指微动,几枚银针极快地插在老夫人极泉、曲池、尺泽穴上。 这是心梗,在无特效药材的情况下十分凶险。 好在她擅长用针,这对她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随着苏若琅扎针的动作,老夫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不多时就昏睡了过去。 秦墨卿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惊慌失措的众人中,苏若琅是唯一镇定自若的那个,背影如此纤瘦,似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重叠…… 秦墨卿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有那么一瞬,他忽觉她像极了那夜救自己的女子。 可那女子,分明不是她。 苏若琅扎完针,直起身,才瞧见秦墨卿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 他逆着光,清瘦却高大,连影子都似水墨画中的一隅,两道剑眉紧蹙着,正朝身旁的丫鬟吩咐:“快扶外祖母下去休息。” 丫鬟应声,搀着昏迷的老夫人回了房。 而秦衍颂知自己闯了祸,也跟着灰溜溜没了人影。 偌大的厅堂,转眼便只剩下苏若琅与秦墨卿两人。 “外祖母是何病症?”他沉声问。 “是胸痹,膳食要清淡些,对病情会有好处。”苏若琅答。 秦墨卿看着她,神色莫名。 方才她施针极快,力道之大,绝非不善武的人所能掌控。 而那夜他身中迷药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听见过细微风声,似是飞针…… “姑娘近日是否去过山林?”秦墨卿鬼使神差问出了口。 山林? 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浮现在苏若琅脑海里。 她皱眉,把心头涌起的情绪压下:“我出身猎户家,自然常去山林。” “可有打到过什么猎物?”秦墨卿问。 苏若琅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猎物甚少,前几日还被狗咬了一口。” 秦墨卿:“……” 他观她的身手,似乎不至于被狗咬。 若是狼,倒还差不多。 总归未从她这番言语中听出任何端倪,他言归正题:“外祖母的胸痹之症,可有医治之法?” “有,”苏若琅点点头,“我可开张对症的药方。” 秦墨卿抬手,小厮立刻取来笔墨纸砚。 苏若琅行云流水地写下药方:“按着方子服药,一月之内就能见好转。” 言罢,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头看了秦墨卿一眼:“至于诊金,先前已给过了。若想再给,我也不拒绝。” 秦墨卿:“……” 当真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我先回别苑了,有事叫我。”苏若琅挑眉扔下这么一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看着那背影在回廊渐行渐远,秦墨卿目光有片刻的微凝。 “王爷,这女子似乎有些不对……”一旁的景安说道。 “哦?”秦墨卿淡色薄唇微动,“有何不对?” “属下派人查过她的身世,她自小在边陲长大,数日前还是镇上出了名的傻子。从小痴傻,身边无良师益友……她这一身本事又是从何处学来的?”景安道出自己的狐疑。 他甚至怀疑,苏若琅会不会是那日的刺客之一。 若真是刺客,故意接近老夫人就解释得通了…… 景安越想越觉得颇为合理,心道难不成自家王爷牺牲色相与她成亲,是为了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正想着,忽有一小厮匆匆来报:“王爷,景侍卫,已查到刺客的下落了!” …… 刺客一共有十四人,其中十三人已死,秦墨卿派去的手下,在林子深处找到了那最后一个。 找到时,那人身负重伤,已是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王爷,这便是从那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手下说着,递上一物。 是块巴掌大小的木牌,通体漆黑,质地密实。 正面刻有阳纹,背面似乎撰有一字,只是被人刻意磨去,已看不清笔迹。 秦墨卿接过木牌,在手中把玩片刻,长睫的浅影落入阖黑眸中。 片刻,他抬眸,这神色太过冰冷,以至于一旁的景安都倍感偏体生寒。 “京城那边,还真等不及。” “王爷,真是京城来的人?” 景安深觉难以置信。 此行少有人知,王爷沿途更是布下了重重迷障,叫人难以跟踪。 刺客的动作怎会如此迅速,莫不是……王爷身边有奸细,透露了行踪? 景安立刻又想到了苏若琅:“王爷,会不会是那苏姑娘?” “京城在边陲安排了一个奸细,让她装了十余年傻,为的就是在此时接近我?”秦墨卿问。 景安:“……” 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合逻辑。 “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盯着为妙。”景安谨慎地提议。 秦墨卿未有回应,目光落入回廊深处。 那里似乎还留有苏若琅的背影。 茕茕孑立的一个女子,一举一动皆明晃晃不加遮掩,却似乎始终蒙了一层令他捉摸不透的东西。 片刻后,他沉声开口:“既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明日,本王会亲自盯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厢房。 “那女人心肠歹毒,害小爷我被蛇咬,这笔账小爷迟早要算回来!”虽已上了两遍药,但秦衍颂的伤口仍是又痛又痒,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表少爷,那苏姑娘可是救了老夫人的命……”一旁的小厮小声提醒。 秦衍颂闻言不置可否:“又不是没付诊金……她能行医用药,留着她给外祖母治病便是,何必非要让我哥娶她?” 即便要娶,他哥要当娶那京城第一美人林如薇! 更别说,他哥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女子,尚在襁褓之中就已失踪,其身份地位更是苏若琅一个普通女子所不能比。 此番兴师动众来边陲,就是为了找当年这女婴。 若能找到,自然是好。 可若找不到…… “不行,小爷我得想个法子,不能让那苏若琅得逞!”秦衍颂咬牙。 既然外祖母那边说不通,那就只能从另一边下手了。 “要是能让我哥讨厌这女子,我哥自然不会娶她……”他托着腮自言自语地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两眼一亮。 有了! 他招手叫小厮近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厮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这这……这会否……” “会否什么会否?上次府里有个丫鬟这么干,摆明是想投怀送抱,结果当夜就被我哥赶出了王府,这法子定能奏效!”秦衍颂那叫一个胸有成竹。 第10章 是你? 这日,苏若琅刚用过晚膳不久,便有丫鬟送来了换洗的衣裙。 “苏姑娘,该沐浴更衣了。” 苏若琅来这儿之后一直是在山溪里沐浴,听闻大户人家沐浴要用花瓣、香粉,不免觉得麻烦。 可这里显然没有山溪,她跟着丫鬟穿过回廊,过了几道月门,不想竟瞧见了一池温泉。 水雾蒸腾,氤氲朦胧。 池边有假山,还摆着一壶温好的梅子酒,色泽清浅,正冒着丝丝袅袅的热气。 “这当真是县令的宅子?”苏若琅心头涌出一丝狐疑。 小小县令,如何住得起这般华贵的宅院? “这的确是县令大人名下的宅子。”丫鬟答。 说着,替她解开了外袍。 “你先下去吧。”苏若琅从不喜欢有人伺候自己更衣。 “是。”丫鬟低着头,恭敬退下。 苏若琅往前走了几步,眼角余光忽而瞥见那梅子酒旁,安安静静地躺了一物。 是块巴掌大小的木牌,通体漆黑,花纹繁复。 记忆里似有什么极快地闪过,如电光石火。 她蹙眉上前,拿起那块木牌。 阴沉木的质地,似木似石,那边缘有规律凸起的云纹,指尖拂过时,带来某种熟悉的触感…… 她依稀记起,原主临死前,曾在挣扎间抓住过这么一个物件。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状…… 与这一块的质感,几乎如出一辙。 会是同一块吗? 若是同一块,杀她的人身上的木牌,怎会在秦墨卿的住处?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他派去的人? 苏若琅心底涌起浓烈如鸩的警惕,悄然捏紧了袖中银针。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响…… 假山后,秦墨卿泡在温泉中。 那脚步声传来时,他嗅到一阵杀意。 来者脚步轻灵,从身法来看,较那日刺杀他的刺客更为老练,只是身形过分窈窕,竟是个……女子? 视线穿过浓浓水雾,秦墨卿忽觉这女子的轮廓无比眼熟。 那夜在林中视线模糊时的所见,与眼前一幕全然交叠,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场景,女子的身形却如此相似! 他一贯深若寒潭的眸中,似有冰雪消融,骤然起身:“是你?” 对方蓦地站起身来,吓了苏若琅一跳,银针差点就脱了手。 还好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秦墨卿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那块木牌正是他的贴身之物? 如此说来,他与原主的死当真脱不开关系。 苏若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恶寒,担心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等!”秦墨卿见她要走,忙喊了一声,“告诉我你是谁!” 那日他虽留下了信物,却未曾询问那女子的身份,倘若一个月之后她没有出现,自己又该去何处找寻? 苏若琅眉心微皱,这么看来,并不是秦墨卿故意引她到这里来的,而是有旁的人在暗中使坏? 可她初来乍到,能得罪了谁呢?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么做,她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她不顾秦墨卿的呼喊,以最快的速度转身跳出了温泉,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中。 秦墨卿心中着急,往前追了两步,却不慎滑倒,重重地摔在了温泉池里。 他身上的伤才好,这一摔自是摔得不轻。 可他半点顾不得自己,喊来了景安。 “马上封锁府邸,不准任何人离开!”他势必要找到方才撞见的人。 可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被搜寻了一番,却不见半个生人。 “公子莫不是看错了?”景安也觉得奇怪,难道说自家主子见到的是个仙子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 “不会看错,就是她!”秦墨卿肯定自己见到的人就是那日救他的人。 那身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绝对不会看错。 “可……她怎会知道公子住在这里,还……还偷看公子洗澡。不过,她早就已经将公子看光了,有什么好跑的?”景安不是很明白。 秦墨卿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再仔细搜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能藏人的地方。” 尽管知道没什么希望,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是。”景安得令,转身吩咐家丁们再去搜寻。 秦墨卿则捂着自己受伤的腰,一瘸一拐地往东厢走去。 半道上,看到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回廊上,似是想要进入其中一间房却不得法,正抓耳挠腮。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发出了声响。 苏若琅正打算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看看能不能打开门锁,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她转过头,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巧。”眼见着这么沉默下去不是事儿,苏若琅只得率先开口。 “是挺巧的。你可否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如果秦墨卿没有猜错,她方才那动作,是想取下头上的簪子。 难不成,她想要打开门锁,进去偷东西? 才到这里一日,就做出这样的事,胆子未免太大了。 苏若琅在认定秦墨卿与原主的死有关之后,便想着或许解药就在这府上,她便一间房一间房地寻。 寻到这里时,她嗅到了药香。 她自然知道未经允许打开房门是不礼貌的事。 可性命攸关,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 但这实情是断然不能告诉秦墨卿的,所以她得编个谎。 “方才,我看到一个人破窗而入,我担心是坏人,所以想一探究竟。”苏若琅自然察觉到了方才的动静。 秦墨卿让人将这别院翻了个底儿朝天,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她这么说,不但不会惹来怀疑,还能看看这房间里到底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可秦墨卿的眸子里却泛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破坏痕迹的窗户,还是让人拿来了钥匙,将房门打开了。 房间里罗列了不少药材,皆是名贵难得的珍品。 但很显然,并没有苏若琅想要的解药。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几乎不可闻,却还是被秦墨卿给听到了。 看样子,她以为这房中有她想要的东西,可实际上并没有。 不知她想要的是什么? 秦墨卿想开口问,但他心中清楚,纵然他问了,苏若琅也不会说。 不如不问。 “看来,是我头昏眼花看错了。”苏若琅转身走出房间,打算回自己的厢房。 可她走了好几步,都不见秦墨卿出来,心中不由好奇。 那房间里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这会儿他正忙着销毁亦或是藏得更深? 可等她走过去,看到的却是秦墨卿一脸痛苦的样子。 “你受伤了?”苏若琅记得她离开温泉的时候,听到了噗通一声。 想来是秦墨卿滑倒,受了伤。 她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 尽管她知道并非是秦墨卿故意引她前去的,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活该。 不过,面上她还是得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走过去将秦墨卿扶住,“我送你回去,顺便给你看看?” 秦墨卿想要拒绝,可她的手扶在他的腰间,淡淡的温度透过布料,竟然让他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第11章 这身材……真是绝了 “你放心,我会尽量小心不让人看到。”他们即将成亲,按理说是不该见面的。 但他们两个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只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所以根本就不用顾忌那么多。 苏若琅将秦墨卿扶回了东厢,点燃桌上的油灯,看着坐在榻边眉心皱成一团的人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什么?”秦墨卿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轻浮的话来,登时起了赶人走的心思。 可他的手才抬起来,腰间的疼痛就剧烈了一分。 “看样子,是伤到骨头了。也不知什么事让你这般着急?”苏若琅回想起方才在温泉时候,他那副急切的样子。 尽管不曾看到他的脸,却也从他的语气里听了出来。 秦墨卿应该是将她当成旁的人了。 她不由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向稳重的他变得如此失态。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秦墨卿自是不能让她知道实情。 苏若琅也猜到了他不会说,也就没有多问,伸手便为他宽衣解带起来。 “你……”秦墨卿没想到她没有半点矜持,居然自己动起手来,当即就将她给推开,哪知道伸出的手却碰到了他不该碰的位置。 手心里的柔软让他一怔。 苏若琅也愣住了。 差点就一巴掌扇到秦墨卿脸上。 还好他及时将手收了回去,难堪地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我是大夫,你在我眼里就跟屠夫眼中的猪肉没有区别,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还请你放心。”苏若琅也知道自己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 但眼下她只想让秦墨卿不要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糟粕。 除非他不想好。 “听闻,你从前痴傻,连人都不认识。”秦墨卿自打来到这里,但凡听人提起苏若琅,开口必然是“苏猎户家那傻子”。 痴痴傻傻了多年,一朝变得清醒,却跟换了个人一样——这当然也是外头那些人说的。 他并不知道苏若琅以前是什么样,所以并没有下论断。 她若是只要银子,并没有包藏什么祸心,他也懒得去管。 毕竟那并非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谁没有个傻的时候?有时候,为了活着,必须要傻。但如果连傻都保不住自己,当然就得奋起反抗了。”苏若琅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只含糊地搪塞了过去。 秦墨卿忍着腰疼,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这身材……真是绝了! 苏若琅看着他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差点忘了正事。 “是谁方才说,我在她眼中跟屠夫看肉一样?”秦墨卿没忍住笑话了她一句。 苏若琅这才将眼神收回来,“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她没有说假话,她以前的队友,也是个个身材逆天。 只是和他比还差了那么一点。 也没有他身上这么多伤。 尽管最初见面时,她就从秦墨卿手上的薄茧猜出了他并非是个柔弱书生,但看到他身上的伤依旧让她惊讶。 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来处。 其中还有新伤,刚刚愈合不久。 苏若琅的手轻抚过秦墨卿腰间,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尤其是她用指腹在他腰间轻按的时候。 “很疼?”苏若琅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因为疼才会如此。 殊不知,是她那温柔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发颤。 秦墨卿莫名觉得,这种感觉很是熟悉。 “伤得不算太重,针灸几日就行了。”苏若琅对他的伤情下了结论。 而后从衣袖里拿了针囊出来。 针囊展开,一排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忍一忍,会有一点疼。”苏若琅故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果然引来了秦墨卿的不满,他艰难地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这点疼,根本就……” 不算什么。 这四个字还挂在嘴边没能说出去,苏若琅手中的银针就扎了下来。 原本等着看他痛呼出声,而后笑话他两句,将方才丢失的面子给找回来。 哪知道,他竟然给忍住了。 那是怎样的疼,苏若琅心中清楚。 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这个秦墨卿,果真不是一般人。 苏若琅对他不由有了一分钦佩之情。 针灸结束,银针一一收回,她坐到书桌前,写下了一个药方。 “明日让人去抓药回来拿给我,我会做成药膏。你觉得疼的时候就抹上,就不那么疼了。”苏若琅将药方放到了桌上,转头说道。 此时的秦墨卿,衣衫凌乱,满头汗珠,脸色发白,眸中隐隐有水雾,看着竟然有几分被欺负了的样子。 苏若琅将被扔到一旁的衣服拿起来,轻轻盖在他身上,眨了眨眼睛,用登徒子的口气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秦墨卿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居然……被调戏了? 他气急,伸手抓住苏若琅的手腕,想警告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哪里料到苏若琅为他治伤耗费了太多精力,已然精疲力竭,被他一抓,一时没能站稳,跌到了他怀中。 景安走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要不是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定然会惊呼出声。 自家主子,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踮着脚往后退,一直到退出十来米远,才敢呼气。 房间里,苏若琅依旧在秦墨卿的怀里。 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起来,而是因为她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每次毒发的时候,都如万蚁噬心一般,痛得她动弹不得。 秦墨卿察觉到她的异常,难得用温柔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缓过来的苏若琅从他怀中抽身,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前些日子被人暗算,虽侥幸逃脱,但却中了毒。方才是毒发了。” 她看着秦墨卿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她却并没有看出半点心虚来,反而在他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忧心,“可有大碍?” “没什么大碍,我已经寻到了解毒的法子,只是这毒解起来异常复杂,还需一段时间。”苏若琅没有说实话。 反正一个月后,她与眼前的人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又何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呢? “那就好。”秦墨卿只当自己是不想她死在身边,所以才会觉得心头一松。 “记得抓药。明日我再来为你针灸。”苏若琅转过身,走出了东厢。 她特意回了温泉一趟,却发现梅子酒还在,但那块木牌消失不见了。 方才她为秦墨卿宽衣,并非是想要占他便宜,而是想看看木牌是否在他身上。 但她并没有能发现木牌的踪迹。 难道说,那木牌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误导她的? 想要杀她的幕后黑手想让她认为秦墨卿才是凶手? 若真是那样,说明此人就藏在别苑之中,就藏在她身边! 是不是,她只要来一出将计就计,就能将真凶给揪出来了? 东厢。 “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公子的救命恩人,还请公子责罚。”景安跪在地上请罪。 说来这事的确也怪他,那日将人送到山脚下就走了,根本就没有问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偏生自家主子对那女子心心念念,非要找到不可。 “桌上的药方拿去,明日一早去抓了药,拿给苏若琅。”秦墨卿并没有生气,他想着,如果有缘,总是会再见的。 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12章 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 景安如临大赦,拿着药方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却被叫住了。 景安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公子还有何吩咐?” “苏若琅说她前几日遭人暗算,中了毒。你让人去查查,究竟是谁所为。”秦墨卿总觉得,苏若琅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若当真只是猎户之女,还是个傻女,又如何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身上,必定藏着什么秘密。 秦墨卿原本想的是,只要她于自己而言不是威胁,也就不去管。 但现在,他的心底却泛了涟漪。 权当是自己可怜她吧。 “是。属下这就去查。”景安倒是没想到,苏若琅竟中了毒,看她整日活蹦乱跳的,根本就瞧不出半点中毒的迹象。 有谁会害她呢? 厢房。 先前将苏若琅带去温泉的丫鬟翠云此时正跪在她的脚边求饶。 “你说,是因为你爱慕公子,想要用这样的法子让他厌弃我,将我赶出去,所以才会如此?” 苏若琅自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她若是当真爱慕秦墨卿,眼中又怎会没有半点嫉妒? 反而心虚到浑身发颤。 很明显她是被人指使,这会儿也是被威胁必须要背下这黑锅。 “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恕罪!”翠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破了。 “我还没过门,夫人二字还是不必了。这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须守口如瓶,不管谁问起都不能透露半分,否则……” 苏若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翠云连连答应,转身连滚带爬地离开。 看到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她才提着灯走向回廊,一路走到西厢。 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苏若琅并未责罚奴婢,只是告诫奴婢不要将事情说出去。”翠云一面说着,一面轻轻为秦衍颂捶肩。 “那癞蛤蟆的手段还真是不一般,亏得小爷我没有揭发她,不然定然会被她倒打一耙,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我哥训成什么样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原形毕露!” 秦衍颂恨得牙痒痒。 门外的人听到“癞蛤蟆”三个字,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秦墨卿这个表弟第一日见她就要往她的床上放蛇,第二日便想着用这样下作的方式来陷害她,只是因为觉得她配不上秦墨卿? 虽说不是什么坏人,但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恶劣,看来先前给他的惩罚不够,还得再教训他一下才是。 第二日一早,趁着秦衍颂出门,苏若琅偷偷溜到他的房间,在他的枕头上撒了一点药粉。 她才从房里出来,就撞见了景安。 还好她一脸镇静,只说自己不熟悉这别苑的环境,不小心走错了。 景安也没有怀疑,将自己才抓来的药拿给她。 足足一个时辰,苏若琅才将药膏做好。 她原本想让人拿给秦墨卿,可找了半天没发现一个能帮她跑腿的人,只得自己亲自去了。 让她意外的是,秦墨卿并不在房中。 “苏姑娘!苏姑娘!不好啦,你快去看看吧!”翠云咋咋呼呼地跑到她身边,大口喘着气。 “发生了何事?”苏若琅只当是秦衍颂又想了什么法子来对付她。 却听翠云道:“你……你娘,在门口大吵大闹,说……说你爹重病,你不肯出钱为他医治,现在你爹都快病死了,说你是不孝女!” 苏耕快要病死了? 这样的谎话陈氏也说得出口? “苏姑娘,快去看看吧!可千万别惊动了老夫人!”翠云这话听似好心,可她脸上分明挂着笑意,看样子是巴不得能惊动了老夫人。 苏若琅不用想也能知道陈氏在门口闹成了什么样。 为了银子,她可不会顾及什么颜面。 果然,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那调子拖得老长的哭声,比尖叫鸡还刺耳。 看热闹的下人见苏若琅前来,主动让出一条路。 陈氏看到她,立刻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抓着她的手用乞求的声音说道:“若琅,我知你攀上高枝,不想再见到我们,可是……可是你也不能连你爹病了也不管啊,你可知道下,他日日夜夜都在喊你的名字,你纵然不肯出银子,也该回去看看他才是!” “我离开的时候,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重病?”苏若琅一脸的担忧,眸中隐隐有泪光,声音还有几分颤抖。 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 陈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演技惊得一怔,差点不会接话了。 还好她老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若琅,你不是因为你爹重病,担心他会将病气传染给你,才不顾礼数非要搬到这里来的吗?”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听到这话,当即指责起苏若琅来。 她似是全然听不到那些难听的指责,只淡淡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我爹这病至少有十来日了?” 陈氏没懂她问这话的用意,想都没想就回道:“是啊,你爹已经病了十来日,眼看着就要咽气了,你不出银子也不去看他,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说罢,她还抹起了眼泪。 “我怎么记得,我爹前两日还猎了一头鹿到集市上卖?那鹿茸可是卖了个好价钱呢!”那日光是鹿茸就卖了十来两银子,足够陈氏过一阵子好日子了。 没想到她心中还是放不下她的嫁妆。 陈氏面色一变。 她怎么忘了这茬,前两日苏耕才出现在镇上,她却说苏耕已经重病十来日,这谎言不是一下就被拆穿了吗? “那还不是你爹见家中已经无米下锅,才拖着重病的身子去打猎,那日他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再没有起来过。苏若琅,你良心何在啊?” 陈氏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来,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而后开始了鬼哭狼嚎。 “没想到,苏姑娘竟然是这样的人,真真是让那个人觉着恶心。”有这样的热闹,秦衍颂自然得来凑一凑。 他摇着扇子,一脸鄙夷地看着苏若琅。 原以为,她此刻应该很惊慌,或是无地自容,但她却是一脸的淡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并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辆板车被推到了门口,板车上面如死灰的人,赫然是苏耕! 第13章 我的不就是你的 苏若琅本以为,陈氏不过是说说而已,想编个谎话从她这里骗钱。 没想到,苏耕竟真的危在旦夕! 来不及细想,苏若琅快步走到苏耕身边,为他诊脉。 他的脉象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从面色来看,应该是中了剧毒。 以陈氏的胆子,不会做出下毒的事来。 苏若琅掀开苏耕的裤腿,果真在他的脚踝处发现了牙印。 “是蛇毒。”她轻声说了一句,好似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也不管一旁的人能否听见。 而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来,从里头取了一颗药丸。 她昨日给秦墨卿的药方,不但有为他治伤的药,也有能压制她体内毒性的药。 她原以那几味药不会那么容易就买到,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谁知景安拿来的药材格外齐全,分量还很足,不用想就知道是花了大价钱。 她在为秦墨卿做药膏的同时,也为自己做了这一瓶药丸,以便毒发时能立刻压制住毒性。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你要给你爹喂什么东西!”陈氏看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并没有过去阻拦。 苏若琅轻轻扶着苏耕的脑袋,将药丸喂到了他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并不需要以水服下。 喂过药,她将苏耕放下,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苏若琅,你真是够毒的,竟然连自己的爹都能下毒手!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陈氏这才扑过去,趴在苏耕身上痛哭。 周遭的人看着这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可要过去为苏姑娘解围?”景安忍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自家主子一句。 秦墨卿摇头。 他还不确定苏耕这会儿是死是活,贸然前去,只会将自己牵涉进去。 “你去别苑里盯着,千万不要让外祖母知道了这外头发生的事。”他不担心苏若琅,只怕外祖母伤心。 景安不好再说什么,抬脚往别苑走去。 苏耕蓦地坐起身来,吐出一口黑血,将在场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陈氏。 “毒血吐出来,就没什么大碍了。”苏若琅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秦墨卿身上。 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秦墨卿竟有几分心虚。 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开,就看到苏若琅向着他走了过来,伸出手道:“可否借我二十两银子?” “借?阿琅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之间,何须言借,我的不就是你的?”秦墨卿爽快地取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多谢。” 其实,她身上并非没有银子,只是不想给罢了。 她深知,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找秦墨卿拿钱,他就算舍不得也会给。 “就当是昨晚的诊金了。”她小声说了一句,转身走回到苏耕身边。 苏耕刚刚缓过来,意识还有几分混沌。 苏若琅将银子放到他的怀里,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 而后,抬眸看向陈氏,眸中冰冷一片,“这蛇毒,若是再拖一日,可就真的没救了。你明明可以带着我爹去医馆医治,却非要寻一个我不孝的名头,到这里来闹事,究竟是何居心?我爹若是真有什么好歹,你如何担得起这责任?” “我……我怎么知道他是中了毒……”陈氏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把苏若琅的嫁妆拿过来决不罢休。 可现在,区区二十两就将她给打发了。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不曾带他看过大夫,不曾真心为他医治,又怎么会知道?若不是你想要从我这里讹钱,将人带到这里来,我爹怕是……” 说到最后,苏若琅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更咽。 这下,围观群众吃瓜吃明白了,指责的矛头纷纷对准了陈氏。 陈氏被骂得有如落水狗一般,带着苏耕落荒而逃。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让人去照顾你爹。”秦墨卿看着苏若琅发红的眼眶,心里没来由的一疼。 “不必。她与我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由着他们去便是。”苏若琅的语气恢复如常,没有半点伤心之意。 秦墨卿都没料到她的情绪能这般收放自如。 不过想到她在苏家的遭遇,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全程看戏的秦衍颂,从地上捡起自己不知何时掉的扇子,脸上的震惊还在。 这个苏若琅,还真是不一般。 但不管她怎么厉害,癞蛤蟆就是癞蛤蟆,休想吃到天鹅肉! 苏若琅察觉到不远处的那道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那是……”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他是谁。” 秦墨卿原本想为二人正式介绍一下,听到她这么说,颇为意外,“你知道?” “你还记得前日里府上的一声惨叫吗?”苏若琅将那天发生的事说给了他。 秦墨卿哭笑不得,他知秦衍颂是个顽劣之人,但不曾想到他会这般过分。 好在他这一套在苏若琅身上没用,否则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吓跑了,要他如何跟外祖母交代? “我代衍颂跟你道歉,你莫要和他一般见识。”秦墨卿话音还未落,就看到了苏若琅眼底的消息。 他惊觉,自己这话可能说得太迟了。 看来,他只能提醒秦衍颂小心一点了。 “对了,等下和我到锦绣楼去一趟,为你量身做嫁衣。”秦墨卿差点忘了正事。 先前外祖母与锦绣楼的人约好了今日定做喜服,他忙完手头的事便去了。 到那里之后才想起还差个人,这才折返回来。 “量身做嫁衣?”苏若琅并没有将成亲的事放在心上,反正一月之后就会和离,何必这般用心? 可她却是到了现在才意识到,成亲不只是一封婚书那么简单。 光这婚书可不能让老夫人满意,必须得是明媒正娶,凤冠霞帔,洞房花烛,才能遂了她的心愿。 苏若琅蓦地有些头疼。 “该不会是到了这时候,你突然后悔了吧?”秦墨卿自是注意到了她复杂的情绪。 他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霸道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第14章 这是天赋,学不来的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从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只是不想要太过繁琐的流程,成亲那日,没必要的流程就省了吧。” 反正也并非真的是终身大事,把老夫人敷衍过去就行了。 “好。”秦墨卿也不在意什么流程,只想讨得外祖母欢心。 到时候场面上热闹一点就行了,至于别的,能省则省。 “等下到了锦绣楼,顺便再让他们为你做几身衣裳。”秦墨卿看着她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裙,就算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也是他的正妻,就该体面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出钱?”苏若琅只关心这一点。 秦墨卿无奈一笑,“我出钱。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花一文钱。你大可以将你从我这里拿到的所有银子都收起来,需要花钱的时候随时找我。” 她可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苏若琅恨不得能将他说的录下来,以防他以后不认账。 这年头,除了银子,没什么是靠得住的。 她可不会嫌自己的银子多。 锦绣楼是齐镇最大的成衣铺,听闻掌柜的是个残废,住在二楼的房间里,常年关着门,并无人见过他。 铺子里所有的事,皆是由伙计打理。 若是想让他亲手缝制衣裳,一针就要一两银子。 锦绣坊屹立在这里两年,还不曾有人出得起这个价钱。 苏若琅才踏进锦绣楼,目光就不由得往二楼看了过去。 那里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到。 却让她的心尖莫名有几分凉意。 “若是这嫁衣由你们掌柜来绣,需要多少银子?”苏若琅展开手臂,让伙计为她量身,用颇为平常的语气问了一句。 好似她说的事跟买个烧饼一样简单。 “嫁衣上的花纹纷繁复杂,若是真的要算,怕是一座金山也买不到。”伙计愣了半晌,方才回答。 看他那错愕的样子,明显是觉得苏若琅太不自量力了。 “就是不知道,他值不值这个价?”苏若琅微哂。 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锦绣楼在这里两年,主人一直藏在背后不曾见人,还放出话来说自己一针就值一两银子。 如果他当真想将自己藏起来,又何必要放这样的消息? 仿佛是特意为了给人线索一般。 齐镇是离国边陲,是抵挡外敌入侵的第一道关卡,地位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地方虽小,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在离国掀起一场风暴。 苏若琅对离国的情况不算了解,却也听人说了京城的斗争有多云谲波诡。 若是这时候出现什么动荡,怕是会生灵涂炭。 “姑娘若是出得起银子,自然可以试试看。若是出不起,也不必说这样的话。”伙计对她的话颇为不满。 “是我失言了。既然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有本事的。”苏若琅眼尖地发现,二楼的窗户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有人想要看清楼下的情况。 一道光落在窗边,映照出了一个落寞的身影。 这个高度……似是坐在轮椅上? 至少,传闻有一点是对的。 量身完毕,苏若琅在锦绣楼里看了又看,却发现这里没有衣裙能入她的眼。 伙计不由在一旁嚼舌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还在这里挑三拣四,也不怕人笑话。” 苏若琅斜睨那伙计一眼,嘲讽道:“是啊,我这人宁愿穿粗布麻衣,也看不上你这里的绫罗绸缎。着实是难看。” “难看?真是笑话!我们这里的可都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款式。你出去看看,有哪个大家闺秀没有穿着锦绣楼的衣裙?”伙计怒道。 苏若琅随意取了一件衣裙,让伙计拿来剪刀和针线。 “姑娘能否先付钱?”见她拿着剪刀就要剪,伙计慌忙阻拦。 苏若琅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秦墨卿一眼。 秦墨卿自觉地掏了银子,而后站到她身边。 锦绣楼的伙计们生意也不做了,连后院的绣娘都上前边来,为的便是看她的笑话。 苏若琅并未理会周围叽叽喳喳的人,只专心手上的事。 她一会儿拿剪刀,一会儿用针线,不多时,就将衣裳改好了。 明明只是小改了几处,却让衣裳变得分外惊艳,和先前的仿佛不是同一件。 “这样是不是好看了许多?”苏若琅特意将衣裳举起来,好让二楼的人能看个清楚——这才是她的目的。 如果锦绣楼的掌柜对她的能力感兴趣,她就能多一个赚钱的门道。 她总得给自己找个出路。 “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她会医术,已经让秦墨卿很意外了。 哪曾想,她还精通女红。 “这是天赋,学不来的。”苏若琅和他打马虎眼。 她不能说破自己的身份,又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能敷衍了事。 秦墨卿并未说什么,抓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只因他察觉到了背后有一道目光。 “等等!”二人还未踏出锦绣阁,就被伙计给拦住了。 伙计手中拿着一张银票,递给苏若琅,“我家掌柜愿意出一百两将姑娘改过的衣裳买下来,还请姑娘赏脸。” 苏若琅心头一喜,事情竟然真的按照她想的发生了! “一百两,怕是不够。”但她并没有接。 伙计面露难色,“不知姑娘想要多少?” “以后你这里每卖出去一件,便将盈利分我五成,如何?”苏若琅可不想就这样被一百两给打发了。 她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合作。 伙计噔噔噔跑上二楼,俯身在窗边请示。 而后又噔噔噔跑下来,笑着对苏若琅道:“掌柜应下了,以后这里每卖出一件,就给姑娘三两银子。” 卖一件就能赚六两?真是够黑心的。 不过黑心的是掌柜,和她可没有关系。 “那我每月月底来结账,这衣裳就留下了。先前给的银子,是不是也该还给我?” 秦墨卿听到她这么说,差点没忍住嘴角的笑意,她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伙计将先前支付的银两如数奉还,苏若琅连问都没问,就将银子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门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山匪来了!” 店铺纷纷关上了大门,只余锦绣楼还敞着。 苏若琅站在门口,不知是该往前还是往后。 第15章 有我在,不用怕 齐镇远在边陲,不太平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但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这里有山匪。 看这些店铺熟练得让人心疼的迅速动作,应该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锦绣楼的伙计好似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呼喊一般,不关门,也不叫他们进去躲着,依旧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于山匪而言,这里应该是个香饽饽,可他们打门外过,却不曾往这里看一眼,好似有什么结界挡在了外头一般。 “看来,是被人打过招呼了,这里不能动。”苏若琅对这样的交易再熟稔不过。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哪个傻子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敞着大门。 “走吧。”眼见着山匪消失在了视线里,秦墨卿往前走了两步。 苏若琅跟在了他身后。 方才热闹的街道,因为山匪的出现,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 “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砸抢掠?”按理说,山匪定然是有备而来,不会空手而归。 但他们却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 太奇怪了。 “小心。”秦墨卿也察觉出了不对。 苏若琅捏紧了衣袖里的银针。 一支箭破空而来,差点刺中她。 还好她的反应够快,往旁边躲了一下,还捎带着将秦墨卿带到了一边。 二人躲到了巷子里,那里能躲过箭雨,却躲不过杀手的追击。 他们被困在了巷子里。 “有我在,不用怕。” 这六个字,是苏若琅说的。 听得秦墨卿微微一怔。 就在他好奇苏若琅打算用什么法子保护他的时候,却听她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救命啊!” “你再喊两声,他们的刀就架在你脖子上了。”秦墨卿不想让苏若琅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也不能让这些人伤到他们,所以,他只有一个法子。 那便是,将苏若琅打晕,把杀手对付完之后,再骗她说是衙门的人前来营救,他们才能安然无恙。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苏若琅的后颈,她却先一步出手了。 她从腰间掏出一根芦苇,对着周围的杀手轻轻一吹,而后抬手捂住他的口鼻,拉着他蹲下,在他耳边轻道:“憋气。” 她的掌心带着暖意,让他略微失神。 杀手们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苏若琅大着胆子走过去,在那些人身上搜寻了一番。 从其中一个人的腰带上发现了一朵花。 应该是他从花丛中过到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线索。 “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差点就连累你了。”苏若琅见危机已经过去,松了口气。 到底是谁想杀她?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是有多等不及?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秦墨卿好奇,她这语气之肯定,好似认定了一般。 “难不成还能是冲着你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在何时何地得罪了何人,这阵子过得都不太平。”苏若琅叹了口气。 想要杀她的人还没有查到就先一步招来了杀身之祸,身上的毒也没有能找出解药。 上天让她到这里来,难道就是来受苦的? “许是你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事,才被人给盯上。不过你无需担心,此事我会解决。”秦墨卿已经让景安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会解决,就不劳你费心了。”苏若琅将那朵花收在了衣袖里。 见她不领情,秦墨卿有几分恼,“如此,便算了。” 苏若琅察觉出他的不悦,想要解释,但最终被她给吞了回去。 她并不是不领情,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欠他人情。 “你的腰,怎么样了?”苏若琅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腰间。 “还是疼。”秦墨卿好似这会儿才想起这茬一般,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回去为你针灸。”苏若琅的手环在他的腰上,扶着他往前走。 秦墨卿本来想拒绝的,可她的手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被她一触碰,他就半点不疼了。 于是他只能任由苏若琅将他扶回了别苑。 才进门,就看到了老夫人。 苏若琅做贼心虚般松开手,“老夫人可好些了?” “听闻先前有人在门口闹事?可有伤到你?”老夫人的眼底带着笑意,似是半点不在意他们二人的亲昵。 “是陈氏故意找茬,已经被我撵回去了。改日我回去再教训她一番,她定不敢再来了。”苏若琅就知道这事瞒不过老夫人。 别苑里的下人不说,秦衍颂也不会错过这个能诋毁她的好机会。 “她若是敢再来,就让人直接送去衙门!”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老夫人莫气,陈氏这人外强中干,稍微吓唬一下就行了。若是送去衙门,还不知会如何被人嚼舌根。” 就算和县太爷沾亲带故,也还是别滥用职权的好。 以免落人口实。 “还是你考虑周到,和你娘一样细腻。”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由红了眼圈。 苏若琅宽慰了她两句,又哄得她开心,才和秦墨卿到了他房中。 “这是我为你做的药膏,你觉得痛的时候就抹上一抹,能缓和许多。”她先前做的药膏还放在桌上。 “还是和昨晚一样?”秦墨卿走到床边,手放在腰带上,回头问道。 “你倒是轻车熟路了。”苏若琅点了点头,点燃一根蜡烛放在床头,用来炙烤银针。 她的鼻尖蓦地嗅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气。 循着香气找过去,发现那香气来自秦墨卿的衣柜。 衣柜上落了锁,她无法轻易打开。 “怎么了?”秦墨卿抬眸,发现她站在衣柜前,不由有几分奇怪。 “没什么,只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想看看你这衣柜里放的什么香囊。”苏若琅如实说道。 “钥匙就在一旁的花盆底下。”原以为会被拒绝,哪知道秦墨卿却说出了藏钥匙的地方。 苏若琅用钥匙开了锁,打开衣柜,一只硕大的蜘蛛从柜门上掉下来,差点就掉在了她的身上! 她眼疾手快地拿出手帕,将蜘蛛抓了起来,扣在了灯罩之中。 “这蜘蛛可有剧毒,为何会在你衣柜里?”苏若琅所闻到的香气,便是源自这蜘蛛。 第16章 做个寡妇,得到他所有家产 “你觉得,我会在自己的衣柜里藏这么一个毒物?”秦墨卿听着她这质问的语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蜘蛛从何而来,可在苏若琅那里,却好似这蜘蛛是他养的宠物一般。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苏若琅自然知道,就算是宠物,也不会有人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藏在衣柜里。 万一被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蜘蛛是谁放的? 秦墨卿这人也是,既然要将衣柜锁起来,就该将钥匙带在身上才是,随意放在花盆下面,不是锁了个寂寞吗?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秦墨卿也没料到,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下黑手。 若不是被苏若琅发现,他还真有可能会遭殃。 “或许是你原来的仇家,发现你到这里来了,特意追了过来。买通了你身边的人,将蜘蛛藏到了进去。”苏若琅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秦墨卿点了点头,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眸中一片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苏若琅极不喜欢这种带着审视的目光,显然,眼前的人是在怀疑她自导自演。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能发现它?” 秦墨卿愣了一下,方才点头。 “因为它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气,你可以凑近来仔细闻闻。”苏若琅倒是宁愿这蜘蛛没有什么香气,她也就发现不了。 秦墨卿被蜘蛛咬死,她做个寡妇,得他所有的家产—— 想想都美极了! 秦墨卿凑到灯罩旁,果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你这鼻子,倒是很灵。”换了旁人,哪里能察觉出这样的细节? “这蜘蛛,名叫三日香。一旦被它咬伤,会被折磨三天三夜再毒发身亡,死时浑身散发香气,甚至能引来蝴蝶。” 这种死法,拿她师父的话来说,很优雅。 如果毒发的表情不那么扭曲就更好了。 “居然还要被折磨三天三夜才死,看来,凶手定然恨我入骨。”秦墨卿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他已经到了这里,依旧逃不过追杀。 果然,不断忍让就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蜘蛛,能不能送给我?”苏若琅知道这是罪证,不过,眼下一时半会儿怕是抓不着人,不如先让她将这蜘蛛养着。 “你要它做什么?”寻常女子见了这东西早就被吓跑了,她敢抓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走? “这蜘蛛的毒,正巧与我身体里的毒相克。”如果她没能在最后期限内配制出解药,拿这蜘蛛咬上自己一口,应该能多活几日。 秦墨卿看到了她眼底的悲凉。 看来,她身上中的毒,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容易解开。 “如此,就给你好了。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你我现在是夫妻,我理应帮衬你。”秦墨卿都没察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温柔。 “我看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早些抓到身边的内鬼。”苏若琅轻轻将他推倒在床上,而后熟练地扒了他的衣服。 在火上炙烤过的银针,快准狠地刺入穴位。 针灸结束,苏若琅收拾了银针,吹灭蜡烛,走到了院子里。 她抓了一把杂草,三两下就将杂草编制成了一个小笼子。 而后将那只蜘蛛装了进去,“走了。” 苏若琅带着那只蜘蛛回到房间,将它挂在了窗边,抓了几只虫子喂它。 “苏姑娘,有人找。”门外传来了翠云的声音。 苏若琅抬眼一看,她竟领着一个男子到了门口。 这若是被别人看到了还得了? “嫁衣做好了?”苏若琅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是锦绣楼的伙计。 她快步走出去,将门关上,不给翠云将人领进门的机会。 “没。嫁衣还需两日才能做好,我来这里,是想请姑娘到锦绣楼商议一下合作的事。”伙计原本就只是来传话的,并没有那么多心眼,对苏若琅的动作也没太大的反应。 “先前不是已经答应了,怎么,你们掌柜这是要反悔?”苏若琅面露不悦。 这掌柜的该不会是这会儿才回过味来,觉得自己亏了吧? “不是!掌柜的是想请姑娘再做几件衣裳,依旧按照之前约定的分成。还请姑娘赏脸。”伙计恭恭敬敬地伸出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若琅看了一眼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 锦绣楼掌柜这时候邀请,恐怕不只是想让她做衣裳吧? 但送上门的银子,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苏若琅略一权衡,就选择了去。 跟着伙计来到锦绣楼,她本以为只需要和先前那样随便改两件衣裳就行了,却被伙计带上了楼。 她这是……要见到传闻中那个残废的锦绣楼掌柜了?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若琅眼见着那扇门就要被推开,心头还有几分紧张。 理智告诉她,现在跑还来得及。 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 她只能将手伸进衣袖里。 门开了,苏若琅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人。 她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方才发现窗边的轮椅和轮椅上的男人。 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如同琥珀一般,差点就让她陷入其中。 还好她及时收回了目光。 那双眼睛,竟然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太诡异了。 “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而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们……见过?”苏若琅在她并没有多少的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并没有搜到这双冰蓝色的眸子。 如果她曾见过,应该是印象深刻的。 “你不记得了?我变成这样,可是拜你所赐,你居然不记得了?”对方陡然暴怒,眸中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几分。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避免与那双眼睛对视, “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听他这语气,好像是真的? 该不会是原主惹下的祸,现在要她来承担吧? 那她未免也太惨了! “从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当真是我的错,我会承担。” 还好,他这腿还有救。 否则她今天怕是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第17章 手头没银子,岂不是很致命 “你会承担?怎么承担?把你的腿赔给我?”嘲讽的声音带着冷意,轮椅转眼就到了苏若琅面前。 还好她早就有所准备,并没有被吓到。 “我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她的语气分外笃定。 冰蓝色的眸中划过一抹错愕,“就凭你?” 苏若琅蹲在他面前,趁他不备,将一枚银针刺入了他的大腿。 “你!”那人先是震怒,旋即转为错愕,最终化作了惊喜。 “你的腿并不是没有知觉,只是你没有用对治疗的法子罢了。”苏若琅说罢,又往他另一只腿上刺入银针。 门外的人察觉到房中异常,想要冲进来,但被那人给摆摆手拦住了。 “你到底是谁?”那人伸出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但她依旧垂眸,避开了与他的眼神接触。 “如你所见,从前我是个傻子,现在……我不傻了。你呢,你又是什么人?”苏若琅依旧轻轻捻动着手中的银针,丝毫没有被他的动作影响。 “我是谁,你最好不要知道。”那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苏若琅勾起嘴角,“不说也罢,我对你原本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为何从前你不杀我,现在却要杀我?” 她想知道,眼前这个人,与想要杀她的人,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秦墨卿的猜测是对的,她的确误入了某个阴谋之中,让人以为她有威胁,所以才想要除掉她。 哪怕她是个傻子。 “从前你在我眼中,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你所做的事,我不能认为是故意。但现在,我发现你并不痴傻,自然就怀疑你的动机。” 那人倒是坦诚,说出了他的怀疑。 苏若琅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祸是原主闯下的,却要她来背,已经很倒霉了。 更倒霉的是,她连原主闯的是什么祸都不知道。 “既然你从前曾见过我,就该知道,那时候我是真傻,而并非是装傻。那时我被人毒害,受尽虐待,整日过得浑浑噩噩,若不是遇上师父,我怕是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苏若琅凭空为自己捏造出了一个师父,一个怜悯她的神医,不但治好了她的痴傻之症,还教会了她医术。 她说得分外动情,字字句句饱含真情,连她自己都被打动了。 “师父离开的时候,说我若是与他有缘,终有一日会再见。却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苏若琅说罢,将银针从那人腿里取了出来。 那人险些将嘴唇咬破,才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你大可不必忍着,是人都怕痛的。”苏若琅将银针扔到一边,环视一圈,走向了书桌。 很快,两张药方就写好了。 “这一张煎药服下,每隔四个时辰服用一次。这一张煎药泡脚,一日最多泡上一个时辰。” 她怕自己没有说清楚,又在边上做了标注,放到他手上。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让人为你试药。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弥补之前的错误。”那个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错误。 “如果你当真能治好我的腿,我们之间便可以一笔勾销……” “不行!”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若琅打断了。 “不行?难道你不想一笔勾销,非要我和你计较?”他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都给他整不会了。 “这倒不是。”苏若琅谄媚一笑,“先前你答应过我的交易,不能就这样不做数吧?” 那人被她的话呛到,咳了两声,“你不是马上就要嫁给县太爷的侄子了么?听闻他富贵异常,你跟着他必定是锦衣玉食,又何必还要在意这点银子?” “谁说婚事就一定能长久?万一有朝一日他厌弃了我,将我扫地出门,我要怎么办?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要是过惯了好日子,手头半两银子没有,岂不是很要命?” 苏若琅自觉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注意到那人冰蓝色的眸子里含着一抹笑意。 “哪有人还没过门就想着被扫地出门的?” “我这不是撞上了吗?谁敢保证能一直这么好运气?我还是得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苏若琅一本正经地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脚才踏出去,就听身后的人道:“你可以叫我阿夜。” “记得把银子分给我就行了。” 不是他说的最好不要知道吗?怎么这会儿又愿意说了? 不过,阿夜二字恐怕不是他的真名,不过是说出来让她降低戒心的罢了。 这小小的齐镇,真是藏龙卧虎。 回到别苑,苏若琅就被秦墨卿拽到了一旁。 “去哪儿了?” “锦绣楼。” “做什么?” “赚钱。” 苏若琅自是不会将在锦绣楼发生的事说给他。 秦墨卿随时可能离开齐镇,但锦绣楼可不会那么容易关门。 “你对衍颂做了什么?” 就在苏若琅以为他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秦衍颂?他怎么了?”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微微皱眉以示疑惑。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能还真会被你所骗。衍颂生性顽劣,纵然对你有过分之举,但也绝非是真的想害你,你又何必如此对他?” 苏若琅想说,秦衍颂就是个卑鄙小人,一般人可不会想出那样下作的法子。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她可不想让秦墨卿知道那天晚上出现在温泉里的人是她。 “秦公子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吗?上来就随意扣人罪名!”她佯装生气,转身就要走。 这下,秦墨卿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昨日陈氏过来闹事,秦衍颂在一旁火上浇油,他看苏若琅那眼神,分明是记下了这笔账。 所以今日秦衍颂出事,他立刻就认为是她所为。 可看她这样子,是不是他错怪了? “表公子又哭又闹,眼看着就要惊动老夫人了。大夫开的药都一一用过了,全都没有效果。”景安跑到这儿还觉得耳朵发麻,脑海里全都是秦衍颂的惨叫声。 “不如,你去看看?”秦墨卿的态度软了下来。 第18章 你身上的毒,还解不解了 苏若琅背对着他,眼底浮现出得逞的笑意,嘴上却仍旧道:“凭什么要我去看他?你方才不是怀疑我么?想必他比你更怀疑是我做的吧?我这时候去,难道不是自讨苦吃?” “他若是敢疑心你,我帮你出气,行了吧?”秦墨卿生怕惊动了外祖母,让她担心,只能先让苏若琅去将秦衍颂的病给瞧了。 一旁的景安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还从未听过自家主子哄人,这可是头一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便去看看吧。”苏若琅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跟着秦墨卿往西厢走去。 离得越近,秦衍颂的声音越大。 苏若琅不由觉得奇怪,她撒的那点粉末,最多会让秦衍颂脸上发痒,长出一片疹子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等走近了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脸上起了疹子,而是—— “你动了我房间里的蜘蛛?” 秦衍颂这样子,分明是中了毒,还是三日香的毒! “我……我怎么知道那蜘蛛有毒!你……你肯定是故意的!” 他朝着苏若琅扑过来,被她轻易躲开。 秦墨卿做了一个保护的手势,结果保护了个寂寞。 “你为何会去她的房间?”他一把将秦衍颂揪住,语气中渗着冷意。 如果秦衍颂不是去了苏若琅的房间,又怎么会被那只毒蜘蛛咬到? 可好好的,他去人家房里作甚? “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为何要娶她?京城中有的是想要嫁给你的人,你怎么就会看上了她?” 秦衍颂就差把癞蛤蟆三个字说出来了。 他那气鼓鼓的样子,让苏若琅的思绪一下跑偏了—— 他这么恨,该不会是因为爱吧? 她的脸上当即浮现出八卦的笑容来,秦衍颂这么恨她,原来是把她当成情敌了。 那可就误会大发了。 得找个机会将实情说给他才行。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身上的毒,还解不解了?” 秦衍颂一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泄了气。 他身上又痛又痒,正难受呢。 能抓到的地方已经被他抓得血肉模糊,大夫开给他的药根本就不管用。 他知道苏若琅是会医术的。 她爹中了蛇毒,只吃了她喂的一粒药就好了。 可要让他给苏若琅服软说好话,他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房中养这毒物,我怎么可能会中毒?”秦衍颂说得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因为你擅自闯入我房间,你怎么可能会中毒?”苏若琅给了他一记白眼。 他还好意思说? 难道先犯错的人不是他吗? 居然还想倒打一耙! “我……” 秦衍颂一张脸原本就已经惨白,这会儿更是难看。 他只得看向秦墨卿,找他求救。 “苏姑娘,我想衍颂他定然不是故意的。他才到这里几日,大抵是不熟悉环境,所以走错了。”秦墨卿说出的缘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他着实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了。 “说对不起。”苏若琅才没那么好打发。 秦衍颂越是不想服软,她就越是要让秦衍颂给她道歉。 “我就算是死……” “还不快道歉!” 秦衍颂还想嘴硬,却被秦墨卿狠狠瞪了一眼,“不想要命了吗?” “难道天底下就只有她能解这毒不成?我就不信了!”秦衍颂越想越气。 “天底下的确不只有我会解这毒,但你在三日之内能找到的,恐怕只有我。忘了告诉你,咬你的毒蛛名叫三日香。若是你在三日之内不能解开此毒,就会毒发身亡。”苏若琅见他还死咬着牙不肯认错,干脆抱着手臂作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秦衍颂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骂道:“你这癞蛤蟆,将这般毒的东西养在房间里,到底是什么居心?” “这可不是我养的,而是有人放到秦公子的衣柜里想要害他的。我见这毒蛛有药用,便将它带了回去。哪知道我将它放在笼子里挂在窗边,也能咬到你?” 这不是自作孽么? “从我哥的房间里找到的?恐怕根本就是你放的吧?你故意演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我哥信任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秦衍颂呲牙咧嘴地质问道。 苏若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中了毒还能这般活蹦乱跳的,秦衍颂这体质还真是不一般。 “随你怎么想。”她懒得辩解。 说再多,他不想信还是不会信,何必浪费口舌? 秦衍颂连怎么反驳她都想好了,谁知道她根本不屑于解释。 “你……”他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喉头一股腥甜,他咳了一下,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这下才是真的慌了,抓着苏若琅的手臂,用乞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救救我。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个不是。” “找人将他绑起来,若是一会儿我施针的时候他乱动,我可不能保证他还能活下来。”苏若琅吩咐了一声。 秦墨卿立刻找人照做了。 “你确定你这不是公报私仇?”但他还是怀疑苏若琅这么做的目的。 明知道秦衍颂对她有诸多不满,非得在火上浇油。 “你也看到他将他身上抓成什么样了,一会儿他的手要是控制不住,抓到了我的银针,刺入死穴,谁负责?”苏若琅说得一本正经。 秦墨卿无法反驳。 施针的时候,秦衍颂哭得仿佛杀猪一般。 这动静终究还是引来了老夫人。 在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她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还责怪秦墨卿没能将苏若琅保护好,居然由着她被秦衍颂欺负。 秦衍颂闻言,委屈得泪流满面,“外祖母,你好偏心,明明是她欺负我好吗!你看看我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偏心怎么了?她是阿筠,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以后若是再欺负她,就别想进家门!”老夫人说罢,还在秦衍颂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苏若琅心头一暖。 可惜她不是阿筠,这样的温情并不属于她。 终将会失去的东西,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为好。 第19章 在牛棚里将就一夜 施针结束,秦衍颂累得晕了过去。 苏若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浪费了太多精力,差点就毒发了。 还好她及时给自己喂了一颗药,才将毒性给压下去。 离开之前,她还好心地将秦衍颂的枕头扔到了院子里,“枕头上沾了毒,记得烧了。” 回到房间,看到躺在地上已经凉凉的蜘蛛,苏若琅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秦衍颂说他将蜘蛛给踩死了,她定然不会出手相救。 “我会再让人去寻一只来。”秦墨卿知道这蜘蛛是她解毒的药引,如今死了,她身上的毒只怕是更难解开了。 “不必了。以毒攻毒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法子,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苏若琅倒不是不想让他去找。 只是这毒物难寻,可不是他能轻易找来的。 她根本就不抱希望,也就没必要让他浪费时间了。 “你不信我?”秦墨卿看出了她的怀疑。 他想说,以他的能力,这么小小的一只蜘蛛,三日之内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可如今他在苏若琅眼中只是县官侄子,哪里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他可以先让景安去寻几只来养着,说不定某一日就发挥作用了。 “以后,不会再有无关的人踏入你的房间一步,我和你保证。” 他的话音才落,苏若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在你眼中,我也是无关的人?”秦墨卿想和她摆事实讲道理,他们不日就将成婚,他自然不是无关的人。 而是与她将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一月时间的人。 “当然不是。我是在想,这次的诊金要怎么算。”苏若琅狡黠一笑。 她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银子对你来说当真那般重要?”秦墨卿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此事感到惊讶了。 “当然。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你,只有银子不会。”苏若琅说得义正言辞。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前一日。 这段时间,秦墨卿一直早出晚归,苏若琅几乎没见着他的面儿。 不过看他那矫健的身姿,腰伤应该已经好了。 至于秦衍颂,在别苑里见到她都会绕着走,连句狠话都没再和她说过。 苏若琅想和他解释都找不到机会。 “苏姑娘,就让奴婢和你回去吧。明日出嫁,没有奴婢在一旁帮衬,万一出了什么乱子……”翠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嬷嬷掌了嘴。 “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就凭着你这破嘴,也不能跟着去。就算当真要出什么乱子,那也是出在你身上!” 苏若琅正想着要怎么甩了翠云这个累赘,她却自己撞枪口上了。 明日出嫁,她自是不能还住在别苑,得回苏家去住一晚,明日随着接亲的人过来。 此番回去,陈氏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她和苏云珊不知准备了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可再不愿,她也还是得回去。 最多这一晚上不合眼了。 “老夫人……” “还叫老夫人!” “明日再改口也不迟。” 苏若琅和老夫人道别,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心头又是一软。 明明已经提醒过自己很多次,但依然还是会被打动。 “阿卿这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连自己的媳妇都不管了,气死我算了!”老夫人左看右看,没有看到秦墨卿,忍不住骂了一句。 “秦公子有事要忙,也是好事。他赚钱养家,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不是?”苏若琅言笑晏晏。 她巴不得不见到秦墨卿。 最好成亲之后他也忙得脚不沾地,这样一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就能少许多。 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 苏若琅回到苏家,只带了嫁衣,别的什么也没带。 “锦绣楼的嫁衣,就是不一般。这用的怕不是云锦吧?”苏云珊的手抚过嫁衣,眼中满是嫉妒。 凭什么那贱人能有这样的好运,她却要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人? 自从与那人分开,她有好几次都想拿着玉佩到德善堂去,但最后都忍住了。 她可不想让对方觉得她这般不矜持。 而且,万一对方长得奇丑无比,手底下又只有一个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银子的德善堂,她巴巴地去,岂不是会让对方给讹上? 等到一月之期到了,她再去,到时候若是不满意,她也好有说辞。 “我的房间呢?”苏若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她的房间居然不见了。 “你都要嫁人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这里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你的房间了。你今晚就在牛棚里将就一夜。”陈氏趁着她离开,将她的房间拆了,改成了牛棚,在里头喂了一头牛。 牛棚里的气味,可想而知。 她今晚要是当真住在牛棚里,明天不将俩迎亲的人熏晕才怪。 “你若是不想住牛棚,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我们这里的确没有你的位置了。”陈氏上次在她那儿吃了那么大的亏,直到现在还被人指指点点,认为她一心想要害死苏耕讹钱。 她又哪里能让苏若琅好过? “大不了,我到附近的山洞将就一晚。”也好过住在牛棚里。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陈氏转过身,没打算再理她。 苏若琅正想拿着嫁衣走人,却发现嫁衣不见了。 “苏云珊,你把嫁衣藏到哪里了?”不用多想就知道,必定是苏云珊所为。 苏云珊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姐姐,你的嫁衣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来找我要?” 她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不知道。 苏若琅暗暗咬牙。 要怪只怪她方才光顾着和陈氏较劲,忘了提防苏云珊。 “别以为你将嫁衣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这院子就这么大点,想找一样东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苏若琅嗅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 她心道不好,冲到了厨房里。 果然在灶膛里发现了她的嫁衣。 她不顾火焰猛烈,将嫁衣掏了出来。 原本鲜艳的嫁衣,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哎呀,姐姐,你的嫁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的如此不小心!明日你要怎么出嫁呀?”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在一旁火上浇油。 第20章 见她信了,他松了口气 “你说,秦公子若是知道你将嫁衣烧了,可还会娶你?”陈氏看着烧焦的嫁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她先前想了那么多法子,都没有能破坏这婚事。 而今终于被她逮着机会了。 “秦公子肯定会很生气吧?到时候不但会退婚,还会将嫁妆全数收回去。先前让你将嫁妆留在这里,你不肯,非得要搬走,这下好了,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尽管苏云珊也觉得这嫁衣烧了可惜,但只要能让苏若琅难受,也值了。 “有一点还需要你明白,与我们而言,你已经去泼出去的水了,没有再回来的道理。纵然明日你被秦公子扫地出门,也别再回这里来了。自己另谋出路吧!” 陈氏和苏云珊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嘲讽,苏若琅却是一脸的淡然,好似这嫁衣烧了也不打紧一样。 她从地上捡起烧焦的嫁衣,转身走出了院子。 从始至终,苏耕都不曾露面。 但苏若琅知道,其实他就在房间里,袖手旁观任由这一切发生。 陈氏早就已经将苏耕拿捏得死死的了。 否则,原身又怎么会吃这么多亏? 从院子里出来,苏若琅寻了一棵大树,背靠着树干坐下,将嫁衣随意扔在了脚边。 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朵干花。 这是之前她从杀手身上拿来的花。 因为放了太久,已经没了水分。 她第一眼看到这花,就觉得眼熟。先前在这山上采药,她曾到过山腰一处颇为险峻的崖边。 那里就生有这样的花。 崖边有一条极窄的通道,只容一人通过。 有说话的声音自那里头传来,应当有十来个人聚在里头。 按理说,若是什么正人君子,是断然不会成群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所以她当时没有敢过去,转身走了。 如今想来,那地方应该就是杀手们的临时驻地,说不定现在那里还有人留守。 她此番回来,一是为准备明日的婚事,二是想要故地重游,前去打探打探。 很快,苏若琅就循着记忆走到了崖边。 崖边风大,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那条狭窄的过道,在这样的疾风之下,怕是过不去。 苏若琅只好等一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色压下来,山中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光。 “明日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们全都要以死谢罪!” “是!” 明日的行动?这几个字让苏若琅登时提高了警惕。 他们果然没有放弃,想要再次对她下黑手,还特意选在了她成亲的时候。 看来,今晚必须将他们给一锅端了,才能避免他们明日闹到婚礼上。 苏若琅扯了几根藤蔓,一头缠绕在崖边的大树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捏着迷烟往通道上走去。 借着月色淡淡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走到入口时,她连看都未看一眼,就将手中的迷烟扔了进去。 烟雾很快弥漫开来,里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过,也有武功高强没有中招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是谁?” 崖边的风依旧很大,对苏若琅而言也是另一种保护。 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正悬在山崖之下,双手紧抓着悬崖上生出来的树干,屏住呼吸。 “若是被我抓到,定要将你……”头顶上的人,话还没说完,先洒了血下来。 有一点落在了苏若琅的眉心,让她微微一皱。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秦墨卿?”苏若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地方? “手给我。”一只手从上头伸了下来,苏若琅看不到,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抓到他的手。 秦墨卿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 苏若琅解开腰上的藤蔓,就要往里走,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都倒了。 “慢着!”秦墨卿抓住她的手腕,“小心有诈。” “我的迷烟有多厉害,我心中有数。”苏若琅却很自信。 方才出来的人,是那群人的头子,他的武功高些,所以中了迷烟还能行动。 里面的小喽啰可没这样的本事。 “我先进去。”秦墨卿将她护在身后,往里迈出了一步。 一支箭破空而来,擦着他的头发丝过去。 苏若琅下意识地将他往回拽,空间狭小,她与秦墨卿只能紧贴在一起,才能容身。 “是我大意了。”她手中捏着银针,随时准备出手。 “你为何会找到这里?”秦墨卿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让景安找到杀手的落脚之处。 没想到她居然也找到了这里。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苏若琅也不知道他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情闲扯。 难道不该是想办法解决里头的人吗? “我……我是跟着你来的。我料到你今日回来定会被他们刁难,不放心跟过来。我还以为你要想办法修补嫁衣,结果你却来了这里。” 秦墨卿给自己找了个说辞。 他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被扔在大树下的嫁衣。 让景安去苏家打探,听到陈氏与苏耕说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若琅看看向他的眼睛,想找出他说谎的痕迹来。 可他的眸子如一潭深水,没有半点波澜与褶皱。 她着实看不透,只能当他说的是真的了。 “多谢。”她淡淡道了一声谢,注意力却全在石壁的另一侧。 秦墨卿见她信了,暗自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不愿让苏若琅怀疑他。 如果注定是她人生的过客,何不留给她尽可能多的美好? “我这里还有一支迷烟,等下我扔进去,你记得屏住呼吸。”苏若琅这才想起,为了以防万一,她带了两支迷烟来。 还剩了一支,正好派上用场。 苏若琅艰难地将迷烟拿了出来,可如今秦墨卿挡在她面前,她不好扔,只能戳一戳他的后腰,想让他挪一下。 秦墨卿收到信号,伸手圈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自己身前。 苏若琅俯身,轻轻将迷烟滚了进去。 她转过身,想提醒秦墨卿屏住呼吸,嘴唇却擦过他的下巴,被他的胡茬扎了一下。 第21章 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命这一说 “你该刮胡子了。”苏若琅往后仰了仰,避开与他你碰触。 “是该刮了。”秦墨卿听到里面发出的动静,下意识地抱紧了面前的人。 苏若琅与他拉开的距离,又消失了。 她的头撞到他的胸口,一瞬间,让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先前在山洞里那不堪的回忆。 明明和自己说了很多次,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可她时不时就会想起当日发生的事。 如果被她再遇见那个男人,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身上可有火折子?”苏若琅问话的同时,伸手在秦墨卿身上摸索起来。 “有……”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正准备拿给她,她已经摸到了。 苏若琅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往手帕上抹了什么东西,便用火折子点燃,扔了进去。 “我不信,这一次还有人能活下来。”她往手帕上倒的是她秘制的毒药。 若是遇到火,会挥发得极快。 “快走!”苏若琅推了一下秦墨卿,“等会儿回来看看他们凉透了没有。” 秦墨卿转身往前走,没忘伸出一只手来抓着她的手腕。 “不用……”苏若琅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只能作罢。 走出通道,苏若琅长长的松了口气,“方才听他们说,明日有行动,想必是想在婚宴上动手。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秦墨卿想起,这个问题,苏若琅还没有回答他。 “那日在巷子里,我从其中一个杀手身上发现了一朵花。先前采药时,我曾在崖边见过这花,还听到里头有人说话。所以今日就来碰碰运气。”苏若琅如实说道。 “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秦墨卿不由庆幸,今日他恰巧也来了这里。 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凭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从前过了太多那样的日子,以后不想再过了。”苏若琅最恨被人摆布。 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命这一说。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可脑海之中没有半点线索。 与锦绣楼掌柜的过往倒是被她琢磨出了一点。 他变成残废,还真与她有关系。 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已经可以走动了? “嫁衣我已经让景安去准备了,明早就会送来。只是今晚,你要住在何处?”秦墨卿知道,苏家已经没有她的房间了。 这漫漫长夜,她要去哪里? “这山林里难道还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哪里都比苏家好。我若是住在苏家。心头才不安呢。”谁知道他们半夜会不会放火烧牛棚? “不如,我在这里陪你?你好生休息,什么也不用担心。天亮之后我再回去。”秦墨卿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在这随时有可能出现野兽的山中待着。 苏若琅本想拒绝,可她隐隐察觉到了身体不适,想来是又快毒发了。 如果有什么意外,身边有个人也好照应。 “好。” 秦墨卿还以为她不会答应,打算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留下。 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他心头竟有几分欣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秦墨卿回去查看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活口,才带着苏若琅离开。 他们寻了一处山洞,才进去,便感觉有几分熟悉。 是那日的山洞。 这一发现让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这山洞里似乎有血迹,以前怕是出过什么事,还是不要在这里休息为好。” “好。” 苏若琅寻了个由头,秦墨卿当即答应下来。 二人又另找了个山洞。 生了火,山洞里顿时变得温暖起来。 苏若琅这才发现,秦墨卿的手在流血。 “你受伤了?”她抓过秦墨卿的手查看,发现他应该是在躲避那只冷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长在石壁上浑身毛刺的植物。 他的掌心里是密密麻麻的毛刺,已经流了不少血。 看着就疼。 而他竟没有吭过一声。 又一次与他宣称的书生身份对不上号。 “要尽快挑出来才行。”苏若琅拿出针囊,取出一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开始为他挑毛刺。 毛刺不但多,扎得还很深,她挑得小心翼翼,生怕会弄伤了他。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般小心,我能忍的。”秦墨卿难得被人这般小心对待,还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她手心的温度,更是让他没来由的慌张。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救我才会受伤,我理应如此。”苏若琅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他手上的毛刺挑完。 抹过药膏,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为他包扎伤口。 完事,她已是累得不行,靠在石壁上睡了过去。 秦墨卿见她睡得难受,轻轻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头。 除了财迷,她好像挑不出别的毛病来。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特别的人。 苏若琅醒来时,山洞里已没有旁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往苏家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泼了一身的水。 抬眼一看,泼她水的不是旁人,正是苏云珊。 她从衣袖里掏出银针,正打算给苏云珊一点教训,却听“哞”的一声。一头牛对着她冲了过来。 她这才嗅到她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是能让牛发疯的一种草。 苏若琅许久没有这般狼狈了。 她用了好几枚银针,才将牛给制住,全然没有发觉,她身上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那块她一直贴身藏着的玉佩,在经历了昨晚的风波与今天的追逐之后,玉佩的绳子断了。 苏云珊发现掉落在地上的玉佩,立刻捡了起来,欣喜若狂地找到了陈氏。 “娘,你看,这是不是那贱人身上的玉佩?” 陈氏定睛一看,发现那果然是苏若琅的玉佩,先是一喜,而后又担忧道:“可是你从她那里抢来的?” 苏云珊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 陈氏高兴得直拍手,“好好。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上次拿着簪子去,衙门只给了些银子就给打发了!这次拿着玉佩再去,他们肯定没法再这样敷衍了事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她让苏云珊将玉佩收好,千万不要被苏若琅发现了。 等到她出嫁之后,她们再拿着玉佩去衙门认亲。 第22章 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苏若琅花十文钱买了一身粗布麻衣,又在往日沐浴的水池里将身上好好清洗了一番,方才回到苏家。 直到此时她还没有察觉出不对来。 到但陈氏母女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却让她心生疑惑。 要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俩人不会不敢正眼瞧她。 要知道,她们可是一心等着她出嫁的时候看笑话呢! 苏云珊紧张得浑身发抖,她拽着陈氏的衣袖,小声问道:“娘,你看她那眼神,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陈氏强装镇定,“就算她发现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们死咬着不松口,说自己没有看到,她还不是只能算了!” 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们已经心虚得浑身冒汗了。 “原本想把云珊的房间收拾收拾给你住的,哪知道你竟一去不回了。”陈氏露出虚情假意的笑容,走到苏若琅身边,想挽住她的手,但被她给躲了开去。 “姐姐,我为你准备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愿你早生贵子。”苏云珊端了一碗煮得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出来。 “这莲子羹,还是你喝吧,我就不喝了。”苏若琅倒是不担心这里头下了毒,只是怕莲子没有去苦心,吃一口能给她苦死。 她走到厨房,想看看里头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看样子,她根本就没有发现。”陈氏看到她这样,总算是松了口气。 “娘,你说,我若是认了亲,他们是不是就会带我去京城?我早就听说那京城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我若是去了那里,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苏云珊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好日子了。 “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娘!”陈氏自然是想跟着享福的。 “娘,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肯定会让他们给你留一笔银子的!”苏云珊可没想过带着陈氏一起去京城。 万一陈氏贪心不足,不小心捅破真相,她的美梦可就碎了! “留一笔银子?怎么,你想用一笔银子把我给打发了?”陈氏怎么都没想到,苏云珊竟会这样说。 她可是要跟着她一起去京城吃香喝辣的! “娘,你也知道,京城的高门大户,总是有规矩的。我带着你前去,并不合适。”苏云珊说得理直气壮。 她去京城过好日子,怎么能带个累赘? 苏若琅从厨房出来,正巧看到陈氏狠狠甩了苏云珊一巴掌。 这对母女今日是怎么了? 察觉到苏若琅的眼神,陈氏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编了个谎话:“云珊,我也是一时心急,你千万不要生气,你要是不愿意嫁,我们再寻个好人家就是了。” 苏若琅并没有听说苏云珊要嫁人的事,但依着陈氏这性子,若是对方给足了银子,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苏云珊的想法。 “姐姐,迎亲的队伍可就要到了,你打算就这样上花轿?”苏云珊憋着一肚子气,不能找陈氏发泄,就只能发泄在苏若琅身上。 “这个,不用你担心。”昨日秦墨卿答应过她会让人将嫁衣送过来,所以她半点不着急。 可一直到约定的时间,也没有见到迎亲的队伍。 “该不会是秦公子后悔了吧?”苏云珊伸长脖子站在院门口眺望,幸灾乐祸地说道。 “成亲当日被休弃,以后怕是没有人敢娶了!”陈氏没料到今日还能有这样的惊喜,先前的不愉快立刻就被她给扔到了一边。 苏若琅却依旧淡定。 若不是为了银子,她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只要银子给到位,秦墨卿娶不娶她,她都无所谓。 “新娘子等急了吧!”门外传来了媒婆的声音。 她头上插着一朵大红色的花,映得她整张脸红彤彤的。 “秦相公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让我先来告诉新娘子一声,顺便为新娘子梳妆。”媒婆笑呵呵地走进来,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母女二人。 “你可知道,她昨晚将嫁衣给烧了?这婚事,她原本就不同意,被赶鸭子上架,心头自是有诸多不爽。昨日得以回家,才进门,就将嫁衣给扔到灶膛里了。” 苏云珊抓着媒婆的肩膀将她往门外推,“我看还是你去告诉秦公子一声,让他再考虑考虑这婚事吧!” 媒婆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头看向苏若琅,想从她这里得到回答。 “秦公子遇上了什么麻烦?可要紧?”苏若琅就怕杀手还有同伙。 “新娘子不用担心,苏相公好着呢!他在路上看到了逃难的人性命危在旦夕,便出手相救,这才耽误了时间。”媒婆看出了她的担忧,忙说道。 说罢,她一把推开苏云珊,笑意盈盈地走到苏若琅身边,“新娘子,进屋梳妆吧!” “这里……没有我的房间了。”苏若琅看了一眼牛棚。 媒婆来过这里,自然记得院子里先前是没有这牛棚的。 “真是人走茶凉啊!”她低声喃喃一句,将苏若琅拽到苏云珊的房间里,将门关上。 苏云珊气得不轻,在外面使劲拍门,但媒婆没有理会,反而将窗户都给锁死了。 “新娘子,你也别生气,这地方,你以后不用再回了,只需要安心在秦相公身边享福!”媒婆拿出秦墨卿为她准备的新嫁衣,帮她穿戴好,又为她梳头。 一面梳,一面说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苏若琅很想说,她与秦墨卿,不会有白发齐眉,也不会有子孙满堂。 待到约定之期满,她就会沦为齐镇的笑话。 不过,有银子拿才是最重要的,别的她根本就不在意。 苏若琅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发现她穿上嫁衣,竟也是这般美。 头上的凤冠有些重,压得她脖子难受。 她分明和秦墨卿说过,不必要的流程都砍掉。 可他还是这般用心准备了。 敲锣声,鞭炮声,唢呐声,声声入耳。 是秦墨卿来接她了。 媒婆将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新娘子不要紧张,等下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保证不会出错。” “娘子可准备好了?”秦墨卿的声音难得带着几分温柔。 第23章 我也一样,娘子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马上就来!”媒婆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而后扶着苏若琅走到了门边。 “秦公子,你当真要娶她?你可知道,她昨天一回来就将嫁衣给烧了,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她这般不识好歹,怕是早就已经有了相好,连身子都不干净了。公子若是将她娶回家,定然会后悔。” 苏云珊恨得牙痒。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在了苏若琅身上? 她何德何能? “景安,掌嘴!”秦墨卿冷声吩咐了一句。 景安对着苏云珊狠狠扇了两巴掌,“今儿是我家公子大喜的日子,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若是再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敬,小心我将你带去衙门治罪!” 一天之内挨了两巴掌,苏云珊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景安骂道:“狗奴才,你可知道姑奶奶是谁?姑奶奶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氏捂住了嘴,“别闹了!万一让那贱人起了疑心,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们必须要在苏若琅没有察觉之前,将事情了结。 否则,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苏云珊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这让苏若琅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陈氏母女定然有什么事瞒着她。 “娘子,再不出来就要错过吉时了。”秦墨卿见房间里没有动静,不由有几分心急。 他的话音才落,媒婆就将门推开,扶着苏若琅走了出来。 苏云珊原本已经做好了嘲笑的准备,却见苏若琅凤冠霞帔,嫁衣如火,没有半点不妥当。 可是,她的嫁衣不是被烧了吗? “你……你这嫁衣是从哪里来的?” “你该不会以为你烧了我的嫁衣,我就没有办法了吧?苏云珊,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原本,这事的确会让她费一番脑筋。 可谁让秦墨卿料到了她回来会被欺负,所以早有准备呢? “对了,既然你们这般不待见我娘子,这婚宴你们也不必参加了。” 他的声音,清冷严厉,却莫名让苏若琅安心。 这婚宴,她原本就不想让苏家的人掺和,生怕他们会闹事。 “不去就不去,好似我有多愿意去一样。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你扫地出门,到时候,也别指望我们能去接她!” 苏云珊才不打算去看热闹,那只会让她嫉恨得发疯。 苏耕从房里走出来,似是想要说什么。 但陈氏瞪了他一眼,他就将话吞了回去,又回到了房间里。 有一只手,伸到了苏若琅面前。 手心里的伤口才结痂,还有几分硌人。 “诶!秦相公莫要心急,还是我来扶着新娘子的好。”媒婆没料到她一个不注意,这俩人的手竟握在一起了。 这可不合规矩! 秦墨卿到底也是第一次成亲,什么也不懂,只能不舍地将手放开。 媒婆扶着苏若琅上了花轿。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到了苏府,恰逢吉时。 媒婆将苏若琅的手交到了秦墨卿手上,说了许多吉祥话。 周围一片贺喜的声音,苏若琅却隐隐察觉到了身子不适。 她往身上摸了摸,暗道一声糟糕。 药瓶并没有放在嫁衣里,她若是当真毒发,怕场面怕是会很难看。 她抓着秦墨卿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秦墨卿察觉出不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有我在,不用怕。” 这六个字,她曾对他说过。 “嗯。”苏若琅脑袋里一片混沌,却将这几个字听得很清。 她咬着牙强忍疼痛,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说:“好好好!” 苏若琅给她奉茶的时候,手不由得颤抖。 秦墨卿捏着她的手腕,才让她的手平稳下来,“外祖母,喝茶。” “阿筠,你终于是我的孙媳妇儿了!我这心愿啊,可算是了了。”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而后温柔地拍了拍苏若琅的手背。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人此刻已经连站稳都难了。 秦墨卿见状,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对老夫人笑道:“孙儿先带着若琅回房了。” 老夫人以为他是心急才会如此,不由嗔怪道:“还有这么多宾客呢!” “若琅累了,我不想让她再走动。送她回去便来。”秦墨卿抱着苏若琅,忍着没用轻功,一路小跑着回到了东厢。 他将人放在床边,就折身去找她的东西。 她换下来的衣服连同她身上的东西,被媒婆裹成一团,交给了景安。 他特意让景安将东西放在东厢,以防苏若琅需要。 秦墨卿手忙脚乱,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她的东西。 她身上居然有好几个药瓶,他分辨不了,只能拿给苏若琅,让她自己挑出需要的药来。 苏若琅吃了药,毒性逐渐被压制,人也清醒了不少。 “方才你为何不说?你若是说了,我也就省去了那些环节,将你送过来了。”秦墨卿只怪自己没有发现她的不对,以为她只是紧张。 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又怎么会紧张呢? “我可不想闹笑话。方才要是离开,你与我都会沦为笑柄。尤其是你。”苏若琅从前是个傻子,以后大不了继续当众人眼中的傻子,于她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 可秦墨卿不一样。 他是孤傲的贵公子,哪里能丢得起这样的脸? “其实,你不必为我考虑这么多。”秦墨卿心中感动。 她完全没有必要忍,却硬生生扛了下来,只是不想让他丢了面子。 这不是谄媚的讨好,也没有藏着任何阴谋,而是源自于她的一颗真心。 “如你所言,既是夫妻,便是一体。至少在你我约定的期限内,我会尽我所能扮演好这个角色。”苏若琅抬眼看向他。 在嫁衣的映衬下,她的一张脸分外明媚动人。 秦墨卿忍不住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凑到了她耳畔。 那一瞬间,苏若琅还以为他要吻上来,一颗心跳得没了分寸。 他却只是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也一样,娘子。” 第24章 她不是外人,是内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交易,别无其他。 苏若琅再一次提醒自己:“你受过专业的训练,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更何况,她连面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一个不小心,就会是万劫不复。 她可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我没事了,你去应付宾客吧。”苏若琅靠在床头,脸色恢复了不少。 “下次,若是在遇上这样的情况,务必要告诉我。”秦墨卿怪自己没有能发现。 若是一早发现了不对,就不会让她忍受这么久了。 “我自有分寸。”苏若琅对着他淡淡一笑,神情疏离。 秦墨卿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那便好。” 从东厢出来,他立刻找来了景安,询问他三日香的事。 “那蜘蛛着实难找,属下拖了不少关系,到现在还未能寻到一只。主子可是在担心苏姑娘?” 苏若琅没有出现之前,景安曾自认为对主子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可偏生在苏若琅的事上主子好似有另一套标准一样,让他着实捉摸不透。 “再给你三日的时候,务必要找到三日香,否则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秦墨卿吩咐完,才去应付宾客。 看到秦衍颂坐在一堆姑娘中间,笑得跟朵花似的,秦墨卿走过去,将他揪了过来。 “怎么了?”已有醉意的秦衍颂用朦胧的醉眼看着他,眼底满是疑惑。 “看你这样子,已经好了?”秦墨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哥不用担心,我这身子好着呢。”为了展现自己的确已经好了,秦衍颂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曾和我娘子道谢?”秦墨卿原本以为,娘子二字对他而言是极难说出口的。 可如今挂在嘴边,却分外顺口,甚至还想多说几遍。 “你娘子?道谢?”秦衍颂似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今日喝的是谁的喜酒。 这一口一个娘子,完全不像是从前那个见到京城第一美人都目不斜视的王爷。 他心中,是真的有那只癞蛤蟆。 真是邪了门了! “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可能会中毒?她为我解毒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我哪里需要和她道谢?倒是她应该和我道歉才对!” 秦衍颂并非是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不想到苏若琅面前去丢这面子。 她一只癞蛤蟆,何德何能从他这里得到谢字? “你可知道,那只蜘蛛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你擅闯她的房间也就罢了,还踩死了那只蜘蛛。我真是后悔带着你出来!” 秦墨卿想不出秦衍颂的半点好处,他终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从到齐镇来,已经惹下了不少麻烦。 哪一次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来善后? “哥,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说?”秦衍颂对苏若琅的敌意原本已经消散了不少。 可秦墨卿的话却让他的怒火又一次被勾了起来。 “她不是外人,她……她是我的内人。”秦墨卿轻咳一声,想掩饰尴尬。 要是换作从前,这绝对不会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秦衍颂也被他这说法给惊着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不爱京城的大家闺秀,却专喜欢这样的癞蛤蟆,真真是费解!” 说罢,他察觉到了秦墨卿眼神中的一抹杀气,忙改口道:“以后我定会尊称她一声嫂子。这样的话,再也不说了。” 否则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你明白就好。”秦墨卿这才放过他,端着酒去敷衍宾客。 此时,东厢。 苏若琅已然缓了过来,正坐在镜子前,想要将身上的凤冠霞帔取掉,都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要帮忙吗?”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她一跳。 她并没有注意到,房中何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的脸看着还有几分熟悉。 “阿夜?” “没想到,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这般动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锦绣楼的残废掌柜。 不过,好像不能再说他残废了,毕竟此时他正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你可以走动了?”苏若琅还以为,他起码得用个把月的药才能站起来。 哪知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能走动了。 看来,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只要用药得当,他再用内力一调理,好得比一般人快很多。 “还得多谢你的药。若是我一早就知道你有这本事,又何必在黑暗中待这么多年?”阿夜看向她,一双眸子沉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波澜。 苏若琅讨厌这样滴水不漏的人。 他比秦墨卿还要难缠。 “从前的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你若是当真要谢,还是谢我师父吧。尽管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何处。”苏若琅再次试着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但没能成功。 阿夜走到她身后,帮了她这个忙。 “你为何要嫁给他?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线半点喜悦,你当真喜欢他吗?” 苏若琅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刚刚毒发,所以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愿意娶我,愿意给我花银子,我哪里还需要考虑那么多?” 她取下霞帔,站起身来,笑靥如花。 “如此说来,若是当初求娶的人是我,你也会嫁?”阿夜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愣神。 “那倒是不一定。毕竟……我于你而言是仇人。你娶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很难说。”再说,她与秦墨卿之间不过是交易,交易结束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还能有什么目的?我若是当真要杀你,又何必等到现在?”阿夜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 苏若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害得你成了残废,为何你没有杀我,反而留着我一条命?难不成是因为我是个傻子,你起了恻隐之心?可……你不像是这样的人。” 阿夜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最后那几个字,却让他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不如,你先和我说说,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没有不喜欢,只是很讨厌 苏若琅迫切地想知道,当初她与阿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当初……”阿夜沉吟半晌,却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你嫁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养我就成。”苏若琅倒不是不想知道答案。 只是阿夜这拐弯抹角的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告诉她答案。 “你就半点不好奇吗?一个突然出现在齐镇,自称是县令侄子的人,县令却是连正眼看他都不敢。”她不接招,阿夜反倒是急了。 “那也不能说明他在说谎,说不定是因为县令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所以才会这般唯唯诺诺呢?”苏若琅依旧不接招,“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联。” 阿夜提起秦墨卿,就是想要转移话题。 苏若琅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时候的事,你确定半点都记不起来了?”阿夜盯着她的眸子,生怕错过她眼底的情绪。 苏若琅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看来,当初的事并非是她的错,反而极有可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看你这样子,似是怕我会想起什么。”苏若琅反客为主,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看向阿夜。 阿夜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出现了裂纹。 她猜对了。 “我为何要怕?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残废两年之久。我可是最希望你能想起来的人。”阿夜强装镇静。 “所以你今日来,除了想要挑拨我与相公之间的关系,还有别的目的吗?”苏若琅不是很确定他来这里的目的。 但他方才试图引导她怀疑秦墨卿的身份,心思昭然若揭。 “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他并非是什么好人。你在他身边要多注意,否则,性命难保。”阿夜一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样子。 “你放心,我这人素来有分寸。你若是不想告诉我曾经发生的事,就请你离开。若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我才是性命难保。”苏若琅不知已经在心里祈祷了多少次不要有人前来。 不然她明日怕是会被扔去浸猪笼。 “其实我今日来,是送你谢礼的。”阿夜拿出一个精巧的布袋,布袋里满实现金叶子。 苏若琅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当真是给我的?” “你帮了我,我自然该谢你。再说,以后锦绣楼还要倚仗你呢。”阿夜笑道。 这一袋金叶子,都够买下几个锦绣楼了。 真是大方得吓人。 “其实,我记得,是我将你推下去的。”苏若琅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他一下。 看看自己这么说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初我原本是见你被人欺负,想要救下你的。结果你却将我当成了他们的同伙,连问都不问,就将我推了下去。那时恰逢我的心上人出嫁,我练功走火入魔,身体虚弱,遇上你,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阿夜字字句句说得格外认真,眼底还有几分怨气,听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但苏若琅心头依旧有疑问。 “原来是这样。”但她没有选择追问,而是装出一副相信他的样子。 如果他所言是真,那他确实是个可怜人。 如果他所言是假,那他也是个编故事的高手,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阿夜的脸上划过一丝轻松,“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头再去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是个傻子,我根本没有办法和你算账。只得自认倒霉。” “这么说来,的确是我的错,你好心救我,我却恩将仇报。那你这金叶子,我便不能要了。以前的恩怨,就算是两清了。”苏若琅将金叶子放回到他手上。 要割舍一袋金叶子,对她来说可不是容易的事。 但她须得先让阿夜以为,她是当真信了他。 信到连她看得极重的钱财都能割舍。 只有先从他那里得到了信任,才能一步步靠近真相。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时间解开身上的毒。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苏若琅登时紧张起来。 还好,阿夜在来人进门之前先行离开了。 如一阵风般轻盈。 有谁能想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个残废呢? “嫂子,我给你拿吃的来了!”来人手中端着好几个盘子,一张脸笑得跟牡丹花似的,苏若琅都能看到他身后那根隐形的尾巴在使劲地摇。 这是……不再将她当成癞蛤蟆了? 看来之前救他狗命,还是有点用处的。这就献殷勤来了。 苏若琅正准备夸他,他突然脚下一滑,险些将手中的盘子全数倒在她身上。 她躲了过去,但盘子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嫂子是不是不喜欢我?”秦衍颂盯着这一地的狼藉,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苏若琅无语凝噎,这盘子明明是他自己打碎的,怎么算到她头上了? “没有不喜欢,只是很讨厌。”她回答得很认真。 “没有不喜欢就好。”秦衍颂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后面那几个字一样。 苏若琅将他推到了门边,想要扔出去,但他的手紧紧抓着门框,怎么都不肯松。 “你若是再不松手,可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她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根银针来,对着秦衍颂的手指扎了下去。 秦衍颂当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苏若琅本意是想将他撵走,免得让人看到他在这里,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这下好了,他叫得这么大声,等下怕是所有人都要赶过来看热闹了。 苏若琅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秦衍颂什么,所以才会被他莫名其妙的讨厌。 不过……喝醉了的他倒是可爱了许多。 秦墨卿听到声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东厢,看到秦衍颂坐在门口,不停地吹着自己的手指,泪眼汪汪。 看到他之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抱着他不肯松手,“哥,嫂子坏,不要嫂子!” “别闹了,我让人带你回去醒酒。”秦墨卿把秦衍颂的手从他身上扒下来,又让人将他给送回西厢。 “你别放在心上,他酒后便是这样。”而后转头对苏若琅解释了一句。 “其实……挺可爱的。”苏若琅倒是宁愿秦衍颂是这样的。 她正想着,就听到身后的人问道—— “方才,可还有别的人来过?” 第26章 这一眼,让他一惊 饶是苏若琅这般能将心思藏得极深的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由得心尖一颤。 阿夜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秦墨卿居然能发现? “有人来过?”苏若琅只得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还假意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了一番,“明明已经将那些人解决了,怎么还会……” “不用紧张,我会让人盯着。”秦墨卿看到她这反应,并没有怀疑,反而还安慰了她一句。 “我是怕会连累你。还好我不会在这里长住。希望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苏若琅垂眸,一副愧疚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有接阿夜的茬。 说不定真的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不会。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我会护你周全。”秦墨卿不知该怎么和她说,那些人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要说连累,也是被他连累。 秦墨卿喊人来收拾了房中的一片狼藉,就将门关上了。 苏若琅从床上抱下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 “你这是?”秦墨卿看着她的举动,微微皱眉,表示不解。 “难道我们要睡一起?”苏若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那也不该是你睡地上。你身上的毒还未解开,地上寒气重……” “所以这是为你铺的。” 既然秦墨卿这般善解人意,苏若琅自然不会推辞。 他说得没错,她身上的毒还未解开,一旦寒气入体,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第二日一早,二人还未起,门外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 秦墨卿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上的铺盖卷起来,起身去开门。 苏若琅听到动静,翻身起来,理了理身边的被子,翻过一个角来,就好似秦墨卿刚刚从她身旁下去一般。 “听闻今日是个祈福的好日子,就一大早来叫你们了。等下同我一道去慈云寺拜拜送子娘娘。”老夫人往里头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说道。 “好。”秦墨卿答应下来,待老夫人转身之后,才将房门关上。 他回过头,发现苏若琅已然穿戴整齐,也不知她的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 难道是怕被他看到? 苏若琅看着床单,若有所思,而后转头问道:“需要滴两滴血吗?” “什么?”秦墨卿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落红。”苏若琅并不想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秦墨卿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懂这个? “不用。”他想着,外祖母应该不会在意这个。 如果被问起,再作假也不迟。 苏若琅点了点头,将被子叠好,坐到了梳妆台前。 妆箧里摆着不少珠宝首饰,皆是最新的样式。 秦墨卿倒是有心。 苏若琅简单地梳洗一番,转过身,目光正好撞在了秦墨卿的腹肌上。 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秦墨卿轻咳了一声,“你能不能转过去?” “说得好像我之前没有见过一样。”苏若琅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老夫人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秦衍颂站在她身边,一脸的疲惫,想来是昨晚喝醉了没有睡好。 他看到苏若琅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 “外祖母的气色好了不少,看来可以开新的药方了。”苏若琅可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医好老夫人。 然后从秦墨卿那里得到一笔不菲的诊金。 “我也觉得好了许多。想来是上天见我这一生太辛苦,所以才让重新见到你。你不但治好了我身上的病,就连心病都好了大半。若是你与阿卿再生下个一男半女,我这一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老夫人还真是三句不离生孩子。 还好这时秦墨卿来了,不然苏若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辆马车向着慈云寺而去。 稍微宽敞一点的马车给了老夫人和秦衍颂,苏若琅和秦墨卿挤在一辆小马车上,根本转不过身来。 慈云寺并不算远,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看来今日的确是个祈福的好日子,这个点就已经这么多人了。”从马车上下来,苏若琅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慈云寺的香火一向旺盛,遇上这样的日子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秦墨卿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想要护着她往里走,却被她呵斥了一句:“阿卿,你不牵着阿筠,到我身边来做什么?我有衍颂就行了。” 他只得退回到苏若琅身边,在老夫人的注视下牵住她的手,跟着进了慈云寺。 送子娘娘的门前围了许多人,苏若琅没有心思等,但碍于老夫人在这里,只得和秦墨卿牵着手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 “衍颂,扶着外祖母到那边去休息,我们祈福完就过来。”秦墨卿心知苏若琅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索性将老夫人和秦衍颂打发走,而后带着她出了慈云寺。 苏若琅站在清幽的山坡上,长舒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觉得祈福有用。我要是神啊,每天听到这么多人对着我祈福,我烦都烦死了。” 秦墨卿对祈福这样的事也没有兴趣,但还是说道:“万一神正好听到了你的心愿呢?” “救命啊!”一旁的树林里传出了一声求救。 这声音听在苏若琅的耳中有几分熟悉。 她和秦墨卿赶过去时,女子已经被人救下。 女子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浑身不停颤抖,受伤的手臂还在流血。 苏若琅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取出来,正打算为她处理伤口,却发现受伤的竟是苏云珊。 难怪她方才会觉得这声音熟悉。 苏云珊抬眼,发现面前的人是苏若琅,眼底登时布满恨意:“是不是你找人害我?” “我若是当真要害你,还需要找人吗?找人不花银子吗?”苏若琅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鬼知道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说得也是,你哪里是舍得花这银子的人。”她捂着伤口站起身来,身上却掉下了一样东西。 秦墨卿原本已经转了身,但发现她与苏若琅认识,便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一惊。 第27章 救他的人,是她妹妹 苏若琅面前那个满脸戾气的女子,竟是那日在山中救下他的人。 他还来不及想她与苏若琅是什么关系,就先看到了她掉落在地上的那样东西。 那玉佩,正是寻找嘉禾公主的关键! 难道说,眼前这女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嘉禾公主? “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苏若琅自然也看到了那枚玉佩。 她一直贴身放着的玉佩,这几日突然找不到了。 原以为是那日在山崖边时不小心掉了,她还想着过几日回去寻。 却不料被苏云珊给捡去了。 “苏若琅,我看你是糊涂了吧?这明明就是我的玉佩,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她将玉佩捡起来,死死攥在手心里。 这可是她通往荣华富贵的钥匙,她自然不能还给苏若琅。 “苏云珊,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见长啊!这玉佩明明是我娘留给我的!你们抢了我的银簪也就罢了,现在连玉佩也要抢!” 苏若琅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将银簪拿回来,可苏云珊却不肯松手。 陈氏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把将她推开,“我看说瞎话的人是你吧?你的心肠真是歹毒,云珊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抢她的东西!” 苏云珊闻言,当即配合地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痛苦地哀嚎起来,“姐姐,我已经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将你曾经做过的事说给姐夫,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今日来慈云寺祈福的人原本就多,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云珊这番话,当即引来了许多人的猜想:看来这姐姐是怕妹妹会说出她的腌臜事,所以才会行凶。而今行凶不成,还想抢走妹妹的玉佩。 秦墨卿听到那一声姐姐,只觉得无比震惊—— 当日救他的人,竟是苏若琅的妹妹! 世上居然有这般巧合的事! “是啊,我们明明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何非要将我们逼上绝路?”陈氏都没料到苏云珊能有这么一出,在心里暗暗叫好。 她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若琅还能将玉佩给要回去! 倘若是在别的场合,苏若琅定然不会松口。 但眼下这情形对她分外不利,她若是强行拿回玉佩,只会让人对这母女的说法深信不疑。 反正,玉佩在她们手里,她随时都可以去讨回来。不急于这一时,没有必要在这里与她们耗下去。 她将金疮药收起来,转身往慈云寺走去。 秦墨卿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脚步。 不过他暗中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着这对母女。 待到所有人散去,苏云珊才松了口气。 “你还有脸回来?”她没好气地对陈氏骂了一句。 “我方才不是去找人来帮你了吗?”方才黑衣人袭来,陈氏见他们是冲着苏云珊去的,想都没想就扔下她离开,生怕血会溅在自己身上。 见到苏云珊没事,她又折返回来,这做法着实令人不齿。 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说要早点去衙门,以免夜长梦多,你非是不信。还要跑到这里来祈福。这下好了,福没祈到,倒是差点将命给丢了!” 苏云珊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还有些后怕。 “这样也好。至少那贱人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陈氏想着,今日她们让这么多人相信了玉佩不是苏若琅的,就算她想要回去,也没办法了。 “我看到那贱人就心烦!总有一天,我要把她踩在脚下,让她哭着求饶!”苏云珊看着手中的玉佩,脸上浮现出阴毒的笑意。 苏若琅回到慈云寺,当即走到了一间没那么多人的神殿前,跪在了蒲团上。 “这会儿不觉得神会烦了?”秦墨卿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这里人少,应该没有那么多烦恼。而且你说得对,万一他听到了我的心声呢?说不定会帮我一把。” 苏若琅倒也不是真的在祈福,只是方才被气得不轻,身子不适,所以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正巧这里人少,她就进来了。 “那玉佩,真是你的?”秦墨卿心中有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理清才好。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这一点。 “是。”苏若琅说得笃定,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那……你可知道那是谁留给你的?”秦墨卿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印证她心中的猜想。 “是我娘留给我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形容枯槁,脸色灰败的女子,将玉佩和银簪紧紧捏在她的手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苏若琅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最为清晰的便是原主娘亲去世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那段记忆最为痛苦,所以来最为深刻。 方才那画面,便是原主的娘临死前。她不断叮嘱原主要将银簪和玉佩收好,还说什么以后可能会有人来找她。 苏若琅先前便猜想,她的杀身之祸,会不会是这两样东西引起的? 今日苏云珊的经历,让她的猜测更深了几分。 如果那两样东西只会为她带来危险,何不就让它们先在苏云珊那里待着。 让她当诱饵,将背后的人给引出来。 到时候她也好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她。 “你应该知道那玉佩的材质不一般吧?”秦墨卿思忖半晌,决定先按兵不动,不告诉她银簪和玉佩的真相。 万一错了呢? “那玉佩所用的的确是上好的玉,价值不菲。但那并不意味着它来路不正。只是我从未问过我娘,她到底是如何得到那两样东西的。” 原主能记得吃饭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寻思那么多? 好歹她还是听了娘亲的话,一直将玉佩藏在身边,没有被那对母女拿走。 结果却是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 苏若琅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幸运。 若是玉佩还在她身上,那么遇险的人就会是她了。 “你可打算将你的东西要回来?”秦墨卿能看出来她将那玉佩看得很重。 但她若是去拿回来,可能会有危险随之而来。 “方才是想的。但仔细想想,给苏云珊惹祸的或许正是那玉佩,何不就留在她那里?” 第28章 没必要来了又躲 苏若琅素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尤其是面对曾经无数次害过她的人,她巴不得对方能受百倍的折磨。 既然苏云珊心甘情愿替她受罪,何乐而不为呢? “为何我感觉,你知道点什么?”苏若琅回想起方才的事,突然发现,秦墨卿的眼神似乎在苏云珊身上停留了许久。 尽管看不出他的情绪,但他这样的举动已然很不对劲。 “我只是惊讶,你居然有个这样的妹妹。”秦墨卿知道苏云珊是她的妹妹,但只听过这名字,并未曾见面。 哪知道,竟会是那日救他的人。 在山洞时,只匆匆与她说了几句话,并未来得及详谈,甚至未曾问她的名字,留下玉佩就让景安护送她回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她相见。 纵然心中有几分失望,但毕竟是他夺了人家的清白,之前答应的事,还是要兑现。 “你可知道人说谎的时候,会有下意识的小动作?”苏若琅看到他的手指轻轻搓了一下下。 她原本只是猜测,但秦墨卿听到她说这话之后,又轻轻搓了一下手指。 看来,那是他心虚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有些事,无需与你解释。”秦墨卿不知该怎么和她说才好,她总不能说,等他们和离,他就会迎娶她妹妹吧? “这倒也是。”苏若琅听到他这么想说,反而有几分轻松。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无须和对方敞开心扉,各自藏着秘密又如何?反正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秦墨卿率先走了出去。 苏若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你们两个,吵架了?”秦衍颂瞧着二人这样子不太对劲,便问了一句。 “方才祈福的时候,我找送子娘娘要个女儿,他非要儿子!”苏若琅自然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得现编一个。 “这也能吵起来?”秦衍颂表示不可思议。 老夫人却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俩倒是越来越有小两口的样儿了。不管是小子还是丫头,我都喜欢,都一样疼。” “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和你们一道回去了。路上小心。”秦墨卿将几个人送到慈云寺外,就转身走了。 他回到了方才苏云珊被行刺的地方。 手下的人当即到他面前,俯首将方才苏云珊与陈氏说的话转述给了他。 秦墨卿越听,神色越晦暗。 苏云珊当真是当初救他的人吗?可她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去救一个重伤倒在路边的人? “她是如何处理伤口的?”秦墨卿记得,那日他醒来时,身上的伤口皆被仔细包扎好了,救他的人知道该如何处理伤口。 他的伤情之所以会变重,是因为……过度运动。 “她捂着伤口去了医馆,还将为她治伤的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马上就要到京城的大户人家当千金小姐了,让大夫不要让她身上留疤。”下属如实相告。 秦墨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先前衙役去挨家挨户询问时,皆会告知对方,他们要寻的人,身上有两样信物,一是银簪,一是玉佩。 若是那玉佩一直都在苏云珊手中,她去衙门认亲时,不可能不带着。 可那时候她带着的却只有银簪。 苏若琅方才说,银簪早就被她们给抢了去,玉佩却是近日才丢的。 如此说来,那两样东西,很有可能是苏若琅的。 但苏若琅是苏耕亲生,绝不可能是嘉禾公主,那两样东西,怕是她娘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所以她纵然听闻了消息,也不曾到衙门去认亲。 “继续盯着苏云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她下手。”秦墨卿吩咐了一句。 至于苏若琅,他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如果她接近他当真有什么目的,那么她迟早会暴露。 秦墨卿回到别苑时,并未见到苏若琅。 问了秦衍颂才知道,她在半路就下了马车,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 她从前痴傻,根本就无一人跟她亲近,如今倒是有朋友了。 “她可是在锦绣楼附近下的马车?”秦墨卿思来想去,想不出她除了锦绣楼的掌柜还能去见谁。 毕竟她也就和锦绣楼有那么一点渊源。 秦衍颂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是在锦绣楼附近下的马车。” 可他到了锦绣楼,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尽管楼上他不便前去,但今日门窗却是敞开着的,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除了坐在轮椅上的人,再无其他。 他只得转身离开。 人才走出去,二楼的房间里就有人压低声音问道:“走了吗走了吗?” 那声音还是从房梁上传出来的。 “你既然这般怕他,为何还要来我这里?”阿夜不由笑出了声。 苏若琅从房梁上轻身一跃,落在他面前,“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误会而已。我才嫁给他一天,就同别的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你在旁人眼中还是个残废,可传出去也不好。” 明明已经好了,却还要继续装残废,她不是很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难道是怕求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吗? “不想让他误会,你大可以不来。没必要来了又躲着,好似你很将他放在心上一样。”阿夜阴阳怪气道。 苏若琅的暴脾气差点就上来了。 但为了探寻真相,她只能忍气吞声,“他是我相公,我不在乎他在乎谁?只是现在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处境,我怕他会担心。” “你不是说,你怀疑你身上的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吗?难道不该从你娘查起?”阿夜嘴角那一抹笑意似是在笑她蠢,竟不知道最简单的路。 “我早就查过了。可我娘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她从未离开过齐镇,与她有关系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我着实想不到她能得罪了谁。不过……” 苏若琅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书桌旁,拿起笔在纸上简单地画了一个草图,“她身上有一块玉佩,大抵长这样。” 她将草图拿给阿夜,发现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竟划过了一抹惊讶。 第29章 她说谎,没有破绽 “你怀疑,是这玉佩惹了祸?”阿夜将情绪收敛,沉声问了一句。 苏若琅点了点头。 “可这玉佩的样式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阿夜淡淡说道。 如果他当真觉得玉佩普通,方才就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了。 “这玉佩原本一直在我身上,可前两日丢了,被别人捡了去,结果那人就遇上了刺杀。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苏若琅将那张纸拿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 “为何烧了?我可以找人帮你查查看,那玉佩到底是什么来路。”阿夜似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苏若琅轻笑一声,“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反正玉佩现下并不在我身上,若我还是会有麻烦缠身,说明问题并没有出在玉佩上。” 如果阿夜想要告诉她实情,又怎么会故作镇定? 他啊,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来。 真是……可笑。 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阿夜这个人,藏得太深,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不如先想办法恢复记忆。 将所有残存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抓住幕后黑手。 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过两日我会差人将图样送过来。还是按着先前的规矩,每卖出去一件,五五分成。月底我会来看账本,你可不偷奸耍滑。” 苏若琅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转身走出了锦绣楼。 阿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 “我还是更喜欢从前的她。”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她本就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 如果非要刨根问底的话,死期只会来得更快。 德善堂。 苏若琅没有拿药方,而是用口述的方式让伙计抓药。 她念得快,伙计差点没能听清。 等抓完药,根本就记不清她抓的究竟是些什么了。 可纵然她再小心,却也不知道,门帘之后有人将她说的每一味药都记了下来。 “她这是个什么方子?”秦墨卿并不懂药理,所以看不出来这方子究竟有什么作用。 “应该只是个凝神静气的方子,想来近段时间睡得不太安稳。”掌柜的说罢,偷偷瞟了秦墨卿一眼。 在他看来,苏若琅睡得安不安稳,自家主子是最清楚的。 毕竟,他们在同一屋檐下。 “是吗?我倒是觉得,她睡得挺安稳的。这药大抵是为外祖母准备的吧。”秦墨卿心中清楚,她若是为外祖母抓药,绝不会这般小心。 甚至还会将药方拿给他,让他出银子。 秦墨卿回到别苑时,苏若琅正在煎药。 见他来了,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方子来,递给他:“这是我新给老夫人开的药方,你尽快让人去抓药回来。” 看看,被他说中了吧。 “那你煎的药是给谁的?”秦墨卿将药方接过来,被苦涩的药味熏得微微蹙眉。 “近来毒发得频繁了些,之前的药已经不顶用了,所以想煎药来压一压。”在慈云寺见识到他说谎之后,苏若琅对他的信任也打了折扣。 所以并未如实相告。 秦墨卿自然还记得掌柜的说这是凝神静气的方子,可没有半点解毒的效用。 她说谎的时候,竟没有半点破绽可寻。 “若是有什么需要……” “我说了不用,既是我自己的问题,就该我自己解决。不必劳烦秦公子。” 就连称谓,都生疏了。 秦墨卿也不知自己心中怎么就来了一股气,没有说半个字,便转身走了出去。 苏若琅煎好药,已然是傍晚时分。 老夫人差人来请她去吃饭,她原本不想去,但想了想,还是去了。 饭桌上,并未见到秦墨卿。 他明明回来了,这会儿又去了何处? “还在生阿卿的气?他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纵然生出来的是女儿,他也会很疼爱的。”老夫人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是在生气。 “相公腰伤未好,外祖母可能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苏若琅可不想整日听这些话。 秦衍颂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你这是在怀疑我哥的能力?要知道,我哥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只鸡腿,差点没把他噎死。 秦墨卿在苏若琅身旁坐下来,对着老夫人说道:“我的腰伤的确还未痊愈,没有告诉外祖母,是怕外祖母会担心。” “反正是迟早的事,不急不急。”老夫人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拿起筷子,让他们吃饭。 吃罢饭,秦衍颂先扶老夫人回去休息了,剩下秦墨卿和苏若琅坐在原处。 “我只是不想总是想办法敷衍她。”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还得谢谢你想到了这么好的说辞。” 苏若琅不确定秦墨卿是不是在说反话。 但她一心惦记着自己煎的药,没空在这里揣度他的心思。 “我的药,差不多要好了。”苏若琅脚步匆匆,赶到东厢的小厨房时,却发现她在门上别着的那根稻草落在了地上。 药罐的盖子也没有放在原来的位置。 有人来过。 她辛辛苦苦煎的药,被人下了毒,喝不了了。 实在是可恶! 她记得她先前就提醒过秦墨卿,他身边有人想害他。 还以为他早就将人给揪出来了,却不料,还在这里。 对方大概以为这药是给秦墨卿的,所以才往里头下了毒。 秦墨卿才走进房间,一碗浓如墨汁的药就被端到了他面前。 墨色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一向厌恶药的气味,脸色自然很是难看,“你这是何意?” “这是我花了两个时辰煎的药,刚刚吃饭回来,却发现有人在里面下了毒,喝不了了。”苏若琅压低了声音,“大概以为这是我煎给你的药吧。” 秦墨卿当即会意,端起药碗,佯装一饮而尽,但实际上药汁都被倒在了他脚边的桶里。 “我提醒过你身边有鬼,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能抓到他。”苏若琅拿着手帕为他擦了擦嘴角,一副恩爱的模样。 不过转瞬,秦墨卿就倒在了地上。 苏若琅失声惊呼,将人抱在了怀里,仿佛已然六神无主。 就在此时,一个人破门而入。 第30章 怕你死得晚了,没人哭丧 “夫人,发生了何事?”来人一脸惊慌,想要将秦墨卿从苏若琅手中接过去,“我带公子去寻大夫!” “你来得倒是很及时。”苏若琅冷声说罢,手中的银针已然刺在了那人脚踝之上。 他顿时觉得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夫人这是何意?难道不想让公子得到救治?”那人眼中是难掩的心虚,却还在硬撑,想要将银针取出来。 “如果你想变成废人的话,我不介意你将银针取出来。”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的银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取出来的? 那人当即不敢动了。 “你是谁的人?”苏若琅眸中泛着冷意,“若是你老实说了,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毕竟我们有可能效忠于同一个人。” 那人听到她的话,只觉得惊讶无比,“你说我们效忠于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子从来不曾和我提过这里还有旁人。” “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下毒这样的事还做得如此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还得庆幸,煎药的人是我若是换了旁人,这会儿你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苏若琅说得煞有介事,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 她抬手将银针取了出来,那人的神情登时轻松了不少。 “等下你先回去通报消息,我在这里善后。断然不会让人有半点察觉。”苏若琅知道,眼前的人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苍蝇。 想要抓到幕后黑手,就得先放线。 那人似有几分犹豫,但想起苏若琅方才的举动,又觉得她值得信任。 再看秦墨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就没有再怀疑,转身走了。 黑暗中,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 秦墨卿的人暗中跟了上去。 “行了,可以起来了。”苏若琅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腿。 可怀中的人好似赖上了她一般,半晌没动。 “你若是再不动,可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苏若琅亮出了手中的银针。 秦墨卿这才翻身起来。 “若不是因为这一切是你安排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了。” 苏若琅方才说话的语气,好似当真与那人是一伙的一般。 那人可真是被她给哄得一愣一愣的。 “你那么做,又怎么能让他相信我,怎么能让他去向他的主子通风报信?”苏若琅揉着自己发麻的小腿,在心里咒骂了秦墨卿好几句。 好巧不巧,秦墨卿打了个喷嚏。 “有人在想你。”苏若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一句。 “我看不是有人在想我,而是有人在骂我吧?”秦墨卿却轻易看穿了她。 早知道就不多嘴这一句了。苏若琅腹诽。 她方才其实想从那人嘴里问出更多的信息,说不定能了解到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可她又怕自己说多了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更怕至少心思被秦墨卿发现,只能作罢。 “我希望下次有人要杀你的时候可以不要伤及无辜。害得我明日还得去买药煎药。”苏若琅气不打一出来。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秦墨卿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动他。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景安才回来。 “公子,已经查到是谁了。”他看了一眼苏若琅,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若琅当即站了起来,“我懂,我该回避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希望秦墨卿能将她留下的。 可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他又怎么会允许旁人探听? “是睿王,对吧?”秦墨卿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将有了答案。 “主子怎么知道是他?”景安颇为惊讶。 “王府之中,原本就有睿王的眼线,他会知道我的行踪,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秦墨卿一向小心,唯独睿王的眼线,他一直没有清理,留在了身边。 因为那人于他有用。 可利弊的权衡,必然会带来隐患。 这不……隐患就来了。 “属下已经让人处理好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不过还是得请主子小心。”景安已经清理了那一干人等。 但免不了担心还有余孽会作祟。 “我让你找的东西,你可找到了?”秦墨卿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问题。 “三日香,属下已经求到了两只,就养在房中。主子若是想要,随时可以取来。”当初他可是得了命令找不到就不能回来。 他那里敢不遵命? 秦墨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下去吧。” 景安还以为自己多少能得一句夸赞,结果竟然什么也没有。 “问题已经解决了。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了。”秦墨卿走到苏若琅身边。 “短时间?”苏若琅对这个说法不是很满意。 “在你离开之前。”秦墨卿想了想,短时间至少也得是半把月。 再长个几日,就该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 倒是……挺快的。 苏若琅闻言,松了口气,“那样最好。” 她可不希望自己再遇上什么麻烦。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出了门。 她没有去德善堂,而是去了别的药铺,抓的还是昨日那几味药。 回到别苑,她用了两个时辰才煎好药。 她正打算服用,偏偏秦衍颂这个冤家来了,在院子里嚷嚷。 苏若琅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药出去应付他。 “你与西街的钱水生是什么关系?”他气冲冲地问道。 苏若琅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还真找到了钱水生这个人。 不过,他是个十足的地痞无赖,时常欺负良家女子。 前两日,苏若琅刚刚教训过他。 许是钱水生气不过,所以四处散播谣言,正巧被秦衍颂给听到了。 “我与他是仇人。他脸上的伤还是我打的。就在前日他妄图欺负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我警告过他,如果他再敢做那样的事,就让他无法人道。他一转眼倒是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既然钱水生如此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多谢你为我担心,此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烦你了。”苏若琅的话,说得秦衍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第31章 第一步,将水搅浑 “我,我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可他逢人就说,说……说你背上有一颗痣。若不是与你关系极为亲密,又如何能知道这个?” 若是放在以前,秦衍颂巴不得苏若琅与钱水生有关系。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担心他没有办法拆散她和秦墨卿了。 可现在,他的想法竟是不同了。 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秦墨卿,而是先到她这里来问个究竟。 “我的背上有一颗痣?”苏若琅微微皱眉。 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过这一点。 如果真的有,那钱水生必定是从旁人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你怎么表现得好像你根本就不知道一样?”秦衍颂觉得奇怪,看她这样子,应该是钱水生在说谎,故意想要给她泼脏水。 “原本就没有。钱水生的话哪里能信?你可知道他现在在何处?”苏若琅素来睚眦必报。 钱水生这般污蔑她,她自然不会放过。 “西街茶肆。”秦衍颂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苏若琅点过头,抬脚就往外走。 不多会儿,她就到了西街茶肆。 钱水生果然还在那里,手中拎着一个茶壶,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与苏若琅的“香艳故事”。 冷不防脖子上一疼,他抬手摸过去,发现了一枚银针。 “是谁?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小爷我动手?”钱水生将银针取下来,当即感觉到浑身麻木,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离过年还早着呢,怎么就开始拜年了?”苏若琅走到他面前,冷声说道。 钱水生眯着眼睛,起初没有能看清眼前的人,待到他看清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这么等不及,大白天的就来找我了?” “是啊,就怕你死得晚了,你家里没人给你哭丧。”苏若琅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钱水生想动,可他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宛如木偶一般被困在原处。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有些怕了。 上次被苏若琅伤得不轻,而今身上还难受呢。 现在又得罪了她,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收拾。 “我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你就不怕他到姐夫面前去将你们之间的事通通说出来吗?” 苏云珊得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样肮脏的主意,还真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对他了?我方才一进来,他就跪在了我面前。我还以为他跟我拜年呢。”苏若琅一脸无辜。 钱水生手中的那根银针早就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了。 他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如今变成这样与她有关系。 就算他死了,仵作也查不出任何异常来。 “可要不是姐姐你,还能有谁呢?姐姐难道不是听到了传闻,所以才赶过来杀人灭口的吗?”苏云珊还以为苏若琅会狠狠地教训钱水生一番。 那可就坐实了她心虚。 哪知道她还没动手,钱水生就自己先跪下了。 这得是有多怂? “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进来喝杯茶,可没有听到什么传闻。不知云珊你可愿意告诉我?”苏若琅既是过来解决问题的,自然就不会逃避。 不过这等脏水,想要洗净可不容易。 所以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水搅得更浑。 苏云珊主动送上门来,她可没有不用的道理。 “镇上可都传遍了,说姐姐你和他之间有苟且之事。”苏云珊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陷阱,还在心中嘲笑苏若琅太蠢,居然非得要人将此事大喇喇地说出来。 她就半分不觉得丢脸吗? 苏若琅却笑出了声,“是吗?居然会有这样的传闻,太好笑了。难道没人晓得,他脸上的伤是我前日揍的吗?只因见到他欺负少女,人家都哭了他也不肯放手。着实该打!” “可是姐姐,他说他知道你的背上有一颗痣。一般人可不知道这种事吧?这又是怎么回事?”苏云珊见她装傻,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苏若琅略一沉吟,说道:“那你可知道?” 苏云珊一怔,“你可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我告诉他的?” 这话听得苏若琅差点笑出声来,她都还没有往这上头引,她倒是先急了。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为何这般着急?俗话说得好,石砸狗叫。你反应这么大,我会误以为你心虚的。” “你……你骂谁是狗呢?我可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该心虚的人是你,你敢不敢让人看看你后背上究竟有没有痣?” 苏云珊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想要扒开苏若琅的衣服。 却没有想到,是她自己的衣服先裂开。 后背露了一大块出来,吓得她不知所措,想要捂住,却又怕自己动作太大,连前面都保不住。 她的背上有一颗痣,分外惹眼。 苏若琅将走到她身后,为她拢好衣服,“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带你去换衣裳。” “谁要你假好心?”苏云珊用力一挣,将自己从苏若琅的手中挣脱开来,却一跤摔在了地上。 这下,她背上那颗痣,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看呀,钱水生说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吧!” “说不定就是他们才两个人合起手来栽赃陷害,妄图找秦夫人讹钱。” “这秦夫人也是个可怜人。这痴傻的病刚好不久,竟就被自己的妹妹给算计上了!” 周围人七嘴八舌说着,仿佛已经从这一颗痣洞察到了所有。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背上可没有痣,从来没有!”苏云珊费力地用手扯住衣服,遮住自己的背。 “我们都有眼睛,看得可是真真切切的!” “就是!你做这样的亏心事就不怕会有报应吗?” “和钱水生这样的地痞倒是般配得紧!” 苏云珊的解释在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她不明白,她背上根本就没有痣,他们为何会这样说? 她的目光转向苏若琅。 一定是她在捣鬼! 她只后悔自己今日单独行动,没有带着个帮手。 若是陈氏在这里,定然能帮她的忙。 可这口气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第32章 你居然,还要娶她妹妹 苏云珊咬了咬牙,冲到苏若琅身边,再次试图扒下她的衣服。 可她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任凭她用力也没有办法扯开分毫。 甚至听不到一丁点声响。 “这是云锦,可不是你能轻易扯破的。”苏若琅那日去锦绣楼,阿夜特意送了几件衣服给她,皆是用云锦制成的。 那可是顶好的布料。 苏云珊见周围人的嘲笑越发大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来,“看到没有,这玉佩,是一位公子给我的。他承诺会在一个月之内迎娶我过门。我是绝对不可能会与钱水生这样见不得人的狗东西有任何关系的!” 钱水生突然被骂,气得站起身来,抓着她的手问道:“难道不是你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陷害她的吗?银子可还在这呢!” 他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来,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你说这是我给你的就是了?这上头又不曾写名字。再说,我马上就要嫁去大户人家了,为何要这么做?”苏云珊自然不肯承认。 钱水生却阴险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背上有痣我不知道,但你屁股上有块胎记,我却是知道的。” 说着,他的手伸向了苏云珊的后背,似是想要跟所有人证明这一点。 苏云珊没想到,钱水生竟会这般过河拆桥,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你要是再敢胡说,小心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说罢,她狼狈地跑出了茶肆。 苏若琅看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 这狗咬狗的戏码她还没有看够呢,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贱人!真是晦气!”钱水生也走出了茶肆,离开之前,还不忘将那一两银子拿走。 苏若琅挪开脚,从地上捡起了银针。 钱水生不会知道,他现在只是暂时恢复了知觉而已。 再过半个时辰,他就又会浑身麻木。 如此往复,直到半个月后才能恢复如常。 这算是给他的一点教训。 周围的人已经忘了苏若琅才是最初的风暴中心,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苏云珊身上。 除了说她方才出的丑,更多的是想知道她要嫁的那个人是谁。 她手上若是没有那块玉佩,苏若琅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能给得起那么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绝对不是一般人。 会是谁呢? 苏若琅往外走的时候,发现秦衍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知道冤枉了自己,没脸见她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秦衍颂匆匆忙忙去了德善堂。 不顾伙计的阻拦,奔向后院。 “衍颂,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冒失?万一被人发现……” “你先告诉我,你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苏若琅妹妹的手里?” 秦墨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句。 秦衍颂痛心疾首,“我还以为你看上苏若琅就已经够离谱了,你居然还要娶她妹妹?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 他这个哥哥在京城的时候明明很正常,怎么一到这里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是有人给他下蛊了? “你先冷静一下。”秦墨卿忍着将他一掌打晕的冲动,“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秦衍颂也觉得自己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于是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 “有人找她麻烦,你为何不来告诉我?”秦墨卿最先想到的并非是那个秘密被秦衍颂发现了该如何解释,而是气他没有将苏若琅的麻烦告诉他。 “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当然要先去找她问个明白。说起来,我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秦衍颂原本以为,她想要澄清此事,只能证明自己背上没有痣。 不然这污点会被她一直背在身上。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若琅用的招数如此高明。 她不但成功地将脏水给泼了回去,还让对方百口莫辩,最后甚至上演了一出狗咬狗。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玉佩为何会在苏若琅的妹妹身上?那可是你贴身的玉佩,绝对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她还说,给她玉佩的人答应过会在一个月之内娶她过门,这话应该不会是你说的吧?” 秦衍颂并没有忘记他要抓的重点。 “你看清楚了,当真是我的玉佩?”秦墨卿正想着要如何糊弄过去,景安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的脸色蓦地一变。 景安告诉他,苏云珊正往德善堂的方向来,看样子是来找他的。 谁让他曾和她说,要是遇见了麻烦就来德善堂找他呢? 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你的玉佩我还能认错?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蛊?要不要我去寻个解蛊的人来?”秦衍颂的嘴跟连珠炮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我会和你解释,但不是现在。景安,带表公子回去休息。”秦墨卿可不想让他在这里见到苏云珊。 秦衍颂还想说什么,景安已经驾着他从后门离开了。 “公子,有人拿着玉佩,说是找您的。”掌柜的走进来,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 “就说我不在,让她改日再来。”秦墨卿淡淡地回了一句,眉心却起了褶皱。 他这两日反复地回忆那日的事,只觉得记忆中的人与苏云珊相去甚远。 或许,她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被自己误认为是救命恩人。 否则,她怎么会连伤口都不会包扎呢? “公子,她说,她要等你回来。”掌柜的一张脸苦得不成样子。 他能看出来苏云珊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万一自己将她撵走,恐怕接下来的场面就不受控制了。 “那就让她等上一时半刻,再告诉她我回来了吧。”秦墨卿揉了揉眉心。 横竖是躲不过了,不如就见见她,顺便试探她一下。 苏云珊在德善堂的大堂里走来走去,片刻不得消停。 将伙计的眼睛都给晃花了。 他忍无可忍地说道:“这位姑娘,公子还得有会儿才能回来,你能不能先坐下?” 谁料苏云珊竟然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第33章 帮个忙,成为花神 这动静自然传到了秦墨卿的耳朵里。 他看着苏云珊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心。 当初只与她匆匆说了几句话,并不知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今见了,只怪当初没能再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说不定就不会将玉佩给她了。 “公子回来了,还请姑娘跟我到书房一见。”掌柜的见苏云珊还想动手,赶忙走了出去。 苏云珊脸上的戾气顷刻间消失不见,她跟在掌柜的身后,一路走到了书房。 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脸上戴着面具,与那晚一模一样。 苏云珊满心欢喜,快步走了进去,装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来,“公子可是让奴家好等!” “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尽管已经快要被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吐了,但秦墨卿依旧克制住了自己,用淡然的语气问道。 “难道没有遇上麻烦,就不能来吗?”苏云珊往前凑了凑,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登时迸射出了冷意。 但她并未被吓退,反而还大着胆子走了一步,就快要贴在秦墨卿身上了。 “当然不是。只是如今我的危机还未解除,你贸然来找我,我怕你会惹上麻烦。”秦墨卿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一下,避开与她的接触。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苏云珊说着,眼中愣是挤出了两滴泪来。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然会满足。”秦墨卿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的目的,多半与苏若琅有关。 毕竟她才在苏若琅那里受了欺负,就到了这里。 苏云珊听到他这么说,当即笑开了花,“我……想让你帮个忙,让我成为花朝节的花神。” 花朝节在齐镇是个极为盛大的节日,在花朝节前,齐镇会组织一场花朝会,在已经及笄但尚未出嫁的女子之中挑选出一位才学与美貌并重的来担任花神,在花朝节时为民祈福。 见对方久久没有回答,苏云珊怕他不答应,抓着他的手撒娇道:“我若是成为花神,之后嫁给你时,也不有人说三道四,说我配不上你了。” 那声音差点将秦墨卿送走。 他抽回自己的手,表示自己会尽力。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苏云珊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花神,拥有无数人艳羡的目光,就开心得不行。 “若是没有别的事……”秦墨卿忍得太过辛苦,眼看就要忍不住了,只得下了逐客令。 苏云珊却不肯走,而是一脸娇媚地看着他,“公子待我这般好,我无以为报,只能……” 话还没说完,她就脱起了衣服。 秦墨卿:“……” 门外忽然有一人冲了进来:“公子,有急事……” 苏云珊吓得赶紧将衣服穿上。 场面一度很尴尬。 “苏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让人送你回去可好?”秦墨卿长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已经忍到极致了。 要是再没有人出现救他,他很有可能已经将苏云珊打晕了。 “那……奴家就先回去了。下次,一定让公子好生快活。”说罢,她掩唇一笑,仿佛很羞涩的样子。 也不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这般露骨,还羞涩个什么劲? 待到苏云珊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秦墨卿才笑出声来。 花神需要的是才学与美貌并重,苏云珊可沾不到半点,竟也好意思和他提。 要说最合适,应该是苏若琅。 可惜,她已然不符合条件。 既然苏云珊想要这花神的位置,何不就借此机会帮苏若琅出口气? 秦墨卿让人找来了一堆书籍,给苏云珊送了过去。又差人买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再在里面放了点东西,拿给了她。 回到别苑,他径直到了东厢。 原本想问问苏若琅白日里的事,却见秦衍颂正缠着她。 往日里他不是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的么?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背上多了那颗痣?我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出来。”秦衍颂从德善堂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苏若琅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要是不得到问题的答案,他肯定睡不着,所以只得来找她。 “其实很简单。那并不是一颗痣,而是一只虫子。”苏若琅看着他这耍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但凡她记仇一点,就不会将答案说给他,让他自己苦思冥想。 “一只虫子?”秦衍颂不相信,“若是虫子,怎么会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是我用了一点小花招,在撕破她衣服的同时,在她的背上抹了一点蜜,然后将虫子放了上去。在没有将蜜吃完之前,那只虫子也不会轻易挪动位置。”苏若琅解释道。 似是怕他不明白,她取了一点蜜来,轻轻点在了秦衍颂的手背上,而后她抓着他的手,正打算将虫子放上去,就被人打断了。 秦衍颂的手被人从她的掌心抽了出去。 “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么?还在这里赖着做什么?”秦墨卿将苏若琅的手拽在自己手中,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我不过是想知道答案而已,你这么凶做什么?你就不怕我……”秦衍颂的话刚说了一半,所有的气势就偃旗息鼓了。 秦墨卿瞪了他一眼,眼底杀意浮现,他吞了吞口水,干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我就不打扰哥哥和嫂子的雅兴了。” 溜了溜了。 再待下去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谁惹你了?”苏若琅并不知道他为何冲着秦衍颂发脾气。 只当他是在外被谁惹了所以回来发泄。 “我之前和你说过,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可以来找我。”秦墨卿发现他对苏若琅说的话好像都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并不是不想找你。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苏若琅说的是实话。 出了这别苑,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秦墨卿。 所以她从来也不指望自己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帮助。 不依赖是好的,这样离开的时候才能更潇洒。 第34章 毒若不解,有性命之虞 秦墨卿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他看了一眼院子,转移话题道:“院子里怎么多了这么多花?” “马上就是花朝节了,这些话是老夫人特意让人送过来的。持续五日的花朝会,会在众多少女之中选出花神来,在花朝节时为民祈福,可惜我不能凑这热闹了。” 花朝节居然嫌弃已婚妇女! 大概是因为传说中的花神是处子吧。 苏若琅撇了撇嘴。 不过处子这一项,她也不沾边了。 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厨房还在煎药,苏若琅没有与秦墨卿多说,转身走了。 待到药煎好,天色已晚。 秦墨卿还在书房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苏若琅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犹豫了一下,一饮而尽。 她没有关上门窗,因为那样反倒显得太过刻意。 药效逐渐发挥,苏若琅只觉得头昏脑涨,连手中的银针都抓不稳了。 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如碎片一般。 她的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 “主子!” 秦墨卿放下手中的情报,不悦地抬眼,“何事如此慌张?” “苏姑娘她……方才吐血晕厥了……” 景安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说他慌张的人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秦墨卿回到房间,没有发现苏若琅的踪迹,心中更加着急。 “在厨房。”景安提醒了一句。 秦墨卿又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跑去。 只见苏若琅倒在地上,已然不省人事。 “还不快去请大夫?”秦墨卿一把将她抱起,发现她竟比之前瘦了不少。 抱着又轻了。 景安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苏若琅还没有醒。 大夫为她诊脉,才搭上她的手腕脸色就一变,“公子确定她才晕过去不久?”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为何这么问?”秦墨卿不太明白大夫问这话的目的。 大夫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她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压制住了体内的剧毒。” “你的意思是,她的毒若是再不解开,有性命之虞?”秦墨卿记得她在秦衍颂踩死三日香的时候说过,她身上的毒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容易解开。 但她也没有说,要紧到了这地步。 “想来这位姑娘的医术比我高明得多,她定然有法子将毒解开。倒是我不能轻易给她配药,否则是会弄巧成拙。”大夫能看出来,苏若琅一直在用各种办法压制体内的毒性。 “她还能醒过来吗?快一个时辰了。”秦墨卿心中担忧。 这么长时间,别说醒过来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是当然,她之所以会晕过去,只是因为方才服用了宁心静气的药,再过个把时辰,就会醒来了。”大夫说罢,站起身来,连诊金都未收,就离开了。 秦墨卿在苏若琅身边又守了一个时辰,她才睁开眼睛。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许久才缓过来。 “怎么样?可好些了?”秦墨卿关切地问道。 苏若琅点了点头,“好多了,只不过是……” 她正打算编个谎话,就听秦墨卿道:“我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你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所以,你中的毒,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容易解开,对吧?” “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若琅哪里还能否认,“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死在和离之前。” 不过情况的确越来越不乐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墨卿没想到她会误解了自己的话,忙拿出一个盒子来。 苏若琅嗅到了熟悉的香气,不由微微皱眉,“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盒子里装的是三日香吧?” 那可是极难寻到的玩意儿。 她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衍颂有错,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代他赔礼道歉。这是我特意让人寻来的几只三日香。”秦墨卿将盒子放到了她手中。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三日香原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你房中找到的,用不着赔给我。”苏若琅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有了三日香,她距离解药就更进一步。 只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她还想知道,秦墨卿为何会有三日香。 看来他的身份,果真不一般。 “那就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好了。若不是你在我房中发现了三日香,我恐怕已经中招了。”秦墨卿庆幸自己之前让景安找来了三日香。 “这话倒是不假。”苏若琅轻笑一声,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确定了里面的确是三日香,才放了心。 “大夫说,你方才喝的是宁心静气的药。”秦墨卿对这一点依旧心存疑惑。 “我想记起究竟是谁害了我。本来想服用这药再给自己施针的,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大概是因为她用药时并没有注意,有一味药与她体内的毒相冲,所以才会如此。 但这对苏若琅来说并不是怪事,而是大好事。 若是能找出是哪一味药相冲,她就可以找药性相似的药来试验。 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出解药。 秦墨卿想说,他知道是谁想杀了她。 但如今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你好生休息,我今晚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秦墨卿为她掖好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齐镇的夜,看似平静,却有不少暗流在其中涌动。 “锦绣楼的主人究竟是谁,还没有查到吗?”秦墨卿质问跪在书房里的轻风。 “属下无能,未能查到半点消息。锦绣楼的主人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齐镇无人知道他的过往。锦绣楼的伙计对此也是守口如瓶,撬不出半个字来。”轻风自知让主子失望,头垂得更低了。 “不可能。雁过留痕,哪里会半点痕迹没有?去官府查过房契和地契了吗?那上头总该有名字吧?”秦墨卿不信他当真神秘到了这个地步。 “查是查过了,只是……那个人两年前已经身亡。”所有的线索,都在最关键的位置被掐断了。 好似对方知道有人会查一样。 “这般防备,反倒是显得更不寻常了。”秦墨卿的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接着查!” 第35章 等着瞧,花神非我莫属 他不信,他查不出那人的身份。 “是。属下定会竭尽全力。”轻风从房间里出来,脸上的肉才松动了一下。 刚刚真是差点就被吓死。 看到景安站在不远处,他快步走了过去。 “景安,你可知主子为何要查锦绣楼?我们此行与锦绣楼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尽管锦绣楼很神秘,但轻风不觉得值得他们浪费这么多时间。 “与苏姑娘有关的事,主子当然上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般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说不定,她就是我们的王妃了!”景安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居然敢妄议主子的事了?”轻风紧张地看了一眼书房,发现里面并没有动静传出来,才松了口气。 “这难道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不如你和我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主子与苏姑娘到了约定的时间和离,再不来往,那便是我输。如果苏姑娘跟着主子回京城,那便是你输。输的人给赢的人半年俸禄。” 景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半年俸禄?那可真是下血本了。我不跟你赌都不成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就怕后悔的人是你。” 二人打打闹闹,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一早,苏云珊就出现在了德善堂。 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面容还带着几分憔悴。 很显然,她是来要钱的。 秦墨卿没有出面,而是让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苏云珊拿着银子,又惊又喜。 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未免也太阔绰了。 “花神的事……如何了?”这么有钱,想必买一个花神的位置给她,根本不在话下。 “我倒是想让你成为花神。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难办。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秦墨卿还以为她看到那几本书就会退却了。 哪知道她竟然还想着这事。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无情了。 “你尽力就好,尽力就好。”苏云珊觉着,她是秦墨卿的救命恩人,又失身于他,秦墨卿肯定会竭尽所能让她当选。 她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苏云珊从德善堂出来的时候,一脸得意。 好巧不巧,苏若琅就在附近,一转头就看到了她。 晦气。 还以为苏云珊先前在她这里吃了亏,见了她一定会转身就走。 哪知道对方居然扭着腰走向了她,那样子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苏若琅转身就走,却被苏云珊拦住了。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该不会是想参加花朝会吧?哎呀,差点忘了,你已经嫁人了,没有办法参加了。不像我,不但可以参加,还能成为花神。” 到时候,齐镇的人都会为她欢呼,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花神?你,花神?”苏若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不亦乐乎。 苏云珊会不会太过自信了点,别说花神得长得漂亮,就凭着她这脑子,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告诉你,这次的花神非我莫属,你就等着瞧好了!”说罢,她就扭着身子走了。 苏若琅看向了不远处的德善堂。 方才苏云珊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拿药。 也就是说,她去那里,并不是去买药的。 那……会是去做什么的呢? 她之前说的那个会娶她的人,该不会与德善堂那个神秘人有什么关系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苏若琅将那个连脸都没有看到的男人从自己的脑海里扔了出去。 她今日出来,是为了寻回记忆。 脑海中的碎片,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或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刺激她想起来。 所以,她今日要去两个地方。 一是原身遇害的树林,一是她和阿夜相遇的悬崖。 她买了一匹马,先去了树林。 站在原身遇害的位置,她的心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这个身体,不自觉地害怕着这个地方。 那日原身是被几只蝴蝶吸引过来的。 她追着蝴蝶,一路往密林深处走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突然,有人从背后勒住了她,她没有办法回头,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摸到了他腰间的木牌。 那木牌的材质与手感,与那日在温泉时见到的一样。 可她并没有在秦墨卿和她身边人的身上发现那样的木牌。 要么是他们藏得极深,要么是有人为了误导她故意为之。 耳边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若琅的心头一紧。 难道说,想杀她的人还在这里? “谁?”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堆上,眸色冰冷。 手中的银针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别……别杀我。”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走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苏若琅哭得奇怪,她看上去很吓人吗?为何会将这孩子吓得浑身发抖? “鬼。你……你是鬼。”孩子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想要动又不敢动。 最后干脆跪在了地上,对着她磕了好几个头,“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你死得冤枉,可是和我没有关系!” 苏若琅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小屁孩怎么觉得她是鬼。 她正打算给他一粒碎银子让他买糖葫芦吃,却突然想到—— 如果那日,这个孩子也在这里呢? 原身遇害的那日,他就藏在这里,看到了一切,看到原身是如何被人杀害。 他太害怕了,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事后他也不曾将此事与任何人说起。 如今再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冤魂索命来了。 “和你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那时候你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了我。我找不到他们报仇,自然就只能找你了。”苏若琅说着,一步步朝着孩子走过去。 “我不敢帮你,他也会杀了我的!”孩子又磕起了头,“我会让人给你烧纸,烧很多很多,你可以用很久。如果你想要别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我都烧给你。” “我只想知道是谁害了我。你躲在这里,应该看得很清楚。不如和我说说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苏若琅蹲下来,声音依旧冰冷。 第36章 不是恩将仇报,是自保 “太……太黑了,看……看不清!”孩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苏若琅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可能的确看不太清楚。 不过比起她的角度,这个孩子看的的定然要多许多。 而让一个人回忆起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催眠。 “先起来。”苏若琅将他扶了起来,而后取下耳坠,用一根树藤吊着,轻轻摇晃。 孩子看着摇晃的耳坠,很快就进入了催眠状态。 苏若琅让他将那日看到的人描述出来—— 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罩,脚上的靴子有着繁复的花纹,绣着一只展翅的鸟。腰间的牌子是黑色的,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对了,他……他还问你玉佩在哪里,但你没有说。” 孩子说完最后一句,便沉沉睡去。 果然是冲着玉佩来的! 看来,只有查到玉佩的来历,才能将一切谜题解开。 可……要从何查起呢? 苏若琅将孩子放到一旁的草丛里,又在他身上放了一粒碎银子,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问阿夜当初他们相遇的山崖在何处。 所以现在她所能做的,是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寻。 原身痴傻,不会到离家太远的地方,所以她可以肯定,那山崖就在附近。 苏若琅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了山崖所在。 天色已晚,山崖边的风带着继续阴冷,正如那晚。 “要是我没记错,她就是在这里将阿夜推下去的。”苏若琅嘴里喃喃着,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记忆一下涌入了她的脑海—— “不过就是个傻子,玩儿玩儿又怎样?” “就是,你让我们来,不就是想让我们杀了她吗?既然反正都是要死的,死之前让我们快活一下不好吗?” 那两个人露出猥琐的笑容,对着一旁站着的人说道。 “我只想让她的命。”那人声音低沉,神情冷漠,眉间还有淡淡的愠怒,赫然便是……阿夜! 苏若琅从记忆中的惊醒,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阿夜告诉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实际上,他与那两个人是一伙的。 所以自己将他推下去,不但不是恩将仇报,还是自保。 可是这并无法解释,阿夜后来为何会放过她。 难道是因为他腿残了,所以脑子也跟着残了? 苏若琅捂着自己的脑袋,还想要多回忆些当初的细节。 可她却已经痛得快要站不住了。 “小心!” 眼看着她就要不受控制地往山崖下倒去,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苏若琅跪在地上,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来人竟是秦墨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的行踪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思及此,苏若琅浑身难受,她推了秦墨卿一下,想要从他的怀中挣开。 “不要动。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秦墨卿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他原本是循着线索到这里来找睿王手下的。 却意外发现从她在这山崖边,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用你管。”苏若琅用积蓄的力气再次推了他一把。 这次,秦墨卿没有再将她抱紧,而是松了手。 苏若琅摔在地上下,疼得呲牙。 “你还知道疼?”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不但没有半点怜惜,反而笑出了声。 苏若琅站起来,脑海里还是阿夜那张冷漠的脸。 她本以为,今日找回记忆,至少可以解答她心中部分疑问。 却没有想到,疑问反而变得更深了。 “你可是让人跟踪我?”苏若琅咬着牙问道。 “不过是碰巧而已。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上次在山崖边相遇,他编了个谎,她信了,以为那只是偶遇。 今日的确只是偶遇,他却没法解释清楚了。 苏若琅并未在他身上发现说谎的痕迹,他的手上也没有半点小动作。 “姑且相信你。”如果只是偶遇,那他到这里来必定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不好细问。 “你方才站在山崖边,可知道那样有多危险?若是你掉下去,怕是会粉身碎骨!”秦墨卿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般紧张。 “我没事,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我能用得上的药草而已。”苏若琅随口胡诌。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药?”秦墨卿半信半疑,她那样的举动,哪一点像是在找药? “这山林之间有不少药材,先前我为老夫人煎药,用的便是我亲手在这山中挖出的药,可比药铺里的好多了。”苏若琅也知道她这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但她知道,秦墨卿不会多问。 因为他怕自己会反过来问他。 苏若琅走到拴马的地方,将绳套解开,翻身上马,而后对着秦墨卿伸出了手,“上来吗?” 秦墨卿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已经抓住了那只手。 他坐在苏若琅后面,绕过她抓住绳套,将她圈在了自己怀中。 苏若琅其实并没有想过他会真的上来,原本只是想客气一句而已。 哪知道秦墨卿一点都不客气。 骏马飞驰,二人很快到了山下。 花朝节临近,节日的气氛渐浓。 推选花神用的舞台已经搭好,三日之后,花神会在万众瞩目中诞生。 苏若琅看了一眼前来竞争花神的人,还真在其中看到了苏云珊。 “她也不怕丢人。” 就她那样子,若是能过了初选,肯定有猫腻。 秦墨卿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苏云珊的身影。 她正穿着一身云锦,头上亦满是珠翠。 给她的那五十两银子,怕是已经被她花得差不多了。 回到别苑,苏若琅借了秦墨卿的书房,将那孩子看到的靴子画了出来,小心收好。 说不定以后她与这靴子的主人还能再次相遇。 “夫人!”翠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若琅推开书房的门,问道:“何事?” “夫人的妹妹来了,想要在府上借住几日,说是为了……竞选花神方便。”翠云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嘲讽。 “让她走。”苏若琅自然不会让她住进来。 她不将这别苑弄得乌烟瘴气地才怪。 “可……老夫人已经答应了。”翠云笑着说道。 第37章 你护短,我也一样 苏若琅心头一更。 老夫人不知道苏云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答应她住在这里也是情理中的事。 既然如此,这人她不想留也得留了。 苏若琅到前厅的时候,老夫人正和苏云珊相谈甚欢。 见她来了,老夫人的眼神微微一变,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将苏云珊带去厢房。 “我还以为,你是撞上了什么大运,能让秦公子娶你,却原来,只是被那老太婆错认成旁的人了。你说,万一她有朝一日清醒过来,发现你根本就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阿筠,你猜,你会有什么结果?” 苏云珊故意和老夫人说起苏若琅的事,方才明白她为何会嫁到这里来。 她心中嫉妒得不行。 京城大户人家来寻亲,她带着信物到衙门去,对方用银子就将她给打发了。 而苏若琅只凭着一张长得相似的脸,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锦衣玉食的主儿,这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纵然她知道了又如何?我是秦墨卿明媒正娶进门的,难道她不认,这桩婚事便作废了不成?”苏若琅心中明白她与秦墨卿这场交易迟早会结束。 但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被苏云珊笑话。 “秦公子会娶你,是因为老夫人认错了你。一旦老夫人反对,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写在休书,将你赶出门去。到时候,你不但会走得很不光彩,还会被人当成骗子。啧啧,我都开始可怜你了。” 苏若琅不想与她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姐姐,别着急走啊!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你怎么就不爱听了呢?你被赶出去那一天,我肯定会带着人来这里看热闹的,你可不要哭得太难看啊!”苏云珊以为自己刺激到了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那你便等着吧。”苏若琅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山崖边的画面。 她想知道,阿夜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又为何要骗她。 脑袋里一片混沌,苏若琅忍不住轻轻敲了几下。 “是不是外祖母将苏云珊留下来惹你生气了?你若是不想看到她,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 秦墨卿一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在为苏云珊的事烦恼。 “既然是外祖母让她留下的,便让她住着好了。反正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几日。难不成她还能走到最后不成?” 花神竞选可是淘汰制的。 每一轮选拔都会淘汰一半的人。 最后留下四个争夺花神之位。 苏若琅不相信以苏云珊这资质还能走到最后。 她能过初选就已经是老天不开眼了。 “那可说不准。”秦墨卿这次的打算便是让她走到最后。 可他没想到苏云珊会跑到别苑来。 “无妨。我就当她不存在。”苏若琅满脑子都是阿夜,根本就无心去想苏云珊的事。 秦墨卿转身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外祖母为何会让她留下来?上次不是已经确认过她并非是嘉禾公主了么?既然不是,那她就是个骗子。外祖母不是一向讨厌说谎的人?” “你一口气说这么多,可是想让我将她撵走?” 老夫人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外祖母让她留下,自然是有用意的。”秦墨卿在老夫人身旁坐下来,一副想要寻求答案的样子。 “她不是嘉禾公主,身上却有先皇后的信物,你说这是为什么?说明嘉禾公主一定与她有某种联系。我留她在这里,只是想要从她嘴里套话而已。但要是阿筠不喜欢,我也可以让她离开。”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嘉禾公主。 既然有线索,自然要追寻下去,不能轻易就放过。 “原来如此。还是外祖母聪慧,连我都未曾想到这一点。不过,她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尤其是……” “尤其是与阿筠有关的部分,你可是想说这个?”老夫人哈哈一笑,“阿卿,我知道你护短,我也一样。她说的关于阿筠的坏话,我就当没听到,绝对不会影响我对阿筠的疼爱。” 秦墨卿从院子里出来,就听轻风问道:“老夫人如今已然清醒了许多,何不让她知晓真相?那样她也不会再让主子与苏姑娘在一起了。” 他和景安的赌局才开始不久,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轻风自然不甘心。 他眼中的主子,向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阿筠失踪多年,一直是外祖母的心结。而今她见到了她心中的阿筠,自然也是愿意自己骗自己的,我又何必去揭她的伤疤?” 秦墨卿知道阿筠的失踪对外祖母的影响有多大,纵然只是谎言,他也希望自己能圆好这个谎。 另一边,苏云珊从下人那里打听到,秦墨卿的表弟在苏若琅才嫁过来时一直不待见她。 不过先前他中毒为苏若琅所救之后,对她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她倒是会骗人,我告诉你们,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她这招数不但骗了秦公子,也骗了表公子,真真是可怕。我来这里,就是让你们见证她真面目的。” 苏云珊说完,就在下人的指引下到了东厢。 秦衍颂宿醉才醒,正头疼,就闻到了一阵腻人的香气。 “不是和你们说过,不要用廉价的脂粉么?闻得本少爷头疼!”秦衍颂眯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子,不悦地皱眉,“你是谁?” “我是苏若琅的妹妹,苏云珊。”苏云珊想要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可结果却是东施效颦,让秦衍颂笑出了声。 “你这样子,还真像是后山的猴子。不对,后山的猴子都比你灵活,没有这般别扭。” 苏云珊被这般羞辱,气得差点给秦衍颂一巴掌。 但她最终忍住了,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她来这里,是为苏若琅树敌的,可不是为自己树敌的。 “我原本是想好心提醒表公子小心苏若琅的,既然表公子不想听,那我也不必多说了。”苏云珊的话吊足了秦衍颂的胃口。 他见她转身要走,忙上前两步拦住了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8章 满口谎言,挑拨离间 “表公子到齐镇已久,在没有遇见苏若琅之前,可曾有过什么危险?”苏云珊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纵然有,那也是秦墨卿带给他的。 不过,她现在所要做的,是将他所遇到的一切不幸都归结到苏若琅身上。 这样,他才会重新憎恨苏若琅。 秦衍颂听到了她的话,认真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没有遇见苏若琅之前,的确不曾有什么麻烦。 倒是遇见她之后,遭了那么大一罪。 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实话告诉你,苏若琅的傻都是装的。她从来都不傻,相反,她的心机比谁都深。你可知道她曾想用手段嫁给齐镇富商沈万财?那沈万财年纪大得都可以当她爹了!她在沈万财的茶水里下了药,结果沈万财根本经不起折腾,就此一病不起,她这计谋才落了空。” 秦衍颂对沈万财的事略有耳闻,但只知道他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并不知道他生病的缘由。 “沈家人知道此事说出来丢脸,所以就算你去问,他们也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但事实就是如此。”苏云珊可不想让他真的去沈府打听,他不被沈家的人打才怪。 “若是没有凭据,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为好。”秦衍颂纵然不喜欢苏若琅,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般冤枉她。 那可不是他会做的事。 “那你可知道,她为何能嫁到这里来?”苏云珊提沈家,原本就只是个引子。 为的是将更脏的水泼到她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我哥只见了她一面就下了婚书和聘礼?”秦衍颂自然不会承认,如今苏若琅在他眼中比从前顺眼多了,他发现她不施粉黛却比一般女子耐看。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可以如春水一般灵动温柔,也可以如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因为,她让老夫人误会了她的身份。你可知道阿筠?”苏云珊看到秦衍颂神色一变,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她的眉眼与阿筠,的确有几分相似。可阿筠才失踪十年,她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秦衍颂第一次见到苏若琅的时候,还真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如今回想起来,大概就是觉得她长得像阿筠吧。 “可不正是!当初老夫人将她错认成阿筠,她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在老夫人面前编造各种谎言诓骗老夫人,让她以为她就是阿筠,老夫人这才逼着秦公子与她成亲的。秦公子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拆穿了她,老夫人会伤心。” 苏云珊说完,特意叹了口气,好似很无奈,“可老夫人终有一日会发现真相,到时候怕只会更伤心。” 秦衍颂拍案而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从这里撵出去的!” 苏云珊闻言,满意地转身离开。 秦衍颂越想越气,甚至怀疑那只三日香根本就是苏若琅故意放在秦墨卿房间里的,为的就是能以救命恩人自居,纵然最后被拆穿可,也能留在这里。 他必须要去问个明白。 苏若琅正打算借着送新图样的机会,到锦绣楼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阿夜那般对待她,定然是有缘由的。 可她才走到门口,就被秦衍颂拦住了。 “有事?”苏若琅不悦地皱眉。 “当然有事。我想问问你,那只蜘蛛,是不是你放在我哥衣柜里的?不然你怎么敢抓它,还将它养在你的房间里,它死了以后你还那么伤心!” 他这语气,根本就不是问,而是已经笃定了是她所为,来兴师问罪。 “我为何要那么做?”苏若琅想知道他怀疑的理由。 “当然是为了让我哥感激你。你先是蒙蔽了外祖母,让她以为你是阿筠,趁机嫁给我哥,又怕事情败露之后我哥会休了你,所以你才会用这样的诡计。”秦衍颂看着她的脸,忽然有一个邪恶的想法—— 如果她不再拥有这张与阿筠相似的脸,是不是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我……”苏若琅想要告诉他真相,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她答应过秦墨卿,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若是说出来,便是违反了约定,到时候秦墨卿不将银子如数给她怎么办? “怎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我一开始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想要飞上枝头的癞蛤蟆罢了。我告诉你,癞蛤蟆永远都只是癞蛤蟆,不可能会变成凤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然……下场定然会很惨!” 秦衍颂说罢,还想要给她一巴掌,但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一枚银针扎到了手腕上。 “你不要以为,你是秦墨卿的表弟,就能高我一等,就能随意动手。若不是看在你是他表弟的份儿上,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苏若琅气得不轻。 她不是很明白,秦衍颂先前处处躲着她,分明是因为心中有愧疚。 可他如今这样子,已然丝毫看不到他的愧疚了。 眼中的憎恨反而比之前还要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若琅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心下立刻了然。 看来,是苏云珊在背后捣鬼,挑拨离间。 “是你差点杀了我!这仇我一定会报。你等着!”秦衍颂扯下手腕上的银针,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担忧。 看来,又会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还好,秦衍颂并不难对付。 如果他太过分,她也绝不姑息。 苏若琅拿着新图样到了锦绣楼,却发现阿夜不在。 从前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如今终于可以四处走动,以后怕是很难再在这里见到他了吧? “掌柜的吩咐了,若是苏姑娘来,将图样放在他房中就是。”伙计看到她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她设计的衣裙,是锦绣楼卖得最好的,伙计对她自然得客气。 “那你放进去吧。”苏若琅原本想来寻找线索,这下看来怕是没机会了。 “这……掌柜的房间,我们不能进去。” 这意思是,她可以进去? 第39章 除了你,知根知底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趁着阿夜不在,进入他的房间,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她拿着图样,往楼上走去。 才进门,她就察觉到了异样。 原本想多看几眼的,但因着心中那一抹不安,她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才走出门,就听身后有人笑道:“不喝杯茶再走?” 阿夜果然在这里。 伙计让她独自来这房间,是对她的试探。 还好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伙计不是说你不在?”苏若琅面露惊讶,“还是说,你是从窗户回来的,没让他们知道?” “难得能这般来去自如,我当然要多走动走动。”阿夜轻笑一声。 那声音让苏若琅想到记忆中悬崖边上的他。 心尖不由得一颤。 “这倒是。不过,你方才恢复,也不宜太过劳累。”苏若琅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捏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说道:“此外,还得提防身边的人,不要再被人下毒了。” “下毒?你是说,我中了毒?”阿夜的眼底满是震惊,但转瞬就多了几分狐疑,“若我当真中了毒,为何不曾有人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中的是慢性毒药,是有人长年累月在给你下毒,毒素没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别说你了,一般的大夫都察觉不到。而当你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苏若琅先前给他的药方里就已经包含了解药。 她之所以没有多说,是觉得没这必要。 就怕自己的好心得不到好报。 她想着,阿夜的腿若是好了,他的武功也会恢复,到时候就不会再给任何人下毒的机会。 可她方才却发现,他又有了中毒的迹象。 这意味着,给他下毒的人并没有停手,而他也不曾发现。 如果不是关系极为密切的人,他不会没有防备。 “你先前为何不告诉我?”阿夜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想来是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苏若琅不敢想,若是她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说了这样的话……会如何? “因为你到现在都还不信我,若是我先前就说了,岂不是会很惨?你不信没关系,反正这是你的命又不是我的。”苏若琅环视房间一周,鼻尖微动。 看似在查看毒药在何处,可实际上却是在寻找线索。 “可我想不到,有谁会给我下毒。我身边的人,皆是知根知底……除了你。”阿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我若是要给你下毒,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我还指望着从你这里分银子呢,你死了,我找谁要银子去?”苏若琅说的是实话。 待到她与秦墨卿和离,定然会沦为齐镇的笑话。 到时候,她就只能靠着这点收入过日子了。 待到流言散去,她才能开始自己的事业。 “都说你掉钱眼里了,还真是半点不假。在你看来,那毒药最有可能被下在什么地方?”阿夜的眼底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他这么问,意味着他还是信了她的话。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他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我也不知道。”苏若琅四处走了走,将手所能触碰到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能发现任何线索。 就连阿夜的床铺都被她翻了个遍。 就在她担心再看下去又会被怀疑的时候,她在阿夜的床边看到了一双靴子。 那靴子上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与那孩子描述的一样。 她盯着靴子看了许久,直到阿夜喊了她一声,方才回神。 “难道毒药是被下在了靴子里?”阿夜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紧张。 “不是。只是觉得,这靴子上的图案很特别,好像……” “难道你在哪里见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夜打断了。 苏若琅看着他眉心难得出现的褶皱,轻轻一笑,“觉得不太像鸭子。” 阿夜显然是被她的话给更住了,“那不是鸭子。” “哦,难怪。是我孤陋寡闻了。”苏若琅撇了撇嘴。 心中却泛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冷意。 纵然当初杀她的人不是阿夜,但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不然,他这里怎么会有这双靴子? 她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蜡烛上。 “这蜡烛,是哪里来的?”苏若琅拿出银针,轻轻挑了一下烛心,放在鼻尖嗅了嗅。 毒药竟是下在了蜡烛里,难怪阿夜没有察觉。 蜡烛燃烧的时候,毒烟很快就会布满房间。 在这样的房间里待着,想不中毒都难。 “下毒的人真是有心了,将毒药与蜡融在一起,再做成蜡烛。你只要将这蜡烛点燃,毒便会一点点侵蚀你的身体。”苏若琅看他的眼神,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再多说。 “下毒的人心思可够真歹毒的。若不是你发现,我怕是到死都察觉不到。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寒啊!”阿夜的眼底结了一层冰霜。 苏若琅想说,要不是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她巴不得阿夜被毒死。 可现在,她却要想办法从他这里得到信任。 “谁说不是?这蜡烛,还是尽快扔了吧。这几粒药,你每日服用,可祛除体内的余毒。你若是不想用我给的药,我也可以给你药方,你自己去抓。” 苏若琅说罢,没有等他回答,就自觉地走到了书桌前,写下了药方。 “多谢。”阿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 “你若是当真想谢我,将分成的比例改为三七分就行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若琅也没有忘记为自己争取利益。 “好。”让她意外的是,阿夜居然答应了。 不过这点银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苏若琅笑得分外灿烂,“以后这锦绣楼若是你不想要了,也可以给我。” “你倒是很会痴心妄想。”阿夜嘴上这么说,眼底却藏着笑意。 他突然觉得,没有杀她,是正确的决定。 第40章 被人说不行,怎么能行 “这哪里算什么痴心妄想?说不定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呢?到时候务必要告诉我,让我为你送行,顺便将你拿不走的东西都给我。”苏若琅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阿夜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将桌上的蜡烛拿起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苏若琅听到了动静,但并未回头。 阿夜在她离开之后才发泄心中的不满,忍得已经够辛苦的了。 她若是在这时回头去看到了他失态的样子,怕不是要被他灭口。 苏若琅去了一趟衙门。 她装作是锦绣楼的前主人,死乞白赖地要看衙门里存着的那一份地契。 为的是看到上面的名字。 但捕头很有原则,她未能成功。 还差点被抓起来。 从衙门里出来,她才想到,她不是县老爷侄子的媳妇么? 为何不利用这身份? 衙门里的人素来是吃硬不吃软的,必须要踩着他们的软肋才行。 今日是不行了,改天再来吧。 别苑,书房。 “你说,苏若琅去了衙门,假借锦绣楼前主人的身份看地契?”秦墨卿没想到,她对锦绣楼居然也有怀疑。 可……锦绣楼不是能帮她赚许多银子吗?纵然锦绣楼有问题,她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 怎么会亲自去查呢? “是。苏姑娘差点就被抓起来了,还好她聪慧,逃过了一劫。不然主子就得到衙门去将她给领回来了。”景安说到这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苏若琅在衙门装得还真有七分像,要不是遇到了那死板的捕头,说不定还真能看到地契。 “让你查的事,可有进展了?”秦墨卿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 “暂时……还没有进展。属下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线人,但并没有人知道锦绣楼究竟是什么来历,对锦绣楼的掌柜更是一无所知。” 景安也觉得很惭愧,查了这么久,愣是连个名字都没有能查出来。 这锦绣楼的掌柜未免也太神秘了。 “罢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嘉禾公主,其他的事就先不要管了。专心寻找公主的下落。就先……从苏若琅查起。” 他的人已经将苏云珊查了个底儿朝天,什么也没有能查到。 但能确定的是,她绝对不是嘉禾公主,而是陈氏与人苟且所生,而后带到苏耕身边的。 “先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苏若琅的身世,比苏云珊还要简单。 不管与谁打听,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你问的可是苏猎户家的傻女?” 除了傻,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多。 “继续查。”秦墨卿不信,她身上当真就一点线索没有。 哪怕要证实她的身份,也得有可靠的证据才行。 不然,将她带回京城,要如何让离国的人信服? “是。”景安领命,退出了书房。 秦墨卿算了算时间,发现距离他与苏若琅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心中竟滋生出了几分不舍。 大概是因为,担心外祖母会离不开她吧。 秦墨卿正想着,秦衍颂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抬眼看过去,淡淡然问道:“谁又惹你了?” “还能有谁?哥,你可知道府中的人现在都在说你什么吗?他们说你……说你不行!”秦衍颂原本想用个委婉一点的说法,可他实在是找不到那样的措辞,只得直白说了。 见秦墨卿没什么反应,他又道:“肯定是苏若琅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不然府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哥,她原本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说话做事皆粗俗到了极点,就连这样的事也随意拿出去与人说道,这不是摆明了不给你面子吗?” 秦衍颂想着,只要是男人,就会在意这一点。 被人说不行,怎么能行? 可偏偏他说话的时候看了又看,也没有看到秦墨卿的脸上有任何变化。 他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哥,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他们那么说你,要只是在府中传一传还好,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怎么得了?到时候不光是齐镇,怕是全离国都……” “说够了吗?”秦墨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哥,我可是在为你鸣不平!你应该知道,苏若琅那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她嫁给你,你可是吃了大亏。不过,我先前不知道你娶她的原因,还觉得是你眼光不好。如今知道了你的苦衷,倒是敬佩你为了外祖母可以牺牲这么多……” 秦墨卿听得皱了眉,“你听谁说的?” 这件事,他不曾告诉过秦衍颂,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不管我是从谁那里知道的,总之,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被她给骗了。你知不知道,上次那只蜘蛛,就是她放在你房间里的,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他知道,要是不拿出点证据,秦墨卿不会相信他。 就算手中没有,他编也得编出来。 他要一点点瓦解秦墨卿对苏若琅的信任,这样才能将她给撵出去。 “有人亲眼看到?是谁?”秦墨卿早就已经查出了身边的内鬼,自然不会怀疑到苏若琅身上去。 而且,她之前看到他将钥匙放在花盆下,那惊讶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再说,苏若琅要是当真想做戏,为何非要用一只那么毒的蜘蛛?他又看不出蜘蛛究竟有毒无毒,放一只无毒的,然后骗他说是有毒的不就成了? “是翠云。我让她跟在苏若琅身边,就是想让她揭穿苏若琅的真面目。结果,她却被苏若琅威胁恐吓,不敢将实情告诉我。如果不是我用了点手段,怕是要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了。” 秦衍颂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他不时用眼角的光瞟向秦墨卿,暴露了他的心思。 “让她过来,我要亲自问问。”秦墨卿听到他说翠云,差点没忍住笑意。 谁不知道翠云是他身边的人,一直对他言听计从。 他将翠云推出来作证,根本就无法服人。 但既然他打算诬陷苏若琅,秦墨卿也乐意陪着他演一场戏,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第41章 没有物证,人证也行 “没……没有这个必要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秦衍颂一听他要见翠云,一下下就怂了。 还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信任度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要怪就怪苏若琅,要不是她诡计多端,他又何必说谎? “想让我信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吧?没有物证,人证也行。”秦墨卿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结果翠云还没来就已经满脸心虚了。 “不如,等到苏若琅回来再对质?”秦衍颂担心翠云这会儿过来连个囫囵话都说不了。 他必须要给她一点时间,将所有的词儿背熟。 “也好。”秦墨卿自然知道他藏着什么心思,不过他觉得,等到苏若琅回来,翠云只会更快露出马脚,背后那人也会藏不住站出来。 秦衍颂松了口气,回到东厢,将翠云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逼着她将他编造的故事背了一遍又一遍。 “表公子,你不会真的想让奴婢在公子面前说谎吧?奴婢怕一开口就会被他们给识破了。”翠云胆子就算再大,也知道秦墨卿是惹不起的。 如果她不小心让秦墨卿识破了她的谎言,怕是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那蜘蛛原本就是苏若琅放到我哥房间里的,只是没人看到罢了。你也不算是说谎。”秦衍颂就不信,他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还不能将苏若琅给撵出去。 “奴婢……” 翠云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有人道:“夫人回来了。公子请表公子到书房去。” 秦衍颂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拽着她就到了书房。 苏若琅一回来就被人请来了这里,心中正纳闷呢,看到这二人出现,眉心微微一皱。 麻烦居然这就来了。 比她预想的可要快多了。 “到底是什么事?我还急着给老夫人煎药呢。”苏若琅可没有心思在这里和他们浪费时间。 但她肯定无法轻易脱身,只得搬出老夫人这挡箭牌。 哪知道她这么说,却惹怒了秦衍颂,“你不要以为外祖母将你当成了阿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外祖母终有一日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不如你说说看,我的真面目是什么?”苏若琅原本想忍过这段时间,拿了报酬就走。 但秦衍颂非要这么咄咄逼人的话,她怎么都得出口气。 “你故意接近外祖母,让她以为你是阿筠,所以你才能嫁给我哥。我哥房间里的蜘蛛也是你放进去的,你别急着否认,翠云可是亲眼看到了。” 苏若琅一整个无语。 她根本就没有要否认的意思,而是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翠云站在一旁,额头的汗都快流成河了。 “奴婢……奴婢的确看……看到夫人将蜘蛛放……放到了衣柜里。”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浑身抖如筛糠,“夫人发……发现了奴婢,然后就给奴婢下毒,告诉奴婢,只要听她的话才有解药,所以奴婢先前才没有说出实情。” “那你为何现在又说出来了?”苏若琅问得分外淡定,好似翠云嘴里的夫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表公子见奴婢最近不太对劲,特意去请了大夫来,奴婢见瞒不住了,只得将事情说给他。”翠云将先前背诵好的内容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你身上的毒,可解开了?”苏若琅嘴角带笑,眼中却藏着一抹冷意。 这问题,翠云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秦衍颂。 “她身上的毒,我已经让大夫为她解开了。你以后再也不能用这下作的手段控制她了。”秦衍颂替她回答。 “是吗?那你可否将那大夫找来,我想看看,有谁能这般轻易解开我下的毒。”就这点巴西向,就这点本事,苏若琅无聊得想要打哈欠了。 “我若是将那大夫告诉你,你去找他麻烦怎么办?你以为我傻吗?苏若琅,物证虽然已经被我踩死了,但是人证还在,你别想狡辩。”秦衍颂没想到苏若琅会提出见大夫,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算我当真要放,也不会放一只那么毒的蜘蛛,我想要演一出英雄救美,又何必非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我完全可以找一只普通的蜘蛛,反正你们也不认得。再说,你知道三日香有多难得吗?” 最后一点,秦墨卿表示赞同。 景安可是花了许久的时间和精力,才找到了那几只三日香。 “还不是因为,三日香对你有用?不然你也不会将三日香带回自己的房中,而不是将它当场消灭,因为你舍不得。” 在门外守了许久的苏云珊,见秦衍颂半天没有反驳,心中失望,只能自己站了出来。 “对对对,既然你需要,不管有多难得,你都会得到。你再利用它得到我哥的信任,可谓是一举两得。”秦衍颂只怪自己没有能想到这一点,还需要苏云珊出来解围。 秦墨卿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过半个字,一直都是看戏的模样。 到了这会儿,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是想看看苏若琅要如何为自己解围。 不过,这罪魁祸首,算是找到了。 苏云珊可真是够迫不及待的。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果那三日香是我的救命良药,我还真有可能拿着它去冒险,将它锁在衣柜里,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先一步发现它,或是打开衣柜让它不小心逃了再也找不到。” 苏若琅说着反话,语气里满是嘲讽。 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看过秦墨卿一眼,只因他居然会怀疑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看过去,原以为会看到他眼中的狐疑,却发现他眼底满是笑意。 这是……相信她的意思? “既然你见过三日香,不如就辨认一下。”秦墨卿总算开了口。 他让景安拿了几只蜘蛛来,放到了翠云面前。 那几只蜘蛛,颜色大小皆不相同,哪怕她只看过三日香一眼,也能认出来。 “奴婢……奴婢不曾看清楚。”可偏偏,翠云不曾见过。 “就算看得再不清楚,也不至于连大小和颜色都没有看到吧?你若是认不出,那我只能认定你是在说谎了。” 第42章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信她 “翠云当时紧张,没有看清楚也是情理中的事。既然秦公子坚持认为不是苏若琅所为,若是以后出了别的事,也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 苏云珊眼见着秦墨卿这般偏心苏若琅,就知道今日是没有办法将她从这别苑撵出去了。 不过,能种下这怀疑的种子也不错。 以后这别苑之中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秦衍颂再一煽风点火,他对苏若琅的质疑只会日渐加深。 到时候,她同样没有办法在这里久留。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说的是,若琅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信任她。”秦墨卿说得分外认真,好似那真的是他心里所想。 但苏若琅却只当他是在说漂亮话,并未放在心上。 无条件信任。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无条件信任另一个人? 纵然面上说得好听,心中也是会有犹疑的。 “哥,你是不是当真被她下了蛊?你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阿筠,倘若有朝一日外祖母知道了这一点,只会比现在更加伤心,你知道吗?”秦衍颂咬牙切齿。 他虽然只是被收养的,可外祖母待他视如己出,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那你可曾看到,外祖母的身体在她的调养下一天天好起来了?外祖母将她当成阿筠,不过是想要弥补心中的遗憾罢了,你又何苦非要拆穿,去揭她的伤疤?” 秦衍颂张了张嘴,却无法否认。 他们之所以会带着外祖母来这里寻找嘉禾公主,就是因为她重病缠身,已然时日无多,想要为她完成这个心愿。 遇到苏若琅之后,她的身子的确好了许多,再也不似先前那般病体沉重。 “你为何不相信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却要听信别人所说的呢?”秦墨卿不想再看到他为难苏若琅。 可他知道,除非让秦衍颂知道真相,他依旧会想办法将苏若琅赶出去。 “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但有的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说罢,他就走了。 苏云珊追了上去。 “秦公子只是暂时被她蒙蔽了,你也不要太过生气,我们总能找到机会让她露出真面目的。”她“好心”劝慰道。 “说得对,我一会儿就到沈府去。我不信,等沈府的事闹大了,我哥还能这般向着她!”秦衍颂一心想要将沈万财的事捅出来。 这下苏云珊心慌了。 她随口编的谎话,被他深信不疑,要是当真闹到沈府去,那还得了? “表公子先不要着急。沈府的事,秦公子终有一日会知道,你若是到那里去闹,只会让两家都没面子。不如,我再给你出个主意?” “说吧,你还有什么主意?”秦衍颂心有不甘,但也觉得那么做不妥。 万一沈家的人为了面子咬死了不承认,那他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老夫人不就是因为她的脸与阿筠相似才将她留在身边的吗?若是她的脸与阿筠不再相似了,老夫人或许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你说呢?” 苏云珊还以为自己这么说,秦衍颂会反驳。 却见他思考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我先前也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她的容貌被毁,不但与阿筠不再有半点相似,怕是谁见了都会害怕。 这样一来,她自然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表公子可以拿去用。”苏云珊拿了一包粉末出来,递给了他。 书房。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生气了?”秦墨卿见她站在远处没有动,又看她脸上带着几分郁结,不由笑道。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逗她? “难道我不该生气?他们的手段拙劣成这样,居然值得你浪费时间?”苏若琅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一眼就能看穿的伎俩,还非得来这么一出。 就只是为了看一场并不精彩的戏? “我只是好奇,衍颂对你的态度为何又有了转变。”秦墨卿实话实说。 他只是为了找出在背后撺掇秦衍颂的人。 结果还真是一点没猜错,就是苏云珊。 她来这里,果真没安好心。 “他对我的态度何时好多?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妄图飞上枝头的癞蛤蟆。不过他可能不知道,我宁愿当癞蛤蟆,也不愿飞上枝头。” 因为一旦飞上了枝头,就再也无法过平静的日子了。 以前的她,过的是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步步危险,尽管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后还是将性命给交代出去了。 而今她只想多赚点银子,过好日子。 再也不愿出什么风头。 纵然原身是个满身麻烦的主儿。 “如果你被迫飞上了枝头呢?又当如何?”秦墨卿看着她这一脸的不情愿,就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稳平静的日子。 可她的身份一旦被证实,恐怕就难有什么安稳了。 “我哪里会有那样的机会?”苏若琅摇了摇头。 她身上除了那块玉佩,再也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 更何况那玉佩一看就不是她该拥有的东西,如果只能招来杀身之祸,不如扔了。 “这……谁又能说得准呢?”秦墨卿喃喃。 因为花朝节,齐镇变得格外热闹。 苏若琅一早就被老夫人拉出去看花朝会了。 竞选花神的女子在台上一字排开,她一眼就看到了苏云珊。 因为她是其中最丑的一个。 尽管她穿了云锦,一头珠翠,却依旧掩盖不了她那土到极致的气质。 碰一下怕是都能掉渣。 “这黑幕也太严重了,她不但能站在台上,居然还能站在中间。”若不是亲眼所见,苏若琅还以为她早就已经落选了。 看来,那个要娶她的人着实是财大气粗。 如果她最后当选了花神,苏若琅也不觉得意外了。 到了才艺展示的阶段,其余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苏云珊却只是磕磕巴巴地念了几句诗,惹来了一阵嘲讽。 但看她那样子,并不是很在意。 不愧是皇族,就是有自信。 第43章 不属于她的,她不会要 苏若琅正想着,蓦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抬眼看过去,看到的竟是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她心头一凛。 因为那黑衣人的装扮,与那孩子描述得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距离她还无法看清对方脚上的靴子。 “外祖母,我有些累了,想去那边喝茶,走的时候叫我一声。”苏若琅找了个借口离开。 苦苦寻觅的人突然出现,自然是要会一会的。 她转身走出人群,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入一旁的巷子。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黑衣人果然跟过来了。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久不见。”她轻声说了一句,旋即转身,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将银针刺入他的咽喉。 随后,她的目光看向了黑衣人的脚。 他穿的果然是绣着仙鹤的靴子。 “你若是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杀我。我或许可以留你一命,否则……” 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银针,“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而后伸手将银针拔了出来。 但下一瞬,他的眼底就布满了惊恐。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分外嘶哑,几乎听不清。 “不过是在银针上抹了一点毒药而已。”苏若琅的针囊里有一半银针是抹了毒的,以防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 “解药,给我!”黑衣人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脚步虚浮根本动不了了。 “想要解药,就得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否则,你会受尽折磨而亡。若是不信,你可以试试。”苏若琅抱着手臂等他回答。 黑衣人挣扎着再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拔出手中的匕首,双手却颤抖得根本就动不了。 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只能庆幸她方才将银针扎得够深,不然那毒药还真难控制住他。 她往前一步,走到黑衣人面前,伸手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不是阿夜。 其实,是不是阿夜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确定了答案之后,她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想让人说实话还不容易么? 催眠就是最好的办法。 可黑衣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闭上了眼睛。 苏若琅气得咬牙,她怎么能忘记,自己面对不是个孩子,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怎么可能任由自己摆布? “算了,既然你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用在你身上浪费力气了。不如躲在附近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到时候我也就会知道你到底在为谁做事了。” “你……不会得逞的。”黑衣人面目狰狞,尤其是脸上那道伤疤,衬得他更是可怖。 苏若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忘了告诉你,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到时候你可没有办法告诉来救你的人,你目前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既然我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一个人。你不如先想想,你今日和谁一同出来的。”黑衣人却是半点没有惧色,反而还威胁起她来。 苏若琅心道不好,快步跑出了巷子。 等她再到台子前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老夫人的身影。 “外祖母!”苏若琅焦急大喊。 如果她和老夫人出来却把她给弄丢了,秦墨卿不要了她的命才怪。 “若琅,怎么了?”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苏若琅不自觉地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看到老夫人平安无恙,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被骗了! 那个人知道她的软肋,所以才会故意那么说。 “没什么。方才看到那边有人鬼鬼祟祟的,担心您出事,所以回来看看。没事就好。”苏若琅眼角微红。 “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别担心。这花神着实没什么看头,我们到那边去逛逛吧。”老夫人看到她这样子,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苏若琅想回巷子里看看,但她知道,就算这会儿回去,黑衣人也不会在那里了。 还好,他活不了太久,也无法告诉他们实情。 她不用担心。 苏若琅跟着老夫人逛了一圈,回到别苑时手上拎着不少东西。 倒不是她想要,而是老夫人非得给她买。 她想着,这些或许是阿筠喜欢的,她走的时候留下就是了。 不属于她的,她不会要。 看到苏云珊的时候,她还有几分惊讶,原本以为发生了昨日的事,她肯定不会再来了。 但显然,她就是这样不要脸。 “怎么样,在台下仰视我的滋味,不好受吧?”苏云珊笑得分外灿烂,连牙上的青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台下看你的笑话,怎么会不好受?你可知道你今日有多丢人?人家表演琴棋书画,你却只磕磕巴巴念了一首诗。”苏若琅就知道她不会有自知之明。 旁人笑得越大声,她只会觉得是嫉妒。 “那又怎么样?她们比我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淘汰了?”苏云珊根本就不带怕的。 无论她表现得有多糟糕,那位公子都能让她成为花神。 所以她今日一结束,就又去买了几身衣裳和一堆首饰。 几乎要将她手头的积蓄用光了。 “就算你成为花神又如何?谁都能看出来你并非是众望所归,你得到的只会是嘲讽。”苏若琅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图什么。 只为了花神这个虚名吗? 若是这虚名无法带来任何好处,又何必要去强求? “我看你就是嫉妒。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我该走了,得回去好生准备。毕竟成为花神之后,可有许多事要做。” 苏云珊前脚才走,后脚秦衍颂就来了。 就像是约好的一样。 “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该信了翠云的话,认为那蜘蛛是你放进我哥衣柜里的。这是我的歉礼,还请你收下。”秦衍颂手中拿着一盒胭脂,递给了她。 歉礼? 苏若琅看了一眼,发现那胭脂是从齐镇最好的胭脂坊里买来的,至少得五两银子。 胭脂盒很是精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开口处还有个极为精巧的设计,若是不懂得如何打开,就会留下痕迹。 很显然,这胭脂被打开过。 第44章 还没问,就不打自招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我就原谅你好了。以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不要随意冤枉人。”苏若琅将胭脂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秦衍颂的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嘴上却依旧是一副认怂的样子:“那是当然,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胭脂的收下了,但我还有一句忠告要给你,千万不要和苏云珊走得太近,否则……会不幸的。” 她不知道苏云珊在秦衍颂面前说了什么,会让他再次憎恶自己。 但必要的提醒还是得有的。 也算是对他的警告。 不过秦衍颂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回到东厢,苏若琅将胭脂放在梳妆台上,轻轻旋开刻着牡丹的旋钮,打开盖子。 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几乎就要将那一股子异味给掩盖住了。 这胭脂,果真被动了手脚。 苏若琅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就听到的了秦墨卿的声音:“这么贵的胭脂,你竟舍得买?” “我哪里舍得,这是秦衍颂给我的歉礼。”不过除了这漂亮的盒子,这胭脂与一钱银子一盒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华丽的包装都能提高身价。 “他送你胭脂?”秦墨卿面露不悦。 在他看来,胭脂并不是能随意送人的东西,这一点,秦衍颂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应该最清楚才是。 可他却偏偏买了胭脂来当歉礼。 “你不能收。”秦墨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胭脂盒拿在了手里。 苏若琅生怕他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胭脂,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心。” 秦墨卿只当她是怕他将胭脂给弄坏了,“若是你想要,我买给你就是。” “我已经和他说过,收下就代表原谅他了,怎么能还回去?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我银子,那样更实在。”苏若琅并没有察觉出他语气中的生气意味。 只当他是将买胭脂这样的事当成了他身为相公的责任。 “既然你想要,那就留下吧。只是不要告诉别人,这胭脂是他送你的。”秦墨卿将胭脂放回到梳妆台上,转身离开。 苏若琅取出一枚专用于验毒的银针来,放到了胭脂里。 没多会儿,银针就变成了黑色。 秦衍颂还真是够狠的,居然下这么厉害的毒。 摆明了是想要她的命。 看来之前还是对他太过仁慈了。 若不是念在他是秦墨卿表弟的份儿上,苏若琅根本就不可能会原谅他好几次。 这回,算是他彻底踩在雷区了。 一声尖叫,打破了东厢的平静。 听到动静的秦墨卿急急忙忙从书房出来,推开房间。 苏若琅坐在梳妆台前,有袖子遮住了脸。 “发生了何事?”秦墨卿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 “我……我的脸。”苏若琅眼中含泪,缓缓地放下了衣袖。 她的两边脸颊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让人不忍细看。 “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把胭脂还给他的。”苏若琅抬手抹去眼泪,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张面纱戴在了脸上。 即便有面纱遮挡,她脸上的溃烂依旧能被看到一二。 “景安,去请大夫。轻风,把秦衍颂带过来!”说前半句的时候,秦墨卿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提到秦衍颂,却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与他无冤无仇,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我。”苏若琅此时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 为了能演好这场戏,她可是颇下功夫。 连指尖都化了妆。 没错,她的脸根本没事,是她化出来的。 作为精英,她甚至可以用化妆术为自己易容,受伤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若他真是故意为之,我绝不会放过他。我也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脸,绝不会让你的脸上留下疤痕。”秦墨卿轻轻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他知道,要是泪水流到伤口上,一定会很疼。 秦衍颂比大夫先到。 他看到苏若琅戴着面纱,又见秦墨卿一脸怒容,当即否认道:“那胭脂不是我送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不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都还没有问你,你倒是不打自招了。”秦墨卿原本对他还有几分信任,可他一开口就暴露了。 秦衍颂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着什么急呢! “你到底为何这般恨我?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苏若琅扯下了脸上的面纱,指着自己溃烂的脸颊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秦衍颂看着她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云珊说她给的毒药只会让她的脸起疹子,变得又红又肿,可没有说会溃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衍颂移开了眼神,不敢再看。 事已至此,他更是咬死不能承认了。 “这胭脂,是你作为歉礼给我的。到我手中还不到一个时辰,难道你就这想否认了么?”苏若琅将胭脂盒扔到地上,正巧落在了秦衍颂的脚边。 “就算这胭脂是我送你的又如何?我也不知道你用了胭脂会变成这样。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秦衍颂告诉自己,苏若琅的脸变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用觉得惭愧。 可心底,却依旧有几分不明的情绪在翻腾。 苏云珊和他说的事,他并未曾证实,如果当真冤枉了她呢? “你可敢用?如果你敢将胭脂抹在你脸上,我就相信你说的话。”苏若琅走过去,将胭脂盒从地上捡起来,用她已经溃烂的手指沾了一点,就要往秦衍颂的脸上抹。 却被他给躲开了。 “既然你自认为胭脂没有问题,又为何要躲?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苏若琅感觉到指尖刺痛,正想要将毒药擦掉,秦墨卿已经先她一步拿着手帕擦了擦她的指尖。 “那盒胭脂,不要再碰了。”他与她的距离如此之近,似是半点都不嫌弃她脸上那可怖的伤。 第45章 明日,送你回京城 “我还是将面纱戴上,万一吓到别人就不好了。”苏若琅怕他会看出什么端倪来,重新将面纱戴上。 大夫匆匆赶来,为她诊过脉之后,又掀开面纱看了一眼她的脸。 “苏姑娘脸上的毒侵蚀得极深,医治起来怕是很棘手。纵然能愈合,也会留下难看的伤疤。”大夫叹了口气,转身去开药方。 “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的脸好起来?”秦墨卿也知道,这般严重的溃烂,能保住命就已然难得。 更何况苏若琅原本就剧毒缠身。 “这样深的伤,用再好的药也无法再生出新鲜的皮肉来。究竟是谁这般狠心,如此害一个姑娘?”大夫气愤地说道。 罪魁祸首在一旁垂着头,没有说话。 “若是治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秦墨卿心中发疼。 他方才就该更坚决一点,将那盒胭脂扔出去。 谁能想到,秦衍颂送她胭脂,是藏着这样的心思呢? 可她平日里不是一向冰雪聪明的么? 怎么今日却会连这点伎俩都没有能识破? “若是不能做到,还是不要轻易承诺的好。我不可能和你走,你也不可能留下来,不是么?”苏若琅着实没想到,秦墨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承认,她有一瞬的心动。 但也只是一瞬。 毕竟很多人在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考虑后果。 “我……”秦墨卿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可她若是不愿意跟他走,那他这承诺的确不会兑现。 “还是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吧。”苏若琅的目光落在了秦衍颂身上,“我知道他是你表弟,你肯定会心疼。如果你不愿动手,我不介意代劳。” 秦衍颂听到她这么说,浑身一僵。 如果将他交给苏若琅处置,他这张脸怕是也别想要了。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和沈万财之间是怎么回事?”他只得将沈万财搬出来。 如果苏若琅承认了她之前给沈万财下药,意图攀上他的事,那他所做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万财?”苏若琅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她先前还曾想过到沈府去为他医治,若是他能痊愈,定能得到一大笔诊金。 但后来她发现沈府的人虽然内斗严重,但没有一个人希望沈万财好起来。 她若是贸然前去,讨不到任何好处。 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秦衍颂提他做什么? “你先前为了嫁给他,给他下药,意图让他与你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却害得他一病不起。你该不会以为沈府的人担心丑闻外露没有告诉任何人,就不会有人知晓了吧?” 苏若琅正想着,秦衍颂就将苏云珊编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也难怪你会这般恨我。不过,你可有到沈府去求证?该不会是告诉你这件事的人说你到沈府去问会被打,所以你就没去了吧?” 不用多想就知道苏云珊是如何诓骗他的。 他对她的印象原本就不好,先入为主地将她当成了妄图飞上枝头的癞蛤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难改变在他心中的形象。 所以当他听到苏云珊那么说,会信以为真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被原谅。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也曾想去求证,可她说得那般言之凿凿,我便没有怀疑。不过,这也不代表就是假的吧?你可敢和我到沈府去,与沈府的人对质?” 到了这个时候,秦衍颂还没有死心。 如果苏若琅不敢去沈府,那就说明她心里有鬼。 可让她意外的是,苏若琅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那就到沈府去问个清楚!” 既然她不曾做过,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当真要去?你就不怕沈府的人见了你,会恨不得扒了你的皮?”秦衍颂见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反倒怕了。 “沈家在齐镇的地位,你是知道的,倘若当真发生过那样的事,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吗?再说,这样的流言,都能让苏云珊知道,早就在齐镇传遍了。也只有你会蠢到相信她。” 苏若琅冷笑一声。 秦衍颂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出身?当初若不是外祖母收留你,你现在还有没有活着都难说。此事若是让外祖母知晓,他一定会很后悔带你回来。” 秦墨卿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这次带他出来,原本是想让他远离京城那些将他捧得快要上了天的人,想让他收一收性子。 哪知道,他不但没有能有半点收敛,反而还闯出了这样的大祸。 “我……我也只是被苏云珊骗了,我并没有真的想害她变成这样。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秦衍颂能看出来,秦墨卿是真的动怒了。 他这次若是得不到原谅,怕是会失去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明日,我会让人送你回京城。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这话,算是与他断了关系。 秦衍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当真要这么做?” “不这样,你永远也不会反省。万一你以后再在京城惹出什么事端来,怕是连我也会被你连累。到时候再收拾你,可就晚了。” 秦墨卿可不希望有那一日。 “苏姑娘,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玉佩,至少值五百两银子,还有这扳指、银票,我都给你。你拿去医治你的脸。若是治不好,我留下来照顾你。” 秦衍颂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泪痕。 甚至,跪在了苏若琅面前。 “明日我就去找苏云珊算账,以牙还牙,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字字句句,说得格外认真。 若不是知道他的秉性如何,苏若琅怕是真的会相信他。 “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用你去找苏云珊报仇。我自己的仇,我自己会报。”话虽然这么说,但那几样东西,她却是收下了。 加起来至少有个一千两,不要白不要。 就当是他的赔礼了。 “你还是先养好脸上的伤……”秦墨卿正打算差人拿着药方去抓药,就看到她拿着手帕往自己的脸上擦去。 第46章 有点疼,你忍一忍 “你这是做什么!”秦墨卿吓得不轻,生怕她会将脸上的伤弄得更严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疼!”苏若琅没想到他会使那么大劲,咬着牙喊了一声。 秦墨卿稍微松了点手,但没有松开,“你可知道你脸上的伤有多严重?纵然流血,也不能这样擦。等下我帮你。” 苏若琅听得一怔,她知道她脸上的伤看着有多可怕。 秦衍颂和那大夫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唯有秦墨卿好似半点也不觉得膈应,甚至还打算帮她擦拭伤口。 其实她方才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痒,哪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轻风,带他出去。明日一早安排人送他回京城。”秦墨卿不想再看到秦衍颂。 “可要告诉老夫人一声?”轻风知道,老夫人对秦衍颂一向疼爱,突然将他送回京城,老夫人肯定会过问。 秦墨卿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我会和她解释。” 他得同时解释两件事,一是秦衍颂为何会回京城,二是苏若琅脸上为何会戴面纱。 还不能让外祖母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轻风将秦衍颂带出去之后,秦墨卿让景安拿了药箱来,又让他赶紧去抓药。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墨卿在药箱里挑挑选选,并不知道该用什么药好。 只能先拿了一瓶镇痛止血的。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秦墨卿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但他的指尖却有些发颤。 他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 “还是我自己来吧。”苏若琅想要将纱布从他手中接过来,却被他拒绝了。 “就你方才那样的动作,不将自己的脸上蹭掉一层皮才怪。”秦墨卿见她还打算动手,往前一步,将她抵在自己与桌子中间,按住了她的手,“我来。” 苏若琅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装下去了,只得说:“其实……我的脸没事。” 她原本还想多装几日的,最后告诉秦墨卿,是她自己给治好了。 可谁能想到秦墨卿居然这么认真地想要为她治伤,不说实话就得被揭穿。 “没事?”他明显愣了一下。 她脸上的伤这么深,怎么会没事? “真的没事!我脸上的伤是我化的,你看,用力一擦就掉了。”苏若琅用手帕重重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 秦墨卿看到她手上的动作时,还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结果发现她脸上的伤消失了一半,被涂抹到了手帕上。 “没事就好。”他的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苏若琅看得一怔,她还以为他会生气的。 被自己骗了,居然半点都不生气的么? “你……不生气?”她忐忑地问道。 “为何要生气,你没事,不是好事么?这下我也不用担心没法给外祖母交代了。”秦墨卿就怕到了外祖母那里没法交差。 秦衍颂生性顽劣,闹出事来送他回去倒是好解释。 可她的脸若是出了问题,外祖母不恼怒才怪。 “那秦衍颂?”苏若琅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能有什么分量?要不是因为老夫人,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 他不气反笑,不过是因为他可以给老夫人交代,也不用兑现照顾她的承诺了而已。 “放心,就算你的脸没事,那也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在胭脂里下毒,若是你没有发现……后果可会如此严重?”秦墨卿也怕自己给秦衍颂的惩罚太重了。 苏若琅笑了笑,将自己方才沾过胭脂的手指拿到了他面前。 尽管只是碰到了一点,还被他及时擦掉,但她的手指仍旧被毒药侵蚀,已然出现了溃烂。 “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故意冤枉他吧?如果胭脂当真抹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脸不但会被毁,我的命也会危在旦夕。”苏若琅将之前试毒的银针拿给他看。 秦墨卿看着那枚发黑的银针,不敢想她用了胭脂的后果。 还好,她足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秦衍颂有阴谋。 “若是我没有发现你脸上的伤是假的,你会如何?”秦墨卿好奇,她是不是会打算一直瞒着他? 然后多找他要些银子? 毕竟她也就这点心思了。 “过几日,我会告诉你我找到了良药,可以解开我脸上的毒,治好我的伤。然后你就会看着我的伤一点点痊愈。”苏若琅笑着回答。 “早知道苏云珊的心肠这般歹毒,就算外祖母同意,我也不会让她进来。”秦墨卿越发肯定,苏云珊绝对不会是当晚的人。 只是他醒来时,她恰巧在那里。 因为那时候他意识尚混沌,将她误认成救命恩人,她就顺水推舟承下了这恩情。 还好他那时候戴着面具,并不曾以真容示人。 所以苏云珊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怕是早就已经拿着玉佩到府上来闹了。 “你不必自责,就算你将她拦在门外,她也会想办法在我与秦衍颂之间挑拨离间的。不过,如今你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以后再不信她的话就行了。” 苏若琅就怕苏云珊也能骗过秦墨卿。 有了这次的事,秦墨卿以后怕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恶心,自然不会信她的话了。 “你脸上的伤,还打算留着?”秦墨卿见她没有要将脸洗干净的意思,不由问道。 “当然得留着了。还没让苏云珊看到呢。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以这面目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的。”苏若琅知道老夫人心脏脆弱,经不起惊吓。 万一将她吓出个好歹可就不好了。 “你知道就好。”秦墨卿知道她将脸化成这样定然不容易。 反正他也已经看习惯了,只要不被外祖母看到,留着就留着吧。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早早出了门,到了花神候选人居住的客栈附近。 好巧不巧的,与苏云珊撞了个正着。 见她脸上戴着面纱,苏云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姐姐怎么突然戴面纱了?难道是生了病?快让我看看!” 说罢,她抓着面纱就往下扯。 苏若琅想要阻拦,面纱已经被扯了下来。 她脸颊上那两道极为难看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惹眼。 第47章 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吧 “天哪,姐姐,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到底是谁弄的?若是被我知道,一定让他好看!”苏云珊故意扯着嗓子,生怕方圆三里的人听不到她的动静。 苏若琅想要扯过面纱重新遮回到脸上,苏云珊却将面纱撕成了好几块。 “哎呀,姐姐,你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你的面纱扯坏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做的?我听说,秦公子的表弟一早就被送走了,走的时候还喊着他对不起你,以后还要回来看你。你们之间,该不会是有什么吧?” 苏若琅还真是没想到,苏云珊的消息竟然会这般灵通,连秦衍颂被送走了都知道。 她在别苑该不会是收买了眼线吧? 如今背后有了金主,还真是不一样了。 “你胡说什么?”她抬手给了苏云珊一巴掌,苏云珊脸上抹着的厚厚脂粉被这一巴掌打得漫天飞舞,差点将她给呛到。 苏云珊想要还以颜色,可看着苏若琅的脸又下不去手,只得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姐姐,我不过就是猜测一下而已,又不是所真的,你打我,难道是因为你心虚不成?” “我没什么可心虚的,倒是你应该心虚。你与秦衍颂说的谎话,若是传到沈府,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苏若琅半点不担心旁人传什么闲话。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她问心无愧就是了。 “什……什么谎话?姐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苏云珊显然没有想到,秦衍颂居然会将她说的话和盘托出。 难道这事不该是苏若琅毁容被一封休书赶出门为结局吗? 怎么没有听到她被扫地出门的消息,反而是秦衍颂走了? 苏云珊的心里不安起来。 “血口喷人?这几个字应该是我对你说的吧?你嫉妒我嫁给秦墨卿,和他的表弟联手毁了我的脸想看着我被赶出来,可惜,要让你失望了。纵然我的脸已经变成了这样,他依旧不会休了我,还会请最好的大夫为我医治。” 苏若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就算昨日秦墨卿不曾发现她脸上的伤是假的,她也依旧会留在他身边,不只是因为那一个月的约定,而是因为他心中有这一份责任。 光是这样的责任,许多人都难以做到。 “秦衍颂害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别想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还有,你都变成这样了,居然还敢痴心妄想秦公子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他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再过几日,你且看看,他对你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苏云珊还真不信世上有这样的男人。 面对着这样一张被毁得如此彻底的脸,连多看一眼都需要勇气,哪里还会有人愿意与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 “不管若琅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对她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身着锦衣的公子不知从哪里现身,如神祇一般到了苏若琅身旁,伸手揽过她的肩。 苏云珊看着眼前这一幕,肺都快要气炸了。 凭什么?凭什么苏若琅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她连那张与阿筠相似的脸都没有了,秦墨卿怎么还会在意她? “秦公子,你就不怕半夜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吓一跳么?那可比噩梦可怕多了!”苏云珊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琅在我眼中,永远如初见时那般清澈动人。我看着她,只会觉得开心,又怎么会做噩梦?”秦墨卿说着,还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苏若琅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要酸掉了。 秦墨卿是怎么做到说出这么酸的话还面不改色的? 不过能看到苏云珊被气得冒烟的样子,牙酸就牙酸吧。 “我会找最好的大夫为她医治,纵然倾尽家财也在所不惜。就算她没有办法恢复,我也会在她身边照顾她一辈子。”秦墨卿的话,掷地有声,周围响起了片艳羡之声。 唯有苏若琅想要捂住他的嘴。 等他们约定之期一满,给她留下一封休书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她岂不是要因为他今日说的话沦为齐镇的笑柄? 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 反正她也没打算在齐镇待太久,这地方资源太匮乏了,影响她致富。 “秦公子,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万一哪一日你把她抛弃了,可是要被人口……”苏云珊不曾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成语更是知道得少。 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要说的那个词是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 “听说齐镇的花神须得是才貌双全,难道是听错了?”秦墨卿嘲讽道。 周围的人闻言,也跟着起哄。 看这样子,他们已经忍苏云珊许久了。 要什么没什么,站在台上跟个傻子一样,居然还能一步步走到最后。 如果花神当真给了她,岂不是闹了齐镇千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闭嘴,都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们,这次的花神,我苏云珊当定了!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看吧!”苏云珊气得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到她这样子,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居然想要娶她,还想让她成为花神。” 秦墨卿闻言,清了清嗓子,辩解道:“或许,他也只是想看笑话呢?” 他的确是想看笑话,想让苏云珊在最后一败涂地,成为齐镇的笑柄,再也没有办法翻身。 “真有笑话看就好了。”苏若琅动了动肩膀,示意秦墨卿松手。 他将手放开,又去一旁买了面纱回来,戴在她脸上,“不谢我?” 要不是他突然现身,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苏若琅却扔给他一记白眼,“谢你?就冲着你方才说的那番话,你离开齐镇以后,我也没有办法再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还想让我谢你?” “何不就跟我一起走?”秦墨卿当时一心想替她解围,倒是没想过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算了。我以后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苏若琅真怕她会动心。 眼前的人,她可高攀不起。 第48章 留着她,当鱼饵 纵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他从京城来,身份必定不简单。 他到这里,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一旦任务完成,他就会离开。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和她约定一个月的时间。 眼看着,这一个月就快要到了。 到时候,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再无关联。 “说得我好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秦墨卿的心中微微刺痛。 她居然说要离他远一点。 “难道不是吗?”苏若琅看向她,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心思看透。 秦墨卿下意识地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去买些糕点,就不打扰你了。”苏若琅对着他挥了挥手,顺带从他身上拿走了钱袋。 “主子,苏姑娘把你的钱袋拿走了。”景安提醒了自家主子一句。 秦墨卿往腰间一摸,发现自己的钱袋还真没了。 而他根本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拿的。 “无妨,让她拿去用吧。反正也没几个银子。”钱袋里只有几十两银子,并无其他重要的东西。 她拿去就拿去了。 “这几日,苏云珊身边可有什么动静?”秦墨卿现在不动苏云珊,只因留着她还有用。 他要苏云珊当诱饵,将想要加害嘉禾公主的人揪出来。 “没有。这几日她身边并没有出现可疑之人。大概是因为先前的行动没能成功反而打草惊蛇,所以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景安回答。 “看来,他们也对苏云珊产生了怀疑。只有她自己出来自证了身份,他们才会再次动手。”尽管玉佩在苏云珊手中,可她身上却看不出半点嘉禾公主的影子。 幕后之人会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中的事。 不过,苏云珊若是带着那两样信物去衙门,他再与外祖母商议,先行将她这个赝品认下来,她就能成为真正的鱼饵了。 他坚信,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担心苏若琅会前去揭穿她的身份,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待到花朝会结束,她就会去了。 另一边,苏若琅正拿着秦墨卿的银子在五芳斋买糕点。 她一口气买了许多,不是自己的银子用起来就是不心疼。 她拎着糕点,想着回到别苑里拿去给老夫人尝尝,她一定很开心。 结果才转身,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是谁……”这么不长眼? 后面那几个字还没说出去,她就看清了眼前的人。 阿夜。 “你的脸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吃糕点?” “不然呢?难道就因为我的脸被毁了,我就不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还是你想看着我整日寻死觅活,浑浑噩噩?”苏若琅没好气地说道。 阿夜眉头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如果你是真的开开心心倒好,就怕你自暴自弃。” “我为何要自暴自弃?我的脸是毁了,但我的人生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我的相公不会和我和离,我还是会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有什么可难受的?”苏若琅抬眸看向他,眼底满是笑意。 “他说的话你也信?不过是哄你而已。”阿夜冷声说道。 “说得好像你和他很熟一样。怎么,你们认识?”苏若琅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道。 她一直觉得,阿夜与秦墨卿之间有特殊的关联。 但如果她摆明了问,肯定不会得到答案。 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她不需要真的从阿夜这里得到回答,只需要分析他的微表情,就可以判断。 而从阿夜如今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他应该是正在想要用什么话来搪塞她。 所以,他认识秦墨卿。 “我与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只是觉得这是人之常情罢了。他现在说得好听,扔下你的时候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阿夜果然否认了。 “至少,他现在还愿意哄哄我。而不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试问,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直视我的脸,甚至帮我处理伤口?你……肯定做不到吧?” 苏若琅说着,将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阿夜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她嘲讽一笑:“看吧,我就说了。他大抵是唯一一个不怕我脸上丑陋伤痕的人。” 想到这里,苏若琅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阿夜重新看向她,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给躲开了。 “这伤……我可以为你找个大夫医治。” 他说完,突然想起,苏若琅本身就是大夫,或许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她才会如此淡然。 “不用了。这伤尽管难治,但假以时日还是可以痊愈的。”苏若琅重新戴上面纱,拎着糕点往别苑走去。 结果在门口就被秦墨卿给拦住了。 “怎么了?”难道是发现钱袋被她偷了? 苏若琅用牙叼着糕点,腾出一只手来拿出钱袋,“我就只买了几样糕点,没花多少。还你就是了。” 她见秦墨卿不接,就将钱袋塞到了他怀中,将糕点重新拎在手上就要进去,眼前的人却不肯让她。 “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连买糕点的银子也要我还给你吧?”苏若琅撇嘴。 “方才你在五芳斋门口,见到的人是谁?”秦墨卿冷声问道。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苏若琅在心中嘀咕。 但既然他问了,自然是要回答的。 “锦绣楼的掌柜。”他这么问,多半是知道了。 说谎没有意义。 “他不是残废吗?怎么突然会走路了?难不成……是你治好了他的腿?”秦墨卿先前让人调查锦绣楼的掌柜,查了许久也没有眉目。 心中对他的怀疑越发深了。 “是。他给我银子,我为他治腿。拿钱办事,合情合理。”苏若琅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她与阿夜的渊源说出来。 “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秦墨卿将后面那几个字吞了回去。 他们不过是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她何必要将所有事说给他听? “锦绣楼掌柜来历不明,你要多加小心。”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放心。有银子我就赚,没银子我就撤。别的事我通通不关心。”苏若琅微微垂眸,担心自己眼中那一丁点心虚会被他捕捉到。 第49章 我和你保证,你不会赢 “最好是这样。”秦墨卿总觉得,锦绣楼那人接近苏若琅有别的目的。 可他如今什么也没有查到,手中无半点证据,苏若琅很难相信他的话。 “你对他为何这般防备?难不成你与他之间有什么渊源?”试探过了阿夜,自然也要试探一下秦墨卿。 不过看他摇头的样子,对阿夜是真的一无所知。 怀疑他应该是出于直觉。 他的直觉倒是不错。 “早知道你不是为了钱袋的事……”苏若琅盯着依旧在他怀里的钱袋,心疼不已。 她怎么会这么自觉! “送给你。”秦墨卿想要将钱袋给她,可她两手不空,他只能将钱袋塞在她的腰带上。 苏若琅咧嘴一笑,“还是你大方。”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在秦墨卿脸上亲了一口。 天哪! 幸亏她及时收嘴。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对秦墨卿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我去看看老夫人,顺便把糕点拿给她尝尝。”苏若琅往后退了一步,绕过眼前的人往里走去。 秦墨卿看着她的背影,想到方才她突然凑近的举动,心中的悸动还在。 那一瞬,他还以为苏若琅要亲她。 结果她却只是想绕过他而已。 “你的脸,不要让外祖母看到了。”他提醒了一句。 苏若琅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一只手回应。 结果手中的糕点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阿西吧!” 她大喊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不过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准不是什么好话。 苏若琅看着掉在地上的糕点,干脆席地而坐,先将掉在地上的那几个捡起来,而后招呼秦墨卿道:“快过来吃点,别浪费了!” 秦墨卿无奈一笑,走到了她身边。 苏若琅将盒子里的几块糕点递给他,想让他拿去吃。 哪知道他居然同她一道坐了下来。 “你……”苏若琅差点被噎住。 她这一身衣裳不贵,脏了洗洗就行了。 可他穿着上好的布料,瞧着比云锦还精贵,弄脏了怕是很难清理。 “怎么了?”秦墨卿见她一副惊讶的样子,挑了挑眉。 苏若琅这下是真的被噎住了,咳嗽了两声,将糕点粉末嗑得到处都是。 她急忙拉过面纱遮住自己的嘴。 等她缓过来,发现秦墨卿的脸上都沾上了粉末。 她不好意思地抬手轻轻为他擦了擦,温热的指腹划过他略微冰凉的脸颊。 “对不住对不住。我还以为你穿这么贵的衣服不会坐下来。” 她只是想将没有掉在地上的糕点拿给他吃,避免浪费而已。 哪知道他会这般没有顾忌径直坐下来。 “无妨。”不知为何,秦墨卿觉得他脸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 “给你。”苏若琅确定糕点没有被她污染之后,才递给秦墨卿。 他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心中难得有几分惬意。 不远处,轻风从外面回来,正准备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给自家主子,就发现他与苏若琅坐在地上吃糕点。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 “景安,坐在那里的当真是……主子?”轻风难以置信地问道。 “如你所见。”景安一副早就洞穿了一切的样子,“我要赢了。” “呵呵,劝你别高兴太早。”轻风冷笑。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要是真的等到最后……” “我可以和你保证,你不会赢。因为……我查到了锦绣楼掌柜的身份。我先前就觉得,苏若琅和他走得那么近很不寻常。” 景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听到轻风这么说,眉心一皱,“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你连苏姑娘都不叫了。” 为了表示尊重,他们对苏若琅可一直不曾直呼其名。 能让轻风这样叫她,问题怕是很严重。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将掉落的糕点吃光,苏若琅拍拍手站起来,然后对着秦墨卿伸出了手。 秦墨卿并没有拒绝,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抬眼看到不远处的轻风对着他微微点头,知道轻风有话和他说,于是便和苏若琅一同回了东厢。 苏若琅将脸上的妆容擦去,拎着糕点去见老夫人。 秦墨卿则走到了书房。 轻风和景安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你这样子,是好消息?”秦墨卿不抱太大的期待。 锦绣楼那人太神秘,想查出他的身份怕是很难。 说不定直到他们离开这里也还是没有头绪。 轻风迫不及待地说道:“是。属下查到了锦绣楼掌柜的身份。他是东临国六皇子慕容夜。” 秦墨卿一怔,方才他还在想自己可能不会知道那人的身份。 不过,东临国的六皇子——“他不是死了?” “传出死讯的时间,正是锦绣楼出现的时间。想必他是被人陷害,废掉了双腿。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来了金蝉脱壳。假死换了身份,蛰伏在这里,只待东山再起。” 轻风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查到这些消息。 亏得他在东临国有朋友。 “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慕容夜。想必他是知道了苏若琅会医术,所以才会接近她,想借助她痊愈,返回东临国拿回他失去的一切。”秦墨卿猜测道。 “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两年前,慕容夜出事之前就曾来过齐镇。他来这里的目的,好像……就是苏若琅!”轻风也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会让自家主子失望。 但他绝不允许任何危险出现在主子身边。 “好像?有证据么?”秦墨卿倒是没想到,苏若琅那时候就与慕容夜有关联。 如果轻风所言是真,那么他极有可能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之中。 离国的江山正处于危机之中,作为邻国。东临国不可能没有察觉。 而他才到齐镇,苏若琅就出现在了他身边,这样的巧合,仔细想想,着实少见。 更不用说,苏若琅在遇见他之前还是个傻子。 遇见他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说不定……当真就是换了个人呢! “属下暂时没有证据,但主子还是有必要多加提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轻风原本是想查到证据再说的。 但又怕这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第50章 多出的时间,按天算 早点说出来,也好让主子有个防备。 不然等到木已成舟,再说就晚了。 秦墨卿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莫名相信苏若琅。 尽管她出现的时机巧妙,尽管她身上有很多谜团。 “盯着慕容夜,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秦墨卿吩咐了一声。 “是。”轻风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用得意的眼神看看景安,告诉他,自己这赌局赢定了。 “苏姑娘这边,可也要派人盯着?”景安倒是不介意赌局,只想知道苏若琅与慕容夜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两年之前就有交集,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用。如果她与慕容夜真有什么关系,盯着慕容夜不就能发现了?再说,她心思缜密,若是让人盯着她,被她发现,反而会坏事。”秦墨卿知道,苏若琅一向不喜欢被人盯着。 万一她与慕容夜没有任何关系,只如她所言地想从他那里赚点银子,他那么做,岂不是会让她心生厌恶? 景安还想说什么,但秦墨卿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他只得后退,关上了书房的门。 苏若琅恰巧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糕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了景安戒备的目光。 她心下疑惑。 景安是秦墨卿的亲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是为何? “夫人。”景安知道自己此举太过唐突,担心会打草惊蛇,当即收敛了目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但他这举动,反而让苏若琅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她蓦地想起来,方才秦墨卿身边另一个亲信轻风匆匆赶回来,好似查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难不成,他查到的消息和她有关吗? 不过旋即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秦墨卿对她可没有那么关心,也不该那么关心。 她对着景安微微点头,拎着糕点走开了。 景安伸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松了口气。 苏若琅到了老夫人院子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她心下顿时紧张起来,担心她旧疾复发,于是快步到了老夫人的房间里。 却见她坐在那里,一脸难掩的悲伤,周围的丫鬟嬷嬷也都静默着,不敢说话。 “阿筠来了,快进来坐。”老夫人看到她,悲伤的神情才有所缓解,对着她招了招手。 苏若琅走过去,坐在老夫人身边,轻轻抓过她的手就要诊脉。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我没事。” “若是没事,为何这院子里静悄悄的?方才我进来,可是被吓得不轻。”苏若琅还是为她诊了脉,确定她是真的没事才放心。 “今日,是我故友的生辰,她已离世多年,唯一的遗憾是不曾找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我有心为她寻觅,可这天下之大,却不知她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老夫人说着,眼泪又一次掉了出来。 苏若琅闻言,不知为何心中一痛,轻声安慰道:“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抹去脸上的泪珠,然后看向苏若琅的脸,“我听下人说,你的脸受了伤,心中还担忧来着。没事就好。” 苏若琅还以为,秦墨卿会将消息封锁得极好,不会让老夫人听到半点消息。 而今老夫人知道了她的脸没事,会不会将秦衍颂被送回京城的账算在从她身上? 苏若琅正打算为自己解释一番,就听老夫人道:“衍颂这人,自小顽劣,也是被我给宠坏了。这次得到教训,以后定然不敢再造次。你若是觉得这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待回到京城,你想怎么处置他便怎么处置他!” “回京城?”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夫人说要带着她回京城。 手中的糕点顿时不香了。 “阿卿难道没有和你说过?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自然要回到京城去,到这里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等找到了她,没有就得回去了,不会在齐镇久留。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你舍不得的东西吧?就算有,没什么是在京城找不到的。纵然你想将你爹娘接过去……” “外祖母!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在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可能无法跟你们一同回去。”苏若琅想着,只要走的时候不和他们一起走,以老夫人如今这状况,回到京城也就完全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不行。你得跟我一块儿回去。大不了我在这里多陪你一段时间,等你把事情都办完之后再走。”老夫人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哄骗。 看着她一副不将自己带回京城不罢休的样子,苏若琅心中一阵烦闷。 要不是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与他们有太深的牵连,这会儿怕是已经动心了。 京城可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更何况老夫人这般疼爱她,绝对不会让她过苦日子的。 只是,她原本就是个冒牌货,若是跟着去了京城,待到真正的阿筠回来,她又要如何自处? “先吃糕点吧,这是我从五芳斋买的,可好吃了!”苏若琅转移了话题,将糕点一一打开。 从老夫人那里回来,苏若琅敲响了书房的门。 “怎么了?”秦墨卿看到她嘴角还沾着糕点碎末,抬手轻轻为她抹去。 苏若琅愣了一下,差点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和离书准备好了吗?”苏若琅对着他伸出手。 秦墨卿眉心微皱,他之前以为只用在齐镇待一个月。 可如今看来,怕是得再留些日子。 “若是……若是我说,还得再等一段时间,你可愿意?多出的时间,我可以再给你银子,按天算。”秦墨卿知道,没有什么比银子更能打动她的了。 眼下他还没能将一切查明,自然不能就这样离开。 “按天算?”苏若琅当即掰着手指算了算,收入可观。 但还有问题得解决,否则她心中难安。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愿意出银子,我自然可以答应你延长契约的时间。只是你得答应我,要帮我解决老夫人这个难题。要么让她放弃带我回京城,要么先将她给骗回去。” 第51章 看都不看,就开始哭丧 “外祖母那里,我自会解决,不用你担心。”秦墨卿看着她这般不情愿的样子,心中对她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她与慕容夜哪里会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是慕容夜发现了她身上的玉佩,故意接近她呢? 正说着,忽然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沈府有人上门来,想请苏若琅过去为沈万财医治。 “沈府的人不是忙着分遗产么?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苏若琅心中奇怪。 他们不是因为遗产分配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沈万财的死活吗? 难不成有人突然良心发现了? “你若是不愿意去,我让他们回绝了就是。”秦墨卿想到之前苏云珊编造的传闻,担心她若是去了沈府,只会让苏云珊将假话传成真话。 “沈万财是何人?齐镇第一首富。我若是能救了他的命,他肯定会对我很感激。”苏若琅却是盘算着,若是她能将沈万财救过来,能得到多少银子。 秦墨卿无奈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但这其中怕是有阴谋,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要不是他还有事要办,定会陪着她一同前去。 “放心吧,就他们那点伎俩,根本就对付不了我。但凡他们中间有一个厉害的,沈府早就有新主人了。” 苏若琅则是一脸不屑。 就沈府那一帮人,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跟着沈府的人一路到了沈府附近,却见他将自己引向了后门。 “这就是你们沈府的待客之道?”苏若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请秦夫人莫怪。是我家小姐瞒着府中的人让奴才来请夫人的。若是从前门进去,怕是会被人看到。”那人解释道。 这沈府之中,居然还真有个人想让沈万财好起来? “既是如此,那你便在前面带路吧。”但苏若琅心中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她跟着那人绕过回廊,七拐八拐的,才终于到了沈万财的院子。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府邸修得跟迷宫一样。 “你家小姐呢?”苏若琅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 再嗅了嗅这院子里飘散的药香,只是些宁心静气的药材,根本就没有任何治病之效。 让原本就昏迷的人喝这样的药……是什么居心,不用多想了。 “我家小姐不便出面,还请夫人为老爷诊治开药,这是诊金。”那人拿了一对金簪出来。 苏若琅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冷笑道:“这么轻,还想骗过我?” 那人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支支吾吾道:“我家小姐不受宠,手中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看你腰间的玉倒是不错,既然你都能这么大胆为你小姐前来请我,用这玉佩当诊金,自然也是愿意的吧?”苏若琅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腰间。 一个下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玉? 那人咬了咬牙,将玉佩解下来,交到她手上,“那是自然。” 苏若琅将玉放入怀中,方才走入房间。 沈万财躺在床上,脸色发黑,嘴唇亦是乌紫,看着并不像是生病,更像是中了毒。 她走过去,为他诊脉,发现他先前着实是突发疾病,但若是悉心治疗,是可以痊愈的。 可偏偏有人给他下了毒,才让他的病情日益严重,到了行将就木的阶段。 苏若琅听到身后的门被人关上,原本没在意。 可接下来,她就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而后,有人在楼顶上掀开了几片瓦,将火折子扔了下来。 房中早就被人动过手脚,火顷刻间燃烧起来。 外面立刻就有人高喊道:“不好啦,老爷的房间走水啦!” 眼看着火就要烧到脚边,苏若琅扯下沈万财身上的锦被,对着火焰狠狠扑打了几下,就将延伸到自己这边的火熄灭了。 还得感恩沈家是大户人家,用的锦被材质上乘,轻易不会被火点燃。 否则她今日就算能逃出去,也得落下一个罪名。 毕竟她一进来,沈万财的房间就着了火,她就算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苏若琅踩着锦被,一脚踢开了房门。 而后迅速回到床边,将沈万财裹在床单里,拖到了门外。 她这动作一气呵成,根本就没有给沈府的人反应时间。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火?”她扯了扯自己脸上的面纱,重新遮好自己的脸。 沈府的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去救火。 而她则在一旁用银针为沈万财解毒。 待到大火被扑灭时,毒也解得差不多了。 沈万财吐出一口黑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拿水来!”苏若琅喊了一声,沈府的人端着茶壶和茶杯过来,正要倒水,她就一把将茶壶夺了过来,将壶嘴塞到沈万财的嘴里,把一壶水都给他灌了下去。 沈万财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没多会儿就将她灌进去的水全数吐了出来。 “老爷,你怎么舍得丢下妾身就这么去了啊!”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跪在了烧得不成样子的房门前,哭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都不问问你家老爷是不是在里头,跪下来就哭,好似你知道他一定会死一样?”苏若琅冷声嘲讽道。 妇人被她说得一怔,“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沈老爷不但没有被烧死在房间里,身上的毒也已经解开了,再调养些日子,就能痊愈了。”苏若琅说话的时候,沈万财已经缓过来,双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妇人见到他这个样子,如同见了鬼一样,一张脸煞白,“怎……怎么会这样?” “对你来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怎么你看着却是如此难受?”苏若琅之前还想着,沈府但凡有个狠人,就不会将沈万财活到现在了。 哪知道这狠人居然让自己给遇着了。 “好事,当然是好事。就怕,就怕是回光返照,白高兴一场。”妇人说得咬牙切齿,看向苏若琅的眼神恨不得能将她给吃了。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可以和你保证,沈老爷不但可以活着,还能活很久。可你……就不一定了。” 第52章 一样蠢,不打自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妇人听到她这么说,面露不悦。 “什么意思?你方才的举动已经暴露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吧?人还没死,你问都不问就下跪。我说人死不了了,你又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还在这里说什么回光返照,这任谁听了,也不觉得你想让你家老爷活下去……今日之事,恐怕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苏若琅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尽管她来的时候有所戒备,却还是差一点就上了当。 若不是沈府的人对她没有太大的防备,只是锁了门没有设置别的障碍,她不会那么轻易将门踢开,沈万财这条人命,她就背定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妇人对着身边的人使了眼色,想让他们将苏若琅赶出去。 可他们还没有能走到苏若琅身边,沈万财就坐了起来。 他的面色依旧不太好,但神志已经恢复了许多,“我看你们谁敢动她,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若琅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转头对沈万财道:“沈老爷言重了,今儿个本就是您府上的人请我来的。只是不知为何,我一进您的房间,就有人在房门上落了锁,然后便有人掀开瓦片扔了个火折子进来。亏得我身手了得,将门踢开了,否则此时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沈万财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有多凶险,听他这么一说,面上登时冷汗如雨,“究竟是谁这般狠毒?” “我有幸,看到了扔火折子的人。”苏若琅的目光往周围那么一瞟,有个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得她当即笑出声来,“真是不经吓。” 事情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她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不过蠢人总是相似的,和他主子一样不打自招。 妇人低着头,暗自骂了一声蠢货,尽管没有发出声音,但嘴型却被苏若琅看在了眼里。 “老爷,原来这位姑娘是您的救命恩人,妾身不知,这才唐突了。”妇人的态度转变得倒是很快,她扭着腰快步走过来,对着苏若琅赔了个不是,便伸手去扶沈万财。 “别动。沈老爷身子尚且虚弱,此时还不能行动。让人先去熬一碗大补的汤药来,越快越好。”苏若琅说罢,又命人在沈万财四周搭了个简易的棚子遮风。 而后走到跪着的下人沈发身边,问道:“是谁指使的你?” 沈发死死咬着牙,不肯说话。 “当真不说吗?那可就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了。”苏若琅眸光一沉,眼底一片冰凉。 “这位姑娘,沈府的家事,就不需要你过问了吧?”妇人见她一副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紧张得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 苏若琅抬眼看向她,目光比方才更冷,“别说他做的是杀人放火之事,这原本就不是一句家事就能一笔带过的,更何况他要害的人还有我,我不过问,官府也会过问。” 听到官府二字,妇人登时变得面如土色,“这位姑娘,既然你平安无恙,何必要报官?此事传出去,对沈府也不利,老爷您说呢?” 她似是知道沈万财一向爱护颜面,不会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府邸之中出了这样的事。 “不报官,又如何能查明真相?”可沈万财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对他来说,颜面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重要的是能揪出这府中想要害他的人,让他以后的人生能有个安稳。 “老……老爷,当真要报官?”妇人这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浑身发颤。 “冯姨娘,你为何如此惧怕?难道今日的事与你有关?方才听恩人说,你一来这院子里连问都不问就跪下哭丧,好似你笃定了我会死一样。是真的吗?”沈万财冷声问道。 尽管才苏醒,可这段时间沈府发生的事,他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冯姨娘当即跪在了地上,一副无辜的样子,“当然不是真的了!老爷,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不相信妾身呢?妾身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一心只想让老爷好起来,怎么可能会害老爷?” “既然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报官又何妨?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要害我?”沈万财声音中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很明显,他并不相信冯姨娘的话。 苏若琅松了口气,沈万财能成为齐镇首富,肯定是个有脑子的,不会轻易就被哄骗了。 如此看来,她也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会被倒打一耙了。 “老爷说得是,妾身这就让人去报官。”冯姨娘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看了仍旧跪在一旁的下人一眼,眼底满是杀机。 看来,她是想来个杀人灭口。 苏若琅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好在,秦墨卿是县官的“侄子”,他吩咐一声,县官定然会对大牢严加看管。 官府的人很快赶来,将人带走了。 苏若琅则等到补药熬好,测过无毒之后,才让沈万财服下。 又为沈万财留下了药方,嘱咐他一定要让信得过的人为他煎药。 “这府中,当真还有能让我信得过的人?”沈万财却知晓,他会在病榻上缠绵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这府中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若不是今日这阴差阳错,有人想要陷害苏若琅杀他,他也不会因祸得福。 拥有着万贯家财又如何?身边无一能信的人才是最苦。 “不如,这药您还是先让人熬着,但不要喝。我回去之后,将对症的药做成药丸,您每日服用,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动手脚了。”苏若琅也怕她前脚才走,后脚沈万财就出事了。 那这屎盆子还是得扣在她头上。 “多谢姑娘。”沈万财发自内心地谢过她,目送她离开。 苏若琅从沈府出来,就回了别苑,却没有找到秦墨卿。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己去了衙门。 县官见了她,一脸的恭敬,“不知夫人亲自前来,有何吩咐?” 第53章 吃一堑,长一智 “今日我去沈府为沈老爷医治,期间有人想要害沈老爷与我的性命,那人已被送到了大牢之中,我怕有人会对他下毒手,杀人灭口,还请大人严加看管。必要时,将他藏起来,以防不测。” 苏若琅特意说那人想要杀她,为的就是让县官重视。 果然,他郑重地点过头,立刻就让人严加把守大牢,不得让人随意进入。 她这才放了心,转头去买药,研磨成粉再搓成药丸,预备拿给沈万财服用。 秦墨卿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药味。 “听闻你去沈府,差点出事?”他还是从县官那里听到此事的。 就知道沈府的人前来请她目的不纯,却不料她是真的差点被烧死在沈府之中。 “是我小看了沈府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陷害我。这还得多亏了苏云珊,要不是她编造的谎言,沈府的人又怎么会盯上我呢?”苏若琅也没料到,竟还是被苏云珊给算计到了。 “可沈府的人为何会算计到你头上?沈万财原本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何必还要来这一出?”秦墨卿却想不明白。 一个原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就算是死了又如何?为何还得陷害旁人? “如果他当真是病死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可他若是被毒死的呢?你说,他一死,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嚷嚷着要查明真相?”苏若琅却已经将一切都看了个通透。 冯姨娘之所以会陷害她,是害怕自己下毒的事会败露。 到时候她不但没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会锒铛入狱,为旁人做了嫁衣。 她哪里能甘心? “这么说来,如果她没有找上你,而是找了别的人,兴许就能成功了?”秦墨卿对沈府的事有所耳闻。 沈万财病重,沈府的人忙着争夺财产,无一人真心为他医治。 “可惜啊,她不长脑子,偏偏找到了我。我不但要让她的计谋败露,还要治好沈万财,让他看清沈府的人都是什么嘴脸,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说不定他会将万贯家财都给你?”秦墨卿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倒是会想。 纵然沈家的人再无情无义,终究与沈万财是血缘至亲,怎么都不会轮到她。 “那就得看本姑娘的本事有多大了。”苏若琅并没有那么贪心,沈万财要是当真将万贯家财都给她,她还真消受不起。 她只需要十分之一就行了。 作为救命恩人,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也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秦墨卿也很好奇,沈万财到底会给她多少银子,能不能填满她的贪心。 将药丸做好,苏若琅才有空看一看她发疼的脚踝。 踢门的时候,她用尽了浑身力气,生怕没有办法将门踢开,会受那不白之冤。 如今脚踝肿得老高,轻轻碰一下都疼得她呲牙。 “都肿成这样了,现在才觉得疼?”秦墨卿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喂,你!”苏若琅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脖子,直到被他放下还没有松手。 “我去给你拿药,或者你告诉我,你是否有更好的药膏可以用?”秦墨卿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放手。 苏若琅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抽屉,“里面的药膏可以用。” 秦墨卿走过去将抽屉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放着一堆瓶瓶罐罐,他好不容易才从里头找到了她要的药膏。 “你何时将这抽屉给塞满了?”他都不曾注意。 “那些都是可以应急的药,你也可以随身带上两瓶,以防万一。不是我乌鸦嘴啊,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不是?”苏若琅说罢,就要将药膏从他的手里接过来。 但他却没有松手。 “你这样子,如何给自己抹药?”伤在脚踝,她稍微动一下就会疼。 上药这事,自然得是他来。 “那你……轻点。”苏若琅原本想拒绝,可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她也能少吃点苦头。 何乐而不为呢? 秦墨卿先是将药膏在自己的手上抹开,待到有了温度,再抹上她的脚踝,轻轻按揉。 苏若琅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她看着秦墨卿的侧脸,心中忽然一动。 但旋即,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点教训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就不会再这般轻易上当了。”秦墨卿听闻她差点出事,恨不得能冲到沈府去将想要加害她的人解决了。 “这次是意外。”苏若琅嘴硬。 她也知道,是她太不小心,居然没有刨根问底就进了房间。 但如果她那么做了,兴许就被赶出来了,也不会救下沈万财。 所谓凡事自有定数。 她相信她救下沈万财也是上天的安排。 毕竟秦墨卿这个靠山她就要失去了,得再为她找个靠得住的人才行。 “你先好生休息,不用担心沈发,他不会有事。至于那冯姨娘,也会被一并治罪。所有想要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秦墨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 “按律惩治就好,千万不要生什么事端。”苏若琅却不想让他太过高调,他原本就是隐藏了身份来这里办事的。 要是行事过分高调,怕是会被人发现。 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事了。 秦墨卿却是一笑,学着她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苏若琅听得哭笑不得,也学着他的语气道:“你知道就好。” 二人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见脚踝的肿胀消退了不少,便拿着药到了沈府。 一进门,就听到了冯姨娘被抓走的消息。 她并不意外。 无非是沈发将她供了出来。 她循着昨日的记忆,走向沈万财的院子,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还敢来?”那人横眉冷对,看似生气,可眼底却是半点怒意没有,反而还有几分淡淡的笑意。 “我来为沈老爷复诊。”苏若琅想要绕过他,却听他道—— “我爹,已经被你害死了。” 第54章 棺材动了,诈尸了 苏若琅浑身一僵。 她昨天只顾着关心沈发的死活,却往了过问一下沈万财。 他不是知道这府中处处都是想要害他的人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是吗?如果沈老爷当真死了,不可能半点消息也没有。我看你是故意阻拦我去见他的吧?”苏若琅不相信沈万财死了。 他要是死了,死讯哪里能藏得住瞒得住? 肯定一早就传遍齐镇了。 “你懂什么?昨日才出了事,我们自然不能这么快就让消息传出去。但这笔账,是肯定要算在你身上的!” 他的话音才落,就有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说道:“二公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夫人她哭晕过去了!”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沈府的二公子,嫡出的沈越朗。 难怪瞧着这般让人不舒服,和秦衍颂一样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沈夫人,昨日不曾露面,今日倒是哭晕了? 苏若琅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跟上前去,想探个究竟。 沈越朗倒也没有拦着她,任由她一路跟到了沈万财的院子里。 院子中央摆着一副棺材,周围满是香烛纸钱,难闻的气味充斥在空气里。 看到这场景,苏若琅心中一沉。 人要不是真死了,怎么会棺材都准备好了? 沈夫人被两个嬷嬷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苏若琅只用看一眼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晕过去,是装出来的。 真是难为她了。 明明心里高兴得要命,还得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 “沈夫人,没有这个演技还是不要装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你不尴尬,我都尴尬。”苏若琅想都没想就拆穿了她。 可话说完就后悔了。 而今沈万财已死,她这么多话怕是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昏迷”的沈夫人一下子站起来,冲到她面前就想扇她的脸。 被她轻易躲了过去。 沈夫人扑了个空,踉跄两步,摔到了棺材前面。 就在此时,棺材突然动了一下。 周遭的人登时被吓得面如土色,甚至还有个小丫鬟大喊了一声:“诈……诈尸了!” “喊什么!不过是垫着棺材的砖松动了而已,还不快去垫平!”沈夫人却是一脸淡定。 可就在下人们想上前的时候,棺材又动了一下。 下人们被吓得停在了原地,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真是废物!朗儿,快过来搭把手,将这几块砖都给撤了,省得这棺材再动。”沈夫人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棺材抬起来,她好将砖头全部移开。 可她走近了才发现,转头并没有半点松动的痕迹,真的是那棺材在动! 沈夫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和沈越朗摔做一团。 “看来,沈老爷是有什么冤情,不然也不会见到我就如此激动。”苏若琅倒是大胆,也不怕里面是僵尸,走上前去,将棺材盖子一把推开。 沈万财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一张脸煞白。 院子里的人瞬间跑了个精光,只剩下苏若琅站在棺材旁,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我原本是想试探他们一下,于是装死。谁曾想他们竟是连大夫都不请,径直让人抬了棺材来。我打定主意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趁着夜半时分吓唬他们。结果,却听到他们谈论要如何瓜分我的银子,真真是可笑。” 他死了,他的妻儿没有半点伤心,只一心想着要如何分他的钱。 等到有外人来了,又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可将他恶心坏了。 “昨日你不是就已经知道,这府中没有对你忠心的人了么?你就不怕他们假戏真做,让你活活闷死在棺材之中?”苏若琅觉得他可真是够胆大的。 身子尚且虚弱,就敢闷在这棺材里这么长时间。 “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将棺材稍微推开了一点点,这样不但能呼吸,还能听到他们说话。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之后便开始后怕,担心他们会狠下心来杀了我,所以才向你求救。” 沈万财没想到自己身边全是这样的豺狼虎豹,心中一片冰凉。 却又庆幸自己还活着,这一生的心血不用落在他们手中。 “这么说来,我救了你两次?”救他一命拿十分之一,那救他两命,就该拿五分之一了吧? “准确说来,恩人救了我三次。一是昨日的大火,二是医治我身上的病,三是方才将棺材推开。”沈万财看向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他应该不会是想要以身相许吧? 这她可承受不住。 “沈老爷言重了,不过是凑巧而已。这棺材里不好说话,沈老爷还是先出来吧。”苏若琅往后退了退,让沈万财从棺材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她原本想搭把手,又怕会被他误会,只得袖手旁观。 沈万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眼神冷冽,“既然沈府无一人真心待我,我也不必将他们留下了。” 听他这意思,是要清理门户。 “我看你暂时还是留着他们吧。毕竟你也不知道,他们一旦离开这里,会带走你多少东西。”苏若琅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清理门户。 沈万财病重期间,他们可是敛了不少财在自己身上,这一走还不将半个沈府给搬空了。 那她这个恩人得到的部分也会少一半。 不划算。 “说得对,得先让他们吐出来,再将他们赶出去。”沈万财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是生意人,最是懂得如何让人将心甘情愿给他银子。 “这些药丸,你明日早中晚各吃一粒,七日之后,身子就会痊愈了。在这期间,还请你务必要换掉身边的人,哪怕只有一人能为你做事也好。”苏若琅倒不是真的担心他。 她担心的,只有自己的银子。 “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苏若琅。” 沈万财将她的名字默念了一遍,觉得有几分熟悉,犹豫着问道:“可是猎户苏耕的女儿?” 苏耕猎到上好的猎物,也会卖给齐镇的大户人家,所以沈万财认得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是。 而且,苏若琅这三个字,在齐镇也颇有名气。 第55章 沈府三公子,有点可怕 “正是。” 沈万财听到她承认,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她居然是那个苏家傻女! “从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若是曾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沈老爷不要放在心上。”苏若琅就知道他会如此惊讶。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看来,你遇上了贵人,我也遇上了贵人。”在沈万财看来,她能有这么大的转变,只能用遇上了贵人来解释。 苏若琅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正好也省得她再将之前编的故事讲一遍了。 “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老爷,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越朗和沈夫人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沈万财并不是诈尸,而是真的还活着,方才走了回来,一人拉着一只手虚情假意。 “秦夫人果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沈夫人看向苏若琅,眼底的恨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将“夫人”二字咬得极重,似是看穿了沈万财有什么心思一般。 “夫人谬赞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还得多谢昨日前来请我之人,不知他可还在府中?”苏若琅差点就忘了,昨日那骗局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到别苑来请她的那个人。 她还从那人手中骗了一块玉。 “沈府下人众多,不知秦夫人说的是哪一位?”沈越朗的声音里似是透着一股子紧张。 难不成,昨日那人与他还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还是个连环局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昨日那人骗我说,是他家小姐让他来请我的。我听他说他家小姐不受宠,怕拿不到诊金,还从他那里拿了一块玉。”苏若琅将玉拿了出来。 沈万财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越文身上的么?昨日去请你的人是他?” “我还在想,沈府的下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玉,原来是三公子。”先前苏云珊陷害她时,她曾特意打听过沈府的事,为的是脏水当真泼到她身上时,她能为自己辩解。 沈万财口中的阅文,正是沈府的三公子沈越文。 他并非是嫡出,也不是冯姨娘所生,而是通房丫鬟之子。 那丫鬟生下他不久就死了。 他自小在沈夫人身边长大,听说是胆小如鼠。 不过昨日他那表现倒是没让苏若琅看出他胆小来。 反倒是觉得他过于大胆了。 尽管她看出了他在说谎,却也并没有看出太大的破绽。 “来人,把他带过来!”沈万财吩咐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越文才被带了过来。 他一见到沈万财,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可苏若琅却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出半分恐惧来。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 “是谁让你带苏……秦夫人过来的?”沈万财见他们一个二个都喊苏若琅作秦夫人,也只能跟着这么喊。 “没有谁,是我……我听闻秦夫人医术高明,所以便去听她来为爹医治。”沈越文结结巴巴地回答。 沈万财闻言,冷笑一声,“你能有这心?” 沈越文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爹,越文的确不太聪明,但或许他当真有这份心呢?不然秦夫人又怎么会来这里?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是冯姨娘所为,与他并没有半点关系,还请爹明察。”沈越朗站出来为他说话。 “是啊老爷,兴许是他不小心让冯姨娘知道了他要去请秦夫人来,才给了冯姨娘机会布下这陷阱,此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让老爷好起来。”沈夫人见状,也站了出来。 沈万财的眼中却仍旧是晦暗一片。 他很清楚,他们并不是真的在帮沈越文说话,只是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你与秦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自然还记得沈越文告诉苏若琅他是沈府下人的事。 如果他当真有这份心,又何必要说谎? “老爷,他不过是不想邀功而已,所以才会如此对秦夫人说。再说,他不是都将自己身上的玉当作诊金给了秦夫人么?” 别说,沈夫人这脑子就是转得快,这会儿还能找个新角度给沈越文洗白。 沈万财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点,加上在他眼中沈越文一直是个胆小怕事的,定然做不出这种事来,他也就没打算再追究他了。 “这玉,还给你。昨日不过是想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真的给了我。我原本抱着捡便宜的心态,但既然是三公子的,自然得物归原主。” 苏若琅深知这沈越文不简单,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可不想多个难缠的对手。 沈越文将玉从她手中拿过去,轻声细语地说了声:“谢谢。” 但他的眼底却有一抹笑意,让苏若琅心头莫名一惊。 “沈老爷安然无恙,我也就安心了。过几日再来复诊,告辞。” 她现在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也不去想自己那五分之一了。 从沈府出来,苏若琅还在担心沈万财能不能应付得了沈越文。 沈夫人和沈越朗或许好对付,但沈越文这般深藏不露,只怕对付起来会很难。 希望他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不要再遇上这种情况。 她走到衙门外,正巧遇见了秦墨卿。 “冯姨娘……疯了。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才开始审问,她便胡言乱语,眼神涣散,跟疯了一般。” 秦墨卿带给她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看看。”苏若琅走到大牢里,发现冯姨娘已经疯得不成样子了,拿着稻草往嘴里塞,不时发出傻笑。 她走过去,抓着冯姨娘的手为她诊脉,却差点被她咬一口。 “小心!”秦墨卿一把将冯姨娘推开。 “我没事。”她的话音才落,对方再一次扑了过来。 秦墨卿一把将她抱起,后退几步。 冯姨娘被脚链困住,无法再上前。 “你看她这样子,是装疯还是真疯?”秦墨卿着实分辨不出她是真的疯了,还是为了脱罪故意装疯。 “应该是有人给她下了毒,在她被抓到这里之前。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苏若琅想为她解毒,可她如今这样子,根本无法靠近。 第56章 沈府的浑水,还是不要蹚的好 “找几根绳子来,想办法将她给捆住。”只有将她束缚住,才能为她医治。 几个狱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冯姨娘给捆住。 苏若琅为她诊脉,发现她的确是中了毒。 “就算能将她身上的毒解开,也没有办法从她这里问出答案了。”她已经猜到了谁是凶手,却没有证据。 沈府的斗争,远比她看到的要水深。 这浑水,还是不要蹚的好。 苏若琅为冯姨娘解了毒,而后松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她还得过几个时辰才能清醒,醒过来之后,她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了。不如从沈发那里找突破口。” 说着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在牢房里看到沈发的身影。 “沈发呢?”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还是秦墨卿回了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我不是嘱咐过你们要好好盯着他的吗?”苏若琅错愕不已。 她不是特意吩咐过衙门的人看好沈发,他怎么会死呢? “我们的确按夫人吩咐的盯好了,没有让任何人进来。可他一早就躺在那里不动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狱卒战战兢兢地说道。 “看来,他也是一早就中了毒。”苏若琅只能庆幸她将玉还给了沈越文,没有占这小便宜。 否则,沈越文还不知会找她什么麻烦。 “此事,可还有追查下去的必要?”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忧,秦墨卿问了一句。 “如果沈万财想查便查,如果他不想查,就结案吧。”苏若琅说罢,转身走出了牢房。 秦墨卿追了上去,伸手扶住她,“你的脚还没好,要不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要不是他提,苏若琅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脚还在疼。 “你方才去沈府,发生了什么?”秦墨卿还以为她肯定想追查到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这实在是不寻常。 苏若琅将她对沈越文的怀疑说给了他。 “听你这么说,这沈越文的确不太对劲。不过你居然怕了他?”秦墨卿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怕沈府的三公子? 那个从来不曾被别人看在眼中的沈越文? “你若是看到他,就不会这么想了。他的心机太深了,根本看不到底。”苏若琅回想起她归还那块玉时沈越文的眼神,心头仍是一紧。 “是吗?那我还真是想见一见他。”秦墨卿还没见到谁能在她这里得到这般评价,对沈越文充满了好奇。 “我看,你还是最好不要见到他的好。”苏若琅叹了口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脚踝刺痛,差点摔倒。 秦墨卿上前将她扶住,而后走到她面前,“我背你。” 苏若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双手搭在了他背上。 因为她此时此刻不只是脚踝疼,她又要毒发了。 秦墨卿感觉到了背上的人在发颤,柔声问道:“还好吗?” “应该是要毒发了,能不能快点带我回去。”苏若琅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 她忍着疼痛,嘴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听到她说要毒发,秦墨卿脚步不停,背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别苑。 苏若琅已经是脸色惨白。 她拿出自制的解毒丸,一口气吃了五粒,又拿出银针来,用颤抖的手指扎在穴位上,想要将体内的毒性压制下去。 可这一次,她的毒发来得凶猛,用之前的法子根本没有办法压制毒性。 “拿一只三日香给我。”苏若琅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想用三日香以毒攻毒。 她还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 那几只三日香,被她养在了竹笼里,就挂在窗台边。 秦墨卿取了一只给她。 她拿出三日香,毫不犹豫地让它在手腕上咬了一口。 三日香的毒瞬间注入她的身体里。 她艰难地将三日香装回到笼子里,而后倒在了榻上。 冷。 好冷。 她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冷得她浑身颤抖。 苏若琅伸手,抓住身边的锦被,胡乱地盖在身上,却依旧没有能缓解她的冷意。 一只手伸到她的额头上,她感觉到那一丝温暖,瞬间伸手抓住,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好冷。” 她喃喃说着,身上颤抖得更加厉害。 秦墨卿这会儿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让景安拿来了汤婆子,放在苏若琅身上,可她却依旧喊冷。 “先出去,把门关上。”秦墨卿让景安出去,带上门,又将所有的窗户关上。 不让一丝风透进来。 但就算是这样,苏若琅还是觉得冷,瑟瑟发抖,就连嘴唇都不停发颤。 秦墨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他还没将苏若琅揽入怀中,倒是她发现了身边的暖源,自己靠了上来。 她仿佛一只猫,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安顿下来。 秦墨卿看着她这安然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在背后算计他的人? 慕容夜找她,定然有别的目的。 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问问她? “你可认得一个叫慕容夜的人?” “慕容夜?” 苏若琅浑浑噩噩的,连这几个字都复述不清楚。 “对,慕容夜,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只知道阿夜。他是……是锦绣楼的掌柜,是一个……骗子!” 苏若琅说的最后两个字,让秦墨卿差点笑出声来。 看来,慕容夜并没有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只说他叫阿夜。 “你怎么发现他是个骗子的?”不过他很好奇,苏若琅为什么会说慕容夜是骗子。 “他骗我说他救了我,其实……其实他……”苏若琅的声音渐渐消失,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见她已经沉沉睡去,秦墨卿也没有将她喊醒再问。 他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苏若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一个人在榻上,手边是早就已经冰冷的汤婆子。 难道她就是靠着这个汤婆子熬过来的? 可她明明记得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第57章 花神,笑话 不过……秦墨卿怎么可能会抱她?一定是她想多了。 苏若琅为自己诊脉,发现她体内的毒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了。 “看来,三日香的毒果然与我体内的毒相冲。”欣喜之下,也有一丝担忧。 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但万一有呢?她还得再观察一阵子,才能进行下一次解毒。 “醒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粥和汤,先喝粥,再喝汤。”秦墨卿出去为她准备吃的,回来就看到她醒了。 “多谢。”苏若琅将粥和汤喝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秦墨卿见她恢复了不少,想来三日香是有用的。 他只能庆幸当初让景安不惜一切代价找来了这几只三日香。 “明日,就是选出花神的日子了,你可要去看看热闹?”秦墨卿差点忘了明天还有这么个事。 “去看什么?看着苏云珊成为花神?”苏若琅对这个可不感兴趣。 “谁说她会成为花神?”秦墨卿想让她去见证的,可不是苏云珊成为花神。 而是看着苏云珊成为齐镇最大的笑话。 “她可是有人捧的皇族。”苏若琅撇嘴。 “什么皇族?”秦墨卿微微皱眉,难道她也认为苏云珊是嘉禾公主? “就是有人捧,有人愿意出银子让她成为花神,她早就已经被内定了。不管别的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苏若琅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 秦墨卿似懂非懂,但明白了她说的不是苏云珊是嘉禾公主的意思。 苏若琅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去看看。 反正看了又不少块肉。 而且,她不觉得苏云珊成为花神能服众,说不定齐镇的百姓已经把臭鸡蛋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往她身上扔了。 第二日一早,花神的最后角逐开始。 苏云珊一如既往地没有做任何准备,又是敷衍了事。 面对别人展现出了各种绝技,她依旧只是磕磕绊绊地背了一首诗。 另外两个人,不管是才华还是美貌都远胜于她。 终于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候。 苏云珊还没等念出名字,就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一瞬间,无数的臭鸡蛋烂白菜叶扔到了台子上。 她没有防备,被扔了一身。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成为花神,难道不是实至名归?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别说才华,光论美貌,她们就已经输给我了!” 苏云珊气得不行,转头看向一旁的司仪,“你还不快宣布我是花神?” 司仪方才险些被砸中,此时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鄙夷,“你不会以为,你当真能成为花神吧?你可知道,我已经忍了你很久,就你这样子,第一轮就该被淘汰了!” “你在胡说什么?”苏云珊气势汹汹地走向司仪,想要狠狠给他一巴掌,哪知道自己脚下一滑,竟然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她的衣服挂到了一旁的木板上,只听刺啦一声,她的衣服碎成了两半。 苏云珊急忙将衣服裹在身上,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司仪在这时宣布了花神的人选,并不是苏云珊,而是德才兼备的顾家大小姐。 牌子上写着的也是顾家大小姐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我,明明是我!”苏云珊不甘心的声音从台子上传来。 她衣衫不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扑到顾家大小姐身边,想要将代表花神的花环从她手中夺过来。 顾家大小姐被她吓得花容失色。 苏云珊见对方不肯松手,心里一发狠,狠狠推了顾家大小姐一把。 顾家大小姐没有能站稳,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亏得有几个人携手将她救了下来。 苏云珊手中拿着花环,戴在了头上,“花神是我,是我!你们好好看看!” “苏云珊真是疯了!” “就她这样子,根本不配出现在最后,居然还妄图从别人手里抢过花环,实在是可恶!” “来人,打她!” 苏若琅没想到花神角逐会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之中落幕。 不过,这个结局她很满意。 “还真是没想到,苏云珊身为皇族,居然在最后失利了。”她还以为苏云珊背后那人会一直护她到最后。 没想到她最后被欺负成这样子,也没有半个人出来拦着。 最后是陈氏将那些人扒开,才将苏云珊从里头拖了出来。 “你不是说,他答应了你会让你成为花神,他人呢?怎么没有出现?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陈氏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道。 苏云珊已经被打傻了,半晌没有回答。 陈氏气得不行,给了她一巴掌,才让她回过神来。 “娘,花神是我的,是我的,你快帮我抢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花神的位置,可谓是执迷不悟。 陈氏害怕她在这里继续丢人,赶紧将她给拖走了。 回到家里,苏云珊还一直念叨着,花神是她。 “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什么花神,整个一乞丐!”陈氏连理都不想理她。 “娘,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会食言?”苏云珊想不明白,她当时和那位公子明明说得好好的—— 不过,他好像的确说了,这事他也只能尽力,不能保证花神的位置是她的。 可是为何他会眼睁睁看着她这般丢脸却不出来救她?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去把你这一身洗干净,不要再想什么花神的事了,赶紧去与那贵人相认才是正经事。”陈氏也没有想到这花神的位置到了手边居然拿不下。 还以为成为了花神去认亲会容易些。 不过,有银簪和玉佩这两样信物,认亲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说得对,我可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这花神做什么?娘,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明日就到衙门去认亲!苏若琅没有来找过我们,说明她已经不在意这块玉佩了。” 她们之前一直担心苏若琅会从中破坏,所以迟迟没有到衙门去认亲。 而今过了这么久,苏若琅并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说明她已经完全忘了玉佩的事。 这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第58章 用簪子,试探她 回到别苑,苏若琅还在笑。 她还真没想到,苏云珊不但没能成为花神,还丢了那么大的脸,简直被齐镇的人看尽了笑话。 不过,奇怪的是,她背后的人为何没有站出来支持她? 花费了那么大的心血让她走到这最后一步,不会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吧? “都和你说了,她不可能会是花神。”秦墨卿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等着苏云珊闹笑话。 在丢脸这件事上,她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我怎么觉得,你一副早就掌控了局面的样子?难道说,你便是那个说要娶她的人?”苏若琅原本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哪知道竟真的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她也配?”秦墨卿冷笑一声,藏住了眼底的慌乱。 他之前的确是被苏云珊骗了,但现在他心中已经认定,苏云珊绝不会是那个救他的人。 可惜到现在,他还没有半点线索。 除了,曾在温泉池里见过她一眼。 