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 第1章开局首战 三门湾,湾的东、北、西三面环山,是浙江沿海一处曲折度极大、地形复杂的海湾,然而此处海滩水深,对于战舰靠岸非常的有利,是处天然的半封闭海湾,山上的小道更是连接着周边数个村镇。 此时的海面上停靠着数十艘倭奴的战船,他们从海匪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前来围剿他们的江南大营精兵已经被调回了金陵,所以他们准备夜袭宁海城,给明朝皇帝一个厉害瞧瞧。 就在倭奴驾驶着战船靠近海滩时,海滩对面的山林里,一双双冰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月光下,一艘艘装载着倭奴的小船开始向着海滩划来,片刻,海滩上就挤满了倭奴,忽然,山林中一声炮响,海面上亮起一团火光,一艘倭奴的战船被炸得粉碎! 海滩上的倭奴立时大乱,在领头之人的吼叫下,大群倭奴开始向海边的小船退去,山林里的炮声又响起了,这次直接有两艘停靠在海湾内的战船被击沉,唬的船上的倭奴一边开炮还击,一边快速后退。 山林中的大炮怒吼着,一团团火光喷出,立刻便有数条倭奴的小船被炸得飞向了海面的上空! 眼看无法退到海湾内的战船上,无数倭奴挥舞着倭刀开始向山林杀来,山林里的炮又响了,一团团炮火落在海滩上,无数的倭奴被炮弹炸翻在地。 冲过炮火的倭奴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吼叫,接着向着火炮打来的山林冲去,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山林之时,树林中又响起了火铳声,冲来的一个个倭奴在火光下又到了下去! 接着,一队队披甲执锐的明军冲了出来,他们组成一个个小军阵与混乱的倭奴厮杀.... 广袤无边的群山,草树浓密,山林中有一条羊肠小径,在小径的尽头,正是通往宁海城的官道,临山卫百户贾珝抢下了这个所有卫所都不愿意接的差事,因为他们觉得,不会有倭奴能够逃出大军的包围圈,与其留在这里等天上掉馅饼,不若跟在江南大营的身后捞点军功和财物。 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出,山道边上的大树后藏着一群手执钢刀、长枪的军卒,他们都紧紧地望向三门湾,想要看清楚那里的战况。 贾珝放下了手中的单筒千里眼,准备半年了,能否翻盘就看待会那条大鱼是否会如记忆中那般出现了,成则扶摇直上,否则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神京去,接受便宜父亲贾赦的嘲笑。 是的,我们的主角是个穿越户,还是穿越到了重生者的身上,非常的狗血。 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贾珝穿越到了一个红楼梦中本不该存在的人的身上,贾赦的庶子,贾琏的弟弟,贾迎春的同胞兄长,最诡异的就是,此人是个重生者,上一世在贾家被抄家后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在他重生后半个时辰内,他便离奇的死去,自己穿越了过来,好在,自己也是点娘vip用户,看过诸多穿越文,很快便静下心来,努力回忆着前身脑海中破碎的记忆,并将这些全部记在了一个小黄册子上,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记忆只到三年后当今的皇帝天佑帝驾崩,贾敬暴毙,之后就是元春被刚登上皇位的三皇子朱武祥封为贵妃,而勋贵一脉支持的五皇子朱武城则被夺了兵权圈禁宗人府。 想着只能再活个几年,心中非常的不甘,至于提桶跑路,想都不用想,一旦贾家获罪,天涯海角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能给你找回来。 不想死,就只能查出真相,要想查真相,必需手中有权,也曾想过科举,可惜,自己身为将门子弟,永远不可能被文官集团接纳,没见贾政待在工部七八年了毫无建树,只能靠着皇室的恩赏升了一级。 好在想起了小黄册上记录的东西,前身在上一世经王熙凤的弟弟王仁介绍认识了一个京营游击将军,此人本是一个浙江卫所的百户,机缘巧合下得了军功,不仅升了千户,更是得到了带队前来剿灭倭奴的江南大营主将的赏识,被调到了江南大营任了千总官。 这一世,这个军功是自己的了,至于那个人,只能抱歉了。 也许,等自己发达了,可以给他点补偿。 “三爷,这次倭奴是跑不掉了!” 说话的是跟随自己前来搏命的奶哥儿,贾福。 贾珝沉默了少顷,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与倭奴交战的并不是战力孱弱的卫所兵丁,而是全副武装的一万江南大营精兵,为了剿灭这群倭奴,整个浙江卫所都在配合着,就连贾珝所在的临山卫都被调来了。 至于江南大营的人马为何会出现在浙江,这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天佑三十九年十一月,倭寇趁着浙江卫所主力正在宁海捕杀走私海匪之时,围困松门卫,攻破屠戮了楚门所和隘顽所。 自天佑三年开始,江浙沿海便遭到倭寇和海匪的侵扰,不说这些沿海卫所小城,就连苏州都遭到过他们的袭扰,天佑四年开始亲政的天佑帝下令在南直隶设置江南大营,编练新军,这五万精兵由镇守金陵的东平郡王徐鹏举提督。 说到东平郡王徐鹏举就不得不提那场改变皇室以及四王八公家族命运的大战了,‘土木堡之变’,此战使得北方明军主力丧失殆尽,随同一起出征的六部九卿全部战死,使得瓦剌人轻易的攻破了京城,留守京城的皇室全部殉国。 消息传到金陵后,留守金陵的第五代魏国公徐承宗将被囚禁在凤阳皇陵的建文帝二子“建庶人”朱文圭给迎了出来,并和留守金陵的六部九卿一起将朱文圭推上了皇位,史称‘圣祖还政’,当时的圣祖皇帝朱文圭已是四十七岁高龄了,为了能够北伐还都,魏国公找到了江浙等地世家富户并取得他们的支持,经历五年的时间终于北伐成功,还都北京后,朱文圭改北京城为神都,之后便大封功臣,形成了以东平郡王魏家为首的四王八公武勋集团,其中东平郡王府世代镇守金陵,南安郡王府沐家世代镇守南疆。 月光静静地泄洒在林间的小道上。 这时,山道那头传来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片刻,一群黑影出现在山道上,紧跟着一颗颗头顶锃亮反光的倭奴匆匆走来,看情况,约摸着有小三十人,与小黄书上记载的大差不差。 贾珝顶盔贯甲,手握雁翎刀,站在一株大树后,眼看着倭奴如约而至,即便是两世为人,也忍不住涨红了脸,心情十分澎湃,仿若眼前奔来的并不是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倭奴,而是一群可以让自己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 这时,无数双眼睛都望向了他,贾珝紧握着刀柄,两眼紧望着匆匆而来的倭奴,一动不动。 