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术杂谈》 第1章 蛊胎 冬至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民俗有语：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 这是一年之中，最为喜庆的几个节日之一。 可对我来说，却是个悲伤的日子。 我在这一天出生。 也在这一天失去了娘。 这一天，即将临盆的我娘，艰难地回到了茶花峒。 茶花峒是湘西一处苗寨，距离古城凤凰约莫有五十里。 这里巫风盛行，更流传着神秘的蛊毒。 我娘回到家中，面色惨白，体力消耗极大，一把抓着我外婆的手说：“娘啊，救我的崽。” 我外婆是茶花峒的一位赤脚医生，大名龙改凤，善用苗药，盯着我娘看了一会之后，声音颤抖地说：“蛊胎！” 所谓的蛊胎，就是孕妇腹中的婴孩，让蛊虫给缠上了。 婴孩会滋养蛊虫，魂魄也会为蛊虫吞食。 死状极惨！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下蛊方法，斩草除根，一尸两命。 听到这话，我娘手上的力量更大：“娘啊！我的崽不能死的。要不然，我死不瞑目！煞气直冲云霄！说不定，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我外婆叹了一口气，说：“孽债！” 我娘又说：“娘，我肯定活不了了。我若死了！不要将我下葬！” “把我制作成干尸！把我养成怨灵吧！用我的煞气，护住我的崽！压住他体内的蛊！” 外婆双目通红，咬牙答应下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胎动开始了。 我外婆马上准备接生。 据我外婆讲，当时黑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整个生育的过程，九死一生，极为凶险与漫长！ 我生下来后，在我的腹部，出现了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各异的线条。 这些线条还在不断地动弹。 我外婆仔细盯了一会儿，愣是没有认出是什么蛊虫。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体内不止是一只蛊虫，而是五只。 五蛊缠身！ 外婆呼吸急促，大喊一声：“是谁！是谁！如此狠毒！” 我迟迟都没有哭。 很快，我外婆就点了一炷香，将一把白糯米洒在了黑血上，虔诚地念道：“蛊神保佑！金蚕保佑！” 随即，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跟着，便有一团金色光芒落在我的天灵盖上。 “哇！哇！” 我随即哇地哭了出来。 听到我发出哭声之后，我娘方才了却了心事，便一命呜呼，合上了眼睛。 事后，外婆请匠人打造了一口方形石棺，又找来了特有的颜料，用苗疆本地的桃木钉，以及辰州符，将我娘做成干尸。 就放在停尸在竹屋后面的小屋里。 从此，我娘就睡在小屋里，房门用一把铜锁牢牢地锁着。 不过，外婆从不让我靠近竹楼的小房屋。 我娘虽然死了，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守在我身边。 我体内的五蛊一直都没有发作。 外婆告诉我，我娘死后变成了尸煞，全身煞气极为浓郁。 有这股浓郁煞气的存在，我体内五蛊暂时是不会发作的。 再加上，我外婆请了金蚕庇护。 所以，我本应在出生那天的冬至夜就该死去，却得以活了下来。 可是，对于茶花峒来说，我就是个不吉利的人。 茶花峒除了龙姓之外，还有另外一支是姓麻的。 麻家有些养蛊的老人家，瞧出我身上的不对劲。 很快，“蛊胎”与“野种”两个称呼，便如野草一般疯狂地传开。 若不是我外婆平时救人积攒了一些名声，只怕我早就让人赶了出去。 我很小的时候，听不懂这些骂人的话。 渐渐地，等我大了一些，我便渐渐明白这两个词语的意思。 尤其是“野种”，不仅是在骂我，更是在诋毁我娘。 骂她不守妇道，还没有嫁人就怀有身孕，没人要了，带着野种灰溜溜地回来。 这些话，如同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头。 为此，我没少跟人打架。 回到家中，外婆告诉我：“冬生，没事的。等你长大就好的。”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着快点长大。 外婆告诫寨子里的人，谁再说刺耳、恶毒的话，以后她就不会出手救人，谁的蛊虫死了，谁让蛊咬了，她都不会管。 我六岁那年。 有一天，外婆去别的寨子给人瞧病。 我坐在家里等她，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只非常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 我睁开眼睛，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山了。 我猛地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怪人，全身布满蛇蝎的鳞片，双眼通红，整张脸也布满了坑洼，长满了蜘蛛的绒毛，完全就不是人。 “你是谁？”我惊呼一声。 鳞片怪物见到我醒过来，咧嘴发出怪声，不慌不忙地退了出去。 地面留下了黑色脚印。 这时，听到屋外有人喊叫：“冬生，你外婆出事了。” 我出门一看，是麻喜子喊我。 他接着说：“我刚看到，你外婆让人抬回来了！” 我快速地跑了起来。 只见外婆坐在担架上，衣服都让鲜血染红了，尤其是右腿，还露出了骨头，样子非常的恐怖。 那右腿的伤口，不像是野兽噬咬，倒像是某种细小的虫子噬咬的。 我急得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外婆笑着说：“没事！让些小东西咬了而已！包扎之后，就可以了，不会死的。” 这时，她看着我额头，猛地一惊，忙问：“冬生，今天有没有人来过？” 我忙说：“有个长满黑鳞的怪物！他摸过我的额头。我惊醒之后，便瞪了他一眼！他朝我咧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转身就走了。好奇怪的梦！” 外婆神色一惊，跟着沉思了许久，终于下了个决定。 “冬生，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医！我的医术，与世上的医生都不一样。你要做好准备。” 我那个时候还很小，根本不明白外婆话中的意思。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地明白过来。 外婆的医术之中，有一门十分凶险，就是用蛊救人。 蛊可杀人！亦可以救人。 而，用蛊救人，则更难！ 要学会用蛊救人，必须先了解蛊的习性，掌控蛊的特性，还要学会养蛊、控蛊。 我见识过外婆的本领，兴奋地点点头，天真地说：“等我学会了您的医术，我就把我妈从孤零零的木屋救活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从六岁开始，我便跟着外婆一起开始学医。 最初的一年，我主要是学着认识、辨别山间的毒虫以及毒草。 只是，外婆迟迟没有教我识蛊，用蛊。 我甚至一度怀疑，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蛊这种东西。 寨子流传的关于“蛊”的传言，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 到我七岁的时候。 外婆便让我白天上学，读书明理，不用做睁眼瞎。晚上，回来跟着她一起研读医术。 苗医也是有传承，外婆这些年病例也形成了文字记录！ 所以，读书识字是很有必要的。 等到我读完初中，外婆让我回到了茶花峒。 用外婆的话说：冬生啊，你这一生，会很凶险的，早早跟我学些能够保命的本领吧。 在我十六岁生日这一天，这一天也是我娘忌日。 天气非常寒冷。 外婆很严肃地对我说：“等你自己能够压住体内的五蛊！你娘就可以落葬，入土为安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2章 怪事 听到这话，我激动不已，用力点点头：“我知道，我准备好了！” 十六年来，我娘一直“睡在”小木屋之中，迟迟没有下葬。 她不愿意离去，是担心我体内的五蛊发作，会吃掉我的魂魄，让我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若我能控制五蛊，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就能了却我娘的心愿！ 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外婆接着说：“如今你筋骨长成，也是时候引你学蛊了！” 我心头一热，瞬间热泪盈眶。 接着，外婆又给我定了三个规矩： 其一，不给亡灵医治，阳间人不管阴间事； 其二，不给萧家人医治，那是外婆大仇人； 其三，不给斗蛊者医治，用蛊争斗，死伤是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忧。 我点头记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我跟外婆在家里，接待了一些病人，又温习了一些医书。 遗憾的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外婆解蛊，也没有看到她用蛊帮人治病。 转眼就是新历年，天空下起了大雪。 天黑下来之后，气温阴冷得很，大家都猫在家中烤火。 晚上九点多，寨子里的狗叫了起来。 很快，门外就亮起了三支火把！ “龙医婆！救命啊！”声音传了进来。 我起身开门，一股阴冷的山风传来，雪花差点迷住了我的眼。 最前面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苗服，腰间悬挂着苗刀，张口哈着热气，神情焦急。 在他身后，是两个壮实的汉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抬人的竹兜！ 外婆也快速走了出来，她认识来人，问：“罗金生，你怎么来我茶花峒了？” 来者是茶花峒附近寨子黑花寨的乡民。 罗金生说：“龙医婆！我堂客出事中邪了，全身发黑，还呓语不断。请您一定要去瞧一瞧！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去晚了怕来不及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孕妇出事，搞不好要一尸两命。 罗金生接着说：“更奇怪的是！我家边上的两个孕妇也都出事，症状和我家堂客差不多！” 外婆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说：“好！你不要急。我收拾东西就跟你走！” 我忙帮外婆收拾药箱！ 外婆对我说：“冬生，跟我一起去！该长见识了。我给你个东西，你带着防身！” 外婆从梳妆台边上，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皮罐子。 铁皮罐子上画着一朵茶花，这是茶花峒的象征。 我接过来放在口袋里，问：“这是什么！” 外婆说：“是护身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会儿到了病人家，你边学边看！慢慢地掌握！今晚这档子事情不简单！” 我点点头，三个孕妇同时出事，绝对不是小事。 我与外婆出来后。 罗金生知道我要随行，瞧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让同村的两人把竹兜展开，让外婆坐在上面。 外婆在我六岁那年，右脚受伤之后，走路就不太利落了。 我则跟着竹兜边上。 一行人循着山路往黑花寨赶去。 雪越下越大，路变得格外的难走。 在路上，罗金生大概讲清楚缘由，他堂客昨天回家，经过了一处破庙，忽然有些内急，就在破庙一侧小解了一下。 当时，她感觉有什么虫子咬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 可没想到，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发烧。 到了晚上，还稀里糊涂地说胡话。 我心中一惊，这寒冬腊月，万虫蛰伏冬眠，怎么会有虫子跑出来咬人！ 怎么听都有些邪门！ 我好奇地问：“那其他两位孕妇呢？” 罗金生说：“就住在我家隔壁，是春明、大雷的两个媳妇。我老婆发病之前，他们跟我老婆聊过天。后来，也都出了问题！” 我越发奇怪了。 难道这世上，有只对付孕妇的虫子吗？ 要不然，怎么罗金生没事！偏偏两个孕妇出事了！ 外婆倒是从容，平静地说：“金生，先见了你堂客再说！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如果我确定治不了，你们要马上准备担架，就算是大雪封山！也要在最短时间内，赶到镇上的医院！” 罗金生说：“好！” 罗金生请来的两人，都是身材魁梧，擅长在山间赶路的汉子。 饶是大雪寒冷，山路难行，竹兜却走得非常的平稳。 我们一行人跑一段走一段，愣是把原本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刚踏入黑花寨。 我就闻到了一股死人的气味。 罗金生大喊了一句：“龙医婆来了！” 黑花寨并不大，同时出现三个孕妇撞邪，本就是大事，寨子里的大人基本上都没睡。 眨眼之间，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到门口迎接我外婆。 我内心也陡然感到无比的光荣。 有的寨民瞧见了我，由衷地说：“好俊的后生！” 很快，就到了罗金生家。 外婆看到昏睡的罗金生堂客沈三花的第一眼，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另外两个孕妇，也快速抬了过来。 这时，整个黑花寨的乡民，一多半都挤到了罗金生的院子里。 屋内也挤满了人。 罗金生的爹罗老西在边上抽烟，愁眉不展。 我外婆大声喝道：“都出去！留两个人在门外听吩咐！其余人都回去休息！” 罗老西一瞪眼：“听龙大姐的话，都退出去。” 众人退去后，外婆问我：“冬生，你瞧出什么没有？” 我说：“后面的两个孕妇，面色发黑，却没有太大的问题，应该是阴鬼煞气侵体！用些专门克制驱散阴鬼煞气的草药，开个方子喝个两三天，就可以了。” 顿了下，我接着说：“只是沈三花！怎么说，我感觉那暗黑色的肌肤之下，似乎另有玄机啊！” 外婆说：“冬生，是中蛊了！” 我眼睛一亮，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娘。 外婆接着说：“不过，蛊虫暂时只在母体之中，还没有伤害到孩子。就算母亲死了，她肚内的崽应该死不了，顶多是个早产儿！如果解蛊失败，就要准备剖肚子接生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孩子不用和我一样成为蛊胎。 今晚最坏的状况是沈三花死去，孩子得以保全。 我连忙问：“是什么蛊虫？可有办法解？” 第3章 尸虫 外婆没有马上回答我。 很显然，她也有些拿不准。 这时，外婆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只蟒蛇皮手套，戴在右手，将沈三花左眼眼皮撑开。 在灯光下，沈三花眼角，有极其微弱的黑色血丝，还在动弹！ 接着，外婆又将她嘴巴掐开，转头看着我，问：“闻到了什么？” 我说：“臭气！死人的气味。她还没有死，这气味是蛊虫带来的。” 其实，入村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只是刚才这里人多，反而盖住了这股气味。 外婆长出一口气，说：“冬生，是尸虫！” 尸虫？ 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我震惊地看着外婆：“这是什么虫子？” 外婆说：“是一种本应该……寄生在死人身上的虫子！” “啥？”我越发地惊诧与好奇。 人死如灯灭！ 就算体内有寄生虫，过上一两个月，也会死掉的。 怎么会有虫子，能在死人体内生存？ 外婆看出我的疑问，说：“世间的虫子，无奇不有！各自生存的本领也不一样！人死之后，喉咙里会有一口气！若是有怨，这口气就留在体内！变成了尸气！尸气乱窜，就会诈尸成煞！” “而，尸虫靠着尸气生存的。” 我皱眉想了一会，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 我接着想，既然尸虫是在死人身上生存！ 那么，它要想留在沈三花体内，一定要把她弄死才算数的。 一念至此。 我忙说：“要马上煮鸡蛋吗？” 解蛊最常用的工具，就是煮熟的鸡蛋！ 外婆说：“鸡蛋要煮！可以把她体内尸虫逼出来！” “但是，要彻底解决尸虫留下的毒气与尸气！还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子！而这一味药引子，则要去出事的破庙寻找！” 我点点头，立刻走到门口，让罗金生煮一锅鸡蛋进来。 很快，外婆将煮熟的鸡蛋剥壳，就在沈三花身上滚动。 眨眼之间，白色鸡蛋渐渐地变黑。 而后，外婆用力在沈三花额头一拍，叫道：“还不出来！” 忽地，沈三花猛地坐起来，眼珠子瞪得极大，用一种极为阴森的语调，说道：“找死！找死！” 外婆用一根桃木枝，戳中沈三花的眉心，喝道：“小小虫子，也敢班门弄斧！茶花峒龙改凤在此！轮不到你作祟！我身后是有金蚕的。” 坐起来的沈三花眼神变弱，嘴角抽了几下，又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脸上的黑气倒是变淡了一些。 我看着另外两位孕妇，问道：“她们身上也要滚动鸡蛋吗？” 外婆摇头说：“她们身上只有些阴鬼煞气！先不急！马上点七盏油灯！” 我依言照办。 油灯点好之后，按照北斗七星图案摆放。 外婆用一张发黄的符纸，就贴在沈三花的额头上。 又在其他两个孕妇身上，各放了一根桃枝！ 嘭！ 一团黑气，猛地从沈三花的身上飘出来。 同样，另外两位孕妇身上也冒出黑气。 这些黑气合在一起，就在七星灯之中打转，寻找破绽。 就在这时，其中一盏灯灭了。 黑气随即逃离出去。 外婆喊道：“冬生！背着我，跟上这道黑气。” 我将外婆背起来，直接出了房间。 罗金生忙问：“龙医婆，怎么回事？” 外婆说：“看好屋内的七盏灯，不要让它们全部熄灭了。天亮之后，你们跟着我们的脚印找上来！” 罗金生应道：“好！” 我背着外婆，一路追踪上去。 她上了年纪之后，身形已经非常地干瘦，背起来倒也不吃力。 出了黑花寨。 地面的积雪很深。 外婆不断给我指明方向，最终在一处破庙前停了下来。正是沈三花出事的那间破庙！ 这座破庙看起来颇为奇怪。 与我见过的任何一座庙宇都不一样。 四周都是参天大树，一面还是一处山壁。只有极窄的房门，没有一扇窗户。 整个庙宇的结构，有点像是大号的棺材！ 整个氛围，显得幽深而诡异！ “黑气跑进去了！沈三花体内的尸虫，应该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外婆说。 外婆示意我把她放下来，站在破庙门口凝视了一会儿。 她忽然问我，像是有意考我：“冬生，你说第一只尸虫，是怎么来的吗？” 外婆这么一问，倒把我难住了。 我想了一会儿，说：“难道不是，有尸气的死尸，都会长出尸虫吗？” 外婆摇摇头：“不是的！传说，苗疆第一只尸虫！是从湘西尸王身上跑出来的。之后才渐渐地繁衍的。” 四周光线非常的黑暗。 听到这话，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有关“湘西尸王”的传言，基本上每个寨子都有。 大人吓小孩子，你要是不听话，就会让尸王抓走，用来养蛊，用来做成人俑灯台。 万万没想到，尸虫还能与传说中的“尸王”扯上关系。 “尸王啊！”我倒抽一口冷气。 外婆又笑着说：“不过，我觉得湘西尸王未必存在！但是，第一只尸虫肯定是从某处大墓里跑出来的。”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皱着眉头：“可是，尸虫要寻找宿主，应该去乱葬岗、坟山或者义庄之类的，怎么会到庙里面来！” 外婆笑了一声，说：“冬生，这可不是破庙！罗金生见识浅，所以弄错了。这是一处喜神客栈！” 我更是一头雾水，问道：“啥是喜神客栈？” 外婆说：“喜神就是死尸的谐音！也为了讨个吉利，赶尸客栈多是叫做喜神客栈！这个地方，是赶尸匠歇脚的地方！” 赶尸！ 我不由地一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湘西有三大巫术：赶尸、蛊毒与洞女。 赶尸与蛊毒一样，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 早些年，苗疆湘西这一带，十万大山，交通非常的不便。 人客死他乡，尸身要运回故乡，须穿过崇山峻岭，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做到。 所以，就出现赶尸这个行当。 赶尸匠把死者做成站立行尸，驱赶着他们，翻山越岭，最终把他们送回家乡。 只是到了现在，交通便利之力，赶尸也就渐渐地没落了。 不过，在这十万大山之中，还是遗留了一些喜神客栈。 “原来如此！”我惊呼一声。 这座诡异的破庙，是专门为赶尸匠与行尸歇脚准备的。 我问：“莫非这里面有一尊遗留的喜神？” 尸虫选择死人寄存，这喜神客栈之中，必定有遗留的行尸！ 外婆应道：“没错！” 我吞咽了口水，局面越来越复杂了，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第4章 母子 我原本以为，顺着黑气追过来，找到解尸虫毒的药引子即可。 没想到，破庙变成了喜神客栈，里面还有一具行尸！ 情况变得很棘手！ 外婆说：“沈三花得罪了喜神！我方才虽把尸虫逼出来！可是，若过节不解开！过不了多久，剩下的尸虫又会找上沈三花的！” “更何况，那药引子说不定就由喜神看着呢！” 我直接懵了，剩下的尸虫还会找上去的！ 看来，替人解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之前外婆右腿瘸了，也是因为蛊虫逃离病人体内，噬咬造成的。 此刻，我没有太过惊慌，反而有些激动：“那咱们一定要处理好！不留后患！再说了，那行尸死了多年！想必从他跟前取回药引子，不是什么难事！” 外婆见我没有怂，满意地点点头：“冬生！你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应道：“点鬼香！” “好！如果是赶尸匠遗落在此地的喜神！未必会有魂魄在身上！” “只是，他迟迟没有归家，怨气积累……形成了阴鬼煞气！又让尸虫占据了身体！” “但愿，它吃了这鬼香，能够接受我们的调解！不会再追究沈三花的无礼！” 外婆认可了我的办法，又向我讲述尸虫、喜神以及阴鬼煞气之间的关系。 可以说，这些学问，都不是书上能够学到的。 要在实践中掌握！ 我耐心地记了下来，一边点鬼香，一边问：“那尸虫与它的宿主喜神，会是怎么样的关系？谁主宰谁！” “暂时还不清楚！情况可能比你想象之中要复杂！” “可能是喜神主宰尸虫！也有可能是尸虫主宰喜神！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情况！甚至有第四种！”外婆盯着幽深的客栈，眉头紧锁！ “啊！”我不由地皱眉。 很显然，外婆比我看得远、看得深！ 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她却想到四种可能。 我将三根鬼香点了起来，就插在客栈大门中间。 外婆耐着性子向我讲解：“第三种可能，就是它们抱团取暖，不分君臣！第四种可能，那就更加棘手了！” 外婆并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等着我思考，把第四种可能说出来。 我绞尽脑汁，最终无奈地摇头。 “最棘手的可能，就是喜神也好，尸虫也好，都是有人豢养于此的！”外婆落地有声。 这个可能性。 再次把我给镇住了。 我觉得有些不可能。 行尸与尸虫，都不简单，而且极度的危险，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可能啊！”我立刻表示反对。 “冬生，这世上的事情，比你想象之中复杂得多！我举个例子！如果一只成熟的尸虫，可以卖一万块钱呢！”外婆看着单纯的我，说。 我再次愣住了，无从反驳。 “但愿，不是最后一种可能！”外婆说。 很快，鬼香的烟雾，飘入破旧的客栈之中。 忽然，其中一根鬼香熄灭了。 我说：“这是拒绝了吗？” 外婆应道：“是的！可他为什么要拒绝鬼香啊！” 跟着，外婆将那个发黑的鸡蛋取了出来，就放在三根鬼香之下，口中念动：“千虫万虫，金蚕敕令，速速过河过山！哪里来回哪里去！” 眨眼之间，黑鸡蛋里钻出细小的黑虫！ 样子与细小的蚯蚓非常的相似。 在雪地光芒的映照下，看起来非常的虚幻，就好像并没有身体！ 与此同时，死人的臭味再次涌上来。 外婆念道：“茶花峒龙改凤！今天来这里，请你吃香！解开误会。你不肯接受！那我，也只能强行破局了。” 咔咔！ 客栈之中传来声音。 我不由地一哆嗦，忙问：“外婆，这是什么声音啊！” 外婆说：“无妨，兴许是喜神磨牙而已。既然，他不喜欢鬼香，那就来硬的了。你也戴上一双蟒皮手套！跟我一起进去，不要触摸任何的东西！” 我点点头，快速戴上蟒蛇皮手套！ 外婆先迈入了喜神客栈。 我也跟了进去，刚一进来，就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这喜神客栈只住死人，根本不欢迎活人。 虽说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森严恐怖。 沈三花跑到这里来小解，还真是选错了地方。 “外婆，沈三花会在什么地方小解？”我问。 外婆说：“肯定是在角落位置！” 我将火把找个位置插好，又把一个手电筒打开。 “刚才咔咔声，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我紧张地说。 此刻，激动已经烟消云散。 我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尸虫，又用鬼香与阴鬼煞气、行尸打交道。 外婆没有回答我。 咝咝！ 我发觉右脚脚踝痒痒的，还有轻微的刺痛感。 我低头一看，是一团阴鬼煞气，试图悄无声息地钻到我身上来。 “拍下铁罐子，再抖抖肩膀，把肩上的两团阳火弄旺！”外婆立刻说。 我按照外婆的话做，右脚又恢复了正常。 阴鬼煞气散去。 很快，我们走到了客栈的东侧！ 恐怖的一幕出现。 一尊全身包裹着白布条的行尸，就站在我们面前。 在电筒微弱光线下，萦绕着暗黑色的阴鬼煞气。 它身边布满了蜘蛛网，地面还有些死掉的人面蜘蛛。 我认得这种人面蜘蛛，是剧毒的几种蜘蛛之一！ 这种剧毒的蜘蛛，也让行尸给弄死了。 看来，这尸虫与行尸真是恐怖！ 我心跳砰砰的乱撞！手心直冒冷汗。 若不是跟着外婆一起，说不定我转身就逃了。 我扫视了一遍行尸，发现它虽然保持站立的态势。 可是，它的腹部却是隆起的。 外婆脸色骤然大变，说道：“不好！是母子尸！一般这种母子尸，是不能做成行尸的！这……坏了赶尸的禁忌。” 第5章 缝嘴 我顿时遍体生寒。 这是一具怀有身孕的女尸！ 她孩子死在腹中，就跟着一起做成了行尸！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可能要出事。 “破了禁忌会怎样？”我问。 外婆没有马上回答我，沉思了一会，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为什么是孕妇出事了！” 我困惑地看着外婆。 她说：“女尸的孩子应该有七八个月，却胎死腹中。因此，她和她的孩子，都怀有极重的怨念！见到了孕妇，自然不会让孕妇好受！” “如今，又有尸虫落在身上！若我年轻二十岁，或许可以尝试着破局，化解她们的怨气！现在，只怕是很难了！” 外婆这会，已经萌生退意。 听到这话，我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本以为只是女尸难以对付，没想到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怀着怨念的。 一大一小，怨气叠加，一旦失控，后果极为恐怖！ 我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外婆说：“好在女尸额头，还有残缺的镇尸辰州符，她本人无法动弹！” “先采药引子！在她身旁会长有一种红尸菌！把这菌弄过来一块。然后，咱们马上出去！等天亮再想办法！” 外婆依旧很沉稳。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医书记载，大自然之中，凡是毒物，数丈之内，必定有克制之物！ 这种红尸菌能够在喜神附近生长，是不惧阴鬼煞气，不惧尸虫虫毒。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用红尸菌做药引子，可以解开沈三花身上的尸虫毒。 我用手电筒照耀，快速地搜寻。 很快，在女尸右脚边上，找到了红尸菌，说：“那我过去，把红尸菌拿过来。” 外婆想了会儿，说：“你要当心！小心溜出来的尸虫！” 我点点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近距离地观察，我发现这具女尸全身用麻布包扎，手法非常细腻。 客栈四周垂下了不少破布片，不断地随风摇摆着，有些打在我脸上，不断地刺激着紧张到极致的神经，愈显恐怖。 我猛地想到，当初我娘没来及回茶花峒生我，她会不会也会变成这样的行尸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终于，我走到女尸的侧面，她全身都包得严实，连耳朵都没有露出来。 唯有嘴巴与眼睛空出来，尤为吓人！ 在她右脚的石砖缝隙之中，正长着一朵巴掌大的红尸菌。 “你与你的孩子夭折了！总不能因为一泡尿，就要害死其他人！这不公平！” “我知道你和你孩子可怜！我外婆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帮你！等我有能力了，一定妥善处置你以及你的孩子！”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我缓慢地弯下身，将红尸菌摘了下来。 整个过程，我都避免碰到女尸。 等我抬眼朝上看。 那闭着眼睛的女尸，猛地睁开了眼睛，正盯着我看，笼罩在身上的暗黑色煞气，变得狂乱起来。 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那双眼睛充满了幽怨、不甘心、绝望。 与她对视，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没了。 更加邪异的一幕出现了。 她额头上的符纸落在了地上。 外婆喊道：“快过来！” 听到外婆的话，我心底多了一股勇气，起身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折返回来。 女尸全身关节发出咔咔声，这是动弹的前奏！ “我背着你跑出去！”我把红尸菌装起来，对外婆说。 外婆却没有动。 “她好像有话要说！”外婆看着极力动弹的女尸。 还是外婆见多识广，并没有吓得失去分寸。 女尸艰难地挥动双手，似乎在比画着什么！ 这时，我发现行尸的嘴巴，虽然没有用白布包着。 可，似乎有密密麻麻的针脚，显然是用麻线给缝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张口发声。 我更加地不寒而栗。 嘴巴缝着麻线！ 是有人不让她开口吧！ “外婆，她嘴巴让人缝住了！怕是说不出什么！那针脚看起来，还比较新！” 我紧张地说。 外婆明显一惊，说：“是啊！这附近可能还有其他人！应该是把她养在这里的赶尸匠！” 这时，我心中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没看到赶尸匠啊！该不会是女尸杀了吧！” 外婆略加沉思，说：“咱们出去！她无法开口，无法传达要说的话！真要急了眼，会把我们杀掉的。” 有了这句话，我立刻背起外婆，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咯咯！咝咝！ 客栈大门萦绕了不少阴鬼煞气。 方才点着的鬼香全部熄灭。 在那些阴鬼煞气之中，似乎还有些尸虫的身影！ 整个客栈变得阴森森地。 我心叫不好。 外婆说：“冬生！停下来！这母子尸已经成煞了。咱们很难逃出去了。到火把边上去！” 我停到火把下面。 火势越来越微弱，不断地晃动着，随时都会熄灭。 我回头看着女尸的方向，声音颤抖地说：“大不了跟她拼了！” 外婆说：“哎！一尸两命的母子尸，体内长满了尸虫，又有如此强悍的煞气！以你现在的气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外婆接着说：“呆会她真要扑过来！我留着这里拖住她！你带着红尸菌，看准时机冲出去。” 我猛地摇头，说：“不！我绝对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又没有得罪她！” 我们为了救人而来！ 她让人做成行尸，与我们何干！ 为何要杀我们泄恨！ 我心中充满了不解。 “冬生！没那么多道理可讲的！在她看来，我们坏了她的事情！就该杀！该死！”外婆说。 嗖的一声！ 阴鬼煞气凝聚成形，有一道打在外婆身上。 外婆干咳了一声，脸色顿时苍白了不少。 “冬生！听话，你娘让人下蛊！连累自己丢了性命。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还要给你娘报仇的。”外婆看着我，眼眶之中也流出了泪水。 我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若是死在这里，我娘中蛊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可若是让我丢下外婆逃命，那更是不可能的。 我说：“咱们冲着试一试！兴许能跑出去！我体内有五蛊，这些尸虫就算是落到我身上！未必能咬死我！” 照外婆所说，我体内五蛊神秘莫测，毒性极强。 我把自己当成个肉盾，背着外婆冲出喜神客栈大门，想必不难。 说完这话，我侧目看着外婆，等着她的决定。 第6章 结怨 外婆暗淡的眼神，明亮了不少，说：“没错！女尸要杀你！你娘，还有你身上的五蛊不答应！那就试一试！你也是有娘的人！” 外婆振奋了不少。 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红线，口中念动咒语，那根红线落在地上。 竟然动弹起来。 就像一条摆动身子的红蛇！ 她随即看着我，说：“冬生，你敲敲铁罐子，用里面的东西！看能不能把门口的尸虫给逼开！” 咔咔！ 女尸依旧在活动关节，还没有马上跳着追上来。 你也是有娘的人。 这句话，让我激动不已，我急促地敲动铁罐子，喝道：“让开！给小爷滚开！”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堵在门口的阴鬼煞气，以及尸虫通通让开了一条道路。 有几条发黑的尸虫，身子僵硬，当场就死掉了。 一阵风就吹散了。 我背起外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喜神客栈！ 出来后，外婆“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女尸蹬蹬的跳动，就停在大厅中间，双手依旧比画。 我紧张地回头看。 此刻，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右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在替她的孩子哀求我们。 就在这时，在门口东侧，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我仔细看了过去，是一个干瘦的老者。 老者身着青布长衫，腰系一黑色腰带，头顶青布帽，腰间系着一个青囊符包。 外婆说：“报上名来！” 同时，外婆小声地在耳边跟我说：“这是赶尸匠的装扮。” 我心中一凛。 这就是可以将死人制作成行尸的赶尸匠！ 那干瘦老者没有说话，双眼睁开，渗透着绿光，模样非常的邪乎。 双眼不断地在我身上扫视！ “外婆！不对头！他已经死了！”我确定这赶尸匠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难道是赶尸匠让女尸杀死之后，变成了一只厉鬼吗？ “嘻嘻！蛊胎！” 那老者盯着我看了数眼，咯咯地叫了两声，身子忽地飘动起来，从一侧冲入了喜神客栈之中。 就落在了女尸身上。 女尸身子动弹了几下，转身就朝后面跳跃。 嘭得一声。 传来了院墙倒塌的声音。 “他们破开墙壁逃走了！”我高兴地说。 外婆却高兴不起来，叹了一口气，说：“今日这过节没有解开！反而结怨了！从那赶尸匠阴鬼的眼神来看！他盯上你了。咱们今晚，遇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最坏的可能，是第四种可能，女尸与尸虫，都是有人豢养在此地的！ 而且，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幕后黑手不是人。 而是阴鬼！ 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地暗骂，运气真是糟糕到家了。 “他为什么会盯上我？”我有些沮丧，问外婆。 外婆说：“老赶尸匠把母子尸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要养蛊胎的。再加上黑花寨三个孕妇，极有可能是冲着三个孩子去的。” “现在，发现你就是蛊胎！只要抓你就可以了。” 听完这话，我不由地骂道：“狗东西！恶棍！” 外婆让我在门外等着，她自己又折回客栈之中，过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手中多了那张，从女尸额头落下来的残旧的镇尸辰州符。 我用手电筒一照，上面是弯弯曲曲的符文。 不过，外婆还是从符纸上，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女尸叫做“白氏”。 没过多久，罗金生就带着黑花寨的人就朝这边过来。 我才明白，那阴鬼赶尸匠急着逃离这里，是知道黑花花寨的大队人马来了。 罗金生来了之后，开门见山问：“龙医婆，这破庙可有古怪之处？” 外婆说：“这是赶尸客栈！你堂客小解方便，冲撞这里的喜神！这个地方，你们不要轻易进去！等到开春之后，把附近的树给砍了！那边的山……最好也给炸了！太阳光一晒，就不会有大问题。” 罗金生眼角抽了一下，后怕地说：“苍天啊！若不是您老人家出马，今日真是没有办法收场！您老人家真是神了！” 他又朝我竖起大拇指，夜晚敢来这里，都是好样的。 我跟着外婆，回到了黑花寨。 外婆先给另外两位孕妇开了解煞气的药方。 再单独沈三花开了一剂药方：坟头土茯苓草根、还有坟头土狗，也就是蝼蛄，这些都是在坟头生长，是克制阴气之物。 再加上几位保胎的中草药。 再以红尸菌作为药引子！ 三个孕妇喝下了汤药之后，先后醒了过来。 沈三花醒来之后，喊道：“金生哥，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长好长……我快吓死了。” 罗金生说：“现在没事了！多亏了龙医婆！咱们要给她老人家磕头！” 外婆问：“三花，你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跟我说一说！” 沈三花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方才说：“好黑！在梦里，我嘴巴缝嘴……说不了话，难受。我还梦到，我肚子里的孩子让人用白布缠住！我的孩子，真的好惨的！幸亏是梦！要不然，我就算变成厉鬼，也要保护我的孩子！” 沈三花说完，后怕地用手拍了拍胸口。 我心中暗惊。 分明是女尸白氏的遭遇，却在沈三花的梦里出现。 罗金生忙看向外婆。 外婆安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到你孩子出生，不要让他去破庙那边玩！” 罗金生点头表示记了下来。 沈三花的事情处理好了，外婆却没有轻松下来。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她的脸色相比昨天，蜡黄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衰老了不少。 我想，她快七十岁的人了，应该在家颐养天年的。 我暗暗下决定，早些掌握外婆的医术，让她在家里享福。 外婆并没有马上离开黑花寨，多留了两天，确定沈三花恢复如常。 再用竹片写了一块牌子。 一面写着：茶花峒龙改凤。 一面用朱砂和狗血，画上了一朵茶花。 并嘱咐沈三花，先戴在自己身上，等孩子出生，再让孩子戴到满月！ 我心中清楚，这是提防女尸白氏找回来。 有此物件，沈三花不会出事。 不过，白氏与那赶尸匠，会顺着竹牌子，去茶花峒找我外婆。 罗金生、罗春明、罗大雷一起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每人又给我外婆一个大红包。 饭桌上，外婆忽然开口问：“金生啊！你们寨子，以前有谁干过赶尸匠这一行？” 罗金生三十岁不到，拧着眉头思索，摇头说：“龙婆婆，我还真不知道。俺阿爸应该知道的。” 罗老西将旱烟枪敲了敲，说：“有！赶尸匠可不是什么好职业！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送去学这门手艺。” “黑花寨以前有个罗东宝，就是赶尸匠！活到现在得有八十岁！大概十几年前，有人请他去毒山赶尸！再也没有回来了。很有可能，死在外面了。” 我心中一凛，那阴鬼可能就是罗东宝死后变成的！ 外婆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就白了，转头看着我，说：“冬生，不吃了！咱们马上回寨子！” 第7章 空棺 外婆突然的变化，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估摸着，是因为“毒山”。 毒山这个地名，顾名思义是毒虫出没之地。凤凰县十三峒，对这个地方都是“谈虎色变”。 除此之外，更有传言，尸王的大墓就在毒山之中。 很快，我跟外婆从黑花寨出来。 罗金生本来说要送外婆回寨子的。 但是外婆拒绝了。 在回去的路上。 外婆说：“冬生，现在想想，尸虫出现在这里，非常奇怪。而且，那母子尸养成的时间也很蹊跷！” 我问：“有什么蹊跷之处！” 外婆说：“尸虫一般只出现在乌龙山，以及毒山、瓶山一带！那罗东宝又去过毒山。” 我心中暗想，乌龙山、毒山与瓶山是挨在一起。 距离我们现在所处的茶花峒以及黑花寨，有很远一段距离。 我说：“所以，尸虫是罗东宝，从湘西尸王身上弄出来的吗？” 外婆摇摇头说：“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很多时候，蛊师为了夸大虫子的来历，就把它往厉害角色身上推！再说了，毒山未必只埋着尸王一人！” “不过可以说，尸虫是从毒山流出来的。” 外婆思维非常的缜密。 我若有所思。 外婆接着说：“我在想，白氏可能就是罗东宝，十几年前去毒山赶的喜神！” “还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你阿妈从外面回来。除了你身上有五蛊纠缠之外！她的身上，有一只尸虫！” 外婆这句话，立刻把我给惊呆了。 我在喜神客栈中想过。 若我娘没能及时返回茶花峒，有可能会和女尸白氏一样。 我娘身上也出现过尸虫！ 正好印证了我的推测。 我急忙问：“那害我娘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罗东宝？” 外婆摇头说：“目前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毕竟，只有尸虫这个孤证！尸虫不只有罗东宝可以养！” “那为什么急着回家？”我问。 自从出了黑花寨，外婆神情一直很紧张，完全没有在喜神客栈的从容冷静。 “我担心你娘会出事！所以想早些回家查看！”外婆说。 我略显讶异地看着外婆。 我娘死了十六年，一直睡在石棺之中，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担心的是尸虫虫母！”外婆幽幽地说。 “什么意思？”我倍感震惊。 外婆说：“尸虫虫母，就是这一带尸虫的母亲！你娘生下你后就断气了！她体内的那一只尸虫没有杀掉！她身上是没有虫母的。那虫母会不会去找你娘体内的尸虫呢？” 这番话有些绕。 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尸虫也是他妈生出来的。 尸虫虫母也要找孩子的。 “白氏的体内有虫母？”我问。 外婆担忧地点点头：“白氏体内的尸虫数量有近百只！绝对是有虫母的。” 虽然无法证明，我娘体内的尸虫，与白氏的尸虫是一窝。 可是，也没有办法否定之间的关系。 这时，我有些慌了，说：“外婆，我背你跑回去！早些回去，也早些心安！” 雪后初晴，太阳光明晃晃的。 我背着外婆走了一段路，忽地感觉到腹部一股绞痛袭来。 就感觉是肠子要绞断了。 更有无数根针在扎我！ 鲜血一下子从口鼻流了出来。 “啊！” 我叫了一声，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身子弓成一只虾子，抽搐了几下，差点从山路上滚下去。 好在我摔倒之前，用力把外婆推到了一边，地上还有厚厚的积雪，避免了外婆受伤！ 外婆伸手拉住我，喊道：“冬生，你怎么了？” “肚子痛！针扎我！”说完这话，我便感到疼痛犹如狂风巨浪涌来。 外婆将我嘴巴捏开，将一节桃木枝放在嘴里，避免我咬断舌头。 “怎么可能！你体内的五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她双目发红，惊慌地大叫。 她又将我身上的铁罐子取出来，打开了盖子，脸色瞬间煞白。 我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却没有办法再说话。 很快，我就昏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子在喊我的名字，悲伤地说：“崽！我的心肝！娘要走了！” 我看不清那女子的样子，只觉得她非常亲切。 不知梦魇了多久。 我惊醒过来，发现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天已经黑了，四周光线黯淡。 我心里很慌，感到无比的孤独，大喊：“外婆！外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外婆不在身边。 噼啪噼啪！ 门外火把燃烧，传来了炸裂的声音。 还有些嘈杂的说话声，热闹得很。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只见茶花峒不少寨民，就站在外面。 不过，他们都统一站在七八米开外，不敢靠近。 大多数人盯着我，就像看着瘟神一般！ 寒冬腊月，他们聚拢在一起，倒是罕见。 我看到人群之中的麻喜子。 他紧张地看着我，不断地朝我摇头。 我喊道：“喜子！你怎么来了？” 麻喜子装作没有听到，连忙看向其他地方。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说：“你个连姓都没有的野种、蛊胎！你娘跑了！” 我定睛看去，是村长麻大牙的孙子麻庄。 他上学的时候，就和我不太对付。 “你给我闭嘴！小心我锤烂你的狗嘴！”我怒喝一声！ 这时，我发现竹楼后面的小房间有亮光，便踉跄地跑了过去。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外婆。 我本想推门进去，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从我出生之后，外婆严令，不许靠近这里。多年以来，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外婆！你怎么了？”我喊了一声，“我能进去吗？” 外婆有些失神，应道：“是冬生啊！进来吧！” 我心砰砰地跳得厉害，这是我第一次踏入了这间小屋。 终于，可以近距离地靠近我娘。 令人失望的是，方形石棺的盖子已经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我娘不见了。 第8章 变故 看到这一幕，我眼珠子差点掉了，整个人更是要疯了。 外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边放着打开的铁罐子，眼睛噙着泪水。 在微弱的灯光下，早已是白发苍苍。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我，说：“冬生，你娘的尸身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空落落了不少。 脑袋更是嗡嗡地响。 我娘死了十六年，尸身怎么会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扶着石棺，让自己保持镇静，也借力让自己稳稳地站着，问。 十六年来，我娘迟迟不愿下葬，是为了镇住我体内的五蛊。 她是不会自行离去的！ 外婆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人盗走了你娘。也有可能，是虫母把你娘勾走了！寨子有些人，看到你娘自己跑了！” “因为你娘走了，所以，今天上昼，你体内五蛊发作了。” 我火冒三丈，叫道：“我去追！” 外婆摇摇头，伸手拉住我：“没用了！已经离开十几个小时。不知去哪里！” 我的心气一下子就没了，呆在原地，心中越发地难受，一口气不顺畅，剧烈地咳嗽起来。 忽然喉咙腥甜无比，有鲜血沁出来。 “冬生，你娘走了。你体内的蛊虫，会不断地发作，一次胜过一次！会不断地折磨你！直到你死掉！” “这铁罐子里的蛊虫，用了你娘的头发，还有她的鲜血，用了蜘蛛喂养。如今也死了！”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婆孙要共赴黄泉了！” 外婆看着我，眼眶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流了出来，整个人越发地衰老。 我看着那个铁罐子，只剩下一些水渍。 “外婆，你不能垮掉！” 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五蛊杀死？我很能忍的，就算剧痛难忍，我都承受得住。” 外婆能对付尸虫，一定有办法解开五蛊的。 外婆说：“要把五蛊杀死，你也会死的。你们的命是合在一起的。你们是一起降临到人世的！” 我有些沮丧。 世上的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是太难了。 难怪，外婆一直说的是，让我控制五蛊。 疼痛比我想象之中，来得还要快。 我额头上再次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不过，我见外婆神情低落，愣是咬着牙关，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唯有寒风吹动，油灯火苗摇摆。 “不行！我答应你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要让你好好活，不该在这里沮丧！”外婆擦拭了泪水，强提起了精神气。 她虽然失去了女儿，却不愿意失去外孙。 这时，外面传来扯着嗓子的喊声：“龙婆！你出来，跟大家聊一聊！今日，你家里诈尸！十六年前，我们就不该让你把尸体留在村寨里的。” 是村长麻大牙，口吻非常不客气。 外婆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多了一抹厉色，说：“冬生，随我出去！” 我咬紧牙关，扶着外婆。 感觉她身上气力变弱了不少，精气神差了很多。 我们走了出来。 村长麻大牙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他两个儿子，煞是威武。 麻大牙年纪与外婆相仿，七十岁出头，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村长。 麻庄则是颐指气使地看着我。 茶花峒有两个姓氏，一个龙姓，一个麻姓。从人数上论，麻姓人比龙姓人多！ 外婆直呼其名：“麻大牙，你想干什么？” 麻大牙假模假样地说：“龙婆，请您节哀顺变，好多人看到你女崽诈尸跑了！” “我是来通知你的，你们要搬出寨子！我容你在寨子生活了十六年，欠你的人情，早就还完了。” 外婆忽然笑了一声，说：“好！不用劳烦你们动手！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 麻大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外婆，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 我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外婆轻易就答应了。 外婆接着说：“在这之前。我提醒你们一句，今晚会死很多人！你们把我们赶出去，是要承担后果的。” 麻大牙冷笑一声：“龙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咱们村寨，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会养蛊！你那些神神鬼鬼的手段，留着救自己的孙子吧！” “蛊胎！野种！”麻庄讥笑一声！ 外婆没有动怒，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麻庄，又淡然地挥挥手，对在场的龙姓人说：“你们照顾好自己！” 她转过身对我说：“冬生！咱们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寨子！” 我小声问：“我们去哪里啊！” 天大地大！ 茫茫十万大山！ 哪里又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 外婆说：“冬生，尸虫的虫母已经跟来了！我们去茶花峒附近的药山。一来，那边有药材给你解蛊疗伤！二来，把尸虫虫母引到药山去！在那边除掉虫母！还有那只老阴鬼！” 我点点头：“好！” 我们回家之后，外面的人渐渐地散去。 外婆收拾东西的时候。 我有些茫然，一夕之间，发生太多的变故。 我身受重伤，外婆又年迈苍老。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又要离开家。 一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就不由地落下。 “哭啥！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不该落泪！”外婆发现我在抹泪水。 我扭过头擦掉泪水。 我忍不住问：“今晚寨子真的会死人吗？” 我担心，外婆会动怒下蛊杀人。 可不知道为何，我心中暗暗觉得，若外婆下手收拾麻大牙、麻庄，反倒是一件解恨的事情。 外婆像是看着我的担忧，说：“外婆只救人！不过，有些人该死！你就不要管了！阴间阎罗会接他们下地狱的。这是报应，不会缺席的。” 听外婆话的意思，她不会下蛊。 而是某些恶棍该死，这是报应决定的。 外婆眼神闪烁着某种光芒：“我们去药山，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让他们知道，我龙改凤不是好欺负的。” 我有些听不懂这话。 忽然，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蒙着一层黑雾，更有滋滋作响的怪声。 氛围有些不对劲。 “外婆，外面蒙着诡异的黑雾？”我问道。 外婆没有看过去，依旧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是尸虫虫母找上门！你放心，这扇门它是进不来的。” 我说：“虫母是罗东宝放出来的吗？” 外婆说：“没错！用蛊杀人，极为狠毒！有些蛊虫，追踪千里也不罢休的。那罗东宝盯上你了！我们救下黑花寨三孕妇，他的冤仇落在我们身上。” “他没让我失望，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 第9章 金蚕 此时的外婆，精神又好了一些。 可见，人一旦有了目标，就能暂时忘却悲伤。 我受到外婆的感染，情绪也振奋不少。 我心中清楚，新仇是罗东宝与我们结仇！旧怨，则是我娘的遭遇，证明与罗东宝有关。 如今，尸虫虫母缠上了我们，注定不死不休。 冤仇结下，无法避免。 那就只有迎难而上。 唯有击杀尸虫虫母，收拾了老阴鬼！ 才能停止这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我有些紧张地说：“怎样才能抓住阴鬼，击杀尸虫虫母？” 外婆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用一个很特别的养蛊陶罐！” 养蛊陶罐？ 我心中咯噔，这玩意当真行得通吗？ 天蒙蒙亮，我们带上五天的口粮，起程动身。 关好门窗，锁上院门，我有些留恋。 “我们很快会回来的。”外婆对我说。 “啊！” “啊啊！” 忽然，一连串凌厉而急促的惨叫声，打破了寂静的晨晓。 茶花峒并不大。 凄厉的惨叫，把所有人都给惊醒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叫声是从村长麻大牙家里传出来的。 我忙问外婆：“要不要去看看？” 外婆面色平静，说：“不用看了！是中蛊了！他们必死无疑！时间紧急，咱们早点去药山那边！” 我心中咯噔一下，还真应了外婆的预言。 不过，寨子还有另外的蛊婆，兴许能救下麻大牙吧。 我与外婆一起出了黑花寨。 大部人都跑去麻大牙家那边，没人注意我们出了寨子。 药山在茶花峒东南方位，不算太远，脚程快的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我昨晚受到蛊虫折磨，虽喝过汤药之后，也没有完全恢复。 外婆的腿脚不便利，走得并不快。 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一路走走停停，才到了药山山脚下。 一路上，我总感觉阴暗处，有东西跟着我们。 不过，外婆让我不要在意。 药山险峻，因其肥沃的土壤，以及独特的气候、光照，山间遍布珍稀草药。这些年，我常随外婆入山采药。 外婆在药山山脚下，开垦出了一片药田，还有一间看守的木屋。 这间木屋，暂时成了我们居住之地。 我先把木屋里的灶火烧起来。 又用药罐煎药。 接着，把大米淘洗干净，加上切片的腊肉，煮一锅腊肉饭！ 外婆从药田转悠了一圈，带回了几味茎类草药。 还有一个沾了些泥土的黑色陶罐。 陶罐漆黑古朴，罐身之上有一朵茶花图案。 屋内，一下子就多了一股寒气。 若不是罐子是敞开的，我一定会以为罐子有外婆养的蛊虫。 “这就是你说的养蛊陶罐吗？”我好奇地问。 我刚要触摸黑罐子，外婆挡住了我，示意我戴上蟒蛇皮手套。 “蛊虫之所以怨念极重！毒性超强！是因为养蛊的原材料，本就是数量不等的毒虫！” “以秘术将毒虫封入密闭器皿，让它们互相厮杀！最终活下来的虫子，既不是实体又不是虚体！” “蛊虫一旦养成，就带着极强的煞气。”外婆跟我讲述。 她是抓住机会，开始向我传授蛊术。 我越听越觉得惊奇，便戴上手套，敢触摸着黑色陶罐，除了寒气外，还感到一股森然的戾气！ 甚至有些扎手。 我不由地皱眉：“这罐子怎么还有些咬人！这里面装过什么蛊虫？” 外婆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我：“冬生，你可知道，为什么虫母、阴鬼不直接在茶花峒动手？” 我想了一会儿，说：“是因为茶花峒有外婆您坐镇！” 外婆见我拍马屁，会心一笑，随即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说完话，外婆又看着我，等我接着说。 我继续思索，说：“是罗东宝担心伤害其他人！惹起群怒。” “不对！他没这好心！”没等外婆接话，我立刻自己否决了这个答案。 黑花寨三个孕妇，就是无辜之人。 这只老阴鬼，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外婆带着笑意，从碗里蘸水写下“金蚕”二字。 我脱口而出：“是金蚕蛊吗？” 外婆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金蚕蛊。茶花峒有金蚕蛊护寨子！所以，罗东宝不敢在茶花峒动手伤人！” 我终于明白，外婆一直要把“金蚕”挂在嘴上的缘由。 敢情，茶花峒真有金蚕啊。 我脑袋嗡嗡地想，有些不敢相信双耳听到的。 关于金蚕的传言，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概括起来，大家公认金蚕是苗疆最恐怖、最毒的蛊虫，位列各种蛊虫第一位。 中金蚕者，必死无疑。死状极惨！甚至会全是腐烂，尸骨无存！ 而，金蚕养法极为复杂，难度极大，目前已经失传。 “那……你手上有金蚕吗？”我有些兴奋地问。 若外婆手上有金蚕，收拾尸虫虫母，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尸虫与金蚕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丢金蚕的脸。 外婆却是摇头：“没有！虽说茶花峒有金蚕蛊，却没有人见过。若我有金蚕，罗东宝这只阴鬼，怎敢跟我们掰手腕！” “他不敢在茶花峒动手，所以把我们逼出茶花峒！我也不想，在茶花峒伤害无辜。索性，主动来药山等着他！” 听外婆这么一说，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罗东宝不敢在茶花峒动手。 而，外婆是不愿意在茶花峒动手。 所以，外婆选择了药山脚下。 原来，外婆早就想好了对策。 看来，我不仅要跟着外婆学习医术、蛊术，还应该学学她老人家的筹谋与智慧。 外婆又问我：“你可知道村长为什么会死吗？” 我摇摇头。 “助纣为虐！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金蚕蛊不会放过他的。加上他之前的罪业，他活不了！”外婆冷笑一声。 “联合外人？”我皱着眉头。 我脑海快速思索。 莫非，麻大牙让阴鬼罗东宝给控制了，才会把我们赶出茶花峒。 这种举动，是金蚕蛊不允许。 听了这话。 我内心震惊不已。 没想到金蚕蛊，还能主持公道。 外婆说：“罗东宝要想彻底杀死我们，一定要把我们赶出村子，还要把你娘带走的。要不然，他动手的时候，你娘来帮忙，他就会失败的。” 到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一环套一环。 这只阴鬼真不简单。 “而，这个黑罐子，就是当年养成金蚕的罐子！”外婆绕了一圈，终于回答了我。 第10章 激战 什么？ 我手一抖，差点没有拿稳，急忙放下罐子。 罐子放下后，我轻松了不少。 我打量着黑罐，心中不由地犯嘀咕。 说实话，金蚕蛊虽然厉害。 可也只是装过金蚕的陶罐，虽带了一些戾气、寒气，真的能对付尸虫虫母吗？ “这罐子……真的行吗？”我问。 这时，外婆忙看了一眼门外，神情有些紧张，好像我这个问题，会冲撞到金蚕。 “冬生！千万不要乱说。你出生在茶花峒，是受过金蚕庇护的。赶紧说抱歉！”外婆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中有些不情愿。 不过，我没有拂逆外婆，连忙说：“对不起，罐子，金蚕，是我说错话了。” 外婆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说：“外婆，今晚需要我做什么？” 外婆说：“一会用点你的掌心血！剩下的，你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准备迎接下一次五蛊发作。” 随后，外婆又开始忙活起来，她一边忙一边向我讲解，偶尔嘀咕一句：“我时间不多，能教多少就教多少！” 外婆先将采来的药材根茎捣碎，又从药箱里取出七个小纸包。 一股香味散开。 都是极为特殊珍贵的香料！ 其中天香豆蔻最为贵重。 这一味药，三十年才会丰收。而且，只能野生，无法人工培养。 诸多药材捣碎碾磨，再以我掌心血入药，熬制了两个小时，最终做成“引虫香”。 下午时分，外婆小憩了一会儿。 入夜之后，我特意将木屋的火烧得更狂，把桐油灯点得更亮。 又在药田的四周，垒起两个火堆，烧起了大火。 虽然，外婆不让我做什么。 我还是把砍柴刀磨光，还备上草木灰、土狗子以及桃木枝等辟邪之物。 “今晚只要把尸虫虫母，诱到这罐子，大事可成！至于那只老阴鬼，我用符纸与杀鬼骨刀对付他！”外婆说。 我点点头。 外婆药箱里，的确有一把黑色的骨刀，上面有两行极为神秘的符文。 我见识过外婆用这把骨刀，给人放血疗伤。倒没有想到，竟是一把杀鬼骨刀！ 外婆笑着说：“冬生，你先睡一会儿。我估摸着，他会在子时动手！” “子时寒冷！人身上的火气也比较弱！气温也是最低的！” 约莫十一点钟，外婆在药田中间，挖开了一个坑，埋下黑罐，又引虫香放入其中。 北风如刀，月光冷峭。 眨眼之间，药田四周，笼罩上一股黑风。 外婆说：“来了！” 话声未落。 只听到哐当一声锣响！ 尖锐刺耳，就好似在耳边响起，我耳朵立刻多了嗡嗡的蜂鸣声。 我心尖更是一颤，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外婆神色大变，说：“冬生，这是阴锣的锣声！轻轻一敲，正常人听了都会心颤的。你捂住耳朵。” 赶尸匠赶尸，常备镇尸符，以及控尸的阴锣。 阴锣敲响，活物回避！一般不会太用力，只是提示活物回避。 此刻，阴锣声爆响，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捂住了耳朵，语调提高了不少：“外婆，当心！” 外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就停在放着陶罐与引虫香的地方，厉声说：“罗东宝，茶花峒龙改凤，等你多时！你操控尸虫，化成阴鬼！残害无辜，罪当魂飞魄散！” “我龙改凤以医术救人！今日破戒，诛杀你这只阴鬼！” 十多米之外，罗东宝飘浮着，依旧是赶尸匠的打扮，只是手上多了个阴锣。 他狞笑了一声，眼珠子渗着绿光。 “嘻嘻！” 他无法说完整的话。 这笑声极具嘲讽意味，好似在说，没有了金蚕依靠！他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外婆点燃了引虫香。 一股幽香随风四处飘逸。 专门制作的引虫香，对尸虫虫母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跟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周身弥散着阴鬼煞气的罗东宝，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身上像是在裂开。 眨眼之间，剥离出了一只虫影。 在月光之下，像极了一只两米长的黑蚯蚓。在虫影中间，有一团极为浓郁墨点，很有可能就是尸虫虫母。 这一幕改写了我的认知。我本以为虫母藏在了暗处，却没想到就在罗东宝身上。 虫影落地之后，开始快速朝前面爬去。 距离黑罐越来越近。 我的心悬在半空，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 这时，飘浮在半空的罗东宝，身子直勾勾地往前面移动，脑袋扭动起来，表情越发地狰狞。 我觉得他动作诡异，有点像傀儡。 他右手抬起棍子，阴锣哐当哐当作响，颇有节奏。 我听得心脏难受，只能再次捂住耳朵。 罗东宝一张脸忽然扭曲，咯咯大笑。 随即，只见他整个脑袋顺时针转了一圈，直接落在地上，化作一阵疾风，迅猛地朝我冲来！ 外婆惊呼一声，猛地回头：“你敢伤他！” 外婆将腰间的杀鬼骨刀，透了出去。 嘭！ 从屋的缝隙之中，钻出一只黑色的虫影。 就落到了我的跟前。 更有尸臭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油灯忽闪忽闪地吹动。 我处于震惊之中，怎么罗东宝的脑袋落地，会变成虫影。 虽说第一次直面蛊虫虫影。可我好歹跟着外婆，翻山越岭，见识、斩杀过不少毒蛇、毒蝎子。 就在那虫影窜过来之际。 我挥刀砍了过去。 虫影没有实体，只有毒性与怨杀。一刀下去，一分为二，并没有死掉。 跟着，无数道疯狂的毒气落在我身上。 我感觉有无数根细针扎来。 我心想不好，是上百只尸虫扑过来了！ “救我！” 我无力地大喊一声，身子一僵，跟着手中的长刀落在地上，天旋地转地摔在地上。 刹那间，哀婉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像是母亲在痛哭失去孩子。 我倒在地上，疼痛席卷而来，嘴角沁出了黑血。 眼睛眨动几下，很多事情，走马灯般快速闪现。 我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吗？ 我还没有找回我娘，将她安葬，让她入土为安！ 不甘心啊。 忽然，我看到一个长满黑鳞的怪人走了进来，他弯下身子，在我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说：“可怜的孩子！好好睡一觉吧！” 第11章 茶女 是个女子的声音，温婉悦耳，令我忘却痛苦。 很快，我合上眼皮，陷入漫长的梦境。 这个梦境，非常真实。 寒冬之夜，大雪纷飞，一个女子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回到了家。 她那张脸看起来绝美无比。 这个场景，像是我外婆跟我讲的，我娘回茶花峒产子的情形。 那绝美女子生下孩子的瞬间，身子快速发黑，整张脸布满了暗红色的煞气，眼神充满了不甘。 我想看清那女子的脸，却发现那股暗红煞气笼罩，始终没有办法看清。 忽然，无数只毒虫从她发黑的肌肤之下，快速地钻出来，眨眼就将她吞没了。 “啊！阿妈！娘！”我大叫一声。 我惊醒了过来，身上已感觉不到疼痛。 屋外已是阳光朗照，屋内弥漫着药香，炉子上的药罐正冒着热气。 外婆见我醒来，露出笑容，说：“冬生，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说：“外婆，我又见到了长满黑鳞的怪人。不过这一次，不是在梦中！在我遭遇尸虫虫母袭击之际，他直接走了进来。” 我上一次遇到黑鳞怪人，还是六岁那年。 时隔十年。 我再次遇到了他。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出手救了我。 转念一想，或许上一次，他也不是来害我的。 外婆并没有太过惊讶，叹了一口气，说：“是茶女！” 顿了下，外婆说：“她是个女子！对你没有恶意！你六岁那年见到她，说明她很看重你。所以，当时我就决定传你医术。” 我不由一愣，万万没想到，全身长满黑鳞的怪人，竟是个女子。 不过想想，她全身布满鳞片，是很难辨别她的性别。 “啊！怎会是个女子？”我惊讶。 外婆说：“茶女是茶花峒，第一个养出金蚕蛊的人。而她养金蚕蛊的目的！就是要杀负心汉。” “可惜，她大仇得报之后，也让亲手养出来的金蚕蛊反噬了！死后，全身布满了鳞片！成为了黑鳞怪物！但她，本质上并不恶毒！” “当初，她为了养金蚕，砍掉了自己三根手指，混上自己心头血，烧制了黑陶罐！” “后来，茶花峒养蛊的蛊婆、蛊师都供奉她！她就成了茶花峒的保护神。”外婆接着说。 听下来，我觉得毛骨悚然，又觉得无比的可怜。 茶女可以说出完整的话，这比只能说出个别字眼，嘻嘻的罗东宝要强很多。 “那么她为什么会帮助我。”我问。 外婆说：“可能是……你阿妈的遭遇和她差不多，她起了怜悯之情。昨晚，若不是她及时出手，你已经死了！” 我心中感激，由衷地说：“那我真的要好好地感谢她。” 我从床上起来，直接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茶女，多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那她还有下一辈子吗？”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外婆叹了一口气，说：“她……或许和你娘一样，都不会有来生了。魂魄留在人间，永生不得超度！” 听到这，我泪水落了下来。 这泪既是为我娘而落，也是为茶女而流。 “我要去找我娘的尸身，让她入土为安。魂魄就住在我们家附近，跟我们一起生活，省得她孤独漂泊！”我说。 外婆眼神有些茫然，说：“好！不过你先不要急！没有你娘帮你镇着，你体内的五蛊随时都会发作！咱们要找一样东西，才可以着手准备后面的事情。你身体有尸虫爬过，眼下要先解开尸虫毒！” 我点点头。 我眼皮耷拉下来，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问：“外婆，我娘也遇到了负心汉吗？” 茶女同情我娘的遭遇，才出手帮我。 岂不是表明，我娘与茶女一样，都遇到了负心汉。 岂不是意味着，我的亲生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人！ 外婆一怔，摇摇头：“你娘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开始胎动，没有提及你生父！” “这些年，也没有人来过茶花峒，找你娘。想必，你的生父就是个负心汉。” “这样的人，最好让蛊虫咬烂五脏六腑！七窍流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婆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厉色。 自我记事以来，我就设想过、期待过我的生父。 今日从外婆口中得到答案，我并没有太难过。 我只是为我娘感到不甘。 我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口气，说：“我可怜的娘。我一定要寻回你。” 这时，外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方才发现阳光下的外婆，面色蜡黄，没有一丝生机，好像全身的气力耗竭。 “外婆，你受伤了吗？昨晚，我昏迷后，你是怎么收拾罗东宝的！”我忙走过去来，查看外婆的身体状况。 外婆挥挥手：“没事，不碍事的。就是用杀鬼骨刀的时候，不小心划了自己一下。” 我检查之后，发现外婆并没有重伤，完全是生命力衰老的征兆。 “冬生，我跟你讲。罗东宝的三魂七魄，并不完整！尸虫虫母的一分为二，有一半嵌在他鬼身之上。有一半，变成了他脑袋的样子！” “当时，我见到茶女进木屋，料定你不会有事。” “我连忙捡起杀鬼刀，先用一张镇煞符定住阴鬼，然后直接持骨刀上去，将罗东宝剩下的鬼身击碎了！另外半只尸虫虫母，让引虫香勾到黑陶罐里了！” 外婆轻描淡写。 我听起来却是惊心动魄。 外婆真是太厉害，竟然可以手刃阴鬼！ “外婆，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由衷地说。 忽地，外婆脸色一沉，口气有了变化：“不过，尸虫虫母虽然出现，却没有看到白氏！在罗东宝魂飞魄散的地方，我还捡到了一根纤细的绣花针！绣花针上还有一些红线。” 我皱着眉头，极力回想昨晚罗东宝的状态，担忧地说：“我记得，罗东宝飘浮的样子，像是傀儡。难道，有人在用针线巫术控制罗东宝？” 第12章 拜山 若还有人用巫术操控罗东宝，那事情断然不会到此为止。 我急切地看着外婆。 她眼睛闪过一丝异样，说：“是有人。不过，那人最终没有露面，应该是见茶女出现，知难而退！用针线操控阴鬼，是黑巫术的一种！此人，通晓巫蛊之术！” “会是谁？”我问。 外婆沉思了片刻，说：“暂时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不过，应该是一位蛊师！而且，是活的蛊师！昨天，我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极为凶猛。”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还真有幕后之人。 我猛地想起来，黑花寨的罗老西讲过，有人请罗东宝去毒山赶尸，最后一去不复返的！ 或许，请罗东宝的人，就是这位神秘的蛊师！ “是请罗东宝赶尸的人吧！”我说。 外婆点点头。 我啧了一声，陷入了思索，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若只是阴鬼罗东宝，控制女尸白氏、豢养尸虫的话，不算犯忌。 毕竟罗东宝是阴鬼！ 可若是他背后活着的神秘蛊师，那就破坏了禁忌！ “在苗疆这一带，用人来养蛊，是犯了大忌的！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我问。 养蛊要用器皿，可器皿是不包括人，就算是死人也不行。 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外婆笑了一声：“冬生，你太善良了！禁忌向来都是用来打破的。越是不许这么做，越有人会铤而走险。” “赶尸行当里，不可将母子尸制成喜神！罗东宝破了禁忌！” “这位蛊师，拿白氏尸身来炼养尸虫，破禁又何妨！” “将蛊放在人体来饲养，可以说收益极大。” “其一，怨念强，人遭遇毒虫噬咬而亡，怨念是所有生灵之中最强的，在人体内养出来的蛊虫，恐怖程度会提升一个等级；” “其二，毒性强，以人为容器，不会让人马上死掉，还可以不断地喂毒，可以持续地提高蛊虫的毒性。” “有这么多好处，用死尸又何妨！以前的年代，还有人用活人！” 禁忌，向来就是用来打破的。 外婆这句话，给我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我心中暗想，这位神秘蛊师，敢于无视禁忌，想必是蛊术极为高明。 如今，他操控的阴鬼、炼制的尸虫，全部报废。 再加上，我娘失踪，就与这位蛊师有关系。 这仇怨算是结下了。 我问：“这位打破禁忌的蛊师，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外婆将黑陶罐拿了出来。 黑陶罐封上了三层防水的油纸，又用红黑两种线条捆住，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里面的虫子是跑不出来的。 “罐子封着半只尸虫虫母！是引虫香勾来的。这就是他遗留下的线索。咱们可以通过尸虫来追踪那位神秘蛊师！”外婆说。 我眼前一亮，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 外婆察觉到我变化，拍拍了我肩膀，说：“冬生，你先用上次剩下的红尸菌，把身上的尸虫虫毒解了！伤好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好！我听您的。”我说。 蛊师与蛊虫之间关系紧密，的确可以通过尸虫虫母，追踪蛊师的方位。 可是，利用蛊虫反追踪，这是极为高明的术法。 我暂时不会此术法，只能听从外婆的安排。 我收起了活泛的心思。 休息了一天，我与外婆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次日一大早，阳光朗照，气温有所回升。 外婆起得很早，烧了开水。 她把我喊了起来，让我帮她把头发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而后，又用一种特殊的药草，调配成染发剂，将一头银发染黑。 跟着，她换上了一身蓝底红边，绣着茶花的苗服。 又从另外一个箱子，找出了精美的银饰，全部戴在了头发。 最后，她还用特制的胭脂纸，用玫瑰粉末涂上了口红，又在她脸上扑上了一层白粉！ 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装扮，我在边上不断地打哈欠。 实在不知道，外婆这样装扮的目的。 毕竟，这是年轻苗女才有的打扮。 虽盛装打扮，可她整个人非常消瘦，颧骨突起，脸上的皱纹怎么也遮不住。 用面容枯槁来形容，恰如其分。 “冬生，我带你去拜山！只要找到那样东西，我就能为你再求三年阳寿！”外婆口气慎重地说。 “拜山？怎么拜？”我有些不解。 外婆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随我一起去就是了。入山之后，你不要乱说话！” 我一头雾水。 这一次，外婆没让我搀扶着她，而是自己拄着拐杖，从小路登上了药山。 说来也怪。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沉沉。 我们在一个洞穴前停了下来，洞口有两棵叶子落光的桃木。 洞口的开阔地上，有焚烧的痕迹，从剩下的边角料来看。 不仅有烧给死人的纸钱，纸元宝这类东西。 还有活人使用的家具，梳妆台、红箱子，以及各种衣服。 我不由地皱眉，这些家具像是苗家女子嫁人的嫁妆！ 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来这里烧这些东西？ 我看了一眼幽深的洞穴，心砰砰地乱跳，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好像幽深之处，有双眼睛看着我。 外婆始终没有说话，她忽然没征兆地跪了下去，非常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唱起了一种奇怪的歌谣。 用的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苗语。 外婆已经老了，声音自然沙哑了不少，歌声并不悦耳。 我听了一会儿，感觉像是一首情歌！悲伤哀婉，如泣如诉！ 我整个人直接懵了，外婆为什么对着山洞唱情歌！ 外婆又不让我乱说话，我都快憋疯了。 过了一会儿，外婆站起来，说：“冬生，你跟我一起进去。” “还有，若我死了！将我送入桃花洞！” 外婆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她的语调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有点瘆人。 我忙说：“外婆，您身体健康，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外婆笑了一声。 进了山洞后，气温渐渐地上升。 我发现了不少来此冬眠的五毒虫。天寒地冻，这里是五毒虫冬眠的好地方。 所谓五毒虫，蛇、蝎、蜘蛛、蜈蚣、蟾蜍。 在苗人眼中，五毒虫又称作五圣虫。 这些虫类，是养蛊的原材料，也是治病的药材。还有人养蝎子蜈蚣赚钱。 这时，只见外婆从袖子里，抽出骨刀，在左手掌心扎了一下，鲜血顺势滴下来。 “不要阻止我！我的思维很清晰。你跟在我后面。若有人叫你，你不要答应！” 外婆口吻变得非常的严厉，眼睛里渗着绿光。 她朝前走去，每走一步都有鲜血滴在地上。 我发现，不少冬眠的五毒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13章 邪物 无数的蛇，开始“滋滋”吐着信子。 蝎子摆动尾巴。 蜘蛛开始在蛛网上爬动！ 毒蟾蜍鼓动的嘴巴。 我猛地一激灵，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 虽说身上涂了驱虫的草药，可要是这么多五毒虫同时围攻上来，驱虫草药根本没用，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部是汗水。 而外婆依旧朝前走去。 每一步都非常的坚决。 好在纷纷苏醒过来的五毒虫，并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 忽然，一个蛊惑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冬生，你来干嘛，你来陪我的吗？只要你留下来，我带你去找你娘！” 我心尖一颤，但我牢记外婆的嘱咐，有人叫我，千万不要答应。 那声音持续了七遍，最终骤然消失。 鲜血滴了一路。 外婆最终停了下来。 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越发地惨白。 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处高高的神龛，神龛中间盖着一块黑布。 不知是何物。 在黑布四周，聚拢了五只品种极为罕见的五毒虫，个头都不小。 黄金色尾巴的蝎子。 暗红蜈蚣。 身体颜色是蓝、白、黑三色的毒蛇。 黑背蟾蜍。 黑寡妇蜘蛛。 它们的毒性，几乎到达见血封喉的程度。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忙看向外婆。 她神色从容，看了我一眼，说：“冬生，五十年前，我就该死，可我活到了现在。我用我的鲜血，拜祭了一路，他该满足了的。你……现在走过去，把那块黑布揭开！” “啥！” 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从五种剧毒毒虫中间揭开黑布，这是何等的凶险。 “去！” 外婆语调提高了一些，不容拂逆。 我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水。 我知道，外婆是不会害我的。 兴许黑布之下，就是能救我命的东西，也是此次药山之行，最主要的目的。 诛杀阴鬼，对付尸虫虫母，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我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我体内有五蛊，随时都会死掉。 若是能得到黑布下面的东西，兴许能够捡回一条命。 这个险值得冒！ 我想清楚了利害关系之后，便朝高处神龛走去，顺势将刀拿了出来。 “不要伤害这五只守护的五毒虫！”外婆又嘱咐了一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外婆。 她面色冰冷，眼中的绿光格外地瘆人，眼角更是流出了黑血。 一时之间，我有了一种错觉。 难不成，外婆让桃花洞的邪祟控制。湘西山洞里，指不定会有邪祟。 可转念一想，外婆本领比我强。我都没有让邪祟控制，外婆也断然不会的。 我咬咬牙，收起了刀，继续往前走。 我最终选择从蜈蚣与蝎子中间穿过去。 “哈！” 一个浑浊的出气声在我耳边响起，耳边瞬间嗡嗡作响。 “谁？”我头发只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今天这事情，太特么邪异了。 咝咝。 原本在另外一侧的三色毒蛇，开始溜动，就停在我跟前，只要我再往前走一步，它就会猛地喷出毒液，直接开咬。 我只好停了下来。 “落洞女龙改凤，今日特来拜见洞神！只为孙儿命中劫难！” “我一生行善，积累无数功德。我女儿命苦，只留了一根独苗！” “我女儿成煞！若不能救下我孙子！这湘西只怕要出大事！”外婆咬紧牙关，大声地说。 我听力暂时受到了影响。 但是，“落洞女”等关键字眼，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落洞女，是落花洞女的简称。 这种女子，可以把花哭落。 传言，这种女子爱上了洞神，迷迷糊糊之间，会失去了魂魄，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山洞里。 而落洞女的家人，会将女儿的喜爱之物当作嫁妆，在洞口焚烧，算是给女儿办个体面的婚礼。 我这时才明白，为何桃花洞洞口，会焚烧女子所用之物。 可是，落洞女多是年轻女子，二十多岁年轻貌美之际，就会死掉。 为什么外婆能活到七十！ 我接着想，湘西十万大山，布满了山洞。 这样算来，就有无数的洞神！ 也就会有不少无辜少女死在山洞里。 看来，这些所谓的洞神，就是彻头彻尾的邪神，也包括眼前所谓的“桃花洞洞神”。 外婆说话之后，四周忽地寂静起来。 时间变得格外的煎熬。 “如果，我的掌心血还不够！我可以用我的心头热血！”外婆忽地变得悲愤起来。 她握着那把黑骨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我急了，大喊：“外婆外婆！不要求这种邪神！” 外婆吓得大叫一声：“快道歉！你这是胡说八道！” 我不愿意外婆难受，咬牙说：“是我胡说八道。对不起。” “哈！” 从暗处传来浑浊的声音。 挡路的三色毒蛇，依旧没有让开。 “若我死在这里，立刻化身恶鬼！与你搏斗！”外婆口吻一变，眼神果决起来。 “他没有答应！不用求他了！直接去把黑布揭开！”外婆刀尖刺破了衣服，心头热血染红了衣服。 我泪水一下子涌了下来，大步上前。 那三色毒蛇猛地窜起来，咬住了我的右腿。 金尾蝎子也摆尾，迅猛地蜇了我一下。 四周弥漫着无数的黑气，就将我牢牢挡住。 我距离黑布还有最后三米距离，却无法逾越。 “邪神！我龙改凤在五十年前就该死！是茶女救了我！我今日先礼后兵！你不肯答应。那我只要和你同归于尽。让你魂飞魄散！” 外婆口吻一变，好不威风！ 她从腰间花袋子里，取出了黑陶罐，叫道：“那我只有请金蚕来助我了！” 我心中猛地一惊，哪有什么金蚕啊？ 第14章 土卵 黑陶罐里装的，不过是半只尸虫虫母！ 根本就不是苗疆第一蛊金蚕！ 我忽地眼睛一亮，瞬间反应过来，外婆这是在用计。 她要用尸虫虫母假冒金蚕，恫吓邪祟！ 苗疆境内，就算是邪祟邪神，听闻金蚕之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而且，黑陶罐本就是养金蚕的罐子。即便是个空罐子，都带着极强的戾气与寒意。 极有可能以假乱真，震慑住桃花洞洞神。 “哈！” 那浑浊的声音响起。 挡在我面前的黑气退去。 我快步走上前，将神龛之上的黑布揭下来。 是一根暗黄色的石笋，看起来像极了婴孩的手臂。 手臂中间，托举着一颗黄色的球体，鸡蛋大小，与石笋连在一起。 我大吃一惊，黑布之下，竟是这么一个玩意。 外婆喊道：“这是土卵，已经瓜熟蒂落，把它掰下来！” 我不疑有他，立刻双手抓住那颗土卵。 刚一触摸到土卵，便感到一股清凉的凉意传来。 与此同时。 暗红蜈蚣，黑背蟾蜍，以及黑寡妇蜘蛛，也全部扑上来了，都落在我身上。 分别咬在不同地方！ “啊！” 我顾不上五毒虫噬咬，咬紧牙关，双手发力，把那颗黄色土卵给扒了下来。 忽然，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张极为丑陋的脸，几乎就在我眼前。 它的身体看起来残缺不全。 我只能看到它半张脸，脸上红一块、紫一块，耷拉着一只蜘蛛，看起来怪瘆人。 猩红的眼珠子，非常空虚，毫无感情地看着我。 更为邪异的是。 它的左手是一只肥大的蝎子手。 忽然，它嘴巴动了动，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我脑袋快要炸了，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外婆朝前走了一步，说：“洞神！看来，你想挑战茶女养出来的金蚕！” 桃花洞洞神身子一抖，后撤了数步，渐渐地消散了。 我耳边的嗡嗡声，也停了下来。 “抓虫！”外婆接着喊了一声。 听了这话。 我将土卵装起来，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去抓落在我身上的五毒虫。 自六岁那年开始。 我在外婆的教导之下，认识了各类毒虫，也熟练地掌握了擒拿各种毒虫的方法。 我快速出手，将五只毒物全部抓入皮袋子里，将袋口系紧之后，便从高处走下来。 我心中忐忑不安。 我已让五只见血封喉的毒虫，咬得伤痕累累，只怕无法活着离开了。 尤其是，三色毒蛇的蛇毒开始散开，我已经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吞下！”外婆取出一颗药丸，让我吞了下去。 我接过药丸吞了下去，药丸味道极冲，加了紫苏叶以及薄荷叶。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外婆语调柔和了一些，朝神龛方向看去，说：“洞神！多谢此番承认！” “我死后，肉身会送回桃花洞，任由万虫噬咬！今日，拿走此物！您老人家就不要跟上来，省得折了自己的面子。” 说话的过程，外婆双手始终托着黑陶罐。 她看了我一眼，说：“乖孙！我们走。这五只毒虫虽说见血封喉，可你死不了的。你是蛊胎，比它们毒多了！” 知道五虫的毒弄不死我，我不由得大喜，捣蒜般点头：“好！” 我们顺着来路，朝洞外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跳一直很快。 我生怕茶花峒洞神，发现了黑陶罐里并没有真正的金蚕。 又担心他会操控苏醒过来的众多毒虫，乘机围攻我们。 好在，直到我们走出了桃花洞。 我所担心的糟糕情况，都没有发生。 出了山洞，外婆神色依旧从容，再次告诫我：“若我死后，尸身一定要送回桃花洞！” 我想着早些离开，便点点头。 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我们顺着山路下山，一路上我们都非常有默契，没有提及用尸虫虫母假冒金蚕的计谋。 直到下山回到木屋之后。 我们二人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 外婆换了一身衣服，欣慰地说：“冬生，有了这颗土卵，你还能再活三年。” 我有些担忧：“洞神不会来追要这颗土卵吧？” 外婆笑了一声：“出了那桃花洞，又是大白天，没什么好怕的。今晚咱们就能回茶花峒。” 听到这话，我才松了一口气。 “这黄色土卵，究竟是何物？”我问，“为什么，有了它，我就能多活三年？” 外婆反问我：“金尾蝎子、三色毒蛇、暗红蜈蚣、黑背蟾蜍，黑寡妇蜘蛛！它们毒性如何？常不常见？” 外婆这是在考我。 我说：“都是名副其实的毒虫！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吧！寻常见到一只就极为罕见，这次出现了五只，着实诡异！” 外婆说：“凡是大自然之中，孕育的宝物，滋养的奇花异草！必有毒虫看守。” 宝物之所以会吸引毒虫，是因为多半的宝物，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吸引毒虫。 同样，毒虫受伤，它们本能地寻找宝物药草给自己治伤。 能有五只绝品五毒虫看守，足见这颗土卵的珍稀程度。 我眼前一下子亮了，兴奋地说：“外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讲讲土卵！” 外婆笑意盈盈：“天生万物！桃花洞之下，是一处极好的虫脉！阴阳相融，极具灵气。在那条虫脉之中，会滋生出先天虫子！假以时日，它裂壳而出，必定会是一条宝虫的。” “土卵生长时间极为缓慢，一般都要五十年以上，才会长成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大自然孕育宝虫，与人养蛊虫是一样的？” 区别就是，一个大自然天养，一个是人养！ 外婆侧目看了我一眼，认同地说：“没错！希望这颗土卵里面出来的虫子，可以帮你镇住体内五蛊！给你留三年时间。” “咳咳！” 外婆急促地咳嗽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原本不多的生机越发地淡薄。 这一次，虎口夺食。 从桃花洞洞神、五毒虫手上智取了这颗土卵。 当真是不容易。 说是豁出去了老命，一点都不过分。 我心痛地看着外婆，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说：“外婆，你不要吓我啊！我娘没了，我不能没有你的。” 外婆摆摆手：“我不会那么快死的。检查好抓回来的五只毒虫！今晚要回茶花峒，我教你养蛊！” “再把东西收拾一下！” 我擦掉泪水，煮了些稀饭。见到外婆吃了小半碗，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 茶花峒来了不少人，齐齐地跪在我外婆面前。 领头的是麻锦荣，说：“龙婆婆！没有你坐镇，茶花峒出大事了！村长一家八口，整整齐齐，一个不少全部死了。大家现在都很慌，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外婆眯着眼，说：“让我回去也可以！以后，一切都要听我的。” 第15章 蛇影 外婆就这么眯眼一扫。 麻锦荣脸色吓得惨白，赶紧接话：“龙婆婆，您本就是茶花峒不老松，定海神针。我们当然会听你的。” 跟着一起来的人，也是点头应和。 外婆没有再摆架子，说：“我一把年纪，难道要我自己走回去吗？” 麻锦荣松了一口气：“我们抬了轿子，迎你们回去。” 他目光又落在我身上，说：“冬生，也一起坐轿子！” “他辈分不够，岂能让你们这些叔伯辈给他抬轿子。”外婆直接拒绝了，口气随即一变，“你们要离他远一点，他刚抓了三色毒蛇、金尾蝎子，暗红蜈蚣，黑背蟾蜍，以及黑寡妇蜘蛛，小心被咬了。” 麻锦荣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外婆把我叫到边上，小声说：“冬生，你走在后面！那个神秘蛊师，有可能会放蛊跟着我们！你要小心留意！” “好！”我点点头。 一行人开始返回茶花峒。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留意有没有东西跟着我们。 路上，麻锦荣讲了茶花峒的近况。 村长麻大牙一家八口，中蛊而亡，大家都害怕受牵连，没人敢去收尸下葬！ 而麻大牙附近三家人，共有五人，中了毒瘴气，拖下去的话，命不久矣。 快到茶花峒的时候。 我感到身后有些阴冷，扭头看了一眼路边的茶树。 隐隐之间，看到了一道银色的蛇影。 不过，眨眼之间，蛇影便消失不见了。 “龙姐姐，您回来了，大家的主心骨就来了！” 一个脸皮皱得可以夹住蚊子的老太，站在村口，一脸羞愧地说：“死人需要下葬，活人还需要救治！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引发蛊祸，会有更多人死掉！” 我上前撩开了轿帘。 外婆眯眼看了一眼，说：“吆！这不是麻仙芝嘛！” 麻仙芝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说：“求龙姐姐出手！” 我清楚外婆的脾气，她等的就是一个“求”字。 外婆示意我放下轿帘，说：“我累了！事情交给冬生处理！你给他打个下手，宜早不宜迟。先让冬生回去休息片刻，今晚子时之前，处理妥当！” 麻仙芝脸色很不好看，嘴唇动了动，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龙姐姐，你有福气，外孙这么年轻就出师了，您可以躺在家里享清福了！” 我客气地说：“仙芝奶奶，还请你多多请教！” 我们回到家中，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众人走后，外婆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散了，直接让我扶着她躺在了床上，不断地咳嗽。 我煮了清粥，又熬了一副补元气的汤药。 外婆胃口并不好，勉强喝了一碗清粥，看着汤药，却是皱眉说：“先放着吧，一会儿我就喝！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有？” “银色的蛇影。”我说。 寒冬之际，出现蛇影极为反常。 不过，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蛊虫跟着我们。 外婆沉默了片刻，担忧地说：“是银蛇蛊！看来这位神秘蛊师，不仅仅养了尸虫，还有其他的蛊虫！” 我闻声也是一惊，竟是银蛇蛊！ 蛇性冷血。 蛇蛊是极为凶残与难养的一类。 而银蛇蛊又是蛇蛊之中，最为难养的一种。 在苗疆有句话，金蚕之下，银蛇第二。 这位神秘蛊师，用上了仅次于金蚕的蛇蛊，只怕有用第二名挑战第一名的打算吧。 “银蛇蛊很凶残的吧！”我擦了擦额头冷汗。 “我们回到了茶花峒，那神秘蛊师又见过茶女，不敢入寨子动手的。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外婆说完话，闭目想了一会儿，便让我先把抓回来五虫安置好。 我找来竹篓、竹筒等不同形状的容器，将冻僵的五只毒虫，分开安置，然后烧了个炉子，让它们处于一个温暖适宜的环境中。 我问：“外婆，土卵如何处理？” 外婆说：“你带在身上。它是虫脉长出来，是有灵气的，能帮你对付体内的五蛊。时间成熟，里面的虫子会破壳而出的。” “咳咳……切记，这是罕见的宝物，不要轻易示与人，否则会招致杀人之祸！” 我清楚土卵的价值，便点点头。 很快，就听到了麻仙芝的声音：“龙大姐，冬生可以跟我一起去了吗？” “急啥急，等着！”外婆忽地提高了语调，听起来中气十足。 很快，她中气一下子就泄了，小声嘱咐我说：“冬生，切记不要让人知道，我卧床不起了。寨子里，还有人不死心！那位神秘蛊师，保不齐在寨子里有眼线。” “背着药箱去，整个过程都要戴上蟒皮手套！” “从今日起，你就该独当一面了，边做边学！万事开头难，可要是不自己迈出第一步，永远都不会成长的。” 我心头一凛，虽然返回了茶花峒，但是危险并没有解除，情况依旧非常危急。 “外婆，我知道，你好好休息，这是补血恢复元气的汤药，你一定要喝。”我嘱咐道。 我背着药箱，走出了院子。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行动。 我心中清楚，外婆目前的状况，早已是风中残烛，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我要让她知道，我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冬生！你外婆伤得很重吧？”麻仙芝故作关切地问，脸上带着假笑。 我看了一眼麻仙芝，笑着说：“是啊！伤得很重，要不您进去看看我外婆？” 麻仙芝神情一变：“你这孩子，不说真话。明明听起来中气十足，还要骗我进去挨训。对了……你外婆的气消了没？” 我侧目看了她一眼，很快反应过来。 她以为麻大牙一家人，是我外婆生气，下蛊毒死的。 “我外婆只救人，不杀人！麻大牙出事，是金蚕与茶女出手！”我淡淡地说。 哪知，麻仙芝的脸色一下子就吓白了，咽了一口吐沫，不敢相信地说：“冬生，你外婆已经如此厉害了。连……茶女和金蚕都请得动了。这……这真是我们寨子的福报啊。” 额。 我有些讶异，没想到麻仙芝如此擅长脑补。 我懒得再解释。 很快，就到麻大牙的家，远远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好在眼下还是冬天，并没有尸臭味。 麻大牙一家八口死得整整齐齐，没有人料理后事，就由村子里来操持。 家门口烧了两堆篝火，围了不少人。 两侧已经停了八口棺材。 但是，除了麻仙芝进去看过之后。 大家都不敢进去。 守着门口的众人，眼神非常复杂，有人仇视，有人怀疑…… 麻仙芝咳了一声，说：“龙婆说了，这是金蚕索命！” 话音刚落。 围着火边取暖的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后撤了十多米。 这一幕，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冬生，要确定他们体内没有蛊虫！我们才敢把村长一家八口入棺下葬的。一会儿，靠你了。”麻仙芝说。 火光映着她的脸，有些阴森。 麻喜子从一边冒了出来，喊道：“冬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我走了过去。 麻喜子小声说：“冬生，你要小心一点。我听我娘说，麻大牙一家全部横死之人。这样死是不会安生的，肯定会拉活人垫背的。” 第16章 少了一具 “尤其是麻庄，这坏种一直都跟你不对付。” 麻喜子颤颤巍巍地讲完，在篝火的映照之下，脸色煞白。 我在茶花峒的朋友很少，麻喜子算得上一个。 他肯跑到麻大牙家门口，提醒我注意这些，是鼓起了极大勇气的。 可见，他是真心待我。 “喜子，没事的，你快回家，你娘见不到你，又要到处寻你了。”我笑着说。 麻喜子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麻仙芝，转身就跑了。 我走回麻仙芝身边，说：“仙芝奶奶，咱们进去吧！” “冬生，要是今晚不能妥善处置，寨子的蛊虫，闻到了血腥味，会不受控制，引发蛊祸的。”麻仙芝说。 “蛊祸？”我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玩意？” 麻仙芝应道：“就是蛊虫失控，反过来咬豢养它的人。如果不能妥善安葬麻大牙一家，势必会怨气冲天，血气弥漫，会有蛊虫反噬，会死更多的人。在我小的时候，有的寨子因为蛊祸全部死绝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问：“您老人家养了啥蛊虫？” 麻仙芝一愣，说：“冬生，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我心中腹诽了一句，怪不得您老人家如此着急。 我道：“村长一家真要发狂，拉整个寨子的人垫背。茶女是不会答应的。” 说完这话，我走到大门口，推门了木门。 麻大牙当了三十多年村长，他的家是整个寨子最大最奢华的一家。 三间楼房按照品字形建造，共用一个大院子。 一家八口住在一起。 麻大牙夫妇，再加上两个儿子儿媳，以及两个孙子。 月光照下来，院内森然。 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麻仙芝颤抖地说：“我进来看过一眼，把我的小命都快吓没了。你走前面，我来给你打火把。” 我的心跳也不由地加速，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这里比喜神客栈还要恐怖。 当我迈过门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此浓郁的血腥味，不像是八个人散发出来的，倒像是上十号人的规模。 麻仙芝见我没有接她的茬，又开口说：“冬生，我已经年迈了，呆会真要发生事情，你可要多担待些。要是金蚕跑出来，你不能把我丢在这里。”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麻仙芝，忽然发现她穿着一件红色衣服，不由心里有些犯怵。 红衣冲煞！ 不知道是这老太婆是真的不懂，还是有意为之？ “我本来是不紧张的。您老人家再叨咕，我就退出去，不管这档子事情了。”我说。 其实，不用担心金蚕。据我推断，金蚕出手诛杀了八人，不会再留在此处。 唯一担心的是，这一家八口诈尸，死得不甘心，怨气成煞。 麻仙芝尴尬地笑了。 在麻仙芝的指引下，我们到了麻大牙的卧室。 卧室的房门开了一道缝隙。 血气正顺着缝隙往外冒。 “他们一家八口都死在里面。第一声惨叫，应该是村长。之后，其他人都来了，先后出事了。”麻仙芝向我讲述，又小声祈祷，“先人保佑！蚩尤老爷保佑！” 我心中不由地一凛。 金蚕蛊倒是聪明得很，先让麻大牙惨叫，等到其他人都赶来，然后一并收拾，也省得费力到其他房间去。 我问：“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麻仙芝点头说：“你与你外婆刚走。村长家就传出了惨叫声，大家围到了这里，只听到屋内惨叫不断。大家都不敢，只有我进来的。我吓得连忙跑出去，顾不上关门。” 我略加沉思，恭敬地说：“金蚕，恶棍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不过，若不将他们葬了，反而影响寨子的安宁。今日，我冬生与麻仙芝，一起收殓这帮恶棍。” 说完这番话。 我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我先用火把点燃屋内的油灯。 眼前一幕，格外的瘆人。 麻大牙与他堂客，就倒在床上。 其余几人，都倒在地上。 众人皮肤干瘪，身上的衣服，都好像大了一号，像是鲜血让人吸干了一样，都不同程度上布满了尸斑。 肤色无比的惨白。 我走到麻大牙面前，他眼珠瞪得极大，似乎还能眼神之中的惊惶与懊悔。 他们都留有全尸。 看来，金蚕蛊与茶女还是顾念了同寨之情。 我仔细检查了每一具尸身，确定他们体内没有金蚕。 一、二……七……怎么少了一具！ 我将被子，还有柜子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全部揭开，发现只有七口人。 “仙芝奶奶，麻庄呢？你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见到麻庄了吗？”我连忙问。 我一回头，却没有看到麻仙芝。 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想她可能去其他房间，便走到卧室门口，刚准备大声喊她。 这时，我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就搭在我的右肩上。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只手在不断地动弹，像是在感应我的身体状况。 我不由地想到刚刚麻喜子说的话，村长一家人都死不甘心，会拉活人垫背的。 看来这档子邪门的事情，真让我碰上了。 我瞬间冷汗涔涔。 我脑海快速思索对策，一只手把药箱打开一道缝隙，去摸那把杀鬼骨刀。 第17章 死状如同肥螳螂 就在我伸手摸到骨刀的刹那，那只手忽地消失了。 不过，我还是将骨刀拿了出来，大吼一声，猛地回过头。 屋内的七人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移动过。 油灯之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再弄些鬼把戏。我将你们全部火烧掉，让你们永生不得超生。”我挥动了骨刀，凶狠地说。 我又从箱子里取了一张镇煞符，贴在门框上。 外婆跟我说过，亡灵也罢，阴鬼也好，都是怕恶人。 遇到难缠的主，你要是一味地求饶，反倒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种时候，就该斗狠！ “冬生！”麻仙芝的叫声传来。 我循着声音找去，麻仙芝站在另外一间房间的门口。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我问。 麻仙芝表情有些发僵，说：“我……看到这边有绿光，就过来了。” 我举着火把走进房门，先点上屋内的灯，发现是麻庄的卧房，他睡在自己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只是样子有些诡异。 想必是麻庄顽劣，虽然听到了麻大牙的惨叫声，但是睡觉要紧，就没有赶去看望麻大牙。 所以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 八口人算是对上了。 麻庄整张脸都是青绿色，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也呈现出青绿色。 我心中有些犯怵，另外七人形容枯槁，瘦弱没了人样，全身血气吸光。 可麻庄的脸极其臃肿，凭空胖了不少。 而且，身体上的颜色，也有天壤之别。 “仙芝奶奶，您检查过没有？”我问。 麻仙芝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敢上前。”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感知到有蛊虫的怨念，便走过去，将盖在麻庄身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嚯！ 好家伙！ 麻庄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我从未见过这副模样，他身上的衣服，快要撑爆了。 更加诡异的是，在他两腿中间，有一幅绿色的“地图”，应该是他死前尿失禁，尿床造成的。 可是，一般尿床画出来的“地图”都是黄色的。 可这竟然是绿色的。 我下意识紧了紧蟒皮手套，强忍着恶心，将麻庄反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伤口，只是身子有些绵软。 我又把他眼皮撑开，已是死鱼眼，没有看到任何虫影。 我心中嘀咕，难道，金蚕伤人，可以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表征？ 又或者，麻庄不是死于金蚕手上的，而是其他蛊虫？ 忽然，我看到灯光下，麻仙芝的身影悄悄地靠近。 我猛地回头。 只见麻仙芝抓着一把剔骨的尖刀，双眼发绿，直接对着我刺了过来。 我情急之下，往边上一闪。 剔骨尖刀几乎贴着我的衣服划过。 好险！ 麻仙芝怨毒地说：“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 看这情形，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随即，我用了一个扫堂腿，照着麻仙芝的双腿扫去。 嘭的一声。 麻仙芝仰面摔倒在地上，脑袋后面流出了一滩血，手中的剔骨尖刀，也落在地上。 我快速过去，将麻仙芝右肩一抓，将她侧过来，一巴掌拍在她脖子后的“风府”上。 风府又称本穴、鬼穴。 邪气、鬼气侵体，都是经由风府窜入体内的，继而控制人的灵台识海，操控人的行为。 麻仙芝刚刚入邪不久，可以用重力拍出这股邪气。 麻仙芝叫了一声：“好痛！这是怎么了，怎么我头上还有血？” 我说：“你中邪了，我帮你驱邪而已。” 我扶着麻仙芝站起来，她眼神恢复了正常，目光落在麻庄身上，眼珠猛地瞪得浑圆，尖叫一声：“死状如同肥螳螂！这是螳螂蛊造成的！” 若不是我扶住，她还真站不稳了。 我内心也震颤不已，麻庄的死状，还真是肥螳螂的模样。 指不定真的中了螳螂蛊。 “扶我出去！我不想变成他这个样子！”麻仙芝惊讶地大叫，声音已不受控制了。 我只好扶着她出去。 在院子站了好一会儿，麻仙芝才舒缓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 “就算有螳螂蛊，已经离开了他的身子。方才，不过是些螳螂蛊身上的瘴气，你吸入了一部分，所以造成了中邪。通通风就没事了。”我说。 这世上，唯独只有尸虫，会留在死人体内。 麻仙芝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真的吗？” 我无奈地说：“我骗你干嘛！一会把所有门窗打开，等到留下来的毒瘴气、怨念散掉，就可以收尸了！” “冬生，你不是说是金蚕索命的吗？怎么会有螳螂蛊杀人？”麻仙芝看着我，“为何螳螂蛊只杀了麻庄？” 我沉思了片刻，摇头说：“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我还要再看看。” 按道理说，茶女与金蚕要收拾这一家八口，犯不着借助螳螂蛊。 苗疆第一虫行事，用不到螳螂蛊。 螳螂蛊的出现，透着一股反常。 麻仙芝问：“那可以入棺了吗？” 我说：“金蚕也好，螳螂也好，都不在他们身上！开着门窗透气，一刻钟，就可以挪尸入棺了。剩下的事情，请端公主持下葬。” 我将所有门窗打开。 麻仙芝大喜，捂着后脑壳，跑到门口，大声喊：“已经没事了！可以进来入棺了。” 散布在外围的人群，警觉地喊道：“麻蛊婆，这后生靠不靠谱啊！” 麻仙芝喊道：“你不信他，难不成不信龙医婆吗？放心吧，没事了。赶紧来挪尸，谁腿脚快的，去把端公龙游水请来。” 麻仙芝好说歹说，才有人进来抬尸。 用早先准备好的白布，把八人包好，依次放在棺材里。 有几人见到麻庄的样子，顿时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端公很快请来了。 端公是龙姓人，叫做龙游水，年逾五十，平日里都是独居，很少有人来往，寨子里的白事，都是他经手的。 他神情冷漠地说：“这一家人，罪有应得，所以招致蛊灭满门。要赶在今晚子时之前下葬！事后，再请梅山道士补办法事。” 八口棺材封上棺材钉，抬出寨子的时候。 我忽地发现，麻庄坐在棺材上，眼神泛着绿光，朝我阴森一笑，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我一激灵，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第18章 屋檐下的罐子 我定了定心神，确定刚才没有看花眼。 麻庄做出这样的动作，我一点都不惊讶。 他生性本就凶横，如今中了螳螂蛊，横死家中，极有可能会变成凶煞。 那就等他来找我，我也好试试这把杀鬼骨刀。 这时，麻仙芝走过来，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冬生，你可真不赖！要不是你，咱们寨子就要大乱了。还有三家的孩子，都躺在床上，要不你今晚也一并瞧瞧。” 麻仙芝脑袋包扎了起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我想了一会儿，说：“好！劳烦您指个路！” 麻仙芝走在前面，步子走得很稳健。 “仙芝奶奶，您是怎么认出螳螂蛊的，莫非您养的就是螳螂蛊？”我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麻仙芝，身子忽地僵了一下，回头看着我，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也不敢养。我只是恰好见到有人，中过螳螂蛊。” 她脸上又出现了假笑：“其实啊，要是你外婆来，一眼就能瞧出是中了螳螂蛊。” 我总感觉麻仙芝没有说真话。 我笑着说：“您老人家谦虚了。螳螂蛊又不是金蚕、蛇蛊，怎么就敢养了？” 麻仙芝说：“说起来，螳螂蛊在众多蛊虫之中的确是排不上号。” “可是，螳螂蛊有个特征，那就是，一体双虫。它体内是有铁线虫寄生的。” “我没有那个本领，自然是不敢养的。” 我猛地一惊，倒把螳螂这个特征给忘记了。 我以前将螳螂焚烧的时候，的确会有寄生的铁线虫钻出来，那场景还挺恶心人的。 有的铁线虫，甚至会操控两只螳螂相互厮杀！ 要想螳螂蛊留下铁线虫，达到一体双虫，还真有点难度。 我附和着说：“嗯，的确是不好养。” 走了一段下坡路，就到了麻大牙家边上的三户人家。 他们的房屋，并排建在山坡的一层平地上。 “锦富、大脚、秀云！冬生小郎中来了。”麻仙芝大喊了一声。 三家房门几乎同时打开。 只见一男两女人迎到了路口。 三人脸色都很憔悴，眼圈很重。 中年男子叫做麻锦富，是迎我外婆回寨子的麻锦荣的大哥。 他见到我出现，眼神难免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说：“姑姑，小娃娃当不了顶梁柱，还是要去请龙医婆来。” 另外两个是罗大脚、白秀云。 罗大脚倒是喜上眉梢说：“多俊的后生。富大哥，我跟你说，这小郎中在黑花寨可是立起了名声的。咱们孩子，肯定没事的。” 罗大脚是从黑花寨嫁过来的，知道我在黑花寨襄助外婆解尸虫的事情。 “冬生，你是传文、传武的同学，又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今天要靠你了。”一旁红着眼睛的白秀云开口说话。 “我先去看看病人，就按照从东往西的顺序，依次查看吧！”我并不在意麻锦富的轻视，以及罗大脚的夸奖。 治病救人，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我依次查看了五人的状况，检查了他们的身体。 说实话，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我整个人非常的震惊。 五个人都是男孩子，而且在他们身上都发现了绿色斑点，随着时间推移，斑点会慢慢地变大。 虽然每个人分布部位不一样，但可以断定是螳螂蛊的瘴气所伤。 看到白秀云家的时候。 我给出了结论，说：“五个男孩子，都中了螳螂蛊的毒瘴气，受到极重的怨念侵体，所以昏厥过去，还会做噩梦，惊厥叫喊。” 麻仙芝问：“冬生，有什么法子吗？” 我问：“我先找一人问问。” 我从药箱里找出了一块，晒干的牛粪干，点燃之后，放在麻传武的鼻子闻了闻。 “娘！”忽然，昏迷之中的麻传武大叫一声，从昏睡之中呛醒过来。 他见到我站在他面前，身子抖得厉害：“冬生，你是来杀我的吗？娘，救命，我不想死。” 白秀云一把抓住麻传武的手，安慰说：“乖孩子，他是来救你的。” 她忙说：“冬生，传武这孩子，以前不懂事，没少跟麻庄一起找你麻烦。我给你跪下来，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白秀云立刻跪在地上。 我笑了一声，说：“婶子，就算是条受伤的狗，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麻仙芝忙把白秀云扶起来，说：“秀云，不要那么生分，冬生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并不想纠缠上学的那些事情，问：“麻传武，跟我说说，你们五个人，在麻大牙出事那天，去过什么地方？” 麻传武依旧惊恐地看着我，颤颤巍巍地说：“天气这么冷，我们哪也没去，就呆在家里。” “不过，当天晚上，我和大哥，听到麻庄喊我们出去，还说要是不去见他，会杀光我们全家的。” “我和我哥不去不行啊，他是狠角色。我们出来的时候，另外三人也都到了。” “当天晚上吗？”我皱着眉头问。 麻传武应道：“对！就是当天晚上！” “麻庄很凶，他肯定是要让我们陪他一起死。我肠子都悔青了，不该跟他一起玩的。”麻传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表情越发凝重。 按道理说，麻庄早上中蛊死了，可要变成凶煞，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 按照三天回魂煞，七天头七煞。 起码也要三到七天时间。 “别掉马尿了。你们碰面时，发生了什么？”我问。 麻传武说：“我看到他飘悬在空中，说来也怪，月光下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就是一只硕大的肥螳螂。” 我眼前一亮，不是麻庄索命。 而是，螳螂蛊裹胁了麻庄的三魂七魄，惩罚这五人。 这一场风波中，除了金蚕惩罚人，还有螳螂蛊乘机“兴风作浪”。 有了这个答案，我立刻开了一张药方。 以干蜈蚣、熟地黄、白茅根三者为主，再加益气活血的红景天熬制，连服三天，用来解螳螂蛊瘴气。 如果他们体内有螳螂蛊留下的蛊毒，那就要另开方子，用到特殊的药引了。 我又在三家门口，各张贴一张安神符纸。 “诊费一人十块，药你们自己去买。”我平静地说。 麻仙芝说：“冬生啊，老身服了你。你外婆真有能耐，调教出这么厉害的少年。” 我不想与这城府极深的麻仙芝多说话，便说：“我还要到四处转转，您老先回家休息，路上慢点。” 说完话，我就顺着一条小路，走到了麻大牙，与这三家挨着的地方。 很快，我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多年来识药辨虫，我对气味是比较敏感的。 我循着气味寻去，哗哗水流声传来。 是一条暗水沟，前几日大雪，雪水融化，正顺着暗沟流动。 而且，我发现这条暗水沟，是可以连到麻大牙家厨房方位。 我弯下身，用火把照着暗沟，隐隐看到了两块灰砖之中，藏着一个黄色的罐子。 那罐子是用油纸密封，藏得极为隐秘。 我推测，是雪水较多，冲开了盖子上的石头，让这个黄色罐子露出。 我心中猛地一震，十字路口，屋檐凶神位，都是适合养蛊的。 第19章 巫蛊秘录 我之前听外婆提及过，十字路口，以及屋檐下的凶神位，是极佳的养蛊地。 用器皿封着精心挑选的毒虫，乘着夜深人静之际，埋在十字路口，七七四十九天挖出，是有可能养成金蚕。 屋檐凶神位，则是与吉神位对应的。 是指容易沾上不干净东西，风水上不太好的位置，也可以埋下罐子用来饲养蛊虫。 眼前这里出现了黄色陶罐，肯定是用来养蛊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哆嗦，后脊骨有些发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保不齐螳螂蛊就在罐子里面。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黄罐子拿出来。 在药山木屋之中，我拿过养金蚕的黑陶罐，当时就觉得有些扎手。 我迟疑了片刻，决定冒险一试，光靠肉眼推测，是无从断定是不是螳螂蛊。 随即，我从药箱里，摸出了一根备用的桃枝。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桃枝伸过去，碰了碰黄罐子。 猛地，一股煞气冲了上来。 我就像触电一般，直接掀翻在地上，再看我的右手，隐隐之间，已经开始泛绿。 没错，就是螳螂蛊。 我脑袋空白了一会儿，马上取出红线，卷起右手的袖子，接着左手与嘴巴并用，将右手小手臂上牢牢地勒紧，避免毒瘴气蔓延。 同时，我后撤了数米，深吸了数口气，脑子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用桃枝触碰罐子，就有如此惊人的煞气。 可见，螳螂蛊就在罐子里。 我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将今晚所见所闻连在一起。 忽然豁然开朗，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只螳螂蛊是麻大牙养在自己屋檐下的。 在金蚕蛊收拾这一家人的时候。 又恰是雪水融化，冲开了螳螂蛊上的石头，螳螂蛊乘机反噬主人家，把睡在自己卧室里的麻庄给害死了。 眼下，我暂时没有办法把螳螂蛊的罐子弄出来处理掉。 我决定先回去问问外婆。 我起身的时候，发现路口站着一个女孩子，一身青色衣服，双目流着血泪，极为幽怨地看着我。 被她这么盯着，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头皮直发麻，又觉得身子骨发冷。 这比我与女尸白氏对视，要恐怖十倍都不止。 这个时候，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女孩子极为可怜，似乎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该说啥。 “你是谁？”我最终还是开口。 女孩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将杀鬼骨刀掏了出来，没有刚才那么恐惧。 她见我拿着杀鬼骨刀，咧开了嘴巴，样子变得极为狰狞。 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在气势上，一下子就把我压住了。 更加邪异的是，在她皮肤表层，竟然沁出了浓绿的煞气。 我顿时惊出一身汗，右手勒着红线，无法动弹，便用左手拿出了鬼香，说：“请你吃鬼香，我觉得你有话对我说，吃过我的鬼香，你好好跟我聊一聊。” 这时，从路边传来了对话声：“累死了！送这一家人上山那段路，还真是不好走，我感觉棺材里，村长在挠棺材，还好游水叔镇住了。” “都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另一个人应和。 “麻大牙贪财霸道，金蚕索命死绝了最好。”又有人说。 抬棺上山的人群，陆续返回了寨子。 我再看那青衣女孩，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再逗留，以最快速度返回了家中。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我先摘下蟒皮手套，又把袖子剪掉，将右手食指划开一道口子，慢慢地放了血。 血最开始是暗绿色，到最后恢复了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不要给自己熬药解毒瘴气了。 看来，我身体不仅能扛住五只剧毒毒蛇的毒素，连寻常蛊虫的煞气也伤害不了我。 “冬生，你受伤了，怎么有血腥味！”虽然我小心翼翼，但外婆还是醒了过来。 “外婆，你还没睡着吗？我只是沾上了螳螂蛊的毒瘴气。本想明天一早跟你聊聊的。你接着说吧。”我在门外说。 外婆说：“人老了，睡不久。我刚睡了一会儿，这会也睡不着了。你先炒几个鸡蛋吃，然后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我说说。” “嗯！”我答应下来。 我先炒了鸡蛋自己吃，又烧了热水，蒸了个鸡蛋羹，点上了一点香油与酱油，给外婆补充点营养。 看着桌边的汤药，我有些不高兴，脸色一沉。。 外婆忙说：“冬生，我忘记了。我不想喝汤药，那把鸡蛋羹吃了，你就别不高兴了。” 眼见外婆吃下鸡蛋羹。 我才搬了椅子坐在床边，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麻大牙在屋檐暗沟处，养了一只螳螂蛊。