难不成,这将成为他魂牵梦萦的遗憾? “夫人,沈府的三公子到访,说是来道歉的。”门外,家丁通报了一声。 苏若琅皱眉,她昨日之所以会那么快离开沈府,就是不想再蹚浑水,尤其是不想再与沈越文有什么纠缠。 可谁能想到,沈越文已经找上门来了? “你若是不想见他,让人将他打发走就是了。”秦墨卿能看出来,苏若琅并不想见沈越文。 但以她对此人的描述,他到这里来,定是有什么目的,若是不让他如愿,怕是会有什么大麻烦。 “他都来了,自然要见。”这麻烦眼见着是躲不过了,还不如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秦墨卿陪着她一起到了前厅,沈越文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神情谦卑,丝毫看不出苏若琅说的心机。 “不知三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苏若琅请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让人给他沏了杯茶。 沈越文端起茶杯的时候,衣袖稍微往后落了点,露出了手腕上的伤痕。 伤痕很旧,应该已经在他身上许久。 苏若琅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喝了口茶,沈越文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秦夫人救了我爹,诊金还是要收的。” 他放在桌上的,是一支银簪。 那银簪与她被陈氏抢走的那一支如出一辙。 只是做工不及她的精细。 “这银簪倒是很漂亮,不过……不怎么值钱。”苏若琅撇了撇嘴,好似她根本没有将这银簪认出来一样。 沈越文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旋即笑道:“这银簪的确不怎么值钱,但我身上除了这银簪,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苏若琅看了一眼他腰间,发现那块玉已经不在那儿了。 难道说,沈夫人看到他身上有块这么好的玉,将玉给抢走了? 真真是可惜! 早知道会被别人抢走,还不如她留下呢! “其实,一不必给我诊金。沈老爷会给的。你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银簪你还是自己留着救急用吧。” 尽管这银簪看着与她娘留下的很像,但苏若琅并没有多想。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就流行这样的簪子呢? “你当真不要?”沈越文的目光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了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这样打量的目光,让苏若琅很不舒服。 “你非要我说实话?这银簪我着实看不上。拿去当铺恐怕都会被嫌弃。” 她也不想将话说得这么绝。 可沈越文这样子,摆明了是想用这银簪试探什么。 她当然要表现出一副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沈越文被她噎住,半晌才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扰了。等我爹身子好了,应该会亲自上门拜访。” 他拿着银簪,转身离开。 秦墨卿早就看出了银簪便是先皇后留给嘉禾公主的信物之一。 可苏若琅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认出来这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但就算是这样,依着她的性子,送上门的银子怎么会不要? “你当真不想要拿簪子?纵然是银簪,应该也还是能值个几两银子的。”秦墨卿知道她肯定不是看不上才不要的。 “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他是想用那银簪试探我。尽管我不知道他想要试探什么,但我肯定不能对那银簪表现出半点兴趣,否则,就该让他对我有兴趣了。” 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她只希望经过这一次的试探之后,她与沈越文不会再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说也是沈家三公子,不可能只能拿出这样一样值钱的物件来。就算他真的被沈家的人欺负到了这地步,他怕是宁愿不给这诊金,也不会拿一支破簪子来。” 秦墨卿方才还真没看出来沈越文的心思。 经由苏若琅这么一说,豁然开朗。 “他拿的银簪,是我娘留给我的两样东西之一。还有一样便是上次在慈云寺时出现在苏云珊身上的玉佩。我想着,如果那块玉佩有问题,那么……这银簪很有可能也是个危险的东西。” 苏若琅突然觉得,这两样东西被陈氏和苏云珊拿去,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既可以避开这两样东西带来的危险,还能暗中将事情调查清楚。 说不定,她还可以想法子将沈越文引向陈氏和苏云珊,来一个借刀杀人。 下次去沈府的时候,假装无意地对他提起曾在陈氏那里看到这支银簪不就行了? 苏若琅突然想起,她上次花银子托人打听原主娘亲的事,现在应该有个结果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回见。”她忙不迭和秦墨卿道别,离开了别苑。 一路走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护花铃在耳边响起,提醒着院子的主人,有访客到。 “收了我那么多银子,应该不会什么都没有查到吧?”她之前听人说,这里住着个很厉害的人,人脉极广,只要是和齐镇有关的人和事,三日之内就能从他这里得到所有信息。 所以她才拿着银子来找了这个人,满心希望自己所有的疑惑可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第59章 看到她,就心虚 苏若琅一进门,就发现了桌上摆着的银子。 比她之前给的要多一倍。 传闻中,只有没有找到答案,他才会赔偿同样的银两。 这么看来,他并没有能查到她想要的消息。 “不是说,只要是齐镇的人和事,你都可以查到?”苏若琅心中沮丧。 “所以,你娘并不是齐镇的人。她是从外边来的,所以我才会查不到与她有关的半点消息。这银子,原本不该退给你。但既然之前我承诺过,所以还是给你了。” 苏若琅一怔,原主的娘亲居然不是齐镇的人?可就算是逃难,也不会有人逃亡这生活艰苦的边陲小镇吧? 难不成,是在东临国犯了事怕被抓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 她知道,从苏耕那里肯定是寻不到答案的,只能回村上去打听。 村里的八婆那么多,总能打听出有用的消息来。 苏若琅拿着银子离开,回到别苑牵了一匹马,回了村里。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不想让人看出来她的身份。 而后以寻亲为由,打听起了原主娘亲的事。 “要是我没记错,那年传闻澧镇的山林里出现了一只灵鹿,有人悬赏了一千两想要那只灵鹿,苏耕想要那一千两银子,就去了。结果过了快一年才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对对对,他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那傻子和她娘,那时候我们还以为他是哪里碰了好运气,居然能有那么漂亮的媳妇和女儿。哪知道,女儿竟是个傻的。天下果然不会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要说这苏家嫂子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还真没问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我们齐镇的人,也不是澧镇的人,我们还笑话了她说话的口音好久呢!” 这么看来,答案只能从苏耕那里找了。 苏若琅想偷偷回苏家去问问苏耕,可她才进院子,陈氏就推门出来了。 真是尴了个大尬。 结果却是陈氏更心虚,一脸紧张地问她:“你回来做什么?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你和苏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回来看我爹也不行?和你有什么关系!”苏若琅绕过她往里走,却被陈氏拦住了。 “他去打猎了,不在家。” 苏若琅眉心一皱,“他的身子可还没好,怎么能去打猎?” 先前她将苏耕折腾成那样,没有三五个月是养不好的。 这才多久,居然就让他去打猎了? 真是怕苏耕活太长啊! “他的身子早就好了,怎么不能去打猎?再说,他不去打猎,我们吃什么?”陈氏看了一眼她用面纱遮起来的脸,“你该不会是怕秦公子会嫌你丑休了你,想回来找你爹重新给你修个房间吧?” “不用担心,就算我当真被休了,也不会回这里。我爹去了哪里打猎,我去找他。” 在这里有陈氏阻拦,问起话来反倒没那么自在。 不如到山上去找苏耕,把话问清楚。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这山里这么大,他去哪里都有可能。”陈氏说罢,就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苏云珊走到窗边,偷偷扒开一个缝儿,看到苏若琅走远,才松了口气。 “她怎么这个时候找来了?难道是发现了京城有大户人家在寻女儿的事?” “谁知道呢?不如,先不要着急,再等一等,看看她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陈氏担心明日去衙门苏若琅会前来破坏。 到时候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如再等等。 “再过几日,就是一月了。或许,可以先等那公子将聘礼送来,我再想法子从他那里骗些银子,全都留给你们,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 苏云珊知道陈氏从来没有断了跟着她去京城的心思。 她要是不给陈氏留下足够的银两,陈氏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还说她会让你成为花神,结果呢?他的话根本不可信!”陈氏却对那个根本就不曾见过的公子没有半点好感。 “娘!这次说不定是个意外,他也不想的。他要是不疼我,之前怎么会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我明日就去找他!”苏云珊也想知道,为何今日她会出这么大的丑。 “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看他究竟是谁,到底能不能出得起贵重的聘礼!” 陈氏执意要同去,苏云珊没有法子,只能答应。 另一边,苏若琅在山林之中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苏耕。 有时候他一出去打猎就是好几日,常常会躲在隐蔽之处等待猎物经过,她找不到也是情理中的事。 苏若琅只得打道回府。 第二日一早,德善堂里就来了两个人。 苏云珊依旧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进去之后就径直往后院走去,还让德善堂的人沏最好的茶。 “公子外出谈生意去了,还得几日才能回来。你们先回吧。”掌柜的深知自家主子并不想见苏云珊。 “回可以,不过,不能就这么走了。”陈氏看了一眼药柜,走到写着人参二字的抽屉前,将里面的人参全数拿了出来,“这……就当是你们的一点心意了!” 掌柜的自然不能让她将人参拿走,一把抢了回来,“德善堂不是你们可以撒泼的地方!” 见他态度强硬,苏云珊心头自是不爽,她可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来的,这掌柜居然敢如此怠慢,她上前就给了掌柜一巴掌,将人参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带着陈氏往外走去。 “娘,不用怕,他们不敢追出来。这人参,我们拿回去炖汤喝,好好补补。”苏云珊拿着人参,一脸得意。 殊不知背后有一双眸子冰冷的看着她。 “主子,她未免太过分了,竟敢来这里闹事!”景安心中不爽。 “是该给她一点教训。”秦墨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教训,苏云珊很快就尝到了。 她和陈氏拿着人参回家,正打算炖汤喝,却发现,家中被人翻了个顶儿朝天。 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踪迹。 “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陈氏当即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第60章 山匪头子,居然是他 苏云珊匆忙跑进去,伸手往自己的枕头下一摸,发现她藏在那里的玉佩不见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特意将玉佩藏在了这里,没想到也被拿走了。 “玉佩不见了……” “什么玉佩?不是那贱人身上的玉佩吧?若是那玉佩没了,要怎么认亲?你为何不将玉佩收好,要藏在这里?” 陈氏听了苏云珊的话,当即给了她一巴掌。 苏云珊捂着自己的脸,一脸的委屈,“是那位公子给我的玉佩,我特意藏在这里的,还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你怎么会这么蠢?把那么贵重的玉佩放在这里?”陈氏气不过,还想给她一巴掌, 但想了想,忍住了。 要是打坏了这张脸,还怎么去找德善堂的冤大头拿银子? “不过,这玉佩不见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你再找他要。毕竟他可是认定了你,认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陈氏一想到这儿,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不是有句话么? 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不定这次家中出事,可以直接搬去德善堂住呢? 到时候,就算不能跟着苏云珊去京城,这德善堂也是她的了。 别苑。 苏若琅正打算再去找苏耕,结果才出门就撞上了山匪。 山匪头子戴着面具,一双眸子从她身上掠过,眸中透着一股玩味的笑意。 她蓦地觉得,她认识这个人。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拽上马。 苏若琅用力挣了一下,没有能挣开。 但她并未屈服,看准机会从衣袖中拿出银针,狠狠地扎在了山匪头子手上。 这样的疼,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可他居然没有放手。 苏若琅还想扎得深一点,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双手抓着她,想再次将她带上马,苏若琅将他已经脱离缰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重重一脚踢在了马肚子上。 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疯狂地跑了起来。 “你不要命了?”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错愕不已,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苏若琅被他抓着腾空而起,却还趁着这个时候将他手上的银针扎得更深了些。 这下,他终于放了手。 苏若琅摔在地上,脸上的面纱都摔掉了,后背一阵疼痛。 山匪头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果然不是个正常人。 以后看到沈越文一定要绕道走。 没错,那个山匪头子正是沈府三公子,那个看似羸弱,胆小如鼠的沈越文。 他居然便是困扰着齐镇的山匪头子。 上回她和秦墨卿在锦绣楼外遇见山匪的时候,山匪连看都没看锦绣楼一眼。 那时候她还在想,山匪与锦绣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才会如此。 而今看来,她需要知道的是—— 阿夜与沈越文有什么关系。 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去锦绣楼了,该去那里打探一下了。 苏若琅将面纱戴在脸上,转身回到别苑。 秦墨卿看到她一身狼狈,眉心微皱,“发生了什么事?” “有趣的事。”苏若琅一点不在意自己扯破的衣角和发疼的后背。 她甚至没有打算换下这身衣裳。 “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秦墨卿抬手,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灰。 苏若琅偏过头躲了一下,“方才在外面遇见了山匪。还见到了一般不会轻易露面的山匪头子,他居然想抓我。我和他周旋了一番,将他折腾得够呛。” 秦墨卿闻言,却是一脸严肃,“这哪里有趣了?你可有伤到?” “一点小伤,不碍事。有趣的事,我发现了他的身份,齐镇的人怕是永远不会想到,那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山匪头子,正是沈越文。”苏若琅不但听出了他的声音,还看到了他手上的伤。 “沈越文?怎么会是他?”秦墨卿上次在锦绣楼遇见山匪之后,就一直让身边人注意山匪动向,试图查出山匪头子的身份。 但一直没有收获。 哪知道这个难题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苏若琅给破解了。 不过,沈越文抓她做什么? “他前脚来试探你,后脚就想抓你走,究竟想做什么?”秦墨卿心中担忧。 沈越文用那支银簪试探她,摆明了是想看她究竟是不是嘉禾公主。 苏若琅给他的回答已经足够明显了,按理说,他不该对苏若琅再有怀疑。 可这才过去多久,他竟然又来了,难道是发现苏若琅在说谎?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和阿夜有关系。我现在就要去会会阿夜,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苏若琅突然想起,秦墨卿曾在她面前提过一个名字。 慕容夜。 他问她是否认识慕容夜,她当时说她只认识阿夜这个骗子,但并没有追究他所问的慕容夜是谁。 而今想起来,他那时候这么问,定然是有深意的。 会不会,阿夜就是慕容夜? 那这个慕容夜又是谁?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秦墨卿倒是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 毕竟他也很想知道,慕容夜和沈越文究竟想做什么。 “打草惊蛇岂不是更好?我就怕惊不着他们。”被惊了岂不是更好,他们一旦慌乱,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到时候不就更容易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务必要小心,他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秦墨卿担心她会因为急于求成失了分寸。 万一将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我当然会小心。不过在我去之前,有个问题想要问清楚。”苏若琅看向他的眼睛。 秦墨卿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她的眼神,却被她的指尖捏住了下巴,“这就心虚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虚了?我不过是不喜欢你的眼神。有什么问题问就是了。”秦墨卿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反倒让她不自在起来。 “慕容夜是不是就是锦绣楼的掌柜?”苏若琅只恨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问。 早在秦墨卿和她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该问了。 她当时居然半点警觉都没有。 第61章 这说明,他是信任她的 “是。”秦墨卿如实回答。 “他是谁?”苏若琅并不期待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不过也无妨,她自己可以找到答案。 “东临国六皇子。在传闻中,已经死了两年之久。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锦绣楼的掌柜。”秦墨卿却也如实相告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说,她也会去查,何必让她浪费这心力? “这么说来,他是被人害得成了残废,为了不被杀,所以才假死藏在这里的敌国皇子?”苏若琅心头对他生了一丝可怜。 但也就一丝。 毕竟这可是个曾经想杀了她的人。 她可不会有半点好感。 “可以这么说。”秦墨卿看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怜悯。 但她对慕容夜更多是厌恶,因为他在她眼中是个骗子。 “那就更得弄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了。”苏若琅站起身来,“如果当真有什么威胁,都不用我动手,只需要告诉东临国的人一声就行了。” 肯定有许多人想要他的命。 “我先去会会他,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苏若琅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对了,你当初问我慕容夜的事,是不是在怀疑我?” 她这时候才回过味来。 秦墨卿当时会突然问她慕容夜的事,大概就是因为他查到了他是东临国六皇子,以为她是敌国细作,所以才来试探。 不过他好像试探得过分直白了。 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是信任的? “是。我的确是在怀疑你。毕竟你与他过分亲近,他的身份又这般特殊,我会怀疑你,也是情理中的事。”秦墨卿说得理直气壮。 “倒是很会为自己辩解。不过,看在你信任我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了。”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弯了嘴角。 “你怎么知道,我信任你?说不定我到现在还在怀疑你呢?万一这是你与慕容夜还有沈越文一同做戏……” “我为何要这么做?”苏若琅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否则他不会关心这些。 一个普通人,也不会让慕容夜如此挂念。 秦墨卿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若琅也没有为难他,笑道:“其实,我对你的身份并不关心,对你也没有半点兴趣,就算你现在从这里消失,也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试图阻拦我做事,否则,不要怪我翻脸。” 这是她给秦墨卿的忠告。 苏若琅说罢,转身往锦绣楼走去。 她一身狼狈地闯入了锦绣楼,气喘吁吁地扶着门,还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才走到了慕容夜的房间里。 “齐镇的山匪这般猖獗,真的就没有人管管吗?”苏若琅一进去,就一屁股坐下来,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气鼓鼓地说道。 “山匪?你遇上山匪了?”慕容夜看着她脏兮兮的面纱,又看了一眼她被扯破的衣角,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可不是么?那山匪居然想抓我,也不知我这张脸他是怎么看上的。我想起那日山匪路过锦绣楼,连看都不曾往这里看一眼,估摸着你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所以就慌忙往你这里跑了。他们果然没有追过来。” 苏若琅说得煞有介事,就连眼中的愤怒都真切得让慕容夜难以分辨。 “你说,那山匪想要抓你?”慕容夜听到她被山匪袭击,原本就不高兴,再听她说山匪想要抓她,自是更加不爽。 他只是让沈越文试探她的身份,可没有说要让他对她动手。 沈越文似是越来越不受他的掌控了。 “可不是么?要不是我用银针扎了他,还踢了他的马,他根本就不会放手。我的后背现在还疼着呢。”苏若琅掀开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淤青。 不得不说,沈越文抓她的时候用的力气可不小,是真的想要带她走。 要不是她反抗,这会儿都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这山匪之患,的确是个难题。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慕容夜一副此事与他无关的样子。 苏若琅却眨巴着眼睛说道:“山匪看起来这般横行霸道,却是不知为何不敢来你这里?你定然有什么秘诀吧?不如教教我?” 慕容夜知道她嗜钱如命,于是说道:“只要你肯给他们足够多的银子,他们不但不会想来打扰你,还会保护你。” 苏若琅叹了口气,“那算了,我宁愿他们来打扰我,也不想给他们银子。那样只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不过,我或许可以借着给他们银子的由头,来个引蛇出洞,然后将他们一举歼灭。” 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慕容夜的神情。 待到她说出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慕容夜的眸光明显一颤。 就他这反应,说他和山匪没有关系都难。 “以身犯险,你就不怕出事?你不要忘了,他这次便是想要抓你。”慕容夜当然不会希望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山匪就这样被歼灭了。 他可还得指望这群人为他效力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想抓我的那个人有几分熟悉。就算他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你说奇不奇怪?”苏若琅自然不会现在就说她认出了山匪头子。 她要循序渐进。 “你与山匪能有什么交集?怕是认错了吧?”慕容夜听到这话,心中自然是一紧。 他知道苏若琅有多聪明,她与沈越文见过不止一次,纵然她所能见到的仅仅是一双眼睛,她也极有可能从身形猜测出对方的身份。 这可是极其危险的。 一旦让她察觉自己与沈越文之间的关系,那么她很快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那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仔细想想,那山匪的身形看着很是熟悉,还有他手腕上的伤,我记得在什么人身上见过。”苏若琅说到这般细节的特征时,敏锐地察觉到慕容夜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看来,他很怕自己会知晓他与沈越文的关系。 不如……直接说出来? 第62章 怎么,心疼了 “我想起来了……不对,不可能会是他。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苏若琅话说到一半,又给吞了回去。 “你想到的人是谁?”慕容夜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她想到的人是沈越文。 “他戴着面具,把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就连他眼睛的轮廓我都没能看清楚。不过,他有一点像……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 苏若琅又一次卖了个关子。 慕容夜的眼中先是露出了惊慌,而后变得冰冷,“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对吧?” 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要在这里先故弄玄虚,耍他玩儿呢? 可他偏偏不能生气,还要想板发行圆谎。 至少,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骗过她并非是什么难事。 被他看穿了心思,苏若琅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笑道:“那日我在沈府的时候,就觉得沈越文这人惹不得,他看着好欺负,却像是一条将毒牙藏起来的蛇,随时有可能咬我一口,那可是致命的。” 哪知道兜兜转转,就是躲不过。 “你这形容,倒是很贴切。他正是一条将自己的毒牙藏起来的蛇,连我都要忌惮他三分,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和他合作。”慕容夜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苏若琅的眼睛。 生怕从她的眼中看出半点狐疑。 “合作?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苏若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对他们两个的事并不敢兴趣。 “自然是他找的我。他想要成为沈府的主人,需要我帮他的忙。”慕容夜这话倒是没说错。 他与沈越文一开始的合作,的确只是想帮沈越文成为沈府的主人。 可不知为何越走越偏,到现在,沈越文对沈府主人这个位置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了。 “以他的心机,如果他真的想成为沈府的主人,现在应该已经是了。他并没有那么做,是怕自己急于求成会落人口实,还是说他有更大的野心?” 苏若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眼前的人可还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这么说,不是惹他怀疑吗? “他不过是担心会被人怀疑,所以想再等上一等,哪里有什么野心?”慕容夜却是没有听出她这话里有别的意味,反而感谢她给了一个说辞。 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我说的野心,指的是他想让齐镇在他的掌控之下,否则他为何会当这山匪头子,隔三差五地出来吓唬人?不过是想看人臣服在他的脚下,享受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罢了。”苏若琅这话,不光是为自己找补,也是为慕容夜找补。 否则他还得想着要如何解释沈越文成为山匪头子这事。 “他从小就在沈府过着受人欺辱的日子,自然也想看到别人在他面前低头。”慕容夜原来是不屑于多看他一眼的。 直到沈越文让他知道,他有多狠。 这样的人不用,对他来说,是一种损失。 但也暗藏危险。 “看来,以后看到他,最好是绕着走。”苏若琅原本想问银簪的事。 但如果是慕容夜让沈越文来试探的,她那么一问,不就暴露了她认出银针的事实么? “就怕,他不肯放过你。以后若是他找你麻烦,你便到这里来,他也就不敢动你了。”慕容夜可吃不准沈越文的心思。 今日他便是未经允许擅自去找苏若琅的麻烦。 以后这样的事还有可能会发生。 “好。”苏若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烂的衣角,站起身来,“我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她脸上的面纱差一点掉下来,还好她伸手摁住了。 慕容夜下意识地转过头,担心她那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污了他的眼睛。 “你的脸,可还能治好?”他可不希望苏若琅一直这样。 她脸上的伤着实太令人作呕了,纵然是他,也不想多看一样。 “当然。不过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苏若琅知道他有多不想看到她的脸。 “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容夜急忙解释,“只是担心你的伤好不了,你心里会难受。” 苏若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外,她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还能不知道?” 她如今这张脸,除了秦墨卿,谁看了不会退缩? 苏若琅前脚才走出锦绣楼,后脚就有个人走了进去。 慕容夜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不过是想给她一点威胁,让她说出银簪和玉佩的来历。谁知道她居然会剑走偏锋,差点害得我从马上摔下来。”沈越文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 “你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道,她已经认出你了!”慕容夜抬手想要再给他一巴掌,却在最后时刻将手收了回来。 眼前的人可是毒蛇,他不能因为他没有露出毒牙就认为自己可以随意欺负。 “什么?她认出我了?怎么可能!”沈越文不相信。 “她方才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我告诉她,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要怪只能怪你让她看到了你手上的伤,她这人何其聪明,只凭着这一点,就断定了是你。”慕容夜从前并没有注意到,他手腕上有那么多旧伤。 看来,他从小在沈府过的日子,比他想的还要惨。 所以才会养成了这般阴郁的性子。 沈越文蓦地想到,那日他去别苑找苏若琅,喝茶时,她就曾盯着他的手看。 那时候他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她应该是看到了他手上的伤才多看了两眼。 “想必你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我不用担心太多。”沈越文倒是不怎么紧张,苏若琅对他原本就有怀疑,识破了他山匪的身份,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我是与她解释了,至于她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嘉禾公主的事,以后你无需再插手,我会让旁的人继续查证。”慕容夜说罢,就转过了身,一副送客的样子。 沈越文嗤笑一声,不但没哦组,反而坐了下来,“怎么,心疼了?” 第63章 完了,她不胜酒力 “心疼?若不是你今日擅自找上她,她缘何会识破你的身份,从而找到我这里来?你可知道你的举动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风险?万一你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她怕是不会再相信我了。” 慕容夜可不觉得自己会心疼苏若琅。 别说她从前是个傻子的时候,他便对她下过狠手。 而今她的脸已被毁容,他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谈何心疼? 简直笑话!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轻易动她。但嘉禾公主的事,我会继续查下去。”沈越文素来如此,并不将慕容夜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慕容夜并不是他的主子,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随你。”慕容夜懒得管他。 只要他不动苏若琅就行了。 从锦绣楼出来的苏若琅,没走几步就闻到了酒香。 她循着酒香一路找过去,居然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巷子,才终于找到酒坊所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她看着面前那间看上去并没有半点特色的酒坊,找老板娘买了一坛子花雕。 老板娘将花雕拿给她的时候,一失手,酒坛掉到了地上。 “阿阮,你怎么这般不小心?”里面传出来一个埋怨的声音。 “没拿稳而已,你给我闭嘴!小心老娘明天把你这酒坊烧了!”老板娘随手从地上捡起酒坛残片往里扔去。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去拿一坛来就是了。”里面的人当即认怂道歉。 苏若琅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原本以为,阿阮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呢,没想到,这酒坊的老板是个妻管严。 “姑娘,你要的酒。”阿阮将酒放到她手上,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方才移开视线。 苏若琅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她想着,自己该不会以为也到这里来惹过什么麻烦吧? 不然这老板娘怎么会如此奇怪,盯得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可她脸上还戴着面纱呢,若非是对她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不可能会认出她是谁。 “不,不认识。只是你的眉眼像我一个故人,勾起了我的回忆,所以才会失神。实在是抱歉,这坛酒就当是给你赔礼的。只是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阿阮坚决不肯收她的银子,只想看看她的脸。 倒不是苏若琅不想满足她这愿望,可如今她的脸上还有两块难看的伤,她怕会吓到了阿阮。 “等过阵子我的伤养好了再让你看行不行?我的脸前阵子受了伤,不然我不会戴着面纱。”苏若琅将碎银子放在了一旁的酒坛上,抱着花雕酒转身离开。 一回到房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洗去了脸上的妆,盯着镜子看了许久。 这张脸,到底是与多少人相似? 先是遇上了老夫人抓着她泪眼汪汪地喊阿筠,而今又在酒坊里害得老板娘失手打碎了一坛酒。 不知那故人对老板娘来说有多重要,居然会让她如此失态? “哪里来的酒?”秦墨卿一进东厢就闻到了酒香,还以为是错觉。 “买的。香倒是香得浓烈,不知道味道如何。”苏若琅许久没有喝酒了。 她还不曾试过这身子的酒量,就怕酒量不够,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但小酌一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她承认,她就是馋了。 苏若琅拿来酒杯,打开酒坛,倒了一杯,正要喝,却被秦墨卿给抢了过去。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将酒一饮而尽,而后评价道:“酒香浓烈,味道却寡淡。不怎么样。” “没让你喝!”苏若琅将酒杯从他手中抢过来,自己倒了一杯,放到嘴边的时候才想起,这是秦墨卿方才喝过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酒能消毒。 不过这酒的味道与秦墨卿说的一样,着实寡淡。 可既然是自己买的,跪着也要喝完。 “酒香不代表就是好酒,你若是想喝酒,大可以和我说,我拿好酒给你。”秦墨卿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他突然想,若是能骗她喝醉,是不是可以看到她的另一面? “不用了。我喝不惯好酒,就喜欢这样的。”苏若琅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喝下去,依旧是寡淡如水,没有半点滋味。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银子给她了。 可要是她抱着这坛子酒回去找麻烦,那老板娘肯定会想要扯下她的面纱看她的脸。 苏若琅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不是吧?这身子这般不胜酒力? 她可真是高估了。 苏若琅拿出银针来,想要为自己醒酒,却连穴道在哪里都看不清。 “你做什么?”她还没能将针扎到自己身上,秦墨卿就将她手中的银针夺了过去,“你可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是什么好人!”苏若琅哼哼一声,想要将银针从他的手里夺回来,却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 秦墨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她染着红晕的脸,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这是,喝醉了?” “你才喝醉了!我可是千杯不醉!”苏若琅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地反驳,却连从他怀中抽身都难。 “要是没有喝醉,你说说看,我比的是几?”秦墨卿放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 苏若琅的眼前出现了重影,连他的脑袋都是两个,就更加数不清他的手指有几根了。 “还能是多少?一。”不过,就算看不清,猜也还是能猜到。 见秦墨卿不说话,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捏着他那一根手指,嘿嘿一笑,“看,我猜中了吧!” “你方才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什么意思?”秦墨卿看着她这醉醺醺的模样,心中一动。 但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又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居然说他不是好人? 她凭什么说他不是好人? “慕容夜是骗子,你也是骗子。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了,不过,我才不在意,反正我们也不会在一起。”苏若琅一把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第64章 喝醉了,不让他走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又不曾问过我我是谁。”秦墨卿就知道,苏若琅这么聪明,不可能会被他的假身份所骗。 可她并不曾问过他真相。 是真的不在意么? “迟早是要离开的人,有什么可问的?只要你不害我就行了。”苏若琅想得很简单,只要秦墨卿对她没有威胁,她就不必对他追根溯源。 反正,他离开以后,按照现在的交通条件,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如果我说,我要带你一起走呢?”倒不是秦墨卿真的想带她走,万一……她便是他要找的人呢? 毕竟信物在她身上。 “带我走?”苏若琅撇嘴,摇了摇头,原本就晕的脑袋这下变得更晕了,“我不想和你走。” “为什么?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我走?京城的锦衣玉食,你当真不想要吗?”秦墨卿觉得奇怪,她这样贪财,居然从未想过和他一起去京城。 难道,是怕到了京城之后会被他扔掉? “京城有什么好的?皇城脚下,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了权贵。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若琅对京城这样的地儿可没有半点向往。 秦墨卿轻笑一声,“如果我和你说,我就是权贵,会护着你,你全然不用担心会有事,你会和我走吗?” 他满心期待着她的答案,却见她晃了晃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去。” “为何?”秦墨卿气得不轻。 他都说了可以保护她,她居然还不肯跟他走? “因为你……不是好人。”苏若琅的语气虽是醉醺醺的,却特意将那四个字咬得极重。 “我不是好人?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秦墨卿轻轻捏住她的脸。 苏若琅抬手想要推开他,结果脚下一绊,拽着他倒在了地上。 亏得秦墨卿及时伸手护住她的小脑袋,她才没受伤。 “反正你不是好人。”苏若琅嘟囔了一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墨卿一脸无奈,他还想从她这里问出更多的消息,比如她手中的银簪和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他一把将苏若琅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又为她脱下鞋子,掖好被角。 她一心想要平安喜乐,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如愿? 第二天一早,苏若琅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居然喝醉了! 那花雕酒的后劲儿居然这么大。 她揉了揉眉心,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躺着一个人! 苏若琅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 没有酒后那什么。 “醒了?”秦墨卿其实早就醒了,怕自己翻身会惊醒了身边的人所以一直没动。 这会儿他特意侧过身,看向刚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苏若琅。 “你为何会在这里?”平日里秦墨卿不是睡在书房就是打地铺。 怎么会出现在她身边的! “还不是因为你,拽着我不肯让我走?你看,这都是你掐的。”秦墨卿掀开衣袖,手腕上一片淤青。 昨晚他为苏若琅掖好被角之后,转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抓住,捏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秦墨卿没有能听清,但他知道,她所喊的定然是个她很依赖的人的名字。 否则她的脸上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难得见她笑得如此没有防备,秦墨卿心中一软,没有挣开她的手,然后就被她拽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抽身离开,但或许是因为那花雕酒的后劲的确很大,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苏若琅在他怀中,他惊得不敢动,满脑子都想着一会儿她醒来如何解释。 好在她翻了个身,转向了另一边,他才松了口气。不然她醒来指不定会如何指责他占便宜。 苏若琅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了。 她居然拽着秦墨卿不让他走? “我应该没有做更过分的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秦墨卿一双眸子看着她,眼底满是揶揄的笑意,故意凑到她面前,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更过分的事,指的是什么?” “我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苏若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除了掐我,倒是也没有做别的什么。不过你昨晚和我说……”秦墨卿故意顿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苏若琅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死! 她应该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吧? 看秦墨卿这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他哪里还能如此淡定? 那她就是说了些别的东西? 左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伤大雅。 她就算喝醉了,也还是有分寸的。 毕竟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想到这里,苏若琅瞬间淡定下来,“我去煮醒酒汤,顺便也给你煮一碗。” 她能看出来,秦墨卿这样子也是宿醉刚醒。 看来并非是她酒量不好,而是那花雕酒原本就醉人。 “你不想知道你说了什么?”秦墨卿还等着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哪知道她居然什么也没有问。 “不想。”苏若琅起身走向厨房,煮了两碗醒酒汤。 可等她端着热腾腾的醒酒汤到房间里的时候,秦墨卿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走也不说一声!”苏若琅气呼呼地说罢,将两碗醒酒汤都喝了,又将花雕酒封好,扔到了厨房的角落里。 这酒她以后可不敢喝了。 这次是没出事,万一出事了,她后悔都来不及。 秦墨卿之所以会走,是因为苏云珊到德善堂去闹事了。 她在那里哭得不可开交,痛斥他是个负心人,答应了要娶她,却到现在连聘礼都不曾准备好。 德善堂的掌柜原本想将人撵走,可苏云珊和陈氏并不是想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 她们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陈氏先是砸东西,后来就躺在地上撒泼。 苏云珊则哭得撕心裂肺,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样子。 掌柜的见此情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让人到别苑去请秦墨卿过来。 第65章 请稳婆,为她验身 看着德善堂内一片狼藉,秦墨卿怒不可遏。 苏云珊居然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婚? 可惜,她手中并没有半点证据。 秦墨卿自然不会亲自出面,哪怕是戴着面具,也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德善堂可是他用来收集情报的据点,若是为敌人所知,他的处境只会更难。 他只能让掌柜的替他传话。 “公子问,既然姑娘说与公子有约定,可有信物为证?” 苏云珊被问得一怔,昨日之前,她还是有信物的。 可昨日家中被贼人洗劫一空,连同那玉佩也被偷走了,她哪里还有什么信物? “公子是不想认账了吗?”陈氏没想到他们此时居然提起了信物的事,也不撒泼了,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后院去。 却被德善堂的伙计拦了下来。 “想让公子认账,也得能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为何要公子认下?难道随便什么人到这里来,说我家公子曾答应了要娶她,我家公子都认吗?那这里的门槛怕不是都要被踏破了。” 别说苏云珊手中没有了那块玉佩,就算有,秦墨卿也有法子不认账。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德善堂的公子,糟蹋了我的女儿,说好了要娶她,现在不认账了。这让我的女儿以后怎么活啊!” 陈氏没想到自己闹到了这个地步,那位公子依然不肯松口,她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她倒是要看看,这样的丑事被揭发出来,那位公子是不是还能坐得住。 “主子,怎么办?难道要任凭她们这样闹下去?要不先给点银子打发了?她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银子吗?”轻风看不下去了。 这对母女为了银子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若是这次给了银子,过不了两日,她们就又会来了。贪心的人永远都是喂不饱的。”秦墨卿知道,若是这次用银子给打发了,陈氏和苏云珊肯定每隔几日都会来。 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他必须要在今天将她们给解决掉。 “去找个稳婆过来。”秦墨卿也知道这一招有点冒险。 但既然他心中已经断定苏云珊并非是那日救他的人,也就不会是那个失身于他的人。 万一苏云珊并非是洁身自好之人,他就只能用银子收买稳婆了。 很快,稳婆就被找来了。 她是齐镇出了名的稳婆,她一来,周围的吃瓜群众瞬间就明白了秦墨卿的意图。 “看来,这德善堂的公子是要为苏云珊验身啊!” “这方稳婆可厉害着呢,听说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女子是不是处子之身!”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陈氏看到方稳婆,心中一沉。 她哪里料到,秦墨卿会做得这般绝。 “既然你们诬陷我家公子玷污了苏姑娘的清白,那便让这稳婆验上一验,看看苏姑娘是否还是黄花大闺女。”掌柜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苏云珊和稳婆到后院去。 苏云珊当即扯住了陈氏的衣袖,想让她给出个主意。 毕竟她可没有失身,这一查不就什么都查出来了? “公子非要做得这般绝吗?若是不想娶我女儿就算了,何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羞辱她?”陈氏又拿出了撒泼的本事来。 “难道最先羞辱她的不是你吗?如果不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我们公子玷污她,我们公子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掌柜的说得理直气壮,他这两日连着被这对母女欺负,现在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像。 “你女儿的清白是清白,我们公子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就许你诬陷,不许我们公子澄清?” 陈氏这下无话可说,只希望苏云珊一会儿能聪明点,将稳婆收买了。 苏云珊跟着方稳婆去了后院,所有人翘首以盼,等着答案。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稳婆就带着她从里头出来了。 苏云珊咬着牙,一副愤恨的样子。 就在方才,她求方稳婆,说她可以给稳婆五十两银子,只要她说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方稳婆还从没听人提过这样的要求,不过听到五十两银子,她还是心动了一下,“五十两?你有吗?” “当然了。只要你和他们说,我已经与人有过肌肤之亲,我就可以将银子给你。”苏云珊取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这算是定金。” 方稳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簪子,嫌弃道:“这簪子顶多只值一钱银子。” 苏云珊昨日为了来德善堂哭穷,身上并没有戴多少值钱的物件。 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银簪和玉佩都在陈氏身上,她根本就给不了什么好处。 “别说你给不了,就算你当真能给,五十两银子,也别想收买我的良心。你这身子没被人碰过,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想要诬陷人家公子,可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方稳婆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好人。 只是她进来之前,已经从秦墨卿那里得到了一百两银子。 就算眼前的人不是完璧之身,她也会说是。 不过,发现她的确是完璧之身,自己不用说谎,又能白得一百两银子,她当然也得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了。 就这样,她带着苏云珊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苏姑娘的确还是完璧之身。” 秦墨卿看她那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冷笑一声:“果然不是她。” 如果说之前他心中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已经可以证实,苏云珊并非是那日救他的人了。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 “没想到,她居然不是救下主子的人。也不知那日究竟是谁救了主子,为何会走得那么快,什么也不留下?”轻风曾在山洞里寻找过。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是我的错。那日若不是中了药,我也不会。她怕是此生都不会想见到我。”秦墨卿心中苦涩。 她看到他受伤,特意来救他,他却趁人之危。 就算她知道他是谁,怕是也不想面对他吧? 若是那样,就算他将这天下翻个底儿朝天,也不会有再见她的机会。 第66章 难受,居然错过好戏 秦墨卿始终相信,那日他在别苑温泉池里见到的就是她。 只是因为她不愿见他,所以才会逃走。 “属下倒是觉得,主子与她有缘,定然会再相见的。”轻风难得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失落,于是安慰了一句。 秦墨卿点了点头,或许有朝一日,他们真的能重逢呢? 到时候,他一定要认出她来。 “你胡说什么?你到底会不会验身?她怎么可能会是完璧之身?”陈氏听到方稳婆这么说,气得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了。 “我当稳婆多年,不管是验身还是接生,从没有一次失过手。你不惜用自家女儿的名声诬陷人家公子,存的是什么心思,当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方稳婆被恶心得不行。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谁知道你有没有收了好处故意这么说?敢不敢让我搜身?”陈氏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就这样废了。 如今她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必须要不择手段抓住这金龟婿。 “搜身?你凭什么搜我的身?”方稳婆倒是没想到陈氏居然会想搜她的身,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反应,在陈氏眼中自然成了心虚的表现,“你不敢让我搜身,就说明你的确收了好处,我女儿明明被玷污了清白,你却要说她是完璧之身,你可知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说罢,陈氏便走到方稳婆身边,不顾她的反对搜身。 “主子,可要阻拦?”轻风看到陈氏这样子,心中一紧。 秦墨卿却是一脸淡然,“不用。” 他知道,她什么也搜不出来。 果然,陈氏在方稳婆身上来回搜了几次,也没有任何收获。 方稳婆忍无可忍,狠狠给了她几巴掌,打得陈氏倒在地上哀嚎。 “你诬陷人家公子也就罢了,连我也要诬陷。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有人说她女儿是想完璧之身她还不乐意,非得上赶着让人说她女儿被人糟践了。”方稳婆只觉得晦气,骂完就走了。 她并非是没有拿到银子,只是秦墨卿给她的并非是现银,而是一张银票。 给她银票的人特意提醒她要藏好,于是她便将银票藏在了鞋子里。 结果还真遇着搜身了。 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秦墨卿的先见之明。 他早就料到了陈氏会有这么一出,所以让方稳婆将银票藏好,这才避免了麻烦。 “你若是还不走,我们可就要报官了。”掌柜的冷眼看着陈氏和苏云珊,一副她们再不滚蛋就要动手的样子。 陈氏一听他要报官,也不敢继续纠缠,拽着苏云珊就走了。 不过走之前,她还是留下了一句狠话:“你们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们百倍奉还,等着吧!” 陈氏气得要死,从德善堂出来,没走几步,就狠狠给了苏云珊一巴掌,“你怎么能这么蠢?就不知道花钱收买那稳婆吗?” “我倒是想收买她,可我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趁早认亲,快把东西给我!”她捂着自己的脸,对着陈氏伸出手,想让她将银簪和玉佩交出来。 陈氏却不想给,“你就不怕会被那贱人发现?” “呵,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好日子吧?”苏云珊冷笑一声。 “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让你过好日子?你可是我女儿!”陈氏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万一这白眼狼丢下她跑了,她守着一个一贫如洗的家,要怎么办? 现在家里除了那几根人参,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又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被人糟蹋了?”苏云珊这会儿才回过味来。 刚刚她脑子不清醒,还真想收买稳婆。 现在想想,要是她成功了,纵然讹到了聘礼,可齐镇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被人糟蹋了,到时候她去认亲,那大户人家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那她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力气? “不是你说的,就算要走,也要拿到聘礼让我过好日子。你不带我去京城,就得给我留下足够的银子,否则我不是白白养你这么多年?”陈氏说着,就想再给她一巴掌。 她只恨自己生了这样一个女儿,半点不为她这个当娘的着想。 “我带你去,带你去,行了吧?”苏云珊就怪自己当初把话说太早,让陈氏有了防备。 “这还差不多。”陈氏高兴起来,将银簪和玉佩拿给了她,“我可会一直盯着你。” 苏云珊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德善堂。 掌柜的和伙计一同收拾着大堂里的狼藉。 秦墨卿则在后院悠闲地喝着茶。 “总算将她给打发了。”轻风也松了口气。 一月之期快到了,他一直担心苏云珊会纠缠不休。而今她的谎言被揭穿,终于不用担心她会来这里了。 “这两日苏云珊应该就会再去衙门认亲了,让他们务必准备好。”秦墨卿知道,这对母女不会等太长时间。 毕竟,她们现在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只能靠这最后一搏。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陷阱。 苏若琅牵着马出门,打算再去找苏耕,就听到街边的人在议论苏云珊的事。 她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发现她居然错过了那么精彩的一场戏。 原来,苏云珊说的要娶她的人是德善堂的公子? 她的脑海中蓦地出现了上次去德善堂为那个人医治的场景。 那个人……是苏云珊的未婚夫吗?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说是未婚夫了,毕竟他刚刚狠狠打了苏云珊的脸。 为了能攀上富贵人家,不惜说自己被糟蹋,啧啧,这样的事,恐怕也只有苏云珊做得出来。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居然错过了!”苏若琅咬牙切齿,她怎么就没有早点出门儿? 路过德善堂的时候,她特意往里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的,看到了秦墨卿。 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墨卿也没想到,他正想离开德善堂,就与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他手中也没有拿任何东西,会不会惹来她的怀疑? 要怎么解释?急! 第67章 线索,又一次断了 秦墨卿正在酝酿说辞,轻风就拎着药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药抓好了。”他故意放大了声音。 “回去吧。”秦墨卿对着苏若琅微微一笑,和轻风走出了德善堂。 苏若琅好奇他抓的什么药,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问的好。 她略微颔首,骑着马继续往前。 “也不知道有没有骗过她?”轻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还有几分担忧。 方才他正准备跟出来,发现自家主子站在门口没动,当即意识到有事发生。 他迅速闪身看了一眼,发现苏若琅在外头。 于是他拎起了放在一旁不知是谁买的药…… “她既然没问,那就是信了。”秦墨卿能看出来,苏若琅是想问的。 但她最终忍住了没问。 这意味着,她之后也不会问。 “去看看,她去哪儿。不要跟得太近。”要是跟太近,是会被发现的。 秦墨卿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从她那里赢来的信任一点点瓦解。 苏若琅往苏家去的路上,碰到了正往回赶的陈氏和苏云珊。 陈氏见到她骑马而来,当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往她的方向扔过去。 苏若琅及时勒住缰绳,偏过身子,方才躲过。 陈氏见她躲开了,气急败坏地又拿了一块石头要扔。 苏若琅从马上下来,轻轻拍了拍马屁股。 马儿似有灵性一般,朝着陈氏冲了过去。 陈氏扔出手中的石头,正好打在了马身上。 马儿吃痛发狂,撒开蹄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到了陈氏面前,尥蹶子狠狠踢在了陈氏脸上。 看到陈氏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旁的灌木里,苏若琅才吹了一声口哨,让马儿回到她身边。 这期间,苏云珊一直袖手旁观,脸上甚至还有笑意。 苏若琅看着她被打肿的脸颊,猜到她们之前发生了不愉快。 真是塑料母女。 “苏若琅,你就不怕村里人看到你欺负我?”陈氏见马儿已经回去,才从灌木里爬出来。 她的脸上已经肿了极大一片,连说话都口齿不清。 “怕什么?从前他们看到你欺负我的时候,不也只是在一旁看笑话吗?难道你觉得他们会帮你?还是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陈氏这点威胁,她根本不在意。 更不用说,比起这个,村里的长舌妇肯定更关心今日在德善堂发生的事。 陈氏踉踉跄跄地往苏家走去,苏若琅牵着马跟在她后头。 才到村口,陈氏一个眼色,苏云珊就到了她面前,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本意是想让她在村里人面前出丑,却发现她脸上的伤痕居然淡了许多,只有浅浅的两道疤了。 “你的脸,不是毁了吗?”苏云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给秦衍颂的药那般毒,按理说她这张脸应该永远也好不了才对。 可是现在,她的脸……居然快好了! “让你失望了,我的脸并没有毁容。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恢复如初了。”苏若琅可不想一直戴着面纱。 苏云珊听到她这么说,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秦衍颂帮她,将毒药放在了胭脂里。 凭什么她还可以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过,就算她的脸能好又如何?她还不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她很快就可以去京城了。 想到这里,苏云珊的脸上又有了笑意,“那可要恭喜你了。以后你可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回到苏家,苏若琅惊讶地发现,以往苏云珊喜欢摆在明面上显摆的首饰全都不见了踪迹。 从这凌乱的状态来看,应该是遭贼了。 难怪她们今日会到德善堂去大闹,原来是因为遇上了这样的事,想要抱住德善堂那位公子的大腿。 谁知道,不但没有能抱成,反而还得到了一番羞辱。 “你们去报官,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苏耕听到外面的动静,问了一声。 他并不知道,陈氏和苏云珊并不是去报官的,只是找了个借口出去。 “山匪的事,官府根本就不敢管,白走一趟。”陈氏叹了口气。 “我早就和你们说了,不要到处显摆,你们非不听。这下,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高兴了?”苏耕打猎回来,还没喘口气,就被告知了家里被洗劫一空的噩耗,差点没晕过去。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没本事,我们至于住在这里?”陈氏更是没有好脸色。 她早就厌倦了苏耕,要不是当初她带着孩子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也绝对不会嫁给苏耕这样的窝囊废。 苏耕被骂得没了脾气,拿着准备好的干粮和捕猎工具,转身离开。 苏若琅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好远,他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过得不好?”苏耕知道她毁容的事,担心他会被秦墨卿休弃。 “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我回来,是想问问我娘的事。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和她是如何相遇的?”苏若琅并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而是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她想着,这样苏耕或许更愿意说。 苏耕听到她的话,却是眉头紧锁,“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娘的故事。”苏若琅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难道是她问问题的方式不对? “我去澧县打猎,遇见了她,她那时受了重伤,我将她带回去照顾,后来就有了你。在澧县一年,并没有见到灵鹿的踪迹,我就带着她回来了。” 苏耕的回答,与之前她打听到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出入。 “我娘是澧县人?”苏若琅问道。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苏耕的表情骤然表冷,“我只知道她是逃难来的。过去的事,她不想说,我也就没问。” 苏若琅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说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他并不知道她娘是什么来历,只是在半路上捡到了,就带了回去。 一个穷猎户,得了个从天而降的媳妇,自然不会追究太多。 线索又一次断了,苏若琅心中烦闷。 难道说,她只有去找慕容夜摊牌,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第68章 下一个,轮到你了 可那样做,太过危险。 看慕容夜和沈越文那样子,应该还不确定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要是主动撞枪口,可能会死得很惨。 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想办法将身上的毒解开了再说。 回去的路上,苏若琅突然听到了哭喊声。 循声看去,发现有一户人家正在遭遇山匪打劫。 一家老小跪在地上拼了命地磕头,只希望能保住财务和性命。 苏若琅只犹豫了一下,便骑着马过去了。 “你们也只有欺负弱小的本事了,真是让人看不起。”她看向为首的人,眼底满是嘲讽。 “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沈越文看到她,先是一惊,而后一喜。 慕容夜是说了不能动她,但她非得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怪不了他了。 “你未免过分高估自己了。该不会以为你当真对付得了我吧?”苏若琅说罢,手中银针出手。 沈越文那几个小喽啰的手被银针刺穿,手中的武器纷纷掉在了地上。 “别动。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要是你们将银针拔出来,可会很难受的。”苏若琅话音才落,其中一个人就将银针拔了出来。 随后浑身发颤,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剩下的几个人看到这场景,不敢动了。 沈越文也是一惊,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你了?”苏若琅看向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 上回之所以会让沈越文差点得手,不过是因为她并没有防备,而非是因为沈越文有多厉害。 这一点,他不会不知道吧? 苏若琅手中的银针正要出手,就听沈越文说了一句:“撤!” 小喽啰们忍着痛将同伴拖走,消失在了院子里。 “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男主人对着她磕了个头。 “爹,你可看清楚了,这是苏家傻子,你谢她做什么?”一旁的人却是一副看不起苏若琅的样子,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苏若琅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却发现她的马不见了。 该死的沈越文! 她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一个能帮她的人也没有,只得徒步回去。 走到半道上,天就黑了。 她喝了几口泉水,靠在树干上休息,神经却没有半点放松。 因为她知道,有人在跟踪她。 “和我道个歉,我可以带你回去。”沈越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只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 他就骑了一匹马,说什么带她回去,八成藏着什么恶毒的心思。 “我在和你说话!”沈越文见苏若琅不理他,翻身下马,伸手想要钳住她的下巴,却被她快一步抓住了手腕。 “若是我手上有银针,你的手已经废了。”她不是不想废了他的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不确定对方一定就是她的敌人之前,还是不要将关系闹得太僵的好。 “可你没有那么做。”沈越文对她当然有防备,他在自己手腕处缠了一层软甲,防止她偷袭。 “因为我想知道,阿夜到底是谁。你肯定有答案,对不对?”苏若琅抬眼看向他,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仿佛有星辰融化在里头。 “阿夜?”沈越文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锦绣楼的掌柜?” 他倒是不知道,慕容夜竟然让苏若琅这般称呼他。 不觉得过于亲昵了么? “看来,他的名字里的确有个夜字。”苏若琅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意。 尽管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慕容夜的身份,但她可不能表现出来。 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沈越文对慕容夜的忠诚度究竟有几成。 “他明明知道你这么聪明,还要这般冒险,看来你在他心里不一般啊。”沈越文不知道慕容夜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但他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慕容夜对苏若琅的态度很不一样。 他那样心狠的人,居然会警告他不要动苏若琅。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和他说,做人千万不要有软肋。 “不一般?”苏若琅努力将笑意忍了回去。 不一般到想亲眼看着她死? “你想知道他是谁,为何不去问他,说不定他真的会告诉你。你从我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沈越文嗤笑一声。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苏若琅扶着树干站起来,又去一旁接了两口山泉喝,踏上了回去的路。 “当真不跟我走?”沈越文骑在马上,对着她伸出手。 “我怕我相公看到会误会。”苏若琅其实并不担心这一点。 只是她打心眼里排斥沈越文这个人。 “沈万财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沈夫人有点着急。”沈越文突然转移了话题。 见苏若琅并没有顿住脚步,他眉心一皱,说道:“难道你救他,不是为了银子吗?” “是为了银子不假,但我不觉得我能从你手里得到什么好处。”苏若琅摇了摇头。 银子是重要,但命更重要。 慕容夜她或许可以惹,但沈越文她惹不得。 “你当真以为,我看得上沈府那点东西?也就只有他们,会为了那点东西争个头破血流。”沈越文从小在沈府吃尽了苦头,所以他不会让沈府任何一个人好过。 但并不只有将沈府的东西据为己有才叫报复。 他要亲手毁了沈府,毁了那里的一切,让他们亲眼看着沈府倒塌在他们面前。 苏若琅一怔。 沈越文这人,可真是比她想的还要可怕几分。 别人都是得不到就毁掉。 他却是能得到也要毁掉。 “这么说来,如果你爹愿意将沈府的财产给我,你也不会有异议?”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要你能拿到,我不会有半点异议。”沈越文原本就想毁掉的东西,若是落入非沈家人手中,他也没有半点不愿。 “那我就放心了。”苏若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如何才能从沈万财那里“骗”来银子。 同时,还得想法子对付沈夫人,让她无法对沈万财下毒手。 第69章 有人在身边,以防万一 苏若琅回到别苑,沈越文还跟在她身后。 “我到了,沈三公子可以回了。”毕竟已经到家门口了,身边还跟着个男人,她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她和秦墨卿还没有和离,万一被人看到,她怕是又要被扣帽子了。 待到沈越文离开,她才回到别苑。 走到东厢门口,就看到秦墨卿在院子里站着。 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落寞。 “去哪儿了?”秦墨卿的声音里带着不悦。 “无可奉告。”苏若琅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行踪告诉他。 他们两个明明约定过互不干涉。 所以她今日才没有问他去德善堂做什么。 “你和沈越文一同回来的。”秦墨卿还以为她会按着她之前说的,离沈越文远一点。 哪知道她今日在遇到沈越文之后,不但没有伤他,还与他一同回来。 轻风离得太远,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能看出来,他们的相处并没有不愉快。 “原来跟踪我的并不是他,而是你的人。”苏若琅的声音陡然变冷。 她原本以为,她回来途中跟踪在她身后的是沈越文。 但仔细想想,沈越文到她身边来时,与她并非是同一方向。 既然不在一个方向,又谈何跟踪? 空气顿时尴尬起来。 秦墨卿轻咳一声,说道:“我是怕你有危险,所以让轻风保护你。” “这么看来,我今天还不该遇到你了?”苏若琅给了他一记眼刀。 她记得她和秦墨卿说过,她不喜欢这样。 他怎么就不肯听呢? “我是真的怕你有危险。你忘了你在沈越文那里吃的苦头了吗?”秦墨卿说到这里,心中泛起一抹酸意。 她才在沈越文那里吃了苦头,转头就和他一同回来。 是不是太没有戒备心了? “算了,下次让你的人再离远一点。”苏若琅想了想,觉得她如今的处境,有个人在身边保护也好,以防万一。 “我会的。”秦墨卿松了口气。 差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了。 “你和沈越文……”他还是想知道,她和沈越文之间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是他非得缠着我,你信吗?”苏若琅在路上也不是没想过甩掉他。 可就是甩不掉啊! “他还在试探你?”秦墨卿想到之前他用银簪试探苏若琅的事。 想必他心中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倒没有。不过他和我说,他并不想成为沈府的主人,而是想要将沈府毁掉。在那之前,他不介意我从沈府分一杯羹。”苏若琅如实回答。 “他要将沈府毁掉?难怪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半点动静,就是想看着沈府的人争个死去活来,等到他们分出胜负,他就会将沈府毁掉。”秦墨卿突然明白了沈越文的心思。 这个人真是阴郁到了一定的地步,可怕。 “没错,他就是那么想的。我想,我也是他算计的一环。只是他没有料到,我会治好沈万财。”苏若琅知道,沈越文最初请她过去的目的,肯定不是想看到她将沈万财治好。 可他偏偏算漏了她的医术。 不过,如今沈府这局面,也不算太坏。 冯姨娘入狱,沈夫人也被吓得不轻,还想再度对沈万财下手。 说不定最后当真能来个团灭。 还不用他出手。 “你说,他一开始来找你的时候,到底是想陷害你,还是希望你去搅局?”秦墨卿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 “我想,他应该是想看我被关入大牢,而后装作好心人来救我,从我这里得到信任,再试探我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一环扣一环,沈越文算得很清楚,只是太过于低估她的能力。 “按你这么说,他应该会再想别的办法从你这里得到信任,而后来试探你。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如果真如苏若琅说的那样,沈越文不会那么草率地到这里来试探她。 “他不想。但慕容夜不想再等了。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来这里试一试。”苏若琅到他对面坐下,也倒了一杯冷掉的茶。 冰冷的茶入口,她浑身都抖了抖。 “我让人拿热茶过来。”秦墨卿将她手中的茶杯拿过来,而后喊人准备热茶。 “你可知道,他们想从你这里试探什么?”秦墨卿想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苏若琅摇了摇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问,毕竟他们如今还有一个怀疑对象。我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先看看他们会如何对待苏云珊。” 那两样东西如今都在苏云珊身上,若是她招来了杀身之祸,那以后行事的时候就得更加谨慎。 她可不能还没查出真相就先香消玉殒了。 轻风端着热茶放到桌上,然后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他们眼前。 “真是人如其名。”苏若琅倒了杯热茶在手上,总算是暖和了些,“你的事,可有进展了?” “这么盼着我走?”秦墨卿轻笑一声,“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了。” 京城的风云原本就瞬息万变,他这一走,更是让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一个又一个站了出来。 他要是再不回去,皇位上的人怕是会撑不住。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苏若琅只是看他日渐憔悴,想着或许能帮上忙,所以才会过问。 哪知道居然被他理解成赶他走了。 “你好好的,就是帮我的忙了。”她平安无恙,他也就不会分心了。 “罢了,就当我没说。”可他这句话的意思,在苏若琅看来,却是让她不要添乱。 秦墨卿想要解释,苏若琅却已经站起身来,回了房间。 他喊来景安,问道:“准备好了吗?” “主子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苏云珊上钩了。只是……老夫人那里,要怎么办?”景安担心老夫人知道消息,非得去见人。 那不就把计划打乱了吗? “外祖母那里,我自会解释。相比于来的时候,她的神志已经清醒了不少,她会明白我的心思。” 外祖母是最希望嘉禾公主平安无恙的人,将危险引到苏云珊身上,是对嘉禾公主最好的保护。 第70章 认亲,到宅子住下 第二日一早,县衙的大门才打开,苏云珊就走了进去。 “我是来认亲的。”她颐指气使地对着衙役说道。 衙役带着她往里走,来到了上次她便去过的房间。 和上次一样,屏风之后坐着一个人,正是京城那户人家派来寻亲的。 想到这个,苏云珊心中还有气。 就是这个人给了她银子将她给打发走了。 “你先前不是来过了?”县官看着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了一番,想起她已经来过了。 先前那次,她对于老夫人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甚至还拿出了其中一样信物。 但老夫人却笃定地说她并非是要找的人。 “之前的确来过了,那时候只拿了银簪,还不曾找到玉佩,所以就回去了。这回,我带了银簪和玉佩来。请大人过目。”苏云珊将玉佩和银簪交给衙役,再由衙役拿给县官。 县官看过之后,又拿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的,正是老夫人。 她看着那块玉佩,不由得哭了出来,“是,就是这玉佩。先把人接到宅子里住下。我让人将东西带回京城仔细查验,再做定夺。” 苏云珊正担心她又会被打发走,没想到屏风后的人居然说让她到宅子里先住下。 看来,她的身份是被承认了! 只要京城的人认了信物,她就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苏云珊离开之后,屏风才被撤走。 老夫人手中拿着玉佩,已然是泪流满面。 “玉佩在这里,银簪在这里,嘉禾一定也在这里。阿卿,你一定要找到她!”老夫人依旧坚定着自己之前的判断,苏云珊不是嘉禾公主。 但为了保护嘉禾公主,她只能先将她认下,再让秦墨卿去寻找嘉禾的踪迹。 “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秦墨卿抹去老夫人脸上的泪水,让人先带着她回去。 而后他便到了苏云珊住的宅子里。 得到消息的陈氏已经赶来,闹着要住下。 苏云珊此时正在想办法将她撵走。 “你就不怕他们看到你会怀疑我的身世?万一你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苏云珊一面压低声音,一面看着门外,生怕会有人听到她说的话。 “我对你有养育之恩,住在这里,他们又能说什么?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你不让我住下,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陈氏看到苏云珊这副嘴脸,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带她去京城。 而今她住在这里,最后怕是会抛下她偷偷溜走。 陈氏哪里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娘,我怎么可能会不让你住在这里呢?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安排。”苏云珊咬着牙让人安排了一个房间给陈氏。 她告诉宅子里的丫鬟,陈氏是舍不得她所以才来这里住几日,让她们千万不要对外胡说。 “小姐,锦绣楼的裁缝来了,要为您量身。”没多会儿,丫鬟在外面通报了一声。 苏云珊从未穿过锦绣楼的衣裳,忙不迭地走出来,让裁缝为她量身。 这可是她做梦都想要拥有的生活,如今居然真的到手了。 裁缝为她量完身正要走,就被陈氏拦住了,“还有我呢?我是她娘,难道不该为我也做一身衣裳?” 裁缝为难地看向苏云珊。 “好歹她也是我娘,就为她做一件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和他们说,就说是我做了两件衣裳。”苏云珊眼底的恨意越发浓烈。 秦墨卿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陈氏这么作,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宅子? 沈府。 苏若琅拎着药箱,再一次被沈越朗拦在了回廊上。 “怎么,你又想告诉我,沈老爷出事了?”她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我想……和你合作。”沈越朗却是语出惊人。 “合作?只怕你所谓的合作并不是什么好事吧?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听过你们沈府的传闻。沈老爷病重之时,你们没有一个人想真心为他医治,而是在图谋他的财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若琅明着骂他。 沈越朗显然不是很开心,但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其实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你该不会以为,你救了他,就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吧?如果他当真想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就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半点表示了。” 苏若琅想了想,觉得也是,沈万财要是真的想感谢她,何必等这么久? 他醒来之后,就有能力支配自己的财产了。 可除了几声救命恩人之外,她并没有得到别的谢礼。 难道说,沈万财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所以沈府的人才会如此对他? “难道在你眼中,我救人就是为了得到什么吗?那你未免也将我想得太过狭隘了。我劝你还是不已发哦用你的小人之心来度我这君子之腹。” 可就算她什么也没法从沈万财那里得到,她也不会和沈越朗合作。 “我也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明可以得到好处,却非要当君子。苏若琅,你一定会后悔的!”沈越朗说罢,转身气冲冲地走开。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转身正要往沈万财的院子去,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沈越文?”尽管还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但以她对沈越文的熟悉程度,已经可以确定撞到的人是他。 “他想让你和他合作,你为何不答应?”沈越文这语气听着,好像不太高兴? “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他想让我做什么,我犯得着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若琅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她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还有几分疑惑。 玉佩不是被沈夫人给拿走了吗?他什么时候拿回来的,还这般大摇大摆地戴在身上,不怕再次被抢? “你就不能假意跟他合作,然后在沈万财面前揭穿他的阴谋?”沈越文还以为苏若琅会来个将计就计。 哪知道她根本就不屑于多看沈越朗一眼。 第71章 沈万财,铁公鸡 “我不是你。我对你们沈府的恩怨没有兴趣。”我是对我的银子有兴趣。 如果沈万财当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那这就是苏若琅最后一次出现在沈府。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不知道我的痛,我的苦。”沈越文眸中的愤怒越来越浓,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你的痛苦,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帮你报仇。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善有善报,如果不能,那以后我就不会再来了。” 苏若琅绕开他,往沈万财的院子走去。 “看来,你已经好多了。”看到自己救下的人正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她想着上前,将药箱放下了桌上,“可要再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我这身子再调养调养就能恢复了,就不麻烦秦夫人了。”两句话说完,沈万财就没了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苏若琅看到他这态度,心中也已经明了。 不管之前说的有多好听,那也只是在他觉得自己性命攸关不得不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时说的谎言。 而今他不再需要她,自然就会一脚将她踢开了。 这沈府之中,怎么会有好人呢? 是她想多了。 “以后是不用再麻烦我了,不过之前的诊金,沈老爷还是得付吧?”苏若琅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人。 他一条命,怎么也得给五千两银子吧? “诊金?我好像从未请过秦夫人来这里为我诊治吧?再说,诊金阿文之前不是给过了?那块玉佩,可值不少银子呢。”沈万财这样子,摆明了是要耍赖。 能成为齐镇第一首富,果然不一般啊。 “沈老爷不说,我还真忘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苏若琅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道:“不过有一点要提醒沈老爷,千万不要试图让旁人配置我的药,出了事我可不会负责。” 沈万财愣了一下,好似没有想到苏若琅居然会猜到他拿着她给的药丸让别的大夫配药的事。 不过那大夫都说了,只是个很简单的药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这完全是在危言耸听。 “你放心,我早就没有吃你配的药了,若是出了事,不用你负责。”沈万财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口说无凭,还请沈老爷立个字据。”苏若琅可不想以后被讹上。 所以她现在就必须给自己找好退路。 “说吧,你想让我写什么?”只要不给银子,不过就是一张字据而已,给了就给了。 苏若琅让他立下字据,保证他吃的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出了事后果自负。还让他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找她医治。 沈万财写得很爽快,签字盖手印一气呵成,而后将字据扔给苏若琅,“秦夫人,你要的字据写好了,你可以回了。” 她从地上捡起字据,吹了两下,让字迹烘干,而后将字据收好,转身走了出去。 沈越文就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笑意,“昨日忘了和你说,没人能算计过他。” 苏若琅却是笑了笑,“无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原本也无心掺和到沈府的事里,现在终于没有任何理由了。 “如果你肯帮我,说不定我……” “算了。谋财害命的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不会。” 沈越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若琅打断了。 “你不会?我倒是觉得你很有天赋。”不过,他并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看着她的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一般人看到他这样子,肯定已经头皮发麻了。 可苏若琅不是一般人,所以她说了一句:“谢谢夸奖。” 她的确有那方面的天赋,但那是过去的她。 过去的她,已经被她扔下了。 从沈府出来,苏若琅又闻到了酒香。 她心情烦闷,想着之前说过要让老板娘看一看她的脸,鬼使神差地朝着酒坊走了过去。 酒坊的老板娘阿阮,正在给客人打酒,看到她来,将手上的活儿交给了旁人,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到了她身边。 “上回买的花雕酒,没什么酒味儿,倒是很醉人。”苏若琅抱怨了一句。 “忘了和你说,那花雕酒,名为情深。”阿阮那时候只顾着看她的脸,忘了和她解释。 “情深?这酒名倒是奇特。”苏若琅没想到那酒还有如此浪漫的名字。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正如那酒,闻着香浓,喝着寡淡却后劲十足。”阿阮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她被面纱遮住的脸。 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要将这面纱看穿。 “上次答应过你,等我脸上的伤稍微好点了,让你看看我的脸。我脸上还有疤,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到了。”苏若琅说着,揭开了面纱。 阿阮看着她的脸,突然喊了一声:“娘娘!” 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苏若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她却好似发了病一般,嘴里一直念着:“娘娘,是奴婢对不起您,都是奴婢的错,求求你原谅奴婢!” 然后一下又一下地磕在青石板上。 她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却还是不肯停下来。 苏若琅拿出银针,正打算阻止她这自残的行为,酒坊的老板突然跑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阿阮,都过去了,过去了。你不要再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在他的安抚下,阿阮一点点震惊下来。 苏若琅重新戴上面纱,对着面前的人道歉:“抱歉,我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以为……” 她还以为,她能给阿阮一点念想。 哪知道带来的却是噩梦。 “是我应该抱歉才是,阿阮吓到你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老板并没有责怪她,反而一副自责的样子。 苏若琅看到他发红的眼角,知道阿阮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 “我可以为她医治。”她不想让阿阮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或许可以用催眠的方式,帮助她走出那段阴影。 第72章 告诫,她可不好惹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板听她这么说,异常惊喜,但旋即就摇了摇头,“可我已经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治好她。” 他不相信苏若琅的能力。 “试试不就知道了?与其让她一直活在过去带来的阴影之中,不如让她彻底走出来。”苏若琅回想起阿阮方才的样子,还有几分心疼。 她应该是经历过极大的心理创伤,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想让她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就必须让她再次经历当初的事。 但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她没有能成功从阴影之中走出来,那这阴影就永远也无法消除了。 “你确定你可以做到?如果你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把她交到你手上的。”老板抱着阿阮,一脸怜惜。 苏若琅能看出来,他将阿阮看得很重要。 能得这样一人在身旁,就算此生都活得糊涂也值得了。 “朝翊哥哥,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阿阮幽幽醒转,第一句便是道歉。 “傻阿阮,别这样说。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彼此安慰,旁若无人。 苏若琅轻咳一声,表示这里还有个人。 “方才吓到姑娘,我在此赔个不是。”阿阮站起来,对着苏若琅施施然行了个礼。 这礼数,她只在宫斗剧里见过。 回想起方才阿阮口口声声喊着娘娘,苏若琅不由想,她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 “无妨。让我先看看你的伤。”苏若琅拉过她的手,她却急忙将手抽了回去。 她似乎很不适应被别人触碰。 “创伤后应激障碍?”苏若琅说了一个除了她没人能听懂的词,朝翊和阿阮都是一脸迷茫。 她拿出一盒药膏来,放到朝翊手上,“你先清理一下她的伤口,再涂药膏。这药膏是我特制的,不会留疤。” 朝翊将药膏接过去,道了一声谢,而后便领着阿阮回到了酒坊。 苏若琅没有再多停留,转身离开。 路上,她听到人说,苏云珊和陈氏被接到了一座宅子里,听闻是攀上了京城来的富贵人家,不久之后就要到京城去过好日子了。 苏云珊还有这样的运气? 陈氏居然也跟着沾了光? 那大户人家看上的究竟是苏云珊还是陈氏? 不管是谁,这眼光也是真够差的。 苏若琅找个人打听了一下,发现那宅子就在衙门附近。 打眼一看,还真不小,三进三出的院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她才走到门口,家丁就用鼻孔看她,“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住在这里的人可是叫苏云珊?”苏若琅见家丁点头,于是笑道:“我是她姐姐。” 家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原来是来攀亲戚的。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人去通知小姐一声。”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才有人出来,说她可以进去了。 苏若琅跟着丫鬟绕过回廊,到了苏云珊住的院子里。 她正与陈氏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不少糕点瓜果,陈氏已经吃得满嘴掉渣了。 苏云珊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注意一下形象。 陈氏看到苏若琅,惊得手里的糕点都掉在了地上。 她担心苏若琅是听到了苏云珊寻亲成功的事找来的。 若是被揭穿了,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苏云珊倒是没有半点紧张,脸上反而还有笑意。 她听说苏若琅来了,故意将苏若琅晾在外头这么长时间,找人摆上糕点边吃边等她离开的消息。 结果她居然进来了。 这是有多想从她这里沾到好处?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这个消息,不想听到都难。”苏若琅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苏耕的身影,“我爹呢?” “你爹?”苏云珊被她的问话逗笑了,“你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问他,该不会是想让我顺便把你也一起带去吧,不然怎么会一听到消息就找过来了?” 苏云珊好不得意,她已经在想,那天在德善堂受到的屈辱要怎么还回去了。 “我对京城没有兴趣。只是想知道,是谁如此眼瞎,居然会想要带你去京城。”苏若琅的确很好奇,谁能眼瞎成这样,将苏云珊视若珍宝。 “你……”苏云珊正要反驳,就被陈氏扯住了衣袖。 看样子,苏若琅并没有听说寻亲的事,还以为苏云珊是被京城的大户人家看上了。 不如就让她这么误会下去。 “没错,云珊就是遇上了贵人,很快就要被带去京城了。你呀,就只有在这里羡慕的份儿了。对了,记得回去告诉你那窝囊爹,别想着和我们一起走!” 陈氏可没想过带苏耕一起走。 在她看来,苏耕那般窝囊,也没有胆子到这里来闹。 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担心。 那就是告密。 苏耕很有可能会和苏若琅说出这个秘密。 所以,她得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般眼瞎的人。那我就先恭喜你了。”苏若琅并不觉得这对苏云珊来说是好事。 以她这性子,到了京城,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再加上陈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们最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嫉妒就嫉妒,何必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好,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就是比你好。”苏云珊一张脸都快要笑烂了。 总算在苏若琅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但苏若琅却没有半点要继续搭理她的样子,转过身走了。 苏云珊还想说什么,被陈氏拦住了:“闭嘴!生怕她不知道你抢了她的身份?” “什么叫我抢了她的身份?那银簪和玉佩是我亲自交到县衙去的,难道她还能说什么不成?”她却是半点不在意,一心想着,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苏若琅也休想翻天。 “她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给她知道了,她能不闹?官府的人再派人去一查,难保不会露馅。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再去惹她了!”陈氏警告道。 尽管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苏云珊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苏若琅的确不好惹。 第73章 我的荣华富贵,和你没关系 “眼下,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陈氏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事?”苏云珊一脸的不耐烦。 好不容易才逮着个机会能让苏若琅吃瘪,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你那个便宜爹。”陈氏一向是嘴上厉害,真要动手,她可没那胆子。 可她知道,苏云珊不一样,她不光嘴上厉害,也敢动手。 “你不会真的想带他一起走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把他看得这么重要?”她鄙夷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带他走?我是怕他会把这个秘密说给苏若琅。到时候他要是给苏若琅作证,我们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陈氏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苏云珊对自己这个娘再了解不过,所以她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是想……永绝后患?” 陈氏点了点头,“我可不想因为他提心吊胆。跟着他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不如就让他成全了我们两个以后的荣华富贵。” 她可不想被苏耕拖累。 苏云珊点了点头,心里说的却是:“是我一个人的荣华富贵,和你没有关系。” 对她来说,要解决的不光是苏耕,还有陈氏。 陈氏看着她泛着狠意的眼神,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也是她要解决的对象,又坐回去吃糕点了。 不远处,秦墨卿眉心皱成了一团,“没想到,这对母女竟这般心狠。轻风,务必保护好苏耕,不要让他出事。” 尽管他并不喜苏耕其人,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秦墨卿踏出宅子后面,与鬼鬼祟祟的苏若琅撞了个正着。 那气氛,别提多尴尬。 “你……”苏若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想看看这宅子的主人是谁,结果居然遇见了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你一样。”秦墨卿记得苏若琅可以从他细微的动作和表情看出他说谎,特意平复了一下情绪。 “你也对苏云珊的金主好奇?”苏若琅自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但如果他是这宅子的主人,也就不用从后门出来了。 况且,苏云珊怎么可能会沉得住气不将这件事告诉她? “我也想看看,是谁这么眼瞎,居然能看上她。”不用多想,秦墨卿就能猜透她的心思。 苏若琅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你可看到了?” 秦墨卿摇了摇头,“没有。她的金主不在这里。” 这答案在苏若琅的意料之中。 看来这宅子是专门为苏云珊准备的。 会不会……是慕容夜? 如果真是慕容夜,那她就不用担心了。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骗人。 “沈万财如何了?”秦墨卿转移了话题? “他果然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气死我了!”提到沈万财,苏若琅怒从心起。 之前还想着至少能从他手中拿到一半家产,哪知道最后却是一文钱没得。 只拿了一纸字据。 “他若不是这样的人,沈府的人又怎么会争个头破血流也不肯救他?”秦墨卿先前也想不明白,沈府的人为何可以如此冷漠。 而今算是终于了解了。 “只能怪我瞎了眼,居然真的救了他。不过,他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纵然出事,也赖不上我了。”苏若琅将字据拿了出来,递给秦墨卿。 他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笑了,“你居然让他立这样的字据?” “不然他以后找我麻烦怎么办?既然不想付我诊金,以后就别想找我麻烦。”苏若琅将字据收起来,转身正要往外走,就听秦墨卿问道—— “你身上怎么有酒味?” 方才她去过酒坊,那里酒香浓烈,她待的时间又久,自然就沾上了酒香。 “对上回买的酒不满意,想退钱。”苏若琅原本想告诉她阿阮的事。 但想到他们当初会有交集便是因为老夫人认错了人,他听到这个或许会不开心。 于是随口胡诌了一句。 “结果呢?银子退你了?”秦墨卿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愧是财迷,这点亏也不肯吃。 “结果老板娘和我说,她卖给我的酒叫情深,这酒闻着香,喝着淡,后劲无穷,是我没有听她解释就买了,这钱不能退。”苏若琅突然想到阿阮跪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磕得满头是血,想要祈求她所看到的那个人的原谅。 那一定是很深很深的伤。 一个她想要保护却没有能保护的人。 “情深,倒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这酒在哪里买的?”秦墨卿好奇,会给酒取这种名字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改日我带你去。”考虑到阿阮现在精神状态不好,苏若琅并没有急着带他去酒坊,而是和他一起回了别苑。 才走到东厢,苏若琅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快步走到房间,发现她养在窗边的三日香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别苑之中不可能会有人对毒蜘蛛感兴趣。 所以,必然是有心人特意到这里来拿走的。 有谁会知道三日香是她的救命药? “怎么会这样?”秦墨卿眉头紧锁。 他知道三日香对苏若琅而言有多重要。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下去。我不由怀疑,秦衍颂当真被你送回京城了?”她身边知道三日香能救她命的人,除了秦墨卿身边的那两个下属,就只有秦衍颂了。 “你怀疑是他?可他若是回来,我不可能不知道。”秦墨卿理解她对秦衍颂的怀疑,但他不可能回到这里。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苏若琅莫名想到了慕容夜。 难道说,自己在他面前没有藏好,被他看出了蛛丝马迹? 可慕容夜又是从哪里知道三日香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 “不用太过担心,既然之前我能找到,如今同样可以。”秦墨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当初景安可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得到了那几只三日香。 要再得到,只会更难。 “如果真是针对我的,大可以将三日香杀死摆在这里,为何偏偏要拿走?”苏若琅不觉得拿走三日香的人想要害她。 相反,她觉得那个人有求于她。 果然,一转身她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封信。 第74章 威胁,紫竹林相见 苏若琅将信展开,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子时,紫竹林,只你一人。 这字迹并不熟悉,但用的并非是他们这里的纸墨,想必是来之前就已经写好的。 “我陪你去。”秦墨卿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赴险。 “谁说我要去了?”苏若琅将纸揉成一团,扔到院子里。 秦墨卿一怔,他还以为苏若琅一定会去,毕竟三日香在那个人手上。 可她却是半点没有兴趣的样子。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就算他绑架了三日香,也休想见到我。三日香原本就不是解药,更何况此去凶险未知,我可没那么蠢!”苏若琅气得大声嚷嚷。 在旁人看来,她或许只是被气到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秦墨卿却看出了端倪,“看来,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她方才的表现,是故意给躲在暗处的人看的。 “先前在沈府给沈万财开药方的时候,用过同样的纸墨。”苏若琅倒是没想到,沈越文还没有放弃试探她。 这次他应该没想要出面,而是计划躲在暗处看她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可惜啊,先露出破绽的却是他。 这第一步,他就走错了。 “又是他?”秦墨卿还以为沈越文不会再来试探她了。 没想到他居然这般锲而不舍。 “看来他对我的怀疑还没有彻底消除。苏云珊这般高调,也没有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吗?”苏若琅无奈。 “以苏云珊的性子,应该很快就能吸引到他了。说不定,那宅子的主人就是他呢?”秦墨卿急于撇清那宅子与自己的关系,不惜将此事安在沈越文身上。 “有可能。沈越文这人行事小心,他怕我会故意将那两样东西给苏云珊,所以还未放弃试探我。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死心?”苏若琅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做才能让沈越文这样偏执的人死心。 秦墨卿没想到她居然信了。 看来,他在她心中的信任度有所提升啊。 他正暗自窃喜,忽然一样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 苏若琅下意识地拽着他躲到一旁,却没有能站稳,两个人摔在了一起。 她的脸被秦墨卿下巴上的胡茬刺得发疼,一把将人推开,“你该刮胡子了。” 而后她起身走到掉落的东西前,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只已经死了的三日香。 上面还有一行字:不来便是这下场。 苏若琅勾起嘴角,笑道:“说了不喜欢被威胁,倒是威胁上瘾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了,何不就去会一会他?”秦墨卿担心沈越文真的会将所有三日香弄死。 这样的事他做得出来。 “你的人去哪儿了?连我都知道院子里藏着人,你的人会不知道?”苏若琅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反而关心起了他身边的人。 “有事,还没回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会护你周全。”若是景安和轻风在,三日香又怎么会遭毒手? 可他带到齐镇的人手太少,没有办法做到事事周全。 “这会儿离子时还早,先睡上一觉,醒来再说。”苏若琅并非不想要回三日香。 如果有法子,她还是愿意一试的。 要是没有办法拿回来,她也不会过多地和沈越文纠缠。 一觉醒来,正好是亥时三刻。 苏若琅抬眼,发现秦墨卿居然趴在桌边睡着了。 她原本也不打算带着他同去,他睡着了正好。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从秦墨卿身边走过,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才踏出门槛,秦墨卿就睁开了眼睛。 紫竹林距离别苑并不远。 因着有骇人的传闻,那里白日就鲜有人去,也里就更难见人的踪迹。 苏若琅才走入紫竹林,就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 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着实让人胆战心寒。 不过她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所以只是淡定地打了个哈欠,“大半夜让人到这里来,总该拿出些诚意来吧?” 一抹白影如鬼魅一般到了她面前,带起地上的落叶。 苏若琅不但没被吓到,反而嗤笑一声,“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想吓到我?” 她的手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淬毒的银针。 但凡有什么危险靠近,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先下手为强。 “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告诉我,苏云珊手中的银簪和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是为了这个事! 这话并不是从鬼的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后面某个地方传来的。 沈越文为了不让人听出来是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可惜,苏若琅的耳力多好,他这点花招并不管用。 苏若琅一把将面前的“鬼”推开,“离我远一点,你脸上掉下来的面粉呛到我了。” 那“鬼”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银簪?什么玉佩?苏云珊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若琅靠在树上,一脸的不耐烦,“我是来拿三日香的,你给便走,不给便算了。” “你身上的毒,眼下只有三日香可以压制,你当真能算了?”沈越文的声音有些急躁。 他还以为苏若琅到这里来,肯定是非得将三日香拿走不可。 但她却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你也太低估我了。谁和你说我身上的毒只有三日香可以压制?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你要耍什么把戏而已。结果你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让我到这里来,只为了从我这里问苏云珊的事?你这么有闲心,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她?” 苏若琅说罢,转身就要走。 她这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连“鬼”都没有反应过来,被脚边的枯枝绊了一下,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沈越文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他藏得难道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会这般轻易就被她发现? “不是藏在暗处就可以完全隐身。就算你不开口,我也知道是你。因为你一早就暴露了。”苏若琅一步步走过去,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她快要接近沈越文的时候,一个人影飞身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带到了一旁。 第75章 一月之前,我还是傻子 “你果然跟来了。”苏若琅就知道他是在装睡。 亏得她离开的时候那么小心。 “你为何这么快就拆穿他的身份?你就不怕他会伤到你?”秦墨卿还以为她会和沈越文周旋一段时间,结果她却这么快就揭开了真相。 一点也不像她的风格。 不光如此,她还往沈越文所在的方向走过去,丝毫不顾危险。 “三日香在他手上,我当然要拿回来。我原本想趁他不注意劫持他的,被你给搅局了。”苏若琅甩开他的手,将手中的银针收了起来,以免误伤到他。 “你是如何发现的?”沈越文不甘心地想要知道答案。 “纸墨。你用的纸墨我在沈府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我便知道是你。”那纸墨特殊在于,它们出自沈家的产业,是特制的,带有淡淡的香气,卖价极高,整个齐镇没几家能用得起。 沈越文自暗处走出来,站在了苏若琅能看到的地方。 月色落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阴郁。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是我。”沈越文手中拿着两个笼子。 那里面放着的便是三日香。 他原本想要利用这几只三日香最后再试探一下苏若琅的。 但现在看来,纵然有三日香在手,也不可能从她这里得到真相了。 毕竟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只能说,你太自作聪明。上一次是,这一次亦然。我也希望我能给你答案,省得你再继续找我麻烦。可你应该清楚,在一个月之前,我还是个人人笑话的傻子。”苏若琅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沈越文一怔,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 眼前这个人,在一个月以前,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不妨亲自去问问苏云珊,她肯定很乐意为你解惑。”苏若琅听到此他提起苏云珊的时候,便在心里想,如果他当真是那宅子的主人就好了。 他将苏云珊骗过去,无非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银簪和玉佩的由来。 等到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苏云珊就会被他扔掉,不会有她所想的荣华富贵。 “我困了,回去吧。”苏若琅拽着秦墨卿的衣袖,转过身往回走。 “你不要这两只虫子了?”沈越文见她走得这般洒脱,反而有些急了。 他可不想真的与苏若琅结下梁子。 万一被慕容夜知道,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快步往前,来到苏若琅身边,将手中的笼子递给她,“还给你,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 苏若琅噗嗤一声笑出来,“当没有发生?难道你还怕我会去告密不成?就算我要告密,又能找谁呢?” 沈越文面上一僵。 苏若琅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几分,“你怕我告诉阿夜?” 看来,并不是慕容夜让沈越文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两只虫子,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沈越文说着,作势就要将笼子扔到地上。 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而是将笼子塞到了苏若琅的手上。 “以毒攻毒,终究不是什么好法子。还是找到解药更重要,不知道你是否能帮得上忙?”她将笼子接过来,面上却没有半点开心。 对她来说,三日香已经没有先前那般重要了。 先前贸然用三日香的副作用已然渐渐凸显。 除非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她是不敢再用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沈越文摇了摇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倒是可以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拿到。” 他担心自己想若是就这样拒绝,苏若琅会转身就到慕容夜那里去告状。 不如先假意答应要帮她,能不能找到再说。 “金甲毒蝎。”苏若琅缓缓吐出四个字。 这玩意儿比三日香还难得,自从她到这里,还未曾见到过。 如果沈越文当真能找到,之前的所有事,她都可以不计较。 “我记下了。”沈越文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先前那道白影也跟着他一同走了,苏若琅想到他摔在地上那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金甲毒蝎是什么?你为何从未跟我说过?”秦墨卿眉心微皱,如果这味药引对她那么重要,她为何不说? “不过是随口胡诌的罢了。金甲毒蝎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我这是故意在为难他。”苏若琅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秦墨卿半信半疑,“当真?”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身边的人,他们可曾见过金甲毒蝎?”苏若琅不想再麻烦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若是说她需要,秦墨卿肯定会像上次找三日香那般,不惜代价让人去找。 她可不想欠他的人情。 倒不如将此事交给沈越文。 “看来,他就是苏云珊的金主,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苏云珊这辈子也到不了京城,过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苏若琅吐出一口浊气,将笼子从秦墨卿手中拿了过来。 两只三日香已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但好在还有救。 苏若琅找了几只虫子喂给它们,待到它们缓过来之后,就和秦墨卿一起回了别苑。 折腾了半宿,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安顿好三日香就睡下了。 秦墨卿则将景安叫到了书房。 “主子有何吩咐?”景安疲惫得上下眼皮打架,却也只能硬撑着。 “你可听过金甲毒蝎?”他想验证苏若琅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主子为何会提起这个?金甲毒蝎可是极难得的毒物,属下也只是听过不曾见过。”景安如实回答。 “这么说来,她的确只是想要为难沈越文?”秦墨卿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怎么开心。 万一苏若琅是真的需要呢? 如此难得的东西,要从何得到? “属下先前按照主子吩咐,将慕容夜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到了东临国。这两日,东临国的人已然潜入齐镇想要一探究竟,可要帮他们一把?”景安忽然想到了正事。 “不用。我们若是插手,反而会暴露了身份。不如静观其变。”秦墨卿可没打算插手东临国的事。 隔岸观火不是更好么? 第76章 密函,被她破解 “就怕,最后还是会牵连到主子。”景安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函,尽管上头没有任何字迹,但秦墨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睿王的密函。 “这是属下先前去东临国寻找三日香时截获的。只是回来时遇上麻烦,暂时将密函藏在了一处山洞里,昨日才拿回来。”景安解释道。 其实他差点就忘了这茬。 要不是这两日睿王又有异动,他怕是根本想不起还有这一封密函。 “在东临国截获的?”秦墨卿一直都知道睿王的野心,但并没有想过他会与敌国有什么关联。 看来,他已经等不及想要谋权篡位了。 甚至不惜与敌国的人相勾结,着实令人不齿。 “这密函属下还不曾打开,担心里面有机关。”景安倒不是怕受伤,是怕里头的机关会毁了密函的内容。 秦墨卿拿出匕首,从中间将密函划开。 密函之中,的确藏着机关。 他小心翼翼地将机关剥离出来,拿出了那封密函。 密函上还夹着一枚毒针,被秦墨卿挑了出来。 “如此煞费心思,看来这里头的内容定然不简单。”景安担心还有危险,想要将密函接过来。 但秦墨卿并没有将密函给他,而是自己打开了。 如他所料,上面的文字之间无法看出任何关联。 “这……写的什么?”景安横着竖着念了好几次,都没有能念清楚。 “既然是密函,自然不会让你一眼就看懂。不过这几行字之间,应该是有关联的。”只是他现在还看不出关联在何处。 秦墨卿揉了揉眉心,将那张纸放在了桌上。 “时候不早了,主子先休息,属下会想办法破解这封密函。”景安想要将密函拿走,被秦墨卿拦下了。 “这不是你能破解得了的,放在这里吧。” 景安想要反驳,但他想了想,自己的能力的确有限,还是不逞能了。 秦墨卿研究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能看出字与字之间的关联。 睡意袭来,他拿着密函睡了过去。 苏若琅一早醒来,先到窗边看了看那两只三日香。 确认它们还活着,她松了口气,正打算去找点吃的,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往东厢来。 是老夫人! 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她和秦墨卿没有睡在一间房,怕是要坏事。 苏若琅赶紧回去,推开书房的门。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秦墨卿吓了一跳。 他猛地起身,不料扭到了脖子,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苏若琅见他手扶着脖子,察觉到不对,想要为他检查一下,结果一脚踩在了滴落在地上的煤油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在了秦墨卿身上。 秦墨卿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苏若琅为了不摔倒,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老夫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苏若琅想要站起来,腰间的手却不愿松开。 “不知外祖母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秦墨卿并不是不想放手。 只是想借着苏若琅挡住自己,不让外祖母看到他如今这狼狈的样子。 “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老夫人只是无意中听到了府中的闲言碎语,说秦墨卿与苏若琅并不恩爱,平时甚至没有睡在一间房中。 所以她特意一早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不是这样。 “这几日天气寒凉,外祖母要多注意保暖。”苏若琅看穿了她的心思,也就没有再掐秦墨卿的手,拿出了一副温婉的样子来。 “我突然想起今日的佛经还没念,就先回去了。”许是觉得自己在这里打扰不太好,老夫人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苏若琅想要将秦墨卿推开,哪知道他居然还不肯放手。 “是不是要逼我动手?”她咬着牙问道。 秦墨卿冷哼一声,抬起自己已经被捏得青紫的手,“你不是早就已经动手了吗?” 就因为被她掐了,所以要报复她? “如果你想你的脖子一直这么扭着,大可以不放手。”苏若琅勾起嘴角,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秦墨卿松开手,苏若琅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绕到他身后,拿出两枚银针来,分别刺在他脖子两侧。 不过转瞬,他就感觉舒服了不少。 苏若琅正要走,目光却落在了桌上的那封信上。 “什么秘密,还需要用这般隐晦的方式来书写?”苏若琅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内容是经过加密的。 而这种加密的方法,她正好学过。 秦墨卿将那张纸翻过来,倒扣在桌上,“既然知道是秘密,就不该多看。” “说得好像我很想看一眼。不过就是写着‘摄政王已到齐镇,找一人冒充嘉禾公主,趁机除掉他’?”苏若琅之所以说出她方才看到的内容,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能力。 并非是对上面的内容感兴趣。 秦墨卿听到她说的话,惊愕不已,“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分警惕。 在他看来,苏若琅不可能会看出这上面的内容,除非……有人曾经告诉过她。 苏若琅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又在怀疑我?算了,怀疑就怀疑吧。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心中永远会有疑问。” 她不能解释她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的经历。光是这两点,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得到秦墨卿的信任。 不过,这信任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他不给,她不要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这上面的文字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而且也没有出现你所说的那几个字,你怎么会知道写的是什么?” 秦墨卿抓着她的手腕,并没有用力,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看你这样子,好像并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着什么?所以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别人的,被你给截下来了。”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让我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一个字,一百两。” 第77章 你报仇,别牵连我 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秦墨卿在心里骂了她一句黑心,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你能让我相信你说的内容是真的,一个字一百两。” 苏若琅一高兴,又踩在了煤油上。 这回,秦墨卿没有揽住她,而是眼睁睁看着她摔在了地上,才伸出手来扶她。 苏若琅没有理会他伸出来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将桌面上那张纸翻过来,又从一旁抽了两张纸,拿起桌上的笔,教秦墨卿破译密码。 只用了半个时辰,他就学会了。 “所以,这上面写的,除了你说了那两句,还有‘信物已备好,放置于紫竹林山洞。事成之后,我会带嘉禾公主回京’。对不对?” 秦墨卿没有想到苏若琅是真的知道如何破解密函。 “一字不差。”她点了点头,惊讶于他的能力。 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花了三日才学会。 “原来他们曾有这样的计划。却不知为何……”没有实行? 就因为这密函被景安给拦下来了?睿王担心自己的计策已经被识破,所以就放弃了这个计划?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摄政王……的人?”苏若琅说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秦墨卿心头一紧,差点就开口否认。 还好她及时说出了后面那两个字。 不然,他一否认,苏若琅肯定会觉得他在心虚。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能攀上摄政王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秦墨卿说得无比正直。 他将自己所有可能暴露心思的小动作都收了起来。 “那这密函是从哪里来的?要是和你没有关系,你又怎么会得到?而且还这般费心费力地破解上面的内容?” 甚至不惜答应她一个字一百两。 “这密函是从睿王的手下那里截获的。我与睿王有仇,自然就想看看他这密函上写的什么。到时候好到摄政王面前去告他的状。”秦墨卿说得煞有介事。 “这么说,你认识摄政王?”苏若琅对离国的国情不算太了解,却也知道摄政王是个厉害的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离国的命运掌握在他一人手上。 “不认识。我和他又没仇。不过,既然这上面写了他已经到了齐镇,只需要稍加打听,应该就能发现他的踪迹了。”秦墨卿生怕自己会露出破绽,干脆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衣袖之中。 “你和旁人的仇,和我没有关系。你自己报仇我不拦着,可你千万不要把我牵扯进去。”苏若琅可不想成为炮灰。 秦墨卿想死她不拦着,只要不给她惹来杀身之祸就行了。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行事一向小心,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如果你实在是担心,我也可以暂时不去找他。反正只要有这封信在手,也不用担心没有证据。” 明明她没有怀疑他说谎,可秦墨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居然怕被自己连累? “银子记得给我,一个字一百两。”苏若琅小心绕过地上煤油,走出了书房。 她并没有将那封信的内容放在心上,毕竟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景安正巧端着糕点过来,苏若琅抓了两块,“多谢!” 几下将糕点吃下肚,她回到房间继续翻起了医书。 这几本医书已经快要被她翻烂了,还是没有找到解毒的法子。 下次毒发,情况怕是会更严重。 到时候,她怕是只能孤注一掷了。 秦墨卿路过房间,发现她又在翻医书,眉心微微一皱,吩咐景安道:“去将你所能找到的所有医书找来。” 一个时辰之后,景安抱着一摞书回到了东厢。 秦墨卿让他将那一摞书放到了苏若琅面前。 “这几本书你已经翻烂了,不如看点新的,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面对着小山一样的书堆,苏若琅哭笑不得。 她想说,这些医书她早就已经看过了,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吞了回去。 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了。 再说,万一当真能找出解毒的法子呢? “多谢。”苏若琅拿起第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秦墨卿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你不是要去报仇?”苏若琅看着残阳的光从窗外洒进来,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秦墨卿一直在这里,半点不无聊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样,你可有从这些医书里找出解毒的法子?”他与睿王是有仇,但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没有。我身上的毒,存在时间太久,想要解开并不容易。”苏若琅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你不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吗?一点印象也没有?”秦墨卿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 找到了这条线索,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嘉禾公主。 “没有。我甚至连这两年发生的事都不记得,就更不用说之前的事了。不过……”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那便是慕容夜。 她曾以为她身上的毒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可后来她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她身上的毒这般厉害,如果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怕是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原身的娘亲也不可能会活那么长的时间。 唯一的猜测便是,她身上的确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但那只是会让她变得痴傻的毒,并不会要她的命。 而这会要她命的毒,是这两年才中的,因为与她身上之前中的毒毒性相似,两种毒在她的身体里融合在一起,才导致了她的误判。 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但若是能找到后面所中毒的解药,解开前面那种毒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她现在还不敢试探慕容夜。 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过什么?”秦墨卿没想到她在最关键的时候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用担心,我死不了。”苏若琅并没有说出她对慕容夜的怀疑。 在她看来,这是她和慕容夜的事,与秦墨卿并没有关系。 她的事,得她自己解决。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她需要找回之前的记忆。 第78章 所有记忆,皆是痛苦 苏若琅想要知道,这些年原主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可要是没有一个足够信任的人守在身边,她不敢轻易对自己催眠。 “你想让我做什么?”秦墨卿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开口让他帮忙。 要知道,她以前可从来是一副根本就不需要旁人的样子,就连他开口要帮忙,得到的也只会是她冷冰冰一句自由分寸。 原来,她也还是有需要旁人的时候。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傻子。就连我们初遇的时候,所有人也还是将我当成傻子看待。从前的事,我记得并不太清楚,我想,只有将记忆找回来,才能解开所有的疑惑。但我若是用催眠的法子,便不能被人打断,否则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苏若琅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想让你做的事很简单,只需要守在我身边,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不管我的情况如何,绝对绝对不要让我醒过来。若是你很忙没有时间,让景安守着也成。” 反正,她所需要的只是不被打扰。 谁在她身边守着都一样。 “这两日正好无事,我守着你就是。”秦墨卿还记得他们初遇的时候,他看着外祖母倒在地上,一时慌乱,甚至忘了让身边人去请大夫。 她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跪在外祖母身边,拿出了银针。 周遭的人见此情形,当即指着她说:“那不是苏猎户家的傻子吗?公子心真大,居然敢让一个傻子拿着针在病人身上乱戳。” “谁说不是呢?这要是闹出了人命,找谁说理去?” “公子赶紧让她住手吧,要是出了事可就晚了!” 秦墨卿正想让人将她拽开,她却蓦地抬眸看向他,眼底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光,“若是想让她活着,就别动我。” 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镇住。 景安和轻风想要出手,被他拦了下来。 不知为何,纵然所有人说她是傻子,但他心中却对她莫名信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任,外祖母才得以转危为安。 结果一睁眼,就将她认作了阿筠,非得让他们成亲。 若不是这误会,他们怕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我去煎药。”苏若琅见他答应下来,起身去厨房煎药。 先前配的安神药,还留了一包。 药煎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苏若琅端着药出来,却没有看到秦墨卿的身影。 难道说,他这是要食言了? 苏若琅看着手中的药,不知如何是好。 她试着喊了一声:“秦墨卿?” 但并未得到回应。 “果然不值得信任。”她支着下巴盯着面前的那碗药,撇着嘴说道。 “你说谁不值得信任?”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差点把面前的药碗给打翻了。 “方才没找到你,还以为……”苏若琅只怪自己没有出去找就认定他已经走了,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窘迫的场面。 “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秦墨卿闻到了苦涩的药味,从怀中拿出饴糖来,放到了她面前。 苏若琅将饴糖推回到他面前,“我才不需要这个。” 而后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这药还是有几分苦的。 她瞄了一眼秦墨卿手边的糖。 秦墨卿轻笑一声,将饴糖剥开,喂到了她嘴边。 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两个人都是一怔。 苏若琅动了动嘴唇,但并未张嘴,而是伸手将饴糖接了过来,塞到了嘴里。 “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叫醒我。”苏若琅在对自己进行催眠之前,不忘再嘱咐秦墨卿一句。 见他点头,这才放了心。 苏若琅点上安神香,躺在榻上,让自己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原主过往的记忆一点点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从她记事起,所有人都叫她傻子,欺负她,她常常出去一趟,回去时遍体鳞伤。 娘亲在的时候,还有人能护着她。 弥留之际,娘亲将银簪和玉佩交给她,嘱咐她要收好,无论谁找她要都不能给,就算是苏耕也不行。 尽管傻,她却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却也还是没能防住陈氏,被她偷走了银簪。 自那以后,她就将玉佩藏在了身上,不管去哪里都带着,这才没让陈氏得逞。 没了娘亲,她在苏家过得跟灰姑娘一般,不但要干活,还要挨骂。 所有的记忆,皆是痛苦。 陈氏拿着木棍狠狠打在她身上,苏耕在一旁劝她,却不敢上前阻拦。 苏若琅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喊着:“痛。好痛。” 她眼角滑落的泪,滴在秦墨卿的手背上,滚烫。 “这般痛苦的记忆,你何苦要想起?”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泪痕,又怕会惊醒了她。 催眠中的苏若琅,已经看到了原身与慕容夜的第一次相遇。 悬崖边上,她被逼上绝路。 那两个人露出猥琐的笑容,对着一旁站着的人说道:“不过就是个傻子,玩儿玩儿又怎样?” “就是,你让我们来,不就是想让我们杀了她吗?既然反正都是要死的,死之前让我们快活一下不好吗?” “我只想要她的命。”慕容夜冰冷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但我可没允许你们这样做。” 说罢,他居然提剑将那两个人杀了,血差一点就溅到了苏若琅身上。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料他却跟了过来。 还将受伤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我救了你,你当如何?” 而她一把将慕容夜推开,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好歹我救了你,你就算不以身相许,也该说句谢谢吧?”他凑到苏若琅面前,嘴角的笑意带着邪气。 见她还想后退,他一把将她抓住,“后面是悬崖,你不知道吗?真是个傻子。” 慕容夜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法子来试探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傻,结果她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眼中依旧满是傻气。 “算了,既然是傻子,也就不是什么威胁了。暂且放过你。”慕容夜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第79章 两个人,互换角色 那之后,苏若琅的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被陈氏和苏云珊当作佣人使唤,日复一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直到那日在树林之中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 苏若琅蓦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她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竟是满脸泪水。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多谢。”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她方才在秦墨卿面前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能忍着不将她叫醒,着实得谢他。 “怎么样,能解惑了吗?”如果她逼着自己回忆起那么痛苦的过往,还是不能解开她的疑惑,岂不是很亏? 苏若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能。银簪和玉佩是我娘给我的,可她只让我好生护着那两样东西,并没有告诉我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至于慕容夜,两年前,他也并非是真的想要杀我,只是想用那两个杀手试探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傻子。”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枉费她费了这么多心思。 算了,还是先将火引到苏云珊那里,说不定就能知道慕容夜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这么说来,慕容夜会变成废人,与你并没有半点关系?想来,应该是东临国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人所为,却被他将脏水泼到了你身上。” 秦墨卿就知道,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害得慕容夜成为废人。 她一个傻女,哪里有将他推下悬崖的本事? “对啊!他那时候试探过我就走了,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将他推下悬崖,他居然好意思说他变成残废是因为我,实在是可恶!”苏若琅对慕容夜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他这人嘴里,怕是没有半句实话。 “公子,苏耕来了。”景安在门外说了一句。 苏若琅奇怪道:“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该是去找苏云珊吗?” 还是说,他已经去过,但被赶出来了,所以才到了自己这里? 苏若琅不想见他,她想起方才那些痛苦的记忆,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苏耕这人,根本就不配当爹。 不过,见还是得见的。 她翻身起来,跟着秦墨卿一起到了前厅。 苏耕坐在那里,显得十分拘谨,看到她来,脸上才有了笑意,“若琅,能不能带我去见云珊?我不知道那宅子在哪里。” 不知道那宅子在那里?苏若琅都不想笑他这拙劣的谎话。 这难道不是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问到的吗? “好,我带你去。”但苏耕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与其揭穿他,不如跟过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秦墨卿默默跟在了他们身后。 很快,几人就到了那座宅子前。 门口的家丁认出了苏若琅,又用鼻孔瞧人,“你怎么又来了?” “告诉苏云珊,她爹来了。”苏若琅也懒得和这狗仗人势的计较,淡淡说了一句。 家丁看向苏耕,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你等着,我去告诉小姐。” 然后就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想到上次在这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若琅正打算找个地方坐坐,就看到陈氏和苏云珊匆匆走了过来。 看样子,似乎很是紧张。 难道说他们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可要真是那样,苏耕为何不说? “爹,你怎么突然来了?我正打算差人去接你呢!”苏云珊走到苏耕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是啊,我们正打算将这里收拾好了就去接你,哪知道你自己找来了。”陈氏也是一脸的笑意,但眼底却藏着几分恨。 “我打猎回来,就听到村里的人在说闲话,说你们攀上了富贵人家,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我当然不相信,所以就来找你们了。因为不知道这宅子在哪儿,就去了若琅那里,让她带我过来。” 苏耕这话,苏若琅怎么听都觉得茶里茶气的。 加上这母女二人看着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心中就更奇怪了。 这三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我们进去吧。”陈氏一把拽着苏耕就往里走。 “姐姐,你也该和姐夫回去了。”苏云珊下了逐客令。 “那你照顾好爹,我先走了。”苏若琅才转身,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快步走到秦墨卿身边,抓着他的衣袖,“能不能带我进去?” “当然可以。”他一把揽住苏若琅的腰,抱着她飞上了屋檐。 二人轻轻落下,苏若琅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瓦,发出了声响。 她呼吸一滞,抓着秦墨卿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不用怕,没事。”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轻柔地安慰了一句。 这点声响,下头那几个人根本就注意不到。 果然,院子里的人并没有抬头。 苏耕已经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有这么好的事,你们居然不告诉我,怎么,难道以为可以一直瞒着我?” 苏若琅眉心微皱。 她还从未看过这样的苏耕,在陈氏面前他一直是个怂包,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怎么突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陈氏说话了? “不是说了我们打算安顿下来就去接你吗?谁让你正好上山打猎了,我和云珊根本就找不到你,就想着等我们安顿好之后,再差人去接你过来。”陈氏倒了一杯茶给他。 苏耕接过茶,猛地喝了一口,结果被呛住了。 陈氏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他的背。 屋顶上的苏若琅下巴都掉了。 眼前的陈氏和苏耕好像调换了身份一般。 以前是苏耕在陈氏面前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居然是陈氏在苏耕面前谨小慎微。 “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苏耕冷笑一声,又拿起了一块酥软的糕点,“你们要是不想让苏若琅知道,就得伺候好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在她面前说什么。” 陈氏和苏云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眼中都有杀意。 可如今,他们却不能拿苏耕怎么样。 原本想着让人将苏耕杀死在山林里,对外称他打猎的时候出了意外。 谁能想到,他居然活着出现在了这里。 她们自然是不敢在这里动手的。 第80章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苏耕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若琅听苏耕这意思,是在用她来威胁这对母女。 但她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而陈氏和苏云珊这样子,证明苏耕手中的把柄不小。 否则她们不会如此紧张。 “所以,苏耕今日特意来找我,就是想利用我威胁她们。不然她们也不会在听到我与苏耕同来的时候,那么快就现身了。”苏若琅还以为苏耕只是个怂包。 哪知道他也是个有心机的。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苏耕肯定知道,如果他一个人到这儿来,这对母女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于是特意搬出了她这个帮手。 “苏耕在陈氏那受了这么多年的气,难得还能找到机会发泄一下。”秦墨卿并没有回答苏若琅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陈氏和苏云珊哪里能容忍被苏耕这样踩在头上。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就是了。 只要人不死在这里就行。 “我看你来得匆忙,好像什么也没有准备,不如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把家里能用得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拿到这里来。”陈氏难得用卑微的语气和苏耕说话。 苏耕却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亲自去吗?你带着人回去收拾一下不就行了?” 一句话,就将陈氏给噎住了。 “娘,你也是的。这点小事怎么能让爹去呢?我们明日回去收拾就行了。”苏云珊给陈氏使了一个眼色。 陈氏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耕出事的时候,她们不在身边,也无人能怪到她们头上了。 于是点头道:“好,那我们明天就回去收拾东西。” 苏耕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依旧在吃着糕点,还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陈氏,让陈氏再给他倒一杯茶。 陈氏恨得牙痒,却也照做了。 “看来,苏耕明天就会有危险了。”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正愁着没有办法从苏耕那里得到真相,要是他遇上危险,不得第一时间将这对母女出卖了么? 第二天一早,陈氏和苏云珊就离开了宅子。 没多会儿,就有两个黑衣人闯到了苏耕的房间,将他五花大绑,又塞住了嘴巴,从宅子后门扔上了一驾马车,一直到了荒郊野外,才将他扔出去。 苏耕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 黑衣人从马车上下来,扯出来塞在他嘴里的布。 苏耕咳嗽了好几声,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两个人笑了笑,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我们不过是收钱办事。” 说着,他们的刀就要往苏耕身上砍。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苏耕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结。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正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的苏若琅,还以为自己这时候就得出场了。 结果苏耕硬是逃过了一劫。 他踉跄地往后跑了几步,被一块石头绊倒。 “是不是陈氏那贱人让你们来杀我?她给你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你更多。”除了陈氏,苏耕想不到还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就你这样子,还有银子给我们?如果你现在能拿出五十两银子来,我们就放你走。”黑衣人嘲讽地说道。 苏耕身上别说五十两银子了,连五钱银子也拿不出来。 “就你这样子,还想和我们讲条件?你这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下辈子还是不要再娶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黑衣人这话,算是坐实了要杀他的人是陈氏。 苏耕目眦欲裂,“陈氏这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眼看着冰冷的刀就要落到他身上,一个人影忽然出现。 苏若琅扔出的两枚银针,精准地落在了两个黑衣人的后颈。 只听“扑通”两声,黑衣人应声倒地。 苏耕看到她,当即站起身来,往那两个黑衣人身上踹了几脚,“就你们这样,还想杀我?” “陈氏为何要杀你?”苏若琅开门见山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苏耕说完,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并不想让苏若琅知道那个秘密。 因为他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苏若琅。 如果她与京城的人认亲成功,肯定不会带着他一同到京城去享受荣华富贵。 留在这里,她反而还能接济他的生活。 “因为我?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若是你不说,下次,我可不会救你的。陈氏既然想要置你于死地,有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苏若琅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 苏耕眼珠子一转,说道:“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了,前阵子京城来了个大户人家,说是多年前来这里丢了个女儿,想要找到女儿的下落。他们当时在女儿身上留下了两样信物,一是银簪,一是玉佩。” 苏若琅听得一怔,那两样信物,不就是原主的娘留下的那两样东西吗? 这么说来,苏云珊之所以会突然住到那宅子里,是因为她用那两样东西去认亲,被那大户人家给当成女儿认下来了? 因为苏耕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她们昨晚才会在苏耕面前这般卑微,就是怕苏耕会到她这里告密。 “不过,那两样东西是你娘当初捡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的。你娘偏偏执着得很,一直说什么会有人来找,临死前还想着这事。”苏耕小心翼翼地看着苏若琅的脸。 生怕自己的谎言会被她拆穿。 “所以,我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苏若琅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原主的娘也不曾说过那两样东西的来历。 如果是捡来的,也说得通。 只是可怜了京城那户人家,怕是很难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女儿了。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他们要找的人?”这句话,苏耕已经说了多年,不管是什么时候说出口,都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破绽。 哪怕是苏若琅。 “陈氏这么着急杀了你,就是怕你会将这秘密告诉我,断了她的富贵荣华。可她又怎么知道,苏云珊一定会让她得到这富贵荣华呢?” 第81章 解药,终于拿到 苏若琅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揭开这个秘密。 她要等着看那对母女狗咬狗。 苏云珊可不会想带着陈氏这个拖油瓶回京城。 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对陈氏下毒手。 等到她亲自解决了陈氏,她再出来揭穿也不迟。 到时候,苏云珊不但一无所有,还会以杀人罪论处。 这应该就是她们的福报。 “我会为你找一处地方先住着。如果你不想被杀,就安生待着不要轻易出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我还能再救你一次。”苏若琅吹了一声口哨,一辆马车从不远处奔来。 苏耕觉得奇怪,“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为何不揭穿她们?” “我倒是想,可她们手中有信物,到时候说我倒打一耙怎么办?不如先等着看苏云珊会如何解决陈氏这个麻烦,到时候再出手。”现在出手并不明智。 但苏云珊肯定会给她出手的机会。 苏耕上了马车,发现马车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姑爷。”看清眼前的人,他才松了口气。 秦墨卿的目光如寒潭一般冰冷,让他浑身难受。 “银簪和玉佩,当真是捡来的?”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心绪万千。 尽管他之前并没有认定苏若琅就是他要找的人,但听到苏耕的话,心中还是微微一沉。 “是啊,那时候我还想将银簪和玉佩拿去当了,换银子补贴家用。可那婆娘怎么都不肯,说肯定会有人回来找。就这样藏在身边十多年,连碰都不让我碰。临死的时候都还在挂念。谁曾想,居然真有人找来了!” 比起在苏若琅面前,在秦墨卿面前说谎可要轻松多了。 苏耕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当初的确是想要将银簪和玉佩拿去当了,结果那婆娘要和他拼命,他就再也没有提过。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主人是谁了?”秦墨卿还以为苏耕这里会有线索。 可他一句捡来的,又让所有的线索断开了。 “要是知道,早就被我家婆娘拿去还给人家了,哪里还能留在身边这么多年?”苏耕掀开帘子,看向了外面。 秦墨卿揉了揉眉心。 难道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已经有了信物,他说带回去的人就是嘉禾公主,应该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吧? 秦墨卿的目光落在了苏若琅身上。 就怕,她不愿帮这忙。 马车停在了一处院子旁。 院子有几分破旧,但收拾得干净,比起苏家来,已经好很多了。 可在那宅子里待了一晚的苏耕,看到这院子,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愿。 “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过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实在是闲得慌,也可以出去走走,但千万不要让陈氏和苏云珊看到了。”苏若琅可分不出那么多心来管他。 反正现在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如果苏耕非要自己作死,那她也没办法。 回到别苑,苏若琅突然发现,窗边多了一个竹笼。 她将竹笼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赫然是一只金甲毒蝎!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给找到了。”苏若琅不敢相信,如此难找的金甲毒蝎,沈越文只用了几日就找到了。 一旁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封信笺。 她展开来,发现上面写着:你要的东西,找到了。 落款却并不是沈越文,而是阿夜。 想也知道,凭着沈越文的本事,哪里能这么快就找到。 不过……慕容夜为何要帮她? “慕容夜对你的事,倒是很在意。”秦墨卿看到信笺的落款,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那是因为,他还以为我是他要找的人。可惜,我不是,苏云珊也不是。”苏若琅将信笺放下,研究起那只金甲毒蝎来。 有了这只毒蝎,她很快就能将解药研制出来了。 苏若琅将医书又翻看了一遍,写了十多个药方,再一一比较,将最有效的药方找出来。 直到夜色深沉,她才放下手中的笔。 “我终于可以解开身上的毒了。”苏若琅话音才落,手中的药方就被人抢了过去,“秦墨卿,别闹……” 她正说着,抬眼一看,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秦墨卿,而是慕容夜。 “你怎么来了?”苏若琅知道秦墨卿出去了,但他先前不是吩咐景安在她身边保护么? 为何还会让慕容夜进来? “这里又没有旁人,我怎么就来不得了?”慕容夜也以为自己进不来。 可这里并没有人保护他。 他进来得分外容易。 “你不来谢我,我只能亲自来找你讨要了。”慕容夜在锦绣楼等了她一天,还以为她会来感谢他找到了金甲毒蝎。 哪知道根本就没见着她的身影。 “我又没有找你要,为何要谢你?”苏若琅原本就没有打算谢他。 这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送来的吗?哪里还能找别人邀功? “你是没有找我要。可要不是我,你觉得沈越文那废物能找到这等难得的玩意儿?”慕容夜说着,就要将自己差人送来的竹笼拿走。 “迟了,已经入药了。”苏若琅只能庆幸她下手得早,并没有给慕容夜留下将金甲毒蝎拿回去的机会。 慕容夜将竹笼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果然已经空了。 “你倒是着急。”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带着笑意,“你身上的毒,可能解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你手中的药方,便是我的解药。” 慕容夜假意将药方给她,却趁机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你……”不要脸! 苏若琅在心里骂了一句,却不敢骂出声。 毕竟这里可没人护着她,万一慕容夜发疯怎么办?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慕容夜的手略一用力,便将她拽到了身前。 苏若琅亮出了手中的银针,“还请你自重,我手中的银针可不长眼。” “就知道你会这样。”他松了手,将药方放到了书桌上,而后看向她的脸,“伤好了?” “还是说,你的脸上从来就没有过伤?”慕容夜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第82章 放心,我不会去京城 苏若琅不喜欢这样的触碰,偏过了头。 “你该不会以为,苏云珊那样的雕虫小技当真能骗到我吧?我早就知道那胭脂有毒,所以并没有抹。我脸上的伤,是画上去的。” 反正都已经被看穿了,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是啊,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被苏云珊和秦衍颂骗呢?想来,我也骗不到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慕容夜眸光锐利如刀。 却也没有在苏若琅的脸上划出一点破绽。 她还是镇静如常,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你说呢?” 慕容夜的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旋即又笑了,“我忽然觉得,你还是傻的时候比较可爱。那时候,就算是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上,你也依旧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害你。” “说不定,那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傻子了呢。”苏若琅故意道。 “你说什么?”慕容夜错愕不已。 难道说,两年前他故意试探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恢复神智了? 可这两年间,她做的傻事不少,而且时时刻刻在被人欺负,哪里有半点现在的影子? “骗你的。我要是那么早就醒了,哪里还会被你骗,帮你治好这双腿?”苏若琅最后悔的就是帮了他。 不只是治好了他的腿,还有帮他解毒抓内鬼的事。 “我又不是真的要杀你,只是想试探你而已。”慕容夜这语气,听着怎么还有几分委屈? 他也好意思委屈? “那你可能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试探我?我不过是个傻子,究竟是如何入了你的眼?”苏若琅想知道,慕容夜找上她,与京城那户人家寻找女儿是不是有关联。 如果有关联,又会是什么样的关联。 他身为东临国的六皇子,如果只是一般的京城大户人家,他肯定不会感兴趣。 想来,对方要找的人,身份非同小可。 苏若琅蓦地想到,秦墨卿到这里来,也是来找人的。 那他要找的人,与慕容夜要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个? 不然,他不会在马车上问苏耕,那两样东西到底是不是捡的。 尽管他那时的语气很平静,但苏若琅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望。 “你这般聪明,难道还不知道答案吗?怎么,秦墨卿没有告诉你?”慕容夜只恨他反应得太迟。 居然现在才发现,秦墨卿就是离国的摄政王。 只能怪他的手下太过废物。 “秦墨卿?他也知道?”苏若琅听到他说起秦墨卿,心中的疑惑似是一下全部都解开了。 看来,他与秦墨卿要找的的确是同一个人。 只可惜,那人并不是她。 原主背了多年的黑锅,还因此一命呜呼,真真是太冤了! “看来,他将你保护得很好,想要将你带去京城之后,再告诉你这个秘密。不过,我不会让他带你走。”慕容夜很清楚嘉禾公主有多重要。 如果她这时候回到离国京城,动荡的局势会暂时得到稳定,说不定此后都不会再有突破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谁说要和他一起回京城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所以,我不会跟他回去。”苏若琅从未想过和秦墨卿一同回京城。 “你可知道我们要找的人是谁?怎么就能断言你不是?如果你不是,为何银簪和玉佩会在你身上?”慕容夜先前试探她,原本是想要利用她与离国的人做交易。 结果一番试探下来,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 “那是我爹娘捡来的,并不是我的。如果不是我娘一直执着地想要找到失主,早就被我爹拿去当了。如今看来,还不如当初就拿去当了,省得招来这么多的麻烦。”可谁让原主的娘是个好心人呢? “捡来的?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秦墨卿会信了。”言外之意,就是他慕容夜不会相信。 苏若琅懒得理会他,“谁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我爹娘的女儿,不是别人弄丢的。如果你非得认为我是你要找的人,我也没有办法。” 慕容夜一怔,她说得这般笃定,没有半点紧张,也没有半点心虚。 难道说,真的不是她? “说不定,当初那两样东西就是被故意扔下的呢?毕竟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谁会真的想要留在身边?偏偏我娘是个倒霉的,居然给她捡到了,还给了我这个更倒霉的。” 苏若琅叹了口气。 倒不是为自己不公,而是为原主不公。 因着这玉佩,她先是被人毒成了傻子,后来又被人下了剧毒意图杀了她。 那幕后黑手见下毒也解决不了,就干脆让人将她给勒死了。 可他们要找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啊! 世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不管怎么说,秦墨卿似乎已经认定你了。他极有可能会将你带回去,让你冒充嘉禾公主。如果你不想被他带走,是时候从这里离开了。”慕容夜并不知道秦墨卿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如今京城的事态越来越不可控,他所能做的事,就只有鱼目混珠了。 “找不到真的,就拿个假的顶替,先将京城的局势稳定下来,再继续在暗中寻找嘉禾公主的下落,等到真正的嘉禾公主被找到,你就会被推出来,揽下所有罪责。 到时候秦墨卿肯定会说,是你骗了他,让他误以为你是嘉禾公主,你根本就来不及为自己辩驳,就会被他所杀。所以,你最好不要被他骗了。跟他走,你只会死得很惨。” “秦墨卿到底是什么身份?”苏若琅一直知道他身份非同一般,但慕容夜口中一口一个嘉禾公主的,能与公主攀上关系的人,怎么都是皇亲国戚了。 难道说,秦墨卿的身份,比她之前猜测的还要可怕?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就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慕容夜不相信,她这般聪明,居然会不知道秦墨卿是谁。 “我从未深究过他的身份,毕竟我和他只是……”苏若琅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慕容夜。 可就算她不说,慕容夜或多或少也该猜到了吧? 第83章 狗咬狗,来得太早 “看来,你嫁给他,的确是因为宋明凝宋老夫人将你认成了旁人?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嫁的人是离国的摄政王?”慕容夜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苏若琅并不喜欢秦墨卿。 不过是为了银子,才和他一起哄骗宋老夫人。 苏若琅一惊,她嫁的人,居然是离国的摄政王?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和秦墨卿不过就是一场交易,就算他是摄政王又如何?与她又没有半点关系。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希望你能记得这一点。”慕容夜的指腹再次划过她的脸。 “我又怎么知道,我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苏若琅轻哼一声,抬手拍开了他的手。 算起来,她应该是遇到他之后才中的毒。 所以,她自然有理由怀疑他。 慕容夜又拿出了无辜的样子,“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下毒?如果我真要杀你,那天将你推下悬崖,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吗?”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房间里为何会有杀我的杀手穿的靴子?纵然那日在林中不是你要杀我,也是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要杀我。” 苏若琅觉得,此时不摊牌,可能就没有机会摊牌了。 不如就一次把话说清楚。 “你说,之前有人想杀你,还穿着与我房中一样的靴子?”慕容夜一脸惊讶。 “没错。我看得很清楚,绝对不会看错。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解释?”尽管苏若琅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但慕容夜这个人怎么会值得信任呢? “那双靴子,是前阵子有人特意送给我的。我还以为没什么特别之处,看来,他是将自己下属穿的靴子顺手给我了。可真是拿得出手。” 慕容夜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半个字是重点。 “我会告诉他,你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 他还以为苏若琅会追问,结果她没有半点要问的意思,他只得讪讪地说了一句。 他与睿王的事,并不想让苏若琅知道。 毕竟她如今还在秦墨卿身边。 “最好是这样。”苏若琅将药方折起来,打算出门去看看还有没有药铺开着。 早一日解毒,早一日解脱。 街上的铺子关得差不多了,唯有德善堂还开着。 苏若琅走进去,将药方递给掌柜。 掌柜按着她的药方,很快就将药抓好了。 她拿着药正要离开,一转身差点撞到苏云珊身上。 见到人她,苏云珊特意扯住她手上的药包,稍一用力,才抓好的药就撒了一地。 “哎呀,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她一面道歉,一面踩到药材上,丝毫不给苏若琅捡起来的机会。 而后,她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一众人鱼贯而入,在德善堂里打砸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德善堂的掌柜想要将人拦住,却被人推到了一边,重重跌在地上。 苏若琅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和伙计们先到后院去躲着。 “苏云珊,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吗?惹你的人又不是他们。你是觉得你当初在这里丢的脸还不够吗?”苏若琅想到她之前在这里被稳婆验身,不由想笑。 一般人要是遇到那种丢脸的事,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地方来了。 她倒是与众不同,不但来了,还带着人来砸店。 “和你有什么关系?”苏云珊伸手就想打她。 但苏若琅已经猜到了她的动作,抓住了她的手腕,“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路面不平罢了。纵然你有人撑腰,也不会纵容你做出这样的事。你最好不要太过肆意妄为。否则,你肯定会后悔的。” 看来,她已经得到了苏耕的“死讯”,不然不会这般胆大。 “后悔?我可不会后悔,但你……怕是要后悔了!”苏云珊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继续打她,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苏云珊将几个家丁喊过来帮忙。 苏若琅将她推到了几个人怀里,转身走出了德善堂。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也没人想管这闲事。 这德善堂的主子也是,偏生关键的时候不在。 “苏若琅,别走啊。你不是路见不平吗?”苏云珊追出去,结果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到这里来闹了?”陈氏飞奔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不是和你说了,这几日要低调行事吗?万一……” “有什么万一,怕什么万一?我都不怕。”苏云珊将陈氏推开,抬眼却已经找不到苏若琅的身影了。 她心中顿时不悦,给了陈氏一巴掌,“都是你,让那贱人给跑了!” 陈氏捂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威胁到我吧?我告诉你,你这两日吃的东西里,都被我下了毒药。如果你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否则,我不给你解药,你很快就会和苏耕一样,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苏云珊的眼底满是恶毒。 陈氏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几分,她没有想到,苏云珊居然会这么做。 就为了不让她去京城,给她下毒?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狠毒?我可是你娘!”陈氏只觉得自己腹中一阵绞痛,她当即跪在了地上。 苏云珊对她没有半点怜惜,反而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我恨?难道不是你狠吗?是你不想让我到京城去过好日子。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让你好过呢?” “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陈氏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苏若琅的脚底抽出来,抓着她的裙角祈求, “这才是你面对我该有的态度。”苏云珊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陈氏眼中含恨,却不敢说什么,默默跟着苏云珊回了宅子。 苏若琅从一旁的巷子里出来,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面上的震惊还未消退。 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苏云珊这么早就对陈氏下手了。 这狗咬狗的戏码着实来得太早了一点。 第84章 拆穿,他的身份 苏云珊一走,德善堂里的家丁也撤了。 看着里头一片狼藉,苏若琅终究不忍心,帮着掌柜和伙计收拾起来。 “多谢苏姑娘,今日若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子。”掌柜的对着苏若琅连声道谢,还将他配好的药交到了苏若琅手上。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苏云珊这样的行为,谁能看得惯?不过,她怕是不会就此罢休,你们还是要多做准备才是,不能让她再来这里闹了。” 苏若琅知道,苏云珊之前在这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闹事了。 还好她应该并不知道京城里的人来找的是谁。 否则,她怕是要无法无天。 苏若琅拿着药回到别苑,一踏进东厢就看到了秦墨卿。 “你去哪里了?”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去买药了。我身上的毒,终于可以解开了。”苏若琅蓦地想到他的身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吗?太好了!”秦墨卿回到别苑,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中担忧。 他走的时候连同景安一同带走了,怕她会遇上什么危险。 “我去煎药了。”苏若琅语气疏离,就连态度也有几分冷漠。 秦墨卿心头一紧,不由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其实,你的事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说也在情理之中。我并没有要过问,你不必如此紧张。”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只当他是怕自己会说他什么不是。 秦墨卿上前两步,挡在了她面前,“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怕会给你惹来麻烦。你别生气。” 苏若琅听得一怔,他居然会怕她生气? “我没有生气。真的,我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在阴阳怪气。我明白你的苦衷,也衷心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再与这件事有任何牵连。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京城的局势云谲波诡,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我必须要和嘉禾公主一同回去,才能稳定人心。”秦墨卿本来想等几日再和她说此事。 但现在看来,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你就去找嘉禾公主啊,和我有什么关系?”苏若琅抓着药包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难道说,慕容夜说的话要成真了吗? 秦墨卿想要让她冒充嘉禾公主,带她回京城,等找到真正的嘉禾公主,再杀了她? “我……罢了,先将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吧。”秦墨卿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觉得苏若琅好像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而且对他的主意格外排斥。 她之前就说过不想和他一起回京城,又何必强迫她? 只要有信物,带谁回去不一样? 反正也没人指望嘉禾公主真的能担当大局。 苏若琅颇为意外,她看秦墨卿那样子,分明是要提的。 “将苏云珊接入宅子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你明知道她并不是嘉禾公主,为何还要这么做?” 想到那日和他在宅子后门相遇,他还说他也是去看苏云珊金主是谁的。 那么明显的谎话,她居然没有看出来! 秦墨卿这人,真是从头到尾都把她给骗得团团转。 她还不能生气,毕竟他们的合作关系还没有结束。 万一和他闹掰了,她的尾款不就拿不到了吗? 那可吃大亏了! “正是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嘉禾公主,所以才会故意这么做。你应该也知道,有人想要谋害嘉禾公主,我想要借着她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秦墨卿如实回答。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他是想让苏云珊当鱼饵。 这鱼饵不太自觉,已经将自己当成京城大小姐无法无天了。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嘉禾公主。”作为受害者,她也想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为原主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不过,苏云珊这日子过得似乎不错,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难道说,是因为她没有半点公主的气质,所以才会如此? 可……相比之下,原主更没有公主的气质吧,不还是被人追杀? “幕后之人这两日并没有动作,想必是还在等机会。一旦我将人抓到,就会带你过去,亲自审问。”秦墨卿倒是半点不着急。 等到他说要启程回京,背后的人肯定会按捺不住。 “那样最好。”苏若琅想说,慕容夜那里有答案。 可秦墨卿这样子,怕是也奈何不了慕容夜。 不如再多等几日。 苏若琅转身走到厨房,开始煎药。 药煎好,已经是深夜。 她将药引放下去,盖上盖子焖了一会儿,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将盖子揭开。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子。 苏若琅差点就被熏晕过去。 “没想到金甲毒蝎入药竟是这般难闻。”她捏着鼻子都喝不下去。 想起秦墨卿那里有饴糖,她从厨房探出头去,喊了一声:“秦墨卿!” 喊完她就后悔了。 对方可是摄政王,她这么喊,会不会太没大没小了? 秦墨卿从书房出来,一个飞身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起身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书架上。 结果她却只是皱着一张小脸问他:“你还有饴糖吗?” “我记得有个人说,她不怕苦啊。”秦墨卿故意逗她。 “本来就不怕苦。只是这药的味道有些怪。”苏若琅忍着自己的恶心。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找他要饴糖。 秦墨卿嗅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气味,的确很怪。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饴糖来,放到她手上。 “多谢!”苏若琅接过糖,转身回到了厨房。 可面对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她还是有些怂。 但这是她的解药,她不喝也得喝。 只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捏住鼻子,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那味道简直太可怕了。 她一吃完就想把饴糖塞到嘴里,可她的眼睛根本睁不开。 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放在桌上的饴糖。 她感觉有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她,而后将饴糖喂到了她嘴边。 第85章 病重,又来求他 苏若琅吃得太着急,一不小心咬住了秦墨卿的手指。 她连忙松口。 “这药喝下去,你就能好了?”秦墨卿见过她被毒药折磨的样子。 不想她再有那样的痛苦。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这药方还解不了毒,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苏若琅说话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大概是因为药发挥了作用,她只觉得一阵困倦,直接倒在了秦墨卿怀里。 “景安,去请大夫!”他连忙将苏若琅抱起来,带回房间里。 他原本想将人放在床上,可苏若琅抓着她的衣服,不肯松开。 他只得一直将她抱着,直到大夫前来。 “秦夫人这是……又毒发了?”大夫提着药箱进来,看到这情形,转身就想走。 “她刚刚吃了解药,你快看看,她身体里的毒是不是已经解开了?”秦墨卿将大夫叫住。 大夫听闻她吃了解药,一脸震惊,“她中的毒,还……还能有解药?” 他不敢相信,于是快步走过去,为苏若琅诊脉。 “她身上的毒,居然真的解开了。秦夫人的医术真是高明,自愧不如。”大夫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将那些厉害的毒解开。 心中对苏若琅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 “她中的毒当真已经解开了?”秦墨卿难以掩饰喜悦。 “公子不用担心,毒的确已经解开了。只是还需要悉心调养。”大夫深知以苏若琅的医术,并不需要他留什么药方,于是便转身走了,连诊金都没有要。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苏若琅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发生自己居然躺在秦墨卿怀里,吓得她立刻站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秦墨卿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大夫说你已经没事了,只是还需要调养。” 苏若琅为自己诊了诊脉,发现她身上的毒的确已经解开了。 “赶明儿去谢谢慕容夜,要不是他找到了金甲毒蝎,我怕是还得吃一阵子苦。”苏若琅想到慕容夜之前那一副怨念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秦墨卿的眼中翻涌起一片阴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何必谢他?大不了我们还他一只金甲毒蝎。” 他可不想苏若琅欠慕容夜什么。 苏若琅看着他这吃味的样子,笑着问道:“说得好像你手上有一样。反正我是没有办法找出一只来还给他。” 秦墨卿被她噎住。 他手中的确还没有金甲毒蝎。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无妨,你也可以先和他道谢。等我找到了金甲毒蝎,你再拿去还给他也不迟。” 苏若琅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才来的时候,发现这具身体中毒极深,命不久矣,她生怕自己活不过这一个月。 还好,她活下来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开个医馆,生意一定很好。不过,在齐镇这样的地方,你赚不了什么银子。还得去有钱人多的地方,比如……” “京城?算了。在京城那样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崭露锋芒,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若琅就知道他这话锋一转,肯定是又想劝她去京城。 她才没那么蠢。 除非是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否则她绝对不会去京城。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秦墨卿还真无法反驳她。 苏若琅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的毒解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秦墨卿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醒来,苏若琅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正打算去找点吃的,就发现桌上堆了许多补品。 如小山一般。 全是名贵药材,甚至还有燕窝。 “这是我特意买来为你补身子的。”秦墨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昨日大夫说你还需要调养。” “调养的意思可不是吃补品。”苏若琅真是佩服他的直男理解。 不过,既然他买来,她自然得收下。 自己不吃也可以拿去换钱不是? “你就算不吃,也不能拿去卖了!”秦墨卿看穿了她的心思。 “谁说我要拿去卖了。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留着自己吃。”苏若琅心虚地说了一句。 反正她慢慢吃,吃不完还是可以打包带走。 秦墨卿又不能一直管着她。 “夫人!门口来了两个人,说要见您。”丫鬟在门外说道。 苏若琅直觉是麻烦来了。 但既然找上门来,她又不能不见。 苏若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走到了前厅。 “沈越文?你来做什么?”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沈越文。 他又是一副柔柔弱弱好像谁都能欺负的样子,让她不由得皱了眉。 “我爹他……他又病了,让我来请你过去为他医治。”沈越文垂着头,似是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苏若琅还以为沈万财不会再来找她了。 毕竟那时候已经让他立下了字据。 他现在是想翻脸不认了? “怎么,你爹没有和你说过,之前他就和我立下字据,以后他生病不会再来找我。怎么,他病得太重,忘了自己之前白纸黑字签下的东西了?” 苏若琅可不想继续当冤大头。 沈万财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算自己又一次救了他,他肯定也不会有任何感激。 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秦夫人,我知道我爹之前惹你生气了,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算是我求你,你救救他吧!” 苏若琅看了一眼沈越文,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人,知道那人是沈万财身边的,所以沈越文才会在这里演戏。 她突然来了恶趣味,如上次一般对着沈越文说道:“求人要有诚意。你这样我可看不到半点诚意。” 沈越文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只镯子。 “这是我所能拿出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苏若琅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怎么,沈万财让我给他治病,还是一点银子也舍不得?既然他如此看不起自己的命,又何必来找我?随便找个大夫不就行了?”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舍不得银子,就救不了他的命。 第86章 这两个人,臭味相投 沈家的家丁鄙夷地看了苏若琅一眼,旋即换上谄媚的笑意,说道:“秦夫人,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你能治好他,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苏若琅嗤笑一声,“这样的当。我上过一回就够了。他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沈万财这人真是可笑。 先前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来找她。 如今重病缠身,却又将她想起来了。 “你这意思,是不愿去为我家老爷治病了?”家丁听到她这么说,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又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 “除非先付诊金,否则免谈。”苏若琅有字据在手,半点不怕。 家丁指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等着!” 然后就转身走了。 “你不跟着一起走?”苏若琅见沈越文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问了一句。 “你的毒,可解开了?”沈越文发现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想必那只金甲毒蝎起了作用。 苏若琅点了点头,“多谢。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你以后若是再惹我,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沈越文闻言,不但不恼,反而还扬起了一抹笑,“无妨。我原本也不需要你对我客气。” 这话听得苏若琅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忍住了给他一记眼刀的冲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转身走了。 “沈越文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苏若琅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鸡皮疙瘩摁回去。 “他的确是个怪人,也难为慕容夜能找到他。”秦墨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这两个人,也算是臭味相投。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沈府的家丁又来了。 他身后是一驾马车,马车周围还有十来个沈府的人。 苏若琅一眼就看到了沈夫人和沈越朗。 但并没有看到沈越文的身影。 马车中的人是谁,不用多想了。 苏若琅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吩咐道:“关门。” 可大门终究没有来得及关上。 沈府的家丁横着躺在了门口,“你见死不救,当真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见死不救了?”苏若琅慵懒地问了一句。 沈万财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还好意思逼上门来。 “我家老爷重病,你却不肯为他医治,不是见死不救是什么?”家丁倒是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能如此淡定,一翻身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 “沈万财病重,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害他病重的?外头那么多医馆,那么多大夫,你们偏生找到我这里来,会不会太不要脸了?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吗?”苏若琅冷声回怼。 沈夫人听到她这么说,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却还要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秦夫人,我知道你同我家老爷先前有误会,但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啊!” 说罢,还用衣袖抹了抹根本就没有泪的眼角。 沈越朗也跟着附和道:“秦夫人,我们已经将镇上所能找到的所有大夫都找来看过了,可我爹的情况没有半点好转。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找到你这里来。毕竟……先前便是你为我爹医治的,说不定、说不定是之前根本就没治好呢?” 苏若琅听着这话,脸色越发冷。 沈越朗这是非得将他给拉下水不可。 这样一来,沈万财一旦真的一命呜呼,责任可就会被推到她身上。 如意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沈万财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已然灰白,看样子是中了毒,命不久矣。 苏若琅对他并没有半点同情。 走到这一步,都是沈万财自作自受。 和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是你害我!因为我不肯给你诊金,你就故意没有治好我的病,才害我成了现在这样子!你若是不肯为我医治,我定然会到官府去告你谋财害命!” 原来不是出来求她的呀? 苏若琅还以为沈万财至少会拿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来。 看来是她想错了。 “你也知道看病是要给钱的呀?我费心费力为你医治,可不是发善心,我没那么多善心。你不给我诊金,我不为你治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居然好意思说什么谋财害命,真是可笑至极!” 对于沈万财这只铁公鸡,她早就不想客气了。 之前受的气她可都还记得呢。 今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万财停了她的话,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亏得一旁的家丁有眼力见,将他扶住,他才没摔在地上。 “苏若琅,都说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悬壶济世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你却只想要钱。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大夫?”沈万财一心想着,既然苏若琅上一次可以救他,那这一次同样也可以救他。 毕竟没有人愿意承受骂名。 “医者仁心?说得倒是好听。我倒是想知道,有哪个大夫如此慷慨,治病不收钱?你大可以去找他们,来我这里闹什么?”苏若琅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沈万财这人到底是怎么成为齐镇首富的? 不想给银子还试图道德绑架,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归根结底,是你当初没有将我的病治好,否则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说不定,当初你还故意在药里下了毒!”沈万财激动地说完,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周围的人看到他这样,吓得不轻。 苏若琅的神色却还如之前一般,并未有半分改变。 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之前与沈万财立下的字据,“你可还记得这个?” 沈万财一惊,没想到她会将这东西拿出来,辩解道:“当初是你逼着我立下这字据的,根本就算不得数!” “白纸黑字写得这般清楚,这名字手印也是你亲自按上去的,哪一点能看出来,是我逼你签的?那时你的病尚未痊愈,你拿着我给你的药去医馆配药,以为这样就不再需要我。那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不肯听。” 第87章 这年头,冤大头不好找 沈万财自然记得,那时候苏若琅曾和他说,她的药,不是谁都能配的。 他不信,觉得苏若琅是为了银子故意威胁他的。 谁曾想,她说的是真的。 他签下字据之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可以逃过这一笔诊金。 却不曾想,病情越来越严重,而今已然到了连走路都困难的地步。 苏若琅将字据扔了出去,吃瓜群众拿过去一看,发现上面的确约定了沈万财以后不管有任何病痛,都不能再找苏若琅医治。 “看来这沈万财是自作自受啊!” “可不是嘛!他要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生病之后沈府无一人为他请大夫医治,日日盼着他死呢?都知道他活着没能从他那里讨得半点好处,唯有他死了,才能拿到他的东西。” “你说这秦夫人,原本是好心救他,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半分感激不说,到头来居然还被他给讹上了!但凡他愿意出点银子,我不信秦夫人会不为他医治!” 沈万财听着这些话,心中恼怒,一把将身边的家丁推开,“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把那张纸抢过来!” 家丁闻言,连忙跑过去,想要将字据抢过来。 可他哪里是苏若琅的对手? 不但没有能拿到字据,还摔了个狗吃屎,嘴都歪了。 “沈万财,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和我说,绝对不会再来找我。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苏若琅拿着字据,转身就要往回走。 “你不就是要银子吗?我给你!一千两,够了吧?我给你一千两,你治好我的病。”沈万财看到她这态度,知道自己若是还不转变态度,就很难得到医治了。 苏若琅没有回头。 沈万财这话,可没有半点诚意。 怕是一转头又会食言。 “秦夫人,求求你,为我爹医治吧。他既然答应了给你银子,定然会给的。他绝对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沈越朗这话,看似是在劝解,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 不过,苏若琅原本也没有打算要救沈万财,所以他说什么,她并不会放在心上。 她看向沈越朗和沈夫人,淡淡一笑,说道:“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我救不了。我只会治病,不会解毒。沈老爷不如好好查查,给你下毒的人是谁,将人找出来,拿到解药,你就能好起来了。” 沈夫人和沈越朗的神情皆是一变。 他们方才还在高兴苏若琅的铁石心肠,哪知道她这就说到下毒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中了毒?可先前我请来的大夫,并没有一个人这么说。难不成他们是在骗我?”沈万财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几个家丁,“你们,是不是也收了钱在为他们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子做事?” 几个家丁跪在地上,矢口否认,“老爷明察,奴才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沈夫人也为自己辩解道:“老爷,她这么说分明是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怎么可以相信她?你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是她见死不救!” 沈越朗并没有插话。 看样子,他已经打算让沈夫人将这事扛下来了。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到底是重病还是中毒,沈老爷大可以现在就请大夫前来诊断。” 沈万财扶着马车坐下,吩咐家丁去请大夫来。 几个大夫几乎是同时到的。 他们分别为沈万财诊脉,得出的结论分外一致:“沈老爷这是中了毒。毒已入肺腑,怕是药石难医。” 苏若琅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没有说错吧?你是中了毒,我也没有法子。还请沈老爷回吧。” 沈万财的脸色原本就难看,此时已然如死灰一般。 他面对着苏若琅跪了下来,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救救我。之前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治好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和你立字据,绝对不会反悔!” 到底还是怕死。 就在所有人,包括秦墨卿都以为苏若琅会答应他的时候,苏若琅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想,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身上的毒,我解不了。我可不想再惹上任何麻烦。” 沈万财身子一颤,跌坐在地上。 “你为何不答应?”秦墨卿不敢相信,她这个钻到钱眼子里的人,碰到这样的好机会,居然会拒绝。 “他手上的银子,哪里有那么好拿?就算他今日立了字据,答应给我一千两,也真的将那一千两给我了,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银子要回去。到时候,场面只怕会更难看。我对他可没有那么多期待。” 与其以后再来撕扯,不如一劳永逸,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来找麻烦。 “难得你还会有这样的时候。我原以为,只要有银子,你都不会放过。”秦墨卿想到她缠着他要银子的时候,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来,她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这年头,冤大头可不好找。”苏若琅也没打算从他身上捞那么多银子。 可谁让他每次都会答应呢? 秦墨卿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原来他以为的特别,只是被她当成了冤大头? 过了好一会儿,沈万财才缓过神来,他不甘心地瞪着眼睛,看向是苏若琅,恶狠狠地说道:“你……你当真不肯救我?我做鬼……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又吐出一口血来。 苏若琅听到他吐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将毒血吐出来,他还能多活几日,不至于死在这里。 她可不想让沈万财就这么殒命,沈府的人肯定会碰瓷她。 “冤有头债有主。你做鬼也不该放过的,是给你下毒的人,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你可别找错人了。”苏若琅转过头,正好看到沈夫人心虚的眼神。 “你说得对,我应该找给我下毒的人报仇。”沈万财呵呵笑了两声,那笑声分外嘶哑,听得人心底发凉。 沈夫人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到自家儿子身后,却发现身边早就没有了沈越朗的踪迹。 她心头顿时一冷。 第88章 栽赃,他是个白眼狼 “难道说,是越文下的毒?那日我亲眼看到他趁着煎药的家丁去方便时进了厨房,想必他就是在那时候下的毒,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苏若琅听到沈夫人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现在她除了将下毒的事推给沈越文,也没有别的招数了。 就看沈万财会不会糊涂到连这样的谎话都相信。 苏若琅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还真让她看到了沈越文。 从他的神情来看,并没有半点担忧。 “我就知道,他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他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他给我抓来!” 沈万财居然相信了沈夫人的话。 苏若琅一时间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还以为,今日这场戏会全然在她的算计之中。 哪知道却漏了这么一环。 “三公子就在那儿呢!”眼尖的家丁快步走过去,将沈越文抓了过来。 他一如从前那边,唯唯诺诺,身子甚至还有几分颤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怕到了极点。 唯有苏若琅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冰冷。 “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我容你在府上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沈万财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他,反倒是将他当成了恩将仇报之人。 他甚至还想抬手狠狠给他一巴掌,奈何他如今这样子,根本没有力气。 只得作罢。 苏若琅看到沈越文的嘴角微微上扬,说出的话却是:“不是……不是我!爹,我没有给你下毒!我真的没有给你下毒!” 沈万财自然不会信他的话,“不是你还能是谁?冯姨娘的算计里也有你的一份吧?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让你去请那贱人来给我治病?” “既然你不肯承认,就只能将你送去衙门严刑拷打了。”沈夫人也很意外,沈万财居然这般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法,着实让她喜出望外。 只要能让他相信是沈越文下的毒,她不但能逃过这一劫,还能除掉沈越文,不用担心日后在他身上出什么乱子。 “爹,真的不是我!”沈越文抓着沈万财的衣角,却被他一脚踢开。 “报官,把他送去衙门审问,务必要让他把解药拿……拿出来!”沈万财踢了那一脚之后,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就用得差不多了。 他整个人又一次瘫软下来。 沈夫人赶紧上前去将他给扶住。 “老爷,你放心,他肯定会把解药交出来的。”沈夫人说罢,就将人扶上了马车,吩咐家丁将沈万财带回去。 她自己则留了下来。 待到衙役过来,沈夫人跟着他们一道,将沈越文送去了衙门。 “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反抗。”秦墨卿原本还在等着他指证沈夫人才是下毒之人。 他手中必定是有证据的。 可他却任由衙门的人将她给带走了。 实在是……奇怪。 “他要是反抗,人设不就崩了?既然他的目的是毁了沈府,那么毁了沈越文,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我想,他应该早就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 倒不是他真的会连自己都毁了,但收买狱卒来个假死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你对他的心思倒是了解。”秦墨卿听到她这头头是道的分析,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怎么就对沈越文这人如此了解?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对付沈越文这样的人,当然就得先将他摸个透,才知道从哪里下手。”苏若琅对沈越文并没有半点兴趣。 纯粹是因为她担心沈越文会成为她人生中的大麻烦,所以才特意在他身上花了心思。 “你可要过去看看热闹?”秦墨卿想知道她的分析到底对不对。 沈越文当真会将自己给“毁掉”? “当然。”苏若琅自然不会想要错过任何一个热闹。 她跟着秦墨卿一同到了衙门后门,而后两个人换上了一身狱卒的衣裳,压低帽檐,到了昏暗的大牢之中。 “我见不得血腥,拷问之事就交给你们了。”沈夫人从怀里拿出了几粒碎银子。 “就这点,怕是还没到能见血腥的地步。”苏若琅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真不愧是铁公鸡的夫人,连收买人心都舍不得花银子。 几粒碎银子就想买了沈越文的命,她当真以为这里的人是做慈善的吗? 沈夫人咬了咬牙,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这银子,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得答应我,他不会活着离开这里。同时,还得让所有人以为,他交出了解药。” 苏若琅将那一百两银子接过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夫人尽管放心好了。他既然是以下毒这样的罪名进来的,我们肯定是不会让他活着出去的。” 沈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确定沈夫人已经走远,苏若琅拿着银票到了沈越文面前,依旧用着方才伪装的男人声音:“真是没想到,你就值一百两。” “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肯放了我。”沈越文被绑在架子上,发丝凌乱,却也掩盖不住眼中的邪气。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莫名有种蛊惑的意味。 “只要你给得起,我自然会放了你。”苏若琅差点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还好及时收回了目光。 “银子就在我身上,你摸一摸。”沈越文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就在那儿。” 苏若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他的腰上摸了一把。 但什么也没有摸到。 “再往下一点。”沈越文的声音里藏着笑意。 苏若琅这才反应过来,她被耍了! 沈越文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眼前的狱卒是她,所以故意耍她玩儿! 一旁的秦墨卿也察觉到了不对,走到苏若琅身边,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 “没事吧?”他看到苏若琅微微发红的脸,关切中带着几分不悦。 “没事。只是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我们,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苏若琅咬牙。 她当然不能把刚刚发生的事说给秦墨卿,太丢脸了! “我们原本就只是来看热闹了,热闹看完了,就该回去了。”秦墨卿紧紧抓着是苏若琅的手,还故意到沈越文面前晃了晃。 仿佛在宣示主权一般。 第89章 家在京城,芙蓉街 苏若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沈越文,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打算?你真的会让沈越文消失?” 沈越文的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你居然能猜中我的心思。” “没什么难的。毕竟你说了你要毁了沈府,你也是其中一员。”所以他会有这样的主意,完全在苏若琅的意料之中。 沈越文笑了,“没错。我打算让沈越文消失。你应该不会破坏我的计划吧?”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苏若琅轻笑一声,“相反,我很乐意看这场戏。” 沈府全员恶人,何不看他们争个你死我活,斗得头破血流呢? 沈越文微微一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为何你从前偏偏是个傻子呢?如果你不是傻子,说不定……” 他看了秦墨卿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但后者却领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说,如果苏若琅从前不是傻子,说不定已经被他捷足先登了。 “就算我从前不是傻子,和你也不会有半点关联。”苏若琅想说,她也不是自愿出现在这个傻子身上的。 谁让命运非得要如此捉弄她呢? “那可不一定。就凭着你身上的玉佩和银簪,你也不可能与我没有半点交集。要不是……”要不是慕容夜一心认为她这个傻子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们早就应该见面了。 苏若琅没有心思继续听他说下去了,和秦墨卿一同离开了牢房。 一直走到先前换衣服的房间,苏若琅才发现她居然一直抓着秦墨卿的手。 不对,是秦墨卿一直抓着她的手。 她将手抽了出来,暖意突然消失,心中不由有一抹失落。 从衙门出来,不知怎的居然遇见了苏云珊。 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道:“要不是马车坐不下,我还真想将姐姐也一同带去京城,让姐姐长长见识。” “我自会带她回京城,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秦墨卿当然知道苏云珊是故意来这里耀武扬威的。 他自然不能让苏若琅吃亏。 “你……你说什么?你要带她回京城?难不成,你家在……在京城?”苏云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满心以为自己终于高了苏若琅一头,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去京城。 如果到了京城,她家不如秦家,那她岂不是又会被苏若琅踩在脚下? “就在芙蓉街上。”纵然齐镇偏远,去过京城的人寥寥无几,却也有不少人知道,芙蓉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能住在芙蓉街的人,非富即贵。 苏云珊看着秦墨卿那张气质不凡的脸,心中的嫉妒快要溢出来了。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苏若琅身上? 为何不能是她? 她愤愤地回到了宅子里,把桌上的茶壶茶杯摔了个粉碎。 “谁又惹你了?”陈氏看到她这样子,面上故作关心,心里却恨不得她能气死。 “还能有谁?当然是苏若琅了!你可知道,她嫁的秦公子,居然是京城权贵!只要想到我在京城还要被她压一头,我就浑身难受。”苏云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陈氏也没有想到,那秦公子来头这么大。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但能让你嫁给秦公子,还能让苏若琅被扫地出门。”陈氏一脸阴毒。 “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苏云珊知道陈氏一向主意多,当即抓着她的肩膀问道。 “很简单。上回在德善堂的时候,不是齐镇所有人都知道你还是处子之身么?若是你在秦公子那儿丢了清白。他自然得为你负责。至于苏若琅……”陈氏凑到她耳边,声音越来越低。 苏云珊听到她的主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要说狠,还得是你。要是成功了,我不但要给你解药,还要带你一同去京城。” 她觉得,少了陈氏她可能还真不行。 得有个人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出个主意,她的日子才能过得安生。 “你放心,一定行!既然那秦公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他最经不起的就是流言蜚语。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将事情闹大,他就不得不娶你了。” 陈氏听到苏云珊这么说,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她真怕自己会被扔在这里毒发身亡。 毕竟而今她连苏耕都指望不了了。 “明日你将东西拿来,我亲自去。”苏云珊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苏若琅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样子。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才起来,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沈越文死在了大牢里。 “听说是受不住重刑,给活活打死了!” “他平日里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在那样的地方哪里还有活路?” “反正我是不信他会给沈老爷下毒,怕是被人给栽赃嫁祸了。” 齐镇的百姓没一个人相信沈越文会做出那样的事,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沈夫人。 可人死了,死无对证,所有的罪自然是死人来背。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往沈府走去。 “看热闹,不叫上我?”她才到沈府后门,正想着要怎么爬墙过去,就听到了秦墨卿的声音。 “你也没说你还想看热闹。”苏若琅对着他伸出双手,示意他将自己抱进去。 秦墨卿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你对别人也这样?” 苏若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愿意就算了,好像我非得求着你一……” 秦墨卿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一把将她抱起来,带着她进了沈府。 “要我放你下来吗?”落地之后,他并没有将人放下,而是笑着看向她,“求我。” 苏若琅一脑袋的问号。 眼前这人,当真是离国的摄政王,那个传闻中杀伐果断,冰冷如霜的人? 怎么看都不像啊…… “信不信我扎你?”苏若琅亮出了手中的银针。 秦墨卿无奈一笑,将她放了下来。 二人轻车熟路地到了沈万财住的院子。 沈府的人似乎才得到消息,都在为沈越文感到惋惜。 最难过的人,自然是沈万财,他摔了送到他手边的药,难以置信地说道:“他没有交出解药,就死了?” 第90章 心狠,先下手为强 在他眼中,解药才是最重要的,沈越文根本就不算什么。 纵然伤心,也是为没有能拿到解药伤心。 “是,衙门的人说,他体弱,受不住刑罚,什么都还没有能来得及说,就……就死了。”沈夫人不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毕竟,她还想借着从沈越文那里拿到的“解药”,让沈万财一命呜呼,他这弑父的罪名可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这之后,再让他死在牢房里,旁人只会说他是罪有应得。 如此一来,沈府的一切,就是她的了,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可她怎么都没有算到,沈越文的身子骨居然这么弱。 还没有到给“解药”那一步,他就死翘翘了,接下来的棋局让她怎么走? 沈万财气得又吐出一口血来。 “真是作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为了找到解药,他只能下令让人搜查过沈越文的房间,结果发现那里除了些破棉絮、破衣裳,找不出一样值钱的物件儿来。 毒药和解药皆不见踪迹。 他从前还真没想到,沈越文在府中的日子过得这般凄惨,与下人没有什么两样。 “当初你为何一口咬定是他下毒?”沈万财转身看向门外的沈夫人。 在吐过血之后,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不再如先前那般虚弱。 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冤枉了沈越文。 “妾身……妾身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说一定就是他。”沈夫人见他将矛头对准了自己,顿时紧张起来。 万一沈万财当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来,这一劫怕是还得是她来受。 原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怎么就出了岔子? “如果他不是下毒的人,那就只能是你了。”沈万财踉跄几步走到沈夫人面前,“如果你现在把解药给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否则……后果自负!” 不远处的苏若琅看到沈万财这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嫌恶,“我还以为,他至少会为沈越文伤心一下。” “他从未将沈越文放在心上,又哪里会为他伤心?可惜。他错过了最后一个能救下自己的机会。”秦墨卿深知,沈越文这人再绝情,终究也还是会对沈万财有恻隐之心。 但凡沈万财此时此刻表现出了一星半点的难过和后悔,他都会让沈万财活下来。 “沈万财这般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想起他?”苏若琅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沈越文会放过沈府的任何一个人。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下毒,也没有解药!”沈夫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你,那就是你儿子!”沈万财正打算让人将沈越朗找来,就看到沈越朗走了过来。 “爹不是重病缠身,怎么不好生休息?”他走到沈夫人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而后又走到沈万财身边,扶着他往外走。 “下毒的人,是不是……”沈万财正要质问他,却发现自己手心一阵刺痛,浑身僵麻,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瞪眼看向沈越朗,发现对方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爹,下毒的人就是越文,人证物证确凿。越文也已经认罪伏法,你别太难过了。”沈越朗几乎是将沈万财拖着往前走。 沈夫人察觉出不对,上前从另一边将沈万财扶住,说道:“是啊老爷,妾身也知道你很难接受这结果,但事实就是如此。” 苏若琅看得眉头一皱,“沈越朗会不会行动得太早了点?” 她还以为至少得等到沈越文这风波过去,沈越朗才会动手。 但他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谁让沈万财这样子看着并不像是马上就会死呢?沈越朗不担心才怪。若是不先下手为强,只会后患无穷。” 就怕等到流言散尽,沈万财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倒是不假。而且,他也不一定会马上杀了沈万财,反正现在这府中已经没有能和他争的人了,何不就留着他苟延残喘?” 这府中能与沈越朗争的,只剩下了沈夫人。 他应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娘都对付吧? 沈万财被带回到房间里,扔在了床上。 他想要求救,可他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浑身上下除了眼皮还能动,其余地方根本动弹不得。 “爹,你好生在这里养病,生意就交给我来打理。”沈越朗拿出了一封授权书,抓着沈万财的手盖上了手印。 望着那鲜红的手印,他不禁笑出了声,“终于是我的了。” 他拿着授权书高高兴兴地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上,让人守在门口。 “看来,沈万财之前买来的人,已经被他给撵走了。现在这沈府之中,已经没有人能帮沈万财的忙了。” 这也就解释了沈越朗的大胆。 只要他留着沈万财一条命,不让他死,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沈越朗才出去不久,后面的窗户就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跳了进来。 落地的时候,苏若琅差点撞到了花瓶,还好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她走到沈万财面前,叹了口气,轻声道:“怎的变成了这样?” 不用诊脉就知道,沈越朗给他下了软筋散,所以他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再无一处能动,也无法说话。 软筋散并不难解,但苏若琅不想为他解。 沈万财的眼神中满是求生欲,他死死地盯着苏若琅,却没有办法说出半个字来。 “我料你现在一定很后悔那么抠吧?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来这里,并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来看你笑话的。”苏若琅才没有那么大度。 沈万财这人并不值得她救。 但凡他当初没有抠成那样,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万财的眼睛陡然睁大,绝望在他的眼中蔓延。 “算了,谁让我天生善良,悲天悯人呢?”苏若琅还想继续看戏,当然不能让他死得那么快。 要看狗咬狗,也得两只狗都活着才行。 她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枚银针,扎到了沈万财身上。 第91章 酒坊,被砸了 沈万财只觉得自己麻木的身子渐渐有了知觉,他的手可以动了,喉咙也能发出声音—— “救我,救我!” “你身上的毒,我无法解开,但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让你多活些日子。” 苏若琅将一个瓷瓶放在了沈万财的枕头下面,然后给秦墨卿使了个眼色,跟着他一同出去。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袖手旁观,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给他解药。”秦墨卿不是很理解她的举动。 她这人不是向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吗? “谁说那是解药?不过是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罢了。既然我和他之间白纸黑字立了字据,我就不会救他。只是觉得他死得太早这场戏不好看罢了。”苏若琅给他的药并不会救他的命。 只是想让他活下来,有力气与沈越朗斗一斗。 从沈府出来,秦墨卿突然想起苏若琅说了酒坊,非得让她带他过去。 苏若琅正好也想知道阿阮的情况如何了,于是带着他往巷子里穿。 “奇怪,为何闻不到酒香了?”先前不用走到这巷子里就能闻到浓烈的酒香。 可今日走到这里,还没有闻到一丝香气,苏若琅的心里不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加快脚步,还没走近就看到,酒坊里一片凌乱,招牌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酒幡也歪在了一旁,里面的酒坛几乎都被打碎了。 因着之前的大雨,酒已经被冲刷干净,所以没有留下半点气息。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我?”苏若琅想到朝翊那心疼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让阿阮想起曾经发生的事的。 可就算他要走,也不会将酒坊弄成这样吧? 这里很明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苏若琅正要进去,就被秦墨卿抓住了胳膊,“我先走,你跟在我身后。” 尽管这里出事已久,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秦墨卿还是选择将她护在身后。 酒坊之中一片狼藉,隐约还能看到没有被冲刷掉的血迹。 苏若琅心头一紧,看着眼前的门竟不敢推开。 秦墨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心,而后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地上有血,已然干涸。 但并没有尸体。 苏若琅松了口气,又看了看酒坊其余地方。 除了几处血迹,再无其他。 “他们应该是逃走了,而不是被人抓了,对吧?”苏若琅担心阿阮被人盯上,是那日在她面前发疯之后,被她的仇人发现了。 如果是那样,责任可就在她。 “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秦墨卿的目光落在了两个破碎的酒坛之间。 苏若琅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碎片之上赫然有一块木牌。 乌黑的木牌,与她之前在温泉池时见到的一样。 她伸手将木牌拿了起来,面上一冷,“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难道说,因为她在这酒坊买酒,所以将危险到到这里来了? 可她也会去别的地方买东西,为何他们却平安无恙? “他们找到这里来,必然有原因,但不一定就和你有关系。”秦墨卿知道她在自责,于是宽慰了她一句。 “或许,是阿阮的仇人找来了。毕竟那日的动静这么大。”苏若琅也试着开解自己。 但她的眉头却依旧皱得紧巴巴的。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秦墨卿也想知道,睿王的人,怎么会盯上这里。 苏若琅犹豫了一下,将那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她看到你的脸,然后跪在地上哭喊认错?”秦墨卿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阿阮认错的时候,口口声声喊苏若琅“娘娘”。 这个词,可不会出现在一般人身上。 更何况,阿阮第一次见到苏若琅眉眼的时候,就觉得她像自己的故人。 “我会立刻派人去寻找他们的下落。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吧。”秦墨卿担心这里还留着睿王的眼线,他们待太久只会对苏若琅不利。 苏若琅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回了别苑。 秦墨卿让她一人回东厢,他则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老夫人见着他,话里透着不悦,脸上却满是笑意。 “外祖母可知,先皇后身边的宫女中,有没有个叫阿阮的?”秦墨卿急切地问了一句。 “她身边宫女众多,但信得过的只有那么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阿阮。可惜,阿阮当初为了保护她,摔下山崖,尸骨无存。”老夫人说起往事,眼中泛起泪花。 “她还活着。”尽管还不曾见过阿阮,但秦墨卿相信,她就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阿阮。 否则,睿王不会找上她。 “你说什么?她……她还活着?”老夫人听到这消息,颇为震惊。 秦墨卿点了点头,说道:“是,她还活着。只是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不过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她的。她肯定知道嘉禾公主在何处。” 他只希望阿阮平安无恙,只是逃走了耳不是被抓住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活着。说不定,公主就在她身边,你务必要找到她!”老夫人听到这消息,高兴得落下泪来。 原以为找到嘉禾公主已经无望,哪知道还能有这样的转机。 另一边,苏若琅回到东厢,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封信。 打开来看,信笺上只有两个字:谢谢。 “既然是道谢,多少该有点诚意吧?”她将信封拿起来抖了抖,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沈越文这人真是和他爹一样抠。 苏若琅将信扔到一边,正打算小憩一会儿,就听人说苏云珊来了。 她原本想让人送客,可人根本就没有往她这里来,而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苏云珊上次来,就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得以在这里住下来,这次难道要故技重施? 她可不想让苏云珊得逞,于是快步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进去,就听到了笑声。 此时老夫人正抓着苏云珊的手,眼中满是疼爱说道:“既然你说了去,那就去吧。我还不曾到南湖去过呢。” 闻言,苏云珊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第92章 邀请,另有目的 “不如就明日去吧,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南湖的风景定然美不胜收。”苏云珊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若琅已经来了一般,抓着老夫人的手撒娇般说道。 “好,明日就去。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带你说的糕点给我,方才听得我都馋了。”老夫人对她亦是一脸宠溺。 这让苏若琅不由猜想:难道说,秦墨卿没有将实情说给老夫人,让老夫人误以为苏云珊是嘉禾公主,所以才会对她这般好?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正和老夫人说明日去游湖的事儿呢!你和姐夫可一定要到啊!”苏云珊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苏若琅身上。 她那甜得发腻的语气,听得苏若琅浑身难受。 “听说南湖风景独好,我也想在离开齐镇之前去领略一番。阿筠,你和阿卿和同去吧,人多热闹。”老夫人笑着说道。 苏若琅总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但既然老夫人邀请了,她也不好拒绝。 只得提醒自己,明日一定要提高警惕,切莫着了他们的道。 “好。”苏若琅笑着答应下来,突然发现老夫人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脸上,看得分外认真仔细。 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原以为老夫人是发现她认错了人,哪知道她却只问了这么一句。 苏若琅分明先前就和她解释过脸上的伤是假的,难不成老夫人又糊涂了么? “让外祖母担心了,我的伤已经好了。”苏若琅说话的同时,不忘抬眼看苏云珊一眼。 当初苏云珊费了那么大的心机,将掺着毒药的胭脂拿给秦衍颂,就是想看到她这张脸被毁,看到她被扫地出门。 而今看到她这张脸完好无损,怕是恨得牙痒吧? “好了就好。我先前还担心你这脸会留疤,还想着回到京城之后找太医来为你医治。你这医术,是我多虑了。”老夫人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眼中一片慈爱。 苏若琅的心又狠狠地软了一下。 她如果当真是老夫人要寻找的人多好,纵然她与秦墨卿不可能会走到最后,但也能多一个真心实意爱她疼她的人,给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苏云珊又和老夫人寒暄了一会儿才走。 “你这妹妹,和你真是一点也不像。”老夫人感慨了一句。 “她与我异父异母,自然不同。”苏若琅闷闷地回答。 她很想告诉老夫人,苏云珊根本就不是嘉禾公主,老夫人没有必要对她如此上心。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这些事,她作为外人怎么好说?自然应该是秦墨卿来告诉她。 想到心里,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怎么不高兴了?可是阿卿惹你了?若是你在他那里受了委屈,尽管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老夫人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还以为是秦墨卿惹她生气了。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心中担忧。”苏若琅可不想让秦墨卿莫名背上这个锅。 “不用太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夫人拉着她坐下,“快看看,我的身子怎么样了?” 苏若琅为她诊脉,发现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再调养几日,就能完全恢复过来了。 “药方暂且不用换了,不过喝药的次数可以减为两次,辅以药膳,会恢复得快些。不知外祖母身边的人可会做药膳?若是不会,就由我来做。”苏若琅心知,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相处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她想趁着老夫人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她的身子彻底康复。 免得以后回到京城又旧疾复发。 “这种事怎么能麻烦你?让我身边的人来就是了。你若是实在担心,可以将做药膳的法子说给她们,她们自会按着你说的做。”老夫人心下感动,忙将身边的嬷嬷喊过来,让她们听苏若琅传授做药膳的法子。 秦墨卿来的时候,苏若琅正在厨房里忙活。 药膳的香气飘了一院子。 “你可要尝尝?”苏若琅看到他来,将手中的碗递给他。 秦墨卿眉心微皱,透着几分不悦,“我看着像是需要补身子吗?” 一旁的嬷嬷丫鬟笑作一团,似是察觉到他这话有什么深意一般。 苏若琅端着药膳出去,放到了老夫人面前。 “阿筠做的药膳一点苦味也没有,可比我从前吃的药膳好吃多了。阿卿,你也来吃上两碗,这样你的伤才能好得更快。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老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秦墨卿扯到身边坐下,舀了一碗药膳给他。 苏若琅还以为她不会再听到老夫人催生了。 还好,他们就快要走了。 秦墨卿喝了一口,原本以为会很难喝,入口发现,这药膳的味道的确与众不同,没有半点苦味,甚至尝不出这其中放了药材。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苏若琅不会的么? “对了,云珊邀请我们明日去游湖,我已经答应下来了。明儿一早记得早些起来,和我一同过去。”老夫人想起了游湖的事。 秦墨卿听到云珊二字,转头看向苏若琅,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 “云珊下午来过,径直到了外祖母这里,请外祖母游湖。她说南湖风景独好,加上这几日天气晴朗,是游湖的最好时机。外祖母就答应了。你若是有事在身,就由我陪着外祖母去吧。” 苏若琅知道苏云珊目的不纯,所以她是绝对不放心让老夫人一个人前往的。 至于秦墨卿,他若是不想去,不去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到齐镇这么久,我也还不曾去过南湖。既然南湖有美景可赏,便去看看吧。”秦墨卿听了苏若琅的解释,更加奇怪了。 他明明和外祖母说过苏云珊是什么样的人,为何外祖母还会答应同她去游湖? 难道,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向躲在暗处的人证明苏云珊就是他们要找的嘉禾公主? 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苏若琅立刻对秦墨卿说道:“明日怕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你我务必要小心。” 第93章 有姐夫在,何须小心 苏若琅正想说句话调侃他一下,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腕拽到了怀里,“手怎么这么冷?” 她的手明明不冷! “你握着,就不冷了。”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原本是想揶揄一下秦墨卿,哪知道他听到这话之后 竟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苏云珊邀请,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让幕后黑手看到她和我们在一起,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按捺不住。” 秦墨卿不想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他希望可以将幕后黑手引出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除了睿王,定然还有人躲在暗处。 若是能一网打尽,自然再好不过。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若琅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她。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应,蓦地发现她身边居然躺着一个人。 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肘,想着趁对方不备将他制住。 可手腕却被人给抓住了。 “是我。”头顶传来了秦墨卿的声音。 苏若琅一怔。 昨晚他明明去书房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用担心,我刚刚才躺下,什么也没做。我怕外祖母会来,万一穿帮了就不好了。”秦墨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苏若琅瞪了他一眼,“怕什么?要是被发现了,正好把话说清楚。” 她是真的担心老夫人非要带她去京城。 不想让老夫人伤心,又不想继续演下去,何不早点说出实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寻个机会将话说清楚的,你……放心。”秦墨卿也知道,他并不能强求苏若琅跟他回去。 但现在还不到揭开谜底的时候。 苏若琅点了点头,应了外头的人一声,抓起衣裳走到了屏风后面。 她如往常一样,没有施粉黛,也没有戴什么贵重的首饰,只穿着一身她自己设计的衣裙,就已经足够惹眼。 她与秦墨卿并肩而行,登对得老夫人合不拢嘴:“阿筠和阿卿就是般配,就算是回到京城,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苏若琅听着这话,心里却酸溜溜的。 毕竟……她不是阿筠。 “走吧,马车在外头等着了。”三个人一同上了马车,往南湖去。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了南湖边。 一艘画舫停在岸边,被湖上还未散尽的雾气笼罩着。 天边,朝阳已经破云而出,这雾气很快就会散了。 苏云珊拎着裙子跑过来,隔得远远的,都能听到她脑袋上的珠钗撞在一起的声音。 她脸上的脂粉更是厚得跟墙皮一样,若不是青天白日的,怕是有人看到她会被吓晕过去。 就在她快要跑到苏若琅跟前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秦墨卿身上跌去。 秦墨卿眉头紧蹙,碍于外祖母在身边,也不好无动于衷,只能伸手将人扶住。 他的手格挡在了他与苏云珊之间,力气极大,苏云珊想往他怀里钻都没有能得逞。 苏若琅走过去,将她从秦墨卿手中接过来,“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被阿卿扶住了,万一摔在地上怎么办?” 一旁的秦墨卿听着她说出的“阿卿”两个字,心里蓦地一动。 他并没有和她说过,这两个字是不能随意喊的。 “是我的错,多谢姐夫。”苏云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墨卿,脸上还是矫揉造作的娇羞表情。 苏若琅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墨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回了一句:“下次小心。” “有姐夫在,何须小心?就算当真摔了,不也有姐夫护着吗?”苏云珊说着,还往秦墨卿面前凑了凑。 秦墨卿的脸色都能滴出墨来。 然后,他就没有再放开她的手,一直到画舫上还牵着。 苏若琅知道,秦墨卿只是想拿她当个挡箭牌。 有她这个正主在,其他的花花草草就别想靠近他。 尤其是苏云珊。 “她特意准备这一出,不会就是为了你吧?”苏若琅看到苏云珊又想走过来,不由笑着问了一句。 “谁知道她藏着什么心思?”秦墨卿环顾一周,发现没有看到外祖母的踪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在那边。”苏若琅看出了他的担忧,指了指老夫人所在的方向。 此时她正在画舫二楼坐着,与一众贵妇人谈笑风生,看起来心情极好。 二人走神之际,苏云珊已经端着茶到了他们面前,而后“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泼了他们一身。 “画舫突然晃了一下,我没能站稳,真是不好意思。”苏云珊拿出手帕来,为秦墨卿擦拭衣裳上的茶水。 “哎呀,这样好像不行,不如姐夫跟我到一旁的房间里,我好为你擦干?”苏云珊拽着秦墨卿就要往房间里去。 他转过头看向苏若琅,那眼神明显是在向她求救。 可她却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甚至还抱着手臂。 “姑娘,风这么大,你的裙子湿了,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不如我带你到一旁去,用炭火烤干?”一个人突然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衣袖就要带她到一旁去。 “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不怕惹上风寒。”苏若琅抽出自己的衣袖,往后退了一步,与他划清界限。 对方皱着小脸,一副委屈的样子,“姑娘,我只是想帮你,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音才落,一旁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苏若琅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间,发现苏云珊正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 她心中一紧,这种情况,就算有十张嘴怕是也没有办法解释了。 身后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苏若琅往里面迈了一步,心里想着要如何为秦墨卿解释。 却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秦墨卿的身影。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苏云珊气得浑身发抖。 她原以为,自己根本就不用陈氏准备的药,就能让秦墨卿上钩。 哪知道,他根本就对她不屑一顾。 还出言嘲讽道:“就你,也配?” 苏云珊原本想着,只要让人看到她衣衫不整地与他在一起,就算是坐实了他们两个的事,于是她摔了桌上的茶杯,想要引人过来。 谁料秦墨卿竟一把将她推开,从窗户离开了。 第94章 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原以为今日便是彻底将苏若琅踩在脚下的日子,哪知道会出这样的乱子。 看到眼前站着的人,苏云珊心中更气了。 这会儿苏若琅不应该和谢安在一起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妹妹没事吧?地上凉,快起来。”苏若琅发现秦墨卿并不在房间里,松了口气。 她伸出手,做出一副要将苏云珊扶起来的样子,但意料中的,她被推开了。 苏云珊推她的力气并不大,可看着却像是用尽了全力的样子,所以苏若琅配合得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若琅,没事吧?”秦墨卿从门外进来,走到苏若琅身边,将她拦腰抱起来,“可有伤着?” 苏若琅的眼中满是泪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伤到了,但她却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云珊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不就是绿茶吗?她又不是不会。 “你……”苏云珊气得不行。她明明没有用力,苏若琅怎么可能会摔成那样?分明是故意的! “我带你到一旁去看看。”秦墨卿没有多看苏云珊一眼,抱着苏若琅走了出去。 他寻了个没人的房间,抱着她进去,伸出一只手来关上门,落锁,而后将她轻轻放在了椅子上。 确认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是锁好的之后,他才走到她身边,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你你你……做什么?”苏若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都结巴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秦墨卿无奈一笑,也不知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没事。”苏若琅吞了吞口水,捏紧了自己的腰带。 “真的?”秦墨卿当时不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她摔在地上的动静,可见她摔得有多狠。 居然都还说自己没事? “我不过就是在苏云珊面前装装样子而已,她根本就没有用力推我,我是故意摔的,所以我掌控好了力度。”苏若琅也没料到他会真的以为她受了伤,尴尬得脚趾都抠紧了。 “没事就好。”秦墨卿在她腰间轻捏了一下,见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才算是放了心。 “都说了没事,你捏我干嘛?”苏若琅报复性地在他的腰间也捏了一下。 秦墨卿的眸色蓦地深了几分,手指微微收紧,但并没有说什么。 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苏若琅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轻咳一声,说道:“以苏云珊的性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你还得做好准备才是。” “有什么好准备的?只要我不愿,难道还有人能强迫不成?”秦墨卿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想到了山洞里的那一晚。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再见到她? “就怕她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所以,你还是得多加小心。”苏若琅没有告诉他,方才她在那个与她搭讪的男人身上嗅到了合欢香的味道。 苏云珊定然是想要用这样的手段让秦墨卿就范。 也想用这样的手段让她身败名裂。 还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可惜,苏若琅面对的是她和秦墨卿,根本就不可能会成功。 “外祖母还在外面,我们先出去吧。”她想起老夫人还在外头,担心苏云珊的主意会打在老夫人身上,于是起身推开了房门。 抬眼一看,发现老夫人还好好地在楼上坐着,这才放下心来。 她正打算拽着秦墨卿到前面去吹吹风,好让衣服尽快风干,却发现他不见了。 不是吧?一出来就被苏云珊给拐走了? 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秦墨卿,倒是看到了苏云珊。 “姐姐要不要换一身衣裳?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她走过来,想将苏若琅往一旁的房间里带。 “不用了,我这人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怕不干净。”真就把她当成傻子呗? 同样的招数还要来几次? “是吗?那就算了。”苏云珊说得咬牙切齿,抬手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两个人影迅速来到她身边。 “苏若琅,凭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你身上?我可不想一直被你踩在脚下,所以……” 苏云珊的话音还未落,她身边那两个人就亮出了手上的刀。 明晃晃的刀光落在苏若琅的眼睛上,衬得她的眸子更美。 她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想看看苏云珊到底想做什么。 那两个人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抓起来,就要往湖里扔。 苏若琅嗤笑一声,手中的银针刺在了二人手腕上。 那两个人痛苦地惨叫一声,将她放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这样的动静自然会惹来关注。 苏云珊侧身挡住在地上哀嚎的人,说道:“没什么,不过是画舫太晃,摔在地上摔疼了而已。” 这借口有够拙劣的。 将人打发走了,苏云珊俯身,将二人手上的银针扯了下来。 苏若琅都还没来得及说,这银针是不能随便取下来的。 罢了,反正这二人愿意为苏云珊做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废掉一只手已经算是对他们的仁慈了。 “什么时候你的手段才能高明一点?”若不是还需要她当嘉禾公主的替身,苏若琅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也不知背后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苏若琅,你别得意,迟早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放了你!”苏云珊气得头顶冒烟,转身离开,也不管那两个还躺在地上的人了。 苏若琅自然也不会管他们,走到一个能看到老夫人的地方,继续欣赏风景。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都没见到秦墨卿。 如果不是画舫靠岸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她会以为他在半路被水怪抓走了。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儿了?”秦墨卿还以为他一出现,苏若琅肯定会问他方才为何会消失。 结果一直到下了画舫,快要走回到马车旁了,她还没有开口。 这下反倒是他着急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是和苏云珊厮混去了就行了。”苏若琅在没有看到苏云珊之前还真担心他又着了道。 还好苏云珊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并没有再对他下手。 第95章 画舫上,有密室 “我发现那艘画舫中有一个密室。”秦墨卿听景安说,有人想要将苏若琅带去旁边的一间房里。 他就到那间房去看了看。 结果发现,房中竟然有一个密室。 密室之中灯火通明,桌上摆着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很显然,里面有人。 只是在他进去之前逃走了。 他在密室之中找了许久,也没有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只得出来在外面寻找。 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苏若琅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他戴着斗笠,还将斗笠压得很低,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慕容夜。 “来的时候,可没有见到他。”苏若琅回想了一下,来这里的时候,她特意等其他人上得差不多了才上的画舫。 并不曾看到慕容夜的身影。 后来在画舫上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慕容夜。 “因为他一直就在密室里。”秦墨卿眼神冰冷。 慕容夜在密室里,分明就是在等人将苏若琅带进去。 苏若琅会以什么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秦墨卿不敢想。 毕竟,如果他是光明正大的话,又怎么会不敢露面呢? “你方才说,你是从那个人想要带我进的房间里,发现了那间密室?”苏若琅蓦地感觉后背一凉。 如果那时候她抱着“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的心态和他去了那个房间,会有什么后果? 那人身上可带着合欢香! “以后,不要再去锦绣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就该对他有防备。”秦墨卿知道她不会听他的话。 但说还是得说的。 “或许,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苏云珊呢?他只是想要确定苏云珊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苏若琅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与她搭讪的人明显是苏云珊找来的。 与慕容夜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秦墨卿没想到她居然会给慕容夜开脱,气得转身独自上了马车。 “这是怎么了?阿筠惹你生气了?”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不对。 “没有。”秦墨卿抬眼看了看马车外,发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苏若琅不见了。 肯定是去找慕容夜了。 他心中顿时更加不是滋味。 正想着要不要冲出去将她给带回来,苏云珊就上了马车。 “老夫人,我的马车坏了,我能不能坐你们的马车回去?”虽是问句,但她人已经坐在了老夫人旁边。 “当然可以,这马车够大,多你一个也不算多。”老夫人笑吟吟地说完,转头问道:“阿筠呢?怎么还不见人?” “我去找她。”秦墨卿跳下马车,还以为自己会看到她与慕容夜相谈甚欢的样子,结果却发现她一个人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以一个高难度地姿势在采摘什么东西。 他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差点倒栽葱到山坡下的她拽到怀里。 “在做什么?”秦墨卿看着她一身的泥,不由想笑。 她可真是半点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在这里表演倒挂金钩。 “我想要那株草。”苏若琅指了指山坡中间长着的一株草。 她方才一眼就看到了这难得一遇的药草。 可从下面采她够不着,只能从上头来。 哪知道还是差点摔下去。 幸亏秦墨卿及时出现。 “小心一点!这药草很精贵的。你采的时候最好可以将它连根拔出,拿回去还能再种上几日,药效可以持续得久一点。” 这药草,得是新鲜的时候入药才有效用。 所以苏若琅才会如此小心。 秦墨卿拿出匕首,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趴在山坡边,小心翼翼地将那株草挖了出来,递给苏若琅。 “多谢。”苏若琅接过药草,赶紧将秦墨卿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 堂堂的摄政王趴在山坡的泥地上为她挖药草,这说出去谁会信? 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怎么了?”秦墨卿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由问了一句。 “你……你当真是离国的……摄政王?”苏若琅问完就后悔了。 问这个做什么! 之前她不是已经得到他的默认了吗? “怎么,看着不像?”秦墨卿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泥土,此时此刻看着,确是不怎么像。 但这也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不是。只是觉得……算了。”苏若琅怕自己会越描越黑,于是选择了闭嘴。 秦墨卿却好奇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在齐镇这么远的地方,也流传着关于我的传说?” 他想到了自己那些不好的传言。 难道苏若琅是听到了那些血腥得不能再血腥的故事,所以怕了他?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过。只是觉得让你为我做这样的事过意不去。你身份尊贵,我……” 怕你会记仇。 苏若琅倒不是真的有身份尊卑的观念,只是在这个地方,秦墨卿随口一句话就能要她的命。 为了保命她当然要小心一点才行。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我的身份。”秦墨卿不由想笑。 她不是先前就已经知道他是摄政王了。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权利有多大吗? “其实……我从来都不想知道你的身份。”既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何必要深究那么多。 “就如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回京城,即便我能护你周全。”秦墨卿想知道,如今她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是。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就更不想跟你回去了。”在他身边,肯定很危险。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所谓的保护,除了将她关起来,怕是也做不到。 秦墨卿眸光微冷,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往马车走去。 苏若琅默默跟在他身后,揣摩着他的心思。 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可她也怕自己说愿意和他回去,他真的会带她回去。 那可不行!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苏若琅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苏若琅的心一下到了嗓子眼。 不是吧不是吧?他真的生气了?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哄他吗? 第96章 挑拨,她不是阿筠 就在苏若琅想着要怎么哄秦墨卿的时候,却听他说道:“苏云珊在马车里。” 原来是担心她见着苏云珊会起冲突? “她倒是阴魂不散。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她不过分,我也就不过分。”反正以后又不是没有算账的时候。 何必着急? 苏若琅跟着他一同上了马车,发现她正与老夫人相谈甚欢。 “姐姐和姐夫这是去了何处?怎么一身的泥?”苏云珊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不由想嘲讽她一句。 奈何老夫人在身边,她只得嘲讽的话吞了回去。 “方才在山坡上看到一株药草,拿来入药可以让外祖母更快,于是便去采摘,哪知道差点摔下去。亏得阿卿及时赶到,不但救了我,还帮我采到了药草。”苏若琅将药草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里。 “原来是这样,阿筠真是有心了。”老夫人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启程。 路上,苏云珊一直在与老夫人寒暄,亲密得不行,倒是将苏若琅给晾在了一旁。 “不知老夫人为何会叫姐姐阿筠?”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因为她就是阿筠,是我找了十年的阿筠。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找到她,也算是上天眷顾。”老夫人笑着回答。 苏云珊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面上却故作惊讶,“可姐姐从不曾离开过齐镇,难道说十年前老夫人来过这里?” 她不信,她揭穿了苏若琅的身份,老夫人还能带着她这个骗子回京城。 “你怎么知道,阿筠未曾离开齐镇?难道你与阿筠不是几年前在生活在一起的吗?”老夫人对苏若琅的身世并不算了解。 却也知道,她与苏云珊并非是亲姐妹。 这苏云珊是她继母陈氏嫁给苏耕时带过去的。 所以她并不能证明苏若琅从未离开过齐镇。 一句话,问得方才还在得意的苏云珊哑口无言。 “我只是担心老夫人上当受骗而已。毕竟这世上想要攀附权贵的人太多了。”想了又想,她也只能阴阳怪气一句。 老夫人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笑道:“我素来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看错。我见到阿筠第一眼,便觉得熟悉,我想,这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让我与她重逢。更不用说,她救了我的命,纵然倾我所有报答她,也是应当。” 对上老夫人慈爱的目光,苏若琅的心头又是一暖。 她还以为,苏云珊的挑拨离间会成功。 尽管她一直希望老夫人能看清她并非是阿筠,斩断了她与秦墨卿的孽缘,却也不想就此与老夫人断了关系。 而老夫人的意思很清楚,即便她不是阿筠,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会因此与她产生任何隔阂。 苏云珊一脸挫败。 她怎么会忘了苏若琅救了老夫人这茬。 看来,她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苏若琅这个麻烦。 马车行驶到一段崎岖的路上,开始颠簸,车身止不住的摇晃起来。 秦墨卿护着老夫人,苏若琅则护着手中的药草。 苏云珊看着苏若琅那般宝贝手中的药草,身子一歪,向着她身上倒去。 她知道,苏若琅为了护住药草,就必定会将她推开。 到时候她受了伤,就更有理由在老夫人面前说坏话了。 就在苏云珊快要压在药草上的时候,苏若琅一个错身,跌坐在了车厢中间。 手中的药草还被她护得好好的,只是摔得有几分狼狈。 苏云珊哪里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没能稳住身形,径直撞到了车夫背上。 她脸上涂抹的厚厚脂粉被撞得四散纷飞,呛得老夫人咳嗽了好几声。 连帘子上都被脂粉映出了一张脸来。 “云珊,没事吧?”苏若琅将药草递给秦墨卿,再用衣袖散了散面前的脂粉,才将苏云珊给扶起来。 苏云珊坐稳之后,就推开了她的手,转头和老夫人道歉。 “无妨,马车颠簸,这样的意外难免,你无需和我道歉。”说完,老夫人又咳嗽了两声。 还好这会儿马车行驶已经平稳,车厢里的脂粉也渐渐沉淀下去。 那株药草在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在秦墨卿的手中。 “你轻点!”苏若琅见他抓着药草的手有些用力,伸出手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要是这药草被她给捏死了,就没法入药了。 秦墨卿的手微微松了些。 明明是个很寻常的动作,可他却觉得那一下像是挠在了他心上一样。 马车停在了别苑门口,苏若琅搀扶着老夫人下来,又转身对着秦墨卿伸出手。 “我不要你扶。”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握住了苏若琅的手。 “谁要扶你了!我是让你把药草给我!”苏若琅无语凝噎,但还是将他扶下了马车,才将药草从他手里接过来。 老夫人让车夫将苏云珊送回宅子,还说明日过去看她。 待到马车离开,她又问:“什么时候回京?” “还有些事要处理,五日之后即可启程。”秦墨卿回答。 “终于可以回去了。”老夫人似是在这里待腻了一般,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回了别苑。 苏若琅将药草种在了花盆里,又让人去抓了药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小厨房里。 秦墨卿没有去打扰,而是差人将他找人仿冒的玉佩和银簪送去了苏云珊的宅子。 彼时,苏云珊正在院子里发脾气,将陈氏狠狠数落了一通。 “你不是说,你这主意一定能成功吗?为何他们两个没一个人上钩?” “我让你将要下在茶水里,你照做了吗?”陈氏听她说完,才反驳道。 她反复告诫过苏云珊,要按着她说的做,可苏云珊太过自负,到了画舫就全然忘记了她的叮嘱。 事情搞砸了,怪谁? 还不是只能怪她自己。 “算了,秦墨卿那里我是不指望了,你都不知道他逃得有多快。就算我当真下了药,他怕是也会逃出去,然后去找那个贱人。不如将所有精力用来对付苏若琅。”苏云珊已然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这一次,她要让苏若琅彻底没有办法翻身。 如此一来,苏若琅再也不会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了。 第97章 解释,想让她相信 “看样子,你已经想到法子了?可还要我给你出主意?”陈氏看到她那得意的样子,担心她又出错。 苏云珊摇头,“不用了。靠你不如靠我自己。” 衙门的人被家丁引着走进了院子。 苏云珊只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原处并没有动。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可不同了,不用见着什么阿猫阿狗都客气。 “这两样东西,归还给苏小姐。”来人将一个锦盒放在了桌上。 苏云珊径直将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正是银簪和玉佩。 她忙不迭地将银簪插入发髻之中,又将玉佩戴在腰间。 这两样东西,可是她身份的象征,自然是要让人看到才行。 来人看到她这举动,满意一笑,转身离去。 “看来,他们已经验明了你的身份。”陈氏激动地说道。 先前对方将玉佩和银簪收走,说是要拿去京城验明身份。 而今归还,说明身份已然得到了验证。 他们很快就能到京城去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苏云珊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只要解决了那贱人,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如果苏若琅当真被带去京城,万一被那户人家发现她才是亲生的,自己肯定会第一时间被扔掉。 那都是轻的,万一被送去治罪,可就惨了。 别苑,厨房。 苏若琅已经昏昏欲睡。 要不是这药草精贵,煎药必须时时刻刻盯着火候,她早就躺下了。 她算了算,还得等上一个时辰,药才能好。 窗户外有动静,苏若琅转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是秦墨卿。 待到窗户打开,那个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她才警觉。 秦墨卿可不需要从窗户进来。 不过来人看着有几分熟悉,好像是—— “慕容夜?”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慕容夜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秦墨卿又把他的人带走了? 亦或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得而知。 “你看到我了,对不对?”慕容夜问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但苏若琅却知道他指的是先前在南湖岸边的时候。 于是点了点头。 想起秦墨卿说的话,她心中对慕容夜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他藏在密室之中,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想问,又怕问。 “秦墨卿和你说了什么?”慕容夜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 他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消除与她的误会。 “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苏若琅不想问,他倒是主动提了。 但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所以她又抛回给了对方。 “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在画舫中某个房间的密室里发现了我的踪迹,而那个房间正好是有人想带你去,对你图谋不轨的房间?”慕容夜见她不愿回答,只得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苏若琅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相信他了?”慕容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不知道你说的相信指的是什么?在我看来,他只是在说事实而已。难道你来这里,是想要告诉我,他在说谎,你并没有藏在那个房间里的密室之中?”苏若琅都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她转过身去,继续掌控火候。 “他只和你说了这个?没有别的吗?比如告诉你,我和那个人是一伙的,真正对你图谋不轨的人实际上是我?”慕容夜才不信秦墨卿只会陈述事实。 他肯定会添油加醋,让她不要再接近他。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不是吗?”苏若琅倒是不觉得秦墨卿那么说有什么错,毕竟慕容夜在她心中并没有太好的形象。 慕容夜眼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苏若琅倒是半点不怕,只淡淡问道:“所以,是吗?” “当然不是!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艘画舫上,是去做生意的。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出现在那里,更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那个人,已经被我扔到湖里喂鱼了。” 秦墨卿听到自己的手下说有人想要将苏若琅带到那房间,当即差人将那人抓了过去。 结果,那人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身上的合欢散就掉了出来。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慕容夜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将他绑了,扔到了湖里。 “难怪我后来没有再看到他。”苏若琅想了想,一直到她走下画舫,都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人。 看来他是真的被扔到湖里了。 但究竟是为了灭口还是别的原因,她并不能下判断。 “你还是不信我。”慕容夜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说法。 苏若琅并不打算在他面前演戏,毕竟,能以此为借口与他划清界限,也是好事。 “我也想信你,但你不觉得你的出现太过巧合了吗?为何偏偏是那个房间?但凡你没有在那个房间里,我也会相信你的说辞。” 慕容夜重重一拳打在柱子上,厨房都跟着震了一下。 “其实,我信与不信,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苏若琅担心他一会儿会将这里给掀了。 这药她熬了这么久,眼见着就要好了,可不能因为他白费了心血。 “当然重要!”慕容夜脱口而出,说完才皱了皱眉,似是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 苏若琅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以后你受伤或是中毒我不救你的话,大可不必。我这人向来是见钱眼开的,只要你给得起银子,我定然会为你治。”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 慕容夜似是想要解释,但半晌过后,他说的却是:“你并没有救沈万财。” “那是因为他不值得。”苏若琅想到沈万财,还有磨刀霍霍的心情。 慕容夜的眸光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值得?” 也不知道他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这上头去的,她被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你当初放了我一马,我得谢你。”苏若琅只得提起了陈年旧事。 慕容夜讪讪一笑,“那原本也算是我救了你。” 他很庆幸,那时候放过了她。 如今才能遇见她。 至于她的身份,并不重要。 第98章 你不害我,我就不悔 “是啊,如果那时候你就杀了我,现在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苏若琅并不否认。 如果慕容夜那时候杀了原身,说不定穿越过来的人就不会是她。 哪里还会有这些事? “那玉佩和银簪,当真不是你的?”尽管她的身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对离国却至关重要。 一旦她回到京城,定然会掀起滔天巨浪。 “我从未说过玉佩和银簪是我的。那是我娘捡来的,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苏云珊。”苏若琅如实回答。 慕容夜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颔首道:“那就好。” 好?苏若琅不由觉得奇怪。 难道他不该觉得失望吗? 毕竟从秦墨卿的紧张程度也能看出来,嘉禾公主有多重要。 “你手中可有什么线索?”苏若琅突然想到了阿阮。 说不定,她可以从慕容夜这里旁敲侧击地问出阿阮的下落。 慕容夜盯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再一次佩服她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好,让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有多关心这个问题。 “你可是在替秦墨卿问我?”他可不会轻易透露任何消息。 秦墨卿这人,永远也不可能与他合作。 只会是他的对手和敌人,眼中钉和肉中刺。 “不说就算了。”苏若琅撇嘴,眼中却透出了些许悲伤。 渐渐地,眼圈就红了。 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心头一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哭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哭?你看错了。”苏若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好似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慕容夜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让她特别牵挂的事,她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想问什么,问吧。”难得有一个人会让他没有办法。 苏若琅并没有立刻问出来,而是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你可知道阿阮和朝翊被带去了哪里?” 慕容夜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她关心的是这两个人。 “我先前常去他们酒坊里买酒喝,可那日去,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在废墟之中,发现了一个木牌,与当初杀我那个杀手身上戴的木牌一样。”苏若琅拿出了木牌。 乌黑的木牌,上面并没有任何字迹。 但摸上去,却是凹凸有痕的。 她也曾拓印过,但显示出的事一堆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的点。 仿佛盲文一般。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并没有被抓到,而是逃走了。至于逃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看到她手中的木牌,慕容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 苏若琅听到这消息,松了口气,“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放心,我不会伤他们半分。只要他们愿意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就会放他们走。”慕容夜知道自己的话在她那里并没有什么可信度,但还是说了出来。 苏若琅不置可否,只专心看着眼前的炉子。 炉火在她的眼眸之中跳跃,她的脸也因为靠近热源浮现出红晕。 慕容夜往前一步,在她的身边蹲下来。 这举动吓了苏若琅一跳,她下意识地掏出了银针,捏在手心。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治好了我的腿?”慕容夜自然看到了她手心里的银针。 小小的银针,在她手中,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苏若琅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敷衍道:“只要你不害我,我就不会后悔。” “现在我还不能保证这一点。但我希望,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慕容夜不想承诺得太早。 但他是真的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你能这么想,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还念着她这一点恩情。 “听闻你的毒已经解开了?”慕容夜再次看向她染着红晕的脸,竟有些入迷。 以前她的脸总是苍白的,透着病态。 如今倒是能看出些少女原本的样子来了。 “嗯。还得多谢沈越文帮我找了解药。”苏若琅揭开盖子,看了看药罐子里的药。 见药草浮在最上面,她起身拿了根筷子,将药草往汤里戳了戳。 “你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心实意的想谢他?”慕容夜吃味地问道。 她明知道解药是他找来的金甲毒蝎,却要将这功劳记在沈越文身上? “我只找他要过,不谢他谢谁?至于他找了谁,和我没有关系。要谢,也该是他谢。”苏若琅自然是故意的。 欠沈越文的人情,她还好还,甚至可以说已经还上了。 但要是欠慕容夜人情,鬼知道他会想从自己这里索取什么。 “罢了,我不和你计较。毒解开了就好。”还以为他会生气,但他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苏若琅还以为他来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 看来,就只是不想让她误会他在画舫上是对她别有用心? 慕容夜走后许久,秦墨卿才进来。 苏若琅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个把时辰药才好,你不用在这里守着。”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药来的。”秦墨卿走到她身旁,看着翻滚的药汤,心里猜测着她方才和慕容夜在这里说了什么。 他不是不想阻止慕容夜。 但是他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悄然,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厨房里。 与其现身将他撵走,不如就当作没有看到。 说不定苏若琅并不想见到他,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将他撵走。 可谁曾想,一说就是这么久。 他一直盯着厨房,慕容夜在里面待得越久,他的心就越不平静。 “哦,那你是为什么来的?”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慕容夜,和你说了什么?”秦墨卿也没有打算和她拐弯抹角。 慕容夜在里头待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与她说了不少话。 “你们两个怎么连问的问题都一样。”苏若琅不由笑出了声。 “所以,他来这里,是和你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画舫里?”如果只是解释这个,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吗? 难道说,是因为苏若琅相信了他的说法,所以他才能得以在这里待那么长的时间,与她说些别的话? 他的心绪越来越乱,忍不住也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第99章 话,不能说太死 原本就已经遭受过袭击的柱子,被这一拳打得直接裂开了。 连厨房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苏若琅赶紧护住药罐子,“你和慕容夜还真是心有灵犀。” 问一样的话就算了,生气了就拿柱子出气。 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秦墨卿这才想起之前厨房里传出的声音。 “他和我说,他是去画舫上做生意的,并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见我。而那个企图对我下手的人,已经被他扔到南湖里了。”苏若琅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厨房还没有要垮的痕迹,于是重新坐了下来。 “你信他?”在秦墨卿听来,这是再拙劣不过的谎言。 他什么时候谈生意不好,偏偏选在今天,偏偏选在那个房间。 “不信。我若是信了他,那根柱子就不会遭殃了。”苏若琅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对慕容夜却有一分莫名的信任。 因为在她看来,慕容夜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他做事,肯定会谨慎许多,不会找那么蠢的鱼饵来钓她这条过于聪明的鱼。 “既然你不信他,为何他还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秦墨卿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不相信的话,不该立刻就将人撵走吗?怎么还会容忍他在这里那么长时间? “那是因为,我想从他那里打听到阿阮的下落。他与那人是一伙的,所以他肯定知道,阿阮是不是已经被抓了。”苏若琅解释道。 “他是不是和你说,阿阮和朝翊逃走了,没有被抓到?”秦墨卿不用多想就知道慕容夜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也希望事实如此。”苏若琅是真的希望阿阮逃走了。 她和朝翊一定不能被抓到,否则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她。 “我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阿阮的下落,如果她没有被抓,只能说明,她藏得极深,暂时不会有危险。”秦墨卿话里有话。 他这么说,并不是想告诉苏若琅阿阮安然无恙,恰恰相反,他想说的是,阿阮如今凶多吉少。 毕竟,连他都找不到,多半是已经被抓去了。 “我相信朝翊的能力,他可以将阿阮藏得很好。”苏若琅知道朝翊是可以豁出自己的命保护阿阮的人。 他肯定不会让阿阮有事。 “我买了芙蓉糕,你要吃吗?”秦墨卿蓦地换了个话题。 苏若琅点了点头,“正巧饿了,吃!” 她在这里枯坐了几个时辰,腿都麻了,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药还没煎好,她先晕过去了。 “你以后,可还会去找他?”秦墨卿担心慕容夜会用阿阮的消息吊着她。 苏若琅吃着芙蓉糕,摇了摇头,“不会。” 若说以前她还没有察觉到太多的危险,那么今日,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不知道在慕容夜眼中她到底是什么,但终归,她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如果慕容夜不肯放她走,那她极有可能逃不出齐镇。 眼下,怕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秦墨卿带她离开。 她在半路上寻个合适的地方落脚,这样,慕容夜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以后我发现你去找他……”秦墨卿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能拿她怎么办。 苏若琅差点被芙蓉糕呛到,他说话的这语气里怎么还夹杂着一丝丝怨念? 好似她给他戴了什么绿帽子一样。 “你放心,我知道他有多危险,我以后绝对不会主动去见他。”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死。 主动去是不可能了。 但万一被威胁了不得不去见他呢? 秦墨卿从房中拿了几个软垫来,递给苏若琅,让她垫着。 “难得你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苏若琅揶揄了一句,靠在了垫子上,顿时舒服了不少。 “毕竟你是在为外祖母煎药,我当然得上心。”秦墨卿说罢,就走了出去。 此事,院子里月色正好。 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有如神祇一般。 苏若琅差点看呆了。 还好她及时收回了眼神,否则肯定会被他发现。 又一个时辰过去,药总算是煎好了。 “你去休息吧,送药的事交给我就好。”秦墨卿见她累了这么久,哪里还忍心让她亲自去送药。 他将药罐子从她手中接过来,吩咐人带她去温泉池。 苏若琅自从那晚在温泉池里与他撞了个正着,就再没有去过那里。 不过,泡温泉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了。 所以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去了。 秦墨卿则端着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或许是那药草的缘故,药汁并没有苦涩的气味,反而透着一股清香。 “可要验毒?”一旁的嬷嬷问了一句。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阿筠煎的药,何须验毒?如果她当真想杀了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奴婢多嘴。”嬷嬷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退了下去。 老夫人将那碗药一饮而尽,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问道:“阿筠呢?” “她为了煎药,在炉子旁守了几个时辰,我让她去温泉池里泡着了。”秦墨卿将药碗和药罐子递给守在外面的嬷嬷,折身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有心事。 “外祖母可是故意对苏云珊那么好的?”他想知道,外祖母到底是被苏云珊骗了,还是将苏云珊给骗了。 老夫人哈哈一笑,“你不是说要做戏么?自然是做戏,就得认真一点。不然被人看出了端倪,我们还如何钓大鱼?” 秦墨卿也知道外祖母一向聪慧,自然不会轻易上了苏云珊的当。 “还有何事?”老夫人见他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心微皱,“可是为了阿筠?” “外祖母虽然一直叫她阿筠,但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她并不是阿筠了?”若说最初的时候,是因为生了病脑子糊涂,所以才会认错。 而今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脑子也该清醒了吧?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难道说,你现在不想认她这个娘子了?”老夫人顿时恼怒起来,拍着桌子道:“我可告诉你,她这个外孙媳妇儿我认定了,你别想将她撵走!” 第100章 为了大义,只能如此 秦墨卿一脸无奈。 他倒是不想将苏若琅撵走,可也得她愿意留下才行啊! “我之前答应她,与她成亲一个月之后,就给她和离书放她走。后来因为种种事端,又让她答应我延长期限。可如今,怕是……” 他能看出来苏若琅对外祖母有感情,尽管他知道这么做不太好,但要是能利用外祖母带她回京城,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嘉禾公主,化解眼前的危机,也是造福黎民百姓的好事。 只要形势稳定下来,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他绝对不会拦着。 “难怪我先前与她提起回京的时候,她看着那般不情愿。不过,当初她会嫁你,的确并非心甘情愿,她若是要走,便让她走吧。”老夫人叹了口气。 她还是很喜欢苏若琅的,只是她知道,以苏若琅的性子,只要她不想,谁也留不住。 “可我必须带嘉禾公主回去。”秦墨卿揉了揉眉心,“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可有想过,这是欺君之罪。纵然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她考虑。倘若她的身份被人揭穿,后果谁来承担?”老夫人心中担忧。 嘉禾公主回京,定然是要验明身份的。 一旦滴血验亲失败,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到时候,难道要将所有的错推给她不成? “外祖母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可以让她不被怀疑。”秦墨卿既想要将人带回去,自然是想好了法子的。 “你可能保证万无一失?”老夫人还是怕。 她不想让苏若琅受半点苦。 嘉禾公主身上的大任,她冰雪聪明自是能担得起的,可万一出了意外…… “当然。我会以命相护。毕竟,这次若是带不回嘉禾公主,京城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也不是你我想看到的,不是么?” 秦墨卿也不想这么做。 可为了离国,为了大义,他不得不做此选择。 “如果,她是嘉禾就好了。”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初她之所以会将她错认成阿筠,便是因为她的眉眼与阿筠相似。 而阿筠,是最像先皇后的人。 更何况,银簪和玉佩都曾在她身上。 可惜,她只是一个猎户的女儿,与嘉禾公主并没有半点关系。 “外祖母好生休息。”秦墨卿转身走了出去。 路过温泉池时,他原本想着不要进去打扰的好,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挪了进去。 苏若琅正靠在池边,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早知道这里的温泉泡着这么舒服,她也就不会因为之前的阴影不敢来了。 身后传来的窸窣动静,让她蓦地警惕起来。 要知道,这别苑可没有她想的那么安全。 所以她还特意留了个针囊在手腕上,以备不时之需。 秦墨卿看着眼前的背影,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结果,差点被银针刺中。 亏得他躲得及时。 “是你?”苏若琅听着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不得已出了手。 哪知道一回头,看到的却是秦墨卿。 他来这里,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苏若琅起身,找到被她放在一旁的衣裳,掏出了一个瓷瓶来,走到秦墨卿面前。 她身上还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尽管穿得严实,但泡在水里打湿了,难免会紧贴肌肤,勾勒出她的身材。 一直到药递到嘴边,秦墨卿才反应过来,“我没事,躲开了。” “躲开了?那你不早说!”苏若琅扔给他一个白眼,将药收好,把瓷瓶重新放了回去。 “我也没想到,你泡温泉还这么警惕。”秦墨卿生怕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待的时间太长会被她察觉。 只好不再看她。 “毕竟慕容夜在这里都能随意进出,我自然要警觉点,才不会出事。” 秦墨卿先前还说让人护着她。 真是护了个寂寞。 “下次记得先出声,我的银针可不长眼。”苏若琅从池中起来,走到一旁的假山里,换上衣服。 走出来时,秦墨卿已经不见踪迹。 回到东厢也没有看到他,不过苏若琅已经习以为常。 过几日他就要回京城了,这个时候,相处的时间越少越好。 第二日一早,苏耕托人传信过来,说他生了病,已经请过大夫,但并没有能治好。 他怀疑苏云珊给他下了毒,让她过去一趟。 怎么说也是原主的爹,苏若琅当然不能不管,于是她从抽屉里拿了几个药瓶,往苏耕的住处去了。 才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苏若琅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到苏耕的房间前面。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门虚掩着,风一吹,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苏若琅将地上的木棍捡起来,借助木棍轻轻将门推开。 一阵白烟飘了出来,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苏若琅没有防备,径直倒在了地上。 房间里的白烟散去,陈氏和苏云珊走了出来。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战战兢兢的苏耕。 “你们……可以放过我了吧?”他双腿发软,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放心,我会放过你的。但不是现在。”苏云珊让人将苏耕关了起来,而后将苏若琅装到了麻袋里,带去了一处破庙。 破庙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乞丐。 苏云珊拿出一堆馒头来,分给他们。 乞丐们吃得狼吞虎咽,丝毫不知道那馒头是被下了药的。 很快,他们就会变成一群疯子。 而苏若琅,则会成为被他们这群疯子蹂躏的人。 思及此,苏云珊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让人把麻袋扔到了地上,解开上面的绳索,将苏若琅放了出来。 “娘,秦公子那边,你可已经安排好了?”苏云珊可不想让秦墨卿错过了这场好戏。 “当然。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来这里。”陈氏特意收买了衙门的人,让他们假借着有疑难案子需要秦墨卿帮忙的名义,将他往这里带。 一炷香之后,他会亲眼看见这破庙里发生的一切。 到时候,他定然不会再将苏若琅留在身边。 陈氏和苏云珊相视一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脚边的人,已然睁开了眼睛。 第101章 她等的,不是他 苏若琅其实并没有晕过去。 先前她之所以会用木棍开门,就是知道那里头暗藏危险。 白雾飘散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屏住了呼吸。 所以,她一直在装晕。 这对母女当真蛇蝎心肠,之前在画舫上没有能得手,又生出了这样恶毒的计策。 既然她们非得如此,也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看你以后还怎么把我踩在脚下!”苏云珊正要一脚踩在苏若琅脸上,就觉得腿上一阵刺痛。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氏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才伸手,也觉得腿上刺痛难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苏云珊想动,但根本动不了。 转过头,想跟陈氏求助,发现陈氏的情况和她如出一辙。 她们仿佛陷入泥潭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动弹。 那群乞丐,已经到了疯魔的边缘。 向着她们两个人扑了过来。 “别碰我!你们要动的人是她,是她!”苏云珊吓得不轻,伸出手想要指一旁的麻袋。 可被下了药的乞丐哪里还会管那么多? 眼中只有她们两个,仿佛苏若琅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滚开!滚啊!”苏云珊想要将乞丐们推开,可她的力气哪里能与乞丐相比? 更何况,还是已经失去理智的乞丐。 很快,她和陈氏的呼救声就消失不见,变为凄厉的惨叫。 而麻袋里的人,早就已经全身而退,到了破庙之外。 苏若琅手中捏着两枚银针。 因为捏得太紧,银针已经在她的手指上留下印痕。 这是她用在苏云珊和陈氏身上的银针,趁着二人不注意,她又将银针给拿了回来。 听着破庙里传出来的动静,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按理说,她应该觉得开心才对。 陈氏和苏云珊想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对付她,却被她反将一军,成了被算计的人。 可她却只觉得反胃。 如果她不够聪明,那么此时此刻在里面遭受蹂躏的人就会是她。 她深知陈氏和苏云珊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们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终究还是她低估了。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往破庙背后走去。 她听到了水声,山崖边应该有一处清泉。 苏若琅捧起泉水,正打算喝,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苏耕求饶的声音。 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她漱了口,又洗了把脸,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明知道苏耕不可能会听她的话乖乖待在那个院子里,她竟不曾过问。 要说她从前对苏耕还存着恻隐之心,以后……不会再有了。 不远处,有人闯入了破庙,将疯了似的乞丐掀开之后,发现被乞丐压在身下的是陈氏和苏云珊,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二人求救的声音。 远远的,他看到了靠在树下的身影,足下一点,轻盈地落在了她身边。 “你没事吧?” “没事。” 苏若琅记得陈氏说过,秦墨卿一会儿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并没有料到,她先看到的会是慕容夜。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当真没事?我带你回去看大夫。”说着,慕容夜就要将她扶起来。 苏若琅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我说了,我没事。再说,齐镇还有比我更好的大夫吗?” 她只是觉得恶心。 并不是病了。 “我差点以为,我来迟了。还好你没事。”慕容夜听到破庙里的动静时,恨不得能将所有乞丐凌迟。 还好,并不是她。 “我哪里会那么轻易就上当,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苏若琅轻笑一声,笑意中却带着几分苦涩。 她想看到的人,并不是他。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慕容夜的声音冷若冰霜。 “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惩罚了。再说,留着苏云珊的命还有用处。”苏若琅说得淡然。 慕容夜知道她指的用处是什么。 “你当真觉得,苏云珊能让他上钩?”不过他一直不认为睿王会蠢到认为苏云珊是嘉禾公主。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如何肯定他不会上当?”苏若琅倒是觉得,幕后之人未必就有那么聪明。 “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暂且放过她。不过,她若是还敢对你下手,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慕容夜的手捏断了一旁的枯木。 木刺扎入他的手心,渗出血来。 苏若琅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似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大抵……只是在做戏罢了。 这样的招数,她从前也喜欢用。 可以轻易取得对方的信任。 她听到了马车的声音,看来,是秦墨卿到了。 苏若琅站起来,往林子深处走去。 “怎么,你不打算见他?”慕容夜还以为她看到秦墨卿肯定会迎过去,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可她却往反方向走。 “他看到我,定然会担心。不如不让他知道。”苏若琅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 “是他没有保护好你,你反倒为他考虑?”慕容夜怒不可遏。 “和你有什么关系?”苏若琅眼中的深情顿时收敛得无影无踪,“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难道说,慕容夜的人在跟踪她? 否则怎么会对她的行踪这般了解? “我的人,一直盯着苏云珊,所以才会发现你出事。”慕容夜说得坦荡,但还是被苏若琅看出了说谎的痕迹。 她并没有拆穿。 破庙里的事被发现,陈氏和苏云珊被救了出来。 她们衣不蔽体,还是秦墨卿让衙役脱了衣服给她们穿上。 几个乞丐被抓起来,由衙役带回衙门。 “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苏云珊跪在秦墨卿面前恳求道。 不管是衙役还是乞丐,她都能控制。 唯独眼前这个人,她控制不了。 “这等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秦墨卿则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苏云珊闻言,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和陈氏一同一瘸一拐地坐上了马车。 秦墨卿让衙役将她们送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他知道,苏若琅肯定在这附近。 第102章 留着他,自有人处理 不过秦墨卿并没有猜到,他在见到苏若琅的同时,还会见到慕容夜。 他们两个坐在林间一棵倒下来的大树上,几乎肩并着肩。 他故意用力踩着脚边的枯枝落叶,发出声响,却也没有一人回头。 秦墨卿不由怒从心起,喊了一声:“若琅。” 苏若琅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为慕容夜包扎手上的伤。 “我扯你的衣裳当纱布,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她身上并没有带纱布,扯自己的衣裳肯定不合适,就只能从慕容夜身上取材了。 “不介意。” 只听刺啦一声,苏若琅从他的衣角扯下一块布来,缠在他的手上,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行了。” “多谢。”慕容夜轻笑着道谢。 忍无可忍的秦墨卿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他不信,他站在这里还能被忽视。 “你怎么来了?”苏若琅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然后就转过头去嘱咐慕容夜这几日要注意什么,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不过就是一道小伤而已,哪里需要你操心这么多?”秦墨卿说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树干上拉下来。 苏若琅没有站稳,径直扑到了他怀里。 “跟我回去。”秦墨卿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禁锢在怀里就往前走。 慕容夜看着他们别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要怎么回去?”到了破庙前,苏若琅总算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马车他已经让给陈氏和苏云珊了,他们两个要怎么回去? “景安一直在你身边。”秦墨卿答非所问。 苏若琅微微一怔。 “他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插手你的事。所以他一直在暗处观察,如果你真的有危险,他不会坐视不管。”他怕自己解释得不够,又补充了几句。 “嗯。”苏若琅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于是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还生气吗?”秦墨卿也不知她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但她这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缓和。 “没。我没生气。只是因为先前不小心吸入了一点迷烟,这会儿脑子有点晕。”苏若琅倒是没有说谎。 陈氏和苏云珊用的不是一般的迷烟,她当时若是没有防备,怕是这会儿还晕着。 纵然她及时屏住呼吸,但多少还是有摄入,从方才起,脑子里就已经混沌一片了。 “可是你……”在慕容夜身边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秦墨卿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景安驾着马车前来,停在了破庙门口。 苏若琅这会儿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还是秦墨卿扶着她才勉强上了马车。 “不知苏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苏耕?”景安抓着缰绳,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秦墨卿斜睨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毕竟苏耕是她爹,让她怎么处置? “将他留在那院子里就是。自然会有人处置他的。”不是苏若琅不想计较。 她纯粹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让苏云珊代劳不是更好? 她昏昏沉沉的,脑袋差点就撞到了窗框上。 还好秦墨卿及时扶住了她,而后坐在她身边,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这会儿他才终于相信,苏若琅并没有说谎。 “明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要去?”秦墨卿知道她一向聪慧,不至于会上这样的当。 苏若琅在他耳边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是传话的人骗苏姑娘说,苏耕生了重病,苏姑娘才去的。其实苏姑娘也不算是上当,因为她已经察觉到危险了,最后还让那两个人自食其果。” 作为旁观了全程的人,景安今儿个对苏云珊就只有一个字:佩服! 在破庙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忍不住现身了。 就是那时候,他看到苏若琅睁开了眼睛。 她的眸子里冰冷一片,暗藏杀机。 他便知道,这件事不用他操心了。 “下回,她若是遇到危险,就算她可以解决,也务必让她看到你。”秦墨卿可不想再被她误会了。 “主子不该希望苏姑娘以后平安顺遂,不再遇到任何危险吗?”景安也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居然盼着苏姑娘遇到危险。 秦墨卿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回到了别苑。 苏若琅还没有醒来,秦墨卿只得将她抱回了东厢。 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怀中的人就醒来了。 “到了?”她揉了揉眉心,从他怀中抽身,伸了个懒腰。 “慕容夜对你的行踪如此了解,是因为他派了人跟踪你。”秦墨卿知道这是她最厌恶的事情之一。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我。”否则他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救人,而不是回去给他通风报信。 慕容夜来这里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看戏的,苏若琅不得而知,也并不关心。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他不会因为我说不喜欢就放过我。”她深知,他没有那么善良。 “总之,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就行了。”秦墨卿也知道,在这里他不能拿慕容夜怎么样。 “你可有阿阮的下落了?”苏若琅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 秦墨卿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苏若琅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那几个乞丐,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好?”秦墨卿想听一听她的意见。 “他们并非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被苏云珊下了药才会失控。我想苏云珊肯定不会想要将此事闹大,不如就放了吧。”那几个乞丐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哪能想到苏云珊这般恶毒? 既然他们本意并非如此,不如就放他们一马。 她的回答在秦墨卿的预料之中,于是他转头就吩咐衙门的人将乞丐放了。 回到别苑,才进门,他就看到了苏云珊。 她脸上还有伤,走路也还不太自在。 “今日多谢姐夫相救,我和我娘才得以脱身。这是我特意为姐夫准备的谢礼,还往姐夫能收下。”苏云珊拿出了一个盒子来。 秦墨卿将盒子打开,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03章 药膏,是药还是毒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姐夫,今日的事,最好就当作不曾发生。否则,我会让所有人认为,我与姐夫有染。”苏云珊给他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肚兜。 她之所以会送这“礼物”,就是为了警告秦墨卿,不要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否则别想好过。 “我原本就什么都不曾看见。”秦墨卿将盒子塞回到她身上,“也不曾救过你。这礼物就免了。” 苏云珊的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姐夫明白就好。” 说罢,她就打算离开。 在她看来,只要搞定了秦墨卿,就等同于搞定了苏若琅。 不用担心她会将这事给说出去了。 就在她快要走出前厅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开口:“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想做什么。如果还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云珊浑身一颤。 那贱人不是他找来骗他外祖母的吗?怎么会让他如此上心? “姐夫放心,这次我已然得了教训,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尽管心中气得要死,面上却依旧要拿出认错的态度来。 她快步离开别苑,回到了宅子里。 “怎么样,没事了吧?”陈氏正焦急地等着她回来,看到她这样子,心中的焦虑又多了几分。 “他答应了我不会说出去。”苏云珊恨恨地说道。 “既然他都答应了,你还怕什么?”陈氏就知道这样的招数一定能成功。 秦墨卿可不会想与苏云珊扯上半点关系。 “他警告我,如果还敢对那贱人动手,绝不会放过我。”苏云珊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掀翻在地。 “这次的确是失算了,居然让她……”陈氏想到先前的经历,只觉得如同噩梦一般。 她对苏若琅的恨已经根深蒂固,恨不能亲手将她大卸八块。 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弃。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不还是被她给算计了?我看啊,我要是带你去京城,只会过得更惨。除非……你能解决了苏若琅这个麻烦。” 苏云珊可不想再次栽在苏若琅手上,也不想因为她得罪了秦墨卿。 所以,她要来个借刀杀人,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陈氏去做。 “我当然可以解决了她这个麻烦。不要忘了,苏耕还在我们手上。她今日之所以会上当,就是因为苏耕。”陈氏至今还没想明白,苏若琅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她的计划明明如此周全,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就怕她现在连苏耕也不放在心上了。”苏云珊一心只想治好脸上的伤。 她可不想让人问起她的伤心事。 “小姐,老爷又差人又来了一堆补品。”下人抬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 苏云珊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有几盒药膏。 “真是来得及时。”她忙不迭地将药膏用在了自己身上。 结果才抹上就感觉到一阵难忍的刺痛。 她将药膏摔在地上,正要命人喊大夫前来,却发现疼痛消失了。 与此同时,她涂抹药膏的地方,伤痕消失不见,肌肤宛若新生。 苏云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药膏从地上捡起来,再次涂抹到一处伤口上。 依旧是钻心刺骨的痛,但痛过之后,肌肤又恢复如初了。 “你给她的,到底是什么药?”秦墨卿看着苏云珊身上的伤口一道道愈合,震惊不已。 世上还有这样的药? “那可不是药。”苏若琅摇了摇头。 要是当真有那么好的药,她怎么可能会拿给苏云珊用? “不是药,难道还是毒不成?”秦墨卿可没见过毒还能让人受损的肌肤恢复如初的。 “眼下你看到的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很快,她就会吃到苦头。”苏若琅可没有打算放过陈氏和苏云珊,她又不是圣母。 不在面上大动干戈是出于大局考虑。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可以用其他的法子。 “这药膏居然如此神奇?”陈氏见苏云珊用了药膏之后,身上的转眼间就好了,于是也拿起一盒药膏来。 但她还没有将药膏打开,就已经被苏云珊制止了。 “你觉得,你配吗?” 陈氏只得默默将药膏放下。 没多会儿,苏云珊身上的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肌肤比之前更加细腻光滑。 陈氏发现箱子里还有一盒药膏,偷偷将药膏藏在了衣袖里。 殊不知,那药膏是苏若琅刚刚才让秦墨卿放进去的。 她清楚,陈氏一定会拿。 拿到药膏的陈氏火速回到房间里,将药膏抹在了身上。 “她们的皮肤,会慢慢从里面溃烂,痛到骨子里。等到她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神仙难救了。这十来日,应该足够将幕后之人引出来了吧?” 做戏这么久,却没有听到半点动静,难不成是慕容夜去那个人面前告密了? 可他看着也不是很喜欢幕后那个人啊…… “够了。他就算再沉得住气,我说要回京城,他也该慌了。”秦墨卿倒是不觉得睿王还能沉稳多久。 他这次定要抓住睿王的把柄,让他无法再在京城搅动风雨。 回别苑的路上,苏若琅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朝翊?”苏若琅话音还没落,就被他拽到了一旁的巷子里。 秦墨卿紧随其后,正要将二人分开,朝翊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苏姑娘,求求你,救救阿阮!” 苏若琅将他扶起来,问道:“阿阮在何处?” “就在附近。”朝翊警惕地看了秦墨卿一眼。 “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们。”苏若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朝翊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巷子深处走去。 兜兜转转,几个人居然走到了酒坊门口。 “难道说,你们一直躲在这里?”苏若琅颇为意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和阿阮一直都在这里。从前我便是担心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特意在下面挖出了一间密室。”朝翊带着他们从一个巨大的酒坛中走进了密室。 密室中光线昏暗,阿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秦墨卿看到阿阮以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宫女的模样,她笑意盈盈,不似这般憔悴苍老。 看来,她真的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阿阮! 第104章 做戏,坐实身份 “阿阮那日受了刺激,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昨日突然晕厥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朝翊的眼睛红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哭过。 苏若琅坐在榻边,为她诊脉。 阿阮的脉象很弱,几乎察觉不到。 可想而知,她遭受的刺激有多大。 大抵是那日发生的事,让她回想起了多年前被追杀的场景,所以由心底里产生了恐惧,才会如此。 “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害怕她会想起曾经发生的事,就不让她接受你的治疗。若是你治好了她,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朝翊追悔莫及。 他哪里想到,当初他的拒绝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情况虽危急,但好在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她醒来之后,会暂时失去记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最多个把月,记忆就会恢复了。”苏若琅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几枚银针。 “你可有办法,让她永远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了。”朝翊再次跪了下来。 “你料到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你心中很清楚阿阮的身份,对不对?”苏若琅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抹去记忆会对阿阮造成极大的伤害,如果有朝一日她看到了同样的场景,想起曾经发生的事,她的精神会遭遇重创,成为一个疯子。 纵然朝翊可以将她保护得很好,但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跪在地上的人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给出答案。 但他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默认了。 “你放心,我们不但不会伤害阿阮,还会将她保护得很好。”毕竟秦墨卿还得从阿阮那里得知嘉禾公主的下落。 她俯身为阿阮施针,足足一个时辰,才让阿阮苏醒过来。 阿阮一双眸子里满是迷茫,除了朝翊,她谁也不要。 她就像是个八爪鱼一般,缠在朝翊身上,眼神怯怯地看着苏若琅和秦墨卿。 “她暂时会是这个状态,过几日她就会渐渐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照顾好她,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去别苑住。” 苏若琅想趁着阿阮这几日不清醒的状态,让她误以为苏云珊是嘉禾公主。 一旦她与苏云珊见面并透露出这一点,幕后黑手的疑虑就可以被彻底打消了。 “我可以和你保证,她到了别苑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苏若琅说得信誓旦旦。 除了她,朝翊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所以他只能点头。 趁着夜色,秦墨卿找人来,将他们秘密护送到了别苑,住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听闻阿阮来了,老夫人忙不迭前去看望。 苏若琅和她解释了阿阮现在的情况,才让她进去。 “是她,真的是她!”老夫人看到缩在朝翊怀中的阿阮,喜极而泣,“没有想到,阿阮居然真的还活着。” 苏若琅扶着老夫人到一旁坐下,平复情绪。 “她肯定知道嘉禾在哪里,她肯定知道。”老夫人嘴里不断重复。 “外祖母不用太过着急,等到过几日阿阮恢复了记忆,再问她也不迟。”苏若琅宽慰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在这里过多打扰,让嬷嬷扶着走了。 苏若琅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秦墨卿和朝翊。 秦墨卿自然是答应的,毕竟鱼饵下了这么久鱼儿还没有上钩。 可朝翊却有担忧。 他怕这计策不成功,会将阿阮给搭进去。 “只有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能让阿阮的生活彻底恢复平静,难道你以后还想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吗?”苏若琅也不想用这法子。 可他们眼下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再说,她只是需要阿阮去做戏罢了。 纵然阿阮不会,她也可以用催眠的方式,让阿阮听她的话。 权衡之下,朝翊最终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苏若琅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阿阮正在喝粥,朝翊一勺一勺喂给她,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这样的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搅。 于是苏若琅一直在旁边等着,直到阿阮吃好,她才走过去。 阿阮看向她,一双眸子清澈无比,笑盈盈地说道:“朝翊哥哥说,是你救了我。他让我……谢谢你。” “不用谢,等下拿糕点给你吃,好不好?”苏若琅原本还担心阿阮会对她有所戒备。 若是那样,她还得想法子让阿阮放下戒心。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苏若琅同她一起吃了糕点,又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两个人笑笑闹闹,好不开心。 “我好久没有看到阿阮这么开心了。如果她能忘了从前的事,该有多好?”朝翊看着这样的场景,却只觉得心痛。 他在阿阮身边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 那些扎根在她脑海中的痛苦回忆,一次又一次浮现,让她痛不欲生。 朝翊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担痛苦。 “或许,她终有一日会放心心中的执念。”秦墨卿宽慰了他一句。 苏若琅拿出月牙玉坠,说要与阿阮玩游戏。 阿阮当然相信她,眼神盯着玉坠,一刻不离。 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周围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渐渐变得模糊,她只能听到苏若琅的指令。 一个响指之后,阿阮睁开了眼睛。 “马车已经备好了。”秦墨卿早就让人在外头等着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让老夫人和她一道离开别苑,坐上了马车。 别苑离宅子并不算远,所以他们并不用担心路上会遇上什么危险。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宅子前。 阿阮扶着老夫人下去。 苏云珊听说老夫人来了,忙不迭过去迎接。 阿阮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泪就掉了出来。 她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苏云珊没能听清楚,但看到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 阿阮抹去眼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苏云珊磕了个头。 “这……这是做什么?”这举动自然是将她吓了一跳。 第105章 鱼儿,终于上钩 “我与你娘是旧识。她曾是你娘身边的丫鬟,当初随着你娘一同到这里来到这里。你娘遇到山匪的时候,她被人打晕,直到两日后才醒来,心中一直很愧疚。”老夫人解释道。 “老夫人与我娘是旧识?”苏云珊却半点不在意跪在地上的阿阮,一心只想着这句话。 如果老夫人与那户人家的夫人是旧识,回到京城之后,她是不是就可以利用她名义上的娘对付苏若琅? “是。待回到京城,你可以随时到我府上来。”老夫人将阿阮扶了起来。 苏云珊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阿阮,忙说道:“那时候你也是被人打晕了,不是故意不救我和我娘的,所以你不用太自责。” 阿阮点了点头,目光从她头上的银簪上移开,走出了宅子。 她走到一旁的巷子里,再次扑通一声跪下来,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说道:“奴婢终于见到公主了。娘娘可以安息了。” 随后,她迅速站起身来,回到了马车上。 老夫人并未在宅子里待太长时间,只与苏云珊寒暄了几句就出来了。 她回到马车上,眼底一片感伤,“也不知道,嘉禾到底在哪里。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阿阮身上。 等到阿阮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就能从她嘴里知晓嘉禾的下落了。 回到别苑,阿阮没走两步,就瘫软在地。 还好苏若琅先前就和朝翊说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他稳稳地将阿阮抱在了怀里。 “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醒过来。”苏若琅还担心这出戏不会成功。 但看到阿阮和老夫人平安归来。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入夜,冷风微凉。 苏云珊正坐在梳妆台前,将妆箧里的首饰一一拿出来试戴,对着铜镜臭美。 陈氏突然闯进来,找她要解药。 “我离开的那一日,自然会把解药给你。”苏云珊并不打算再给她解药。 先前之所以会给,是因为她觉得陈氏对她有用处。 可这几轮吃亏下来,她只恨自己信了陈氏的话。 “你不给我解药,自然有人愿意给我解药。”陈氏却半点不怕。 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为自己想好了一条退路。 “除了我,没人有解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苏云珊将手中的珠钗放下,漠然说道。 “谁说的?苏若琅的医术那么厉害,我去找她,和她说上几句话,很快就能拿到解药。”陈氏说罢,转身就要走。 苏云珊慌忙站起来,将她拦住,“你疯了,居然要去找她?” 陈氏冷冷看着她,说道:“我去找她,可能还有救。但你可没想让我活下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一股风裹挟着冷意,带来肃杀的气氛。 苏云珊浑身一颤,对陈氏道:“出去看看!” 陈氏战战兢兢地往外走了一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当即往后退。 又是一声惨叫。 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杀……杀人了?”陈氏魂儿都快吓没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这里动手?”苏云珊心里已经吓到了不行,但面上还在装。 一个黑衣人,走到了门口。 “嘉禾公主,奴才来送你上路了。”他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苏云珊听得糊涂,“什么嘉禾公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杀手冷笑一声,“你身上有先皇后留给嘉禾公主的信物,宋夫人和摄政王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就连先皇后身边的宫女也认出了你,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来世别生在帝王家了。” 说着,他手中的剑就往苏云珊身上刺去。 苏云珊想都没想,就将陈氏拽在了自己面前。 陈氏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却听到了兵器相撞的声音。 有人救了她们! 苏云珊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很是面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此时的她已经来不及多想,夺门而逃。 院子里躺着几个人,还没死透,看到她出来,立刻伸出血淋淋的手向她求救。 其中一只手抓到了她的脚踝。 苏云珊用力将那只手甩开,跑到了假山后面,捂住自己的嘴蹲下来。 “你不会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人能找到了吧?”一个声音从她的头顶冒出来,吓得她魂飞魄散。 “我不是什么嘉禾公主,真的不是。这玉佩和银簪,都不是我的,是苏若琅的。她才是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苏云珊将银簪和玉佩扔到了地上。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摄政王,什么宋夫人,我统统不知道。我是被他们给骗了!”苏云珊哭着磕头,浑身抖如筛糠。 她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为什么当初她在慈云寺会遇险,正是因为这银簪和玉佩! 难怪那时候苏若琅没有和她过多纠缠,之后也从未来找她要过这两样东西。 因为她知道这两样东西会带来杀身之祸! 而杀手口中所说的摄政王,极有可能是秦墨卿。 宋夫人,则是他的外祖母。 至于先皇后身边的宫女,肯定是她白日里见到的莫名在她面前下跪的女人。 为了保护苏若琅,他们一次又一次做戏,只为将她推出来当替死鬼! 她以为的荣华富贵,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苏云珊的眼底满是恨意,她抬眼看向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杀手,“我可以带你去找真正的嘉禾公主!” 杀手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但旋即就答应下来。 大不了,到时候两个一起杀,不就行了? 苏云珊见他答应下来,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来,在前头带路,嘴里还说道:“真正的嘉禾公主,是秦墨卿娶的那个人,苏若琅。这银簪和玉佩都是她的,你一定要杀了她。” 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云珊心头一紧,想要拔腿就跑,可偏偏使不上劲。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准确的说,是一张熟悉的面目。 那个曾经在山洞中答应过要娶她的人。 第106章 不说,就只有死 苏云珊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 哪知道,还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她不由得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耍我?” 明明是他承诺的要娶他,最后却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 “分明是你在说谎!那日救我的人到底是谁?”秦墨卿迫切地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苏云珊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 至少在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之前,她什么也不会说。 秦墨卿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但随即就点了头,让景安带她离开。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云珊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 景安将人带到了乱葬岗。 夜色之中,鬼火点点,时不时还有猫头鹰瘆人的叫声,让人心头发冷。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苏云珊还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德善堂。 没想到却被带到了乱葬岗。 “若是你不肯告诉我那日救我的人是谁,这里便是你的归宿。”秦墨卿话音才落,不知哪只飞鸟扑棱了一下翅膀,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卷起了几片落叶。 苏云珊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她手中有筹码,眼前这个人就不敢动她。 “那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那样一来,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救你的人到底是谁了。”她得意一笑,“不过我在死之前,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 尽管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得亲眼看到,她才能死心。 秦墨卿的手在面具上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摘下来。 苏云珊看到他的举动,嗤笑一声,“秦墨卿,你到底是县官侄子还是离国摄政王?” 她真的好恨,曾经有那样的一个好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居然没有珍惜! 如果当初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让他根本无暇对她起疑心。 可那时候她只当他是个丑得不敢见人的山匪,直到他拿出那块晶莹通透的玉佩说要娶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身份,秦墨卿也就没有再戴着面具的必要了。 他将面具取下来,月色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苏云珊一时看得痴了,心中更恨。 这个权势滔天又长相俊美,挑不出一点毛病的男人,本应是她的。 她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与他春风一度的人是苏若琅。 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这个秘密死。 “其实,我并没有看到那天和你在山洞里苟且的人是谁。我去的时候,山洞里只有你一个。我原本是想从你身上偷点东西的,哪知道你突然醒了,还说要娶我。” 苏云珊说罢,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一旁的密林里跑去。 “杀还是抓?”景安问了一句。 毕竟苏云珊已经坦白了她没看到是谁救了主子。 抓回来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但秦墨卿却摇了头,说道:“抓。” 他不信苏云珊没有看到。 她只是不肯说。 景安微微颔首,飞身往密林里去。 可让他意外的是,苏云珊并不在里头。 他在密林里来回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苏云珊的踪迹。 以她的脚力,不可能这么快就逃走了。 难道……是被人给救走了不成? “主子,苏云珊她好像,被人给救走了。”景安也不敢相信现在还有人会救苏云珊。 除非这密林之中有他没有察觉到的陷阱,否则她一定是被高手带离了这里。 “十有八九是睿王的人。想必是想从苏云珊这里确认银簪和玉佩究竟是谁的。”秦墨卿眉头紧锁,“回别苑。” 一旦苏云珊和他说,那两样东西属于苏若琅,她可就危险了。 回到东厢时,秦墨卿看到房间里还亮着灯,快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苏若琅斜倚在窗边的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医书。 人已然沉沉睡去。 秦墨卿正想从一旁拿锦被盖在她身上,她就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苏若琅知道他此番出去是做什么,本来想着一面看医书一面等的。 结果看着看着就困了。 “嗯。抓了几个人,准备带回京城审问。