贾福爬到了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三爷,动手吧,再近,恐不是这些倭奴的对手!” 贾珝没有看他,地声音道:“再等等。” 没办法,倭奴的凶残早就深入江浙军民的心中,别看来的只有三十余名倭奴,贾珝手底的百余人还真不一定能将他们全部留下,不过,贾珝也不是没提前做准备,他将去年十五岁生日从贾赦手中得来那块玉佩给当了,用典当来的一百二十两银子从顶头上司李千户手中换来了十杆火铳,希望第一轮能放倒五六个倭奴,这样就轻松多了。 确认只有这一队倭人之后,贾珝便不再犹豫了,一挥手,喝令道:“放铳!” 早已准备多时的十名火铳手点燃了手中的火铳,一齐向奔来的倭奴射去。 火光中,跑在最前面的倭奴的身子向后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了紧跟在后面的倭奴身上。 “放箭!” 随着贾珝一声令下,这些卫所兵丁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可惜,倭人反应速度极快,再加上这些兵丁战力确实孱弱,只有一名倒霉的老倭人被射中了脖子,剩下的竟毫无战绩,好在,贾珝连发三箭,射杀两人,射伤一人。 ‘噌’的一声,贾珝拔出腰中雁翎刀,大喝一声,“杀贼!” 树林中的兵丁士气大振,纷纷拔出腰刀冲了出去,拼杀对冲过来的倭奴。 相较于倭人虎狼般的喊叫声,卫所兵丁则陷入了沉默,他们按照之前贾珝交代的,三五人为一组逮住一个倭人与之搏杀,一开始的效果非常好,然而吃了大亏的倭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也开始抱团,如此一来,卫所兵丁开始出现了伤亡,好在倭人数量少,喊杀声和倭人的鬼啸声在山林小道上空回荡.... 山道中,倭奴越来越少了,但贾珝麾下的军卒也接连倒下,他的目光被一个倭人吸引了,只见那倭人在山道上跳跃砍杀,每一次跃起那倭人都会发出一声虎狼般的鬼啸,本就心生胆怯的军卒更没了抵挡的勇气,刀光掠过,一个个明军士卒的头颅连同头盔飞了起来,那倭人手中的倭刀竟然没有半点血迹。 贾珝的目光和那倭人对上了,没有说话,双方眼中都闪着火光。 一声鬼啸,那倭人双手高举倭刀腾空跃起向贾珝劈来! 贾珝就地一滚,翻身便是一刀抡圆了向身后斩去,“铛”的一声,一道刀剑击撞的火光闪过,那倭人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面露狰狞,又是一声鬼叫,呼地跃起,向着贾珝再次劈来。 这几招过后,贾珝基本摸清了倭人的套路,鬼叫、跃起然后借着下落的劲道劈砍,贾琦不再犹豫,上身纹丝不动,只挪动脚步变换方位,便轻巧地闪开了倭人的刀。 那倭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紧握倭刀分立劈砍,不一会,便乱了路数,开始吃力地舞着倭刀,漫无目的地追着贾珝挥砍。 见他如此,贾珝也没了戏耍的心情,身子一矮,雁翎刀便贴着他的右臂膀划过,接着一转身,又是一刀划过他的左臂膀,最后,一刀划过他的脖子。 贾珝的手下有人发出了惊呼! 贾福也是惊讶的看着场中,只见那失去了双臂的倭人慢慢向后倒了下去,那双掉落在地上的双手仍旧紧紧地握着倭刀。 林间小道上一片死寂。 远处海湾内的厮杀声也消失了,战场上到处都是倭奴还有江南大营将士的尸体,幸存下来的卫所兵丁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最重要的便是补刀,防止有倭奴诈死。 远处海面上,几艘倭奴海船仓皇向东南方向逃去,渐渐变成了几个黑点。 第2章蝴蝶的翅膀 这场搏杀仅仅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然而贾珝麾下的卫所兵丁却是损失严重,战死了二十一人,其中一大半是死在那个倭人的刀下,另有十七人受伤,近百人偷袭三十余倭奴,结果还打成了这个样子,这就可以想象江浙卫所糜烂到了何种地步。 千余倭奴就敢围城,再多他们就敢攻打苏州这样的一府治所,非常的嚣张,不过,这一战也让他们安生了数年。 一场恶战下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搜刮战利品了,贾珝命几个军官带人收集倭奴身上的财物,特别是他们的武器,当然,衣服也是要扒下来的,最终只会给他们留个裤衩子。 贾珝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沓通缉令,心中默念漫天神佛保佑,千万不要出差错,一定要将千总官的军功拿到手。 一手捏着通缉令,一手扳正小日子的脑袋,当看到第三个的时候,贾珝眼睛一亮,苍天保佑,千总官没跑了。 又想起那个与自己厮杀的倭人,心中一动,也许自己运气爆棚,临时送来一个大boss也说不准,拿起一沓通缉令便跑了过去。 “我屮艸芔茻....” 不一会,传来了贾珝的爆喝声。 贾珝捏着通缉令的手不停地在颤抖,听见声音,贾福提着刀赶了过来,“怎么了三爷?” “你,看一看....” 贾珝将那张通缉令递给他,贾福接过看了一眼,又瞥了那倭人一眼,颤声道:“发...发大财了,咱们发财了.....” 贾珝努力平复心中的起伏,用力攥了下拳头,蝴蝶的翅膀终于煽动了。 此人正是这伙倭人的头领,安倍三犬,去年就是他率人屠戮了两个卫所,更是上了天佑帝必杀名单,不仅许诺了官升三级,更是还有八千两的赏银,想想都让人兴奋不已。 按下心中的喜悦,拿着通缉令又开始找人,可惜,一直到最后都没能再有收获,暗叹一声,也许自己太贪心了。 这时,贾珝来到了一个老倭人的面前,翻看了一遍,没有,刚准备走,忽然边上的兵丁说道:“大人,小人认得他,这个倭人名叫村上野,是个流浪商人,曾到过咱们卫所,当年还没有闹倭患。” 村上野? 这个名字好熟悉,仔细想了想,不禁猛地一拍手,玛德,这个老鬼子不正是三年后一统倭国的倭国之主村上杉他老子不是。 没听说村上杉老子死在大明啊! 难道这又是蝴蝶的小翅膀? 也不知村上杉有没有一起来到浙江,不过照着战局,来了十有八九逃不出去。 要是他死了,小日子千村大战的日子还要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 不过也说不准,也许这位小日子的气运之子逃了出去,或者根本不在此地。 至于是否来找自己报仇,不说数年后自己位列公侯,就目前没了村上野的财力支持,他是否能出头都是两说。 就算他家祖坟炸成渣让他再次崛起,自己也能将他塞回去重新投胎! 这就是我贾.位面之子.珝说的。 看着眼前的小日子,好似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恭喜玩家升级成功! 卧槽,这是直接从新手变成了全服三流高手了。 只有死了的小日子才是好的小日子! 