我发现罐子的时候，用桃树枝一戳，非常地扎手。我确定螳螂蛊，就在罐子里。” “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对了，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青衣女孩子，双目垂着血泪，样子很凶！我怀疑，麻庄之死，以及另外五人晕厥，都是这个青衣女孩造成的。” 我讲完之后，期待地看着外婆。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金玉满堂（螳）堆长廊（螂），豢养螳螂蛊是用来聚财的。可没想到，会引起螳螂蛊反噬。这就是报应！” “麻大牙这些年，欺男霸女，横行乡间，他们家养的蛊虫，不可留在人世间，该杀，而且要尽快杀掉。” “至于，那个青衣女孩，外婆也弄不清楚她的身份，估计是与螳螂蛊有关系，你再想办法探探她的口风。若是罪大恶极，也要诛杀。” “我教你一套驱蛊口诀，还有镇灵口诀……咳咳……” 外婆说了一长串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还是你自己看吧。”外婆显然是有些精力不济。 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黑布包，黑布上绣着一朵洁白的山茶花。 黑布包打开之后，出现了一本保存很好的旧书。 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 “本来这书是传女不传男的。咳咳……” “在我们苗家，蛊术是传女不传男的。” “不过，你一直跟着我学的是医术，蛊术是用来救人的，也算是医术的范畴，就不算打破禁忌了。哎……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吧！”外婆很慎重地把书递给我。 “这本书早就该给你，我一直痴心妄想，等着哪天你娘妙云突然醒过来。” “如果你娘妙云还活着，我是要把这书传给她的。然后，等你有媳妇，你娘再给你媳妇的。奈何造化弄人，天意高难测。”外婆提到我娘，眼光之中又泛着泪光。 我眼眶也湿润了，接过书，轻轻翻开书皮，四个秀气的小字“巫蛊秘录”映入眼帘。 第20章 都回来了 字很秀气，应该是女子所写。 我心中百感交集，若我娘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可惜，一切事与愿违。 “孩子，你接过此书，注定这一生千坎万坷。你……你……到最后，可千万不要怪我。”外婆抓着我的手，全身都在发抖，脸上的皱皮也在动。 跟着，她哀嚎地哭了起来。 哭得格外的伤心。 前几日，我娘尸身出走，外婆只是流泪，并没有嚎啕大哭。 没想到到了传我《巫蛊秘录》之际，情感的堤坝却崩塌了。 看来接下此书，注定要经历磨难。 我心中凄然苦笑，就算道阻且长，我也咬牙走下去。 我忙劝道：“外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至少还有三年时间。冬生还要寻回我娘，还要娶妻生子。您老人家，等着过好日子吧。” 外婆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冬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了，早些去休息吧。” 我见她好不容易不哭了，也没有再多说话。 我点点头，给外婆盖好被子，又把火炉烧旺一些，通了烟管，方才走了出去。 此刻，璀璨星空，烂漫无比。可星星却不懂人间的悲伤。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处理了五毒虫噬咬的伤口，涂上了一些金疮药。 忙完了之后，倦意袭来，奔波了一天，白天上药山夺了土卵，晚上又忙碌了许久。 到了此刻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我将《巫蛊秘录》压在枕头下，等明早再看。 很快，我就睡了过去。 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东西站在我身边，吸着我身上的气息，鼻息处痒得狠。 我翻过身，又接着睡。 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多，只觉得腰酸背痛，直打哈欠。 吃过早饭。 外婆惊讶地看着我，说：“冬生，你昨晚睡得可好？” 我说：“昨天太累了，睡着之后浑浑噩噩的，总感觉有东西吸我的气息，醒来也是腰酸背痛。” 外婆伸手搭起我的脉搏，说：“邪风侵体，阳气亏损，那青衣女子来找你了。” 我背后直冒冷汗，眼珠瞪得浑圆，几乎吼出声：“什么！她好大胆子，敢来我们家。要不是我昨天太累，一定要让她好看。” 外婆笑了一声：“吹牛，你就算精神饱满，也没法抓到她。不过，她的确是胆大，敢追上门来了。” 我脸一下子红了，说：“外婆，她是不是怪我，救了传文传武那五人。” 外婆摇摇头，说：“我哪知道，要等你自己找她谈谈了。这世上大多数的冤魂，强留在人间，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我点点头，那就等天黑吧！ 整个白天，太阳朗照，正好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村寨热闹得很。 村口传来了唢呐锣鼓声，请来的梅山教道士已经开始做法事，超度麻大牙一家。 还有唱傩戏的戏班子，也开始演唱驱邪驱鬼的剧目。 我洗净了双手，怀着敬畏的心，打开《巫蛊秘录》，认真而细致地阅读起来。 我看到了关于螳螂蛊的记录。 可翻看到最后，并没有金蚕的详细记录。 “外婆，这书里关于金蚕的养法，怎么语焉不详。按照这里面的记载，压根就养不出金蚕。”我好奇地问。 外婆说：“金蚕秘术是口耳相传，没有形成文字记录，唯有茶女知晓。” “那若是中了金蚕蛊毒，该怎么解开？”我问。 外婆说：“不用解，因为必死无疑。” 我忽然想到了个问题：“外婆，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外婆展展眉看着我。 “麻大牙的螳螂蛊就呆在屋檐下。那金蚕蛊会呆在什么地方？它的罐子不是在您手上嘛！”我问。 豢养金蚕的黑陶罐，辗转落到了外婆手上。 那么，金蚕不能留在罐子里，又会藏在寨子的什么地方？ 外婆神情一变，忙做了个嘘声动作，说：“你小子可不要贪心找到金蚕。凭你的控蛊能力，是驾驭不了金蚕的。金蚕在寨子里，至于它藏身何处，没有人知道，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我笑着说：“我只是好奇，没那个想法。” 我接着看书，不知不觉之中就到了下午，吃了晚饭，就点起了油灯。 忽然，村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村口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锣鼓声直接消失了。 “龙奶奶，冬生，出事了！”麻喜子人还没有到，喊叫声就传了进来。 我说：“喜子，你扯这么大的喉咙做啥子哦！” 麻喜子看着我，大口地喘气：“有人在溪边，看到了村长一家八口人。他说，要你和龙奶奶偿命！好多人都听到了。” “啥子？”我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天刚刚拉黑。 这么快吗？ 这才埋下去不到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么快就成煞回来了吗？ “外婆，你听到了吗？麻大牙一家八口全部回来了。”我让麻喜子在外面等我，立刻回了屋内，告诉外婆。 外婆轻笑了一声：“既然他们要给你立威，那就去吧。一把杀鬼刀，够他们喝一壶的。不过，要小心，那个青衣女子。” 我把药箱背起来，又从厨房找了一瓶火油，再装了三个火折子。 “我们去看看！”我对麻喜子说。 我打了个手电筒，和麻喜子朝寨子外面跑去。 聚集在寨口溪边的看傩戏，看梅山道士做法事的寨民，全部都跑回家了。 整个寨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 只有呼呼寒风吹动。 “喜子，我自己去河边就可以，不用跟着我。”我说。 麻喜子摇摇头说：“冬生，他们回来了八个，你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帮你。” “行，你记得站在我后面。”我说。 寨口溪边的场子全部散了。 傩戏演员，梅山道士，都逃走了。 有三五个胆大的聚集在村口，不过都噤若寒蝉，只敢小声议论。 地面散落了不少纸人纸马。 在溪水的雾气之中，麻大牙一家八口，整整齐齐地站着。 嗡的一声！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虽说他们是金蚕与茶女收拾的，到最后肯定有茶女坐镇。 可见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吓人的。 麻喜子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大哭地说：“冬生。这是怎么回事！特么他娘全部回来了。” 第21章 钩子虫 “我暂时也不知道缘由。” 我摇摇头，无法解答麻喜子的疑问。 一家八口昨天才下葬，隔天就返回了茶花峒，不合常理，属实有些诡异。 我把麻喜子扶起来，说：“喜子，这一家人贪图财富。你拿个火折子，把散落的纸人纸马，还有准备的纸钱、纸屋，都烧给他们，就当是送瘟神。” 我取出一个火折子，递给了麻喜子。 麻喜子虽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体还在瑟瑟发抖，额头不断地冒虚汗。 “你要是害怕，你背过身去，不要管他们，只管点火就可以了。”我拍了拍他肩膀。 麻喜子咬咬牙，接过火折子，后退了几步，开始收拢各种纸扎物。 我扫视了这一家人，注意力落在了麻大牙以及麻庄身上。 麻大牙眼神非常的空洞，其中右边这只鬼眼像是瞎掉了。 此刻的麻庄，好像没有昨天看起来凶残，似乎还有示弱求饶的意思。 更诡异的是，从我出现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这一家人只是飘在水面上。 完全没有动弹，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两步，又抖了抖肩膀，将身上两盏阳火灯抖旺一些。 “冬生，你干嘛，快回来。”麻喜子这人胆子又小，可还算仗义，急得满头大汗。 我说：“去把纸人纸马烧给他们。他们敢上前，我就斩了他们。” 麻喜子用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开始收拢散落的纸人纸马、纸钱纸屋。 跟着吹燃了火折子。 火光瞬间冲天而起。 我点了三支鬼香，插在溪边的石头缝隙之中。 “麻大牙，请你吃香，说清楚事情就尽管离去。你今若要杀我，那就上前试一试！”我厉声喝道，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鬼香一起，一旦恶灵凶煞吞下鬼香，就表示愿意交流。 麻大牙嘴巴张开，吸入了一些鬼香，脑袋扭动了几下。 这时，我猛地发现，从他的右眼，以及心窝处，钻出了一种暗红色的钩子虫。 这些钩子虫有点像蝎子，尾巴带了个勾。 但又不完全是，因为没有看到它们有脚。 我推断，应该是某种缠在他魂魄上的蛊虫。 除了麻大牙之外，其余七只凶煞的心窝处，也都出现了钩子虫。 麻庄身上除了钩子虫之外，还出现了淡淡的绿斑点。 忽然，麻大牙脑袋在自己脖子上，转了三百六十度，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嘴巴张开，像是要说什么话。 这一幕，太吊诡了。 依外婆所言，金蚕要村长死！ 按道理，是不会回魂回煞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喊道：“麻大牙，既然吃香了，有话就快说，别耽误我功夫。人死债消，我能帮一手，尽量帮你，好送你上路。” 麻大牙闻言，身子忽地飘了过来，迎面就是一股阴风。 我打了一个寒战，稳稳地站住没有动。 我骂道：“纸扎全部烧给你了，还不知足吗？明天再给你烧间大房子。” 麻大牙距离我不到五米，嘴巴一直张开。 可惜的是，他舌头摆动，变成了一只钩子虫。 最终，他右手抬起来，不断挥动，指着身上那些爬动的钩虫子。 我忽然明白过来，说：“麻大牙，你是求我给你解开蛊虫吗？” 听到这里，他用力地点点头。 “不救我们，杀你和你外婆。” 站在后面的麻庄，忽地开口叫嚷了一声。 “不救我们，茶花峒鸡犬不留。” 麻庄似乎觉得第一个威胁不够，又加了筹码。 麻大牙身子不动，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到后面，狠狠地瞪了一眼麻庄。 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真特么的荒唐，让我帮他们解蛊，这一家人是怎么想的。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求我给他们解蛊，却偏要摆狠威胁，张口就是肉身毁灭。 不给亡灵看病，是外婆定下来的三条规矩之一。 阳间人不管阴间事。 即便没有这条规矩约束，我也不会出手救这八只恶鬼。 他们魂魄遭遇钩子虫折磨，与我何干。 能不能超生，关我屁事。 “不好意思，我不能救你们。我刚才说的帮你，是顺手烧点纸钱给你，不包含给你们解蛊。”我直接拒绝了他。 麻大牙见我不答应，样子越发地狰狞。 连同他的堂客，两个儿子儿媳妇，模样都变得狰狞起来，笼罩在身上的煞气，瞬间冲了过来。 眼见这种变化，我已经暗暗下决心，让他们全部魂飞魄散。 麻庄凶性毕露，咯咯叫一声：“抓了这蛊胎，老贼婆会给我们解蛊的。” 这句话一出，这一窝恶鬼心思都活泛起来。 眼下他们凶性毕露，我有些犯难，若是一两只凶煞的话，兴许好办。 可是这是一窝啊。 我双拳难敌这帮恶煞。 我得想个法子，把他们稳住，换个地方，避免牵连无辜的寨民。 “冬生啊，身死债消。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冲到寨子里去的，指不定又要引起蛊惑的。”麻仙芝从后面跑了上来，替麻大牙说好话。 “老村长，你们不要急，我来劝劝他。”麻仙芝又忙对麻大牙说。 我眼珠一转，说：“仙芝奶奶，您老人家评评理，请人看病有这样说话的嘛！” 麻仙芝走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他们是凶煞，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说：“成煞也要守规矩。要我出手也可以，除非他们跪下来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出手。我冬生也是要面子的。若是凭几句威胁的话，就乖乖出手，以后还怎么在茶花峒呆下去。” 麻仙芝急忙说：“要不，换个条件吧，他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也有你的兄弟伙。” 我故意为难了一下，说：“磕头不行的话，每个人给我鞠个躬，还要答应我的要求。” 麻仙芝脸上堆上笑容，对麻大牙说：“老村长，给冬生小郎中鞠躬，答应他一个条件也没事的。” 麻大牙一愣，点点头。 我说：“开始吧。” 麻大牙首先鞠躬，其他凶煞也跟着鞠躬。 轮到麻庄的时候，哼了一声，弯腰意思了一下。 我说：“我们换个地方，溪水上游有个洞穴，咱们去那里治病。” 麻庄戾气一下子蹭了起来，喊道：“你耍我，等到了洞穴，你堵住出口，再用些毒药弄死我们。” “爷爷，这小子在阴我们，把螳螂蛊叫出来，我们就无敌了，根本不怕金蚕，直接就可以冲进去的。” 第22章 除恶务尽 麻庄这一连串的话，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更使我困惑的是，这小子太“能说”了。 这个“能说”，不是指他能言善辩，而是指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一家八只凶煞出现后，只有麻庄在说话。 领头的麻大牙也只是挥手比画。 我想到之前遇到的罗东宝，包括在桃花洞见过的半个身子的洞神，他们只能说出只言片语。 毕竟，阴间之间是有一条鸿沟，是有规则约束的，亡魂逗留人间，没办法说太多话。 茶女算是例外，因为她在人间逗留多年，已经无法投胎重新做人了。 这么看来，麻庄能说这么多话，显然是不正常的。 而且，以麻庄的智商，是察觉不出我的计谋的。 想到这，我对着麻庄叫道：“麻庄，你怂恿你爷爷发癫，你可真是孝顺，你怎么变这么聪明了。” “有茶女与金蚕坐镇，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乱来！” 我没有让麻庄吓到，将杀鬼骨刀拔了出来。 “鱼死网破，要死大家一起死。”麻庄越发地狰狞。 麻大牙右眼又爬出一只钩子虫，煞是吓人。 砰的一声。 麻仙芝跪在地上，磕头喊道：“老村长，您老人家可要三思。大家都是一个寨子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要找螳螂蛊是嘛！我给你带出来了！” 寨子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只见端公龙游水走了出来，打着一盏白灯笼，手上还提着一个黄色罐子。 我定眼一瞧，是装螳螂蛊罐子。 他手上也带着一双蟒皮手套。 看来，他也发现了螳螂蛊，还把罐子挖了出来。 “至于你们家其他蛊虫，我没办法带来。”龙游水面色铁青，不怒自威。 “龙端公！”麻喜子喊了一声。 龙游水赞赏地说：“喜子，没想到你这小子，平时胆子小，关键时候竟然不怂。” 见到龙游水出现，这一窝凶煞身子一抖，明显后撤了几步。 “龙端公，这八人昨天下葬，今日就能成煞，跑来找我救命，这是为何？” 我连忙问，关于阴阳之事，还是要问他。 端公是巫师、地师的称呼，是善断阴阳的能人。 龙游水说：“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养的蛊虫作祟，要么是受人控制！” 我心头一凛。 “你刚才说，除了螳螂蛊之外，麻大牙家里还有其他蛊虫？”我问。 “没错，应该还有不少。”龙游水说道。 麻大牙咯咯大叫了一声，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龙游水，甚是不满。 “冬生，依你看，这一窝恶鬼，如何处置？”龙游水看着我，问。 我说：“除恶务尽！让他们魂飞魄散。” 龙端公点点头：“理应如此。我做端公多年，只渡鬼，很少杀鬼，今天要破戒了。这罐子给你处置，你想办法把他们身上的怪虫弄下来。” 他将黄罐子放在石头上。 接着，他拿出了三样东西，一个木匠用的墨斗，一把屠夫用的杀猪刀，以及一把样式有些怪异的鲁班尺。 墨斗、杀猪刀、鲁班尺，都是驱邪镇邪的法器。 龙端公将墨斗之中的丝线拉出来，用力一弹，一道红线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闷响，麻大牙直接弹飞了。 我闻出这墨汁是用了朱砂、黑狗血调制而成的，这些东西是驱邪镇煞之物。 我也没有再迟疑，将火油淋在黄罐子上面，再用火折子点火。 我早就想好，打算用火油烧掉螳螂蛊。 猛火焚烧，是灭蛊手段之一。 麻仙芝惊叫一声：“多好的蛊虫，就这么毁掉了啊。” 黄罐子很快传出“啪啪哒哒”的炸裂声。 表层的油纸烧开，一团绿气往上窜。 我就等在边上，扬手就把剩余火油浇上去。 火势往上冒，将要窜逃的绿气给压住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里面的螳螂蛊没有跑出来，让火给烧掉了。 而后，我取出一个瓷瓶，捏了一撮引虫香点燃投入瓷瓶之中。 “哈！” 麻大牙挨了墨斗一线，身形残缺了不少，身上的钩子虫又受到引虫香的吸引，不断地扭动落地。 钩子虫强行离开凶煞的身体，对他们的魂魄伤害极大。 凶煞身上没有了钩子虫。 龙游水开始用杀猪刀以及鲁班尺，收拾这帮恶鬼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两把刷子，不断地念动法诀。 麻庄眼见其他凶煞遭殃，面目越发狰狞，身子朝我飘了过来。 “龙端公，这个由我来处理。”我提着杀鬼骨刀，朝着冲过来的麻庄身子砍过去。 一股青烟冒出来。 麻庄鬼身一分为二，而后我抽了一截红线，在空中绕动，念了一个简单的缚鬼诀。 我挥动杀鬼骨刀，不断地劈砍，全部落在了麻庄身上。 我眼中闪现出淡淡的血雾。 脑海更是浮现出，这些年来麻庄在村子里，在学校里对我的欺辱。 他一遍遍地痛骂我是“蛊胎”“野种”，纠集一帮人孤立我欺负我。 我胸中的怒火，随着骨刀的劈砍倾泻而出，不知道劈了多少下，仍然不解恨。 “狗东西，你们这帮作恶的歹人。杀了你，我要你碎尸万段。”我心中疯狂地大喊。 “冬生，可以了，已经消失了。”龙游水大声地喊叫。 我一激灵，惊醒过来。 麻庄已经魂飞魄散，没有了踪影。 不知为何，我眼眶里流出了血泪，回想刚才的一幕，我有些后怕，怒火差点让我失去了理智。 “冬生，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欺负咱了。”麻喜子走到我身边对我说。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 麻喜子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你的样子咋这吓人。” 我勉强挤出笑容，笑着说：“对阵凶煞，不吓人不行。” 我目光落到瓷瓶里，那些落到瓷瓶里的钩子虫，已经化成了一滩水渍，只有一股臭味散开。 我瞧着水渍，回忆《巫蛊秘录》里的内容，一时之间，竟没有想清楚，这种钩子虫到底是怎么养成，怎么会化成血水的。 忽然，一点极其微弱的光芒闪了一下我的眼睛。 我忙寻过去，发现刚才劈砍麻庄的地方，散落三根绣花针，在绣花针上还有红线。 竟然是他。 绣花针与针线，正是操控阴鬼罗东宝的那位神秘蛊师所用之物。 用的是黑巫术。 我豁然开朗，难怪麻庄可以说那么多话，敢情是被神秘蛊师用针线巫术操控，用来引起大乱。 其目的，应该是要试探茶花峒金蚕以及我外婆虚实的。 “冬生，麻大牙家里其他的蛊虫，可能是用孩子来养的。”龙游水对我说。 第23章 地窖里的孩子 “什么！” 我惊呼一声。 我本想着神秘蛊师，操控麻庄的事情。 听到龙游水这句话，整个人顿时震惊了，脑海瞬间涌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数不清的蛊虫失控，到处祸害人。 我更是想到，那个双目垂着血泪的青衣女子，兴许就与麻大牙用孩子养蛊有关。 我收回心神，说：“龙端公，咱们马上过去看一下。” 龙游水点点头。 麻仙芝从方才惊人的场景回过神来：“老太婆也跟你们一起去看一看，或许能帮帮忙。” 龙游水提着白皮灯笼，没有接话。 我顺路把麻喜子送回了家。 “都关好门窗，安心睡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龙游水提着白皮灯笼，穿过寨子，大声喊道。 麻大牙偌大的房子，大门挂上了一把铜锁。 满门死绝，这个地方，已经妥妥地成为凶宅。 透着一股阴冷。 短时间之内，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我见跟来的麻仙芝，说：“我劝您不要太贪心。麻大牙养的蛊虫，您控制不了，反而会害了您自己。” 麻仙芝讪讪地笑了一声，说：“我只是想长个见识。” 龙游水喝斥：“这种见识，您不需要长。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想把麻大牙留下的蛊虫，占为己有。我劝你，留着这条命要紧。” 麻仙芝脸皮被戳破，一阵发白，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很快堆上笑容，说：“那我就站在门口站着看一看。” 打开铜锁，我与龙游水走了进去。 月光冷峭，院内一片死气沉沉。 我快速地扫视四周，寻找可以埋藏养蛊罐子的地方。 龙游水说：“冬生，麻大牙一家人，曾经买过死婴，好像还从人贩子手上买过孩子。只是，他们做得很隐秘，不易察觉。” 我隐隐记得，他们家来过陌生的孩子，便说是亲戚家孩子来住几天。 我咬牙切齿说：“报应不爽！只可惜这报应来得太晚了。” 龙游水问：“冬生啊，其他蛊虫会在什么地方，可全靠你来寻找了。我是运气好，才找到螳螂蛊的。” 我四处看了看，说：“螳螂蛊埋在凶神位，其他蛊虫大概也是那个方位。” 可惜，在屋檐暗沟、厨房等四凶位，都没有找到其他蛊虫的踪影。 龙游水取出一张符纸，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 四周并没有风，但是那张符纸不断地晃动。 “这里面还是有极强的怨气。”他看着我。 忽然，我犹如闪电一般击中，说：“我知道在哪里了！” 我快速跑回麻大牙的卧室。 昨天进来的时候，这里横七竖八躺着七个人，血腥味极为浓郁。 可当时他们的鲜血都让金蚕吸干，全身干枯，身子都小了一号。 血都没有了，按道理说是不会有浓郁的血腥味。 再加上天气寒冷，连尸臭味都不太可能出现。 所以，我推断，在麻大牙的卧室下面，应该有一处藏着地窖。 “这里应该有一处地窖。”我说。 龙游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毕竟把地窖建在卧房下面，还是非常少见，一般都是粮库，柴房之类的。 “找找再说！兴许麻大牙看重他的蛊虫，指不定日夜守着。”我说。 咚咚咚。 我们敲击着地面。 终于在木床下面，发现了一块地板下面是空的。 在地板打开的一瞬间，翻涌出来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了。 地窖下面黑洞洞，煞是吓人。 “冬生，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龙游水对我说。 我说：“龙端公，若里面有蛊虫，您不易对付。更何况，方才你杀了七只恶煞，消耗也很大。还是由我先进去，探清楚状况，再喊你一起下去。” 龙游水有些惊讶，赞道：“倒是有担当的男子汉。你跟姑姑学艺，我倒也放心。把灯笼带上，白光之下，凶煞是不易隐藏的。” 龙游水口中的“姑姑”，应该是我外婆了。 说话之间，不少新鲜空气流入地窖之中。 我将火折子吹燃丢了下去，并没有熄灭。 我接过龙游水的白皮灯笼，顺着地窖的楼梯走下去。 地窖不算太小，非常的逼仄。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九个半米来高的深色坛子，坛子都用灰色油布封盖，以三乘三的方式整齐地摆放着。 坛子给我的感觉，应该用来养蛊的器皿。 我观察了一会儿，大步地上前。 “嘤嘤嘤！” 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耳朵跟着嗡嗡作响，开始出现了耳鸣，双手更是发抖，心头也是极为发慌。 我用力跺脚，大喊一声：“够了，我不是来听你们哭的。” 龙游水声音传来：“冬生，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亡灵怨念在哭。”我应道。 我走到第一口大坛子前，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套，将上面蒙着的油布拉开。 在昏暗光线之下。 出现极为浑浊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散开，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混杂着尸臭与血臭味。 血水之中，漂浮着一些五毒虫的残骸，一只死蜈蚣就浮在水面。 我看了一会，这一坛应该是失败了，并没有蛊虫。 忽然，我眼睛猛地睁大，瞬间遍体生寒，只觉得头发发麻。 血水非常的浓稠，可视度并不高。 我看了一会，才看清楚了，血水之中有一具婴孩的骸骨。 骸骨没有散开，还保持着完整的姿势。 从骸骨的大小来看，并不算太大，可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我强压住胃部的不适，久久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灭绝人性，畜生不如。 我脑海之中想到了这样的字眼。 麻大牙还真用婴孩在养蛊。 我吞了一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所见的一切，超乎了我的认知，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更是让我火冒三丈。 呼呼！ 忽然，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我左耳边上哈了一口气。 这口气有些灼人。 我头皮差点就要炸了。 我立即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快速地转过身来。 在靠近地窖东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张极为瘆人的孩子脸。 是一张小孩的脸，从眉眼来看，应该是个女孩子。 她双腿已经脱离了地面。 双目沁出了两道血泪。 在她的身上爬满了虫子。 这种虫子，与村长身上是一模一样的。 我愣住了。 没想到，会是一个女孩子。 很难想象，在这阴暗地窖之中，会遇到这样的女孩子。 这绝对是人世间最为残忍的事情之一，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健康快乐地成长。 她双目猩红，仇恨地看着我。眼神之中，又带有一丝惊惧不安。 我知道，她想杀掉我，又担心我反过来杀掉她。 我心中生出一股同情之心。 “我叫冬生，不是来害你的。我只求你能有个来生。你若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你医治。”我开口说。 第24章 以血为契 我可以遵守外婆的三条规则，不救麻大牙一家八凶煞。 可是，眼前这个女娃，我却下不了狠手。 她困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驱赶她身上的蛊虫，还她自由身，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我想，外婆也不会怪我的。 只可惜，眼前的女孩子，并没有听懂我的话。 她身子猛地变大，煞气甚为惊人，张口发出刺耳的叫声，越发狰狞。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她身躯困在狭小的坛子里，万千毒虫噬咬，承受世间残酷的折磨，只怕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我这番话，倒有些一厢情愿了。 “麻大牙一家已经死了。我真的不愿意杀你。”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暗红煞气落到了我身上，有两道隐秘的煞气，更是贴着地面冲过来。 我挥动杀鬼刀，又抡动了白灯笼。 女孩子直接弹飞出去。 “嗷！” 这时，青衣女子凭空出现，她面目狰狞，极为残暴，就像护犊子的母老虎，用尽力量大声发出刺耳的声音。 “该死！你们都该死！”她双目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你冷静点。” 我大吼一声，“我可不是恶人。” 她出现后，我感觉到身体一冷，四肢有些僵硬，像是无法动弹。整个地窖一瞬间，像是变成了冰窖。 我心想不好，青衣女子的实力，只怕已是女煞级别，比一般阴鬼要强。 怨念之强，远胜罗东宝，快赶得上茶女了。 “该死！”她再次吼叫，身子扑过来，右手抬起，一团绿气牢牢地缠住我的脖子。 “龙端公。”我喊了一声。 龙游水没有传来回应声。 不好，龙游水可能中了青衣女子的手段，晕厥过去了。 看来，没有人能够救我了。 我盯着眼前的女子，她双目含怒，身上的煞气呈现出浓郁的绿色。 比昨天要厉害了不少。 我忽然想到，方才焚烧的螳螂蛊，威力并不算太强，一瓶火油就烧光。 龙游水也能平安地带着螳螂蛊走出寨子。 看来，青衣女子攫取了螳螂蛊的怨念，提升了自己的威势。 一念至此。 我想，今天我可能要死在这里。 呼！ 青衣女子鬼身靠近，碧绿色的眼珠不断地收缩。 我与她的距离拉得很近，能够看到她的脸上布满坑坑洼洼，手上也有不少斑点。 显然是毒虫噬咬造成的。 “你是可怜人。我冬生何尝不是可怜人！” 我用尽气力大喊，手中的杀鬼骨刀用力劈向她的脑袋。 她抬手握住了杀鬼骨刀，愣是不在乎骨刀的威力。 我心凉了半截。 可我并不甘心，快速回忆《巫蛊秘录》里的内容。 其中有一段提及，养蛊之人，若想真正入门，要为自己豢养一个蛊灵。 要豢养蛊灵，可以用血鬼术。 我选择松开了骨刀，收回右手，用力把手套甩掉，跟着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边，用力咬开食指，立刻有鲜血沁出来。 我马上将鲜血甩到了青衣女子身上。 噗呲。 一股浓雾散发出来，有一些鲜血沁入了青衣女子的鬼身之上。 青衣女子倏忽一声，后撤数米，贴着另外一侧的墙壁，神情极为痛苦。 “好毒！”她眼睛闪过一丝惊惧。 正是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 若不是她上前掐着我脖子，与我的距离拉近。 我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将鲜血洒甩在她身上。 “请五毒，养蛊灵。弟子冬生，今日以鲜血，养灵控蛊。请蚩尤大神吃香。”我大声念道。 苗人拜蚩尤，巫蛊秘录之中，对蚩尤格外的推崇。 跟着，我从药箱子里，快速取出神香，直接火折子点了起来，插在药箱边缘。 我又取出一块桃木牌。 这块桃木牌，是以前我与外婆上山采药，见到一株天雷劈过的桃树，从桃树腹部找出了一块雷击木制成的。 我将鲜血滴在桃木牌上，而后双手牢牢夹住桃木牌，怒目盯着青衣女子。 依照巫蛊秘录所载，女煞汲取了鲜血，可为自己所用，三年时间，不得更改，不可反叛。 眼下，青衣女子已然没有办法伤害我了。 在民间，有些能人，就用此术，驱鬼为自己干活。 还有厉害的蛊师，可以用蛊控鬼，为自己干活发财，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紧紧握着桃木牌，大步上前。 她栽倒在地上，不甘心地后退，眼神之中，依旧是无比的怨毒。 桃木本就是鬼怖木，雷击之后桃木，更是宝物。 “你身体汲取了我的鲜血！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你要帮我养蛊，守蛊！”我对她说。 说出这番话，我整个人紧张到极致，全身早就让汗水湿透了。 老实说，靠着我现在的水准，根本就没办法将这女煞给除掉。 若没有一丝运气，只怕我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 我从她暴戾凶残之后，察觉到一丝温情。她对方才可怜的女娃子，格外地怜惜。 我甚至从她身上，想到了我娘。一个拼力呵护孩子的人，总归是有善良一面的。 所以，我并不想将她赶尽杀绝。 “以血为契，我们已经血脉相连，生死与共了。这血鬼术，三年后会解开。你觉得不耐烦，受不了三年，现在就可以反杀我。” “但你自己，也会魂飞魄散。困在地窖里的冤魂，也将永远不见天日。你身上若有冤屈，有大仇，只怕永远也报不了了。”我对她说。 说完这话，我不由地苦笑一声，心中却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以我现在的状况，未必还能活上三年。 “杀不杀我，你给我个决断。”我厉声说。 第25章 蛇吊纸人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紧紧地握着桃木牌，做好了她拼命扑上来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青衣女子身上的绿色煞气，渐渐地平静下来，桀骜不甘的脸上，稍稍地缓和了一些，艰难地开口：“救他们，我跟你三年。” “好，没问题！”我松开桃木牌，将它平放在右手掌心。 青衣女子缓缓地站起来，流着血泪的双目，看了一眼，嘴巴张开，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再说话。 她身子一晃，落到了桃木牌上。 我又用带血的手指点在桃木牌上，方才长舒一口气。 我坐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后怕。 青衣女子凶神恶煞，若不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用血鬼术收服了她。 可能此刻我已经死掉了。 从现在开始，神秘青衣女子，接受血契，成了我的“蛊灵”。 我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蛊虫的世界了吧。 也不知道，今后是福是祸。 我收回心思，将另外的坛子尽数打开。 剩下八个坛子，与第一个坛子情况都差不多，都有婴孩的骸骨，腥臭味极为浓郁。 每一个坛子都令人脊骨发冷，愤怒无比。 麻大牙将孩子封在坛子里，又用各种蛊虫相互厮杀，目的是养出怨念、毒性都极强的蛊虫。 如果，我没想猜错的话，他想养金蚕蛊。 可惜，九个坛子无一成功。他所用养金蚕的方法，完全错误。十字路口埋金蚕，哪有在地窖之中窖养金蚕的道理。 这更加说明，金蚕秘术已经失传，以及饲养金蚕的难度极度。 麻大牙养金蚕未成，反而让茶女饲养的金蚕给弄死了。 这真是无比地讽刺。 忽然，我心中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茶花峒这只神秘的存世多年的老金蚕，出手收拾麻大牙。 并不是因为麻大牙犯下滔天过错。 而是，因为麻大牙在悄悄地豢养金蚕，挑战它的权威。 所以，茶花峒这只老金蚕，借着麻大牙勾结外人，祸害寨子的人的理由，出手收拾了麻大牙一家人。 老金蚕在茶花峒里立威，用的是霸道，手段极其狠毒。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终于相信外婆所言，世上养蛊人与蛊虫，没有一人，没有一只是简单的，若毫无休止的善良，是很难立足的，杀伐果断，才是立足之道。 “嘤嘤！” 刺耳的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到在那飘着女娃身边，还有一个模样周正的男娃。 青衣女子成为了我的蛊灵，这两个婴灵，对我也没有恶意，有些害怕地站在远处。 “你们跟我回去，我帮你们治伤，伤害你们的人，全部死了。离开这里，你们就快些忘掉这里的黑暗。”我耐着性子对他们说。 我取了一根鬼香，没有点燃，而是从中折断，分别抛过去，落在他们的灵身上，帮他们稳住不太稳定的身体。 “滋滋！” 女婴灵身子飘动，伸手指了指地窖地面。 我顺着她所指的地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小心翼翼打开之后，里面有一些信件。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信件打开，快速地扫视了信上的内容。 我心头震惊，其中有两封是同一个人写的，内容也相当的骇人。 一封是吩咐麻大牙，尽快把我与我外婆赶出茶花峒。 一封，是花大价钱购买金蚕蛊的养法，如果有成品的金蚕蛊价钱更高。 在落款的地方，都画着一条蛇。 我心中一动，兴许这就是神秘蛊师留下的独特标记，早就与麻大牙勾结在一起了。 我将信封收好。 我从地窖出来，龙游水果然倒在地上。 我掐了他的人中，又取了牛粪干在他鼻子边熏了熏了，喊道：“龙端公，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冬生，我着了毒瘴气，直接晕倒了。是你救了我吧，你太厉害了。”龙游水惺忪地睁开眼睛，揉着太阳穴。 我扶着龙游水，到了窗边，说：“地窖有九个坛子，每一个坛子里都有个孩子。苍天有眼，蛊虫都失败了。剩下的骸骨，就拜托您老人家殓葬了。我要马上赶回家去。” “好，剩下就交给我。我本就是处理白事儿的端公。”龙游水点点头。 “啊！”忽然，只听到外面一声惨叫。 我快速跑出去，只见麻仙芝半个屁股坐在门槛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框，惊恐地指着东边的枯枣树，说：“冬生，那上面吊着……一个人。” 我顺着月光看过去。 那根绳子很粗，吊着的人倒是轻飘飘的，看起来非常的魔幻，不像是真的。 我整个人直接懵了，这是啥玩意？ 龙游水也从屋内跑了出来。 他看了半天，说：“这不是活人，而是纸人。只有纸人的重量，才能随风摆动的。” “它是怎么出现的？”我问麻仙芝。 麻仙芝像是吓破胆，猛地摇头说：“我不清楚啊，就是猛地一抬头，就看到这玩意。该不会是来索命的吧，我不过是看上他们家的蛊虫。我没有其他坏心思的。” 我没有再搭理麻仙芝，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把我吓了一跳。 那根悬吊的麻绳，赫然是一条银环蛇。 银环蛇在十大毒蛇之中，可以排到前三。 毒蛇吊纸人。 怎么看都透发着一股邪性。 更瘆人的是，纸人身上不断有蛇血顺着纸人身体蔓延，片刻之间就画成一幅狰狞的图画。 我站在纸人之下，忽然感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就好像有东西扎了我一下。 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龙游水也跟了过来，叫道：“冬生，小心一点。” “还是取下来为好，怪瘆人的。” 我从一旁树上爬上去，取下了银环蛇，又把将近一米高的纸人放下来。 这纸人身上是白纸，脸上使用绿纸，白身绿脸，在月光下透着一股邪性。 身上晕开的蛇血，更添几分邪异。 龙游水盯着看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冬生，带回去请你外婆看看，这代表什么，她应该明白。” 这时，我眼前一亮，在纸人的右肩上，出现了一只蛇的图案。 “那我先回去，这里事情就由龙端公处理了。” 我说，用皮袋子装下那条冻僵死掉的银环蛇，又把纸人的肩膀用绳索捆牢，就拖着往家里走。 还没到家。 我看院门前的大树上，也有身影在摆动，不用说，肯定也是蛇吊纸人。 第26章 青崖峒麻云峰 见到摇摆的纸人。 我撒腿就跑了起来。 等我走进，发现这根绳索是一条死掉的金环蛇，纸人身上也沾上了蛇血，随风摇摆。 “冬生，回来了啊。” 外婆已经下床，换了一身黑衣，就坐在客厅门口，见我回来，道：“就让它吊着，这是有人着急了。” “我在麻大牙家处理事情，也遭遇了蛇吊纸人。那个蛊师又动了手段，还真跟牛皮癣一样。” 我进了院子，将带回来的纸人与银环蛇丢在地上，愤怒不已地说。 外婆见我摔下来的纸人，也没有太过惊讶，冷笑一声：“因为他知道，我们不死，他就不能安宁。所以，毒招会一个接一个。” “可是，我还是高估他了。我们才会回来两天，他就迫不及待了。” 外婆站在门口，声音非常洪亮，听起来中气十足。 我说：“毒招多来一点，正好给我练练手。” 我回头指着院外大树飘动的纸人，问：“真的不用取下来吗？” 外婆哈哈大笑，说道：“不急！冬生，回家里烤烤火。” 我回到屋中，把客厅的火炉点燃，说：“外婆，你怎么下床，跑到外面来了？” 客厅门关上之后，外婆不用再强撑着，精气神一下子差了不少，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外婆说：“冬生，我没事。若是纸人都吊在家门口，我还不起来看看。他会以为我身体不行了的。” “你脸色也不太好，今晚事情还顺利吧。” 我把暗格里找出的信件，取了出来，又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了讲。 外婆翻看纸张之后，说：“这纸张有问题，有蛊。” 我大吃一惊，没想纸张上让人动了手脚。 我说：“是吗？我一直都戴着蟒皮手套，并没有脱下来，应该不会出事中蛊吧。” “戴手套就不要紧。”外婆说：“麻大牙魂魄上沾上的钩子虫，属于疳蛊。” “不对啊！”我立刻反驳。 《巫蛊秘录》里记载过，疳蛊的用法，是先用一些毒虫，其中以小蛇、蜈蚣、蝉、蚂蚁、蚯蚓、蚰虫、头发等研磨成粉末。 而后，供奉在某种邪物之下，时间一长这种粉末就成为蛊毒。 中疳蛊之人，会腹部胀痛难捱，上吐下泻。 “疳蛊的粉末下在食物、纸张上，一旦成虫不会带着蝎子的钩尾的。”我补充道。 外婆说：“是疳蛊，又不是单一的疳蛊。这是疳蛊与蝎子蛊的结合。你要是不信的话，取一碗清水过来，再放下肉沫。” 我依言照办。 外婆用小刀在纸张上刮动了一下，有些极其微弱的粉末，落到清水之中。 不到十分钟，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碗里面开始出现了一些暗红小虫子，小虫子趴在肉沫上，快速地进食。 片刻之后，小虫子虚幻的身子，开始变大，出现了摆动的钩子。 我倒抽一口冷气，还真是复合体，疳蛊与蝎子蛊的结合。 我将瓷碗放在火炉上，没过一会儿，水开始沸腾，里面尚未长大的钩子虫，全部死掉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死读书也不过还是两脚书橱。巫蛊秘录上的记载，不能死板地接受，你明白吗？”外婆嘱咐我。 我脸一红，若不是外婆指点，我只怕弄不清楚这钩子虫的来由，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外婆说：“从尸虫、银蛇蛊以及疳蛊，再加上这张信封，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我激动地问。 “此人行事毒辣，行事缜密。他与麻大牙合作，就没有想过留他活路。”外婆冷笑了一声，“此种风格，让我想到了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死去多年的人？”我惊讶地看着外婆。 在药山对付罗东宝与尸虫的时候。 外婆就感知到那位幕后神秘蛊师的气息，还确定他是活人。 又怎么会是死去多年的人！ 这时，我发现外婆从容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此人便是青崖峒的麻云峰，他有个外号叫毒蜂，擅长用蛇。但是，据我所知，此人很早就死掉了的。” 我皱着眉头，说：“莫非是死后复生？” 外婆说：“麻云峰的死，只是传闻，现在看来，估计是个谣言。” “我看呐，他未必就死了。算起来，他与我们家还有些关系。” “我有个远房表姐，叫做白玉娥的人，就嫁到了青崖峒麻云峰。只是青崖峒山高路远，好多年都没有走动过。” “没想到，麻云峰跑出来了，还跟我们扯上了过节。” 外婆的表情有些变化。 看来，这个麻云峰非常的棘手。 我问：“这个麻云峰厉害吗？他这手蛇吊纸人是什么意思？这是向我们示威吗？一条是银环蛇，一条是金环蛇。这表示他可以操控极强的毒蛇吗？” 外婆笑了一声，说：“这是约我们斗蛊。他不想在这里瞎耽误时间。约定好了时间，到时候跟我们来一场斗蛊。” 我皱着眉头，惊呼一声：“斗蛊啊。” 金环蛇与银环蛇齐上阵，竟然是约我们斗蛊的意思。 斗蛊二字，我并不陌生。 外婆跟我讲过三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给斗蛊者医治。 因为斗蛊受伤的人，是不能出手搭救的，因为救了一人，势必会引起另外一人出手。 两个用蛊之人，非到解不开的血海深仇，是不会采取斗蛊这种方式的。 斗蛊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 外婆说：“一般来说，斗蛊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直接斗，看谁的蛊虫霸道凶残；第二种，则是一方下蛊，一方解蛊。据我的推断，麻云峰要用第二种。毕竟，我们是医家。” “如何应承他？咱们要接受他的挑衅吗？”我问。 外婆说：“一会儿，我随你一起出去。既然他划上道来，我们要是不接下来，他会跟狗皮膏药沾上不放的。” “吊纸人是啥意思？”我问。 外婆说：“谁斗蛊输了，就上吊自杀！两个纸人，一个代表我，一个代表你。” 咝！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接着就是怒火中烧：“这个麻云峰，真他娘的嚣张。” “而且，这件事情，会在蛇月蛇日之前完成。两条毒蛇，一条代表蛇月，一条代表蛇日。”外婆接着说。 第27章 斗蛊之约 蛇月是指农历四月，按照公元历就是五月份。 蛇月蛇日，按照今年的时间来算，差不多是在公元历五月中旬。 在这之前，要决出胜负。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内，任何一天，麻云峰都有可能会出手。 “如果，在这之前，麻云峰还没有出手，说明他主动放弃了，他也要上吊死去。” “又或者，他出手之后，我们这一边在蛇月蛇日之前，没有解蛊的话，那就算是失败了。我们就要上吊自尽，反之亦然。” 外婆说。 听完这么些门道，我暗暗震惊不已。 内心更涌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此番斗蛊会如此的凶残，直接拿性命做赌注。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退让。 十六年前，我娘中尸虫怀着蛊胎，前段时间离家出走，都证明与罗东宝有关，现在都指向了麻云峰。 生死大仇，非要一方死绝才会停止。 “你去把那一颗百年野山参的根须，弄一些下来，煎一副汤药给我喝。一会儿，咱们出寨子，应下这一场斗蛊。”外婆说。 我说：“外婆，告诉我规矩，我去应下这场斗蛊吧！” 要动用野人参来提神，可见外婆的身体已经坏到了极致。 外婆摇摇头说：“你与麻云峰辈分差了两辈，你应不下来的。” “该由我应承下来。只是，我应承下来，可能真正的斗蛊，要由你去斗。” 我愣在原地，没有动。 “冬生，你是聪明的孩子，外婆的时间不多了。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吧。” 外婆眼神之中，露出一股浓郁的悲伤。 我眼眶一红，叹了一口气，只得将野山参的根须摘了一些，熬了一碗汤药。 外婆喝下去，脸色好转了不少，她用热水洗干净脸，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看起来，颇有风骨，毫无惧意。 外婆拄着拐杖，与我一起出了家门。 除此之外，她还嘱咐我带上了三条晒干的蜈蚣干。 走到院门，我将门口吊着的纸人摘了下来，托着两个纸人，走出了茶花峒。 忽然，有雪花落在我脸上，寒意瞬间散开。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雪花纷纷洒洒地飘落，又是一场大雪。 到了溪水边。 “过了这条溪水，就不是茶花峒的范畴。那只银蛇蛊，应该就在溪水那边。”外婆站在一块石头上，平静地说。 我朝着溪水对面看去，雪花遮住了我的视线，并没有看到异样之处，说：“我没看到。不过，今晚麻大牙一家人冲过来，肯定是麻云峰的主意。” 外婆笑着说：“看不到也没事。麻云峰与他的银蛇蛊不敢过来，第二还是怕第一的。他弄的那些把戏，也没有难住你。哈哈哈……他没有办法，只能赌上自己的性命。” “外婆，咱们为什么要接下这斗蛊？”我问。 既然老金蚕守着，麻云峰不敢露面。 那就晾着他，何必接下这茬。 外婆说：“百年前，苗疆家家户户养蛊，争斗不断。为了避免牵连无辜，就出现了斗蛊。这是千百年传下来的法子。” “一旦斗蛊，就算是每个寨子的蛊神，也不能阻挡。只是这些年，养蛊人少了，所以你们年轻人不知道斗蛊。” “若是我们不接受斗蛊，连我们寨子的蛊神茶女，也失去了面子。镇寨之虫金蚕，也丢了面子。到时候，麻云峰就可以直接动手。这是一条老规矩。”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斗蛊背后还有这么多道道。 “看来，他是一定要赶尽杀绝。”我说。 “不过，正合我意。我们想用半只尸虫虫母寻他，他不出现。他跑来与我们斗蛊，这不是自投罗网。”外婆大声地笑，声音很大。 忽地，她收住笑容，说：“冬生，划开左手掌心，把鲜血滴在蛇血之上。” 我依言照办。 纸人沾上了积雪，有一些蛇血已经晕开淡了不少。 我的鲜血落在纸人上，滋滋地作响。 外婆说：“蚩尤大神在上，见证此事。蛇月蛇日之前，既决高低，也分生死。若是违背此约，蛊虫反噬，万虫钻心。应下斗蛊之人，茶花峒龙改凤外孙冬生。以三只蜈蚣供奉。” 这时，我才明白，麻云峰以两条毒蛇作为贡品。 外婆便以三只品相不错的蜈蚣干为贡品。 跟着，外婆将两根红线打在纸人身上。 原本倒地的纸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就顺着河面快速奔跑，这是一手极为难学的控制傀儡之术。 纸人到了河水对面，没入黑暗之中。 这时，溪水对面，隐隐出现了一个黑影，朗声应道：“好！” 很快，对面的影子渐渐地消散。 我感觉到溪水对面，一股凝固压抑的气息陡然消失，整个人立即感到轻松不少。 外婆并没有急着离开，她环视了四周大山，像是最后看一眼群山，一直默默不语。 我没有上去打扰她，她身上肯定有不少故事，在这雪夜之下，也会泛起很多记忆，想起不少往事的。 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了。 野人参的药效还没过，外婆精神还不错，说：“冬生，七天之后……我阳寿将尽。切不可忘记我的嘱咐，将我的尸身送到药山桃花洞。” 外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 我说：“外婆，您老人家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外婆摇摇头说：“曾有高人替我相面，七十岁合该葬于桃花之下。我阳寿当尽，没什么好悲伤的。” “能把你娘抚养长大，把你养大成人，我已经够本了。我们婆孙，有这么长的缘分，已经够了。” “只可惜，我没有办法亲自与麻云峰斗蛊。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在这场斗蛊之下活下来。哎！他手上可是苗疆第二的银蛇蛊啊。” 第28章 取名本命蛊 听到这话，我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外婆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担心我活不下去。 “生死早就注定，没什么好悲伤的。” “你该养一只自己的蛊虫。寨子的老金蚕也好，土卵也好，都不是你亲手所养，不会完全为你所用的。” 外婆接着说，眼神充满了担忧。 养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的凶险。 我擦去泪水，忍住悲伤，说：“外婆，今晚我误打误撞，收下了一只蛊灵。按照巫蛊秘录里说法，我算是半只脚踏入了蛊虫的世界。” “再说了，麻云峰是采取第二种方式斗蛊。我只用解蛊，应该不难获胜的，我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我将桃木牌拿出来。 外婆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一喜，忙问：“是那个青衣女子吗？” 我点点头：“是的。” 外婆说：“那就太好了，我之前就感应到她的存在。有了蛊灵相伴，或许我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有她照应，你的蛊虫应该能养成。” 我说：“那养一只怎样的蛊虫？” 我脑海之中，浮现出各种蛊虫的养法。 外婆说：“从桃花洞带回来的五只万中无一的五毒虫，它们咬过你，没有咬死你。它们欠你的，该把它们放在一起，应该会出一只厉害的蛊虫。” 我眼睛一亮，说：“是啊，有一等一的原材料，应该会养出可以媲美银蛇蛊的蛊虫。只是可惜，有老金蚕在茶花峒，我们是养不了金蚕。要不然，可以尝试着养金蚕。” 可若要想压住麻云峰，必须养一种媲美银蛇蛊的蛊虫。 可算下来，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金蚕，要么就是银蛇蛊。 外婆侧目看了我一眼，说：“看来你已经知道，麻大牙一家的真正死因了？” 我点点头，心想原来外婆早就瞧出，老金蚕的霸道凶残，它的阴影笼罩着整个茶花峒，不允许有蛊虫挑战它的权威。 我们再养金蚕，非常的凶险。 外婆说：“其实，金蚕未必适合你。要养，就养适合你的虫子。它要剧毒无比，还要有极强的求生欲念，要护住你，与你生死与共。”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外婆取出了一口暗红色的罐子。 这罐子里面，已经背下了十几种剧毒的草药。 我打眼一瞧，就认出了铰剪藤，青蛇藤，见血封喉藤，以及三白草科的毒草。 其中，有不少是我亲手采摘回来的。 “就用这口十寸高，罐口三寸的罐子养蛊。”外婆说，眼珠一转，“就养一只本命蛊。” 本命蛊。 我思索着巫蛊秘录里的内容，并没有关于本命蛊的记载。 不过，是要与我生死与共的蛊虫。 取名本命蛊，倒也非常地合适。 我立刻行动起来，将五只处于冬眠状态的超品五毒虫，提了过来。 我戴上手套，将五毒虫按照蛇、蝎、蜈蚣、毒蟾蜍、蜘蛛的顺序放入罐子里面。 “放一些你的鲜血入罐。”外婆说。 我将掌心鲜血，滴入了罐子了。 外婆又画了一张符纸，烧成灰烬之后，也注入了罐子里。 接下来，外婆开始唱着一种极为佶屈聱牙的口诀。 听起来非常的苍凉。 我在巫蛊秘录上看过这段口诀。 “记住，这段养蛊口诀，要以特殊的调子唱出来。这种唱法，不会记在书上，你要记下来，以后传蛊术，这一段也要口授。”外婆特意嘱咐。 我点点头。 若没有对应的唱腔，即便得了《巫蛊秘录》，也无法按照上面的法门养蛊。 “到时候，埋在哪里？”我问。 “灶台附近。金火生风，你是寒冬出生，希望能养一种火性的蛊虫出来，能够抬一抬你凄苦的命格。”外婆说。 在最后用油纸封口的时候。 我虔诚地敬上了神香，恭敬地说：“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此番养蛊，只为活命，非为害人，非为钱财。恳求上神保佑，恳求茶女保佑。弟子冬生，今日养本命蛊。” “弟子行医，必定悬壶济世。弟子用蛊，专诛恶人。” 话声刚落。 只听到“嘭”的一声。 关上的房门，在猛烈的寒风吹动之下，竟然直接打开了，雪花直接飞洒进来。 神龛之中的油灯，晃动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刚点燃的神香也熄灭了。 外婆脸色瞬间就白了，不甘心地大叫：“苍天，为何连蛊都不能养了吗？我们没犯过错啊！” 外婆眼窝已经深深地陷下去，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 她起身走到门前，双手抓着门，想用力关上房门。 但是，这股风非常的凶猛，根本无从合上。 我也上前帮忙。 忽然，我看到了布满鳞片的怪人茶女，她双目看起来有些黑暗，甚至有些哀怨。 静静地站在大雪之中。 “茶女前辈，我养蛊不为钱财，不为名利，有何不可！”我忍不住询问。 只想活着。 这有错吗。 这时，我发现茶女与之前不太一样，身上似乎淡淡的金光，整个人没有之前的柔情。 “我养本命蛊，绝对不会挑战茶花峒的金蚕。”我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喊。 “哎！” 茶女身上的金光散去，跟着她叹了一声，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我。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她这个眼神的意思：蛊，会将人拖入深渊之中，时间越久就越无法脱身。 茶女叹气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就跟着离开了。 我与外婆合力关上大门。 我以最快的速度封罐。 虽然出现了一个插曲，这本命蛊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至于最终，能不能养成，那就要看天意。毕竟，养蛊封罐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失败的例子，不计其数。 养蛊之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说：“外婆，刚才并不是茶女阻止我们，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老金蚕出手。” 如果是茶女，她身上是不会有那淡淡的金光的。 外婆稍稍沉思，露出笑意，说：“太好了。本命蛊方入罐，老金蚕便有所顾忌。看来，这本命蛊注定不俗。哈哈，反正我没有多少时间，也不用怕那只老金蚕了。” “你是年轻人，可以敬重老金蚕。但是，若它不给你的蛊虫活路，该拼命也要拼命。你是有本钱的，体内有神秘的五蛊。你也从未做过丧良心的事。” 我一愣，老金蚕出手阻拦，竟然是顾忌这只八字还没一撇的本命蛊吗？ 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便问：“如今，茶花峒的老金蚕与茶花峒的蛊神茶女，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第29章 治伤 “会不会，茶女是不自由的？” 说完话，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外婆。 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我怀疑，茶女与老金蚕目前的关系有些反常。 茶女生前养出了老金蚕，用来报仇，杀死了负心人。 待到报仇之后，金蚕反噬，茶女丢了性命，茶女成为孤魂野鬼，失去了重新投胎的机会。 据我判断，他们现在的关系不会太融洽， 在药山出手救我们的是茶女。 而，收拾麻大牙一家的则是老金蚕。 从方才茶女的状态来看，她受到老金蚕控制。老金蚕要阻止我养本命蛊。 等到我说出不会威胁老金蚕，它才收住金光。 茶女才恢复了正常。 外婆沉默了片刻，说：“具体情况如何，我也说不上。一直以来，大家都把他们放在一起说的。” “我猜，自从金蚕反噬，杀死茶女之后，茶女无法轮回。它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太好。算了，这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多管。目前，你还是没办法帮助茶女的。” 外婆很聪明，已经猜出我有帮助茶女摆脱老金蚕控制的打算。 我的确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悻悻地笑了一声：“外婆，我明白。” 我只好收起了这个想法，以我现在实力，的确没有这样的能力。 俗话说，物老成精。 这只老金蚕藏在茶花峒，过了这么多年，指不定已经有了灵智。 我重新点起香油灯，又点上神香，用三张油纸封上罐子，系上了红黑线，又在油纸上，以血画上一朵茶花。 到此为此，本命蛊前期工作，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看天意。 我在灶台边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子，就把罐子放在边上。 忙完这一切，我感觉整个人气力变弱了不少。 感觉有不少活力，落到这只本命蛊之中。 我默默的祈祷，但愿我能养成本命蛊，但愿外婆能够打破命运的诅咒多活几年，但愿我能早日寻回我娘的尸身。 天快亮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耳边不断地传来五只五毒虫厮杀激战的声音。 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根本无心睡觉。 到最后，只是迷迷糊糊地浅睡了一会儿。 次日一早，我便醒了过来，屋外早已白雪皑皑。 我刚一下床，就发现整个人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忽地，我猛咳嗽了一声，用手一接，竟然是黑色的鲜血。 跟着，腹部一阵绞痛感散开。 疼痛犹如潮水一般涌来。 我失声大叫了一声。 外婆检查我的身体，神情凝重，说：“情况比我预料之中还要复杂。你体内的五蛊，不愿意你养本命蛊。” 我惊诧地看着外婆，无力地说：“为何？” “五蛊本就要你的命。你多了土卵，现在又要养本命蛊，它们当然要折磨你。”外婆说。 我咳嗽了一声，说：“那该怎么办？”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说：“熬着，不死就熬着，挺住意味着一切。你给我记住，疼痛会折磨人的身体。但是，不能让疼痛击溃我们的意志。我们可是被打败，但不能被打倒。” 我强忍着疼痛，喃喃自语：“意志。对，意志，就算你们这些蛊虫再狠再毒，也不能征服我的意志。” “咱们婆孙，都喝参汤。就这么咬牙熬着。到了晚上，让你蛊灵帮你看着蛊。”外婆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疼得全身汗流浃背，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我愣是咬牙撑着，没有再吭一声，也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反而咧嘴朝外婆笑了笑。 到了下午四点钟，我又吐了两回血，喝了一次参汤。 第二次鲜血吐出了之后，整个人忽然变得轻松下来，可以干活了。 我熬了一锅粥，又炒了青菜，蒸了鸡蛋羹。 外婆吃了一些，依旧是继续卧床休息。 转眼到了天黑，我将桃木牌拿出来，放出了煞灵。 她身子一晃，露出了极为狰狞的一面，直接扑过来，用极为冰冷的口吻喊道：“救他们！救他们！否则，我杀你。” 我身子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骨生生地作痛，抓起桃木牌，朝她打过去，骂道说：“我都快要死了，你给我摆脸色。” 煞灵挨了一下，气焰变弱了一些，但还是飘在半空，咯咯的冷笑。 四周弥漫着绿色的煞气，同时她脸上因为血鬼术的控制，出现了极为恐怖的红线，整张脸随时都要裂开。 “啪！” 我站起来，将桃木牌捡起来，朝她走过去，直接是一巴掌。 我说：“我还没说话，你就扑过来。老子说不救了嘛！你野惯了，到我这里，就该服我的规矩。” “下来！认错。我就救两个婴灵。否则，没戏。”我冷冷地说。 我不求一次就驯服这只煞灵，但是她的气焰肯定要慢慢地灭。 大概僵持了数分钟。 蛊灵从半空落下来，极不情愿地说：“我错了。” 我也给她找个台阶下：“既然你认错，我当然要救两只婴灵。” 我是第一次给鬼物治病，特意去询问了外婆。 外婆并没有阻止我，笑了一声说：“你算是将死之人，当百无禁忌。或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婆孙要在黄泉相见。你要你蛊灵彻底听的话，就去做。” 有了外婆的许可。 我便着手诊断这一对婴灵。 说实话，给一对伤痕累累的婴灵治伤，并不比活人治病轻松、容易。 麻大牙地窖里有九具骸骨，却只剩下两个婴灵。这表明，其他的都没挺过养金蚕过程的煎熬，直接魂飞魄散。 这两只虽幸存下来，也是岌岌可危的。 三魂七魄，已经残缺不缺，要用很多药材与符纸来滋补，还需要用到一些阴物来滋养它们的阴气。 我想好了方法，又请外婆把关完善之后，方才开始动手。 我点了鬼香，稳定婴灵的状态。 这一次，没有用引虫香，把它们身上的钩子虫吸引下来，这样做对这对婴灵的魂魄伤害极大。 而是用到一种特殊的工具，一把泛着淡淡铜绿的青铜镊子。 这镊子很小巧，上面雕刻了极为细致的图案，仔细看过去，正是五毒虫图案。 第30章 风雪除夕夜 镊子上的五毒虫活灵活现，好像随时都能从镊子上落下来咬人。 我拿起青铜镊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算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解蛊。 沈三花是我外婆的功劳。 麻传文等五人，只是中了瘴气，身上并没有蛊虫。 可谁能料想，我第一次解蛊的对象，不是活人，而是一对婴灵。 也不知道是好的开始，还是厄运的开端！ 两只婴灵显露出来，并排地站立，两人皆是惊惧不安地看着四周。 “一会儿就好。” 我笑着说，依次将钩子虫小心翼翼地夹下来。 这些并无实体的钩子虫，难以捕捉，可是用这把铜镊子，倒也可以轻易地捏住。 每抓到一只，我就丢入一旁燃烧的火炉上。 滋滋一声，冒出腐臭的气味。 我好了好长时间，才清理干净钩子虫。 而后，用一块阴沉木雕刻成两个人样，让两只婴灵落在阴沉木滋养身体。 最后，再用一味鬼目草，烘烤出香味，为他们滋补残缺的魂魄。我抽空带他们去了一趟坟山，让他们汲取了一些阴气。 最终，我足足花了三天，经历了七道关键工序，才算是治好了这对鬼娃。 有了这一次治疗亡灵的经历，我对于解蛊，又有了更深的体验。 这三天，我体内的五蛊不断地发作，一次一次的折磨，我都咬牙熬了下来。 久而久之，对疼痛的耐受力越来越强。 煞灵终于开口说话：“谢谢，有我看着，任何人也盗不走你这只本命蛊。除非我魂飞魄散！” 我摆摆手，说道：“悬壶济世，乃是我本分之事。我之前威胁你，也是情非得已。” 两只婴灵恢复了正常状态。 “外婆，如何送他们重入轮回？”我问外婆。 外婆想了一会儿，说：“你去找龙游水，他知道法子。然后告诉他，我快死了，让他年夜饭来陪我吃。” 我愣了一下，龙游水是寨子里的端公，在我记忆之中，与我们家没有往来。 我推算了日子，除夕之夜，正是外婆阳寿将尽之时。 莫非是提前请龙游水，来处理身后事的。 我叹了一口气，提着一些礼物，便去找龙游水。 他离群索居，住处非常简陋，比我们在药山的房屋还要破旧。 我表明了来意。 龙游水惊讶一声，有些失态地说：“你确定姑姑快要死了吗？” 他感觉自己有些失言，忙说：“婴灵留下来，我帮你。回去告诉姑姑，年夜饭我一定去的。” 我将两只婴灵交给了龙游水。 除夕一大早，又是大风雪。 外婆的精神头很好，早早就起来了，准备菜肴，还让我把泥封的老酒挖出来。 她换上干净衣服，穿上了一双寿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多了光泽。 我心中清楚，这是回光返照，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我这几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依旧是悲伤不已。 我强忍着悲伤，铺好碗筷，准备了年夜饭，又把老酒温上。 “姑姑，我给你给您辞年，祝您万寿无疆……” 下午五点钟，龙游水准点来了，背来了一背篓的礼物，一见面就跪在了地上，脑袋咚咚地磕在地上，很快就出了个红印子。 外婆看着跪在地上的龙游水，冷笑一声说：“龙游水，你真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这次，我若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还见不到你。” 龙游水喊了一声：“姑姑。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姑姑。” 我上前要扶起龙游水，他摆摆手坚定地跪在地上。 外婆又说：“这么多年，你都不登我家门，是不是觉得姑姑当年是落洞女，是个不吉祥的人。” 龙游水面容羞愧，说：“我是端公，是巫师，我才是不吉祥的人。你送我的蟒蛇皮手套，我一直都戴着的。我从来不敢忘记，姑姑对我养育之恩。” “所以，你还怪我当年没有救她。我是不救吗，我是救不了！回天乏术，你就是不听。”外婆声调提高了一些。 我没想到，龙游水与外婆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这个口中的“她”，应该是龙游水生命中重要的人。 龙游水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双手用力抽自己巴掌：“姑姑，是我错了。我……就是浑蛋。我早就知道，就算解了七色蛊，明桃也活不了，她流了太多的血。” 七色蛊。 我心头一颤，巫蛊秘录之中，七色蛊与金蚕蛊一样，都是记录不详的一种。 七色蛊虫，十分的邪门。 螳螂蛊是绿色，金蚕是金色，可七色蛊则是有七种颜色。中此蛊，肤色会在不断地变化。 十分凶险。 若是中蛊之人还有大出血的话，的确是回天乏术了。 外婆又朝我挥挥手，说：“少在这里滴马尿了。过去的事，随我的死消散了。过来陪我喝一杯。” 我又上前，方才把龙游水扶了起来。 我将温好的酒倒上。 “游水，吃完这个年饭，我会死的。所以，你来帮我操持后事。”外婆开口。 龙游水说：“姑姑，你身体还硬朗，这种事情来日再说。” 外婆说：“我二十岁就该死，多活了五十年，已是知足了。我治病救人，用到了万虫。我死后，由你做主，把我的尸身送到药山桃花洞，也算是我报答万虫的。” 龙游水一愣：“你是茶花峒第一大功德之人，为何要舍身饲虫！受你恩情之人，千千万啊。即便要饲虫，也不该是您。” 外婆没有回答龙游水，而是接着说：“我清楚冬生的性子，他是不会送我入桃花洞。到时候，你必须拿主意。” 我没想到我的心思早就让外婆看穿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外婆，我不答应，你这是让我背负不孝的名声。” 我泣不成声，从未想过除夕夜，会是生离死别的时候。 “冬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这一脉，死后都要入洞饲虫的。以后，你死了，也要以身饲虫！”外婆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顶，眼神里似有无奈，散发着一股宿命感。 “喝杯酒，暖暖身。我身子十万大山，自有蚩尤帝魂照拂。”外婆提议我们三人喝一杯。 窗户的风呼呼地吹动，夜色越来越深，酒香四溢，却盖不住死别之苦。 咚咚咚。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团圆。 会是谁拜访茶花峒，造访我们家！ 正当我疑惑之际，一缕黑气从门缝下面钻了进来。 第31章 要活着，要报仇 黑气窜进来的一瞬间，我立刻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有黑气来了。” 龙游水更是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外婆伸手示意我们不要惊慌，笑着说：“没事。看来，不用你们送灵，抬我上山了。接我上山的人已经来了。” 外婆眼神闪过一丝悲伤，很快又露出笑容。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脱口叫道：“是桃花洞邪物来了。” 黑气罩住了门窗，本来外面映着白雪的光芒，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中。 屋内瞬间笼罩在一片窒息之中。 “我不会失信。进院子里等着。”外婆喊道。 黑气应声退去。 我快速冲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院子里站着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人，斗笠上盖着一些白雪，全身笼罩着一层黑雾。 光线有限，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灯光照过去，留下了很长的身影。 有影子就好，至少不是阴鬼凶煞之流。 寒风吹起，远远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不对，怎么会有尸臭味？”我紧张地说。 我是见过洞神的，他身上是没有尸臭味的，没有身躯的。 莫非来人身上有尸虫？ 如果有尸虫的话，那他就是死人了，会是行尸吗？ 我脑海快速闪过多种想法。 “是守虫尸。将我放入石棺里，快！”外婆用力喊了一声。 守虫尸？ 我直接愣住了，极力回忆巫蛊秘录上的内容。 里面倒是提到过守虫尸。 有人专门豢养僵尸，用来守护自己养的虫子。这种守虫尸，要比行尸这种简单蹦跳的尸类要厉害得多。 只是，我在湘西生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守虫尸。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得生出疑问，难不成有人养出了守虫尸吗？ “是桃花洞守护土卵的守虫尸吗？我不要它带走您，我可以把土卵还给他的？”我连忙问。 “住口！咳咳……”外婆用力喝了一声。 我发现外婆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脸色白得可怕，生命力几乎在一瞬间消耗殆尽。 而后，外婆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快速地朝边上栽倒。 我快步折返回去，将她一把扶住。 “冬生，送我入石棺。它是住在桃花洞的守虫尸，也是我们蛊医一脉的守虫尸。它也会在你死的时候，接你上山的。” 外婆眼神有些急迫地看着我，一双枯老的手紧紧地抓着我。 我不敢拂逆外婆的意愿，咬牙将外婆抱起来。 龙游水见我脚步虚浮摇摆，也在一旁帮着我。 “游水，算起来你是冬生的舅舅。以后，人情世故方面，多照看着点……别让贼人用诡计陷害了他。”外婆说。 龙游水泪水盈眶，咬牙点头：“姑姑，我知道的。” 我们从竹楼侧门出来，很快就到了小屋之中。 那口石棺一直留在里面，没想到会成为外婆的千年屋。 龙游水推开石棺盖子，以最快的速度，将五枚压棺铜钱放在里面，再将一个竹枕放进去。 我把外婆放入石棺。 “我可怜的妙云，我的伢崽，我的乖宝。你在这里睡上了十六年。是何等凄苦，何等寒冷，杀千刀的恶贼。” 外婆用手触摸着石棺内侧，泪水滚落下来。 随即，她眼睛袭上极为狠毒的目光，对我说：“冬生，报仇，给你娘报仇，你要活着，给你娘报仇，报仇！” “报仇！” 我咬牙点头：“我会报仇的。我向你赌咒，若是不能报仇，万虫钻心，七窍流血。” 不知为何，我看着外婆睡入石棺之中，脑袋发蒙嗡嗡地作响，却没有泪水流出来， 外婆看了一眼龙游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龙游水说：“姑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冬生的。” 我没有哭，只是自言自语地说：“外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是大年初一，我喊你起来吃早饭，我带你去看唱戏。” 龙游水叹了一口气。 我呆呆地坐在边上，像是魂魄离体一样。 龙游水将一块白布系在我头顶上。 咚咚。 木屋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守虫尸站在小屋门口，哈着黑气，腥臭味不断地传来。 我抬头看着他。 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看起来非常的干瘦。 他的脸以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长着极为细密的黑绒毛，这种黑毛，是成为僵尸之后长出的绒毛。 他一双眼珠子泛着绿光。 我猛地想到，前段时间在桃花洞。 外婆入了桃花洞，就是眼眶泛绿，说话的口吻，与这守虫尸是一样的。 可能当时入洞的时候，守虫尸就在暗处了。 “依约前来，该迎她去山上了。” 他机械地说，好似他体内，住着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魂魄。 “洞神，你这邪物！你要带走我外婆吗？” 我牢牢地将石棺边缘抓住，大叫，“我外婆只是睡过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遍寻十万大山的药草，让她复活过来。” 龙游水恭敬地对守虫尸说：“请稍等。” “冬生，别这样。他是来接你外婆的，这是她的宿命。”龙游水用力去解开我扒着石棺的手。 “这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你要听外婆的话。别忘记了，蛊医一脉，是需要遵守以身伺虫这条规矩的。” 龙游水不断地劝我，手上的力量也在变强。 自从从黑花寨返回，我体内五蛊数次发作，又在药山让五毒虫噬咬，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 龙游水最终还是掰开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一边。 守虫尸一挥手，只见身后，走上四只佝偻的阴鬼，每只阴鬼身上，都落着一只绿色的螳螂蛊。 阴鬼合力将石棺抬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守虫尸一直站在门口，绿色眼珠子一直打量着我。 我感觉他在看我什么时候死。 我心头一颤，用力喊道：“我若死了，你一定要准时来。不要让我成为他人的傀儡。” “我非恶人。为你娘报仇之日，方可去祭拜你外婆。” 他忽然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话。 第32章 遗书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了。 他的动作灵敏，很快就追上抬棺的四灵，朝后山走去。 龙游水这时松开了我，我快速追了出去。 嘭的一声，右脚绊了一下，直接摔在积雪之中。 目光所及，早已是一片黑暗。守虫尸一行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绵延的脚印，黑漆漆的大山。 我张开嘴巴，想极力喊出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来，像是失声了。 全身痉挛，开始呕吐起来，把喝下去的老酒，全部吐了出来。 “冬生，保重！给你外婆立一块灵位吧！再开一场追悼会。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外婆不能如此，寂寂无声地死去的。她是有大功德的人，应该得到祭拜。” 龙游水说。 我在雪中挣扎了许久，双手撑着站了起来，接受残忍的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我最终艰难地张开口：“龙端公，请您帮我操持，有多少花销您都跟我讲，家里还有些积蓄，不要怕花钱。” 我艰难地走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家，寒风呼啸，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我变成了孤儿。 没有了外婆，也没有娘。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问我吃没吃饱饭，衣服穿得暖不暖。 整晚，我都处于梦魇状态，浑浑噩噩不知真实与虚幻。 耳边传来“咝咝”“咔咔”的怪声，应该是本命蛊厮杀的声音。 到了第二天下午。 龙游水告诉我：“追悼会安排在大年初四。因为头三天还算是过年，所以就定在初四，我会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有多少人来，还不知道。” 我点点头：“多谢。” 龙游水又赶去忙了。 我想到昨晚梦魇之际，耳边传来的声音，便去厨房灶台边，看了一眼本命蛊。 罐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在罐子边缘，有一滩血渍，像是有人来过这里。 我整个人立马清醒了不少。 浑浑噩噩颓丧下去，会辜负外婆的期待，也对不起我娘。 “蛊灵，是谁来了吗？”我把蛊灵喊了出来。 蛊灵浮现出来，一字一顿说：“黑衣人，天未亮，受伤跑了。蛊虫无事。你要小心。” 看来，有人一直留意着我家。 外婆一过世，他就出手对付我养的蛊虫。 好在，有蛊灵看守。 我点点头：“好。” 我已没有悲伤难过的时间，必须最快地振作起来。 我将水缸盖打开，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准备烧水煮面先填饱肚子。 水瓢里的水荡了一下。 我变察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我鼻子已经闻到不对劲的地方。 应该是一种非常微弱的小蛊虫。 我观察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了答案，取了一些醋，滴到水瓢之中，有些白色的虫卵浮现出来。 而后，我弄了一小块猪血投入其中。清水之中，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虱子。 是虱子蛊，这种蛊虫，吃进体内，过一段时间就会把内脏给吃光。 虱子蛊怕醋，滴醋之后，就会活动起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还真是等不及。 我外婆刚过世，就要对我动手了。 我没有去动水缸。 虱子蛊不是致命的蛊虫，此人用虱子蛊对付我，表示不是急着杀死我，应该是有所图的。 到时候，此人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我装了一锅白雪回来，把鸡蛋放到雪里面煮。 我吃了些鸡蛋，补充了一些体力。 三天后，龙游水请人搭好了灵堂，还请来做乡村席面的厨师，做酒宴招待大家。 外婆的追悼会很热闹，来了不少人悼念外婆。 追悼会结束。 家里再次安静下来。 我收拾外婆的遗物，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封信，看日期是外婆从药山回来后就开始写的。 信中的内容，一部分是关于外婆，另外一部分是关于我娘龙妙云的。 外婆大名龙改凤，二十岁成为了落花洞女，得茶女庇护，又遇高人传授了医术，继承了蛊医一脉，共有医术三本，巫蛊秘录是其中一本。其余两本，早在这十年时间之内，我悉数掌握。 外婆是落洞女，洞神才是她的良配。所以，无人敢娶她，她梳发成医婆。 一次行医途中，她在毒山附近，听到了哭声，她赶过去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婴。 女婴就是我娘。 外婆把我娘养在身边，取名龙妙云。 我娘三岁的时候，有位游方道人，意外地见到了我娘，说我娘命中孤苦，在二十一岁那年，命中有个母女相妨的关煞，必须让我娘出去住三年。 一年只能回家住一天。三年期满，母女方可安然相处。 我外婆是个信命的人，知道关煞妨命，便让我娘到凤凰县城，做山货干果生意。 可命运捉弄人，三年关煞期满，我娘怀着蛊胎回到家，诞子之后，便耗尽了生命。为了保护我，我娘请我外婆，将她养在石棺之中，以煞气滋养身体，镇着五蛊。 看完这封信，我得出两个结论：其一，我娘的身世可能与毒山有关。我娘是外婆在毒山附近捡回来的，尸虫、罗东宝、行尸白氏都与毒山有着极大的关联。 其二，欺骗我娘的负心汉，是我娘在凤凰县城做生意三年认识的。在我娘孤身离家，又值青春年华，是容易爱上一位男子的。 要想解开我娘身上的谜团，找到我娘的尸身，与麻云峰的斗蛊一定要赢。 这是落在我身上的责任。 信封里，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铁牌，一面五毒虫的图案，背面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整个构造看起来非常的古朴，是我外婆捡到我娘的时候，襁褓之中放着的铁牌。 看完这封信，我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最终失声痛哭起来。 在外婆的葬礼上，我没有哭泣，像木偶一样地鞠躬答谢。 这会，见到外婆的信件。 泪水犹如开闸的水流。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报仇。 “冬生娃，在家吗？”麻仙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将铁牌收好，擦干泪水，走了出来。 她身边还跟了不少人。 “仙芝奶奶，有啥事情？”我问。 麻仙芝说：“我听说你外婆有本书，想借来看看。” 她的气势与之前大不一样，整个人非常的自信。 第33章 反击 尤其是她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毒蛇的眼睛，随时都要咬上一口。 她腰间很显眼地挂着一个不大的方口罐子。 我愣了一下，前后不到半个月，麻仙芝态度就完全变了，究其原因是我外婆过世。 很快，我反应过来，除夕夜对本命蛊动手，下虱子蛊的人，就是麻仙芝。 今日，她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故意装作不懂，问：“什么书？”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的。”麻仙芝笑了一下，那张老树皮般的皱脸，显得无比的丑陋。 这时，麻仙芝身后有人扯着喉咙喊道：“冬生，你本就是外面的人，你外婆没有了，你个外姓人待在茶花峒，算个什么道理。” 说完话。 他开始打量起房子。 另外一个男子，说：“咱们寨子要修路。依我看，要是从后山那边修过来，肯定要经过这里。这房子应该尽快拆掉。” “咳咳！”这时，一个抽着旱烟的干瘦老头，敲了敲烟枪，烟丝球掉落在地上，还在不断地冒着烟雾。 他喉咙像是带了一口浓痰，声音沙哑：“我这有一张欠条，是你外婆找我借的三千块钱。人死债不能消，你赶紧给我还了吧！” 他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张，在空中晃了一下，在右下角还有个红手印。 后来，我才知道，这帮人玩的这一手，叫做“吃绝户”，专门欺负寡母孤子。 麻仙芝始终看着我，眼角笑意更浓，似乎在告诉我，只要我把书“借”给她，这些事情她都可以帮我摆平。 我看着麻仙芝，淡淡地问：“麻大牙一家八口，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今天来这么多人，主谋就是麻仙芝。 麻仙芝笑了一声：“冬生娃，这话之前我会掂量一下。但是现在，我根本就不怕你。我这罐子里，装的就是金蚕。” 我身子一僵，有些狐疑地看着麻仙芝。 老金蚕藏在茶花峒，无人知晓它的位置，怎么会在麻仙芝身上。 当然，不排除麻仙芝找到了老金蚕。 也不排除老金蚕找上了麻仙芝。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麻仙芝欺负我年幼，弄了一只“赝品”，故意来吓我。 这一招，我外婆在桃花洞就使用过。 “是吗？”我很快恢复了镇定，“凭你这种稀烂玩意，也敢说自己拿下了金蚕。你不过是摆弄些虱子蛊的老虔婆。” 同时，我暗暗地感应她腰间罐子里的蛊虫。 嗡！ 煞气还真是深不可测。 的确是一只厉害的蛊虫。 “冬生娃，你干脆给我当个干孙子。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也会把金蚕给你玩一玩。”麻仙芝察觉到我表情细微的变化。 咝咝。 忽然，她袖子钻出一只赤练蛇，她很熟练地摆弄着。 而后，她将赤练蛇放在方口罐子边缘。 那条毒性不弱的赤练蛇，瞬间毙命，落地之后，身子很快化成了一滩血水，腥臭味散开。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表情一变，故意露出怯懦的表情，说：“你要的养蛊书，在我外婆卧室里，是我拿给你，还是你跟我一起去拿？” 麻仙芝表情微微一愣，看得出来她打心底还是惧怕我外婆的，便说：“龙姐姐的卧室，我就算带着金蚕，还是不敢进的。你快去拿出来。” 我转身回到了房间，找到了《巫蛊秘录》，先快速地翻看了一遍，确定我已经将书中内容记下来。 然后，直接将煤油淋在上面，耐心地等了一分钟，确保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 我要保证，到时候，万一我来不及点火，就算让麻仙芝拿到这本书，她也只能抓瞎。 处理好之后，我用一块黑布包起书。 又将那把杀鬼骨刀揣在衣服里，连带装着半只尸虫虫母的罐子一起带了出来。 再把煤油罐子提着一起走了出来。 我回到了客厅。 那抽旱烟的老头不耐烦地说：“小子，别耍滑头。龙游水暂时还来不了。不要用缓兵之计。” 麻仙芝一下子就闻到了火油味，叫道：“小子，你要干嘛。” 我将黑布展开一些，露出了书角，笑着说：“麻仙芝，不要急嘛。我知道你要找养蛊书，可要是谈不拢的话，我宁愿直接烧掉。” 麻仙芝立刻恢复正常，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说：“老六，用借条点一口烟。” 老头拿起烟枪，将借条揉成一团，放在烟枪里，又加了些烟丝，划上火柴。 另外一人也跟着说：“只要你听话，你可以继续住在茶花峒里，也不会拆你的家。” 麻仙芝然后看着我：“冬生娃，把书借我看一看，一个月后还给你，丢过来吧！” 我说：“好，我给你。” 我右手故意一摆，不小心撞倒了油灯，包着《巫蛊秘录》的黑布，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麻仙芝一急，连忙上前抢书，叫道：“你这蛊胎，真是个犟种。” 我也立刻有了行动，直接用骨刀，戳开了黑陶罐上的油纸，让半只尸虫虫母散发出尸气。 跟着，我直接一脚踢上去，追上去扑倒麻仙芝，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扬手就是几巴掌，跟着就是用骨刀抵住她的脖子。 “这是杀鬼的骨刀！我斩了你的狗头，伤了你的魂魄。让你死都不得超生。成为孤魂野鬼。” 我厉声叫道。 一屋子的人，没想到我忽然爆发。 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会如此地反击。 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从六岁开始，到我十六岁，一共十年。我每年假期，都在深山老林之中，与无数凶猛毒虫对峙过。 我猎杀过毒蛇毒虫，也遭遇过毒蛇毒虫的噬咬。 我还与野狼、野猪正面对峙过。 麻仙芝那毒蛇目光，能镇住别人，却压不住我。 “你敢！”麻仙芝脸上显出手指印，压根就不信我动手。 我抬起骨刀，嘭的一声，直接钉入她右肩。 “啊！” 麻仙芝凄厉的惨叫一声，鲜血顺势流出来，有些鲜血流到了她的带着方口罐子上。 “金蚕大神，救我。”她方才的傲气一扫而过，眼神之中闪过惊慌。 她已经看出我真会杀了她。 跟他一起的麻姓人，应声站了起来。 麻老六骂道：“这就是条毒蛇。绑起来丢到雪地里去。” 他们身子晃动几下。 有几人吸入了尸气，鼻腔直接流出了鲜血。 “这是我外婆的蛊虫，谁帮忙谁死！” “我冬生住在我外婆家，除非我自己离去。” “谁对付我，我杀谁全家。我外婆留下的蛊虫，毒药……足够把全寨子人弄死。操你们……狗日的……”我冷冷地叫着，凶光盯着他们。 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万一，我娘回来了，不见我在家里，只怕会很伤心的。 这群狗东西，真当我好欺负。 忽然，从麻仙芝身上冒出一股金光。 第34章 老蛊出手 这一股金光散发出来之后。 麻仙芝惊惧的眼神，瞬间发生了改变。 我顿时不寒而栗。 她身上笼罩的光芒，还真是金蚕的气息。 这种颜色的气息，养本命蛊的那晚，我就在茶女身上察觉过。 就在这时，麻仙芝右手猛地抬起来，重击我身上。 我受力往边上一滚，肩膀生生作痛。 我快速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我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老金蚕怎么会找上麻仙芝，目的会是什么。 那股金色的煞气，瞬间散发出来。 一阵妖风吹起，屋内其他的油灯也都熄灭了。 油灯熄灭后，屋内的光线非常的漆黑。《巫蛊秘录》也基本烧完了，还在散发着烟雾。 这种金色的煞气，在黑暗之中，愈显邪门。 麻仙芝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目光越发地阴沉，丝毫不在意右肩的那把骨刀。 “六叔，咋办？”刚才要拆房子的男子，擦了擦流下来的鲜血，紧张地喊道。 麻老六眼珠一转，叫道：“我鼻子都流血了。等麻蛊婆收拾这狗杂碎，我也要上前抽他两巴掌。” 这帮人看不到煞气的存在，都等着麻仙芝收拾我。 有两人更是从东西两边绕开，试图堵住我逃跑的线路。 我故意喊道：“麻仙芝，你刚才用了老金蚕咬我吗？你还要杀死多少人？” 麻老六摸了摸鼻子的鲜血，脸色骤然大变，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其余人反应过来，跟着一窝蜂地往外面跑。 全部跑到院子里，眨眼之间，外面亮起了火把。 倒是把屋内照亮了一些。 “麻蛊婆，这小子就是条毒蛇。”麻老六叫道，“刚才差点吓到我了，你一定要帮助大家出这口气。用金蚕咬死他。” 麻仙芝的脸越发地狰狞，脸上还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看了一眼烧成灰烬的《巫蛊秘录》，淡淡地说：“没有了秘录，着实可惜。哎，杀你就很单调了。” “老蛊，今日要杀我，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又后退了几步。 说实话，我见到老金蚕的金色煞气，心气儿一下子就弱了不少。 打我记事起，外婆从小跟我说，因为我娘的怨杀之气，以及茶花峒的老金蚕，才镇住我体内的五蛊。 所以，我对老金蚕，心怀感激之情，也带畏惧之意。 我实在是想不通，老金蚕怎么会看看上麻仙芝，又为何急不可耐地杀我？ 麻仙芝的脖子开始扭动，右手抽出肩膀上的骨刀，直接钉在木柱之上，而后以极其古怪的姿势朝我走来。 不像是人在走路，分明是虫子前进。 我下意识地后撤了两步。 尸虫虫母散发出来的尸气，并没有影响到麻仙芝的动作。 “死，对你来说，不算是终结。” 麻仙芝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然后她双手张开，直接抓了过来。 我准备朝厨房跑去。 忽然，我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那股散发出来的金色煞气，已经笼罩在我的身上，有一些开始顺着我的皮肤，往身体里面钻。 上一次，尸虫虫母的煞气也让我无法动弹。 我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心中更是无比的焦急，一旦老金蚕这种苗疆第一蛊虫的煞气，侵入五脏六腑。 我今晚必死无疑。 麻仙芝上前一把抓住了我，咯咯地笑，非常得意地说：“冬生娃，我用血祭祈祷，希望老金蚕能够指点我。哪知道，它老人家真的来的。以后，我就是茶花峒的第一人。” 我骂道：“愚蠢！你这样子，分明是让老金蚕给控制了。” 血祭这种巫术，本就是极其危险的。 麻仙芝离我很近，阴暗的双眼里，各浮现出金色的蚕。 我心想不好，此刻的麻仙芝，完全让老金蚕给控制了。 接下来的一幕，令人极度得恶心。 她的嘴巴朝我靠了过来，稀疏几颗黄牙格外得辣眼睛，看架势像是要亲过来。 我身子止不住地发抖，骂道：“老虔婆，你丢了蛊师的脸，你让虫子给控制了。你……你要干什么？” 我极力地挣扎。 但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全身上下，随着煞气的侵入，越来越痛。 跟着，她停在了我面前十厘米处，嘴巴里哈出一口浊气，就落在我身上。 我猛地一激灵，发觉身体越来越冷。 不好，这是阳气流失的征兆。 我猛地想到了麻大牙一家除了麻庄之外的七人，被吸干血气的样子。 咔！ 我耳边响起了裂开的声音，就像是鸡蛋受力裂开。 我身上不知从哪里多了一股气力。 我抬腿一脚踢上去，直接将麻仙芝给踢开了。 跟着，我转身朝厨房跑去。 那里还放着我的本命蛊。 麻仙芝挪着步子，不急不忙地追上来，边走边大喊道：“小子，看你往哪里跑。你要灭了寨子，我今天就要清理了你这蛊胎。” 她的声音很大。 屋外的众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跌跌撞撞跑到了厨房里，先将水缸掀翻在地上，又将醋洒在上面。 淌开的清水之中，虱子蛊开始蠢蠢欲动，又将一些腊肉块抛了过去。 跟着，又将一些驱虫药粉撒到上面。 最后，我将灶台边上藏着的本命蛊拿了起来。 这罐子封罐之后，已经有十多天了。 “本命蛊，你受我鲜血，今日能否破罐而出？”我大声对罐子喊话。 “起码还要半个月，这本命蛊才有可能成功。”麻仙芝走了进来，原本漆黑厨房，一瞬间又开始泛着红光，她看着水面挣扎的虱子蛊，冷笑一声，“虱子蛊不过是麻仙芝随手养的。又怎么可能会引起她的反噬。你太天真了。” 一般来说，蛊师与饲养的蛊虫，多半会血脉相通。 我留着虱子蛊的目的，就是找准时机弄死这些虱子蛊，反过来让下蛊之人受伤的。 看来，这一招没能让麻仙芝吐血。 我已从刚才的慌乱之中，重新冷静下来。 老金蚕要杀我，害怕畏惧是没用的。 我将菜刀拿了起来，靠着墙壁，应道：“老金蚕，你还真是狠毒。老实说吧，你杀我的原因，是怕有朝一天，本命蛊超过你吧！” 麻仙芝咯咯地冷笑一声。 跟着，她身子僵硬地朝前一跳，眼睛里的虫影越来越大，说：“保你十六年不死。我的目的，是要你这一身蛊胎的毒血，滋养我的怨念。” “你该束手就擒，乖乖赴死，免得受尽折磨，肠穿肚烂。” 第35章 镇蛊之物 老金蚕这几句话，令我不寒而栗。 它竟早早就看上了我一身毒血。 更出人意料的是，它可以耐心地等上十六年，这已经算是通人性。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外婆跟我说过，一些存世多年的老蛊，久而久之会有灵智，也就是通人性。 而，因其在饲养过程，就处于相互厮杀，幽闭黑暗之中，与死亡、怨念纠缠在一起，养出来之后也会伤人性命。 所以通的人性之中黑暗的一面。 我更是想到了《巫蛊秘录》里的话。 百年老蛊一旦失去了控制，会变得残忍，不断地攫取各种怨念，甚至会以杀人为乐。 眼前这只老金蚕，已然成了邪性之物，知道用活人鲜血来提升自己的怨念。 对于这种老蛊，《巫蛊秘录》里说，一定要将其诛灭。 蛊师要永远掌控蛊虫，绝对不能任由蛊虫控制人类。 “老金蚕，没想到你竟通了人性。”我笑了一声，“只是，你找上我，莫非因我的毒血与众不同吗？” 麻仙芝又往前走了一步，应了一声：“当然，你体内五蛊是从毒山来的。十六年滋养出来的毒血，一定非常美味。你的血够毒，喝你的血，等于喝一百人的血气。” 我心中咯噔一下，原来我体内的五蛊，是从毒山来的，我的鲜血竟如此地厉害。 我眼珠一转，问：“你就不怕，我把你毒死吗？” 她哈哈大笑：“笑话。从来只有我毒死人，还没听说有人能毒死我。小子，找死。” 我确定它一定要杀我，心中早已没了敬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意。 “我冬生今日要杀金蚕！”我大吼了一声。 既然，你不要我活着，我也绝对不让你舒服地喝我的血。 至少要让你脱层皮。 这样，或许茶女不用再受老金蚕的控制，也算是我报答茶女把我从尸虫虫母手下救下的恩情。 我这一声，极为洪亮。 声音传到了屋外。 外面火把光芒摇晃，却没有一点声音，寂静得有几分瘆人。 麻仙芝咯咯大笑，眼神非常的残忍，就像看着一个溺水之人最后无力的挣扎。 我用菜刀划开右手掌心，鲜血流了出来。 跟着，我伸手把身上的桃木牌取了出来，牢牢地拽在手上，同时念动驱蛊的口诀。 《巫蛊秘录》之中，有驱蛊口诀，有对付这种邪性老蛊的法子。 老蛊成煞，杀人无度，以血催动口诀，以桃木镇杀。 我发现手上桃木牌有些不对劲，余光快速瞥了一眼。 没想到，连同那块黑色的铁牌，也一并取了出来。 刚才，刚看遗书，麻仙芝一行人就闯了进来，顺手就把铁牌给装了起来。 有一部分鲜血已经落到铁牌上。 麻仙芝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脑袋在扭动，她张口哈了一口气，瞬间汹涌而去。 在她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团极为凛冽的金色煞气，隐隐之间就是一只蚕的形状。 “拿命来！”麻仙芝扑了过来。 跟着，一团黑气扑过来。 我不断地催动口诀，雷击桃木牌可以帮我挡住一部分煞气。 我快速顺着墙壁一滚。 那黑气落在悬挂的腊肉上，瞬间发出了滋滋腐蚀的声音。 煞灵从装着本命蛊的罐子跑出来，大吼一声：“找死。” 麻仙芝一挥手，直接将煞灵打飞在墙壁上。 她绿色的身子瞬间黯淡了一些，落地之后，挣扎了两下，没有办法站起来。 “用铁牌砸它！”煞灵滚落到一边，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铁牌？ 不是桃木牌吗？ 我怔了一下，来不及思索，直接把两块牌子一同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向了麻仙芝。 说来也怪，这铁牌子像是某种法器，直接击穿了麻仙芝身上的金光。 麻仙芝更是蹬蹬地后退了两步。 我眼前一亮，胆气一下子就回来了，迎面冲上去，一脚踢在麻仙芝的腹部。 麻仙芝脸色瞬间发黑，眼中的虫影，变得模糊起来。 我追上去，沉肩将麻仙芝撞倒在地上。 不顾一切扑上去，双腿绞住她的双腿，控制了她的动作。 我跟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线，双手一拉，直接勒住了麻仙芝的眉心处。 又快速在她身上绕上几道。 跟着，我将麻仙芝侧过身来，一掌拍在她脑袋后面风府。 整个过程，我一直在念动驱蛊的口诀，手掌心的鲜血更是糊在麻仙芝的脸上。 最后，我厉声喝道：“奉蚩尤大帝敕令，万虫万毒人为尊，诸邪诸煞速退让。” 苗疆湘西十万大山，最大的神是蚩尤大帝。 它的威势是可以压住一只邪性的老蛊虫的。 “我的掌心血渲染了红线，可以直接捆住你这种成煞的老蛊。” 我又喊了一声。 我又用菜刀的刀把，在麻仙芝百会、神庭、膻中、关元等穴位上重重地敲击，逼出沁入她体内的金色煞气。 忙完这一切，我便觉得肺叶像鼓风扇一样，心脏砰砰地乱跳，实在是太累了。 “有点本事，你竟有镇蛊的宝物。你可不要死，我会报仇的。” 麻仙芝嘴角一翘起，露出邪魅的笑容，咯咯地叫了一声，跟着脑袋一歪。 跟着，便看到虫影从麻仙芝身上脱离。 眨眼之间，就逃到了厨房的房门，瞬间就不见踪影。 我怕老金蚕去而复返，用力喊道：“狗东西，你给我滚回来。” 过了半分钟。 煞灵说：“那团致命虫影离开了。” 我方才长舒一口气。 我对于这套控蛊术法的应用，并不熟练，也没有办法能用带血的红线捆住老金蚕。 我不过是在诈它。 “冬生娃。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是干嘛……快把菜刀丢下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躺在地上的麻仙芝眼珠一转，呀呀地大叫，痛死我了，快把我身上的红线解开。 “老虔婆，你他娘的还跟我装蒜。” 我怒道，将菜刀在旁边的水缸一刮。 麻仙芝已经彻底没有了胆气，紧张地说：“我用了血祭，给自己放了两碗血，请老金蚕出来的。我想，你外婆能请金蚕……我当然也可以的。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要你外婆的养蛊书。” 我一愣，在麻大牙阖家灭门这件事情上，麻仙芝一直认为是我外婆请动老金蚕与茶女帮忙。 可事实上，是因为麻大牙暗地里豢养金蚕引发的。 我不由地想，若我当时多解释一句，兴许麻仙芝就不会有今日的举动。 可转念一想，她贪婪成性，即便没有这个误会，她也会对我动手，夺取我外婆的遗物。 “然后？”我接着问。 麻仙芝又说：“老金蚕出现，喝了我两碗血。然后，它说，它喝你的鲜血，我得你体内的五蛊。” 第36章 野坟山 “我其实只想要你外婆的蛊书。可是，金蚕毕竟是金蚕，它控制我，我能怎么办！” 麻仙芝虽然受伤，可脑子并没有坏掉，直接把责任推到了老金蚕身上。 我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老金蚕似乎非常了解我体内的五蛊。 从五蛊来自毒山，再到取出五蛊，都可以证明。 “冬生娃，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你不能杀我。”她见我不说话，愣是挣断了红线，跪在了地上，忍着身上的痛楚，不断地磕头。 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逼问道：“告诉我，关于五蛊，它还说了什么？” 麻仙芝拨浪鼓一般摇头：“我不敢多问。我知道你是蛊胎，可我不敢觊觎你身上的蛊虫。你要相信我。” 我冷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也不会杀你，但是老金蚕不会饶你。” 我心中暗想，关于我体内五蛊的秘闻，或许只有老金蚕才知晓。 麻仙芝不过是它掌控的棋子。 麻仙芝愣了一下，惊惶地叫道：“我会死吗？老金蚕落在了我身上。我会中了金蚕的蛊毒吗？” “告诉我，老金蚕的藏身之地。”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追问。 今晚我能从老金蚕手上活下来，与我娘留下来的铁牌有关系。 今晚这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的 老金蚕成煞，让铁牌打中，应该是受伤了。 一旦等到雪水融化，天气变暖，毒虫复苏。它恢复了元气，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我要活下去，就要抢先动手，彻底斩草除根，灭掉那老金蚕。 麻仙芝瞳孔瞪得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喊道：“你是在说癫话吧。你今天是运气好，万一你沾了金蚕蛊毒，指不定明天就死了。它……不来找你，你还要去找它。” 我说：“我说要杀金蚕，就绝对不会食言。给你三秒钟考虑，你若是不说，我会自己去追踪它的。” 麻仙芝身子抖动得厉害，很显然她在犹豫。 她怕说出老金蚕藏身之地，事后老金蚕会找她拉清单算总账。 我瞧出她的心思，补充一句：“或许，我杀了老金蚕，你才有活路。” 麻仙芝眼珠转动，咬牙说：“在茶山西边的野坟山之中，我用了血祭，请出老金蚕。我想，它应该藏身在那里。那是一片阴地，当年湘西闹土匪，匪首飞天蜈蚣唐大榜，曾在那边上，杀了上千人，那边就成了野坟山。” 嘶！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匪首飞天蜈蚣唐大榜的恶名，至今还在流传。 解放前，他占据了地势险要的乌龙山，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后来，政府剿匪，飞天蜈蚣被围，最终淹死在河中。 若老金蚕藏在老坟山之中，还真是不好对付。 在动手之前，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 我将菜刀扔在地上，起身走了出去。 “冬生，你还没说，我有没有中金蚕蛊毒？” 麻仙芝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跟了出来。 “那就看你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兴许，老金蚕觉得你听话，会留你一命的。”我淡淡地说。 院子里聚拢的人群，见我活着出现，皆是震惊不已。 我冷冷地扫视众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目光停在麻老六那个方向。 刚才要赶我走和拆房子的两人，应该是他两个儿子。 麻老六双腿都在发抖，手中的烟枪落在地上，急忙看了一眼麻仙芝。 麻仙芝装作没有看到他。 麻老六转身，飞快两脚踢在两个儿子身上，破口就是大骂：“两个狗东西。小郎中救苦救难，你们却要鼓捣我吃绝户。我怎么生了你这两个牲口。” “让开。”龙游水从人群之中奔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把锄头。 连着一起还有麻锦荣。 麻锦荣满腔愤怒，大喊道：“你们找我请龙游水喝酒，结果你们来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名堂。” 随即，麻锦荣厌恶地看了一眼麻老六，说：“老六叔，别倚老卖老。有我在，这地方谁也动不了。平日里好吃懒做，做这种事情倒是积极，你是啷个想的！” 麻锦荣又对我说好话：“冬生，我向你保证。我当村长，没有人敢欺负你。” 这时，我感到双手发麻，将手套卷起一下，发现微光之下，肌肤开始有些发黑了。 不好，这是老金蚕蛊毒发作的征兆。 我脑海更是闪现那句话，中金蚕蛊毒者，必死无疑。 我感觉喉咙一咸，似乎有血流出来。 我强行吞了下去。 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吐血。 “我在这里，代表大家向你道歉。”麻锦荣说完话，便朝我看来。 “还是那句话，谁惹我，我灭他满门，我不在意坐牢。我要休息了，你们走吧。”我面色铁青，冷冷地说了一句。 说完这话，我就回到了客厅之中，依旧忍着没有咳出声，只是用块抹布接住了嘴角的鲜血。 人群渐渐散去。 这种“吃绝户”的大戏，足足闹了两个多小时，以麻锦荣的出面，宣告结束。 龙游水走了进来，有些自责地说：“冬生，我没想到，麻仙芝那一支敢如此大胆。哎，你外婆过世，她的蛊术应该是茶花峒最高的。以后，你还是要避开一点。” 我心中苦笑，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我年纪轻轻，在很多人眼里，就像是个抱着金佛过闹市的娃娃，谁会不动心。 我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说：“龙端公。我本想明天去找您的。既然，您来了，把花销算一算，我正好给您。” 龙游水一愣：“不用急的。” 我道：“俗话说得好，亲兄弟也好明算账，不能让您花费的。你做端公，收入不高，应该已经欠了外债。” 龙游水见我执意如此，没有推脱。 算清楚账目之后，我把钱给了龙游水。 龙游水问：“冬生，今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当小郎中吗？你外婆过世之后，你又只有十六岁，只怕短时间之内，没有人找你看病的。” “要不，你跟我学处理白事儿吧！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那你饿肚子的。” 第37章 火克金 说完这话，龙游水很真诚地看着我。 我打心底感激他，不过我并不想当一位端公，这不是我的志向。 外婆这一脉，还要薪火相传，不能在我这里断了。 我诚恳地回应他，说：“我在药山下还有片药田，可以用来种药。等天气回暖，我也可以入山采药、抓虫去卖的。您放心，我不会饿肚子的。天不早了，您早些回家休息吧。” 龙游水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好好休息。有难事，一定来找我。” 他走后。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刹那之间，只觉天翻地覆，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刚才抹布上的血还是红色的。 这会完全变成了黑色。 我双眼更是蒙上一层黑雾，看什么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将蟒皮手套脱掉，双手已经全部发黑，指关节发胀发痛。 看来，金蚕的蛊毒，果然名不虚传。 在我与麻仙芝、老金蚕激斗的过程，金蚕蛊毒已然落在我身上。 中金蚕蛊毒必死无疑。 难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 “不，我不能死！”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双手用力撑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存放药材的房间。 我将可以解毒的草药，全部翻了出来。 来不及放到药罐里煎熬。 我直接抓起来放在嘴巴咀嚼，再将药渣子吐出来。 很快，我伸手一摸，发现眼角有些湿润，是鲜血。 接着，就连耳朵、鼻孔、嘴角都在流血。 七窍出血。 只怕接下来就是肠穿肚烂了。 我咀嚼了不少药材，症状依旧没有缓解。 我又半靠着墙壁上，口中咬了一根木棍，用匕首划开了十根手指，放出了一些毒血。 哪知，疼痛愈发强烈。 我感觉有无数只毒虫，在噬咬我的骨头，在我场子里翻滚搅动，脑袋里面更像是有虫子在搅动。 “咯咯。哈哈哈。快死。” 四面八方传来了怪笑声，这是金蚕蛊毒所带的怨念，引起的死亡嘲笑。 哐当一下。 我没有了力气，连靠着墙壁的力气都没了。 我直接摔倒在地上，泪水跟着鲜血一起往下流，心中喊道：“娘啊，外婆啊，我好痛苦，好难受。你们把我接走好不好。为什么，老天爷对我如此的不公平。” 这无力的呐喊，无人能够听到。 我娘与外婆，都已经远离人世间。 耳边不断地回荡着那些嘲讽的笑声。 我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咔咔。 我又听到了裂开的声音。 奇怪，会是什么东西裂开，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人死之前，过去的事情会浮现眼前，也会听到一些世间并不存在的声音。 咔咔。 那声音再次传来。 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出现错觉。 而且，裂开声就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艰难地抬手，用力摸了摸，碰到了一个极为清凉的东西。 是土卵。 我将它拿了出来，发现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握着土卵之后，心中那种翻天覆地的感觉，周身上下的疼痛感，竟然缓解了不少。 我的脑袋不痛了，清醒了不少。 握着的时间越长，我的疼痛就在减弱，耳畔那些死亡嘲讽声音，也渐渐消失。 我心中多了一丝希望，求生的意志也越来越强。 土卵从桃花洞取出来之后，外婆就让我带在身上，没想到它能帮我抵住金蚕蛊毒的摧残。 不愧是从灵气充沛的虫脉之中滋养成长的宝物。 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气力恢复了一些，便挣扎地站了起来。 我定睛一瞧，从裂开的缝隙之中，看到了一团泛红的火光。 虽看不清楚它的样子，但我可以确定，这颗土卵里面，应该是一只火性的虫子。 外婆让我把本命蛊放在灶台边，是想养成一只火性虫子，弥补我命格的寒彻。 没想到，土卵里的虫子就是一条火性虫子。 我恍然明白过来，为何土卵能帮我解开金蚕蛊毒。 火克金。 火性虫子是天地孕育而生，所带着的灵气，按照五行划分，属火。 正好能够应对金蚕。 对了，今晚金色煞气第一次定住我的时候，忽然之间，多了一股力量让我从客厅跑到厨房，想必也是土卵里的虫子发挥了作用。 想清楚这些，我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外婆虽不在我身边，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在保护我。 若没有她虎口夺食，弄回土卵。 我今晚必死无疑。 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我并不是孤独的。 我这条命，背负着外婆与我娘两条命。 我绝对不能死。 我把裂开的土卵放在心口处，并不急着弄开它的土壳，而是耐心地等着它自己彻底破壳而出。 我休息了十多分钟，并没有马上休息。 我要让其他人知道，今晚我与金蚕搏斗，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我曾在山林之中，成功杀死一条毒蛇之后，便欢欣鼓舞，放松了警惕。 哪知道，这是一窝毒蛇，杀死了一只，后续几条毒蛇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疯狂地攻击上来。 那一次，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教训。 今晚收拾了麻仙芝。 那么其他人，还会寻找机会的。 我先把装着尸虫虫母的罐子重新封口。 外婆用了封蛊术，尸虫虫母是没办法自己逃出罐子的。 我点了一盏新的灯笼，走到院门口，将熄灭的那盏取下来，换上亮的灯笼。 新灯亮起，是告诉所有人我冬生不会死的，就算是金蚕也没办法弄死我。 不远处的草垛之中，一个黑影闪动，连忙转身跑了，没跑几步，直接摔在地上。 果然，是一窝毒蛇。 我看着逃离的黑影，并没有追上去。 回到家中，我打扫了厨房，将毁掉的腊肉清理，处理完虱子蛊的余孽。 我给自己开了三剂药方，土卵确保我没有死于金蚕蛊毒。但我的身体还是受到了影响。 三剂药方，连吃一个星期，能让我身体恢复过来。 煎药的时候，我将这块古朴的铁牌拿出来，这是一块控蛊之物，它的来历，如何使用，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忽然升起一个想法，此物与我娘关系密切，或许可以解开我娘身上的谜团？ “蛊灵，你怎么知道，这块铁牌是镇蛊之物的？它与我娘有什么关系？”我把蛊灵给叫了出来。 第38章 采虫 关于我娘的事情，十六年以来，外婆一直都不让我探究。 甚至严令不能靠近小竹屋，接近我娘的尸身。 今日，我看到了外婆留下的遗书。 又知道这块助我对付老金蚕的铁牌，是在包着我娘的襁褓中发现的。 我产生了极其的好奇心，或许，可以藉由此牌子，可以解开我娘身上的谜团。 或许能让我早日报仇。 蛊灵能在关键时候，让我把铁牌子扔出去，应该早就知道铁牌的作用。 再加上蛊灵的身份也是甚为神秘，她困在茶花峒多年。 所以，极有可能知道铁牌的由来，继而确定我娘的身份。 蛊灵浮现出来，它的气色并不太好，刚刚遭受了老金蚕的一击，对她的影响也不小，应道：“我不知道它与你娘的关系。只是在我残存的记忆之中，我见到有人用此物镇蛊。在万分情急之下，才让你把铁牌扔出去的。” 我不由皱眉，残存的记忆，曾有人使用过此物镇蛊？ “你残存的记忆？莫非，你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了吗？”我有些好奇。 蛊灵说：“没错，我遭遇各种折磨，不断地受伤。我想，可能是记住过往的那一缕魂魄，早已消失。很多记忆，就随之飘散了。” 她不能解开我的疑问，着实让我有些惋惜。 我想了一会儿，说：“蛊灵，若我能治好你，让你魂魄健全，那你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使用这块铁牌了吧？” 蛊灵一愣，摇头说：“想不起来的，你给我补全了魂魄。新魂魄怎么会有我过去的记忆？” 我不由地叹气，本以为多了一丝希望，没想到转瞬就落空了。 “你想知道铁牌和你娘的事情，可以问茶女。” 蛊灵察觉我的情绪变化，善意的提醒。 经过这一次生死与共，共同对付老金蚕后，她看我的眼神，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怨毒了。 她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我。 论起知晓各种秘辛，可能连我外婆都不如茶女。 再说了，老金蚕与我激战一场。 让铁牌砸中。 肯定会受伤的。 或许，这倒是一次解救茶女的好机会。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我点了一柱鬼香，再准备阴沉木的木屑，帮助蛊灵尽快恢复过来。 蛊灵渐渐地隐去。 三天后，麻仙芝暴毙而亡，死的时候全身枯瘦，血气耗干，死状与麻大牙一模一样。 龙游水收殓麻仙芝后，回来就病恹恹的，找我抓了几副解煞气的药材。 “冬生，真没想到，麻仙芝会死。老金蚕可是喝过麻仙芝的鲜血。你要小心啊。万一，老金蚕再蛊惑人心，只怕会有更大的风波。”龙游水面色泛着黑气，说话中气不足。 我并没有太过讶异，老金蚕没有放过麻仙芝，只能说明它比我想象之中，还要灭绝人性。 这也预示着，留给我动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龙端公，你放心吧。我想，等到春暖花开，一切就会好转的。”我对他说。 “你真是个要强的孩子。这刀你留着防身，提防麻仙芝死不瞑目，找你麻烦。” 龙游水看了我一眼，将一把凶气十足的杀猪刀留给我。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杀猪刀，本就是阴鬼凶煞畏惧之物，或许对付老金蚕也用得到。 我在等本命蛊破罐而出。 这只与我性命攸关的本命蛊，一旦养成功，是可以挑战老金蚕的。 再过几天，就是它出罐的时机。 天刚一抹黑。 蛊灵忽然出现，语调有些惊慌，说：“冬生，本命蛊受伤了，说不定会死掉。” “不会吧！”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蛊灵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我眼珠一转，随即想清楚了当中的缘由。 本命蛊饮过我的鲜血，与我性命攸关。 我受到老金蚕的攻击，身受重伤，势必会牵连到它。 更何况，它当时也应该受到毒煞气的攻击。 我靠着土卵活了下来，又喝了三天的汤药，自然会没事。 可它却没有办法自我恢复过来。 我忙查探了本命蛊的状况，罐子里寂静无声，连那种毒虫之间厮杀产生的怨念，都平息下来。 罐子蕴藏的毒气也犹如一潭死水。 比我预料还要糟糕。 搞不好本命蛊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记得满头大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若是本命蛊失败，那就没有办法彻底除掉老金蚕。 “你不要急，好好想一想。”蛊灵在一旁劝我。 我深吸一口气，闭目凝思，最终猛地睁开眼睛，喊道：“我可以给它医治的。” 我很快想好了方案，所需的草药是现成的。 可是，还要三只活的金尾蝎子，以及一对活的黑头蜈蚣。 这一切都需要马上去山里抓。 我想到了药山的桃花洞。 但是，没有报仇之前，我是不能去桃花洞。 我决定明天一大早，去药山周边的附近几座山找一找。 次日一大早，我收拾了竹篓，准备了五天的干粮，又把受伤本命蛊装在竹篓里，便出了寨子。 刚出了寨子，就遇到了麻喜子，他也背着背篓，手上还拎着一些铁夹子，一张简易的弓箭斜躺在背篓里，看样子是去打猎。 “冬生，你要去行医了吗？”麻喜子高兴地问。 “不是，我要去山上找点五毒虫回来。”我说。 麻喜子说：“咱们一起走吧。我要去山上打点猎物去卖。” 我想了一下，说道：“行！反正咱们去瞧一瞧。” 路上，麻喜子很兴奋，他好想天生就属于这十万大山，忽地叹了一口气，说：“冬生，我娘说让我去南方打工，听说那边很赚很多钱。这一次上山打猎，也是我娘让我打猎赚路费的。” “我娘说，去打几年工，赚到钱就回家盖房子结婚生孩子。” 我听出了麻喜子的不情愿，便问：“你是怎么想的？” 麻喜子说：“我不想去。我想天天上山打猎抓兔子。”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我为了活着。麻喜子则是在考虑人生的去向。 各有苦恼，各有希望。 我笑着说：“这可不好。天天抓兔子，兔子肉总有一天会吃厌的。娶媳妇才是正经事。听娘的话。” 我心头莫名地一酸，有娘真好。 从茶山这边走出来，登上一座山头，积雪笼盖山野，极目远眺，风光冷峻。 我们走得并不快。 这一路上，麻喜子不停地在一些动物会跑过的线路上放夹子，由细心地留下人可以发觉的记号。 “喜子，除了药山，你知不知道哪里，会有金尾蝎子、黑头蜈蚣冬眠的洞穴？”我问道。 麻喜子想了想，说：“黑头蜈蚣好找。至于金尾蝎子嘛……就很难。好像青崖峒那边会有。” 听到青崖峒。 我心头一凛，麻云峰就是青崖峒的人。 第39章 少年心事 我心思一下子就活泛起来。 眼下，距离斗蛊的最后期限，还有一段时间。 麻云峰会采用何种斗蛊方式，尚且不得而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若是能知晓麻云峰的性格，也就能分析出用蛊的特征。 而且，外婆说过，麻云峰多年前就传出了死讯。如今，他再次冒出来。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去青崖峒那边，兴许能打听出麻云峰的消息。 我下定决心，说：“咱们去青崖峒那边看看。” 麻喜子眼前一下子就亮了，喜上眉梢，兴奋地喊道：“太好了。那边兔子很肥美。我早就想去了。只是那边毒虫很多。