苏云珊被抓走了,她很有可能会将杀手引到这里来。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睿王嚣张不了几日了。” 很快,他就会透出消息,说他抓的杀手供出了幕后之人,逼着睿王先一步回京。 到时候,他可就无暇顾及嘉禾公主的事了。 “我会让景安护着你,这几日你最好在别苑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秦墨卿也不想把她困在这里。 但谁让她是真的有危险呢? 苏若琅倒是没有反对,反正现在阿阮还需要照顾。 两日过去,阿阮一点点恢复了记忆。 但她不再似从前那般轻易失常,而是在苏若琅的安抚之下,接受了从前的自己。 尽管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她也曾拼尽全力,就不该有半点自责。 “苏姑娘,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阿阮对着苏若琅福了福身。 这几日,阿阮总是会盯着她看,看得她心头发麻。 她知道,她其实实并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我又不是你主子,说什么恕罪?等睿王离开齐镇,你就可以安心与朝翊继续开酒坊了。”苏若琅一把将她扶起来,拽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给她。 “奴……我想跟着你,可以吗?”阿阮的目光中满是期待,让苏若琅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当然可以。”就在她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拒绝还不伤害她的时候,秦墨卿不知从哪里现身,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太好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行了。”阿阮开心地转身走向朝翊,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朝翊对阿阮疼到了骨子里,自然不会不答应。 但苏若琅却是气得不行,她瞪了秦墨卿一眼,说道:“和离书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第107章 财物,藏在机关之后 除了和离书,还有多出来的那一部分银子,得算清楚。 苏若琅在脑海里拨算盘,几下就算了出来。 “这段时间,林林总总,你已经欠了我一万五千两银子,记得补给我。” 原以为他会反驳,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一万五千两银子,加上她之前赚的,已经足够她挥霍好一阵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外头怎么这么热闹?”街上的喧闹声,一直传到了内院里。 苏若琅好奇,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人声鼎沸的是闹什么? 她快步走到门口,打听了一下。 “沈府着火了!” “听闻是沈老爷亲自放的火,他还把沈夫人和沈越朗绑了起来,推进了火海里,那叫声可惨了!” “沈老爷把沈府每一处都点燃了,疯了一样笑了好久好久,然后就没了声音。想必也已经被烧死了。” 苏若琅不是没想过沈府的结局,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 沈越文这个人,还真是够狠的。 “沈家的家产,应该不会被大火烧光吧?等火灭了,说不定还能从废墟里淘点值钱的东西出来。” 沈家的大火还在烈烈燃烧,就已经有人惦记起沈家的财产了。 “是不是好奇,沈万财为什么会这么做?”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若琅转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戴斗笠的人。 “有什么好奇的?不过是觉得沈夫人和沈越朗害了他,所以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不让他们从自己这里捞走一分一厘罢了。”苏若琅看着不远处冲天的黑烟,笑着摇了摇头。 但凡沈万财不是个铁公鸡,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谁让他守财如命呢?当然也就只有和自己守了一辈子的财一同葬身火海了。 一直到天黑,沈府的火才被熄灭。 齐镇笼罩在一阵黑烟之中,却也挡不住有人想要去沈府寻宝。 烧成炭的木头尚还滚烫,也有人敢徒手扒开,生怕自己会被别人满了一步。 一时间,沈府之中满是寻宝的人,原本还没有坍塌的房梁,也被挤塌了,还伤了几个人。 就算是这样,他们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若琅看到有人因为一块融掉的银子与另一个人争破头,不由感叹了一句。 “可惜,沈万财早就已经将他的万贯家财藏在了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沈越文这语气听着,并没有可惜的意味。 看来,他知道在哪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那地方?”沈越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我的确知道。可知道又如何?看不到也摸不着。” “看不到也摸不着?为何会这样?”苏若琅觉得奇怪。 既然已经知道在何处了,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你觉得,沈万财这样的人,会蠢到将他的万贯家财放在一个旁人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吗?他当然要找人在那里放置一道机关,除了他,没有人能将机关打开。正是因为这样,沈夫人和冯姨娘才对他起了杀心。” 漫长的时间,消磨了她们所有的耐心,担心沈万财醒来之后,她们连原本已经攥在手上的这部分也拿不到了,所以才会痛下杀手。 “所以,外人眼中沈府的人争得头破血流,可实际上他们争的只是边角料?” 说不定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或许,他们是想等沈万财死了以后,再来慢慢研究如何打开机关。 结果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到最后也没有能见到被沈万财囤积起来的财富。 “你可有兴趣跟我去看看?说不定,你有法子破解机关。”沈越文提出了邀请。 “沈公子抬举我了,我哪里能破解什么机关。”苏若琅摇了摇头。 不是她对银子没兴趣,而是她不敢保证自己帮了沈越文之后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既然如此,何必要浪费力气? “你不愿,就罢了。原本我也没想过能得到。”沈越文并没有生气,只是压低了斗笠,转身走了。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 就算不帮他打开,让他带着去看看也好啊! 摸清了路,以后才好下手不是。 就在苏若琅朝着沈越文离开的方向追过去,想要将他喊回来。 一个人突然拦在了她面前。 因为距离太近,她差点就扑到对方身上。 还好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慕容夜?”待看清了眼前人,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见到我就这么难受?”慕容夜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拽,“我偏偏要你站在我面前。” 苏若琅无奈撇嘴,“难道不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她倒是没有急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慕容夜是不会放手的。 那样做只会伤到自己。 “沈越文走了你舍不得?还想去追他?”慕容夜一直以为她很讨厌沈越文。 但看她方才的举动,好像还有几分急切。 “我当然舍不得了!我还不知道沈万财的藏宝阁在哪里呢!就算我不帮他打开机关,也得去认个路啊!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苏若琅说得一脸懊悔。 慕容夜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万一被人盯上了就不好了。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在哪儿,沈府就这么大,我能找到。”苏若琅知道,沈万财肯定不会将自己的财富藏去别的地儿。 只会藏在沈府。 沈府就这么大,如今还变成了一片废墟。 只要她用心一点,找到不是难事。 可见天跟这儿瞎转悠,也难保不会被人怀疑,所以知道答案最好。 “等秦墨卿离开齐镇,我自会告诉你。”慕容夜恨不得秦墨卿能马上回京城。 如今他已经抓到了睿王的把柄,能不能找到嘉禾公主,对他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随你。”苏若琅说罢,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慕容夜依旧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生怕她会说谎似的,问道:“你不会跟他走,对吧?” 第108章 想不出,你不做的理由 “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走。京城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归宿。”苏若琅说罢,挣开了他的束缚转身离开。 “纵然你想走,我也会让你留下来。”慕容夜冰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让她不寒而栗。 看来,秦墨卿离开之后,她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惹上慕容夜这样的人真是要命。 苏若琅匆匆回到别苑,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淤青。 “不是和你说过,这几日不要出去,若是遇上了危险怎么办?”秦墨卿语带自责,但眼底却藏不住关切。 “要不是沈府的热闹,我也不想去看。”更何况,她还有个收获。 等到沈府里能找到的财物被他们全数拿去,就不会有人再去那里了。 到时候,她再去沈府打探也不迟。 “你的手,疼吗?”秦墨卿看着她手上的淤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明知故问。”苏若琅白了他一眼,往内院走去。 阿阮的记忆就快要恢复了,等她记起来当初将嘉禾公主送去了何处,她就能从墙面漆线这里得到和离书,彻底结束这一段孽缘了。 “苏姑娘,你的手怎么弄伤了。快过来,我给你擦药。”看到她受伤的手,阿阮心疼得不行,忙拿出了她之前送的药,轻轻抓过她的手腕,给她擦药。 阿阮动作轻柔,还给她吹了吹,生怕会弄疼她。 “不用这么小心,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苏若琅话音才落,一滴滚烫的泪就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阿阮,“你……哭了?” 受伤的人好像是她吧?怎么哭的人却是阿阮?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阿阮用衣袖抹去眼泪。 苏若琅听得一头雾水,“我不需要你照顾。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管我。” 阿阮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低头继续为她抹药。 “你有没有想起来,当初先皇后将嘉禾公主交给了谁呀?”这个问题,苏若琅已经问过她好几次,但每次她都摇头。 这次也一样。 苏若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用催眠的法子让你记起当初发生的事,你可愿意?” “不行!”阿阮还没有回答,朝翊就急冲冲地说道。 他拽起阿阮就走,根本就不听苏若琅解释。 “阿阮还是没有说?”秦墨卿走过来,坐到了她对面。 “是啊,也不知道是她没有想起来,还是她对我们……对你没有信任。”苏若琅不觉得阿阮不信任她。 相反,阿阮待她极好。 而她之所以不肯说,是因为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秦墨卿。 毕竟如今京城形势云谲波诡,嘉禾公主还没有回去,就已经危机重重,回到京城岂不是会更危险? “你的意思是说,她知道嘉禾公主在哪里,但不想告诉我?”秦墨卿眸光一沉,“你有法子让她说出来,对不对?” 苏若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不会那么做。” 她不会亲手毁了阿阮对她的信任。 “那我恐怕就只能带你回去了。毕竟你是最像嘉禾公主的人,京城那帮人看到你,绝对不会起疑心。”秦墨卿的语气没有半分威胁,但每一个字都是威胁。 “说得好像你能威胁我一样。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如果你非要那么做,大不了玉石俱焚!”苏若琅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红色。 她这么生气,并不只是因为秦墨卿威胁她。 而是他真的想将她带回京城去冒充嘉禾公主。 利用完苏云珊又想利用她? 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回回他遇到问题的时候都有棋子给他用。 还是用了就可以丢弃的那种。 秦墨卿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之前从来没有提过,方才提起也只是一时着急。 他哪里料到,苏若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对不起。”既然说错了话,就要道歉。 苏若琅还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能把她绑回京城。 结果他居然……道歉? 这是个什么走向?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逼你。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离国危在旦夕,只有将嘉禾公主带回去,才能暂时稳住时局,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否则……便是国破家亡。”秦墨卿按了按眉心。 他出来的这一个来月,京城无一日是真正安宁的。 都在等着他铩羽而归。 他着实,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苏若琅足够聪明,她不但有能力应付怀疑她身份的人,坐稳嘉禾公主的位置,还有能力对付想要害她的人。 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帮手。 但她若是不愿,他绝不会强求。 秦墨卿很清楚,她这个人,是强求不得的,否则只会伤到她。 而他并不愿让她受伤。 苏若琅能看出来,他身为摄政王,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所以,就算你最终没有找到嘉禾公主,你也不会绑着我去京城,是吗?”苏若琅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的目光看似没有落在秦墨卿身上,却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一旦他说谎,就会被她一眼识破。 “不会。”两个字,纵然简短,却铿锵有力。 “这么说来,慕容夜说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苏若琅得到他的回答,一身的冰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墨卿乜斜着眸子,将她方才说的话又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声音陡然变冷:“慕容夜?他和你说了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挑拨离间的话,不然她不会那般生气。 “他说,你会让我冒充嘉禾公主跟你回京城,待到真正的嘉禾公主出现亦或是有人识破了我的身份,你便会说你是被我骗了,将我推出去。”苏若琅很庆幸,秦墨卿并非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否则,她怕是会忍不住先对他下手。 “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听她说完,秦墨卿的眼神又晦暗了几分。 在她眼中,他便是那样的人? “因为我想不出,你不那么做的理由。”苏若琅如实回答。 第109章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之所以会相信,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不相信吗? 苏若琅甚至早就已经为秦墨卿想好了理由:家国大义。 比起她这样一粒小小的尘埃,自然是家国大义更为重要。 “纵然我真的需要你冒充嘉禾公主,也绝对不会将你推出去承担一切。你和我,可以骗过所有人。”秦墨卿有这信心。 他们两个人若是联手,定是无人能敌。 苏若琅蓦地笑出了声,“你确定?能骗过真正的嘉禾公主吗?如果她想认祖归宗,难道你还要拦着?” 秦墨卿扬唇一笑,“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解释。嘉禾公主身份地位特殊,出于谨慎,不便现身,也实属正常。” 他从未考虑过要牺牲她。 尽管他心中清楚,为了离国的安稳,牺牲她一个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你该不会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让我答应你吧?不管你说什么,我说了不会跟你去京城,就不会去。不过……” 她还是需要秦墨卿帮她的忙。 万一她没法子躲过慕容夜呢? “不过什么?”秦墨卿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有什么转折。 “我得想办法摆脱慕容夜,所以还需要你帮我一把。”苏若琅觉着,她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应付慕容夜的,所以该开口还是得开口。 秦墨卿眉心微皱。 他早就看出来慕容夜对苏若琅有所企图,却没料到她居然想跑。 之前不是去锦绣楼去得挺勤的吗? “看在你救了我外祖母的份儿上,我会帮你。”秦墨卿藏起嘴角的笑意。 到时候,还不是连哄带骗地把人带去京城? “那我先道一声多谢。”苏若琅苏若琅低头看了一眼手背,恍惚间,那滴泪好像还在她手上。 她隐约觉得,阿阮已经想起来了。 只是不肯说。 苏若琅回到东厢,正打算将那株药草扯几根下来给老夫人煎药,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喊道:“夫人,不好了!门口来了个疯子,嚷着要见你!” 疯子? 得是有多疯才能让丫鬟吓成这样? “别慌,我去看看。”苏若琅将装着药草的花盆放下,拍啊拍手上的灰,往门口走去。 别苑门口,跪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人,看不清脸。 但苏若琅却猜到了她是谁。 陈氏。 想来,是她身上的毒发作了,所以才找到这里来,想让她救命。 看到她,陈氏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她浑身发疼,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救我,救我!” “我为何要救你?你变成这样,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苏若琅冷眼看着陈氏。 如今她浑身上下的皮肤溃烂流脓,一张脸也已经不能看。 谁见着她都要躲着走。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 “你要是救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秘密。”陈氏抬眼看向她,一双血红的眼睛,盯得人浑身不舒服。 “秘密?你还有什么秘密能告诉我的?”苏若琅自然不信她。 这不过是她为了活命想出来的借口罢了。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是谁,不是想知道银簪和玉佩是从哪里来的吗?我可以告诉你。” 就在苏若琅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陈氏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她当即顿住了脚步,尽管她知道陈氏是在原主的娘死后半年才嫁给苏耕的。 但保不准苏耕会将过往的事说给她听。 “好,我救你。但你要是敢说谎骗我,会有什么代价,你清楚。”苏若琅警告她。 “不会!绝对不会!我和你保证,我肯定会和你说实话,你一定要救我!”陈氏听到她答应下来,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先让人拿几块糕点给你,等你能走动了,再跟着下人住到柴房。你身上毒气重,不要离别人太近。”苏若琅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端来了糕点。 陈氏狼吞虎咽地吃下,又喝了一大壶水,总算攒下了些体力。 她跟在丫鬟身后,到了柴房。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有人送了一个桶进去。 随后,几个丫鬟接连提着水桶进去,将木桶一点点灌满。 刺鼻的药味充斥着柴房。 “你身上的毒,得泡在药水里才能解开。最开始会有些疼,你若是忍不了,可以告诉我,我让人送你离开。”苏若琅倒是没有故意在药水里加什么。 毕竟光是药水就已经足够她受的了。 陈氏才将身子浸入药水之中,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但她咬着牙忍了下来。 没多会儿,她就感觉身上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苏若琅又端了一碗药给她,她一口吞下去,好像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苏若琅就会把药收回去一样。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苏若琅的耐心实在是有限。 “我还不能确定我已经好了,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毕竟这是她手中的筹码,哪里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万一她说了,苏若琅转头将把她扔出去了怎么办? “随你。” 扔下两个字,苏若琅转身离开。 “听闻,你救下了陈氏。为什么?”秦墨卿见她一身疲惫的回来,好奇地问道。 陈氏做了那么多坏事和错事,为何还能得到她的原谅,甚至是出手相助? “她说,她可以告诉我,我娘是如何得到银簪和玉佩的。这样的条件,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她也不知道陈氏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但她觉得,陈氏既然敢来找她,肯定是有把握的。 “她的话,你也信?”秦墨卿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陈氏不过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万一呢?找到真正的嘉禾公主,不是你到这里来的目的?”苏若琅只想这件事早点有了断。 秦墨卿垂眸,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如果真正的嘉禾公主回来,那他岂不是不能带苏若琅回京了? 原本,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可为何他心头却生出了几分不舍? 第二天一早,苏若琅还没起,就听人说,柴房起火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放过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阮! 第110章 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来不及想阿阮为何要纵火,苏若琅忙问道:“里头的人呢?出来了吗?” “出到是出来了,就是被吓得不轻,已经晕过去了。”下人回答。 苏若琅闻言,松了口气。 人还活着就好。 她匆匆赶去柴房,发现陈氏正躺在地上,衣服被烧烂了,但身上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阿阮则被朝翊圈在怀里,脸上还有泪痕。 对上她的目光,阿阮有些惭愧地转过头去。 “苏姑娘,阿阮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朝翊想要为阿阮辩解,但这理由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苏若琅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走到陈氏身边,为她诊脉。 在为她施了几针之后,她咳嗽一声,醒了过来。 “我……还活着?”陈氏不敢相信她遭此大难还能不死,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苏若琅将针囊放回到衣袖里,淡漠的问了一句。 陈氏的目光在周围的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阿阮身上,“是她,是她想要烧死我!她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来给我送吃的,谁知道她居然忘地上扔了一个火折子!” 她指着阿阮控诉。 苏若琅眸光一黯,阿阮果然是故意的。 她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朝翊将阿阮护在了身后,“苏姑娘,阿阮情绪不稳定,做出这样的事,并非是出于她的意愿。” “我不听你说,我要听她说。”苏若琅才不想听他的辩解。 他又不是阿阮,如何能代替阿阮发生。 就在此时,得到消息的秦墨卿也赶了过来。 原本他是不信阿阮纵火的,可他一来就看到苏若琅在质问阿阮。 看来此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她该死。”沉默了半晌,阿阮只吐出了三个字。 “纵然该死,也不该你来动手。更不用说,她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处。”这三个字,可不足够说服苏若琅。 她眸子一眯,想到陈氏的用处,忽然恍然:“你是怕她会说出嘉禾公主的下落,对不对?你果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嘉禾公主在哪里。” 阿阮的手指绞在一起,咬着嘴唇又是半晌没有回答。 她这样子,已然是默认了。 “你为何不肯说,是因为你不信任我?”秦墨卿忍不住问了一句。 “并非是奴婢不信任摄政王,只是……只是京城凶险,公主若是随摄政王回到京城,处境必定会比在这里还要艰难千倍万倍。摄政王心系江山百姓,可奴婢只想让公主好好活下去。” 阿阮说罢,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朝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告诉本王了?”秦墨卿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他何尝不知道京城有多凶险。 可他若是还有别的办法,又怎么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奴婢宁死也不会说。”听这语气,阿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秦墨卿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罢了,不说便不说。” 她宁死也不肯说,他总不能真的将人杀了。 秦墨卿转过身,正要离开,却听陈氏笑了一声,说道:“她不说,我说!” 她原本打算编个谎话骗骗苏若琅,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从这里脱身。 但她听到阿阮说,此去京城分外凶险,怕是会九死一生。 与其让苏若琅留在这里,让自己不得安生,不如让她去京城送死。 “你知道?”秦墨卿停住脚步,看向陈氏那张狰狞的脸。 “其实,嘉禾公主一直就在摄政王身边。”陈氏的目光落在苏若琅身上。 “你该不会以为,你真的能骗到他吧?”苏若琅的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陈氏这人说谎成性,方才听到阿阮说了京城有多危险,转头就指认她是嘉禾公主,这目的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 “你并非是苏耕亲生,而是你娘当初从路边捡来的。她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就有那两样东西。苏耕本不想要你,可你娘说若是不留下你她就不嫁给苏耕,苏耕这才松口。” 苏若琅想要从陈氏的眼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来,但她失败了。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之前为苏耕看病的时候,可有看出来,他根本就无法生育?不然我与你娘跟着他这么多年,肚子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氏的话提醒了苏若琅。 她之前为苏耕诊脉的时候,的确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毛病。 其中有一样,正好会导致不育。 但那时她只当是因为苏耕多年劳累,所以才会如此,并未多想。 “来人,去把苏耕找来。”秦墨卿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陈氏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苏若琅真是嘉禾公主,那可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这下,她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很快,苏耕就被人带了过来。 他看到陈氏那张脸,吓得惊叫一声,随即又大笑起来,“真是活该啊,活该!谁让你们那样对我的!” “苏耕,如实招来,苏若琅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秦墨卿走到他面前,强大的气场让他不由瑟缩了一下。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当然,她不是我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 “是吗?你可知道,在我面前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秦墨卿的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苏耕被冰冷的刀光吓得浑身发颤,他看向陈氏,骂道:“贱人,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他知道,肯定是陈氏道出了这个秘密,不然不会有人知道。 陈氏嗤笑一声,“苏耕,你不会以为你骗了自己这么多年,就能骗过所有人吧?当初的事的确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你当初为了安抚我,让我可以安心嫁给你,可是特意说过她的身世,还说,我可以随意打她骂她,不用顾忌。你还将她身上的银簪亲手送给了我。” 苏若琅听到这话,心中愤恨不已。 难怪原主会在苏家受尽委屈,始作俑者居然是苏耕! 他并非是想保护原主却忌惮陈氏,而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保护这个原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第111章 她手上,有胎记 至于苏耕之前说谎为何可以瞒过苏若琅的眼睛,不过是因为他骗了自己太过年,已经骗到自己都相信了。 所以才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若琅,你不要听她胡说。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和你娘是在澧县认识的,我救了她,她感恩我,所以就嫁给了我。你是在澧县出生的,因着我没有能猎到灵鹿,所以就带着她回来了。” 苏耕的说辞,和从前一样。 不同的是,他眼神闪躲,一只手揪着衣角,一只手时不时挠挠下巴,再没有了从前的那份从容淡定。 别说是苏若琅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说谎。 “景安,去将画像拿来。”秦墨卿吩咐了一声。 “什么画像?”景安没懂自家主子的意思。 “出发的时候,我特意让你带上的那两幅画像。”秦墨卿出发之前,特意让景安带了两幅画像。 画像所画的,是当初在齐镇时,陪在先皇后身边的两个宫女,一个是阿阮,另一个则叫作含霜。 他想知道,苏耕的原配,是不是含霜。 若是,那苏若琅必定就是他要找的人无疑。 景安将画像取来,交到了他手上。 秦墨卿将含霜的画像展开,递给苏若琅,“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娘?” 画像上的女子,与苏若琅记忆中原主的娘亲有八分相似。 “她是谁?”她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难道说,她当真是嘉禾公主? “她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含霜。当初先皇后被人追杀,逃跑之时,身边带着两个人,一是阿阮,一是含霜。”说着,他展开了手中的另外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人正是阿阮。 这下,苏若琅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要不要和苏耕来个滴血认亲再挣扎一下?如果她与苏耕血型相同,就可以相融。 她还是有机会能翻案的。 “先皇后曾说,嘉禾公主的手腕上有一处胎记,形似月牙。”可苏若琅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墨卿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先一步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上的淤青还未消散,被他这么一抓,疼得皱了眉。 “我手上并没有什么胎记!”苏若琅听到这话,又打起了精神。 甚至主动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了秦墨卿面前,让他检查。 “你应该不会无中生有吧?”苏若琅看到他这认真的样子,还有几分担心。 万一她手上没有胎记,秦墨卿会不会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嘉禾公主,故意给她弄上一个胎记? 那她未免也太惨了吧? “不要胡思乱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本王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秦墨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腕,仔细摸索。 “呵呵。”苏若琅发出了一声冷笑。 如果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为什么查看他手腕上有没有胎记需要用摸的,还摸得这么…… 胎记难道不是用看的吗? “那只手。”秦墨卿掀开她另一只手的衣袖,再次在手腕上摸索起来。 他的指腹粗糙,在她的肌肤上划过,硌得她的肌肤微微发烫。 “原来在这里。”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她手腕上那处胎记。 月牙的形状,仿佛一道疤痕。 “怎么会……”苏若琅方才还在想,她身上铁定没有那个胎记。 可她自己也摸到了。 如伤疤一样在手腕上附着的月牙,她以前从未注意过。 秦墨卿看着她这挫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原来我最初到齐镇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你了。中途我也曾怀疑过你就是嘉禾公主,但每次都被我否定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什么皇天不负有心人? 分明是她太倒霉。 她应该在前几日就嚷嚷着拿了和离书走人的。 为什么要想不开留下来帮她找嘉禾公主。 这下好了,把自己扣下了。 “我……还有选择吗?”苏若琅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没有。”秦墨卿哪里还有可能给她选择?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他回到京城。 苏若琅气得跺脚,她怎么会是嘉禾公主,她怎么能是嘉禾公主?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就该让秦墨卿以为苏云珊就是他要找的人。 算了,如果苏云珊跟他回京城,还不把原本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京城搅和得更乱。 “都是奴婢的错,没有保护好公主。奴婢以死谢罪!”阿阮从头上取下簪子来,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还好朝翊及时抓住了她的手,“阿阮,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我知道你想保护公主,但你为何不问问公主,是不是要你保护?她是离国的公主,心中自然是有家国大义的。” 如果朝翊没有说最后那一句,苏若琅还能坦然地告诉他,她的确想要阿阮的保护。 可这家国大义一压下来,她哪里还能说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当一个开开心心的小人物就行了。 哪曾想,居然还有这样的重担。 不过,如果不是有重任在身,她或许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大概就是上天在冥冥中的安排吧。 既然如此安排了,她何不就接受命运,看看她是不是能成为离国的救星。 “阿阮,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如今离国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你不用担心,我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母后还在京城等我,我怎么都该回去看看她。”苏若琅说得诚恳。 心里却还是有一丝不服气。 怎么陈氏就没有死在外头呢! 阿阮泪流满面,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愿意陪同公主回京。” 苏若琅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笑道:“还得让你多教教我宫里的规矩呢,免得回去之后闹了笑话。” 她轻柔地为阿阮擦去眼泪,阿阮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你……当然愿意和我回去?”秦墨卿倒是没想到,她的心思会转变得这么快。 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苏若琅这是想让他放低戒心,然后找机会逃走?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第112章 都听你的,皇叔 可要怎么办? 难道还能将她给绑起来不成? 就算他当真将她给绑起来了,怕她也能想办法将身上的绳索给解开,然后逃走。 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当然。我为何要放着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去当,留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攒钱?” 尽管在她的潜意识中,沈府的那一大笔银子已经是她的了。她下半辈子不用为吃喝发愁。 可当公主,好像也挺香的? 说不定,她可以将这天下的美男都据为己有。 思及此,苏若琅的嘴角绽放了一个笑容。 “你在想什么,笑成这样?”秦墨卿注意到了她脸上那颇为不纯洁的笑容。 苏若琅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和离书。本公主,可不是你配得上的。” 她想要拿捏公主的气质,但看秦墨卿这反应,好像失败了? “公主这是要始乱终弃?” 最后那四个字,给苏若琅噎得不轻。 什么叫始乱终弃? 他们根本就没有始,哪里来的弃? “摄政王说笑了,我们的婚事,原本就只是契约而已,按照当初的约定,早就已经到期了。就算你不给我和离书,我们的婚事也已经不作数了。更何况,你还用了假身份。” 他的身份是假的,她的身份也不能算是真的。 所以,他们两个的婚事,根本就不作数。 和离不和离都一样。 “阿卿,若琅她当真就是嘉禾?”老夫人匆匆赶来,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秦墨卿点了点头,说道:“是,她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嘉禾。” 找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却原来,她一直都在身边。 “嘉禾,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总算可以给你母后一个交代了。”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苏若琅怕她情绪太激动,忙带着她到一旁坐下来,拿出手帕为她擦去眼泪。 “我怎么会将你认成阿筠呢?不过,若不是认错,也不会让你阴差阳错来到我身边了。说不定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你。”老夫人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一早就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可因为她认错了人,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揭开她的身份。 “老夫人终有一日也会找到阿筠的。”苏若琅倒是一点不在意当初被认错的事,反而还宽慰了老夫人一句。 “阿筠是你的表妹,所以你们才会长得相似。等回到京城,我就让人照着你的样子画幅画像,去寻找阿筠的下落,定是一找一个准儿!”老夫人只觉得豁然开朗。 原本阴云笼罩的天空,突然之间就有了光亮。 这拨开云雾的光,就是苏若琅。 “既然嘉禾公主已经找到,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秦墨卿不想再耽误时间。 更不想给苏若琅逃跑的机会。 “就不能多呆几日?我还没有和阿阮学宫中的规矩呢,就这么回去,怕是会闹笑话。”她撇着嘴,对着老夫人撒娇,希望能在这里多留几日。 “等回到京城,我自然会让教习嬷嬷来教你。”还不等老夫人开口为她求情,秦墨卿就已经否决了她的提议。 苏若琅原本想据理力争,无奈现在寄人篱下,争肯定是争不赢的。 不如等回到京城再说。 等她恢复了公主的身份……摄政王是不是还是比她要高一头啊? “都听你的,皇叔。”苏若琅的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既然他是摄政王,那她喊一声皇叔也是应该的吧? 秦墨卿的眸光一颤,却也没有开口反驳她,由着她去了。 苏若琅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去给她煎药。 那要操心也经不起长途颠簸,她得在离开之前再煎一次药给老夫人。 清点了一下药材,才发现不够用了。 正巧回去的路上可能也有要用药的地方,苏若琅便出去买药。 她不自觉地走向德善堂,却发现那里已经关门了。 苏若琅无奈,只得往另一家药铺去。 她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伙计,等待抓药的时间,忽然被一个人拽到了一旁。 这熟悉的令人压抑的气息,不是慕容夜是谁?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在这里碰到慕容夜! 他是不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 想起慕容夜曾说不会让她离开,苏若琅的心头不免有几分紧张。 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只嫌恶地瞪着慕容夜,“有事?” “把我耍得团团转,你可开心?”他的声音冰冷,手上也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苏若琅手上的淤青原本就没有好,这下怕是十天半个月都难消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耍过你?”苏若琅说得理直气壮。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和秦墨卿回京城。”慕容夜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像恨不得能将她拆吃入腹。 “是啊,我不会和他回去。”苏若琅依旧淡然,眼底还藏着几分笑意。 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更不冷静了,“可是你明天会和他回去。” “我跟他走,不代表我会和他回京城。在半路,我就会溜了。”苏若琅说得煞有介事,“京城有什么好的?去那里不是送死么?你当我傻呀?” 慕容夜眸光一亮,“既然如此,你何不跟我走?我可以带你走,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说着,他就想将她抱起来。 “你先等等!”苏若琅推了他一下。 慕容夜怕不是想要将她杀了灭口吧。 说什么藏起来。 他怎么会想要看到离国一天天好起来呢?他可是巴不得离国陷入动荡混乱,他好趁虚而入呢。 嘉禾公主一旦回京,离国又能得到喘息,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你不肯跟我走?”慕容夜的眸光陡然变冷,透着一股危险。 苏若琅很想给他一面镜子,让他看看镜子里的人此时此刻的面目。 就他这样,谁会想跟他走啊? “若是你在今日之前想问我,我或许会考虑。但现在,我怕你。”苏若琅的眼中浮起一层水汽。 她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慕容夜似是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抓得有多紧。 待到他将手松开,她的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青紫。 第113章 你别哭,我错了 “我……我不想伤你……”慕容夜这话说得没有半点底气。 如果真的不想伤,她的手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那的确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一时着急。 “我都怕你会捏断我的手腕,所以方才我连动都不敢动。”苏若琅眼中的水汽越积越多,眼看就要化作眼泪掉出来。 “你……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慕容夜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她却将手收到了背后,不肯让他看一眼。 她是真的怕了他。 如果他再强求,肯定会吓到她。 “秦墨卿以我爹的性命相要挟,我不得不跟他走。他答应我,离开齐镇他就会放了我爹。那之后,我会想办法离开。”苏若琅随口胡诌道。 她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你知道,他并不是你爹,而且他之前还和陈氏母女联手害你,你当真要救他?”慕容夜似是不太明白,为何区区一个苏耕居然能威胁到她。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爹。他是做了错事,但要不是他,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对他依旧心存感激,不想看到他死在秦墨卿手上。”这违心的话说得苏若琅胃里一阵翻涌。 苏耕若是一早就肯说出真相,哪里会有后头这么多事? 他看似被陈氏欺压,可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可以……”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想让你帮忙,因为那样会让秦墨卿误会你我之间有联系。纵然我不想回到京城,却也不想被他当成是叛国的罪人。” 最后那几个字,让慕容夜眸光一颤,“好一个叛国的罪人。” 如果离国不复存在,这叛国的罪名也就无从谈起了,对吧? 苏若琅见伙计已经将她要的药抓好,绕过慕容夜走过去,将药接了过来。 “我该回去了。”尽管担心慕容夜会追过来,她也没有加快脚步,而是缓步走出了药铺。 还好,慕容夜并没有跟来。 她快步回了别苑。 踏进大门,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你在药铺里,遇上慕容夜了?”秦墨卿难得看到她这般失态。 要不是遇上了一个极为难缠的人,她不会如此。 苏若琅点了点头,“除了他还有谁会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她把自己青紫的手腕展现到他面前。 秦墨卿眉心一皱,眸光微冷,“他居然这样对你?难道他不是……” 喜欢你么? “你该不会以为他喜欢我吧?这世上有谁喜欢一个人还会这样对她的?那肯定不能算是喜欢。”苏若琅的手腕现在稍微转动一下就疼得不行。 软组织挫伤可真疼啊。 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如果有朝一日还能与慕容夜面对面,她一定要讨回来。 “你和他说了什么,才脱身成功的?”秦墨卿听到景安说她遇到了慕容夜,原本想亲自去给她解围。 哪知道她居然自己解围成功,回来了。 “当然是说你的坏话。”苏若琅笑道。 “什么坏话?说我威胁你,逼着你跟我走?”秦墨卿猜想,她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术来为自己开脱。 总不能让慕容夜以为她是真的愿意跟他回去的吧? 不过,她本身也没有那么情愿。 “皇叔果然聪明,一下就猜对了。我告诉他,皇叔绑了我爹,威胁我说,要是我不肯回京,就把我爹杀了。”苏若琅恶趣味地喊了他两声皇叔。 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莫名有一种自己吃了亏的感觉。 “这话他也信?”秦墨卿没想到,慕容夜居然会相信她的说辞。 不过,她的眼睛还有几许发红,想必是在他面前落了泪。 慕容夜一时心软,也就相信她了。 “能骗到他就行了。他不信这个,我还有别的说辞。总之,我该去给老夫人煎药了。”苏若琅想到自己出去的目的,没有再和他多说,奔向了厨房。 这药一煎就是几个时辰,苏若琅坐在火炉前打瞌睡,忽然一阵凉风来,让她一下清醒了不少。 她忙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确定药没有问题,才重新坐到了凳子上。 秦墨卿手中拿着一盒药膏走进来,蹲在了她身边,抓过她的手就要为她抹药。 “怎么能让皇叔蹲着,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想要将药膏从秦墨卿手中接过来,却扑了个空。 “乖乖坐着,不要乱动。”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苏若琅气结,喊他一声皇叔,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叔了? “我是怕皇叔年纪大了,蹲久了会腿麻。”苏若琅的声音里夹着一抹嘲讽。 秦墨卿却没有理会,只默默给她抹药。 她觉得索然无味,就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了药罐子上。 “如果慕容夜不是东临国的六皇子,只是锦绣楼的掌柜,不会和他走吗?”秦墨卿忽然问道。 苏若琅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么无聊的话,摇头道:“当然不会。我现在只恨我当初太闲,居然去招惹他。” 治好了他的腿,却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简直是得不偿失。 “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去锦绣楼。你若是不曾去过,也就不会知道他的存在,更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了。”秦墨卿看着她手腕上的伤,不敢想慕容夜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的手再用一分力,她这手腕恐怕都会被他捏断。 “那倒是不至于。我与他早就认识了,他一旦发现我有异常,也还是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他说不定还是会编那一套说辞来糊弄我,我依旧会为他治伤。总之,逃不过就是逃不过。”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的孽缘,在两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又不是她那日去锦绣楼才牵起的。 所以,也怪不得她。 “还好那时候你是傻子。要是你如现在这般聪明,早就已经为他利用,成为他的帮凶了。”秦墨卿只得庆幸他那时候脑子还不清醒。 不然秦墨卿还真有可能会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她以为他是救命恩人。 “你多虑了。如果那时候我就如现在这般聪明,又怎么会拆不穿他的假面具?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苏若琅说着话,忽然看到一支箭破空而来。 第114章 我和他,差辈儿 她当即将秦墨卿扑倒。 箭擦着她的脸飞过,留下了一道伤。 “睿王的人,还没有死心吗?”苏若琅还以为,睿王被抓到把柄之后就会消停,学会夹起尾巴做人。 哪知道他居然还是这般心狠手辣。 真真是不知悔改。 “睿王这人,素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更何况,如今你的身份已经确定,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嘉禾公主没有找到倒罢了,回到京城,他还能为自己辩解两句,说他知道那是假的,担心秦墨卿会以假乱真,不得已杀之。 可如今嘉禾公主被找到,不但这里有用不了了,回到京城之后,他还会因为妄图杀害嘉禾公主被追责。 他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主子,没事吧?”景安在门外问了一声。 “没事。”秦墨卿回了一句,才发现苏若琅脸上的擦伤,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苏若琅倒是丝毫不在意。 她这会儿才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不太对劲,立刻爬了起来。 要不是一时心急,她也不会如此。 毕竟她那时候要是不把秦墨卿推倒,那支箭很有可能会刺在他的背上。 “箭上可有毒?”秦墨卿担心睿王会让人在箭上下毒。 苏若琅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由觉得奇怪,如果下手的人真是睿王,他不可能不在箭上抹毒。 “主子,方才有几个人进来,想要将苏耕劫走,见形势对他们不利,已经逃走了。”是轻风的声音。 听到这话,苏若琅当即明白了是谁在捣鬼。 慕容夜。 “看来,方才是一出调虎离山。他故意让人到这里袭击你我,为的是将你身边的人吸引到这里来。那样他就能趁机将苏耕带走了。”苏若琅没想到,他还真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居然相信她是因为苏耕所以才要和秦墨卿离开,所以才指使人到这里劫走苏耕。 还好没有成功,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用什么借口。 “慕容夜对你,还真是用心。居然不惜用这样的法子,也要让你留下来。”秦墨卿心中越发担忧。 一旦苏若琅后悔,她肯定会去找慕容夜帮忙。 而以慕容夜对她的看重,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脱离他的掌控。 “只可惜,我对他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就凭着当初在山崖边发生的一切,他也别想我会为他做事。更何况,他的野心并不止东临国。” 慕容夜的野心,不光是坐上东临国的皇位,他还想将离国也一并吞入腹中。 纵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终究是离国的公主,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她永远也不可能会做。 所以,她和慕容夜,只能是敌。 “你对他,当真没有半分好感?”秦墨卿闻言,眼底绽开一抹笑意。 “这好像不是你该在意的事吧,皇叔。”苏若琅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秦墨卿一时语塞。 这的确不是他该在意的事,不管慕容夜在她心中究竟如何,他都不该过问。 苏若琅转过头去继续煎药,秦墨卿则离开厨房,去处理方才发生的事。 一直到夜深,苏若琅才将药煎好。 她端着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将已经睡下的老夫人喊醒。 “并非是故意要在这时候打扰老夫人,只是这药难得,若是路上颠簸坏了,就入不了药了。只能连夜煎药。”苏若琅将药碗放到一旁,一面说着,一面将老夫人扶起来。 “都是阿卿不好,说走就要走,急急忙忙的,害得你还要我煎药。”老夫人正要端起药碗,发现她脸上有伤,忙问道:“你怎么受伤了?可是阿卿欺负你?” 苏若琅原本想在老夫人面前说两句秦墨卿的坏话,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那还是阿卿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你,害得你摔伤。待明日我教训他两句!”老夫人还是把错误归咎到了秦墨卿身上。 “老夫人,和他没有关系,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他。”苏若琅可不想让秦墨卿以为是她故意在这挑拨离间。 老夫人听到她这么说,却笑了:“你这般护着他,是不是喜欢他?” 苏若琅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喜欢他,他和我可差辈儿呢。” 在她心里,秦墨卿就是个骗子。 要不是他身份特殊,苏若琅可不会轻饶了他。 不过,等回到京城,也不是没有法子让他难受。 老夫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他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不过这种事素来不能勉强。”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苏若琅猜想,她定然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感情,果然只会让人神伤。 为老夫人掖好被角,苏若琅拿着空药碗从房间里走出来。 差点就撞到秦墨卿身上。 “你说我和你差辈儿?”她方才说的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苏若琅佯装咳嗽两声,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 但秦墨卿冰冷的眼神没有半点改变。 “按理说,我应该叫你皇叔,你不就是比我大一辈吗?”她干巴巴地解释。 “以后,不准再叫我皇叔!”秦墨卿警告道。 苏若琅乖乖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这两个字是他的逆鳞,那她以后得多叫才行。 “你可还有什么要拿的东西,或是放不下的人?”秦墨卿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苏若琅想了想,摇了摇头。 原主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她更没有。 这样的答案,让秦墨卿有一丝心疼。 苏若琅累了好几个时辰,回到东厢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睁开眼,她眨了好几下才适应。 看到秦墨卿坐在桌边,她不由皱眉问道:“不是说今日出发?” “除了我们两个,其余人已经走了。”秦墨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一惊,翻身坐起来,“那我们……” “我们也已经出发了。”秦墨卿神秘一笑。 难道说,为了迷惑慕容夜,他特意和她一道留了下来? 第115章 回去,报仇雪恨 “你就不怕慕容夜没有找到我,伤及无辜?”苏若琅可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受到伤害。 “他就算伤,也只会伤他认为可以威胁到你的人。”秦墨卿倒是淡然。 苏若琅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苏耕?” 她还以为,秦墨卿会将苏耕扔在这里,让他和陈氏两个人互相残杀。 看来,他是为了将戏做全,所以特意将苏耕也带走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他暂时是不会杀了苏耕的。”既然慕容夜相信苏耕可以威胁到苏若琅,他就不会对苏耕下手。 说不定,还会利用苏耕引她现身。 待到他发现自己被骗了,怒火肯定会发泄到苏耕身上。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回到这里来找?”苏若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安心待在这里的。 万一慕容夜找到这里来,他们两个要怎么办? “放心吧,他只会认为我们两个早一步走了,不会想到我们还留在这里。”昨晚秦墨卿特意让景安驾着马车离开,就是为了给慕容夜造成这样的错觉。 慕容夜没有在前行的队伍里发现他们的踪迹,必然会往前追。 所以,他们越晚出发,反而越安全。 “也就是说,慕容夜极有可能会一路追到京城,还发现不了他被我们骗了?”苏若琅想到这一点,不由笑出了声。 秦墨卿怕是早就已经交代了景安,让他沿途留下痕迹,好让慕容夜相信他们的确提前出发了。 真是妙啊! 原本对她来说,慕容夜是最大的威胁。 如果这威胁一直在碰不到她的地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你可要最后再好好在齐镇逛逛?”秦墨卿知道她对齐镇没什么好留恋的,但还是希望她能留下哪怕一段美好的回忆。 苏若琅沉吟半晌,最后只说:“我想去看看我娘。” 她想去看看含霜。 当初她没有说出原主的身份,只是让原主将那两样东西保管好,是因为她知道,以原主的状况,就算她说了,原主也不会理解,反而会给她招来祸端。 若是有朝一日京城的人找过来,她手中有那两样东西,还能证明她的身份。 含霜已经尽了她的所能保护嘉禾公主。 而现在,嘉禾公主要回家了。 “好。我陪你去。” 苏若琅还以为秦墨卿会留在这里等她回来,毕竟这种事他应该不会感兴趣。 没想到他居然说要跟着去。 她心头蓦地有一丝暖意。 含霜的坟墓很简陋,只一个小土堆,立了一个牌子。 那牌子还是原主立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苏若琅娘亲之墓。 为了学这几个字,原主偷偷拿苏耕的打猎工具,到山上抓了几只兔子,将自己弄了一身的伤。 村里的教书先生也是看她可怜,才将那几个字写下给了她。 原主拿着一块木头,照着一点点刻,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几个字刻好。 苏若琅的手抚过那几个字,仿佛感觉到原主那时候悲伤的心情。 她看着傻,心里却跟明镜儿一样,知道含霜离开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疼她的人了。 “娘,我马上就要回京城了。我知道,这是你最期待也最害怕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但会过得很好,还会报仇雪恨。” 当初先皇后在齐镇出事,绝对不会是意外。 不然原主不会痴傻。 她在娘胎里就中了毒。 说明有人不想让她活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苏若琅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她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站起身来。 夕阳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不远处对着她微笑。 她眨了一下眼睛,对方就消失了。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秦墨卿,语气坚定:“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他终于不用再担心她会逃走了。 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若琅坐上马车,手里捧着从别苑里带出来的那盆药草。 希望它能撑到京城。 一路往前,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夜里赶路,白日里就到山洞或是客栈歇下。 住山洞的时候,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苏若琅甚至会主动靠在秦墨卿身上,只为能睡得舒服一点。 但住客栈,他这个人形枕头就失去作用了,只能睡在桌椅或是地上。 就这样,一月悄然过去。 再有五日,就能到京城了。 可这日一早,秦墨卿醒来,却不见苏若琅的身影。 她还是逃走了?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清醒,走出山洞去寻人。 马车还在外面拴着,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被人动过,被苏若琅悉心照顾了一路的药草在微风中摇曳。 她能去哪里? 难不成,慕容夜发现真相,昨晚将她带走了? 因着用了迷香,所以他才未能察觉? 秦墨卿心乱如麻,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快要到京城了,苏若琅却消失不见,他所有的谋划都失去了意义,所以他才会如此。 他烦闷地一掌拍在了旁边的大树上,结果听到了一声惊呼。 抬眼一看,苏若琅竟然在树上。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啊!” 苏若琅话还没说完,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秦墨卿飞身将她捞在了怀里,落地之后就将她扔下了。 “皇叔可真是无情。”苏若琅骂了一句,揉了揉发疼的膝盖,撇着嘴站起来。 “你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是不是想等我离开之后,再从上头下来,逃之夭夭?”秦墨卿冷声说道。 苏若琅无语凝噎。 “我要是真的想逃,这一路上机会多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到青州的时候,你对我就没有那么防备了吗?从前我只要一动,你就会醒。可现在就算我从你面前走过,你也依旧睡得很香。” 这说明,秦墨卿对她很信任。 能从他这样的人身上获取信任,实在是难得。 “你方才是不是很紧张?”苏若琅突然凑到他面前,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脸,“看你,脸都气红了。” 他的信任,就是她得寸进尺的资本。 第116章 对她来说,慕容夜更危险 秦墨卿抓住她的手腕,“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你却消失不见,你可知,我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他并没有用力,苏若琅却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不得已,他只能将手松开。 “皇叔才舍不得杀我,毕竟还得用我安抚人心呢。”苏若琅吐了吐舌头,又眨了眨眼睛,一副笃定了他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所以,你方才在做什么?”既然不是为了躲他,那她上树就另有原因。 “看到了一只可以入药的毒虫,就上树去抓。哪知道皇叔你突然出现,不但虫子没抓到,还受了伤。这笔账,皇叔打算怎么赔?”若不是因为那只毒虫难得一见,苏若琅也不至于会亲自上树去抓。 偏偏秦墨卿这时候醒了。 “等回到京城,让人抓一百只送你,行了吧?”也就是她,敢在他面前这样。 苏若琅轻哼一声,钻到了马车里。 秦墨卿站在原处半晌没动,她忍不住探出个脑袋来,喊道:“皇叔,我饿了!” 他认命般当起了车夫。 他们找了一处开在街边的小摊,买了两碗馄饨。 苏若琅是真的饿了,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秦墨卿却是一口未动。 “你不喜欢吃为何要买一碗?不是浪费吗?”苏若琅看到一旁有个瘦巴巴的小乞丐,将他面前的馄饨端起来,倒在了小乞丐的碗里。 “谢谢姐姐。”小乞丐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道了一声谢就狼吞虎咽起来。 苏若琅将碗还回去,拽着秦墨卿就要走,“既然你不喜欢吃这个,那就去别处买点吃的,总不能饿着。” 她只当他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对这小摊的馄饨看不上。 可这一路过来,他不也吃了不少不干不净的东西,怎么之前不像今日这般?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思及此,苏若琅扣住他的手腕为他诊脉。 “没事呀。也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你到底怎么了?”她伸出一只手在秦墨卿面前晃了晃。 他的眉心微微一皱,说道:“你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到危险?” “危险?”苏若琅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街道,哪里有什么危险? 不过,她旋即就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似乎来自不远处的客栈。 “该不会是……慕容夜?”苏若琅看过去,客栈的窗户蓦地关上,她没能看清窗边的人是谁。 算算日子,如果慕容夜日夜兼程一刻不停地往京城赶,怕是早就已经到了。 就算他只是让自己的人先一步到京城,如今也该知道他被骗了。 如果客栈里的人当真是慕容夜,他们两个人该怎么躲? “现在还不好下论断。如果是他倒还好,起码他不会害你。”秦墨卿担心,客栈里躲着的是想要杀她灭口,不让她回京的人。 若是那样,可比慕容夜要危险得多。 苏若琅却摇头,笑道:“那倒是不必。对我来说,还是慕容夜更危险。” 她宁愿遇到想要杀她的人,也不想遇到慕容夜。 秦墨卿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怎么,他在你心里这般可怕?” “他那样的人,如果你肯顺着他,那便是一切安好。但若是你不肯顺着他,他可以让你尝尽这世间的痛。”苏若琅知道慕容夜是个偏执的人。 所以根本就不愿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你打算怎么甩掉那些人?”秦墨卿想看看她是不是有更好的主意。 苏若琅轻笑一声,将腰间的竹笼取下一个来,走进了客栈。 她没理会店里的小二,径直上了楼,来到神秘人所在的房间,捅破窗户纸,取下腰间的竹笼,放到了破洞处,轻轻抖了抖。 而后她就躲到了一旁。 没多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另一声。 三声惨叫过后,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看到小二匆匆跑上来,苏若琅轻吹了一声口哨。 小二破门而入,没有注意到几只虫子从他身边飞过。 苏若琅将虫子收回到竹笼里,快步离开客栈。 秦墨卿担心她会出事,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带到了马车旁。 苏若琅钻到马车里,还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你做了什么?”秦墨卿只听到了几声惨叫,但并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招数。 苏若琅晃了晃手上的竹笼,“那日在林子里抓了几只毒蜂,发现与我从前养的毒蜂很像,就试着训练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听话。”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哪知道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秦墨卿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这几只毒蜂,听你的话?” “当然。我的口哨就是指令,它们会按照我的指令行事。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看。”苏若琅正要将毒蜂放出来,就被秦墨卿摁着脑袋塞回到马车里。 “此地不宜留,还是再找个时间看吧。”秦墨卿驾着马车带着她离开。 路上,他们没有再多停留,也不再入住客栈,只找山洞栖身。 三日之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城门外。 “皇叔这下开心了吧?回到京城之后,我就不会天天缠着皇叔了。”苏若琅跳下马车,呼吸了一下京城的空气。 景安和轻风早已得了消息,在城门迎接。 “你们可有看到慕容夜?”苏若琅最担心的就是慕容夜。 哪怕已经安全到了京城。 万一慕容夜发了疯,可没人能拦得住。 “他比我们先到京城,所以我们并不曾看到他。”景安也曾留意过慕容夜的踪迹。 但并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他带走了苏耕,怕是会利用苏耕威胁苏……公主。”这个称谓轻风还说得有几分别扭。 但不管怎么说,苏若琅是嘉禾公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他必须得习惯。 “差点忘了这茬。”苏若琅闻言,头疼起来。 她原本想着,只要躲着慕容夜不见到他就行了。 却没有想过,他手中还有筹码可以用。 “你若是实在担心,我可以让人去杀了苏耕。如此一来,他就没有筹码可以用了。”秦墨卿在一旁冷声说道。 第117章 皇叔,艳福不浅 “就怕苏耕一死,这黑锅旋即就会被扔到我身上。我可受不起。嘉禾公主才回到京城就杀了养父,你猜离国的人会如何看待她?” 苏若琅对苏耕并无半点感情,只是担心苏耕一死,她会莫名背了黑锅。 如今她回来,可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深思熟路。 “所以,如果慕容夜当真用苏耕威胁你,你会去见他?”秦墨卿自是不愿意让她去见慕容夜的。 “我觉得,他会一路来到京城,必然还有别的目的,不只是为我。所以,就算他致力于带我离开这里,也不是现在。”苏若琅记得,他与睿王可是有合作关系的。 说不定他到京城来,就是为了给睿王脱罪。 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证明她这个嘉禾公主是假的。 她面前,还有许多难关要过。 若是能与慕容夜撕破脸,则是最好的。 完完全全与他站在对立面,也就不会再让他那般心心念念。 “先回去休息。”秦墨卿示意她回到马车上。 苏若琅点了点头,钻回马车。 秦墨卿也跟着坐了进去,景安和轻风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到了摄政王府。 后门。 “既然京城有这么多双眼睛已经盯上我了,又何必还要故意这般偷偷摸摸的?”苏若琅不是很明白。 她回京的消息,怕是已经满天飞了。 为何不索性就大大方方的? “还不到时候。”秦墨卿只是回了她这几个字,就先一步踏进了后院。 摄政王的府邸,果真不一般。 比起先前在齐镇的别苑,不知豪华了多少倍。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就连丫鬟个个都出落得很标志。 “皇叔真是艳福不浅。”苏若琅揶揄了一句,而后看向他,眨巴着眼睛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 “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墨卿打断了。 苏若琅轻哼一声,“皇叔居然连丫鬟都不愿分我几个,也太抠门了!” “你要丫鬟,这府里的随你挑。”秦墨卿不想承认他方才想歪了。 他还以为她也想要“艳福”。 “多谢皇叔。”苏若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 “你暂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待教习嬷嬷教会你宫中的规矩之后,我会带你去见皇上。”秦墨卿将她带到了一处院子前。 苏若琅抬头看了一眼,院子名叫秋霜院。 倒是挺雅致。 “哥,听说你带着嘉禾公主回来了?那苏若琅呢,你可有将她带回来?”秦衍颂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苏若琅的耳朵里。 她故意往旁边躲了躲,藏在了秦衍颂看不到的地方。 “你提她做什么?是觉得你伤她伤得不够?”秦墨卿看到他,面色不虞。 也不知他这样的纨绔,回到京城这么久,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哥,我真的是被苏云珊骗了,所以才会将胭脂拿给她。我不知道后果那么严重。况且,我不是说了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吗?你若是没有带她回来,那我起齐镇将她带回来!”秦衍颂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觉得,她会想看到你吗?”秦墨卿被他的话逗笑了。 在他看来,秦衍颂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做到。 甚至于连看到那张脸,都会害怕。 “我当然知道她不想看到我。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变成那样。哥,你说,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同意让我照顾她?”秦衍颂颓然地垂着脑袋。 一旁,苏若琅已经蹑手蹑脚地往房间走去。 秦衍颂并没有注意到她。 “若是有人将你害成了那样,你可能原谅?”秦墨卿知道苏若琅想去做什么,于是继续和他拖延时间。 “可我是真心的,为什么连你也不肯信我?我回来的这段时间,常常会想起她。我原先觉得,她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根本就配不上你,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她。后来我回想她所做的事,却发现,她心地善良,不然也不会救下外祖母。就算她贪财,也算是取之有道……” 秦衍颂在一旁碎碎念,细数他所看到的苏若琅的优点。 说到最后,越来越离谱,秦墨卿不得不打断了他,“她在你眼里,当真这般好?” “当然!”他说得斩钉截铁。 看到房间里的人走到窗边招了招手,秦墨卿知道苏若琅已经准备好了,于是说道:“我带她回来了。她就在这里。” 秦衍颂一脸惊喜,“真的?她在哪里?” 他顺着秦墨卿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苏若琅戴着面纱缓缓走来。 面纱很薄,隐约能看到她脸上的伤,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 “你在找我?”苏若琅不知道,秦衍颂在看到他这张脸之后,会不会将方才说的好话全数收回去?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当初我不该那么做,害得你毁容。我希望我可以照顾你。”秦衍颂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不敢看她的脸。 苏若琅笑了,抓着他的手,放到了面纱上,“要不要将面纱扯下来,再说这样的话?我怕你会后悔。” “我……我不会后悔。这原本就是我的错,自然该是我来弥补和偿还。”秦衍颂鼓起勇气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面纱掉落在地。 一张溃烂的,还在流脓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秦衍颂往后退了两步,扶住院墙才勉强站稳。 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现在,你还敢说方才的话吗?”苏若琅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是戏谑。 秦衍颂强忍着不适,再次去看她的脸,“我……” 可他只勉强吐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做不到。所以,你还是把方才的话收回去吧,我就当没有听到。”尽管秦衍颂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他敢再次抬眼,就已经让她心生佩服了。 毕竟,对他这样的公子哥来说,多看她一眼,怕是得折寿十年。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先和我回去,明日会有太医来为你医治。”秦衍颂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第118章 其实,还挺可爱的 这举动让苏若琅始料未及。 秦衍颂难道是和人打了赌吗? “明明很怕,为何还要勉强?”苏若琅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我只是想补偿你。当初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的。”秦衍颂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心头一软。 “我之前的确是想过,你的脸毁了,就不会再被外祖母当成阿筠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若不是苏云珊和我说,那胭脂只会让你的脸上起红疹,我也不会拿给你。我纵然不是什么好人,也还没到那地步。” 他一直很后悔自己的举动。 好端端的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人还曾救过他。 他心中始终难安。 苏若琅蓦地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脸没事呢?” “没事?”秦衍颂看着她的脸,“怎么可能?” 苏若琅拿出手帕来,一点点擦干了脸上的东西,“其实,当初你在别苑里看到的,就是假的。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上你的当?” 秦衍颂又惊又喜,“你真的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原本苏若琅还以为他会生气,毕竟被骗了这么久。 哪知道他却是这样的反应,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甚至还想上手。 他自然没能摸到苏若琅的脸,甚至还没能接近,手就已经秦墨卿狠狠地拍了一下,痛得他吱哇乱叫。 “哥,你也太狠了吧?”他看着自己一点点红肿的手,抱怨道。 “还不给公主行礼?”秦墨卿却是半点不心疼他,还觉得自己打得太轻了。 秦衍颂的眼珠子陡然放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她……她是……是嘉禾……嘉禾公主?” 他手忙脚乱地行了个礼,还是不敢相信,“所以,你才去齐镇就已经找到人了。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那么久,还……还娶她?你们的婚事,应该不作数吧?” 毕竟要是作数的话,那可是摄政王娶了嫡公主,京城里有太多人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了。 “当然不作数了。他可是我的皇叔。按理说,我也该叫你一声小叔叔?”苏若琅可不会承认和秦墨卿的婚事。 尽管她这会儿还没有拿到和离书,但他用了假身份,而她的身份也算不上真。 所以,他们的婚姻可以判定无效。 秦墨卿听到她的话,眼底却闪过一抹晦暗。 “公主还是被折煞我了,叫什么小叔叔……”听着怪老的。秦衍颂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叫秦墨卿一声皇叔倒是应该。 “我看你是真心悔过,从前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如果你以后还敢做什么坏事,我可不会轻饶了你!”苏若琅觉着秦衍颂方才的表现算是真情实意,也就打算不再计较了。 不过警告还是得有的。 “公主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必定为公主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苏若琅被他逗笑了,“这些话还是别说了。不然我认真了,你可就难受了。本公主要休息了,你回吧。”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公主完全可以认真。既然公主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哥,你一定要照顾好公主,我先走了。”秦衍颂拍了拍秦墨卿的肩膀,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笑道:“其实,还挺可爱的。” 一旁的秦墨卿闻言,瞬间皱了眉,“哪里可爱?” “你知道吗?从前我以为他喜欢你,所以才会处处针对我。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让他是长在京城的纨绔子弟,高人一等,看不上她这个边境小城的乡下丫头,实属情理中的事。 看在他已经痛改前非,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暂时可以原谅。 苏若琅将自己守护了一路的药草种在了院子里。 然后便去见了老夫人。 “瘦了。肯定是阿卿没有好好照顾你。”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小脸,心疼地说道。 “是啊!他一路上就带我住山洞,吃野味,睡不好吃不好的。”苏若琅撇着嘴告状。 “阿卿太过分了,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老夫人气得不行,立刻让人去把秦墨卿喊来。 公务缠身的他听闻外祖母召唤,也只能放下手头的事赶过去。 “我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千万要照顾好嘉禾,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吃一点苦头,你倒是好,一路上让她吃野味睡山洞,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秦墨卿看着靠在老夫人身上偷笑的苏若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她。这几日她住在王府,我定会好好补偿。” 这话听得苏若琅脊背发寒。 莫名觉得他说到“好好补偿”这四个字的时候,是咬着牙在说。 “你打算何时带嘉禾入宫?”老夫人点了点头,问了她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一旦苏若琅入宫,以后想再见她,就不容易了。 “还得等上几日,待到她学会了宫中的规矩再去。”不光如此,他还要将宫中的复杂情况与她一一讲明。 她才知道,谁可以惹,谁不可以惹。 “让教习嬷嬷上我这儿来,我亲自看着她教。”老夫人可不想让苏若琅被教习嬷嬷给欺负了。 “好。”秦墨卿无奈答应。 第二日一早,教习嬷嬷就来了。 苏若琅被带到老夫人的院子里,从最简单的规矩开始学。 原本教习嬷嬷觉得,她一个乡下丫头,纵然是公主,怕也没有公主万分之一的气质。 可在见到她之后,就被她强大的气场给镇住了。 “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嬷嬷多多指教。”话说得客气,语气却是疏离,甚至还带着几分冰冷。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苏若琅看出了教习嬷嬷的心思。 既然对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她也就没有必要如此客气。 是公主,就该拿出公主的样子来。 毕竟,此时的京城,有无数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第119章 求你,放他一马 “公主言重了,奴婢自当竭尽全力。”教习嬷嬷卑躬屈膝地说完,便开始教她宫里的规矩。 繁杂又麻烦的规矩,苏若琅学起来却是很快。 加上她是在主子,并非奴才,所以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学会了。 教习嬷嬷只觉得不可思议,“公主果真是冰雪聪明,奴婢已经没有什么可已经教给公主的了。” “不如你和我说说,宫里有没有什么秘闻?比如,后宫之中,可有谁是被迫进去,曾与某个大臣有私情的?亦或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还有还有,皇上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在来京城的路上,秦墨卿和她大致说过宫里的情况。 但他说的都不是苏若琅想要知道的消息。 想要制衡前朝,就得从后宫的秘辛入手。 “这……”教习嬷嬷很是为难,半晌没有说话。 苏若琅拿出了几样首饰来,放到了教习嬷嬷面前,“我和你打听这些,不过是为了入宫之后日子能好过一点。毕竟连你都看不起我,宫里的人自然更会给我脸色,你说是不是?” 教习嬷嬷能看出来,那几样首饰价值不菲。 她原本也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打算离开皇宫。 临走之前,将皇宫里的秘密说给眼前这位公主赚取些好处,何乐而不为? 她将苏若琅想知道的消息一一说给了她。 最后还嘱咐道:“公主回宫之后,切莫打探太上皇的消息。皇上对此十分忌惮,奴婢担心公主会引火上身。” “多谢嬷嬷提醒。”苏若琅也知道太上皇是被逼着退位的,所以他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必定很不融洽。 听闻他如今虽然还住在宫中,却只得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平日里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 教习嬷嬷走后,苏若琅打算在入宫之前再为老夫人煎一次药,彻底去了她的病根。 可她在摄政王府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药材。 只得出门去买。 摄政王府附近就有药铺,她打算快去快回,省得惹出什么麻烦。 可当她买好药材往回走的时候,却还是碰上了她不想碰见的人。 慕容夜看着她,眼底泛着一抹冷意:“你可还记得你和我说过什么?” “我当然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去京城,但嘉禾公主会回京城。”所以,她也不算是在说谎。 她不去京城,是因为她不喜欢这地方。而嘉禾公主回京城,则是因为她肩上有她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苏耕在我手上。”慕容夜实在是不知道,她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恐怕她说的她在意苏耕,也全然是假的。 否则她回到京城这么几日,为何不曾找他打听苏耕的消息? “你该不会以为,你当真可以利用他威胁我吧?如果不是他一直说谎,我又何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苏若琅想到原主从前吃的苦,眼底是难掩的恨意。 要不是苏耕默许,陈氏和苏云珊怎么敢将她欺负成那样? “所以,你根本就不在意他,对吧?就算我现在杀了他,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慕容夜不怒反笑。 苏若琅,真的比他从前遇到的所有人都有意思多了。 她是第一个,可以真的牵动他情绪的人。 “其实,我想求你放过他一马。”苏若琅倒是不想苏耕真的就这么死了。 毕竟,他前脚一死,黑锅后脚就会扣到她身上。 “求?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慕容夜听到她说出这个字,眼中总算有了波澜。 既然是要求他,就该拿出求他的样子来。 “我求人就是这态度。”苏若琅才不会让他得寸进尺。 慕容夜皮笑肉不笑,“其实,你是怕我杀了他,会嫁祸给你吧?嘉禾公主才回到京城,就杀了自己的养父,这消息稍微添点油加点醋散发出去,怕是很快就会变成你是怕他会揭穿你的身份,所以才会杀人灭口。” 她怕的就是这一点。 但她不会承认。 “谁告诉你,苏耕在你手上?他是我的养父,自然被我带到京城,寻了一处府邸颐养天年。他可不会死。”苏若琅先前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慕容夜和睿王,也不敢明着站出来和她对质,只敢在暗地里较劲。 所以,她若是能让苏耕出现在众人面前,证明他不但没死还过得很好,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难怪你这么淡然,原来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慕容夜又一次被她的聪慧折服。 可惜这般聪慧的女子,现在还不属于他。 “要对付你,自然得先想好所有可能的办法。”苏若琅扬唇一笑。 “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慕容夜觉着,这世上应该也很难找出另一个可以让她如此上心的人了。 “随你怎么想。总之,你别想用苏耕威胁我。就算我没有想到应对的法子,我也绝对不会受你威胁。”苏若琅说罢,绕过他往摄政王府走去。 慕容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她最讨厌的便是被威胁。 她宁可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认输。 慕容夜回到府邸,绕过回廊,就听到了一阵琴音。 他倚在柱子上听了会儿,不甚满意地打断,“练成这样,也敢在院子里弹?” 弹琴的女子手上的动作一滞,跪在地上请罪:“请主子责罚。” “与其想法子讨好我,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报仇。”慕容夜走过去,捏住女子的下巴,“你现在这样子,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你知道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深重的恨意,说的话却谦卑:“主子教训的是。” “苏云珊,我救下你,可不是想看到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若是当真想报仇,就给我拿出诚意来,否则,我立刻让人将你剁碎了喂狗。”说罢,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倒在地。 苏云珊攥紧了手掌,她爬起来,抬眼定定地看着慕容夜,一字一句说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慕容夜笑了笑,“那我等着那一天。” 第120章 生气,居然欺负美人 苏若琅回到摄政王府,心里还有几分不安。 她想的法子,暂时还没有施行。所以她才会故意当着慕容夜的面说出来,让他暂时不要打苏耕的主意。 这样,她才能有缓冲的时间。 眼下她怕的就是,慕容夜回过味来,发现了她的心思,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那可就麻烦了。 她必须要在慕容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京城找一个合适的人假扮苏耕。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物色人选。 苏若琅在街上闲逛,正巧看到秦墨卿与一绝色美人站在一起。 美人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悦。 秦墨卿则是一脸冷漠,在美人试图伸手拉他衣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凑过去的时候,听到美人委屈又愤恨地问道:“你当真不帮我?” “本王刚刚回京,尚不清楚情况,若是盲目求情,怕是只会让你爹的处境更加危险。”秦墨卿的声音比他的神情还要冷漠。 苏若琅不由在心里啧啧两声,面对这么漂亮的美人,他那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 “罢了,就当我从未找过你。”美人抹着泪转身离开,引来一众人侧目。 苏若琅隐约听到有人说她是林如薇。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秦衍颂那里听到过,京城第一美人林如薇。 真是丝毫不愧对这个称呼,连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没事不要离开王府?”正感叹着,耳边就传来了秦墨卿的声音。 “没看到我手上提着药吗?我想着,不多时就要入宫。入宫之前再最后给老夫人煎一次药,让她彻底断了病根。”她晃了晃手上的药包。 秦墨卿一眼就看到了药包角落上的几个字,“这药铺在王府附近,你买了药为何没有回去?” “运气不好,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慕容夜。他威胁我说,他要杀了苏耕,于是我和他说,我已经为苏耕找好了替身,就算他杀了苏耕,我也让所有人相信是他和睿王试图陷害我。”苏若琅懒得编谎话。 “他可有伤你?”秦墨卿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 前两次她与慕容夜狭路相逢,他可都将她伤得不轻。 “没有。这里是京城,他若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我就敢喊出声让所有人以为他是个登徒子。”只要不是二人独处,她就不带怕的。 “所以,你是想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回去当苏耕的替身?”秦墨卿见她的手腕上没有伤痕,才放下心来。 “时间紧迫,容不得我细想太多,只要有个合适的就行了。若是慕容夜真要发难,到时候他都不必说话,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卖惨就行了。”苏若琅觉得要求不需要太高。 只要带回去训练几日,能够在她说话的时候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边装可怜,指控曾有人试图刺杀他,如今还试图混淆视听,就足够了。 “你倒是想得简单。万一他不杀了苏耕,偏要让他活着呢?万一他让苏耕和从前一般,站出来指认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根本就不是嘉禾公主呢?”秦墨卿现在只恨他没有早一点除掉苏耕,留下了他这个祸患。 若是慕容夜当真将他杀了也就罢了。 若是他站出来指认苏若琅不是嘉禾公主,他们的处境可就难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他都不是苏耕,他说的话谁信?”在苏若琅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要她否认苏耕的身份,无论慕容夜有多少招数,都用不出来。 “他的身份,哪里是你这么容易就能否定的?他若是说出你身上的印记来,你要怎么办?”秦墨卿却没有她那么自信。 苏耕毕竟是她的养父,她身上有什么印记,他会不清楚么? “从小到大,他不曾关心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我身上的印记?至于我身上的疤痕,早就被我用药治好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但凡苏耕对原主用过一点心,她都会怕。 只可惜,苏耕并不是那样的人。 也不知道慕容夜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苏耕对他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算了,还是越晚知道越好,不然他肯定会想新的法子对付自己。 “你帮我把药拿回去,我找到人就回去煎药。”苏若琅将药塞到秦墨卿的怀里,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明知道如今京城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还非得自己去找?纵然找到了,就不怕被拆穿吗?” 苏若琅想了想,觉得也是。 而今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若是在京城里现找一个人冒充苏耕,怕是转眼就会被人揭穿。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苏若琅心头有了更好的主意,将药包从秦墨卿的手中接过来。 她正想让秦墨卿松手,就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过去,赫然是方才缠着秦墨卿的林如薇。 “还不快放手!”苏若琅生怕会被误会,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难怪他方才明明可以叫住她,却非得抓她的手,原来是想利用她挡桃花啊? 被京城第一美人看上,难道不该觉得荣幸吗? 她想对林如薇高喊一声:你千万不要误会! 可美人已经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你这人怎么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苏若琅想要追上去,和她说个清楚。 可视线里已经没有了林如薇的身影。 “你当她是愿意来找我?若不是因为她爹犯了事,被关入大牢,她可不会来求我。”秦墨卿的声音陡然又冷了几分。 苏若琅摸着下巴思考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你对她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而今她有事来求你,你故意晾着她,只等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阶下囚,你再答应救她爹,到时候你们就虐身又虐心……” 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出爱恨情仇的戏码。 “你哪里看那么多话本子?以后不准再看了。”秦墨卿听着她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121章 原来,只有他欢迎她 “难道不是吗?你方才的语气明明很怨念。”苏若琅不觉得是自己想错了,只当他是羞于承认。 毕竟谁会承认自己爱而不得啊? 苏若琅决定回到王府之后去找府里的丫鬟八卦一下。 主子的秘闻,她们最清楚不过了。 “规矩都学完了?”秦墨卿忽然想起这茬来。 教习嬷嬷刚到摄政王府半日,她怎么就出来了? “当然。我还以为宫里的规矩有多复杂,结果简单得很。哪怕是学的这些,多半时候也用不上。”她可是嫡公主,宫中没几个人比她身份更尊贵。 除了皇位上的人,还有被关在角落的太上皇,也就后宫里那位高贵妃她得谨慎一点。 其余的,都不必放在眼中。 至于眼前这位,就更不必了。 “日后你在宫里出了什么错,可不要怪我没让人教你。”秦墨卿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怪是能怪她太聪明了。 就怕她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放心,我不会出错。教习嬷嬷将宫里的秘密都说给我听了,等我入了宫,肯定能将他们给拿捏住。”苏若琅做了一个拿捏的手势。 秦墨卿无奈一笑,她倒是会耍小聪明。 回到摄政王府,苏若琅采了药草,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厨房。 这一进去,又是几个时辰才出来。 她将药端给老夫人,还嘱咐了她平日里要注意的事。 纵然去了病根,可老夫人年老体弱,依旧需要注意。 她知道这一连串老夫人定然记不住,还特意写了下来,拿给了她身旁的嬷嬷。 “你这般细心,真是让我舍不得。”老夫人看着她,眼睛红了一圈。 “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到宫里来见我。或者让皇叔给我托个口信,我就来找你。”苏若琅说出“皇叔”两个字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这摄政王是太上皇亲封的,叫他一声皇叔的确不过分。 传闻,当年住在离宫之中的太上皇忽然回宫,说他可以交出手中的兵符,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封秦墨卿为摄政王。 他一个外姓,就算有战神的名声,顶多也只能被封王。 太上皇这要求,十分过分。 可碍于他手中的兵符,皇上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认了他这个摄政王。 苏若琅忽然有些好奇,他是不是也并不想要这个身份? 被人强加一个不想要的人生,他心中怕是也很难受吧? 思及此,她蓦地想到,从她回京到现在,宫里还不曾派一个人过来…… “皇上是不是不想让我回来?”苏若琅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起初她以为,她回来是稳定局面的,所以纵然其他人不欢迎她,皇位上的那个人定然是欢迎她的。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除了秦墨卿,这京城之中或许根本就没有人欢迎她。 “嘉禾,你怎么能还用这样的称谓?”老夫人微微蹙眉,“他怎么会不欢迎你?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近日事多,他还来不及关心你罢了。” 这解释着实太过苍白无力了。 苏若琅根本就不相信。 但凡在意,百忙之中也会抽出时间。 如今这样子,更像是在等着旁人动手。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不欢迎是吗?那就等着看好了! 离国皇上膝下只有三子,大皇子曾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却在一次狩猎途中遭六皇子的人暗杀。 二皇子资质不足,略有几分愚钝。六皇子设计将毒箭藏在了他的箭囊之中,他未能发现。就这样被陷害成了凶手,皇上震怒,将他关入暗牢之中。 半年之后,有人查明了暗杀一事的真相,六皇子见东窗事发,索性起兵谋反,死于乱箭之下,那时候,久经折磨的二皇子已经疯了。 如今皇上重病缠身,膝下再无所出,只剩一个疯疯癫癫的二皇子,故而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离国的江山一时风雨飘摇。 所以才有人主张将她这个嫡公主找回来。 纵然她不能成为储君,她若是能诞下儿子,却是可以继承皇位的。 她不是很明白,皇上为何会不欢迎她? 难道说,是因为原主母后的娘家风头太盛了? 被迫迎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后,还以为她死之后就可以摆脱她的娘家。 可看如今京城这形势,邵家依旧是权势最大的。 甚至比秦墨卿这个摄政王还要厉害。 也难怪皇上会忌惮她。 她回来,不就是邵家和摄政王联手了吗?更别说,让秦墨卿成为摄政王的人还在喘气呢。 “嘉禾,你千万不要多想。过几日,你父皇就会让人来迎你回宫了。”老夫人见她许久没有说话,只得再解释两句。 “纵然他不欢迎我,我也回来了。皇宫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不管他让不让人来接我,我的身份,他都不能否认。”苏若琅倒是想看看,皇上能等到几时。 一年半载,他等得起,这京城里的看客也等不起。 “老夫人早些休息。”苏若琅拿着药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在书桌上铺了一张纸,按着白日里嬷嬷和她说的,将后宫大致勾勒了出来。 先皇后住的凤栖宫已经荒废许久,传言说那是皇上为了缅怀挚爱,特意留下来的,再没有赐给别人住。 这样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破了。 若真怀念,又怎么会每年到了先皇后忌日之时都在宫中歌舞升平,仿佛在特意庆祝一般? 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顾还有个流落在宫外的女儿,从未让人去寻过。 如今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是高贵妃,她住的是秾华宫,就在凤栖宫旁。 至于太上皇,则被安排在了冷宫旁的一个又破又小的宫殿里,听闻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在画什么?”秦墨卿路过她的院子,见房间里还亮着灯,于是便走了进来。 走到门边,看她正认真画着什么,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家。”苏若琅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说道。 秦墨卿还以为她说的是苏家,走过去才发现,她画的是皇宫。 说是她家,却也没有错。 谁让她是公主呢? 第122章 只有她,说他惨 “看来,教习嬷嬷和你说了不少。”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圈,上面还写着太上皇三个字。 “是啊,她还和我说,千万不要去见皇爷爷,不然父皇会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苏若琅看向秦墨卿,问得很认真。 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更好奇的话,太上皇既然手中有兵符,按理说,他应该不怕自己这个儿子才对,怎么就会被他逼得不但退了位,甚至还搬去了离宫,再也不问朝政? 而他又为何会选择在多年之后突然回来,还选中秦墨卿来当皇上的绊脚石? 难不成,太上皇与秦墨卿之间,有什么隐秘的关联? “你想多了,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秦墨卿摇了摇头,眼底却是一片晦暗。 硬生生被推到风口浪尖,哪里是他能选择的? “如此说来,是太上皇过分欣赏你,所以一心推你上这位置,不曾与你商量?那你岂不是……太惨了点。”苏若琅撇了撇嘴。 秦墨卿微微一怔。 旁人都以为摄政王这头衔光鲜亮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却只有她,说他惨。 “太上皇也说不上欣赏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出来挡在皇上前面罢了。不然这离国的江山,迟早会毁在他手上。”秦墨卿不怕和她说实话。 他对她,极其信任。 “可也得你足够厉害,才能胜任挡箭牌的角色,这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不管太上皇为何会选择他,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若不是秦墨卿,离国现在怕是已经乱成一片了。 她回来,的确可以稳定局势,但能撑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她可以给皇上瞧瞧病,让他能多撑一段时间。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秦墨卿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难得能从她这里听到两句好话。 “你擅自接我回来,皇上必然不高兴。短时间内,他怕是不会接我入宫,你有什么打算?”苏若琅知道,他要如何应付皇上。 秦墨卿的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似是没想到,她居然猜到了皇上不想让她入宫。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迟早是要回去的。纵然他不欢迎你,宫中自然有人欢迎你。三日之后,是太上皇的寿辰,到时候,我会带你入宫。”秦墨卿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 太上皇的寿宴,就是最佳的机会。 “果然还是要依靠太上皇。既然他这般有能力,为何会退位,还将皇位传给了一个这般无能的人?”苏若琅越想越不明白。 有勇有谋有兵权,对一切洞若观火,按理说应该是个难得的明君。 可偏偏是这样一位明君,却被逼到了退位的地步。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有些事,你不该知道,便不要多问。否则……” “只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秦墨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若琅接了过去。 “你知道就好。”他明白,纵然她知道,也还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是不会问他罢了。 “皇叔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是为了离国的江山,我也会好好活下来,然后寻几个长得漂亮的小哥哥……”苏若琅说到最后,差点笑出声来。 “几个?”秦墨卿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挑眉,“你倒是贪心。” “倒也不是我贪心。既然我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让离国皇室的血脉得以延续下去,自然就得努力一点,不是么?”苏若琅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那闲心。 毕竟,最后被送到她身边来的,肯定都没安什么好心。 “皇室的血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延续的。”秦墨卿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冷意。 “这么说来,到时候我还可以来一场选秀?”苏若琅自然听出他生气了,但也没有妨碍她将话越说越离谱。 “如果你想让人在背后看你的笑话,随你。只要你别忘记我带你回来的目的就行了。”秦墨卿说完,不等苏若琅开口,拂袖而去。 “居然都不听我解释。”她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到房间里盘算起自己的计划来。 她的路,必定会很坎坷。 而她要走的第一步,就是验明正身。 先皇后与皇上虽然感情不和,但她的血脉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滴血验亲这一关,她是过得了的。 过了这一关,再拿出先皇后留下的那两样信物,展示她手腕上的胎记,就无人质疑她不是嘉禾公主了。 第二步,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嘉禾公主身份尊贵,是离国唯一的嫡公主,是旁人不敢直视的璀璨明珠。 唯有让人明白了这一点,她行事才能变得更方便。 手中的权力也更大,纵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无人敢置喙。 第三步,则是探探先皇后娘家的底。 按理说,她回来,最高兴的应该是丞相府的人。 可直到现在,也无一人来找她。 当然,不排除他们是怕她的身份还未得到认证之前,与她来往会招来麻烦。 毕竟丞相府这棵大树,原本就足够招风。 要是再惹上一个假公主,足够皇上往他们身上扣莫须有的罪名了。 她趴在桌边,看着面前那张已经被她涂抹得快要看不清的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是在床上。 苏若琅没想那么多,正打算打水梳洗,就有丫鬟将温水端了进来。 先前在别苑时,她就不太习惯有人伺候。 可她抬起手正要将人打发走,就听到外头一个声音道:“你是嫡公主,怎能自己动手?” 苏若琅无奈,只得将手放下,乖乖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几个丫鬟忙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她的头上插满了珠翠,又换了一身明亮的衣裳,她觉得自己活像是一只花蝴蝶。 “在你们眼中,嫡公主便是这样?”苏若琅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这几个丫鬟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又不是一身珠光宝气就能彰显身份。 她想要将头上的珠翠扯下来,却被秦墨卿拦住了。 第123章 让她,藏起锋芒 “你这和是什么意思?”苏若琅不悦地看向眼前的人,“难道你想让我以这样的形象去参加皇爷爷的寿宴?” 那不是让京城的皇宫贵族看她的笑话吗? 秦墨卿这审美比直男还直男。 “若不如此,又如何让他们对你放低戒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暂时收敛起你所有的锋芒。如果你太早让他们知道你很难对付,你的处境只会变得艰难,你明白么?” 秦墨卿知道她恨不得能让所有人知道她不能惹。 可她原本就已经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一来,只会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所以,你想让我先装傻?让所有人以为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让他们放低对我的戒心?”苏若琅好奇,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才不过一夜过去而已。 看来,他方才应该是去见过什么人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见的人是谁。 “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按着你的想法来。”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还以为她不乐意。 毕竟,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呢? “难得皇爷爷对我这般关心,我自然要听他的话。”苏若琅一语点破。 秦墨卿并不觉得惊讶,反而还点了点头,“记得要藏好。到时候你锋芒毕露,才能让他们惊艳。” 苏若琅轻哼一声,一副半点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一身珠翠着实太过沉重,她走路都费劲。 罢了,暂时忍着吧。 练习了两日,苏若琅终于能招架得住满头的珠翠了。 但是寿礼她还没有选好。 太上皇什么也不缺,送得贵重了,她自己心疼不说,太上皇也看不上。 思来想去,苏若琅亲手为他做了一双护膝,在中间缝上了药草。 看上去不怎么样,功效却不小。 她拿来一个锦盒,将护膝放在了第二层。第一层则随意放了几只扳指,成色一看就不怎么样。 “这便是你要送给太上皇的寿礼?”秦墨卿原以为此事不用他操心。 但看到那几个着实不怎么样的扳指,他还是没忍住皱了眉。 “不是你说,让我装傻么?既然我又傻又贪财,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东西。”苏若琅并没有告诉他锦盒还有第二层。 坐上马车,她终于要前往皇宫。 那红墙之内,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景,今日总算可以一见了。 因着与摄政王同乘一辆马车,到宫门口并没有遇到盘查就被放了进去。 苏若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觉得这皇宫之中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从马车上下来,苏若琅头上的步摇险些掉下来。 还好一旁有人为她扶了一下。 “多谢。”她抬眼,看到一张美艳夺目的脸,竟然是林如薇。 她爹不是出事了吗?太上皇的寿宴她还能受邀? 看来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挺好用的。 “公主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林如薇一笑,真是倾国倾城。 只是那笑意并未到眼底,想来不是出于真心。 苏若琅佯装惊讶,“你……知道我是谁?” “这京城之中,有谁不知道公主?”林如薇挽起她的手,同她一起往里走,似乎全然忘了后头还有一个人。 “是吗?原来我的名声这么大?那皇叔还骗我说,没有人认识我!皇叔的嘴里尽是谎话!”苏若琅不悦地晃了晃脑袋,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皇叔?算起来,摄政王的确是你的皇叔。不过,你这么叫他,他能乐意?”林如薇掩唇轻笑。 此时她的笑,倒是出自真心了。 “谁管他乐不乐意?我可是嫡公主,他难不成还能管到我头上来不成?”苏若琅趾高气扬的语气,不但林如薇听出来了,一旁的人也听了个清楚明白。 当即就有人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明明皇上都还没有承认她的身份,居然就这么急着想要爬到摄政王头上了。 苏若琅一脸不在意,同林如薇一道来到了寿宴会场。 布置得倒是很喜庆,中间还搭了个戏台,正在唱戏。 太上皇坐在不远处,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却不见皇上的身影。 皇上该不会是故意躲避不见她吧? 这样就不用认她了。 “是嘉禾来了?”太上皇发现她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苏若琅快步走过去,不搭笨拙,惹来一众笑声。 “慢点,不要着急,别摔了!”太上皇嘱咐了一句。 苏若琅这才放慢了脚步,凑到太上皇面前,娇娇地喊了一声:“皇爷爷!” 太上皇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脸,感慨道:“与你母后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苏若琅将锦盒递给太上皇,“皇爷爷,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寿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太上皇将锦盒打开,看到那几个平平无奇的扳指,眉心微微一皱,“嘉禾用心了。” “皇爷爷别扔!下面还有一层,是一双护膝,我亲手绣的。”苏若琅怕他发现不了这锦盒还有乾坤,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太上皇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按理说,她应该推辞。 可那不是她现在的人设,所以她立马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了。 她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秦墨卿的踪迹。 他这是在与太上皇避嫌? 苏若琅坐没坐相,支着下巴看着戏台上的人晃来晃去,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皇爷爷,什么时候开饭啊?” “嘉禾饿了?那便上菜吧!”太上皇正要让戏台上的人撤下去,忽然一个人跑过来,跪在了他面前。 “何事?”太上皇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那人抬起头,看向苏若琅,结结巴巴地说道:“草民有罪,还请太上皇恕罪!” “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太上皇的眼底明明满是不耐烦,却还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她……她是草民的女儿,不知为何会被摄政王带入宫中,冒充嘉禾公主!草民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重罪,特来说明实情,请太上皇宽恕!” 那人话音还未落,周围已是一片哗然。 别说,这一出,苏若琅还真没料到。 慕容夜知道苏耕不顶用,所以没让他出来,找了个替身! 第124章 既然回来了,就住下吧 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这心思还真是够歹毒的。 “你说,你是我爹,可有证据?”苏若琅却是半点不慌,依旧支着下巴,眼中还带着几点笑意。 那笑意直看得跪在地上的人心里发慌。 “当……当然有证据了!你左手手臂上这个位置有一道伤,是你小时候贪玩,被镰刀割伤的。”他指着自己左手某处,一副笃定的样子。 苏若琅佯装惊慌,站起身来,头上的珠翠晃成一片。 她对着不远处的景安使了个眼色,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人设,她不能展露出半点锋芒。 只能依靠旁人来为她解围。 可景安不懂她的用意,疑惑地皱了皱眉。 不过旋即他就像是被谁点化了一般,大喊了一声:“苏耕!” 跪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人喊你,你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似是故意变化了说话的方式,让人心分辨不出他是谁。 但苏若琅却知道,是秦墨卿。 这时候,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却也不能明着帮她。 只得藏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已经开始颤抖。 纵然他受过训练,可以将谎言说得跟真的一样,可他终究不是苏耕,不会对这个名字有本能的反应。 “我只是没有听到。”他这解释自然很苍白。 景安的声音那么大,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他不可能没听到。 “若琅,你若是识相,就快点跪下认错,可不要连累到我。”他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但这时候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苏若琅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转头看向太上皇:“皇爷爷,我不认识他!你相信我,他不是苏耕!” 她这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心虚。 “孰是孰非,看看手上的伤不就知道了。嘉禾公主应该不会不敢吧?”这声音…… 苏若琅微微皱眉。 林如薇方才不是还一副想要讨好她的样子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脸? 看来这京城第一美人,也就空有这一副皮囊罢了。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对本公主颐指气使?若是我没有记错,你爹还在坐牢吧?你不关心你爹能不能从牢里出来,居然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宫里参加寿宴,若是被你爹知道了,怕是要哭晕在牢房里!” 苏若琅见不得双面人。 尤其是林如薇这种见势不对立刻就变成墙头草的。 前几日的心疼真是喂了狗。 难怪秦墨卿对她是那样的态度,她值得。 “嘉禾公主莫气,林小姐也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不如你就让大家看看,你手上究竟有没有伤。”不知哪家的公子哥站出来,为林如薇说话。 话音才落,就被自家老爹揪了回去,警告他闭嘴。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吧。”太上皇发了话。 众人原以为,太上皇必定会站在苏若琅这边,为她说话。 却没想到,他居然要验证这嘉禾公主的真假。 一个宫女走上前,不顾苏若琅的反对,掀开了她的衣袖。 她的手臂一片光洁,并没有半点伤痕。 “看清楚了吗?”苏若琅冷眼看着手指扔抓在她衣袖上的宫女。 宫女吓得当即收回了手。 “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并不是这只手。”那人看到这结果,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方才还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哪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 “如果另一只手上也没有伤痕,你说,你该被如何处置?”太上皇端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漫不经心般问了一句。 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那句话里暗含的杀意。 那人没有敢回答,只屏息凝神等着宫女掀开苏若琅另一只手的衣袖。 手臂依旧是光洁一片,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身上的伤居然好了。”那人抖如筛糠,汗如雨下,一张脸惨白。 他的眼光看向某一处,又迅速收了回来。 苏若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并没有人。 不过,不久之前,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应该是睿王。 “其实,你一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端倪。你可知道?”太上皇轻蔑一笑,“你说话的口音,可没有半点自边关来的样子。” 苏若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想到太上皇居然发现了。 这老头,果然不简单。 “有一点你没有说错,你犯下的,的确是株连九族的罪行。来人,将他带下去!”太上皇的话音才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了那人的咽喉之中。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甚至还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似是觉得晦气,太上皇让人收拾了尸首,转身就要回寝殿。 走之前,他深深看了苏若琅一眼,说道:“嘉禾,既然回来了,便在宫中住下吧。你母后的宫殿正巧还空着。” “是。”苏若琅答得乖巧,心里却骂道:那宫殿杂草怕都有几米深了,让她住进去? 这不是坑人吗? 待到太上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苏若琅才转过身。 正好对上了林如薇略带惶恐的目光。 她原本没有半点要理会的意思,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林如薇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公……公主息怒!” “京城第一美人,不过如此。”苏若琅淡淡地说了一句,绕过她往后宫走去。 林如薇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眼里的恨意如淬了毒一般。 凤栖宫。 苏若琅光是站在大门口就已经能嗅到里面灰尘散发出的气味了。 “皇爷爷也真是的,也不让人收拾一下,直接就让我来住,未免也太……”为了不给自己惹来祸端,她只得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伸出手,正要推开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先随我回去,明日再来。” 是秦墨卿。 “可皇爷爷让我住下,我要是跟你回去,岂不是违背了他的旨意?”苏若琅倒是想回摄政王府。 但太上皇说的话,也算是圣旨吧? 她哪里敢抗旨不遵啊! “不如,今晚到我那里去住?”一个清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第125章 淑妃,算盘打得太差 苏若琅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 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后宫中的妃子。 “不必了,多谢淑妃娘娘好意。” 苏若琅还没开口,秦墨卿就替她拒绝了。 “惠宁宫是小了点,但我绝不会让嘉禾公主受半点委屈。”淑妃却很坚持。 她缓步走过来,抓起苏若琅的手,笑得分外温柔。 “算你识相,本公主就到你那里去住。等这里收拾好了,再搬过来。不过得说好了,你的房间要让给我。” 难得她一来这宫里就有人主动献殷勤,她自然要弄清楚,这淑妃打的什么算盘。 淑妃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脸上却依旧笑道:“嘉禾公主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惠宁宫的宫人,可以随意使唤,若是有看得上的,就拿去,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苏若琅转身的时候,秦墨卿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她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皇叔,记得差人把我的东西都送给我,一样也不许落下。” 而后,她就跟着淑妃到了惠宁宫。 这个淑妃,并不在教习嬷嬷之前告诉她的后宫秘闻之中。 也就是说,淑妃纵然有妃位,但并不受宠。 所以,她住的宫殿自然也就不算好。 苏若琅一踏进去,就皱了眉,“怎么这么小?” “比起凤栖宫来,的确小。让公主见笑了。”淑妃强颜欢笑,手指却暗暗攥紧。 苏若琅看在眼里,反而轻松了不少。 淑妃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狠角色。 她之所以会这般献殷勤,应该是想要帮助某个人对付她,从而捞到好处。 “你的房间,归本公主了。让你的人准备热水,本公主要沐浴。”苏若琅蓦地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淑妃吩咐宫女准备热水,又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里。 苏若琅在里面看了一圈,停在了梳妆台上,随手拿了一根簪子,“这簪子倒是很漂亮。” “若是喜欢,就赠与公主好了。”淑妃咬着牙说道。 苏若琅点了点头,将簪子强行加入了头上的珠翠队伍里。 “娘娘,热水准备好了。”宫女在门外传话。 淑妃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公主累了一日,快去沐浴吧。” 苏若琅随着宫女去到浴房。 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浴桶之中撒着花瓣,的确可以掩盖某些不寻常的气味。 苏若琅勾起嘴角,让宫女伺候她宽衣。 “别动我头上的东西,我心里有数。”宫女正要取下她满头的珠翠,就被她警告了一句。 “可公主戴着这么多首饰沐浴,多有不便。”那宫女伸手在她的发髻中扒拉了几下,好似在找什么。 “说得也是。反正我心里有数,若是发现少了一样,拿你是问。”苏若琅任由她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坐在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瞬间将她包裹起来,让她一阵舒畅。 如果这水中没有毒就更好了。 苏若琅靠在浴桶边,闭上了眼睛。 宫女在一旁观察了许久,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有反应,才对照着手中的图样在她那堆珠翠里翻找。 可不管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图样上的那支银簪。 苏若琅故意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宫女吓了一跳,差点被手中的步摇划伤。 回头看到苏若琅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她才松了口气。 她推门出去,向淑妃禀报。 “你说什么?银簪和玉佩你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这两样东西她不可能不随身携带,肯定是你太蠢,才没有发现。”淑妃自是不相信,苏若琅居然没有将证明她身份的物件带在身边。 对她来说,那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奴婢的确没有发现。娘娘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宫女觉得委屈。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难道她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淑妃不信邪,当真亲自去了浴房,将苏若琅的东西翻了好几遍。 “罢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既然这两样东西不在她身上,如今也是否定她身份的最佳时机。等下本宫就去告诉皇上。”淑妃推门出去,未曾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然睁开了眼睛。 苏若琅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淑妃是想从她这里拿走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好让她失去最有力的证据。 这心思,不得不说……蠢得可以。 难怪不受宠。 苏若琅等了会儿,才大喊一声,让宫女进来伺候她更衣。 才回到房间,就看到淑妃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用银子收买了崔公公,带着她去见了皇上,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皇上嘲讽地问道:“这就是你认为的好主意?” “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淑妃知道皇上在为嘉禾公主的事发愁。 皇上素来忌惮邵家。 好不容易盼着皇后死了,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嘉禾公主一回来,他又要笼罩在邵家的阴影之下,他肯定不高兴。 所以连太上皇寿宴他都没有去。 “分忧?你好好在你的惠宁宫里待着,不给朕惹麻烦,就已经是为朕分忧了!”皇上本以为今日能躲过一劫。 可太上皇偏偏不让他如意,不但将人留下来,还安排住进了凤栖宫。 这不是摆明了要逼着他承认她的身份吗? “臣妾知错,还请皇上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淑妃被吓得跪在地上。 “出去吧。”皇上没有再与她多说半个字。 淑妃就那样离开了承乾宫。 一回来,就看到苏若琅坐在她的房间里,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她登时就来了气,但想到她已经下了毒,又释怀了。 尽管不是今日,可终究还是可以为皇上解忧。 淑妃与她随意寒暄了两句,就去了一边的偏殿歇下了。 苏若琅则辗转反侧,甚至在静谧的夜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知道有毒,为何还在里面泡了这么长时间?” 慕容夜的声音传来,让她顿时浑身僵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里太无聊,好不容易碰着个蠢的,自然得逗着玩儿。”苏若琅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针囊。 第126章 她也不过,是枚棋子 “对我怎么这般戒备?我才来就要下狠手。”慕容夜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不然呢?难道我见到你还应该高兴不成?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那个苏耕是你找来的吧?那日我就不该和你说那么多。”苏若琅只怪自己那天提醒了他。 还好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否则,今天这场戏定会演得更好。 到时候皇上再一配合,就算她这里有太上皇相助,怕是也得多费一番周折。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慕容夜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委屈。 但他的眼底,分明有笑意。 “信。”苏若琅懒得理他,将针囊重新塞回了枕头下。 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慕容夜也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会相信他的。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京城并没有多少人欢迎你回来。除了秦墨卿和太上皇。就连邵家,现在也不曾出现。”慕容夜有几分可怜她。 回来之前,她以为自己身上当真肩负着离国的命运。 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在为旁人做嫁衣罢了。 只是一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棋子。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我这人天生叛逆,他们越是不关心我,我就越是要让他们对我心服口服。” 越是遭受冷眼,越能激发她的斗志。 她想知道,如今对她不屑一顾的人,以后会不会跪在她脚边瑟瑟发抖地求她? “你果真与众不同。”慕容夜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苏若琅,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耀眼得如同天边的晨星。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苏若琅蓦地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痛。 她扶着床沿坐下来,脸色变得煞白。 “你怎么还没有给自己解毒?”慕容夜走过去,想要封住她的穴道,减轻她的痛苦,却被她婉言谢绝。 “多谢你的好意,我没事。”苏若琅深吸一口气,淑妃也是够狠的,居然用这么厉害的毒药。 如果嘉禾公主死在她的惠宁宫,她还能逃得掉? “没事?痛成这样,你告诉我没事?”慕容夜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 苏若琅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力气。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放开我!” 推不开,她就只能用语气和眼神让慕容夜放她下来。 “你果然是故意的。可是,淑妃这般蠢,就算被打入冷宫,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让你得罪了萧家。划算吗?”慕容夜想不明白。 如果她对对人是高贵妃也就罢了。 后宫里根本就没有人将淑妃当回事,何必要将心思花在她身上? 他将人放下,想看她能撑多久。 “难道不是她先对我下狠手的吗?我还不能反击了?”苏若琅痛得浑身发颤,才落地,她就走到床边,拿出了针囊。 一针狠狠扎在身上,她的神情才舒缓了不少。 她并没有为自己解毒,只是暂时麻痹了身上的痛意。 “你定然有别的心思,对不对?”慕容夜不相信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反击。 若说而今京城是邵家第一,那么萧家便是第二。 纵然是邵家,也要给萧家几分薄面。 她初来乍到,怎么会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就轻易得罪萧家? 苏若琅没有回答。 她中毒的事,可大可小。 如果她想息事宁人,那么淑妃就不会有事。 萧家也会因此欠下她一份人情。 这可是一笔极好的生意。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还没有蠢到得罪萧家。所以,你是想要利用淑妃,拉拢萧家。这一出苦肉计,可真是辛苦你了。”慕容夜还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苏若琅恨得咬牙。 她的心思当真就那么好猜吗? “萧家势力仅次于邵家,自然是要好好拉拢的。我才到京城,最应该做的就是为自己寻找靠山。” 邵家,不会是她的靠山。 如果邵家能靠得住,也不会到现在还不来找她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萧家能靠得住?”慕容夜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样的认知。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苏若琅勾起嘴角。 她也没指望真的靠萧家,只是想与萧家做生意罢了。 “你的胆子素来很大,有的时候就连我都佩服。”慕容夜看着她,突然就有了胜负欲。 既然她执意要回到离国皇宫当她的嘉禾公主,不如就看看,她这嘉禾公主能不能笑到最后。 “那还是你更让人佩服,毕竟,变成了废人还能涅槃重生,这样的人更少见。”苏若琅只恨自己当初一不小心就将真的药方说给了他。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许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甚至还能在药方上暗暗动手脚,寻常大夫定然看不出药方有问题。 不过,以慕容夜的身份,他身边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大夫。 而且,她为慕容夜诊治的时候,他的腿已经快要好了。 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别的人治好他那双腿,还不如将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呢。 “我原本想带你走的,但现在我突然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慕容夜留下这句话,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苏若琅也不知道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可就算是走一步看一步,她也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第二日一早,嘉禾公主被发现晕倒在了惠宁宫。 太医诊断过后,说她中了剧毒,命在旦夕。 太上皇震怒,命人搜查惠宁宫,果真找出了毒药。 宫女不敌严刑拷打,供认说是淑妃让她将毒下在了浴桶里,还让她找嘉禾公主身上的信物。 淑妃矢口否认,被禁足惠宁宫。 从始至终,皇上不曾过问一句。 苏若琅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凤栖宫的床榻上。 她记忆中原本应该是灰尘堆积如山,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的宫殿,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难道说,这么多年,这里一直有人打扫? 太上皇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她住到这里来。 那么,会是谁这么多年一直在收拾这个根本就没有人住的宫殿呢? 第127章 执迷不悟,一棒打醒 就连院子里的花都开得极好。 随着风带进来点点馨香。 凤栖宫的人见到她醒来,忙去请了太医过来。 “公主体内的毒并未解开,能醒来只是暂时的。”太医为她诊脉之后,却连连摇头。 “也就是说,嘉禾还是可能会……”太上皇坐在一旁,忧心不已。 “臣无能,还请太上皇恕罪!”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之前有人特意提醒过他,纵然他可以解开这毒,也不能解。 还好,他是真的不会。 “淑妃还是不肯说出解药在哪儿?”太上皇冷声问道。 一旁的侍卫摇了摇头,“淑妃娘娘一直否认嘉禾公主中毒的事与她有关。” “皇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苏若琅泪眼汪汪地看向太上皇。 “嘉禾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太上皇看向她的眼神里,是真的没有担忧。 半点也没有。 看来,他也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只是她不过是在演戏了。 苏若琅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俏皮无比,说出的话却带着哭腔:“皇爷爷,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当上公主。” 她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肿了。 太上皇都差点被她带入戏。 待到所有人离开,苏若琅当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抹去脸上的泪珠,抓起放在一旁的糕点。 才咬了一口,就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一直躲在外面的人,终于现身了。 “你是什么人?”苏若琅一面假装惊慌,一面将糕点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被你陷害的人如今还被禁足在惠宁宫内,公主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那人似是早就已经看穿了苏若琅的伪装,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冰冷。 “陷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大人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了,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呢。”苏若琅抬眼,看向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人。 御史大人萧仲景,淑妃的哥哥。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的贵气。 “难道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我妹妹给你下毒?”萧仲景嗤笑一声,“你才入宫一日,就陷害我妹妹,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邵家的人让你这么做的?” “御史大人说笑了。邵家到现在还不曾联络过我,如何吩咐我做事?不知御史大人可有亲自去问问淑妃,究竟是不是她命人给我下毒的?”苏若琅又拿了一块糕点,还没有吃,就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 糕点从她的手中掉落在地,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汗珠从额头一直滑落到下巴上。 “你……”萧仲景原以为她是装的,但看她如今这样子,哪里有半点装的痕迹? 她分明是真的中了毒,而且还是剧毒。 “我知道御史大人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人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得不到宠爱,就算是妃又如何?不同样被人看不起?” 被踩得久了,难免会心生恶念,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宠爱。 “你们在宫外,只想着,她是淑妃,在这里吃穿用度定然是少不了她的,却从未真的关心过她。而她也不好和你们抱怨,她在宫里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苏若琅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与淑妃感同身受一般。 萧仲景不得不动容。 “要怪只能怪她想得太过简单。她认为皇上厌恶我,不想让我回来,所以她除掉我就能讨得皇上的关心。殊不知,她这么做,除了将她和萧家拖下水,没有任何好处。” 苏若琅紧接着又说道。 她要让萧仲景知道,淑妃这么做,是为了争宠。而她之所以要争宠,是因为皇上眼中根本就没有她。 不过是将她当成了与萧家博弈的工具。 “我会让她把解药交出来。”萧仲景原本是想来质问她的,结果最后却被她给说服了。 他匆匆赶到惠宁宫,质问起了自己的妹妹。 “你为何要给嘉禾公主下毒?你可知道她若是死在了惠宁宫,不光你逃不掉,萧家也会跟着遭殃?” 萧仲景想听她解释,想听她说下毒的事与她无关,她并不知情。 可淑妃却笑了,说道:“她若是死了,皇上一定会很高兴。他不但不会惩罚我,还会对我刮目相看,因为我解决了他最大的心病。” 她依旧在执迷不悟。 一心想着,如果苏若琅死了就好了。 她死了,皇上就去了心头大患,而自己作为最大的功臣,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庇护和宠爱。 “你当真以为,皇上不会惩罚你?他不但会惩罚你,还会连同萧家一并处理。你可知道,萧家也是他的心病?”萧仲景快要被自己这妹妹气笑了。 她居然能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 “从出事到现在,过去多久了?太医都说了解不了毒,眼看着嘉禾公主必死无疑,可皇上那里却没有半点动静。他要是真的想要保护你,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淑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皇上哪里会放过?他当然是要连同萧家一并处理,一石二鸟。 正说着,门外突然来了一众人。 萧仲景连忙躲到一旁。 毕竟他这臣子出现在后宫,可是重罪。 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 淑妃还以为是皇上终于要见她了,却听王公公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 “传皇上口谕,淑妃意图谋害嘉禾公主,罪无可恕,打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说罢,他身旁的侍卫就上前,将淑妃架了起来,带去了慎刑司。 淑妃不敢相信,一路嚷嚷着要见皇上。 一直到被扔到了慎刑司的牢房里,她才停止哭喊。 “现在你明白了吧?”萧仲景站在牢房前,看着她那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心疼。 这皇宫,真是一个可以将人变成鬼的地方。 “哥,救我!我不想死!”淑妃不想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救下嘉禾公主,不但你不会死,萧家也不会有事。”萧仲景希望她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淑妃垂下头,颓然地说道:“我没有解药。” 第128章 他与她,有故事 “你说什么?你没有解药?”萧仲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 如果她没有解药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不对,看苏若琅那样子,并没有半点惊慌。 当真危在旦夕的人,哪里会没有不惊慌? 他听闻,苏若琅与秦墨卿之所以能在齐镇遇见,便是因为苏若琅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宋明凝。 她会医术,定是因为有办法解开身上的毒,所以她才会如此淡然。 “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淑妃只恨自己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才会成为牺牲品。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萧仲景转身离开。 他想,是时候和苏若琅谈一谈条件了。 淑妃被抓的消息已经在皇宫里传遍,无人不笑她蠢。 太过想要皇上的宠爱,到头来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萧家。 苏若琅看到去而复返的人,眼中并没有半点惊讶。 她知道,萧仲景一定会回来,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是这世上最省力气的事。 “御史大人可问清楚了?”她慵懒地问了一句。 尽管脸色还是苍白,但比起之前,已然好了许多。 “将计就计,嘉禾公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萧仲景原本并不看好她,想着纵然她回来,也不可能给离国带来太大的改变。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眼前的女子,绝非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 “御史大人过奖了,初来乍到,自然得为自己寻一个伙伴,合作共赢。”苏若琅笑得格外灿烂。 “据我所知,公主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伙伴,为何还会找上微臣?”萧仲景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在苏若琅面前自称为臣更好。 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与她为敌。 那滋味定不会好受。 “你说的,可是秦墨卿?你应该清楚,皇上对他最为忌惮,比对邵家、萧家还要多。我与他之间的来往不能太过密切。万一那日太上皇……他不也就跟着失势了么?” 苏若琅说得情真意切,仿佛那就是她心中所想一般,让萧仲景看不出破绽。 “可公主也说了,除了摄政王,皇上最忌惮的便是邵家和萧家。公主与我来往过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想听听看,她对此有什么解释。 “我与御史大人,怎么会来往过密?我们不是刚刚才结仇吗?你以为是我陷害了淑妃,而我觉得淑妃一心想害我,她与萧家皆是我的仇人。”苏若琅淡淡一笑。 萧仲景眉心微皱,“公主的意思是,不与微臣有明面上的往来?” 苏若琅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才说道:“我与秦墨卿想要撇清关系很难,所以父皇那里必然是明里暗里都会盯着。我与他就连暗中往来都要加倍小心。但同你之间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明面上装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来,父皇也就不会管太多了。” 哪怕被发现了私下有往来,也可以伪装成是为了打击报复对方所以故意在给对方使绊子。 那样,皇上也不会起疑心。 “若不是公主与先皇后长得这般相似,微臣都不敢相信,公主是先皇后所生。但凡她有你这样的魄力,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萧仲景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抹悲凉。 这不由让苏若琅好奇,他与先皇后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母后她母仪天下,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多,并非是因为她不敢,只是不能罢了。”但她终究没有好奇到问上一句,只是帮自己的母后辩解了一句。 “或许吧。”萧仲景喃喃了一句。 这话听着像是嘲讽又像是在自我开解。 “其实今日这一出,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你,毕竟我也没有把握你一定会来找我。更重要的,是让父皇承认我的身份。尽管今日他只是让人传了个口谕,却也已经认下了我这个嘉禾公主。” 虽然,是以为她快要死了,不再会是他的威胁,还可以借此除掉萧家,所以才会如此宣称。 但终归还是承认了。 只要认下了她是嘉禾公主,可就没那么容易否认了。 “等下,他还会来这里看我。我很想知道,他会同我说什么?”苏若琅话音才落,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看来,是她等的人来了。 苏若琅让萧仲景从后窗离开,自己则依旧坐在桌边。 身穿龙袍的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好端端坐在这里,颇为惊讶。 她抬眼看过去,觉得眼前这个让后宫斗得死去活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若是在皇宫之外,怕是很难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皇上在看到她那张脸的瞬间,眼中涌出了诸多情绪。 如风暴一般不停翻涌,许久才归于平静。 先前就听人说,她与她的母后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而今一见,传闻不假。 可有只有长相相似,气质却是千差万别。 她并没有半点她母后温婉娴静的样子。 “你是……父皇?”苏若琅先是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故作惊喜地喊了一声。 皇上的眼底闪过厌恶,却还是强撑着佯装关切道:“你可有好一点?朕已经下令将淑妃关押起来,待到证据确凿,必会严惩不贷!” “多谢父皇。”苏若琅站起来,歪歪扭扭地对着他行礼。 皇上让太医进来,再为她诊治。 “公主身上的毒已经解开,并无性命之虞了。”太医说得诚惶诚恐。 因为他心中清楚,那并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如此,甚好。”皇上这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满满的不甘。 “父皇这就要走?”苏若琅见他转身要走,上前两步拦住了他面前。 “还有事?”皇上满脸写着不悦。 “儿臣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下毒的人不能放过,还请父皇严惩!”苏若琅抓着他的衣袖说道。 皇上盯着她的脸,看得她心虚得垂下了头,“朕不是和你说了,待到证据确凿,必会严惩不贷。你可能告诉朕,你身上的毒,是如何解开的?” 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了那扇开着的后窗。 第129章 做戏,要做全套 “去看看。”皇上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刻向着窗边走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接着,他们在凤栖宫里搜查了一番,仍旧没有收获。 皇上有几分恼怒,“方才到底谁来过?” 苏若琅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他脸上蒙着黑布,一进来就往我嘴里塞东西,我吃下去之后,他让我告诉所有人,我没有中毒,是我才到这里来,水土不服,所以才会如此。可我不甘心!” 皇上冷笑一声,正想要封锁消息,想先借着这由头将萧家的人处理了,就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萧府的老夫人。 “老身参见皇上。”她走过来,正要跪下,就被皇上拦住了。 “萧老夫人不必多礼。” 萧老将军前两年病逝之后,萧府便一直由萧老夫人掌权。 农妇出身的她,原本登不了大雅之堂,可不但骁勇善战,屡立奇功,还将将军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太上皇特许她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若不是这特权,她此时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听闻嘉禾公主刚刚回到京城,水土不服生了病,老身特意前来送药。”萧老夫人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见到苏若琅的时候,微微一怔,“嘉禾公主与先皇后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知为何,苏若琅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厌恶。 明明是淑妃想要杀她,怎么这老婆子还怪上她来了? “什么水土不服,我明明是被人下毒!父皇叫你萧老夫人,那你就是萧家的人咯。难怪你会这么说。”苏若琅斜眼看她。 萧老夫人自知理亏,可如果她不在这件事上颠倒黑白,萧家就会跟着遭殃。 所以,她只能笑着对苏若琅道:“老身特意为公主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 戴着面纱的女医站在外面,手中拎着药箱。 萧老夫人让她进来,为苏若琅诊治。 “公主的确只是水土不服所以才会感觉不适,并没有中毒。”女医下了论断。 皇上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皇上,看来一切只是误会。”萧老夫人提醒了他一句。 苏若琅身上的毒已经解开,没有了性命之虞,皇上就算想要将罪名扣在淑妃身上也不可能了。 “既然是误会,就让淑妃回惠宁宫吧。朕会让人送她些补品,给她压惊。”皇上说罢,拂袖而去。 苏若琅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应。 “你不要以为,你今日救下了淑妃,以后她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迟早有一日,我也会让她尝尝中毒的滋味!”她气不过,转身对着萧老夫人恶狠狠地说道。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否则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萧老夫人看着她的脸,眼中的厌恶又深了几分,“老身奉劝公主,凡事留一线,否则,后悔的只会是自己。” 苏若琅气鼓鼓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摔了一只茶杯。 尽管生气,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这萧老夫人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将皇上给镇住。 可惜,她不喜欢自己。 苏若琅支着下巴,思来想去,想到萧仲景提到先皇后时那微妙的神情。 难道说,萧老夫人对她的厌恶,是因为先皇后? 可她要如何才能知道,先皇后与萧仲景之间的故事? 或许,这宫中的嬷嬷会知道一二? 苏若琅偷了一身宫女的衣裳,藏在了房间里。 等什么时候她不再被人看得这般紧了,就换上这衣裳到宫里去打探消息。 “公主,该喝药了。”正想着,宫女小荷端着药走了进来。 苏若琅一下就嗅出了药不对。 “苦,我不喝!” “可是公主,您还病着呢,不喝药怎么好?这可是方才萧老夫人带来的医女开的方子。”小荷将药端到她面前,旁边还放着一碟子饴糖。 “是她开的方子我就更不能喝了。萧府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只会害我。”苏若琅将那碗药端起来,走到门口,泼了出去。 碗底还有一点药渣,她用手指沾了点,趁着小荷不注意,放在嘴里尝了尝。 她的神色蓦地一变。 这毒药,居然与原主娘胎里就中的毒一模一样! 难道说,先皇后并非是离开皇宫之后才被人下毒的,而是她在这里时就中了毒,所以身子才会那般羸弱? 以至于她后来纵然回到了京城,也没有能撑过太长的时间就香消玉殒了。 “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本宫已经将药喝了。要是你敢说实话,本宫可不会轻饶了你!”苏若琅警告了小荷一句。 “奴婢知道了。”小荷暗自咬牙,端着空碗和饴糖离开。 偌大的凤栖宫,安宁得让人心里发慌。 苏若琅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太多先皇后留下的痕迹。 只看到书案前有一副已然发黄的字,写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不相亲。 最后几个字,不知是不是被泪水晕染了,显得有几分模糊。 看来,凤栖宫的确是有人打理的,一切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 风一过,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发现风铃已然锈迹斑斑,绳子一看就是被重新接上的,看来之前已经掉下来过一次了。 斯人已逝,也不知是谁这般执着,非得要让这里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就算一成不变,难道人还能回来不成? 苏若琅先是搬了桌子出去,又拿来凳子搁在桌上,而后踩上去,想要将风铃取下来。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太危险了,快下来!”林嬷嬷看到她这动作,忙跑过来阻止。 “这风铃太吵了!快让人给本宫取下来!”苏若琅倒是听话地下来了,可她并没有放弃要取下风铃的念头。 “公主还是莫要乱动凤栖宫里的东西了,若是被皇上知道,可就不好了。”林嬷嬷听到她这么说,先是一惊,而后好声好气地哄道。 苏若琅闻言,微微一怔。 难道说,想要让凤栖宫维持原样的人,是皇上? 可他不是素来不喜欢先皇后吗?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第130章 被人瞧见,会误会的 大抵是为了让人以为他有多深情吧。 毕竟,整个离国的人都知道他在先皇后身前是如何冷落她的。 人一死,他必然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丞相府那边。 所以,他才不得不装出一副在意的样子来。 想想,真是够可笑的。 “罢了,说不定是母后喜欢的东西呢,留着吧。”苏若琅放过了那只风铃。 林嬷嬷松了口气,将桌子和凳子搬回到房间里。 而后她给苏若琅端来了糕点,“这是先皇后最喜欢吃的桃花酥,或许公主也会喜欢。” 糕点很漂亮,闻着也很香。 苏若琅拿起一块,塞到了嘴里,一面嚼一面问:“嬷嬷可认识阿阮?” 她说话的时候,碎渣从她的嘴里掉落出来,林嬷嬷拿起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当然认识。阿阮和含霜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两个丫鬟,可惜她们随皇后出去,却……”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嬷嬷别太伤心,阿阮还活着。她也随我回京城了。”她入宫之前,阿阮闹着要跟着她一起来,被她拒绝了。 她只说如今情况还不明朗,若是有人发现阿阮的踪迹,怕是只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阿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林嬷嬷闻言,惊喜不已,“公主说的可是真的?阿阮她还活着?” “阿阮当初被人救下,在齐镇卖酒为生。机缘巧合之下,我与摄政王遇见了她。原本不想带她回来的,可是她偏偏要跟着我,只能带她一同回到京城。不过这宫中凶险,我并不想让她入宫。林嬷嬷若是想见她,我可以安排你们在宫外见上一面。” 这宫中难得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苏若琅对她也就没有再没有那般防备。 整日装也挺累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奴婢多谢公主!”林嬷嬷喜极而泣。 能知道当初同她一起在先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如今还好端端活着,让她心头的遗憾又少了一些。 “嬷嬷可否告诉我,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苏若琅原本对先皇后并没有那般好奇。 但突然就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身上曾发生过什么。 尤其是,她与萧仲景的故事。 “皇后娘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奴婢原本不是这凤栖宫的人,但皇后娘娘那日路过浣衣坊,看到奴婢被欺负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就将奴婢要到了凤栖宫来,不但请宫中的太医来为奴婢诊治,甚至还亲自为奴婢喂药。” 林嬷嬷说起往事,眼泪根本止不住:“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人,为何会如此福薄?明明死里逃生回到了京城,却因为重病缠身,终究还是……她说她最为愧对的便是公主,如今公主回来,娘娘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母后并非是因为重病缠身才会离世。她是被人下了毒。我在娘胎里便中了毒,出生之后便痴痴傻傻,幸得后来遇见师父,解了我的毒,我才得以恢复正常,回到这里。”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先皇后是重病缠身薨逝的。 皇上不关心,甚至巴不得她死,是情理中的事。 可邵家为何会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她毒发而亡? 这着实让人想不通。 “可宫中太医都来为娘娘诊治过,只说娘娘是因为失去骨肉抑郁成疾,所以才会生病,从未有人提过中毒之事。”林嬷嬷闻言,不禁骇然。 难不成这宫中的都是庸医? “他们应该是受人指使,所以才会故意那么说。没想到这宫中太医众多,却无一人有良心医德。”苏若琅不由得冷笑一声。 既然她回到了这里,当初的事必然要查个一清二楚才行。 下毒的人,说谎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若是奴婢知道,绝对不会让娘娘遭受那么多罪。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带娘娘出去医治。”林嬷嬷恨她当初无能,竟然没有能看出先皇后是被人下毒。 “邵家对她都漠不关心,你又能做什么?”她那时候若是出去为先皇后请大夫,怕是才出宫门,就没命了。 “娘娘这人,素来报喜不报忧。她不让我们到丞相府去报信,而是一个人忍受病痛折磨,一直到最后,丞相府的人才得到消息。可那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林嬷嬷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如果事实真如林嬷嬷说的这般,相府是因为不知道她生了重病所以才没能及时救下先皇后,那如今对她的冷落又是为何? 是觉得,先皇后是被她给害死的,出于对她的憎恶,才不想看到她? 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苏若琅与林嬷嬷约定了去见阿阮的时间,就回房休息了。 尽管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但余毒未清,还得两三日才能好得彻底。 正打算躺下,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屏风后的人影。 “皇叔想来看我,大可以和父皇说一声,让他允你到凤栖宫来,何必要鬼鬼祟祟的?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要生误会。”苏若琅一眼就看出了那道身影的主人。 秦墨卿还以为能吓到她,没想到这般轻易就被她给识破了。 “不知皇叔找我,有何贵干?”苏若琅斜倚在榻上,一双眸子慵懒地看过去,眼底隐隐有笑意。 “你为何要去招惹萧仲景?”秦墨卿看到萧仲景从凤栖宫出来,心里堵了好一阵子。 听他这语气,苏若琅不由觉得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招惹我一个还不够吗? 她拿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我何时招惹他了?难道不是他主动来招惹我的?淑妃给我下毒,他这个大哥自然该来收拾烂摊子。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提了点条件而已。” “你不可能看不出淑妃给你下毒,而你之所以会中毒,就是为了招惹萧仲景。不要以为你能骗得过我。”秦墨卿听着她说谎,心中更加恼怒。 当真以为他那么好骗?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京城之中人人以为皇上更忌惮邵家,可实际上,对皇上威胁更大的是萧家。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冷落淑妃?” 第131章 人嘛,总是趋利避害 皇上当初好歹还给了先皇后一个孩子,但淑妃入宫多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身居妃位,待遇却还不如婕妤,就是因为皇上忌惮被萧家握在手中的兵权。 好不容易等到萧老将军病逝,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可这萧老夫人,却比萧老将军还要难对付。 她一生战功赫赫,手下忠将无数,可谓是一呼百应。 听闻皇上气急败坏,对淑妃更加不闻不问,甚至还找借口将她从庆祥宫迁去了惠宁宫。 惠宁宫还是在她搬去之后才改了这个名字。 毕竟那里又破又小,根本无法被称之为宫殿。 可淑妃的身份在那里,她住的地方,就得有个名字。 “谁说对皇上威胁更大的死萧家?萧家如今是与偶萧老夫人坐镇,可她一人也难以支撑太久。一旦她出事,萧家会顷刻间坍塌。”秦墨卿不太明白,她为何会将萧家看得如此重要。 萧家的后人之中,无一人有军事才能。 一旦萧老夫人出事,萧家的兵权会立刻被褫夺。 “你这么说,是看不起萧老夫人?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早做安排?”苏若琅不觉得萧老夫人那样的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会一点打算也没有。 秦墨卿微微一怔。 他还真没有想过,萧老夫人暗中是否有动作。 但仔细想想,若是没有在暗中相助,萧家不会在京城屹立不倒。 难道,萧仲景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我的事,皇叔就不用太过操心了。我回来,一是为了查清我母后出事的真相,二是为了报仇。睿王几次三番害我,我绝不会轻饶。为了达到目的,就得用点非常手段。而今皇上盯你我二人盯得正紧,所以,我得为自己找个新的帮手。” 苏若琅也不知道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人嘛,总是会趋利避害。 当然,她的意思并不是秦墨卿是害。 只是眼下他们之间,还是不宜走得太近。 “我倒是想看看,萧仲景能帮你做什么。”秦墨卿似是被气得不轻,没有再说半个字就转身离开。 苏若琅突然叫住了他。 “想找我要欠你的银子?”秦墨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不过,看在你带我回京城的份儿上,这银子就不用给了。”苏若琅想了想,觉得也就几万两银子,不给也罢。 秦墨卿倒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大方,“所以,何事?” “我想知道,凤栖宫这么多年一直有人打理,是不是……” “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墨卿就回答了。 “倒是装得深情一片。”苏若琅想到被泪水晕开的两行字,心中蓦地一痛。 明明不爱,可为了手中的权势又不得不娶,真真是懦弱又可悲。 窗外的风铃又被风吹动了,清脆的铃音此时听着却又几分喑哑。 苏若琅叹了口气,蓦地笑道:“还好,情爱这东西,我从来都不碰。” 秦墨卿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皇叔还不走?原本就被盯着,要是被人发现,怕是会传闲话出去。”苏若琅下了逐客令。 倒不是她不想见到秦墨卿了。 只是如今这情况,着实多有不便。 “凤栖宫,并非是你的久居之所。”秦墨卿这么说,是想提醒她,她的身份还没有被正式承认。 尽管皇上之前传过口谕,说淑妃意图谋害嘉禾公主。 可而今淑妃已经被放出来,重新回到了惠宁宫,这谋害之事也就不存在了。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反正我人已经回来了,他就算再不想承认,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明日,我会去相府一趟。” 苏若琅想过了,既然相府的人不愿意来见她,那她就回相府去。 “我还以为,邵家人不来找你,你应该已经明白他们的态度了。”回京这么久,邵家的人也未曾露过面。 哪怕是太上皇的寿宴上,也无一人上前和她说过半个字。 她居然还要去相府? “我知道了他们的态度,自然也要让他们知道我的态度。我不指望他们能帮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在背后捅我刀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苏若琅语气淡然,心中却是带着一丝恨的。 好歹也是家人,何必这般绝情? “你离开皇宫,要如何回来?你可没有腰牌,门口的守卫怕是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秦墨卿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示意她,他有腰牌。 苏若琅当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让她开口求他? 门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腰牌?”苏若琅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又一块,再一块。 足足三块腰牌! “你……哪里来的?”皇上不可能给她,后宫的妃嫔也不可能给她。 太上皇的腰牌并非是这样的颜色。 “偷的。”苏若琅并没有隐瞒。 这腰牌是她昨日从惠宁宫里偷来的。 她偷了一块,剩下的两块是她照着样子雕出来的。 除非看得足够仔细,不然瞧不出任何差别。 “其实,就算当真被拦在了宫门外也没有关系,皇爷爷肯定会想办法让我回来的。”苏若琅半点不担心这个问题。 太上皇耗费这么多心思让她回到京城,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拦在宫外回不来。 “这话倒是不假。”秦墨卿无法反驳。 既然她执意要去相府,让她去就是了。 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离开皇宫去了相府。 相府距离皇宫不算远,都不用打听就能找到。 苏若琅出现在相府门口,自报家门,吓了门口的小厮一跳。 “还不快去通报?”被她提醒之后,小厮才跌跌撞撞地往里跑。 没多会儿,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便是摄政王从齐镇带回来的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像。” 这样的态度,苏若琅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看来,这是完全不承认她的身份。 即便她已经住在了凤栖宫,相府的人还是不觉得她就是嘉禾公主? “谁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同公主说话?” 第132章 除非求我,不会再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话说得像是批评,可语气里却满是笑意。 那是个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在看到她的一瞬,有些许怔忪,仿佛有一个名字就在他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内人不懂事,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说话的时候,男子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还是妇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收回目光。 “怎么,你当真觉得她是米妹妹生的?是有几分相似,你也不想想是谁找来的人!” 苏若琅听到了妇人在男子耳边的嘀咕。 要怪只能怪她的耳力太好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愿意接纳我,只因为你们以为我害死了母后,原来,只是因为找回我的是摄政王。”这理由着实可笑。 相府的人不肯接纳她,居然是因为他们与秦墨卿不和。 妇人脸上挂不住了,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居然被她给听了去,忙道歉:“公主误会了。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样的事,先前也曾有过……” 苏若琅听得一愣。 先前曾有人冒充嘉禾公主? 她为何没有从秦墨卿那里听说?难不成就是秦墨卿所为? 想到在齐镇时,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让她冒充嘉禾公主蒙混过关。 原来,那并非是第一次。 “其实,你们承认与否,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我的身份,也不需要你们承认。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句,我在齐镇十七年,邵家可曾让人来找过我?”苏若琅质问的语气,让面前那两个人浑身一僵。 这样的气场,与传闻中的并不相同。 都说太上皇生辰那日,她戴了满头的珠翠,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说话也是颐指气使,半点没有公主该有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与他们眼前的分明是两个人。 “不要以为你这么问,就能吓到我。真正的嘉禾公主,早就死了。当初就连先皇后都是九死一生,嘉禾公主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能活下来?”妇人定了定神,方才想起来反驳。 他们觉着,当初那样的情况,嘉禾公主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所以才如此笃定眼前的人是假的。 苏若琅冷笑一声,“你们都不曾找过,为何就确信她一定活不下来?含霜带着她一路逃亡,正巧遇上了一个猎户,为了保护她的周全,含霜没有法子,只能嫁给猎户并对外宣称她是自己与猎户所生。所以,她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她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世悲凉的原主。 痴痴傻傻过了一声,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她都不知道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以享受这世间所有的荣华。 “我今日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不接纳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我可以和你们保证,日后,除非有人求我,我绝不会踏入相府半步!” 来之前,苏若琅并不想将话说得这般绝。 但来到这里,看到了邵家对她的态度,她一颗心迅速冷了下去。 她宁愿邵家是认为她害死了先皇后所以才会冷眼看她,也好过……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求你?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求你的。我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的身份,可是到现在还没被承认。”妇人听到她的话,气得嘲讽道。 苏若琅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开。 相府之中,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门后,将这番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眼中若有所思。 苏若琅没有多做停留,回了皇宫。 她的腰牌足以以假乱真,门口的守卫没有为难她,就放了她进去。 原本该回凤栖宫的,可路过承乾宫的时候,她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思索了半晌,苏若琅还是走了进去。 王公公看到她,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称呼她为什么。 毕竟嘉禾公主这身份皇上还没有正式承认。 “父皇可在?”苏若琅自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皇上批阅奏折时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王公公算是委婉地谢绝了她。 “本宫又不是旁人。”苏若琅绕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王公公小碎步跟在她后面,紧张得满头大汗。 他知道皇上并不想见到苏若琅,万一这人被自己给放进去了,怕是要受罚的。 “公公似乎不太懂规矩?”还没到尚书房门口,她冰冷的声音就让王公公停下了脚步。 罢了,受罚就受罚吧。 反正宫里的人都知道公主有多骄纵蛮横。 苏若琅停在尚书房门口,往里瞧了一眼。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到的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眉头紧皱。 她敲了敲门,而后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皇上抬眼看过来,有一瞬的怔忪,但旋即怒意就爬上了他的眉头,“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没有人告诉儿臣,身为公主,需要懂什么规矩。”苏若琅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一般。 皇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来,朕是该找人来好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了!” “儿臣不想住在凤栖宫了,那里总是冷飕飕的,让儿臣浑身都不舒服。”苏若琅半点没有在意他生气,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既是如此,那朕在宫外为你寻一府邸。”皇上给出的答案却让她意外。 在宫外寻一府邸给她住,那便是,还想拖着不肯承认她的身份了? 苏若琅若是当真住到了宫外的府邸里,岂不是会被京城的人笑话死? 到时候怕是茶楼酒肆都会有人说,她以为回到京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终究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但皇上不认她,就连相府也不理她。 “儿臣想去皇陵为母后守陵三月,算是尽孝。”要不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苏若琅决然不会提出这个请求。 皇上的眸色瞬间晦暗,他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问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在他看来,苏若琅还没有聪明到这个份儿上。 第133章 卖惨,博同情 不管是在太上皇的寿宴上,还是在惠宁宫中毒之后,她的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夜之间从村姑变成了公主,她的娇纵跋扈完全在情理之中。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他提出让她出宫去住之后,跟他说要去皇陵守陵。 让她出宫去住,就是想让离国的人知晓,他并不承认她公主的身份。 可要是让她去了皇陵守陵,却算是间接承认了—— 毕竟,她若不是嘉禾公主,怎能去为先皇后守陵? “父皇觉得,是谁教儿臣说的?”苏若琅眨了眨眼睛,并未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不管他是猜秦墨卿也好,猜邵丞相也罢,总之,就算他不答应这请求,她也会回凤栖宫继续住着。 搬出宫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朕让人查过你的身世。几个月之前,你还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傻女,齐镇的人都知道你。可忽然之间,你就恢复了正常,还被摄政王带回了京城。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皇上咄咄逼人的目光,若是换了一般人,肯定已经被看得退缩了。 可苏若琅却毫无惧意,直视他的眼睛说道:“含霜告诉我,要藏好。她死的时候,漫天飞雪,冷风从窗户灌进来,我怎么也暖不了她的手。她把玉佩和银簪交给我,告诉我,会有人来找我,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让所有人以为,我是个傻子。” 面对不同的人,当然得有不同的说法。 最初遇见秦墨卿的时候,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编造个师父出来,让他不对自己起疑心。 可那样的谎言用在这里并不合适。 她须得让皇上以为,她从来不是什么傻子。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正因为如此,我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活到现在。倘若我从前不是傻子,如今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苏若琅蓦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当真喜欢这个身份吗?若不是因为这身份,我不用装傻那么多年,若不是因为这身份,我也不用活得那般提心吊胆。我回到这里,只是为了不再活得那般悲惨。” 她说得声泪俱下,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告诉他,她就是他的女儿! 可他不能认也不敢认。 她与邵家与秦墨卿都有关,如何让他不忌惮! 于是他只能冷冷看着她哭泣。 当她抬起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时,他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同样红肿着眼睛,问他为何食言的身影。 “这故事,倒是编得不错。”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也没有指望他能承认,但他那样子,分明是相信了,这就足够了。 他相信了她编造的故事,这便是她从他这里赢得同情的第一步。 她倒是要看看,皇上能对自己的女儿铁石心肠到什么地步。 “所以,我才想去皇陵,想看看母后,问她当初为何会抛下我,让我在外受苦这么多年。她明明平安回到了京城,却不曾让人来找我。到底,还是嫌弃我是个女儿罢了!”苏若琅有苦有消息,眼底暗含恨意。 “放肆!”皇上拍案而起,“昭儿她……” 似是注意到自己用了一个过于亲密的称谓,皇上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一直在找,直到有人传来了死讯。” 他将死讯二字咬得极重,似是想让她明白,她已经死了。 所有人,包括她的母后,都确信她已经死在了那荒芜之地。 回到京城的,不过是摄政王找来的傀儡,意图利用她谋夺天下。 “我原本是会死的。因为我在娘胎里就中了毒,含霜为了让我活下来,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草药,都采来给我煎药喝。也算我命大,居然活了下来。” 苏若琅抹了抹脸上的泪,跪在地上,佯装惶恐,“儿臣失言,还请父皇恕罪。” “你说你自娘胎里就中了毒,那你身上的毒,可解开了?”皇上却没有半点怪罪她的意思,反而问起了这个。 苏若琅还以为,他并不会关心,毕竟皇后死了,对他来说是大好事一桩。 “儿臣为自己解毒多年,也已然成了半个大夫。前阵子已经将体内的毒解开,只是尚有余毒未清,还得等上个把月才能彻底好转。”苏若琅知道,要真话掺着假话说,才不会被怀疑。 “毒发的时候,是何症状?”皇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好像这答案对他很重要似的。 苏若琅垂眸,说道:“五脏六腑绞痛,手指僵直不能弯曲,双脚无法行走,甚至还会说胡话。” 这些病症,她是知道的。 含霜胡乱采给原主吃的草药,虽然保住了她的命,却也让她变得痴傻,失去了正常的行为能力。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皇上难以置信地喃喃,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苏若琅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难道说,他方才问话的用意,是想知道,先皇后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症状? 他和所有人一样,一直以为先皇后是生了病,并没有察觉,她是中了毒,才会那么快香消玉殒? 可,他不该是盼着她死吗? “父皇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儿臣喊太医过来看看?”苏若琅看着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一瞬怀疑,他是真的爱着先皇后。 怎么可能呢? 苏若琅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朕休息一下就好。你……先出去吧。”皇上对着她摆了摆手。 “是。”苏若琅站起身来,走出了尚书房。 从承乾宫出来,风吹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才掏出手帕来,将脸擦干净。 “怎么弄成这样?”秦墨卿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她一跳。 其实秦墨卿也被她给吓了一跳,听景安说她去了承乾宫,正要离开皇宫的他又折返回来,生怕她会冲动惹事。 却没想到,她从承乾宫里出来,竟会是这副模样。 第134章 他们的孽缘,是注定的 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看着倒是怪可怜的。 “没什么,只是和皇上演了一场戏罢了。”苏若琅知道她现在这一双眼睛必定肿得很难看。 不过,只要能让她从皇上那里获取信任,再难看也值得。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这个时候就敢到皇上那里去演戏了?你就不怕被他发现了什么破绽?”秦墨卿听了她的话,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今她最需要做的就是收敛锋芒? 如果被皇上看到了她的锋芒,她可就更没有办法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了。 “皇叔该不会觉得,我不去找他,他就看不出破绽了吧?他好歹也是皇上,能坐上那个位置,绝不会是一般人。” 能将自己的父皇逼得退位,坐上那个位置,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呢? 苏若琅从未小看过他,今日这场戏,也是她深思熟路的结果。 她思来想去,觉得她这装傻的招数,可以瞒过别人,却没有办法瞒过皇上。 与其让他来揭穿,不如自己先在他面前卖个惨,让他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做。 在恐惧中活了太久的人,每一步都会走得小心翼翼。 “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秦墨卿的语气软了下来。 苏若琅是个聪明人,这也是他当初选中她回京城冒充嘉禾公主的原因。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根本就不需要冒充。 “我来这里,原本是想和他表忠心,告诉他我今日去相府,却在那里吃了闭门羹,让他认为我与相府不但不会有任何关联,还会对他们恨之入骨。结果却是他先告诉我,他曾暗中派人调查我的身世,他知道我曾是个傻子。” 皇上会让人调查她的身世,她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在她面前摊牌了。 “然后呢,你是如何解释的?”秦墨卿相信她说的,她遇上了一个救世济人的师父,是那个人救了她。 可皇上定然不会相信她的说法。 “我和他说,含霜告诉我,我的身份特殊,我必须要用装傻的方式,才能活下来,等人来寻我回去。”苏若琅莞尔一笑。 秦墨卿倒是没有想到她能想出这样的说辞来。 但恐怕也只有这么说,才能从皇上那里获取信任。 看她哭得这般惨样,皇上肯定不会怀疑她。 “不但如此,我还和他说,我在娘胎里就中了毒,他还问了我毒发时有什么感觉。我告诉他之后,他好像很惊讶,想必他见过母后毒发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与母后之间的故事,我定然会以为,他对母后情根深种。” 苏若琅猜不透天子的心思,也不想去猜。 她并没有指望皇上能去查明先皇后的死因,只想让他心生愧疚罢了。 “他还是不肯承认我的身份,我说要搬出凤栖宫,他就让我出宫去住。我只好哭,说呀去给母后守陵。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去。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去住。”要一直跟他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除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二皇子,他手中再也没有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选。 看他那脸色,他病得不轻,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留下皇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在相府吃了闭门羹?”秦墨卿好似这会儿才回味过来她之前说的话,他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嘲讽,好似在说:之前就告诉过你了。 苏若琅却是一脸无所谓,“我原本也没想着他们能接纳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他们会对我这般不重视。原来,是因为他们笃定嘉禾公主不会活下来,真是一点也不往好处想。” 她抬眼看向秦墨卿,撇着嘴说道:“如果带我回来的人不是你,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这话听得他挑眉,“听你这意思,我不该带你回来?可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找你,如果不是我带你回来,而是你自己发现了身世回到这里,只怕还没入宫,你就已经死了。” 话虽难听,但半点不假。 她和秦墨卿之间的孽缘,好像是注定了的一样。 甩都甩不掉。 “今日离开相府的时候,说了几句狠话,现在有些后悔了。”她当时一时生气,就将话扔了出去。 可仔细想想,相府的人,怎么会有求她的时候? “说的时候倒是很开心,现在知道后悔了?”秦墨卿一直让景安跟着她,自然知道她在相府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她说出那话的时候,还真是有一份英姿飒爽。 但这话一出口,可就意味着她无法轻易回相府了。 “我就不信,相府没有求我的时候。邵家难道就没一个会犯事的人?”苏若琅轻哼一声。 就算没有,她稍微算计一下,不也有了吗? 可犯了事,又如何能让邵家人求到她身上呢?还得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才行。 还得回去好好谋划一番。 “景安就在你身边,若是你有什么吩咐,喊他一声就是了。想见我的时候,也可以告诉他。”秦墨卿说罢,就转过身去。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说道:“谁会想见你?” 回到凤栖宫,林嬷嬷见她眼睛红肿,忙问她发生了何事。 “嬷嬷,我去相府了,可他们连门都不让我进。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委屈地趴在了林嬷嬷身上,哭得很伤心。 “公主,别伤心了。相爷与摄政王一向不和,你与摄政王一同回来,相爷心中难免会多想。但他绝对不是针对你,只是想要进一步确认你的身份。”林嬷嬷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 “可除了摄政王,又没有人来找我。我不跟他回来,还能跟谁回来?”苏若琅哭得更难受了。 “公主若是想见相爷,须得与摄政王断了联系才行。否则,相爷心中定会有疙瘩。奴婢知道摄政王对公主有恩,但他这个摄政王,只是空有个名头而已,并无实权。”林嬷嬷这话听着,像是在劝她选对边站。 选择秦墨卿,并没有前途。 他不过是太上皇扶植的傀儡,没有实权,空有名头。 可相府,却是实打实的一手遮天。 第135章 高贵妃,来者不善 苏若琅抬头看向林嬷嬷,声音陡然变冷了几分:“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了?” 在她看来,林嬷嬷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这样的话。 肯定是有人授意的。 而林嬷嬷原本就是先皇后身边的人,与相府自然也有联系。 是谁授意的,无需多言。 林嬷嬷身子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奴婢久居深宫,哪里会有人来找奴婢?奴婢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出于自己的观察,公主若是觉得奴婢说得不对,骂奴婢两句就是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都不敢正眼看苏若琅,手指更是绞在一起,额头的汗珠冒了一片。 “昨日我还在想,在这宫中难得遇见一个知心的人,没有想到,转天就被打脸。嬷嬷待我可真是好。”苏若琅知道她在说谎,心中一片冰凉。 她不该因为林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就对她信任有加。 现在她只能庆幸,她还有所保留。 林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主,奴婢知错,还请公主责罚!” “我不想再看到你。”苏若琅抹着眼泪起身,往房间走去,留林嬷嬷一个人跪在那里。 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 明明已经支撑不住,却还固执地跪着不肯起身。 中途,苏若琅让小荷过去劝过两次,可林嬷嬷都说,若是苏若琅不原谅她,她就不起来。 她正想让林嬷嬷先起来,别跪坏了身子,就看到一个身影婀娜地走了进来。 苏若琅在太上皇的寿宴上见过她,是皇上枕边最得宠的高贵妃。 “凤栖宫许久没有人气儿了,咦?这不是林嬷嬷么?怎么在地上跪着?” 不用想就知道,来者不善。 难怪方才她喊了小荷好几声也没见到她,原来是出去通报消息了。 她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呢? “奴婢方才想捡落在地上的东西,结果膝盖一软,不小心跪在了地上,让贵妃娘娘看笑话了。”林嬷嬷也知道高贵妃这人来这里肯定没好事,于是立刻站起身来,还辩解了一句。 “但我看你手上并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林嬷嬷是在捡什么?”高贵妃既然是来找茬的,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而林嬷嬷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疼得几乎站不稳,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倒在地上。 高贵妃就这样盯着她,等着她,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倒下。 苏若琅按捺不住走出房间,一步步走到了高贵妃面前,她斜睨了对方一眼,“你是谁呀?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来?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的又是什么人?” 她这颐指气使的样子,似是在高贵妃的意料之中,她当即抬手,就要一巴掌打过来。 苏若琅岂是个会乖乖站着让她打的人? 她不但往后退了两步,将高贵妃扑了个空,还在对方站稳之后,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高贵妃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动手,瞪着一双眼睛吼道:“放肆!” “真正放肆的人难道不是你?擅闯凤栖宫就罢了,还敢打人!来人,把她抓起来,本宫要带她去见父皇!”苏若琅正愁没机会在皇上面前再卖一次惨,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怎么,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自己去!”苏若琅说罢,就大踏步往外走去。 小荷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跪下,哆哆嗦嗦地说道:“公主,她……她是贵妃娘娘,要是去皇上面前告状,受责罚的人恐怕只会是您。” “高贵妃又如何?她就能随意闯入这里打人了吗?本宫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苏若琅表现得好像挨打的人是她一样。 高贵妃看到她这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原本是想找借口将苏若琅教训一顿,找个由头将她撵出宫去,然后去皇上那里邀功。 结果苏若琅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本宫来时,没有让人通报,的确不对。但林嬷嬷好歹是曾服侍过先皇后的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她?”高贵妃也知道,她这般胡搅蛮缠,要是闹到皇上那里去,肯定不好看。 她只能将话题转回到林嬷嬷身上。 “高贵妃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你来的时候,林嬷嬷不是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吗?她之所以会跪在地上,是因为捡东西。她年纪大了,膝盖容易软,不小心跪在地上,不是情理中的事么?” 苏若琅听到林嬷嬷忍着痛和高贵妃解释的时候,心中不是不动容的。 跪在地上这么久,站起来必定会很痛。 可她若是重新摔下去,高贵妃一定会大做文章。 “是吗?你可敢让本宫看看她的膝盖?”高贵妃话音才落,她身后的宫女已经到了林嬷嬷身边。 “高贵妃,你在本宫这里放肆也就罢了,怎么你的狗也敢啊?当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苏若琅上前,赏了那两个狗仗人势的宫女一人一巴掌。 二人捂着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其中一人抱怨道:“又没有被承认,装什么公主?” 她的声音不大,但苏若琅离得近,自然听了个清楚。 苏若琅又甩了她一巴掌,不过转瞬,她两边脸颊就变得一样肿。 “本宫的身份,岂是你能妄议的?本宫现在既然住在这里,便是嘉禾公主。这凤栖宫,便是本宫说了算。想说本宫的坏话,等本宫被赶出皇宫再说吧。” 高贵妃看到她这张扬跋扈的样子,心知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只能作罢,“今日贸然前来,是本宫的不是,在这里和你道歉。本宫乏了,要先回去休息。你们两个,随本宫回去。” 高贵妃来的时候有多张扬,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公主,得罪了高贵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林嬷嬷忧心忡忡。 苏若琅却不在意,“说得好像我不得罪她日子就会好过一样。她原本就是来这里找茬的,我若是不对她凶一点,你猜我现在会在哪里?” 她转头看向了跪在不远处的人。 小荷正打算起来,察觉到苏若琅的眼神,又重新跪好,心中一阵惶恐。 第136章 我与他们,只有利用 “公……公主,奴……奴婢方才……是……”小荷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是什么?是为了本宫好?”苏若琅冷声说道。 小荷额头上流下的汗与眼角流下的泪交织在一起,浑身抖如筛糠。 “到高贵妃那里告密,让高贵妃有理由到这里来找本宫的茬,是为了本宫好?你不会真的以为,本宫可以蠢到被你拿捏吧?”苏若琅手中的银针泛着森冷的光。 小荷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苏若琅这般蠢,肯定不会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倒是她自己太过心虚露出了马脚。 却没有想到,苏若琅早就已经知道是她到高贵妃那里去告密的了。 “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公主恕罪!”小荷一颗心怦怦跳。 尽管才到嘉禾公主身边服侍几日,但她却知道嘉禾公主的脾气不一般。 如果她当真要追究,她的性命怕是保不住。 “恕罪?做错了事,单单一句恕罪,可是不够的。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苏若琅将银针拿到了她面前,“我这银针上,淬了剧毒,如果你按时服用解药,你就会暴病而亡,不会有任何人看出破绽。” 说罢,她没有给小荷再辩解的机会,将银针扎在了她的手臂上。 小荷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公主,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林嬷嬷看着苏若琅红红的眼眶,心疼地说道。 “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原来就知道,这宫中是不会有一个人真心待我的。如今不过是应验了而已。”苏若琅站起身来,没有多看她一眼。 “相府的人,的确来找过奴婢,就在公主回来之前。相爷想让公主与摄政王断了联系,奴婢也是为公主考虑,才会劝公主那么做。公主的身份还未被皇上承认,所以相爷并不想让公主知道他让人来找过奴婢。” 林嬷嬷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苏若琅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你为何会觉得,我跟着秦墨卿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至少他愿意来找我,愿意带我回来,对我来说,他就是恩人。我才回到京城,就要将自己的恩人抛下,嬷嬷当真想让我当这无情无义的人?你也说了,相府的人到现在还不肯认我,非得等我的身份被承认……” 苏若琅嗤笑一声,“相府的人藏着什么心思,嬷嬷当真不明白吗?” 林嬷嬷没有回答。 她也知道,相府的人非得等到她的身份被承认才认她,就是担心皇上查出了什么问题,会牵连到相府。 可摄政王那里,却似乎没有半点这样的顾虑,甚至还吩咐她要好生照顾公主。 哪怕他的心意并不真,也比相府的人让公主暖心。 苏若琅扶着林嬷嬷回到房间里,挽起她的裤腿,看了一眼她膝盖上的伤。 跪了许久,她的膝盖已经肿了很大一块,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可高贵妃来的时候,她却硬撑着站了起来,还强忍着痛不让自己摔倒。 苏若琅先用帕子轻轻擦拭过林嬷嬷的膝盖,又拿出药膏来,为她抹上。 “公主怎么能为奴婢做这种事,还是奴婢自己来吧!”林嬷嬷受宠若惊,想要将药膏拿过来自己抹。 苏若琅并没有松手,只道:“这有什么?几天之前,我还算不得什么公主呢。” 林嬷嬷闻言,眼圈又一次红了,“公主受苦了。” “回来之前,我就想过,既然从前我谁也依靠不了也活到了现在,那以后,我也不会依靠任何人。不管是摄政王还是丞相亦或是旁人,我对他们,只有利用,就如他们利用我那般。” 互相利用而已,没有必要说得太过清高。 林嬷嬷含泪点了点头,“奴婢只是怕公主会受到欺负。原本想着,相府与公主好歹有血缘,他们不会不顾着这层关系。可听公主这么一说,奴婢也明白了,相府对公主也没有真心,奴婢以后不会再见相府的人了。” “这倒是不必。嬷嬷若是与相府的人断了联系,不也就断了我利用相府的渠道么?以后他们来找嬷嬷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嬷嬷都可以答应,只要嬷嬷对我没有隐瞒,我与嬷嬷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罅隙。” 苏若琅知道,林嬷嬷是太过心疼她,所以才会让她依靠相府。 但相府并不值得。 “奴婢明白。”林嬷嬷能看出来公主心思细腻,是个聪慧之人,不用她担心太多。 “这两日,嬷嬷安心养伤,有什么事。我会让小荷去做。”如今小荷的性命被她捏在手上,若是还敢轻举妄动,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夜色一点点暗下来,小荷在院子里躺了两个时辰,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只觉得浑身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 想到她晕过去之前苏若琅和她说的话,她忙不迭地跑到房间里,扑通跪下。 苏若琅手中把玩着一个药瓶,慵懒地问道:“你可知错了?” “奴婢知错了,以后只听公主的话,若有违抗,天打雷劈!”小荷发完誓,邦邦地磕了两个头,额头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从药瓶里拿出一颗药丸来,“这是你这十日的解药。等这十日过了,你还需要再服用一次。或许哪日心情好了,就会让你不用再受这苦了。” 小荷不敢说什么,将那颗药丸拿过去,一口吞下,登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下去吧。”苏若琅对着她挥了挥手。 小荷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若琅重新拿起手中的医书。 她让林嬷嬷到藏书阁里去给她借了一摞医书来。 反正整日闲着也没事,不如多学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夜色已深,苏若琅的房中还亮着灯。 小荷推开宫门,正打算在门口点上一盏灯,让这宫殿看着不至于太冷清,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进来,将她撞倒在地。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凤栖宫!”她赶紧爬起来,顾不得手上的擦伤,正要追过去,就看到人影冲进了苏若琅的房间。 第137章 二皇子,叫她母后? 苏若琅听到小荷的声音,正好奇是谁这般大胆,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明明穿着一身昂贵的绸缎,却被弄得又脏又皱,一张脸亦是脏得不成样子,正咧着嘴傻笑。 沾染着傻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开心地说道:“她果然没有骗我,母后……母后在这里!” 母后? 苏若琅听得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往她身上扑了过来。 她往旁边一个闪身,躲开他的突袭,只听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 “母后、母后!为什么连母后也不要我了?”他捂着头上的伤口,哭哭啼啼地抱怨起来。 苏若琅想了想,蓦地喊道:“祁儿?”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人便是那个痴傻的二皇子,南宫祁。 他不是被关在崇安殿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来,是有人故意将他放出来的。 “母后!母后认出我了!”南宫祁听到她这么喊,眼底瞬间放光,再次往她身上扑来。 苏若琅轻轻揉了揉他脏乱的头发,柔声道:“怎么会不记得?祁儿是最乖的。怎么弄得这一身脏?” “他们欺负祁儿,不给祁儿吃饭,还说祁儿是傻子。”南宫祁似有万般委屈,靠在她的肩头不停抱怨。 堂堂二皇子,怎么会活得这般惨? 皇上半点也不管他吗?好歹是最后一个儿子了。 苏若琅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小荷准备吃的。 “可是公主……”小荷想告诉她,二皇子这会儿看着乖顺,可他是会莫名其妙发疯的。 万一一会儿发起疯来,怕是没人能控制得住。 “不用多说,去准备吧。”苏若琅握住二皇子的手腕,为他诊脉,发现他居然中了毒。 那种毒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旦毒发,他就会变成一个谁也不认识的疯子。 难道,这就是皇上冷落他的原因? 他原本只是被关得太久了精神失常,若是好生调养,是能好起来的。 可有人怕他会好起来,于是给他下了毒,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他发疯的样子,肯定很可怕,不然小荷不会担心成那样。 “等下你吃饱了,我们就去教训他们,好不好?”苏若琅小心翼翼地哄道。 他中毒已深,这毒根植在他身上,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 如今他随时有可能会变成一个谁也不认的疯子。 而她也无法在他没有被控制的情况下为他治病,那样只会给他更大的刺激。 只能先给他吃点东西,跟着他到崇安殿里看看。 很快,小荷端来了糕点。 她很怕,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若琅没有法子,只能亲自去将糕点接过来。 “先洗手。”眼见着南宫祁那双脏兮兮的手就要抓到糕点上,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带他到一旁的水盆里将手洗干净。 一盆干净的水,转眼间就浑浊了。 “还是母后对我最好。母后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母后还在,真好。”南宫祁喃喃说着,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苏若琅的眼眶蓦地一热。 先皇后必定是个极好的人,才会让南宫祁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他还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不是饿了吗?快吃吧。”苏若琅将糕点端到他面前。 南宫祁抓起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拿起一块来,递给苏若琅,“母后也吃。” 苏若琅不敢让他有半点不顺心,不然他发疯可就惨了。 有人故意将他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看着他在这里发疯吗? 苏若琅咬了一口糕点,正打算再安抚他几句,外面忽然有了动静。 她心中蓦地一凛。 如果南宫祁受了刺激,病情只会变得更重,想要治好他就更难了。 “外面有坏人,你先到一旁去躲躲,等我对付了他们,你再出来,好不好?你要听话,千万不要出声。否则他们找到你,连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苏若琅让他躲到了屏风后面,而后走到了门口。 “是何人在本宫的凤栖宫里喧闹?” 几个侍卫之中为首的人淡淡瞥了苏若琅一眼,说道:“找人。还请你给个方便。” “放肆,谁允许你和本宫这样说话的?”苏若琅也知道宫里的人并没有谁真的将她当成嘉禾公主对待。 但她的气势还是得拿出来。 “二皇子从崇安殿里跑出来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请公主让我们搜查凤栖宫,万一二皇子伤到了公主,属下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为首的人斟酌了一下,改了口。 “凤栖宫里没有旁人,你们不用搜了,到别处去找。”苏若琅给了小荷一个眼神,让她不要乱说话。 小荷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可有人看到二皇子往这边来了,也只有凤栖宫的宫门开着,二皇子十有八九是跑到了这里头。以防万一,公主还是让属下搜一搜吧。” 几个侍卫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离开。 看来,他们是得了命令,非得要硬来了。 苏若琅冷笑一声,“搜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若是没有在凤栖宫找到二皇子,当如何?”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搜查凤栖宫,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全……” “本宫现在觉得很安全。倒是你们前来,扰了本宫的安宁。”苏若琅才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似是没有想到嘉禾公主居然如此难对付。 可他们得了命令,背后的人比嘉禾公主得罪不起多了。 所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那就只能得罪公主了。” 苏若琅眼看自己阻止不了他们,只能退回到房间里,想着先将二皇子弄晕,这样他也就不会发疯了。 可她才进去,南宫祁就从屏风后出来,走到了她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母后,是不是因为我?我不是故意的,母后不要不理我。我这就和他们回去。” “二皇子果然在这里!天色不早了,二皇子快和我们回去吧。”几个侍卫冷冰冰地说道。 南宫祁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可他才走到那几个人身边,眼神蓦地一变。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祁儿,不要怕 原本纯净的眼神,被黑色的漩涡覆盖,他仿佛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抓着其中一个侍卫就咬,那人本能地将他甩开。 他又冲向了另外一个人。 眼看着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凤栖宫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苏若琅看过去,看清来人的脸时,只觉得眼前一黑。 还真是一出好戏。 不然高贵妃也不会带着皇上前来看戏。 “还不快将他给打晕,以免他伤到了皇上!”高贵妃故作惊慌地大声说道。 侍卫正要动手,就被苏若琅拦住了。 “祁儿,没事,有我在,他们不敢伤你。”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发疯的人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南宫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黑色的漩涡一点点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纯净,还带着几分委屈。 “母后,母后!”他扑到苏若琅身上,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她轻轻拍着南宫祁的背,柔声安慰。 高贵妃看到这一幕,心中也很错愕,但仍旧冷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二皇子会从崇安殿里跑出来?” “是……是她!”侍卫的手指指向苏若琅,“她今日路过崇安殿,被二皇子看到,她故意骗二皇子说她是先皇后,故而将二皇子引到了这里来!” 难怪南宫祁一来这里就喊她母后,原来是他们一早就编排好的。 可苏若琅却连崇安殿在哪里都不知道。 “祁儿,快过来,她不是你母后,你莫要被她给骗了。”高贵妃走过来,想要将南宫祁从苏若琅身边带走。 可南宫祁看到她,就跟见了鬼一样,不停地挣扎,差一点就又发了疯。 “祁儿,不要怕。”还好苏若琅及时地安抚了一句。 她只能庆幸她这张脸与先皇后有七八分相似,不然南宫祁肯定要怀疑。 一旦他起了疑心,只怕会更疯。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去崇安殿?”皇上沉默半晌,总算发了话。 “我不曾去过,这分明是有人有意陷害。”苏若琅大声反驳。 “是吗?那你要如何解释二皇子出现在凤栖宫的事?若不是你去见过他,他怎么会到这里来?”高贵妃咄咄逼人地问道。 苏若琅将南宫祁护在身后,不让他们再有接近他的机会,而后才说道:“他们说今日我去过崇安殿,不知能不能说出我去那里的时间?” 既然是谎言,就必定有破绽。 光是这一句问话,就能让他们回答不出来了。 更不用说别的。 “尽管我并不曾去过崇安殿,却也知道,它处在皇宫的偏僻处,想要去那里,须得经过许多地方,你们的话是真是假,沿途问问就行了。”苏若琅见他们不说话,乘胜追击道。 几个侍卫这下彻底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连脑袋也抬不起来了。 “二皇子,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你们还和他说,先皇后在凤栖宫,让他到这里来找我。所以他才会一直将我误认为先皇后。”苏若琅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眼角的余光看着身后的人,生怕他会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 “皇上,属下没有!二皇子会从崇安殿跑出来,是属下失职,但绝非是属下有意为之,还请皇上明鉴。”几个侍卫见已经没有办法辩解,只得跪在地上请罪。 “朕倒是难得看到祁儿这般安静。”皇上还是第一次看到南宫祁如此安静地跟在一个人身边。 尽管那是因为他将苏若琅当成了先皇后。 但至少,这宫中终于有一个可以安抚他的人了。 “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由你照顾。”皇上当然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好起来。 哪怕他不能继承皇位,可他一旦好起来,旁人可以拿捏他的点也会少一个。 就是不知道,苏若琅值不值得信任。 “这样怕是不妥,祁儿如今这样子,随时有可能会失控,留在这里,怕是会伤到苏姑娘。”高贵妃没想到自己又弄巧成拙了,气得直咬牙。 皇上却没有看她一眼,只对着苏若琅问道:“朕见他对你这般依赖,想必他留在你身边,病情会有所好转。你可愿意?” “照顾皇兄,原本就是儿臣的责任,没什么不可的。”苏若琅原是不想答应的。 可她知道,南宫祁在崇安殿里过的日子定然很凄惨,如果让他回去那里,他的病情不但无法得到缓解,反而还会加重。 虽然将他留在这里会多一个麻烦,但在慢慢获取他的信任之后,就能为他施针了。 先将他体内的毒解开,再看看要如何治疗他的精神失常之症。 “既然如此,朕就将他留下了。一会儿会有人将他的东西送过来,朕还会再找两个身强力壮的人过来,以免他失控。”皇上说完,就转身走了。 高贵妃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几个侍卫消失得飞快,生怕迟了就会被责罚。 苏若琅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笑出了声。 这皇宫里的笑话可真多,她不过才来几日,就已经看了好几出了。 “公……公主,当真要……要留下二皇子?”小荷还以为皇上过来,会将二皇子带走,心里还轻松了一会儿。 哪知道皇上却将他留在这里了。 她见过二皇子发疯的样子,那可是六亲不认,谁劝也没用。 光是想想她已经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不用怕。皇上不是说了,会找两个身强力壮的人过来专门看着他吗?而且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危害?”苏若琅转过头,对上南宫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到底是得多狠心的人,才不会被这样的眼神打动啊? 让她没想到的是,南宫祁憨憨一笑,然后就问了一句—— “母后,我可以跟你睡吗?” “不行!” 苏若琅厉声拒绝。 天,就算她真是先皇后,他这么大一只,也不好睡在一起啊! 更不用说他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真是救命! “可是……可是我怕。”南宫祁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他受了太多苦,会怕也正常。如果没有人陪着,他可能又得发疯。 第139章 心疼他,怎么不心疼我 “我会陪着你,给你讲故事,待你睡下了再走,好不好?”苏若琅无奈地说道。 南宫祁想了想,似是觉得这样也行,点了点头。 “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你先洗去这一身脏污,换新的衣裳再睡,好不好?” 苏若琅可不想让他就这么脏兮兮地入睡。 只能拜托林嬷嬷伺候他沐浴。 原本还担心他看到林嬷嬷会不高兴,但他却笑得很开心,“我认得你,你是母后身边的宫女。” 他的记忆还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林嬷嬷的确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她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说道:“是,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就由奴婢来伺候二皇子沐浴,好不好?” 南宫祁点了点头,让林嬷嬷牵着他去了浴房。 苏若琅回到房间,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他方才坚持要和你睡,你要怎么办?”秦墨卿一早就来了。 他听闻南宫祁闯入凤栖宫,担心会有什么意外,立刻就赶了过来。 结果看到却是南宫祁对苏若琅百依百顺,甚至扑到她怀里,靠在她肩上。 而她居然,没有拒绝。 “当然是先答应他了。等他睡着了再离开不就行了?”苏若琅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个。 以南宫祁目前这样子,难道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 “你不该答应让他留下来。”秦墨卿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他也知道,南宫祁是她皇兄,可他就是不喜欢。 “我想,他肯定很喜欢母后,不然不会如此惦念她。这宫里难得还有一个如此将母后放在心上的人。我当然要对他好一点。”苏若琅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那场夺嫡之争,他是最无辜的。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被陷害,最后还成了疯子。 “可他若是发疯,你如何能控制得住?他会伤到你的。”秦墨卿不想让南宫祁留在这里,除了不想看到南宫祁与她太过亲近,还担心她会受伤。 南宫祁发起疯来,可是谁都不认的。 就连皇上,他也曾伤过。 不然他不会被关在崇安殿无人问津。 “今日他的表现,你应该也看到了。只要他没有发现我不是母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会变成如今这样,并非是因为当初受到的刺激,而是有人给他下了毒。只要我解开他身上的毒,他就不会再发疯了。至于他的病,我也会慢慢医治。” 如果二皇子能被治好,离国也就后继有人了。 这所有的纷争,是不是就会消失?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就算他的病好了,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也难以担当大任,说不定还会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秦墨卿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若琅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我明明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他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说你要治好他,不就是希望他好了之后可以平息所有的纷争吗?你倒是可以试一试,看看那时候局面是不是会有所改变。”秦墨卿笑她太过天真。 如果京城的局面那么容易改变,他又怎么会费心费力地去将她给找回来?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能将他治好,毕竟,他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导致的精神失常。想要恢复正常并不容易。只能先将他身上的毒解开,再慢慢来。”苏若琅叹了口气。 “你心疼他?”秦墨卿能看出来,她对南宫祁有恻隐之心,否则她不会待他这般好。 “难道他不该被心疼吗?还是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当真是那样,我便不救他了。”苏若琅突然担心,南宫祁当初的温厚是装出来的。 实际上,他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他的运气没那么好,所以才成了炮灰。 “没有,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只是觉得,你都可以心疼他,也可以心疼心疼我。我也很无辜。”秦墨卿说出这话,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可要收回,已然来不及了。 他轻咳一声,正想要解释,却听苏若琅道:“我也想心疼你,可你一没疯二没傻,要我如何心疼?” “如果想要你心疼还得惨成那样,还是算了吧。我不需要了。”秦墨卿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高贵妃一天之内找了我两回麻烦,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后宫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失宠。”苏若琅勾起嘴角。 下毒这样的手段用在高贵妃身上不是很合适,只能换个法子。 不过,她这法子不但能让皇上短时间内再也不想见高贵妃,还能让后宫的人对她避之不及。 光是想想,就开心。 “高贵妃可不是你轻易能动的。”秦墨卿提醒道。 “你放心,我自由分寸。”苏若琅知道他听她说这几个字耳朵都已经听起茧子了。 但她并没有哪一次让他失望过。 南宫祁沐浴更衣完毕,被林嬷嬷牵着到了苏若琅的房间门口。 “公主……”林嬷嬷艰难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 尽管是兄妹,但这样也于理不合。 “嬷嬷不用担心,我将他哄睡之后,就会到一旁的房间去睡,不会与他共处一室。”苏若琅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林嬷嬷松了口气,但皇上派的人还没有到,她依旧有几分不放心,“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若是公主有什么吩咐,随时喊奴婢进来就是。” “母后。”南宫祁抓着她的手,软糯糯地喊了一声。 要不是他这张脸过于成熟,苏若琅的心怕是要被融化了。 苏若琅让他躺下,为他掖好被角,而后就给他讲起了美人鱼的故事。 结果,这故事听得南宫祁眼泪汪汪,“为什么她会变成泡沫?明明是她救的人。” “只能怪她太傻,在不应该的感情上浪费时间,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你要记得,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 也不知道南宫祁有没有听懂,反正他点了点头,然后就闭眼睡了过去。 苏若琅正要起身,发现她的袖口居然被南宫祁抓在手里。 他抓得很近,若是用力扯动肯定会惊醒她。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秦墨卿抽出匕首来,割开了她的衣袖。 第140章 一封信,藏在画中 苏若琅抬头看了他一眼,差点问候他一句。 “如果不是你说他中了毒,我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装的。”秦墨卿抓着她被割开的衣袖,将她往门外带去,生怕南宫祁会再伸手。 “他不过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我小时候也得扯着我娘的衣角才能入睡,只有那样才觉得安心。”苏若琅也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南宫祁不过是怕他会被人抛下,所以才会揪着他的衣袖。 其实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式,等他熟睡之后,自然就会松手了。 “那后来呢?”秦墨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什么?”苏若琅疑惑地看着他。 “后来含霜离开之后,你是如何入睡的?”秦墨卿知道她那时候是个傻子,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什么是死别。 她肯定也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枕着她留下的衣服,还是可以睡着的。”苏若琅的眼底闪过一抹悲凉。 当初含霜离开之后,原主只有枕着她的衣服,才能勉强睡着,可醒来之后,她还是会跟忘了她已经离开了一样,依旧四处找她。 一直到,陈氏被领进门来,她才彻底明白,含霜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后,会有人护你周全,你不用再怕。”秦墨卿这话听着像是承诺,却又说得很模糊,没有主语。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依靠旁人,也早就不会怕了。”苏若琅淡淡一笑。 她可不是柔弱的原主,遇上危险都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所有伤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无论是谁。 “我先走了,若是南宫祁发疯,景安会帮你制住他。”秦墨卿转身从后窗离开。 苏若琅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才推开门。 林嬷嬷还在院子里坐着。 “不如就让奴婢在这里陪着二皇子吧,若是他晚上醒来,身边有个人,他也能安心一些。” 苏若琅想了想,点头答应,“若是发现什么不对,不要试图安抚他,立刻来找我。” 林嬷嬷点头,进入了房间。 苏若琅则到了一旁的偏殿里。 那里头有许多先皇后留下的东西,她之前就已经看过,但如今看到,心中又多了一层唏嘘。 如果你知道,皇上心中其实是有你的,会是什么心情? 是觉得宽慰,还是会觉得恶心? 苏若琅的目光落到了一幅山水画上。 那幅画的画风,与先皇后的并不相同,尤其是题字的笔锋,颇为强劲,应该是男子的字迹。 她好奇地将那幅画取下来,放在桌上,想看看是谁赠送的。 可画上只写着:此中有真意。 再无其他。 苏若琅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想看看上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她看不到的密文,却发现那画中似乎有夹层。 她眉心微微一皱,从针囊中拿出一枚银针来,轻轻挑开装裱缝,赫然发现,那画之中,有一封信。 将那泛黄的信拿出来,信纸上却是一片空白。 想来是做了特殊的处理,所以才看不到上面的字。 苏若琅拿到火上烤了烤,上面的字迹一点点显现出来,并不多,只有两行,写的是:今夜子时,崇安殿门前,等你。 落款,赫然是萧仲景! 他的胆子居然这般大,敢给先皇后送这样的信? 可惜,先皇后只是留下了那幅画,并没有发现题字的意思,更不知道这其中藏着这样的一封足以让他们两个人都掉脑袋的信。 苏若琅想,纵然先皇后发现了,恐怕也只会将这封信烧掉,绝不会赴约。 她犹豫了一下,将那封信留了下来。 毕竟,这也算是萧仲景的把柄。 这一夜,苏若琅睡得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听到了林嬷嬷一声惊呼。 她一个翻身起来冲出门去。 “祁儿!”她也顾不得究竟是什么情况,先喊了一声。 “母后。”南宫祁摸索着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母后不是说会守着我吗?”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林嬷嬷你不也认识吗?他在你身边,是一样的。”苏若琅擦去他脸上的泪痕,耐心地哄道。 “是我错了。”南宫祁闷闷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看向不远处的林嬷嬷,关切道:“嬷嬷可有受伤?” “多谢公主关心,奴婢没有伤着,只是被二皇子吓到了。”林嬷嬷一睁眼,二皇子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没伤到就好。祁儿,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不然我可不理你了。”苏若琅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 昨晚这伤看着还没有这般严重,这会儿已经肿起来了。 “过来,我给你擦药。”苏若琅牵着她回到房间,拿起药膏轻轻抹在他的额头上。 南宫祁痛得呲牙,却没有哼一声。 “一会儿我让人煎药给你,你怕不怕苦?”苏若琅觉得,施针或许还不是时候,但如果能给他喂药,他也能好得快一点。 “只要是母后喂我,就不会苦。”南宫祁笑着说道。 苏若琅将药方拿给小荷,让她去太医院抓药。 小荷从太医院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 “不是让你抓药,怎么将太医给带来了?”并非是苏若琅看不上太医院的庸医,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为南宫祁解毒。 “太医听闻是公主要抓药,非得过来看看。”小荷也是一脸无奈。 她已经和太医说过,公主只吩咐她去抓药,并没有说别的。 可这太医非得要跟着她过来。 “既然来了,就为本宫看看,这药到底对不对。这是本宫之前寻的方子,治的是本宫身上的顽疾。”苏若琅将手腕放到了太医面前。 太医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块纱巾来,盖在她的手腕上,再为她诊脉。 “从公主的病症来开,这药的确对症,不过还需要再加上几味药,才能让公主恢复得更快。” 苏若琅听到他这么说,在心里骂了一声:果然是庸医。 面上却是笑意盈盈,“不知还差那几味药,我让小荷去带回来。” 太医说出那几味药的名字,苏若琅的笑意瞬间僵硬在嘴角。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麻烦,去了又来 这太医怕不是想让她好得更快,而是想让她死得更快吧? 他说的那几味药,分明与之前的药相冲。 “多谢太医。小荷,还不快去抓药!”苏若琅并没有表现出怀疑,吩咐小荷前去抓药。 太医跟着一道离开。 没多会儿,小荷就拿着药回来了。 苏若琅走到小厨房,将她故意多写进去的几味药和太医加的那几味药拿了出来,扔到了一旁。 而后将剩下的药材放在了药罐子里,放到了炉灶上,让林嬷嬷坐在里头看着火。 苏若琅让小荷去御膳房拿些糕点来,最好还能带回一块饴糖。 她转过身,想看看南宫祁的情况,却发现他不见了。 “祁儿?”苏若琅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明明一直在这里,为何南宫祁会消失不见? 难道说,先前太医来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分散,有人趁机将南宫祁带走了? 可若是那样,景安也不曾发现吗? “景安!”苏若琅喊了一声。 他并没有现身。 她一颗乱跳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想必是他发现有人将南宫祁带走,所以追上去了。 “公主,二皇子不见了!”小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吓得不轻,“怎么办?昨日皇上才让二皇子住在凤栖宫,今日他就不见了。要是出了什么事……” “小荷,闭嘴,莫要声张。”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慌张,她偏不。 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希望景安能在药煎好之前回来。 药凉了药效可会打折扣。 “去看看,外头是不是有人在盯着。” 得了吩咐的小荷悄然走到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去,发现外头居然真的有几个人在盯着。 吓得她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 “二皇子不见了,他们料定了我会惊慌失措,就等着这件事闹大。所以现在,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别露出破绽。”苏若琅知道,他们不会等太久。 发现这里没有动静,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苏若琅到小厨房查看了一下正在煎煮的药,就回房看医书去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外头的人等不住了,找了个人前来,询问二皇子的消息。 “昨日走得匆忙,忘记和公主说,二皇子每日都要吃药,这药属下已经带来了,不知二皇子在何处?”侍卫说着话,人已经走了进去。 苏若琅伸出手,“你把药给本宫就行了,本宫自会拿给祁儿。” 侍卫却没有松手,“皇上交代过,每日都要亲自看着二皇子服药。属下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所以还请公主带属下去见二皇子。” 他快步往前,走向苏若琅的房间。 进去看了一眼,发现二皇子并不在,他又退出来,走向旁边的房间。 苏若琅心中隐隐有几分着急。 要是他将凤栖宫转了个遍,还没有看到南宫祁,麻烦肯定会接踵而至。 侍卫效率很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凤栖宫找遍了。 “怎么没有看到二皇子?二皇子该不会是从这里跑出去了吧?”侍卫假装惊慌,“如果二皇子出了什么事,要如何和皇上交代?” 说着,他便大声喊起来:“来人啊!二皇子不见了!” 在外头守着的人闻言,悉数跑进了凤栖宫,“你说的可是真的?二皇子不见了?” 苏若琅看他们一来一往地演戏,苏若琅在一旁冷笑了一声。 侍卫听到她这一声笑,觉得奇怪,难道她现在不该担惊受怕吗? “公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二皇子可是在凤栖宫丢的!”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苏若琅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回到房间里继续看起了医书。 二皇子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宫里传开了,意料中的,皇上亲自来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若琅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怎么还惊动父皇了?” “小事?祁儿失踪在你眼中只是小事?”皇上当即发怒道。 “谁说他失踪了?他一直好好在凤栖宫里待着啊!”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是谁在胡说?” 侍卫听到她这么说,站出来反驳道:“属下先前就已经在凤栖宫里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二皇子的踪迹。” “所以,祁儿现在在何处?”皇上沉声问道。 苏若琅喊了一声:“祁儿!” 南宫祁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抓着她的胳膊喊了一声:“母后!” 几个侍卫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不敢相信南宫祁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父皇你看,皇兄不是好好在这里吗?也不知道是谁在误传消息。”苏若琅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高贵妃还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还真当自己好欺负。 “既然是误会,那便散了吧。”皇上走之前,深深地看了苏若琅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苏若琅却是半点不在意,将南宫祁带回了房间,拿了糕点给他吃,然后到小厨房去看了一眼,药差不多煎好了。 她将药倒出来,端着药碗回了房间。 苦涩的药味立刻让南宫祁皱了眉。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愿意喝。 苏若琅先在药碗里放了一块糖,待到糖化得差不多了,又让他在嘴里含了一块糖,而后将药一勺一勺喂给他。 南宫祁每喝一勺,脸都会皱成一团,但还是吞了下去。 待到他将一碗药喝完,苏若琅又给了他两颗药丸,让他吞了下去。 不多时,南宫祁就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母后,好难受,好难受!”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泪流满面。 苏若琅为他擦去眼泪,却没有哄他,而是从衣袖中抽出了银针。 “公主!”景安看到她这举动,担心会出事,忙喊了一声。 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滞,而是快准狠地将银针扎在了南宫祁的穴位上。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吐出这口毒血,这绝佳的机会,苏若琅自然不会错过。 景安见南宫祁没有太大的反应,方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又一口黑血吐出来,南宫祁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到眼前的人,讶然道:“你是谁?”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难道,是装的? 这是……清醒了? 方才还抓着她叫母后,这会儿就清醒了? 会不会太快了点? “皇兄,我是嘉禾。你看我与母后,是不是有几分相似?”苏若琅只能自报家门。 “嘉禾?你居然还活着?”南宫祁的眼中满是惊讶,但看到她那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又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他看向苏若琅,压低声音问道:“是你救了我?” 这下换苏若琅惊讶了。 他身上的毒的确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可纵然毒解了,他不是精神失常吗?怎么会没有半点异常? 还是说,他的精神失常只是间歇性的,时好时坏,而他现在正好是清醒的,所以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苏若琅懒得多想,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救了你。但你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开,还有你的疯病……” 她说到“疯病”两个字的时候,南宫祁的脸色蓦地一变。 尽管这神情的变化微乎其微,但却逃不过苏若琅的眼睛。 不会吧,咱就是说,难道二皇子是装疯? 可一个装疯的人,怎么被人弄得变成了真疯呢? 苏若琅正想着要不要刨根问底,结果下一瞬南宫祁就晕了过去。 她艰难地将人挪到了床榻上,而后为他诊脉。 他体内还有残存的毒,但从脉象上来看,已经没有大碍了。 至于他的精神失常,从脉象上是体现不出来的,得看他之后的表现。 如果是假的,自然更好。 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还得费心费力地治好他这病症了。 苏若琅走到一旁,拿起了她先前放下的医书。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小荷从御膳房拿回来晚膳,二皇子才醒过来。 他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人,甜甜地喊了一声:“母后!” 苏若琅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我并非是你的母后,而是你的妹妹,嘉禾。”她解释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盯着南宫祁,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可他却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撇着嘴道:“母后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才要骗我?嘉禾丢了,母后不开心,我知道的。可是母后也不能整日这样,叫人担心。” 不知为何,苏若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孤独的背影。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木槿花,手中死死捏着一双虎头鞋。 那鞋子,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却没能为自己的女儿穿上,就永远地失去了她。 苏若琅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想到这一幕,大抵是因为她昨日发现了藏在抽屉里的虎头鞋,还有几件精致的小夹袄。 林嬷嬷和她说,那是先皇后亲手做的,那时候她整日都很开心,无比期待孩子的到来。 却没有想到,她与那孩子,缘分太浅,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 “皇兄,我就是嘉禾,我回来了。这么多年,我总算回到了这里。皇兄不为我高兴吗?”或许是因为她的眼底沾染了一抹冷意,南宫祁脸上的面具总算有了一丝裂纹。 看来,外界对这二皇子不甚了解,以为他憨厚老实,所以才会被大皇子陷害。 “父皇若是知道皇兄不再似先前那般发疯了,肯定会很高兴。可却不知这宫里的其他人心情会如何?皇兄,你说,我是要让人送你会崇安殿,还是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既然南宫祁不愿意摘下脸上的面具,那苏若琅只能进一步试探了。 他蓦地抓住她的手,仍是一副痴傻的样子:“我要和母后在一起。” 苏若琅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留下好了。不过,你在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否则,我会立刻让人将你送回崇安殿。” 南宫祁眸光一黯,却依旧点了头,道:“母后说什么便是什么。” “走吧,祁儿,我们该用晚膳了。”苏若琅想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细节处,最能见真章。 不管南宫祁装得有多好多像,也免不了会处理不好细节。 人总是有本能的。 就如太上皇寿宴上,慕容夜找来的假苏耕,只喊一声名字,就已然暴露了身份。 大概是因为解了毒,南宫祁胃口大好,吃了不少东西。 “下回,多拿些吃的回来。”苏若琅对着躲在门外的小荷吩咐了一声。 尽管她已经说了,现在的二皇子没有威胁,但小荷的心理阴影却没有半点消退,仍旧躲得很远。 有南宫祁的地方,铁定没有她。 “奴婢知道了。”小荷也没想到,她费了许多力气提回来的食盒,原本还想着能留点残羹剩饭给自己吃。 却被二皇子给吃了个精光。 小荷又气又恼,决定给二皇子一点苦头尝尝,让他三天也吃不了饭。 月上树梢,她在凤栖宫门口挂上一盏灯笼,一回头竟发现二皇子在她身后,吓得她尖叫出声。 苏若琅听到这动静,放下医书笑出了声。 方才她看到小荷一个人在院子里,故意让南宫祁到院子里走走,果然把小荷吓丢了魂。 “二皇子,你……你别出去!” 听到这话,苏若琅赶紧飞奔出去。 不管南宫祁是不是装的,他现在都不能走出凤栖宫一步。 到了门口,苏若琅看到小荷死死拽着南宫祁的衣袖,不由笑道:“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若是奴婢没有拦住二皇子,公主肯定不会再给奴婢解药了。”小荷哭唧唧地说道。 苏若琅点了点头,不错,很有自觉。 到底是怕她胜过怕南宫祁。 “不知二皇子想要去哪儿?”苏若琅抓着南宫祁的手腕,将他往房间里带,“我只让你到院子里透气,可没有跟你说你能出去。你这般不听话,可是要受罚的。不如,明日的解药就免了吧?” 她明显感觉到南宫祁的身子僵了一下。 要真是精神失常,为何还能听得懂她说的解药? 她转过头,对上南宫祁的眸子,轻笑一声,说道:“救你,可是有条件的。须得看你值不值得。值得倒也罢了,要是不值得……” 第143章 太上皇,请她一见 “母后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方才想出去,只是因为饿了。母后的房间里可有吃的?”南宫祁的眸中闪过许多情绪,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继续演下去。 “有,当然有。我的房间里,有蜘蛛,有蛇,有毒蝎。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苏若琅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 南宫祁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 “罢了,想来你应该也不喜欢,还是让小荷去给你拿些糕点吧。”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差点没忍住笑。 小荷给南宫祁拿了几块糕点,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你……别怕我。”他好像终于看出来这小宫女怕他。 小荷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苏若琅身后,没有说话。 南宫祁也没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吃起了糕点。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知听命于谁,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明日我便装病,再将他请过来。到时候,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苏若琅早就想惩治一下太医院的庸医了。 如今他们耍阴的都耍到自己面前了,她怎么能放过? 南宫祁将手中的糕点递到了她嘴边,一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苏若琅让林嬷嬷伺候他沐浴更衣,自己则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医书,才翻开一页,一个黑影蓦地蹿了进来。 她摸出衣袖里的银针,冷眼看过去。 “公主莫急,属下是太上皇身边的人。太上皇命手下来请公主过去一见。”来人跪在地上,一副恭顺的模样。 苏若琅眉心微微一皱,但也知道无法拒绝,“带路。” 那人带着她离开凤栖宫,往后宫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停在一个偏僻的宫殿前。 周围分外冷清,不远处的另一个宫殿里还有凄冷的哭声。 那里,应该就是冷宫了吧? 苏若琅捏了捏手臂,将鸡皮疙瘩摁回去,跟着那人走进了眼前的宫殿。 太上皇正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过来。 年纪分明一进不少了,一双眼却犀利得让人心惊。 还好苏若琅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然冷不防被这样的眼神看到,定然会浑身发颤。 “不知皇爷爷找嘉禾过来,有什么吩咐?”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太上皇面前,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这小小的宫殿。 明明手中有筹码,却甘愿退位,住在这样的地方,到底是为何? 对于眼前的人,苏若琅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一直未能问出口。 “听闻你与摄政王相识,是因为你救了他外祖母?”沉吟许久,太上皇终于开了口。 怎么,突然怀疑起她的身世来了? 要不要将之前在皇上那里演的戏再在这里演一次? 苏若琅正琢磨着,就听太上皇再次问道:“你的医术如何?” “嘉禾自小体弱多病,只是久病成医罢了,医术算不得好。不过比起这宫中的太医来,还是绰绰有余。”苏若琅不太明白太上皇为何会问这个。 “这话倒是不假。宋老夫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太医断言她活不过两个月。可她却平安从齐镇回来,身子似乎还痊愈了。”太上皇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赏。 苏若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邀功。 来之前,明明答应了秦墨卿要将锋芒藏起来。 可才不过几日,她就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锋芒显露出来了。 “是宋老夫人运气好,我不过是给她开了几个方子而已,哪知道就将她的病气给压下去了。”苏若琅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邀功的好。 太上皇闻言,眼中的光亮有一瞬的黯淡,“你的意思是说,她并没有痊愈,只是身体里的病气暂时被压制住了?” 尽管苏若琅已经为她用上了精贵的药草,也和秦墨卿说过她的病症已然治好。 但那也不过是从表象来看。 至于她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隐匿的病症,苏若琅也不敢说。 毕竟如今这年代,医疗条件有限。 “是。”苏若琅垂着头,吐出了一个字。 太上皇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而后问道:“祁儿的情况如何了?你今日让人去太医院抓了药,可有引来他们的怀疑?” 苏若琅一怔,他这么问,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南宫祁的情况? 既然知道,为何不找人来为南宫祁医治,这会儿却来问她? 救命,这到底是不是陷阱啊! 极短的时间,苏若琅的脑海中却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只能承认:“皇兄身上的毒,已经差不多解开了,只需再服几日药即可不再受困扰。只是他从前受了太大的刺激,怕是难以恢复如常。太医院的太医,并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们没能看出药方有问题,反而还给我加了几味相冲的药,想要害我。” 太上皇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太医院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皇爷爷可有什么好法子?太医院里再怎么也得有两个能信得过的人才行。”苏若琅说完就后悔了。 她怎么知道太上皇在太医院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呢?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再过几日,太医院里就会添新人。到时候,你去抓药,也可以不再这般遮掩。”太上皇却是一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样子。 苏若琅面上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看来以后抓药还得更加小心。 如今这几个庸医看不出来她药方有问题,可太上皇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回来已久,是时候为自己选一个驸马了。明日,会有人将京城里能与你相配之人的画像送去凤栖宫,你看上谁,只需说一声,会立刻有人着手安排你与他相见。” 苏若琅听得一怔。 什么叫她回来已久,这不是才几日吗?就急着将她给嫁出去了? 可一想到她回来的目的,又不好推辞。 毕竟,嘉禾公主就是回来为皇家留下血脉的。 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 见她答应下来,太上皇似乎有些惊讶,“你就这样应下了?” “说不定,当真能遇上命定之人呢?”苏若琅讪讪一笑。 一旁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茶盏碎裂的声音。 第144章 她,是烫手山芋 苏若琅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那房间里没有掌灯,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到。 “没想到皇爷爷的宫殿里,也闹耗子。”苏若琅玩笑道。 躲在房中的人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居然会犯这般低等的错。 既然要偷听,那便好好待在原处,莫要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除非有危险临近。 这可是第一准则。 “是该养只猫了。”太上皇目光微微一凛,带着几许指责。 看来,房间里是他的人,并非外来者。 既然是他的人,又何必要藏着掖着? “一切听从皇爷爷安排,这宫中,所有人都会害我,只要皇爷爷不会。”苏若琅粲然一笑。 太上皇点了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祁儿还得麻烦你多上心照顾。” 找她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说选驸马的事? 如今她的身份都还没有得到皇上的承认,怕是没有人会愿意当她的驸马吧? 对京中的公子哥来说,那可是个烫手山芋。 她之所以会一口应下,就是因为她知道这一点。 反正也不会有人肯当她的驸马,有什么可打紧的? 苏若琅走后,秦墨卿从那扇房门后走了出来。 “方才可是房中有老鼠?”太上皇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吹去表现的浮沫,问得漫不经心。 “臣口渴,想喝口水,不小心碰掉了茶盏。”秦墨卿回答得一脸淡然。 “你说,这京中,有谁配得上嘉禾?”太上皇将茶杯放下,笑着问道。 “臣不知。”秦墨卿着实想不出,京城之中有谁能配得上她。 她眼光那般高,说不定一个也看不上。 思及此,他的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 “林家若是没有出事,林彦青倒是与她般配。可如今林家大势已去,林彦青也再难翻身,这缘分已然断了。”太上皇似是觉得很可惜,长叹了一声。 林彦青,林如薇的哥哥。 若说林如薇是京城第一美人,那林彦青便是京城第一才子。 只是如今这两个人都因为林大人入狱,明珠蒙尘,怕是再难有翻身的时候。 “既然您知晓林大人是被冤入狱,为何……” “被冤?你当真觉得他有那么冤枉?他这次入狱的确是着了别人的道,可他从前没少做过恶事。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太上皇冷声说道。 秦墨卿没有再说话。 “你若是心疼林如薇,大可以将她带回摄政王府,必定不会有人说闲话。”太上皇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几抹玩味。 他与林如薇,倒也是相配,京城里还有赌场在赌他们最后会不会成婚。 林家出事之后,下注的人越发多了,赌的就是他对美人的怜惜。 可他对美人似乎没有任何兴致。 “太上皇说笑了,臣与林如薇没有任何关系,带她回王府,只会毁了她的名声。”秦墨卿从不会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这一点,太上皇是知道的。 可他却偏偏如此提议,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回吧。皇上那里,这几日应该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此机会,让他认下嘉禾。”太上皇说罢,站起身来,往寝殿走去。 秦墨卿并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去了凤栖宫。 苏若琅正在房间里翻看医书,南宫祁则躺在不远处的榻上,好似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敲了敲窗户,引起她的注意。 苏若琅将手中的医术放下,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皇叔……”她想问,方才在太上皇那里的人是不是他,但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就算是他又如何?他为太上皇做事,出现在那里,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二皇子的情况如何了?”秦墨卿仿佛是来例行公事的一般,先问了南宫祈的情况。 你方才在太上皇那里没有听到吗?苏若琅腹诽,但还是回道:“毒基本上解开了,但还得再吃几天药。至于他的疯病,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医治的法子。”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找出证据证明南宫祁装病,下定论为时过早。 “先将他的毒解开再说,其余的,慢慢来吧。”秦墨卿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祁,“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安静。” “那当然!我的迷药功效可不是盖的。”苏若琅为了不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之前特意嘱咐过林嬷嬷,如果她不在凤栖宫,就给南宫祁上点迷药。 以防万一。 秦墨卿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他是在你的安抚之下才变得这般安然,原来是你用了别的手段。他的毒解开了,可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奇怪的表现? 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他也怀疑南宫祁是装的? “一开始,他问了一句我是谁,但旋即,他就又叫我母后了。”苏若琅如实相告。 秦墨卿一双眸子闪过寒意,“这么说,他曾有一瞬的清醒?不然他不会问你是谁。” “或许吧。皇叔到我这里来,如果只是想问二皇子的情况,可以回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秦墨卿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到她的身影快要进入房间的时候,他突然跟了上去。 苏若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要不是知道是他,她怕是已经掏出银针了。 她转过身,差点撞到秦墨卿身上。 还好她扶住门框往后仰了一下,才躲过与他的接触。 秦墨卿误以为她会摔,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还在庆幸自己鼻子没有被撞歪的人捞到了自己身上。 他手掌上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她身上,让她浑身微微一颤。 “你!”苏若琅将他推开,揉着自己的鼻子怒道:“我明明都躲过了,你怎么就这般和我过不去?” “疼么?”秦墨卿想拿开她的手检查一下她的伤势,但被她躲了过去。 “你说呢?你身上硬得跟铜墙铁壁一样!”苏若琅抱怨。 秦墨卿闻言,却笑出了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苏若琅的脸蓦地一红,“谁夸你了?自作多情。” 不过回想起先前在温泉池里看到的身材,的确很好。 她的手收回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在他身上抓了一把。 第145章 与他一道,认祖归宗 “我……”不是故意的。 苏若琅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大概是因为满脑子都想着他在温泉池里的样子。 “只是没站稳。”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书一个拙劣的谎言。 秦墨卿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反驳她,只道:“明日我会让轻风把名单给你。” “名单?什么名单?”苏若琅听得一头雾水,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图。 “京中所有适合当你驸马的人。”秦墨卿说这话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日她嫁给他时的场景。 和离书明明还没有给她,可她却已经默认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原来不止是皇爷爷对我的婚事这般上心,就连皇叔也如此关切。那我在此就多谢皇叔了。只是,就算我看得上,他也未必敢娶我,毕竟我如今还什么也不是。” 如果她是离国尊贵的嫡公主,求娶的人定然不会少。 可皇上拖着不肯认下她,又有谁敢上前来? “这一点你不用太过担心,很快他就会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份。”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秦墨卿说话的时候,心中却有几分酸楚。 一旦她的身份被承认,太上皇定会更加急迫地将她嫁出去。 这一回,可不是假的,还能由得她来选择。 当初她不愿回京,就是因为她知道在京城之中会有诸多束缚将她缠住,无法再如从前那般自由。 可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牢笼里。 “皇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苏若琅不喜欢他这遮遮掩掩的样子。 “他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是与青楼妓子所生,身份卑微,所以一直未能得到他的承认。但最近这段时间,他忽然将人从凉州接了回来,养在了行宫里,想必,他是要孤注一掷了。” 秦墨卿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便告诉了她。 苏若琅倒是半点不震惊,帝王天性风流,处处留情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有子嗣流落在民间实属正常。 只是这母亲的身份着实太过低微,纵然他能认祖归宗,也会遭人笑话,成为他身上永远醒目的伤疤。 “难怪我回来之后,他一直拖着不肯承认我的身份,却也没有否认,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不过这下她总算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 他想要将这一双儿女同时认下,如此一来,坊间对他那个儿子的非议也会小一点。 “所以,你只需耐心等待,待到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也就会认下你了。”秦墨卿希望那时机可以成熟得晚一点。 不但可以给他们时间摸清对方的底细,也可以让太上皇不那么急着将苏若琅嫁出去。 “那便等着吧。反正……时间还长着呢。”苏若琅又打了一个哈欠,“名单,就拜托皇叔了。” 秦墨卿听到这话,眉心皱成了一团。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期待。 “嗯。”淡淡应了一声,秦墨卿转身离开。 苏若琅也回了房间歇下。 第二天醒来时,南宫祁还睡着。 她怀疑是林嬷嬷不知道该下多少药,一不小心用错了分量,所以才让他昏睡了这么久。 苏若琅走过去为他诊脉,发现他的情况比昨日好了不少。 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小厨房。 淡淡的药香很快弥漫在凤栖宫。 “你倒是命大,居然一点事没有。是本宫低估你了。”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淑妃。 淑妃回到惠宁宫之后,苏若琅还不曾见过她。 看她消瘦了不少,想必在慎刑司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是我高估了你,没有想到你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苏若琅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淡淡说道。 “你!”淑妃往前一步,情绪激动,但抬起的手却默默收了回去,“若不是哥哥说不能再对你下手,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见苏若琅没有反应,她更气,怒道:“要不是你长着这样一张脸,哥哥她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如说说看,我这张脸怎么了?难不成与萧大人的挚爱有几分相似?所以,萧大人并非是断袖,只是与自己挚爱之人有缘无分,所以才会到现在依旧孑然一身?” 苏若琅当然知道坊间流传的萧仲景的闲话。 说他年近三十五还不曾婚配,要么是有隐疾不愿让人知晓,要么是有龙阳之好。 却无人真的知晓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苏若琅想到了那封信。 如果当初先皇后跟着他离开了皇宫,或许现在还活着。 但萧家肯定没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淑妃听到她这么说,反而紧张起来。 她原本只是想让苏若琅不要高估了自己在萧仲景心中的位置,却一不小心让她洞察到了萧仲景对先皇后的心思。 要是他的那点心思被翻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皇上可正愁着没法子对付萧家呢! “我可以什么都知道,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这取决于你如何待我。”苏若琅浅浅一笑。 萧仲景的秘密,她是想要守着的。 毕竟他对先皇后的心是真的,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天堑,无法翻越。 “你……你莫要害他!我可以和你保证,以后都不再来找你的麻烦。”淑妃到底还是怕了她。 紧张之下,连“本宫”二字都不敢说了。 “你最好能做到。否则,萧家会是什么下场,你心中清楚!”苏若琅故意放大了声音。 淑妃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着她那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原本还想着要去惠宁宫找淑妃的麻烦,她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方才的声音也不知道够不够大,有没有让有心人听到。 苏若琅又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而后揭开盖子看了一眼。 药差不多快好了。 房间里的人应该也是时候醒来了。 苏若琅端着药,往房间里走去。 正要推开房门,一个人影忽然冲到她身后,将她撞倒在地。 滚烫的药泼了她一手。 第146章 这丫头,倒是聪明 “你……你没事吧?”来人看到这情形,似是被吓得不轻。 “还不快滚开!”小荷飞奔过去将秦墨卿扶起来,“公主,没事吧?是奴婢没有看好门,让她给闯进来了,还请公主恕罪!” 苏若琅的手背被烫得通红,药碗也碎成了好几片。 她半点不心疼自己的手,倒是有些心疼辛辛苦苦煎的药。 “没事,不过一点小伤而已。”苏若琅让小荷将碎片收拾了,自己则回到房间里抹药。 至于闯进来的那个人,她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越是不在意,对方就越是着急。 “你……你是公主?”那个人跟着她到了房间里,目光一直盯着还睡在榻上的南宫祁。 她应该是冲着南宫祁来的。 差点忘了,她还没能查到是谁给南宫祁下了黑手呢。 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怎么,你身为这宫里的人,不知道本宫已经回来多时,暂住在凤栖宫?”苏若琅淡淡扫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 “奴婢……奴婢是从浣衣坊里逃出来的,对这宫中的事知晓得并不多。”对方战战兢兢地回答。 浣衣坊?这几个字苏若琅好像从林嬷嬷那里听过。 当年她就是先皇后从浣衣坊里救出来的。 眼前这人,是想演一出同样的戏? 不然她说话的时候,也不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衣袖扯开,露出身上的伤痕。 “怎么,浣衣坊里有人虐待你了?不过我听闻,浣衣坊都是犯了错的宫女才会去的。既是如此,你受点惩罚,也没什么。”眼见着对方酝酿好了情绪,正打算落泪,苏若琅却颇为冷冰冰地来了这么一句。 “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奴婢先前在秾华宫做事,原本做得好好的,却不知为何被诬陷偷了高贵妃的簪子。高贵妃一怒之下,就将奴婢扔去了浣衣坊。”但情绪已经酝酿好了,该说的话自然还是得说。 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那样子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苏若琅心里想的却是,如果高贵妃真的认为是她偷了簪子,她的下场,定然不会只是这样。 不过她并非拆穿这谎言,反而透出了一丝心疼的样子来:“真真是可怜,与当初的林嬷嬷一样。你来到这里,也算是你我有缘,不如就留下来吧。” 小荷闻言,正要开口,却被苏若琅一个眼神拦了回去。 “多谢公主。玉兰自当尽心竭力,为公主当牛做马。”她眼中一喜,连忙跪下来谢恩。 “方才你打翻了本公主的药,本公主看在你是无心的份儿上,原谅你了。不过,本公主的病不能拖着,一会儿你就到太医院去为本宫抓药。顺便请太医过来。”苏若琅说着,还咳嗽了几声,一副病弱的样子。 “是,奴婢这就去。”玉兰站起身来,离开了凤栖宫。 见到人走远了,小荷才问道:“公主为何要将她留下来?连奴婢都能看出来,她来这里别有用心!” “是吗?怎么个别有用心法?”苏若琅好奇,她是如何看出玉兰有问题的。 “她说她是从浣衣坊里逃出来的,可浣衣坊的人,哪里能穿那么好的鞋?更不用说,她发髻上那根簪子还缀着两颗珍珠,浣衣坊的人才不敢明目张胆地戴任何贵重的东西。还有她身上的伤,只有新伤,没有旧伤,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被打的。” 小荷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才怯怯地看了苏若琅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了。 “你分析得不错,她身上的确有诸多疑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让她留下来。今日赶走了玉兰,明日说不定还会有丁香、百合,万一来了个更难缠的就不好了。”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小荷竟也有这般聪慧的一面。 是个可塑之才。 “原来公主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奴婢明白了。奴婢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会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小荷说得咬牙切齿,好似与玉兰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让她哭笑不得。 “你可以盯着她,但切记不要盯得太紧,以免被她发现。还有一点,她要做什么,你只管让她去做,然后来禀报我就行了。千万不要自己去拦着她。”苏若琅可不想这么轻易就让她暴露了身份。 “是,奴婢知道了。”小荷点过头,转身离开。 苏若琅则回到厨房里,用温水重新化开了药渣,拿着一碗药渣泡的水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祁儿,该喝药了。”她喊了一声,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的犀利一闪而过,却被苏若琅捕捉到了。 “这是药?”南宫祁看着她手中那碗好似涮锅水一样的东西,发出了疑问。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原本是一碗药的,可惜被人给撞到地上,洒了。我的手还被烫红了一片。煎药原本就费时费力,我今日懒得再弄了,你就先将就着喝,明日再说。” 南宫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将那碗水给喝了。 苏若琅才将碗放下,玉兰就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之前那个太医。 “不知为何,昨日吃了药就觉得困乏得很,浑身没有力气,心口还有些痛,你快过来为本宫看看。”苏若琅看到太医,当即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来。 太医忙上前,隔着丝巾为她诊脉。 “公主的身子并没有问题,许是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如此。”诊过脉,他很快就下了结论。 可苏若琅分明用银针影响了脉象,就算是庸医,也能看出她的脉象不对。 他却说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先前的药是不是就不用吃了?”苏若琅故意说道。 太医这才发觉他先前的措辞不对,又道:“公主的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但这顽疾还是得治的。所以先前的药还得继续服用。以后臣会没两日到公主这里来为公主请脉。公主很快就会安康。” 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若琅腹诽一句,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第147章 没我允许,不能离开 将太医送走之后,苏若琅借口不舒服,将人都遣了出去,包括南宫祁。 尽管他很不情愿,还有几分委屈地喊了几声母后。 “你们要照顾好二皇子,千万不能让他惹出什么事来,听到没有?”苏若琅对着小荷和玉兰吩咐了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院子里,小荷忙着做一些杂活,只留玉兰盯着南宫祁。 她趁着小荷不备,偷偷在南宫祁耳边问道:“二皇子想不想出去玩儿?” 南宫祁开心地点了点头。 待到小荷消失在视线里,玉兰就将人带出了凤栖宫。 “公主,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将二皇子给带了出去!”小荷让林嬷嬷出去盯着,自己则和苏若琅禀报情况。 苏若琅也没想到玉兰居然连装都不愿意多装一段时间,一来就惹事,心中也有几分恼怒。 “我去看看。”她担心小荷和林嬷嬷跟着会被发现,于是便自己跟了出去。 玉兰带着二皇子,一路躲躲藏藏,往后宫外去了。 看这样子,不会是想去承乾宫闹事吧? 上次二皇子发疯,惹得龙颜大怒,最后才被关到了崇安殿里,让人盯着他,再也不能离开半步。 这次若是二皇子又在皇上面前闹事,只怕会直接被送出宫去。 不过,上回他是因为毒发,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次,正好可以看看,他的疯病究竟是真是假。 二人一路往前,眼看已经走过了承乾宫,却还未停下脚步。 苏若琅心中疑惑,难道说,玉兰并非是想带他去承乾宫闹事? 最终,二人停在了慎刑司外。 玉兰只与门口的人说了两句话,那人就给她和南宫祁放了行。 慎刑司的人,难道会不认识南宫祁吗?居然这般轻易就让一个宫女带他进了慎刑司? 而苏若琅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玉兰想要做什么。 她带南宫祁来这里,是为了让他重温噩梦,刺激他发疯。 还真是够恶毒的。 苏若琅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跟进去。 若是南宫祁当真在里头受了刺激,就说明他的精神状态的确有问题,还得好生将养。 但若是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只能说明,他是装的。 不多时,慎刑司里传出了一声凄惨的救命。 玉兰从里面跑出来,衣衫上染了一片殷红。 南宫祁则是被人抬出来的,似乎是晕了过去。 “将人带到凤栖宫附近放下,这里头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否则……”玉兰忍着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便让这几个人将南宫祁拖着回了后宫,扔到了凤栖宫附近。 玉兰处理了身上的伤,又换了一身衣服,而后装作无意中发现南宫祁的样子,大声喊道:“不好了,二皇子晕过去了!” 她的声音引来了诸多人围观。 苏若琅到场时,发现她手中正捏着一根很粗的针,往南宫祁的手臂上刺去。 南宫祁登时痛得睁开了眼睛。 他一把将玉兰推倒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大到玉兰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眼看着人就要被掐晕过去,苏若琅才喊了一声:“祁儿!” 南宫祁好似大梦初醒,松开手,扑到了她身边,“母后!母后!” “我在,没事的。”苏若琅轻轻抚着他的背,转头对小荷厉声道:“不是让你看好二皇子,怎么会出这种事?” 小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还请公主责罚!” “若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本宫就把你扔去浣衣坊!”苏若琅说完,牵着南宫祁回了凤栖宫。 她悄然圈住了南宫祁的手腕,探查他的脉象。 结果发现,他的脉象相较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果他当真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 “可有受伤?”苏若琅柔声问道。 南宫祁摇了摇头。 “没有受伤就好。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凤栖宫,明白吗?只有我能保护你。”苏若琅说得语重心长。 “母后不要生气,祁儿知错了。”南宫祁小心翼翼地看向她,那水汪汪的眸子里,却藏着一抹冷意。 苏若琅让林嬷嬷拿了糕点过来,“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会出事。父皇将你交给我照顾。我可不能让你在我手底下出事,你明白么?” 南宫祁拿了一块糕点起来,张开嘴,正要咬下去,却被眼前的人捏住了手腕。 他的眼中,明显地闪过一抹惊慌。 “你还说你没有受伤?若是没受伤,嘴里为什么会有血?”苏若琅当然知道那是玉兰的血。 玉兰先前之所以会流那么多血,就是被他给咬伤了。 “这不是、不是我的血。”南宫祁端起一旁的茶杯漱了漱口,嘴里的血迹消失了一大半。 “不是你的血?那是谁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若琅一脸紧张。 南宫祁垂下头,好似不愿回忆一般,半晌没有回答。 玉兰自门外跑进来,紧张地问道:“二皇子没事吧?” 她不敢相信二皇子疯成那样,居然被苏若琅一句话就给安抚了。 看来,苏若琅在他心中很重要。 想要让他如之前那般疯,怕是只能让苏若琅出事才能做到。 思及此,玉兰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苏若琅淡淡一笑,“你呢,没有被吓着吧?” “奴婢……奴婢没事。”玉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若是被二皇子掐晕过去倒好了,可偏偏没有。 “我这里有药膏,你拿去用吧。”苏若琅递了一盒药膏给她。 玉兰走过来,正要接,却被南宫祁给拦住了,“不,不给她!” “祁儿别闹。她脖子上的伤还是你弄的呢!”苏若琅拂开南宫祁的手,将药膏给了玉兰。 玉兰谢恩,转身离开。 “母后,祁儿不喜欢她。”南宫祁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表达着不满。 “为何?”苏若琅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等着他的答案。 南宫祁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反正……就是不喜欢。母后能不能让她离开?” “可是我才答应她要让她留在这里,如果她离开的话,就只能回浣衣坊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若琅知道,玉兰在外面并未走远,所以她说话的声音故意大了些,为的就是让她听到。 第148章 皇叔,我高攀不上 “可是……”南宫祁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就再也没有说话。 苏若琅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若是不喜欢她,躲着她就是了。” “嗯。”南宫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奈。 苏若琅将他交给了小荷照看,又躺在榻上休息。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玉兰敲响了房门。 “公主,药煎好了。” “进来吧。”苏若琅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心中想着:没让她煎药,她却这般积极,肯定没好事。 果然,药一端进来,她就嗅出了不对。 原本太医给的药方就已经够伤身子的了,玉兰还在这里头下了毒。 连话一点心思赢得她的信任都不肯,是有多着急? “本宫喝药的规矩,你不懂,就不要给本宫端药来!”苏若琅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碗,怒道。 玉兰吓得手抖了一下,药洒了大半。 “滚出去!”苏若琅不耐烦地对着她摆了摆手。 玉兰生怕她动怒,只能端着药碗出去了。 到了外头,她拽着小荷问道:“公主喝药有什么规矩啊?” “公主怕苦,所以药里一定要加饴糖,还得拿一块饴糖在嘴里含着,才能喝药。你方才不会就这么端进去了吧?公主不发脾气才怪!”小荷看到她一副吃瘪的样子,心中颇为幸灾乐祸,但面上还只是一副“你怎么这般不懂事”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难怪公主生气了。下回我定然不会出错了。”玉兰暗自咬了咬牙。 “没有下回了。你今日犯了错公主以后肯定不会再让你煎药给她了。”小荷知道,苏若琅会将她撵出来,肯定是因为药有问题。 她怕玉兰贼心不死,所以干脆断了她的念想。 玉兰听到这话,脸色蓦地一沉,说道:“都怪我,没有问清楚。可煎药是个苦差事,要不等下还是我来煎药,小荷姐姐你给公主送去吧?” “还是我亲自来吧,不然公主怪罪下来,你我都要被扔去浣衣坊。”小荷说罢,就去了小厨房。 中途,玉兰有好几次试图接手过来,但都被小荷给挡了回去。 一直到药煎好,玉兰也没找到机会。 小荷将饴糖放到药碗里,又拿了一块饴糖在旁边放着,就将药端到了苏若琅的房间里。 “公主,把玉兰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看还是找个理由将她给撵走吧!”她将药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道。 “还不知道她是为谁做事,怎么能撵走?再怎么也得查出幕后真凶,才能安心不是?再说,她的这些小伎俩,连你都能识破,又如何能害得了我?”苏若琅伸手要将药碗端过去,却被小荷拦住了。 “这药公主还是不要喝了。尽管奴婢方才一直防着她,却也不能肯定这药一定没有问题。”她是时时刻刻提防着玉兰,但还是怕自己没有防住,“等到夜深了,奴婢再去为公主煎药。” “不必了,本宫原本就没病。你等下将药倒在后院,别被她看见了。”苏若琅着实没想到小荷的悟性这般高。 才不过两日,就已经完完全全心向着她了。 小荷从后窗翻出去,将药倒在后院,又翻了回来,将那块没有吃的饴糖重新包好,放在了自己怀里,才端着药碗出去。 轻风拿着名单来的时候,苏若琅正斜倚在榻上翻看医书。 这几日,她已经将林嬷嬷从藏书阁里拿来的医书看得差不多了。 “公主,这是主子让属下送来的名单,请公主过目。”轻风毕恭毕敬地将名单递给她。 苏若琅打开来,发现上面的字迹颇为眼熟,当初的婚书,好像便是这挥洒自如的字迹,“这是皇叔亲笔写的?” “是。”轻风还想说什么,太上皇的人正巧带着画像来了,他只得躲到一旁。 徐公公将画像交到苏若琅手上,笑着说这上头的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学,都能与她相配。 “还请公公替本宫谢过皇爷爷。”苏若琅拿了一锭银子给他。 徐公公接过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奴才明白。” 将人送走,苏若琅把画像扔到了一旁,半点没有要打开看看的意思。 “公主不看看吗?”轻风还以为她拿到画像就会打开看,接过却被她给扔到一边去了。 “有什么可看的?纵然我看上了,他也不敢娶,何必白白让自己伤心?”苏若琅说罢,又拿起了他给的名单。 秦墨卿将他所选之人的家世写得一清二楚,就连爹纳了几个妾室都写着,让她忍俊不禁。 她一路看下来,眉头越皱越深。 但最后一个人似乎很特别,家中无父无母,只有外祖母和表弟,宅子在朱雀街最为繁华的地段,还在朝中身居要职。 看起来,好像是个完美的人选,直到苏若琅看到前面的名字—— 秦墨卿。 他把自己写在这名单里做什么? 苏若琅无语凝噎,而后大手一挥,将秦墨卿的那一行撕了下来。 “皇叔这般好,本宫可高攀不上。”所谓的摄政王,也没有她想的那般权势滔天,不过是太上皇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说白了,也是个可怜人。 不管他将自己放在这名单里是不是太上皇授意的,苏若琅都只当没看见。 轻风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将苏若琅说的话也一并带了回去。 秦墨卿面色一沉,“她当真那么说?” “公主或许并非是这个意思,她没想到主子会将名字写在名单里……” 轻风想帮苏若琅解释,可他觉得自己这么一说,好像反而给越描越黑了。 他只得闭了嘴。 “罢了。就让她挑吧,看她最后能挑出个什么样带来。”秦墨卿知道,纵然她自己挑了,太上皇也不会满意。 她只会嫁给太上皇挑出来的人。 这便是她的命运。 “徐公公今日给公主送了画像过去,公主连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旁,还说,纵然看上了,对方也不敢娶,何必让自己伤心。”轻风如实道来。 秦墨卿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倒是,什么都知道。” 苏若琅那般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个只是任人拿捏的棋子呢? 第149章 噩梦,挥之不去 既然是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自觉。 “你可有看到二皇子,他的情况如何?”秦墨卿转而问起了南宫祁的情况。 “属下进宫时,听闻二皇子今日偷跑出了凤栖宫,还差点掐死了一个宫女,闹得宫里人尽皆知。看来二皇子的疯病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轻风从前也怀疑过二皇子,但一个人能疯成这样,怕是装不出来的。 “还有这样的事?”秦墨卿闻言,却觉得奇怪。 苏若琅是最不想看到南宫祁出事的,所以她必定会让人盯紧南宫祁,不让他惹出什么事端来。 可近日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会不会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验证南宫祁是不是真的疯了。 “宫里的人怕极了,他们怕二皇子还会再次伤及无辜,已经有人到皇上那里去,请求皇上将二皇子关回崇安殿了。但皇上并没有答应,还说,二皇子在凤栖宫很安全。” 轻风知道,皇上不过是想借着二皇子治苏若琅的罪罢了。 一旦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苏若琅定会是第一个被问罪的人。 “皇上如今可是巴不得二皇子在凤栖宫,要是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出事更好。到时候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秦墨卿冷笑一声。 皇上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心中一清二楚。 可为了苏若琅的身份也被承认,他暂时还不能动行宫里的那个人。 还须得等。 “景安说,这两日高贵妃和淑妃都去凤栖宫找过麻烦,不过公主聪明,全给挡了回去。可长此以往,公主怕是会吃亏。不知主子可有什么法子?”轻风问道。 “若是旁人,或许还需要我担心。但她可以解决所有的麻烦。”秦墨卿相信苏若琅的能力,不管是高贵妃还是淑妃亦或是后宫里的其他人,通通不是她的对手。 轻风还想说什么,但见自家主子一副疲惫的样子,也就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转身走了出去。 凤栖宫。 南宫祁睡得不太安稳,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直不停地翻身,额头上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要!”他突然大喊一声,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苏若琅转过头,看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人,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浑身发颤,汗珠一滴滴从他的下巴滑落。 “做噩梦了?”她淡淡问了一句。 “嗯。”南宫祁回了一声,似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过分冷静了,又道:“母后,能不能过来陪我?梦里有好多人要杀我。他们想要把我扔到一个满是毒物的池子里,让我被里面的毒蛇和毒虫活活咬死。我想跑,可是我跑不掉。” 说着,他居然落下泪了。 苏若琅分不清,到底是他入戏太深,还是他所说的的确是他真实的经历。 若是他的人生中当真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会受到如此大的刺激也是情理中的事。 毕竟,当初他只是被关起来,皇上并没有半点要杀他的意思,幕后黑手必定很是着急。 纵然不能要他的命,也得让他再也无法成为威胁。 “不过是梦而已,没事。”苏若琅宽慰了他一句,再次看向他,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好似被困在了噩梦之中。 苏若琅起身,走到他身边,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她这才发现,南宫祁的身上多了一个香囊。 “这香囊是谁给你的?”她将香囊从他身上取下来,打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先前给他下的毒,又被放到了香囊之中。 “是玉兰。她说这香囊戴着会有好运,我就戴上了。”南宫祁嗫嚅着回答。 苏若琅眯了眯眼睛。 白日里,就是玉兰将他带去慎刑司重温噩梦,他还咬了玉兰一口,后头差点将玉兰给掐晕过去。 他难道一点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了,居然还敢接玉兰给他的东西。 苏若琅将香囊还给了他,“既然是玉兰送你的,那你便留着吧,也是那丫头的一片心意。” 看了一眼被塞回到手中的香囊,南宫祁的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似是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这么轻易就将香囊还给他。 忽然一阵风来,夹杂着迷烟的味道。 苏若琅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被捅破的窗户纸,还有一根伸进来的竹管。 缕缕青烟,正从那竹管里冒出来。 这手段,还真是够低级的。 她扶着额头,佯装不适,身子还轻轻晃了几下。 “母后怎么了?”南宫祁见状,紧张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不用担心。”苏若琅这话,并非是说给南宫祁听的,而是说给暗处的景安听的。 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敲击声,知道景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景安毕竟是秦墨卿的人,他要是贸然现身,她就更没有办法与秦墨卿摆脱关系了。 苏若琅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亏得南宫祁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的脑袋撞到床沿上。 “母后,母后!”南宫祁焦急地喊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焦虑之色,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昏沉起来。 门外忽而有了动静,有人一脚将门踢开,拿着明晃晃的刀走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南宫祁挡在苏若琅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要是你识相一点,躲到一边去,或许我们还会留你一命。”刺客一面说着,一面往前走,眼看刀尖就要落到他的脖子上。 南宫祁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他这一退,就将苏若琅完全置于危险之中了。 刺客冷笑一声,手起刀落,殷红的血喷薄而出,血腥味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南宫祁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二皇子,眼睁睁看着你珍视的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刺客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留下来与他说起了话,“方才若是你将她保护好,她就不会死。可是你躲开了。” 一字一句,对南宫祁来说,皆是刺激。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猩红,额头青筋暴起,全然是一副不受控制的样子。 第150章 将他,送回崇安殿 刺客看到他这样子,眼底都是笑意,说出的话仿佛跟淬了毒一般,“二皇子,她死了,是你害死的。你天生便是这般懦弱,永远也保护不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 南宫祁从他手中夺走了刀。 眼看着刀就要落在那人身上,他却转身跑了。 他以为,南宫祁会追上去,毕竟他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 但等他跑出凤栖宫,才发现自己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他心下奇怪,只能回到凤栖宫里一探究竟。 南宫祁正跪在苏若琅面前,想要用衣袖擦去她身上的血。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脸色一片惨白。 “二皇子,我还以为,你至少有报仇的勇气,原来是我高看你了。”刺客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给苏若琅清理伤口。 还好他是个疯子,否则这会儿已经露馅了。 “啊!”玉兰从门外闯进来,看到眼前这情形,好似被吓了一跳。 她当即哭喊起来,“公主,公主!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这夜深人静的,就算别的宫殿听不见动静,凤栖宫里剩下的人也该听到。 可却没有一个人往这里来。 玉兰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南宫祁,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脸上的笑容登时恶毒起来,“你可还记得你白日里在慎刑司里见到的?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南宫祁,你低头看看你手上的血,如今这宫中唯一一个对你好的人,也没有了。” 南宫祁怒吼一声,冲到了她面前,躲过刺客手中的刀,就要往她身上砍。 玉兰早就有所准备,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凤栖宫。 这回,南宫祁没有再停住脚步,而是追了出去。 尽管夜色已深,但宫中还是时不时有人经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是吓到了许多人。 “救命,救命啊!二皇子要杀我!”玉兰一边跑一边喊,路过一个宫女身边时,将她推向了南宫祁。 那宫女看着明晃晃的刀,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不知从哪里飞了一颗石子儿来,打在南宫祁手上,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这样,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南宫祁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呜呜地痛哭出声。 “二皇子,你……你没事吧?”尽管方才看到了南宫祁发疯的样子,但小荷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喧闹?”皇上忽然现身,吓得在场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原本打算将南宫祁带回凤栖宫的小荷也只能停下脚步,拽着南宫祁一同跪下。 玉兰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跪在皇上面前,说道:“是二皇子,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狂,拿着刀想要杀了奴婢。奴婢好不容易才躲开,二皇子又拿着刀冲向了别人,将人给吓晕了。” 说罢,她指了指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宫女。 皇上眼中风起云涌,显然是动怒了。 “这么多年,朕到处为你寻医问药,为何你的病症不但没好,反而变得更重了?”他说得痛心疾首,却又带着几抹隐隐的开心。 毕竟,他如今是到了凤栖宫才出的事,这笔账完全可以算在苏若琅身上。 不远处,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待到她走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身上竟然满是鲜血。 按理说,流了这么多血,应该不能动了才是。 可她的步伐却依旧沉稳有力,丝毫不乱。 “你这是怎么了?”皇上的声音淡漠如冰,好似对她的情况丝毫不关心,只是例行公事问上一句罢了。 可苏若琅分明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这情形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吧。 “方才有人偷偷潜入凤栖宫,在儿臣的房间里点了迷香。儿臣装晕,将他引进来,原本是想抓了他治罪的,哪知道他给儿臣洒了一身的鸡血,然后骗祁儿说,他将儿臣杀了。是以,才会有方才那样的事发生。” 苏若琅将来龙去脉道了个明白,而后走到南宫祁身边,笑着对他伸出手,“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南宫祁抬眼看向她,眼中闪着泪光,“母后,我好怕。” “让我看看你的伤。”他手上的伤是景安用石子儿打的,伤得不轻,现在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人呢?你可抓住了?”皇上对着结果不甚满意。 “那是自然。”苏若琅想让林嬷嬷将她已经绑好的刺客带出来,却听林嬷嬷说,那刺客已经死了。 离开之前,她分明已经让林嬷嬷将他嘴里的毒药抠出来了。 “有一支毒箭,不知从何处来,刺在了他身上。” 苏若琅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 人群中,高贵妃状似无意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紧握的手终于松开。 一旁,原本好端端跪在皇上面前的玉兰,忽然起身,往尚未掌灯的地方跑去。 皇上命人去追,可追到的时候,人已经掉到了井里。 待到捞上来,早就没了呼吸。 这事,便这样草草算了。 苏若琅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办法。 她深知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根本就不会是高贵妃的对手。 更不用说,皇上从未站在她这边。 “即日起,二皇子继续禁足崇安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来。” 苏若琅正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就听到皇上宣布了将南宫祁带回崇安殿的消息。 她不由皱眉。 不愧是天子,心思难测。 南宫祁被带走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喊她母后,她却没有多看一眼。 他身上的毒,已经没有大碍。 其余的,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皇上早已与高贵妃一道离开,看戏的宫人也一一散去。 苏若琅回到凤栖宫,让小荷烧水,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 回到房间时,才踏入一步,就察觉到不对。 “皇叔怎么来了?可是听闻了宫里的闹剧,特意赶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染了一身血?”苏若琅轻易猜到了闯入她房中的人。 秦墨卿子屏风后走出来,眉头紧锁,“你这日子过得,真是半点不安分。” 第151章 我做事,一向有把握 “我不安分?皇叔,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从入宫那日起,我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可架不住还是有人想要害我。”苏若琅撇嘴。 “明知道有人盯着你,为何还要去招惹南宫祁?当初若是你没有答应让他留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还好他今日被皇上送回崇安殿了,不然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秦墨卿也没料到宫里居然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还好,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对苏若琅下手。 “什么叫我招惹他?明明是有人故意将他送到我面前来的。怎么现在还成了我的错?再说,皇上让他留下,我难道还有拒绝的份儿?再说,又不是真的一无所获。” 苏若琅思量良久,还是决定将她的猜测说给秦墨卿,“南宫祁身上的毒解开之后,我发现他的脉象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但如此,他还好几次在我面前露馅,所以我想,他的疯病,应该是装的。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我不太清楚。” 当初因为有威胁在,他装疯是为了躲过被杀,倒也无可厚非。 可后来六皇子死于乱箭之下,他的危机已然消失不见,为何还要继续装疯,以至于被人下毒,弄假成真? 苏若琅着实想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上次我与你说的事。”秦墨卿若有所思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若琅才想起,他上次说,皇上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是青楼的妓子所生,上不得台面,但他一直想要接回来。 难道说,南宫祁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所以才会继续装傻? “不管究竟是什么理由,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如传闻中那般蠢。相反,他极有可能是那三个人中最为聪明的一个。看似兄弟阋墙的争斗中最大的牺牲品,实际上,却是最大的赢家。”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轻风可在?”苏若琅问了一句。 秦墨卿摇了摇头,“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原是想着,如果你将他带在身边,就可以让他去做这跑腿的事。既然他没有来,我就只能让景安去了。”苏若琅惦记着南宫祁身上的伤,拿出一盒药膏来,让景安送给他。 秦墨卿闻言,眼中的戾气顿时消失不见,“你便去崇安殿一趟吧。一定要亲自将药交到二皇子手上,并告诉他,是嘉禾公主给的。” 景安领命,往崇安殿去。 夜色掩映之下,皇宫的偏远处更为静谧。 因为是不受待见的二皇子被软禁的宫殿,这里常年不掌灯,入夜之后就漆黑一片。 好在景安早就对宫中各个宫殿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也轻易找到了南宫祁住的宫殿。 他推窗进去,蓦地听到了一声响动。 房中的人,竟然并没有休息,正蜷缩在角落里,手中握着一颗夜明珠,掌心似是拿着一封信。 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他手中的夜明珠掉落,骨碌碌滚到了柜子下面。 房间里唯一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了。 “二皇子,属下是奉嘉禾公主之命前来送药的。公主惦记着二皇子身上的伤,如今二皇子不在凤栖宫,她没法再照顾,还请二皇子照顾好自己。” 景安谨记着苏若琅的嘱咐,来到这里,不管看到了什么,都要装作看不见。 只将药放下,告诉他这药是嘉禾公主送的就行了。 一盒药,被放在了窗边,人影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清风。 角落里的人影,将夜明珠从衣柜下掏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拿起了那盒药。 夜明珠映照着他手上的伤口,还有嘴角那一抹笑容。 回到凤栖宫,景安将方才在崇安殿里看到的画面说给了二人。 “有谁会给一个疯子送信?”苏若琅回想起他在凤栖宫时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既然有人给他送信,必定是他的手下。 他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式,和他手下的人取得了联系呢? 难道是那日去慎刑司的时候? 玉兰被他咬伤之后,很快就出来了。 但他却是等了会儿才出来的。 “慎刑司有他的人。”苏若琅也不知道这个结论算不算武断。 但除了慎刑司,她想不到别的了。 她不希望南宫祁有朝一日站在她的对立面,但在这皇宫里,哪里有什么事是说得准的? 对他了解得多一点,吃的亏就会少一点。 “你可是希望我把那个人找出来?”尽管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说,但见她说得这般自信,秦墨卿也就没有怀疑。 “不需要你出手,我自己来就是了。他们之间既然有联系,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苏若琅可不想让他插手,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秦墨卿听到这话,却不悦地皱了眉,“你信不过我?” 苏若琅尽量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皇叔,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毕竟你的人原本就不够用。而且,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万一猜错了呢,岂不是白费力气?” “以后,不要再闹出今日这样的事了。”秦墨卿看到她浑身是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出现在她身边。 还好景安告诉他,她身上的血是假的。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苏若琅小声喃喃。 秦墨卿也知道,她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这后宫里所有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们都想帮皇上分忧,从而得到皇上的垂青。 除非她的身份被承认,在这宫里站稳脚跟。 否则,这样的事只会一直发生。 “不过,我也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很快,我就会让她们知道,我苏若琅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苏若琅轻哼一声。 她不动手,真把她当病猫了! “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秦墨卿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担忧。 “我当然不会轻举妄动。我做事,从来都是有十成把握才会出手。”要不是今日这插曲,高贵妃这会儿已经没脸见人了。 第152章 做棋子,身不由己 “罢了,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让她们知道你不好惹也好,省得以后还有这么多麻烦。”秦墨卿想了想,觉得她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也好。 又不是没有这能力,何必一直忍着? “皇叔放心,如今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就算我当真被抓了个正着,这火也不会被引到你身上。”苏若琅的手放到书桌上,不小心碰到了白日里送来的那几幅画像。 画像掉落在地,一幅幅展开。 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幅画像上,久久未能移开。 太像了。 与她的教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的教官眼中只有狠厉,但这人的眼中却是一片温柔。 教官一直是她人生的噩梦,没想到来到这里,还能看到一张这般相似的脸。 “怎么,看上他了?”秦墨卿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他没有想到,太上皇居然会将这个人的画像送过来,纵然急着拉拢杜家,也不用非得是杜子昂吧? 这人在京城里口碑如何,太上皇心中难道不清楚? 可偏偏苏若琅还盯着他看了这许久,让他心中不悦。 “没……没有。”苏若琅忍着心悸将画像合了起来。 她宁愿这辈子也不要碰到画像上的那个人。 “他不是良人。”秦墨卿看到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口是心非。 “不过是觉得他长得很像从前经常欺负我的恶霸,所以才会多看两眼。”苏若琅将秦墨卿给她的名单翻出来,“我只会从皇叔为我选的人里挑。” 名单最下面很明显少了一块,秦墨卿想起轻风先前说的话,知道那是苏若琅将他的名字撕掉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将自己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方才那三个人皆不在名单之中,想来,我与太上皇的考虑不同。”他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她嫁去一个好人家。 可太上皇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借着她拉拢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 “说不定,这其中会有重合的人,那定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苏若琅浅浅一笑,将名单和画像收好。 “怕是没有这般两全其美的事。”秦墨卿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尚且还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又如何能为她解困。 当初带她回来之时,想的是家国大义。 可如今,他这心中,却多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连他自己都看不清。 “我回来这里,只是为了报仇。我绝对不会做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纵然是太上皇也不行。”苏若琅当然知道太上皇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她并不怕。 太上皇权势再大,也左右不了她。 倘若当真逼着她出嫁,她可以让新郎第二日便下不了床,让他所有的算计毁于一旦。 “谨言慎行。”秦墨卿皱着眉头扔给她四个字。 “皇叔放心,我做事素来有分寸。只要他不过分,我也就不会过分。”不是非得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毕竟,她可不想死得那么快。 “若是有什么需要,让景安告诉我便是。”秦墨卿吩咐景安保护好她,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摄政王府,轻风便和他禀报,皇上过几日要带着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到南山围猎。 “南山?”秦墨卿听到这两个字,当即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那个人,就被他藏在南山的行宫之中。 到南山围猎,少说得五日时间,到时候所有人皆会住在行宫之中。 他应该是想要借着这机会,将那个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般着急。 原以为他会等到解决了苏若琅这个麻烦,再将人接回来。 如今看来,他是察觉到了危机,所以不得不提前行动。 “太上皇为嘉禾公主选驸马的事,皇上已然察觉。”轻风道出了实情。 “我就知道,他会这般着急,肯定是因为此事。这样也好,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就必须得同时接纳这女儿。”秦墨卿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在暗中推上一把。 如今倒是给他省事了。 “皇上还说,弓箭不长眼,围猎之时难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故发生。属下担心,皇上是想要……”轻风知道皇上一直想要除掉苏若琅,但没能找到机会。 这次围猎,他定然会想办法动手。 “到时候,你与景安都到她身边去,务必要护她周全。”秦墨卿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轻风犹豫道:“属下与景安保护公主,那主子怎么办?先前在齐镇时,主子被他们暗算受伤,就是因为景安与属下皆不在主子身边。属下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南山本王再熟悉不过,他们不会找到下手的机会。”秦墨卿说罢,对着轻风挥了挥手。 待到人出去之后,他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皎月,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一抹倩影。 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接到了要去南山围猎的消息。 她惊讶的是,被邀请的人里居然有她。 也不知她要以什么身份去? “来传话的人没有说,本宫是以什么身份前去吗?”不承认她的的身份,却要带她去只有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才能参与的围猎,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反正不会是好心。 “公主能不能带奴婢同去?奴婢自从进了皇宫,还不曾出去过。”小荷揪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求道。 “我可以带你行宫,但围猎之时你不可以在我身边。除非你愿意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在我面前挡着。”苏若琅说到行宫二字,突然想起先前秦墨卿与她说的那个人。 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 看来,围猎是假,将自己的私生子公之于众才是真。 如果能同时将她这个碍事的人给除掉,可就是皆大欢喜了。 “奴婢愿意!”小荷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苏若琅闻言却只是一笑,“你是怕我死了之后没人给你解药了,对吧?不用安心,我会尽量活着回来的。” 第153章 去慎刑司,一探究竟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荷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理由好。 说她是心甘情愿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等下跟本宫到慎刑司去看看。”苏若琅还不曾去过慎刑司,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既然是关押犯错之人用的,定然很是阴森恐怖吧? “公主去慎刑司做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小荷听闻她要去慎刑司,一张脸当即变得皱巴巴的。 “本宫想去那里问问,究竟是谁放玉兰和二皇子进去的,二皇子若是没有去那里,也不至于会被刺激得病情加重。”苏若琅知道,以高贵妃的谨慎,她定然已经将人给处理了。 之所以要这么说,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罢了。 小荷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说不去了,谁让二皇子是她兄长呢? 她关心二皇子也是情理中的事。 一路到了慎刑司门外,就被拦住了。 苏若琅微微扬眉,“怎么,不认得我?” “公主殿下,自然是认得的。”嘴上这么说,但眼底却透着不屑。 苏若琅倒是半点不恼,只笑道:“本宫今日来,只是想知道,那日究竟是谁将玉兰和二皇子放进去的。二皇子若不是在这里受了刺激,也不会病情加重。我记得,那日也是你当差。” 门口的狱卒听到她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道:“小的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这慎刑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怎么会有人将二皇子放进去呢?” “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在说谎。二皇子究竟有没有进去,我亲眼看到了。不用你来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就行了。可不要逼着我将这件事闹到父皇那里去,到时候这局面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苏若琅的声音并不大,却透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狱卒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他强打起精神,否认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很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可千万不要后悔。”苏若琅说罢,转过身就要走。 “公主殿下!”那人到底还是个怕死的,连忙叫住了她,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来,还附带着一张纸条,“小的真的不知道是谁,只是拿人手软,才会照做。” 苏若琅没有要银票,只是将纸条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二皇子来时,放他进去,这银票就归你。否则,杀你灭口。 她将纸条还给狱卒,淡淡道:“让我进去看看,便一笔勾销。” 狱卒哪里还敢拒绝,当即站到一旁,让她进去。 慎刑司里昏暗又潮湿,小荷才走两步,就差点摔倒。 更不用说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令人作呕。 “公主,能不能不进去了?”小荷怕极了。 她入宫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但凡被送到这里的人,鲜少能有活着出去的。 “你若是怕了,就在这里等我。”苏若琅自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惧意。 小荷看了看四周,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更危险,还是跟在了她后面。 前面似乎有人正在受刑,鞭笞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小荷不由得抓住了她的衣袖。 “是谁?”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出口质问道。 “本宫那日听二皇子提起了毒池,所以想来这里看看,毒池是不是真的存在。”苏若琅说得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到。 小荷则是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嘉禾公主,臣失敬。”方才对方只说了两个字,所以她没能听出来。 如今再听这带着谄媚的声音,苏若琅才意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太监。 她之前就听闻,慎刑司的掌事是太监,这么说来,眼前的人便是了? “不必多礼,本宫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这慎刑司里有没有毒池。皇兄曾在本宫面前提过,有人想要将他扔进毒池。我猜想,那是皇兄疯魔的罪魁祸首。” 苏若琅抬眼看去,不远处的人,长着一张阴柔却又带着几分妖艳的脸。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如毒蛇吐出的信子一般,勾人心魄。 还好她的定力一向不错,并没有深陷,而是移开了目光。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移开目光的瞬间,那双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讶然。 “公主说笑了,慎刑司里怎么可能会有毒池?二皇子是个疯子,他说的话,怎么能当真?”掌事勾唇一笑,眸色变得更为深沉。 苏若琅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她轻轻推了身后的小荷一把,“出去!” “可是公主……”小荷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将她给撵出去,探出半个脑袋来,想要问个清楚,眼睛却被苏若琅给挡住了。 “出去,本宫等下就会出来。”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小荷转身往外走。 小荷没有法子,只能遵从主子的吩咐,转身离开。 “公主方才,为何要蒙住她的眼睛?”掌事娇媚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苏若琅环视一周,发现除了他和受刑之人,这里并没有旁人。 心里不由觉得奇怪。 如果他是南宫祁的人,南宫祁不可能还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毕竟,一般人有谁能斗得过会瞳术之人呢? 让他在这里做事,还真是屈才了。 “不过是不想让她看到里头那个血淋淋的人罢了。她胆子一向很小,跟着本宫进来,已经很为难她了。”苏若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掌事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既是如此,公主为何不敢看臣的眼睛?”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直视他那双妖异的眼瞳,“没什么是本宫不敢的,掌事莫要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只要她定力够高,就不会被他的瞳术控制。 一个人,难道还能比她遇到的机器更难对付么? “慎刑司中没有什么毒池,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掌事的声音,透着怒意。 没有能成功用瞳术控制她,是该生气。 苏若琅腹诽一句,往前走去。 路过掌事身边时,她嗤笑一声,蔑声道:“瞳术对我无用,让公公白费力气了。” 掌事的眸子瞬间变成了红色,预示着他此时很生气。 就是不知道他气的是瞳术对她无用,还是她那一声公公? 第154章 谜题,未能解开 慎刑司比苏若琅想的要大上许多。 原本以为只是目之所及的方寸之地,可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许多牢房以及……用刑的地方。 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让苏若琅身体不适。 不过,她也看到了更多的人。 有几个狱卒正聚在一起,严刑拷打一个宫女。 只剩下一口气的宫女依旧不愿意开口,还对着几个人啐了一口。 她身上伤痕累累,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谁,非得将自己变成这个模样。 若是值得也就罢了。 苏若琅暗自叹了口气,想到了她从前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一步又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哪怕只是犯了一个小错,也有可能会是这样的下场。 “你们几个没长眼么?公主在此,还不快停手!”掌事注意到苏若琅的目光,喊了一声。 不远处的几个人蓦地停手,转过身来,对着她跪拜。 “不用多礼,起来吧。本宫今日来,只是想看看这慎刑司里有没有毒池。”苏若琅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盯着几个狱卒的脸,发现其中一个人的脸色白了几分。 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转变。 看来,她要找的,就是那个人。 才来这里就锁定了目标,苏若琅心中开心。 但面上,她却不能表露半分,只能装出失望的样子来,说道:“看来,是白走一趟了。不过,皇兄既然提到毒池,想必是他亲眼见过,否则不会对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苏若琅说罢,转过身来。 她又一次,对上了掌事的目光。 因着有所准备,所以她并没有中招。 掌事眼眸中的红又深了几分,不知道他气到极点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 “二皇子胡言乱语也不是第一次了。公主还是莫要将他的话当真的好。”掌事冷冷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若琅点了点头,“若是找不到病根,很难让他恢复过来。不知掌事可听闻这京城之中,哪里有毒池的?” 掌事摇头,“臣不曾听说。” “说不定,也并非是真的存在,不过是……被人误导。”苏若琅觉得,那毒池并不存在,不过是南宫祁中了瞳术之后产生的幻觉。 掌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这谜题,只能公主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从慎刑司出来,站在阳光里,苏若琅的心里才有了一丝轻松。 “公主,你没事吧?”小荷抓着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了心。 “我没事。他那点小伎俩,伤不了我。”苏若琅故意放大了声音。 因为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眸子还在盯着。 “公主没事就好。这地方待得奴婢心慌,回去吧。”小荷不想在这里多待,拽着苏若琅就往回走。 回到凤栖宫,她喝了一大杯水,才捂着自己的心口坐下来,“从前只是听人说慎刑司的掌事宛如夺魂索命的修罗,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是名不虚传。” “等会儿本宫让林嬷嬷煮一锅安神汤,也给你喝一碗。”苏若琅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双妖异的眸子,没有安神汤怕是睡不着了。 她写了个方子,让林嬷嬷去太医院将安神汤要用的药材抓了回来,仔细检查过后,才安心让林嬷嬷去煮汤。 汤还没煮好,小荷就困得睡着了。 苏若琅不由笑她心大,居然还能睡得着。 待到安神汤煮好,她想喊小荷喝汤,却发现无法将人喊醒了。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想不明白,小荷转身的时候,她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怎么还会中招? 难不成,是在那之前,小荷就已经中了他的瞳术,只是刚刚才发作。 “小荷怎么了?”林嬷嬷听到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从小厨房一路小跑过来。 见小荷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她走过去喊了两声,还拍了几下。 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嬷嬷不用担心,小荷没事。”苏若琅让林嬷嬷将小荷抱到一旁躺下,而后从衣袖中取出银针来。 没多会儿,小荷的脑袋上就被扎了十几针,看得林嬷嬷心头发慌。 苏若琅心无旁骛,轻轻捻动银针,再取下。 这动作重复了十几次,待到最后一枚银针取下,小荷蓦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林嬷嬷见她醒过来,眼泛泪花。 “奴婢这是怎么了?”小荷一脸迷茫。 “下次见到慎刑司的掌事,千万不要去看他的眼睛,知道了吗?”苏若琅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奴婢以后见着他就离得远远的,绝不会待在他方圆十丈之内。”尽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林嬷嬷这喜极而泣的样子,小荷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情况还挺严重的。 那慎刑司的掌事,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以后见着了还是躲远点吧。 “既然好了,就到御膳房去拿两盒糕点来吧。”苏若琅见她没有大碍,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自己还没用午膳。 “奴婢这就去。”小荷一溜烟跑出了凤栖宫,向着御膳房而去。 好巧不巧的,就在她快要到御膳房的时候,遇见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慎刑司的掌事,俞公公。 她的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她可刚刚才从与公共性带来的危险中活过来。 一转眼居然又遇着他! “真是天要亡我。”小荷谨记着苏若琅的话,垂着脑袋,不去看他的眼睛。 可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是不得不和他行礼,“奴婢见过掌事大人。”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小荷心中窃喜,抬腿就要跑,结果却被捏住了手腕。 才落下去的心,又到了嗓子眼。 “你居然没事?”俞公公的声音,又阴又冷,让她浑身发颤。 “奴婢多谢掌事大人关心,方才离开慎刑司之后,的确感到不适,还好公主殿下给奴婢喝了一碗安神汤,奴婢这才缓过来。”小荷也不知道苏若琅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醒过来,只能胡编乱造。 却听俞公公冷笑一声,说道:“嘉禾公主,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有趣。” 这话听得小荷浑身发麻。 第155章 忍不住,开始反击 谁希望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感兴趣啊!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抬起头来。”俞公公突然吩咐了一句。 小荷在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公主可没有教她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她想着,御膳房这地儿人多,俞公公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 早知道俞公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胡来,她方才就跑了。 “奴婢有眼疾,眼睛睁不开。若是抬头,怕会被掌事大人误会奴婢不敬。”小荷心一横,咬着牙说道。 若是他非得让自己抬头,反正自己死活不睁眼就行了。 也省得再让公主为她费心。 “嘉禾公主还真是教导有方,如此,便走吧。” 俞公公居然松开了她的手! 小荷闭着眼睛往前跑了好远,才停下脚步。 她担心俞公公在背后盯着她,连头也不敢回,钻进了御膳房。 拿了两盒糕点,她跟做贼一样探出半个脑袋来,确定俞公公并不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才一路小跑着回了凤栖宫。 她提着糕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把林嬷嬷吓了一跳。 “你这是……见着鬼了?” “该不会是,碰到俞公公了吧?”苏若琅让她出去之前,想过这概率,但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会碰见。 也是倒霉到家了。 小荷将糕点放在桌上,而后断断续续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了苏若琅。 “他当真和你那么说?”苏若琅听到俞公公对她的评价,心中发毛。 小荷掀开自己的衣袖,将还没有消下去的鸡皮疙瘩拿给她看,“奴婢到现在一颗心还在狂跳呢!那俞公公简直太可怕了。以后奴婢见着他,绝对不会再靠近半步。” “你做得很好,只要不去看他的眼睛,就不会有事。”苏若琅将糕点打开,发现原本好好的糕点,被小荷颠簸一路之后,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要不,让林嬷嬷再去拿两盒回来?”小荷只顾着逃命,哪里还能顾及到手中的糕点。 “罢了,将就吃吧。”苏若琅捏起半块糕点,放在了嘴里,一面嚼一面想,要如何才能对付俞公公。 应对瞳术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 可眼神的接触也不是能完全控制得住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看到。 她是不会被控制,可万一小荷或林嬷嬷着了他的道,危险的也依旧是她。 不能从自己这边下手,要不……从俞公公那里下手? 如果他失去了那双眼睛,也就不能害人了。 但谁有这能力做到呢? 苏若琅食之无味,起身回到房间里,拿起了先前没看完的江湖传说。 她之所以会知道瞳术,便是因为这本书。 往后翻翻,说不定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苏若琅把一本书翻烂了,也没有能看到要怎么破解瞳术。 不过,从上面的描述来看,俞公公的瞳术不算厉害。 所以小荷才没有当场便被他控制,而是回到凤栖宫之后才昏迷。 他的瞳术所能做到的事有限,应该还不至于能害人性命。 苏若琅稍稍放了心。 “公主,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你可想好了要带哪几件衣裳?”小荷还没忘明日要去围猎的事。 倒是她给忘了个干净。 “你看着收拾,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苏若琅摸黑出了凤栖宫。 来到秾华宫外,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又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她对着景安伸出了手,“带我进去。” 景安好似被她的要求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公主,这怕是不妥吧?” 苏若琅拧眉,“这有什么不妥的?我要是现在不去,就来不及了!你若是不愿意带我进去,在下面给我当人梯也行。” 看着景安那透着红晕的脸,她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罢了,男女授受不亲,她也不好让人家这黄花大闺男做这样的事。 景安趴在墙边,苏若琅一脚踩在他背上,借着他的身高,攀上了围墙。 艰难地爬过围墙之后,她轻身一跃,稳稳落地。 尽管伸手大不如前,但她先前的锻炼也算是没有白费。 苏若琅摸索到了高贵妃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她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爬进去,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来,将上头的粉末往她的枕头和锦被上抖了抖。 而后全身而退。 她原本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出去的,奈何这围墙实在是太高,又没有能供她攀爬的树木,只能再次呼唤景安。 一个身影飞身而来,一把将她抱起。 这动作让她浑身一僵,下意识道:“你不是不肯抱我?” “是我。”秦墨卿的声音传来,她才停住了那只想要将他推开的手。 “快带我出去,此地不宜久留。”苏若琅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催促了一声。 秦墨卿足下一点,将她带出了秾华宫。 苏若琅松了口气,等着秦墨卿将她放下,哪知道他却一路抱着她回到了凤栖宫。 一直到后院,他才将人放下。 “皇叔,其实从秾华宫出来,你就该把我放下了。”苏若琅往后退了两步,透过窗户看到林嬷嬷和小荷正在准备明日出行要用的东西,方才放了心。 可千万不能被她们看到。 尽管她如今很信任她们,但也难保这秘密被她们知道之后,不会出岔子。 “那你怎么不说?”秦墨卿一句话,噎得苏若琅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他还一副好似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算了,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早点和他说就成了。 一想到明日的围猎高贵妃去不了了,苏若琅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宫里憋屈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反击了一回。 也算是给高贵妃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宫里她谁都可以惹,惟独苏若琅惹不得。 “你今日,去过慎刑司了?从那里回来之后,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秦墨卿蓦地想起,他之所以会入宫,是听闻了她去慎刑司的消息。 她还真是,说做就做,半点不拖泥带水。 “我没事。不过,这慎刑司的掌事,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会瞳术?”苏若琅顺势问了一句。 第156章 出发,去南山 “你是如何知道他会瞳术的?”秦墨卿觉得奇怪。 俞公公这本事,一般人可不知晓。 就连他,也是在差点中招之后,才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瞳术这般可以控制人心的妖异之术。 “先前看了本江湖传闻,里面正好提到了瞳术。今日遇见俞公公的时候,觉得他的眼瞳异于常人,我与他对视时,觉得浑身压抑,甚至差点就陷入到他那双眼瞳中去,与那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好在我有足够的定力,并未中招。只是让小荷吃了苦头。” 