想到这,心中十分舒爽,手一摆,命令道:“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跟着三爷我回去领赏!” ..... “有了这次大捷,江浙沿海最少可以平静数年!” 南直隶兵部左侍郎镇国公牛继宗的目光不在看大海,望向正在打扫的战场。 边上的浙江总兵黄一丁却是叹了口气,“如果能趁此大捷彻底肃清数十年的倭患就好了....可惜啊!” 牛继宗微微一震,也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这其中牵扯着太多的利益,就是天佑帝也不得不妥协,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前方,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群卫所兵丁围了另一群卫所兵丁,被围的兵丁一个个硝烟黑面,身上军服破损,不少人还负伤,显然是刚经历过大战, 这一幕让牛继宗眉头微皱,正要对面色难看的黄一丁说些什么,突然被人群中一个欣长的身影吸引了,有些疑惑,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大人...” 牛继宗挥手打断了黄一丁的话,“走,看看去。”说完,快步向前走去,不一会,便来到了人群外,看着被围在中间仍旧一副你能奈老子如何的态度的少年,牛继宗笑了,跟过来的浙江总兵黄一丁愣住了,牛继宗笑着将贾珝的身份告诉了他。 黄一丁愣住了,怔望着牛继宗,好久才缓过神来,“好好地大家子弟,怎么跑到咱们这里....不缺吃,不缺用,何苦...” “这才是将门子弟该有的样子!” 牛继宗说着望向贾珝。 这时,正举刀与人对峙的贾珝好似有所感应,目光瞥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了! “牛伯父!” 贾珝激动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了,顺着他的目光所有卫所兵丁都转过头去,所有的目光都惊住了,霎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率人围困贾珝意图抢功劳的临山卫百户的目光也露出了惊愕,他虽说不清楚那个贾珝口中的牛伯父是何人,但站在此人身后的那个武将他却认识,此人正是所有卫所兵丁的顶头上司,浙江总兵黄一丁。 能让他如此恭敬对待的人,身份能低了? 想到这,心中不免后悔起来,不该听信自己的上司,临山卫千户李侃的话,希望黄一丁不要对自己处罚太重。 “这是怎么回事?” 黄一丁突然站了出来。 那百户犹疑了,怯怯地答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些误会...” 黄一丁的脸刷地拉了下来,目光盯向那百户,“你是打算在这说,还是进大牢说?” 那百户虽恨死了李侃,却咬了咬牙,心一横,大声答道:“是卑职平日里嫉恨贾百户,又见他立下大功,心生贪念,这才起了强抢战功一事,卑职愿意接受处罚!” 边说边摘掉头上的头盔,单膝跪倒在地。 黄一丁望着他,当然明白此事不会这么简单,只是,那个李侃也不是善茬,出身卫所世家,背靠着本地李氏宗族,自己却不好处置,便冷笑道:“你倒是挺明白,来人,将这个目无军纪的.....” “慢着!” 牛继宗突然开口了,“此次大捷意在鼓舞江浙军民,这个时候不能有影响军心民意的事情传出去。” 说到这,瞟了面色平静的贾珝一眼,“打三十军棍即可!” 说着,又看了贾珝一眼,转身向山林边走去,贾珝立刻会意,将手中的雁翎刀交给贾福,又对黄一丁抱拳一礼,转身跟了上去。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牛继宗没有回头。 贾珝呵呵一笑,“小子想着出来历练一番,毕竟要学以致用,总呆在神京,也没什么发展前途。” 牛继宗脚步一顿,突然叹道:“牛犇要是有你这个想法,我也就不用这么辛劳了。” 说到这,突然回过头打量着贾珝,疑惑道:“恩侯怎么有你这么一个怪胎,一点都不像,真是奇了怪了!” 听了这话,贾珝不禁心中苦笑,自己的便宜父亲贾赦一个酒色之徒,整日里饮酒作乐,还时不时娶上一房小妾,自己离京后接到贾琏的第一封家信就是说贾赦又娶了一房小妾,听说为了这件事,荣国府闹的是鸡飞狗跳,最终贾母还是没能阻止住,便宜嫡母邢夫人便被贾母给立了规矩,不仅如此,还要忍受王夫人的阴阳怪气。 按理说,贾赦作为荣国府承爵人,不该如此的不堪,最起码不应该是这样一个酒色之徒,这一切都要从四十一年前说起,那年秋天,武宗皇帝还没有落水而亡,瓦剌人入侵河套,京营节度使荣国公贾代善奉命率领京营前去支援,经过一场大战,打退了瓦剌人,然而,贾代善的亲弟弟贾代啸却因为救他而死在了鞑靼人的冷箭下。 这件事让贾代善伤心自责,半年后,弟媳王氏产后大出血而死,留下了无父无母的贾赦,此时的贾代善已经二十七岁了,因为之前一直在外领兵,贾代善三年前才取了保龄侯府的小姐,可惜,二人至今未有子嗣,出于对弟弟的愧疚,加上尚无子嗣,便将贾赦过继到膝下作为嫡子收养,夫妻二人对贾赦也是十分喜欢,如亲子般照顾,可造化弄人,三年后,贾母生下了贾政,又过了两年生下了贾敏,虽说二人还是非常照顾贾赦,但终归有了自己的骨肉,还是两个,这样自然而然就无心照顾贾赦,不知后来贾赦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着贾政兄妹俩,心中失落,贾代善又忙于军务,就这么着,贾赦在一帮纨绔子弟的引诱下,渐渐成为了一个完美的世家纨绔子弟。 八年前,贾代善宿疾复发,想着自己死后可能会家道中落,又想起贾赦的样子,不免悲从心来,想临终上一道遗折,将爵位传给读书还可以的二儿子贾政,可惜,贾代善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天佑帝朱钦德的身份,他是朱棣之后唯一一个以藩王的身份继承大统的,武宗落水而亡,无子嗣,宗人府和内阁便选了仅有十二岁的藩王朱钦德进京继承大位。 这一本遗折可谓是狠狠打了天佑帝一个大耳刮子,他立刻将贾赦的身份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愤怒之下,一道圣旨送到了荣国府,天佑帝的圣旨震惊了整个神京,荣国府还是荣国府,只是变得不一样了,爵产分家,贾赦承袭爵位,贾政继承家产,另外,因为荣国府没有子弟从军,再加上惹恼了皇帝,贾赦最终只袭了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贾政被赏了一个工部主事的差事。 也因此,荣国府成了满城人口中的笑话。 想到这,不由又想起之前贾赦的话,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承袭荣国府二房,也就是贾代啸一脉的香火。 