今日，有你在我身边，我也就不怕了。” 我笑着说：“毒虫倒不要紧，可青崖峒是生苗寨子，规矩很多，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可千万犯了他们的禁忌。” 茶花峒是熟苗寨子，受汉文化影响大。 青崖峒则是个生苗寨子，守着古苗人的传统，巫蛊之风更浓。 一般这种生苗寨子的规矩很多。 我知道的就有三条：第一，不能打伞入寨，听说这样会把外面亡灵带到寨子里去。第二，入门的时候，不能踩门槛，生苗寨子家家养蛊，门槛代表一家人的颜面，这样做会激怒蛊虫。第三，不可赶狗打狗，有的寨子崇拜狗，甚至还封了狗神。 “我以前听我外婆说过，青崖峒与茶花峒之间，是有过节的。”我又补充了一句。 麻喜子倒是大大咧咧地说：“县城附近的寨子，大多数是有关联，也没必要那么紧张，青崖峒和我们茶花峒也是一个姓氏。” “再说了，你外婆是龙医婆，名声显赫的。” 说完话，他轻轻地拍了拍我肩膀。 麻喜子这话倒也不假，凤凰县城附近的苗寨，一共有十三大寨，六十九个小寨子。 多数都是五大姓：苗、白、龙、麻、罗。 虽说早些年为了争山争田争地争水闹过矛盾，打过架。 可这些年来，各大寨子的男女大量自由恋爱，联姻大量出现，早些年的过节已经缓解了不少。 再加上青崖峒大姓也是麻姓，想必不会为难我们两个少年。 我说：“好！我抓蝎子蜈蚣，你打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寨子。还有一旦入了寨子，你先不要报上我外婆的名号。到时候……” 我顿了一下，说：“到时候，你叫我麻黑子。” 毕竟，麻云峰是青崖峒的人。 我担心，他与我外婆之间的事情，传回了青崖峒。 麻喜子点点头。 两人决定了之后，便改变了方向，朝青崖峒方向走去。 山路难走。 按照时间来看，下午三点多差不多才能到。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才能返回茶花峒。在山中过夜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过，我之前跟着外婆入山采药，在山里面呆过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 麻喜子入山打猎，也常在山中过夜。 山路比我料想之中要难走得多。 下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青崖峒附近。 青崖峒建在一座非常险峻的山崖上，入口极为险峻，土匪很难冲上去的。崖上常年郁郁葱葱，所以取名青崖。 “喜子，你去过青崖峒吗？”我看着远处的青崖峒，不由地问。 麻喜子摇摇头说：“我娘说，他们有些老人家，盯你一眼，就能对你下蛊。我一般都是绕着走，没有入过寨子。那里面的苗女，还会下情蛊。不过，我以后会去的。嗯，我以后肯定要去的。” 苗女善下的情蛊，在巫蛊秘录之中，也有提及。 情蛊也叫同心生死蛊，它不是用来害人，所以并不在苗疆蛊虫的排名之中。 可是，它的毒性之烈，却是丝毫不逊色金蚕蛊与银蛇蛊、七色蛊之流。 同心生死蛊一共有两只，两情相悦，男子吃一只，女子吃一只。 一旦种下情蛊，任何一方绝对不能负心。 否则，负心人心脏裂开一道口子，痛上七七四十九天。到了最后一天，会亲眼看到胸膛打开，心脏钻出一只蛊虫。 如果仔细看的话，心脏已经发黑发干，成蜂窝状。 另外一人，也会在短时间毒发身亡。 而且，同心生死蛊，是无药可解的。至少在巫蛊秘录之中，没有记载破解的法子。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麻喜子，问：“以后会去，你是啥意思呢？” 他刚说一直绕着青崖峒，后面又说自己一定会去的。 麻喜子敦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没啥子意思。就是一定要去的。” 我见他这种神情，一下子明白过来，笑着说：“你喜欢的妹陀就在青崖峒吧。” 麻喜子的脸更红了，随即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家里穷，没有多少钱，也不知娶不娶得起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等我。” 麻喜子很小的时候，他爹就因故去世了，是他娘一手带大的。 在乡村，家中没有壮劳力，等于是没有顶梁柱，日子会很苦，贫穷还是好，少不了会挨各种欺负。 我大概明白，麻喜子此番出来打猎赚车票，本就打算在离开之前，来青崖峒看一眼他的妹陀。 “喜子，她对你咋样？”我问。 麻喜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连翘很好，对我也很好的。知道我没有爹，一直很关心我。” 我拍着她肩膀说：“那就好。她一定会等你的。你这一趟多打猎物，早些去赚钱。” 麻喜子用力点点头：“好。” 天黑的时候，麻喜子张弓射了一只灰兔子。 我们在青崖之下一条山谷，找了一处了荒洞。 我们弄了柴火，将灰兔子清理干净，直接烤着吃，又吃了些干粮。 我们两人吃个肚圆。 我在山洞四处找了找，发现了蝎子，但是都是毒性不强，没有发现一只金尾蝎子。 蜈蚣也是青头蜈蚣，没有我想要的黑头蜈蚣。 “喜子，把木灰撒开，铺上一些干树枝，咱们躺着睡一会。不用担心毒虫，我在四周洒了驱虫粉。”我说。 睡到半夜。 哐……哐…… 我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我确定是阴锣声音。 之前，罗东宝就敲打过。这种阴锣声，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可是，罗东宝后来魂飞魄散了。 莫非，现在敲击阴锣的人，是麻云峰本人？ 第40章 盗蛊 一想到这里，我睡意全无，心中按捺不住好奇。 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悄悄地看上一眼。 我看了一眼睡熟的麻喜子，没有叫醒他，悄悄地溜出了荒洞，循着阴锣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岖，好在月光明亮，阴锣声也非常的有规律。 一刻钟之后，我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四处竖着墓碑。 我心中暗想，这里距离青崖峒不远，应该就是青崖峒的坟山墓园。 月光下，一个黑衣人，正在手持阴锣，在有规律地敲动。 每走到一块墓碑前，都要敲动两下。 我悄悄地溜近一些，选择一处坟包，压低身子，藏在边上，紧张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还有一段距离，暂时无法感知他身上的气息。 我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连呼吸都极力地控制。 若他是麻云峰，指不定身上会有银蛇蛊，所以必须格外地小心。 我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黑衣人在每一处坟前都要驻足，而后用力敲打阴锣，感觉像是召唤死尸。 气温低得吓人，寒风凛冽。这种气候，这样的光线，一个黑衣人在坟头敲打阴锣，着实有些阴森诡异。 难道这里有刚死的人，听到阴锣声的话，就会诈尸跳出来。 我转念一想，阴锣是可以控制行尸，可一般的死人，没有经过赶尸匠的制作，是听不懂阴锣声的。 真是怪了。 忽然，黑衣人扭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夜幕之下，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但他的确是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连忙压低身子，屏住呼吸。 好在，没过一会儿，黑衣人又转过头去，开始朝其他坟头移动。 就在我压低脑袋，却发现自己面前这一处坟墓之上的墓碑，赫然写着“亡夫麻云峰之墓”，立碑人正是“白玉娥”。 在月光下，墓碑上的黑体字有些剥落，墓碑的底部，还有干枯的苔藓。 这些都证明，墓碑已经立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不由地一激灵，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麻云峰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若他是假死的话，是他连老婆都瞒住了，还是白玉娥帮他做戏做全套？ 就在我沉思之际，那黑衣人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只好顺着坟头之中的沟壑，不断地后退。 最终，黑衣人停在了麻云峰的坟墓之上，他不再敲动铜锣，还笑了一声：“竟然在这里。没想到，在你老东西的棺材里。” 我终于反应过来，黑衣人今晚的目标，就是麻云峰的坟墓。 这么看来，黑衣人应该不是麻云峰。 那么，黑衣人又会是谁？ 此刻，我藏身的地方，距离黑衣人，不到七八米，他随时都会发觉。 不过，我也可以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的脸非常的苍白，就好像扑上极重的粉底一样。 跟着，一股尸臭味瞬间涌了过来。 我越发觉得吊诡，莫非他不是活人。 一想到这，我心中不寒而栗。 我更是看清楚他身上的衣服，是一身黑色寿衣。 这种衣服，是这一带专门给死人准备的衣服，会在袖子上绣上蝙蝠，表示死后有福气的意思。 我惊出一身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说实话，我对蛊术、毒虫、药草很熟悉。可是，对于阴阳亡灵诈尸这些事情，还是知之甚少，这是我很少接触的领域。 见到眼前奇怪的黑色寿衣男，说不怕那是假的。 我脑海里闪现出“诈尸”的字眼。 也就是黑色寿衣男虽然死了，但是诈尸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我不由地一哆嗦，右手已经放在右腿上，随时都能把刀拔出来。 若他发现我了，对我动手，我拼了命也要与他搏斗。 更为邪异的一幕出现了。 黑衣人解下了一把小铲子，将麻云峰坟墓上的积雪铲掉。 跟着，他将一根竹筒往下打，整个过程，口中不断地念动着口诀。 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口诀。 很快，竹筒没入了泥土之中。 我听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他不是来这里挖坟的，而是要盗窃蛊虫。 这种口诀，是寻蛊控蛊的。竹筒打入坟墓之中，把棺材里藏着的蛊虫给引出来。 他是要从麻云峰坟墓里寻蛊。 也就是意味这麻云峰的坟墓之中，有用来陪葬的蛊虫。 又或者是在这一处坟墓下，养着一只极为厉害的蛊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忽然，远处亮起了火把，还有嘈杂的声音袭来。 是青崖峒的人发现了，正顺着一条下山的路快速跑来。 从火把的数量判断，来的人还不少。 黑衣人停下了动作，朝我这边看来，发出咯咯怪笑，眼睛格外地阴森。 我心想不好，他早就发现我了。 他将身上的东西一扔，便朝西边跑去。 我也来不及多想，便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只要跑到林子里去，青崖峒的人，就追上我了。 跑了几步，我停下了脚步。 一旦我跑掉了。那青崖峒的人，会顺着我来时候的脚印，追踪到荒洞，抓到麻喜子。 反正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光明磊落，也没有必要逃跑。 我退了回来，就坐在麻云峰的坟墓边上。 “这里，在这里。”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青崖峒来的都是身手敏捷的汉子，很快就将我包围住。 我不惊不慌地道：“不是我，我只是过来看看的。若真是我，我会坐在这里等你们吗？” “小子，你知道跑不了，所以才用这种法子。”有个中年男子冷冷地说，目光非常地阴鸷。 人群将我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 这时，一个竹兜抬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过来。 在火把光芒下，老妇人的脸上布满皱纹，跟老树皮一样，嘴巴张开，已经没有牙齿。 瘆人的是，她的双手十根指头全部是黑色的。 我心尖一颤一颤的。 这是常年与毒虫打交道，受到毒性影响形成的手指头。 这老女子真是不容小觑。 众人看着老妇人出现，神情非常的尊敬。 “挖人坟墓，死有余辜。”老女人开口说话。 “误会了。我是来这里采虫的。听到了锣声，就来这里查看的。如果我做了亏心事，我干嘛留下来。真正的小偷，朝西边跑了，你们快去追吧。”我忙大声喊道。 我又伸手，将腿上藏着的匕首抽出来，丢在了地上。 面对这么多精壮的汉子，没必要用强。 “阿婆，这小子要挖阿爷的坟。”一个精壮的汉子开口说。 我心中一动，这老妇人就是白玉娥。 第41章 吓人的白玉娥 她就是麻云峰的妻子。 我外婆的表姐。 她比我想象之中还要老。 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位极为阴冷狠毒的蛊婆。 瘆人的程度远胜麻仙芝十倍。 她目光一冷，朝我看了过来。 我直直迎上了她的目光，并没有躲闪。 我忽然心想不好，一般人根本就不敢与这种蛊婆对视。 以她老道的人生阅历，应该能看出我常与毒虫打交道。 她布满黄斑的眼睛一沉，冷冷地说：“小子，你不是来采虫的，而是来这里偷蛊。” 她顿了一下，语调越发阴冷，声音是从喉咙最里面发出来：“你是从哪个寨子的？最好不要是茶花峒。” 我心想，这不巧了嘛。 “这些偷虫盗虫的工具，不是我的。听闻青崖峒附近，有毒蝎子，所以我就来了。”我耸耸肩膀，接着说，“我是从黑花寨来的。我爷是罗老西。” 白玉娥脸色一沉，挥挥手，说：“派三个人，朝西边追去，看有没有这小子说的黑衣人。” 很快有三人就朝西边追去。 这时，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戴着黑色头巾，拿着绳子就要绑我。 我嘲讽地说：“我才上完初中，刀也扔在地上，你们这么多人，还要绑着我吗？” 中年汉子脸上面露不悦，说：“臭小子，牙尖嘴利。” “老大，他跑不了。”白玉娥淡淡地说。 说完话，白玉娥从竹兜上下来，走到麻云峰的坟墓上，把手放在竹筒上。 片刻之后，白玉娥神情骤变，目露凶光，朝我看来，叫道：“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她这目光还是有点吓人。 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咽了口唾沫，说：“您老人家在说什么？” 白玉娥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也是，你一个小娃娃，怎么有能耐藏着七色蛊。” 刚才的中年男子失声叫道：“娘啊，你说我爹的棺木之中，有……有七色蛊？” 他激动到一定程度，都有些结巴了。 我心中也一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七色蛊。 上一次，是除夕之夜，龙游水与我外婆说话，提及过七色蛊。 端公龙游水喜欢的女子明桃，就是死于七色蛊的。 没想到，这七色蛊出现在了青崖峒。 更离谱的是，七色蛊就养在麻云峰的坟墓里。 白玉娥说：“有，但是不见了。” 中年男子神情又是一变，动作极快，一把将我衣领抓起来，叫道：“你的同伙是谁？为什么要来偷七色蛊？” 我一头雾水，直接不爽地说：“我是来阻止小偷挖墓的。你应该感谢我。” 中年男子显然是不信。 我又补充道：“那小偷穿着黑色寿衣，袖子上还有蝙蝠，你最好查一查附近有没有诈尸。” 中年男子五官越发狰狞，手上力量越来越大：“小子，还敢说瞎话。”。 白玉娥移步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忽地怨气十足地说：“龙改凤这个贱货，是你什么人？” 听到外婆的名字。 我就知道没能骗过白玉娥，立刻回道：“狗嘴喷粪，你个老虔婆。龙改凤是我外婆。” 白玉娥干笑一声，说：“好小子，茶花峒的人敢来我这破坏。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暗惊不已，难不成麻云峰回来了。 “我倒想知道原因。”我依旧镇定地说。 白玉娥说：“身上带着五蛊，除了茶花峒的蛊胎，还能有谁。龙改凤这个贱货能把你养这么大，本就不容易，偏要到这里来送死。” 我瞪着白玉娥，说：“你是长辈，应该带个好头。你再喷粪，骂人谁不会。” 白玉娥翕动着嘴唇，说：“她二十岁就该死，她坏了规矩，报应在她孩子身上，又报应在她孙辈身上，骂她贱人是轻的。” 我忍无可忍，低着头，别住男子的手，一脚踹在中年男子腹部“巨阙穴”，而后朝白玉娥扑去。 中年男子猝不及防，受痛后退了一步。 白玉娥看起来苍老，动作倒是很快，往边上一闪，竟然躲了过去。 跟着，两人上前将我左右双手给抓住。 我剧烈地挣扎。 “老鳖婆，别仗着你人多，小爷就怕你。你个死了丈夫的老寡婆。”我破口大骂，见没有办法再撞上去，直接一口唾沫吐了出去。 正好落在了白玉娥的右肩上。 “虎哥，这小子浑身是刺。”边上的汉子说。 中年男子恼怒至极：“好小子，找抽。” 白玉娥没有管衣服上的唾沫，忽地阴恻恻一笑，喊道：“老大，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中年男子吓得一抖，连忙后退了一步。 白玉娥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搭在我左肩上，问：“我问你，你外婆来了没有？” 原本抓着我的两个汉子，连忙松开了我。 更是惊慌地后退了几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盯着我。 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我让白玉娥压住左肩，便感知到肩膀有细微的噬咬感，她应该是在下蛊。 我肩膀发麻，全身骨头都在冷冷作痛，像是篾片在刮动。 我愣是没叫出声，咬牙说：“她已经离开人世了。” 白玉娥明显一愣，说道：“没想到她倒死在我前头了。既然死了，再骂她也就没意思了。” 白玉娥松开了手，走到我正面，暗黄的眼珠子在缩动，似乎有虫影出现，绵绵声音传出：“说吧，你来我青崖峒做什么！” 我直接愣住，有些痴呆地说：“我……我是找金尾蝎子，治病的。” 白玉娥说：“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姨姥姥。既然来找蝎子，姨姥姥又怎么不给你，跟我一起回寨子。”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白玉娥一起回青崖峒。 很快，追踪黑色寿衣人的三个寨民返回来，一无所获。 快走到青崖峒的时候，我才从那种迷糊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我回想方才的那一幕，推测白玉娥对我用了操控心智的巫术，属于“夺舍”之中的一种。 入了寨子，在青崖峒祠堂边上，搭着一个灵棚，里面停放着一口棺材。 我猛地一激灵，该不会晚上盗蛊的人，就是棺材里躺着的人？ 第42章 连翘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朝灵棚看去，遗憾是的，并没有看到遗像。 白玉娥一直盯着我，忽地冷笑一声，说：“你该不会是要说，今晚偷七色蛊的人，是死掉的麻开山吧。” 我刚才提到了穿寿衣的人。 所以白玉娥能够猜出我心中所想。 我应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最好是打开棺材看看，兴许里面是空的。” 白玉娥挥挥手，中年男子麻虎立刻过去查看。 很快，麻虎回来禀告：“棺材钉钉地很死，四周也很干净，守灵的人也没有离开过。” 言外之意，不可能是这个麻开山了。 我不免有些失望。 “小子，你很聪明，想这偷盗之罪，栽赃到我们青崖峒头上。”白玉娥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我不寒而栗，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吗？” 白玉娥淡淡一笑，说：“你不要急。先等一会儿。” 很快，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本不想让麻喜子卷进来，但他还是让青崖峒的人给找到了。 连同两个竹篓也一并带来了。 其中装着本命蛊的罐子，就藏在了干粮、绳索工具下面。 好在，暂时没有人去搜竹篓。 麻喜子脸上还有血迹，估计是反抗造成的。 “你们青崖峒是强盗吗？”麻喜子大声地喊。 白玉娥双目凝聚精光，直直地落在麻喜子身上。 麻喜子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子晃动了一下，口气弱了一些：“你要干嘛！我……我不怕你。” 白玉娥笑了一声：“茶花峒一下子来了两个后生。你也是来偷蛊虫的吧！” 麻喜子硬挺着没有摔倒在地上，说：“我不认识他。我在茶花峒从来没见过他。”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证实是茶花峒的人。 麻喜子说他在茶花峒没有见过我。 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喜子，不用假装不认识。”我说。 我走到麻喜子身边，问：“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麻喜子见我与他相认，长舒一口气，很自豪地说：“没事！抓我的人，也挨了我的拳头。” “喜子哥。” 忽然，悦耳声音从围观的青崖峒人群外围传来。 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少女跑了出来。 少女是一张鹅蛋脸，眼中露出欣喜，毫不掩饰地问：“喜子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麻喜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我……我来打猎的。” 这少女应该就是麻喜子心仪的妹陀连翘。 连翘是一味药材的名字，属寒性、味苦，可清热解毒、疏散风热。 这是一味好药，用连翘果、野菊花泡水，可以治感冒。 “连翘姑娘，我是麻喜子的好朋友，我叫冬生。” “麻喜子这次出来打猎，是要赚车票钱，南下务工。等赚钱了回来娶你。他之所以来青崖峒附近，主要是想和你见面，告个别的。” “没曾想，闹了一些误会。” 我快速说完。 麻喜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连翘欢喜不已，说道：“喜子哥，是真的吗？” 麻喜子再榆木疙瘩，这个时候也开窍了，用力点点头：“我嘴笨，我主要目的……是想看看你，与你告别。” 白玉娥上前，挡住了连翘：“连翘，休要放肆。” 随即，她又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冷幽幽地盯着麻喜子。 连翘大声叫道：“喜子哥，小心一点。” 连翘嘴唇还没有合上，估计是提醒麻喜子，小心白玉娥下蛊。但是这后半截话，她不能喊出来。 我挡在麻喜子面前，大声说：“麻老夫人，七色蛊应该就在青崖峒。我可以帮你们找出来。一旦找到，放我们离去。” 从眼前局势来看，麻虎认为他爹麻云峰早就过世。 至于，白玉娥是否知晓，我还不清楚。 七色蛊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有一种预感，七色蛊应该就在青崖峒里面。 这种感觉，是我多年捕捉毒虫培养出来的直觉。 白玉娥看着我，表情森然：“若是你找不到，我就拿你的好朋友来养蛊。” 连翘忙说：“不可。喜子哥不是坏人。” 白玉娥冷笑了一声，以长辈的口吻说：“连翘，你爹娘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青崖女不嫁茶花峒。青崖男不娶茶花女。你还是收起这些花花心思。” 连翘咬咬牙，倒是不惧白玉娥，说：“娥奶奶，我婚嫁自由，你管不了我。” 白玉娥有几分不悦：“我管不住你，可是管得住你爹娘。这青崖峒，必须听我的。当年明桃，就是最佳的例子。” 我暗暗惊讶，明桃竟是青崖女。 连翘没有再说话，有些痴痴地看着麻喜子。 麻喜子痛彻心扉，泪水在眼眶打转。 忽然，连翘冷不丁地说：“死，从来不是最难的。我不怕。” 麻喜子听到这话，口齿倒是清晰起来：“我也不怕。” 白玉娥的权威受到挑战，满是皱皮的脸袭上厚厚的雾霾，说：“把这两个小偷锁在祠堂边上，派人带刀看着。” “娘，他们两人的竹篓，要不要搜查一下？”麻虎问。 白玉娥说：“里面没有蛊虫，不用搜了。” 我长舒一口气，幸好本命蛊受伤，没有怨念犹如死物，要不然就让白玉娥发现了。 很快，我们两人就被关了起来，只有一扇小窗户和一扇小门。 进门的时候，麻喜子右脚膝盖一抖，差点摔倒在地。 我忙将他扶住。 窗户上油纸破开，寒风直接灌了进来。 麻喜子坐在一旁，很快就泪流满面。 我说：“喜子，想什么呢？” 麻喜子擦了擦泪水，说：“青崖女不嫁茶花男，青崖男不娶茶花女。虽然，我们可以去死。但是，我更喜欢、更希望连翘活着。” 我也没想到，两个寨子之间，竟然这样不合理的规矩。 我道：“喜子，如果想活着，你们私奔都可以的。但是，你现在还没有照顾一个女孩子的能力，先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了。” 麻喜子明显振奋了一些：“你能找到七色蛊吗？我听人说，茶花峒的镇寨宝虫是金蚕。而，青崖峒的镇寨宝虫，就是七色蛊。” 我一惊，没想到，七色蛊竟是青崖峒的镇寨蛊虫。 第43章 麻虎夜访 我瞬间反应过来，难怪白玉娥、麻虎如此地紧张。 七色蛊丢了，等于是茶花峒的金蚕丢了。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尽力找回七色蛊。” 就在这时，麻喜子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身子发僵，喊道：“冬生，我身上很不舒服，右脚膝盖好痛。” 我脸色骤变，连忙让麻喜子躺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感觉到有一块东西就在膝盖附近。 “还有什么感觉？”我问。 麻喜子疼得全身发汗，惨叫了数声，说：“有东西在刮我的膝盖骨。” 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与白玉娥扣住我肩膀时候，我全身骨头痛是一样。 我猛地想起，麻喜子进房间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 很有可能是白玉娥下蛊的手法。 我查看了麻喜子的眼角，并没有看到煞气、虫影一类，只是面色泛黑。 我断定，是某种不太厉害的蛊虫。 最开始也下在我身上，因为我体格特殊，所以这会已经不痛了。 “冬生，我娘没有骗我，有些老太婆看人一眼，就会下蛊。一定是白玉娥，我会死吗？”麻喜子眼睛里有些绝望。 “没那么夸张。”我替麻喜子揉了揉膝盖，渐渐地感应出这块东西的形状。 像是用竹子削成的篾片。 我眼前一亮，想到了一种蛊，这种蛊并不是用蛊虫来折磨人。 而是将一种蛊药弄到竹篾上。 以物来下蛊，名字叫做竹篾蛊。 将竹篾片取出来，而后解开蛊药，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说：“是竹篾蛊。你觉得痛，是因为有竹篾在刮你。” 我从竹篓里，取了一支弓箭，划开了麻喜子的右膝，在鲜血之中，的确看到指甲盖那么大的篾片。 那篾片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 我眼疾手快，将篾片取了下来。竹篾片落地之后，蹦跶跳跃了两下，最终才停下来。 麻喜子疼得嗷嗷惨叫，忽地脑袋一歪，直接昏睡了过去。 我也将自己膝盖的篾片取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我再观察麻喜子的脸色，依旧布满黑气，丝毫没有好转的征兆。 “就算你能解蛊，若没有我娘独门解药，也没有办法救他。” 木门“恍当”一声推开，只见麻虎走了进来。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看着他。 “竹篾蛊所用的蛊药，是用七色蛊的煞气浸染的蛊药炼制的。这蛊药的配方很难，只有我娘有解药。”麻虎解释。 我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若是我手边有称手的药材，解开这种蛊药，不算难事。 即便弄不出来解药。 也可以兵行险招，控制一只蛊虫进入麻喜子体内，帮他解毒。 用蛊虫来救人，以麻喜子健康的身体，完全扛得住。 我冷笑一声，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麻虎，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看得出来，麻虎是非常畏惧白玉娥。 若说白玉娥是老鹰的话，那麻虎就是只小鸡仔。 他神色紧张，应该是悄悄地溜过来的。 麻虎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窗外，说：“我是来救你的。” 我笑了一声：“麻老夫人要杀我，你又来救我。你们母子二人，前后举止，实在是让人糊涂。” 麻虎说：“我身上正好有竹篾蛊的解药。我可以给你们。” 我将外套脱下来，盖在麻喜子的身上，直接拒绝了他：“茶花峒蛊医一脉，连竹篾蛊的毒都解不了，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麻虎没料到我不接茬，眼珠一转，说：“今晚盗蛊之人，当真穿着黑色寿衣？” 我道：“是的。” 麻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还有什么特征？” 我说：“脸色苍白，像是死掉没多久。站在你爹的坟前，还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是他！”麻虎失声叫了一句，脸色数次变化。 我也是暗惊不已，麻虎显然是知道盗蛊人是谁。 没等我说话，他忽地取出一把刀，冷冷地说：“小子，我听说茶花峒有金蚕，一直以来，都是你外婆管的？” 我心中暗暗一惊，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不过，麻虎倒是信以为真。 他今晚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金蚕来的。 我本想直接否认，但心想他信了谣言，内心已经笃定我与金蚕有关系。 我直接说：“是的。如今我外婆死了，轮到我来管了。” 麻虎脸色顿时一喜，说：“把金蚕的养法告诉我，我放你们走，保证没有人伤害你。你若是不说，那我只好动手杀了你。” “为了金蚕的养法，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你还年轻，要懂得惜命。” 他呼吸有些急促，握刀的手也在发抖。 “七色蛊也不差，你何必要觊觎我金蚕的养法，说不定没弄好，你反而为此丧命，金蚕秘术可不是随便就能传授的。” 我没有直接拒绝麻虎，而是希望他保重自己的性命。 麻虎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说：“我根本不知道七色蛊的养法。我娘也不会教我的。” 我说：“这很正常。传女不传男，让你媳妇跟你娘去学。” 麻虎双手握拳，说：“我是光棍一条。而且，七色蛊秘术，本就是爹掌控。我爹死得不明不白。我爹死了，七色蛊秘术，就落到我娘身上了。” 麻虎身子抖动得厉害。 我却是听得心惊胆战。 麻虎怀疑，他爹麻云峰之死，与他娘白玉娥有关系，其中的缘由，就是七色蛊秘术。 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就意味着麻云峰应该没有回到青崖峒。 我与麻云峰之间约定的斗蛊，白玉娥暂时不知道。 麻虎找我索要金蚕秘术，很显然是想自己养出金蚕蛊。 目的很可能是用来对他亲娘。 麻虎忽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说：“小子，你在套我的话。赶快把金蚕秘术告诉我。” 他双目布满血丝，眼珠子泛红。 “麻大叔，不要激动，如果我说，你爹可能没有死。我前不久还与他打过交道呢？”我说。 第44章 一张白脸 麻虎整个人一怔，随即勃然大怒，叫道：“小子，你敢耍我？那我老子开玩笑，你是找死。” 我忙说：“我亲眼见到了银蛇蛊。” 麻虎动作一僵。 我看了一眼窗外，寒风呼啸，青崖峒在山崖上，晚上的风倒是格外的大。 我问道：“咱们说话，会有其他人听到吗？” 麻虎克制住怒火，说：“我是在我娘入睡后才来的。外面负责看守的两人，暂时让我打发走了。” 我故意长舒了一口气，说：“前段时间，我与你爹打过交道。他擅长使用银蛇蛊，还会用蛇的图案，作为自己的标记。” 麻虎眼珠子瞪得极大，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爹的确擅长用蛇。”麻虎说，皱着眉头，目光狐疑地盯着我。 他想了一会儿，将刀收起来，皮动肉不动地说：“你是听龙改凤讲的吧。” 我摇摇头说：“麻大叔，我知道银蛇蛊，倒不是别的。是因为，我养的金蚕，输给了银蛇蛊。我可能与你爹交过手。这一次，我来青崖峒，目的是寻金蝎子，救我的金蚕。” 麻虎眼珠再次瞪大，说：“你说的话，真是匪夷所思。金蚕之下，银蛇第二。金蚕怎么能输给银蛇？” 我忙解释说：“你爹养的银蛇蛊，十分老辣。我刚养出来的金蚕，尚未经过历练。两相比较，自然是高低可见。” “这倒是真话。”麻虎眼神忽然一愣，目光贪婪地盯着我：“你是说，你来青崖峒采虫，是要救你的金蚕？快把，金蚕秘术告诉我。” 我心中一动，计上心头，说：“是的。我的金蚕就在竹篓里。” 我决定用本命蛊假冒金蚕，引诱麻虎上当。 麻虎想得到金蚕秘术，我直接送上一只受伤的假金蚕。 等他帮我找到毒蝎子、毒蜈蚣治好了本命蛊。 我再把本命蛊叫回来。 麻虎本能地后退了两步，额头沁出了冷汗。 “不用紧张。金蚕快死了。”我走过去，将罐子拿出来。 “不过，用三只金尾蝎子，一对黑头蜈蚣，可以将它救活。”我说，“我用它换我们兄弟二人一条命。你能救活它，它一定会感激你，听从你的号令。” 麻虎眼珠一转：“好小子，莫不是想用金蚕杀我！你舍得金蚕？” 我拨浪鼓般摇头，说：“你想多了。这不过是我养着玩的金蚕。我家里还有，我外婆给我留下的三只老金蚕。” 言外之意，这一只丢了，也无关紧要。 麻虎犹疑了片刻，先是盯着罐子。 接着，他慢慢地走上前。 等了一会儿，他将右手放在罐子上。 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的眉头舒展，说：“不可多得的好蛊虫。果然是受了重伤。” “也多亏受了重伤，否则就让我娘发现了。” 他伸手就将罐子拿起来：“只要它能活过来。我就放你们走。别说是金尾蝎子，就算是金尾蝎子王。我也能弄来，给它治伤。” 跟着，他晃动匕首：“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谁也不能说，包括我娘。一旦让她知道，你带金蚕来青崖峒，你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带着金蚕这种蛊虫，入别人的寨子，又不事先通知，等于是来踢场子的。 我捣蒜般点头：“我知道，我听您的。” 我看他要朝外走去，问：“你爹到底死了没有？” 麻虎心情很不错，说：“你这么一说，我相信我爹还活着。不过，他迟迟没有露面，是怕我娘再杀了他。小时候，我经常听我娘说要杀了我爹。” 说完这话，麻虎将外套脱下来，把罐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快速走了出去。 我坐在一旁，理了理思绪。 麻云峰与白玉娥这对夫妻，矛盾重重。 麻虎对白玉娥也是心怀怨恨。 这一家人真是关系复杂。 到了后半夜，气温越来越低。 寒风从窗户不断地灌了进来。 我全身发冷，根本就睡不着。 嘭。 从窗户丢进来一袋辣椒，还有一壶酒，两张兽皮。 “喜子哥，冬生，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屋外传来了连翘的声音。 没等我回话，她又踱着步子快速地跑了。 我喝了一口酒，又嚼着干辣椒，全身有些发热，将一张兽皮搭在麻喜子身上，我自己披上了一张。 “哈哈！” 窗外传来声音。 我朝窗外看去，发现一张苍白的脸，赫然就是晚上偷蛊的人。 他竟然直接出现在青崖峒祠堂边上，还真是艺高胆大。 “你想干什么？”我心脏咚咚地跳动，手心直冒汗。 “你真的见过活着的麻云峰？”那张脸浮现在窗边，语调格外地阴冷。 “刚才我与麻虎的话，你都听到了？”我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若有一句假话。我让你的好兄弟，马上死掉。”那张脸开口说。 “呜！啊！” 原本处于昏睡之中的麻喜子，全身开始痉挛，脸色发黑，不断地发出惨叫声，从鼻孔流出了黑血。 这是怎么回事？ 篾片已经取出，就算有些蛊药在身上，也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惊出一身冷汗，确定这张脸，掌控着某种我无法洞见的手段，可以令麻喜子受折磨，甚至能夺走麻喜子的性命。 他的实力远远胜过我，比麻虎要厉害得多。 我可以忽悠麻虎，却没有办法骗他。 “够了。我回答你。”我大喊一声。 麻喜子不再痉挛抽搐。 “我没有见到活的麻云峰。起因是一只尸虫，与一具喜神。”我以简短的话语，把与麻云峰结仇的事情讲出来。 “我虽没见过活的麻云峰。可我推断出，麻云峰是假死，他本人还活着。” 说完这些，我紧张地看着窗外的那张白脸。 “大着肚子的喜神？”那白脸语调变得越发地阴冷。 忽地，他整张脸从窗户飘了进来。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特么也太吓人了。 更瘆人的是，除了这张脸，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身体。 “是的。那具喜神还大着肚子，她的嘴巴让麻线给缝住了，没有办法说话。我外婆从破旧的辰州符上，看到了‘白氏’两个字，确定她姓白。”我说。 那张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不，她不姓白。而是，画那张辰州符的人，姓白。” 第45章 人间太苦了 那张脸因为激动，原本白色遮盖的地方，露出了许多坑洼。 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张脸，与我收服的蛊灵青衣女子是一样，这种坑洼是各种毒虫噬咬的痕迹。 “姓白！该不会是麻老夫人白玉娥？”我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张脸毫不犹豫地说：“没错，就是白玉娥画的镇尸符。” “那具女尸是我的妻子，叫做郭采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这个答案，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原来我一直弄错了女尸的身份。 更邪异的是，她额头上的镇尸符，是白玉娥制作的。 难道说，郭采薇之死，与白玉娥有关。 “节哀。”我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我长出一口气，问道：“那害死你妻子的人，到底是麻云峰，还是白玉娥？” 那张脸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他脸上带着的煞气，平静了不少，言辞也变得诚恳：“对不起，小郎中。我不该用你朋友来威胁你。你和那些狠毒的蛊师不一样。” 他又往前靠近了一些，恳求道：“如果他日，你能再见到我的妻儿，请你出手医治，让她们再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不要让她们苦苦地，在人世间挣扎。这人间太苦了。” 我愣了一下，说：“为啥你要求我？我的能力有限。” 他苦笑一声：“我听过龙改凤的名声，你是她的外孙，肯定不差。你在乎朋友的性命，又足智多谋，一定能帮我的。” 我说：“可……可我并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你的妻子。你可以自己去找的。喜神客栈就在黑花寨附近的。” 那张脸摇了摇头，说：“命运的枷锁牢牢地困住我，我是没有办法离开青崖峒的范围。” 忽然，他情绪有些失控，带着哭腔说：“我给你跪下，求你了。” 白脸悬浮的高度一下子低了很多，应该是在下跪。 我想到了我娘，郭采薇所经历的事情，本就与我娘是一样的。 眼前这位男子，他变成这般游魂厉鬼，脸上又是坑坑洼洼，一定是承受着非人的酷刑。 看得出来，男子是深爱妻儿的，绝非负心汉。 我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郭女士是个可怜人。若我遇到她，也会出手的。即便你不求我，我也会救她的。” 他大喜，说：“你是君子，有你的承诺，我就够了。明天，去养尸洞，找七色蛊。我不会害你们。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他便朝外面飘去，自言自语地说：“到了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揉了揉眼睛，总感觉这张脸不像是现实世界里的。 他所展现的手段，似乎比白玉娥还要强一些。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说困在青崖峒不得自由？ 天未亮的时候。 就听到各种乐器响起。 还有寨子的巫师端公跳舞吟唱祭神的声音。 今天是亡者出殡的日子。 喧闹的声音响起后，麻喜子很快就醒了，脸色黑气消失，只是面色苍白，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冬生，我睡了好久，做了很长的梦。我梦到我的心口，钻出一只黑色虫子。”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我安慰道。 整个上午，祠堂外吹吹打打，还有孝子贤孙的哭声。 直到下午，棺木抬入坟地埋葬，方才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白玉娥走了进来，说：“乖孙，带姨姥姥去找七色蛊吧！你要是敢骗我，你的好朋友就会被用来养蛊。” 我冷冷地嘲讽一句：“拿人养蛊，你倒是不在乎养蛊的禁忌。你就不怕青崖峒蛊神的惩罚吗？” 白玉娥轻蔑地笑了一声：“蛊神？青崖峒蛊神都要听我的。倒是你，能寻到七色蛊吗？” 我说：“我跟我外婆学了医术，找一只蛊虫，轻而易举。” 我看了一眼麻虎，他目光平静，好像昨晚从未见过我。 不过，他身上多了个黑布袋，腰间多了一把苗刀。 我与麻喜子背起竹篓。 出了祠堂，走到了寨子口，放眼望去，青崖在云雾之上，风景格外的秀美。 我转头看了一眼白玉娥，淡淡地问：“养尸洞在哪里？” 白玉娥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养尸洞。外人只知是蝎子洞。” 我笑着说：“你管我。” 一旁的麻虎插嘴说：“龙改凤是位有真本领的高人，探听各个寨子的秘密，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麻虎走到前面带路。 顺着青崖峒山路往下走，在半山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 刚站在洞口，便有一股凛冽的尸气涌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我取了一块牛粪干，让麻喜子含在嘴巴里，避免受到尸气的伤害。 与此同时，我感应到一股极强的煞气。这种煞气，应该是级别不低的蛊虫才有的。 “七色蛊就在里面。”我伸手一指。 白玉娥脸色凝重，迟疑片刻，说：“你们在前面带路。” 我与麻喜子走在前面。 刚走了一百米，便看到石壁上爬满了蝎子，密密麻麻不下上万只。 每一只个头极大，从尾巴的颜色来看，毒性也很强。 有不少金尾蝎子，就隐藏在蝎子群之中。 我余光看了一眼白玉娥，发现她也很紧张，好像很少进入这里，也很怵这里。 “娘，我们贸然进来，蛊神会不会迁怒我们的？”麻虎打了一个哆嗦。 白玉娥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他敢伤害我吗？” 麻虎又问：“我爹真在这养尸洞，养了僵尸吗？会不会跑出来喝我们的血？” 白玉娥说：“老大，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你要是害怕的话，就不要进去，直接退出去就是了。” 麻虎擦了擦额头汗水，说：“我弟不会伤害你，可是他会杀我的。现在，他得到了七色蛊，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听到这话，我身子一僵，敢情他们口中的蛊神，是白玉娥的儿子，是麻虎的弟弟。 麻虎已经猜出是他弟弟盗走了七色蛊。 我心中愈发震惊，昨晚来见我的那张脸，就是白玉娥的儿子。 那郭采薇不就是她的儿媳妇嘛。 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媳妇下狠手。 “哈！” 一股浓厚的尸臭味，从前面传来。 第46章 活养蛊神 令人窒息的尸臭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马上伸手拉住了麻喜子。 前面是一道高坎。 无法看见后面是什么。 但是伴随着浓郁尸臭味而来的，是阴冷的毒煞气。 不用说，七色蛊就在前面。 “白玉娥，七色蛊就在前面。你自己去找。”我伸手一指，大声喊。 白玉娥皮笑肉不笑，说：“乖孙，还没有找到，不至于闻到点尸臭味，就不敢上前了吧。这可丢龙改凤的脸。” 我应道：“活命是最重要的。” “啊！” 原本好转的麻喜子，又哼叫了一声，脸上多了红、黑、白三种颜色，全身发烫，额头冷汗直冒。 我神色大变，没想到白玉娥又暗中下蛊了，叫道：“你个老虔婆，昨天用竹篾蛊。这会又用三色蛊，你这老畜生，有本事冲我。” 三色蛊是这一系列的蛊虫中的一种。 按照巫蛊秘录里的记载，有三色蛊、五色蛊以及七色蛊。 更有甚者，能够养出九色蛊。 三色蛊养成功概率为十分之一，五色蛊则是百分之一，七色蛊是千分之一。 至于九色蛊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换句话说，也就是万中无一的蛊虫。 颜色每增加一个级别，杀伤性也是成十倍的增长。 能养到九色蛊，足可媲美金蚕蛊。 白玉娥冷冷地说：“前面带路，我不杀他。” 我扶住麻喜子，慢慢地朝前面走去，嘲讽地说：“看来，你也就能养出三色蛊。一见到七色蛊，就怕得要命。你死掉的老公，没把操控七色蛊的秘术告诉你吧。” 眼下，我算是知晓了白玉娥一家的丑闻。 以白玉娥与麻虎的秉性，今天不会留我与麻喜子活命的。 现在唯一的转机，就在这位青崖峒蛊神身上了。 白玉娥脸色铁青，目光越发地阴森，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我搀扶着麻喜子翻过山洞里的高坎，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 四周的石壁上，画满了红色诡异的符文。 远远看着，就格外的瘆人。 在中间，有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屋。在石屋后面，无比的黑暗，好像还有怪物从后面跳出来 石屋的门已经打开了。 一个男子站在门前，穿着黑色寿衣，袖子上有蝙蝠图案。 他的五官僵硬，脸色不再是白色，而是有了变化。 “他是人？是鬼？还是僵尸？”麻喜子失声大叫，一下子站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昨天见他的时候，脸色还是白的。 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七种颜色。 “我的崽，我的妻。” 那男尸勉强发出了某些简单的字眼，隔着远远的距离，他朝我看过来，眼睛闪过一丝善意。 很快，这股善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强的怨念。 我从他身上，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怨念，那种要将所有人给杀死的怨念，拉所有人陪葬的怨念。 在他头顶，隐隐地浮现出一张白脸。 这张白脸也开始呈现出多变的色彩。 我内心惊诧不已，头皮发麻，不寒而栗，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的身体带着尸气，手臂裸露出来的地方，布满了毒虫噬咬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而且，很多地方反复地噬咬。 他的身体笼罩着浓浓尸气，应该是一具僵尸。 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养尸洞。 而，他的魂灵带着煞气，就像是在地狱阴间厮杀过，是带着死亡气息的狂怒。 “冬生，冬生！”麻喜子声音发抖。 我回过神来，说：“他是僵尸。但是魂魄……变成了凶煞。他就是青崖峒的蛊神。” 我心中的疑惑，也一下子解开了，他昨晚能操控麻喜子的蛊伤，手段比白玉娥都要高明。 因为他本就是青崖峒的蛊神，受到青崖峒养蛊人香火祭拜地。 我大声喊道：“白玉娥，七色蛊在他身上了。这人，应该是你青崖峒的人。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麻虎翻过那道坎，也跟着追了上来，愣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失声喊道：“弟弟！” “麻大，憋回去了！” 白玉娥走得慢一些，爬上来之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大叫一声，“这是在活养蛊神，为了寨子的安宁，你弟弟甘愿牺牲的。” 活养蛊神。 我怔了一会儿，差点以为听错了。 我本以为，青崖峒蛊神是死后，被奉为青崖峒蛊神。白玉娥这样做，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毕竟，自己的儿子弄成蛊神，是可以有助于自己养蛊的。 可活养蛊神，那就很恐怖了。 养蛊与活养蛊神听起来好像差不多，可是却有天壤之别。 活养蛊神，极为邪恶，极为狠毒。 根据巫蛊秘录里的记载，蛊神是守护一个寨子的养蛊，等于是一尊保护神。 一个寨子的蛊神越狠，寨子就不会遭受欺负，反而可以从历次争斗之中获利。 茶花峒的蛊神算起来是茶女。可她是在遭遇金蚕反噬，死后心有怨念，才成为茶花峒蛊神。 而活养蛊神，是准备一处特别的密室，把一个大活人放入密室之中，然后放毒虫进去。 人很快就死在里面，运气好的，能有个全尸。运气不好的，会让十万大山中的各种毒虫，吃得干干净净， 密室是特制的，魂魄无法从暗室里逃出来的。 魂魄在暗室之中受尽折磨，这个时候，就可以放蛊虫了。 接下来，魂魄在里面就会受到蛊虫噬咬。 这样能存活下来的魂灵，就可以成为蛊神了。 而这样的活养蛊神，可以说是非常的凶残狠毒。 我终于是忍无可忍，说：“白玉娥，你连亲生儿子都能用来活养蛊神，你真他妈的狠。畜生尚且舐犊情深。而你，畜生不如。” 我现在觉得，白玉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穷凶极恶的毒蛊虫。 完全没有了人性。 “你就是一只毒蛊虫。” “这句话，适合你，也适合你死去的丈夫。” 我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白玉娥。 白玉娥讥讽地应道：“哈哈，你一只蛊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笑话。你会比所有人都要毒的。我儿子是自愿牺牲的。你……还没出生，就毒死了自己老娘。” 第47章 母子反目 你比所有人都要毒。 还没出生，就把自己的娘给毒死了。 白玉娥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一股怒火，瞬间冲起来。 我双目快瞪出血来，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这老鳖婆。 我腹部有蛊虫在动弹。 麻喜子咬牙忍着痛，拉着我的手，双目关切地看着我，说：“冬生，你这个样子，就跟那天，劈砍麻庄一样。麻庄是阴煞之物，杀就杀。可这老贼婆，是不能杀的。” “冬生，你无法主宰你的出生。可她，却可以决定杀不杀自己的儿子。你是身体有毒，而她是心毒。”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麻喜子能说出这般话语。 我是身体有毒，是无法选择。 但是，我该做到自己的心无毒。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怒火，哂笑一声：“我是蛊胎，身怀五蛊。而你，心藏蛊毒。” 白玉娥娥让这句话激怒，口中念动口诀。 麻喜子一声惨叫。 我搭着麻喜子的脉搏，感应他体内的三色蛊，想阻断麻喜子的痛楚。 可我的控蛊本领，远远不及白玉娥。 我大声喊道：“青崖峒蛊神，咱们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这时，那张脸飘浮上前，冷冷地说：“麻老夫人，既然来见我，就不用牵连无辜。” 麻喜子咳嗽一声，疼痛舒缓了一些，说：“冬生，我没事。” “二毛。” 麻虎眼含泪水，看了一眼白玉娥，愣是没有流出来。 白玉娥不再念动口诀，说：“老二，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连一声娘都不肯叫了吗？” 麻二毛说：“白玉娥，你不是要七色蛊吗？它如今落在我身体上，再过一会儿，就会死掉。” 白玉娥身子一颤，不由地上前两步：“逆子！” 麻二毛说：“采薇早就死了。可怜的我，相信你们会放过她，所以甘愿放弃活命的机会，钻入这石屋之中，承受万虫百蛊无尽的噬咬。” 话语之中带着沧桑与痛苦，还有铭刻心底的恨意。 我没想到，麻二毛是为了救妻儿，才进入石屋的，这算什么自愿牺牲。 分明是遭遇欺骗。 白玉娥面不改色：“她来青崖峒，是要偷学蛊术的。她是郭家人，事情败露，当然不能留她活路。你太天真了。若是让我们仇人破解了七色蛊秘术。我们一家都要死。” 我呆立在原地，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困扰我的谜团，瞬间破解。 郭采薇嘴巴被封上细密的麻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是因为，不能让她对外透露七色蛊秘术。 活着不能开口。 死后更不能开口。 我原本冷下来的怒气，再次涌上来，叫道：“就算郭采薇该死。可她肚子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为何连孩子都不能放过。” 白玉娥转头看着我，冷笑一声：“若是孩子顺利出生，差不多和你一般大。郭家一定会让这个孩子，知道这件事情。这个孩子，一定会报仇。所以，带有郭氏血脉的孩子，又怎么能降临人间！” “这……”我震惊了。 麻二毛大笑起来，眼神充满了绝望：“是你要杀采薇，还是麻云峰要杀？” 他的那张脸越发地狰狞。 整个洞穴弥漫着肃杀之气。 “所以，你现在要杀你的生母吗？”白玉娥应道。 麻二毛冷冷地说：“回答我。” 白玉娥笑了一声：“有区别吗？” 我扶着麻喜子，往边上移开了一些，避免受到怨气的伤害。 麻虎朝麻二毛方向走去，问：“娘啊，当初我爹是怎么死的？” “你爹养蛊反噬。我亲自替他收殓。” 白玉娥身子一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没想到连大儿子也背叛了自己，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麻虎剧烈地摇头：“我知道，你一直想学七色蛊秘术。我爹不教你，你就下毒害了他。可是，前不久，我知道我爹还活着。” “还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推托各种理由，不成婚生子，就是怕我的妻儿，落到弟妹一样的下场。” “我们二人都没有了后代。唯一的孩子，让你们杀死了。我们家的香火就断了。哈哈哈……” 麻虎笑得很大声，也很痛苦。 我盯着白玉娥，本以为她会露出痛苦，没想到她却没有半点难过之意。 她脸色唯一发生变化，是听到“麻云峰还活着”的消息。 白玉娥极其淡漠地看了一眼麻虎与麻二毛，朗声大笑：“看来，你们兄弟二人，今日要联手将我杀死。” 我后脊骨发凉，白玉娥冷静到极致。 白玉娥从高处走下来，一扬手，取出一张镇尸符，又快又准地打在麻二毛尸首的额头上。 跟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铜铃铛，将里面的棉花摘下来。 叮当叮当地摇动。 铜铃铛发出了脆响。 那男尸受铃铛的控制，不受自主地跳跃上前，就停在了白玉娥身边。 万万没想到。 白玉娥不仅下蛊手法独特，而且还能控制僵尸。 “我是你养的。一身血骨就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便不欠你。”麻二毛目光越发阴冷，也越发地绝情，这是斩断了最后一丝亲情。 白玉娥右手搭在男尸的肩膀上，用力一拍。 从男尸身上冒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煞气。 麻喜子惊讶地叫道：“这是烟花表演吗？” 那颜色凝聚成形，渐渐变成了虫影。 一只笼罩着七彩煞气的蛊虫，落在了白玉娥的身上。 “喜子哥，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东西了，我眼睛是瞎了吗？” 一身黑色服饰的连翘摸着石壁走了过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飘动，双眼眼角流出了黑血，视力大受影响。 这是走入养尸洞后，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吸入尸气、煞气造成的。 麻喜子惊慌地喊道：“连翘，不要过来。” 忽然，一只受到煞气影响的金尾大蝎子，忽然尾巴摆动，就朝连翘的右腿蜇去。 从这蝎子的个头来看，称得上是剧毒的蝎子王。 我惊呼一声，起身就朝连翘跑去。 可我速度有限，只怕来不及。 这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第48章 伤痕累累 铜铃铛划过我的头顶。 叮当作响。 铜铃铛准确地击中，攻向连翘的金尾蝎子。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在这生死之际。 白玉娥舍得将操控僵尸铜铃铛扔出来，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连翘。 “连翘，有毒蝎子，赶紧朝前面扑过去。” 麻喜子经常打猎，知道躲避的动作，避免连翘再受伤害。 连翘立刻朝前跳跃。 我终于赶了过来，看准时机，一脚踩下去，将再次攻击的金尾蝎子踢飞，一把抓住连翘。 她双手满是伤痕，应该是摸进来划伤的，手上已有多数普通蝎子蜇过的伤口。 “连翘，我是冬生，我带你过去。”我说。 我将散落的铜铃铛捡了起来。 连翘激动地说：“冬生，是不是洞内光线太暗了，所以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没错，里面光线太暗。你含一片药片，我扶你到喜子身边去。” 我扶着连翘走到麻喜子边上。 连翘有些自责地说：“我偷偷跟在后面，见你没有出来，所以我就悄悄跟了进来。你不会怪我吧。” 麻喜子紧紧握着连翘的手，说：“连翘，我见到你，就像看到春日里最美的花朵。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觉得痛。” 连翘翻身跪在地上，哭泣地哀嚎：“娥奶奶，求你放过喜子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你。” 白玉娥笑了一声：“丫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爱情在人这一生之中，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你真愿意，为一个男子舍弃自己的性命吗？” 连翘咚咚的磕头，爽朗地说：“我愿意。” 麻喜子挣扎过去，牢牢地抱着连翘，说：“不要求这个毒婆子。冬生会救我的。” 白玉娥目光冷冷地落在麻喜子身上，问：“麻喜子，她愿意为你死。你愿意为她死吗？这一次，我不是吓唬你，而是那种真真切切的死。” 麻喜子一怔，眼珠眨动了几下，说：“我娘……还要人……我愿……” 白玉娥直接打断了麻喜子，叫道：“你不用回答我了。我已经知道答案。” 这时，麻二毛大声狂叫：“够了。你又玩这种把戏。只怕这对孩子任意一人答应你，你转身就会杀人。” 麻虎朝我喊道：“冬生，把控尸的铜铃铛丢给我。” 我握着铜铃铛，却有些犹豫。 如果，白玉娥真是冷酷无情，为何刚才会救下连翘。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要再看看。”我拒绝了麻虎。 白玉娥又取出一块发黑的木牌，上面是一只蝎子，还有一些极为怪异的符文。 整块木牌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青崖峒祖上，因战乱逃到这里，养蝎子养毒蛇，以此为生，方可绵延多日。” “这块令牌是用来操控蛊神的。老二，在拿你炼养蛊神之前，就沾了你的鲜血。” “你若是敢反我，我会让你魂飞魄散的。”白玉娥厉声喝道。 白玉娥用手一捏，本来面目狰狞的麻二毛，脸上瞬间多了无数条黑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跟着发出凄厉惨绝的哀嚎声。 麻虎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说：“娘。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二毛就会魂飞魄散的。您不能这样狠心。” 随即，他又对麻二毛，说：“弟弟，你不要拂逆咱娘了。” “赶紧认错吧。等你当满了五十年的青崖峒蛊神，就会恢复自由的。令牌也就没有办法控制你的，你就可以投胎了。” “绝不，认错。” 麻二毛倒地惨叫之后，身形很快展露了出来。 他右手是蝎子手的样子，右手像是蜈蚣的长腿，看起来很不对称。 胸口则趴着一只大蜘蛛，甚至还能看到蜘蛛上的绒毛。 双腿扭曲，看起来像螳螂的腿，偏偏上面，布满了蛇鳞。 麻二毛已经变成，人头虫身的邪灵。 我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他只愿露出脑袋。 要是我，也不愿意让世人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老大，你说你爹活着。我猜，他应该要回来了。如果，他知道你也死了。一定会很痛苦的。想想他的样子，我就高兴。” 白玉娥额头上青筋爆出，手一抖，那只环绕着七种颜色煞气的七色蛊，冲向了麻虎。 麻虎惊恐地大叫，连忙后撤，忽地朝我这边看来，急忙奔跑过来，又慌乱地将身上黑袋子解开，拿出装着本命蛊的罐子，直接扔给了我。 “冬生，快用你的金蚕，已经喂了毒虫疗伤。”麻虎大声喊道。 我刚接过罐子。 便有一道毒瘴气，击中了麻虎。 麻虎直接趴在地上，皮肤表层滋滋作响，很快流出了鲜血。 又有一道毒瘴气朝我冲来。 我来不及察觉本命蛊有没有恢复。 我双手抬起，交错放在胸前，口中念动驱蛇口诀：“蚩尤帝魂照苗疆。千条蛇，万条线。水蛇过河，毒蛇上山，哪里来回哪里。” 我推断炼养七色蛊的原材料，是蛇类，毕竟麻云峰擅长用蛇。 我念动这种口诀，是要驱散炼制七色蛊死掉的那些蛇类的怨念。 我扛住了一波冲击，依旧瘫坐在地上，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不过，白玉娥并没有剩下的动作。 “冬生娃，我从没想过杀你。我要的，只是杀掉畜生的两个儿子。” “我知道，麻云峰他回来了。”白玉娥看着我，眼神没有任何恨意。 我也感觉到，白玉娥并不打算杀掉我。 “若说你冷酷绝情，可你救了连翘。可若说你有情有义，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我真是迷糊了。”我不解地摇摇头。 白玉娥大笑：“你错了，他们不是我儿子，是畜生的儿子。我一辈子的苦，一辈子的恨。唯有杀光这一家人，杀光暗害我的人，才算化解。” 我越发困惑：“我不懂。” 白玉娥将袖子卷起来，又将衣服、裤子拉动，露出了满身伤痕。 白玉娥的肌肤早已衰老发皱，呈现老人该有的暗黄色。 但是仍然能清楚地看出，各种伤疤。 我跟着外婆学医，自然熟悉各种伤疤是如何造成。 这些伤疤，有烫伤，鞭打，棒打，甚至有锤子重击造成的伤痕，还有各种毒虫、野兽噬咬的痕迹。这些伤口，不是单个分布的。 有许多是叠加在一起的。 最显眼的是，脚踝一圈凹下去的细密坑洞，这是铁链锁了多年造成的。 “怎么会这样！”我失声大叫。 第49章 被遗弃的一生 白玉娥身上的伤，给我造成了极强的冲击力。 她身上的伤，不是自己伪造出来。 绝非一朝一夕形成。 而是，遭受长年累月的毒打形成的。 我想，她一定经历过最痛苦的折磨，有过最为黑暗的人生时光。 白玉娥眼神闪过一丝凄苦，随即笑了笑。 她说：“我并非自愿嫁到青崖峒。而是，麻云峰贪图我的青春容貌，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迫我爹娘答应。” “可我本是烈性女子，拥有独立人格，岂能遂他的歹念。” “我挨了无数的毒打，逃跑了无数次。” “有很多次都要成功了，可这寨子有很多人……拿了麻云峰的钱，成了他的眼线，帮着他盯着我，追我，打我。” “我试了五年，都没有成功，最终连自杀都没机会。整整五年，我在黑暗之中，足足呆了五年。” “我心灰意冷，成为行尸走肉，灵魄与心早就腐烂成灰。” “可是有一天，我意外得知，我爹娘在我出嫁后三个月就死了。” “那天晚上，我流干了最后的泪水。我下定决心报仇，我本是个人，他们把我当成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报仇？我……一定要报仇的。” “我必须改变策略，我要让麻云峰相信我，我要学会青崖峒的蛊术。” “我要成为青崖峒，最厉害的蛊师，最有地位的人，然后一个一个地杀光他们。” “于是，我洗干净凌乱的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向麻云峰表示，我会当个好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男耕女织。” “麻云峰以为终于驯服了我。可他是个性格有缺陷的人，不，他本身就是只毒蜂，是条毒蛇。” “他不再打我，却改用毒蛇毒虫来咬我。” 白玉娥平静地讲述着。 我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相信世上会发生这样凄惨的事情。 我渐渐地对白玉娥产生了同情。 她与麻大牙地窖中的那些孩子一样，都无比的可怜。 我甚至觉得，她今日所做之事，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又伸手指了指麻虎与麻二毛，说：“他们两个是畜生的儿子。和我无关。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腿上的铁链才解开。” “我生下他们的时候，就觉得恶心。可我不能马上杀死畜生的儿子。一旦我杀死他的儿子，麻云峰就不会再信任我，寨子那些恶魔的帮凶，就没有办法杀掉。” “所以，我要把这一对畜生留到最后杀。” 她平静地讲着。 多年来的恨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我愣住了，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根本无法消化这一切。 甚至无法评价这一切。 我无从判断白玉娥的对与错。 我只觉得震惊。 有外婆的庇护，我很少体验人生的黑暗。 我看过上百出的傩戏，戏本里也没有像白玉娥这样的故事。 麻喜子也听得目瞪口呆。 我忽然想到外婆说的一句话，人要活成人的样子，不能活成狗、猪的样子。 白玉娥从嫁给麻云峰之后，就活得猪狗不如。 她这样做，不过是想活得像个人。 想当一个自由的人，应该没错吧。 身体让七色蛊折磨得流血的麻虎，大叫：“白玉娥，你好狠毒。你……太绝情了，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我爹怎么没有打死你。女人本就是一文不值，女人就该打。” “我爹还没死。你也活不成……” 麻虎说着话，口腔里涌出了黑色的鲜血，将他的口鼻堵住，剧烈地咳嗽，鲜血跟着涌出来。 他说出这番话，估计没少受麻云峰的影响。 倒地的青崖峒蛊神麻二毛，一直都处于挣扎惨叫之中，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我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我又有什么错啊。” “冬生，你是郎中……救我……” 麻虎朝我看来。 从我见到白玉娥遍体鳞伤的一瞬间，我就决定不干涉这件事情。 我虽然无法评判这一切，但我认为造成今日这般惨剧，罪魁祸首就是麻云峰。 而白玉娥，只是在光照不见的地方，用了一种自我折磨的方式，去完成她的复仇。 我不禁陷入沉思。 换做是我，我又该如何反抗这种命运的枷锁。 我能像白玉娥那般，几十年苦苦忍耐，慢慢地学会蛊术，最后一步一步地杀死所有害自己的人吗？ 恐怕不能吧。 “那些帮麻云峰抓我的人，用棍子打我，拿铁链锁我，拿锤子捶我的人，全部死光了。今天出殡的麻开山，就是最后一个。我花了很多年，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去。我终于可以彻底干掉这一对畜生。” “今天，是真正的结束。” 白玉娥露出笑容，双手猛地一攥，跟着大喊一声：“七色蛊，杀死他。” 我心中一凛。 没想到，今日白天出殡的麻开山，是白玉娥收拾的。 麻喜子眼珠愣神，不由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只是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救我。冬生，你是郎中。不能见死不救的……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给你钱……” 麻虎看着我，双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 他双手上的血肉已经腐烂大半，不少地方露出了骨头，根本发不了力。 “你不该说女人一文不值。”我拒绝了麻虎。 我是位蛊医，可我却不是卫道士。 这时，白玉娥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淬到操控青崖峒蛊神的令牌上。 青崖峒蛊神麻二毛，全身凌厉的煞气变得凌乱起来。 “毒妇！” 麻二毛厉声大叫，身子扑腾而起，直接朝白玉娥抓来，蝎子手看起来十分凶残。 “小心。” 我不由地喊了一声。 白玉娥受到撞击，整个人受力反弹，落到了数米之外。 人头虫身的青崖峒蛊神麻二毛，直接压在白玉娥身上，凌厉的煞气，就覆盖在白玉娥的身上。 我心想不好，白玉娥要失败了。 嘭。 白玉娥右手一拳，直接击穿了麻二毛的鬼心。 她手上握着的令牌应声四分五裂。 麻二毛直接魂飞魄散。 不远处的麻虎，好像油锅里煎动的豆子，抽搐滚动。 忽地，麻虎停止了抽搐，双腿发力跪在地上，让上半身直立起来。 整张脸满是污血，整张脸五颜六色。 他对着洞口方向，用力喊道：“爹，是白玉娥杀了我！是茶花峒冬生，见死不救！爹啊，替我报仇！” 第50章 绝非阳间之物 麻虎朝洞口喊叫，幻想山洞会有邪物听到，把消息带给麻云峰。 我知道他必死无疑，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句：“你放心，你爹很快会上吊而死的。” 麻虎瞳孔涣散，轰然倒在地上，身上各处穴位，钻出了七种颜色的煞气。 “回来！” 白玉娥神态疲惫，用力挥挥手。 那七种颜色的煞气，瞬间钻入她的口中。 我心脏突突乱跳，白玉娥竟把七色蛊给吞了。 很快，她身子摇摇欲坠，有些站不稳。 “姨姥姥，为何把七色蛊吞下去？” 我上前，将摇摇欲坠的白玉娥扶住。 她表情痛苦，应该是在用力压制体内的七色蛊。 “那我……带你离开这里吧。麻云峰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我想了想，说。 青崖峒蛊神麻二毛魂飞魄散，青崖峒其他养蛊的人，肯定会察觉的。 再加上麻虎中七色蛊而死。 麻云峰马上就要回来，一定会知道实情的。 白玉娥摇摇头，说：“孩子。我吞下七色蛊。最后一步，是要与七色蛊同归于尽的。我活不了了。” 我想搭起她的脉搏。 她拒绝了我，说：“我必死无疑，最多还能活三天，灵丹妙药也救不了我。” 她剧烈的咳嗽，接着说：“我一直都没有掌控真正的七色蛊秘术。强行操控七色蛊，已经造成了反噬。所以，我索性弄死七色蛊，让麻云峰咬牙切齿。” 我有些不忍心，说：“那就离开这里，回到故乡去。这里对你来说，终究是绝望之地。” 既然要死了，就该离开青崖峒，回到故乡去，也算是叶落归根。 漂泊在外这么多年，也该回到家去。 “故乡！” 白玉娥念叨着，眼睛不由地露出了神往之情。 片刻之后，她看着我，说：“娃娃，我一定要回青崖峒的。我要告诉所有人，我成功完成了复仇。我要把诛杀恶魔的过程，完完全全讲给青崖峒活着的人听。” “我警告活着的人。我若逃了，我的复仇则毫无意义。以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还会在青崖峒发生的。” 我直接愣住了。 “我骂龙改凤的那些话，是不得已。你啊，差点坏了我的计划。不过，你也帮助扰乱了麻二毛的心绪。要不然，这只青崖峒蛊神可不好杀，咱们两抵了。”白玉娥说。 我说：“我知道了。” 白玉娥将一缕白发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结，说：“娃娃，日后若是去野牛山寨行医，劳烦将我这一束白发带回去，就找块石头压着。那是我的故乡。” 这句话里的悲伤，犹如春日凋谢的花朵。 我接过打结的头发，点头说：“我答应你。” 白玉娥说：“我这一辈子，有仇必报，不会欠人的恩情。” 我苦笑一声，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你帮我送头发返乡。我也给你一个消息，是关于你娘龙妙云，以及你体内蛊虫的。” 她又咳嗽起来，用尽气力说。 我喜出望外：“好。” 白玉娥说：“龙妙云是在毒山捡回的。而她最终出事的地方，可能也是毒山。” 我问：“我娘为什么会去毒山？” 白玉娥摇头说：“我听说，十七年前，有很多人去毒山，那里像是有件大事发生。至于是什么大事，我并不清楚。” 我不由地心想，我今年满了十六岁，十七年前，我娘应该已经怀上了身孕。 我娘去毒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龙妙云沾上了一些毒虫，落到了你的身上。你体内的这些虫子，有些古怪，可能不是阳间之物！” 白玉娥继续说。 “不是阳间之物，什么意思？”我惊诧莫名。 阳间对应着阴间。 难不成我身上的五蛊，是从阴间跑出来的？ “你外婆是蛊医一脉，这么多年，没能解开你的五蛊。就是因为这些蛊虫，并非人间养出来的。而是，从阴间来的。她不懂这些，所以束手无策。”白玉娥说。 一直以来，对于五蛊的来历。 外婆都费力调查。 最终都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难道，真是因为这些虫子是从阴间来，纠缠在我的魂魄上，一起投胎转世。 真是这样的话，我身体的状况，比我推测的还要糟糕。 要知道，连《巫蛊秘录》这本书里面，也没有关于阴间来虫的记载。 “这些虫子，有破解的办法吗？” 我问。 她摇摇头说：“我不是蛊医，怎会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要想解开谜团，就一定要去毒山走一趟。 “蛇月蛇日之前，我与麻云峰之间有一场斗蛊。” 我换了个话题，说。 白玉娥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我，说：“那你要多多保重，争取活下来。麻云峰让我杀了一回。他这次回来，指不定又弄出了奇怪的蛊虫。” “银蛇蛊有什么特征？”我问。 白玉娥听到“银蛇蛊”三个字，身体本能地一抖，眼神闪过一丝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要注意，他用银蛇蛊的手段。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在银蛇蛊之中，裹杂其他的蛊虫。还有，他擅长用针线下蛊。算起来，我的下蛊手法，都是跟他学的。你千万要小心。” 我点点头记了下来。 白玉娥下蛊手法就神鬼莫测，麻云峰一定更加出神入化。 白玉娥喊道：“连翘，过来扶着我。我当你的眼睛，你当我的拐杖。不要靠男人。” 麻喜子一把护住连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 白玉娥鄙夷地看了一眼麻喜子。 连翘也哀求地说：“娥奶奶，求你解开喜子哥的蛊虫。” 我说：“麻喜子没事了。三色蛊应该已经解开了，以他的体格，不适的症状，很快就会好的。” 连翘喜上眉梢，挣扎起来，扶住了白玉娥。 我将余光落在满是坑洼的男尸身上，问：“这男尸要背出去烧掉吗？” 就在这时，男尸眼珠子一转，朝我看来，射出毒蛇般的凶光。 第51章 那件大事 我让他这么一瞪，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 “再看我，我戳瞎你的眼珠子。杀一只毒尸，我不会有心理负担的。” 我直接与它对视，也是射出凌厉凶横的目光。 眼前的男尸，失去了魂魄，便不再是麻二毛，而是一具身怀剧毒的僵尸。 留在人间总归是祸害。 白玉娥说：“用铜铃铛，把它带出去烧掉。他若是不听话，用刀捅它的膻中穴，气户穴。” “为啥要攻击这两个穴位？” 我不解地问。 “人能行动，是体内有阳气，没了阳气就是死人。同样，僵尸能够活动，是靠尸气。明白了吗？” 白玉娥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想了一会儿，瞬间明白过来。 活人的穴位遭遇重击，一时之间，也很难发力。 重击男尸的膻中穴、气户穴，可阻碍尸气的流动。 这样，尸气不顺畅，他自然翻不起浪花。 她这淡淡几句话，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户。 原来尸类也是有克制办法。 我想到外婆所说，毒虫毒性比人毒，狮虎力量比人大，却都不是人的对手。 盖因人有智慧，可以找到药物、创造工具。 “三短一长，控制他的节奏。” 白玉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说完，便让连翘扶着她往前走去。 我将铜铃铛晃动了几下。 男尸极其不情愿地跳了上前。 我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又让麻喜子先走。 男尸双手指甲达到了墨黑的程度。 这是毒虫毒素积累造成的，我若是没有晃好铜铃铛。 让他抓一下，保不齐要身中剧毒。 男尸身上的黑色寿衣，在洞内寒风吹拂下，不断地摆动着。 忽然，男尸停了下来，艰难地转过头，朝养尸洞深处看了过去，嘴巴张开，受符纸的镇杀，没有喊出来。 洞穴深处，还笼罩着久经不散的黑气。 我心中一颤，这里叫做养尸洞。 兴许里面，会有更多的僵尸。 “娃娃，不用好奇。青崖峒活养蛊神多年，麻二毛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养尸洞深处，还有不少毒尸。” 白玉娥回头看着我，喊了一声。 我不由得一激灵，想到麻二毛当青崖峒五十年的蛊神，就可以重新转世投胎。 那么，在这之前，青崖峒蛊神肯定是用其他活人来养的。 这些人的尸身，应该就窖藏在洞穴深处。 一想到这里。 我连忙晃动铜铃铛，带着男尸往前走。 “姨姥姥，我想不通，为什么用活人养蛊神？” 走了十几步，我困惑地问。 “人性本就残忍，世上的鬼神邪物，很多是人弄出来的。之前的各类蛊神，多半是狗神、羊神。蛊师不甘于此，就想用活人来养蛊神，因为他们清楚，受尽折磨的人类魂魄，汲取了蛊虫的怨念，再加上自身的怨念，将是何等恐怖。” 白玉娥解释说。 “但是，拿自己孩子来养，是不是太过了？” 连翘眨动眼眸，有些不忍地问。 “我学了蛊术，但是活养蛊神的术法，麻云峰并没有教我。” 白玉娥说。 言外之意，这一切都是麻云峰的手笔。 “至于用自己儿子养蛊神，这算什么啊。你们太年轻太天真，古时候就有人把儿子蒸了献给皇帝吃。阳光下，没有一桩新鲜事。” 白玉娥倒是乐意解答连翘的困惑。 听到这，我只觉得恶心。 麻云峰真是不择手段。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恶魔。 这样的父亲。 我忽然想到郭采薇额头上的符纸，便问：“姨姥姥，我见到变成喜神的郭采薇，她额头上有辰州符，上面有你的姓氏。” “所以，你觉得那辰州符，是我画的？” 白玉娥冷笑了一声。 “在与麻二毛交流之后，我就认定，那张辰州符，是你画的。” 我坦荡地承认。 白玉娥问道：“龙改凤会画辰州符吗？” 我一愣，忙说：“会画。” 我娘死后睡在石棺里，其中所用的符纸，就是我外婆画的。 白玉娥又问：“那你外婆画符，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姓氏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镇尸符、桃木枝镇尸，没必要在上面写下画符人的姓氏。” 我又看了看男尸额头的镇尸符，红色朱砂勾勒出符文，并没有白玉娥的姓氏。 我整个人懵了。 一般人画符，的确不会留下自己的姓氏。 那白玉娥为什么留？ 不合常理。 难道是麻云峰栽赃陷害？ “你心里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白玉娥见我没有接话，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麻云峰画了符，然后害怕母子尸的煞气，特意在符纸上留下你的名字。他又让赶尸匠罗东宝赶尸。一旦郭采薇成煞逃脱，就算报仇，也只会找罗东宝，接下来就是你。” 我理清了当中的关节，说。 “你不算蠢。” 白玉娥说。 我整个人彻底惊呆了。 以白玉娥的性子，既然已经承认，在青崖峒杀了很多人报仇。 就绝对不会否认，一张符纸是不是自己画的。 没想到，残符上“白氏”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麻云峰此人，还真是狠毒。 儿子养蛊神。 老婆替他背锅。 “根据我掌握的线索，麻云峰请赶尸匠，去毒山赶尸，那人就是郭采薇。郭采薇为何要去毒山？” 我平复了心情，继续问。 “郭采薇之死，自从她嫁到青崖峒就注定了。麻云峰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在她离开寨子的头一晚，就下了毒蛊。至于，郭采薇为什么会去毒山……” 白玉娥讲到一半，忽然断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可能十七年前，郭家也对毒山那件大事很关注，所以郭采薇离开青崖峒之后，也去了毒山。” “关于这件大事，你一点线索都不知道吗？” 我刚问过白玉娥，她给了我否定的答案，但我还是不死心。 白玉娥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正面看着我。 连翘给白玉娥按摩肩膀，说：“娥奶奶，你慢慢想。” “所有经历过那件大事的人，据说没有一个活下来。” 白玉娥眼神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第52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 所有经历过那件事情的人。 据说没有一个活下来。 白玉娥这句话，令我大受震惊。 我瞳孔瞬间睁大。 郭采薇、赶尸匠罗东宝都死了。 我娘龙妙云返回茶花峒当天，艰难生子后也一命呜呼了。 “那……麻云峰呢？”我忽然想到了麻云峰。 他是如何诈死离开青崖峒？ 若他去过毒山，为何没有死掉，此番又回来了？ 白玉娥摇摇头，说：“如果不是你带来消息，我并不知道麻云峰诈死，还去毒山。他这个人比较阴毒，说不定能活下来。” 我陷入了沉思，郭采薇身上符纸由来，这类谜团解开。 但是，关于毒山那件大事，始终是一团雾水。 白玉娥不是当事人，并不能说出全部隐情。 既然麻云峰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就看斗蛊的时候，能不能从他口中解开这个谜团。 “多谢姨姥姥的解惑。” 我由衷感激地说。 “再抓几只金尾蝎子，黑头蜈蚣。万一，麻虎没有医好你的蛊虫。姨姥姥说要送给你的。” 白玉娥挥挥手。 我收起铜铃铛，翻看石头，花了些时间，抓了三只金尾蝎子，又抓了两只蜈蚣。 分别装在两个布袋子里。 我们继续往外走，很快就到了洞口。 出洞那一瞬间。 我忽然感到一丝阴风扫过我的脖子，便转头朝洞内看去。 “冬生，怎么了？” 麻喜子问。 我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是感觉有东西悄悄地跟着我。 转念一想，这养尸洞活养不少蛊神，有些脏东西觊觎活人，并不奇怪。 “没事。” 我摇摇头。 接着，白玉娥又教了我两手镇尸的手段。 用铜制的钉子，加上桃木钉，打入僵尸的几处罩门，定住了男尸。 这样的话，男尸投入火中，也不会因为镇尸符烧掉，半途挣扎起来跑掉。 我收集了柴火，将毒尸投入了篝火之中。 熊熊烈火烧了起来。 “麻二毛，我冬生言而有信，若我能再遇到郭采薇，定会送她们母子一个好前程的。毕竟，我娘也受过苦的。” 我对着烈火中的男尸说。 男尸挣扎了几下，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肉焦味飞快地飘散。 火势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青崖峒的人就会赶过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仔细检查了连翘的伤情。 身上有九处蝎子蜇伤，好在没有让剧毒蝎子王伤到。 所以，蝎子伤比较好处理，只是有可能会留下伤疤。 尤其是左脸颧骨位置。 “蝎子伤不要紧，脸上要小心一些，可能会留疤的。” 我说。 “嗯，我家有治蝎子伤的药。” 连翘点点头。 相比蝎子伤。 她双眼的状况非常糟糕，目前只能依稀看到人影。 如果放任不管，视力肯定会大减，甚至会瞎掉。 “连翘，你在入洞之前，就流了太多泪，伤到了眼睛，入洞又让毒瘴气所伤，一定要认真调理。” 我有些担忧地说。 “只要能找到喜子哥，我眼睛瞎了都无所谓的。” 连翘很乐观，忍耐性也很强，根本不在乎眼睛的灼伤。 我手边没有中药，又怕连翘记不下药方。 便将衣服撕下来一块，从火中取了一块黑炭，给她写了两个药方。 “一个是解煞气的，吃三天就可以。” “一个是治眼睛的，记住决明子要炒研，然后用布抱起来，在太阳穴按揉。再用金银花煮水，每日清洗眼眶四周。这样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好了。” “如果得空的话，去一趟茶花峒。我给你复诊一下。” 我说。 连翘感激地点点头，说：“冬生，多谢你了。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你复诊的。” 又扭头看向麻喜子，说：“喜子哥，我要是瞎了，你也会要我吧！” 麻喜子笑了笑，说：“连翘，冬生医术很厉害。你这些伤不算大事的。” 麻喜子与连翘说了几句悄悄话。 白玉娥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三年后，我二十一岁，待到山花烂漫时，我会来娶你。” 麻喜子许下了承诺。 连翘脸上袭上了红霞，但她并没有太过娇羞，而是郑重地回应：“青青子吟，悠悠我心。我会等你的。” 熊熊大火烧起，从青崖之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寨民要来这里查看了。 “与蛊虫相处越久，自己也会变成蛊虫。冬生，人永远是人，千万不能变成蛊虫。” 白玉娥临别赠言。 这或许是她某种人生感触。 “再见。” 我挥挥手。 我与麻喜子二人，顺着石板山路，从青崖上下来。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麻喜子先后中了竹篾蛊，以及三色蛊。 虽说蛊虫都取出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部分毒性还留在他体内，还不及拔除。 没办法连夜赶回茶花峒。 我们咬牙走了一个多小时，远离青崖峒。 找了一处山洞，暂且过一夜。 我望着青崖峒的方向，心中唏嘘不已。 白玉娥抱着必死决心留下来。 今晚的青崖峒，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好在，她余威犹在，体内又有七色蛊，青崖峒的人，是不敢折磨她的。 我回想着，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从七色蛊、青崖峒蛊神麻二毛、为了复仇忍耐几十年的白玉娥。 本命蛊从丢失到重新回来。 我从白玉娥的遭遇，见识人性的狠毒与黑暗。 也从连翘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明。 我猛地抬起头，发现洞口有一团煞气。 “是谁？不要鬼鬼祟祟的。” 我大喊一声。 “冬生，没什么东西啊，你太紧张了吧。青崖峒的人，不会追上来的。” 麻喜子惊讶地看着我。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捡了一块石头，挪着步子走出去，厉声道：“不想死就滚出来，我手上有金蚕蛊。” “老汉麻开山，拜见小郎中。老汉身体有些不舒服，听闻小郎中医术高明，可医人可治鬼，还请小郎君出手。” 一个身穿黑色寿衣的老者出现在眼前，他面色发黄，眼窝深深地陷下去。 他站在月光下。 却没有影子。 第53章 放你走，那是不可能的 “麻开山？” 我略微有些震惊。 他没有影子，又能开口说话，应该变成了阴鬼。 他是白玉娥除掉的最后一人，今天白天出殡下葬的。 我感应到他的身上，有与青崖峒蛊神麻二毛相似的气息。 看来，他死于白玉娥之手，怨念不散，魂魄躲在了养尸洞里。 等到麻二毛魂飞魄散，吸取了四处散开的怨气。 要不然，他很难说出完整的话语。 下午时分，我出养尸洞感知到的阴气，应该就是他。 “没错，老汉一生行善，却死得不明不白。今日才知道，是白玉娥这老毒婆害了我。你悬壶救世，一定要救我。” 麻开山义愤填膺地说。 “是吗？” 我看着眼前的麻开山，反复地打量着他的状态。 我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让人捏住脖子的老鸭嗓。 非常的尖锐刺耳。 “当然，她嫁到青崖峒，是她的福气。若不是我，她有几次就跑掉了，我这不是做善事是什么？她这样的人就该打，用锤头敲都是轻的。” 麻开山毫不掩饰曾经的作为，甚至还挺自豪的。 “我外婆有三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给亡灵看病。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直接拒绝了他。 凭他这几句话，足见他品行败坏还不自知。 “小郎中，你不救我，养尸洞发生的一切，就会传到麻云峰老村长耳中，其中利害，你应该清楚的。” 麻开山咧嘴一笑，露出一条丑陋的舌头。 我眉毛微微一挑。 死都是死了，还恶性不改。 “我外婆说，反正我没几天阳寿，什么规矩就不用管了。”我略加沉思，计上心头，改口说。 为了让他相信我，我将石头丢在地上。 “洞内光线亮，你靠近一些，我帮你瞧一瞧。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告诉麻云峰。” 我故意露怯地哀求他。 麻开山咯咯地笑了一声，大步朝前走来。 他停在了两米开外，一股怪味扑面而来。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腰背佝偻，脚步发虚，虽然汲取了麻二毛的煞气。 还是阴气不足。 这属于阴虚。 有可能活着的时候，命根子出了大问题。 “只疳蛊落在我身上，咬了我命根子。还有一些神秘毒辣的虫子……折磨我很久，命根子都烂掉了。总之，我变成了一个阉人。我现在，很不得劲。” 麻开山一把年纪，没了年轻人顾面子，直接讲了出来。 “那你真倒霉了。白玉娥怎么会对你命根子动手？” 我故作同情地问。 “我以前对她，是有点非分之想。不过，这是男儿本色，无可厚非的。我也是个男人嘛。” 他依旧是坦荡地说。 我心中暗骂，你特么真是厚颜无耻。 白玉娥放疳蛊折磨麻开山，简直是神来之笔。 “你过来一点，我替你把鬼脉，看你魂魄上是否还有蛊虫。” 我压住内心的恶心说。 忽然，麻开山咳嗽了一声，阴冷地笑了一声，右手变得异常的迅猛，快速朝我的心脏刺来。 我本打算，把他引过来，出手收拾他。 没想到，他反而先出手了。 “我好心给你瞧病，你为何要伤害我。” 我故意不解地反问。 “你根本就没想过救我。你的脸部表情，出卖了你。小小年纪，就跟老人家耍这种把戏。” 麻开山冷哼一声。 我没有让他得手，快速后撤数步，顺势回到了洞穴。 “喜子，减少呼吸。” 我喊了一声。 我跟着将本命蛊的罐子拿起来，说：“老人渣，金蚕蛊在此，你不怕死吗？” “我不信你有金蚕蛊。你小小年纪，根本就带不出金蚕。” 他表情狰狞，全身的煞气更浓。 “冬生，是什么怪物。我怎么只能看到他的脚？” 麻喜子惊慌地喊道。 “死掉的麻开山，你看不见是正常的。你的眼睛跟我不一样。” 我喊道。 “夺了你们两个童子的元阳之气。我就不用成为阉鬼的。哈哈，我要你们死。” 麻开山激动地喊。 他左右双手一挥，立刻有两股煞气凌厉地冲出来。 我挡在麻喜子身边，抡动罐子迎上冲过来的煞气。 一股煞气一分为三。 其中有一道击中了麻喜子，他脑袋一歪，直接昏厥过去。 “找死！” 一声凌厉的女声响起。 蛊灵从本命蛊的罐子冲出来。 直接将麻开山弹飞。 麻开山不堪一击，撞在山洞的石壁上。 他挣扎了两下，试图站起来。 蛊灵散发出来绿光，以碾压的态势，压住了麻开山。 “小郎中。我认识茶花峒的端公龙游水，他是你堂舅吧。” 麻开山连忙大声地喊叫。 听到龙端公的名讳，我示意蛊灵暂时停手。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冷冷地问。 “我认识明桃，她是我侄女。她本来是要嫁给龙游水的。只是后来天不遂人愿。” 麻开山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 关于明桃之死，我知道她是中了七色蛊，再加上身上大出血，所以就算是我外婆，也来不及救治，回天乏术。 “明桃出事的内情，你知道多少？” 我盯着麻开山。 “明桃是要嫁蛊神的。可是她却心有所属，恋上了龙游水。所以，她肯定是活不长的。” “看在你堂舅的面子上，你就放过我。也看在未过门的舅母明桃的面子上，你把我当个屁放了。” 麻开山缩在角落里。 嫁蛊神。 听到这话，我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明桃是要献给蛊神，这是一种活人祭祀。她敢与龙游水产生感情，蛊神感到自己受到羞辱，便动用七色蛊击杀了她。 明桃一死，龙游水孤独一生。 麻二毛是这些年才养成的蛊神。 那么害死明桃的，应该是青崖峒上一任蛊神。 “好。你走吧。”我淡淡地说。 麻开山试探地问：“真的吗？” 我目光看了一眼蛊灵，示意她可以出手了。 蛊灵青衣摆动，直接将麻开山给撕碎。 而后，将麻开山散开的魂魄，全部吞掉。 “当然是假的，你个傻阉鬼。放你走，那是不可能的。” 我对着消散的空气说。 蛊灵说：“这等狡诈之徒，就该诛灭。本命蛊恢复得不错，现在可以试一试它的实力了。” 我从愤怒之中平静下来，扭头看着蛊灵：“现在就试一试？” “麻开山不过是开胃小菜，用来试探你的。外面还有极强的煞气。你带本命蛊入青崖峒，坏了他们的规矩。这件事情，岂能就此罢休。”蛊灵说。 第54章 蝎子怪 听了蛊灵的话，我不由地一怔。 带本命蛊，咋就坏了他们的规矩。 “本命蛊并非等闲蛊虫，你带着它入寨，等于是登门挑衅的。” 蛊灵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 我倒抽一口冷气，说：“这寨子规矩，还真是多。” “寨子里的活人不知情，又受到白玉娥约束，他们顾不上来。可是，那些受寨子香火祭拜的神物、鬼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蛊灵说。 我想了一会儿，认可了蛊灵的判断。 在青崖峒蛊神麻二毛之前，青崖峒就活养过蛊神。 麻二毛魂飞魄散之后。 洞内其他的神鬼之物，肯定还是存在的。 它们为了维护青崖峒的规矩，便追了上来。 至于为什么让麻开山打头阵，应了那句话，人老精鬼老灵。 那些鬼神都是存世多年的老鬼。 便忽悠麻开山这只新鬼当马前卒。 “依你看，来了几只老鬼？” 我变得紧张起来，抱着罐子，又从竹篓里找出一些红线，作为对付鬼物的法器。 “它们应该是躲在洞外的密林里。我暂时感应不出来。不过，今晚肯定躲不过。你就用本命蛊来帮帮你。” 蛊灵说。 我心想，麻喜子本来就有伤，如今晕厥过去。 我们很难在这样的寒夜逃命。 唯有与它们斗上一斗。 思索片刻，我问：“蛊灵，它们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蛊灵说：“我隐藏在陶罐里，只在这里露面，所以它们不知道我的存在。” “既然这样，你暂时不要露面。等我喊金蚕二字的时候，你再凶神恶煞地冲出来。” 我定下计划。 当下，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的虚实。 虽说，每一只蛊神只用照顾青崖峒五十年，就可以自由投胎。 肯定会有一些不愿意投胎的。 又或者，养蛊神失败，直接变成阴鬼留在养尸洞的。 所以，到底来了多少只老鬼，无从得知。 既然不知道对方虚实。 我也不能一下子把全部力量展示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等着你的暗号。” 蛊灵认可我的计划，点点头收起身子，就隐匿在洞穴之中。 我抽了一根烧了半截的火棍，大步走了出去。 我忽然明白过来。 为啥这些老鬼能够，在今晚跑出青崖峒范围。 原因就是，白玉娥击杀麻二毛之际，将那块控制青崖峒蛊神的令牌给捏碎了。 失去了控制令牌，又有找我算账的由头。 所以，这些鬼神之物一股脑的都跑来了。 我倒抽一口寒气，我将要面对的，不是几只，而是一窟老鬼。 后半夜，月光冷彻，寒风如刀，四周还有寒鸦凄鸣。 我朝西边的密林看去。 正飘散着浓郁的煞气，凶猛杀意不断地袭来。 压迫力极强。 只一个照面，我后背心就直冒冷汗。 “茶花峒冬生，此番携本命蛊入青崖峒，并非本意。” “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同属苗疆十三峒，都拜蚩尤老爷。我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我大声地喊道。 先礼后兵。 也算是我主动示弱。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寒风呼啸。 我跟着大喊，说：“没有令牌约束，你们这帮老鬼就赶紧去投胎。若要找我麻烦，就赶紧露面。别耽误我睡觉的时间。” 呼呼一阵阴风吹过。 “你只需下跪认错，承认青崖峒蛊术远胜茶花峒，七色蛊胜过金蚕蛊。” “我会要你的命，但不会折磨你。你的朋友，可以活着离开。” 一个声音传来。 “我要吃他的狗眼珠子，谁叫他有眼无珠。”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我心头一颤，真不止一只老鬼。 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受蛊虫折磨，能够爽快地死掉，兴许是恩赐。 可对我来说，分明是耻辱。 我受到蛊虫的折磨，还少嘛。 为了怕痛，就选择下跪，瞧不起谁呢？ 再说了，我虽与茶花峒当下的这只老金蚕不对付。 但金蚕蛊是苗疆第一虫，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操！你们这帮老鬼，胃口还真不小。我这一身毒气，就算给你们吃，你们也不敢。” 我没有后退，反而又迈步朝前走了六步。 一时之间，胆气无双。 向来恶鬼怕恶人。 我若是胆小如鼠，出声哀求，反而让他们看扁了。 “你们这帮躲在暗处的蛆虫，也配让我下跪。” “来，快滚出来，让小爷我瞧瞧你们的样子。他妈了个巴子的。” 我大声地吼骂，心跳也砰砰加速跳动。 就在这时，从本命蛊罐口油纸边缘，沁出了红色气息，就笼盖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大喜，本命蛊与我血脉相通。 在这关键时候，它感知到我的决心。 将它所携带的怨煞之气，散发在我的身体表层。 “好多年没有遇到，这种不怕死少年郎了。” “我觉得他的鲜血一定很美味”。 密林中露出了无数双幽红的眼珠子，不断地眨动着，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议论声不断地响起。 “嚎！” 忽然，林中响起了一声嚎叫声。 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随即，一个哈着浊气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就有黑气席卷上来。 最终，他停在了三米开外。 月光下，竟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他的身上，爬满了蝎子，全身肌肤更像是蝎子的硬壳，就连那张脸也是蝎子的颜色与质感。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玩意是人是鬼啊！ 不对。 更像是一只蝎子怪。 他双目苍白，黑色的瞳仁已经彻底地消失。 “你……的……蛊虫叫什么？” 他忽然开口。 他的语速很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发音。 估计与他长时间没有说话有关。 “本命蛊。” 我不慌不忙地应道。 “携带蛊虫入青崖峒，需与青崖峒斗蛊一场。胜者活，败者死。” “可如今，青崖峒最强的七色蛊命悬一线。” “老夫知道，你的本命蛊已经快要康复，胜七蛇蛊不在话下。” 他依旧是缓慢地说着话。 我耐心地听完，直视他的眼睛，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今日追上来，不想与你的本命蛊试一试。我想，尝试一下另外的虫子。”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原本死寂的目光，忽然有了变化。 第55章 试一试五蛊 我想试试另外的虫子。 这话，伴随着他变化的目光。 令我心头一震。 我额头瞬间出了冷汗。 我除了自养的本命蛊。 就是从桃花洞带回来的土卵，可土卵里的虫子尚未成型…… 难道他已看出，我体内还藏有神秘的五蛊。 我迟疑片刻，装作困惑地问：“其他的蛊虫？除本命蛊外，我没养过其他的蛊虫。” “呵呵，你知道我说的是，跟你一起出生的蛊虫。我想试一试其中一只，看我能不能赢下它。” 他说话的速度渐渐恢复正常。 还真是五蛊。 我外婆花了十六年，也没有找到解蛊的法子。 白玉娥说，这五蛊不是阳间之物。 眼前的怪尸，竟然要试一试这神秘莫测的五蛊。 他这样做，难道只是看能不能赢下五蛊中的一只？ “我这个人，对蛊虫比较好奇。你体内的五蛊，我从未见识过。所以想试一试。你不要把问题想复杂了。” 怪尸接着解释。 我摇摇头说：“我体内的五蛊，早已失去了制衡，我无法操控，你如何与它们过招。” 顿了顿，我说：“更何况，我压根就看不透你，你是人是尸？万一你要催动我体内的五蛊，乘机杀了我。” 眼前这只怪尸，一身蝎子硬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僵尸。 “我十三岁那年，遭人暗算，中了蝎子蛊。虽然活了下来，皮肤却长出了蝎子般的硬壳。我就成了人见人恨的怪物。” “成为怪物后，我住在养尸洞之中，靠吞食活蝎子，利用蝎子毒来保持活性。所以，我非人非尸，不过是一只蝎子怪而已。” 他有些自嘲地解释自己的状况。 我不由得一愣。 我见识过麻庄中螳螂蛊的死状，身上的确有绿色的斑点。 那么，中了极为厉害的蝎子蛊之后，全身发生异变，长出蝎子的硬壳，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看来，你是蛊虫的受害者。” 我本能地打量眼前的怪尸，下意识思虑，以我的医术，能不能替他剥离这层硬壳。 结果并不乐观。 他那层硬壳，以及身上所带的毒素，早已是经年累月，对身体造成改变，已是不可逆。 强行剥离，反而于他不利。 “没错，是一只取名残蝎的蝎子蛊。若是你以后，遇到这只蝎子，一定要避而远之。” “我刚说了，你的本命蛊能赢七色蛊，按照规矩，你就有活路。我遵守规矩，绝不杀你。我只想试一试，你体内的蛊虫。” 他再次发出了请求。 “五蛊虽然伴我而生，可我没办法，将它们请出来。它们无法露面，你就无法试探了。” 我想了想，觉得无法操作。 蝎子怪上前一步，说：“让我与你握握手。我就知道，是不是它们的对手。” 我直接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吗？ 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我与蛊灵最开始的设想。 “蛊灵！” 我喊了一声，忙改口叫道，“金蚕。蛊灵，你快出来。” 蛊灵从里面出来，落在我身边，盯着蝎子怪。 蝎子怪没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刚才笼盖着的黑气，也全部平复下来。 “他这个要求真的很奇怪。我有些懵。你说，一握手就能感应到五蛊的厉害吗？” 我问蛊灵。 这种类似于斗蛊的手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可行的。他应该会用点招术，引起你体内的五蛊活动起来。五蛊发怒，他要是扛不住，自然就败了。” 蛊灵思索了片刻，说。 我皱着眉头，迟迟下不了决心。 蛊灵看着蝎子怪，说：“以蚩尤老爷的名义发毒咒。” “在下只为领教冬生小兄弟，体内的神秘蛊虫，绝对不伤他本人。若是违背此诺言，蚩尤老爷降下神罚，叫我受尽万虫钻心，日日夜夜，永不停止。” 蝎子怪很爽快的赌咒。 蛊灵附耳说：“冬生，我在边上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帮你的。我没有感知他的杀意。而且，这样做，兴许对你有帮助。” 我咽下一口吐沫，决定冒险接受蝎子怪的握手。 十六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感应到五蛊的踪迹。 若是借此机会，感应到其中一种蛊虫的习性与毒性。 兴许，有助于我自救。 “行！不过，在你试过之后，我还有件事要找你聊一聊。” 我最终答应下来。 “没问题。” 他应了下来。 蛊灵站在了我左手边。 我侧目看了一眼她，她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我走过来了。”蝎子怪开口。 我直视朝前走的蝎子怪。 他裸露出来的硬壳是黑褐色，头发也略显斑驳，无法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我将蟒皮手套戴好。 蝎子怪停在我面前。 虽然他收敛了气息，但还是传来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我调整心态，告诉自己，眼前不过是一只让我驯服了的蛇类。 “能稳稳地站在我面前，少年郎不一般。” 他以一种欣赏的口吻说。 “敢挑战五蛊，你也不简单。” 我也回应了一句。 蝎子怪瞳孔微微一变，冷冷地说：“得我一句夸奖，这蛊门中人再遇你，也要掂量掂量。” “握手吧。”我将蟒皮手套往手腕拉了拉，伸出右手。 他的右手指甲是暗红色的，手背硬壳中间，还能看到凸出来的黑色血管。 这是蝎子毒积累到一定程度，形成的颜色。 整张手看起来非常的干瘦，充满了剧毒，透发着一种诡异的力量感。 “好。”他应了一声。 我与他的蝎子手握在一起，原本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砰砰！ 我能感应到他跳动的心脏，只是比正常人要慢了不少。 心脏可以跳动，那就意味着全身的血管会流动供血。 我更闻到了他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血腥味之中有浓浓毒草的气息。 “你竟是个活人。”我有些惊讶地说。 “小郎中好本事。接下来，请你尽快放空自己。”蝎子怪说。 话声一落，他整个人气息瞬间就凝滞了。 忽然，一股凶猛的冲击力，犹如巨浪一般地从他右手掌心冲了过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 “你们藏在人间，无辜少年身上。今日，我麻天罗想杀一只玩玩。” 蝎子怪忽然开口说话，口气极为挑衅。 这番话虽在我耳边响起，却是对我体内五蛊说的。 第56章 失败的试探 说完挑衅的话，蝎子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进入到如临大敌的状态。 我瞳孔紧缩。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内心也按捺不住好奇与期待。 如果蝎子怪，能够激怒甚至杀死五蛊中的一只，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我右手掌心开始发烫。 经由蝎子怪手掌，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顺势钻入了我的掌心。 这股微弱的气息，在试探与寻找五蛊藏身之地。 我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 我感到双眼，猛地蒙上一层红色的影子。 跟着有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从我腹部丹田涌上来。 直接截杀了蝎子怪控制的那股搜寻的气息。 随即，蝎子怪就跟触电一般，蹬蹬地后退数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神发直，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种表情，像极惊吓过度的样子。 他身上的蝎子毒素，在这短时间之内，变弱变淡了不少。 “我不是它们的对手，根本就拿它们没办法。” 好一会儿，蝎子怪开口承认。 我眼中的红影，快速是消失，整个过程极为的短暂。 不过，我心头依旧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燥热。 “什么意思？怎么没开始就结束了？你与我体内蛊虫，打交道了吗？”我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蝎子怪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本想着，以我的控蛊水平，一定能够杀死其中一只。可没想到，我根本感应不到它的面貌，最多只是窥视到它的一部分。” “你的控蛊水平真的很高吗？” 我狐疑地看着蝎子鬼，心中暗暗嘀咕，虽然他全身布满蝎子毒，可在蛊术上未必高明，只是喜欢说大话。 或者是，自以为蛊术过人。 “少年郎，青崖峒麻天罗，可不是一般角色。老夫是大蛊师，轮不到你来笑话我。” 蝎子怪慢慢地站起来，对我的轻视表示不满。 大蛊师这个称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只有蛊术卓绝的养蛊人，才有资格称“大蛊师”。 在以前的年代，苗疆家家户户，几乎都养蛊。 但是，一个寨子只有一人能称“大蛊师”。 也就是说，这个麻天罗，是曾经青崖峒蛊术最高的一人。 “这么说来，不是你蛊术不行。而是因为我体内五蛊，太过凶猛霸道，直接夺取你体内的蝎子毒，截杀了你的招数。所以，你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我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说。 “没错。若是一般人，像我这般挑衅五蛊，现在已经倒地死亡了。” 麻天罗应道。 “你到底感应到了什么？”我问。 “一只极为凶横的虫子，它张开血盆大口，嘴巴布满了细密的牙齿，可以吞食一切毒素与怨念。” 麻天罗说。 麻天罗的描述，太过抽象，根本就无从确定五蛊的特征。 很有可能，是他受到惊吓，产生的幻觉。 我不由地感叹，连大蛊师级别的高手，都无从洞察五蛊，真是遗憾。 麻天罗一挥手，身上落下了十三只毒蝎子，还有八只蜈蚣。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这样的少年郎，的确与众不同。” “他日你若能够掌控五蛊，必定不可限量。今日，咱们结个善缘。” “还望你日后，对青崖峒高抬贵手。” 麻天罗主动赠虫示好。 “好！那晚辈就收下了。” 我坦然接受。 他所赠的蝎子与蜈蚣，并非珍品。 可在苗地，养蛊人之间赠虫，是有握手言和的意思。 我不想再与他起争斗，自然要收下来。 跟着，我表情一变，说：“在这之前，我说有件事情要和你谈一谈的。” “洗耳恭听。” 麻天罗开口说。 “多年前，青崖峒明桃，死于七色蛊。而做下这桩事情的人，是青崖峒上一任蛊神。” “这个邪物必须死。如果是你的话，我现在杀不了你，以后肯定要杀的。” 我毫无畏惧地看着麻天罗。 “少年郎，你这就不给面子了，陈年旧事，你为何要追究！既然接受我的五毒虫，就不该说这种令双方不痛快的事情。” 麻天罗一甩袖子，面露不悦，甚至觉得我有些不识趣。 原本平静下来的黑气，再次冒出来。 “我只想为明桃讨一个公道。她死了多年，可是欠她的公道，一直都没有给她。” 我手心直冒汗，却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蝎子怪眼珠子收缩了几下，杀意顿时涌上来，道：“她是你什么人？为了她，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如果明桃能嫁给龙游水，她就是我的堂舅娘。 可现在，她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管她是谁，我只求一个公道。苍天有眼，人不能白死。” 我没有退让，将系在腰间的罐子解了下来。 蛊灵也开口说：“你连一只蛊虫都赢不了。他体内有五只。我提醒你，你刚才冲撞了它们。” “是谁当年霸占明桃，给我滚出来？” 麻天罗眼神微微地收缩，冷寂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厉色，但还是回过头大吼一声。 很快，有只阴鬼飘出来，就落在不远处，歪眼斜嘴，全身阴气十足。 “明桃是你弄死的？”我问。 “一个小蹄子，有啥好说的。我以前可是青崖峒蛊神。让她献身祭神，死她的福气。我田某人……” 那只阴鬼开口说。 我心头本就燥热无比，听到这话，瞬间热血沸腾，血管像是要炸裂一样。 “操！爹生娘养，凭什么受你咒骂，让你毒杀。给我死。” 我猛地冲过去，直接抡起罐子，朝那阴鬼脑袋砸去。 它挨了一下，急忙朝边上跑去，喝道：“狗杂碎，你敢打我。” 我眼中又蒙上厚厚的影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弄死这只阴鬼。 脚上的动作快了不少，红线一抖，将那阴鬼缠住，用力一拉，便将阴鬼的脖子给勒住。 “我是青崖峒老蛊神……你……敢……”它有些惊慌地看着我。 我一拳朝着它的鬼心砸去，怒骂：“杀的就是你这种老阴鬼。草！” 老阴鬼的鬼心受重击，身子快速散掉。 蛊灵飘到我身边，眼神惊恐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不会是五蛊控制了你吧？” 第57章 一些推测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让五蛊控制，我状态很好。” 我心头依旧燥热得很，根本没有听进蛊灵的话，冷冷地应了一句。 继而，我目光看向了密林，那边还有不少追上来的老鬼。 他们刚刚大喊这要我跪下，要夺我性命，吞我双目。 “少年郎，不要过分了。真当老夫不敢杀你吗？” 麻天罗大叫一声，目光变得森冷起来，右手抬起，毒指甲泛着黑光，已经准备动手。 “冬生，别辜负你外婆和你娘，你不能成为傀儡。” 蛊灵越发焦急地大喊。 听到这话，我心头猛地一惊，抬手重重地敲打脑袋。 震动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我连着换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下来，有些抱歉地看着蛊灵。 回想刚才那一幕，不免有些后怕。 我在斩杀麻庄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感受：愤怒笼罩我全身，想要毁掉一切才算罢手。 我刚才出手，一拳就震碎了阴鬼的鬼心。 这是我之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那一瞬间，我的确是让五蛊在操控我的身体。 好在，我并没有彻底失去自我。 在蛊灵的叫喊之中，我又恢复了理智。 “我想，是这蝎子怪激怒了五蛊，再加上那只害明桃的老阴鬼惹怒了你。五蛊与你，在短时间之内，达成了目标一致。” 蛊灵轻声说。 我点点头，压住心中的愤怒，走回麻天罗跟前。 “大蛊师，我没想过与你翻脸。只是五蛊愤怒，由不得我。这会已经好了。”我带着笑容解释。 “那就好。否则，一旦打起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麻天罗面色恢复正常，收回右手。 “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要领教我体内的五蛊？” 我收住笑容，继而盯着麻天罗。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打算去一趟毒山。而，你身上的蛊虫，是从毒山出来的。我想试一试，以我的实力，去毒山能不能侥幸活下来。” 听到这个地名，我眼前一亮：“你要去毒山做什么？” “毒山有我的大仇人，还有一些秘密。我一定要去看看的。虽然败给你身上的蛊虫，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的决心。”他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龙妙云的女子？”我忍不住地问。 麻天罗皱着眉头，摇摇头说：“从未听过。” 我心想，他在养尸洞呆了很多年，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说不定，咱们能在毒山见。” 我说。 毒山事关我娘的秘密，处理完眼前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去毒山的。 麻天罗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就不要去了。那个地方，很危险。多少人死在了那里。” 说完这话，麻天罗隐入密林之中。 那些聒噪的老鬼，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伴随着那些泛红渗绿的眼珠子消失。 我心中的怒气，也彻底平复下来。 确定麻天罗走远，蛊灵方才说：“这个蝎子怪，是有点真本事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能扛住蝎子蛊的折磨，成了这副怪样子，还能有心跳，凭这一点，就知道他的忍耐力非比寻常。 再加上，养尸洞一窟阴鬼都听从他的号令。 这个麻天罗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他在刚露面的时候，的确是想杀掉你。我在洞内，就能感到那股浓浓的杀意。”蛊灵接着说。 “是吗？”我有些不信。 “本命蛊伤情刚刚恢复。麻天罗暂时还没放在眼里。” “可是他靠近之后，忽然改变主意，究其原因，应该是他察觉到你体内的五蛊非比寻常。他没有成功的机会。” “所以，他便觉得赠虫言和。” 蛊灵继续说。 我顺着蛊灵的提示回想了一下，还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麻天罗本身就是身怀剧毒的怪物，又带了一窟老鬼。 他最开始，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可见，他追上来的目的，就是杀我捍卫青崖峒的名声。 要不然，也不会派麻开山提前试探我。 只是，局面因为五蛊发生了改变。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还是我体内的五蛊，镇住了麻天罗，间接地帮了我。” 我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感叹。 蛊灵说：“没啥好感慨的。它们在你体内呆了这么多年，总要交点租金。” 我心想也是，五蛊在我体内呆了十六年。 总不能白住。 我收拾了麻天罗的赠虫，加上白天从养尸洞抓的，够本命蛊恢复了。 回到洞穴之中，我将蟒皮手套脱下来，在右手掌心处，有一处黄豆大的黑点。 是蝎子毒浸染造成的。 “这个麻天罗，好像可以操控蝎子毒。这手法，当真是出神入化。” “我感觉，他就是一只大号的蛊虫。或者说是一只肥蝎子。” 我由衷地说。 我用匕首在黑点中间点了一些，放出了部分的黑血，右手渐渐地恢复正常。 蛊灵笑了起来：“他是青崖的大蛊师而已，还不是最厉害的蛊师。我记忆里，有人能将蛊虫放在掌心，操控蛊虫转圈圈……啊……” 话还没有说完。 蛊灵便惨叫了一声，双手抱头，神情非常的痛苦。 “你怎么了？” 我忙上前，可身边有没有鬼香，也没有阴沉木这种药物，没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蛊灵，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要不，我再给你喝点我的掌心血。右手有毒，给你划开左手吧。” 我情急地说。 “我没事。只要是回想以前的事情，就会难受。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等一会就好了。” 蛊灵足足疼了一刻钟，方才恢复过来，绿色裙摆暗淡了不少，显然是元气大伤。 “名字，年龄，籍贯，这些都不能回想吗？” 我试探地问。 蛊灵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我与蛊灵单独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最开始她是要杀我的。 等到我用血鬼术，与她达成血契，知道她关于记忆那一缕魂魄丢失。 她很神秘。 最开始，我以为她与麻大牙养的螳螂蛊有关。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而且，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如果是关于记忆的那一缕魂魄丢失，偶尔想起一些事情，绝对不至于头痛难忍的。 “蛊灵，你并非魂魄丢失，而是有人用术法，封住你的记忆。”我对蛊灵说。 第58章 青灵 蛊灵闻声一怔，有些不信地说：“当真如此？” “若丢失一缕魂魄，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不会出现头痛症状。” “你刚才唤起了部分记忆，等于是强行打破封禁，所以会头痛难忍。” 我耐着性子解释。 蛊灵呆若木鸡，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若信我的话，就让我来试试你的脉轮，感应下你的气息。” 我诚恳地对蛊灵说。 蛊灵迟疑了片刻，将右手伸了出来。 我轻轻地搭在她的右手上，感受她身上阴气的流转。 人靠阳气、尸类靠尸气，魂体则是依阴气而存在。 同样，魂魄健全的亡灵，阴气流转，也会和人一样，形成脉轮。 按照外婆所教的法子，我有能力替灵物诊脉。 只是，此法非常的消耗体力。 甚至于阳寿有损。 不过，她既然成了我的蛊灵，与我达成血契，损点阳寿也无妨。 片刻之后，我就感应到，她的怨念很强，阴气比较凶猛。 而且，非常的杂乱。 很显然，这与她阳间漂泊多年，吸取不少孤魂残魄有关。 我忽然皱着眉头。 在她灵台识海附近，有一块阴气无法流转之地。 笼盖着一块阴影，像是一个字。 我结束了诊断过程，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沁出冷汗。 我说：“在你脑袋之中，有一个字，应该是它遮蔽了你的记忆。可惜，我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暂时解不开这个字。” 顿了顿，我接着说：“等我回家，翻看医书、符书，兴许有办法。” 其实，我心中已答案，像这种把“字符”，打入亡灵身上的秘术。 已经属于道法的范畴。 道家与医家之间，虽有些共同之处。 但是道家有些手段，我只是听说过，却无法解开的。 家中的那些医书与符书，未必会有答案。 蛊灵眼眸闪烁，并不沮丧，说：“无妨。如果我找不到过去。至少我可以拥有现在与未来。” “你知道比麻天罗还要厉害的蛊师，又在青螳螂蛊的边上出没。可见，你以前肯定与蛊有关联。” 我无法解开蛊灵身上的问题，只能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聊以慰藉她。 蛊灵笑了笑。 “给我取个名字吧。”她忽然开口说。 “名字？”我有些讶异。 “蛊灵这种称呼，但凡养蛊人、蛊师、蛊婆用亡灵帮自己看守蛊虫，都可以叫做蛊灵的。我不喜欢。”蛊灵点点头。 “你看起来并不大，比我大不了多少。一身青衣出现，取名青灵？”我想了想，试探地问。 “可以。那就叫青灵。”她直接接受了。 我高兴不已。 我又托着下巴，说：“姓氏的话，我也没有。那你跟我一样，暂时也不要姓氏了。我外婆说，我不能跟她，跟我娘一样姓龙。” “好。就叫青灵。你姓冬，我姓青。谁说咱们没有姓。哈哈……”她开着玩笑说。 我也笑了起来。 笑容背后，却带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算起来，我与她都是世间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休息了一会儿。 我将本命蛊封口的油纸，解开了一些，再次放入了金尾蝎子，与青头蜈蚣。 青灵说：“冬生，老金蚕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这次回去，一定要把握机会。一举让本命蛊赢下老金蚕。若是老金蚕不服，直接杀掉。” “行。等明天回去，差不多就可以动手了。”我说。 “有两点要注意：其一，茶花峒养蛊人对老金蚕的态度。其二，茶女对老金蚕的态度。” 青灵想了一会儿，提醒道。 “我知道。”我点点头。 老金蚕毕竟庇护了茶花峒多年，养蛊人也常常烧香祭拜。虽说死掉了一个麻仙芝，寨子肯定有其他养蛊人。 他们有可能阻碍我杀老金蚕。 而对于茶女来说，老金蚕毕竟是她所养。 她是否愿意舍弃老金蚕，一切都是未知的。 夜深了。 