说起来,还多亏她这段时间在皇宫里没事做,才会让小荷去给她搜罗各种奇闻异志来看。 不然她还不会知道有这样的异术。 “原来是这样。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定力,你倒是比我想的要厉害。俞公公必定气急败坏了吧?”秦墨卿脑海中车浮现出俞公公气得跺脚的样子,不由勾了嘴角。 要知道,这俞公公也算是这宫里很让他头疼的人之一。 “是你一直在低估我的能力。俞公公的瞳术算不上太厉害,但保不齐他的能力会提高,所以,还是得想一个能对付他的法子。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废了他那双眼睛,但太难了。”苏若琅叹了口气。 “这法子,我从前也想过,但要做到并不容易。毕竟他并不会轻易让人近身。”秦墨卿当然也知道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俞公公再也用不了那双眼睛。 可要做到,谈何容易? “你可知道他的过去?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成为太监?”苏若琅有些怀疑他太监的身份。 毕竟,他那双眼睛可以轻易控制旁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被人割掉命根子? “其实,他的来历我并不是很清楚。当我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他已经是慎刑司的掌事了。”秦墨卿也曾让人去查过俞公公,但没有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没有过去。 “不过今日也不能算没有收获。慎刑司里果然有南宫祁的人。”苏若琅走到书桌前,拿起她自制的炭笔,几笔就在纸上绘出了一副肖像。 “是他?”秦墨卿看着画像上的人,觉得有几分眼熟。 “怎么,你认得?”苏若琅原本还想拜托他查探一下这人的身份。 如果他认识,这中间环节就能省了。 “他可是京城那家德善堂的大主顾,我怎么会不认得?几年时间斥重金买了许多昂贵的药材,说是家中母亲重病,只能用贵得惊人的药续命。如今想来,他的药,应该是拿去给南宫祁用的。”秦墨卿解释道。 “难怪南宫祁的情况会那般严重,原来是他在乱用药。”苏若琅终于明白了南宫祁中毒为何会那般深。 他手底下的人,也真是够不靠谱的。 “我会让人去调查他的情况,手中有了把柄,以后也好能拿捏住他。”秦墨卿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小荷的声音—— “公主,奴婢害怕,今晚能不能睡在你这里?” “好。进来吧。”苏若琅话音才落,门就被推开了。 小荷好奇地往屋里张望了一眼。 “怎么了?”苏若琅知道她这时候说要进来,肯定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个原因。 “奴婢……方才路过,发现公主的房间里有两个人影,奴婢担心,所以才会那么问。既然公主没事,奴婢也就安心了。”小荷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她见苏若琅的神情并没有半点紧张,便知道就算方才房中有人,也是她信任的人。 不用太过担心。 “你看错了,这房中只有我一个人。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苏若琅敷衍了一句,眼底却有笑意。 小荷,可真是越来越靠谱了。 第二天一早,苏若琅正要出发,就听到了高贵妃告病不能去南山的消息。 “高贵妃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生了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要不要去看看?”其余妃嫔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嘴角的笑却根本藏不住。 后宫之中,高贵妃的位分最高,这些人平日里没有少受她的欺负。 此番前去南山,没有了高贵妃,她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与皇上相处,自然是高兴的。 “真是活该!谁让她天天欺负我们公主?”小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受了这么久高贵妃的气,老天总算开眼了。 “公主可要去看笑话?”小荷想看看高贵妃的丑态。 但苏若琅却摇了摇头,“我们这时候去,怕是会惹来她的怀疑。原本与我们无关,也要被她扣在我们身上了。” 可小荷终究按捺不住,自己偷摸去了。 她回来时,笑得前仰后合,吸引了不少目光。 就连俞公公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吓得苏若琅赶紧遮住她的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俞公公?”小荷抓着苏若琅的手,想让她移开,却蓦地想到了昨日发生的事。 这俞公公,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笑得太大声,连他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你在秾华宫究竟看到了什么,高兴成这样?”苏若琅见俞公公已经转身离开,方才松了手。 “公主,你不知道,高贵妃那张脸,跟癞蛤蟆一样!连我看一眼都想吐,更不用说皇上了。我看啊,她的恩宠是到头了!”小荷偷偷潜入秾华宫,原本只是想看看高贵妃生了什么病。 结果却看到高贵妃那张长满了脓包的脸。 要不是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怕是已经叫出声了。 马车就在不远处等着,因为苏若琅的身份尚未明确,所以她乘坐的马车规制明显和旁人不同。 二人边说话边往前走。 “高贵妃怎么会得这么一个怪病?”苏若琅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谁知道呢?这的大概就是报应吧!”小荷哼着小曲上了马车。 苏若琅正打算上去,却看到她慌忙退了出来。 “怎么了?难道这马车里有狗不成?”她看到小荷那惊恐的样子,正要拨开帘子探身往里看,就听小荷说道:“是……是俞公公。” 第157章 长得再好,有何用 苏若琅一听就怔住了。 这还不如是狗呢! 她看了一眼马车上挂的布条,这的确是为她准备的马车,为何俞公公会在里头? 难道这就是冤家路窄? “兴许是我们看错了马车。”苏若琅拽着小荷正要走,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帘子,声音里带着尖锐的笑意:“公主没有走错,这便是公主的马车。臣之所以会在这马车上,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他想让臣保护公主。” 保护? 是谋害吧! “父皇想的还真是周到。”苏若琅戳了戳小荷,示意她回去。 难得有这可以出去的机会,小荷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可让她跟俞公公同乘一辆马车,不如杀了她。 “那奴婢就送公主到这里了,公主一路小心。”小荷扔下这句话就要走,马车里的人却突然飞身到了她面前,吓得她腿都软了。 “公主出行,身边却没有人照顾,怕是不妥吧?” 俞公公这意思,是她非去不可了? 小荷咬了咬牙,反正去南山也不过就几个时辰的路程,大不了她将眼睛给蒙上。 “奴婢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觉得这马车太小,奴婢若是再上去,会委屈了公主,所以奴婢想跟着宫人一道前去。” 言外之意便是,俞公公不该出现在马车上。 “我倒是觉得不必如此麻烦,你若是怕挤着公主,可以到外头坐着,车夫旁还有足够的位置。”俞公公促狭的目光,让小荷觉得浑身难受。 她只能尽力垂着脑袋,不去与他对视,“掌事大人虽是太监,但与公主共处这狭小的空间,还是不太妥当。所以……能不能麻烦掌事大人坐在外头?” 苏若琅只怪自己没有来得及捂住小荷的嘴,让她挑了俞公公最不愿听的两个字说。 “俞大人……”她正想为小荷说两句好话,却见俞公公点了点头。 还轻声道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苏若琅和小荷相视一眼,觉得他会如此妥协,必定有别的目的。 但眼下这情况,他们着实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俞公公当真如他所言坐在了车夫旁边,这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目光。 苏若琅听到不少女子夸赞他的话语,说他长得俊俏。 小荷凑过来咬耳朵,“长得俊俏又有什么用?还不是……” 在她还没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之前,苏若琅就捂住了她的嘴。 这丫头,以为她声音小一点俞公公就听不到。 殊不知他那样的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你方才说什么,怎么不说完?”俞公公蓦地转过头来,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小荷,看得小荷心惊胆战。 苏若琅伸手挡住她的眼睛,而后笑着说道:“小荷什么也没说,是这街道嘈杂,俞公公听错了。” 俞公公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这一路上,小荷再也没有敢开口。 直到马车停在了行宫前。 他们的马车在最后,自然也是最后一个到的。 其余人已然在行宫里找到了安身之处。 苏若琅只希望这死太监能离她住的房间远一点。 可俞公公偏偏跟阴魂不散似的,入了行宫之后,还一直跟在她身后。 “公主的房间在此处。”宫人对着苏若琅简单地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还没推开门,小荷就抱怨了一句:“他们确定这地方能住人?” 带他们到如此偏远的角落来就算了,居然还是个连房门都落满灰尘甚至结了蛛网的房间。 未免也太不将公主放在眼里了。 “有就不错了。先进去看看。”苏若琅倒是不在意。 能给她安排房间,让人称她为公主,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赢了。 哪怕只是做到这一点,皇上心中还有诸多不愿呢。 推开房门的时候,苏若琅让小荷站远一点,省得落了一身灰。 这房间一看就知道许久没人打扫过了,但也只是灰尘多些,并不脏乱。 苏若琅让小荷去打了一盆水来,打算将这里收拾一番。 “公主快去歇着,奴婢来就是了。”打水回来的小荷,看到她已经用不知从哪里扯来的树枝,将这房间里的蛛网和多余的灰尘打扫了,忙让她到外头去休息。 “我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人,用不着。”苏若琅自然知道如今外头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 说她一个根本就不被承认的公主,也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苏若琅的目光淡淡扫过去,发现了林如薇的身影。 她也是那几个嚼舌根的人之一。 “堂堂京城第一美人,落魄得只能在别人背后嚼舌根,也是怪可怜的。”苏若琅的声音不大,可她说的话却是被不远处的几个人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林如薇一张脸红了又白,煞是好看。 “就是!也不知谁还记得她爹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身为罪臣之女,真是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小荷跟着帮腔了一句。 苏若琅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连教都不用教,小荷就能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可真是越来越让她惊喜了。 林如薇气急败坏地走了,剩下的一众人似乎也觉得留在这里看笑话索然无味,也离开了。 门外一下安静不少。 “公主倒是半点不计较,若是臣被人带到了这样的房间,定是要问他们为何要如此轻慢臣的。”俞公公走进房间,伸手拂去面前的灰,还做作地咳嗽了几声。 “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因为人太多,房间不够用了,所以才会安排我到这里。这房间只是灰多了些,打扫一下就行了。”苏若琅装出一副颇为大度的样子来。 其实,她何尝不想计较? 但这显然是陷阱。 有人正在暗中等着她将事情闹大,好让她在随意皇亲国戚和大臣面前丢尽脸面。 先前她在皇宫之中装骄纵,是不想让人将她太当回事。 可后来发现,就算是那样,也依旧会麻烦不断。 她也就彻底断了隐匿锋芒的念头。 要是不让他们看到她的锋芒,又如何让他们知难而退呢? “公主可要臣帮忙?”俞公公笑的时候,神情要温柔许多,但依旧改变不了他骨子里透着的那股子寒意。 第158章 与私生子,狭路相逢 “我与小荷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不劳烦俞大人了。不过,的确有一件小事需要俞大人帮忙。”既然他主动开口,苏若琅也不会错过这机会。 “公主尽管吩咐就是。”俞公公这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倒是让他变得顺眼了许多。 “还差两床被褥。”房间是收拾好了,可衣柜里的被褥早就已经发霉,肯定是没法盖了。 要不是不好找秦墨卿开口,她也不会让俞公公帮忙。 “不过是两床被褥,臣一会儿差人送来就是。或者,公主让身边人过去拿。”俞公公的目光,落在了小荷身上。 苏若琅身边,除了小荷,并没有旁人。 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小荷到他那里去。 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苏若琅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小荷还得收拾房间,不如我跟你去吧。”说着,她轻轻推了俞公公一下,让他带路。 俞公公眉心微皱,明显不悦,“这样的事,哪里能让公主亲自去?臣差人送过来就是了。” “那就多谢公公了。”苏若琅将人送走,心头却不安宁。 是不是因为小荷之前口不择言,让俞公公对她心生恨意,所以才会想法子对付她?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让她来。 被褥很快就被送了过来,苏若琅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交给小荷。 夜色一点点暗下来,皇上大摆宴席,让人来请她过去。 小荷则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吃饭。 “这银针你拿着,吃之前看看饭菜里有没有被下毒。”苏若琅担心俞公公会在暗中搞鬼,于是给了她一枚验毒用的银针。 等她来到宴会之上,人已然坐满了,唯有秦墨卿身边还有位置。 不得已,她只能坐过去。 “公主不是和摄政王一同回到京城的么?怎么如今瞧着,却这般生分?”苏若琅才坐下,就听到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孙劼。 “孙大人说笑了,摄政王是本宫的皇叔,本宫与他怎么会生分?倒是孙大人你怎么没有带着发妻前来,难道也是生分了?”苏若琅端起桌上的酒淡淡呷了一口,说话的语气冷得惊人。 孙劼前阵子才因为宠妾灭妻之事在朝堂上被人弹劾,此时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听闻他的发妻在他落魄之时收留了他,与他一同吃了许多苦,却在他飞黄腾达之后为他所厌弃,还差点投湖自尽。 好在最后被人给劝了回来。 “臣失言,还请公主恕罪。”孙劼黑着一张脸道歉。 “知道失言就好。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省得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本宫没有胃口,不吃了。”苏若琅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嘉禾,又在闹什么?”皇上看到她站起身来,立刻问了一句。 “回父皇,儿臣颠簸了一路,胃口不太好,吃不下,想回去休息。”其实是因为她没有看到俞公公,心中担心小荷,所以才想过去看看。 她施施然给皇上行了个礼,礼数周到,说话得体,没有半点不妥当之处。 连皇上也挑不出错处,只能让她回去。 半路上,苏若琅被人给拦下了。 拦住她的少年,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你就是刚回宫的嘉禾公主?” 苏若琅轻嗤一声,“怎么,以你的身份,还看不起我?” 少年一怔,方才的倨傲荡然无存,“你……知道我是谁?” “难怪父皇会觉得你是他的儿子,这一张脸,长得着实是有几分相似。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站在这里,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脂粉味儿。”既然对方这般不客气,她又何必客气? 苏若琅说完,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少年又一次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能听出来,我方才的话,是在讽刺你。”苏若琅抬眼看向他,轻蔑的笑和他之前的如出一辙。 “他会认下我,但不会认下你。因为你对他有威胁,可我没有。”少年不甘心地说道。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很自卑。 因为自卑,所以才想将别人踩在泥里,好让自己的心里能舒服一点。 可偏偏,他想要踩的这个人不肯让他如愿。 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他会不会认我,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在他认下你之前,我没有死,那他就算再不乐意,也会承认我的身份。所以,不如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杀了我?”苏若琅眨巴着眼睛,好似她方才说的话并没有半点血腥。 少年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将话说得这般直白,愣愣地盯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苏若琅可没有忘记她从宴会上逃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可不想在皇上的私生子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我突然觉得,可以留你一命。只要你愿意帮我。”少年在思索半晌之后,再一次拦住了她。 苏若琅眉头紧皱,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脑袋上那一堆问号。 他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 “你倒是很看得起自己。我劝你还是先想想看要如何过这一关吧。父皇为你搞了这么大的排场,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苏若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如长姐一般。 她转身离开,留给少年一个潇洒的背影。 少年看着她渐渐远去,眼底浮现出笑意。 苏若琅找到小荷的时候,她正埋头干饭,就差把脸扣在碗里了。 “俞公公可有来过?” 小荷摇了摇头,“没有,奴婢不曾看到他。”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没有赴宴是来找你了,特意过来看你。”结果小荷只骨折线干饭,就连回答她问话的时候手中的筷子都没有停过。 “那公主岂不是还没吃饭?”小荷原本想请她坐下来一起吃,可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剩的。 “无妨,本宫……”苏若琅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方才的少年。 跟在他身边的,正是俞公公。 第159章 这丫头,真是完犊子 所以,俞公公没有去宴会,是来找他了? 这少年倒是颇有几分本事,居然能让俞公公为他所用。 苏若琅正要收回目光,俞公公就看了过来。 视线相撞,她淡淡一笑,还微微颔首。 也不知那少年和俞公公说了什么,他的神色蓦地变得凝重起来。 八成是在说她的坏话。 “公主可在宴会上简见到那位了?”小荷神神秘秘地问道。 “那位……是哪位?”苏若琅不明就里。 “就是……就是皇上的私生子啊!难道公主没听说吗?此番到南山,围猎是假,让私生子认祖归宗才是真!”小荷一副不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是从何得知的?”苏若琅还以为这消息很隐秘,至少在皇上正式介绍那个少年之前,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却没想到,居然连小荷都有所耳闻。 那岂不是……来这里的人多半都知道皇上这次的目的? “奴婢是在嘴碎的宫人那里听来的。先前听说的时候,还没有这档子事儿,就以为是假的。哪知道一转眼,皇上居然就要来这里围猎。要不是为了私生子,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小荷一脸鄙夷,但旋即又笑了,说道:“不过,这对公主而言算是好事。不管怎么说,公主是皇后嫡出,血脉纯正,比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高贵不知道多少。” “高贵又如何?难道皇位还能给我?”苏若琅哂笑。 小荷被她的话吓得不轻,赶紧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看过来,方才松了口气。 “公主,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了,会有麻烦的!” “不过是说实话罢了。”苏若琅神情淡然。 “公主要是当真有这心思也就罢了,奴婢可不想看到公主因言获罪。”小荷觉得在这里说话太危险,就自家主子这张嘴,迟早出事。 她拽着苏若琅就往她们的住处去。 偏偏在路上遇见了俞公公,吓得她连忙垂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若琅倒是胆大,不但与俞公公对视,还笑着来了一句:“真巧。方才没有在宴会上看到俞公公,原来是到这里来了。俞公公放心,本宫和小荷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她这话一出口,眼前那两个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公主莫要误会,臣不过是颠簸了一日没有胃口,出来走走,碰到了这位公子,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方才身边的人才和他说遇见苏若琅的事。 一转眼苏若琅居然故意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着实是可恶至极。 “这位公子,奉劝你一句……”苏若琅凑到少年耳边,笑着说道:“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他将你吃干抹净又不负责。” 她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俞公公都能听到。 眼下那双眸子已经是赤红色,恨不得能将她给吞了。 “多谢皇姐提醒,不过我自有自己的判断。”少年特意将“皇姐”二字咬得极重,生怕她听不清。 “还不是。”苏若琅眸光微冷,“等你真的有本事成为我的弟弟,再叫我皇姐也不迟。” 她自知没有办法阻止,但至少现在她还能欺负欺负这个少年。 以后,可就欺负不着了。 待到二人走远,小荷才抬起头来,“那太监身边的人,是皇上的私生子?” “你声音要不要再大一点?他们可就在不远处。你应该不想在得罪了慎刑司的掌事之后,又得罪未来的太子吧?”苏若琅看到不远处那两个人的身形明显一顿,就知道他们肯定听到了小荷的话。 这丫头,真是完犊子。 “奴婢知错了,以后奴婢把嘴缝上,再也不说话了。公主可一定不要不管奴婢啊!”小荷哭得惨兮兮。 “知道错了就好。”苏若琅带着她回到房间,刚坐下,肚子就唱起了歌。 她担心这丫头,连口饭都没吃。 以她如今这地位,怕是不会有人给她送吃的,只能靠自己了。 他们到南山来,既然是打着围猎的名义,想必这山中猎物不少。 苏若琅拿纸剪了个人影,放在了灯前,再让小荷坐在桌边。 如此一来,窗户上映照出的就是两个人的影子。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就算有人,你也不要理会。应该不会有人硬闯。”苏若琅拍了拍小荷的脑袋,示意她这里就交给她了,而后偷偷溜了出去。 远远看着房间里那两个剪影,她放心地往后山走去。 行到一半,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景安?”苏若琅以为是景安,于是便问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的心弦瞬间绷紧。 秦墨卿不是说会让景安一直护在她身边吗? 男人果然靠不住。 苏若琅进退两难之际,身后的人忽然开了口:“是我。” 慕容夜? 原本就紧绷的弦更紧了。 她从衣袖里抽出三枚银针来。 月色下,银针泛着寒光,一如她的目光。 “睿王不是称病没来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若琅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他。 毕竟睿王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称病说不来围猎。 他都不来,慕容夜来做什么? 难不成,皇上的私生子,与他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你见到我,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还拿出了银针。就这般厌恶我?”慕容夜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两步。 一直到退无可退,她只得将拿着银针的手挡在身前。 “你与睿王,三番五次地害我,说厌恶还说轻了。”慕容夜对她不过是利用罢了,还非得摆出一副她很重要的样子来。 真是可笑。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我原以为你会洞察出南宫墨的心思,不会来这里。结果你还是来了。”慕容夜的眼中透着担忧。 可苏若琅看到的却是他眼底的算计。 慕容夜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 但绝对不是她。 “父皇好不容易承认我的身份,我自然要来。至于你,我能看出来,你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我。所以,用不着在我面前……”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容夜突然扑到她身上,为她挡住了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冷箭。 第160章 苦肉计,懒得揭穿 慕容夜“嘶”了一声,脸色苍白,却还笑着看向她,说道:“这箭不会有毒吧?” 尽管不确定是否还有危险,但苏若琅还是将他推到了一边。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如果她没有猜错,冷箭应该是从东南方来的。 那里有一座阁楼。 阁楼之上的窗户动了动,似乎有个人影正从那里离开。 苏若琅想要将人抓住,但慕容夜却抓住了她的脚踝,“我为你受伤,你居然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他后背的伤还在流血。 而且看样子,那支冷箭的确有毒。 苏若琅此时很希望景安在她身边,他出手,必定能抓到阁楼里的那个人。 “你的人呢?你不可能会一个人来这里。你的人在哪儿?让他们去阁楼将刺客抓住。”可她现在指望不了景安,只能指望慕容夜了。 “去,将阁楼里的刺客抓来。”他如她所愿地吩咐了一声,眼底却是一片晦暗。 苏若琅小心地将他背上的箭拔了出来,而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了伤口上。 “你……连句提醒也不给吗?”慕容夜痛得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这病弱的样子,看着倒是挺好欺负的。 可苏若琅知道,他不过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罢了。 箭上的毒,并非是什么剧毒。 只是会让人精神紊乱。 苏若琅恶向胆边生,想着,要是不给他解毒…… “主子,人没有抓到。”就在这时,慕容夜的手下回来了。 “废物!”慕容夜骂了一句。 “罢了。这里距离阁楼原本就远,人就算没有逃走肯定也躲起来了,你们找不到他也正常。”反倒是苏若琅为他们说了句好话,而后就站起了身。 “人就交给你们了。”她已经饿得不行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为他解毒。 慕容夜见她要走,再次抓住她的脚踝,不甘心地问道:“真的要走?” 不走难道留下来继续和你演戏吗?苏若琅腹诽。 他那样子,明显是想问她,为何不给他解毒就走了。 可他现在不应该知道他中了毒。 加上他的手下找刺客实在是找得太不用心了,苏若琅用膝盖想都能想到这不过是他的苦肉计。 她懒得揭穿,也不想多留。 “这药你们拿去,伤口不深,但依旧需要每日换药。”她将手中的药拿给慕容夜的手下,嘱咐了一句,就往回走了。 景安不在她身边护着,她怕离开行宫会遇到危险,只能先回去了。 还没走到房门前,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和小荷说了,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可此时,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苏若琅眉心微皱,快步回到房间。 她剪的纸人还在风中摇曳,可小荷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香气。 循着香气,苏若琅很快就到了行宫的偏僻处。 这里安静得吓人,别说脚步了,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再往里,似乎是个小园子。 苏若琅抬头,看到了梅园二字。 里面的树已然枯萎,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瘆人。 “小荷?”苏若琅喊了一声,仿佛还能听到回音。 “公主,奴婢……奴婢在这里。”小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好似怕到了极点。 苏若琅正要进去,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要去。” 她知道,秦墨卿是用了传音入密的法子,他的话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但一想到方才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时,他和他的人都不在,她心里就莫名有气。 小荷就在里头,说不定正面临危险。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思及此,苏若琅大步往前走去。 脚下的泥,又松又软,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脚仿佛要陷进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时,脚下蓦地一空。 这松软的泥土下,居然藏着一个陷阱! 还好她早有准备,及时将那只脚收回来,才避免落入陷阱之中。 “小荷?”她又喊了一声,想确定小荷此时的方位。 而回应她的声音,居然是从前面的井里传来的。 苏若琅绕过前面的陷阱,扶着树干,一路到了井边。 还好是个枯井,并没有水。 小荷也只是被吊在半空中,她伸手就能抓到。 将人从井中救出来,苏若琅借着月色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除了脸色有几分苍白之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是那太监将你骗出来的?”苏若琅知道附近有人。 正是因为如此,她说话才如此不客气。 “不是他还是谁!他特意找了个人来,告诉奴婢公主出事了,将奴婢引到这里来,绑在了井里。奴婢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小荷说得咬牙切齿。 她只恨自己当时太过着急,竟然没有多想,才会中了这圈套。 苏若琅闻言却是一笑,“倒是没想到,本宫在你心中这般重要。这次回去,就把解药给你。” 小荷一脸错愕,她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谁让她的确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曾背叛过眼前的人呢? 而且一直到现在,她也还在为当初给她银子的人做事。 她心中怎么能不愧疚? “奴婢……多谢公主。”但若是身上的毒能解开,她也就不必整日担惊受怕了。 毕竟……她如今暗地里还在为旁人做事,说不定哪一日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她这条命就算是彻底完了。 苏若琅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那一抹心虚。 心里微微一沉。 她好不容易才对小荷建立起了信任,难道这么快就要土崩瓦解? “走吧,我带你出去。”苏若琅带着她从来路返回,快到梅园门口的时候,却被一张突然出现的大网拦住了去路。 苏若琅哂笑一声,“不会真的觉得用一张网就能困住我吧?” 她掏出火折子,将那张网点燃。 火焰瞬间蔓延开来,还引燃了一旁的枯树。 梅园的树早就已经枯死,干柴遇上烈火,自然烧得特别旺。 “公主……”小荷看着这漫天大火,害怕地揪住了苏若琅的衣袖。 她家主子怎么这么想冲动。 既然被拦住肯定是有话要说,又不是一定会杀人灭口。 第161章 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哪里能自己先放火? “别怕,不会有事。”苏若琅却是一脸的淡然。 她将小荷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大网被烧出一个洞,然后带着小荷冲了出去。 掉落的火星落在了她的眉间,灼热的疼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不愧是嘉禾公主,火烧眉毛都不怕。” 俞公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穿着一身常服,没有戴官帽,一双眸子赤红,仿佛比梅园里的火焰还要热烈。 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被气的。 气她居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将人带出来。 “俞公公过奖了。”苏若琅对上他那双赤红的眼,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他应该很不喜欢旁人喊他公公吧? 毕竟那可是在提醒他,他并非是个完整的男人。 “走水了!梅园走水了!”远处,不知是谁发现了梅园的火,大喊了一声。 很快,宫人们便拿着各种能装水的用具前来救火。 “梅园可是皇上很喜欢的地方。若是被他知道是公主放火烧了梅园,定然会很生气。依臣看,公主不如现在就到皇上面前去请罪。” 俞公公的确没有想到她会有那样大胆的举动。 但她烧了梅园,就该承担后果。 苏若琅听到他的话,却笑了,问道:“俞公公和本宫,不是梅园失火之后才赶到的吗?那时候纵火之人已然离开,我们谁也没能看到。俞公公污蔑本宫纵火,该当何罪?”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慌张。 因为她知道,俞公公拿不出任何证据。 还有,他口口声声说这梅园是皇上很喜欢的地方,可这里头的梅花早已枯死,就连水井都已干涸。 哪怕皇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来这行宫一次,他在意的东西也不会被如此对待。 不过是唬人的话。 她上前一步,在俞公公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今日这笔账,本宫记下了。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说罢,她就带着小荷回了房间。 “公主,奴婢知错了。”才进去,小荷就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本宫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幸亏你还戴着本宫给你的香囊,否则,你死在梅园本宫都不会知道。”苏若琅庆幸她去得早,梅园的陷阱还未能完全布置好。 不然,小荷性命堪忧不说,她极有可能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早知道会成为公主的累赘,奴婢就不来了。”小荷吸了吸鼻子,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本宫觉得你很勇敢,哪怕是在那样的处境下,也知道节省力气,不做无谓的挣扎。”苏若琅知道她被绑着吊在井里有多难受。 有这样一个聪明人在身边,怎么会是累赘? “公主夸得奴婢都不好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这俞公公究竟是在为谁做事?他与皇上的私生子走得那般近,应该是皇上的人吧?皇上之所以会让公主来这里,也是……” 小荷当然知道皇上让苏若琅来南山的意图。 想要借着围猎时的一片混乱除掉自己最大的威胁。 这才第一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之后的日子还不定会如何呢!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莫要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苏若琅不确定景安不在她身边护着是不是因为皇上在她身边放了人,他不得不避开。 但今日之事,也算是让她得了教训。 对旁人过分依赖,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以后,不管秦墨卿的人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要当作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你看你这一身脏,先去沐浴吧。”苏若琅自己也是一身狼狈。 但这里的浴房太小,容不下她们二人,只能让小荷先去。 浴房里用的是行宫里的温泉水,所以不需要烧热水,因为温泉水是相通的,也无需担心水中会有毒。 小荷才拿着衣服进浴房,就有个人影钻进了苏若琅的房间。 “方才让你不要过去,为何一意孤行?你可知道你的举动有多危险!”秦墨卿抓着她的肩膀,眼底一片冰冷的怒意。 “我不是没事么?皇叔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苏若琅轻笑一声,拂开他的手。 也不知他在气什么。 要是他像先前承诺的那般让人护在她身边,今日她也不会遇见慕容夜,还被他来一出苦肉计。 “你……在生气?”秦墨卿微微一怔。 他没有想到,苏若琅居然会生气。 “没有。我怎么会生皇叔的气?只不过觉得自己倒霉,先是遇见慕容夜,差点被冷箭所伤,随后又险些被困在梅园里。” 苏若琅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怨气。 可是怎么会没有怨气?明明是他说好的要让人保护她,却偏偏一次又一次做不到。 若是做不到,就不要承诺! “你遇见慕容夜,还差点被冷箭所伤?他怎么会对你动手?你可有受伤?”秦墨卿以为,给她放冷箭的是慕容夜。 “他没有对我动手,反倒是为我挡下了那一箭,我才没有受伤。”苏若琅想到当时慕容夜那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着实让人感动。 可惜,不过是做戏罢了。 一个满心对她只有利用的人,哪里能拿得出半点真心? “他……为你挡箭?”秦墨卿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不像是慕容夜能做得出来的事,哪怕他心中真的有苏若琅的位置,他也决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心下顿时了然,“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他在用苦肉计吗?” “苦肉计?有谁会用这般大胆的苦肉计,箭可不长眼,万一伤到了要害怎么办?”苏若琅故意气他。 “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了得到你的信任,这样的事,他是做得出来的。”秦墨卿说得咬牙切齿。 他不是很明白,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伎俩,她居然还信了。 “不如皇叔说说看,那时候皇叔的人去了何处?”苏若琅还是问出了口。 秦墨卿眉心微皱,没有说话。 “怎么,皇叔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吗?”苏若琅还以为他多少会解释两句。 可看他这样子,却是连解释都不愿意了。 第162章 没想到,你也能参与 “罢了,我原本也没有指望皇叔的人能一直护着我。以后也不用皇叔再费心了。”苏若琅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秦墨卿却并没有走,只是说道:“出了点事,景安暂时回京了。” 轻风则是听闻了皇上明日的计策,所以先到围猎场去查探情况了。 所以她身边,才会暂时没人保护。 原以为皇上明日才会动手,今日不会有事。 哪知道她却先后两次遇险。 “明日,轻风会护在你身边……” “不用。皇叔今日也看到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所以,皇叔的人还是留给自己用吧。”苏若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谁又能知道明日轻风会不会突然就有事呢? 与其给自己希望,还不如不去期望太多。 “嘉禾,别闹脾气!”秦墨卿有些头疼。 他也知道是自己承诺了却没有做到,让她生气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该拒绝自己对她的保护。 毕竟,皇上让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杀她。 “随便皇叔吧。反正……我无所谓。”苏若琅转身去收拾衣裳,准备沐浴。 秦墨卿看着她的背影,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想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可他又哪里敢轻易承诺? “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会让轻风将皇上的计策告知你,你好应对。”秦墨卿转身离开。 苏若琅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一片酸涩。 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肯定是被原主影响了。 小荷恰好出来,将她手中的衣裳接过去,伺候她入浴。 醒来时,已然是天光大亮。 若不是有人来催促说围猎很快就要开始了,苏若琅怕是不会起。 梳洗完毕,她正要出去,却见桌上有一封信。 她将信拿起来,发现是张简易的地图,上面标明了陷阱所在的位置,还画了五只动物。 如果不是一旁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狼”,苏若琅还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所以,皇上的计策,是让人将她引到陷阱之中,再让五头饿狼将她撕成碎片? 苏若琅将那张纸扔到一旁,喊了小荷一声。 她并没有将小荷带去围猎场的打算。 只是经历了昨日的事,觉得小荷待在房中并不安全,所以想带她去围猎场边上,与达官贵人的家眷们坐在一起。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害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到达围猎场时,已然十分热闹。 林如薇见到她来,走上前来说道:“听闻嘉禾公主的养父是猎户,想必嘉禾公主狩猎的本事一定了得。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顺便证明一下,女子并非不如男。” 此言一出,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苏若琅淡然一笑,说道:“好,就让你看看。” 有人为她牵来了一匹马,还为她准备了一套狩猎用的工具。 苏若琅翻身上马,嘴角勾起一抹笑,肆意潇洒,“等我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引来了在场的少女一片惊呼。 “这便是刚回宫不久的嘉禾公主么?果真气质不凡!” “是啊是啊,如果她是皇子就好了,我定要嫁给她!” “得了吧,就你那样子,怕是东街的屠夫看到你都要摇头!” 苏若琅听着少女们的话,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原来,她也是很有魅力的嘛! 马儿绝尘而去,林如薇的眼底渐渐渗出狠毒,“放心,你回不来了。” 没走多远,苏若琅就看到了一只野兔。 她抽出一支箭,对准在灌木间飞奔逃命的野兔,手一松,离弦之箭转瞬就到了野兔身上。 “公主,只抓野兔有什么意思?听闻前面有一只灵鹿。若是谁能抓到,便是今日的胜者。公主何不一试?” 苏若琅正打算将野兔收入囊中,就听到了俞公公的声音。 她连头都没回,只从嘴里溢出一声冷笑:“倒是没想到,俞公公也能参与。我还以为只有我是例外。” 这话中的嘲讽之意,不用多说。 俞公公的脸色瞬间差到了极点,半晌没有说话。 苏若琅将野兔捡起来,放在马身上的口袋里,骑着马继续往前,没有再搭理他。 林中道路纷繁复杂,原本应该有许多路可以走,但苏若琅面前的路却只有一条,其余的路皆被设了障碍,无法同行。 苏若琅想到轻风留给她的地图,心下了然。 她装作并不知晓,一步步靠近陷阱。 “你没有将陷阱所在的位置告诉她吗?”秦墨卿眼睁睁看着她距离陷阱越来越近,冷声问了轻风一句。 “属下自知不好露面,所以为公主留了一张图。以公主的聪慧,不会不知道属下所要表达的意思。”轻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也不知道苏若琅为什么要往那地方去。 或许是天生叛逆吧。 “这么说,她又是故意的?”秦墨卿想到她昨日说的,她无所谓。 他对她的帮助,她无所谓。 所以明知道有危险,她也要往前凑。 “主子,要不要属下先去将那几头狼解决了?”轻风也拿不准苏若琅的心思,但先杀了那几头狼总是好的。 这样一来,就算她落入陷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用。既然她要逞强,那就看看她究竟有没有本事自保。不过,还是准备好弓箭,以防万一。”秦墨卿被她气得不轻,却也不想看到她出事。 “属下知道了。”轻风准备好弓箭,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藏身伺机而动。 很快,苏若琅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她左手持弓,右手拽着缰绳,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到危险在迫近。 忽然,一支毒箭破空而来,刺在了马身上。 马儿吃痛发狂,疾蹄往前飞奔,眼看着苏若琅就要拽不住缰绳,她却看准时机,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落在了一旁的草堆里。 轻风看得心头一紧。 尽管昨日他已经将那草丛中的毒草拔了去,但保不准那些人一早发现了,又给种上。 苏若琅跳下来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划伤了腿。 她正在处理伤口,就听到了狼嚎。 被饿了几天的狼,嗅到血腥味,迅速围拢来,摆出一副随时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样子。 第163章 震惊,狼口生还 一般人看到这场景,怕是早就被吓得晕过去了。 苏若琅不但没有半点惧意,反而哂笑一声,以矫健的身手爬到了一旁的树上,而后用双腿缠住树枝,倒挂着射出了一支箭。 那支箭,正中头狼的眼睛。 头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失去头狼,其余几头狼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就围在了属下,其中一头狼还打算往上攀爬。 狼爪并不尖利,但刮在树干上,还是会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苏若琅只带了一弓一箭。 那支箭用在头狼身上,意味着如今她手中已然无箭可用。 尽管她现在在树上待着并没有危险,但狼可是很有耐心的动物。 它们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直到耗尽她所有力气。 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就在秦墨卿想着要不要让轻风将剩下的几头狼解决了,救她与危难之中的时候,突然看到她掏出了一把匕首。 她用匕首砍了一截树枝,而后靠在树干上,将树枝的一头削尖。 “公主这是在……自制武器?”轻风还想着,她这下很难脱困了,哪知道她居然有这一手。 削好了一支箭,苏若琅将挂在一旁的弓拿起来,想要试试,结果重心不稳,差点就摔了下去。 底下的几头狼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千钧一发之际,苏若琅抓住树干,一脚狠狠踢在其中一头狼脸上,借力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秦墨卿看到她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方才差点就冲过去了。 哪怕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他也不会让苏若琅出事。 “主子,你的手流血了。”轻风也被吓得不轻。 他回头想看看他家主子什么反应,结果看到秦墨卿抓在树枝上的手渗出了血。 因为太过用力,树枝被折断,木刺扎进了他手里,他却好似没有发现一般,目光一直紧盯着苏若琅。 “无妨,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而已。”秦墨卿并不在意这点伤,只想知道苏若琅什么时候能安然逃脱。 正想着,又一声惨烈的狼嚎传来。 苏若琅又折了树枝,靠在树上用匕首削尖。 底下的三头狼,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凶猛,连尾巴都夹了起来。 削好箭,苏若琅快准狠地出手,又解决了一头狼。 剩下的两头狼见此情形,不敢再多停留,转身逃走了。 即便如此,苏若琅也没有急着从树上下来,而是慢慢悠悠地又削好了两支箭,才跳下了树。 如她所料,那两头狼并没有走远,看到她下来,又试图围攻她。 她早有准备,用那两支箭,将它们送上了西天。 “公主……好厉害!”轻风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公主会需要自己的帮助,谁曾想,她居然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五头饿狼! 她将那五头狼拖到一起,到一旁的清泉洗净了手,方才处理起身上的伤口来。 伤口处理好,她等的人,也到了。 皇上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原想着,苏若琅面对五头饿狼,一定会被撕成碎片,到时候他还得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让人将她残败不堪的尸首带回去厚葬。 可她居然,一个人杀了五头狼,还没有什么大碍。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嘉禾,你……你可有受伤?”在这样的震惊之下,皇上连话都不清楚了。 苏若琅摇了摇头,说道:“让父皇担心了,儿臣无碍。只是马儿受惊时跳下马车受了点伤,已然处理好了。” 她的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看得皇上心惊。 “灵鹿可有被人猎到?”苏若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放在一旁的弓箭,又将匕首收入怀中。 “还不曾。”皇上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苏若琅扬唇一笑,宛如三月春光般明媚,“看来,我赢定了。” “你受了伤,便不要想着灵鹿了。先回去休息吧。”皇上自是不愿意让她猎到灵鹿大出风头的。 毕竟,灵鹿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儿臣就先回去了。”苏若琅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不过她才懒得去计较什么灵鹿。 她今日的表现,已经足以震惊所有人,纵然那私生子当真猎到了灵鹿,在她面前也会逊色。 “臣护送公主回去。”俞公公牵着一匹马走到了她身边,请她上马。 苏若琅淡淡扫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抓着马鞍翻身上去。 俞公公并未将缰绳交给她,而是在前面牵着。 “本宫无碍,无需俞公公护送。”苏若琅想要将缰绳拿过来,却发现缰绳上有细细密密的刺。 她若是贸然去抓,定会被刺伤。 万一有毒,又得折腾一番。 索性就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他愿意送,就让他送好了,不信他还敢在半路上闹幺蛾子。 苏若琅回到行宫时,她在围猎场里杀了五头狼的事迹已经传遍了。 小荷将她从马上扶下来,看着她这一身狼狈,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可她眼里却只有心疼,“公主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有没有伤着?” “没事,一点小伤。”苏若琅能看出来,她的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她有事情瞒着她的事实。 苏若琅等着她与自己开诚布公的时候。 “嘉禾公主不愧是在猎户家养大的,本事了得。让小女子好生佩服。”林如薇走过来,发现她果然如她所言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怎么会遇上五头饿了几日的狼还能平安回来? 上天未免也太眷顾她了! “不如,林姑娘明日与本宫同去,本宫让你长长见识?”苏若琅笑里藏刀。 林如薇哪里敢。 万一苏若琅将她带到密林之中扔掉,她怕是很难活着回来。 “公主说笑了,如薇哪里敢和公主相比?公主受了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林如薇说完,自己先跑了。 苏若琅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哂笑一声:“京城第一美人,美则美矣,就是没脑子。” 也不知她这敌意从何而来? 第164章 我有事,先走一步 苏若琅回到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清楚。 “小荷,你说,林如薇为何会这般恨我?”她只能转而去问小荷。 “奴婢也不是很明白。莫不是因为摄政王?”小荷也不知道林如薇为何会处处针对她。 想来想去,这二人唯一的关联就是摄政王。 林家出事,林如薇去求了摄政王好几次,可摄政王却是袖手旁观,并未出手。 而那段时间,苏若琅正好住在摄政王府。 “或许,是因为公主前阵子住在摄政王府,让她误会了公主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才会对公主心生嫉恨。摄政王也是的,林大人的事,纵然他帮不上什么忙,说句话也好,可他却偏偏连半个字也不愿说。” 这下好了,林如薇没法厌恶他,倒是将恨意都转移到苏若琅身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秦墨卿真是害人不浅!”她已经这么久没有明着与秦墨卿见面了,林如薇为何不能放过她? “公主慎言!”小荷轻轻捂住她的嘴,“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万一被听见了……” 苏若琅将她的手拂开,声音比方才还大了些,“听到又如何?这麻烦原本就是他引来的,就该他解决!” 林如薇不算什么威胁,但一直由着她算计自己,也会惹来不少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奴婢先去为公主找些吃的。”小荷知道她在围猎场里折腾了大半天,肯定又累又饿。 “小心。”苏若琅嘱咐了一句。 “公主放心,奴婢不会有事的。”小荷前脚出去,后脚这房间里就多了一个人。 苏若琅见怪不怪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多谢提醒。” 尽管有没有他的提醒,她今日都能逃过一劫。 但这关系,还是不能闹得太僵。 否则,谁去哄林如薇呢? “我不知林如薇为何会针对你,但既然你觉得与我有关,那我便去和她解释。”秦墨卿自然听到了她说的话。 所也就罢了,还要骂他害人不浅。 “最简单的法子,难道不是将她爹救出来?你去和她解释,恐怕只会越描越黑。”苏若琅不相信他能在林如薇那里解释得通。 就怕多说多错,到时候让林如薇对她的怨恨再上一层楼。 “她爹并非是被冤入狱,着实是犯了事。我倒是想捞,却也是有心无力。万一他出来了,以后闹出更大的事来,这黑锅还得我来背。”秦墨卿知道林大人出狱的后果。 朝中可是有很多人在等着他将人救出来,然后狠狠在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要怪只能怪当初他被秦衍颂这臭小子算计,让京城里的人以为他对林如薇有心思。 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麻烦。 “公主,听说你在围猎场里杀了五头狼,你可有事?”一个声音蓦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飞奔进来,差点撞在柱子上。 “怎么还是这般莽撞?”秦墨卿伸手拉了他一把,才让他稳住身形。 秦衍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听闻公主的事迹,担心她受伤,特意赶过来看看嘛!” 他的目光落在苏若琅身上,围着她转了一圈,抓着她的手正要仔细看看,就被秦墨卿扯着衣领拽到了一旁。 “只是一点小伤,无碍。倒是不知道,你也来围猎了。”苏若琅知道,秦衍颂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绝对是沾了秦墨卿的光。 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表兄,以他这顽劣的性子,在京城里怕是难以活到现在。 “我对围猎并没有兴趣……” “是对来这里的世家小姐有兴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若琅就揶揄了一句。 秦衍颂当即皱了眉,“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苏若琅笑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觉得你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形象?你做过的事,我可没有忘。”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仇。 “还不快出去。”秦墨卿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秦衍颂艰难地爬起来,揉了一把自己摔疼的腰,“哥,你也太狠了吧。我不过是过来关心一下公主而已,公主还没撵我走呢!” “我以为,我不需要明说。”苏若琅听到她这话,只觉得忍俊不禁。 其实,秦衍颂也不过是个傻小子而已。 当初他会将那盒胭脂给她,也只被苏云珊给骗了。 他本性并不算太坏。 “那……那我先走了。”秦衍颂垂下眸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活像是只被人扔掉的流浪狗。 才走出去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将一个精巧的暗器放在了苏若琅手中,“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了,你以后遇见危险时,能用得上。” 苏若琅看了一眼那做工径直的小小弓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眼神落在秦衍颂身上时却有几分冷,“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我也想。可你的处境你也知道。你身边的宫女,我会替你照顾,你……你不用担心。”秦衍颂说完,脸上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待到他走后,苏若琅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该不会喜欢小荷吧?” 秦墨卿听到喜欢二字时,眉心蓦地一皱,在她说出小荷二字时,又松开了,淡淡然来了一句:“谁知道呢?” “皇叔可还有事?”苏若琅把玩着弓弩,越看越喜欢。 这弓弩上的暗器,或许可以换成银针,她用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我会让轻风留下来。”昨日听到消息时,他就该回去。 但他担心苏若琅会在围猎场出事,所以特意多留了一日。 如今看来,她完全有能力解决所有麻烦,他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要走就走,没有必要告诉我。你也可以将轻风一并带走,我用不着他。”苏若琅其实还是想让轻风留下的。 毕竟她与小荷还是会有分开的时候。 小荷身边有人护着,她也好安心处理身边的麻烦。 “不管你是不是用得着,他都会留下来。”秦墨卿知道她还在生气。 可眼下他还没有办法将事情解释清楚。 只能等到她回到京城之后再说。 第165章 来找公主,自是有事相求 “随你。”苏若琅淡淡吐出两个字,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小荷回来了。 她心中一喜,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秦墨卿了。 原本以为,他会在小荷进门之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谁曾想,小荷已经走到门口了,他还跟柱子一样矗立在她面前。 “公主,奴婢……奴婢见过摄政王。”小荷看到眼前的人,差点扔了手上的食盒。 摄政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因为公主之前说他闲话的时候被他给听到了,所以特意到这里来算账的? “公主好生养伤,本王先走了。”秦墨卿摆出一副王爷的架子来,连看不曾看小荷一眼,便转身离开。 等到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小荷才松了口气,将食盒放在桌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奴婢警告过公主了,有些话不能乱说,这下惹麻烦了吧!” 苏若琅没有解释,反而支着下巴问道:“你好像很怕他?” 她之前并不曾打听过秦墨卿在京城的名声,但看小荷这样子,似乎是不太好。 不过想想也是,皇上肯定会从方方面面抹黑他,试图将他这摄政王拉下马。 毕竟他是太上皇手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 “公主,他可是摄政王,怎么能不怕?以后公主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小荷一面说着,一面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糕点。 “这食盒,是谁给你的?”苏若琅知道,她去厨房肯定拿不来这么漂亮的食盒。 而且,她这么快就回来,怕是根本就还没有走到厨房。 “是俞公公给的。他说他知道公主这会儿定然饿了,所以特意拿了些糕点来给公主。奴婢原本不想要的,可……”可她不敢不要。 俞公公那说话的声音寒得像冰一样,她多听一个字都觉得自己会哆嗦。 于是乎,只能先将这食盒拿回来了。 “他突然这么好心,倒是让我摸不准他的心思了。”苏若琅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小荷慌忙拦住,“公主,好歹先验个毒吧!” 这可是俞公公送的东西哪里能这么轻易就吃下去? “不用。既然他敢光明正大地将这食盒给你,就说明没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不趁着你到厨房之前,先到那里去下毒呢?” 苏若琅说得有理有据,小荷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万一,他就是觉得公主会这么想呢?” “我在你眼中,便是这样的人?”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小荷差点没坐稳。 她抬眼,看到了苏若琅眼中的笑意。 原来主子早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她,还让那大魔头听到了她说的话。 完蛋了完蛋了。 她之前原本就已经惹过这大魔头生气了,这下大魔头怕是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吧? “不知俞公公前来,所为何事?”苏若琅端起一旁的茶呷了一口,又捏了一块糕点。 “来找公主,自然是有事相求。”俞公公缓步走进来,坐在了小荷旁边。 小荷浑身僵硬,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定然不会推辞。”苏若琅很是惊讶,俞公公居然会对她说出“求”字。 多半是陷阱。 俞公公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公主能否让她……” 回避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小荷就已经站起身来,跟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 “想必公主也知道,皇上到这里来的目的。那样的人,若是进入皇家,必定会招来许多非议。臣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公主想必也是一样。”俞公公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却只让苏若琅觉得好笑。 她并没有克制自己的笑意,反而笑出了声,“若是昨日没有看到俞公公与他在一起,这话或许我还能信。” 俞公公闻言,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慌张,“自然是要接近他,了解他,才能知道他的软肋,抓住他的把柄。” 这话倒是不假。 苏若琅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方才问道:“所以,俞公公手中既然已经有了他的把柄,为何不自己动手,却要来找本宫?” 这不是明摆着,有陷阱在等着她么? “因为他的把柄,是一个女子。臣不好接近,但公主可以。”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可听在苏若琅耳朵里却像是在说—— 没错,这就是个陷阱,快逃! 她不信俞公公就找不出一个人来接近那女子。 非得让她这公主亲自出马。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你打算让本宫怎么做?是将那女子诱哄到某个地方关起来,还是干脆……杀了她?” 苏若琅说话的神情带着笑意,半点不像是在说杀人的事。 “公主只需获取她的信任,将她带到京城一处别院住下,后面的事自会有人接手。”俞公公似是被她惊到了,半晌才给出答案。 “何时何地与她见面?在父皇宣布那私生子的身份之前可还来得及?”苏若琅问得认真,好似她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做了。 俞公公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眸中风云变幻,似是在想,她为何这么轻易就会答应。 “若是不能在父皇将他认下之前解决了他,恐怕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俞公公可否给本宫一个准确的答案?”苏若琅佯装恼怒,才将他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皇上明日应该就会让他猎取灵鹿,并以此为契机将他推到众人面前,揭晓他的身份。他在意的人并不在这里,甚至不在京城。”俞公公只当她是太过心切,所以才会如此。 也就没有再怀疑。 “也就是说,本宫纵然可以拿捏住他的命脉,也只能是在他成为本宫的弟弟之后?这样还有何意义?”苏若琅拍了拍桌子,“真是废物,居然不一早和本宫说明此事,非得等到现在!” “公主息怒。并非是臣故意等到现在,只是因为臣之前也不确定。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到了公主这里。纵然皇上已将他认回,但公主仍旧可以利用他在意的人,让他再也没有能力与公主作对。” 俞公公似是怕她会拒绝,难得透出了一丝紧张。 第166章 温姑娘,有猫腻 “这么说,还得本宫亲自去将她给骗回来?她在何处?若是太远,本宫可不去。”人都不在京城,还想让她去。 这不是明摆着诓骗她么? “不远,就在锦州。不会耗费公主太多的时间。”俞公公听她这意思,是答应下了,情绪瞬间缓和了不少。 要知道,这一步棋若是下错了,他们可会错过最好的机会。 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本宫会寻个由头,到锦州去上几日。若是本宫将人骗来,你却未能做好后头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你心中清楚。”苏若琅声音冰冷,假装看不到俞公公眼底那一抹笑意。 “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离国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俞公公俯身,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 苏若琅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他才出去,小荷就进来了。 “公主,他来这里,肯定没有安好心。不管他说什么,公主都不要答应!” “现在知道说这些话了?方才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跑了?”苏若琅看着小荷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由揶揄了她一句。 “奴婢……奴婢是怕被他那双眼睛看了,会做出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来。这不他一走奴婢就回来了吗?”小荷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会想法子,让他再也没法对你动手。”苏若琅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辙。 毕竟她要应付的是一双妖异的眸子,还得是在不把对方戳瞎的情况下,让他无法使用他的能力。 这的确太过于为难了。 “其实,奴婢不用公主这般费心。以后奴婢见着他,绕开就是了。”小荷不想成为苏若琅的麻烦。 “也不只是为你。”她身边的人,都得防着俞公公,万一他哪一日就将念头动到林嬷嬷身上了呢? 其实方才苏若琅很想问他,就凭着他那本事,怎么会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 但这话若是问出口,俞公公怕是会当场走人。 “俞公公和公主说了什么?奴婢见他离开时脚步轻快,似是很开心。”小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她告诉自己,她会问,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危,并不是想要将这消息透露过背后的人。 “他让本宫去锦州带一个人回来。本宫倒是不知道,一个阉人也会这般重情重义。”真话掺着假话说,是苏若琅的拿手本事。 “就怕,这是一个陷阱,公主还是谨慎为好。”小荷可不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有喜欢的人。 只怕是故意来这里卖惨,让公主以为他对那人重情重义,哄着公主去锦州,却在那里布下了陷阱。 “你是觉得本宫会蠢到看不出他有什么心思?只是他如今还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本宫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才得将计就计。”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热闹起来。 小荷探身一看,竟是一堆世家小姐正往这里来。 还没想明白她们来这里做什么,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小荷被挤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她们鱼贯而入,将苏若琅团团围住。 “公主真是好身手,竟然杀了五头狼!” “是啊是啊,可比那些什么都没有猎到的废物要厉害多了!” “不知明日小女子可否有幸与公主一同围猎?” 这些世家小姐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娴静,围着苏若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得她脑仁疼。 还好,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否则她可真是要被烦死。 “你们想与本宫一同去围猎?不怕遇上猛兽?”苏若琅一句话,让一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她们到这里来,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真要让她们去面对猛兽,怕是会直接吓晕过去。 但也有胆大的,抓着她的手求她,“公主,她们胆小,不敢去。臣女胆大,带臣女去吧!” “好。”苏若琅一口答应下来。 既然皇上还没有死心,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将在林中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给了世家小姐们,听得她们惊呼连连,离开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只有一人被留了下来。 “既然你想跟我去,我断然不能让你遇上什么危险,所以我得先教教你如何防身。”她笑着拿出了九节鞭。 鞭子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把对方脸都吓白了。 “温姑娘,要不要试试?”苏若琅将九节鞭递给温婉儿。 先前还说自己胆子大的人,这会儿却连鞭子都不敢拿。 苏若琅还以为,副将的女儿不至于会这般柔弱,不然也不会被选中来设局。 可鞭子在她手上却像是根本不听使唤一般,苏若琅给她的目标她一个没有打中不说,反而还抽了自己好几下。 “你这样子,让本宫如何放心带你去?要是你遇上了危险,让本宫如何跟你爹娘交代?”苏若琅看到她这笨拙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也不知皇上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选这么一个人来算计她。 “臣女只是不会用这鞭子,但舞刀弄剑还是会的。”温婉儿眼中含泪。 九节鞭上有倒刺,落在身上不是一般的疼。 “哦?你的意思是,本宫选错了武器?既是如此,那本宫就让人那把剑来。”苏若琅让小荷去找了一把剑来。 温婉儿拿剑的姿势有几分僵硬,但或许是因为她爹是副将的缘故,她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像那么回事。 如果其中几招没有往她这里比划试探的话,苏若琅或许会信了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去围猎。 “温姑娘有这本事,本宫也就无需担心太多了。明日一早,围猎场上见。”苏若琅目送她离开,将九节鞭收好,坐了下来。 小荷过来给她倒茶,“真是没想到,素来不受宠的温家四小姐,居然也会被带来围猎这样的场合。” 苏若琅眉毛一挑,“你认识她?”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见多识广,居然会认识温婉儿。 “昨儿个去拿糕点的时候偷听来的。那些世家小姐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免不了说旁人的闲话。她们说,温婉儿是外室所生,连回府的资格都没有,温副将却带她来围猎,真是奇闻。” 第167章 他的毒,没有解 “的确是奇闻。”苏若琅心中的怀疑这下算是尘埃落定了。 一个从来不被重视的人突然出现在重要的场合,只说明一点,她有利用价值。 “奴婢看她一直愁容满面的,应该也是有什么心事吧。说不定是温副将为了仕途,想要将她送给某个达官贵人,所以才特意带她来的。”小荷说着自己的猜测。 “那她不应该来找我。”苏若琅轻笑,“我对这柔柔弱弱的女子可没有半点兴趣。” 小荷微微一怔,一句话更在喉咙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公主根本就不看皇上送来的那些画像,难道是因为……” “不是。只是因为本宫看不上他们罢了。本宫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只是你方才说温副将是想将温婉儿嫁给达官贵人所以才让她来这里,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和你开了个玩笑。” 结果小荷没有懂,还误会了。 “其实奴婢偶尔也会想,要是公主是皇子就好了。就凭着昨日公主的表现,此刻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小姐嚷嚷着要嫁。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回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出害死皇后的真凶,为她报仇。 顺带将离国的江山巩固一下,省得被人在史书上戳脊梁骨。 小荷见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也就没有去问。 道理她都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尤其是在苏若琅这般聪明的人身边,她更是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明日,你照旧和本宫去围猎场,还是站在淑妃身边。有萧家的人在,没人敢动你。”苏若琅蓦地发现,自从来到这里,她还不曾见过萧仲景。 也不知是他故意躲着,还是他们之间没这缘分。 “奴婢明白。”小荷昨日在淑妃身边安然待了大半日,差点被人以为她是惠宁宫的人。 她也没有过多解释,毕竟自家主子说了,淑妃身边是最安全的。 围猎进行几日,她就得在淑妃身边几日。 天色暗下来,苏若琅正打算休息,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为救你受了伤,你竟对我不闻不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慕容夜堂而皇之地走进她的房间,似是半点不在意被人看到。 “昨日不是已经为你包扎了伤口?我还给了你的人一盒药膏。你的伤并不重,我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再说,你可知道我今日在围猎场经历了什么?我可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苏若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上前,为他诊脉。 而后眉心微微一皱。 他身上的毒,居然还在。 得是什么样的毅力,才能撑到现在还不毒发,特意再到她这里来卖惨? “若是旁人这么说,我也就信了。可是你,别说是五头狼,就算是虎,你也能安然无恙。” 这话听着似是在夸她,但为何这般奇怪。 “过奖了。今日不过是运气好,正巧有武器在手。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苏若琅又抓起了他的另一只手,再次为他诊脉。 脉象还是一样。 看来,他的确是昨晚中毒之后就没有解毒,甚至没有吃任何能压制毒性的药,硬撑到了现在。 慕容夜适时吐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差点将苏若琅拽到他怀里。 还好她及时松开了手。 “你怎么会中毒?”她皱着眉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毒是昨日那是箭上带的。 “可能是昨天那支箭。”慕容夜伸手扯住她的衣袖,“你得对我负责,若不是为你挡箭我也不会中毒。” “别动,我给你解毒。”苏若琅关好门窗,先给他喂了一粒解毒丸,而后又拿出银针来。 她看着慕容夜,有些犯难。 隔着衣服施针,不太方便。 “把衣服脱了。脱去外衣就行。” 慕容夜却是一脸虚弱地看着她,“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任由你摆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若琅心底一股恶寒,恨不得将银针戳进他的死穴。 但她知道,慕容夜的人就在附近,她要是杀了他,还得将自己的命赔进去。 苏若琅扯开他的腰带,剥去他的外衣,稳准狠地在他身上扎了几针,痛得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苏若琅才将银针取出来。 慕容夜吐出一口黑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但他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对着苏若琅伸出手,“好痛,你可真是半点不留情。” 苏若琅抓着他的手将他扶起来,他却顺势往她身上倒。 她想都没想,用力一推。 慕容夜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温婉儿不是什么好人,明日不要带她去围猎。”慕容夜只当她是觉得他太过轻薄所以才会如此,并未放在心上。 反而还认为自己这出苦肉计很成功。 否则,苏若琅怎么会为他解毒? “我做事,不用你来教。”她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下了逐客令,“还不快滚?” 慕容夜扬唇一笑,“这就滚。” 夜风微凉,苏若琅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正要感叹这一日总算是过去了,却有一只手拦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皇叔不是回去了?”看到秦墨卿,她有几分惊讶。 不是说有要事需要回去?怎么还在这里? “为何让慕容夜进你的房间?不是和你说过,要离他远一点?”秦墨卿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昨日他为了挡下的那一箭有毒,他是来找我解毒的。还好他有内力护身,中毒不算太深。不然根本撑不了这么长时间。”苏若琅的眉间隐约有担忧之色。 “你居然担心他?你可还记得他是什么人,与谁狼狈为奸,几次三番想要你的性命?”秦墨卿不相信她会被慕容夜蛊惑,连苦肉计这样的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自有判断。”苏若琅原本想说,她当然知道慕容夜不是什么好人。 但既然他想做戏,不如自己就陪着他一道,看看他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样。 秦墨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好个自有判断,日后你若是在他那里吃了亏,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第168章 有机会,自然要试 “皇叔放心,若是当真吃了亏,我也只会怪自己,绝对不会怪在皇叔身上。皇叔不是有事要处理,千万不要耽误了。” 其实苏若琅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般着急,连围猎都放下也要回去。 但又觉得,别人的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省得被说管得太宽。 她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轻风会在这里护着你,万事小心。”秦墨卿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了。 苏若琅喊了一声轻风,一个身影落在她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没,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她蓦地觉得自己这行为很可笑。 “景安的确是因为京城有急事要办才回去的,并非是主子有意为之,还请公主千万不要误会了主子。”轻风知道她前日遇险却无人在身边,心中一定在生主子的气。 不然也不会特意试探他有没有在这里。 苏若琅并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 轻风还以为她会问是何事,没想到她却是如此不关心。 看来,他与景安之间的赌局,最终赢家还会是他。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和温婉儿一同到了围猎场。 世家小姐见了她,将她团团围住,问她今日能否猎到灵鹿。 “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试一试的。”苏若琅的声音不大,却让不远处的皇上眉心微皱。 他本以为,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会有所忌惮,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 不过,看到她身边的人之后,皇上又悄然松了口气。 希望温婉儿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敲锣声后,围猎开始。 苏若琅翻身上马,带着温婉儿往密林深处去。 “公主昨日不是受了伤,怎么今日还来了?”一人骑着马追上来,与苏若琅并排,笑着问了一句。 “不过是一点小伤,对本宫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倒是奉劝萧大人一句,围猎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要逞能。否则受了伤,怕是没地儿哭。”苏若琅冷声说道。 “多谢公主关心。”萧仲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了温婉儿身上,“公主既然知道围猎危险,就不该带着宫女同行。” “萧大人真是眼拙,她并非是宫女,而是温副将府上的千金,温婉儿。她非得跟着本宫长长见识,本宫一向心善,就答应了。”苏若琅知道,萧仲景并非是不认识温婉儿。 他是故意那么说,让温婉儿难堪的。 想来他也知道温婉儿与她同行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公主有善心是好,但万一出了事,公主可就难说了。”这句话听起来是嘲讽,实则是在提醒她。 苏若琅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武将之女,比起萧大人可要省心多了。萧大人莫不是受人之托故意在这里浪费本宫时间的吧?若是灵鹿被他人得了先机,这笔账本宫可是要算在萧大人身上的。” 她给了萧仲景一个安心的眼神,告诉他,她知道温婉儿是什么人,自有办法对付。 “臣这就告退。”萧仲景骑着马挪到一旁,没有再继续打扰。 苏若琅带着温婉儿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山势险要之地。 “听闻灵鹿时常在这里出没,公主可以在这里等一等。”温婉儿翻身下马,往前面的一汪清泉走去。 她捧起清泉喝了一口,赞道:“真是清冽可口。公主可要喝?” 没等苏若琅回答,她就走过来,拿走了苏若琅的水壶,装上了一壶泉水。 那动作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苏若琅早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她用来装水的那片叶子被动过手脚,所以她用的时候才会那般小心。 “多谢。”苏若琅将水接过去,喝了一大口,“果然清冽甘甜,山中甘泉大抵是这世上最好喝的水。” 温婉儿见她这般没有防备,微微怔了一下,表情不自然地说道:“是啊,臣女也是这么觉得。” 不远处传来一声鹿鸣,苏若琅心中一喜。 难道说,上天注定了要她猎到这灵鹿? “你可听到了,那是灵鹿的声音。你果真是本宫的福星!”苏若琅骑着马寻声而去。 温婉儿赶紧上马,跟在了她身后。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苏若琅的背影,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说半个字。 因为她知道,那并非是灵鹿发出的声音,而是一个陷阱。 苏若琅很快就到了鹿鸣传来的位置,是一处山坳,周遭分外空旷,一览无余。 目之所及,并没有看到灵鹿,反而看到了藏在了四周的杀手。 皇上当真是半点不想要她这个女儿,竟然准备了这样的杀招。 她心中一片冰冷。 他宁愿将江山交给妓子所生的私生子,也不愿意由她这个嫡女诞下皇室的血脉,实在是可笑至极。 肃杀的气氛,让人心尖发冷。 但苏若琅却是半点不怕,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杀机一般,转头对温婉儿笑道:“真倒霉,灵鹿不愧是灵鹿,听到动静,已经跑了。温姑娘?” 可她身后,哪里还有温婉儿的身影。 尽管她知道会是这样,但真正得到映证时,心里还是不由得难受。 苏若琅的身子晃了两下,她扶着额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随后,她从马身上跌了下来。 马儿受到惊吓,一溜烟跑了。 山坳里的杂草长得不算太高,但因为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绿的衣裙,与这杂草的颜色相近,所以正好被掩藏了起来。 苏若琅手中拿着秦衍颂给她的暗器,等着隐匿在四周的人发动攻击。 她也好辨别他们的位置,进行还击。 但她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温婉儿。 “公主,公主!”她扒开杂草寻找她的位置。 苏若琅不太明白这是哪一出,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个中毒晕过去的人,所以并没有回应。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温婉儿才走到她身边。 她见苏若琅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似还有鲜血,忙喊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动手吗?为何你却要救她?” 第169章 灵鹿,落于他手 说话的人应该是藏在四周的杀手之一。 看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着温婉儿发号施令,而后他们就动手。 看这样子,是温婉儿良心发现了? “不是我要救她,是皇上改了主意。”温婉儿的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皇上让你们带她回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杀手好像并不相信皇上会改变主意。 别说他们,苏若琅也不相信。 这是多好的机会,让她死在这山坳之中,再将她的尸首埋在这里,亦或是扔到山崖之下,她就永远也不会是皇上的烦恼了。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先派个人去问问。”温婉儿也不和他们多说,只从身上拿出解药来,喂给了苏若琅。 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嘴里蔓延开来。 苏若琅差点就将那颗药给吐了出去。 “公主,多有得罪,实在是迫不得已。”温婉儿在她的耳边喃喃,“等公主醒来,我会亲自向公主请罪。” 迫不得已?苏若琅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管是有多迫不得已,她也是起了杀心的。 光是这一点,就让她没有办法原谅。 “没想到,皇上真的改变了主意。看来公主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分量的。我们这就将人带……” 没等他说完话,苏若琅就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了呼啸的风声,知道是那几个杀手逃走的动静。 “本宫这是……怎么了?”苏若琅虚弱地问了一句。 “公主方才一到这山谷中,就晕倒在地,可把臣女吓坏了。还好公主没有大碍,否则臣女要如何跟皇上交代?”温婉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还真是叫人心疼。 “想来是昨日太累,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如此。”苏若琅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不用太过担心。” 温婉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原本以为,凭着苏若琅的小心,绝对不会相信她的说法。 却没想到,她居然信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请罪了? “臣女已经让人去抬了轿子过来,公主稍等。”温婉儿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想来,是有人猎到了灵鹿。 那人是谁,不用多想。 “灵鹿,还是落在了他手上。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苏若琅自嘲一笑,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公主?”温婉儿追上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皇上的目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想猎到灵鹿。 轿子到了,苏若琅并没有理会,径直从轿子旁走过,任由那些人抬着轿子跟在她身后,求着她坐上去。 她走到少年猎到灵鹿的地方,听着那些人虚伪的夸赞,只觉得好笑。 少年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她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苏若琅心下明了:皇上的计划他也知晓。 原以为今日能除掉她这个威胁,却没有想到,皇上临时改了主意,没有让那些人动手。 苏若琅很想知道缘由。 她不相信皇上是良心发现才会这么做。 或许……是他觉得这少年也并非在他的掌控之中吧。 没有了威胁,少年一旦大权在握,最危险的反而是他。 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回走去,灵鹿则被几个人抬着,走在队伍最前面。 敲锣打鼓,欢天喜地,整个南山好像只有苏若琅与这桩喜事无关。 “你没事吧?”萧仲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了她身边。 “没事。她那点伎俩,早就被我看穿了。只是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倒是让我猝不及防。”苏若琅原本想着,再给皇上一个下马威,他肯定不敢再动手了。 哪曾想,她准备就绪之后,却没能出手。 仿佛一个喷嚏已经到嘴边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别提多难受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血脉,他对你不会这般冷血。”萧仲景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很明显,他并不是这么想的。 但他还是愿意说出这般违心的话,只是不想让她与皇上之间起冲突。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另有目的。或许,只是想用我牵制他刚刚才找到的私生子罢了。他怕这私生子一旦翅膀硬了,就不听他使唤了,得让他有危机感才行。” 萧仲景默然。 他找不到反驳的话。 “萧大人,我在母后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幅画。画中藏着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想必不用我多说。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母后当初看到了那封信就好了。也许就不会……” 苏若琅说得情真意切,声音里甚至还有几分颤抖。 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 “以她的性子,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和我走的。因为她知道她一旦离开,皇上必定会降罪相府。她不想因为她一人的错连累旁人。倒是没想到,那封信会被你看到。” 萧仲景神情淡然,没有半点担忧,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苏若琅说这话的目的。 “得亏是我,不是旁人,否则萧大人可就麻烦大了。若是萧大人想要回那幅画,可以随时来凤栖宫取。若是不要,我便扔到灶膛里烧了。留着也是个祸患。”苏若琅忽然对上了林如薇的目光。 她没想到,林如薇竟会在这时候看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透出半点心虚,依旧笑着与萧仲景说话。 萧仲景很是配合,脸色越来越差,最后转身离开。 当然,他并没有忘了说,让苏若琅将那幅画烧掉。 她一脸德意的笑容,脸色也恢复了不少,吐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她就看到温婉儿凑到了萧仲景身边,似是在出言安慰他。 但他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步走开了。 温婉儿又到了她身边,“公主和萧大人说了什么?他怎会如此生气?” “没什么,只不过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亲,要么是不行,要么是有龙阳之好。谁让他非得过来笑话我没有猎到灵鹿?活该!”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萧大人他之所以没有娶妻,是有原因的!”温婉儿竟然生了气,一张脸都给气红了。 看来,她很在意萧仲景。 第170章 一双儿女,失而复得 只是以她的身份,无法嫁入将军府。 外室之女,就算是做妾,也是不够格的。 难道她此番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在为自己搏一个机会? 如果她娘能成为妾室,那她的身份比起从前就高了不少。她也就有可能嫁给萧仲景为妾。 “本宫倒是没看出来,你这般在意他,居然还为他说话。你可知道他妹妹先前给本宫下毒,差点害死本宫?本宫就知道,你一个外室之女,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定然是有别的心思。你怕不是想要跟着我猎到灵鹿,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趁机找皇上求一门婚事吧?” 苏若琅知道,她纵然当真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敢付诸实施的。 毕竟来这里的人心中门儿清,那灵鹿只有一个人可以猎到。 其余人连碰都没有资格碰。 “公主,臣女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臣女只是先前受过萧大人的恩惠,所以才会为他说话。请公主恕罪!”温婉儿倒是没有想到苏若琅会因为淑妃的事记仇到萧仲景身上。 她并不想让苏若琅发现她对萧仲景的心思,只得编个理由好继续留在苏若琅身边。 皇上这次虽然放过了苏若琅,但保不准以后还会有什么安排。 她必须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以后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萧仲景,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苏若琅恶狠狠地说完,不再理会她,往前走去。 温婉儿并没有追上来,而是走向了萧仲景所在的方向。 看她那样子,是想继续安慰对方。 只可惜,她这般心机深沉,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萧仲景的喜欢。 看到灵鹿被抬回来,众人纷纷起身,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不住地问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好身手,竟然将灵鹿给抓住了。 还有人问是不是嘉禾公主。 苏若琅被他们这拙劣的演技气笑了。 皇上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站出来大方承认了私生子的身份,说他是多年前南巡时与江南女子所生,那女子是大家闺秀,让他一见倾心,可她不愿被皇宫束缚,选择了悄悄离开。 前些日子,她重病缠身,知道自己以后无法再庇佑这个儿子,于是让人将他护送到京城,以信物为证,得以相认,并赐名南宫辰,养在高贵妃名下。 “短短一月,朕一双儿女失而复得,真真是上天眷顾,朕心甚慰。此等大喜,应与百姓共享,传令下去,凡是并非重罪者,一律不再受牢狱之苦。” 这就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众人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苏若琅却躲在树后,懒得参与。 偏偏林如薇跟好事狗一样,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嘉禾公主?” “嘉禾公主方才围猎时受了伤,许是还在路上没有回来。”小荷咬着牙回了一句。 方才皇上下令让人去接公主的时候,她没有长耳朵吗? 林如薇看了一眼苏若琅所在的方向,正在开口,就听皇上说道:“朕亏欠嘉禾和辰儿良多,定要找机会好好弥补。” 听这意思便知道,就算她指出苏若琅就在附近,皇上也不会怪罪她。 相反,倒霉的人只会是自己。 林如薇只得闭上嘴。 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苏若琅才从树后出来。 结果才走两步就听到了一声:“皇姐。” 南宫辰可真是阴魂不散。 “灵鹿聪慧狡黠,却能被你猎到,果真是本事过人。”苏若琅敷衍地说道。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论本事,怎么可能比得上皇姐?”南宫辰轻笑一声,眸光灿若星辰,真是对得起他这名字。 他走上前,将苏若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听闻皇姐出事,心中担忧。但见皇姐安然无恙,也就安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眼中分明透着不甘。 想来他也知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 有她这个皇姐在,他纵然被立为太子,位置也绝对不稳。 毕竟,他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就算皇上为他编织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依旧无法改变他母亲是青楼妓子的事实。 一旦苏若琅拿此事大做文章,他的过往会被连根拔起,离国百姓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妓子之子成为统治者的。 “多虑了。温婉儿那点本事,还骗不过我。”苏若琅勾唇一笑。 南宫辰面露惊讶,他没有想到,温婉儿的计策早就被她看穿了。 可她并没有揭穿温婉儿,是想来个将计就计?还是借此给皇上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这苏若琅,果真难对付。 如今只能看俞寻安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了。 他们两个互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够抓住对方命脉的机会,自是不会错过。 南宫辰尚不知道苏若琅的命脉在何处,所以不知该如何下手。 只得先给她一个鱼饵,诱她上钩。 “外室女就是外室女,永远上不得台面。难得皇姐还有心思陪她做戏。”南宫辰说罢,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皇姐身上还有伤,便由我送皇姐回去。” 苏若琅也没有挣开,任由他扶着,二人摆出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来,倒是惊讶了不少人。 回到行宫,南宫辰就与她分开了。 小荷飞快地跑到她身边,询问道:“公主可有伤着?皇上说让人用轿子去将公主接回来的时候,奴婢担心坏了。但奴婢知道公主一向谨慎,昨日连五头狼都能对付,不会对付不了那温婉儿……” “本宫无碍。”苏若琅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小荷看着她的脸,担忧的神情并没有半点消失,“皇上终于承认了公主的身份,为何奴婢不见公主面上有半点喜悦?是因为七皇子?奴婢听闻七皇子是……” 她原本是想安慰苏若琅,让她不要因为皇上承认了七皇子的身份不开心,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以后不要再妄议他的出身,我只是在担心皇兄。高贵妃被迫留在宫中,我担心她会对皇兄下手。” 皇上将南宫辰养在高贵妃名下,是在为将他立为太子铺路。 她担心高贵妃会趁着所有人不在宫中,对南宫祁下手。 第171章 真是,冤家路窄 毕竟,他们也不敢保证南宫祁会不会哪一日就恢复正常。 到时候,谁还会乐意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成为太子?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高贵妃留下,反而给了她机会。 “二皇子疯疯癫癫的,怕是没有人会将他放在眼里,不然他又哪里能安稳地活这么多年?公主就不要太担心了,奴婢去拿些糕点来给公主吃。”小荷想到二皇子发疯的样子,只觉得脊背发寒。 这样的人,活着也痛苦,倒不如死了。 她转身出去拿糕点,在回廊上瞥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 一时好奇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人是南宫辰和俞公公。 好巧不巧的,俞公公感觉到了她的眼神,看了过来。 小荷的心顿时一凉,连忙垂下了头,快步往前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来找我。 可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男靴,挡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我有这般吓人么?”俞寻安在意被她看到自己与南宫辰在一起。 苏若琅又不是没有见到过,他也已经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他之所以会跟过来,只是想逗逗这小宫女。 这想法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她作为苏若琅的心腹,接近她百利而无一害。 “奴婢只是急着给公主拿糕点,并非是有意躲着俞大人。”小荷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了舌头。 还好她这话囫囵说出来了,并没有停顿,否则可信度就更低了。 “是吗?你若不是有意躲着我,为何不敢看我?”俞寻安蓦地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 小荷只觉得浑身一僵。 上次不小心看了他那双眼睛的后果,她可还记得。 自然不敢再看。 “奴婢这几日长了针眼,眼睛又红又肿,根本睁不开,怕会吓到俞大人。”小荷依旧说着拙劣的谎言。 “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言。”俞寻安的手微微一用力,小荷就被迫抬起了头。 让他意外的是,她那双眼睛竟是真的又红又肿,仿佛被蜜蜂蜇了一般,看着颇为好笑。 俞寻安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了躲他,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这必然是她自己想的主意,苏若琅肯定会给她更好的点子。 可真是个傻丫头。 听到他的笑声,小荷瞬间松了口气。 她这眼睛,是方才趁着他还没来的时候自己用力揉的。 方法虽然笨,但也还是能躲过一劫。 “这药膏你拿去,抹上就能消肿了。至于你这针眼,等回宫之后,让公主带你太医院治治,这么久了还不好,也不怕坏了眼睛。”俞寻安拿出一盒小小的药膏塞到了她手上,语气里带着笑意。 “多谢俞大人关心。”下次见你我还这样。 小荷在心里补了一句。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脱身的法子,还不得一直用着。 虎口逃生,小荷跑得比兔子还快。 结果因为眼睛肿了看不清路,从台阶上栽了下去,扭了脚踝。 她揉着自己脚踝,嘴里正碎碎念着,“就知道遇到他没有什么好事。” 冷不防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苍白修长的手指,看着有几分眼熟。 该不会是…… 小荷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是他,缓缓看向了那人脚上的靴子。 不是他才怪。 她咬着嘴唇,慌忙站起来,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挪到了一边,“奴婢没事,多谢俞大人关心。” “明明痛得不行了,为何非得逞强?”俞寻安忍笑。 方才小宫女抱怨的那句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奴婢真的没事,公主还在等着奴婢回去,奴婢告退。”小荷快步向前,生怕俞公公会追上去。 走到厨房门口时,她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而今嘉禾公主的身份已被皇上承认,厨房里的宫人对她的态度比先前好了许多,听她说要为公主准备糕点,都抢着做。 食盒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沉甸甸的,小荷拎着有几分吃力。 “她脚上有伤,你们找个人先将糕点送给嘉禾公主,以免公主等急了。”这声音,又是俞公公。 小荷都快不知道冤家路窄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是,奴婢这就去。”她正打算拒绝,就有人将她手中的食盒拿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小荷想跟在她身后,却被俞寻安给拦住了。 “俞大人有何吩咐?”她心中打鼓。 之前得罪了他那么多次,他该不会是想趁着她没法跑的时候找她算账吧? 小荷在心中叫苦。 “忽然想起,这次出行,皇上是带了太医同行的。太医就住在前面,想带你过去为你治治眼睛,顺便看看你脚上的伤。”俞寻安说着,伸手就要去扶她。 “不用了。奴婢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再说,让俞大人带奴婢去看太医,不太合适。万一被人误会了,公主怕是要生气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荷深谙此道理。 俞公公突然对她这么好,必定是有所图。 “你是怕太医看出你身上还有别的什么问题,比如……中毒。”最后那两个字,是俞寻安附在小荷耳边说的。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落在小荷耳边却如同惊雷一般,让她瞬间愣在当场。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故作淡定地说道:“俞大人这话,奴婢怎么听不懂?奴婢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是与不是,让太医看过,不就知晓了。”俞寻安看到她那反应,眼底已然有了笑意。 先前他看小荷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加之她之前背叛过苏若琅却依旧被留在了凤栖宫,之后还对苏若琅忠心耿耿,他便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 “奴婢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有必要去看太医。俞大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小荷起身要走,可脚上的伤拖了后腿,她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俞寻安抓住了手腕。 她想要挣脱,却在慌乱间看到了他的眼睛。 不过转瞬,她就失去了知觉,任由俞寻安扶着她,往太医所在的位置走去。 第172章 你的毒,我能解 糕点送到多时,还不见小荷的踪迹,苏若琅心中不由担忧。 纵然是伤了脚踝,被搀扶着回来,这会儿也该到了吧。 想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苏若琅放下手中的糕点,出了门。 沿途找过去,并未发现小荷的踪迹。 好在小荷身上还带着之前的香囊,苏若琅循着香气,很快就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太医住的地方?她为何会来这里?”难道是因为脚踝有伤,特意来找太医医治? 正想着,就听里面传来了俞寻安的声音:“你确定,她并没有中毒?” “老夫的医术,俞大人还信不过么?从脉象上来看,她只是受到了惊吓,才会晕过去,并非是因为中毒。脚上的伤也不严重,抹两日药就能好了。俞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太医回答。 “那就好。”俞寻安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失望。 听墙根的人差点笑出声来。 就凭太医院的废物,也想查出她下的毒? 简直是可笑。 不过,俞寻安是如何发现小荷中毒的?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小荷的脸色? 他的目光倒是挺毒辣的。 俞寻安跟太医又寒暄了几句,就告了辞。 这期间,苏若琅并没有听到小荷的声音。 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待到人从里面走出来一看,果然……小荷靠在俞寻安身上,并没有半点反应。 难怪方才太医会说她晕过去了。 苏若琅想了想,并没有现身,而是想看俞寻安会将人带去何处。 反正,不会是送回她身边。 俞寻安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但等他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难不成是幻觉?”他兀自喃喃,而后将怀中的人横抱起来,带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既然太医看不出来,那就只能让小荷亲自开口了。 “醒。”他对着眼前人说了一个字,她便睁开了眼睛。 只是双眼无神,仿佛木偶一般。 “苏若琅可有给你下毒?” 小荷点头。 俞寻安眼中一喜,“她果然是用了这法子控制你。如果我能找到解毒的法子,岂不是会成为你的救命恩人?到时候,你也会对我言听计从。我行事,就更方便了。” “你可恨她?” 苏若琅听到这几个字,冒着风险探出了半个脑袋。 她也很想知道小荷的答案。 看到小荷摇了摇头,她差点将手边的墙皮抠掉。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可这并不意味着小荷就值得信任,毕竟她现在还在为另一个主子做事。 “可你对苏若琅并不忠心,对么?”苏若琅正想着,就听到俞寻安问了这个问题。 小荷点了点头。 苏若琅很好奇,她另外一个主子到底是谁。 她之前的确是到高贵妃那里去通风报信了,但她并不是在为高贵妃做事。 或许,等下就能得到答案。 苏若琅靠着墙坐下来,等着俞寻安问出下一个问题。 哪知道他竟然拿着后宫妃嫔的名单一个一个试。 看样子,他的能力确实有限,都不能让小荷开口说话,只能通过点头和摇头得到答案。 就这点本事,还比不上她的催眠术。 苏若琅嫌弃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听他将后宫的妃嫔问了个遍,每次小荷都摇头。 要么,她的主子并非是后宫里的人,要么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平日里和她联络的不过是主子身边的狗。 俞寻安越问越挠,最后甚至还问是不是太上皇。 小荷照旧摇了摇头。 “罢了,先送你回去,你若是再不回去,苏若琅怕是要起疑心了。”俞寻安将她抱起来,躲过行宫中众多眼睛,带到了苏若琅的房门外。 让他意外的是,房中并没有人。 糕点还在桌上摆着,其中一块明显被咬掉了一半。 他走进去,摸了摸桌上的茶杯,已然没有温度了。 苏若琅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看来,是她见小荷许久没回来,心中着急,所以出去找她了。 “她对你倒是很上心。也多亏了你平日里在她面前表现得忠心耿耿,才会让她这般信任你。不管你背后的主子是谁,等我想办法解开你身上的毒,你以后效忠的人,就只会是我。”俞寻安说罢,让小荷清醒过来。 醒来的小荷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中,分外惊讶,“我怎么会……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看到了那双眼熟的靴子,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抬头。 不要再去看那双妖异的眸子。 “没什么,不过是带你去看了太医,又将你送回来了而已。”俞寻安笑着说道。 小荷自然不相信他,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只起身寻找苏若琅的身影。 但并没有发现她。 难道是自己离开太久,公主出去找她了? “你身上的毒,我有法子解。回到京城之后,你到我府上来找我。” 小荷闻言,浑身一僵,但并未作答。 尽管如此,俞寻安也觉得十拿九稳了。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她不可能不在意。 俞寻安走后不久,苏若琅就踏入了房间。 “回来了?脚上的伤可严重?”她坐到桌边,拿起了那块她没有吃完的糕点,放到了嘴里。 “让公主担心了,奴婢的伤没有大碍。”小荷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发生的事。 如果让公主知道她与俞公公在一起,恐怕只会让公主多心。 况且,俞公公说了可以为她解毒,她也想试一试。 “那就好。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你好生休息。”苏若琅并不打算多问。 她想看看,小荷是不是真的会去找俞寻安拿解药。 小荷应了一声,就去休息了。 苏若琅吃饱喝足,到行宫里转了转,蓦地听到了皇上发脾气的声音:“为何没有人告诉朕,梅园被焚毁了?” 她看向梅园所在的方向,发现皇上正站在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梅园前,似是气得不轻。 先前她为了脱困,在梅园放火时,俞寻安就和她说过,皇上很看重梅园,她若是那么做,肯定会惹来龙颜大怒。 她并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这情形,让她隐隐有担忧。 第173章 不与你计较,下不为例 毕竟这火的确是她放的。 皇上要是当真要追究,就算她说出当晚发生的事也不能免责。 不过她倒是有几分好奇,为何他们没有将此事上报,而是等皇上自己发现。 难道,是想说她将此事给压下来了? “梅园里的梅花,是先皇后亲自种下的。就连梅园二字,也是她亲手题的。只可惜,这么多年疏于照顾,里头的树早就枯死了。与其留着这光秃秃的梅园,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种新的。” “是啊。梅园里的梅花已死了多年,从前也没见皇上这般关心,也不知这回是怎么了。” 苏若琅听着一旁的宫人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关心的根本就不是梅花,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教训她罢了。 苏若琅款款走过去,正巧听到宫人在和皇上禀报,将梅园焚毁的人是她,还故意将消息框压下,不让他们说出来。 皇上气得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真真是入戏够深的。 “公主。”那宫人看到苏若琅出现,吓了一跳,差点跪在地上。 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说半个字。 “嘉禾,是不是想你放火焚毁了梅园?”皇上质问道。 “是。”苏若琅原本想否认的,但转念一想,不如径直承认了,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道这梅园里的每一棵树,都是你母后亲手种下的?”皇上紧紧攥着手掌,似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动手。 苏若琅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梅园,笑道:“母后仙逝之后,这梅园就没人打理了,里头的梅花早就已经枯死,再也无法盛放。与其留着枯木在这里占位置,不如烧了,腾出地方来,种上新树。” 皇上被她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梅园的树,早就枯死了。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只是这多年来,他一直试图挽救,希望它们还能有盛放的时候。 哪怕只有一棵树被救活。 但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 枯死的树如枯死的心一般,再也没有办法救活。 “父皇若是当真在意梅园,也不会此时此刻才发现梅园被焚毁了。儿臣并非刻意让人封锁消息,只是觉得这等小事没有必要叨扰父皇。原想着,等这里种上新树再让父皇来看看的,哪知道,明日就要回去了。” 苏若琅抬头看向梅园二字,不由红了眼眶,“其实,儿臣之所以会烧了这里,是因为梦到了母后。尽管我不曾见过她,却笃定梦中人就是她。她告诉我,她在这世间还有不舍的东西,所以一直未能往生。我想,我既然在这里梦到她,那她牵挂的必定就是这片园子了。”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好似那梦中的情形真的发生过一般。 “她……入了你的梦?”皇上听到这话,似是很惊讶。 同时还有几分庆幸。 苏若琅并不知道他在庆幸什么。 先皇后冤魂不散,他不该觉得害怕吗? 她可是被他的薄情害死的。 “既然你焚毁梅园事出有因,朕就不与你计较了。下不为例。”皇上深深望了一眼梅园,转身走了。 那宫人也要跟上去,被苏若琅拦住了。 “是谁让在父皇面前说谎的?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欺君罔上?”苏若琅厉声呵斥。 宫人当即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奴才贱命一条,不值得公主动怒,还请公主恕罪!” “你也知道你是贱命一条。如果你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对不对?明日父皇就要启程回京了,少了一个人,他肯定发现不了。” 苏若琅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对方被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若是说实话,本宫还能考虑放你一马。”苏若琅轻轻拍了拍手,轻风就出现在她身边。 他蒙着面,手中的刀散发着瘆人的寒光。 “本宫数到三,你要是不肯说实话,这把刀可不长眼。”苏若琅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三,二,一……” “是舒贵人!是舒贵人让奴才带皇上到这里来的,奴才说的那番话,也是舒贵人教的。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奴才这条贱命!”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苏若琅皱眉。 她并不记得她与舒贵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过,后宫里为了争宠想要对她下手的人太多了,这舒贵人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在后宫时她没有想到办法动手,前日里无意间撞见她烧了梅园,就让人到皇上那里打小报告。 等皇上惩治了她,舒贵人肯定会立刻去邀功。 “既然你说了实话,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不过,若是有下次,本宫可不会再给你解释的机会了。”苏若琅对着他挥了挥手。 那人站起身来,逃也似的跑了。 “公主为何不告诉皇上实情?公主焚毁梅园,实属迫不得已。皇上若是知道缘由,是不会怪罪公主的。”轻风觉得奇怪,她为何要隐瞒那日发生的事。 既然她知道俞寻安居心叵测,何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他给解决了? “那可不一定。我那么说,父皇不一定会体谅我,相反,他极有可能会刨根问底。到时候要是当真将俞寻安喊来对质,会是什么局面,谁敢保证?可我这么说,不但在父皇这里能说得通,旁人听了,也只会体谅我是一片孝心,不会苛责。” 苏若琅之所以不说出实情,是怕俞寻安会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到时候皇上怕是会更加抓着不放。 而她编出的理由,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没人能挑出刺来。 “原来如此。还是公主考虑周到。”轻风对她多了几分钦佩。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带着小荷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因为大雨,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回到京城时天色已然擦黑。 苏若琅没有回宫,而是住进了皇上为她安排的公主府。 她担心南宫祁的情况,只能让轻风带她入宫,悄然来到崇安殿。 崇安殿里一片昏暗,没有半点灯光。 “公主稍等,属下先进去看看。”轻风飞身进去,留她一人在外。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174章 身为国君,太过狭隘 苏若琅心中一凛。 难不成,她才入宫就被盯上了? 她的手探入衣袖中,摸出了一枚银针。 可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却是一只猫。 它舔了舔爪子,高傲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不愧是宫里的猫,气质都不一样。 轻风飞身出来,落在她面前。 “公主,二皇子正在房中休息,看起来没有异样。” “带我去看看。” 既然来了,自然要亲眼看了才能安心。 轻风犹豫半晌,方才带着她潜入崇安殿。 南宫祁并未住在之前的房间,而是被关在了偏僻的角落里。 苏若琅取下头上的簪子,轻易打开了门锁。 推门进去,尽管动作很轻微,还是惊醒了榻上的人。 “是我。”苏若琅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出她的声音。 轻风倒是作出了保护她的姿态,挡在了她面前。 良久,她才听到一声软软糯糯的:“母后。” 苏若琅松了口气,走了过去,为南宫祁诊脉。 让她意外的是,他的脉象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月色下那张脸依旧是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既然你无恙,我也就安心了。如今南宫辰回来,比起我,你更是他的眼中钉,所以你在这里,要万事小心。”苏若琅没有在崇安殿多停留,就和轻风一道回了府上。 “公主为何这般在意二皇子?还和他说那些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轻风不是很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 难不成,她还指望二皇子能帮他对付南宫辰吗? “你怎么知道他听不懂?”苏若琅扬唇一笑。 轻风一怔,瞪大了眼睛,“公主的意思是,二皇子他是……是装的?” 可是一个正常人如何能装疯这么多年? 而且他之前那段时间,可是疯得连皇上都敢动手,这也是皇上将他关到崇安殿的原因。 “差点就被人弄假成真了。不过,不是遇到我了么?”苏若琅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正打算让轻风将窗户关上,就看到了窗外的人影。 轻风当即俯首,喊了一声:“主子。” 而后就退了出去。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这样的话居然随意告诉轻风。你就不怕轻风信不过?”秦墨卿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听到她将这般重要的秘密说给了轻风。 到底是她太过掉以轻心,还是对轻风过于信任? 难不成是因为这两日,她与轻风相处得太过融洽,以至于少了警惕? “他是你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苏若琅淡淡说了一句,似乎真的不在意。 秦墨卿闻言,心中升腾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原来,她对轻风的信任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就算他是我的人,有些话,你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你我知道就行了。”秦墨卿的声音里好像有一丝笑意? 可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淡漠的,让苏若琅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叔这么晚到我府上来,可是有事?”苏若琅看了一眼他的脸,并没有半点疲惫的迹象。 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才回到京城的吗? “只是想来恭喜你,皇上终于承认了你的身份。还将这府邸赐给了你,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会日日在皇宫里束缚着了。”秦墨卿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开心来。 如果没有南宫辰,的确是喜事一桩。 可南宫辰突然出现,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恭喜我又多了一个难对付的仇家?”苏若琅撇嘴。 她半点不认为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哄她回来的时候和她说什么家国大义,可皇上分明已经找好了接班人,离国的江山并不需要她一个女子来稳固。 “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南宫辰的事。纵然知道,我也依旧会带你回京。皇上这一步棋走得极为凶险,一旦他将南宫辰立为太子,离国上下定会是反对声不断。到时候他若是一意孤行,后果只怕是会很惨烈。” 秦墨卿直到回京,才从太上皇那里听说了此事。 他并不认为南宫辰的出现除了激化矛盾还会有什么别的作用。 皇上只不过是想要自欺欺人罢了。 他这一生受到太多牵制。 太上皇。邵家。萧家。 从他尚且是太子之时,就一直左右着他的决定,到现在,他依旧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 所以才想要任性这一次。 哪怕他的任性给离国带来的会是灭顶之灾,他也不介意看着他的宿敌与他一同覆灭。 太上皇与他到现在还未想到破局之法。 唯一的希望,依旧是苏若琅。 只要她生下皇子,这皇位就有了新的继承人,比起南宫辰更名正言顺。 他并不想强求苏若琅,如果她不愿意,哪怕是做戏,只要能稳固离国的江山,他亦无所谓。 “他身为国君,未免太过狭隘。也不知当初到底是谁将他推上皇位的?”苏若琅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这样一个人,如何配得上那个位置? “是你母后。” 苏若琅被秦墨卿说出的这四个字更住,眉心皱成了一团。 “所以,情爱这东西,真是害人。”她不由怪起了先皇后的恋爱脑。 要不是她将这个德不配位的人推上皇位,离国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危机? 相府当初应该也是想借着她只手遮天,却没有想到,她只是皇上的工具人,用完就扔了,不但生下的女儿不知所踪,还在后宫之中郁郁而终。 话说,如今她的身份已经被皇上承认,是不是不日就会见到相府的人了? 先前他们对她爱答不理,她是不是要摆出一副高攀不起的样子? “你那日答应了俞寻安什么?”秦墨卿蓦地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正事。 “他说南宫辰的命脉在锦州,让我去将她骗到京城来。”苏若琅如实相告。 “南宫辰若是当真有命脉,早就藏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让你知晓?这与慕容夜的苦肉计一样,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我不信你看不出来。”秦墨卿自是不相信她会被人耍得团团转。 “皇叔对我倒是自信,不过,我的确没有上当,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罢了。” 第175章 顾惜筠,回来了 苏若琅才没有蠢到会相信这么拙劣的伎俩。 可对方既然以为她蠢,她不妨装蠢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花招。 “万一你落入陷阱,怎么办?你可有想过后果?”秦墨卿知道她聪明,但凡事都会有万一。 她也不免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皇叔这是在咒我?”苏若琅不悦地挑眉,“那我可就不服气了,非得让皇叔看看,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她扬着下巴,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 秦墨卿被他气笑了。 她这人,真是不服好。 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再多管闲事了。 不撞南墙,她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回头的。 “随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指望我会救你。”秦墨卿冷声说道。 “不用。皇叔尽管去做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不用管我的死活。我自会解决所有麻烦,活得好好的。”苏若琅才不会指望他。 对现在的她来说,对他的依赖越少越好。 独来独往没什么不好。 “外祖母想你了,想见见你。”秦墨卿离开之前,才想起外祖母和他说的话。 “我明日就去看她。”苏若琅想到宋老夫人,心中一暖。 她是这世上难得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 秦墨卿走后,苏若琅喊来了林嬷嬷,问她这府中有多少下人。 “除了奴婢和小荷,还有十余人。公主可是担心他们之中会有不安分的人?”林嬷嬷猜到了她这么问的原因。 “就怕他们都是不安分的人,那本宫光是应付他们就得累死。”苏若琅支着下巴,想着要如何将他们撵走。 得想个法子,既能除掉这些心腹大患,又不被旁人挑出错来。 “公主若实在担心,奴婢可以托人查查他们的底细。到时候拿捏起来,就轻易多了。”林嬷嬷难得露出她老谋深算的一面。 好歹也是在后宫里待了二十来年的人,怎么会半点没有学到呢? “那就拜托嬷嬷了。本宫过两日要去锦州一趟,有事要办,这府中的事就交给嬷嬷打理了。”苏若琅眸光微冷,看向林嬷嬷的那一瞬却带上了笑意。 “奴婢自当竭尽全力为公主效力。”林嬷嬷看着她与先皇后那般相似的脸,不由红了眼眶。 若是先皇后有她这样的魄力,又怎么会是那般惨烈的结局?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买了一盒糕点,去了摄政王府。 她才抬脚走进宋老夫人的院子,就听到她喊了一声:“阿筠!” 苏若琅还以为她又糊涂了,正想要提醒她,自己并非是阿筠,却听到有人应了一声。 一抹倩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侧脸看着与她有几分相似。 真正的阿筠回来了?! 秦墨卿先前所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泛起了一抹酸楚。 但既然来了,自然还是得进去的。 哪怕此刻宋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顾惜筠,根本就看不到她。 她拎着糕点,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走了过去。 见了她,宋老夫人慌忙起身,对她行礼,“老身见过公主。” 见外得让她猝不及防。 那一声“外祖母”终究被她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老夫人,你这样,让我以后还如何敢来看你?”苏若琅将她扶起来,蓦地感受到了呃一道冰冷的目光,抬眼看过去,对上的竟是顾惜筠的眸子。 只是此时那双眼眸之中已然是一片柔和,宛如春光,让她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能劳烦公主来看老身,该是老身去拜访公主才是。”宋老夫人显得有些拘谨。 从前的暖意,好似从未出现过。 苏若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秦墨卿不是说,老夫人想她了,让她过来看看吗? 可老夫人这样子,哪里有半点想她? “果然,真正的阿筠回来了,我这个冒牌货在老夫人心中便是一点位置也没有了。”苏若琅只得用一句玩笑活跃气氛。 却不曾想,这话一出,老夫人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一旁的顾惜筠察觉出不对,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 “从前是老身老眼昏花,才会将公主误认成阿筠,还请公主恕罪。”宋老夫人说着,便让顾惜筠将她搀扶起来,看这样子,是又要行礼。 苏若琅心中一片冰冷。 她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她与宋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 她安慰自己,宋老夫人只是又糊涂了。 “我从未怪过老夫人,相反还很感激。若不是因为老夫人,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她之所以会与秦墨卿相遇,正是因为老夫人发病。 纵然她不想要这公主的位置,不想要这沉重的担子,但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救人。 “公主言重了。”宋老夫人的神情并没有太大转变,仍然疏离且谨慎。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在这里过多打扰了。”苏若琅哪里还能在这里待得下去?只得转身走了。 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甚至想好了要和宋老夫人说她在围猎场上杀了五头狼的事。 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老身,恭送公主。”宋老夫人如释重负的神情,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唯有看向顾惜筠的时候,她眼底才会有和煦的笑意。 苏若琅从院子里走出来,吐出了一口浊气。 罢了。 她原本就不该被这些情感牵绊,没有也好。 “公主!”顾惜筠叫住她,“外祖母这几日又糊涂了,才会对公主这般态度,还请公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我不会。老夫人也算是我的贵人,不管待我态度如何,我心中对她永远存着一份敬重。”苏若琅看着眼前人,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分明与她从未见过。 或许,是因为她的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吧。 “多谢公主。”顾惜筠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转瞬即逝。 苏若琅的目光多敏锐,自然捕捉到了。 这顾惜筠,怎么有些奇怪? 兴许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冒充过她,她心中不舒服吧。 如今她可是宋老夫人和秦墨卿心尖上的人,何必与她计较那么多? 第176章 撒娇,找他要胭脂 才走到摄政王府门口,就碰到了秦墨卿。 “不是才来,怎么就要走?”见苏若琅往外走,他不由皱起了眉。 “宋老夫人当真想我,所以才让你来请我的?”苏若琅不相信他的理由。 毕竟宋老夫人这态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总不会昨日还说想,今日就将她视为陌生人了吧? 秦墨卿微微一怔,似是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 这两日外祖母虽然不曾提起过她,但之前可一直念叨着。 “罢了,以后这摄政王府,我一个外人还是少来的好。”苏若琅绕开秦墨卿拦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他冰冷的眸子看向轻风,问道:“发生了什么?” 轻风只得将方才在老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都与他说了。 “怎么会这样?纵然阿筠回来了,外祖母对她也不该那般生疏才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墨卿不敢相信,之前对苏若琅宠爱有加的外祖母会与她如此疏离。 “顾姑娘说,老夫人这两日又有些犯糊涂,所以才会对公主那般态度。”轻风也琢磨不出别的缘由,只得说了顾惜筠的话。 秦墨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回到京城这一段时间,外祖母一切正常,怎么这会儿忽然又犯起了糊涂? 不过苏若琅也说过,她身上的病症可以治好,但她这犯糊涂的病症却难以治愈,只能多陪伴,让她的情况不至于会变得更糟。 “主子要不要安慰公主几句?属下能感觉到公主很伤心。”轻风斗胆说了一句。 苏若琅在秦墨卿面前已经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了,几乎滴水不漏。 可是方才她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分明很难受。 她素来不会轻易暴露情绪,能被他看出来,一定是因为她很伤心。 “是本王的错。早知道就先看看外祖母的情况,再让她来了。”秦墨卿想了想,觉得她一个能说出情爱害人的人,不会在意这么多。 于是便没有去安慰她的意思,转身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失踪多年的顾惜筠再次出现,是秦墨卿都不曾料到的事。 原以为这么多年的寻找都杳无音信,她怕是凶多吉少。 可她却活着回来了。 只是无论怎么问她,她都不愿意透露这几年的行踪,眼底还有恐惧的情绪。 想来,她的失踪并非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为了牵制他,故意将她抓走。只是为何后来没有能利用她威胁自己,秦墨卿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人回来了就好。 秦墨卿走进去,发现院子里的丫鬟嬷嬷正高高兴兴地分食一盒糕点。 那是苏若琅最喜欢的糕点铺子,应该是她来时带给外祖母的礼物。 若是从前,外祖母看到这礼物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哪怕不喜欢吃甜食也得多吃几块。 可现在,她却轻易将苏若琅送来的糕点赐给下人,自己半点也不尝。 秦墨卿只能庆幸,他并没有将苏若琅带回来,避免了她看到这一幕。 “表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有很多事要忙吗?”顾惜筠看到他,笑着上前来,扯住他的衣袖撒娇,“昨日说要买给的胭脂呢?可买了?” “还未曾来得及。”秦墨卿压根儿就不记得这茬了,看来一会儿得让景安去买着,不然回来了没法交代。 “表哥该不会是听说公主来了,所以才赶回来的吧?公主说她还有事要办,已经走了。”顾惜筠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眼中有几分失落。 “公主莅临,自然不能怠慢。”秦墨卿看向端坐在一旁,面露慈祥的外祖母,“外祖母可是又糊涂了?” “时好时坏,不过好的时候居多,所以表哥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定然会让外祖母一点点好起来的。”顾惜筠仰着脸,笑得颇为真诚。 乍一看,她与苏若琅是有几分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而已。 “本王还有事,外祖母就交给你照顾了。至于胭脂,本王晚上回来时会带给你。”秦墨卿将衣袖从她的手中抽出来,转身走了。 顾惜筠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渐渐生出怨毒的情绪。 但她转过身,眼中的怨毒就被盈盈的泪水替代,她委屈地对着老夫人说道:“外祖母,你说表哥他是不是因为嘉禾公主的事生气了?我们是不是不该那样对嘉禾公主?” “他生的哪门子气?是都还没生气呢,嘉禾公主曾对你做过那般过分的事,他明明知道,却还请她到府里来,这不是纯属气我这老太婆吗?”宋老夫人闻言,却拍了拍桌子,一脸的不悦。 顾惜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却依旧委屈,“其实,那些事,阿筠已经不想去计较了,只希望能留在外祖母身边尽孝。” “你不计较,是因为你善良。我偏要和她计较,要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宋老夫人横眉冷对,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顾惜筠垂下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从院子里出来,秦墨卿就吩咐景安去买胭脂。 “这胭脂,表小姐若是喜欢,让她自己去买就是了,为何要主子送她?”景安感觉到了危机。 难道他和轻风的赌约,就要这样输了吗? 他不甘心! “不过就是一盒胭脂而已,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秦墨卿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 “主子难道不知道送一个女子胭脂意味着什么吗?这胭脂送出去,怕是明日赌场里就沸腾了。”景安一面往外走,一面嘟囔着。 赌场里关于秦墨卿的赌约有不少。 其中一个便是他的婚事。 不少人押了注,就等着看他到底几时才会成亲。 “你说什么?”他的话自然被秦墨卿听到了,“送女子胭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女子是心悦之人。否则怎么能送胭脂这样的东西呢?”景安从第一眼看到顾惜筠,便瞧她不顺眼。 他素来不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人,更何况还是个走平路都要往自家主子怀里摔的人,他就更嫌弃了。 “既是如此,就不买了。” 第177章 丞相有请,为她接风 秦墨卿倒是没想到,买胭脂还有这么一层含义。 他不由猜想,顾惜筠央求他买胭脂,是不是故意为之? 身为男子,不知道这一点很正常。 可她应该不会不知道。 “那主子打算如何跟表小姐解释?”景安没有想到主子会这般干脆地说不买了,又担心起要如何交代。 他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答应的,若是顾惜筠到老夫人面前告状,少不了要被老夫人骂一顿。 如今顾惜筠可是老夫人的掌中宝,谁都碰不得。 秦墨卿沉吟半晌,说道:“那今晚便不回府了,住到德善堂。明日一早,你拿五十两银子给她,就说本王有事外出,要好几日才能回来,这胭脂让她自己先买。” 景安讪讪一笑,他还以为自家主子有多厉害能想出个好主意来,结果居然是躲起来? 这未免也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主子,躲起来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发现了……”那岂不是会很尴尬! 景安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本王原本也是要出去几日的,苏若琅要去锦州,本王不放心。就算她不乐意,本王也得跟着。”秦墨卿知道苏若琅不会想让他一同去锦州。 但他已经决定了要在暗中保护她。 “公主身边不是有轻风护着,主子还不放心?”这话要是被轻风听到,肯定会气个半死。 “俞寻安费尽心机设下的局,肯定不会简单。本王必须跟过去看看。”秦墨卿深知俞寻安这人有多难对付。 而今他与南宫辰联手,怕是会一环套一环让苏若琅步步深陷。 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属下这就去安排。”主子都这么说了,景安自然只能照做。 他当即去德善堂告知掌柜主子今晚要去那里歇息,又备好了去锦州要用的车马。 秦墨卿忙完,并没有回德善堂,而是去苏若琅的府邸。 却未能看到他。 “追踪一下轻风的踪迹,看看她在哪里。”秦墨卿不由有几分担忧。 景安去查探一番,回来告诉他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苏若琅在相府。 “相府这动作未免也太慢了,居然真的等到这时候才认她。”秦墨卿不屑地轻嗤一声。 而她竟还去了。 “听闻是邵丞相亲自来请的,还在相府为她准备了接风宴。”景安知道,以苏若琅的脾气,要不是邵丞相亲自来请她,她是绝对不会赏脸的。 此时此刻,苏若琅正在相府的后院里坐着,位置仅次于邵丞相。 相府的一众人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眼底却看不出对她的半分恭敬。 苏若琅才不管那么多,心中依然开心,毕竟……他们再不爽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称她一声公主? 尤其是她最初来相府时将她拦在门外的两个人,此刻正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不敢正眼看她。 邵丞相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着话,苏若琅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直到他提起南山围猎的事。 “怕是男儿也比不了若琅当时的勇敢果决。那可是五头饿狼,谁见了不发怵?偏偏若琅你沉着冷静,将它们一解决,还没有被它们所伤。” “丞相过奖了,本宫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得亏狼爪并不锋利,无法上树,否则,本宫今日哪里还能出现在这里?”苏若琅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嘲讽的意味,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她先前到相府来,连门都没有进。 如今皇上确认了她嘉禾公主的身份,却得丞相亲自去请才肯来。 “若琅,之前并非是我不肯见你,而是不敢见你。若是我在皇上还未下旨恢复你的身份之前便与你相见,怕是会招来诸多猜疑。你最初回来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我不忍再给你带去麻烦。”邵丞相一番话,听着还真像是肺腑之言。 字字句句皆是为她着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丞相言重了。本宫自打来这里,可有说过谁半句不是?先前的事,本宫从未放在心上。倒是丞相今日亲自登门,让本宫受宠若惊。本宫未曾在母后身边尽孝一日,甚是遗憾。以后自当为母后照顾好邵家,尽我的绵薄之力。” 她特意将“绵薄”二字咬得极重,清楚明确地告诉相府的人,她并不会帮衬相府。 “你不要太过分!”终于,有人忍受不了,站起来用手指着她怒斥。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请问,本宫哪里过分了?”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邵丞相,一副不解的样子,“怎么,如今连说照顾邵家都是过分了吗?既然你们这般不欢迎本宫,本宫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荣儿,还不快给公主道歉!”邵丞相厉声说道。 邵志荣梗着脖子,摆出不肯道歉的样子来,“爹,明明是她过分,为何要我道歉?她是小妹的女儿,于情于理都该帮邵家,凭什么说得好似我们欠了她什么一样?” 邵丞相被他这话气得不轻,将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难道我们没有欠她?若是我们早些找到她,也不至于会让她受了这么多苦。原本就是我们对不住她,也对不住雨琴。” 说到这里,他已然有了几分更咽,眼中还泛起了泪光。 苏若琅在心中称赞了一番他的演技,不愧是能坐上丞相之位的人,眼泪说来就来。 “丞相不必自责,本宫受的苦,并非是你造成的,不过是命运太过捉弄。不过,本宫会抓出幕后黑手,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以告慰母后在天之灵。”苏若琅一直盯着邵丞相的脸,发现她在说“幕后黑手”几个字时,他的脸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几乎察觉不到的细微的表情,却被她给看了个清楚。 她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邵丞相知道先皇后邵雨琴是被人谋害的,可这么多年,他却无意查出真相,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邵雨琴这人生,是有多悲哀? 苏若琅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抬眼看向邵丞相,“丞相会帮本宫查明真相,对吧?” 第178章 没想到,他竟有野心 “不知道公主所说的真相是什么?”邵丞相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若琅差点拍案而起,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明白,邵丞相这态度显然是不想接她的话,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和他废话那么多? “没什么。只是你不在意的事,总有人会在意。”她淡淡然一笑,说要去先皇后的院子里看看。 相府的人面面相觑,就连邵丞相也面露难色。 苏若琅心下顿时了然,“想来,母后离开相府已久,在这里早就没了位置,是本宫唐突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意邵雨琴这个人啊? 恐怕只有萧仲景了吧? 苏若琅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等着开饭。 相府的人也很知趣,生怕自己会说了什么得罪她的话,惹恼了她,也都不与她攀谈。 一众人终于熬到了接风宴的时间。 苏若琅匆匆吃了几口,就起身告辞了。 “公主留步。”邵丞相站起来,将她请到了不远处的房间里。 “不知丞相有什么话,非得到这里说?”苏若琅面露不悦。 但心中想的却是:正戏终于开场了。 她就知道,邵丞相亲自来请她,绝对不只是为了说那堆废话。 “若琅,你与我当真要如此疏离,连一句外祖父也不肯叫?”邵丞相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 “邵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苏若琅在心里冷笑了好几声。 先前她来相府的时候,可是连门都没有能进。 这会儿倒是和她讲起亲情来了。 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若琅,我的苦衷,我已同你说过了,你难道真的不肯原谅我?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我又何尝好过呢?皇上对我原本就忌惮,如今你回来,他心中怕是会更……” “那丞相如之前那般不理会我不就行了?又何必要弄今天这一出呢?”苏若琅直接打断了他的苦情戏。 到底不能自圆其说。 一面说着皇上对他忌惮他别无他法,一面却又亲自到公主府去将她请过来。 她尚且没被承认的时候他就怕,被承认之后他不该更怕,恨不得与她不扯上任何关系吗? 邵丞相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咄咄逼人。 她身上真是看不出半点她母后的影子。 那般唯唯诺诺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儿来?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被含霜带着嫁给一个猎户,含霜死后,再也没人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没能找到。”邵丞相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不必多说了。这是本宫的命,本宫已经认了。丞相如果没有别的事要谈,本宫就先走了。”苏若琅转身向门口走去。 “听闻太上皇有意为你赐婚,不知你可有看中哪家的公子?”情急之下,邵丞相也顾不得说那些个废话了,问出了关键。 苏若琅就知道他有目的,原来是想探听她的婚事。 怎么,想借着她的婚事为他拉拢人心? “皇爷爷只是差人送了几幅画像过来,本宫还没仔细看。才回到京城就急着嫁人,这目的未免太过明显。父皇刚刚找回了失散在民间的儿子,哪里会允许本宫这么快就成婚?丞相问得这般急切,是当真关心本宫,还是想将本宫往火坑里推?” 苏若琅没有给他丝毫情面,说话夹枪带棒。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南宫辰是何身份,你不会不知道。他根本就配不上太子之位,更不配坐上皇位。皇位自然是该给正统的皇室血脉,而非是一个腌臜下贱之人!”邵丞相自然不会也不想将她往火坑里推。 毕竟如今她的身份已经被承认,她若是生下儿子,定会比南宫辰更得民心。 到时候,他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父皇说了,他是江南大家闺秀所生,与传闻中可不一样。难道丞相手中有证据,可以验证传闻?”苏若琅正想着要到哪里去找证据对付南宫辰。 若是邵丞相这里有,不就给她省了许多力气? “我若是没有证据,又如何会这般笃定他腌臜下贱,登不了大雅之堂?我当然也知道皇上心中忌惮,但你的婚事,有太上皇为你做主,纵然是他,也难以插手。现在只需要你为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所有的事,就能步入正轨了。” 苏若琅听着邵丞相的话,不由心尖发冷。 他并未说出他的野心,可这字字句句都透着他的野心。 还真是没想到,一向以温和形象示人的丞相,内心却有着这样的一面。 “皇爷爷若是真的能为本宫做主,也就不会只能住在那般偏僻的宫殿里了。若他手中有兵权还好说,可他为了将秦墨卿推上摄政王的位置,连手中的兵权都给出去了,他还有什么能威胁到父皇的?” 苏若琅这么问,自然是故意的。 她一直很好奇,太上皇当年退位的原因。 秦墨卿说,是她母后一手主导的。 若真是如此,这其中定然也少不了邵丞相的功劳。 按理说,太上皇对她不该如此上心的。 难道到了如今这局面,还能出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情况? “太上皇当年退位,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输了。他依旧可以轻易撼动离国的江山。至于你说的兵权,他为了将自己的人推上摄政王的位置,的确交出了兵权,但那只是一部分。”邵丞相并未多说,只想让她明白一点,太上皇才是那个翻云覆雨的人。 至少现在还是。 苏若琅眉头紧锁,“难怪皇爷爷如此积极地让本宫嫁人,原来是因为……” 皇上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他不甘心看到这样的局面。 纵然退位多年,他依旧掌控着一切,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权势当真落在旁人手中。 “若琅,至少他还给了你选择。你若是能好好选,顺了他的心意,还能在他面前讨个好。否则,等到他耐心耗尽,就不会让你有选择的机会了。”邵丞相能看出她不乐意嫁人,只得用太上皇威胁她。 第179章 你怎知,你只能当棋子 苏若琅无奈地长叹一声,“真是没想到,回到京城不过是做他人的棋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若琅,你为何要这么想?如今你贵为嫡长公主,身份比从前不知尊贵了多少。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你只能当棋子呢?”邵丞相话里有话。 他不挑明,是因为他知道,苏若琅足够聪明,可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待到回去之后,本宫就将画像拿出来仔细看看,再让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选一个满意的出来。”苏若琅话音还未落,邵丞相的眼底就有了笑容。 从相府出来,她的胃里莫名一阵翻涌。 苏若琅为自己诊脉,还以为是饭菜或是茶水里下了毒她不曾察觉。 却原来,是她单纯被邵丞相恶心到了。 她突然庆幸,先前到这里来被他们拒之门外,让她有了绝佳的理由可以让他们滚远一点。 回到府上,苏若琅将在相府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让小荷为她准备了一盘子糕点。 正吃着,林嬷嬷突然走了进来。 “嬷嬷可是有事?”苏若琅喝了几口茶压住胃里的酸水,才开了口。 “公主先前答应过奴婢,要让奴婢见一见阿阮。”之前在宫里,不好与阿阮想见,所以林嬷嬷从未提醒过苏若琅。 但如今人已经在宫外,她心中的念想也越发急切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阿阮就住在附近的巷子里。 因为怕她身份暴露会有危险,所以苏若琅回京之后并未去看过她。 既然林嬷嬷想见她,自己也正好趁着这机会去看看,她的病情如何了。 趁着夜色,苏若琅带着林嬷嬷从后门出去,走向不远处的巷子。 她早先与朝翊说定了暗号,敲门三声,两声,再一声,就代表是她来了。 门很快就开了。 朝翊看着她身后的人,眉头紧锁,手抓着门板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公主怎么带了生人来?” “对你而言是生人,可对阿阮来说……”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阿阮喊了一声:“林儿!” 她几乎是将朝翊从门边撞开,一把抓住了林嬷嬷的手,“没有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苏若琅生怕会惹来关注,赶紧将她们推到了院子里。 二人抱头痛哭,激动的情绪过了许久才平和下来。 “阿阮最近可还有犯病?”苏若琅和朝翊走到一旁,不去打扰她们重逢的喜悦。 “没有。自从回到京城,她就再不曾犯病。想来,是因为她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只是……还有人不打算放过她。”朝翊曾带她出去过几次,但因为最后一次在路上遇险,他就再也不敢贸然将阿阮带出去了。 可要是将阿阮一直关在这里,他又怕她会郁郁寡欢,心中纠结不已。 “只有查出当年的真相,抓到了幕后黑手,才能让阿阮有真正的安宁。可我手中却没有半点线索。”不管是当初在齐镇对先皇后下黑手的人,还是皇宫之中对先皇后下毒的人,她都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你可有怀疑过……皇上?”朝翊斟酌了一下,还是将后面两个字说了出来。 他曾听阿阮说起过,先皇后在宫里有多不得宠,任谁都能欺负她。 皇上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当着众人给她难堪。 “自然是怀疑过的。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好像很在意母后。凤栖宫常年有人打扫,纤尘不染,所有的东西还保留着当年的样子,就连桌上的字画笔墨都还在,仿佛人还住在里头。此番去行宫,我烧了母后亲手种植的梅园,更是引来他勃然大怒。” 苏若琅实在是看不懂。 是因为人死在他手上,所以他心中有愧,才会如此? “后宫之中,倒是有高贵妃值得怀疑。但我还未能有机会接近她一探虚实。如果我还住在皇宫,倒是有许多机会。可如今我住到宫外,怕是鲜少有机会能入宫了。”苏若琅正说着,景安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朝翊是见过景安的,知道他是摄政王身边的人,所以并未对他的出现表现出什么意外。 “怎么了?”苏若琅知道,他来这里,定是有重要的事。 “宫里来人了,正往公主府上去。主子让属下来告知公主一声,让公主尽快回去。”景安回答。 苏若琅眉心微皱。 她正想着要怎么寻找入宫的机会,宫里就来人了? 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苏若琅见林嬷嬷和阿阮难舍难分,于是让轻风留下来,一会儿护送她回去。 匆匆赶回府上,没见着宫里的人,却看到秦墨卿在前厅喝茶。 苏若琅还以为是他诓骗她,不悦道:“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我让景安将你骗回来的?”秦墨卿放下茶杯,对上她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不由笑了笑。 苏若琅还记得先前听京城的人议论,说摄政王素来不苟言笑,想要见他一笑比登天还难。 可他在她面前,倒是常常笑的,与外人口中的大魔头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不然呢?你说宫里来人了,我怎么没见着?”苏若琅气呼呼地坐到了他旁边。 “这不是还没有到么?你这里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路程的。”秦墨卿想伸手捏她的脸,如之前那般。 但手还没伸出去就收了回来。 如今他们的关系可与从前不同了。 若是轻易对她动手,只怕她会更生气。 “难道说,父皇知道我今日回了相府,所以特意找人来请我入宫,想试探试探我?”邵丞相亲自来请她,这消息会传到皇上那里,她一点也不奇怪。 可这有什么好试探的?难道她顺着皇上的话说,皇上就会相信她了? “你今日去相府,是不是闹得不太愉快?听闻你回来,将吃的东西都吐了?相府定是不会给下毒的,想来是你被他们给恶心到了。”秦墨卿倒是没想到,她去一趟相府回来居然会这般难受。 “何止是被恶心到了。我倒是没有想到,邵丞相居然会这般有野心。可惜,他从前未能讨好我,以后也讨好不了我了。” 第180章 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秦墨卿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怎么,你这意思是,他从前若是讨好你了,你还当真会让他如愿?” “当然不会。但至少,让我没了与他结怨的理由。如今倒好,因着之前的事,我纵然当着他的面骂他,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苏若琅怎么可能会满足邵丞相的野心。 不过是如今还对付不了他,只能先顺着他来罢了。 太上皇都还没有来催她,他着什么急? “丞相请你去,可是催着你成亲的?”秦墨卿哪里会不知道邵丞相的心思? 他早先就已让人去查了南宫辰的身世,手中怕是已经有了能将南宫辰踩入尘埃的证据。 只是那证据他不会轻易拿出来,得等到苏若琅嫁人生子之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时,他才会给南宫辰致命一击。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怕等不到那一日。 皇上一旦将南宫辰扶上太子之位,他这证据纵然拿出来,也不会有用了。 “与我絮絮叨叨说了几个时辰的废话,有准备了一桌子并不可口的酒菜,就为了问我什么时候嫁人,真是可笑。他还说,若是我自己不快点选,等到太上皇给我选,就迟了。说得好像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一样。” 苏若琅知道,纵然她当真从那些画像中挑了一个人出来,太上皇也不会真的让她嫁给那个人。 让她挑,不过是让她以为自己有选择罢了。 到最后,还不是他说了算? “你是太上皇的人,应该知道他为我挑的是谁吧?不如先和我说说看,实在不行,我想个法子……”苏若琅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万一并非是什么良人,她才不会嫁过去。 还要先下手为强。 “你觉得,太上皇选的人,会轻易被你给杀了?”秦墨卿笑他天真。 苏若琅却眯起了眼睛,抓着他的衣袖质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驸马的人选,对不对?为何不告诉我!难道你就不怕我会不按常理出牌,将你们的计划毁个一干二净?” 秦墨卿没有说话。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巴不得。 他巴不得苏若琅能将他们所有的计划毁个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再做受制于人的棋子了。 “算了,我问你做什么,你又不会帮我。”苏若琅知道他不会说,他这摄政王的位置,还是太上皇给的呢。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外,想看看宫里的人来了没有,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王公公从马车里下来,差点摔了一跤。 苏若琅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走过去,假装惊讶,“公公莫不是来错了地方?怎么到本宫这里来了?” “公主,奴才没有走错,正是来找公主的。高贵妃之前染了病症,许久未愈,皇上心中忧虑,听人说公主会医术,于是就让奴才来请公主回宫,为高贵妃医治。”王公公说着,就请她上马车。 “不知父皇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本宫会医术?这纯属无稽之谈。还请王公公回宫禀明父皇,就说本宫根本就不会医术,无法为贵妃娘娘医治,还请父皇另请高明!” 苏若琅怎么都没有想到,宫里来人请她,居然是想让她去给高贵妃医治。 宫中的太医当真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连她下的那一点点毒粉都治不了? 还是说,有人故意在使坏? “公主可别为难奴才了,皇上命奴才前来请公主回宫,奴才若是一个人回去,皇上定然会勃然大怒。还请公主和奴才一同回宫吧。”王公公见她不愿回去,当即跪了下来。 尽管天色已暗,但来往的人还是不少。 王公公跪在这里不成样子,明日京城里若是传出什么闲话可就不好了。 苏若琅无奈,只能答应了。 不管什么情况,先入宫看看再说。 她坐上马车,一路回到了宫里。 一进入秾华宫,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儿?”苏若琅皱眉问道。 “是太医调制的香料,说每日点燃这香料,就能让娘娘好受一点。”宫女回答。 “太医院的人果真不靠谱,这香料……”苏若琅并没有将话说完。 她知道高贵妃所中的毒粉是不能用这般刺激的香料来熏的,只会让情况变得严重。 可她如今还没有看过高贵妃的情况,就说这样的话,不是表明了那毒粉是她下的吗? “这香料如此难闻,就算能缓解病情,也不会让人好受。你们还不将香炉撤出去!”找补回来的苏若琅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露出马脚。 否则今日能不能安然走出这里都不知道了。 苏若琅走进房间,坐到了床榻边。 高贵妃正躺在床榻上,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尽管经过了精心的伪装,但苏若琅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并不是本尊。 高贵妃让皇上下旨将她骗到秾华宫来,却找个赝品在这里躺着,是几个意思? 她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发现她竟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果然是陷阱。 苏若琅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却发现房门被关上了。 看来,是非得要冤枉她了? 一会儿这赝品气绝身亡,高贵妃立刻就会到皇上那里去演戏,说她借着为她治病的名义,到这里来谋害她,为的就是让南宫辰失去母妃的庇佑。 苏若琅看了一眼四周,门窗处都有人把手,她除非有遁地之术,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她只能认命地拿出手中的银针,为床榻上的人解毒。 那人原本一脸惊恐,却在发现她并非是想要杀了她,反而是在救她时,虚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别谢我,我救你,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至于你的命能不能被高贵妃留下来,可就难说了。”苏若琅心中清楚,她被高贵妃扔在这里,就是为了嫁祸自己。 只能庆幸,他们还给人留了一口气,尚且还有机会救过来。 若是个死人,这局还不知道要怎么破。 苏若琅并没有将她身上的毒全部解开,因为她的身体还虚弱,要是现在就将她身上所有的毒逼出来,她定会承受不住。 第181章 这母妃,叫得真顺口 待到保住了她的命,苏若琅就将银针收起来,坐到桌边喝茶了。 门外的人见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似是等得着急了,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可房间里静得出奇,半点声响也没有。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是觉得那宫女肯定活不了这么长时间,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高贵妃走进来,看到苏若琅一脸淡然地坐在桌边喝茶,准备好的词儿到了嘴边愣是被她给咽了回去。 “你……”她伸出涂抹了蔻丹的手指,想说她借着探病的名义来这里意图谋害她的性命,转头却看到床上的人还好好的。 脸上的面纱早就已经被扯下了,露出了她原本的脸。 先前被喂下毒药之后惨白的一张脸,而今竟然有了几分血色。 “若不是贵妃娘娘出现,本宫还以为是进错了宫殿,入错了房间。不知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会允许旁人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还刻意伪装成是你的样子?不怕父皇来了会误会吗?那可是欺君之罪!” 一句“欺君之罪”,吓得高贵妃浑身一颤。 她明明谋划好了一切,为何进来看到的情形却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那宫女之前被喂下毒药,明明只剩下了一口气,为何会现在还活着? 难不成,苏若琅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医术高明?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之前淑妃给她下毒,她却安然无恙的事了。 还有太医在她的药里动手脚,她也没有半点事。 思及此,高贵妃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脸上却笑道:“公主在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懂。本宫也是听闻公主来了,方才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至于这宫女……”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宫女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床上,还被刻意打扮成了她的模样。 “是我安排的。”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若琅抬眼一看,进来的人,正是南宫辰。 他站在高贵妃身边,笑意盈盈地说道:“母妃之前遭人暗算,大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我便想着,揪出秾华宫里妄图谋害母妃的人,嘲让母妃以后的日子能过得舒心些。这宫女是自愿当诱饵的。” 才不过回来一两日,这母妃叫得倒是挺顺口的。 南宫辰倒是很着急得到高贵妃的庇护,爬上太子的位置。 “辰儿,让你费心了。”高贵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是担心母妃的安危。若是不能抓到秾华宫里的内鬼,母妃的日子就不能安宁。”南宫辰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这一切当真是他安排的一样。 可苏若琅知道,他不过是来给高贵妃解围的罢了。 “既然贵妃娘娘的病已然好了,为何不告诉父皇?父皇心中担忧到乱投医,让人来请本宫。本宫哪里有本事医治什么病。”苏若琅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秾华宫既无事,本宫就先回去了。这一来一回,可费劲了。” 从南宫辰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喊了一声:“皇姐!” “辰儿可是有事?”苏若琅看向他,言语温柔,眼底却藏着冷意。 “好不容易才见到皇姐,想与皇姐说说话。不知皇姐可赏脸跟我到御花园走走?”南宫辰说罢,也不等她反驳,抓着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外走。 还没走到御花园,苏若琅就甩开了他的手,“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到父皇那里去告状。” 她哪里会不知道南宫辰的心思,缠着她,不过是不想让她到皇上那里去告状,让高贵妃趁着这时间将秾华宫收拾干净,纵然她得空之后真的将皇上带了过去,也查不出半点痕迹了。 “皇姐为何总是这般看我?难道我在皇姐眼中,便是个心机重的人?”南宫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苏若琅看着他的脸,蓦地笑出声来,“你可知道我这双眼睛,可以轻易看透你的谎言?这里没有别人,你在我面前,不用做戏。” 南宫辰一怔,随即笑了,“皇姐,其实我们本是一类人,又何必非要针锋相对呢?你与我,谁不是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才回到这里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苏若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你不是江南的大家闺秀所生,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到京城来寻亲吗?我可是实打实地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还被迫当了好几年的傻子,只为了能保住这条命。你与我,怎么会是一类人呢?” 他以为,他将他的过去摆出来,苏若琅就能与他共情。 可他却忘了,他的过去,早就已经被皇上一番话掩盖了。 那已然成为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南宫辰的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旋即又被笑意填满,“皇姐心中有恨,我怎么会不知道?但皇姐在我面前说就行了,千万不要让父皇知道,他会伤心的。” “你放心,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苏若琅甩开抓着她衣袖的那只手,转身离开。 南宫辰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走过承乾殿,他才放下心来。 折腾了一个多时间,回到府上已然是夜深了。 林默默和小荷等在门口,见她平安无事,一颗心才放下来。 一人去给她准备宵夜,一人去给她准备热水。 苏若琅坐在前厅,揉了揉眉心,一杯茶水忽而出现在面前。 她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正要喝上一口,蓦地想到,小荷和林嬷嬷都走了,送茶给她的人是谁? 抬眼一看,竟是秦墨卿。 “怎么,你还怕我会在茶里下毒?” “皇叔为何还在这里?”都这么晚了,他不该回去陪着他心尖上的人? “高贵妃可有大碍?”秦墨卿自然不能说他今日不回摄政王府了,就怕她问原因。 为了不给顾惜筠买胭脂,他就在外躲着。 这理由若是被她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她根本就没事,让我前去,不过是为我设了一个陷阱。还好她用的不是死人,我还能破局。”苏若琅端起茶喝了一口,“否则,你就看不到我回来了。” 第182章 你可有,闻到酸味 “怎么可能?凭着你的本事,就算她用了死人设局,你也依旧能轻易破局。”秦墨卿已然从景安那里听说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他倒是没有想到,高贵妃居然会用这样的手段。 未免也太低估她的能力了。 “皇叔倒是看得起我。”苏若琅扔给他一记白眼。 “你打算何时去锦州?”秦墨卿希望她明日就能出发,也好给他离开京城的理由。 不然还得想办法敷衍阿筠。 “明日就……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吧?我可不要你!”苏若琅回都回了,才想起他问这问题目的肯定不纯。 要是他非得跟着一起去,被俞寻安察觉,她不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 “我可没说要与你同去,只是问清楚了,也好安排人保护你。”秦墨卿并没有说谎。 他不会与她同去,反而会比她先一步到锦州,再等轻风传消息过来,再去她的目的地等她。 “以后就让轻风在我身边吧。他比景安要安静得多。”苏若琅话音才落,就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响,仿佛是为了映证她说的话一般。 景安差点气得从屋顶上掉落下去,还好轻风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 “你何必跟公主置气?她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轻风听到苏若琅的夸奖,很是开心。 “什么实话实说?论武功,你根本就不如我,公主居然更看重你!”景安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气了。 他觉得自己在苏若琅身边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被只跟了她几日的轻风抢了风头,他心绪难平。 “公主不过就是喜欢安静而已。她之前就说了,她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在她身边时,我尽量不让她察觉到我的存在。除非她喊我。”轻风得意地说完,就听自家主子道—— “轻风这几日有别的事要做。” “主子不是也要去锦州吗?你能有什么别的事做?”景安表示疑惑。 “我怎么知道?难道主子去锦州并不只是为了公主,还有其他的事?”轻风也表示疑惑。 景安揭开瓦片斗胆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于是笑道:“你可有闻到一股酸味?” “酸味?你是不是又好几日没有洗衣服了?”轻风倏地往后退了几步。 景安一个白眼扔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主子不让你保护公主,是因为公主夸了你。” 轻风却摇了摇头,“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能赢我吧?不要忘了,表小姐已经回来了。” 景安但笑不语。 他不信,他会输了赌局。 “既是如此,便算了吧。”苏若琅只当是他觉得轻风更加沉稳,所以想让他去保护顾惜筠。 并没有想其他。 林嬷嬷的脚步声传来,苏若琅轻轻推了秦墨卿一把,“皇叔应该不会想让人误会吧?还不走!” 眼见着秦嬷嬷就要走过来了,他才飞身离开。 轻风跟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主子可是要回府?” “去德善堂。”秦墨卿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 轻风不由在心里盘算起来,是不是最近做错了什么事,被主子给抓到了? 可他着实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得罪了主子。 该不会,当真是景安说的原因吧? “是。”轻风也不敢多言,和他一同到了德善堂,发现秦墨卿已经将去锦州的行囊和马车都备好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回府了。 自家主子对顾惜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吗? 可他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难道主子要始乱终弃? 轻风正在胡思乱想,就听秦墨卿问道:“公主在相府时,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没有。倒是相府的人个个如临大敌,生怕公主将他们吃了一般。”轻风想告诉自家主子,相府的人里,就连邵丞相都不是苏若琅的对手,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只是邵丞相一直催着她成婚,与太上皇那里倒是出奇地一致。 先前她的身份未被承认,京城里无人敢提亲。 可如今她贵为离国的嫡长公主,以后提亲的人怕是会将门槛踏破。 这婚事,应该拖不了多久就会定下了。 “在想什么,这般失神?”秦墨卿喊了他一声,他居然没有反应,身为暗卫,可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属下在想,太上皇和邵丞相都想让公主成亲,公主怕是躲不过了。”轻风如实说了。 秦墨卿眼底的寒意更深了。 苏若琅想要将他留在身边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关心起苏若琅的婚事来了。 “属下担心,以公主的性子,会生出事端来。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妥协的人。到时候当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所以,主子当真不能将太上皇为她选的驸马告知她,让提前有个准备吗?” 轻风也知道说这些话太过冒昧了。 但他更怕苏若琅闹出事来,无法收场。 到时候免不了会牵连到自家主子。 “若是时机合适,我自然是会告诉她的。”秦墨卿又何尝不想和她说。 可又怕她知道真的会将人给杀了。 纵然并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但他却知道,太上皇选的人,绝对不会是她喜欢的。 他拧了拧眉心,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几分苦涩。 第二日一早,秦墨卿就赶在城门打开的时候离开了京城。 一路到了锦州,才找到客栈,外面竟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 苏若琅此时应该正在路上。 他看着肆虐的风雨,心中不由担忧,不知景安能否照顾好她。 “主子可是在担心公主?”轻风见他一直站在窗边,风雨这般大也不关窗户,身上已经被打湿了一片,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可是连五头狼都能对付的人,这点风雨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秦墨卿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担忧。 “不如,属下前去看看?”轻风当然能看出来他是在嘴硬。 “不用,等你赶过去,这雨也该停了。”秦墨卿关上窗户,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回到桌边坐下。 第183章 他可以,为何我不行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雨一下,就是好几个时辰。 一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停下。 骤雨过后,锦州渐渐热闹起来。 秦墨卿坐在桌边,看着从各处搜集来的南宫辰的消息,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 他蓦地抬头看了轻风一眼,轻风赶紧说道:“还没有收到景安的消息。想是避雨耽误了时间,怕是要等天黑才能到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只信鸽终于飞到了他面前,他取下信鸽腿上的信,说道:“主子,景安说公主一切安好。” 秦墨卿终于停下了敲击桌面的举动,认真看起手边的资料。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外头又起了风。 秦墨卿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了一片又一片乌云。 他眉心微皱,“看来,又要下雨了。” “主子不用太过担心,公主已经到了。”轻风转过头来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秦墨卿疑惑,景安不是还没有传回消息? “属下看到了,公主刚刚进了这个客栈。”轻风见人上来了,赶紧将窗户关上,唯恐会被她看到。 秦墨卿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住这客栈。 苏若琅在路上因为大雨耽误了好几个时辰,几乎一夜未睡。 到锦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最近的客栈休息。 她哪里知道,她踏入的客栈就是秦墨卿住的那间? 休息了半日,睁开眼就感觉到浑身发冷。 苏若琅这才发现,她染了风寒。 昨日骑马赶路,遇上大雨,被淋了个透心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山洞躲雨,还进来个不速之客。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晦气。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门。 苏若琅走过去将门打开,发现正是昨日那不速之客在门口站着,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我知道你不想见着我,但你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吧。昨日淋了雨,你的身子定然会不舒服,把姜汤喝了,再休息一会儿。”慕容夜将手中的姜汤塞到她怀里。 见她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他不由扬唇一笑,“我不介意喂你喝。” 苏若琅的确不舒服,这姜汤看着也没有什么问题,她想了想,接过来一饮而尽,而后将碗还给了慕容夜,“你可以走了。” “你当真连一句谢谢也不肯给我?”慕容夜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他也知道这招数对苏若琅没有用。 但他还是想与她多待一会儿。 苏若琅却是一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她蓦地感觉到了一道目光,似是从对面的房间里来的。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对面房间的窗户动了一下。 果然一到锦州就被人盯上了。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里的人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好险!” 差一点就被苏若琅发现了。 “慕容夜跟着她一起来的,你为何没有在信中说明?”秦墨卿质问景安。 景安一脸无辜,“属下身上带的笔墨不多,不够写那么多字。再说,公主对他一直爱答不理的,他非得自己往前凑,公主一脚踢在他的马屁股上,让他跑出去好远,差点栽到河里去。” 想起路上发生的这一幕,他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他全然没想到苏若琅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能说她心里真是厌恶极了慕容夜这个人。 可因为他的身份,又不能对他怎么样。 “慕容夜一直想带她回东临国,这次恐怕会趁机动手。你在她身边,一定要多加防范,不能给慕容夜半点机会。”秦墨卿知道慕容夜的心思。 在齐镇时,他就想将苏若琅留下来。 后来还一路追到了京城。 着实很令人头疼。 “属下明白。”景安没有在这间房里多停留,担心会被苏若琅或是慕容夜看到。 他偷偷潜入苏若琅旁边的空房,靠在墙边小憩了一会儿。 听到动静,当即站起身来,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却发现是慕容夜又来叨扰了。 “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糕点。”秦墨卿手上抱着十几种糕点,通通放在了桌上,“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 “既然不知道,就别费心了,浪费。”苏若琅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并没有她最喜欢吃的。 她染了风寒,没有胃口,既然没有喜欢吃的,也就不打算吃了。 “我还让厨房给你煮了粥,炖了汤,一会儿就会送来。”慕容夜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依旧站在门口。 苏若琅懒得理会他,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她正要将门关上,慕容夜就走了进去。 “其实,我并没有打消带你回东临国的念头,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和我回去,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知道是什么?” 苏若琅难得抬眼看向他。 “待我回到东临国,夺下皇位,就会和离国宣战。到时候离国军队会节节败退,在这危急存亡之际,我会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和亲。你父皇不想留你,而我想要你,我们无需商议,就能达成一致。” 慕容夜看着她,眼底泛着光芒,好似他的臆想已经实现了一样。 苏若琅却不给面子的轻嗤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很美。” 但她心中却知道,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他坐上东临国的皇位,就会用这样的法子,逼着她嫁过去。 “为什么他可以用家国大义逼迫你,我就不行?”慕容夜看到她这态度,心中恼怒。 秦墨卿可以用家国大义为幌子,让她心甘情愿跟着他回到京城。 他怎么就不能用家国大义将她绑到自己身边? “我和你说过,我回京,不只是因为家国大义,我还想要查明真相,告慰母妃在天之灵。”苏若琅原本是懒得与他说这么多的。 可她又觉得,要是不解释,他可能真要认为她回京是因为秦墨卿。 “那么久远的事,怕是早就已经被尘封,再也没有办法找出真相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慕容夜也曾让人去查邵雨琴的死因。 但皇宫里的人早已换过一茬又一茬,纵然是一直在宫里的人,也无人知晓凤栖宫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84章 永华巷,石榴树 真相,根本无从查起。 在慕容夜看来,苏若琅只是想拿这个作为借口罢了。 她不想承认她是为了秦墨卿回京的,当然要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说是家国大义也好,说是查明真相也罢,总之不能是为了男人。 “那是我母妃,与我血脉相连。若不是有人害她,我也不会沦落至齐镇受苦这么多年。所以我必须要查明真相,才对得起母后对得起自己。至于你说的事,还是等你先坐上了东临国的皇位再说吧。我怕……你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 东临国的君主一生风流,膝下子嗣有十来个,且个个野心十足。 慕容夜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 更何况他之前被人害成残废,在齐镇隐居两年,在东临国他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哪怕他当真在这两年的蛰伏中积攒下了人力与财力,够不够用也很难说。 “你……你竟敢看不起我?”慕容夜气急,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我便要让你看着我坐上东临国的皇位,让你成为我后宫的妃子,让你这一生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苏若琅正要从衣袖里拿银针出来,慕容夜就松了手。 他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气了。” 他抓起苏若琅的手,放到了自己脸颊边,“你打我出气,千万不要讨厌我。” 慕容夜的眼睛红了一圈,眼中皆是悔意,他曾告诫过自己,不管有多生气,都不能对她动手。 可这一次却没能忍住。 “真是难为你在我面前伪装了这么久,我差点就不记得之前的你是什么样的了。”苏若琅倒是半点不恼,反而很开心。 若不是慕容夜被她气到,在她面前露出了本性,她怕是真的要误会慕容夜喜欢她了。 “我不是故意的。”慕容夜重复着这几个字,却不知如何才能给她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他心中一片慌乱。 苏若琅并没有打算继续理会他,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将门锁上了。 她原本还担心慕容夜会不管不顾闯进来,但或许是他自知理亏,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所以转身走了。 苏若琅松了口气,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脖子上的红痕格外明显,可见慕容夜方才有多使劲,他的本性在那一瞬间暴露无遗。 抹了药,她又一次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日早上。 对镜看了看,红痕已然消失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印记。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苏若琅推门出去,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慕容夜的踪迹。 “公主不用担心,慕容夜已经走了。他昨日收到了一封密信,带着自己的人连夜匆匆离开,看样子,应该是要回东临国。”景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若琅闻言,不由蹙眉,“看来,我昨晚说的话果真是刺激到他了。不过,他回了东临国也好,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见到他了。” 要是能永远都不再见到她就好了。 问就是非常后悔,当初为何要为他治伤,就让他当一个残废不好吗? “公主今日有何打算?要去见俞寻安说的那个人吗?”景安问道。 他这一路上好几次找苏若琅打听此事,可她却没有透露半分。 这让他不由担心,她到时候会不会单独行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已经耽误了一日,对方怕是等急了。还好,人就在不远处的永华巷子里。我等下过去,你不要跟着。”苏若琅担心她若是再等下去,对方肯定会觉得她看出了破绽,不然不会半点不着急。 景安听了她的话,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还真让他给猜对了,苏若琅不想让他跟着。 “公主是不相信属下的能力?纵然属下跟在公主身后,他们根本不会察觉。”他说得急切,生怕会被她拒绝。 苏若琅也担心永华巷里有陷阱在等着她。 思量片刻,她说道:“不如,你先过去探探情况。记住,一定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我可不想这时候就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景安离开之前,给轻风传了个信儿,告诉他苏若琅要见的人在永华巷。 而后,他前往永华巷,找到了那户院子里种着石榴树的人家。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藏身之所,看着正在院子里吃力地打水的女子。 她长得很是娇小,双手拎着水桶仍旧跌跌撞撞,让人不免心生怜惜。 “人还没来,你倒是演上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景安的同情。 “她哪里能沉得住气,肯定马上就来了。她那般聪明,我若是不仔细一点,又怎么能骗过她?”女子看着自己手上那几道深深的泪痕,笑着说道。 “要是她当真足够聪明,就不会来这里了。所以啊,也别太把她放在心上。”房间里的人对苏若琅似是很不屑。 “你可不要忘了,在围猎场上,她杀了五头狼。”女子却是一副不敢大意的样子。 一阵铃音传来,清脆悦耳。 “她来了,还不快躲起来!”女子听到铃音,瞬间紧张起来。 这铃音是守在巷子口的人给他们的信号,意味着苏若琅已经踏入了巷子,正往他们的院子走来。 石榴树不算高,枝丫正好探出了院子。 苏若琅一抬眼就看到了。 她顿时戏精上身,急切地拍着房门,用嘶哑的喊道:“救命啊!求求……”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好似专程在门边等着她一般。 苏若琅快步走进去,关上门,和眼前的人道谢:“多谢姑娘相救。” 女子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怔愣了半晌才说道:“你可是遇上了什么坏人?要不要我帮你报官?” “我遇到的坏人,官府管不了。还请姑娘让我暂时在这里躲避,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她就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塞到了女子手中。 第185章 戏瘾来了,挡不住 “你遇到了危险,我帮你是应该的。你的东西我不能收。”女子想要将银簪还给她。 苏若琅却将银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中,还夸了一句:“好看。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按理说,她这样的女子脸皮应该很薄,被她夸奖,应该会瞬间羞红脸。 可她却半点没有羞赧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两个字:“多谢。” 一时间,好像忘了她只是在做戏。 “这里站着不安全,先进去。”苏若琅拉着她的手进到了房间里。 桌上摆着两杯茶,其中一杯还在冒着热气。 显然,这里方才还有一个人。 苏若琅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居然让她一眼就看出破绽,会不会太不尊重她了? “既然官府管不了,那就暂时在我这里住着,等到确认安全了再走。”女子悄悄将桌上的茶杯拿走了一只。 “我叫阿琅,不知姑娘芳名?”苏若琅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好似真的有人在追杀她一般。 “姑娘叫我石榴就行了。我是个孤儿,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姑娘不用有什么顾虑。”她在桌上放了一盘酥饼。 红豆馅儿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苏若琅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酥皮掉了一手。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她看向石榴,眼底的探究再明显不过。 石榴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知姑娘为何这么问?” “你别多心,我只是怕你这里会有旁人来,到时候将危险引过来,就不好了。”苏若琅又拿了一块酥饼。 她看着石榴期待的眼神,又将酥饼放下了,“太腻了,吃不了太多。” “一看就知道姑娘非富即贵,不然也不会招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这里东西不多,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石榴惭愧地说道。 “其实,我是从皇宫来的。”苏若琅眨巴着眼睛,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说道。 “皇宫?”石榴没有想到苏若琅竟会这么快就将身份告知她,一时间连惊讶都忘了。 苏若琅对她的反应很是失望。 她们两个人都知道对方不过是在做戏,怎么就她一个人在飙演技,石榴就跟块木头一样?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苏若琅决定提点一下她。 石榴这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姑娘从皇宫来,难不成是从后宫里逃出来的妃嫔?” 苏若琅差点笑出声来,“我不是妃嫔,亦不是宫女,也不是女官。” “那姑娘是什么人?”石榴问得半点不真诚。 毕竟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是……罢了,告诉你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苏若琅却在这时候卖起了关子。 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糟了,肯定是他们找来了。要怎么办?”苏若琅看了看四周,“那边能不能逃出去?” 石榴摇了摇头,“不行,那边住着人,你这样贸然过去,吓到了他们,反而会将你的仇家引过去。你暂且到衣柜或是床底下躲着,我自有法子应付他们。” 院门开了,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 “刚刚有没有人来你这里?” “没有。”石榴知道这几个人是苏若琅找来的,所以半点不紧张。 她明白,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不会进去找人。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那几个人居然不顾她的反对进了院子,还将苏若琅找了出来,而后将她一道给绑了,带上了马车。 这下,石榴心里没底了,这戏会不会过于逼真了? 但看苏若琅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又觉得是她在自己吓自己。 “阿琅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找你?”石榴压低声音问道。 “山匪。前日我与他们狭路相逢,救了他们想要绑的大家闺秀,结果跟他们结了仇。”苏若琅说得煞有介事。 “所以,他们绑了你,是……是要当压寨夫人?”石榴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山匪将车帘掀开,一把拽出了苏若琅。 不远处的秦墨卿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上前去救人的冲动。 还好景安一把拽住了他,“主子,是假的,别冲动!” “她到底想做什么?”秦墨卿一脸无奈。 他原以为,她只会装作被追杀,等追杀她的人上门,就带着石榴回到京城,这也算是顺理成章。 却不曾想,她居然还会来这么一出。 明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戏,何必要费这么多心思? “公主应该只是想找点乐子吧。”景安也没料到苏若琅居然会将先前在路上遇到的山匪请来。 那几个山匪一看就是新手,连怎么大街都不会,硬生生被苏若琅给上了一课,还想将她请回去当大当家的。 当时这反转给景安都整懵了。 他知道苏若琅很厉害,遇到危险不用他操心。 但也没想到她能厉害到这地步,当场就将那几个山匪收为小弟了。 “她还真是有本事。”秦墨卿听闻此事,忍俊不禁。 但转瞬,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苏若琅这样的人,不该被束缚。 他不由想,带她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另一边,苏若琅的戏瘾总算得到了满足,她将那几个人打晕,然后驾着马车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阿琅姐姐!”石榴在马车里喊了一声。 “逃命要紧。”苏若琅只回了她四个字。 直到马儿跑累了,马车才停下来。 “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追上来。你留在锦州不安全,暂且跟我回京城。待到我让人解决了他们,再派人送你回去。” 做戏,苏若琅可是认真的。 这一路跌宕起伏,也不知石榴的小心脏还好不好? 反正她挺开心的。 “也只能如此了。”石榴的勉为其难装得却不太像。 她的语气里甚至还有几分开心的意味。 是在开心鱼儿这么轻易就上钩了么? 苏若琅勾起嘴角,转身继续挥鞭驾驶马车。 行到半路,马车突然坏了,周围也没能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 就在她着急上火,想着要不要让景安给京城的人传个信儿找辆马车给她的时候,一辆漂亮的马车居然停在了她面前。 这诡异的巧合不由让她心生怀疑。 第186章 一个车轱辘,十两银子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凭空出现一辆马车,是个人心头都会犯嘀咕。 更何况,她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跟着。 她这小破马车的速度可比不上人家这豪华马车。 这么近的距离,早就该超过了。 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这会儿才现身,不用多想就知…… 等等!那车夫看着怎么那么像轻风? 这马车里头的人,该不会是秦墨卿吧? 苏若琅心里咯噔一下。 万一当真遇着了秦墨卿,那她这出戏还能演完吗? “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轻风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朗声问道。 “车轱辘坏了。”苏若琅不知道秦墨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如实回答。 “在下的马车上正好有备用的。”轻风从马车里掏出一个车轱辘来,几下就将坏的那个给换了。 然后对着苏若琅伸出手,“十两银子。” “换个车轱辘你要我十两银子?”苏若琅气得牙痒。 “姑娘若是不想要,在下也可以将车轱辘拿回去。”轻风却是一脸的奸商样。 苏若琅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对着马车里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祈祷你们的车轱辘不好坏!” 话音才落,马车里就传来了一声笑。 连轻风都愣住了。 他几乎从未听到过主子的笑声。 仔细想想,好像是苏若琅出现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多了。 如今竟是能直接笑出声来。 “石榴,快上去,我们走!”苏若琅拽着石榴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秦墨卿掀开帘子,看着前面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明明是帮了她,她却小气得连句谢谢也不肯说。” 他先前就注意到那辆马车的车轱辘有问题,连忙让轻风准备了一个,放在车里,以备她不时之需。 结果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给我。”秦墨卿对着轻风伸出手。 轻风不明所以,“主子要什么?” “她给你的银子,给我。若是不还回去,她怕是要生气的。”秦墨卿从他手中接过了苏若琅给的那十两银子。 “既然主子担心公主会生气,为何还要找她讨这银子?”轻风搞不懂自家主子这心态。 担心她生气,不要这银子就罢了。 为何要来了又还回去? “赶路。”秦墨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那十两银子拿在掌心细细把玩。 连夜赶路,回到京城时,却也已经是第二日晚上。 苏若琅将马车停在府邸外,让府里的人出来将马车安置到后院,自己则牵着石榴走了进去。 “这是我在外头的府邸,你在这里住着很安全,不会有任何危险。明日我就会让人到锦州去剿匪。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让人为你在锦州买个院子,送你回去。”苏若琅说得情真意切,听得石榴差点信了。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告诉自己,苏若琅将她带到京城,只是因为将她当作了南宫辰的软肋。 她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骗子而已,她说的话,作不得数。 “小荷,带石榴去沐浴,找一套你的衣服给她穿,再在府里找间房让她住下。”苏若琅将人交给了小荷,并没有交代太多。 小荷斜睨了石榴一眼,眉间尽是不悦。 但这毕竟是主子吩咐的,就算再不高兴,也得听话。 先前染了风寒,又颠簸了两日,苏若琅只觉得浑身难受,让林嬷嬷为她准备热水的同时,还不忘让她煮上一碗姜汤。 林嬷嬷将姜汤端到她面前,就又去看火了。 苏若琅伸了个懒腰,拿起姜汤正要喝,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手指纤长,手心里还放着……十两银子? 她抬眼看去,果真是秦墨卿。 “不如先解释解释,你为何要跟着我?”这十两银子的事,她暂且可以不用计较。 可他居然跟着她去了锦州,不是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能力? “我可没有跟着你。”秦墨卿为自己辩解,“先到锦州的人,是我。” “那我倒是想问问看,皇叔到锦州去,有何贵干?”苏若琅才不信他能有什么正经的理由。 不过,锦州有一处矿山,盛产玛瑙。 莫非他是去那里买玛瑙手串哄他表妹开心的? “自然是有正事。”秦墨卿将十两银子放到她手心里,“听闻那里匪盗横行,特意赶过去看看。” 苏若琅扔给他一记白眼。 锦州何时匪盗横行了?就算是真的,也用不着他堂堂摄政王前去,这不是有失身份么? “皇叔就不用解释了,到锦州去买玛瑙讨人欢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直白说出来也无妨。”既然他不愿意说,就由她来点破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墨卿自然也知道锦州盛产玛瑙,更知道京城里有不少人会去锦州买玛瑙做的首饰。 可苏若琅这话,他却没能听懂。 “你失散多年的表妹不是回来了么?你总该给她买礼物的。”苏若琅想到那日在摄政王府的经历,眼中浮现出一抹失落。 “外祖母她只是犯糊涂了而已,她并非不记得你。”秦墨卿自然捕捉到了她情绪中的异样。 “她的阿筠回来了,她自然满心满眼都是她,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倒是你,为何要骗我?”苏若琅这才想起和他算账。 看宋老夫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可不是那一日才糊涂的。 要不是秦墨卿骗她说宋老夫人想见她,她也不会去碰那一鼻子灰。 “我没有骗你。外祖母先前确实一直念叨着你。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之间又糊涂了。”秦墨卿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原本是想让苏若琅去看看外祖母,好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可她不但不记得苏若琅了,对她好似还有莫名的敌意,这让秦墨卿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正如苏若琅所言,她心心念念的阿筠回来了,如今她眼中只能看到阿筠,所以才会对长得与阿筠相似的她有所排斥。 但他心中仍旧有疑惑。 那个突然回来的人,真的是顾惜筠么? 第187章 果然,七年太长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秦墨卿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破绽。 好像除了她就是顾惜筠,找不出别的答案。 她在摄政王府的一举一动,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就连他特意找来的曾照顾过顾惜筠的嬷嬷都说,她肯定就是顾惜筠无疑。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却一直有疑云。 “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为何会与慕容夜同行。难道他的苦肉计在你这里当真起了作用?”秦墨卿自然知道慕容夜威胁她的话。 说什么等他登基之后,就以和亲的名义迎娶她,好似他当真能坐上东临国的皇位一般。 可……若是当真有那一日呢? 秦墨卿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也并不难破解,只要苏若琅在那之前嫁人就行了。 她成为有夫之妇,纵然慕容夜当真成为东临国的国君,可以要求离国和亲,却也没有办法再左右苏若琅的命运。 就算皇上有心阻止苏若琅嫁人,但太上皇也不会等太久。 思及此,他的心情又放松了不少。 “是他非得跟来的。腿长在他身上,难道我还能管不成?不过,如今东临国出了事,应该好阵子不用看到他了。”苏若琅自然是希望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 最好他回到东临国之后,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阴谋之中不得脱身,最后又被人变成一个废物。 就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 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你这么轻易就将人带回来,当真半点不怕落入陷阱之中么?”秦墨卿忍不住再一次提醒她。 尽管他在路上并没有阻止苏若琅,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认为她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南宫辰和俞寻安在谋划什么。 “明日见了俞寻安,不就知道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眼底满是疲倦。 秦墨卿听到林嬷嬷的声音,也就没有再多停留,让她去沐浴了。 离开之前,他吩咐景安,务必要保护好她,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拿他是问。 回到摄政王府时,已是夜深。 他正打算去温泉池,顾惜筠就来了他的院子。 “阿筠,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秦墨卿语气疏离,听不出半点喜悦。 顾惜筠眼中泛着泪光,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先前表哥让旁人买胭脂给我,我抹过之后,只觉得一张脸又疼又痒,后来让人去查,才发现那丫鬟以次充好,买的根本就不是我想要对胭脂。” 光线太暗,所以秦墨卿才没能看到她脸上的痕迹。 “可有看过大夫?”他倒是没想到,胭脂的事还没有过去。 先前他的吩咐分明很清楚,他府上还会有贪这点便宜的人? “看过了,已经好多了。只是心中不太舒服。”顾惜筠咬着嘴唇,眼泪似乎随时都会掉出来,看着还真是楚楚可怜,“表哥亲口答应了要买胭脂给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表哥若是不补上,我可要到外祖母那里去告状了。” 秦墨卿的软肋,她再清楚不过。 她不信这次秦墨卿还能想法子敷衍过去。 “上次是正好有事耽误了,所以才没能买给你。眼下你的脸还没有好,不能用胭脂。待到你的脸好了,大夫说你能用的时候,再给你买也不迟。”秦墨卿知道外祖母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 万一她去告状,外祖母定不会轻饶了他。 怕是要让他买上十盒胭脂给顾惜筠道歉才会罢休。 可买一盒尚且会引来误会,买十盒……这误会岂不是大发了? “果然,七年的时间还是太长了。”顾惜筠自嘲一笑,垂下眼眸,眼泪瞬间滴落,“表哥心中早就没有我了。” “阿筠……”秦墨卿皱眉,想要解释,可顾惜筠已然转身跑开。 他想了想,没有追上去,兀自回到了房间。 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顾惜筠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追上来,回头看过来的眼神有多怨毒。 第二天一早,苏若琅就带着石榴出了门,一路来到之前俞寻安告诉她的地方。 她推开院门走进去,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被人就外面关上了,还落了锁。 苏若琅眉心微皱,大声问道:“这是几个意思?” 十多个人从房间里涌出来,将她和石榴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从衣袖里抖落出一条毒蛇,对着苏若琅狞笑道:“公主不要怕,这蛇毒并不致命,只会有一点疼而已。” 说着,他就抓住苏若琅的手腕,将蛇头摁在了她的手背上。 让他意外的是,毒蛇并没有咬下去,而是闭上了嘴。 他想要捏开毒蛇的嘴,手指却被毒牙刺穿。 一声惊恐的惨叫过后,那条毒蛇被他扔在地上,摔死了。 “我还以为你当真有多厉害,结果你却连一条毒蛇都控制不了,真是可笑。”苏若琅嘲讽地说道。 “你……”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蛇毒就已经发作了,他面前出现了幻觉。 他拔出刀来四处乱砍,伤了好几个自己人。 苏若琅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直到他被人点了穴道,喂下解药,一点点清醒过来,才又回到入戏的状态。 “你们是俞寻安的人,还是南宫辰的人?还是说,你们同时为他们两个人做事?”苏若琅不屑于和他们废话,只想知道这一出戏接下来到底要怎么演。 “公主,就算你知道答案又如何?你已经落入陷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为首的人走上前,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藏在手心里的毒针刺穿她的肌肤,“真是可惜,你这公主还没当几日,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看着苏若琅倒在地上,他满意一笑,看向石榴,“石榴姑娘,这几日辛苦你了。主子让我和你说一声,你欠他的,便在今日还了吧。” 石榴闻言,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命,原本就是主子给的。主子现在不过是让你还回去罢了。让你多活了这么几年,对你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说罢,他拔出手中的刀就往石榴身上砍去,寒凉的刀光映在那双惊恐万分的脸上。 第188章 无路可退,反杀 “为什么?主子不是说,让我假死嫁祸给她就行了吗?为何要对我下狠手?”石榴躲过他的袭击,不甘心地问道。 她在南宫辰身边多年,尽管武功不算高,却也还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用来防身。 “假死风险太大了,万一被苏若琅瞧出来,主子的精心谋划不就白费了么?你之前不是说过,为了主子你什么都能做么?你死了,主子才能让苏若琅成为阶下囚,才能坐稳太子之位。而且,他会一辈子都记得你对他的付出,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 这话,别说石榴听了会心动,就连趴在地上的苏若琅都不由得在心里夸赞了一句,他们洗脑的能力一流。 利用石榴对她主子的爱慕之心,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苏若琅捏着手中的银针,准备伺机而动。 她不会让石榴死在这里,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将石榴的死嫁祸给她,好让人以为她为了不让南宫辰成为太子不择手段,想用他挚爱之人的命来要挟他。 别说,这一出苏若琅还真没有想到。 他还以为南宫辰和俞寻安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计划,却原来也不过就是个杀人陷害的老套路。 按着他们的预想,待到她和石榴来到这里,会先被毒蛇咬伤,继而出现幻觉,无法分辨自己所处的地方到底是真是假。 然后他们会趁着这个机会,杀了石榴,再将刀放到她手上。 趁着她还没有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立刻带人前来,抓她个现行。 那些人这会儿应该就在外头等着,只待里面的人一声令下,就会进来,见证她这个杀人凶手。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石榴癫狂的笑声:“他真的会记得我么?他那般冷血的人,心中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就算我真的为他死了,在他眼中也不过如一粒尘埃一般,轻轻一挥,就无影无踪了。” 苏若琅听了她的话,还有几分吃惊。 没想到石榴居然这般清醒,没有被那几句话所蛊惑。 看来,她从前听得多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再听到,只觉得好笑。 “石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乖乖就范,我还会给你一个痛快。如若不然,你只会死得极其痛苦。”为首的人步步紧逼,石榴连连后退。 眼看,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那人狠狠刺了过去。 那簪子,还是前几日苏若琅戴在她头上的,她好像很喜欢,一直没有舍得摘下来。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簪子狠狠扎到了那人的左眼里,巨大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行为能力,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石榴将他手中的刀夺过来,毫不客气地狠狠往他的身上砍去。 血溅了她一脸,她眼中却没有半点感情。 仿佛一个杀人工具一般。 剩下的人被她这行为吓得不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是谁碰到了葡萄架,架子上的护花铃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院门被人踢开,数十人涌进来,一下就将这小小的院子塞满了。 苏若琅清楚地听到了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们所看到的场面,并非是他们期待中的场面。 原本倒在血泊中的应该是石榴,拿着刀疯狂杀戮的应该是她。 “发生了什么?”有个人战战兢兢地提出了疑问。 他们是被五两银子雇来的,给他们银子的人说,只要他们将自己看到的场景说给官府的人就行了。 尽管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这般血腥的场景,依旧吓得不轻。 “嘉禾公主有难,我特来救驾。”石榴显得异常冷静,声音里没有半点颤抖。 她将手中的刀扔到一旁,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走到了苏若琅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你们在危难时刻赶来,也算是救驾有功。明日到公主府来领赏钱。”石榴扶着她就往门外去。 原以为会很费力,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自己在走。 石榴心中暗暗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苏若琅居然没中招,一直清醒着。 果然是个不能低估的对手。 就是不知道以后她们还算不算是对手? 走出巷子,石榴才松了口气。 可她这一身的血污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石榴并未理会那些人的议论,只带着苏若琅往府邸去。 就在她快要踏入大门的时候,一支冷箭不知从哪里来,刺入她的后背。 石榴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将苏若琅带回到了前厅。 林嬷嬷和小荷看到她这样子,吓坏了,正要去请大夫,却被她拦了下来。 “不用了。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至于公主,她并没有大碍。”石榴看向靠在她身上的人,发现她嘴角正勾着一抹笑意。 “既然是要杀你,箭上必定有毒,为何你没有半点反应?”苏若琅还以为她很快就会毒发。 可她居然撑了这么久,就连脸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是药人,这点毒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石榴冷笑一声,眼底的恨意却藏不住。 “药人?你是南宫辰用来试毒的药人?”苏若琅知道药人有两种,一种是用来试毒的,身子经过各种毒药历练,已然百毒不侵,纵然掉进毒池也能生还。 另一种则是用作杀人的武器。除非砍掉头颅,否则不会停止杀戮,直到完成主人下达的命令。 很明显,石榴并不属于第一种,所以苏若琅判断,她是南宫辰用来试毒的药人。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可不多,能撑到最后的更是少见。 南宫辰怎么会舍得让她当鱼饵,又怎么会舍得杀了她? “是。我是他用来试毒的药人。我原以为,我为他挡过那么多灾,受过那么多苦,在他心中一定是特别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要杀我。”石榴嘴角那抹嗜血的笑,让苏若琅都不寒而栗。 看样子,她对南宫辰是付出了真心的。 可如今这一颗真心被踩在了泥里,她对南宫辰恐怕只剩下刻骨的恨意了。 第189章 不顾反对,将她留下 “他既然舍弃你,定然是觉得你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什么作用。或许他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你的药人,所以才会毫不留情地将你送上死局。”这时候,怎么能少得了苏若琅的挑拨离间。 她想让石榴对南宫辰的恨意再深一些。 免得以后他勾一勾手指,认个错,她就不计前嫌地回到他身边去了。 “是啊,他身边早就有了一个能替代我的人,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我这般贪心。”石榴只恨自己太过贪心,居然妄图成为南宫辰的人。 从前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尚且不可能。 而今他已经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不日就要入主东宫,又怎么可能会与她一个药人扯上关系? 她的纠缠,早就已经让他厌倦。 所以他才会设下一个死局,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垫脚石。 可惜,他算错了。 他以为他的事在她眼中就是最重要的,却没有想到,她石榴是最为惜命的。 没有了命,那一腔爱意又能有什么用? “我先看看你的伤。尽管这箭上的毒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若是这伤不治,你也不会好受。”苏若琅将她带到了一旁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她伤口周围的衣服。 那支箭不光箭头有毒,就连箭身上也涂满了毒液,生怕杀不了她这个药人。 苏若琅确定箭并没有刺中要害之后,方才将箭取了出来。 而后,她将那支箭收了起来。 “为何不扔了?”石榴不是很明白她的举动。 “这箭上的毒,很是难得。我得留着用。”苏若琅可不想错过这么厉害的毒药。 所以她得想法子将这上头的毒药取出来,留着防身。 处理好了伤口,苏若琅让小荷拿了一套新衣服来。 石榴当着她的面将衣服换上,身上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很多都是毒蛇和毒虫咬的,留下的疤难看至极。所以南宫辰从不愿多看我一眼。”注意到苏若琅的目光,石榴自惭形秽地垂下了头。 “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药浴几日,你身上的疤痕就会淡许多,之后你再明日擦药,不出半年,便会肌肤胜雪。”苏若琅能听出来她对自己这一身的伤疤有多在意。 想要收买她这颗心,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从前我想过许多法子,却没有半点起色。甚至还加重了。”有一回她用错了药,原本就难看的伤疤颜色变得更深了几分,更为显眼了。 那之后,她就再不敢乱用药。 “其实,也不用半年那么久。既然你百毒不侵,我何不就给你用毒?”苏若琅突然想到了她之前用在陈氏母女身上的毒药。 那毒药可以修复身上的伤疤,让肌肤变得又嫩又白,见效极快。 而毒发之后,之前用过药的地方就会溃烂得不成样子。 如果石榴百毒不侵,那么这毒药用在她身上,只会让她肤若凝脂,并不会有后面的结局。 当然,苏若琅也不想太过冒险,所以只打算先让石榴试一试。 “你可信我?”她将药膏拿出来的时候,笑着问了一句。 “当然。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石榴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值得相信。 但眼前的人,可以是其中之一。 苏若琅闻言,不由莞尔一笑,“那好,我们就先用你的手腕做实验。如果三日之后,你依旧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就说明这毒药可以用在你身上。” 她将毒药交给石榴,让她自己抹在了左手手腕上。 一阵灼热的疼痛之后,狰狞的伤疤全都消失不见。 她的肌肤变得白嫩无比。 石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毒药的效果这般好。 “你千万不要冲动。这是毒药,不是良药。你得耐心等上三日时间,方能知道这药用在你身上到底如何。”苏若琅见她一副恨不得马上将毒药抹遍全身的样子,出言阻止。 “反正也已经等了这么久,再等三日又何妨?”石榴心中默默地期待着,这毒药对她这个药人不会有任何作用。 “你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若是你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尽管去。三日之后来找我就行了。”苏若琅将药膏从她手里拿了回来,生怕她会一个冲动给用了。 “我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如今南宫辰是得意的皇子,他想要在这京城之中找一个人还不简单?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想,我留在公主府上,就是最安全的。” 石榴想不到她还能去哪里。 从她被南宫辰救下,就一直在他身边,命运皆是他一手安排掌控。 而今突然得到了自由,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那好,你就住我旁边。我的人也好同时保护你。” 苏若琅话音才落,就听暗处有个声音问道:“你当真要留下她?” “怎么,你有意见?”她自然听出了这个声音。 是秦墨卿。 他对她的决定似乎很不满。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石榴是南宫辰的人,还是个对南宫辰死心塌地的人。 这两点叠加在一起,意味着她今日就算恨南宫辰恨到了骨子里,明天也极有可能会被南宫辰的花言巧语哄得找不到北。 留她在身边,是非常危险的事。 但他忘了一点,那便是……她这人一向喜欢冒险。 尤其是在今日看到了石榴的表现以后,让她不由得想要看看,能不能利用石榴对付南宫辰。 “你想要做什么,我向来管不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要多加小心。”秦墨卿知道,苏若琅认定了的事,没有人能说得动。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劝她一句小心了。 “放心,我会小心的。”苏若琅说罢,看了石榴一眼,眼底是信任的笑意。 一阵风过,应该是人走了。 她吩咐小荷收拾好石榴的房间,又给了林嬷嬷银子,让她出去为石榴置办新衣裳。 林嬷嬷前脚刚走,后脚衙门的人就来了,不由分说地要带走石榴。 “你们可是当本宫不存在,在本宫的地盘上还敢如此放肆!”苏若琅厉声呵斥,将石榴挡在了身后。 第190章 南宫辰,比她矮一截 来的根本就不是衙门的人,不过是南宫辰的狗。 这一点,不用多想就能知道。 毕竟,若真是衙门来的人,见了她怎么可能不行礼,只将注意力放在石榴身上呢? “还请公主恕罪,小的只是秉公办事。”几人面面相觑,似是没有想到苏若琅会发脾气。 他们甚至还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你们身上的差服没有任何问题。但你们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抓人,却半点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们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尤其是这京城里衙门的人,不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敢得罪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见势不对,几个人没有多停留,转过身飞快地消失在苏若琅的视线里。 “轻风,去看看!”苏若琅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 她想知道这几个人会去向何处。 或许她能知道南宫辰在京城的秘密据点,到时候想要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没想到,他真是一时一刻也不愿意等。”石榴恨得不行。 她心中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希望,想着她在南宫辰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或许南宫辰能给她一点情面,放过她一马。 却是她太过于高估自己在南宫辰心中的地位了。 “毕竟你是他身边的人,知道他太多秘密。如今你到了我这里,他自然是要忌惮的。”苏若琅也没想到南宫辰居然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让人假冒官差前来抓人,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想不出别的招数来了? 那他也算不得太聪明。 “以后,我不会再这般傻了。”石榴的眼底泛着冷意。 “等下我要入宫一趟,你在府中好生休息。”这边的戏差不多了,就该到俞寻安那里去继续飚演技了。 她倒是想听听看,俞寻安会有什么解释! 小荷备好马车,同她一道入了宫。 她带着小荷,并不是指望小荷能帮她什么忙,只是想吃御膳房的糕点了,让小荷去拿。 下了马车之后,她与小荷就分开了。 她一路去往慎刑司的方向,不巧在半路就遇到了南宫辰。 他看到苏若琅,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看来,他以为她到这里来,是来找他的。 但苏若琅并没有理会他,与他错身而过,继续往慎刑司的方向去。 走出去还没几步,就听到他喊了一声:“皇姐。” 苏若琅无奈转身,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何事?” “见皇姐的脸色不太好,所以想问问皇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嘴上关切,眼中可没有半点关切的神色。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多谢关心,本宫无碍。” 尽管她并非与石榴一样是百毒不侵的药人,但他们用的那点毒药,与她而言还是太过小儿科了。 “那就好。”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南宫辰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足见他有多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可以让她变成不择手段、残害弟弟的恶毒公主。 却被自己人给破坏了,他不气才怪。 苏若琅当然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眼底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几分,“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宫就先走了。” 她身为嫡长公主,可以在南宫辰面前自称本宫。 可南宫辰在没有入主东宫之前,是没有资格这么自称的。 那意味着,如今的南宫辰在她面前,要比她要矮上一截。 如今,他的过去还没有彻底解决,现在的他,除了担心她这个皇姐,还得担心有人拿出证据坐实他的身世。 他的烦恼,可比她要多多了。 走到慎刑司门口,苏若琅被告知,俞寻安身体抱恙,尚在休养,并没有来。 这是……故意躲着她? 苏若琅自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她要去俞寻安府上。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想了解一下南宫祁的情况。 于是她辗转来到了崇安殿。 门口的守卫一看到她,就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公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儿,请回吧。” “这皇宫里,还有本宫不能来的地方?”苏若琅冷笑一声,往前一步,“滚!” 守卫吓得不轻,生怕自己的小命保不住,连忙让到了一边。 苏若琅在崇安殿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南宫祁的踪迹。 她知道,他还被关在角落的房间里。 但那并不是现在的她应该知道的事。 “皇兄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你们可是又虐待他了?”苏若琅不悦地问道。 崇安殿里的人听到她的质问,个个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眼见着苏若琅就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他们心中明白,要是被她找到,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推推搡搡中,有个人被推到了她面前,被迫解释道:“公主,是二皇子他喜欢角落里的房间,非得要住在那里。奴才们也是没有办法……” 这理由要多蹩脚有多蹩脚。 苏若琅快步往角落的房间走去,发现南宫祁正蜷缩在里面,浑身发抖。 “皇兄,是我。”她的声音一下软了不少。 南宫祁抬眼看过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对着她扑过来,喊道:“母后,祁儿好怕。他们把祁儿关在这里,不准祁儿出去。母后带祁儿离开好不好?” “公主,二皇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上次皇上命人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就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二皇子不得离开崇安殿半步。”崇安殿的人生怕苏若琅会将南宫祁带走,忙不迭地说道。 “不是我不想带你走,而是你如今这样子,只有留在崇安殿是最安全的。”苏若琅轻轻拍着他的背,叹了口气。 她也想将人带走,那样她才能确切的知道,他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不过,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他这疯子应该是装的。 但苏若琅着实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作为唯一的皇子,只要他愿意,皇位非他莫属。 难道皇上对他还有什么忌惮不成? 这个答案,只有南宫祁能告诉她。 第191章 谎言,一眼识破 “母后,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怕我怕。”南宫祁涕泗横流,活像是一只被人扔掉的小狗,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开。 苏若琅颇为无奈。 她来这里,的确有将南宫祁接走的意图。 但皇上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南宫祁不能离开崇安殿。 所以,除非是她亲自到皇上那里去要人,否则,是没法带走南宫祁的。 可,她亲自去要人,皇上难免会对她起疑心,到时候南宫祁也会有危险。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需得从长计议。 “别怕。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苏若琅轻柔地为他擦了擦脸,转身看向跪了一片的宫人,“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二皇子的?下次本宫再来探望,若是二皇子身上多了一处伤,少了一块肉,本宫定要拿你们是问!” 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请她恕罪。 苏若琅转过身,走出了崇安殿。 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走了进去。 崇安殿的宫人们刚刚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了南宫辰。 一众人又忙不迭地跪下行礼,“见过六皇子。” “方才皇姐前来,和皇兄说了什么?”南宫辰还以为她没有找到俞寻安,会径直去他府上。 却没想到她一转身来了这里。 一般人可不会到崇安殿来,毕竟谁都知道这里关着的是那个疯掉的皇子。 可她似乎对这个皇子莫名的关心,着实让人心中起疑。 宫人们只得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南宫辰。 “先皇后在时,对二皇子很好,所以二皇子一直惦念着她。二皇子一开始见到嘉禾公主的时候,就将她认成了先皇后。许是因着这一层关系,嘉禾公主才会关心二皇子。”有人战战兢兢地解释。 这个说法,南宫辰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这并不足以打消他心中的疑惑。 他害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会动摇他的地位。 “皇兄在何处?”南宫辰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为他带路。 走到崇安殿最角落的房间门口时,他忍不住皱了眉,“他就住在这里?” 宫人拿出了先前在苏若琅面前的说辞,“二皇子喜欢这里,非要住在这里,奴才们也没有法子。” 房间里一片昏暗,角落里有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颇为可怜,没有半点皇子应该有的样子。 原本就不聪明的人,被自己的弟弟陷害,关在慎刑司折磨了那么长的时间,会变成疯子,倒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皇兄,我是南宫辰,你的弟弟,我来看你了。”南宫辰才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他只能掩着鼻子退回到门口。 南宫祁抬头看了他一眼,傻笑道:“弟弟?你能不能带我出去?他们欺负我,全都欺负我。连母后也不疼我不要我了。” 他定定地看着南宫祁的脸,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并没有能看出任何破绽。 “皇兄,我也想带你出去。可父皇下令,没有他的吩咐,你不能离开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常常来看你。”南宫辰忍受不了房间里的气味,转身就走。 南宫祁又弱弱地喊了两声弟弟,被他给忽略了。 “以后若是嘉禾公主再来,务必要将她在这里的一言一行如实告诉我。”离开之前,南宫辰还没忘吩咐一句。 崇安殿的人知道他如今最受皇上宠爱,不日就将入主东宫,自然将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南宫辰这才满意离开。 另一边,苏若琅已经离开了皇宫,去往了俞寻安的府邸。 身为宦官,俞寻安的府邸并不算大,府上的人也不多,只有零星几个。 “俞寻安在吗?”苏若琅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里头的几个下人纷纷转过头来,想看看是谁这般胆大,竟然敢直呼自家主子的名字。 但见对方气度不凡,骂人的话到嘴边就被吞了回去。 “大人身子抱恙,到庄子上休养去了。大概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其中一个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苏若琅的目光扫过这一众一眼就能看出心虚的人,笑道:“是吗?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庄子又在何处?” 下人们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刨根问底,个个紧张得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他们之前没被交代过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一人一个说法,岂不就被识破了? “怎么,本宫的问题很难回答?”苏若琅冷笑着往里走了几步,“还是说,你们分明就是在说谎?” “公……公主,大人的确不在府上。至于他何时走的,去的又是哪个庄子,奴婢们的确不清楚。”之前答话的丫鬟又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苏若琅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一点点变得慌乱的眼神,嗤笑一声,说道:“你主子是个说谎的高手,可你不是。你看看你,眼神闪躲,手指还绞着衣角,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在说谎。” 丫鬟被她拆穿,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求公主恕罪。大人他的确是身子抱恙,大夫嘱咐过要静养,所以奴婢一时糊涂,才会说谎。” 既然已经瞒不住了,她只能将这罪责往自己身上。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苏若琅抬手,让她起来,“本宫恕你无罪。”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咳嗽,俞寻安被人搀扶着走过来,脸上一片惨白,“公主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俞公公说的话,本宫怎么听不懂?只是回京之后听闻俞公公生了病,特意过来探望罢了,不知俞公公为何会认为本宫是来兴师问罪的呢?”苏若琅一句话说了三次“俞公公”,让俞寻安原本就难看的神情又垮了不少。 他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次,嘴角隐约能看到血痕,“多谢公主关心,臣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苏若琅并没有能看出来他生了什么病,但知道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走上前去,抓着俞寻安的手,为他诊脉,发现他居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难怪会对她避而不见。 第192章 十日后,琉璃巷见 “这么重的伤,休养几日就能痊愈,俞公公可真是让人佩服。”苏若琅松开他的手腕,眸光森冷。 她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眼前的人。 反正他对外称身体抱恙,若是病死了,也无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而她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往他身上扎一针。 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她从衣袖中掏出了银针。 这个举动自然被俞寻安看在了眼里。 “公主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么?杀了臣,对公主没有半点好处。”俞寻安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并没有逃走。 因为他知道,如果苏若琅真的想杀他,逃……是逃不过的。 她手中的银针只会更快。 “是吗?本宫倒是觉得,你死了,本宫会少很大一块心病。毕竟本宫一直忌惮你这双眼睛。现下你的确还没有办法对付本宫,但万一日后你的瞳术有所精进,本宫也不免会被你控制。到时候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不如现在就解决了你这个心腹大患。你说呢?” 俞寻安听到她说了这么多话,心里反而轻松了。 苏若琅并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她要是想动手,绝对不会多言。 之所以会说这么多话,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 “臣的瞳术,已经无法再精进了。如今这样子,就是臣试图提升能力的结果。”俞寻安惨笑。 他一直想要提升自己的瞳术,可他的条件有限,只能到这一步。 可他偏偏不信邪,妄图突破自己身上的束缚,结果遭到了反噬,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子。 足足躺了两日,才能下地,就听到他们的计谋失败的消息。 他知道苏若琅必定会来找他,所以提前告诉府上的人,一旦她询问起他的情况,就说他身体抱恙去庄子上休养了,并不在府中。 可他忘了,苏若琅是多么聪明的人,哪里会看不出下人在说谎。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这样子可半点看不出可惜,反而在尽力掩盖她嘴角的笑意。 “公主看着可一点也不为臣可惜。应该是巴不得臣现在就死吧?”俞寻安深知苏若琅的心思。 她不愿意动手,只是怕会落人口实,并不意味着她真的不打算杀他。 若是她对他没有杀心,也不至于会这么快找到这儿来。 “其实,本宫早就知道,让本宫去锦州找人,是你与南宫辰的计谋,目的肯定是为了害我。本宫之所以没有拆穿,是想看看你们的计谋有多高明。结果……令本宫颇为失望。” 苏若琅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轻轻吹去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 俞寻安错愕地看着她,难以置信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陷阱?你就不怕……” “不怕。”她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足以说明她对自己有多自信。 明知道是陷阱也毫不在意,只因为她有能力解决一切麻烦。 俞寻安心头一震。 苏若琅被带回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个嘉禾公主有多难对付。 直到与她打了照面,他发现他的瞳术对她居然没用,才惊觉她不简单。 后来的围猎,他以为那五头狼纵然杀不了她也会将她伤得不轻,却不料她轻轻松松就将那五头狼解决了,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他早该知道,他和南宫辰的计策瞒不过她的眼睛。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过低估眼前的人。 俞寻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旋即开口道:“南宫辰,其实并不是才被皇上找到的,他一直在京城。而他培养的势力,除了京城之外,还被安排在了其余几个重镇。” 言外之意是,南宫辰没有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给人的形象,是个才被找回来的落难皇子,很容易让人不那么重视他。 可实际上,他早就已经被皇上找到,并且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了许多地方。 “这一点,本宫早就猜到了。不过,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和本宫说实话。”苏若琅颇为意外。 “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公主前来,定是来找臣算账的。臣若是不实话实说,公主就算不杀了臣,也有许多法子可以折磨臣。”俞寻安知道她有多忌惮他这双眼睛。 万一她毁了他的双眼,可要比杀了他还让同学难受。 苏若琅难得在他眼中看到紧张的情绪。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也知道我想要毁了你这双眼睛。”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 尽管俞寻安说他这次走火入魔,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提升他那双眼睛的能力。 可这样的话,苏若琅哪里敢信? 俞寻安知道她此时正在气头上,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为了保命,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臣不过贱命一条,公主根本就看不上,又何必与臣计较?臣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谁的命,不用多说。 苏若琅想到那日在行宫时偶遇他和南宫辰,看起来分明是南宫辰更加小心。 难不成,那时候他们也是故意让她遇见,故意做戏给她看的? 为的就是让她相信,南宫辰根本就不值得她上心。 “俞公公何必妄自菲薄,你这条命,怎么都称不上是贱命。本宫来这里找你的事,南宫辰那里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本宫若是不对你动手,他心中必然会对你有所怀疑,这对你而言,也不利。” 苏若琅说罢,亮出手中的银针。 “俞公公不用担心,本宫不会真的伤你,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你的眼睛,过几日就会恢复。” 俞寻安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银针已然扎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不过转瞬,他的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害怕,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求饶的话却更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心中清楚,无论他怎么说,也不会让苏若琅改变主意。 要怪只能怪他不长眼,非要去惹她。 这双眼睛瞎了,就是他的教训。 “人活在世,选对边很重要。俞公公,十日之后,到琉璃巷的酒坊找我。” 第193章 成为弃子,火速被扔 苏若琅才回到京城时,在琉璃巷买下了一个酒坊,原本是打算拿给阿阮和朝翊做生意的。 可阿阮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所以她就暂且找了几个人将酒坊经营起来,用的是阿阮和朝翊的密酿。 结果,还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意一直很好。 没人知道那酒坊属于她,在那里与俞寻安见面,不会被南宫辰发现。 “可我这样子,要如何去?”俞寻安扶着一旁的柱子,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往前或往后,都是深渊。 “不是和你说了,你的眼睛,过几日就会恢复。如今这情况,只是暂时的。而且,你不觉得你的身子轻松多了,没有方才那般沉重了么?”苏若琅那一针,可不光是让他这双眼睛暂时失明,还为他疏通了身上的经脉。 他先前走火入魔,内伤严重,唯有如此,才能好得快些。 俞寻安闻言,试着运功,发现他的内力竟然恢复了不少。 先前大夫说他至少得休养半个月才能好转,没想到她只用了一针。 “多谢公主。十日之后,臣必定出现。”俞寻安扶着柱子坐下,待到苏若琅离开之后,才让人将他扶回房间。 而后,他就让人告诉南宫辰,苏若琅弄瞎了他的眼睛,他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为他效劳了。 原以为南宫辰多少会来看望他一下,再不济也得去给他寻个治疗眼疾的大夫来,可他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倒是府上走了几个人,皆是南宫辰先前派来给他,说是要保护他周全的。 苏若琅来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能做,这会儿倒是走得潇洒。 南宫辰这人还是半点吃不得亏,棋子没了利用价值,第一件事就是扔掉。 不过,这样也好,之后他与苏若琅再有往来,也不会被他发现了。 回到府邸,苏若琅才推开门,就看到了秦墨卿。 “皇叔就不怕会被人发现?有什么话,让景安或是轻风代传就是了。”她旁边可还住着石榴。 他不是不允许她将石榴留下,为何还敢这么大胆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听闻你弄瞎了俞寻安的眼睛,可是真的?”秦墨卿听到这消息时,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当然知道苏若琅早先就有这想法,但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真的那么做。 “是啊。他走火入魔,没有反抗之力,这么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我原本是想杀了他的,但转念一想,毁了他的眼睛,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苏若琅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恢复了,会来找你的麻烦?”秦墨卿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斩草就得除根。 留着他这条命,万一给了他翻身的机会,岂不是又多一个危险? “这就不用皇叔你来操心了。”苏若琅淡淡然地说道。 秦墨卿见她这样子,无奈摇头,“罢了,我也是多余关心你。” “皇叔知道就好。以后我的事,都不用皇叔你来管了。时候不早了,皇叔且回吧,若是被旁人看到你在我这里,那可就麻烦了。”苏若琅一想到顾惜筠在摄政王府,心里就堵得慌。 尤其是想到宋老夫人说他们曾是有婚约的,就更难受了。 她不想多看秦墨卿一眼。 “你可知道,要如何送一个女子胭脂,却不被人误会?”秦墨卿原本已经走到了窗边,可想到那个让他烦心的问题,又折返回来。 他不想让顾惜筠到外祖母那里去告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皇叔为何会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不该去问秦衍颂么?他最是知道如何解决麻烦了。”苏若琅只当他是被京城的某个千金小姐给缠上了,在想办法摆脱纠缠。 秦墨卿听到她这么说,眸光骤然一冷。 他想起来,秦衍颂曾送给她一盒胭脂,她接受了。 她那时候为何会要秦衍颂的胭脂? 如果秦衍颂送的胭脂里没有毒,他们是不是…… “皇叔在想什么,这般走神?”苏若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应。 还真是难得看到他失神成这样。 “没什么。”秦墨卿原本打算问她,接受秦衍颂给她的胭脂,是不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胭脂有毒。 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立场问这个问题。 秦墨卿从公主府出来,转身就去找了秦衍颂。 从前日日流连勾栏酒肆的他,此时竟乖乖地在自己的院子里,桌上摆着一堆颜色各异的花瓣和药材,一旁还有几本翻开的书。 秦墨卿喊了他一声。 秦衍颂一抬头,额头上还鼓着两个包,一看就知道是被蜜蜂给蜇了。 秦墨卿走过去,发现那几本书里有两本是医书,还有一本是教人如何做香囊的。 他不由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日见到公主,发现她一脸疲惫,想必是没有休息好,于是便想着送她一个香囊,能让她安神宁心。”秦衍颂在花瓣里挑挑拣拣,又对照医书挑选起药材。 “你要送香囊给嘉禾?你确定她会要?”秦墨卿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心细。 只可惜,有了先前的教训,无论他送什么,苏若琅也不会要了吧? “我又没有打算亲手给她。到时候我会拜托林嬷嬷将这香囊给她,她不知道是我送的,不就行了?”秦衍颂嫌他将光挡住了,忙将他撵到一边,“快躲开,我分不清这两种药材。” “她医术那般高,若是当真要安神宁心,哪里需要什么香囊?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秦墨卿嘴上这么说,还是走到了一旁,让他继续挑选药材。 “这是我的心意,怎么会是白费力气?不算她用不用得着,我的心意到了就行了。这原本就是我欠她的。我一定会等到她原谅我的时候!”秦衍颂不小心被药材划破了手指,连忙到一旁去将手指包扎好,又继续回来做香囊。 他笨拙地摆弄着药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难道哥你没有发现,她对我已经心软了吗?” 第194章 有喜欢的人,收心了 那日她来王府,他再次和她道歉的时候,就看出她已经心软了。 到底还是知道他并不是真心要害她的,加之他的确已经诚心改过,她又怎么好一直那般记恨他呢? 秦衍颂想着,只要他再努努力,苏若琅定然会原谅他。 “我会先让林嬷嬷将这香囊给她,若是她戴上了,再找个机会告诉她,这香囊是我送的,她一定会很感动。” 秦墨卿站在一旁,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自然看出来,苏若琅对他已经心软了。 按理说,她并非是个心软的人,对于秦衍颂,应该毫不手软才是。 除非,她当初会接受那胭脂,是因为……所以她才会心软。 秦墨卿正胡思乱想,就听秦衍颂问道:“哥,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墨卿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确是有事要问。 “我想知道,要如何送一个女子胭脂而不被人误会对她有意?” 秦衍颂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道:“哥,你这千年铁树,不会是要开花了吧?” 旋即他就想到,不对啊,如果真是铁树开花,不该是问他怎么才能让女人感觉到他的心意吗? 秦衍颂叹了口气,“还是根你开窍的木头,要我说你什么好?如果你不想让她误会还不简单,你就连同她身边的丫鬟也一起送好了。这样旁人只会当你是不懂,所以才会送胭脂,也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秦墨卿闻言,略一思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要是他给府上所有人都送了,不就不会被误会了么? 顾惜筠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哥,到底是谁缠着你?要是太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秦衍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可以完成任务。 秦墨卿却摇了摇头。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要是他敢欺负顾惜筠,外祖母还不跟他拼命。 “我可是问过你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不要怪我没有帮你。”秦衍颂见他摇头,也就没有再多问,低头继续认真摆弄起香囊来。 秦墨卿转身离开,正要吩咐轻风去买二十盒胭脂回来,就看到了顾惜筠。 她笑着走过来,抓着他的手问道:“表哥,你看,我的脸已经好了,胭脂什么时候送我?” “等下就送。”秦墨卿自然也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顾惜筠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 说罢,还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两下。 他们从前,也不是没有这般亲昵的时候,但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根本就不懂什么男女之情。 如今再这般,只让他觉得浑身难受。 “表哥可是刚从秦衍颂的院子里出来?”顾惜筠从小便与秦衍颂关系不好,又因为他只是养子,所以从未喊过他表哥,向来直呼其名。 “听闻他好几日没有出去,特意来看看他是不是病了。”秦墨卿随口胡诌道。 “他才不是病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会收了心,不出去拈花惹草了,生怕会被自己的心上人瞧见。”顾惜筠揶揄一笑。 她也曾问过秦衍颂这个问题,打哪他就是闭口不谈他喜欢的人是谁。 “喜欢的人?他这般劣迹斑斑,纵然有喜欢的人,人家也不免看不上他。”不知为何,秦墨卿听到那四个字,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要知道,秦衍颂从前可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这般认真。 “表哥,这你可就说错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有一个人从前到处花天酒地,见一个爱一个,却因为你变成了一心一意的人,你难道不会心动?”顾惜筠掩唇轻笑。 其实她并不觉得秦衍颂那样的人值得嫁,他喜欢一个人,可能只是一时的热度。 一旦这头昏脑热的阶段过去,就又会觉得索然无味了。 但她很想知道,那个被祸害的人是谁。 最好是个秦衍颂得罪不起的人,也算是对他从前办事不利的报应。 “是吗?”秦墨卿语气虽淡,可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悦。 “表哥,既然你要买胭脂给我,不如我和你一同去吧,我也好自己亲手挑。”顾惜筠生怕自己再这么等下去还是一场空。 她的耐心已经要用尽了。 “不必,本王已经差人去买回来了。”秦墨卿心中蓦地升腾起厌恶之情。 如果说第一次她并非是故意的,那么先前威胁他说要到外祖母那里去告状还有方才说要一同去买胭脂,就绝对是故意的了。 或许从前的顾惜筠心思也说不上有多单纯,但绝对没有这般心机。 在外面七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秦墨卿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顾惜筠身上,看得她瞬间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表哥为何会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顾惜筠咬着嘴唇,心中却是一片紧张。 难道是她太过急功近利,让他起了疑心? “没有。本王只是在想,你在外七年,日子定然不好过。而今好不容易回来,却还不曾与你爹见上一面,心中定然很想念吧?”秦墨卿觉得,想要映证她的身份,唯有她的亲生父亲来,才能下最后的定论。 “那是当然!只是,我爹当初做错了事,表哥当真原谅了他么?”顾惜筠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但或许只是因为她爹当初曾背叛过他,否则也不会离开京城。 秦墨卿摇了摇头,“那已然是过去的事了,最终这摄政王的位置,本王不还是坐稳了么?你爹做的事,对我并没有半点影响。当初离开京城,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若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顾惜筠喜形于色,眼中更是泛起感动的泪光,“多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大度,不会计较我爹当初做错的事。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写信,让我爹回京。” 她转身离开,就连背影都透着开心。 秦墨卿揉了揉眉心。 看来,的确是他多虑了。 顾惜筠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需要停止无谓的怀疑了。 第195章 想偷香囊,没得逞 没多会儿,轻风就将二十盒胭脂买了回来。 秦墨卿将属于顾惜筠的那一盒给了她,剩下的则让管家分发下去。 “表哥破费了。”顾惜筠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想到这一招。 足足买了二十盒胭脂,她手中的不过是其中一盒。 没了任何意义。 “阿卿,你也真是的,阿筠让你给她买胭脂,你怎么还给府上的人都买了?”宋老夫人看到顾惜筠脸上的失望,不由为她鸣不平,“你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何用意?” 秦墨卿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外祖母,不过就是一盒胭脂而已,你没看到她们拿到胭脂都很开心?这不就够了。” 宋老夫人被他气得不轻,却也不好将话点破。 她知道顾惜筠才回来,与他还未能培养好感情,要是她在这时候提起成亲的事,他肯定不会答应。 得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顾惜筠捏紧了手中的胭脂,她知道秦墨卿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不能再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反正,他们是有婚约的。 她不信他当真能忤逆了老夫人的意愿。 送胭脂的事算是过去了,秦墨卿心头松了口气。 可香囊的事又在他心里埋了下来。 苏若琅会接受秦衍颂给的香囊吗?如果是由林嬷嬷转手交给她,说不定她真的会接受。 万一那里头用错了药也就罢了,她肯定不会戴着。 秦墨卿喊来了轻风。 “主子有何吩咐?”轻风正打算好好休息,就又被命运召唤,却还不敢生气。 “将秦衍颂的香囊偷过来。”秦墨卿原本想让他换掉里面的药材。 可想到他对药材也并不是很了解,万一里面原本就放错了,却被他换成了对的,岂不是弄拙成巧? 所以,他让轻风将香囊偷来,他亲自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亲自换。 “主子是想要表公子打算送给公主的香囊?”轻风面露惊讶。 尽管今日在秦衍颂的院子里他家主子就对那香囊表现出了过分的兴趣,但也不至于要去偷过来吧? 不过就是个香囊而已,主子何必要为了它这般自降身份,还要去偷。 “让你去就去,废话什么?”秦墨卿只当他是明知故问,不由恼怒。 轻风没敢再问什么,赶紧出去了。 路上还嘟囔,“也不知主子这是从哪里来的一股邪火,真是邪门。胭脂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他潜入秦衍颂的院子,将里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愣是没有发现香囊的踪迹。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看了一眼床榻,发现香囊竟在枕头下。 轻风无奈,只能空着手回去。 秦墨卿看了一眼他的手,皱眉道:“没拿到?” “表公子将香囊放在了枕头底下,属下不好动手。”轻风也没有想到他将那香囊看得如此重,睡觉的时候还枕着。 他根本无从下手。 秦墨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猜到了秦衍颂会重视那香囊,但没想到重视成这样。 “罢了,你去休息吧。”他摆了摆手。 轻风如释重负,消失在了他眼前。 第二日一早,俞寻安得了眼疾的事就传遍了京城。 他辞去了慎刑司掌事的职务,去了庄子上休养。 苏若琅知道,他人并没有走,仍在府上。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想省去被人探望的麻烦。 他从前树敌不少,想要看他笑话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她问了她特意安排在俞寻安府外的乞丐,说这两日并没有看到马车停留。 也没有见到什么外人进府。 前后门皆是如此。 “南宫辰扔弃子的速度倒是快,竟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扔了,就不怕自己扔错了么?”苏若琅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笑话他一番,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 “杀人啦!杀人啦!” 苏若琅寻声看去,正巧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跑来,手中还捏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但他还没有能跑出去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掉了,被人踢到了一边。 那张脸看着有几分眼熟,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想了一番,苏若琅恍然惊觉,那不是邵丞相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儿子么? 上回她去相府,一进门就看到她在调戏府上的丫鬟。 京城里的人都说,有这么一个儿子,是相府的不幸。 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若是他当真做出了杀人的事,相府必定会受到牵连。 邵丞相的野心,怕是要就此戛然而止了。 苏若琅勾起嘴角,退到了一旁。 她并没有打算插手,只单纯地想看笑话。 哪知道,邵林峰偏偏看到了她,对着她大声喊道:“公主!公主救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苏若琅气得半死。 早知道会被他看到,就该快点躲开的。 而今想躲也来不及了。 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如果他当真没有杀人,被冤枉了,也怪可怜的。 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莫须有的罪名,也不该背。 苏若琅想了想,走了过去。 邵林峰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正打算再次开口喊她,就见她走了过来。 “如果你没有杀人,是被人诬陷,本宫自然会为你住持公道。但如果你当真犯下了这般罪行,本宫绝不会轻饶!”话还是得说的,要不旁人还真的觉得她出现在这里是打算包庇邵林峰。 纵然真有人要包庇他,也该是相府的人,而不是她。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她昨日约我到这里来,说她想要与我……可是我一推开门,就被迷晕了,等我醒来,她就死了,我身上全是她的血,手上还拿着那匕首。” 邵林峰平日里看着不学无术,到了这关键时候,头脑倒是清晰,没有被吓破胆,还能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你的案子,大理寺的人自会查个清楚。本宫不便插手。但本宫不会让他们在证据不明的情况下就给你定罪。”苏若琅原本想去勘察一下现场,看看他说的话是否属实,就看到大理寺寺卿常疏容走了过来。 第196章 不是帮你,是帮自己 这消息未免也知道得太快了点吧? 命案发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就来了。 难道是巧合? “微臣见过公主。”常疏容看到她,自然是得行礼的。 “常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不过是路过这里,听闻发生了命案,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这凶手竟是相府的小公子。”苏若琅有意与他撇清关系,并没有喊那一声小舅舅。 “微臣亦是正巧在这附近办事,听到有人说发生了命案,就立刻赶了过来。微臣还要去勘察现场,就先告退了。”常疏容说罢,就绕过她往案发现场走去。 苏若琅跟在了他身后。 常疏容转过头来,用为难的神情看着她,“微臣知道公主关心此案,但还请公主不要跟在微臣身后,以免落人口实。想必公主也不想被人认为是有意包庇邵林峰吧?” “常大人这话本宫就不爱听了。本宫不过是想要看看人是不是还有救而已,万一还有一口气在呢?”要是将人救活了,也好从她口中得知真相。 常疏容没有法子,只能让她过去。 苏若琅看了一眼倒在门口的死者,她浑身是伤,血留了一地。 无论怎么看都知道,她没救了。 常疏容正打算请她离开,就看到苏若琅摸了摸死者的脸。 “公主这是做什么?”他语气不悦。 “测尸温。”苏若琅当然知道用这法子测出来并不准确。 可她手中并没有工具。 “难道公主还懂得如何验尸?”常疏容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讶。 “只是略懂一二罢了。当初学医术的时候,也曾看过几篇《洗冤录》。”苏若琅抬了一下死者的手臂,发现她已经出现了尸僵的现象。 尸僵通常会在死后两至三小时出现。这意味着,她已然死了一段时间,并非是刚刚才被杀死的。 可是她身上的伤口却很新鲜,像是方才被割开的。 但是人死之后再在身上割开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那时候身上的血液已然没有流动了。 苏若琅无法解释这个现象,也就没有提出尸僵的疑问。 万一被仵作给反驳了,岂不是很丢脸,更显得她是想要包庇邵林峰了? “大人,尸首手中捏着一个钱袋,上面绣着一个林字,想必正是邵林峰的。”有个捕快将一个钱袋递给常疏容。 苏若琅看到那钱袋,却是一怔。 她方才查看尸首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手中有钱袋。 常疏容也皱了皱眉,似是与她有同样的疑问。 “这钱袋,当真是死者捏在手中的?”他没有问,苏若琅问了。 捕快一怔,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的的确是从她手上拿的。” “她两只手皆沾了血,为何钱袋上却没有半点血迹?”苏若琅发现钱袋过分干净了,如果当真是从死者身上拿下来的,不可能一点血都没沾到。 “还不快说实话,这钱袋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常疏容怒道。 捕快吓得跪在地上,说道:“是属下在院子里捡的。属下说谎,只是想将这钱袋列为物证,好让这案子能尽快破了。好请公主和大人恕罪!” “你怎么能犯这样的糊涂?还好被公主及时发现,否则你有可能会酿成大祸你可知道?”常疏容转头看向苏若琅,“公主,臣教导无方,才会出这样的错,还请公主降罪。” “常大人言重了。他也不过是想要早点破案才会如此,好心办了坏事罢了。以后不要再犯就是。”苏若琅并不打算追究,只让他不要再参与这个案子了。 尸首很快被运回了大理寺,连同现场找到的部分证物。 邵林峰也被暂时收监,等待审问。 苏若琅跟着常疏容到了大理寺,想听听仵作如何解释尸僵的事。 才走进去,就看到了邵丞相。 他满面的愁容,在看到她时更加深了几分。 “相爷。”常疏容对着他行了个礼,语气不咸不淡。 “听闻峰儿出事,特意过来看看。常大人不必拘谨,更不必觉得为难。若是峰儿当真做错了事,秉公处理即可。”邵丞相一副教子无方的惨痛模样。 “相爷放心,下官自会秉公处理。”常疏容正说着,不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对着邵丞相和苏若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公主为何会与常大人同路?”邵丞相转向苏若琅,语气中透着不悦。 好似这一切是她在幕后操纵一般。 苏若琅一脸无奈,“本宫也不想来,可偏偏本宫那时候在附近,正巧碰到了此事。邵林峰看到本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本宫为他申冤,你说,本宫还怎么办?” 邵丞相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只怪自己的儿子病急乱投医,居然在那个时候选择苏若琅作为救命稻草。 殊不知她巴不得看到相府出事。 “这案子疑点颇多,想来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嫁祸给邵林峰。想借此打压相府。”苏若琅才懒得管他是不是怀疑到了她身上,只是实话实说。 邵丞相闻言,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案子会有转机?” “怎么,你对自己的儿子这般不信任?”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让苏若琅颇为意外。 这案子还没有开始查,他怎么就觉得没有转机了? “峰儿的确顽劣,但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邵丞相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但他知道,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必定会准确得十分周密。 他就算想救,也无从下手。 所以他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牺牲邵林峰,保全相府。 可听到苏若琅这么说,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有一个最关键的疑点,若是能破解,邵林峰就可安然无恙。”苏若琅将尸僵和伤口的疑点说给了他。 只要能确认伤口是在死后形成的,就可以证明凶手并非是邵林峰了。 “你……为何帮我?”邵丞相还记得上次她在相府时的态度。 她那样子,分明是不愿意与他同流的。 可今日为何却要帮他? “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就怕有人会逮住这机会,将我卷进去。”苏若琅只恨她在错的时间出现在错的地方。 第197章 遇上了,就帮一把 要是那时候邵林峰没有喊她,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可现在,她只担心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所以她必须要尽全力证明邵林峰不是凶手,而且得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你若是不理会他,也不会被卷进来。”邵丞相知道,只要她想,并不是没有置身事外的法子。 “可要是那样,我岂不是又会被你怀疑?怀疑我为何会在现场,怀疑我为何袖手旁观,怀疑这一切是我一手策划。你敢说,你刚才不是那么想的?”苏若琅嗤笑一声。 邵丞相面上一僵。 刚才他的确怀疑过她,没有想到竟然被她看出来了。 “邵林峰向我求救的时候,不像是在说谎。我想,他也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既然我遇上了,不如就帮他一把。”苏若琅说出了实情。 说白了,她不过是不想看到冤假错案罢了。 “如此,多谢。”邵丞相看着她,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都被他给吞了回去。 “丞相还是先让人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在死后血液短时间内不凝固吧。”苏若琅说罢,转身往停尸房走去,“我去看看尸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邵丞相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苏若琅站在一旁,看着仵作检查尸首。 “尸首好像已经出现了尸僵,通常来说,得一个时辰左右才会如此。距离事发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不知你从前可否遇见过这种情况?” 看到仵作抬起尸首的手臂,她这才问出口。 “没有。这种情况之前从未遇见过。她身上的伤口很新鲜,像是一炷香时间里才形成的。可这尸僵却已经很成熟了。”仵作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张脸皱成一团。 “有没有这种可能,她早就已经被杀了。只是有人想办法让她身上的血液保持流动,所以他的伤口才会如此新鲜?”苏若琅又问。 仵作抬眼看向她,一脸惊讶,“也不是没在这种可能。可是……这么快出现尸僵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原本就有什么疾病,不能太早下结论。我还得将尸首剖开看看才行。” 说罢,他从一旁拿起了刀。 常疏容看到这情况,当即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苏若琅没有跟着出来,他转头颇为惊讶地问道:“公主,他要剖开尸首了,你……” “无妨,我留在这里看看,或许能有什么新线索。”苏若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常疏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公主,你当真要留下?” 纵然是他这个当了十多年的大理寺寺卿,也不敢在仵作解剖的时候留在一旁观摩。 她居然一点不怕? “常大人不用担心。我既然是学过医术的,自然就已经见惯了开膛破肚的场面,绝对不会吐在这里。”苏若琅淡然回答。 眼见着刀子就在落在尸首身上,常疏容没有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原以为里面会传来苏若琅的尖叫,却没想到,他听到的却是她问:“看看她的胃,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已经消化了?” 她居然还指导仵作解剖! 这个嘉禾公主,会不会太可怕了点? “没有。胃里还有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刚吃了不久。”仵作回答。 “也就是说,她吃了午饭不久就被杀了。这么推算的话,她应该死了有两个时辰了。”苏若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常疏容想推开门问问她的话什么意思,又怕自己接受不了房间里的情形。 只能敲一敲。 苏若琅听到声音,走了过去,“常大人?” 她就知道常疏容不会走远。 听到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她打开门走出了停尸房,“常大人可是想问本宫,为何会推断她已经死了两个时辰?” 常疏容点了点头。 “刚刚看了一眼她的胃,胃里的东西还没有消化。一般来说,人吃过东西,很快就会被消化掉。而她很显然是在吃过饭后不久就被杀了。算一算,上一顿饭距离现在差不多就两个时辰。加上她身上已经出现了尸僵的情况,所以我才会如此猜测。” 苏若琅也知道,解释不了伤口的问题,她现在说再多也是徒劳。 但既然常疏容问了,她就得解答。 她也知道,说服眼前的人没有用,幕后黑手定然会将问题往伤口上引。 她必须要想办法解释清楚这一点。 否则别想将人捞出来。 “臣不懂这些,但公主的话很有道理。你放心,如果邵林峰是被诬陷的,臣定会还他清白。”常疏容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敬佩。 她能在停尸房里待着,眼睁睁看着仵作将尸首开膛破肚,就已经很厉害了。 更不用说她还能考虑到用胃内容物来判断死亡时间。 这可是他从前不曾听说的。 “这个案子,必定会面对极大的阻力,常大人怕是要辛苦几日了。”苏若琅说罢,又回到了停尸房里。 她与仵作一起,对尸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并且作了详细的记录。 而后她嘱咐仵作,将尸首藏起来,而后将另一具尸首搬到了方才的位置。 “公主这么做,可是怕有人会前来破坏证据?”尽管对她的做法有疑问,但无奈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仵作也只能照办。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疑问。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你也看到了,这尸首身上有诸多疑点,她极有可能是早就被人杀害,然后故意嫁祸给邵林峰的。万一有人想动手脚,潜入大理寺,并不是什么难事。” 苏若琅只能庆幸,常疏容和这仵作都信得过。 要不然,邵林峰就只能当冤死鬼了。 从大理寺出来,苏若琅就回了府邸,将这一身的气味洗去,她还在里面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穿好衣服,她推开浴房的门,正要往房间走,就看到了秦墨卿。 “皇叔是不是把我这里当成摄政王府了?”苏若琅眯着眼睛看向他,抱着手臂问道。 “石榴出去了。放心,我已经让轻风跟上去了。很快你就会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秦墨卿淡淡开口。 第198章 死的,是萧家人 苏若琅按住了突突跳的额角。 她想回房看看黄历。 “邵林峰的案子,你不该插手。”秦墨卿自然知道她会插手也是权衡过利弊的,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死的人是谁。 “我也不想插手,要怪只能怪我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苏若琅现在还觉得头疼。 要是不能尽快查出到底凶手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死者在死后还能形成那般新鲜的伤口,邵林峰这一劫可就过不去了。 “你可知道,死的人是谁?”秦墨卿抬眸,看着她眉间的褶皱,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抚平。 若是那时候她没有出现在那个地方,这麻烦还真找不上她。 她应该是听到俞寻安辞官的消息,想看看他与南宫辰还有没有往来吧。 谁能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 “是谁?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毕竟我在大理寺那么久,一直等到她被开膛破肚,也没有人前来认领。”苏若琅心想着,这事闹得这般大,京城人尽皆知,可过了好几个时辰也无人来认领。 只能说她原本就无人在意。 “那你可就想错了。她……是萧家人。”秦墨卿特意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她听不懂。 “萧家……你说的,该不会是将军府吧?”苏若琅面上波澜不惊,可手指却微微僵了僵。 如果当真是将军府的人,这件事可就变得复杂了。 毕竟,她若是当真帮邵林峰洗清了冤屈,却抓不到幕后黑手,依旧会得罪萧家。 萧家老夫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下,她怕是连萧仲景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还能有哪个萧家?”秦墨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颇为意外。 萧家人死在邵家人手上,还将刚回京城不久的嘉禾公主牵扯了进去,此事不免要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苏若琅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痛得更厉害了。 “没想到,你对相府的人还会有恻隐之心。看来你也并非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无情。” 当初在他面前说的狠话,好像转眼间就被她给忘光了。 “我就不该动那一点恻隐之心。可他那时候喊了我,我也没有办法真的置身事外。到时候相府不同样也会见这笔账记在我头上。”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好端端的,去笑话俞寻安做什么? 这下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 她转头看向秦墨卿,语气中难得透出了一丝柔软:“你说,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家她不想得罪,相府她也不想得罪。 这件事分明是有人看不惯萧家和邵家和平相处,故意制造矛盾,想让这两家斗个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谁最忌惮萧家和邵家,不必多言。 那幕后黑手现在估计正开心此事将她也给牵扯进来了吧。 原本是一箭双雕,结果变成了一石三鸟。 “你已经选择站在相府那边的,如何两全其美?”秦墨卿也很无奈,“除非你能说服萧家人,让他们相信邵林峰是无辜的。” 苏若琅闻言,一脸“你饶了我吧”的神情。 萧家人失去至亲,哪里还会有心思听她说废话?定然是恨不得能立刻手刃凶手。 更何况,现场的种种证据,还有那么多双眼睛都可以作证,杀人的就是邵林峰。 她拿出的证据,纵然可以证明邵林峰无罪,却也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就算邵林峰无罪释放,她我不敢保证那些人不会故技重施,再次栽赃邵林峰杀人。 用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方法。 到时候,她免不了会再次被牵连进去,这包庇的罪名定然甩都甩不掉了。 “这会儿知道怕了?我还以为你苏若琅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任何问题都不需要别人帮忙,一切都在你掌控中呢。”秦墨卿难得看到她紧张成这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笑话她的机会。 苏若琅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来帮我的,就说说看你要怎么帮我。你要是来笑话我的,笑话完了可以走了。” 她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秦墨卿能为她出个主意的。 实在不行,那她就只能放弃萧家这靠山了。 反正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萧家的老夫人在一天,萧仲景就做不了主,何必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若是能抓到凶手,是最好的。”秦墨卿看着她眼底的怒意,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苏若琅看到他笑,更生气了,“你说的不是废话么?明知道这是故意栽赃陷害,到哪里去揪出凶手?” “怎么,你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么?你在大理寺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到了所有的证据,而今你又知道了死者是萧家人,只要去调查一番,不就能知道,她为何会离开将军府,又为何会出现在那个院子里?” 倒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想着,既是有人陷害,所有的证据指向的只会是邵林峰,与凶手沾不上半点边。 更遑论通过这些证据抓到凶手了。 “能用得上的证据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死者的胃内容物颇为丰富,她在被杀之前,饱餐了一顿,而且吃的皆是山珍海味。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去的是醉仙楼。” 先前苏若琅觉得她的胃内容物只能用来推定她的死亡时间,但这会儿想起来,难免生了疑惑。 她死前吃的珍馐佳肴,几乎将她的胃塞满了。 好似八辈子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一样,一般人吃成这样肯定已经撑得受不了了。 如果她当真是萧家的人,应该不至于这般不知餍足才对。 思及此,苏若琅心中蓦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会不会是萧家的人在捣鬼?” “你说什么?”秦墨卿看着她那笃定的神色,眉心微皱。 要知道,死的可是萧老夫人最疼的小孙女,萧家纵然要陷害邵家,也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 “不过是猜测罢了。你还没告诉我,死的究竟是谁?”苏若琅觉得她有必要回去再次查验尸首。 先前她以为死者只是普通人,所以很多细节并未在意。 但现在,她不得不在意了。 第199章 如意算盘,该重新打了 “是萧老夫人最宠爱的小孙女,萧云萝。所以你别指望萧家能善罢甘休了。就算你能证明邵林峰是无辜的,也阻止不了萧家与邵家结怨,更不可能……”秦墨卿的话还未说完,苏若琅就往外走去去。 萧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女,山珍海味什么没有吃过?何至于在醉仙楼吃撑? 走出去几步,她又折返回来,抓着秦墨卿的手腕道:“带我去大理寺!” 有些细节,她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秦墨卿一把将她抱起来,苏若琅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腕,又将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 “你……” 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秦墨卿笑着说道:“这样最快。” 而后他轻身一跃,带她往大理寺而去。 没多会儿,二人就到了大理寺。 夜色掩映下,大理寺只有点点星火。 苏若琅轻车熟路地往停尸房走去,发现门口竟然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煤油的味道。 看到火折子的光芒,苏若琅惊觉这两个人是想要将停尸房烧了,慌忙前去阻拦。 她一脚将人踢倒在地,而后再一脚踩灭了火折子。 另一人想跑,被秦墨卿一掌拍到地上,晕了过去。 “说,是谁让你来的?”苏若琅想问出幕后黑手,可他还没有说半个字,就浑身痉挛,吐血而亡。 “他咬开了嘴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秦墨卿喊来景安,让他将另一人嘴里的毒药拿了出来,以防他醒过来以后以同样的方式自杀。 “他若是想死,有许多法子。恐怕也不能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苏若琅叹了口气。 还好,她心中有疑虑想要解开,不然不会这个时候前来。 原以为将尸首藏起来就安全了,哪知道对方竟然要烧了停尸房。 景安在二人身上摸索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秦墨卿让他将死了的扔出去,晕过去的带回摄政王府,等他醒来再审问。 “不如带回到我府上,由我来问。”苏若琅不想去摄政王府。 但她又怕他们的法子问不出想要的答案来,于是提议将人往她那里送。 秦墨卿看向她,眉心微皱,“怎么,你以后都不想去摄政王府了?” “倒也不是。只是……我的府邸更近。”苏若琅回想上次在摄政王府的经历,心头还有几分酸楚。 难怪当初教官说,这世上的感情根本靠不住,所以不要对任何感情抱有希望。 她还曾一度认为教官说的不对,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不过那样的真情,的确少之又少。 她怎么可以指望她在宋老夫人心中比顾惜筠还重要? 秦墨卿自然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但既然她不想去摄政王府,便不去好了。 “轻风,将人带去公主府上,好生看管,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他吩咐轻风将人带走,一转眼发现苏若琅已经不见了踪影。 停尸房的门开了一个缝儿,阵阵阴风迎面而来。 这样的场景,一般人肯定会吓得拔腿就跑。 她不但半点不怕,还走到了停尸房最里面,将藏在柜子里的尸首搬了出来。 秦墨卿皱着眉头过去帮忙。 “我记得,皇叔有一颗夜明珠?”苏若琅对着他伸出手。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道光迸发出来,映照在二人脸上。 “拿近一点,我想看看她的手。”苏若琅掀开白布,一只惨白的手露了出来。 夜明珠的光照在那只手上,将指尖的薄茧照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萧云萝的手会是这样吗?”这一双手,不但分外粗糙,甚至还有薄茧。 若当真是千金大小姐,又怎会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是萧云萝?”秦墨卿看着那只手,也觉得奇怪。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手。 但那张脸,又着实与萧云萝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脸上有一道伤疤,增加了辨认的难度。 “除非萧云萝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受宠,在将军府一直做着脏活累活。否则,她绝不可能是萧云萝。你觉得,真正的萧云萝会在醉仙楼里吃撑,会有这样的手以及……这么多的伤痕吗?” 苏若琅将尸首身上的白布往下扯了扯,能看到身上有不少伤痕。 尽管之前特意涂过药,已经看不太清了。 “如果当真是萧家人做的,他们为何要这么做?”秦墨卿想不明白。 萧家与邵家这么多年一直和平相处,旁人想给他们制造矛盾还找不到突破口。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肯定不会是因为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想给自己找点刺激。不惜让人假冒萧云萝,事发之后这么久不来认尸,定是在酝酿一步大棋。看来,我之前和萧仲景演的戏,吓到萧老夫人了。” 苏若琅先前不过是想让人误以为她与萧仲景关系不好,结果却是弄巧成拙,让萧老夫人认为她当真与萧家结仇了。 从前萧家与邵家算是势均力敌,分不出对手。 可如今萧老夫人认为她站在了邵家那边,打破了这平衡,她必然担心萧家被打压,从而逐渐失去地位。 所以,她才会先下手为强。 苏若琅将这一番分析说给了秦墨卿。 “又或者说,他们一直便在暗中为南宫辰做事。而今南宫辰回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邵家,一家独大。”他却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萧老将军过世之后,邵家就由萧老夫人一人撑着。 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萧家的笑话,觉得凭借萧老夫人一人之力,无法撑起萧家。 可这几年,萧家却没有如他们所料的式微,依旧屹立不倒。 这背后若是无人出手相助,秦墨卿是不信的。 “俞寻安告诉我,南宫辰并非是才回到京城的,他一直就在京城。怎么看来,还真有可能是皇上有意让萧家与他联手。我竟然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苏若琅自嘲一笑。 她居然还想要拉拢萧仲景,却不知萧家早就已经是南宫辰的走狗。 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是时候重新打一打了。 第200章 打草惊蛇,不是坏事 “想要验证这猜测并不难,只要看皇上这次站在哪边就知道了。”秦墨卿先前还担心这案子会牵扯到她,但而今知道了真相,却只有看戏的心态了。 “还好我察觉到不对,赶了过来。不然此时他们已经毁尸灭迹,那样一来,我们手中可就半点证据都没有了。”苏若琅庆幸她到这里来了,而且来得正是时候。 再晚一步,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要真是萧家的人在从中作梗,那么,停尸房安然无恙,接下来该紧张的就是他们了。 “你觉得,是因为他们恰巧发现了这个长得与萧云萝相似的人,才想到了这个招数,还是说……萧云萝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想让将军府丢脸,所以特意找了个长得与她相似的人,让所有人以为萧云萝已死,在与她彻底断绝关系的同时,还能嫁祸给邵林峰?” 苏若琅更倾向于后者。 她猜测,定然是萧云萝做出了什么会让将军府丢脸的事,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将军府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既能保全她的性命,又能让她消失在世上。 为了让这出戏更有价值,他们盯上了邵林峰。 “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难题,也就用不着在这尸首上再费太多力气了。只要将真正的萧云萝找出来,就行了。”秦墨卿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出戏比他想到要精彩得多。 “就怕,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苏若琅眉心微皱。 大理寺没有火光,外头的人怕是早就已经察觉了。 “打草惊蛇了不是更好?他们现在肯定在想办法藏匿萧云萝的踪迹,好让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她。纵然萧云萝做出了什么让将军府丢脸的事,萧老夫人也绝对不会真的要她的命。若是到了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出现罅隙的时候。” 秦墨卿倒是觉得,打草惊蛇并不是坏事。 反而是好事一桩。 说不定最后可以看到狗咬狗的戏码。 秦墨卿留了人在大理寺守着,以防那些人再次找机会下手,而后将苏若琅送回府邸。 被抓的人被扔到了柴房,先前醒来过一次,又被打晕了,这会儿还没有醒。 苏若琅只身一人进去,将秦墨卿和轻风挡在了外面。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坠子,而后拿出银针刺入那人的后颈。 在他将醒未醒的时候,将坠子垂落到他眼前,对他进行催眠。 “告诉我,是谁让你到大理寺纵火的?” “萧老夫人。” “萧云萝在何处?” “不知。” “萧老夫人与南宫辰平日在何处见面?” “春月阁。将军府有密道可以通往春月阁。” 苏若琅正打算继续问,那人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没了气息。 听到动静的秦墨卿破门而入,看到皱着眉头一脸晦气的她,问道:“没事吧?” “没事。看样子,应该是他身上的蛊毒发作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边许久没有动静,所以有人催动母蛊杀了他。”苏若琅只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出这一点。 “可有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秦墨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方才你在外面不是都听到了么?”苏若琅知道,尽管隔着一扇门,但这柴房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你也会瞳术?”秦墨卿看向她的眼睛,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如果她当真会瞳术,也不会对俞寻安那般忌惮了。 “我用的不是瞳术,而是催眠术。我可以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对他进行催眠,从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他说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至少,映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萧家果然与南宫辰有关。 为了避人耳目,甚至挖了地道去风月场所见面。 也是够难为萧老夫人这一把老骨头了。 “皇叔可去过春月阁?”苏若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看就知道皇叔不曾去过,不然又怎么会被京城里的人说有那什么癖好呢?” 春月阁在京城名气不小,是许多达官贵人会光顾的地方,但秦墨卿还真不曾去过。 自然也想不到,那地方居然会和南宫辰有关。 “男人在春月阁那样的地方,最是不设防。想必南宫辰早就已经掌握了许多朝中大臣的秘密。若是他以此为要挟,这太子之位,还真能坐稳。”秦墨卿突然发觉,先前一直是他小瞧了南宫辰。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怎么不会在暗中铺路? “能被他威胁到的,又能是什么好人?他与谁来往,重用谁,我们就去查谁,保证向可以一查一个准儿!”苏若琅倒是半点不担心这个问题。 能被南宫辰威胁,只能说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如此,何不就借着南宫辰将朝中的蛀虫好生清理一番? “为何你总是能用特别的角度看待问题?”秦墨卿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看问题的角度永远这么特别。 他原本还在担心南宫辰在京城已经笼络了不少势力,可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就轻松了不少。 是啊,能被他威胁到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春月阁是什么地方,会去那里的人就已经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了。想到这一点并不难。轻风,麻烦你把他处理掉,别吓到我府里的人。”苏若琅对着轻风笑了笑。 轻风点头应下,转身进入柴房,将尸首从里面扛了出来。 正要往外走,蓦地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抬眼看去,竟是自家主子。 轻风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属下可是做错了什么?” 秦墨卿抿唇不语。 轻风心里更慌了,“还请主子明示。” 景安从屋顶跳下来,踢了他一脚,“你没做错什么,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从这里消失。”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轻风还是听话地扛着尸首走了。 “时候不早了,皇叔也该回去了。明日一早,应该就会有新消息。”尽管萧家人并未前去认尸,但死者是萧云萝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传遍了京城。 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第201章 难道,他要输了 秦墨卿回到摄政王府,发现轻风正跪在他的房门外。 “属下不知做错了何事,还请主子明示。”景安让他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是得不到答案,轻风这几日怕是都不会安宁。 秦墨卿揉了揉眉心,说道:“没什么。” “若是没什么,主子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属下。主子还是说吧,属下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轻风见他不说,下意识地觉得事情很严重,一颗心七上八下。 “只是看到她对你笑,心中不悦。”秦墨卿无奈,只得说出真相。 他会用那般冰冷的眼神看轻风,并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苏若琅对他笑了而已。 她看自己的时候,并没有那样明媚的笑意,反而对着轻风笑了。加上之前她说喜欢轻风在她身边保护,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不满。 听到这话,轻风差点惊掉了下巴。 同时也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苏若琅对他笑了而已。 以后他离苏若琅远一点就行了。 “主子放心,以后属下不会再轻易出现在公主面前。”轻风说完,就退下了。 他退到一边,逐渐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才意思到——主子对苏若琅竟然这般在意! 居然连对他笑一下都不行。 他和景安的赌局,当真要输了吗? 输了就输了吧。 难得有人可以让他的主子这般在意,他还在乎什么输赢?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石榴好端端地在院子里坐着,忽然想起昨晚秦墨卿来找她的时候说,石榴出门去了。 她出去之后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苏若琅还不知晓。 正想着,石榴看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公主。” 苏若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石榴却蓦地问了一句:“公主可是想问我昨天去了哪里?” “只要你不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我不在意你去任何地方。”苏若琅若如实回答。 她想,在这世上,除了南宫辰,石榴应该还有放在心上的人吧? 或许昨晚的事只是一个误会。 “是南宫辰,他来找我了。我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脸来找我。”石榴嗤笑一声,眼底是深深的嘲讽。 她在南宫辰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被他重视过。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试毒的工具,随时可以扔掉。 他原本打算利用她的命给苏若琅致命一击,结果却被她发现了。 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她很好,好到让石榴觉得如梦一样,最后的最后,他才说出他的目的。 他要石榴,杀了苏若琅。 “你为何要告诉我?”苏若琅颇为惊讶。 她之前就担心石榴会因为南宫辰给她一点甜头就回到他身边。 没想到南宫辰还真的这么做了。 不过石榴的态度却出乎她的意外。 让她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的骗术。 用这样的方式骗取她的信任,然后再对她下手。 苏若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她也曾用过这样的手段。 不得不说,这法子很有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知道我在南宫辰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扔掉的敝履。”石榴苦笑着说道。 “所以,你为何还要去见他?是因为你心中还有最后一抹希望,还是你抱着复仇的心态想要和他来个了断?”苏若琅语气随意,她自然不会透露出半点对她的怀疑。 石榴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如果他想杀了我,不用费这样的周折。他让人给我传信儿,说明他并不会杀了我。至少不是现在。” “你去了,他对你百般好,还许诺你后宫的妃位,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心动吗?”苏若琅掩饰住了她的嘲讽之意。 当然,她的嘲讽并不是针对石榴,而是南宫辰。 为了达到目的,他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他素来便是如此。反正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句话而已,也不会让他少半块肉。”似是想到了曾经在南宫辰身边受的委屈,石榴突然落下泪来。 苏若琅走过去,递了手帕给她,“为了他流泪,未免太不值得。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得到我的信任?” 石榴闻言,身子微微一颤。 她抬眼看向苏若琅,半晌才说道:“你不信我,对不对?” “我只信我自己。”苏若琅勾起嘴角,想要看到她慌乱的神情。 但没有。 石榴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反而笑了。 “我好希望,我能和你一样不被感情牵制。可是,那终究是我爱了那么久的人,如果他明明白白地要我为他死,我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可他偏偏要骗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骗我。” 纵然先前她的话里的确有谎言,但从现在起,她不会再骗苏若琅。 “你能想明白就好。”苏若琅的语气依旧淡然,不透露半点喜悲。 “公主与摄政王的事,我并未透露给他。还请公主放心。”石榴看到对面的人眼中闪过的惊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公主也不要太过小瞧我。” 苏若琅原本以为,纵然石榴在隔壁,她与秦墨卿在这边也不会被察觉。 却不曾想,她早就知道了。 “其实,说与不说,他都是会怀疑的。毕竟是摄政王带我回京城的。纵然我表面上与他再疏离,南宫辰也不会相信我真的与他没有来往。但你能保密,还是得谢谢你。” 至少,南宫辰在没有抓到证据之前,也只能怀疑。 “公主不用谢我,我说了,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么做,不过是报恩。而今我在公主身边,可以不用再那般小心了。”石榴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她答应了南宫辰。 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苏若琅身边,还不用被追杀。 “这也算是好事。有你在,他短时间内不会再让其他人来祸害我。”苏若琅抓起桌上的糕点,塞到了嘴里。 “公主,大理寺来人,想请公主过去一趟。”林嬷嬷匆匆走过来说道。 第202章 推断,有理有据 苏若琅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跟着大理寺的人出了门。 因着停尸房一直有人守着,所以那具尸首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将军府来了人,正在认尸。 白布被掀开之后,几个人哭成了一片,说那正是失踪多日的萧云萝。 苏若琅看着他们没有半点泪水的脸,在心中冷笑:“就算是做戏,能不能专业一点?” 一点眼泪也没有,如何让人相信,死去的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小千金? “四小姐是何时失踪的?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征兆?”常疏容对他们的反应也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惯例询问道。 “没有。我们早上起来,哪儿哪儿都寻不见她,还以为她只是调皮,又跑出去玩儿了。谁知道会是……”话还没说完,萧三夫人又干嚎起来,听得苏若琅脑仁疼。 “所以,她是突然失踪的,没有任何征兆。那可有人看到她离开将军府?她房间里可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常疏容若有所思地追问道。 萧三夫人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想必是因为云萝之前曾笑话过邵林峰,他心中记仇,所以让人将云萝骗了出去。云萝被他折磨几日,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逃走,却被他给发现,然后……” 这故事倒是编得不错,连前因都说出来了。 “萧三夫人节哀,此事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四小姐枉死!”常疏容眉心微皱,先前的怀疑似乎加深了。 差人将将军府的人送走,他转头看向苏若琅,问道:“公主可有觉得他们的表现奇怪?” “是很奇怪,我没有看出他们有半点伤心。萧三夫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眼睛好几次下意识地往下看,似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苏若琅自然没有错过萧三夫人脸上的微表情。 她回答问题的时候眼睛往下看,说明她在回想自己要说的话。 这意味着,她说出的话是事先就编好的,她按照要求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生怕自己说错了,弄巧成拙,所以才会格外的小心。 恰恰因为如此,才被苏若琅看出了破绽。 “公主果然也看出来了她是在说谎。”常疏容断案多年,自然能看出来萧三夫人并没有说实话。 “不是很明白,她为何要说谎?难道说,只是为了嫁祸给邵林峰?可这样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萧云萝可是她的女儿。”苏若琅佯装不解,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臣也不是很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先前公主说的事,臣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能找到可以让人在死后还保持血液流动的法子。一般来说,人死后不久,身上的血液就会停止流动了,而后便会产生尸斑。萧云萝这情况着实很少见。” 说少见,其实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会不会是萧家人发现她死了,故意利用她的尸首嫁祸邵林峰?”苏若琅如今还想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即便已经打草惊蛇,她也还想要装上一装,看看南宫辰和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将军府和南宫辰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布下这个局,自然不会轻易就放弃。 哪怕知道已经有人发现了端倪,也得赌一把。 “公主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常疏容拧了眉,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指责的意味。 因为他心头也有这样的怀疑。 自从将邵林峰关入大牢,他便一直不曾认罪,更辩解他与萧云萝只有几面之缘,他犯不着杀了那小姑娘。 可他手中握着带血的凶器,院子里到处是他的足迹,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 想要证明他的清白,只有找出萧云萝早就已经死去的证据。 常疏容揉了揉眉心。 “常大人也知晓,本宫并非是胡乱猜测,而是有理有据的推断。还有一点,本宫先前未曾告诉常大人,那便是,凶手是个左撇子。”苏若琅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那日和仵作整理出的证据,突然发现了这一点。 死者身上形成的伤口,角度有些奇怪,如果是惯用右手的人,很难刺出那样的角度。所以她判断,应该是惯用左手的人行凶。 当然,这一点还未曾得到证实,还得来个实验。 常疏容答应了用稻草人做实验。 他命人准备了两个稻草人,摆在院子里,找了一把与凶器差不多的匕首,让惯用左手的人刺其中一个稻草人,又让惯用右手的人刺另外一个稻草人。 结果证明,苏若琅所言不假。 想要形成那样角度的伤口,就得是左撇子才行。 “邵林峰并不是左撇子。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为了掩饰自己是杀人凶手所以故意用左手杀人。只是……他的脑子怕是没有这般聪明。”苏若琅又想到了一个让邵林峰脱罪的理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得感谢南宫辰的心思还没有缜密到这个地步,才能给她机会。 万一真的找不到萧云萝,也解释不了为何她死后那么长时间被刺伤口还会如此新鲜,她依旧有办法让邵林峰沉冤得雪。 “常大人说,院子里都是邵林峰的足迹,且已经与他对比过。那院子里可还有其他人的足迹?”苏若琅又问起了足迹的事。 如果那院子里只有邵林峰一个人的足迹,可就怪了。 “萧云萝”进入那院子之前,若不是死人,定然会留下足迹。 更何况她的尸首还是在院门口发现的,从里面跑出来,难道就一点足迹也没有留下? “没有。院子里只有他一人的足迹,说来也奇怪。按理说,只他一人是无法将萧云萝掳走的,可那院子里却只留下了他一人的足迹,连萧云萝的足迹也不曾留下。他的手下若是会轻功倒也好解释,可萧云萝定是不会轻功的。”常疏容对着一点也很疑惑。 “常大人可否同我一道去院子里看看?说不定就能解惑了。”苏若琅笑着说道。 常疏容欣然答应。 很快,二人就到了案发的小院。 院子里留有不少脚印,皆是出自于同一人。 但这脚印比起周围捕快们踩出来的,似乎过于浅了。 第203章 故意激怒,见招拆招 “大人觉不觉得,这脚印和旁边的相比,有点浅了?”苏若琅伸手探了探深度,抬头问道。 “公主这是何意?”常疏容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目前可以断定的是,邵林峰并不会轻功,以他的身高体重,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的脚印不会只有这么浅。就连我踩出来的,都要比他的深。”苏若琅特意在标记过的脚印旁踩了一下。 常疏容发现,他留下的脚印也比邵林峰的要深。 “为何会这样?”他知道,苏若琅肯定有答案。 她勾起嘴唇轻轻一笑,说道:“自然是因为,这脚印,是他被人架着踩出来的。他的体重并未完全压在这地上,脚印自然就浅了。想来他是被人迷晕之后带到这里来的。” 闻言,常疏容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他还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尽管他心中已经知晓,邵林峰就是被人冤枉的,苏若琅给他展示的种种证据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他的措辞依旧很谨慎。 毕竟,这案子关系到邵家和萧家,相府和将军府,哪一头他都得罪不得。 除非有十分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邵林峰无罪,在那之前,他都不会轻易下论断。 “昨晚,曾有人试图烧掉停尸房,不知大人可有察觉?”苏若琅想到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 再晚去一步,停尸房就毁于火海了。 “还有这事?”常疏容早上发现停尸房门口洒了许多煤油,还曾询问过是谁这般不小心,万一烧了停尸房,很多案子会成悬案不说,还会有家属前来闹事。 “还请大人派人好生看管停尸房,千万不要让奸人得逞。他们定是心中害怕,担心我们会查出什么,所以才会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来。”苏若琅还未等到皇上和南宫辰的反应,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将答案说给常疏容。 “多谢公主提醒,臣定会让人看管好停尸房。”常疏容对着苏若琅拱了拱手。 二人从院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有大理寺的人前来,说皇上让常疏容入宫一趟。 苏若琅心头一喜,皇位上的那个人,到底是按捺不住了,想给大理寺施压。 看着常疏容匆匆离开的背影,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趁着心情好,苏若琅想去买两样首饰。 她才走到铺子里,一个身影就跟在她后头走了进去。 苏若琅原本没在意,可就在她看中一根簪子,想要将簪子拿起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她背后伸过来,将簪子拿走了。 她不悦地蹙眉,转头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顾惜筠。 苏若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们还看上了同一个根簪子。 “公主若是喜欢,就让给公主好了。”顾惜筠说这话的时候,泪盈于睫,仿佛是受了什么欺负一般。 苏若琅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她懒得多看顾惜筠一眼,往一旁走去,又看中了一对耳坠。 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耳坠,就有人抢了先。 又是顾惜筠。 她拿着耳坠,一副甚是喜欢的样子,目光却并不在耳坠上,而是看着苏若琅。 但她又失算了。 这一次,苏若琅依旧没有理会她,绕过她去拿一支步摇。 顾惜筠的手没有她快,却还是抓住了步摇的一头,手指微微用力,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 都说事不过三。 顾惜筠这是明摆着欺负人。 可她却双眼闪动,眼角微红,还咬着嘴唇,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仿佛被欺负的人是她。 苏若琅还没开口,顾惜筠身后的丫鬟就说话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步摇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快放手!” “婵儿,闭嘴!你可知道她是……” “奴婢管她是谁,抢人东西就是不对!” “婵儿,她可是嘉禾公主,你快别说了。万一惹公主生气了怎么办!”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可以抢别人看中的东西了吗?” 苏若琅冷眼看着这一对主仆一唱一和,没有半点反应。 婵儿见状,伸手想要将步摇从苏若琅手中夺过来。 步摇上是一支缀着彩珠的蝴蝶,蝶翼很薄,略微锋利,划破了苏若琅的手指。 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若琅惊呼了一声,“哎呀!好疼!” 婵儿没想到她的动作竟会伤到苏若琅,先前的嚣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步摇都没有能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转头看向顾惜筠,希望主子能帮她说话,哪知道得到了却是一巴掌,“婵儿!你伤了公主,该当何罪?还不快跪下求公主恕罪!” 婵儿六神无主,正要跪在地上,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不必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而已。只是可惜了这步摇。” 步摇掉在地上,已经摔坏了,彩珠滚了一地,蝶翼也散开了。 顾惜筠一脸错愕地看向苏若琅,不敢相信她居然不生气。 那张脸上半点怒气也找不到。 这还是苏若琅吗? “多少银子?本宫赔了。”苏若琅转头问伙计。 得到答复之后,她从钱袋里拿出了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她好似半点不在意手指上的伤,只用手绢轻轻包裹了一下。 “公主,婵儿知错了,还请公主恕罪。”婵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想再努力看看是不是能刺激到苏若琅。 可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拂开了她抓着她衣角的手,“不过是意外,本宫并没有生气。”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铺子。 顾惜筠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苏若琅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张满是怒火的脸,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升腾起来。 她对顾惜筠的这种熟悉感,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张长得相似的脸吗? 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顾惜筠慌张地躲开了她的眼神,转过身去。 苏若琅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她觉得,顾惜筠恨她又怕她,仿佛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深仇大恨,顾惜筠在她手中吃过大亏一样。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让她忍不住想要查个清楚。 第204章 真心被践踏,谁受得了 回到府邸,苏若琅脑子里还在想着顾惜筠。 “公主怎么受伤了?严重吗?”石榴看着她手上包着手绢,手绢还染着血,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过就是小伤而已,不碍事。倒是你,为何这般憔悴?”苏若琅觉得奇怪,她不是百毒不侵的药人吗? 石榴受宠若惊地看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关心她,思索半晌,还是说道:“南宫辰在我身体里放了一只蛊虫,死不了,但会折磨人。” 苏若琅勾唇一笑,“我就知道,南宫辰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既然你已经背叛过他一次,他对你也是不放心的。” 不得不说,南宫辰还真是阴狠毒辣,知道那一点感情在石榴眼中已经不如先前那般重要,所以还是选择了用这般下作的法子。 石榴凄惨一笑,脸色变得更差了。 哪怕南宫辰只是说那些好听的话哄她,她心里也不会这般难受。 其实,她在听了他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已经心软了。心想着,她如今就在苏若琅身边,想要杀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动手。 却被他骗着喝下了那碗放了蛊虫的酒。 听到他说,她若是不听话,他可以随时利用那只蛊虫将她折磨得求死不能,她一颗心宛如跌入了冰窟之中,再也无法捂热。 一颗真心,被一次又一次践踏,任谁也忍受不了。 “所以,一旦他对你有所不满,或是想要催促你快点行动的时候,就会催动母蛊?”苏若琅能看出来,她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可偏偏因为身体里这只蛊虫,由不得不听命于南宫辰。 “公主医术高明,可有法子帮我?”石榴原以为,南宫辰不至于会这么快对她下狠手。 哪知道才不过一日,他就催动了母蛊,让她备受折磨。 即便南宫辰答应过她,只要杀了苏若琅他就会杀了母蛊,让她不再受这痛楚。 但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了。 “我对蛊毒并没有研究,也不敢肯定能不能帮你。”苏若琅是会医术,但她也不会蛊术。 蛊虫要如何解决,她从未研究过,自然不会轻易下论断。 石榴却摆出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来,跪在地上求她:“公主,如果你不能将这蛊虫取出来,就杀了我吧。实在是太痛了。” 那样的疼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从前她被培养成药人,要日日在毒池浸泡,却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 仿佛四肢百骸都被人插满了毒针,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痛入骨髓。 “你先不要着急,待我先研究研究。他今日才催过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你若是实在担心,我可以先帮你给他演一场戏。他为了对付我,应该有给你什么东西吧?” 苏若琅知道,南宫辰想杀她,肯定会用些特殊的手段。 要不着痕迹不被人怀疑,还要让她无法察觉。 石榴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竹筒。 她将竹筒打开,露出了一只正在蠕动的虫子。 “这是他交给我的蛊虫。他让我趁你不备,将蛊虫放到你的酒水里,待你将这只蛊虫喝下去,蛊虫便会一点点吃掉你的五脏六腑,不出十日,你便会被折磨致死。”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虫子,竟然会这般厉害。 “南宫辰还真是够狠的。”苏若琅将竹筒从她的手中接过来,“这只蛊虫,既然是用来对付我的,便交给我吧。” 石榴点了点头。 如今她再也不敢相信南宫辰,只能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苏若琅身上。 至少,她希望自己这点利用价值,能够保住这条命。 “这两颗药,具有镇痛的作用,下次他若是还用蛊虫折磨你,你吃上一颗,就会好受得多。”苏若琅想了想,拿了两颗止痛的药丸给她。 石榴感激地收下了。 苏若琅研究了一会儿竹筒里的蛊虫,并没有瞧出什么特别的来,就将竹筒拿回房间,放在了窗台上。 她低头看了会儿医书,再抬眼时,发现竹筒居然不见了。 “景安?”苏若琅喊了一声,但并没有能得到回应。 她眉心微皱,手伸到衣袖里,摸出了两枚银针,往窗边走去。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即便看到的只是背影,苏若琅也一眼看出了是谁。 秦墨卿的胆子越发大了。 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站在她的院子里,就不怕会被人发现? 她走过去,将门打开。 院子里的人转过身来,手中拿着的正是装着蛊虫的竹筒。 “皇叔可知道那是什么,就敢偷拿?”苏若琅走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带到了房间里。 “不过就是一只蛊虫而已。有什么不敢拿的?听景安说,这蛊虫是石榴交给你的?她倒是对你很坦白。”秦墨卿将竹筒随意放在了桌上。 “谁知道她这样的坦白是真是假?”苏若琅撇嘴。 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不由扬唇轻笑,“怎么,这会儿你倒是不信任她了?先前不是你非要将她留下来的吗?” 苏若琅轻哼一声,“反正南宫辰总是要想法子对付我的。何不就留个他的人在身边,我也好省点心。” 秦墨卿笑意加深了几分,问道:“所以,你省心了吗?” 苏若琅倒了一杯茶给他,“皇叔的嗓子怎么有点哑?” 而后她又抓住了秦墨卿的手腕,为他诊脉,发现他的确染了风寒。 “可要喝一碗姜汤?”苏若琅才问出口就后悔了。 她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不过就是小小的风寒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她想着,秦墨卿应该能看出来她不过就是客套一句,不会答应吧? “好啊,难得你这般关心,我自然盛情难却。”结果他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苏若琅没有法子,只得折身到小厨房去,为他煮了一碗姜汤。 姜汤冒着辛辣的香气,差点把秦墨卿呛到。 “你确定这不是在报复我?”他又不是没有喝过姜汤,这味道未免太不对劲了。 想必是她心中不爽,所以故意多放了姜片在里头。 第205章 痊愈之前,住在这里 “皇叔心眼也太小了吧?我为你煮姜汤,你居然还怀疑我报复你。爱喝不喝!”苏若琅说着,就要将姜汤从他的手里拿回来。 秦墨卿并没有放手,滚烫的姜汤撒在了她手上,白皙的皮肤顿时红了一片。 她倒吸一口凉气,忙走到一旁,将手伸进了盛了凉水的盆子里。 “没事吧?”秦墨卿将姜汤放下,快步走到她身边。 尽管只是一点小伤,却让他心疼。 “没事。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倒是皇叔你不服好,让我伤心。这姜汤既然你不喜欢,就别喝了吧。”苏若琅将手拿出来,故意往秦墨卿身上甩了甩。 他自然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却也没有生气,反而走过去,将那碗辛辣的姜汤一饮而尽,结果咳嗽了许久也没有能缓过来。 苏若琅没想到他会真的喝,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那姜汤的确是她加了料的,所以才会让秦墨卿咳成这样。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轻拍他的后背。 秦墨卿看出了碗底的端倪,转头正要质问她,没想到她正探头看碗底的证据有没有被他消灭干净,两个人的脑袋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他的薄唇擦过她的鼻尖,空气仿佛都有一瞬的凝滞。 “皇叔,我……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喝。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这点小插曲在苏若琅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她更怕的是秦墨卿会因此生气。 虽然她是故意的,但她也没真让他喝啊! “没有诚意。”秦墨卿干巴巴地扔了四个字给她。 苏若琅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句,但面上还是一副讨好的样子,“那皇叔觉得,怎么样才算是有诚意?” “医好我的风寒,在我痊愈之前,我会住在这里。”秦墨卿伸手指了指地面。 苏若琅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的不是要住在府上,而是住在她的房间里。 “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皇叔在我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传出了闲话,怕是对皇叔不利。”她不知道秦墨卿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尽管她这公主府人少,但也不是没有旁人扔进来的眼线。 万一被谁看到了他在这里,她岂不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你不说,他们不说,还有谁会知道?”秦墨卿指了指屋顶。 景安和轻风在上头面面相觑,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后是景安先笑出了声,“看来,我赢定了!” 让他意外的是,轻风竟然没有露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反而一脸姨母笑,“赢了就赢了吧,反正银子也不多,就当是给主子随礼了。” 景安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先前表小姐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得意吗?” “表小姐回来之后,主子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又不多,多半时候还有老夫人在。表小姐让主子买胭脂,主子焦头烂额那样子不是已经摆明了他对表小姐没有意思吗?倒是公主,上回公主对我笑了笑,主子差点没吃了我。” 轻风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委屈。 又不是他让苏若琅对他笑的,怎么能怪在他身上呢? 景安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那件事,不由笑出来,“你还得谢谢我提醒你,否则主子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说罢,他的神情蓦地严肃起来,问道:“你跟在主子身边,可有发觉那个表小姐有什么不对?” “你为何会这么问?表小姐离家多年,刚刚回来,难免会有不适应。但主子和老夫人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她的身份,还会有什么不对?”轻风觉得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不太对。你要多多提防她,千万不能让她对主子下什么毒手。”景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怀疑,但多提防总是没错的。 轻风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会提防的。” 房间里,苏若琅已经扶着秦墨卿躺在了榻上,认命般为他写了个药方,走出房间亲自拿给了小荷,让她抓完药之后,直接拿去厨房,来和她说一声就行了。 小荷心中有疑惑,但做奴才的最忌讳的就是问太多,所以小荷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抓了药回来,她就将药拿去了厨房,只在门外和苏若琅说了一声。 “皇叔在这里好生休息,我去煎药。”苏若琅咬着牙说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将房门关上,因为平日里没有她的允许,不会有人敢进她的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她端着药碗回到房间,发现秦墨卿竟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在别人的房间里居然也能睡得这般没有防备。”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走过去轻轻推了他一下,“皇叔,起来喝药了。” 秦墨卿不悦地睁眼,眼中一片红血丝,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有几日没有休息好了。 苏若琅扶着他坐起来,递给他一块饴糖。 “当我是小孩子,还给我糖?”秦墨卿看着那块饴糖,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含在呃嘴里,而后从她手中接过了药碗。 药不算太苦,趁热喝下去,身子一下就暖了。 苏若琅为他掖了掖被角,“皇叔好好睡一觉,醒来时病就好了。” 秦墨卿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就看到苏若琅趴在榻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好受,所以苏若琅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墨卿醒来,她先是为他诊脉,而后才问道:“皇叔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比起昨日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他的确已经好多了。 但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一点失望。 原本说着病几日就在这里住几日的,怎么病这么快就好了呢? “在这里照顾你大半日,还不知道昨日皇上将常疏容叫进宫里去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南宫辰那里是不是已经有了行动。既然皇叔已经无碍,我也得去办正事了。”苏若琅在这里照顾他的同时,一直牵挂着邵林峰的案子。 可人走不开,自然无法打听到半点消息。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一日,她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第206章 他急了,他急了 要是皇上来个盖棺定论,那她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不过,若真是那样,京城里定然已经传开了,秦墨卿的人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不会传不到她这里来。 苏若琅正想着,一个黑影蓦地出现在她面前。 看秦墨卿那淡然的样子就知道,那是他的人。 “如何?”他轻声问了一句。 “回主子,皇上想让大理寺尽快结案,但被常大人拒绝了,他说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邵林峰就是真凶。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常大人在三日之内给他和将军府一个交代。”来人回答。 苏若琅听到这话,不由扬唇一笑,“他果然着急了。还好常疏容并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他控制的人。” 先前她就看出来了,常疏容尽管小心谨慎,却是个好官,不查出真相,他不会罢休。 但这次皇上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在压力之下,他恐怕也只能妥协。 “说不定,他会来找你。万一到时候他当真无法给皇上一个交代,能拖你下水,相府对他的责难也会少一点。”秦墨卿知道,证明邵林峰无罪的证据都是苏若琅提供的,常疏容离开皇宫第一件事就会是来找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多会儿,常疏容就到了。 他一脸的疲惫,无神的双眼在看到苏若琅之后才有了一抹光,“公主,臣有事相求。” “常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本宫能帮得上的,在所不辞。”苏若琅虚扶了他一下,算是让他不用多礼。 “臣方才入宫,皇上命臣在三日之内给将军府一个交代。若是三日之内臣还不能找出真凶,这罪名就只能是邵林峰担着了。”常疏容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父皇为何会这般着急?这案子牵扯到相府和将军府,难道不该谨慎吗?”苏若琅眉心微皱,佯装迷茫。 常疏容经历了这一出,自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说出来,毕竟他还没有胆子随意揣测皇位上的人。 “皇上想必也是急于给将军府和相府一个交代,坊间传闻甚嚣尘上,皇上也颇为头疼。所以臣才会冒昧前来,希望公主能出手相助。”他紧张地看着苏若琅,生怕她会摇头。 看到她点了点头,方才松了口气。 “既然本宫一开始就被卷入了此事,当然不会轻易退出,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杀人的罪名扣在邵林峰身上。本宫等下就与你到大理寺。”苏若琅跟着常疏容,再一次到了大理寺。 让她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比她先一步到。 看到南宫辰的时候,说不意外是假的。 要知道,这次的事是南宫辰与萧老夫人一手策划的,他本应该躲在幕后看戏,而不是将自己暴露到台前来,惹人怀疑。 “辰儿怎么来了?”苏若琅笑着看向他,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惊讶。 “皇姐不也在这里吗?”南宫辰神色淡然,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紧张,“云萝她……是我的未婚妻。原本这两日父皇就要下旨赐婚,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苏若琅一怔,她之前可半点没有听闻他与萧云萝的婚事。 但凡皇上有这意思,京城里也该传遍了。 想来,这不过是他到这里来的借口而已。 反正现在人“死”了,他也不用怕会成真。 “原来是这样。节哀。”苏若琅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后就往停尸房走去。 将军府的人那日来认尸之后,就一直想将尸首带走,但常疏容以案子还没有破为由拒绝了。 不知南宫辰前来,是不是想要将他未婚妻的尸首带回去。 “这停尸房里怎么会如此冷?”苏若琅才走进去,就听到了一句抱怨。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南宫辰跟来了。 “这里面放了冰鉴,以防尸首腐烂,所以才会比外面冷。辰儿你若是待不住,便出去吧。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苏若琅径直走到“萧云萝”面前,将白布掀开。 看着那苍白的尸首,南宫辰眉心微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留吐了出来。 他听闻,苏若琅之前在这里与仵作一同解剖尸首,待了好几个时辰才出去。 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有几个疑点,原本想问问将军府的人,但既然你来了,不如就问问你好了。”苏若琅抬眼看到他那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声。 他来这里,定是想来搞破坏的,他的手一直藏在衣袖之中,那里头必然攥着什么东西。 只是她恰好来了,还先他一步进来,让他没了动手的机会。 “皇姐想问什么?”南宫辰忍着难受往前挪了两步。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甚至还曾亲手杀过人。 但那些尸首,很快就会被人处理掉,所以他才不曾看到过这般灰败的尸首,加上这停尸房里的气味难闻,让他着实有点难受。 “萧云萝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四小姐,尤其是萧老夫人,将她当成掌上明珠,恨不得能日日捧在手心里,对吧?”苏若琅问道。 