就在这时,牛继宗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珝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将自己剿灭了安倍三犬等倭人的事情慢慢告诉了牛继宗。 牛继宗慢慢转过头望向贾珝,又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黄一丁,“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贾珝强露出窘迫的笑容,低声说道:“全凭伯父做主。” “小滑头!” 牛继宗微微一笑,“放心,是咱爷们的功劳谁也抢不走,黄一丁跟在咱们身后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总不能小辈的军功也让他给分润了。否则,一旦传到了郡王那里,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说到这里,又想了想,“你小子也不要回那个卫所了,直接跟我回江南大营,其他的事情郡王会处理好,该是你的谁也夺不去,对了,你那些兵丁也一起带走,至于他们的家眷,黄一丁会搞定。” 说完,拍了贾珝的肩膀一下,大步向黄一丁走去。 望着牛继宗远去的背影,贾珝的嘴角边露出了笑纹,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第3章神京,贾家 这次浙江大捷的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内阁,最兴奋的当数内阁首辅温方言,年前的惨案使他受到了多方的压力,有各利益集团,也有文官集团内部的,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宫里的质疑。 好在打赢了,不仅打赢了,主犯、从犯的脑袋都被一起送进京来了,这下可以有个交代了。 “捷报在哪里?” 次辅张辅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方言无奈,将摆放在面前的捷报推到了刚进来的张辅面前,“看看吧。” 张辅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了,仔细翻看着捷报,斩首三千八百五十三级,击沉倭船五艘,当真是大捷! 温方言:“国库没银子了!” 张辅一时愣在那里,似乎明白,放下手中捷报,目光紧紧地望着温方言。 温方言的目光转向了窗外,“陛下一直都有解决江浙倭患的心思....” .... 上书房的御案上摆放着那份浙江递来的八百里加急捷报,平铺在御案上的军报显示着天佑帝朱钦德已经看过了,内阁首辅温方言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等着天佑帝发话。 天佑帝背着手在殿内走了一圈,又走回御案边,望着那份捷报,缓缓道:“有了这次大捷,给江浙卫所也鼓舞了军心士气,下一仗能打不?” 温方言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连忙答道:“此战,上托圣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尽忠报国是臣子的本分。” 听了这话,天佑帝愣住了,定定地望着那份捷报,在最后附着一张立功人员名单,密密麻麻写了近百人的姓名和保举的官衔! 看着这份名单,天佑帝眉间不禁一动。 “朕知道内阁的难处,只是,你们也要为朕这个皇帝考虑考虑,这么些年了,江浙沿海倭患匪患不绝,朕这个皇帝是真的难受,为什么就不能趁着大捷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天佑帝的问话提高了声调。 半晌,温方言似乎鼓起了勇气,望向皇帝,“陛下,去年户部亏空高达三百一十七万两,此次江南大营那二十万两军费还是林盐政从两淮盐税中挤出来的,否则,根本没有这场大捷。” “亏空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天佑帝静静地望着他。 温方言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回避皇帝的目光,径直答道:“这么些年积累下来,亏空高达一千三百万两,这些钱大多被京城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借去了,这些人中,有些确实是因为生活拮据,不得不向户部借钱。但,大多数却并不是非借不可,他们多是贪得无厌,生活中铺张无度,挥金如土,为了维持奢靡的生活才将手伸向了国库。” 天佑帝将御案上一本奏折拿起往温方言身边一扔,叹了口气,“这是东平郡王递来的军报,里面是详细的练兵计划,郡王打算趁着这段平静的日子,将江浙卫所兵马进行整编,还有福建水师,打算明年秋季趁着季风一举扫平沿海诸岛,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倭患匪患!” “唉!” 天佑帝又长叹了一声,“可惜,国库竟然拿不出银子来练兵!去年两京一十三省的税银共为五千一百六十七万两,除去各项开支预算应该最少还有八百万两的存银,可是,你们竟然告诉朕亏空高达三百一十七万两,这一进一出可就是一千余万两,贪也不是这么个贪法!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是发了水灾、旱灾该怎么办?要是北方再发生战事怎么办?怎么办?!” “臣死罪!” 温方言一震,立刻跪倒在地。 天佑帝沉默在那里,良久,突然又问道:“你说,这银子该从何处来?” 温方言沉吟了一下,才答道:“如今已是二月下旬了,再有一个月两淮盐税便能收上来了,不若....” “不可。” 天佑帝手一挥,“这盐税不能动。” 温方言楞在了那里,好久才说道:“不若让扬州盐商、江宁织造还有福建、广东市舶司等地上交捐银?” “可。” 天佑帝的嘴角边露出了笑纹,可很快又隐去了,“郡王的意思是八十万两,朕看,就凑个整数,另外,北面的皇陵停了许久了,朕,今年五十又二了....” “臣明白了。” “嗯,辛苦首辅了。” 天佑帝坐回龙椅上,手一挥,“拟一道折子来,朕想先看一看。” “遵旨!” 温方言无声地叹息了一下,他明白,皇帝这是打算追缴国库欠款了。 送走温方言,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回到了上书房,见天佑帝仍盯着那份捷报看,忙倒了碗温茶,“陛下,该歇息了,仔细身子。” “这个贾珝是贾家的人?” 天佑帝没有去接那碗茶,而是指着那张立功人员名单。 戴权的手停在那里,想了想答道:“回陛下的话,这件事是老奴的错,没提醒陛下,这贾珝是荣国府世袭一等将军贾赦的三子,去年走了慈宁宫夏总管的路子,去了浙江卫所当了一个百户。