我往火堆之中，加了一些柴火，便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冬生，冬生……” 我耳边响起了呼喊声。 迷迷糊糊之间。 我感觉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非常的阴森恐怖，令人心尖发颤，无法呼吸。 “冬生。”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双幽红的眼珠子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 我忍不住地喊道。 “我没伤害过你，为什么要纵容他人来杀我？” 那声音腔调很刺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忽然，黑暗之中，多了一丝黑光，只见一张血盆大口迅猛地扑过来。 嘴里是极其细密的牙齿。 我脑袋一片空白。 下一秒，我转身就跑。 那血盆大口一直追在后面。 忽地，我眼前是一片悬崖，脚底一踩空，整个人快速地下坠。 “啊！外婆，救我。” 我惊叫一声，醒了过来，贴身的衣物，全部湿透了。 环顾四周，依旧是寂静的山洞。 外婆并不在我身边，世界只剩下我一人。 我心中悲伤，泪水悄然地滑落。 我有太多的话语，想跟外婆聊一聊，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青灵说：“冬生，你做噩梦了。再睡一会儿吧，天亮之后，阳光就会朗照大地的。” 我心头一暖。 回想梦境之中的内容，应该是受到麻天罗那番话的影响。 我体内的五蛊，可以张开血盆大口，长满细密的牙齿。 想通这些，我重新和衣而睡，一夜无梦到天亮。 次日一早，果然是艳阳高照，冬去春来，山风已没有之前寒冷。 我等麻喜子醒了过来，搀扶着他回到了茶花峒。 此行，对麻喜子来说，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与连翘私定终身，爱情之花盛放，只待他日结果。 忧的是，他没有猎到足够的猎物，还受了重伤，南下赚钱的计划可能要耽误了。 “喜子，不用担心。等你伤好了，我借你两百块钱。应该足够出门了。”我安慰麻喜子。 麻喜子忧色一扫而空，应道：“等我赚到钱，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回到茶花峒。 我总感觉寨子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大事发生一样。 “冬生，你这两天外出，没有回来，寨子发生了一些怪事。” 龙游水在半路就截住了我。 “什么事情？”我见他着急，忙问。 “好多户养蛊人家的蛊虫都出事了。只要你一到家，他们肯定会找你医治蛊虫的。你可要量力而行。这里面有麻家人，也有龙家人。” 龙游水特意嘱咐地说。 “都出事了？”我皱着眉头。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麻仙芝死后回煞，到村子里搞破坏。 没等龙游水回话，我又跟着追问：“是麻仙芝搞的鬼吗？” 第59章 乱局 “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敢祸乱寨子，我让她魂飞魄散……” 龙游水说。 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了下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又将我从阴凉处，拉到了阳光下面。 他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是寨子里的老金蚕。凭它的威势，让寨子里的蛊虫生病。现在棘手的是，谁也找不到老金蚕藏身之地。” 显然，龙游水虽通阴阳之事，但也十分畏惧老金蚕。 我想了一会儿，认可了龙游水的分析。 老金蚕存世多年，已经有了灵智。 它用这种法子，等于是间接地给我施加压力。 受到老金蚕的威胁，寨子里的蛊婆、蛊师，极有可能会站到它那边去。 可越是如此，我越要除掉它。 我露出了笑容，说：“龙端公，我知道该怎么做。老金蚕的蛊毒没能毒杀我，我已经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你可不要说大话啊。那可是金蚕蛊啊。” 龙游水瞳孔猛地睁大，声音有些颤抖。 “我已知它藏在野坟山。要么今晚，最迟明晚，我会诛了它。” 我下定决心。 老金蚕本是镇寨之虫，可它先是要杀我，接着又对寨子里的蛊虫动手。 它已从守护者，变成了恶魔。 这样的老蛊，已无留下来的必要。 龙游水脸色一下子白了，嘴唇有些哆嗦，竖起大拇指：“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野坟山这种地方，你当真要去？” 我们一边说着话，转眼就到了家门口。 “端公，我主意已定，不会更改的。等下，见了寨子的蛊婆们，我会把决定告诉她们。不管她们支不支持，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我说。 “那我回去准备一些去野坟山的物件。” 龙游水没有再劝我。 我回到家中，先将带来的活蝎子，活蜈蚣，分开装到两个坛子里。 弄了一些肉沫喂给它们吃。 接着，我洗米煮饭，从地里扯了一颗冬白菜，就着腊肉一起炒。 饱餐一顿之后，外面阳光很大。 我估摸着，寨子里的蛊婆、蛊师，怎么的也要等到太阳落山后，才会登门。 毕竟，白天太阳光大，阳气足，对蛊虫是有影响的。 我便烧水洗澡，换上干净衣服，饱饱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天已经阴了下来。 “冬生，冬生，在家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应了一声，忙迎了出来。 来的是龙家人，按照辈分来说，我应该叫她三奶奶。 她年纪比外婆还要大十岁，身体硬朗，步伐矫健。 三奶奶一身黑衣黑裤，头发上插着一个木簪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绣鞋。 典型的蛊婆打扮。 手上拎着提篮，篮子中间盖着一块黑布。 “三奶奶，你怎么来了？”我问。 “冬生娃，你帮我看看吧。” 她把篮子放在桌子上。 黑布揭开之后，露出了一个暗红色的陶罐，看起来质朴简单。 我上前简单地感应了一下，有淡淡的气息。 应该是端午采蛇养成的蛇蛊。 毒性与怨念都不强，不是用来害人，应该是用来看家护院的。 “这是我们家养的蛊虫，可是从昨天早上开始，它就快不行了。” “我们家养蛊的目的，不是害人，就是防小偷，防强盗的。”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土匪头子唐大榜，会带着土匪来抢劫。我们养蛊是为了活命的。” 三奶奶布满黄斑的眼睛里，涌出泪水。 乱世之中的苗人会把蛊虫，下在家中值钱的金银器上。 小偷与强盗若是偷抢走财物。 金银器上的蛊虫就会顺着手上的皮肤，侵入血管之中，最终取人性命。 想来三奶奶所养的蛊虫，曾在乱世的时候，保护过家人的性命。 有了感情，所以说到动情处，不由得老泪横流。 三奶奶刚说完话。 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六人，都属于麻家那边的。 五女一男。 大家都穿着黑衣黑裤。 手中提着提篮，篮子上都统一地盖着黑布。 不用说，里面应该都是他们养的蛊虫。 大家没有等天黑，而是变天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三奶奶忙给我使了个眼色。 “冬生娃。麻仙芝找你麻烦，跟我没有关系的。如今我的蛊虫出事，你一定要帮我治好。” 一个略显泼辣的声音响起，她是麻家的媳妇，四十出头，身形壮实。 我一般都喊她花婶子。 “三奶奶，您老人家腿脚还是快一些。” 花婶子笑着说 三奶奶骂道：“你个没心肝的。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花婶子眼珠一转，又说：“冬生娃，快看看吧。再耽误下去，蛊虫就全部死掉了。” 篮子上的黑布全部揭开。 七个罐子形状各异。 罐子的封口上，都有茶花的图案。 不用说，都属于茶花峒蛊术一脉养出来的蛊虫。 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七只蛊虫各不一样。 有四只是蛇蛊，两只蜘蛛蛊，以及一只蚂蝗蛊。 “冬生啊，三奶奶养了什么蛊虫，你瞧出来没有？你外婆可是一打眼就能瞧出来的。” 花婶子冷不丁地问。 三奶奶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悦，更带有一丝厉色。 我笑了笑，说：“这是难为我。要不，我把你的蛊虫说给大家听。” 蛊虫是养蛊人的不宣之秘。 我医蛊的话，是不能将生病的蛊虫的隐私说出来。 “你真是讨打。” 三奶奶沉着脸。 花婶子本以为我年轻，想套我的话，没想到却吃了闷亏，有些不悦地说：“冬生，你看了半天，可有解救办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心底有了答案，的确是因为老金蚕造成了这场蛊灾。 可是，连龙游水都能猜出老金蚕动手。 花婶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分明是明知故问。 除了三奶奶是找我医蛊。 其余六人，实则心怀鬼胎。 我并没有接话，依旧是皱眉思索。 花婶子等着不耐烦，开口说：“冬生啊，以前你外婆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是不是，你把老金蚕惹怒了。所以，寨子里的蛊虫才会遭殃。今天是七只，保不齐明天就是十七只。” 沉默不语的蛊公麻半斤忽然开口说。 “就是我。前几日，麻仙芝让金蚕蛊惑，找我麻烦。不过，我运气好，金蚕蛊毒杀不死我。你们蛊虫受伤，也只有我能救。” 我淡然地说着话，微笑地看着大家。 这是告诉大家。 老金蚕杀不死我。 你们受老金蚕影响的蛊虫，只有我可以救。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眼下的局面，我有上中下三策。”我说。 第60章 争执不下 “说来听听。” 麻半斤瞳孔收缩，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他将腰间的烟枪取下来，搓了一团烟丝，点火抽了起来。 “不要卖关子了。不处理好这件事情，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寨子里的蛊虫会死，山里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都会来寨子里搞破坏的。” 花婶子也急忙说。 “下策，就是准备好祭品，祭拜老金蚕，求它消气。” 我说。 “怎么会是下策？以前端午采虫之前，大家都会祭拜金蚕的，准备猪牛羊三牲的头颅即可。” 花婶子不解地看着我。 “这一次不一样，三牲的脑袋还不够，要拿我的脑袋才行。” 我笑着说。 要想让老金蚕消气，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拿我的脑袋当祭品。 “我提醒大家一句，今时的老金蚕，和之前的不一样了。现在它要我的脑袋。指不定哪一天，它又生气了，你们当中谁愿意出脑袋。” 我接着说。 说完这话，我的目光盯着花婶子。 “我们又不会得罪老金蚕。”她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你能保证自己不得罪老金蚕。可你能保证它不发疯吗？” 我冷冷地说。 花婶子呛得说不出话来。 “冬生，中策是什么？”三奶奶问。 “中策，嫁金蚕，送它走。” 我缓缓说了出来。 嫁金蚕的意思，是把金蚕“嫁出去”。 物老成精，金蚕饲养久了，养蛊人难以控制。 为了避免金蚕失控后，危及自家家人的安全，就要想办法把金蚕送出去。 可是，送走金蚕，必须有个条件，就是带走金蚕的人，一定要心甘情愿。 否则的话，金蚕又会自己跑回来的。 这时候，便有个办法，就是用木箱装上金银，荒年则是装上粮食。 把金蚕放在箱子里，丢在路边。 金银与粮食，就等于是金蚕，出嫁的嫁妆。 等到有人经过，发现箱子里有好东西，不会仔细看，会马上捡起箱子带回家。 这样，金蚕就到下一家了。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以邻为壑，把灾难转给别人。 “老金蚕是我们的镇寨之虫。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中，金蚕秘术就有可能泄露。我不同意。” 花婶子立刻表示反对。 “没错，金蚕秘术何等重要，就算寨子人全死了，老金蚕也必须留在寨子里。” 麻半斤异常坚定，直接否决这个法子。 “若是懂蛊的人捡到还好，可若是无辜之人，那是害了他人的性命。” 三奶奶摇摇头，眼神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上策，杀老金蚕，一劳永逸。”经过前面的铺垫，我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七人都是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好一会都没有人发声。 麻半斤的烟枪，径直冒着烟。 “杀字。万不可用在老金蚕身上。” 麻半斤额头上沁出汗水，紧张地说。 他又忙朝门外看去，惶恐地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最后一句话，很显然是向没出现的老金蚕表明立场的。 花婶子吓得面色惨白，拍着胸口，说：“冬生啊，你外婆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真是少年无知无畏。” 这时，三奶奶笑了一声，说：“难道老金蚕比当年的土匪要凶吗？” 看着我，说：“冬生，说说你这样做的理由？” “我听说黄河边上，干旱之年，求雨不得，就会把龙王神像，从龙王庙里拖出来鞭打。” “龙王受大家的香火，不保佑风调雨顺，自然要挨鞭打。” “同样，老金蚕受我们大家的香火，不好好守寨子，尽做伤害我们的事情，就该打就该杀。” 我环视七人。 这一回，三奶奶也愣住了。 其实，在华夏民族的信仰之中。 本就有神灵不为民作主，就该踩在脚下，教训毒打一顿。 打龙王，打土地神，经常发生。 我见大家没有表态，继续说：“我在山中呆了两天。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去找老金蚕。它不肯认错，那我就只有将其诛杀。” “冬生，你的想法太吓人了。那黄河边上的龙王，河神，都是假的。可是老金蚕却是真实存在的。” 花婶子眼珠一转，回过神来，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叫道。 麻半斤也说：“我问你一句，老金蚕若是死了。没有新的金蚕。咱们寨子，就少了坐镇的蛊虫，这是很难想象的。茶花峒上百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麻家的另外四位蛊婆，都觉得我想法匪夷所思，同样表达了担忧。 “谁说龙王、河神是假的。退一步说，就算只有老金蚕真实存在。它也是人养出来，就不能在我们头上作威。” 我反驳花婶子。 “老金蚕若死。茶女还在世间。金蚕秘术是不会失传的。到时候，可以养一只新的。” 我又反驳麻半斤。 可惜，他们依旧摇头。 三奶奶嘴唇翕动了几下，没有表态。 双方激烈争执。 天转眼就黑了下来。 “冬生啊，你年少不怕事，是没领略到老金蚕的厉害，赶紧把那可怕的念头赶走。先医好我们的蛊虫。到时候请老金蚕消气。” 花婶子说。 “你们把蛊虫带回去吧。等到老金蚕毙命，你们的蛊虫自然会康复的。蛊虫没有你们想象中脆弱。它们和人一样，多数病痛是可以自愈的。” 我端起茶杯，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祸事了。要祸事了啊。” 花婶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与我目光对上之后，立刻变弱了一些。 “我觉得冬生说得有道理，老金蚕无德，就该换上新的。” 三奶奶经过漫长的思索，开口说话。 花婶子与麻半斤都站了起来，其余四位麻姓蛊婆，也跟着站起来。 他们拎着自己的篮子，大步走出去。 “你明天要对付老金蚕。那我们明天，就酬神祭祀。你走向毁灭，是你咎由自取。” 花婶子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第61章 酬神 花婶子说完话，没等我回应，便大步走了出去。 “冬生啊，不要怪他们。他们和我不一样，我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不在乎老金蚕的报复。” 三奶奶怕我难过，好言开导我。 “没事，我本就没想过能成功说服大家。” 我说道。 我早就想过，这么多年来，大家对于老金蚕的畏惧，早已深入骨髓。 要在一夕之间，做出改变，那是非常困难的。 “你真不怕吗？” 三奶奶叹了一口气，目光充满慈爱地看着我。 “我当然怕。可是，怕不是理由。不杀老金蚕，我就活不成。我非去不可。” 我坦然地说。 如果杀老金蚕，真是一条毁灭之路。 那就让我毁灭吧。 “茶花峒要变天了，少年郎终要登上大戏台。” 三奶奶提起篮子，自言自语地朝外面走去。 天越来越黑。 茶花峒再次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我猛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白天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太安静了。 鸡鸣狗吠声，好像全部消失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金蚕动怒，七只蛊虫受伤只是前奏。 说不定，更大的祸事还在后面。 所有家禽都关起来，看门狗也系住了嘴巴。 我吃过晚饭，将去野坟山需要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装在背篓了。 装着本命蛊的罐子，装着半只尸虫虫母的罐子。 刀、火油、引虫香、绳子、符纸，还有一些祭品。 忙完这一些。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一刻。 我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摆上香案，点上了鬼香。 “茶女大人，请您出来见见我。明日，我要诛杀老金蚕，您老人家是什么样的态度，还望告知。” 我虔诚地说。 花婶子、麻半斤已经决定了酬神祭拜，祈求老金蚕消气。 我诛杀老金蚕的决心，不会受他们影响。 但是，我想知道茶女的态度。 “茶女大人。冬生受您大恩。今日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请您给我一个提示。” 等了一个小时，我再次发出了祈祷，又重新点上鬼香。 可惜，茶女依旧没有出现。 夜更深了。 “冬生，茶女不会来了。” 青灵对我说。 “为什么？是我不够虔诚吗？” 我看着青灵，困惑地问。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茶女失去了自由，一个是茶女迟迟下不了决心。” 青灵说。 我沉吟了一会儿，便点点头。 “你说，明天我去野坟山，寨子里的蛊婆蛊公们，会鼓动其他人阻拦我吗？如果真是这样，明天难免会发生流血事件。” 我有些担忧地问。 毕竟，他们对我诛杀老金蚕的举动，是非常反对的。 老金蚕是镇寨宝虫。 事关重大，他们未必会放任我诛杀老金蚕的。 “你小瞧了人心的复杂。他们是不会阻止你的。” 青灵给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在他们看来，你此番去杀老金蚕，无异于飞蛾扑火。” “你去送死，他们在这边酬神祭祀。你死了，老金蚕气消了，可以说一箭双雕。要不然，那花婶子走之前，为啥会笑。” 青灵说。 我想了一会儿，的确是这个道理。 在他们看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敢去挑战百年老蛊，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我必死无疑。 我苦笑一声，说道：“没人阻拦我，那就好。我也可以全心全意对付老金蚕了。” 我收起了香案，关好门窗，便和衣而睡。 天蒙蒙的时候。 寨子忽然热闹了起来。 锣鼓声与鞭炮声齐齐响起。 酬神祭祀的仪式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早一些。 酬神顾名思义，是酬谢神灵的意思。 我特意去看了一眼。 茶花峒祠堂前，已经连夜备好了猪头、牛头、羊头。 再用五个木盒子，摆满了五毒虫。 一个用檀木雕刻的神像抬了出来，涂上金色的油漆。 赫然是一只金色春蚕的样子。 足足有半米高。 雕像上扎满了红绸缎子。 金蚕雕像就绑在竹兜上。 搭起来的神龛上，已点上了香烛、油灯。 燃香正烟雾袅袅。 麻半斤换上了巫师的服饰，手持一个铜铃铛，不断晃动着，又踩着诡异的步伐，不断地跳着舞。 过了一会儿，花婶子以及另外几个蛊婆，也都跳起了酬神舞。 祠堂边上聚拢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忧心忡忡看着跳舞的蛊公蛊婆们。 “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茶花一脉，绵延至今……金蚕居功至伟。酬谢金蚕，敬献三牲，再献五毒虫。……” 麻半斤跳完之后，便开始吟唱大段的祝词。 到了中午时分，酬神进入了高潮。 “游神！” 麻半斤充满感情地喊了一声。 两个健壮的汉子，抬起金蚕雕像，开始在寨子游神。 每到一户人家，就有鞭炮声响起。 不过，游神的队伍，绕过了我家。 不少老人带着小孩，给金蚕神像磕头作揖。 “一只人养的蛊虫，受人香火也就罢了，怎有资格受人跪拜。真是岂有之理。” 我心中暗想，诛杀老金蚕的决心更强了。 下午三点钟，我再次检查了竹篓，又饱餐了一顿，带了一壶水。 决定从院后小屋方向，进入了后山。 经由后山的路，前往野坟山。 野坟山距离茶花峒有五里山路，走过去还是要花点时间。 等我走到，估摸着天也就快黑了。 “冬生，我跟你一起去。” 龙游水换了一身端公服饰，提着一个木箱，大步跟了过来。 “端公……堂舅，你不懂蛊毒，还是我一个人去吧。金蚕绝不是一般的蛊虫。” 我拒绝了龙游水，称呼上有了改变。 我知道，此番入野坟山击杀老金蚕，不说是十死无生。 起码也是九死一生的。 “野坟山常年阴气环绕，乃是一块极阴之地，涉及阴阳之事，我是可以帮上忙的。你若是不让我去，我便跟在你后面。” 龙游水坚定地说。 第62章 开阳路、上坟山 “堂舅，我知道您的好意。” “可是，今晚是九死一生的危局。将您木箱里的法器，给我使用就可以了。” 我再次拒绝了龙游水。 “冬生，前天天快亮的时候，我梦到了明桃。她说她大仇得报，全因茶花峒的小郎中。我问过喜子，知道你去过青崖峒。” “是你，让明桃不用再逗留人间，有了重新投胎的机会。我要替她报恩！” 龙游水因为激动，双目变得通红。 这一次，他没有再等我同意，背着木箱就朝前走去。 我没有办法，只好追上去：“堂舅，一会儿找到老金蚕，你在边上，千万不要上前。” 我们顺着后山的路，朝野坟山方向走去。 我们脚程很快，翻过崎岖难走的山路。 五点钟不到，就到了野坟山脚下。 太阳已经偏西，野坟山一带，已经阴凉下来。 野坟山并不高，只是个普通的山包。 不过，它两侧都是高山密林，挡住了大部分光照。 我朝山上望去，零星地看到一些坟包。 当年匪首飞天蜈蚣唐大榜，在这里杀了上千人。 除了茶花峒一部分人，有家属找来，带走立碑安葬。 绝大多数人，无名无姓，只是草草埋葬。 据说，后来有不少饿极的野狗，扒开了泥土，啃食了腐烂的死尸。 这个地方，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龙游水将一块罗盘取出，又眯着眼睛，快速地观气，脸色越发地凝重。 他说：“这野坟山，阴气之重，当真罕见。再加上，老金蚕这种百年老蛊寄身于此，怨念冲天。说是大凶之地，一定都不为过。” 我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说：“只要老金蚕在这里就好。” “先去拜庙！” 龙游水说。 野坟山山脚下，有间不到三平米的无名小庙。 庙宇前散落着酒瓶子，还有各种祭品。 神龛之上，是一块扎着红绸的长生牌：野坟山无辜之人长生灵位。 建庙立灵位，让野坟山枉死之人，可以得享香火，也免得它们变成凶神恶煞，四处害人。 呼呼。 山中起了一阵幽冷的煞风。 我不由地打了哆嗦。 龙游水打开了木箱，取出了不少盖过法印的纸钱，就在庙前面烧了起来。 他用这些纸钱，买条路出来。 我也将带来的祭品，还有一壶老酒摆在神龛前。 “日游神，夜游神！四面八方，诸多亡灵。鬼派风水师，龙游水今日要在这片极阴大凶之地，开一条阳路。” 龙游水念动法诀，又将一把糯米洒了出去。 滋滋落地之后。 我便看到了一个男子出现。 他阴沉地盯着我，叫道：“杀了你。我就可以投胎转世。” 男子尖嘴猴腮，面目狰狞，浑身弥漫着极为夸张的阴气，张口哈出一口黑气。 再加上，身型残缺，腹部左边缺了一大块。 属实有些吓人。 更为恐怖的是，他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从身上掉下来。 估计，是让人一刀砍掉脑袋死掉的。 我将杀鬼骨刀握在手上，冷冷地应道：“是吗？你上前试一试。” 那身影咯咯的怪笑，并没有一丝害怕。 “他敢出来，肯定是在这片阴地厮杀出来的头头。” 龙游水对我说。 说完这话，龙游水从木箱之中，取出一根鞭子，用力一抖，一声脆响。 这鞭子浸泡得通红，还有一股怪味。 我很快闻出来，这鞭子在尸油之中浸泡过。 男子身子不由地一抖。 “活人入山。走阳路而入，你敢乱来，我一鞭子抽死你。” 龙游水厉声喝道。 那男子泛着凶光，极不情愿地后退。 很快，消失在黄昏的微光之中。 啪！ 啪！ 龙游水又凌空抽动鞭子。 有种挥鞭开路的感觉。 一共挥动九九八十一下，方才停下。 “冬生，你脚下要走的路，就是一条阳关道。此间无数的亡灵，无法伤害你。你且大胆往前走。” 龙游水做完这一切，额头冒着热气，脸色差了很多。 “好。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堂舅，你就在山下等我。” 我点点头。 我没有急着上野坟山。 我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点上了鬼香。 “茶花峒冬生，今日来此，是诛杀藏身此处的老金蚕。诸位，吃过香，好自为之。勿谓言之不预！” 我说。 龙游水退到边上，将一瓶酒洒了一半在地上，又自己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脸颊瞬间通红。 “冬生，我帮你守着下山路。” 他豪气干云地说。 天不知不觉之间黑了下来。 阴风大作。 我将灯笼点燃，从荒草之间朝野坟山上走去。 踏入山上的瞬间，我耳边响起了无数的惨叫声。 有婴孩失去父母绝望的啼哭声。 有女子遭人玷污，绝望的惨叫声。 有老人无力的悲鸣声。 有男子狂吼的哀鸣。 我手心直冒冷汗，心神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我知道，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都是假的！这些都是老金蚕用的诡计。”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 我一狠心，继续踩踏着各种无名的坟茔朝山上走去。 一刻钟之后，我停在了野坟山最中间的位置。 觉得右脚有些不平，低头一看，是一个白色的人头骨。 咕嘟。 我咽了咽口水，头发直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深吸一口气，将背篓放下来。 打开装着半只尸虫虫母的罐子。 “尸虫虫母，这里是坟山骨堆！你去吸些尸气回来吧。” 我说道，随即念动驱蛊口诀。 而后，我将引虫香点燃，就放在这个黑色罐子。 这个黑色罐子，本就是茶女当年养老金蚕所养的罐子。 这一次，所用的引虫香，是加了三倍的量。 “老金蚕，你不是发怒生气，要将我杀死嘛！怎么不敢出来了。” “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我朗声说道。 忽然，一股煞风吹起。 在我面前十米开外，出现了一具骷髅架子。 灯笼光芒照过去。 我发现白骨并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很多人的骨头，组在一起的骷髅架子。 咔咔。 各块骨头不断地碰撞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白骨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所携带的怨念非常的浓郁。 我心想不好，亡灵不能伤害我，老金蚕则将飘浮的煞气，聚拢在一起，弄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怪胎。 第63章 遥远的妈妈 我经过一瞬间的惊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骷髅虽然煞气恐怖，又有老金蚕帮助。 可它终究是一些散落的白骨，拼凑在一起，协调性不强，还是有破绽的。 “老金蚕，你能聚敛阴煞气，有些本领，可惜你遇到我了。” 我大吼了一声。 煞风呼呼地吹动。 骷髅的阴煞之气越来浓浓，表层泛着的金光也越发耀眼。 我推测，老金蚕极有可能就藏身在骷髅身上。 我经过短暂的惊慌后，脑子快速地流转，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我立刻念动驱蛊口诀。 又将落地的红线抖了抖。 红线另外一头，系在半只尸虫虫母身上的。 尸虫虫母贴着地面急行，很快就到了骷髅脚底之下。 顺势就钻入骷髅的骨头里。 先让它骨头里尸气吸干再说。 一分钟之后，只听到砰的一声。 尸虫虫母从骷髅的胸骨附近，弹了出来。 就落在我跟前，身子摆动了几下，已经开始发僵了。 眨眼之间，尸虫虫母直接蒸发，只留下一滩恶臭的水渍。 我下意识地擦拭了额头的汗水。 苗疆第一神蛊虫的威严，是不容半只尸虫虫母挑战的。 好在，经过尸虫虫母这么一折腾。 骷髅气焰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它继续朝前走来。 我后退了两步，从竹篓里拿出一个火油罐子。 我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 罐口是用干抹布塞着，翻转过来，火油会顺势流出来。 一点就着。 我点了火油罐子，直接扔向骷髅。 嘭！ 罐子砸碎，火油烧起来，瞬间就点燃了骷髅。 火光冲天。 刹那间，骷髅身上的骨头，瞬间散架，落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作响。 对付蛊虫有三种最优的办法： 一是用对应的药草药杀； 二是用猛火焚烧，火得越猛，它就死得越快； 三是放在阳光下暴晒，阳光能让它无处遁形，化成血水。 大火之中，只见一团金光闪动，落到了另外一侧。 我又取出了一个火油罐子，冷冷地叫道：“老金蚕，你学到人的智慧。自己先不露面，操控别的东西打头阵。” “可惜，你遇到了我。小爷我从六岁开始，就和毒虫打交道。” 金光连着在坟茔之中跳动。 很快，又出现了三个白骨组成的骷髅架。 我眼疾手快，连着丢出了三个火油罐子。 四周火光大亮。 有些荒草也跟着烧了起来。 烟雾散开。 我忙拎着竹篓，拎着黑色罐子，后退了数步，换到了上风向。 就站在一个高高耸起的坟包之上。 “老金蚕，你太弱了吧！你根本就不是苗疆第一神虫！你是苗疆第一胆小虫。” 我居高临下，扫视四周，嘲笑道。 “冬生，它来了。” 青灵在我耳边大喊了一句。 只见一道金光一闪。 一团金色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煞气之强。 是我之前从未见过。 我在青崖峒养尸洞，见过白玉娥操控七色蛊。 可是，与这道金光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轰的一声！ 金光直接撞在我的胸膛上。 我受到猛烈的冲击力，直接落到三米开外。 我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我忙将衣服解开。 便看到一只金色的蚕，有小拇指头那么大，快速地往我心脉附近钻去。 我顾不上那么多，怕带着右手不好抓蛊虫，直接把蟒蛇皮手套甩掉，右手一把捏住了它的尾巴。 “本命蛊！” 我大喊了一声。 很快，从罐子沁出了蓝色的气息，异常的刚猛，也落在我的心脏处。 就缠绕在老金蚕的身上。 我知道，最危险的一刻到了。 在我所有的预演之中。 不管老金蚕使用何种诡计。 到最后，它一定要钻到我体内，疯狂地噬咬我内脏，吸光我的血气。 这一幕终于发生了。 我整个人坐在了地上，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镇蛊的符纸。 直接贴在我的脑门上。 “弟子冬生，奉蚩尤老爷敕令！诛杀老蛊……” 我口诀还没有念完，便感到喉咙一股腥甜。 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血。 老金蚕虽然没有完全钻入我体内。 但是，它本身带着的那股刚猛强劲的毒瘴气，以及超强的蛊毒。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通过我的心口，以及右手，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额头上贴着的镇蛊符纸，直接从黄色变成了黑色。 化成了黑灰随风飘散。 我感觉全身骨头，瞬间让一股力量给捏碎了。 无数只毒虫在撕咬着我的血肉， 更恐怖的是，我耳边又响起了响起了婴孩、女子、老人等各种凄婉的哭泣声。 似乎有无数只怨鬼亡灵，在分食我的魂魄。 终于，我也保持不住，坐着的姿势。 仰面倒在地上。 老金蚕刚猛的毒瘴气，在一瞬间将我击溃。 我咬牙坚持着了数分钟。 最终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我余光看到了本命蛊的罐子，散发出来的蓝色气息，也越来越弱。 本命蛊方才养成，即便是威力能与老金蚕持平。 但它的经验不够，未曾与蛊虫交手历练。 刚一面世，就与第一神蛊虫金蚕过招，注定是要吃亏的。 我要死了吗？ 一切都完了吗？ 看来，挑战苗疆第一神蛊虫，的确是飞蛾扑火。 泪水从我眼眶滚下来。 “娘，外婆。但愿，我们能在黄泉路相遇。” 我心中念道。 在经历了极致的痛楚之后，我整个人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了。 “冬生，用镇蛊铁牌。口诀是：蛊飞星转移，雷霆真正杀，奉五大蛊王敕令，急急如律令。” 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这个声音非常的陌生。 又好像很熟悉。 我似乎在梦中听到过。 我想了起来，在我从黑花寨返回茶花峒，五蛊第一次发作之际，昏睡之后，在梦中听过这个声音。 “妈妈！” 我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从内心发出了一声怒吼。 本命蛊感应到我的怒吼，熄灭的蓝色气息，一下子就旺盛起来。 第64章 击杀老金蚕 “本命蛊，阻止老金蚕伤害我的心脏。” 我求生的意志重新点燃，大吼一声。 此刻，老金蚕已经乘机钻入了我的体内，正在吸取我这一身毒血。 已到了生死关头。 本命蛊也焕发斗志，蓝色气息环绕在我身上。 其中最炽烈的一股，就护在了心脏位置。 我的疼痛感瞬间大减。 而后，我伸手摸到那块铁牌，大声念道：“蛊飞星转移，雷霆真正杀，奉五大蛊王敕令，急急如律令。” “老金蚕，给我滚出来。” 铁牌是镇蛊的法器。 在正确口诀的牵引下，有一股幽光散发出来。 我整个人更觉得轻松不少。 但是，老金蚕并不愿意就此罢手。 它的身体浓缩在一起，不断地爬动，用尽一切办法，摧残我的身体。 我的眼耳口鼻，同时流出黑色鲜血。 脑袋更是剧痛无比。 不过，这一会，我的意志力空前的强大。 我坚信，人是不能输给一只虫子。 我娘就在暗处帮着我。 我又使用了十张镇蛊符纸，贴在周身四处。 再从竹篓里找出准备好的药丸，一股脑全部往嘴巴里塞。 “你是杀不死我的。” “从阴间来的五蛊，用了十六年时间，都没杀死我。” “药山桃花洞，五条万中无一的五毒虫，也没有咬死我。” “你，不过学了点人类智慧皮毛的老蛊，就想杀我。” “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断地大喊着。 整个僵持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一刻钟。 每一分钟都是度日如年，是对意志力的淬炼。 我忽然感到，老金蚕的怨念，在变弱。 “蛊飞……急急如律令……” 我直接将黑血吐在铁牌上，用尽所有气力再次念动法诀。 轰！ “小子，你这是……胜之不武。体内有五蛊阻拦，又有令牌控制……” 老金蚕拟人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 “我本可以吸干你的鲜血。本可以吞下你的魂魄。那样，我就能……像真正的鬼魂一样……我就能落在活人身上，当一个人。” 它不甘心地大叫。 “胜之不武又如何。老子能赢你就可以了。” 我冷冷地应了一句。 接着，一团灼热的煞气，就在我胸前经络滚动。 我用铁牌推动那团煞气，跟着张开嘴巴。 咕嘟一声。 吐出了一只淡金色的虚体的蛊虫。 正是老金蚕。 它的身体，有一半已经变黑。 落地之后，身上的煞气已然羸弱，无法以巨大的虫影出现。 不过是一只小拇指大小的蚕。 与我最开始见到的尸虫一般。 很难想象，它就是震慑了茶花峒的蛊虫。 是苗疆第一神蛊虫。 风呼呼地吹动，空气之中飘散着引虫香的香味。 遭遇重创的老金蚕，怨念煞气尽失去，等于是毁掉了灵智。 它变成了寻常的虫子，自然抵挡不了，引虫香的吸引力。 以最快的速度，逃入点着引虫香的罐子。 我忍着剧痛，跟上去，立刻将铁牌子压在罐口。 “阿妈！娘……娘……，我按照你的法子，反杀了这只不可一世的老金蚕。” 我盖住了老金蚕之后，便连忙朝四周大喊。 但愿，我娘没有走远。 她知道我收拾了老金蚕，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可惜的是。 阴风吹动，却没有人回应我。 “娘啊，我是你的崽，你不要我了吗？” “你出来见见我吧。我真的好想你。娘啊，冬生每天都过得很难，每天都咬牙硬撑着。我快撑不住了。” 我用尽力气大喊，泪水伴着黑血，一起滚落。 “冬生，你在干什么？你没有魇着吧。” 青灵关心地问。 “青灵，你看到我娘了吗？是我娘教我使用铁牌。否则，我早就肠穿肚烂死掉了。” 我急切地看着青灵。 青灵惊诧地看着我，摇头说道：“刚才形势危急，几乎成为败局。可你，忽然翻盘，我也始料未及。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不……我听得很清楚。就是我娘的声音，很独特。我确定是我娘……” 我坚持地说。 青灵想了一会儿，说：“冬生，可能是你不想辜负你娘。意志力战胜了疼痛。在关键时候，救了我自己。”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地说：“又或者，是你娘一直护着你。她同你说话，你能听得到。可是，你同她说话，因为某些缘故。她却听不到。” 我呆坐在原地，独自垂泪。 过了好一会儿，我从竹篓里找出最后一罐火油，朝重伤的老金蚕走去。 “哎！” 一声叹息声，从东边传来。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长满鳞片的茶女，站在一块石头上。 她眼眸闪烁着波澜，看起来有些不忍。 “茶女大人。” 我心中一喜，恭敬地喊了一声。 我收起了油瓶，问：“茶女大人，我想知道，烧死老金蚕，会不会影响你的存在？” 毕竟老金蚕是茶女养出来的。 烧掉老金蚕，还是有可能影响到茶女的状态。 茶女始终没有没有回应我。 漆黑的眸子，就看着落入罐子里的老金蚕。 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尊重茶女，一直耐心地等着。 “烧了它！我才能真正地开始。一直以来，我太纵容它了。因为它喝过阿郎的鲜血，吞下了阿郎的魂魄。我总在想，它留在我身边，就是阿郎在我身边。” 茶女忽然开口说。 我想，这个阿郎应该是她的情郎。 那个，辜负了她的负心汉。 我得到了她的允许，立刻将火油倒入罐子里，点火烧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散开。 老金蚕葬身火海。 那口炼制金蚕的黑罐子，咔的一声，从中间裂开数道口子。 也在今晚毁掉了。 茶女看着火光，眼光从最开始的忧伤，渐渐地多了一丝光芒。 做完这一些。 我直接跪在茶女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头：“茶女大人，药山救命之恩。冬生没齿难忘。” “如今老金蚕丧命。我有办法治好你身上的黑鳞。请你……不要沉迷在过去的悲伤之中。” 茶女漆黑的眼眸眨动，开心一笑，兴奋地问道：“真的吗？” “是的，我不会骗你。大概需要半年时间，用几种独特的方子，我有信心剥掉你灵身上的怪鳞片。” 我坚定地点头。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过，我今晚就要动身去毒山。” 第65章 怀着最善良的心，养最毒的蛊虫 “去毒山？你也要去毒山吗？” 我有些诧异，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天前，麻天罗也是要去毒山的。 “是的。十六年前，你娘回来的时候，我就该去看看的。到了今日，我知道你有自保的能力，也就放心去毒山了。” 茶女说道，挥挥手，示意我不用一直跪着。 “那你去毒山，所为何事？”我站了起来，好奇地问。 茶女从远处走进一些。 在灯笼的光芒下。 我可以看清楚茶女身上的黑鳞。 我也更有把握，用半年时间，定能让她恢复本真的面目。 她十分严厉地说：“冬生，我要干什么，你就不要问了。这件事情，不是你小孩子能管的。” 我没有再追问，想了想，说：“茶女大人，我打算与麻云峰斗完蛊，也要走一趟毒山。你何不再多留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不，你不能去毒山，绝对不能去。那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而且，我没有时间等你。” 茶女口气越发地严厉。 我心中一凛，不能去毒山，麻天罗也说过。 “茶女大人，事关我娘。我非去不可。” 我坚决说道。 “哎！” 茶女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我一会儿，说：“我生前曾将金蚕秘术手抄过一份，就放在东边山头的蛤蟆洞里。你去取来，等到真正的金蚕养成。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毒山了。” 我心头一暖。 茶女知道阻止不了我，便将金蚕秘术传给我。 我养成了金蚕，再去毒山的话，等于是多了一重保险。 “我当真可以饲养金蚕了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 青灵露出笑容，朝我眨动眼睛，提醒地说：“冬生，茶女将金蚕秘术传给你，与你有授业之恩。这是师徒之情。” “弟子拜见师……” 我领会了青灵的意思，又准备跪下去磕头。 茶女一挥手，有一股力量拖住了我的膝盖，同时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不用拜师。这金蚕秘术，不是我首创，我只是保管而已。” “而且，我养出来的金蚕蛊，算起来是个样子货。没资格当你的师父。” 我数次发力，都没有办法跪下去，只好作罢。 “茶女大人，你养出的老金蚕，何等地凶猛，怎么会是样子货，你太谦虚了。” 我不相信地摇摇头。 “如果，是按照真正的金蚕秘术，养出来的金蚕蛊。” “以你现在的实力，五分钟，你都撑不下去。你必死无疑。” 茶女耐心地讲。 我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因为，我昔日养金蚕蛊，急着向负心汉报仇，还砍了三根手指头，加自己的鲜血烧制陶器。” 茶女说。 茶女这段过往，我听外婆讲起过。 “这样养出来的金蚕，急于求成，极其狭隘。所以，它不及真正金蚕蛊威力的五分之一。” 茶女说。 听到这里，我冒出了一阵冷汗。 今晚击杀的老金蚕，只有真正金蚕五分之一的威力。 若刚刚，我面对的是真正的金蚕。 保不齐，我这会已经肠穿肚烂，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又仔细回想这段时间，老金蚕的所作所为。 的确是非常的狭隘。 出手收拾麻大牙一家。 在我养本命蛊那晚，又跑出来阻碍我。 因为它惧怕，麻大牙养出了真正的金蚕蛊。 我的本命蛊能够胜过它。 如果，是真正的神蛊虫，又怎会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真正的高手，是有绝对自信的。 “所以，你养的时候，不要急，不要生出恶念，要怀着最善良的心。否则，养不出真正神威的金蚕。” “到最后，指不定也会落到金蚕反噬的悲惨命运。” 茶女善意地提醒，双目极为期待地看着我。 我对茶女的话，有些一知半解。 她段描述，在巫蛊秘录之中，也有类似的说法。 通俗一点说，就是怀着最善良的心，养最毒的蛊虫。 听起来，还是挺矛盾的。 不过，我还是用力地点点头。 我想，等我有了更多的阅历，一定会懂得这句话的。 我说：“我记下来，一定谨遵你的教诲，绝对不让你失望的。” 青灵朝着茶女行了一个大礼，诚恳地询问：“茶女大人，你存世多年。可知，我是从哪里来的吗，知晓我的身世吗？” 茶女看了一眼青灵，说：“你是跟着龙妙云一起回来的。我想，你兴许与毒山有关系。又或许，与龙妙云有关。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青灵怔在原地。 我也有些震惊，青灵竟是跟着我娘来到茶花峒的。 难道，我与她的缘分，从我娘那里就开始了？ 当真是匪夷所思。 “在青灵身上，有一个字符封印，你能帮她解开吗？” 我问。 茶女摇头说：“若是难解的蛊虫，兴许我还能提供点建议。可是，字符封印涉及了道法，我无能为力。” 青灵低下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这块镇蛊铁牌，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我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托举着铁牌。 “这是一块很厉害的法器。五毒虫图案，骷髅图案，这些标记，似乎都很神秘。” 茶女盯着铁牌看了好长一会儿。 我耐心地等着。 茶女最终摇摇头，说：“我生前死后，只在茶花峒附近活动，没出去走动，看不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 “冬生，等我回来，你要把我这一身黑色鳞片治好。” 茶女说完这话，就朝毒山方向走去。 我朝她挥挥手，心中应道：“茶女大人，我等着你。” 茶女走后。 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好像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将本命蛊的罐子捡起来，背着竹篓，一瘸一拐地从野坟山走下来。 龙游水忙迎上来，关切地问：“解决了吗？” “老金蚕已经让我诛杀了。” 我笑着说。 “好样的。这回咱们回去，那帮人都要乖乖听你的。你这是杀虫立威，扬名立万了。”龙游水激动地说。 我心中一阵苦笑，我这一次杀的老金蚕，其实只有真金蚕五分之一的实力。 我们走得很慢。 月亮懒散地悬在天上。 汪汪！ 一阵微弱的狗吠声传来。 我转头问龙游水：“堂舅，你有没有听到狗崽的叫声？” 第66章 中尸毒的三目灵狗 “我没有听到。” 龙游水摇头说。 他想了一会儿，说：“该不会是你出现幻听吧。野坟山一带，阴气环绕，连野狼也不会来这边的，深更半夜，怎么会有狗崽子在叫？” 我侧耳仔细聆听，越发笃定：“没有幻听，就是狗崽子的叫声。而且，应该受伤了，我们找一找。” “荒山野岭，忽然出现狗叫声，着实有些反常。可能是迷路的猎人受伤，他带着的狗子吠叫求救。” 龙游水说。 我们顺着微弱的叫声寻去。 在一块石头的侧面。 发现了一只毛发通黑的土狗。 黑狗个头不大。 右后腿正在流血，尾巴还断了一截。 一股极浓的血腥味，迎面就扑了过来。 “这是一条被遗弃的狗崽子。” 龙游水指着黑狗的脑袋，说道。 “还真是。” 我倒抽一口冷气。 黑狗眉心处的一缕白毛，异常地显眼。 民间有说法，眉心一缕白毛，等于是戴孝的白布，非常的不吉利，会妨碍主人家的运势与福气。 是以，这种狗子是不会有人养的。 我估摸着，它是遭人丢弃，自己在野外生存了数月。 后来，它发现野坟山没有其他的大型动物，就躲在了野坟山一带。 我嗅了嗅，远处还有狗血的气味。 这里不是它受伤的第一现场，应该是遭遇危险，逃到了这里，最终筋疲力竭。 垂死之际，发出了哀鸣声。 我心中生出一股怜悯之心，从这可怜的黑狗身上，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它因为眉心一撮白毛，就遭人抛弃。 我打小因为身上有五蛊，受尽白眼。 可我从小有外婆的照拂。 而它，却只有自己。 我越发心痛它。 如果没有遇到我，它今天必死无疑。 我下定决心，带它回家，和我做个伴。 “好狗子，我带你回家。大家觉得你不吉利，其实我和你一样。” 我慢慢地踱着步子，走过去。 “冬生，寻常人以为这是妨主的狗。可事实上，这是条三目灵狗，那一撮白毛，就是它的第三只眼。它能看不到脏东西的。一般的亡灵，是不敢靠近它的。” 龙游水说道。 我一愣，心想这应该就是它能呆在野坟山的原因。 “即便不是三目灵狗，我也要带它回家。” 我应了一句。 黑土狗见我上前，立刻咧开了嘴巴，露出狗牙，展露它凶狠的一面，拼命地吠叫。 可惜，它只有两三个月大。 凶起来一点都不吓人，反而是有点可爱。 它见我还在靠近，拼命地挣扎起来，艰难地朝边上爬动。 可它跑了很久，早已筋疲力竭，只移动了两米，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好狗崽，听话，我带你回家。” 我眼神用力瞪着它一眼，带有几分威势，又带有几丝怜悯。 黑狗并没有害怕，双腿撑着上半身，保持着警惕的态势。 凭着最后一丝气力，牢牢地盯着我。 它的一双眼珠子，越发地通红。 它遭人遗弃，独自在野坟山生存，对人类已没有了信任。 我没有给它机会。 我快速上前，先是假意往左。 而后，一个虚晃。 我从右边冲过去，先是右脚膝盖压住它的身子。 而后一只手握住它的嘴巴，避免它咬伤人。 接着，用绳子把它嘴巴给系住，一双前腿绑牢。 我简单地将它右后腿用绳子勒了一道，断尾也绑上布片，防止流血过多。 “好了，你这小狗崽，我又不是抓你回去炖狗肉火锅，不要再挣扎了。” 我将它抱在怀中，小声地说。 抱在怀里，才发现它毛发蓬松，身体异常地消瘦，毛发沾满了苍耳，身上长满了跳蚤。 不少毛发让狗血粘在了一起。 “这狗的鲜血，倒是罕见的镇邪之物。”龙游水在一旁开口说。 “是哩。我和它之间，一定有缘分，它的血镇邪，我的血也是剧毒无比。” “肯定是天意让我们在此相逢。它身上有很多毒虫咬过的痕迹，和我很像。” 我说。 我打手一摸它的身子，就摸出它身上遍布咬痕，显然是各式毒虫噬咬造成的。 它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我脑海之中有了画面，这是一只倔强而孤独的狗。 它因为外貌遭到了遗弃，在这野坟山之中，捕捉小蛇、小虫子为食，也遭遇各种毒虫的噬咬。 但它坚强地活了下来。 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尸臭味，就从黑狗的伤口处冒出来。 “不对，它的伤口有些古怪。”我警觉地喊了一声。 龙游水闻声，连忙将灯笼举起来，又点了一支火把。 靠近一看，它的右腿是锋利的爪子划破的。 伤口已经发黑。 那种淡淡的尸臭味，也开始发酵，从伤口飘散出来。 “是人的指甲。伤口的宽度，不会是狼爪，只有可能是成年男子的指甲！” 我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肯定地道。 “指甲？指甲怎么会让伤口发黑？” 龙游水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养蛊炼蛊的手，常年与毒虫打交道，指甲会变黑，用这样的手抓伤黑狗，伤口自然会变黑的。” 我说道。 这样的狠人，我就遇到过两个，一个是白玉娥，另外一个麻天罗。 “那怎么会有尸臭味？”龙游水目光炯炯，牢牢地盯着我。 我皱着眉头，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若只是用手抓过，毒素侵染了伤口，短时间之内伤口会发黑流黑血。 但是，绝对不会产生尸臭味的。 “是尸毒。” 我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巫蛊秘录里的记载，僵尸类存世多年，指甲会变长，体内会形成一种毒素，叫做尸毒。 常人中了尸毒之后。 两日之内，若不敲下尸类的牙齿磨成粉末解毒的话。 那人就会全身发黑，身体腐烂而死。 “你确定吗？”龙游水问。 “确定，就是尸毒。伤害黑狗的，是一只尸类。”我说。 龙游水倒吸一口冷气，说：“你在野坟山与老金蚕激斗后，我看到了一道黑影逃离。我本以为是我今晚用力过猛，看走了眼，产生了幻觉。现在看来，那黑影是存在的。极有可能，是一只带有尸毒的尸类。” 第67章 大蛊师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一怔，震惊不已。 脑袋更是嗡嗡地作响。 今晚在野坟山上，除了茶女之外，还有一只尸类。 尸类大体可以分为三类。 其一，赶尸匠所驱赶的尸体，称作为行尸，受人控制，危害并不大。 其二、在自然环境中孕育出来的僵尸。尸身受特殊的地形、气息的影响，死后尸身不腐，形成了僵尸。 这一类僵尸到了一定年份，会吸血会伤人。 早些年，十三峒就有传闻，一只长满黑毛的黑毛僵，闯入寨子里，将一只大母猪身上鲜血喝光。 其三，就是人豢养出来的僵尸。 青崖峒蛊神麻二毛的尸身，就是养出来的僵尸。 今晚，藏在野坟山的僵尸，应该是十年以上的僵尸。 因为，身上滋养出尸毒，起码是十年以上。 至于是自然孕育，还是人养出来的，暂时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 我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野坟山，会藏着一只僵尸。” “冬生，这只三目灵狗，只怕是救不活了，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吧！” 龙游水说。 我心中清楚，要救这只中尸毒的黑土狗，就必须弄到那只十年僵尸的僵尸牙。 可已经过去这么久。 那僵尸早就跑掉了。 没了僵尸牙磨粉入药，就算把黑土狗带回家，它所中的尸毒，基本上也无法解开。 “不！” 我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不甘心地摇摇头。 若不是我来这野坟山，与老金蚕过招。 兴许这条小黑狗就死不了。 我可以不顾麻大牙、麻开山，这些亡灵恶鬼的性命。 但是，我不能抛下小黑狗。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有办法救活它。一定来得及的。” 那只僵尸。 藏在野坟山之中。 无人发觉。 可是，它最后却急不可耐地离开野坟山。 很有可能，是听到了我与茶女的对话。 知道了金蚕秘术藏在了东边的蛤蟆洞之中。 便急着去蛤蟆洞寻找金蚕秘术。 也就是说，我可以在蛤蟆洞等到这只僵尸，然后想办法敲下它的僵尸牙。 而这个所谓“蛤蟆洞”。 是我外婆在东山那边洞穴养蛤蟆，我出于好玩取的名字。 茶女一直守着茶花峒，所以知道蛤蟆洞。 可这只十年僵尸，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蛤蟆洞。 他一定会在东山那边逗留一段时间。 “我们先回去吧！” 我说。 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这条黑土狗。 有了这种执念，我感觉自己有充满了力量。 龙游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我。 我们返回茶花峒，已经是后半夜。 寨子依旧有不少人家亮着灯。 我家院门口，零零散散有二十多人等着。 “麻老六，你来这里干什么，还要找不痛快吗？” 龙游水一眼就看出了麻老六，厉声喝道。 麻老六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儿子，也吓得脸色惨白，跟着一起下跪。 “我们猪油蒙了心，跟着麻仙芝来胡闹。” 麻老六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声音很响亮。 “我冬生学的是医术，不是杀人术。我没必要把蛊虫浪费在你们身上。” 我毫无感情地说。 我并不想与他们多说话，只想他们早些离开。 我还要赶着给黑狗治伤。 我停在院门前，大声说：“我只回答三个问题。不要耽误我休息。” 麻锦荣上前试探地问：“冬生，你真的杀了老金蚕吗？” 没等我说话。 龙游水哂笑一声，淡淡地说：“村长，冬生能活着回来，便是最好的证明。你这个问题，有点多余。老金蚕死了，让火油烧得干干净净，连毛都不剩。”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只有火把的火苗呼呼地闪动。 十六岁少年，击杀金蚕蛊。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可偏偏发生了。 “那……怎么办……寨子以后，由什么蛊虫坐镇？” 麻半斤脸色苍白，脸上十分畏惧，但还是问了出来。 “是啊，以后有人用蛊对付我们寨子。没有金蚕威慑他们，我们的日子不好过的。” 花婶子忧心忡忡地补充。 “我知道，金蚕蛊是超越众多蛊虫存在，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我朗声说。 而后，我扫了一眼众人，接着说：“诸位不用担心，我得到茶女许可，已经掌握金蚕秘术。这金蚕蛊，我可以养。而且，很快就能养出来。” “我养的本命蛊，能够杀老金蚕。新金蚕没有养出来之前，谁来捣乱，我的本命蛊就收拾谁。” 麻半斤身子一抖，差点站不住，伸手扶住了边上一人。 “啊！” 花婶子失声叫了一声。 他们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得畏惧起来，看我的态度，从俯视变成仰视了。 “那我们的蛊虫，寨子牲畜都能平安地活下去吗？” 麻半斤低着头，颤声地说。 “麻半斤，你们的蛊虫，过了今晚，就会恢复过来的。我养出来的本命蛊，犯不着伤害寨子里的牲畜。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我冷冷地说。 回答三个问题，我与龙游水告了别，头也不回，转身回到家中。 麻锦荣喊道：“冬生要休息了，大家都散去。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麻半斤也跟着喊道：“击杀老金蚕，又能养新金蚕。以后，冬生就是我寨子的大蛊师了。” “大蛊师，他称得上大蛊师。” 花婶子赞道。 “大蛊师”三个字传入我耳中。 我并没有在意。 我放下竹篓，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两个炉子，一个给我自己熬汤药，一个是给黑土狗熬解毒止血的汤药。 随即，我给本命蛊喂了几只金尾蝎子。 又用开水浸泡了剃刀。 以最快的速度，给黑土狗剃掉黑毛。 两颗狗蛋露出来，煞是壮观。 黑毛丢到火炉里烧起来。 不断传来狗虱子炸响的声音。 黑土狗眼珠子怨毒地看着我。 “我要给你治伤，黑毛碍事知道吧，你要是不听话。我顺手就把你两个狗蛋给摘了。” 我说。 也许是它听懂这话，又也许是没了力气，眼神柔和了不少。 忽的。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跟着就是一道天雷轰鸣。 第68章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闪电撕裂天空，天雷一道接一道滚滚而来。 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春雷来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硫磺的气味。 听到春雷声。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天雷是僵尸、鬼物等邪物的克星。 有了春雷，那只躲在野坟山的僵尸，行动势必会受到影响，今晚是没有办法找到蛤蟆洞了。 黑狗眼睛也动了动，无力地看了眼窗外。 “黑狗，你运气很好，春雷一响，尸类就不敢出来活动。明天，我敲掉它的牙齿给你疗伤。接下来，有点痛。大老爷们，要忍着。” 我对着黑狗说。 我用刀割掉它的右腿散发尸臭味的腐肉。 黑狗惨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而后，我将上好的金疮药涂在它右腿上。 又将它嘴巴捏开，强行灌了一碗汤药。 它从昏迷之中，懵懵地醒过来。 看我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无能为力。 很快，它再次睡了过去。 我给黑狗铺了个稻草窝，在窝里面洒上一层糯米。 糯米是可以延迟尸毒发作。 忙完这一切。 我才顾得上自己。 这一回，老金蚕钻入我体内，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不过，有上一次的经验。 再加上这一回，我有本命蛊庇护，体内大部分的金蚕蛊毒，都通过流出黑血排出。 这会，只觉得疲惫，没有其他的疼痛感。 出于谨慎，我还是喝了一碗解毒汤药。 我又下了一碗鸡蛋面，吃得饱饱的，疲乏上来，躺在床上。 忽然，我注意到了神奇的一幕。 每当有天雷落下，土卵的缝隙之中，就有亮光发出来。 土卵虫在响应天雷。 我大感惊讶不已。 看了一会儿，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电闪雷鸣了两个小时，终于下了一场急雨。 可是天亮之后，却是个大晴天。 我睡到了十一点钟才醒过来。 几乎一夜之间，气温就从寒冷的冬日，变成了温暖的春天。 “冬生，你在家吗？” 麻喜子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我下了床，应了一声。 麻喜子大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只母鸡。 “这是给你养伤的。听说你成为咱茶花峒的大蛊师了……” 麻喜子说，而后用手搓了搓衣服，数次张口却没有了后文。 “你等我一下。” 我明白了他的来意。 转身回到房间，我把十块钱、五块钱归拢归拢，数了两百块钱，迟疑了一下，又多拿了两百。 我把四百块钱递给麻喜子。 麻喜子有些惊讶，不肯接：“冬生，多了。” “穷家富路。你在外面，孤身一人，多带一些，万一有个急用呢。” 我笑着说。 麻喜子犹疑了一会儿，说：“好。我一定会还你。” 我看着他拎来的母鸡，便留他吃午饭。 我把母鸡炖了，炒了腊肉，蒸了腊肠，再炖一锅干豆角焖鱼干。 两人聊天说话，一直到了下午。 “什么时候动身？”我问。 “明天凌晨三点多，我先走路去凤凰县城，从那里坐车南下。可能年底回。我又想把路费剩下来，过两年再回。我还没想好……” 说着说着，麻喜子眼睛红了。 从茶花峒去凤凰县城，有五十里路，光靠双脚去走，还是很需要体力的。 走出大山的第一步，就是极为艰难的一步啊。 如果，我继续读书的话，也要走这样的山路去凤凰县城上高中。 “三点钟啊，那么早。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怕我会哭的。” 我拍了拍麻喜子的后背。 我决定今晚，就去蛤蟆洞附近等着，期许能够等到那只伤害黑狗的僵尸。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冬生，多谢你。” 麻喜子迟疑了一会，开口说。 我笑了笑。 这一年春天。 麻喜子决心南下。 我则继续留在茶花峒养蛊种草药，继续寻找我娘。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入夜之后。 我给黑土狗喂了一碗鸡汤。 它有气无力地趴着，瞳孔有些扩散，右腿再次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味。 糯米已经无法阻挡尸毒蔓延了。 我将狗窝挪到房间里，把黑狗放在中间，给它摆了一个北斗七星阵。 期许用这种阵法，保护它的魂魄不要离身。 我找了一张网，准备了桃木钉以及铜针。 这些都是白玉娥教我对付僵尸的办法。 我依旧背上竹篓，便朝东边山头走去。 月光明亮。 道路还是有些泥泞。 我趟过了溪涧。 顺着山路，悄无声息地到了蛤蟆洞附近。 蛤蟆洞有个明显的标志，就是洞口有一片桃林。 是外婆专门种的。 走近一看，其中有一棵桃树，已经发黑，外表变成了焦炭。 我心中一喜，这是让春雷击中。 我忙走过去，从黑炭之中，找到了尚未烧掉的桃木，用刀把四周砍掉，便是一截上好的雷击桃木。 我将雷击桃木弄了出来。 咕咕。 在泥土下面，忽然传来了蛤蟆的鸣叫声。 我将泥土翻看，月光下，是一只金色的蛤蟆。 雷击桃木出金蛤。 想来是有只蛤蟆，就在桃树下面冬眠，没想到雷击劈了下来，改变它的肤色。 我想到了巫蛊笔记里的记载。 金蛤是一种十分独特的蛤蟆，雷击之下，出现金蛤的概率极低。 而这种金蛤，可以直接吃掉一些蛊虫。 本身也是一味独特的药材。 我欣喜不已，没想到今晚会有意外的收获。 我戴好手套，伸手将金蛤抓住，用绳子绑住它的腿。 “看来这里就是蛤蟆洞了。”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跟着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吹了过来。 第69章 我见过你 我心想糟糕，刚才只顾着雷击木与金蛤，太过兴奋忘记了时间。 没来及布置陷阱。 反而，让这只僵尸抄了后路。 “你是谁啊？听你的声音，你不是茶花峒的人吧！” 我故意反问他，语调带有几分好奇。 我快速冷静下来，缓缓地转过身来，装作根本不认识他：“你是哪个寨子的，也是来找雷击木的吗？” 他站在桃树林外面，树枝影影绰绰，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只能看到一身破烂衣服，头发凌乱，手上握着一根青竹棍。 我忽然想到，人死后成为僵尸，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他怎么能张口说话？ 我心中不寒而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笑了一声，不过依旧站在桃林外面，没有走过来。 “告诉我，这个地方，是蛤蟆洞吗？你在野坟山做的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少在这里装傻，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声音忽然变得狰狞，猩红的双眼射出骇然的目光。 丝毫不给我表演的空间。 我笑了一声，沉声说道：“看来，你就是昨晚逃离野坟山的黑影。昨天见到我杀了金蚕，就吓得屁滚尿流。” “今天还敢来这里抢金蚕秘术，你真是老寿星吃砒霜。” 桃树林中，忽地传来沙沙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有十数条纸蛇贴着地面爬动。 纸蛇所呈现的样子，是致命的蝮蛇。 纸蛇身上画满了细密的符文，萦绕着极为浓郁的毒瘴气。 杀意腾腾。 很显然，他要用纸蛇把我从桃林逼出来。 所用的是“介先生变蛇法”，属于道法之中的一种。 我外婆用红线落地，念动口诀，便有煞气缠在红线之上，犹如一条红蛇溜动。 是一种苗家的巫术。 与黑影所用的蛇术，是小巫见大巫。 我快速地后退，转瞬就退出了桃林，就停在蛤蟆洞入口。 来人朝洞口走了几步。 “用这些纸蛇攻击我，你太小瞧我了。我想，你不敢靠近我，是怕我杀了你。” 我笑着说。 我想，他目睹了我在野坟山击杀老金蚕，肯定知道我身上有厉害蛊虫。 要不然，他早就冲入桃林，对我动手的。 “小子，你可曾见过死过的人，还怕蛊毒伤害的。再说了，野坟山那只金蚕蛊，能算金蚕吗？” 他笑着说，眼神略带几分鄙夷，笑声也非常地轻蔑。 我心中一凛，人死之后，三魂七魄离体，变成了僵尸，便是不死不灰之物。 好像，蛊虫的确奈何不了僵尸。 接着，他手中的青竹棍，在地上敲击了几下。 纸蛇又灵活地上前。 嘶嘶。 其中两条犹如闪电般冲过来。 速度极快。 我手持雷击桃木，快速出击，打蛇打七寸，纸蛇符文之中最浓的一点，估摸就是心脏。 我迅雷出击，将纸蛇击中。 一股煞气散去。 只有两张纸片落在地上。 “这种介先生变蛇术，不过是阴气凝聚成的障眼法。它能比我的身手更快吗？你当我怕你这只僵尸吗？” 我冷冷地说。 “不知天高地厚，试试我的尸毒。” 僵尸跟着冲过来，头发飞了起来，露出一张绿色的脸，双手抓过来，爪子非常地锋利，还能看到黑色的毛发。 十年一只黑毛僵，倒也不假。 可为何他的脸会是绿色的。 难道，吞了不少螳螂吗？ 我右脚蹬在一块石头上，借机发力，抓着雷击木，迎面就砸了过去。 “你运气很好，我刚得了一根雷击木。” 我毫无畏惧地大叫一声。 雷击木受天雷劈中，是汲取了雷霆之力，这玩意对付僵尸，再恰当不过。 我不是莽夫，这雷击木不会朝他脑袋劈过去，而是对着他的膻中穴、气户穴戳过去。 嘭的一声。 黑毛僵收住了身子，右手一挡，手臂冒出一股浓烟，后撤了两步。 我感到雷击木像是敲在铁板上，受到了猛烈的反击，整个人后退，右手虎口位置已经裂开流血。 这时，他忽然停了下来，一双幽红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是你！” “你怎么还是这般年轻！” “不可能的。” 他连着大叫数声，表情讶异地看着我。 我直接愣住了。 听他话中的意思，之前见过我。 而且，还是很多年前见过我。 我不知道是他的阴谋，还是他真实的反应。 我马上后退了两步，说：“我今年刚满十六岁，之前从未见过你。你若是要跟我套近乎，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他没有说话，眼珠子瞪得浑圆，说：“带火把了吗？赶紧把火把点起来。让我看清楚你的样子。昨天，我藏得太远，只能看到你的身形，没有看清楚你这张脸。” 他为了表示诚意。 主动后撤两步，又敲动青竹棍，四周的纸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僵尸惧怕火焰。 他让我点火把，这是对他不利的。 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 可又不像用计诈我。 我极其小心地拿出火把，吹了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光线大亮。 我看清楚了眼前的僵尸，绿脸、身体长满了黑色的容貌，瘦得吓人。 尤其是那张干瘦的绿脸，眼角位置像是悬着两只活螳螂，泛着阴冷，比中了螳螂蛊还要恐怖。 若是以前，见到他这张脸。 我肯定要做几天噩梦的。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见过太过奇形怪状的东西。 我的承受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自从火把亮起来之后，他惊得嘴巴张开，都可以放入两个鸡蛋。 “果然是你。”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异常笃定地说，眼神也有了变化，好像见到了多年的朋友。 我皱着眉头，着实有些不懂。 刚才凶神恶煞，势必要夺取金蚕秘术。 可这会，又是老朋友的阵势。 怎么看清楚了我的五官，完全就变了？ “十七年前，我见过你。” 黑毛尸开口说。 第70章 你惹错人了 这话让我更加迷糊。 十七年前。 我还没有来到人世。 黑毛尸怎么会见过我？ 没等我接话，他接着说：“十七年过去，没想到你越发地年轻。” “你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我十七年前，还没有出生。少用这种把戏，跟我套近乎。小爷不吃你这一套。” 我冷冷地应道。 黑毛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地说：“那就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爸爸是谁？”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 轰的一声。 这话落入我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一下子震得我思绪凌乱。 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念头，黑毛尸见到与我相似的人，可能是我生身父亲。 我心脏突突地加速跳动。 “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我也没有爸爸，不知道你说的谁。” 我强压住起伏不定的心绪，咬牙说道。 “看来只有一个解释了，我见到的人是你爸爸。也只有父子，才能如此地想象。既然，你是故人之后。我今日若是杀了你，那就不合规矩了。” 黑毛尸笑着说。 他一笑，脸上的绿皮就很不自然地动弹着。 令人毛骨悚然。 我听到这话，愤怒地叫道：“什么故人之后！你别以为自己长了一身黑色绒毛，就觉得能杀死我。放你娘的臭屁！” 我气得全身发抖。 关于我生父这件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追查此事。 我只知道他是个负心汉。 对于这样一个人，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义。 “你真是个逆种。” 黑毛尸口吻一变，摇摇头往前走了数步，强压着怒火，说，“既然我认识你爸爸，你把路让开。我去拿金蚕秘术。你赶紧回家去。我不杀你。我跟你爸爸，还是有些交情的。” “闭嘴！不要跟我提那个人。你若想拿到金蚕秘术，除非从我尸体踏过去。” 我怒火中烧，全身发烫，双目恨恨地盯着黑毛尸。 “老友啊，你儿子真是不识时务。你跟我说，茶花峒的金蚕蛊天下无敌。可是，今天你儿子，这会拦着我。我是杀还是不杀呢？” 黑毛尸那张绿脸再次露出阴笑，令人格外的不爽。 “让你闭嘴，不要再提那个人。” 我双目快要瞪出血来。 我娘所承受的苦楚与磨难，我十六年所承受的冷眼，我外婆独自把我养大的辛酸，都与那个负心汉有关系。 我越听越是愤怒。 “你娘是茶花峒的女子吧！” 黑毛尸停了下来，双目有些怜悯地看着我，又有一种知道内情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 我问。 “你爸爸一定是想得到金蚕蛊，所以忽悠你娘那个蠢女人。而你，不认爹，我要杀你，算是替天行道。” 黑毛尸大声的嘲笑。 “草！你给我闭嘴。我要敲掉这一嘴的狗牙。” 我胸中怒火快要撑爆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我绝对不允许这狗东西，诋毁我娘。 我堂堂七尺男儿，一身热血，岂能承受这等侮辱。 我将火把扔了出去，握着雷击木，不顾一切快速冲上前，抬手就朝黑毛尸跑过去。 “真是一捆干草，一点就着。拼命的时候，连蛊虫都不知道使用。” 黑毛尸失望地摇摇头。 这一次，他用青竹一摆，强劲的力量，震飞了我的雷击木。 而后，他左手快如闪电，从破烂的衣服之中伸出来，一把扣住了我的脖子。 只是一个回合。 我就让他给擒住。 他左手指甲十分的锋利，瞬间划开了我的脖子，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他指甲所携带的尸毒，顺着伤口沁入我的体内。 “小子。我杀你，如同杀一狗。这尸毒沁入你肌肤，顺着血管流动。你很快就会全身发僵，痛苦两天就会死的。” “你娘这种苗女，痴情蠢笨。你也是，愚蠢顽固。” 黑毛尸瞳孔收缩，露出鄙夷的目光。 如杀一狗，让我想到了黑土狗。 他再次辱骂我娘。 我怒火更甚，双眼闪过一团暗红的虫影。 “冬生，杀了他。” 我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个声音，又好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好。” 我应了一声，双手力量陡然提升，同时摸到了藏在腰间的两把铜钉。 这种铜钉有三十厘米长，是专门用来钉棺材板的棺材钉。 我是从白玉娥那里，知道这铜钉子可以对付尸类。 “妈了个把子的。小爷，灭毒人，诛凶蛊，杀僵尸，从来不手软。” 我大喊一声。 两把铜钉，对准黑毛尸的眼珠子就扎了过去。 啊！ 黑毛尸松开了我，大喊一声，滚到了一边去。 只可惜，只有一把铜钉子刺中了他的左眼。 另外一根只是钉入他的头骨之中。 我也摔在地上，未有片刻休息，便一跃跳了起来，快速追上去。 黑毛尸让铜钉击中，身上的尸气散发得很快，踉跄的后退。 我拼命地奔跑，追上去，抬腿就是一脚。 黑毛尸仰天摔倒在地上。 我又从右脚绑腿上抽出了一把桃木钉，双手握住，对着他的膻中穴扎过去。 封住了他的尸气流动。 尸气封住之后。 黑毛尸再厉害，也翻不起浪花了。 身上多带小兵器，是我在林间与野兽搏斗，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一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要杀我。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求你放过我。” 他惊呼一声，胆气变弱，只剩下哀求的份。 “你有事情没做完，关我屁事。” 我抡起拳头，朝着他的嘴巴砸下去，每一拳都砸得很厉害。 我的右手很快血肉模糊。 黑毛尸的嘴巴，松动了好几颗牙齿。 不过，僵尸尸身僵化会变硬，一定程度上是刀枪不入，要想把满嘴僵尸牙敲掉，光靠双手行不通。 我捡起边上的石头，用力砸下去。 每砸一下。 黑毛尸右眼里就多了一丝惊恐。 “饶命……我还有事情要办……我不该笑你。你太厉害了……” 黑毛尸在空闲叫喊着。 终于，我右手发酸，敲掉了七八颗僵尸牙。 我拎着他脑袋翻过来，将僵尸牙倒了出来。 “知道错了吗？” 我抓起他的凌乱的长发，一直拖到了竹篓边上，取了一瓶火油淋在他身上。 第71章 邪毒的食脑虫 火油味与尸臭味混杂在一起，非常的刺鼻。 我皱了皱眉，故意将火折子放在嘴边吹了吹。 火花四溅。 “小兄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诋毁你娘亲的。” “我畜生不如，不知天高地厚。” “我……愿意，亲自去给令堂磕头认错。” 黑毛尸瞎了一只眼，右眼惊恐地看着我，苦苦哀求，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 “好。一会儿，我送你去给我娘磕头道歉。” 我笑了一声，继而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郭无寿。” 黑毛尸老实回答。 “你一直都在寻找金蚕蛊吗？一直都呆在野坟山吗？” 我问。 我想到了麻云峰，他曾经数次给麻大牙写密信，不惜花费重金求购一只金蚕蛊。 看来，除了麻云峰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觊觎金蚕蛊。 “不……不。这些年，我一直在苗疆活动，总是听到有人提及金蚕蛊，是如何如何厉害。恰好昨天听到，便鬼迷了心窍，想弄到金蚕秘术。”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抢夺金蚕和金蚕养法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连忙辩解。 他怕我不信，接着说：“我来苗疆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找一个人，她叫做郭采薇。” 郭采薇。 麻二毛的妻子。 我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郭无寿，是冲着郭采薇来的。 郭采薇出现在青崖峒，可能就是为了七色蛊。 所以，郭无寿说自己对金蚕蛊只是临时起意，绝对是假话。 保不齐，郭家有不少人来苗疆，想从这里弄到各种厉害蛊虫的养法。 “是吗？”我问。 “郭采薇是我郭家的女子。她在苗疆失踪了，我奉了命令，一定要找她回去。” “这些年，我走了好多地方。也就是这三个月留在了野坟山，因为那里尸气充沛。早知道会有今日，我绝对不会呆在那里的。”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冲金蚕蛊来的。” 他神色急切，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我看。 我心中暗想，郭采薇早早让麻云峰弄死，变成了行尸，藏在喜神客栈里，你能找到她就怪了。 “我见过郭采薇。”我说。 黑毛尸瞳孔猛地放大，哀求道：“小兄弟，我现在受了重伤，根本威胁不到你，求你放过我吧。” “还请你给我指明方向，我马上去找郭采薇。无寿一定感恩戴德。风陵渡郭家一脉，必有重谢。” 他右眼忽然充满希望地看着我。 好像一提到风陵渡郭家，是个人都要给他面子。 “你们郭家很厉害吗？” 我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风陵渡在黄河边上。郭家是巨富之家，精通风水术的风水世家。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花一笔钱，从你手上购买金蚕秘术。” 他脸上洋溢着自豪，好像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我摇摇头，用力拍打了他的脸，问：“你昨天打伤了一只黑狗，你没忘记吧？” 黑毛尸一怔，说：“不就是一条黑狗嘛。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笑了一声，说：“我想知道，你在苗疆，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我毕竟是尸类，要自保，可有些人总是找我麻烦。我……杀死了两个梅山道士。然后还有八位蛊师。” 郭无寿声音发颤。 “我收集了一些蛊虫，你要是放我，我全部给你。” 他似乎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右眼再次出现惊惧的目光。 “没用的，我不要你的蛊虫。” 我笑了一声，问：“你见到那个和我一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郭无寿身子一哆嗦，摇头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和他打交道，用的都是化名。不会是真名字的。” “他擅长使用蝎子。所以，他自称双头蝎。他很神秘，实力很恐怖，说是在用蝎子上，他是第二，就没有敢自称第二。是他告诉我，金蚕蛊就在茶花峒的。” 双头蝎。 我皱了皱眉。 这化名实在是不咋样。 看来这位负心汉实在不咋地。 我没有兴趣再问下去，又取了两根桃木钉，打入郭无寿气户穴以及脚底板的涌泉穴，彻底封死他流动的尸气。 后退了三步，直接将火折子丢在了郭无寿身上。 要是为了钱，为了一些蛊虫，就放过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火势瞬间烧起来。 “郭氏一门，不会放过你。小子，你闯下了滔天大祸。” 郭无寿独眼射出精光，怨毒地看着我。 我轻蔑地笑了一声：“你这僵尸，没有自知之明。” “杀死他！杀死他！” 郭无寿身体抽动了两下，再也动弹不了，拼着最后一丝力量，大声吼叫。 这话显然不是冲我讲。 忽然，他脸上那张绿色的脸皮，凝缩成一团，就快速地流动，而后落地快速跑去。 “邪门了，这张脸还可以跑。” 我惊呼一声。 就在我打算追上去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他的天灵盖，开了一个大洞，无数只像蚯蚓一般的虫子，从他脑袋钻出来。 落地之后，就朝我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我看得目瞪口呆。 郭无寿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黑虫子。 我没有后退，而是取了火油灌，砸碎地上。 虫子沾上了火油，没爬出数米，就直接烧死，发出一股恶臭味。 但是，不断地有黑虫子，从他脑袋钻出来。 很快，从他胸口、手脚之中爬出来。 只可惜，前赴后继，尽数葬身火海。 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虫子。 我绕到边上，捡了一根桃枝，从火中挑起了一只还没烧死的黑虫子。 近距离一看。 发现它身子与蚯蚓无异，可是嘴巴张开，露出极为细密而锋利的牙齿，瞬间就将桃树枝给咬断了。 “食脑虫。” 我惊呼一声，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极为邪门的卵生虫子，一遇到血腥味，就会快速长大繁衍。 噬咬能力极强。 落入人体，先将人的脑髓吃得干干净净。 而后吃掉血肉，最后连骨头都啃食得干干净净。 我本以为这种邪毒的虫子，只是书中记载之物。 没想到现实之中有人养了出来。 我将所有的火油浇上去，又砍了一些桃树枝，丢到火中 火烧得更大。 确保没有食脑虫跑出来。 我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让这食脑虫爬上身，真够我喝一壶。 “他妈的，中计了。”我一拍脑袋，懊恼地叫了一句。 第72章 金蚕秘术 我中了郭无寿的诡计。 看似放食脑虫攻击我，实则是要掩护那张脱落的绿脸逃跑。 我想，一旦这张脸逃离此处。 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势必会传到郭家人耳中。 “青灵，看能不能抓回那张绿脸皮。” 我大喊了一声。 青灵应了一句，便追了出去。 一直到大火熄灭之后。 青灵才折返回来，沮丧地摇摇头，说道：“这是一张诡异的人皮脸，附着着阴气，还有阴魂。很狡猾，追到一片密林，我就跟丢了。估计它要一口气跑回风陵渡去。” 人皮脸带着阴魂阴气！ 我心中咯噔一下，这黑毛尸可以开口说话，显然与这张人皮脸有关。 “风陵渡远在黄河边上，它跑得回去再说。” 我说道。 “冬生，要不了多久，风陵渡郭家肯定会知道，自己养的僵尸，让你给杀了。你要早做打算。看郭无寿的样子，郭家好像很厉害。” 青灵关心地说。 “咱又不理亏，怕他个熊。杀一只杀人黑毛尸，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敢来苗疆，我就敢质问他们。” 我并不在意地说。 我只是有些懊恼自己，明明制服了郭无寿。 结果还中了他的诡计。 这等于是拿住毒蛇的七寸，反让毒蛇咬了一口，有点丢人。 看来以后行事，心思一定要足够缜密。 我用雷击桃木拨了拨火灰，郭无寿只剩下些骨头渣子。 其中一多半，是他自己体内的食脑虫吃掉的。 我将剩余不多的骨头渣子收殓，挖了个坑埋了。 而后，我打起火把，走入了蛤蟆洞之中。 洞中的蛤蟆还在冬眠。 我的闯入，并没有打搅它们的清梦。 不过，金蛤倒是咕咕叫了几声，没有同类回应它，也不再聒噪了。 我对蛤蟆洞非常熟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自然是了然于胸。 四处搜寻了一遍，最终在西边崖壁的一处缝隙中，发现了一个包得很严密的油纸包。 外面的麻绳已经腐烂。 打开之后，是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 我心中一喜，想必金蚕秘术就抄录在上面。 我将火把插在石头缝隙，将羊皮纸展开。 在羊皮纸最开始的一串字符，不断地扭动，渐渐变成了虫子。 一共有十只。 有点像是七星瓢虫。 “得金蚕秘术，须让七星虫噬咬。” 字迹很秀气，应该是茶女所写。 “我是茶花峒冬生，受茶女大人指点，特来此寻书。我愿意接受七星虫噬咬。” 我将右手放在羊皮纸上，任由七星虫噬咬。 七星虫落到我手臂上。 眨眼之间，我手臂发麻，整个人直接摔坐在地上。 “蛊灵，帮我盯着点。不要让人闯进来了。” 我连忙喊道。 “嗯，茶女大人真是有意思。” 青灵往洞口走了几步，奇怪地摇摇头。 又过了十多秒钟，我发现右手小手臂上，出现了五个字：金风生水气。 很快，十只七星虫，五个字，全部消失不见。 我仔细想了想，这五个字，很可能是养金蚕蛊的关键口诀。 七星虫是茶女的防护措施。 若是，他人意外得到了这一卷羊皮纸。 未必敢让十只七星虫噬咬。 没有那五个字，就算得到了羊皮纸，也掌握不了完整版的金蚕秘术。 我将羊皮纸缓缓展开，秀气字迹映入眼帘。 看过之后，我不由地叹为观止，当真是举世罕见。 整个金蚕秘术，分为养蛊之法、炼蛊之法、控蛊之法三个内容。 每一部分内容，两百字左右。 我盘腿而坐，将整个秘法直接背了下来。 相比较《巫蛊秘录》。 金蚕秘术还是很好背的。 我反复确定自己背下来后，将羊皮纸直接烧掉。 这样，整个茶花峒除了茶女之外，便只有我知晓金蚕蛊秘术。 而且记在脑子里，谁也抢不走。 出去之前，我特意跑到东边，将一块石头搬开。 盯着一只肌肤古铜色的蟾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它依旧只有两只眼睛。 “我外婆说，你会长出四只眼睛，是罕见的四眼神蟾，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变成真正的四眼神蟾。你一旦长出四只眼，就能预测吉凶。你可要加油。” 我期待的说。 我将带来的两只大蝎子，用黑线吊着一边，洞内起风，蝎子就会摆动。 等到它醒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吃大蝎子了。 忙完这一切。 我动身回家。 走到半路，我忽然感到四肢关节，有些发僵，不听使唤，胸口更是喘得狠。 是尸毒发作的迹象。 我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休息。 这时，一支火把从茶花峒出来，走过了溪水，朝凤凰县城的方向走去。 这是麻喜子要出远门了。 我本想跑过去，当面与他告别。 可我距离太远，身体又开始发僵，根本追不上。 我只能目送他远去。 不知为何，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喜子啊，祝你一路顺风。” 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直到火把翻过了山头，再也看不到了。 我才从石头上起身，咬着牙关，一步一步走回家。 我以快速的速度，将东西放下来，将僵尸牙碾磨成粉，用温水搅拌。 我喝了大半碗，关节的僵硬感渐渐地消失了。 黑狗边上点着的七盏灯，只有最后一盏还闪烁着光芒。 我撬开了黑狗的嘴巴，将剩下半碗全部灌了进去。 “是生还是死，靠你自己了。就算全世界把你抛弃了，你也不能抛弃自己。”我说道。 次日一早，我挣扎地从床上下来。 尸毒虽然得到了缓解。 但是，后劲很大，比五毒虫咬了还要恐怖。 黑狗没有任何反应。 傍晚时分，黑狗展现出它顽强的生命力，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吠叫声。 我大喜不已。 它足足休息了七天，方才可以站起来，警觉不安地看着四周。 对于我送上去的食物与清水。 它很没礼貌，可以说非常的粗暴。 不过，我并不怪它。 这个世界抛弃它，又岂能要求它礼貌地对待这个世界。 我担心它性格倔强，伤还没有完全好，就直接跑掉了，用铁丝给它做了个狗圈，再用绳子将它系住。 又过了七天。 它渐渐地接受我送过去的食物与清水。 入夜之后，我无事可做，跟它聊天说话。 它的防备心没那么强了。 不再打翻装饭的碗。 咕咕。 金蛤不知何时，从睡觉的坛子里跳了出来。 三下两下，跳到了黑狗的饭碗里。 睡在窝里的黑狗，一激灵站了起来。 “都给我停住。” 看到这一幕，我吓得魂都没了，连忙大喊了一声。 第73章 棺材里的少女 我这一声大喊。 金蛤倒是没有动弹，就呆在狗碗里。 可是，黑狗没有给我面子。 它动作极快，张开嘴巴，直接将金蛤咬住。 “你真是我的活祖宗。赶快吐出来。” 我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黑狗以为我要跟它抢金蛤，直接把金蛤吞了进去，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犹豫。 吞完之后，它快速地后退两步，就靠在墙壁上，有些炫耀地看着我。 似乎在跟我说，想要抢它的食物，没门！ 黑色的眼珠子溜溜地转动。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来黑狗在野外生存了一段时间，估计没少吃青蛙蛤蟆。 谁让金蛤蹦到它碗里面去呢。 “大哥，我真是我大哥。这是在考验我的医术啊。” 我颇为无奈。 我又是叹了一口气。 刚帮你解了尸毒，你转眼就把金蛤给吞下去，真是不让人省心。 金蛤让春雷击中，身体发生变化，是可以猎食一些毒性不算太强的蛊虫。 黑狗这一口吞下去，保不齐就要一命呜呼。 果不其然，黑狗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忽然身子一歪，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虽气得不行，但还是上前检查黑狗的状况。 好在它呼吸心跳都是正常，并没有性命危险。 中毒症状非常的轻微。 连解毒汤药都不用喝，睡上一觉就好了。 “金蛤，真是对不起你。本来想着，让你当一只看家护院的……金蛤。现在，你就安息吧。这黑狗肯定能够代替你看家护院。” 我摸着黑狗的肚子，说了一番言不由衷的话。 黑狗肚子不断地起伏，偶尔发出“咕咕”的叫声。 直到第二天才算停止。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给它装了一大碗米饭，又装一盆水，够它一天的吃食。 我背着竹篓上了山。 休息了这么久，我要尽快找齐饲养金蚕蛊所需的毒虫、毒草。 与麻云峰的斗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我能在这之前，养出一只金蚕蛊的话，势必会如虎添翼。 金蚕蛊需要十二种毒虫。 除了五毒虫之外。 还要找蚯蚓、螳螂、金甲虫，以及木蚕、青蚕，以及两种大绿虫子 木蚕长在腐烂的木头之中，青蚕多半是在竹笋里面。 除了十二种毒虫，还需要十九种毒草。 封罐养成金蚕模样，还要经历炼蛊。 而这一步需要三个步骤，唯有炼蛊成功，才能称作金蚕蛊。 我花了一些时间，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月圆之夜。 我特意将房屋打扫干净，犄角旮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金蚕蛊喜欢干净，家中一定要整齐干净。 月圆之夜，悄然来临，一轮圆月高悬苍穹。 我按照步骤，将毒虫毒草，依次投入罐中。 我谨遵茶女的嘱咐，整个过程，没有带有半点歹念。 “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 “蚩尤老爷在上，弟子冬生，今日养金蚕蛊，守家护院，诛杀恶鬼，守护善良，非为一己之私。苍天可鉴，明月可鉴。” 我割开了掌心，鲜血滴入陶罐之中。 而后，封上油纸，以血画一朵茶花。 皎洁的月光，正投射在陶罐之上，形成了淡淡的光晕。 片刻功夫，就传来了十二种毒虫厮杀的声音。 我的心脏也跟着加速跳动。 一时之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没想到，养金蚕蛊，开头就这么难了。后面的炼蛊只怕会更难的。 我用黑布包好陶罐，就放在神龛外婆的灵位后面。 让它享受香火祭拜。 忙完这一切，我我疲惫地坐下来，整个人有些虚脱。 这比前段时间，养本命蛊要累得多。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冬生，寨子口多了一口棺材，上面还有鲜血。你赶紧去看一看。” 麻锦荣急切的声音传来。 我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连忙把门打开。 “锦荣叔，咋回事？”我问。 麻锦荣说：“麻老六从外面回来，他看到了棺材，吓了半死。谁也不知道，这血棺材是怎么跑来的？这个点，大家都关门睡觉了。若不是麻老六，只怕要等明天天亮才会有人发现。” “冬生，是不是有人，知道我们茶花峒没有金蚕，上门挑衅的？” 跟着一起来的麻半斤问。 “先去看看再说。” 我没有看到棺材，也难以下结论。 很快，我们就赶到了寨子口。 寨子口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 “我从黑花寨喝酒回来，就看到这口血棺材。” 麻老六吓脱得坐在地上，面色微微泛红，说话带有酒气。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棺材是黑漆，只是在上面浇上了鲜血。 我一靠近棺材，便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寒气。 这寒气沾到肌肤上，有些扎人。 我心中不由地嘀咕。 棺材出现在这里，太邪门太诡异了。 会是因为金蚕失位，有人上门挑衅吗？ 我嗅了嗅，最终确定它表层的鲜血，应该是蛇血，还没有完全干涸，刚刚淋上去不久。 “没有人摸棺材吧？” 我问道。 “没有，往棺材里泼鲜血，看起来就够邪门的，谁敢去摸啊。” 麻半斤接上话。 “那就好。” 我绕到了棺材的正前面。 发现棺材的正前方，用匕首盯着一张白纸。 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在底部画了一条蛇。 我倒抽一口气，该来终于来的。 麻云峰与我的斗蛊从此刻开始了。 他选择了第二种斗蛊方式。 他下蛊，我解蛊救人。 不用说，这棺材里面的人，并没有死，而是中了蛊虫。 而且，是非常棘手难解的蛊虫。 用棺材送过来的意思，可能预示着此人马上就要死了。 我深知，一旦我失败了，迎接我的将是，上吊自尽的命运。 我紧了紧手套，将棺材盖往后推动。 在月光与火把的映照下，露出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女。 第74章 双重手段 看到这一幕，我整个人呆住了。 怎么会是一位穿道袍的少女？ 她年龄看起来并不大。 与我相差无几。 “咳！” 新鲜空气进入棺材里，她咳嗽了一声，表明还活着。 她的脸色苍白，眉头蹙在一起，虽然昏睡了，但身体还是感觉到了痛苦。 十根手指已经出现了青黑色。 这是蛊毒缠身，不断消耗生命力的表现。 不加治疗的话。 很可能熬不过今晚。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火。 麻云峰在一个无辜少女身上下蛊。 简直是禽兽不如。 突破了蛊师的底线。 火把光芒晃动了一下。 我从少女苍白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银光。 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中了银蛇蛊。 金蚕之下，银蛇第二。 青崖峒的七色蛊让白玉娥弄死了。 麻云峰就用上了银蛇蛊。 “冬生，咋样了，是不是寨子的祸事，咋不说话了？” 麻锦荣见我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小心翼翼地问。 “诸位不要惊慌。这不过是青崖峒麻云峰，找我斗蛊。若我没有将她救活，我这条命就输了。若我赢了，麻云峰就要上吊而亡。”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着围观的众人说。 “青崖峒？” “麻云峰？” 众人纷纷传来惊呼的声音。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这人不是死了嘛！怎么会找上门来？” 麻半斤愈发惊恐地看着我。 “我听老一辈的说，青崖峒与茶花峒之间，有很深的过节。难道他知道咱们寨子金蚕失位，所以特意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都这么多年了，还不忘当初的争斗恩怨。这青崖峒的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麻老六擦着额头冷汗，声音发抖地说。 “麻云峰之死，应该是个谣言，他还活着。大家不用担心，这事情我会处理。” 我大声说。 “有什么好慌的。冬生能杀老金蚕，这个麻云峰不长眼，这个时候找上来。等于是送我茶花扬名立十三峒的好时机。” 三奶奶大声喝道。 龙游水陪着她，快速地走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刚才那么惊慌。 龙游水走上前，问道：“冬生，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堂舅，我感觉这口棺材，有些邪门，你帮我看一下。” 我说。 我虽然推开了棺材盖，却没有轻易去替少女诊脉。 因为我发觉，那股扎人致命的寒气，并不是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 而是从这口沾满蛇血的黑漆棺材上散发出来的。 贸然伸手到棺材里，说不定麻云峰留有后招。 “不好。这是口凶棺，应该是从坟墓里挖出来，重新上漆的。原主人的煞气，肯定会落在女娃身上的。它的冤魂，说不定已经盯上了女娃娃。” 龙游水一看到那口黑漆棺木，顿时大叫一声。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人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过来。 这种手段，简直是阴毒到了极致。 不仅下了银蛇蛊。 还让少女怨念缠身。 本来解银蛇蛊就足够困难。 再加上怨念缠身的话。 我很有可能，救不活这个少女。 “好狠的手段。” 我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女娃身上的道袍，应该是三清山道门的。她应该在赣省，怎么会出现在苗疆，惹上了麻云峰？” 龙游水皱着眉头，显然是不了解。 我也是摇摇头，问：“这口棺材，可有什么诡异之处吗？” 龙游水敲了敲棺材盖，说：“这是桃木。” 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桃木镇尸。 “两侧虽然用了檀木，可是这层黑漆大有名堂，在上漆的时候，混上了尸油。在棺木里面，还有一层淡淡的银粉。都是镇尸手段。” 龙游水这番话，令我更加震惊与愤怒。 麻云峰为了赢下这场斗蛊，真是不择手段。 找到的这口凶棺，也是机关重重。 我倒愿意他把银蛇蛊下到我的身上，不用连累无辜。 “啊！” 昏睡之中的少女，表情愈发痛苦。 我目光落到蛇血上，眼珠一转。 蛇血的血腥味，会不断激怒了少女身上的银蛇蛊。 这也是她为什么处于昏睡状态，还蹙着眉头的原因。 我将镇蛊铁牌悄然地抛进去，就压在她的腹部，默默地念了一句镇蛊口诀：蛊飞星转移，雷霆真正杀，奉五大蛊王敕令，急急如律令。 少女眉头缓解了一些。 用上镇蛊铁牌，只能暂时缓解银蛇蛊的发作。 并不能治本。 我起身朝溪水边走去，立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淡淡的水雾，叫道：“麻云峰，我知道你在暗处！”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声。 “青崖峒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你一定很绝望，一家人全部死绝了。不过，这是你咎由自取。” “你与我之间有过节，你不该对一个女孩子动手。你要是大老爷们，就过来把银蛇蛊从她身上弄出来。” “直接放在我身上。我要是死了，正好遂你愿。何至于伤害无辜之人。咱们都是蚩尤老爷的后人。这等龌蹉之事，丢了先人的脸。” 我大声地叫喊。 麻云峰没有回应我。 “麻云峰，你果然是胆小鬼。” 我继续大声叫喊。 这时，晦暗的光线之中，一个红色影子，飘浮在半空之中。 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受麻云峰指使的吗？” 我朝红影看过去，冷冷地问。 红影飘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水雾之中。 “冬生，他筹谋至此，便是心毒了极致，又怎么会把蛊虫转移到你的身上。不用白费力了。” 龙游水喊道。 “堂舅，这棺材能烧掉吗？” 我回过身走了回来，问龙游水。 按照我的性子，这邪性的凶棺，就该一把火烧掉。 “凶棺不入寨。可要是烧掉的话。这棺材主人找上来，只怕不死不休。” 龙游水想了一会儿，说。 听到这话，我有些憋屈：“看来只能留在外面。” “最好是放在这里，给它烧香准备祭品，等一等再说吧。兴许它的主人，不会缠上这个女娃娃。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做场傩戏，超度这口凶棺原先的亡灵吧！” 龙游水说。 从他的口吻可以听出，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三奶奶忽然叹了一口气：“青崖峒与茶花峒，本是手足情深，守望相助的寨子。今日却要落到这步田地。这口棺材，不仅仅是凶棺那么简单。这里面，还有一个诅咒啊。这妮子只怕难了啊。” 我与龙游水皆是一惊。 似乎，这口邪性十足的凶棺，还有隐秘？ 第75章 错误的开始 “三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连忙问。 她今年已满八十岁，是寨子里的老人。 饱经风霜，经历过乱世兵灾、土匪成群的凄惨日子，也见识过太平盛世。 她目睹过苗疆十三峒的起起伏伏。 显然是知晓两个寨子的恩怨情仇。 “算起来，有些可笑。两个寨子从守望相助，到反目成仇，竟是因为一个该千刀万剐的负心汉。” 三奶奶惋惜地说。 “负心汉？谁负了谁？” 我追问道。 “茶女的心上人叫做牛阿郎，是一个小寨子的青年。他与茶女私定终身。” “但是，牛阿郎转身就移情别恋，要娶青崖峒的玉娘。玉娘受到牛阿郎的蛊惑，爱得痴迷。” 三奶奶几句话，就讲清楚三人的人物关系。 “这负心汉真是该杀！” 我不由地代入了我娘，咬牙切齿地说， “茶女为了报仇，杀掉牛阿郎，耗尽自己的心血养出金蚕蛊。” “茶女杀了阿郎之后，玉娘来找茶女报仇。可惜玉娘失败了。茶女说了一句话，青崖峒的七色蛊，永远比不上金蚕蛊。” “我茶女要杀负心汉，与你无关，你不要逞强。快快回家，再寻良人。她们二人，本是罕见的人儿。”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三奶奶说。 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三奶奶会觉得惋惜。 能养金蚕蛊的茶女。 能养七色蛊的玉娘。 绝对都是有智慧，有韧劲的巾帼英雄。 为了一个负心汉，葬送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太不值得了。 “那之后，是不是发生过多次斗蛊？” 我问。 七色蛊比不上金蚕蛊。 这句话在百年前，对于家家户户养蛊的场面来说，是非常要命的。 青崖峒肯定会忿忿不平。 “是的。双方发生多次斗蛊。各有损伤，还死了不少人。” 三奶奶摇头说，“都是蚩尤老爷的后人，却为此争斗，实在是不应该。” “那这件事情，与这口凶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这个女娃危险了？” 龙游水问。 “玉娘报仇失败，回到了青崖峒之后，很快就快不行。她身着一身红衣，割开手腕，吊死青崖峒祠堂，当时血满了一地。” “她留下遗言，死后封在棺木之中，永生斩杀，要用她的怨气养一只蛊虫，一定要胜过茶花峒金蚕蛊，势必要争回一口气。据说封入棺材里面的，是一只九色蛊。” 三奶奶说。 我听得心惊肉跳。 敢情这凶棺的设计，都是玉娘主动要求的。 就是要镇着她死后不超生，怨念积累在凶棺之中。 更惊人的是，她养的是九色蛊。 九色蛊，是比七色蛊更难养的蛊虫。 除了七种颜色的煞气，再加上黑白两种煞气。 便是九色蛊。 巫蛊秘录之中，对七色蛊有记录。 但关于九色蛊的记录，只有一句，可以媲美金蚕蛊。 麻云峰假死脱身，就把一只七色蛊养在自己的棺材里。 这种死后养蛊的传统，原来是从玉娘这里开始的。 “玉娘还留下了一个诅咒，青崖峒与茶花峒的男女，永不通婚。若是产生情感，不得幸福。” 三奶奶说。 龙游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与明桃爱而不得，最终阴阳两隔。 我心中咯噔一下，连翘与麻喜子之间，会不会应了这句话？ 也不知道连翘的眼睛怎么样了。 她并没有来找我复诊。 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与麻喜子之间，会是怎样的未来。 “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开始，造就了一场悲催的恩怨情仇啊。” 我长叹了一口气。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情。 争执的开端，就因为一个负心汉。 一时之间，我找不到词语的形容。 “这口凶棺，沾上极重的怨念，说不定还带有九色蛊的怨念。所以，我在想，这妮子难啊。” 三奶奶叹了一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棺木里的少女。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口封禁玉娘的凶棺，重现人间。 难道是九色蛊成了？ “茶花峒仗着金蚕蛊，欺压青崖峒。百年来，从未改变。前不久，乘我不在家，你们的大蛊师大闹青崖峒，目中无人，一点都没有变。” “这一次，我要彻底证明……茶花峒不过如此。” 从暗处传来一声阴柔的男声。 应该就是麻云峰。 他口中提及大蛊师，是对我的嘲讽。 “麻云峰，既然来了，那就露面见一见。” 我忙喊道。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 “堂舅，要尽快烧了这口凶棺。”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 “等明天太阳暴晒之后，我就把它给烧了。” 龙游水说。 这口凶棺重现人间，把少女送过来之后，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玉娘对茶花峒的成见极深。 对着凶棺烧香祈祷，唱傩戏做法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直接点烧掉。 “我回家拿些药材，再弄副担架来！” 我对龙游水说。 我朝前走了几步，对着围观的众人，说：“散了吧。九色蛊有没有养成，不得而知。在斗蛊分出胜负之前，麻云峰不会威胁大家的。” “散了吧。” 麻锦荣怔了一下，大声说，上前将麻老六搀扶起来。 “大蛊师，金蚕蛊要早早出世，我们才有胆气的。青崖峒，向来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麻半斤走之前，期待地对我说。 我心中感叹，虽然是个错误的开端，可百年传承下来，恩怨已经刻在大家骨子里了。 我回到家中，拿了一些药材，再把担架拿了出来。 我将药材碾成粉末，倒在凶棺四周，用药性来中和棺材散发出来的寒气。 “堂舅，一会儿我先把她上半身扶起来，然后你抓着她肩膀，我再到那边去，抓着她双腿，我们一起把她抬出去。你不要触碰到凶棺。” 我说。 龙游水应了一声。 我先将镇蛊铁牌捡起来。 而后，小心地将她上半身扶起来。 衣服不可避免地碰到凶棺，剩余的寒气，依旧绵绵不绝地冲过来。 我咬牙撑着，保持着稳健的节奏。 龙游水走过来，拖着她的双肩。 我与龙游水配合，将少女从凶棺里抬出来，放在担架上。 月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增加了几分冷峭气色。 我又将镇蛊铁牌重新放在她的腹部。 “毒山，我要去毒山找阿爸！”少女躺在担架上，忽然说了一声梦话。 第76章 棘手的变化 听到她的呓语，我暗暗有些震惊。 她到湘西的目的，竟是去毒山寻找自己的爹。 她在昏迷之中，还念叨这一点。 说明，这个执念很深。 “姑娘，睡一觉就没事了的。等你好了，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爸爸。” 我轻声地说。 她处于昏迷之中，不代表对于外界没有感知。 我说话，是让她不要放弃。 “可怜的女娃，都快瘦得脱相了。” 三奶奶用手帕擦拭了少女额头的汗水，担心地说。 我将凶棺的盖子重新合上。 龙游水用墨斗在凶棺上，弹了横纵九道线条，又贴上一张符纸。 只等明日太阳暴晒之后，再用猛火烧掉。 我与龙游水一起抬起担架。 三奶奶是个心善的老人，跟着照顾少女，说：“冬生啊，一会儿我去找些干净的衣服。如果方便的话，我给她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管结果怎样，人总是要干干净净的。” 我点点头说：“还是三奶奶想得周到。” 少女黑色道袍多有破损，上面沾满了泥土，脸上还有血迹。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在山中走路，再加上蛊虫折磨。 这番模样，恐怕连她爹娘都不认识了。 我对她越发的同情。 回到家中。 我将所有能点的油灯、灯笼全部点起，又将院子里烧了两个篝火。 很快，房屋照得通亮。 我又将杀鬼骨刀，钉在院门口上。 转身，我从厨房割了一块腊肉，放在黑狗的饭碗里。 “好狗。今晚会无比的凶险，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让邪祟进了院子。” 我郑重地对它说。 黑狗眼珠溜溜地转动，咬起腊肉就吃了起来。 我又熟练地烧了三个炉子。 一个煮鸡蛋。一个熬上解毒的汤药。最后一个炖上了野人参的参片。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我用热水洗过手，戴上了蛇皮手套，将药箱提了出来。 我仔细检查了少女的状况。 她的状况比我想象还要糟糕。 她的体内有一只银蛇蛊。 银蛇蛊正在消耗她的生命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为阴冷的煞气。 这种煞气，很可能与凶棺有关，甚至是从九色蛊身上来的。 “还好，只有一只银蛇蛊，并没有九色蛊。如果是双蛊缠身，只怕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是回天乏术。” 我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一只银蛇蛊，勉强算是众多消息之中的一个好消息。 不过，以她的体形，一只蛊虫就足够了，用两种蛊虫就有点浪费了。 麻云峰不至于阔到这种程度。 “冬生，我忽然想到这是个陷阱啊。” 一旁的龙游水开口说。 “什么意思？”我扭头看了一眼龙游水。 “一旦这女娃在茶花峒出事，她家里人找来，肯定会闹起来的。” “我现在在想，会不会是麻云峰误伤了女娃。为了推脱责任，就将计就计，把她送到我们这里来。” 他以过来人的经验说。 “堂舅，你的担心是对的。不过，只要把女孩子救活。麻云峰的诡计就落空了。” 我说道。 龙游水点点头：“没错，破局就在，你能不能救活她。” 屋内很快就弥漫着药材的香味。 我先用银针，封住了她的三处穴位。 尤其是防止解蛊的时候，毒瘴气攻击她的心脉。 我将她右眼撑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我的手有些发抖，这种状况，比当初沈三花中尸虫，要危险得多。 “此番出手，既是救人，也是救我自己。” 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 我从药箱之中，拿出七个青铜灯座，搬来一张桌子，就在少女边上，按照北斗七星形状摆阵。 倒上桐油，放入灯芯。 点上。 七星守魂。 人死则灯灭。 同理，只要有一盏灯还亮着，就代表我还有时间救人。 这个时候，鸡蛋已经煮熟。 我快速地剥了十个鸡蛋，看着少女，轻声说道：“姑娘，这个过程，会有些痛，你要多多忍耐。” “三奶奶，堂舅，为了提防银蛇蛊跑出来伤人。你们就站在火炉边上。有火就不怕。” 我嘱咐了一句。 龙游水与三奶奶，两人同时后退了几步。 我念动驱蛊口诀，开始用鸡蛋的滚动。 顺着少女的四肢，以及任脉与督脉，再加上脚底板涌泉穴，以及脑袋后面的风府。 一为清除毒瘴气与煞气。 二为吸出银蛇蛊。 眨眼之间，十个白鸡蛋，全部变成了黑青色。 而后，我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捏碎，里面已经发黑，一股腥臭味散开。 我用青铜镊子仔细找了好一会儿。 里面并没有什么蛇蛊的踪影。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用鸡蛋揉出银蛇蛊的法子失败了。 “不愧是银蛇蛊，看来光靠鸡蛋是没有办法逼出来。” 我看了一眼七星灯，已经熄灭了三盏，还剩四盏。 我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我养的就是蛇蛊，可我不敢养银蛇蛊，因为担心反噬。” 三奶奶在边上解释。 “为何？”我问道。 “银蛇蛊之所以叫做银蛇蛊，据说在豢养过程之中，要用到神农架那边的银环蛇。同时，还要用早夭死婴的鲜血。养成之中，便泛出银色。为了表示仅次于金蚕，就取名银蛇蛊。” 三奶奶说。 死婴早夭，怨念极深，是渴望生存的，养的时候，就要非常小心，指不定会反噬蛊师。 一旦落到了下到宿主体内，更是不愿意离开。 “而且，用的死婴鲜血越多，银蛇蛊就越可怕。我估摸着，这银蛇蛊不止用了一个死婴的鲜血，起码有三个，或者更多。” 三奶奶接着说。 “什么？不止一个婴孩。” 我惊呼一声，额头的汗珠更密了。 我有些犯憷。 这世间的蛊虫，不管毒性如何强，怨念如何恐怖，都好办。 按照办法用药用咒就可以。 可是，一旦掺和人的因素，那就变得棘手起来。 而人的因素之中，又以死婴、红衣女子最为恐怖。 我感到有些窒息，全身都在发抖发冷。 我目光看了一眼七星灯阵，只有三盏是亮着的了。 第77章 凡是蛊虫，必有破绽 看到这一幕，我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起身，倒了一碗人参汤。 我将少女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参汤。 她处于昏迷状态，一多半的参汤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只喝了极少的一部分。 好在，参汤吊了一口气。 剩下的三盏灯，火苗摇摆了几下，并没有熄灭。 咯咯。 窗外传来一声极其阴柔邪异的笑声。我作为正常人，听起来也觉得瘆人与刺耳。 少女舒展的眉头，一下子拧在一起，表情变得痛苦。 身子也开始痉挛抽搐。 全身激出了一身汗水，刚才喝下去的参汤直接化成汗水排了出来。 我朝窗外望去。 窗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影子，不断地晃动着。 屋内笼罩一股阴冷的寒气。 “咯咯。” 那阴笑声没有停下，一阵一阵地席卷而来。 我忙将少女的耳朵按住，三奶奶跑过去来，按住了少女的双腿。 我愤怒地对着窗外大声道：“玉娘，少在人间作恶。她与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犯不着这样做。” “麻云峰算什么东西，你何必助纣为虐。” 嗡嗡。 这种刺耳的笑声持续了一会儿。 我的耳边响起了令人不舒服的耳鸣声。 这时，少女脸上瞬间多了数种颜色，像是九色蛊的毒瘴气发作一样。 我心想糟糕。 银蛇蛊没有逼出去，沾在她体内的九色蛊毒瘴气，又在玉娘的怪笑声之下，开始发作。 我看着生命力瞬间变弱的少女，泪水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玉娘，你住手。我愿意用我的命，还她一条活路。不要伤害无辜啊。” 我急忙大声叫道。 “她封在凶棺多年，只怕早就堕入了魔道，没有人性。她不会就此罢手的。我出去收拾她。” 龙游水脸色苍白，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艰难地朝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 只听到汪汪两声。 院子里的黑狗，发出了极为凶狠的叫声。 跟着，就见到它奔跑狂吠。 身子腾空而起，在窗户上落下了极为潇洒的身影，就朝那暗红的鬼影扑过去。 它这一叫，整个寨子的狗也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形成一道道声浪。 眨眼之间，那暗红的影子竟然消失了。 我耳边刺耳的哀婉声，跟着消失了，心头也平静了不少。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喊道：“黑狗，你立大功了。” “当真是一只三眼灵狗，不简单，真是不简单。种善因得善果。你救它一命，它以这种方式报答了你。” 龙游水身上的压力减轻，开了一道门缝走了出去，避免寒风吹灭七星灯。 “堂舅，狗子受伤了没？” 我关切地喊道。 “冬生，这灵狗没有受伤。我守在外面。” 龙游水从外面喊道。 我的心绪勉强恢复过来。 若不是黑狗及时赶走了红影。 这会我就失败了。 我迫使自己转动大脑，从眼前复杂的局面之中，找到破解之道。 用鸡蛋解蛊这种温和的办法，已经证明行不通。 那就只能用粗暴的手段。 这样做，肯定会对少女的身体造成伤害。 相比活命，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默默地回想外婆说的话，任何毒虫都有其特点，也有其破绽。 弄清楚它的特点，找到它的破绽。 一鼓作气势如虎，快速地解蛊。 那么这只银蛇蛊除了带有蛇蛊的特征，还有两大特点。 它夹杂了死婴的怨念，不愿意离开女孩体内。 这是其一。 他收集的死婴，应该都是十三峒这一带的孩子。 这一带的孩子，肯定是惧怕一样东西。 其二，饲养这只蛊虫的人，就是麻云峰。 麻云峰这个人凶残没有人性，他动不动就鞭打白玉娥，可见他是暴力狂。 他养出来的蛊虫，必定凶残残暴。 但是，他见到了茶女，听到老金蚕的名号，就不敢入寨子。最后诸般试探，只敢与我以及我外婆斗蛊。 这说明，他骨子里，畏惧老金蚕。 银蛇蛊受到麻云峰的影响，也必定是惧怕金蚕蛊的。 理清楚了其中的头绪。 我渐渐地想到了破解之道。 我将少女扶起来，用力在她后背拍了一掌，同时大喝一声：“千蛇万蛇，过山过水，哪里来回哪里去。本命蛊，助我驱蛊。” 我又连着念了三遍驱蛇口诀。 果然，和我预料之中的一样。 银蛇蛊没有让我驱出来。 “既然你银蛇蛊不肯出来活动一下。那我，只有借用湘西尸王的杀鬼令牌。以及金蚕蛊来对付你们了。” 我故意生气地大喊一声。 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等在边上的三奶奶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到了神龛上，将今晚刚刚封罐的金蚕蛊拿了出来。 又将那块当初对付青灵的桃木牌拿了出来。 桃木是鬼怖木，本就是镇邪之物。 只是这一次，变成湘西尸王的杀鬼令牌。 湘西出生的孩子，包括我在内，对尸王是深有恐惧的。 不少大人会对孩子说，你要是不听话，会让尸王抓去养蛊虫的。 这时，三盏灯，摇曳之间，已经熄了两盏。 只剩下最后一盏。 我没有半点迟疑。 啪的一声。 将陶罐放在了桌子上。 “待我取出金蚕蛊，已经放入女道士的体内，让它绞杀你。” 我大喝一声。 同时，本命蛊的煞气在陶罐上缠绕了一下，快速地落到了少女的身上。 我用本命蛊来代替金蚕蛊。 跟着，我将桃木牌重重地拍在少女的右肩上，将她肩膀一盏阳火给她点亮一些。 咕嘟。 女孩张开嘴巴，一道银色影子冲了出来，快速地朝三奶奶冲过去。 “当心。” 我叫了一声。 三奶奶说：“我还没有老眼昏花。我养的就是蛇蛊。” 三奶奶右手伸出去，握住火钳，将一根火炭夹住，就朝银蛇蛊打去。 银蛇蛊身子一卷，朝边上躲开。 我取了一根红线，朝地上一甩。 “本命蛊，抓住它！”我喊道。 本命蛊散发蓝色煞气，将红线带住，快速地去追银蛇蛊。 泛着银光的银蛇蛊，让红线缠住。 我取了一个竹筒，飞奔过去，眼疾手快，直接将银蛇蛊放在竹筒里。 而后封住了竹筒。 以我的掌心血，画了一朵茶花。 “麻云峰，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跪下来求我！”我右手握紧竹筒，几乎是咬着牙关，恨恨地说。 “啊！” 少女发出惨叫声，黑血从她的口鼻同时涌出来，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笼罩整个房间。 第78章 古夏 我连忙放下竹筒，暂时不管银蛇蛊。 我上前将少女侧翻过来，避免毒血呛到呼吸道导致窒息。 我用力拍着她的后背。 “会没事的，再用点力咳，多咳点毒血出来，过了今晚，明天就会有希望。” 我眼中泪珠打转，鼓励这个可怜的少女。 用强力逼出银蛇蛊，势必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能够多吐出些毒血出来，是有好处的。 若她今日中蛊而亡。 等于是，美丽的花朵还没绽放就凋谢。 这绝对是人间最残忍，最不公平的事情。 每咳一次。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好像随时都会抽搐而亡。 每咳一声。 我对麻云峰的恨意就更浓了。 长达三分钟的咳血之后。 少女终于停了下来。 脸色跟白纸一样苍白。 “冬生，还有一盏灯，这是成功了吗？” 三奶奶问。 “还不行，还要等到公鸡打鸣。” “就算天亮了，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还有蛊毒未解，九色蛊的毒瘴气未除。” 我说。 这时，少女身子惊厥地发抖，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恐惧地看着四周：“哪里……这是？地狱……了吗？我阿爸……我还没有找到……” 她从深度的昏迷之中醒过来。 思维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语无伦次。 “这里是茶花峒，我是冬生……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同伴一起来湘西？” 我马上追问。 她盯着我，说：“古夏……我叫。一个人是我……来这里的。我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她气力不济，又跟着昏死过去。 这时，一阵悦耳的鸡鸣声传来。 预示着漫长的夜晚要结束了。 最后一盏七星灯，还坚强地闪着光芒。 “今晚终于熬过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感与轻松感涌上心头。 这感觉太好了。 “三奶奶，我去烧水，麻烦您老人家帮忙给这位古夏姑娘换洗一下衣服。” 我轻松地说。 “可怜的娃娃，终于是活下来了。” 三奶奶笑着点点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收拾好一间空房间。 而后，我将装着银蛇蛊的竹筒，走到院子里的火堆前。 又找了一个铁罐子。 “冬生，有办法解银蛇蛊的蛊毒吗？” 龙游水问。 “我还要再找找医书，看能不能找到银蛇蛊之毒的破解之法。” 我摇摇头，说道。 当初解尸虫虫毒，用的一味药引子，就是红丝菌。 解银蛇蛊，也要某种关键的药材。 “我倒是有个办法。麻云峰肯定有银蛇蛊的解毒之药。要不，我拿银蛇蛊，去找他换解药。” 龙游水说。 “堂舅，这是不可能的。银蛇蛊死了，他顶多承受反噬之痛，是不会丧命的。可是，交出解药，我救活了古夏，就赢了斗蛊他就没命了。” 我笑了一声，说。 换解药，麻云峰是不会答应的。 我也没有这个想法。 而且，我还要用银蛇蛊，让麻云峰多吐点血，算是偿还古夏。 我将竹筒装入铁罐里，封口之后，就放在火边上。 又在铁罐四周，浇上一圈火油，直接点了起来。 让猛火烘烤铁罐子。 但是，又不至于马上让银蛇蛊死掉。 今天火烤。 明天还要阳光暴晒。 后天，再用油煎一下…… 麻云峰不吐几升血，不饱受折磨，不瘦成皮包骨 我是不会让银蛇蛊轻易死掉的。 片刻之后，铁罐里发出激烈的撞击声，一股银色煞气冲了出来。 可是，在猛火的炙烤下，银色煞气荡然无存。 龙游水与三奶奶走后。 我看了一眼昏睡的少女古夏，心中依旧是难以平静。 逼出银蛇蛊，只能让她熬过今晚。 还要完全活下来，要在七天之内，解开银蛇蛊之毒。 可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巫蛊秘录之中，还有外婆留下的医案之中，都没有详细的记载。 银蛇蛊与金蚕蛊一样，都是十大神蛊虫之列。 我关上门退了出来。 到了外婆的房间，将她书架上所有的医案全部找了出来。 终于，我从书架最下面，找到了一本沾满灰烬的医案。 在一则解蛇蛊的案例之中，外婆用红笔加了一句：要解银蛇蛊，用小白花蛇的蛇胆，再配上徐长卿。 徐长卿是一味常用的种药材。 可是，小白花蛇的蛇胆，却让我犯难了。 小白花蛇只在毒山、瓶山那边有。 这表示，我要在短时间之内去一趟毒山。 可是，茶女还没有从毒山回来。 金蚕蛊刚刚封罐，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养成。 我在短时间之内，都没有办法抽身去毒山。 而且，一来一去，加上寻找小白花蛇的时间，七天时间是不够的。 我思索许久。 最终下定决心，茶女没回来，我就去寻她。 七天不够走一个来回。 我就带着古夏，一起去毒山找解药。 下定决心后。 倦意袭来，便趴在众多书籍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旺旺。 我听到狗吠声，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好一会才缓解过来。 外面已经阳光朗照。 我起身走到客厅门口。 黑狗嘴里面咬着吃饭的狗碗，站在门槛看着我。 它很聪明，并没有跑到屋内来。 “睡过头，倒把你的饭食给忘记了。” 我抱歉地说，“你等一下，今天给你还有其他的狗吃一顿好的。” 昨晚，黑狗赶走了玉娘，立下了大功。 我看了一眼古夏，便出门找寨子里的屠夫，买了十斤五花肉回来，生火烧了一锅红烧肉。 给黑狗添了满满一盆。 它吃得有滋有味。 其余装在桶里，放在院门口的树下。 我吆喝了一声，寨子的狗闻到肉香味，都赶来了。 “好香啊！” “这是哪里？” 我听到屋内的声音。 我飞奔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没有靠近，而是给她留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这里是茶花峒，我叫冬生，是个蛊医。” 我说。 古夏眨动着漆黑的眼眸，虽然有些忐忑，可是眼睛却没有昨晚那么惊慌了。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 “我饿了。” 第79章 决定去毒山 “你等一下，我先给你冲杯蜂蜜水，你刚刚苏醒，还不能吃肉……” 我先是一怔，随后高兴地说。 古夏应该是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从昏迷的状态苏醒过来。 她觉得肚子饿，绝对是个好征兆。 这代表她的状况有所好转。 昏迷加上呕血，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 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那情况反而不妙了。 我先给古夏用开水冲了一杯蜂蜜水。 而后打了三个鸡蛋，蒸了鸡蛋羹，淋上一点香油。 她很快就把鸡蛋羹吃完，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眼睛也有神了。 这时，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苗女衣裳，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是我给你换的，而是一位好心的奶奶，找了一套女孩子的衣服帮你换洗的。” 我忙解释说。 古夏自己闹了个笑话，忙找了个话题，说：“我昨天做梦，有个年轻的小郎中救我。看来，这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不是做梦，你昨晚惊厥醒了一次，跟我说过话的。你说自己叫做古夏的。” 我说。 古夏不是个忸怩的女孩子，愣了一下，自己笑了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刚才还在想，怎么你的名字如此熟悉。原来，我们说过话。哈哈……又闹了个笑话。” 和她聊了几句话。 我知道她比我大两岁，今年十八。 用她的话说。 她已经成年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而她爸爸很多年没有回家。 她从家里大人口中，得知她阿爸去了湘西一座叫做毒山的地方，就孤身一人，不顾一切找了上来。 听到这里，我心想不好，她阿爸爸可能已经出事了。 但是，考虑到她的病情，我并没有讲出来。 “古姑娘，你是怎么遇到麻云峰的？”我又问。 古夏咳嗽了一声，说：“这边的山，好多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我在一处山里迷路，转悠了几天。在一处山洞里，我发现了一具大着肚子的女尸。” “她与她腹中孩子，怨念很强。我就解救她，想让她腹中孩子解脱。没想到，一个矮个黑衣人偷袭了我。我想，他应该就是你说的麻云峰。” “这个麻云峰真是狠毒。” “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像是做了极为漫长的梦。” 我心中咯噔一下，古夏所遇到的女尸，应该就是郭采薇。 古夏低估了大山的复杂性与危险性，迷路是正常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呼吸又有些喘了。 “你中了九色蛊的毒瘴气，还有银蛇蛊的蛊毒。九色蛊的毒瘴气好解，银蛇蛊也让我逼了出来。” “不过，若是七天之内，不解开银蛇蛊留下来的蛊毒，你还是会死的。”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她。 “现在过了几天？” 她问。 “还有六天半！” 我说。 “冬生小郎中，如果我活不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把握住最后的六天半，去毒山，找我阿爸的。” 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我将昨晚的决定说出来：“我准备带你去毒山，寻找解药。此行十分危险的。可若是我一个人去。我怕时间来不及。” 说出来，我有些不安。 古夏露出了笑容，洒脱地说：“正好。你带我一起去。或许，我运气好，能找到我阿爸的。你又找到了解药。看来这一趟，咱们势在必行。” “哎，如果我装符纸的口袋没丢的话，把握会更大的。只可惜，让麻云峰给抢走了。” 她叹了一口气。 “好，今天加明天，你好好休息。后天一大早动身。” 我对她说。 此去毒山，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用两天时间做准备，还是非常急迫的。 “女娃娃，你的道袍我给你洗干净了。有几块地方沾着鲜血，怎么也洗不掉了。还给你带来两套替换的衣服。” 三奶奶把衣服给了古夏。 “奶奶，多谢你。我的钱袋掉了，以后一定把钱算给您。” 古夏诚恳地说。 三奶奶笑着说：“那好啊，你一定好转过来，要好好地活着。不要让坏人的阴谋得逞。” 龙游水听了我的决定，沉默了一会儿，说：“冬生，我跟你们一起去毒山。” “堂舅，古夏不方便走路，你帮我把她送到毒山外围，就不用随我们进毒山了。” 我想了一会儿，对龙游水说。 龙游水点点头。 我将本命蛊、金蚕蛊的罐子带上，背上喂养它们的毒虫，若是不够的话，可以在路上捕捉。 又将一些可能用上的药材，放入药箱里。 接下来，我要准备了将近二十天的干粮。 入山之后，一旦迷路，水源兴许好找，但是食物就不一样。 不管进入多少次大山，一定要对大山抱有敬畏之心。 我想了想，又装了一袋盐。若真是迷路，干粮吃光了，捕捉野物，采摘野果，没有食盐的话，就会没力气的。 我又生了五个炉子，放上药罐，将给古夏解九色蛊煞气的汤药，熬做成药丸， 每日定时服用药丸就可以了。 “冬生小郎中，你这根雷击木要做什么用途？要是闲置的话，我想花一万块钱买下来。不过，我要先说好，这钱我要先欠着。我不仅符袋掉了，钱袋也掉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还给你。包括你的诊费，医药费。我都会给你的。” 古夏看到了雷击木，露出了喜悦之情。 一万块钱。 我不由地咂舌，我给人出诊只收十块的诊费。 也是咬牙借给了麻喜子四百块钱。 她开口就是一万块钱，还真是豪爽。 “我可以送给你。等到明年春雷，我还能找到雷击桃木的。” 我笑着说。 这根从蛤蟆洞前捡回来的雷击木。 只用来打过郭无寿，之后就再也没派上用场。 “不。我买了。我丢了好多张符箓，所以需要一把桃木剑防身。你放心，我古夏言而有信。一定会把这一万块钱还给你的。” 古夏真诚地看着我。 我点头说：“行。” 她画了桃木剑的样子。 我请了寨子的工匠帮忙，做了一把桃木剑，还在剑柄位置打了一个孔，扎上红穗子。又用边角料，做了三十三根桃木钉。 两天时间弹指而过，准备工作妥当之后。 在次日一大早，我们动身起程。 第80章 诡异之事 黑狗一狗当先，跑在最前面，欢快而洒脱。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 黑狗已经接受了我，性格也有了改变，开朗了不少。 这次去往毒山，我不忍心把它留在家中，就决定带在身边。 我背着行囊。 龙游水准备了一把背人的竹椅，让古夏坐在上面。 走了一个多小时，天方才慢慢地亮了起来。 站在山上，还能远眺茶花峒。 我回头看了一眼茶花峒，心中涌起了思绪。 毒山之行势必凶险，不知道前程如何。 我体内的五蛊，是从毒山出来的，去了毒山之后，会不会失控发作，将我弄死？ 我娘又身在何方，她是自由之身？ 还是让另外半只尸虫虫母控制，成为麻云峰手中的筹码了？ 还有，茶女动身去毒山，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冬生，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龙有水问，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有五天时间。时间应该是够的。” 我回过神来，应道。 要想最终到达毒山。 从茶花峒出发之后，往西北方向走去，过白龙峒，而后经过野牛山寨。 再穿过乌龙山与瓶山。 最终到达毒山。 这里最难走的一段路，要数翻越乌龙山。 起码要一天半的时间。 如果一路顺风，三天左右能赶到毒山。 等到了之后，我相信一天时间，就能抓到一条小白花蛇。 到了下午。 我们刚走入一片竹林。 我神情大变，喊道：“当心。” 地上散落了一些发黑的竹叶。 而，竹叶都是完整的。 如果是打着火把经过，部分竹叶让火给烧掉，黑竹叶会残缺不全的。 龙游水把古夏放了下来，说：“冬生，怎么了？” “地上竹叶变黑，不少枝条枯萎。这是毒瘴气经过这里，或者是呆尸气的尸类经过，腐蚀了竹叶的水分。” 我警觉地看着四周。 我把黑狗喊了过来，避免它乱窜。 “兴许，是麻云峰走在我们前面了，他是可以操控女尸的。” 古夏忽然开口说。 “他也要去毒山吗？” 我皱着眉问。 “你说，咱们去毒山寻找银蛇蛊的解药，也是麻云峰的计划之中的一环？” 龙游水补充了一句。 我猛地一惊，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娘与毒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麻云峰当年也去过毒山的。 他清楚，逼出银蛇蛊之后，接下来就要去毒山寻找解药。 所以，他提前到毒山等着我。 “有可能。”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将经过火烤与暴晒过的铁罐子抖了抖，里面的银蛇蛊尚有生命迹象。 不过，银蛇蛊非常的安静。 这表明麻云峰应该不在附近。 “但愿是麻云峰，我们要小心一点穿过这片竹林。” 我说。 我们继续赶路。 穿过白龙峒之后，傍晚时分到达了野牛山寨。 天黑之后，我们在野牛山寨附近找了落脚的山洞。 出于谨慎。 我们没有进入野牛山寨借宿。 每个寨子的规矩很多，各不一样，再加上我身带了不少蛊虫。 入寨子借宿，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我将事先带在身边的白玉娥头发，压在一块石头下面。 也算是对她言而有信。 “姨姥姥，魂归来兮！千山万岭，早日归家……蚩尤老爷会让你有个好的来生的。” 我念了一段招魂咒。 以这种方式送白玉娥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也算是为她苦难的一生，画上一个句号。 入夜之后，忽然下起了一场春雨。 我们落脚的洞穴之中，爬进了不少避雨的蜈蚣。 古夏眼前一亮，用桃木剑摆动，把蜈蚣引到桃木剑上，说：“冬生小郎中，三清山有不少蜈蚣。你要是需要蜈蚣入药，可以去三清山采。” “好！” 我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古夏丝毫不惧怕蜈蚣。 我将银蛇蛊拿出来，准备继续放在火边烘烤一下。 拿出来之后，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 忙把铁罐掀开，又把里面的竹筒打开，只剩一滩水渍。 银蛇蛊竟然死了。 “这号称第二的银蛇蛊，就这样不经折腾吗？” 龙游水笑着说。 我不禁地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我让古夏吃了药丸，又替她把脉。 她的状况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雨夜漫长，天蒙蒙亮后。 我们继续赶路，走过一条山间小路，便到了一处大树茂密的山谷前。 山谷后面则是一座非常险峻的大山。 正是乌龙山。 乌龙山中间，有一处巨大的洞穴，可以藏几千人。 里面有天然的水源，只要屯上足够的粮食，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而它跟前就是一处山谷。 要进入乌龙山的人，必须进入山谷。 在乌龙山上一览无遗。 所以这里，成为土匪啸聚之地。 古夏说：“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只是转悠了许久，没有走出去，反而是迷路。前面的山谷，怪阴森的。”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说：“乌龙山匪首飞天蜈蚣唐大榜，啸聚上千土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所以山谷里，肯定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置身其中，很有可能里迷路的。” 走了一会儿。 古夏脸色一变，忽然大叫一声：“那边有个吊着的人。” 我眯着眼睛，远远看过去，还真有摇摆的人。 “保不齐是个假人。” 我说。 走近一看，一根野外极为常见的树藤，吊着一个个头不算太高的老汉。 老汉身形消瘦，脸白得跟蜡一样，身着黑色苗服，扎着头巾，身子已经发硬，已经有了淡淡的尸斑。 一双垂下的双手，指甲发黑。 地面则是一滩散开的鲜血。 诡异的是，那树藤之上，缠着一条银环蛇。 “他……他……” 古夏张开嘴巴，半天都没有说出话，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古姑娘，没事的。” 我心中也忐忑不已。 “他就是麻云峰！” 古夏终于喊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跟着就是剧烈的咳嗽。 嗡！ 我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麻云峰怎么会死在这里？ 第81章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颠覆了我固有的判断。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麻云峰会利用银蛇蛊，把我引到毒山去。 可是，这才走到一半，他就在吊死在这里。 他手段狠毒，虽然饲养的银蛇蛊落到我的手上，可他手上已经有了九色蛊。 他本人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那么，会是谁把他吊死在这里？ “古姑娘，你仔细看看，这真的是麻云峰吗？” “麻云峰这个人，十分擅长假死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问。 我只听过麻云峰的声音，并不知道他的样貌。 我们三个人里面，唯一见过麻云峰的，也就只有古夏了。 “我不会看错的。就算他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他个子不高，尖嘴猴腮，面目可憎。不知道是哪位大侠，出手收拾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古夏从惊惧之中恢复过来，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说。 嘶嘶！ 那条缠住树藤上的银环蛇，忽然身子一动，从半空落到地上，瞬间溜走了。 是蛇吊纸人的死法。 我再次惊呆了，这种场景。 分明就是麻云峰把两个纸人用毒蛇，吊在茶花峒的样子。 也是斗蛊失败后的结局。 没曾想到，他倒是抢先体验了这种死法。 我不寒而栗，又觉得无比震惊，无比困惑。 “堂舅，古姑娘。这是我与麻云峰约定斗蛊的死法。” 我说。 “看来，有人认为他会输，怕他下不了手，就帮忙把绳子挂在他脖子上了。”古夏说。 我围着麻云峰转动了一圈，他脚下面还有血迹。 不过昨晚一场大雨，冲散了不少。 没有留下脚印。 “冬生，昨晚你把银蛇蛊拿出来，已经没了气息。我想，麻云峰就是那个时候死的。” 龙游水开口说。 “应该是的。银蛇蛊忽然暴毙，必是麻云峰死了。” 我想了一会，认同龙游水的分析。 从银蛇蛊暴毙，也能确定麻云峰死了。 我用一根竹棍，拨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在他右侧肾脏位置，有四个很不显眼的窟窿洞。 血是从这些窟窿洞流下来。 “这些窟窿洞是致命伤。好像是，锋利的指甲刺穿的。除大拇指外四根手指甲造成的。” 我眯眼看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说。 “是女子的长指甲。而且，这指甲带着尸毒。昨晚雨水不断地冲刷，尸臭还来不及形成，靠近还是闻得出来的。” 古夏从竹椅上下来，凝视了片刻，大声说道。 “女子？尸毒？你确定？” 我瞳孔猛地放大，失声叫了出来，但我还是极力控制自己。 “我不会看错的。男尸与女尸指甲的宽度是不一样。我敢确定，是一只女僵尸将他杀了。” 古夏坚定地说。 “这么看来，咱们昨天经过竹林，竹叶变黑，并不是麻云峰留下的，而是这只女尸。” 龙游水皱眉想了一会儿，开口说。 我眼眶一热，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 古夏与龙游水齐齐朝我看了过来。 “是我娘。是我娘出手杀了麻云峰。” 我喊了出来。 知道用蛇吊纸人的方式处置麻云峰。 说明，此人是知道我和我外婆，与麻云峰之间斗蛊的隐秘之事。 我娘离开了茶花峒，并没有走远。 她肯定知道了这一点。 一只尸类，封存十年，便有尸毒。 我娘在石棺里生活了十六年，指甲上带有尸毒，再正常不过。 除了她之外。 我想不到第二人有动机杀掉了麻云峰。 只有她会为了我，将麻云峰杀掉。 这是母爱。 是天高地厚般的母爱。 她虽然没有抚养我一天。 却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我甚至想到，在野坟山诛杀老金蚕生死之际，也是她在暗处，悄悄地告诉我催动镇蛊铁牌的法诀，助我脱离危险。 这一次，我涉险前往毒山，她也在暗中守护我。 “娘啊。” 我大声喊了出来。 古夏惊得嘴巴张开，都可以放下两个鸡蛋。 “像是妙云的手笔。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龙游水眼中也闪烁着光芒，激动地叫道。 “娘！” 我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没有得到回应。 “原来你妈妈是一只僵尸。不过，我很佩服她。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古夏很诚恳地说。 “冬生，现在放晴了，阳光笼罩。她就算听到你的声音，也不能出来和你见面的。说不定，等到晚上，你们就能见面的。” 龙游水拍了拍我肩膀，轻声说。 我擦了擦泪水，心中多了一丝希望。 就算我娘变成了尸类，我还是期待与她见面。 哪怕，只是远远见上一面也好。 忽然，麻云峰嘴巴动了动，猛地张开，惨白的脸上滚动着数道黑气。 而后，从他口鼻位置，钻出了七条蛇蛊。 “当心！” 我大呼一声，护着龙游水与古夏后退。 蛇蛊落地之后，翻滚了几下，并没有攻击上来，而是朝林子里面爬去。 主人已死。 这些蛊虫逃到野外，会变成野蛊。 “再后退几步，万一有九色蛊。” 我让大家再后退了几米。 我瞪大眼睛，仔细地盯着。 没有发现是九种煞气的九色蛊。 也多是寻常的蛇蛊，没有泛着银光的银蛇蛊。 歘！ 黑狗划出一道黑影，应声冲了出去，咬死了其中一只，又吞了两只。 “啊！这狗也忒大胆了。” 古夏吓得花容失色。 “黑狗，赶紧退回来，不要再追了。” 我也惊出一身冷汗。 黑狗还是没有改掉乱吃的不良习惯。 黑狗有些意兴阑珊，快速退了回来，双目炯炯有神，丝毫没有中蛊的症状。 “真是神了。” 古夏由衷称赞。 我也愣住了。 难不成黑狗吃下了金蛤之后，有了金蛤吞食部分蛊虫的能力。 “冬生，等蛊虫跑完后，咱们把麻云峰尸身放下来，兴许有银蛇蛊的解药。若真是如此，咱们就走大运了。”龙游水说。 第82章 飞天蜈蚣 古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也有些心动。 若是能从麻云峰的身上，找到银蛇蛊的解药。 此行救人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蛊虫再溜出来。 我抓住麻云峰僵硬的双腿，把他放了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解药。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说：“没有任何解药。我推测，麻云峰行事毒辣，不留后路。他只养蛊虫杀人，不备解药。反正一出蛊，就是夺人命，准备解药也没用。” 炼制解药，也是非常耗费精力与物力的。 大部分蛊师养蛊，只备少量自用的解药。 “他身上没有，咱们就去毒山找。” 古夏倒是乐观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这时，麻云峰原本僵硬的脸。 忽然发生了变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整张脸笼罩一下子蒙上了黑色，整个身子剧烈地抽搐。 原本躺在地上的他，整个人的上半身，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直接坐了起来。 我取了一根红线，后退一步。 一只黑色扭动的虫子，从他的嘴巴钻了出来。 我一下子认出来。 是另外半只尸虫虫母。 它可能就藏在麻云峰的喉咙，汲取麻云峰喉咙里的怨气与尸气。 等把尸气吸干之后，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用红线将它套住，用力一拉，将它装入竹筒里。 我暗暗震惊不已。 这还是人吗？ 他身上不仅有蛇蛊，还有死人的蛊虫！ 我是迫不得已，出生就带了五只神秘蛊虫。 可跟麻云峰比起来，数量上还是不如他。 我上前一步，用力在麻云峰后背拍了一巴掌，喝道：“还不滚出来。” 若是尸虫虫母寄存在体内。 肯定会有尸虫幼崽的。 果不其然，又溜出了十几只细小的黑色尸虫。 真他妈狠！ 他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待，一门心思地往自己身上加蛊虫。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退一些。” 我大喊一声，从药箱取出了引虫香，快速点燃丢在地上。 四处逃跑的尸虫又折返了回来。 “狗子，不要再贪吃了。” 我瞪了一眼黑狗。 等到尸虫折返回来，我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直接怼上去，把尸虫全部给烧死了。 “他是要把自己弄出一个蛊人。他要是不死，肯定是一大祸害。” 我有些后怕地说。 所谓蛊人，就是把养好的蛊虫，放入体内。 一只蛊虫没有毒死他，就不断地加码。 到最后，会成为百毒不侵的怪物。 麻云峰往自己身上加了七只蛇蛊。 又把半只尸虫虫母放了进去。 我有些想不通，明明是个正常人，为何要把自己炼成蛊人。 我一出生就是蛊胎，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 “你们说，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养成一个百毒不侵的蛊人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古夏与龙游水。 古夏摇摇头。 龙游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听说毒山极为凶险。他这样做，是不是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出毒山了呢？”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还真有这个可能，青崖峒大蛊师麻天罗说过，昔日去过毒山的人，全部都死了。 麻云峰没有死，会不会是他并没有真正进入过毒山。 为了达到进入毒山的目的，他就想方设法把自己弄成了蛊人。 “我们继续赶路，不能耽误时间了。” 我想了一会儿，说。 麻云峰死了，情况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落在麻云峰手上的女尸郭采薇，还有那位玉娘都不见踪影。 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了。 必须按照既定的计划，尽快到达毒山。 我们继续往前走。 穿过阴气缭绕，不断发出鬼嚎声的山谷。 又从一条古旧崎岖的登山路，开始翻越乌龙山。 这条路极其难走。 有些地方极其的狭窄与陡峭。 翻到乌龙山山顶，天就黑了下来。 一处巨大的山洞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便是昔日飞天蜈蚣唐大榜的巢穴。 幽冷的寒风呼呼地吹来。 我从边上捡了一些柴火，烧起了篝火。 “咳咳咳！” 古夏皱着眉头，开始剧烈的咳嗽，还带出了一些血丝。 这是银蛇蛊蛊毒开始发作的征兆。 “古姑娘，九色蛊的毒瘴气差不多拔除了。可是，银蛇蛊的蛊毒，还在体内。疼痛是难以避免的。我带了一些缓解疼痛的药丸。但是，吃多了会有些不好的影响，你自己判断。” 我说，将药丸递给了她。 “冬生小郎中，那我再忍忍吧。万一受不了，我再吃药丸。” 古夏接过之后，说。 入夜之后。 我站在天然洞穴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四周漆黑的大山。 等着我娘来找我。 我想，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冬生，白天走了这么久，赶紧休息一下吧。”龙游水说。 “我不累。我怕我睡着了，我娘来看我，就与她错过了。堂舅，你先休息吧。你才是最累的一个。” 我摇摇头。 龙游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一直等到后半夜，数次从岩石上跳下来，到另外的地方等待，翘首以盼。 一直到后半夜，依旧没有等到我娘。 “狗子，你说我娘是不是不知道我的模样，所以她找不到我。又或者，她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没有办法来找我吧。” 我心情很低落，伸手揉了揉黑狗的脑袋。 它就守在岩石边上，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受我的感染，似乎也有无限的忧伤。 忽然，黑狗探起了脑袋，抬头朝洞穴上空看去。 “你在看啥？” 我嘀咕了一句，跟着抬头看去。 在篝火光芒的映照着。 一只将近一米长的暗红蜈蚣，就在洞顶石壁上来回爬动。 头顶的触角不停地摆动着，细密的蜈蚣腿有规律有节奏地爬动。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饶是我见惯了毒虫。 突然见到这么大的蜈蚣，也是心尖发颤，呼吸急促。 这只暗红蜈蚣身上。 似乎还笼罩着一股邪气。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匪首唐大榜，绰号就是飞天蜈蚣。 而这个洞穴，就是昔日唐大榜的老巢。 第83章 养蛊密洞 想到这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只暗红大蜈蚣身上的邪气。 保不齐就是土匪死后，亡魂聚拢形成的邪气。 这帮土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 死后成鬼成煞，也不会安生老实。 我继续看着那只大蜈蚣。 越看越惊。 我在药山桃花洞抓到的暗红蜈蚣，不过二十厘米长。 和这一只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毒性也远不及这只大蜈蚣。 若是让它咬上一口，势必会直接丧命。 即便让它沾在身上爬一下，也会导致全身红肿，难受一阵子。 若是沾到脸，极有可能造成毁容。 我猛地发现。 它现在爬动的位置，正是古夏头顶的正上方。 若是从高处落下，正好会落到古夏身上。 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连忙从岩石上面跳下来，捡了块小石头，用力敲击岩石。 硁硁作响。 这种大蜈蚣的听觉非常灵敏，听到突然发出的急促声音，一定会逃走的。 这时，半节蜕掉的蜈蚣皮，从空中落下来。 “有蜈蚣！” 我大喊一声，同时快速奔跑，伸手将惊醒过来的古夏往边上一拉。 落下来的蜈蚣皮落在我们跟前。 一股邪气快速地窜了过来。 我护着古夏，一个转身。 那股邪气冲在我后背上，好在是初春，身上的衣服还很厚。 邪气也比较淡薄，没有造成伤害。 洞顶的大蜈蚣，受到了惊吓，朝洞内深处爬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古夏与龙游水都看着我。 “哪有蜈蚣啊？小郎中，不至于几只蜈蚣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吧。” 古夏并没有太过惊慌，反而很平静地问。 我松开了她，朝火边走了几步，让火烘烤身上的邪气，说：“古姑娘，可不是小蜈蚣，是一只将近一米长的暗红大蜈蚣。我常在十万大山里活动，也是第一回见到如此骇人的大蜈蚣。” 有时候蛊毒虽然恐怖。 但是，大自然虫类所蕴藏的毒素，不比蛊毒要弱的。 古夏脸色苍白，看着蜕皮，问：“你不推我的话，它会砸到我身上来吗？” 我说：“应该会砸在你身上，不过蜕皮毒性忽略不计，未必会造成伤害。可，若是有些毒液落下来，会危及你的性命。” 一般的小蜈蚣，毒液很少，只能靠毒牙咬人，会把毒素带到人的体内。 可这么大的一只蜈蚣，极有可能可以将毒液喷出来的。 古夏走到蜕皮前，用桃木剑拨动了几下，自言自语地说：“还真是蜈蚣的蜕皮。可它为什么会……在我头顶盘旋。难道真的要杀我吗？” “黑狗呢？” 龙游水忽然开口说道。 我看向岩石那边，发现它没了踪影，忍不住骂道：“这狗子太野太胆大了，应该是去追那只大蜈蚣去了。” “我们进去找一找黑狗吧！” 古夏沉思片刻，下定决心看着我。 “你的伤还没有好。黑狗应该会自己回来的。黑狗不是一般的狗。” 我说。 “不。黑狗会有危险的。” 古夏很是执着。 我有些困惑，说：“那这样吧。你与我堂舅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找找黑狗。你们在这附近，点些驱虫的药草，不会再有毒虫靠近伤害你们的。” 我说。 古夏咬着嘴唇，摇头说：“我阿爸擅长养大蜈蚣。我在想，这蜈蚣会不会是他养的。可能大蜈蚣不是伤害我。而是来看望我的。它只是身上的蜕皮没有蜕干净，受到惊吓就落了下来。所以，我要跟你一起进去看看。” 我愣了一下，看着古夏，有些震惊。 她阿爸能养出这么大的蜈蚣吗？ 不过，从她丝毫不惧怕蜈蚣来看，兴许有这个可能。 她这么一说，我就没有办法拒绝她了。 “行，那我们三个一起进去看一看。” 我想了想，说。 这一次，古夏坚持自己走进去。 我们打着火把，越往里走，洞内的煞风就越大，洞内弥漫着复杂的气息。 地面还有一些散落的白骨。 走了不到一百米，就碰到了不少。 汪汪。 黑狗的叫声从前面传来。 黑狗是三眼灵狗，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指不定已经发现了身带邪气的脏东西。 我们三人加快了步伐。 很快，黑狗出现在火光前面，见我们三人走来，摇摆着那条断尾。 一个小石洞出现在我们面前。 在这个巨大的天然洞穴之中，像这样的小洞数不胜数。 停在石洞前，大蜈蚣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正从石洞里散发出来。 “好狗子，看来你把大蜈蚣赶到洞穴里面去了！” 我不忍不住地夸奖一句。 我走了进去，石洞不算太大，还有石头凿成的石床，以及一面石壁，还有石桌石凳。 估计是当年土匪弄出来的，当房间用的。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一面石壁上，堆满了怪异的罐子。罐口上都挂着一块竹牌。 上面写着字。 定睛一瞧，都是蛊虫的名字。 金蚕蛊、银蛇蛊、七色蛊、螳螂蛊、蜈蚣蛊、草蛊、飞蛊、蜻蜓蛊、同心生死蛊…… 其中金蚕蛊与七色蛊那个罐子，只挂着竹牌，却没有封口。 其他罐子都用油纸封了起来。 这就表明，里面是养着蛊虫的。 这当中，有不少是十大蛊虫之列的。 甚至连同心生死蛊这种情蛊都养在这里。 真是煞费苦心啊。 在石壁下面，则是堆满人头骨，绝大多数是黑色的，只有极少数是白色的。 黑色的头骨，这代表是中了剧毒才死掉的。 我倒吸了一口寒气，一股寒意顺着脊骨往上直冲。 这堆人头骨数量，起码有上百个都不止。 暗红蜈蚣就在人头骨之中钻动，躲了起来。 “这个地方，像是个专门养蛊虫的密室，只是主人不知在什么地方？” 我四周看了看，下了结论。 “会不会废弃多年了？主人早已离开了这里？” 龙游水说。 “古夏，你阿爸除了养蜈蚣，还会养蛊虫吗？” 我看向古夏。 古夏摇摇头。 这时，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我急忙后撤，将古夏与龙游水护在身后，又把黑狗招过来。 “哪里来的狂徒，刚到飞天蜈蚣的地盘捣乱。”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洞内的邪气一下子变得凌乱起来。 石壁上的封口的罐子，发出了急躁不安的声音。 没等那脚步声走进来，一张粘在纸人身上的绿皮脸倒是先走了进来。 我惊诧不已。 这张脸，我是不会忘记的。 第84章 诡神蛊 这张绿皮脸，最开始是粘在黑毛尸郭无寿脸上。 在郭无寿夺取金蚕秘术失败之后。 他用了声东击西的办法，放出了邪毒的食脑虫攻击我，让这张绿皮脸逃离出去。 我本以为，这张脸会穿山越岭，回到风陵渡郭家去。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真是仇人再见面，分外眼红。 我盯着那绿皮脸纸人看了一会。 这张脸，与郭无寿，有七八成相似。 我将杀鬼骨刀拿了出来，握在手上。 绿皮脸纸人也同时呆住了，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 因为这张脸是粘在纸人身上，暂时看不出它表情的变化。 “嗷！我要杀你。” 绿皮脸大叫了一声，没有冲过来。 我也没有冲上去。 纸人走路是轻飘飘的，断然不会有脚步声。 在他后面，肯定还有人。 砰砰。 罐子里的蛊虫越发地躁动，不断地撞击着封口的油纸。 不少毒瘴气从缝隙之中渗透出来。 几乎弥漫了整个石洞。 “无寿，你要杀了谁啊？老夫不是跟你说了嘛，把人杀死了，就不能用来养蛊了。” 一个枯瘦的老汉，从外面走了出来。 老汉脸型枯瘦，眼窝深深地陷下去，高颧骨。 肤色非常的白，属于那种常年呆在阴暗环境之中，形成的白色。 全身上下弥漫着邪气，披着兽皮外套。 全身看起来非常的邋遢。 但是，他的双手非常地干净，指甲虽然发黑，但是修剪得非常的整齐。 这是一双养蛊人的手。 见到老汉出现。 古夏长叹一口气，明显有些失望。 绿皮脸连忙后退了几步，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之意。 “是他，金蚕……” 他有些兴奋对兽皮老汉说。 “茶花峒冬生，去往毒山，路过此地。郭无寿这只黑毛尸，便是我杀的。他要找的金蚕秘术，就在我手上。” 我直接大声地说。 我估摸着绿皮脸逃到这里之后，什么事情都告知了这个老汉。 没必要隐瞒身份。 倒不如直接说出来。 我护着古夏与龙游水，往西侧的石壁后退了一些。 蛊虫的煞气，已经对我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尊驾叫郭什么？” 我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绿皮脸是郭家人。 那么显然这老汉，也应该是郭家人。 再看石壁上空缺的“金蚕蛊”“七色蛊”。 我心中一惊，猛地明白过来，郭无寿去茶花峒，极有可能就是替这个老汉寻找金蚕蛊的。 郭无寿在我点火烧他之前，说将收集的蛊虫，藏在一个地方。 想必就是这里。 我要是生出贪婪之心，跟他来到这里。 就落到他设置的陷阱之中。 “哈哈，原来就是你杀了我养出来的黑毛尸。如今，你落到我手上，就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我正好用你来养黑毛尸。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变成最强的僵尸。” 老汉自信地说。 他顿了一下，说：“至于你的同伴，正好我需要两个活人，来养蛊虫。他们能让我养蛊虫，是他们的荣幸。” 龙游水当即大怒，喝道：“在苗疆，用人来养蛊，是犯了大忌。蚩尤老爷会惩罚你的。” 老汉笑了一声，说：“哈哈，你在逗我吗？苗人用人来养蛊，难道还少吗？蚩尤老爷又惩罚过谁啊。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就是忽悠平头老百姓的。” 龙游水顿时哑口无言。 我看了一眼龙游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又笑着问老汉：“为什么是他们的荣幸？” “我收集了苗疆十大神蛊虫的养法，自己养出十大蛊虫。然后，将各种蛊虫封在一起，最后厮杀，仅存唯一的一只蛊虫。你猜猜会是什么怎样的蛊虫？你说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老汉激动地说。 我不由地一怔。 养蛊的原材料是各种大自然之中的毒虫。 但是，用养成各种蛊虫封入器皿罐厮杀，最后剩下一只蛊虫。 倒真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蛊虫，应该会非常的厉害。 “听起来像是一大创举。可惜，你这金蚕蛊与七色蛊是空的。你怎么养？” 我笑着说。 “青崖峒麻云峰会把七色蛊送来。而你，不就是身怀金蚕秘术嘛！我的心愿一定会达成的。这蛊虫，将是冠绝所有蛊虫的终极存在，惊天地泣鬼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任何一支蛊虫，都不是它的对手。” 老汉越说越兴奋。 忽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快要把肺给咳嗽出来了。 “这只蛊虫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做诡神蛊。” 他激动地说。 好像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 我不由地笑了起来。 首先，麻云峰已经死在半路上。 就算麻云峰没有死掉，也不可能把七色蛊带来给老汉。 那只青崖峒的七色蛊。 已经跟着白玉娥魂飞魄散。 其次，老汉就算得到金蚕秘术，也养不出金蚕蛊。 所以，归根到底。 他要养诡神蛊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 最重要的是，他养的这些蛊虫，明显有问题的。 十大蛊虫，都是凶残无比。 一两只放在一起，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这么多罐子垒在一起，势必会相互影响的。 甚至会影响到养蛊人的身体健康。 他疯狂的咳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你在笑什么。也对，你这么年轻，体会不出，我这个震撼古今的奇思妙想。” 老汉兴奋地说。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麻云峰已经死了。怎么会给你七色蛊呢？” 我说。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老汉表情一僵，转头看了一眼绿皮脸，问：“麻云峰到什么地方了？” “昨天就该到的。不知为何，到了今晚还没有露面。” 绿皮脸有些害怕的摇摇头。 老汉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激动地说，双目变得无比地猩红，叫道：“诡神蛊可以没有七色蛊。但是，金蚕蛊一定不能缺少。我的诡神蛊，一定会养成的。咳咳咳……” 说完这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就算你能养出金蚕蛊。诡神蛊也不会成功的。我从未听过，有人养成过的。你是郭家人，不是苗地土生土长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异想天开的。” 我再次泼了一盆冷水。 “小娃，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成功的例子。毒山之中，就有一只诡神蛊。” 老汉瞳孔欲裂，怒气冲天地盯着我。 第85章 反噬 对于我的嘲讽，老汉表现出极大的愤怒。 我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令人极为震撼的信息。 毒山也有一只诡神蛊。 也就是说。 毒山之中，有一只蛊虫是用各种蛊虫厮杀得出来的。 联想到我身上的五蛊，也是来自毒山。 若是五蛊级别的蛊虫厮杀。 那毒山的这只“诡神蛊”，一定非常的恐怖。 我不禁想，十七年前，毒山发生的大事，会不会与这只“诡神蛊”有关？ “你和毒山那只相比，哪一只更厉害？” 我皱着眉头，好奇地问。 老汉嘴角抽搐一下，说：“我养的诡神蛊，一定会超过毒山那只。现在，只要你把金蚕秘术给我，我就会成功。你放心，这只诡神蛊养成，必定有你的一份功劳。” 这老蛊师的逻辑，还真是令人无语。 我需要这个功劳吗？ 你养成了诡神蛊，我都没命，与我何干！ 看来，他在这养蛊密洞之中呆了太多年。 长时间不见天日，又与毒蛊同处一室。 脑子坏掉了。 “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 我问。 “十七年了。” 老汉看着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毒山发生的大事，也是十七年前。 “我不相信你的诡神蛊，能超过毒山那只。而且，毒山就在前面，你为什么要徒费时间，花上十七年。” “直接去毒山，找到现成诡神蛊，不就可以了嘛！” “难不成你是怕死，所以不敢去。” 我说道。 老汉面露不悦，说：“我自有考量，不需要你管。交出金蚕蛊，乖乖地束手就擒。老汉心善，绝对不会折磨你们，会让你们很痛快地结束生命。”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 本想套他的话，弄清楚十七年前，毒山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他只想着早些把金蚕秘术拿到手。 “放你的狗屁。好意思说自己心善。” 古夏忍不住骂了一声。 “我对于诡神蛊，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不想变成你的黑毛尸。至于金蚕秘术，看你下辈子有没有机会看上一眼，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我说道。 我开始朝外面移动脚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么多蛊虫，同时放出来，你们三人必死无疑。” 老汉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双手抬起来，有不少邪气冲出去，朝着石壁上的罐子冲去。 “老汉，我劝你住手。否则，先死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你的肺部，以及经络，早就不行了。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养成诡神蛊。” 我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好言相劝。 “好小子，果然是条毒虫，说话都这么诛心。我郭豆豆身体好得很。” 老者狞笑一声，露出凶煞的一面。 身上的邪气瞬间变得旺盛起来。 原本石壁上的罐子，齐齐从高处落下来。 砰砰。 罐子直接砸碎。 碎片散落一地，数十种蛊虫直接爬动。 十多只蛊虫的毒瘴气，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大网。 受到郭豆豆的控制，不断地上前。 我将火把压低一些，喊道：“郭豆豆，你再强行控蛊。必死无疑，我劝你马上住手。” “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是这般的嘴硬。我先送他们两人上路，留着你慢慢地审，总会撬开你的嘴巴。” 郭豆豆额头青筋爆出，朝前走了过来，落地的蛊虫也飞快地朝我们围了过来。 黑狗狂吠起来，咧开嘴巴，极为勇猛。 “黑狗，退回来，不要冲过去。他才是最毒的毒物，不要让他抓伤了。” 我将黑狗拉住，避免它冲向郭豆豆。 “交出金蚕秘术！” 郭豆豆双眼越来越红。 刹那之间，眼珠里的红色血丝变黑。 “咳咳咳……” 郭豆豆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血中还有小虫子在动弹。 他的脸飞快地蒙上了一层黑雾。 整个人，在一瞬间便没有了生机。 接着，他身上的力量像是抽干了一样，直接跪在地上。眨眼睛，身子栽倒在地上，眼耳口鼻同时流出鲜血。 原本冲向我们这边的蛊虫。 全部后退。 争先恐后地爬到郭豆豆的身上。 我脑海之中想到了四个字：蛊虫反噬。 这也是我第一次目睹，养蛊人遭受蛊虫的反噬。 场景极为的凶残。 郭豆豆瞬间血肉模糊，身体与魂魄，都在遭受噬咬。 “救……救我……” 郭豆豆身子无法动弹，双目朝我看来。 绿皮脸大叫：“小子，你用了什么诡计？” “不用我施展诡计。这么多蛊虫，放在一起饲养的，与蛊虫睡在同一个房间，能活十七年，是他的运气好。” 我冷冷地说。 “为什么不行？蛊虫在一起，煞气相互滋养，抱团取暖……事半功倍。这些蛊虫是我所养，我与它们同处一室，必定会血脉相通，使用的时候也会得心应手。” 郭豆豆不服地叫道。 “密室之中，本就促狭，养一两只蛊虫就足够了。蛊虫本就是肃杀之物，又是不同类别的蛊虫，怎么可能会相互滋养，只会相互攻讦。” “密室之中，毒瘴气散发。你日夜不离其中，不知道呼入了多少毒瘴气。你的肺部必定受损，经络受侵害。” “你已是垂死之身，贸然催动蛊虫，体力不支。蛊虫乘机反噬，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救不了你。” 我说道。 从我第一眼见到郭豆豆，便判断他药石罔效了。 郭豆豆痛苦地听完这些话，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哈哈！我这一生，原来是个笑话。我让人戏耍了……我还以为，能养出最厉害的蛊虫。” 郭豆豆大笑起来，眼角流出的泪水与黑血混杂在一起。 我说：“郭豆豆，是谁告诉你这样养诡神蛊的？是谁戏耍了你？” 我走上前一步，避开爬动的蛊虫，以及乱窜的煞气，取出一颗镇痛的药丸，塞到了郭豆豆嘴里。 郭豆豆稍稍舒缓了一些，可眼前更加迷茫：“是一位精通蛊术的人，告诉我这样做的。” “我真是个笑话……哈哈，嘻嘻……我为什么跑到山里困顿十七年。我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故乡风陵渡。那里有我的家人，有我的人生……有我的快乐。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 说完这话，郭豆豆死了。 我看向绿皮脸：“郭无寿，是谁告诉他这个法子的？” “是一个使用残蝎的人。”绿皮脸身体发抖，紧张地说。 第86章 人间最残忍之事 使用残蝎的人？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豁然开朗。 麻天罗跟我说过，他变成蝎子怪，就是一个使用残蝎的人造成的。 麻天罗来毒山的目的，与残蝎有很大的关联。 难道此人，把郭豆豆给忽悠了。 “我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我盯着绿皮脸。 “我并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我也只是听族叔……听郭豆豆讲过的。其他的，我不知道。一切都是郭豆豆的主意，我只是跑腿的。” 绿皮脸猛地摇头。 “我想知道，郭豆豆豢养诡神蛊的原因？” 我问。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诡神蛊，根本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请你放过我，不要让我魂飞魄散。” 绿皮脸哀求地说。 我笑了一声：“你让我放过你，我能答应。这里这么多发黑的人头骨，能答应吗？” “你……您听我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是我族叔让我这样做的……我是受他控制的。说真的，我是无辜的。我比窦娥还冤，我无从选择。郭豆豆才是罪魁祸首。” 绿皮脸将所有责任推到郭豆豆身上。 “既然你啥都不知道，我还留着你干嘛。” 我懒得再跟他多说话，径直将火把丢了过去。 纸人遇火。 很快就烧了起来。 “冬生，你的名字已经传回郭家……你不得好死。” 绿皮脸从火中窜出来，在烟雾中漂浮了几下，便快速朝洞口跑去。 可惜这一次，他没有成功。 古夏的桃木剑，又快又准地打了出去。 桃木剑有雷击之力，直接将绿皮脸打落在地上，快速震碎绿皮脸带着的阴魂与阴气。 “人皮妖术，管你是借纸人还魂，还是借尸还魂。这种破坏阴阳二界的事情，让我古夏遇到了，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古夏义愤填膺，投出桃木剑之后，呼吸变得急促，气色有些发虚。 “我们走吧。” 我提议说。 古夏双腿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摇摇头说：“我想去那堆人头骨找一找。” 我侧目看着她，心中一惊。 她是担心自己阿爸遭遇不测，头颅就在这堆人头骨之中。 人头骨之中，散布着尸气，没有办法靠近。 郭豆豆趴在地上，身上落满了蛊虫，身上的邪气四处飘散。 “那再等一下。” 我说。 我约束着黑狗，不让它靠近。 我保持高度警戒，提防这帮蛊虫，冲过来攻击我们。 我将本命蛊拿出来，就放在我们跟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蛊虫们吸干了郭豆豆的血气，分食了他的魂魄之后，便开始惨烈的相互厮杀。 这个场面，是我之前从未见到过。 到最后，还有一只肥胖的青螳螂蛊，勉强保持着活力。 但是，它本在养成的过程之中，就受到其它蛊虫的影响，状态非常的不稳定。 经过厮杀之后，它又身受重伤。 可它依旧不改杀戮的本性，裹胁着浓郁的邪气，朝我们冲了过去。 我一抬手，抡动装着本命蛊的罐子，将那肥大的蛊虫打在地上。 跟着，丢了一支火把上去。 伴随着肥大蛊虫化成灰烬，整个洞穴里的蛊虫全部报废。 只存浓郁煞气。 我心中不由地感叹，这个残蝎张口说几句话，就把郭豆豆甩成这个样子。 今日这种场景，全都因为他的几句话。 这个残蝎真是不简单。 “小郎中，请你给我一根银针。” 古夏眼含哀求地看着我。 “好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取了一根银针交给她。 我走到人头骨边上，用力跺脚。 声音硁硁作响。 大蜈蚣已不见踪影，可能是从某个窟窿眼跑掉了。 做完这一切，我示意古夏可以上前了。 古夏紧张地走上前，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我戴着手套，将堆起来的人头骨，一个个地拿起来。 古夏用银针刺中左手食指，鲜血沁出来，就滴在了人头骨上。 如果头骨吸收了她的鲜血，就表明与她有至亲的血缘关系。 她是用滴血认骨的方法，来寻找阿爸。 她找我索要银针的时候，我就明白她的用意，却没有办法阻止她。 她要找自己的阿爸。 这个理由，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能阻止。 古夏指尖的鲜血，不断地滴在不同的头骨上。 我暗暗地祈祷，鲜血千万不要沁进去啊。 忽然，滴下来红血，落在头骨上面，保持了半秒钟的停顿之后。 完全沁入了头骨之中。 “天啊。”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很要命啊。 古夏现在中了银蛇蛊毒，若是发现自己阿爸已经死掉。 这种打击是不可估量的。 甚至会提前催动银蛇蛊的蛊毒发作。 “不……不可能。” 古夏咬着牙关，极力保持了镇定。 她又扎了一下，鲜血落入头骨之中。 过了一会儿，鲜血再次沁了进去。 “或许，这个头骨腐化严重，谁的鲜血都能吸入。” 我说。 我又取了一根银针，脱掉手套，扎破手指头，鲜血滴在头骨之上。 我的鲜血，却顺着头骨两侧往下面滚落。 叮当。 古夏手中的银针落地，眼睛直愣愣地看了一会，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龙游水快速上前，将外套脱下来，将那颗人头骨盖住。 “阿爸，爸爸……你为什么会抛下我。” 古夏精神彻底崩溃，双目发愣通红，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落下来。 她这种样子，反而令人更加心痛。 孤身一人，寻找父亲，却只能见到变黑的人头骨。 我也是鼻尖一酸。 古夏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疯狂地在郭豆豆身上乱扎。 郭豆豆腐烂不成型的身体，瞬间血花四溅。 腐臭飘散。 我忙上前，将古夏双手握住，说：“古姑娘，节哀顺变。斯人已逝，还是要往前看的。” “我不去毒山了。我太累了，不能拖累你们。我坚持不下去了。” 古夏精神状态差到了极致。 她的心气儿，好像一下子就散了。 哀莫大于心死。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到现在，连一滴泪水都没流出来。 整个人像是震懵了，任何感情都无法流露出来了。 我不知道古夏的成长经历。 但她对于自己阿爸的那种浓厚的情感，我却可以感受得到。 我与龙游水对视了一眼。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她。 “古姑娘，如果你不去毒山，你会毒发身亡。而我，也会也死掉的。” 我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放弃劝她，而是换一种说法。 她微微有些讶异，说：“什么意思？” “你若不去毒山。我就算找到了小白花蛇的蛇胆，也是徒劳无益。就等于我斗蛊失败。我以蚩尤老爷名义毒咒。虽然麻云峰死了。但是，斗蛊还没有结束的。” 我说。 第87章 黑雾瘴毒 “冬生小郎中。如果因为我，害得你丢掉性命。我阿爸也不会高兴的。我跟你去一起毒山，我不能自私。” 古夏看着我，眼眸眨了眨，很抱歉地说。 “你阿爸一定是很疼爱你。所以，咱们都不能出事。” 我见古夏答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能这样说服她，可见她是个善良的人。 “我阿爸……” 古夏刚要张口说话。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整个人痛哭起来。 她转过头去，不让人看到她落泪。 我忽然明白，有时候，成长不是漫长的过程，而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外婆死后。 我独自面对麻仙芝的那一刻。 那一刻，我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 古夏的成长，也在亲手触摸到自己阿爸的头骨那一瞬间完成了。 我与龙游水都没有去打搅古夏。 就让她安安心心地痛哭一场。 洞内的邪煞气，渐渐地散去。 我又将角落仔细找了一遍，问：“古姑娘，那只大蜈蚣，真是你阿爸养的吗？” 古夏大哭过一场，悲伤得到了宣泄，点头说：“应该是的。肯定是大蜈蚣指引我，来找我阿爸的。” “洞穴里面还很深，要想找到大蜈蚣，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不建议现在去找大蜈蚣。等我们返程的时候，倒是可以来试试。” 我想了一会儿，对古夏说。 “不用去找了。大蜈蚣是属于大山的。它能引我找到我阿爸，肯定是我阿爸念想的指引。就让它留在这里吧。我要是把它带回家，保不齐古家人，会把它丢到丹炉里面去。” 古夏摇摇头说。 我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将头骨包起来，身体其余部分，可能让毒虫吃掉了。 毕竟，郭家人会使用食脑虫这种邪毒虫子。 古夏抱着头骨，强撑着走了出来。 回到洞口，天已经蒙蒙发亮。 群山的鸟鸣声已经叽叽喳喳地叫了不停。 我看了一眼洞外，心情也有些低落，天马上要亮了，我娘应该不会来见我了。 古夏的状态急剧恶化，脸色蒙上了黑气，形容枯槁，越发的消瘦，只吃了一口干粮，就不想再吃了。 我将带着的白砂糖倒给她一把，以命令的口吻，强迫她吃下去。 我们继续动身。 走了两个多小时，太阳从东边照常升起。 一轮红日，映照群山。 翻过乌龙山山顶，接着就是下山路。 下午四点多，我们终于从山上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瓶山，过去就是毒山。 “堂舅，你把我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的话，不要翻越乌龙山。从东边山谷，绕到蚩尤谷那边，再走东边山那条山脉。虽然路程拉远了，要多走两天，但是会安全一些。” 我看着龙游水，有些不舍地说。 龙游水眼眶一红，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古夏，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古夏说：“龙大叔，多谢你背着我赶路。” 按照之前说好的约定。 龙游水从这里返回茶花峒。 接下来，由我背着古夏继续往前走。 “如果顺利找到小白花蛇，你我都能活下来。你也会很快恢复过来的。再忍受一下，蛊毒马上就会缓解的。” 我背着古夏，一边走一边说。 “在湘西长大的孩子，都听过湘西尸王的故事。这个尸王很厉害，说是会抓不听话的孩子回去养蛊虫的。” 我接着说，分散古夏的注意力，不用那么痛苦。 “尸王？抓不听话的孩子去养蛊。我小时候，还听说水中有水猴子抓小孩。这肯定是大人吓唬小朋友的。” 古夏皱着眉头。 “不，尸王是真的。有人说尸王葬在瓶山，也有说在毒山之中。还有人说，尸虫是从尸王身上跑出来的。以前有个赶尸匠，还来过毒山赶尸。” 我说道。 之前我都是在听人提及毒山与尸王。 这一次，亲自走到这里。 我既害怕，又有些兴奋。 有一种去见，听了很多年的人物那种感觉。 半个小时之后，瓶山与毒山的全貌出现在我们面前。 两座山呈现南北走向。 不过，棘手的一幕出现了。 两山山脚下，出现了极为浓郁的黑雾。 而这种黑雾，极有可能会藏有瘴毒。 大山之中，某些潮湿的环境之中，堆满了落叶与落花，再加上死掉的动物，腐烂之后，会形成瘴气。 瘴气会带有瘴毒。吸入瘴毒，轻则呕吐晕厥。 重则丧命，身体腐烂。 而瘴气之中，要数桃花瘴最为恐怖。 曾有人亲眼经过，桃花瘴形成后，一头野牛跑进去之后。 等到桃花瘴散去，最终只剩下一堆牛骨架子，桃花瘴直接将野牛的血肉给腐蚀掉了。 “古姑娘，没想到这个季节，就遇到了黑雾瘴毒，咱们要往手上涂一些草药，再含一块干黄连。” 我把古夏放下来，取出药膏。 一般来说，大自然的瘴毒，在六七月的雨季出现得比较多。 这个节气是极为罕见。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毒山的诡异。 “冬生小郎中，你背着我，还要背着药箱，以及行囊……一定很劳累。我看天马上就要黑。要不等到明天天亮，太阳出来后，雾气散了，再过去。” 古夏提议说。 “不行。距离天黑，起码还有两个小时。若是明天太阳出来了，黑雾还不退的话，又耽误了时间。所以，咱们必须试一试。” 我态度坚决。 今天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到达毒山山脚下。 我们涂上了药膏，含上干黄连。 我想了想，又让古夏裹着一层透明尼龙。 这本是我打算当做雨衣使用的。 “小郎中，你不用裹着尼龙雨衣吗？” 古夏惊讶地问。 “不用，毒瘴气应该侵蚀不了我的肌肤。”我说。 一切准备妥当。 我背着古夏朝前走去。 黑雾弥漫，迎面打开，有些刮脸。 果然有瘴毒。 好在，并不是最恐怖的桃花瘴。 走了十多分钟。 “咔咔！咔咔！咯咯！” 从远处传来声音。 听起来，非常的密集，非常的急促。 这种声音，像是用指甲刮动石头发出的声音。 “小郎中，我听到怪声，是因为吸入瘴毒，产生的错觉吗？” 古夏问。 “不是，我也听到了。像是有人在求救。”我说。 等我们穿过黑雾，令人惊诧的一幕映入眼帘。 第88章 接阴 我们眼前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具身上缠满麻布条的女尸。 就倒在山脚下的一处洞口前。 女尸右手边上的石头，已经抓出了很深的印痕。 咯咯声不断地传来。 女尸身上，弥漫着暗红色的煞气。 远远看着，便感到这股煞气，极为凶猛与阴毒。 黑狗感知到这股煞气与众不同，就站在我边上，没有冲上前。 “是她。是她。” 古夏惊讶地大叫。 此刻，天已拉黑，光线非常的暗淡。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过去。 忽然，整个人不由得一震，眼珠子都差点落在地上。 倒地的正是郭采薇。 身上缠满麻布条，正是喜神行尸的装扮。 我怔在原地，脑袋快速思索。 郭采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麻云峰死在了乌龙山那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玉娘把她带到这里的吗？ “她……好像要生了。” 忽然，我停在了思索，失声叫了出来。 郭采薇的左手，已经抓开了腹部绑着的麻布条。 仔细看过去。 腹部似乎还有动静。 这个样子，像是胎动。 我整个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郭采薇不断地抓着石头，发出求救的声音。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发生胎动，孩子要出生了。 她要救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死了十六年，腹中的胎儿，早就没有了生命，又怎么会生下来啊。 眼前这一幕，绝对是我见过最为诡异的一幕之一。 古夏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声音越发颤抖：“小郎中，她真的要产子了吗？” “我想，她虽然死了，但还是抱有念想，若是不把孩子生出来，否则，孩子就永生无法再次轮回。” “她身上的红色煞气，正在转动。应该是这股煞气催动，引发胎动的。” 我观察思索了好一会儿，开口说。 这时。 用手指刮动石头求救的郭采薇，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她嘴巴封着细密的麻线，只能闷闷地发出声音，眼神之中充满了哀求。 在这哀求眼神之中，又散发着一股极强的怨杀之气，带有几分威胁。 似乎在告诫我，若我不出手救她，就会动手杀了我。 “真是个可怜的人。可是，这阴胎跟着她多年，生下来也是个死婴啊。哎……可能，真是她的执念。” 古夏也是惊讶地说，惊讶之中有带有几分同情。 “其实是对她有好处的，生下了孩子，自己就不会成为尸煞。同样，若是能处置好孩子的尸骨，孩子兴许能有个来生。” 我感叹地说。 虽然郭采薇的眼神，带有威胁的意味。 我还是产生了极重的同情心。 因为这一幕，极有可能会发生在，我娘与我的身上。 我在青崖峒的时候，也答应了麻二毛，若是再次遇到郭采薇，要帮助她们母子二人。 我必须言而有信。 想到这里，我转头对古夏说：“古姑娘，可能要耽误一点时间。她自己是没办法完成生育的。我得帮她接阴。” 古夏说：“好，她太可怜了。我与黑狗在边上帮你盯着点。” 她将雷击桃木剑取了出来。 我们往前走千，停在了两米开外。 我大声说：“郭采薇，咱们又见面了。我知道你的丈夫是青崖峒的麻二毛。我也答应过他，下次再见到你们，会帮助你的。” “所以，你当真要生孩子吗？” 我扫视郭采薇的状况。 郭采薇朝我看来，她比画着双手，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点头或者摇头？” 我看不懂她比画的意思，大声问。 郭采薇用力点点头。 我立刻行动起来，想把郭采薇拖到洞穴里面，又点了两只火把，用来照明。 洞穴并不算太大。 倒是非常的平整。 “小郎中，不用太过紧张，你一定可以的。” 古夏鼓励地说。 我笑了笑。 我将药箱打开，虽然没有专门用于接生的工具，不过医病的工具我还是带了一些。 再加上，郭采薇是具女尸。 不需要给工具消毒。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这里已是毒山山脚下，为何我刚到这里，就遇到了求救的郭采薇？ 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不过，我很快将这念头从脑海之中赶走。 即便有阴谋。 郭采薇以及她腹中的阴胎，都是无辜的。 我也的确答应过麻二毛。 我点了一节鬼香，一旦阴胎出世，用来给他凝气定神。 我将郭采薇身上绑着的麻布条全部剪掉，解除她腹部以及双腿的约束。 诡异的是。 她变成行尸有了很多年，但是身体肌肤，却和正常人似乎相差不大。 她的脸苍白而冷艳，有一种别致而病态的美。 她生前应该是个大美人。 再看她的四肢，肤色雪白，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些淡黑色的尸斑而已。 就好像刚死去没多久。 我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过去了这么久，她还能栩栩如生。 “我在家里的书上看过，这是煞气聚集，让她变成了一具不腐的玉尸。但是，像她这样的玉尸，还是很少见的。” “我想，她死后，肯定是阴养在某个地方的，所以才会变成玉尸的。” 古夏在边上说。 “还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间赶尸客栈，身上还有尸虫。” 我豁然大悟。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郭采薇说：“郭采薇，你给我听好了。我观察了你的身体，产道基本上是不可能产子。我只能剖开你的肚子。” “你能好好配合吗？” “你的丈夫麻二毛，也期待着你们早日脱离苦海。” 郭采薇又点了点头。 呼呼！ 洞外忽然吹起了大风。 树叶晃动着。 跟着，天地为之变色。 电闪雷鸣。 整个天空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今年开春后的，第二场春雷。 每有一道闪电落下，洞内光线就会大亮上一瞬间。 我取了杀鬼骨刀，还有龙游水赠给我的一把杀猪刀。 我深吸一口气，划开了郭采薇的肌肤。 她的肌肤很有弹性。 我甚至能够看到鲜血在肌肤下面流动。 我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避免电闪雷鸣的影响。 划开肌肤，先是暗红色煞气涌出来。 瞬间，黑色鲜血涌出来。 我顿时想到我外婆跟我说的。 当初我娘生我的时候，流出的鲜血，也是黑色的。 我后背心全部湿透了。 过了十多分钟，阴胎最终拿了出来。 是个女婴。 第89章 蛊胎降临人间 我决定抓紧时间，超度女婴，尽快化解她的怨念，让她入土为安。 我剪掉女婴的脐带，又帮郭采薇缝合好。 在火光的照射下。 女婴身子苍白，和许多出生刚出生的婴孩一样，皮肤都是皱巴巴的。 女婴双目与嘴巴都紧紧地闭着。 我抱着孩子，放在郭采薇面前，让她看一眼。 也算是让她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了却最后的心愿。 “是个女孩子。如果，她正常出生的话，应该跟我一般大了。你放心，我懂一些苗地巫术，能送她走上阴路，化解她的怨念。” 我对郭采薇说。 在《巫蛊秘录》之中，记载了一些巫术，有接阴送灵的法诀与仪式。 郭采薇嘴巴张开，看了一眼发黑的孩子，眼睛里多了很多情感。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很快，她身上的怨念，眼中的怨毒，在渐渐地消逝。 我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惆怅，莫名多了一股悲伤。 郭采薇去青崖峒，可能是为了七色蛊去的。 也有可能是与麻二毛的爱情。 她与女儿的凄惨的命运，是麻云峰造成的。 不过，麻云峰已经死了，就不存在报仇的事情。 轰的一声。 一道前所未有的天雷，从天上落下来，像是个滚地雷。 炸得我耳边嗡嗡地作响。 黑狗全身炸毛，对着我手中的女婴，发出了怒叫声。 方才点着的一支鬼香，忽然熄灭了。 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女婴竟然睁开了眼睛，脸上更是露出了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笑容。 这种笑容渗着一股邪气。 分明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笑容。 她的眼睛里，更是带着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诡异。 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是我没有想到的。 女婴在十几年前，郭采薇变成喜神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婴，是绝对不可能睁开眼睛，更不可能笑的。 我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吓得魂都没有了，心脏砰砰地加速跳动，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事。 我的胆子还是大了不少，并没有将女婴扔出去，而是牢牢地将她抱着。 这时，她白色的身体上，有数道红绿色的气流，在乱窜。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样。 砰！ 看到这种景象，我眼珠子差点要落在地上。 这有可能是，蛊虫煞气复苏的征兆。 “啊！” 女婴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像哭又像笑的怪声。 我分明看到。 她的嘴巴里，已经长出了极为细密的黑牙。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我娘拼力回到茶花峒，兴许我就是女婴这个样子的。 “是蛊胎。” “她的灵魂早已让蛊虫吃掉了，她身体里面有蛊虫，她不是阴胎，而是蛊胎。” 我脑袋又开始转动，瞬间明白了过来，快速地喊道。 古夏也发现了不对劲，抓着桃木剑就刺了过来：“小郎中，这是死婴诈尸。你双手握紧了，我用雷击桃木剑刺她一下。” “啊！” 女婴又发出怪叫声。 她双目射出奇怪的光芒，阴恻地看着我。 我心中顿时感到发虚，手心直冒冷汗。 人生头一次，让个孩子瞪得发虚。 这时，原本元气大伤的郭采薇，猛地跳了起来，全身的煞气，在一瞬间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郭采薇的怨煞之气，本来随着女婴降生，慢慢地消解。 可是，女婴的叫声，又激发了她骨子里的母性。 “她已不是你的女儿，只是蛊胎。” 我也跟在站起来，抱着女婴就往边上躲闪。 郭采薇已经完全疯了，根本就听不懂我的话。 双目盯着女婴，很快就冲了过去。 “妖物！” 古夏对着女婴刺去。 可惜，古夏身中蛊毒，昨天又遭遇人生重大变故，力量与速度都慢了不少。 郭采薇提前一秒钟，冲到我面前，双手一甩，重击在我的肩膀上。 我整个人受力，直接摔了出去，半边身子都麻掉了。 女婴也从我手中飞了出去。 郭采薇跳跃过来，抱起了女婴。 古夏这一剑刺空，贴着郭采薇的右边肩膀刺过去。 郭采薇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盯着古夏，眼珠子几乎喷出怒火。 “闷闷！” 郭采薇发出闷叫声，眼神变得冷漠而决绝，抬脚就朝古夏踢了过来。 黑狗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冲向郭采薇。 郭采薇身体受到冲击，一脚也跟着踢空。 我快速跑到行囊边上，取出了铜钉子以及桃木钉。 装着半只尸虫虫母从行囊里掉了出来。 嘭的一声。 半只尸虫虫母冲破竹筒表层的油纸，划出一道黑影，稳稳落在了郭采薇身上。 眨眼之间，郭采薇身上散发暗红色的煞气，还有死人身上特有的尸气。 比第一次在喜神客栈的时候，还要恐怖，还要凶猛。 我丢了一把铜钉子给古夏，与她并排靠在一起，大声叫道：“郭采薇，你不要忘恩负义。你孩子已经让蛊虫给吃掉，她不是你孩子，反而是害你孩子的毒手！” 郭采薇左手将女婴抱在怀中，抬起右手，将封着嘴唇的麻绳全部划开。 左边嘴角还吊着弯卷的麻绳。 “吼！吼！吼！” 随即，她连着发出三声冲天怒吼。 她的嘴巴整整封了十七年。 到了今日，终于可以大声怒吼。 这种状态，简直是不杀人不罢休。 怒吼声在洞穴内回荡。 震得我耳膜发痛，脑袋像是要裂开，五脏六腑更是翻天覆地。 看到这一幕，我连忙护着古夏往后退。 “害你的人，已经全部死了。麻云峰、白玉娥等人，都已经死了。你不该受这只蛊胎的影响。放下吧，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害你的。” 我迎着她的目光，想尽力劝解她。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杀你……” 郭采薇扭动着脑袋，极力地说出了一句话。 而后，她抱着女婴，冲进了春雷与大雨之中。 我忍着身体的不适，追到了洞口。 眼前黑茫茫一片，大雨噼啪作响。 早已没有了郭采薇的踪影，连奔跑的声音也淹没在雨中。 “我犯下大错了，我把真正的蛊胎接生出来了。还不知道以后，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我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地说。 第90章 双双毒发 我亲手接生的女婴，已成为蛊虫控制的傀儡。 是彻头彻尾的邪物。 日后，会在苗疆十三峒掀起怎样的波澜。 根本无法预料。 我沮丧地退到洞内，将蟒皮手套摘了下来，大口地喘气， 一时之间，心绪难平。 “小郎中，事情如此变化，并不是你的意愿，何必自责。你于危难之际，不顾危险地救助女尸。非常了不起。” 古夏冲我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我一愣，也露出了笑容，说：“你说得对，错不在我。而是，那些暗害郭采薇的恶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古夏这句话，令我心中的愧疚消失。 我突然发现。 和她相比。 我总是容易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现在看来，这样完全没必要。 今晚这一切，我只是出于一个苗医的职业操守，接阴送灵。 何错之有！ “没错，我刚才听郭采薇说，你与他们不同。这个他们，好像不仅仅是指麻云峰，似乎另有其人。这些人，你都调查清楚了吗？” 古夏咳嗽了一声，接着说。 “你是说，郭采薇的仇人，不仅仅是麻云峰一人？” 我眼睛一亮，大声叫了出来。 古夏点点头。 我静下心来细想。 麻云峰死在了乌龙山脚下。 可是，郭采薇却出现在了毒山。 极有可能。 是另外有人，将郭采薇带到了毒山之下。 又将胎动的郭采薇放在这个山洞里，等着我出现。 利用我的同情心。 帮助郭采薇接生蛊胎。 想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白玉娥死在了青崖峒，就算没死，也不会帮助麻云峰控尸。 所以，麻云峰还有同伙。 “郭采薇恰恰出现在我们跟前，极有可能是他同伙的算计。” 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古夏说：“哈哈，那就有意思了。我看郭采薇刚才展现出来的状态，似乎恢复了自我意识，不再是受人控制的喜神。” “她若是带着女婴去找这个神秘同伙，够这个恶贼喝一壶的。指不定，会杀掉那个神秘同伙。” 听到这里，我不由地愣住。 若真是这样，那麻云峰同伙的苦心算计，到头来是自找苦吃。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个神秘同伙实力不俗。 郭采薇与女婴未必能伤得了他。 这人会是谁呢？ 我皱着眉头，陷入苦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古夏忽然咳嗽了起来，从她鼻孔流出了两道黑血。 “小郎中，我好冷，全身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咬我。”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精气神瞬间变得极差。 我忙搭起她的脉搏，眉头紧锁。 我心想不好。 应该是刚才郭采薇撕开嘴巴的麻绳，怒吼三声，震伤了古夏，引发了银蛇蛊的蛊毒。 也就是说，比预计的毒发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天。 蛇是冷血动物。 银蛇蛊之毒发作，会让身体发冷。 同时，好像有无数条毒蛇缠身噬咬。 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急忙找出镇痛的药丸。 古夏吞下去之后，不到五分钟，表情依旧痛苦，眉毛拧在一起，不断地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呻吟声。 镇痛药丸，已经没有办法镇痛。 银蛇蛊之毒，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她的脸色，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便失去了光泽，犹如一张死人的脸。 我心中感慨，人算不如天算。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郭雨薇的出现，会导致古夏蛊毒提前发作。 我更不会想到。 今晚大雨倾盆，阻止我上山去寻找小白花蛇。 “啊。” 古夏忽然张口，吐出了一口黑血。 全身开始痉挛抽搐，眼睛布满了血丝，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右手手臂，瞬间抓出了血痕。 “古姑娘，用意志力坚持下去。等雨小一些……” 我焦头烂额。 根据我的推测，银蛇蛊每隔一刻钟，就会疯狂地发作一次。 一重接着一重，痛苦的程度也在倍增。 直到最后毒发身亡。 我想尽办法，用银针给她针灸止痛，再用镇蛊铁牌放在她腹部，又喂了一些常见的解毒丸。 古夏痛楚地哼叫。 任何办法都无从缓解。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处毒山山脚下的山洞，将成为我们的死亡之地。 我们犹如湍急河流之中的一片枯叶。 随时都会在冲击之中碎掉。 “古夏，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山里面，寻找小白花蛇。” 我对她说，看了一眼大雨，决定出去试一试运气。 古夏脸色发黑，右手抓着我的手，说：“你一走，我就坚持不下去。外面暴雨，你用香找到小白花蛇的可能性为零。不用去了。我从小就在叔叔家长大的，我的童年与少年，都很孤单。” “我不想死的时候，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人，像无人关心的流浪猫一样。” 她这会能说话，并不是蛊毒停了下来。 而是身体出现了麻木。 甚至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也预示着下一波的疼痛会更加强烈。 我泪流满面，说：“等天亮。等雨停。我就带你去找小白花蛇。你一定咬牙坚持。一定要咬牙……” 我是将外套脱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枕头，让她可以舒适地躺下来。 洞内没有柴火，外面的柴火让大雨淋湿，根本就生了不了火，气温也开始下降。 “古姑娘，等雨停……等天亮……你不要放弃。” 我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 忽然之间，我也感觉到腹部绞痛。 一股刺痛感袭来。 我体内的五蛊，也开始发作起来。 翻天倒海般的袭来。 这一次，比之前要凶猛得多。 而且，这一次毒发的位置，就是这五蛊最开始出现的毒山。 我双手手掌更是火辣辣的作痛，抬起来一看，双手手掌彻底发黑。 我顿时心惊肉跳。 方才我是戴着手套抱过女婴，没想到她身上的毒煞气，还是侵入了我的肌肤里。 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催动了我体内的五蛊。 女婴身上的毒性也太毒了。 “噗！”我感到喉咙一阵腥甜，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血。 这时，我耳边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唢呐声。 第91章 百蛊迎尸王 唢呐声吹奏的曲子，异常的邪异。 声调非常的尖锐。 穿透力也很强。 即便是有雨声，还是绵延不绝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越发觉得头痛欲裂。 腹部的疼痛在成倍的递增。 五只蛊虫，像是疯掉一样，不断地钻动。 不断地攫取我身上所带的阳气，剥夺我的生命力。 我痛得在地上打滚。 双手牢牢地捂住耳朵，但还是挡不住冲进来的唢呐声。 不好。 这唢呐声是可以激怒我体内五蛊。 我想到，巫蛊秘录之中，就记载声音控蛊的例子。 有的蛊师下蛊之后，然后躲在远处，发出某种极为特别的声音，就可以让蛊虫发作杀人。 雨中肯定有位，利用唢呐声控蛊、激怒蛊虫的高手。 “我若是没有死，一定拍碎你的天灵盖。” 我用尽力气，大声地吼叫，表示了不满。 “汪汪。” 黑狗很聪明，知道我不喜欢这唢呐声。 它跑到洞口，对着漆黑的外面，大声地吠叫着。 它用尽气力，疯狂地吠叫，渐渐地压过了唢呐声。 最终，那唢呐声停了下来。 我大口地喘气，体力消耗很严重。 疼痛只是有所缓解，还是持续不断地折磨着我。 我有气无力地摸着黑狗的脑袋，说：“狗子，等我死了。你自己回到寨子去，就找那个……跟我一起来这里的大叔，他会照顾你的。外面有很恶毒的坏人。到时候，你乘乱跑掉。” “记住了吗？要自己跑掉，不要管我。” 黑狗像是听懂了我的话，黑色眼珠里，瞬间布满了泪水。 悲伤地叫了两声，用它的舌头舔着我的手背。 火把的光芒摇晃着，随时都会熄灭。 疼痛犹如刀子，不断地割着我的肉。 “噗！” 我又吐出一口鲜血。 剧烈的痛楚，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感觉魂魄马上就要让五蛊吃掉了。 “小郎中，连累你了。” 古夏说。 “不存在谁连累谁。咳咳……我从小出生，就是个灾星。我娘拼尽一切，让我多活了十六年。我外婆……为了照顾我，耗尽心血。可能，我已经尽力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说。 古夏说：“你真是个顽强的小孩子。” 我挣扎地靠在石壁上，说：“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六岁了。” 古夏说：“你还是比我小两岁。等到黄泉路，咱们结个伴。我比你大，就当姐姐，你当弟弟。那些黄泉路的坏人，就不敢欺负我……们……” “好。” 我勉强挤出笑容，答应了下来。 轰的一声。 又有春雷响起。 这时，我发现腰间的布袋里，闪着亮光。 “不会就这样结束。古姑娘，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我激动地说。 我想到，上一次春雷，土卵里的虫子，天雷想起，就会发出亮光。 我将土卵取出来，用双手牢牢地握住。 一股清凉的凉意，顺势传遍周身上下。 果然是虫脉的风水灵气，孕育而出的宝虫。 疼痛在一点点地缓解。 我看了一眼古夏，她已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我在心中喊道：“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土卵的裂缝之中，不断地散发出光芒，开始消解了我手掌上的黑斑。 我体内的五蛊的动静，渐渐地变弱。 “五蛊，你们给我听好了！” “不管是不是到了你们的地盘，可你们始终住在我的身上。” “我告诉你，若我要死，我会在死前，往自己身上浇上火油，一把火点燃。” “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让这些来自阴间的毒虫们，感应到我的决心。 我看了一眼洞外，大雨竟然停了下来，倒是有山泉水哗哗的流动。 我从药箱里，找出切片装好野人参片，直接嚼碎吞了下去。 又将白砂糖倒在嘴巴里，化了之后，一口气吞下。 以最快的速度，补充体力。 我走到古夏边上，感应了她的脉搏。 她昏迷过去，还剩最后一口气。 我强行捏开古夏的嘴巴，将两片人参片放进去。 我背着药箱，将一包干粮绑在黑狗的身上。 而后，我背着古夏走出了洞穴。 大雨过后，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 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站着一个黑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他手上正拿着一个唢呐形状的东西。 我朝他看了过去，喊道：“你是谁？” 斗笠人说：“当年的计划是有两个蛊胎，一男一女。如今，女婴倒是成了。男婴却成了一个魂魄健全的活人。这真是出人意料。” “你听了我的《百蛊迎尸王》的唢呐曲，竟然没有死掉。我很好奇，你身上究竟有什么隐秘？” 斗笠人声音非常的瘆人，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 我心中暗惊。 看来，我与古夏进了山洞之后，他就守在洞口外面，耐心地等着我五蛊发作死掉。 那么，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麻云峰的同伙。 “想知道吗？你走过来一点，我怕你耳背，听不清楚。” 我冷冷地应道。 “你身上保不齐有狠毒的蛊虫。老夫是不会轻易靠近的。不过，你背着的女娃快死了。要不，我给你一条小白花蛇。” 斗笠人阴冷地笑了一声。 顿了一下，说：“你把你活下来的秘密告诉我。我实在是好奇得很。” “是你天真？还是觉得我傻？我会把秘密告诉你吗？” 我讥讽地笑了一声。 斗笠人摇摇头，又将唢呐声拿了起来，说：“方才雨声影响了我的发挥。那就请茶花峒蛊医冬生先生，再品鉴一下《百蛊迎尸王》。一曲肝肠断，一曲百虫哭。” 青灵一闪而出，怒喝叫道：“你是找死。方才下雨，我不好出来找你。你倒不知好歹。” 斗笠人见到青灵出现，身体一僵，声音颤抖：“你……您竟然回来了……” 斗笠人从石头跳下来，快速地跑了起来。 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冬生，我带你去找小白花蛇。” 青灵对我说。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你能找到小白花蛇吗？” 青灵说：“我记得自己来过这里。我似乎想到了哪里有小白花蛇。反正，你跟我去试一试吧。总比在这里到处乱找要好。” 第92章 庙后有蛇群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此刻，雨虽然停了，月亮也钻了出来，可是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找到小白花蛇，起码要一天时间。 对古夏来说，只剩下一两个小时了。 我果断地点头说：“青灵，劳烦你在前面带路。” 青灵走在前面。 我咬紧牙关，背着古夏，艰难地跟在她身后。 一条蜿蜒的道路朝毒山山上延展。 春暖花开，道路早已长出了青草，空气之中还有馥郁芳香。 不少了野花在春风之中绽放。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糊。 传言毒山，毒虫出没，遍地都是毒草，极为凶险。 可是，并没有传说中的恐怖。 很快，在毒山半山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荒废破旧的村寨。 不少院墙倒塌。 墙壁上，长满了茅草。 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无比地荒凉。 “怎么会有个废弃的寨子？” 我惊讶地问。 毒山是湘西尸王出没的地方，竟然有个废弃的寨子，简直是出人意料啊。 我快速地回想，似乎苗疆的寨子里，大寨十三，小寨六十多。 没有一个是在毒山上的。 这个寨子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里的人，是死掉了，还是去了什么地方？ 青灵眼神有些茫然，说：“我不记得了。” “等古夏恢复过来，或许她能够解开你身上的字符封禁。到时候真相就会大白天下。” 我想了想，说道。 “但愿吧！” 青灵幽幽地说，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要进村吗？”我问。 “不用，村子里不会养蛇的。” 青灵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入寨子的话。 我必须在进寨子之前，表明我虽带了蛊虫，此行是为了防身的，而不是上门斗蛊挑衅的。 这个寨子虽然荒废，但是里面，兴许还有蛊虫。 从寨子的西边，有条小路往上走。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间破败的古庙出现在我面前。 古庙主体结构是石头，并没有完全坍塌。 门窗都是正常的，白天太阳光也可以照晒。 这表明这不是喜神客栈。 “这破庙后面，是一片背阴地……应该就有小白花蛇的。” 青灵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说。 “那我们到后面看一下。” 我说。 我们穿过庙门，一块石碑出现在眼前。 上面赫然写着“尸王庙”。 我直接惊呆了。 尸王是传言之中的恐怖角色，抓小孩养蛊，喝人的鲜血，怎么会给他立庙？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可能是昔日生活在这里的人，畏惧尸王，为了讨好尸王，就为他立庙。 在整个华夏大地，有不少庙宇是专门给邪神准备的。 青灵看着石碑，便一动不动。 “青灵，你想起了什么吗？” 我问。 青灵回过神来，说：“我只觉得熟悉。” 在尸王苗后门出来，有一块空地，再往前就是山坡。 一片青翠的竹林，随着夜风摇摆。 我将古夏放在边上，戴上蛇皮手套，将事先准备好的香料取了出来。 我让黑狗后退远离一些，不要跑过来抓蛇。 小白花蛇，属于眼镜蛇科，毒性是非常恐怖的。 我砍了一米长的竹棍，做好了准备工作。 我将香料洒在地上。 很快，地面草丛之下，竹林里面，传来了动静。 沙沙作响。 听着声音，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起码有上千条蛇。 自然的环境之中，蛇类的分布是比较零散。 直接来了上千条蛇。 极有可能是有人在这附近养蛇。 “青灵，有人在这里养蛇吗？” 我忙问。 “我不清楚。我只记得这里有蛇。可能，这附近正好有个蛇窟吧。” 青灵说。 眨眼间，蛇群涌了过来。 有一半是剧毒的竹叶青，这种毒蛇通体发绿，隐藏在竹林之中，很难发现。 除此之外，还有银环蛇、剧毒蝮蛇。 还有些毒性很差的赤练蛇。 以及无毒的绿绵蛇。 品种繁杂。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过，这个节骨眼。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不断地用竹棍驱赶涌上来的蛇群。 终于，我在里面发现了几条小白花蛇。 我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踱着步子，用竹棍赶走了几条银环蛇。 我快速地出手，抓了一条小白花蛇。 我快速后退。 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分钟，但是全身早已汗流浃背。 回到尸王庙之中。 我取了蛇胆，与徐长卿混在一起，放入瓦罐， 弄了些竹子生火蒸熟。 我用力一掌拍在古夏的后背。 古夏哇的一声，直接将嘴里含着的参片吐了出来，看了我一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用力捏开古夏的嘴巴，把李子大小的蛇胆，放到她嘴巴里。 我用命令的口吻说：“马上吞下去。吞下去就能活。” 我又喂了一些清水。 终于，古夏吞下的蛇胆。 过了一刻钟，古夏身体渐渐有了温度，生命迹象开始复苏。 我如释重负，激动得泪流满面。 一路走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与麻云峰的这一场斗蛊，以我解开古夏身上的银蛇蛊之毒获胜。 “外婆，我赢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古夏靠着尸王庙的柱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狗也是异常的疲惫，趴在火边睡了过去。 我余光看了一眼青灵，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空荡荡的神龛。 我在想，当年这庙宇香火鼎盛之际，神龛上应该有尸王的神像。 青灵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道：“冬生，你想得到诡神蛊吗？” 她突然这么一问。 我倒有些吃惊，摇头说：“郭豆豆神神颠颠的，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根本不可能养成诡神蛊。但我相信，这毒山之中，肯定有一只诡神蛊。” “诡神蛊是蛊中王者，得到了它，就能号令万蛊。你想得到它吗？直接回答我。” 青灵看起来非常严肃。 “如果一万个人都想得到诡神蛊。我偏是第一万零一个。我根本不想得到诡神蛊。” 我几乎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心中所想。 “为什么？诡神蛊，比你养金蚕与本命蛊，要厉害得多。有了它，你想给你娘报仇，易如反掌？莫非，你只是装作不想得到，其实你的内心，比谁都想得到。” 青灵再次说，双眸射出绿光，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第93章 青灵与尸王 我迎着青灵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 “诡神蛊再厉害，也换不回我死去的娘亲与外婆。” “靠山山会倒，靠诡神蛊，我只怕会死得更惨。我要报仇，用自己养的蛊虫就可以了。” 我坦荡地说。 我从小就受到五蛊的威胁，性命朝不保夕。 所以，从情感上来说。 我并不想得到多么厉害的蛊虫。 诡神蛊再厉害，对我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那就好。” 青灵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又盯着空荡荡的神龛，仿佛上面真的有一尊尸王神像。 我靠着石柱准备睡一会。 奇怪的是，身体虽然十分疲惫，脑袋却异常地清醒。 我想到了茶女，还想到了麻天罗。 他们都是提前赶往毒山的，这会在什么地方？ 我又想到了我娘，她在乌龙山附近出现过，有没有跟到毒山来？ 那个吹唢呐的斗笠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我体内的五蛊，到底是不是他放的？ 毕竟，从他的口中，我得知蛊胎本有一男一女。 郭采薇带着女婴，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那个青崖峒的玉娘，她的九色蛊是不是就在身边，是不是已经追到毒山，会给麻云峰报仇？ 她若是遇到了茶女，会不会有一场生死较量？ 总之，千头万绪萦绕在我脑海之中。 让我久久无法入眠。 直到天空隐隐变亮，我才睡了过去。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 我才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太阳光穿过屋顶的窟窿洞，照射下来。 古夏已经苏醒过来，用一个瓦罐在烧水。 “小郎中，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你我都不用死了。”古夏欢喜不已，声音也有了一些力度，不再是有气无力。 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蛊虫的毒瘴气已经烟消云散。 要不了几日，就能彻底恢复健康。 “是啊。我们终于活下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松了一口气，问。 古夏说：“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就是力气还没完全恢复。我刚才走了一下，可以正常走路。” 我把干粮找了出来，两人吃了一些干粮。 又往热水里加了些白砂糖。 体力得到补充之后。 两人的精气神都有所好转。 “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回茶花峒吗？” 古夏眨动着眼睛，盯着我。 我想了想，说道：“我有两个认识的人，也到了毒山来了，可能要去找找他们。还有，这个地方与我体内的毒蛊虫有关联。我想，再多留几天。” “正合我意，我也想留下弄清楚，我阿爸为什么会来毒山？” 古夏说。 因为古夏刚刚脱离危险，我昨晚也差点死掉了。 两人都只是在尸王苗附近走动，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我与古夏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废弃的寨子。 荒凉而破败，格外的寂静。 我在阴凉处站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人进出寨子。 出于安全考虑，我暂时没有踏入这个废弃的寨子。 下午，我们在尸王庙里面休息。 天黑下来之后。 我把青灵叫了出来，问道：“青灵，那个吹唢呐的斗笠人，为何见到你，就逃之夭夭？” “我不知道。可能我之前是个非常霸道、心狠手辣的人。他在我手上吃过大亏。怕我要了他的命，所以赶紧跑掉了。” 青灵说。 我不由地笑了起来，指着空荡荡的神龛，问：“青灵，尸王真的是抓小孩养蛊的僵尸王吗？” 青灵一怔，反问我：“你亲眼见过吗？” “我没有见过。但是我从小就耳濡目染。说实话，一听到尸王，我就有点害怕。这附近寨子里的孩子，大多数都和我一样。” 我说道。 “我和你相反，我觉得尸王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天大的好人。看着这空荡荡的神龛，我的心就会平静下来。我感觉我与尸王是认识的。” 青灵诚恳地说。 听了这话，我不由地愣住了。 青灵是从毒山出来的，她感觉到尸王是个好人，而且还与尸王认识。 我心中顿时涌上极强的好奇心，忙转头看着古夏：“古姑娘，青灵的识海上，也就是魂魄上，有一种字符，约束了她的记忆。你可有办法，帮她打开？” 古夏说：“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我的符袋丢了，真发现问题，也没办法用符破解的。我只能尽力试一试吧。” 我点点头，又看着青灵，问道：“要不试一试？兴许，你与尸王的关系，就藏在你自己的记忆里。” “好，好……那就试一试……” 青灵怔了一下，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看起来非常的激动。 古夏走到青灵背后，念了个口诀，脚上踏着禹步，右手就搭在青灵的脑袋上。 大概过了数分钟。 古夏满头大汗，脸色有些发白。 “种下这种字符的人，道法很深，比我厉害得多。我只能尽量破坏一些字符。我会用金光咒。青灵，你若是承受不住，立刻叫听我。” 古夏说。 青灵应了一声。 古夏念动口诀：“天地玄宗，炁为根本……霹雳之火，除困解厄，奉三清祖师爷敕令，急急如律令。” 青灵的神色也在发生变化。 她绿色的衣衫，摆动得厉害，眉头拧在了一起。 从她脑袋之中，散发出黑色的线条，就像枷锁一样，缠在了青灵的身上。 又过了数分钟，她身上的阴气，变得极为不稳定。 “住手。” 我大喊一声，打断了古夏。 古夏停了下来，问：“小郎中，怎么是你叫停了？” 我说：“青灵所经历的痛苦，远超你我的想象。她的承受力，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我想，她或许能忍受魂飞魄散。” 青灵始终没有叫停，为了担心到最后，她魂飞魄散了。 “原来如此。” 古夏点点头，有些同情地看着青灵。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青灵开口说了一句。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极其痛苦的目光。 还有一丝令人感到无比寒冷的仇恨。 看来，这一部分唤醒的记忆，让青灵非常的痛苦。 我心中甚至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封禁青灵的记忆，并不是害她，反而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青灵，如果记忆太痛苦了。那就不要说出来了。” 我有些心痛地看着她。 “尸王是让众人放毒蛊虫咬死的。” 青灵说。 第94章 一个好人 说完这话。 青灵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用力回忆往事。 我整个人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传说之中的湘西尸王。 竟然是让众人放蛊虫害死的。 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一阵寒风吹进来，我不由地一激灵。 我深吸一口气，问：“你说的众人，到底是谁？” 青灵的话中，透露出一个关键信息。 尸王之死，不是一个人造成的，而是“众人”。 古夏也是表情严肃，一脸困惑。 “我记不清楚是哪些人。但尸王是个好人，是个天大的好人。这些人都是恶魔。这样的好人，做了很多好事，却没有好报。” 青灵异常笃定地说，眼神越发地空洞。 “因为什么？” 我接着问。 这么多人出手的原因。 总不能因为尸王是个好人吧。 “是啊。这么多人用蛊害尸王，是因为尸王得罪了他们吗？” 古夏也跟着问。 “尸王体格强壮，是养诡神蛊的上好人选。所以，众人将蛊虫放在他……体内……养诡神蛊……诡神蛊，其实不是这个名字，应该叫做蛊王虫……表示是蛊中的王虫的意思。对，就是这个名字。” “我记得有不少人，来到我们寨子……他们出手阔绰，带了很多盐巴，还有铁器，金银器。然后选中了尸王……” 青灵咬紧牙关说。 她的脸上出现了黑色符文，整个身子也在发抖。 听到这里。 我感到世界观有些崩溃。 诡神蛊这种称谓。 是郭豆豆取的名字。 蛊王虫倒是更加霸气，更加妥帖。 我崩溃的是，诡神蛊是放在人身上养的。 而，承受这种痛苦的人。 就是尸王。 用人养蛊，是将一些毒虫封入人的身体之中。 可是，用人养诡神蛊，是把养好的蛊虫，放在身体。 这已经不是不把禁忌放在眼里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把禁忌规矩，丢在地上践踏。 诸多蛊虫，放入人体之中。这种痛苦，与放虫相比，是成万倍增加的。 根据郭豆豆收集、饲养的蛊虫种类来看，养诡神蛊，起码要用十种以上的蛊虫。 这么看来，用蛊虫杀死尸王的人。 可能有十数人之多。 “一只蛊虫就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那……尸王所要承担的痛苦，岂不是比我痛苦百倍、千倍。这帮人真不是东西。就因为盐巴、铁器，就能要一个好人的命吗？” 古夏受过银蛇蛊的折磨，当即恨恨地骂道。 “古姑娘，对于一个远在深山的苗寨而言。盐巴与铁器的吸引力，超出你的想象。用这些东西，换一条人命，再正常不过了。” 我解释说。 盐巴是保证食之有味，有体力干活。 而铁器，是保证有工具打猎种田的。 “后来，尸王死了，也成了极为恐怖的僵尸。各种流言……就传开了。寨子建庙……供奉尸王……担心尸王回来报复……可是人都变成僵尸，再建庙又有什么用啊。” 青灵越说越气愤，绿色煞气不断地摇摆着。 “你们寨子叫什么名字？” “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都是什么身份？” “尸王身上发生的事情，距今有多少年了？” “诡神蛊……蛊王虫到底养成了没有？” “青灵，你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的问题连珠炮弹一般说了出来。 “好像过了一百年。我不记得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青灵直接瘫坐在地上，没有办法再讲下去了。 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非常的痛苦。 从她的眼珠子里流出了血泪。 “好了，不用再想了。你身上的字符封禁，要开始发作了。” 我连忙止住了她。 又取了半截鬼香点燃，帮助青灵凝神静气。 青灵眼神变得空洞而肃杀，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不能再强迫自己回忆了。” 古夏也在一旁说道。 我想到郭豆豆所说，毒山之中，也有一只诡神蛊。 这说明，当初养在尸王身上的诡神蛊（蛊王虫），应该是成功养成了。 结合青灵的描述。 我复原了发生在尸王身上的事情。 一百年前，尸王是毒山这个寨子的寨民，体格健壮，是个善良的好人。 忽然，有一天。 有一行人来到了寨子，带来了寨子稀缺的盐巴、铁器，还有金银，选中了尸王来养诡神蛊。 诡神蛊养成。 受尽折磨的尸王，意外地变成了剧毒的僵尸。 之后，尸王逃走了。 寨子为了平息尸王的怒气，就建造了尸王庙，供奉尸王庙。 至于后来，寨子为什么会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诡神蛊为什么会留在毒山？ 依旧是不得而知。 青灵唤醒的记忆，都是与尸王有关系。 而关于她本人的部分，始终是没有办法想起。 我不敢去想象。 我怕我的想象力太过贫瘠了，无法想出青灵身上发生的悲剧。 我觉得她的遭遇，不会比尸王要好。 她虽没有讲出，她与尸王的关系。 我相信，她与尸王关系一定非常的密切。 “为何不让我继续想下去……我可以想到更多的。你们一定是怕了。你们这帮恶棍……蚩尤老爷一定会收了你们。” 青灵双手抱着脑袋，不甘心地大叫，已经有些进入癫狂的状态。 “青灵，好好休息吧。” 我安慰道。 我伸手在青灵眉心点了一下，让她安静下来，回到本命蛊的罐子里休息。 “小郎中，你说这些年，毒山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与诡神蛊，也就是与蛊王虫有关系呢？” 古夏看着我，问道。 “有这个可能性。如果毒山之中，真有诡神蛊，一定是杀伤力惊人，十七年前，凡是来到毒山的人，都没有活着离开。可能是让诡神蛊杀死了。毒山便成一处无人生还的地方。” 我想了想说。 “你阿妈是为什么来毒山的？” 古夏又问。 我陷入沉思。 十七年前，我娘与我外婆，有“母女关煞”，不能见面。 她本该呆在凤凰县城做生意，她又怀着身孕，没理由要来这里的？ “我想不出来，她没有理由来这里，兴许是遭人算计，引到毒山来的。” 我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 “我阿爸在我刚出生一年的时候，就离开家。我从我叔叔口中，只知道他到毒山来了。至于做什么，我不清楚。我阿爸，是个喜欢蜈蚣的人。可是，今天白天，我没有发现这里……有品种独特的蜈蚣。” 古夏有些沮丧地说。 “那青灵识海深处的字符封禁，会不会是你阿爸打进去的？” 我问。 第95章 苗老蛇 我怕古夏多想，连忙解释：“我刚才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字符封禁是保护青灵的，让她远离痛苦的记忆。毕竟，太过惨烈的记忆，会让人陷入疯癫状态。” 古夏耐心听我说完，立刻摇头，说道：“道门之中，有多个宗派。我们这一脉属于三清山道门。青灵身上的符咒，应该是天师府龙虎山一脉的。所以，并不是我阿爸打下去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龙虎山道士的手笔。 这么看来，与这位古道长没关系了。 “那是我异想天开了。”我说。 “我坚信一点。我阿爸是不会对一只蛊王虫起贪婪之心。他来这里，一定是来除魔卫道。知道这个毒山这个地方不安宁。你要知道，道士与僵尸势不两立。我阿爸可能是来收拾毒山尸王的……” 古夏说。 我认可地点点头，不禁地陷入沉思。 这位古道长来到毒山，不巧的是，遇到了狠毒的黑毛尸郭无寿，还有拿人养蛊的郭豆豆。 便出手阻止他们。 但是，不是他们的对手，为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哎，古道长之死，真是可惜了。郭无寿与郭豆豆，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我由衷地说。 “以后，但凡只要见到郭家人，我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古夏咬着牙关，大声地说。 “对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听到风陵渡郭家。郭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力量？” 我问。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郭家出风水师。好像，对蛊虫很有兴趣。” 古夏也是语焉不详。 “咱们今天早些休息，明天到荒废寨子里面看一看。” 我说。 忽然，嘶嘶从四周响起。 是蛇群围过来了。 我立刻警觉起来，特意在尸王庙后面，放了驱虫的草药。 蛇群自己是不会围过来的。 “古姑娘，有人驱赶蛇群上来，拿好桃木剑。” 我大喊了一声。 我取了一根竹棍，又将黑狗吆喝进来。 “是谁杀害了我的小白花蛇？”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叫道。 只见一个黑衣老者走了进来，个子瘦长，年纪六十出头，眼神非常的阴鸷，穿着灰色苗服，包着一个黑色头巾，脚上穿着一双麻绳编织的草鞋。 他的肩膀上，有两条剧毒的银环蛇。 身后更是有密密麻麻的蛇群。 看来，他懂得一些控蛇的秘术。 “在下茶花峒冬生，取了小白花蛇的蛇胆，用来救人。若是您老人家饲养在这里。我愿意承担您老人家的损失。” 我忙说。 “茶花峒龙改凤倒是有所耳闻，至于你的名字，我根本就没听过。” 老头目光阴鸷地扫动，冷笑一声，“我养一条小白花蛇，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用你这条命，或许勉强赔得起。” 地面的蛇群靠得更紧。 “人命关天，岂是一条蛇能比的。小白花蛇是毒山的特殊品种。我抓的那一只，兴许是野生的。” “你最好弄清楚，除了小白花蛇之外，还有其他种类的蛇死掉吗？” 我顿时火冒三丈，将两个罐子从药箱之中拿了出来。 “是啊，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 古夏也是大声地说。 “真是好笑，凭你两个娃娃，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你们养的小虫子，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为了那只蛊虫来的？” 老头一挥手，从袖子里又钻出了数条毒蛇。 他提及的蛊虫，应该就是诡神蛊，或者说是蛊王虫。 “什么蛊虫啊？难道比我养的金蚕蛊还要厉害吗？” 我故意装作不知情。 老头脸部表情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了一声：“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金蚕蛊的名号，就拿来吓唬人。小娃娃，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蛇群不断地围拢上前。 我哈哈大笑起来：“一般人见到蛇，早就转身跑了。你在我面前摆弄这些毒蛇。你是找不痛快。” 我毫无畏惧，挥动着竹棍，做出了打蛇的架势。 古夏从小就接触蜈蚣，虽然有些顾忌蛇群，也没有丝毫露怯。 “罢了。老夫，今晚还有一场重要的聚会。就不跟你们两个小娃娃浪费时间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搅我的休息。” 老汉瞧出我们不是空架子，将蛇群往后赶了一些。 我说：“我们人困马乏，自然还要再休息一晚上再走。你要是怕睡不好，大可换个地方。” “我苗老蛇开口，你们还敢拂逆。当真是不怕死吗？” 老头眼睛快瞪出血来，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 “你是这个寨子的人吗？” 古夏问道。 老头冷笑一声：“这寨子里的人，早就死绝了。” 古夏说：“看来你不是这个寨子的人。这尸王庙就不算是你的地盘。我们留在这里，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在这里休息，碍到你什么事啊。” 这个叫做苗老蛇的人，顿时呛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姓名，引起我的注意。 苗姓属于湘西五大姓之一。 苗老蛇应该是有些来历的。 “这样吧，你在东边休息着。我们在西边休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不干涉。” 我笑着说。 “你们当真不是为了那只蛊虫来的？” 苗老蛇开口问。 “金蚕蛊就够我钻研一辈子了。其他的蛊虫根本不入我法眼。这世上也没有蛊虫，胜过金蚕的。” 我故意信心满满地说。 “你真是井底之蛙，这世上比金蚕蛊厉害的蛊虫，虽然不多，但肯定是有的。” 苗老蛇嘲讽地说。 他将蛇群退去，坐在边上，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些干粮，就着一个酒壶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的时候。 苗老蛇站了起来，有意无意地朝我们这边靠近。 我与古夏坐在篝火边上，两人的影子都投射到了身后。 “我劝你不要对我们下蛊。”我回过头去，狠狠地瞪着苗老蛇。 第96章 人若犯我 “你无非是想含沙射影，用飞蛊打中我们的影子，对我们动手。” 我冷冷一笑。 含沙射影是一种下蛊手法，将蛊虫打在影子，以此来攻击人。 我站起身来，将装着本命蛊的罐子，拿在手上。 苗老蛇下蛊方法让我点破。 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小娃娃，老夫吃饱喝足，总要活动一下筋骨。养蛊虫，是要花费大量的财力与物力，我怎么会浪费在你们这些小人物身上。” 苗老蛇讪讪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辩解了一句。 他目光落在我手上的罐子上，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让我识破，就该认错道歉。” 我脸色阴沉下来，颇为不满地叫道。 若不是我点破他的阴谋，他已经对我们下蛊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强忍着怒火，等着他道歉。 “老夫是苗人谷的蛊师，你想小子是什么身份，也敢让老夫给你道歉。” 苗老蛇没料到我接受他的说辞，反而逼着他道歉，脸色也顿时变了，一股邪气顿时涌出来。 “我杀了一只老金蚕，又养了一只新的金蚕蛊。我倒想知道，你除了控蛇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既然你想试我的蛊虫，那咱们就试一试。” 我朝前走去，逼近苗老蛇。 本命蛊感应到我的愤怒，有蓝色煞气流出来，就缠绕在我的身上。 苗老蛇眼光闪过一丝恐慌，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不要乱来。我就算有想法，可没有实施。” 说话之间，有数十条毒蛇嗤嗤地吐着信子。 依旧是耀武扬威。 我取了一根竹棍，快速上前，竹棍又快又急地出击，将十条毒蛇，敲死在地上。 “苗老蛇，你想下蛊，现在就可以对我动手。” 我停在苗老蛇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小兄弟，老夫刚才是脑袋发昏，我向你道歉。” 苗老蛇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皮笑肉不笑地说。 “告诉我，你今晚有什么聚会？” 我将本命蛊的一部分煞气散开，形成了压倒的姿态。 逼得苗老蛇那股邪气无所适从。 苗老蛇喉结动了动，极不情愿地开口：“有人邀请我，带上一百种毒蛇，来这里找一只比金蚕厉害的蛊虫。好像有人给这只虫子取名诡神蛊？” 我心中一颤，问：“是郭豆豆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苗老蛇脸色发白，眼神有些认怂示弱。 “在哪里聚会？”我问。 “寨子里面。”苗老蛇应道。 “原本的寨子叫做什么？”我接着问。 苗老蛇说：“我不知道啊。说实话，毒山上有个废弃的寨子，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见过从青崖峒来的麻天罗没有？”我朝前面走了一步，继续问。 苗老蛇摇摇头说：“没有。毒山范围很大，兴许他藏在某个隐秘之地。” “十七年前，你来过这里没有？知不知道，有个女子叫做龙妙云。” 我接着问。 苗老蛇没有回应我，原本示弱的眼神发生变化，猛地射出一丝厉色。 尸王庙之中，再次聚集了密集的蛇群，有一些更是出现在了屋顶。 “好小子，你试试我的蛇阵！” 苗老蛇大叫。 他表面认怂，暗地里却在召集蛇群。 数条银环蛇从屋顶的窟窿洞落下来。 “你果然是条阴险的毒蛇。” 我没有后退，而是奔袭上前，将腰间的杀鬼骨刀抽出来，直接劈断了落下来的银环蛇。 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苗老蛇面前。 我一抬脚就踢了过去。 “不过，你冬生爷爷最擅长抓蛇。” 我冷冷地说。 我推测苗老蛇阴险狡诈，绝对不会轻而易举认怂。 所以，刚才每说一句话，我就朝前走，确保与苗老蛇之间的距离，不会拉得太开。 苗老蛇猝不及防，没想到我遇到蛇阵，还敢往前冲。 生生地挨了我一脚。 蹬蹬地往后退。 我追上去，又是一脚，将苗老蛇撞倒在地上，快速抽出右腿绑着的铜钉子，直接钉住了苗老蛇的右手掌心。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好小子。你靠得这么近……那就试试我的蛊虫。” 苗老蛇强忍着剧痛，大声叫道。 只见一道红色影子，从他袖子冲出来，就落到我的身上。 是蛇蛊。 “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过，我能杀老金蚕。你靠一只蛇蛊就要弄死我，你想屁？” 我讥笑了一声，立刻将铜钉子抽出来。 苗老蛇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没等他叫声停下来，我又将铜钉子扎进原来的伤口。 “我要杀你全家。” 苗老蛇叫道。 “哈哈，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狞笑一声。 跟着，我将他嘴巴捏开，将一颗用于镇痛的药丸，丢到他嘴里。 “带我们一起去参加你的聚会。如果你不听话。金蚕蛊毒就会发作，你会万虫钻心，七窍流血而死。” 我冷冷地说。 苗老蛇全身发抖，面色难看无比，双手捂住喉咙：“你……你敢对我下金蚕蛊毒。你……小子怎么这么狠毒。”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好笑。 到底是谁狠毒。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答应，还是拒绝。” 我盯着苗老蛇。 我肩膀抖动了一下，一条红色的蛇蛊，顺势从我左手滚在地上。 眨眼之间，化成一滩血水。 “我带你们去。不过，到时候你们一定不要乱说话。”苗老蛇绝望了，忍着剧痛，点点头。 第97章 五毒聚会 蛇蛊毙命。 又以为吞下了“金蚕剧毒”。 苗老蛇彻底认栽了。 “这就对了。我给你点金疮药，自己包扎一下。我是个医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伤人的。” 我笑着说。 苗老蛇惊惧不安地看着我。 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开口说：“冬大师，我没有见过你提到的龙妙云。我也是头一次来这里。” “那就抓紧时间休息。” 我点点头。 我又弄了些竹枝条，做了两顶竹叶帽子。 我担心会与那个吹唢呐的斗笠人碰面。 到了快午夜之时。 苗老蛇站了起来，说：“冬医生，时间到了，咱们要去寨子了。” “我们跟在你身后。若要人问我们，你就说我们是苗人谷的后生。” 我说道。 “今晚来的人，都是十三峒一些怪人，你们千万不要接茬。” 苗老蛇再次提醒我。 我点点头，与古夏站起来，戴上了竹枝做成的帽子，又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 苗老蛇走到尸王庙前面，从麻布袋里，拿出了一块类似于蛇形的玉石，口中念动咒语。 尸王庙后山竹林之中，跟上来了不少的蛇类。 “真有一百个品种吗？” 古夏忍不住问。 “当然，苗人谷也是十三峒之一。在控蛇上养蛇上，还是有独门绝技的。老夫从小就养蛇放蛇。到了六十岁，方才敢说在这蛇道有所小成。” 苗老蛇骄傲地说，眼中闪着光芒。 我不由地心想，能掌控一百多种蛇类。 苗老蛇算得上是蛇中高手。 “要这么多品种蛇类，有什么用处？” 古夏接着问。 “我也不清楚。我本不想来的。但是，对方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太高的了。我得到的那笔钱，足够我后半辈子过日子了。” “当然，我也想看看，那只厉害的蛊虫是什么样子的。” 苗老蛇不再掩饰。 来毒山一趟有钱赚，又能见识到厉害的蛊虫，为什么不来呢？ 我们顺着山路，往荒废的寨子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尸王庙。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暗处像是有个人影闪动。 我不由地一惊。 “你在看什么？”古夏察觉我的反应，立刻问。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像是我看花眼了。” 我们在尸王苗呆了一天两夜，真有人的话，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这个无名的寨子。 火把照着夜路。 苗老蛇控制着蛇群赶路，沙沙作响，听起来，还是有些诡异。 月光下，寨子一片死寂，只有风在吹动。 这时，从寨子的西南方位亮起了火光。 我们朝火光走去。 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西边则是一片倒塌的墙面。 墙面看起来很高。 我推测，应该是寨子之前的祠堂。 “朋友，苗疆十三峒，苗人谷苗老蛇把蛇带来了。这两位后生，是随我一起入山采药采虫的。” 苗老蛇开口说。 不远处的火堆边上，站着一个人。 他的样子很显眼。 今晚没有下雨，他却戴着斗笠，腰间还悬挂着唢呐。 我心中一凛，正是斗笠人。 “你来了，大家都快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斗笠人笑着说，他目光看了一眼苗老蛇，就看往其他地方，并没有落在我与古夏身上。 “这寨子里，可是啥也没有啊。你说的超凡蛊虫，真在这里吗？” 斗笠人话声刚落，一个佝偻的老太太，走了出去，声音有些刺耳。 她看起来比白玉娥还要老，眼珠发白，就看死鱼眼一样。 我不禁怀疑，她是个瞎子。 可是看她走路的姿态，视力没什么问题。 老太太衣服很怪，还拖着一块很长的黑布。 忽然，那黑布开始动弹起来，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剧毒蜘蛛。 黑寡妇蜘蛛，人面妖蛛，狼蛛…… 数量和品种都非常的惊人。 “罗七娇，你真厉害。我都不敢入寨子，你竟然躲在这寨子里。我可听说，这寨子的人死绝了。” 苗老蛇抢在斗笠人前面，笑着说。 老太太瞟了一眼苗老蛇，说：“原来是你这只老光棍。这里当然是可以居住的。你胆子这么小。我不嫁给你，真是明智的选择。” “超凡的诡神蛊当然在这里，只是不那么容易出来的。” 斗笠人笑着说。 我心中暗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果然是冲着诡神蛊来的。 从另外一条路上，又走来了两个人。 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两人穿着布鞋，穿着黑衣，扎着黑头巾，约莫四十出头。 不过，两人模样有些古怪，脑袋极大，可偏偏身子非常的消瘦。 就好像身上的营养全部跑到脑袋去了。 我推测，应该是小时候生过疾病，导致了脑袋与身体的不协调。 “吹唢呐的，这一对奇葩怪胎也让你给找来了。你还真是厉害。” 罗七娇笑着。 斗笠人笑了一声，说：“罗七娇，你口上留德啊。” 双胞胎之中一个，朝罗七娇看了过来，极为阴森地说：“罗七娇，等下办完正事，我割掉你的舌头。” 斗笠人从中调解：“巫左，巫右，你们带的虫子都齐全了吧。” 鼓鼓！ 这对双胞胎，将各自背着的背篓放下来，竟然是一背篓的毒蟾蜍。 另外一个，则是剧毒的蜈蚣。 “麻云峰在半路死掉了。好在，他准备的蝎子，我都接手带来了。” “我之前找过青崖峒大蛊师麻天罗，让他参与进来。他把我给拒绝了。” 斗笠人开口说。 苗老蛇带来了蛇。 罗七娇带来了蜘蛛。 这对怪异的兄弟，则是毒蟾蜍与蜈蚣。 再加上，斗笠人弄到手的蝎子。 合在一起，正是五毒虫。 而且，数量多，品种多。 是我之前从没有都没有遇到过的。 要用这么多五毒虫，来将诡神蛊给请出来吗？ 我更觉得意外的是，斗笠人竟然找过麻天罗。 这么看来，麻天罗从青崖峒养尸洞出来，急着赶到毒山，是知道毒山会有大事发生。 我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麻天罗的踪影。 也没有感应到茶女的踪影。 这些，都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 “小郎中，今晚说是人的聚会，我感觉就是五毒虫的聚会，这帮人一个比一个怪。五毒虫一只比一只毒。” 古夏小声在我耳边说。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种类如此多的五毒虫。”我说。 “诡神蛊要在今晚重现人间。大家拭目以待。”斗笠人说。 第98章 狡猾的斗笠人 听到这话。 我手心直冒冷汗，心脏加速跳动。 看样子。 弄来这么多五毒虫，都为了找出诡神蛊做准备的。 忽然，斗笠人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跟着一段距离，我依旧能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 “今晚，还有一位小友和他的朋友来到了这里。我想他们，也是冲着诡神蛊来的。” 他依旧是腹部闷响发音。 我并没有太过惊讶，将竹叶帽子与黑布揭下来，往前走了一步。 我冷笑一声：“你的鼻子果然灵敏。我敢展露自己，你敢表露身份吗？又没刮风下雨，难道是因为太丑，所以戴着斗笠。” 斗笠人的斗笠压得很低。 斗笠前面还有一层黑纱，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斗笠人并没有回应我，而是说：“苗老蛇，你是不是与他结盟了？” 苗老蛇说：“我与他结不结盟，并不影响你的大事。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那就好。万虫聚集，用万虫的毒性，将诡神蛊请出来。小娃娃，你不要阻拦我们。否则，不仅仅是我，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 “我们之间过节，呆会再算。” 斗笠人朗声说。 “你身子骨都没长好，就不要想着夺虫了。我的蜘蛛，会把你咬死的。” 罗七娇翻着白眼，森冷地说，极不友好地盯着我。 有七八只蜘蛛，停在我跟前四五米的位置。 “小娃娃，后退几步。” 巫左开口说，与巫右同时朝前面走去。 最终停在了燃烧的火堆边上。 “放虫！” 斗笠人大喊一声。 罗七娇，巫左、巫右将带来的蜘蛛、蟾蜍与蜈蚣放了出去。 斗笠人也将蝎子放了出去。 它们快速地爬动。 最终停在广场中间，各占了一块位置。 “冬医生，我必须要把蛇放出去。要不然，我这一趟就白干了。你只是让我带你参加聚会，我已经完成了。” 苗老蛇看了我一眼，也是朝前面走去，蛇群也跟着朝前爬去。 整个场面颇为壮观。 五毒虫聚拢在一起之后，令人头皮发麻。 古夏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形，表情完全变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劝你们还是住手。毒山尸王之名，不是浪得虚名。” “十七年前，试图霸占诡神蛊的人，没一个活着离开。我劝你们……好好考量一下。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一只蛊虫重要。” 我大声叫道。 “小子，你从哪里听到的鬼话？” 老太婆罗七娇朝我看了过来，翻着一双死鱼眼，手上的动作慢了很多。 “昨晚，我在尸王庙里，见到了尸王。探听到一个秘密。诡神蛊是放在尸王身上养成的。诡神蛊是尸王的禁脔，你们得罪尸王，最后会死得很难堪的。” 我依旧大声说。 这番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罗七娇收住了往前爬行的蜘蛛。 “你见到尸王了？” 巫左扭头看着我，神色看起来有些期待。 “说实话，不然我让你试试蜈蚣。” 边上的巫右也跟着看了过来。 “当然，尸王告诉我，诡神蛊不叫诡神蛊。而是叫做蛊王虫。” 我直接应道。 青灵与尸王熟悉。我见过青灵，也算我见过尸王。 “罗七娇，巫左。这小子是胡言乱语。你们可千万别上当。他此番来毒山，就是冲着诡神蛊、蛊王虫来的。” 斗笠人并没有慌乱，语调也没有变化，听起来智珠在握。 我保持足够的冷静，说：“我对诡神蛊也好，蛊王虫也罢，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你娘亲是龙妙云。” 斗笠人说道。 罗七娇的脸色一变。 巫左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我心中一颤，这种反应不太对劲。 “原来是那个贱女人。十七年前，我的弟弟罗八宝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罗七娇泛白的眼珠子里，顿时涌上了恨意。 “她来了没有。我们兄弟二人，要为我爹巫长贵报仇。” 巫左也变得激动起来。 我心中暗惊，看来这个罗八宝以及巫长贵，他们在十七年前，也是来过毒山。 而且，都死在了毒山。 我娘从毒山回到茶花峒，刚生下我就过世了。 我娘到底有没有杀掉罗八宝以及巫长贵？ 我不得而知。 “我娘杀没杀他们，我不知道。可我很好奇，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大声问。 “罗七娇，你个老虔婆，张口闭口贱人。你一双死鱼眼睛，能分得清楚人的贵贱吗？” 我跟着回应罗七娇那张喷粪的嘴。 罗七娇脸色气得发白：“果然是贱种生出来的野种。” “小郎中，你的医术高明，可是你却治不了她的病，因为你又不是兽医。” 古夏忽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是拐着弯骂罗七娇不是人。 可是偏偏，一个脏字都没有。 罗七娇脸色越发地难看。 “你甭管是谁说的。当年来毒山的人。除了龙妙云活着离开，还有谁活着了。” 巫左应道。 言外之意，活着的人就是凶手。 “我记得麻云峰也来过毒山，他死了没几天。”我立刻反驳。 “麻云峰这种小角色，他不敢来毒山的。他为了从毒山带走一具女尸，自己不敢进来，就把一个退隐的赶尸匠给忽悠替他赶尸。” 巫左口吻之中，带有几分嘲讽的疑问，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地不友好。 我不由地一怔。 敢情麻云峰没有踏入毒山。 罗东宝是让麻云峰给骗了，跑进来赶尸。 我一直想不通，麻云峰也算有本事的，为啥要找个赶尸匠来把郭采薇带出去。 原因竟是如此。 “诸位，不要受个小娃娃的影响。今晚他翻不了天，就算是他的死娘来了，也改变不了这里的局面。接着放虫。” 斗笠人说道。 原本停下来的蜘蛛、毒蟾蜍与蜈蚣，再次朝前面爬动。 我猛地反应过来。 刚才，斗笠人有意提醒罗七娇与巫左兄弟，我娘是龙妙云。 不用说，肯定是斗笠人告诉他们，是我娘害死了罗八宝与巫长贵的。 这时，五毒虫各占一块位置，聚在了一起。 斗笠人将唢呐解下来，刺耳的声音顿时响起来。 正是那首《百蛊迎尸王》。 我的耳膜震得发痛，心脏加速跳动， 数不清的五毒虫开始搅在一起，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开始陷入了一场疯狂的厮杀之中。 顿时，血腥味冲天而起。 我惊出一身冷汗。 万虫祭拜。 一旦诡神蛊出世，今天这里的人，保不齐都会死掉。 第99章 神蛊将出 十七年前的惨剧，很可能会在今晚重演。 我强忍着耳朵的剧痛，捡起两块石头，用力敲击。 古夏也学着我，捡起石头敲动。 硁硁敲击声。 试图扰乱唢呐声的节奏。 可是，唢呐是乐器之王，光靠石头的敲击声，根本压不住这首邪异鬼魅的唢呐曲。 上一回，黑狗能压住唢呐声，是有雨声的帮助。 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阻止斗笠人了。 我现在要冲过去打掉斗笠人手中的唢呐。 还要过罗七娇、巫左、巫右这一关。 “古姑娘，咱们后退一点，把耳朵捂住。” 我丢下石头，拉着古夏后退。 古夏脸色发白，跟着我一起后退，呼吸格外的急促。 她喊道：“小郎中，这唢呐声太邪门了。我要是有铜铃铛，倒是可以用道门的音律……与它抗击。可我这回出门忘带了。” 苗老蛇、罗七娇以及巫左兄弟四人，身体也在微微晃动。 看样子，他们都是勉强支撑着。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不断厮杀、活性极强的上万只五毒虫。 忽然之间，全部不再动弹。 就好像所有气力一下子被抽干，瞬间暴毙而亡。 静寂无声。 唯有，蛇血的血腥味四处飘逸。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死了。这曲子，简直太恐怖了。我刚才差点扛不住了。” 苗老蛇显然有些惊诧。 嘭的一声。 原本万虫聚集之地，发出一声闷响。 空地之中，出现了数道裂痕。 斗笠人收起了唢呐，变得激动起来，喊道：“诸位，诡神蛊吞下了万虫的献祭。今晚，它一定会出来的。我答应你们的钱财，一定如数奉上。” 他大步上前，就停在裂缝边缘。 我身上带着的两个罐子，同时也发出了焦躁不安的动静。 不仅仅是本命蛊。 连那只还没有炼蛊的金蚕也有了动静。 “苗老蛇，不想让诡神蛊弄死，就赶快后退，不要站在那裂缝边上。” 我喊道。 苗老蛇极为不甘心地后退。 这时，从寨子的东边，响起了一阵暴怒的吼叫声。 我感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该不会万虫献祭，以及这唢呐声，把尸王也给引出来了吧？” 古夏看着我，有些紧张地问。 我猛地一激灵，不住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罗七娇问：“吹唢呐的。地面只是裂开了缝隙。诡神蛊怎么还没有出来？我可白瞎了不少蜘蛛啊。” 斗笠人笑着说：“等一会儿。这前面煞气、血腥气太冲。你老人家要是受不了，可以后退几步。刚才那茶花峒的小杂种，可是没少骂您。您老人家现在可以上前教训他了。” 罗七娇后退数步，目光落在我身上。 巫左、巫右二人也在这时后退。 没等罗七娇找我麻烦，巫右倒是先开口，问：“娃娃，你真见过尸王吗？”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兄弟二人，不会牵连无辜。我爹之死，与你娘有关，可与你没有关系。我们不会杀你。蚩尤老爷也不允许我们做这样的事情的。” 巫右的态度倒是坦荡。 “我没有见过尸王。但是，发生在尸王身上的事情，我并没有撒谎。诡神蛊就是在他身上养成的。他是受尽折磨死掉的。” 我见巫右说话坦荡，便没有再隐瞒他。 “你为什么要探听尸王的消息？” 古夏看着巫右，好奇地问。 “我们兄弟小时候，在山谷溪涧玩水，有人救了我们。他说自己就叫做尸王。十分喜欢孩子，不愿意我们溺水而亡。” 巫左说。 “那个时候，我们兄弟二人样貌丑陋，没有人关心。他却说，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巫右补充说。 听到这里，我颇为惊讶。 他们口中所讲的故事，与我听到尸王的故事完全不一样。 更没有想到，尸王还有疼爱孩子的一面。 “我听冬生小郎中说，大家都传尸王是个恐怖的人。” 古夏眨动眼睛，有些困惑地说。 “那都是对尸王的诋毁。这世上，有很多好人背负了骂名。” 巫左极其愤怒地说。 又是一声动静。 裂缝变大，轰然出现了一个窟窿洞。 一股煞气，就跟水壶烧开的水汽一样，快速地朝上冲。 斗笠人激动不已：“诡神蛊果然就在这祠堂广场前。这里，就是当年尸王死亡之地。那只失踪的诡神蛊，就在他死掉的地方。哈哈哈哈……” 如此数量的煞气冲上天空。 斗笠人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 我越看越心惊，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诡神蛊跑出来的话。 斗笠人能控制得住吗？ “今晚苗疆要出一只蛊中王者，咱们都是亲历者。小子，待我见到诡神蛊出世，再让你试试黑蜘蛛的厉害。” 罗七娇说着，近距离地盯着我。 我哼了一声，并没有搭理她。 这个时候，我感觉随身带着的土卵，也有了轻微的动静。 我心中越发的不安。 我朝前面走去，喊道：“戴斗笠的恶贼，你到底是谁？” 我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戒，并没有靠近窟窿洞。 不过这个距离，足够我看到窟窿洞中间的物件。 一个三米深的窟窿。 中间是一个青铜铸造的盒子，上面还有些古朴的纹理。 “你无需知道。” 斗笠人说。 飕！ 一团凌厉的黑风席卷而来。 我根本就站不住，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全身裹着黑雾的人出现，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体，只能看到一双寒光一般的眼睛。 “尸王！” 巫左与巫右兄弟，同时喊了出来。 “嘤嘤。” 从废墟的祠堂里，传来了哭泣声。 接着又是令人不安的笑声。 我心尖一颤，这分明是郭采薇的女儿的声音。 尸王本是冲着斗笠人来的，在半途愣了一下，便朝那祠堂废墟走去。 不到十秒钟，只听到嘭嘭数声。 尸王连着跌倒在地上，三面破损的院墙给撞垮了。 顿时尘土飞扬。 尘土落定，那个女婴，就趴在尸王身上，嘴巴就咬在尸王身上，不断地攫取尸王身上的黑气。 第100章 五大蛊王 这一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尸王怎么会让女婴扑倒在地上？ 众人也是震惊不已。 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瞬间想清了当中的缘由，从巫左二人的话中可知，尸王很疼爱孩子。 这可能是他的破绽。 所以，斗笠人利用了这个破绽，用蛊胎女婴来对付尸王。 在尸王的眼中，女婴只是个孩子。 可她，却是斗笠人用力对付尸王的杀手锏。 “滚下来。” 我反应过来，跑到了尸王面前，对着女婴大吼。 巫左与巫右也跑了过来。 “尸王大人。” 两兄弟眼含热泪地大喊。 尸王深邃冷彻的双眸朝我们看来。 反而是摇摇头。 他右手一挥，一团黑色的尸气，飘荡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层障碍，阻挡我们靠近。 “这鬼胎好凶猛，她会吸干尸王的尸气的。尸王大人宅心仁厚，不会出手打这个孩子的。” 巫左焦虑地说。 “肯定是这个吹唢呐的斗笠男，特意弄出这样的鬼婴，对付尸王大人的。” 巫右咬牙切齿地说。 “冬生，用你的鲜血，把蛊胎引过来。尸王是个好人，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的。” 青灵的声音从罐子里传了出来。 我一狠下心，直接用骨刀，在左手手臂上，划开一道刀痕。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蛊胎，来喝我的鲜血。你我同属蛊胎，喝了我的血，你会活更久的。些许尸气，对你没帮助的。” 我又大喊一声，故意把左手一甩，有些鲜血洒落在地上。 血腥味立刻散发出来。 人血比蛇血的吸引力要强很多。 女婴停了下来，朝我这边看了过来，猩红的双眼眨动，异常的可怕。 跟着，她从尸王身上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快速地爬动。 朝我扑了过来。 就在女婴朝我冲过来的时候。 斗笠人也在这里，跳到了窟窿洞之中。 女婴煞气惊人，直接将我扑倒在地上。 双手更是扣在我的脖子上。 这特么还是人吗？ 分明就是一只擅长爬行的虫子。 我倒地之后，用左手抵着女婴的下巴，避免她的牙齿咬到我。 右手握着骨刀，就朝女婴身上扎去。 哪知道，她反过来用手握住了骨刀。 一天不见。 我感觉女婴的体重重了不少，脑袋比之前大了一些。 她肤色从最开始的白色，变成了暗黑色，身上还有数条红色线条，样子变得非常的可怕。 全身弥漫着一股力量，将我压倒在地上。 一时之间，我无法将她推开。 刀根本没有办法扎到她。 古夏与黑狗同时跑了过来。 黑狗大声地吠叫着，张口就咬向女婴。 女婴带着我，在地上一滚，直接躲过了黑狗。 我手上的骨刀也落在地上。 “妖物。” 这时，古夏起了个剑诀，桃木剑便朝女婴刺了过去。 “嘤嘤！” 女婴发出怪叫声，双手一松，从我身上跳了下来，躲过了古夏刺过来的桃木剑。 落地之后，就朝地面的窟窿洞跑去。 我从地上站起来，身上与女婴接触的地方，尽数发黑。 “这才一天功夫。这蛊胎就如此的毒辣。” 我倒抽一口冷气，全身已经湿透，整个人有些害怕。 这时，斗笠人从窟窿洞之中爬了起来，手上已经将那个青铜盒子拿了出来。 青铜盒子上还沾上了不少蛇血，血腥味十分地冲人。 这时，我看清楚了上面的图案。 应该是五毒虫的图案。 受青铜盒子的影响，斗笠人衣服鼓荡而起，目光充满了神采，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 女婴则落在了斗笠人肩膀上，变得非常的安分。 好像完全听从斗笠人的吩咐。 与斗笠人的关系十分的亲昵。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郭采薇带着女儿，要找斗笠人报仇，看来是失败了。 斗笠人已经将这只蛊胎，为自己所用了。 尸王踏着步子上前，伸手指着女婴，用极为浑浊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不要伤害孩子。” 尸王身上的黑色尸气，明显弱了很多。 女婴露出细密的牙齿，对着尸王就是嘤嘤的怪叫，极为不友好。 斗笠人看着尸王，笑了一声：“如今，诡神蛊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把孩子给我。” 尸王又是发出沉闷的声音。 “尸王大人，孩子的魂魄，早就让蛊虫给吃了。她不再是个女孩子，而是个蛊胎。” 我连忙急着大喊。 尸王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几分惋惜，问道：“你能治好她吗？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摇头说：“治不好。她其实已经死了。” 尸王身子一僵，看起来有些懊恼。 “尸王，当年五大蛊王要养蛊王虫，选中了你，是你的福气。今日，我得到了这只蛊虫。你也该跪在我面前，听我的号令。” 斗笠人开口说。 尸王看着斗笠人，没有再说话，有些忌惮地看着青铜盒子。 五大蛊王。 听到这个称谓，我心中一惊。 催动镇蛊铁牌的口诀，就有“奉五大蛊王敕令”一句。 难道说，将蛊虫放在尸王身上，害死尸王的人，就是斗笠人口中的“五大蛊王”。 一共有五个人来到了这个寨子，然后选中了尸王。 既然那块铁牌是属于五大蛊王的，又怎么会在我娘的襁褓之中呢？ 我娘与毒山、五大蛊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斗笠人，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你如何知道这一切的？你到底是谁？” “你提到的五大蛊王又是谁？” 我大声叫了出来。 斗笠人笑了一声：“冬生，你是龙妙云的孩子。你本该出生在毒山。可你娘却带你逃回了茶花峒。” 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了关于我娘的事情。 这令我更加困惑。 斗笠人神秘一笑，而是对肩膀女婴说：“女崽，你娘叫做郭采薇，你爹叫做麻二毛。你叫麻婴。这个叫做冬生的人，害死了你爹，又要对付你娘。你记住了，他是你的大仇人。以后，你要生生世世缠着他。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这世上的人，你都可以杀。” 那女婴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斗笠人的话。 “你个狗东西，你才是这蛊胎的大仇人。” 我忍不住驳斥。 接着，斗笠人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骷髅面具，瞳孔收缩，冷冷地说：“冬生，尸王，诡神蛊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他右手在青铜盒子上，用力一拍。 第101章 它本就是你的 月光与火光的双重映照下。 那张黑色的骷髅面具，分外的瘆人与邪异。 我心尖猛地一颤。 那块镇蛊铁牌一面是五毒虫图案，另外一面则是骷髅图案。 与斗笠人所带的面具几乎是同一种风格。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与这块牌子有些渊源？ 斗笠人用力拍在青铜盒子上。 一声闷响。 尸王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三步，身上的尸气变淡了不少，更是张口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果然，尸王死在诡神蛊手上，是惧怕这只蛊虫的。” 斗笠人得意的大笑。 跟着，他又以命令口吻说：“罗七娇，苗老蛇、巫左、巫右，去杀了那个臭小子。否则，你们会毒发身亡。” 我心中暗惊，尸王惧怕诡神蛊，另外四人要是也听命于斗笠人。 那么，今晚我就算彻底遭殃了。 罗七娇脸色一变，有些生气地问：“你……您在我身上下了蛊毒？” 苗老蛇也是皱眉看着斗笠人。 “你们这帮人，天天与毒虫打交道，性格琢磨不定。” “要是你们突然发难，抢夺诡神蛊，我岂不是要费些力气收拾你们。所以，我在找到你们的时候，就对你动了点手脚。你放心，只要你们听话，就不会死的的。” 斗笠人呵呵一笑，得意地说。 古夏叫道：“诸位，冬生小郎中，是茶花峒最厉害的苗医。我中了银蛇蛊，还有九色蛊，他都可以救。只要你们站到一边，不参与进来。事后，他会给你们治疗。没必要给他卖命，死在茶花峒金蚕蛊的手下。” “没错。我会救你们。”我忙说。 巫左盯着罗七娇，说：“我劝你善良。此人敢偷袭尸王，我们帮他是助纣为虐。既然这位小郎中可以救咱们。咱们还是站在边上比较好。” 巫右抽出了一把锋利的苗刀。 罗七娇眼珠一转，笑着说：“巫大头，我又没说什么。我现在怀疑，他说龙妙云害死我弟弟，也是假的。咱们都让他给骗了。我活了一把年纪，总不能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吧。” “那就好。”巫左满意点点头。 “吹唢呐的。我跟你没完。”苗老蛇愤怒地应道。 我稍稍宽心一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古夏。 她这番话非常地及时。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一百年前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娘来到毒山，是不是受你的欺骗？” 我大声喊道。 我心中暗暗合计，斗笠人能以唢呐声控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苗老蛇等四人身上下蛊毒。 他所展示的手段，非常的高明。 现在，他手上又有了诡神蛊，还把蛊胎麻婴收服了。 还真是不好对付。 “你虽有了诡神蛊，但我不信，你能控制住诡神蛊！” 我没有后退，反而往前逼近一步。 这个时候，不能示弱， 斗笠人又在青铜盒子一拍。 尸王身子又一抖。 我心尖也在跳动，本命蛊砰砰撞击罐子，状态变得很差。 我受本命蛊的影响，也是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 保不齐，本命蛊会让诡神蛊给干掉。 “尸王，这小子很是嚣张，你帮我杀了他。以后我让你带着麻婴，好好把蛊胎养大。你喜欢孩子，以后我给你找一百个，一千个孩子来养。” 斗笠人对尸王下达了命令。 从青铜盒子边缘，溜出一股白色的煞气，落在了尸王身上。 尸王长叹了一口气，朝我走了过来，那双眼眸充满了无奈。 “尸王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青灵冒了出来，挡住了尸王的路。 “我没有办法。我守护诡神蛊，不能违背诡神蛊的。你也不要拦着我。你不过是一灵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尸王无奈地摇头。 “此人连万虫祭祀都想得出来，他的德行配不上蛊王虫。你放心，有我在，他操控不了诡神蛊。你暂且等一等。” 青灵大声说。 青灵跟着转头看着我，叫道：“冬生，用镇蛊铁牌，去把诡神蛊抢过来。它本就属于你的。” 听到这话，我摸出了镇蛊铁牌，朝前走去：说：“有本事把诡神蛊放出来。我想知道，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 斗笠人瞳孔猛地收缩，惊呼一声：“这块五大蛊王的五毒令，竟然在你手上。” 他十分的惊诧。 听他的口气，这块铁牌是大有来头。 他随着青灵的出现，原本充满自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 他怕青灵。 而且，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惧怕。 我察觉到这点，忽然加速朝前面跑去，本命蛊感知到我的决心，一部分煞气散发出来，护在我的身体表层。 我双腿一弓，猛地发力跳跃，冲到了斗笠人面前。 “嘤嘤。” 蛊胎麻婴咧嘴，露出细密牙齿，极为凶横地叫着。 “这虫子，早就该属于冬生。今日该给他了。” 青灵忽然抽身过来，身子飘浮上前，就停在斗笠人跟前。 “我有控蛊口诀，我还有蛊胎……你们休想抢走……” 斗笠人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他情急之下，连着用力拍打青铜盒子。 “我说了，这蛊虫属于冬生。” 青灵发出刺耳的叫声，绿色裙摆在空中摇晃。 只见一道黑影，凌空跳起。 黑狗撞在了斗笠人身上，青铜盒子落在了地上。 青铜盒子落地之后，应声弹开。 “出来了。” 斗笠人见此场景，没有去拿盒子，而是本能地后退了数步，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团浓郁的气息从铜盒子里冲了过来，迎面就打在我身上。 我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冲击力，直接落到了五米之外。 我感到自己快要疼死了。 那团气息像是红色，又像是白色。 眨眼之间变成无数触手，就趴在我的脸上。 直接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楚它具体的样子，只感到一股凛然的死亡气息。 忽然，那所有触手快速收缩，直接从我的鼻子钻了进去。 “啊！” 我大叫了一声 斗笠人叫道：“诡神蛊，杀了他。喝干他的鲜血。快点……” 第102章 你娘是来求蛊的 “他死不了的。你把诡神蛊找出来，是为冬生做嫁衣，白费力。” 青灵退后了数米，就守在我边上，戏谑地嘲讽斗笠人。 黑狗也跟着青灵一起后退。 它方才及时出击，扑中斗笠人，应该是得到了青灵的指挥。 “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早就该把你烧死，当初就不该留着你的。” 斗笠人咬牙大叫，双目射出毒光。 随即，他捏着一张朱砂狗血画成的符纸，直接朝青灵打了过去。 青灵往边上一退。 符纸又急又快，冒出幽蓝的光芒，是对付鬼物的灵符。 古夏用桃木剑一抖，打掉符纸，认出符纸是道门所用，厉声叫道：“你是道门哪一脉的弟子？行此歹毒之事，对得起祖师爷吗？” “你真是跟你爹古甲尘一样多管闲事。” 斗笠人后退了一步，又拿出了两张符纸。 “行侠仗义，除魔卫道，乃是道门中人的本分。” 古夏正义凛然地说。 我让诡神蛊那团气息撞翻的一瞬间，便觉得天昏地暗，身子疼痛不已。 我根本来不及弄清楚诡神蛊的样子，它就从我鼻孔钻了进来。 眨眼之间，就隐藏在我的身体里。 我心中只想骂人。 就算是诡神蛊本就属于我的。 落到罐子里就可以。 没必要钻到我身上来的。 诡神蛊本是不少蛊虫炼制而成，怨煞之气、所蕴含的蛊毒，都是顶尖的存在。 再加上，它刚刚又吞掉了上万只五毒虫的血煞之气。 这个关头，简直是要人命。 我全身血管与经络像是炸裂一样。 差点就痛死过去。 七窍顿时流出了鲜血。 “小郎中。” 古夏守着青灵，朝我这边看来，想把我扶起来。 “不要过去。你现在碰到他，你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青灵及时止住了古夏。 我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似乎还有数个影子，不断地跳跃。 全身上下，有无数把刀在扎。 就连我的心脏，都好像有虫子在钻动。 七窍流血，钻心之痛。 我一一体会到了。 “快给我出来。” 我缓过一口气，双手同时用力，敲打胸口，想把诡神蛊给拍出来。 我体内已有了五只蛊虫。 再来一只诡神蛊。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诡神蛊消失得无影无踪，靠我双手敲击，也没有把它逼出来。 “竟然还没死。” 斗笠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双手握住了拳头，伸手去解腰间悬挂的唢呐。 他要唢呐声再给我添把火。 “把孩子放下来，我让你痛痛快快地死掉。” 尸王长吼一声，双目盯着斗笠人。 “麻婴，你记住。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仇人。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斗笠人放弃吹动唢呐，而是对着肩膀上的麻婴说，将右手抬起来。 麻婴点点头，一把咬住斗笠人的右手，大口大口地喝着血。 “冬生，你最好别死。否则，你娘永远不得超生。” 斗笠人阴险地笑了一声。 跟着，从他宽大的袖子里放出数只蛾子。 腾空而起，直接炸裂，无数的粉末散开。 一时之间，迷雾重重。 他转身就朝毒山西边跑去。 听到斗笠人的话，我顿时有些焦急。 从我腹部涌上一股力量。 与诡神蛊所带的凶煞之气，冲击在一起。 两股强劲的力量，在一瞬间达到了平衡。 我闷哼了一声，喉咙感到一阵腥甜。 我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坐了起来，跟着咳出了一口鲜血。 “恶贼，你别跑。” 我咬牙站了起来，朝着斗笠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刚跑了两步，便感觉眼前一黑，再次摔倒在地上。 尸王将我单手托住，看了我一眼，说：“害你娘的人，是一个使用残蝎的道士。” “你娘来毒山，是为了求蛊，用来压制你体内的五蛊。她在毒山住过一段时间，没有得到诡神蛊。失败的离开了。” “你这次运气很好，能得到诡神蛊。我想，诡神蛊与你体内的五蛊缠斗，以毒攻毒，相互克制。便达到了你娘活着时候的夙愿。你从今日起，轻易不会死。” 说完这话，尸王便去追逃走的面具男。 轰的一声。 我整个人一震，坐在地上，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没想到，我娘来毒山的理由非常简单。 就是要用毒山中的诡神蛊，压制我体内的五蛊，让我平安降临人间，好好地活下去。 今日，我得到了诡神蛊。 听起来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了。 的确是完成了我娘当初的夙愿。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继而，我得知害我娘的人，是使用残蝎的道士。 一股怒火瞬间涌起。 “娘，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我在心中说道。 “冬生，你在尸王庙，说不想得到蛊王虫。所以，我把这只蛊虫交给你。” 青灵停在我身边，脸上出现了一种令我非常陌生的笑容。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糊。 尸王庙里，青灵的那番话，是对我的考验。 看来，她向我隐瞒了一部分记忆。 忽然，我又胸口位置无比剧痛，全身瞬间痛楚难耐。 数条经络与血管里，似乎有两股气息在斗法。 跟着，我又吐出一口鲜血。 “小郎中。” 古夏又担心地叫了一声。 我示意她不要过来，说：“诡神蛊跑到我身上来了。我身上毒性很强的。这会，两帮虫子，正在打架。” 古夏急得满头大汗，只能站在一旁干等着。 诡神蛊也就是蛊王虫，正与跟着我十六年的五蛊，进行着一场不见硝烟的争斗。 而我的身体，是它们选择的战场。 它们在相互试探，相互攻击。 时而平静。 时而凶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只蛊王虫与你关系密切。你应该是这只蛊王虫的蛊灵？” 两帮虫子平静之际，我盯着青灵问。 只有这个解释。 才能说明，为什么在关键时刻，青灵能够助我夺回诡神蛊。 第103章 呼喊声 青灵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动。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是这只蛊虫的蛊灵。” 她自己有些惊讶。 “我刚到毒山，就感应到有东西在召唤我。” “等到进了这个寨子，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直到诡神蛊破土而出，我感觉与它非常地熟稔。原来，我是蛊虫的蛊灵。” 她眼眸闪烁着亮光，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兴。 看来，尸王是养诡神蛊的“器皿”，青灵则是蛊灵。 他们二者的关系，是因诡神蛊联系在一起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青灵：“这诡神蛊落到我身上，我真的没事吗？” 这玩意是蛊中王者，要是不顺眼，把我弄死可咋整。 青灵说：“不会有事的。当年机缘未到，所以你娘没有求到诡神蛊。今日，你的机缘到了，诡神蛊落在你身上，是看上了你，不会弄死你。” 她笑了笑，接着说：“不管肯定有个适应的过程。你的身体，百毒不侵，一定能够扛下这个适应过程的。” “那这蛊虫什么时候能取出来？” 古夏关心地问。 青灵摇摇头：“我只是蛊灵，具体它的特征，我还真不清楚。或许，等到冬生掌控了体内的五蛊，诡神蛊听他的命令，就会取出来的。” 我心中感慨不已，看来，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至少，多了这只蛊中王者，体内那五只来自阴间的蛊虫，有了制衡，不会乱来。 “那……真的是五大蛊王养的诡神蛊吗？” 我想了一会儿，问。 斗笠人提及五大蛊王，又说我这块镇蛊铁牌是五大蛊王所用的五毒令。 青灵茫然地看着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身体平静了片刻之后。 再次感受到了剧痛。 这一次，又是山崩地裂。 时而刀割，时而火烧，简直是各种酷刑轮流上演。 我终于是忍不住，直接晕厥过去。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一间黑暗的山洞里，有一口石棺，石棺布满了血水。 我就睡在石棺里，血水之中有细密的虫子，正在喝我的血气。 忽然，一只长满触角的怪虫子出现在半空。 全身没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是血红色的肌肤，血管在不断地流动着。 像一只脱了皮，没有容貌的血蜘蛛。 可是它的脑袋，又像是猪脸大蝙蝠的脑袋。 怪虫子眼珠子是白色，从半空凝视着我。 “冬生……冬生……你什么时候来见我？” 从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声音。 “谁？” 我想弄明白声音来自何处。 “冬生……快点来见我。” 那声音再次响起。 忽然，那血红的怪虫从高处落下，就落到了我的脸上。 “啊！不要。” 我猛地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四周烧起了篝火，天已经亮了。 我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已经回到了尸王庙。 “小郎中，你醒了。” 古夏守在边上，露出了笑容，神情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睡了多久？”我问。 “天亮没多久，算起来，有五六个小时。”古夏说。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想梦境的内容，觉得自己躺在血水石棺之中，着实有些怪异。 而，那只诡异瘆人的大虫子，可能是我对诡神蛊的想象。 我忽然想到，那个让我去见他的声音，好像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属于我梦中的内容。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我问古夏。 古夏皱了皱眉头，摇头说：“没有听到。你昨晚昏迷之后，脸色一会是白色，一会是黑色，一会又变成了红色，足足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熟睡过去。应该是做了噩梦吧。” 看来那呼喊声，是我梦中的内容了。 我深吸一口气，除了有些疲倦之外，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看来，经过一晚上的较量，诡神蛊与五蛊达成和平。 我劫后重生，思绪渐渐地恢复过来，心中念叨：“娘，我得到了诡神蛊，应该不止三年阳寿，我或许能够多活一些时间。你应该会感到很欣慰吧。” “娘啊，我一定会找到你，替你报仇的。” 可惜，我心中所想。 我娘根本听不到。 她击杀了麻云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娘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就不能出来跟我见一面啊。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古夏眨动眼睛，盯着我看。 我忙转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泪水。 “小郎中，这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符咒，叫做天师五雷符，上面盖着天师府的天师法印。” 古夏把斗笠人打出的符纸拿给我看。 符纸上龙章凤篆，颇有精妙。 与苗地流行的辰州符风格迥异。 “龙虎山？我记得青灵身上的字符封印，也是龙虎山的道法？” 我有些惊讶。 我眼珠一转，问：“那通过符纸，确定他的身份吗？道号，姓名之类？” “不能。符纸的样式，都是统一的。只能确定他是龙虎山的道士。至于他的道号，是没有办法确定的。” 古夏摇摇头。 我感到有些惋惜。 “那……道门之中，可有使用残蝎的道士吗？” 我接着问。 古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不清楚。我听过一些道士养僵尸，养亡灵。但是，养蛊的道士，非常的罕见。” 她接着解释：“蛊虫本就是旁门之道。即便有道士暗地养蛊，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查清楚这个残蝎道士，绝非易事。 “冬医生，求你高抬贵手，救老太婆一命。我有眼无珠，不知你是蚩尤老爷垂青的蛊医。” 罗七娇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扬起手就抽自己的耳瓜子。 巫左、巫右以及苗老蛇，跟在她后面。 经过昨晚的变故，四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冬医生，我实在不该用含沙射影来对付你的。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苗老蛇嘴唇哆嗦，早已没有之前的气焰。 “冬医生，肯定是那个吹唢呐的欺骗我。我阿爸不是你娘害死的。我向你致歉。还请你出手帮我等诊治。” 巫左也是毕恭毕敬地说。 “我本不想救你们，可古姑娘向你们承诺过，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并不想难为这四人，便卖古夏一个面子。 四人连忙向古夏表达了谢意。 “你们四人是长辈，应该知晓湘西的历史，关于五大蛊王，你们知道多少？”我问。 第104章 五行蛊术 “老夫也是第一次听到‘五大蛊王’的名号。” 苗老蛇摇摇头说。 巫左说：“我倒是听过五大蛊王的名号，可是具体隐情，却不太清楚。” 罗七娇笑了一声：“若是别人，肯定说不上来。可我，知道得很清楚。” 苗老蛇说：“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我示意罗七娇站起来。 跪着怎么说话。 罗七娇眯着眼睛，说：“五大蛊王是一百年前，湘西最厉害的五位蛊师。”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最厉害的蛊师，不应该是一个嘛。应该只有一位蛊王，怎么会有五大蛊王？” 古夏插了一句话。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蛊术上分出个高低，最厉害的应该只有一个。 怎么会有五个蛊王？ “百年前，正逢乱世，兵匪不断，那个时候，人命比草还要贱。” “整个湘西，几乎人人养蛊自保。蛊术上的纷争，也是不断出现。” “在这纷争之中，出现了五位高人，他们所养的蛊虫，分别占据五行之中的一类。因为五行相生相克。一时之间，他们五人旗鼓相当，很难决出谁是第一。” “所以，便有五大蛊王。” 罗七娇解释说。 “原来如此。” 古夏点点头。 五行是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 五行蛊术，自然也会相生相克。 我想到，数月之前，第一次中金蚕蛊毒，关键时候是土卵虫救了我。 究其原因，是因为，土卵里的虫子五行属火。 金蚕蛊五行属金。 以火克金，我才没让老金蚕给弄死。 巫蛊秘录之中，也提及了蛊术以五行划分的办法。 但是，记载并不完整，不成系统。 如果真的是按照五行蛊术，五人各专一类的话。 出现五位蛊王，倒也说得通。 罗七娇接着说：“五大蛊王在乱世之中崛起，颇有侠名，曾经帮助过很多人。蛊术上的纷争，因此得到了平息。我祖上就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情。我打小就听过他们的侠义故事。” 听到这里，我心中生出疑问。 如果五大蛊王是好人的话，又怎么拿尸王这个大好人来养诡神蛊呢？ 拿活人当器皿，可是犯了大戒。 这是好人做出的行径吗？ 若他们是好人，这个寨子又怎么会成为空寨子？ 寨子里的人又怎么会不见？ “当真如此吗？” 我语调不由提高了一些。 “老身这番话句句属实。都是我从小耳濡目染。再说了，能够成为蛊王的人，除了蛊术高明之外，德行一定要够。他们五人，都是品德高尚之人。” 罗七娇肯定说。 到底是，青灵的回忆并不完整。 还是罗七娇美化了五大蛊王。 我一时之间有些迷糊。 “后来呢？”我问。 “他们忽然消失，不知去了哪里。从那之后，咱们湘西地界，再也没有出现过蛊王。五大蛊王失踪之后，蛊术传承也就断了，现在每个寨子，只是零散的蛊术。至于五行蛊术，也就失传了。” 罗七娇有些遗憾地说。 “五大蛊王是突然消失的吗？” 我问。 “是的。在巅峰时期，骤然陨落。他们五人，就像是耀眼的流星，一划而过。” 罗七娇说。 我不禁地想，难道说，五大蛊王一起到了毒山之后，合力养成了诡神蛊。 但他们发生了某些变故，死在了毒山之中。 譬如说，诡神蛊反噬，杀掉他们五人。 所以，外面的人，便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讯息。 若真是如此，那就应了那句话，刀客死于刀口下，蛊师也死在蛊虫手上。 罗七娇又讲了一些五大蛊王行侠仗义的故事。 并没有提及五大蛊王最终的去向。 我说：“好了。我给你们搭脉诊断，诊金十元。” 依次替四人诊脉后。 我说：“是铁钩螳螂蛊的蛊毒。斗笠人跑得很匆忙，没有催动蛊毒。大概会在十天到半个月左右发作。”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 巫左忙问。 “用黑花草的草根煎服，再用煮熟的鸡蛋滚动，就没有大碍。” 我对巫左说。 螳螂蛊是一体双虫。 所以，它的蛊毒，除了螳螂瘴毒之外，还有体内寄生虫铁钩虫的毒素。 用黑花草吞服，除了解毒之外，还会产生窜稀。 上三次茅厕，把寄生的铁钩虫毒排出来，就没事了。 他们四人都与毒蛊、毒虫打交道，身体比常人要好。 只要毒解了。 不需要再吃调解身体的汤药。 苗老蛇说：“冬医生，那我身上的金蚕蛊毒，你能赐给我解药吗？” “哈哈，不过是镇痛药丸。金蚕蛊毒何等珍贵，会用在你身上？” 古夏笑着说。 苗老蛇老脸一红。 我说：“黑花草具有灵性，会自己跑，所以挖的时候，带上红绳子，系住之后，采边边的根茎，不要伤及它们的性命。黑花草在黑花寨附近，你们自己去挖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五大蛊王之后，湘西再无蛊王。我想，下一个蛊王，一定是你。你以德报怨，我罗七娇无话可说。日后你要是得闲，可以到苗王城玩玩。我有些好玩的蛊虫。” 罗七娇由衷地说。 顿了一下，接着说：“诡神蛊在您身上，这消息很快就会散开的。您要多多保重。” “我们本来要亲自感谢尸王大人的。这次要急着离开，只能等到日后再感谢他了。” 巫左说。 “我也一样。” 巫右点点头。 四人出了尸王庙。 只剩下我与古夏。 我说：“我们多留两天。毒山之中肯定还有秘密。还有，尸王可能会回尸王庙来。见到他，或许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好。” 古夏答应下来。 中午时分，黑狗从外面猎食到了一只肥野兔。 毒山因为尸王的缘故，基本上没有猎人敢来这里打猎。 野物倒是有了不少。 我将野兔处理干净，带来的食盐正好派上了用场。 生火烤熟之后，香气扑鼻。 古夏体内蛊毒解开，已经可以吃肉了，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很快吃得满嘴流油，连日来的沮丧悲观，在食物的治疗下，一扫而空。 天黑下来之后。 我没有等到尸王，耳边却又听到了遥远的呼喊声。 “冬生……快点来见我们……” 第105章 死掉的麻天罗 这一回，我听得真真切切的。 “古姑娘，你听到有人在喊我没有？” 我忙看向古夏。 古夏眼睛瞪得浑圆，拨浪鼓般地摇头：“我只听到火中的竹子炸裂。除此之外，没有听到任何人在叫你啊。你不会是让梦给餍到了吧。”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冷汗，心想难道是我又出现幻觉了。 “冬生……” 呼喊声又响起。 这次我确定，呼喊声是从竹林方向传来。 我直接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发出强烈的灼烧感。 我忙将袖子卷起来，发现左手上，出现了一条弯曲的黑色虫子，有十厘米长，不断地动弹着。 仔细一看，像是一只蛇影。 在这之前。 我手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图案。 难道诡神蛊落在我身上之后，就藏在我的左手上。 此刻，诡神蛊露出了身形。 “快来找我们……” 呼喊声传来。 我手臂的蛇影就在动弹，灼烧感异常的强烈。 “走。我们去找那个声音。” 我忍着灼烧感，下定决心，要去探一探到底是什么人在呼喊我。 “看来不是幻觉了。咱们去瞧一瞧。” 古夏点点头。 我们从尸王庙后面出来，进入了竹林。 偶尔会看到吊在树上的竹叶青，地面还有溜过的小白花蛇。 竹林范围很大，走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走出竹林。 竹影斑驳，平添了几分阴冷。 最终，我们停在一处洞穴前。 洞口虽堆了一些枯竹枝，并不影响进入。 “小郎中，狗子在发抖。这真是怪了。”古夏说，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的。 我看了一眼黑狗。 向来胆子很大的黑土狗，双目盯着洞穴，狗身止不住地发抖。 “冬生……进来……” 那呼喊声就从眼前的洞穴里传出来。 我猛地一激灵，用竹棍将洞口的竹枝拨开一下。 而后，我用火把朝里面照了照。 黑暗之中，五口石棺映入眼帘。 我心中顿时不寒而栗。 “啊！” 古夏毕竟是个女孩子，骤然见到五口石棺，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 “小郎中，洞穴只有石棺。难不成，把你叫过来的，不是人……棺材里会不会有僵尸啊？我的符袋掉了，里面有镇尸的符箓。” 古夏颤颤巍巍地说。 “他一直在呼喊我的名字，好像是认得我的，应该不会要害我的。” 我心底也有些发虚，额头全是冷汗。 我深吸一口气，朝里面走去。 古夏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袖，也跟着往里面走：“就算是龙潭虎穴，我陪你一起进。”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暖。 走进来之后。 洞穴并不深，一眼就能见底。 五口石棺东西向并排陈列。 石棺底部与地面之间，已经长满了苔藓，完全连在了一起。 可见，石棺放在这里，已经有些年份了。 “啊！大蝎子。” 古夏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在东边的石棺上扒着一只怪手，手上长满了蝎子般的硬壳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大蝎子。 刚才在洞口只是扫了一眼，再加上蝎子硬壳本就是深褐色，所以没有看到。 我后背心直冒冷汗。 我忽地想起来，这只手的样子，非常的熟悉。 我快速走了过去。 古夏闭着眼睛，拉着我衣袖，踉踉跄跄地跟着。 在东边的石棺边上，倒着一具发僵的尸首，半个身子靠着石棺一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 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则扒着石棺盖子。 全身长满了蝎子硬壳。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我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是蝎子怪麻天罗。 我掰了他的脑袋看了一眼，确定是秃头的麻天罗。 随即，我把手打在脖子上的脉搏。 已经没有了心跳。 我与麻天罗交手的时候，知道他虽然变成蝎子怪物，但是依旧有心跳。 此刻没了心跳，说明他已经死了很久。 那么，绝对不会是他，呼唤我来见面。 “古姑娘，不是大蝎子。是青崖峒大蛊师麻天罗，让残蝎咬了之后，就靠着活蝎子的毒维持生命，所以全身布满了硬壳。” 我说。 古夏缓缓地睁开眼睛，悠悠地长舒一口气，说：“他就是麻天罗啊。那，他昨晚怎么没出现在寨子里，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也很费解。麻天罗说他要来毒山报仇的。如果他的仇人都入了棺材，那就不存在报仇了。” 我摇摇头。 接着，我把火把交给了古夏。 然后，我模仿麻天罗的姿势做了一遍。 我明白过来。 他是想推开石棺。 可是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就骤然遭遇偷袭，一命呜呼了。 整个时间非常的短暂。 再加上麻天罗本就是活死人，身子比较僵硬。 所以，他一直保持着发力推动棺材的姿势。 “麻天罗吃了很多年毒蝎子，能与我体内的五蛊之一斗法。怎么会一瞬间就死掉的。” 我啧啧的自言自语。 我的注意力落在石棺上。 我瞳孔猛地放大，这石棺肯定有恐怖之物。 正是有恐怖之物，就连麻天罗这样身怀剧毒的人，也在瞬间死亡。 即便不是瞬间死亡。 石棺里的恐怖之物，也将他给控制住了。 让他无法动弹。 最终丢了性命。 “古姑娘，你后退一些。这石棺里面，肯定有非常恐怖的东西。” 我示意古夏后退。 古夏控制着呼吸后退。 我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茶花峒龙改凤之外孙，龙妙云之子冬生，今日特来拜访。不知此间是何人的阴宅宝地。此番相召，所谓何事？” 这会，那呼喊声又消失不见了。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冒汗。 “这东面石壁上有些字。” 古夏伸手一指。 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还真有字。 我们走过去一看。 开头就是“五大蛊王葬于此”。 第106章 一口空棺 看到这几个凝练浑厚的字。 我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在地上。 这里竟是五大蛊王的葬身地。 一百年前，五人突然失去了消息，不知所踪。 没曾想，还真死在了毒山。 眼前这五口石棺，应该就是五大蛊王的棺椁了。 如果真是五大蛊王的棺椁。 未经许可，贸然将它推开。 麻天罗是在找死。 保不齐石棺里，就有陪葬的恐怖之物，可以在瞬间夺人性命。 “不可思议。白天听罗七娇讲述的时候，我就在想五大蛊王会不会陨落在毒山。没想到，让我猜中了。百年前的大人物，就寂寂无名地葬在这洞穴之中。真是令人唏嘘不已。这让我更加好奇了，这毒山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故。” 我感叹地说了一声。 “是啊。没想到，五大蛊王就葬在这里。” 古夏也是颇为感触地点头说。 我们接着往下看。 后面的字要小一些。 受岁月的侵蚀，有一些字已经剥落，笔画残缺，不容易辨认了。 不过，大体的意思还是看得出来的，并不影响理解碑文的内容。 看完之后，我惊出一身冷汗。 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与我们听到的事实，截然不同啊。”古夏也相当震惊，长叹了一口气说。 按照碑文的陈述。 毒山上这个废弃的寨子，叫做云中寨。 因为夏季雨后，整个寨子让云雾包裹其中，彷如云中仙境。 所以，取名云中寨。 整个寨子的人，都姓云。 五大蛊王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云中寨的蛊虫，变得非常的躁动，即将发生蛊祸。 五大蛊王经过调查之后，认为要阻挡这一场蛊祸，只能用活人来养一只诡神蛊。 这时，一个叫做云昆仑的男子主动站了出来，也就是后来的尸王。 他决定牺牲自己的性命，拯救族人，还有拯救自己的家人。 可是，诡神蛊在蛊祸来到之时，到尸王死掉，尸王庙建成后，都没有养成。 而就在蛊祸发生当晚，一个使用残蝎的老道，告诉土匪，云中寨是个富饶的村子。 是以，云中寨一多半人死于蛊祸。 另外活着的人，遭遇土匪屠杀。 云中寨因此灭族。 在这场蛊祸之中，五大蛊王也受了重伤，藏起了诡神蛊，退到尸王庙后这片浩瀚茂密的竹林里。 没多久，五大蛊王死在了毒山。 临死前，留下了这篇碑文。 “没想到，尸王云昆仑，是自愿牺牲的。青灵想起蛊虫放在尸王身上，并不是用来戕害尸王的。而是为了拯救整个寨子的人。世间之事，有时候即便亲眼所见，也未必是它的全部。” 古夏感慨地说。 “是啊，五大蛊王带来的钱财与宝物，是用来酬神，贿赂蛊虫的。并不是青灵所说，用来收买寨子人，购买活人来养诡神蛊的。” 我长叹了一口气。 尸王是自愿的。 这也就能解释。 尸王虽然成为了恐怖的僵尸，却没有太深的仇怨，他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温情。 他还会出手救人的。 巫左巫右这对兄弟，就是尸王搭救的。 他是心甘情愿，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越是如此，越显出尸王云昆仑卓越的品格。 不知何时，青灵已经显出身来，盯着碑文，呢喃地说：“尸王他真是天大的好人。” “可如果五大蛊王是好人。尸王也是好人。那我又是怎样的人呢？我是如何变成诡神蛊的蛊灵的？为何，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如此深的怨念？” 青灵自言自语地说。 一时之间，我无法回答青灵的问题。 在这场蛊祸与饲养诡神蛊之中，为何青灵会变得如此怨念至深，的确是令人费解。 “这碑文里也提及了善用残蝎的道人。尸王云昆仑也提及，害我娘的人，也是使用残蝎的道人。可是，都过了一百年。难道世上，真有活这么多年的怪物吗？有这样长寿的道士吗？” 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世上真有道士能跨越一百年的时间。 古夏一怔，好一会儿才应道：“有两个可能，一，残蝎一直没死，但是道士有了传人，前后出现了两个道士；二，这个妖道，能够使用残蝎来修行，得以延年益寿。” 我倒抽一口冷气。 除了古夏所说，我想到了第三种可能性。 茶花峒的老金蚕就算得上是一只百年老蛊。 那么，这只残蝎，是百年老蛊的可能性也很大。 这种百年老蛊，到最后是有可能具备灵智。 残蝎或许有了灵智。 “现在看来，残蝎最为关键。说不定妖道死后，残蝎占据了妖道的身体。所以百年以来，残蝎妖道阴魂不散，得以在人间行走。” 我想了一会，说道。 “若真是蛊虫控制了道士的身体。那真是旷古奇谈，匪夷所思。” 古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打开石棺。” 我耳边听到了不容置疑的声音。 我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声音很可能是五大蛊王中的一位。 确定了身份之后，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我示意古夏后退一步，戴上蟒蛇皮手套。 先将发僵的麻天罗搬开。 他的眼珠子瞪得极大，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吓死的。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诡异的蛊虫，除了蝎子毒，也没有其他的剧毒之物。 怪了。 麻天罗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按照从东往西的顺序，小心翼翼地推开石棺。 可是除了骸骨之外，和腐朽了的衣物，根本没有恐怖的陪葬物。 我本以为蛊王的石棺里，肯定有超品的蛊虫。 可是，连些煞气都没有看到。 我越发困惑。 哗啦。 最后一口石棺的盖子，划出摩擦声。 我眼睛猛地睁大。 没有尸骸。 也没有骸骨。 竟是一口空棺。 忽然，一股极为凶猛的阴煞之气，从石棺之中冲了过来。 我快速后退，躲过了那股阴煞之气。 古夏捏了剑诀，一剑刺向那股阴煞之气，将这煞气给劈碎了。 “最后一口是空的。难道说，五大蛊王有一人活着离开这里了？” “又或者是死得很惨，连尸骨都没能保存下来，只立了一口空棺？” 我惊呼一声，转头看着青灵。 第107章 百年之变 如果。 遇到了食脑虫这种邪毒的虫子。 是有可能尸骨无存的。 我就亲眼见到郭无寿的尸身，让食脑虫吃得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关于五大蛊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这位蛊王的状况。” 青灵眼神茫然，用力摇摇头。 “如果尸骨无存，怎么也要放件衣服，当个衣冠冢的，不至于空空如也。” “兴许，是这位蛊王死后，又重新活了过来，就匆忙离开了这里。” 古夏说。 我眼珠猛地睁大，排除尸骨无存的可能性。 那就说明，的确有一位蛊王离开了这里。 那这位离开的蛊王，最终又去了哪里？ 正当我一头雾水之际，那声音再次响起：“让她们都出去，你一个人留下来。” 我让古夏与青灵先出去。 我客气地问道：“您是哪一位蛊王？可有姓名，留我下来，究竟有什么事情？明明是五位蛊王，为何只有四具骸骨，另外一人去了什么地方？” “冬生，你得了诡神蛊，就要给我们报仇。也要给云中寨的人报仇。还要给你娘报仇。” 那声音没有回答我，反而以命令的语气说。 我有些犯迷糊。 这三件事情，是相关的吗？ 我给我娘报仇，天经地义。 可是，给云中寨、五大蛊王报仇，却有些牵强了。 我可以助人为乐，行侠仗义，去给他们报仇。 但是，却不能要求我这样做。 “我会为我娘报仇。可是，前面两桩深仇大恨，与我无关。再说了，我又没有抢诡神蛊，是它自己跑到我身上来的。一只诡神蛊，不够我承担这两桩血海深仇。” 我当即表达了反对。 “五大蛊王之中，有一位蛊王离开了这里。她是一位女子。” 那声音自说自话。 “然后呢？” 我耐着性子问。 “后来。你娘龙妙云，怀着你来到了毒山。你身上的五只毒虫，是从阴间来的邪虫。她想用诡神蛊来镇住五蛊，救下自己的孩子。可是，当时谁也不能保证，诡神蛊可控……以及已经养成了。” 他接着说。 “我知道。我还知道，我娘失败离开了这里，没多久她就死掉了。一晃十六年多，我这一次再回到毒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诡神蛊。但是，我凭什么要云中寨，以及你们报仇？” “这世间的事情，总要讲个因果关联。就是要让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说道。 “你倒是个有个性有原则的孩子，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那位离开的蛊王，是五大蛊王之中的土王。她还是位蛊医，正因为她通晓医术，最终可以苏醒过来，摆脱了蛊祸带来的伤害。” “而云中寨遭遇灭顶之灾，几乎灭族，却有一户人家逃离了出去。在毒山附近，定居下来。” “那位土王在苗疆找了多年，未能寻到仇人。她在年迈临终之前，遇到了一位寻死的落洞女，便把衣钵传给了她。” “而，这位落洞女就是茶花峒龙改凤。” “土王并没有告诉龙改凤，她的真正身份。只是嘱咐龙改凤，要关注云中寨逃出去的那一户人家。之后，她在毒山捡到了襁褓之中的女婴，也就是你娘龙妙云。” “你娘龙妙云身上，有一块五大蛊王的五毒令。当初，这一户人家，能逃出蛊祸，就是靠着这块五毒令。” 那声音缓缓地陈述。 什么！ 我瞳孔瞪得浑圆，脑袋嗡嗡作响。 一时之间，我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之前，从未听过的内容。 甚至连我外婆也不清楚，这当中的隐情。 我皱着眉头，陷入了苦思之中。 我外婆的师父是蛊医，位于五大蛊王之中。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土王擅长医术，兴许能够活下来。 土王活下来，离开了毒山，又活了五十年。她在年迈的时候，遇到年轻的外婆龙改凤，收徒传衣钵。 我外婆二十岁成为蛊医，七十岁离开人世，也差不多五十年。 这样的话，刚刚是一百年的时间。 一百年的时间，看起来很长。 可是，通过两个老人就能连接起来。 我外婆得到了土王的嘱咐，时刻关注着毒山，最终捡回了我娘。 从时间上，完全讲得通。 从逻辑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目光落在洞内的碑文，除了“五大蛊王葬身于此”，是凝练浑厚的颜体外。 主要碑文上的小字，非常的秀气。 应该是土王留下来的。 与外婆留给我的那本《巫蛊秘录》上秀气的字迹，非常的相似。 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这也证明了我外婆与土王是有师徒关系。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通过我外婆。 还有我娘。 我便与五大蛊王，以及云中寨，产生了关联。 我便有义务，给五大蛊王，还有云中寨报仇。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们，还有云中寨复仇。” 我应了一声。 “那就好。你这孩子的脑袋瓜不蠢，我怕你弄不明白，我讲的话。” “你带着我们四人，一起离开这里。有我们帮忙，你可以更好地报仇。我们也可以助你，弄清楚五只邪虫是从哪里来的？” 那声音接着说。 “你们四人……要跟着我一起离开？” 我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眼珠一转，笑着说：“你们身躯，早已化成骸骨。魂魄离开洞穴，肯定要经历风吹日晒。何不，就留在这里。等我报仇之后，一定回来告慰你们。” “你想得美。你把我们的棺材都给打开。害得我们，不得安生……难不成，你就想这样拍着屁股走人吗？别以为盖上盖子，就能物归原样。你把我们的‘棺气’给破坏了。” 那呼喊声冷冷地说，甚至还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这番话，把我给整懵了。 是我自己要推开石棺的吗？ 是你们一定要我推开的。 怎么还倒打一耙。 鬼老精人老灵，这话当真不假。 “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你们是赖上我了。” 我冷笑了一声。 那声音说道：“你有选择。就是转身走出去。然后，你手臂上的诡神蛊……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你手臂上的蛊王虫，就会立刻发作。然后……你会蛊毒发作，死在洞口。” 第108章 再收四灵 听到这话。 我当即火冒三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把我当成贪生怕死之辈。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毒发身亡吧。我可不想带着四位大爷在身边。” 我哂笑了一声，直接拒绝了。 这四位，说话的语调居高临下。 又有蛊王的架子。 丝毫没有平等地看待我。 真要把他们带在身边，等于是给自己找了四位大爷。 我犯不着这样。 我转身就准备朝外面走去。 “娃娃，你带着我们，我们可以传你蛊术。以后，这湘西还不是由你做主，你以后就是湘西的新蛊王。” 那声音有些着急地说。 我笑了一声：“前辈，时代变了。眼下，不再是靠蛊术的时代。我现在所学，已经够用了。我不想学你们高深的蛊术。” “那你想怎样？” 那呼喊声明显有些焦急。 “跟我出去也可以。但是，你们要听我的。不能对我指指点点。我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还有，注意你说话的口吻。现在，是你在求我，不是吩咐我。” “更不要在我面前摆蛊王的谱。” 我不卑不亢地说。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你小子有种。我们答应你。若真是软弱无能的娃娃，我们还真看不上。” 那声音说。 “你们都是前辈高人。应该不会这会答应了，等下就翻脸不认吧。不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请你以蚩尤老爷的名义赌咒发誓。” 我笑着说。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我们跟你出去，听从你的号令。若是违背诺言，蚩尤老爷不会放过我们，叫我们魂飞魄散，永生不入轮回。” 那声音很是不爽地说。 “哈哈，四位蛊王真是豪爽。那我……怎么把你们带出去。” 我问。 “在里面有暗格，藏着四块阴养的楠木木牌，你把它们带出来。我们就能跟着你了。不过，要小心附近的咒术，注意上面带着的煞气。这是土王离开之前，做的布置。” 那声音说。 我在洞内找了一下，将两块石头搬开之后，发现一个暗格。 我紧了紧手套，把暗格打开，所用的咒术，在巫蛊秘录之中，就有记载。 我轻松地开了暗格，找到四块巴掌大的楠木木牌。 楠木千年不腐。 木牌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上面依次写着“金木水火”四个字。 “我是金王。” 一个胖嘟嘟的身影出现，从他说话的语调，是一直跟我对话的那个声音。 看起来很年轻，眼神极为睥睨。 看来，我让他赌咒发誓，已经让他有些不爽了。 在他边上，是另外三位飘忽的亡灵。 不过，他们都闭着眼。 魂魄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 估计这老四位，魂魄都多多少少受到损伤。 “另外三位呢？” 我问。 “他们暂时还在休息。等他们醒过来，就会出来正眼看你的。” 金王说。 火把光芒摇晃。 四位蛊王的亡魂，气场各不一样。 但是，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势。 我身子摇晃，差点跌倒在地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我咬牙强撑着，足足过了几分钟，才让自己习惯过来。 不至于吓得跪倒在地上。 跟着，我用骨刀划开了鲜血，将鲜血依次滴在四块楠木牌子上，同时将鲜血甩出去，落在了四位蛊王身上。 “以血为契。从今日起，你们四位就是我的蛊灵。我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也不得有害我的心。” 我大声念动口诀。 经过一刻钟，血鬼术完成了。 我大口地喘气，同一时间收下四只蛊灵，还是颇为消耗体力。 金王眼珠子瞪得很大，颇为不满地说：“小子，你不信我们？弄出这等把戏。” “我只是加一道保险而已。从今日起，你们四位就是我的蛊灵。希望以后，我们能坦诚相见。” 我笑着说。 四位蛊王在洞穴困了一百年，又是养蛊的蛊师。 万一有哪一位，性情大变。 偷摸地对我动手，我岂不是要遭殃。 所以，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哈哈，很好。若是个榆木脑袋，不留心眼的傻蛋，是不能在蛊毒世界活下来的。你这小子，是硬骨头，有点窍眼。” 金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指着地上的麻天罗，问：“麻天罗是怎么死的？” 金王说：“是他自己蛊虫把他杀了。” 我表情一僵，不信地说：“你是跟我开玩笑吧。他的蛊虫，怎么会杀自己的主人？” “我控制了他的蛊虫。让蛊虫反杀就可以了。” 金王说。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控蛊水准高到一定程度的人，说不定能够反控对方的蛊虫。 麻天罗身上没有其它蛊虫与毒物，也能证明他是死在自己蛊虫手上的。 “看来你有些水准。洞内没啥事，咱们可以走了吧。” 我问他。 金王环视了四周，大笑一声：“此番重返人间，必定是腥风血雨。” 我从山洞里面出来。 “小郎中，弄清楚了吗？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啊？” 古夏关心地问。 “不碍事的，都弄清楚了。我这次又收了四位蛊灵。他们是五大蛊王中的四位。” 我说。 古夏惊诧地看着我，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真厉害。连以前的蛊王，都成了你的蛊灵。” 金王看着古夏，说：“小妮子，老夫是金蛊王。我看你骨骼惊奇，要不，拜在我门下，我教你金蛊术。保证你比这小子还要厉害。” 古夏吓了一跳，摇头说：“实不相瞒。我是道门弟子，山门不许我随便在外面拜师。若是让家中人知道，是要把我赶出山门的。” “那就可惜了，你是块璞玉，是要名师雕琢的。”金王有些遗憾地说。 “您是金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与诡神蛊产生关联的？” 青灵出现在金王面前，急切地追问。 第109章 聚天地煞气的青灵 青灵眼神十分地瘆人，直勾勾地盯着金王。 我感觉她的状态很不稳定。 字符封禁解开了一部分，记忆之门裂出了一道缝隙。 残缺不全的记忆，导致她出现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金王看了一眼青灵，神色有些变化，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年轻，还是让人感到畏惧。” “你果然见过我。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青灵越发焦虑。 金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灵身上的煞气，越发地浓郁。 “你……的身上有很多谜团。你是误打误撞来到毒山的。我们觉得你很适合作为诡神蛊的蛊灵，就选择了你。你大有来历，我想，你的身份一定非常贵重。” 金王非常谨慎地说。 看得出来，他对青灵也很是顾忌。 “什么意思？” 青灵困惑地问。 “百年前，我初次见到你，你浑身上下充满了煞气。简直就是，聚天地煞气的凶灵，用你来与诡神蛊匹配，非常的恰当。” 金王说。 “这么说，我与尸王云昆仑，没有什么关系？” 青灵追问。 “是的。他是‘器皿’，你是蛊灵。兴许，你对他产生了某种羁绊情感，觉得你们之间有某种关联。但，你与云昆仑并无关系。他自我牺牲前，有一儿一女，早已成家立业。” 金王回答说。 青灵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眼神之中充满了失望。 很快，她的神情狰狞地叫道：“既然我怨气冲天，肯定是有大仇未报。你们为什么还要把我当成诡神蛊的蛊灵，不让我去报仇。” 青灵眼眸变得猩红，绿色裙摆随着煞气上涌摆动，语调陡然提高了不少。 “你虽有怨有仇，却不知道仇家在哪里。不用我们阻挡，你也无法报仇。终日游走在大山之中，却没有一个目的。” “而且，跟着诡神蛊，兴许是可以帮你报仇的。只是，云中寨的蛊祸来得如此的凶猛。我们都出事了，后面发生什么，是我等无法掌控。所以，你要怪也怪不了我们。”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只能怪这场灾祸。” 金王有些无奈地说。 青灵眼珠子猛地睁开，直接朝金王扑了过来，叫道：“你在胡说八道。我要你好看。我要吞掉你。” 金王急忙后撤数步，惊慌地喊了一声：“冬生，救我。” 我伸手挡住了青灵，有些心痛她，说：“青灵，如果证明你与云中寨没有关系。也算是一大收获。我想，终有一日，你能大仇得报，重入轮回的。不要急，以后会有机会的。” “让开。我要吞掉这只狡诈的老灵。” 青灵绿色煞气凶猛，根本没有退开的打算。 “青灵姐姐，道家说，一切皆有定数。定数未到，如何能勉强。有机会，你随我回三清山。我请我叔叔，给你破字符。他是位厉害的道士。我无法解开的字符封禁，他一定是手到擒来。” 古夏说。 青灵回头看了一眼古夏，问：“当真？” “我不会骗你的。” 古夏说。 青灵压制住了怒火，回到了罐子里呆着。 我暗暗感叹不已，本以为青灵与毒山有关，说不定是云中寨的人。 可是听金王的意思，她是身怀血海深仇，漂泊在外的凶煞。 只是在毒山徘徊过。 或许，要向古夏所言，一切自有定数。 定数还没有到之前，青灵还要继续寻找。 我颇为心痛地感叹一声，轻轻地拍了拍罐子，说：“青灵，等了这么多年。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会帮你的。” “这女子忒吓人了。” 金王拍了拍胸膛，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他这种反应。 让我想到斗笠人第一次看到青灵的反应。 “你好歹是位蛊王，胆子如此之小，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我嘲讽了一句。 “她的身份，超出你我的想象。我在洞内困顿多年，畏惧这种凶煞，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金王说。 回尸王庙的路上。 我琢磨着麻天罗的事情，问：“对了，麻天罗是怎么找到你们？” 竹林浩瀚复杂，极容易迷路。 我若不是得了诡神蛊，能够听到金王的呐喊。 就算花上十天半个月，也很难找到竹林里的山洞。 那，麻天罗怎么找到五大蛊王葬身地的？ 我记得，麻天罗亲口告诉我，他到毒山的目的，是要找使用残蝎的仇家报仇。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来的。” 金王摇头说：“他若只是入洞过夜避雨。我断然不会杀他的。可他要开棺找我们留下的秘籍。这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难道说麻天罗，对我没有说真话？ 他来毒山，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追踪五大蛊王的下落。 人心隔肚皮，兴许麻天罗没必要，把所有的打算都告诉我。 回到尸王庙之中。 已经是后半夜了。 尸王云昆仑还是没有返回。 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多了一只诡神蛊，身体的负担又增加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我与古夏在尸王庙又呆了一天。 到了晚上，依旧没有等到尸王。 我便捡了块石头，在墙壁上留字：尸王大人，见此留言，盼茶花峒一见，冬生留字。 我希望云昆仑看到这些文字，能够到茶花峒去找我。 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他。 他应该见过我娘龙妙云，他或许知道我娘的一些事情。 “古夏，天气越来越暖和。咱们晚上也可以赶路。我想呆会再去一趟云中寨。如果不出意外。咱们今晚就动身，按照原路返回茶花峒。你意下如何？” 我问古夏。 “好，等到茶花峒。我从龙大叔手上，拿回我阿爸的骸骨，到时候也要回家了。” 古夏说，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并没有在意。 这一趟毒山之行，古夏的蛇蛊蛊毒解开。 我也意外地得到了诡神蛊，暂时压制了巫蛊。 我也知道外婆、我娘的人生经历。 算起来，颇有收获。 不过，也留下了一大遗憾：我始终没能与我娘见面，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避开我，还是身不由己。 “金王，出来吧。咱们去云中寨转一圈，我想找一找，昔日蛊祸的线索。兴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我拿出木牌，拍了几下，把金王喊了出来。 “好小子，那可是一处凶寨。你现在还敢去吗？” 金王瞪大眼睛看着我。 第110章 养诡神蛊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反而把我给逗笑了。 “这毒山，最毒之人是云昆仑，最毒之虫是诡神蛊。现在，最毒的诡神蛊到了我手上。最毒的云昆仑到外面去了。” “你说，我敢不敢去云中寨？” 我白了一眼金王。 “我看是你不敢去吧。”古夏打趣地说。 “这云中寨，我还是很熟悉的。再凶再恶，对我来说，也是故地重游而已。我是担心你们，若是遇到一些无头亡灵，会吓得哭爹喊娘。” 金王说。 “你大可不必为我们操心。”古夏笑着回应。 我与古夏收拾好行囊，将竹子做成的火把点燃，扑灭了庙里面的火堆。 便出了尸王庙。 我嘴上说不害怕。 可心里面还是有些紧张的。 特别是知道了，整个寨子的人，一多半是蛊虫弄死的，一小部分是土匪杀死的。 也就是说，整个寨子都是枉死之人。 一般来说，枉死之人，难以下黄泉。有些魂魄，风吹日晒消失了。保不齐还有一些逗留在寨子里。 月光清幽地落下来。 树枝偶尔摆动几下。 这些，都让我精神高度紧张。 上一次，是跟着苗老蛇一起来的，他驱赶着蛇群进来，等于是大队人马闯入云中寨。 这会，只有我和古夏二人，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我与古夏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提高了语调。 “哈哈，我就说了，你们会紧张的。” 金王笑着说。 “紧张是正常。这世上未知之物，总是会让人害怕的。” 我没有否认。 我们入了寨子。 忽然，便听到一股凄婉的哭声。 钻入我耳中。 听得我心尖发颤，颇有些紧张。 古夏也朝我看来，显然也听到了这种啼哭声。 “没事的。可能是某些声音保存下来了。这大自然某些特殊环境，是可以将以前的声音录下来的。再说了，你手上是有桃木剑的。” 我说。 古夏脸色发白，说：“嗯，我不怕。” 她将桃木剑握得更紧。 从长满野草的路走进来，到了祠堂前，站在开阔的广场前。 地面窟窿洞还在。 众多五毒虫尸体堆积在一起，已经开始腐烂，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不太好闻。 “当初云中寨的蛊祸，为什么一定要用诡神蛊来压制？” 我开口问。 饲养诡神蛊，平息蛊祸。 等于是养出一只更强大的蛊虫，用来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蛊虫。 之前茶花峒发生变故。 麻仙芝也担心寨子里发生蛊祸。 但是，有老金蚕坐镇，就不会出事了。 所以，养诡神蛊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对于云中寨来说。 弄出未知属性的诡神蛊。 等于又是，多出了一只难以控制的蛊虫。 会不会让这场灾祸变得更加复杂多变？ “看来，你是有更加简单快捷的办法吧？” 金王笑了一声，问。 我听出他嘲讽的意味，但还是点点头：“对，我有更快捷有效的办法。” 我将手中的火把，晃动了几下。 金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用火烧掉装蛊虫的罐子，可以一了百了。但是，你不清楚当时的状况。” “用火不好烧，那就放到阳光里晒。快刀斩乱麻，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点点头说。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金王看了一眼古夏，点头问。 “我想，冬生的法子应该是眼下看起来最好的办法。不过，你们当时有当时考虑。具体情况不一样。我觉得你们的做法是符合当时状况的。” 古夏想了一会儿，说。 金王满意地点头：“古夏，你很有天赋。可惜，不愿意拜在我门下。” 而后，他看着我，说：“冬生，你是真不清楚当初状况。” “云中寨养了大量的蛊虫。一部分在家中供养，但是绝大多数都埋在地上。用火烧的话，只能烧掉一部分。那些藏起来的蛊虫，会不会发作呢？” 他用反问的口气问我。 我不由地一怔。 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蛊虫数量过多。 有一些是明面上养着的，可以烧掉。 还有一些是埋起来藏着不让人知道的。 人心复杂，未必人人都愿意将蛊虫交出来烧掉。 甚至还有一些老蛊，经年累月，已经没有人知道它们藏身在何处。 一旦，一口气烧不掉所有蛊虫。 那些没有露面的蛊虫，反而会让蛊祸提前发生的。 “是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您说得对。或许，先养出一只厉害蛊虫。而后徐徐图之，才是最优的选择。” 我说道。 在蛊事方面。 五大蛊王处理问题，还是颇有水准的。 “看来，养蛊对于一个寨子，未必是好事情。养太多也不行，养少了也不行。” 古夏说。 金王又感叹地说：“不，绝对不能养少了。人逢乱世，便命如草芥。如果是太平年代，又何必养那么多蛊虫。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为何作此感叹？” 我忙问。 他说：“你们可能无法体会乱世的感觉。兵匪横行，处处都是人祸，到处都是死亡。杀一个人，就是挥刀的一刹那。” 我与古夏对视了一眼。 “云中寨所处的位置，距离乌龙山、瓶山很近。这一带土匪甚多，早上盯上了云中寨，想占了这里，当土匪窝。云中寨养蛊的数量，达到极为惊人的数量。最根本的原因，为了防止土匪的屠戮。” “为了活命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主张烧死蛊虫的原因之一。因为烧掉之后，蛊祸可能不会发生了。但是，消息一旦传到乌龙山去，那云中寨还是会灭门。” 金王解释说。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看来，我的确是不了解当时的时代情况。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以说，在当时的情形下，饲养诡神蛊是最无奈的选择。 可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古夏说：“原来如此。那些土匪，向来忌惮云中寨的蛊虫，觊觎云中寨的财富。难怪会乘着这次蛊祸，赶过来。这帮人……还真是罪无可赦。” “这次出去，我一定要让这帮土匪好看。” 金王恨恨地说。 “一百年过去了。时代变了，土匪早就清剿干净了。”古夏说。 “那这次蛊祸的原因，是由什么而起的？”我接着问。 第111章 妖道 金王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你是怎么看的？”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因为养蛊过多，惹怒了蚩尤老爷？” 一下子养那么多蛊虫，就需要从大自然之中，捕捉各种毒虫。 数量一定是个天文数字，有可能影响环境的平衡。 金王呵呵笑了一声，说：“蚩尤老爷没空管这些。养再多蛊虫，也惹怒不了蚩尤老爷。因为养蛊死掉的五毒虫，远不及为了口腹之欲，吃掉的五毒虫多。” 我脸色不由得通红，硬着头皮发问：“那犯禁忌呢？比如用人来养蛊。” 整个云中寨家家养蛊。 保不齐会有人破坏了养蛊禁忌。 比如，用人来养蛊。 “乱世之中，人命是不值钱的。在那个年代，用人养蛊，不算犯禁忌。就算养了，蚩尤老爷能惩罚他们吗？” “道德只有在太平盛世，才能约束好人。你太单纯了。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引发蛊祸的发生。” 金王说道。 这话呛得我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这两个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那是因为什么？寨子里供奉的蛊神失控？还是有人激怒了蛊虫？” 我硬着头皮继续问。 金王笑了一声，说：“这才说到点子上。的确是云中寨的蛊神出事了。准确地说，他们的蛊神让人给杀了。蛊神一死，直接导致了寨子蛊虫的不稳。” 我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发白。 “谁杀的？” 我惊呼一声，询问。 “经过我们五人的调查，发现云中寨的蛊神，遭妖道的算计，魂飞魄散。可当时，再养蛊神已经是来不及了。” 金王说。 “我还以为他是蛊祸发生的时候，才出来捣乱的。没想到，他一早就在筹谋这件事情。这人也太毒了。” 我感叹地说。 “那他为什么会盯上云中寨？只是帮土匪抢劫整个寨子吗？”古夏眨动眼睛，问。 “他的目的我不太清楚。兴许，是他看上了云中寨的蛊虫，想弄些蛊虫走。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总之，这是个悬案。一直到今日，我们都没有弄清楚，妖道对云中寨动手的原因。” 金王摇摇头说。 我沉思了一会，看来妖道行事隐秘，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秘密。 可是，为了自己一人之私，造成整个云中寨灭族。 此人，简直是恶贯满盈。 “如果，我们要找这位妖道，可有什么办法呢？” 我期待地看着金王。 “找不到他。可是，有一人能帮助我们找到这只残蝎，找到这个遭天谴的妖道。郭家有一人，叫做郭天禄，肯定能帮我们找到这位妖道。” 金王异常笃定地说。 “郭家？风陵渡的郭家吗？” 我心中一惊，十分惊讶地问。 这是我继郭采薇、郭豆豆与郭无寿之后，听到了第四个郭家人的名字。 通过此人，就能找到使用残蝎的妖道。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没错。风陵渡郭家，是个风水世家。他们的人，就一直在湘西活动。这位郭天禄，是位邪门歪道的风水师，与这位妖道打过交道。” “只要找到郭天禄，就能找上那位妖道。” 金王说起这事，眼神之中，变得凶狠起来。 “会不会斗笠人就是郭天禄？” 我想了一会儿，问。 古夏摇头说：“郭家是风水师，风水师有风水师的符箓。而那斗笠人所用的符箓，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二者不一样的。” “会不会为了隐藏自己身份，特意使用道门的符纸。又或者是，他去过龙虎山学道呢？” 我说道。 “有这个可能。斗笠人狡猾得很，到最后也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古夏想了一会儿说。 我与古夏分析了好一会儿。 最终也无法确定斗笠人与郭天禄，是否是同一个人。 我示意去边上荒废的祠堂看一看。 之前，还有几面墙，上次全部让尸王给撞倒了。 很难发现有用的线索，连祠堂供奉的灵位之类的东西，也早已腐烂让木虫吃光了。 “金王，这里还有没有留存的百年老蛊。我想找一只瞧一瞧，看看它们到底有没有受伤？” 我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废弃的寨子问。 “你要找老蛊，有这个能耐吗？” 金王有些讶异地问。 “我好歹也是为蛊医，师承土王这一脉的，蛊虫受伤，我当然看得出来。” “我就想弄清楚，云中寨的蛊神让妖道杀了之后，对寨子蛊虫的影响。以后，若是再与妖道交手，心中也有底。” 我说。 “这叫知己知彼。”古夏说。 “这么大的寨子，肯定是有的。但是，要想找出来，肯定是有些难度。”金王皱着眉头。 “你是五大蛊王之一，能够反控麻天罗的蛊虫。找出一只百年老蛊，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故意给金王戴了顶高帽子。 “不行。你们两人，没一个是我的徒弟。我的绝技是不能传给你们的。除非，你们谁拜我为师。” 金王摇头说，最后又看向了古夏。 “你不愿找算逑。我用引虫香试一试……” 我白了一眼金王。 “呜呜……” 古夏刚要开口说话，从寨子东边，传来了呜咽的哭泣声。 如泣如诉。 听起来令人悲伤心颤。 “小郎中，这幽怨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什么百年老蛊，知道你要找它，就发出声音了吧。” 古夏退到我身边，声音颤抖地说。 又用脚拨了一下黑狗，问：“黑狗，你看到啥不对劲的东西没有？” 黑狗保持着警觉的态势，没有发出吠叫声。 我也听得清清楚楚，较之刚才入寨听到的，越发的阴冷与凄婉。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说：“这哭声有点不对劲。至于说，是不是老蛊模仿人的哭声，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某些蛊虫就会模仿婴孩的声音。 引起旁人的同情心。 等靠近之后，蛊虫就会乘机伤人。 “当然，也可能不是蛊虫。而是寨子里无头的亡灵。” 金王冷不丁地做了补充，声音低沉而瘆人。 “你这吓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瞪了一眼金王。 转头对古夏说：“我们去看看。” “真要去吗？”古夏说。 第112章 最好不相见 “咱们身边有金蛊王这样大能人，自然不用担心的。再说，还有三眼灵狗。” 我笑着安慰古夏。 古夏眨动眼睛，笑着说：“也对。” “我刚从洞内出来，现在还很虚的。真要遇到棘手的事情，我第一个就跑。你也不用拿五大蛊王的帽子来压我。” 金王不吃我这一套，懒散地应了一句。 哭声又从东边传来。 我懒得再与金王掰扯。 黑狗走在最前面，我与古夏并排走。 寨子一片死寂，唯独东边哭声，听起来心酸无比。 月亮在云朵之中钻来钻去，时而洒下月光，时而隐藏在云中。 道路两边，都是倒塌的院墙。 各种茅草藤条不断摇摆，平添几分诡异。 呜咽的哭声。 断断续续地传来，令人心尖发颤。 我手心都是汗水。 穿过几条废弃的道路，天彻底暗了下来。 火把噼啪作响。 忽然，我看到了一颗干枯的枣树。 这枣树边上有间矮房子。 院墙几乎完全倒塌，只有一扇破门。 那扇破门也是勉力支撑，一阵大风吹来，就能将这扇门给吹倒了。 令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屋内竟然亮起了微弱发黄的灯光。 在灯光映照下，窗户上竟有个女子的影子。 我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整个云中寨的人，早就遭遇横祸而亡。 怎么可能会有人点着灯。 我的心一下再次揪了起来。 我记得几天前，登上毒山，经过云中寨，根本就没有看到亮光。 今晚怎么就有了亮光。 “狗子，嘘声。” 我压低声音，对黑狗说了一声。 而后，我看着飘浮的金王，问：“怎么回事？寨子里还住着人吗？” “你问我，我问谁。我未必什么事事都知道的。你们非要进这个凶寨，我能有什么办法。” 金王给了我一个眼神，而后他身子一收，就落到了木牌上，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时，古夏忽然拉住了我，神情严肃地说道：“小郎中，你后退两步。我跟你说点悄悄话。” 她用目光看了一眼屋内，不再是恐惧，反而多了一丝担忧。 我回头看着她，心想好生奇怪，为何要后退说悄悄话。 不过，我见古夏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估计是她想到了什么。 又担心屋内的神秘人物，听到这话。 我点点头，拉着黑狗后退了十多米。 古夏又让我多后退了一些。 距离那亮灯的房屋，已经有将近三十米距离了。 “古姑娘，你有什么话，非要退这么后说？” 我看着古夏，有些不解地问。 古夏开口之前，先是左手将我拉住，说：“小郎中，如果是老蛊、亡灵。我想，断然是不会点灯的。应该说这种概率不大。” “嗯？” 我皱眉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在想，回到寨子里点灯哭泣的人。很有可能……我是猜啊，是你娘。” 古夏平静地说，双目充满担忧。 轰！ 听到这话，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整个人下意识，转身就要朝屋内跑去。 古夏的推断，似乎很有道理。 一般外人来到了云中寨，对于这样的凶寨，多是敬而远之。 唯有，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人，或者与这个寨子有渊源的人。 才会到寨子里面呆着。 古夏似乎料到了这一点，立刻双手牢牢将我拉住。 “冬生，你娘不见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她现在还不能见你。而你，也不能去见她。” 古夏猛地摇头，着急地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问道：“这是为什么？这天下，怎么会有娘亲不见儿，儿不能见娘的道理。” 我因为着急，眼眶通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古夏叹了一口气，眼眶里也流出了泪水。 她说：“母尸不能见子。她已经死了十六年多了，再与你相见的话，对你们两人都不好。我想，这也是她不能与你相见的原因。一旦你们见面，四目相对。肯定会有祸事发生。” “有的母尸见子之后，原本完整的身躯，会在一瞬间枯萎，变成骷髅人。” “魂飞魄散。” “甚至还会发生，更恐怖的变化。这是横亘在阴间二界的规则。” “我这番话虽然残忍。可是，是为了你们母子考虑。” 古夏刚解开银蛇蛊之毒，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用尽了全力拉着我。 额头上已经满头大汗。 我渐渐地冷静下来。 我想到了外婆，曾经严令我，不得靠近小竹屋，就是提防我与我娘相见。但凡，我有这个苗头，外婆对我就是一顿毒打。 想到这里。 我渐渐地冷静下来。 郭采薇产子之后，本来已经心愿得成。 可是，听到蛊胎麻婴哭泣之后，瞬间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我长舒一口气，说：“古姑娘，多谢你。你松开我吧，我不会鲁莽地冲过去的。我们母子不能相见……我知道了。” 古夏手上的力气变小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松开。 “那我，能与她说说话。让她听听我的声音吗？” 我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可理智告诉我，一定要冷静。 如果不能见面，那隔着院墙说两句话。 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也不想奢求太多。 古夏点点头：“我想，若只是说句话，兴许是可以的。可是目光对上，那就不好办了。你可千万不能胡来。” “好。那我过去吧。我心中有分寸了。” 我沉默了片刻，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古夏紧紧地拉着我。 她生怕我会失去控制。 回到了枯枣树下，屋内灯火晦暗了一些。 原本阴森诡异的气息，在我看来，早已没有半点恐怖。 反而让我多了一丝温馨。 因为我娘就在里面。 我在院门上的木框敲了敲，客气地喊道：“有人吗？冬生前来拜访。” 这时，屋内传来了一声猫叫。 我还是忍不住，跨过院门，走到院子里。院子弥漫着一股阴气。 院子里面，并没有杂草，非常的干净。 我嗅到一种气息，是尸王云昆仑身上的气味。 这里，可能是他的家。 斗笠人用万虫祭祀，引出诡神蛊的时候。 寨子东边就发出了惊天怒吼。 我娘曾在云中寨住过一段时间，等过诡神蛊出世。 兴许，她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可是，怎么会有一只猫在叫？ 很快，那猫叫声停了下来，一块石头从里面扔出来，就落在我的跟前。 如果是驱赶我离开。 石头一定是又急又快地打来。 可是，这块石头只是落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力度。 只是在提醒我。 我愈发觉得，屋内的人，就是我娘。 这是流淌在血液里，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 我顷刻之间泪流满面。 我嘴巴哆嗦，因为紧张与激动，却喊不出话来。 “主人在家吗？这里有位叫冬生的孩子，他很想他娘。” 古夏倒是替我喊了出来。 屋内传来了身子发抖的声音，像是极力地忍耐着。 第113章 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除此之外。 并没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娘，不能开口说话。 “娘……娘，我是冬生。” “你走了，我好想你。我……多么想再见你一面啊……” 我嘴唇哆嗦，终于喊了出来。 尽量把每句话都说得完整。 古夏也是流着泪水，咬着牙说：“主人家，如果你听到孩子的声音，就敲三下吧。他实在是太苦了。” 咚咚咚。 敲动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我整个人忍不住地要往里面冲。 “冬生，不要。” 古夏焦急地大喊，双手差点没拉住我。 我一瞬间的冲动。 在古夏大喊之中，再次冷静下来。 我知道，如果贸然冲进去。 我娘这具身躯，可能会变成骷髅人。 而她，将失去再世为人的机会。 扑通一声。 我跪在门前，双手就放在木门上，稍一用力，就能将门推开。 可我，还是强忍住这股冲动，没有去推门。 “娘……我是冬生……自你离开后，外婆很快就病逝了。我也是苦苦支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们。但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机。”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会亲自为你报仇的。” 我哭着说。 这时，屋内那盏灯一下子灭掉了。 跟着，就听到了脚步声渐渐地远去。 古夏拍了拍我肩膀，说：“冬生，屋内的人离开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啊！” 我大叫一声，忙推门进去。 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 屋内的物件一览无余，一些日常用品，摆放整齐。 不少东西还是完整的，没有完全腐烂。 一只黑棕色的狸花猫就趴在桌子上。 桌子上屋内还有一块梳妆的镜子，显然是女子居住过的房间。 “喵！” 那狸花猫朝我叫了一声。 略显黄色眼珠子，并无敌意地看着我。 它虽然毛发看起来凌乱。 全身却透发着一股灵气，看起来非常聪明。 我走到桌子前，发现在桌子上，有一行用指甲刻下来的小字：我的孩子，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桌边还有木屑，应该是刚刚刻下来不久。 我泪水再次无法控制。 整个人泣不成声。 这是我娘对我最朴素的关心。 吃饱饭，长好身体。 这也是世上母亲，对孩子最为朴素的期盼了。 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一生平安。 一时之间，我心中有千言万语。 “娘。你等等我。我十六岁了，已经长大了。” 我转身就朝着屋后追了出去。 从房间的后面跑出来。 后院的另外一侧，有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门的石屋。 里面不断地飘出尸气出来。 应该是尸王云昆仑打坐修行之地。 我一口气追到了寨子外面。 追了上百米，眼前便是绵延过来的竹林。 早已是空无一人。 我知道，追不上我娘了。 她留下了文字，再次匆匆离去了。 此时，天空繁星点点。 整个云中寨寂静无声。 唯有风吹竹叶沙沙声。 天地之大。 独留我一人形单影只。 “娘，娘……”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蚩尤老爷，你为何这般捉弄我们。为什么我们这样的好人，却没有好报？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阴阳相隔，不得相见！” 我用力大喊着。 空阔的山野，无人回应我。 过了一会儿。 古夏追了上来，说道：“冬生，不要难过。你与你妈妈已经说上话了，记住你娘对你的教诲，不要难过，要好好地吃饭。” 古夏见我没有说话，接着说：“你妈妈已经走远了。你在这里大叫，她也听不到。” 我坐在地上，不住地流泪，怕古夏看到笑我，便转过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 我擦干泪水，问古夏：“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会的。你们自然会再见面，她应该去忙她的事情了。到时候，还要你为她披麻戴孝，送她入土为安的。” 古夏说。 我用力点点头，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黑暗之中的竹林。 听着竹叶沙沙声。 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古夏就坐在一边陪着我。 夜色渐渐地深了。 身上都有了露水。 这时，只见黑狗缓缓地走了出来。 跟在它身后。 跟着那只黑狸花猫。 猫的毛发非常的粗糙，也非常的凌乱。 应该是许久没有裁剪和打理了。 不过双眼炯炯有神，自带了一股威势。 “小猫，过来。” 我朝它挥了挥手。 我爱屋及乌，想到它可以与我娘呆在一起，便对它多了几分怜爱之意。 那黑猫非常的通人性，快速地跑动，轻巧地跳到了石头上，对我并没有太过陌生。 等它靠近的时候。 我发现它身上除了灵气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凌乱的阴气。 不过，可以确定它是大活猫。 “你跟着我一起走吧。我带你找个安稳的地方。以后，就不用形单影只地呆在这个荒村里。” 我对黑猫说。 我娘与它的关系，一定非常的密切。 所以，我想着把它带在身边。 黑猫忽然歪着头，看着我，乖巧地叫了一声。 它如此的温顺，令人心生怜爱。 “这黑猫真聪明。” 古夏由衷地称赞。 我回过神来，对古夏说：“古姑娘，咱们还要再回去一趟。我还没有找到遗留的老蛊虫。” 古夏从身后拿出一个铜罐，笑意连连地说：“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要的百年老蛊。就放在这只黑猫的边上，兴许是你娘特意留给你的。” 我接过铜罐，仔细感应了一下。 里面的确有蛊虫的气息。 而且，气息有些虚弱。 应该是受伤的蛊虫。 从云中寨拿出来，兴许就是百年老蛊。 我高兴地说：“古姑娘，真是多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真的要闯大祸，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古夏脸一红，笑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乌龙山见到我阿爸的头骨时，也很迷茫，是你帮了我。这回，我只是略施援手而已。你不用这么客气。” 我取出红线，缠在铜罐上面，确定蛊虫不会乱跑出来。 我长舒一口气，对古夏说：“我回去，再好好查看铜罐里的蛊虫。咱们现在就可以动身返程了。” “好。” 古夏注意力落在黑狸花猫身上，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黑狗忽然站了起来，对着竹林狂吠了数声。 跟着就跑了出去。 原本在我身边的黑猫，也一溜烟地追了出去。 从林子里面，突然多了一股暗红色的阴煞之气。 第114章 决定牺牲的茶女 我心中顿时大惊。 我娘可能是从这个方向，进入竹林的。 该不会出事了吧。 我忙与古夏一起，追了上去。 “狗子，慢点。” 我边跑边喊。 我们进入了竹林之中，顺着竹林跑了十多分钟。 “冬生，你还是来毒山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听出是茶女的声音，心中大喜，喊道：“茶女大人，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茶女漆黑的身影出现，就落在竹林之中一块碎石上。 黑狗已经停了下来，高度警惕地看着东边。 黑猫整个身子弓着，落在一根弯曲的竹子上。 猫狗没有关注茶女， 显然不是冲着茶女而来的。 而是，林子里其他东西。 茶女笑着说：“我一直都在毒山里。不过，我对于废弃寨子的诡神蛊，一点不感兴趣。我在追踪其它东西。” “您在追踪什么？” 我好奇地追问。 茶女迟疑了片刻，笑着说：“一只比较特殊的……小僵尸。” 我朝密密麻麻的竹林看去，稍稍有些诧异地问：“小僵尸？这里除了尸王之外，难道还有小僵尸？” 茶女看着竹林，表情凝重，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我本来差点就追上小僵尸的，这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回麻烦了……可能要失败了。” 只听到一声厉声传来：“狐狸精，终于找到你了。” 竹林之中，一道暗红的阴煞之气，犹如灵活的毒蛇，快速在竹林半空穿行。 这种气息我再熟悉不过。 我在茶花峒给古夏解蛊的时候。 这种暗红的身影就出现过。 我忙说：“是青崖峒的玉娘来了。” 茶女说：“冬生，我与她有些荒诞的纠结，呆会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以免伤到了自己。记住，我若是死了，你也不要给我报仇。总之，与你无关。一切到此为止，仇恨不要再传下去了。” “我知道你与玉娘之间的过节。” 我说。 黑狗再次咧嘴狂吠。 在茶花峒的时候，玉娘踢了黑狗一脚。 这狗子记仇得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古夏脸色有些发白，玉娘帮助麻云峰下蛊，差点要了古夏的命。 这种死亡的阴影，在短时间之内，无法抹除。 “古姑娘，没事的。今天，她伤不了你的。” 我鼓励并安慰古夏。 那暗红阴煞之气，凝聚成形。 一个红衣女灵落在三根竹子中间，红色衣带从半空之中飘落下来。 给人一种阴冷与瘆人的感觉。 不用说，这种程度的女灵。 肯定是上吊自杀，而后封在凶棺，以命养金蚕的玉娘。 月光下。 红衣之中，是一张冷艳绝美的脸庞。 “为了一个负心汉，你浪费一生来对付我。有啥意思？你执迷不悟，耽误了自己的一生。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 茶女先开口说。 “阿郎只爱我一个人。你是嫉妒，所以才会下狠手。今日，我要你魂飞魄散。方解我心头之恨。这一刻，我等了很多年。” 玉娘咬牙切齿地说着。 她们二人的过节，经年累月的发酵，已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可是，仔细一想，她们二人的过节，是因为那位负心汉阿郎引起的。 她们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半点直接的过节。 为此，纠缠一辈子，死后还放不下来。 还真是有些荒谬。 “是吗？” 茶女冷笑了一声。 “没错。我会用养成的九色蛊来收拾你。在这之前，你靠着金蚕蛊撑腰，肆意妄为。茶花峒也压着我青崖峒。” “今日，你要付出代价。拿出你的金蚕蛊吧。” 玉娘说。 而后，目光扫过我与古夏，冷冷地说：“你们也会跟着一起受死的。茶花峒就没有一个好人。” “玉娘，麻云峰，麻天罗都死了。凭你一只老灵，也敢说这样的大言不惭的话。” 我大声叫道。 “玉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牵连无辜。你是大他们好几辈的人，何必难为小辈！” “要试你的九色蛊，还用不到金蚕蛊。” 茶女朝前走去，黑色的模样，在月光下，有些落寞。 我心想不好，茶女压根就没有金蚕蛊。 茶女回头看着我，说：“冬生，今日之事，你若插手，咱们之间，就再无情分可讲。我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关，用力点点头：“在你们分出胜负之前，我决不插手。” 我将黑狗耳朵揪住，省得它扑上去。 玉娘冷笑一声，双眸凝缩，一股死亡的威势压过来，异常冷静地说：“茶女，那就试试我的九色蛊。我要亲口听你说，果然是九色蛊厉害。然后，我再杀你。” 话声刚落、九色蛊呈现出来的九种颜色的煞气，笼罩在玉娘身上。 一瞬间，玉娘变得越发恐怖。 我集中注意力，双目用力看着玉娘，想看清楚九色蛊的虫身。 可是，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 只能感觉到，九种颜色各异的煞气，各有特征。 每一种都不好对付。 每一种都凌厉杀伐。 玉娘杀气腾腾，就朝着茶女扑了过去。 茶女没有半点惊慌。 而是摆开了阵势，笑着说：“难为你耗费光阴，养成了九色蛊。我当然是要……领教一下。睡在冰冷的棺材里，该是多么可怜。哎……” 茶女整个身子是黑色，样子非常的怪异。 而玉娘是红色，反而是绝美模样。 在绿色的竹林里。 一黑一红之间，对比格外的明显。 玉娘冲上来一瞬间。 原本做好应对的茶女。 她忽然停了下来，而是双手张开，坦然面对这一切，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茶女大人，不要。” 我失声大叫。 看这架势，茶女并没有想过反抗。而是想让，她与玉娘，两个寨子里的仇恨，就此结束。 这个时候，我就算要去救茶女，已然是来不及的。 我甚至都不忍心看了。 茶女会在玉娘的扑杀之下，魂飞魄散的。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第115章 追尸 玉娘在快要碰到茶女的瞬间，生生地改变了方向。 她几乎是贴着茶女冲了过去。 煞气落在了一根青翠的竹子上。 竹子瞬间枯黑，从中间裂开，碎成了粉末。 她身子飘忽回来，双目不满地看着茶女，厉声叫道：“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吗？” 她漂浮在半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愤怒。 “你心中有怨气，杀了我就结束了，我无话可说。我在人世间，早就活得不耐烦了。杀了我，咱们的恩怨，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你为什么要收手啊？” 茶女不解地看着玉娘。 我也没有想到，玉娘会在最后一瞬，忽然改变攻击目标，放过了茶女。 玉娘愣住了，眼神数度变化，用力一甩袖子，说：“你若是不反抗。我杀了你也没有意思。” 茶女说：“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恨没那么深。如果，真是血海深仇，你早就下手了。” 玉娘久久都没有说话。 “茶女，你身上根本没有金蚕。我用九色蛊杀你，你不会心服口服。” “过段时间，我去茶花峒找你。你用金蚕，我用九色蛊。咱们即决高低，也决生死。输掉的一方，跳入烈火之中。你要是不应战，我杀了茶花峒所有人。” 玉娘眼神再次变得肃杀起来。 “哎，行吧。” 茶女摇头叹气，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忍。 玉娘从竹林半空落下来，就飘到我跟前，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底发麻，不过没有露怯，毫无畏惧地直视她的目光。 “小子，麻云峰是你杀的吗？” 她盯着我。 “是我。” 我应道。 我娘出手收拾麻云峰，和我出手没什么区别。 “斗蛊输了，就该应诺上吊自杀，怪不得任何人。麻云峰本就该死。” 我接着补充。 “哈哈，不是你杀的。你没必要承担此事。有人替你出手的。” 玉娘笑了一声，原本收敛的阴煞之气，再次变得浓郁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追问是谁替我收拾麻云峰。 黑狗咧开嘴巴，疯狂吠叫。 根本不在乎这股肃杀的阴煞气。 我也将杀鬼骨刀抽了出来。 “玉娘，我手中的桃木剑可不是摆设！” 古夏也感知到压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咬牙坚持着。 “小妮子，我玉娘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玉娘冷笑一声。 “放屁，你真是虚伪。我身上的九色蛊的毒瘴气，是凭空来的吗？” 古夏当即反驳。 “麻云峰求我，我就对你略施惩罚。要是把九色蛊种在你身上，你肯定会死的。” 玉娘不觉得有错，大义凛然地说。 “古姑娘，她脑子让蛊虫弄坏了。你不用搭理她。” 我对古夏说。 玉娘笑了一声，说：“茶花峒大蛊师冬生，到时候，我的九色蛊，会领教你的蛊术。你要是不敢的话，现在就找根绳子，上吊自尽。” 玉娘颇为挑衅地看着我。 “哈哈，你输给茶女，跳火烧死，又怎么能与我过招？咱们现在就动手，何必再等以后。” 我大声回应。 我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跟着，我跳到一块石头上。 将装着本命蛊的罐子拿出来，叫道：“你敢不敢？” 玉娘瞳孔收缩，跟着淡然一笑，说：“你与我斗蛊，辈分不够。” “你放心。我与茶女过招。自然会有人，学我的蛊术，与你斗蛊。珍惜这段时光，你没多少活命的时间了。” 玉娘说完这话。 红色暗影飘动，瞬间就远去了。 “怂货，别跑！”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跟着就追上去。 “随她去吧。” 茶女拦住了我，不让我追上去。 “为什么放她走？” 我有些不忿地说。 “冤家宜解不宜结。” “因我与玉娘的误会，让青崖峒与茶花峒两个寨子，变成仇敌。如果，她杀了我，能泄恨就好了。只可惜，她根本就不愿意。只能等着慢慢化解了。” 茶女说。 “哎，这怎么可能啊。” 我长叹一口气。 人的成见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 玉娘上吊而死，又在凶棺之中呆了很多年，滋养九色蛊。 她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放弃哩。 “冬生，你别忘记了。麻喜子喜欢的女孩子，就是青崖峒的人。你今日要是围攻玉娘。两个寨子过节越来越深。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他们二人，还能成婚吗？” 茶女补充了一句。 我怔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苦笑了一声。 “茶女大人，你刚刚说在追一只小僵尸，他是什么来历？” 我接着问茶女大人。 茶女说：“这只小僵尸有些奇怪，身上带有尸虫。估计青崖峒玉娘也会追上去。我也要追上去了。你要是不急，就追上来看看。我沿路给你留下些线索。” 茶女开始朝前面跑去。 黑色的灵体，一下子就没入竹林之中。 “我们也去看看，怎么样？” 我问古夏。 这只小僵尸体内有尸虫。 这句话提醒了我。 郭采薇身上有尸虫虫母。我娘身上也有只尸虫。 按照我外婆之前的分析，尸虫是从尸王身上跑出来的。 可是我在云昆山身上，只感应到了尸气，却没有感应到尸虫的存在。 尸虫来自尸王身上的传言，不攻自破。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尸虫是从其他尸类身上跑出来的。 古夏眼睛一下明亮了不少，笑着说：“小郎中，你问一个道士追不追僵尸。等于在问，一个酒鬼，要不要喝一杯。” 她又喊了一声：“狗子，咱们追上去瞧瞧。” 黑狗快速奔跑。 “等等我。” 我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弓在竹上的黑狸花猫，朝它招招手，又拍了拍我肩膀，示意它可以落在我肩膀上。 我背着它追上去。 “喵！” 黑猫从竹子上跳下来，速度极快地追了上去。 我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月亮照着竹林，人影与竹影交织在一起，不断地交织着。 追了快有一个多小时。 从竹林里出来，进了一片野茶树灵。 古夏停在了前面，黑狗与黑猫全身毛发炸起。 “好多吊着的干尸。” 古夏幽幽地说。 第116章 人形器皿 我朝前面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种极为粗壮的藤条，寄生在野山茶树上。 几乎夺取了山茶树的生存空间。 垂下的藤条上，吊着一具具的干尸。 一眼看去，有几十具之多。 干尸呈现暗黑色，皮肤已经失去了水分，肌肉彻底萎缩，就像风干的腌肉。 煞是瘆人。 “邪门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我呼吸急促，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水。 “湘西气候湿润，不加特殊处理，尸首根本不可能风干成为干尸。一个月左右，尸首就会腐烂的。我想，肯定是有人花心思制作了这些干尸。” 古夏脸色煞白，依旧认真地分析。 我点点头。 人死在野外，能够变成干尸，多是在气候干燥之地，在短时间之内尸首快速失去水分。 可对于气候潮湿，又有雨季的苗疆湘西来说。 如果没有人为干预，尸首只会直接腐烂，到最后只会剩下骨头。 这么多干尸，不会自己跑到这里上吊自尽。 “没错。肯定有人收集了尸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说。 我在四周看了看，在石头上，发现了一道划痕，判断是茶女留下的记号。 “茶女大人，应该已经进去了。” 我看了看了林子，开口说。 古夏鼓起勇气说：“那我们也进去吧。说实话，我以前听叔叔说过僵尸。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尸类。我是既害怕，又好奇。” 刚走了没几米，就见到第一具干尸。 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已腐烂。 肤色呈现出熟悉的暗黑色。 更有一丝微弱的尸臭味传来。 我顿时不寒而栗，表情立刻变了，说：“这些干尸身上体内，有不少尸虫。是尸虫影响了他们的状态。” 尸虫，是一种可以在死人身上繁衍的邪门虫子。 尸虫落在干尸体内之后。 为了确保自己繁衍。 不会任由宿主腐烂，而是将宿主变成干尸。 这也是为什么，干尸风干发黑的缘由。 这片山茶树里悬挂的干尸。 其实，就是养尸虫的“人形器皿”。 说白了，在养虫人眼中，干尸不过是些瓶瓶罐罐而已。 “古姑娘，含上药片，里面混合了一味牛粪干，可能有些冲人。但是这里，尸气已经非常浓厚，会与活人体内的阳气相冲。不要让尸虫钻到身上，还要提防尸虫虫母。” 我取了一颗药丸，递给了古夏。 这种药丸，主要成分是牛粪干，加了两种香草还有金银花，味道不会那么冲。 古夏接过，含在嘴里。 她朝前面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用桃木剑拨动悬挂的干尸，仔细观察了之后，说：“小郎中，这些尸首，年份都不一样，有的不到二十年，有的则是二十年以上，还有的可能有三十年以上了。” “你说，这些持续不断出现的尸首，是从哪里收集来的？这附近又没有寨子啊！” 古夏问完，期待地看着我。 我也没有答案，没办法马上回答他。 我朝前面走去，发现有些干尸脚下，还散落着一些破损的陶罐、竹筒之类的。 是装蛊虫的容器。 可见，这些干尸，一多半都是蛊师。 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说：“这些人，可能是到毒山寻找诡神蛊，最终死掉的那批人。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尸身。看来就吊在这里了。” 罗七娇的弟弟罗八宝，还有巫左兄弟的父亲巫长贵。 他们的尸身，很有可能就在这林子里。 这么多年，毒山是个危险的禁地。 但还是又不少蛊师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命丧云中寨。 他们一死，就为这片干尸林提供的尸首。 这时，月亮从云层后面钻出来。 清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瘆人与邪异。 忽然起了一阵阴风。 藤条摆动着。 那些干尸也跟着一起摆动。 平添几分恐怖氛围。 我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总感觉这些吊着的干尸，会猛地睁开眼睛，挣断藤条…… “嘿嘿！” 小孩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笑声听起来，异常的邪异。 这种笑声把我吓惨了。 尸类还有阴阳之事，都不是我擅长的。 黑狗立刻狂吠。 黑狸花猫也发出叫声。 “是人在笑，还是亡灵在笑啊？还是尸类？”我连忙问古夏。 “我不知道。” 古夏摇摇头。 “茶女大人，茶女大人，你在哪个方位？”我大声喊道。 “我在这边。” 茶女应了一声。 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茶女停在一处山洞前，全身裹得非常的严实，脸上的黑鳞泛着奇怪的光芒。 “茶女大人，追到了那只小僵尸了吗？” 我关切地问。 茶女大人笑了一声，指着山洞，说：“小僵尸在山洞里面。” “这山茶树吊着干尸，都是他弄出来的吗？”我问。 茶女点点头说：“没错。应该是死在毒山里的人。我听说，毒山里有尸王。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小僵尸？你见到尸王了吗？” 我细细一想。 尸王云昆仑的一儿一女，都死在了蛊祸之中。 所以，他对孩子非常的宠溺。 小僵尸跑到了毒山之中，捡一些尸首回来。 云昆仑是允许的。 并没有干涉他。 “尸王喜欢孩子，就任由小僵尸捡一些尸首回来。人一旦死在野外，尸首和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我说。 古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茶女，问道：“茶女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到这边的？我记得你不是朝这个方向的。你怎么忽然打听起尸王的事情了？” “我是担心，尸王会给这只小僵尸撑腰。” 茶女笑了一声，应道。 而后，茶女对我说：“要不，你进去看一眼吧，摸清楚小僵尸的底细。” 我朝洞口看了过去，里面漆黑一片。 忽然，一双幽绿色眼珠子睁开，就从幽暗处头发出瘆人的光芒。 我心突突直跳，手心都是汗水。 我不住地后退了几步，感觉它格外的狠毒，好像不是尸类该有的眼睛。 “你是谁？我是茶花峒冬生，与云中寨也有些关联。