南宫辰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个,这难道不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么? 萧云萝是将军府年纪最小的千金,从小就被所有人捧着,可以说是泡在蜜糖里长大的,没有吃过半点苦头。 这问题,他没有办法反驳,尽管心中疑云重重,他还是点了点头,“是。” “可本宫发现,她身上有不少伤痕,即便已经用过药膏,但还是留下了痕迹。还有她的手指,不但十分粗糙,还有薄茧。那茧子不像是舞刀弄剑形成的。”眼见着南宫辰要反驳,苏若琅当即掐断了他说话的由头。 出身于将军府,会舞刀弄剑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但她手上的茧子与舞刀弄剑者的并不一样。 “还有,本宫记得萧云萝脸上有一颗泪痣,就在左边眼角。这道伤口正好将那颗泪痣所在的位置毁了,你说,这会不会太过于巧合了?”苏若琅看到了南宫辰眼中的一丝慌乱。 尽管他极力隐藏,却还是没能藏住。 第207章 动静,越大越好 “皇姐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南宫辰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对了,先前与仵作查看她死因的时候,曾看过她的胃。她胃里塞了许多山珍海味,几乎将她的胃塞满了。这一点,本宫也觉得奇怪,你说,她身为将军府最受宠的四小姐,怎么会跟个从未吃过好东西的一样那般贪食?” 苏若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将自己的疑惑一件件说出来。 “最为奇怪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她致死的原因,所有的伤都是在她死后形成的。本宫与仵作想了许久,也没有能想出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知辰儿能不能为本宫解惑?”她看向南宫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一点点裂开,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她的死因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倒是皇姐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答案他已经明了,但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苏若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腕,带他到了尸首前,“本宫只是觉得,她极有可能……并不是萧云萝。” “皇姐说笑了吧?将军府的人不是已经前来认过了,她怎么可能不是萧云萝?皇姐纵然想要为邵林峰脱罪,也不必用这样的理由吧,说不出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南宫辰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极致。 却没有料到苏若琅居然会亲自和仵作验尸,将这假萧云萝身上的疑点一一找了出来。 “辰儿这话可就说错了。如果邵林峰当真是凶手,本宫定然不会对他留半点情面。可他若是被冤枉的,却要背负这罪名,岂不是太可怜了?其实,要证明她是不是真的萧云萝,很简单,只要将萧云萝找出来就行了。” 苏若琅原本以为,还要过两日才能引燃这导火索。 却没想到,他自己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邵林峰是什么样的人,皇姐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吧?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并不意外。我劝皇姐还是不要再继续插手了,否则落了个包庇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南宫辰攥紧了手掌,才没让自己流露出太多的慌张情绪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苏若琅有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但看她这样子,应该并没有认为此事与他有关系。 不然她肯定直白地问了,哪里还会与他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废话? “多谢提醒。但既然本宫一开始就被卷进来了,就注定不能半途而废。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本宫尽了力,就不会后悔。”苏若琅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眉心,眼圈微微发红,“父皇让常大人三日之内查明真相,也不知道在那之前能不能找到人。” “此事关系到将军府和相府,父皇心中自然着急。皇姐现在退出,到父皇那里去认个错,还来得及。”南宫辰只恨他们还给了常疏容三日的时间。 若是只有一日两日,这个麻烦很快就会结束了。 “三日之后若是没有能查明真相,本宫自然会到父皇那里去请罪,还要和离国的百姓认错,绝不让他们将本宫当成是个会包庇护短的人。” 南宫辰看到她这挫败的样子,一颗心又安定下来。 看来,她现在为邵林峰脱罪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真的萧云萝。 只要让她找不到,永远也找不到……不就行了? 苏若琅没有错过他眼中透出的狠辣,心头一喜。 看来,她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如果南宫辰真的杀了萧云萝,他与将军府定会势同水火。 只是那时候,邵林峰恐怕也救不出来了。 所以,她还是希望萧云萝的命能保住。 反正就算她活着,将军府、相府和南宫辰之间的关系也算彻底完了。 苏若琅将白布重新盖上,从停尸房里走了出去。 南宫辰犹豫了一下,将衣袖里的东西藏好,并没有行动,转身跟在了她身后。 从里头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总算暖和了一些。 他与常疏容客套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公主和六皇子说了什么,为何他的脸色这般难看?”常疏容自然看出了南宫辰的不对。 “本宫告诉他,躺在里面的并不是真正的萧云萝。”苏若琅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如同炸雷一般在常疏容耳边炸响。 “什……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常大人想想看,如果她真是萧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手上还有一层茧子,她的肚子里塞满了醉仙楼的山珍海味,仿佛从未吃过一般。还有她脸上的泪痣,正好被那道伤给毁了,未免太过巧合。” 常疏容听着她细数的这一个个疑点,心头发冷,“如果、如果她不是萧云萝,那她是谁?为何将军府的人会来认尸?而且在认尸之前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越说他越觉得震惊,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 将军府故意陷害邵林峰! “只要能将真正的萧云萝找出来,就可以证明邵林峰是无辜的了。本宫已经让人去查了,也请常大人多派人手在京城搜查萧云萝的行踪。”苏若琅眼底泛着冷意。 查人的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这样才能把南宫辰逼急,让他不得不对萧云萝下狠手。 “公主放心,臣这就去办。”常疏容没想到这案子还能峰回路转,而且还是这般意外的峰回路转。 着实让他消化了好一阵。 大理寺出动了二十来个人,以搜捕逃犯的名义在京城里搜寻萧云萝的下落。 苏若琅能想到此时将军府和南宫辰有多紧张。 才踏出大理寺,就看到了邵丞相。 他这几日憔悴了不少,想来是在邵林峰的事上耗费了不少心力。 看到她,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邵丞相,可否也麻烦你派人去查一下萧云萝的下落?早一点找到她,就能早一点将邵林峰救出来。”苏若琅知道,他会来这里,必然是听到了风声,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解释。 第208章 几条狗,咬得越凶越好 尽管已经听到了传闻,但苏若琅这么说,还是让邵丞相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所以,萧云萝真的还活着?”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透出了一丝颤抖, 他怕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与他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的将军府,居然会在突然给他这么大的麻烦。 萧云萝若是死了倒好,充其量这不过是旁人的手段,将军府也只是受害者。 可萧云萝没死,意味着这件事从一开始便与将军府脱不了干系! “是,她还活着。所以,丞相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早点找到人要紧。要是晚一步,活人……也有可能会变死人。”苏若琅可不想与他废话太多,只希望他能尽快行动。 邵丞相眉头紧锁,依旧想要问个清楚,“你如何断定她不是萧云萝?” 苏若琅只能耐着性子将之前发现的疑点一一说给他听。 “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幸亏是你。”邵丞相听完,脸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这消息并不是她蓄意编造用来给邵林峰脱罪的。 “夸奖的话,丞相就不必多说了,找人要紧。若是晚一步,假的也会成真的了。”苏若琅再一次提醒。 邵丞相这才匆匆离开,派人到京城何处搜寻萧云萝的下落。 苏若琅则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去了一旁的茶楼听书。 “你可有想过,万一在皇上给定的期限内没有能找出萧云萝,邵林峰还是得背这黑锅,还是得死?”秦墨卿突然落座到她对面,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邵林峰的死活,与我何干?”苏若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分外耀眼,“我只想看他们狗咬狗。” 那几条狗,咬得越凶越好。 “我怎么记得,你先前口口声声说,不想让邵林峰蒙受不白之冤?”她的态度突然转变,让秦墨卿颇为意外。 先前不是还一心想要帮邵林峰脱罪吗? 怎么这会儿却不关心他的死活了? “救他,我已经尽力了。他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苏若琅觉着,她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对邵林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再说……萧云萝和邵林峰若是都死了,相府、将军府还有南宫辰之间,不就会打上死结,再也没有办法解开了么?” 苏若琅半点不在意自己被牵扯进去,反正顶多是说她意图包庇杀人凶手但没有成功。 但邵林峰若是死了,相府与将军府定会闹翻,而将军府与南宫辰也会结仇。 秦墨卿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复杂,半晌没有说话。 他先前就知道,苏若琅并不简单,她有手段,有谋略,有心机。 但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惊讶。 不过,他并不否认她的话是对的。 萧云萝和邵林峰若是死了,这三方定然会势同水火,甚至争个你死我活。 对他们而言,这着实是好事。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只需要坐收渔利就行了。 “皇叔是不是已经找到萧云萝了?”苏若琅看到他这般奇怪的态度,眉心微皱。 她猜测,秦墨卿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萧云萝,所以才会惊讶于她已经不在意邵林峰死活了。 “没有。若是找到了,怎么会不告诉你?”秦墨卿当然还没有找到她。 甚至觉得她有可能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否则不会连半点蛛丝马迹都寻不着。 “那你方才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你好像很……惊讶?”苏若琅想知道,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心思。尽管我一早就知道,你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我心中一直愧疚将你带回到京城。”秦墨卿之前一直在想,若是他没有将苏若琅带回京城,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么多难堪与羞辱。 但如今他想的却是,她原本就属于这里。 苏若琅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愧疚将她带回来。 “所以,是我吓到皇叔了?皇叔没有想到我骨子里竟是这般冷血无情,不愧是帝王家的骨血,是么?”苏若琅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生气,眼底反而还有几分笑意。 她就当作是秦墨卿在夸奖她了。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秦墨卿皱眉,他没有半点要贬低她的意思。 只是觉得她之前的表现太不像她,一度让他怀疑她是不是藏了别的什么心思。 但她如今这样子,也不像是真正的她。 “我当然知道皇叔的意思。先前我的确是可怜邵林峰,所以才想要救他。但这两日在京城里听多了他的传闻,突然就觉得,这人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却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活着只会坑害更多女子,还不如死了。” 这几日,她听了一箩筐邵林峰的丑事,对这个人的态度自是大不如前。 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死了也罢,京城还能少一个祸害少女的人。 “原来是这样。”秦墨卿就知道,她做事必然有她的理由。 她之前想救邵林峰,是出于对他的不了解。 而在了解了这个人曾做过的恶之后,就不想再出手帮他了。 纵然她已经被卷进去,却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看来,皇叔对我还不够了解。不过,这样也好。万一有朝一日,我与皇叔站在了对立面,至少皇叔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我。”苏若琅不是没有想过那一天。 秦墨卿闻言,眼中却闪过一抹难过,“你想与我站在对立面?” “皇叔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就算我不想,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么?”苏若琅摇了摇头。 秦墨卿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永远不会与她站在对立面。 可他又如何能拿得准她的心思? 万一皇后突然薨逝与太上皇有关呢?到时候,他与她不是还会站在对立面么? “我还以为,皇叔要反驳。”苏若琅撇嘴,一副失望的样子。 尽管看着很像是装出来的,但其实她心中是真的失望。 她原本以为秦墨卿会反驳。 第209章 皇叔,我错了 哪怕并不是出于真心,只是想要逗她开心。 毕竟他们如今还算是盟友。 可他却没有说话。 “你说得对,以后的事,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任何保证。”秦墨卿只当她是故意挖苦她,并未看出她真正的心思。 “其实,想要知道萧云萝在哪里并不是难事。”苏若琅突然将话题转回到了萧云萝身上。 “你该不会是想让人去盯着萧老夫人的行踪吧?可能你还没有跟着她找到萧云萝,就先被她发现了。她身边高手如云,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秦墨卿可不想让她以身犯险。 “我才没有那么蠢。萧老夫人是什么人,我心中清楚,自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那日想要烧掉停尸房的那个黑衣人说的话。将军府有密道可以去往春风阁。” 不管是大理寺的人还是相府的人,在寻找萧云萝下落的时候,都绝对不会想到春风阁。 就连苏若琅一开始都没有想到那里。 但仔细想想,若是如今这京城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保护萧云萝,必定是春风阁。 “你该不会是……” “我之前就想去春风阁看看了。” 苏若琅在知道春风阁是南宫辰的之后,就一直想到那里去看看。 但她又怕自己会轻易暴露了身份。 不过,以她的化妆术,哪里需要担心那么多? “你来真的?”秦墨卿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要去春风阁。 她起身走出茶楼,买了一身男装。 而后又到脂粉铺子里挑挑拣拣,买了一堆东西回去。 倒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翩翩公子就此诞生。 苏若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从房间里走出来,把小荷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把公主怎么了?”小荷抓紧了手中的扫帚,警惕地看着她。 “是我。”苏若琅扬唇一笑,肆意潇洒,看得小荷都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喊道:“公……公主?” 苏若琅往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是不是没有看出来?” “何止是没有看出来,要不是公主开口,奴婢怕是永远也发现不了。”小荷说的并不是假话。 苏若琅此时的这张脸,与她原本的脸只有一点相似也就罢了,她还为自己画了一个喉结出来。 这无论是谁看了,也不会认出她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这样,才能瞒过他们的眼睛。”苏若琅得意一笑,旋即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换成了一副高冷的样子。 “公主这般走在街上,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小荷的眼睛几乎贴在了她身上,根本无法移开,“不过,公主一会儿还是从后门出去吧,万一被人看到了,怕是要传出什么闲话了。” “你放心,我原本也没有想要从正门走。”苏若琅自然不会从前门出去,外头可是有不少眼睛盯着这里。 她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哪里还会主动露出破绽? 踏出后门,她一溜烟往前跑,直到跑出去很远,才停下脚步。 她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正要风度翩翩地走出去迷倒万千少女,却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秦墨卿乜斜着眸子,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错愕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若琅故意凑到他跟前,笑着揶揄道:“怎么样,皇叔喜欢吗?” 不远处有几双眼睛看了过来,见巷子里是摄政王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苏若琅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糟了,这下皇叔身上的传闻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了。” 她还以为秦墨卿会立刻远离她,没料到他不但不退,反而还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而后,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一点点俯身,眼看着嘴唇就要与她的贴在一起。 苏若琅想退,却被他伸出的手环住了腰,动弹不得。 “皇叔,我错了……”她只能道歉。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就不戏弄他了。 “你当真知道错了?”秦墨卿沉声问道。 他说话的语气与平日很不一样,尾音上扬,带着一点撩拨的意味,让苏若琅的心尖微微一颤。 “皇叔,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就算是为了你的名声,你也……”她努力地往后仰,就是为了不与他亲密接触。 秦墨卿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坐实了岂不是更好,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缠着我非得嫁给我了。” 话是这么说,但手却还是松开了。 苏若琅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好几步,消失在了巷子里。 秦墨卿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方才那是……公主?”若不是看到景安,轻风绝对不会相信,方才巷子里的人是苏若琅。 那张脸,看不出半点易容的痕迹,却也找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般配,太般配了。”景安还没能从方才的场景里走出来,兀自感慨了一句。 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太过赏心悦目。 就连巷子外原本看热闹的人都看得噤了声,期待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我怎么觉得,你还有点可惜?你可知道主子要是亲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明日京城里就会传遍,主子他是断袖!”轻风十分庆幸自家主子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苏若琅。 否则这名声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说得好像以前京城里没人传一样。不管主子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话。何必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呢?”景安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倒是。自从主子成为摄政王,这京城里关于主子的坏话就没有少过。主子好歹也是立过功的人,为离国鞠躬尽瘁,却讨不到半点好,真是为主子不值。”轻风也知道,自家主子这么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这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嫉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公主走远了,我若是再不跟上就要跟丢了。她要去的可是春风阁。” 第210章 春风阁,果真古怪 景安原本对春风阁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在知道春风阁是南宫辰手里的之后,就想知道那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能吸引京城这么多的权贵。 他跟上去的时候,苏若琅已经摇着扇子进了春风阁的门。 她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长了这样一张脸怎么还来这地方?都不知道吃亏的人是谁了。” “从前并没有见过,想必是来这里图新鲜的。” “你们可不要跟我抢,今晚他是我的!” 苏若琅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向了不远处的台子。 轻纱背后,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起舞。 那撩人的舞姿,与一旁的琴音契合无比,让人心醉。 “公子第一次来?”鸨母走到她面前来,一脸热情。 苏若琅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只是听闻这里的琴音美妙,舞姿更是美妙,所以才来看看。” 鸨母看到那么大一锭银子,眼睛登时亮了,将银子拿起来揣到怀里,笑着说道:“公子若是喜欢,可让她们单独为你弹,为你跳。” 苏若琅眸光一亮,“是吗?那我可要好生欣赏一下了。” 她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鸨母。 鸨母看到银票上的金额,笑得合不拢嘴,“公子这边请!” 她带着苏若琅到了楼上的一间房,吩咐人送上好酒好菜,“公子稍等,那两位姑娘马上就到。” 苏若琅点了点头,鸨母就退了出去。 没多会儿,就有只着薄纱的女子进来,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怀抱古琴,尽管面上带着笑意,看着却很是勉强。 看来,她们并非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看你们这样子,似是不大乐意?若是不乐意,可以出去,再另外找人来。我给银子,可不是想看你们强颜欢笑的。” 话音才落,只听扑通两声,二人竟然跪在了地上。 “公子,求求你不要赶我们出去!我们若是被赶出去了,少不了一顿折磨,我们定然会伺候好公子,公子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苏若琅没有想到,她们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可看她们仅仅裹了一层薄纱的身子,细皮嫩肉的,并没有什么伤痕。 这不由让她觉得奇怪, “看你们这样子,并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为何要骗我?”苏若琅挑眉,神情不悦,“若是不说实话,我可不留你们。” 二人闻言,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却依旧咬着牙不肯说出实情,只一个劲向她求情。 苏若琅走到二人面前蹲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冷声道:“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的人。滚!” 她用力一拽,将女子拽起来,扔到了门外。 那动静极大,很难不引人注意。 “既然不会伺候人,就不要送到本公子这里来!”苏若琅怒道。 鸨母迈着小碎步匆匆过来,连声道歉:“公子息怒,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人把她带走,再找个会伺候的来!” 鸨母手一挥,就有两个壮汉前来,将女子拖走了。 奇怪的是,在房间里还一个劲儿磕头求饶的人,此时却连半声求饶和哭喊都没用。 只是一张脸白得吓人。 苏若琅方才抓着她手腕的时候,顺便为她诊了脉。她的脉象与石榴相似,想来身体里也有一只蛊虫。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紧张。 蛊虫的折磨,可比皮开肉绽更痛更难受。 苏若琅快步跟了上去,见鸨母要将她往角落的一间黑屋子里拖,蓦地开口道:“罢了,我素来不喜欢为难人。再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鸨母听到这话,脸上又堆满了笑意,当即让人将女子放开,把她推到苏若琅怀里,“樱桃,跟公子回去,小心伺候着,若是再惹事,休怪我无情!” 樱桃在她怀中不停地颤抖,身上那层薄纱近乎湿透。 苏若琅将人带回了房间,用两张银票将房间里的人打发走,关上房门之后,给樱桃倒了一杯热茶,“吓着了?喝点热水压压惊。” 樱桃自然不敢动,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公子,奴家知错了。” “我知道你们是受人胁迫,所以才会这般害怕。我可以取出你身体里那只蛊虫,就看你信不信我。”苏若琅拿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泛着寒光,吓得樱桃不停磕头,“公子,奴家真的知错了。” 磕了好几个头之后,她才恍然明白了苏若琅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你……你怎么知道蛊虫的事?”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取出那只蛊虫,不再受折磨?”苏若琅柔声问道。 樱桃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这蛊虫折磨起人来,简直是生不如死。可……” 可她如何能相信一个刚刚将她吓得半死的人? “你不信我没关系,机会我只会给你一次。过时不候。”苏若琅伸出一根手指。 樱桃咬着嘴唇,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好。” 话音才落,她就感觉到浑身一麻,一枚银针刺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低头一看,发现银针之下竟然有一只蠕动的虫子! 樱桃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了。 看到苏若琅手中的匕首靠近她的手腕,心中一颤,赶紧闭上了眼睛。 因为浑身麻木,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听到苏若琅说“好了”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手上的伤口正在被小心仔细地包扎,那只蛊虫被她放在一旁,依旧用银针扎着,仍旧在不停蠕动,看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苏若琅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事了。以后你再也不会感觉到疼了。不过,这只蛊虫你得留着,时不时用血温养。它活着,母蛊才不会察觉到异常。” “公子,奴家不是完璧之身,也没有银两首饰能给公子,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这恩情。”樱桃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自从被抓到这里,她就饱受蛊虫折磨,而今终于得以摆脱,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第211章 想,做梦都想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我既然帮你,自然就有法子让你回报我。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公子想要什么回报?”樱桃也知道眼前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救她。 可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够被企图的地方。 她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 “回报的事暂且不提,我先问问你,这两日春风阁里有没有什么不让去的地儿?”春风阁的事,可以容后再说。 但萧云萝的事却等不得。 樱桃想了想,说道:“这两日的确有个地方被看得很严,就连路过也不允许。昨个儿有人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被打了个半死,把我们都吓得不轻。” “这地方在哪儿?”苏若琅连忙问道。 “就在后院。原先是个堆放杂物的屋子,前阵子被收拾出来,妾身去看过,整洁干净,应该是要住什么人。只是妾身并不知道住在那里的究竟是谁。”樱桃惭愧地垂着头,为自己不能解答她的疑惑而难过。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苏若琅看到门外的身影,故意弄出声响,还让樱桃配合。 房间里发出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动静,门外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想必你也知道,如何在身上留下痕迹,对吧?”苏若琅担心一会儿樱桃出去会惹来怀疑,所以让她自己动手,在在身上弄出印记来。 樱桃见她站起身来,以为自己没有了报恩的机会,忍不住扯住了她的衣袖,“公子……” “春风阁里,有多少和你一样的人?”苏若琅并不是要走。只是想走到桌边喝茶。 “我不知道。但大多数人,身上都有蛊虫,受他们控制,被他们折磨。但凡有半点不让他们如意的地方,就不要想好过。”樱桃越说越委屈,才收住的眼泪差点又落下来。 “这么说,春风阁的生意之所以会这么好,是因为在这里卖笑的人皆是身不由己,她们没有选择,所以无论来这里的客人如何对待她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久而久之,这名声也就越来越响了。” 思及此,苏若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恶寒。 南宫辰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着实让她叹为观止。 “你想不想毁了这里?”苏若琅冷声问道。 樱桃一怔,旋即眼底迸发出恨意,“想,做梦都想。可是,就我这样子,根本没这机会。” 如果可以毁了这里,自然是最好的。 但樱桃还做不到牺牲自己。 再说,就算她做出了牺牲,也不一定能成功,又何必冒险? “我有法子可以让春风阁永远消失。只要你肯听我的。”苏若琅先前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找到机会对春风阁下手。 这机会不就来了? “公子想让妾身做什么?”樱桃不敢有太多期待。 她这条命虽是贱命,却也是她辛辛苦苦咬着牙才活到现在的。 要是苏若琅提出的法子太危险,她只能面上装作答应,但并不实践。 “其实,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和南宫辰要你做的事一样。只不过,你对他说的时候要说假话,而对我说的时候,则要说真话。”苏若琅看到樱桃眼中的错愕,就知道她猜对了。 南宫辰不惜用蛊虫控制着春风阁的人,就是想让她们为他套取消息。 “妾身得了消息,要如何送给公子?”樱桃觉得,这比起要她的命来,简直太简单了。 从前她没有能套取到消息,但为了不受惩罚,也曾说过许多谎言。 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说谎会被拆穿。 “不如你先说说看,如今你掌握着多少秘密?”苏若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断南宫辰的路了。 樱桃半点不含糊,当即将她知道的所有秘密说了出来。 “从前妾身都是真话掺着假话说,所以连自己都不太记得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不过,当初总是将假话当真话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说了多少假话,又说了多少真话。 “无妨。你这假话既然没有被拆穿,想来也是有几分真的。”苏若琅站起身来,从身上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她,“每月十五,我会让人来找你。届时你将自己新得知的秘密说给他就行了。” 樱桃点了点头,将银票推还给她,“公子今日够破费的了,这银票妾身不能要。反正拿过来也捂不热。” 苏若琅想了想,还真将银票给收了回来,只留了一张给她,“你拿着,也好有个交代。” 樱桃只得收下。 从春风阁出来,苏若琅穿过一旁的巷子,正打算到后面那间不起眼的客栈里卸下这一身的伪装,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苏若琅看着这几个人凶狠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难不成,她方才暴露了身份?还是樱桃去告密了? “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反正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那几个人并不打算告诉苏若琅他们的身份,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对着她砍了过来。 景安及时现身,不过几下就将那几个人重伤在地。 “说出幕后主使,或许我还能留你们一命!”他踢了其中一个人一脚,痛得那人哀嚎不止。 “没、没有什么幕后主使。我们杀她是因为、因为赌局。如果摄政王喜欢的是她,我们可就要赔个倾家荡产了!” 这几个人并不是谁派来的杀手。 他们不过是几个在秦墨卿身上下了大赌注的赌徒,听闻秦墨卿当街与苏若琅举止亲密,他们担心苏若琅的出现会让他们输了赌局。 毕竟摄政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和男人成亲。 苏若琅听了这解释,只觉得哭笑不得。 一旁的景安也石化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突然觉得,先前或许是他太过乐观了。 主子与苏若琅今日来的这一出,怕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若不是他非得要那么做,也不至于会闹这么大的误会!”苏若琅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下怕是想要澄清都难了。 不过,这怪谁呢?还不是只能怪秦墨卿? 和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第212章 她的手段,让人意外 苏若琅让景安将那几个人放了,还承诺她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与秦墨卿断个干净。 几个人连她的话都没有听完,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若琅则继续往客栈走去。 踏入客栈大门,就在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旋即,一个巴掌就要往她脸上打来。 苏若琅一个闪身躲开,转头却发现,打她的人竟是顾惜筠。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苏若琅皱眉,眼底怒意浮现,“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可知道你之前的举动,给摄政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而今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话,看他的笑话,你知道吗?”顾惜筠看似生气,眼中却藏着一抹得意的神色。 这让苏若琅有些看不懂。 “我先前与摄政王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在巷子里遇见,说了几句话而已,能有什么影响?”苏若琅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她才轻轻动了一下,顾惜筠就摔在了地上。 她的头撞到了一旁的桌子,脑袋上顿时红了一片,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澄清,你与摄政王之间并没有什么,让那些人不要再胡说八道,损坏他的名誉。”顾惜筠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抓着苏若琅的手。 指尖嵌入她的肉里,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她拽着苏若琅就往外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换装是不可能了。 要是和顾惜筠过多纠缠,还有可能会暴露身份。 无奈之下,苏若琅只得坐上了马车。 “我与摄政王之间什么也没有,让我下去。”眼见着马车离客栈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她扒开帘子就要跳下去。 顾惜筠按动手边的机关,一排铁栏杆弹了出来,将她困在了车厢里面。 苏若琅怔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 着实让人意外。 “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不会轻易放你走。等下到了王府,我若是没有让你开口,你便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会发生什么。” 顾惜筠看她的眼神,一片冷意,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她曾见过这样的眼神,但她却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了。 “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想来并不只是想让我为摄政王澄清这般绝简单吧?”既然逃不出去,苏若琅索性不逃了,转而揭穿了顾惜筠的心思。 她先是一怔,旋即笑道:“是又如何?你的命如今在我手里,要是不乖乖听话,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你死了,摄政王也就没有烦恼了。” 苏若琅感觉到手腕一疼,垂眸一看,竟是顾惜筠的簪子刺在了她的身上。 簪子有毒,所以才会如此疼。 “你……”尽管这毒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你这毒妇!” “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一会儿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我会让你血溅当场!”顾惜筠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摄政王府门口。 秦墨卿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了半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可当他回到摄政王府,看到顾惜筠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头疼。 先前送胭脂的事过后,顾惜筠消停了几日,但这两日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的婚约了。 “表哥,今日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他陷害了,所以……所以我将人抓来了,等下就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你的闲话了。” 顾惜筠心想,秦墨卿被这事困扰了一日,这会儿必定很是难受。 她给了他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他肯定会开心不已。 可她却看到了秦墨卿眼中浮现出的怒意。 “你说,你将人抓来了?”他的声音更是冰冷。 顾惜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没有半点开心。 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秦墨卿这般优越完美的男人,喜欢的竟然是…… 那她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 她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会、怎么会败在这种事上? 顾惜筠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她假意没有看出他在生气,命人将苏若琅带了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男装,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角色,尤其是眼角那一颗痣,简直夺人心魄。 王府门口看热闹的人见了她,不由说道:“长得这般好看,为何偏偏是断袖?” “别说摄政王了,就连我看了也喜欢。”更有男人丝毫不害臊地说道。 秦墨卿听到那些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上前几步挡在了苏若琅面前,对着她低声呵斥道:“还不快进去?” “你以为我想来?”苏若琅撇嘴,转身就要往王府里走。 顾惜筠将她拦了下来,“各位,事情并非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摄政王会与他有接触,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我。换言之,在摄政王眼中,她不过是我的替代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仔细瞧了瞧苏若琅的脸,还真看出了几分相似。 秦墨卿没有想到顾惜筠会这么说,正要反驳,就听到有人说:“这人是谁啊?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她这样子,哪里配和这位公子相比?” “就是。还说什么,这公子是她的替代,我看她连这公子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真真是让人恶心。” “我看啊,她才是替代吧?摄政王看到她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会将她留在府中,哪知道她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苏若琅听着这些话,不由偷笑。 看来,颜值即是正义。 长得好看,就算不说话,这个世界依旧会往她所在的方向倾斜,她根本就不必有半点担心。 顾惜筠气得不轻,一张脸都扭曲了。 苏若琅蓦地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细细密密的伤痕。 尽管被脂粉遮盖得已经近乎觉察不到,但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第213章 婚事,我给你做主 不过想到她曾流落在外多年,会受伤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表哥,你不说句话吗?”顾惜筠的声音委屈到了极点。 秦墨卿并没有解释,而是示意她回去。 顾惜筠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京城里的传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他居然半点不在意。 这个男人在他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 就在她气得不行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匆匆赶来的身影。 是宋老夫人! 顾惜筠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喊了一声:“外祖母。” “阿筠,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阿卿?”宋老夫人一向疼爱她,当然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 “没有。外祖母,表哥她没有欺负我,是我做错了事,惹表哥不高兴了。”顾惜筠方才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可在老夫人面前,瞬间就变得乖巧无比,收敛了所有锋芒。 “阿筠,你不用为他说话,他有没有欺负你,我能看得到。你们从小就定下了婚约,今日外祖母就为你做主了,下个月就成亲,看他还敢不敢再欺负你!”宋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 吃瓜群众听到这话,一下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外祖母,先前不是说,这婚事先不着急么?”秦墨卿还以为外祖母当真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哪知道,她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 “阿筠受了那么多苦,不过是想求一个安稳,你却迟迟不肯给她。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做主好了。反正,这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宋老夫人气得不轻,一张脸通红。 秦墨卿没法,只能先安抚她,勉强答应了婚事。 宋老夫人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苏若琅则是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要不是宋老夫人说起,她都要忘了,秦墨卿和顾惜筠之间是有婚约的。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被迫嫁给秦墨卿。 她也终于明白了顾惜筠为何要来找她,并非是为了澄清,而是想让秦墨卿娶她。 想来,她原本是想打着澄清的名义,让秦墨卿迎娶她,好让京城的流言消失。 哪知道秦墨卿并没有接招。 她只能使出自己的绝招,让宋老夫人出来为她做主。 这如意算盘打得正是啪啪响。 “恭喜皇叔。”苏若琅凑到秦墨卿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你还嫌自己害表哥害得不够吗?还不快走!”顾惜筠见她凑到了秦墨卿身边,一把将她拽开,“这里不欢迎你!” 还没有成为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若是当真嫁给了秦墨卿,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嘴脸。 不过,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受苦的是秦墨卿。 娶了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苏若琅转过身,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消失在了街角。 她想笑,却不知为何,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一想到秦墨卿不久之后就要成婚,她的心里竟然会有些难受。 他要娶的,是真正的阿筠,他们原本就是有婚约的,她难受个什么劲? 苏若琅甩了甩脑袋,找了一间客栈卸下一身的伪装,而后便去了相府。 邵丞相听闻她来了,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我已经命人在京城各处搜寻了,但到现在还没有她的下落。也不知道是藏在了哪里,居然能藏得这么深!” 距离皇上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早就坐不住了。 可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继续等。 “人在春风阁。”苏若琅淡淡然说道,好似这并非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邵丞相听得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个你不必打听,只需要让人到春风阁去找就行了。人就在后院的柴房里。”苏若琅没有多说,也没有多停留,转身就走。 邵丞相急着去找人,也没有留她。 可让他意外的是,春风阁的柴房里并没有萧云萝的身影。 那柴房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豪华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有人在那里住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风声,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苏若琅听到这消息,并不意外。 南宫辰为人谨慎,人藏在春风阁,那里人多眼杂,他始终不放心。 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将人带去哪里。 “是你将萧云萝在春风阁的消息透露给邵丞相的?” 苏若琅正郁闷着,就听到了秦墨卿的声音。 她抬眼恹恹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明知道他心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为何还要将消息透露给他?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甚至可以让景安直接将人带出来……你,你是故意的?” 秦墨卿说了一堆话,才反应过来。 她那么做,是故意的。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将萧云萝的行踪告诉邵丞相会有什么后果。 可她却依旧选择那么做。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苏若琅皱眉,她在秦墨卿的眼中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心机了? 她将消息透露给邵丞相,自然是想让他的人找到萧云萝,澄清真相,将邵林峰从牢里捞出来。 但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她的身份变得太过引人注目,想来南宫辰那里也已然有了猜测。 她不由担心起了樱桃。 只希望,就算南宫辰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也不要怀疑到樱桃身上。 “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若不是你非得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盯上,更不会被南宫辰怀疑。好好的一盘棋,硬生生被下成了这样。你得负全责!” 思来想去,苏若琅觉得责任还是在秦墨卿身上。 要不是他不来那么一出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麻烦? “怪我?”秦墨卿挑眉,“难道不是该怪你吗?你好像忘了,是谁先挑起的。” 苏若琅闭了嘴,不说话了。 是她挑起的没错,但是她也没有想到他会接招啊! 接招就接招吧,偏偏还接得这般让人意想不到。 哪怕他将她狠狠推开呢! “算了,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倒霉,行了吧?”苏若琅重新思考起了萧云萝可能会被带去的地方。 第214章 只是,怕你挨骂 “你可派人盯着萧老夫人的行踪?”纵然不能离她太近,但远远看上一眼总可以吧? 秦墨卿却摇了摇头,“盯着是盯着,但并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你也说过,将军府有密道可以到春风阁,她与南宫辰若是想要密谋什么,根本就不可能会让我的人发现。” “这么说,人极有可能已经回到将军府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老夫人在听到风声之后,极有可能会将人接回到将军府。如今这京城之中,最不会被搜查的,就是将军府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萧云萝会回到将军府。” 苏若琅觉得,既然没有人在春风阁和将军府以外的地方见过萧云萝,那她很有可能是通过那条密道回到了将军府。 秦墨卿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听到她这么说,觉得颇有道理。 可将军府并不是个能轻易搜查的地方。 萧老夫人怕是会拿出当年皇上御赐的宝剑与他们对峙,到时候场面必定会变得极为难堪。 更不用说,皇上还是站在将军府那边的,一道圣旨下来,这将军府就会成为他们的禁地。 只要萧云萝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他们也没有半点法子。 他垂眸,正好看到了苏若琅皱起的眉头。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苏若琅着实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要怪只能怪自己非得和秦墨卿过不去,闹了那么一出,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将人给转移了。 否则这会儿问题已经解决了。 “好办法没有,损办法倒是有一个。”秦墨卿自然也希望能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但是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损招。 “只要是办法就成。说说看。”苏若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是好办法还是损办法,只要是办法就成。 “我们可以……给将军府来一把火。”放火不需要接近将军府,找个合适的位置,将点燃的箭矢射到将军府里就行了。 十来支箭同时发出去,不信点燃不了一处。 “瞄准将军府的柴房,还有下人住的院子。萧云萝回到将军府之后,定然不会住回自己的院子。她应该会被将军府的人藏到最不起眼的地方。” 就如同她在春风阁的时候一样。 “好,我这就让人准备,今晚动手。若是这样还不能找出萧云萝,这案子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秦墨卿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悲。 毕竟这件事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将军府和相府交恶,于他要做的事并无影响。 若不是因为苏若琅在意,他根本就不会参与。 “多谢。”苏若琅要是能找到更靠谱的人,肯定不会麻烦他。 纵然是他主动要帮忙的,但这人情终究还是欠下了。 “你什么时候和我这般客气了?”秦墨卿听到那两个字,还有几分受宠若惊。 在他看来,苏若琅用不着与他如此客气,这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罢了。 “皇叔说笑了。我与皇叔,该客气的时候,自然还是得客气的,毕竟……” 我们原本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一个异姓王,为太上皇做事,有许多事都不宜插手。 或许这次的局面正是太上皇想要看到的,结果越糟糕对他越有利。 秦墨卿这一插手,事情峰回路转,两边咬得血淋淋的情况也就不会出现了。 到时候要是太上皇怪罪起来,秦墨卿少不了要挨骂。 “毕竟什么?为何不把话说完?”他还等着听她的理由呢。 “没什么,只是怕皇叔会挨骂。毕竟这件事皇叔不该插手。”苏若琅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秦墨卿闻言,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皇叔这般厉害,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拿不准皇爷爷的心思,万一他到时候想拿我开刀,皇叔也能帮我说上两句不是?”苏若琅回京这么久,与太上皇不过匆匆见了几面。 但只那见面,已经足够让她印象深刻。 那个传闻中被困在皇宫最偏远宫殿,处处受气的废人,实际上却是个运筹帷幄,将一切尽数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真正的帝王。 而坐在皇位上的人,在这么多年以后,也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拼了命想要摆脱这种命运的傀儡。 真论起来,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 “太上皇除了想让你快点成亲之外,似乎也没有做什么让你生厌的事,为何你会对他这般排斥?”秦墨卿能看出来她对太上皇的复杂情绪。 他不觉得仅仅是催她成婚这一样会让她对太上皇这般忌惮。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你可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父皇之所以能登上皇位,是因为母后和相府暗中相助?我只是怕皇爷爷心中还记着这笔账。哪怕我父皇早就已经忘了。” 她对太上皇的忌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太上皇之所以会变成太上皇,就是因为先皇后与相府。 嘉禾公主是先皇后所生,太上皇心中不可能没有疙瘩。 只是如今还能利用到她,所以暂时不动她。 待到她失去利用价值,太上皇怕是不会放过她。 “你当真以为,当初的事这般简单吗?”秦墨卿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先皇后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被人算计成那样?” 苏若琅听得一怔。 是啊,如果先皇后当真有这样的心机,将皇上推上皇位,她又怎么可能会被人算计到丢了孩子、丢了性命? “所以,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苏若琅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一定知晓内情。 秦墨卿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不必知道太多。” 苏若琅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会想告诉我。罢了,我想知道的事,纵然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 她并没有指望能从秦墨卿这里得到答案。 秦墨卿看着她,无奈一笑,“我知道劝不了你,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不要管太多,以免引火上身。” 苏若琅勾了勾唇角,说出了那句她不知道已经在秦墨卿面前说过多少遍的话:“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215章 罢了,懒得管你 秦墨卿闻言,眉心皱成一团,“又是这句。你除了说这个还会说什么?” “反正,不用皇叔你担心就行了。”苏若琅才不是那轻易就放弃的人。 旁人越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越是要知道。 还要刨根问底。 “罢了,我也懒得管你。”秦墨卿想着,只要有景安在她身边护着,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当然,如果她自己非得要作死的话,他也没有法子。 “多谢皇叔。”苏若琅知道,秦墨卿不管她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二人悄然离开府邸,到了距离将军府不远的客栈里。 苏若琅靠在窗边,看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蓦地,她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差点下意识地关上窗户。 要真是那么做,可就会坐实了她心虚。 将军府的人多敏锐,肯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她并没有动,只是将目光移到了街边的小贩上。 “我想吃糖葫芦。”她转过身,对着坐在不远处正在看将军府布局图的人说了一声。 秦墨卿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所以才会这么说,于是问道:“被发现了?” “可能是因为从看得太久了,所以被察觉到了。不过皇叔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她压低声音说完,又大声说了一句,“阿卿,我想吃糖葫芦!” 那一句“阿卿”,听得起木起床心头一动。 明明从前她也玩笑般地这样叫过他,但远不及她方才那一句来得娇俏。 尽管知道她不过是为了让正在盯着她的将军府的人安心,所以才会用那样的语气,但他心中还是浮现出了几分喜悦。 “好,给你买。”秦墨卿自然没有亲自下去,而是让轻风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回来。 苏若琅拿着糖葫芦,在窗边坐下,开心地咬了一口。 她没有再感觉到那道目光。 看来,将军府的人没有再怀疑她了。 苏若琅松了口气,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将军府的人竟然这般厉害,我也不过就多看了一眼而已,居然就被发现了。还好我没有关窗。不然肯定会被他们怀疑。” 若是那样,之前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客栈的人送了饭菜进来,苏若琅看着,并没有半点胃口。 她撇着嘴抱怨了两句,秦墨卿就让轻风去买了糕点回来。 看着香甜可口的糕点,她的兴致也不高。 “怎么,在怀疑我的能力?”秦墨卿能看出她的担忧,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当然不是。”苏若琅摇了摇头,抓起糕点咬了一口,“只是这糕点不新鲜了,不想吃了而已。” 这时候去买糕点,只能买到早就已经出炉的存货,她并不喜欢吃不新鲜的糕点。 “原来是这样。下次会注意。”秦墨卿并没有骂她骄纵,反而笑着说会注意,让苏若琅吃惊不已。 他难道不该说她,以她那样出身,根本就不配挑剔吗? “皇叔不用放在心上,我不过是没有什么心情罢了。其实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出手。”她垂眸,轻叹了一声。 其实,她不应该插手的,从最开始她就不该插手。 说白了,还是因为那一点恻隐之心。 要不是那时候看出邵林峰说的是真话,不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也不会站出来。 谁能想到,看似简单的陷害,背后竟然会如此复杂? “说到底,你心中那点恻隐之心,并没有因为你知道了邵林峰是什么样的人而消失。毕竟,他人品再差,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纵然你想看到相府、将军府和南宫辰三方狗咬狗,却也不想让无辜的人付出代价。尤其是在你并不知道萧云萝做了什么事之前。” 苏若琅抬眼看向秦墨卿,眼中满是错愕。 她没有想到,她的心思居然被他猜得这般准。 尽管她之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对邵林峰的厌恶,却依旧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善意。可偏偏……”大多数人会选择善意。 当初若不是出于善意,他们根本就不会相遇。 或许在命运的牵引之下,他们还是会遇见,但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我明白。”秦墨卿的声音沉稳有力,将她心中的不安抹去。 她点了点头,等待着动手的时候。 又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将军府也彻底陷入沉寂,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打起了瞌睡。 秦墨卿一声令下,十来支点燃的箭从不同的方向飞入将军府。 将军府的人手忙脚乱地灭火,却不料他们还没有能将之前的火焰扑灭,就又有点燃的箭飞入了将军府。 下人住的房间原本就简陋,还摆着诸多易燃的杂物,遇火就着。 很快,将军府就燃起了一片火海。 苏若琅早先便通知了常疏容和邵丞相。 待到火势变大,他们就带人冲进了将军府,打着救火的名义,在将军府搜寻萧云萝的下落。 这一出打了萧老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正想让穿着丫鬟衣裳的萧云萝躲到密道中去,就被抓了个正着。 向来处变不惊的她,在这种情况下,脸上也难免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不过她心中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密道的存在。 否则,这损失就大了。 邵丞相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萧云萝,冷声质问道:“萧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知道相爷在说什么。”萧老夫人装傻。 将军府乱成一团,给了苏若琅近距离看戏的机会。 此时她和秦墨卿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对质的几人,笑得分外开心。 萧云萝没死,将军府与南宫辰或许不会决裂,但谁说他们之间不会有罅隙呢? 一旦有了罅隙,想要离间,再容易不过。 “我就知道萧老夫人会装傻。而且,她肯定会装到最后。这黑锅,怕是得萧三夫人来背了。” 谁让当初到大理寺认尸的人是她呢?这黑锅不给她给谁? “就看常大人要如何处理了。要是黑锅落在了萧三夫人身上,她怕是很难善终。”秦墨卿知道萧老夫人的手段。 看来,还是难免得出人命。 第216章 这笔账,暂且不算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萧云萝究竟犯了什么事,会让萧老夫人如此对她。要知道,她曾经可是被萧老夫人捧在手心的,而今却宁愿她死……” 哪怕只是假死,亦是被夺去了将军府四小姐的身份,被夺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听闻,是她与匪贼有染,甚至有了身孕,才会让萧老夫人震怒到不惜将她从将军府除名。”秦墨卿一早就让人去打听过了。 尽管对这说法存疑,但能让萧老夫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苏若琅猜到了可能是因为萧云萝爱上了一个与她并不门当户对的人,还做了出格的事,所以才回如此。 但没有想到对方并非是穷酸的书生,而是匪贼。 “那匪贼,该不会是一直在京城周边袭扰的山匪之一吧?他与萧云萝怎么会扯上关系?”苏若琅蓦地想起来,她曾听人说过,萧云萝半年前曾被山匪掳走,将军府拿了五万两银子,才将她给赎回来。 她居然会对将自己绑架的山匪产生感情? “难不成,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苏若琅眉心微皱,受害者爱上施害者的情况,一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但又的确存在。 就是不知道发生在萧云萝身上的,是这种奇怪的情愫,还是另有隐情。 其实,在劫走萧云萝之前,那些匪贼在京城的名声一直不错,因为他们打劫的皆是“不干净”的人。 他们手中拥有的财富,绝大多数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但因为背后有人护着,所以就算老百姓恨得牙痒痒,也动不了他们半分。 看到他们被山匪惩治,老百姓自然是拍手称快。 朝廷对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山匪一直很头疼,不但找不到解决他们的办法,受过他们恩惠的老百姓甚至还会刻意为他们隐瞒行踪,使得他们变得更加诡秘。 不过,萧云萝出事之后,京城之中有关于他们的风向在一点点改变。 有人说,匪贼就是匪贼,不能因为他们做了几样好事,就忘记了这一点。 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为了银子。 “你说,当初萧云萝被山匪抓走的事,会不会……根本就是假的?”毕竟,那一点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 以人质为要挟要银子的事,在他们身上并未发生过。 或许,是萧老夫人想要立功,剿灭山匪,所以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让人误以为山匪抓走了她最心疼的外孙女,还让将军府出了五万两银子才将人给赎回来。 她的污蔑,令山匪震怒,于是他们当真抓走了萧云萝,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萧云萝发现他们的确是义匪,只是劫富济贫,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其中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纯粹是萧老夫人自己弄巧成拙?她原本想借着这件事破坏山匪的名声,从而想办法找出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举歼灭。结果却不小心将自己的孙女给搭进去了?”秦墨卿先前听闻山匪掳走萧云萝还索要五万两赎金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而今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那纯粹是萧老夫人的栽赃和无限,她原本想用这下作的法子抓住山匪立功,从而为将军府再搏个荣誉。 却没有料到,那之后山匪再没了任何动作,让她彻底无法洞察他们的行踪,而她最疼爱的孙女与山匪则有了不解之缘。 “这算是什么?报应?”苏若琅想到先前在宫中见到萧老夫人时她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就觉得痛快。 萧老将军过世多年,将军之位却一直空悬,只因将军府中无人有资格继承。 所以萧老夫人才会这般急于表现,想要将这剿匪的功劳给自己的儿子,好让他有资格继承将军之位。 可天不遂人愿,最终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苏若琅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会不会太过放肆了?”秦墨卿听到她的笑声,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他们如今的处境。 若是被发现了,怕是会惹来麻烦。 “有什么?人不是已经走了。该去大理寺看热闹了!”苏若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抓着秦墨卿的胳膊说道:“走吧,皇叔。” 她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秦墨卿却听得清楚。 他心头微微一动。 苏若琅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不然一会儿看不到热闹了。” 秦墨卿带着她到了大理寺。 但意料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萧云萝被几个突然出现的山匪劫走了。 萧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邵丞相和常疏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是大好的局面,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常大人,既然萧云萝并没有事,且人就在将军府,想来之前的事是有人故意陷害,还请常大人查明真相,还峰儿一个清白。”邵丞相知道萧老夫人定然是装晕,为的就是躲过自己对她的质问。 这笔账,他暂且可以不算。 只要能将人救出来就行了。 常疏容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先前听苏若琅说萧云萝还活着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信的,哪怕有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他也不敢相信将军府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事实证明,将军府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 萧老夫人这般心机,着实让他错愕不已。 “相爷放心,下官定会查明真相,还邵林峰一个清白。”常疏容对着邵丞相拱了拱手,就让人去将军府将萧三夫人请过来。 可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人。 他只得亲自前去。 可等他见到人,人已经不会说话了。 “思女心切,生了一场重病,不会说话了。”将军府的下人说道。 这个理由,常疏容自然不相信。 他让人拿了纸笔,想让萧三夫人将真相写下来。 可纸笔到了她手中,却成了她的玩物,她在纸上涂涂抹抹,乱写乱画,就是没有能写出他要的答案。 常疏容这才明白,她不仅哑了,还疯了! 第217章 我代她,和你道歉 这样的转变,旁人只用一句思女心切,忧心过重,就轻易揭过了。 常疏容深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他如何指望自己能从一个疯子的口中问出答案? 苏若琅看到这情形,也很惊讶。 “先前我还在想,若是萧云萝死了,萧老夫人与南宫辰定然会决裂,如今看来……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萧老夫人恐怕还会比南宫辰先动手。” 为了保住将军府的名声,为了保住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牺牲萧云萝在她眼中想来并不算什么。 这个想法让苏若琅心头一凛。 她不由担心,经此一役,萧老夫人与南宫辰的合作会不会反而变得更加紧密? “是我想错了。她固然疼爱萧云萝,却更在意将军府的名声,不然不会出此下策。让萧云萝留着这条命已经是她的仁慈,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要不是那场大火太过突然,让她没有过多的时间思索,她定然不会将萧云萝从柴房里带出来。 任由她死在那里,是最好的结果。 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有人能洞察她的计划。 “萧三夫人当初在大理寺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在萧老夫人眼中是个绝对信不过的人,所以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并不奇怪。”秦墨卿对于这个结果没有半点意外。 萧老夫人是断然不会让一个她信不过的人被大理寺拿捏住的。 一旦她说错话,就是满盘皆输。 “这么说,她留着萧云萝的命,应该也想到了制衡她的法子,否则她哪里能放心她被带到大理寺?”苏若琅若有所思道。 “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热闹看完了,回去吧。”秦墨卿将她带回了府邸。 苏若琅坐在桌边,支着下巴,闷闷地问道:“萧云萝是没死,可萧三夫人疯了,无法说出真相,这黑锅邵林峰还不一定能甩得掉。” 萧老夫人可以辩解说,萧云萝受人欺负,有了身孕,她怕有辱门楣,所以谎称她走丢了,萧三夫人听闻大理寺有无人认领的尸首,所以前去查看,结果将那尸首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这说法虽有漏洞,但也不至于不能自圆其说。 “罢了,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邵丞相和常大人了。”苏若琅不想再插手。 听天由命吧。 “你在春风阁,可有什么收获?”秦墨卿蓦地转移了话题。 “算不得有什么收获。”苏若琅想了想,并没有对他和盘托出。 她知道,她去春风阁的时候,景安并没有与她一道进去。 所以房间里发生的事,她与石榴说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是吗?连你也看不出春风阁的秘密?”秦墨卿眼眸微冷。 他不信苏若琅在春风阁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是打听到了萧云萝的下落。 她一定还得到了别的消息。 “春风阁还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罢了。”苏若琅对上他的眸子,却没有展现出半点心虚,“人在开心的时候,总是容易说实话。所以南宫辰才能从他们口中套取机密,从而将他们变成被自己控制的傀儡。” 只不过,她还真没有想到,春风阁里的人,有不少并不是自愿的。 若不是被蛊虫控制,她们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的买卖的。 “我没想到,顾惜筠会去找你。景安说,她之前也曾找过你的麻烦。我代她和你道歉。”秦墨卿也是在顾惜筠拽着苏若琅到摄政王府大门口来了那一出闹剧之后,才从景安那里听说此事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叔不必放在心上。真要代替她道歉,也得等她过了门,成为我的皇婶再说。”苏若琅说到“皇婶”二字,差点咬了舌头。 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或许是那个人是顾惜筠吧。 如果说她从前只是不喜欢顾惜筠,那么经历了她利用自己逼婚秦墨卿之后,她对顾惜筠只剩下厌恶。 “她不会。”秦墨卿看着她半开玩笑的样子,心中莫名生气。 她居然还有心情拿这件事开玩笑,就半点不在意他要迎娶顾惜筠的事么? “怎么不会?老夫人可都开口了,你一向听她的话。”当初要不是老夫人一句话,他也不会前来递上婚书。 说起来。她现在还没有拿到和离书。 不过,既然他的身份是作假,这和离书有没有也无所谓。 她们的婚事原本就是无效的。 “那也不代表我事事都要听她的。”秦墨卿的声音极冷。 他这一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受制于人的感觉。 可他偏偏一直活在桎梏之中无法挣脱。 上次他之所以答应迎娶苏若琅,是看出了她并不是一个麻烦。 但顾惜筠不同。 她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婚事他若是答应,后患无穷。 “你若是不答应,怕是很难收场。”苏若琅惊讶于他语气里的果断。 他好像不想跟顾惜筠沾上半点关系。 “这件事,我自会想法子解决,不用你担心。”秦墨卿当然也知道,他很难过外祖母这一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妥协。 无论用什么法子,躲也好,装病也罢,这婚事他一定会躲过去。 “我可没有担心你,你不要自作多情。”苏若琅轻哼一声。 喊了他这么些日子的皇叔,他还真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她才不担心他呢。 “我心中有一人。迟早,我会找到她。”秦墨卿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离他而去的背影。 如果那时候没有苏云珊出现搅局,他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她? 这遗憾,从齐镇带回京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苏若琅心头一窒。 他居然有喜欢的人?能被他喜欢的,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 苏若琅很想问问他,可话到嘴边却被她给吞了回去。 秦墨卿离开之后,苏若琅又想了许久,甚至还梳理出了京城里有可能与秦墨卿接触到的女子。 可她一一排除了。 小荷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她将一团纸扔在地上。 “公主,宫里又差人送了画像来。要不要……看一看?” 第218章 相府,不管他了 这么久没有从太上皇那里得到消息,苏若琅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送了画像来。 苏若琅让小荷将画像拿过来,一一拆开来看了看。 但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 “这些世家公子,为何就没有一个能入我的眼?小荷,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苏若琅恹恹地将画像扔到了一边。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心思挑,反正到最后太上皇会一锤定音,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怎么会?公主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小荷将画像捡起来,拿到了先前专门用来堆放画像的地方。 “这话倒是中听。”苏若琅轻轻一笑,挥挥手让她出去。 小荷才走,躲在暗处的人就走了出来。 他走到堆放画像的地方,将它们逐一打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画像,当真是太上皇让人送来的?”他看着这些人选,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皇上打着太上皇的名义,将画像送来了这里。 否则,为何会是些歪瓜裂枣? “不然呢?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降低期待罢了。最后他选的人,定然不会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会比他们好上几分。他觉得,到时候,我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出嫁。” 太上皇这点小伎俩,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真的送过真正能入她眼的人来。 她身为离国的嫡长公主,哪怕是才被寻回来,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 岂是他们能配得上的? “你若是不想嫁,他也无法逼迫你。”秦墨卿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太上皇决定的事,不是谁都能轻易改变的。 苏若琅若是与他硬碰硬,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安慰她罢了。 “嫁也无妨。反正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就如她当初嫁给秦墨卿一样。 她才不会蠢到与她根本应付不了的人对抗。 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解决方式。 秦墨卿闻言,心头一堵。 他没有想到,在苏若琅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一想到她要嫁给旁人,他竟然有几分难受。 “就是不知道,太上皇能不能给我选择的余地。若是不能,那我只能希望他选的那个人能给我留点余地了。”苏若琅眉头紧锁,突然有些担忧。 她以前并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总会想到办法。 可万一一切脱离了掌控,可就难办了。 “皇叔可知道什么内幕?”思来想去,苏若琅将希望寄托在了秦墨卿身上。 作为太上皇的亲信,他应该知道太上皇的计划吧? “不知。”秦墨卿倒是希望他知道,可太上皇的心思,哪里是这么容易让他知道? 就连猜,他都不敢猜。 “罢了。想来我也等不了太久了。南宫辰动作频频,太上皇应该不会纵容他太长时间。”她不过是太上皇用来制衡皇上和南宫辰的工具。 既然那两个人不安分,她肯定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常疏容再次找上门来,苏若琅并不意外。 尽管如今已经发现了萧云萝并没有死,但皇上当初下的旨意并没有收回。 也就是说,这三日的期限依旧有限。 常疏容今日必须结案,否则皇上也会强制他结案。 “常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苏若琅答应过会帮他,既然他开了口,自然不会推辞。 “臣希望公主能为萧三夫人医治。”常疏容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从萧三夫人下手。 只要能让她开口说话,说她当初是作伪证,故意陷害邵林峰,纵然他暂时还找不出凶手,也不必让邵林峰承担这杀人的罪名。 苏若琅微微一怔。 他原本可以将邵林峰交出去的。 就连邵丞相都会理解他的无奈之举,毕竟如今还无法拿出任何有利的证据证明邵林峰是无辜的。 可他却宁愿自己受罚,也要让邵林峰昭雪。 “纵然我想为萧三夫人医治,将军府的人怕是也不会同意。再说,就算医治好了,将军府的人也不会认,反而会将脏水泼在你我身上,不但对你不利,对我更是不利。” 苏若琅不是没有想过治好萧三夫人。 可萧老夫人既然想到了这法子,定然是将解决的办法也一并想好了。 她能治好萧三夫人,也阻止不了他们再次对萧三夫人下手。 如果他们接触萧三夫人后,萧三夫人死于非命,这黑锅一下子扔过来,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是臣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常疏容一脸挫败。 他原以为邵丞相会想尽办法救人。 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从相府得到半点消息。 相府……好像全然不关心邵林峰的死活了。 “看样子,相府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苏若琅看到她眼底的焦灼,就知道他没有能从相府得到任何明示或暗示。 她心头莫得一冷。 难不成,邵丞相是想利用邵林峰的死做文章?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如果再次插手,将人救出来,邵丞相怕是不但不会感激她,反而还会说她多管闲事吧? 苏若琅揉了揉眉心,问道:“先前的证据,大人可都整理好了?” 常疏容点头,“证据早就已经整理好了,可公主也知道,那些并不是直接证据,光是解释起来都要费一番口舌,能听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如何能指望普通民众听懂他们那一番理论,从而认定邵林峰是无罪的?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加上萧云萝才到大理寺就被劫走了,见到她的人也没有几个,如今说她还活着,也很勉强。”苏若琅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公主为何要问这个?”常疏容不是很明白。 既然她知道,应该也没有奢望能利用证据帮邵林峰翻案吧? “若是以后相府的人找大人索要,还请大人不要给他们,且尽快让人告知我。”苏若琅会问,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不想让邵丞相利用邵林峰的死做文章。 第219章 她,回来了 “公主的意思是说,尽管相府现在不闻不问,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却会借着此事和将军府发难?”常疏容是个聪明人,苏若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用多想就明白了。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觉得脊背发凉。 到最后,最关心邵林峰死活的,却是这个与他最没有关系的侄女。 实在是令人讽刺。 “公主可还能想到别的法子?邵林峰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若是被冤死,臣这一生良心难安。”常疏容之所以会来找苏若琅,就是因为他不想看到邵林峰蒙冤而死。 他断案无数,或许也曾有过冤假错案,但还没有一个案子是明知道凶手不是他还要硬判的。 常疏容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扛下罪名。 可他手中的证据不够,也不足以服人。 “常大人,你不过是依法办事,没有什么错。若是我不曾告诉你萧云萝还活着,你手中所掌握的证据,完全可以定邵林峰的罪。” 苏若琅先前还曾怀疑过他,但现在看来,他的确是个好官。 “话是这么说,可……”可他不是知道了吗?要如何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来? “相府,大人不必等了。到这个时候,邵丞相应该已经嗅出了这案子里的玄机。他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所以,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苏若琅心中清楚,邵丞相并不只是想利用这案子对付将军府,还有将军府背后的人。 谁让皇上在这个案子里过早选择了站位,且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呢? 也不怪邵丞相会有这样的想法。 邵林峰……好似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被牺牲。 “本宫跟你去大理寺一趟,看看邵林峰,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自那日后,苏若琅还没有见过邵林峰。 想来他这段时间在大理寺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常疏容带着她到了大理寺的大牢。 大牢之中阴暗潮湿,被关了几日的人,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 他看到苏若琅,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苏若琅救他。 “我也想救你,真的想救你。可就算我已经发现了死的并不是萧云萝,却也没有办法证明你是无辜的。你可还记得什么细节。在你从那个院子醒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若琅半蹲在地上,与他平视,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尽快冷静下来。 邵林峰却捂着脑袋不停地摇头,“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谁要陷害我。我只知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他不停地嘶吼,听得苏若琅耳朵疼。 “如果你真的记不起来,那我也爱莫能助。毕竟……相府已经放弃你了。”苏若琅故意说出这个消息。 她当然知道邵林峰还在等相府的人来救他出去。 如果他知道他已经被放弃,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就此破灭了。 “不可能!我爹娘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是惹了不少事,让他们头疼,可他们不会不管我!”邵林峰当然不相信他会被自己的父母放弃。 “那他们可有来这里看过你?”苏若琅一击致命。 要是相府的人真的在意他,怎么会不来这里看他? 最初的时候,是为了避嫌,万一他真的被定了罪,相府可以第一时间与他撇清关系。 可后来,在知道这案子有蹊跷之后,相府的人也不曾来过。 苏若琅不由想,邵丞相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救我,我没有杀人,求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邵林峰抓着苏若琅的手,一张脸憔悴到了极点。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只是在这里待了几日,他就已经快要疯了。 “我也想救你。但如果你没有办法给我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也救不了你。”苏若琅很无奈。 “那我就说,是你让我杀的。”邵林峰的眼中露出了疯狂的神色,既然救不了他,那就拉她下水。 这样一来,就算是死,他也还有个垫背的。 “随你。”苏若琅却是一脸淡然,丝毫不担心他会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尽管有人巴不得能将她拖下水,但也怕这时候牵扯到她,她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惹邵林峰可以,惹苏若琅不行。 他们心中还是有数的。 “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邵林峰突然哭了起来。 他哭得分外难听,苏若琅听得头皮发麻。 “让我看看。”苏若琅抓住他的手腕,为他诊脉,“难怪你什么都不记得。他们给你下药的时候下得太猛了,让你失去了那一段时间的记忆。” 她拿出银针来,正要往邵林峰身上扎,却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常疏容正慌里慌张地走过来。 “什么事?”苏若琅担心又生了什么变故。 “回公主的话,是……萧云萝来了!”常疏容看到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明明已经被人带走,可以远离这纷争。 可她却回来了。 “什么!”苏若琅也没有想到萧云萝竟会回来! 按理说,她不该走得越远越好吗? “你的一线生机来了。”苏若琅松开邵林峰的手,赶忙往外走去。 萧云萝站在院子里,形容憔悴,半点不像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 “见过公主。”她微微欠身行礼。 “不必多礼。”苏若琅忙扶住她,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感受了一下她的脉象,而后眉心一皱,“你的脉象怎么会这般不稳?” “无妨,不过是……”萧云萝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苏若琅见情况不对,将她带到一旁坐下,再次为她诊脉。 结果发现,萧云萝竟然中了毒! “是谁给你下的毒?萧老夫人?还是山匪?”苏若琅更倾向于前者。 因为她中的是慢性毒药,毒性不算大,但对于腹中胎儿却是致命的。 将军府终究不能容忍她生下山匪的孩子。 萧云萝垂眸,凉凉一笑,“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你……能救我的孩子吗?” 第220章 人,早不在了 “可以一试,但不能保证。因为你中毒已久,腹中胎儿尚小,就算能保住,也不一定健康。”苏若琅不想说假话。 萧云萝来找她,想必就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否则她已经离开,为什么要回来? 可苏若琅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她中毒已深,对胎儿已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纵然能保得住,生下来也不一定健康,怕是还会遭受更多的磨难。 “我现在只求它能活下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萧云萝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爱意。 她已经能感知到腹中的生命,自然不能让它就这样消失。 无论用什么法子,她都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好,你与我回府,我想办法为你医治。”苏若琅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萧老夫人,她也不会受这苦。 “回去之前,我想先与常大人说几句话。”萧云萝走到常疏容身边,对他盈盈一拜,而后说道:“邵林峰并不是真凶,真凶名为陆二,是将军府的护院。那可怜的丫头也是陆二找来的。” 常疏容闻言,面露欣喜,原以为这案子终究要以冤案了结,却没有想到萧云萝竟然会回来,还会告诉他真相。 “多谢四小姐相告,我这就去拿人。”常疏容说罢,就带人前往将军府。 “那陆二,怕是早就不在将军府了。”苏若琅眉心微皱,似是不太明白,萧老夫人为何会让将军府的护院杀人。 明明她手下有那么多人可以用。 萧云萝却是一笑,说道:“是啊,陆二早就不在将军府了,他也并不是真凶。我只不过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受罪,所以才会那么说罢了。” 苏若琅这下更吃惊了。 方才看萧云萝那样子,并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结果她居然是在骗常疏容?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苏若琅不是很明白她为何要出此下策。 告诉常疏容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凶手,让常疏容到将军府去扑一个空,根本就改变不了结局。 “能有什么后果?陆二是将军府真实存在过的人,也是前阵子才消失的。我作为人证,说他杀了人,他就杀了人。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说的话,自然是最让人信服的。” 萧云萝的脸明明还带着几分稚气,说出来的话却这般沉稳,让苏若琅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佩服。 要不是被萧老夫人逼到了这份儿上,她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长这么多。 或许是母爱使然,或许是她真的遇上了真爱,又或许她只是想要反抗一心想要压制她的萧老夫人。 无论是哪一种,对与苏若琅没有关系。 她在意的是,邵林峰有救了。 正如萧云萝所言,她身为当事人,最是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而今她想要站在萧老夫人的对立面,哪怕说出的并非是实情,也绝不会是对将军府有利的话。 苏若琅将萧云萝带回府邸,做了更为详细的诊断。 她中毒已深,是不争的事实。 说腹中胎儿没有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 但这毒药是慢性的,若是现在将毒解开,以后按时服药,说不定能将对胎儿的影响降到最小。 苏若琅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写好药方。 毕竟萧云萝是孕期,在用药方面有诸多禁忌,她必须要考虑全面。 看着她蹙眉的样子,萧云萝很是过意不去,“来找你之前,我已经看过许多大夫,他们都说无能为力。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找你。” 如果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还不知道反抗,那她就太蠢了。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要多谢你的信任。”苏若琅知道萧云萝对她并没有什么信任。 不过是看到她被这案子弄得焦头烂额,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到她这里换药而已。 可面上的客套话,还是得说。 苏若琅让小荷去抓药,自己则拿出银针来,想着先将她体内的毒逼出一些,好让她能感觉舒适一点。 可银针还没落在她身上,就听到了一阵喧闹。 林嬷嬷慌里慌张地跑来,说是将军府的人来了。 “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苏若琅冷声说完,将手中的银针放下,站起身来。 萧云萝被她的气场镇住,面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从她在大理寺里见到苏若琅到现在,对方并没有在她面前摆出半点公主的架子,以至于她差一点忘了,自己面前的是离国唯一的嫡公主。 哪怕她是从流落的民间才回到皇宫的,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无人敢懈怠半分。 “你不用怕,在这里等着,本宫很快就回来。”苏若琅倒是想看看,将军府的人敢不敢在她的府邸闹事! 还没走到门口,就在回廊上遇到了萧老夫人。 苏若琅冷冷一眼看过去,让萧老夫人浑身一颤。 上回在宫中见到她时,她的身份还未被承认,所以在气势上并没有如今这般足。 来这里之前,萧老夫人也曾想过会遇到挫折,却不曾想会一眼就被她给镇住。 这前后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看来,先前她在宫中中毒一事,真的是她将计就计。 只怪自己那个女儿太蠢,被她给耍得团团转。 就连她当初入宫的时候也被她那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没有察觉到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她如此放松警惕。 “本宫好像并没有请你进来,你这么做,未免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吧?”苏若琅声音里的冷意,让周遭气温骤降。 萧老夫人讪讪一笑,说道:“老身只是听闻云萝在公主府上,心中太过急切,所以才会失了礼数,还请公主恕罪。” “不知萧老夫人是从哪里听的胡言?萧云萝不是被山匪带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府上?萧老夫人此言,可是想诬陷本宫与山匪有关系?未免太过放肆!” 苏若琅不但不会让她见到萧云萝,还会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 第221章 答案,只有她知道 “公主误会了!老身并没有此意!有不少人看到云萝跟着公主到了府上,所以老身才会前来。”萧老夫人连忙道歉。 尽管眼前这人是皇上的眼中钉,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 没有经过允许就进入公主府,就算她是为了见萧云萝,传出去对她也不利。 更何况如今萧云萝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若是到时候京城之中有传闻说她到这里来是为了杀人灭口,她可就更说不清了。 “有不少人看到了?本宫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看到了,不如老夫人带他们前来,让他们告诉本宫,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苏若琅带萧云萝回来时,是走的小路,从后门进的。 一路上避开了众多目光,只零星遇到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怕是连她们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会到将军府去告密。 这不过是萧老夫人的托词罢了。 “或许,是老身误会了。还请公主恕罪,老身这就离开。”萧老夫人看苏若琅这态度,就知道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了。 苏若琅是绝对不可能会让她去见萧云萝的。 而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是担心,担心萧云萝与苏若琅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那交易的结果定然会对将军府不利。 既然不能明着将人带走,那她就只好在暗地里动手脚了。 苏若琅自然看出了萧老夫人的不甘心。 不过她半点不在意。 只要人在她府上,就不是她能轻易带走的。 不管事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那本宫就不送了。”苏若琅扔下冰冷冷的一句话,目送萧老夫人走出大门,而后命人将门关上,“就说本宫今日要休息,谁来都不见。” 萧老夫人看着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一阵恼怒。 她回到将军府,正打算让人去公主府将人带回来,就看到了常疏容。 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常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表面语气温和,实际上眼底却暗藏杀意。 “萧云萝到大理寺来,告诉本官,杀人凶手另有其人,本官特意到将军府来拿人,却听闻那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不知老夫人可知道他的行踪?”常疏容自然看出了萧老夫人的不悦。 但她越是生气,就说明自己越接近真相。 不然,她为何要怕? “老身不太明白常大人的意思。萧云萝说谁是杀人凶手,谁就是杀人凶手么?那这案子会不会断得过于简单了?”萧老夫人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只听闻萧云萝去了嘉禾公主的府邸,却没有想到二人是从大理寺出去的。 萧云萝竟敢到大理寺去胡说八道,真是反了她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杀了她。 留着她这条命,反而留成了祸患。 “案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断了,但本官既然找到了线索,自然是要一查到底的。否则,出现了冤假错案,谁来担责?当初将军府口口声声说死去的人是萧云萝,甚至不惜到皇上那里去请旨严惩凶手,可如今死者并非是萧云萝,其中的蹊跷,老夫人知道多少呢?” 常疏容知道这一切都是萧老夫人在暗中捣鬼,对她自然不会太客气。 萧老夫人听到他这语气,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拄,怒道:“放肆!现在当真是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将军府头上了吗?常疏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老身说话?” 常疏容已经料到了她会生气,所以面上一片淡然,“本官前来,只是想要查明真相,而今线索指向了将军府,本官只希望老夫人能配合,别让本官为难。陆二在何处,还请老夫人告知。” 听到那个名字,萧老夫人明显一怔,“陆二?云萝告诉你,陆二是杀人凶手?” “没错。萧云萝告诉本官,那少女正是被陆二找来的,也是被陆二杀害的。至于邵林峰为何会出现在案发之地,她并不知晓。如今看来,只有找到陆二,才能解开谜题。”常疏容步步紧逼。 萧老夫人眼中一片晦暗,眼底的盛怒已然到了极点。 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孙女,做了让她不齿的事,害得她沦为笑柄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帮着旁人来害她! “陆二早就不在将军府了,纵然是他杀的人,也与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常大人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寻陆二的下落。”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便要转身离开。 常疏容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走,上前两步将她拦下,“如果陆二当真早就不在府中了,为何萧云萝会说他是凶手?难道说他暗地里只与萧云萝一人联系?” 萧老夫人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难缠,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方才说道:“这个问题,大人怕是只能从云萝那里得到答案了。” “陆二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将军府的,本官自会查个一清二楚。到时候或许还会需要老夫人配合。”想要知道陆二什么时候离开的,只需要问一问与陆二亲近的人就行了。 一个人可能说谎,但一群人说谎的概率可就不高了。 萧老夫人快步往里走,脚步蹒跚,足见她有多气急攻心。 常疏容从将军府出来,立刻让人着手去查陆二的踪迹,发现他竟是前两日才离开将军府的,之后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很显然,萧老夫人在说谎。 他即刻入宫,将情况禀明圣上。 皇上早就已经听闻此事出现了变故,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变故竟是出在萧云萝身上。 尽管并不甘心,但既然萧云萝没死,大理寺就不必给将军府什么交代,这案子就只能当作是普通的命案查办。 常疏容原本还担心皇上不肯松口,但听到他说将案子转为普通命案查办的时候,他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 普通命案的侦办时间,视案情而定。 若是案情疑难复杂,那查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至少邵林峰暂时不会有事了。 第222章 你想留下,就留下 苏若琅回到院子里,用银针逼出了萧云萝体内的部分毒素,而后又亲自去为她煎药。 萧云萝见她在厨房里受烟熏火燎,很是过意不去,“怎么能让公主亲自煎药?” “这药须得随时掌控火候,否则会影响药效。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就只能亲自来了。这厨房里烟大,你快出去,别呛着了。”苏若琅好说歹说,才让萧云萝离开了厨房。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一部分,如今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苏若琅蓦地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转头一看,发现窗外竟然有个人影。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她不由奇怪,景安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踪迹? 还是他觉得这个人没有恶意,可以放进来? 问题在她看到那个人的脸时有了答案。 来人赫然便是劫走萧云萝的山匪之一。 尽管她只看到了那双眼睛,但漂亮的桃花眼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想来景安也是凭借着这双眼睛认出了他。 “她跟着你,很难安稳,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将她带走。”对方还没开口,苏若琅就先警告了一句。 尽管朝廷到现在还不曾找到那些山匪的老巢。 但他们总会有暴露的风险。 萧云萝跟着她,身心都不会安稳。 “我来这里,并不是想要将她带走。只是想看看她。”山匪眼中满是痛意和悔恨,“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所以,是你强迫她的?”苏若琅眯着眸子,目光冰冷。 山匪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是将军府的四小姐,更没有想到她会遇上这样的事。” 苏若琅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又想到萧云萝对腹中胎儿的期待,姑且相信了他。 “将军府的人给她下的是慢性毒药,那毒药已在她身上扎根多时,我暂时只能逼出一部分来,剩下的,还得靠着日日喝药悉心调养。纵然如此,也不能保证生下来的孩子是健康的。”苏若琅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调整火候。 “若是不要这孩子,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苦?”山匪犹豫着开口问了一句。 苏若琅转头看向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山匪垂下头,羞愧不已,“我知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她受苦。就算她能撑过这一关,恐怕也没有办法撑过下一关。万一、万一她生下个什么怪物,要怎么办?” 苏若琅能看出来,他会这么说,全然出于对萧云萝的爱。 他愿意舍弃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只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人承受太多痛苦。 可萧云萝是铁了心要将孩子留下,不管它会变成什么样。 “你可有和她商量过?”苏若琅问道。 山匪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我并没有和她商量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只会尊重她的决定,因为孩子在她身上,她才是最有决定权的人。”苏若琅扔下火钳,揭开盖子看了看,药差不多快好了。 若不是这地方医疗条件有限,她也不会如此纠结。 “可是你也说了,不能保证它生下来是健康的。我不想看到她再一次陷入痛苦之中。”山匪颓然地靠在墙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萧云萝都给了它一个机会,你何不也给它一个机会?在毒药的作用下,还能撑到现在,意味着它的生命力很是顽强。它想要活下来,那便让它活下来。” 苏若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打掉那个孩子的。 她知道萧云萝有多想留下她,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不会因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苏若琅将药倒出来,端着药碗走到了萧云萝的房间。 山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脸上依旧是一片纠结。 “你怎么来了?”萧云萝看到他,面露不悦。 看来,他们之前为了这个孩子的去留已经吵过架了。 “云萝,我决定了,既然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山匪看到她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心下一软,看向她小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萧云萝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 苏若琅将药放在桌上,又去拿了一块饴糖。 “在结案之前,怕是还有许多要你出面的地方,你暂时住在这里,也方便我照顾你。至于他,我可不敢收留。到时候若是被人污蔑我与山匪有关系,我可说不清。” 她对山匪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我在这里不会有事。”萧云萝相信苏若琅,至少在邵林峰被放出来之前,她完全值得信任。 山匪还是软磨硬泡地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才走。 萧云萝喝过药就睡下了,苏若琅则重新拟了药方,让小荷再去抓药。 “你居然将她接到府里来了?你可知道……” “皇叔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再怎么说,我也是离国的嫡长公主,有谁敢轻易闯进我的府里来?” 苏若琅听到秦墨卿的声音,半点不意外。 他似乎已经将她这里当成第二个摄政王府了,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 “明着是不敢有什么动作,但你就不怕他们会在暗地里搞鬼?你这地方哪里能抵得过将军府那么多人袭扰?”秦墨卿笑她过于天真。 萧老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所以她必然还会让人前来,将萧云萝带走。 她身边那么多厉害的高手,随便派出几个人,就能轻易将人给带走了。 “这一点,我早就考虑过了。萧云萝在我这里,会很安全。不信你找找看,若是你能发现她,我可以答应为你做一件事。” 秦墨卿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自信,竟然以此为条件。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在她府上找了起来。 可他愣是将这府中找了个遍,连柴房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发现萧云萝的踪迹。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景安。 “主子,属下若是告诉你,算不算作弊?”景安一直跟在苏若琅身边,自然知道人藏在何处。 可他哪里好意思当着苏若琅的面说出来。 第223章 只谈钱,不谈感情 “皇叔可认输?”苏若琅勾唇一笑,既然她敢提出那样的条件,就敢保证秦墨卿没有办法找出人来。 她亲自设计制造的机关,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说吧,她在何处?”秦墨卿实在是没辙了。 这人未免也藏得太过严实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苏若琅笑了笑,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帘子。 里面是一堵墙,轻轻敲击墙面,听不到车太大的回响。 秦墨卿便是借此判断那里面并不存在什么密室。 可苏若琅不知动了什么地方,只听吱呀一声,那墙面竟然开出了一扇门来。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只能容下一张床。 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正是萧云萝。 “怎么可能?”明明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居然还能藏下密室? 苏若琅笑了笑,正要揭秘,就听到景安和轻风同时咳嗽了一声。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将密室合上。 紧接着,石榴就走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一包蜜饯,目光有意识地在房中环视了一圈。 “公主,刚买的蜜饯,可甜了,快尝尝。”她将蜜饯递给苏若琅的同时,目光再次迅速地在屋内看了一圈。 就连房顶也没有放过。 显然,她是方才路过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所以特意回去拿了一包已经买回来许久的蜜饯,只为看看萧云萝藏在何处。 所以啊,也不能怪苏若琅不相信她。 这样的人,如何值得相信? 要不是她身为药人,留在身边还有价值,苏若琅哪里会留她? “这蜜饯好像不太新鲜了,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苏若琅将蜜饯还给她,“这会儿去找小贩算账应该还来得及。” 石榴接过蜜饯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方才的一系列举动让苏若琅对她起了疑心。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怕是要崩塌了。 “居然敢骗我,我这就去算账!”石榴拿着蜜饯匆匆离开,走过门槛的时候,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早就和你说过,她留在你身边,目的不纯。”秦墨卿从房梁上飞身下来,落到苏若琅身边,冷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目的不纯,可谁让她是药人,百毒不侵。我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才想将她留在身边。让她为我试毒。”实际上,她已经让石榴为她试毒好几次了。 只是她做得隐秘,并没有让她察觉。 毒药的反应被她一一记录下来,只是没有一种与原主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效果一致。 查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半点线索,让苏若琅颇为烦躁。 原本以为查到了毒药就能顺藤摸瓜,可这藤连个影子都没有。 至于石榴,苏若琅从不曾真的信过她。 却也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露出马脚。 南宫辰和将军府正急着寻找萧云萝的下落,以免她说出更多不利于将军府的话,让形势彻底逆转。 “主子,方才来消息说,常大人已入宫请旨,将这案子变成了寻常凶案,不用再受三日的时间限制。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邵林峰不是凶手,他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轻风的声音蓦地传来。 “没想到,常疏容的动作这般快。”苏若琅原以为他怎么都得等到明日早朝的时候再说。 不过,要是当真等到早朝,恐怕又会生别的变故。 这案子在他这儿也快成为一块心病了吧。 牵扯得太深太远,他只想尽快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这下,气急败坏的怕是会变成邵丞相了。”秦墨卿哂笑一声,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苏若琅还以为猜到邵丞相心思的只有她一人。 没想到秦墨卿也猜到了。 “案子有了转折,却不见他去看望邵林峰,还能有什么原因?相比之下,你可比他上心多了。你不是说你已经尽力了,为何还要去看邵林峰?”秦墨卿不明白她对待邵林峰的态度为何会变了又变。 “还不是因为常疏容。他来找我,求我帮忙。他情愿扛下所有罪责,也不愿看到邵林峰含冤而死,我怎么好意思回绝?”苏若琅也是看在常疏容是个好官的份儿上才出手的。 要不是萧云萝回来,她还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原来,是你又动了恻隐之心。是谁当初和我说,她这一生只谈钱,不谈感情?”秦墨卿可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眼底的戏谑。 好似她当真是那般认为的一样。 可自从认识她,已然数不清她动过多少次恻隐之心了。 她远没有她说的那般冷漠。 “想是这么想,但又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人活在世,要是真的可以不谈感情就好了。感情这种事,太过伤人。”苏若琅说得一脸深沉。 秦墨卿却被她这样子逗笑了,“说得好像你被伤过一般。难不成,你曾受过情伤?” “怎么可能?若真要说情伤,那也是为亲情所伤,父皇不喜我,外公不喜我,苏耕当我是累赘,就连宋老夫人也已将我视为路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我,我自然得将一颗真心藏好,不轻易被人发现。” 听到“宋老夫人”几个字的时候,秦墨卿的心狠狠一颤。 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她只是糊涂了,恐怕只会让她更难过。 毕竟她曾经就是因为糊涂了,才会将她认成阿筠,才会对她百般好,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可现在的她,对苏若琅好像有莫名的敌意。 他也曾试着问过,但并没有得到回答。 看来,他还得再试着问问。 “这世上,终会有一个值得你交付真心的人。”秦墨卿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宽慰她。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真情。 从小到大,他见多了虚与委蛇,见过了尔虞我诈,见过了心机算计。 就是没有见过什么真心。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说不定,皇爷爷会为我选一个良配呢?”苏若琅也不知道自己心头那点期待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太上皇对她的算计能有多深么? 第224章 赐婚,病秧子 如今这朝堂之中,还有谁是他可以拉拢的? 苏若琅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并没有得出答案。 朝中势力纷繁复杂,而今将军府向着南宫辰靠拢,也不知会带走多少党羽。 尽管皇上在尽最大的力量扶持,但南宫辰的身份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会炸开。 到时候,与他交好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起来,邵丞相之前和我说,他手中有证据能证明南宫辰的身份,但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不由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说谎。” 如果当真是什么有利的证据,他不会等到现在还不放。 说不定也只是捕风捉影,没有半点实证。 偏生将她给骗到了。 可恶! “没想到你也有被骗的时候。他要是真的有证据,怎么可能不放出来,任由南宫辰一步步踩在他的头上?”秦墨卿可不相信邵丞相手中有证据。 他不过是骗苏若琅,让她以为他手中有筹码。 两日后,因为萧云萝出面作证,证实邵林峰并非是杀人凶手,综合之前发现的各项证据,邵林峰最终被判无罪。 他从大理寺出来,面上没有半点喜悦。 “看你这样子,好像半点不高兴?怎么,不想出来?”苏若琅还以为他从大理寺出来会欢呼雀跃,甚至会一刻不停地往他的温柔乡去。 可他的神情,却平静得吓人。 好似他的魂魄已经被剥离,只剩下了这躯壳一般。 哪曾想他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苏若琅面前,“若不是公主,我无法重获新生,以后定当当牛做马报答!” 闻言,她笑了笑,并未当真。 邵林峰这样的纨绔子弟,说这话不过是一时兴起。 说不定明日他就忘了。 “起来吧。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无知少女,给我丢脸,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人是救出来了。 但万一以后他还是从前那副德行,苏若琅怕是会后悔自己将他给救出来。 邵林峰站起身来,往与相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若琅原本想提醒他走错了,但转念一想,相府在他最难的时候不曾出手帮他,他或许暂时不想回去。 但等到他手中没了银两,也就会去求他那薄情的爹娘了。 苏若琅转身,看到邵丞相走了过来,脸上隐隐有怒意。 当初不是求着她救人,如今人救出来了,他反而不高兴了。 真是可笑。 苏若琅并未多看他一眼,转身往府邸走去。 还没到,就看到一辆宫中来的马车停在那里。 她只当是太上皇又送了新的画像来。 哪知道却是接她入宫的。 说是皇上想她了,想见一见她。 苏若琅只得认命地坐上了马车。 到了承乾宫,苏若琅发现,大殿里除了她和皇上,还有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不停咳嗽,看起来虚弱不堪。 “嘉禾,自你回京以来,朕一直想为你找一个好归宿。这京中男儿,实在是难有能配得上你的。所以朕舍近求远,为你选了一位良配。”皇上说话的时候,眼底的得意根本藏不住。 他一直发愁要如何才能让苏若琅无法生出皇家子嗣,危及他的皇位。 南宫辰为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找个体弱多病之人,将苏若琅嫁过去,待到人死之后,就让钦天监的人说她有克夫之命,必须要去寺庙中修行五年,消除身上的业障,方能出来。 他认为可行,于是便找了这么一个病秧子,永州齐家的三公子。 齐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苏若琅嫁过去,也没人敢说配不上她这公主的身份。 “良配?”苏若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病秧子身上,眉毛拧成了一团。 一个将死之人,是她的良配? 皇上这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这是永州齐家的三公子,齐洐舒。这便是朕的嫡长女,嘉禾公主。”他一手指着齐洐舒,一手指着苏若琅,算是为二人做了介绍。 永州齐家?富可敌国的永州齐家? 苏若琅听到这四个字,心中微微一动。 看他这命不久矣的样子,她嫁过去之后不久岂不是就能捞到一大笔遗产? “公主天姿,齐某怕是配不上。”齐洐舒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苏若琅并没有从他这语气里听出半点夸赞之意,只有敷衍。 “洐舒太过自谦,朕看你与嘉禾颇为般配。朕有意撮合你们,不知你可有这心思?”这话看似在问,实际上却不容他有半点反驳。 齐洐舒看了一眼苏若琅,见她神色淡然,不怒不喜,只觉得摸不准她的心思。 不过,这反对的话由她来说,肯定是更合适的。 “皇上有此美意,齐某自然受宠若惊。”他表了态,就该苏若琅表态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心中不由有几分紧张。 她会怎么说,是答应还是否决? 身为离国的嫡长公主,她肯定不会甘心嫁入商贾之家吧? 结果,皇上却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抢先道:“既是如此,这婚事就定下了。朕立刻拟旨为你们赐婚。” “父皇,这会不会太快了?儿臣才与齐公子见第一面,尚且不知与齐公子是否合适。不如,让儿臣与齐公子再多相处几日?”苏若琅不是很明白,他为何会这般着急为她赐婚。 就因为对方是个将死之人? 齐洐舒这样子,的确很让他放心,病弱成这样,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堪忧,哪里还梦绵延子嗣? “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再过几日便是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婚期便定在那一日吧!” 这……怎么比宋老夫人还要着急? 苏若琅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殿外,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太上皇那里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吧? 难道他也中意这个将死之人? 若是那样,她可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眼看着圣旨就要拟好了,苏若琅抬眼看向齐洐舒,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 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 皇上这么着急赐婚,是怕他根本就活不到成亲的那一日吗? 苏若琅正郁闷,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跑了过来。 第225章 守陵,一百日 “奴才见过皇上。”王公公跪在地上,那动静极大,将齐洐舒吵醒了。 皇上见了他,一张脸顿时阴云密布,“你来做什么?” 他是太上皇的人,到这里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回皇上的话,太上皇让奴才前来提醒嘉禾公主,不要忘了为先皇后守陵的事。”王公公战战兢兢地说道。 “守陵?你何时说了要去守陵?”皇上看向苏若琅,眼神冰冷。 尽管他知道,这是太上皇找的说辞,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但只要她并不承认自己曾说过要去守陵,他的计划就不会被打乱。 可这送上门的台阶,哪里有不下的道理? “母后忌日渐近,儿臣心中一直念着母后,想去皇陵看看母后,为她守陵百日,以尽孝心。”苏若琅差点以为这一劫自己躲不过了。 还好还好,太上皇不会让她就这样嫁给齐洐舒。 “守陵一事,并不急于这一时。你母后一直念着你,若是你能带着洐舒去见她,她必定会很高兴。”皇上却不想这么轻易松口。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哪里能容得了被打岔? 更何况,百日之后,齐洐舒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 “父皇,百善孝为先。儿臣想先尽孝,还望父皇恩准。”苏若琅看了齐洐舒一眼。 她知道齐洐舒也不满被硬塞的婚事,要是这时候他能站出来说两句,皇上想不答应都不行。 注意到她的眼神,齐洐舒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似乎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皇上,公主说得对,百善孝为先,不如就让公主先去皇陵尽孝,待到她回来,再商议婚事。” 皇上瞪了他一眼,但他一个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自然不会被这眼神吓到。 “罢了,既然如此,这婚事就容后再议吧。”皇上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却也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太上皇会来这么一招? 从承乾宫出来,苏若琅走到齐洐舒身边,悄然道了一声谢。 “公主不必客气,齐某一个将死之人,不敢耽误公主的大好人生。”齐洐舒说完,又咳嗽了好几声,嘴角隐约有血迹。 苏若琅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齐洐舒的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苍白的面色染上了一抹红晕,“公……公主这是何意?” 苏若琅拽着他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将他摁在了桌边坐下,拿出手帕来垫在的手腕下,“本宫会医书,给你看看。” 齐洐舒无奈一笑,“我这病症,由来已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今日被皇上召入宫中,着实没有想到竟是逼婚。” 他原本想说赐婚,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实话。 “你这病症,的确复杂,一时半会儿怕是治不好。不如……不如你跟本宫一同去皇陵?本宫在皇陵为你医治,先保住你的命,再慢慢调养,你这身子也是可以恢复的。” 苏若琅听到他说“逼婚”,忍不住想笑。 这齐洐舒。倒也不是个坏人。 若是能救他一命,说不定能得到不少报酬。 “齐某与公主同去。怕是不妥吧?”皇陵那种地方,哪里是他能轻易去的。 “这样,我先给你一个药方,你暂且服用着,待我回来之后再为你诊治。”苏若琅问了他在京城的住所,说会让人将药方送给他。 “好。”不知为何,齐洐舒莫名相信她。 “说不定,去与不去,不是你能决定的。”苏若琅觉得,皇上不会这么轻易死心。 说不定他会打着让二人多多相处的名义,让齐洐舒跟着她一同到皇陵去。 “我这身子,怕是经不起折腾了。”齐洐舒苦笑。 苏若琅将他扶起来,交给跟着他前来的下人,才转身往崇安殿走去。 另一边,玄安宫。 听到王公公回来禀报,皇上已经答应了让苏若琅先去守陵,婚事容后再议,秦墨卿握紧的手掌才慢慢松开。 “他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让嘉禾嫁给那病秧子,待到病秧子一死。他就会说嘉禾克夫,到时候他都不用再用什么手段,也无人敢娶嘉禾了。” 太上皇对皇上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今日他急急忙忙让齐洐舒入宫,又将苏若琅找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赶紧让王公公过去。 短短的时间里,他竟连赐婚的圣旨都已经拟好了,婚期就定在几日之后,这急切的心情真是半点不掩饰。 “守陵百日,待她回来,齐洐舒怕是早就死了。他这算盘也就打不响了。”太上皇只能庆幸今日过去得及时,不然等圣旨一下,他再想干涉,就来不及了。 秦墨卿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不知太上皇为公主选的驸马是谁?” 经历了今日之事,太上皇想必也会更加急着将苏若琅嫁出去,以免又横生枝节。 “奴才……奴才出来的时候,听皇上说……说他想让齐公子一同去守陵,让身边的人想个法子。”王公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 太上皇冷笑一声,“他倒是不死心。阿卿,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阻止他跟着嘉禾同去。” “是。”秦墨卿自然也不想让齐洐舒与苏若琅同去。 毕竟听王公公说,她对这婚事并不抵触,只是觉得婚期太近,她与齐洐舒还未来得及了解对方。 果然,只谈钱,不谈感情。 听闻对方是齐家三公子,她定是心动了吧? 从玄安宫出来,秦墨卿听说苏若琅去了崇安殿,他忙不迭地赶了过去。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候,她才从里头出来。 出了门,还不忘告诫崇安殿的人照顾好南宫祁。 她对南宫祁这般在意,让他也忍不住怀疑,南宫祁是不是真的一直在装疯。 苏若琅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正要上去,发现里头坐了一个人。 她不由得退出来确定了一下,这的确是她入宫时的马车。 为什么秦墨卿会在马车上? “来得匆忙,没有准备马车,只好与公主一同回去。”秦墨卿说罢。对她伸出了手。 原来是来蹭车的。 但他的眼神,怎么有几分奇怪? 第226章 他和他,有仇? 苏若琅没有去抓他的手,而是扶着车厢坐了进去。 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秦墨卿怀中。 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满是笑意的眸子。 苏若琅只觉得窘迫不已。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抓他的手。 “马车太小,委屈皇叔了。”苏若琅挪到一旁坐下,心里还在想,秦墨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若是入宫来见皇上的,怎么会不准备马车? 十有八九是去了玄安宫。 不过,怎么来的就怎么回不行吗?为何非得要来跟她挤这辆狭小的马车? 就不怕会被人发现,然后告诉皇上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是表面那边势同水火? “没什么可委屈的。”秦墨卿淡淡回了一句,让景安驾着马车出发。 气氛有几分诡异,苏若琅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还是觉得他的神情不太对劲。 是在太上皇那里挨了骂?还是在别处受了气? “听闻,皇上要给你赐婚?”秦墨卿打破了沉默。 “是啊!我还以为今天躲不过了,没想到皇爷爷派人来给我解了围。”马车已经到了宫外,苏若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看到了齐洐舒。 他正站在糕点铺子前,手里拿着的似是一盒绿豆糕。 苏若琅将这一点默默记下。 后头去道谢的时候,可以买两盒带过去,那样才显得有诚意。 秦墨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看的人是齐洐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在王公公到之前,你似乎并没有打算真的拒绝?” 苏若琅没想到,王公公居然会连这都说。 她并不是不打算拒绝,而是圣旨她也没有办法违背啊! “皇叔难道不觉得,这是一门很好的婚事吗?齐洐舒命不久矣,我嫁过去,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到他的遗产,到时候我就是离国最耀眼的……寡妇。”苏若琅仿佛能看到自己面前堆着的金山银山。 “你觉得,齐家人会那般轻易将齐洐舒的东西给你?”秦墨卿不觉得她会蠢到这个程度。 齐洐舒病成这样,齐家人怕是早就已经想好如何瓜分他手头的东西了,哪里会给她留一份? “他们不给,难道我还不会抢吗?他明媒正娶,我名正言顺。再说,我不也可以趁着齐洐舒还活着的时候……”苏若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秦墨卿闻言,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她居然是真的想要嫁给齐洐舒,哪怕只是因为贪财,他也很不爽。 “那你为何不跟皇上说,你不想去守陵?”既然这么想嫁,又为何不抓住这机会?还要答应取下守陵? “我哪里敢啊!王公公的意思,肯定是皇爷爷的意思。我连父皇都不敢违背,又哪里敢违背皇爷爷?”她又不嫌自己的命长。 苏若琅撇了撇嘴。 而且,她这么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嫁给齐洐舒。 “皇上有意让他与你同去,若是他在皇陵出事,你依旧脱不了关系。所以……” “我就知道!父皇有这意思,也就不用我去旁敲侧击地试探了!” 秦墨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若琅打断了。 他原本是想让她自己想办法,阻止齐洐舒跟去的。 但看她这样子,好像很开心? “你想让他和你一起?”秦墨卿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要不是这马车的吱嘎声太响,苏若琅肯定能听到他指节发出的声音。 “我今日为他诊脉,发现他的病虽然严重,但还没有到不治的地步。只靠着我给他的药方,要撑过这一百日并不容易,所以我就想着带他去皇陵,在那里为他医治。” 苏若琅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眸光越来越暗,自顾自地说道。 “你要带他去皇陵,还要为他治病?”秦墨卿原本死死压住的那股火腾地一下冒了起来,“治好了他,好嫁给他是么?” 她居然为齐洐舒诊了脉,还为他开了药方! 他们今日当真是第一次见面? 他语气中的怒意,让苏若琅一惊,她转过头,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叔不会跟他有仇吧?” 秦墨卿点了点头,“有。” 听到这个字,苏若琅不由为难起来。 治好了齐洐舒,想从他那里得到多少银子,他肯定都愿意给。 说实在是的,这世上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可……秦墨卿跟他有仇,要是自己帮了他,这笔账势必会被算到自己身上来。 要怎么办才好? 苏若琅权衡来权衡去,得不出答案。 或许,她可以不带着齐洐舒去皇陵,而是让他到皇陵附近的小镇上住下,她抽空过去为他医治? 来一出暗度陈仓。 这样一来,她既可以不得罪秦墨卿,又能治好齐洐舒。 但话说回来,要是齐洐舒的病当真治好了,秦墨卿不还是会怀疑是她所为嘛? 跟带着他去皇陵有什么区别? “皇叔和一个商人能有什么仇?会不会是误会?”苏若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 秦墨卿与齐洐舒这两个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交集的人,哪里来的仇? 说不定就是误会。 将这误会解开了,不就皆大欢喜了? 秦墨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没有误会。” 他没有想到,苏若琅居然这般看重齐洐舒。 旁人避之不及的病秧子,在她眼里怎么就成了香饽饽? 就因为他是齐家的人? 苏若琅听到这四个字,彻底泄了气。 看来,指望这两个人解除误会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决定,先暗度陈仓,让齐洐舒先假装自己的病没有被治好不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等秦墨卿发现了再说。 总之,她不能放弃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 “既然皇叔与他有仇,那我不救他就是了。”苏若琅垂眸,语气失落。 秦墨卿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又不由愧疚起来。 他正要说出实情,却看到了苏若琅嘴角那抹笑意。 想来,她不过是在做样子给他看,其实早就已经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于是他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倒是要看看,她会做什么。 第227章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若琅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写药方。 那药方早就已经在她的脑子里了,所以她没有费多少时间就写了出来。 而后她还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煎药的法子和饮食上的禁忌,还告诉他可以抽空练练五禽戏,强身健体。 待到两张纸风干,苏若琅拿了个信封装上,吩咐小荷送到齐洐舒在京城的住处。 她本人是不敢亲自去了。 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跟齐洐舒暗度陈仓。 毕竟,秦墨卿的人还在时时刻刻盯着她。 真是要命。 苏若琅支着下巴,手指不停地敲着榆木桌,想着要如何甩掉景安,与齐洐舒见上一面。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俞寻安。 他如今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去探望他一下。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到了俞寻安府上。 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冷冷清清的。 现在更是没几个人了。 苏若琅凭着记忆找到了俞寻安的房间。 一路上,并没有人拦着她。 此时的俞寻安,正坐在窗边翻看一本书。 见她来了,忙站起身来,“是什么风把公主吹到我这里来了?” “你的伤势,如何了?”苏若琅将折好的手帕放在桌上,示意俞寻安将手放在上面。 他挑了挑眉,照做了。 苏若琅为他诊脉,发现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南宫辰可来看过你?”想起上次没有能看成的笑话,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俞寻安摇了摇头,“没有。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废物,他哪里还会放在心上?” 苏若琅对他使了个眼色。 俞寻安并没有懂她的意思,微微皱眉。 苏若琅无奈,拿出之前预备好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写得很小,藏在屋檐上的人是看不到的。 俞寻安费了不少力气才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他不太明白苏若琅为何要这么做,但谁让她是自己的恩人? 既然她提出了要求,他也不好拒绝。 “俞寻安,你做什么?”苏若琅见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将纸条捏回到手心里,大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景安飞身下来,抬眼的一瞬间,对上了那双诡异的眸子。 而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见景安倒在地上,苏若琅松了口气,“终于自由了。” “看他这着急的样子,应该是保护你的人,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俞寻安不是很明白。 她要对付的若是个对她不利的人也就罢了,这人留在她身边明明是在保护她,她为何要这么做? “他的确是保护我的人,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监视我的人,会让我束手束脚。”苏若琅让俞寻安将景安扶到了床上。 待到他醒来,不会记得方才发生的事。 苏若琅只会告诉他,他受人暗算,所以才会晕过去。 俞寻安闻言,眸光一亮,显然是想要八卦是谁在监视他。 但他深谙知道得越少越好的道理。 之前的经历告诉他,苏若琅这个人惹不得。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我得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回来。到时候你再喊醒他。”苏若琅没有多说,匆匆离开。 她一路来到齐洐舒的住所,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正是她之前给的药方。 厨房里的人一边往炉膛里扇风,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珠。不远处,齐洐舒手中拿着账本,眉心拧成了一团。 苏若琅走进去,将二人吓了一跳。 “不用多礼。”苏若琅在二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先说了一句。 于是小厮转过身去继续扇风,齐洐舒则放下手中的账本,讶然道:“公主怎么来了?” “有些话想要问你。”苏若琅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与摄政王……是不是有仇?” 这话问得齐洐舒一脸懵,“齐某与摄政王并无任何往来,怎么会结仇?” 苏若琅还以为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看来,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秦墨卿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齐家做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不开心的事,他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了吧。父皇有意让你与我同去皇陵,但摄政王知道我打算为你医治之后,想要阻止你前去。”苏若琅无奈地叹了口气。 “齐某命该如此,让公主挂怀了。”齐洐舒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失望之色。 他原本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好起来,所以先前苏若琅说可以帮他的时候,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我偷偷过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放弃。若是你信得过我,就在皇陵附近寻一地方住下,等我到了皇陵,会想办法到你那里为你医治。”苏若琅见他这没有求生欲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或许,待到他喝过药,就会相信她是真的有能力救他了吧? “让公主费心了。我何德何能让公主这般?”齐洐舒确定他今天是第一次见苏若琅。 为何她会这样执着地要救他? 肯定不会是因为喜欢。 如果是喜欢,她又怎么会不答应赐婚,还要去守陵一百日? “当然是因为,你是齐家的人。齐家富可敌国,以后本宫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身为救命恩人,再过分的要求你也会答应,不是么?” 苏若琅倒是半点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不否认,她帮齐洐舒,是因为他有价值。 而且是很大的价值。 听到她这么说,齐洐舒蓦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公主既然这般看得起齐某,只要齐某能活下来,以后必定会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了命,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攥在手中的一切,会轻易被旁人拿去,甚至毁掉。 试问谁能甘心? “少爷,药好了。”小厮将滚烫的药端了上来。 他并未准备饴糖。 齐洐舒自生下来就一直在吃各种药,怕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苦味了。 “你的咳血之症,我可以先用银针为你缓解。”苏若琅从衣袖里抽出银针来,对着齐洐舒的咽喉扎了下去。 一旁的小厮吓得不轻,上前来想要将银针取下来,他的主子却淡然地摆了摆手。 第228章 出发,去皇陵 小厮只得忐忑地站在一旁,看着苏若琅不停地扎针,捻针,取针,这动作重复了十余次,她才将那几枚银针放下。 只那一瞬间,齐洐舒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喉咙半点也不痒了。 他摸了一下桌上的药碗,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于是拿起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药虽苦,但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原本冰凉的身子,因为温热的药有了暖意。 他甚至站起来走了一圈,那种浑身绵软无力的感觉,消失了。 齐洐舒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若琅,“公主的医术,果真厉害。”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却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了一般。 “这药,你先喝着,等到了皇陵,我会根据你的情况再为你换新的药方。”苏若琅说完,就站起身来,“我是偷偷来见你的,要是还不回去,怕是要被发现了。” 齐洐舒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齐文,送公主出去。” 苏若琅匆匆回到俞寻安府上,让他叫醒了景安。 景安睁开眼,只觉得后颈一阵疼痛。 “有人想杀俞大人,发现你在屋顶上,以为你是他的人,所以对你动了手。”苏若琅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景安并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屋顶上。 所以他只能相信苏若琅的说法,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公主可有受伤?” “他们并不是俞大人的对手,所以本宫无碍。” 苏若琅看到了他眼中担忧,知道他怕秦墨卿会知道此事,责怪于他,于是说道:“今日之事,本宫会保密。是人就会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你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袭击的。能平安无恙就已经是万幸了。” 景安分外感动,连连感谢。 但心中却有一股压不住的怪异感。 他一向谨慎,怎么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袭击? “俞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离开之前,苏若琅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任何打算。若是公主有吩咐,可以随时前来。”其实今日之事,俞寻安是惊讶的。 他没有想到苏若琅会来找他帮忙。 “放心,本宫若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肯定会来的。这药方,留给你,你这身子还得继续调理。”她留了药方给俞寻安,就转身走了。 景安看了一眼天色,距离他们来时,似乎已经过了个把时辰。 他晕了这么长时间? 以苏若琅的医术,不应该啊。 可他又实在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将这疑问藏在心里。 回府的路上,苏若琅意外地看到了邵林峰。 有几个人缠着他,似是在找他要银子。 按理说,她应该当没看到绕过去的。 但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快要走到邵林峰身边了。 邵林峰自然发现了她,一脸的难为情,“不是和你们说了,宽限几日,又不是不给。” “你欠他们银子?多少?”苏若琅见那几个人着实难缠,担心他才出来不久又会被人构陷,于是将钱袋里的银子拿了出来,“够不够?” 几个人见到银子,眼睛一亮,忙说道:“够了够了!” 就要将银子拿过去。 “我欠你们的,没有这么多。”邵林峰将他们伸过来的手拦下,只给了他们自己欠下的数额。 拿了银子,那几个人也就没有再多纠缠,转身离开。 “还不打算回相府?”苏若琅看着他这一身落魄,就知道他在外头过得不怎么样。 纵然心中有不满,但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 “没有人在意我,何必回去给自己添堵?”邵林峰恨恨地说道。 “既是如此,这银子你拿着。”苏若琅没有要他还回来的银子,“你若是有心摆脱相府,日子定会不好过。” 不知为何,她从邵林峰的眼中看出了决心。 他好像是真的对相府失望了,不愿意再回去。 如果他能混出个人样来,说不定以后自己还能借助他对付相府。 这银子,就当是投资好了,反正也不多。 当然,她心里清楚,这更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邵林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银子接了过去,“我以后定会十倍百倍的还你。” 说完,他就匆匆走开了,一副没有脸留下的样子。 三日后。 苏若琅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无语凝噎。 “林嬷嬷,我不过就去一百日,以后还要回来的。”何至于将府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再说,皇陵位置偏僻,但那里的宫殿不会缺吃少穿。 她带这么多东西去,被人看到了,怕是要污蔑她只是想要躲赐婚,不是真心实意要去为先皇后守陵了。 虽说的确是如此,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嬷嬷没有办法,只能将马车的东西撤了大部分下来,泪汪汪的目送自家主子离开。 “公主,石榴留在府上,怕是不妥。奴婢担心她会趁着公主不在做什么坏事。” 马车行驶在去皇陵的路上,小荷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心头对石榴从未有过好感。 “不用担心。我一走,她在府上怕是也待不住。”苏若琅特意让秦墨卿找人盯着她,面上说是想掌握石榴的一举一动,省得出了什么岔子。 实际上不过是想分走秦墨卿身边的人,免得他再找人到皇陵盯她。 “公主,齐公子说他住的院子就在皇陵附近,往东走一里路,门前有两棵枣树。”小荷想起自己还未将这个消息说给她。 苏若琅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因为不便出面与齐洐舒相见,所以后头她都是让小荷去帮忙传话的。 哪怕人已经出发了,她还没有想到避开景安去为齐洐舒医治的法子。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拿出公主的威严来,不准景安跟着。 到达皇陵时,天近黄昏。 苏若琅才下马车,就看到了一张谄媚的脸。 皇陵外有一座宫殿,修得颇为简陋,里面常年住着十多个宫人,皆是在宫里犯了错被罚至这里的。 他们对苏若琅这般热情,只是想要一个回宫的机会罢了。 第229章 他的病,好多了 奔波了一日,苏若琅累极了,晚膳只吃了几口,就让人端了出去。 翌日一早,她就到了皇陵去祭拜。 这一跪就是一上午,哪怕是在蒲团上,膝盖也受不了。 终于挨到午膳时间,她只觉得自己连站都快站不起来。 “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杀了你就好了。”苏若琅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喃喃地说了一句。 那女子眉眼与她颇为相似,只是看上去更温柔,如江南的春水,不似她带着一股凌厉。 回到京城这么久还没有线索,让她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暗中阻挠她查明真相。 可知道她对此事执着的人并不多。 而且,如果与凶手没有关系,又何必要拦着她呢? “公主,还是昨日的菜品。这里似乎没什么吃的,怕是要委屈公主了。”小荷看到宫人端进来的菜,与昨晚别无二致,不由心疼起自家主子来。 “你忘了,本宫可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些菜对本宫来说已然不错了。只是味道不怎么样。一会儿本宫写个食谱,你拿去给他们。”苏若琅对菜品没什么不满的,但这味道着实不敢恭维。 她将就着吃了几口,就到一旁去写起了菜谱,足足写了好几页纸,而后让小荷拿去给了管事嬷嬷。 “这是公主亲自写的食谱,以后你们就按着这上面的要求为公主准备膳食。” 管事嬷嬷还以为自己惹了苏若琅不满,赶紧去请罪。 “本宫知道你们这里日子艰苦,所以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写这食谱给你们,纯粹是希望以后能吃得开心一点。” 管事嬷嬷听到她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 “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苏若琅想去看看齐洐舒。 但要离开这里,得给自己找个借口。 “前面有个山谷,是个不错的去处。奴婢愿意为公主带路。”管事嬷嬷殷勤地说道。 苏若琅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自己去就是。” 从皇陵出来,往东走了约莫一里路,还真看到了一个小院。 院里种着两棵枣树,正在风中摇曳。 那院子独门独户,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苏若琅颇为欣慰。 她吩咐小荷在外头等着,若是景安现身,拦着他不让他进。 敲了敲门,齐洐舒身边的小厮将门打开,引她进去。 走到里屋,并没有看到齐洐舒的身影,苏若琅正要发问,就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 一条密道出现在她的脚下。 这齐洐舒,考虑得倒是很周到。 苏若琅走进密道,发现人就在下面等着。 相比于之前,齐洐舒的脸色好了许多。 “公主果真妙手,齐某不过服药几日,已然感觉好多了。” “既然本宫开了口,就说明本宫有把握。不过本宫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有人盯着呢。”苏若琅速战速决,为他重新诊治了病情,开药方、施针一气呵成,拢共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从小院里出来时,果不其然看到景安斜倚在不远处的树枝上,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本宫不过是看到这里有间院子,颇为好奇,所以就进去看了看。”苏若琅当然知道这个理由不能用第二次。 等下次走到这里来的时候再说。 大不了,下回将景安迷晕了再过来,反正这里路途也不算远,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下回见到齐洐舒的时候,他的病症应该就好了一半儿了。 到时候为他诊治的时间,应该可以压得更短。 既然说出来是为了看山谷的,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苏若琅带着小荷,往山谷所在的位置去。 明明天气偏冷,可走入山谷的时候,却有一股暖风吹拂到了她脸上。 那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山谷之中,有诸多奇花异草,几乎都可以拿来入药。 苏若琅被迷了眼,随意编了个篓子,一路采摘,结果越走越深,回过头,身后已然没了小荷和景安的身影。 可这山谷一眼就能看尽,花草虽长得丰茂,却也没有到能遮住人的地步,她怎么会一个人也看不到? “小荷?”苏若琅喊了一声。 “公主,奴婢在这儿!”小荷回答的声音就在她的身边,但人却不在她眼中。 苏若琅心中不由警惕起来,难道这山谷之中,还有魔障不成? 可一般的瘴气是可以清楚看到的,但这山谷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瘴气的影子? “公主,你……你在哪里?”小荷也发现了不对,她明明可以听见公主的声音,却看不到她人。 她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位置走去,伸出手胡乱摸索,但什么也没有摸到。 “小荷,站在原处,不要乱动。这山谷之中有古怪。”苏若琅听到小荷焦急的声音,知道她肯定在寻找自己的踪迹,连忙喝止了她。 如今还不知道这山谷之中究竟有什么古怪,要是随意乱动,后果怕是会更糟。 苏若琅低头看了一下拎在手中的篓子,里面的奇花异草还在,只是最上面的那一部分已然有几分枯萎。 看来这山谷之中果真有瘴气,但这瘴气颜色原本就不深,加上今天天气好,就更难被察觉。 瘴气浮动在半空之中,所以这山谷中的植物尽管丰茂,却长不高,因为接触到瘴气它们就无法存活。 她一路走来,吸入了不少瘴气,眼前出现了幻觉,她看到的并非是山谷原本的样子,所以才会察觉不到小荷的存在。 “山谷之中有瘴气,瘴气有毒。你在原地躺下,这样能减少瘴气吸入。等我解了毒,就带你出去。”苏若琅也躺了下去,与草木保持一样的高度,随后拿出银针来,为自己解毒。 将毒血从指尖逼出去之后,她已近乎虚脱,却还是硬撑着看向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小荷。 她匍匐到小荷身边,先给她喂了一粒解毒丹,又用银针将她身上的毒逼了出来。 “公主,这山谷这般可怕,为何那嬷嬷还说这是个好去处?”小荷吓得不轻,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山谷之中有瘴气,难道皇陵里的人不知道吗? “她是故意的,想让本宫……有来无回。”苏若琅冷声说道。 第230章 看到她,腿都吓软了 什么热情,都是假的。 故意装出一副热情似火的样子来,就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备。 管事嬷嬷在她问这附近有什么好去处时露出的笑容,根本就是笑里藏刀。 可她那时候一心想着齐洐舒的事,并没有察觉。 “真是没想到,他们的心思竟然这般歹毒。究竟是谁想要害公主?”小荷原本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没想到,这里居然也会暗藏杀机。 “多的是想要杀我的人。看来我们这一百日,得过得小心谨慎点了。”苏若琅就知道,皇上那么轻易就答应让她来守陵,定然是没安好心。 这一百日,怕是不会太好过。 “公主,发生了何事?”景安早就察觉出了不对,但见苏若琅能自己处理,也就没有冒险过去。 待到人出来了,才问了一句。 方才他一直待在山谷外的一棵大树上,那里视野辽阔,能将山谷中的一切看个透彻。 “这山谷之中有瘴气。因为瘴气颜色较浅,且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并未察觉到。那瘴气会让人产生幻觉,一般人极有可能会被困在里头再也出不来。”苏若琅转身看了一眼山谷中丰茂的植物。 能长得这般好,必然离不开养料的滋润。 至于这养料是什么,显而易见。 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何不见人和动物的尸首?难道说这里还会定期有人来清理吗? “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山谷,竟暗藏这样的危险。皇陵里的宫人来此已久,不可能不知道这情况,为何还会推荐公主来此处游玩?”景安眉心微皱。 这山谷就在皇陵附近,且奇花异草不少,光是将这里的花草拿去卖钱,都能赚不少银子。景安不相信皇陵里的人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当然是故意的了。他们想要害公主,所以才会在明知道这山谷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让公主到这里来。公主,不如我们就找个理由回去吧。”小荷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才来这里就遇上了这般危险的情况,继续下去还能得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法子?你可不要忘了我是因何到这里来的。”要不是皇上要赐婚,她也不至于拿守陵当挡箭牌。 如今人已经来了,若是回去,皇上岂不是会立刻赐婚? 小荷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无奈地撇了撇嘴。 “你若是怕,可以先回去。”苏若琅看出她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她原本没有打算带着小荷来这里,是她自己非得要跟过来的。 “奴婢不走!不过就是几个宫人而已,又不是应付不了,大不了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小荷一听苏若琅要让她走,登时不乐意了。 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打退堂鼓。 反正皇陵里的人又不多,她就不信自己还能应付不了。 苏若琅又采了些药材,才往回走。 回到皇陵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管事嬷嬷看到她回来,脸都吓白了,但面上还是堆着笑意:“奴婢正打算让人出去寻找公主的下落,没想到公主就回来了。” “山谷之中奇花异草颇多,有药用价值的更是不少,所以就在里头多待了会儿。”苏若琅晃了晃手中的篓子。 她可是收获颇丰。 “是……是啊,奴婢们平日里也喜欢到山谷去。”管事嬷嬷讪讪的说道。 苏若琅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吗?那下次本宫就和嬷嬷同去。” 管事嬷嬷听到她这么说,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自己这么多嘴,惹火上身。 “嬷嬷可是不乐意?”苏若琅盯着她,不悦地问道。 管事嬷嬷战战兢兢地跪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会?奴婢求之不得。” 看着她那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的悔恨模样,苏若琅笑出了声:“那就留这样说定了,下次嬷嬷与我同去。我还没有去过山谷最深处呢。” 说罢,她就回了房间。 管事嬷嬷在地上跪着,连动都不敢动。 小荷开心得不行,“公主果然厉害,只用这一招就让他怕得要死。奴婢看她还敢不敢再作妖。” “你呀,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不过是个开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呢。”苏若琅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这才第一日,后头还有许多日子。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想出更恶毒的法子来? “要奴婢说,就该把她扔到山谷里去,让她自生自灭。不是她说的那山谷可以去吗?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了。她要是死在里头,算她活该!”小荷愤愤地说道。 “如果她还敢动手,本宫自然不会放过她。”苏若琅希望她能记住这次教训。 之后若是循规蹈矩也就罢了。 胆敢再作妖,可不会是被扔山谷那么简单。 几个宫人将晚膳端了进来,却连正眼都不敢看苏若琅,行了礼将盘子放下就走。 还是昨日的菜,还是昨日的汤,没有半点变化。 “看来,他们是笃定了我不会回来,所以才没有任何准备。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苏若琅看着桌上的菜,声音冰冷如刀。 “意味着,这里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但凡有一个人不知道那山谷的秘密,剩下的人都不敢不按着公主的要求准备膳食。”小荷原本还想着,或许这宫殿里还有能信任的人。 如今看来,却是半个都没有了。 一连五日,相安无事。 但到了第六日,苏若琅的房间却着了火。 火势之大,瞬间将房间吞没。 宫人们并没有急于救火,而是在外头观望着,一直到他们确信房间里不可能有活口了,才打水来灭火。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火扑灭。 可等他们进去,找了又找,却没见着尸首。 苏若琅察觉到不对时,就带着小荷从窗户离开了。 房间里的所有动静都是景安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里头有人。 苏若琅并未追究,只当这是意外。 但宫人人心惶惶,尤其是一人的出现,让他们更怕了。 第231章 不如,再冒一次险 在皇陵见到秦墨卿,是苏若琅没有想到的。 昨日大火之时,她特意让景安留下,自己则偷偷溜去见了齐洐舒。 他恢复得并没有她预想的那般好。 因为每次来去匆忙,诊脉与施针的时间有限,她没有办法给齐洐舒更全面的诊治。 苏若琅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延长与他会面的时间,秦墨卿竟然来了。 “皇叔怎么突然来皇陵了?”苏若琅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虚得不行。 担心她之前去见齐洐舒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被景安发现还打了小报告。 要不然秦墨卿怎么会来这里? “皇上听闻这里的宫殿失火,特意让本王来看看。”秦墨卿看了一眼被烧得成了废墟的房间,眼中一片冷意。 宫殿虽然修得简陋了些,但因为靠近皇陵,所以用的木头都是经过特殊浸泡的,若是火救得及时,房间绝对不可能会被烧成这样。 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及时出手,而是等到确定房间里的人咋再也出不来以后,才开始行动。 “不过是小事,怎么能劳烦皇叔亲自来?”苏若琅可不相信是皇上让他来的。 想必是太上皇怕她会死在这里,所以才特意让他过来。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十几个宫人,似是想要将这里来个大换血。 “嘉禾,你的安危怎么会是小事?皇上对此事颇为重视,本王若是差不明真相,是不会走的。”秦墨卿说话的时候,目光从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身上缓缓扫过。 苏若琅看到他们浑身抖得不行,估计快要被吓死了。 “可这里的房间原本就不多,又被烧毁了几间,怕是要委屈皇叔了。”苏若琅倒不是不想他留下来,只是他一来,她还如何去见齐洐舒? “看你这样子,似是不想让本王留下来?”秦墨卿语气骤冷。 “怎么可能?只是怕会委屈了皇叔而已。”苏若琅原本就心虚,再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看,已经快要冒汗了。 “本王行军打仗多年,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委屈。如果你真怕委屈了本王,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就是了。”秦墨卿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尽管她隐藏得极好,但这般不情愿让他留下来,着实说不过去。 苏若琅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至于他带过来的宫人,则在宫殿外的营帐里暂且住了下来。 “苏若琅这几日可有什么怪异的举动?”秦墨卿喊来景安,直截了当地问道。 “公主来这里的第二日,曾去过一里外的一间小院子,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属下后来曾到那里去查探过,但并没有发现那里住着什么人,只闻到了一股子药香。”景安如实回答。 秦墨卿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了然道:“本王就知道,齐洐舒也来了这里。” 她离开之后,齐洐舒在京城的院子就空了,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齐洐舒?那不是皇上为公主选的驸马么?”景安惊掉了下巴。 苏若琅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守陵,不就是因为不想嫁给齐洐舒么? 怎么一转眼却将他看得这般重要? “先前你跟我说,她并不曾去见过齐洐舒,只是让小荷去为齐洐舒送过两次药。可有说谎?”秦墨卿不相信小荷能说动齐洐舒来这里。 只有她亲自出马,才有可能得到齐洐舒的信任。 可……是什么时候出了岔子? “是……是那一日!那日公主带属下去俞寻安府上,后来不知怎么的,属下忽然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公主说有人想要暗杀俞寻安,趁属下不备偷袭了属下,如今想来,属下定是中了瞳术!” 景安心中对那日发生的事一直有怀疑。 而今终于明白,他被苏若琅摆了一道。 秦墨卿听到这里,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笑了起来,“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出这样的事了。到底还是怕我。我说我与齐洐舒有仇,她就当真不敢明面上与齐洐舒来往。” 还选择难度这般高的方式来暗度陈仓,也是辛苦她了。 “皇上原本就想让齐洐舒成为驸马,公主若是将他的病治好了,那他们岂不是……” 那他的赌约岂不是…… 景安还以为,自家主子对顾惜筠没有半点意思,这赌约赢的人终究还会是他。 哪知道,皇上竟然杀出来要给苏若琅赐婚! 偏偏苏若琅的态度还不够强硬。 要不是王公公及时出现,如今怕是已经洞房花烛了。 “不会。”秦墨卿说得斩钉截铁,但握着杯子的手却收得有几分紧。 杯面上已然出现了裂纹。 “她救齐洐舒,另有目的。此事,你就暂时装作不知道。”秦墨卿想看看,她之后会用什么法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去见齐洐舒。 “属下明白。”景安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很是着急。 明明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万一齐洐舒的病真的好了,那这赐婚可就顺理成章了。 到时候怕是连太上皇都想不出好法子来了。 另一边,苏若琅正生无可恋地坐在山丘上,看着不远处的院子,纠结着要不要去和秦墨卿摊牌。 可一想到摊牌的结果,还不如再冒险一次。 下一次她就可以不用再有这么多顾忌了,用心为齐洐舒诊治、施针、开药,保证他可以活过这三个月。 思及此,苏若琅站起身来,回到了宫殿。 推门进去,就看到了秦墨卿。 “皇叔可是有事?”苏若琅故作镇定地问了一句。 “来之前,听闻二皇子的情况不太好。”秦墨卿知道她很在意南宫祁,尽管他在所有人眼中是个疯子。 “有多不好?”让他意外的是,苏若琅的反应却很淡然,好似这根本就不关她的事。 就连眉眼之间也看不出半点紧张。 “吐血昏迷,太医束手无策。”秦墨卿来的时候太着急,并未将南宫祁的情况打探清楚。 只听闻他突然吐血晕了过去,太医去看了看就匆匆走了,连药都没开。 “如此说来,他命不久矣了?枉我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力气。”苏若琅这语气,半点没有可惜的意思。 第232章 她的计划,很冒险 秦墨卿蓦地想起,皇上为她赐婚那日,她特意去过崇安殿一趟,难不成那时候她动了什么手脚,让南宫祁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是不是你……” “是我。” 秦墨卿的话还没有问完,苏若琅就抢答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是想逼着他承认他没有疯,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秦墨卿不是很明白,她有什么必要对南宫祁下毒手。 “如果,南宫祁突然恢复正常,你心中会不会起疑?”在与南宫祁一次又一次的较量中,苏若琅已经肯定,他并没有疯。 先前他被人下毒,所以才会失控,但毒解开之后,他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因为他中毒太久,先前的部署在这段时间里已然化为泡影。 所以他才会继续装疯,想要将自己曾经的心血一点点捡回来。 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错失的一切都已经找不回来了。 而他以一个疯子的身份重新努力,是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帮他的。 所以,他必须要恢复正常。 “若是突然之间恢复,自然会起疑。可,他装病不也很容易被拆穿?”秦墨卿并不觉得这是好主意。 原本他装疯并没有被拆穿,要是因为装病被拆穿了,保不齐会有人对他痛下杀手,还能借口说是他病重,不治而亡。 “谁说他是装病了?”苏若琅轻笑一声,“你离开的时候,不是听闻他已经病入膏肓,甚至吐血了么?” 装病当然容易被拆穿了。 纵然南宫祁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皇上那般多疑的人,以后对他怕是也不会有多少信任。 那日她去崇安宫,问他愿不愿意合作。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南宫祁却一口答应下来。 他那一双眼睛,褪去了平日里的疯癫,竟如一潭深水,让她看不透。 “你果然是装的。若不是我帮你解了毒,你可就弄假成真,这辈子就这般疯疯癫癫地过去了。”苏若琅眸光微冷,心中却是庆幸。 庆幸还有一个能与南宫辰抗衡的人。 不然,这天下当真落到南宫辰手中,离国百姓可就要倒大霉了。 “多谢相救。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你为何要救我?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可是个十足的疯子。”南宫祁听过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心中只有一句感慨,那就是,不是疯子做不出来那些事。 苏若琅是唯一一个愿意帮他这个疯子的人。 若不是她,他如今还在苦海之中挣扎,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脱身。 说不定,是永远也无法脱身。 “即便你是个十足的疯子,却还记得母后曾经对你的好。哪怕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也会救你。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着,你若是能好起来,定然会惦念我对你的恩情,我在这皇城之中,也不算形单影只。”苏若琅说得悲凉,甚至连目光都带着一抹痛苦之色。 但这不过是她的话术和演技罢了。 若是不演得真一点,如何得到南宫祁的信任? 她的计划,可是很冒险的。 “母后是宫里唯一一个待我好的人。就连她后来病重,也还不忘记让人给我送糕点,生怕我会饿着。”南宫祁说到这里,一双眼中充满了恨意,“可她的好,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半分,她就……” “其实,我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公主的身份对我而言只会是一种束缚。可我最终选择了回到这里。因为……我要为母后报仇!她是被人毒杀的,在她身怀有孕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以至于我一出生就病入膏肓。” 这些说辞,苏若琅很久之前就想好了。 她原本是打算利用先皇后的死让南宫祁承认他是装疯。 哪知道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他就先承认了。 这一切,看似在意料之外,实则却是在意料之中。 南宫祁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讶,好似他早就知道了真相一般。 苏若琅不由得皱眉,“难不成,你知道凶手是谁?” 南宫祁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苏若琅心中的弦崩得更紧了。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原来早就在自己身边了吗? 可半晌过后,南宫祁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的谎言轻易被苏若琅看穿,“你说谎!” “事情已然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你查出谁是凶手又如何?根本没有半点意义。”南宫祁没有否认,而是语重心长地劝了她,“与其将自己置于险境,还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也没有指望从你这里知道答案。我来找你,是为了与你合作。我可以让你离开崇安殿,当回二皇子,但需要你冒险,你可愿意?”尽管他之前已经答应了,可他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所以苏若琅又问了一次。 她以为,南宫祁会问她要冒什么样的险,可他却是连问都没问,就点头道:“愿意。” “你不想知道你有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这样子都给苏若琅整不会了。 真就半点不走流程呗? “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一直被人当成疯子,也不想一直装疯。”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直接到承乾宫去,告诉皇位上的人他不是疯子。 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欺君之罪,他可承担不起。 但他又找不到任何可以摆脱这一切的契机,而今苏若琅主动前来要求合作,他哪里会不答应? “这毒药,你服下之后,就会立刻重病缠身。你将足足承受四十九日的折磨,方才能服用解药。经历了这样一场重病,你恢复正常,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了。”苏若琅给了他两个瓷瓶。 一个瓷瓶里装的是毒药,一个瓷瓶里装的是解药。 “这宫里的太医都是谁的人,想必你是知道的。装病绝对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所以必须来真的,越真越好。”苏若琅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但赌赢了,她就会多一个帮手。 第233章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至于赌输了么……她也没太大的损失。 只是南宫祁性命难保。 不然她也不会让南宫祁三思。 “你可以先不急着给我答复,我会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苏若琅并不急于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但南宫祁却很着急,立刻道:“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 眼看着南宫辰越来越得势,太子之位一旦被定下,再想翻盘就难了。 而今机会已经送到了他面前,他如何能不抓住。 “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解药必须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吃,若是没到时间,解药吃下去也会变成毒药。所以……” “只要可以离开这里,我什么条件都答应。”哪怕是吃毒药,哪怕是遭受四十九日的折磨,他也不怕。 苏若琅没有想到他竟会有这么大的决心,着实让她意外。 “那好。这毒药和解药我就交给你。你与身边人商量好之后,就可以服下了。这期间,不要服用任何药物,否则会有生命之虞。”苏若琅又嘱咐了他几句,才离开崇安殿。 她原本以为,南宫祁慎重考虑过后会后悔。 哪知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行动了。 如果秦墨卿还在京城,她传个信儿回去,兴许他还能帮上一二。 可他也来了这里,南宫祁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七七四十九天?为何要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别的药可以用?”秦墨卿觉得这时间也太长了,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南宫祁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你不觉得这日子很有说道?待到他恢复神智那一日,花点银子让钦天监的人出来说几句好听的话,他这天命之子的身份,不就板上钉钉了么?” 在所有人以为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时候,他不但病好了,就连神智都恢复了,难道还不足以让人视为神迹? 四十九天,足够洗清他身上所有的怀疑。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你连这一点都想到了,着实让人佩服。”秦墨卿着实没有料到,她竟然算计得这般仔细。 “我也不过是在赌罢了。我原以为他不会轻易答应,可我劝了他很多次,让他深思,他却没有半点犹豫。所以,纵然他之前骗了我,我也原谅了他,并且给了他一个机会。”苏若琅并不想高兴得太早。 一切才刚刚开始。 时间还长着呢。 “你对他倒是放心,竟然挑到皇陵来之前助他这一臂之力。就不怕会出什么乱子?”按理说,她应该选择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帮忙。 这样还能随时给南宫祁一个照应。 “我会这么做,一是不想惹来太多怀疑,二是觉得,要是他没有本事活过这四十九天,那也不值得我出手。”说白了,她就是怕麻烦。 要是可以不用太麻烦,也能让人将功劳记在她头上,自然是最好的。 “其实,我原本是想麻烦皇叔的,哪知道皇叔也来了这里。这让我不得不考虑提前回京的事了。”苏若琅撇嘴,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娇。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还敢麻烦本王。你如何肯定,本王一定会帮你?”秦墨卿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要不是出于信任,她怎么敢麻烦他? “因为,对于太上皇来说,南宫祁也是最好的人选。当初他被皇上冤枉,打入死牢,受尽折磨,最后不得不装疯逃脱惩罚。等了许久才得以沉冤得雪,却因为被人下毒,从装疯变成了真疯,他心中有多少恨意,太上皇是清楚的。这样的棋子,最是好拿捏。” 苏若琅不信太上皇还能找到比南宫祁更好的皇位继承人。 他的血统比起南宫辰来,不知要高贵多少。 秦墨卿笑了笑,说道:“你怎么敢揣测太上皇的心思?” 苏若琅眯了眯眸子,迟疑着开口:“难道说,太上皇当真有更好的人选?” 可,离国只有南宫祁和南宫辰两个皇子,她这唯一的嫡公主尚未婚配,哪里还有人能供他选择? 难道,他还能再从儿子里扶持一个? 睿王倒是野心勃勃,可也只是空有野心而已。 并没有造反的能力。 至于其他的,更是废物。 当年都争不过,如今哪里还能做到? “你可知道,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秦墨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透露这个讯息,偏偏她这人聪明得过分。 “皇叔放心,在别人面前,我会尽量藏好的。”她最初回到皇宫的时候,也想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 可耐不住他们处处挑衅,令她忍无可忍。 秦墨卿微微一怔。 她这话的意思是,在他面前不需要藏? “南宫祁的确是一枚不错的棋子,但他并不是太上皇想要的棋子。所以,你对他的帮衬,就到此为止。” 秦墨卿话音才落,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苏若琅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听你的?” 她不再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叫他皇叔,还用回了“本宫”这般疏远的称呼,倒是让他有几分不适应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秦墨卿却半点不恼,只无奈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 要说不怕太上皇,是不可能的。 尽管她到京城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所有的一切尽在太上皇的掌控之中。 纵然他多年前就退位,可却并没有真的将自己的实权交出去。 皇位上的,只是被他操纵的傀儡罢了。 要是他有心让谁上位,恐怕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可谁让苏若琅天生反骨,就见不得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秦墨卿就知道她不会听劝。 但说不定……她当真成功了呢? 待到南宫祁恢复神智,太上皇也会重新权衡利弊。 一切还未有定论,凡事皆有可能。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坦白的?”秦墨卿忽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她。 那审视的眼神,让苏若琅的心尖都颤了一下。 不是吧?这就要拆穿她了? 好歹让她苟到下一次诊治的时候啊! 第234章 不如,坦白从来 苏若琅定了定神,装傻道:“我不明白皇叔的意思。” “这会儿又肯叫皇叔了?”这一声皇叔,让秦墨卿严肃的神色有了缓和。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记仇,“皇叔这么凶做什么?好像我真有什么事儿瞒着你一样。就算是,那也是我考虑再三,不该让你知道的事。” 若是放在以前,秦墨卿听她用这样做作的语气说话,定会眉头紧锁。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却觉得很受用。 甚至不想与她太过计较齐洐舒的事了。 说不定,她只是想从齐洐舒那里得到好处,所以才会救他?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苏若琅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秦墨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他明明是怀疑她与齐洐舒暗度陈仓,所以才会来质问她,想让她自己开口承认。 却为何会这般轻易又放过她? 难道说,他是见自己不肯说实话,所以生气了? 要是他去找齐洐舒,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皇叔……”苏若琅在他将要走出门的时候喊住了他。 秦墨卿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这举动让苏若琅心中更慌了一分。 她咬了咬牙,心说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 于是说道:“齐洐舒也在这里。” 秦墨卿缓缓转过身,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这小丫头,居然说出来了? 难不成是她误会了自己方才的言行,以为他会去找齐洐舒算账,所以才说的? 思及此,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淡下去。 “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声音也变得冰冷。 “我知道,你和他有仇。但……我和他又没仇。”苏若琅撇嘴。 她难道还真的要为了秦墨卿不救齐洐舒? “你救他,惹恼的可不只有我。太上皇那里,你要如何交代?”秦墨卿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私心。 但这私心背后,也考虑到了那个她惹不起的人。 苏若琅却是粲然一笑,“父皇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知道吗?他就是看中了齐洐舒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所以才想让我嫁给他。如果齐洐舒的病好了,你觉得,他会想让我攀上齐家?” 皇上想借着齐洐舒的死说她克夫,说她不幸,让她永远没有办法再顶着嫡长公主的光环。 却算漏了一点。 她会医术。 且医术高明。 其他人救不了齐洐舒的命,但是她可以。 秦墨卿恍然。 皇上之所以将苏若琅赐婚给齐洐舒,是因为他是个将死之人,一旦他死了,“克夫”的罪名就可以扣在苏若琅身上。 但他的病若是好了,死不了了,苏若琅要嫁的可就是齐家家产的继承人,在她原本的身份上再镀上一层金。 皇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他是断然不会再让苏若琅嫁过去的。 “若不是皇叔说与他有仇,我也不至于会这般大费周折。这其中,当真没有误会?”苏若琅还想再挣扎一下。 却见秦墨卿眼神闪躲,半晌没有回答。 她当即意识到了不对,“该不会,皇叔是在说谎吧?皇叔与齐洐舒根本就没有仇,故意那么说,只是不想让我嫁给齐洐舒,怕会坏了太上皇的计划,对吧?” 秦墨卿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若琅并没有发现他的私心。 “皇叔尽管放心好了,待到他的身子好了,就算我想嫁,父皇还不乐意呢。他甚至会庆幸当初还没来得及下旨。”她救齐洐舒,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 以后用得上齐家的地方,怕是有很多。 “齐洐舒的病情如何了?”秦墨卿可不想让齐洐舒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万一被皇上看出端倪,怕是会前来阻挠。 到时候局面可就很难控制了。 “要不是你骗我,应该已经好了大半了。”苏若琅撇嘴,“不过,既然我与皇叔已经说清楚了,那以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明日一早我就去为他诊治。” 早知道他是在担心这个,就该与他说清楚,也就不用这般提心吊胆了。 “他什么时候可以回京?若是在这里待太长时间,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秦墨卿只想让齐洐舒早日回京。 他多留在这里一日,就会与苏若琅多接触一日。 “至少还得十日。”苏若琅想了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完全放心他离开,怎么都得十来日的时间。 十日,也不算太长。 秦墨卿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到了小院子。 秦墨卿也跟在了她身后。 齐洐舒见到秦墨卿,还有几分紧张。 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得罪过摄政王。 “之前的事,是个误会。皇叔与你并没有结仇,是我误会了皇叔的意思,也害得你在这里受苦。” 苏若琅自然不能说秦墨卿说谎,只能自己将这锅给扛下来。 “怎么能说是受苦?能遇见公主,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齐洐舒说的是实话。 他从未想过他的人生还能有什么转机。 一旁的秦墨卿听到这话,眼底生出一丝寒意。 再看苏若琅那高兴的样子,不由攥紧了手掌。 “我救你,可是有目的的,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一点。”永远记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公主放心,公主对齐某的恩情,齐某没齿难忘。以后只要公主有需要,齐某必当竭尽全力。”齐洐舒并没有露出半点不自在的神色来。 哪怕苏若琅每次见到他都要强调这一点。 “你明白就好。”苏若琅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 先前来去匆匆,都未能对他进行系统的治疗。 今日有大把的时间,苏若琅自然要利用到极致。 离开小院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 苏若琅疲惫得不行,只想好好歇息。 偏偏秦墨卿在这时候问起了山谷的事。 “景安说你之前在山谷遇险,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若琅知道用言语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于是就将人带到了山谷外。 今日依旧是晴空万里,山谷里的风景依旧美不胜收。 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暗藏杀机。 第235章 意外,遭遇袭击 “这里……当真有瘴气?”秦墨卿完全看不出这山谷有什么异常。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苏若琅看着山谷深处,直觉那里还有什么秘密。 这山谷里的瘴气,并非是平白出现的。 只可惜,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再次进去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所以她不打算探寻这秘密了。 “从这花草的长势来看,瘴气应该是在这之上?”秦墨卿比划了一下。 苏若琅点了点头,“没错。那日我几乎是爬着从里面出来的。” 她还记得当时的狼狈。 只能庆幸景安一直在山谷外的大树上观察着里面的一切,所以她和小荷才没有遭毒手。 从前进入这山谷的,应该没有活口。 所以那日管事嬷嬷看到她平安无恙,才会那般惊讶。 “难得你也有上当的时候。”秦墨卿还真没想到,她才到这里就被人算计了。 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了不对,怕是……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蓦地一紧。 “后来我让小荷到周围去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里并非一直都是如此。而是从半年前开始,才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山谷。在那之前,一切如常。所以我想,是有什么人,藏在这山谷深处,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了不被发现,于是在这山谷中布满了瘴气。” 苏若琅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而是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瘴气的存在,这里视野开阔,藏在山谷里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清周围的动向。一旦有人威胁到他们,不死于瘴气也会死于他们手中。”苏若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好奇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她太想知道这山谷中的秘密了。 有人不惜耗费这么大的力气要守住的,到底会是什么? “小心!”她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而后,她被秦墨卿揽入怀中,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又被推到一边。 “铮——” 是剑出鞘的声音。 苏若琅抬眼看去,发现秦墨卿手中的剑对准的是一只隼。 按理说,这样的猛禽一般不会袭击人类。 可这只隼却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往秦墨卿的身上冲。 就算已经被刺了几剑,羽翼上满是血,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一声口哨传来,那只隼忽然调转方向,往苏若琅飞来。 她拾起一旁的枯枝,狠狠打在那只隼身上。 隼被击落在地,可它并没有一瞬的停顿,又一次飞了起来。 苏若琅心惊不已,差点忘了出手。 眼看着那只隼尖利的喙就要啄到她的脸上,她才再次用树枝还击。 因为距离太近,她来不及蓄力,所以并没有对那只隼造成太大的伤害。 以至于让它有了可乘之机。 苏若琅原本想着,看来这伤是少不了了,就看到一道寒光闪过—— 秦墨卿手中的剑将那只隼钉在了树干上。 利剑刺穿了它的身体,依旧阻止不了它的挣扎。 “没事吧?”秦墨卿往前两步,确定她并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那只隼依旧在挣扎。 看来,不耗尽最后一滴血,它是不会停下来的。 苏若琅看着它这样子,回想起之前的口哨声,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是山谷里的人在控制它,让它攻击我们。”她的声音有几分嘶哑,抓着秦墨卿的手就要走。 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将那只剑从树干上拔了出来。 那只隼仍旧在挣扎,但已是奄奄一息,再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了。 待到二人回到皇陵外的宫殿时,那只隼已然死去多时。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剑上取了下来。 秦墨卿站在一旁,很是紧张,生怕那只隼会突然活过来再次攻击他们。 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苏若琅身边形成了保护的姿势。 苏若琅拿出匕首,一点点将那只隼剖开。 她几乎将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奇怪,怎么会没有?”苏若琅满手的血腥,手背上还沾着几片羽毛。 “你到底在找什么?”秦墨卿觉得奇怪,这一堆碎肉里能有什么? “蛊虫。”苏若琅只回了他两个字,就又仔细寻找起来。 她将碎肉一点点扒开,看了又看,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要么是她想错了,要么是那只蛊虫在宿主死了之后就会消失不见,让人抓不到半点证据。 若是前者倒好。 若是后者……苏若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蛊虫?你觉得,这只隼方才会袭击我们,是被蛊虫控制了?”秦墨卿知道她平日里看了许多怪闻奇志,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你不觉得那只隼很奇怪?明明已经浑身是血,却不知道要逃,依旧拼了命地攻击。就连最后被钉在树上,也保持着攻击的样子,不停地挣扎。”苏若琅失去耐心,将碎肉放到盆子里,一把火烧了。 “它的确是被人控制了不假,我也听到了口哨声。不过我觉得,它不过是听命于主人所以才会这般拼命,并不是因为被蛊虫控制了。不然你找了这么久,为何没有找到?”秦墨卿也知道那只隼是在听到了口哨声之后才转而去攻击苏若琅的。 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最好是这样。不然……”苏若琅眉头紧锁,依旧还有几分心悸。 那山谷之中的秘密,明着去肯定是探寻不了了。 不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什么法子? 他们不可能永远都躲在山谷里,总有出来补给的时候吧? 苏若琅让景安到附近去守着,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他们原本是想用那只隼吓唬你,让你不敢再去了。可他们不知道,你这人素来不听话,别人不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偏偏要做什么。”秦墨卿无奈一笑。 她的确对那山谷有兴趣,却也知道里头暗藏的危险,所以之前在那里上过一次当之后,她就不打算再去了。 可偏偏山谷里的人以为她再来这里是不死心,于是用那只隼来吓唬她。 反倒将她的反骨给勾了出来。 “皇叔难道就不想知道?”苏若琅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第236章 给了机会,她不要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秦墨卿也不例外。 所以,他自然也想知道那山谷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山谷之中危机四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先让景安去那里盯着,摸清楚情况再说。” 苏若琅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我就知道,皇叔肯定也很好奇。毕竟,里头的人万一是敌人,可就有大麻烦了。” 她所认识的人里,喜欢用蛊虫控制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辰。 要是这山谷里是南宫辰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她也得清理干净。 不然,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自从秦墨卿到了这里,宫殿里的人收敛了许多,尤其是管事嬷嬷,整日夹着尾巴做人,连正眼都不敢瞧苏若琅。 可谁让她惹上的是个记仇的主儿,苏若琅可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她特意拦住了管事嬷嬷的去路,问道:“嬷嬷见了本宫,怎么不行礼?是觉得本宫不够格么?” 管事嬷嬷吓得浑身一抖,当即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奴婢一时走神,未能看到公主。” 苏若琅冷笑一声,“是在想,如何才能杀了本宫想得入神了?” 管事嬷嬷一脸骇然,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该不会觉得,本宫留你到今日,是因为本宫心善吧?其实,要杀了你也不难。本宫这枚银针,刺进你的身体里,它就会在你的身上一直游啊游,最后游到你这颗跳动的心脏里。你的心每跳一下,银针就刺痛你一次,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苏若琅指尖的银针散发着寒光,如索命符一般,她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牙齿打颤的声音。 “若是你肯和我说实话,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谈判嘛,自然是得先狠狠将她踹入炼狱,再给她一点希望,让她自己权衡,到底该怎么做。 “奴婢……奴婢只是无心之失,还请公主明鉴!奴婢从未去过那山谷,并不知道山谷暗藏危险。”管事嬷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否认。 她在赌,赌苏若琅不敢杀她。 毕竟,她是来这里守陵的,在守陵期间造杀孽,只会成为别人的把柄。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日我回来,你看到我的时候,为何会那么惊讶?你笃定了我会是在山谷之中,甚至已经想好要如何邀功了,是不是?” 苏若琅蓦地抓住管事嬷嬷的手,针尖对准她手腕上的血管。 管事嬷嬷吓得浑身瘫软,她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在皇陵造杀孽,会有什么后果,你可知道?” “你不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有谁会在意你的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谁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是死在我手上的。再说,这银针到了你的身体里,也不会立刻就要了你的命,它会慢慢地折磨你,说不定等我离开了皇陵,你还活着。只是会活得很痛苦罢了。” 苏若琅看到她这企图威胁自己的样子,对她嗤之以鼻。 就这手段,就这智商,还想对付自己? 管事嬷嬷没料到,苏若琅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她半点不忌惮在皇陵造杀孽,因为她杀人的方式不会留在任何证据。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肯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苏若琅手中的银针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 管事嬷嬷看着那枚银针,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小小的银针如何能杀人? 就算这银针当真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想法子取出来不就行了? 若是说出真相,那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思及此,管事嬷嬷咬牙说道:“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只是无心之失。公主若是不信,奴婢任凭公主责罚。” 嘴倒是挺硬。 苏若琅也没有再和她啰嗦,将银针没入她的血管之中。 一阵刺痛之后,就没了感觉,管事嬷嬷的一颗心彻底镇静下来。 “起来吧,地上凉,别跪久了。”苏若琅一转身,就看到了秦墨卿,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无奈。 一连几日,山谷那边没有半点消息就罢了,就连这皇陵里的人,她也对付不了。 真真是挫败。 “没想到,这里的人这般嘴硬吧?你为何不用催眠的法子让她说出真相?”秦墨卿觉得奇怪,她为何宁可威逼利诱,也不用她之前用过的法子。 “其实,到底是谁指使她的,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苏若琅对她的幕后主使没有任何兴趣。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还真能拿背后那人怎么样? 不过是觉得这守陵的日子太难熬,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罢了。 管事嬷嬷不肯说,那就看她能忍到几时。 “那银针,真能杀了她?”秦墨卿知道她的银针能杀人,但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他不由有几分好奇。 “当然了。银针进入她的血管,会随着血流在她身上各处游走,但凡出了那么一点点意外,银针就能随时要了她的命。想要杀人于无形,这是最好的法子之一。”苏若琅轻哼一声。 居然敢怀疑她的能力。 “那她万一将银针取出来了呢?”秦墨卿又问。 “只会死得更快。”苏若琅毫不犹豫地回答。 银针在血管之中,除非她将自己的血管切开,否则很难将银针取出来。 要是她当真蠢到那么做,苏若琅也无话可说。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她动手然后嫁祸给你。到时候可会很被动。”秦墨卿心中担忧。 但苏若琅却淡淡一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地方,如今难道不是你我说了算吗?我们若是说他们以下犯上,企图谋害嫡长公主,要他们的命都是轻的。” 苏若琅根本就不在意有人以此事做文章。 闹得越大越好,她反而更容易抓到把柄。 正说着,景安突然飞身落在二人面前。 看到他,苏若琅眸光一亮,“是不是山谷里有动静了?” 景安点了点头,“是。方才有好几辆马车停在了山谷外,留下了几大箱子东西。” 第237章 山谷,有密道 “我猜得果然没错,他们在山谷中无法自给自足,还是得依靠外面的人运送补给品。”苏若琅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这会儿去,不正好被他们看到?”秦墨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有你想的那般不小心吗?”苏若琅扔给他一个白眼。 她难道不会暗中观察,离得远远的,不让他们发现? 如果山谷里当真有武功高强的人,那里又怎么会忌惮景安,不敢对她下手? 他们或许是用蛊用毒的高手,但武功并没有太厉害。 “我陪你去。”秦墨卿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得和她一起去。 “皇叔能不能抱我过去?我怕过去时间太长,见不着人了。”苏若琅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不是第一次了。 秦墨卿却有一瞬的愣神。 在她眼中,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才能让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叔?”苏若琅见他没有反应,正要转头去让景安帮她,就被一双手拦腰抱了起来。 秦墨卿见她转头去看景安,知道她不过是太过着急过去才会如此。 没有他,她也会求景安。 一路疾行,苏若琅的脑袋埋在秦墨卿的胸口,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 “到了。”秦墨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苏若琅抬眼一看,差点没看到山谷在哪儿。 “会不会太远了?”就算是为了不被发现,也不至于停留在这么远的地方吧? 她又不是千里眼,如何能看得清? “景安在前面,有什么情况他会告诉我们。”秦墨卿却没有带着她继续往前的意思。 距离越近,越危险。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苏若琅说着,就要从他怀里抽身。 秦墨卿的手却死死扣在她腰间,禁锢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许去!”他的语气,冷硬而霸道。 苏若琅抬眼瞪着他,目光与他关切又心急的眼神撞在一起,怒火一下就消退了不少。 她知道,秦墨卿只是担心她会有危险。 毕竟上次那样的情况,如果是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被那只隼伤得不轻。 “我听你的,行了吧?”苏若琅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山谷外。 那几个箱子还在那里,并没有被拿走。 山谷里也是静谧一片,没有任何异常。 苏若琅不由奇怪,“景安回来的时候,这些箱子就送到了。算起来,已然有半个时辰,他们居然还没有现身。” 如果是怕被人发现,不该用最快的速度将箱子拿进去? 不可能任由这么显眼的东西留在这里却不动吧? 苏若琅往前挪了挪,想要再看得清楚一点。 这时她才发现,秦墨卿的手居然一直在她的腰间,没有收回去过。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好像不太合适吧? 苏若琅想要提醒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他自己该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秦墨卿在她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要动。” 苏若琅浑身一僵。 就算她叫他一声皇叔,他也不该真的以皇叔的身份自居吧? 纵然是真的皇叔,还得要避嫌呢,更何况…… 秦墨卿自然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僵硬,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亲昵。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下意识的动作,仿佛是抓到了一只小野猫只想让她稍微安分一点。 “有人来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秦墨卿收回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但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以防她脱离自己的控制。 苏若琅透过面前密密麻麻的树叶,看向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停在了那几个大箱子前,下来的人将箱子一一搬了上去。 看他们的动作,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说明箱子很轻。 但景安说,箱子被送来的时候,可是四个人才能搬得动。 这是不是说明—— “箱子里的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难道在景安离开的这段时间,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 可是,那么多补给品,得多少人才能搬回去? 从山谷出来的路程不短,他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所有的东西搬走。 更不用说,山谷之中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马车渐行渐远,苏若琅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秦墨卿跟在她身后,并没有阻止她。 那几个箱子摆放的位置,泥土的颜色与周围不太一样。 更为奇怪的是,那么重的箱子,并没有在泥土上印出任何痕迹。 “他们应该是从地下将箱子里的东西运走了。箱子摆放的位置,就是山谷密道的入口!只要我们能找到打开密道的机关,就可以进去了!”苏若琅扯着秦墨卿的衣袖,开心地说道。 秦墨卿这才发现其中的破绽。 不得不在心中佩服苏若琅的眼力。 “只要进入了山谷,就能知道他们在里面究竟做着什么勾当了。”苏若琅眸光微冷。 想到那日袭击她和秦墨卿的隼,心头又是一紧。 她只希望,一切不要如她想的那般糟糕。 “若是机关在密道之中,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呢?”秦墨卿可不觉得山谷里的人会蠢到将机关设置在外面。 让一个人在密道之中守着,也比将山谷里的人暴露在危险之中来得容易。 “先找找看再说。”苏若琅当然也知道找到机关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她还是在天黑之后,沿着那几个箱子摆放的地方找了一圈。 如秦墨卿所言,并没有任何收获。 山谷里的人还算是聪明,并没有在外面留下机关。 密道只能从里面打开。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苏若琅勾起嘴角,“每次补给品送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密道打开不是么?” “你当真要这样冒险?”秦墨卿没有想到她为了进入山谷之中,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她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有多难对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他们若是不放出那只隼来对付我,我绝对可以与他们相安无事。但现在,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238章 好奇,想去看看 苏若琅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山谷当真与南宫辰有关,她早一点将这山谷毁掉,也能让南宫辰对她的威胁更少一分。 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宫辰成为离国的太子,更不能看着他坐上皇位。 他那般阴鸷的人,若是得到了皇权,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会让他们后悔的。”苏若琅冷冷一笑,转身往回走去。 要让山谷里的人乖乖将密道打开,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回去之后,她画出了箱子的草图,大小和图案都与往山谷里送补给品的一致。 只是她并不知道,箱子下面的机关是如何设置的。 若是因为机关不对,对方起了疑心,她非但无法进入密道,还有可能会被他们围剿。 “你不是决定躲在里面吗?何必还要去纠结那机关是怎么样的?到时候你动手将箱子从里面打开不就行了?这样还能让他们更加措手不及。” 秦墨卿原本是不打算为她解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赞成她去冒险。 但他知道苏若琅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与其让她耗费太多精力在这事上,还不如多想想进入密道之后要怎么做。 苏若琅闻言,一脸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是皇叔聪明!” 她轻易就设计好了从里面打开的机关,只需轻轻一按,她就能空降到密道里。 现在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想好要如何对付密道里的人。 她必须要一击制胜,让对方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否则,在那狭窄的密道之中,一旦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她可就危险了。 她拿出了之前秦衍颂送给她的弓弩。 “你居然把这玩意儿带过来了?”秦墨卿看到她手中那精致小巧的弓弩,面上却颇为不悦。 他还以为,秦衍颂给她的礼物,只会被她扔到角落里,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却没有料到,她居然随身带着。 这到底是有多喜欢? “难得有趁手的武器,自然要带着了。这弓弩不管是近战还是远战都很实用。抹上毒药之后,可以让对方当即失去行动能力。”苏若琅一直将这弓弩带着。 “你原谅衍颂对你做过的事了?”秦墨卿还记得她当初那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但她并不是真的受到了伤害,而且秦衍颂也已经真心悔过了。 她会原谅,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没有。为什么她对我好,我就要原谅他曾经做过的事?因为我足够聪明躲过一劫,所以他就没错了?万一那时候我没有发现呢?如今我的脸可就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苏若琅的声音蓦地变冷。 她还以为秦墨卿会给秦衍颂说好话,却见他微皱的眉头展开了,似乎有那么一点……窃喜? 苏若琅难得对自己阅读微表情的能力产生怀疑。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秦墨卿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以身犯险的。 他知道轻风和景安能保护好她,但这绝对比不上他自己在她身边来得踏实。 苏若琅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要和我一起去?” “好奇,想去看看,不行?”秦墨卿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担心她才会与她一同进去。 “可是皇叔……那山谷里危机四伏,你让景安或是轻风跟着我就行了,你还是不要去了。”苏若琅并没有想过他要进去。 “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就要跟你一道。除非你答应我不去。”秦墨卿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威胁。 苏若琅心中纠结。 她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不过是因为她担心那里头有南宫辰的阴谋。 若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身一人说不定还有办法化解。 但要是秦墨卿和她一道进去的话,她免不了要分心的。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会自责。 “一起去就一起去,到时候皇叔不要后悔就行了。”苏若琅面上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在动手之前想个法子将他迷晕,他就没有办法跟着自己了。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敲了敲。 苏若琅走过去开门,看到管事嬷嬷站在外面,她并没有半点意外。 看来,她终于感觉到那枚刺入她身体里的银针,没那么简单了。 她靠在门口,等着管事嬷嬷说出求饶的话,哪知道,她却从怀中掏出了匕首,对着她狠狠刺了过来。 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而后她只听到了一声闷哼,再看过去时,管事嬷嬷已经躺在了地上。 “别杀她!”眼看着盛怒之下的秦墨卿就要对她下杀手,苏若琅出手拦住,“我不想让她死得这么容易。” 让她活着,被银针折腾得死去活来,不是更好? 秦墨卿缓缓将手收回来,让轻风将人扔回房间。 门外路过的宫人不敢多看一眼,却也看到了二人过于亲昵的姿势。 苏若琅赶紧将秦墨卿推回到房间里。 “多谢皇叔相救,不过,我自己也可以解决。”她方才并非是半点警惕都没有。 弓弩就藏在她的衣袖里,差一点她就扣动扳机了。 可惜秦墨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还好这里是皇陵,就算有什么闲话,也不会传到京城。 不然的话…… 苏若琅揉了揉眉心,觉得她与秦墨卿之间有些不太对劲。 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只知道她对秦墨卿的关心和担心超过了界线。 若是在以前,她肯定会阻止自己越陷越深,重新回到界线之内。 对原本的她来说,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可面对秦墨卿,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就往回走。 她仿佛已经被沼泽困住,没有后路可退,也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因为他们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作为棋子,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的。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将所有的思绪扔到一边。 “主子,木箱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前面的林子里,可要去看看?”景安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第239章 她,心神不宁 天色已晚,隐隐有暴风雨来袭的征兆。 狂风大作,树林里柔嫩的树枝都被折断,掉落在地上。 苏若琅和秦墨卿走到一间茅草房前,推门一看,几个大箱子就摆在正中间,与他们那日看到的一模一样。 “其实也不用做得这般细致,他们隔得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楚。”苏若琅的手抚过木箱的纹路,而后轻轻将盖子掀开。 木箱里空间很大,但要同时容下她与秦墨卿两个人,还是有些困难。 苏若琅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问道:“要不要试试?” 秦墨卿还没有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她拽着到了箱子里。 空间狭小,他们两个人的腿交叠在一起,才能勉强容下。 “会不会太委屈皇叔了?”苏若琅希望他能自己打退堂鼓。 那也就不用她费心想着要如何才能将他弄晕了。 “不会。”其实他的腿都没有办法伸直,只能曲着,加上他不愿将自己的重量压在苏若琅身上,于是让苏若琅将腿搭在他的腿上,更难受了。 “也不知道他们要多久才能出来,万一耗费太长的时间,到时候皇叔腿都麻了,要如何对付他们?”苏若琅见他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又说了一句。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秦墨卿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那一抹笑瞬间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苏若琅的心跳蓦地快了些。 连呼吸都不畅了。 秦墨卿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怎么,才笑话过我,自己却不行了?” “谁说的?就算让我在这里头待上几个时辰也没有问题!”苏若琅气呼呼地说道。 从前的她,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同一个地方以同一个姿势待了一天一夜也是有的。 怎么可能会连这么一小会儿都撑不住? 还不是因为他! 苏若琅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安在外头喊了一声,他们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从木箱里走了出去。 “前面有个土坑,是我和轻风现挖的,主子可以到那里去试试这箱子的机关是否好用。”景安当然是想要代劳的。 可是要进去的又不是自己。 他试也没有什么用。 只能委屈一下主子了。 他将箱子搬到了土坑前,苏若琅和秦墨卿再次进去。 等了一小会儿,她在没有告诉秦墨卿的情况下,将机关打开。 她原本以为他会不知所措,可他却像是有什么本能一般,瞬间将她护在了身后。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秦墨卿问话的时候,苏若琅还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还是他转头看了一眼,才将她的思绪唤回来。 “你说什么?”结果,秦墨卿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秦墨卿笑了笑,说道:“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笑了?苏若琅急不得了。 只觉得这笑意很犯规。 他为什么不能保持摄政王在传闻中应该有的样子? “事不宜迟,就明日。”苏若琅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如果山谷里当真在进行什么实验,她去得越迟情况就会变得越糟糕。 必须要早一点斩断。 “好,就明日。”秦墨卿让景安将木箱挪开,轻身一跃跳出了土坑,而后对着她伸出手。 苏若琅就算不抓他的手,也可以轻松离开这里。 可她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与那只手抓在一起。 秦墨卿将她拽出来,她才像是醒过神一般,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转身往回走,却走错了方向。 “我怎么觉得你心神不宁的?是在害怕?”秦墨卿难得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没有。只是在想,如果那山谷里当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要怎么办?是不是得带着火折子去一把烧了,才能彻底安心。”苏若琅随口胡诌。 可实际上,她方才满脑子都是秦墨卿,所以才会走错路。 这个人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判断力了。 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这你不用担心,要是那里头真有什么不该有东西,我自会让人处理干净。”秦墨卿才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苏若琅。 “有皇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苏若琅转身,往宫殿走去。 回到房间,她简单洗漱一番,吹了灯,却并未睡下。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暴风雨骤然落下。 只听轰隆一声,她的房顶破了个大洞,风雨灌进来,没多久,房间里就一片狼藉。 “景安,能不能帮我修一下屋顶?”她想在房间里找一个能躲的角落,可屋顶上的破洞越来越多,根本就没有一处能躲。 苏若琅无奈,只能出了门。 小荷的房间在对面,秦墨卿的房间在旁边。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响了秦墨卿的房门。 尽管敲门的声音淹没在了风雨之中,但秦墨卿还是很快将房门打开了。 看到一身狼狈的他,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这是怎么了?” “房顶,破了。”苏若琅看到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却半点也无法生气。 甚至还想和他一起笑。 秦墨卿笑过之后,将她请进了房间,而后吩咐景安到她的房中取干净的衣裳过来。 “怎么偏偏你住的房间遭了殃?”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伸手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旁。 看着只是个随意的动作,却让苏若琅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我怎么知道?看着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想来是被他们动了手脚。”苏若琅低头抿了一口茶,将眼中那一点慌乱隐藏。 她并不是因为说谎而慌乱,而是因为秦墨卿那个不经意的动作。 没错,她在说谎,那房间并非是被这里的宫人动了手脚,而是被她自己动了手脚。 她这两日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阻止秦墨卿与她一同去山谷。 思来想去,只有将他弄晕这一条路能走。 可要做到谈何容易。 只能用一点小手段了。 第240章 要去,只能是他 与秦墨卿共处一室,她才能有机会。 于是她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动了手脚,想借着房里有危险不能住人,到他这里来借住一晚。 原本她还在担心这理由过于刻意,会让他起疑心,哪知道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等。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们还真是半点不安分,看来,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秦墨卿其实有几分意外。 她到这里来之后,受了不少气,甚至连房间都被一把火烧了,但她似乎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不是说,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是在为谁做事吗? 那她在忌惮什么? “是该教训了。本来想着利用管事嬷嬷杀鸡儆猴,让她们收敛收敛,但还没来得及动手,皇叔就来了。这种事,自然是交给皇叔更为方便。” 苏若琅笑着看向他,手指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到了他的茶杯前。 “原来是想借刀杀人。”秦墨卿恍然。 她并没有忌惮谁,只是如今他来了,有人可以替她出手,她也就懒得自己动手了。 “皇叔不会生气吧?”苏若琅往前凑了凑,与秦墨卿隔着一个茶盏的距离,似是想要仔细瞧瞧他是不是生气了。 实际上,却是将手中的粉末抖在了他的茶杯里。 尽管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但四目相对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 “怎么会?我来这里,本就是来为你解决麻烦的。”秦墨卿听闻她差点出事,就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苏若琅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就麻烦皇叔了。” 二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谁也没有往后退一点。 直到门被推开,他们才像是意识到了不妥。 一个偏过头,另一个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景安将手中的干净衣裳递给苏若琅,转身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他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被她全数收在了眼里。 苏若琅不由奇怪,景安这是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转过身,发现秦墨卿已经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背对着她。 房间里明明有屏风,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 但这绅士的举动还是让苏若琅心头一暖。 毕竟些人就算你提醒了都不一定能做到。 换好衣裳,苏若琅用脱下来的衣裳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秦墨卿见状,让景安准备了一个炭盆。 烧得发红的炭火,驱赶所有寒冷。 苏若琅俯下身,一点点烤干头发,氤氲的水汽在空气中升腾。 “一会儿你在榻上休息。”秦墨卿已经在榻上放了一床被子。 苏若琅蓦地想起,他们两个人也曾同床共枕,哪怕只是为了应付宋老夫人。 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还能有这般共处一室的时候。 原以为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却硬生生成为了常客。 “皇叔放心,我只在这里小憩一会儿,待到雨停了就走,省得传出什么闲话。”苏若琅并没有打算在他的房间里待太久。 根据经验,这样的暴风雨顶多一两个时辰就会停,并不会影响到明天的计划。 她需要提前准备,才不会被山谷里的人看出破绽。 那杯茶,他已经喝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陷入昏迷,一日之后放可醒来。 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她被困在山谷中出不来,秦墨卿也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进去了。 不过…… 万一他一时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冲,后果怕是会很严重。 苏若琅支着下巴,想着要如何才能阻止他去山谷。 要不,等他晕过去之后再给他一针,可以保证他睡上个两天两夜。 苏若琅抬眼,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他靠在椅子上,面容沉静,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近乎完美的五官勾勒出来。 苏若琅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她从衣袖里抽出一枚银针,绕到秦墨卿身后,眼看着银针就要刺入他的脖颈之中,手却被抓住了。 本该晕过去的人此时正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看得她心头一惊。 她明明看着秦墨卿喝下了那杯茶,怎么会半点事也没有? “当真以为我没有发现?”若是换了旁人,的确很难注意到她那点小花招。 更何况当时她极力吸引着他的注意,手上的动作就更难被察觉了。 可秦墨卿是什么人?他这一生过于谨小慎微,尤其是对于自己要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更是看得很紧。 所以当时他仍旧分了一点目光在自己的茶杯上。 即便面对的人是苏若琅,也不能掉以轻心。 而事实说明,他是对的。 “皇叔,我只是……不想让你同我一道去冒险。”苏若琅将银针收了回去,眼中一片委屈。 “所以,你一个人就可以去冒险了?”秦墨卿装晕只是想要试探她一下,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结果,却只是不想让他去山谷冒险? 她这是在……担心他么? “我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了,我会带着景安或是轻风,留一个人照顾你。”苏若琅也没有真的想一个人去。 到时候她会跟景安和轻风解释清楚,而后带其中一个人前往。 她心里清楚,景安和轻风也不会想要看着自家主子去冒险,会明白她的苦心。 “你是觉得本王比不上他们?你可不要忘了,他们是本王培养出来的,还没有到青出于蓝的时候。”秦墨卿一想到她要与别的人一同待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心中就涌出一团怒火。 绝对不行。 绝对不可以。 只能是他。 苏若琅看了一眼周围,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她觉得,要是再不把面前的人打晕,可能就真的只能和他一同去了。 可她的手还被秦墨卿抓着,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想了,要么不去,要么和我一起去,你没有别的选择。”秦墨卿当然知道她还“贼心不死”。 可这山谷,只要她去,那他就去定了。 苏若琅知道他决心已定,无法更改,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第241章 他的私心,帮了他们 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儿,但醒来时天已然蒙蒙亮了。 暴风骤雨已然停歇,但林中的风景着实算不上好。 到处都是被摧残的树枝。 苏若琅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而后骑上景安准备的马就要走。 秦墨卿匆匆出来,看着她的背影无奈道:“你这是在生我的气?” 难道真正该生气的人不是他么? 她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不让皇叔跟我去,只是担心皇叔。可皇叔偏偏要跟着,到时候若是遇上什么危险,皇叔可别指望我能出手相救,也别怪我。”苏若琅说完,还哼了一声,似是在告诉秦墨卿她的确是在生气。 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不由笑出了声,“放心,是我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你去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我活该,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绝对不会怪你。” 他知道,苏若琅不让他去是出于担心。 可他要去,不也是出于担心? “主子,为了不引起怀疑,眼下只有这一匹马能用。所以还请主子和公主委屈一下,同乘一匹马过去。”景安看到自家主子望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问题。 秦墨卿的眉心微微一皱。 他倒不是不满只有一匹马的处境,而是担心苏若琅不会同意。 那不就尴尬了? 苏若琅原本都打算扬鞭走了,听到景安的话,将手中的鞭子放下,对着秦墨卿伸出手,“上来吧。” 他自是不需要借助苏若琅的力量就能轻松上去,但既然她伸出了手,他也就不客气地抓住了。 原本只想客气一下的人,差点被拽得摔下去,不由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秦墨卿当然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帮他,所以才会故意拽她一下。 而后稳稳坐在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苏若琅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手,不悦道:“皇叔还没有弱到这个程度吧?” “这一夜疾风骤雨,路面湿滑难行,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办?自然是得抓紧一点。”秦墨卿在她耳后笑着说道。 苏若琅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但为了不耽误时间,也就没有再与秦墨卿啰嗦,扬鞭打在了马肚子上。 马儿才往前跑一步,就陷在了泥泞之中。 它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才脱困。 马背上的二人差点就被颠了下去。 秦墨卿还不忘在苏若琅的耳后再说上一句:“说了吧,这样才不会有危险。” 等到马车停放的地方,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 要不是因为要避人耳目,他们也不至于走小路。 雨后的小路简直难行,几步一个坑,马儿和人都累得不行。 上了马车,沿着之前他们观察过的路线一路向着山谷而去。 官道是用碎石铺的,就算是雨天,也不会太难走。 于是,他们很快就到了山谷外。 苏若琅和秦墨卿小心翼翼地躲进装了机关的箱子里,被轻风和景安抬着,放到了密道所在的位置。 尽管苏若琅特意在箱子上钻了许多小孔。 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依旧不是很顺畅。 他们并不知道山谷里的人什么时候会出来,所以从落地开始,就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马车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听到了动静。 箱子下面,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到对方,但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 他们要面临的,是之前从未遇见过的危险,心头难免会有忐忑。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心的温暖传递过来,平复了苏若琅的情绪。 密道中的人试图打开箱子的机关,但并没有发现机关在何处。 “这机关怎么不一样?换了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是的。”他在箱子底下不停地倒腾,还嘟囔着抱怨了几句。 苏若琅趁着他疑惑之际,将箱子里的机关打开,与秦墨卿一同坠入到密道之中。 密道的入口只有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苏若琅的银针刺入脖颈,晕了过去。 因为相隔数米才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所以密道之中十分昏暗,但苏若琅依旧看到了两旁的铃铛。 想来,密道里的人就是靠着这铃铛来传递消息的。 一旦有物资运送过来,他就会摇动铃铛,让山谷里的人前来接应。 “你方才可有听到银铃响动的声音?”秦墨卿并不记得他有听到这动静。 苏若琅也摇了摇头,“没有。他应该还没来得及摇动铃铛。” “或许,是他想先看看送来的东西里有没有能先揣入自己腰包的,所以才没有先传递消息。他这点私心倒是救了我们。”秦墨卿猜测道。 一般情况下,察觉到有物资来了,都会第一时间发出通知,好让这物资能被及时运送进去。 他这样的举动的确不太寻常。 想必是平日里习惯了先将好东西收到自己身上,才会如此。 来之前,苏若琅特意和秦墨卿换了粗布麻衣,与眼前这人身上的打扮倒是有几分相似。 离开密道之后,只要不与人走得太近,应该不至于太快就被人发现。 他们一面疾步往前,一面小心翼翼不去触碰挂在两边的铃铛。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密道的尽头。 差不多就是从山谷边到里面那片山崖的距离。 密道出口设有机关,但那机关并不算太复杂,苏若琅轻易就打开了。 但机关打开的同时,两边挂着的铃铛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铃铛应该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尽管很小,但发出的动静却惊人。 成千上万个铃铛同时响起来,震得人耳膜发痛。 原本以为这一路进来有惊无险,谁知道快出去的时候却出了乱子。 她拽着秦墨卿就往外走,然后一脚踢上了密室的暗门。 铃音依旧不绝于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显然,她并不能指望那道门能帮她隔绝铃音。 想必此时此刻,山谷里的人都已经听到这个动静了。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发现他们在某个山洞里。 山洞只有一个出口,如果现在不出去,可能就出不去了。 第242章 蛊虫,满满几间房 秦墨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足下一点,飞出了山洞。 山洞外并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才有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是不是成五那个傻子又把护花铃碰到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那脑子不怎么灵光,也只能干这活儿了。” 就在这时,铃音突然停下了。 “停了?果然又是他在犯蠢。” “既然停了,那就回去吧。” 方才走过来的两个人又走了回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若琅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就折磨走了。 就算守在密道里的人在他们眼中蠢钝如猪,但也不至于这般疏忽大意吧? “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对付。”秦墨卿的神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来这里之前,他想了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模拟过许多险境。 无论遭遇什么情况,他都会第一时间护住苏若琅,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如今这情况,让他松了口气。 山谷里的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难对付,遇到这样异常的情况居然连看都不看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并没有人再来,二人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周围光线昏暗,目之所及看不到半个人影。 尽管如此,秦墨卿还是执意要将她护在身后,自己打头阵。 长长的甬道,两边有许多特意凿出来的房间。 前面几间房并没有人看守,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罐子,拿起来可以听到里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罐子看了看,发现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蛊虫。 她的心狠狠一沉。 尽管并不知道里面的蛊虫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一间房里就有几百个罐子,这几间房的罐子加起来起码上千。 就算最后被培养出来的蛊虫可能只有百来只,但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蛊虫。”秦墨卿先前并不肯承认那只隼是被蛊虫控制才会不停地攻击他们,就算被利剑刺穿也没有停下来,就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有那样的蛊虫存在。 那蛊虫若是可以控制隼,自然也能控制人。 倘若用在人身上,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可他如今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罐子,也知道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从前消失在山谷里的人,我以为他们是被就地掩埋了。如今想来,他们应该是被带到了这里。” 成为试验品。 一旦试验成功,恐怕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思及此,苏若琅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必须要将这里的一切毁掉,才能阻止他的计谋得逞。”那只蛊虫在动物身上已经试验成功,想必如今已经用在了误入山谷的人身上。 她必须尽快找到那些人在何处,阻止试验继续下去。 “你好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秦墨卿听她那语气,似有几分笃定。 “在我认识的人里,最喜欢用蛊虫的,是南宫辰。只要是为他所用的人,无一例外身上都被种下了蛊虫。所以我想,这地方十有八九也与他有关。”苏若琅倒是没有再藏着掖着。 秦墨卿听到那个名字,眉心微微一皱,“你说的可是真的?” “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就算不是他,这样的蛊虫培养出来也只会成为祸患,必须要除掉。”在苏若琅看来,不管这地方与南宫辰有没有关系,这蛊虫都不能存在。 谁知道最后会落在谁手中,用来做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如此厉害的蛊虫,留不得,否则天下必将大乱。”秦墨卿可以想象那蛊虫落入有心人手中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得尽快将这蛊虫除掉。”苏若琅快步往前走去。 秦墨卿跟在她身后,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比起前面空荡荡的只放着罐子的房间,后面的房间里热闹多了。 他们听到了许多哀鸣。 痛苦到极致,却因为虚弱只能发出低声的呜咽。 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苏若琅看向其中一个房间,发现里头放着好几个大缸。 每个大缸里都泡着一个人,因为在药水中泡了太长的时间,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 哀鸣就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 “又死了一个。真是晦气。” “这几日一连死了好几个了,药人都快不够用了。周围的人已经知道这山谷会吃人,根本不会靠近半步,上次好不容易有俩,结果给逃出去了。” “你担心什么。等人都死完了,自然会有新的送来。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还是想想看,要如何才能不成为这水缸里的人吧。上次主子可是说了,要是这个月底还不能成功,就要把蛊虫塞到我们身上了。” 苏若琅听着这对话,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 她就是他们口中跑掉的两个人之一。 那日她和小荷若是没有能成功逃脱,说不定就会被扔到这里来,成为试验品。 “你还笑得出来?要是那日你没逃出来,可就会在这里了。”秦墨卿不敢想象,她若是成为了那水缸中被药水浸泡的人,他会如何。 怕是恨不得将这里的人碎尸万段。 “那样,还能早一步到这里来。说不定,早就将他们给耍得团团转了。”这话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苏若琅也不能保证,她到了这里就一定能应付得了他们。 万一她手上的针囊被他们给收了去,她被泡在那水缸里不也无能为力? “有人来了。”秦墨卿感觉到有人靠近,拽着她藏在了其中一个水缸后面。 苏若琅手中抓着弓弩,随时准备出手。 “这人一日比一日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主子交代。不过,主子也说了,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就体弱,所以才无法经受住那蛊虫的折磨。等过几日,主子会送一批身强力壮的人来,到时候还怕不成功?” “主子先前说,会从御林军里挑人送来,原来是真的?” 御林军几个字,让藏在水缸后的人蓦地一惊。 第243章 他,比她想的难对付 能动用御林军的,向来只有皇位上那个人。 不过,前阵子听闻他分给南宫辰一部分御林军,保护他的安全。 他肯定想不到,御林军在南宫辰那里竟然会被拿来当试验品吧? 秦墨卿眉头皱得极深,眼中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如果这山谷里的当真是南宫辰的人,说明他的心思还不是一般的歹毒。 为了争权夺势,已然心黑到了这个地步。 “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忍受这些根本就不能变成要药人的废物了。” “是啊,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功,我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那两个人进来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里头有什么异常,转身走了。 待到他们走远,苏若琅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猜测得以映证,却没有半点开心,只觉得心里更加慌乱。 原以为南宫辰并不是个难对付的,毕竟他的身份如同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一旦被捅破,他也就什么想都没有了。 可……这山谷里的一切说明,南宫辰比她想的要奸诈狡猾得多。 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稍不注意就会将她咬伤。 “还好有这回的机缘巧合,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地方。”苏若琅不敢想,若是她没有来这里守陵,没有被管事嬷嬷引向这山谷,是不是直到被蛊虫的人布满京城,她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皇上,非得这时候给她塞一门明显坑她的亲事,否则她也不会以守陵为借口到这里来。 “太上皇,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苏若琅突然想起,守陵一事是太上皇提出来的。 难不成他一早就知道了这里有问题,所以才会让她过来? “若是他知道,定然早就告诉我了。这个问题,哪里是你能解决的?”秦墨卿并不这么认为。 苏若琅轻哼一声,说道:“难道你就能解决了?再说,你不是也来了吗?你来这里,当真没有太上皇的授意?” 他可是太上皇手中的棋子,若是没有得到授权,哪里能擅自离开京城? 秦墨卿想要否认,可转念一想,太上皇的确提出了让他到这里来。 但那是在齐洐舒也跟来的情况下。 因为齐洐舒没有来,他也就没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若不是因为苏若琅接连遇到危险,他不会着急忙慌往这里赶。 太上皇并没有阻止他,意味着他的举动是被默许的。 这让他不由怀疑,苏若琅遇险,是不是与太上皇有关。 “太上皇倒是省心了,这么大的麻烦自己不解决,让我们两个来解决。他难道就对南宫辰一点办法没有?”苏若琅不相信他作为离国真正的掌权人,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山谷里的勾当,将这山谷夷为平地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还是说,他想给他们两个一个考验,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本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不管太上皇是出于什么目的,苏若琅只知道一点,她必须要毁了这个地方。 “他们,可还有救?”秦墨卿看着被泡在水缸里的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难得你还有这恻隐之心,我看看。”苏若琅绕到水缸前面,看了一眼里头的人。 气若游丝,目光涣散,已然命不久矣。 “如果能带他们出去,我自是可以想办法留住他们的命,但眼下在这里,我没有办法。而且,我也没有把握能将那蛊虫取出来。毕竟上回你也看到了,我找了那么久,也没有能在那只隼身上找到蛊虫。” 这意味着,如果她救了水缸里的人,反而会把他们变成真正的药人。 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苏若琅和秦墨卿从房间里走出去,又往前探了探。 前面的房间落了锁,锁上有机关,若是不能成功将锁打开,就会触发机关,死于非命。 眼看着苏若琅的手放在了锁上,秦墨卿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问道:“你确定你能打开?” “皇叔这般小看我?”苏若琅不耐烦地将她的手甩开,从衣袖里取出一枚银针来。 她将银针放在锁眼里,捣鼓来捣鼓去,秦墨卿在她身后看得紧张不已,他的手不自觉地护在了她腰间,一旦有危险,会立刻将她推向一边。 苏若琅也没有料到,这把锁竟会如此复杂,她用银针试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关键所在。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动静。 苏若琅吓得手一抖,差点触发了机关。 还好她及时反映过来,稳住了自己微微发颤的手。 这门锁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纵然里面有什么活物,也不会是山谷里的人。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重新在锁眼里捣鼓起来。 终于,她找到了关键所在,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锁放在一旁的台子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秦墨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往前一步,将苏若琅从门口别开,轻声道:“我来。” 想着房间里有活物,她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后。 门推开,里头一片黑暗。 翅膀扇动的声音让苏若琅心中蓦地一冷。 “是隼。”她能辨别出这个动静,与那日他们遇到了隼一样。 眼前的房间里,起码有十几只隼。 她拽着秦墨卿的手就要将他往外带。 却听到他轻声道:“不用怕。你看,它们都被拴着,不会有危险的。” 秦墨卿的手心里有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尽管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却也足够让苏若琅看清,离他们最近的那一只隼,被一根铁链拴着,除了扇动翅膀,做不出更多的动作。 “看来,是之前尝到了甜头,所以才会养这么多只隼,想要在它们之中再成功养出一只药……隼来?”苏若琅绝对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她拿出方才开锁用的银针,在房间里所有的隼身上都扎了一下。 银针上沾了机关里的毒,很快,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苏若琅和秦墨卿正要往外走,就听到外面有人道:“咦?门怎么开了?” 第244章 陷入迷阵,寻法破解 他们方才的精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隼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以至于有人来了也没察觉。 苏若琅看了秦墨卿一眼,二人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而后躲在了门两边。 一旦有人试图进来一探究竟,他们就绝对不会客气。 “你可知道那房间里的怪物有多吓人?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了。说不定是蛊师在里面查看成果呢。你这时候过去,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这倒是。那扇门除了蛊师没有人能打开,我过去不是自讨苦吃么?快走吧快走吧。” 苏若琅倒是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居然又懒又怂,先是懒得去看密道里护花铃为何会响,现在则是不敢到这房间里看这门是被谁打开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和秦墨卿在这里,也不会有太多危险了。 过了会儿,秦墨卿和苏若琅才从房间里出去。 苏若琅将挂在一旁的门锁重新安好,就要去找他们说的那个蛊师。 若是能除掉蛊师,不就不用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然,就算他们将这里烧成一片火海,只要蛊师逃了,南宫辰也还有机会。 漫长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他们往里走得越深,危险就多一分。 “还是不要太过冲动,先探探那蛊师的底子再说。”秦墨卿见她一心想要抓到蛊师,心中不由担忧。 能养出那般厉害的蛊,这蛊师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他怕苏若琅太过冲动,反而会弄巧成拙。 如今他们在暗,可以在这山洞里先布下陷阱,等着那蛊师钻进去。 那时候再解决他也不迟。 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话来。 苏若琅也知道不能太急功近利,可这迷宫一样的山洞已经快让她失去耐心了。 “我们是不是……走回来了?”她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房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在这山洞里迷路。 可那一屋子的罐子告诉她,她的确是走回来了。 难道说,她又中了瘴气,出现了幻觉? 苏若琅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结果一把摸在了秦墨卿的胸口。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又因为瘴气出现了幻觉。”苏若琅快速地将手收了回来。 既然身边的人不是幻觉,就说明这里并没有瘴气。 “这山洞里,有一个迷阵。如果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就会一直被困在这迷阵里。”秦墨卿倒是半点不介意她方才的动作,反而还笑了笑,而后道出了实情。 其实他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这里每个房间之间间隔的距离都是相同的。 所以他和苏若琅才会误以为他们走在漫长没有尽头的甬道上。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们从进入的山洞出来之后,其实就已经陷入到了一个迷阵之中。 尽管他们看到的房间和人都是真的,但只要他们没有办法找出这迷阵的出口,就离不开这里。 “我们跟着这里的人走,不就能出去了?”苏若琅觉得这问题并不难解决。 可她才说完,秦墨卿就笑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迷阵可以这样轻易破解吧?” 苏若琅正要开口,就被秦墨卿拽到了一边。 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这个迷阵,只有在房间里的时候,才会失效。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真实的场景。”秦墨卿从身上扯下一根布条来,将他和苏若琅的手绑在了一起。 “难道,这迷阵还能让我连你也看不到?”她低头看了一眼缠在手腕上的布条。 这种情况,在山谷里倒是出现过。 她被瘴气影响到小荷就在身边也看不到。 难道这迷阵还能有同样的效果? “不然你觉得它为什么叫迷阵?在这迷阵里待久了,你还会看到你此生最害怕的东西。”秦墨卿对此好像很有经验。 这让苏若琅不由好奇,“你从前经历过?” 秦墨卿点了点头,“从前曾误入过迷阵,在里面被困了一天一夜。好在最后找到了破绽。” “既然你曾破解过迷阵,为何还会对这迷阵无计可施?”苏若琅眯了眯眸子。 很显然,她觉得秦墨卿在故意耍她。 “迷阵各不相同,破解的方式也各异,但它让人产生的恐惧却是一样的。”秦墨卿无奈一笑。 他在苏若琅的心里就这般不值得信任? “一般来说,破绽在什么地方?”苏若琅暂且相信了他的说法,转而问起了寻找破绽的方式。 “在你内心最深的恐惧袭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破绽了。如果你没有被这恐惧吓到,就会平安离开迷阵。不然,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秦墨卿已经想不起上次是怎么撑过来的。 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所以方才他发现这里有迷阵的时候,有一瞬心慌。 但当他转头看到身边的人,一颗心瞬间就沉静下来。 有她在,怕什么? 他们两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迷阵? “这么说,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了?”苏若琅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迷阵上。 更不用说,这样还有暴露的危险。 山谷里,只有她和秦墨卿在迷阵之中,万一被发现,他们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放心,不会等太久的。”秦墨卿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象。 他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之上,耳边是响彻天际的杀伐之声,震得他耳膜发痛。 他被困在万军之中,周围是虎视眈眈的敌人,无数的刀剑对准了他,箭雨亦是蓄势待发。 这样的情况,没有人能活下来。 哪怕是他,也做不到。 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束手就擒,就还有活路。 可骄傲如他,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 他宁愿战死,宁愿千疮百孔,也不会认输。 一道剑光落在他面前,他伸手想要挡住,却发现自己赤手空拳,并没有武器。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在他身上。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他伸手捂住伤口,眼中一片猩红。 “秦墨卿?”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如一抹春风吹入他的心。 第245章 他最怕,居然是…… 苏若琅发现身边的人不太对劲,于是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唤回他的理智。 但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突然,他浑身一颤,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手臂,神情痛楚,好像那里受了伤。 明明没有伤口,可他脸上的痛却如此真实。 这让苏若琅不由害怕,难道说,在迷阵之中,感受到的痛苦是真实的? 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迷阵。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只是被困在了迷阵里。”苏若琅看到他的神情有一瞬的怔愣,知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在他耳边继续说道。 她的话,在秦墨卿耳中并不完整,而是支离破碎,只有零星几个字被他听到。 尽管如此,他灰暗的眸光也瞬间亮了起来。 他摸索着,想要抓住身边的人。 苏若琅看出了他的意图,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就是找出破绽的时候。等你找到破绽,我们就可以离开这迷阵了。” 她的话音才落,突然被他一把推开,“危险,离开。” 他嘴唇颤抖着说出这四个字,缓缓阖上双眼。 苏若琅不知道他在经历什么,但看他这样子啊,不容乐观。 她只恨自己没有办法与他感同身受。 但他那四个字,可是说给她听的? 苏若琅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出现在了秦墨卿的幻境里。 就在他身旁,与他一样,被无数刀剑对准。 原本那颗并不算太慌乱的心,如今彻彻底底慌了。 尤其是他看到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一颗心痛得不行。 他不想让苏若琅与他一同牺牲在这里。 “想让她活着,必须认输。你可认?”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如之前那般,带着彻骨的冷意。 秦墨卿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他不想认输,但比起这一点,苏若琅在他心中更为重要。 所以他几乎没有太多考虑,就要点头放弃自己所有骄傲——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蓦地伸出手,狠狠掐住了苏若琅的脖子。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她遇到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如你这般。”秦墨卿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点点扭曲,直到围困他的千军万马消失不见,苏若琅那张担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很想伸手抱住她。 但又怕会吓着她。 加上他的手因为幻境中的伤还在发疼,所以他并没有任何动作。 “你……回来了?”苏若琅看到他那双眸子变得清明,就知道他已经从他最深的恐惧中脱困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好奇,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你。 秦墨卿生生将这个已经到嘴边的字吞了回去。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若琅竟然会出现在他的幻境里。更没有想到失去她竟会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惧。 面对无数刀剑甚至是箭雨,他的内心也没有半点退缩。 可偏偏她一出现,就让他的心彻底乱了。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她,如果不是知道她在那种情况下绝对不会是软弱无助的样子,他很有可能会被困在迷阵里,再也出不来。 “被千军万马围困在中间,手中什么也没有。”他避开苏若琅关切的眼神,只说出了一开始他面临的威胁。 “没想到,你居然会恐惧这个。”苏若琅原本还在想,他会怕什么。 结果只是怕在战场上无法应付敌军。 他可是离国的摄政王,战功赫赫,为何会认为自己会遭遇到这样的险境? 或许,是因为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毕竟他也曾付出过许多血泪。 “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你也一样。”秦墨卿揉了揉眉心,想要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另一只手还有牵绊。 他才从幻境中出来,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不免身子虚弱,一时没能站稳,往苏若琅的身上扑去。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苏若琅定不会对他太客气。 但想到他方才的惨痛经历,只能牺牲一下自己,张开双臂抱住他。 结果被他扑倒在地。 苏若琅好不容易才将他掀开,艰难地坐起来。 “你眼前看到的,和我是不是一样的?”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被困在迷阵里。 “还是在之前的山洞里,不过前面没有那么多房间了。”秦墨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从迷阵中脱离了。 苏若琅往前看去,看到的依旧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 “难道说,你破解了这迷阵,却不能将我也带出去?”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他们两个人难道不能是一体的吗?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最怕的是什么,或许我可以给你帮助。让你脱困。”秦墨卿想知道,她会恐惧什么。 这么多年,她流落在外,时不时就会面临追杀,日子过得也很苦吧? 不过,她那段时间疯疯傻傻的,或许并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 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 “我最怕……”苏若琅想说,她最怕的就是她的教官,那个比魔鬼还可怕的人。 训练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折磨。 苏若琅这辈子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可她说出来,又怕秦墨卿刨根问底,那她的来历岂不是暴露了? 如果让秦墨卿知道她并非是真的苏若琅,那还得了? “我不会告诉你。不过就是战胜恐惧而已,对我来说小事一桩。”苏若琅从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训练,所以她并不害怕。 不过,当教官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的怂了一下。 迷阵的确抓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但她很快就找出了破绽。 毕竟她可是身经百战了,要是连这点破绽都找不出来,岂不是白学了那么多本事? “你……破解了?”秦墨卿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快就破解了迷阵。 他都已经做好了帮忙的准备,结果她居然半点事都没有。 “这迷阵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嘛。”苏若琅眨了眨眼睛,笑得分外得意。 比起他受的苦,她只有点心灵上的小损伤。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最怕的那个人,她再也不会见到了。 即是再也见不到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246章 不用,我能解决 摆脱了迷阵,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蛊师,把他解决掉。 苏若琅将绑在他们手腕上的布条解开,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前面有个分岔路口。 从之前那两个人的对话来看,蛊师还在山谷之中。 可他们转悠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蛊师的下落,反而看到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毒池。 毒池之中,各种毒物翻涌,让人胃里一阵难受。 “这山谷的存在,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苏若琅想到之前俞寻安说过,南宫辰一直在京城,已经谋划了多年。 这山谷里的一切,也是他谋划中的一环。 说不定当初那三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是他挑起的。 所以南宫祁才会这般小心,不惜用装疯的方式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南宫辰的存在了? 忽然,一阵刺耳的声音袭来,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但依旧无法阻挡声音的侵袭。 比起先前万千护花铃同时响动,这声音还要尖锐许多,直让人头晕恶心。 苏若琅想起身上带着用来处理伤口用的棉花,于是揪了一团出来,做成了耳塞,先塞在了秦墨卿的耳朵里。 等她想给自己做耳塞的时候,双手已然抑制不住颤抖,棉花从手中掉落,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到了毒池里。 秦墨卿见状,想要将自己的耳塞给她,却见她摇了摇头,用嘴型告诉他:“不用,我能解决。”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暂时失去听力。 苏若琅用颤抖的手拿出银针,往自己耳旁的穴位扎了一下。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她对着秦墨卿虚弱一笑,眼底却藏不住担忧。 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他们擅闯这里,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方才的噪音不过是对他们的一点小惩罚。 接下来,估计要放大招了。 苏若琅原本以为,他们一直在暗,可如今想想,他们说不定从进来开始,就已经被当成瓮中之鳖了。 这里的人之所以没有那么快动手,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被迷阵困住,无法脱身。 若是那样,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哪曾想,他们居然双双破解了迷阵。 如此一来,山谷里的人哪里还能淡定,自然想要尽快除掉他们。 感觉到危机迫近,苏若琅不自觉地往秦墨卿身边靠了靠。 尽管她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但他们之间已经足够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所思所想。 秦墨卿也知道他们的困境。 只能说,他们进来的时候一路畅通,甚至还闯入了被锁上的房间,所以难免会低估了这里的人。 到头来,他们才是被戏耍的人。 二人正打算离毒池远一点,本就昏暗的油灯忽然全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秦墨卿想要拿出夜明珠,但被苏若琅拦下了。 此时他无法听到她说话,也看不到她的嘴型,却能感觉到她在他手心写下的几个字:分开行动,不要担心我。 苏若琅在他的手中放了一个药瓶,里面装的是她随身携带的解毒丸。 尽管并非是所有的毒都能解,但也能撑上一段时间,不那么快毒发。 秦墨卿想要拽住她不让她走,可他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也就无从判断她的行踪,在黑暗中抓了个空。 他将夜明珠放了回去,一个闪身离开了方才的位置。 随后,他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似乎是有一张网落了下来。 要是他们两个还在原地,肯定已经被那张网给网住了。 周围的声音渐小,秦墨卿才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取下来,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若琅!”他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这才想起来,苏若琅这会儿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秦墨卿心中着急,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苏若琅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差点将手中的银针刺了过去。 还好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还停了手。 “你……你过来做什么!”她似是气得不行,一把将他推开。 她故意发出声音,并不是为了让他过来的,而是想要让这里的人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将他们吸引过来。 不过,秦墨卿是怎么听到她声音的? 苏若琅将银针取下来,发现那刺耳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看来,那声音不但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对这里的人也一样。 “说好了分开行动,你怎么不听。”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担心再有一张网落下,将他们两个困住。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放网抓人?”秦墨卿并没有跟过去,因为他清楚她的担忧。 只是觉得奇怪,她为何能将那些人要做的事判断得如此准确? “经验之谈。”苏若琅曾面对过这样的困境,也差一点被抓。 油灯熄灭的时候,那不好的回忆瞬间钻入了她的脑海。 所以她才会选择与秦墨卿分开行动。 事实证明,她的预判是对的。 秦墨卿想不出她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经验,但想到她从前曾经历过许多次追杀,也就没有再多问。 “进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这里一共有三个出入口。我们进来的那个,现在应该有人看守,肯定是不能从那里出去了。剩下的那两个,我走这边,你走那边,我们在地道入口碰头。” 苏若琅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或许是因为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让对方听到。 殊不知,不只有秦墨卿听到了,藏身在暗处的人也听到了。 “谁说嘉禾公主不好对付的?我看好对付得很,蠢成这样,也是想少有。” “是啊,根本就不需要严阵以待,她很快就会被自己给蠢死了。”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将二人一举拿下!” 他们这样的反应,苏若琅早就猜到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如果不让对方认为她蠢,又怎么会引他们上钩? 黑暗中,苏若琅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未知的出口,似乎连半点警觉都没有。 等在外面的人已经快要笑出声,却不知道,真正被命运主宰的人到底是谁。 第247章 留下,太危险 苏若琅还没踏出最后一步,那两个人就已经冲了出来,想用手中的网将人网住。 结果却扑了个空。 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后颈传来一阵疼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苏若琅拿起他们手中的网,正要往回走,地面突然动了。 她的身子随着地面不由自主地往毒池而去! “若琅!”秦墨卿察觉到不对,足下轻点,跃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捞起来,抱着她往回走。 “小心!”尽管什么也看不到,苏若琅却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秦墨卿闻言,当即往后退去。 一直退到毒池边缘,才堪堪躲过那张落下来的网。 “这里的人,从前是打鱼的么?怎么动不动就用网?”苏若琅靠在秦墨卿身上,看着自己手中的网,无奈地笑了笑。 “是不是打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快要掉到毒池里了。”秦墨卿发现身后的栏杆有所松动,原本可以轻易稳住身形的他,故意往后靠了一下。 苏若琅信以为真,推了他一把,同时试图从他怀里抽身出来。 秦墨卿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忙扣紧了她的腰身,“我怎么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你对我就这般没信心?” 苏若琅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是在骗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也没想到你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我。”秦墨卿想到她方才的举动。心头一暖。 苏若琅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牺牲自己?我可没有打算牺牲自己。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傻的吗?” 她在将秦墨卿推出去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准备,将手中那张网缠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只要她抓住那张网,就不至于掉到毒池里。 秦墨卿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的网,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苏若琅感觉周围的晃动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她扯出那张网,拽而后着秦墨卿的手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犹豫了。 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被某个人看在眼中。 如果他能看到,那么,他会是在哪里呢? “怎么了?”秦墨卿见她突然停住,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若琅看了看四周,“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这里一片漆黑,连我们都很难看清周围,就算有人盯着我们又如何?”秦墨卿倒是并没有太担心。 苏若琅的目光逡巡一圈,注意到了一抹光。 她勾起唇角,从衣袖里摸出弓弩,对着那道光射出了一支箭。 意料中的听到了一声惨叫。 苏若琅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了一道暗门。 她在周围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暗门的机关。 沉重的暗门缓缓打开,惨叫声在她的耳边逐渐放大。 里头的人没有想到苏若琅居然会找来,瞬间变得不知所措。 她正要掏出弓弩,秦墨卿就先她一步用暗器将那几个人解决了。 苏若琅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为何不让我动手?” 她手痒很久了。 “你准备的箭原本就不多,不该太过浪费。”秦墨卿走向先前被箭刺伤,还在苦苦挣扎的人,冷声问道:“蛊师在何处?” 那人别过头,不肯说话。 秦墨卿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狠狠一碾,“不说?” 那人原本就痛得不行,这下更是惨叫连连。 “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蛊虫?”苏若琅走过去,淡淡问了一句。 那人抬眼看向她,眼底一片苦涩。 苏若琅拍了拍秦墨卿的腿,让他将自己的脚移开。 而后为那人诊脉,发现他身上的确有一只蛊虫。 “其实,要取出那只蛊虫很简单。”苏若琅没等他回答,就从衣袖里摸出了银针。 她用银针将那只蛊虫逼到了他的手臂上,用匕首在她的手上划了一刀,将蛊虫取了出来。 那人看着是苏若琅手中的蛊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蛊师曾经说过,除了她,没有人能取出这只蛊虫。 可眼前的人居然这般轻易地取出来了。 “我能将这蛊虫取出来,也能将它塞回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苏若琅将那只蛊虫摁在了他的伤口上。 “蛊师……蛊师在毒池下面。”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苏若琅听得一怔,“你确定蛊师在毒池下面?” “那一池子毒物都是她养的,看到她会主动为她让路。她的房间就在毒池下面,我……我没有说谎。”那人看着被摁在伤口上的蛊虫,诚惶诚恐。 他生怕苏若琅会真的将那只蛊虫摁回去。 好不容易才摆脱这蛊虫的束缚,他怎么会愿意再一次被蛊虫吞噬? 苏若琅能看出来,他并不是在说谎。 如果蛊师当真在毒池下面,那只要她不出来,那他们岂不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不过,她也不能一直待在里面吧? 尤其是在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后。 苏若琅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这里太危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再想办法。”秦墨卿却不同意她留下来。 山谷有多危险,她不是不知道。 执意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可是,如果不抓到她,就算我们毁了这里的一切又如何?不还是无济于事?”苏若琅当然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可她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这一走,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宫辰吃了这一次教训,哪里还会让她那么轻易找到他的巢穴? “那蛊师敢藏身在那毒池之下,就已经说明她有多厉害了。难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对付她?”眼见着没有办法将她劝离,秦墨卿不由生起气来。 她一向自视甚高,从来不肯认输。 但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 苏若琅咬着牙,没有说话。 她担心留下那蛊师的命会带来后顾之忧。 可要是她还冒险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地等那蛊师,危险只会来得更快。 说不定会先等到南宫辰。 秦墨卿见状,一把将她抱起来,就要往回走。 “我知道怎么进入毒池。” 就在他们快要到门口的时候,那人突然说了一句。 第248章 竟然,是一幅画 他的眼底泛着浓浓的恨意,“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进入毒池。” 被蛊虫折磨这么久,他的痛苦不能白受。 而且,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还会被抓回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被蛊虫折磨那么简单了。 所以,他想让眼前的两个人杀了蛊师,让他再也不用有这后顾之忧。 苏若琅看了秦墨卿一眼,眼中难得有乞求的神色。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说吧,要怎么进去?”秦墨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毕竟他也不想留下这隐患。 既然现在有机会能解决这问题,何乐而不为? “毒池并非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全是毒物,其实上面有一幅画。只要你们能找出那幅画,从画上走,就能找到蛊师的房间。”那人回答。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这两个人足够聪明,不用担心他们会傻愣愣地直接进去。 苏若琅回忆了一下毒池里的场景。 她只记得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毒物,不停地蠕动,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纵然是她,也不想多看一眼。 加上后来油灯熄灭,她并没有将毒池看个仔细。 所以她也不确定毒池里到底是不是有一幅画。 “你方才为何要骗我?”苏若琅可还记得,他方才分明说,蛊师进入毒池的时候,毒物会给她让路。 这会儿又说那里面有一幅画通向蛊师的房间,这不是摆明了他方才是在说谎吧? “我没有说谎。那些毒物的确很怕她。那条路是……是特意为主子留的。但我并没有真的看到过谁下去,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你走那条路会安全。”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听到他说出“主子”两个字,苏若琅突然想要验证那个萦绕在她心中的答案,“你们的主子,是不是南宫辰?” 那人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若琅扔了一瓶伤药给他,算是对他说实话的一点奖励,而后就和秦墨卿回到了毒池旁。 她让秦墨卿将所有的油灯取了下来,在毒池旁点了一圈。 毒池之中亮如白昼。 在这样的灯光之下,毒物们显得更加狰狞了。 苏若琅强忍着不适,绕着毒池走了一圈,发现那中间果然有一片区域是不会动的。 因为那画师的手法特殊,不但将毒物画得栩栩如生,还会因为人的动作产生晃动的效果,让人以为那片区域有毒物在动。 但实际上,那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 苏若琅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扔了一个油灯下去。 油灯砸在中间的位置,发出了一声脆响。 被砸中的毒物并没有半点动作,如此一来,可以判定,那里并没有活物。 周围的毒物对于这打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若琅自然不会因此放心,她又扔了一个油灯下去。 油灯砸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和之前一样,周围的毒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它们似乎很怕那个区域,并不敢过去。 说不定是蛊师做了什么特殊的处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我先下去看看。”秦墨卿见她跃跃欲试,将她摁住,自己先下去看了看。 他站在油灯落下的位置,周围的毒物对他视若无睹。 见此情形,他又来回走了几步,毒物依旧跟没见着他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毒物果然画得很逼真,就连他这般近的距离看,也辨不清真假。 秦墨卿没有理会苏若琅的呼喊,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尽头,那里有一扇暗门。 但他并没有找到暗门的机关。 苏若琅见他在那里站了许久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笑道:“还不来求我?” 秦墨卿飞身回到她身边,问道:“你当真要下去?她藏在下面,应该早就已经听到了上面的动静,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那扇门一旦打开,危险就可能随之而来,你可想好了?” “皇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嗦了?既然来了,就得去看看。”苏若琅并不知道他瞻前顾后地是在怕什么。 他不是战神吗? 在战场上都没有怕过,这会儿却怕了? 她并不知道,他怕的只是她受伤。 秦墨卿知道她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回头,而且,他们的确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 若是能杀了这蛊师,也就断了南宫辰的后路。 秦墨卿抱着她到了那扇暗门前。 苏若琅在周围摸索了一番,就找到了机关。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摁下机关。 暗门启动的瞬间,秦墨卿抱着苏若琅回到了毒池之上。 几只毒虫,从暗门里飞了出来,因为没有能找到袭击的目标,于是四处飞动,被毒池里的蛇一口吞了。 吞了毒虫的毒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没了动静。 “不愧是蛊师,用的毒物就是厉害。”苏若琅看到这场景,只能庆幸秦墨卿有先见之明,将她带了上来。 否则这会儿她还得浪费力气解毒。 给那蛊师可乘之机。 “对了,我给你的解毒丸你放在哪里了?”苏若琅没等他回答,就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就在他的腰间摸到了那个瓷瓶。 秦墨卿的身子有些许僵硬。 苏若琅这动作,会不会太过自然了一点? “吃亏也不能总是我一个人吃,对吧?皇叔。”苏若琅从药瓶里到处两粒药丸来,正打算喂给他,以防一会儿再有什么毒物袭击,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 她却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觉得这是礼尚往来。 秦墨卿看着喂到他嘴边的药丸,张开了嘴。 苏若琅将药丸放到他唇边,那温软的触感让她有一瞬的怔愣。 她明明可以将解毒丸扔给秦墨卿让他自己吃,为何要亲自喂他? “你都不问我喂的什么就吃?”见他连问都不问一句,苏若琅微微皱眉。 他不是一向多疑么? “你给我的,难道还是毒药?你要是毒死我,谁带你出去?”秦墨卿当然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苏若琅在情急之下塞到他身上的,是她一直带着的那瓶解毒丸。 “是是是,没有你我不行,行了吧?快点带我下去,我想进去看看。” 第249章 媚术,对他没用 这个时候,苏若琅好声好气的样子,让秦墨卿不由失笑。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 “我带你去,但你得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秦墨卿得先和她说清楚,才会带她下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苏若琅一脸乖顺。 现在她只想解决了蛊师,其余的什么都不想管。 秦墨卿恨不得能将她绑在身上,但又怕那样做会耽误她逃走。 抱着她到了门口之后,只能抓着她的手,防止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小心翼翼地挪进了那扇开着的门。 里面并没有半点动静。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她已经逃走了?”苏若琅正懊恼,就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桌边,半张脸藏在面纱后面,只露出一双带着魅色的眸子。 眸光流转,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直看得人心中酥麻一片。 苏若琅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中了招,却见他一脸冰霜,手中的武器甚至蠢蠢欲动。 怪了。 比起她一个女子,这媚术不该对身边的人更有用吗? 他怎么却是一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苏若琅回过头,看向女子,“你就是蛊师?” “怎么,不像吗?”女子眼中露出几分恼怒,似是没有想到秦墨卿竟然没有中招。 她的媚术,从前还从未失手过。 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可以半点不受影响? “只是没有想到,蛊师会是个女子。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心里不会不安么?”苏若琅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想要走到她身边。 若不是秦墨卿还抓着她的手,她怕是已经走过去了。 “为何会觉得不安?这难道不是值得开心的事么?难道你不想看到所有人都在你掌控之下,任你予取予求?”蛊师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人畜无害。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已经害死了许多无辜,只为能养出将人变成药人的蛊虫? “我还从未见过你们这般合适的人。如果我早点遇到你们,也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精力在那些废物身上了,真是不值得。”蛊师说完,站起身来,一步步向着他们走过来。 苏若琅心中陡然紧张起来,她并不了解眼前的人,不知道她有什么手段。 方才那几只毒虫,她可还没有忘记。 “想让我成为药人?也得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秦墨卿突然开口,手中的暗器向着蛊师而去。 暗器砸在蛊师身上,仿佛遇到了什么铜墙铁壁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掉落在地。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般轻易地死在你手上吧?”蛊师嗤笑一声,再次往前,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人身上,“你很在意她。” 秦墨卿不置可否。 蛊师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你没有在意的东西,我可能会觉得很为难。但你既然在意她,我也就不担心自己对付不了你了。” 她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是一只蠕动的蛊虫。 “你说,我要是将这蛊虫喂给她,会有什么结果?她很有可能会撑不到最后,就算她有幸撑到最后,也不会再是如今这样子了。她会成为我的傀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忘了你。” 蛊师看向苏若琅的眸光,比之前更柔了几分。 她知道她的媚术对女人同样有用,先前苏若琅就中了招,想要靠近她,但被眼前的人阻止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这是我手中最后一只能用的蛊虫了。你若是愿意让我将这只蛊虫种在你身上,我就放她离开。”蛊师从头上取下锋利的簪子,在秦墨卿的脖颈上比划。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说出的话却冷血无比,“只需要在这里划上一道口子就行了。不会很疼。” 秦墨卿蓦地捏住她的手腕。 他明明很用力,却无法将她的手腕折断。 想到方才暗器碰到她的情形,他心头蓦地一凛。 这蛊师,是个怪物。 “你伤不了我的。”蛊师看着自己被他捏住的手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做到一样。”秦墨卿忽然笑了,他松开蛊师的手,走到一旁,将苏若琅暴露在她面前。 苏若琅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你……你不管我了?” “要不是你执意要来,我也不会面临这种情况。你制造的麻烦,自然是该你自己解决。难道你还指望我能帮你解决吗?”秦墨卿的脸上一片冷漠。 方才的在意仿佛只是错觉,而今他脸上的神情才是他内心的真实表达。 蛊师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之前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先是他并没有中招她的媚术,如今又是她判断错了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心意。 “你当真不在意她?”蛊师不相信她真的会错,拿手中的簪子在苏若琅咽喉处比划的时候,目光一直在秦墨卿身上。 他还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好似他跟苏若琅不过是刚刚才擦肩的陌生人。 她的死活,他毫不在意。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蛊师心中发狠,目光阴鸷地将手中的簪子往苏若琅的咽喉刺去。 眼看着簪子就要碰到那脆弱的皮肤,她却突然停了手。 一枚银针,不知何时扎到了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手中的簪子蓦地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会知道……”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若琅,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发现她身上的薄弱之处。 她浑身上下,除了掌心和脚心,都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方才那只蛊虫在你的掌心里,我发现你掌心微微发红。尽管你习惯了与这些毒物相处,但若是剧毒之物,你依旧还是会受到影响。所以我猜测,你的掌心就是你身上的薄弱之处。只要银针能扎到你的手指之中,我就赌赢了。” 苏若琅方才在秦墨卿背上写字,告诉他她已经找出了蛊师的弱点,能轻易将她解决。 所以他才会放开。 第250章 她,是什么怪物 尽管苏若琅那时候并不敢肯定她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她不想连累秦墨卿,所以依旧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对付蛊师。 还好她猜对了。 她的掌心就是她身上的薄弱点,其余的地方或许刀枪不入,但掌心却能轻易被她刺穿。 蛊师冷笑一声,将银针从指间拔了出来,往后退出几步,蔑笑道:“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对付我?” “是对付不了你,但至少能解决眼前的危机。”苏若琅扬唇一笑。 蛊师这才发现,那只蛊虫已经被苏若琅抓在手里,正打算用火折子点了。 那可是她精心培育出来的心血,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毁掉。 于是她上前,想要夺回那只蛊虫。 一枚银针差一点就刺入她的眼中,还好她及时闭上了眼睛。 苏若琅只怪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步。 银针戳到她的眼皮上,肉眼可见地弯了。 “你这么着急,看来这蛊虫的确只有一只了。”苏若琅心想着,就算对付不了她,能毁了她的心血,让她暂时没有办法害人,也能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 蛊师睁开眼睛,一双眸子红得骇人。 她伸出手,试图掐住苏若琅的脖子,但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与此同时,她摁下手中的弓弩,一支箭飞入蛊师的掌心。 但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涌出来。 如同之前被银针刺穿却不见半点血那样,利箭刺穿的伤口,并没有半点血迹。 苏若琅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药人尚且还会流血,可她手上的伤口这么深,几乎贯穿她的掌心,她居然连半点血都没有。 蛊师笑了。 那阴冷的声音让人脊背阵阵发寒。 “你很聪明,发现了我的弱点,但这弱点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蛊师抓住箭身,想要将它从自己的手心里抽离出来。 但她的手触碰到了箭身上的机关,箭头冒出的倒刺,扎入了她的肉里,痛得她浑身发颤。 “只要你还能感觉得到痛,那这就是你致命的弱点。”苏若琅看到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此刻痛得不行。 哪怕这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可以让她免于伤害,只要有薄弱的地方,依旧会很致命。 “你……你到底是谁?”蛊师抬眼看向她,一双眸子比之前更红了几分。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迫切地想要知道是谁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若琅笑了笑,“你们之前不是想杀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她可还没有忘记她之前差点被引入这里。 “你说什么?我从来不曾见过你,为何要杀你?”蛊师听到她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苏若琅。 这下换作苏若琅迷惑了。 她一直认为之前她会到这山谷里来,是因为南宫辰让管事嬷嬷骗她。 可南宫辰怎么会有把握她一定会上当? 万一她并没上当,反而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对他来说不是得不偿失吗? “这么说来,是我想错了。引我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南宫辰。”苏若琅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她回想起先前秦墨卿古怪的神色,立刻想到,他那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引她到这里来的,是太上皇!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秦墨卿还以为,以她的聪慧,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结果她却是现在才恍然大悟。 听到南宫辰三个字,蛊师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你怎么会知道阿辰,你到底是谁?” 苏若琅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阿辰?叫得这般亲密,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啊。” 再看她眼中那紧张的神色,分明是很在意南宫辰。 也是,如果她不在意南宫辰,又怎么会为她坏事做尽? “你若是不肯说,我立刻就杀了你!”蛊师恶狠狠地说道。 苏若琅看了一眼她的掌心,嗤笑一声,“这个时候还说威胁的话,不太合适吧?你可不要忘了你如今是什么样子。” “就算我这双手废了,我也同样可以杀了你。”蛊师说罢,触动了一旁的机关。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断了他们的出路。 苏若琅的面上却没有半点慌张,“你这里的机关,我一眼就能看透。所以,你别妄想能用它们对付我。” 蛊师又是一怔,“你怎么会……” 不但能看出她身上的弱点,还能看出她房间里的机关? 这般可怕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与南宫辰有仇,我打听到他时不时会出现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找他报仇。哪知道进来找了一圈,却没有能找到他的踪迹,真是白白浪费力气。” 苏若琅并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知道,这蛊师一旦从这里离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南宫辰。 如果被南宫辰知道,她来了这里,还毁了这里,南宫辰怕是会恨不得立刻报仇。 她还不想那么快就被南宫辰重新盯上。 可,这山谷就在皇陵旁边,她在这里守陵,想让南宫辰不想到她身上也不容易。 要编个什么样的谎才能让眼前的人相信,她不过是个想报仇的普通人? 苏若琅看了一眼秦墨卿,想让他拿个主意,却发现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难道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出了什么意外? “没事。”秦墨卿只是在破解迷阵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所以这会儿有些虚弱。 但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虚弱,尤其是蛊师。 一旦被蛊师抓住了这一点,他们可就危险了。 “他时不时会来这山谷不假,但这消息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这谎话一戳就破,你想要掩盖你的身份,因为你与他相识,而且关系匪浅。是不是?”她的声音冷得出奇。 苏若琅听到这里,不由紧张起来。 如果被蛊师猜中了她的身份,情况可不会太妙。 不过,她看蛊师这眼神,似是带着几分嫉恨的意味。 难道说,是错将她当成了情敌? 若是蛊师当真以为她是南宫辰身边的人,那倒好办了。 第251章 我怕,你会用情蛊 苏若琅唇角一勾,说道:“你觉得,我与他会是什么关系?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可都是在我身边的。只可惜,我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他如今不愿见我。我来这里,是想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蛊师听了她的话,眼中的嫉恨更深了,“你触了他的逆鳞,凭什么认为他还会给你机会?你不会觉得你在他心中很重要吧?” 苏若琅笑得格外娇艳,一双眸子眼波流转,如有情丝缠绕,“我在他心中是不是重要,轮不到你来说。倒是你,次次用媚术勾他,却不曾有一次成功,反倒在他心里成了笑话,你还不知道吧?” 南宫辰那人,对身边的人只有利用,没有真情。 对蛊师肯定也是一样。 偏偏蛊师心中不安分,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份关爱。 南宫辰为了达到目的,定然是会给予他回应的,就如他对待石榴那般,将她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 人一旦牵涉到了感情,就很难变得理智。 控制一颗心,可比控制蛊虫难得多。 但南宫辰似是深谙此道,可以将一颗又一颗真心抓在自己的手里。 “他……他和你这么说的?”蛊师听到苏若琅的话,只觉得一股羞愧之情涌了上来。 她的确曾几次对南宫辰用过媚术,也曾引得他动情。 但他却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她只当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却不曾想,是他根本就没有兴趣。 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将这事当笑话一般说给旁人,当真就半点不在意她? “是啊,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来这里,其实也是想看看你。我怕他真的会对你动心。如今见到了,心情好多了。”苏若琅面露嘲讽,说出的话更是如尖刺一般,狠狠扎在了蛊师身上。 她浑身发颤,差点站不稳。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对我?”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早就将自己的那颗心交了出去,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为什么?你在他眼中不过是棋子,却以为他会对你有真情。他在这世上真正在意的,只有我。否则,我犯了错,他为何没有杀我,只是罚我去庄子上住,不再见我。我想他想得紧,回忆起他曾说自己会时不时来这里,所以才到这儿来看看。” 苏若琅说谎,向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她语气暧昧,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活脱脱就是个来这里看笑话的正宫。 蛊师气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不可能,他不会这般在意你!” “你应该知道,曾经那些触了他逆鳞的人是什么下场。可我不但没事,还知道这个地方,还知道如何进来,还知道怎么破解迷阵。甚至还知道你的弱点和你房中的机关。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对这一切了解得如此清楚?” 被扼住脖子的人,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掐死。 她将自己说得越是被南宫辰在意,眼前的人就越是忌惮她。 掐她只是为了泄愤,但并不会真的杀了她。 因为她怕南宫辰会找她算账。 “他居然什么都告诉你,他从未这样对我,从未这样对我……”蛊师喃喃自语,失神地将手松开。 趁着这机会,苏若琅再次拿出了银针。 但还是被她下意识地躲开,没能成功。 “既然你在他心里这么重要,又何必怕我?”蛊师睁开眼睛,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笑了笑,说道:“当然会怕。毕竟你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哪怕只是因为你是棋子。” 一句话,让蛊师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对,我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他需要我,很需要我。而你在他手中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迟早有一日会扔了你。” 苏若琅垂下眼睑,恨恨地说道:“他对我的冷落,让我心中害怕,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找你。我想杀了你,让他再也不用见到你。你的媚术对他来说或许没有用,但你会蛊术,万一你对他下了情蛊,他就不要我了。” 蛊师将手心里的那支箭拔了出来。 箭上沾满了她的碎肉,却不见一滴血。 苏若琅对她的体质越发好奇。 她依旧怕疼,说明她并不是药人。 可她身上却没有一滴血,这着实不像是常人身上会有的情况。 “我不会对他用情蛊。我会让他爱上我,真心爱上我。”蛊师一面处理手上的伤口,一面幽幽地说道。 苏若琅嘲讽一笑,“是吗?如果你当真这样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对他用媚术?你不过也只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罢了。不要把自己说得那般清高。你敢说,你就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吗?” 蛊师瞳孔一缩。 那种被人看穿的滋味让她浑身难受。 她当然有过那样的想法,还不止一次。 情蛊可以让南宫辰彻彻底底地属于她,且只属于她一个人,这样的诱惑,她根本就顶不住。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真的下手,只是怕自己会被发现罢了。 从前她还会宽慰自己,南宫辰根本就不会有真心,就算对他用了情蛊也不会有半点作用。 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却告诉她,南宫辰也是有真心的。 只是他那一颗真心给了别人,并没有给她。 嫉恨快要将她的一颗心吞没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用情蛊。那样的伎俩,我不屑。你走吧,我也不会告诉他你来过这里,做过什么。”蛊师背过身去,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样。 苏若琅摁下机关,暗门缓缓打开。 “你最好说到做到。”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一句。 她转过头,看到蛊师的背影微微发颤,似是在隐忍自己的怒气。 明明动了杀心,却不能杀,的确是很让人挫败的一件事。 从暗门出来,苏若琅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没有想到,蛊师居然这么容易上当,轻易相信了她是南宫辰心上的人,还打算对南宫辰用情蛊。 尽管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并不会用情蛊,可苏若琅却能看出来,她心里已然动摇了。 说不定不久之后,她就会大着胆子给南宫辰下情蛊。 第252章 吃飞醋,醋的是谁 若是南宫辰发现,他们两个必定会反目,就算南宫辰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杀了她,对她也会心生忌惮,罅隙一旦产生,可就再也没有办法修复了。 到时候,她可以趁着南宫辰不在再次挑拨离间,让蛊师不得不剑走偏锋,局面肯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南宫辰没有发现,他在情蛊的控制之下,也会渐渐无法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而蛊师因为情蛊尝到了甜头,也不会管那么多,只一心想与他亲密无间。 不管是哪种结果,苏若琅对南宫辰这个威胁都不用太担心了。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顺利走出了密道。 轻风在外头等得都着急了,他们进去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半点动静,他都控制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心了。 要不是秦墨卿曾嘱咐过他千万不能进去,他怕是等不到现在。 “公主,主子,没事吧?”轻风伸手,想要将苏若琅扶上来,却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 他只得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对外人的关心多过本王了?”秦墨卿听到他先问的苏若琅再问的他,心中颇为不爽。 是不是因为苏若琅之前对他赞赏有加,所以他才存了那么一点私心? 轻风看着自家主子那阴沉的脸,在心里大呼冤枉,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只是先看到公主,所以才先问了公主。以后属下定会先问主子。” 苏若琅不太明白他这吃的是哪门子飞醋。 是在醋自己的属下还是在醋她? 她也不想明白,只知道她在山谷里已经耗费了许多力气,现在没有办法爬上去了,需要人来扶一把。 秦墨卿看出了她的难处,扶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推。 苏若琅咬牙切齿,他居然又公然动手! “皇叔,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的话音才落,腰间的那双手就消失了。 苏若琅没有防备,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他怀里。 秦墨卿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掩饰,“是你让我放手的。” 苏若琅一把将他推开,说道:“皇叔再这样,我可是会误会的。” 她不知道秦墨卿对她过于顺手的搂搂抱抱,是因为在齐镇的时候习惯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想要问个清楚。 “误会什么?”秦墨卿被推了个趔趄,差点踩到了仍旧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山谷里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却没有来这里救他,看来他在这儿人缘不怎么样。 他的注意力还在面前这个人身上,耳边忽然传来了苏若琅的回答:“误会皇叔你喜欢我。” 那句话落在他耳边,仿若惊雷。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之前在迷阵中看到的场景。 什么时候,她在他心中变得如此重要了? 秦墨卿想了又想,也没有能得到答案。 他转过头,看向苏若琅,目光灼灼地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原本已经做好被奚落打算的人,听到这几个字,有一瞬的失神。 他……他来真的? 苏若琅这么说,只是想让他明白,他们如今的关系不适宜走得太近,也不该有这么多的接触。 可他居然承认了? “不管皇叔说的是真是假,有一点我得和皇叔说清楚,那便是……我这人不喜欢与人分享。皇叔既然有心上人,就不该在我身上浪费任何力气。” 苏若琅可没有忘记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心中藏着一个人,只是还没有能找到。 有一日他出现,他怕是会舍弃一切。 更不用说,如今他身边还有个未婚妻,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秦墨卿目光微闪。 他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找到那个人的想法。 只是希望越来越渺茫。 除非她主动找上门来,亦或是苏云珊还活着,他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否则,他今生都再难与她相见。 “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秦墨卿想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但又担心自己说出来,会让她心头膈应。 尽管他那时候是身不由己,可到底还是付诸行动了。 “只有一面之缘却能让你记忆如此深刻,想来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苏若琅莫名觉得她这话有几分酸味。 她明明不该有这样的感觉。 “是,她对我而言很重要。”秦墨卿不假思索地回道。 苏若琅笑了笑,说道:“既是如此,以后皇叔还是不要再做什么会让我误会的事了。也别忘了,你我不过是皇爷爷的棋子。” 等回到京城,她就会遵循太上皇的安排,嫁给一个她极有可能连见都不曾见过的人。 “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可还记得你以前说过,没有人能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秦墨卿自然是想帮她的。 可正如她所言,他们不过是棋子。 是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自觉。 “你与顾姑娘的大喜日子,我怕是要错过了。不过我已经提前备好了礼物,到时候林嬷嬷会代我送到。”苏若琅想起她来之前还曾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份新婚之礼。 尽管她对顾惜筠没有半点好感,但谁让她就要成为她的“皇婶”了呢? “我不会和她成亲。”秦墨卿眉间泛起一抹冷意。 “你向来不会忤逆宋老夫人。”苏若琅却知道,他这人一向孝顺。 不然之前在齐镇的时候也不会娶她了。 顾惜筠这人作是作了点,但只要宋老夫人喜欢,她就算再作,秦墨卿也拿她没有半点法子。 “大不了,你再陪我来一场戏,坐实了我断袖的身份,我就不用娶她了。”秦墨卿说得颇为认真。 苏若琅没想到他为了不成亲连这样的招数都想出来了,不由失笑,“你认真的?你可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或许你是不用迎娶顾惜筠了,但你不怕全京城的断袖都往你那里去?” 秦墨卿这般长得好,身材又无可挑剔的,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而言,都极具吸引力。 躲得了女人,却也躲不了男人。 她都能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黑线。 “先躲过这一劫再说。”秦墨卿想了想,觉得牺牲或许有点大,但只要能退婚,也无所谓。 第253章 他的怀疑,由来已久 “皇叔为何这般抵触这桩婚事?难道你们不是青梅竹马?”苏若琅觉得奇怪。 他就不怕他来这么一出,把宋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尽管我不曾在她身上看出任何破绽,但她就是与从前不同了。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将外祖母哄得服服帖帖的,但我心中始终对她有所怀疑。” 秦墨卿的怀疑由来已久。 他在顾惜筠身上找不出破绽,却也对她没有半点熟悉感。 哪怕看到她有许多习惯还是与从前一样,就连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我也觉得她很奇怪。她好像只有在宋老夫人面前会是一副乖顺得不行的样子。先前我在卖首饰的铺子里碰到她,她居然几次三番故意来找茬,还想诬陷我抢了她喜欢的东西,这举动着实让我莫名其妙。我想不通,她对我是哪里来的敌意。” 不但有敌意,而且那敌意还不是一星半点。 “她找过你的麻烦?”秦墨卿闻言,心中对顾惜筠的厌恶更多了一分。 “难道她曾偷偷跟踪你,知道你常来找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可她若是跟着你,你会发现不了?” 就算他发现不了,轻风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会,我特意让人盯着她,平日里她除了在府中陪外祖母,就只会到各种铺子里买东西,并不曾跟踪我。”秦墨卿并没有发现过这种情况。 按理说,以顾惜筠的性子,应该会很好奇他一般会去何处。 但她并不曾跟踪过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打听。 “那就奇怪了。你应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我,宋老夫人已经忘了我的存在,更不会和她说起我的事。她为什么会恨我?”苏若琅越发想不通了。 “或许是外祖母身边的人曾与她说起外祖母将你错认成她的事,所以她才会对你有敌意?”秦墨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谁会对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产生敌意呢? 除非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惹我,否则,我可不会对她客气。”之前苏若琅之所以会忍让她几分,是看在她是秦墨卿表妹的份儿上。 既然秦墨卿对这表妹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在意。 那她也没有必要客气了。 “主子,你们还要在下面待多久?”轻风在外头等了许久他们也没上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若琅对着他伸出手。 有了之前的教训,轻风为难得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自家主子。 发现自家主子那双冰冷的眸子几乎要将他看穿,他只能假装没有发现苏若琅的举动,折身走向一旁。 “喂,你!”苏若琅手都举酸了,换来的居然是他的漠视。 秦墨卿轻身跃上去,对她伸出了手。 苏若琅无奈,只能抓着他的手,借力上去。 轻风留下来,继续观察这山谷的情况,秦墨卿和苏若琅也回到了皇陵外的宫殿。 才进去,就听人说管事嬷嬷不见了。 宫人们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能找到。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敢逃。 逃就逃吧,也省得死在这里,还给她惹麻烦。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那之前可有什么征兆?”不过她还是例行公事般问了一句。 宫人们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罢了,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想来她只是觉得这里的日子太苦了,所以才会离开。你们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苏若琅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他们心里有鬼。 管事嬷嬷失踪与他们必定脱不了干系。 她回过头,在秦墨卿耳边低语了两句。 那两句话听得他眉心微皱,“好。” 她怀疑,管事嬷嬷是被他们暂时藏起来了,打算用来诬陷她杀人。 所以,她得在那之前将管事嬷嬷找出来。 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她应该会愿意吐露真相了吧?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苏若琅吃着小荷为她熬的粥,一张脸皱在了一起。 “不好吃?”小荷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这粥的味道不尽如人意。 但这里的人做的饭菜,就算没有下毒,也保不准会有什么别的东西恶心人,小荷可不想让自己的主子受那罪。 “算了,还是我亲自来吧。”苏若琅走到厨房,随手炒了几个菜,又去了粥里的糊味,才端上桌,秦墨卿就不请自来了。 “闻到了香味,所以过来看看。”小荷正打算坐下,看到摄政王,只得走到一旁。 苏若琅特意给她的碗里夹了菜,让她端到一边去吃。 “皇叔的鼻子倒是很灵。”苏若琅为他盛了一碗粥,又将筷子递给他。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秦墨卿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碗筷,笑着说道。 “明明是在夸,怎么会是骂呢?”苏若琅看了一眼门外,发现被香味吸引来的不只有秦墨卿一人。 她给小荷使了个眼色。 小荷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可有找到管事嬷嬷的下落?”苏若琅正色道。 “暂时还没有从景安那里得到消息,但她应该就在这附近。人藏得太远,对他们而言也不利。”秦墨卿也没想到,景安出去了个把时辰还没有消息。 这人还能藏在哪里? “会不会,是藏在了皇陵里?”苏若琅觉得,这周围若是找不着,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人被藏在了皇陵之中。 如果她死在里面,这黑锅扣下来,可不就只有杀人的罪名,还有亵渎皇陵的重罪! “待到他们睡了,过去看看。”苏若琅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 等到宫人们睡下,宫殿里一片沉寂的时候,景安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他并没有任何收获。 “辛苦你这一趟了。我想,人应该被他们藏在了皇陵里。等下过去一看便知。” 苏若琅手里拎着灯笼,与秦墨卿一道,悄然出了房间。 一路走到皇陵,周围阴风阵阵,让人头皮发麻。 苏若琅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径直往里走去。 长明灯下,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呜咽声。 第254章 幕后黑手,竟是她 不出所料,管事嬷嬷果然被扔在了皇陵里。 她身上绑着绳索,嘴里还塞着一团抹布,不但动不了,还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呜咽。 看到苏若琅,她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一双眼睛顿时有了光亮。 她挣扎着想要挪过来,无奈绳子被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能活动的距离有限。 苏若琅走过去,扯下她嘴里的抹布。 “公主,救救奴婢!”管事嬷嬷想要磕头,结果身子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苏若琅拿出匕首,挑断了她身上的绳索。 重获自由的人倒是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再次对着苏若琅磕头。 “多谢公主相救,奴婢以后定会当牛做马报答公主的恩情。”管事嬷嬷原本身子就虚弱,磕了两个头之后就头晕眼花,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苏若琅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饴糖给她,她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放到了嘴里。 “本宫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报答,只需要你告诉本宫,是谁将你关到这里来的?”她对管事嬷嬷的报答并没有半点兴趣。 就她这样的人,身上可没有半点值得利用的地方。 “是……是小福子和秋葵。”管事嬷嬷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她当时还以为那两个人是专程来看她的,还想跟他们诉苦,想他们想想法子对付苏若琅,好让自己能不再担惊受怕。 哪知道当头就是一闷棍敲下来,她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将你带到这里来?”苏若琅想看看,她对自己人到底有多了解。 “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想让奴婢死在这里,嫁祸给公主。他们肯定没有想到,公主竟然先一步找到了奴婢。就他们那脑子,根本就不配给公主使绊子。”管事嬷嬷只恨自己从前没有看清这局面,居然会死撑着不肯告诉她真相。 如今被人害成了这样,才醒悟过来。 还好,找到她的人是苏若琅,她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其实,本宫可以救你,也可以将你从这里带出去,扔到山崖之下亦或是别的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会找到的地方。”苏若琅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救她。 她要让管事嬷嬷知道,得罪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奴婢知道公主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奴婢并非是不肯说,只是……只是奴婢着实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是谁。他给了奴婢五百两银子,只是让奴婢想办法将公主往山谷引。奴婢一时见钱眼开,才会答应。” 管事嬷嬷自然知道那山谷是不能去的地方。 但谁让她原本就得到了命令要让苏若琅有去无回。 这五百两银子对她而言无异于从天而降的惊喜,她自然是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苏若琅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公主!公主!”管事嬷嬷跪着爬到她面前,扯住了她的裙角,“奴婢……奴婢是受了威胁,所以才会这么做。那幕后主使,是……是萧老夫人。” 尽管知道说出真相会有什么后果,但对她而言,要是不说出真相,她的命可能马上就没了。 所以权衡之下,她还是说出了实情。 苏若琅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萧老夫人在背后捣鬼。 看来她老人家很记仇,之前那一盘棋眼看就要赢了,却被她横插一脚,查出萧云萝并没有死,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才想让她有来无回。 “没想到,居然会是她。”秦墨卿听到管事嬷嬷说出萧老夫人几个字,也不由觉得惊讶。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她不过也是个小人罢了。只是先前她身上的光环太多,我一时没能察觉。”苏若琅知道萧老夫人不会放过她,只是没料到她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们为她卖命?”秦墨卿好奇道。 “回摄政王的话,萧老夫人前阵子让人送了一堆金银首饰来,价值上千两。她的人说,若是能让公主有来无回,她还能给更多。”管事嬷嬷长久在这里,并不知道苏若琅有多厉害。 还以为她一个刚回来不久的公主,好骗得很。 所以才答应下来。 后来她发现苏若琅并不好对付,曾想要将银子退回去,可她那一部分倒是退回去了,剩下的那些人,却不肯归还。 “你倒是比他们要识相。”苏若琅听说她还将银子退了回去,觉得她这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不过,她肯定用了别的法子威胁你,对吧?” 但萧老夫人哪里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而且,若是不能将管事嬷嬷控制在自己手里,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她必定还会想别的办法。 管事嬷嬷点了点头,“她抓了奴婢的家人,还让人给奴婢送来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那手指上的伤痕,奴婢是认得的,那是奴婢弟弟的手指。所以公主先前问奴婢,奴婢才不敢说。” 横竖都是死,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觉得,苏若琅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说不定自己说了实话,她还会转而帮她救出家人。 毕竟他们如今也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 “看在你还知道惹不起本宫的份儿上,本宫暂且留着你这条命。本宫会让人带你到林子里的木屋里休息,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去给你。你只需在那里待着,寸步不离。其余的你不用管,本宫自有安排。” 苏若琅想看看,管事嬷嬷找不着了,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奴婢多谢公主。”管事嬷嬷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一直到额头磕破了,流出血来。 苏若琅对着她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可不需要这些表面功夫。” 而后,她就让景安将人带走了。 她故意找来一块磨得比较尖的石头,将被她挑断的绳子两端都磨了磨,又将石子放在了绳子旁边。 这样看来,就像是管事嬷嬷找了一块石头,将它磨尖了,用石子割断了绳索,逃走了。 一旦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就会惶惶不安。 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第255章 心思,被他看穿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 今日在山谷里经历了一切,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她这颗心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如果一切照着她之前的预想进行,烦恼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就怕这中间出了什么乱子。 万一蛊师去找南宫辰的时候,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逼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一时激动说出她的存在。 两个人一合计,就会知道是被戏弄了。 那时候倒霉的只会是她。 “既然你非得让蛊师误会你与南宫辰的关系,又何必这般紧张之后的事?那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秦墨卿看出了她的担忧。 苏若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在担心蛊师的事,而不是在担心管事嬷嬷?” 明明他们方才从皇陵里将人给救出来,他缘何会一眼就看出她是在为先前的事担心? “你方才不是和管事嬷嬷说了,你自有安排。看你那样子,对解决这个问题并没有任何担忧。能让你的眉心皱成那样的,只有先前的难题。除了南宫辰,还能有谁?”秦墨卿笑着回答。 苏若琅撇嘴,“那就不能是萧老夫人么?她可是恨我恨得不行。” 她极不喜欢这种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觉。 这可是大忌。 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都应该将自己的心思藏好,不被旁人看出一星半点端倪。 “我只是觉得,比起他们,南宫辰才是你的心腹大患。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不用担心,我看那蛊师对南宫辰很是在意,她是绝对不会在南宫辰面前提起你的。 纵然她失败了,也不会提你半个字。但她会更恨你倒是真的。与其担心南宫辰会知道真像,不如担心以后会不会在无意中遇见她。她不管知不知道你的身份,都不会放过你。” 秦墨卿轻轻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正点在她眉心的褶皱上。 苏若琅烦躁地将他的手拂开,若有所思道:“你说,她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其实,我更想让她见一见石榴。” 真要比起来,蛊师可是连石榴都不如。 至少石榴还能从南宫辰那里得到甜言蜜语。 回到房间,苏若琅正准备倒头就睡,却发现屋顶还没有修好。 她正想着要不就这样将就一晚,就听到了一声笑。 转头一看,有个人影正倚在窗边。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脸上完美的线条以及嘴角那一抹弧度。 “老实说,这屋顶是不是你破坏的?”秦墨卿看着漏光的屋顶,想着她是如何处心积虑地布置这一切,只是不想让他同去。 “是。”苏若琅没有半点犹豫,一口承认。 秦墨卿已经猜到了,她否认也无济于事。 “为何不想让我去?”他想弄清楚原因。 “如果我说,我怕皇叔会成为我的拖油瓶,皇叔会不会生气?”苏若琅咧嘴一笑。 “拖油瓶?你倒是真敢说。若是没有我,你觉得你一个人进去,还能出得来吗?”秦墨卿庆幸他跟着去了。 