宁国府贾珍替贾赦办的事,夏总管一千两,老奴五百两。” “怎么样?” “老奴去看了一眼,是个练家子,调教调教还是不错的。” “收钱了?” 戴权吓得将手中茶碗放下,跪倒在地,朗声道:“老奴不敢,这些是老奴内心的话,并没有人教老奴,更没有收一文钱。” 天佑帝手一挥,“起来吧,郡王在军报中特意说了此事,应该不会有假,此子是个人物,看来贾家不都是酒色之徒,嗯,去,给贾家送一柄玉如意,另外告诉贾赦,他儿子那八千两赏银就不给了,就当孝敬朕了,金陵路途遥远不方便,至于送到贾家,指不定又要多几个小妾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边上的戴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坐于高台软榻上,面上不见往日祥和的笑容,王熙凤轻轻地走过来,将手中的茶碗递给贾母,“老祖宗,先喝口茶。这么久了,肯定不是坏事。” 贾母愣了一下,手一摆,将眼睛一一扫视着堂下,迎春、探春和惜春坐在左侧,姐妹仨正拿着手绢揩泪。 王夫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贾母和王夫人还能安稳的坐在堂中等待,邢夫人则不安的在堂中来回走着,不时又停下来向外张望,又过了一阵子,邢夫人耐不住了,对边上的一个婆子说道:“你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那婆子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 望着婆子消失的身影,邢夫人走到王夫人身边坐下,低头暗自抹泪。 一炷香前,前院传来了消息,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来了,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给贾府传口谕,还指名道姓的让贾赦前去迎接旨意,要知道,上一次宫里有旨意还是五年前,之后,慈宁宫的老嬷嬷带走了荣国府的大小姐贾元春,这么些年了,突然又来了旨意,也不知是福是祸! 又过了一阵子,正当邢夫人又准备遣人前去打探消息之时,贾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大声喊道:“老祖宗大喜!” 贾母抬起了头,“什么事?” 邢夫人、王夫人和迎春姊妹都站了起来,却不敢开口,目光一齐望向贾琏。 贾琏长舒一口气,“回老祖宗,三弟在浙江三门湾一战中连斩倭寇首领、副首领,立下了万世之功!陛下旨意,擢升三弟为江南大营游击将军,领一营三千兵马。” “当真?” 贾母身子一震,紧紧地盯着贾琏。 贾琏用力点了下头,游击将军无固定品级,全靠手中的兵马来衡量,贾珝领了一营三千人马就是和参将一个级别,这是高配,当然,你并不是参将,这里面代表着皇帝的恩典。 贾母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拧,“你老子人呢?” 贾琏的心一咯噔,略一沉吟,说道:“老爷去祠堂了。” 贾母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怎么去祠堂了,不是说传的是口谕吗?” 听了这话,贾琏知道瞒不下去了,心一横,直接说道:“三弟斩杀倭寇原本是有八千两赏银,不过戴总管说了,陛下口谕,那些银子算贾家孝敬他老人家了,不过不好占咱家便宜,便给了咱家一柄玉如意。” 贾母愕然问道:“为什么?” 贾琏却红了脸,望了望邢夫人,又望了望远远站在一边的王熙凤,最后目光落在了迎春姊妹身上,咬了咬牙,知道前院的事情最终还是会传到后院,她们姊妹也会听到,假装为难地说道:“都怪一些奴才多嘴,也不知道怎么传的,陛下也听说了,因此,让戴总管特意说了,说与其多几房小妾,不若为陛下解忧....” 说到这,又低声道:“孙儿去将老爷请来?” 贾母:“叫他来干什么?叫他来气我?!” 贾琏见状不妙,忙给王熙凤使眼色,又给邢夫人和王夫人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望着贾琏消失的背影,王熙凤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望了一眼探春,然后快步走到堂中,规规矩矩给贾母行了一礼,“给老祖宗贺喜了!” 这边,探春拉着迎春和惜春也走了过来,“给老祖宗贺喜了!” 王熙凤走上前扶起贾母,大声嚷道:“孙媳这就让人准备酒席,待会再让琏二爷给各家老亲报信,明日大摆宴席庆贺!” 说着又对迎春说道:“今儿这场酒席是我和琏二爷请,妹妹可不要跟我们抢!” 贾母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自己庆贺一下就算了,请老亲?说出去都能让人家笑话死。” 王熙凤吐了下舌头,又嚷道:“笑话?!谁敢笑话咱家?三弟过了今年五月十八才不过十六岁,满朝哪家能出这么一个英杰,不到十六岁的游击将军,不仅领了一营兵马,还是江南大营的精兵。说出去,只有羡慕的,哪个敢笑话!有,那也是嫉妒咱家。” 就在这时,尤氏领着秦可卿走了进来,先上前给贾母见了礼,方笑道:“听说了府里珝哥儿升了官,我特意领着蓉儿媳妇前来贺喜!” 王熙凤:“大嫂子来的正好,刚说要去请你们,待会我和琏二爷摆酒宴,千万要赏脸。” “哈哈...你不说我也会找你讨这杯酒吃,只是,不知明儿可能吃到老祖宗的东道?” “哈哈哈,你放心,别的酒老婆子会赖,这顿酒一定会请,明日咱们将老亲全部请来,热热闹闹的庆贺一场,后日,老婆子单独请你们。怎么样?” “那我们就等着老祖宗这个东道了。” 尤氏拉着贾母的手说道。 第4章俗套的英雄救美 天佑四十年,三月十七日。 清晨,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一艘三层的楼船行驶在江面上,桅杆上,挂着偌大的一面旗帜,上书‘江南大营.游击.贾’,后面还有两艘货船。 此时距离三门湾一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了,贾珝如愿的升为了游击将军,并统领一营三千江南大营精兵,此次他正是奉了东平郡王徐鹏举的军令押送军饷和粮草前往淮安漕运衙门。 贾珝的船队自金陵码头入长江,之后便北上进入京杭大运河,再有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可到淮安。 船队经过扬州之时,贾珝猛然想起件事情,那就是,贾敏就是年前刚去世的,算着日子,黛玉已经被贾母派人接进京了。 往前行驶了一个时辰,遇到了漕运衙门设下的关卡,不过军官看清挂在桅杆上的旗帜后,连忙呵斥手下放行。 船队继续在运河上前行,河风吹得官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贾珝站在船尾默默地望着运河两岸的风景,“三爷,外面风大!”边上的贾福小声劝道。 正准备返回船舱,贾贵匆匆从船头赶来,“三爷,情况不对,刚发现在咱们的前方有几艘快船,上面的人似乎是在盯梢,一见着咱们的船队便立刻向前方窜去,多半是前去通风报信去了。” “前面河道是什么情况?” “不远处会有一个小弯,到那里所有的船只都需降帆减速....” “还要多久?” 贾贵:“盏茶功夫。”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船头,河湾已经尽在眼前了。 “通知下去,做好大战的准备,只要发现身份不明之人,立即射杀!” 贾珝举起千里眼观察着前方。 这时,贾福忽然说道:“三爷,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贾珝侧耳细听,一阵喊杀声从水面上传来,边上的贾贵一惊,“二爷,这是水匪在劫掠过往的客商船只。” “这是运河,哪来的水匪?!” 贾福不解道。 贾珝默默地点了点头,贾福说的不错,这里是运河,各府不仅在辖区内设有关卡,漕运衙门更是有巡逻船只不停地来回巡视,所以,应该不是什么水匪,而是仇杀! 能被人在运河上追杀的,不是高官就是富商,既然遇上了,自己作为官军,不可能袖手旁观,说不得会有不菲的收获。 贾珝心里有所猜测,面上不显痕迹,“通知下去,做好准备!” 随着命令传下去,原本在船舱内休息的军卒立刻冲了出来,不一会,船舷边站满了身着铠甲手持弓箭和火铳的军卒,一双双寒冷的目光只盯着前方,只要出现情况,他们立刻张弓射箭或点燃手中的火铳射击。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贾珝的官船最先转过弯来,只见两艘客船被一群小船围困住,好在小船上的人并不多,手中没有弓箭,再加上客船上也有家丁护卫,双方正搏命厮杀,一方想登上客船,一方则拼命阻止,杀的是有来有回。 就在这时,只见远方河面上又驶来几艘快船,应该是见久攻不下,对方来了援军,看到这里,贾珝眉头一皱,因为有一艘快船朝着他们驶来了,对方明知这是官船还如此明目张胆,这是有恃无恐,看来背后来头不小啊! 贾贵眼尖,“三爷,是咱家的船!” 贾福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不错,是咱家的船。” 贾珝拿起千里眼顺着贾福的手势看去——两艘客船的船舱前各挂着一个灯笼,那灯笼被河风吹得招展摇曳,但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荣国府。 贾珝愣了一下,瞬间反映过来了,这是贾母派来接黛玉进京的船,没听说她们在路上遇到劫匪啊?! 来不及多想,直接命令道:“扬帆,弓箭准备,不要放火铳,不要伤着船上的人。” 这时,那艘快船也已经到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站起身刚欲说话,几只利箭突然射来,船上几人全部中箭跌落河中。 “呜——” 号角声响起,交战的两方都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震住了,接着便是箭矢袭来的破空声,箭头非常的准,虽然有少数落空,但大多数还是射在了杀手的身上,荣国府的家丁知道官船上的军卒是在帮助他们,一时士气大盛,杀得对方不停地后退,这些杀手不仅要应付着荣国府的家丁,还要小心着随时射来的箭矢,渐渐地便乱了脚步,不时有人被砍翻跌落河水中。 混战,仍在继续。 当贾家家丁正在与杀手激战之时,第二艘客船船舱内,黛玉面色平静地坐在床边,边上奶母王嬷嬷正抱着她的贴身丫鬟雪雁抹眼泪,只是她手中紧握的白玉簪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这时,她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号角声,顿了顿,面色一松,放下心来。 她明白,这种号角声只有官军才有,猜测应该是巡河的漕运兵丁发现了被杀手围攻的他们,她早就听母亲说过外祖家,知道这是真正的权贵世家,更是见识过外祖家的权势。 两年前,自己那三岁的弟弟被人买通了府里丫鬟下药毒杀,这件事传进了神京,不久后,金陵来了一位国公亲自坐镇扬州城,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扬州城每天都在杀人,一个月内,扬州八大盐道总商换了三家,至于那被换掉的三家全部被送到了菜市口,听说那一个月杀了三千余人。 虽说报了仇,可惜自己的母亲却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终于在新年前一夜病逝了。 南直隶是勋贵的大本营,这些漕丁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解救荣国府的两艘客船,否则事情传出去,就是漕运总督都担待不起。 突然,船舱门啪地被推开了!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王嬷嬷猛地站起身,黛玉也吃惊地抬起了头。 一个贾家二等婆子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姑娘咱们安全了!” 黛玉闻言心里一松,一旁的王嬷嬷对空拜了拜,又道:“神佛保佑,好在漕运衙门的人及时赶到!” 那婆子:“嗨,不是什么漕运衙门的人,是咱家的三爷....” 王嬷嬷一怔,急问道:“府上的三爷?” 黛玉和丫鬟雪雁一齐望向那婆子。 那婆子愣了一下,忙赔笑道:“瞧我这张嘴,姑娘可能不知道,府里大房有三位公子,前来祭拜姑太太,接姑娘上京的是琏二爷,后面还有一位三公子和四公子,三爷是府里二姑娘同胞兄长,咱家三爷如今在江南大营当差,官职不大,游击将军,蒙陛下恩典,领一营兵马。” 黛玉沉吟了片刻,望了望王嬷嬷,说道:“王嬷嬷,给宋妈五百钱打酒吃。” “是。” 王嬷嬷应声走到一边从包裹里取来一串钱,“多谢宋妈了。”说着,将那串钱递给了宋妈。 宋妈接过钱,又重重地扣了个头,“多谢姑娘赏钱。”接着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望着宋妈消失的背影,王嬷嬷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话了,“姑娘,依着宋妈的话,这位大房的三爷是姑娘的兄长,于情于理都该见上一见...” 黛玉被王嬷嬷这么一点,也反应过来,点了下头,“麻烦嬷嬷了。” ..... 贾珝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河面,仔细琢磨着刚送来的口供,这些杀手可不是一般的人,都是盐商手下的私盐贩子,至于他们为何冒着风险截杀荣国府的船只,说来还是和林如海有关,他们是冲着黛玉来的,至于原因,一个月前,内阁送来了一份公文,要求盐道衙门上缴一百五十万两捐银,说是让盐道衙门上缴,背地里的意思就是让扬州盐商出这个捐银,本就与盐商之间有龌龊的林如海趁机对大小盐商进行打压,不仅将江西总商白家的盐引给夺了交给了彭家,更是连续出手抓获了一批价值五十万两的私盐,私盐价格是官盐一半价,也就是说,林如海又给皇帝抢了一百万两浮财,这下彻底惹恼了白家,这不人家盯上了被贾家接上京的黛玉。 