不然她肯定会被困在迷阵里,无法脱身…… 那倒也不一定。 迷阵带给她的幻境,她那般轻易就破解了。就算没有他同行,她也依旧可以平安无恙吧? “在迷阵里差点出不来的人可不是我。”苏若琅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那还不是因为……” 你。 秦墨卿差点就说出来了。 不过和之前一样,他在最后关头将那个字吞了回去。 “其实我很好奇,你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那么快就能找出破绽?”他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好奇了。 苏若琅进入幻境怕是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出来了。 有谁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还能这般轻易抽身? “我在幻境里看到的。的确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我之所以不怕,是因为我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伤害我了。”苏若琅说到这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从前在那大魔头手底下被折腾得够呛,如今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大魔头,她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活下来。 “既然已经无法威胁到你,为何还会是你最恐惧的人?”秦墨卿不解。 她心中清楚已经无法再威胁到她的人,又怎么还会恐惧?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在幻境里看到的就是他。”苏若琅无奈地耸了耸肩。 大概是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人比教官更可怕了。 房顶上的瓦突然掉了一块下来,砸在了桌上,碎成好几块。 苏若琅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手背被飞溅的碎片划伤。 “自作孽。”秦墨卿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已经到了她身边,将她拽进了怀里。 “皇叔……”苏若琅想要将他推开,可房顶上突然传来的动静,让她心头一凛。 这房间,似是要塌了。 看来今日她离开之后,有人在房梁上动了手脚。 秦墨卿抱着她从窗户飞身出去,才落地,就听轰的一声,身后的房间塌了下来。 听到动静,宫殿里的人都起来了。 小荷看着倒塌的房间,哭着喊着飞奔而来,双手在瓦砾里拼命地挖,哪怕手指被划伤流血也没有停下来。 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她,只冷冷然袖手旁观。 “小荷,本宫没事。”苏若琅快步走到她身边,抓住她那双血淋淋的手。 小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公主,奴婢以为……” “好了好了,让本宫看看你的伤。”苏若琅将她带到一旁,小心处理了她的伤口,“你怎么这么傻。” “奴婢没事。”小荷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却不觉得痛。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慌张,你要相信,不管是什么险境,本宫都有法子活下来。”苏若琅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荷点了点头,“奴婢知道,公主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人。” 苏若琅被她逗笑了,“你知道就好。” “公主今晚要住哪儿?奴婢的房间太挤,怕是会委屈了公主。”小荷与几个宫人住一间房,原本就拥挤,加上这里的人居心不良,她是不想让苏若琅住过去的。 “你先回去吧,本宫自有住处。”苏若琅转头看了秦墨卿一眼。 第256章 他与她,是什么关系 “公主不会是想与摄政王共处一室吧?这……这怕是不太妥当。”小荷注意到她的眼神。连忙说了一句。 说完,又怕自己说错话,解释道:“奴婢当然相信公主,就怕这里的人居心叵测,传出对公主不利的谣言。” “你觉得,本宫与摄政王,是何关系?”苏若琅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究竟如何。 小荷一脸惶恐,半天没有敢说话。 “怎么,不好说?”苏若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让她如此为难。 难道说,她当真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其实……其实奴婢曾在府上见过摄政王。”小荷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苏若琅听得一愣。 秦墨卿以往到她府上来,都会先让轻风探路,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才会现身,小荷怎么会看到他? 难道是轻风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无人探路,所以他自行来了,结果不小心被小荷撞见? 要只是被小荷撞见还好,若是被石榴看到了那还了得?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回到这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只不过,这京城的形势太过复杂,而他的身份又很特殊,所以我才会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与他不和的样子,好过惹祸上身。” 既然已经被她看到,与其想法子骗她,还不如说实话。 小荷一脸惊异,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震惊还有几分惧色,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颤。 “你……这是怎么了?”苏若琅看到她这样子,还以为她是突发疾病。 小荷摇了摇头,说道:“公主为何要跟奴婢说这些。这本不是奴婢应该知道的事。” 她的声音抖得不行,很明显是在害怕。 苏若琅一下明白过来,小荷以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一定会被杀掉。 “因为本宫信任你,所以才会告诉你。你不也是因为信任本宫,所以才会和本宫说实话的么?” “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在公主面前说谎,定然会被公主拆穿,所以才会实话实说。”小荷没想到,她就说了一句实话,却让苏若琅说出了她与秦墨卿之间的秘密。 “本宫不说,难道你就不会猜到?你都已经看到摄政王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点,你那小脑袋瓜也不笨,只要你敢想,还有你想不到的?”苏若琅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敲。 小荷听到她的夸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道:“其实,奴婢以为摄政王是偷偷来的,他喜欢公主,所以前来偷看公主,并没有……并没有想太多。” 她或许不笨,但也没有苏若琅想的那般聪明。 看到秦墨卿孤身一人出现在苏若琅的房门外,她只当他喜欢苏若琅,所以特意来这里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并没有别的想法。 “皇叔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他来这里,不过是想找我讨药罢了。在齐镇时,宋老夫人的病一直是我在医治。”苏若琅想了个绝妙的借口。 秦墨卿曾重金悬赏能为宋老夫人医治的人,所以她生了重病的事,京城里许多人都知晓,小荷也不例外。 “原来是这样,是奴婢误会了,还请公主不要怪罪。”小荷回想起秦墨卿站在她的房门外,透过窗棂往里头看去时嘴角勾起的笑意,分明是在面对心上人时才有的样子。 但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是走不到一起的。 皇上定会第一个提出反对。 “本宫会暂时住在外面的营帐里。”苏若琅原本是想到秦墨卿那里借住的。 但那样的确会有不好的传闻。 所以她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很快,专属于她的营帐就搭好了。 “你到这里来不久,住的房间不是被火烧了,就是被暴雨淋塌了,这消息一旦传到京城,难免会有人以此做文章。”秦墨卿自然是早就已经吩咐了身边的人,封锁这消息不要传出一星半点。 但他也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若琅来之前,这里一切安好。 她来之后,这里却问题不断。 很难不会让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管事嬷嬷再死在我手上,传闻只会变得更加精彩。”苏若琅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她半点不惊讶。 但要所心中没有半点担忧,是不可能的。 皇上一心让她嫁给齐洐舒,就是想出将她塑造成一个灾星,让她背负这名头,遮盖她身上所有的光芒。 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秦墨卿见她这般淡定,想来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我觉得,让父皇如愿也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嫁人了。”她原本就不想嫁人,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她欣然接受。 “可是……这样的传闻终究对你不利。皇上若是以此为由,让你离开京城,你岂不是连反驳都没办法?”秦墨卿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 先前提到嫁人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这般反感么? 怎么如今宁愿自己被泼脏水,也不愿嫁人了? “父皇想让我走,皇爷爷也不会让他得逞的。相反,皇爷爷会加紧手中的动作,将他的计划进一步往前推,不管我的名声有多差,也还是会有人站出来说他愿意娶我。到时候,我只需要站在一旁看戏就行了。” 就算她的命运不完全掌控在她的手里,她也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亏。 狗咬狗,是她最喜欢的戏码。 她乐意在一旁看戏,看那两个试图将她捏在手中的人如何斗得遍体鳞伤,让她来坐收这渔翁之利。 当然,她也不介意拱火,比如,告诉皇上,如今齐洐舒的身子已然没有大碍,她可以嫁到齐家去了。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皇上脸上的神情。 思及此,苏若琅心情大好。 “你可真是……”秦墨卿听了她的话,神情复杂。 她可真是喜欢在危险边缘试探。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她,才会让他……越陷越深。 第257章 以后,不准不信我 “皇叔不用夸我,我知道我很聪明。说起来,也是时候该去看看齐洐舒了,这回为他诊疗过后,他就可以先行回京城静养了。”苏若琅提起齐洐舒,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会笑,仅仅只是因为她想到了齐洐舒答应她的事。 纵然以后她身上当真失去了所有光环,她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用发愁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可那样的笑意被秦墨卿看到,却异常吃味,“你倒是很在意他。” “当然在意了。他可是齐家的继承人,以后齐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我救了他,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苏若琅并没有察觉出他的不悦,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是吗?万一有人并不想让他活下去呢?你怎么知道,齐家的家产一定会落在他手上?”秦墨卿暗自咬牙。 尽管他也清楚,齐家人里只有齐洐舒有能力撑起来,可架不住有人不想让他得到这一切不是么? 苏若琅并没有半点担忧,“他心思缜密,不会出任何差错。而且,所有的生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他被人设计赶出了齐家,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甚至还能比从前做得更好。” 如果齐家当真有人野心勃勃想要将属于齐洐舒的一切夺走,他也依旧还会是那颗最为璀璨耀眼的繁星。 他怀着这一腔恨意,不但可以轻易东山再起,还能轻易将齐家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 “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秦墨卿心中的酸意更重了。 苏若琅对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信任,可对齐洐舒这个不过见了几面的人,倒是信任有加。 “我怎么觉得皇叔酸溜溜的?”这会儿她才终于回过味来,觉得秦墨卿不太对劲。 如果她对齐洐舒没有信心,根本就不可能会救他。 她又不是什么善人。 “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信任来得太早了。万一他以后并不会兑现对你的承诺呢?”秦墨卿冷冷说道。 “他若是不兑现承诺,我自会让他将欠我的还给我。这一点不用皇叔来操心。”苏若琅当然也想过,如果齐洐舒违背诺言,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把这条命还回来。 毕竟这是一场交易,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他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 听到这里,秦墨卿的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苏若琅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觉得他有用而已。 但齐洐舒就不一定了。 救命之恩,对他来说必定很重要。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秦墨卿想看看,齐洐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苏若琅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皇叔想去便去吧。”反正她又不可能真的拦得住,还不是只能由着他去。 反正上次也已经去过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苏若琅就出发了。 才走到一半,秦墨卿就鬼魅一般出现在她身边,“怎么不等我?” 苏若琅讪讪一笑,“没有等,皇叔不也来了?” 她知道自己根本甩不掉秦墨卿,但还是想试试。 景安不愧是忠仆,前脚她才出发,后脚消息就传到了他那里。 走到院子里,敲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 苏若琅眉心微皱。 难道是这几日里出了什么变故? 可她跟齐洐舒身边的人说过,倘若他遇见了什么危险的情况,可以尽管来找她,不用有任何顾忌。 他没来,会不会是因为连同他也出事了? “皇爷爷是不是也知道齐洐舒来这里了?”苏若琅看向秦墨卿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 她怀疑,是他将这消息透露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就算清楚她救齐洐舒并不是想要嫁给他,却也会担心这其中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会选择动手,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你这是在怀疑我?”秦墨卿不悦地说道。 他眼底的怒火快要压制不住了。 苏若琅居然怀疑他! 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在她眼里,他当真就只是太上皇的走狗,会将任何消息都说给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若琅看到他的怒意,知道问题并非出在他这里。 是她误会了。 她伸出手,讨好地抓着秦墨卿的胳膊,“皇叔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说完,苏若琅的身子蓦地僵住。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和秦墨卿说话? 这一定不是她! “以后,不准不信我!”秦墨卿见她的态度转变得还算快,怒火一下就被浇灭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不相信皇叔。”苏若琅伸手发誓,却偷偷折了一根手指。 她才不会真的发誓,因为她做不到对他完全信任。 “皇叔,能不能帮忙将门踢开?”苏若琅心中着实担忧。 万一齐洐舒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秦墨卿点了点头,一脚将房门踢开。 药味飘散出来,是她之前开的药方。 苏若琅看到灶上还在温着的药,心头松了口气。 人还在这里。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密道前,打开机关,走了下去。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秦墨卿本能地绕到了她身前,挡住所有可能袭来的危险。 苏若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齐洐舒这般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 顺着血迹,她找到了齐洐舒身边的小厮,他尚且还有一口气在。 但周围并没有半点齐洐舒的痕迹。 苏若琅只能先为他止血,保住他的命。 而后在他的后颈扎了一阵,让他醒了过来,问道:“齐洐舒在哪里?” 小厮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面墙。 苏若琅倒是没有想到,这密室之中还有密室。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打开密室的机关。 门开之后,一道暗器扑面而来。 幸亏秦墨卿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带着她躲到了一旁,她才躲过一劫。 “齐洐舒,是我!”苏若琅担心他还会发动袭击,于是大喊了一声。 身处黑暗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喜极而泣。 “真的是你?”他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问道。 第258章 两个男人,同时反对 “是我。”苏若琅知道秦墨卿平日会将夜明珠放在腰间,所以伸手往他腰间一掏,将夜明珠掏了出来。 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出光亮,映照着她的脸,“是我。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没事。小武他……怎么样了?”齐洐舒显然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 他声音里的颤抖根本抑制不住。 “不用担心,他受伤虽重,但还有一口气在,我已经为他止血,他不会有性命之虞。”苏若琅一面说着,一面往里面走。 她看到了一张桌子,点亮了上面的蜡烛。 密室里立刻被暖光充盈。 齐洐舒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情况不太妙。 尽管他并没有受伤,但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引发了身体不适,病情更加严重了。 苏若琅分外自责,“我就不该让你到这里来。” 齐洐舒却笑了,反而安慰她:“他们想要杀我,多的是手段和法子。与你无关。” 齐家有些人想让他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心如明镜,清楚得很。 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好起来。 “原本,再为你医治一次,你就可以回京了。可如今你这情况,怕是还得在这里住上几日。这地方是不能住了,不知这周围还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这地方,地广人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并不容易。 “不如……不如你到我的营帐里住下,肯定没有人能想到。”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又有谁能想到,他会住在她的营帐里? “不行!” 谁知她话音才落,两个男人同时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苏若琅抬眼看向秦墨卿,“住到皇叔那里也行,就看皇叔同不同意了。反正皇叔心里不是打着那个主意,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只是……要连累齐公子的名声了。” 秦墨卿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主意”是什么。 可他就算是当真要做戏,也只会与她做戏,并不会让任何人误会他与别的男人有什么。 “不劳烦公主和摄政王费心,我自会再寻个住处,等需要公主医治时,就到这附近来。”齐洐舒回绝,是因为他不想坏了苏若琅的名声。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应该因为他受到一星半点的非议。 “不行!如今你的身子根本受不起奔波。万一你有什么危险,我也无法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你必须跟我走。”苏若琅可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要保住齐洐舒的命,就必须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住在我的房里。”秦墨卿也知道,齐洐舒如今这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执意让他自行找住处,出了什么岔子,苏若琅怕是会把这笔账算在他身上。 苏若琅惊讶地看了秦墨卿一眼,难得没有能掩藏好自己的情绪。 秦墨卿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还以为要跟他软磨硬泡一阵子呢。 “那就多谢皇叔了。”问题得到解决,苏若琅自然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想要将齐洐舒扶起来,却被秦墨卿抢先一步。 “皇叔,你小心一点。”苏若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放心,摔不着他。”秦墨卿说着,将人又往自己身上靠了些。 齐洐舒已经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可他这会儿过于羸弱,若是没有人扶着,根本无法行走。 也就只能保持沉默,任由秦墨卿将他扶出了院子。 景安已经驾着马车在外头等着了,受伤的小武躺在里头,见到自家主子,激动得不行。 “不要动,你身上的伤很重,万一伤口裂开,你的腿可就会废了。”苏若琅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连忙说了一句。 小武瞬间被吓得不敢再动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齐洐舒虚弱地说完,在小武身边坐了下来。 苏若琅让景安将马车驾到了一处山洞外。 这青天白日的,她若是将人带回去,定然会惹来怀疑,所以她得先找个地方,先为这二人诊治。 到了山洞,她让景安折返回去,将她的药箱拿来。 她正要为小武检查身上的伤势,又被秦墨卿拦住了。 “皇叔这是何意?”苏若琅不悦地看着他。 不过就是治伤而已,也不知道是碍着他哪里了。 让她意外的是,秦墨卿只说了两个字:“我来。” “你……”苏若琅怀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他分外熟练地处理起了小武的伤口。 差点忘了,他可是战神,在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他会处理伤口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既然他主动请缨,苏若琅也就没有再管小武,而是走到了齐洐舒身边。 为他诊脉,为他施针,给他喂药,忙活了好一阵,他的脸色才恢复了些。 “我知道齐家肯定有人想让你死,却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追到这里来。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苏若琅觉得奇怪。 以他的小心,到这里来的事并不会告诉任何人。 为何还是会被找到?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见我不在京城,也并没有如我所言到庄子上去养病,自然就会想知道我去了何处。想到前阵子皇上赐婚,再想到公主你来了这里,或许猜着猜着就猜到了。” “可是父皇的赐婚我并没有答应。若是我答应了,他们猜到你也跟来了这里,也算情有可原。但我并未答应,甚至以守陵为借口逃避,她为何会猜到我身上?”苏若琅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是不是之前你到那院子里去,被别的人看到了?毕竟这么大的地方,只有这小小一间院子,有人从远处看到你进去,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景安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发现那么远的地方有人盯着他们。 “有可能。这里视野辽阔,从皇陵看过来,就能看到那个院子。都不用有太好的眼力,就能发现我进到了那院子里。”苏若琅这才发现她有多疏忽。 居然没有考虑到有人能从远处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这么说,齐家也是从萧老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第259章 方才失手,下手重了 不过,京城之中想要她这条命的不只有萧老夫人。 宫殿里的人说不定并不只听命于一人。 “所以,是有人故意将我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齐家?可他们为何要那么做?我并不觉得自己曾得罪过什么人。”齐洐舒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他在京城之中到底得罪了谁。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苏若琅冷笑一声。 “冲着你?那为何要将我卷进来?”齐洐舒还是想不明白。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般聪明。” 齐洐舒微微一怔,随即不好意思道:“原来,齐某在公主眼中是个很聪明的人?” “能将齐家的生意做得这般风生水起,自然是个聪明人。”苏若琅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旁躺着的小武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苏若琅转头看过去,发现他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她走过去,为小武诊脉,发现并不是她错过了中毒的迹象。 “方才失手,下手有点重。”秦墨卿不自在地说了一句。 “皇叔,他身上的伤不轻,被你这么折腾,仅剩下的半条命都要折腾没了,还是我来吧。”苏若琅担心小武这条命会交代在他手上,于是想要将处理伤口的事接过来。 “公主,摄政王只是看到奴才这里的伤口极深,若是不包扎得紧一些,很有可能会渗血,所以才会如此。”小武咬着牙为秦墨卿说好话。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才秦墨卿的眼神一直看着苏若琅,听着她与自家主子相谈甚欢,一时生气,就将这气撒在了他身上。 小武哪里敢说实话? 又怕摄政王会因此迁怒到他身上,只能打圆场。 苏若琅看了一眼,他那道伤的确很深,秦墨卿这样处理也是情理中的事,于是道:“是我错怪皇叔了,皇叔千万不要生气。” 今天秦墨卿难得对她这么好,她若是还不识好歹,以后怕是很难有这样的优待了。 “无妨。”秦墨卿淡淡说了一句,重又为小武处理起伤口来。 苏若琅留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 齐洐舒也没有再问,生怕气氛变得更冰冷。 摄政王的心思,太过明显,他不想猜中都难。 刚刚逃过一劫的他,顿感疲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苏若琅陪着秦墨卿处理好了小武的伤口,就回了营帐。 她写了药方,交给景安,让他去抓药。 景安前脚才走,秦墨卿后脚就进来了。 “皇叔不会是还在生气吧?”苏若琅根本就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小武身上的伤口又不只有那一处很深,可他却偏偏在那时候下了狠手。 她觉得奇怪,又不敢深究原因。 其实她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没有。”秦墨卿干巴巴地扔给她两个字,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有。”苏若琅撇嘴。 “你是不是觉得,他会遭受此劫,是因为你,所以对他心生愧疚?”秦墨卿不想让她对齐洐舒产生利用之外的任何情绪。 尤其是愧疚。 一旦觉得亏欠,就会想办法弥补。 这样只会让两个人的纠缠加深。 “亏欠?我为何会对他感到亏欠?要杀他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是因为我,才会有人将主意打在他身上,那也不是我的错。只能怪他的确太招人恨了。”苏若琅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到这里来,是齐洐舒自愿的。 他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风险。 她不可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不过,幸亏她今日赶过去了,否则……怕是要让背后那个人如愿了。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秦墨卿听到她这么说,松了口气,但依旧想再确定一下。 “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终究是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大于一切。对他好一点,也不过是想让他也对我好一点。仅此而已。皇叔为何会如此在意?”苏若琅问完就后悔了。 昨天被捅破又被她糊上的窗户纸,她可不想再捅破一次了。 “我只是担心,会有计划之外的事发生。”秦墨卿神色如常,好似他担心的真的只是太上皇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而不是担心她会喜欢齐洐舒。 苏若琅闻言,松了口气。 还好。他这么说,看来昨天的话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他并没有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毕竟心里还有个白月光,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看得上旁人? “皇叔想多了,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苏若琅无奈一笑。 她并不喜欢齐洐舒,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屈服于命运,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未免也太不像她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搏一把。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景安到镇上抓了药回来,但有一味药,药铺里没有。 “这药山林里应该能找到。我去找找看。小武的药可以先煎上。记住,大火半个时辰,小火半个时辰,一定要拿捏好,不然会影响药效。”苏若琅叮嘱了一句。 “属下明白。”景安说罢,就带着药去了山洞。 他支起一个简单的灶台,又找了个药罐子,先将小武的药煎上。 苏若琅走到山林之中,找起了剩下的那味药。 那味药不算常见,所以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 眼看着她就要走到半山腰了。 若是再往上去,天黑之前怕是很难回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让景安明日再到镇上去碰碰运气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若琅顿时警惕起来。 轻风还在山谷外守着,景安在为小武煎药。 此时她身边并没有人护着。 若是这个时候遇到危险,只能靠自己解决。 苏若琅将手伸进衣袖,捏住了弓弩,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准备。 面上则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她脚边。 苏若琅冷笑一声,蓦地回头,手中的弓弩发射出去,没入身后的草丛。 旋即便是一声惨叫。 苏若琅迈步过去,用脚拨开草丛,发现被弓箭刺中的正是管事嬷嬷口中的小福子。 第260章 又一个,幕后黑手 “还真是半点等不及,只要有机会就会对本宫下手。”她冷笑一声,将弓箭从他身上拔出来,再狠狠地刺进去。 小福子再次惨叫一声,惊起了一众飞鸟。 “公……公主,奴才……奴才在这山中迷了路,不小心在这草丛里睡着了。”小福子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谎。 苏若琅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觉得,本宫有这么好骗么?” 小福子依旧嘴硬,“奴才只不过是迷了路,公主就要对奴才下这样的死手,就不怕、不怕会遭受万人唾骂么?” “你死在这里,谁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有谁能拿出证据说是本宫所为?”苏若琅却是半点不在意,脸上的笑意依旧灿烂。 小福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苏若琅会这么说。 这深山野林的,他又是一个人跟过来的。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他的失踪,也不会被人在意。 顶多只有秋葵会找他。 但要是找不到,她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他身上。 这一点,小福子心知肚明。 “忘了告诉你,方才你中的箭上有毒。再过不久,你就会毒发身亡。这山林之中有不少走兽,很快你就会被他们分食,连个尸首都找不到。”苏若琅啧啧两声,眼底全是轻蔑。 小福子忽然觉得受伤的地方变得很痛,他低头一看,一个慌神间,以为自己流出的血是黑色。 他吓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但他知道,要是就这么晕过去了,可就没有人能救他了。 “公主,奴才知错了,还请公主恕罪。”他跪在地上求饶。 但苏若琅不为所动。 “你不觉得,你半点诚意也没有?”她提醒了对方一句,想看看他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 但凡他能说出指使他的人是谁,留着他这条命就是有用的。 “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如此。这是高贵妃用来收买奴才的,奴才全数奉还。”小福子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布袋来。 布袋打开之后,里头放着的居然是几锭金子。 沉甸甸的,不用验就知道真假。 “高贵妃出手还真是阔绰。”这几锭金子,可是价值千两。 对他们而言,可以一辈子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那可是巨大的诱惑。 “奴才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公主能开恩,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奴才的命对公主来说半点不值钱,公主切莫因为奴才脏了手。”小福子生怕自己性命不保,继续求饶。 “你确定,给你金子让你对本宫下手的人是高贵妃?”苏若琅自然还记得先前管事嬷嬷曾说幕后黑手是萧老夫人。 可在小福子嘴里,又成了高贵妃。 她不得不怀疑,小福子这是在故意泼脏水。 知道她与高贵妃素来不合,所以选择将祸水东引。 但看他那样子,并非是在说谎。 难道他们一个人还同时为几个人做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管事嬷嬷不还为太上皇做事? 反正在他们看来,对方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命。 如果能同时得到几份报仇,岂不是美哉? “奴才不敢说谎。高贵妃的人还和奴才说,谁……谁杀了公主,就能得到五百两黄金。”小福子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敢说谎,只得如实道来。 “本宫的命在她眼中就只值五百两黄金?”苏若琅听得眯了眸子,高贵妃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五百两黄金就想要买她的命,属实过分了些。 “看在你说了实话的份儿上,本宫也就不为难你了。”苏若琅摸出一粒药丸,放到他手上,“这是解药,你服下身上的毒就会解开。至于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想你应该有法子自圆其说,对吧?”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小福子一口将手中的药吞掉,又将大腿上的毒箭拔出来,抹上了苏若琅给他的止血药。 血很快就止住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生怕自己走得太慢会重新落入苏若琅的手中。 他已经得到了教训,如果还敢轻举妄动,下场可就不会是这样了。 苏若琅转过身,继续寻找那一味药。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她正要放弃之时,在不远处的山泉旁边发现了在风中摇曳的药草。 苏若琅快步走过去,正要采摘,脚下却一滑。 山泉旁长满了青苔,她没能发现,又因为太过心急,脚步快了些,所以脚崴得不轻。 苏若琅看着自己一点点肿起来的脚踝,硬撑着站起来,将药采摘下来,放到衣袖里,而后才挪回到一棵大树下,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的脚踝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轻轻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其实这样的疼痛她也不是受不了,但要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下山,风险极大。 苏若琅权衡了一下,决定暂时留在这里。 周围没有山洞可以藏身,她这样子也上不了树。 只能靠在这里,观察周围的动静。 几声狼嚎传来,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格外令人心惊。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抓着树干站起来,踉跄着在周围收集了一堆枯枝。 她将枯枝点燃,坐在了火堆后面。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不见半点恐慌。 即便,狼嚎距离她越来越近。 眼见着,那些绿幽幽的眼睛就要发现她的踪迹,她也依旧淡然地处理着自己脚踝的伤势。 忽然,她抽出一截燃烧着的枯枝扔了出去。 正中在头狼身上。 头狼被火焰烧灼,龇牙咧嘴地看向苏若琅,似是想要将这笔债讨回来。 她却是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头狼见到她不动,也不敢动,歪着脑袋观察她身边的环境。 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它慢慢向着苏若琅靠近。 就在这时,苏若琅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吼。 那声音让头狼愣在了原地。 一双绿得发亮的眼睛看着苏若琅,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苏若琅见到这招数有用,于是又发出了一声低吼。 而头狼在犹豫之后,居然回应了一声。 第261章 狼群,主动撤退 这下给苏若琅整不会了。 当初她学这招数的时候,只是出于一时好奇,从未想过能真的派上用场。 听闻这声音是母狼保护幼崽的时候发出的动静,是极具有攻击性的恐吓。 为母则刚。 纵然是狼群,也知道不能招惹被激发了护崽本能的母狼。 苏若琅原本只是想试试,她并不觉得这招数能成功。 可眼前的头狼不但停下了脚步,还回应了她。 那一声回应,似是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苏若琅想了想,再次发出一声低吼。 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急促。 头狼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带着那几头狼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苏若琅不敢相信这样的场景居然真实地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深,它们并没有能看得真切,以为这里当真有同类,所以才会如此吧。 “戏看完了,还不打算出来么?”苏若琅往身后看了一眼。 她早就发现了那里的人,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与这群狼玩儿口技。 “你是如何做到的?”秦墨卿着实很好奇,她为何能用几声低吼将狼群击退。 对旁人来说难逃一劫的危机,她居然这般轻易就躲过了。 实在是不可思议。 “因为我是狼人,在月圆之夜就会变成狼,必须要杀一个人才会恢复原样。”苏若琅说得一本正经。 有那么一瞬,秦墨卿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 可仔细回想就会发现,月圆之夜,他们又不是不曾在一起过。 她可没有半点异常。 “若是不说实话,我可就要将你扔在这里了。”秦墨卿见她久久不归,特意找过来,原本还想着英雄救美。 谁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英雄,她自己就是。 “这是我师父教我的招数。狼群听到这声音,会将我当成是护崽的母狼,不敢接近。”苏若琅当然知道秦墨卿不会走。 不过她还是说了实话。 秦墨卿闻言,更惊讶了,“你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苏若琅勾唇一笑,“他自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凡事不能解释的事,就得往“师父”身上推,他必须得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否则,她要如何圆谎? “你可还能走?”秦墨卿知道她受伤了,否则她不会冒险在这里停留。 苏若琅看了一眼自己肿得不行的脚踝,摇了摇头,“怕是不行。” “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怎么会连自己受伤也处理不了?”秦墨卿看着她的脚踝,不由得心疼。 要不是为了给齐洐舒采药,她也不会弄成这样。 “罢了,我带你回去吧。”秦墨卿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苏若琅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 微凉的指尖和灼热的呼吸,同时落在他身上。 “为何会伤成这样?你不是一向很小心?”秦墨卿问起缘由。 “那药草长在山泉旁,我一时兴奋,没有注意脚下,就摔了。”苏若琅只怪自己太不小心。 不然怎么会受这罪? 秦墨卿足下轻点,几起几落之间,就将她带到了山下。 发现她并没有被带到山洞前,苏若琅抬眼问道:“齐洐舒呢?” “他已经被带去我的房间了。小武会留在山洞里疗伤,我会让人照顾好他,你不必担心。”秦墨卿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刺眼。 他只能庆幸他没有答应让齐洐舒住到她那里,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记得宫殿下有个冰窖,里头应该还有冰能用。我这脚上需要冰敷,能不能麻烦皇叔去取一点冰来?”苏若琅知道她这情况必须尽快冰敷。 但能不能找到冰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这里的人夏日贪凉,或许会在冰窖里贮藏冰块。 “好。”秦墨卿将她带回营帐放下,转身去了冰窖。 冰窖里放着几个冰鉴,里头还有几块冰。 秦墨卿用匕首凿了一块下来,用纱布包裹上,快步回去。 苏若琅看到他手中的冰,很是惊喜,伸手就要接过来,“我的脚有救了。” “怎么敷?”秦墨卿却半点没有要将冰块给她的意思,只问了一句。 “很简单,将冰块放在受伤的位置,敷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行了。”苏若琅说完,还以为秦墨卿会将冰块给她。 哪知道他却蹲下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苏若琅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脚抽回来。 可她一动,脚踝就剧痛无比,只能放弃了。 秦墨卿将纱布放在她的脚踝处,又用纱布缠了几圈,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而后将她的脚放在了凳子上。 “冷不冷?”秦墨卿看着冰水从她的脚踝一滴滴落下来,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方才不是看到她被狼群围攻都无动于衷吗? 这会儿又装起好人来了。 苏若琅将药草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皇叔,能不能……让景安为齐洐舒煎药?” 她自然是不会让秦墨卿亲自动手的。 可这药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煎才行。 否则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你独自一人走那么远,就是为了这几棵草?晚一天都不行么?”秦墨卿看着她手中的药草,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意。 “他等不了。等一日,他的病情就会重一日,到时候只会变得更加棘手。再说,我此番上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知道了,京城里还有人想利用这里的人杀我。” 苏若琅将小福子意图刺杀她的事说了出来。 秦墨卿倒是半点不惊讶高贵妃会想要对她下手,但他惊讶于苏若琅的决定。 她居然放了小福子? “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不是一向睚眦必报?他要杀你,你却放了他?”秦墨卿表示不解。 “谁说我放了他?他吃下去,可不是什么解药。”苏若琅这样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了要杀自己的人? 那不是给自己留祸患吗? 所谓斩草就得除根,她是不会放过小福子的。 但留着小福子的命还有用。 所以她可以暂时先让他活着。 “你该不会是,想利用他找出高贵妃意图杀你的证据吧?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秦墨卿看出了她的心思,但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天真。 第262章 污蔑,她是凶手 “找到了,我手中就又多了一个扳倒她的证据。哪怕不能真的扳倒她,至少也能拿来吓唬她。”苏若琅从怀中拿出了那一袋金子,“皇叔,你仔细看看,这金子上有什么?” 秦墨卿将她手中的金子接过去一看,发现上面居然印着一个“高”字。 很显然,这是高贵妃的母家私自印制的金锭。 “私印就算了,居然还敢在上面署名,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秦墨卿对于他们私印金锭的事并没有半点意外。 但私印金锭还署上自己的名,万一被查到,那不是根本就说不清了么? “我想,高府应该还有许多这样的金锭,皇上纵然对高贵妃很是看重,但高家若是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也会怀疑他们居心不良。高家在京城不再有立足之地,高贵妃在后宫也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思及此,苏若琅心情变得极好。 皇上当初将南宫辰认在高贵妃膝下,高贵妃出事,他或多或少会受到牵连。 “我会先让人潜入高府一探究竟。若是高府当真还有私印的金锭,再呈报上去也不迟。”秦墨卿还是担心这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苏若琅此举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被高贵妃反咬一口,说她意图陷害后宫妃嫔和朝廷命官。 “那就麻烦皇叔了。”苏若琅当然也不想太过着急。 “煎药的事,你吩咐景安就行了。你脚上还有伤,这几日就不要行动了。”秦墨卿让景安进来,将药草接了过去。 冷敷之后,脚踝消肿不少。 苏若琅又抹了药,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小福子死了。 她不顾脚上的伤,赶到了宫殿里。 秋葵跪在院子里,哭得格外大声,但脸上却看不到一滴眼泪。 也不见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看到苏若琅来了,她故意抽抽搭搭地说道:“公主,小福子他是被人害死的,公主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秋葵说罢,还故意抹了抹眼角,好似那里有眼泪一般,看向苏若琅的眼神却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管小福子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上,在她守陵期间出了这样的意外,都会被算在她头上。 更不用说之前她的房间不是被火烧了就是被水冲塌了。 这不吉利的名声,她非背着不可。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苏若琅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福子,眉心紧锁。 “公主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被人毒死的么?他脸色发青,嘴唇乌紫,一看就是中了剧毒啊!小福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人杀了灭口。”秋葵伸手指了指小福子的脸和嘴唇。 周围的人看了,忍不住附和道:“有谁会害小福子?他平日里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是啊,他可从未与这里的人发生过争执,连脸都没有红过。是谁会对他下这样狠的手?” “我们不过是一众下人,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话里话外,都是冲着苏若琅来的。 小福子能得罪的只有她,在这和宫殿里会有秘密的也只有她,若是再有人站出来说他曾看到小福子与她起争执,这杀人的事可就要坐实了。 苏若琅正想着,就听秋葵道:“我……我曾看到小福子跪在公主面前求饶。他额头上还有伤口,想必是磕头磕得太用力导致的。” 一旁的人闻言,连忙踢了她一脚,似是在提醒她,她说的“凶手”就在这里。 “你若是怀疑本宫,直言就是。何必拐弯抹角呢?”苏若琅哂笑一声,面上却没有半点惊慌。 他们越是想要坐实她的罪名,她就越是不会让他们如愿。 “奴婢失言,还请公主恕罪!”秋葵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如此淡定。 难道她当真相信她能躲过这一劫? “发生了什么事?”秦墨卿的声音忽然传来。 一众人先是对着他行礼,而后才道出了小福子已死的事。 秦墨卿来之前,就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 他颇感意外。 但笃定人不是死在苏若琅手上的。 毕竟她昨天就可以置他于死地,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看他这样子,像是中了毒。他脚上沾着不少泥土,说不定是昨日上山,被毒蛇咬伤了,他没有及时医治,才会毒发身亡。”秦墨卿看了一眼小福子沾满泥土的双脚,很快下了结论。 他希望这件事能就此结束,但很显然,秋葵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走到秦墨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王爷,奴婢曾看到小福子跪在公主面前求饶。奴婢想知道,那是因为什么。还请王爷能帮奴婢问个明白。” 秦墨卿转头看向苏若琅,见她依旧一脸淡然,将心中的担忧也压了下去,“嘉禾,她说的可是真的?”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的?你可有听到小福子与本宫的对话,为何笃定他是在求本宫饶命?”苏若琅想看看她这谎话要如何继续编下去。 看她那错愕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原本以为,谎言说到这个程度上就足够了,可苏若琅却偏要刨根问底。 这下她要如何是好? 秋葵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说法,只能鞥敷衍道:“奴婢是昨日瞧见的,就在……就在公主的营帐外头。奴婢隔得远,没有能听清楚小福子在说什么。但看小福子不停磕头,心想着,肯定是在和公主求饶。” “你说,你看到他在本宫的营帐外对着本宫磕头?你可知道本宫的营帐四周皆是软泥,尤其是雨后,泥土尤为松软。他在那样的地方,得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自己的额头磕成这样?” 苏若琅听到她这么说,根本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秋葵一心只想着将小福子的死推到她身上,根本就不会深思熟虑。 所以才会如此前言不搭后语。 “或许……或许是正巧磕在了石头上呢!”秋葵说完就后悔了。 第263章 真相,让他来说 因为她知道,苏若琅肯定会说,那就到四周去看看,到底有没有石头。 “不如你跟着本宫去看看,本宫的营帐四周,是不是有石头?” 秋葵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只恨自己太蠢,没有能将谎话编圆,才给了苏若琅拆穿她的机会。 “不用了,或许是奴婢记错了,并不是在营帐旁,而是在树林里。对,就是在树林里!”秋葵想着,营帐周围或许皆是软泥,但树林里怎么都有石头吧? 她不信这次苏若琅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也就是说,你看到本宫与他在树林里说话,他跪在本宫面前不停地磕头,而你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就认为他是在跟本宫求饶。所以你才会将他的死算在本宫头上,是这样么?” 苏若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想要找出幕后真凶而已。奴婢与小福子共事多年,看到他枉死,心中难受,并非是有意针对公主,还请摄政王明察!”秋葵听着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心中更是开心。 她这般表现,只会让人更加相信小福子是死在她的手上。 “是谁发现的?”秦墨卿并未理会她,而是转而问了周围的人。 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好半晌,才有个声音说道:“我们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这里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是晕过去了,可怎么喊也喊不醒。再看他浑身僵硬冰凉,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那昨晚呢?可有人见过他?”秦墨卿又问。 一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摇头。 谁也不想让这祸事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就算是见着了,也不会承认。 “这么说来,最后见到小福子的,就只有嘉禾和你了?”秦墨卿的目光落在秋葵身上,让她心惊不已。 她莫名觉得,秦墨卿是与苏若琅站在同一边的。 可他们在京城的传闻中,不是水火不容吗? “奴婢自见到小福子在公主面前求饶之后,就不曾见过他了。”秋葵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 就算摄政王当真与苏若琅是站在一起的又如何?她一口咬定凶手是苏若琅,摄政王也不好偏私。 她的目的,并非是让苏若琅定罪,只要将这事闹上京城就行了。 到时候,自会有人请命彻查此案。 “是吗?那你的衣袖是被谁扯破的?”苏若琅看着她裂开的袖口,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秋葵吃了一惊。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袖口被扯破了。 “是奴婢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不是被谁扯破的。”秋葵迅速编了个谎。 苏若琅俯身,抓起小福子的衣袖,指着他的指甲说道:“小福子这指甲里的线,和你这衣袖上的,好像一模一样。” 众人这才发现,小福子的指甲里夹着一根线,那线头看着,与秋葵被扯破的衣袖颜色一致。 秋葵素来不喜欢与其他宫人穿一样的衣服,这会儿她想要栽赃给别人都没法子。 “或许是之前留下的。小福子去找公主之前,奴婢曾与他见过。那时奴婢差点摔倒,是他抓着奴婢的衣袖,将奴婢扶了起来。想来奴婢的衣袖就是那时候被他给抓破的。” 尽管想办法圆了谎,但秋葵依旧冷汗涔涔。 不知为何,她心中越来越不安。 总觉得她看似完美的计划,就要出乱子了。 “想要验证你的话是真是假,其实很简单。”苏若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森冷,“问一问小福子就知道了。” 闻听此言,众人一片哗然。 苏若琅居然要从一个死人那里得到答案? 可人都死了,难道还能开口说话不成?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大白天的,公主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有人抱着冒了无数鸡皮疙瘩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说道。 “本宫从来不开玩笑。”苏若琅从衣袖里掏出一枚银针,扎在了小福子的后颈上。 只听一声咳嗽,躺在地上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吓得四散逃开,唯有苏若琅、秦墨卿和秋葵还在原地。 秋葵并不是不想逃,只是被吓得腿软,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迫留在那里。 小福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晃晃悠悠地坐起来。 “你你你……是人是鬼?”其中一人见他的脸色恢复过来,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小福子迷茫地看向四周,当他的目光落在秋葵身上时,才有了一瞬的清明,“我记起来了,是你,你要杀我!” 他伸出手指,指着秋葵的脸,恨恨地说道。 秋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若琅看着秋葵被吓得脸色惨白,差点笑出声来。 就这胆子,竟然也敢杀人。 “昨晚奴才正要回房间,就被秋葵叫住了,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奴才,奴才就跟着她到了这里。谁知,她突然取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刺向奴才。奴才拼死反抗,却还是没有能拦住她。” 小福子扯开前襟,一个圆点赫然出现在他的肩头。 “之后的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簪子上有毒,你中了毒。因为是剧毒,秋葵以为你必死无疑,所以就没有再管你。谁知,你并没有死。”苏若琅看到伤口发黑,就知道那簪子定是沾有剧毒。 所以秋葵才会那般毫无顾忌地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死?”秋葵不甘心地大喊了几声,而后再次从头上拔下了毒簪。 只是这次毒簪对准的不再是小福子,而是苏若琅。 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动作的苏若琅,狠狠一脚踢在了她身上。 秋葵摔了出去,手中的毒簪也掉了。 她还想反扑,被景安一掌拍晕过去,捆了起来。 “公主,如何处置?”他转头问道。 “先扔到柴房里关起来再说。”苏若琅说完,就要往回走,却听秋葵道:“你和小福子一起杀了管事嬷嬷,我只是想要给管事嬷嬷报仇,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没想到这时候,她居然记起了这茬。 苏若琅勾了勾嘴角,不介意让她的人生变得更加绝望。 第264章 你们,都不是好人 “你说,本宫杀了管事嬷嬷,可有证据?”苏若琅故作紧张。 “当然有证据了!你和小福子杀了管事嬷嬷,将她的尸首藏在了皇陵之中。摄政王,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摄政王不信,可以让人到皇陵查看!”秋葵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她只有这唯一的出路。 等看到管事嬷嬷的尸首,她就可以顺势将这一切推到苏若琅和小福子身上。 到时候,她的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要杀的人没有死,她是能轻判的。 但苏若琅就不一定了。 “既然如此,那就到皇陵看看。”秦墨卿一副信了她的样子,转身往皇陵走去。 皇陵之中一片昏暗,唯有长明灯闪烁的点点光亮。 “管事嬷嬷就在……”秋葵指着不远处的柱子,兴奋的语气陡然消失不见。 她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场景。 原本应该绑着管事嬷嬷的地方,竟然只留下了一根绳子,还有一块磨得极为锋利的石头。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就在这里。”秋葵转头看向小福子,“是不是你把人放走了?” 小福子心中原本担忧不已,就怕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管事嬷嬷的死。 但见那里并没有人,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怎么能以为,苏若琅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就他们这点招数,她怕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你为何这般笃定她在这里?难道说,是你将她绑在这儿的?”苏若琅捡起地上的绳索,“很显然,她是自己逃出去了。说不定就躲在这附近。” “是公主担心会败露,所以将她埋起来了吧?”秋葵不肯甘心自己就这么输了。 哪怕她没有看到管事嬷嬷的尸首,但她可以笃定她活不到今日。 或许是苏若琅无意中发现了她的尸首,担心会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将她给埋起来了。 “我觉得奇怪,为何你发现了她在这里,却没有想过要救她出来。哪怕你发现的时候她已然没救了,你也不该将她留在这里吧?”苏若琅见她还在嘴硬,冷声问道。 她的谎言实在是太过拙劣。 就这点本事,也敢到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还不是怕公主会杀人灭口,所以才会如此。奴婢原本想在报仇之后再将管事嬷嬷好生安葬的。”秋葵正说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仅仅只是看到了一双鞋,她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死而复生的怪事,难道她今日要经历两日? “当初要杀我的人不就是你么?这会儿倒是装起好人来了。”管事嬷嬷其实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她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来。 “嬷嬷莫要血口喷人,我可从来没有害过嬷嬷!”秋葵听到这声音,一颗心彻底凉了。 但她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从未害过我?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将我带到这里来,说是有好东西要给我,却将我打晕捆在这里的人不是你么?不但如此,你还给我喂了毒药,生怕我会死得太慢,你这般蛇蝎心肠,居然还好意思装好人?” 管事嬷嬷恨不得能上前掐住她的脖子。 但那样死太过便宜她了。 她知道,苏若琅不会轻易放过她。 就不用自己来动这手了。 “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人?还有你们,你们不也是收了钱想要她的命吗?你敢说你们什么也没有做吗?”秋葵知道,这一劫她躲不过了。 既然她不好过,那就所有人都不要好过! 一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连管事嬷嬷也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可是第一个将苏若琅推上绝路的人,引她去了那个山谷。 这笔账,迟早会算。 宫人们一个接一个跪下,求苏若琅饶恕。 “本宫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安好心。若不是因为本宫来这里只是为母后祈福,不想生什么事端,你们根本就多不到现在。你们若是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说不定本宫会大发善心。”苏若琅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宫人们听到她这么说,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和盘托出了。 他们个个挤到她面前,生怕自己要说的话被别人抢了先。 “你们吵得本宫耳朵疼,回去吧。到本宫的营帐里一个一个说。”苏若琅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听着宫人们说自己受了谁的银子,被谁指使。 不过说来说去,就只有那几个人。 萧老夫人,高贵妃,睿王。 再没了别人。 “看来,本宫得罪的人不少,以后可得注意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对着一众人挥了挥手。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若琅,问道:“公主,我们当真、当真可以走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你们说了实话,本宫就当发善心了。你们若是想报答本宫的恩情,以后就多给母后烧香祈福。” 她是来这里守陵的,自然不能动杀念。 反正她也已经将这里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以后绝对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这条贱命,就暂且留着好了。 “你确定要放过他们?”秦墨卿对她的举动表示不可思议。 她不是想来锱铢必较,怎么这会儿却能原谅企图对她下杀手的人? “如果我当真惩罚了他们,或是将他们押到京城去受审,会有什么后果,皇叔可知道?”苏若琅不计较,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些人一旦受了惩罚,可就不会是如今这样子了。 他们背后的人若是再出来拱火,事情只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这倒也是。”秦墨卿略一思忖,也知道这事闹大不会有好处。 看来,只能是默默地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苏若琅身心俱疲。 她想过她在京城树敌过多,一旦落了单,就会麻烦不断。 但没想到这里连一个好人都没有。 着实让她有几分伤心。 可转念一想,人不就是这样的么? 趋利避害。 “秋葵呢,你打算如何处置?”其他人可以放过,但秋葵若是放了,后患无穷。 苏若琅沉吟半晌,缓缓道:“杀了吧。” 第265章 是她,未雨绸缪 “我还以为,你连她也要放过。”秦墨卿听到她这么说,欣慰地点了点头。 “当然不会。要是现在放了她,她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到京城去编一个故事出来,讨好她的主子,将我拖下深渊。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有这个机会?”苏若琅自是不会放了秋葵。 但她表面上的大度还是得有的。 既然说了要放过所有人,自然就得放了所有人。 她亲自走到柴房里,命人解开秋葵身上的绳索。 “本宫知道你与小福子的密谋,既然本宫放了他,也该放了你。不过有些话本宫可得和你说清楚,你以后若是还敢生出害本宫的心思来,本宫就将你扔到山中喂狼,你可听明白了?” 秋葵一脸震惊,不敢相信是苏若琅居然会放了她。 “本宫到这里来,是为母后守陵的。只要你们以后安分守己,本宫不会再计较之前发生的事。”苏若琅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表现。 秋葵听到这话,一颗心才算是镇定下来。 看来,苏若琅是不想让皇陵染血,所以才会放过她。 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般优柔的一面。 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奴婢日后定当会安分守己,效忠于公主,听命于公主。”秋葵面上表忠心,眼底的恨意却泛滥得不行。 “行了,起来吧。本宫会看你的表现的。”苏若琅抬了抬手,让她站起身,就转身走了。 秋葵见她走远,立刻回到房间收拾了东西。 她不敢带太多,只能将贵重的东西全部塞在身上。 而后,她就去找了小福子。 “你……你怎么出来了?”看到她,小福子吓得不轻。 “她能放过你,自然就能放过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想要杀她,却差一点死在她手上,我说的对吗?”秋葵早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痕。 他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是又如何?我可没有对她下手,只是无意中被她发现了。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居然想借着我的死诬陷她!秋葵,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般狠心?” 苏若琅躲在暗处,发现小福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藏不住的泪光。 看来,她猜得没有错,小福子喜欢秋葵。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喜欢,才会被秋葵利用。 “我原本不想杀你的,可是你居然想劝我不要对她动手,你这样的废物,我留着有何用?还不如杀了,省得你碍手碍脚。”秋葵却是半点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簪子的毒竟没有毒死你!” “那是因为,我早就用了解药。在山上的时候,公主谎称她给我下了毒,塞了一颗药给我。想来,她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一劫,所以才会这么做。”小福子想到苏若琅在他耳边说的话。 她说:“是本宫救了你一命。” 他才明白,她的弓弩并没有毒,但他吞下去的那颗,的确是解毒丸。 不过是提前预防秋葵给他下毒的。 苏若琅早就看穿了秋葵的心狠手辣。 他们自以为计划完美,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被她看在了眼中。 对她来说,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他说的可是真的?”一旁的秦墨卿听了小福子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目光竟能这样长远,猜到秋葵会对小福子动手? “我给他那颗药,也不过是想让他有个防范而已。我知道,若是有人想要在这里杀人,必定不会大动干戈,下毒是最好的法子。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快就动手。” 秋葵还真是半点没有让她失望。 “你身上塞的什么?”小福子看出了眼前人的异常。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秋葵将值钱的东西都塞在了身上。 “我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得到之前想要的东西。”秋葵并不觉得小福子会计较之前的事。 为了他,死一次又何妨? 更何况他如今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你想让我跟你走?”小福子听了她的话,却笑出了声,“这样的话,你是如何说出口的?” “你以前不是求着我让我喜欢你么?怎么我如今给你机会,你又不要了?”秋葵看到他这态度,不由生气道。 小福子笑得更大声了,吓得秋葵捂住了他的嘴。 “你疯了,你这样会把人引过来的!” 小福子一把将她推开,目光中满是恨意,“你该不会以为,我现在还喜欢你吧?如果公主没有给我那颗解药,我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心中一阵又一阵发寒。 昨日醒来过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一直喜欢的人,亲手杀了他。 “是啊,你为什么没有死呢?”秋葵的眼中同样含着恨意,“你若是死了,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成功了又如何?你觉得你当真能有命得到她承诺你的东西?”小福子笑话她太过天真。 她知道这么多秘密,怕不是会第一个被杀了灭口,根本就不可能会等到承诺被兑现的那一日。 秋葵拔下了头上的毒簪,抵在小福子的咽喉处,“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走。我答应过公主,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小福子看着那根毒簪,浑身发颤。 但他说出的话依旧掷地有声。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哪里能有什么真心。可惜啊,你是个太监,你给不了我幸福,更不可能给她什么。说不定,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毕竟你曾经想要杀了她。” 秋葵恨得不行。 为什么以前对她言听计从的人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是苏若琅。 她一定要让苏若琅再也没有办法翻身,才能解气! “既然你不想跟我走,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我的下落。我不会杀你,不过,你以后就不要想说话了。”秋葵说完,手中的毒簪狠狠地刺向了小福子的咽喉。 第266章 他的爱,不过如此 “你不阻止?”秦墨卿还以为苏若琅会前去阻止。 但她却无动于衷。 “别忘了,小福子也想杀我,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就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并没有理由救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皇陵闹出人命的,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 苏若琅之所以不出手,也是想让小福子看看,秋葵究竟是个多狠心的人。 让他可以不跟石榴那般,对方给一点好处就又回头。 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福子想要抓住那根毒簪,但没能来得及。 毒簪刺破他的喉咙,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秋葵将毒簪收了回去,全然不顾小福子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转身离开。 小福子跌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他对秋葵是真真切切付出过真心的。 还一心想着帮她杀了苏若琅,拿到那笔银子,然后他们两个远走高飞。 可秋葵心中从来没有他。 是他上赶着非要凑过去的,被伤成这样也是他活该。 秋葵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之中,不过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小福子浑身一僵,连忙跪在了地上,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苏若琅,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该不会是想替她求情吧?求情的话,我可不想听。”苏若琅看到他这般悲痛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感叹,为情所困的人,果真都很苦。 还好她曾接受过专业训练。 小福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要求情。 他指着自己的喉咙,表情痛苦,似是想让苏若琅帮他。 “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本宫对你的宽容可以到这个地步吧?”苏若琅却是冷笑一声,眸中一片冰冷。 小福子垂下头,再没有任何动作。 他也知道,他不值得。 不过他不太明白,为何苏若琅会放秋葵离开,而不是将她拦下来。 难道说…… 看到小福子猛地抬起头来,苏若琅就知道,他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小福子的脸,想看看他会表达什么立场。 却见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尽管发不出声音,却还是用嘴型说了三个字:“她该死。” 苏若琅微微一怔,旋即笑了,“是啊。她该死。本宫给了她机会,她却依旧这般不安分,就不要怪本宫对她不客气了。” 小福子对着苏若琅重重地磕了个头,而后捂着伤口缓缓站起身来,回了房间。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轻蔑一笑,说道:“原来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秦墨卿闻言,眉心一皱,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石榴放不下,你骂她,小福子放下了,你也骂他。” “我只是觉得……”苏若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尽管她从未觉得爱这个字有多神圣不可触碰,但总有人将别人的真心踩在地上。 有的人会将被踩碎的心继续捧起来,放在那个人面前,完全不介意再被踩上一次。 有的人则会因此心生恨意,恨不得能将对方拉入和自己同样的深渊。 前者她无法理解,觉得太过卑微。 后者她能够理解,却又觉得,那样好像也不能算爱。 “或许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了。”秦墨卿看着她,目光灼灼。 他知道,她从未爱过一个人,所以才很难感同身受。 “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苏若琅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秦墨卿说得笃定。 尽管这并非是什么承诺,却还是让苏若琅心头一动。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爱一个人,不会死缠烂打让对方感到窒息,也不会心生恨意想要报复? 那他会是那种默默付出,不奢求半点回报的人? 会不会,太惨了一点? 苏若琅晃了晃脑袋,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就算是惨,也不是因为她。 他心中不是还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么? “皇叔,再不走是不是看不到好戏了?”苏若琅岔开了话题。 秋葵已经离开一会儿了,他们要是还不赶上去,怕是要错过好戏了。 秦墨卿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宫殿,跟着景安留下的记号,一路前行。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秋葵。 此时的她正在一处密林中的木屋前站着。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敲了面前的门。 三下两下三下,应该是之前约定好的信号。 很快,房门就开了。 “你怎么来了?”里头的人见着秋葵,惊讶无比。 “当然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秋葵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的笑,好似她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你最好是有好消息能告诉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在这里。”里头的人冷硬地说完,站在一边,让她进去。 秋葵进了房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喝了几口茶,又找那人要吃的。 “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那人原本就是个急性子,被她这样一折腾,恨得不行。 秋葵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这消息,你的主子一定会很喜欢。我想你应该知道,摄政王到皇陵来了吧?” “那又如何?他去那里,不过是想盯着苏若琅,不让她与齐洐舒有什么来往。太上皇早就已经为苏若琅安排好了亲事,怎么可能会让皇上如愿?” 苏若琅听到这话,心道:这人知道的倒是挺多的。看来太上皇和皇上的心事也没有那般隐秘。说不定这会儿京城的赌坊里又有了新赌局,赌她最后会嫁给谁。 “你这么想,可就错了。摄政王过来,并非是为了盯着她,而是听闻她出事,担心她,所以才会过来。” 那人闻言,跟见了鬼一样,“你……你说的是真的?” 秋葵娇笑一声,“别人有没有看出来我不知道,但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摄政王那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了一样,比小福子看我的眼神还要热烈。这喜欢啊,可是藏不住的。” 里头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话让躲在外头听墙角的两个人,尴尬得用手指抠起了墙。 第267章 山谷,没有动静 尽管秦墨卿曾和苏若琅吐露过心声,但他并未说得太明白。 她也就装糊涂,假装那不过是一句玩笑。 可如今这样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秋葵正是一个旁观者。 “怎么可能?你怕是在说笑吧?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喜欢嘉禾公主?他会去将人找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太上皇知道了主子的存在,不想轻易认输?”那人并不相信。 苏若琅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她之前与秦墨卿做戏还算是成功。 至少京城里暂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火花。 不过,这消息一定不能送到南宫辰那里。 从方才那人的话里判断,他说的主子应该就是南宫辰。 苏若琅原本以为南宫辰并没有亲自下场,而是借着高贵妃的手作妖。 看来是她想错了。 “就算他当初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去找人的,但要说他半点心思没动,我是不信的。总之,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摄政王喜欢嘉禾公主,他肯定会很满意这个消息。” 秋葵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如果真是那样,主子想要对付他们,可就容易多了。”这着实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但他并不想自己去说,万一出了岔子呢? 于是他对着秋葵道:“不过,得你亲自去告诉主子。这样才会有可信度。我会立马送你回京城。” “那样更好。”秋葵正担心这功劳会被他一个人揽过去,没想到他居然愿意送她回去,让她亲自说。 二人收拾一番,很快就上了马车。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分外颠簸。 秋葵不停地抱怨,听得那人烦了,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 马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要命地往前狂奔。 “你……你想做什么?”秋葵吓得掀开帘子,正好看到马车到了山崖边。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就随着马车一同坠了下去。 山崖极高,纵然能生还,也会被困死在下面,不会再有回到京城的机会。 马车被苏若琅动了手脚,为的就是让他们殒命于山崖之下。 如此一来。南宫辰的人就算要找,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说不定还会以为这两个人是私奔去了。 思及此,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过头时,又对上了秦墨卿的目光。 她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秋葵先前说的话。 喜欢是藏不住的。 不管有多好的自控力,只要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就会控制不住地看向对方所在的位置。 “皇叔,该回去了。”苏若琅想让他收敛一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或许,等到他心中的那个人回来,他就会明白他的心意了吧? 在那之前,还是不要再去捅这层窗户纸。 苏若琅先让秦墨卿回去,自己则到附近采了些药草,又挖了点野菜,才往回走。 远远的看到小福子的身影,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反正她离开之后也不会再回来找你,何不就当她走了?”她终究没忍心说太残忍的话。 “多谢公主。”小福子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苏若琅微微一怔,并不知道他在谢什么。 是谢她杀了秋葵,还是谢她的安慰? “你的命,得留着。至少在我离开之前。”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不由担心他会寻短见。 她之所以会让秋葵离开,就是不想让她死在这里。 皇陵里要是出了人命,或多或少都会被算在她头上。 “奴才……不会。”小福子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他怎么会舍得扔了? 苏若琅这才放了心,给了他一瓶药膏,“这几日尽量不要说话,慢慢就会恢复的。” 小福子正要道谢,想起她的叮嘱,只默默磕了个头。 “你又动了恻隐之心。”秦墨卿对她的举动颇感意外。 她这人,从来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只谈钱,不谈感情。 却心软了一次又一次。 “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在这里。就算要死,也得等我离开之后。”苏若琅没想到这一幕居然会被他看在眼中。 秦墨卿轻笑一声:“随你怎么说。” “齐洐舒情况如何了?可比昨日好了些?”苏若琅问起了他房中人的情况。 “你若实在担心,可以自己去看。”秦墨卿听到齐洐舒三个字,脸上的笑容顷刻间隐去。 苏若琅轻哼一声,说道:“我会去的。” 等到天色暗下来,苏若琅悄然溜到了秦墨卿的房间里。 比起昨日,齐洐舒的脸色恢复了不少。 苏若琅为他诊脉,原本想直接上手的,但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绢,放到了他的手腕上。 “好多了。不过还得静养两日,然后就可以回京城了。只要按着我给你的药方用药,待我回京时,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苏若琅知道他在这里多留一日,危险就会多一分。 所以,他务必先回京城。 “多谢公主。”齐洐舒眼中含笑,声音亦是温柔。 “不用。只要你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就行了。”最后这句自然是说给秦墨卿听的。 听到这句,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苏若琅不能在他房中久留,唯恐会再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出门时,她问了一句:“轻风那里还没有消息?” 蛊师做事这般不给力么? 居然过去这么久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今日才让景安问过轻风,他说这几日山谷里风平浪静,没有半分异常。我想,那山谷中应该还有别的密道。蛊师说不定早就已经出去了。” 秦墨卿也觉得奇怪,自从他们从山谷里出来之后,那里就没有了动静。 这几日甚至连补给的马车都没有见到。 着实不太正常。 但秦墨卿觉得,或许是因为那山谷还有别的出口,蛊师早就已经离开了。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并不能说明暗中没有波涛汹涌。 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计策会成功,可山谷里没有动静,让她越发不安。 若是她的身份被蛊师识破,只会让她更加被动。 第268章 她,还有多少惊喜 “你该不会是想再进去看看吧?”秦墨卿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担心她想要进去看看蛊师是不是还在里面。 但那举动太过危险。 苏若琅摇了摇头,“现在进去,不是自投罗网么?我可没有那么傻。我只是觉得,那山谷若是还有别的出路,应该并不难找。” 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地图,将山谷里的场景剖开,变成平面,投射在山谷之上。 而后根据他们进去的路线,猜测这山谷另外的出口会在何处。 “我想,若是当真有另一条路,只有可能在山的背面。”苏若琅对着脑海中勾勒出的地图确定了一遍又一遍,而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要验证这个猜想,很简单。 那便是实地探访。 “皇叔可要跟我一同去看看?”苏若琅发出了邀请。 如果秦墨卿不愿意的话,那她就一个人去了。 “你如何确定另一条路所在的位置?”他很好奇,为何她这么短的时间就如此笃定那条路在山谷后面? 苏若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聪明。” 她脑海中的地图,没有办法分享给他,所以只能用这搪塞的说法。 秦墨卿微微皱眉,显然没有被她说服。 “那就跟你去看看,看你到底有多聪明。”其实他是想看她吃瘪的样子。 现在看着踌躇满志,可若是到了那里,没有发现另一条路,她怕是会觉得很丢脸。 趁着夜色,二人来到了山谷后面。 那里杂草丛生,几乎没有路。 苏若琅径直向着她之前猜测的位置走过去,没有半点犹豫。 秦墨卿跟在她身后,不住地提醒她小心。 苏若琅就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秦墨卿无奈,只得足下一点,落在她身边,“小心一点。”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她原本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的地图里,被他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要去的是什么位置。 苏若琅瞪了他一眼,“皇叔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你走这么快,如何能找到密道的入口?”秦墨卿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心中也不爽。 “地图在我的脑子里,我只要按图索骥就能找到了。并不需要观察周围的情况。”苏若琅抬眼,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找到了,就是那里!” 秦墨卿先前听她说另一条路在山谷后面,还以为会跟她来这里摸索许久。 结果她却是早就知道目的地了。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她居然说地图在她的脑子里? 尽管秦墨卿已经见识过她许多不同寻常的本事,但这会不会有些聪明得过分了? 苏若琅却是没有再理会他,疾步往小山丘走去。 她绕着小山丘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所在。 “入口就在这里。机关在此处,只要转动这块石头,暗门就会打开,我们就能进去了。”苏若琅跃跃欲试。 秦墨卿按住了她的手,“山谷里的人在经历过上次的袭扰之后,定然警惕了不少,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苏若琅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草惊蛇,但她很想让眼前的人见识一下,她就是有这么聪明。 “我承认,你很聪明,你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么?”秦墨卿生怕她还想去动那机关,拽着她就往回走。 苏若琅莞尔一笑,“皇叔知道就好。” 回到营帐,秦墨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那日在山谷里,我将里面所看到的一切都映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方才你说那山谷可能有别的出口,我就将先前记下的画面变成了一张地图,根据那张地图猜测了一下,如果还有出口,会被安排在何处。很显然,我猜对了。” 苏若琅想了想,用浅显易懂的说法跟他解释了一番。 秦墨卿听是听懂了,但依旧觉得这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她能将看到的一切记下来已然不容易,居然还能转换为地图,甚至可以根据里面的布局猜出另一个出口的位置。 这个人,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秦墨卿越发想要见她那个传闻中的师父。 苏若琅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咳两声道:“是。我现在只恨当初师父在身边时没有珍惜,不然我哪里会被他们这样欺负。可惜,他离开的时候只说有缘再见。就怕我与他的缘分已经尽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再想着见我的师父了,连我自己都见不着。 “既然山谷还有出口,想来蛊师已经离开了。”山谷里几日没有动静,说明蛊师并不在其中。 否则他们定会想办法在四周搜寻可以用来做实验的人。 “一想到还要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我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京城会生什么事端。”尽管南宫辰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药人,但他的野心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若是在京城,还能想办法挫败他的种种阴谋。 可她和秦墨卿如今都在这里,若是南宫辰有所动作,他们根本来不及。 “若是京城有什么异动,太上皇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的。”秦墨卿知道,让她到这里守陵不过是幌子。 目的是为了让她探查那山谷中的真相。 如今太上皇已经知道南宫辰的秘密,定然不会放任他继续下去。 既然苏若琅将蛊师引去了京城,那么这个问题必然要在京城解决。 “你的意思是说,皇爷爷很快就会接我回去?”苏若琅真怕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 “你放心,太上皇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自是不会让你有事的。”秦墨卿也不愿让她在这里久留。 才过来不过十日,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后头还不知道有什么诡计在等着。 又过了三日,齐洐舒和小武都好得差不多了。 京城里来了人,将他们接了回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苏若琅正要松口气,却发现有人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看样子,像是御林军。 第269章 太上皇,病重 苏若琅不由想到了之前在山谷中时,里头的人说南宫辰要拿御林军给他们做实验。 可他应该不会胆子大到让御林军自己送上门来吧? 而且……只有一个? 苏若琅还在思考,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属下见过公主。” 居然是来找她的? “有什么话,起来说吧。”他这一身风尘仆仆,想来居然就没有停过,是径直从京城赶了过来。 “太上皇病重,皇上特命属下前来,请公主回宫!”那人的语气透着几分焦急。 苏若琅听得一怔,太上皇病重?他的身子不是挺好的么? 先前见他的时候,尽管他特意掩盖,却也遮不住那好气色。 怎么会突然之间病了? 苏若琅蓦地想起秦墨卿说的话—— 太上皇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的。 齐洐舒前脚才走,后脚御林军就来接她了,着实太过巧合。 看来,是秦墨卿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了太上皇,所以他才能将时间掐算得如此精准。 “本宫立刻让人备马。”苏若琅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一副担忧到了极点的样子,慌忙让人准备了一匹马。 秦墨卿得到消息,也让人备马,与她同行。 御林军则留下来,歇息一日再带小荷回京。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难辨真假。不过从你的神情看,应该不是真的。”尽管苏若琅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心中仍有疑虑未消。 好在秦墨卿眼底一片平静,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她这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若是太上皇出了事,那京城岂不是会变成南宫辰的天下? “我的神情,难道还不够紧张?”秦墨卿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就一直皱着眉头,脸上也布满了焦急的神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在为太上皇担忧。 可苏若琅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 “太上皇若是真的有事,你得到消息不可能会比我还晚。下次想要骗人,记得将眼中也带上情绪。一般人可能看不破,但遇到我这样的,可骗不过。”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疾驰了个把时辰之后,人困马乏,二人决定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对准了苏若琅。 她早就有所察觉,抬手一挡,冷箭被她手中的匕首挡下,掉落在地。 “跟你一起,果然没有好事。”苏若琅冷笑一声,翻身上马。 疲惫的马儿还没休息够,不肯往前走。 苏若琅只得狠狠一鞭子抽在它身上,“还不快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马儿吃痛,往前飞奔。 秦墨卿一人一马被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直到他听景安说,刺客已经全部被解决,他才动身,赶到苏若琅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她正试图摘树上的果子,奈何果子挂得太高,她跳起来也够不着,于是便想着用手中的鞭子去缠。 可鞭子根本就不停她的使唤,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尽管如此,她却半点不气馁,又从不远处搬了几块石头过来,垫在脚下,再次对果子发起冲击。 “要不要帮忙?”秦墨卿走过去,笑着问了一句。 “不用。”苏若琅眼看着就要抓到那个果子了,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求人帮忙。 她轻轻一跃,将果子抓到了手里,脚下却没有能踩稳,身子向前倾去。 秦墨卿见状,飞身过去,正好将她抱个满怀。 苏若琅从他怀中抽身出来,手里还抓着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 秦墨卿将剩下的果子都摘了下来,放到了她马鞍旁的袋子里。 “就算再不想见到我,多少也得顾忌一下你吧?”苏若琅咬了一口果子,说起了方才的事。 到底是谁这般不想看到她,居然连秦墨卿在她身侧也敢动手。 “说不定是想同时解决了我们两个麻烦呢?我们面上的确不和,但归根到底,都是太上皇的棋子,有人想要我们的命,实属正常。” 秦墨卿倒是半点不意外。 “不过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更想要的是我的命,否则也不会我一走就跟着我走了。”苏若琅着实没有想到,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对付秦墨卿。 见她落单,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她身后, 结果被埋伏在前方的里面和轻风杀了个措手不及。 “太上皇病重,而你正好会医术,你说他们会更不想让谁回去?”这其中的道理,再简单不过。 “怀璧其罪。我知道。”苏若琅粲然一笑。 要怪只能怪她太厉害了,她若是个草包,哪里还需要他们这般大动干戈? 回到京城时,天色已晚。 苏若琅带着一身的风尘入宫,急急忙忙地到了太上皇的宫殿里。 这里还如先前一样,冷清昏暗。 苏若琅踏入寝殿之中,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喊了一声:“皇爷爷。” 太上皇脸色苍白,艰难地撑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旋即就闭上了。 “太医可看过了?”苏若琅转头问道。 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太医的踪影。 按理说,就算不请太医来,也该请个信得过的大夫在这里候着。 不然不是很容易惹人怀疑? “回公主,太医下午来过,为太上皇诊治之后,说太上皇这病症棘手,他们治不了。”一旁的小太监回话。 苏若琅眉心微皱。 皇上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了,巴不得人能快点死啊。 就算病情再棘手,也不该连药方都不开一个吧? “治不了,所以就没有再来过?那你们可有想法子去请外头的大夫?”苏若琅语带不悦。 “请是请了,可没有人敢来。”小太监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可宫里的太医不给治,外头的大夫不肯来。 太上皇的病就这么一直拖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些大夫倒是会审时度势。”苏若琅无不嘲讽地说了一句,正要为太上皇诊脉,就听门外通报说高贵妃来了。 “嘉禾回来,怎么不说一声?”高贵妃径直走进来,抓着她的手佯装亲昵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皇陵的日子不好过,都瘦了。不过,守陵不是要一百日么,你怎么就回来了?” 第270章 这点心思,一看就穿 “听闻皇爷爷病重,特意赶回来看看。”苏若琅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高贵妃却抓得很紧。 尖利的指甲几乎刺穿她的皮肉。 “你是如何知道父皇病重的?”高贵妃扫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苏若琅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当时看到御林军,她是有过疑惑的。 原以为他是去山谷的,结果却是来找她的。 既然皇上这般不想让太上皇被治好,自然是不可能会差人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看来,这是个陷阱。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皇爷爷在呼救,我担心皇爷爷出事,所以特意回来看看。没想到,皇爷爷他居然真的……”苏若琅随口胡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更咽。 高贵妃暗暗咬牙,她没有想到,苏若琅竟不上当。 “当真是这么?为何本宫听说,是有御林军去了皇陵,将这消息告知了你?”她哪里能甘心? 苏若琅不说,那就由她来说。 反正太上皇命不久矣,秦墨卿自身难保,就更没有人能保她了。 “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难道说,娘娘与御林军还有联系?”苏若琅知道,高贵妃这么说,无非是想诬陷她与御林军有联系,进而诬陷她意图对皇上不利。 这点心思,一看就穿了。 “你……你胡说什么?与御林军有联系的人分明是你,怎么会是本宫?”高贵妃没料到她会倒打一耙,舌头差点没捋直。 “纵然当真是御林军前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又有什么奇怪?御林军原本就是保护父皇和皇爷爷的,皇爷爷病重,御林军难道要坐视不理?”苏若琅的话掷地有声,不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面带笑意。 高贵妃看到她这样子,心中恨意翻腾,“你这话的意思是,的确有御林军前去找你了?” “娘娘误会了。我只是说,就算有御林军来找我,也是情有可原,可没有承认。我会回来,的确只是因为梦到了皇爷爷病重,心中担忧。我还要为皇爷爷医治,还请娘娘……” 苏若琅再次试着将手抽出来,但高贵妃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小太监站在一旁,看到这场景,心中急得不行。 太上皇病重,没有人肯来医治,好不容易等到了嘉禾公主,却被高贵妃给打断了。 他忍不住上前,跪在地上,“还请贵妃娘娘让嘉禾公主先行为太上皇医治。” 高贵妃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小太监胸口,他登时吐出一口血来。 “贵妃娘娘不要欺人太甚。”苏若琅见她如此蛮横,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一把将她推开。 尖利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苏若琅顾不得管自己的伤,俯身查看小太监的伤势。 高贵妃这一脚正好踢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他伤得不轻。 苏若琅还没有来得及拿出银针为他医治,他就接连吐了好几口血,晕了过去。 高贵妃眼见着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在这里多停留,转身退了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就在外面等着。 一旦那小太监咽了气,她就会回来,将这件事推到苏若琅身上。 寝殿里,苏若琅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 小太监对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没有任何反应。 高贵妃方才那一脚,力度大不说,还踢中了要害位置,他这条命能不能救过来,还真是难说。 苏若琅咬了咬牙,棋出险招,将银针往他的死穴上刺去。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苏若琅手中的银针才落下,高贵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差点让她手抖。 “嘉禾,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敢在太上皇的寝殿里杀人?”高贵妃见她花了那么多力气也没能让那小太监活过来,又看到她拿着银针狠狠往他身上扎,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苏若琅没有理会她,正要将银针拔出来,手腕却被人抓住。 “怎么,你还想销毁证据?”高贵妃一脸得意。 因为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皇上已经带着人来了。 这一劫,苏若琅逃不掉!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掌心一阵钻心的痛,不得不放开手。 苏若琅趁机将银针拔了出来。 皇上抬脚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心一皱,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回父皇,儿臣在救人。”苏若琅言简意赅。 “救人?你明明是在杀人!方才你闯进来,小允子想拦住你,你勃然大怒,狠狠踢了他一脚不说,还想用你的银针要他的命。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可让太医前来查验。” 小允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样的情况,苏若琅纵然有十张嘴,也别想解释清楚。 “嘉禾,你当真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杀人?”皇上声音冰冷。 “她若真是在救人,小允子为何会死?”高贵妃说着,还不忘抹一抹眼角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泪,“臣妾素来喜欢小允子,原本还想讨到身边来的,哪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事……”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让苏若琅不由笑出了声。 “嘉禾,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皇上听到她的笑声,怒火更重。 “儿臣想知道,难道儿臣在父皇这里连半点信任都没有么?高贵妃说的话,父皇深信不疑,却不相信儿臣说的半个字。”苏若琅故作伤心,声音里的悲愤交加。 周围的人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得心生同情。 “你说你是在救人,可朕看到的却是小允子的尸首,你要朕如何相信你是在救人?”皇上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眼神。 他心中自然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为了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必须这样。 “尸首?谁说小允子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苏若琅方才孤注一掷,就是担心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情况。 小允子若是死了,这黑锅她可就背定了。 所以她必须要让小允子活下来。 她话音才落,一旁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第27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允子醒了!” 皇上和高贵妃错愕地看向悠悠醒转的小允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尤其是高贵妃,她方才可是口口声声说苏若琅是在杀人。 若是小允子说出了真相,岂不是会对她很不利? “原来是误会。”高贵妃率先开口。 既然小允子已醒,她的污蔑自然不可能会成真。 眼下她只能假装自己看错了,好不落人口实。 但苏若琅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放过她? “贵妃娘娘方才不是说我杀人么?怎么一转眼就说自己看错了?难道贵妃娘娘平日里就这般草率么?”苏若琅冷笑道。 “皇上,臣妾方才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嘉禾拿着银针往小允子的心口上戳,臣妾这才误会了。臣妾在这里给嘉禾赔个不是。”高贵妃装模作样地道歉,那态度半点不诚恳。 “娘娘的道歉,我接受了。不过,娘娘还得跟一个人道歉。”她转头看了小允子一眼。 “嘉禾,你这是什么意思?”高贵妃没有想到苏若琅居然想让她给小允子道歉。 她若是道歉,不就等于承认小允子是被她伤成这样的吗? “我是什么意思,娘娘心中清楚。娘娘若是现在就道歉,倒也罢了。否则,我定会让所有人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若琅的目光直视她,不容置喙地说道。 高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是不愿意道歉。 让她给一个小太监低头,未免欺人太甚了。 “看来,高贵妃是不打算道歉,是吗?”苏若琅就知道,她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可能会给小允子道歉的。 于是她扯开小允子的衣裳,指着他胸前的脚印说道:“不如就用高贵妃的鞋子比一比,看看这脚印是不是相符?” 皇上看到小允子胸口的脚印,眸光一黯。 他知道高贵妃是个恃宠而骄的人,平日在后宫里没有少为非作歹。 但他没有想到,高贵妃居然会对一个小太监下这么重的手。 方才那小太监的情况有多糟糕,从苏若琅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他原以为是突发疾病,却原来是被踢的。 “你……”高贵妃看着那清晰的脚印,反驳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她原本想着,苏若琅没有证据,她根本不用担心。 可她自己却留下了这般不可辩驳的罪证。 “皇上,臣妾方才的确是踢了他一脚,但那也是因为……” 她正想编个谎话,就听到皇上冷喝了一声:“够了!” 那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颤。 皇上何时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她从前在皇上面前辛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皇上,你当真要信她的,而不相信臣妾?”但她依旧觉得,此时是对付苏若琅的最好时机。 只要将小允子的事推到她身上,就可以将她关到慎刑司去。 到时候她会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皇上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小允子身上要是没有那脚印,栽赃陷害或许还能成。 但那脚印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难道要所有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朕没有想到,你竟敢在后宫之中行凶。朕念在你在朕身边多年,不治你的罪,但罚少不了。你回秾华宫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来。” 苏若琅听得出来,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保护高贵妃。 但高贵妃却不懂他的苦心,跪在地上不甘心地说道:“皇上,臣妾踢他是有缘由的。若不是他以下犯上,臣妾也不会对他动手。还请皇上明鉴啊!” 皇上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让她收敛,可高贵妃却没有眼力见,依旧在地上哭诉她到这里时是如何被小允子欺负的,又是如何羞愤难当地给了小允子一脚,还将脏水泼到苏若琅身上,说是她教唆小允子对她无礼的。 这样的说辞,自然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小允子在太上皇身边伺候多年,在后宫之中还算是有口皆碑,可不是高贵妃轻易就能污蔑的。 更何况,她身上没有半点被无礼的痕迹,倒是小允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差点丢了性命。 高贵妃这么做,只会将事情越抹越黑。 皇上受不了了,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终于让高贵妃的嘴闭上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还想说什么,被皇上命人拖了下去。 苏若琅看到她被拖走,脸上的笑意根本抑制不住。 “嘉禾,你怎么回来了?”皇上转头看向她,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许久,方才开口。 “儿臣做了个梦,梦到皇爷爷病重,心中担忧,特意回来看看。”苏若琅用了先前同样的说辞。 皇上眉心微皱,说道:“太医说了,父皇的病症会传染,不宜离他太近。你守陵的时间还未到,看完就回去吧。” 苏若琅还以为他会提御林军的事,看来他已经猜到高贵妃试探失败,所以不打算再多此一举了。 不过,为了不让她给太上皇治病,连传染这样的借口都找出来了,是真的没招了? “可是……儿臣想为皇爷爷诊治。或许儿臣能治好皇爷爷的病呢?”苏若琅方才还没来得及为太上皇诊治就被高贵妃打断了。 不过,从她探查到的脉象来看,太上皇并没有什么大碍。 确定了他是在装病,苏若琅的一颗心也可以放下来了。 太上皇此举,是为了让她回到京城,她如何能辜负太上皇的心意? 自然要想办法留下来。 “朕可是提醒过你,这病症会传染,到时候你若是染上此症,可莫要怪朕。”皇上知道她并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言语之中暗藏威胁。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想和太上皇一起死,他也不拦着。 反正他已经对外宣称太上皇生的病会传染,到时候会将他们关在这宫殿里,不准出去。 太上皇病重,连话也说不了,哪里还能有力气对外传递消息? 纵然有秦墨卿相助,他想要将这二人困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父皇心疼儿臣,儿臣心中明白。但皇爷爷也是儿臣的至亲,儿臣不能不管。所以,儿臣要留下来,为皇爷爷医治。” 第272章 将计就计,太过危险 苏若琅当然能听出他是在威胁,也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是太上皇的确病入膏肓,他这招数定是有用。 可太上皇根本没事,他无论花费多少心思,都是徒然。 “既是如此,那你就留下吧。”皇上拂袖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命人将大门关上,又让御林军在外看守,里面的人,一个也不准出去。 苏若琅对着小允子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小允子受宠若惊,当即磕了一个头,“怎么敢劳烦公主,奴才这条贱命,让公主费心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要不是苏若琅将他救回来,他今天就交代在高贵妃手上了。 “本宫救你,也是为了自己。高贵妃想利用你陷害本宫,本宫可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苏若琅淡淡一笑,示意他起来。 小允子站起身来,身形还有些不稳。 “你身上的伤还需静养,这里就交给本宫吧。本宫自会有法子为皇爷爷医治。”苏若琅见他犹豫,故意怒道:“怎么,不相信本宫的能力?” 小允子垂下头,半晌才说道:“奴才并非是不相信公主的能力,只是皇上方才说……奴才只是担心公主。奴才有法子让公主离开这里。” 公主方才救了他的命,他自然不能让公主留在这里。 苏若琅听得一怔,“这宫殿外头可都是御林军,要如何出去?” 连她都没有指望能顺利突破重围,小允子竟然说他有法子? “有、有密道。”小允子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里有密道,苏若琅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小允子竟然会知道。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太上皇并没有任何动作,她才松了口气。 “我既然选择留下,自然不会临阵脱逃。你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本宫会找你的。”苏若琅将他打发走,关上房门,回到太上皇身边坐下。 别说,太上皇这样子瞧着还真像是病入膏肓了。 就连太医来,从面上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们怕是连诊脉这一步都没有做,就直接判定他没得救了。 不然,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脉象的问题? “皇爷爷,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要怎么办才好?”苏若琅笑着撒娇。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紧张。 太上皇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凉,“不如,就让他称心如意?” 苏若琅一怔,“皇爷爷是想将计就计?可这样做未免太过危险。”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太上皇要来一出将计就计。 眼下这情况,将计就计着实太过危险。 万一弄假成真,从前所有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太上皇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打量。 他自然知道这个丫头有多聪明,让他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将她找回来。 她与她母后除了这张脸,没有半点相似。 太上皇这么一问,倒让苏若琅郁闷了。 难道他就只想了将计就计这一个法子? “嘉禾觉得,不妨先等一等。”她想看看皇上那边究竟会有什么动作,好见招拆招。 “等?那要等多久?”太上皇对她的回答似有不满。 “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皇爷爷身染瘟疫的消息,而今怕是已经传遍京城,连带着我回京为皇爷爷医治的事也一并传出去了。对他们来说,拖得越久越不利,怕会夜长梦多。” 他们的心思,苏若琅再清楚不过。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让太上皇再也没有办法翻身,他们哪里会错过?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将人踩进泥里。 “你想为自己赚一个名声。”太上皇蓦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一怔,她这点小心思,怎么会被他看得如此清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苏若琅越发想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选择退位。 以他的手腕,纵然是有人在暗中耍手段,他也必定会有所察觉,哪里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你想问什么,不妨说出来。”太上皇那双眼睛尽管已经有几分浑浊,却依旧目光如炬,让她心生惧意。 “嘉禾只是没想到,皇爷爷轻易就看穿了嘉禾的心思。皇爷爷染疾,太医束手无策,京城名医不愿入宫医治,父皇更是毫不在意,甚至还命人封闭宫殿,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 这个时候,唯有我,愿意为皇爷爷侍疾,冒着被传染的危险一直陪在皇爷爷身边,直到皇爷爷痊愈。尽管没有染疾,却也累得病倒,修养许久才好。如此,一百日也就过了。” 不但如此,她还可以赢得个孝顺的名声。 算得上一举两得。 太上皇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一早就猜到了朕没有事,对吧?” 苏若琅听到他的话,微微讶然,倒不是因为他问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自称。 成为太上皇之后,他就没有再自称为朕了。 为何今日突然在他面前这般说,难道是在跟她释放某种信号? “这还得多亏皇叔,他说皇爷爷不会让嘉禾在皇陵待太长时间,定然会想法子让嘉禾回来。所以嘉禾听到消息的时候,就猜到了。”苏若琅如实回答。 “朕原本想着,等齐洐舒死了,你就可以回来了。哪知道,你竟将他带去了皇陵,还为他医治。他那顽疾,这么多年,看遍天下名医都没有半点效果,前阵子更是被人说只剩下三月性命。你……果真带给朕许多惊喜。” 太上皇不想让苏若琅嫁给一个病秧子,是不愿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棋子就这样成为一颗弃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苏若琅竟然将齐洐舒医治好了。 虽说此举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但并非是让情况变糟了。 相反,这让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如果说,朕想让你嫁给齐洐舒,你意下如何?”太上皇笑着问道。 苏若琅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她怎么都没料到,她为齐洐舒治好了病,还要嫁给他。 要如何回答,才能让太上皇满意? 急,在线等! 第273章 大胆说,不愿意 苏若琅难得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尽管先前她曾在秦墨卿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就算嫁给齐洐舒也无妨,齐家富可敌国,她的日子可以过得很舒坦。 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可从来没有认真过。 “太上皇先前不是反对,为何现在又同意了?”是因为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反对这婚事么? “皇上当初为何会想让你嫁给齐洐舒,你心知肚明。而朕如今为何会想让你嫁给他,你也再清楚不过。何必还要多问这一句?”太上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觉得她足够聪明。 这各种原因,她一早就明白了,没有必要与她再多说。 苏若琅一脸挫败,她大着胆子说道:“嘉禾不愿意嫁。” 太上皇的眼中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好似这就是他意料中的回答。 她从来都不甘心当一枚棋子,这一点,从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你不愿嫁他,可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若是这个原因,朕也可以成人之美。”太上皇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苏若琅走过去,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给他,方才说道:“没有。嘉禾并没有心悦之人。” 太上皇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当真没有?朕可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你不愿意说,就只能嫁给齐洐舒了。” 苏若琅依旧摇头,“若是皇爷爷想让嘉禾嫁给他,嘉禾嫁就是了。嘉禾眼下着实没有喜欢的人,于嘉禾而言,喜欢是一件郑重的事,不但要确定自己的心意,也得确定对方的心意,否则就会是一场空。” 她的话音才落,就看到太上皇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仿佛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 “是啊,你说得对,若是没有能确定好心意,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强求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若是不强求,这一生最终极有可能也是错过。” 让她意外的是,太上皇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叹了几句。 苏若琅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哀伤,不由猜想,他是不是也有爱而不得的人。 当初他没有选择强求,而是放了手,却悔恨到现在。 “爱一个人,就该为他着想,而不是只顾自己。若是他能幸福,那自己付出再多也是值得。”苏若琅看穿了他的心思,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他那里得到共情。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用嫁给齐洐舒了。 “你在齐洐舒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不是因为喜欢他,那是因为什么?”太上皇还以为,她对齐洐舒生了情愫,所以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 甚至将人带去了皇陵。 “当然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尽管他身子羸弱,却是个经商奇才,齐家也是靠着他才能有今日的地位。他欠我这么大的人情,以后我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他定会尽全力帮我。”苏若琅见他误会了,只能实话实说。 她对齐洐舒,只是利用,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利用。 太上皇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笑道:“若是你母后有你一半聪明,也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母后是被人害死的,嘉禾此番回来,就是要查明真相。”苏若琅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太上皇。 她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如果,先皇后的死与他无关倒也罢了。 她在太上皇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 尽管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她给抓到了。 苏若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纵然先皇后的死不是他所为,却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至少他知道内情。 当初南宫祁吞吞吐吐不肯说出真相,就是因为他知道此事与太上皇有关吧? “你若是不想嫁给齐洐舒,不嫁就是。朕会再为你寻个良人。”太上皇并没有真的打消让她嫁给齐洐舒的心思。 只是看她这并不情愿的样子,知道这并不是时机。 他想要从齐洐舒下手。 “多谢皇爷爷。”苏若琅松了口气。 哪怕这只是他暂时的想法,至少她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朕要休息,你且先出去吧。”太上皇一脸疲惫地对着她摆了摆手。 苏若琅依言退了出去。 宫殿里一片荒凉,就连草木都稀疏。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只觉得无趣。 正要回房,就看到小允子走了出来。 “公主,太上皇的情况如何了?”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自己的主子。 倒是忠心。 “你先前说的密道,在哪里?”苏若琅起了与他玩笑的心思,故意问起了密道的位置。 小允子浑身一僵,面色变得难看了几分,“公主也没有法子?” 苏若琅点了点头。 小允子只得带着她往其中一间房走去。 房门打开,里面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一眼就能看完。 “密道在这房间里?”苏若琅并没有发现哪里有暗门。 直到小允子将床板掀开,她才发现原来她被自己的眼睛骗了。 她眼中所看到的床底,是画出来的。 实际上那里并没有床底,床板下就是密道的入口。 她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画出来的部分,和山谷里的毒池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好似……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你可知道这密道通往何处?”苏若琅的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要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里有密道的事,南宫辰岂不是会知道? 她若是从这密道出去,怕是会正正好落入南宫辰手中。 到时候她有口难辩。 “奴才也不知道。这密道的消息,是前两日秦公公告诉奴才的。他只带奴才到这里来看过,告诉奴才这密道要如何进去。至于这密道通往何处,奴才并不知晓,也不曾进去看过。奴才还以为,永远也用不上。哪知道……” “秦公公?他如今在何处?”苏若琅蹙了蹙眉。 一般人怎么可能会将这样的消息随意说给旁人? “他早上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就没有再回来,想来是被关在外面了。”小允子并不知道苏若琅在想什么,只当她是想问这密道的出口。 第274章 煎药,故意挑衅 “没想到,皇爷爷身边也有这样的人。”苏若琅着实没有想到,太上皇身边还会有叛徒。 “什么样的人?”小允子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 “他告诉你这里有密道的时候,是不是还和你说,要是你遇上这样的危险,可以利用密道逃出去?”苏若琅并没有告诉他答案,而是又问了一句。 小允子点了点头,“他还说,这密道很宽敞,能容得下两个人,奴才可以带着人一起逃出去。”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他一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个时候?还是、还是说,这是个陷阱?” 苏若琅听到他这么说,颇感欣慰,说道:“但也不笨。还能看出来这是个陷阱。” 小允子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却被苏若琅扶住了。 “不知者无罪。你想让本宫离开这里,是出于好心,本宫不会怪你。”苏若琅能看出来,他的确是被人骗了。 幕后之人能将事情算得这般准,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 “奴才差点害了公主。”小允子依旧觉得愧疚。 嘉禾公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差点害了她,就算是无心之举,他也还是过意不去。 “本宫冰雪聪明,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再说,本宫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开,只是想看看这密道在何处。除了这密道,你可还有办法与外头的人取得联系?” 苏若琅看到他这般紧张,不由想笑。 他似乎明白了太上皇为何会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 “公主可是要传达什么消息?”小允子脸上并没有太为难的神色,想来他还有法子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本宫等下会给你一个药方,你想办法让人将药抓来。”苏若琅也不管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 反正只要将药送来就行了。 “公主可是有法子医好太上皇的病?”小允子惊喜道。 苏若琅故意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就算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等下我将药方给你,你想办法让人抓药送来。只要皇爷爷醒过来,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她回到房间,提笔写下药方,交给小允子。 而后悄然跟在小允子身后,看他将药方拿着,走到了一处矮墙边。 矮墙边有个洞,他将药方放到洞里,而后学了几声鸟叫。 那声音惟妙惟肖,若不是苏若琅亲眼看到,绝对不会相信那是他发出的声音。 一只纤细的手伸进来,将药方拿走了。 小允子趴在洞口前,对着外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而后起身往回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药就到了苏若琅手上。 “你果然有办法。看来皇爷爷将你留在身边,是个明智的选择。”苏若琅越发明白太上皇为何会留下他。 他不算太聪明,也不需要太聪明。只需要他忠心,再加上一点小聪明,对太上皇来说,就足够了。 “公主谬赞了,奴才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小允子被她这么一夸,一张脸通红。 苏若琅走到厨房,将拿来的药煎上。 她故意开了窗,药香四溢,外面的人肯定闻到了。 小允子自然也闻到了,他慌里慌张跑过来,将门窗关好。 “公主,这药味儿太冲,他们怕是已经闻到了。到时候追问起这药的来源,奴才怕是再也不能为太上皇抓药了。” “是本宫疏忽了。”苏若琅将药倒出来,亲自端着,到了太上皇的房间。 “你为何要这么做?”太上皇看着她进来,不解地问了一句。 她不是说要等吗? 怎么现在却先挑衅起来了?被困在这里还有药可以用,不是故意让外头的人着急,恨不能一下切断了他们所有的路? “不过是想让他们以为,就算被困在这里,嘉禾也有法子为皇爷爷煎药熬汤,不然皇爷爷这装病的事岂不是会被他们抓住把柄?”苏若琅将手中的药碗放下。 她这药并不是为太上皇准备的。自然不会让他喝下去。 “再说,嘉禾是说了要等,但也没有说不会出手啊。刺激他们一下,让他们狗急跳墙,不是更好?”苏若琅扬唇轻笑。 她担心皇上那边迟迟不会有动作,要么将他们熬死在这里,要么等着她从密道出去自投罗网。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招。 如此一来,皇上必定会担心太上皇会在她的医治下痊愈。 一着急,不就容易出错? 苏若琅只需要抓住他们的错处,大做文章就行了。 摄政王府。 景安还以为,秦墨卿在听到苏若琅和太上皇被困住之后,肯定会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可他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他不由问道:“主子半点不担心太上皇和嘉禾公主?” 秦墨卿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是不担心,是不用担心。” 太上皇的病不过是个幌子,纵然装得再像,他的身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苏若琅,他就更放心了,就算遇到问题,她也能自己解决。 就在这时,轻风带着一身露水闯了进来。 “主子,太上皇宫中忽然传出药香,皇上知道后,已经召南宫辰前去承乾宫商议,属下担心太上皇和公主的安危,特来禀报。” 秦墨卿闻言,眉心一皱。 他方才还想着,苏若琅足够聪明,根本就不用他担心,她就做出这样的事。 真是半点不让他省心。 “想来,是苏若琅怕皇上想要将她和太上皇困死在里头,所以才会想这个法子。”秦墨卿一脸无奈。 纵然皇上当真有那样的心思,不是还有他么? 难道他在苏若琅的心中就半点信任也无? “主子可需要属下做些什么?”轻风也没想到苏若琅会有这样的举动。 明明她安安心心在里头等上几日,太上皇的病就会痊愈,到时候他们就能出来了。 可她偏偏不安分。 “不用。她既然要闹腾,那就让她闹腾去吧。”秦墨卿想了想,不打算管她,看她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但终究还是担心会出乱子,又补了一句:“让她知道你在那里。” 第275章 他,难得紧张 让苏若琅知道轻风在附近,省得她出来之后又质问他,为何没有出手。 轻风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而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景安不解地问道:“公主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他这么一说,倒让秦墨卿紧张起来了。 如果她只是被困在了里面倒还好,外面的人不进去打扰,她与太上皇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万一,有人面上没有动作,暗地里却下狠手,他不是也不知道吗? 思及此,秦墨卿蓦地站了起来。 “主子?”景安看到他站起来,不由有几分紧张。 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苏若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想来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这原本就是皇上和南宫辰布的局,一切早就已经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而苏若琅也是被算计的一环。她发现了不对,所以想用这样的法子赢得生机。” 时间拖得越久,对她和太上皇而言越不利。 看来,当初让蛊师来京城找南宫辰是个错误。 蛊师擅长巫蛊之术,要是这样的邪术被她用在苏若琅身上,会出什么样的状况还真是难说。 太上皇突然装病,恐怕也不是为了苏若琅,而是发现了端倪,想将计就计,看看皇上和南宫辰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越想越紧张,只希望自己此时此刻就在苏若琅身边。 “主子!”景安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会有这般紧张的时候,半个字不说就往外飞奔。 还好他及时上前将人拦住。 “属下知道主子担心公主……和太上皇,但如此贸然前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着了南宫辰的道。他正愁没有办法将主子也拉下水呢!”景安深知南宫辰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这样一切是他布局,他怕是一早就已经将后招都想好了。 贸然前去,只会落入陷阱之中。 秦墨卿闻言,点了点头,回到房中坐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若琅既然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对方出手,想来她心中清楚该如何应对。 他不用太过担心。 更何况,太上皇手下的人也不会让他真的有半点危险。 “公主若是知道轻风存在,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传回消息,主子只需要耐心等着就是了。”景安见他乐宁下来,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苏若琅有多聪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境况,她都能从容应对。 宫中。 苏若琅在太上皇房中待了会儿,就将那碗已经凉了的药端着走了出去。 她用衣袖作了遮挡,所以就算此时有人正盯着她,也无法看出她手中的药碗是不是空的。 回到厨房,苏若琅将药重新倒回到药罐子里。 她心中清楚,皇上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得到药材,所以这一罐子药,她得重复利用。 不但如此,她还得让太上皇起来走动,故意制造他病情逐渐好转的景象。 她不信,看到这样的画面,皇上和南宫辰还不着急。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打算回房休息,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被钉在窗户上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窗户上有一枚精致的暗器。 这暗器她曾见过,是轻风所用。 难道,轻风就在附近? 苏若琅知道这附近御林军众多,他想要掩人耳目并不容易。 所以很难出现在她身边。 不过,知道他在这里,她就安心了不少。 苏若琅将暗器取下来,收进了衣袖里。 她回到房间,在暗器上刻下了四个字:不必担心。 而后再次回到厨房,将那暗器扔向了它来时的路径。 她并没有听到暗器落地的声音,应该是被人接住了。 苏若琅听到了猫头鹰“咕咕”的声音,知道那是轻风发出来的。 和之前一样,模仿得不太像。 她明明教过他,猫头鹰的发音不是这样,可他根本学不会。 不过,这动静也足以迷惑周围的御林军了。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起来之后,在宫殿里转了一圈,却没有能看到小允子。 她心头不由一紧,一是担心自己看错了人,二是担心他有危险。 就在她想着小允子会去何处的时候,就看到他走了过来。 他那张脸根本就藏不住秘密,所以他的紧张全然被苏若琅看在了眼里。 她却什么也没有问,径直去了厨房。 打开门窗,将炉火点燃,任由药香飘散出去。 小允子跟了过来,站在门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奴才又抓了药来。” 苏若琅这才看到他衣袖遮挡的手上果真拎着一包药,于是走过去,想要将药从他手中拿过来。 但小允子却没有松手。 “公主,还是让奴才来煎药吧。这原本就是奴才该做的事。”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要高几分,一双手攥得死紧。 “好。这药得煎一个半时辰,前头一个时辰用大火,水若是见了底就往里加。后头半个时辰用小火,就不用再加水了,煎出来有多少算多少,明白了么?”苏若琅吩咐完,就退出了厨房。 小允子走进去,忽然转过身来喊住了她。 那一声极小,只有她能听到。 苏若琅假装被门槛绊到,退回到了厨房里,一面用眼神示意小允子说话,一面大声抱怨道:“皇爷爷这宫里头就没有一点好东西,连这门槛都跟本宫过不去。待到皇爷爷好了,我一定要让人将这里修葺一新,让皇爷爷住得舒心。” 她说话的同时,小允子也在小声说话,只是声音完全被她盖住了,外面的人就算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一个字。 “奴才昨晚被人带出去,他们在奴才身上放了一只虫子,让奴才将这药煎给太上皇喝。”小允子说完,就将脑袋耷拉下去,不敢瞧苏若琅一眼。 她则从一旁拾起一块木炭,在地上写到:蛊虫我能取,不要怕。将计就计。 南宫辰还真是急了,居然想从小允子这里下手 却不知道小允子对太上皇忠心一片,根本就不是他那一只蛊虫就能控制的。 小允子原本以为他说出实情,苏若琅定然会很生气,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心下感动不已,当即拼命点头。 第276章 什么条件,说吧 苏若琅走出厨房,嘴里还没停住抱怨。 她径直走向太上皇的房间,在里面待了许久,但只是与太上皇对弈,几乎没有说话。 “难得还能遇上对手。”与她对弈几局都输了之后,太上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棋局了。 以往与他对弈的人总是让着他,纵然赢了,他也没有半点开心。 “皇爷爷,小允子来了。”苏若琅听到了厨房那扇破烂的门被推开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棋盘,藏在了床底下。 小允子端着药进来,下意识地往床上看了一眼。 发现太上皇依旧躺着一动不动,他一脸悲伤地问道:“公主还没有想到法子吗?” “皇爷爷这病来得又凶又急,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苏若琅将他手中的药接过来,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她并没有察觉出这药里有什么异常。 可南宫辰费这么大的劲儿,怎么可能不在药材里动手脚? “这药,公主千万不能拿给太上皇喝。”小允子看到她的动作,心里还有几分紧张。 尽管苏若琅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她与太上皇之间关系并不亲厚,所以他对她难免还会有所怀疑。 苏若琅将药碗放到一旁,笑道:“不用担心。我是不可能会将毒药喂给皇爷爷的。我只是想确定他们用了什么毒药,也好骗一骗他们。” 小允子松了口气,将那碗药端起来,倒在了一旁的瓷瓶里。 然后才退出去。 “嘉禾有些好奇,当初皇爷爷是怎么看中小允子的?”苏若琅见到房门关上,才将棋盘从床底下拿出来。 上面的棋子已经乱了,不过她还记得这盘棋之前的样子,于是手里抓着白子黑子重新摆好。 “不过是先让别人给了他一点苦头,而后朕又给了他一点甜头罢了。”太上皇说得不甚在意。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会将把自己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的人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人。 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苏若琅闻言,微微皱眉,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 心里想着,不愧是太上皇,玩弄人心这一套太熟稔了。 如果小允子知道当初的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你不会告诉他。”太上皇好似轻易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且下了一个结论。 苏若琅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抬眼看过去,笑道:“皇爷爷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你不想伤他。知道真相对他而言太过残忍,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太上皇吃准了她的恻隐之心。 “皇爷爷猜得没错,嘉禾并不打算告诉他。有这样一个人在皇爷爷身边,嘉禾也能放心一些。只不过……他身体里有一只蛊虫,随时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苏若琅在太上皇脸上看到了一抹紧张的神色。 他也并不是全然不在意小允子。 就算当初是因为算计才让小允子对他死心塌地,可又有多少人能因为这样的招数就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 “你有法子。”太上皇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苏若琅莞尔一笑,“嘉禾的确有法子。” “什么条件,说吧。”太上皇目光之中藏着深深的思量,但并不见半分愠怒。 苏若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她什么都不用说,太上皇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其实,嘉禾只是想让皇爷爷告诉我一个真相。母后当年究竟是被谁毒杀,皇爷爷是知道的,对吧?”苏若琅语气淡淡,但其中的恨意,却再明显不过。 那恨意,并不是来自于她,而是原主的不甘。 倘若当初没有遇见那样的事,她会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享受这世间所有的荣华。 而不是只能被养在乡下,还是个人人可欺的傻子。 “你如何能笃定,朕知道当初的真相?”太上皇目光骤冷。 苏若琅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不由笑出了声,“先前嘉禾和皇爷爷提起此事时,皇爷爷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嘉禾便猜到了,皇爷爷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如今皇爷爷这脸上的神情,更让嘉禾坚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的话,太上皇如今的反应可就坐实了他是知情人。 苏若琅希望他只是知情人。 “你的观察细致入微,看来朕以后在你面前得多加小心了。”太上皇惊讶于她的观察力,居然可以从他细微的神情上看出端倪。 “皇爷爷说笑了。嘉禾这点伎俩在皇爷爷面前什么也不是。”苏若琅不急于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等小允子蛊毒发作的时候,他自然会找来的。 她将棋盘归置好,仿佛方才的对话不曾发生,笑着下了一步棋。 太上皇也拿起棋子,却半晌没有落下。 这棋盘上的棋局看似简单,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白子已经被苏若琅的黑子绞杀得溃不成军了。 苏若琅也不催,就静静等着,看到太上皇落子的位置,她勾起嘴角,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棋子放下。 “你……”太上皇还以为他精打细算之下,已经破了这局。 却没有料到,苏若琅还有后招。 “罢了,朕认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也难怪……” 能活到现在。 太上皇自然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听闻她是靠着装傻才活到现在,着实不易。 “皇爷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苏若琅大抵能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左不过是感叹她能活到现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先前那些谎话,他还真听进去了。 “没什么。朕乏了,你出去吧。”太上皇并没有将话说出来,而是对着她摆了摆手。 苏若琅依言退出了寝殿。 一个时辰后,她端着清粥重新走回到了太上皇的寝殿门口。 她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并未得到回应。 于是将门推开。 只听“哐当”一声,她手中的粥碗掉到地上,碎成一片。 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皇爷爷!” 而后飞奔进去,因为太过着急,还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戏……应该做足了吧? 第277章 睁着眼,说瞎话 “皇爷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醒醒,醒醒啊!”苏若琅在寝殿里喊了半天,而后满手沾血地出来,找到了小允子,“你的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小允子看着她满手是血漠北吓了一跳,但想到太上皇并没有喝那碗药,又看苏若琅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就知道这不过是演给外面的人看的。 “奴才的药,是托人从太医院抓来的。”小允子回答。 “那为何、为何皇爷爷喝过药之后会吐血?”苏若琅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她仿佛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双眸子里蓄满了眼泪。 “奴才不知道。或许、或许是药方有问题呢?公主之前不也和奴才说,那药方并不能治好太上皇,只是个续命的方子吗?”小允子表现得淡定从容。 甚至还将错误归咎到了苏若琅身上。 “你的意思是,这是想本宫的错?”苏若琅抬手就想要给他一巴掌。 但看到自己满手是血,才想起还有个人需要自己营救,于是重新回到了寝殿。 “太上皇,是不是不行了?”小允子站在门口,幽幽地问了一句。 “闭嘴,皇爷爷不会有事的。先前真是本宫看错了你,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苏若琅吼了一声。 她的声音已然有几分嘶哑。 “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就在这里候着。”小允子站在门口,看着苏若琅在房间里假装情绪失控地走来走去,那样子不免有几分好笑。 然后他就真的笑了。 一直到笑意挂到了脸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笑容太不合时宜,于是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他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竟是秦公公。 “秦公公?你怎么回来了?”小允子看到他,心中并不意外。 毕竟戏做到这个份儿上,当然得有一个人进来探探虚实。 “太上皇的情况如何了?”秦公公一面压低声音问,一面抬眼看向寝殿。 苏若琅正坐在床边,她的衣襟上沾满了血,颤抖的手拿着银针,正一根又一根地往太上皇身上刺。 看来,人的确是要不行了,否则她也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秦公公的面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冲入到寝殿之中。 “太上皇!太上皇!奴才走的时候您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秦公公跪在床边,看到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已然浮上了一层死气,无论苏若琅往他身上扎多少针,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蓦地站起身来,抓住苏若琅的手,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太上皇?明明先前人还好好的,你来了之后,却变成了这样。” 苏若琅看向秦公公那半点没有悲痛的眼睛,冷冷一笑,“在本宫面前,何必还要演戏?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条什么样的狗?” 秦公公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那做作的悲伤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奴才是什么样的人,但太上皇是死在公主你手上的,这总没错吧?”他也懒得在这里虚与委蛇下去了。 反正,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太上皇浑身是血,而苏若琅还在往他身上扎针。 这不是蓄意谋害是什么? “你这场戏结束了,接下来该谁了?”苏若琅的话音才落,就看到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赫然是前日才被禁足的高贵妃。 她趾高气扬地看着苏若琅,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谋害太上皇,果然是心若蛇蝎!” 高贵妃走过去,看到床上的人毫无生气,再看他们两个人这一身的血,笑得更开心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挡在皇上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曙光出现,她作为功臣,是时候该被封为皇后了吧? 苏若琅往她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别的人。 皇上和南宫辰,竟然一个也没有来。 想来,他们并不敢确定太上皇会这般轻易死,所以才先让高贵妃进来看看。 若是人真的死了,对他们来说,是桩大好事。 若是人并没有死,他们可以将所有的错往高贵妃身上推,自己不受半点影响。 不过,这让女人出来挡枪的方式,颇让苏若琅所不齿。 “还望贵妃娘娘谨言慎行。前日我回来,可是父皇下旨让我留在这里为皇爷爷医治的。皇爷爷本就重病缠身,何来是我害死他一说?”苏若琅冷声说道。 “谁说太上皇重病缠身?太上皇的身子一向康健,就连风寒都极少染上,更遑论什么重病了。倒是你,本该在皇陵为姐姐守陵,却中途回到京城,还闯入太上皇的寝殿,用手中银针杀人,这一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若琅正要反驳,就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她的眉心登时一皱。 秦墨卿,他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来了? 不是让轻风给他传了消息,告诉他不用担心吗? 他对自己就没有半点信任? “发生了何事?”秦墨卿一进来,就看到苏若琅一身是血的站在太上皇跟前。 不过他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 可见,苏若琅身上的并不是血,而是朱砂。 也亏得她能想出这招数,用朱砂冒充血。 “摄政王怎么来了?可是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所以特意前来看看?”高贵妃看到秦墨卿,更是欣喜。 若是能一下将这两个人解决,皇上不是就更没有烦恼了? “高贵妃这话是何意,本王怎么没有听明白?”秦墨卿转头斜睨了她一眼,眸光冰冷如刀。 高贵妃被他的眼神吓到,却也没有将到嘴边的话吞回去,而是说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与苏若琅串通一气谋害太上皇的事?如今证据就摆在面前,看你如何否认!” “贵妃娘娘说笑了,太上皇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哪里有什么事?”秦墨卿哂笑一声。 高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摄政王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床上的人是什么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 第278章 不管真假,都会坐实 “本王看得清清楚楚,太上皇精神矍铄,并没有半点问题。高贵妃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视听!”秦墨卿神情严肃,说得言之凿凿,好像太上皇真的办点事也没有。 这可给高贵妃整不会了。 她看了看太上皇,又看了看秦墨卿,“你……你疯了?” 纵然是想要欲盖弥彰,也得看看对象是谁吧? 居然在她面前说瞎话? 高贵妃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公公,对着他道:“秦公公,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秦公公会意,快步往外面走去。 他正要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说出去,就被景安一掌拍晕了。 苏若琅看了一眼秦墨卿,眼神疑惑。 她也不太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高贵妃突然出现,明明是个极好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将皇上和太上皇引到这里来,揭穿他们的计谋,为之后对付南宫辰做准备。 但既然他选择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于是也跟着附和道:“我看你才是疯了。皇爷爷明明好好的,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诅咒他!还不快滚出去!” 说罢,她就将高贵妃推搡了出去。 “你们……你们两个!”高贵妃很想知道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苏若琅扔出了宫殿。 “太上皇身体并无大碍,你去将这消息告诉父皇,不要让他担心。”苏若琅指着其中一个御林军说道。 御林军看着她身上的血,自是不相信她的话,转头看向高贵妃。 “太上皇……”高贵妃自然是恨不得能立刻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出去。 可她还不知道秦墨卿和苏若琅为何会那么说,万一上了当怎么办? 所以她并未开口。 御林军没法子,只得假装答应,“属下这就去禀报。” 苏若琅将大门关上,还落了锁。 而后转身回了寝殿。 小允子正用温水给太上皇擦拭。 他察觉到了不对,问道:“这……是朱砂?” 过于鲜艳的血,没有半点血腥的气息,摸上去还有颗粒感。 不是朱砂是什么? 苏若琅点头,“想要以假乱真,只能如此。原本还担心会被看出来,哪知道高贵妃能蠢成这样。” 还好没有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否则这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那太上皇他……”小允子正打算问个清楚,就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欣喜不已,落下泪来。 苏若琅转头看向秦墨卿,问道:“皇叔方才为何要那么说?” 好好的剧本,怎么就被他给篡改了? “因为皇上和南宫辰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一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会让这消息坐实。”秦墨卿听到这消息,就立刻赶到了宫中。 他可不想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你就这般小看朕?”太上皇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 他素来不喜欢被人小瞧,既然他敢将计就计,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根本就不用太过担心。 秦墨卿却是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幽兰苑出事,臣也不会这么着急赶来。” 太上皇一惊,“你说什么?幽兰苑出事了?怎么可能?” 他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就藏在幽兰苑里。 这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晓。 “是秦公公。”太上皇忽然明白过来,泄密的人正是在他身边多年的秦公公。 他自问待此人不薄,没想到竟还是会被他背叛。 “是。”即便太上皇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秦墨卿也还是回了一句。 太上皇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朕果真还是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 “秦公公在太上皇身边多年,太上皇会对他有所松懈,也是情理中的事。”秦墨卿也不曾看出秦公公有什么不对。 他做事一向谨慎认真,从前为太上皇排了不少忧,解了不少难。 是太上皇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果然,没什么人是能一直忠心待朕的。”太上皇长叹一声,眼中的悲伤被冷意取代。 “或许,他也有苦衷。南宫辰这人擅长用蛊,想来他在秦公公身上也下了一番功夫,才会让秦公公做出这般不合常理的事来。”苏若琅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人还躺着院子里,于是走了过去。 她为秦公公诊脉,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中了蛊毒的迹象。 不过,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他的脉象似乎过于沉稳,苏若琅看向了他的一双手,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秦公公平日里并不会做太多的粗活重活,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厚的茧子才对。 回想起她才见到秦公公时,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那可是轻功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到的。 她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秦公公。 可为何太上皇、小允子和秦墨卿都没有能看出端倪来? 苏若琅在那人的脸上摸索了半天,并没有能发现人皮面具的存在。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轻轻划开了秦公公的额头。 意料中的,他的额头上并没有出现伤口,而是翻起了一层皮。 那层皮薄如蝉翼,在微风中不停地颤抖。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将那层皮揭下来,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这人皮面具的手感,颇为细腻逼真,仿佛……仿佛是用真的人皮做的。 苏若琅仔细查验了一番,发现那的确是一张真的人皮,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没人看出来破绽,他用的原本就是秦公公的脸,身形又与秦公公相似,还能将声音模仿出个七八分,纵然是最亲近的人,一时也很难看出问题来。 “他不是秦公公,但这……是秦公公的。”苏若琅将手中那张人皮递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怔愣半晌,并没有接,只问道:“你的意思是,秦公公已经……” “凶多吉少。”被人将脸上的皮一整块扒了下来,人还能有什么活头? 南宫辰,真真是心狠手辣,连这样的招数也能想到。 想必他还用了蛊术来固定那张人皮,所以她在那人脸上摸索了半晌也没能发现。 第279章 对她的恨,又多一分 “朕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太上皇原本愠怒的情绪被悲伤取代。 秦公公并没有背叛他,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安慰。 苏若琅正要将那张人皮放到一边,一双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公主,交给奴才吧。” 小允子一双眼睛通红,他今日经历的悲喜太多,整个人似乎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苏若琅将人皮交给他,想要安慰他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看着他转身离开。 “幽兰苑的情况如何?”太上皇问起了幽兰苑的情况。 秦墨卿皱了皱眉,说道:“不太好。臣已经命人处理了尸首,剩下的人也不知能活多少。怕是要折损大半。” “这南宫辰,倒是有本事。可他这样的手段,却为朕所不齿。离国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在他手上。”太上皇不想让离国的江山落入小人手中。 南宫辰这般只会用阴招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明君。 “你回来之后,可有去看过祁儿?”太上皇的目光落在苏若琅身上,蓦地问了一句。 苏若琅摇头,“没能来得及,一回来就径直来这里了。不过皇爷爷不用担心,皇兄不会有什么大碍。” 太上皇目光如炬,“这么说来,他会变成这样,的确是你在暗中捣鬼?” 苏若琅不悦地撇了撇嘴,“皇爷爷怎么能说嘉禾是在捣鬼?嘉禾可是全心全意地在帮助皇兄。唯有这样,他恢复神智,才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皇爷爷难道不想有一个能与南宫辰抗衡的人?” “当然想。可他……就算了。”太上皇对南宫祁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平日里就是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被人陷害只能通过装疯的法子来躲过一劫。 最后还弄假成真,差点就当了一辈子的疯子。 “皇爷爷为何这么早就下结论?”苏若琅知道太上皇对南宫祁并没有什么好感。 否则也不会任由他被关在崇安殿里这么多年。 但她在接触过南宫祁之后,却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大智若愚,完全撑得起一国之君的位置。 “你为他说话,究竟是因为你觉得他能当好离国的国君,还是因为你……” 有什么野心? 将一团烂泥扶上墙,为的就是能让自己成为真正掌权的人吧? 尤其是这烂泥还这般好控制,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必然是言听计从。 苏若琅看出了太上皇的心思,不由笑了一声,说道:“皇爷爷尽管放心,嘉禾从未动过那样的心思。皇爷爷若是不想让嘉禾继续留在京城,只需告知嘉禾真相,嘉禾自会离开。” 他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她若是当真对这皇位有兴趣,早就下手了,还会等到现在? “当初朕并不在京城,所以不知晓先皇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朕没有办法告诉你答案。”太上皇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苏若琅也不急,这宫中定然还有人记得当初的事,只要她想要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嘭!” 只听一声巨响,宫殿的门轰然倒下。 一大批御林军从外面冲了进来,站在太上皇的寝殿两侧。 皇上和南宫辰迈步走来,后头跟着趾高气扬的高贵妃。 她伸长了脖子,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 然而,入目的场景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太上皇好端端在床上坐着,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完全不想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先前那一片血迹也消失不见了,唯有苏若琅身上还残留着过于鲜艳的印记。 “儿臣见过父皇。”苏若琅笑着给皇上行礼,而后看了一眼南宫辰,“辰儿也来了。” “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尽管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画面,但却又并不那般令人意外。 皇上如何会不知道,他这个父皇有多奸诈多狡黠,以至于他这么多年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无法翻身。 “回父皇的话,皇爷爷的身子好多了。再针灸两日,就没有大碍了。”苏若琅垂着脑袋回答。 她怕皇上会看到她脸上的笑意。 实在是忍不住了。 “也不枉你一片孝心。”皇上干巴巴地说着,一双手攥得死紧。 他就不该听高贵妃的,将苏若琅喊回来,诬陷她与御林军有联系。 不过,纵然自己不派人去,秦墨卿就在皇陵,他听闻消息,也会想方设法地将苏若琅带回来。 结果也还是一样。 “皇爷爷没事就好。”南宫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门口的人。 要说没有半点震惊,是不可能的。 真的人皮加上蛊术应该是天衣无缝的才对,为何会被识破? 他笃定是苏若琅识破了伪装,心中对她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遇上这般难缠的对手,着实让他心头难安。 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解决了这个麻烦。 苏若琅注意到南宫辰的目光,抬眼看过去,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 她扬唇微微一笑,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笑容,在南宫辰眼中却成了挑衅。 他暗暗咬牙,好不容易才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和皇上一道转身离开。 太上皇身体无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赌坊里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苏若琅一脸笑容地接过银票,心满意足地离开,却被秦墨卿逮了个正着。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下注的?”秦墨卿觉得疑惑,她回来之后不是径直去了皇宫,哪里有机会下注? “我出不来,难道还不能让别人帮我?”苏若琅特意嘱咐小荷,让她下注,还给了她一千两银票。 她知道,赌坊最是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下注。 而她恰好有十足的把握,太上皇并不会有事,这钱都不赚,岂不是太亏了? “太上皇让你去看南宫祁,你可还没去。”秦墨卿还以为她从太上皇那儿出来,会径直去看南宫祁。 哪知道她却出了宫,半点没有要去看南宫祁的意思。 “如果我现在就去看他,你说南宫辰会不会立刻对他下毒手?南宫辰这人最是小心,他不可能会容忍他身边出现任何新的威胁。”苏若琅可不想给南宫祁带去危险。 第280章 她,是苏云珊 要让南宫祁活下来,现在就不能去打扰他。 “皇上定然还会想办法让你回皇陵,你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秦墨卿知道皇上和南宫辰不会甘心,定会想办法将她打发回皇陵,再找机会对付她。 想让她开口求他帮忙自是不可能,所以只能是他来问了。 “我倒是巴不得能回皇陵去。不然,皇爷爷可就要让我嫁给齐洐舒了。”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尽管太上皇说了不会逼着她出嫁。 可……太上皇的心思哪有个准的? 秦墨卿闻言,眸光骤然一冷。 当初若不是苏若琅说,齐洐舒的病医好之后,皇上就不会再将她许配给齐洐舒,他才答应让她为他医治。 谁能想到,皇上是不动这心思了,可太上皇却…… 不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并非是什么意外的事。当初齐家能发家,也有他一份力在里头。 所以齐家一直在暗中帮他。 但那样的帮助对太上皇来说显然不够。 所以,他必须将齐家彻底拉拢到他这边,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拿苏若琅去交换。 “你不会以为,去了皇陵,就能躲得过吧?太上皇认定的事,鲜少有做不成的。” 身为棋子,秦墨卿一直恪守本分,做一颗棋子应该做的事,绝不会僭越半分。 但苏若琅的出现,却让他一次又一次想违抗执棋者。 尤其是这一次。 他不光是想,还要付诸行动。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说服太上皇。”秦墨卿语气笃定,甚至还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心头不由有几分担心。 他若是与太上皇硬碰硬,受伤的恐怕只会是他。 “皇叔……” 她正要开口劝他莫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毕竟这婚事还得齐洐舒点头才能成立。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甜得发腻的声音:“阿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让人到府上告诉我一声。” 阿卿? 顾惜筠对秦墨卿的称谓,何时变得这般亲密了? 不过,再过几日就是他们的婚期了,她会改变称谓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顾惜筠走到秦墨卿身侧,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跟才看到苏若琅一样,微微欠身行礼,“妾身见过公主。” 还没过门呢,就自称妾身了? 苏若琅心头一阵无名火。 一想到秦墨卿就要迎娶她,就难受得不行。 难道,她真的动了心? “皇叔,你这表妹好像不懂什么礼数啊。”苏若琅恶劣地说了一句。 “让公主见笑了,本王会请人教她的。”秦墨卿看出了她在生气,暗自窃喜。 她会生气,就说明她在意。 “阿卿,外祖母一直念叨你,既然你回来了,就跟我回去吧。”顾惜筠不等他开口,就拽着他往摄政王府的方向去了。 苏若琅看着二人的背影,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她将心头那一丝不悦抹去,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糕点铺子,买了一堆糕点,打算打回去犒劳一下小荷。 路过府邸旁的小巷,她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看着有几分眼熟。 还来不及细想,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人的面具上。 心头一震。 她从未想过,还能与那个人相遇! 那个在山洞之中,将她的清白夺去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是注意到了这过于灼热的视线,面具后的那双眸子看了过来,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苏若琅死死捏着手中的篮子,手心已然被划出了血痕。 她想要过去,问个明白,却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与她而言,那不过是个意外。 他当时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思及此,苏若琅松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往府邸走去。 她的突然离开,让巷子里的人颇为错愕。 居然就这么走了? 与故人重逢,难道不该上来兴师问罪吗? 难不成,被她识破了? 可她要是知道当初的人是谁,又怎么会不与他说清楚? 巷子里的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赫然是慕容夜。 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回到了住所,而后让人去了摄政王府。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抹倩影出现在慕容夜的房间里。 她巧笑嫣兮,看着摆在桌上的面具,说道:“怎么样,她是不是以为你就是当初与她在山洞里的人?”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慕容夜想从她这里知道更多的细节。 好以此判断苏若琅是不是知道当初的人是谁。 顾惜筠一脸错愕,“怎么可能?她根本不曾摘下过那张面具,哪里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是不是说明,她根本不关心那个人是谁,所以才会连面具都懒得摘下,所以才会连质问都懒得?”慕容夜倒是没有料到,苏若琅竟会这般……洒脱? 一般人遇上这样的事,要么羞愤至死,要么大闹一场。 她却是连对方是谁都没兴趣。 到底……被欺负的人是谁啊? “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主意,如果她不在乎,那这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慕容夜不甘心地说道。 “不会的。她不可能不在意。她或许是觉得,你并不会认出她,毕竟当初秦墨卿醒来将我当成了她,到现在也没有能想起她是谁。而以她如今的身份,不想与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纠缠,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顾惜筠……不,应该叫她苏云珊! 没错,她就是当初不知所踪的苏云珊! 救走她的人正是慕容夜。 他想要利用苏云珊这一腔恨意对付秦墨卿,所以才会将会将她救下,让她改头换面,成为顾惜筠。 前几日,他处理好东临国的事回来,苏云珊突然告诉他,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和苏若琅在一起。 而后她便说出了当初山洞中发生的事。 慕容夜一颗心嫉恨到了极点。 他没有想到,秦墨卿与苏若琅竟然已经…… 还好,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所以,他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让苏若琅误以为当初与她巫山云雨的人是自己,不就可以得到她了? 第281章 情敌,自然是见过 哪曾想,苏若琅看到巷子里的面具男,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好像只是看到了一个路人而已。 若不是听了苏云珊的话,他定要放弃了。 “还得是你主动出击,亲自去找她,跟她认错道歉,说你会弥补,她还不乖乖听你的?”苏云珊清楚慕容夜是个什么样的人。 纵然是苏若琅,落在他手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到时候在慕容夜耳边添油加醋。说秦墨卿与苏若琅是如何相爱。如何为了对方舍生忘死,肯定会让他恨不得能亲手杀了这两个人。 “你与秦墨卿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慕容夜心情大好,关心起了苏云珊的人生大事。 她这人虚荣心极重,就快要成为摄政王妃,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吧? “除了秦墨卿,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场婚礼,最大的变数就是秦墨卿。 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表示,但苏云珊的心头就是很不安。 唯恐会出什么乱子。 她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可秦墨卿看她的眼神却总是让他心慌。 万一……万一当真被他查出了什么,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有宋老夫人在,无需担心。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他绝对不会忤逆宋老夫人的。”慕容夜听闻一切进行顺利,心情更好了。 他打算今晚就到苏若琅那里去,看看她的态度究竟如何。 另一边,回到府邸的苏若琅情绪始终未能平息下来。 若不是重新见到那个人,她都快要忘记山洞里发生的事了。 他出现在这附近,是巧合还是特意? 苏若琅想不明白,她只希望,他不会是个麻烦。 “公主,你可不知道,奴婢这一路回来有多惊险,要不是轻风及时出现,奴婢怕是已经被扔到湖里喂鱼了。”小荷抓着糕点塞了一嘴,小嘴还不忘叭叭叭。 “是我的错,居然没有看出来,那是一个陷阱。”苏若琅当时一心想回京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御林军有什么异常。 “奴婢没有怪公主的意思,奴婢……”小荷听到她这么说,吓得不轻,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噎住了。 苏若琅递给她一杯茶,笑道:“我知道,我不过是觉得自己那时候太不小心了而已。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能放松警惕,我是在鞭策自己。” 小荷猛地灌了一口水,方才缓过来。 林嬷嬷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 “公主出去这么些时日,瘦了一大圈,可叫奴婢心疼死了!快把这参汤喝了。” “还是林嬷嬷最疼我。”苏若琅将参汤接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石榴呢?” 她还想借着石榴挑拨南宫辰和蛊师的关系呢,她可千万不要不在啊! “这参汤就是她熬的,在厨房里待了几个时辰,奴婢见她累得不行,就让她回去休息了。公主可是要见她?”林嬷嬷正要转身,就听她说不用了。 “难为她还有这份心思,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苏若琅听闻她还在这里,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这参汤,她不太敢喝了。 林嬷嬷出去之后,苏若琅取下头上的簪子,在参汤中搅了一下。 参汤的颜色立刻就变了。 “这这这……”小荷看到这一幕,差点又被噎住。 “不要声张,就当作没看到。”苏若琅将参汤倒在了窗后的一株兰花下。 她才将空碗放在桌上,石榴就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的空碗,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怎么瞧着你憔悴了些?快过来我看看。”苏若琅对着她招了招手。 石榴走到她身边坐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腕伸过去,只是说:“奴婢没事,公主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本宫还没有谢过你的参汤,有心了。”苏若琅不需要为她诊脉就知道她的身子肯定有异常。 但既然石榴不想让她发现,那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那原本就是奴婢应该做的。”石榴垂下头,生怕自己眼中的心虚会被对方看出来。 “你可知道,南宫辰身边有个蛊师?”苏若琅漫不经心地开口,好似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石榴的身子却是一僵,“奴婢……知道。” 她当然是想回答不知道的,可苏若琅既然这么问,便是已经发现了那蛊师的存在。 所以,她不能说谎。 “那你可知道她对南宫辰的心思?”苏若琅抓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目光落在石榴绞在一起的手指上。 看来,她是知道的。 毕竟她跟在南宫辰身边这么多年,对情敌如何能不了解? “奴婢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石榴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装傻。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你不知便不知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到南宫辰身边了。” 她故意不将话说明白,引得石榴心中猜疑重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在回来的路上正巧撞见她,听她与身边的人说,她此番来京城,会留在南宫辰的身边,不再离开。”苏若琅的话音还没落,石榴的两只手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红印。 可见她的力气有多大,嫉恨有多深。 “公主,可是想要解决她这个麻烦?”石榴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恨意。 她终于将头抬起来,看向苏若琅,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却看到眼前的人摇了摇头,“并不。” “为何?”石榴的嗓门蓦地拔高。 旋即她就意识到不对,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她是南宫辰身边最大的帮手,她若是不死,南宫辰以后只会变得更难对付。” “她若是在本宫看不到的地方,本宫自然会怕。但她如今在本宫看得到的地方,本宫也就不怕她了。再说,等她嫁给南宫辰,本宫有的是法子找她的茬,还怕……” 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石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桌上的碗碰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惊讶她一个妖女,如何能嫁给南宫辰?” 第282章 让她,揭下面具 石榴极力地想要掩藏自己的情绪,可她根本就藏不住。 尤其是在苏若琅的面前,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她既是妖女,自然是有法子的。本宫听到她提起了情蛊,想来,她是想要将情蛊用在南宫辰身上,听闻中了情蛊的人,会对下蛊之人爱得无法自拔。南宫辰那颗心再冷,怕是也敌不过情蛊。” 苏若琅一副幸灾乐祸看戏的样子。 眼角的余光却没有忘了往石榴身上扫去。 见她已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一片惨白,却还要强装镇定,说道:“不愧是妖女,只能用这般下作的法子。” “我倒是乐意看戏。南宫辰若是中了情蛊,必定对他有影响,到时候我对付他就更容易了。”苏若琅笑得格外开心,好似根本没有发现身旁的人情绪不对一般。 石榴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转身退了出去。 苏若琅注意到地上滴落的血迹。 她的手被碎片划伤了,却一声未吭,足见她心中有多恨。 越恨越好。 天黑之后,石榴悄然离开了府邸。 她特意在房间里留了一盏灯,想让人以为她还在这里。 可这点小伎俩,能瞒过谁? 苏若琅正想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她会去何处,这样也好知道南宫辰平日都是在何处与他们相见。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她回来时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个人。 当时她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那不过是个巧合。 但现在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他就是来找她的。 “为何要躲着我?”他的声音透着面具传过来,有几分沉默。 可那语气中的熟悉却被苏若琅轻易捕捉。 她心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不可能会是他。 “我何时躲过你?”苏若琅轻笑一声,“你我从前可有见过?”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闪过一抹诧异,旋即笑道:“不止见过,还很亲密。我不信你当真不记得了。” 他往前几步,走到苏若琅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嫉恨。 只要一想到与她在一起的是秦墨卿,慕容夜就恨不得能亲手将那个人捏碎。 他抓住苏若琅的手,拽到了他面前,“帮我摘下来。” 感觉到对方手指在微微发颤,他眼中的嫉恨逐渐被兴奋取代。 慕容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苏若琅看到他的脸时,会是什么表情。 苏若琅将他脸上的面具揭开,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只觉得心尖震颤。 纵然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他是因为面目丑陋才会戴面具。 却怎么都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慕容夜。 那时她与慕容夜尚没有交集不说,他的腿还没能治好,面具男可是个体格健全的人,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挣脱不开? 但如果不是慕容夜,他又是从何处得知了当晚的事,又是从哪里来的面具? 除非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将一切说给了他。 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 苏若琅一颗心乱成了麻。 她极力地想要梳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好否认这个事实。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否认不了。 “现在,你想起当初发生的事了么?”慕容夜欣赏着她丢了魂儿一般的神情,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慕容夜是山洞里那个人又如何? 她早就已经告诉过自己,那根本不算什么。 她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不需要因为这样的事背上任何思想包袱。 但一想到她面对的人是慕容夜,她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难受。 慕容夜看到了她眼中的憎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般不情愿吗? 知道山洞里的人是他,她就这般难受,这般接受不了? 心头的妒火被瞬间点燃,慕容夜一把将她抱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手臂蓦地一阵麻木,他脱了手,怀中的人摔到了地上。 慕容夜看着手臂上的银针,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是噩梦。”苏若琅冷眼看他,手中的银针闪着冷光。 慕容夜看着她这戒备的样子,没有再上前。 她眼中泪光盈盈,看上去分外脆弱。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揭下那张面具吗?因为我永远也不想知道伤害我的人是谁。我想将那件事当成一个噩梦,只要我隐藏得足够好,它就永远不会再伤到我半分。可是为什么……”苏若琅隐忍着及的哭声,眼泪却一滴又一滴落下。 秦墨卿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只要让她将山洞里的人错认成他,他就可以彻底得到她。 却没有料到,当初的事在她心中有如此大的阴影。 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慕容夜想要保住她柔声安慰,可看到她那带着恨意的眼神,又只能却步。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已经快要忘了,已经快要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苏若琅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我……我只是想要弥补。”慕容夜看着她这样子,蓦地有几分后悔。 如果他没有假装是面具人,而是将面具人是秦墨卿的消息告诉她,或许她就会将这满腔的恨意转嫁到秦墨卿身上。 他们两个人,也就会彻底决裂了。 “弥补?不与我相见,不告知我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弥补。哪怕你当初就告诉我你是谁,也好过现在才戴着这面具出现在我面前!” 苏若琅一把将企图靠近的他推开,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等到这个时候告诉我?”她眼中的恨太深太浓,以至于慕容夜不敢正眼看她。 唯恐自己会被那恨意吞噬。 “我……改日再来见你。”慕容夜留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她生怕慕容夜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所以才故意装出了痛苦万分的样子,为的就是让他离开。 第283章 绝对,不会是他 不过,她方才并没有在慕容夜的眼中看出半点愧疚,反而看出了几分懊恼。 如果他当真是山洞里的那个人,那么,那是他该有的情绪吗? 尽管那一晚过得过分荒唐,但苏若琅依旧能回忆起不少细节。 与慕容夜无关的细节。 他的眸子,他的手,还有他给予的温柔。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不想也不能去相信,那个人是慕容夜。 漫漫长夜,苏若琅一夜未眠。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山洞中的画面,她之前想要彻底扔掉的记忆,如此清晰而热烈,烧灼着她的神经。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那个人是慕容夜。 翌日一早,小荷发现她眼底一片青黑,不由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回来,还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没能睡着。”苏若琅随意敷衍了两句,就准备入宫去见太上皇。 到了玄安宫,发现秦墨卿也在,正与太上皇对弈。 “嘉禾来了,快过来,朕与阿卿下棋下得不过瘾,还得是你来。”太上皇见了她,立刻招呼她过去。 苏若琅莞尔一笑,坐在了秦墨卿身旁。 太上皇看着并肩坐着的两个人,有一瞬的失神,直到苏若琅手中的棋子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一来就落子,都不好生考虑一下?”太上皇看了一眼她落子的地方,笑着问道。 “已然考虑过了,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苏若琅方才站在门口,已经洞悉了棋盘上的棋局。 所以落子的位置,她早就已经想好了。 太上皇思量半晌,才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其实,处心积虑的让皇爷爷您赢下棋局,还不让您看出来,可比赢要复杂多了。嘉禾可没有那么多心思。”苏若琅又落下一子。 “你可知道,阿卿今日来,是为何事?”太上皇忽然问了一句。 苏若琅微微一怔,她想说不知道,但回想起昨日的对话,她便知道,是为了她与齐洐舒的事。 秦墨卿说会帮她,还真是半点时间也不耽误。 “嘉禾不知。看皇爷爷这意思,是与嘉禾有关?”面上说着不知,可手中的棋子却落错了位置。 “你明明知道得很,否则怎么会下错?”太上皇揶揄了她一句,用一枚棋子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嘉禾不过是在皇叔面前提了一句,没有想到皇叔会真的到皇爷爷面前来为嘉禾求情。其实,嘉禾也不是不能嫁……” “不能嫁!” 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打断了。 他的语气分外强硬,似乎忘了他面前的便是能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苏若琅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 平日里他不是最在意当棋子的本分了吗? 怎么这会儿却连这点本分也没了? “嘉禾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太上皇的态度果然骤然冷了不少。 “皇叔他只是……”苏若琅想为他想个合理的说法,可她根本就想不到。 身为棋子,就该为执棋者着想。 太上皇将她嫁给齐洐舒,可以拉拢齐家,获得齐家的支持。 秦墨卿有什么好反对的? “只是什么?”太上皇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想听听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只是觉得齐洐舒配不上我。他一个病秧子,就算病好了,骨子里也还是柔弱。再说,他欠我一条命,纵然我不嫁给他,他难道就不会尽心尽力地帮我?” 苏若琅想了个蹩脚的理由,但后头说的都是实话。 让她嫁给齐洐舒,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是她对太上皇的提醒。 对面那只捏着棋子的手蓦地一紧,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这是在威胁朕?” “嘉禾怎么敢威胁皇爷爷。嘉禾只是觉得,齐洐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恩情他必定会想法设法还给我。”苏若琅原本不想将话说得这么明白的。 可谁让秦墨卿不给她这个机会。 “这倒是不假。”太上皇赞同地点了点头。 苏若琅松了口气。 太上皇并没有生气,看这样子,是真的不打算逼着她嫁给齐洐舒了。 “既是如此,朕自然更高兴了。毕竟朕一直想让你嫁入罗家。” 太上皇却没有让她这喜悦存在太长时间。 罗家。太上皇的母家。 苏若琅迅速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如今她能嫁的,似乎只有罗广正。 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但也没有什么资质。 所以苏若琅之前并没有想过太上皇心目中的人选会是他。 “皇爷爷,嘉禾的婚事,想自己定。”她咬了咬牙,抬眼看向太上皇。 她的眸中没有半分半毫的胆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上皇只淡淡吐出了这几个字。 “嘉禾没有父母。”苏若琅知道这几个字说出去有多大逆不道,但她还是说出口了。 一旁的秦墨卿听得眉心微皱,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太上皇亦是微微一怔,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仔细想想,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她出生不久就被扔下,她的母后早亡,父皇从未想过将她找回来。 也算是没有父母吧。 “罢了,朕不与你争论。反正你的婚事,你是做不了主的。朕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太上皇说罢。将棋盘推一旁。 苏若琅起身将棋子捡好,放到了桌上,而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 还对着秦墨卿颇为轻松地来了一句:“皇叔可要喝一杯?” 好似她手中的根本就不是茶,而是酒。 秦墨卿生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迈腿往门外走去。 苏若琅看出了他的意图,但是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寝殿里。 “小允子可还好?”按照她的推算,昨晚蛊毒就该发作了。 小允子那痛苦万分的样子,他必定看到了。 难道就真的半点不心疼? 小允子可是他身边难得的知心人。 “你当真要朕告诉你答案,你才肯将那只蛊虫从小允子身上取出来?”太上皇的声音里带着愠怒。 苏若琅没有回答,但她的态度已然很明显。 若是太上皇不愿意告知她真相,她是不会救小允子的。 第284章 试探,逼她出手 苏若琅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却被太上皇叫住了。 他想让她留下来,看看小允子蛊毒发作的痛苦模样。 她之前会出手救回小允子的命,不就是因为她有恻隐之心吗? 这点心思,自然轻易就被苏若琅看穿了。 “难为皇爷爷还记得,小允子已经欠了我一条命。”她或许并非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但想要从她这里博得同情,大可不必。 他的态度越是如此,苏若琅对他的怀疑就越深。 如果和他没有关系,他又何必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 显然是与他有关,他才不敢回答。 “既然皇爷爷不愿意说,嘉禾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苏若琅转过身,走出了寝殿。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太上皇会有多生气。 但她不在意。 真相,她一定会查明。 至于罗广正,谁爱嫁谁嫁,反正她是不会嫁的。 小允子站在角落里,似乎想要上前,但最终没有动。 苏若琅也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出了玄安宫。 秦墨卿还在外头站着,看到她出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可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说给父皇听的,有什么关系?再说,皇爷爷不是没有生气?”苏若琅神情淡然,似是半点没有为那一刻惊心。 她抬眸看向秦墨卿,笑道:“皇叔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的婚事?不嫁给齐洐舒,就得嫁给罗广正,还不如嫁给……” 苏若琅故意停在这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本是想揶揄他一下,让她以为她想嫁的人是他。 结果却被他会错意,脸色蓦地冷下来,问道:“你果真有想嫁的人?” “是啊,京城之中,青年才俊如此之多,我会有想嫁的人,有什么可奇怪的?”苏若琅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想到了慕容夜。 好不容易才明媚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失落下去。 “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秦墨卿看到她一脸憔悴,不由有几分心疼。 “慕容夜回来了。一回来就来我的府上找麻烦,惹我头疼。”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听到“慕容夜”几个字,秦墨卿登时紧张起来。 他自然知道慕容夜对苏若琅的心思,在齐镇时,他就想要将人带走,到了京城仍旧不死心。 本以为东临国的事能缠上他许久,却没料到他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会让轻风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那样你就不用担心慕容夜了。”景安不在,秦墨卿再不乐意,也只能让轻风去她身边。 总比让慕容夜接近她要好。 “多谢皇叔。”苏若琅却没有觉得半点轻松。 就算轻风在她身边,她面临的问题也得要解决。 到底要如何才能知道当初那个人是谁? 难道要她回一趟齐镇? 可到了那里,慕容夜想要将她带去东临国,岂不是易如反掌? “为何你还是这般担忧?是信不过轻风?”秦墨卿见她的神情并没有缓和半分,忍不住问了一句。 实情,苏若琅自然是不能说的。 就得找个能搪塞过去的说法。 她想了想,而后说道:“幽兰苑出事的时候,秦公公已死,所以泄密的人不会是他。那么,又会是谁呢?” 秦墨卿听到这话,也不由皱了眉。 是啊,如果泄密的人不是秦公公,又会是谁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内鬼还在太上皇身边? 若是一日不能将这内鬼抓出来,他们就一日得不到真正的安宁。 “知道幽兰苑的人,并不多吧?除了你和秦公公,还有谁?”苏若琅知道,这般重要的秘密,太上皇不会轻易说给旁人。 只会是与他亲近的人才会知晓。 “你觉得,我对太上皇有多了解?”秦墨卿不由失笑。 太上皇这人,城府极深。 即便他知道太上皇不少秘密,但对这个人也绝不算是了解。 “这么说,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苏若琅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不过,太上皇为人这般小心,想来在知道有人假冒秦公公之后,也猜到了身边还有异心人,并不需要她来担心。 原本也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苏若琅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从秦墨卿身边走开。 才出后宫,就遇上了南宫辰。 苏若琅想绕开,他却凑了过来。 “听闻,太上皇有意将你许配给齐洐舒?”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苏若琅奇怪他是从何处得知这消息的。 是从太上皇身边的内鬼那里,还是……从太上皇那里。 “你当真不知?费心费力将齐洐舒治好,为的不就是能嫁给他,得到齐家的一切?”南宫辰冷笑,好似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 “辰儿你也太过肤浅了吧?纵然我不嫁给他,身为他的救命恩人,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会不给我?”苏若琅嘲讽一笑。 也只有南宫辰这种眼中只能看到利益的人,会觉得她也是如此吧。 可她从不屑于那样的方式。 明明能利用别的方法得到的东西,为何要牺牲自己? 南宫辰闻言,微微一怔,他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未真的了解过苏若琅。 她的过往没有半分可取之处,按理说,她早就该死在齐镇了。 可她偏偏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且,她并不甘心成为太上皇手中的棋子,否则又怎么可能在他面前直言她不会嫁给齐洐舒? “皇姐说得是。救命之恩,纵然让他拿齐家来交换,也是应该的。”南宫辰原本还在担心她真的会嫁给齐洐舒。 还好,她并没有这心思。 如此一来,他只要在齐洐舒那里下点功夫,就不怕她会利用齐家对付他了。 “那是自然。没有我,他活不过一个月,”苏若琅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想要挑拨离间,让她无法借助齐洐舒的力量,却不知齐洐舒的命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凡齐洐舒敢表现出一星半点的背叛之意,苏若琅都不会让他好过。 “不知皇姐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他着实好奇,苏若琅在齐镇的时候,几乎不曾离开过苏家,又是从何处学的医术? 第285章 毒药,一口吞掉 “你问这个做什么?”苏若琅倒是丝毫不担心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就是如假包换的苏若琅。 “只是好奇罢了。皇姐的医术如此高明,宫中太医根本无法与皇姐相比,太上皇这次的病症如此棘手,皇姐却只用了两日就让太上皇恢复如初,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南宫辰一直怀疑,她并非是真的苏若琅 可苏云珊却说她如假包换。 只是她的痴傻之症一夜之间就好了,还为宋老夫人治好了病,的确惹人怀疑。 要不是遇着了神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 “我的师父,是个高人。他见我可怜,解了我身上的奇毒,还将医术传授给我。师父喜欢云游,自他离开以后,我还不曾见过他。”苏若琅自然而然地拿出了之前的说辞。 南宫辰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提出质疑。 似乎只有这样才合理。 “皇姐不打算去看看皇兄?听闻他病得极重,怕是命不久矣。”南宫辰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她的脸色。 却见她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奇南宫祁的生死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皇兄命运多舛,若是能解脱,倒也是好事。”过了半晌,她才吐出这么一句。 南宫辰不由错愕,“皇姐难道没有办法医治?” “纵然我能治好他的病,却也治不好他的疯。与其让他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还不如让他早点得到解脱。崇安殿终究不过是个漂亮一点的牢笼罢了。” 苏若琅说得情真意切,眼中还闪着泪光,让南宫辰无法看出她的破绽。 他这才相信,苏若琅之前的确想过要帮南宫祁一把。 可他疯得太厉害了,饶是她也没有办法治好他的脑子。 她放弃了,也就不会再管了。 “皇兄的确是个可怜人。不知皇姐想不想最后再帮他一次?”南宫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苏若琅心头一紧。 她自然知道南宫辰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对南宫祁下手。 “没有必要浪费力气在他身上。再说,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会很糟糕?”苏若琅将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紧,面上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南宫辰也知道,不知道浪费力气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但他就是没来由地担心。 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皇姐说得极是。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好了。”南宫辰说罢,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分外纠结。 她在想,他方才说的是真的,还是特意说给她听,想看她露出破绽的? 就算是后者,苏若琅也无法承担后果。 她前期投入了那么多,沉没成本太大,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南宫祁死在南宫辰的手上。 可,要如何才能救下南宫祁还不被南宫辰怀疑? 如今的南宫祁还是病弱的模样,若是有谁想要对他下手,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就能成功。 为今之计,只有…… 苏若琅远远的看了崇安殿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回到府邸,她意外地看到了石榴。 原以为她会径直回到南宫辰身边,不再会出现在这里。 可她居然回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但苏若琅面上并没有露出半丝担忧或怀疑,只是将手中的糕点拿给她,嘴上还说:“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觉得精神不济,偶尔还会头疼。” 她那日送的那碗毒参汤,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苏若琅并不知道。 但她肯定也不知道。 所以随意编一两句,她就会相信,苏若琅已经中毒了。 “或许是因为才回到京城,还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才会如此。奴婢再去熬参汤给公主。”石榴说罢,转身去了厨房。 她心神不宁地撞到了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没事吧?”苏若琅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发现她的手心竟然有一根红线。 这意味着她的身体里有某种剧毒,正在侵蚀她的五脏六腑。 “没事,公主不用担心。”石榴艰难地站起身来,脚步分外虚浮。 看来,她在与蛊师的较量中并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反而还被蛊师下了剧毒,生命危在旦夕。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回来?是指望自己还能救她一命吗? 未免也将她看得太过心善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慈善家。 “你这样子,参汤是熬不了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苏若琅自是要装作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 看她会不会说实话。 石榴咬着嘴唇犹豫许久,方才说道:“不知公主手上可有五毒散?” 苏若琅倒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 怎么,想给蛊师下毒? 那可就太不自量力了。 “有倒是有。不过五毒散是剧毒,你想要做什么?”苏若琅手中并没有五毒散。 但如果石榴当真需要,赶制出来也不会费太多时间。 “奴婢昨日出去,遇见了与奴婢有深仇大恨的人。奴婢想杀了他。”石榴的眼底的确有深浓的恨意。 但她说的却不是实话。 苏若琅思量半晌,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不死不休。”石榴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苏若琅点了点头,“容我再考虑一下,半个时辰之后你来找我。” 半个时辰之后,石榴如约来找她。 几乎是掐着点来的,可见她有多急切。 苏若琅指着桌上的瓷瓶,“这就是五毒散。我给你,是让你去报仇的,你切莫要伤害无辜的人。” 石榴将五毒散拿过去,对着苏若琅道了一声谢,转身走出去。 她还没有回到房间,就将五毒散打开,吞了一大口。 这举动让苏若琅暗暗一惊。 本以为石榴是想要不自量力地给蛊师下毒,却没料到她是自己用。 难不成她是想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解开她身上的毒? 苏若琅正想着,就看到石榴倒在了地上。 在她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石榴突然站了起来。 一阵幽香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那香气让苏若琅有一瞬的失神。 等她回过神来,石榴已经到了她面前。 苏若琅往后退了几步,那一抹幽香却随着风到了她的身边,钻入了她的鼻子里。 第286章 送请柬,上门挑衅 幸亏苏若琅及时屏住呼吸,才没有被那股幽香再次迷惑。 她蓦地反应过来,石榴之所以会找她要五毒散,并不是要以毒攻毒,而是想要利用五毒散练成这浑然天成的媚术。 相比于蛊师的招数,这可要高级多了。 就连苏若琅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要是方才石榴手上有武器,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凉了。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苏若琅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她只能继续往后退,试图摆脱那抹幽香。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成亲。”石榴一脸疯狂。 她原本也没有想过她能成功。 用这世上最毒的三种毒药,加上幽兰花的花蜜,就可以让她成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抗的女人。 但被毒药侵蚀的身体,会让她一日比一日虚弱。 最多只能活一年的时间。 “连你都抵抗不了,他就更不能了。”石榴知道,方才苏若琅被她身上的那股幽香迷惑到了。 她心头兴奋不已。 在她看来,苏若琅已经足够小心谨慎,却依旧没有办法抵抗她身上的幽香,那南宫辰就更难抵抗了。 她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哪怕只能换来那个人在她身边一年,亦是值得。 “石榴,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你救过我,我不会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爱他,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石榴说完,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苏若琅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着实没有想到,石榴居然能牺牲到这个地步。 为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她与蛊师之间的战争,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这可比她之前的设想要完美多了。 这两个女人,一定会将南宫辰拖入深渊。 到时候她只需要当一个看客就行了。 苏若琅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样子。 石榴离开之后,那股幽香渐渐散去,她终于可以不用克制自己的呼吸了。 苏若琅回到房间,拿起药箱,去往齐洐舒的住处。 小小的一间院落,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护着。 她解释了来历,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小武从里头出来。 “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小武看到她,忙将他往里迎。 “你的伤可好了?”苏若琅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承蒙公主关心,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小武带着她到了齐洐舒的房间门口,就走开了。 苏若琅敲门进去,看到齐洐舒手中正拿着账本。 他要起身行礼,被她拦下了。 她将药箱放下,示意齐洐舒将手腕放到桌上,而后为他诊脉。 “先前给你的药方可以继续用着,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尽管告诉我。”苏若琅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一瓶特制的解毒丸,希望你用不上。” “我并未透露半点消息,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我的病情好转了,于是乎,连日有人上赶着来杀我。”齐洐舒一脸无奈。 他明明遵从了与苏若琅的约定,依旧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来。 可这消息却还是走漏出去了。 以至于他这几日遭到了好几次刺杀。 不得已才在这小院落里安排了这么多人。 苏若琅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笑道:“瞒终究是瞒不住的,毕竟你的一举一动也有不少人盯着。多的是人见不得你好。” “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会好好活着。”齐洐舒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坚毅。 他要让那些盼着他死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齐家的掌权人。 “我里这里,还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量。如今你的身子渐渐康复,父皇那里不会再动心思让我嫁给你了。但皇爷爷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 齐洐舒眸光微亮,但旋即就黯淡下去。 他知道,苏若琅这么所,是想告诉他,她并不愿意嫁。 若是太上皇找人前来与他商议,他要想法子回绝。 “不知你可有喜欢的人?”苏若琅觉得,他或许因为自己的身体情况从未考虑过终身大事,但活在世上怎么多年,怎么都会有个喜欢的人吧? 齐洐舒避开了她的眼神,而后摇了摇头。 她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在说谎,但既然他不愿意说,苏若琅也就没有追问。 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若是有了正妻,皇爷爷想为你我赐婚,我也有法子婉拒了。” “公主今日前来,是想让我成亲?”齐洐舒没有想到,第一个催他成亲的,会是苏若琅。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这是最简单的法子。”既然他非要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苏若琅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她提着药箱站起身来,对齐洐舒道了一声保重,而后在小武的护送下离开。 才回到府邸,就看到了顾惜筠。 她站在门口,一副娇弱的模样,手里拿着一张请柬。 红彤彤的颜色,着实刺眼。 “嘉禾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还得在这里等多久。未曾想到嘉禾公主府上的人这般厉害,竟敢将我拒之门外。”顾惜筠看着她,一副高傲张狂的模样,好似她已经是摄政王妃,可以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 可无论如何,她也是嫡长公主,身份地位怎么都比摄政王妃要高贵。 “公主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小荷听闻顾惜筠前来,就一直守在门口,不准她踏进去半步。 如今苏若琅回来了,她说话的底气自然就更足了。 顾惜筠听到她这么说,当即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苏若琅抓住她的手腕,不悦道:“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摄政王妃,纵然你当真嫁给了秦墨卿,也没有资格在本宫面前这般放肆!” 她的目光落在顾惜筠的手心,眸光蓦地一凛。 第287章 一颗痣,看出破绽 手心上有一颗痣。 苏若琅自然知道手心上有痣的人很多,但形状和位置都差不多的,应该极少。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什么怀疑的恨意,而是将顾惜筠一把推开。 见周围有不少人围观,顾惜筠干脆利落地摔在了地上,先前的张扬跋扈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摆出了一副柔弱的样子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心来送请柬给你,你为何要这般待我,难道……难道你对王爷当真存了什么心思?”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都知道苏若琅是秦墨卿从齐镇带回来的,但这二人回到京城之后,关系似乎并不好,见了面也是冷冰冰的。 如今好似窥见了他们避嫌的真正原因,一个个说得格外起劲。 苏若琅眉心微皱,她可不想要这样的传闻。 “既是来送请柬的,送了就可以走了,为何还要为难本宫府上的人,还妄图动手。你这摄政王妃,就是这么当的?”方才不少人看到了她想要对小荷动手。 她的不悦,也算是有源头的。 “若不是她先对我不敬,我怎么会动手?”顾惜筠咬着牙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如何对你不敬了?你若是摄政王妃,她自然是要请你到府中上座的。可如今你还不是,就凭你这身份,着实很难入本宫的府邸。她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没有半点不妥。倒是你,妄图用自己还没有得到的身份压人,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顾惜筠还没有嫁给秦墨卿就如此嚣张,若是她成了摄政王妃,岂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这婚事,纵然秦墨卿不愿意,却是宋老夫人一手操办的,他没有办法说个不字。 谁让他那般有孝心? “你!”顾惜筠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的确还没有成为摄政王妃就想要以身份压人了。 可她会嫁给秦墨卿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有点操之过急,也不是被别人欺负的理由。 “请柬我收下了,大婚当日会准备厚礼前去。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请回吧。”苏若琅将请柬收好,转身进了大门。 顾惜筠恨得不行,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谁让她还不是摄政王妃呢? 等到大婚过后,她倒是要看看,京城之中有谁敢看不起她! 苏若琅随手将请柬扔到了一旁,没有打算再看一眼。 小荷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她还没有嫁给摄政王呢,就敢这样欺负人了,若是她当真成了摄政王妃那还了得?” “你管她做什么?就算她是摄政王妃,我也依旧是嫡长公主,她欺负不到我头上。”苏若琅却淡然得很。 “奴婢不是很明白,她为何会跟公主过不去?公主又不曾惹过她,她若是误会公主与摄政王的关系,该质问的也是摄政王,到公主这里来闹什么!”小荷撇嘴。 她心中对摄政王的怨气又重了几分。 明明是他自己要来招惹公主的,怎么最后却要公主为他承担。 “由着她闹吧,我想,她也闹腾不了多久了。”苏若琅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小荷一喜,问道:“公主可是已经有法子治她了?” “装得再好,假的也终究是假的,终有一日,她会露出马脚的。”苏若琅没有明说。 但小荷却猜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惊异道:“难道说,她……她根本就不是摄政王要找的表妹?” “不但如此,她还是我的一位故人。”苏若琅勾起嘴角,心道:苏云珊,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她似乎也突然明白了宋老夫人对她改变态度的原因,必然是苏云珊从中作梗。 否则,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宋老夫人,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就将她当成陌生人,甚至还对她有敌意? 这让她不由担心起了宋老夫人的身体。 回到房间,苏若琅就喊来了轻风,让他给秦墨卿传个信儿,到她这里来一趟。 她要亲自将这消息告诉他。 苏云珊以为她将要成为摄政王妃,那就先让她再多梦几日吧。 得到消息,秦墨卿很快就来了。 “若是因为阿筠,我很抱歉。”他以为苏若琅让他来,是想让他管好顾惜筠,不要让她再来这里闹事。 “是因为她,但不是因为她今日来闹事。”苏若琅故意卖关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喜欢吊人胃口了?若是不说,我可要走了。”秦墨卿故意转身往外走。 “不知你可曾注意过她的手心有一颗痣?”苏若琅还是没有直说,而是问起了细节。 顾惜筠回来之后,秦墨卿的确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也曾让人去查过她的过往。 但若说她手心里的那颗痣,他还不曾注意过。 于是摇了摇头。 “今日若不是她想要掌掴小荷,我也发现不了。那颗痣,不管是形状还是位置,都和你我曾经认识的某个人一模一样。这让我不由怀疑,她根本就不是顾惜筠。”苏若琅终于说到了重点。 秦墨卿一怔,尽管他早就有所猜测,但听到苏若琅说假冒顾惜筠的是他们认识的人,心中还是难免惊讶。 “先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莫名熟悉,但她伪装得实在是太好,所以我才没有能看出端倪。如今终于让我抓住了她的破绽。难怪当初苏云珊会不知所踪,原来是被人救下,还脱胎换骨了。” 当初她给苏云珊和陈氏的药膏,让她们两个人彻底毁了容貌。 她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她们。 却没想到,苏云珊竟会换了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当初能从齐镇带走她的,唯有一人,那便是慕容夜。 “是慕容夜?”秦墨卿与她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我也是这般猜想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的答案。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宋老夫人。我想,她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也与苏云珊有关。不管她用了什么法子,宋老夫人如今必定有危险。” 秦墨卿闻言,当即紧张起来,“我带你去见她!” 苏若琅却摇了摇头,“你觉得她会想见到我?” 第288章 差一点,说出真相 不管宋老夫人是受了苏云珊的挑拨也好,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也罢,总之,苏若琅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宋老夫人不会想见到她。 “可你若是不见她,又如何能为她医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受苏云珊所惑?你不也说了,她对你的态度会有所转变,并非是出于本意,既然你担心她,又为何不愿去见她?” 秦墨卿心中着急,他自然也知道自从“顾惜筠”回来之后,外祖母就一直不太对劲。 但因为之前她也曾这般糊涂过,所以他并没有想太多。 可如今苏若琅这么一说,他自然害怕了。 那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糊涂,而是被人给算计了。 “你觉得,苏云珊不会在她身边留人,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么?若是我就这么去见她,苏云珊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会是什么场景,我连想都不敢想。毕竟,她如今是宋老夫人最信任的人,连你的话都不会听。” 苏若琅自然是担忧的,可她也知道,轻举妄动只会让宋老夫人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她如今对苏云珊的信任超过了秦墨卿,暂时还没有办法改变。 “那要怎么办才好?”秦墨卿平日里的冷静睿智此时全不见了踪迹。 他无助地看着苏若琅,那眼神让她心疼。 “我若不是我,不就行了?”苏若琅轻笑一声,笑他竟会这般没有主意。 “你的意思是,换个身份去见她?”秦墨卿这才想起来,她的易容术这般厉害,换个身份让人看不出来,也就不会惹来苏云珊的怀疑。 但要换成什么身份才合理? “平常可还会有别人去见老夫人?最好是不怎么常见,但偶尔会出现的人。”唯有这样,才不会让她身边的人起疑心。 秦墨卿想了想,说道:“有,是外祖母曾经的丫鬟春兰。她离开外祖母已久,但时不时会到府上看望。你若是扮成她,应该不会被怀疑。” 苏若琅要了春兰的地址,就往春兰那里去了。 她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靠近,担心自己会打扰到她,也怕有人暗中跟着她会发现什么端倪。 在观察好了春兰那张脸,确定自己能易容成她的样子之后,苏若琅就往回走去。 她到脂粉铺子里买了一堆脂粉,还没出门,就看到了慕容夜。 “难得看到你买脂粉。其实你用不着这些,就这样,便很好。”上回她哭得那般伤心,让他好几天不敢去看她。 方才看到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跟了过来。 “东临国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你就半点不担心?”苏若琅的态度却很是淡漠。 似乎是在告诉他,当初的事,她纵然放在心上了,也是耻辱,没有半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心中烦闷。 当初苏云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个绝佳的主意。 却没料到适得其反,反而被她记恨。 “东临国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安好。南宫辰很危险,你不能再跟他斗下去了。”慕容夜说得情真意切,一双眸子泛着微光。 既然他很危险,你为何还跟他合作?苏若琅腹诽。 她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说道:“既然你也说他很危险,我自然更不能让他得逞。既然我是离国的公主,就该守护离国的江山。”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身份这般有认同感了?”慕容夜听了她的话,心中更加慌乱。 他原本以为,苏若琅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认同,所以就算他与南宫辰之间的交易并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只要她远离南宫辰,就不会有问题了。 可她如今却以离国公主的身份自居,还要守护离国的江山。 “难道不应该?”苏若琅轻哼一声。 如果南宫辰并非是个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纵然他出身低微,苏若琅也绝不会看不上他。 可他偏偏这样不安分,非得用尽心机,往皇位上爬,就不怪苏若琅对他不客气了。 “是啊,你是嘉禾公主,怎么会不守护离国的江山?”慕容夜往前一步,俯身在她耳边问道,“那件事,当真让你如此痛苦?” 苏若琅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如果我说当初的人不是我呢? 慕容夜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他猜不准苏若琅的心思。 她到底是对那个男人深恶痛绝,还是因为他是那个人男人才会如此? 或许当她说出真相,她又会觉得惊喜呢? 她与秦墨卿之间的牵绊,已经足够深了,他何必还要去添一把火? “罢了,既是如此,我唯有用真心实意打动你,求得你的原谅。我不会让南宫辰伤你一分一毫,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慕容夜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苏若琅自是不相信他的承诺,说什么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他拿什么给? 漂亮话谁不会说。 不过,他方才的反应着实很奇怪,尤其是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 他是不是想说,如果那天的人不是他,她会如何? 但要不是他,他又是从谁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难道说……是苏云珊? 那时候,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秦墨卿,攀上高枝,苏云珊对她嫉恨不已,常常会跟在她身后。 会不会,那日她也跟着? 山洞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可她若是看到了,又怎么会不说呢?那不是诋毁她的最好机会? 苏若琅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现在还不是和苏云珊对质的时候,不过,她总会找到机会。 摄政王府。 府中的下人已经开始为大婚做准备。 到处都是喜色,就连秦墨卿的房门上都被贴上了囍字。 他伸手将那张囍字撕下来,扔到了地上。 “表哥纵然不喜欢,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般明显?”苏云珊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囍字,心中恨意翻涌。 但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摄政王妃的位置她还没有得到,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怒秦墨卿。 第289章 猜疑,她是故意的 “本王告诫过你,不会与你成亲,只是用来应付外祖母的,你为何不肯听?”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秦墨卿也就没有必要再如从前那般小心对她了。 不过,他也不会让苏云珊这么快就察觉出不对。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对外祖母做了什么,才让外祖母对她言听计从。 “表哥,是外祖母吩咐下人准备的,不是我。我也不想的。”苏云珊眸中泪光闪烁,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将所有的错推给了宋老夫人。 “也是外祖母让你到嘉禾公主府上去闹的?”秦墨卿愠怒。 苏云珊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被他知晓。 不过,她闹出的动静不小,说不定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苏云珊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是……是我要去的。嘉禾公主是外祖母的救命恩人,我去送请柬,只是念在她对外祖母的恩情上,想请她过来。” “不过是在外祖母面前做做样子,出了王府的门谁也不会知道这事。你偏偏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是要逼着本王娶你?”秦墨卿心中庆幸,他在这之前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 否则,他为了在外祖母面前做戏,也得准备一场婚宴。 到时候苏云珊肯定会想尽办法弄假成真,让所有人以为她是摄政王妃。 “我……我没有。”苏云珊落下泪来,转身跑开了。 秦墨卿不用多想就知道她会去哪里。 肯定是到外祖母那里告状去了。 如今外祖母什么都听她的,一顿骂是免不了了。 不过,等到苏若琅到这里来为外祖母诊治过之后,她在外祖母那里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待遇了。 如他所料,没多会儿,外祖母就拄着拐杖匆匆过来,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这婚宴就得用最大的排场,要在京城为阿筠铺上十里红妆。 秦墨卿沉默地挨骂,一言不发。 苏云珊看到他这样子,心中越发着急。 从前他是会回应的,哪怕只是为了让宋老夫人平复情绪,他也会说上几句软话。 可他今日却半个字也没有说,任由着宋老夫人宣泄。 这让苏云珊不由担心,秦墨卿如果连宋老夫人的话都不听了,要怎么办? “阿卿,你在听没有?”宋老夫人也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用拐杖打了他一下。 “外祖母应该最是明白,对一个人爱而不得的滋味吧?”秦墨卿却答非所问。 宋老夫人手中的动作顿时停滞,身子微微摇晃,差点摔在地上。 秦墨卿上前扶住她,而后将她交给身后的嬷嬷,“带老夫人回去休息。” 嬷嬷赶紧将人扶走了。 “表哥,我……我没有跟外祖母告状,是外祖母看我脸色不好,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和她说的。”苏云珊赶紧解释。 如果她是顾惜筠,秦墨卿对她或许还会有忍耐度。 但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对她的忍耐也消耗殆尽了。 要不是现在还不能让她发现端倪,秦墨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斥责她。 “外祖母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以后不要再无端让她生气了。”秦墨卿说罢,没有再理会她,径直去了书房。 苏云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恨。 往日他在宋老夫人面前皆是一副听话的模样,不管宋老夫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今日是她第一次看到秦墨卿让宋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显然是戳中了宋老夫人的痛处。 她绝对不能让宋老夫人放弃。 苏云珊转过身,再次去了宋老夫人的院子,却被嬷嬷告知,宋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已经休息了。 她想进去看看,却被嬷嬷拦了下来,“表小姐还是不要去了。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最是会察言观色。要是放在之前,她是绝对不敢拦着她的。 方才看到了秦墨卿对她的态度,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苏云珊越想越生气。 但她还得在王府众人面前保持一个好形象,所以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离开摄政王府,她去了慕容夜的住处。 原本以为会见不着他,却发现他正在里面喝闷酒。 看到她来,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苏云珊不解,她不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吗?他为何会这般不开心? “你该不会还没有跟苏若琅说,你就是当初山洞里的那个人吧?”她走过去坐下,差点被浓烈的酒气熏到。 “说了。可是她告诉我,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是耻辱,她好不容易才忘记,却被我提起。”慕容夜苦笑。 他也曾认为那是个好主意,如今他后悔莫及,却也不敢告诉她真相。 “怎……怎么会这样?”苏云珊表面震惊,心中却在窃喜。 她当然知道苏若琅想要忘记山洞里发生的一切,不然她也不会不问对方身份,甚至连对方的脸都不看。 摆明了是想将那件事当成一场梦。 可她偏偏不让苏若琅如意。 她要将她的那场梦变成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让她永远也没有办法摆脱。 知道与她春风一度的人是慕容夜,她心中不知道会多难过。 不但如此,这还是个绝佳的挑拨离间的机会,让慕容夜知道,苏若琅对他并不会有半点真心,爱而不得,自然会会心生恨意。 光是想想就开心。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慕容夜多聪明的人,当然看出了苏云珊面上那一丝愉悦的情绪。 “我怎么可能会是故意的?若不是一心一意为你,我怎么会将这般重要的事告诉你。再说,我也曾和你说过,这样或许行不通,但你不是也……” 苏云珊当初的确和他说过,这样的法子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但那也是在她列举了诸多好处之后随口说的一句。 慕容夜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今为苏若琅所厌弃,让他烦闷不已。 “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婚礼可会照常?”慕容夜知道她来这里,必定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就意味着她的进展不顺利。 “我总觉得,宋老夫人就要脱离我的掌控了,所以我想再找你要一只蛊虫。”为了摄政王妃的位置,她必须让宋老夫人一直站在她这边。 第290章 不能说像,是一模一样 慕容夜闻言,眉头紧锁,“你该知道,她的身体原本就弱,一只蛊虫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受的了,若是再加一只,只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只要她能活到婚宴之前就行了。再说了,秦墨卿这人一向孝顺,要是她病入膏肓,不管提出什么条件,秦墨卿都会答应,到时候我不是更容易成为摄政王妃?” 苏云珊才不在意宋老夫人的死活。 她只希望一切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要摄政王妃的位置。 “我会让人准备,明日送到你手上。不过你也得考虑清楚,万一她承受不了两只蛊虫带来的折磨,很有可能会立刻撒手人寰。到时候,你想要的一切,可就都没有了。”慕容夜提醒她。 一旦宋老夫人死了,秦墨卿也就没了束缚。 纵然她还可以拿婚期已经定好了来说事,秦墨卿也可以以守孝三年推脱,将她彻底拒之门外。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出事的。”苏云珊却毫不在乎,起身离开。 苏若琅拿着脂粉回到府邸,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自己易容成春兰的模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瞧不出破绽。 而后抬头问了轻风一句:“像吗?” “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轻风亲眼看着她将自己的脸一点点变成了春兰的样子。 她的手仿佛会什么法术一般,明明就是一般的脂粉,可她抹在脸上却轻易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下次再回答我的问题,记得把前面那句废话去掉。”苏若琅听到前头四个字,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却是他说话大喘气。 小荷进来时,被房间里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你是谁?怎么会在公主的房间里?” 她将那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了不对。 穿的明明是公主的衣服,为何会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小荷,是我。”苏若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小荷震惊不已,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又看,“公主,真的是你?” “如假包换。”苏若琅让她去找林嬷嬷拿一套衣服过来。 她换上衣服之后,就与春兰别无二致了。 “若不是熟悉公主的声音,奴婢怕是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当真有易容术这种东西。”小荷依旧还处于震惊之中。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苏若琅弯唇一笑,而后站起身来,学着她先前看到的春兰的模样,连走路的姿势都模仿地惟妙惟肖。 哪怕摄政王府的人对春兰并不算多熟悉,但她也依旧要做到面面俱到。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就拎着一包东西去了客栈。 从客栈里出来时,她已然是春兰的模样。 纵然之前有人盯着她,这会儿也认不出她来。 苏若琅拎着林嬷嬷做的糕点,一路到了摄政王府。 门口的人见是她,是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就将她放了进去。 苏若琅径直走到宋老夫人的院子,才进去,就看到了秦墨卿。 她特意让轻风问过,得知苏云珊一早就出去了,她才来的这里。 宋老夫人昨日被秦墨卿一番话气着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苏若琅走进去,看到她形容憔悴,心中对她的恨意也消减了不少。 终归她是被苏云珊算计才会那般对待她,并不是出于本意。 苏若琅将糕点交给嬷嬷,而后就坐在了床边。 “老夫人。”她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后她将手伸到被子里,为宋老夫人诊脉。 脉象并不是很好,隐约有蛊毒入侵的痕迹。 苏若琅眉心微皱,苏云珊果真在宋老夫人身上放了蛊虫? 秦墨卿踏步进来,站在她身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初步判断,老夫人是中了蛊毒。她身上有一只蛊虫,正在侵蚀她的神智。想来母蛊应该在苏云珊身上,所以老夫人才会对她无条件信任。”苏若琅回答。 秦墨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外祖母身上有蛊虫?这么久了,我竟没有发现。之前来府上请脉的大夫也没有提过。” “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水平不够,所以没有发现蛊虫存在,也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但被苏云珊收买,只能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苏若琅神色有几分凝重。 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这蛊虫,你可有办法取出来?” 苏若琅点了点头,“是有办法,但老夫人身子虚弱,怕是会撑不住。” “那怎么办?难道要任由这蛊虫在她身上,任由她被苏云珊欺骗?”秦墨卿自然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苏若琅轻叹一声,“皇叔不用太过担心,让我再想想。” 这蛊虫不好直接取出来,所以她必须得想一个好法子。 呆坐半晌之后,苏若琅突然说道:“有个办法,可以取出蛊虫,又不至于让老夫人受到太多折磨。” “什么办法?”秦墨卿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 “找一个与老夫人有血脉联系的人,先将蛊虫渡到他身上,再取出来。”苏若琅看着面前的人。 眼下,秦墨卿是唯一的人选。 “我来。”尽管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拒绝。 苏若琅在他和老夫人手上各割开一道口子,将伤口对准,一旦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就立刻将手移开。 秦墨卿照做。 没多会儿,他就感觉到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伤口里,他立刻将手移开。 “怎么样,成功了没有?”他看着为他诊脉的苏若琅,焦急地问了一句。 “想要知道有没有成功,其实很简单,这蛊虫与苏云珊身上的母蛊想连,只要你想到她的时候,心中会产生愉悦,就说明蛊虫已经在你身上了。” “我想到她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秦墨卿话音还没落,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愉悦。 他微微一惊。 这蛊虫的力量这么强大吗? 哪怕他心中对苏云珊厌恶至极,想到她的时候依旧会觉得开心? 不过,他轻易就将那感觉压制了下来,想来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大。 第291章 耍点心机,得逞 “看来,蛊虫已经在你身上了。你稍等,我很快就会将蛊虫取出来。这个过程中,苏云珊最好不要回来,否则,会影响到你身体里那只蛊虫,到时候就糟糕了。” 苏若琅为老夫人包扎好伤口,就让秦墨卿回房去。 她则是先以春兰的身份离开王府,又从后门偷偷溜了回去。 这一通折腾,出了不少汗,脸上的妆容撑不住了,她只能先洗了一把脸,恢复本来面貌,而后才走到秦墨卿身边,在他身上寻找蛊虫的下落。 好不容易才找到蛊虫在何处,苏若琅手中的银针正要扎下去,蛊虫却动了。 “遭了!苏云珊回来了。”蛊虫会有这样的动作,证明母蛊离它很近。 “表哥!”果然,紧接着外头就传来了苏云珊的声音。 “王爷不在府上,表小姐请回吧。” 苏云珊却并未离开,一直在外面徘徊。 秦墨卿的眼神已经变了。 苏若琅摁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看着我,不许想她。” 秦墨卿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有了片刻的清明。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那只蛊虫在影响我的判断力。”秦墨卿看着她,其实已经没有再受蛊虫影响,满心满眼都是她。 但他故意装出一副不受控制的样子来,往她身上靠去,“怎么办?这种情况下,还能将蛊虫取出来吗?如果不行,那是不是……我也会变得如外祖母那般,对她言听计从?” 苏若琅不敢想,若是秦墨卿对苏云珊言听计从,苏云珊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走了就不会了。”可门外的人并不像是会轻易离开的样子。 她在这里待得越久,对秦墨卿的影响就越大。 要是不能及时将蛊虫取出来,他很有可能会失控。 到时候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看着我。你不是喜欢我吗?看着我,就……就不会想她了。”苏若琅难得会磕巴。 这样的话着实太难以启齿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不够。只看着你并不够,我还是会受她的影响。”秦墨卿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我想,做一点过分的事。” 苏若琅想要将他推开,又怕推开他之后他会因为蛊虫的影响去找苏云珊。 如今这状况,她怕是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秦墨卿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先被她堵住了嘴唇。 他又惊又喜,那种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哪怕这个吻很轻,并没有半点要深入的意思,却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秦墨卿身后箍住她的腰,将她拽得离自己更近,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痛。 “好了。蛊虫取出来了。”苏若琅长舒一口气,想要将他推开,可他却不顾手腕的疼痛,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掉。 苏若琅骤然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被蛊虫影响快要失控了吗? 蛊虫已经取出来了,他为何还会表现得跟失控了一样? 莫非,他之前是装的,现在才是真的? 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苏若琅,将手中的银针扎在他的大腿上。 秦墨卿半个身子都麻了,不得不松开眼前的人。 苏若琅又羞又恼,“你……居然敢骗我!” 秦墨卿是个多有自制力的人,俞寻安的瞳术对他没作用,蛊师的媚术对他也没有作用,一只小小的蛊虫又怎么会左右他的思想? “没有。我没有骗你。你自己不也说了,那只蛊虫会让我不自觉地喜欢苏云珊?我方才的确是差点就失控了,还好有你在。”秦墨卿当然不会承认他耍了点小心机。 不过,他可以想象,如果苏若琅没有在他身边,他肯定会被蛊虫控制。 唯有她,只有她,可以将他从失控的状态中拽回来。 “算了,不和你计较。”苏若琅站起身来,将那只蛊虫放到了一个瓷瓶里。 “宋老夫人等下应该就会醒来了,你去和她解释一下来龙去脉,我就先回了。”苏若琅将瓷瓶收好,就要出去。 走到门口才想起,苏云珊还在外头。 她只能走向后窗。 还没推开窗户,就听到门外的人说道:“表哥,你果然在里头!为何不肯见我?” 秦墨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苏若琅原本想躲到屏风后面,可今日天气好,光线亮,她躲在那里,苏云珊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钻到了秦墨卿的被子里。 她听到了一声笑,而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本王在休息,你非得来打扰?”秦墨卿不悦地看着她。 “表哥,你……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苏云珊看到他手中的伤口,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躲开。 “若不是因为你打扰,我也不会受伤。有什么事,说吧。”秦墨卿退回到房间里,坐在了床边。 “我来,是想让表哥你试一试喜服。喜服是我亲手绣的,你看看,可喜欢?”苏云珊将喜服拿出来。 那样式一看就是从外头的绣房里买来的,根本不可能会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放在这里吧,我会试的。”秦墨卿让她将喜服放在一旁。 “表哥,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苏云珊突然走到秦墨卿面前,满脸委屈地问道。 苏若琅感觉到她靠近,身子都绷紧了。 如果被苏云珊发现她在这里,怕是说不清了。 “外祖母疼爱你,但你不该利用她。”秦墨卿声音微冷。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苏云珊的眼泪瞬间掉了出来,楚楚可怜到了极点,“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外祖母,表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你最好没有。本王累了,你先出去吧。”秦墨卿将人打发走,关上房门落了锁。 苏若琅从锦被中探出来,确定人已经走了,正要起身,却被摁住了。 他的手隔着锦被准确无误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苏若琅瞪着他,“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怎么着?”秦墨卿看着她红润的唇,回想起方才的事,不由凑近了几分。 第292章 他也有,柔软的一面 “秦墨卿!”苏若琅亮出了手中的银针,“看来方才对你的教训还不够!” 秦墨卿识趣地将她松开,扬唇一笑,“足够了,” 苏若琅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气得牙痒痒,她起身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外头,没有发现苏云珊的踪迹。 “轻风,人走远没有?”苏若琅问完,突然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轻风是不是也看到了? 思及此,她的脸上不由微微发烫。 她原本不应该被秦墨卿左右情绪的,可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颗心了? 苏若琅并没有得到轻风的回答,她只得再问了一遍。 “走远了。”轻风这才回答。 苏若琅推开门,往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秦墨卿一眼。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离开,而是找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坐下来。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但并没有人住。 “这是谁的院子?”苏若琅转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坐下来。 “是主子为夫人准备的。这里头的陈设都是按着夫人过去的院落来的。尽管夫人已经过世多年,但主子一直很怀念夫人。”轻风知道自己该拦着她不让她进来的。 这院子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嬷嬷,就只有主子一个人会来。 主子一旦遇到了什么麻烦,就会躲到这院子里来。 明明这里头并没有一个能让他倾诉的人,但他依旧喜欢待在这里。 苏若琅心中一软。 谁能想到,秦墨卿还能有这样的一面呢? “那这院子,算不算是禁地?”苏若琅担心自己触碰到他的禁忌,会惹他不悦,当即站起身来。 “公主到这里来,属下不觉得主子会介意。”这也是她没有拦着苏若琅的原因。 “我看我还是……”她正要往外走,就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她只得躲到了一旁。 一个人影走进来,环视一圈,嫌弃道:“就这么一个破院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居然让他这般看重,还不让我进来。我倒是要看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云珊。 她好几次看到秦墨卿独自一人往这里来,平日里还不准旁人进这院子,心里不由好奇。 于是特意让人遣走了守在门口的人,想进来看看他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苏云珊正打算打开衣柜看看,就听到一声厉喝:“谁让你进来的?” 吓得她浑身一颤。 怎么秦墨卿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我刚刚看到雪团跑进来了,所以才会进来找它。”雪团是宋老夫人养的一只猫,通体雪白。 苏云珊眼下只能拿雪团来当借口。 “以后不准再来,否则本王定不会饶你。”秦墨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苏云珊只得匆忙出去。 她走之后,秦墨卿看着角落,语气淡淡地问道:“她走了,出来吧。”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苏若琅撇嘴。 早知道会让他这般生气,就不进来了。 要怪就怪轻风,明明知道这里是王府的禁地,她进来的时候却不拦着她。 “没关系。我想我娘会很高兴见到你。”秦墨卿并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很温柔地说了一句。 苏若琅眉心微皱,“难得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方才苏云珊已经露出破绽了。她伪装得再好,也永远没有办法成为阿筠。阿筠是不是……凶多吉少?”秦墨卿一直不愿触碰这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外祖母肯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她的那张脸,之所以看不出破绽,用的是和秦公公同样的方式。”苏若琅没有将话说明。 但秦墨卿明白,如果苏云珊脸上的那张人皮来自阿筠,那阿筠铁定是活不了了。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让阿筠将关于她的一切说了出来。 他只希望阿筠没有受太多痛楚。 “这个消息,不能让外祖母知道。”秦墨卿的手攥得很紧,以至于指节发白。 苏若琅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宋老夫人的。” “恩。”秦墨卿轻声回应,而后问道:“你留下来,可是想确定外祖母的情况?” 苏若琅点了点头,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却被秦墨卿反握住。 她不悦地瞪着他,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真是半点阳光都不该给他。 他现在已经灿烂得不成样子了。 “一会儿我想办法将外祖母身边的人引开一个,你易容成她的样子过去,就不会引来怀疑了。”秦墨卿说着,就让人到宋老夫人的院子里去,引了一个人过来。 将人迷晕之后,关到了房间里。 苏若琅也知道,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所以她也就按着秦墨卿说的,将自己易容成了嬷嬷的样子。 她换上嬷嬷的衣服,和秦墨卿一道回到了院子里。 不巧的是,苏云珊也在那里。 任凭丫鬟如何告诉她宋老夫人身体欠佳,见不了她,她也软磨硬泡不肯走,大有不见着人誓不罢休的意味。 “明知道外祖母身体不适,还在这里吵吵嚷嚷做什么?”秦墨卿自是不客气地走过去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苏云珊委屈地垂下头,“表哥,我也是担心外祖母才会……” “外祖母需要好好休息,你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了,出去。”秦墨卿说罢,自己先走了出去。 毕竟他在这里也算是打扰。 苏云珊见他走了,快步上前,跟在了他身后。 她并没有注意到这院子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其余人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在苏若琅走进老夫人房间的时候并没有阻止,只当她是担心老夫人,所以才想进去看看。 宋老夫人还未醒转,一双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苏若琅拿出银针,刺入宋老夫人的头顶,没多会儿,她就睁开了眼睛。 意识还有几分混沌,却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红杏?我这是怎么了?”宋老夫人扶着额头,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 “老夫人可算是醒了,奴婢担心极了。”苏若琅想以嬷嬷的身份道出实情。 第293章 阿筠,是个冒牌货 可她才开口,宋老夫人的眼神就一变,“你……你不是红杏,你是谁?” 苏若琅担心她的声音会惊动外头的人,忙安抚道:“是我。我是嘉禾。” 蛊虫已去,她不再会受到苏云珊的影响,应该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待她了吧? 宋老夫人一怔,“嘉禾?你是嘉禾?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先前苏若琅来找她,给她送糕点,却被她赶出去,还将糕点随手给了下人。 那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可画面却是那般清晰,让她没有办法反驳。 “老夫人被人算计,与我心生罅隙,我已经许久不曾到这里来了。若不是发现端倪,怕是再也见不到老夫人了。” 苏若琅并没有说谎,那蛊虫对宋老夫人的身体侵蚀得厉害,她这身子骨根本就扛不住。 再晚来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算计?谁算计我这么个老婆子?”宋老夫人脑海中的片段一点点拼凑起来,唯一的答案摆在她的面前。 她每每在阿筠身边,脑子就好像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一样。 可她却偏偏没有办法拒绝阿筠的任何请求。 但那是阿筠,是她找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宝贝,她怎么可能可能会算计她? “若她是个良善之人,我也不介意这谎言一直说下去。但她到这里来,居心不良,所以我必须要告诉老夫人,她不是嘉禾,而是苏云珊!”苏若琅压低声音,在老夫人耳畔一字一句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老夫人不敢相信,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宝贝居然是个赝品? “她给老夫人下了蛊,让老夫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不管是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而今那只蛊虫已经被我取出来了,老夫人再看她时,就不会有那样的感受了。还有便是,阿筠的手心里,应该没有一颗黑痣吧?” 先前老夫人被蛊术蒙蔽,应该不曾注意过这些细节。 而今她可以清醒地将这个冒牌货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看个仔细,凭着她对阿筠的熟悉,定然会看出差别来。 再不济,她应该也记得阿筠手中没有那颗痣。 “如果她不是阿筠,那是不是意味着,阿筠就在她手上。否则她也没法易容成阿筠的样子,更不会知道阿筠那么多事。”宋老夫人想到这里来,不由慌乱起来。 “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摄政王已经循着线索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阿筠的下落,不过在那之前,老夫人还得想办法稳住府上这个冒牌货,否则只会给阿筠带去危险。”苏若琅可不想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她得让苏云珊一点点钻入她的陷阱之中。 “尽管我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是你又一次救了我。”宋老夫人抓住她的手,“先前那般对你,并非是出于本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若是放在了心上,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知晓老夫人是受了蛊惑才会如此,罪魁祸首是苏云珊。”苏若琅从怀中拿出装着蛊虫的瓷瓶,递给老夫人,“那只蛊虫就在这里头,母蛊在苏云珊身上,所以这只蛊虫须得放在老夫人身边,才不会让她察觉出不对。” 宋老夫人大着胆子打开瓷瓶看了一眼,被里面的蛊虫吓到了。 “不用怕,它现在伤不到老夫人了。只是这只蛊虫每日得用血温养才能存活,老夫人可以假借驱邪的名义让厨房每日准备些鸡血送来,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苏若琅早就将说辞准备好了。 老夫人点点头,将瓷瓶放在了枕边。 苏若琅将她头顶的银针取回,叮嘱道:“苏云珊送来的任何东西,老夫人都要谨慎对待,她为了达到目的,恐怕会再次对老夫人下蛊。” 她这担忧并不是没有缘由。 苏云珊这人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会用到极致。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面露疲惫。 “老夫人好生休息,我就先走了。”苏若琅转过身,推门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宋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而后沉沉睡去。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夕阳西下。 或许是因为蛊虫的影响消失不见,她再也没有了浑浑噩噩的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推门出去,入目的是一片喜庆的红,看得她眉心一皱。 而后才想起,这是她答应苏云珊弄的,要让王府看上去就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这样一来,纵然秦墨卿再不乐意,消息传出去,也覆水难收了。 宋老夫人苦笑一声,让人去请秦墨卿过来用膳。 人很快就来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个尾巴。 看着那张与阿筠一模一样的脸,宋老夫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厌恶的情绪。 但她并不能将厌恶表现出来,依旧堆着满满慈爱的笑意,让苏云珊坐在了她身边。 “阿筠这几日怎么瘦了?可是阿卿你没有好好待她?”如之前那般对苏云珊关心备至,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自己外孙身上。 “外祖母,和表哥没有关系。婚期将至,阿筠担心穿不了嫁衣,所以特意少吃点。”苏云珊原本担心宋老夫人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她与秦墨卿的婚事会就此作罢。 还好她看着红光满面,并没有半点虚弱的样子,比之前还要精神。 如此,她也就不用担心另一只蛊虫用在她身上会让她一命呜呼了。 宋老夫人在苏云珊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狠厉。 心中不由一凛。 看样子,她还有什么恶毒的计划要实施。 “阿筠和我说,你还没有试婚服,一会儿就试试看。万一穿不上这两日还能改。”宋老夫人自然还记得苏云珊之前的抱怨。 秦墨卿对这婚事半点不上心,到如今连喜服都不曾试过。 他先前还不确定顾惜筠的身份,就如此待她,除了苏云珊表现得太过分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想来是心中已经藏了一个人。 第294章 刁难,让她说大话 思及此,宋老夫人的脸上有了笑意。 她也算是个通透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外孙那一点小心思。 只是以他们两个人如今的身份,想要在一起,怕是很难。 “嗯。”秦墨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苏云珊见他答应下来,欣喜不已。 先前还在担心他不会听宋老夫人的话,如今看来这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他这般孝顺的人,怎么会不停他外祖母的话呢? 用过膳,苏云珊就让人去将喜服取了过来。 “表哥,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可好看?”她的手抚过喜服上的纹路,笑着说道。 “阿筠何时有了这样的手艺?”宋老夫人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好笑。 她可真好意思说出口。 “这几年在外头,也得想法子好好活着不是?”苏云珊知道,只要她提起流落在外的生活,宋老夫人就会心疼。 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宋老夫人的眼睛的确红了一圈。 但她并不知道,这伤心不是为她,而是为了真正的顾惜筠。 “既然你这般厉害,不如帮我修补一件锦衣?那锦衣我很是喜欢,只是前几年不小心被炭火烧灼出了一个洞,只能放在衣柜里,再也没法穿了。”宋老夫人自然是有意要刁难她。 苏云珊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慌乱不已,但面上还得强装镇定,说道:“外祖母,阿筠这几日在筹备婚事,怕是抽不出什么时间。不如等到大婚之后,再抽空为外祖母修补?” “这嫁衣你不过就用了几日就缝好了,想来手艺精湛,不过就修补一个洞而已,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说着,她就让嬷嬷进去,将那件锦衣取了出来。 还拿来了针线。 看着样子分明是想让她在这里就将锦衣给修补了。 但苏云珊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她只得借口不舒服,将锦衣拿走,说修补好了就会归还。 宋老夫人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苏云珊匆匆离开,让人去找京城里最厉害的绣娘。 话说出去了,她也不好收回了,只能想办法将这锦衣修补好,不让宋老夫人对她起什么疑心。 另一边,秦墨卿已然笑出了声。 “外祖母难道看不出来,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本事?那锦衣若是被她给弄坏了,外祖母怕是要心疼死。” “阿卿,你为何对阿筠这般冷漠?她好歹也快成为你的枕边人了,你如此举动,岂不是会寒了她的心?”宋老夫人故意装出一副指责的样子。 “那外祖母就不怕寒了我的心?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秦墨卿知道他的外祖母已经回来了。 但这院子里毕竟还有苏云珊的眼线,所以他们说话还得要谨慎一点。 宋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小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她的么?” “外祖母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再说,那时候的喜欢也只是将她当作妹妹喜欢,我可从未说过以后要迎娶她过门。”秦墨卿扶着她往房里走去。 进去之后,他们就可以好好说话了。 “风大,我把门窗都关上。”秦墨卿找了个借口,关上了门窗。 而后坐在了桌边。 “真真是没有想到,阿筠竟是人假冒的,还是嘉禾的继妹。”宋老夫人想到自己被骗得这么惨,心中就愤怒不已。 可如今并不是动手的时机,她纵然再不高兴,也得忍着。 “我对她一直有所怀疑,但并不曾抓到任何证据。还是嘉禾看到了她手心里的那颗痣,才识破了她的身份。原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却不料她竟会到我们身边来。” 秦墨卿觉得后怕。 万一苏若琅没有能看到她手心里的那颗痣,那他岂不是还要被骗很久。 时间越长,对外祖母越不利,毕竟那只蛊虫在她的身体里,可是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你是不是喜欢嘉禾?”宋老夫人问得颇为直接,让秦墨卿都怔愣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大方承认,“是。” “你可知道,以你们如今的身份,不管是太上皇还是皇上,都是不可能会让你们在一起的?”宋老夫人还以为他会否认。 哪知道他竟就这样承认了。 足见苏若琅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这一点,我也明白。可外祖母也知道,人是不可能控制自己的心的。不过,也有例外。”秦墨卿是没有办法控制他这颗心的。 但苏若琅却可以。 她明明在意,却能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还可以用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眸子看着他,不透露一星半点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从前受了太多苦,太害怕失去,所以嘉禾才会如此吧。如果她不肯承认,你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在齐镇的时候,宋老夫人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人在相处中早就互生情愫。 只是秦墨卿在这种事上一向迟钝,所以未曾发觉。 而苏若琅则是察觉到了,却又生生将那情愫给压制了下去。 “她很在意,我是不是只喜欢她一个人。”秦墨卿知道她最深的芥蒂是什么。 可他有一个要负责任的人,他并不想说谎。 “难道不是?”宋老夫人面露不悦,“你难道还喜欢旁的人?为何不见你提起过?” “是……是一次意外。”秦墨卿犹豫许久,还是将当初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宋老夫人听完,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你的确该负责,嘉禾心中有芥蒂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既然你根本就找不到那个人,为何不将那日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梦?照你的说法,她在你醒来之前就走了,而且不曾摘下你的面具,意味着她根本就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又何必去在意她的身份?” 秦墨卿也知道,他不该如此在意。 可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浮现出那一日的场景。 尽管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忘记。 他对苏若琅坦白,也是因为他不想欺骗。 哪怕他心中明白,坦白就意味着会付出代价。 “罢了,反正你与嘉禾也不可能。”宋老夫人原本打算为他们争取一下。 但既然他们之间还有芥蒂未曾消解,只能暂且放下这个想法。 第295章 上过的当,不会再上 秦墨卿也知道这一点。 只要他一日还是摄政王,苏若琅一日还是嘉禾公主。 他们之间就不会有可能。 所以他更需要珍惜当下。 “外祖母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秦墨卿岔开了话题。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给她点教训了。她自认为要嫁的人是你,那就让她准备好了,等到最后揭穿她的身份,让她大梦一场空。”宋老夫人想让苏云珊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到摄政王府以阿筠的身份戏耍他们这么久,该还的,终究得还。 秦墨卿点了点头,“既然外祖母已经有了主意,我也就不用掺和了。不过外祖母还是得多加小心,苏云珊怕是不会太安分。” “这一点,嘉禾已经提醒过我了。已经上过的当,怎么可能上第二次,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老婆子了。”宋老夫人绝对不会在苏云珊身上栽两次。 “我怎么敢看不起外祖母?”秦墨卿知道他在房中呆久了会引来怀疑,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他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苏若琅的府邸。 轻风正躺在屋顶上赏月,看到他来,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主子怎么来了?” “你到嘉禾身边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心神不宁,只是因为慕容夜回来了?” 秦墨卿总觉得,区区一个慕容夜,不会让苏若琅心神不宁成那样。 “属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公主身边除了慕容夜,也没有旁的人出现过。”轻风也觉得苏若琅的情绪不太对。 但他并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她去见过慕容夜?你为何没有告诉本王?”秦墨卿听闻慕容夜在她身边出现,当即不悦起来。 “是在脂粉铺子里偶遇的,就说了几句话。慕容夜身边带了人,属下不想起什么冲突,所以就没有靠近。公主从里头出来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属下就没有告知主子。”轻风不觉得慕容夜有胆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对苏若琅做什么,所以就没有靠近。 而且他之后也没有发现苏若琅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他才没有上报。 “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夜,还会是因为谁?难道是我?”秦墨卿在一旁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太上皇想让她嫁给罗广正?”轻风听了自家主子的话,很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很明显苏若琅的情绪并没有被他左右,他自己当真不清楚? “这婚事,皇上不可能会答应。”秦墨卿并没有为此事太过担心。 因为他知道,皇上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让苏若琅嫁给罗广正的。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人担心。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太上皇的手段,他想要达到目的,哪里会管别人?”轻风对太上皇颇为忌惮。 尽管他退位这么久,可离国的一切却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太上皇很有可能会让罗广正对嘉禾下手?亦或是想办法将嘉禾骗到罗广正身边?” 生米煮成熟饭,这婚事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这手段着实卑劣,却也不是太上皇做不出来的事。 思及此,秦墨卿心头一凛。 “属下只是有这个担心,至于太上皇会怎么做,属下并不清楚。”轻风倒也没有真的这么想,只是觉得太上皇想让苏若琅嫁给罗广正,就一定会想办法将他们凑到一起。 哪怕是牺牲苏若琅的清白。 “嘉禾呢?”秦墨卿掀开瓦片看了一眼,发现房中并没有人。 “公主在沐浴。”轻风轻咳一声。 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的,尽管他是被派到苏若琅身边保护的暗卫,但也不至于沐浴都跟着吧? “那本王在此等等。”秦墨卿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若琅才现身。 她在回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似是已经累到了极点。 秦墨卿的目光好似黏在了她身上,她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跟。 这样自然会很容易被发现。 “皇叔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苏若琅眯着眸子看向他。 秦墨卿飞身下来,落到她身边,笑道:“没有要紧的事难道就不能来了?” 他看着苏若琅的唇,似乎还有几分红肿,于是从身上掏出一瓶药,“消肿的。” 苏若琅差点没忍住踢他一脚,但想到可能会被他加倍报复,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两个人或许就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记仇。 “你可去看过老夫人了?”苏若琅将心里的怒意压下去,正色道。 “看过了。蛊虫取出来之后,她已然清醒过来,吃晚膳的时候还特意刁难了苏云珊一把。”秦墨卿将宋老夫人让苏云珊修补锦衣的事说给了她。 苏若琅听完,笑得分外开心,“不愧是老夫人,就算不揭穿她的身份,也能让她吃不少苦头。不过,还是得适可而止,不能让她看出问题来。” “外祖母已经想好应付她的法子了。她要让苏云珊如愿……” “她还是要让苏云珊嫁给你?” 苏若琅还没能他说完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满脑子都是,不是已经清醒了,怎么还做这样糊涂的事?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她成为摄政王妃,与你也没有半点关系。”秦墨卿故意逗她。 “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我见不得她那嚣张得意的样子。我可不想让她再到我这里来挑衅了。”苏若琅口是心非。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外祖母说了,会让她自以为得到了一切,再将那一切通通毁掉。”秦墨卿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喜欢。 不过实话还是得说的,否则苏若琅肯定会难受很久,以为她真的会让苏云珊过门。 “原来是这样,倒是个杀人诛心的好法子。”是让两只怪自己方才太过冲动,没等他将话说完就先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这下算是被他抓到把柄了。 可他若是不将心里的人放下,又如何能对她全心全意? “你最近心神不宁,可是因为太上皇要将你赐婚给罗广正的事?” 第296章 或许,原本就是陷阱 “我哪里心神不宁了?”苏若琅反驳。 但她的反驳在秦墨卿看来没有半点力道。 “你还敢说你没有心神不宁?我知道一个慕容夜是不会让你担心成这样子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墨卿难得想要刨根问底。 不是因为他有多想知道她的秘密,而是出于对她的担心。 “皇叔未免管得太宽了点。纵然我有事瞒着你又如何?与你并没有半点关系。”苏若琅只怪自己将心事表现得太过表面。 如果不是慕容夜戴着那张面具出现,她不会如此慌乱。 但慕容夜在脂粉铺子里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却让她的情绪平静了不少。 也许,想要抓住她把柄的苏云珊那一日也跟在了她身后,结果无意中撞见了山洞里的事,她记住了那张面具的图案,说给慕容夜,让他伪装成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心神。 她记得,那个时候苏云珊一直满怀期待地等一个人前去迎娶她,还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会有的物件。 难不成,那日她离开之后,苏云珊进去了,还被山洞里的人误认为是她,许了要迎娶她的承诺,后来因为识破了她是冒充,于是又将她给舍弃了?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要,不是慕容夜就好。 “我只是担心你。既然你不想说,那便不说吧。”秦墨卿就知道她会误会。 也罢,既是她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也就不必多问了。 苏若琅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担心,可要让她将那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她如何开得了口? “皇叔以为我是在担心太上皇逼婚,所以才大半夜来找我?”她只得岔开了话题。 “太上皇要做的事,鲜少有人能阻止。他为了让你嫁给罗广正,肯定会想法设法。我是怕他会用非常手段,让你不得不接受这婚事。”秦墨卿眉头紧锁。 苏若琅并不是在为这件事担心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不值得担心。 相反,她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心心上的态度,让秦墨卿更为担忧。 她当真以为太上皇那般好拿捏,威胁两句就会怕了他? 他还没见过太上皇在意谁,除了…… “多谢皇叔提醒,我会小心的。罗广正不算什么聪明人,纵然皇爷爷为他铺好了路,他也不会走。”苏若琅也知道太上皇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还是得小心为妙。 “对了,我听闻,林大人就要被放出来了,可有此事?”先前在街上听人闲聊的时候提起了此事。 让她颇为惊讶。 林如薇的爹犯下的可是重罪,且证据确凿,怎么会这般轻易就被放出来? “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不但是她爹要被放出来,她也即将入宫为妃。”秦墨卿自然也听说了此事。 林如薇曾说过她此生都不会入宫为妃,只因她不甘心被囚在华丽的牢笼之中。 她此举必定会引来众人嘲讽。 不过,倒也是彰显了她的一片孝心。 “入宫为妃?父皇竟也会答应?”苏若琅蹙眉。 皇上为了能将林如薇纳入后宫,不惜将她爹从牢中放出来,那板上钉钉的罪名,要如何洗脱? 他就半点不怕自己会被骂是昏君? “我也觉得奇怪。皇上怎么会平白扔给旁人这么大的把柄?这不是摆明了想让人去抓他的错处?”秦墨卿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一切还只是传闻,究竟会不会成真还未可知,或许只是有人将道听途说的事当了真。” “又或许,这原本就是一个陷阱。”苏若琅眯了眯眸子。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出来,而且还传得京城到处都是,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连路边的茶摊都在说。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待到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个贪图美色指黑为白的昏君之时,真的将人放出来又将美人收入后宫,舆论定会达到顶峰,反对声甚嚣尘上。 到那时,自会有人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想要给皇上致命一击,却不曾想,那原本就是个陷阱。是皇上精心布置的陷阱,为的就是将威胁他的人解决掉。 他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为林大人澄清,林大人一旦“沉冤得雪”,那之前反对声最大的几个人,就会被处置。 秦墨卿听了她的分析,惊得半晌之后才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是皇上布的一个局?既是如此,之前林如薇为何会来找我,苦苦哀求我将林大人救出来?” “那是因为他算准了你不会动手。纵然这一次你没有站出来反对皇上的做法,但他依旧可以在你身上记一笔账。林如薇求你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得那般伤心,你却不为所动,你说,这件事若是之后被人提起,你会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那一日恰巧她也在场,看到美人落泪的时候还心疼了一下。 可谁又能想到,那根本就是个蛇蝎美人? 秦墨卿不置可否。 他从未想过,林大人入狱之事会是一场精心谋划? 苏若琅这想法不知从何而来,但却能将所有的疑惑一并解开。 她可真是不同寻常。 “想夸就夸吧,光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可不够。”苏若琅看出了他对她的欣赏。 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破真相呢? “你果真不是一般的聪明,这样的事也能被你猜到。”秦墨卿最终还是选择了夸出口。 她想听,就让她听吧。 苏若琅勾唇轻笑,“这主意,多半是出自南宫辰。” 皇上要是有这样的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被太上皇掌控在手心里了。 这主意必定出自于一个极其狡黠的人。 “等到林大人出来,众人夹道欢迎,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你说,他们会不会很失望?”秦墨卿都能想到南宫辰那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谋划了这么久,要看就要走最后一步棋,这棋局却被人给搅乱了。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给了林大人一个人板上钉钉的罪名,我们怎么可以让他有翻身的机会呢?”苏若琅冷声说道。 第297章 大大方方,从正门进 “你的意思是……我们提前毁了他打算拿出来的证据,让林大人无法翻案?”秦墨卿听了她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苏若琅岂止是不一般,简直是太厉害了! 这样的主意,恐怕也只有她能想到。 “杀南宫辰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更有意思?他定然没有想到,我们会识破他的计策。”苏若琅可不打算只让他的计策落空。 她还要让南宫辰付出代价。 “这样固然很好,可你又如何肯定,你不会落入他的另一个陷阱?”秦墨卿心中还有担忧。 若是被南宫辰察觉,再来个将计就计,后果岂不是会更糟糕? “皇叔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苏若琅轻哼一声。 “不管你要做什么,万事小心,有难处尽管让轻风给我消息。”秦墨卿不确定她是否想让他插手此事。 “皇叔曾暗中查过林大人的案子,对吧?皇叔不相信一个正直的人会做出贪赃枉法的事,但并没有找到证据反驳,我说的可对?”尽管先前林如薇求他的时候他态度坚决,但并非是因为他不想帮忙。 而是他不想让“幕后黑手”知道他会帮忙。 既然是陷害,当然要在暗中搜集证据。 可他收集到的证据不但没有证明林大人的无辜,反而坐实了他就是个贪赃枉法之人。 他还曾想办法到大理寺去见过林大人,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之后,他也就没有再管这件事。 “不但如此,我还听到他亲口承认。”秦墨卿不愿意相信,林大人会与南宫辰为伍。 可这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的确是他与南宫辰共同谋划的。 否则他为何会在他面前承认得言之凿凿? “纵然南宫辰是想借着林大人之前的口碑搞事,林大人为何会答应?”凭着秦墨卿对林大人的信任,苏若琅不觉得她像是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秦墨卿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或许是他看错了人呢? “我对此也很疑惑,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秦墨卿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因为朝堂之中,难得有个人能让他钦佩。 “是不是有苦衷,到林府去看看不就行了?”苏若琅勾唇一笑。 她也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要夜探林府?”秦墨卿不觉得这是好主意。 万一南宫辰让人盯着林府,他们前去岂不是暴露了? “谁说我要夜探林府了?难道我就不能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走进去么?”苏若琅自然也知道林府极有可能被盯着。 所以她并没有想过要擅闯。 要去,就得从大门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你要以什么身份去?”秦墨卿好奇,她什么时候对林府这般了解了? 难道先前就曾打听过? “林府的老夫人生病了,药石无灵,预备请个法师上门做法。”苏若琅也是无意中听到这消息的。 林老夫人因为儿子入狱的事气急攻心,一病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府请了许多大夫前去,也不见什么效果,最后只能病急乱投医,请个法师前去。 苏若琅打算扮成法师,到林府去看看。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般多才多艺。”秦墨卿知道法师不过是江湖骗子,但纵然是骗子,也得装得像才行,否则很容易被识破。 苏若琅哪里会那些花招? “皇叔不信?那我就让皇叔见识见识,本法师有多厉害。”她走到一旁,拿出了一把铜钱剑。 铜钱用红色的绳子绑在一起,做成了一把剑的样子。 苏若琅装模作样地舞剑,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而后她大喝一声:“恶鬼哪里逃!” 手中的铜钱剑往前方刺去。 铜钱剑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动弹不得。 突然,红线断开,铜钱纷纷散落。 秦墨卿正打算笑话她,却见她手指轻轻一勾,不过转瞬,铜钱剑就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错愕地问道。 “皇叔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可是天生的法师。”苏若琅笑得格外开心。 她又从一旁拿出了一把画满了符咒的油纸伞,将伞撑开。口中念念有词,再喊了一声:“收!” 油纸伞自动合拢,而后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真有什么恶鬼被关在了里头一样。 “怎么样,我这几招,糊弄林府的人足够了吧?”苏若琅得意地将油纸伞拿在了手里,轻轻拍了两下,油纸伞才没了动静。 “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秦墨卿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她将铜钱剑放到了秦墨卿手上,而后将他的手指放在了机关上面,轻轻一按,铜钱就四散开来。 除非你看得足够仔细,才会看到上面还有细细的线,将每一枚铜板串在一起。 看着是散开的,可实际上并非有真的散开。 苏若琅小小的手掌覆盖在秦墨卿的手上,手心的温热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皇叔,你再按一下试试。” 秦墨卿依言再次按下机关,散开的铜钱瞬间回到了原位。 “难怪你先前可以轻易识破机关,因为你原本就是个中高手。”秦墨卿对她心服口服。 “我不光不会露出破绽,还会让林老夫人的病有所好转。以后京城里找我做法事的人肯定会更多,到时候……” “你又可以大赚一笔。” 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墨卿接了过来。 她果然还是她,一点也没有变。 也只有这样的她,会让他越陷越深。 “当大夫可能赚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当法师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苏若琅对自己的未来生活有多了一项规划。 她将铜钱剑和油纸伞收起来,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衣裳。 顺便易了个容。 等到她再走出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个道人模样。 下巴上那飘逸的胡子,看得秦墨卿忍俊不禁,“你可要粘稳了,千万不要掉了。” “我会以这道人的身份在林府小住几日,到时候就能知道林府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不过,我身边还缺一个道童。” “你是想让我和你同去?” 第298章 你以为,我喜欢他? “皇叔身材这般高大,不管易容成什么样子,站在我身边怕是都半点不像道童。我看轻风挺合适的,这道童就让他来好了。” 尽管轻风也是练武之人,但他的身材并没有过分魁梧,稍微易容一下,站在她身边正合适。 秦墨卿不悦地蹙眉,“你选轻风,只是因为合适?” “不然呢?”苏若琅不解。 她选择轻风,当然是因为轻风是最合适的人选,难道还能有什么私心不成? 想到这里,她看了秦墨卿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轻风吧?” 先前她不过是在他面前夸了轻风两句,他就立刻将轻风调走,安排景安到她身边来。 上回在山谷的时候,轻风原本已经伸出了手,却被他冰冷的眼神瞪得骤然将手抽了回去。 还有那次在王府,轻风也是被他吓得不轻,她还以为是轻风犯了什么错。 结果却只是因为她帮轻风说了句好话。 秦墨卿的嫉妒心……这般厉害的么? “我从未那样想过,只是担心轻风不够聪慧,跟不上你的思路而已。”秦墨卿尽力为自己挽尊。 他还以为自己这点心思藏得很好。 可在苏若琅面前,藏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她照样能看透。 好在,她顶多就开一句玩笑,并不会真的逼着她承认。 那层窗户纸可是她自己重新糊上的。 她哪里会捅破呢? “这一点不用皇叔担心。我选他就是因为他最合适。轻风!”苏若琅喊了一声。 但轻风没有敢现身。 他躲在暗处,似乎还在等另一个人的命令。 “下来吧。”秦墨卿心领神会。 轻风飞身下来,站在了他身旁。 苏若琅从房间里拿出了一身道童的衣服来,“换上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改改。” 她只是根据自己的目测缝制了这身衣服,担心不太合适。 但轻风换上之后,却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苏若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没有发现她身后的秦墨卿脸色极为难堪。 意识到危机的轻风试探着说道:“属下不够聪明,怕是会拖公主的后腿。还请公主另寻个聪明的搭档吧。找一个对公主方方面面都了解,只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公主的意思,绝对不会拖公主后腿的人。” 他这几句话,似乎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 苏若琅只怪自己居然也只能想到秦墨卿。找不出一个能代替他的人。 “我说了你最合适就是你最合适,连这身衣服都如此合适,就如天意一般。好生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苏若琅是不可能会换人的。 她也相信轻风的能力。 身为秦墨卿身边的暗卫,他的本事绝对不止他展现出来的那些。 轻风见苏若琅没有松口的意思,又看自家主子尽管脸色阴沉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只能默认了。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先让轻风将她的东西拿去了客栈,而后悄然出门,到了客栈里换装。 从客栈里出来时,已然是个道人模样,身边还跟着个模样憨厚的道童。 她并没有特意到林府附近转悠,那样太容易被怀疑了。 而是选择了距离林府不远的街道,结果阴差阳错的救了个发病的乞丐。 听周围的乞丐说,他已经病了许久,犯病的时候浑身抽搐,就跟鬼上身了一样。 苏若琅用银针几下就让他恢复了正常,众人深信是她驱除了乞丐身上的恶鬼,才让他活了过来。 原本还以为需要等许久才能等到林府的人。 结果林府的人在听到这消息之后,立刻就找了过来。 苏若琅装模作样地说起了林老夫人的情况。 仅凭传闻,她还无法准确地推断林老夫人的病情,但很多老年病发病的时候症状都差不多。 她只需要挑几样相似的说就行了。 林府的人听了她的描述,瞪大了眼睛,“不愧是高人,竟知道这么多。我家老夫人有救了,有救了!” 苏若琅带着轻风进到林府,一眼就看到了林如薇。 美人就是美人,只要那皮相还在,就能拥有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的能力。 尽管如此,苏若琅的目光也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林如薇似是觉得有些挫败,故意凑到了她面前来,“还请高人务必救救我祖母。” 苏若琅目不斜视,沉声说道:“姑娘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林如薇暗自咬了咬牙,面对她还如此有自控力的男人,除了秦墨卿她还没有遇到过。 但再不甘心,对方不理会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道:“请随我来。” 林老夫人住在一间清幽的院子里,院子里四处贴着符咒,还有镇魂铃,风一吹,耳边都是清脆的铃音。 “我祖母就在里头。”林如薇抬手掀开帘子,先一步走了进去。 苏若琅跟在她身后,嗅到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由问道:“这味道是什么?” “是用来驱魔的高香,特意去求来的。可惜并没有什么用。”林如薇解释道。 苏若琅眉心微皱,这香有问题,会让人的身体变得虚弱无力。 对于重病的人来说,更是致命。 “这香有问题,缠绕着老夫人的恶鬼就是靠着这香养活的,快点撤了!”苏若琅厉声说道。 林府的人面面相觑,等着林如薇拿主意。 “既然高人说这香有问题,那便撤了吧。”她挥了挥手,下人们就将香炉给撤走了。 苏若琅让轻风为她搭好台子,拿出铜钱剑和油纸伞摆在上面,随即点燃了一根蜡烛。 他神情严肃,眼神中暗含杀意。 林如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想看看这江湖骗子能撑到什么时候,却看到那铜钱剑散开了。 府中的下人看到这场景,皆是被吓得不轻,往门外退去。 “当……当真有恶鬼?”林府的人先前也不过只是当玩笑说,并不真的相信恶鬼缠身的传闻。 但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老夫人是因为恶鬼才会变成这样。 否则,那铜钱剑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 第299章 抓鬼,把人都惊住了 “不用担心,我能应付。”苏若琅淡然说完,手指轻轻摁下机关,不过转瞬,铜钱剑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拿着铜钱剑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而后喊了一声:“定!” 铜钱剑往前刺去,悬停在半空中。 这下,连林如薇都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没有料到,这道人居然真的这般厉害。 可实际上,铜钱剑能在半空中停住,还是因为缠绕在苏若琅手上的细线。 她缓缓往后退,铜钱剑也跟着她后退到了桌前。 苏若琅用另一只手打开油纸伞,再次喊了一声:“收!” 铜钱剑应声落地,油纸伞则自动收了起来,还狠狠地抖动了几下。 林如薇被吓得跑出了房间,站在门外盯着那把油纸伞。 “不用怕,恶鬼已经被我收起来了。”苏若琅将油纸伞拿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油纸伞终于不动了。 她将油纸伞交给轻风,连同那把铜钱剑,让他收好,而后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病症与她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苏若琅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符纸,在老夫人面前晃悠了几下,而后走到烛火前,将符纸点燃,放到了碗里。 她重新走到床前,象征性地给老夫人喂了一口符纸水,其实暗中塞了两颗药给她,看到她咽下去,这才拿着碗走开。 “你……你给我祖母喂了什么?”林如薇看到她这举动,又惊又怕,只敢在门外质问。 “当然是救她的命了。等下她就会醒过来。”苏若琅收拾了东西,就要奥往外走。 “等等!我祖母还没有醒,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林如薇拽住她的衣袖。 苏若琅转过头看向她,笑道:“想让林老夫人彻底好起来,就得彻底净化那只恶鬼,让它入轮回。既然这恶鬼是在林府发现的,就只能以林府作为道场。所以,我还得在这里停留几日。” 再说,她还半文钱没有拿到呢,哪里会就这么走?她又不是傻子。 “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林如薇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咳嗽。 昏迷多日的林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林府的人纵然见到了苏若琅抓鬼,但并没有真的相信她。 可如今看到林老夫人醒来,却不得不相信她了。 毕竟之前请了那么多的大夫,也没有能做到。 “祖母,你……你怎么样?”林如薇飞奔到林老夫人身边,泪流满面地问道。 “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林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却异常淡漠,嘶哑的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苏若琅原本还在感叹,林如薇这人看着不怎么样,却还是个有孝心的,结果就被林老夫人给打脸了。 “祖母,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林如薇的面上闪过一抹恨意,立刻为自己找补道。 “是啊,做了噩梦,梦到恶鬼缠身,让我无法脱身。”林老夫人不过是想要嘲讽林如薇,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句话,让林府的人对苏若琅深信不疑。 “你们还不去为老夫人端参汤和粥来?老夫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补身子的亏空。唯有这样,才能在那恶鬼被净化之前保全性命。”苏若琅继续以一个神棍的身份胡诌。 林府的下人闻言,立刻就去端了粥和参汤来,服侍老夫人喝下。 林老夫人精神不济,没多会儿就又睡下了。 苏若琅走过去,为她诊了诊脉,发现她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她着实担心林如薇会在参汤和粥里下毒。 从房间里出来,苏若琅就被塞了一沓银票。 她看了一眼,发现足足有一万两。 “多谢高人出手救下我祖母。没有想到祖母真的是被恶鬼缠身才会变成这样。还好遇到了高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林如薇说得很真诚。 苏若琅没有从她眼里看到半点虚情假意。 看样子,她很在意林老夫人。 但她的在意究竟是哪一种,难说。 究竟是因为她与林老夫人感情深厚,还是她想要从林老夫人哪里得到什么? 苏若琅更倾向于后者,林老夫人眼神清明,并没有糊涂,所以她睁开眼看到林如薇时所表达的情绪,是真实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将银票递给轻风,发现他接过银票的神情不太对。 “不知净化那只恶鬼需要准备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林如薇只想让林老夫人快点好起来。 唯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只需要多准备些纸烛就行了。”苏若琅可不想把排场弄得太大,到时候可不好收拾。 林如薇点了点头,命人前去准备,而后亲自将她送到了房间里。 “不知高人需要几日才能将那恶鬼净化?”离开之前,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最多只需三日。”苏若琅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那就麻烦高人了。”林如薇微微欠身,而后转身离开。 苏若琅回到房间就瘫坐在了榻上,这一出戏演得着实太累了。 “你方才拿到银票的时候,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她还有些好奇,为何轻风看到银票会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并没有看出这银票有什么异常,该有的都有。 “这票号,半个月前出事了。那时候公主不在京城,所以并不知晓。如今这票号的所有银票都没有办法兑付。也就是说,林如薇给的银票,与废纸没有区别。她这是在故意糊弄公主。” 轻风话音还没落,苏若琅就腾地一下翻身站了起来,说道:“她居然敢骗我!” “公主,小声点!”轻风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外面,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 若是他们的身份暴露,纵然能从这里逃出去,也会有很多麻烦。 “罢了,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银子。”苏若琅只能安慰自己。她到这里的第一要务,是查出林家的秘密。 目前看来,林老夫人的确是因为生病才会变成这样,并非是有人下毒。 也就是说,不存在南宫辰利用林老夫人威胁林大人的情况。 这林府,还会有什么别的秘密呢? 待到天黑之后,轻风去探上一探,或许就能知晓了。 第300章 林府的秘密 傍晚时分,林如薇让人来请她前去吃饭。 轻风并未被邀请,反倒给了他机会,到林府四处打探了一番。 苏若琅回来的时候,他也已经回了。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她将特意带回的糕点放在桌上,敲着桌子问道。 “转了一圈,发现最奇怪的当属林大人的院子。他在这府中有个单独的院落,平日里在那里处理公务。按理说,他现在不在府中,那院落应该闲置了才对。可我却看到了满院子的人。大门还关着不让人进。” 林府奇怪的地方不少,没几个人住却有不少人守着。好似这里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尤其是林大人的院子,人多就罢了,还锁着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那里头有问题吗? “等到下半夜,寻个机会进去看看。”下半夜的时候,守卫的人肯定困倦不堪,到时候就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是。”轻风应下,正打算吃苏若琅带回的糕点,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他只得扔下糕点,将道袍重新穿上,坐在放置着油纸伞的桌前,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超度里面的恶鬼。 苏若琅正疑惑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就听到了敲门声。 来的人肯定不是林如薇。 她走路不会没有声音。 苏若琅眉心微皱,还是沉声问了一句:“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 轻风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缓步走到了苏若琅身边,将她挡在身后,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人。 不过苏若琅看到了门上有被什么东西磕伤的痕迹,地上还有几粒豆子。 想来,方才是有人用这豆子敲门。 这是何意? 苏若琅想不明白。 正想要关上门,院子里却有一道白影掠过。 轻风看到那白影,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雕虫小技。” 就这点轻功,还敢在他面前装鬼? “看来,是有人想装鬼吓唬我们,好让我们露出马脚。”苏若琅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府里有人不想让林老夫人好起来。 “可惜这点伎俩,一眼就看穿了。”轻风的眼底藏着一抹坏笑。 “你小心着点,别玩儿过了。”苏若琅看出来他想和对方玩玩儿,人都欺负到门口来了,当然该给点教训。 “师父放心,徒儿自有分寸。”轻风飞身出去,轻易找到了那抹白影藏身的位置。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包药粉,从那人头顶撒了下去。 那是苏若琅秘制痒痒粉,一包下去,痒上三天没有问题。 看到粉末纷纷扬扬下去,轻风挥一挥衣袖,悄然离开。 没多会儿,树丛就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抹白影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院子里。 “鬼可是不怕痒的,对吧,师父。”轻风坏笑着说道。 “这消息,怕是得告诉林如薇才行。”苏若琅知道,林如薇绝不是那个不想让林老夫人好起来的人。 林府起了内讧,她才更有机会发现林府的秘密所在。 苏若琅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轻风离开的时候,她还嘱咐了一句小心。 结果等到晨光熹微,人还没有回来。 苏若琅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窗户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了,轻风披着一身露珠跳了进来。 “你受伤了?”苏若琅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轻风摇了摇头,“没有,不是我的血。” “你与他们起了冲突?”苏若琅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轻风摇了摇头,“没有。属下一路小心,并没有被他们发现。林大人的院子里藏着一个地牢,地牢里关着不少人。这些血,是他们的。” 纵然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甚至还在战场上经历过九死一生,看到那地牢中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时,他还是被深深震惊了。 “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苏若琅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要知道,轻风这种过惯了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是不会轻易露出这种神情的。 除非他见到的场面很可怕。 可怕到让他的心都忍不住战栗。 “恐怕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到处都是半死不活的人,他们身上伤痕累累,有一些被扔在毒池里苦苦挣扎,还有一些被迫将毒虫饲养在皮肉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轻风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愿再去回忆先前看到的一切。 “南宫辰在这里……养蛊?”苏若琅没有想到,林府的秘密竟会是这个! 京城那么大,那么多府邸宅院,他为何会选择这里? “看那些人的穿着,似是御林军。皇上将御林军交给南宫辰,真是个错误。”尽管地牢里光线昏暗,但轻风还是分辨出了他们身上的穿着。 前阵子,皇上在南宫辰的蛊惑下,将御林军交给他管理,却不曾想通过,他要这御林军是做什么。 “你可有看到被泡在大缸里的人?”苏若琅想到山谷里那些药人,心头蓦地一紧。 她不知道,让蛊师到京城来,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万一一切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来,反而让南宫辰成功得到了药人,要怎么办? “属下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什么大缸,倒是有好几个毒池,那毒池里的毒物看得人心发慌。”轻风身上的鸡皮疙瘩到这会儿还没有消散。 “那就好,看来南宫辰在京城暂时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苏若琅只能祈祷石榴能给力一点了。 要是石榴用媚术迷惑了南宫辰,蛊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必定会想方设法杀了石榴,再在南宫辰身上用蛊虫。 苏若琅换上道袍,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走过来,是林如薇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又发病了,还请高人过去看看。” 苏若琅眉心微皱,她昨天给林老夫人吃的那两粒药已经足够稳定她的病情好几日了。 怎么可能还会发病? 她快步走到林老夫人的院子里,发现她只剩下了一口气,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香气。 “昨日不是让你们将香炉搬出去了?” 第301章 是她,主动寻死 昨日进入这房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香炉搬出去。 可如今这香炉却好好的在房间里。 “是……是老夫人让我们搬回来的。她一直很喜欢这香。”一旁的丫鬟回答。 “昨日我让你们将这香搬出去,就是因为它会让人身子变得虚弱,绝对不能留在里面。你们倒好,居然给搬回来了,还所是老夫人自己要求的。原本这是林家的家事,我不该过分,但现在我不得不问一句,这香到底是什么来历?” 苏若琅一句话,让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高人,这香我立刻让人搬出去,容后再问,先看看祖母吧!”林如薇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心思来管这香的事儿,一心只想知道林老夫人还能不能活。 苏若琅走过去,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粗长的银针,与她平日里的用的完全不同。 她将针尖扎入林老夫人的胸口,轻轻捻动,半晌之后,林老夫人吐出了一口淤血,慢慢醒转过来。 “暂时没有大碍了,但若是再有人擅自动这房间里的东西,我也不能保证老夫人能不能好起来。”苏若琅说罢,转身就要出去,却被林如薇拦住了。 “香炉是谁搬进来的?”她转过身,面对着林府众人,厉声问道。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 “那香炉的香很是特殊,碰到过香灰的人,指尖会发黑。”苏若琅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不打自招。 “你为何要这么做?昨日我让人将香炉搬出去的时候你分明在场,你应该知道香炉有问题,为何还要将香炉搬回来?”苏若琅看向她。 “我不是,我没有,你……你不要冤枉我!”丫鬟大声喊道。 声音越大,心里越虚。 “若不是你,为何偏偏我说碰到香灰的人手会发黑时,只有你一个人低了头?”苏若琅哂笑。 “我……我方才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丫鬟狡辩道。 “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苏若琅走过去,在她身上轻轻嗅了一下,“不过,只是碰到了却染了这么重的香气,也是难得。” 丫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姐,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小姐放过奴婢吧!” 她自知再狡辩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还不如现在就承认。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林如薇看着她,眼神狠厉。 丫鬟只是摇头,不肯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将她待下去审问,直到她肯说真话为止。”林如薇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说起来,还有一桩怪事。昨天夜里,我门外来了个不速之客,先是用几粒豆子敲了我的房门,而后就穿了白衣在院子里装鬼。这点伎俩着实难以入眼,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苏若琅说起了昨晚的事。 林如薇闻言,眉心皱成一团,“想必不是林府的人。” “是与不是,很容易知道。我给他下了个咒,他身上会连着痒三日。林小姐只需要让人去排查一番,就能知道了。”苏若琅自然不会说她用的是痒痒粉,那样太掉价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林如薇立刻吩咐下去,让人去查府中是否有人身上奇痒难耐。 苏若琅故作严肃地对着她说道:“这府中怕是有人不想要老夫人好起来。还请林小姐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守在老夫人身边,以防万一。” “多谢高人提醒,我会让人保护好祖母的。”林如薇走到林老夫人身边,为她盖好锦被。 结果,林老夫人非但不领情,还啐了她一口,“有本事就杀了我。” “祖母,您放心,很快您就会好起来了。”林如薇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古怪。 苏若琅在林老夫人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从院子里出来,她借口想看看林府是不是还有鬼怪藏身,要四处转转。 林如薇让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等到她走到林大人的院子外时,立刻将她拦了下来。 “这院子为何锁着?”苏若琅假意不知道这是何处,疑惑地问道。 “老爷平日里住在这院子里,锁起来是怕睹物思人。”下人回答。 苏若琅故意往前走了两步,下人的脸色瞬间吓得惨白,连忙拽住她的衣袖,“里面什么也没有。” “还没看,怎么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她眯了眯眸子。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要闯进去。 院子里那么多南宫辰的人,她擅闯进去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走吧。”她转过身往别处走去。 还有几个院子也有人守着,但并没有锁门。 苏若琅进去转了转,也没能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除了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看来,地牢远不止轻风看到的那么大。 怕是整个林府下面,都是地牢。 只是地牢之间并不相连,所以轻风才未能探查到别处。 苏若琅转完一圈,只觉得索然无味,正打算回去休息,就听到林府的下人议论,说那丫鬟告诉林如薇,真的是林老夫人让她将香炉搬进去的。 那里面的香也是林老夫人给她的。 林老夫人还给了她一根金簪,让她做完这事就离开。 可那丫鬟却并没有听她的,而是留了下来。 苏若琅想起林老夫人眼底的恐惧,觉得这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不定,林老夫人就是想要寻死呢? 她想悄无声息的死,所以才为自己准备了那个香炉。 结果却因为苏若琅,不但香炉被搬出去,她的命也给救回了大半。 于是她只能再次吩咐身边的丫鬟,将能置她于死地的香炉重新搬回到房间里。 可……林老夫人为何要寻死? 林如薇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难不成,与地牢有关? 苏若琅回到房间,立刻吩咐轻风去查林老夫人的来历。 轻风以买东西的名义离开,个把时辰之后才回来。 他手中拎着不少法器,看样子的确是出门去买东西了。 “公主,你说巧不巧,我四处打听没有结果,结果却在卖法器的地方打听到了!”轻风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笑着说道。 第302章 她是第一个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她到底是什么人?”苏若琅帮着他将身上的一堆东西放好,催促道。 “林老夫人是从南疆来的。听闻她原本是什么圣女,因为破坏了规矩要被处死,正好被她的夫君所救,带回了京城。林家当初之所以能在京城立足,还是她四处给人做法事积攒下的银两发的家。不过后来,她夫君入仕,她也就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了。那段过往也就淹没在了时间里,没有多少人知道。” 苏若琅没有想到,林老夫人竟是南疆人,还是圣女。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巫蛊之术比那蛊师还要高? 林如薇想让她活下来,为的就是让她帮助南宫辰养蛊! 若是她能救下林老夫人,将她带出林府,是不是就不用怕南宫辰了? 可,林府到处都是南宫辰的人,她要如何才能做到? “轻风,将这消息传给秦墨卿,再告诉他,我要带林老夫人离开这里。”苏若琅不想让林老夫人被南宫辰利用,更不想看到她就这么死去。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成为自己人。 她既不用做违背良心的坏事,还能帮他们解决眼下最难的问题。 是夜,摄政王府。 “没想到,南宫辰竟会在林府地下养蛊。这下由不得我再为林大人辩解了。”秦墨卿听到林府的秘密,心中颇为震惊。 他有想过很多可能,最希望的就是找出的证据证明林大人是被迫的。 他并不想与南宫辰合作,只是迫于无奈才会如此。 “林老夫人曾是南疆圣女,精通巫蛊之术,所以林如薇才会想让她活下来。但林老夫人不愿为他们做事,一心求死。公主想要将林老夫人从林府救出来。”轻风说道。 “南疆圣女?她竟还有这样一层身份。若是能将她救出来,自然是最好的。她的蛊术必定在那蛊师之上,有了她帮忙,还怕什么南宫辰。可……要如何才能从南宫辰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 林府之中到处是南宫辰的人,想要将林老夫人救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公主说她会想个好法子,到时候主子只需要与她配合,就能顺利地将林老夫人救出来,还不会引人怀疑。”轻风离开之后,苏若琅似是想到了什么主意,特意让他这般告诉秦墨卿。 “她有主意就好。”苏若琅想到的主意,肯定是好主意。 轻风看到自家主子这样子,不由想笑,“难得有个人能让主子这般信任。” 他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信任和依赖一个人。 苏若琅是第一个。 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轻风回到林府的时候,已然是夜深。 他从窗户跃入房间,却没有见到苏若琅。 这个时候,人不在房中,还会在哪儿? 若是苏若琅出了什么事,主子不把他千刀万剐才怪。 轻风在林府焦急地寻找,最后在林老夫人的房间里发现了她。 她会来这里,是因为林老夫人再次突发急症。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救治,才转危为安。 苏若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俯身在刚刚醒转的林老夫人耳边说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最多三日,你且再等等。” 林老夫人犹疑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实,我并非是什么道士,而是嘉禾公主。我是专程来救你,却不曾想你赴死之心如此强烈。”苏若琅着实没有想到,这林老夫人还能再次寻死。 幸亏被林如薇的人发现,及时告知她,否则已经没命了。 林老夫人闻言,眼中渐渐积蓄起泪水。 因为林如薇就在一旁,她不好说话,只能用点头的方式来回应。 苏若琅见她答应下来,心中的石头才算是放下了。 “怎么样,祖母可还有性命之虞?”林如薇焦急地问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我已经尽力了,但她执意寻死,我也没有办法。”苏若琅无奈地说道。 “你说祖母执意寻死,是什么意思?”林如薇不敢相信,林老夫人竟是真的要自杀。 她就半点不惜命么? “或许是被恶鬼蛊惑太深,心中已然有了寻死的执念,纵然除掉恶鬼,这执念也难消,所以还请林小姐有个心理准备。”苏若琅随口胡诌道。 “连你也没有办法吗?”林如薇可不想让林老夫人就这么死了,她一死,林家上下可就会不得安宁。 苏若琅摇了摇头,“我也希望能有办法,但……我着实无法救下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待到我为那只恶鬼超度结束,我就会离开。” 林如薇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不行!你不能走!既然你来了这里,就得让我的祖母好起来,否则,我绝不让你好过!” 这可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哪里能这般轻易地将人放走? “可是,就算你将我困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除非你能解开老夫人的心结。看老夫人对你的态度,想来,她的心结就在你身上,你何不与她多说说话,让她解开心结呢?” 想要将人救出去,就得让林如薇远离林老夫人。 她那几个下人并不算太聪明,稍微使点招数就能引开了。 “祖母的心结怎么可能会在我身上?你想错了。”林如薇知道,林老夫人不会想要看到她,每次见了她,都会有寻死的念头。 看来,想要让她好好活下去,自己就得远离这个院子。 祖母不看到她,就不会想要寻死,也就能好好活下来了。 “若是能找出心结所在,就能让老夫人断了寻死的念头,她自然会好好活下来。”苏若琅知道她已经动了少到这里来的心思,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得想个偷梁换柱的法子了。 苏若琅回到房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距离天亮还早,应该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对轻风说道:“若是让出你到先前去的地牢里带一个人出来,你可能做到?” “带一个人出来?”轻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难道是想要救人? 第303章 找个替死鬼 可是那地牢中的人,就算是救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废人罢了。 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不是要救人,而是要找个替死鬼。”反正地牢里的人也都没有救了,不如用他们换一个还能救的。 “替死鬼?公主难道是想用偷梁换柱的方式,将老夫人救出去?可一旦被发现,他们定然会满京城寻找老夫人的踪迹,到时候怕是很难将人藏起来。”轻风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本宫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你只管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苏若琅不想和他解释太多。 没那么多时间。 轻风没有再多问,只说:“属下会挑个与老夫人身形差不多的带回来。” 地牢里除了御林军,还有几个女眷,也不知是不是林府的人。 她们身子原本就弱,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轻风只能祈祷她们还有一口气在。 不然这替死鬼还真不好找。 他转过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扛着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属下一路小心谨慎,并未被人发现。不过这人只有一口气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轻风将人放下,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苏若琅面前。 苏若琅看得眉头紧锁,下手真是太狠了,身上的血都快要被抽干了,只剩下了一口气还吊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有什么牵挂的人。 她先为女子处理了伤口,而后又给她喂了两颗药,暂时将她的命保住。 女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苏若琅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我着实救不了你,但你的仇,我会为你报。” 她并非是说谎,这人不但是血快要被抽干了,身上还有多种剧毒,要不是求生的信念足够强,根本就不可能撑到现在。 这已然是奇迹了。 女子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放到了她手里,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旋即便晕了过去。 苏若琅将她放到榻上,拿出之前带来的脂粉,在她的脸上涂抹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完成易容。 躺在房梁上小憩的轻风,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飞身下去,还以为遇上了什么麻烦。 “你……你这就将林老夫人带过来了?”他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他的帮忙,她是怎么做到的? “仔细看看,可能看出什么区别?”苏若琅看到他这惊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易容术很成功。 轻风凑上前去,看了又看,依旧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直到他看到了“林老夫人”身上的衣服。 那不是他从地牢里带出来的那个女子所穿的衣服么? 又脏又破,满是血腥。 难道说,他看到的并非是林老夫人? “公主的易容术,简直是太厉害了,恐怕就算是林如薇,也看不出半点破绽。”轻风还以为她的易容术只能用在她自己身上。 没有想到,在别人身上也是同样完美无瑕! “你说,这样的替死鬼,可会有人怀疑?”苏若琅得意地笑道。 “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并非是真的林老夫人。只是……要如何才能偷梁换柱?”就算是夜里,林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有许多人守着,想要靠近并不容易。 更遑论替换两个只能躺着的人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法子。”苏若琅打了个哈欠,让轻风好生盯着,转身去休息了。 才闭眼,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苏若琅蓦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给轻风使了个眼色。 轻风立刻将人抱起来,藏在了床下。 苏若琅过去开门,发现来人很是面生。 她从未在林府见过这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先前不在林府。 只是这个时候出现,意欲何为? “有事吗?”苏若琅沉声道。 “方才有不速之客闯入林府,似是往这里来了,所以前来查看。”来人说道。 “不速之客?我这房中并没有什么不速之客,你找错地儿了。”苏若琅不悦地看向他。 来人好似并不在意她生气,反而往里跨了一步,“不过就是看看而已,也是为了你好。万一贼人趁你不备闯入你房中伤了你怎么办?” “我房中有没有不速之客,我比你清楚。如果这就是你们林府的待客之道,我想我不用留在这里了。风儿,收拾东西。”苏若琅怒道。 轻风立刻将东西收好,拿在手上,“师父,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苏若琅冷笑一声,一把将门推开,门口的人被她推出去很远,只觉得身上一阵麻木,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没看到门口的人收起了手上的银针。 她似乎还在气头上,大声说道:“真是没想到,堂堂林府,竟会这般无礼!” 这动静很快就将林如薇引了过来。 看到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救命稻草居然要走,她焦急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可是府中的人?”苏若琅指着那人问道。 林如薇说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之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是他得罪了高人?” “他方才闯入我的房间,非说我的房中有不速之客。我房中的阵法一旦被破坏,就会将恶鬼放出来。到时候,就再难收服它了。”苏若琅先前在房中放置了几样法器,看上去像是某种阵法。 轻风方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特意没有收拾那几样法器。 “府中的确来了不速之客,不过并没有往这边来。他也是着急将人找出来,才会误入了高人的房间,还请高人息怒。”林如薇想让他道歉,却见他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下不为例。”苏若琅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跪在地上的人半晌没有动静,林如薇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主子,想要,她。”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林如薇没想到,南宫辰居然会看上这道人。 就算她的确有本事,又能有什么用处? 难道他想利用这道人去哄骗皇上? 第304章 亲自,前来要人 “纵然是你主子想要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吧?非得这会儿来抢人?眼见着那老太婆就要好起来了,他难道就不能再耐心一点?”林如薇怒不可遏,没有想到南宫辰竟然会这个时候来抢人。 他难道不知道那老太婆还没有完全好吗? 要是这时候把救命稻草给薅走了,人死了怎么办? “活着……也没用。”那人再次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尽管没有说清楚,但林如薇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想来是南宫辰知道那老太婆一心寻死,知道就算让她活下来,她也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帮他,甚至还有可能会从中作梗。 与其为自己找个麻烦,还不如不再管她的死活。 “你回去告诉他,等我从那老太婆手里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将道人交给他。”林如薇并没有打算就此妥协。 毕竟,她和南宫辰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一样的。 “是。”那人说完,踉踉跄跄地走了。 房间里,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公主,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轻风看到她没有半点担忧,忍不住问道。 “怎么,你还怕本宫真的会落到他手上?本宫这行头一扔,恢复容貌,他找遍天下也找不到。”苏若琅半点不担心南宫辰对她的兴趣。 反而还觉得很开心。 若不是她足够有本事,又如何能引起南宫辰的注意? 还好藏在房中的人没有被发现。 苏若琅将人重新放回到榻上,又给她喂了一颗续命的药丸。 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等到下半夜,老夫人院中的人困倦不堪的时候,我们先将人带到附近,而后你装鬼将他们引来,我趁机偷梁换柱。”苏若琅将计划与轻风说了一遍,就去休息了。 这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直到林如薇让人来请她用晚膳,她才起来。 确定自己的装扮没有任何破绽之后,苏若琅才跟着下人去了前厅。 还没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样子,缓步走了进去。 “这位是辰公子,近日他府上也有些不安宁,想让高人过去看看。”林如薇笑着说道。 “看来,京城的变故,快了。”苏若琅拧眉,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变故?什么变故?”南宫辰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致。 “天机不可泄露。”苏若琅看向南宫辰,眸光蓦地一亮,“这位公子,真真是面相不凡!” “谬赞了,我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南宫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昨日他的人没有能将这道人带回去,他今日路过这里,便想着亲自来看看。 说不定只是个江湖骗子。 可见她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心下就起了几分敬畏之心,再听她说京城即将有变故,就更相信她的确是个高人了。 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寻常人怎么会有公子这样的气度?这般气度还压不住的邪祟,只我身上带的东西,怕是镇压不住。还请公子容我两日,先去取法器来。” 苏若琅知道南宫辰来者不善,她担心林如薇会轻易将她给交出去,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借口。 她可不会跟南宫辰走。 “你想要什么法器,我让人去取就是了,何必还要你亲自回去?” 可南宫辰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若是寻常的法器,我也就带着了。但要对付厉害的角色,必须用厉害的法器,那法器没有道行的人是拿不住的。否则我也就让我徒儿回去拿了。” 苏若琅并没有露出半点胆怯的样子来,反而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南宫辰想带走她,就是为了利用她。 她手中的法器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彻底将皇位上的人唬住。 到时候说不定都不用他浪费太多力气,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好。