贾珝这才发现自从他来到浙江之后,好些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这些在之前都是没有的事情。 该死的蝴蝶效应,希望自己记住的几件大事不要受到影响! “三爷,有人求见。” 正在考虑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前去看一看林黛玉之时,突然贾福走了过来禀报道。 闻言,贾珝眉头微皱,刚送走了贾琏和贾雨村,这又是谁,“什么人?” “回三爷的话,是荣庆堂的婆子宋妈,她说是奉了表姑娘的话前来请三爷去说话,说是要感谢三爷...” 见贾珝面露不虞,贾福连忙说道。 黛玉要感谢我? “三爷,天色不早了。” 这时,贾福又提醒道。 贾珝回过神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你将李侃孝敬的那些宝物挑两件一会送过来。” 说着,背着手走下了船头。 客船内,黛玉静静地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手中握着一卷手有心没心的看着,雪雁略一犹疑,旋即凑过来,小声劝道:“姑娘不要担心,刚刚王嬷嬷和几个婆子打听过了,这位三爷虽说是武人,却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之辈,是个知礼的,平日里对府里几位姑娘都很好,特别是四姑娘,真是当亲妹妹一般宠溺,还有....” “这闹了大半日的,你也不嫌累。” 黛玉眼睛盯着书。 雪雁倒了碗茶放在边上的案几上,笑道:“咱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总是要对府里几位了解了解。” 黛玉把手里的书往案几上一搁,忽然外面传来声音,“表姑娘没事吧,没受着惊吓吧!” “三爷放心,没有,好着呢。” 这是宋妈的声音。 雪雁听了,忙转身去沏茶,“姑娘,来了。” 黛玉忙拿起先前放下的书,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站起身,望向门外。 片刻,只见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少年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嬷嬷和宋妈两人,宋妈手中还擎着一个木匣子。 少年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模样,黑色的头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束着,就是面色稍黑,估计是因为在江浙带兵的缘故,黛玉连忙上前见礼,还未说话,贾珝开口了,“妹妹不用多礼,叫我三哥哥即可。” 黛玉微微一福,叫了一声‘三哥哥’,声音悦耳动听。 贾珝看着面前的黛玉,微微一笑,走近了,看得更清晰了,她和迎春姊妹不同,她的眉毛修长而秀美,白皙的鹅蛋脸竟是素面朝天,一双清秀的凤目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正应了曹公那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贾珝精神一振,真是个美貌端庄的姑娘,一阵河风吹进来,她长裙的下摆似乎要随风飘起,一声清脆的佩环相击声传来。 见贾珝站在那里打量自己,黛玉小脸微红,微微欠身,又唤了一声,“三哥哥!” 贾珝回过神来,笑着道:“妹妹莫要生气,只是觉得妹妹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所以失态了,见谅!” 说着,转身从宋妈手中接过木匣子,掀开盖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妹妹,没什么准备,小小礼物,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说完将匣子放在了边上的案几上。 黛玉上前一步,打量了匣子里的礼物一眼,一枝白玉簪子,一支镂空莲纹白玉步摇,微微一福,温柔地笑了笑,“多谢三哥哥。” 顿了一下,又道:“我,很喜欢。” 刚说完,她的脸上不由飞过一抹霞红,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父母以外的人给的礼物,还是一个男性。 “呵呵!妹妹喜欢就好。” 贾珝心情畅快,又见宋妈给他使了眼色,明白天色不早了,自己不能在这多待,便笑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都是自家人不必外道。” 见黛玉又要给自己施礼,忙摆了摆手,接着道:“今日的事情我也查清楚了,林姑父那里我会送一封信过去,妹妹若是担心可书信一封有我命人一同送去。对了,为了安全起见,船队会连夜赶往淮安码头,明日妹妹和琏二哥换乘我的官船进京,另外我会让贾贵领一彪兵丁护送你们。” 黛玉心里如明镜一样,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父亲,对着贾珝浅浅一笑,“麻烦三哥哥了,明日一早我会将信交给三哥哥。” 不等贾珝开口,一边的王嬷嬷便说话了,“姑娘,该吃药了。” 这是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一群婆子围在这里,也不好多说,便笑了笑,直接道:“妹妹早些歇息吧,等我回京了咱们再聊。” 说完,又向宋妈点点头,便在黛玉惊讶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黛玉目光一凝,眉头微皱,继而想到:这个三哥哥好生奇怪.... 第5章林如海的决定 扬州西城,盐道衙门。 大堂里一片沉寂。 林如海着实没想到这个白家竟然如此胆大,公然派人截杀自己的女儿,何况那是荣国府的船,这就是在跟南直隶的勋贵叫板。 这件事本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可偏偏还要指望着这些盐商捐银子,一百五十万两,至今只拿到了不到五十万两,最关键的还是没有证据,贾珝的信里说的很清楚,那些人并不是得了白家的令,虽说都清楚肯定是他们指使。 就在这时,林如海的师爷匆匆赶来,“大人,听说荣国府接女公子进京的船遭到了截杀?” 林如海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脸色十分凝重,“不错,这群贼子当真是胆大至极!难道他们忘记了两年前的痛?!” 那师爷:“其实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胆大。说到底,这两年荣国府的权势衰落的太厉害了,他们自信可以挡住来自神京的压力。好在贾家又出了一个武将,不到十六岁的游击将军,还领了一营兵马。” 虽然没有料到,但现在即出了这个变故,在他看来,如应用得当,不仅可以报了仇除去祸患,更是可以完成皇帝和内阁的差事。 想到这,给了林如海一个眼神。 林如海这时也缓过神来,顺手拿起案几上的信,“你也看看吧。” 那师爷上前拿起那封信,转身坐了下来,先是看了两行,便抬头望向林如海,“还是太年轻了,笔锋中的杀伐之气太盛了!” 林如海一怔,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诧异,不禁问道:“怎么说?” 那师爷将贾珝的信放回了案几上,两眼望着门外,“这位大房三公子报复心太强了,字里行间透露着杀伐之气,很显然,白家的事情激怒了他,就算此次不出手,以后白家也会被他以别的理由抹去,灭族那种。” 林如海也有些惊了,想了想,却并不完全认同,“杨兄,是你过滤了吧?白家袭击了荣国府的船,上面不仅有小女,更是有着他的亲兄长,恼怒也是应该的。况且,南直隶一直是四王八公的大本营,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打了脸,若是不还手,肯定会让人看出贾家的败落。他又是武将出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位师爷原是林如海的同门师兄,名叫杨雄,因为得罪了次辅张辅,所以不得入仕,两年前被林如海请到身边帮助他。 杨雄望了望林如海,又接着道:“刚来之前,我特意向人打听了大人的这位内侄,如果不是福运逆天之人,就是才智妖孽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合理,那么正确,每一步都踩在关键的地方,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从一个白身荣升为了江南大营的游击将军,更是被陛下亲令领一营精兵。” 林如海诧异的望着他。 杨雄:“这里面有着气运,更有着环环相扣的算计。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深的谋算,不简单啊!” 要是贾珝在这一定会惊掉下巴,直呼此人为妖孽! 林如海:“你这话说得我有些糊涂了。” “糊涂点没有什么不好的....” 说完这句,杨雄才察觉自己失态了,便停了下来,望向了林如海,“自当年那件事之后,贾家就开始衰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听了这话,林如海有些心酸,却也无话反驳。 “圣祖还都不过七八十年,大明朝就腐败到了如此地步,就是那群文官都没想到。” 林如海被他这番话说懵了,不解的问道:“师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这样说吧。” 杨雄站了起来,围着大厅转了一圈,“大人要想安稳的从盐道衙门退下去,朝中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助力才行。当今靠不住,那群文官更靠不住。 唯一能让大人相信的只能是林家和贾家,可惜,林家子嗣单薄,又没有可塑之才。原本我以为你会倒在这个位置上,没想到贾家出了一个妖孽。这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许我也可能跟着受益。” 林如海也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支持他?可是我这点人脉也没法帮助他啊?” 杨雄依然十分平静,“你行的。” 林如海望着他。 杨雄笑了,“如今的大明没什么不能用钱解决的,这也是白家敢冒着激怒勋贵一脉的风险去截杀女公子的原因。贾家败落了,和白花花的银子相比,那些人会怎么考虑,谁也不清楚!十万不行,一百万,要是还不行,三百万,甚至五百万呢?!人心似水啊!” 林如海神情这才凝肃起来,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等听他的下文。 “相较于其余几家总商,白家的财力绝对是非常的雄厚,这也是大人裁了白家江西盐引没引起另外几家反对的原因。” 说到这,杨雄突然长叹了一声,“民间有传闻,白家藏有现银八百万两,我感觉只多不少。朝廷早就对于这些财务垂涎三尺了,可惜一直没有借口,再加上盐商背后的江南文官集团。有小道消息,金陵镇守府的番子曾经多次出没于城外的白家庄园,看来宫里也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林如海更加紧紧地望着他。 杨雄却依然不看他,“大人内侄要想快速升迁要么有大量的军功,要么有大量的钱财铺路。这两年虽说边疆不靖,但也没有太大的动乱,所以军功就不用想了。只要有了大量的钱财,在加上贾家以往的老关系,不要太久,两三年内,总兵或一方提督还是没问题。” “师兄的意思是白家的财物?!” 林如海犹豫了一下,“可,你不是说宫里也盯上了白家的财物吗?” “天子代天牧民,江南承平百余年,是时候收割了,如今朝廷又缺钱,据说仅去年就产生了数百万两的亏空,连练兵的钱都拨不出来了。而此刻白家恰好给了借口,估计这个消息传到宫里,当今做梦都会笑醒了!”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方接着说道:“不过万事皆有一个理字,何况是抄家灭族。白家截杀贾家的船只,刺杀朝廷官员家眷,这是诛三族的重罪,但是,白家的财物是属于整个白氏家族,不是哪一支的,所有这个钱财最终朝廷还是拿不走,或者只能拿一小部分。这是宫里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大人就成为了这场博弈的关键,大人写密折入京,陛下出手谕,这位三公子出兵,所得财物陛下拿大头,皆大欢喜。” 林如海面色凝重,“可是,这不是将把柄交到了....” 杨雄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你该清楚,因为立储一事,陛下和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勋贵集团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 林如海把目光望向了远处,“此事就有劳师兄费心了。” 这便是答应了,杨雄微微一笑,“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