我便在府中恭候你的大驾。”南宫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这位公子,究竟是谁?”待到人走后,苏若琅问了一句。 “怎么了?”林如薇不解地看着她。 “总觉得他这气度非同一般,那股子贵气,颇有睥睨天下的意味。”苏若琅说完,摆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来,“我失言了,还请林小姐不要将我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你为何不当着他的面说?他必定会很开心。”林如薇听了她的话,眼底的算计更深了几分。 “这样的妄言,原本就不该说出来。还请林小姐忘了吧。”苏若琅随意吃了点,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房间,苏若琅查看了一下替死鬼的情况,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在,才坐下来。 “南宫辰来了。还好我编了个谎,才没有被他带走。幸亏马上就要行动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若琅喝了口茶压惊。 “没想到,他居然还亲自来要人了。看来,他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该不会是想利用公主如今的身份,对付绊脚石吧?”轻风知道他想要个道人在身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冒险。所以不管他有什么想法,我都不想去探究。”苏若琅原本想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他,跟他一道离开,看看他究竟想玩儿什么把戏。 但她心中清楚,南宫辰这个人太危险。 一旦到了他身边。恐怕就没有办法脱身了。 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能这样想就好。”轻风生怕她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 “不知道皇叔那边有没有准备好。得有他接应,这人才能送出去。”不过几日未见,苏若琅心中已然有了想念。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属下出去看看。”轻风到了之前与秦墨卿约定好的地方,发现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来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本王看到南宫辰从林府出来,他去那里,是想要做什么?”秦墨卿的脸上透着满满的担忧。 第305章 逃离,金蝉脱壳 “南宫辰不知为何看上了公主扮演的道人,想将人带走。一早就让人来使坏,被公主化解了。谁能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还好公主聪明,说还有东西要拿,否则人已经被带走了。” 轻风也没有想到,苏若琅出现在这里也能引起南宫辰的注意。 不得不说,她太厉害了。 “南宫辰还真是阴魂不散。嘉禾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秦墨卿只想早点解决问题,让苏若琅离开这里。 被南宫辰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下半夜。待到林老夫人院中的人疲惫之后,就用偷梁换柱的法子,将林老夫人救出来。” 二人商议好细节之后,轻风就回了林府。 苏若琅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秦墨卿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放下心来,等待时机。 待到更深露重之时,轻风着一身白衣,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先将替死鬼带到了林老夫人的院子附近,而后蓦地现身,将院子里那一众人吓了个半死。 好几个人被吓得当场晕倒,剩下的跑了出去,短时间内定是不敢回来了。 苏若琅与轻风趁着这机会,将替死鬼与林老夫人交换。 她让轻风先将林老夫人才出去,自己则留下来,为替死鬼换上林老夫人的衣裳。 可衣裳还没有换好,门外就有了动静。 苏若琅心道不好,迅速从窗户出去,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关上,而后绕到了前院里,假装自己也是才听到动静过来的。 “发生了何事?”他皱眉问道。 “祖母的院子里突然发出了一阵惨叫声。我们赶过来,就发现几个人倒在地上,剩下的人不知所踪。”林如薇解释道。 她并没有察觉出苏若琅有任何异常。 林府的下人试图将晕过去的那几个人喊醒,但喊了半天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能求助苏若琅。 “他们应该是遇见了邪祟,所以才会如此。这府中,怎么还会有邪祟?”她一脸不解地说完,蹲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似是想用咒语将人唤醒,藏在衣袖里的手却迅速在几人身上扎了好几针。 没多会儿,几人就醒了过来。 他们惊魂未定,嘴里不停喊着:“鬼啊!有鬼!”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如薇厉声问道。 “方才我们看到,一个鬼影从这里闪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几人浑身颤抖,怕是要好久才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了。 “祖母!”林如薇这才想起来去看看林老夫人。 推门进去,点燃烛火,发现人还好好躺着,但看上去明显比之前虚弱了许多。 苏若琅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脸震惊地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府上为何还会有邪祟,而且怨念还如此强大?” “高人,求你救救祖母!”林如薇抓着她的衣袖。 “林小姐,你说实话,为何府上会有怨念如此重的邪祟?这样重的怨念,只有众人枉死的人怨气凝结在一起才会形成。”苏若琅看着她,一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的样子。 林如薇浑身一僵。 她立刻想到了地牢中死去的人,这怨气恐怕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 所以才会这么重。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纵然是有怨念,为何要冲着祖母来?”林如薇自然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因为她是这府中最为虚弱的人,最容易被这怨念侵蚀。老夫人……怕是不行了。除非能找出这怨念的来源。”苏若琅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当真一点法子也没有?你不是很厉害吗?既然先前能抓住那只恶鬼,这次也一定可以。”林如薇不想就这么放弃。 “先前那只恶鬼,形单影只,自然好抓。可这次的,是众多枉死之人凝结的怨念,纵然是我,也没有办法解决。这怨气太深太重了。要么找出原由,要么搬出这里。只是林老夫人这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苏若琅摇了摇头。 她正要走出房门,床榻上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后喷出一口血,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终究是天意如此。”苏若琅无奈地说了一句。 林如薇不敢相信,那老太婆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还没有说出东西被她藏在了何处,居然就这么死了! 苏若琅听着林如薇的哭声,听得头疼。 于是走到了院子里,假意为逝者引魂。 林如薇并没有哭太久,就从里头出来了。 她让人准备了一个简单的灵堂,只打算为林老夫人守灵一日就安葬。 “林府落魄,反正也不会有人前来吊唁,不如早点让祖母入土为安。” 苏若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林府不是久留之地,让老夫人早点离开也好。” 她在林府多停留了一日,担心那尸首会被人发现异常。 还好,入殓之后,就没有人再将棺椁打开,一直到下葬。 苏若琅随意画了个符咒,交给林如薇,“这符咒可以用来防身。只是……林府的怨气太重,也不知这符咒能撑多久。若是林小姐找出了原因,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然……就搬走吧。” “多谢。”林如薇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搬走。 她要将林府翻个底儿朝天,她就不信找不着。 从林府离开之后,苏若琅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处密林停了下来。 但马车上却已然没有半个人影。 苏若琅早就已经在中途离开了马车,轻风也在进入密林的时候,借着跟踪之人视线被遮挡的时机,飞身离开。 南宫辰得知这消息,气得不行。 没有想到,他特意让人盯着,还能被她给跑了。 不过他这下更相信了那道人是个高人,否则怎么会察觉到他的意图,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苏若琅将道袍和油纸伞烧点,其余的东西则被扔到了湖里或是被埋了起来。 总之,南宫辰永远也不会找到他想要的那个道人。 也永远不会知道道人就是她。 “你为何要让林如薇搬出林府?林府有了闹鬼的传闻,以后不就不会有人去了,那岂不是给了南宫辰更好的机会?”秦墨卿不太明白她的做法。 第306章 玉镯,家主的象征 “我就是要让林府变成一个谁也不敢去的地方。林府周围的府邸,并不是南宫辰的党羽,南宫辰想要将密道延伸出来,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用什么手段,迫使对方答应。” 原本就与他没有关联的人,被迫答应与他合作,却发现他做的是那般血腥残忍的勾当,会是什么反应? 一旦被逼到了一定的份儿上,闹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南宫辰手段颇多,就怕你的计划行不通。”秦墨卿并不觉得南宫辰会给别人机会与他闹个鱼死网破。 “行不通也无妨。反正他有林府掩护,也能藏得很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再说,林如薇不会这般轻易从林府搬走,她还有东西要找。” 苏若琅很想知道,林如薇到底要找什么。 可以让她连南宫辰的话都不听。 等到林老夫人醒过来,就会有答案了。 苏若琅推开房门,为林老夫人施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她幽幽醒转,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我已经将你带出了林府。”苏若琅安抚道。 “老身多谢嘉禾公主。”林老夫人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离开林府。 “林老夫人,除了这院子里的几个人,再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不用有任何担忧,安心在这里住下就行了。”苏若琅见她面露担忧,将她的境况说给了她。 林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苏若琅轻笑一声。 “嘉禾公主果然与传闻中一样厉害。”林老夫人对她钦佩不已。 “老夫人过奖了。”苏若琅接过小荷端过来的药,喂给老夫人。 待到最后一口喝完,她才问道:“不知道林如薇想从老夫人这里得到的是什么?” “是我的掌印。她想要得到我手底下的家业。我一早就看出她心思不单纯,所以并没有打算将掌印交给她。但她一直没有放弃。” 林老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说,林府早就没有做生意了么?”苏若琅记得先前轻风打探回来的消息。 林老爷子入仕之后,林府就没有再做过生意了。 难道说,是他打听错了? “这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林府的生意纷繁复杂,担心会影响仕途,才会这么说。实际上,林府的生意一直没有断过,只不过一直以我的名义在做。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郁家,便是了。” 苏若琅还真听说过郁家。 郁家生意做得极大,却很是神秘,几乎没有人见过郁家的家主,他们做生意没有什么忌讳,一般人不敢做的生意,他们也来者不拒。 “原来如此。”苏若琅没有想到,郁家的家主竟会是林老夫人。 难怪她一直不曾出面。 是怕影响相公和儿子的仕途。 “其实,就算她真的拿到了掌印,也不可能接手郁家的生意。因为掌印并不是郁家家主的象征。如果拿了掌印就能掌握郁家的生意,那不过是我用来忽悠林家人的罢了。” 林老夫人将手上的镯子退下来,递给苏若琅,“其实,郁家的人认的,是这镯子。” 苏若琅看着已经递到手边的镯子,并没有接过来。 “老夫人这是何意?” “郁家的生意,始终是需要人打点的。如今我这样子,肯定是照顾不了了,只能请求公主,先帮我打理。”林老夫人说得诚恳。 如今她信不过其他人,只相信苏若琅。 可这般贵重的东西,苏若琅也不敢轻易接手。 “林老夫人,这镯子太过贵重,我不能收。”苏若琅救她只是为了她南疆圣女的身份。 可没有想过要从她这里得到别的什么。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郁家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时候若是没有人出面主持,郁家积攒下了基业,怕是在短时间内就会毁于一旦。我不想让我的心血就这么毁了。公主若是愿意帮忙,我可将郁家一半家业分给公主。” 一半家业? 苏若琅的眸子蓦地一亮,“既然林老夫人都这般说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不过是暂时帮打理生意,待到林老夫人身子恢复,这镯子还要还的。”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好。” 她让苏若琅戴着这镯子去醉仙楼,自然会有人上前与她搭话。 到时候她只需要说,“家中一切安好。” 就会被带去郁家。 秦墨卿听闻林老夫人竟是郁家家主,颇为震惊,“没有想到,生意做得这般大,却一直被神秘面纱遮盖的郁家,竟是林老夫人一手打理的。” “我原本不打算接受这玉镯的,可她说她愿意将一半的家业分给我,我着实不好拒绝。”苏若琅看着那只玉镯,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玉镯,当真是郁家家主啊象征? 若是被林如薇知道了,她会不会吐血? 她想要的东西一直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 “纵然郁家的人从前从家主忠心耿耿,但在听闻林老夫人出事之后,也难免会有所动摇。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前去,等下我与你同行。”秦墨卿自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纵然她手上有玉镯,万一郁家有人妄图夺权,想要抢走她手上的玉镯呢? “皇叔想去便去吧。”苏若琅没有拒绝。 她也怕郁家有人图谋不顾,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二人到了醉仙楼,才坐下,就有人走了过来。 “家中一切安好。”苏若琅对着那人说道。 “随我来。”那人立刻转过身,在前面引路。 本以为会往偏僻处走,谁知被引到了醉仙楼对面的府邸前。 那府邸听闻是醉仙楼的掌柜住的,所以只有醉仙居三个字。 “醉仙楼,是郁家的?”苏若琅忍不住问了一句。 “家主说错了,醉仙楼,是您的。”带路的人笑着回了一句。 看来,这镯子果真是家主的象征。 只要有这镯子,就可以接手郁家的生意。 进了府邸,一路上遇见的人对她都颇为恭敬,俯身低头称她一声家主。 第307章 麻烦,又找上门 “除了家主,应该还有别的管事吧?”苏若琅不觉得郁家这么大的家业林老夫人能打理得过来。 她生病的这段时日,也没有听说郁家出什么问题。 “那是自然。不过,一切重要的事宜都需要家主定夺。如今已堆积了许多。”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一间房前。 房门开着,淡淡的香气从里头飘散出来。 陈设很是简单,一排书柜再一张书桌几张椅子,就没了。 书桌上堆着一沓书信,苏若琅拿起其中一封看了看,是让她解决绸缎庄下一任掌柜人选的问题。 “可否将其他几个管事叫来,我想与他们见上一见。”苏若琅想看看,管事的人里究竟有没有人存二心,觊觎家主的位置。 不多会儿,几个人就走了进来,看到她之后,先是有几分惊讶,而后目光纷纷落到她手上,恭恭敬敬地行礼:“家主。” “如你们所见,这玉镯到了我手上,我便是新任家主。你们将手中正在做的事,列个清单给我。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难处,也一并写进去。”苏若琅给他们做了个表格样式,让他们按照要求填写。 几个管事离开之后,她坐在书桌前,处理起了那一堆书信。 问题并不算太难,只是因为情况特殊,必须由家主处理。 处理好了那一堆书信,管事们带着填好的表格走了进来。 苏若琅一一看过,发现他们个个逻辑清晰,表达得颇为有条理,针对难处提出的解决办法也合情合理。 不愧是林老夫人选出来的人,真真个个是做生意的料。 “你们先去忙吧。”苏若琅花了半日时间,将郁家的生意了解了个清楚明白。 她由衷地感叹林老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竟能将这般纷繁复杂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回到府邸,她将梳理好的情况说给了林老夫人。 “公主果真厉害,不过半日,就已经了如指掌,若是换了旁人,别说半个月了,就算是半年也未必能厘清。”林老夫人感叹道。 “是那几个管事厉害,若不是他们将手中的事说得清晰明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掌握。还好这家主的位置没有落入林如薇手里,否则老夫人的心血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林如薇这人太过贪心,郁家的生意交给她,很快就会被她毁了的。 “我自然不会容忍我的心血落入不够格的人手中。所以才从未告诉过他们,家主的象征究竟是什么。”林老夫人是多精明的人,她从前一直告诉身边人,掌印才是关键,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有了掌印就能掌管生意。 他们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 一直到现在,还在寻找掌印的下落。 “掌印就被我藏在府上,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想到了。只可惜,就算他们拿到了,也不知道那掌印要怎么用。而且,如今家主已换,我的掌印也没有用处了。”林老夫人笑着说道。 “其实,我会将老夫人救出来,是有事相求。”苏若琅觉得,是时候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公主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林老夫人也知道,苏若琅不会是因为发了善心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将她救出来。 “老夫人曾是南疆圣女,对吧?”苏若琅看到老夫人神色一变,连忙解释,“我并不是想让老夫人养蛊,而是想让老夫人帮忙破解南宫辰的蛊术。” 林老夫人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公主知道六皇子在林府所做的事?” 苏若琅点头,“我之所以会潜入林府,就是想知道林大人为何会与南宫辰为伍。结果无意中得知了老夫人的身份,便想着将老夫人救出来,对付南宫辰手底下的蛊师。” “我已经多年不用蛊术了,不知道是否还能运用自如。不过,既然公主是为了对付六皇子,我定当竭尽全力!”林老夫人知道南宫辰暗地里的勾当,她绝不会让南宫辰得逞。 “多谢老夫人!”苏若琅见她答应下来,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林大人究竟是被迫与南宫辰合作,还是……” 这话着实很难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或许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林老夫人神色晦暗。 在得知林府地下那肮脏不堪的事之后,她受了巨大的刺激,一病不起。 她宁愿死,也不愿沦为南宫辰手中的刀。 小荷端着药进来,放在了桌上。 苏若琅将药喂给林老夫人,嘱咐她好生休息,就退了出去。 她将镯子取下来,藏在了衣袖中的暗兜里,正准备让林嬷嬷准备点吃的,就见她匆忙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慌张?”苏若琅伸手将差点摔倒的她扶住。 “是顾惜筠,她又来闹了,说公主将摄政王藏了起来,要找公主要人……” 还以为她在“大婚”之前会消停,谁知道她却是半点不安分,又来找茬了。 秦墨卿也是的,之前不是说了会稳住她的么?怎么又躲起来了,还把这麻烦扔给她。 是不是太没担当了? 苏若琅走到门口,看到苏云珊正跪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跪在这里作甚?虽说你见了本宫的确是该行礼,但也没有必要跪这么久吧?”她伸出手,想要将人扶起来。 但苏云珊并没有理会,而是抽抽噎噎地说道:“之前得罪公主,是妾身的错,公主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公主为何要以妾身为要挟,将表哥困在府中?” 苏若琅听了这话,只觉得满头问号。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意思是,她利用苏云珊威胁秦墨卿,将他困在了府中,想要与他…… 这剧本会不会编得太离谱了点啊? “我不明白顾姑娘的意思。摄政王并不在我府中,公主找错地方了。”苏若琅淡漠说完,就要回去。 却听苏云珊道:“公主这是敢做不敢当吗?除非公主能让我进去看看,否则,我不相信公主的话。” 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 林老夫人还在里头,若是让她进去了,岂不是会露馅? 第308章 他倒是会演戏 可看苏云珊这不依不饶的样子,要是不让她进去,岂不是又坐实了秦墨卿在府中的说法? 苏若琅恨得咬牙。 秦墨卿,你最好能立刻出现! 否则我定要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 苏若琅正想着,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心中悬着的石头瞬间就落了地。 “怎么,公主是不敢吗?”苏云珊看出了她的犹疑,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你还没有说,若是你没有在本宫府上找到你要找的人,你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苏若琅倚在门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苏云珊早就已经做了准备,自然是不怕的,于是说道:“若是表哥不在府上,阿筠任凭公主处置。”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进去吧,随便看。”苏若琅知道,她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否则她不会这般轻易地说出任凭处置几个字。 不过,不管她有什么把戏,都不可能会得逞。 苏云珊正得意地往里走,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阿筠,你又在闹什么?”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秦墨卿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她不甘心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泪光盈盈地看着他,“表哥,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担心?你若是当真担心本王,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闹事?还未嫁进王府,便这般恣意妄为,若是当真嫁进来,王府岂不是会被你闹翻天?”秦墨卿语气中的冰冷,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 “摄政王对他的表妹这般冷漠,不像是有半点情意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受嘉禾公主威胁?我看啊,她果真是来故意来这里找茬的。” “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摄政王和嘉禾公主回京之后,就没什么来往了。偏偏有人因为心知肚明配不上摄政王,心生猜忌,屡次三番到这里来找麻烦。” “是啊,上回还亲自来送请柬挑衅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摄政王就算当真喜欢嘉禾公主,也从未过多打扰,倒是她整日不依不饶。” 前面那两位说的话,苏若琅很是赞同。 但是这第三位……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秦墨卿喜欢她的? 他好像也没有表现得那般明显吧? “表哥,你多日没有回府,我不过是担心你有事,所以才会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是有人说,你到了嘉禾公主府上,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的。” 苏云珊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她恨得咬牙,却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只能继续装可怜。 “多日没有回府?看来你对本王半点不关心,本王这几日一直在府中。”秦墨卿听到她的谎言,不由得笑出声。 他这几日一直在府中,苏云珊这话根本站不住脚。 说谎的本事还是和从前一样拙劣。 “表哥,我错了,关心则乱,你……你就原谅我吧。”苏云珊原以为今天能将苏若琅彻底踩在脚下,她和秦墨卿的婚事也就稳了。 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她现在只求着罗广正能快一点出现,好让她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婚事已经被秦墨卿找借口推迟了两次,她可不想再让他有机会故技重施了。 “若不是曾与你定亲,你当真以为本王会多看你一眼?更何况,你离开这么多年回来,除了已经糊涂的外祖母,无一人能证明你的身份,本王答应娶你,不过是为了兑现承诺,但若是让本王发现你有任何问题,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还是秦墨卿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她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为的就是给后面即将发生的事铺路。 苏云珊听到他这么说,浑身一僵。 她原以为她的身份在秦墨卿眼中早就无懈可击。 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到了现在还在怀疑。 不过,只要有外祖母在,她就不用太过担心。 “表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太让我伤心了。”苏云珊哭哭啼啼地跑开了。 等了这么久还没有等到罗广正,她知道他多半是不成了。 就他那脑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嘉禾公主,阿筠多有得罪,我代她道歉。”秦墨卿没有多看苏云珊一眼,而是走到苏若琅面前,柔声细语地说道。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冰冷,眼神也温柔得不像话。 京城里的人何时见过这样的摄政王,纷纷在心中感叹,看来他喜欢嘉禾公主是真的。 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 “还请皇叔以后拴好府上的狗,莫让她再到这里来乱吠。”苏若琅说话却是半点不客气。 秦墨卿笑了笑,那笑意中暗含苍凉,让周围的吃瓜群众更心疼了。 苏若琅不由腹诽,还真是会演戏,博取同情心。 他就不怕演过头了,会适得其反? 不过,反正他们现在就算装不熟,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倒不如不装了,省得心累。 “公主放心,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秦墨卿说罢,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没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摄政王肯定没有想到,他千里迢迢寻回来的,会是他一生的牵挂吧?” “这比我看的话本子还要揪心,摄政王也太可怜了。” 这位少女,你的同情心是不是泛滥得太厉害了? 苏若琅听着那些酸溜溜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转念一想,秦墨卿倒是挺厉害的,他从前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可不怎么样。 纵然有战神的光环,却一直被人认为是个冷血之人,还因为他不曾娶亲,被怀疑是断袖。 如今这两个黑点都被他给轻易洗掉了不说,还收获了一大波同情心。 苏若琅转身回到府中。 “公主,抓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已经绑起来了。公主可要过去看看?”轻风快步走到她身边说道。 “苏云珊方才好几次抬眼往里看,应该就是在等这个人吧?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苏若琅跟着轻风一路走到了柴房。 第309章 人不可貌相 被五花大绑的人看到有人来了,大声喊道:“你们知道爷是谁吗?还不赶紧把爷放了!” “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嘉禾公主的府上,还胆敢如此嚣张,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怕是真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轻风挥了挥手中的鞭子,一下就将对方给吓住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苏若琅往柴房里看了一眼。 男子体态微胖,长相一般,看上去有几分憨厚,实则却是个嚣张之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你……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对爷动手不成?爷告诉你,爷是罗家人。你若是敢动爷一根毫毛,太上皇绝对不会放过你!”男子怕得浑身颤抖,态度却依旧跋扈。 “是罗家人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谁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了?我杀了你,再把你扔出去喂狗,就算是太上皇也找不到我的麻烦。”轻风被他这样子气得够呛,扬起鞭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却被苏若琅给拦住了。 “他就是太上皇为我寻的驸马,罗广正。”苏若琅先前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 但结合今日发生的事,加上他自己的说辞,他十有八九就是罗广正。 苏云珊来这里,并非是想要找秦墨卿,而是要将罗广正从她的府上找出来,好污蔑她与罗广正的关系,从而让她不得不嫁给罗广正。 可这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难道说,又是太上皇的主意? “知道我是你的驸马,还不放了我?”罗广正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 苏若琅的目光却是极冷,“轻风,我觉得你方才的主意不错,要不,就按着你说的做吧。” 罗广正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面色当即变得惨白,“你……你当真要杀我?太上皇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说,是他让你到这里来的?”苏若琅倒不是真要杀了他,毕竟罗广正要是出了什么事,太上皇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她。 她不过是想让罗广正说实话罢了。 “没错,就是他让我到这里来的。他说,我们就快要成亲了,我来看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在说谎。 所以,并非是太上皇让他到这里来的。 应该是苏云珊的主意。 她从南宫辰那里听说太上皇有意将她嫁给罗广正,所以就将罗广正忽悠到这里来,想污蔑她与罗广正的关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翻墙进来,是太上皇教你的?”苏若琅不知道太上皇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神情? 罗广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算给他再好的机会都没有用。 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力气的好。 如此,苏若琅暂时也能松一口气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又怕会惊扰到你,所以才会这么做。”罗广正编了个蹩脚的借口。 “这么说,本宫还得多谢你了?你该不会以为本宫真的不知道你与苏云珊串通一气的事吧?本宫可不像你那么蠢,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苏若琅冷声说完,对着轻风说了句人交给你了,转身就要走。 “你……你要是杀了我,太上皇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在太上皇眼中,你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他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罗广正以为苏若琅真的要杀他,气得口不择言。 “本宫自然不会杀了你。反而还会好好将你送回府上。不过,以后你若是敢踏入本宫的府邸一步,不要怪本宫对你不客气。”苏若琅让人将罗广正装到麻袋里,送回了罗府。 一个时辰之后,太上皇就让人来请她了。 她半点不意外,跟着小允子到了玄安宫。 被蛊虫折磨的小允子瘦了一圈,却忍着痛没有跟她说一句多余的话。 苏若琅明白太上皇让他来请自己入宫的用意,就是想让她对小允子有恻隐之心。 纵然她不想让太上皇如愿,也还是让小允子手里塞了一个药瓶。 “痛得极了,就吃一粒。” 小允子感激地看着她,“多谢公主。” 苏若琅步入太上皇的寝殿,正要行礼,就见他摆了摆手,“坐下吧。” “不知皇爷爷让嘉禾前来,有什么吩咐?”她的语气分外淡漠。 “嘉禾,你与朕当真有如此生疏?”太上皇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 “皇爷爷让罗广正潜入嘉禾府中,与人串通想要毁了嘉禾的清誉,何曾将嘉禾当成亲人?”苏若琅眼中泛着泪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太上皇闻言,微微一怔,“你以为,是朕让他去的?” “是他亲口承认的,难道还能有假?”尽管是因为她出言引导,罗广正才会将这件事推到太上皇身上。 但那也算是他亲口承认的。 “朕并不曾让他去你府上。”太上皇没有料到罗广正会将这黑锅扔给他,他想要解释,可看苏若琅这样子,是不会相信他了。 “他到皇爷爷面前告状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吧?他是不是说我不想嫁给他,故意欺负他,还想杀了他喂狗?”苏若琅能猜到罗广正会在太上皇面前说什么。 他那点心思,都不够她猜的。 “他并未说他是与人串通潜入你府中的。”太上皇眉心皱成一团,他只怪自己轻信了罗广正的话,真以为苏若琅那般刁蛮。 可她纵然不满意这桩婚事,也断然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要是说了,还怎么让皇爷爷惩罚嘉禾?”苏若琅的语气无不嘲讽,她站起身来,没有再多停留的意思,“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嘉禾就先告退了。” “且慢。朕有话要问你。”太上皇叫住她,“祁儿还有几日才能好起来?” 苏若琅原本以为他还没有打消让她嫁给罗广正的念头,却听他问起了南宫祁的事。 算算日子,再有两三日,他就该好了。 “皇爷爷何时关心起二哥来了?”他不是看不上南宫祁么? 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他来了? “南宫辰今日动作频频,朕担心等不到那一日了。”与其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的曾外孙,不如将希望寄托在现成的人选上。 第310章 她的心,真狠 “再有两三日,他就能涅槃重生了。”苏若琅特意用了这个词,因为那对南宫祁来说,的确是涅槃重生。 装疯装了这么多年,中途一度被人下毒变成真疯,他终于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苏若琅很期待他的蜕变。 从前看不上他的人,愚弄他的人,嘲讽他的人,会因为他的新生瑟瑟发抖。 “朕会让人护他周全。”太上皇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眼下他除了南宫祁,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就算他再不相信南宫祁,也只能将自己的赌注压在他身上。 “那就多谢皇爷爷了。”苏若琅原本还担心她会护不住南宫祁。 如今太上皇愿意帮忙,她也就安心多了。 最后这几日,可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朕相信你的眼光。”太上皇觉得,她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帮助南宫祁,定是因为南宫祁有可取之处。 或许,他从前的种种表现,并非是因为他真的愚钝,只是不想被卷入麻烦。 谁料,还是没有能摆脱被算计的命运。 隐藏锋芒并不意味着不会被人针对,这道理南宫祁应该已经彻彻底底明白了。 “皇爷爷好生休息,嘉禾先告退了。”她转过身,发现小允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她淡淡看了小允子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 太上皇原本想叫住她,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明白,苏若琅这样的人,一旦铁石心肠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撬动的。 她若是非得知道真相,告诉她也无妨。 才从玄安宫出来,苏若琅又被请到了承乾宫。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看到她来,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问道:“太上皇的病情如何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关切。 “皇爷爷这次的病来得又凶又急,怕是还得再服一阵子的药,才能有所好转。”苏若琅知道,皇上关心的并非是太上皇的病情,不过是找了句话当开场白罢了。 “听闻,太上皇有意将你许配给齐洐舒?”皇上这话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可实际上眼底却暗藏恨意。 他原本是想将苏若琅嫁给一个短命鬼,好将克夫的名头扔给她,让她去寺庙修行,不再成为他的烦恼。 可偏偏忽略了她会医术这一点。 齐洐舒病了这么多年,四处求医问药无果,却被她给治好了。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难道,不是父皇的意思?”苏若琅自然看出了他不开心,故意气他。 “朕考虑良久,觉得将你嫁入商贾之家还是太过委屈你,你应该也不愿意嫁吧?”皇上庆幸当初有太上皇出手打搅,不然这婚事怕是已经成了。 而今太上皇想要将她嫁给齐洐舒,他绝对不会答应。 “皇爷爷的确有这意思,但嘉禾已经拒绝了。不过,皇爷爷又打算将嘉禾嫁入罗家,至于要嫁的人是谁,嘉禾还不得而知。”她叹了口气。 即便与罗广正已经闹出了这等不愉快的事,但苏若琅还是担心太上皇不会轻易打消这念头。 所以她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皇上,希望皇上能在必要的时候横插一脚。 “罗家?”皇上冷笑一声,“他倒是会想。” 苏若琅连齐洐舒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看上罗广正?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相比于嫁入齐家,苏若琅嫁入罗家对太上皇更为有利,也不排除他会使用非常手段。 “你身为嫡长公主,又哪里是罗家的人能配得上的?朕自会为你找个好人家,你先回去吧。”皇上扶额,神情复杂。 苏若琅从承乾宫出来,就遇见了南宫辰。 “皇兄病重,为何不见你去探望?”他似是才从崇安殿那边过来,眼底藏着一抹喜悦。 大概是发现南宫祁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天了,不自觉表露出开心的神情。 “没什么好探望的。我在他身上花费的力气已经足够多了。”苏若琅漠然说道。 她先前的确在南宫祁身上耗费了很多力气,这一点南宫辰也是看在眼里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听不懂?”南宫辰微微皱眉,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离开不久,南宫祁就发病了,这消息想必早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原以为她会不顾守陵的事回到京城来为南宫辰医治。 可却是一直等到太上皇出事,她才回京。 回来之后,也没有多看南宫祁一眼。 难道她从前对南宫祁皆是虚情假意? “你何必在这里跟我装?要是一个人对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只会比我扔得更快,不是么?”苏若琅知道他并非是没有听懂,只是不确定他心中的答案,干脆将话挑明了。 南宫辰看着她,眼底带着轻蔑的笑意,“皇姐这是什么话?我的心可没有那么冷。” 所以,苏若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崇高。 当初她之所以会帮南宫祁,不过是以为她能治好南宫祁的疯病,将他收为己用。 若是能将南宫祁推上皇位,她不就能将离国的江山收入囊中,做那背后真正的掌权人? 还说什么她回来是为了查清先皇后薨逝的真相,不过是托词罢了。 可惜,她在南宫祁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力气,他还是一样的疯,看不到半点好转的迹象。 于是她幡然醒悟,果断扔掉了那颗棋子,再也不用。 她的心,可真不是一般的狠。 “你的心有多冷,你再清楚不过。不过既然你提起了,我还是有必要去看一眼。”苏若琅正愁没有机会去崇安宫,南宫辰就给了她这机会。 如今正是南宫祁最难熬的时候。 涅槃的前两日,他会极其痛苦,如同被人生生的抽筋扒皮。 若是没有足够强的意志力,很难撑下来。 苏若琅自然是相信南宫祁的,但去看看他,也能给他多一分力量。 让他知道,他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苏若琅转身往崇安宫走去。 先前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布局已然很熟悉。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南宫祁的房间。 她快步走进去,站到他身边。 第311章 摄政王,亲自下注 突然被挡住了光线,南宫祁艰难地抬眼看过来,在看到她的一瞬,一双眼睛蓦地一亮。 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再有两日,你就能重获新生。”苏若琅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又往他手里塞了一粒能帮他减轻痛苦的药,便走了出去。 南宫祁看着她的背影,眼角不自觉落下一滴泪。 终于,要熬到头了。 南宫辰见到她这么快就从崇安殿走了出来,对之前的猜测深信不疑。 她若不是已经放弃了南宫祁,为何会不为他医治,甚至不愿意在崇安殿多停留? “崇安殿,还是和之前一样令人生厌。”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透着不满。 “皇兄若是知道你如今待他是这样的态度,必定会很伤心吧?”南宫辰原以为她在外多年,不曾见过朝堂和后宫的黑暗,或许会有所不同。 但她终究流着皇家的血,骨子里便是这样的人。 冷血,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过是个疯子,知道什么?从前在我面前表现得那般乖顺,也不过是将我当成了母后。枉我还以为可以借着这一点让他清醒过来。”苏若琅自嘲一笑。 “这倒是。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到临头了。方才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笑呢。”南宫辰回想起那傻兮兮的笑容,忍不住觉得他可怜。 这样也好,省得他动手。 “听闻林如薇要入宫为妃?”苏若琅将话题引到了林如薇身上。 “林大人还在牢里,她怎么可能入宫为妃?不过这几日京城里的确有这样的传闻。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南宫辰摆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难道说,林大人的案子当真有什么隐情?可我不相信,父皇会是这样的人。”苏若琅眉心微皱,“你觉得,父皇会是为了美人儿不择手段的人么?” 南宫辰显然是被她的话噎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苏若琅会怀疑到父皇身上,认为是他想让林如薇入宫,故意设计林大人入狱,以此要挟。 “自然不是。父皇若是想要美人,哪里需要用这般手段?皇姐想多了。再说,林大人的事已然是板上钉钉,没有回旋的余地。若只是为了威胁,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南宫辰必须将她的思绪拽回正道来。 否则他之前的苦心就要白费了。 “说得也是,是我想多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近日事多,是该回去好生休息一下了。” 她转身,缓步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才从马车上下来,苏若琅就听到有人在嚼舌根,说着她和罗广正的“风流韵事”。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亲眼看到了一般。 她正想着要如何应对这闹心的传闻,就听一旁有人反驳道:“京城里寻常人家的女儿尚且瞧不上罗广正,更何况是嘉禾公主这样的身份?怕是连看都不愿多看罗广正一眼。你们扪心自问,若是身边有摄政王那样的人爱着护着,你还能瞧得上旁人?” 苏若琅眉心微皱。 说她就说她,扯秦墨卿做什么? 澄清她看不上罗广正,也没有必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吧? 不过,这话说得也没错。 至少这京城之中,她还找不出比秦墨卿更优秀的人。 有人帮她澄清,也就不用她多废话了。 反正这京城之中,除了傻子,不会有人相信她与罗广正会有什么。 苏若琅路过赌坊,听到里面人声鼎沸,不禁有些手痒。 她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玩儿两把,就听到里头的人在讨论新开的赌局。 赌的竟然是,她和秦墨卿会不会成亲。 她好奇地凑进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没几个人认为他们能成亲。 这结果,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这赌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开的,嘉禾公主和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在一起?除非……” “你可把你的嘴给闭紧了,不要胡说八道!” “我倒是觉得,只要是真心相爱,就没什么不可能。说不定最后当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赌坊里的人正讨论着这个赌局,突然一只手将一沓银票扔到了“会”那一边,那银票看着少说有十万两。 是谁这般糟蹋银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下这么大手笔?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秦墨卿?! 他疯了吗?居然花十万两赌他们会成亲? “摄……摄政王亲自来下注了?”赌场的人见到他,也是错愕不已。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苏若琅默默地往后挪了几步。 她不知道秦墨卿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看到她进来了。 亦或是听闻这里有赌局,所以特意来凑个热闹。 不过花十万两凑热闹,也太大手笔了。 赌场的管事听闻消息,飞奔出来,差点直接摔在了秦墨卿面前。 他扶着桌子,一张脸煞白,仿佛看到了阎罗王一般,双腿发颤地道歉:“小的这就将赌局撤了。” “你们之前,也没有少开跟本王有关的赌局,说明你们根本就不怕本王,不是么?”看秦墨卿这样子,他是来砸场子的? 看来这十万两,不过是个引子?他想利用这十万两赚更多? 管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赌场的确有不少和秦墨卿有关的赌局,但先前正主从来没有理会过,他们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摄政王会亲自出现在这小小的赌场里? “别怕,本王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来下个注而已。”秦墨卿一副“与民同乐”的样子。 出手就是十万两,会不会太与民同乐了一点? 苏若琅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是特意来下注的。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苏若琅担心继续留在这里会被人发现,悄然穿过人群。 因而没有听到身后那言之凿凿的一句—— “这赌局,本王一定会赢。” 秦墨卿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发现苏若琅已经不见了踪影,顿觉失落。 他转过身,快步走出了赌坊。 第312章 白月光,竟然是她 在不远处的糕点铺子前,他替苏若琅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糕点,还为她付了钱。 那动作,分外熟稔。 伙计见了,不由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 秦墨卿听了这话,笑得开心,可她身边的人却不乐意。 “皇叔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快成亲的人了?”苏若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是发现她有助于他“洗白”,所以故意黏着贴着她? “自然没忘。”秦墨卿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既然没忘,何必要给我增添烦恼?还到赌坊里去下注,十万两,是想让人觉得你人傻钱多?”苏若琅着实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 秦墨卿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那银子我们连本带利的拿回来,只要……” “区区十万两,还入不了我的眼。现在我可是郁家家主,要什么没有?”苏若琅轻哼一声,连糕点也不要了,快步离开。 结果回到府邸的时候,却发现秦墨卿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我并不想对你造成任何困扰。”他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欺负了。 这会儿倒是会装委屈了,扔银票的时候不是很潇洒吗? “可你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既然你心中藏着一个人,何必还要来招惹我?”苏若琅想彻底与他说个清楚明白。 两个人之间不该继续拉扯下去了。 她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人,这种感觉让她害怕。 如果秦墨卿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她自然是不会怕的。 可他不是。 所以他的纠缠只会成为她的枷锁。 必须要与他有个了断才行。 “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秦墨卿想着,迟早都要告诉她,何不就现在与她说个清楚明白。 说出来,他也好知道她的态度。 她不接受,他就不再打扰。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注定了有缘无分。 “我才到齐镇不久,因为无意中暴露了身份,遭遇追杀,千钧一发之际,得一女子出手相助,她不但帮我解决了刺客,还带我到山洞之中,为我疗伤。可追杀我的手手段卑劣,竟在武器上用了那种药…… 我……我原本想要将她推开的,可那时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终究还是伤害了她。待我清醒过来时,她已经离开了,而我误将苏云珊当成了她。我让人将齐镇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苏若琅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完,一颗心已经跳得不成样子。 追杀,救人,山洞,情难自控。 所有的细节,都对上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原来……原来那个人,竟然是他! 她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却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苏若琅心中五味杂陈,她错愕又惊喜,还觉得有几分好笑:让她嫉妒的秦墨卿心中的白月光,原来是她自己! 她猜得没错,那日苏云珊果真跟在她身后,还冒名顶替了她,将这救命恩人的身份揽在自己身上。 “你将苏云珊错认成她,给了她一块玉佩,还许诺要迎娶她,所以她在花朝节的时候才会那般高调,认为花神非他莫属。那时候,你应该已经识破她的身份了,对吧?” 所以才会假意给她希望,最后却让她重重摔下。 “尽管我并不记得对方是谁,但也不是她能糊弄得了的。”秦墨卿很是庆幸,当初与他春风一度的人并非是苏云珊。 不过,以苏云珊的性子,遇到被追杀的他,只会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出手相救。 所以也注定了,那时候的她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身边。 苏若琅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不管是苏云珊还是慕容夜,她和秦墨卿尽管并未能一眼识破对方是冒名顶替,心中却很清楚,他们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你笑什么?”她脸上的笑意,让秦墨卿觉得紧张。 她知道了他心中藏着的人是谁,为何没有半点生气或是难过,反而还笑了? 这未免太不正常。 “在笑我们两个,竟然一样蠢。”苏若琅看着他,将那张面具描摹到他的脸上—— 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没有发现,甚至从未怀疑过他。 只因为在她心中,那是个永远也不会再遇见的人。 若不是慕容夜突然出现,将她的记忆重新搅动,她也不会发现她记得那般清楚。 痛苦与欢愉,都无比清晰。 或许,再没有人能如秦墨卿一般,纵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却依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温柔。 “你……什么意思?”秦墨卿将自己心头的想法按了下去。 他想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会是她。 哪怕他心中无比希望,却也明白,除非是奇迹,否则不可能会是她。 再说,要真是她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那天我上山采药,好心救下了一个受伤的人,还将他带到山洞里去处理伤口,可他却……我知道那是药力作用,不该全怪在他身上。所以我只将此事当成意外,并未去看他面具下的真容,就离开了。” 苏若琅忽然想,如果那时候她将面具揭开,她与秦墨卿的故事会有什么不同? “是……是你?真的是你?”秦墨卿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急切地想要从苏若琅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甚至掐了自己一把,以证实这是真的,并非是他在做梦。 他的举动让苏若琅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 秦墨卿从未这般开心过。 好似这世上所有的事他都不用再去在意,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 “所以,我在温泉池里看到的人,也是你。”秦墨卿蓦地想起他在温泉水氤氲水汽中的惊鸿一瞥。 原以为是梦,但如今想来,应该是她。 “这个问题,你就得问秦衍颂了。”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一顿打,秦衍颂是免不了了。 第313章 为了你,煞费苦心 “所以,他明知道我在温泉池,还故意让人将你引过来,为的是让我误会你,将你赶出去?”秦墨卿撕了秦衍颂的心都有了。 他这个捡来的便宜弟弟,真是半点不让他省心。 “那时候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满别苑找人,我还以为你气得不轻,却原来是认出我了。”原来秦墨卿并非没有认出过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她在一片水雾中,正好与他在山洞时还未曾清醒的眸子看到的情形一样,所以才会认出来。 后来他们再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情形,自然也就没能勾起他的回忆。 “衍颂分明知道是你,却没有告诉我,害得我们白白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笔账,我要与他好好算算!”秦墨卿一想到他们早就有机会知道对方就是那个人,就恨得牙痒。 “我倒是觉得,这样更好。若是那时候你知道了山洞里的人是我,或许你反而会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毕竟你心存愧疚。至于我,纵然知道你是被人算计,但也依旧会有芥蒂。” 反倒是现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彼此心意相通,只剩下这唯一的阻碍,如今也解释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了?”秦墨卿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我心中的人,一直是你,从来都是你,没有别人。” “皇叔,你不要忘了,再过两日你就要成亲了。”苏若琅故意将他推开。 这消息太过意外,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她知道,她不用再逃避再后退,担心他心中藏着的另一个人了。 “那不过是苏云珊的一厢情愿,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秦墨卿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要给苏云珊一个惊喜。 “老夫人情况如何了?”苏若琅面露担忧。 宋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有苏云珊的人,万一那只蛊虫被发现,可就遭了。 “不用担心,外祖母一切安好,只是时不时念叨着你。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尽管秦墨卿已经和她解释了很多遍,苏若琅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更何况事出有因。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分,竟会相信苏云珊的鬼话,认为当初是苏若琅利用那张与阿筠长得相似的脸骗了她。 “你记得要让人捂住苏云珊的嘴,千万不要让她说出阿筠的事,我怕老夫人承受不住。”阿筠在宋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苏若琅很清楚。 若是让宋老夫人知道阿筠已经出事了,她一定会很难受。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说出来的。”秦墨卿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前阵子,你见我心神不宁,追着问我原因,我却没有告诉你,其实是因为……因为慕容夜戴着那张面具出现在我面前,诓骗我说,他是那晚与我在山洞里的人。我差点真的被他骗了。” 只能怪那张面具做得太过精致,可谓是一模一样。 所以她才差点上当。 还好她知道,以慕容夜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慕容夜,当真够毒的,竟会拿这件事诓骗你。”秦墨卿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庆幸苏若琅没有相信他。 “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他那双腿是我给治好的。在那之前,他可是连路都走不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离衣锦阁那么远的地方?”话是这么说,但苏若琅之前还真不敢下定论。 如今,她这颗心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放下来了。 “他为了你,也是煞费苦心。”秦墨卿恨不得能立刻解决了慕容夜这个麻烦,省得他整日觊觎不属于他的人。 “不管费多少苦心,到最后亦是白费。”苏若琅笑道。 “也不知道,他和南宫辰算计到哪一步了?他想要的,除了离国的城池,肯定还有你。”秦墨卿不敢想,如果最后的胜者是南宫辰,苏若琅会以怎样的方式被他给送出去。 “他最近动作太多,引起了皇爷爷的警觉。皇爷爷已经打算将筹码压在南宫祁身上了。”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秦墨卿听得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太上皇不是素来看不上南宫祁么?” “说什么相信我的眼光,说白了就是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他原本想利用我,可惜南宫辰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了。”关于这一点,苏若琅还得谢谢南宫辰。 若是阵线拖太长,太上皇必定会想方设法将她嫁入罗家,再用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让她生下一个儿子。 哪怕是假的。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被推上皇位的棋子,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么多。 “按照你之前所说,南宫祁是不是快要脱胎换骨了?”秦墨卿还记得她之前说的话。 她给南宫祁下了一剂猛药,要将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就这两日了。原本我还想找你借个人保护他。不过现在有了皇爷爷,就无需担心太多了。” “听闻宫中连发丧的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皇上未曾到崇安殿去看过一眼。”秦墨卿丝毫不掩饰他对南宫祁的怜悯。 身为离国二皇子,却将自己的人生活到了这样的地步,着实很难不让人心生同情。 “很快,父皇就不得不看他了。希望他不会让我太失望。”苏若琅觉得,对南宫祁的失望可能在所难免了。 只要不让她觉得之前的力气白费了,就足够了。 “你的心态倒是很好。”秦墨卿忍不住笑道。 苏若琅对上他的双眸,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她脸颊发烫。 “阿琅,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秦墨卿只要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那样一层亲密的关系,一颗心就忍不住战栗。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想要将一个人困在身边一生一世再也不放手。 “皇叔就叫我嘉禾不好么?”苏若琅皱眉。 这人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 “不好。你是所有人的嘉禾公主,但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阿琅。”秦墨卿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叫我阿卿,好不好?” 第314章 找他算账 “你若是不肯,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秦墨卿低沉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苏若琅不用回头就能想象他脸上得意的神色。 “以前又不是没有喊过,难道我还怕喊?”苏若琅轻哼一声,故意用娇软发腻的声音,喊了一声:“阿卿~” 她转过头,想看秦墨卿被她恶心到的样子,看到的却是一张微红的脸。 他……居然脸红了? 堂堂摄政王,只是因为她喊了他的名字,就脸红成这样? 会不会太纯情了一点? 苏若琅只恨自己手中没有相机,无法将这一幕记下来。 这样的秦墨卿,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见过吧? “原来在别人眼中跟冷面修罗一样的摄政王,也会有脸红的时候。”苏若琅揶揄一笑。 秦墨卿别过头。 他也没有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会让他这般失控。 “阿琅,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赌局,我一定会赢!”秦墨卿说完,快速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旋即转身离开。 苏若琅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她或许也可以去下注了。 既然这么多人不看好他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天赐良缘。 摄政王府。 秦墨卿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衍颂算账。 “哥哥哥!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秦衍颂腿都软了。 小可怜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通通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错处。 有了之前的教训之后,他也没有再去招惹苏若琅。 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在别苑的时候,是不是你让人将阿琅引到温泉池的?”秦墨卿质问道。 “什……什么阿琅?”秦衍颂的脑袋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 这么久远的事,怎么突然被他提起来了? 难道是苏若琅在他面前告状? 可真要告状的话,早就告了,哪里会等到这个时候? “是……是我。那时候我觉得她配不上你,一心想把她赶走。我想着,你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女子,所以就想让你误会她。结果她跑得太快,你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是谁。” 那日闹出来的动静,秦衍颂到现在还记得。 秦墨卿满别苑找人,恨不得将别苑给掀翻了。 要不是惊动了外祖母,他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你可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时候我看到她模糊的背影,一眼就认出了她。我原本可以在那时候就知道实情,可因为你不肯告诉我,让我和她错过了这么久。”秦墨卿还是觉得这惊喜来得太迟了。 如果他不说,如果她不提,他们可能耗尽一生也不会知道。 “你……你说什么?她……就是你……怎……怎么可能?”秦衍颂惊讶得舌头打结,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秦墨卿找了这么久的人,竟会是苏若琅! “我也没有想到,世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缘分。要不是因为你小子在中间使绊子,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这次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怕是永远也不会长记性。” 更何况他对苏若琅还有心思,不把人扔出京城他怎么能放心? “哥,再过几日你不是就要成亲了?你打算怎么和嘉禾公主交代?”秦衍颂并不关心自己会得到什么教训,只是关心自家老哥没有办法交代。 要知道,苏若琅可是个狠角色。 他要是胆敢跟别人成亲,怕是会喜堂变灵堂。 “这一点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自会和阿琅解释清楚。你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去严州。”秦墨卿说罢,转身就走,不给秦衍颂半点反驳的机会。 而秦衍颂自然也清楚,在自己这个过于霸道的哥哥面前,反驳是没有用的。 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求外祖母。 可如今外祖母眼中只有顾惜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他说话。 秦衍颂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宋老夫人的院子。 顾惜筠正陪伴在宋老夫人身边,逗得她喜笑颜开。 见到他来了,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你又惹阿卿生气了,是不是?” 秦衍颂点了点头,“外祖母,他要把我扔到严州去,谁都知道那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我不想去!外祖母,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帮我说说好话吧!” “阿卿以前生气,也没有提过要将你扔到严州去,这回是怎么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宋老夫人颇为诧异。 若不是犯了大错,秦墨卿绝对不会舍得将秦衍颂往严州扔。 他哪里敢说原因,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外祖母。 宋老夫人看到他这样子,心一软,“你呀,总是这样不靠谱。阿卿对你严厉点也是应该的。不过让你去严州还是太过了点,一会儿我说说他。”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苏云珊心知秦衍颂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他试探了一次又一次,上回他差点就留露出了破绽。 若是将这人弄走,她也好省心。 秦衍颂狠狠瞪了苏云珊一眼,“闭嘴!” “就冲着你对阿筠的态度,这好话我也不想说了。阿卿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去吧。”宋老夫人不悦地说道。 “外祖母,难道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阿筠吗?你看她这样子,除了这张脸,有哪一点像阿筠,阿筠根本就不能吃花生,可她上回吃了,却半点事也没有!”秦衍颂站起来,大声喊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外祖母英明了一世,怎么会被一个冒牌货骗得团团转? “她到底是不是阿筠,不用你来告诉我!”宋老夫人捂着心口,一副难受的样子。 秦衍颂顿时紧张起来,没有敢再多说什么,宽慰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苏云珊一脸得意,那蛊虫就是好用,让这老太婆对她深信不疑。 再过几日就是大婚了,到时候,她一定要让苏若琅亲眼看到她成为摄政王妃。 她并没有注意到,宋老夫人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冰冷。 第315章 你敢说,不喜欢她 秦衍颂铩羽而归,报复心骤起。 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做点坏事又何妨? 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冒牌货继续欺骗外祖母。 秦衍颂拿了一盒胭脂,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冒牌货的房间,来了个偷梁换柱。 他知道苏云珊一会儿要出门,她定然是要抹上胭脂才走的。 于是特意躲在暗处,想看她抹上胭脂之后的画面。 没多会儿,苏云珊就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一盒胭脂。 见到她打开盖子,秦衍颂激动得差点发出声音。 可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还说了一句:“雕虫小技。居然拿我的东西来害我。” 秦衍颂听到这话,消化了好一会儿。 当初他特意将这有毒的胭脂带回京城,就是想找出解药,治好苏若琅的脸。 他并没有想过这胭脂还能派上用场。 冒牌货说他拿着她的东西来对付她—— 难不成,这冒牌货是苏云珊? 她居然还活着? 秦衍颂站起身来,正要闯进去质问,就被人捂着嘴带走了。 看到秦墨卿,他情绪激动地说道:“哥,你……” “我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你还要和她成亲?”秦衍颂听到他这么说,更诧异了。 明知道对方是苏云珊,还要跟她成亲,是不是疯了? “谁说我要跟她成亲了?她骗了我们这么久,还给外祖母下蛊,难道不该让她吃点苦头?在她自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让她重重地从云端摔下来……” 秦墨卿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己撞破这事实。 若是他方才冲了进去,定然会打草惊蛇。 他可不想他布置了这么久的局出半点岔子。 “没想到,她不但没有死,还到了京城,真真是阴魂不散,当初我被她骗得那么惨,这笔账我一定要亲自找她算!”秦衍颂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急,会给你机会的。”秦墨卿轻笑一声。 “你方才说,她给外祖母下蛊?所以外祖母才会对她那么好?你可有解蛊的法子?”秦衍颂焦急地问道。 “看来,外祖母演得很真,连你也骗过了。”秦墨卿看到他这样子,不由笑道。 秦衍颂一怔,“你的意思是说,外祖母她已经没事了?是为了做戏才会如此?” “那只蛊虫,早就被阿琅取出来了。你不用太过担心。而今外祖母戏耍她,可是乐在其中,你千万别破坏了这乐趣。”秦墨卿提醒了他一句。 “哥,这场戏我可不能缺席。我保证不会露出破绽,你就让我留下来吧!”秦衍颂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一如小时候那般。 “让你去严州,是为了锻炼你。等这场戏结束,你该去还是得去。”秦墨卿并未打消让他离开京城的念头。 他原以为秦衍颂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又跑去外祖母那里闹一场。 但他并没有,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秦墨卿,问道:“哥,老实说,你想让我去严州,到底是想锻炼我,还是想让我离嘉禾公主远一点?” 见他不回答,秦衍颂啧啧两声,又道:“先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巴不得所有男人都离嘉禾公主远一点,只有你能站在她身边。就连她对轻风稍微好一点,你就将轻风调走,派景安去保护她。你的心眼就这么一点。” 他伸出了两根并拢的手指。 “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她?”秦墨卿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了。 “或许吧。不过,她既然已经是我嫂子了,那我对她的喜欢也仅限于对嫂子的喜欢了……”秦衍颂说到这里,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 再一看自家老哥的表情,果然黑如锅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要解释,却怕越描越黑。 到时候可能不只是被扔去严州了,说不定会扔到更荒凉的地方。 秦衍颂抓耳挠腮。 他或许是喜欢苏若琅,但并非是那种喜欢,送她礼物也不过是想要弥补从前对她造成的伤害。 尽管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那是因为她看穿了他的计谋,并不能抵消他犯下的错。 “哥,我和你保证,以后嘉禾公主在我心里,只会是我的嫂子,我不会对她动任何心思!我对天发誓!” 看着秦衍颂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秦墨卿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不敢不敢,肯定不敢。”他总算松了口气,但这样还不够,他必须要将自家老哥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是不敢,但架不住有的人敢。慕容夜不是回来了么?他对嫂子肯定还有企图!” “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阿琅对他没有半点心思,他就不会得逞。”话是这么说,秦墨卿的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毕竟慕容夜如今可是与南宫辰狼狈为奸,南宫辰可不是什么善茬。 另一边,嘉禾公主府邸。 苏若琅从林老夫人的房间里出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将林老夫人的病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公主要的医书,奴婢都找来了。”小荷抱着一堆医书,放到了她的房间里。 苏若琅随手拿起一本,才翻开,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这段时间,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 可她却偏偏诊断不出原因。 身边的东西也被她翻找了一遍,并未看出问题。 她只当是她太过劳累,才会如此。 可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让她的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若是还无法找出症结所在,她恐怕就危险了。 “公主,你怎么了?”小荷察觉出不对,紧张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你去煮碗补气血的汤来。”苏若琅缓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手中的医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三个时辰过去,医书翻了大半,她终于看到了可以让林老夫人好起来的法子。 她立刻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药方,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手蓦地一软,身子也跟着发虚,摔到了地上。 “公主!”小荷听到动静,快步跑进来,将她扶了起来。 苏若琅艰难地扶着书桌坐下,心中的担忧越发深了。 第316章 身体异样,无法诊断 身上的毒,明明已经解开了,没有留下半点未清的余毒。 脉象也没有半点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一股倦意袭来。 “小荷,不用担心,我只是累了,扶我去休息。”她暂时还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小荷将她扶到床边,她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黄昏。 “公主,你可算是醒了!”小荷看到她醒来,忍不住落泪。 “傻丫头,哭什么?”苏若琅坐起来,发现那种无力的感觉消失了,她整个人又恢复了力气。 “奴婢原本想请大夫来看看的,可嬷嬷担心去请了大夫来,反而会引狼入室,只能守在公主身边等公主醒来。谢天谢地,谢谢菩萨!”小荷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 苏若琅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嬷嬷的担心是对的。若是你们去请了大夫,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开的药到底是治病的还是要命的。” 小荷的神情依旧很担忧,“公主,你怎么样?感觉可好?要不要奴婢去给你抓药?”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多休息就行了。”苏若琅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 昨日写的药方还在,也不枉费她辛苦看了那么久的医书。 “这药方你拿去,抓几贴药回来。”她把药方拿给小荷,又坐下来,为自己诊脉。 依旧没有能察觉出任何异常。 如今这条件,她也没有办法给自己做一个全身检查,只能暂时等着。 等到真正发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毒还是中了蛊。 苏若琅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或许,她可以将情况装得严重一点,那幕后黑手自然会担心,会忍不住跳出来承认是他所为。 “公主当真没事?”轻风看到她并没有真的恢复,担忧地问了一句。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没法子跟主子交代。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不想让小荷和嬷嬷担心。这几日无故晕眩了好几次,可我的脉象却没有任何问题,也察觉不到别的异样。”苏若琅叹了口气。 到这里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无助。 “医者不自医。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公主才瞧不出问题来。不如,属下去请个靠谱的大夫来,为公主瞧瞧?”轻风提议。 苏若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不是要装严重么?多请几个大夫来,戏不就更真了? 轻风一连请了三个大夫来。 为了掩人耳目般从后门带进来,带到一处偏僻的厢房里,隔着帘子为苏若琅诊治。 三个人轮番诊脉,最后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没有瞧出病因?”轻风颇为失望。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京城之中还有谁的医术能比苏若琅厉害的? 连她自己都没能看出来,别人就更难了。 “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大夫们把轻风请到了一边,用怜悯的语气说道:“夫人这病,颇为蹊跷,我们也瞧不出病因。但可以肯定的是,夫人她……命不久矣。还请公子有个准备。” 轻风大惊失色,“怎……怎么可能?” 他还想问什么,却听苏若琅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把诊金给他们,让他们走吧。” 轻风无奈,只能照做。 待到将人送走折返回来,正愁着要如何将这消息说给苏若琅的时候,却见她一脸笑意地坐在院子里。 “公主……” “不用担心。方才他们诊脉时,我用银针动了手脚,所以他们才会说我活不长了。” 轻风听得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半是慕容夜在我不注重的时候给我下了毒亦或是下了蛊,所以我才会如此。让慕容夜以为我命不久矣,他自然会着急,会忍不住来找我。到时候不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苏若琅轻笑一声。 轻风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但也只放下了一瞬,“万一慕容夜以此为威胁,要公主跟着他回东临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他了。”苏若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主子怎么办?”轻风不敢想,如果苏若琅跟着慕容夜回了东临国,他家主子是不是会疯掉。 “那你说说看,我能怎么办?”苏若琅折下一枝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香气不算太浓,但很好闻。 不过,这花看着眼生,先前这院子里有吗? 轻风被她的话噎住了。 是啊,为了活命,她除了跟慕容夜走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去王府一趟,将这消息告诉皇叔,让他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应付慕容夜。他若是出手,我的处境只会更艰难。”苏若琅不想瞒着秦墨卿这消息,只是怕他会冲动出手。 到时候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棘手。 “是。”轻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摄政王府。 秦墨卿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见他来,心头蓦地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何事?” “公主让属下前来,告诉主子,她极有可能被慕容夜下了毒或是下了蛊,这几日她时不时会觉得晕眩,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她也没有察觉出身体有什么异常。“轻风如实相告。 “怎么会?”秦墨卿腾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想来是慕容夜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动了手脚。公主已经想到了治好林老夫人的法子,等到林老夫人恢复过来,或许就能看出她是不是中了蛊。”轻风只希望林老夫人能看出问题所在并彻底解决问题。 不留给慕容夜一丝一毫的机会。 “她一向自诩小心谨慎,却也还是着了别人的道。”秦墨卿知道,慕容夜定然是之前顶着那张面具出现在苏若琅面前,趁着她惊讶错愕没有防备之际,对她下的手。 “公主让主子不要担心,她自有办法应付慕容夜。还让主子不要轻易动手,否则只会让她的处境更艰难。”轻风将苏若琅的叮嘱转达给他。 他眸光一黯,冷声道:“怎么可能不动手?” 第31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容夜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如何能坐以待毙? “主子……”轻风看到他这样子,想要劝他不要冲动,却被他瞪了一眼,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我不会让阿琅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秦墨卿自然知道与慕容夜硬碰硬的后果。 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不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问题。 对付慕容夜,他多的是法子。 “你回去,告诉阿琅,我会按照她说的做。她不开口,我就不会动手。”苏若琅不想让他担心,他当然也不会想让苏若琅担心。 轻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嘉禾公主府。 苏若琅靠在窗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一副病弱的模样。 林嬷嬷打外头过,看到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公主,要不还是去请大夫来瞧瞧吧!” 她先前之所以不敢去请大夫,是因为她尚未苏醒,就凭着她和小荷,很难判断请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夫。 但既然她已经醒了,再去请大夫来,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嬷嬷不用担心,我没事。我这样,是为了做戏给人看的。”她将手心的银针取下来,脸色就一点点恢复了红润。 而后她再将银针扎回去,红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 林嬷嬷松了口气,“公主,你可莫要吓唬奴婢了,奴婢年纪大了,经不得吓的。” 苏若琅淡淡一笑,“快去看看小荷将药煎好了没有,我怕她又在厨房里睡着了。” 若是中了蛊,林老夫人或许还能救她。 所以她必须得先治好林老夫人。 林嬷嬷转身去了厨房,苏若琅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轻轻咳嗽了几声。 “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一个声音传来,却不见人影。 苏若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想要回答,却再次咳嗽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露出痛苦的神色。 慕容夜见状,没有再躲,而是来到了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苏若琅才缓过来。 病弱的脸上有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看着更让人心疼。 “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夜那心疼不已的样子,看得苏若琅想笑。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心里不是最清楚的么? 否则他为何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定然是听了那三个大夫说,她命不久矣,特意来探一探虚实。 “我也……不知道。”苏若琅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开,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慕容夜嗤笑一声,说道:“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 他看到一旁放着的一堆医书,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疼。 或许,不该用这样的手段。 可要是不用这样的手段,又如何才能得到她呢? 苏若琅也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了医书上,借机说道:“翻看了许多医书,也查不出原因。若是师父在就好了。”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你那个不知道已经去了什么地方的师父?不如求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慕容夜看着她,笑得颇为真诚。 “你?”苏若琅却笑了,“你又不会医术,我求你做什么?” “我不会医术,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救不了你。”慕容夜走过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我可以救你,只要不肯跟我走。” 苏若琅再次将他推开,一双冰冷的眸子瞪着他,“是不是你?” 慕容夜一怔,没有想到他太过于急功近利,被她看出了破绽。 “是我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办?”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没有必要和她说谎了。 “我自然不能拿你怎么办,但我可以拒绝。”苏若琅漠然转过头,又一次咳嗽起来。 她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白了几分,身子已经虚弱到必须要扶着榻沿才能坐稳。 “你自然可以这样苦苦支撑,反正受苦的人是你,不是我。”慕容夜看着她这样子,心疼不已,却又不得不生出一股狠劲儿。 谁让她对自己这般冷漠,谁让她对自己这般不上心。 这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等到这痛这苦她承受得差不多了,她自然会来求他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卑劣的小人,但这次你的行为还是让我失望之极。”苏若琅说到激动处,再次咳嗽起来。 这一次,她的嘴角渗出了血。 “失望?你对我难道还有希望?”慕容夜从未曾觉得他在苏若琅这里有什么希望。 反正也没有办法挽回在她心中的形象了,何不就一错到底? 他抬眼,看到苏若琅嘴角的血,蓦地一怔。 不是说还有十来日才会发作的么? 怎么会这么快? 他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将人带走,如今她这样子,也没有办法反抗。 可就在这时,他的人在外面发出了一声急促的鸟鸣。 那是在提醒他,有人来了。 慕容夜只能先行离开。 轻风走进房间,看到苏若琅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吓得不轻。 “果然是慕容夜,我还真是一点没有看错他。”苏若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手心里的银针取下来,面上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可惜,没有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消息。 难道只能铤而走险了? “属下已经将话带到了,主子说他会按着公主说的做,公主不开口,他就不会动手。”轻风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了一声笑。 “尽管你已经很会说谎了,可谁让我这双眼睛太厉害?”苏若琅就知道,秦墨卿哪里会听她的话? 还让轻风回来说谎骗她。 “主子也是不想让公主受到任何伤害。他好不容易才和公主敞开心扉。”轻风真是为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就连先前与景安之间的赌局都不想管了,只希望他们历经这么多波折,最终可以走到一起。 “算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冒险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会做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活下来,就得与慕容夜周旋。”苏若琅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既然慕容夜不惜用这样的方式也要套住她,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与他虚与委蛇,跟他斗一斗又何妨? 第318章 虎穴,不得不闯 “公主,你该不会想是……假装病重,被他带走吧?”轻风心有余悸。 如果方才他没有回来,苏若琅是不是已经被慕容夜给带走了? “那你说说看,我可有更好的法子?” 又是这个问题。 轻风捂着额头叹气,他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苏若琅这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啊! 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 “慕容夜这个人,我不算太了解,但也能摸到他部分秉性,从他那里得到解药,并不算难事。”苏若琅并不觉得慕容夜有多难对付。 大不了,她就再一次让他变成废人。 看看到时候,是谁威胁谁。 “就怕,他的目的不止于此。他若是想要以别的东西作为交换,才肯给公主解药。又或者他下的这毒,需要一直服用解药,而那解药只有他才有呢?” 轻风不得不顾虑这么多。 他心中清楚,苏若琅一旦落到了慕容夜手上,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那时候他要如何跟自家主子交代? 苏若琅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半晌,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只能等死了?” “不是还有林老夫人么?公主何不等她的情况好转之后,先问一问她?说不定她能想到法子。再不济,林老夫人肯定也有办法对付各式各样的蛊虫,到时候若是慕容夜想骗公主服下什么蛊虫才肯给解药,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轻风从未觉得他这般聪明过。 为了自家主子,他的脑袋都快要冒烟了。 “你的话,不无道理。”苏若琅赞赏地看着他,“皇叔身边的人,果真都很厉害。那就让慕容夜再等上两日好了。” 苏若琅站起身来,正打算去看一看林老夫人,就又感觉到了一阵晕眩。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怕,我连两日也等不了。”苏若琅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越发虚弱了。 如果不能趁着自己还能动的时候到慕容夜身边,等到她动不了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林老夫人就被安置在她旁边的房间里。 她也知道这举动很危险,但老话说得好,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谁又能想到已经死去的林老夫人,会藏在她这里呢? “感觉如何?”苏若琅为她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平稳了许多。 看来昨日熬夜想出的药方起了作用。 “好多了,多谢公主出手相救。”林老夫人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拦住了。 “不必客气,我能救下你,说明你我之间有缘。”苏若琅见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于是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了她。 林老夫人闻言,面上浮现出担忧,“这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么说来,我的确是中了蛊术,而非是毒?”苏若琅倒是很淡定。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是中了蛊术,而且还是很厉害的蛊术。想要解开这蛊,必须要除掉才行。因为子蛊已经融入了你的骨血之中,没有办法取出来了。你如今已经出现了眩晕的情况,若是还不除掉母蛊,不出半月,你……” 尽管林老夫人并没有将话说完,但苏若琅也知道后果是什么错。 她没有料到,慕容夜为了达到目的,竟会对她用这样厉害的蛊术。 “只要除掉母蛊,我就不会有事了,是吗?”苏若琅原以为能在林老夫人这里找到一线生机。 看来,这问题还是得她自己解决。 这虎穴,不想入也得入。 “若是只有一只母蛊,除掉之后你自然就不会有事了。但怕的是,对方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了两只母蛊,若是其中一只母蛊出了问题,另外一只极有可能会立刻要了你的命。” 林老夫人还不曾见到有谁用这般凶险的蛊术。 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会如此? “这么说,我在除掉母蛊之前,还得确定究竟有几只母蛊?”苏若琅瞬间头疼起来。 “纵然有两只母蛊,也不会相距太远,你若是没有把握,就将所有的蛊虫一并毁了,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林老夫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来。 苏若琅将香囊接过来,嗅到了一抹清新的香气。 但她并没有能分辨出那是什么植物。 “你若是没有把握,就将这香囊里的香料拿出来点燃,它自会除掉所有的蛊虫,让你不会再受到蛊术的袭扰。”林老夫人轻咳了两声,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苏若琅道了一声谢,就让她休息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将香囊里的香料拿出来看了一眼。 那好像并非是什么香料,而是某种虫子干瘪的尸体。 她的头皮微微发麻,将那干瘪的虫子重新放回到了香囊里。 “轻风,这下我是彻底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苏若琅无奈一笑。 轻风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正想着要不要将这消息告诉自家主子,就看到人坐在苏若琅的房间里,正在喝着茶。 “皇叔怎么来了?”苏若琅看到他,也很惊讶。 还以为他为了不引来慕容夜太多怀疑,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秦墨卿对她这般在意,如果不出现,反倒会引来怀疑吧? “你的情况如何了?可需要再去请大夫来看看?”秦墨卿见她面色红润,没有半点病弱的样子,心中还有几分怀疑。 “方才让林老夫人看了看,确信是中了蛊术。我必须要杀了母蛊,才能活下来,否则半月之内,必会没命。”苏若琅言简意赅。 秦墨卿差点没有能拿稳手中的茶杯,他看向轻风,似是在求证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轻风点了点头,“林老夫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必须要到慕容夜身边去?”秦墨卿只恨自己没有能保护好她,竟然会让她被慕容夜暗算。 “皇叔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不妨告诉我,或许能派上用场。”苏若琅也希望她不用如此。 可现实是,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唯有到慕容夜身边,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秦墨卿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你能否将轻风易容成你的样子,让他代替你去?” 第319章 担心,他会用情蛊 苏若琅听到这话,怔愣了许久,而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皇叔说得太认真,我还以为说真的呢!” 这主意,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且不说她与轻风的身形差距太大,就算轻风当真能代替她到慕容夜身边,他怕是也没有能力找到母蛊所在。 “我也是太过心急了。”秦墨卿也知道这么做根本就不可能。 慕容夜是什么人,他那双眼睛毒辣得很,肯定一眼就能识破轻风的伪装。 到时候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棘手。 “皇叔不用着急,我如今不是还好好的么?我想,那母蛊必定被慕容夜宝贝似的带在身边,只要我能接近他,就有机会将母蛊从他身上夺过来。” 慕容夜定然是不想让他死的,他费这么大的力气,无非是想以此威胁她,好让她能乖乖到他身边去。 他绝对不可能会让她死于这蛊术。 所以,他也必定会将这蛊术中最关键的东西——母蛊带在身边,以防她真的被折腾死了。 “你说得倒是简单。如今的他可不像是从前了,对你不会半点警惕没有。你想要从他那里拿到母蛊,怕是比登天还难。哪怕你的手指碰到他,他可能都会警惕和怀疑。说不定,他去见你的时候,会特意将母蛊放到别处。” 秦墨卿可不认为事情会那么轻易就解决。 慕容夜比狐狸还要狡猾,母蛊若是在他身上,他绝对不会让苏若琅碰他分毫。 “林老夫人送了我一样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苏若琅拿出香囊,“点燃这里头的香料,可以杀了所有蛊虫。” 她拿出一小片点燃,轻轻嗅了嗅,只有淡淡的香气,并不容易被人察觉。 只要知道了存放母蛊的位置,偷偷点燃香料,同样也能解决掉母蛊。 “林老夫人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秦墨卿还以为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林府救出来的人,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可却是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若不是她,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活路在何处。如今我至少明白了要怎么做才能活下来,到了慕容夜身边,也有了明确的目的,不会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转悠,错过机会。” 苏若琅知道秦墨卿在埋怨林老夫人。 但她心中却是感激的。 她将林老夫人救出来,原本是为了阻止南宫辰。 却没料到第一个被她帮助的,竟会是自己。 “你打算何时去他身边?”秦墨卿想不出万全之策,闷闷地问了一句。 “那得看他什么时候来找我,反正就是这两日了。你的婚宴,我怕是要错过了。”苏若琅原本想要去看一场好戏的。 可如今她这样子,怕是连门都不能出,更别说去摄政王府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秦墨卿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 这几日京城里看似到处都是他要成亲的消息,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王府那一日一切照常,不会有任何不同。 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是苏云珊。 “所以,皇叔打算让她一个人沉浸在戏里?那未免也太可怜了。”苏若琅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满是笑意。 秦墨卿并不打算真的用十里红妆来给她致命一击,苏云珊并不值得他这么做。 在“成婚”前一日,她就会被迷晕,而后送去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那院子早就被秦墨卿布置得和她如今住的院子一模一样。 “你好生休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墨卿并非不想在这里与她多待一会儿。 可是待得越久,他的心里就越发愧疚。 他为何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皇叔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苏若琅知道他心里难过,也没有留他。 但还是将人拦住,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秦墨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愣,“你……” “等我回来。”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会想办法护你周全,不会让你有事。”秦墨卿可没有想等。 他也不可能等。 一想到她在龙潭虎穴之中,他就恨不得他来受这份儿罪。 “慕容夜不会杀我,所以我不会有性命之虞。”苏若琅无奈地看着他。 她明明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可为何却让他身上的戾气越发重了? “他是不会杀你,但他肯定会想别的法子让你留在他身边。万一、万一他对你下情蛊怎么办?”秦墨卿最怕的就是这个。 苏若琅如今中了蛊术,性命在慕容夜手心里捏着,他肯定会趁人之危。 “就算是下了情蛊又如何?难道情蛊还会改变我的心意?皇叔对我会不会太没有信心了?”苏若琅轻笑一声。 “你可不要不把情蛊当回事。你也曾看到过他们是如何利用蛊虫控制那只人心的,外祖母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对苏云珊的好,并非是出于她的本意,可她却还是对她言听计从,还是愿意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有了个前车之鉴,秦墨卿不得不怕,不得不担心。 “那是因为老夫人原本就对阿筠心存愧疚,加上她的意志力并没有那般强,被蛊虫控制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我不是她。”苏若琅叹了口气,“不如,去问问林老夫人有没有法子?” 苏若琅知道,想要让他彻底安心,只有找到一个能让她不会被蛊虫控制意志的法子。 二人一同来到了林老夫人面前。 “你是……摄政王?”林老夫人看到秦墨卿,颇为惊讶。 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看到摄政王。 “不知老夫人这里可有法子能让人不被蛊虫控制了意志?不管是情蛊还是别的什么蛊虫,都不会影响到她一星半点?” 秦墨卿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和她客套太多,直奔主题。 林老夫人微微一怔,“摄政王是在担心,公主会被情蛊之类的蛊虫控制了意志?” “是。我曾见识过这类蛊虫的厉害,不得不担心他们会对阿琅产生影响。”他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苏若琅站在一旁,脸上透出一抹无奈。 第320章 情蛊,有何副作用 林老夫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圈,蓦地笑了,“在我看来,公主不会轻易被情蛊影响。情之一字,最是难控制,哪怕是蛊虫,也很难真的牵动一个人的真心。尤其是在那个人已经对别的人情根深种的情况下,就算是情蛊也难以撼动。” “可是……”秦墨卿想说,苏若琅对他算不上情根深种。 但这话到了嘴边却愣是没有能说出来。 “可是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公主对你的心意么?”林老夫人看秦墨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整日为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而发愁。 却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同样也将他深藏在了心里。 “摄政王若实在是担心,我这里正好有一对情蛊。若是已经中了情蛊,就算再有人下蛊,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了。”林老夫人不知从哪儿摸了一个瓷瓶儿出来。 苏若琅看着那瓷瓶儿发愣,“你不是说,你已经许久不碰巫蛊之术了?” 那这情蛊又是从哪里来的? “前一阵有故人相求,说她家儿子深受相思之苦,想找我求情蛊,将他儿子从这痛苦中挽救出来。我原本不想答应,可她爱子心切,说我若是不将情蛊给她,她就死在我面前,我没有法子,才暗中培养了这一对情蛊。可还没有养成,就先得了急症。” 苏若琅听得眉头紧锁,“纵然她寻死觅活,你也不该真的将情蛊给她。那样只会助纣为虐。” 将两个并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哪怕是用情蛊作纽带,也不可能会长久。 “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和我说,她并非是要将这情蛊用在让她儿子饱受相思之苦的人身上,而是想用在一个爱慕她儿子多年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的人身上。我……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苏若琅失笑,“这不还是一样吗?” 不一样还是将两个根本就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么? “就当是我为了一己私利吧。”林老夫人低下头,长叹了一声。 苏若琅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故事,否则她不会出手。 想来,那个爱而不得的女子,与她关系颇为亲近。 她会生出这一番恻隐之心,也实属正常。 “这情蛊,要怎么用?”秦墨卿一心只想知道,这情蛊要怎么用。 若是他与苏若琅之间有了情蛊为牵绊,也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了。 “你不会真的想用吧?”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却这般认真。 一本正经的样子把苏若琅吓到了。 “很简单,只要你们两个人将血滴在那两只蛊虫上,待到血消失不见,再将蛊虫放入伤口之中,情蛊就会生效。” 林老夫人话音刚落,苏若琅就忙不迭问道:“情蛊可会有什么副作用?既然是蛊虫,终归是不好的吧?” 她可不想真的放一只蛊虫在身体里。 “会让你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想要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算不算?”林老夫人说这话时,先前的紧张和愧疚一扫而空,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对秦墨卿来说,这自然不能算是什么副作用。 他倒是巴不得苏若琅能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 “当真没有什么副作用?”苏若琅皱眉。 哪怕能说出一条也好啊,这不是助长秦墨卿的气焰吗? 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抓着她的手放血喂养那两只蛊虫。 “对于你们二位来说,情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林老夫人着实想不出情蛊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能有什么副作用。 苏若琅叹了口气,“可我并不想……” 有谁会想让身体里莫名多出一条虫子,还是可以控制她意志的虫子。 尽管她承认她对秦墨卿的喜欢,但她也不想被一只虫子左右了思绪。 除了秦墨卿,她还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如果我在慕容夜身边,却被这只蛊虫牵动,只怕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母蛊,更遑论除掉它了。”苏若琅找了个合理的说法。 她不想因为一只情蛊成为恋爱脑。 那会是非常可悲的。 “皇叔,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就应该相信我。”她看向秦墨卿,目光坚定。 她有把握就算被慕容夜喂了情蛊也不会受到影响。 “阿琅,你知道的,你不想做的事,我从来不会逼迫你。”秦墨卿最终还是妥协了。 哪怕他心中有千千万万个担忧,哪怕他只是想利用情蛊给自己一点安慰。 但只要她不愿意,他也会尊重她。 苏若琅没有料到他会这般轻易答应,心中划过一股暖流。 “皇叔,我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曾一度以为我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情这个字,虽然的确如他们说的那般可怕,却也很美妙。” 她从前是真的怕,怕自己的理智会被情感牵扯,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但现在她不怕了。 有秦墨卿在她身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幸运。 她甚至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与他相遇。 林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不要太过分。 苏若琅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面上不由一红。 秦墨卿看到她这样子,不由笑道:“先前你笑话我的气势去哪儿了?” 苏若琅将瓷瓶儿还给林老夫人,抓着秦墨卿走出了房间。 “不管慕容夜有什么阴谋,我都能应付。阿卿,你千万千万要冷静,不要太过冲动。我会想办法给你传递消息,让你知道我平安无恙。”苏若琅喊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称呼。 秦墨卿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拽入怀里,“好。我等你回来。” 苏若琅靠在他的胸膛,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尽管她嘴上说得这般自信,却也不敢保证,她真的能平安回来。 慕容夜这人诡计多端,或许根本就不会按常理出牌。 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能度过这一关。 景安突然出现,说皇上急召秦墨卿入宫。 第321章 睿王府,有蹊跷 “这个时候找你,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苏若琅隐隐担忧。 “他什么时候找我能有好事?”秦墨卿却是一笑置之。 不管什么时候,皇上找他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承乾宫。 秦墨卿疾步走进去,发现皇上正在等他。 正要行礼,就听他说了一声:“不必多礼,朕找你来,是为了睿王的事。” 前阵子,皇上一直让他搜集睿王谋反的证据。 他手中原本就有不少,加上睿王回到京城之后也不怎么安分,罪证可谓是有一大堆。 原本以为皇上拿到罪证之后就会对睿王下手,可他等了几日却毫无动静。 这会儿让他来,难不成是想让他出面解决睿王? 这一招借刀杀人,会不会玩儿得太溜了点?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睿王?”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秦墨卿也就没有再和他拐弯抹角。 “朕暂时不打算对他动手。”可皇上说出的话却让他意外。 不打算动手是几个意思? 难保他还能容忍一个企图谋反的人在身边? 这会不会过于大度了? “皇上可是觉得证据还不足够?”他先前搜罗的证据,随便拿出一条来,就足够让睿王的罪名板上钉钉了,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不过是他着实想不到皇上为何会这么说,所以才随意问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朕的兄弟,朕于心不忍。更何况,他的诡计已然全数被看穿,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不如就放过他。”皇上说得情深义重。 可秦墨卿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从前上位的时候,可没有对哪个兄弟手下留情过。 怎么这会儿却突然对睿王手下留情了? 就算他真的要对睿王手下留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要特意将他喊到这里来告诉他这消息? 难道,皇上是怕他会私底下将证据抖出来,所以才会如此? “皇上的意思,臣知晓了。既然皇上有意放过睿王,臣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秦墨卿按着自己的揣测回了一句。 皇上点了点头,“回吧。” 他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一直到从皇宫里出来,他依旧在纳闷,皇上究竟为何会突然放过睿王? 先前他将证据拿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是很生气吗? 是不是,睿王手中有什么把柄,让他不得不忌惮? 秦墨卿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了摄政王府。 苏云珊见到他,立刻拿了两个样式不同的盖头到他面前来,问他哪个更好。 “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本王?”秦墨卿语气不悦。 苏云珊却笑得颇为开心,“原本是不想麻烦的,可我实在是选不出来了。” 她这几日,不是让他选红绸,就是让他挑首饰,只是想让他记得,他就要成亲了。 “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你找别人吧。”秦墨卿漠然说完,转身离开。 苏云珊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暗恨,但没多会儿就漾开了一抹笑意。 纵然再不喜欢她又如何? 还不是要让她当这王府的女主人? 眼看着婚期临近,王府里先前瞧不上她的下人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只是这里还没有半点要办喜事的样子。 没有秦墨卿的命令,谁也不敢将红绸挂上。 苏云珊也不急,她有的是耐心。 秦墨卿回到书房,立刻命景安去探查睿王近日的行踪。 “这段时间,睿王府大门紧闭,没人从里头出来,也没人进去。但属下进去看了一圈,发现里头的人生活照旧,并没有半点异常。睿王和睿王妃在后院下棋,谈笑风生。” 景安原本以为,睿王府会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毕竟前阵子京城四处都在传,睿王谋反证据确凿,怕是活不长了。 可深处这漩涡中央的睿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难道说,是被皇上软禁起来了?”秦墨卿眉心紧锁。 睿王府越是平静,他就越是觉得奇怪。 “看着不像。睿王府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看守。睿王府里也没有多出眼生的下人来。”景安观察得仔细,并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 “罢了,皇上都不管他了,我还管他做什么?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目的,睿王如今已经不再是威胁了。还是得先想办法解决了南宫辰。”秦墨卿懒得去想那么多。 反正睿王手中的权力已经被架空,如今不过就是个空壳而已,没有半点威胁。 何必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尽管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只能先将那一抹不对抹去。 将所有注意力用在南宫辰身上。 第二日一早,宫中突然传来消息,说病重多日的南宫祁,缓过来了。 不但病情有所好转,甚至连脑子都清醒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疯癫。 听到这消息,苏若琅颇为欣慰。 能传出消息来,说明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太上皇果然将他保护得很好。 苏若琅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在苍白的脸上抹了点胭脂,却依旧遮不住病态。 “公主这是要……去看望二皇子?”小荷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担忧。 这几日府邸周围时不时会有眼生的人前来转悠,她担心苏若琅出去就会被人抓走。 “想要活命,就得去龙潭虎穴闯一闯,你也不想看到我死……” 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荷捂住了嘴,“不许胡说!公主这般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奴婢也知道公主是迫不得已,一定要小心,奴婢在这里等着公主回来。” 她伸手捏了捏小荷的脸,“对我要有信心。不管是什么样的险境,我都能应付。” 苏若琅坐上马车,就靠在车厢上睡了过去。 待到她醒来时,已经身处陌生的地方。 她扶额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跌到地上,摔得很是狼狈。 好不容易扶着床沿起身,还没坐稳,就咳嗽起来,嘴里一股血腥的味道。 怎么看,都像是个将死之人。 她浑浑噩噩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房间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装了铁栅栏的门。 苏若琅不由失笑,她都已然是这副样子了,慕容夜竟还要这般防着她。 看来这母蛊,没那么容易拿到。 第322章 都这样了,还要走 苏若琅挣扎着挪步到铁栅栏前,取下了头上的簪子,轻易打开了门锁。 她耗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铁栅栏推开,却发现门是从外头锁上的,她在里头很难开锁。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轻易气馁。 她掏出身上的匕首,对准门锁的位置,用尽力气狠狠刺过去。 匕首卡在了中间,进退两难。 苏若琅的力气似乎已经耗尽了,她靠在门边,闭上眼睛喘气。 一双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也没有让自己休息多久,就将匕首抽出来,再次刺了过去。 她原以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总该有个人来管了。 可一直到她用匕首在门上凿出了一个洞,用簪子在门锁打开,也没有人来。 不过她心中清楚,慕容夜肯定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他或许觉得,让她逃出去,再将她给抓回来,会让她更听话,所以才没有让人前来拦住她。 苏若琅打开门锁之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的掌心满是血污,前额上贴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了许多。 门外,是一个院落,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槐树,一旁还种着不少花草。 甚至还有个葡萄架,架子下有个秋千,正在悠悠地晃着。 谁能想到这样的院子,竟会被拿来关人? 苏若琅还以为她面对的会是黑黢黢的山洞亦或是暗无天日的地牢。 但能有光从门窗透进来,就意味着她待的并非是那样的地方。 她歇了好一会儿,才迈出了第一步。 身影摇晃,步伐不稳,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却偏偏走出去好远也没有摔。 眼见着就要接近院门了,她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这回,终于有人拦住了她。 “都这样了,还不安分?”慕容夜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来。 苏若琅拼了命地挣扎,直到吐出一口血,才得以挣脱。 “你……”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又气又急,“你都这样了,还要走?” 苏若琅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仿佛才明白过来一般,一字一句道:“是你,是你害我!” 被指责的人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反而笑了:“没错,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个时候才发现。” 慕容夜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明明说了蛊毒要半个月之后才会一点点发挥作用,可她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问过蛊师,蛊师只说,极有可能是她的身子对那只蛊虫产生了巨大的排斥,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极有可能,活不过三日。 “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从里头逃出来。”慕容夜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眼底泛起一抹心疼。 他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想磨一磨她的脾气,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放弃。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宁愿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要从里面逃出去。 这脾气,可真是半点也不好磨。 “除非我死,不然没有人能关得住我。”苏若琅的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即便她已经到了这地步,她也绝对不可能会任人宰割。 但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想的却是,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的。 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毁掉母蛊。 要是真的和慕容夜太过较劲,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出路给堵死。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慕容夜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而后再次将她抱了起来。 苏若琅再次挣扎起来,但她没有挣扎两下,就晕了过去。 慕容夜心头一凛,立刻命人去将蛊师找来。 蛊师匆匆赶来,看到苏若琅这狼狈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从这个房间里跑了出来,还想跑出去。”慕容夜一脸无奈。 他也不想折腾苏若琅,奈何她自己太能折腾了。 蛊师听得一怔,“怎么可能?她如今这样子,哪里还能跑得动?” “如果是别人,当然不可能。但她可是苏若琅,在她身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当初她找到你之前,你不也觉得除了南宫辰,没有人能进你的房间?” 蛊师沉默了半晌,而后说道:“我还上了她的当,差一点就做了错事。” 当初她听信苏若琅的话,来到京城,差一点就对南宫辰下了情蛊。 是南宫辰察觉出不对,逼问之下,让她说出了真相。 她原本以为,她与南宫辰之间会就此失去信任,却没有料到他大笑起来,说:“不愧是苏若琅,还真是小瞧她了。” 蛊师才明白,她是上了当。 苏若琅编了一个故事,想要离间她与南宫辰的关系。 “她的确是个奇女子。”蛊师不得不承认,苏若琅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尽管这一次她栽在了慕容夜手上,却依旧没有半点要服输的样子。 宁愿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不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蛊师再次查看了她的情况,眉头紧锁,“只过了个把时辰,她的情况竟然变得这么糟糕了。若是不及时杀了母蛊,她怕是活不过明日。” 慕容夜微微一愣,“她宁愿死也不留在我身边……我真的有这般令她厌恶么?” 她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 “就算杀了母蛊,也不能保证她一定能活下来。她的身体对蛊虫的排斥太多厉害,已经伤到了根基。”蛊师也没有料到,苏若琅的情况会如此糟糕。 “你不是说,她不会有事的吗?”慕容夜闻言,当即情绪激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我也没有料到她对蛊虫会这般排斥。当初我也和你解释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你不还是同意了?”蛊师从他的手中挣扎出来,漠然说道。 见慕容夜没有反应,她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察觉不到你对她有多喜欢。没有谁喜欢一个人会愿意这样待她。” “你不也打算给南宫辰下情蛊,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慕容夜反驳道。 “是,我承认我卑劣,但我绝对不会想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蛊师冷声说道。 第323章 她对我,很重要 慕容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苏若琅的,不然不会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蛊师的话却让他陷入沉思。 他这样做,真的是出于喜欢而不是因为苏若琅对他有用吗? 比起那一点喜欢,他更在意的是苏若琅的医术。 他想着,如果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就会对他听之任之,予取予求。 那好像才是他的目的。 “没话说了?”蛊师原本以为他会反驳,哪知道他却是半天没有能说出话来。 看来,他的确没有她想的那般喜欢苏若琅。 她突然有点可怜已经被蛊虫折磨得快要死了的人。 “情蛊,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但我看她这个样子,意志力这般强大,恐怕不会如你的意。”蛊师原本对自己的情蛊充满了信心。 这情蛊,哪怕用在南宫辰身上,也会让他有所动摇。 可她却不敢保证,情蛊被用到苏若琅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毕竟她不但意志力足够强大,对蛊虫还很排斥。 她这身体还能不能经得起折腾,很难说。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慕容夜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像是狠下了心来一般,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蛊师嗤笑一声,“好。什么时候?” “你说她活不过明日,就明日一早吧。母蛊就在我身上。”慕容夜拿出了一个木盒。 母蛊就在木盒里。 他没有发现,身后躺着的人在听到“母蛊”二字后,眼睛偷偷掀开了一条缝。 她在心中懊恼,早知道慕容夜真的将母蛊带在身上,她就该点燃香料。 说不定这会儿母蛊已经死了,都等不到蛊师出现。 不过,蛊师方才说的话,让她不禁有几分动容。 对南宫辰爱而不得,甚至差点用了情蛊,她看上去要比慕容夜更懂得爱这个字的真谛。 只可惜,慕容夜只想让她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 所以他并没有考虑过她的情况,一心想将情蛊用在她身上。 不过那样也好,就让慕容夜知道,纵然对她用了情蛊,她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傀儡。 蛊师包扎了苏若琅手上的伤口,正打算离开,就闻到了一阵馨香。 她的眉心顿时皱成了一团。 即便对这香气本能得排斥,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抵御,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石榴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闻你们抓到了苏若琅,特意过来看看。”石榴昂着头走进来,没有多看蛊师一眼。 如今她已经成了南宫辰的枕边人,谁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夫人,自然没有必要将蛊师放在眼里。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心头震颤,“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石榴还不曾见过苏若琅这般虚弱的样子,好似随时都会没命。 蛊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慕容夜一眼。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怎么会舍得把她害成这样?”石榴当即明白过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慕容夜脸色铁青。 这两个人,居然接连质问他同样的问题。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苏若琅也不过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原来,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是假的。亏得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多深情。”石榴一副被他恶心到的样子,绕过他走到苏若琅身边,啧啧两声,“真是可怜。” 她的目光落在那双满是伤痕的手上微微一凛,“她伤成这样,怎么也没有包扎?” 蛊师拿着药箱走过去,为苏若琅包扎伤口,顺便将之前发生的事说给她。 石榴笑了,“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宁愿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绝不认输。 “你还打算怎么折磨她?”她抬眼看向慕容夜,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难道你还想救她?纵然你想,南宫辰也不会让你如愿。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用了下作的手段留在他枕边,就真的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吧?”慕容夜的语气无不讽刺。 石榴的身子一僵。 她知道她此时可以利用媚术让慕容夜改变态度,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让她太痛苦。如果你还想折磨她,那我只能给她一个痛快了。”石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她看着苏若琅,笑着说道:“你一身傲骨,肯定也不想被人折磨死吧?” 苏若琅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我谢谢你。 慕容夜上前,一把将她拽开。 石榴这个趔趄,摔在地上。 “她与我而言,很重要,我不会让她死,也不会让她再受折磨。来人,送客。” 石榴离开之前,看了蛊师一眼。 蛊师跟着她走了出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情蛊。” 蛊师言简意赅。 石榴倒吸一口凉气,“他真是不害死嘉禾公主不罢休。” 蛊师赞同般点了点头,“以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一旦植入情蛊,她极有可能活不过一个月。不过,倒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石榴想要问清楚,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说南宫辰回来了,正在找她。 她只得走了。 蛊师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泛出酸涩的笑意。 一向喜欢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南宫辰,也有被人拿捏在手心里的时候。 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她转过身,正打算再看看苏若琅的情况,就看到慕容夜从里头走了出来。 “明早再说。”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蛊师在他离开之后,悄然进入了房间。 苏若琅依旧是一脸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蛊师一点点靠近,缓缓伸出手,掐住了她细长的脖子。 而后慢慢收紧。 晕过去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当初你欺骗我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手上吧?你可知道,你差点害死我。现在,我就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蛊师的手一点点收紧,苏若琅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一片迷茫,似是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人在做什么。 心里想的却是:真是报应。 第324章 爱,是相互的 当初苏若琅在山谷里说谎骗蛊师的时候,并非没有想过他们会再一次见面。 但她没有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见。 实在是……太糟糕了。 “居然醒了?”蛊师看到她睁开眼睛,不自觉地将手松开。 “好久不见。”苏若琅用嘶哑的声音和她打了个招呼。 熟稔得好像她们是许久未见的好友,好像她并不知道方才蛊师想杀了她一样。 “我原以为,我们的相见会来得更早一点。毕竟当初你骗我说你是南宫辰身边的人。”蛊师冷冷说道。 “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苏若琅一脸无辜。 虽然听上去她就是那个意思,但她并没有明说。 “误解?你挑拨我与南宫辰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他除掉我,可惜你算漏了一点,他比你想的要聪明。在听我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他立刻就认定,闯入山谷的人是你和秦墨卿。自然而然地识破了你的计谋。” 蛊师万分庆幸那时候她说了实话。 否则她已经死在南宫辰手上了。 “你这么好的棋子,南宫辰肯定是舍不得杀的。我那样做,顶多只能让他对你心生罅隙,但绝不会让他要你的命。你之于他,就如我之于慕容夜。 他可以口口声声将喜欢挂在嘴边说得连他自己都信,可说到底,我不过是一颗他需要的棋子而已。一旦这颗棋子失去了用处,你猜,他会不会第一时间扔掉?” 苏若琅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慕容夜说出那些话,她心中没有半点意外。 哪怕蛊师已经将可能造成的结果说给他听,他依旧要试,丝毫不在意她会不会出事。 因为他只是想要一颗听话的棋子,而不是捧在手心的爱人。 “他先前的种种表现,的确让我以为你在他心中很重要。谁曾想,也不过如此。”蛊师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若琅却不甚在意,“他那般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他的喜欢,不值一文。” 蛊师微微一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掺杂了几分嫉妒,“被一个人真的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 苏若琅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会问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与你一同闯入山谷的人,为了你那般不顾一切,一定将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蛊师自然是听说过秦墨卿的。 传闻中那个冷冰冰的摄政王,京城里无数达官贵人想要将千金嫁给他,他都不屑一顾,甚至因此有了断袖的传闻。 能让这样一个人倾心,不知惹来了多少人羡慕。 “我也可以为他不顾一切。”苏若琅的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爱,原本就是相互的,若是永远只有一个人付出,哪里称得上是爱?” 蛊师的身子一僵,仿佛被苏若琅戳中了痛处。 尽管南宫辰时不时会说些花言巧语,但也仅限于此。 她再多往前一步,等到的就会是他冰冷的眼神。 仗着她的喜欢,他从她这里予取予求,待她却还不如身边的一只狗。 想想着实讽刺得很。 她可以为南宫辰付出一切,可他呢?怕是她死后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吧。 得不到回应的爱根本不算是爱。 “其实,南宫辰已经为他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他钻进来了。慕容夜以为,南宫辰会成全你和他,可实际上,南宫辰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他来说,你和秦墨卿活着,就是最大的威胁。只有你们都死透了,这威胁才算是彻底消失了。” 蛊师知道她不该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可她不甘心看到苏若琅这般幸福的模样。 她想要看到的是失魂落魄,仓皇无助,失去所有光环只能跪在地上求饶的苏若琅。 “他不会上当的。”苏若琅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南宫辰怎么可能会留她的命。 纵然他与慕容夜是合作关系,也绝对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好了。看看他会不会舍弃一切来救你。”蛊师只想看到苏若琅高傲的头颅不得不低下的那一刻。 她转身离开,重重关上了房门。 苏若琅抚上脖子上的勒痕,还有几分后怕。 如果蛊师当真杀了她,南宫辰必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不用自己动手,就能除掉最大的威胁之一。到时候只要将蛊师交给慕容夜处置就行了。 来之前,她和秦墨卿承诺过,她会安然无恙。 可如今这情况,她着实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 苏若琅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庭院里一片静谧,唯有她的房间时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灯笼的光照到苏若琅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分外苍白。 “真是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居然是南宫辰! 苏若琅极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南宫辰到这里来的目的。 但肯定不是来杀她的。 南宫辰手中的灯笼贴到了她的脸上,她都能感受到灼热的火光。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你,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到秦墨卿面前,看他会疯成什么样子。” 这话听得苏若琅浑身冰凉。 南宫辰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容夜的声音蓦地传来。 南宫辰将灯笼拿开,用分外做作的声音说道:“来看看皇姐,不行么?” “你若是想看她的笑话,大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带着你来。”慕容夜几步跨过来,挡在了苏若琅面前。 “这么紧张做什么?既然我答应过你不会伤她,就不会伤她。不过你也得做到你答应我的事。三日之后,带着她离开,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 南宫辰语气中暗藏威胁。 “只要你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我自然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慕容夜的态度却没有丝毫软化,声音反而比之前更冰冷了几分。 南宫辰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夜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苏若琅的脸颊,“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325章 除掉母蛊,又下情蛊 毕竟,他想要坐上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段路里,需要苏若琅的扶持。 慕容夜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苏若琅吓得差点浑身僵硬。 好在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冷静了下来。 慕容夜并没有做什么,他对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兴致。 更何况,她早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夜醒来,发现身边人呼吸微弱,立刻喊来了蛊师。 “这种情况,喊我来有什么用?”蛊师只淡淡看了一眼,漠然说道。 “杀了母蛊,她就会没事了吗?”慕容夜的手轻轻划过苏若琅的脸,他心中有几分不安。 她并不知道那不安从何而来。 “如果你还想让她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蛊师看到这个样子,只觉得分外恶心。 先前装出那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可真是不容易。 慕容夜再次拿出了木盒。 母蛊就在里面。 他让人拿了一个火盆来,将木盒扔了进去。 木盒被火焰吞没,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若琅的样子并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模样。 “为什么母蛊死了她还是这样?”慕容夜语气紧张。 “我看看。”蛊师也觉得奇怪,纵然苏若琅之前因为那只蛊虫受尽了折磨。 如今母蛊已死,她也该好了。 “奇怪,她并没有任何好转。”蛊师查看了一下苏若琅的情况,发现她体内的蛊虫仍在。 这种情况她还不曾遇到过。 想到方才慕容夜将木盒扔到火堆里之前,并没有将木盒打开查看,她不由猜测,“你怀疑她在骗你,所以故意仍了个空盒子?” 慕容夜不置可否。 对于苏若琅,他不得不谨慎。 她太聪明,他已经被骗怕了。 “真可怜。”蛊师冷冷说了三个字。 却不知这三个字是对慕容夜说的,还是对苏若琅说的。 “那你慢慢试探吧。我先走了。反正我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蛊师实在是被慕容夜恶心坏了,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离开。 慕容夜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因为没多会儿,苏若琅就吐了一口血,彻底没了生息。 他只能让人再次点燃火盆,将母蛊扔了进去。 只一瞬间,苏若琅就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 这次她终于可以确定,母蛊是真的没有了。 先前她之所以没有动,就是因为她发现了不对。 尽管她这么严重的情况是装出来的,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对蛊虫的存在一点感知也没有。 慕容夜烧掉了木盒,她却并不觉得身上轻松了多少,自然立刻就怀疑是他在试探。 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试探,着实让人意外。 和慕容夜这种心眼多的人相处,不累死才怪。 苏若琅悄然取下了手心里的银针,面上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慕容夜再次喊来了蛊师,让她将情蛊拿出来。 “她还没有恢复,这个时候用情蛊……” “少废话!” 蛊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慕容夜不想等,夜长梦多。 他怕自己稍微一犹豫,苏若琅就想法子离开了。 蛊师无奈,只能将情蛊拿出来。 慕容夜划破苏若琅的手指,将她的血滴在了蛊虫身上,而后又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 “行了。”蛊师看到情蛊已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倒是要看看,苏若琅能不能厉害到与情蛊抗衡。 慕容夜将情蛊分别到到了他们的伤口之中,情蛊很快消失不见。 苏若琅感觉到痛楚,蓦地吐出了一口血。 这回不是假血,而是真的。 她半晌没有能反应过来,呆坐在那里。 “你……这当真是情蛊?”慕容夜看到苏若琅这样子,紧张不已。 心头也不由起了怀疑。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她这身子对蛊虫很是排斥,不然之前那只蛊虫也不会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是你执意要用情蛊的。” 蛊师也没有料到苏若琅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或许,是因为她不愿意被情蛊控制,所以才会如此? 苏若琅只觉得浑身难受,痛楚让她冷汗涔涔。 她艰难地转过头,想讨一杯水喝,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之前的房间里了。 慕容夜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当即露出了笑意,“你终于醒了。” 他端了一杯茶给她,又拿了几块糕点喂到她嘴里。 “这是……哪里?”苏若琅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地方有几分眼熟。 “崇安殿。”慕容夜回答。 苏若琅一怔,她居然住到了崇安殿? “南宫祁的疯病突然好了,被接出去照顾,这里就空了。”而今说崇安殿是皇宫里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 慕容夜将茶杯放下,一双眸子看向她,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他能好起来,是不是和你有关?” 苏若琅咬了一口糕点,没有回答。 “你不说也没关系,答案我已然知晓。”慕容夜笃定南宫祁突然好起来,就是因为她。 南宫祁和齐洐舒,皆是被她暗中治好的。 “那你为何不想想,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疯过呢?”苏若琅眨巴着眼睛,笑着说道。 那娇俏的笑容,看得慕容夜一怔。 明知道这是情蛊的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心。 以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从她这里得到这样的神情。 只有他。 “你的意思是说,他以前一直是在装疯?可他如果真的是装疯,又怎么敢对皇上不敬?” 南宫祁之所以会被扔到崇安殿,就是因为他差点伤了皇上。 他要是装疯,怎么敢有那样的举动? “如果不疯一点,又怎么会有人相信?再说,他不是没有得逞么?”苏若琅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被人算计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才会那样。 她要让慕容夜认为,南宫祁从来没有疯。 他一直在暗中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待到他将这消息传达给南宫辰,他肯定会很紧张,恨不得立刻对南宫祁下手。 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直是装的。想必他这回生病也是装的,只是想找个借口恢复正常而已。”慕容夜果然被苏若琅牵着走了。 第326章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他对此事并不关心。 对他而言,离国越乱越好。 “这次,南宫祁有备而来,南宫辰怕是要吃点苦头了。”慕容夜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苏若琅直觉她晕了好几日。 按照当初慕容夜和南宫辰的约定,三日之后他就得离开。 他们突然换了地方住,是不是已经不在京城了? 亦或是,假装不在京城了? “也没有多久。”慕容夜没有想到,她对情蛊如此排斥,竟晕过去三日才醒来。 让他不得不带着还未苏醒的她离开京城。 “这是哪里?”苏若琅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没有力气。 “锦州。”慕容夜并不打算瞒着她。 反正有情蛊在,她的心她的人都是他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帘子被人掀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苏若琅看了一眼,眉心微皱。 蛊师怎么会跟来这里? 难道是被慕容夜绑来的? “醒了?真是可惜。”蛊师轻嗤一声,对这个结果很是失望。 因为情蛊被反噬成这样,居然还能醒过来。 “既然她醒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蛊师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尽管她是蛊师,却也不是刀枪不入。 所以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依旧会怕。 “她醒了不代表你可以走了。你必须保证她以后可以安然无恙,否则,我会一直带着你。反正,南宫辰已经不要你了。”慕容夜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蛊师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颤,“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是啊,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可他并没有阻止我将你带走,甚至没有与你多说一个字。只因为他身边有了比你更值得利用的人,你在他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慕容夜之所以能这般顺利地将人带走,是因为南宫辰找到了更厉害的蛊师。 他眼前这个,自然而然被舍弃了。 蛊师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因为慕容夜说的都是真的。 当他提出要将她一起带走的时候,南宫辰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是想看苏若琅笑话的,却不曾想最后她竟然成了笑话。 “想让她安然无恙,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情蛊取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蛊师知道,慕容夜绝对不会同意将蛊虫取出来。 失去情蛊,他就会失去苏若琅。 所以就算他口口声声说着在意,也不会那么做。 “你们……在说什么?”苏若琅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慕容夜转身离开,还不忘警告蛊师安分一点。 蛊师笑出了声,“你放我走,我自然就安分了。否则……我真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她。” 她的眼底寒光如刀。 在她看来,如若不是苏若琅之前的欺骗,让她试图对南宫辰下情蛊,他们之间不会产生罅隙。 南宫辰也就不会对她这般绝情。 “你尽管试试。”慕容夜笑得残忍,仿佛他已经想到了一百种将蛊师折磨死的方法。 他走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蛊师和苏若琅两个人。 许久,静默无声。 最后还是苏若琅打破了沉默,重复了之前的问话:“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蛊师定定地看着她,除了一脸的迷茫,什么也看不出来。 身中情蛊的人,会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是因为情蛊将她记忆中喜欢的那个人偷梁换柱了。 若是情况严重,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 “你可还记得我是谁?”蛊师走到她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想在她回答问题的时候看出蛛丝马迹。 “你……”苏若琅一副努力回忆思考的样子,但最终却摇了摇头。 蛊师倒是一点不意外,“我叫柒月,是个蛊师。擅长巫蛊之术。” 苏若琅还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不由问道:“你是柒月出生,所以才叫柒月?” “不是。是因为我遇见南宫辰的时候,是在七月。这名字,是他给我的。”柒月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悲伤。 南宫辰曾和她说,她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扔下她,不要她了。 苏若琅听得一怔。 连名字都是南宫辰给她的,她从前过得得有多惨啊? 不过这也能解释她为何会对南宫辰这般迷恋,只因当初她以为他是救赎。 却没有想到,他是另一个深渊。 “你是南宫辰的人?那你为何会在这里?”苏若琅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蓦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我们曾见过,你还骗过我,差点害死我。所以你我应该算是仇人。”柒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是吗?”苏若琅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来,反而笑了笑,“这么说,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她撇了撇嘴,笑意更深了几分,“你是南宫辰的人,还是个蛊师,怎么可能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那慕容夜就是好人了?你可还记得他从前对你做过什么?”柒月觉得,比起杀了她,让她饱受情蛊的折磨更为解气。 当然,如果能让她记起慕容夜曾经的所作所为,让她对这个人又爱又恨,那滋味一定很难受。 “不管他从前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用不着你在这里挑拨离间。”苏若琅的眼底渗出笑意,那样的神情,只有她在秦墨卿身边的时候露出来过。 没有想到,如今她提起慕容夜,也会是这个样子。 情蛊,果真厉害。 连苏若琅都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如果……如果当初她对南宫辰用了情蛊,是不是如今他身边的人就是她而不是石榴那个贱人了? 思及此,柒月恨得不行。 “你可还记得,秦墨卿是谁?”既然没有办法让她记起慕容夜的坏,不如就让她记起秦墨卿的好。 苏若琅呆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回答。 仿佛她在自己的记忆中不停地搜寻,但只找到了支离破碎的画面。 第327章 情蛊,果真厉害 “你不记得他了?”柒月颇为惊讶。 她知道情蛊会扰乱她的记忆,让她以为她爱的人是慕容夜。 却没有想到情蛊会让慕容夜彻底取代秦墨卿,以至于她连秦墨卿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我……”苏若琅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副痛苦的模样。 她再次吐出一口血,虚弱地倒在了床榻上。 柒月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很是痛快。 “苏若琅啊苏若琅,你居然也有今天。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秦墨卿找到你之后是什么表情了。”柒月觉得,是时候给秦墨卿一点线索了。 凭他的本事,就算只有一点线索,他也会找来。 到时候,就能欣赏到他绝望的神情了,光是想想就开心。 柒月愉快地转过身,出了门。 看到人影消失在门口,苏若琅松了口气。 她生怕柒月会一直在这里待着,让她没有办法将情蛊取出来。 尽管她如今还没有受到情蛊的影响,但那并不意味着情蛊不会影响到她。 越快将情蛊取出来越好。 她发现身上的匕首和银针都不见了踪迹。 看来,慕容夜对她的防备还挺深的。 苏若琅轻笑一声,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了一个针囊。 她可是有备而来。 在身上摸索了半晌,她终于发现了蛊虫的位置。 她正要动手将蛊虫取出来,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苏若琅扯下衣袖,又拽了拽被子,重新躺好。 进来的是个送汤药的丫鬟。 也不知是不是手上的碗太烫了,她的脚步飞快,恨不得能快点将碗给放下。 在她终于得以将碗放到桌上之后,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喝……喝药了!”她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只得走过去,将人扶起来,“该喝药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苏若琅嗅了嗅,发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药。 她心头一紧。 这药到底是慕容夜让人给她的,还是柒月让人给她的,亦或是这里还有别的人想要害她? 苏若琅想不出结果。 但她知道,这药绝对不能喝。 尤其是在她还没有将情蛊取出来的情况下。 于是她趁着丫鬟准备往她嘴里喂药的时候,假装从梦中惊醒,“失手”将药碗撞到了地上。 只听一声脆响,药撒了一地。 “哎呀,这可怎么办!”丫鬟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被吓得不轻。 她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又用衣裳将药汁擦干净,而后喃喃自语道:“药我送来了,也给你喝了。反正你也不会记得,可千万不要怪我。” 说完,她将碎瓷片藏到床底下,匆匆离开了。 还真是个傻丫头。 苏若琅不由想笑。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麻烦。 如果她去而复返,又会打乱她的行动。 门才关上,苏若琅就掀开了被子。 她从床底下摸出一块碎瓷片,划开自己的手,将蛊虫取了出来。 在房中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能装蛊虫的容器,苏若琅无奈,只能将拆下藤椅现编了一个。 待到精巧的小笼成型,苏若琅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是个天才。 她将蛊虫放进去,藏到了一边,处理好血迹,确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才安然躺下。 傍晚时分,慕容夜才再次出现。 他手中端着一碗清粥,“可好些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好多了。” 慕容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若是难受,可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柒月和他说得很清楚,他想让苏若琅不这么痛苦,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情蛊取出来。 可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他好不容易才利用情蛊得到了她的心,让他就这么放弃,绝对不可能。 “你忘了吗?我的医术很厉害的,就算当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也能为自己医治。”苏若琅看着他,眼底的深情令他受宠若惊。 她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对了,我怎么能忘记这一点呢。”慕容夜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 他最担心的,便是她的医术。 她若是发现她的身体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情蛊,她定然会想方设法将情蛊取出来。 到时候,她就会知道一切。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太担心了。”苏若琅伸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让人拿纸笔来,我想写个药方。” 慕容夜闻言,立刻让人去拿了纸笔。 苏若琅写下了一个药方,他命人尽快将药抓回来。 “阿夜,我……是应该叫你阿夜,对吧?”她看向慕容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你一直叫我阿夜。我与你,我们……”他原本想要编造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给她。 可又怕她会察觉出其中的破绽。 不敢真的说出来。 “我会和你回去。我记得,我以前拒绝过你,你很难过。虽然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沟通拒绝你,但这一次,我答应你。”苏若琅听着自己这深情款款的语气,感叹她以前的课业学得到位。 简直是演技派! “阿禾,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慕容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为了不被他发现,苏若琅只能忍着痛。 “饿。”她怕伤口裂开之后衣袖会被血染红,不敢让他抱太久,只能撒娇般喊饿。 慕容夜这才记起自己是来给她送饭的。 他端着清粥,一点点喂给她吃。 此时,药铺。 “快把药方给我!”秦墨卿听闻慕容夜的院子里出来一个人抓药,待到人进了药铺,立刻就让景安将药方拿了过来。 他的目光划过药方上那一味又一味药,如释重负地坐到了椅子上。 “阿琅已然平安无恙,只是还找不到时机逃出来。”秦墨卿担心了几日,在看到她熟悉的笔迹之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要不要找个机会将公主救出来?”景安问道。 秦墨卿摇了摇头,“贸然前去太过危险,阿琅既然已经无恙,自然会想到法子逃出来的。我们且耐心等等。” 他知道他的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给苏若琅带去危险。 尽管他再不乐意,也要等。 第328章 试探,是真是假 “主子,属下在附近发现了一样东西。”轻风忽然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方锦帕。 秦墨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若琅随身携带的锦帕。 “这锦帕怎么会掉在地上的?”景安也认出来了,心中奇怪。 慕容夜将苏若琅看得那般严密,若不是他们在京城时就知道人被带去了什么地方,怕是很难找到她的踪迹。 “在哪里发现的?”秦墨卿将锦帕拿过来,看了又看。 除了被扔到地上蹭到了不少灰,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在关着公主的那个院子旁的巷子里。像是有人从上头特意扔下来的。可公主不是已经用药方传递消息了么?”轻风觉得不解。 在他看来,苏若琅不可能会在慕容夜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大胆的行动。 再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哪里有机会扔锦帕。 纵然成功了,也会立刻被人捡回去,不会给他发现的机会。 “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秦墨卿看着手中的锦帕,知道这并非是苏若琅扔出来的。 她身边,还有人想让他发现她的踪迹。 会是谁呢? “故意?难道是慕容夜设置的陷阱?可我们一路这般小心谨慎,不可能会被他发现蛛丝马迹才对。”轻风自认为他们这一路已经足够小心了,不该被发现。 “我的意思是,她身边有人想让我找到她。但那个人并非是慕容夜。”秦墨卿思索半晌,得出了答案:“是蛊师。” “蛊师?主子不说,属下都快忘了公主身边还有个这般危险的人物。她对公主怕是恨之入骨,也不知道慕容夜为什么会让她留在公主身边。”轻风皱眉,眼底满是担忧。 “有慕容夜在,她不会对阿琅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想别的法子。比如,给我通风报信。”尽管秦墨卿还猜不透她的目的。 但他心里清楚,她这么做绝对不会是出于好心。 或许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同时解决他和苏若琅,而后到南宫辰面前去邀功,好重新回到南宫辰身边吧。 “将手帕放回原处,就当作没有看到。”秦墨卿有些舍不得。 但这手帕若是不见了,而她这边迟迟没有动作,蛊师那边定然会起疑心。 所以他只能先将手帕放回去。 轻风很快就将手帕放回到了原处,而后继续在附近蹲守。 院子里一片安宁,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进出的人也不多,慕容夜自进去之后就未曾出来过。 一点动手的机会也不给他们。 忽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缓步走到一旁的巷子前,往里看了一眼。 发现手帕还在地上,她的眉心皱成一团。 显然,手帕就是被她扔在这里的。 主子的猜测果真没有错。 “柒月姑娘,不要走太远,否则我们可不能保证会不会伤你。”守在门口的人看到柒月站在巷子口发呆,不由说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逃走。”她倒是想逃,也得她有这能力才行。 她只恨自己当初为了得到南宫辰无条件的信任,将噬心蛊吃了下去。 而今她的命全然在慕容夜的掌控之中。 又哪里能逃呢? 柒月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她再一次来到苏若琅的房间。 “原来秦墨卿也没有我想的那般聪明,我给他的线索那么明显,他居然没有发现。”柒月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坐在她对面的人。 苏若琅依旧是一脸迷茫的神情,好似真的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回到京城的?”柒月无奈,只能试着引导她回忆起她生命中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父皇让人来寻我,我就回来了。”苏若琅思索了一番,最后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是秦墨卿带你回来的。他在齐镇找到了你,确认了你的身份,而后将你带回了京城。若是没有他,你不会恢复嘉禾公主的身份。”柒月想让她明白,她忘记了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摄政王,对吧?”苏若琅的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不过就是太上皇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找到我,也只是因为太上皇没有棋子可以用了,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在意我。” 柒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当她心中没有秦墨卿半点地位的时候,对方在她眼里就只是太上皇的棋子? “他听到这样的话,该伤心了。”不过,柒月倒是很喜欢这个结果。 秦墨卿将她看得那般重要,恨不得能为她倾其所有。 若是知道了她如今的态度,定然会悲痛欲绝。 “他伤不伤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一再在我面前说莫名其妙的话?”苏若琅注意到外面有人来了,于是特意拔高了嗓门。 慕容夜一脚将门踢开,快步走了进来。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在阿禾面前胡说八道,你既然如此不听话,也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怒不可遏地说道。 柒月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要是真的惹恼了他,就算能留住这条命,也会被折腾得够呛。 “我只是……只是想试探她而已。她对情蛊的排斥这般厉害,我担心情蛊对她没有什么用,万一她是装的,你岂不是会很危险?”好在她知道慕容夜并不是真的相信苏若琅。 连他自己都在试探,她试探一下又何妨? 苏若琅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为什么你们的对话,我总是听不懂?” “阿禾,她和你说了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慕容夜看着她,语气瞬间柔和下来。 苏若琅就将她方才问的问题一一说了。 眼见着慕容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柒月的神经一点点绷紧。 “你和她提起秦墨卿,当真是想试探她?” “如果她对于秦墨卿这几个字都无动于衷,说明情蛊已经发挥了效用,不用再担心了。”柒月只能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我已经可以安心了?” 第329章 只是贪心了点 “现在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对于苏若琅这样的人柒月永远也不敢掉以轻心。 慕容夜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我希望你清楚,你如今只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而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做。违背我的命令,只会有一个结果。” 柒月捂着自己的脸,眼中恨意翻涌,但最终被她给压了下去。 她的命在慕容夜手上,她哪里敢造次? “是奴婢做错了,还请主子责罚。”她在慕容夜面前这低声下气的样子,让苏若琅惊讶不已。 柒月不是蛊师么?怎么可能会这般俯首低眉的? 难不成,她有什么把柄在慕容夜手上? 除非是她的命,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 “滚!”慕容夜没有给她好脸色,呵斥了她一声,重重一脚踢在她身上。 柒月咬着牙转身离开。 慕容夜紧张地看着苏若琅,生怕她会被柒月的话影响。 但她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充满深情,“阿夜,我没事。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我绝对不顾轻饶了她!”慕容夜留柒月在身边,就是为了利用她。 她的巫蛊之术,可以为他的夺嫡之路带来诸多便利。 “我才不会与她那样的人计较。”苏若琅轻咳了两声,“我的药,抓回来了吗?” 慕容夜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送去厨房了。你……你可知道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 他生怕苏若琅看出情蛊的存在。 若是她将情蛊取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似乎是中了什么毒,伤了根基,需要休养很长一阵子才能好起来。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苏若琅并不算是说谎。 情蛊已经被她取出来了,她方才说的就是她真实的情况。 之前那只蛊虫着实厉害,将她害得不轻。 “那就好。”慕容夜听到她这么说,稍微放下了心。 没多会儿,药就被人端了进来。 慕容夜非得要喂她,苏若琅没有法子,只能忍着不适一口又一口将药喝下去。 “这样的画面,我想了很久很久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偏执。 “给我喂药?”苏若琅装傻。 慕容夜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不是。是陪在你身边。你和我,两个人。再也没有别人打扰。” 苏若琅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可惜,人也是真的绝情。 柒月不止一次和他说,情蛊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也没有见他动半点将情蛊取出来的心思。 苏若琅假装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慕容夜将她放下,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就这样过了三日,她的情况渐渐好转,没有之前那般虚弱无力了。 “柒月果然是骗我的,你这不是好多了么?”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心中一阵愉悦。 看来,情蛊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在这房间里快要发霉了,能不能带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苏若琅自然不能立刻就求着慕容夜放她出去,那定会让他起疑心。 她也不想让秦墨卿太过担心,所以想先到院子里坐坐,让秦墨卿看到她这个大活人。 “这会儿院子里可没有太阳。”慕容夜往外看了一眼。 阳光明媚。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算了,既然你说没有太阳,便没有太阳吧。” 她对慕容夜无条件的信任与纵容,多少让他飘飘然起来。 他觉得,有了情蛊,就算秦墨卿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用怕。 让她到院子里去又何妨? 难道自己还要躲着一辈子不成? 思及此,慕容夜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到了院子里。 “我自己能走。”苏若琅轻轻拍了她一下,用她自己听着都恶心的语气娇嗔道。 时隔多日,她终于见到了阳光。 暖阳洒在身上,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阿禾,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慕容夜抓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苏若琅想回答,却蓦地脸色一变,嘴角溢出了鲜血。 “你……你怎么了?”慕容夜被她这样子吓得不轻,立刻让人去喊来了柒月。 柒月正在懊恼为何这么多日过去了也不见秦墨卿前来。 难道他真的蠢到连那么明显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吗? 听闻苏若琅出事,她马上来了精神,快步走了过去。 原以为她当真厉害到连自己的身子对情蛊的排斥都能医治,却原来,她一直不曾找到症结所在。 她盲目自信,为自己开了不合适的药方,表面上看着是一点点恢复了,实则却是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受了。 “怎么样?”慕容夜一脸紧张地询问。 “奴婢先前就和主子说过,除非将蛊虫取出来,否则……她迟早会因为对这蛊虫的排斥而死。”柒月用的依旧是先前的说辞。 苏若琅的身子正一点点衰弱,如果慕容夜还舍不得将情蛊取出来,只会害了她的命。 “废物!难怪南宫辰不要你!”他气急败坏地扇了柒月一巴掌,“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说到底,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否则,你怎么可能会忍心看她备受折磨而死?”柒月捂着自己的脸,没有像之前那般低眉顺耳,而是用嘲讽的语气指责道。 “你懂什么?这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他要江山也要美人,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他只是稍微贪心了一点而已,何错之有?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看着她死好了。”柒月破罐子破摔一般说完,转身离开。 慕容夜不信邪,让人去将锦州所有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为苏若琅诊治。 却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阿夜,不用太过担心,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我和你保证,我不会有事。”苏若琅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却依旧在安慰他。 慕容夜心生愧疚。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他动了回京城的心思。 南宫辰之所以会扔掉柒月,是因为他身边有了更厉害的蛊师。 说不定那个蛊师,有办法救苏若琅的命呢? 第330章 故意,被他发现 柒月告诉慕容夜,有一种药可以缓解苏若琅的痛苦,但那味药一般生长在山野之中,且只有她才能认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让慕容夜放她出去。 她当然不是出去采药的,只是想知道秦墨卿为何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这里来。 “我给你半日的时间,若是你不能将药带回来,我会让你知道,说谎付出的代价!”慕容夜对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他心中笃定柒月不敢逃走,所以愿意一试。 柒月走出院子,并没有急着往山上去,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 景安看到她四处张望,不由扯了扯轻风的衣袖,问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先前那锦帕就是她扔出来的,如今她这样子,恐怕是想让我们发现她。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们找到公主。真是奇怪。”轻风看出了柒月此举的目的。 “谁知道呢?反正没安什么好心就是了。”景安想到先前院子里那一幕,心情又蓦地紧张起来,“公主那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们原本就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再加上慕容夜紧张成那样子,将大半个锦州的大夫都请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给自己吃定心丸。 “我看我还是去和主子说一声。”轻风转身回到了秦墨卿的房间。 听闻蛊师一副故意想要被他们发现的样子,秦墨卿觉得不能辜负了她这番好意。 于是让轻风前去,将她带了回来。 “我就知道,摄政王不可能放着嘉禾公主不管。”柒月终于见到了秦墨卿,很是开心。 看来前几日那锦帕只是没有能被他们发现,其实他们一直在锦州寻找苏若琅的踪迹。 “废话少说,阿琅在哪里?”秦墨卿厉声问道。 柒月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她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不过,纵然你现在找到她,她也不可能会跟你走了。” 秦墨卿佯装诧异,“为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用了情蛊而已。如今你在她眼中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满心满眼,只有慕容夜一人。”柒月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她简直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阿琅说过,就算慕容夜对她用了情蛊,也不可能会成功。为什么会这样?”秦墨卿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只能说明,她从来就不曾真的爱过你。否则又怎么会被情蛊影响?”柒月欣赏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呃几分。 秦墨卿蓦地起身,一把将她拽起来,“带我去见她,我要问个清楚!” “摄政王先不要着急,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柒月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她之前就已经被慕容夜下过蛊,身子受到了重创。尽管那只蛊虫已经被取了出来,但她的身子一时半会儿却无法恢复。我和慕容夜说得很清楚,若是对她用情蛊,很有可能会害死她。但慕容夜无动于衷。她很快,就要死了。” 秦墨卿突然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她在院子里,突然吐血,着实够吓人的。 慕容夜显然是被她吓得不轻,立刻就让人去请了一堆大夫来。 可那些人出来时,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显然,他们对苏若琅的“病”束手无策。 “慕容夜之所以会放我出来,是因为我告诉他,有一味药可以缓解苏若琅的痛楚,但那味药只有我能找到,所以他才给了我半日的时间寻药。”柒月说话弯弯绕绕,许久也没有能说到重点。 这不由让秦墨卿有几分恼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他旋即就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再次浮起疑惑。 慕容夜就这样将她放出来,不怕她跑了吗? 难道说,他手中有什么东西,可以限制蛊师的自由,所以才不担心她会离开? “其实,你来这里,是有求于本王,对么?”秦墨卿面上的紧张神色全然消失不见,他恢复了他该有的冷静和睿智,一双眸子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柒月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说道:“不是求,是合作。我来这里,是想与你合作。我可以帮苏若琅取出情蛊,而你要想办法从慕容夜那里拿到一样东西。” 她也不知道慕容夜究竟将噬心蛊的母蛊放在了什么地方。 但如果秦墨卿想要苏若琅活下来,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解决这个难题。 “你的命,果然被慕容夜攥在手里,否则他不可能对你这般放心。真是没有想到,你在南宫辰身边这么多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最后他还是轻易就将你扔掉,弃之如敝履,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秦墨卿哂笑。 在他看来,蛊师着实是个可怜人。 当初在山谷里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她对南宫辰的感情极深。 南宫辰亦是利用她的感情,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哪里想到,她的利用价值居然这么快就消耗殆尽了。 南宫辰不再需要她,丝毫不顾及他们之间的情分,将她的命扔给了慕容夜。 “闭嘴!你闭嘴!”柒月疯了一般,将桌上的茶盏推落在地。 她的伤疤被人揭开,鲜血淋漓,怎么会不痛? “我可以帮你。”秦墨卿觉得,与其让柒月的命被慕容夜或是南宫辰捏在手里,不如由他来掌控。 说不定她还有用处。 噬心蛊与其他蛊虫不同的地方在于,母蛊若是死了,寄生于人身上的子蛊就会将变成世间最毒的毒药,到时候纵然是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柒月想要活下去,必须得一直供养母蛊。 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并不知道母蛊被慕容夜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我知道,凭着摄政王的本事,一定能轻易找到。时间可不多,以苏若琅如今的样子,她最多还能活半个月。” 柒月恨不得秦墨卿能立刻找到母蛊,将她从慕容夜身边解脱出来。 她手里攥着苏若琅的命,不怕他不把母蛊交出来。 第331章 什么条件,都答应 “半个月?怎么会这样?慕容夜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会忍心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秦墨卿想不明白。 慕容夜这般机关算尽,把苏若琅骗到他身边,不是因为喜欢吗? 既然喜欢,又怎么忍心将她变成这样? “他或许是喜欢苏若琅。但那一点喜欢跟他的野心相比,一文不值。”柒月嗤笑。 想来,连苏若琅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在慕容夜心中的地位根本就没有那么高吧? “我还以为,他和我一样,将阿琅看得极重,却是我高估他了。”秦墨卿万分庆幸慕容夜的算计没有能成功。 否则,苏若琅怕是会死在他手上。 思及此,秦墨卿心里一阵后怕。 “所以,你要是不想看着苏若琅死在你面前,就必须帮我找出母蛊。”柒月离开之前,还不忘威胁一句。 “你放心,为了阿琅,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秦墨卿说得笃定。 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为了苏若琅,赴汤蹈火他在所不辞。 柒月满意地离开了。 她到山上采了几株止疼的药草,就回了院子。 将药草捣碎成药汁,就端着到了苏若琅的房间。 “你先喝一口。”慕容夜自然是不放心她给的药,让她先喝了一口。 柒月心想着,她就算真的想杀苏若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也不知道慕容夜防备个什么劲儿。 不过她还是照做了。 苏若琅看着送到嘴边的药汁,轻轻嗅了嗅。 只是几株止疼的药草混合而成的药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柒月这一趟出去,肯定不是为了找这么几株普通的药。 她必然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苏若琅将药汁一饮而尽,喊了一声苦。 结果慕容夜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她又喊了一声,才有一杯清水送到了她嘴边。 没有蜜饯和饴糖。 慕容夜这个人,一向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他并没有注意到苏若琅眼底的那一抹灰暗,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好受一点。 苏若琅点了点头。 “我原本想带你回京城的。若是这药草有用,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慕容夜对南宫辰并没有足够的信任。 他担心将苏若琅带回去,只会被斩草除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抬眼,苍白的脸色浮起淡淡的笑意。 “阿禾,你放心,我会为你找最好的蛊师,最好的大夫,你绝对不会有事。”慕容夜觉得,是时候出发了。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夜长梦多。 第二日一早,慕容夜就将扔在睡梦中的苏若琅抱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怀中的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苏若琅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我们出发了?” 慕容夜点头,“该回去了。东临国还有许多事要我解决。阿禾,你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你想要什么,我就会帮你得到什么。”那做作的语气,差点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好在慕容夜并没有听出什么问题,反而激动道:“你可知道,当初在齐镇的时候,我就想带你回去了,如果不是秦墨卿从中作梗,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当初的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不过他心里清楚,那时候苏若琅并不愿意跟他离开。 纵然被他强行带走,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比不得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马车突然停住,慕容夜不悦地问道:“怎么了?” “主子,有山匪。” 慕容夜将帘子掀开,发现当真是被山匪拦住了去路,有数十个人,手上皆拿着明晃晃的刀。 锦州有山匪,他是知道的。 不过这并不是山匪常出没的地方。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杀!” 慕容夜懒得去想太多,只冷冷下了命令。 山匪身手不凡,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慕容夜的人尽管抵挡住了攻击,却也被伤得不轻。 “还不现身吗?”他环着苏若琅下了马车,看着两败俱伤的一众人,大喊了一声。 秦墨卿缓缓现身,面色冰冷,只有看向苏若琅时才有一瞬的温柔。 柒月看到他,瞪大了眼睛。 昨日不是答应过她,要先帮她找母蛊吗? 怎么今日就到面前来挑衅了?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山匪哪里有这么好的身手。”慕容夜看着他,却没有半点紧张,反而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秦墨卿若是知道,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苏若琅都不可能会跟他回去,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阿禾,他就是秦墨卿。你可还记得?”他故意在苏若琅耳边说道。 苏若琅抬眼看过去,眼底露出些许嫌恶,“自然记得。太上皇的一枚棋子罢了,不足为惧。我看他对我好像没有太多防备,不如……交给我?”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秦墨卿身边。 但慕容夜抓着她的手腕,“不必。你不用过去,就可以让他溃不成军。” 秦墨卿对上苏若琅的眼神,被她眼中的嫌恶伤到了。 可下一刻又看到了一抹笑意。 他当即松了口气。 “摄政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苏若琅淡淡问道。 “自然是为你。”秦墨卿往前几步,被慕容夜的人拦了下来。 “为我?按辈分,我似乎应该称摄政王一声皇叔?皇叔来找我,可是因为皇爷爷已经物色好了人选,要带我回去成亲了?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 苏若琅说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在示意,秦墨卿也该入戏了。 “阿琅,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立刻会意,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来。 “如你所见,阿禾心中已经没有你了。她现在爱的人是我。”慕容夜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可能!一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阿琅,你看看我,我是阿卿啊!”秦墨卿冲破束缚,走到了她面前。 他一双眸子已经被染红,似是伤心到了极点的样子。 “我能对她做什么?不过是……对她用了情蛊而已。”慕容夜压低声音,如实相告。 秦墨卿抬手就要打他,却差点打在就苏若琅身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神情受伤。 第332章 用她威胁 “你……居然护着他?” 尽管知道是假的,但苏若琅这举动他着实没有想到。 要不是他收手快,那一拳已经打在她身上了。 深知自己方才那一拳力道有多大,要是真的砸在她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会及时收手。 大抵……这就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吧? “我不允许你伤害他!”苏若琅扬着下巴,张开双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慕容夜面前,“皇叔若是想带我回去,我跟你走就是。” 秦墨卿在心里笑出了声,原来她是想着既不让慕容夜发现她没有中情蛊,又能跟着他离开。 可慕容夜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就认输。 “阿琅,你当真忘了与我之间的一切?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就算是情蛊,也不可能会改变你对我的爱,你全都忘了么?”秦墨卿抓着她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让她皱起了眉头。 可她却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样子,“皇叔说笑了。我与你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你千里迢迢将我从齐镇带回来,不就是想让我与你一样,成为太上皇手中的棋子么?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将你的虚情假意当真?” “虚情假意?你竟然说我对你是虚情假意?阿琅,你怎么敢!”秦墨卿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拽入到自己怀中。 哪怕很是贪恋他的怀抱,苏若琅也用力挣开了束缚。 “皇叔不要太过分!”她瞪着一双眼,眼中恨意如火。 秦墨卿咬着牙,伸手抚过她的脸,动作却是轻柔,“阿琅,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将你带回去。来人!” 他一声令下,便有数百人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墨卿,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伤到她!”慕容夜没有想到,他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 哪怕苏若琅如今心心念念的人是他,他也不敢让秦墨卿将她带走。 万一他让人将情蛊取出来,他所有的心机就白费了。 “伤她的人,难道不是你么?你对她用情蛊,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前日你请的大夫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应该还记得吧?”秦墨卿受够了他这副嘴脸。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 “阿禾,他带你回去,定会和太上皇一道将你嫁给旁人。你绝对不能跟他走。”慕容夜抓住苏若琅的手,将她带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他们人这么多,我们要怎么逃?”苏若琅倒是没有料到他会负隅顽抗。 将她交出去,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有你在我身边,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你可是太上皇最需要的棋子,若是伤了分毫,他都无法和太上皇交代。”慕容夜说着骗人的鬼话。 苏若琅差一点笑出声来。 但面上还是保持了疑惑的样子,“照你这么说,他也不可能会让我和你离开。万一他要强行抢人,肯定会伤到你的。阿夜,我不想让你受伤。” 说到最后,她已然泪盈于睫。 慕容夜自然不敢说,他是想将她当作人质,以威胁秦墨卿。 他深知以秦墨卿对她的感情,是绝对不会看到她受到半点伤害的。 “阿禾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接下来,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要相信我。”慕容夜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苏若琅的咽喉处。 秦墨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慕容夜竟然不惜将苏若琅当作人质! 他看着秦墨卿那心疼得无以复加的样子,心中暗自窃喜。 这一把,他赌对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苏若琅跟着秦墨卿离开。 哪怕是…… 慕容夜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收紧。 秦墨卿自然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动作,心中一股恶寒。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一直做着伤害的事,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个搪塞自己的借口,好让自己可以伤害得更加冠冕堂皇一点罢了。 “慕容夜,是我小看你了。你居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就是笃定了我不会忍心让阿琅受到半点伤害。”秦墨卿红了眼眶。 他看着苏若琅,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琅,既然你心中已经没有我,我只能放你走。惟愿你在他身边,能过得幸福。” 说罢,他转过身,一步三回头。 最终还是走到了轻风身边,命人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柒月在一旁看到这一幕,颇为震惊。 她还以为秦墨卿无论如何也会将苏若琅带走。 可她忘了,他不是慕容夜,不会忍心让自己的人受到半点伤害。 哪怕他知道她如今留在慕容夜身边,日子不会长久,但这一刻依旧选择放手。 这样的爱,竟然真的存在。 慕容夜将苏若琅带回到马车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心里多了一枚银针。 那是秦墨卿方才拽住她手腕的时候给她的。 “阿禾,我无意伤你,只是想让他放过我们。你能理解的,对吧?”慕容夜还有几分担心苏若琅因为方才的事记恨他。 “阿夜,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痛。”苏若琅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 慕容夜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哪怕她身中情蛊,心却还是记挂着秦墨卿的。 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担心秦墨卿一直这样穷追不舍,只会让苏若琅动摇。 于是,一个恶毒的计策在他心中铺展开来。 只有彻底解决了秦墨卿,他才能安心。 他怀中的人就是最好的诱饵。 让苏若琅引他入局,再杀了他,简直是个绝佳的主意。 “阿禾,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追上来。只有除掉他,我们才能安心。既然他想要你,不如我们便为他布置一个死局,如何?”慕容夜笑着说道。 苏若琅抬眼,看着他嘴角那抹笑意,胃里一阵翻涌。 慕容夜这人果然狠,竟然想让她对秦墨卿下手。 不过,既然他有这意图,不如就成全了他。 “阿夜说什么便是什么。”苏若琅一副对他听之任之的样子。 “那我们便这样做……” 第333章 试图唤醒她 苏若琅听了慕容夜的计划,对这个人的恐惧又多了一分。 她曾经以为,眼前的人对她是有几分喜欢的。 哪怕只是因为她治好了他的腿。 可说到底,在他眼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只是他用来铺路的工具。 他根本就不爱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万一没有成功,我与他极有可能会同时掉下去。”苏若琅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半点犹豫。 只听到他并不那么笃定的语气:“我会护你周全。” 对他来说,如果她和秦墨卿同时死在了万丈深渊之下,也算是好事一桩。 到时候他还可以凭着这消息,找南宫辰再讨一点好处。 “好。”苏若琅靠在他的肩头,装出安心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让慕容夜看到一场好戏。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绝情谷。 绝情谷中有一处悬崖,名曰断情崖。 听闻有不少失去心爱之人的伤心人命丧于此,故而得了这名字。 悬崖下是万丈深渊,扔石头下去都听不到回响。 慕容夜想让她将秦墨卿引到断情崖边,把人推下去。 才下马车,柒月就走到了她身边。 “慕容夜待你如何,你当真看不出来吗?他要是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会伤你?” 她的话,让苏若琅微微一怔。 这可不是柒月的风格。 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阿夜待我如何,不用你来评判。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苏若琅往前几步,想要追上慕容夜的步伐。 不料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亏得柒月扶了她一把。 “难道你看不出来,秦墨卿对你才是真心的吗?如果他当真只是为了抓你回去逼你嫁人,又怎么可能会顾忌慕容夜手中的匕首?”柒月看到她这样子,不由有几分着急。 她原本是打算看笑话的。 但今日秦墨卿那受伤的样子却让她动容了。 爱一个人,就该是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若琅不耐烦地挣开她的手。 “我可以将你体内的情蛊取出来。”柒月看了看四周,将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情蛊,你在说什么?”苏若琅听到她的话,心里是震撼的。 她没有想到柒月竟然会主动提出将她体内的情蛊取出来。 但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她不敢轻易相信。 万一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想看看情蛊是不是还在她的身体里呢? “你不觉得你对慕容夜的感情很奇怪吗?你记忆中的他和你眼前的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你记忆中的人,是不是更像是秦墨卿?” 柒月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硬来。 万一被慕容夜发现,她只会死得很惨。 所以她只能循循善诱,让苏若琅从情蛊带给她的幻觉中脱离出来。 只要她发现慕容夜并非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她就可以暂时摆脱情蛊的桎梏。 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也足够她将情蛊取出来了。 “你医术这么高,不可能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异常并不是因为生了病。先前慕容夜对你下蛊,尽管那只蛊虫已经取出来,却破坏了你身体的根基。而后他又一意孤行将情蛊放入你的身体里,才会让你如此虚弱不堪。” 柒月一面说着,一面防备着周围的人,生怕会被他们听到。 “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挑拨我与阿夜的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苏若琅恶狠狠地瞪着她。 柒月气得不行。 她没有想到情蛊会这样厉害。 “我还有事,先走了。”苏若琅转身,往慕容夜所在的方向走去。 “前面,就是断情崖。等下你只需要将人引到那里,然后将他推下去,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了。”慕容夜看着不远处烟雾缭绕的悬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杀过人吗?”苏若琅喃喃地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我们也不会分开。如今他还对你紧追不舍,他该死!他原本就该死!”慕容夜抓着她的手,眼底恨意迸发。 “阿夜,我没有要食言。只是有点怕而已。为了你,我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苏若琅看到他这样子,只觉得脊背发寒。 他控制人心的能力,与南宫辰有得一比。 如果她真的被情蛊所惑,怕是真的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苏若琅在心里冷笑一声,缓步走向悬崖边。 几株药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在悬崖边一呆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突然,她踩到了青苔,脚底一滑。 “小心!” 秦墨卿的声音忽然传来,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到这里来?” “为了杀你。”苏若琅压低声音回答,面上露出的却是不悦的神情,“你怎么阴魂不散!” “阿琅,我不怪你。你会这么对我,是因为情蛊作祟。我必须要带你回去,找人将情蛊取出来,你就不会再被他所蛊惑了。”秦墨卿抓着她的手就要将抱起来,却没有料到她伸手一推。 他毫无防备,往悬崖下跌去。 那一瞬间,苏若琅突然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蓦地抓住他的手,喊了一声:“阿卿!” “你……记得我了?”秦墨卿一只手抓着悬崖边的藤蔓,一只手抓着苏若琅,惊喜地问道。 “阿卿,你抓紧,我带你上来。”苏若琅戏瘾大发,哭得梨花带雨,费尽力气想要将他拽上来。 “阿琅,你别动,我自己来。”秦墨卿坏笑着说道。 这话听着着实怪怪的,让苏若琅不由红了脸。 秦墨卿正要爬上来,却被一只脚踩住了手腕。 “慕容夜,你该死!”他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他踩得更用力。 苏若琅从衣袖里抽出银针,扎在了慕容夜的脚踝上。 慕容夜吃痛。往后退了两步,摔在地上。 “阿卿,你没事吧?”苏若琅将秦墨卿扶起来,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心疼不已。 要不是为了让慕容夜相信,她也不至于将这出戏演得如此逼真。 “阿琅,你记得我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算是情蛊,也不会让你忘记我的。”秦墨卿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第334章 我不管,你的命是我的 “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冲破情蛊对你的束缚。看来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慕容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都用上了情蛊,还无法真的得到苏若琅的心。 明明是想让她杀了秦墨卿的,哪知道却弄巧成拙,反而让她在危急关头想起了对方才去她深爱的人。 上天可真是会跟他开玩笑。 “慕容夜,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就是这样吗?骗我,欺我,伤我,利用我……嗬,真是可笑。”苏若琅抬眼看向他,丝毫不掩饰眼中翻涌的恨意。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当初若不是我留你一命,你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恩情,就算穷尽你这一生来回报,不也是应该的?” 慕容夜将脚踝出的银针拔了出来。 他庆幸苏若琅扎针的时候因为太过急切,所以并没有扎得太准。 否则,他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恩情?因为你当初认为我这个傻子对你没有半分威胁,所以你放了我一马,你就将自己放在恩人的位置上了?慕容夜,你可笑不可笑?若不是我,你到现在还是个废人,到底谁是谁的救命恩人?” 苏若琅简直要被他的言论气笑了。 “我不管!你这条命就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你和他离开!”慕容夜近乎疯狂地看着她,“就算是死,也不会!” “那你就杀了我。”苏若琅看向他,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带着几分挑衅。“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是不是真的会动手。” 秦墨卿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危险举动,赶紧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阿琅,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不过是想看看,他所谓的喜欢到底值几个钱罢了。”苏若琅冷笑。 “柒月!”慕容夜喊了一声。 一直躲在旁边的柒月快步走过来,“主子有何吩咐?” “情蛊为什么会失效?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慕容夜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我为何要那么做,你不是知道我恨她吗?我恨不得能亲手杀了她,用情蛊将她困在她根本不喜欢的人身边,是最好的惩罚。她前几日对你如何,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谁让你非得用这样的法子刺激她呢?” 柒月还以为,苏若琅永远也不可能会想起秦墨卿了。 却没有料到,慕容夜竟然丧心病狂到让她对秦墨卿下死手。 而她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摆脱了情蛊对她的桎梏,记起了自己深爱的人。 这,才能算是爱吧? 柒月羡慕得不行。 因为这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情感。 哪怕她付出再多,再轰轰烈烈,在失去作用之后,也会立刻被一脚踢开,甚至连关系到她性命的母蛊,也轻易被扔给旁人。 实在是……太可悲了。 “情蛊并非是万能的。它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蛊惑人心而已。苏若琅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若是能安分一点,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或许情蛊还能控制她久一点。但她迟早是会脱离你掌控的。毕竟,你宁愿让她死,也不愿将情蛊取出来。” 柒月之前是真的担心苏若琅会死在慕容夜手里。 好在,方才这一出让情蛊失去了作用。 “你的喜欢,果然很特别。也不知道这世上有谁能消受得起?”苏若琅厌恶地看他一眼,拽着秦墨卿就要绕过他离开。 慕容夜蓦地冷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地离开这里吧?” 他可没在打算让苏若琅就这么离开。 “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要如何杀了我。”苏若琅手中亮出银针,往慕容夜的后颈刺去。 不料他早就已经有所防备,往后退就几步,将柒月推到了身前。 苏若琅眉心微皱,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一个将死之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柒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身体里那只蛊虫,已经存在很久了吧。你不动它,是因为忌惮母蛊的存在。母蛊与子蛊心血相连,一旦其中一方出事,另一方会立刻释放出剧毒,药石无灵。我说得可有错?” 苏若琅先前就已经猜到了柒月留在慕容夜身边的原因。 不过这蛊虫的事,是方才从秦墨卿那里听到的。 南宫辰这人也真是够无情的。 不要她了也就罢了,还将她的命一同交给另外一个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柒月不敢相信,她的秘密居然会被苏若琅知道。 难道是秦墨卿方才告诉她的? 可方才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时间说什么话啊? “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对你这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兴趣。”苏若琅将银针收回来,抬眼看向慕容夜,“其实我不介意,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 让他重新回到双腿残废的样子,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吧? “这山谷里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和秦墨卿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吗?”慕容夜挥了挥手,山谷之中忽然多了许多人。 山风猎猎,吹得苏若琅头疼。 “你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这么多人吗?”苏若琅小声问身边的人。 “我看你一个人在山崖边,心中担忧,哪里还有时间去管那么多。”秦墨卿也没有料到,这绝情谷里居然会有这么多慕容夜的人。 看来,他在这里布局并不是偶然。 他显然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你们两个,也太过小看我了。当真以为我好欺负?我告诉你们,山崖底下,就是你们今日的归宿。若是你们自己跳下去,还能少一点痛楚。说不定黄泉路上做了伴,来生还能在一起。”慕容夜看向苏若琅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 只有冰冷的恨意。 如果她愿意爱他,他自然不会这样对待她。 可既然她不愿意爱他,那她就该死! 慕容夜抬手,周遭的人搭弓上箭,对准了苏若琅和秦墨卿。 若是他们不愿意跳下悬崖,就会被箭雨打成筛子。 反正,怎么样都是个死。 逃不过。 第335章 坠入悬崖 苏若琅看了秦墨卿一眼,他们的眸光是同样的坚定,似乎半点不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随后,他们往后退了几步,纵身一跃—— “不要!” 柒月大喊一声,想要阻止他们。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慕容夜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选择跳下悬崖。 他冲过去,在一团雾气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主子不用担心,这万丈深渊,他们掉下去,必定是摔得粉身碎骨了。”手下还以为他是在担心那两个人不死,谄媚地说了一句。 “闭嘴!”慕容夜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跌坐到地上,用手蒙住了眼睛。 他居然就这样失去了苏若琅。 原本他们有机会可以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挺欢呃? 如果她愿意听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喜欢你?”慕容夜喃喃自语,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转身往山谷外走去。 “回京城。”他为南宫辰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人情,他必须要让他还。 很快,山谷里就安静下来。 唯有柒月一人还在原地。 她走到悬崖边,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可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她什么也无法看清楚。 “人中龙凤,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肯相信,苏若琅和秦墨卿就这么死了。 他们两个人这般厉害,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在慕容夜的手上。 “当然不可能。”就在她兀自怔忡的时候,悬崖下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柒月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却看到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还不快拉我一把。” 她抓着那只手,将苏若琅从悬崖下拽了上来。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她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真的还活着?” “我说我是恶鬼,回来找你索命的,你信不信?”苏若琅咧着嘴笑道。 柒月方才抓了她的手,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温度,自然知道她不会是恶鬼。 不过她着实想不到,这万丈深渊,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以为我先前在这悬崖边,只是为了摘药草?”苏若琅先前看似在这里摘药草,还差点摔下去,实则是在看悬崖下的藤蔓。 她用一炷香的时间,将下面的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坚韧的绳索,足够承受她与秦墨卿两个人的重量。 那时候她还不能肯定慕容夜会将他们两个人逼下悬崖。 但这绝情谷中的异常,她才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慕容夜布这个局,想来已经布了很久。 她根本从未被放在心上。 “死了”也好。 “你……你其实早就清醒了?”柒月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其实早就已经不受情蛊的控制了。 苏若琅笑了笑,掀起手腕展示她手上的那道伤疤,“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情蛊控制。” 这下柒月更震惊了。 情蛊居然早就赢已经被她给取出来了,那她这几日在慕容夜面前那副深情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那只情蛊,方才已经被我扔下去了。想必慕容夜那边已经感受到了吧?”苏若琅知道他为何会走得那般干脆。 因为情蛊中的一只死去,另一只能够感受到。 他必然是真的认为她死了,才会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柒月疑惑道。 她费尽心机在慕容夜身边演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死”在他面前?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想不想活下去?”苏若琅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柒月当然想活下去了。 但她知道,找不到母蛊,她这条命就无解。 所以她必须要跟着慕容夜离开。 “你就不怕我告密?”她正要转身,却突然想起了这茬。 苏若琅到现在还没有半点要杀了她的意思,就一点不怕她到慕容夜面前去告密,说他被骗了么? “我既然敢出现在你面前,自然是不怕的。除了我,这世上再难有人能救你。”她往前两步,走到了柒月面前。 “难道说……” “没有,我并没有找到母蛊,也不知道母蛊被慕容夜放到了何处。”苏若琅看到她眼底闪过的欣喜,当即打断了她。 母蛊怕是被慕容夜藏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 柒月脸上的希望瞬间湮灭。 “没有找到母蛊,你凭什么说你可以救我?” “我说我可以救你,就可以救你。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苏若琅打了个哈欠,“我累了,阿卿,我们回去吧。” 秦墨卿怀中捧着一堆药草,走到了她身边,“我看那边还要不少药草,你可要去看看?” 苏若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许多药草,“其实也不算多精贵,不过,一般的药铺也买不着。”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采一些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柒月看着她就这么走了,心中不由着急起来,“你说你可以救我,具体是什么法子?” 要是回到慕容夜身边,不知道还要忍受多少折磨。 只怕是生不如死。 还不如赌一把。 “我可以将那只蛊虫取出来。凭我的能力,不会让它有机会释放毒素。”苏若琅一面采药草,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柒月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但最关键的是:“你为何要帮我?难道你不该杀了我吗?” 想到之前她差点将苏若琅掐死,她不得不怀疑苏若琅的动机。 说不定是故意先给她一点甜头尝一尝,然后再痛下杀手呢? 给她希望,又将希望粉碎,才是最最折磨人的方式。 “因为你对我还有用。你曾是南宫辰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唯有你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苏若琅并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 若是不解开她的疑虑,她会一直无法安心。 “你觉得,我会背叛他么?”柒月这话听着,没有半点底气。 苏若琅看向她的眼睛,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第336章 我说了,我很厉害 柒月一怔。 她明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她的心事,为何会被苏若琅一眼看穿? “南宫辰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你在他心中,从来没有半点重量。你早就已经看清了这一点,却还是不顾一切地留在他身边,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这般轻易地被他扔掉。你的恨意,我比你更清楚。” 苏若琅的眸光过于凌厉,以至于柒月不敢直视她。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故意挑衅你,目的就是让你与他决裂。我知道,就算你对他再有用,他也绝对不会相信一个试图给他下情蛊的人。相比之下,石榴要比你好控制多了。你以为他不知道石榴在对他用媚术么?他只是也想利用石榴而已。” 南宫辰想要做什么,苏若琅心中一清二楚。 说不定等她回京城的时候,石榴已经被他送去春月阁了。 “利用?他若是真的想利用,为何会让石榴成为他的枕边人?为何会让他身边的人称呼石榴为夫人?” 柒月看不出半点利用的迹象。 她看到的只有慕容夜对她的宠爱。 那种肆无忌惮的宠爱,不曾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你们不都是这样吗?从他那里尝到了一点甜头之后,无论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心甘情愿。”苏若琅嗤笑一声。 南宫辰的段数着实是高,让她们一次又一次跌入陷阱。 还甘之如饴。 “他……”柒月正要开口,蓦地感觉到一阵剧痛从心头传来,她痛苦地跪倒在地,浑身震颤不已。 苏若琅快步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发现是她身体里的那只蛊虫在作祟。 “看来,慕容夜终于发现你掉队了,想用这样的方式催你回去。”苏若琅拿出银针来,迅速在她身上扎了几针。 钻心的痛一点点消失,柒月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若琅依旧在往她身上扎针,眼看着针囊就要空了。 柒月能感觉到那密密麻麻的刺痛,但这痛与之前的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苏若琅从秦墨卿的手上接过了匕首。 她在柒月的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却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 “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地喃喃了一句。 她明明将蛊虫逼到了这里,还利用银针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 如果真的是她出了错,那只蛊虫是不是已经…… 苏若琅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之中回顾她方才的所有动作。 她扎针的方式,力度,她揣测的那只蛊虫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可那只蛊虫却不在这里。 “阿琅,放松一点。”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秦墨卿温柔的声音同时落在她耳边,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我不会出错。”苏若琅笃定她不可能会出错。 蛊虫一定就在这里。 只是这蛊虫过于狡黠,她才没有找到。 苏若琅拿起匕首,将伤口划开。 柒月感觉到疼痛,挣扎了一下。 正是这一瞬,苏若琅发现了蛊虫的踪迹。 她小心翼翼地将蛊虫取了出来。 蛊虫挣扎了两下,差点在她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好在苏若琅迅速将它扔到了一旁。 才没有被咬伤。 “这蛊虫还真是够狡猾的。”秦墨卿发现蛊虫几乎能与血肉融为一体,也难怪苏若琅方才找了那么久没有找到。 “留着,还有用。”见他想要将蛊虫踩死,苏若琅忙喊了一声。 秦墨卿微微皱眉,“留着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让蛊师回到慕容夜身边?之前的教训,你忘了吗?” 石榴先前在她身边的时候,对南宫辰也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可后来呢?不还是回到了南宫辰身边? 还差点害了她。 “之前的教训,我自然没有忘。但我觉得,她与石榴不一样。”苏若琅说得笃定。 秦墨卿着急道:“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就算你不怕,我不能放她回慕容夜身边!” 若不是还要缝合伤口,苏若琅肯定会给他顺顺毛。 “等她醒来再说吧。”她将伤口缝合好,找了一处清泉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让轻风将柒月带到了一个山洞里暂时安置。 直到第二日早上,她才醒过来。 看着手腕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蛊虫,真的被你取出来了?” 苏若琅莞尔,“我说了,我很厉害的。” 柒月曾经许多次试着将蛊虫取出来,但都失败了。 尽管她心中爱慕南宫辰,却也不喜欢这种自己的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可笑的是,她身为蛊师没有做到的事,却被苏若琅一个大夫做到了。 “南宫辰要做的事,你在山谷里已经看到了。只是我一直没有能成功,所以他重新找了一个蛊师,在林府底下的地牢之中,继续做实验。如今怕是已经……成功了吧。” 她的心血,在南宫辰眼里一文不值。 “纵然他能养出千个万个药人又如何?他手中没有兵权,难道要仅凭着药人掌权?”苏若琅一直看不穿南宫辰这么做的意图。 就算他养出了一堆药人又如何?这江山又不是仅凭着杀不死的药人就能拿到手的。 而且,一旦他养药人的事被散播出去,只会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 他的出身原本就已经足够让人诟病的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用药人掌权。这些药人,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他们并非是南宫辰用来杀人的工具,而是他养蛊虫的工具。他要利用那些药人,养更厉害的蛊虫。” 苏若琅心头一惊,“更厉害的蛊虫?我还以为,用在药人身上的蛊虫已经足够厉害了,还有更厉害的?” 柒月点了点头,“他真正的目的,是将皇上和太上皇变成他的傀儡。那样一来,离国的江山不就尽在他的掌控中了么?” 苏若琅和秦墨卿皆是一僵,没有想到南宫辰的目的竟会是这个! 一旦皇上和太上皇成为他的傀儡,离国的江山很快就会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怕是会民不聊生。 第337章 太上皇的软肋 “药人一旦培养成功了,顶多三个月,他就能培养出将人变成傀儡的蛊虫。你们若是想要阻止他,可得快一点动手。我在这方面,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柒月倒是希望她有这个能力。 可惜,她连药人都培养不出来,更不用说傀儡了。 “杀了他新找的傀儡师,应该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我们却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完全不知道她将人藏在了哪里。”秦墨卿的人盯着南宫辰这么久,也没有看出半点异常来。 只能说他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毁了林府的地牢,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算这样只能推迟他成功的时间,也能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苏若琅恨不得能立刻回到京城,将林府的地牢一把火烧了。 “没用的。他早就知道你发现林府底下的地牢了,所以等你回去,地牢里已经什么也不剩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柒月当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惊讶于苏若琅的能力。 她竟然发现了林府的秘密。 而南宫辰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方式。 “林府闹鬼,我易容成道士为他驱鬼,还见过南宫辰一面呢。”苏若琅想到南宫辰被他耍得团团转,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如果南宫辰知道你是那个道士,定然会气个半死。”柒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把南宫辰戏耍成这样的人,就是她了吧? “你可知道南宫辰还有可能将药人藏到什么地方?”苏若琅问道。 柒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若是会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我扔了?” “说不定,他会将人带去山谷。我们之前去过那里,他或许会认为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再去了,于他而言,那里很安全。”秦墨卿蓦地说道。 “没错!他很有可能会将人带去那里!”苏若琅只兴奋了一瞬,就苦恼起来,“也不知道,山谷后面的入口有没有被他封上。如果封上了,我们想进去可就难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山谷后还有出口?”柒月正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不料他们居然已经知道了。 “山谷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只要稍微推演一下,就能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里了。”苏若琅说得轻松。 可一般人哪里能猜到,还猜得这么准? “那个出口,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南宫辰应该不会猜到。”就连山谷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另一个出口的位置,南宫辰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秘密被苏若琅给猜到了呢? “那就好。纵然是冒险,也得试一试。”苏若琅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南宫辰得逞。 哪怕太上皇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但也怕他百密一疏,被钻了空子。 就如当初的她一样。 “太上皇,应该没有什么软肋吧?”苏若琅转头问了一句。 秦墨卿并没有立刻回答。 这不由得让苏若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他有软肋?可……” 她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软肋究竟是什么。 秦墨卿示意她出去。 苏若琅站起身来,跟着他离开了山洞。 “太上皇的软肋,就是我的外祖母。他们两个人曾是一对恋人,但因为种种原因被分开了,最终没有能在一起。”秦墨卿说出了一段隐秘的往事。 苏若琅愕然。 她没有想到,太上皇与宋老夫人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 当初的他们,并不算门当户对。 所以,太上皇是为了皇权,放弃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也因为如此,她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软刺,亦是他此生最大的软肋。 “苏云珊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苏若琅蓦地想到,苏云珊在宋老夫人身边那么长时间,作为她最亲近的人,说不定从她那里套出了这个消息。 “我不清楚。苏云珊失踪了。”秦墨卿眉心皱成一团。 “失踪了?怎么会这样?”苏若琅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墨卿与她说起了成亲那日的事。 苏云珊满心欢喜地等着秦墨卿迎娶她,可从白日等到黄昏,也没有等来他。 院子里一片冷清,没有半点热闹的样子。 大喜的日子,不该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吗? 为何会是这样? 她等不及,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 这才发现,跨过门槛的时候,因为盖头遮住了脸,她没能注意到脚下,重重摔了一跤。 头上的盖头包裹着凤冠,掉在了地上。 苏云珊这才发现,这院子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丫鬟和喜婆全然不见了踪迹。 她快步走到院门口,将门推开,打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眼的却是个极为破败的院子。 她根本没有在摄政王府。 苏云珊一颗心坠落到谷底,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发现开不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以为自己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可以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了。 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阿筠。”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阴冷冰凉,带着哭腔。 苏云珊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火盆。 火盆里正燃烧着纸钱,她看不到人,却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阿筠。” 这场景让她毛骨悚然。 苏云珊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突然,方才那凄凄惨惨的声音化为了凄厉的质问,冲着她道:“为什么要害阿筠,为什么要用她的脸,为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是慕容夜,杀她的人是慕容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假扮她,也是被慕容夜逼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苏云珊浑身战栗,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 “你终于承认了。苏云珊。”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发现来人竟是秦墨卿。 “是你在诈我?”看到他,苏云珊才反应过来,方才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秦墨卿在捣鬼,故意吓唬她。 第338章 坏事做尽,还会害怕 苏云珊没有想到,她的身份居然早就已经暴露了。 既然如此,秦墨卿为何没有揭穿?还容忍她继续留在身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在秦墨卿面前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连与慕容夜见面也是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么久以来,摄政王府里也只有一个人发现过她有问题,那个人已经被他灭口了,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告诉任何人。 为何秦墨卿还会知道? “是阿琅发现了你手心里的那颗痣。如果你不曾试着打她,或许那颗痣能被你藏得很好。”秦墨卿嘲讽地说道。 她之前的确藏得很好,说没有半点破绽也不为过。 苏云珊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颗痣果然很显眼。 她没有想到,苏若琅竟会记得她手心里有一颗痣! “原来,那时候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揭穿我?”苏云珊不知道他为何非得等到今日。 “揭穿你多没意思?你心心念念等着的,不就是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跌入深渊!”秦墨卿冷冷一笑,让人用绳子将她绑了起来,而后取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薄薄的一层人皮,看得秦墨卿心中一阵钝痛。 他不敢想,他们到底让阿筠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得到了这张人皮面具。 思及此,他恨不得能将苏若琅的面皮也剥下来,让她尝一尝这滋味! “你的脸,真让人恶心。”他抬头看过去,入眼的却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脸。 密密麻麻的伤痕和坑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还不是拜苏若琅那个贱人所赐!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苏云珊恨毒了苏若琅。 “难道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和阿琅有什么关系?”秦墨卿不想再多看那张脸一眼,让人将掉落的凤冠和盖头捡起来,重新戴在了苏云珊身上。 苏云珊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心中莫名恐惧。 秦墨卿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会与她成婚的。 可他却还让人将凤冠和盖头戴在她头上,甚至她还听到了喜乐吹奏的声音。 “苏云珊,今天的确是你大喜的日子,只不过不是和我。喜堂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你过去了。”秦墨卿冰冷的声音令人胆寒。 苏云珊明显感觉到不对,却挣扎不过架着她的那两个人,被拖着往“喜堂”走去。 透过盖头上晃动的流苏,她看到了一口棺材。 秦墨卿难道是想要将她嫁给一个死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苏云珊用尽了浑身力气,终于挣开了束缚。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还认得吗?他就是几天前被你害死的小春。”秦墨卿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他没有想到,苏云珊竟会对小春下手。 小春是阿筠娘亲身边的丫鬟所生,与阿筠一同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听闻阿筠被找了回来,他千里迢迢赶回京城,想要见阿筠一面,却屡次被拒。 最终,他偷溜进摄政王府,找到了阿筠,却发现她并非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的猜疑让苏云珊起了杀心,最终对他痛下杀手,还将人扔去了乱葬岗。 “你疯了?你明知道是我杀了他,还要……还要让我嫁给他?”苏云珊没有想到秦墨卿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他的怨气很深,只有你才能消除。否则他无法超生。”秦墨卿自然是诓骗她的。 就这么杀了她着实太便宜她了。 苏云珊犯下的孽太多,这只是折磨她的第一步。 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这场婚礼,是我特意为你和他准备的。吉时已到,事不宜迟,该拜堂了。”秦墨卿一声令下,苏云珊就被人架着到了棺材跟前。 看着棺材里那张惨白的脸,苏云珊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蓦地,她发现棺材里的尸首竟然动了一下,吓得她浑身僵硬。 “鬼,有鬼!” “你坏事做尽,怎么还会怕鬼?”秦墨卿的声音无不嘲讽。 苏云珊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也知道害怕。 就在这时,棺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直接将苏云珊给吓晕了过去。 待到她醒来,夜色已深。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不对,不是人,而是…… 在意识到身边躺着的是尸首的时候,苏云珊拼尽所有力气,将棺材掀开,从里面逃了出来。 她想要离开,可四周并没有出口,只有四面铜墙铁壁,散发着幽冷的光。 被她害死的人一个又一个从光晕中走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是慕容夜让我杀你们的,他和我说,将你们脸皮剥下来,炼制成药,我的脸就可以恢复了。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秦墨卿没有想到,她在慕容夜手底下的时候,竟然残害了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只为了能修复她的脸。 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必定是慕容夜在骗她。 他要那些人的脸皮,怕是有别的作用。 不到一日,苏云珊就已经被折磨得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墨卿对她放松了警惕,却不料她竟抓住机会逃走了。 “那毒药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她还能逃走?”他用的是当初被用在南宫祁身上的毒药,就算是正常人用了也会生生变成疯子,不受自己的掌控。 可苏云珊却还能从他手中逃脱,这着实让他想不通。 “她也不一定是清醒着逃走的。在她的幻象里,有太多冤魂要找她索命,她只是想要离开那个地方而已。说不定如今正在别的地方发疯呢。”苏若琅听完秦墨卿叙述,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在想,那些被剥下来的脸皮,是不是已经被南宫辰做成了人皮面具? 要是那样,有没有可能,他们身边已经混入了南宫辰的人? 思及此,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南宫辰的心机与狠毒,实在是令人咋舌。”苏若琅还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也不为过。 第339章 拿一样东西回来 “还好你想出了这样的招数,可以让我们暂时避开他的眼睛。”如今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已经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南宫辰听闻这消息,必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毁了他的心血,让他的诡计无法得逞。 “你当真不怕她到南宫辰面前告密?”对于柒月,秦墨卿始终难以信任。 他担心柒月会重蹈石榴的覆辙,被南宫辰三言两语就哄骗回去。 “她如今根本就走不到南宫辰面前。南宫辰既然已经将她扔了,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她与石榴的不同之处在于,石榴对南宫辰还有用,而她则是半点用处也没有了。” 苏若琅半点不担心。 甚至巴不得柒月能去找南宫辰,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南宫辰对她究竟能有多狠心。 “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苏若琅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她与秦墨卿的死讯怕是已经传遍了京城,不知道现在最热闹的,是不是京城的赌场? 他们虽是“死”在了一起,但终究没有成亲,那赌局该怎么算? “没想到,你最关心的,竟是赌局。”秦墨卿被她这么一提醒,蓦地心疼起他之前扔到赌场里的银子来。 那时候他也没有想太多,一心认为自己最后肯定会赢。 可谁能想到,中途居然出了这么个岔子。 “不然呢?谁让你扔了那么多银子进去,我心疼!”苏若琅想到他之前的举动,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倒是对自己有信心,那举动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们最后会走到一起。 明明是很幼稚的行为,却偏偏让她很是开心。 第二日一早,轻风率先出去探了探,发现山谷外已经没有可疑的人,于是驾着藏于山林中的马车出来,将几人接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急着回京城,而是先到了一处落脚点。 在那里,苏若琅将自己和秦墨卿易容成了进京做生意的中年商人。 他们两个菜人从柒月面前经过,却没有被认出来,不由笑了笑,说道:“走吧。” 柒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看向了身后,又看了看旁边,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她面前的人在说话。 “还不走,城门关上之前就从赶不回京城了。”苏若琅伸出手拽了她一下。 柒月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早就知道苏若琅的易容术很厉害,但亲眼看到,还是很惊叹。 “难怪你当初能骗过南宫辰。若是这样的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知道是你。”柒月跟着她上了马车,一路上都忍不住去看她的脸。 “回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苏若琅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不是会迫不及待地去找南宫辰? 柒月垂眸,没有说话。 苏若琅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绝对不会出卖的。 但她很想问问南宫辰,为何会这么轻易就将她扔掉。 难道她在他心中就这般一文不值吗? “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去拿一样东西回来。”柒月并没有说明她要去什么地方。 但她的神情却已经说出了答案。 秦墨卿眉心微皱,“果然,你还是要去找他。”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连柒月自己都不明白,苏若琅为何会对她这般信任。 换作是她,肯定不会信任一个曾经想杀了自己的人。 “最好是这样。”秦墨卿冷冷警告了一句,转头看向了窗外。 苏若琅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轻笑道:“阿卿何必这般紧张,我说过她值得信任,她便值得信任。不会有事的。”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了京城。 入夜的京城已久是繁华一片,处处花天酒地。 所有人口中说得最多的,就是苏若琅和秦墨卿。 “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为我们觉得可惜。你的名声似乎也没有那么坏。”苏若琅听着周围人扼腕叹息的声音,揶揄了身旁的人一句。 秦墨卿却没有心情,“不知外祖母如何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若琅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宋老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而今听闻这样的噩耗,怕是会承受不住。 可他们也不敢贸然传递消息,南宫辰为人谨慎,肯定让人盯着摄政王府。 要是暴露了行踪,他们可就没有办法阻止南宫辰了。 权衡之下,只能将心中的担忧暂时压下去,先让轻风去打探消息。 摄政王府之中,一片宁静。 宋老夫人在佛堂里祈福,看上去并没有半点悲伤过度的样子。 可这消息却让苏若琅隐隐不安。 仿佛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又或许,是老夫人与主子心有灵犀,知道主子还活着呢?传闻只是说主子与公主掉下了断情崖,但并没有说已经……”轻风用词谨慎地说道。 苏若琅想了想,觉得也是。 说不定宋老夫人就是觉得自家外孙福大命大不会有事,所以才在佛堂里祈福,等着他平安归来呢? “小荷和林嬷嬷一定也很难过。”苏若琅想到这世上还有两个人会为她伤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从前的她,并不曾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如今,她被人牵挂着,也有人牵挂着她。 “说不定她们与你也心有灵犀呢?在她们眼中,你可是无所不能,哪里会死得这么轻易?”秦墨卿宽慰道。 这听着着实不像是安慰人的话,但苏若琅还是笑了。 待到他们从沉重的心情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柒月已经不见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苏若琅特意嘱咐过轻风和景安,若是她要走,就当作没有看到。 “有一会儿了。怕是已经到皇宫了。”景安想着,柒月回来最想要见的人肯定是南宫辰。 所以她必定会去皇宫。 但他忘了,柒月如今已经换了一个主子。 她自然得先去将她的新主子。 皇宫附近的别院之中,柒月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去了何处?”慕容夜看着她一身褴褛,到处都是伤,不由好奇她这消失的一日去了何处。 第340章 彻底死心 “我怕苏若琅没死,所以特意下去看了看。”柒月为自己编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在慕容夜看来,她对苏若琅恨之入骨,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 “所以,你可有什么发现?” “差点就回不来了。” 柒月特意弄了这一身伤,一是不想让慕容夜发现她身上那道取出噬心蛊的伤口,二是想让慕容夜相信她的说辞,让他们以为苏若琅和秦墨卿已经死了。 “断情崖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下去,能捡回这条命算是幸运。”慕容夜冷笑一声,眼底却藏着一抹不为人察觉的悲伤。 无论如何,苏若琅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哪怕他对她的确是利用大于喜欢,但终究也还是喜欢的。 “若是主子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柒月转身正要走,却被他叫住了。 慕容夜命人将她带到了后院的柴房里。 还没有走进去,柒月就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她不由在心里猜想,是谁又被慕容夜给逼疯了。 带路的人将柴房的门打开,入目的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整张脸上布满了伤痕,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她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一针一线绣得极为细致,料子也是上好的,不像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这不由让她想起被摄政王赶出府的假新娘。 没想到,这冒名顶替的人,竟是慕容夜身边的。 “主子想让你把她医治好。”带路的人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看苏云珊一眼。 “她疯成这样,要怎么治?”柒月无语凝噎。 她是蛊师,又不是医师,根本就不会治病救人。 慕容夜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说了,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让她清醒过来。这里,就暂且交给柒月姑娘了。”带路的人说完这话,一溜烟跑了,没有再给柒月说话的机会。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试一试。 浪费了大半日的时间,用了无数的法子之后,终于有了一点起色。 但距离慕容夜的要求远远不够。 柒月想法子给苏若琅传递了消息。 “慕容夜对苏云珊倒是不错,不但将人给带了回去,还想让她恢复正常。着实让我意外。”苏若琅的确没有想到,苏云珊在慕容夜心中竟有这样的地位。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苏云珊在他眼中不应该已经是什么用心也没有的弃子了么?为何他还会对苏云珊这般在意?”秦墨卿也想不通,苏云珊已然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疯子,为何慕容夜还要救她? “大抵是因为她还有别的用处。说不定是因为她制作人皮面具的能力。说起来,我们还得去查一查,先前被苏云珊剥下的人皮如今在谁手中,又会有什么样的作用。说不定我们身边,早就有了被替换的人。” 苏若琅身边只有小荷和林嬷嬷,她倒是不怎么担心。 可秦墨卿身边的人可就要多得多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替换。 要是不能及时发现,可是会坏事的。 “还用想么?多半在南宫辰手上,至于他会用来做什么,也用不着多想。”秦墨卿冷笑一声。 当初他可是连太上皇身边的人都敢换,换一两个摄政王府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太上皇那里,你当真不打算透露消息?”苏若琅还以为他回来之后,会想办法将传递消息给太上皇。 但看他这样子,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纵然不告诉他,他也不会认为我们会死在断情崖。所以,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如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南宫辰的警觉,还是不要太冒险的好。”秦墨卿说得有理有据。 但实际上,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太上皇罢了。 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慕容夜既然想让苏云珊好起来,不如我就帮他一把好了。”苏若琅走到书桌前,写下了一个药方。 “你应该不会是真的要治好苏云珊吧?”秦墨卿看着她手中的药方,眉头紧锁。 “我这药方会让她清醒过来,但却会让她成为一个废人。毕竟,慕容夜并没有提别的要求,不是么?顶多三日,她的手脚就会被废掉,再也动不了。自然也没有办法再做任何坏事了。”苏若琅勾唇轻笑。 她自然不会让苏云珊还有伤害无辜的机会。 药方很快就到了柒月手中。 犹豫之下,她还是按着药方抓了药,让人灌到了苏云珊的嘴里。 不出半日,她竟然真的清醒过来了。 见此情形,慕容夜高兴不已,当即答应带她去见南宫辰。 可南宫辰并不愿见她。 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他用冰冷的语气说着绝情的话:“既然已经送给你了,就没有再见的理由。她那样的人,给一点希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可不想再被她纠缠。” 尽管来之前就已经想过很多次,她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但柒月的心还是忍不住钝痛。 那个被她视作皓月的人,却将她看作最低贱的奴仆。 所有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从她身上榨取价值。 而今,她的价值已经被他榨取得一干二净,他自然就不会再留她在身边。 可她心中竟然还抱着一丝希望,着实可笑。 “你手中有噬心蛊,不用担心她不听话。若是她当真做了什么惹怒你的事,你也不用对她客气,催动噬心蛊,就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实在是不解气,将母蛊扔到火里,她也就会跟着没命了。” 原来他的心,这么狠,这么冷。 柒月不由笑了。 还好苏若琅为她取出了噬心蛊,否则她肯定是会被这蛊虫折磨死的。 “好歹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对你痴心一片,亦为你付出了所有,你连见他一面也不愿吗?”慕容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和戏谑。 “她若是真的愿意为我付出所有,又为何会连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她着实太让我失望了,所以,我不会见她。”南宫辰的声音依旧冷漠得让人浑身发凉。 柒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婉的笑意,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头。 第341章 重回山谷 看到柒月出现在眼前,苏若琅并不惊讶。 从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已经去找过南宫辰了。 结果与预想的一样。 “你原本就不该将太多心思放在他心上,如今不该觉得轻松么?”苏若琅当然知道放下一个深爱的人有多难。 但如果是南宫辰那样的,倒也没什么。 “我就这样离开,慕容夜会不会起疑心?他若是怀疑到你身上,要怎么办?”柒月说的话却让苏若琅颇为意外。 现在她居然还有心情来关心他们会不会被南宫辰发现? “放心吧,南宫辰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事儿了。”苏若琅听闻南宫祁那边已经有所动作,南宫辰很快就会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精力转移到南宫祁身上。 有太上皇扶持,南宫祁纵然不能一步登天,但往上爬的速度也会超过南宫辰的想象。 “我们明日便出发,到山谷去看看。离开之前,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苏若琅带着她到了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推开了房门。 柒月惊讶地看着坐在房里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老夫人,不是死了么?” “死在林府的,是我从地牢里找来的替死鬼。我将她易容成了林老夫人的样子,以假乱真,骗过了林如薇和林府的其他人。”苏若琅将她带进去,只与林老夫人寒暄了两句,就说起了正事。 听闻南宫辰想利用蛊虫将皇上和太上皇变成傀儡,林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样的蛊术,即便是在南疆,也早已是禁术了,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我也不知道。南宫辰之所以会将我扔掉,就是因为他身边出现了更厉害的蛊师。若不是绝顶高手,他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不知前辈可有破解这蛊术的法子?” 柒月还不曾见过南宫辰的“新宠”。 南宫辰将他保护得极好,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允许见。 那待遇,之前可不曾有任何人享受过。 “这蛊术颇为厉害,我也不曾真的见识过,想要破解也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着蛊虫还未被培育成功将其毁掉。”林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如此厉害的蛊术,很耗费蛊师的心血。 更不用说还要同时培育出两只蛊虫来。 也不知南宫辰找来的蛊师究竟是谁,又对他许诺了什么,才会让他甘愿作出如此牺牲? “若是没有能来得及毁掉,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破解?”如今这样的情况,苏若琅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 万一南宫辰并没有在山谷之中培育蛊虫,想要找到他的秘密基地怕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必须要知道破解的法子。 “要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在自己身上种下一个引子,将蛊虫引过来。若是蛊虫成功与引子结合,就会让蛊虫失去作用。但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失败。更不用说,这世上很难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这么做。”林老夫人摇了摇头。 “什么样才能算心甘情愿?若是忠心耿耿的手下愿意那么做,有可能成功吗?”太上皇和皇上身边都不乏忠心的人,也愿意为自己的主子付出任何代价。 但苏若琅也不敢肯定,这样的心甘情愿算不算数。 “如果对方也是他在意的人,就可以。蛊虫可以感受到人的情绪,他越是不情愿,蛊虫就越是愿意往引子所在的地方去。”林老夫人解释道。 “也就是说,只有一方在意并不能成功?”苏若琅立刻就泄了气。 看来,还是得将蛊虫扼杀在摇篮里,才能确保南宫辰的计谋不会成功。 “明日我们会先去山谷一趟,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南宫辰有机会得逞。 天还未亮,苏若琅一行就出发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还没到达皇陵就下了马车,步行前往。 他们到齐洐舒的小院里歇了歇脚,待到天色暗下来,才去往山谷。 山谷后的入口还在,有柒月帮忙,他们得以顺利进去。 里面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没有了之前那么多人。 “小心阵法。跟在我身后,不能走错一步。”柒月转头提醒了一句。 苏若琅知道这里头的阵法有多厉害,她可不想再陷进去。 上一次她能轻松破解,是因为她知道那是假的。 可如今,她心中最恐惧的事,怕是已经改变了。 苏若琅看向身旁的人,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秦墨卿受宠若惊。 几人一路往前,来到了存放蛊虫的房间。 架子上依旧有许多瓶瓶罐罐。 苏若琅随手拿了一个罐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蛊虫已经干瘪了。 她又拿起旁边的罐子一一检查,又去旁边的房间里检查了一番。 无一例外,蛊虫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难道说,这里当真已经被南宫辰放弃了?”要不是如此,蛊虫怎么可能会死? 自他们进来之后,还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一个人。 苏若琅顿觉失望。 果然还是太低估了南宫辰,以为他会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继续启用这个山谷。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这不过是山谷的第一层而已。”柒月却不觉得南宫辰真的放弃了这里。 当初他将那么多心血付诸于这个山谷,哪里会轻易就放弃? “第一层?这山谷不止有这一层?”苏若琅还以为,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山谷走遍了。 却原来只不过走了第一层而已。 “我带你下去。”柒月在前面引路。 山谷之中道路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即便柒月在这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也难免会踩到湿滑处。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苏若琅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响。 看来,这山谷之中并非是没有人,只是他们全部转移到了下一层。 而今下头的人听到动静,想要想来一探究竟。 苏若琅迅速扶起柒月,带着她躲到了一旁。 一个人影自不远处走来,四处张望。 轻风悄然绕到他身后,一掌将他击晕,而后迅速换上了他的衣裳。 第342章 被发现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让苏若琅忍不住叫好。 秦墨卿在一旁吃味地皱着眉头道:“我也能做到。” 苏若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幼稚?我不过是夸他一句而已。” “看来,以后我得将轻风扔得远一点,省得他让我烦心。”秦墨卿轻哼一声。 不远处的轻风:? 苏若琅无奈一笑,对轻风道:“你放心,他舍不得。” 轻风和景安在他身边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哪里会舍得让他们离开? 苏若琅走到那人出现的位置,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没有想到,嘉禾公主也会有被难到的时候。”柒月看到她半晌没有找到机关所在,不由笑出了声。 她走上前去,在岩壁上摸索到了机关,轻轻一摁,一道石门轰然打开。 苏若琅盯着机关所在的位置,眉心微皱,明明她也看向了那里,为何没有发现? “嘉禾公主不必因此怀疑自己,这里的机关是南宫辰花了大价钱的,自然不会这般轻易被人看出来。”若不是因为她知道机关在地方,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会找到。 那机关镶嵌在岩壁之上,做得天衣无缝,若是当真被苏若琅一眼看出来,那南宫辰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轻风打头阵,走在最前面。 周围一片湿冷,不停有水珠滴落下来。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小心,这是瘴气!”柒月提醒了一句,旋即让众人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跟着她的指令前行。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瘴气区域,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 一眼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但耳边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若琅抬头一看,顿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头顶之上,竟然盘着许多蛇! 那声音便是它们发出来的。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目之所及,不见半个人影。 “若是蛊师在这里,会在何处?”苏若琅很快就冷静下来,不过就是蛇而已,就算是毒蛇又如何? 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柒月看向前方,说道:“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苏若琅一怔。 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不要过去!” 她正要往前走,就被柒月喊住了。 柒月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掉在了地上。 “难道说,我们面前的,并非是什么空地?”苏若琅眨了眨眼睛,发现面前的场景的确不太寻常。 她的眉心登时皱成一团。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处境很危险? 敌在暗,他们在明,随时可能会遭遇不测。 “不过也就这点本事而已,还以为能有多厉害。”苏若琅心头紧张,面上却装出了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 一支冷箭破空而出,对准她的心口射了过来。 轻风飞身挡在她面前,拔剑将箭击落在地。 “在那里。”苏若琅自然看清了那支箭从何而来。 她方才之所以会那么说,就是为了激怒对方,让他们有所动作。 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轻易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轻风没有半点犹豫,冲着冷箭来的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却被挡住了。 伸手一摸,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有一堵薄墙。 薄墙并不算坚硬,他手中的剑轻易就将其刺穿,撕破一个口子。 原来他们所处的地方并没有先前看到的那么大,一切只是薄墙带给他的错觉罢了。 薄墙之后,是一个巨大的毒池,比上一层的还要可怕得多。 轻风不由庆幸苏若琅试探了敌人所在的位置,否则,他极有可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掉入毒池,成为万千毒物的美餐。 “没有想到,这年头也会有如此障眼法。”苏若琅被这道具惊到了。 秦墨卿也没有料到,薄墙之后竟会是毒池。 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全部掉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这里?”一个声音自毒池中传来。 苏若琅俯身看去,发现毒池中间站着一人。 他白发白衣,颇有几分谪仙的韵味。 不同于上面那一层的毒池专门开辟一条路出来供人行走,这里的毒池满满当当全是毒物,并没有特意留出任何空间。 也就是说,那蛊师此时此刻就站一堆至毒之物中间。 这认知让苏若琅不寒而栗。 就凭这一点,就足见他有多厉害了。 也难怪南宫辰会在得到他之后将柒月弃之如敝履。 他的能力远在柒月之上,甚至比林老夫人还要厉害。 “我们是来找人的。”苏若琅料定了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尤其是她此时还是以易容后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更难猜到她是谁了。 于是随口编了个谎话糊弄他。 “找人?找什么人能找到这里来?”对方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苏若琅却是一脸冷意,一双犀利的眸子看向他,“那就得问问你在这里藏了什么人了。你该不会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吧?” 白衣人面色一沉,眸中泛起惊讶的神色,“你……你要找的人是谁?” 看来,他也并没有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冷静沉着。 苏若琅往前走了几步,似是半点不担心自己与毒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告诉你,然后你好杀人灭口,让我失去对付你的理由?你未免想得太美了。” 秦墨卿正担心她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到她这般说辞,差点笑出来。 不愧是她,什么时候都不用担心。 白衣人伸手,抓了一只毒虫在手里,对着苏若琅扔了过来。 她并没有躲。 哪怕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她也能一眼看出来,对方的准头不够。 那只虫子根本就不可能落到她身上。 “你……你居然不怕?”白衣人被她的气场镇住了。 要知道,这毒池里的可都是剧毒之物,任谁见了都要发憷。 谁能想到她竟是半点不怕,站在那里安稳如山,倒让他心中震颤了一下。 “我并非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不在意你为谁做事,做的又是什么腌臜的勾当。我只想带我的人回去。” 第343章 失败品 苏若琅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人已经到了毒池边缘。 白衣人抬眼,似是看到了她衣袖中藏着的弓弩,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身在毒池之中,避无可避,神情难免慌张。 “我可以带你去见这里关着的人,但若是你没有能找到你要的人,决不能胡搅蛮缠,否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若琅就笑了,“我还以为,有本事做出这等事的会是个胆子多大的人,却原来,不过如此。” 白衣人的脸霎时红了一片,他似是想要辩驳,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抬脚,让周围的毒虫躲开,而后足下一点,从毒池之中上来,落在了苏若琅身边。 突然,他对着苏若琅伸出手,似是想要见她推到毒池之中。 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对方,就感觉到了一阵麻木,僵直得无法动弹。 “蠢。”苏若琅缓缓吐出一个字,眼底的笑意极深。 白衣人恨得咬牙。 “带路。”苏若琅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垂眸看向他的腰间,果然挂着一个香囊。 她毫不客气地将香囊拽下来,系在了自己腰间。 这香囊,应该就是毒虫不敢碰他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他真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若琅跟着他一路往前,来到了阴冷的牢房前。 十来间牢房里,一共关押着五十来个人。 其中绝大部分已然是目光呆滞,气息微弱。 剩下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与苏若琅想象中的情况大相径庭。 “为何会是这般样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南宫辰这般重视他,不正是因为他很厉害吗? 可这些人看着好似已经被他折磨得差不多了,却依旧没有半点成果。 苏若琅倒不是希望他能成功,只是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他若是个江湖骗子,根本就不可能将人变成傀儡,那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你不是来找人的么?”白衣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想与她多说一个字。 “的确是来找人的,但我要找的人并不在其中。”苏若琅的手指从门锁上轻轻滑过,只听咔哒一声,门锁竟然开了。 白衣人忙上前阻止,“你不能放他们出来!” 可他并没有来得及阻止里面的人出来。 明明方才看着还奄奄一息,而今却仿佛闻到了血腥的饿狼一般,从里面冲了出来,将白衣人撞倒在地,张口就要咬。 还好轻风及时将他拽到了一旁,才让他免于伤害。 “怎么会这样?”尽管心中充斥着疑惑,苏若琅还是拿着银针上前,试图阻止他们前行。 但银针落在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效果。 “是药人?”秦墨卿看到他们这副发狂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那只隼。 “应该是半成品。”苏若琅发现他们并没有意识,并不受控制,想来是一堆失败品。 尽管如此,也依旧危险。 几个半药人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苏若琅,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吼,而后对着她冲了过来。 苏若琅一个闪身,堪堪躲过袭击。 但半药人并未就此罢休,再次向着她袭来。 秦墨卿迅速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将她带到了一旁。 半药人被激怒,差点将二人围在中间,还好轻风及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你可有办法解决他们?”苏若琅看向白衣人。 既然这些人是他的实验品,他就应该知道如何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却见他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没有教过我,我……我不知道。” 苏若琅闻言,看向了不远处的柒月,“他不是南宫辰的新宠?” 柒月无奈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见过。” 她也以为白衣人就是南宫辰找来的蛊师,但看他这无助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本事培育出这堆半成品。 “那你可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停下来?”苏若琅只恨自己手贱。 要不是她将他们从牢房里放出来,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身首异处。”柒月缓缓吐出四个字。 哪怕这几个只是半成品,但除了不听使唤,与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除非是死,否则他们并不会停下。 “或许,有更好的主意。”秦墨卿的目光看向毒池。 如果能将半药人引向毒池,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伤害任何人了。 “不行!”白衣人大喊一声,“你不能这么做!若是师父回来发现,他会杀了我的!”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轻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半药人的精力也太旺盛了,追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偏偏这里还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我会把他们引回去。”白衣人绕到一旁,拿了一只兔子出来。 他在兔子身上划了一刀,用血腥味吸引半药人。 随后,他将兔子扔到了牢房里,半药人争前恐后地冲了进去。 白衣人用颤抖的双手锁上了门,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滑落,早就没有了先前那如谪仙般的形象。 看来,他先前是打算在他们面前装一把。 结果没有能够成功。 反而被看到了如此狼狈的一面。 “你师父,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帮南宫辰做事?”苏若琅想从他身上套出些消息来。 她的手在背后给秦墨卿打了个手势,让他趁机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南宫辰是谁?”对方的疑惑似是发自内心的。 他好像真的不认识南宫辰。 “你们为何会来这里?”苏若琅只得换了个问题。 “师父说,京城有蛊师作恶,试图将正常人变成药人,他受人所托,到这里来医治他们。昨日师父告诉我,他还需要一味药,得亲自去采,所以这里只剩下我和他们。”白衣人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苏若琅看他这样子,是真的相信他师父的说辞,认为他们是来这里救人的。 “原来你们是好人。是我误会了,向你说声抱歉。”既然如此,苏若琅也不介意利用这一点,找出他们培养蛊虫的地方,彻底解决麻烦。 第344章 师父,一直在骗他 “师父走的时候曾嘱咐我,若是有人擅闯这里,就杀了他们扔到毒池里。不过我看你们并不像是坏人,师父肯定也不会想滥杀无辜的。”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叫白肆,师父一般喊我阿肆。” “我们的确不是坏人,只是听闻表弟被人抓到了这里,所以特意来寻人。不知这里可还有其他能藏人的地方?我并非是怀疑你,只是想确定他的确不在这里。” 苏若琅能看出来,白肆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她眼底流露出的担忧,已经足够让他答应自己在这里找上一圈了。 “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果然,白肆答应下来。在确定几间牢房的门都锁好了之后,带着苏若琅往其他的地方走去。 几乎将这一层走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苏若琅正疑惑着,秦墨卿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毒池。” 她立刻想起来,柒月就是住在上面那一层的毒池之后,想来这一层的毒池里也另有乾坤。 可……上一层的毒池有专用通道,他们尚且可以到达里面的居所。 但这一层的毒池,被毒物塞得满满当当,他们连靠近都难,更别说跨越毒池往里走了。 苏若琅正郁闷,手突然碰到了腰间的香囊。 她蓦地想起来,白肆先前在毒池之中不被毒物袭扰,就是因为这香囊。 要是她戴着香囊下去,兴许也不会有事? 苏若琅将香囊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点粉末来,裹在锦帕里,而后将锦帕扔了下去。 锦帕才落地,周围的毒物就躲到了一边。 “让我来!”秦墨卿看穿了她的心思,将香囊从她手中接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香囊,飞身落入毒池之中。 毒物不敢靠近他半分,纷纷躲得远远的。 秦墨卿这才放心,足下一点回到苏若琅身边,一把将她抱起重返毒池。 “你们想要做什么?”白肆看到他们的举动,紧张地问道。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查看。”苏若琅看向毒池尽头。 “不行!你们不能去那里!那是师父的房间,他最讨厌被人打扰,就连我都不曾被允许进去,你们……” 眼看着他们离那扇门越来越近,白肆也顾不得没有香囊傍身,翻越护栏就要往毒池里跳。 亏得轻风一把抓住了他,“你找死吗?” “我不能让他们进去!”白肆拼命挣扎。 无奈之下,轻风只能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那风光霁月的师父,为何就不肯让你到他的房间里去看一眼吗?说不定是他怕你会发现了他的秘密呢?” 表面上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说什么是为了救人才会来这里。 可实际上做的却是腌臜又血腥的勾当,还要瞒着自己这傻徒弟,不让他知道。 轻风实在是不解,他带着这个傻子在身边还费心费力地哄骗他是为了什么? 毒池里,苏若琅已经打开了房门的机关。 白肆看着自己试了许久也不曾打开过的机关被苏若琅这么轻易破解,眼底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说不想知道师父的秘密是假的。 他也曾试过许多次,想要进到那个房间去。 但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师父的秘密。 门才被推开,就涌出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 就算身后是毒池,这气味也依旧浓烈得让人想吐。 苏若琅和秦墨卿当即觉得头晕目眩,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转过身,将香囊里的东西撒了一路,在毒池之中开辟出了一条路,然后示意轻风放开白肆。 远在上面的白肆也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难道说,师父并不是来这里救人的,而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心狠狠一沉。 长久以来对师父的信任和依赖,恐怕马上就要因为他迈出去的这一步崩塌。 白肆深吸一口气,飞身到了毒池里,走向了那扇门。 离得越近,气味越弄。 饶是他也有几分受不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苏若琅摸索了一会儿,才点亮了一盏油灯。 昏暗的灯光映照出房间里摆着的几个巨大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人。 无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令人脚底发软。 苏若琅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没能接近,几个笼子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欢迎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杀。” 他们的嘴里不约而同地说着同一个字。 “如果外面的药人是半成品的话,那他们几个,就是成品了。”苏若琅能看出来,他们是真正的药人。 是白肆的师父用来养蛊的器皿。 柒月也在轻风的带领下到了房间里。 看着笼子里的那几个人,她心头无比震惊,“居然真的成功了。你师父到底是谁?” 白肆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一直爱戴的师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叫伽蓝,是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但他从来没有害过人。”白肆说出最后那一句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他并不是没有害过人,只是没有当着你的面害过人。他留你在身边,却千方百计的骗你,肯定是因为对你有所图。你可有什么特别之处?”秦墨卿好奇道。 在他看来,伽蓝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不可能会对白肆这么好。 唯一的答案就是,白肆身上有可取之处。 所以他才不惜以谎言将他包裹,从他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肆掀开衣袖,露出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伤疤重重叠叠,新伤和旧伤堆在一起,令人心惊。 “你的血,可以让蛊虫尽快融合,所以他才会留你在身边。”柒月一眼就看出了原因。 他是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才会被伽蓝留下。 伽蓝骗他自己是在救人,让他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鲜血,却不知道,他要他的血,是想让蛊虫被更快地培育成功。 “师父他……怎么可以骗我?” 第345章 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白肆跌坐在地上,伤心到了极致。 如果没有看到房间里的这几个笼子,他或许还能为自己的师父辩解。 可如今他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蠢笨到了极点。 与师父朝夕相处,竟然没有能看出他的目的。 “及时止损,也算是……”苏若琅正打算让轻风带他出去,而后将这里烧毁,就见他的眼神蓦地一变。 先前的伤心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和冰冷。 他快速走到几个笼子前,打开了锁。 “白肆!”苏若琅喊了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将锁合上,却被白肆推到了一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卿!”她知道笼子里的那几个人放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只能让秦墨卿想办法,在他们还没有冲破束缚的时候,将锁关上。 轻风试图拽住白肆,可方才被他点住穴道完全无法动弹的人,此时不但力大无穷,浑身还僵硬得没有办法下手。 他的手指戳在他身上,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根本就没有办法制住他。 “难道说,他也是药人?”秦墨卿看到白肆这样子,不由怀疑他也是个被伽蓝控制的药人。 “可他之前看着为何与常人没有区别?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狂?”轻风一面艰难地在白肆身上一圈又一圈地捆绳子,一面说道。 “他不是药人。伽蓝要用他的血,怎么可能会往他的身体里放蛊虫。”苏若琅摇了摇头。 “但如果不是药人,要如何解释他如今的状态?”秦墨卿倒是希望他并不是药人。 因为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棘手。 可白肆如今的状态明显不对。 “不用担心,他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他们身体里喝过他血的蛊虫,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他们而已。他的身体处于防御的状态,所以才会如此难对付,将他带出这里,很快他就会冷静下来了。” 柒月在一旁淡淡然地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轻风连拖带拽地将人带了出去。 “要毁了这里吗?”秦墨卿拿出了火折子,轻风手里拎着他在角落里找到的灯油。 “毁了这里,他还会去别的地方。不如守株待兔,要么抓到他,要么杀了他。”苏若琅知道,若是毁了这里,伽蓝怕是不会再回到山谷里来了。 到时候想要找到他的行踪,只会变得更难。 不如趁着伽蓝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等着他回来,来个瓮中捉鳖。 “可这些药人着实太过危险,要是不能将他们解决掉,只怕会成为伽蓝用来对付我们的武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伽蓝考虑过会有人想要杀掉笼子里的药人,用来关押药人的笼子有一层细密的网。 隔着笼子,他们是没有办法杀掉里头的药人的。 可要是用火烧,又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不用担心,其实药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对付。”苏若琅扬唇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 那是之前林老夫人给她的,只要点燃,就能杀了蛊虫。 “你怎么会有这个?是林老夫人给你的?她当真是南疆的圣女?”柒月之前一直不相信,林老夫人会是南疆的圣女。 可看着苏若琅手里的东西,她却不得不相信这一点了。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她若不是南疆圣女,南宫辰又怎么会在她身上放那么多心思?”苏若琅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能让南宫辰在意的人,用不着怀疑。 “这倒是,南宫辰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柒月戏谑道。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对付这么厉害的蛊虫?”苏若琅担心这香料点燃后对药人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到时候她还得想别的法子来对付这几个药人。 “你若是实在担心,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把这几个笼子扔到毒池里不就行了?毒虫的毒液很快就会将笼子腐蚀出几个窟窿,而后它们就会钻进去,将里面的药人吃个精光。”柒月给她出了个更好的主意。 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就怕他们不怕毒虫。” 如果药人不怕毒虫,他们这么做,岂不是弄巧成拙? “先试试吧,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反正伽蓝还没有回来,不如就先试试看这香料有没有作用。 苏若琅在每个笼子前点燃了一撮香料。 让她意外的是,原本暴躁的药人竟然渐渐平复下来,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嗜血的模样。 “看来,这香料还是有用处的,就算是只能安抚他们的情绪,也能给我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他们现在所要做的,是设局抓到伽蓝,不让他再有机会为南宫辰做事。 在那之前,绝对不能引来他的半点怀疑。 几个人退出房间,柒月让秦墨卿先带着苏若琅上去,她则留在了毒池里,将白肆的香囊重新装好,让毒池恢复如初。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白肆才缓缓醒转过来。 期间苏若琅试过给他针灸,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看到他醒过来,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于他们而言,白肆并非是什么坏人,只是被自己的师父伽蓝所骗,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才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谁想要伤及无辜。 不过,白肆不能再继续留在伽蓝身边助纣为虐了。 “为什么,师父要骗我?”醒过来的白肆依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那可怜的神情和泪汪汪的眼睛,谁看了都会心软。 轻风哄了好半天也没有哄好。 “他之所以接近你,就是因为你体质特殊,可以为他所用,所以你就不要再试着去想他的好了。他对你再好,也是为了你的血。倘若你不再是这样的体质,他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你。” 柒月没有半点要安慰他的意思,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给他讲了血淋淋的事实。 白肆咬着牙,半晌才反驳道:“我不信!”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我想,她应该有法子可以暂时改变你的体质。”柒月看向苏若琅。 她知道,白肆和她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既然如此,何不就让他亲眼看看,当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的师父会如何待他? 第346章 你们,自求多福 “你有办法么?”白肆决定赌一把。 他不相信,对他那么好的师父,只是想要利用他。 苏若琅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一颗药,可以让你的血暂时改变颜色,但是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所以你必须要等到他需要你的血时再将药吃下去。” 她拿出一颗药,递给白肆。 他将药接过来,指尖微微颤抖,“师父应该快要回来了。你们先离开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我还没有找到我表弟,自然是不会走的。既然他不在外面的牢房里,就只能是在那几个铁笼里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办法看清他们的脸。”苏若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可是要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当真在那几个铁笼里,就算你将他救走,也无济于事了。”白肆实话实说。 尽管他方才受到了蛊虫的影响,但房间里的情况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笼子里的人已经变成了药人,无论用任何方式,都不可能恢复正常了。 而且,他们极度危险,若是带出去,只会成为灾难。 “如果他当真成了药人,我会亲手杀了他,绝对不会让他承受太多的痛苦,也不会允许他伤害无辜。”苏若琅冷冷说道。 白肆听得一怔,他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一张平白无奇的脸,却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 “你们若是想要留下,我也不会拦着你们。只不过你们这么多人,这地方并没有办法藏得下,自求多福吧。”白肆不太明白,他们既然认为师父是个危险分子,为何还要执意留下? 他们当真只是来这里找人的吗? 还是说,那不过是他们的借口。 白肆低头看向手中的药丸,那他手里的,会不会是毒药? 待到他再次抬头,发现方才还站在周围的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不由笑道:“倒是很会躲。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为你们担心了。” 白肆完成了师父交代给他的任务,正要休息,就听到了石门开启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 抬眼看去,发现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株药草。 他看了一眼,发现那几株药草他都认得,虽说不是随处可见,但也算不上名贵。 师父走的时候却说着几株药草需要他亲自去采,是在和他说谎吗? “师父!”白肆平复情绪,扬起一张笑脸,看向伽蓝。 方才有一瞬,伽蓝觉得有几分奇怪,但看到他的笑意,又将心中疑虑打消了。 “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一切如常。”白肆先前已经练习了许多次,所以说谎才能说得这般冷静。 伽蓝点了点头,穿过毒池回到了房间。 没多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匕首和碗。 白肆知道,这是要用他的血了。 他趁着伽蓝不注意,将药丸吞了下去,而后乖巧地掀起衣袖,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腕。 伽蓝看着他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似是有些不好下手,于是说道:“另一只手。” 白肆将另一只手的衣袖掀开,伤痕比这只手还要多。 伽蓝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在自己的徒弟身上划了这么多口子。 就在白肆想着他是不是会躲过这一劫的时候,匕首忽然落在他手上,用力一割。 血瞬间涌了出来,但颜色并不是殷红。 “怎么会这样?”伽蓝看着他的血,匕首忍不住往下划得深了一些。 血的颜色依旧是暗沉的,仿佛淬了毒一般。 “徒儿也不知道。”白肆看着自己的血,也很慌乱。 尽管苏若琅和他说,你并不是毒药,只是会改变他血液的颜色,但一个外人的话,怎么能信得过? 他犹豫着要不要和自己的师父说实话,却见他一脸狠厉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又或是不听我的话动了毒虫被咬伤了?” 白肆被他这样子吓得不轻。 他的记忆里,师父从未有戾气这般重的时候。 联想到之前在他的房间里失去理智的事,纵然白肆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血,是真的被师父挪作他用了。 “师父,徒儿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白肆咬着嘴唇,泪盈于睫,却半点没有掉下来。 师父果然是在骗他。 还以为这世上终于有人在意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假的? 白肆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乱窜,他捂着心口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喊了一声。 “终于,还是没用了么?”伽蓝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心疼,眼底更多的是嫌弃,“我还以为你能撑得久一点,没想到不过如此。” 他冷漠地转过身,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 “师父……”白肆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角,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救我……” 伽蓝嫌恶地一脚将他踢开,“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要成功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还要多费几番功夫!” 白肆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真实的他居然会是这样。 “师父从前在徒儿面前,都是做戏么?” 伽蓝被他问得浑身一僵,“我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不该报答我?” “你救了我的命?”白肆笑了,“这话你倒是真的说得出口。我的命是我自己救的,就算那时候没有你,我也一样能活下来。如今想来,遇见你,还真是不幸。” 他还以为伽蓝是他昏暗人生中的一道光,哪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光。 白肆站起身来,抹了抹嘴角的血,“既然如今的我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就算在你眼中,你当初对我是救命之恩,我也已经还完了吧?” 伽蓝一心想着蛊虫能不能培育成功,根本就不想将心思放在他身上,“随你。” 白肆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伽蓝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多出了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他并不记得自己与他们有多什么交集。 第347章 毁了他的心血 苏若琅轻笑一声,冷冷说道:“自然是来取你狗命的人。” 伽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凭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苏若琅正打算利用弓弩让他闭嘴,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人竟然消失了。 方才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显然是用了什么蛊术。 “小心。”秦墨卿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苏若琅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苏若琅点了点头,还没能察觉到对方在哪里,就看到一堆毒虫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柒月赶紧拿出之前的香囊。 毒虫悬停在半空,没有再前进。 “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上?是你们给阿肆下了毒?”伽蓝一眼就认出了柒月手中的香囊。 只不过他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空旷而悠远,并不能确定他现在的位置。 “我可没有给白肆下毒,他那么善良,却被你骗得这般惨,我不过是帮了他一把而已。”苏若琅警惕地看着四周,就算有香囊护身,她也丝毫不敢懈怠。 毕竟她也不敢确定,伽蓝手中会不会有不惧怕香囊的毒虫。 她和秦墨卿对视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将火折子扔到毒池里,就听到了不远处的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看来,他是打算将半药人放出来对付我们了。”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伽蓝会有这么一招。 原本以为,半药人不受控制,若是放出来,伽蓝自己免不了也会受到攻击,所以他并不敢那么做。 可谁让伽蓝会利用蛊术隐身呢! 他这一隐身,半药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就只会攻击剩下的人了。 “怎么办?那么多半药人,对付起来怕是会很吃力。早知如此,就该一把火把他的房间烧了。”秦墨卿懊悔之前没有那么做。 这守株待兔可谓是守了个寂寞。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早有准备。” 她走到毒池边,从栅栏上抽出了一根细线。 那并非是普通的细线,而是天蚕丝。 苏若琅花了重金买来防身用的。 天蚕丝是她离开的时候特意绑的,另一头就绑在油灯上。 她故意没有熄灭油灯,想着伽蓝若是这会儿就回来,她还有机会毁了他的房间。 结果,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轻轻扯动那根天蚕丝。 感觉到手中的天蚕丝松了一下,她知道,是油灯被她给拽下来了。 她松开天蚕丝的瞬间,半药人已经向着她冲了过来。 秦墨卿一把将她抱起来,躲开了袭击。 “还得在跟他玩一会儿。”苏若琅可不想让伽蓝这么快就发现他的房间里着火了。 所以还得在这里多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 “可是……”秦墨卿看着疯了一样的半药人,面露担忧。 他们根本就玩不起啊! 就在苏若琅思索着要如何才能避开半药人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半药人听到这声音,突然停止了动作,站在了原地。 血淋淋的兔肉被扔到了他们面前,仿佛是对他们听话的奖励。 苏若琅错愕地看向白肆,着实没料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招数。 仿佛是在……训狗? 半药人们争抢着兔肉,全然忘了他们之前要做的事。 毒池里飘起了阵阵浓烟,看来房间里的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苏若琅喊了一声:“撤!”就被秦墨卿带到了出口。 轻风护着柒月和白肆紧随其后,几人顺利逃了出来。 尽管躲过一劫,也毁了伽蓝房中的那几个成品,但苏若琅的心中依旧不安。 伽蓝还活着,威胁就还在。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了他。 “林老夫人应该有办法破解他的蛊术,等我回到京城,就去找她请教。”从山谷出来,苏若琅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才能破解他的蛊术。 “上回柒月回到京城,南宫辰立刻就猜出了她遇到的人是我们。这回伽蓝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说不定又会被他给猜出来,知道我们还活着。”秦墨卿担心的却是他们身份暴露的问题。 尽管易了容,但会在这个时候闯入山谷的,也只有他们了。 南宫辰根本就不会怀疑到别人身上。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能拿我们怎么样?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也一样认不出来吗?”苏若琅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心中半点不着急。 该着急的人是南宫辰。 还没有高兴几天,就发现自己的宿敌还活着,而且还毁掉了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几个药人,估计会气个半死吧? “你倒是静得下心。”秦墨卿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不然呢?难道还要怕他不成?就算他当真将父皇和皇爷爷都变成了傀儡,我也不会怕他。我更想看看,他到底能得意到几时。”苏若琅从一开始就不想卷入到皇宫的纷争之中。 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没有办法摆脱。 不如就和南宫辰斗到底,看看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你……到底是谁?”白肆终于可以肯定他们并非是来这里找人的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南宫辰,想必就是伽蓝背后的那个人。 是他指使伽蓝在这里利用药人养蛊,为的就是能培育出能将人变成傀儡的蛊虫。 “你连南宫辰都不曾听说过,自然也不会知道我们是谁。不过我并不介意告诉你,我是嘉禾公主,而他则是离国的摄政王。”既然白肆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人,苏若琅也就不介意告诉他真相。 “你们是皇室的人,那南宫辰也是皇室的人了?难怪伽蓝会为他卖命。尽管他一直藏着掖着,但我却能看出来,他对权力的渴望。” 白肆对离国的皇室了解并不多,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他对此也没有兴趣。 一心只想着以后要怎么办。 不在伽蓝身边,他一个人还能做什么? 苏若琅看出了他的迷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果你不想被伽蓝抓回去把血抽干,就跟着我们。我们会护你周全。” 第348章 污蔑,妖魔附身 白肆知道,伽蓝一定会想办法抓他。 如果他孤身一人,被抓到的几率要大得多。 可他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万一他们跟伽蓝是一样的人呢? “方才我说的话,你已经听到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抓住伽蓝。他想利用那几个药人培养什么样的蛊虫,你是知道的。 待到他成功培养出蛊虫,就会交给南宫辰,南宫辰会将蛊虫用在本宫的父皇和皇爷爷身上,到时候离国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南宫辰为人狠厉阴险,绝非是什么明君。” 苏若琅看出了白肆的犹豫。 但她现在并不能给他别的选择。 如果他不乐意,那就算是绑,也得将他带走。 伽蓝在发现他的血颜色不对之后,神情变得那般难看,很显然白肆的血对他来说极其重要。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白肆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白肆待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跟你们走。”苏若琅将问题说得这般严重,白肆哪里还敢不和他们一起走? 万一最后真的让南宫辰得逞,离国上下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他可就成为罪人了。 苏若琅也将白肆易容了一番,带着他回到了京城。 摄政王府和嘉禾公主府外守着的人不减反增,意味着南宫辰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过,在消息没有确定之前,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苏若琅心中仍有担忧。 宋老夫人有太上皇的人护着,或许不会有事。 但林嬷嬷和小荷要怎么办? 南宫辰若是以她们二人为威胁,她怕是不得不现身。 “不用担心,林嬷嬷和小荷早就不在你府上了。事实证明,南宫辰的人挺傻的,中途跟人跟丢了,再出现时换了两个人也没有察觉出来。”秦墨卿先前还担心他的调包计不会成功。 后来才知道,是他高估了南宫辰的手下,他们只认衣裳不认脸,并没有发现人已经换了。 苏若琅看着秦墨卿,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了,“阿琅,你我之间,永远不必言谢。” 他永远会为她考虑。 其实,苏若琅倒是不怕南宫辰威胁,却怕南宫辰出尔反尔。 逼着她现身之后,还是会对她们下手。 如今得知她们已经平安转移,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十来日,皇宫之中接连有人被害,死相凄惨,仿佛是被人吸干了血。于是便有传闻说二皇子被妖魔附身,那些人皆是死在他手上。这传闻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对二皇子极为不利。”景安出去打听了一圈,带回了这个消息。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惟独没有想到,南宫辰竟会用这样的招数。接下来恐怕就是找所谓的高人来证实南宫祁的确是被妖魔附身,然后顺理成章地将他诛杀了吧?”苏若琅冷冷一笑。 “公主猜得半点不差,皇上给了大理寺三日时间,若是还查不出那些人是被何人所杀,就只能请得道高僧前去驱魔捉妖了。到时候二皇子怕是会凶多吉少。公主可有什么法子?”景安为二皇子捏着一把汗。 苏若琅摇了摇头,“纵然有法子,我也不会出手。如果南宫祁连这点危机都解决不了,那他也不配坐上皇位。” 这并不算是什么难题,既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查明真相揪出真凶就行了。 若是南宫祁连这都做不到,就太愧对她之前的付出了。 “阿琅,你当真不打算出手?”秦墨卿还以为她多少会出个主意。 毕竟她在南宫祁身上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若是他就这样栽在了南宫辰手上,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我帮他,是因为我看出了他的潜力。他从前的确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锋芒,所以才会被人误以为是个平庸之人。想要得到认可,就得证明自己。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出手。” 苏若琅想要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墨卿颔首,赞同了她的想法,“这倒是。如果他永远都得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这江山交给他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他是眼下唯一一个能与南宫辰抗衡的人,若实力不够,得到了江山,他也护不住。 苏若琅惦记着破解蛊术的事,吃过饭就到了林老夫人那里。 她将伽蓝和白肆的事原原本本与她说了。 “没想到,竟能让他遇见体质这般特殊的人。还好你将人带回来了,若是留在他身边,最终只会落得个以身饲蛊的下场。”林老夫人看了一眼窗外。 尽管白肆被苏若琅易了容,但他那瘦弱苍白的样子却也没有改变多少。 “他用的蛊术,要如何破解?”苏若琅眼下只关心这个问题。 林老夫人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只怕以你们的能力,还没有办法破解他的蛊术。” 单从苏若琅的描述她就能听出来,伽蓝绝非是个普通的蛊师。 想要破解他的蛊术,没有足够的能力是办不到的。 “那要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将蛊虫培育出来,将父皇和皇爷爷变成傀儡,让南宫辰坐拥离国的江山?”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 倘若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那她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你不是说,他颇有野心?将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留在身边,南宫辰也会怕的吧?”林老夫人笑着说道。 苏若琅当即领会了她的意思,“您是说,我可以用挑拨离间的法子,让他们两个人产生罅隙?可这样的法子对南宫辰来说,怕是没用。” 南宫辰这般狡猾,哪里会轻易上这个当。 再说,他心中怕是会谁都清楚伽蓝的心思,留他在身边,肯定是留了八百个心眼的。 就算再挑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可信得过白肆和柒月?”林老夫人略一思索,也觉得南宫辰这人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会不择手段。 挑拨他与伽蓝之间的关系根本无济于事。 “林老夫人是想要教他们蛊术?”苏若琅听到她这么问,一下就猜出了她的目的。 只是她对着两人都未能完全信任,还真不敢轻易答应。 第349章 当年的真相 “柒月和白肆原本就是蛊师,有基础也有天赋,教他们当然比教你要来得快。但我知道你心中对他们还有疑虑,所以才要征求你的意见。”林老夫人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肯定是不可能跟随苏若琅左右去对付伽蓝的了。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排忧解难。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毕生所学教给能帮得上忙的人。 柒月和白肆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我需要考虑一下。”苏若琅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她是真的很怕事情脱离她的掌控。 万一这两个人又被蛊惑,重新为南宫辰所用,她不就亏大发了? 人心素来就是最难掌控的。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不必这般忧心忡忡。在我看来,你已经完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只要你愿意,他们就会真心帮你。若是他们二人配合,绝对会成为你对付南宫辰的有力武器。” 林老夫人能看出来,她在白肆和柒月那里已经得到了信任。 只是因为这二人曾是站在她对立面的人,所以她心中才会有所顾虑。 苏若琅点了点头,走到了院子里。 柒月和白肆聊得正欢,看到她来,突然噤了声。 “怎么,在说什么我听不得的话?”苏若琅玩笑道。 “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只是想要帮你。”柒月慌张解释。 苏若琅被她这紧张的样子逗乐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何必这般紧张?” 柒月看了白肆一眼,垂眸道:“我们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但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如果你当真害怕我们会背叛你,可以对我们用蛊。那样就不怕我们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了。” 她的话让苏若琅颇为震惊。 他们两个人,为了得到她的信任,竟然愿意做到这个程度? “我对你们的确不够信任,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会选择用他们对待你们的方式来桎梏你们。若是信任,那便是全心全意,没有半点瑕疵。若是不信任,纵然用了蛊下了毒,也依旧会担心。” 苏若琅不想再用这样的方式控制人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白肆难得主动开口,“你信不过我们,我能理解,但现在你也找不到别的人不是吗?” “眼下我的确找不到旁人。不过,你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信伽蓝有正经练过你什么。”苏若琅突然想起,她还没有见识过白肆的本事。 伽蓝将他留在身边只是为了用他的血喂养蛊虫,怕是从未履行过师父的职责。 “公主大可以让林老夫人来考一考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合格的蛊师。”白肆不服气地说道。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苏若琅将林老夫人请出来,给他们出了几道难题。 让苏若琅意外的是,白肆比柒月的表现更为出色。 当然,仅限于理论方面。 在实际操作这一环节,还是柒月要略胜一筹。 “公主可想好了?”林老夫人转过来看向她,“他们两个都颇有天赋,想必很快就能学会。” 苏若琅叹了口气,“也没有别的法子,就赌一把吧。” 既然他们都愿意让她用蛊虫控制,何不就相信他们一次? 接下来的几日,柒月和白肆被留在林老夫人的院子里封闭式训练。 苏若琅则想办法入宫了一趟。 她易容成一个小太监,到了玄安宫。 原本以为会被人拦着,哪知道通行无阻,甚至连太上皇的寝殿门口都没有人守着。 不过人并没有在。 苏若琅在里头转了一圈,发现太上皇在小允子的房间里。 她差点忘了,小允子身体里还有一只折磨他的蛊虫。 上次来的时候,他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如今恐怕已经是油尽灯枯。 “奴才见过太上皇。”苏若琅走进去,打断了房中悲伤的氛围。 太上皇转过头来,脸上的愠怒在看到她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嘉禾……” 苏若琅扬唇一笑,“皇爷爷这双眼睛的确厉害,居然能一眼看出来是我。” “我就知道,你和阿卿不会有事。”太上皇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苏若琅往前挪了两步,看了一眼小允子,“真可怜,怕是活不过这个时辰了。”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当真不打算救他?” “我记得,我和皇爷爷说得很清楚。”苏若琅咬紧了后槽牙,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看来,不告诉你不行了。”若是她没有出现也就罢了,但既然她出现了,小允子就还有一线生机。 苏若琅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当然,给你母后下毒的,是……” “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若琅就接了过来。 太上皇却摇了摇头,“朕知道你一直怀疑朕,但并非是朕所为。所有人都以为你父皇能登上皇位是因为她,其实不然。朕之所以会退位,是有人用凝儿的性命相威胁。朕这一生,只愧对凝儿一人,所以朕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回忆起当初的事,他眼底如有风暴。 苏若琅倒是没有料到,太上皇退位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原来太上皇退位与邵雨琴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有人利用宋老夫人威胁他,而他选择了妥协。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母后究竟是为谁所杀?”苏若琅很想知道是幕后黑手,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太上皇的秘密知道那么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不如继续追问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给你母后下毒的,是相府的人。他们在得知你母后有身孕之后,往凤栖宫送了不少东西。香料,被套,枕芯,香囊……全都是你母后日常会用的东西。 每一样他们都下了毒,为的就是让你母后死于非命。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你母后命大,一直撑到生下你身子才垮,因为她在齐镇遭受的事,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郁郁而终,并不曾怀疑过她的死因。” 苏若琅曾这样猜测过,但猜测被证实,还是让她心中无比震颤。 第350章 差点就上当了 邵丞相想要借着自己女儿和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嗯命,给自己一个造反的理由。 可惜,邵雨琴命大,没有让他如愿,所以他心中才会如此憎恨邵雨琴,憎恨她。 先前的一切,突然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苏若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太上皇看到她这神情,不由疑惑:“你好像半点不惊讶,看来,你先前就已经猜到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我的确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没有想到会被映证。所谓虎毒不食子,终究还是我太低估邵家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床边。 既然太上皇已经告诉了她真相,她也就没有理由不救小允子了。 苏若琅让人为她准备了匕首和纱布,从衣袖中掏出银针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那只蛊虫取了出来。 “休息两日就没事了。”苏若琅将伤口包扎好,洗净了手。 小允子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跟她道谢。 “要谢就谢皇爷爷吧。如果不是他告诉我真相,我也不会救你。”苏若琅说罢,转身就要走。 “其实你并不是不想救他。不然之前你不会给他药减轻他的痛苦。嘉禾,在善良这一点上,你与你母后是一样的。” 太上皇这话的言外之意,苏若琅立刻就听了出来。 当年,邵雨琴一定发现了她为何会中毒,只是她没有提起,也不曾让太医为她解毒。 她将这个消息默默地压在了心里,一直到她死也不曾和任何人说起。 为的是保护那个一心想要杀了她的娘家。 “不。我和她不一样。我一向恩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才不会用自己的死换他们的生。”苏若琅攥紧了手掌。 “可你母后放过了他们,你恐怕没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是我说了算,不是你也不是他们。母后不想报仇,是因为她对邵家人心存善意,我可不一样,我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若琅转过身,快步往外走去。 太上皇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个小丫头,也不是那么难骗嘛。 从玄安宫出来,苏若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尽管她此时此刻看不到太上皇的身影,却也知道他的脸上肯定有笑意。 以为骗到了她,所以正得意。 殊不知他的谎言,已经被她拆穿了。 不得不说,她差一点就真的上了当。 可仔细想想,将邵家视为眼中钉的太上皇,怎么可能会故意瞒着她这个消息不说? 他怕是巴不得在她还没有问的时候就和盘托出,好让她对付邵家。 等到现在才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说谎。 为了编织这个谎言,他也是够不容易的。 说不定已经将宫里的人买通了,苏若琅不管抓着谁问当初凤栖宫的事,得到的都会是一样的答案。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苏若琅转过身,快步往慎刑司走去。 才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她拿出令牌,示意她是玄安宫的人。 守卫也就没有为难她,将她放了进去。 苏若琅径直走到最里面,看到被放置在停尸房的尸首。 宫里这段时间离奇死去的几个人,死法一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但身上的血几乎被吸干了。 着实诡异。 哪怕是见惯了尸首的苏若琅,在看到他们的尸首时,也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 哪怕是吸血鬼,也会留下牙印。 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可以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将人血吸干呢? 苏若琅将距离她最近的那一具尸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能发现身上有任何伤口。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发现死者的头发上有血迹。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扒开死者的头发,发现他的头上有一道伤口。 伤口很是隐秘,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她依次检查了另外几具尸首,无一例外,头上都有一道颇为隐秘的伤口。 看来,并不是什么妖魔杀人,而是有人在作祟。 “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苏若琅一个闪身躲到了隐蔽处。 一个人影走进来,匆匆扫了一眼,他的胆子似乎不算大,并没有敢往里走。 在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发现以后,就走了出去。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确定安全之后,溜出了停尸房。 还没离开慎刑司,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南宫辰。 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 苏若琅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得足够好,才不会让他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拎着篮子,从南宫辰面前走过,匆匆行了个礼。 “等等。” 就在苏若琅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南宫辰突然叫住了她。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转过身看向南宫辰,“六皇子有何吩咐?”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在哪里当差的?” “回六皇子的话,奴才是玄安宫的人。” 苏若琅进来的时候就对着门口的人亮了牌子,这会儿要是说谎,立刻就会被拆穿。 “玄安宫的人?”南宫辰眯起眸子,“我怎么不知道,太上皇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奴才是这两日才到玄安宫的。玄安宫的小允子快死了,太上皇身边没人当差,所以特意要了我去。”苏若琅对答如流。 南宫辰当然也知道小允子快要死了的事,自然相信了她的说法。 “伺候太上皇,可得用掉心思。去吧。”他对着苏若琅挥了挥手,就这样放过了她。 如果他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苏若琅,怕是会被气个半死。 苏若琅得以顺利从慎刑司逃出生天,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路来到南宫祁居住的宫殿,往里看了一眼。 她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一片死气沉沉,却没有料到,景轩宫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丝毫没有被外面的传闻影响。 尤其是在漩涡中央的南宫祁,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院子里与太傅对弈,甚至还处于上风。 他似是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目光淡淡地往她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第351章 不用他插手,我不喜欢 “二皇子棋艺过人,臣自愧不如。”苏若琅才走过去,就听到太傅认输。 “太傅过奖了,若不是太傅落错一子,我也不会赢。”南宫祁笑着说道。 太傅站起身来,对着他行礼,“时候差不多了,臣该回去了。” “太傅慢走。”南宫祁目送他离开,目光才看向苏若琅。 她腰间的牌子过于醒目,所以他并没有过问她的身份,只道:“太上皇让你来做什么?” 苏若琅看到他这冷冰冰的态度,不由有几分奇怪。 难道他不知道他在宫中能活到现在,离不开太上皇对他的帮助吗? 对太上皇身边的人怎么能如此冷漠? “太上皇让奴才来给二皇子送药。”苏若琅将篮子放在了桌上。 南宫祁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不由怒道:“你是想说我无药可救?” 这脑补能力也是够厉害的。 苏若琅腹诽了一句,面前却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奴才不敢揣测太上皇的心思。” “你回去告诉他,我有办法应对这次的危机,不需要他插手。”南宫祁说完,转身就要走。 “二皇子当真有办法?皇上可没有给二皇子太长时间。大理寺那边想必也不会配合二皇子。”苏若琅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慌乱。 他或许是已经想到了办法,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能平安度过这次的危机。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奴才,废话什么?”南宫祁抬手就要打她,却被她犀利的目光惊得停了手。 一个太监,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 “奴才的确是奴才,但奴才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关心二皇子。若是二皇子当真被栽赃陷害成妖魔,就算浑身都是嘴,也没有办法说清。所以,太上皇必须知道,二皇子有什么法子?” 苏若琅看着他,不卑不亢。 南宫祁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已经让人查明了他们的死因,这脏水泼不到我身上。” “是吗?展开说说。”苏若琅才在慎刑司里看到了那几个人的尸首。 尽管发现了头上的伤口,但还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血是如何被吸干的。 “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是因为伤口在头上,被头发遮住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至于他们身上的血为什么会消失,不过是有人用一种专吸人血的虫子,从伤口处将血吸走了。” 苏若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想来头顶的伤口极深,不然也不会刺破了动脉,造成大出血。” 又是虫子。 这样的招数也只有南宫辰能想得出来了。 “既然二皇子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太上皇也就不用担心了。”我也能安心多了。 苏若琅来景轩宫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一点提示。 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南宫祁比她想的要聪明。 “告诉太上皇,我的事,不用他插手,我不喜欢。”南宫祁依旧是一副傲娇的样子。 苏若琅不由笑了,“可是二皇子,凭借你如今的能力,想要与六皇子争,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先前救你的人已经死在了断情崖下,以后你所能指望的,就只有太上皇了,你确定要得罪他?” “嘉禾没有死!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南宫祁的情绪蓦地激动起来。 苏若琅轻嗤一声,“可她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如果她没有死,为什么不现身?” “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有的人在明处待得太久了,就会想到暗处躲一躲。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我和你说这做什么!你只管将我的话回给太上皇就行了!” 南宫祁不耐烦地转过身就要走。 小太监往前两步,走到了他身后,用他无比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 南宫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太监,“你……你是……” 苏若琅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他点头如捣蒜,“我明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在听说你出去之后有多难过,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我……” 见到活生生的她,南宫祁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听闻有人想要陷害你,所以特意进宫来看看。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也就安心了。”苏若琅一脸欣慰地说道。 “你并没有打算帮我,对不对?”但她的心思却轻易被南宫祁看穿了。 “是,我并没有打算要帮你。哪怕我方才特意到慎刑司去查看了尸首,得知了他们的死因,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你。我觉得,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我以前的辛苦就算是喂了狗。” 苏若琅并没有打算隐瞒他这一点。 南宫祁闻言,不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还笑得格外开心,“本该如此。你放心,我不但不会让你失望,还会让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说得格外自信,眼底的光芒令他与从前判若两人。 “最好是这样。”苏若琅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翌日,大理寺就查明了皇宫一系列诡异凶案的真相,是后宫有人为了得到盛宠,利用人血行巫蛊之术,才滥杀无辜。 “你昨日入宫,当真没有提醒他什么吗?”秦墨卿听到这消息,还有几分惊讶。 没有料到南宫祁竟然会这么快就解决了难题。 “没有。我说了不会帮他,就会说到做到。他这次靠的是他自己。说实话,连我都很意外,他居然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查明真相。不知为何,他对太上皇很是抵触,不知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苏若琅昨日没有问,是因为他知道南宫祁不会说。 所以她才会到秦墨卿这里寻找答案。 “你该不会认为我知道吧?”结果秦墨卿却是一脸迷茫,“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太上皇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昨日太上皇和我说,当初他之所以会选择退位,是因为有人用宋老夫人威胁他,你可知道此事?” 第352章 再入春风阁 秦墨卿闻言,露出了一副“还有这种事?”的表情。 “太上皇亲口告诉你的?”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也想不通太上皇当初为何会答应退位。 他可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性子,更何况当初的情况看着也并非是非得退位不可。 分明还有很多办法能解决困境。 他却依旧选择了将皇位交出来。 “当初的事,想来确实是有什么隐情,或许与宋老夫人也有关系,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会相信我母后的死与他无关。既然他想要将这件事推给邵家,那我也不介意配合他做戏,看看他到底想怎么玩儿。”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初的真相。 南宫祁也知道。 从南宫祁那里套消息要比从太上皇那里套消息容易多了。 不管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南宫祁都是太上皇目前唯一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所以,就算南宫祁不乐意,太上皇也依旧会为他保驾护航。 轻风蓦地现身,带来了一个消息:“公主猜得果然没错,南宫祁已经将石榴送去春风阁了。” 苏若琅对这消息半点不惊讶,她早就猜到了,南宫祁将石榴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让石榴再一次沦陷,而后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所有。 “是时候到春风阁去看看了。” 也不知道樱桃如今的处境如何。 苏若琅曾答应过她要让春风阁消失,可她被其他的事情缠身,拖了这么久,也没有对春风阁下手。 南宫祁利用春风阁套取了不少京城的秘辛,又利用套取来的秘辛威逼利诱笼络人心,手段着实不怎么样。 但奈何这世上就是有人吃这一套。 苏若琅换了一身男装,正要出门,秦墨卿就跟了上来,“我与你同去。” 她不由揶揄,“你想去这地方,是不是很久了?” 秦墨卿对这样的风月场所并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不是说石榴的媚术厉害到你都招架不住?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这样。 苏若琅想到上次面对石榴时的情形,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她用那么多毒药换来的媚术,自然是厉害的。我倒是可以姑且控制得住自己,你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只要不是单独对他们使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暮色四合,京城一点点沉寂下来,唯有一处人声鼎沸。 春风阁今日要选出新花魁,男人们挤在里头,半点不吝惜手中的银两,只想要一睹芳容。 苏若琅进去的时候,恰巧看到石榴出来。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轻纱遮面,一双眸子水光烈焰,顾盼生辉,依旧让男人们心动不已。 银子如雨一般砸到了她的脚下。 “承蒙各位厚爱,小女子不胜感激。”石榴垂眸,眼底露出一抹悲伤,让人心头更生怜惜。 她抬手,将面纱取下来。 一张脸,算不得角色,却会让看向她的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媚术果真厉害,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秦墨卿原本并没有将她的媚术放在心上,毕竟当初柒月在他们面前用媚术的时候,对他并没有半点影响。 但他方才竟然一度没有办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相比于周围的人,你已经很厉害了。”苏若琅看着台上已经铺了好几层的银子,不由在心里感叹,这敛财的能力真是绝了。 春风阁不但能帮南宫辰收集情报,还能为他赚银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看来,你们心中已经有花魁的人选了。”鸨母笑盈盈地看着地上的银子,根本合不拢嘴。 苏若琅看到了樱桃,蓦地站起身来。 “阿琅?”秦墨卿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将她拽回到位置上。 “这位公子不打算出价?”鸨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期待地问道。 苏若琅这才意识到,她方才不小心参与了花魁的竞价。 “我……内急。”她只顾着看樱桃,全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正在进行的事。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哄笑起来,还笑话她,出不起银子就不要来这里玩儿。 苏若琅只当没听到,快步往茅房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到樱桃身边时,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是我,你可还好?” 樱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那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声音自己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樱桃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将苏若琅带到了她的房间。 “恩公怎么变了个样子?”那日她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又这么久没见到,还以为是出事了。 今日再见,心情自然很是激动。 “不过是易容术罢了。”苏若琅掀开樱桃的衣袖看了一眼,“他们可还那样待你?” 樱桃摇了摇头,“恩公说得对,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就得听话。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遇上了一个公子,他给了鸨母许多银子,让我只能见他。” 她说幸运,是因为她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不用再受到伤害;她说不幸,是因为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无法与他长久地在一起。 若非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怎么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只要你不贪心,那便是幸运。”苏若琅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她又怎么会不贪心? 可贪心的结果,只怕会让她无法承受。 “我不敢贪心。能遇见他就已经足够了,我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刻,至于以后会如何,我从不去想,也没有资格去想。”樱桃早就已经想通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苏若琅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说完她才想到,之前之所以会救樱桃,是想让她成为自己的眼线,在这里打听消息。 可她只跟了一个人,能打听到什么? “你遇上的公子,是谁?”苏若琅希望她的付出能有一点回报。 但樱桃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今日也来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第353章 意外之人 樱桃推开门,确定没人在外面之后,就将苏若琅带了出去。 她正在人群中搜索她要找的人,却看到他正站在花魁身侧,很显然,方才是他一掷千金,买下了花魁的一夜。 樱桃脸上笑意瞬间就凝固了。 尽管她心中清楚,床笫之间的话当不得真,可看到他与花魁站在一起,她的心还是疼得不得了。 “是他?”苏若琅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方才买下花魁的人就是之前她遇见的公子。 别说樱桃,她也很意外。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洐舒。 富可敌国的商人,拿出来的这点银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苏若琅着实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的身子好了之后,也变成了一个庸俗的男人? “你……认识他?”樱桃不确定地问道。 “离国最有钱的人之一,我自然认识。怎么,他之前从未告诉过你,他是齐家的掌权人齐洐舒?”来就来了,还要隐瞒身份,不知齐洐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若琅正想着,被她盯着的人好似感应到了她过分灼热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樱桃连忙拉着苏若琅走到一旁。 “恩公吩咐的事,其实先前我一直有在做。只是齐公子来了之后,我身边就只有他一人了。” 苏若琅重新回到了樱桃的房间,看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布包,又从布包里拿出了一堆树叶。 树叶上密密麻麻写着字,全是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记录着她探听来的秘密。 “这是你写的?”苏若琅着实想不到,她身处烟花之地,竟能写得一手好字。 “琴棋书画,虽不能说是样样精通,却是都懂一点的。”樱桃将树叶拿给她,“不知能不能帮得上你。” 苏若琅看着树叶上的记载,心中暗暗一惊。 没有想到,京城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的腌臜事。 “我与南宫辰的人说的都是假话,只有这树叶上的才是真话。我怕自己会忘记,又担心记在别的地方会被发现,于是就记在了树叶上,藏在柜子里,若是有人问题我也好说那是我收藏的干花。没人会对干花有兴趣。” 苏若琅倒是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有心。 也不枉费她当初帮她一把。 “你和我说,你会让春风阁消失,你的话可还算数?”樱桃这神情语气显然没有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苏若琅却是莞尔一笑,“当然。只要扳倒了南宫辰,春风阁自然就不存在了。” 樱桃闻言,轻叹了一声,“如今又有谁能与他抗衡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需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行了。”苏若琅听到外面的热闹逐渐消散,知道齐洐舒已经将石榴带走了。 他推开门,探出身去,被鸨母看了个正着。 原本她以为鸨母会叱责她,说樱桃的房门不允许旁人进入。 可鸨母却笑着告诉她,只需要一千两银子,就能让樱桃陪她一个月。 还说先前的公子出的也是这个价钱。 “那他的时间到了吗?若是没有,我与他撞上,岂不是会很尴尬?”苏若琅知道她这样的生意人,并不会讲求什么诚信。 有银子赚就行了,谁管那么多? “他呀,已经有了新欢,以后不可能会再来这里了。你若是喜欢樱桃姑娘,不想让她去别人那里遭罪……” “听闻春风阁不允许赎身,不知能不能破个例?”苏若琅知道这里的规矩。 春风阁里的姑娘知道太多秘密,南宫辰是不可能会让她们活着离开这里的。 “公子可是想为樱桃赎身?那恐怕……” 鸨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一次被苏若琅打断了,“不。我不想为樱桃赎身,她还入不了我的眼。我想为石榴姑娘赎身。” 一听这话,鸨母就笑了,“不知公子打算出多少银子?” “你要多少,我便给多少!”苏若琅说得硬气。 可鸨母却笑得更讽刺了,“十万两黄金,只要你能拿出来,就可以为石榴姑娘赎身。”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要不是确定了他拿不出来,鸨母也不敢这么说。 “十万两黄金?我马上去凑!”苏若琅说罢,对着樱桃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人,还妄图给石榴赎身,真是笑话。” 鸨母啐了一口,转身去招呼其他人了。 “你不会真的要拿十万两黄金去赎人吧?”秦墨卿真怕她会动了这个念头。 她是没有那么多银子,但是架不住郁家有啊! 如今她拥有玉镯,名义上就是郁家的家主,她想要十万两黄金,郁家的人怕是会立刻去为她准备。 “我又不傻,如果我真的拿着十万两黄金去春风阁赎人,怕是没在办法从里面活着出来。”苏若琅心里清楚。她要是真的那么做,只会有一个横死的下场。 “那就好。”秦墨卿长舒了一口气。 “我之所以会急着转移话题,只是不想让南宫辰怀疑樱桃。有齐洐舒一个人对樱桃感兴趣就行了,再来一个,难免会引起怀疑。” 鸨母或许并不会怀疑她有什么目的,但樱桃这个以前在春风阁并不那么起眼的人,突然这般受欢迎,南宫辰难免会起疑心。 她拿出了从樱桃那里得来的东西,“京城里居然藏着这么多腌臜的秘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意外。”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京城比起别的地方,只会更脏。”秦墨卿说的是实话。 京城这样的地方,利欲熏心的人太多了。 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达到目的。 “这倒也是。”苏若琅揉了揉眉心,“不过我着实想不到,齐洐舒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之前选择樱桃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会知道我与樱桃之间的事才对。” “我看到他的时候也很意外。很明显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居然就来这样的地方,还在石榴身上砸了那么多银子。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难道他以为你死了,所以自暴自弃了?” 齐洐舒对苏若琅的心思,秦墨卿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齐洐舒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伤心过度。 第354章 莫名的在意 苏若琅并不这么认为。 齐洐舒这举动完全不像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会做出来的。 今天他会在石榴身上砸那么多银子,可以解释为他被媚术迷惑,情难自控。 可他之前为何会对樱桃那么好? 这根本就解释不通!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他若是真的被媚术迷惑,怕是会将整个齐家搭进去。那南宫辰岂不是会如虎添翼?”苏若琅可不想眼睁睁看着齐洐舒被石榴蛊惑。 “你打算怎么做?”秦墨卿自然也不想让南宫辰再得一个帮手。 可石榴的媚术那般厉害,连他都难以招架,齐洐舒自然就更难抵御了。 这问题把苏若琅问住了。 媚术可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一旦齐洐舒被石榴所惑,那他眼底心上除了石榴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就更难听谁的劝了。 “说不定,这是南宫辰一早就安排好的。发现齐洐舒频繁出入春风阁之后,就让石榴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能让他臣服在石榴裙下。不过……” 说到这里,苏若琅的面上忽然泛起一抹冷意。 她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勾起嘴角:“媚术的确很难破解,但并不意味着破解不了。若是没有好皮囊,再厉害的媚术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毁了石榴那张脸,纵然她有再厉害的媚术,也无法魅惑到任何人了。 苏若琅让秦墨卿带着她飞上了屋顶。 石榴的房间在春风阁的顶层,那里视野开阔,一转头就能看到天边的一轮明月,可谓是十分浪漫。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生怕看到的会是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还好,齐洐舒只是与她把酒言欢。 他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石榴,“你好美,在你身上花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尽管石榴的眼底并没有半点情愫,但她的眼波流转间,便是万种风情,让人深深为之着迷。 “齐公子若是愿意为奴家赎身,奴家感激不尽。”她娇滴滴的声音,比杯中的酒还要醉人。 苏若琅闻言,眉头却是一皱。 石榴这是打算跟着齐洐舒离开? 这剧情进展与她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石榴若是当真只是为了钓他这一条大鱼,为何不选择用别的方式? 哪怕是装成可怜柔弱的娇花与他偶遇也好吧? 难道说南宫辰还藏了什么大招不成? “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怕、就怕他们不肯放你走。”齐洐舒的眼神依旧痴迷。 “公子若是愿意出手,这世上怕是还没有能难住公子的事。奴家也知道公子为难,毕竟齐家并不是公子一人说了算……” “谁说齐家不是我说了算?”齐洐舒听到这话,不悦地皱眉,“我若是想要赎你出去,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他仿佛被冲昏了头脑,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嘴里还大声喊道:“我今日就带你回去!” 石榴走过去,拦在了他面前,柔柔一笑,“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只是自觉身份低微,配不上齐公子。” 齐洐舒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动情,“怎么会?这世上若是你都配不上我,还有谁能配得上我?” 眼看着房间里的画面就要不可描述,苏若琅将手中的瓦片放了下去。 但让她意外的是,齐洐舒说他身子尚未痊愈,眼下还无法与她行那样的事。 不过他答应会为石榴赎身。 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苏若琅听到这话,差点没吐血。 她好不容易救回齐洐舒的这条命,为的就是让他在关键时候能帮上自己的忙。 结果他居然要为石榴倾家荡产! 齐洐舒从石榴的房间里出来时,众人颇为意外。 原以为在这样的绝色面前,他根本就把持不住,可他的衣衫却没有丝毫凌乱。 他正要离开,目光瞥见了角落的人影,面色一变,大步走了过去。 苏若琅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推开。 “这位公子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她正与樱桃说着接下来的行动,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推开了。 她怒从心起,却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齐洐舒。 他不是应该在石榴的房间里? “这不是方才一掷千金得到花魁的齐公子吗?怎么,被花魁撵出来了?纵然是如此,有气也不该往已经身上发啊!”苏若琅掸了掸身上被他碰到位置,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是我的人,离她远一点!”齐洐舒挡在樱桃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的身子的确还未好全,一激动就咳嗽起来,连带着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你的人?”苏若琅将樱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笑出了声,“她身上哪里写着,她是你的人?” 齐洐舒语塞。 他的确给了鸨母银子,说樱桃只能陪他。 可今日他却为另一个人一掷千金,鸨母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不会再多看樱桃一眼,于是立刻就让樱桃出来接客。 接的还是一个又矮又丑又猥琐的人。 苏若琅在齐洐舒的眼中看到了嫌弃。 她想了想自己今日这装扮,被嫌弃倒也正常。 “就算你给了鸨母银子,但又没有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如何能将她买断?若是你当真喜欢她,为何不替她赎身,还要让她留在这里?” 苏若琅的言语之间,皆是嘲讽。 齐洐舒方才将她气得不轻,她自然也得好好气一气他。 “你不是已经有花魁了么?还在意她做什么?”苏若琅上前,对着樱桃伸出手,“还不快过来!” 齐洐舒气得眼圈都红了,他又猛地咳嗽了几声,蓦地跌坐在地上。 苏若琅眉心一皱。 他的病就算没有好全,身子也不至于这么弱。 苏若琅伸手将他扶起来,顺便为他诊了脉,嘴上说的却是:“齐公子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我面前碰瓷,不太好吧?” 他的脉象不是很好,明显有中毒的迹象。 之前不是提醒过他要防范身边的人么?他为何还是会中毒? 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毒? 第355章 设局,让猎物上钩 齐洐舒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脸色十分难看,“离樱桃远一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他这般书卷气十足的人,说起狠话来一点也无法让人害怕。 苏若琅甚至还笑出了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要如何让我后悔。” “你!”齐洐舒被气得不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捂着心口微微喘气。 苏若琅抬眼,发现石榴从房中走了出来,正倚在栏杆上往下看。 她不由笑得更深了几分。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她现在这张脸上,猥琐的意味更浓了。 “齐公子,花魁可在楼上看着呢。”苏若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齐洐舒抬头,看到石榴的身影,眉心微微一皱。 他疾步往上走去,将苏若琅和樱桃留在了原地。 “没想到,他心中竟然真的有你。看到你与我在一起,立刻就过来了,脸色难看不说,还说了狠话。”尽管此时他选择了离开,但并不意味着樱桃在他心中就不重要。 苏若琅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恩公说笑了,他心里哪里会有我。不过是发现自己笼中的雀儿没有关好,所以想再关回去罢了。如今石榴在他眼中才是最重要的。我算得了什么?”樱桃这话里酸楚的意味过于浓了。 让苏若琅都不由蹙眉,“你喜欢他,对吧?他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如之前那些客人那般对你大打出手,让你遍体鳞伤。相反,他对你关怀备至,甚至从不曾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樱桃一惊,“恩公怎么会知道?” “猜测罢了。能让你这么喜欢,自然是对你极好的。他原本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所以我更加好奇他为何会来这里,为何会找上你。”苏若琅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对齐洐舒不算了解,无法猜透他的目的。 但他出现在这里,绝对有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可以肯定我与他从未遇见过。我出身低微,在被送到这里来之前,一直在乡下生活,根本就不可能与他有见面的机会。我也曾问过他原因,他只说他喜欢我,那自然是谎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眼中分明没有半点爱意,却说得那般深情。 若不是在这风月场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她怕是真的会相信。 “可他方才的表现,并没有半点虚假。或许他并不喜欢你,但你在他心中却很重要。”苏若琅也只能看出齐洐舒对她的在意,但并不能看出对她的喜欢。 所以,齐洐舒找上她,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某样东西? 苏若琅将樱桃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恩公是不是在想,我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会让他如此在乎?” 心思居然被看穿了,苏若琅心头微震。 她之前之所以会找上樱桃,不过是因为时机合适。 正好在那个时间遇见她,正好她在受欺负,正好自己充当了那个救下她的人。 就觉得不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好像挺吃亏的。 却不曾想过,她竟是个聪明人。 不过也是,她若是不够聪明,又怎么可能瞒过南宫辰? “我的确是在想,他为何会对你如此上心。你可有答案?”苏若琅想,或许她心里有答案呢? 樱桃却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希望他能开诚布公地告诉我。这样收买人心的招数,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是吗?”苏若琅轻笑一声。 动心与否,眼神流露得太过明显,再否认也没用。 “若是没有遇见石榴,他迟早会告诉你的。但如今他的魂儿怕是都要被石榴勾走了,今日还能想起你,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苏若琅不得不佩服南宫辰的定力。 也不知他是如何抵挡住媚术迷惑,还让石榴心甘情愿到这烟花之地来为他做事的。 “是啊,说不定他很快就不会再将我放在心上了。这样也好。”樱桃转身回到房间,苏若琅正要跟上她的脚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我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是么?”齐洐舒居然去而复返了。 “齐公子当真多情。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苏若琅轻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她转过身,同秦墨卿一道走出了春风阁。 “齐洐舒对她这般上心,一定有什么缘由。难道是因为樱桃长得像他亲近的人,所以他不忍樱桃受苦?”苏若琅着实想不出别的原因。 齐洐舒看樱桃的眼神,并不带什么情愫,说明他心中对樱桃并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 所以她只能猜测,樱桃是长得像他的娘亲亦或是姊妹,所以他才会如此爱护。 “或许是吧。不管什么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不要被石榴蛊惑。方才她房间周围的人,就是南宫辰派来保护她的人。你怕是没有办法接近她。想要毁了她的脸,并不容易。”秦墨卿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但想要付诸实施,着实太难。 “不难。”苏若琅勾唇,“她当初喝下去的毒药,会一点点蚕食她的身体。今日若不是有足够多的脂粉撑着,她的脸早就垮了。她如今最为着急的,恐怕也是她那张脸。” 说不定,石榴会以为她在南宫辰那里失去宠爱,是因为她容颜不在。 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讨好南宫辰,好让他再多看她几眼。 所以,苏若琅要做的事很简单—— 设一个陷阱,等着猎物自己上钩。 郁家在京城的生意颇多,其中一样就是胭脂。 这两日,京城里的贵妇千金都在讨论云霞胭脂铺新出的胭脂。 别家的胭脂只能抹在脸颊上,可这胭脂却是整张脸都能抹。用过之后,那叫一个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再丑的人用了这胭脂都能美上几分。 尽管价格贵得离谱,却依旧卖得极好。 “都两日了,怎么你的鱼儿还没有上钩?”秦墨卿看着胭脂铺前熙熙攘攘的人,依旧不见其中有石榴的身影。 “她哪里能自己亲自来?这不,已经让身边的丫鬟来了?”苏若琅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在石榴身边伺候的丫鬟。 终于等到你。 第356章 难得的温柔 鱼儿终于上钩了,苏若琅也能松口气了。 她这胭脂,是特意用了名贵的药材调制的,纵然卖了那么多银子,也只够刚刚回本而已。 一般人用了,的确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能让皮肤变好。 但石榴用了,却会毁容。 因为她身体里积蓄了太多的毒素,与这胭脂里所用的药材相冲。 苏若琅挂了个牌子出来,说制作胭脂要用的药材没有了,她得去现摘现晒,胭脂铺子要关门三个月。 贵妇千金们看到这告示,伤心得不行,在她一再保证自己三个月之后一定会带着胭脂回来之后,才让她关上了胭脂铺的门。 苏若琅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没有想到,她们竟全然不顾形象,差点撕了我。” 还好躲得快,否则怕是脸上的妆容都保不住。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真实身份可就糟糕了。 “也不知苏云珊的情况如何了。如果南宫辰找人医治好了她的疯病,就算石榴的脸毁了,她也有法子为石榴重塑一张脸,到时候她换个身份依旧可以让齐洐舒为他神魂颠倒。”秦墨卿蓦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尽管之前苏若琅逃走时的确已经是个疯子的状态,但保不准南宫辰会想什么法子让她好起来。 “至少可以暂时让齐洐舒清醒过来,我也好想办法让他不再落入陷阱。”苏若琅也知道毁容不过是缓兵之计。 但只要能拖住石榴的脚步,她就有应对之法。 傍晚时分,苏若琅换上一身男装,进入了春风阁。 众人等了许久,花魁迟迟没有露面。 他们花这么多银子,就只是为了一睹芳容,被这样放鸽子,心中自然很是不爽。 于是便闹起事来。 场面一度混乱。 “石榴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出来面见诸位,还请贵客们见谅。”鸨母匆匆交代了一句,并没有平息怒火。 反而让混乱的场面更甚。 男人们仿佛是中了毒,而石榴是唯一的解药。 得不到解药,他们心中痛苦万分,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要看春风阁就要被砸了,鸨母没有法子,只能将石榴拽了出来。 她戴着斗笠,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这让媚术的效力大打折扣。 但她那娇媚的声音依旧让男人们的痛苦情绪有所缓解,渐渐平息下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苏若琅绝对不会相信,石榴的媚术竟然这般厉害。 这让她不由怀疑,石榴之所以会修习媚术,是南宫辰给她布的一个局。 南宫辰故意让她以为,只要她会媚术,就能与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年的时间,她也甘之如饴。 于是她不惜用毒药腐蚀自己的身体,也要练成媚术。 却未曾想,她一直都只是南宫辰手中的棋子。 南宫辰先前对她的万般好,也只是想让这颗棋子对他言听计从罢了。 石榴走后,苏若琅让秦墨卿将她带到了楼顶。 她揭开瓦片,往里看了一眼。 石榴已经将斗笠取了下来,她的脸被毁了个彻底,简直不能看。 “大夫呢?不是说大夫马上就来吗?这都一个时辰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狠狠将铜镜摔在了地上。 难道因为她的脸变成了这样,所以被南宫辰放弃了吗? “大夫就快来,夫人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让皇子心疼。”一旁的人轻声劝慰。 “心疼?他若是真的心疼我,为何不来看我?我在他心中,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地位。”石榴自嘲地说道。 听到这话,苏若琅不由皱了皱眉。 看来,石榴还是挺清醒的,纵然她用媚术从南宫辰那里得到了短暂的宠爱。 但不爱就是不爱。 她可以得到他的人,却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 “皇子公务繁忙,这一点夫人是知道的。”一旁的人擦了擦脸上的汗,这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既然他不来找我,我去找他!”石榴拿起斗笠重新戴上,正要推门出去,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的正是南宫辰。 “怎么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谁惹你了?”南宫辰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听得苏若琅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一想到他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已,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恐怕就连石榴自己也不相信南宫辰会对她如此温柔,只是她愿意相信这谎言。 “你……为何这个时候才来?”石榴想要往南宫辰身上凑,但考虑到自己这张脸啊情况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南宫辰却一把抓住了她,“退什么?怕我,还是觉得我会嫌弃你?” “阿辰当真不会嫌弃我?”石榴自然是不信的。 她取下了斗笠,露出了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等着南宫辰将她推开。 却听他笑了一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不过你的脸,为何变成了这样?” 南宫辰看着她的脸,笑意温柔,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石榴心头微微一颤。 她着实没有想到,连她自己都不敢直视的脸,南宫辰居然可以盯着看。 “云霞胭脂铺新出了胭脂,她们用了都没事,偏偏是我出了问题。”石榴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拿了起来。 南宫辰将胭脂接过来,先是轻轻嗅了嗅,而后抓过身后的下属,将胭脂抹在了他的手背上。 除了肌肤变得更为水嫩柔滑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胭脂并没有下毒。 可为何石榴用了却会出事? “或许是因为我这身子原本就不好,所以才会如此吧。阿辰,大夫呢?”石榴着实猜不透原因,只能归咎于自己体质不好。 但南宫辰却眯起了眸子,“云霞胭脂铺?郁家的产业?” 身后的属下立刻接话道:“是。云霞胭脂铺的确是郁家的产业。这是最近新推出的胭脂,尽管要十两银子一盒,却依旧供不应求。今早掌柜的才宣布原料用尽,得过很长时间才会再出售。” 倒是将事情查得够仔细的。 苏若琅就知道南宫辰绝对会让人去查,所以才会在石榴身边的丫鬟买走胭脂之后,就宣布不卖了。 “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的事么?”南宫辰摩挲着胭脂盒,眸光微冷。 第357章 给她,换一张脸 听到这话,苏若琅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她这举动过于巧合了,也明白南宫辰会起疑心。 但难免还是怕他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甚至顺藤摸瓜查到林老夫人还活着。 “可是旁人用了都没事,偏偏只有我,难道还会是有人故意为之?”石榴却不相信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若是那样,这胭脂为何用在别人身上一点事也没有? 方才南宫辰也试验过了,胭脂并没有毒。 “这倒是。我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看到南宫辰眼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苏若琅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夫走进房间,为石榴诊治了一番,期间并不敢多看她一眼。 “这病症怕是很棘手。我先开两副药试试,若是没有好转,再想别的法子。”大夫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更别说医治了。 “你治不好我的脸?”石榴一听这话就急了。 她可不想试一试,她需要的是马上就好。 否则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大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石榴,不用担心,我有法子让你好起来。”南宫辰却是依旧如之前那般温柔,让人带了个人进来。 苏若琅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是苏云珊。 她果然还没有死,而且被南宫辰带走了。 不得不说,是真的命大。 两次死里逃生,这运气可不一般。 不过看她的眼神,分外呆滞,并不像是恢复了神智的样子。 “云珊,快过来。”但她很听南宫辰的话,仿佛是他养的狗,说什么就做什么。 苏云珊走过去,乖乖地站在他身边。 “我需要你,把她的脸皮剥下来。”南宫辰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说这般残忍的话,连苏若琅都觉得后背发凉。 石榴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辰,你……你说什么?” 他居然想让苏云珊剥下她的脸皮? 方才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吗? “石榴,我会让她温柔一点,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任何痛楚。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可以拥有一张全新的脸了。”为了让另一张脸在她的身上更贴合,更不露痕迹,他唯有选择用这样的法子。 其实他一早就想好要这么做的,方才那大夫不过是他带过来走过场的,为的是让石榴知道,她的脸的确没有救了。 若是她不想一辈子活下斗笠之下,就只能选择这样的法子。 石榴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对南宫辰原本就是无条件信任。 无论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怀疑。 并且心甘情愿。 房间的场面太过血腥,苏若琅没有继续看下去。 她心中对南宫辰的厌恶和恐惧又深了几分。 趁着这时间,苏若琅去了齐洐舒的院子。 他的院子依旧和之前一样,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若是没有人带她进去,她根本就见不到齐洐舒。 “你打算怎么办?是冒险让他知道你的身份,还是想别的办法?”秦墨卿对此也无能为力。 若是大打出手,只会是两败俱伤,还会让齐洐舒将他们视为敌人,怕是根本就不会想见他们,更不想和他们说半个字。 “让他知道我的身份过于危险,毕竟南宫辰还想钓他这条大鱼。我只能想个别的法子。”苏若琅只恨齐洐舒今日没有去春风阁。 若是他去了,自己说什么也得制造一个意外,让他看到石榴的真面目。 石榴换了一张脸,怎么也得休息几日,在她重新对齐洐舒下手之前,还有机会。 同为生意人,用谈生意为幌子将人约出来见面,并不是难事。 苏若琅让郁家的人送了拜帖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二人约在了翠月湖的湖心亭。 她先到,齐洐舒则是姗姗来迟。 相比于之前,他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苏若琅忍不住道:“不是说齐公子的身子已经好了吗?怎的还是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承蒙郁公子关心,我并没有大碍。”齐洐舒话音才落,就咳嗽起来。 “这亭子里风大,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全,要不就回去找个茶楼坐坐吧。”苏若琅不信他这么久了还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下毒。 他不是挺聪明的么?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齐洐舒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茶的味道不太一样,似乎隐隐有一股药味。 齐洐舒抬眼,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人,欲言又止。 “既然齐公子急着出售绸缎庄,也就不要怪我给的价钱低了。”苏若琅被他的眼神看得微微心惊。 齐洐舒为何会突然用审视的眼神看她?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他喝的并非是茶,而是他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郁公子尽管说就是了,价钱都是可以谈的。”齐洐舒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连忙收了回来,又喝了一口茶。 “齐公子这般着急,可是为了春风阁那花魁?”苏若琅顺利将话题扯到了石榴身上。 齐洐舒面色微微一变,“与她并没有半点关系。” “是吗?为何我听说的却是,齐公子打算为花魁赎身,可春风阁的鸨母却一直不肯松口?想来也是价钱还没有谈妥吧?”苏若琅故意用嘲讽的语气说话,在他面前贬低石榴。 却见他眼中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笑道:“传闻而已,郁公子怎么可以当真?” “只是传闻么?我可是亲眼看着齐公子为花魁一掷千金。”苏若琅轻笑一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原本也没错。” 齐洐舒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反驳,但最终却并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口,而是承认道:“我的确很喜欢她,也想为她赎身。奈何鸨母一直不答应。想来是我提的银子太少了。若是我能给她个黄金万两,还怕她不放人吗?” “黄金万两对齐公子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哪里会到非得卖了绸缎庄的地步?”苏若琅盯着他的眼睛,不给他丝毫说谎的机会。 齐洐舒看着她那双眸子,蓦地觉得好熟悉。 第358章 他居然答应了 “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可实际上,齐家早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让我突然之间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着实让我很为难。”齐洐舒叹了口气。 苏若琅微微一怔。 齐家不在他的掌控中了是什么意思? 没有了他,还能有什么齐家? 纵然当真有人想要剥夺他的权利,也不至于将他害得这般惨吧? “齐公子说笑了。齐家是你一手撑起来了,没了你,他们什么也不是。我想齐家人不会这般不识趣,非要跟你作对。就算他们当真这般不长眼,你也不会半点法子也没有。” 总之,苏若琅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沦落到要将自己手中的铺子出手,才能凑够银两给石榴赎身。 若是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南宫辰还在他什么费这么多功夫做什么? “郁公子太过高看我了。我一个病弱之人,何曾真的在齐家掌权?如今我的病症得以好转,他们更是将我视若蛇蝎,生怕我会夺走这些年为齐家赚的银子,分了我几个并不赚钱的铺子,就将我从齐家赶出来了。”齐洐舒说罢,再次叹了口气。 苏若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齐洐舒若是当真被齐家赶出来了,为何没有半点传闻? 难道是齐家人知道这话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故意封锁了消息? 那下毒的事,也是他们所为? 他们担心齐洐舒会利用以前的人脉东山再起,抢走齐家的生意,所以才会给他下毒? “郁公子?”齐洐舒见她半晌没有反应,不由得喊了一声。 苏若琅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而后说道:“既是如此,念在齐公子是为了心上人的份儿上,这绸缎庄我便买下了。只是黄金万两我是不可能会出的,最多只能给十万两银子。” 这下轮到齐洐舒震惊了。 眼前的人并非是他找的第一个买主。 那破绸缎庄,先前的买主们连五千两银子都不舍得出。 郁家的新家主出手这般大方,倒把他给整不会了。 “郁公子还不曾到绸缎庄去看过,不如先去看看再说?”齐洐舒这一番操作,原本只是想看看,到底谁是真朋友,而谁又会趁火打劫。 却没料到这从未见过面的郁家家主,竟会因为他编的故事,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买一个根本就不值钱的铺子。 “不用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这生意齐公子愿意做便做,不愿意做就我也不强求。我并不想让齐公子将这当成人情。我这人最厌恶的就是人情世故。”苏若琅仿佛银子花不出去一般,半点也不在意。 齐洐舒无奈,只得答应,“既然郁公子都这般说了,那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银子,就当是借的,日后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就说了。 苏若琅与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着手中那两张皱巴巴的房契和地契,她突然有点后悔。 可价钱是她说的,银票也是她主动给的。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与郁公子,从前可有见过?”齐洐舒蓦地问了一句。 苏若琅被他问得一怔,半晌才回道:“不曾。” “不知为何,觉得郁公子很熟悉。可能是因为郁公子太过大方,才会让我产生错觉吧。”齐洐舒越看她那双眸子,越觉得眼熟。 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与她见过,只是着实想不出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的了。 郁家一向神秘,尤其是家主的身份,一直藏得极深。 纵然他们之前的确是在别的场合见过,眼前的人也不会承认。 “齐公子还是多想想如何才能为花魁赎身吧。这点银子怕是不够让春风阁放手的。”苏若琅可不想让他将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 “早知道郁公子如此大方,我今日就不止将绸缎庄的房契和地契拿来了。不过,我也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儿,不然拿什么养活人家?”齐洐舒的眉间露出了愁苦之色。 “这倒是。尽管我不能给齐公子更多的银子,不过,若是齐公子愿意为郁家做事,这工钱绝对不会少给。”苏若琅觉得他这么做必定有什么隐情。 既然他表现出一副缺钱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被齐家的人撵出来了,苏若琅倒是想看看,他要如何拒绝自己的提议。 谁知道齐洐舒听到这话,眸光却是一亮,带着几分惊喜的神色问道:“郁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齐公子是难得的人才,若是你能为郁家做事,郁家的生意必定会更加兴隆。你为郁家赚的每一笔钱,我都可以分一成给你,你意下如何?” 苏若琅继续抛橄榄枝。 心里想的却是,这下总该要拒绝了吧? “如今我正缺钱缺得紧,这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齐洐舒这意思,是答应了? 苏若琅一脸懵。 她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想看看他会给什么样的理由,可没有想过他居然会答应。 这下要怎么办? 是编个理由搪塞他,还是当真安排他处理郁家的生意? 苏若琅只觉得头疼。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想要试探齐洐舒? “那好,我会让人安排。等安排好了,再通知你。”苏若琅留下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转身走了。 才回到别苑,就听秦墨卿说,齐洐舒这阵子见了许多人,无一例外是商贾。 “他想要将手中的绸缎庄卖出去,也没有必要这般卖力吧?竟然亲自出马?”秦墨卿着实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口只要五千两。 那绸缎庄纵然没有什么生意,面积却也不小,里头还有不少已经做成的布匹,甚至还有不少云锦。 光是这货物的钱都得抵个三四千两了,加上绸缎庄,怎么说至少也得要七八千两才对。 可他却只要五千两。 与他谈生意的人发现了他急于出手,连五千两也不愿意出,想要将价格压得更低。 他这一连串的谈判下来,绸缎庄没有出手不说,还被人探听到了他的秘密。 凭借一己之力让齐家立于不败之地的齐洐舒,竟然早就已经被齐家给撵出来了,手中还只有几间破败不堪的铺子。 第359章 该相遇总会相遇 这消息着实很让人震惊。 秦墨卿听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齐洐舒从前病着的时候,被齐家人捧在手心里,生怕他出半点事。 可他好不容易治好了病,快要痊愈的时候,齐家人又将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 尽管他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却也不得不说齐家的人太过忘恩负义。 看来,齐家早晚会毁在他们手上。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苏若琅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尤其是他找了那么多人都被拒绝之后,还会来找郁家,实在是让我想不通。就好像他这么做,是故意让人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一样。”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他这么做,就是故意让所有人知道,他被齐家扫地出门了。但他为何要这么做,我还不是很清楚。他先前在石榴和樱桃身上没有少花银子,突然哭穷,还真让人不适应。”秦墨卿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苏若琅很想知道,齐洐舒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有什么秘密? “会不会,他是假装上钩,想要在关键时刻给南宫辰致命一击?”尽管秦墨卿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离谱。 但却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极有可能,是想要为苏若琅报仇。 猜到他们两个人出事与南宫辰有关并不难,可他是如何知道春风阁有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有中过石榴的媚术,不过是逢场作戏,骗取石榴的信任。如果南宫辰真的想要利用石榴对付他,他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但……” 这样做未免太过危险。 齐洐舒是以为她死了,想要为她报仇? 苏若琅看向秦墨卿,发现对方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着实没有想到,你在他心里居然如此重要。倘若当初不是皇上想要借着他的死对付你,你与他本不该有交集。”秦墨卿心中恼怒。 苏若琅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踮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该相遇的人,终究是会相遇的,就好像你和我。”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或许穷尽一生也不会遇见一个让她如此心动,甚至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秦墨卿闻言,怒火顿时消散,“我与你原本就是命中注定。” “齐洐舒若是真的想这么做,不失为一个对付南宫辰的好法子,当然,前提是我们得确定。”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这种情况下,坐视不管是最稳妥的。 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猜测,齐洐舒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们并不清楚。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这就得看,你对他有几分信任了。”秦墨卿见她如此犹豫,心下窃喜。 这足以证明,苏若琅对齐洐舒没有半点心思。 否则她哪里会犹豫这么久。 要是对象换作她,她必定会无条件信任。 “先等等看。我估摸着,他这么做或许也是为了试探南宫辰,想看看南宫辰到底是想要他的才能,还是齐家的财富。”苏若琅不想太过轻易行动。 既然齐洐舒那里还在继续演,不如就让他演个够。 当晚,石榴乘坐画舫出意外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了开来。 男人们听到这消息,震惊不已,纷纷冲到了春风阁,将那里挤了个水泄不通,让鸨母将人交出来。 他们那痴迷而疯狂的样子,看得苏若琅心惊不已。 好像谁劝也没有用,必须见到石榴本人才行。 这媚术会不会太过厉害了? 眼看着春风阁就快要被人给掀了的时候,一个身影款款走来。 那是一张与石榴完全不同的脸。 但那股子媚劲儿却是一样的。 男人们瞬间就忘了石榴是谁,只想知道自己面前的大美人是什么人。 “芍药在此拜谢各位客官,还请各位给芍药一个面子,也还石榴姐姐一个清净。”这千娇百媚的声音,让男人们陶醉不已,听话地转身离开。 石榴长长松了口气。 “居然这么快就让她现身了。人皮面具的贴合度还不够,就不怕掉了?”苏若琅看着石榴的脸,不由嘲讽道。 “或许是南宫辰不想等太久呢?他现在最怕特就是夜长梦多。 想来齐洐舒变成穷鬼的事他那里也有所耳闻了吧?”若是他知道齐洐舒手中没有什么银子了,会不会一脚就将人踢开? 待到众人散去,石榴突然从春风阁里走了出来。 她手中拎着一个篮子,快步疾行。 在她身后跟了好一会儿,苏若琅蓦地发现,她去的好像是齐洐舒的院子。 她出来这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去找齐洐舒? 如她所料,石榴最终在齐洐舒的院门外停了下来。 听闻春风阁来了人,他匆忙出来相见。 不过才一日未见,齐洐舒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这让苏若琅又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认为他只是在逢场作戏。 要是那样,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也不可能提前知晓石榴会来这里。 “你身上,好香。”没多会儿,齐洐舒就又摆出了一副痴迷的样子,好似已经将石榴忘在了脑后。 “公子不妨凑近一点。”石榴的娇躯往他身上靠了靠。 “男女授受不亲!”齐洐舒仿佛大梦初醒,猛地弹开。 “我不过是想要安慰齐公子罢了。我深知齐公子与阿姐是两情相悦,奈何命运这般捉弄人。”石榴说罢,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 其实根本就没有。 “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齐洐舒难掩失落,神情再一次痛苦起来。 石榴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微微一震。 先前的媚术在他身上已经完全失效了,可他却依旧记得石榴,依旧将石榴看得这般重要。 难道说,他喜欢石榴并不是因为媚术,而是真的喜欢她? 她还从未得到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喜欢。 那种纯粹的,澄澈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 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 她蓦地有几分感动。 第360章 他的深情 齐洐舒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恨意,蓦地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杀了她?” 石榴听得一怔,过了半晌才说道:“她是意外落水,并非是为人所杀。” 齐洐舒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那般聪慧,我不相信这样的意外会出现在她身上。更何况,她曾答应过我,除了我,她不会和任何人离开春风阁,可那日的事,我却半点不知情。在那之前,她说自己得了急症,需要休养,分明就是在骗我,如果、如果……”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然更咽。 他似是在后悔,没有能早一点发现石榴的异常,或许他就能出手相救。 愧疚与自责,让他伤心到了极点。 石榴从未见过谁为她如此伤心。 他落下的泪滚烫,灼伤了她的手背。 “不是你的错,齐公子,你莫要自责。”石榴看着他,恨不得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可她不能那么做。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你告诉我,是谁的错?”齐洐舒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她,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石榴别过头去,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 “齐公子,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能节哀。”她站起身来,试着再次对齐洐舒使用媚术。 但他无动于衷。 嘴里只喃喃着“石榴”两个字,好似那是他的心魔一般。 石榴提着桌上篮子,转身离开。 篮子里的东西,是南宫辰让她拿来给齐洐舒的。 她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应该对南宫辰言听计从的她,却在最后改了主意,没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等等!” 可她人还没走出院子,就被叫住了。 齐洐舒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篮子。 “你拿来的,是不是石榴为我酿的酒?”他方才嗅到了一抹清香,那味道与石榴之前答应要为他酿的酒一样。 他掀开竹篮上的盖子,果然看到了一对瓷瓶。 瓶身上还有他留下的墨迹。 “果然是。”他将瓷瓶拿起来,如获至宝。 石榴知道,想要将东西从他手中抢过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提醒道:“这酒还没有酿好,得再等上半年才能喝。” “半年?可是之前……” “那是她记错了。这酒至少得酿半年的时间才能好,否则味道会寡淡如水。”石榴当然还记得她之前和齐洐舒说了什么。 这酒是她亲手酿的没有错,但她并不知道后来南宫辰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 所以她不能让齐洐舒将酒喝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喝的。这是石榴留给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珍藏。” 听到他这么说,石榴松了口气,心中却是一阵酸楚。 好不容易有个人将她看得如此重要,她却已经丢失了那个身份,无法与他相认。 早知道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着原本的她,她又何苦将自己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在暗处看了一场大戏的苏若琅,久久没有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齐洐舒对石榴的这般深情,绝对不会是因为媚术。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石榴,无法自拔,并且为她的死伤心到不能自己? 这结果着实让她大跌眼镜。 秦墨卿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让他更惊讶的是石榴的反应。 “石榴来这里,应该是专程来送酒的。可她最后却想将酒带回去,被齐洐舒发现之后,她虽然将酒交了出来,却和他说半年之后才能喝。她是不是被齐洐舒的深情感动了,所以不想帮南宫辰对付他?” 不然可没有办法解释她方才这举动。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她那样子,极有可能是这样。她从前一心扑在南宫辰身上,却被南宫辰屡屡伤害,而今遇上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她的心自然会有所动摇。”苏若琅分析道。 院子里,齐洐舒听闻石榴已经离开,立刻将那两瓶酒扔到了一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丝毫没有了方才那珍视的样子。 “方才你家公子表现得如何?”他转头问了小武一句。 “别说她了,连奴才都感动了。”要不是知道是假的,小武怕是已经感动得哭出来了。 一旁的看戏二人组: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难道说,齐洐舒方才只是在石榴面前做戏?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南宫辰放过我。”齐洐舒咳嗽了几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若琅蓦地明白过来,齐洐舒早就看穿了南宫辰的心思,所以才来了一出将计就计。 “公子当真不请大夫来看看吗?奴才瞧着公子的脸色越发差了。”小武担忧地看着他。 齐洐舒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心中有数。你先下去吧,我想好好休息。” 小武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吞了回去,转过身走了。 齐洐舒转身回到房间,发现里面居然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正想要喊人进来,就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是我。” “公主?”尽管他之前就猜到了苏若琅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但真的见到她,心情难免激动。 苏若琅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齐洐舒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微微一怔。 这不是先前给他十万两银子买下绸缎庄的郁家家主吗? 难怪他会觉得那双眸子看着格外熟悉。 “先前在春风阁的时候,我们也见过。”苏若琅看到他这惊讶的样子,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 齐洐舒思来想去,之前在春风阁有过交集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他认识的。 唯有出现在樱桃身边的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他不曾见过。 难道说,是她?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猜到了。”苏若琅看着他窘迫的神情,笑出了声。 “齐某着实没有想到那会是公主,冒犯了。公主去春风阁,可是为了石榴?”齐洐舒转移了话题。 “是。我原本想看看,南宫辰会让她钓哪一条鱼。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你。更没有想到的是,你这条鱼从来不曾上钩,反而将石榴耍得团团转。着实厉害。” 苏若琅发自内心的赞扬。 第361章 如何跟他斗 齐洐舒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耳尖微红,“其实我也不过是想要保住自己这条命罢了。毕竟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无法与南宫辰抗衡。若是我不想点法子,肯定会死得很惨。” 要不是无路可走,他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法子。 “你为何会知道南宫辰盯上你了?又为何能肯定石榴是南宫辰的人?”苏若琅好奇。 他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本事? “尽管齐某只是小小商人,却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只有广结善缘,生意才能顺遂。”齐洐舒前段时间生意做得不太顺,他就猜到是有人在暗中作梗。 于是他特意打听了一番。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有人警告他,说南宫辰要对齐家下手。 自此,他就多了一个心眼。 但就算他处处小心,依旧躲不过算计。 约莫半个月前,有人邀约他去春风阁。 他原本是拒绝的,但那人一再坚持,大有不达目的不摆休的架势。 想到春风阁是南宫辰的地盘,他立刻明白了缘由,于是生平第一次踏入了风月之所。 “你为何会选中樱桃?你选她应该不只是想让她帮你打掩护吧?”苏若琅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她……长得很像我夭折的妹妹。眉眼之间尤其像。我妹妹若是能活到现在,大抵也会出落得跟她差不多吧。”齐洐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之所以会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中樱桃,就是因为她那张脸知与他妹妹长得相似。 立刻就动了保护她的心思。 春风阁不让赎人,他就只能花银子保护她,不再让她被别人染指。 “果然是这样。”苏若琅和秦墨卿对视了一眼,这理由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所以那日我看到公主与樱桃在一起,才会那般生气。公主与樱桃,似乎很熟稔?”齐洐舒这才觉察出味儿来。 他心中一直纳闷樱桃那日为何会如此护着那个男人,后来他也曾去问过,却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我第一次去春风阁的时候,看到她受苦,出手救了她,顺便将她身体里的蛊虫取了出来,不让她再受蛊虫的折磨。我算是她的恩人。”苏若琅解释道。 齐洐舒点了点头,“能遇上你,是她的福气。” “那她遇上你呢?可算是福气?”苏若琅想知道,他心中对樱桃有没有半点喜欢。 但他那一双眸子却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不算吧。我之所以会选她,只是因为她长得与我妹妹相似,若非是因为这一点,我怕是不会多看她一眼。” 若是樱桃知道了实情,只怕是会很伤心。 “还好,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不能喜欢你。”苏若琅看出了他的愧疚。 樱桃对他,想来也是感激大于喜欢,难得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谁都难免会动心。 或许随着时间过去,这喜欢也就一点点淡去了。 “我知道我不该去招惹她。那时候若是随便找个其他人,或许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齐洐舒也是在接触到樱桃之后,才发现她与春风阁里的其他人不同。 “你保护了她,不用如此愧疚。若是没有你,她在春风阁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折磨。唯有让春风阁彻底消失,才能将她救出来。”这是苏若琅一开始就答应了樱桃要做到的事。 “公主可有办法?”齐洐舒在春风阁的那段时间,也知道了里面的腌臜事。 他自然也是恨不得春风阁能消失。 “要解决春风阁,首先就得解决它背后的主子。没了南宫辰,也就不再有任何烦恼了。”苏若琅冷声说道。 “他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怕是得花费不少力气。更不用说,朝中如今都是他的人,很难动摇到他的地位,哪怕二皇子已经清醒,想要从他手中夺下大权,也不容易。” 齐洐舒连连摇头。 他觉得自己能在南宫辰手下苟活,已然不容易了。 哪里还敢奢望能解决掉他? “你对本宫就这般不信任么?”苏若琅不悦地蹙眉。 “齐某自然不是不相信公主的能力,只是觉得太过冒险,又怕结局不尽如人意。”齐洐舒说得委婉。 但这意思就是,他信不过苏若琅。 尽管她身份尊贵,是离国的嫡长公主。 但她手中却什么也没有。 至于摄政王,也只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他的权力早就已经被架空了。 什么也没有,要如何跟南宫辰斗? “这么说来,你不愿意帮我了?你可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话?”苏若琅提醒他。 “齐某自然记得。不管公主想让齐某做什么,齐某都会竭尽全力。这一点,公主不用担心。齐某答应的事,自然不会食言。”齐洐舒这条命都是她给的,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哪怕是孤注一掷,结局也不如人意,他也无所谓。 “有你这句话就好。”苏若琅轻笑一声。 “你信他?”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墨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信,为何不信?如今他骗了石榴,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不是么?不要忘了,石榴如今在南宫辰那里可是有无条件的信任,毕竟她为南宫辰付出了这么多。若是我们能利用齐洐舒让石榴反过来为我们做事,南宫辰那里一有什么动作,我们不就能知道了么?” 秦墨卿闻言,眸光却更冷了几分。 石榴方才的表现,他自然是看在了眼中的。 但他并不觉得齐洐舒在石榴心中的地位能超过南宫辰。 更不觉得她会为了齐洐舒背叛南宫辰。 她为南宫辰付出了那么多,哪里会舍得轻易放弃,更不用说与他反目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当然也知道石榴对南宫辰的感情有多深,但如今不是已经出现裂隙了么?只要齐洐舒将戏演得逼真一点,我就不信她还能那般淡然。” 当石榴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齐洐舒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胜利的第一步。 秦墨卿一个字还没有说,苏若琅已经将他的心事看完了。 他无奈一笑,宠溺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62章 决定留下帮忙 “我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就离开京城的,毕竟我已经为自己铺路铺得差不多了。但既然公主要我留下来帮忙,我就留下好了。只是我并不能肯定石榴一定会听我的。到时候若是让公主失望,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齐洐舒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想为自己离开京城铺路。 为了博美人一笑,他花光了所有从齐家分来的银两,甚至将自己手中的铺子都卖了,也没有能为美人赎身,只能失落地离开京城。 多完美的结局。 就算是南宫辰,也很难看出其中的破绽。 石榴出意外的消息更是让他的计划变得顺理成章。 所以他今日才会演得那般卖力,就是想让人相信,他离开京城是为了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怎么会?你方才着实演得极好。就连我都差点信了。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俘获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你做事。”苏若琅拍了拍他的肩膀,“靠你了。” 齐洐舒点了点头,“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为公主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一旁的秦墨卿听到这话,眉心皱成一团,但他也挑不出错处。 只能兀自生闷气。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就不与你多言了。千万不要让石榴看出破绽。”苏若琅嘱咐了他一句,就和秦墨卿一道离开了。 “你就不怕他一转头就会到南宫辰那里去说出我们还活着的消息?”秦墨卿原本是想拦着她的,可她非得到齐洐舒面前自爆身份。 她对齐洐舒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他分外不理解。 “不会。他知道南宫辰是什么样人,所以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先前所有看似离奇的举动,也只是为了能从南宫辰手里活下来而已。我反倒好奇,南宫辰为何会盯上他?仅仅只是为了齐家的家产?” 苏若琅觉得,南宫辰想要齐家的家产,还有许多路可以走。 没有必要盯着齐洐舒,在他身上耗费这么多力气。 况且,他已经将戏份演得这么足了,想来南宫辰那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可他为何还要抓着不放?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齐洐舒身上难道还有别的他想要的东西?”秦墨卿着实想不出来。 “这个答案,大概只能从石榴那里得到了。”苏若琅原本以为齐洐舒并不知道他已经中了毒。 但从今日他的反应来看,他是知道的。 还说他心中有数。 他身上的毒并不致命,至少现在还不会要他的命。 但再拖下去,就难说了。 “主子,皇上要为南宫辰赐婚了。下个月他就要迎娶将军府的三小姐。”景安先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房中的二人并没有做什么要紧的事,便闯了进来。 “南宫辰竟然要娶将军府的三小姐?”苏若琅还以为,萧家会有所收敛,如今看来,他们倒是越发放肆了,竟然要明目张胆的与南宫辰结盟。 “将军府的三小姐萧云竹?她不是一直在镇守边疆么?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要说将军府里秦墨卿最佩服的人,非萧云竹莫属。 因为她是真正的巾帼英雄。 “属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听说她已经回到京城了。她那样烈的性子,当真会甘心嫁给南宫辰?”景安曾领略过萧云竹的孤傲。 她那样的人,若是知道了南宫辰的出身,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嫁给他的。 “不甘心又如何?难道她还能抗旨?皇上赐婚,她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答应。将军府明明还有别的人选,南宫辰为何偏偏会选她?” 萧云竹不但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是最难拿捏的一个。 南宫辰就半点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兵权拿到手。”苏若琅对萧云竹亦有所耳闻。 她性子清冷孤傲,如她的名字一般。 但却是个难得的军事奇才,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却因为是女儿身,没能得到一官半职。 而她宁愿不要官职,也要留在边疆镇守国门。 这样的精神,颇为动人。 因为,茶楼酒肆里流传着许多她的传说。 其中不乏众多离谱的故事,苏若琅有幸听过几段,听得她很想大声反驳,但见周围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深信不疑,也就没有说什么。 如今想来,那些故事怕是有人故意编造的,为的就是给萧云竹造势。 哪怕她并没有那么厉害,也已经被封神了。 兵权落到她手中,算是众望所归。 “南宫辰每一步棋都出乎我的意料,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在萧云竹身上。”秦墨卿还以为萧云竹早就已经被萧家人遗忘了,这么久也不曾提过让她从边疆回来。 “不过,如果萧云竹的性子当真如你们说的那般,这婚事能不能成还真一不一定。她若是不想嫁,没有人能逼她。” 高冷孤傲大杀四方的女中豪杰,又怎么会被这世俗所困? “她能回来,不就很说明问题了么?若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绝对不会回到京城。只怕她回来,就是为了成亲。纵然这婚事成了,兵权也绝对不能落入南宫辰手中。我得去找太上皇商议对策。” 秦墨卿匆匆入了宫。 太上皇对着消息也已有所耳闻,但看他那样子,却是分外淡定,坐在棋盘前与自己对弈,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 “太上皇半点不担心么?南宫辰明摆着是冲着兵权来的。成婚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秦墨卿坐到了太上皇对面,手执黑子放到了棋盘上。 “这婚事,萧云竹还未答应,你慌什么?”太上皇依旧淡然。 “皇上一道圣旨下去,难道还能容她拒绝?”秦墨卿无奈。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云淡风轻,倒是显得他不稳重了。 “她是被骗回来的,如今正在将军府大发脾气呢。你且先看两天戏,用不着担心。”太上皇将手中的白子放下。 萧云竹是被骗回来的? 那这会儿将军府必定很热闹。 不如就依太上皇所言,先安安心心看两天戏再说。 第363章 她不愿嫁 从皇宫出来,秦墨卿就去了将军府。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萧云竹的院子里,房间里一片狼藉,似是将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她浑身散发着戾气,让人不敢接近。 “云竹,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萧老夫人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可以想象方才萧云竹闹出的动静有多大。 “为我好?骗我回来是为我好,不经过我同意将我许给南宫辰是为我好?”萧云竹冷笑一声,又将手的一样东西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萧老夫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会被误伤,“这也不能算骗,云萝的确出了事,她跟着山匪跑了,如今也不知被带去了何处,过得怎么样。至于你的婚期,是皇上钦定的,哪里有商量的份儿?” 听到这里,秦墨卿明白了,将军府的人是用萧云萝出事的消息将她给骗回来的。 她一向心疼这个妹妹,知道她出了事,自然一刻不敢停留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却没有料到迎接她的竟然是一个骗局。 “云萝宁愿跟山匪在一起也不愿回来,足见你们当初是如何对待她的。我在边疆镇守这么多年,恐怕早就已经被皇上遗忘了,要不是你们有意提起,他怎么会想到我?” 萧云竹还想扔东西,但她手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扔的了。 “明日,我就启程回去,你们若是要拦我,后果自负!”她一身戎装,眉目之间尽显凌厉之色,让人不敢反驳。 萧老夫人也只敢伸手虚虚地拦一下,没有敢上手。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要让人去和六皇子说一声?”一旁的老奴忧心忡忡地说道。 “让人去给六皇子传话,就说云竹扬言明早就走。他自会想法子将人留下。”萧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我就不信,她当真还能闹翻了天!” 萧云竹牵着马离开了将军府,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才进去,就听人在谈论她跟南宫辰的婚事。 “没有想到,萧云竹竟也有嫁人的时候。想想当年她吓退了多少人,我们都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嫁人。谁知道……终究是个女流之辈。” “哐当!” 那个人话音才落,面前的桌子就被踢翻了。 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扔出去好几米远,“再乱说拔了你的舌头!” 众人被吓得不轻,纷纷议论起她是谁。 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有人小声说道:“她该不会就是萧云竹吧?” “我看是。这也太可怕了,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啊!” “不得不说,六皇子是个勇士啊,我真真佩服!” 萧云竹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的不满越发浓烈。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人在背后这般议论。 而这一切都是拜南宫辰所赐! “我不会嫁给他。就算是皇上赐婚,圣旨当头,我也不会嫁给他!”萧云竹冷冽地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出去。 她当然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但她不在乎。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萧云竹不愿意做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逼着她做。 不远处的苏若琅看着她潇洒的背影,眼底满是欣赏。 这个时代,难得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折断自己的一身傲骨。 “你怎么在这儿?”秦墨卿看到苏若琅,很是惊讶。 她不是在处理郁家你生意吗? “刚刚才把账本看完,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么飒的女子,她应该就是萧云竹吧?”苏若琅看她一身戎装,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整个京城,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嚣张?”秦墨卿笑着说道。 苏若琅轻哼一声,“我可半点不觉得我嚣张。命运从来不该掌握在别人手中。不过,我有些担心她。毕竟她这样的做法是不被允许的。” 万一真的惹恼了皇上和南宫辰就不好了。 “她唯一的软肋,就是萧云萝。她之所以回京,是将军府的人骗她萧云萝出了事。我们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查出萧云萝的行踪,将她保护起来,以免她落入南宫辰的手中,成为威胁萧云竹的筹码。”秦墨卿眉心微皱。 “萧云萝当初与山匪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一时怕是难以找到。”苏若琅只恨自己当初没有与萧云萝约定一个联络方式。 也不至于现在抓瞎了。 “说起来,她跟着山匪离开之后,那群山匪就再没有了动作。如今想要找到他们着实不容易。我会派人在他们之前经常出没的地方盯着,看看能不能有线索。”秦墨卿立刻吩咐下去,让自己的人搜寻萧云萝的踪迹。 可不到半日,就收到了坏消息。 他手下的人找到了山匪,却从他们口中得知,萧云萝前两日被人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她即将临盆,着实让人担心。 “早就该猜到了。南宫辰既然已经知道了萧云萝是萧云竹的软肋,又怎么可能不有所动作?”苏若琅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累。 难怪南宫辰到现在还不慌不忙。 有萧云萝在手,他根本就不用怕萧云竹不嫁给他。 秦墨卿命人将他所知道的南宫辰在京城里的据点找了个遍,并没有任何发现。 上次萧云萝就是被藏在春风阁的。 但这次春风阁里却没有她的身影。 天已经亮了。 昨晚放下狠话的萧云竹骑着马走到城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将一样东西放到了她手里,还附上了一张纸条。 萧云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骑着马转身往城中走去。 苏若琅和秦墨卿跟在了她身后,看着她骑马一路到了一处院落。 她翻身下马,一脚踢开院门,冲了进去。 “南宫辰,不要欺人太甚!” 萧云竹愤怒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院子周围全是南宫辰的人,苏若琅和秦墨卿无法接近,只能就近找个地方等人出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萧云竹才从里面出来。 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眼底是又深又浓的恨意。 第364章 从长计议 “看来,南宫辰的威胁成功了。他手中的筹码让他赢了这场游戏。”苏若琅冷笑一声。 “不过,他这么做,就不怕萧云竹将萧云萝救出来之后,会狠狠咬他一口?”在秦墨卿看来,这样的事,萧云竹绝对做得出来。 “他当然怕。所以他肯定会留一手。”苏若琅的目光再次落在萧云竹身上。 她的身子会突然变得这般虚弱,绝对不止是因为被威胁了。 恐怕,南宫辰已经对她动了手。 “说不定,他已经对她用了蛊虫。”苏若琅只觉得脊背生寒。 她原来以为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可如今才知道,南宫辰早就已经将自己要走的每一步棋都布好了。 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下就行。 反倒是她,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到头来却发现她手中的早就已经是死局了。 “先回去,从长计议。”秦墨卿将她带了回去。 苏若琅才坐下,白肆和柒月就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皆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怎么了?”苏若琅本没有心思应付他们,但还是问了一句。 “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先发现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苏若琅被他们吵得头疼。 “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她呷了一口茶,生无可恋地问道。 “伽蓝的踪迹。”两个人又是同时说了出来。 苏若琅眸光蓦地一亮,“你们发现了伽蓝的踪迹?他在哪里?” 二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该不会,你们两个为了争是谁先发现的他,并没有跟在他身后观察他去了何处吧?”苏若琅看到这两个人别扭的样子,就猜到了结果。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遇见这两个怨种还对他们抱有希望? 苏若琅只想狠狠给自己一拳。 “我这就去查!”柒月率先转身,一溜烟没影儿了。 “我也去!”白肆紧随其后,不甘示弱。 苏若琅看着这一对卧龙凤雏,说不出话。 “太上皇怎么说?”她感觉到一阵风,抬眼一看,是秦墨卿回来了。 他方才特意入宫,将萧云竹答应嫁给南宫辰的事告知了太上皇。 本来以为这次他肯定会紧张了,但他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太上皇说,等。”然后就只和他说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苏若琅只觉得莫名其妙。 太上皇说话向来喜欢大喘气。 就喜欢吊人胃口。 “我也不知道。但他没有半点要给我提示的样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还是说……他已经变成傀儡了?” 想到这一点,秦墨卿浑身发冷。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四周,而后让景安和轻风注意,不要错过任何可疑之处。 “倘若他当真已经成为了傀儡,绝对不会和你说等。而是会想方设法将你引入陷阱。”苏若琅并不觉得太上皇已经成了傀儡。 或许他的确有解决的法子,只是现在还不便透露,才会让他们等。 好歹也说说看要等到什么时候吧? 这样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柒月和白肆在京城发现了伽蓝的行踪,但他们一时疏忽,没有能看到他去了何处。这会儿正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希望他们能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行踪。”苏若琅无奈一笑。 “他们在林老夫人那里学了这么多日的蛊术,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应该不用太过担心。”就算当真被发现了,他们也可以利用蛊术逃之夭夭。 秦墨卿话音才落,白肆就走了进来。 “伽蓝就藏在皇宫里,好像是……崇安殿?”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那地方的名字。 “崇安殿?南宫辰倒是会找地方,知道南宫祁离开之后,那里就会荒废。”连苏若琅也没有猜到,南宫辰会将地方选在那里。 他的确足够狡猾。 “里面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开始利用药人养蛊了?”苏若琅问道。 “是。里面有好几个笼子,与当初在山谷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笼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药人。”白肆狠狠一拳打在桌上,“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般执迷不悟。” “没有你的血,他居然也这么快就成功培养出药人了?”这进程比秦墨卿想的要快多了。 “说不定药人是早就有的。南宫辰那人心眼颇多,谁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是双线作战呢?山谷里的,或许只是试验品的试验品。”苏若琅对此倒是半点不意外。 京城里的药人,原本是打算最后再用的。 可是山谷出了事,南宫辰没有法子,就只能将京城里的药人也拿出来用了。 “这倒是南宫辰的作风。心思缜密,密不透风。”秦墨卿只觉得心头一窒。 当初培养药人的地点是林府,那么多禁卫军,不可能只成功培养出那么几个药人。 想来是南宫辰留了一半在京城,让伽蓝将另一半带去了山谷。 万一试验失败,也还有备用。 “要不要和之前一样,一把火烧了?”白肆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觉得一把火烧了最简单。 “如果能成功,自然好了。可有了上次的教训,只怕南宫辰早就有所防备了,轻易无法得手。”苏若琅摇了摇头。 “这么说,只能亲手解决那几个药人了。”白肆眉头紧锁,眼底是藏不住的紧张,“就怕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万一被发现了,只会让你落入伽蓝手中。”要是让他再次成为伽蓝培养蛊虫的工具,烦恼只会更多。 “其实,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杀了伽蓝。”白肆冷冷说道。 “你和柒月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想了。”苏若琅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但伽蓝那么厉害,哪里是说杀就能杀的? “那可不一定。他会的蛊术,我也会。”话音才落,白肆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看得苏若琅惊愕不已。 那么厉害的蛊术,他居然学会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白肆得意的声音传来,却让人无法分辨他的位置。 他在伽蓝身边这么多年,尽管伽蓝什么也没有教他,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了些吧? 第365章 以死相博 “若是你与柒月都有这样的本事,杀了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们两个必须要小心谨慎,要是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离开,不要想着再次动手。” 苏若琅并不打算阻拦。 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试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放心,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想要他的命了。”白肆转过身,回到了皇宫。 柒月仍守在崇安殿外,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公主怎么说?是不是要烧了这里?” “你看这里头,放着这么多水缸,很显然是有所准备,放火不但不能杀了那几个药人,还会打草惊蛇。”白肆摇了摇头。 柒月却觉得,打草惊蛇也没有什么。 反正他们是偷偷藏在这里的,如果有人发现火光过来查看,这里藏着药人的事就会暴露。 也不是好事?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伽蓝。只有他死了,才能真的安心。他活着,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白肆说得认真。 “我当然知道最简单的法子是杀了他,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杀了他?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柒月对此没有半点信心。 哪怕他们已经从林老夫人那里学了不少蛊术。 但她依旧不认为他们是伽蓝的对手。 “其实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你没有必要这么怕他。”白肆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杀伽蓝。 “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想杀伽蓝是出于你对他的仇恨,可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柒月想要劝他,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了。 “该死!”她小声咒骂了一句,寻找起白肆的踪迹来。 等她找到白肆的时候,白肆已经钻进了伽蓝的房间。 他一步步接近坐在书桌前的人,手伸进了衣袖,想要将匕首拿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等了你这么久,果然还是来了。” 白肆浑身一僵。 他明明足够小心了,怎么会被发现? “你该不会以为,你这点雕虫小技在我面前真的会有用吧?不过我的确很惊讶,你居然能学会这么厉害的蛊术,果真有天赋。还好当初我没有教你什么,否则现在你定然会将那些招数通通用在我身上,我可吃不消。” 伽蓝用力一捏,白肆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尽管如此,他依旧倔强地抓着手中的匕首,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可是你的师父,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会这般欺师灭祖,恩将仇报?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伽蓝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抓着匕首。 这是有多想杀了他啊。 “对我好?对我好就是用我的血养蛊虫?对我好就是明明在做龌龊的事,还骗我是在救人?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当初并不是真的想救我。而是想把我扔去喂毒虫吧? 如若那时候不是我受了伤,血滴在了蛊虫身上,让你发现了我的血可以用来养蛊虫,我怕是早就死了吧?你为了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在身上划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也是够辛苦的。” 能骗一个人这么久,也不是容易的事。 白肆笑得眼角落下泪来。 他曾经将眼前的人当作他人生的一道光。 可谁能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光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否认是我救了你的事实。你的命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正好,今天培养出了第一只蛊虫。要不要就用在你身上,让你成为我的傀儡,永远听我的话?” 伽蓝冷笑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腕。 只一瞬间,白肆就抽出了衣袖里的匕首,对着伽蓝刺了过去。 他忍着手腕上的剧痛,用尽了全力。 伽蓝从书桌下拿出一把剑,将匕首格挡开。 只听一声脆响,匕首掉在了地上。 白肆不甘心,想要将匕首捡起来,却被伽蓝手中的剑刺中了手腕。 “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没有了?”伽蓝看着他的手腕,疑惑地问道。 之前他手上那么多伤口,居然全都看不见了。 “不用你管。”白肆咬着牙说道。 他心里想着,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伽蓝手中,不能被他变成傀儡。 眼见着伽蓝要将那只蛊虫放到他的伤口之上,他突然抓住他手中的匕首,往心口刺去。 他这举动,完全出乎伽蓝的预料,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白肆看准时机,用匕首将蛊虫斩成两段。 “你!”伽蓝看到他这么久才凝结出的心血就这么死了,恼羞成怒,将手中的剑刺向白肆,“你的命是我的,现在该收回来了。” 剑刺穿胸口,瞬间涌出了大片鲜血。 伽蓝捂着心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上的伤口。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先被利剑刺穿的人会是他。 “有刺客!”伽蓝大喊了一声。 待到外面的人冲进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伽蓝一个人。 他捂着伤口,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救我……” 而后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窗外,柒月拿出手绢,裹住白肆的伤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白肆回想起方才的经历,还心有余悸,“多谢,如果不是你……”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柒月粲然一笑。 白肆看着她的脸,一时间看得怔住了,半晌才说道:“嗯,以后我的命是你的了。” 柒月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脸上微微一红。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崇安殿已经乱成了一片。 “不急,先去解决了那几个药人。现在放火,他们也顾不过来了。”白肆一想到伽蓝说蛊虫已经成功养出了一只,心中颇为担忧。 那几个药人必须要解决,否则就算伽蓝死了也依旧不能安心。 “好,我这就去。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等下就回来接你。这几只虫子你拿着,若是有人发现了你,你用这虫子对付他们就是。” 柒月说罢,拿着火折子转身离开。 第366章 又一次,低估了他 柒月拿着火折子到了关押药人的房间外,将火折子点燃扔了进去。 没多会儿,崇安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宫里的人匆匆赶过来灭火,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火扑灭。 最先着火的房间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那时候,柒月早就已经带着白肆逃走了,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个房间里的笼子是空的。 里面并没有药人。 苏若琅等了半日,也没有能等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这让她心头隐隐不安。 若是有人发现了崇安殿的异常,皇上那里必然会得到消息,下令彻查崇安殿势在必行。 可没有消息,意味着有人一手遮天,将这消息瞒了下来。 “南宫辰在宫中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崇安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能被他压下来。看样子,只是当作一般的失火处置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那里明明有那么大几个笼子,里面还有被烧死的药人,最初冲进去救火的人连这也能视而不见? 他们可不全是南宫辰的人吧? 当真有人在碰到这样的事之后能忍得住不嚼舌根吗? “待会儿我入宫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稍安勿躁。”秦墨卿也想不明白,为何宫中会没有半点动静。 照理说,纵然不敢到皇上面前去直言,也不会有人真的能忍住不将这消息说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也会很快就传开了。 “伽蓝看到白肆出现并不惊讶,说明他早就有所准备。想来,南宫辰的准备也很充分。就怕我们这次不但没有能如愿解决问题,反而还让问题变得更棘手了。”苏若琅只怪自己没有能先将崇安殿的情况摸个清楚透彻。 “若是没有这打草惊蛇,我们怕还不知道,蛊虫已经成了一只。还好那只蛊虫已经被白肆解决了。”秦墨卿庆幸那时候白肆的反应够快,直接将蛊虫斩断。 不然指不定会被用在谁身上。 “就怕,不只有那一只。南宫辰对伽蓝也没有十成的信任,他肯定会留一手。”苏若琅担心的是,蛊虫并非只有那一只。 只是南宫辰骗伽蓝说就成功了一只。 “若当真只那样,也没有法子。只能让太上皇小心提防。”秦墨卿也知道南宫辰一向心思缜密,不会将这般危险的东西多给旁人。 尤其是伽蓝这种擅长用蛊的人。 万一伽蓝反过来用在他身上,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墨卿入宫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宫里平静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也不曾听到任何人谈论起崇安殿的事,好似那就是一场普通的大火。 秦墨卿并没有先去玄安宫,而是到了南宫祁的书房。 不速之客突然闯入,将里头正在翻阅密件的人吓了一跳。 “二皇子不用惊慌,是我。”秦墨卿取下脸上的面具,笑着说道。 “摄政王为何还以本来面目示人,就不怕会被发现?”南宫祁见是他,也就明白了为何没有人拦住他。 这里的人皆是太上皇派来的,他们自然是认得秦墨卿的,自然不会阻止他进来。 秦墨卿重新将面具戴上,“只是为了让二皇子确认我的身份罢了。其余时候我以面具示人,不会让人看到我的脸。我来此,是想问昨晚崇安殿失火的事,二皇子可有听到什么传闻?” “昨晚崇安殿那火来得着实奇怪,分明已经没有人住了,却起了那么大的火,还烧伤了两个救火的宫人。听闻是有不长眼的小太监在崇安殿里烧纸祭奠亲人,才会引发大火。摄政王问这个做什么?”南宫祁自然知道昨夜崇安殿的大火惊动了宫中不少人。 但没有想到连宫外的人也会惊动,不由有些疑惑。 “只是烧伤了两个宫人,并没有死人?”秦墨卿不敢相信。 药人关在笼子里,难道还能跑出来了不成? 若是他们跑了出来,皇宫里现在只怕是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只是两个救火的侍卫受了伤,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那里已经荒废了,平日里连个扫洒的人都没有,所以才会有人胆子大得到那里去烧纸祭奠亲人。” 南宫祁说着,眉心蓦地一皱,能让他亲自到这里来过问,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于是问道:“难不成,这大火另有隐情?” “我还以为,是南宫辰一手遮天,将消息压了下来。而今看来,并非是如此。之所以没有出现其他的传闻,是因为预料中的情况并未发生。”秦墨卿想要到崇安殿去看看。 但他知道,南宫辰此刻肯定让人守在那里,他无法进去。 “崇安殿失火,与南宫辰有关?”南宫祁一惊,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意外。 可看秦墨卿这严肃的神情,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 “你可能想不到他的胆子有多大。他将蛊师和药人藏在了崇安殿里,在那里养蛊。”秦墨卿犹豫之下,还是所出了真相。 毕竟他们现在盟友并不多,眼前的人若是还不能信任的话,就没有人能信任了。 “所以,昨晚那里会失火,是因为你们发现了他的秘密,故意放火,妄图让他暴露自己的目的?”南宫祁被惊得半晌之后才问道。 “我们的本意是杀了那蛊师,除掉那几个药人,让他没有办法再在那里养蛊。至于他的目的会不会暴露,并不是我们考虑的事。结果着实让人意外,竟是一样也未能成功。可那几个药人关在笼子里,在那样的大火燃烧之下,怎么可能会没事?” 这一点着实很难想通。 “说起来,他们的确在崇安殿里发现了几个被烧毁的笼子,但笼子里空无一物。并没有你说的药人。”南宫祁对这事有所耳闻。 不过他只当是崇安殿荒废了,所以有人在那里堆放了杂物。 想来宫里其他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那几个笼子并未引来太多关注。 “笼子里空无一物?”秦墨卿蓦地想到了先前山谷外密道的机关。 或许南宫辰就是用了同样的方式,将药人转移到了地下的密道之中,得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第367章 真相,竟是如此 “南宫辰这人着实太过狡猾,这一局是我们输了。”秦墨卿没有再多言,转身去了玄安宫。 太上皇依旧在与自己对弈,棋盘上的厮杀格外惨烈。 “可是为崇安殿的事而来?”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太上皇都知道了?”秦墨卿原本以为他还蒙在鼓里,没有想到他早就已经洞察了一切。 既然知道南宫辰的目的,他就半点不怕么? 万一蛊虫被用在了太长身上,他可是会沦为傀儡。 “朕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胆子当真有这么大。”太上皇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神情阴冷,“看来,不能再容他了。否则他当真要把主意打到朕身上来了。” “他想要的蛊虫已经培养成功,太上皇这几日还得多加小心,若是被他得逞,怕是难有回旋的余地了。”秦墨卿提醒道。 “那蛊虫,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太上皇却是不以为意,“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虫子罢了,怎么可能会将人变为傀儡?” 秦墨卿先前以为,太上皇是有应对的法子,所以才会这般淡然自若。 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并不相信有蛊虫能控制人的心智,将人变成傀儡。 “小允子之前受的苦,太上皇看在眼中,怎么还会认为蛊虫好对付?”秦墨卿皱眉道。 “那蛊虫着实将他害得苦,但不也轻易就被嘉禾给娶出来了么?嘉禾肯定不会让朕沦为傀儡的。”太上皇依旧漫不经心。 看来他是将自己的赌注压在了苏若琅身上。 “这蛊虫怕是连阿琅也奈何不了。太上皇若是还不重视,只怕真的会沦为南宫辰的傀儡,到时候唯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你。那就是你挚爱之人心甘情愿地将蛊虫引到她身上。太上皇难道当真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秦墨卿没有法子,只能戳他的软肋。 既然他不认为这蛊虫难对付,那就将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告诉他。 他肯定就不敢不重视了。 “只有这个法子?” “只有这个法子。” 一个问得错愕,一个答得肯定。 太上皇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他见识过苏若琅的本事,原以为这蛊虫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终究是他低估了巫蛊之术。 南宫辰若是当真将他变成了傀儡,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费了心机? “朕会小心。就怕,再小心也会中招。”太上皇这才担忧起来。 他身处这深宫之中,南宫辰想要对他动手,太过容易。 那蛊虫可以化为无色无味的东西,就算他再谨慎,也避免不了中招。 所以他之前才选择了用这样的态度应对。 反正也躲不过,干脆就不躲了,只要嘉禾将蛊虫取出来就是了。 可在知道了解决这蛊虫的唯一法子之后,他就没有办法再淡定下去了。 “如果……如果朕当真成了傀儡,不要告诉明凝,更不要让她来救朕。”太上皇知道,他曾经深爱的人已经忘记了与他之间的许多过往。 但他依旧担心她会在关键的时候救下他一命,一如当初。 “在那之前,太上皇可否告诉臣,先皇后究竟是被谁下的毒?”秦墨卿也不管太上皇会不会动怒,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想要给苏若琅一个交代。 “最初的时候,她中毒,的确是因为丞相府给她的东西。丞相原想借着她夺下皇权,却不料她不但不愿意帮忙,还处处与他作对,于是动了杀心。只是他下毒的手段过于拙劣,邵雨琴很快就察觉到了。 朕原本是乐意看他们父女反目成仇的,因为那对我继续掌控局势有力而无害。可她偏偏发现了朕的秘密,知道了朕藏在心中最深的人,朕的软肋。不得不说,她的胆子真的很大,竟以此威胁朕交出兵权。” 太上皇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却暗藏着旁人察觉不到的苦楚。 “你说她傻不傻,皇上对她没有半点情意,她却可以为他作出这般大的牺牲。情之一字,真真让人盲目。她若是安分一点,朕不会对她下手。”没有任何一个利用他的挚爱威胁他的人能活下来。 他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嘉禾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从她第一次问朕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事情太过久远,她找不到证据,只能等朕亲口承认。”太上皇知道,苏若琅冰雪聪明,心思通透,早就在他第一次说谎的时候就猜到了真相。 “是,她早就猜到了是你。”尽管秦墨卿之前也已有所察觉,但听到他说出来,依旧觉得震惊。 他震惊的并非是太上皇会杀了邵雨琴。 而是震惊于邵雨琴为了皇上竟会胆大到那个地步。 她明知道自己是在越雷池,却还是毫不犹豫。 凤栖宫如今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来皇上也很后悔不曾好好对她。 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也不可能会回来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太上皇蓦地问了一句。 “待到这一切结束,再说也不迟。那时候她会决定如何对付自己的仇人。在那之前,保住离国的江山更为重要。”秦墨卿并不打算现在就告知她真相。 哪怕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太上皇闻言,笑了一声,“你就不怕她会恨你?要知道,她可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你待她好,她就会待你好。但你若是骗她……” “算不得骗。”秦墨卿这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她不问,我不说,算不得骗。” “其实,朕并不怕你告诉她。你也应该相信,她眼中同样有离国的江山,否则她不会和你回来。”已经到了这一步,太上皇也不想再去计较太多了。 不让离国的江山落入南宫辰那样的人手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若是掌权,离国必定会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太上皇说得是,阿琅回来若只是为了查清先皇后薨逝的真相,又怎么会不一直追着这件事不放,而是将自己的心思分到其他地方?”秦墨卿觉得,这真相告诉她也无妨。 如何决断,全凭她自己。 第368章 画中的秘密 “若是她母后不曾做出那样的蠢事,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太上皇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苦心孤诣白白浪费,又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有危险。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解决制造困难的人。 只怪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放在了错的人身上。 从玄安宫出来,秦墨卿看着不远处的凤栖宫,只觉得一颗心分外沉重。 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不觉间,秦墨卿已经走到了凤栖宫门外。 他原本只是打算看上一眼,却发现里头有人影一闪而过。 皇上隔三差五就会来凤栖宫坐坐,所以南宫辰的胆子应该还没有大到来这里动手脚。 他的着装也不像是来扫洒的宫人。 秦墨卿不动声色,悄然躲到了一旁。 过了许久,里头的人大抵是觉得没事了,才现了身。 是萧仲景。 想到将军府最近使的绊子,秦墨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转头回了玄安宫。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萧仲景在凤栖宫内被抓了个现行。 很快,皇上就赶了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朕没有想到,你……” 皇上自然是知道他对先皇后的心思的,只是没有想到,先皇后逝去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还会来这里。 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突然掉落在地,有一样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萧仲景看到,脸色蓦地变得惨白。 那幅画,正是他送给先皇后的,而那从画里滚落出来的东西,则是他给先皇后的密信。 他想要将自己心爱的人带走,让她远离皇宫里的纷争。 苏若琅先前不是将这样东西带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幅画,并不像是雨琴的手笔,朕一直想知道,是谁赠与她的。如今终于知道答案了。”皇上看到萧仲景的神情,就知道这幅他疑惑了多年的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先皇后将它挂在房间里,与她的画并肩,足以说明她的珍视。 原来,他心中一直嫉妒着的那个被先皇后放在心上的人,就是萧仲景。 皇上命人将掉在地上的那样东西捡了起来,发现那是一张白纸。 白纸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装裱的夹层里? 皇上当即喊来了暗卫,暗卫一眼就看出白纸有问题。 萧仲景冲上去,想要毁灭证据。 但他哪里会是暗卫的对手? 暗卫一脚就将他踢倒在地,痛得他喊出了声,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不多时,白纸上的文字显示出来。 短短几行字,却让皇上震怒。 “萧仲景!朕真是没有想到,你肖想雨琴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带着她离开,简直欺人太甚!”皇上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恨不得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萧仲景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他眼中的惊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然。 他看着皇上,咧嘴一笑,带血的笑意格外森冷,“她没有选择跟我走,而是留了下来。她留下来的结局,你也看到了。她死在了这里,尸身冰冷之后才被人发现。” 皇上原本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蓦地变成一片冰雪。 他不由想,若是当初雨琴跟着他离开,结局会不会不同? “你根本就不爱她,却将她困在这里。在她死后,还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来,留着这里的一切,甚至想让人将她的魂魄困顿于此,着实令人作呕!” 皇上原本已经被平息的怒火再一次点燃,他让人将萧仲景带下去,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苏若琅躲在暗处,听到这消息,不由笑了笑,“差点就忘了手中还有这利器。”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也想入宫看看。 还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就听到萧仲景在凤栖宫被抓的消息。 她当即赶了过去。 那时候皇上还没有到,她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密信拿出来,让景安潜入,放回到那幅画里,还在画上动了手脚。 所以那幅画才能掉得那么巧合。 “药人被南宫辰救走了,想来是他在笼子下面设置了机关,关键时候能够将药人转移到地下,再想办法运走。现在我们怕是很难再找到那几个药人的下落了。” 秦墨卿先将崇安殿的情况简单的和她说了一下。 苏若琅点了点头,“我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南宫辰果真不好对付。”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不远处摇晃的风铃,继续道:“不过,他的婚事不会如他之前想的那般顺利了。萧仲景入狱,萧云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一旦出手,皇上对萧家的厌恶只会更深。” 经此一役,萧家说不定再也爬不起来了。 “没想到,萧仲景竟有这样的心思。你为何不一早就拿出来?”秦墨卿觉得奇怪,有这样的证据她居然还藏着掖着,没有一早就拿出来。 她对萧仲景倒是仁慈。 “其实,我本没有打算用这封密信对付他。因为他是真的喜欢母后,也是真的想要救母后。若是母后那时候跟他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她却执迷不悟,连这最后的机会也错过。” 若不是将军府一直不消停,甚至还一次又一次踩在她的底线上,苏若琅也不会如此。 想要磨一磨他们的嚣张气焰,就只能拿萧仲景开刀了。 陈年旧事,就算皇上再生气,也不可能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但却会因此对将军府心生罅隙,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阿琅,你可想知道先皇后薨逝的真相?”秦墨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苏若琅转头看向他,“怎么,太上皇告诉你了?想来他说的还是漏洞百出的谎话,没什么好听的。” 她对谎言没有半点兴趣。 “你猜得没错,太上皇的确是真凶。”秦墨卿说罢,深吸了一口气,等着她的反应。 苏若琅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他……他承认了?” 原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会认下这个罪行,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第369章 她的身世 秦墨卿将真相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苏若琅听罢,沉默了良久。 她着实没有想到,邵雨琴竟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用宋老夫人威胁太上皇。 但仔细想,又觉得那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她满心满眼都是皇上,自然不想看到皇上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或许她还想着,如果她能为皇上稳固江山,或许皇上就会多看她一眼。 却不料自己这举动彻底惹怒了太上皇,不但没有能得到兵权,反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母后果真是执迷不悟,为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的人,付出了所有。”苏若琅叹了口气。 真真是个可怜人。 在她死后,皇上才一点点回忆起她的好,才明白自己心中有她的位置。 可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点了。 “爱一个人,就会盲目。若是我,也会想尽一切手段让你开心,哪怕你不会多看我一眼。”这样的爱,浓烈炽热,若是能得到回应,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可若是不能得到回应,就只会被痛苦折磨,至死方休。 苏若琅想说,她就理智得多,不可能会做出什么蠢事。 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为了眼前的人,她可以什么都不顾。 “主子,萧云竹入宫了。”景安的声音传来。 苏若琅眸光一亮,“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南宫辰到底还是没有能拦住她。” 原本以为萧云竹入宫且得费一番功夫。 哪知道她却来得这般快。 苏若琅和秦墨卿当即决定前去看戏。 承乾宫外,萧云竹一身戎装跪在地上,求皇上为萧仲景开恩。 她挂了彩,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 “求皇上念在臣女镇守边疆多年的份儿上,饶恕臣女的小叔吧。臣女愿意此生在边疆镇守国门,永不离开。”萧云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很快她的脸上就满是血迹。 承乾宫里的人看到这场景,总算开了恩,让她起来。 萧云竹却不肯,一定要让皇上答应她的请求。 “你可知道他犯下的是什么罪?他肖想朕的皇后,朕就算是将将军府满门抄斩,也不足够平复心中的怒火!”皇上看到她这样子,怒火再一次被挑起。 “小叔也不过是想要救自己爱的人而已,他并没有错。若皇上认为这是错,那皇上从前对先皇后做的事,又算什么?”萧云竹语出惊人。 这话说得比萧仲景的还要扎心。 皇上当即浑身一僵,险些摔在地上。 亏得一旁的公公及时扶住了他。 他扶着额头,许久才缓过来。 萧云竹说得没有错,他从前对雨琴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将她一颗真心狠狠踩在地上,不给她半点好脸色,一直到她耗尽最后一滴心血。 让她一个人枯死在凤栖宫,留给她的最后一面,是决绝的背影和狠绝的话。 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有什么资格处置一个拼了命想要救下雨琴的人? “臣女失言,还请皇上责罚。”萧云竹发现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重重地松了口气。 至少,小叔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你的确该罚,朕就如你的愿,让你镇守国门,没有朕的命令,不能离开半步。至于萧仲景,贬为庶民,不得再入朝为官。”皇上不想再看到将军府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挥了挥手,让萧云竹离开。 “臣女谢恩。”萧云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方才站起身,快步去往慎刑司。 萧仲景没有想到他只是被贬为庶民,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 正想着皇上为何会对他如此开恩,就看到了萧云竹。 “是你替我求情?”萧仲景看着她这一身伤痕,又哭又笑的狼狈模样,就猜到了答案。 “是替将军府求情。还好皇上答应了,否则,我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萧云竹看着他,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眼底藏着的炽热,被苏若琅全数看在了眼里。 “她该不会……”这般隐秘而无法开口的感情,才是她离开京城不愿意回来的真正原因吗? 苏若琅曾猜过很多答案,其中一条便是爱而不得。 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爱而不得的,竟会是…… “其实,她并非是萧家的血脉。她是萧老将军一个部将的遗腹子。她娘生下她之后就殉情而死了,她从出生就养在将军府,这身世的秘密,想必她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在名义上,她就是萧仲景的侄女,是断然不会与他有什么可能的。更不用说他心中还一直藏着一个人。” 秦墨卿看着她那三观被颠覆的样子,不由说出了她的身世之谜。 苏若琅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想,南宫辰会选中她,也是因为她并非是萧家血脉。他这般多疑,定然不可能会让心机深沉的萧老夫人算计到他头上。”秦墨卿这才明白了南宫辰的心思。 “你答应了他什么?”另一边,萧仲景总算察觉出了不对。 他能被这么轻易放出来,必定是有代价的。 若是这代价并不是由他来承担,那便是由眼前的人承担。 “其实,我原本也没有打算再回京城。此番若不是祖母说云萝出事,我是断然不可能会回来的。镇守边疆一直是我的心愿,我要为祖父和爹娘守住国门。”萧云竹说得恣意潇洒,好似那真的是她毕生所愿。 可实际上,眼前的人才是她毕生所愿,才是她最最在意。 “皇上让你镇守边疆,不得回京?那怎么可以?明明是我的错,怎么可以让你来承担?我要去见他!”萧仲景想要去承乾宫将所有的错认下来,却被萧云竹打晕。 “小叔,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你去惹怒皇上了。他好不容易才愿意给你一条生路。至于我,你不用担心,那原本就是我的宿命。不用嫁给别人,我很开心。” 她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若不是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拒绝,她也很想勇敢一次。 任性一次。 但她不想让自己爱的人难堪,所以这份情,就永远藏着吧。 第370章 何不让他赢 萧云竹扶着晕过去的萧仲景,将他推上了马车。 而后驾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才回将军府,就被萧老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你疯了吗?” 若是以前,萧老夫人是绝对不敢对她动手的,这次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云竹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闯入皇宫救人,还真的将人给救回来了。 萧老夫人知道,她一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将萧仲景带回来。 否则,以萧仲景犯下的错,皇上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松口? “我没有疯,反而很清醒。我原本就不想回京,是你们骗我回来的,而今我已经和皇上请旨,此生驻守边疆,为离国守住国门,永不回京。”萧云竹扬起被打肿的脸,一字一句说道。 在萧家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外人。 当初若不是萧老将军非要将她带回来,她也不会成为萧家的三小姐。 所谓的荣华富贵,在她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从未在意过。 她一心只想成为良将,成为国之可用的栋梁之才,以报答萧老将军对她的养育栽培之恩。 若不是那个人闯入她心上,她这一生可能会再平静一点。 那块投入她心湖的石头,带来的余波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消散。 只要想起,心底就会传来一阵沉闷的痛意。 “你……你说什么?”萧老夫人听到她的话,差点没有晕过去。 难怪皇上会答应,她居然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将军府原本还想靠着她与南宫辰的婚事在风雨中稳固,可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大厦将倾? 萧老夫人气不过,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这逆子!将军府养育你这么多年,何曾亏待过你,你竟然如此报答!真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萧云竹闻言,嗤笑一声,说道:“萧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当初萧老将军想要留下我,您不是极力反对,甚至还曾偷偷将我扔出去么?这会儿倒是以恩人自居了,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 从前萧老夫人以恩人的身份绑架她的时候,她素来是顺从的,并不曾说过半个不字。 但如今她不想再忍了。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她离开这里之后,又不会再回来了,何必还要看她的脸色? “你……”萧老夫人错愕,想来是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知道这些,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家其他人便站了出来,指责道:“你这一走倒是潇洒了,你可想过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要如何应对六皇子?” 六皇子若是因此迁怒将军府,他们怕是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何干系?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圣旨,我即刻便要启程,还望你们保重。”萧云竹潇洒转身,留下一众萧家人看着她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萧老夫人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这场景看得苏若琅颇为舒适。 “谁看了不说一声活该?只是心疼萧云竹,纵然得以逃离南宫辰的魔爪,却只能一生留守在那漫天风沙之中,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之人。”苏若琅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不定,你又在无意中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呢?”秦墨卿看到萧仲景骑马追了上去,笑着说道。 苏若琅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萧云竹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人,差点撞翻了前面的小摊。 亏得她经验丰富,及时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小叔不必自责,其实这也是我自保的方式。我深知嫁给南宫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并非是良人,与其在他身边受苦,不如驻守边疆,我还乐得自在。”萧云竹一双眸子格外明亮,飒爽英姿让不少人心中暗暗赞叹。 苏若琅也是其中一员,她正在心里夸着,突然听到萧仲景道:“我想与你同去。”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惊掉了她的下巴。 萧仲景要与萧云竹同去边疆? 她没有听错吧? 萧云竹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方才的英姿荡然无存,磕磕绊绊的半晌没有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叔,你莫要同我玩笑。边疆那地方哪是你能待的?” “既然你能待,我就能待。再说,我也一直想要去那里看看。”因为他心爱之人曾看过那里的风景。 萧云竹当即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的悸动顿时消散,她笑了笑,说道:“皇叔想去也成,不过也得追得上我。” 说罢,她策马扬鞭,惊起一阵尘埃,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萧仲景却不慌不忙,还在路边买了不少东西才追上去。 “他好像知道萧云竹会等他。”秦墨卿对他这举动嗤之以鼻。 这不就是仗着人家喜欢他吗? “你懂什么?被偏爱的人素来有恃无恐。不过,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知道萧云竹对他的心意,或许他会学着慢慢接受也不一定。”苏若琅勾起嘴角。 若是那样,她心中的愧疚也就不必存在了。 “就怕南宫辰气不过,会在暗中出手。”秦墨卿想到这一点,不由皱起了眉头。 南宫辰可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这回在将军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 “那岂不是更好?共患难才更容易看透真心。”苏若琅却是半点不担心。 她甚至希望南宫辰会出手。 萧云竹和萧仲景都会武功,并不一定会出事。 说不定还会因为在艰难的时候共同面对,感情升温。 秦墨卿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为何你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苏若琅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笑意。 秦墨卿无奈一笑,“还是先想想看,要如何应对傀儡吧。若是南宫辰这一步的计划成功了,可就再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了。” “既然他这么想赢,为何不让他赢呢?”苏若琅幽幽地说道。 秦墨卿一惊,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阿琅?你……纵然你对太上皇恨之入骨,但离国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入南宫辰手中!” 第371章 她的打算 “阿卿可是吓到了,满心都想着,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以前的努力当真要白费了,难道她真的要让离国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不是?”苏若琅看到他这呆愣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秦墨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但并未能全部放下。 毕竟他也不知道苏若琅会不会说出更惊人的话来。 “如今的南宫辰,之所以难对付,就难在他不会放松警惕。否则他也不会在小小的崇安殿里布置那么多机关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察觉,到时候处境只会更艰难。何不等他先动手?” 在她说出最后一句之前,秦墨卿都是赞同的。 但……她居然要等南宫辰先动手? 那岂不是会很被动? 万一他们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南宫辰抢占先机,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难道现在就不被动?从断情崖回来,除了今日,我们可有讨到半点好处?既然我们知道他迟早要对太上皇和皇上下手,为何不让人到他们两个身边去守着?我们不是正巧有两个精通蛊术的人么?” 在苏若琅看来,他们主动出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棘手。 不如暗中蛰伏,伺机而动。 出其不意,说不定会带来惊喜。 “你的意思是,让白肆和柒月到皇上和太上皇身边去?可他们身边忽然多了生面孔,南宫辰又怎么会不起疑?”秦墨卿觉得不妥。 “谁说是生面孔了?南宫辰能偷梁换柱,我们不也可以?皇上身边那个小太监,与白肆身形差不多,若是易了容,他捏着嗓子说话,保准没人能看出差别来。至于柒月就更简单了,我保证南宫辰不但不会怀疑她,还会收买她。”苏若琅勾起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秦墨卿自然是见过的,与白肆的确是有几分相似,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并不怎么惹眼,易容成他倒是没问题。 可玄安宫并没有宫女,苏若琅要如何让柒月出现在太上皇身边?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眼前的人并没有打算说出来,而是继续卖关子。 秦墨卿无奈一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如何就如何。只要你不是真的想要看着南宫辰坐上那个位置就行了。” 不得不说,她之前说的话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到现在他那一颗心还不敢彻底放下来。 一踏进院子,白肆和柒月就往围了过来,问起了宫中的事。 “南宫辰早就有所准备,将那几个药人救走了。纵然伽蓝死了,只要有蛊虫在手,他的计划依旧可以实行。”苏若琅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白肆和柒月皆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南宫辰未免也太狡猾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靠你们了。既然你们是蛊师,自然是能一眼就认出蛊虫的,对吧?无论蛊虫变成了什么样子,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相比于普通人,蛊师对蛊虫有特殊的感应。 所以无论蛊虫如何伪装,他们都能发现。 “公主想让我们做什么?”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苏若琅都是当之无愧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句话。 苏若琅勾唇一笑,说道:“其实,我想让你们做的事很简单。保护皇上和太上皇,不让他们成为傀儡。” 她将需要他们做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尽管已经足够详尽精准,甚至还将有可能遇见的麻烦全都罗列了出来,还给出了应对的法子,白肆和柒月心中仍旧忐忑。 要让他们在南宫辰的眼皮子底下假扮成另外一个人,未免太过考验。 尤其是柒月,南宫辰对她太过熟悉,怕是轻易就会识破她的身份。 “崇安殿一事,已经让南宫辰有所警觉,若是我们还不采取行动,他很快就会控制住皇上和太上皇,到时候离国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你们应该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对吧?” 他们见识过残忍的真相,知道南宫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知道离国的江山若是落入他手中会有什么可怕的结果。 所以两个人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答应下来。 “我的易容术如何,你们深有体会,我保证,只要你们自己不露出马脚,南宫辰绝对不会发现任何异常。”苏若琅勾唇,为二人易容。 白肆被她易容成小太监的样子,那柔柔弱弱的气质,着实是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但秦墨卿并没有发现柒月被易容成了谁。 他在宫中并未见过有这样一张脸的人。 “你确定这样生的面孔出现在太上皇身边,不会让人生疑?” 苏若琅先前还说什么南宫辰不但不会怀疑她,还会收买她。 可……她要如何做到? “阿卿当真不觉得她的脸看着有几分熟悉么?”苏若琅见他反应这般迟钝,只能提醒他一句。 秦墨卿盯着那张脸仔细看了看,差点看得柒月避开目光。 还好她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若是现在面对秦墨卿都没有办法对视,之后见了南宫辰,岂不是会很快就露馅? “的确是有几分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被她这么一提醒,秦墨卿果然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在宫里。 “我曾在摄政王府看到一副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说不上倾国倾城,却独有一种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画像上只写着一个凝字,我猜想,那是有人特意为宋老夫人画的,一笔一划皆是情意,所以才会如此迷人。” 苏若琅对那幅画印象颇深,尤其是那张面孔,被她印在了脑海里,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将柒月易容成画像中的女子。 “原来你是这般打算的。”秦墨卿也想起了那幅画。 画上的人的确是外祖母不错,只是那幅画究竟出自谁的手,外祖母从未提起过。 “没错。她不必立刻就到太上皇身边,南宫辰自然会安排她过去。到时候,想要截下蛊虫,再容易不过。”苏若琅得意一笑。 第372章 成功引起注意 “法子固然是个好法子,但这样做意味着她会与南宫辰有许多接触。你就半点不担心她会被识破?” 柒月爱慕南宫辰多年,曾经恨不得为他付出所有,让她再一次与南宫辰相见,她怕是很难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南宫辰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万一在她身上看出了破绽,略一试探,恐怕就会知道她的身份。 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会被识破。 “我相信她。”苏若琅的语气异常坚定,连柒月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毕竟,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却有人这般信任她。 “摄政王不必担心,我对南宫辰早就已经没有了感情,是决然不会在他面前露出破绽的。”柒月自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秦墨卿见苏若琅执意要让她去,再看柒月这态度,也没有再说什么。 即便心中还有担忧,但他着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很快,苏若琅就同柒月一同到了后宫。 说到底,她还是对这两人不太放心,所以亲自到这里来盯着。 她与柒月一起住到了浣衣坊。 那里的宫女来来去去,她们的出现不会引来太多瞩目。 安顿下来以后,苏若琅就借着送衣服的名义到了承乾宫,看了一眼白肆。 白肆站在皇上身侧,正在研墨。 皇上不知是看到了谁的折子,重重地扔到了地上,骂道:“除了与朕作对,他们还能做什么?” 白肆匆忙将折子拾起来,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皇上息怒。” “息怒?朕倒是想息怒,可你看看,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让朕立太子,朕不是还好好的么?一个这么说也就罢了,个个都如此,怎么,他们是觉得朕快不行了?”皇上说着,又将一堆折子扔到了地上。 白肆只得再次一一拾起来。 折子上写的都是让皇上立太子,且推荐的人是南宫祁。 这么多人向着南宫祁?未免也太奇怪了。 白肆在折子上匆匆扫了几眼,就放到了桌边。 “你说,朕该立太子么?” 见皇上有意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发泄在白肆身上,苏若琅心中一凛。 万一他说错了话,可就必死无疑了。 苏若琅正想着要不要去为他解围,就听白肆道:“皇上正值壮年,立储之事并非是当务之急。” “可这么多大臣提及此事,真避而不谈也不太妥当。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皇上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白肆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问题着实太难回答了。 “奴才不敢妄言。”白肆垂着头,声音颤抖。 “朕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追究。说吧。”皇上却好似非得从他这里得到回答,还承诺不追究。 纵然君无戏言,可白肆依旧担心。 他咬了咬牙,说道:“奴才觉得,皇上只要杀鸡儆猴,抓出其中一个人出来处置一番,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提起此事了。” 皇上闻言,笑了笑,说道:“的确是个好办法。” 白肆松了口气,继续研墨。 汗珠从他的下巴滴落到了墨汁里,溅出几滴墨来。 他赶紧用衣袖擦了。 苏若琅看到皇上没有再问的意思,将衣服交给了承乾宫的首领太监,转身离开。 真是没想到,伴君如伴虎,哪怕南宫辰不去找他的麻烦,皇上也没有放过他。 还好他足够聪明,躲过了一劫。 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苏若琅回到浣衣坊,将要送去玄安宫的衣裳拿了出来,和柒月一同前往。 秦墨卿事先已经将计划说给了太上皇,所以他看到柒月的时候,满目惊喜。 “你叫什么名字?”太上皇柔声问道。 “奴婢阿宁。安宁的宁。”柒月怯生回答。 “阿宁。阿宁。”太上皇喃喃念着她的名字,让小允子拿了十两银子赏给她。 柒月受宠若惊,收下银子连连道谢。 而后还让小允子到浣衣坊去打点了一番,嘱咐那里的管事嬷嬷不准欺负柒月,若是发现她有半点不好,就拿她是问。 管事嬷嬷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可小允子前脚才走,后脚管事嬷嬷的鞭子就抽在了柒月身上。 说到底,在宫里人眼中,太上皇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他要护着的人,在他们看来也没有那么重要。 反而还会因为自己受到的欺压,对她下更重的手。 “别以为太上皇瞧得起你,你就能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了。老娘告诉你,没门儿!” 苏若琅伸手抓住了管事嬷嬷手中的鞭子,“嬷嬷住手!我们这里有银子孝敬嬷嬷。” 她将太上皇之前给的赏银拿了出来,给到管事嬷嬷手上。 看到银子,管事嬷嬷才收了鞭子转身离开。 苏若琅扶着柒月回到房间,还没为她的伤口上好药,就听到管事嬷嬷失足摔下阶梯摔断一条腿的消息。 浣衣坊里欢腾一片,众人苦这老妖婆久矣。 “太上皇的动作倒是很快,居然这么快就将人给解决了。”苏若琅勾起嘴角,给柒月上药,“这下南宫辰很快就会注意到你了。你……可紧张?” 柒月摇了摇头,“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倒是更想看看,他知道被我戏耍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被南宫辰戏耍了这么多年,终于轮到她反击了,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样自然是最好。”苏若琅为她处理好伤口,正要为她穿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眉心微皱,还以为是管事嬷嬷让人来找麻烦了。 打开门却发现是小允子,送来了宫中最好的药膏。 “奴婢代阿宁谢过太上皇恩典!”苏若琅故意说得大声。 太上皇何曾这般注意过一个宫女。 南宫辰那里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正愁着要如何在太上皇那里寻求突破口,于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那宫女究竟有什么本事。 “听闻太上皇看到那叫阿宁的宫女时,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根本没有办法移开。属下特意让宫里的几个老嬷嬷去见了阿宁,她们一眼就认出来,那宫女与宋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神似,难怪会让太上皇这般上心。” 第373章 承认身份 南宫辰的手下已经将事情打听了个清楚明白,脸上满是邀功的神情。 太上皇与宋明凝的事,当初人尽皆知,后宫里的老嬷嬷会认得那张脸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让人将她捉来。切记,不能被发现。”南宫辰吩咐一声。 很快,人就被带到了他面前。 他自然没有露面,而是让他的人给柒月喂了一只蛊虫。 “这只蛊虫会让你浑身难受,除非你定时服用解药。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听我的话。只要你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你将会被痛苦折磨致死。”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南宫辰的声音,柒月的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阴狠,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掌控一个人的心。 还好因为她之前曾中过噬心蛊,所以这蛊虫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柒月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愿意听话,只要饶了她这条小命,她什么都愿意做。 南宫辰对她的觉悟颇为满意,笑道:“很好。我就是喜欢与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玄安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成为玄安宫的宫女。” “奴婢遵命。”柒月不得不佩服苏若琅的神机妙算。 一切竟然真的按照她之前的猜测在走。 柒月被套在麻袋里带回了原处,她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了苏若琅,而后就去了玄安宫。 在太上皇面前哭诉了一番自己在浣衣坊的遭遇,请求太上皇收留她。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太上皇心软地让她留了下来,没有让她做重活,只负责照顾院子里的花草。 苏若琅见她与白肆表现得不错,也就没有在宫中多停留,从白肆那里拿到提议让南宫祁当太子的大臣名单之后,就去了春风阁。 那里的热闹一如从前。 樱桃又为她套取了不少消息,苏若琅对比了一下手中的名单,发现正好能用得上。 “石榴呢?为何没有见到她?”苏若琅还以为石榴会以芍药的身份继续在这里当花魁,引下一个人上钩。 可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甚至无人提起。 “她称病好几日了,说是在休养。但这几日我完全没有在这里见到她。”樱桃也觉得奇怪。 “我大概知道她去哪里了。”苏若琅猜想,一定是先前南宫辰要与萧云竹成亲的消息刺激到她了。 她心中便想起了齐洐舒。 不知此时她有没有告诉齐洐舒她的身份? 带着好奇,苏若琅往齐洐舒的院子走去。 夜色已深,这个时候拜访不太妥当。 苏若琅并未进去,只是问了守在附近的下属,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春风阁的芍药姑娘每日都会过来,带着好酒好菜来探望,但齐公子却并不待见她,一心只想要石榴姑娘。方才还动了气,差点与芍药姑娘动手,但最后关头忍了下来。” 苏若琅没想到戏已经唱得这么足了,石榴还没有自爆的意思。 还要她等多久? “人还在里面?”苏若琅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像是什么被摔碎的声音。 “是。齐公子晕倒了。”下属看了一眼,回答道。 苏若琅眉心微皱。 石榴还没有将真实身份说给他,齐洐舒就已经在走下一步流程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她正想着,小武就从里头冲出来,说是要找大夫。 苏若琅当即换了一身装扮,和小武一道回到了院子里。 她为齐洐舒诊脉,神情凝重。 “大夫,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小武焦急忙慌地问道。 “齐公子是……中毒!”苏若琅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石榴的眼神蓦地一变。 想来,她已经怀疑到南宫辰身上了。 “他中的毒很是厉害,老夫没有解毒的法子。只能给你个药方暂时压制毒性。你们得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不然他怕是活不过这个月。” 苏若琅说完,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小武随着她去取药,只留下石榴一人在齐洐舒身边。 昏迷之中,他的嘴里依旧念着石榴的名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不多时,他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石榴怀中,立刻将人推开,“芍药姑娘还请自重。” “你身中剧毒,不可能没有半点感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石榴质问道。 齐洐舒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去找大夫?难道你想就这么死了?”石榴看到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不好?死了我就能见到她了。说不定她还在奈何桥上等我,我走快一点,就能看到她。”齐洐舒生无可恋地说道。 “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石榴心中震惊。 她原以为他这点感情很快就会被消磨,所以才会日日来这里缠着他,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彻底忘了自己。 却没有想到,他已经动了殉情的心思。 “是,她对我来说,就是这般重要,没有她,我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你不用管我,走吧。”齐洐舒烦闷地挥了挥手。 “我……我就是石榴!”她忍不住说出了这个秘密。 齐洐舒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芍药姑娘莫要拿人当傻子,你怎么可能会是她?” 石榴急了,“我真的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她与齐洐舒说了许多他们两个人之间才知道的话。 而后告诉他,她是被人所害,毁了容,所以才不得不换了一张脸。 “是你就好,是你就好。难怪我看到你会觉得如此熟悉,石榴,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与你永远不要分开。我真的怕了。” 齐洐舒将她拥入怀中,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石榴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身上的毒,“是谁给你下的毒?是不是南宫辰?” 齐洐舒错愕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真是卑鄙!他明明已经派了我接近你,为何还要给你下毒?”石榴恨恨地说道。 齐洐舒当即将她推开,指着她怒道:“你……你竟然是他的人!” 第374章 有我就足够了 “你听我解释,我……”石榴想要和他解释,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解释。 她原本就是南宫辰的人,痴迷他多年,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却被他扔到了春风阁,成为引齐洐舒入局的工具。 这话要她如何才能说出口? “我也是迫于无奈,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洐舒,从来没有人这般将我放在心上,你是第一个。我真的好开心。”石榴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泪流满面地说自己是被逼的。 齐洐舒看到她这样子,似是软了心,轻叹了一声,说道:“南宫辰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并非是故意的。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说罢,他咳嗽了好几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大夫开的药,你先吃着,过两日我就会将解药带给你。南宫辰既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再为难你了。”石榴自是不愿让他痛苦死去,发誓要为他拿到解药。 “石榴,不要为我冒险,不值得!南宫辰若是发现,肯定不会放过你的。”齐洐舒抓着她的手,满眼担忧。 石榴闻言,心中更为感动,“不用担心,我不会被他发现的。” 她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苏若琅不得不感叹,齐洐舒这演技着实厉害,让石榴以为他真的是死心塌地。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待到石榴回到南宫辰身边,却到处也找不到解药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苏若琅回到别苑,正好碰到秦墨卿从外头回来,见到她,不由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至少得在宫里待上几日。” “他们自己能应付,用不着我,所以就回来了。方才特意到齐洐舒那里看了一眼,发现石榴已经与他说出了真相,并打算回到南宫辰身边为他拿回解药。一切进行得还真不是一般的顺利。” 秦墨卿捏了捏她的鼻尖,“既然一切顺利,为何你还这般担忧?” 苏若琅叹了口气,“或许是习惯了刀光剑影,才会如此吧。” 太过平静,总会让人担心是不是暗藏着风暴。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秦墨卿将她揽入怀中,“待到一切结束,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知道,苏若琅不喜欢束缚。 嘉禾公主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束缚。 “谁要跟你走?”苏若琅娇嗔一声,将他推开。 “不跟我走,你还想跟谁走?要知道,我不曾给过你和离书,所以你还是我的夫人。”秦墨卿笑得狡黠。 “当初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成亲的,你心知肚明。那婚事可是做不得数的。就算没有和离书又如何?”苏若琅忍不住提醒他。 “是吗?那婚书你可有看仔细?我可是以我原本的身份与你成的亲,还有县衙的印章为证。你可没那么容易摆脱我。”尽管当初他是编造了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可他为了瞒过宋老夫人,一切流程遵照的都是离国成婚该有的程序,没有半点虚假。 所以他们依旧是夫妻。 秦墨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患得患失。 明明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怕她会跑了。 恨不得能将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看来你当初也是豁出去了,半点不怕我会坐实了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苏若琅的确没有认真看过婚书,毕竟只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值得她上心。 却没料到这一疏忽,竟然将自己给套牢了。 “还是与你说正事吧,先前樱桃探听到的消息,大部分得到了证实。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少人的罪证。”秦墨卿早就知道离国的官场有多黑暗。 但他没有料到能黑暗到这样的地步。 “这几日,有不少大臣上奏,让皇上册立太子,他们基本上都推荐了南宫祁。可实际上,却都是南宫辰的人。他这一招还真是够险恶的,将南宫祁往风口浪尖上推。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苏若琅对皇上并没有太多指望。 只要他不因此记恨南宫祁,她就谢天谢地了。 “从前你叫他父皇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说得很不自在。如今这两个字你说出来,倒是显得自在了许多。”秦墨卿只当她是不想认这个父亲,并未想太多。 毕竟他们之间不但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还算是仇人。 皇上当初是如何待她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苏若琅的眉心却是微微一皱。 她一直想与他说出实情,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可想到他原本就害怕失去她,若是说出真相,他岂不是恨不得用绳子将她拴在身边,以防她突然消失? “我原本也没有将他当成亲人。我在这世上,并没有亲人。”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原主来说,都是这样。 皇上与太上皇两个只知道为皇权而争的人,算不得她的亲人。 丞相府里那一众人更算不上。 她唯有自己。 “你需要别人,有我就足够了。”秦墨卿心疼地将她抱得更紧,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出现在她身边。 第二日一早,苏若琅前往郁家处理生意,走到半路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腰间传来的刺痛,让她感觉不妙。 她猛地后退两步,果真发现一支簪子正刺在她的腰间。 苏若琅在确定自己并没有伤到要害之后,将簪子拔了出来。 而后抬眼看向了那个故意撞向她的人,却发现对方已然没有了踪迹。 她知道轻风已经追上去了,于是并没有追过去,而是忍痛走到了一旁的巷子里,处理起了伤口,同时吞了一粒解毒丸。 簪子上有毒。 “你倒是厉害,中了那么厉害的毒,现在还没有倒。”一个嘲讽的声音传来。 苏若琅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接近,但她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知道她并非是什么高手,于是就没在意,以为只是过路的。 结果这人却是特意冲着她来的。 抬眼看过去,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曾经风光无限的京城第一美人,林如薇。 第375章 物归原主 她满脸疯狂,手中那把尖利的匕首闪着寒光。 苏若琅伸出手,轻易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好对付吧?”苏若琅勾起嘴角,手指微微用力,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脆响。 “痛!”林如薇大喊一声,痛得龇牙咧嘴,丑态百出,哪里还有美人该有的样子? “说吧,你让人杀我,想做什么?”苏若琅当然不会认为林如薇是认出了她的身份才会这么做。 要是那样,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到南宫辰那里去邀功,而不是贸贸然来打草惊蛇。 “把你手上的镯子给我,那不是你该有的东西!”林如薇盯着她手上的镯子,目光近乎贪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想要的东西一直就在眼前。 就在那老太婆手上! 若不是她抓到了郁家的人,问出了这个秘密,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 在知道这个事之后,她立刻就让人去将林老夫人的坟墓挖开,将棺椁抬出来,想要拿到玉镯。 却发现玉镯并没有在尸身上。 林老夫人死后,郁家的生意并没有出问题,想也知道是有人接手了。 于是她这阵子一直让人在京城之中观察,想找出那个戴着玉镯的人。 没有想到还真的让她给发现了。 “不是我该有的东西,难道是你该有的东西?林如薇,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苏若琅一把将她推开,仿佛脏了手一般,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郁家原本就是我祖母的,如今她死了,郁家的家主就该由我来继承,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冒名顶替!”林如薇不甘心,再次上前,试图将手中的匕首刺进她的心口。 苏若琅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了过来。 “就你这点手段,也想要当郁家的家主,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林老夫人若是当真想要将郁家交给你,为何不告诉你,郁家家主的象征是什么?”苏若琅冷笑一声。 “祖母走得急,还没有来得及和我说。倒是你,不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竟敢盗掘坟墓,夺取玉镯,冒充郁家家主!你信不信我这就将你送去衙门法办?”林如薇眼见抢是抢不过来了,只能威胁。 可苏若琅却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这玉镯是我盗掘坟墓夺来的,可有证据?就凭你们的贪心,当真会让她带任何一样贵重的东西下葬?怕是恨不得能将她浑身上下都搜刮干净了再封棺吧?” 她不想与林如薇纠缠太久,因为那样只会对她不利。 哪怕是让郁家的人来为她作证,也无法证明她这玉镯来得合理合法。 于是她拿出银针,趁着林如薇不备,刺入她的后颈,而后拔出那枚银针,快步走出了巷子。 若不是这几日郁家有几笔大生意,她也不会日日往那宅子里去。 苏若琅来到郁家的宅院,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几笔生意,而后告诉管家,她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生意暂时由他代管。 管家跟在林老夫人身边多年,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 苏若琅对他自然信任。 从宅子里出来,苏若琅就近找了个客栈,换了一身装扮。 而后她回到别苑,将玉镯还给了林老夫人。 “郁家的生意并没有出任何问题。只是林如薇发现了玉镯在我身上,来找我的麻烦了。我想暂时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苏若琅解释了一番。 “林家没有一个能让我放心交出这玉镯的,也不知道以后这生意要怎么办?”林老夫人当然愿意将郁家家主的位置给苏若琅。 可她心中清楚,苏若琅并没有这个心思。 “林老夫人不用着急,慢慢找就是。偌大的京城,必然有一个人能入你的眼。再说,郁家不也还有人么?何不让人去挑一个能接手的?”既然林家挑不出人来,不如从郁家选人。 说不定还能选到称心如意的。 苏若琅回到房间,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 林如薇定然是早就盯上她了,而她居然没有发现。 没有想到,如今林府落败成这样,还有人愿意为了林如薇做事。 有张好皮囊着实好用。 说不定过阵子她也会被南宫辰扔到春风阁去。 京城第一美人沦落到烟花之地,光是这噱头就能吸引到不少人了。 苏若琅正想着,就听到了秦墨卿的声音:“阿琅,东临国有人谋反,慕容夜匆匆赶回去了。这次他回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最好等他回去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让他哭都来不及。”苏若琅勾唇一笑。 那时候慕容夜必定会后悔多在离国浪费了这么多时日,还未能从南宫辰那里讨到什么好处。 回到东临国才发现自己苦心谋划的一切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你受伤了?”秦墨卿看到了地上染血的衣服,“轻风!” “他还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不要怪他,事情发生得突然,连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苏若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 秦墨卿眉心皱成一团,没有料到竟然会被林如薇给盯上。 “她会知道玉镯的秘密,定是从为郁家做事的人口中知道的。郁家出了内鬼,你可要小心。”秦墨卿没有想到,郁家的事竟也会给她带来危险。 “放心,我已经告诉郁家的管家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且将玉镯还给了林老夫人。等处理好了手上的事,家主的位置就能物归原主了。”苏若琅只希望事情能解决得快一点。 她实在是没有这个精力耗下去了。 轻风回来时,已经是半夜。 “属下追着那人一路到了一处密林里,那密林之中雾气弥漫,属下迷了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出来。没走多远就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好不容易才将人甩掉。” 苏若琅见轻风脸色不太对,为他诊脉,发现他果然是中了瘴气的毒。 京城里的密林,哪里来的瘴气? “那密林在何处?”苏若琅猜测,那地方极有可能是南宫辰用来培养蛊虫和药人的,所以才会利用瘴气保护。 第376章 你是谁的人 “就在北山的半山腰上。”轻风回答。 “北山?那岂不是离皇宫很近?看来真的有可能是南宫辰将药人和蛊虫转移到了那里。伽蓝说不定也在那里,不然不会有那么厉害的瘴气。”苏若琅眯了眯眸子。 真是祸害遗千年。 被柒月伤成那样还是活了下来。 “今日已经惊动了他们,暂时不要回去。等过两日他们放松了警惕,再去那里盯着,看看究竟是不是南宫辰的人在那里。”现在回去太危险,只能等两日再回去探个究竟。 两日后,轻风还没有回北山,宫里先传来消息,南宫辰动手了。 一只蛊虫被他放在补品里,送给了皇上。 另一只蛊虫则被交到了柒月手中,让她放在甜汤里,端给太上皇。 白肆将补品端到皇上面前,而后将实情说给了他。 皇上自然是不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辰儿不可能会害朕!” “皇上当真是这么想的?若是如此,奴才也就不劝了。”白肆将那碗补品推到皇上面前。 皇上却不敢喝。 因为他心中并没有那么肯定南宫辰不会害他。 这个儿子面上对他言听计从,暗地里却是动作不断,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今南宫祁突然清醒,他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朕身边,有他的人,对吧?”皇上知道这不该是个疑问句。 “门外的福公公就是六皇子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白肆如实回答。 “让他进来,将这补品给他喝。”皇上吩咐道。 白肆当即将人带了进来。 福公公看到那碗没有动的汤,神色一变。 “朕将这碗补品赐给你,快喝了吧。”皇上示意白肆将补品端过去。 福公公扑通一声跪下来,假意谢恩,却伸手想要打翻那只碗。 白肆自然没有让他得逞,眼神一凛,用蛊术将他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而后将补品灌了进去。 福公公倒在地上,半晌才起身。 他双眼无神,动作僵硬,仿佛丢了魂儿。 “朕要将太子之位交给辰儿,唯有辰儿才能担当此任。”福公公喃喃地说到。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听得皇上冷汗涔涔。 若是方才喝下补品的人是自己,那说这句话的就会是自己。 太可怕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能控制人心的邪术。 白肆听到外面有动静,给皇上使了个眼色,将福公公打晕拖到了屏风后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辰。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被自己控制的傀儡。 “奴才见过六皇子。”白肆给他行礼,却被他屏退。 皇上一人站在里面,神情呆滞地重复着福公公方才说的那句话。 南宫辰颇为满意,“没有想到,这蛊虫这般厉害,立刻就有了效果。父皇,这皇位你坐得够久了,该让给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太多苦的。” 皇上闻言,浑身忍不住颤抖。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若是现在被南宫辰发现了破绽,他肯定会想办法再次喂他蛊虫。 让他沦为真正的傀儡。 “父皇,儿臣要你即刻拟旨,封我为太子。”南宫辰得意地说到。 皇上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了笔。 “福公公,快将圣旨拿来!”南宫辰喊了一声,并未得到回应。 他只能吩咐白肆。 白肆很快就将圣旨取了过来,铺在桌上。 皇上亲自拟旨,封南宫辰为太子,并拿起玉玺盖上了红章。 南宫辰拿到圣旨,不由得笑出声来。 “皇位终于是我的了!明天一早,这件事就会昭告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紧紧攥着手掌,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情绪。 直到南宫辰离开,他才瘫软到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怎的就这般等不及?朕原本是想将皇位给他的啊!”他在南宫辰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力气,为的就是将皇位给他。 却没有料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着实让他伤透了心。 “大抵是他觉得二皇子突然苏醒,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所以才会如此。而今危机暂时解除,皇上暂且好好休息,奴才将福公公带出去。” 白肆正要将屏风后的人拖走,就听皇上问道:“你是谁的人?” 他轻笑一声,反问道:“皇上觉得,奴才应该是谁的人?” “嘉禾。”皇上没有犹豫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除了嘉禾,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背后运筹帷幄。 “是。的确是嘉禾公主。她早就发现了南宫辰的野心,所以才会将计就计,让南宫辰以为她和摄政王已经死在了山崖之下。”白肆觉得,皇上已经知道了南宫辰的真面目,告诉他真相也无妨。 皇上像是一早就猜到了一般,并没有太过惊讶,“朕就知道,她那般聪明,怎么会出事?只是没有想到,她竟还会在暗中帮朕。” “嘉禾公主想要帮的并非是皇上,而是离国的百姓。她只是不想让离国的江山落入到南宫辰那样的人手中,仅此而已。”白肆轻嗤一声。 眼前的人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还以为苏若琅是在帮她。 若不是不想让离国的百姓受苦,她又怎么可能会到现在还冒险留在京城? 明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就会被南宫辰疯狂报复,却依旧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想要离国的百姓能有个安稳的生活罢了。 “朕……对不起她。”皇上想到当初他还曾想要杀了苏若琅,心中愧疚不已。 要是那时候他真的成功了,而今必定是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 “皇上只要假装被他控制住了就不会有危险。其余的事交给公主就行了。”白肆可不想让他突然插手,让局面变得更加困难。 皇上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眉心,重新拟了圣旨,让白肆藏好。 那圣旨上写明,他要将皇位传给南宫祁。 白肆看到上头的内容,不由有几分惊讶,“看来,皇上知道前段时间大臣们想让二皇子成为太子并非是出于真心?” 第377章 血腥手段 “祁儿才刚刚醒来,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拥护他?平日在朝堂上为他说话的可并没有他们。朕纵然不是你心中的明君,却也还没有蠢到这样的程度。” 他哪里会看不出来,他们是故意为之? 只是想让他憎恶南宫祁罢了。 “你将这圣旨连同玉玺一并交给嘉禾。”皇上知道他定然有与苏若琅联络的渠道。 这两样东西,如今放到她那里,才最安全。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将这两样东西拿给公主。”白肆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对他如此信任,选择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他不敢耽误,找到景安,将东西交给了他。 苏若琅接过圣旨和玉玺,错愕不已,“皇上竟然要传位给南宫祁?” “如今除了南宫辰,就只有南宫祁一个人选,皇上除了他,也写不了别的人了。而且他知道,若是传位给南宫祁,你定会在他身边辅佐,离国的江山不会有任何问题。”秦墨卿倒是半点不惊讶。 谁让皇上的确没有选择了? 南宫辰已经达到目的,想必很快就会对皇上下手。 他自然只能早做打算。 万一他们没有能成功阻拦南宫辰,这道圣旨也算是另一条路。 苏若琅深吸一口气,“算他聪明了一回。” 她知道,皇上金日成必定会吓得不轻,他养了南宫辰那么久,以为将他养成了一只对他言听计从的狗。 却不料,他成了一只背后对他动刀的白眼狼。 要怪只能怪他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南宫辰好控制。 尽管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将南宫辰接了回来,可那时候他已然在外面受尽了欺凌。 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尊贵,只会对他这个父皇更加恨之入骨。 他觉得,若不是皇上扔下了他的娘亲,他也不至于会过那么久惨烈的日子。 如今的锦衣玉食,全然无法弥补他失去的一切。 他的性格早就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幸亏还有个南宫祁可以选择,否则,这皇位还真不知道会落入谁的手中。 “不过,有传位圣旨也就罢了,竟然连玉玺都拿来了。皇上对我这般信任,不怕我谋权篡位?”苏若琅看着沉甸甸的玉玺,这玩意儿就跟那玉镯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皇上这般轻易的交给她,是有多信任她? “若不是你没有这心思,你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秦墨卿不由得揶揄了她一句。 “后宫三千,倒是不错。可以考虑一下。”苏若琅摩挲着玉玺,勾唇笑道。 “你敢!”秦墨卿一把揽过她的腰,“你只能有我!” “那还有什么意思?这皇位不要也罢。”苏若琅轻哼一声。 “南宫辰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应该会放松警惕了。若是石榴能成为我们手中的刀,我们很快就能杀了他,永绝后患。”秦墨卿说得并没有信心。 石榴先前可是让他们失望了两次,这一次怕是也很难成功。 “那就得看齐洐舒的本事了。”苏若琅也不知道石榴能不能做到。 她与柒月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很容易心软。 在南宫辰面前尤其如此。 对方只需要和她说上几句软话,她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此时,齐洐舒的院子。 他坐在院子里,月色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公子,大夫开的药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小武无不担忧地说道。 “不要伤心,这便是我的命数。哪怕中途曾被人扭转,也逃不过这样的结局。”齐洐舒却是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 小武听到这话,一下就哭了出来,“若是嘉禾公主还在就好了,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平?”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齐洐舒咳嗽几声,嘴唇染上了一抹殷红。 小武赶紧拿帕子来给他擦嘴,“又咳血了,要怎么办才好?” 他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就听一个声音道:“走了。” 方才这一出戏,是演给石榴看的。 她突然偷偷溜进来,不知想要做什么。 齐洐舒只得让小武配合他,来了这么一出,让她相信他的确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她那么喜欢南宫辰,是断然不可能会对他下手的。依我看,这计策并不会成功。不然她也不会特意回来看公子是不是在骗她了。”小武坐下来,撇着嘴说道。 “行与不行,不是得试试才知道?不试又怎么能肯定不行呢?”齐洐舒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茶水里有苏若琅给他的药,能暂时抑制他毒发。 在没有拿到解药之前,他是不会服用解药的。 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套。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若琅那里。 “没有想到,石榴居然会起疑心。”听到石榴前去试探的消息,她不由皱了皱眉。 原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乱了。 石榴果然是最难控制的一个因素。 “若是石榴能听我们的话,将那毒药当一般的迷药用,也能为我们争取一个机会。”秦墨卿只能希望她会上当了。 “她既然起了疑心,难免会心神不宁。南宫辰多敏锐的人,肯定会察觉到她那点小情绪。这计划怕是无法成功了。让景安到密林外守着,看看能不能解决了伽蓝。也让南宫辰少一个对我们有威胁的帮手。” 苏若琅还以为,石榴在看破南宫辰对她只有利用而没有半点感情之后,就可以对他冷得下心肠。 可她着实低估了石榴对南宫辰的感情。 她怕是根本就不会舍得跟南宫辰动手。只因她那颗对南宫辰死心塌地的心,永远也不可能真的转移到齐洐舒身上。 第二日,皇上便在早朝上宣布,立南宫辰为太子,入主东宫。 消息一出,便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对太子的身份议论纷纷,说他不过是个妓子所生,竟能成为太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有人说他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脉。 不出半日,就有几个说这种话的人横死。 京城之中再无人敢对南宫辰的身份发表任何评论。 第378章 输了人心 “但也不过是堵住了嘴而已,人心却是怎么也堵不住的。”苏若琅就知道,南宫辰不会让这样的话在坊间流传。 只是这扼制的手段也太过血腥了。 “他越是如此,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暴虐之人,无法当一个明君。”秦墨卿却觉得,他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哪怕现在压制住了,也总会有爆发的那一日。 “民意不会真的想让他登上皇位,岂不是更好?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了。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为何不用?”苏若琅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皇宫。 南宫辰并没有住在东宫,而是去了承乾宫住下。 他住在皇上才能住的正殿,以主人的姿态自居。 将皇上撵去了偏殿。 “以后朕住在这里,你再不能踏入这里半步。”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面无表情的傀儡说道。 “是。”傀儡对他毕恭毕敬,转身走了出去。 承乾宫的人看到这场景,不由议论纷纷—— “皇上当初也不敢对太上皇如此,太子会不会太嚣张了?” “你没看到如今皇上和太上皇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二皇子也称病不上朝了,这大局已定,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若是嘉禾公主还在,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惜……” 几位宫人连连叹气,能看出来,他们对南宫辰颇为不满。 白肆端着为皇上准备的药从角落里走出来,眼底藏着一抹笑意。 南宫辰自以为他已经赢得了一切,殊不知,他已然是最大的输家。 没有人心作为支撑,纵然他能坐上皇位又如何? 白肆将药端到偏殿里,小声道:“附近没有旁人,皇上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为了不让南宫辰发现端倪,只能假装傀儡,行动僵硬,眼神呆滞,别提多难受了。 皇上活动了一下筋骨,揉了揉眉心,问道:“嘉禾那里可有消息?” 白肆摇了摇头。 皇上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漫漫长夜。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只能希望苏若琅的动作能快一点。 苏若琅那边的确有了动静。 短短三日间,朝中不少大臣接连被爆出丑闻,有的引咎辞官,有的锒铛入狱,一时间,竟无多少人能用了。 “着实没想到,竟会这般容易。南宫辰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用的都是些什么破铜烂铁。”苏若琅原以为她怎么都得折腾个十来日,才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可那些人根本就经不起查就罢了,认罪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好似生怕坦白不能从宽一般。 南宫辰的党羽就这么被削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亦是人心惶惶,生怕这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趁着他们心绪不宁的时间,苏若琅在暗中布了几个陷阱,引他们自投罗网。 若是南宫辰的党羽被一网打尽,他也就翻不起什么浪了。 更何况苏若琅手中还有传位玉玺和圣旨。 哪怕最后当真要兵戎相见,她也不怕。 另一边,南宫辰发现大臣接二连三出事皆是冲着他来的,不由震怒,他知道此事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当即就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南宫祁身上。 于是命人将他带到了承乾宫。 南宫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乜斜着眼眸,看着走进来的人。 “皇兄真是好本事,从前装疯一定装得很辛苦吧?是不是苏若琅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利用一场大病恢复正常,好不惹人怀疑?”南宫辰其实早就猜到这其中有问题了。 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趁着他病弱的时候杀了他。 若是南宫祁死在那个时候,所有人只会以为他是病死的,决然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可惜啊可惜,他那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太子在说什么,臣听不懂。”南宫祁知道他如今已经掌控了皇宫,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但看到他胆敢坐在龙椅上,还是吃了一惊。 “听不懂就罢了,朕也没有指望你能听懂。朕让你来,就是想让你选个地方,颐养天年。毕竟你之前大病一场,如今身子大不如前,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不如找个好地方安心养着,说不定能多活两年。” 南宫辰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承乾宫的主人,所以并没有半点顾忌,一口一个朕的说着。 “多谢太子关心,臣愿意前往江南,听闻那里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臣若是去了,身子定会很快康健。”南宫祁垂下眸子,一副认输的样子。 可他如此快就认输,却让南宫辰起了疑心,“朕看,你还是暂时留在京城吧。待到朕为你选好了地方,就会送你过去。”南宫辰担心他在江南有人接应,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于是将他留在了京城,立刻差人去查个清楚。 南宫祁得以逃过一劫。 “嘉禾,你果然厉害,将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若是我不愿意去,他肯定会恨不得立刻就将我送走。可我说愿意去,他心里就得打鼓,猜测那里是不是有我的人。待到他将江南翻个遍,怎么也得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南宫祁早就猜到了南宫辰会想要将他送离京城,以免他留在这里成为威胁。 于是偷偷找了苏若琅,让她给自己出个主意。 苏若琅便让他说自己乐意去,还特意说了江南。 那地方说远不远,说尽却也不近。 南宫辰的人在路上就得耗费不少时间,再去各处摸索,没有一个月根本没法得出结论。 “尽管这里没有旁人,但你最好还是叫我一声郁公子。”苏若琅将手中的折扇转了一圈,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得不行。 “他遣不走我,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如今皇宫之中他一人说了算,想要对付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南宫祁发现,他完全没有能力与南宫辰抗衡。 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坐在皇位上耀武扬威的情况下。 “你怕了?”苏若琅端起茶杯,眸中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 南宫祁摇了摇头。 他倒不是怕,只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再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第379章 沾染了他的气息 “不怕就好。只要不怕,不管南宫辰如何难对付,他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苏若琅并没有打算告诉他真相。 让他蒙在鼓里,更能激发他的斗志与潜能。 “我倒是有个主意。”南宫祁想到近日京城发生的事,忽然来了灵感,“我们找几个人散布对南宫辰不利的消息,再说那几个人被杀了,死相凄惨。以目前的情况,百姓定会相信。” 南宫辰的口碑原本就不怎么样,如此一来,只会变得更差。 “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法子也只能用个一两次,否则极容易被南宫辰抓住。你可得掌控好度。”苏若琅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孺子可教也。 “郁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南宫祁笑着说道。 一旁的秦墨卿闻言,不由揶揄道:“不愧是兄妹,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苏若琅也跟着笑起来,“那是自然。”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还是有亲人的。 哪怕她与南宫祁只有一半的血脉相通,也让她眼角微热。 “万事小心。” 南宫祁站起身时,苏若琅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粲然一笑,说道:“无需担心,我不会有事。” 夜色渐深,北山密林。 南宫辰看了一眼木屋里摆成一排的铁笼,“还没有成功?这都几日了。” “殿下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还要这蛊虫做什么?”伽蓝身子尚还虚弱,脸色一片苍白。 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药人身上? “不够。朕面前的阻碍太多,必须要一一拔出干净,朕才能安心。所以,朕需要更多蛊虫。既然他们不愿意为朕做事,那朕就让他们不得不成为只听朕话的傀儡。” 南宫辰的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可那样,他们就会变成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殿下当真想要那样的结果?”伽蓝没有想到,他还想将蛊虫用在别人身上。 如今他的党羽已然有一半折损,若是他执意将不与他为伍的人变成傀儡,那这朝堂之上可就没有几个能用的人了。 到时候,南宫辰也很难掌控全局。 毕竟他是想要攀附在南宫辰身上,享受这一生一世的权力与荣华。 南宫辰若是输了,他也就输了。 他可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那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南宫辰看着他,眼神轻蔑,“还不是因为你太没用了?” 伽蓝暗暗攥紧了手掌。 南宫辰没有再理会他,往铁笼走去。 他才接近,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铁笼里的药人忽然跟发了疯一般,冲向了他。 南宫辰被吓得不轻,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伽蓝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南宫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伽蓝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怒从心起,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跟半成品不一样,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伽蓝说到这里,眸光蓦地一亮,“殿下身上沾染了白肆的气息,所以他们才会发狂。” “白肆?他不是逃走了么?难道说,当初闯入山谷的,真的是苏若琅?她带走了白肆,还将人安排在了朕身边。而朕这么久以来,居然一点也不曾察觉。” 想到这里,南宫辰不由得浑身发冷。 他早就猜到了苏若琅没有死,却没有料到她一直就在他身边! 如此看来,这段时间所有反常的事,皆是出自她的手笔! “白肆在你身边多年,想必对辨别蛊虫也有一定的经验。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认出朕放在皇上补药里的蛊虫?”南宫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他觉得可疑。 那就是日日围着皇上转的那个小太监。 他好似半点没有发现皇上的异常,其他人巴不得离皇上远一点的时候,只有他尽心竭力地照顾。 而自己身上之所以会沾染上他的气息,是今日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与他撞了一下。 “尽管我没有教他太多东西,但分辨蛊虫这种基本的事,他自然是会的。殿下为何会……难道说,殿下怀疑,皇上并没有真的成为傀儡?” 伽蓝原本想问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如果白肆在他身边,那多半也在皇上身边。 他极有可能会发现那只蛊虫的存在,阻止皇上喝下去。 如此一来,他们如今所看到的那个傀儡,就不是真的,而是假装的! “柒月也不见了。想来,她就是那个宫女阿宁。难怪我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莫名熟悉。没有想到,我竟然也会有被她骗的时候。真真是……可笑至极!” 南宫辰重重一拳砸在柱子上。 他居然被苏若琅当猴耍了! 还以为已经得到了一切,却是一阵空。 “殿下这个时候发现,还不算太晚。既然柒月与白肆都不在她身边,那么……仅凭她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看出蛊虫来的。若是殿下将她变成傀儡,所有的烦恼,不就迎刃而解了么?”伽蓝对苏若琅恨之入骨。 恨不得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南宫辰倒是希望能让苏若琅彻彻底底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可他如今连对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这两日,密林周围一直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我猜,是苏若琅已经盯上这里了。我已经设下陷阱,在他身上放上了追踪用的香粉。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她在哪里了。”伽蓝早就发现了密林周围的异常。 只是并没有惊动那个不速之客,反而趁着他不注意在他的身上动了手脚。 他身上的香粉,会染发一种特殊香气。 那香气只有他手中的一种飞虫可以感知到,并且一路追踪过去。 只要那个人回到苏若琅身边,他很快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朕所有的烦恼,皆是来自于她。若是你能帮朕解决了她,朕就封你为离国的国师,地位只在朕一人之下。”南宫辰知道伽蓝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还有用的时候,给他再多的许诺也无妨。 第380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殿下尽管放心,这一次,我定会让她再也没有机会与殿下作对。”伽蓝闻言,喜不自胜。 若是他真的能成为离国的国师,那将是无上的荣耀。 他这一生都将会被光环围绕。 “朕不想让她死得太过轻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南宫辰想让她受尽折磨。 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那样才对得起他先前在她身上吃的苦头。 “正有此意。”伽蓝对苏若琅亦是恨之入骨,自然要用这世间最折磨人的法子。 轻风在密林外守了好几日,却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只能先回去禀报。 “多半又是密道。北山离皇宫不过一里,从皇宫里修一条密道通向那里,并不会费太多力气。南宫辰这人一向谨慎,尤其是在之前吃了那么多亏的情况下,他只会更加小心。”苏若琅知道,这样盯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便让轻风不再去了。 她并没有发现,有一只飞虫,一直跟在轻风身后。 南宫辰在皇宫之中恣意妄为之事,不知被谁传了出来,在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听到的人无不指责他太过大胆,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第二日,昨日还在茶楼酒肆里活跃的人,通通不见了踪迹。 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同人间蒸发了。 如此情形,不得不让人猜想,他们是不是被南宫辰毁尸灭迹了,为了捂嘴,甚至连家人也一并下了手。 这行为比之前更加残忍,让人心惊胆战。 百姓心中的恐惧又增添了几分。 听闻消息的南宫辰命人彻查此事,可查来查去却找不出半点线索。 “罢了,这样也好。他们得了教训,就知道朕的事不是能妄议的了。”后来其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再追究了。 反正他很快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忤逆他了。 这几日,南宫辰一直在观察他的父皇。 他的表现近乎天衣无缝,若不是那条毒蛇让他大惊失色,露出了破绽,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他并不是什么傀儡。 既然已经确定了他是装的,那他身边的小太监,多半就是白肆了。 伽蓝说过,他的血可以让蛊虫更快地成长。 抓了他交给伽蓝,以后无论他想要什么蛊虫,都能轻松得到。 南宫辰命人将白肆带到了正殿之中, 忽然被传,白肆心中难免忐忑。 他这几日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原本就心绪不宁。 南宫辰此时喊他,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他若是不去,只会让身份暴露得更快。 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你在父皇身边侍奉几年了?”南宫辰看似不经意的问话,让白肆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是起了疑心,他绝对不会这么问。 “回殿下的话,奴才到承乾宫已有三年。”但他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 只是怀疑而已,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呢? “三年。”南宫辰掰着手指,眼底闪过一抹冷光,“看来,你来这里之前,了解得挺透彻。” 白肆浑身一僵。 果然是被发现了! 可是,他是怎么发现的? 白肆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来人,将他拿下!”南宫辰一声令下,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白肆还没有来得及使用蛊术,就被人打晕了。 南宫辰命人将他拖了出去,带去密林,而后抬脚走向了偏殿。 一整日,苏若琅都心神不宁。 她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却无法消解她心中的担忧。 “阿琅,你快要把我晃晕了。”秦墨卿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石桌旁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苏若琅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一切明明进行得很顺利。 并没有哪个环节出错。 可就是无法让她静下心来。 “纵然最后结果真的不尽如人意,但南宫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大不了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怕什么?”秦墨卿想的却是,既然他们有玉玺和圣旨,就算南宫辰真的谋权篡位,也不用怕。 “若是不用到那一步,自然最好。”苏若琅并不想与南宫辰斗个你死我活。 以南宫辰的疯劲儿,最后就算能赢,也会伤得不轻。 傍晚时分,天空不作美,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苏若琅端着刚煮好的粥,正要往林老夫人的房间走去,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院门被人踹开了。 十来个人一下涌进来,将院子团团围住。 轻风迅速飞身落在她面前,正要拔剑,却蓦地感觉到浑身一阵刺痛,神情痛苦地摔在了地上。 “轻风!”苏若琅喊了一声,蹲下去为他诊脉,发现他竟然中了毒。 可他这几日不是好好的吗? “苏若琅,好久不见。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死。慕容夜实在是蠢,竟没有让人仔细检查,让你捡回了这条命。”南宫辰的声音传来,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终于知道自己今日为何会心神不宁了。 就是因为他! “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怎么发现你的?明明你藏得这么深,却还是被我找到了。你现在肯定气得不行吧?”南宫辰得意地笑道。 苏若琅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发现自己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轻风在密林的时候暴露了,被伽蓝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才让他找到这里来的? 轻风之所以会中毒,也正是这个原因吧? 苏若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慌张,否则只能让形势变得更加不利。 她拿出解毒丸,喂给轻风,又在他身上扎了两针,让他吐出了毒血。 这过程,南宫辰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半点要出手阻拦的意思。 他似乎半点不担心轻风会恢复过来。 不过,看到轻风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分惊讶,“不愧是神医,医术果然非同凡响。可惜,你能解开他身上的毒,却解不开他身上的蛊。所以你还是别指望他能救你了。” 苏若琅也知道,轻风这情况并不是中了毒那么简单。 可,这蛊术她不会解,房间里的人却会。 于是她将人推到了身后的房间里。 第381章 拖延时间 还不忘说上一句:“快走,不用管我!” 言外之意,便是让轻风带着林老夫人离开。 否则,以他们目前的状态,三个人都会被抓。 尽管轻风担心她,但还是照做了,带着林老夫人从窗户离开。 苏若琅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关窗的声音,不由松了口气。 好歹让他们得救了。 接下来,就得靠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得救的机会了。 “苏若琅,今日我来,就没有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让你交出一样东西。”南宫辰往前一步,狠狠一脚踢在她身上。 苏若琅吃痛,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休想。” 看来,南宫辰已经洞察了她的所有计划。 包括承乾宫里的假玉玺。 “果然在你这里。”南宫辰就知道,他翻遍了皇宫也没有能找到的玉玺,肯定是在她这里。 原本他是打算将苏若琅交给伽蓝处置的,今日顶多站在一旁看她的笑话。 可玉玺在她手里,他如何能坐得住? “没错,玉玺就在我这里。父皇不但给了我玉玺,还给了我圣旨,要将皇位传给我。”苏若琅说得言之凿凿。 “将皇位传给你?除非他疯了!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离国的江山落入一个女人手中,在这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你如何能守得住?”南宫辰表面嘲讽,心里却是有几分相信的。 尽管苏若琅最初回来的时候,父皇看她不顺眼,甚至屡次出阴招想要杀了她。 可她后来所展示出的才华与能力,却已然让父皇对她刮目相看。 关键时刻,他会选择将皇位传给苏若琅,也不是不可能。 “这江山我能不能守得住,用不着你来操心。”苏若琅冷笑一声。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离国的江山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不会让你觊觎。”南宫辰气极,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玉玺在哪里?” 他的力气极大,苏若琅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本能地抓住南宫辰的手,而后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手背。 南宫辰吃痛,将她松开。 “来人,将她带走。”玉玺还没有找到之前,他不会杀了苏若琅。 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用其他的手段对付她。 苏若琅最怕的是他会将她变成傀儡。 她见识过那蛊虫有多厉害。 先前她还试过将蛊虫从福公公的身体里取出来,但是并没有能成功。 她甚至找不到那只蛊虫在何处。 “你确定现在就走?”苏若琅勾起嘴角,笑着问道。 南宫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的以为玉玺是她的保命符? “就算没有玉玺,我也能顺利登基,到时候,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南宫辰嘴上这么说,却掩饰不住他眼底的担忧。 一旦被人看出来,他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你不怕,那就杀了我好了。”苏若琅扬着下巴,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 南宫辰气得让人押着她,而后狠狠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迫使她跪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时候,苏若琅并没有反抗,乖乖跪在了地上。 只要能够拖延时间,有什么身段是放不下的?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你扔到毒池里,看着你变成一堆白骨。”南宫辰看了一眼面前的院子,忽然想到,说不定玉玺就藏在这里呢? 于是他立刻命人搜查。 苏若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四处翻找的人,当其中一个人走向厨房的时候,她的眉心蓦地一皱。 南宫辰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心中一喜,认定玉玺就在厨房,命人在厨房里大找特找,恨不得能将厨房给拆了。 可最终却没有任何收获。 正当他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秦墨卿回来了。 苏若琅仍旧跪在地上,泰然自若地看着他,“阿卿,不用担心,我没事。” “是吗?”南宫辰这下才明白,她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在等秦墨卿回来救她。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这样呢?”南宫辰拿出一把匕首来,寒光闪过,匕首刺进了苏若琅的心口。 再往前微微用力,就有可能会捅破她的心脉。 “南宫辰!”秦墨卿目眦欲裂,却不敢往前,生怕他的举动会刺激到南宫辰这个疯子。 “想要她活命,就告诉我,玉玺在哪里。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三,二……” 南宫辰说着,就开始倒数。 秦墨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玉玺就藏在那边的第三个花盆里。” 南宫辰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花盆端了过来,当着他的面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里装着的果然是玉玺。 趁着南宫辰高兴的时候,秦墨卿快速往前,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将人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 “忘了告诉你,匕首上有毒。想要解开这毒,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这毒分给别人,分的人越多,你身上的毒就越少。只能在床笫之上才能完成,否则,你活不过明日。”南宫辰笑得分外卑劣。 他拿着玉玺扬长而去,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 在他看来,苏若琅绝对不会想用那样的方式解毒,所以她纵然能活过明日,也活不过后日。 秦墨卿想都没想,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拦住,他正要拔出手中的剑,就感觉到浑身一阵麻木。 若不是轻风及时出现,将他救走,他怕是已经死在了南宫辰手中。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对你没有半点防备吧?”南宫辰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想要趁着秦墨卿对他下手的时候将他反杀,让他死在自己手中。 却不料轻风突然出现,将人给救走了。 “你不是中了蛊术,为何能解开?柒月与白肆都在我手上,还有谁能为你解开蛊术?”南宫辰想不明白,明明苏若琅身边会蛊术的人已经被他抓了。 到底遗漏了谁? 第382章 爽快承认 南宫辰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伽蓝,“你不是说,你的蛊术很厉害,一般人根本就解不开么?” 伽蓝也是一脸意外,“这蛊术,没有一定的功力根本就无法解开,据我所知,京城之中只有一个人比我厉害。可她已经死了。” “你说的可是林老夫人?”南宫辰想到之前林家发生的事,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苏若琅身上,“当初出现在林府的道人,是你。” 他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说得分外笃定。 “没错,是我。”苏若琅并没有否认。 既然他已经猜到了,也就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南宫辰额头青筋暴起,看样子已经气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若琅竟会当着他的面戏耍他。 “你救走了林老夫人,她将郁家家主的玉镯给了你,上回被林如薇刺伤的人也是你。”南宫辰看着她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蓦地想到,她的易容术这般厉害,想要将一个人易容成林老夫人的样子偷梁换柱,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更何况那时候她就住在林府,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下手。 林家的人着实太过废物,竟然没有能够发现。 “你说的全对。林老夫人的确是我救的,代表郁家家主的玉镯她也的确给了我。不过,我受不起,已经还给她了。”苏若琅就知道,林如薇会突然找上她并非是什么偶然。 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主意。 而这个人,就是南宫辰。 “阿琅,不要再说话了,你的伤……”秦墨卿担忧地看着她。 “不碍事,这伤并未伤及要害,我不会有事。”苏若琅抬眼看向南宫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他会不会有事,就不一定了。” 南宫辰只当她是为了脱身故意这么说,正打算让人杀了他,却感觉到浑身瘫软。 “有人用了蛊术。”伽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 他试图冲破束缚,可对方的能力在他之上,他暂时没有办法做到。 “废物!要你有何用?”若不是此刻动不了,他必定要狠狠甩伽蓝一巴掌。 “你们若是想让柒月和白肆活着,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他们就会别丢入毒池,连个尸骨都找不到。”唯一让伽蓝欣慰的是,这蛊术是针对所有人的。 也就是说,眼下这院子里,除了使用蛊术的人,其余的人皆没有办法行动。 所以他一面试着解开蛊术,一面看向四周,寻找那个并没有被影响到的人。 角落里那个吹着头的人,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 伽蓝奋力挣脱束缚之后,立刻就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 对方自然发现了他的目的,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无奈解除了蛊术。 毕竟在只有她和伽蓝能动的情况下,她讨不到半点好处。 轻风及时挡在了林老夫人前面,正要拔剑,伽蓝就已经退回到了南宫辰身边。 “殿下,林老夫人的蛊术不容小觑,既然已经拿到了玉玺,还是先离开为妙。” 南宫辰点了点头,被护送着离开。 “阿琅!”秦墨卿快步走到苏若琅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苦撑了许久的人终于能放下心来,倒在了他的怀里。 秦墨卿将人带到房间里,亲自为她包扎伤口。 待到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就立刻带着她离开了这里,以防南宫辰杀个回马枪。 他知道他此时应该担心宫里的情况,担心皇上和太上皇是不是已经被南宫辰控制了。 一切似乎正在想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两个时辰之后,苏若琅才醒过来。 秦墨卿给她喂了点水,在她的嘴里放上蜜饯之后,才将药喂给她。 “我又不怕苦。”苏若琅无奈一笑。 “纵然不怕,能少吃点苦不好吗?你不必一直这般逞强。阿琅,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是可以依靠我的?”秦墨卿当然知道她不怕苦。 再苦的药她都可以一饮而尽。 可那并不意味着他不心疼。 苏若琅听到他的话,心头一暖。 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告诉自己这个世上她唯一能相信的人是自己。 她从未想过,她还可以依靠别人。 可以完完全全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 苏若琅将嘴里的蜜饯吞了下去,所有的苦涩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墨卿,就是她的蜜饯。 “吃了蜜饯还是苦,怎么办?”苏若琅眨巴着眼睛问道。 秦墨卿起身,正要再拿蜜饯给她,却被她拽住了,“你不是说,我可以依靠你吗?不如就帮我分担一下。” 而后她吻住了秦墨卿。 缠绵悱恻的吻,在不小心扯痛伤口时结束。 “没事吧?”秦墨卿掀开她的衣裳,看到伤口没有渗血,才放了心。 “那玉玺是怎么回事?”苏若琅收了心思,与他说起了正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将玉玺换了个地方藏,还把它给了南宫辰?”秦墨卿笑着问道。 苏若琅眉心微皱,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阿琅觉得,我有这么蠢吗?”秦墨卿自然不会蠢到把玉玺给南宫辰。 那可是他们手中最大的筹码,哪里能那般轻易就交出去? “难不成,你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提前让人做了个假的,放在了花盆里,好糊弄过去?”苏若琅倒是没有料到,他连这个也能想到。 “我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哪知道这万一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份,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秦墨卿还以为他们已经藏得足够深了。 “是伽蓝在轻风身上动了手脚。这事不能怪轻风,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明知道伽蓝在那里,还让轻风过去观察情况。”伽蓝可是会蛊术的,他可以趁着轻风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在他身上动手脚。 找到这里也就不是难事了。 “不知道白肆和柒月的情况如何了。他们落在南宫辰手里,日子定然不会好过。尤其是白肆,南宫辰必定想利用他的血饲养蛊虫。”苏若琅只觉得头疼不已。 第383章 瓦解信 “我倒是觉得不用太过担心。他们跟着林老夫人学了那么久,掌握了不少蛊术,关键时候定能派上用场。南宫辰和伽蓝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怕还会将他们当成以前那般应付。” 秦墨卿却觉得,他们两个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 他们的蛊术可不是白学的。 哪怕在南宫辰手中一时还没有办法翻身,也不可能被压迫一辈子。 “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皇上和太上皇的境遇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他们如今已经变成傀儡了。”苏若琅担心完这边,又担心起那边。 当然,她会有这样的担心并不是因为那两个人是原主的亲人。 她可巴不得没有这样的亲人。 让她担忧的只有离国的江山。 她不甘心离国就这样落入南宫辰手中。 “若是那样,宫中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不过目前还没有收到半点消息。这蛊虫如此难得,南宫辰一次也得不到太多。说不定已经用光了,还在等伽蓝培育出新的来。二人之前已经有了罅隙,这回我们可以想个法子,加深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猜忌。” 南宫辰没有告诉伽蓝蛊虫究竟有几只,伽蓝对他定然是有所防备的。 这两个人看似合作愉快,各取所需,实际上压根儿没有真的信任过对方。 这样的关系,想要瓦解,太过容易。 “你有什么好法子?”秦墨卿饶有兴致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南宫辰以为伽蓝偷藏了蛊虫就行了。他肯定会怀疑伽蓝想要将那只蛊虫用在他身上。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没多少的信任会彻底崩塌。”苏若琅回答。 “说着倒是容易。可要如何才能做到?得有眼线在伽蓝身边才可以。难道你……是想让白肆去做?”秦墨卿想不出除了白肆,还有谁更适合做这样的事。 可白肆的蛊术能斗得过伽蓝吗? 万一到时候没有能成功,岂不是会让局势变得更艰难? “我还没有想好具体的法子。但今日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林老夫人的蛊术在伽蓝之上。伽蓝可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摆脱了束缚。所以……” “所以,你想利用林老夫人控制伽蓝,趁机下手?”秦墨卿担忧林老夫人经不起这一番折腾。 她的身子骨可还没有好透。 “只需要她牵制住伽蓝,趁着伽蓝与她斗法的间隙,我们偷偷溜进去动手脚就行了。说不定还能顺道将白肆和柒月救出来。”苏若琅清楚伽蓝的能力,想要杀了他并非易事。 但让他被林老夫人分神片刻,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要他们的动作足够小心,不引起太大的风吹草动,就不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墨卿思索之下,觉得着实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到时候或许还能想法子与白肆来个里应外合,让伽蓝更没有辩驳的余地。 “第一步就得思考,要如何才能进入密林。之前轻风的教训告诉我们,想要从周围进入,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寻到其他的入口。其中一个入口肯定在宫里。”苏若琅想要冒险到皇宫里去寻找入口,却被秦墨卿否决了。 “这个时候入宫,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危险。皇宫已经彻底是南宫辰的天下了,你踏进去半步,都会被他察觉。” 苏若琅也知道他的话有道理。 可若是去找别的入口,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何不先到北山附近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出发之前,秦墨卿先叫来了轻风,让他将自己在北山看到的场景都描述出来,由苏若琅绘制成图。 “公主果然厉害,画得与我见的一模一样。”轻风看着她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场景,不由惊叹。 “这密林着实够复杂的,你能从里面出来,实属不易。”苏若琅光从自己的画上就能看出来,那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最诡异的是,那里头的瘴气虽然也很厉害,但并不如山谷里的那般让植物无法生长存活。 密林里的花草树木依旧生得极好,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这种情况在南疆是存在的。 但那是因为花草树木在瘴气经年的侵蚀之中,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 它们有能力对抗瘴气的毒,所以才能不受影响。 但京城里的树,为何也能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密林之中真的有瘴气,那地方南宫辰怕是不会涉足。 可药人在那里,他又怎么会不去? “在进入密林之前,可有什么事发生?”苏若琅想知道,他会中瘴气的毒,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我一路跟着刺伤公主的人追到了那里,路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真不记得了。不过那人中途有朝我扔一样东西,被我给躲开了。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还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苏若琅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所以,你所中的瘴气之毒,并非是来自于密林,而是来自于那个人给你扔的东西。那里头装的就是瘴气,哪怕你躲开了,却也还是闻到了。那密林里的不过就是普通的雾。” 因为轻风后来没有再进入过密林,所以这误会延续到了现在。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属下愿意再次前往探路。这回,我定然不会再让他们发现。”轻风主动请缨,想要将功补过。 秦墨卿沉吟了半晌,最终答应下来,“万事小心。” “主子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管苏若琅并没有怪罪,还为他开脱,但轻风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若不是因为他不够小心,苏若琅和秦墨卿也不至于会被人发现,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轻风走后,苏若琅心中一直很忐忑。 她担心轻风会重蹈覆辙,毕竟那地方是伽蓝的地盘,一个外来入侵者想不被发现,怕是比登天还难。 轻风回来的时候又是夜深。 他将自己在密林中所看到的一切悉数说了出来。 苏若琅根据他的描述,很快就将先前没有能画出来的部分给填补上了。 这密林,果然不简单。 不过,她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第384章 还好他欠我 这密林之所以会让轻风迷路,并不是因为瘴气让他产生了幻觉,而是因为那原本就是一个迷阵。 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迷阵,比山谷里的那个还要厉害。 “你是如何破解这迷阵的?”苏若琅倒是没有想过,轻风能有这般厉害。 轻风被她问得一脸懵逼,“迷阵?什么迷阵?” “这个密林,是一个迷阵,且极其复杂难解,你若是没点本事,如何能出来?”苏若琅夸赞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机会说出来。 看轻风这样子,是真的不知道什么迷阵。 所以他能从里面出来,是误打误撞? 还是两次? 这运气会不会过于爆棚了? “属下的确不知道什么迷阵,只觉得那密林着实诡异,好几次转回原地,在里头也用不了内力,无法飞上高处寻找出去的路径。”轻风还记得他被困在里面时那种慌乱的感觉。 着实不太好受。 苏若琅眉心微皱。 她看向轻风,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从里面出来的?” 就算是误打误撞,只要能找出关键点,依旧可以参考。 第一次进入密林时,轻风被瘴气影响,并不记得离开的路线。 不过这回他在慌乱之中,听到了风铃的声音。 仿佛是冥冥之中在指引着他一般。 于是他循着声音往前走,竟然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又是风铃?”苏若琅记得山谷里也有风铃。 难道说,她之前一直没能发现,风铃才是破解迷阵的关键? “阿琅,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或许是伽蓝发现了他,故意用风铃声将他带出了密林,想让我们认为风铃是破解迷阵的关键,引我们入局。”秦墨卿可不相信轻风的运气能好到这个程度。 说不定这根本就是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就等着他们入局。 苏若琅点了点头,“我明白。” 一个人的运气再好,也很难在那样复杂的迷阵里逃脱两次。 更何况轻风第一次进入密林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过风铃的声音。 后来那几日在周围打探消息,也不曾听到。 偏偏这一次进去就听到了,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捣鬼,苏若琅是不信的。 不过,就算他从里面逃出来是假的,但他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的一切却是真的。 说不定,她可以不用去密林,就能先将这迷阵给破了。 到时候杀伽蓝一个措手不及。 花了足足三日时间,苏若琅才破解了迷阵。 “总算是没有辜负我这几日的努力,我已经知道如何破解迷阵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苏若琅站起身来,却差点摔倒在地上。 “阿琅,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再去也不迟。”秦墨卿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不行!”苏若琅的态度却很坚决,“必须现在就去。否则南宫辰会起疑心的。若那是他为我们准备好的陷阱,他必然已经在那里等了我许久了。” 苏若琅才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反击机会。 秦墨卿一脸无奈,“可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如何能行?” 苏若琅这样子别说是去密林了,连走出房间都困难。 “不过是因为没有吃东西所以才会浑身无力,让人拿点糕点来,我吃过就好了。”苏若琅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希望能早日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可以心无旁骛地与他在一起。 秦墨卿拿她没有办法,吩咐轻风去准备糕点。 “宫里的情况如何了?南宫祁可还好?”皇上与太上皇苏若琅并不想关心,只想知道南宫祁的情况。 作为南宫辰眼中唯一的竞争对手,自然不会轻易被放过。 “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动静。南宫辰让人动过几次手,但因为太上皇的人在暗中保护,所以并没能得逞。”秦墨卿回答。 “如今他还有太上皇的人护着,却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趁着南宫辰还未能得到新的蛊虫,要尽快除掉伽蓝和密林中的药人。”苏若琅接过轻风送来的糕点,大口咬了下去。 秦墨卿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能不能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苏若琅的确被噎到了,端起茶喝了一大口,才缓了过来。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让她眉心一皱。 “对了,石榴呢?她是不是……回到南宫辰身边了?”苏若琅原本不打算过问她的事。 毕竟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不用想也知道,石榴定然又被南宫辰打动了。 “你也知道,她对南宫辰痴心一片,怎么可能会为了齐洐舒对自己心爱的人动手?”秦墨卿也早就对她没有了期待,不过听闻她重新回到南宫辰身边的时候,还是觉得失望。 为何会有人被一再伤害也甘之如饴? 那样的感情真的是爱? “那……齐洐舒的情况如何了?我给他的解药,他可有吃?”苏若琅算了算,齐洐舒身体里的毒药已经快到爆发的时候了。 若是等到毒发再服用解药,就来不及了。 “他说他还想赌一把。”秦墨卿也曾劝过他吃下解药,离开京城,不要再掺和进来。 但他却不肯。 他说他曾答应过苏若琅,她有困难的时候要出手相助,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我又没有求他帮我!”苏若琅闻言,生气之余却又心生感动。 “谁让他喜欢你。就算你什么也不说,他也会留下的。”秦墨卿酸溜溜的说道。 “还好他欠我一条命,不然我肯定会很歉疚。被这么好的人喜欢却不能回应……” “你敢!” 苏若琅感慨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墨卿就跳了起来。 全然没有了摄政王该有的样子,跟个怨妇一般。 “我不过就随口说说而已,你看看你,弄得好像我对你始乱终弃了一般。”苏若琅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 秦墨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要想扔下我。” 这绿茶发言,听得苏若琅浑身鸡皮疙瘩。 “忘了告诉你,如你所言,南宫辰将林如薇扔到了春风阁。如今她已经是那里的头牌了。”秦墨卿忽然想起了这茬。 第385章 闯入密林 这消息早就在苏若琅的意料之中,但她听到的时候,还是不由一怔。 “林如薇这般轻易就接受了?”按着她的性子,难道不该是誓死不从吗? 她曾经那般高高在上,让京城所有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却连她的一根发丝也碰不到。 如今却成了春风阁之中给了银子就能……的人。 她竟没有半点不乐意? “谁知道呢?或许是南宫辰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不得不妥协。他的手段那么多,对付一个林如薇,绰绰有余。”秦墨卿对此并不关心。 “显然,我们先前利用从樱桃那里得来的消息,将南宫辰的党羽折损了大半,他心头很是着急。否则也不会让林如薇去了。”想到樱桃,苏若琅的心口微微一痛。 没了齐洐舒的庇佑,不知她在春风阁的日子过得如何? “不用担心,樱桃一切安好。前几日她的脸上忽然生了许多疮,被送出春风阁疗养了。在她的脸被治好之前,她都不用回去。”秦墨卿自然知道她担心樱桃。 于是暗中安排了这么一出,将樱桃从春风阁里带了出来。 “那就好。”苏若琅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若是南宫辰有朝一日知道了樱桃在为她做事,必定会将人折磨得很惨。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苏若琅觉得时机已到,于是一行人便向着南山而去。 到达密林时,月牙已然悄悄冒了出来。 雾气弥漫的密林,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诡异。 耳边不停有风铃声传来,仿佛带着摄魂夺魄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往密林走去。 “小心一点,这风铃声会蛊惑人心。”苏若琅提醒了一句。 没想到还没进去,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 风铃声逐渐变得又快又急,在他们耳边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漩涡,企图将他们卷进去。 苏若琅只觉得一颗心难受得紧。 身边的人看着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风铃目前只是想要将他们引入密林之中,只要他们进去,应该就能好受一点了。 苏若琅这般想着,踏入了密林之中。 果然,风铃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清脆悦耳,如同天籁一般。 指引着她一步一步往前。 “你们暂时用内力封住听力,不要去听这铃音,跟在我身后。”苏若琅知道,他们习武之人可以用内力暂时封闭自己的感官。 至于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两个小棉球,塞到了耳朵里。 世界终于清净下来了。 隔绝了铃音之后,终于可以集中注意力了。 苏若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与轻风先前描述的场景别无二致。 如今他们已然处于迷阵之中。 苏若琅小心翼翼往前,向着木屋所在的方向而去。 她这一路行进得太过顺利,以至于躲在暗处的人生了疑。 一般人进来之后都会陷入迷阵,在原地打转,无法走出来。 可苏若琅却走得如此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快到木屋时,苏若琅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轻风,问道:“你说的木屋,在何处,为何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 轻风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说道:“奇怪,明明就在这附近的。为何没有?” 他特意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回头时却发现,苏若琅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轻风惊起了一身冷汗。 他没有想到只不过是迈出了几步,就走出了安全距离。 “主子?”他喊了一声,话音才落,一只手就将他拽住。拽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这地方真够邪门的。方才走出去几步,居然就看不到你们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危险。我带你们出去吧!” 轻风已经回到了正确的路径上,所以木屋依旧在他的视线之中。 不过他并不确定他来带路,会不会出问题。 正想着,一截细细的天蚕丝突然缠绕到了他的指尖。 他转过头,看到苏若琅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往前走。 若是他走错路,她会用天蚕丝提醒。 轻风一步步往前,继续朝着木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伽蓝看到轻风走在最前面,觉得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但……为何他们距离木屋还是越来越近? 在他们距离木屋不过一丈远的时候,伽蓝终于忍不住了,放出了毒虫。 毒虫铺天盖地向着他们飞了过去。 早就有所准备的苏若琅示意他们闭上眼睛,随后洒出一把粉末。 毒虫遇到粉末之后,纷纷坠落在地上,因为他们身上沾满了粉末,剩下的毒虫也不敢再接近,只能在周围徘徊。 苏若琅还以为伽蓝能有什么大招,结果就这? 苏若琅嗤笑一声,勾了勾手指。让轻风继续往前。 木屋的门近在咫尺。但上面却有一个复杂的机关。 “他们平日里应该不是从这正门进的,否则这上面不会有这么多灰。”苏若琅注意到门锁上不但布满灰尘,还结了蛛网。 若是他们平日从这里进,门锁必定是干干净净的。 说实在的,这门锁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药人关在铁笼里,根本就出不来。 就算出来了,这铁门也关不住他们。 “这锁你可能解开?”秦墨卿看着那复杂的门锁,眉头皱成一团。 反正他拿这门锁是没有办法。 “解倒是能解开。但这门锁很明显是个陷阱。所以不能动它。再说,要进入这房间又不只有这一条路。”苏若琅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窗户。 窗户似乎并没有上锁。 苏若琅走过去,轻轻一推,窗户就开了。 里面那几个铁笼子,与在山谷里看到的不太相同。 下面似乎有机关。 崇安殿着火时,这几个药人便是通过铁笼里的机关被转移到了地下,再被运送到这里来的。 苏若琅翻窗进去,并没有选择放火,而是将铁笼打开了。 “阿琅,你这是做什么?”秦墨卿看到她这举动,吓了一跳。 她可知道将这几个药人放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阿卿,不用担心。他们离不开这里。纵然他们有可能误打误撞离开这迷阵,但在铃音的蛊惑下,他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第386章 被算计的人,是他 苏若琅话还没说完,药人已经冲出了笼子。 秦墨卿飞身进去,将她捞在了怀里,带出了房间。 “苏若琅,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伽蓝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目眦欲裂。 他没有想到苏若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将药人从铁笼里放了出来! 她可知道他们有多可怕?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苏若琅勾起嘴角,“你终于现身了,我真怕你不出来。” 她往前几步,走到伽蓝面前。吓得伽蓝连连后退。 那几个药人正在努力冲破房间的束缚,他们在里头不断冲撞着房门,在门被冲开的瞬间,几支毒箭射了出来,刺在了他们身上。 不过身为药人就是这点好,不怕毒也不怕痛。 “怎……怎么办,国师大人,他们……他们出来了!”伽蓝身后的小喽啰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伽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前这些药人一直是被关在铁笼里的,不曾被放出来过。 想要抓住他们,怕是比登天还难。 “还不快想办法抓住他们!去把之前准备的网拿出来!”伽蓝大声喊道。 几个小喽啰慌里慌张地去找捕捉网。 可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几个药人已经跑得没了踪迹。 他们对这密林的阵法并不熟悉,平日里皆是按照指定的路线行进。 而今让他们去抓人。着实太为难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想前去,但敌不过伽蓝冰冷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没有走出去几步,就被困在了迷阵里,周遭的环境突变,让他们不知所措,大喊大叫起来。 不过他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铃音里。 伽蓝一心想要将那几个药人抓回来,全然忘了他自己还身处险境。 直到天蚕丝捆在了他身上。 他想要挣脱,可他越是挣扎,天蚕丝就收得越紧。 “这下,看你还怎么用蛊术。”苏若琅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将天蚕丝绕在了他身上,为的就是让他再也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伽蓝口中念念有词,密林中的风铃突然如同发了狂一般摇动起来,那声音即便隔着耳中的棉球,也能听到。 好在他们早就有准备,否则这会儿已经受了铃音影响。 伽蓝耗费了诸多精力,许多风铃不堪重负掉落在地上,却依旧没有对面前的人产生什么影响。 他气急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伽蓝想不明白。 他知道,若是继续耗下去,他一定会死在这里,于是再次召唤毒虫,想要利用毒液将天蚕丝溶解。 但苏若琅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身上撒了药粉,毒虫不敢接近。 “你!”伽蓝气得半死。 苏若琅见风铃的声音渐渐变小,知道它们已经不受伽蓝控制了,于是将耳朵里的棉花取了出来。 伽蓝看着她手中的棉花,顿时明白了她为何半点不受影响。 她早就想好对对策,怎么会受影响呢? 他没有想到苏若琅早就已经算好了每一步,甚至连他会用毒虫都知道,提前准备好了药粉…… 那个被算计的人,是他,只有他! “你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破解了迷阵,对吧?”所以他忍不住怀疑,苏若琅到这里来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破解了迷阵。 否则她这一路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没有遇到半点挫折就到了木屋。 “没错,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破解了迷阵。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上你的当吧?不管你与南宫辰的计谋有多缜密,都不可能会逃过的我眼睛。”苏若琅大方地承认了。 “可……你并没有来过这里,是如何知道的?”伽蓝着实想不明白,她并未来过这里,纵然知道这里有迷阵,又怎么会提前知道破解的方法? “我之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多亏了你为了能引我上钩,让轻风到这密林里来多转了一次。他没有被瘴气影响,所以没有忘记他所看到的一切,并且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我。于是我勾勒出了这密林的样子,发现了迷阵,并且找出了破解的办法。” 伽蓝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不知道,有人仅凭着这样的方式就能破解掉迷阵。 苏若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苏若琅给轻风使了个眼色。 轻风会意,提剑走到了伽蓝面前。 “你难道不想知道白肆和柒月在何处吗?”伽蓝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若是不能拿出保命的筹码,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而眼下他唯一还能用到的,就是白肆和柒月了。 白肆的命原本是他的,如今他不但心甘情愿为苏若琅做事,还想要杀了自己。 若不是因为他的血有用,伽蓝早就将他扔到毒池里了。 “他们的命,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他们放过你吧?那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唯有杀了你,我的烦恼才能彻底结束。至于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命。” 苏若琅说得淡漠决绝,声音里不带半分感情。 伽蓝却不相信。 那日在别院的时候,他也用了这两个人来威胁她。 在那样的生死关头,她分明是在意的。 “苏若琅,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了。你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我已经上过你的当好几次了。”伽蓝话音才落,就感觉到一阵剧痛。 竟是轻风手中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若琅,“你……你当真能这般狠心?” 苏若琅勾起嘴角,笑得分外肆意,“为何不能?这世上多的是自私的人,多我一个又如何?再说,为了他们两个人,放弃离国的百姓,就算我当真救了他们,他们心中也会愧疚。所以,还不如先杀了你,再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对于白肆和柒月,苏若琅自然是担心的。 但那并不足以让她放过伽蓝。 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放过伽蓝,就怕自己放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杀他。 只会让离国陷入更加混乱的境地。 第387章 同心协力 “好一个大义凛然之人。哈哈哈……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就在你的脚下,可以将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觉得,他们在知道你的想法之后,还会像从前那般待你么?” 伽蓝死到临头,还在看她的笑话。 苏若琅只觉得他可怜。 可怜至极。 “我是为了大义,相信他们可以理解。”纵然他们不理解,也没有关系。 苏若琅并不需要他们的理解,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就行了。 她在周围找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机会。 将机关打开之后,眼前便是一个狭窄的地牢。 白肆和柒月被关在里面,面容憔悴,看并没有受太多的伤。 苏若琅伸出手,想要将他们从里面拉出来。 但没有一个人呢对着她伸出手。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管你们了。你们是蛊师,自然有法子破解这迷阵,从这里走出去。” 说罢,她还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柒月似是急了,站起身来,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苏若琅这才发现,他们很是虚弱。 看来被关在这里的时间过长,没有得到什么食物补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所以才会连抓住她那只手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错怪你们了。”她立刻让轻风下去,将二人抱了上来,又给他们喂了药,还一人塞了一块糕点。 “你身上怎么还带着糕点?”秦墨卿看着她拿出糕点来,不由惊讶道。 “吃的时候随手放的,就怕在这里待太久会耗费太多精力。”她已经三日没有休息了,若是耗费太多力气而得不到补充,她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于是才在身上带了些糕点。 “你倒是想得周到。”秦墨卿宠溺一笑。 “那是自然。若是没有考虑周全,我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不过……”苏若琅正说着,忽然听到了几声轰响。 似是有几棵大树倒在了地上。 “这药人的破坏力,未免也太惊人了。”秦墨卿抬眼看去,发现被放出去的药人正在密林之中四处搞破坏,发泄着身上的戾气。 苏若琅眉头紧锁,“再这样下去,迷阵就会被破解,想要将他们困在这里,就难了。” 倒在地上的濒死之人,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说道:“苏若琅,算来算去,你还是算漏了这一步,没有能算你将药人放出来,只会给你想要保护的百姓带来危险。” 苏若琅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伽蓝身上狠狠踩了一脚,“若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伽蓝,你应该最清楚他们的弱点,对吧?” 伽蓝咳嗽一声,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 苏若琅转头看向白肆和柒月,但并没有开口,只轻声咒骂了一句,便要往回走。 “你要去哪儿?”秦墨卿挡在了她面前。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求助林老夫人了。她肯定知道要如何对付药人。”苏若琅只怪她先前没有找林老夫人问个清楚。 若是问清楚了,这会儿也不至于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公主这是……不相信我们?”白肆和柒月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这问题你们可以解决?”苏若琅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面带期待地看向他们。 白肆和柒月相视一笑。 “其实我们原本并不会的。但先前在林老夫人身边学习蛊术,她同时将控制药人的方式告诉了我们。” “不过我们可从未在药人身上试验过,所以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得格外默契。 苏若琅看出了一点端倪,“你们两个,是不是……” 她八卦的心思才起,就被秦墨卿浇灭了,“阿琅,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既然他们有办法解决药人,就快让他们去吧。否则等药人破坏了迷阵从这里逃出去,可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树又倒下可几棵。 要是药人继续破坏下去,这迷阵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到时候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北山距离皇宫很近,只要从这里下去,走不了多远,就能到宫门。 到时候南宫辰定会站在一旁看热闹,待到药人搞破坏搞得差不多了,百姓伤亡惨重的时候,他再以一个救世主的形象出现,控制住药人,扭转他之前在百姓心中印象。 苏若琅才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们快去吧,一定要在迷阵被破坏之前解决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说罢,看了看四周。 尽管今日她一直并未感觉到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但她始终觉得不安。 南宫辰那人一向多疑,会让伽蓝一个人对付自己吗? 可他若是在这里,有怎么可能会忍到现在还没有动手? 苏若琅心中疑问重重。 “你可是在担心南宫辰在附近?”秦墨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只是觉得,他不可能会让伽蓝一个人处理这个事。总让他本人不在这里,也会让心腹盯着。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到了。” 苏若琅看着不远处正试图通过蛊术控制药人的二人,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快一点。 再快一点。 赶在南宫辰出现在这里之前,将所有的问题解决。 可是她等了许久,迷阵已经被彻底破坏,却也没有能等到他们控制住任何一个药人。 “主子,不如这样。让他们吸引药人的注意力,属下去给药人致命一击,让他们再也不能作恶。”轻风也看得分外着急。 眼看着迷阵被破坏,他们就快要从这里逃出去。 若是真的让他们离开,京城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先不要着急,我相信他们的能力。”苏若琅却没有答应。 她觉得,她应该相信白肆和柒月。 他们如今还没有做到,不过是因为太过生疏,还没能掌握到关键点。 一旦融会贯通,就可以立刻将那几个药人控制住。 第388章 迷阵坍塌 “要不你们合作试试看?同心协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苏若琅觉得,与其让他们两个人分开费劲巴力地对付两个药人。 不如先让他们同时对付一个。 说不定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中和一下,会有奇效。 白肆和柒月看向对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 他们的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笑容,默契地站到了一起。 随后,他们尝试着用彼此的方式对付药人。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找出了最佳的方式。 药人很快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其余两个差点逃出密林的药人也被他们给拦了下来。 但有一个药人消失不见了。 “方才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白肆正疑惑着,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密林仿佛快要塌陷了一般。 “这是真的还是幻觉?”他不确定地问了苏若琅一句。 “迷阵被破坏了,密林会彻底消失,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苏若琅没有想到这迷阵竟然会如此厉害,一旦遭到破坏就会毁灭。 他们若是不快点离开,就会被埋没在这密林之中,永远不见天日。 秦墨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飞身往外走去。 轻风护在他们身后,挡住不停倒下的树干。 柒月和白肆也顾不得那几个被控制的药人了,迷阵塌陷,他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不再会是威胁。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柒月正要往前跑,一棵大树突然倒下来,险些砸在她身上。 还好白肆及时出现,将她拉入怀中,才让她躲过一劫。 “多谢。”她轻声道谢,正要从他的怀抱中抽身出来,却被他一把抱起。 “你是蛊师,想要离开这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白肆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旋即带着她离开了密林。 “他们还没有出来?”白肆并没有在密林外看到苏若琅几人的身影,于是让柒月在外头等着,自己折身返回。 密林不断塌陷,处处隐藏着危险。 白肆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人,利用蛊术将他们带离。 离开密林的瞬间,迷阵彻底崩塌,将密林吞没在滚滚沙尘之中,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苏若琅蓦地明白过来,南宫辰并没有打算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但并非是想要将她困在迷阵里困顿到死。 而是想要用这的方式,让她永远被埋葬于废墟之下。 什么药人,什么伽蓝,他根本就不在意。 只要她和秦墨卿死在这里,他就永远不会有烦恼了。 着实心狠手辣。 因为耗费了过多的精力,出了密林白肆就倒在了地上。 柒月心疼不已,眼中泛着泪光。 苏若琅为白肆诊脉,确定他并无大碍之后,八卦之心又起,“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被她这么一问,原本还在伤心的人瞬间红了脸,“没,没有。” 她的否认在苏若琅听来过于苍白无力。 “那就好。既然你不喜欢他,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将小荷交给他了。”不过她并没有戳穿,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逼着她说实话。 柒月听到她这么说,痛苦和委屈瞬间就布满了脸颊。 她在苏若琅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苏若琅对她身边那个宫女有多宠爱。 既然她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 柒月咬了咬牙,说道:“我……我喜欢他,求公主成全!” 白肆恰巧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听到这话,当即激动地抓住柒月的手,怒道:“你喜欢谁?” 苏若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她说她喜欢你。” 柒月说不出口的话,就让她来代劳好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眼神不敢看向彼此,却又暗中偷瞄。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药人没有找到?”秦墨卿并不想破坏这气氛。 但方才有个药人从密林中逃出来了,眼下还没有他的踪迹。 如果让他逃到山下,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柒月,你可能追踪到他?”苏若琅可不想让那药人闹得满城风雨。 “南宫辰似是在药人身上留下了特殊的气味,可以利用毒虫追踪到他。我方才正好抓了一只。”柒月摊开掌心,里头赫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虫子。 她方才只顾着为白肆担心,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一只虫子这事。 而今迷阵已然坍塌,她再也无法找出第二只虫子来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它会变成这样。”柒月说着,那只虫子忽然扇了扇翅膀。 它可是从众多毒虫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并没有那么脆弱。 柒月见它缓了过来,眼底一喜,“我立刻就用它追踪药人。” “如果方才南宫辰的人全程在围观的话,想必他也已经知道了药人逃离的事。我们能追踪到药人,他也能。所以你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落入到南宫辰的陷阱之中。” 南宫辰若是知道他们从迷阵中逃脱出来,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必定会想尽办法将他们抓住。 陷阱怕是会一个接着一个。 “让我去吧。”白肆听到苏若琅这么说,不由担心起来。 他不想让柒月去冒险。 “你如今这样子,若是落入陷阱,怕是连逃都逃不了。”苏若琅可不能让他逞强。 “可是……”白肆还想说什么,柒月一个手刀落在他的后颈,直接将他给打晕了。 “没什么可是。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就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着逞能了。”柒月的手轻抚过他的脸,像是承诺一般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很快我就会回来。” 柒月带着那只毒虫,往山下走去。 “轻风,你跟在她身后,若是有什么危险,务必将她带回来。”苏若琅吩咐了一声。 轻风也知道药人这事非同小可,尽管他想要留下保护主子,但也只能跟上去。 苏若琅让秦墨卿背着白肆回别院,她则去药铺抓了药。 煎药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时辰,而这期间,柒月和轻风并未回来。 苏若琅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景安,去看看。”她最终还是让景安出去寻找二人的踪迹。 第38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距离景安出去也有一个时辰之久了。 苏若琅的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难道说,柒月和轻风当真落入了南宫辰的陷阱之中? “阿琅,外祖母出事了,我得到庄子里去看看。” 屋漏偏逢连夜雨。 偏偏在这个时候,秦墨卿接到消息,宋老夫人不见了。 他这一生,唯有两个软肋,一是苏若琅,一是外祖母。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不能丢下外祖母不管,必须要亲自去确认她平安。 “你快去吧。一路小心,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踪迹。”苏若琅听闻宋老夫人出事,心中也不由为小荷和林嬷嬷捏了一把汗。 南宫辰这人最是狡猾,恨不得能将他们的软肋统统捏在手里。 秦墨卿离开以后,苏若琅的心中更加烦闷。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公主!”外头忽然传来了柒月的声音。 苏若琅转头一看,正是她回来了。 但轻风和景安却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们呢?”苏若琅发现她身上的伤痕,眉心皱成一团。 “公主不用担心,他们没事。等下就会回来了。”柒月往房间里张望了一下,似是在寻找白肆的踪迹。 苏若琅却将她拦住了,没有让她往里走。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她的手紧紧抓着柒月的手腕,毫不吝惜自己的力气。 柒月被她抓得生疼,不由有几分恼怒,“公主不用担心,他们没事。等下就会回来了。” 这句话,和方才她说的那句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气也是一样的。 苏若琅拿出手中的银针,正要扎到她身上,忽然一道人影袭来,将柒月从她的禁锢中带走。 “公主这是何意?”白肆刚刚醒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哪怕身子还没有好,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白肆,你好好看看,她可是柒月?”苏若琅一开始并没有能看出什么异常来,但眼前的人若真是柒月,又怎么可能跟她重复同一句话。 仿佛……木偶一般。 就连她的手腕,抓在手里也硌得慌,没有太多柔软的触感。 苏若琅拿出银针,其实只是想试探而已。 白肆看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一阵疼痛。 低头一看,竟有一根簪子刺入了他的手臂。 “跟我走,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他们不是好人,只会跟伽蓝一样利用你。”柒月在他的耳边说道。 “如果你没有用簪子扎我,我或许会相信你。”白肆一把将她推开,将手臂上的簪子取出来,扔到了地上。 “簪子有毒,你快服下!”苏若琅扔了一个白瓷瓶给他。 白肆接过来,倒出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他们只会利用你,白肆,只有我真心待你,只有我。” 不远处的人还在喃喃自语,她再次看向白肆,手中多了一根绳子。 那并非是普通的绳子,一旦绑在人身上,很难挣脱开。 “公主,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白肆看着那张让他分神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下狠手。 “只是个木偶罢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南宫辰身边除了蛊师,还有木偶师。这便是木偶师制作出来的木偶,精致得就如同真人一般。一开始连我也没有看出来破绽。可惜木头终究是木头,无法做到跟人一样。” 要不是她只会重复那几句话,苏若琅还真有可能会上当。 木偶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带走白肆。 “木头?那它应该会怕火?”白肆走到厨房,将燃烧的柴火掏出一根来,走到了木偶面前。 他正要用火点燃木偶的衣裳,可看到那张脸时,又犹豫了。 “它……当真是木偶?”他转过头来询问,就在那一瞬间,木偶抓住机会,绕到了他身后,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手中的柴火掉落在地上,触碰到了木偶的裙边,但并没有能燃烧起来。 看来,木偶身上有特殊的防护,它并不怕火。 “白肆!”苏若琅快步走过去,手中的弓弩和银针在木偶身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加上它身上还有诸多机关,可以随时发出暗器。 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它将白肆带走。 眼看着人就要被带出院子了,苏若琅的眸光蓦地一亮。 她记得之前搜罗来的毒虫之中,有一种最喜欢往木头里钻。 上回她不小心放出来一只,结果将她的书桌啃了一个大洞出来。 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只毒虫抓住,重新放回到罐子里。 苏若琅回到房间,将那只罐子找出来,快步桌上了挟持着白肆往外走的木偶。 她一股脑将罐子里的毒虫倒在了木偶的手上。 毒虫很快在木偶身上啃食起来。 它抓着绳索的手不多时就成为了一堆粉末。 木偶感觉不到痛,只徒劳地保持着抓着绳索的动作,发现白肆从它身边逃离,它想要上前,奈何被毒虫啃食的身体已经全然不听它的使唤。 苏若琅尝试着解开白肆身上的绳索,可费了半天力气却是徒劳。 “看来,只能出绝招了。”她再次回到房间,拿出了一个罐子。 罐子里装着的依旧是毒虫。 她用筷子将毒虫夹出来,放到另一个罐子里,而后将罐子里积累的毒液抹在了绳索上。 在毒液的腐蚀下,绳索轻而易举地断开了。 重获自由的白肆揉着自己发疼的胳膊,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若琅,“我从未想过,它们也可以拿来救人。” 自从他知道伽蓝并非是什么好人之后,对这些毒虫亦是恨之入骨,甚至曾想过将苏若琅房间里的那些毒虫通通烧掉,免得它们以后再祸害人。 却没有想到,在伽蓝手中只能用来害人的毒虫,在苏若琅手里却可以用来救人。 “毒用对了,可以救人;药用错了,则会害人。我之所以会留下这些毒虫,就是因为它们在关键的时候能派上用场。不过,这只木偶是解决了,可真正的柒月又在何处呢?” 南宫辰会选择让木偶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他心中笃定,此时柒月并不在这里。 纵然柒月没有被他抓住,也被他困住了,暂时无法脱身。 第390章 冒险救人 “先前在密林中时,我与柒月定下了契约。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能感应到她身在何处。”白肆和柒月那时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两个人的心中都很慌乱。 为了防止其中一个人被带走之后,另一个人无法得知对方去了何处,于是立下了契约。 只要运用蛊术,就能知道对方的位置。 “那你快看看,她现在在何处。”苏若琅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肆点过头,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着蛊术。 一旁的木偶快要被啃食殆尽,苏若琅将那几只毒虫收了回来,以免它们四处搞破坏。 “公主,随我来!”白肆喊了一声,就快步往外走去。 门口停着那只木偶来时乘坐的马车,白肆翻身上马,苏若琅则钻入了车厢之中。 马儿一路狂奔。 因为马车上有东宫的标志,所以纵然在京城之中横冲直撞,一路上也无人敢阻拦。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之外。 守门之人看到马车上的标志,没有敢问半个字,就将门打开了。 苏若琅听到宫门敞开的声音,心中暗暗一惊。 她掀开帘子一脚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皇宫之中。 就这样进来,会不会太危险了? 苏若琅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马车就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坐着东宫的马车闯入皇宫?”显然,是禁卫军发现了异常,上前盘问。 “王统领的胆子可真是越发的大了,连东宫的事也敢过问了。”苏若琅先前曾与他见过几面,记得他的声音。 所以不用看他的脸也能说出他的身份。 她故意低沉的声音,透着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属下不敢!”王统领当即滑跪,让到一边将他们放行。 马车被白肆停在了一个角落里。 他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驾着马车到东宫去,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你确定柒月在宫里?”苏若琅并不希望柒月在这里。 若是那样,她十有八九是被南宫辰抓住了。 连同轻风和景安一起。 秦墨卿的左膀右臂落在南宫辰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不用多想就知道。 “我与她之间的感应告诉我,她就在这里,而且距离我并不远。”白肆将马拴好,向着他感应到的方向走去。 苏若琅跟在他身后,不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此时还是白日,按理说皇宫之中应该会很热闹才对。 可经过的宫女和太监却寥寥无几,且个个行色匆匆,根本就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这未免太过刻意了。 好像是在特意说:“你们放心好了,没有人会在意你们的存在。” 有个声音在苏若琅的心里叫嚣着,这是一个陷阱,不要去! 可她却无法阻止白肆的脚步。 他认定了柒月就在这里,无论是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他都不会在意。 “白肆,你能否用蛊术将你我二人藏起来,不被人看到?”苏若琅觉得这样大喇喇地走在皇宫里,就算没有陷阱,也太过显眼,迟早会被发现。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白肆的蛊术。 “先前在密林时耗费了太多精力,还未能完全恢复。我只能将隐匿自己的身形,但没有办法帮到公主。”白肆回答。 苏若琅想了想,拿出天蚕丝来缠在了他的手指上,“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而后她走到浣衣坊,换了一身太监的衣裳,让自己不再那般显眼。 旋即通过天蚕丝找到白肆所在的位置,发现他走到了崇安殿。 又是这里。 苏若琅看着崇安殿这几个字,眉心皱得极深。 南宫辰对这里还真是情有独钟,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他呢。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因为她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贸然进去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苏若琅小心翼翼地绕到一旁,贴着墙探听里面的动静,但什么也没有听到。 手中的天蚕丝突然收紧,她微微一怔,喊了一声:“白肆?” “公主,柒月和轻风被关在两个房间里。没有看到景安。”想来他应该没有被抓。应该就在附近想着如何救人。 “药人呢?可有看到?”苏若琅可不希望药人被活捉了。 但白肆的回答却让他失望,“药人就与轻风关在一个房间里。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想用轻风试探药人的杀伤力。”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能尽快将轻风救出来,他极有可能会死在药人手上。 “等下我会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先将柒月救出来,再让柒月控制药人救出轻风。”苏若琅说罢,潜入后宫,偷来了柔妃身边的宠猫。 她让白肆将猫放到了崇安殿里,然后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去,嘴里大声喊着:“雪团!雪团!”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侍卫走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柔妃娘娘的爱宠跑丢了,有人看到它跑进了崇安殿,我特意来寻。该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苏若琅看向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你可别冤枉我,我没有看到柔妃娘娘的爱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侍卫推了她一把。 苏若琅反推了回去,神情不悦,“你还没有说,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非得要撵我走。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秘密?” 她趁着对方不注意。往他的衣袖上放了一只毒虫。 “我们奉太子殿下之命,在这里审问要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殿下怪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侍卫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如今这宫里已然是南宫辰的天下,他不觉得有人敢违背太子的命令。 苏若琅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嗤笑道:“你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就是啊?真真是可笑。我还是太子殿下的人呢!快滚开!” 她快步往里走去,侍卫想要拦住她,却发现自己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又有几个人出来,想要将她拦下。 苏若琅故技重施,将毒虫放在了他们身上。 而后抱着雪团,快步离开。 好像她来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找雪团一样。 第391章 瞒天过海 崇安殿里的人几乎都被她给放倒了,剩下的白肆应该能应付过来。 待到她将猫放回柔妃身边,再回到崇安殿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苏若琅正要离开,就看到南宫辰走了过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蠢货!朕让你们好生盯着,你们怎么会让人跑了?”南宫辰怒不可遏,对着崇安殿里的人一通臭骂。 苏若琅听到他的话,重重地松了口气。 人被救走了,太好了!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苏若琅浑身一颤。 她被发现了! 不过这里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引来南宫辰的关注。于是苏若琅快速出手,用银针将人放倒,快步离开。 皇宫大门被严防死守,想要从那里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不知道柒月他们是不是也被困在这里? 苏若琅原本要去玄安宫,但误打误撞的走到了景轩宫。 她快步走到了南宫祁的书房,将门推开。 正在书房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到她,蓦地笑了:“每回你来都非得吓我个半死么?” “这回你倒是一眼就认出我了。”苏若琅还担心他会动手,正打算解释。 谁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是南宫辰,也不敢就这么进来。”南宫祁递给她一张帕子,让她擦汗。 苏若琅擦了擦汗,又喝了一口茶压惊。 “方才闹出动静来的,是你?”景轩宫距离崇安殿很近,所以能听到那里的动静。 “南宫辰抓了我的人,我前来营救。原本没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想要救人,只能如此。”苏若琅只希望他们几个人已经安全离开了皇宫。 至于她,总有个法子能离开这里。 “南宫辰这段时间越发过分,俨然已经不将父皇和太上皇放在眼里。听闻他已经找回了丢失的玉玺。看来再过不久,他就会登基了。”南宫祁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原本以为可以拦住他,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能成功。 “现在唱衰,还为时过早。”苏若琅勾起嘴角,“皇兄,还不到最后,你怎么能这般轻易就认输?” “我也不想认输,可……你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哪怕我手中一无所有,也会拼尽全力。只要这江山不落入南宫辰的手中就好。”南宫祁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只是不想让离国的江山被南宫辰这样的人糟蹋。 “眼下倒是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做。我需要你暂且离开皇宫。先前你几次遇险,都是太上皇救了你。但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太上皇也保护不了你太长时间了。所以你最好离开。” 苏若琅可不想看到她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死在南宫辰手上。 南宫祁皱着眉头,并没有答应。 “在你眼里,我就这般没用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嘲。 其实他心中清楚,他就是这般没用,否则先前又怎么可能会被逼到那个地步?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与南宫辰硬碰硬。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不以退为进,让他以为你认输了,你再在暗中给他致命一击呢?” 南宫祁被困在黑暗中那么多年,手中什么也没有,想要对付南宫辰太难了。 而南宫辰想要杀了他,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嘉禾,多谢。”多谢你没有把我没用说得那么直白,还想办法安慰我。 南宫祁也知道,他留下来迟早会死在南宫辰手中。 毕竟他们是目前唯二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南宫辰想要上位,就得解决他这个麻烦。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看来,是南宫辰的人找来了。”苏若琅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能藏身的地方。 她心一横,“罢了,不藏了。等下还请皇兄配合,别让他们看出端倪。” 苏若琅站在桌边,为他研墨。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二皇子的宫殿!”苏若琅抬眼看向进来的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得无礼!”南宫祁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 苏若琅气鼓鼓地垂下头,“主子怎么能这样任由别人欺负?” 南宫祁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看向眼前的几个不速之客,“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 来人看到二皇子这态度,心情愉悦,趾高气昂地问道:“不知景轩宫可有藏什么不该藏的人?” “不知诸位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怀疑,便自己去搜吧。”南宫祁说得泰然自若。 “这可是二皇子自己让我们找的,到时候可别说我们对二皇子不敬。”几个人转身出去,将景轩宫从里到外搜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发现,只能离开。 苏若琅看到他们走出去,不由笑出声来,“南宫辰手下的人,不过如此。” 她在景轩宫里安然地待了两日,这期间再没有人来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南宫祁主动提出要离开皇宫,这几日景轩宫的待遇好了不少,从餐食上就能看出这一点来。 “南宫辰想要将你送去何处?”苏若琅咬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问道。 “自然是又偏又远,永远也不可能会回来打扰他的地方。”南宫祁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但听到南宫辰说要让她去南疆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 “不过他还未能调查清楚江南的事,所以不会立刻就让你走。你还能在宫外缓一段时间。”苏若琅知道南宫辰这人疑心有多重。 在没有查清楚江南的事之前,他不会让南宫祁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 “待你出宫的时候,我跟你一同出去,应该不会惹来怀疑。这几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苏若琅甚至还和他一道去见过南宫辰。 若是被南宫辰知道,只怕是又要气个半死了。 翌日一早,南宫祁就收拾妥当打算离开了。 南宫辰特意来送行。 他盯着南宫祁身边的人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苏若琅身上。 第392章 陈年旧案 尽管苏若琅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此情此景,她难免还是暴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这点情绪被南宫辰捕捉到,于是他开口问道:“你身边这人看着眼生,不知是何时到你身边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她一直在臣身边伺候。殿下看着眼生,只是因为殿下不常来景轩宫。”比起苏若琅,南宫祁显得更加淡然。 他看上去没有半点紧张,说话的时候语气也颇为轻松,好像他说的就是实情一般。 “臣知道殿下舍不得臣离开,若是殿下再不让臣上马车,臣怕是不想走了。”南宫祁笑着说道。 那笑意中藏着的深意,让南宫辰心神不宁。 “本宫自然是舍不得的,但为了离国的江山安宁,朕只能让你去南疆守护一方平安。”南宫辰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他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离开皇宫,苏若琅的那颗心也没有能彻底平静下来。 仿佛南宫辰打量的目光还在她的身上贴着。 “没事了,何必这般紧张。”这回换作南宫祁宽慰她了。 苏若琅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为何你能这般淡定,就连我都没有能看出你言语间的破绽。” 如果方才南宫祁是在她面前说谎,她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他今日的表现太过于无懈可击了。 否则也不可能会骗过南宫辰。 “因为我知道,若是不能骗过他,你就没有平安离开,为了你,我也要好好表现。”南宫祁勾起嘴角,“嘉禾,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但我会改变。哪怕只是为了离国的未来。” 如今能扛起这大任的人只有他。 纵然只是为了离国的江山,他也必须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皇兄,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了。”苏若琅看着他,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 难不成,真正的南宫辰和真正的苏若琅一样,已经死了,而今他这身体里住着的也是另外一个灵魂? “你……”苏若琅正想着要不要和他对暗号,又怕对方会把她当成疯子。 只能选择闭嘴。 南宫辰准备的府邸,又小又破,仿佛是另一个崇安殿。 苏若琅走进去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猜测半点没错。 这里面的布局跟崇安殿一模一样,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南宫辰故意为之。 就是想让南宫祁在这里记起自己在崇安殿过的日子。 真真是用心险恶。 “他还真是小看我了,以为崇安殿是我的噩梦。殊不知,那里是我的新生。”南宫祁看着这熟悉的环境,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是亲切。 苏若琅发现其中一间房里有动静,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推开,却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阿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可知道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你?我恨不得能亲自入宫将你给找出来。可我知道,我要是那么做,只会让你更危险,所以我只能等。” 然后他就等来了南宫祁要离开皇宫搬到宫外住的消息。 他知道,苏若琅如今在宫中最信任的人就是南宫祁。 所以她极有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跟南宫祁一道出来。 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外祖母怎么样了?”苏若琅想起他当初离开的原因,关切地问道。 “若是她听到这一生外祖母,定然会很高兴。不用担心,她没有大碍,那消息是南宫辰让人传的。我走到半路才想起确认,结果就发现自己上了当。等我回来,你与白肆都不见了踪迹。 后来白肆带着柒月回来,景安带着轻风回来,你却一直没有回来。这期间,南宫辰曾派人前来,说你在他手上,但我并没有相信。我知道你还没有蠢到被他抓住。要是你当真在他手上,他肯定会立刻杀了你,绝对不会用你来威胁我。” 所以,尽管秦墨卿担心,却也没有上当。 “是啊,若是我落在他手上,怕是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可是他在这世上最恨的人。”苏若琅也知道,要是她被南宫辰抓住,一定会死得很快,死得很惨。 “这几日我们在京城造势,将南宫辰以前做的腌臜事一样样翻出来,传得沸沸扬扬。我真是没有想到,他在还没有被皇上认回身份的时候,竟然做过那么多恶心的事。 你可还记得多年前京城之中的少女失踪案?一共有二十个少女不知所踪。全都是被他给抓去了,送去了他在各地开设的春风阁。其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死在了客人的折磨之下。” 苏若琅自然是听过这个事的。 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朝廷一直没有能破案,受害者家属还自己自己拿出三万两银子来悬赏,奖励提供线索的人。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都在等着那个将这三万两银子拿走的人。 “就在十多日前,突然有个人出现,说他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就是绑架少女的其中一个人,而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主使就是南宫辰,还拿出了证据。” 听到这里,苏若琅的眸子一亮,“他拿出了什么证据?” 若不是强有力的证据,哪里能扳倒南宫辰? “他拿出了许多卖身契,皆属于春风阁。上面有那些失踪少女的名字,签的全部都是死契。还找来了几个当初被带走侥幸活下来的人作证。她们之中有人曾见过南宫辰,愿意出来指认。 与此同时,京城里有不少人想起来,自己曾在春风阁里见过南宫辰。那时候他并未刻意遮掩自己的脸,以清风阁老板的身份出现。他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做会为他带来多大的隐患。” 不得不说,南宫辰这人当初一心只想着为自己铺路,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他的举动会在多年之后给他致命一击。 “春风阁的腌臜事,也该往外扔了。”苏若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百姓知道南宫辰究竟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定然会对他这个人恨之入骨。 他会失去民心,失去拥护。 纵然他真的能坐上皇位,也不会长久。 第393章 春风阁的秘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墨卿早就想让春风阁消失在京城了。 “不过我们并不知道春风阁最脏的地方在哪里。”苏若琅不过去了春风阁几次,尽管知道那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却并不知道在何处。 就连樱桃也不清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秦墨卿早就已经让人将春风阁查了个遍,自然知道最脏的地方在哪里。 “是时候救出那些可怜的姑娘了。” 事不宜迟。苏若琅当晚就跟着秦墨卿到了春风阁。 她原以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会在昏暗的地下发生,让她意外的是,那几个房间就在春风阁最为显眼的位置。 在门外就能嗅到血腥味。 里面发生过什么,不用多想就知道。 苏若琅一脚将门踢开,秦墨卿配合着她,踢开了旁边的门。 其中一个房间,还有个姑娘奄奄一息地被吊在房间中间,浑身是血,看得人心狠狠一揪。 “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苏若琅哭喊着冲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吊着的姑娘解救下来。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不是春风阁最贵的几间房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闻想要进入那几间房,得花五百两银子,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就怕不是宝贝,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否则他们为何从来不敢让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那几间房的房门常年关着,他们除了知道想要进去得花很多银子之外,对里面一无所知。 而今终于有人将房门打开,他们自然想去凑个热闹看个清楚。 春风阁的人前来,想要将苏若琅赶走。 可她抱着那浑身是血的姑娘,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妹妹?为什么?”苏若琅猩红着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质问。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房门关起来!”鸨母匆匆赶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关房门。 可秦墨卿却拦住了他们,不让人往前一步。 “怎么,敢做不敢当?把我们的妹妹害成这样,还想瞒天过海。息事宁人?我告诉你们,没门儿!”秦墨卿说着,还将那几间房的房门开得更大了些。 里面的情景落入众人眼中,几乎没有人不倒吸一口凉气的。 “真是没有想到,这房间里竟会是这样的场景。这些怎么看都是折磨人用的刑具。那浑身是血的姑娘,想必就是被折磨成这样子的吧?太可怜了。” “所以,当年京城失踪的少女,就是被扔到了这样的房间里,再被人折磨死的?若不是迫不得已,有谁会愿意签下死契呢?” “她们连人都是被抓来的,卖身契根本就是被迫签的。若是他们的爹娘知道,不知道会多难过。” 如果先前的传闻在众人眼中不过是捕风捉影,那么眼前的场景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这几个房间只是……只是用来惩罚不听话的人的。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鸨母慌里慌张的解释。 可在场的人却根本不相信她。 “我们从前可是听说,这几间房光是进去就得五百两银子。明显就是你们特意为心理变态的人准备的。好让他们能在这里发泄。真真是恶心至极!” “是啊。真是没有想到,春风阁竟然还有这样的生意,为了赚银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死在这里。当年失踪的人,或许就被关在这里,一日又一日承受折磨,一直到死。” 苏若琅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女站起来,“让开,我要带我妹妹离开。” “你!”鸨母想要拦住她。 可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将人拦下来。恐怕只会接受更多的口诛笔伐。 她没有办法,只能退到一边,嘴里还在苍白无力地解释着。 苏若琅将人带回了别院。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办法脱下来了,与伤口粘连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让她的伤势加重。 苏若琅只能用剪刀将她身上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剪开,再为她上药。 “痛。好痛。娘,好痛!”姑娘被疼得喊出了声,眼泪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苏若琅小声安慰,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只能发出痛苦的呼喊。 足足一个时辰,苏若琅才将她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退出了房间。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亮了。 到时候,这个消息会传遍京城。 民愤,可不是南宫辰想压就能压的。 苏若琅吐出一口浊气。 伽蓝已死,药人也已经全部解决。 尽管南宫辰手中还有个木偶师,但苏若琅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威胁。 因为木偶终究是木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人一样。 所以,是时候和南宫辰算总账了。 苏若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结束了。 天亮之后,昨晚春风阁发生的事果然在京城之中传遍了。 无人不指责南宫辰的恶毒,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为了撇清关系,南宫辰只能下令封锁春风阁,彻查此事。 “一定是苏若琅在背后捣鬼,一定是她!为什么她就这般阴魂不散?朕难道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南宫辰气极。 “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奴才有个法子,可以让她现身。”一旁的太监谄媚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南宫辰不屑一顾。 “这京城之中,必定还有她在意的人。只要将人找出来,不就能让她现身了么?到时候我们布下一个阵法,保证她永远也没有办法从那阵法里脱身,不就行了?”太监知道他身边有擅长用阵法的人。 南宫辰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先前的阵法太大,很容易被苏若琅看出破绽。 若是这次专程为她一个人准备一个阵法,困住她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将她引入阵法之中,就可以永远解决这个烦恼了。 第394章 没安好心 春风阁被封锁,不但没有能让事态平息,反而让民愤愈演愈烈。 不少人围在春风阁周围,想要硬闯进去。 而里头的人因为常年的压榨,也想要趁此机会解脱。 于是这“里应外合”之间,春风阁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想回来可就难了!”鸨母站在门口,语带威胁。 可姑娘们依旧鱼贯而出,丝毫不在意。 有的甚至还狠狠撞在她身上,甚至暗中掐她一把,掐得她痛呼出声。 “你们,你们真是反了!我倒是要看看,离开春风阁之后,再也没有解药能缓解身上的蛊毒,你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鸨母恶狠狠地说道。 春风阁的人原本就被蛊虫折磨得痛苦不堪,再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自然涌起一阵怒火。 其中一个人狠狠一巴掌扇在鸨母身上,而后将她掀翻在地,“反正都是死,不如你陪我一起死,如何?” 说到激动处,她又狠狠给了鸨母两巴掌。 “不要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春风阁在做什么样的勾当。六皇子……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一声太子殿下了,当初之所以会在各地开设春风阁,不就是为了方便他搜集消息,然后利用这些消息除掉异己? 春风阁不过是太子手中的棋子罢了,而我们却是连棋子都不如。只是日复一日承受蛊虫折磨,不得不为太子卖力以换得解药缓解身上的痛楚……” 她突然哭了起来,似是觉得自己在人间这么多年太过不值得 而后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鸨母的脖子狠狠刺去。 一只手将她拦了下来。 “她有错,自会得到惩罚,你又何必为了毁掉她牺牲自己,去背负这杀人的罪名?” 劝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若琅。 此时她是一身老妪打扮,看起来慈眉善目,很有亲和力。 而被她劝住的人,并非是真的春风阁姑娘,而是柒月。 这是她特意安排的一场戏。 想让人以受害者的名义对南宫辰进行讨伐,将他所有的罪状公之于众。 毕竟他们手中还未能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南宫辰就是幕后真凶。 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坐实南宫辰的罪名。 “可是、可是我离开春风阁,的确活不了太久了。不光是我,还有她们,所有人身上都有一只蛊虫。太子随时可以杀了我们。”柒月扑到她怀里,哭得异常伤心。 苏若琅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不会有事的。” 她这一哭,春风阁的姑娘们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愧是妓子所生,果真是恶毒至极!若是离国落在他手里,我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可现在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二皇子手中无权无势,嘉禾公主和摄政王这一对璧人又已经葬身悬崖之下。京城之中,再无人能阻止他了。” “这倒是不一定。都说嘉禾公主和摄政王死了,可谁真的看到了?不过是几个人几句传闻罢了。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诸多事,说不定都与他们有关。” 苏若琅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与阿卿,是被人记得,被人挂念的。 “离开了春风阁,想必你们并无去处吧?不如跟着我到我府上去住,虽不能保证你们锦衣玉食,但却是能吃饱穿暖的。” 林如薇不知何时来的,穿过人群来到了春风阁前,对着还在哭泣的姑娘们提出了邀请。 面对这样的盛情,姑娘们自是难却,立刻就答应下来。 苏若琅却皱了眉心。 在她看来,林如薇可没有这般好心,邀请百十来号人到她家中吃住。 她这么做,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真是人美心善。不过,这么多人,林府怕是挤不下吧?哪怕林府家底雄厚,怕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苏若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如薇打断了,“不用担心,既然我说了要照顾她们,自然是会好好照顾的。如今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是么?难道你还能养得起她们不成?” 看林如薇这般急切的样子,苏若琅更加确定她没有安好心。 与其揭穿她,不如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这老婆子可不行。”苏若琅连连摆手,转身离开。 柒月跟着一众人到了林府,才进去,门就被锁上了。 随后,一阵迷烟袭来,毫无防备的姑娘们全都倒在了地上。 柒月装晕,与身边的人倒在一起。 很快,她们就被带到了林府的地牢之中。 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柒月对着地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曾在这里待了许久,只为了培育出药人。 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南宫辰,从不曾放在心上。 “殿下,人都带来了。” 殿下?柒月听到这个称谓,一下紧张起来。 南宫辰在这里?他将春风阁的人骗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蛊虫在她们的身体里养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取出来了。”他的声音格外冰冷残忍,“是时候看看,柒月有没有骗朕了。” 柒月浑身一僵。 南宫辰为何会提起她?还说这样的话? 她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到了原因:她曾告诉南宫辰,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变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只是这法子得费些时间,先将蛊虫放在人血中滋润两年的时间。 那时候的她,为了能讨南宫辰开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逃出来,根本就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南宫辰对此表现得并没有什么兴趣,让她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她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变成那样的怪物。 却没有料到,南宫辰只是在她面前装作不在意而已,背地里早就已经实行了。 而被他用来养蛊的,正是春风阁的姑娘们。 算一算,现在正好是两年的时间。 若是南宫辰将她们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炼出魔蛊来,可就糟了。 紧张之下,柒月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细微的动作,被南宫辰看在了眼里。 第395章 丑时三刻,南山竹林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里怎么还有个人没有晕过去?”南宫辰一步步走到柒月面前。 然后伸出脚踢了一下她旁边的人,“先将她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 南宫辰还站在她身边,所以柒月丝毫不敢放松。 可她如今应该是个晕过去的人,身体不该如此紧绷。 她只能祈祷这下面光线昏暗,南宫辰看不清。 “她们的死活我不管,蛊虫不能有任何损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将蛊虫取出来。” 南宫辰说罢,抬脚往外走去。 柒月看到他离开,一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一定要在他们取出能炼成魔蛊的蛊虫数量之前,毁了这个地方。 身边的人被拖开,不多时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柒月一个翻身起来,想要用蛊术控制动手的人,可她方才也吸入了迷烟,这会儿根本使不上劲儿。 一只手抓在了她腿上,想要将她拖到里面去。 柒月抖了抖衣袖,几只蛊虫飞了出来。 若她面对的是一般人,这蛊虫肯定够用了。 可清让她面对的是南宫辰的手下,他们若是不懂巫蛊之术,也不会得到南宫辰的任用。 所以那几只毒虫对他们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柒月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转身往外跑去。 凭着她对这里的熟悉,轻易逃出生天。 她回到苏若琅身边,将林府的事说给了她。 “你说的魔蛊,是什么?”这玩意儿听起来很恐怖啊。 “魔蛊,可以让人变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且不会丢失自我意识,比药人还要可怕。更可怕的是,它还会让人变得嗜血,唯有杀戮可以缓解。总之,我们必须要阻止南宫辰炼成魔蛊。”柒月抓着苏若琅的手就要往林府去。 “方才你从林府逃出来,这会儿他们必定已经将那里严防死守,我们很难闯入。你能这般轻易地逃出来,南宫辰大概率已经猜到是你了。你所知道的每一个出入口,都会被堵死。还是先解开你身上的毒,让你恢复精力,再做打算。” 苏若琅心中固然着急,但很显然,这事是急不来的。 待到柒月恢复之后,就能利用蛊术轻松进入地牢了。 “南宫辰用的迷烟威力不小。纵然你那时候屏住呼吸。却也依旧受了不小的影响。这么看来,春风阁的姑娘们怕是身上血肉模糊也不会醒过来,想要救她们出来,可不容易。” 苏若琅颇为懊悔。 那时候她明明看出林如薇动机不纯,却没有拦着她,反而抱着看看她耍什么花样的心思。 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公主,你千万不要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若是没有你救她们出来,我们怕是等魔蛊炼成了都还不知道南宫辰的阴谋。现在我们至少还有机会扭转战局。” 柒月看出了苏若琅在自责。 但她觉得,恰恰是因为这样,她们才先一步发现了南宫辰想要做什么。 “你倒是很会安慰人。”苏若琅听了她的话,心里舒坦多了。 的确,要不是她来了这么一招,说不定南宫辰会在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魔蛊炼成,到时候他们再反应可就来不及了。 “魔蛊可有什么弱点?”苏若琅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万一他们没能来得及阻止,就得利用魔蛊的弱点打败南宫辰。 “弱点?”柒月支着下巴想了许久,也没有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去问问林老夫人。”苏若琅看她想了这么久还没有说出来,就明白她是不知道了。 于是便去了林老夫人的房间,想问一问她。 可房间却是空的。 苏若琅在周围找了一圈,没能找到。 她的心蓦地一沉。 这几日事多,轻风和景安顾上外头就顾不上里头。 她原以为这地方不会轻易被找到,可如今…… 苏若琅正想着,一枚暗器破空而来,钉在了桌上。 暗器上串着一张纸条。 苏若琅将纸条取下来,发现上面写的是:丑时三刻,南山竹林。 除了这八个字,再也没有旁的。 很明显,这是个陷阱。 苏若琅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意料中的,没多会儿,又一支暗器飞了进来。 这回暗器上绑着一个荷包。 那是林老夫人贴身的物件。 她果然是被抓走了。 “阿琅,发生了何事?”秦墨卿一回来,就看到苏若琅站在林老夫人的房间里发呆。 “林老夫人被南宫辰抓走了,他约我丑时三刻在南山竹林见面。我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我若是不去,林老夫人就会连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苏若琅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南宫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必须要去。 哪怕只是为了让林老夫人活下来。 “阿琅,说不定林老夫人已经……南宫辰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既然知道这是陷阱,何必……” 秦墨卿不想让她去冒险。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苏若琅抓着荷包,目光坚定。 “若是你非得去,必须带上我。无论前方究竟是什么,你我都要一同面对。”秦墨卿抓住她的手。 他绝对不会让苏若琅一个人去。 “阿卿……”苏若琅无奈地看着他。 见他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答应了。 丑时。 苏若琅和秦墨卿悄然出发。 这一路上颇为平静,没有遇到任何艰难险阻。 但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两个人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不用想就知道,南宫辰肯定在竹林里准备了大礼。不然他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秦墨卿依旧希望她能放弃。 他当然知道这太过残忍。 要让苏若琅放弃林老夫人保全自己。 可南宫辰原本就是个危险的对手,如果他们踏入的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阿卿不用太过担心,没事的。我们在竹林里待的时间越久,给柒月争取的时间就越久。”苏若琅之所以选择赴约,一是想要救下林老夫人,二是想为柒月争取时间。 希望柒月能毁掉已经被取出来的蛊虫。 第396章 死阵 “南宫辰想要对付我,无非就那么两招。要么是用蛊虫,要么是用阵法。相较之下,用阵法更为隐秘,可以在我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我引入死阵之中。所以我猜想,竹林之中,必定已经被他布下了一阵。” 苏若琅思来想去,觉得南宫辰无非也就那几招。 但无论是蛊虫还是阵法,都不算是她的长处。 “看你这样子,对破解阵法似乎也没有什么信心。”秦墨卿能看出她的紧张。 上次纵然有轻风口述的场景,她仍旧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阵法破解。 这回南宫辰为她准备的阵法只怕会更难应付。 “不用担心,就算破解不了,不也能搞破坏?只要在那地方彻底塌陷之前逃出来就行了。”苏若琅并没有想那么多。 若是阵法难破,那便不破,找出关键点破坏阵法的根基,同样可以逃出生天。 “说得倒是轻巧。”秦墨卿难掩担忧的神色。 苏若琅垂眸,没有再说话。 马车已经停在了北山的竹林外。 夜色之下,竹影婆娑,耳边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 “你倒是很准时。”南宫辰的声音在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响起。 苏若琅掀开帘子,发现他站在一丈之外,满脸诡异的笑容。 难道说,她已经入阵了? “太子有什么话,不妨过来说,离那么远做什么?”苏若琅靠在马车上,没有半点要下去的意思。 若是南宫辰走过来,说明她还没有陷入阵法之中。 可若是南宫辰不愿走过来…… “苏若琅,你自诩聪明,不会看不出这是个陷阱。你心里肯定想着,就算是陷阱,也奈何你了你,所以你还是来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南宫辰原本还担心她不会赴约。 结果她却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还早。 苏若琅给了秦墨卿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跳下了马车。 “少废话,告诉我,林老夫人在哪里?”她只想知道林老夫人是否还安然无恙。 “你放心,朕怎么会舍得杀了她呢?她可是个用蛊的高手,朕只会让她活得好好的,为朕做事。”南宫辰大手一挥,几个人将林老夫人带了上来。 苏若琅见状,往前走了几步,想问林老夫人是否安好。 可在距离南宫辰还有咫尺之时,她发现她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没有办法再往前了。 “你已经进入了我为你布置的死阵。入死阵者,只有死路一条。你就好好享受吧!”南宫辰大笑起来。 他终于除掉了苏若琅,终于为自己报了仇,终于不用再因为她品尝失败的痛苦。 苏若琅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几分慌乱。 她闲庭信步般在死阵之中探索起来,想看看着死阵的范围有多大。 结果绝望地发现,马车也在阵法之中。 这意味着,她与秦墨卿,都被困在了里面。 “秦墨卿该不会跟着你一起来了吧?”南宫辰见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马车,兴奋地问道。 还以为得另想法子对付秦墨卿,结果他却跟着一块儿来了。 简直是上天都在帮他。 他这一生最恨的两个人即将死在他面前,光是想想都开心。 南宫辰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在椅子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林老夫人则是泪眼婆娑,只怪自己太过没用,竟会被人抓来当成威胁苏若琅的工具。 “老夫人不必为我担心,纵然这是死阵,我也有破解的法子。”苏若琅不想让她自责,对着她大声喊道。 南宫辰听到这话,再次找出了声:“苏若琅,你未免也太大言不惭了。你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破解死阵?” “能与不能,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苏若琅笑得放肆,如暗夜流光一般耀眼。 “阿琅,你当真有法子破解这死阵?”秦墨卿还是忍不住从马车里探出了半个身子。 苏若琅不让他下去,他就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阿卿,我的能力你还要怀疑吗?你在马车上不要下来,我很快就会带你出去。” 死阵之中,除了他们二人和这架马车,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显然,南宫辰是怕会重蹈覆辙,所以特意将死阵设在空无一物的地方。 地上甚至连多余的花草也没有。 苏若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蓦地往前走了几步。 毫无意外的是,她再次碰壁。 这举动惹得南宫辰大笑起来,“苏若琅,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它为何会叫做死阵吧?既然你进去了,就别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苏若琅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个罐子。 罐子一打开,就有许多毒虫飞了出来。 毒虫整齐划一,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仿佛那里有什么破绽一般。 突然,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差点将南宫辰从椅子上掀翻。 “怎么回事?”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若琅。 她已经翻身上马,驾着马车冲破了漫天尘埃。 南宫辰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破了死阵! “南宫辰,虽然我们之间很多笔账要算,但我不介意今天一次性算清。”苏若琅从马车上跳下来。 毒虫环绕在她的手边,她的笑容冷漠无情又危险,让南宫辰心头狠狠一惊。 他顾不得那么多,喊了一声:“还不快带朕离开!” 几个暗卫立刻上前,将他带离了竹林。 林老夫人则被留了下来。 苏若琅将毒虫装回到罐子里,快步走到她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还好林老夫人对南宫辰有用,他并没有怠慢。 将人扶上马车之后,苏若琅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方才表现得那般淡定,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怕。”秦墨卿的手放在她的肩头,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颤抖。 “我们可是被困在了死阵里,怎么可能会不怕?”苏若琅分外庆幸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才能破解死阵。 “所以,你是如何破解死阵的?”秦墨卿透过窗帘,只看到她放出了一堆毒虫。 但她如何利用毒虫破阵,他却并不清楚。 第397章 没有弱点 “天蚕丝。方才过来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缠绕天蚕丝。如此一来,纵然我们落入了阵法之中,天蚕丝也能指引我们出去。只是我没有想到,南宫辰会用死阵。” 死阵与其他阵法不同,死阵并不会让人产生幻象,相反,在死阵中看到的一切皆是真切的。 可被困在死阵中的人却会四处碰壁,无法离开。 所以她手中纵然有天蚕丝,也难以脱身。 但她知道,即便如此,天蚕丝也是这死阵的破绽。 因为天蚕丝还有很长一段在阵法之外,只要她能冲破这破绽,阵法自然就被破解了。 不过,若是她自己来,必定会受伤。 于是她拿出了特意携带的毒虫,利用毒虫冲破了破绽。 “公主与摄政王,果真是人中龙凤。”林老夫人由衷感慨。 “老夫人谬赞了,我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马车里被颠簸得不轻。”秦墨卿举起了青紫的手腕。 “我也没有料到破阵这么简单,所以来不及提醒你。”苏若琅拿出药膏来,轻柔地抹在了他的手腕上。 “阿琅,我这点伤不要紧,还是先回吧。省得南宫辰缓过来,麻烦就大了。”秦墨卿摁住她的手。 苏若琅点了点头,转身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处隐蔽的院落。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白肆的身影,苏若琅眉心皱成一团,“明明告诫过他,不要去找柒月,可他就是不听。” “他与柒月之间有契约,想必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去。你先不要担心,我让人到林府去看看。”秦墨卿正打算让景安到林府去探探情况,就看到轻风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林府着火了!那火是从地牢里烧起来的,怕是要将林府烧个精光了。”他原本在附近办事,一抬眼就看到了林府的火光。 苏若琅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远处的火光,将天都染红了。 “一定是他们离开的时候放的火,对不对?”她抓着秦墨卿的手,声音颤抖。 就怕他们没有能逃出来,与南宫辰的人一同葬身火海。 “不用担心,他们两个的蛊术那般厉害,这点火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秦墨卿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苏若琅等在门口,一直到天光大亮,才在熹微的晨光中看到了两个人影。 白肆和柒月回来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毁掉那些蛊虫了,可偏偏在那时候,魔蛊炼成了,还被南宫辰的人拿走了。我原本想追上去,那人却放了一把火,挡住了我的去路。若不是白肆来救我,我怕是已经被烧成灰了。” 柒月说得咬牙切齿。 她没有想到炼成魔蛊这般容易。 “魔蛊炼成了?南宫辰方才在我这里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怕是会毫不犹豫地以身饲蛊,这会儿他说不定已经是个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人了。”苏若琅原以为魔蛊炼成会需要些时间。 哪怕柒月没有能毁掉蛊虫,她也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可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局,到底是让南宫辰赌赢了。 “就算是魔蛊,也会有弱点。我这就去问林老夫人。”苏若琅转过身,往林老夫人房中去。 “你说南宫辰用了魔蛊?”林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果然是个疯子,是我小看他了。” “魔蛊可有什么弱点?我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除掉他?”苏若琅问道。 林老夫人摇了摇头,“魔蛊是最厉害的蛊虫,至少我并不知道它有什么弱点。南宫辰与魔蛊应该会很契合,很难被反噬。总之就是……无解。” 苏若琅听到最后两个字,颓然地坐到了桌边。 “这么说,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辰坐上皇位了?” 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阻止? 她好不甘心! “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有办法!”苏若琅眸光冰冷。 既然是肉体凡胎,就必然会有弱点。 她总能想到办法对付南宫辰。 可还没有能等她想到办法,京城里忽然有了疫病。 第一日不过十来人,第二日就变成了几百人。 意识到事态严重,苏若琅立刻到郁家的一间医馆为染了疫病的人医治。 才开张,就涌进来数十人,将医馆挤得满满当当。 在诊治过三个人之后,苏若琅写下了药方。 她让医馆的伙计抓药煎药,分给染病的人喝。 哪知道,最初喝药的几个人,竟然很快就吐血身亡了! 苏若琅想要查看他们的死因,却被悲愤的家人拦住,骂她是庸医。 原本等在这里医治的人纷纷离开,医馆瞬间冷清下来。 紧接着,京城流言四起,说这疫病是因嘉禾公主而起,她并没有死,而是悄然回到了京城,并故意制造了这场疫病,只为在关键时候拿出药方来,充当救人的英雄,好让百姓能拥护她成为离国的女帝。 “真是没有想到,他自己想要放火之后再救火,来充当好人,却将黑锅往我身上扔。”苏若琅听到这传闻,气得不行。 可偏偏她如今还不能站出来否认。 一旦她现身,南宫辰只会坐实她的罪名。 到时候,好人只怕是真的要被他当了。 “他之所以会将脏水泼到你身上,不过是怕你抢了他的功劳罢了。你的医术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万一你为百姓治好了疫病,他的计谋不就没有办法得逞了么?他早就料到了你会出手,所以才会来这么一出。”秦墨卿叹了口气。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不谨慎,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就先让那几个人喝了药。 南宫辰的人怕是早就已经在暗中动了手脚。 苏若琅只能在暗中为人医治,尽管她这几日治好了不少人,但这疫病还是在京城之中愈演愈烈。 到了第五日,京城大半的人都已染上了疫病。 眼见着脏水泼得差不多了,人也病得差不多了。 南宫辰忽然打开宫门,说太医已经研制出了药方,让所有生了疫病的人前去领药。 毕竟这疫病原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所以他的药自然是最灵的。 药到病除,京城之中对他一片夸赞。 原本极差的口碑,瞬间得到了扭转。 第398章 亲自监斩 与此同时,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重病,无法处理朝政,将朝中大小事务尽数交给太子处理。 其实朝政早就已经在南宫辰的掌控之中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能找到个合适的由头公之于众。 这回可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了。 “这般拙劣的戏码,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相信,着实让人意外。”柒月没有想到,南宫辰竟然可以用这般拙劣的戏码骗到那么多人,顺便还将脏水泼到了苏若琅身上。 “难道我们当真只能看着他如愿,什么也做不了?”白肆气不过,恨不得能自己亲自上阵将南宫辰解决了。 可他如今有魔蛊傍身,并不是能轻易动得了的。 “公主,你一点法子也没有么?”柒月不相信苏若琅会无动于衷。 他们之前耗费了那么多力气,不就是不想让南宫辰坐上皇位么?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应对魔蛊的法子。”苏若琅揉了揉眉心。 景安和轻风到宫里去探过,如今的南宫辰光是远远看过去,就能察觉到他身上透着的那股骇人的邪气。 他不但变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观察力也提升了不少。 轻风试图靠近他,还未能到一丈之内,就被他发现了,差点没能回来。 想要对付这样的一个人,谈何容易? 景安忽然闯入,看到苏若琅,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我就知道,南宫辰身边的嘉禾公主不是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若琅还以为她听错了。 “方才,南宫辰带着一个与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上了城楼,说她是京城疫病的罪魁祸首,再过几日就会将她斩首示众,他还会亲自监斩。”景安并没有看出易容的痕迹,被吓得不轻,立刻回来查看。 “是人偶。差点忘了,南宫辰身边还有个人偶师。纵然我不出面,他也有法子让我彻底消失。”苏若琅着实没有料到南宫辰会有这么一招。 利用人偶污蔑她,坐实她的罪行,让她再也不敢出现。 “他说,他要亲自监斩?”苏若琅还以为他在没有解决自己和秦墨卿之前,会一直躲在皇宫不出来。 若是他亲自监斩,那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公主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他吧?可就算他监斩,身边也会有不少人护着,如何近身?”景安担忧道。 南宫辰如今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还有几日时间,应该足够用了。”苏若琅勾起嘴角。 一个人影忽然进来,将她抱了个满怀,“阿琅,你还在。太好了。” 秦墨卿将她抱得很紧,只恨不能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想来阿卿也已经听到京城里的传闻了。”苏若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不是听到。是看到了。嘉禾公主被押入大理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你可知,我差一点就冲过去了。”若不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并不是苏若琅,他怕是已经落入了南宫辰的陷阱。 他特意让假嘉禾公主在京城里示众一圈,不就是想引在意她的人现身么? “看来那人偶师着实厉害,不但能骗过我,还能骗过你。”上回人偶出现的时候,苏若琅第一眼也未能看出来。 不过,人偶终究只是人偶。 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阿卿,我打算,在南宫辰监斩的时候动手。”苏若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时候动手的确要容易一点。可……南宫辰如今这样子,就怕我们奈何不了他,”秦墨卿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才能对付怪物一般的南宫辰。 “我自有办法。”苏若琅眸光冷冽。 三日后。 法场。 作恶多端的嘉禾公主即将被处以极刑,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午时二刻,南宫辰在禁卫军的簇拥下出现在监斩台。 “他被保护得这般严实,要怎么下手?”尽管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但白肆看到那么多暗卫和禁卫军,还是为苏若琅捏了一把汗。 “不知公主与摄政王有什么好法子?”柒月实在是好奇,他们要如何在铜墙铁壁之中杀了已经变成怪物的南宫辰? “皇姐,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这样相见。”正说着,坐在监斩台的人忽然开了口。 被束缚在铡刀前的木偶并没有任何反应,只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看似嘲讽的笑意。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不认错,果真是恶毒至极!” “是啊,为了自己的野心,害死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半点愧疚!” “应该千刀万剐的,只杀头太便宜她了。” 似乎是被苏若琅的态度激怒,不少人大声嚷嚷。 “不如就千刀万剐吧,正好看看,这嘉禾公主的心是不是黑的。” 白肆和柒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身边的人,这话居然是从正主嘴里说出来的? 京城里的人对疫病有多深恶痛绝,对苏若琅就有多恨。 听到这话,当即附和起来,说要将人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南宫辰听到这话,却不淡定了。 “怎么说,他也是本宫的皇姐,本宫就算再恨她,也不忍心让她没个全尸。所以……”他的话音还未落,一支冷箭忽然破空而来,刺向了铡刀前的人。 冷箭深深刺入“嘉禾公主”的心口,却不见有血流出来。 就在人们纳闷的时候,“嘉禾公主”的身体蓦地裂开,变成了一堆木头。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相见。”苏若琅缓步走出来,站在了那堆木头旁。 “我就知道,得用这样的法子,才能让皇姐现身。”南宫辰却是半点不慌张。 这话说得好像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将她引出来一样。 “南宫辰,你该不会以为,你所做的事,当真能瞒天过海吧?”苏若琅轻嗤一声,对他的演技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 她抬起手腕,扣动弓弩的机关,几支箭飞速地朝着南宫辰而去。 暗卫眼疾手快,将那几支箭拦住,却没有料到,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几支箭。 其中一支箭正好刺中南宫辰的咽喉。 众人一阵惊呼,却意外的发现,被刺中的人竟安然无恙! 第399章 无人敢碰他 那般锋利的箭,明明刺中了他,却连半点血迹也没有,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果然,前几日林府的大火与你有关。林如薇之所以要将春风阁的人带走,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想要取出她们身上的蛊虫,为你所用!你为了毁尸灭迹,就一把火烧了林府。先前京城里的疫病,也是你用巫蛊之术引发的,却妄图栽赃到我身上!” 苏若琅指着他,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拿下!”南宫辰急了。 “南宫辰,纵然你利用魔蛊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怪物,只要我想杀你,依旧可以做到。我绝对不会让离国的江山落入你这样的人手中!”苏若琅扬着头,尽管周围有不少人涌过来,想要抓住她,她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坚定得让人心底发颤。 她看向一步步靠近她的禁卫军,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们当真要让一个怪物成为离国的掌权人么?他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们看得最为清楚,若是离国的江山落入他的手中,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再清楚不过。” 苏若琅不相信,禁卫军会不知道南宫辰从他们之中挑人制作药人的事。 没有被选中,不过是他们幸运罢了。 可以后还能同样幸运么? 如她所料,禁卫军的脚步缓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南宫辰的眼眸一点点被染红,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只听咔嚓一声,扶手竟然被他捏碎了。 他站起来,从身旁的禁卫军身上抽出一把刀来。 “废物!全都是废物!” 既然如此,就由他亲手来解决这个麻烦好了! 南宫辰飞身落在苏若琅面前,那速度快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苏若琅,你坏事做尽,还妄图蛊惑人心,我就这替天行道,让你再也无法害任何人!” 眼看着他手中的刀就要砍下来,苏若琅忽然抽出天蚕丝,先是缠住了南宫辰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而后绕着他缠了好几圈,试图将他捆起来。 她还在忙碌着,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嗤笑,“就凭这,也想困住我?” 然后她就看到,被誉为这世上最坚韧之物之一的天蚕丝,竟然断开了! “怎么会这样?”苏若琅不敢相信。 但当她嗅到南宫辰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时,立刻明白过来。 是他身上的剧毒,溶解了天蚕丝。 魔蛊,果真可怕。 苏若琅知道她不能再多停留,迅速转身离开,还不忘告诫周围的人:“离他远一点,否则会……” “死得很惨”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张网突然从天而降,将她困在其中。 “辰哥哥,我抓住她了!你要怎么奖励我?”林如薇扬起一脸得意的笑容,走到了南宫辰身边,讨好地说道。 “杀了她,朕就让你成为后宫之主。”南宫辰将手中的刀递给她。 林如薇将那把刀接过来,还没走到苏若琅面前,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吐出一口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南宫辰都颇为震惊,还以为是苏若琅在暗中动手脚。 “你已与魔蛊融为一体,浑身上下散发着毒气,刀柄上自然也沾染了剧毒,她碰了,当然只会是死路一条。”看到那怀疑的眼神,苏若琅气笑了。 南宫辰难道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不过,他还有可能真的不清楚。 魔蛊在他体内也不过几日,毒性是一点点往外散发的。 说不定是刚刚才到达峰值,先前碰过他的人并没有大碍,唯有林如薇倒霉透顶,就这么死了。 苏若琅的话音才落,周围人就往后退了一丈远,视南宫辰如洪水猛兽。 “这么厉害,碰一下就死?”南宫辰不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很是开心。 有这样的能力,他还怕什么? 他往前几步,走到了苏若琅跟前,伸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一条钩锁忽然飞了过来,勾住渔网,将苏若琅吊了起来。 秦墨卿在半空中接住她,用匕首破开渔网,将她抱在怀中,而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林如薇,竟然就那么死了。南宫辰身上的毒,当真有那般厉害?”白肆坐在院子里,脸上还有未能消散的惊恐。 南宫辰用过的东西,连碰都碰不得? “魔蛊的副作用大抵就是如此。既然他选择与魔蛊共存,就要忍受这样的结果。对我们而言,这或许是好事。”苏若琅回想着起先前的那一幕,那只手差一点点就碰到她了。 她差一点点就死在南宫辰手上。 “好事?怎么个好事?他碰谁谁死,难道不是会让他更肆无忌惮?”柒月想不明白。 “表面上看着的确是如此,看他今日那得意的样子,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可是你想想看——他碰过的东西无人敢碰,甚至无人敢再接近他,唯恐会被他身上的毒害死,他周围的人会不会巴不得他先出事呢?” 与其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他手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待到恐惧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秦墨卿拿着一封密信走过来,眉心微皱。 “怎么了?”苏若琅将密信从他手中接过来,上头的消息令她意外。 东临国内乱愈演愈烈,慕容夜好不容易赶回去,却落入陷阱再次沦为残废。 “这回,不知是真是假?”秦墨卿并不觉得慕容夜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会如此没有防备。 苏若琅却笑了笑,说道:“正是因为他谋划了多年,所以才会掉以轻心。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殊不知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终究,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东临国的内乱,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纵然最后争出个结果来,也得耗费不少精力。至少这两三年,他们没有精力对付我们了。”先前还以为东临国的内乱会很快解决,依照慕容夜的野心,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谁能想到结果竟会是这样? 第400章 致命陷阱 “还是先想想看如何对付南宫辰吧。纵然有人协助,也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否则只会让他变得更疯。” 南宫辰已然是个疯子,想要杀他必须一击致命。 否则后患无穷。 “他如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甚至还是条谁碰谁死的毒蛇,我着实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对付他。”他们今日原本是想让离国的百姓知道南宫辰的真面目,好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 却没料到又见识到了更棘手的问题。 这魔蛊怎么会如此难对付? 苏若琅原本想的是为他设置一个陷阱,待到他走入陷阱之中被困住之时,从天而降一个铁笼将他困住,再往铁笼里放火。 可他身上的毒能将天蚕丝瞬间溶解,腐蚀金属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这法子肯定行不通。 就在苏若琅几人抓耳挠腮想主意的时候,皇宫里已经死了不少人。 但凡是南宫辰碰过的东西,皆会沾染剧毒,宫里的人一开始没明白这点,一直到贴身伺候南宫辰的人死了好几个,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互相推脱,无人愿意接近南宫辰。 大臣更是连早朝都不敢上了,通通称病,连他下旨传召也不入宫。 南宫辰这才明白,他这体质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好。 伽蓝已死,他身边的那几个蛊师对魔蛊一窍不通,根本无法解决他的问题。 南宫辰一面让人去寻蛊师来为他医治,一面让人偶师做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偶。 他让这人偶代替他在人前处理各项事宜,自己则静待蛊师为他解决难题。 “他在找蛊师,不正是个好机会?”柒月听闻这消息,跃跃欲试,“上次他就没能认出我,不如……” “不行!上次他没有认出你,是因为你并不常在他身边,公主为你编造的身份又正好让他放松了警惕。所以才会如此。但你若是以蛊师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只怕他一眼就会认出你。”白肆坚决反对。 原本南宫辰的观察力就在魔蛊的作用下比以前强了不少,加上他这碰人就死的体质,到他身边去太过危险。 “皇宫里的人如今对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原本对南宫辰忠心耿耿的人就不多,他一向是用蛊虫控制人心,如今真心待他的人就更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想要在皇宫之中为南宫辰制造一个陷阱,再容易不过。 “恐怕也只有你有这么大的胆子了。”尽管她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秦墨卿却已经猜到了。 “要对付他,自然得用他想不着的法子。他必然不会想到,我还会出现在皇宫里。只要我不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发现不了我。”苏若琅已经打定了主意。 秦墨卿也知道,这段时间死在南宫辰手中的人太多,若是还不阻止,只怕是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其实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布置一个陷阱,让他落入陷阱。”苏若琅眉间带笑,仿佛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样。 她要布置一个南宫辰无论如何也逃离不了的陷阱。 是夜,皇宫。 许久未曾安眠的南宫辰在承乾宫里发泄脾气,吓得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 于是乎,没有人注意到御花园的角落里,有人正在卖力地挖坑。 坑挖好之后,注入一定比例的沙和水,陷阱就这样成了。 “就这么简单?”白肆看着面前的坑,觉得不可思议。 “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否则又怎么引他上当?”苏若琅看着面前的陷阱,觉得是时候去将南宫辰引出来了。 她原本想亲自去的,但秦墨卿不准。 于是他只能将轻风易容成她的样子,让轻风前去。 承乾宫里,南宫辰头痛欲裂,难受到了极点,正打算找个人开刀,用血来平复情绪,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你居然还敢来!”南宫辰想都没想,就抓起身旁的剑扑了过去。 那人却一个闪身躲开了。 此时的南宫辰根本来不及想她为何突然就会了轻功,只想要杀了他,解心头之恨,于是一路追了过去。 追到御花园的时候,对方忽然放慢了脚步,语带嘲讽,“南宫辰,不管你多努力,依然会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话彻底激怒了南宫辰,他疾步往前,手中的剑对准她的要害狠狠刺了过去。 剑尖刺入对方身体的瞬间,他的脚下突然一软。 南宫辰动了动,结果陷得更深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流沙之中。 可这流沙,不是沙漠里才有的? “来人,来人!”南宫辰再蠢,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动了。 纵然他有魔蛊傍身,却也依旧对付不了将他紧紧吸附在其中的流沙。 他只能喊人,让人将他救出来。 可却无人回应。 “你大概忘了,你如今碰谁谁死,有谁会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纵然真的有这不要命的,也会在还没能将你救上来之时就被你毒死了。”苏若琅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陷入流沙无法自拔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一般的陷阱困不住他,唯有流沙和沼泽这样的天然陷阱,才能让他寸步难行。 在宫里倒腾出一片沼泽太难也太过显眼,不如就用流沙,只需要挖个深坑就行了。 南宫辰一双眼睛猩红,他想要抽身,可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稍一用力,就会再往下陷。 一旦被流沙没过脑袋,纵然魔蛊再厉害,也无济于事了。 “阿辰!阿辰!” 一个身影由远及近,不停地喊着南宫辰的名字。 苏若琅看到来人,并不诧异。 石榴这颗痴心,还真是让她佩服至极。 她在一旁的树上栓了一条绳子,将绳子扔给南宫辰,“阿辰,你抓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随后,她拿着铲子,将流沙一点点铲出来。 “阿琅,你该不会想看着她把人救出来吧?”秦墨卿见苏若琅无动于衷,眉心微皱。 苏若琅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白肆和柒月,笑道:“你说,是她铲得快,还是我们加得快?” 第401章 大结局 石榴忙活了半天,流沙不减反增。 而她扔给南宫辰的绳子,也已经在他手中断成了两截。 “阿辰,你看,这世上只有我待你是真心的。只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石榴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南宫辰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的媚术真的能迷惑我?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却不知道与你行事之人并不是我,着实可笑。” 石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不是你?” 那段时间,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间,可南宫辰却告诉她,不是他? 与她在一起的人不是他,又会是谁?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救他,他居然一点好话不说。”轻风还以为他会对这个想要救他的人说尽好话,只为能从这里出去。 “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出不去了。他没有料到他这一生走到这一步,只有一个他从未真心待过的人愿意救他,而他却打心眼里觉得她脏,觉得她不配。”苏若琅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南宫辰的心思。 他到了最后还想要维护自己那一点自尊。 就算是这样,石榴依旧对着他伸出了手,“阿辰,没关系的,我……” 见对方没有理会,她只得主动出击,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 石榴不甘心地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你就这般嫌弃我是么?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就将你恶心到底。” 说罢,她跳入流沙之中,挣扎着到了南宫辰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吻住了他的嘴唇。 南宫辰嫌恶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但还没能等到掐死她,她就先一步毒发身亡了。 她还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死不休。 连苏若琅都被石榴这举动惊到了。 南宫辰则是一副恶心到了极点的样子,在流沙中拼命地挣扎,想要将石榴推开。 却越陷越深,眼看流沙就要没过他的头,他惨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输的人会是我?” 苏若琅轻笑一声,说道:“歪门邪道,从来无法成功。你若是愿意走正道,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下场。南宫辰,你作孽太多,这是自食恶果。” 因为魔蛊的原因,南宫辰在流沙中足足被困了七天七夜方才咽气。 若不是石榴的尸体沉入了流沙之下,这七日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确定南宫辰不会再醒来之后,苏若琅让人将流沙清理出来,就着这个深坑,将二人焚为灰烬,随后将南宫辰已死的消息昭告天下。 举国欢腾,放的鞭炮烟火与除夕夜还多,只为驱除这晦气。 苏若琅以嘉禾公主的身份回归,接回了林嬷嬷和小荷。 小荷一见到她就红了眼,抱着她足足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消停。 林嬷嬷也在一旁抹泪。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没事了么?”苏若琅无奈一笑。 就在这时,皇上突然下旨让她入宫。 苏若琅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去了。 结果偌大的正殿里,只有皇上和秦墨卿两个人。 这场景莫名有几分熟悉,好像那日皇上想将她赐婚给齐洐舒的时候。 “嘉禾,朕自知做了许多对不起你和你母后的事,你不计前嫌,救了朕也救了离国的江山,朕……”皇上说到这里,声音更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为了离国的百姓,并非是为了你。”苏若琅满脸写着四个字:大可不必。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不想让南宫辰为离国带来灾难罢了。 “朕知道。”面对她的疏离,皇上并没有半点意外,毕竟她心中是恨他的,“朕深知你与摄政王两情相悦,所以朕特意为你们赐婚。” “我们……早在齐镇就已经成亲了。”苏若琅觉得成亲是件麻烦事,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阿琅,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秦墨卿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上一次准备得太过匆忙,他才想要从来一次,与她走好每一步。 “京城百姓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有件喜事也好。”皇上也帮他说话。 苏若琅只得答应了。 秦墨卿立刻欢天喜地地去准备。 三日后,大婚。 红妆铺满了京城,齐家和郁家给足了排场,这婚事盛大得不能再盛大。 京城上空的阴云,终于彻彻底底一扫而空。 苏若琅与秦墨卿执手站在城楼上,接受数不清的祝福。 她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这般满足。 秦墨卿亦是如此。 新婚夜,他们缠绵许久,方才停歇。 先前对付南宫辰的时候,朝中出现了不少空缺。 苏若琅与秦墨卿亲自出题,在离国上下举行了一次笔试。 而后又将这笔试中的佼佼者汇集到京城,再进行一次笔试,而后由他们二人亲自面试筛选出来的人,填补上朝中空缺。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人怀疑他们有野心,认为他们选中的皆是“自己人”。 却在这时,秦墨卿主动提出,放弃摄政王之位,只想好好当驸马。 然后他就将手中的权力悉数交了出来,搬去了嘉禾公主府上。 南宫祁被封为太子之后,在朝堂上终于显露出了锋芒,让皇上与诸位大臣惊讶不已。 谁能想到从前被人瞧不起的二皇子,竟有着如此让人惊艳的才华? 怀疑之声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樱桃被接到了齐家,齐洐舒认她当了妹妹。 阿阮在京城开了酒馆,生意兴隆。 秦衍颂在之前的国考中发挥出色,谋得了一个小官职,还与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看对了眼。 诸事顺遂。 “外祖母的病情似乎越发严重了,唯有与太上皇在一起的时候才稍微正常些。”秦墨卿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苏若琅的脸色。 他那点小心思,苏若琅怎么会不明白? “我知道,你想让我放过他。但我并未想过对他怎么样,就让他与外祖母一道度过余生吧。”她并未想过报复。 只因那前尘往事,与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让这对有情人在人生最后的时光相守,就当是做好事了。 “你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苏若琅看着不远处那对依偎在一起的白发之人,心中微动。 她和秦墨卿,也会这样到白头吧? “自然记得。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就可出发。”秦墨卿笑着回答。 他要与她看遍这天下风景。 这一生,还很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