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拿人养尸虫？” 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一声“嘿嘿”的笑声。 这笑声不是从洞内传来。 而是洞外响起的。 古夏跟着大喊了一声：“小郎中，这个茶女是假的。” 第117章 养木尸的赶尸匠 听到这话。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山洞内的小僵尸身上，根本没有留意，这个假“茶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 假“茶女”直扑向古夏。 古夏受到冲击力，挨了一道煞风，滚落在边上。 不过，古夏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暗暗就提着桃木剑。 假茶女动手的时候，她也快速出击，桃木剑也刺中这个假茶女，逼退了假茶女，避免我们两人先后遭受偷袭。 我快速上前，将古夏扶住，后退几步，问道：“古姑娘没事吧。” “没事，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他让我刺中了一剑，也不太好受。” 古夏嘴角流出了鲜血，依旧坚强地说。 假“茶女”，让雷击桃木剑击中，身上冒出一股黑烟，整张脸开始扭曲变动，慢慢地改变模样。 茶女本就一身黑气，脸色与手臂布满黑鳞。 极为容易假扮。 假茶女变成另外的模样。 腰系一黑色腰带，青布长衫，头顶青布帽，腰间还有一符包。 “嘿嘿。” 那邪物变化之后，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在他的身上，还看到了一条游走的黑色蝎子虫影。 我心中一凛。 这种装扮，分明是赶尸匠的打扮。 与罗东宝的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有虫影爬动，可能是他成为阴鬼后，变成了蛊虫的宿体，或是蛊灵。 “活着的时候，是一位赶尸匠。现在是一只阴鬼，有可能成了蛊灵。” 我心中暗暗惊讶，忙对古夏说。 “你要当心点。不要让他伤到了。” 古夏关心地说。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 我应道。 上一次与罗东宝交过手，算是吃了大亏。 这一次，我身上多了数种厉害的蛊虫，还有厉害的蛊灵，自然不会再重蹈上次的结局。 “报上名来。” 我松开了古夏，大声喊了一声，跟着朝阴鬼赶尸匠走去。 黑狗与黑猫同时发出了叫声。 “嘿嘿。小子，把诡神蛊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好位置，就吊在西边最肥的山茶树上。” “我本打算在半路截杀你的。没想到，你倒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就该乖乖听话。” 他阴冷地说。 我将本命蛊取出来，笑着说：“凭你，也想抢夺诡神蛊。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是赶尸匠，就不该贪图蛊虫。” 我取出杀鬼骨刀，在本命蛊的罐子上一拍，蓝色煞气护在我身上。 跟着，青灵也从罐子里出来。 她裙摆晃动，身上煞气盖过了这只赶尸匠。 我感觉在毒山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青灵的实力好像迅猛提升三倍不止。 “是……是您老人家。” 赶尸匠惊惧不已，连连后退。 我见阴鬼赶尸匠后退，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我手持杀鬼骨刀，欺身上前，直接砍断他的一只左鬼手，跟着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本命蛊煞气冲过去，缠住他身上游走的蝎子虫影。 “你认得我？” 青灵看着赶尸匠，淡淡地说。 “你是聚天地煞气的凶煞，毒山本是你的地盘，我当然记得你。早知道您老人家跟着这小子，我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赶尸匠声音颤抖地说。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知道……我的来历吗？” 青灵眼睛盯着赶尸匠。 赶尸匠用力摇头：“我……我不知道的。我辈分低微，怎么知道您老人家的事情。” 青灵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赶尸匠身后，淡然地说：“真没有用。好好回答，否则……我将你撕碎。” “告诉我，你的姓名，为何会在这里？和罗东宝是什么关系？” 我说。 我手上力量增强，本命蛊的煞气顺着我手臂，就勒在阴鬼的脖子上。 “我叫白剑飞，是一位赶尸匠。你刚提及的罗东宝，是我的师弟。我们曾经是在一起学赶尸的。” 赶尸匠老老实实地回答，脑袋和眼珠子一直在往后转，十分畏惧青灵。 “你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问。 白剑飞眼珠来回转动，显然有些害怕，不敢把事情和盘托出。 我用杀鬼骨刀，对着他的鬼身扎了一刀。 “我说……我是受鬼王的命令的。在这里养尸的……啊……真痛……” 白剑飞咬牙大叫。 “鬼王？他是谁？” 我皱着眉头。 “就是带着骷髅面具，有时候戴着斗笠的高人。他很狡猾，我没有办法，让他操控……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白剑飞惶恐地看着我。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与古夏对视了一眼。 原来斗笠人的外号叫做“鬼王”。 估计白剑飞身上的蝎子虫影，也是这位鬼王种在上面的。 白剑飞能够开口说话，他的阴鬼煞气，比罗东宝要强很多。 “养了什么僵尸？” 我问。 白剑飞指着洞内，说：“是五行尸之中的木尸。因为毒山之中，有尸王。就放了一个小僵尸在这里。反正，尸王不会对小僵尸动手的。我在背后操控小僵尸，也算是在刀尖上舔血，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我是身不由己。” 说完这话。 白剑飞长叹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非常的可怜。 我冷冷一笑，说：“你们倒是聪明，还懂得利用尸王的缺点。那你们，养五行尸的目的是什么？” “我很冤枉，本是个赶尸匠，却变成养尸的邪灵阴鬼……我只能期盼能有来生。不该问，我从来不敢问。不能知道的，我也绝对不会去打听。” 白剑飞说。 他怕我不信，补充说，“我可以向蚩尤老爷赌咒发誓的，若我说假话欺骗你，叫我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 我想，如果白剑飞是斗笠人鬼王害死，强留在这里给他养尸类。 那他，倒也无辜得很。 “什么是五行尸？木尸又是什么？” 古夏咳嗽了一声，追问道。 “咳咳……小爷，你掐着我脖子，我很难受。我身后还有一位煞神盯着我……我不敢再耍滑头的。你松松手……让我好受一点。” 白剑飞哀求地说。 “好！老实回答古姑娘的问题。” 我松开了白剑飞，不过杀鬼骨刀并没有收回来。 “五行尸，是根据不同命格来确定。根据生辰八字……有人属于金命、火命……我养的这一只属于木命……就称作木尸……” 白剑飞表情很痛苦，慢慢地说着，脚步也慢慢地移动。 木尸？命格属性？ 我与古夏都皱眉思索着。 这时，白剑飞乘着我们不注意，身子一缩，便冲到了洞内。 跟着，阴森的阴锣声哐哐响起。 第118章 狗惊魂、猫惊尸 我心想不好。 白剑飞这回是要赶尸控尸了。 锣声异常地刺耳。 好在，我听过好几次，心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我看了一眼古夏，发现她皱着眉头，神情痛苦， “古姑娘，塞在耳朵里。” 我强忍着不适，从袄子里扯出两团棉花，让她塞在耳朵里。 “嘿嘿！” 只见白剑飞从洞内走出来。 那只落在他身上的蝎子虫影，代替了他的左手，拎着一面陈旧的阴锣。 右手拿着一根木棒。 有节奏地敲击着。 锣声，时快时慢，深谙某种乐律。 在他身后，跟着一只尸类，个头不高，年龄也停留在十岁左右，双目幽绿色。 小僵尸受制于阴锣，变成了白剑飞身后的护卫。 与此同时，山茶树林悬挂的干尸，受到阴锣声的刺激，开始挣扎摇摆，相继挣开了脖子上的藤条。 落地之后。 关节发出咔咔不协调的声音。 速度缓慢地朝我与古夏走来。 “小郎中，咱们要让干尸包围了。” 古夏耳朵塞着棉花，声音大了不少。 “不用急，我自有办法。干尸不足挂虑。白剑飞身边，也只有一具木尸而已，还难不倒我。” 我心中慌乱了片刻，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我快速将引虫香点燃。 这群干尸身上尸气虽然浓郁，只要把尸虫给引诱出来。 干尸就不会有太大杀伤力。 他们本身就不是饲养的尸类。 而是一些器皿而已。 引虫香点燃，香气快速散开。 我用力抛到十数米之外。 众多干尸，受阴锣的控制，会朝我这边杀过来。 可是，他们体内的尸虫，闻到引虫香的香气，则是会奔着引虫香而去。 尸虫与干尸必然会出现了矛盾。 起先在僵在了原地。 而后，他们体内的尸虫，渐渐占据了上风。 开始朝引虫香走去。 “这只阴鬼，真是找死。” 青灵冷漠地看着白剑飞，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青灵，没什么大碍，我能收拾他。你暂时不要上前，以免让阴锣伤到了。” 我从容地说。 “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白剑飞在苗疆十三峒，也是大拿级别的人物。你敢斩我的左手。赶尸一门，有七大神通。今日，就让你试试，借尸杀人。” 白剑飞一脸杀气，整个人怒吼地叫道。 “你看看吊在树上的干尸，怎么没有冲过来？” 我讥笑了一声。 我没有太关注白剑飞此刻的状态。 所有注意力，全部落在这只奇特的小僵尸身上。 我想弄清楚，斗笠人要养的五行尸，到底是怎样的状态。 等到小僵尸走近之后。 我发现他，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五官看起来倒是非常周正，肌肤都是青绿色。 肌肤并没有皱巴巴的感觉。 就像刚死去不久。 那双眼睛，也是泛绿，令人印象深刻。 五色之中，青属五行。 他呈现出这样的颜色，也很正常。 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小僵尸体内，有着极为浑厚的尸气。 浑厚程度，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比黑毛尸郭无寿都要强。 这只小僵尸，实力应该不俗。 不过，他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尸虫虫母。 “都给我过来。” 白剑飞手中的铜锣越敲越急，不过众多干尸依旧没有动弹。 “我本来打算放你一马。可你，偏偏把路走窄了。五行尸，从名字来听，应该是五只的。” “你只有一只木尸，就想翻盘，是不是有点难度。你跟我说说，另外四只五行尸在哪里。” 我笑着说。 青崖峒白玉娥，教过我对付尸类的法子。 我带在身边的铜钉子，还有桃木钉，足够对付这只小僵尸了。 白剑飞一定要魂飞魄散。 不过，在这之前。 我必须弄清楚，那个斗笠人，也就是所谓的鬼王，还在哪里养了五行尸。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得罪了赶尸一门，必定灾祸不断。喜神菩萨，赶尸门祖师爷，不会放过你。” “我若是你，还是把诡神蛊叫出来。等下木尸撕碎你肚子，你就惨咯。” 白剑飞愤怒地叫着。 小僵尸绿眼瞳孔在收缩，看我眼神，再次变得肃杀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高估自己的控尸能力了。” “狗子，咬那断手的骗子。” 我发号了命令。 黑狗一跃而起，狂吠不断，十分凶猛。 没想到的是，黑猫也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不过，它则是朝着那只小僵尸扑了过去。 俗话说，狗惊魂。猫惊尸。 狗能看到魂魄，所以魂魄也会惧狗。 而猫叫声，则能诈尸惊尸。尸类很少伤猫。 “一只狗子也敢……扑我……真当我赶尸一门没有绝技傍身。” 白剑飞怒道，左手一抬。 是那只蝎子虫影。 嘭咚。 黑狗划出一道黑影，丝毫不在乎白剑飞挥动的蝎子虫影。 将白剑飞撞倒在地上。 那面阴锣应声落在地上。 “人都死了，活着的绝技能有什么用。” 古夏见状，大声的嘲讽。 黑狸花猫这边，也毫不逊色，扑在了小僵尸身上，爪子抓破了小僵尸的脸。 “嗷嗷！” 小僵尸发出怒吼声，右手挥动。 黑狸花猫快速地扰动，愣是没有让小僵尸抓到。 肆意捣乱了一番之后。 它跑了回来。 小僵尸身上的绿色尸气，疯狂地散逸。 “好猫。” 我忍不住赞道。 身手之灵敏，胆子之大，绝非一般的猫可比。 白剑飞站起来，叫道：“木尸，杀死他们，喝光他们的鲜血。” 小僵尸双目透发出瘆人的绿光，全身紧绷，显然是在蓄力。 “那就试试。” 我双腿发力，冲向小僵尸，抽出一把铜钉子，对着小僵尸的气户穴扎去。 就在我要刺中的一刹那。 小僵尸的动作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直接躲了过去。 跟着，他右手朝着我的脖子划过来，就对着我的颈动脉。 他手指指甲发绿，估计淬满了尸毒。 真要让他抓伤。 不仅会导致，大出血。 这种翠绿色的尸毒，还有可能让我全身腐烂。 “喵！” 黑猫再次扑腾过去，撞在了小僵尸的右手上。 我躲了过去。 黑猫犹如断线风筝落地，身上三道刺眼的血痕。 “我要你死。” 我眼睛顿时通红，抬着右脚，直接踢在小僵尸身上。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 我将落地的黑狸花猫捡了起来，发现它肚皮已经在渗血。 “狗子，把阴锣咬过来。” 古夏喊了一声，随即念动法诀，将桃木剑打了出去。 第119章 神秘的小僵尸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古夏朗声念道。 桃木剑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光，直接刺向了小僵尸。 轰的一声。 小僵尸抬手一挡，与桃木剑碰在一起。 桃木剑有雷霆之力，配以三清道法。 可以说，力量十分的迅猛。 小僵尸受力之后，后撤数步，手臂上冒出一股白烟，身上的尸气变淡了很多。 它冲着古夏咧嘴，随时准备冲上来。 “你别瞪着我，要是我纯阳道力充沛，一剑就能毁掉你。” 古夏冷傲地说。 黑狗咬着地上的阴锣，跑了回来，停在了古夏边上。 “好狗子。” 古夏得了阴锣之后，咬牙敲动。 所重复的节奏与乐律，与刚才白剑飞敲动的完全一模一样。 看来，棉花没有阻挡锣声传入她的耳中。 她以惊人的记忆力，记下了白剑飞所用的乐律。 原本恼怒至极的小僵尸，身子不自觉地站在了原地，身板也僵直了不少。 “你……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我赶尸门的绝技？” 白剑飞气急败坏。 青灵落在白剑飞身后，淡淡地说：“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你这卑劣小人，留你还有什么用。” 只见，青灵挥掌如刀，直接拍在白剑飞的天灵盖上。 “我赶尸门不会放过……” 他这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魂飞魄散。 一部分阴鬼煞气，直接让青灵给吞掉了。 形势随着古夏出击，得以控制。 我长舒了一口气，怀中的黑狸花猫，腹部在淌血。 “好猫。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将外套撕下一块，快速给它包扎，避免流血过多。 刚才它要不是它出击。 我没死也会身受重伤了。 “我有点轻敌。没想到，这小僵尸反应速度如此灵敏。我犯了轻敌的错误，还以为是与郭无寿动手。我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我看了一眼古夏，有些惭愧地说。 古夏脸色苍白，催动桃木剑以及敲动阴锣，都颇为损耗体力，说：“你与尸类过招的经验太少，犯错是正常的，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不要紧的。黑猫没事吧。” “只要血止住了，黑猫就不会死。我得把这玩意的牙齿敲下来一颗，方能解开它的尸毒。” 我说。 我把黑猫放下来。 黑狗退了回来，守着黑猫。 看来，黑狸花猫与黑狗一样，都要经历一次尸毒的伤害。 古夏盯着小僵尸，敲动着阴锣，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关，坚强地扛着锣声对自己的伤害。 我从边上绕过去，乘机将小僵尸撞翻在地上，捡起石头就砸上去。 他的牙齿比郭无寿要坚硬多了。 我敲得双手发酸，才勉强敲下一颗。 小僵尸无法动弹，双目桀骜不驯。 任凭石头砸上来，愣是没有叫出声，恨恨地看着我。 “你别不服气。白剑飞这种货色都能控制你，活该你倒霉。” 我将僵尸牙捡起来，抽了一根铜钉子，准备直接钉死他的尸心。 “乖乖，兜了这么一圈，倒让你先逮住了。好在那贱女子，似乎没有追上来。” 暗红的煞气席卷而来，玉娘露出了面目，落在了数米之外，阴森的怪笑。 “你跑来干什么？” 我看着玉娘，立刻紧张起来。 “我担心僵尸把你弄死了，所以来帮你。看来你还有点本领。” 玉娘幸灾乐祸地说。 “放你的狗屁，我需要你帮忙。赶紧滚，要不然现在，咱们就摆开阵势斗蛊。” 我没好气地骂道。 “你气性太大了。不过，现在斗蛊也未尝不可。” 玉娘阴笑地说。 随即，她目光落在古夏身上，从袖子飞出了九种颜色的煞气，快速朝古夏冲过去。 “卑鄙。你这老虔婆。” 我大骂了一声，从小僵尸身上跳下来，飞奔去救古夏。 玉娘身子一卷，夺了古夏手中的铜锣，又用力敲了敲，喊道：“好孩子，到我这边来。” 古夏受到冲击，阴锣脱手，九色煞气跟着飘了回去。 我明白过来，玉娘是要抢夺阴锣，并不是要伤害古夏。 “不要过去。到我这边来。” 茶女从一侧追了上来，焦急地喊道。 玉娘看着茶女，笑着说：“你真是好笑，真是天真。他凭什么到你身边去。就因为你长得丑吗？” “玉娘，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茶女大人勃然大怒，全身气得发抖。 “这小僵尸是谁？” 我问。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他。直到前不久，我遇到了阴鬼罗东宝，才知道他可能在毒山，还被人养成了尸类。他关系到苗疆的一件大事。” 茶女话语有些乱了，急切地说。 我怔了一下，这个十岁就死掉的娃娃，怎么就干系到苗疆的一件大事了？ “茶女，你该跟他说，这只僵尸，当年曾经杀过不少寨子的蛊神。若不是他，你虽然养金蚕死掉了，也不用成为茶花峒的蛊神，说不定就能轮回转世。当然，我青崖峒也不会用活人养蛊神。” 玉娘说。 我惊诧不已，没想到小僵尸，竟然杀死过不少寨子的蛊神。 这时，玉娘用手，在小僵尸的脑门拍了几下。 叮当。 两根发着银光的银针落地。 小僵尸眼神猛地一变，双手活动了几下，整个气势为之一变。 我心中不好。 银针落地，小僵尸摆脱阴锣控制，重获自由，可以任意出击了。 “小僵尸，跟着我一起走。你受了重伤，今天占不到便宜了。” 玉娘直接丢了阴锣，大声喊道。 小僵尸眼睛眨动，便点点头。 玉娘朝东边跑去。 小僵尸快速奔跑，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冬生，回茶花峒等我。我要查的事情，自己会弄清楚的。保重。” 茶女叹了一口气，也追了上去。 我与古夏杵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事情数度变化。 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令人捉摸不定。 没想到这位木尸，竟如此神秘。 斗笠人鬼王将他养在这里，茶女与玉娘双双争夺他。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咱们这等凡人，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为好。” 古夏坐在一块石头，大口大口地喘气，说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有一种直觉，木尸的身份，说不定与毒山之变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相信，日后会再次与他相遇的。 “咝。” 聚拢在引虫香边上的尸虫，数量越来越多了。 一旦引虫香烧完，它们就会朝我们杀过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先用火把焚烧。 没烧死的，再用本命蛊的煞气弄死。 处理完毕之后。 干尸倒在地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却根本看不了东西。 没有尸虫在身上。 它们很快就彻底烂掉的。 “小郎中，我们到这个山洞里面看看。我想弄明白，这位斗笠人鬼王，赶尸匠白剑飞，是如何养尸的。”古夏提议说。 第120章 博学的古夏 我朝洞内看了看，发现有一股血腥气萦绕其中。 尸气也非常的浓厚。 好在随着白剑飞魂飞魄散，小僵尸离开。 这些都是死物。 洞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点点头说：“好。我也想弄清楚，他们养尸的诀窍，为何小僵尸的尸气如此浑厚。” 我将黑猫抱起来，放在竹篓里背着，便与古夏一起进了山洞。 黑狗低着头，不断地嗅着气味。 山洞并不算太大。 进来之后，血腥味更浓了。 我找了位置，将火把插好。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精心打造的石棺。 石棺的盖子已经打开，里面荡漾着一种奇怪的红色液体。 在火把光芒下，还泛着光。 看起来像是鲜血。 我看着石棺，愣了好一会儿，觉得非常的熟悉。 忽然，我整个人不由一惊，失声叫道：“血水棺材竟在这里！” 诡神蛊钻到我身上的那一晚。 我梦到过自己躺在血水棺材之中。 后来，我找到了五大蛊王葬身地。 本以为，是那些石棺在召唤我。 现在想想，蛊王们所在的石棺里，根本就没有血水。 那么，出现在我梦境之中的石棺，可能就是眼前的这种石棺。 “小郎中，你是什么意思？” 古夏忙问我。 “诡神蛊落在我身上的那晚，我做过一些噩梦。其中有一个片段，就是我躺在血水棺材里。” “我在想，如果不是我娘拼命返回茶花峒，说不定我也要被放在血水棺材里浸泡，成为杀戮残暴的僵尸。” 我说道。 古夏有些惊诧地看着我，忽然说道：“咦。这血水不像是血液。好像还在动弹。” 我不由地一惊，忙取了一把铜钉子，将铜钉子探入血水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血水附着在铜钉子，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朝上面涌动，就要爬到我手上来。 我忙松开铜钉子。 铜钉子晃动几下，落到了石棺底部。 “这里面有一种极小的虫子，应该是红色的，凝聚在一起，就像是流动的血水。” 我看了一会儿，说道。 我又仔细想了一会儿，说：“是血蛊虫，个头极小，聚拢在一起，就可以像水一样流动。它们会喝人血。保不齐，那些悬挂的干尸身上的鲜血，就是它们喝掉的。” 巫蛊秘录记载过这种虫子，血蛊虫状如鲜血，嗜血成狂。 中了血蛊虫，可在一个月之内，血亏而亡。 不过，这种血蛊虫怕草木灰。 一般来说，用血蛊虫伤人，取一滴在下在饭食、茶水之中，就能达到目的。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蛊虫。 大活人落到里面，不用一个月。 可能十分钟就会血亏而亡。 我快速移动了身子，护在古夏跟前。 “那就对了。刚才我还在想，小僵尸若是睡在血水里，为何身上没有半点血斑。” “可见，他睡在石棺里，血蛊虫会覆盖在他身上。一旦离开之后，血蛊虫还是留在石棺里。血蛊虫吸活人的鲜血，滋养僵尸的肤色。” 古夏看了一会儿说。 她看了看四周，啧啧称奇：“此洞内布局诡异，石棺的方位是按照养尸布局来设置的。山茶林的藤条，应该都是从这里生长繁衍出去的。” 石棺四周并不平整。 树藤的根茎交错起伏，犹如一条条缠绕在一起的毒蛇。 我诧异不已，树藤的根茎竟然长到山洞里面来了。 “那这些树藤根茎，与养尸有关系吗？” 我问。 “有。干尸吊在外面，体内的尸虫会不断孕育尸气。而后尸气，绵绵不断地通过藤条，输送到石棺里，滋养睡在里面的僵尸。” 古夏解释道。 我豁然开朗。 原来干尸以及尸虫，是这样滋养小僵尸的。 “那它为什么是五行尸之中的木尸？” 我接着问。 “东方青龙位，青木为主。借助树藤将尸气送过来。自然就是木尸。五行变化，阴阳相随。这个养尸风水局，看起来简单。最难的是，石棺摆放的位置。我想，外面吊着的干尸，以及石棺，应该是五煞养木尸的布局。” “五煞养尸。这里的‘煞’，是指煞位的意思，不是凶煞恶鬼哦。” “要布此阵，涉及复杂的方位的计算，绝非易事。” 古夏想了一会儿，开口说。 她怕我不懂，就用桃木剑在地上画了起来。 石棺的方位，树藤的分布，以及干尸悬挂的分布。 不断地提到“坤”“巽”等八卦方位。 “这是道门养尸阵。我现在可以断定，这位斗笠人鬼王，曾经在龙虎山学过道。” 古夏最终下了结论。 我大有收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古姑娘，你真是博学多才。要不是你，我根本就想不出这当中的眉目。抓破头皮，也想不清楚五行养尸的奥秘。” 古夏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只是小时候多看了一些书。你天资聪慧，只要看几本这方面的书，就一定会想得通的。有机会，我也可以教你。” “好，那你给我开个书单。有时间的话，也请你教教我五行八卦，两仪四象。” 我高兴地说。 外婆的藏书，多是医案，关于阴阳五行方面的书籍却很少。 所以，这方面是我的短板。 古夏是三清山修行的女道士，她对于这方面比较了解，正好可以教我。 五大蛊王的出现，让我知道蛊术也是可以按照五行来分的。 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对我肯定是有帮助的。 “那么，如果我将石棺砸掉，再将这种树藤的根茎砸掉，五煞养木尸的邪阵，会不会毁掉？” 我问古夏。 古夏想了一会儿，说：“应该可以。” 我先将树藤根茎斩断。 再将树藤根茎垒在一起，生火将树藤烧起来，得到的木灰，正好可以对付血蛊虫。 烧木灰的空闲，我与古夏在洞穴搜寻了一遍。 在一堆乱石之中，发现了一具骸骨。 从破旧的衣服里，找到了一本小册子，写着《赶尸七门神通》。 “这骸骨应该是白剑飞的尸身，他还算幸运，没有变成养尸的工具。” 我很快判断出骸骨的身份。 “这书从书名来看，像是赶尸门的秘笈，你打算如何处理？”古夏问我。 第121章 萧十三 我侧目看着古夏。 有些不解。 如何处置这本《赶尸七门神通》。 在我看来，应该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需要单独拿出来讨论。 古夏笑了笑，忙解释说：“你可千万别烧掉了。苗疆三大巫术：巫蛊、洞女以及赶尸。虽说赶尸一门近乎灭绝。可是，这本书是可以作为典籍收藏的。” “至少可以证明苗疆大地上，曾经有过赶尸匠活动的踪影。它有作为苗疆历史素材的价值。” 我有些动容。 罗东宝也好，白剑飞也罢，都是年迈的老者。 可能，他们是最后一批赶尸匠了。 这本书，兴许是赶尸门留在世间的痕迹。 寻常人即便得到了这本书，要学赶尸一门，也是屠龙术，派不上用场了。 以前一个月才能走完的路，现在可能只需要几个小时了。 “你说的有道理，赶尸门昔日赶尸送喜神，帮助过不少客死他乡之人返回故乡。也算是为苗疆立下功德的。” “这书算是无数赶尸匠智慧结晶。留着也好，兴许还有赶尸匠人。到时候，可以将这本书还回去。” 我点头应道。 时代变化，赶尸一门式微衰落，已是定局。 不过，典籍留存于世，也能留下一些历史痕迹。 古夏听到这话，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我收起这本《赶尸七门神通》的小册子。 我继续在洞内寻找斗笠人鬼王的痕迹。 可惜，他非常的谨慎。 虽然留下了养尸的阵法，判断出他在龙虎山学道。 但是，他具体的名字，却无从得知。 “看来这位斗笠人，行事非常的隐秘。洞穴之中，无法找到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但愿，尸王云昆仑能够追上他。” 我叹了一口气。 “这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罗七娇与苗老蛇等人，就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我相信，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还怕找不到他。” 古夏在一旁安慰我。 等到树藤烧尽，有了足够的火灰之后。 我戴上蟒蛇皮手套，让古夏站到一块石头上面，避免血蛊虫逃窜，牵连到她。 我将火灰撒开，布了里外三重。 而后，我砍了一根山茶树的木棍，用一块石头作为支点，然后发力撬翻了石棺。 血蛊虫应声流出来，先与第一重火灰遭遇上。 滋滋作响。 血蛊虫到处乱窜，惶惶不可终日。 我不断地添加火灰，将试图逃窜的血蛊虫浇灭击杀。 花了大概十五分钟，血蛊虫尽数毙命。 “小郎中，你真厉害。如此轻易就收拾这么多小虫子。这法子真是妙。”古夏由衷地称赞。 “世间万物便是如此，只要找到破绽，那便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看似恐怖之物，便再也恐怖不起来。”我说道。 我将插在石头缝隙中间取了下来。 照了照石棺内部。 忽然，我发现一侧，有一行文字，是用指甲刻在里面的。 我仔细一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日若得自由身，誓杀鬼王萧十三”。 轰的一声。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有心种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苦苦在洞内寻找，关于斗笠人鬼王的信息。 等我放弃的时候。 却在石棺之中发现了他的名字。 萧十三。 斗笠人以及鬼王，都是萧十三的别号而已。 就像匪首唐大榜有“飞天蜈蚣”的外号。 而令我震惊的是。 是“萧十三”这个名字。 可以说，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 甚至说，非常的熟悉。 他是我外婆的仇人。 外婆留下的三条规矩之中，其中就有一条，不给萧家人看病，因为萧家是外婆的大仇人。 我咬着牙关，不住地发抖。 “冬生，你怎么了？” 古夏发觉我的不对劲。 “这里面有个名字，鬼王萧十三，此人是我外婆的大仇人。我到今日，终于查到了一点线索。他与我娘的仇人，发生了重合。” 我双拳攥紧，咬牙切齿地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古夏看着棺材内部的文字，说：“看来，这位小僵尸，与鬼王萧十三，有着血海深仇。否则，不会用‘誓杀’二字。他一直都是非自由额状态。” “没错。萧十三没有完全控制这只小僵尸，所以就把白剑飞留在这里，用赶尸门的黑巫术，针线傀儡术来制衡小僵尸。” 我想了一会儿说。 可以说，白剑飞与罗东宝一样，都是受人诓骗才来到毒山。 麻云峰骗了罗东宝。 而这位鬼王萧十三则骗了白剑飞。 “咱们终于弄清楚了，斗笠人叫什么了。” 古夏露出笑容，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我长舒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确定。 我的仇人有两个，一个是妖道残蝎，另外一个则是这位萧十三。 而且，这两个人还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只要成功报仇。 我就能去药山祭拜外婆，也能找到我娘，让她入土为安了。 万事开头难。 今日，我终于是找了开头的位置。 接下来，我要把金蚕蛊养好，掌控好本命蛊，争取让体内的诡神蛊为我所用。 等我足够强大了。 一定会成功报仇。 我脑海里，一下子就想了很多以后的事情。 我激动不已，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冬生，小郎中……冬生……”古夏喊了几声。 我回过神来，将泪水擦掉，说：“我有点走神。我可能是有点激动。又或者是，见风流泪了。” “那就好。” 古夏很聪明，没追问我为啥流泪。 她走到竹背篓前，用手轻轻拨了拨黑狸花猫，忽然神色一变，说：“小郎中，这猫的身体怎么有点发僵。这包扎的布片都呈现红黑色了。它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我快速走了过来，先感应它的心跳，又将包着布片拆开，观察它的伤口变化。 “古姑娘，猫类的心跳，比人类要快一点五到两倍左右，这是很正常。身体发僵是因为尸毒开始蔓延了。” “不过，我们要改变返回的路线，不走乌龙山回程，要改道蚩尤谷方向了。” 我说。 第122章 火速采药 我解释说：“黑猫的伤口有些变化，要去蚩尤谷找到一味白及草的根茎。” 小僵尸实力远胜黑毛僵郭无寿。 所以，黑猫的伤比黑狗当时还要严重。 黑猫伤口除了淡淡的尸臭味外，还极有可能会出现坏疽。 任其发展，轻则有可能会导致残疾，影响它今后的寿命。 重则，坏疽蔓延开，从而对它的脏器造成伤害，夺走它的性命。 用白及的根茎消肿生肌，活血化瘀，阻止这种糟糕情况的发生。 这次出门，我又恰好没有备上这味药。 本来在茶花峒的家中，就有这味药。 可现在赶回去，时间上来不及了。 而，在蚩尤谷之中，很容易就能寻到白及。 我以前与我外婆一起去过十多次，其中采过六次白及。 “好。那我们就改道蚩尤谷。”古夏点点头。 我们从山洞里出来。 已经是后半夜。 看着那些曝尸荒野的干尸，我心有不忍。 毕竟同属人类。 一旦我们离开，说不定会有野兽前来觅食。 我与古夏一起，将干尸搬到了山洞之中，再用一些石头堵在了洞口，避免他们曝尸荒野，遭遇野兽噬咬。 从山茶林这边下来，又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穿过了荆棘丛，从一些极难走的石头陡坡上跳下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毒山山脚。 天已大亮。 “哗哗”流水声传来。 我跑了过去，弄了树枝生了篝火，用陶罐烧开溪水，将小僵尸口中敲下来的僵尸牙碾磨成粉。 一部分开水装在水壶里。 剩下一部分用来冲僵尸牙粉，捏开小猫的嘴，强行喂了下去。 小猫睁开眼睛看着我一眼，令人心痛无比。 “小猫，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就是蚩尤谷。你要战胜尸毒。我不会让你残疾的，让你丢命的。” 我极其郑重地向它承诺。 我与古夏吃了些干粮，只休息了一刻钟。 我看着古夏，说：“古姑娘，兵贵神速，咱们还不能休息，必须一口气赶到蚩尤谷去。你撑得住吗？” 古夏眼神疲惫，早已布满了血丝，不过依旧露出灿然的笑容，说：“我在三清山，也是常年走山路的。你可不能小瞧我。” 我们二人相互鼓励。 开始朝蚩尤谷方向走去。 “传说当年蚩尤老爷，骑着黑白色的食肉凶兽，带着八十一个兄弟，带着各种毒虫猛兽，与炎黄二帝大战。后来证实食肉怪兽就是大熊猫，是真的吗？” “真的能骑大熊猫打架吗？” 古夏好奇地问。 “没错。别看熊猫憨憨的，它的战斗力可是相当惊人的，它的咬合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据说，蚩尤谷，就是蚩尤老爷驯服各种毒虫猛兽的地方，包括了黑白凶兽大熊猫。” 我说。 到了下午三点多。 我与古夏终于赶到了蚩尤谷。 这是一条狭长的山谷，两侧都是高山，能挡住夏日从南边来的热浪，冬日从北边来的寒流。 植被与兽类非常的丰富。 整条山谷走下来有十几公里长。 我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老地方能够寻到白及。 “白及喜欢潮湿环境，花香非常地好闻，清新淡雅。这个季节，差不多就是它的花期。” 我说道。 最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寻找。 我们找到了野生白及，白及属于兰科植物，已经有了花骨朵，马上就要开放。 我从侧面挖开泥土，取了一部分根茎，再将泥土盖上，不会影响它花期到来，馥郁飘香。 我用装着的凉白开清洗根茎的泥土，立刻捣蒜，重新给黑猫上药包扎。 忙完了之后。 我绷紧的弦方才松了下来，与古夏对视了一眼。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幸好来得及，要是没救下我的救命恩猫，我一定会非常自责的。还好还好，一切都刚刚好。” 我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一路担惊受怕，总怕时间来不及，又担心中途横生意外。 “小郎中，人定胜天，咱们这么努力，肯定会成功的。” 古夏笑着说。 天不知不觉之间黑了下来。 我让古夏再坚持一会儿。 蚩尤谷有些木屋，是专门为猎人、采药人准备的。 冬天遇到暴雪，夏天遇到暴雨，等各种突发的天气状况。 可以在里面休息，歇脚。 里面会有一些盐巴与干粮，还有一些常见的刀伤药、解蛇虫毒的解药。 可以取用。 等到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补上就好。 晚上七点多，我们找到了一处木屋。 进入之前，古夏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山谷，说：“小郎中，我感觉山谷之中，有眼睛盯着我们。” “这一带有不少猎人，为了等猎物，有时候会猫在某条野兽经过的道路附近狩猎，一呆就是一晚上。兴许是猎人，不用担心的。” 我解释说。 古夏皱着眉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收住了。 我将里面煮饭的陶罐，清洗干净，找出了保存的大米，以及腊肉。 煮了一锅腊肉米饭。 黑猫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之中要快，张口吃了几口米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之前，黑狸花猫叫了两声。 饭后，我与古夏围在火边聊天。 我讲了用药有十八反，十九畏。 她则讲了一些僵尸的分类，有百年的银僵，还有铜甲尸。 说着说着，疲惫袭来。 我与古夏便各自盖着木屋的兽皮毯子，靠着木墙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 黑狗猛地探起身子，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立刻警觉过来，朝外面看去。 洞外起了一阵怪风。 跟着，一个纸人脑袋出现在窗户上。 在篝火映照下，格外的瘆人。 我猛地一惊，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可那纸人一动不动，就朝里面看着，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我一下子就想起，贴着绿皮人脸的郭无寿，同样也是个纸人。 “朋友，这山中木屋，是为大家准备的。你若是想进来休息，旁边还有空位置。大可不必用纸人试探。” 我对着门外喊道。 第123章 纸人求医 听到声音，古夏也惊醒了过来，睡意惺忪地看着窗外。 纸人脑袋摆动。 古夏脸色顿时巨变，叫道：“小郎中，是郭家追上来了吗？” 我说：“还不确定。” “汪汪！” 黑狗狂吠数声，从门缝冲了出去。 纸人迅速后撤。 我起身开了房门，在木屋前面，足足聚拢了七个纸人。 “天呐，怎么会有七个。” 我脱口而出。 纸人身上的纸片，已经破烂不堪。 能够看到内部的铁丝、竹片。 红绿色的彩纸，已经完全褪色。 身上还沾满了杂草。 不过，纸人的身形看起来非常的逼真，是出自精通纸扎术的能人之手。 黑狗居高临下，威武地盯着它们，咧嘴叫嚷，随时都可能跳出去。 “小郎中，我白天总感觉有人盯着我，兴许就是这些纸人。” 古夏有些担心地说。 跟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七个纸人挣扎了几下，双腿尝试着弯曲，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不能说话。 这一幕看起来，着实诡异。 “黑狗，安静点。” 我喊了一声。 黑狗眼珠子溜溜转动，也有些呆住了。 “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要给我下跪？” 我有些困惑不解。 纸人不会自己奔跑。 在他们的体内，肯定有寄生的魂魄。 我从未见过它们。 为何平白无故地给我下跪。 古夏盯着纸人，看了一会儿，说：“我想，它们肯定是看到你背着药箱，还给黑猫疗伤。所以想请你给它们疗伤。它们的状态，并不太好，指不定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时，其中一个纸人双手奉上，一根非常大的野人参，个头很大。 七两参，八两为宝。 这人参价钱不菲。 看这意思，是要当作诊费。 “还真是要我给他们诊病。”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邪门离奇的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你能给他们治病吗？” 古夏好奇地问。 我皱着没有，没有回答她。 外婆立下过三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给亡灵看病。 后来，我收服青灵之后，带回了两个受伤的孩童阴魂。 外婆说我阳寿不多，这条规矩就可以不用守了。 但是，一次性来了七个纸人，那就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了。 纸人们见我没有说话。 纸张之间发出了摩擦声，还有个小纸人发出了嘤嘤声。 古夏替他们说好话：“小郎中，他们魂魄封在纸人身上，这是破坏了阴阳界的规矩。” “你若是帮他们疗伤，送他们上路，也算是立下大功德。阴差是不会难为你的。” 古夏看着我。 “不瞒你说，一下子来了七个纸人，还真有点难度。而且，能把魂魄封在纸人身上，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说。 孤魂野鬼漂泊在外，是不会无缘无故封禁在纸人身上的。 再加上纸人呈现出高超技艺。 这背后，必定有位大能人。 这时，一个魁梧的纸人走了过来，双手比画着。 他走过来的时候，一股极强的阴气就传了过来。 我打心底不寒而栗。 “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半天，摇摇头说。 “他好像说，只要你救其他的几位，他可以给你当牛做马，可以成为你的鬼仆，给你打三年工。” 古夏仔细盯着纸人，开口回答。 收鬼为自己干活。我倒是听到这种传闻。 “你过来，我要看看你纸身内部的构造。这样我才能确定，你们的身体状况。” 我想了想，对这领头纸人说。 那纸人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我让他转过身去，用刀划破两张纸片，内部是用竹篾，还有铁丝扎成。 在心口位置，有一团黑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邪门得狠，像恶鬼怨灵凝聚成鬼心的形状。 又夹杂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块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古夏开口问。 “是纸人的鬼心，是用秘术，收纳了魂魄，凝聚成驱动纸人奔跑的鬼心。可是，他这鬼心有些古怪，我暂时看不明白。” 我说。 随即，我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巫术，魂牵引术。 将魂魄打在纸人身上，利用怨念煞气，来牵引纸人奔跑。 便是魂牵引。 具体的操作方法，我并不知道。 但是，是十分恐怖。 “你得罪了白加鹤吗？” 我皱眉看着魁梧的纸人，问道。 整个十三峒，有一个高明的扎纸匠，能够做出这样的纸人，同时也是一位厉害的巫师。 或许他掌握了魂牵引术的秘诀。 我听外婆说起过此人，他做的纸人惟妙惟肖，可以把仇家的魂魄困在纸人身上，受自己指挥，日夜承受折磨。 传言他扎出来的纸人，落地能跑，要是夜晚站在你面前，就跟活人一样。 若不是年岁日久，这七个纸人，还真有以假乱真的水准。 此人，便是十三峒之一雷公峒，大巫师兼纸扎匠白加鹤。 纸人身上的种种变故，像是得罪了白加鹤的下场。 哪知，纸人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比画得更厉害。 全身的破纸片哗哗地作响。 “他就是白加鹤。” 古夏皱眉看了一会，说。 听到这话，我眼珠子就要掉在地上了。 他是白加鹤？ 那，他怎么会跑到自己做的纸人身上？ 还对自己使用了魂牵引巫术。 我向古夏求证了好几遍，最终确定没有弄错。 事情听起来，越发地玄幻了。 一时之间，我既好奇，又有些无从下手。 这时，古夏在纸人的脑袋上，看到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之上，还有断掉的半截红线。 “将这银针拔下来，应该没有大碍吧。” 古夏问我。 我看了一眼，点点头。 古夏将银针拔了下来。 纸人的身体战栗不已，像是忍受着极为痛楚的折磨。 “啊！” 他闷哼了一声。 “我就是白加鹤，请小郎中救我等七人。” 他语调悲伤地说。 发出声音极为阴冷。 就像是常年在冰水浸泡的人发出的是声音。 “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子，怎么躲在蚩尤谷里面？” 我问。 白加鹤说：“十七年……差不多十六年前……我七人是经由蚩尤谷方向，去往毒山的。但是，到了这里，就遭人暗算。死在这里面……幸好当时，我带了一些纸人。” 啥？ 我眼睛猛地放大。 “我魂魄落在纸人身上，没跑出多久……就让银针击中，还有一股黑气落在我们身上。” 白加鹤无奈地说。 听到这话，我再次检查他的状况。 他心窝那团黑色的煞气之中，隐藏着一股极难捕捉与感知的煞气。 似乎还有动静。 我眼睛猛地一亮，应该是一种神秘的蛊虫。 而且，总感觉到这蛊虫的气息，有几分熟悉感。 第124章 黑金蚕 我皱着眉头，极力感知这股煞气的状态。 霸道。 凶残。 傲视一切。 牢牢地缠住了白加鹤的魂魄，就像铁链一样。 忽然，我惊醒过来。 这种刚猛霸道的煞气，是金蚕蛊的煞气。 我两次与老金蚕过招，自然熟悉这种煞气。 不过，还是有些不对劲。 气息的颜色对不上。 金蚕蛊的煞气是金色。 可，这种却是纯黑色的。 “你落到纸人身上后，除了银针打中你。落在你身上的气息，真是黑色吗？” 我问。 我担心，最开始是金色煞气落在白加鹤身上，只是后来慢慢发生了变化。 白加鹤记忆出现了偏差，记错了。 白加鹤几乎斩钉截铁地说：“确定，就是黑色的煞气！” 我不由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这就怪了。 白加鹤身上的蛊虫气息，与金蚕有七八成相似。 可唯独颜色不一样。 那就是其他蛊虫了。 “小郎中，您是蛊医，我七人让这等霸道的煞气缠身，苦苦挣扎了十几年。只要你把怪虫煞气除掉，我们一定感激您。” 白加鹤小心翼翼地说。 我苦笑了一声。 我连这种蛊虫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何能够解蛊？ “让其他纸人也一起上前来。” 我示意其他纸人走上前。 一一查看了他们的状况之后。 确定他们身上有同样的蛊虫气息。 都是黑色的霸道煞气。 是同一只蛊虫造成的。 与金蚕蛊一样霸道的煞气。 可以确定的是，有一只类似金蚕的虫子，一分为七，落在了他们的纸身上。 我思索了片刻，把金王请了出来，说道：“金王，你见识广。为何他们身上的煞气，与金蚕相似……可煞气的颜色却截然不同？” 白加鹤闻言，身子瘫痪在地上，喃喃自语，痛苦地叫道：“惨了，惨了。是金蚕蛊，我们必死无疑。” “冬生，你这是在向我请教吗？” 金王眯着眼睛，斜视着我，十分得意的样子。 “对，向你请教。你若是不愿意讲，那就不讲。” “可你别忘了。我答应带你们出来之前约定好的：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我可以把你们的木牌扔到猪圈，让你们多享受下猪圈的快乐。” 我哼了一声。 “咳咳……你这娃娃，记忆力真好。” “这是黑金蚕，是金蚕更高的一种状态。你不要让表象迷住，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金王笑着说。 我心中咯噔一下，黑金蚕是什么玩意？ 我记得茶女留给我的金蚕秘术之中，并没有关于黑金蚕的记载啊。 怎么，又跑出一种黑金蚕呢？ “这只黑金蚕一分为七，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没有马上魂飞魄散。如果，单独落在任何一人身上，不出一刻钟，就会魂飞魄散。” 金王继续说。 我颇有些震惊。 没想到，金蚕蛊的形态，还会发生新的变化。 那么，问题来了，金蚕秘术只在茶花峒流传。 此神秘人，是茶花峒人？ 还是从茶花峒窃取了金蚕秘术？ 又或者，除了茶花峒之外，其他寨子的人也通晓金蚕秘术。 “那黑金蚕是否无药可解？” 我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关于蛊医这一块，就要靠你自己了。” 金王说完，朝古夏笑了笑，又回到木牌里休息。 我内心惊涛骇浪，久久都难以平复，回头看着白加鹤，问：“你记不记得，偷袭暗算你们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白加鹤说：“我们着急着赶路，经过这里，正是夜晚啊。” “你们随我回家。我好好地研究一下，方才能救你们。关于黑金蚕的变化，我目前还不知情。我想，应该能找到破解的法子。” 我想了想，说道。 白加鹤有些为难，说：“我们无法离开蚩尤谷。我们要守着我们的尸身。避免野兽咬碎尸身。” 枉死之人，尸身受损，是会影响到魂魄完整的。 他们遭遇黑金蚕的纠缠。 的确不敢离开蚩尤谷。 “你们的尸首在哪里？” 我问。 白加鹤说：“在蚩尤谷一处洞穴之中。” 我道：“你带我们去。处理好你们的尸首，就可以跟我一起离开了。” 白加鹤沉默了片刻，答应下来。 我回到木屋内，将黑猫与行囊背了起来。 好在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一路上。 我问道：“白先生，我见到一个蛊师叫做郭豆豆。而他手上有一个纸人，纸人可以承受阴魂以及阴气，是不是从你手上采买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的确有郭家人，找我采买过，特质的纸人。” “你答应了？” 我问。 白加鹤点点头说：“他给的价钱很高，我当然答应了。至于用途，我就没有问。这一行，有些规矩。” “你为什么要去毒山？” 我问他。 白加鹤说：“毒山要出厉害的蛊虫，我想去看一看。而我会带上纸人，是因为纸人，可以帮我打探消息。” 白加鹤这番话，听起来并没有破绽。 他和大多数去毒山的人一样，都是为了诡神蛊。 只可惜，走蚩尤谷这条路，遇到了使用黑金蚕的高人。 最终命丧于此。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 山谷上空，出现了一轮明月。 黑狗跳到一块石头上，对着东侧一块高耸的岩石狂吠。 我与古夏抬头望去。 只见一人盘腿打坐，戴着斗笠，手臂还放着一把唢呐。 是斗笠人。 “好小子，尸王没有追到我，你倒是追上我了。” 斗笠人阴冷一笑，居高临下看了下来。 七个纸人受到惊吓，立刻藏身在各种石头后面。 我叫道：“萧十三，真是冤家路窄，还戴着斗笠干嘛。” 萧十三动作微微一僵，将斗笠摘下来，露出一张戴着骷髅面具的脸。 他起身站了起来，说：“哈哈，你竟然知道了我的名字。没错，我就是黑煞鬼王萧十三。” 他从容一笑，声音颇为豪爽，只是中气有些不足。 “黑煞……黑煞鬼王……”一旁的纸人白加鹤，直接吓倒在地上。 “不过，你来晚了。我身中剧毒，你没办法找我报仇了。云昆仑的毒指甲抓伤了我，我马上就要死了。” 萧十三大声说。 跟着，吐出一口黑血。 我感觉到他说话的气力，变弱了不少。 “你真中毒了？还是在跟我演？” 我有些不信。 这时，只见萧十三朝岩石边上走，整个人就从高处栽了下来。 第125章 胆大包天 岩石距离地面，足足有十几米高。 轰！ 一声巨响。 萧十三脑袋先着地，砸在坚硬的石头上。 脑浆迸溅，瞬间毙命。 一瞬间，我内心惊涛骇浪，嘴巴张开，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十三就这么死了？ 我迟疑片刻，飞奔上前，石头上沾满了血肉，样子惨不忍睹。 他的骷髅面具摔得四分五裂，整张脸早已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他的五官模样。 铜唢呐也完全摔变形。 我没有靠得太近。 担心会有什么毒蛊虫，从他身体里忽然跳出来。 血腥味伴着尸臭味飘过来，令人作呕。 “怎么会跳崖自尽。不合理啊。他怎么会出现在山谷之中啊。”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古夏。 古夏脸色苍白，她掩着鼻子，走了过去，用桃木剑，将萧十三的衣服撩开，脸色跟着大变，喊道：“冬生，他早就死了。手臂上的尸斑，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听到这话，我也仔细看了过去。 黑血流了一地，是中尸毒的征兆。 不过，手臂上的尸斑的确非常的陈旧。 如果是因为中了尸王云昆仑的尸毒，才出现尸斑的话，不会是这个颜色。 “依你看，死了有多久？” 我诧异地问。 “至少有半年以上，甚至一年。我推断，是有亡灵落在这具尸身上，借尸还魂了。” 古夏肯定地说。 我想了一会儿，说：“也就是说，萧十三这具尸身早就死了，又让尸王抓伤，所以他干脆跳崖自尽。其实是金蝉脱壳，想骗过咱们。” 说出这个结论，也把我吓了一跳。 可唯独如此，才能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应该是这样了。他的心机可真深。若我们以为他死了，他在暗处使坏。我们根本想不到他头上去。”古夏说。 沙沙作响。 就在我们说话的瞬间。 萧十三这具尸身，迸溅出来的脑浆之中，出现了黑色的虫子。 虫子见风疯涨，将脑浆吃掉之后。 又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脸以及身体吃得干干净净。 “小心，这是食脑虫！” 我喊了一声。 伸手拉住古夏，连忙后退。 眨眼功夫，这具尸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四分五裂的骷髅面具，以及一堆衣服，和那把变形的唢呐。 先是，金蝉脱壳。 再用食脑虫毁尸灭迹。 这样，萧十三的踪迹就算是全部抹除掉了。 若不是，古夏抢了一分钟时间，检查了尸身上的尸斑。 我就无法发觉，摔死的不过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干尸。 想到这里，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我现在怀疑，萧十三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们。以后，要想找到他，只怕难了。” 我有几分沮丧地说。 古夏说：“只要他的亡灵还在人世，只要他还要找诡神蛊，就一定能够再次找到他的。他肯定舍不得诡神蛊的。” 我点点头，退到白加鹤面前。 白加鹤身子发抖，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 我问：“暗算你们的人，可是这位黑煞鬼王萧十三？” 白加鹤摇摇头，颤颤巍巍地说：“我没看清楚暗算我们那人的模样。不清楚是不是黑煞鬼王。” “为何听到黑煞鬼王四个字，你就吓得坐在地上。” 我冷冷地问。 他脸上的纸片随风摇摆。 白加鹤声音发抖地说：“黑煞。黑煞……是一个极为恐怖的门派。是一个活跃在苗疆的恐怖力量。一旦让黑煞盯上，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黑煞行事狠辣，一旦行动失败，主事之人就要死。这个黑煞鬼王是一定要死的。” “你是吓疯了吧。” 我懒得再与白加鹤啰嗦。 不过，黑煞是个门派，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把古夏叫到了一边，说：“我总感觉这白加鹤有些问题。” 古夏说：“我也觉得。他没有说真话。” 我说：“咱们都要注意提高警惕。先去看他们的尸身再说。” 古夏点点头。 又走了一刻钟。 从山谷一条小路往上，足足走了一刻钟。 在一个石头洞里。 我看到了白加鹤一行七人的尸身，尸身已经变成了骸骨。 骸骨通体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的。 在骸骨边上，有枯烂的竹篓以及一切非常古怪的工具。 “你们去毒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心生疑惑，问。 白加鹤支吾了一声，说：“是为了一只蛊虫。我们在这里休息，就遭人暗算了。” “要找蛊虫，需要这些工具吗？再不说实话，我将你烧死。” 我抬腿一脚踢过去，将白加鹤踢飞，语调提高了几分，将火把探上前，厉声骂道。 白加鹤说：“我等一行七人，是……是要去毒山瓶山盗墓的。听说那边，有许多大墓。尤其是尸王的大墓。只是，没想到横死在这里。” 我收回火把，与古夏对视了一眼。 “谁告诉你尸王在毒山有大墓的？” 我冷冷地问。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而且，瓶山那边，还有几位元代大将军的大墓。总的来说，不能空手而归的。” 白加德不敢再隐瞒。 “走这条蚩尤谷，多半山谷中就可以过夜。你们歇脚的地方，怎么还要朝山上走一段路，跑到山上来过夜？” 我眼珠一转，接着审问。 “那是……那是因为……” 白加鹤身子发抖，不敢再说下去。 我看了一眼，其他的纸人，开口说：“谁说实话，我先救谁。” 六个纸人朝白加鹤看了过来，跃跃欲试。 “我说话算话。” 我说。 白加鹤叫道：“我们想找到蚩尤老爷的大墓。据传蚩尤老爷……就葬在这里。他能够驾驭毒虫猛兽，他的大墓之中，一定有一本操控苗疆万虫的秘典。” 听到这话。 我顿时怒火中烧。 我本来同情白加鹤七人，现在看来，他们死在这里，简直是罪有应得。 死有余辜。 白加鹤一帮人的魂魄，借助一些纸人，留在了人世，还妄想我救他。真把我当傻子耍了。 直到最后都不肯说真话。 我杀心顿起，与古夏看了一眼。 古夏明白了我的意思，将腰间挂着的桃木剑摘了下来。 “好。你们真是厉害。不诛你们，我就白在这苗疆多了十六年。” 我咬牙切齿地说。 “可你是蛊医，该悬壶济世的。怎么残暴杀戮。”白加鹤惊慌不已，七纸人聚拢，开始朝洞口移动。 第126章 杀人蛊医 “悬你老母。” “凭你敢挖蚩尤老爷的大墓，你中黑金蚕，就死有余辜。你们这等胆大包天的恶棍，还想诓我。” “今日不把你们烧成灰烬。我冬生就对不起蚩尤老爷了。” 我怒道。 我自小在茶花峒长大，对蚩尤老爷充满了敬意。 我更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之前我与外婆来过蚩尤谷采药。 而且不止一次。 白加鹤藏在蚩尤谷多年，为什么不向我外婆求救。 而是，在我单独经过蚩尤谷的时候，向我求救？ 显然是在担心，他骗不了我外婆。 而他看我年少，想着能把我忽悠了，让我替他们驱走蛊虫煞气。 合着，是觉得我长得年少，单纯容易上当。 我越想越气。 我举着火把就伸了过去。 同时将杀鬼骨刀拔了出来。 黑狗冲到洞口处，咧嘴狂叫，堵住了七只纸人逃出去的线路。 其中有个纸人要冲出去。 黑狗张口就咬断了一条纸腿。 “好小子，真当我雷公峒没有杀手锏吗？” 白加鹤声音发抖，靠在一侧石壁上，大声地给自己鼓劲。 又对边上的六个纸人，说：“大家生前没有享受富贵，死后困顿山谷中。这小子不救我们，弄纸片糊住他们两人的嘴，把他们憋死。到时候咱们，分食新鲜的血气与魂魄，还能多逗留十几年。再等下一次机会。” 六个纸人嗯嗯的应道。 “你还好意思提雷公峒，他们要是知道，你做了这种数典忘祖，背叛祖先的事情，比我出手还要重。” 我朝前面走去，晃动着火把，“我倒要看看，你们谁不怕死。” 我越走越近。 “我们快找到蚩尤老爷……的大墓入口。我们可以告诉你……放过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白加鹤苦苦哀求，胆气一下子就弱了。 “告你老母。” 我大骂一声，直接扑了上前，先用火把烧上去。 刹那间，从纸人身上，飞出十张纸片，朝我与古夏的口鼻扑来。 用这些邪门招术杀人。 真是一帮畜生。 古夏起了剑诀，喊道：“道法无边，诛杀恶鬼，奉三清祖师爷敕令。” 她挥动桃木剑，刺中打落了不少纸片。 更是一剑刺中了纸人，又准又狠地击中了其中一个纸人的鬼心。 我身子晃动，左手沾了一些纸片，行动并不受影响。 快速点燃了一个纸人。 跟着，用骨刀斩掉了白加鹤的纸人脑袋。 “你小子……真是疯了。你还是个蛊医吗？” 白加鹤没有纸人脑袋，半个身子在洞内奔跑，边跑边哀嚎。 “这世上有救人蛊医。我当个杀人蛊医也不错。杀的就是你这种畜生。” 我将骨刀投掷出去，将白加鹤纸身击穿。 白加鹤身体失去支撑，直接倒在地上。 我上前，用火把点燃烧了起来。 而后，我和古夏花了十多分钟。 将剩下的纸人，尽数击倒烧毁。 将这帮死了还不甘心，跑出来诓人的畜生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时，纸人身上跑出来的七股黑色煞气，在洞穴上空转动。 最终凝聚在一起，渐渐地变幻出黑金蚕的虫影。 “黑金蚕。我烧纸人，诛杀恶鬼，并不是冲着你来的。我与你并无仇怨。你可以自行离去，去寻找你的主人。如果，你要对我们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大声说道，手心直冒汗。 黑金蚕有着金蚕的名号，比金蚕蛊还要高一个等级。 不可轻视它的存在。 这时，那黑金蚕，忽然缩小身子，退到洞穴西侧，与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我以为，黑金蚕要离开的时候。 “汪！” 黑狗扑了过去，直接张口去咬那只黑金蚕。 我把魂都吓没了。 这是黑狗第二次乱吞东西。 上一次是金蛤。 这一次变成了黑金蚕。 “傻狗，你不想活了吗？这段时间，我没把你饿着了。你咋就改不了乱吃东西的毛病。” 我大喊一声，便追了上去。 和上一次一样，还是晚了。 黑金蚕已经落到了黑狗体内。 我顾不上黑金蚕霸道威猛的煞气，连忙将黑狗按住，捏开它的嘴巴，按压它的肚子，想把黑金蚕逼出来。 可是，黑金蚕早就没了踪影。 而出人意料的是，黑狗只是闷哼了两声。 根本就没有任何损伤，眼神有些困惑着看着我。 “真是见鬼了。这可是金蚕的煞气。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这狗子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我啧啧称赞，一时之间都忘记该用词来形容了。 难道是因为，黑狗吞下过金蛤，身体变得百毒不侵了。 又或者是，黑金蚕已经有了灵智，并不想伤害黑狗，只是想着找个合适的宿主。 所以，才选择了黑狗。 “小郎中，黑狗是三眼灵狗，总要发生一切奇遇的，若是平淡无奇，那反而对不上这个称号了。你就没必要骂它怪它了。” 古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臭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啊，不要再乱吃东西。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气的。” 我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我怕黑狗不长记性，还是用力在它屁股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黑狗哼哼地叫了两声。 我把它放下来之后，它跑到古夏身边，不断地摇着尾巴，像是在感激古夏刚才帮她说话。 真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连黑狗也不让我省心。 我心中颇为感叹的摇头。 出于谨慎。 我还是将黑狗抱了起来，把它也丢在竹篓里背着。 从山洞里出来。 天已经亮了起来。 我想着白加鹤的话，蚩尤老爷的大墓就在这山谷里，山谷里还有一本操控万虫的秘典。 但愿，不会再有找死的人，试图去蚩尤老爷的大墓。 我与古夏继续赶路。 跋山涉水，穿林过寨。 终于在一天傍晚，返回了茶花峒。 寨子已经炊烟袅袅。 饭菜飘香。 “大蛊师回来了。” 有人见到我之后，大喊了一声。 寨子人知道我平安回来，肯定是赢下了麻云峰，赢下了斗蛊，寨子暂时不会有危险。 大家都安心了。 龙游水赶来见我与古夏，也是喜极而泣，高兴不已。 吃过晚饭。 我将碗筷洗好，问道：“古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三清山？” 第127章 我的叔叔古逸尘 古夏寻到了父亲古甲尘的头骨。 体内的蛊毒也彻底解开。 此番，湘西之行，也算是功德圆满。 她才十八岁，一个人离家千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人肯定会担心。 问完之后，我颇为关切地看着她。 古夏眼眸闪烁，表情沉了下来，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是想赶我走？” “不不。我是怕你出门在外，过了这么久，家里人会担心你。” 我忙解释说。 古夏眼珠一转，说：“我还没有完全康复。还有，你不是让我教你五行八卦，易经六十四卦的嘛！所以，我不急着离开。” “那我去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 我瞧出她有些不高兴，便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 我心中有些自责，古夏都瘦脱了相，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她帮忙提点。 我问她何时离开，不是苗人的待客之道。 安排好房间。 等古夏睡下来之后。 我检查了黑猫的伤情，估计还有两天，就可以拆掉纱布，彻底痊愈康复。 我点了油灯，想了想，将灯芯往下拔了一点，有点亮光就可以了。 我将存钱罐找了出来，默默地计算着，借给麻喜子钱，找寨子屠夫卖猪肉花了一笔。 接下来，家里多了古夏，还有黑狗与黑猫。 各项开支肯定会增加。 我有些发愁。 必须早做打算，才能挺过去。 我按照古夏的身体状况，定下了食补的方案，药补不如食补，要让她尽快恢复过来，在营养上一定要保证。 黑猫流浪在云中寨，又受了重伤，营养也要保证好。 倒是我和黑狗，不用吃那么好。 我定好了计划后，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次日一早，我做好早餐。 吃完之后，让古夏在家里休息，我去溪边放了地笼，看能不能抓到鱼。 我又到药山脚下，在药田种上了今年的药材种子。 又留了半秧，栽种了烟草苗。 等到烟叶丰收之后，也可以收割卖钱。 古夏的气色渐渐的好转。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青春朝气，脸上也变得圆润起来。 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黑猫也毛发也渐渐变得光泽起来。 古夏言而有信。 等我干活回来，晚上就教了我道家的学问，把五行八卦都讲给了我听。 时光如梭。 转眼过了一个月，气候变暖，林间的五毒虫变多。 我抓了不少蜈蚣、蝎子，制作成蜈蚣干与蝎子干。 这是上好的药材，准备去县城卖掉。 “古姑娘，这批药材晒干之后，我准备去一趟县城。到时候，咱们可以去凤凰县城玩一趟。” 我说。 古夏点点头：“那就好。上次我只是路过。还没能领略古城的风土人情。” “今天还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养的金蚕蛊，到了出罐的日子。” 我笑着说。 依据金蚕秘术，今天就该是金蚕蛊出罐的日子。 金蚕蛊养出来之后，就要炼蛊。 让它变成真正的金蚕蛊。 正说着话，听到了村长麻锦荣的声音：“冬生，有位道长找你。” 我忙打开门。 来人是道士打扮，我认出他身上穿的道袍，与古夏最开始穿的是一样的。 他看起来颇有气度，不怒自威。 没等我开口说话。 古夏尖叫了一声，忙喊道：“叔叔。你怎么来了。” 中年道士脸色一沉，说：“古夏，十八岁一过，你就跑出来。若是我不出来找你，你是不是都不想回家了。” 古夏低着头没有接话。 麻锦荣与我道了别。 我把中年道士引进院子。 他眼高于天，只是扫了我一眼。 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蜈蚣干、蝎子干，不由得皱着眉头。 古夏忙介绍：“冬生，这是我叔叔古逸尘。” 随即又对中年道士介绍，说：“叔叔，这是冬生，是位很厉害的苗医。我这次湘西之行能够逢凶化吉，能够找到我阿爸的头骨，多亏了他。这段时间，我受了重伤，一直在他家里养伤。” 中年道士古逸尘脸色骤变，说：“大哥已经死了？” 古夏眼睛一下子就通红，说：“没错。” “冬生小郎中，请您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与古夏聊一聊。” 古逸尘礼貌性地说。 我说：“客人来了，我都忘了倒茶。我去烧点热水，呆会留下来吃个饭。” 我把他们迎到了客厅，便去厨房烧水，准备食材做饭。 好在，昨天抓的大活鱼还没有吃。 很快，就听到客厅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 古夏跑到厨房来找我，给了我一沓钱，说：“这是我买雷击木，以及这段时间的花销。我……我要回家了。一会儿就走。你也不用做饭了。这条鱼，自己吃吧。” 她的眼睛红得厉害。 显然是哭过的。 我拿在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怔了一会儿，摇头说：“古姑娘，不用给我钱。我把你当成朋友。雷击木是我送给你的。给朋友看病，不收钱。” “而且，你也教了我不少东西。你若是一定要把钱给我。那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古夏愣了一下，嫣然一笑，说：“你都快被我吃穷了，天天下河捞鱼，还不肯收钱。你真是个犟孩子。” “吃穷是一回事。我当你是朋友。这钱绝对不会收。” 我笑着摇摇头。 “古夏，你去把你阿爸的头骨包好。我跟这位好心的小郎中，说几句感谢的话。” 古逸尘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支开了古夏。 他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又扫视着厨房。 我能看出来，他瞧不上我这个地方，也瞧不上我。 “你是个苗医，那你用蛊虫吗？” 他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用蛊总归是上不了台面。而且也太阴毒……你该好好学习医术，不该把路走偏走歪……” 古逸尘说。 我心中颇为不太高兴，你算老几。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傻子，我也上过学，在学校老师教我，在家里我外婆教我。你有话直说就是了。” “冬医生。我大哥虽然死了，可古夏始终是古家长女。你是山村的小少年。有些事情，你不要多想。你就当，与古夏的相遇相识，是一场萍水相逢。这是三千块钱……”古逸尘说。 第128章 两年后的约定 说完这话。 古逸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就是那种自以为没有把话说穿，给别人留了面子的眼神。 我觉得好笑，迎着他的目光，说：“古道长，三千块钱不够。再说了，救命之恩，用钱怎么报答？” “好小子，看来你所图非小。我不会让堂堂古家嫡长女，与你这乡间少年成婚的。她以后会认识更多优秀的男子。而不是，你这个卖点药材为生的少年。” 古逸尘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黑影，表情变得非常的不爽。 “哈哈，看到你不爽，我简直太高兴了。” “古夏是我朋友，她也帮过我，我不会收钱。你也别跟我提什么嫡长女，你思想咋这封建。你咋不说，你们古家还有皇位要坐。” “不就是个道士，继承个道观就顶破天。小爷我随便摆弄只蛊虫，就能要你的命。轮不到你在这里瞧不起人。” 我受不了他这瞧不起人的样子，开口就怼。 “好小子，假意清高不收钱，更能博取古夏的好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城府。” 古逸尘满脸不悦。 “放你的狗屁。你真特么是个大傻逼。” 我忍不住大骂。 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着实令我不爽。 我不要他的钱，竟然变成我有心计了。 搞得，我真要“高攀”他们古家一样。 事实上，我与古夏相处这么一段时间。 从没有想过，要娶古夏这种事情。 而且，他古家在我眼里，也算不上什么牛逼的存在。 我不想再与古逸尘多说。 径直朝外面走去。 我与古逸尘擦肩而过的时候，收住了脚步，说：“有件事情，是古夏答应过我的。只要你完成这件事情，你们就不欠我什么了。” 古逸尘脸上肌肉抽了抽，说：“好。我古家从不欠别人人情。” 从厨房走到院子里。 古夏已换上那件我第一次见她时，穿的道袍，三奶奶洗过后，上面还有一些淡淡的血痕。 她将头发扎起来，插上一只木簪子。 又变成了女道士的模样。 她正给猫狗的水盆加一些清水。 “狗子，猫子，保重了。我要回家去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古夏有些伤感地说。 黑猫正趴在黑狗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古夏，喵喵地叫了一声。 古夏回头看着我，眼眶已经红了。 “古姑娘。没事，我会照顾好它们的。” 我挤出笑容，笑着说。 古夏也露出笑容，倒是先提及那件事情，说：“青灵那件事情，我没有忘记。我现在就请我叔叔出手，看能不能解开青灵身上的字符封禁。” 我将门窗关好。 四周贴上符纸。 将青灵放了出来。 “好凶的煞灵。若不是受人约束，今日我定不会放过。” 古逸尘脸色巨变，取出一张符纸，放在油灯上烧了起来。 他口中念道：“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乘云而升，来降坛前……” 我听古夏讲过。 这是道门八神咒之一的北斗大神咒。 而后，只见一点光芒，经由古逸尘右手食指，落在了青灵天灵盖之中。 古逸尘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古逸尘睁开了眼睛，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了微微的汗水，说道：“我解不开这种字符封禁，兴许唯有龙虎山的老天师才能解开。我只能确定，这只女煞姓何。今夕何夕的‘何’。” 古夏有些愧疚地看着我，说：“冬生，是我低估了这字符难度。” “何！我姓何！太好了。” 青灵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早已恢复了冷静，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姓氏，非常的开心。 “古夏，走了。” 古逸尘一甩袖子，开门走了出去。 古夏悄声说：“冬生，这一个月来，你白天出去忙碌，我在家中也没有闲着，默录了一本道门吐纳之法的小册子，本是打算下一步教你的。你有空可以自学的。我走了。” 听到，她说“我走了”三个字，我心尖还是一颤。 我艰难地说：“那我送送你。” 我准备了两个灯笼给古夏。 等下天黑的话，可以用来照明赶路。 “冬医生，您可以返回。你都送了好几里路。再送下去，就到江西了。” 古逸尘不爽地说。 没想到，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送出了好几里路。 古夏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古逸尘。 古逸尘严厉地说：“给你五分钟。” 说完话，便朝前走去。 古夏对我笑着说：“冬生，我是农历十月十八日出生的。两年后，我生日那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去三清山找我玩。去了三清山脚下的太平镇，只要问古家，就能找到我的。” 我点点头：“好。我记下来了。我会去的。” “一定要去。” 古夏脸颊一红，跟着跑了出去。 我爬到一块石头上，黑狗与黑猫站在边上，一起目送古夏离开。 古夏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山之中。 我忽然感到非常的失落。 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难受，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理智告诉我。 我是茶花峒一个小小的蛊医。古夏是三清山古家道门的长女。 我与古夏是两条直线，有了一个交点之后，便不会再有交集。 这一别，可能这辈子再也无法见面，没必要感到失落。 可是情感上，我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昔日，在毒山山脚下的洞穴里，我们双双毒发，垂死之际，约定好结为姐弟，共赴黄泉。 我和古夏之间，到底怎么一种情感呢？ 哎，我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太年轻了，弄不懂这些。 只能说，人生聚散匆匆，云边孤雁，水上浮萍。 我回到了家中。 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洗了把脸，没有时间去伤感了。 金蚕蛊出罐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第129章 神秘人物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我必须在金蚕蛊出罐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刚刚出罐的金蚕，非常的娇弱。 只有炼养成功，方才是有神威的金蚕。 茶女说过，我之前击杀的那只老金蚕，因为饲养得非常仓促，不足真正金蚕威力的五分之一。 这一次，我不敢马虎。 金蚕蛊喜欢洁净的环境。 不喜欢吵闹。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屋内收拾整齐，把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而后，我准备了香案，备上燃香。 再把门窗关好。 接着把黑狗与黑猫赶到屋外去，给它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避免在开罐的时候，它们不安分，惊扰到了金蚕。 一般来说，养蛊人家是不养猫狗的。 可算起来，我这一猫一狗，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猫狗。 夜色渐渐地深了。 “蚩尤老爷，茶花峒弟子冬生，养金蚕蛊镇寨，不为谋私利。祈求今晚能够顺利开罐。能够成功养成金蚕。金蚕神威，再现人间。” 我说道。 时间越发临近，我就越发地忐忑不安。 这只金蚕蛊封罐后没多久，就跟我一起去了一趟毒山，历经坎坷。 命运如何，终究是未知之数。 香案上点的燃香眼看就要烧尽。 可是罐子里，并没有任何动静。 “青灵，我很不安。要是没成功，那就说明，我还不能自行养蛊。连一只金蚕都养不出了，只怕要学控蛊，只会更难的。” “我要控制诡神蛊，压制体内的五蛊，只怕是终生无望了。” 我焦虑地说。 养金蚕是我第一次单独意义上的养蛊。 上一次的本命蛊，有我外婆从旁协助。 “第一次不成，还可以有第二次。金蚕蛊要是这么好养，那湘西到处就是金蚕了。” 青灵安慰我说。 忽然之间，我感觉外面，格外的安静，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黑狗与黑猫，就算再听话，也不会这么安静。 起码会起来走动。 “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猫狗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了。” 我嘀咕了一句。 我朝门外望去。 忽然，我感觉有只眼睛出现在从门缝之中，就紧紧地看着里面。 这眼睛异常的冷静，非常的深邃漆黑，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被我发现之后，它更是没有任何惊慌。 刹那之间，那眼睛就消失不见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绝对不是错觉。 黑狗与黑猫绝对寻常的猫狗，此刻同时噤声，一定是发生了意外。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窥视。 来人一定本领不俗。 我心底顿时不寒而栗。 “谁？” 我冲到门口，将门拉开。 外面只有清幽的月光。 不过，在门口出现了一双血色的脚印。 煞是惊人。 脚印并不大，像是女人或者小孩的脚印。 除了脚印之外，却没有看到来人。 这时，我发现黑猫与黑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掉了一样。 我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跑过去。 好在黑猫与黑狗只是晕了过去，心跳都是正常的，也没有中毒的征兆。 像是误吸了某种无色无味香气，直接昏睡了过去。 “谁？敢来我这里捣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滚出来。” 我再次大喊了一声。 四周一片寂静。 会是谁？ 我首先排除了是茶花峒的几位蛊师，他们经过前几次的事情，不会闯进来搞破坏的。 我又想到了金蝉脱壳，毁尸灭迹的黑煞鬼王萧十三。 会不会是他乘着金蚕出罐之日，前来捣乱。 可是，若是萧十三的话，黑猫与黑狗绝对不会一声不吭。 萧十三还没有本事，在猫狗发觉之前，就放倒了猫狗。 他的脚也不会这么小。 我不禁迷糊起来，到底是谁？ “青灵，你感应到什么？来人为什么会在门口留下个血脚印？” 我问青灵。 青灵打了一个哆嗦，说：“我只能感觉到一股异常诡异的气息。我没看出来是什么来路。他故意站在门口，把脚印留下来……兴许是告诉你，他来过这里。”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没等青灵回答我。 我猛地反应过来，立刻跑回了客厅。 香案的燃香已经烧尽熄灭，金蚕蛊出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装着金蚕蛊的罐子还在桌子上。 可是，罐子封口的油纸已经撕开，里面只有一滩血水。 金蚕蛊不见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养的金蚕蛊不见了。” 我说道。 青灵脸色一变，说：“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茶花峒。刚才……我就跟你一起出来了一会儿。怎么就会凭空消失。” 我汗水瞬间落下。 虽然金蚕蛊还没有完成养成，可是毒性还是很强的。 连罐子都不拿着，直接伸手就抓走了。 丝毫不在乎金蚕蛊的毒性。 这也太厉害了吧。 此人到底是谁？ 地面有一排血脚印朝后门延伸。 “从后门追上去。” 我喊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从后门出来，一阵风吹来了过来。 我在空气之中感应到了，金蚕蛊的气息。 一口气追到了后山方向。 终于，我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女子，就站在一块石头上。 在月光下，还能看到她的影子。 她右手高高举起，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正是刚刚出罐的金蚕。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并没有戴着手套，就是空手托着金蚕。 似乎不在乎金蚕的毒瘴气与煞气。 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拿我养的金蚕蛊？你……你就不怕被金蚕毒死吗？” “小娃娃，不要说这样的大话，就凭你养的金蚕，又怎么可能咬死我。反倒是我，随手就能将它弄死。” 女子从高处说，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她侧身看着我。 正背着月光。 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她接着说：“在寨子动手杀人，总归是不好的。你现在才追出来，速度真是太慢了。只可惜，你年纪轻轻，就不走正途。” 我觉得莫名其妙，拿了我的蛊虫不说，还说这些奇怪的话。 金蚕蛊刚出罐，还非常的娇弱，很有可能见风死掉。 我强压着怒火，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杀你的。” 她双目聚拢，散发出凌厉的光芒。 第130章 外婆的熟人 她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 令我不由地一抖。 身子都有些站不住。 “为什么要杀我？总要有个原因吧。” 我硬着头皮问。 我心中有些发麻犯憷，她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从我眼皮子底下拿走金蚕幼虫。 又能单手托着金蚕幼虫，不受金蚕蛊毒的伤害。 她的实力远远比我要强。 她的确有实力杀掉我。 “你的狗吞了我的黑金蚕。你就是个盗匪。” 女子冷冷地说。 我怔了一下，瞳孔猛地放大。 没想到是黑金蚕的主人追上来了。 我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敢情她把我当成了抢夺黑金蚕的贼人。 如今，她顺着黑金蚕的气息，追踪到了这里。 可这是黑狗闯下的祸。 不过，终究是我没有管好自己养的狗，算在我头上也没错。 因蛊虫起争端的事情。 我遇到了不少。 但是这回，就有些荒谬了。 “前辈，我自己就养金蚕蛊，从没想过霸占您的蛊虫。” “可是，我那狗子突然，就上前把黑金蚕给吞了。你随时都可以拿走。我管教失职，请您高抬贵手，原谅则个。” 我有些无奈的解释。 我见女子没有回应，又说：“您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把黑狗给带出来。” 一阵山风吹来。 女子头发从头巾之中飞舞出来，几乎与身上的白衣是一样颜色。 她已是满头白发。 年龄应该不小了。 “小子，都让狗吞了。那只黑金蚕我不要了。” 她冷冷地说。 看来这位白发女子，有些洁癖。 “好吧。我替我的狗向你道歉。那……我把这只金蚕幼虫，当成我的赔偿，算作我的弥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我自觉理亏，诚恳地说。 再者，她除掉白加鹤，是为了蚩尤老爷，凭这一点，我也觉得她不算太坏。 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听她几句话骂，倒也无妨。 “笑话，我需要你养的金蚕幼虫吗？” 她又是冷冷地说。 “那你想怎样？” 我有些犯难了。 忽然，她目光越发凛冽，身上的杀意更浓了，叫道：“老实告诉我，白加鹤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接头？”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最开始骗了我，等我察觉他是盗墓贼之后，就把他们烧掉了。不过是说了一些蚩尤老爷，毒山，瓶山的事情。” 我说。 “死到临头，还不肯说真话。” 她右手一抖，一根银针打了出来。 是冲着我的膻中穴来的。 我忙朝边上一滚，躲了过去。 白衣女子从石头上跳下来，从她的手上，又出现了一只金蚕。 这只金蚕依旧是黑色的。 一股霸道无比的煞气。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高形态的金蚕。 “接头？没有的事。” “白加鹤临死之前，跟我说蚩尤老爷大墓入口，还有一本秘典。我恼怒不已，直接将他们烧毁了。我从未觊觎过大墓，什么秘典。” “我冬生坦坦荡荡……烧掉白加鹤是道之所在。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这种数典忘祖之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的。” “我保证，我没有说一句话假话。” 我忙说道。 白衣女子操控着黑金蚕，皱着眉头，问：“是吗？白加鹤为什么会找上你？” 她的距离与我拉近。 那股强劲的压迫感，令我越发地窒息。 她年纪不小，一头白发，不过脸上皱纹很少，属于保养很好那一类。 可以说是白发童颜。 我说：“我是一位蛊医。白加鹤跑出来，是求我给他们治病的。当我知道，他们禽兽不如。我没给他们治病，还把他们给烧了。” 我怕她不信，又背了好几个药方。 “你是蛊医？茶花峒的龙改凤是你什么人？” 白衣女子身上的杀意变淡了一些。 “她是我外婆。不过在除夕之夜，已经病逝了。如今，我一个人生活。” 我说道。 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不满，呵责地说道：“你这自作聪明的小子，你坏了我的计划。我要给你长点教训。我想不通，龙改凤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么蠢的孙子。” 她手一抖，将一只黑金蚕抛了出来。 黑金蚕散发出刚猛的煞气，就朝我扑了过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连忙跳跃躲闪，尽量去躲过黑金蚕。 刚才，我着急着追踪金蚕幼虫，是赤手空拳追出来，压根就没带上本命蛊。 黑金蚕煞气打在我的身上。 我身上数个位置痛得要命。 我一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上。 那只黑金蚕，落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吓得不敢动弹。 样子十分狼狈。 不过，听她的口吻，好像是认识我外婆的。 也只是要教训教训我，不再要杀我了。 “你知道错哪了吗？” 白发女子严厉的追问。 我一头雾水，只能摇头。 黑金蚕受她的控制，不断有煞气打在我背上，生生地作痛。 “你想想，白加鹤的亡魂落在纸人身上，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她颇为不满地说。 我直接傻住了。 白发女子掌控黑金蚕，就像掌控自己手指头一样，控蛊水准简直是出神入化。 而她，有不止一只黑金蚕，杀掉白加鹤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么只有可能。 她是故意留着白加鹤的。 “你是故意的。白加鹤还有用处。” 我忙说。 白发女子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说：“我要弄清楚，他们是受谁所托，打探蚩尤老爷大墓的消息的。” “只要他们在蚩尤谷呆着，跟他们接头的人，就一定会出现。可惜，不是你，害我白白跑了一趟。” 我忽然回过神来，白衣女子找我的原因。 是有人觊觎蚩尤大墓。 而白加鹤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只是打前站的探子。 她以为我就是白加鹤接头的人。 误会大了。 “我压根就不清楚状况。前辈，我只能算是好心办坏事。” 我忙解释。 “你坏了我大事。我要引发你体内的蛊虫，让你痛上一个小时。做事不动脑子，不痛上一会，是长不了记性的。若不是，看在你是龙改凤的孙子。我今日非要杀了你不可。” 白衣女子说话乖戾，眼神差不多能把我给杀了。 白发女子一根银针打了过来，刺中我的气户穴。 “你……” 我惊出一身冷汗。 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外婆训我的影子。 背不上药方，认不出草药毒虫，外婆没少训我，竹鞭打来，痛了就记住了。 她要催动我体内的蛊虫。 诡神蛊与五蛊发作，痛上一个小时，那真是恐怖至极。 “前辈。我知道，他们在等谁了。” 我脑海中各种信息交织在一起，有了个结论，立刻大喊。 第131章 守墓人蓝凤凰 “你要是敢耍滑头骗我。那就不是痛一个小时，而是两个小时。” 白发女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说。 “与白加鹤接头的人，可能是黑煞鬼王萧十三。” 我额头都是汗水，连忙说道。 现在回想。 萧十三出现在蚩尤谷，很有可能是要与白加鹤见面。 并不是要在我面前，玩什么金蝉脱壳，毁尸灭迹的把戏。 只是，恰巧因为我，提前与白加鹤撞上了。 而他又中了尸毒，受了重创，所以临时改变了计划。 我记得当时，白加鹤吓得瘫坐在地上，估计他清楚黑煞是个极为恐怖的门派，一旦与萧十三接头之后，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由此推断，觊觎了蚩尤大墓秘密的幕后黑手，就是黑煞鬼王萧十三。 白发女子取回了银针，又把黑金蚕给收了回去。 她似乎十分认可这个答案。 “接着说。” 她看着我。 跟着，我把萧十三借尸还魂，金蝉脱壳，等等详细复述了一遍。 又把我心中的推断，讲了出来。 说完这话，我急切地望着她。 “你脑子总算变灵光了。你不算坏了我的计划。我终于知道，是谁觊觎蚩尤老爷的万年宝地了。你小子很不错。” 白发女子表情柔和了一些，露出了笑容。 更是罕见地夸了我一句。 那种恐怖的压力也随即散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萧十三肯定是假死。” “你分析得没错，萧十三不会那么容易死。万万没想到，他成为了黑煞的鬼王。这该千刀万剐的人渣。” 白发女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外婆也说萧十三是她的大仇人，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我好奇地问。 “你外婆没跟你说，你就不要好奇了。萧十三所作所为，罄竹难书。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完。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废话。” 白发女子说。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黑煞很厉害吗？” 我忍不住问。 白发女子没有回答我，而是说：“黑煞的事情，你不用再问了。你应该只有十六岁吧。” 我点点头。 “作为你的长辈。我提醒你，你刚才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追我的时候，空手就跑出来了。如果，我不调查清楚，直接把你杀了。你该怎么办？你拿什么保护自己？” 她双目炯炯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遇到突发状况没有静气，肯定是要吃大亏，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 “是的。前辈批评得对。” 我心悦诚服。 “少年人虑事不周，容易冲动，算是少年的天性。可你……只有一个人，不万分小心，如何能够活下去。你不能再做少年郎，要当个老谋深算的大人。” 白发女子语调柔和了一些。 我点点头，一次不小心，我就没机会了。 她说得很对。 可我还是爱面子，不愿意她继续教训我，便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黑金蚕真的不用还给你了吗？” 白发女子笑了笑，说：“我叫蓝凤凰，是蚩尤谷的守墓人。黑金蚕就跟着你吧。它或许已经有了灵智，没有击杀黑狗，或者是它杀不死黑狗。总之，说明它们是有缘分的。再说了，我还缺黑金蚕吗？” 没想到，她的名字里，也有个“凤”字。 “我感应了你体内的蛊虫。你外婆曾经就此事询问过我。的确是不易操控。你自己慢慢去摸索吧。” 蓝凤凰接着说。 “我暂时只弄清楚，我体内的五蛊是从阴间来的。最开始以为是从毒山出来的。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是。它的来处，我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说道。 蓝凤凰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不要轻易坠入邪道。这五蛊可不是轻易好相处的。稍不留神，你就会坠入邪道。记住你，你的心是人心，不是毒虫心。” 我双手抱拳，感激地说：“多谢蓝前辈教导。” “你要小心，有东西一直在暗中盯着你，你知道吗？” 蓝凤凰说。 “盯着我？不可能吧。我不相信，有东西能在暗中盯着我！” 我有些不信。 蓝凤凰嘲笑了一声：“我能轻松走到你屋内，把金蚕拿出来。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我的脸再次火辣辣起来。 她还真是不给人留情面。 从某个角度看，性情与我外婆非常相像的。 “那我多加小心。” 我挠了挠脑袋，说。 “过两天，会有人来找你。你好好照顾一下，跟我是一个姓氏，年纪也不大。这金蚕幼虫之中，有点门道，你自己好好感受。” 蓝凤凰说完这话 将金蚕幼虫抛了出来。 便转身走入了后山之中。 我只能用手接住，发现金蚕幼崽的煞气，表层裹着一层奇怪的“气”。 这应该是白发女子特有的控蛊手法。 她是借用了“某种气”，包裹在金蚕幼崽的四周。 这样，金蚕幼崽身上的蛊毒，就没有办法伤到她了。 她等于是传了我一手，控蛊的法门。 我走到家中，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既有些奇怪，又有些危险。 蓝凤凰提及，有东西在暗中跟着我，会是什么东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中，我将金蚕幼虫放入罐子里，它还能在里面转动。 幼虫还有生命力，说明我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是炼蛊。 金风生水气。 这是炼蛊极为关键的口诀。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阵风吹来，把窗户给吹开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 第132章 告别信与青丝 五行之中，西方属金，主肃杀。 金风正是西风的意思。 而北方属水。 五行之中，黑色代表北方，五行之中也是水的颜色。 金风生水气。 先将金蚕放在西边凶位。 隔一段时间之后，再往北边有水的位置移动。 不仅能养出金蚕蛊，甚至是更高级的黑金蚕。 也就是蓝凤凰操控的那种。 想清楚这一切。 我长舒一口气，幸亏古夏跟我讲过五行奥义。 我立刻行动起来，将事先准备的五毒虫，蛇、蝎、蜈蚣、蜘蛛以及毒蟾蜍各一对。 依次加入陶罐之中，又加了一些我的鲜血。 再次用油纸封住。 而后，用鲜血在油纸上画了一朵茶花。 “蚩尤老爷，弟子冬生炼养金蚕，得您老人家保佑。现在要开始第二步了。” “茶花峒茶女大人在上，弟子冬生炼养金蚕，以保茶花峒蛊事平安，镇寨守家。” 我随即念动口诀，接着在陶罐之下，生火炼制。 丹炉炼丹。 陶罐炼金蚕蛊。 不过炼蛊用的是文火，用烧制好的竹炭，慢慢地炼制。 如此炼出来的金蚕蛊。 方能水火不侵，百虫不惧。 炼制一晚之后，深埋地下。 方成神蛊虫。 小火苗慢慢地升起来之后。 罐子里传出厮杀声，还有血腥味飘散出来。 这一步非常关键。 若是金蚕幼虫承受不住这种温度，死在罐内，则功亏一篑。 我受到金蚕幼虫的影响，脸色发白，手心直冒了汗水，好像自己也在受火苗的烘烤。 “千锤百炼出神蛊，神威只从磨难生。你若是承受不住，那日后就受不起整个茶花峒众人的仰视。” 我对罐中的金蚕幼虫说。 我守在火边上，掌控着文火的状态。 两个小时过去。 终于，熬过了最难的时刻。 罐子变得安生起来。 血腥味也跟着消失。 金蚕幼虫还有微弱的气息。 我激动不已，闯过了这道炼制。 等于是金蚕蛊养成了。 “冬生，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盯着。” 青灵说。 “行。天亮太阳出来之前，记得叫我。” 我说道。 我的确有些精力不振，蓝凤凰的黑金蚕煞气打在我身上，再加上炼制蛊虫，极大地消耗了我的元气。 “你放心吧，不会耽误事的。” 青灵说。 我起身从客厅出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忽然想到，古夏走之前，告诉我，默录了一本吐纳练气的小册子。 我便多走了几步，到她的房间找了找。 小册子就放在桌子上，用一把木梳子压着。 打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信封。 上面的一个，装着一沓钱，仔细一数，恰恰是一千块钱。 不多不少。 钱中间夹着纸片：这是买桃木剑的钱。作为朋友，医药费、饭菜钱我就不给你，以后到我家吃喝。 纸片上的字迹看起来很潦草，应该是匆忙之间写成的。 我鼻子一酸，她是担心我没钱过日子，又怕我不要，就悄悄地留下了这笔钱。 我又将另外一个信封打开，从字迹看，应该写了有一段日子了。 “冬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个小寨子。我怕人生匆匆，再难见面，就提前写下告别的话。” “乌龙山寻父头骨，感恩不已；毒山同甘共苦，不能忘却；蚩尤谷一同迎敌，历历在目……” “离别之后，定是相隔千山万水，不知何时再见面……” “茶花峒风光无限，有君相伴。三清山故乡所在，独我一人。” “冬生，你要好好生活，努力活下去。为你列了一个书单，兴许对你有用，附在信后，好好学习。珍重。珍重。” “古夏字。” 看完之后，我泪水悄然地滑落。 送古夏走的时候，没有流泪。 可是，当我看到这封信，猝不及防，心中忽然思绪万千，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我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与古夏相处的时间。 忽然感到了人生离别之苦。 送走了我外婆。 送别了麻喜子。 又与古夏分开。 似乎离别才是人生的常态。 天底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 “古姑娘，你放心吧，你给我列的书单，我会看完的。两年后的十月十八号，我会去找你的。”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也告诉古夏。 我擦了擦泪水，将信件收起来。 忽然，我发现信件里面还有东西，将信封倒出来。 一束用红绳子扎起来的秀发，从里面滑了出来。 我不由地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古夏会剪下一束头发留给我。 想了一会儿。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古夏的深意。 我把两封信与那束头发收好。 便将那本小册子拿起来，字迹娟秀，用了比较硬的纸片做封皮，用针线做成了线装书。 我看过了之后，是一套道门吐纳导引术。 属于道家练气的道法。 内容是呼气吐气，如何将气流转，走大小周天，通任督二脉。 我对穴位熟悉，又跟着古夏学过一个月，里面的专有名词我都懂得。 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按照此吐纳练气，说不定可以用“气”来操控蛊虫。 一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 我当即回到自己房间，按照这书上所记载的法子。 开始吐纳呼吸。 不知不觉之中，倦意袭来，我睡了过去。 等到青灵来叫我的时候。 我只睡了三个小时，却感到疲惫感消失，精神恢复了过来。 虽然没有感应到“气”的存在。 但这套法门，可以快速消除疲劳。 客厅里。 文火已经熄灭。 我观察了之后，确定金蚕蛊炼制的结果非常理想。 我在院子西边，找了一处位置，挖开泥土，将罐子埋在了里面。 此刻，黑狗与黑猫都醒了过来。 它们眼珠子遛遛地转动，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禁想，蓝凤凰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迷倒了这一对猫狗，又是怎么从我眼皮下，拿走金蚕幼虫的。 “黑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得随便吃毒虫、蛊虫，你若是再犯错。我就请劁猪的师傅，把你的两颗蛋给割了。” 我说。 黑狗眼神立刻就变了，慌忙地后退了几步。 我笑了起来。 我猛地回头一看，似乎有股隐匿的气息，就在院墙之上，在窥视院中发生的一切。 跟着就消失不见。 看来，蓝凤凰没有说错，的确有东西在暗中跟着我。 我快速奔跑过去，将院门打开。 门口赫然趴着一个人，全身满是鲜血。 第133章 铁蛮虫之毒 我一下子认出，是堂舅龙游水。 我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人已经昏迷过去。 因为流血过多，脸色都白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右肩有一道很深的抓痕，鲜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像是某种锋利爪子抓伤的。 在龙游水倒下的地方，发现了一截将近一米长的红线。 放在鼻子一闻，有一股尸油浸泡的气味。 龙游水身上散发的血腥味，盖过了四周的气味。 我没办法，再去追击那团隐匿而诡异的气息。 我扫视了一眼四周，咬牙地大喊：“谁在这里捣乱，别藏头藏尾的，给我滚出来！耍这种把戏，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我将龙游水背回家中。 天不知不觉亮了起来。 我替龙游水处理了伤口。 他的伤口很深，顺着右肩开始，在胸口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差点就伤到了心脏。 好在止血之后，外伤并没有大碍。 只是胸口附近的一块几乎，出现奇怪的铁锈色。 应该是中了一种很奇特的剧毒。 因为这种剧毒的原因，导致肤色发生变化。 我一连尝试数种解毒的法子，又喂下了常用的解毒药丸。 龙游水气色始终没有好转，迟迟都没有苏醒过来。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 龙游水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冬生！昨晚，我在家中睡觉。忽然听到有人问我，关于你的信息，譬如你养什么蛊，会哪些巫术，有什么破绽。” “我觉得不对劲，拒绝了他，赶来向你报信。哪知道，刚走到门口，一道诡异的影子划过，右肩就受伤了，鲜血直流。” “我咬牙赶到你家门口，迎面就是一团黑雾，直接撞在我身上。我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直接两眼一抹黑，晕倒了过去。” 那团撞倒了龙游水的黑雾，应该就是那团隐匿的邪气。 而龙游水算是我的堂舅，与我也常常走动。 再加上他离群索居，住在寨子外围。 如果是我，也会选择龙游水打听情况。 不过，龙游水是白事先生，还是懂一些阴阳之事。 敢找上他的人，应该有些本事。 我忙问：“是什么人？” 龙游水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没看到他的样子，只是声音非常古怪，不像是人的声音，非常的沉闷，咯咯作响，令人心头很是不舒服。我想，他显然是冲着你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皱着眉头，心中暗想，那股隐匿邪气，以及找龙游水的神秘人，会是一伙的吗？ “咳咳……” 龙游水咳嗽了数声，身体疲惫，跟着又昏睡了过去。 从他嘴角流出了黑血。 龙游水脸色呈现数种变化。 最终整张脸，变成了铁锈色。 我取了一些咳嗽出来的黑血，再用一只蚂蟥来吸血。 不到一分钟。 蚂蟥直接僵硬死掉了。 我盯着那铁锈色的肤色，脸色顿时大变，惊呼一声：“是铁蛮虫的毒！” 青灵问：“很恐怖吗？” “这是雷公峒特有的毒虫。只在雷公峒的深山洞穴里才有，是一种地底之下的怪虫，全身坚硬如铁，分泌出来的毒液制作成毒物，非常的恐怖。是要人命的。毙命之后，全身硬邦邦的跟铁一样。” 我解释说。 铁蛮虫极为罕见，目前只在雷公峒出现过。要采集到铁蛮虫之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之，铁蛮虫之毒，以及解药，都是雷公峒的不传之秘。 我也只是听外婆说起过，从未见过铁蛮虫，也没有见识过中铁蛮虫之毒的病人。 这是第一回。 难道说，逼问龙游水，在暗暗盯着我的人，是雷公峒的人？ 是来给白加鹤报仇的吗？ “那……你能解开吗？这怪毒可有解药？” 青灵问。 “解药很不好制作。我只知道需要的七味药材，但是具体配方却不清楚，下药的顺序，用多少比例熬制，是文火还是猛火，都要慢慢地试。我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我堂舅肯定是等不了了。” “最好是找用毒之人，索要解药。” 我说。 但愿这人是冲着我来，不会伤及无辜。 我可以平安地拿到解药，救回龙游水。 “青灵，你说，这神秘人还有隐匿的邪气，为什么偏偏昨晚才出现，才动手呢？” 我问。 青灵说：“如果真是雷公峒的人，可能也就是这几天才找上门来。而昨天情况比较特殊：一，古夏恰好离去，你等于少了一个得力帮手；二、蓝凤凰出现，意外让灵猫灵狗昏睡过去。” 我认可青灵的分析。 我推测那暗中盯上我的人。 应该比蓝凤凰早到一两天左右。 古夏的离去，以及猫狗昏睡，又要分心照顾金蚕蛊。 对他们而言，正好出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到了下午，我给龙游水喂了汤药，放了参片激一激他的潜力。 “冬生，来者不善，是冲你来的。我没事，就是全身不给力，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好了。” 龙游水再次醒了过来，眼中布满血丝，担心地说。 “堂舅，你不用担心。不管是谁，这次找上门来，总要付出点代价。你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我不骗你，你中了剧毒。但我会找到解药的。你要有坚强的意志力。” 我说道。 这个时候，龙游水本人的意志力十分重要。 “好。” 龙游水坚定地点点头。 天黑下来之后。 我请了三奶奶照看龙游水。 “三奶奶，你帮忙照看着点。我到寨子外面走一趟。” 我对三奶奶说。 三奶奶笑着说：“没事。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来人对龙游水使用了铁蛮虫之毒。 肯定会猜到我要找他索取解药的，说不定等着我与他碰面了。 我提防来人杀个回马枪，把黑猫黑狗流了下来。 我带着青灵，还有蛊王的木牌，装好本命蛊，以及镇鬼镇尸的辰州符。 我打着一盏灯笼，又提了一盏备用的，出了茶花峒。 “青灵，你在毒山就威风八面。那隐匿的邪气，敢在暗处窥视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你给我把它干掉。” 我对青灵说。 青灵说道：“好。只要它再次露面，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月夜之下，我们到了溪水边上。 我将两盏灯笼点亮，放在水边。 我耳边忽然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而后，一个鬼影飘动，一闪而过。 “滚出来。” 我大叫一声。 跟着，一个娃娃脑袋漂浮在半空，样子非常的恐怖。 白脸之上，扑着两团诡异的腮红，整张脸是诡异的笑脸，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第134章 娃娃 看到这张瘆人的娃娃脸。 我猛地一激灵。 尤其是月光与那腮红脸、黑洞洞眼窝相映衬。 愈发地令人不寒而栗。 我盯着娃娃脑袋看了一会儿。 发现它带着一股阴森的邪气。 整张脸非常的逼真，脸皮应该用了某种动物的皮，看起来和真人一样。 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活人脑袋飘在空中。 凭这门以假乱真的手艺。 我判断来人精通纸扎术。 说不定是雷公峒白加鹤的弟子之类的。 青灵悄然说：“冬生，娃娃的脑袋是实体，脑袋以下是虚体。它身上有一股邪毒的阴鬼煞气，夹杂着多种死亡怨念。不像是一般的邪灵。我只在青崖峒……麻二毛身上感应过。” 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这个娃娃就是雷公峒的邪毒蛊神。 若真是这样。 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又见识到了奇怪的蛊神。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喊道：“阁下既然是从雷公峒来，有什么问题，直接当面锣对面鼓，大家摆开阵势谈谈。弄个娃娃出来，算个咋回事。” 我推测，这皮脸娃娃，并不是今晚真正的主角。 龙游水身上的抓痕，绝不是它造成的。 暗中，肯定有人操控这个娃娃。 “咯咯！” 娃娃阴森地笑了两声，充满了轻蔑之意。 “无人认领，那我就只好烧了你！” 我大声说。 那娃娃脑袋里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 传到耳中，令人难受得很。 跟着，它嘴巴哈出一口黑色邪气。 就朝我冲了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娃娃脑袋的表情，是可以发生变化的。 黑洞洞眼窝里，真有眼珠子在动弹。 邪门了。 这玩意还真跟活的一样。 我挥动杀鬼骨刀，迎面就击碎冲过来的邪气。 我从溪边石头上快速跳动，朝娃娃冲去。 随即，我连着打出了三根桃木钉。 又将一个火折子吹燃扔了出去。 娃娃张口吐出黑气，吹掉了火折子。 躲过了打过来的桃木钉。 “你本事太过稀烂，连金蚕蛊都没有养成，还敢称作茶花峒的大蛊师。十三峒怎么会有你这么弱的大蛊师。你冲得这么近，等于是自寻死路。” 娃娃语调阴森，大声地嘲笑着。 “蠢货。” 我骂了一声。 这时，青灵已经在娃娃分神之际，神不知鬼不觉之间，绕到了娃娃背后，绿色裙摆摆动。 只见青灵一脚踢中了娃娃脑袋。 跟着，它从空中滚落下来。 就落在了我的跟前。 我眼疾手快，快速上前，直接一只手将它脑袋压在了石头上。 一股极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娃娃的脑袋非常的光滑，整张皮囊，分明是用尸油浸泡过。 我猛地发现。 它脑袋后面画满了血红色的符咒，煞是惊人。 在脑袋上面，还有一些交错的红线，密密麻麻一片，像是娃娃的头发。 一股邪异的煞气。 从娃娃身上传出来，快速地穿过了蟒蛇皮手套，顺着我的双手，传遍我的身体。 接着，就朝我心脏冲去。 我早就有提防，用本命蛊的煞气护着我的心脉。 “青灵，是个巫毒娃娃，用巫术养成，放在尸油之中浸泡的。这娃娃的脸皮，可能是人皮做成的。邪门得很。” 我惊讶地说道。 巫毒娃娃可不是纸扎术那么简单，而是黑巫术的巅峰之作。 专门用于诅咒。 一般人沾上了就会死。 “咯咯。” 它脑袋无法动弹，眼珠子转动，盯着我。 发出了阴森的笑容。 好像丝毫不在意落在了我的手上。 “你碰到我，就会死的。我身上沾满了诅咒，是大巫师的传承。” 它发出了狰狞的声音，跟着咯咯地大笑。 脑袋后面奇怪符文。 开始像流水一样，朝我身上蔓延。 “你真是笑死人了。我不仅碰了你，还要拿刀砍你。” “再厉害的诅咒，不过是巫术杀人。可我，是你这些小把戏杀不死的。” “我还知道，只要毁掉巫毒娃娃，任何诅咒都发挥不了作用。” 我拿着杀鬼骨刀，对着它的脑袋就扎去。 与此同时，对着它的虚幻下半身扎去。 它的邪异身子终于露了出来，灵体表面有一层一层的铁鳞片，很是坚硬，桃木钉竟然刺不进去。 “要是古小姐在这里，桃木剑一下子就能把她刺穿了。难怪它要等古小姐离开。” 青灵说。 “那怎么办……这玩意还真是刀枪不入。” 我将它压住之后，骨刀与桃木钉都没有办法伤及它的身体。 脑袋滑不溜秋。 灵体又坚不可摧。 “戳它的眼珠子，把这邪物给毁掉就可以了。” 青灵在一边干着急，连忙大喊。 “好。” 我眼前一亮，应道。 我用上全部力量，对着纸扎娃娃脑袋的左眼。 这回没有打滑，直接扎了进去。 “啊！” 它终于发出一声惨叫。 一只眼珠子毁掉之后，它明显怂了一些：“你怎么不怕我？你的蛊灵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厉害？” “姑奶奶姓何！曾经在毒山上横行一时。凭你个巫毒娃娃，弄些邪气，就敢在我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这位少年，跟我这种凶煞一起，还会怕你个娃娃。” 没等我说话，青灵抢先接上话。 我用绳索，将它脑袋捆住，把带来的辰州符，全部贴在上面。 我用绳子拖着娃娃的脑袋，用力甩动，重重地摔打在地上。 如此反复，摔了十几回。 又把火油瓶打开，全部浇在它脑袋上，说：“一会我就把你烧了。对付你这种老邪物，我向来有经验。” 娃娃喊道：“你敢。我可是雷公峒的定海神针。你……好大胆子。” 青灵瞪了一眼娃娃。 它立刻噤声。 “朋友，你的巫毒娃娃，让我擒住了。如果，它还是雷公峒的蛊神。那么，接下来我把它烧掉的话。雷公峒的蛊神，就完蛋了。” “我倒数三个数。三……二……” 我语调提高了一些。 “住手！你敢毁我雷公峒的宝物。这是雷公峒老祖宗留下来的。我雷公峒老蛊神，就在里面。你靠些花招，偷袭我雷公峒宝物，简直是令人不齿。真是卑鄙小人。” 一个黑衣人，从两块大石头后面跳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极为怪异的衣服，看起来很臃肿。 扎着一块头巾。 年纪看起来并不大。 与麻喜子年龄差不多，估计只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第135章 少年白铁虎 怎会如此年轻。 我颇有些惊讶。 本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不过，他说话的口吻，倒是有些老气横秋。 “你跟蟑螂一样躲在暗处，还偷袭了我堂舅。又用邪气窥视我的住处。你跟我说卑鄙。你好意思吗？” 我毫不客气地回应他。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再去摔打这个巫毒娃娃，而是用一只脚踩着。 “对付你这种人，用点手段又如何。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少年人停在五米开外，眼神肃杀。 不过，他本身并不擅长用凶横的目光看人，而是极力表现出来。 “雷公峒白加鹤是你什么人？” 我问道。 “白加鹤是我叔叔。我今天来茶花峒，就是想问问，他已经死去，你为什么要将他的魂魄烧掉？” “如此赶尽杀绝，难道是一位苗医的道德操守。” 他愤怒地说。 宽大的衣服里，传出动静。 衣袖里，钻出了数条“沙沙”作响的雷公斑点蛇。 这是雷公峒附近，一种十分凶残的毒蛇。 生性喜欢攻击。 据说雷电击中也不会死，还能淬炼自己的蛇毒。 “白加鹤要对蚩尤老爷的大墓动手，还想欺骗我给他治病。我不烧掉他，还要留着他过年吗？” 我回应道。 少年眼眸闪烁了几下，大声叫道：“好你个小子，你敢污蔑我叔叔。你当真是卑劣无耻。雷公峒的人，最为崇敬尊重蚩尤老爷，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亏你想出这等恶毒的理由。” 我一愣，这少年还是尊重蚩尤老爷的。 他不知道内情，像是受人蛊惑了。 我笑了笑，问：“我烧掉白加鹤一行七个纸人，十分隐秘。是谁告诉你的？” 蓝凤凰之所以能追上我，是因为随着黑金蚕的气息。 这少年生活在雷公峒，怎么会找到茶花峒来？ 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 回想蚩尤谷当晚发生的事情。 我推测，有可能是萧十三金蝉脱壳，魂魄离去之后，去了雷公峒。 把我火烧白加鹤魂魄的事情，告诉了这位少年。 他这回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不过是让人当枪使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有人知道。你管是谁告诉我。” 少年振振有词，俗语加成语叠在了一起。 “那你说说，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烧你叔叔白加鹤？我犯不着跟一只孤魂野鬼过不去。” 我质问道。 少年直接愣住了，久久都没有说话，最终蹦出一句：“恶人作恶，还需要理由吗？你肯定是要抢我叔叔的扎纸秘术，他不肯……给你。你就下了狠手。” 噗呲一声。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小子，人的精力有限。我学医术，就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我哪有时间学扎纸秘术。” “再说，雷公峒的扎纸秘术，在你眼中是个宝。可是在我眼中，未必如此。” 我心中感叹，这小子有点一根筋。 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你敢诋毁我雷公峒的扎纸秘术。那我就让你看看，纸扎秘术，究竟是何等神妙。” 少年怒气冲天。 从他宽大的衣服里，落下了一些纸人。 纸人背后都是红线牵着，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他用一种显摆的眼神盯着我。 “白加鹤受人蛊惑，纠集一帮盗墓贼，要动蚩尤老爷的大墓。我说最后一遍，你爱信不信。你让歹人骗了，都不知道。你蠢到家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 少年咬着牙关，说：“你诋毁我叔叔……还敢诋毁我蠢。我跟你拼了。” 他右手戴上了一个指环，指环上嵌着一块坚硬的鳞片，泛着寒光。 应该是从铁蛮虫身上弄下来的。 鳞片上似乎还有铁蛮虫的毒物。 “动用这等凶毒之物，你今天的末日到了。” 我应道。 “因为你是恶毒的贼小子，就该用凶物对付你！” 少年眼睛瞪得通红，到了这会，终于像那么一回事了。 他呀呀大叫一声。 径直冲了过来。 还真是个莽小子，完全就是一根筋。 三十厘米高的小纸人，用红线牵着，不断地跑动。 纸人与雷公斑点蛇一起，跟着朝我杀过来。 有一些甚至飘在了空中。 我后撤数步，盯着先攻过来的雷公斑点蛇，取了一根竹棍，快速出击，直接打中了它们的心脏。 而后，用竹棍一抖，将那些奔跑的纸人打飞。 跟着，我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他的力量很大。 我避免他让鳞片划伤，跟着用本命蛊的煞气，散在他的身上。 我看准了空当，直接用右脚膝盖，将他打翻在地上，逼近一步，舍弃了竹棍，改用杀鬼骨刀抵在他脖子上，厉声叫道：“交出铁蛮虫之毒的解药。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不可不是软骨头。有什么手段，你尽管用出来。” 少年倒是有几分傲气。 “冬生，看在老夫面子上，饶他一命。” 火王从木牌里跳了出来，开口说。 他缓缓展现出身形，双眼已经睁开了。 我侧目看着火蛊王。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口吻还算客气。 地上的巫鬼娃娃，见到火蛊王出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随即，跪在了火蛊王面前。 “这个巫毒娃娃，是我制作的。没想到，你们修修补补，一直用到了现在，把这种巫毒娃娃当成寨子的宝物，你太让我失望了。还把什么蛊神放在里面，你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火王有些失望。 看到这一幕，我收回了杀鬼骨刀。 那少年见到了火蛊王出现，整个身子也跪在地上，谦恭地说：“祖爷爷……我见过您的画像。听说你失踪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您老人家。” 没想到，火王与雷公峒关系密切。 “你叫啥名字？怎么这么莽？这么虎？” 火蛊王散漫地看了一眼少年。 那少年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我叫白铁虎。” 白铁虎解释说：“不要说我莽。我行事还是很有谋略的。我要是莽，直接就找上门，跟这贼子来硬的。而不是等两天，看准时机再出手的。” 我有些无语。 火蛊王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白铁虎有些慌神，忙询问火蛊王。 火蛊王说：“冬生不会说假话。至少不会骗你这种小子。而且，我也是见证者。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人来找你，把白加鹤之死的消息告诉你的。” 白铁虎犹疑了一会儿，说：“是雷公峒的一位老熟人……” 巫毒娃娃连忙插话，说：“是村长的一位熟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只是没有想到，他这次会骗我们。” 火王看了一眼巫毒娃娃，随即看着我，说：“冬生，这只老鬼，才是该死的恶贼。问出话之后，帮我烧了。” 第136章 甲虫 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白铁虎天真热血，之所以会跑到茶花峒来，显然是受人唆使。 巫毒娃娃体内躲着的雷公峒老蛊神，就是唆使他的罪魁祸首。 若没有老鬼指使。 光靠白铁虎，很难弄出昨晚那种阴森诡异的氛围。 “祖爷爷。他是雷公峒的蛊神……怎么会欺骗我，会不会是他也上当了？” 白铁虎惊诧不已，慌忙地叫道。 火蛊王淡淡地说：“人老精，鬼老灵。他鼓动你来，还给你出谋划策的，是有目的的。他比你想象之中，要狠毒阴险得多。” 巫毒娃娃往后飘了几米，瑟瑟发抖地说：“火王，您要相信我。我……我也上了那老熟人的当。” 我左脚将绑着它的绳子踩住，控制了它继续后退。 “其实，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要是清白的，何必往后退。” “哎，你养养甲虫就算了，却要在蛊虫世界折腾，你脑子不够，胆子又小，我随便吓你，你就原形毕露了。” 火王露出笑容，老谋深算地说。 我再次怔住了，原来是在诈这只老蛊神。 这一手，出人意料。 “你……你比我更加阴险。” 巫毒娃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大喊。 很快，从它眼珠子里，蹦出一只黑色的虫子，就朝着火王冲了过去。 是昆虫之中的铁甲虫。 身体异常坚硬，噬咬能力极强。 全身都淬着邪气，是用某种毒药与煞气饲养过的。 显然是要去咬碎火王的灵身。 我心中暗惊不已，大开眼界。 我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使用甲虫类中的毒虫。 甲虫类虽不属于五毒序列之中，但是种类繁多。 十万大山之中随处可见。 操控甲虫，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你该知道，我是火蛊王。这种铁甲虫，噬咬能力虽强，能咬死我吗？能咬得到我吗？” 火王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火王挥挥手，那铁甲虫落在地上，原地打转，就朝着巫毒娃娃冲了过去。 巫毒娃娃发力往后退。 我拉着绳索，往边上移动，将灯笼捡起来，直接扔了过去。 灯笼里油烛烧破灯笼纸，顺势就把巫毒娃娃烧了起来。 夹杂着血腥味与尸油味。 气味非常难闻。 “都把你抓住了，你还要跑。烧掉你，算是便宜你的。” 我说。 眼见巫毒娃娃烧掉，白铁虎眼睛通红，有泪珠在眼眶打转，叫道：“这可是我们山寨的宝物。” 火王骂道：“你哭个锤子，我再教你做就是了。给我跪在不要动，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白铁虎不敢吱声。 火势越来越大，火中飘出来一道暗影。 那暗影渐渐变大，露出了邪异的模样。 是个矮个子的侏儒。 他全身布满了甲虫的鳞片，看起来就非常的坚硬。 他的脸也是布满怪壳。 最令人诧异的是。 他脑袋上还有一只顶起来的角。 像是独角仙的触角。 独角仙也是一种甲虫，晒干的独角仙，也是一味药材。 我见识过具备五毒虫特征的蛊神、邪灵。 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弄成甲虫模样的。 “真厉害，真牛！” 我心中不由地发出感叹声。 “火王，你用计诈我！这说明，你打心底就没相信过我。” 侏儒有些委屈的大叫。 “你会出现在这里，就表示你有异心，我怎么会相信你。” 火王说。 火王随即对白铁虎说：“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他好好蛊神，非要跑到巫毒娃娃里面呆着。不要马上告诉我答案，你张口就是错的。” 白铁虎嘴巴张开，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一直在窥探雷公峒的秘密，我想得到那本掌控万虫的秘典。我知道，雷公峒能帮我找到那本秘典。” “眼看我就要成功，只是没想到，你重返人间，阻碍了我的计划。” 那侏儒声音有些发抖。 “五大蛊王都回到人间，你这些龌龊之辈，好日子到头了。我来到人间有一个多月，据我所知，雷公峒并没有亏待你，你为何要死性不改。” 火王说。 侏儒勉强恢复了镇定，说：“终日不得自由，为你们雷公峒卖命，我永远都无法重获新生，达成我的夙愿。” “看来，有人向你承诺，帮你实现夙愿了。” 火王说。 “你来到人间不足一个月，又是蛊灵，实力根本就不如生前。今日，我杀诛了你。从此，这苗疆十万大山，就没有谁能够压住我。” 侏儒小眼珠子神色一变，全身冒出一股黑色的邪气。 黑气凝聚成了一只将近三米高的巨大甲虫。 全身快速布满了硬壳。 他的双目也变成了幽绿色。 火王说：“我没想过要亲自动手。冬生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小子，你真以为我刚才无计可施吗？我只是隐藏了自己的力量。巫毒娃娃是我的掩饰。” 侏儒看着我，大声喊道。 我取了一张辰州符，跳到另外一块石头上，说：“那你这一次，一定要用上全部力量。省得又叫嚣，隐藏了力量。” 侏儒嘴巴张开。 一口气吐出多只铁甲虫，沙沙作响。 跟着，从岩石的缝隙之下，也有密密麻麻的铁甲虫出现。 数量煞是惊人。 “整个苗疆大地，能用甲虫杀人……唯我矮脚大仙苗高山。只怕你，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吧。” 侏儒得意地说。 我笑了一声：“苗高山，在用甲虫上，你算得上高手。可你今日的对手，是我。” 我将引虫香点燃，往另外一处扔去，铁甲虫或扑腾翅膀，或在石头上，转向那引虫香。 苗高山瞳孔猛地放大，迎面朝我跑来。 “冬生，一招将他打服气。抬右手，迎着硬壳砸过去。” 火王落到我身边，快速地说道。 我忽然感到，体内一股刚猛的力量涌出来。 我抡动右拳，迎上了苗高山。 他落到了数十米开外，脸色骤变，叫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察觉，他最厉害的金蚕蛊都刚刚埋下去的。” 在他失神之际。 我追上去，挥动了杀鬼骨刀，用力砍下去，将他坚硬的右手砍了下来。 “五大蛊王合力养成的诡神蛊，已经在他身上了。那个唆使你来茶花峒的人，应该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吧。” 火王笑着说。 “我……我认输。求你不要让我魂飞魄散。我愿意……给你们带路。我知道那个熟人是谁。” 苗高山惊恐地后退，表情完全变了，双手举起来，怕我不信，又扑通跪在了地上。 第137章 知错能改 砰砰。 我能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呼吸也非常的急促。 方才那一拳，再加上砍下去的一刀，应该是借用了诡神蛊的威力。 对我身体影响也不小。 苗高山直接认怂跪在地上。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更令我震惊的是，他全身的硬壳，几乎已经裂开。 脑袋上顶着的触角，也受力毁掉。 早已形神不全。 邪气十不存一。 没想到诡神蛊会如此厉害。 我整个人处于懵懂未知的状态，不知道诡神蛊是如此帮助我的。 它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 “这诡神蛊的威力，也太强了。” 我由衷地感叹。 火王笑道：“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占为己有。它出来的时候，可是用了上万只五毒虫生祭的。等你彻底掌控它，才知道它的全部神威。” 这话让我陷入了沉默。 如此恐怖的虫子，能够温顺地呆在我体内，听我的号令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想诡神蛊的事情。 我盯着苗高山，问：“你现在服了吗？” 苗高山眼神盯着我，再也没有不可一世的样子，只剩下惊恐，捣蒜般点头：“不服不行。再不服，我就魂飞魄散了。我……什么都愿意说。求您老人家给我一次机会。” 我侧目看了一眼火王。 火王说：“该如何处置，你自己来决断。” 我想了一会儿，大声说道：“那你就告诉我……是……” “冬生，何不回去再问。” 青灵忽然打断了我，言语还有些着急，身子移动，站在了苗高山右侧。 我看向青灵，她眼神非常警惕。 我心中一动，估计是她发现了什么。 “苗高山，你先跟我回去，等我休息好了。到……明天再问你。” 我大声说。 我取了个竹筒。 苗高山表情放松了一些，落到了竹筒里。 我将盖子封好，又贴上了一张镇邪的辰州符。 “想清楚了没有，他为什么要落到巫毒娃娃身上？” 火王问白铁虎。 白铁虎满头大汗，迟疑了一会儿，有些忐忑地说：“巫毒娃娃是俺们寨子的宝物，他想以此增加自己的身份，受众人的祭拜，多受香火的熏染。这样，他就能窥探雷公峒的秘密了。” 火王怒道：“想半天，你就想出这么个结论吗？” “我……已经很努力想了。” 白铁虎满脸通红，十分羞愧。 “巫毒娃娃，是诅咒邪毒之物，是对付恶人的，能吸引恶鬼恶灵邪物附体。他落在上面，可以汲取邪气，提升自己的实力，还可以在里面淬养毒甲虫。” “而雷公峒的人，因为巫毒娃娃是我留下来的，不敢乱动。他就是利用你们畏惧先祖的心理，不会去打扰他。” 火王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洞察人心，利用了我们的信任。” 白铁虎咬紧牙关，恨恨地说。 “起来吧。你们啊，故步自封，不思进取。我留下的东西，缝缝补补用了百年之久，不会自己试着去做。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火王毫不留情地说。 白铁虎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 我走过去，说：“白铁虎，这件事情，你受到苗高山的唆使，我不怪你。请将铁蛮虫之毒的解药交给我。我还要救人。” 白铁虎面色难看，咬着牙关，取出解药交给我。 我走到青灵边上，小声问：“你方才阻止我在这里询问苗高山，为什么？” “我总感觉还有东西在暗处。若在这里询问苗高山，保不齐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直接会遭遇偷袭，魂飞魄散。” “方才，我一直都警惕着四周，没有给他们机会。我们回去再说。” 青灵小声地回应我。 我心中一动，我推测是萧十三去雷公峒唆使白铁虎。 暗中盯着的东西，有可能是萧十三。 “好！咱们回去再说。”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四周散落的东西，全部收拢。 “火王，你是跟白铁虎在这里聊聊天，还是随我回去？我要赶回去解毒救人了。” 回去之前，我问了一句。 “当然是回去。他该怎么做，看他自己了。” 火王懒散地回了一句。 我快速跑回寨子里。 “他若是能来道歉认错，说明他还有救，秉性没有让苗高山带坏。若是，他气不过……就此返程。那他，就没救了。我也不会教他。” 火王说道。 “那就等着看吧。” 我说道。 我心中也好奇，这个莽撞少年，有认错的决心和勇气吗？ 回到家中。 “火王，不等明天。现在就到房内，好好审问苗高山……要提防有阴鬼跟上来。” 我嘱咐了一声。 “好。” 火王答应了下来。 我立即烧水，给龙游水服用了解药。 不到十分钟，他的气色开始好转，铁锈色渐渐地消失，睁开了眼睛。 汪汪！ 黑狗叫个不停。 白铁虎站在院门外，大声喊道：“冬生，我是来向你堂舅道歉认错的。把你狗管一管，我怕伤到它了。” 我给三奶奶装了一篮白菜，还有一包红糖，把她送到了院门口。 三奶奶看了一眼白铁虎，说：“小孩子，知错能改，倒也不错。冬生，给他一次机会。” “看在三奶奶的面子上，进来吧。” 我挡住了黑狗，让白铁虎进门。 白铁虎走到龙游水面前，直接跪在地上，说：“大爷……我其实只想找你问几个问题。但是，你跑得太急。我没有轻重，又受到了蛊惑……就下了狠手……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这个年龄，喊我一声大叔就可以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起来吧，我不怪你。” 龙游水说道。 “多谢大叔。” 白铁虎重重地磕头，长舒了一口气。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罪不及家人。你对我堂舅动手，你该好好地反省。” 我见龙游水轻而易举地放过了白铁虎，不由得多说了一句。 白铁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 只见，他左手抽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自己右肩划了过去，说：“这一刀算是还给你们的。我不欠你们的。” 我一脚踢过去，但是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了皮肤，流了不少鲜血。 “少在这里玩自残的戏码，没意思。你伤了自己，难道我堂舅遭的罪就没了。” 我喝道。 “那……那我愿意照顾大叔，直到他痊愈。我也会赔偿他一笔钱。” 白铁虎眼眸闪烁，最终咬牙说道。 “这才差不多。” 我说。 白铁虎脸色乌青，朝我看了一眼，说：“你是茶花峒大蛊师。可这寨子，连一只金蚕都没有。如果，有金蚕蛊的话。我是万万不敢进来的。你，不过如此。” 我不由一愣，这白铁虎虽然认错，但是对我还是不服气的。 想着法也要嘲讽我一顿。 “哈哈，你说的是实话，我接受。”我哈哈一笑，没有反驳他。 他倒是有些讶异。 “你们都到屋内来，我问清楚了。” 火王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138章 帝魂照苗疆 我与白铁虎快步走进客厅边上的房间。 微微烛光之下。 苗高山缩在角落，身体一直在发抖，身形变得稀薄，眼神无光。 我们二人走进房间，他眼神之中都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看着样子，已经让火王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祖爷爷，事关雷公峒的秘密，能让外人知道吗？” 没等火王开口，白铁虎抢先说，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看。 “我看你才是外人，你出去吧。” 火王毫不客气的回应。 白铁虎愣在原地，面色铁青。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火王，到底审出了什么？” 火王说：“这次去雷公峒的人，是一位名叫郭小丁的人。据苗高山交代，此人来自风陵渡郭家。” 顿了一下，火王补充说：“与郭天禄是一个家族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表情不由地凝重起来。 竟然不是萧十三。 而是风陵渡郭家的郭小丁。 这倒是始料未及。 不过，郭小丁出现在雷公峒，有可能是受黑煞鬼王萧十三的指使。 而，按照金蛊王所言，要找到残蝎妖道，必须找到一个人，那就是郭天禄。 两人来自同一个家族。 一个关联到了鬼王萧十三，一个关联到残蝎妖道。 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十分复杂。 叫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同时。 我隐隐感觉，在众多复杂线索背后，肯定有条主线将一切串联起来。 只是暂时，我们还不知道。 “郭小丁想要对付我，目的是什么？” 我问。 “当年，苗高山之所以会去雷公峒，不单是为了那本操控万虫秘典，还涉及另外一个天大的秘密。” 火王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说。 我皱着眉头，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祖爷爷，我小时候，总听人说，雷公峒有秘密，到底是什么？” 白铁虎问。 “你们可听说过一句话，蚩尤帝魂照苗疆？” 火王说。 “五毒圣虫养神蛊。” 我与白铁虎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句话，虽然没有人尽皆知，但是养蛊人都清楚。 说出前半句，几乎本能地就能接上后半句。 “没错，雷公峒的秘密，就在这句话里面。” “传言，蚩尤老爷败给炎黄二帝之后，魂魄散开，到了苗疆各地，庇护众人。苗疆十三峒就开始流传了这句谶语：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 火王说。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谶语竟是真的。 蚩尤老爷的魂魄，散落在苗疆大山之中，就像星辰一样照耀庇护着苗疆。 受庇护的五毒虫。 也为苗人所用，养出看家护院的各色神蛊虫。 “莫非，有人在寻找、搜集蚩尤老爷的帝魂。” 我问。 火王应道：“没错。想得到蚩尤老爷那本操控万虫的秘典，这没什么。可怕的是，有阴谋家，在寻找散落的蚩尤帝魂。” 我当即怒火冲天，大声叫道：“简直是胆大包天。” 白铁虎也双手握拳，咬牙叫道：“若是让我遇到了，我一定砸碎他的天灵盖。” “蚩尤帝魂到底散落在何处，如何把帝魂收集起来。这是个千年未解的秘密。” 火王继续讲。 听到这话，我心跳忍不住加速跳动。 真是个天大的秘密。 “在雷公峒之中，有一块无字石碑。一旦某种神秘蛊虫落在上面，上面的文字就会浮现出来。” “就会指出蚩尤帝魂散落何处，还能找出蚩尤大墓的入口。” “可至今无人知道，究竟是何种蛊虫？” 火王说。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加鹤声称，找到了大墓入口。 难道他已经破解了石碑了秘密？ “白加鹤破解了石碑的秘密吗？” 我问。 火王摇头说：“他也没这个福气。不过是花费人力物力，挖了很多地方，勉强才找到了入口。甚至，他可能是拿话在忽悠你，他只是找了一个方向，压根就没有找到大墓的入口。” 我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好在我及时出现，烧掉了白加鹤。 大墓入口或者大墓的方向，并没有让黑煞鬼王萧十三知道。 否则，对于苗疆来说，肯定是一大祸事。 “帝魂若是让歹人收集起来，会有什么危险？” 白铁虎问。 “帝魂被收集起来，那将是天大的祸事。” “没有帝魂坐镇十万大山，那些妖邪怪物，会肆无忌惮地出来活动，会影响各个寨子蛊虫的稳定……还会影响阴阳二界。” “各种妖物怪类，会从山洞之中出来，窃取十三峒生民的阳寿。” “甚至有人，会利用帝魂，修行长生。更坏的结果，我甚至都想象不出来。总之会很可怕。” 火王越说，表情也越发凝重。 不再是之前的云淡风轻。 听到这里，我全身激出一身冷汗，全身都湿透了。 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等于是，开始了一个黑暗时代。 我甚至还想到了一件事情，指不定药山上，桃花洞的洞神，也会跑出来祸害人间。 “黑煞这个狗门派，还真是不顾众人的死活。踏马个巴子的，老子一定要锤烂他们。”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到这会，我终于相信金王走出“五大蛊王葬身地”时，说的那句话。 此番重返人间，必定是腥风血雨。 “怎样能找到郭小丁？” 白铁虎问。 “苗高山说过，茶花峒的事情结束后，他会与郭小丁见面的。但是，他嘴硬得狠，应该是担心开口之后，我直接让他魂飞魄散。” 火王说。 苗高山虽然畏惧火王，但还是清楚一点。 若是什么都交代出来，肯定会魂飞魄散。 所以，他留了一些不说，好苟延残喘，保住自己这一缕残魄。 “苗高山，你这只老甲虫，还敢有所保留。火王毕竟是蛊灵，有些手段不好施展。我就不一样了。” 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苗高山。 “我不会再讲任何一个字了。就算……你们用各种法子折磨我。” 他坚定地摇摇头。 我哼了一声。 转身出门，很快我将药箱提了进来。 把青铜镊子等工具拿出来，戴上了蟒蛇皮手套，说：“我给亡灵看过病。你放心，我会慢慢地帮你看病。” “我可以像杀猪一样，像放猪血那般放掉你身上的邪气，再慢慢把你的鬼心、鬼肺都给弄出来。每一个都放上蛊虫。” “然后再把每部分都缝合起来，你放心……我保证我的医术，不能让你半途散掉……到时候，你会变得连你爹妈都不认识的。” 说完话，我朝他走过去。 苗高山瞪大眼睛看着我，叫道：“郭小丁带了个女婴到了雷公峒附近。不过，我若不去的话，他是不会见你们的。按照约定，我弄死你之后，要把你的尸身，偷偷带回雷公峒。” 第139章 不可操之过急 “可是，他骗了我，根本就没告诉我，你身上有诡神蛊。你留着我一口气，我帮你杀死郭小丁。” 苗高山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出来。 还装腔作势地表明决心。 他这番话，令我无比的震惊，内心引起惊涛骇浪。 郭小丁带到雷公峒附近的女婴，很有可能就是蛊胎麻婴。 我在蚩尤谷见到黑煞鬼王萧十三。 可，他身边并没有带着蛊胎麻婴。 很可能，已经交到了郭小丁手上。 而，郭小丁唆使苗高山动手杀我，还要把我的尸身带回雷公峒。 是因为我与麻婴一样，都是蛊胎。 我忽然想到，萧十三说过，当初的计划，就是准备一男一女两个蛊胎。 难道说，我与麻婴的作用，是为了解开雷公峒那块无字石碑的秘密。 只有神秘的蛊虫，落在那碑上，方能解开无字碑上的秘密。 “铁虎，我不是想忽悠你。我……是猪油蒙了心。” 苗高山发现白铁虎看得眼神不太对劲，赶紧解释。 我脑袋快速转动，上前抓起苗高山，目光凌厉地盯着他，大声喝道：“你说清楚，女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没能看清楚女婴的样子。但我感觉出女婴刚出生不久，非常诡异邪门。”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半句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 苗高山解释说。 刚出生不久，诡异邪门。 我几乎断定就是我亲手接生的蛊胎麻婴。 “当真没有骗我？你可在女婴身上，感应到什么奇特的虫子？” 我问。 “郭小丁防得很严密。他很看重这个女婴，不让我靠近。” 苗高山焦急地说。 我皱了皱眉头，郭小丁不让外人知晓麻婴的状况，应该是正常的操作。 苗高山见我皱眉，连忙带着哭腔哀求，说：“我把最后的秘密都说出来了。可是，如果我不出现，郭小丁是不会跟你们见面的。我对你还有用处的。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多行善事……争取早日赎罪。求你们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松开了苗高山，收起了工具。 要将郭小丁引出来，兴许用得着苗高山。 我道：“你暂时还有用处，好好珍惜最后的日子，收起你的坏心思，兴许还有机会。好好地呆在竹筒里。” “就这么放过他了？” 白铁虎一脸怒气，双手握紧了拳头。 “难不成，你一拳砸碎他的脑袋吗？都说了，留着他还有用处。凡事不可鲁莽，要三思而后行。” 火王说。 白铁虎瞬间吃瘪。 苗高山如蒙大赦，回到了竹筒。 “把他交给我来看管吧。这只老鬼，占着雷公峒蛊神的位置，骗我骗得好苦。我要亲自看管他。到时候见到郭小丁，我还要当面质问那位郭小丁。” 白铁虎咬牙说。 我看了一眼火王。 火王微微点头。 “虎子，你可以先出去了。” 火王说。 白铁虎接过竹筒，走了出去。 “火王，苗高山的话，透露出一个恐怖的阴谋：我与麻婴体内的蛊虫，极有可能是用来破解雷公峒的石碑秘密的。” 我把我的推测说了出来。 火王沉思了片刻，点点头：“有道理。麻婴已经落到他们手上。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否则，蚩尤帝魂就危险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雷公峒。把这蛊胎抢回来。抢不回来，也要尽快毁掉。这绝对是黑煞的阴谋。” 我想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再过几天，金蚕蛊就炼成了。一旦炼成，我们即刻动身。” 苗高山没能杀掉我，带回我的尸身。那么，郭小丁就没有办法，破解无字碑的秘密。 所以，时间上并不着急。 “好。” 火王神情看起来也非常的疲惫。 “火蛊王，我想知道，刚才挥拳击中苗高山，诡神蛊究竟是如何发力。我该如何催动并掌控诡神蛊的威力？” 我问道，双手一拜，朝着他行了个礼。 火王怔了怔，问：“你刚才挥动一拳，斩出一刀，有什么感受，身体有什么反应？” 我想了想，说道：“整个人除此一种力量爆棚的感觉。心脏跳动很快，呼吸也很急速。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不适反应。” “方才是我催动了诡神蛊的力量。你想想，你只动一拳，挥一刀，心跳就狂加速，就觉得力量爆棚。若是多打几拳，你的心脏肯定会受不了，血管可能爆裂。这条命就废掉了。” 火王说道。 我不由地咋舌，忙问：“那我该怎么办？” “诡神蛊是蛊王虫。在此之前，你要把其他蛊虫掌控好。你的承受力增强，才可以自如地操控诡神蛊。现在急着使用，反而会很危险。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你只有打好了地基。再使用诡神蛊，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火王说。 这倒是实话，我还未学会控蛊，连基本的蛊虫都不能随意掌控。 就要去掌控诡神蛊，的确是操之过急。 就像只能吃一碗饭的小孩子，硬让他吃六碗米饭，会活活地撑死。 “我明白了。多谢您老人家赐教。” 我点点头。 火王欣慰地笑了一声，回到了木牌里。 我心想，相比金王，火王似乎直爽好相处一些。 我从屋内出来。 白铁虎说：“我睡在走廊里，如果龙大叔晚上需要喝水起夜。我会照顾他，你好好休息吧。今天这档子事情，是我丢人现眼了。” 我见他他眼神坚定，说要照顾龙游水，不是开玩笑，由衷地赞了一句：“知错能改，言而有信，不失为一条汉子。” 天快亮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响起。 我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我忙起身到了院子里。 只见白铁虎脸色乌青，倒在地上，全身不能动弹，状况看起来非常危急。 在他手边，是扯掉了辰州符打开的竹筒。 苗高山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忙将他宽大的衣服脱下来。 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一件“武器”。 里面布满了各种器材，还有一些小纸人，两个竹篾做成的笼子，还有两条雷公斑点蛇。 解开衣服之后，在他的心脏处，嵌着一只铁甲虫，半个身子已经钻了进去，心脏附近染红了一片，数条经络彻底发黑。 我忙用青铜镊子，将铁甲虫夹住，小心翼翼地给取了出来。 放在油烛烧死，一股怪味顿时散开。 白铁虎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极为羞愧地说：“我……我让……让苗高山给骗了。我把他给放走了。” 第140章 小秋葵 “什么？” 我瞳孔猛地放大，脱口吼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竹筒没有封牢靠。 苗高山自己从里面跑了出来。 没曾想，是白铁虎把他放出来的。 “苗高山忽然喊我，说他憋得难受，想出来透口气，要不然就死掉了。” “我本来没有答应他。可是，他叫得很惨，又说万一他真的死掉了，就不能带我们找郭小丁了。我就把他放出来。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看到黑影一闪……我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白铁虎懊恼又羞愧地说。 我本想骂一顿白铁虎，可见铁甲虫差点伤到他的心脏，一部分毒素已顺着经络散开。 再加上，他也是受害者。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苗高山。 “跑就跑了，没必要自责。反正咱们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我强压住怒气，说道。 “我……要去追他。” 白铁虎挣扎几下，想要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不用追。他肯定要回雷公峒。到时候咱们去雷公峒，一定能抓住他。” 我说。 白铁虎眼睛通红，骂道：“我真是蠢到家了。” 我将白铁虎伤口清理干净，涂上些金疮药，再用白布包扎好。 “好在黑狗及时示警。要是我晚出来一分钟，铁甲虫咬断了心脉，那你就完蛋了。” 我说。 白铁虎看了一眼黑狗，感激地说：“狗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将他扶到屋内。 “我想起了，苗高山逃走的时候，在他身上，出现了一道褐色的蝎子虫影。” 白铁虎忽然说。 “你再仔细想想，蝎子虫影是怎么落到他身上的？” 我忙说。 我在审问苗高山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蝎子的痕迹。 他身上若有蝎子虫影，是不可能瞒过我。 “好像，他出来后……蝎子落在他身上。” 白铁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之后，最终确定的说。 我暗暗一惊，这种蝎子虫影，在赶尸匠白剑飞身上也出现过。 基本上可以断定，苗高山从竹筒出来，已经奄奄一息。 之所以能够偷袭白铁虎，是因为蝎子虫影的出现，给了他反击的力量。 “有人在暗中帮了他，怪不得你。若我早听你的，把他烧掉，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用自责了。” 我说道。 昨晚青灵的感觉是对的。 若是在溪边就审问苗高山，只怕他没有机会开口说出实情。 想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庆幸。 听到这话。 白铁虎稍稍好受一些。 铁甲虫的噬咬力比较强，但是毒性倒比不上最普通的蛊虫。 再加上白铁虎身体强壮，止血之后，并无大碍。 喝一碗寻常解毒汤药，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冬生啊，家里的鸡鸭还要喂，猪也要饿肚子了。我回去养伤。” 龙游水醒来之后，说道。 “大叔，我陪你一起，家里的活我帮你干。” 白铁虎说道。 龙游水的毒解之后，定期换药就可以。 我便答应了。 接下来三天。 我耐心地等着金蚕蛊，在西方凶位炼制的结果。 同时，每天早晚都按照道门吐纳导引术打坐练气，想掌控一股属于自己的气息。 不过，结果不太理想。倒是每日打坐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又以杀鬼骨刀为武器，不断地练习刺穴的功夫。 若是遇到了尸类，能够快速攻击尸类的穴位，继而影响它们尸气的流动。 眨眼之间，过去了三天。 我给金蚕蛊换了一个方位，移动到院子北边，一处山泉水流动的位置。 我感应到，金蚕蛊变得急躁亢奋起来，罐子上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黑狗巡视在它的四周。 我担心黑狗把罐子刨出来，再吃一只金蚕，把它拉到一边，说教了半个小时。 “最后三天。金蚕蛊一成。我马上动身去雷公峒。” 我在心中说道。 傍晚时分。 外面传来了对话声。 “这里就是龙医婆的家。”是麻传文的声音，“冬生，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谢谢你啊，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心中纳闷，会是谁来找我。 我快速走到院门口。 一个穿着黑衣，扎着头巾的小伙子，脸上还沾上一些泥土，样子看起来风尘仆仆。 “我姑奶奶叫做蓝凤凰，我叫……小秋葵……” 她开口说道。 听这名字，加上说话的语调，我猛地反应过来。 是个妹陀。 我还以为是个小伙子哩。 我估计是女孩子赶路不方便，就改成了男子打扮，还在脸上弄了一些泥土。 秋葵。 是植物名。 根茎与花朵都可入药，与车前子、白茅根都可以放在一起配药，治疗咽炎。 而果实则是一味菜品。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倒也不怕人，个头不算高，眼神看起来充满稚气。 “我叫冬生，你是来茶花峒求医的吗？” 我忙客气地说。 蓝凤凰在走之前，是跟我提过，过段时间，会有个跟她一个姓氏的人来找我，年纪也不大。 还让我照顾一下。 我估摸着是身体有些毛病，才需要照顾。 她摇头说：“不是。我姑奶奶说，让我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跟着你历练历练，说你是苗地少年翘楚。” 听到这话，我有些犯愁。 可是蓝凤凰与我外婆是熟人，她又传了我一手蛊术，她提这样的要求。 我自然不能拒绝她。 我说道：“好。我这院落还有空房间。只是很不凑巧，我最近就要出一趟远门。只能劳烦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几天。” 她自信地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出门办事的。” 说话间，我们进到了客厅。 小秋葵将蓝布包袱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说道：“你放心，我不白白喝你吃你的。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洗碗做饭。你要是想养蛊虫，我也可以教你。” 她说出这话。 倒是把我给愣住了。 “蓝奶奶让你来这里，是特意来教我养蛊的吗？” 我抓了抓脑袋，试探地问。 小秋葵嘟嘟嘴，说道：“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觉得你蛊术太差，养不出好的蛊虫，让我来教你的。” 我眼珠一转，皱着眉头想，蓝凤凰还真死瞧不上我养的金蚕幼虫。 “你该不会是认为，你外婆和我姑奶奶有约定……给咱们定了娃娃亲吧。我是来投夫的吧。” 小秋葵见我眼珠子转动，朝我看了一眼，冷不丁地说。 第141章 奇怪的女孩 她炯炯大眼看着我。 我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道：“真有婚约，我外婆肯定会交代我。而且，你要是蛊女，不会轻易嫁人。我是蛊医，也不好娶女子。” 小秋葵松了一口气。 不过眼神很快黯淡了不少：“没错，蛊女是不好嫁人，我还不是一般的蛊女。” 随即，她又说：“你放心，我来这里不是看病，也不是寻夫。而是姑奶奶，让我来住一段时间。” 她这么一说，倒让我迷糊了。 蓝凤凰这样安排，真的只是让小秋葵住一段时间，跟着我历练的吗？ 小秋葵给我的感觉，古灵精光，颇有灵气，也充满了朝气。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听蓝凤凰这种奇怪的安排？ “我还是给你搭下脉。万一，你真有什么病，自己不清楚。” 我说。 出于谨慎，我还是提议，替她诊脉。 她径直坐下来，把手放在桌子上。 我搭在她左手的脉搏上，除了身体有些冷之外，脉搏非常正常，身体非常健康。 “没什么问题。如果，你确定要住一段时间，那你就住下来吧。” 我说道。 她灵动的双眸又朝屋内看了看。 我总感觉她没有说实话。 “看什么？”我问。 小秋葵说：“你面色有些奇怪。你的金蚕是埋在北边吧，能养成功吗？” “就看这三天了。” 我心想蓝凤凰能养出黑金蚕，这位小秋葵也应该知道金蚕秘术，也就没必要瞒着她。 “那你带我去埋罐的位置看看。你面色不对，兴许是你养的金蚕出问题了。” 她自信地说。 是吗？ 我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她倒是颇为自信。 我可是按照“金风生水气”的口诀操作，应该没问题的。 我没有答应她，而是说：“都到饭点了，先吃饭再说吧。你走了一天的路，先休息。” 我多煮了些米饭，炒了一盘鸡蛋，再做了个青菜汤。 再将腊肉切好，蒸了一盘。 小秋葵真是饿了，吃了比我还多。 “吃了你的饭，我帮你看看金蚕蛊。你放心，我一个弱质女流，我还想多活几天，只看不偷。” 小秋葵话语俏皮地说。 她整个人虽有些古灵精怪，但是个行动派，并不拖泥带水。 她熟练地收拾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我不好再拒绝，提了个灯笼，领她到了屋后，埋罐子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说：“你弄错了。这样养出来的金蚕，会沾上一身毛病。也会连累到你的身体状况。所以，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有些不信，皱眉说道：“金风生水气。最后，埋在北方水气萦绕之地，有何不可？” 小秋葵说：“水气乃水之精气，云便是水气，雾便是水气，水气是要上升的。你将罐子埋在水中……如何能有水气滋润。反而沾染土壤下沉的浊气与污气。这样的金蚕……就算最终成功，也是病金蚕。”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水气的确是上升的。 这块土壤，受水源浸泡，有些腐叶下沉，还真会产生浊气与污气。 我倒抽一口冷气，擦了擦额头汗水：“这么说，不能埋在下面，而是应该悬挂起来？” 小秋葵点点头：“悬挂这里，距离地面上七寸，能够得到水气。” 她跟着伸手一指，在原本埋罐之地，往后移动了三十厘米的距离。 我想了一会，认可了小秋葵的判断。 我将罐子挖出来，用三根木棍搭了一个架子，用绳索悬吊着，处于泉水之上。 忙完这一切。 我感觉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罐子上的气息，也平静起来。 看来，这个小秋葵是有两把刷子的。 “还好在我及时出现。要不然，你就白忙活了一场。你现在该相信，我不会白吃你饭的了吧。” 小秋葵说。 我笑道：“当然，蓝大师出手，便能扭转乾坤。” 回到前院。 小秋葵盯了院子撒欢的黑狗，说：“黑狗子体内有黑金蚕。真稀奇。” 她又抬头看着我，说道：“你体内，有一、二……六只蛊虫。保不齐哪天你就死掉了。” 我惊诧不已，说道：“你能看出我们体内的蛊虫，你真是神了。你是感应出来的吗？” 小秋葵说：“我是灵媒。看出蛊虫有什么难度。我不靠感应，我用眼睛看的。” 我暗暗惊诧震惊不已。 若真是如此，那她这双眼睛，倒是世所罕见。 “除了诡神蛊之外，你能瞧出我体内五蛊的来历吗？” 我问。 小秋葵摇头说：“暂时还不能。我见过一次的蛊虫，都能看出并确定它的身份。但是，没见过的，只能看出来，却无法确定它的身份。” “你体内那神秘五蛊，我就从来没见过。诡神蛊，我听说过。” 说着话，她将包袱解开。 她从包裹里拿出了十三个奇怪的器皿。 形状、颜色与大小都不一样。 不过，都是用来养蛊的器皿。 我好奇地问：“这些都是你的蛊虫？” 小秋葵摇头说：“里面都是空的，只是养蛊的器皿。这些器皿，都大有来历。这一只，传了将近三百年。这一只，是一位杰出大蛊师专用……” “我跟你说，这种圆形的陶罐，可养蛇蛊。这种长条形的养蜈蚣蛊就不错……” 小秋葵滔滔不绝的介绍。 每一种器皿，都大有来历，都是用来养各种非凡蛊虫的。 我不禁想，她带了这么多奇怪的器皿。 又纠正了我养金蚕上的错误。 不像是在小住一段时间。 倒像是，有意向我展示她的实力。 “小秋葵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找我，不为看病，不为寻夫。到底有何打算，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我笑着说。 小秋葵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很聪明。那我就直说了啊。” “说吧。” 我道。 “我小秋葵不喜欢人，也没资格喜欢人。” 她长叹一口气，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我不由地皱着眉头，心中倒是越发的好奇。 “我平时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姑奶奶说了，你除了养金蚕蛊之外。应该还有一只很独特的虫子。我正好有这个养虫的爱好，所以她就让我来了。” 小秋葵说完，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一瞬间，我有些懵。 我还有独特的虫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忽然，我想了起来，问：“你是说土卵里的虫子？” 第142章 身具灵性 看来，蓝凤凰前几天来茶花峒，便察觉到土卵的存在。 所以，她才让小秋葵来找我。 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外婆告诫过我，土卵是宝物，不可轻易示于人。 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现在，这个秘密，还是让外人知道了。 小秋葵眼眸一亮，激动地点头：“是的。看来姑奶奶没有骗我。这么多器皿，你选一个吧，我来帮你把它孵养出来。你放心，只要我小秋葵出马，一定会马到成功。” 她察觉到我有些紧张，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土卵占为己有的。” 我非常严肃地说：“土卵是虫脉中的风水灵气孕育而生，属于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事关我的性命，我是不会交给其他人代管的。” 我对小秋葵观感不错。 所以，只是态度变得严肃，并没有说一些难听的话。 这颗土卵，几乎是我外婆豁出性命，才从桃花洞洞神手上拿到的。 我不会轻易松手的。 “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只是帮你养而已。到时候它出来了，虫子还是归属于你的。” 小秋葵连忙解释。 我神情没有变化。 “我知道，你无法离开土卵虫。所以，我跟着你一起，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性命安全。我是个……喜欢养虫子的人，就是单纯地爱好养虫子。” 小秋葵再次解释。 根据她的解释，因为有这个奇怪的爱好，所以才会不辞辛苦辛苦，翻山越岭，帮我养土卵虫。 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 我再次摇头拒绝：“虽然，你姑奶奶与我外婆是好朋友。但是，有些要求……我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情，不要再提。否则，就请你离开。” 小秋葵一着急，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泪水，深吸一口气，问道：“土卵到了你手上，已经过去多久了？” 我算着时间，说：“三个多月了。” “到今日，还没有破壳而出。说明你的方法不对。时间耽误太久，它会困死在土卵之中。如果，我不帮你养，它会死掉的。哎……你怎么不信我啊……” 小秋葵声音提高了一些，语调愈发的焦急。 她展现出养蛊手法，以及识别蛊虫的能力，的确在我之上。 她这番话，引起了我的思考。 土卵虫第一次裂开缝隙，是帮我克制老金蚕的蛊毒。 从那之后，每天打雷的夜晚，就会有响应。 棵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动静了。 我外婆之前告诉我，将土卵带在身上，时机成熟，里面的虫子就会破壳而出。 可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破壳而出。 或许小秋葵，真有办法。 我心中开始有些动摇。 “我知道虫卵宝贵。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这样吧，我先向你证明，我能够养出土卵虫。我再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小秋葵很诚恳地说。 我能感觉出来，小秋葵是个不错的人。 我想了想，决定把土卵拿出来。 小秋葵一见到了土卵，眼睛顿时亮了，所有心思都在土卵上。 好像忘记了这个世界。 这种专注的态度，表明她是个很纯粹的人。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土卵，生怕把土卵摔了。 “我来证明给你看。” 小秋葵选了一个圆形的容器，正好可以把土卵放进去。 而后，只见她将右手放在容器口。 跟着，光芒从罐子里面散发出来。 土卵里的虫子，不断地散发光芒，再一次有了动静。 “你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小秋葵说。 我整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唯有雷电能够激发土卵虫之中，那条火性虫子的威力。 没想到。 小秋葵竟然也可以。 “怪了，你用了什么法子？” 我问。 小秋葵沉默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说：“我是下一代蚩尤老爷墓的守墓人。在我身上，带有灵根。所以，我能帮助土卵虫破壳而出。土卵得到雷电之力，会生长。我身上的气息，也能帮助它成长。” 守墓人。 我内心无比的震惊。 也就是说，小秋葵以后会接替蓝凤凰。 想起蓝凤凰白发童颜的样子，再看小秋葵今日的模样。 我不觉有些怅然。 而她竟然身带灵根，身负灵气。 这类人命格极好，得到老天垂青，又生活在风水宝地。 到此刻，她的表现以及真诚的态度，已经说服了我。 “好。我答应你。土卵虫给你来养。” 我说。 在得到诡神蛊之前，我需要用来压制我体内五蛊的煞气。 现在，有诡神蛊。 我对土卵的依赖就没那么强了。 “那太好了。我小秋葵以守墓人的名义发誓，不贪图宝虫。此虫早现人间，可早些压制邪虫，能够保护蚩尤老爷的安宁。这亦是我的职责所在。” 小秋葵表情凝重地说了一长串话。 我从她话中听出了隐含的信息。 我体内的五蛊属于“邪虫”，能够洞悉蚩尤帝魂的下落。 而，土卵虫能够压制我体内的五种邪虫。 等于是间接保护蚩尤老爷的安危。 小秋葵作为下一代的守墓人，帮助我孵养土卵虫，是她的职责。 她要是早这么说。 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不至于太过紧张了。 不过，她是下一代守墓人这个秘密，是不能轻易讲出来的。 她也是逼得没办法了。 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相信了她。 “我必须要万分小心，并不是要为难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明白，你要是轻易就相信我，把土卵交给我。反而以后会处处提防着我。”小秋葵露齿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土卵，早已是雨过天晴，毫不在意。 “等到金蚕养成之后，我要去雷公峒，你随我一起去吗？” 我问。 她点点头：“当然要去，我知道土卵不能离你太远的。对了，我今年三月初一刚满的十六岁，你多大了？” 我笑着说：“我去年冬至日满的十六岁。” “冬生哥。” 小秋葵喊了一声，又担忧地说，“在我来茶花峒的路上，意外得知了一个针对你的阴谋。你可要当心。” 我笑着说：“该不是雷公峒的巫毒娃娃，以及白铁虎来找我吧。” 小秋葵摇头说：“不是雷公峒，是青崖峒。” 第143章 连环计 “青崖峒？” 我不由地皱眉。 我本以为，小秋葵打听到的消息，是苗高山唆使白铁虎来茶花峒捣乱。 算是个滞后的消息。 没想到，竟是青崖峒。 “我路过青崖峒附近，天黑之后，找了一处山洞休息。没过多久，有两个黑衣人偷摸地见面。” “我听到青崖峒的人要找你斗蛊，好像茶花峒蛊神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可能是要在斗蛊的时候要挟你，谋害你。” 小秋葵说道。 我心中一惊，玉娘的确说过要和我斗蛊。 用九色蛊挑战金蚕蛊。 而，茶女去追玉娘和那只小僵尸，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看来是发生意外了。 “两个黑衣人是什么模样？” 我问。 “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不过，他们当中有人，戴着一张骷髅面具，煞是惊人。开始说话前，还放出蛊虫……确保洞内不会有第三人。我藏得很隐秘，蛊虫也伤不到我。所以，他们没有发觉。” 小秋葵脸色煞白，回忆起来依旧有些害怕。 骷髅面具。 正是黑煞鬼王的打扮。 看来，黑煞不仅仅让郭小丁去找苗高山。 还要利用青崖峒与茶花峒的过节，设计我。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连环计。 如果苗高山失败了。 还有青崖峒作为后一步的计划。 环环相扣，势必要我的命。 我不担心斗蛊会输。 只是，茶女落到了青崖峒手上。 还有那只跟着玉娘的五行木尸。 这些，都是无法掌控的变数。 “冬生哥，是不是很棘手？” 小秋葵见我久久没有说话，担忧地问。 “我刚才走神了。金蚕蛊马上就要养成。青崖峒要找上来，也不要紧的。就算金蚕蛊没有养成，我还有诡神蛊。” 我恢复镇定，安慰地说道。 夜色渐渐深了。 我给小秋葵收拾干净的房屋，又给她拿了一套干净的铺盖。 原先古夏住过的那间房子。 我已上了一把锁，不打算再让别人住。 “我晚上可能睡得很晚，兴许还有些动静。冬生哥，你可不要见怪。” 小秋葵说。 “只要你不把房子拆了，随便你怎么弄。” 我笑着回应。 喵。 黑狸花猫叫了一声，从门缝跑进房间内，就跳到木桌上，趴在装着土卵的圆罐边上。 我一连喊了几声，黑猫都没有搭理我。 “它跑来找我玩，说明它喜欢我。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我看它不是一般的猫，并不会影响土卵虫的。” 小秋葵笑着说。 我点点头。 黑猫非比寻常，能在短时间接受小秋葵。 说明她的确与众不同。 也说明她是值得信任的。 我回到自己房间。 到了半夜时分，从门缝下面，看到了白色的亮光。亮了一会之后，又变成了红光。 应该是土卵里虫子发出来的。 到了第三天，天阴沉沉的。 整个茶花峒显得格外的寂静。 好像要下大雨一样。 下午五点钟，我将悬挂的金蚕蛊收了回来，用鲜血浇在上面，再用桃木钉划破油纸。 它静谧如水，已经是一条金蚕成虫。 不过没有养成黑色。 而是泛着微微的金光。 我心中大喜，金蚕蛊成了。 “冬生，不好了。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要找你斗蛊的。” 麻锦荣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进来。 边上还跟着茶花峒的几位蛊师。 领头的是麻半斤以及花婶子。 “是青崖峒吧，无须大惊小怪。” 我说。 麻锦荣将信件递上来。 我没有接过信，而是惊讶地问道：“你看过这封信？” 麻锦荣摇头说：“没有啊。来人只说把信交给你，到时候会与你斗蛊……我只是拿着……” 话还没说完。 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整张脸发黑，眼珠翻白，腹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我将他扶过来，用针扎了他的右手，而后用力一挤，右手流出了黑血。 黑血之中。 有数只钩子虫。 属于疳蛊的一种变形。 个头不大，在疳蛊的尾部，还有一部分蝎子蛊的模样。 之前，麻云峰写给麻大牙信件里，就曾经下过这种蛊虫。 斗蛊已经开始了。 我戴上手套，打开信件，上面写着字：斗蛊决生死，以报麻云峰、麻天罗之大仇，亥时一刻，九色蛊挑战贵寨金蚕蛊。 信件上沾着一股煞气，扑上了一层疳蛊的粉末。 触摸之后，会顺着肌肤渗入体内。 我将信纸与信封，一起放在蜡烛上烧掉。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麻半斤激动地说。 “没错。麻云峰都输给你了，他们还不知悔改。今日又抬出九色蛊，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花婶子说。 “冬生，金蚕蛊养成了没有啊。” 麻锦荣缓了过来，双眼满是血丝，一脸怒气。 我点点头。 我心中忽然升起个恐怖的想法。 苗高山出手，是金蚕蛊刚刚埋入土中的时间点。 青崖峒出手，又恰是金蚕蛊养成的节点。 在这背后，有一位洞若观火，知晓我养蛊过程的高人啊！ 他在试探我的实力。 麻锦荣冷笑一声，说道：“有金蚕就好。今日这事情，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咱们茶花峒在十三峒之中，将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一切都靠你了，大蛊师。” 麻半斤与花婶子同样看着我。 两人从随身提篮里，各拿出了三个罐子。 麻半斤说：“这里的蛊虫，随你操控。今晚，一定要赢。” 花婶子说：“一定要赢。” 另外两位麻姓蛊师，也都交出了自己的蛊虫。 他们向来吝啬自己的蛊虫。 没想到这会，全部拿了出来。 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入夜之后。 寨子静悄悄的。 阴沉了一天，并没有下一滴雨。 一支火把出现在寨子入口。 我看到了青崖峒来人。 一个黑衣老者走在前面。 我去过青崖峒。 黑衣老者非常的干瘦，脸看起来有些有些熟悉，只是记不起他的名字。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 黑衣老者身后，跟着的竟是连翘。 她用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手中还有一根黑竹棍，不断地敲打着地面。 显然是盲人的打扮。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 连翘在养尸洞眼睛受了伤，按道理说我给她开的药方，给出了治疗方案，足够双眼恢复过来。 难道中间发生了意外。 又或者是我的诊断出现了错误，贻误时机，害她变成了瞎子。 我心中千头万绪，脑袋里更是乱糟糟的。 “连翘，你眼睛没有好吗？” 我急切地问。 第144章 化被动为主动 “我是冬生啊。” 我怕她忘记了我的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连翘跟在黑衣老者身后，竹棍敲在地面，依旧保持着固有的节奏，火把的光芒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并没有回应我。 我手心直冒冷汗，如果连翘的眼睛是因我的诊断失误而瞎掉。 那我，将无法面对麻喜子。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退一步，问小秋葵：“这黑衣老者，是两个黑衣人当中的吗？” “身型看起来差不多。可到底是不是，我无法判断。” 小秋葵应道，盯着连翘看了一会，小声说：“冬生哥，这位连翘姐姐身上，有只极为厉害的蛊虫，应该是信中提及的九色蛊。” 听到这话。 我脑袋再次轰的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连翘身上有九色蛊。 那她，就是玉娘选中的传人。 今晚，她将用九色蛊斗我养的金蚕蛊。 可我，又怎么能与连翘斗蛊。 而且还是那种决出生死的斗蛊。 院子里，烧起了两堆篝火。 麻锦荣、麻半斤还有花婶子都聚拢在我身边。 龙游水在白铁虎的搀扶下，也等在了边上。 黑衣老者走进院子，一抖衣袖，朗声说：“青崖峒麻凉，特来拜见茶花峒大蛊师。敢问哪位是茶花峒的大蛊师？” 麻凉随即扫视众人，目光落在麻锦荣身上，笑了笑：“你没死真是可惜了。” 麻锦荣咬牙应道：“你没死，我肯定不能死的。” 龙游水有些痛心地说：“茶花青崖两个寨子，本是同气连枝。这些年死了多少人。连明桃也受牵连而死……难道还不够吗？” “够吗？金蚕蛊伤了多少青崖峒的人！茶花峒压了青崖峒这么多年！这仇怨，永远不会结束。” 麻凉冷笑一声。 我道：“承蒙众人抬爱。我冬生是茶花峒大蛊师。你拿什么跟我斗蛊。” 麻凉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朗声说：“不是我斗。是她。用的是比七色蛊，更厉害的九色蛊。过了今晚，大家就会知道，九色蛊远胜金蚕蛊。” 麻凉后退了一步，将连翘往前推了一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她。 “放屁！” 麻半斤骂道。 “我叫……连翘，今日来这里，是奉我师父玉娘之命，专门与你们的大蛊师斗蛊。既分高低，也决生死。九色蛊只与金蚕蛊过招。其他的蛊虫，不要拿来丢人现眼。” 连翘并不太擅长说这样的话。 声音在发颤，还不连贯。 不过，她越是如此，越能引起茶花峒的人愤怒。 派一个弱不禁风、双目失明的女子来登门挑衅。 完全不把茶花峒放在眼里。 我心头一颤，怒道：“玉娘，你个老虔婆。你好狠的手段，派谁来都可以，你偏偏派她来。好毒辣的奸计。” 这场比斗，要决出生死。 难道我要亲手杀掉连翘吗？ 她可是我好朋友麻喜子的心上人！ “她是玉娘的传人，你算是茶女的传人。上代人的仇怨，由你们两人算总账，有何不可！” 麻凉应道。 “好狠。连翘是我的朋友。我不斗了……输赢随你去说了。” 我咬牙说。 “不行。今日之事，事关金蚕蛊的声誉。你要认输，茶花峒金蚕蛊必定没有面子的，咱们寨子的蛊虫会受牵连。” “我们以后，见到青崖峒的人，也只能避让，不能大声说话。” 花婶子大声说。 麻半斤也跟着叫道：“你要是认输，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啊。” 我身子站立不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小秋葵将我扶住。 连翘再次说道：“请大蛊师出手，你若是不敢出手，那你就没必要活下去。给我……下跪。然后让我……一刀杀了你。” 话说到最后。 连翘越发的绝情，脸上多了一种本不属于她的冷傲。 这时，更令人心碎的一幕出现了。 我在茶花峒围观的人群之中，看到一个人，十分沧桑，脸上布满了疲劳。 正是喜子娘。 她的眼光正怨毒地看着连翘。 我心中像针扎一样。 经过今日这桩事情。 喜子娘只怕不会同意麻喜子与连翘这桩婚事。 连翘目不视物，根本没有注意到喜子娘的出现。 我长叹了一口气，内心生出一股凉意。 玉娘让连翘找上门来，等于是葬送了一桩姻缘。 我身子越发地颤抖。 这是诡计、毒计。 可我偏偏找不到应对的法子。 似乎只剩下与连翘斗蛊这条路，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小秋葵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冬生哥，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我们没必要按照他们的节奏来。” “关心则乱。你要暂时忘记，与连翘姐姐的关系。咱们年纪不大，那些斗蛊的条条框框，未必能够管住我们的。你想斗就斗，想不斗就不斗的。” 我一愣，看着小秋葵。 她这番话提醒了我。 连翘的出现，以及茶女落在青崖峒之手。 的确令我方寸大乱，让我处于极为被动的位置。 我应该掌控主动权。 我大声说道：“此番斗蛊，异常凶险。无辜之人，全部退去。金蚕今日，不会随便认输的。” 我扫视了茶花峒众人，又给了麻锦荣一个眼色。 麻锦荣立刻将围观的茶花峒众人赶走。 “麻凉，屋里请，咱们到屋内斗蛊。” 我做了个手势。 麻凉说：“我提醒你一句，你帮白玉娥，死了青崖峒蛊神麻二。今日，你们的蛊神也落到我们手上了。” 他有恃无恐地走进去。 这是在威胁我。 “麻半斤，花婶子……堂舅，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请雷公峒白铁虎，还有蚩尤谷小秋葵，当个见证。” 我说。 龙游水点点头，把茶花峒一行蛊师挡在了外面。 进了屋内。 我径直将房门关上了。 麻凉说：“烧香吧，给蚩尤老爷敬上一炷香，就开始吧……” 我走上前，扬手两巴掌抽在麻凉的脸上，说：“凭你也敢威胁我。” 麻凉脸上露出手指印，只是冷笑一声：“我若是死在这里，保证让那贱人魂飞魄散。” “很好，很有骨气。” 我再次上前，又是啪啪两巴掌，“再说一句威胁的话，我先用金蚕杀了你。” 我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麻凉。 他眼珠子在转动，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再说狠话了。 第145章 宿命 我退后几步，径直坐在椅子上。 边上堆着，下午众人送来的蛊虫。 我伸手一指，说：“神龛上那个罐子装着金蚕蛊。收起你的小动作，钩子虫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麻凉身子一抖，右手收回到袖子里，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我感到有些失望。 没想麻凉是个色厉内荏之辈。 不过想想也对，白玉娥这些年，用各种手段复仇，杀了青崖峒不少人。 再加上麻云峰与麻天罗双双毙命于毒山。 青崖峒元气大伤。 也只能派出麻凉这样的人了。 “大蛊师，你想怎么样？” 麻凉鼓起勇气问，目光朝连翘方向看去，又干咳了一声，喊了声，“连翘。” 连翘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面不改色。 “让玉娘现身。你不够资格跟我对话。” 我厉声说道。 麻凉说：“玉娘没跟着我身边。” 我瞳孔收缩，眯着说：“现在去，把她找来，把我茶花峒蛊神送回来。你天亮之前赶回来，晚一步的话，我弄死她的九色蛊。” 我用力一拍桌子。 小秋葵说得对，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他们要找我斗蛊。 而我，则是要救出茶女，帮助连翘摆脱困境。 现在，连翘身上的九色蛊，是他们送上门的筹码。 青崖峒以及玉娘，是不会让九色蛊死在我手上的。 麻凉脸色数度变化，整个人十分生气，却又不敢对我发火。 “连翘，你怎么看？” 麻凉问。 “斗蛊还没开始，我没有决定权。” 连翘淡淡地应了一句。 麻凉叹了一口气，朝我看来，声音颤抖地说：“大蛊师，你不能不守蚩尤老爷斗蛊的规矩。” “你要斗蛊，我就要奉陪吗？” “我说最后一遍，去把玉娘找来，我跟她谈谈斗蛊的规矩。” 我应道。 麻凉眼珠一转，有些不信地说：“你能轻而易举，就制服杀死九色蛊吗？” 我懒得再与他多啰嗦，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走到神龛前，双手将装着金蚕的罐子抱了起来，说：“金蚕蛊成，尚未饮血。就从青崖峒麻凉开始……” 麻凉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裤裆一湿，传出一股屎尿味，挣扎起来，双腿发软地夺门而出。 小秋葵哈哈大笑。 “堂舅，斗蛊还没结束，他是去请玉娘来，不要拦着他。一会儿，红煞玉娘会来，你们到东侧房间等着，轻易不要出来。” 我对门外喊道。 等到麻凉走了之后。 连翘叹了一口气，脸色没刚才那么苍白，说：“冬生，我没想过与你决生死。可是人在苗疆，身不由己。” “连翘，你知道如何使用九色蛊吗？” 我问。 “有口诀。我勉强能掌控。但是，你要杀死九色蛊，只怕很难。” 她应道。 有口诀的话，那她就可以操控九色蛊，或许有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茶花峒不是久留之地，青崖峒也不要回了。我明日送你去凤凰县城，坐车南下，去找麻喜子。你们就呆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我说道。 连翘苦笑一声，却是摇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宿命。我已无法活着离开湘西。我与麻喜子的约定……以后再说吧。” 成为了玉娘的传人，只怕很难摆脱。 说是宿命，倒也恰当。 就在这时。 屋顶噼啪噼啪作响。 压抑了一整天，雨终于下了起来。 初夏的雨。 很大，很急。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按照我的法子，应该会康复的。” 我问道。 连翘很淡定地说：“出了点意外。白玉娥与七色蛊同归于尽。我被单独关起来，错过了服药的时间。再也好不了了。” 我内心唏嘘不已。 我替她检查了一下，眼珠彻底坏了，不可能复明。 一时之间。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忽然发觉，连翘原本是个热情，甚至带有一丝泼辣的少女。 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暮气沉沉，毫无光彩，行尸走肉。 过了好长一会儿。 连翘忽然站了起来，身上多了数道颜色各异的煞气。 她起身敲着黑竹棍，朝门外走去。 我跟上来，一手压着她的肩膀，控制了她的自由，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好小子，蚩尤老爷留下的斗蛊规矩。你都不顾，真是长能耐了。” 红色煞气包裹，充满怨念的玉娘出现。 麻凉全身已经打湿，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在毒山的时候，我可是跟你说好了，要让我的传人跟你斗蛊的。” 玉娘越发不爽。 院子里的黑狗，对着玉娘疯狂地叫嚷着。 一个多月过去了。 黑狗个头大了不少，之前还是条小狗的话。 那么现在，算得上是一条大狗。 凌空跳起，朝着玉娘扑去。 玉娘悬在半空，与地面有一段距离。 一道红色煞气打在黑狗身上。 黑狗落到了雨中，瞬间就站了起来。 大雨滂沱。 丝毫不影响黑狗的斗志。 “狗子，到我身边来。” 我喊了一声。 黑狗跑了过来，身子一抖，水珠四处飞溅。 “第一，苗疆十三峒同气连枝，是蚩尤老爷后人，大家不可随意斗蛊。我在毒山答应了你，现在反悔，有何不可。我才十六岁。” “第二，我之前与你们青崖峒麻云峰斗过，需要休息一年。现在还没休息好，你们就找上门来了，分明就是趁人之危。你不守规矩。” “第三，你都没有出现，又怎么证明连翘是你的传人。” “万一，有人抢了你的九色蛊，又假冒你的名义，我稀里糊涂地就接受斗蛊。事后你还要找我算账，我冤得很。”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枉你还是只红煞鬼。” 我有理有据地反驳玉娘。 “好小子，如此伶牙俐齿。可今天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玉娘说。 “玉娘大人，这小子目中无人，你赶紧催动九色蛊，将他杀了。连翘对我们青崖峒不忠，方才眼看我受辱，都不帮忙。” 麻凉在一旁煽风点火。 “麻凉自己没实力，与我无关。我此番前来，只为斗蛊。斗蛊未开始，一切与我无关。” 连翘淡定地说。 麻凉呀呀大叫：“我知道，你的情郎是茶花峒的。你个小贱蹄子。” 玉娘喝道：“麻凉，你是找死，我的传人，你也敢骂。” 麻凉右脸啪啪两声，挨了玉娘两道煞气。 “玉娘，你要斗蛊也可以。你先把茶女放了。” 我冷笑一声。 玉娘脸色一沉，说：“我没有抓住茶女。” 没有抓茶女。 这怎么可能？ 第146章 青崖峒新蛊神 我有过片刻震惊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按照玉娘的个性。 若是她做的，肯定会承认。 看来，是青崖峒其他人抓的茶女。 我说：“我相信不是你的动手。但我确定，茶女落到了青崖峒手上。否则，麻凉不会三番五次拿茶女要挟我。” 玉娘看了一眼麻凉。 “是我们抓了茶女。因为你与她有很深的过节，怕你知道之后，会直接干掉茶女。所以就瞒着你了。毕竟，留着茶女还有用。” 麻凉连忙说。 “青崖峒谁能抓住茶女？” 玉娘追问，表情有些不信。 经历数次变故的青崖峒，除了玉娘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够抓住茶女。 “是青崖峒的新蛊神。” 麻凉说道。 提及新蛊神的时候，他眼神充满了光亮。 “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 青崖峒采用活养蛊神的邪术，耗费多年，才养出麻二毛。 麻二毛魂飞魄散，还没有半年。 短时间之内，怎么会有一个新蛊神。 而且，能够抓住茶女，说明新蛊神实力相当恐怖。 “这是我青崖峒内部的秘密，与你无关。” 麻凉很是得意地说。 而后，又对玉娘说：“这贼小子一直拖延时间啊。” 玉娘略加思索，看着我，说：“只有我能杀茶女，其他人没有资格下手，所以茶女不会死。你今日，一定要与连翘斗蛊。你要是不敢，直接受死。” 说完这话，玉娘红色煞气，瞬间提升了数个等级。 形成了一种碾压态势。 但是，我察觉到她的煞气有些不对劲。 我说：“你的煞气之中，暗藏一股邪异的黑气。有人算计了你，在你灵身上动了手脚。” “荒唐，世上还没有人算计了我，而我还不知情的。” 玉娘很自信地说。 我并没有打算放弃，又问：“你为何要选在今日，与我动手？” 玉娘说：“听说你的金蚕养成了。我岂能错过这种机会。” 我心中一动，说：“有人故意把金蚕蛊成的时间告诉你，借你的蛊虫来杀我。你被利用了。” 玉娘表情一变，说：“谁？” 玉娘是一定要杀我，给青崖峒报仇。 但，她不乐意被人利用。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谁！” 我说。 “这是青崖峒新蛊神的安排？” 玉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麻凉身上。 麻凉着急地说：“玉娘大人，茶花峒蛊神失位，今天是我们的好时机，你不要受这小子唆使。” “我做事，还不用你教。我在考虑，是不是找到茶女之后，再与这小子斗蛊。” 玉娘冷冷地说。 麻凉嘴角泛起一丝厉色，双目变得通红，取出一个黑色铃铛，用力摇动。 叮当作响。 玉娘身子像闪电击中一般，战栗不已。 随即，她额头露出了细密的黑色符文。 我跟着古夏学习过道法。 一眼便看出，这是一种道符。 “玉娘，我命令你催动九色蛊，把冬生杀了。” 麻凉以命令的口吻说。 玉娘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先是一部分煞气，落在了麻凉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层。 而后，从连翘身上蔓延出颜色各异的煞气。 直接朝我冲过来。 我只得松开连翘，后撤了两步。 眨眼之间，连翘身上煞气分出了九种颜色。 每一种都非常的恐怖。 整个屋内，都处于煞气的死亡威胁之下。 “用金蚕蛊。” 小秋葵忙喊道。 我朝屋内折返，同时喊道：“青灵，制服这只红煞！” 青灵落在玉娘面前，说：“我倒要看看，你身上的百年怨念，能不能赢我。” 青色气息飘散出来，与红色煞气碰撞在一起。 我拿到了金蚕蛊的罐子。 用力一拍。 一股金色光芒瞬间冲出来。 与九种颜色的煞气冲击在了一起。 我心中暗暗有些遗憾，最终还是没有化解这一切。 厮杀在所难免了。 麻凉嘴角翘起，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握。” 忽然，黑猫有了动作，先是爬到窗户上，而从一跃而起。 它非常的灵敏。 更出人意料的是，它直接突破了麻凉四周保护的煞气。 眨眼之间，它扑倒了麻凉。 落地的时候，嘴里叼着那串铃铛。 黑猫又灵敏地奔跑，鬼魅般地窜到了我的跟前。 我一脚踩扁铃铛，叫道：“玉娘，可以停下来了。咱们两边打得越欢，那个新蛊神就越高兴。” 玉娘额头细密的道符渐渐退去。 “狗子，不要让他跑了。” 我喊了一声。 黑狗站在了雨水中，挡住了麻凉的退路。 麻凉双腿在发抖，表情从最开始的惊恐，渐渐变得视死如归，道：“就算你用金蚕折磨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玉娘从高处落下来，停在了麻凉身边：“你们为什么敢算计我？” “因为新蛊神说了，为了寨子的未来与声誉。你玉娘该有所牺牲，而不是高高在上指使活着的人。” “而且，新蛊神察觉，你……对茶女情感复杂，未必会对茶花峒下狠手……所以提前未雨绸缪。” 麻凉喊道。 “新蛊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玉娘恼怒至极。 麻凉双手用力，齐齐在胸口一拍。 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吐出来。 黑血之中，是钩子虫。 整个人往边上摔去，瞳孔快速涣散。 我忙上前，扶住他。 他不仅体内藏了疳蛊，还藏有毒药，用力拍打，会击碎包裹毒药的糖衣。 我用一根银针打入他的天枢穴，迟缓毒药的发作。 “告诉我，你们的新蛊神，与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麻凉。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青崖峒新蛊神筹谋的。 黑煞鬼王始终没有露面。 我怀疑这二者，有某种关联。 麻凉口鼻都在流黑血，狞笑着说：“他是苗疆十三峒最厉害的蛊神，比任何寨子都要厉害。哈哈……为他死，我心甘情愿。你们都会死在他手上的。” 第147章 控蛊 “告诉我茶女在哪里？” “你就算死，也要说完再死。” 我大声叫道。 他的瞳孔涣散，已经无法聚焦，一道虫影闪过，整张脸快速变形，扭曲地说：“去雷公峒，去雷公峒。死的带不去，就带活的去。呵呵……” 说完这话，麻凉彻底凉了。 双目睁得大大，气绝身亡。 最后这番话，颇为诡异，不像是麻凉自己说的。 我听明白当中的意思，既然没办法带我的尸身去雷公峒，就把活的引过去。 “冬生哥，他身上还有虫子。我注意到，他第二次返回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是有虫子控制了他。” 小秋葵急切地喊道。 我回过神来，用力在他脑门一拍，一条细长的食脑虫，从他鼻孔钻了出来。 带着一股尸臭味。 “是食脑虫。快把他倒立过来。不然，会有千万只食脑虫出来的。” 小秋葵认了出来。 我本想快速后退，听了小秋葵的话，立即将麻凉双腿抓去，整个人保持倒立。 说来奇怪。 倒立之后。 原本要疯狂繁衍的食脑虫，没有发作。 “倒立之后，它们全部挤在脑袋里，无法倒过来爬。” 小秋葵解释说。 我心中震惊不已，食脑虫再次出现。 “还不出来。” 小秋葵用力在麻凉后背拍动，带有几分威势。 只见三只食脑虫从他鼻孔钻出来。 用火一烧，瞬间毙命。 在食脑虫身上，还有一股妖邪发黑的气息。 遁入雨中，逃得干干净净。 玉娘盯着那逃走的邪气，愤怒地说：“好，很好！这新蛊神敢对我动手，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个青崖峒新蛊神的来历，你当真不知道？” 我问玉娘。 玉娘说：“废话，我要是知道，还问麻凉干什么。他们背着我，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问连翘：“你知道新蛊神的事情吗？” 连翘摇摇头：“我多半时间在养尸洞。” 我又问：“道符不会是一只蛊神能打在你身上的，应该是某位懂道法的道士。你这段时间，碰到道士没有？” “我自己会弄清楚如何中道符的，不用你操心。” 玉娘神色很不爽，毕竟这是一件丢脸的事。 顿了顿，她又问：“你方才提及戴骷髅面具的人，是什么来历？” “可能是黑煞鬼王萧十三。他之前舍弃了一具尸身，这次有可能再次借尸还魂。他是一位道士。或许是知道种道符的。” 我说。 玉娘眼神之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恐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黑煞！这个消失多年的名字，竟然再一次出现了。看来，这次的谋划，是黑煞要借我的手杀掉你。” 我见玉娘认识到了一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晚这场斗蛊斗不起来了。 玉娘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可笑。新蛊神会担心下不了手，还认为我对茶女有复杂的情感。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心中也暗暗称奇，玉娘对茶女，绝非是深仇大恨那么简单。 这位新蛊神预料到这一点，说明他还是懂得人心的。 我没有接她茬，而是追问：“茶女没有追到你吗？” 玉娘说：“我带着小僵尸，回到了青崖峒。养尸洞可以养僵尸，我一直都在洞内。我以为她回茶花峒了。” 青崖峒养尸洞，有充沛的尸气。 的确可以养小僵尸。 我想，茶女追到了青崖峒。 但是，还没有与玉娘对上，就让这位神秘的青崖峒蛊神抓了。 我心想不好，说：“小僵尸，是萧十三养的五行木尸。你把它单独留在养尸洞，说不定落到萧十三手上。” 玉娘笑了笑，说：“我是带着它一起来的茶花峒。要不然，我早就进茶花峒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场斗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雷公峒会有大事发生，你何不随我们一起去雷公峒。” 我发出了邀请。 玉娘沉思片刻，说：“我要去雷公峒，何必跟着你。连翘，咱们走。带着麻凉，给小僵尸补补毒血。” 玉娘身子一卷，将麻凉带了起来。 连翘瞧着黑竹棍，朝外面走去。 “你身上的道符，若是不想办法解开，只怕会……”我喊道。 玉娘声音从远处传来，喊道：“难道你会好心帮我解吗？女道士不在，你能解吗？” 她们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我思绪难以平静下来。 青崖峒新蛊神能极短时间之内，得到了青崖峒的认可。 一定不是外来的邪神。 而是与青崖峒有极大的关联。 这时，一行人走了出来，麻锦荣质问我：“冬生，怎么轻易就让他们走了。” “麻凉已凉。斗蛊暂时推后，不输不赢，有何不可？下这么大雨，你要是想追就去追吧。” 我反问道。 麻锦荣没有再说话。 花婶子眼睛眨动，随即露出笑容，有些谄媚地问：“金蚕蛊真的成功了吗？” 我说：“这还有假。” 众蛊师拜见了金蚕，领着各自的蛊虫，自行离开。 “白铁虎，小秋葵，明日，咱们就去雷公峒。” 我说。 白铁虎眼睛一亮，挥动拳头，说：“我一定要抓住苗高山。” 雨丝毫没有变小。 我将金蚕蛊取出来。 它刚刚养成，还没有灵智。 但它，是我亲手所养，饮过我的心血。 对我非常的顺从。 “金蚕刚刚出世，那九色蛊实力不弱。若是它们二者斗一斗，对金蚕来说，倒是一次较好的磨炼。” 小秋葵说。 “依你看，我手上这只金蚕，与九色蛊……谁更胜一筹？” 我好奇地问。 小秋葵说：“你与那连翘姐姐过招，能打平手。可是，那红煞玉娘操控九色蛊的话，你必败无疑。” 小秋葵这话非常的委婉，也没有否定金蚕蛊的威力。 金蚕蛊能不能赢九色蛊，与控蛊人有关系。 我哈哈一笑，将金蚕蛊取出来，放在手上，感应到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量。 金蚕霸道煞气落在我右手。 我尝试着，让它落在我右手上。 砰砰。 我心跳突突直跳，整个人变得有些难受，喉咙有些腥甜，沁出了一丝鲜血。 我只好将金蚕蛊放回罐子里，大口地喘气。 这种状况，与我几天前，借助诡神蛊挥拳，如出一辙。 小秋葵脸色苍白，不忍地说：“冬生哥，好像……你的身体，不适合控蛊。” 第148章 思念 这话。 犹如晴天霹雳。 我猛地一惊，忙问：“真的吗？” 数日前，火王告诉我，要想控制诡神蛊，先控制一般蛊虫，循序渐进，等到时机成熟，方可控制诡神蛊。 我原本计划，就从控制金蚕蛊开始。 可现在。 小秋葵这话，无疑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我瞳孔放大，盯着小秋葵，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沉思片刻，说：“大哥，你在母胎之中，身体就受到五邪虫的影响，经脉较弱，天生便无法控蛊。” “你出生之后，五只邪虫一直在你体内，不断影响你的身体。后天所造就，也没有办法控蛊。” “归根到底，五蛊为了保护自己，改造了你的身体，不会让你使用任何一只强大的蛊虫。” 小秋葵声音很小。 可我，依旧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世界山崩地裂。 “那之前，我养出来的本命蛊，为何可以使用？” 我还是有些不信。 “本命蛊是保命所用，煞气顶多在你皮肤表层流动，并不能进入你的经络之中。” “而且，本命蛊是防守型的蛊虫。它不及这只金蚕五分之一的实力。不属于神蛊虫序列。” 小秋葵说。 言外之意。 五蛊瞧不上本命蛊，就任由本命蛊帮我了。 而金蚕蛊，还有诡神蛊，都是超品蛊虫。 所以，每当我要掌控借助它们的力量，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如果勉强而为，会为此丢掉性命。 我站立不住，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我不信。” 我再次将金蚕蛊取出，放在手上，感应到它的霸道煞气，继而挥动右拳，朝空中打去。 “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此刻，我终于相信了小秋葵的话。 我的身体。 先天发育也好，后天成长也罢，都处在五蛊的阴影之下。 我苦笑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似乎该抱怨世界对我残忍。 抱怨老天对我不公。 可又有什么用呢。 “大哥，你别难过了。或许，是我判断错了。你只是累了，到了明天，就能控制世间所有蛊虫。” 小秋葵双目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强笑了一声，说：“我就不信，它们把我吃得死死的，总会有办法的。今晚闹了这么久，你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还要赶路的。” 小秋葵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耷拉着脑袋，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艰难地回房，呆呆坐在床边，脑袋一片空白。 命运跟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原本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掌控神蛊虫。 那么，我这几个月，辛苦采五毒虫，养金蚕，诡神蛊落到我体内，都是白忙活。 我的心很难受，很绝望。 我忽然想到了古夏，从抽屉里，找到古夏留给我的告别信。 默默地看了起来。 茶花峒风光无限，有君相伴。三清山故乡所在，独我一人。 冬生，好好生活，努力活下去。 不知不觉之间，我眼眶湿润了。 原本悲伤的心情，瞬间治愈了不少。 两年后，才能再见到古夏。 如果我现在就认命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她哩。 “一定有办法的。” 我坚定了信心，不为眼前挫折所击败。 我打开古夏留给我的小册子。 我再次吐纳呼吸，渐渐感知丹田附近，有一股气。 这股气非常的微弱。 开始顺着我的经络流动。 我激动不已。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气”的存在。 兴许，我能像蓝凤凰一样，用气来控制蛊虫。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古夏留给我的这本册子，给我指出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股“气”最开始乱窜。 我引导着它顺着经络游走。 忽然之间。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腹部袭来，快速传遍周身上下。 我立刻有了判断。 是五蛊开始折磨我。 看来，这套吐纳之术，威胁到了五蛊。 我咬着牙关，并没有就此结束。 “要么你现在弄死我。天杀的五蛊。” 我大叫一声，而后喊道，“金蚕蛊，本命蛊……速来帮我。” 我决定与这五蛊斗上一斗。 金蚕蛊与本命蛊分别落在我的左右手。 跟着，诡神蛊也有了动静。 腹部的剧痛一波一波地袭来。 我咬牙坚持着。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到最后，我筋疲力竭，方才把本命蛊与金蚕蛊放回器皿之中，停止吐纳呼吸。 整个过程。 我都保持着打坐姿势，并没有倒在地上弓着身子痉挛抽搐。 五蛊并没有击溃我。 我反而找到了，对付它们的法子。 我的斗志，再一次熊熊燃起。 “古姑娘，若没有你，我只怕对未来都失去了信心。你放心，我会努力活着的，直到我们再见面。” 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在古夏离去后的第一个雨夜，我想起了她。 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愫，慢慢地生长出来。 次日一早。 小秋葵咚咚地敲我房门，眼睛红肿地说：“大哥，我想到了，土卵里的虫子，可以克制五蛊。等它出来之后，可以解开你眼前的困境。” “我昨晚太着急，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我怔了一下，土卵就能压制五蛊，兴许里面虫子，真能解开我的困局。 我会心一笑：“昨晚，我也找到了法子，是古姑娘留给我的法子。” 小秋葵欢喜地鼓掌，整个人跳了起来，说：“太好了。实在太棒了。她一定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子。哈哈哈……我好高兴。” 雨过天晴。 吃过早饭。 我、白铁虎还有小秋葵动身前往雷公峒。 我将黑猫背着，黑狗个头越来越大，就让它带路。 “我们雷公峒得名，是因为我们寨子里，有一位雷公。现在夏天多雨，电闪雷鸣……说不定你们有福气见到雷公。” 白铁虎说道。 第149章 采药人 “雷公是谁？” “见到雷公就是有福气吗？” 小秋葵眨眨眼，有些不信地问。 “雷公是我雷公峒的老神仙。我从小就听说，见到雷公就有好运，可惜我从未见过。不得不说，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白铁虎说。 从他的表情看，他是坚信雷公存在的。 我会心一笑。 十三峒每个寨子，都有各种离奇的传说。 雷公峒先祖选择在雷公峒扎根，得到过老神仙的帮助，后来，他们把这老神仙称作“雷公”。 不过，大多数传言与事实有很大的反差。 之前，就传言毒山上的尸王，会抓小孩养蛊虫。 可结果证明，尸王极其善良，喜爱孩子。 这位雷公到底是怎样的人，能不能见到他就带来好运，暂时还不知道。 我们昼夜兼程。 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雷公峒外围。 云层再一次压得很低，空气有几分闷热。 大雨又要来临。 小秋葵说：“大哥，雷公峒最厉害的蛊虫，是一只蛇蛊，叫做黑白双头蛇蛊。” 白铁虎表情微微一变。 没想到小秋葵知晓雷公峒的秘密。 我不由皱眉，脸色顿时大变：“双头，是一体双虫吗？” 螳螂蛊就是一体双虫。 除了螳螂，还有寄生着铁线虫。 “是一只蛊，但是有两个蛇头，左黑右白，属于比较奇特的一类。毒性与怨念上，也比一般的蛇蛊要厉害数十倍。” 小秋葵说。 “黑白双头蛇蛊，与银蛇蛊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一些？” 我问。 “当然是双头蛇蛊。其实饲养的方法并不算太难，难得的是，要找到抓到一只活的双头蛇。这第一步，就很难了。” 小秋葵解释说。 自然环境之中，的确会出现双头蛇，但是概率极小。 一般人认为双头蛇生命力顽强。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双头蛇有两个脑袋，但是共用一个身体，对身体与心脏造成极大的压力。 一旦受到惊吓，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窜，反而会消耗体力，降低速度。 林中捕食的鸟类，一下子就能把它给咬死了。 但是，双头蛇蛊养成之后。 威力却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蛊神是虚体，双头朝两方向扑杀过来，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反而杀伤力会成倍地增加。 “看来，我们要小心点这种黑白双头蛇蛊了。” 我由衷地说。 “你们说得没错，雷公峒的确有这样的蛇蛊。最狠的一只，现在可能在我婶娘手上。” “她等了我叔叔白加鹤多年，是位烈性女子。只怕，会对冬生下毒手的。” 白铁虎说道。 我心中一凛。 白铁虎少年热血，知道白加鹤所作所为后，不再找我报仇。 可白加鹤的妻子，为了夫妻情分，用双头蛇蛊报仇的可能性极大。 我从容地说：“但愿你婶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我顿了下，问：“白铁虎，如今雷公峒里，会有人相信你的话吗？” 苗高山可能提前逃回了雷公峒，一旦他颠倒黑白。 说不定现在，雷公峒已布下天罗地网。 白铁虎年纪轻轻，他能令雷公峒众人改变看法吗？ 白铁虎怔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说：“苗高山是老蛊神，我只是个年轻后生。我们两人说话，他们会相信苗高山。可是，只要祖爷爷出面，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火王笑了一声：“我不去。我要看看你们，能蠢到什么程度。” 白铁虎不能勉强火王，只得叹了一口气，说：“好。冬生，我先回去探听消息。那边山腰上有个破庙，你们今晚在那里休息。我回去打探清楚状况之后，明天再来找你们。” 我们与白铁虎分开后。 到了废弃的破庙。 湘西山中多有庙宇。 云中寨有尸王庙。 这一处庙宇在半山腰，可能是山神庙之类。 这些年，不断有人外出离乡。 所以，庙宇的香火就断了，年久失修，就成了今日这番破败的样子。 我们清扫出一块避雨的地方，又乘着大雨来临之际，捡了柴火烧起了火堆。 没过一会儿。 天黑了下来，跟着轰鸣声响起。 电闪雷鸣。 整个天空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小秋葵欣喜不已，喊道：“大哥，雷电来了。” 她取出圆罐子，里面土卵冒出了亮光，有股淡淡的红光，就弥漫在破庙之中。 噼啪噼啪。 大雨落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让雨声包裹了。 “我能进来避雨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蚩尤帝魂照苗疆。”我喊道。 “五毒圣虫养神蛊。”外面应了一声。 我说：“都是蚩尤老爷的后代，出门在外，自然应该相互关照。这庙宇也不是我一个人，请进来烤火取暖。” 一个穿着黑蓑衣，戴着斗笠，穿着长靴的壮汉走了进来。 古铜色肌肤，目光灼灼。 左腰侧面挂着一个很小有封口的竹篓。 身上还有绳索铁钩之类的。 这种打扮，应该是攀爬悬崖峭壁，采摘珍稀药材的采药人。 他将蓑衣斗笠摘下来，雨水哗哗地往下来。 我将戴着的干粮送上去一份，又把烧开的水给他分了一大碗，说：“大叔，采药人不容易啊。如不嫌弃，吃点东西填肚子。” 壮汉笑了笑，问道：“你们不是雷公峒的吧。” 如果是雷公峒的人，直接回家过夜，根本不用跑到破庙过夜。 “我是从茶花峒来的，要去雷公峒办件事情。” 我应道。 “雷公峒这帮人变得不地道了，不讲道理。我在山西边采药，被他们赶了好几次。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壮汉接过干粮，大口吃了起来。 我见他胃口极好，又拿出了两个菜叶团子。 是用了大米、腊肉还有白菜叶子，盐巴以及各种调料做成的，放在火边烤热之后，能快速补充体力。 他又两口就吃完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占人便宜。我这有一味种药材天南星……是从山上采下来的，就当这顿饭钱。天南星，可治痈疽肿痛、蛇虫咬伤。你去雷公峒，兴许用得上。” 壮汉说。 从药篓里拿出一株褐色根茎，潇洒地递给我。 “好药材。” 我赞扬了一句，也没客气，就接了过来。 饭团不值钱，可在这个时候等于是雪中送炭。 药材很珍贵，是他报恩的心。 二者，在这一刻是对等的。 我要是客套拒绝不收，反而显得小气了。 “你们可知，这破庙的名字？”壮汉笑着问。 “难不成是雷公神庙？”小秋葵试探地问。 第150章 蛇大仙 壮汉点点头说：“没错，这里就是雷公庙，以前热闹非凡。可是不到二十年就破败了。曾经的繁华，今日落寞于此。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听到这话。 我下意识环视四周。 很难把这破庙与雷公神庙连在一起。 虽然，新神旧神不断地更替。 遇到灾年，那些不作为的神灵，会拉出来鞭打。 但是，雷公对于雷公峒来说，意义非凡。 是帮助雷公峒开山劈岭的大功臣。 按道理说，不至于荒废到这种程度。 “莫非是，他们另辟新的地址，重建了新庙？” 我问。 壮汉摇头说：“并没有。雷公峒的人，心都变坏了，连雷公都不拜了。他们迟早会吃苦头的。” “那他们不拜雷公，会拜什么神？是他们的老蛊神吗？” 小秋葵好奇地问。 我心想，如果侏儒苗高山，成为他们祭拜的新神，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火王要是知道了，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 “新神的名字叫蛇大仙。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一只老蛇而已，可能有了点灵智，把寨子的人全部给忽悠住了。” 壮汉哂笑一声，一脸鄙夷之情。 雷公峒附近蛇类较多。 若是有些老蛇，修行多年，有了灵智。 取代了多年的雷公。 倒也有这个可能。 “这次，你们去雷公峒，要多加小心，这条老蛇怪，不是什么蛇大仙，它就是一只邪祟，可以勾魂夺魄，伤天害理。” “你要是把它砍个七八段。我一定感激你。” 壮汉说。 我思索了片刻，问道：“雷公神庙不到二十年前就破败了。这位蛇大仙是在二十年前出现的吗？” 壮汉皱眉想了想，说：“不到二十年，可能就是十六七年前的样子。” 我暗暗推算，十六七年前，正是白加鹤离开雷公峒，前往蚩尤谷的时间段。 蛇大仙恰在那个时候出现。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的？ “多谢大叔，我此番去雷公峒办事，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我感激地说。 夜色渐渐晚了。 我与小秋葵盖着毯子，靠着墙壁休息。 黑猫又跑到小秋葵身上，缩在毯子里，一双眼眸溜溜地转动，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了过去。 黑狗则是停在我身边，警觉地看着四周。 到了后半夜。 雨停了下来。 “你们不要睡了，起来马上离开这里。” 我忽然听到壮汉的声音。 我与小秋葵同时惊醒过来。 显然她也听到壮汉的声音。 篝火只剩下火炭，闪着微光。 我与小秋葵对视一眼。 壮汉已经不见踪影，他带在身边的东西，全部不见踪影。 好像刚才根本没有人与我们聊过天。 “大哥，咱们没有撞鬼遇邪吧。” 小秋葵问道。 我发现那根天南星还在，带着的米饭团也少了两个，眼珠一转，说：“没有，他可能要去赶药了。” 山中有些珍惜药材。 生长习性非常奇怪，需要在特定时间采摘。 采药人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半夜出动，是很正常的。 “他为什么，让我们也赶紧离开？” 小秋葵问。 “我也想不通。”我不解地说。 “这个采药人大叔，有些奇怪。” 小秋葵皱着眉头说。 “哪里奇怪了？” 我问。 “他对雷公庙破损，很是不满。若是外人，怎么会如此不满。我怀疑，他就是雷公峒的人。” 小秋葵应道。 我心中一惊，还真是的。 若只是外人，何必如此不满，只当故事听听就可以了。 “他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息，和人不太一样。但是，又与僵尸不一样，我在他身上也没有感应到蛊虫的气息。” 她说。 这话让我猛地一惊。 没等我说话，小秋葵接着说：“你说，咱们是不是遇到雷公了？” 我瞳孔猛地放大，这个想法着实把我吓一跳。 我取出木牌，把火王请了出来，问：“火王，方才与我们一起的壮汉，看起来是个采药人，他是雷公吗？” 火王摇头说：“我成为蛊王后，离开了家乡。算起来，我也没有见过雷公本尊。不过，他提醒得很对。雨已经停了，还是尽快离开这破庙。白铁虎不靠谱。” 我说：“你是担心，白铁虎没有打探出什么消息，反而泄露我们的踪迹。” 火王说：“是的。” 白铁虎一根筋，保不齐会让人绕进去。 想到这里，我收拾行囊，与小秋葵一起出了雷公庙。 “接下来怎么办？” 我问。 火王说：“我带你们走一条近路，直接去无字碑那里。这样，就不用经过雷公峒寨子里面。如果抓不到麻婴。干脆，把那块无字碑给毁掉。” 我点点头。 从雷公庙出来后，我与小秋葵并没有马上走远，而是选了一处石头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 就看到昏暗的光线之中，有十数个半米来高的纸人，悄然地靠近了破庙。 纸人非常地谨慎，而且很有配合。 说明是受人控制的。 其中一个红纸人的身上。 还缠着一只黑色的蛇蛊。 全身散发着致命的煞气。 我倒抽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那采药人提醒的话。 我与小秋葵会在睡梦之中，让这些纸人围上。 “火王，看来白铁虎让你说中了，他让人给绕进去了。真的有纸人过来收拾我们。” 我说道。 “大哥，这些纸人在暴雨的时候无法出动。一旦雨停了，就会出动。那采药人大叔，真有可能就是雷公。他及时地给我们预警了。” 小秋葵肯定地说。 眼前这一切，已经让我相信了小秋葵的判断：“你说得有道理，应该就是雷公。” 雷公属于旧神，对于自己的庙宇破败耿耿于怀。 而对于新神蛇大仙，则是充满了不满与仇视。 我不由地想，雷公非人非尸又不是阴鬼凶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们悄然地从石头上下来，顺着山腰往山上走。 渐渐地远离了破庙。 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 进了一片林子，空气之中弥散着一股炭味。 应该是昨晚电闪雷鸣，雷电劈中不少林中大树。 “那是什么？” 小秋葵伸手一指。 十米开外，一棵雷劈过的杉树上，树干已经彻底地发黑。 在距离地面七米高的树梢上挂着东西。 我视力好，一下子就认出来，是一张蟒蛇皮。 第151章 偶遇 “是蟒蛇皮。” 我应道。 我那双阻止煞气，防蛊毒的手套，就是用蟒蛇皮做的。 所以，即便这蛇皮呈现黑色。 但我还是认了出来。 蛇皮足足有五六米长，迎风摆动。 “啊！我听姑奶奶说，林中的老物，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人成仙。不过在此之前，得让雷劈几次才行。” “你说，这条大蟒蛇成大仙了吗？” 小秋葵问。 我心中一凛，用力踢在杉树上，树干晃动几下，蟒蛇皮飘落下来。 我用滑刀翻动，彻底检查了一遍。 在它身上发现了一些窟窿洞，窟窿洞的大小，像是人的指头那么大。 而它身上的血肉烧焦。 不像是要成大仙的蟒蛇。 倒像是被什么人抓住尾巴，扔到了大树上挂着。 再加上运气不好，让昨夜雷电给劈死了。 我把我的分析说了出来。 小秋葵皱着眉头，说：“一条六米长的大蟒蛇，怕是有七八十斤重吧，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顿了一下，她眼前一亮，说：“该不会是雷公大人吧。他身形魁梧，又不喜欢蛇，所以把它扔到树上。” 我怔了一下，说：“可是，昨晚电闪雷鸣的时候，他已经在避雨了。再说了，他应该不屑于这样做。” 从时间上来看，是雷公可能性比较小。 而且，雷公能够成为一方的神灵，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 不会对一只蛇下这样的狠手。 小秋葵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他！那就只能某一种尸类了。可是，尸类为何把大蛇扔到树上去？” 我在四周找了找。 脚印早就让雨水冲掉了。 不过，还是在两米外的树皮上，发现了一块布片。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让黑狗嗅了嗅，说：“狗子，能追上去吗？” 黑狗一下就窜了出去。 在山中追踪了约莫半个小时。 黑狗停了下来。 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极浓的蛇血的血腥味。 而且还很新鲜。 在一片茅草后面，有一个洞窟，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大树。 蛇血就从里面窜出来。 这不是一两只蛇的腥味，起码有上百只。 我小声说：“先等等，可能是个蛇窟。” 等了两分钟，没有听到蛇群发出的声音。 倒是从里面飘出了一丝微弱的尸气。 原本紧张等待的黑狗，瞬间激动地狂吠起来。 “可以进去了。你跟在我身后。” 我对小秋葵说。 我点了火把，大步走了进去。 洞窟约莫两米高，纵横都是十米的样子。 只见一个头发凌乱，散发着尸气的女尸，双手抓着两条雷公斑点蛇，正疯狂地吸着蛇血。 她的四周，都是死掉的毒蛇。 有一些蛇还在扭动着。 整个场景，十分的恐怖和瘆人。 小秋葵脸色煞白，捂住了自己嘴巴，干呕了两声。 我们两人身上带着活人的气息，还是惊扰到了女尸。 她缓缓地转过头，朝我们看来，那双眼珠子通红，格外的瘆人，嘴上沾满了蛇血，活脱脱的地狱恶魔。 当我看到那张脸的，只觉遍体生寒，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郭采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喝蛇血。 我下意识拉着小秋葵后退了两步。 郭采薇也有些惊慌，也朝洞内后撤了三步。 我脑袋快速转动，终于想到了一个解释。 麻婴让郭小丁带到了雷公峒。 郭采薇出现在这里，是来寻女的。 这时，我发现郭采薇右手上缠着半截绳索，正散发着尸油味，应该是对付僵尸的缚尸绳。 她的左肩有一把铜制的法器，一半钉在她的体内。 很显然，她跟懂得对付尸类的人，打了一架，身受重伤。 在仓皇逃跑过程之中，遇到了大蟒蛇，便将大蛇扔到了树上。 她受了重伤，需要鲜血来滋补。 又到了这蛇窟之中，杀蛇喝血。 但是，蛇血并没有让她恢复实力。 所以，她见到我之后，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想清楚了这些，我没有那么怕了，往前走了一步，问：“郭采薇，你是来找你女儿的吗？” 她愣住了，眼睛眨动了几下。 她现在这个样子，尸气受到损耗，已经非常的虚弱。 她能坚持到现在，完全靠着母性的本能支撑着。 “狗子，不要乱叫。” 我止住了狂吠的黑狗。 郭采薇双眸闪烁，对我露出一嘴僵尸牙，像是在威胁我，又像是要说话。 她的内心很矛盾。 “你伤得很重。光靠喝蛇血，是恢复不了，必须把身上克制僵尸的法器取下来。” “你的孩子，伤害越多的人，就越不会有来生。我可以帮你们。” 我试探着对郭采薇说。 郭采薇眨动眼睛，眼神之中的敌意越来越弱。 郭采薇是一只玉尸。 怨杀之气不散，化为玉尸。 她有着活时的念想，并不是完全是没有理智的诈尸、行尸。 她能听懂我一部分意思。 只是，她这一生经历太多黑暗。 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 而我，之所以愿意上前帮助郭采薇。 因为，我始终觉得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这一点，和我娘很像。 “你应该记得，我帮过你。我见过你丈夫麻二毛，答应……给你孩子……一个来生。我现在过来，帮你取掉法器。” 我朝前面走去。 小秋葵喊道：“大哥，你要当心。她能把大蟒蛇扔出去，发起疯来，很难招架的。” 我应道：“我知道。” 我腰间放着杀鬼骨刀，也练习过刺穴。 我停在了两米外，看着郭采薇。 她迟疑了片刻，将手上的两条斑点蛇扔在地上。 我笑了一声，上前将缠在她右手的半截缚尸绳给解了下来。 又压在她左肩，用力将那铜制法器给拔了下来。 上面有些花纹，头部是尖刀形状，应该是特制对付僵尸的武器。 “咳咳！” 她咳嗽了一声，跟着挥了挥手。 只见，她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一只蛊虫。 那蛊虫，分明有两个蛇头摆动，一黑一白。 第152章 两个怪物 看到这番模样。 我眼前一亮。 是黑白双头蛇蛊。 蛇蛊落地之后，两个脑袋快速拉长，一股迥然不同的煞气，快速冒出来。 开始朝我攻击。 不过，煞气虚弱。 我忙后撤两步，挡在小秋葵身边。 我并没有防着郭采薇。 她在吐出蛇蛊之前，能够挥手提醒我，表明她并不想用这双头蛇蛊来伤害我。 “大哥，太不可思议了。雷公峒的宝虫，让这玉尸给带出来了。” 小秋葵见到奇特的蛇蛊，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很高兴。 我用力一拍装着金蚕的罐子，一股金色煞气散发出来，挡在了我面前。 双头蛇蛊收回了脑袋。 在金蚕的压力下，很快就露怯了，快速钻入死蛇中间。 它不断地汲取了死蛇的蛇血。 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提升。 “火王，是雷公峒的蛊蛇，你把它抓住，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立刻喊道。 这条蛇蛊虽弱，可落到蛇群之中，不易捕捉。 再让它多喝点蛇血，说不定很快就很快恢复过来。 “问题不大。” 火王应道。 火王到了死蛇上空，没过一会，那条双头蛇蛊从死蛇之中溜了出来。 它身上的煞气收敛了不少，看起来也温顺多了。 完全处于火王的拿捏之下。 “装起来。” 火王喊了一声。 我立刻捏住双头蛇蛊，装入罐子里，再用红绳子绑住封口。 黑狗眼珠转动。 不过这一回，我没给它机会吞掉双头蛇蛊。 “你去了雷公峒里吧，你要用它换你的孩子？” 我问郭采薇。 她是尸类，除非是尸虫，其他蛊虫不会对她有伤害。 所以，雷公峒的人，是不会放蛊虫来对付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把双头蛇蛊吞入肚子里，抢了出来。 她也是懂得蛊术，能够辨识哪条蛊虫贵重。 郭采薇点点头。 我不由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遇到郭采薇，会有意外之喜。 如果是白加鹤妻子。那条最狠的黑白双头蛇蛊。 那就更好了。 “你去雷公峒，未必能找到你的女崽。” 我说。 按照苗高山所言，麻婴是在郭小丁手上，连他都不清楚麻婴的状况。 这说明，麻婴藏得极为严密，应该不在雷公峒寨子里面。 郭采薇身上所伤，一无所获，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把特制的铜制法器，是道士打出来的吗？” 我问。 郭采薇比画了几下，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只好守着这把铜法器。 小秋葵高兴劲过去，忙说：“大哥，此地不宜久留，要赶快离开。说不定蛇蛊的主人，会追到这里来。按照蛊虫气息追踪，不算太难。” 我想道蓝凤凰追踪黑金蚕。 我点点头，又对郭采薇说：“咱们马上走。你跟着我，我帮你找女崽。” 她点点头。 我们从蛇窟出来，天已经完全亮了。 郭采薇没有僵尸法器的伤害，状态好了很多，行动敏捷了很多。 有金蚕蛊守在边上。 黑白双头蛇蛊从最开始的躁动，变得安分起来。 看来，除了诡神蛊这种逆天养蛊法子养出来的蛊虫。 苗疆第一神蛊虫，还是金蚕蛊。 其他花里胡哨的蛊虫，都不敢硬扛金蚕蛊。 到了中午。 我们走到了山顶上，能看到山下雷公峒错落有致的吊脚楼 “那边崖边小路，就能到达无字碑所在的山脉。不过，面临的是万丈深渊，极为危险。我也只走过三五回。” 火王说。 “你能走，我就能走。” 我应道。 “没错，别看我年轻，这十万大山也翻越了不少，悬崖峭壁也爬过不少。” 小秋葵也毫无退意。 很快，我们到了这处万丈悬崖。 只有一条半米宽的小路，最窄处仅供一个人通过。 路上布满了苔藓，有些地方长满了藤条。 看起来是荒废了多年。 若不是火王带路。 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 “我走在前面，尽量不要看着下面。” 我对小秋葵说。 小秋葵点点头。 我背着黑狗，小秋葵背着黑猫。 好在我们经常在山间赶路，这条悬崖小路没有难住我们。 郭采薇是玉尸，动作并不僵硬，也能安然走过小路。 等走完这条崖边小路。 天黑了下来。 月亮悄声从东山上升起来。 黑夜再一次降临。 “还有多久到达无字碑？无字碑有看守人员吗？” 我问火王。 “就在那边的山头。”火王伸手一指，说：“这个秘密不为外人所知之前，不会有人守着。这一次，肯定有人守着。” “先休息一会儿。” 我说。 走了一天山路，身体疲乏得很。 要是冲到无字碑前，遇到了守卫的人。 以我们现在的体力，很难应付。 郭采薇坐在不远处，目光呆滞，就看着山脚下的雷公峒。 夜幕下的雷公峒，早已亮起了灯光。 星星点点，也算是人间美景。 我找了一块石头，盘腿而坐，开始吐纳呼吸，又在腹部感应到一股“气”，疲惫感渐渐地消失。 忽然，我感应到危险降临。 我一跃跳起来。 黑狗与黑猫落在我左右两侧，全身毛发炸起，显得格外的紧张。 一个披着蛇皮袍子的怪人站在前面。 在宽大的袍子下面，摆动着黑色的蛇尾。 但是，他的脑袋却和人一样。 怪得很。 我手心直冒冷汗。 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你们走哪条路上山的？” 那怪人冷冷地说道。 这时，我发现，他渗绿的眼珠子像极了蛇眼。 我应道：“是火蛊王让我来的。至于走哪条路上来的，关你屁事。” 那怪人喝道：“放肆，小娃娃说大话。火蛊王百年之前就死了。” 我心中好笑，我说实话你都不信。 “蛇大仙，这小子就是我们要等的人。没想到，他窜到这里来了。他应该没有走雷公峒，而是走了捷径。” 怪人身边又多了一道鬼影。 阴气杂乱，整张脸奇形怪状，像是拼凑起来的。 我从他这张脸上，看到了七八个人的脸。 鼻子、嘴巴、双颊等部分，都是不同人脸弄来的。 他身上是一件青色袍子，垂下了四条袖子。 竟有四只手。 月光下，并无影子。 显然是凶煞鬼物。 他身边的蛇大仙，倒是投出长长的影子。 “哪里来的丑八怪，你怎么认得我？” 我喝了一声。 “小子，你真是健忘。没想到红煞玉娘没有弄死你。简直是太可惜了。” 四只手有些痛心地说，双目射出毒光。 我瞬间明白过来。 他就是驱使麻凉，而后又欺骗玉娘找我麻烦的青崖峒新蛊神。 第153章 忽然激动起来 看到他丑陋而奇特的样子。 这几日，困扰我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 这只新蛊神，的确是从青崖峒出去的。 昔日，白玉娥击杀麻二毛，约束青崖峒蛊神的铁牌毁损。 随后，养尸洞不少老鬼、废掉的蛊神，跟着麻天罗一起，离开了青崖峒，去了毒山。 麻天罗死在毒山竹林之中。 但是那些老鬼，却不见了踪影。 现在看来，这些老鬼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怪物，又返回了青崖峒。 这也是为什么。 新蛊神会快速得到青崖峒的拥护，麻凉会甘心为他死掉。 因为，新蛊神本就是青崖峒的鬼煞变成的。 这么多鬼神凝聚成一个，在麻凉眼中，自然是苗疆十三峒最强大的蛊神。 而，这披着蛇皮袍子的怪人。 就是雷公峒拜的新神蛇大仙。 这蛇大仙，还拖着一条尾巴，只是多了人的脑袋。 说明，它没能彻底摆脱蛇身，只能幻化出人的脑袋。 见到他们两位。 我心中按捺不住激动起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若是能把这蛇大仙与新蛊神抓住，或者杀掉。 此番雷公峒之行，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这两位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应该还在寨子里严阵以待。 因为太过激动，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切。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些老鬼变成了一个，害得我猜了半天。” 新蛊神见我笑了出来，脸色变得狰狞，怒吼地叫：“小子，新仇旧怨，今日一并算清。我要喝光你的鲜血。” 我从容地说：“好啊。你是和这条蛇大仙一起上，还是单独跟我打！” “小子，我已是苗疆十三峒最强大的蛊神，杀你，何需他人帮助。” 新蛊神怒不可遏。 “那次在青崖峒，若不是麻天罗讲和，我早就把你们全部诛灭了。让你苟延残喘到今日，是我的失职。” 我轻蔑地看了一眼，言语再次挑衅。 新蛊神身子猛地张开变大，全身阴气不断地高涨。 “麻蛊神，需要本仙帮忙，尽管开口。” 蛇大仙说。 他阴险的目光，盯着一旁的小秋葵。 新蛊神扑了过来。 四只手张牙舞爪。 好阴冷的阴气，四周的空气为之凝滞。 我迎上去，金蚕蛊的煞气散发出来，挡在了我跟前。 随即，我挥动杀鬼骨刀，对着他的一只鬼手斩去。 嘭的一声。 两股气息撞在一起。 金蚕煞气突破了阴气。 我一刀斩下去，砍断了一只鬼手。 “我有的是手。” 新蛊神踉跄了一步，随即大叫一声，砍掉的鬼手又跟着长了出来。 “是吗？” 青灵冷冽地笑了一声，从我背后窜出，站在我头顶。 跟着，只见一道绿影闪耀。 青灵冲到了新蛊神面前。 我换了一个方向，盯着蛇大仙，提防他帮助新蛊神。 新蛊神挨了青灵一脚，摔倒在地上，整张脸不断地扭曲着，就像是川戏变脸一样。 “凭你，也敢自称十三峒最强蛊神。垃圾。” 青灵摇摇头。 跟着，青灵身形越来越快。 两个回合下来，她一把掐住了新蛊神的脖子，高高举起来。 任凭新蛊神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 新蛊神惊恐的大叫：“我麻大力怎么会输给你！我这身躯，可是十九位老鬼凝聚在一起的。” 青灵懒得搭理他，而是冷冷地问：“是谁把你拼凑在一起的，又让你变成青崖峒新蛊神的？” 麻大力叫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出卖恩人的。” 青灵说：“天地煞气皆可为我所用。我吞掉你，又有何不可！” 麻大力两只不一样眼珠子，猛地放大，声音颤抖地说：“是黑煞。我们在毒山，遇到黑煞的人。他出手……用一个袖珍鼎炉，把我们炼在一起。” 青灵一只手伸入麻大力的心窝，将阴煞之气，吸入体内。 麻大力的阴气十不存一，勉强保持了身形没有散去。 蛇大仙眼珠转动，拍动手掌，笑着说：“冬生，你的蛊灵如此厉害，真是罕见。” 而后，他目光落在小秋葵身上，说：“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把土卵交出来。” 小秋葵毫无惧意，盯着蛇大仙，说：“你今晚能找过来，是因为土卵的气息吧。” 蛇大仙点点头：“柳某人找了多年土卵。你要是把它给我，我记你的恩情，饶恕你们今晚的冒犯之罪。” 小秋葵说：“你做梦吧。土卵是我大哥的，拼着我这条命，也不会给你的。” 蛇大仙身上瞬间笼罩了一股黑气。 地面土壤在不断地翻动。 沙沙声突然响起。 不知不觉之间，四周已经聚拢了数量惊人的蛇群。 蛇大仙的眼珠子开始发生了变化，勾魂摄魄，颇有魔性。 不过，我自小便与毒蛇对视，可以坦然直视他这种眼神。 我质问道：“你到雷公峒，是受谁的安排？” 蛇大仙直接忽视我的质问，摇摇头说：“你们太年轻，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雷公峒的人，见识到我的神迹，都跪在我面前。你们啊，偏偏不珍惜我的恩赏。” 一阵黑雾从他的袍子下面，冒了出来。 四周能见度瞬间变低。 头顶的月亮变得朦胧起来。 黑雾之中，有无数只小蛇从土壤里钻了出来。 咝咝！ 不断地传来吐信子的声音。 “都到石头上来。小心蛇群。” 我喊道。 小秋葵退到我边上。 郭采薇站在我面前，对着蛇大仙发出了怒吼声。 我脑海之中，快速思索应对的策略。 这种蛇大仙，可能是想修行成龙失败，走岔了路子，变成了妖邪野仙。 用雷击木应该可以对付。 我悄然取出蟒蛇皮手套拿出来，戴在手上，拿了两把桃木钉给小秋葵。 “你敢用蟒蛇皮做手套！”蛇大仙暴怒大叫。 “又没用你的皮。”我当即应了一声。 第154章 杀蛇 这句话，把他的怒火点得更旺。 黑雾越来越浓。 蛇群吐信子的声音，愈发密集。 “嚎！” 郭采薇大叫一声，直接冲了上前，很快就没入黑雾之中。 “大哥，些许毒蛇还伤不到我，你不用费心保护我。”小秋葵喊道。 我说：“好，你多加小心。” “娃娃，破蛇妖，要走禹步，踏北斗七星步。” 我耳边响起采药人壮汉的声音。 我心中一动。 蛇是身子不断弯曲，扭动前行的。 蛇大仙还没有完全摆脱蛇身，所以它的攻击方法，肯定摆脱不了这种习性。 禹步与北斗七星步。 古夏都教过我。 我决定按照这种步法走，再用桃木钉攻击蛇心脏等关键部位。 “青灵，你能对付凶煞。不过这只妖邪，还是交给我。” 我喊了一声。 青灵是凶煞，但是没有实体。 蛇大仙有身体，若是打中青灵，会造成重创。 青灵可以对付凶煞阴鬼。 而尸类与妖邪，则要避而远之。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 落地之后。 我先用杀鬼骨刀斩杀了不少毒蛇。 我整个人神经高度紧张起来。 我之前对付过蛊虫，也与凶煞、尸类动手。 但还是第一次，与蛇大仙过招。 黑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我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提防着蛇大仙从暗处偷袭我。 我双脚裹着本命蛊的煞气，形成了保护层。 忽然，只听到咚的一声。 郭采薇反弹而出，从我身边飞了过去。 重重地砸在石头上。 她身受重伤，本就没有完全恢复，战斗力十分有限。 “郭采薇，好好休息，不用上前。” 我喊了一声。 我吸入了一部分黑雾，脑袋有些眩晕，甚至出现了幻觉：“蛇大仙是大山神灵，修行百年，开了灵智，你快快跪拜他，不要反抗他。” “你年纪轻轻，活命最重要，快点跪下来认错。” 我用力咬了舌头，顿时清醒过来，大喊一声：“收起你这些鬼把戏。” 忽然，急促的声音冲了过来。 我快速地跳跃，看准时机，快速走禹步，按照北斗七星步伐移动。 眼前，一团黑影骤然靠近。 我右手挥动杀鬼骨刀，左手打出一只桃木钉。 轰的一声。 击中了蛇大仙。 跟着，一阵山风吹过来，将那股黑雾给吹散了。 蛇大仙蛇皮袍子破了几个洞，肩膀上还插着一把桃木钉，脸上多了一丝忌惮，目光变得阴翳起来，透着阴险。 只可惜，他的鳞片坚硬，桃木钉只钉入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蛇大仙朝东边看了一眼，大叫一声：“谁在暗中帮你起风，吹走我的黑风？” “我不告诉你。” 我说。 我就是要他提心吊胆。 眨眼睛，蛇大仙身上黑气呈现出红色，整个身子变大了两倍。 他张开嘴巴，哈出一股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随即，只见他尾巴用力一甩，朝我的脑袋甩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抓住了蛇尾。 忽然，我感觉右脚一麻，像是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后退了一步，右脚出现了一道伤痕。 我感到有些眩晕。 但是，并没有意识迷糊，直接倒地身亡。 蛇大仙也后退了两步，脸上冒出黑色的线条，他鼻子更是流出了鲜血，惊呼一声：“你竟然比我的蛇毒，还要毒。” 我大笑一声，他用蛇尾分散我的注意力，声东击西，乘机咬了我一口。 可哪知道，反而把自己给害了。 “火王，我要再用一次诡神蛊的力气。” 我大喊了一声。 我奔袭上前，右手力量陡然变大，速度提升了不少。 随即，我的杀鬼骨刀，钉入蛇大仙的右肩。 跟着，三把桃木钉如闪电般，分别钉在他身上。 我心跳砰砰的快速跳动，血管像是要炸裂一样。 我说：“这十万大山，自有规则。凭你一只蛇类，也敢喝我的血。你冬生爷，打小在蛇群翻滚。体内有阴间虫，还有诡神蛊！” 蛇大仙惨叫数声，瞳孔不断地收缩，脸上写满了绝望。 “蚩尤帝魂不稳，山中的妖邪出山。就凭你一人之力，能挡住这股大势吗？” 他盯着我，依旧是不甘心。。 “能不能挡住大势我不知道。今天杀掉你，还是知道的。” 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不服气。” 蛇大仙再次大叫，随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从他袍子钻出一只七彩斑斓的蛇蛊，对着我的眼珠子就咬了过来。 整个过程十分的凶险。 不过，我早就有所提防。 巫蛊秘录之中提到过，十万大山之中，有灵气充沛之地，也有邪气充盈之处。 邪气充盈之处，有老物成邪成妖，化成人形，伤天害命，以人命来修行。 还有的妖邪，模仿人类，学习人类，也尝试着自己养毒蛊。 所以，我格外注意这一点。 我身子一歪，金蚕煞气凌空而起，将那斑斓蛇蛊直接缠住，瞬间绞杀。 展现它苗疆第一神蛊虫的威名。 “我用蟒蛇皮做手套，你暴跳如雷。自己用毒蛇来养蛊，却心安理得。你真是双重标准。” 我用骨刀拍着他诡异的脸。 他的脸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多了不少蛇鳞。 蛇大仙嗷嗷大叫：“雷公，你高了我一辈，你真不要脸，以大欺小。你暗中偷袭我，算什么好汉。” 他已经猜出帮助我的人，是雷公。 从蛇大仙的话中得知，雷公辈分高他一辈，又是成名的大人物，雷公收拾他，分明是以大欺小。 “你弄错了，雷公高你一辈。可我大哥正好与你平辈。就算雷公出手，也是师父指点弟子，你该心服口服。有本事，你也把师父找来。” 小秋葵反应很快，说道。 蛇大仙讶异地问：“雷公收你当弟子了？” 我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说：“难道，还需要你点头？” 蛇大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柳家输给雷公弟子，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时，从雷公峒寨子里，走出了一支队伍，正打着火把快速地往山上赶。 看来，蛇大仙的惨叫声，让他们反应过来了。 第155章 雷公 从队伍的长度看，来的人来不少。 一旦让他们追上来。 会发生什么变故，无法预料。 “去石碑那里。” 我立刻说道。 我用绳子将蛇大仙捆了起来。 他的蛇皮袍子上，缀满了符文。 应该是受到袍子的保护，他还能保持人首蛇尾的模样。 蛇大仙很配合，并没有挣扎弄出什么花招。 只是身上插满了桃木钉，不断地嚎叫着。 随即，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朝无字石碑走去。 火王在前面带路。 翻越了崎岖的山路，到达了雷公峒主峰所在的高山。 月光明亮。 距离山顶还有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山洞。 洞口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蛇大仙府邸”。 入口极大，进来之后，正面就是一个大香炉，燃香正冒着烟。 四周挂满了画像。 有道门三清。 还有一幅人身蛇尾的女娲画像。 蛇大仙是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道场。 在道场中间，有一块两米高的方形石碑，正面是光滑，背面却是凹凸不平。 主体是白色，但是因为年代久远，上面有不少斑点。 看起来非常陈旧。 石碑外围一圈，点着燃香油烛，地面流满了红色的油烛。 十个纸扎人栩栩如生，更是环绕在外面。 在东边还有一堆罐子，显然是养蛊的。 我不由地骂道：“乌烟瘴气。不道不巫。不伦不类。” 蛇大仙中毒很深，冷冷地应一句：“苗疆万物，都可追求长生，求另外一种活法。” 我点点头，盯着麻大力，问：“茶女在哪里？” 麻大力说：“她在麻温手上。我不要杀我，留着我的命换茶女。” 我问：“把你炼成这个样子的人，到底是谁？” 麻大力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戴着一个骷髅面具。他后来还去了青崖峒。他的身份，无人知晓。他一出手，就能收拾我……我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安排。” 我不由想，此人到底是不是萧十三再次借尸还魂？ 又或者是黑煞其他戴着面具的人？ 我转而问蛇大仙：“你这袍子上的符文，是谁帮你画的？十七年前，你为什么要来雷公峒？” 蛇大仙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柳家人不是麻大力这种货色，若想让我说出半个字。除非铁树开花。” “火王，你来试试。” 我喊了一声火蛊王。 火蛊出现在蛇大仙面前，大笑了一声。 “你……您怎么会重返人间的？” 蛇大仙尖叫一声。 雷公峒留有火王的画像。 蛇大仙自然见过。 火王淡淡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回来。铁树不会开花。那就把你这张蛇皮袍子剥了，再取你的蛇胆。” 我耸耸肩膀：“那就谨遵火蛊王的命令。” 蛇大仙呼吸有些凌乱，眼珠转动，马上改变主意，忙说：“十七年前，是郭小丁让我来这里的。因为这块无字石碑上，沾有灵气。我在它附近修行，颇有收获。袍子上的符文，叫做定魂神符，也是郭小丁给我画的，可以助我幻化人首。” “郭小丁有什么来历？” 我问。 “他是风陵渡郭家人，十七年前他让我到雷公峒，守着无字碑。他……与白加鹤妻子沈康敏是一对姘头。” 蛇大仙说。 姘头？ 郭小丁，白加鹤，沈康敏，这三人的关系可真是复杂。 我说：“这么说，你只是他的棋子。你只是守着这里而已？” 蛇大仙说：“没错。” 郭小丁带着蛊胎麻婴，证明他是认得黑煞鬼王萧十三的。 保不齐，郭小丁就是黑煞的人，是另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 我没有再问下去，将骨刀从他身上拔了出来。 我跨过燃香与残烛，走到那块无字碑前。 在它四周刻有五毒虫的图案。 我盯着看了许久，总觉得雷公峒这个传言有些诡异。 这块无字碑。 真的能指明蚩尤帝魂的下落吗？ 我用刀砸在上面，铿铿作响，它的底部连在地面，问：“火王，这无字石碑看起来坚硬，如何毁掉？” “倒上火油灼伤，等到高温的时候，再浇水上去。” 火王说。 蛇大仙焦急地说：“这是神物，根本就毁不掉，也不能毁掉。” “神物？” 我有些不信，摘下右手手套，触摸着石碑正面。 忽然，一股不好感觉散遍全身。 我腹部传来一股绞痛，跟着一口剧痛袭来，就像无数把刀扎在身上。 噗！ 我一口鲜血吐在了石碑上。 整个人也跌倒在地上，头晕目眩，好像劫后重生。 小秋葵连忙上前，将我扶住：“大哥，你没事吧。”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刚才，五蛊突然发作了，像是要我的命一样。” 鲜血顺着石碑往下流。 邪门的是。 有一部分竟然沁入石碑里面。 我整个人都看呆了。 “小秋葵，我没有看花眼吧。它吞了我的鲜血吗？” 我好一会儿才问道。 小秋葵捣蒜般点头。 “好，很好！” 一声雄浑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身采药人打扮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 “大叔，你来这里采药了。” 小秋葵喊了一声，并没有点破雷公的身份。 他应道说：“是的。正好看你们办事，就跟上来看看。” 蛇大仙看着壮汉，脸色顿时大变，身子站立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时，壮汉打开了随身的竹篓。 里面是一个睡熟的女婴，用赶紧的麻布包扎得很严实。 是麻婴！ 郭采薇大声叫喊着，就朝壮汉冲了过来。 壮汉双目转动，射出一股精光，盯着郭采薇：“站住！” 说来也怪。 郭采薇不敢动弹，就站在了原地。 我惊讶不已，他竟然把麻婴拿到手上来了。 真是匪夷所思啊。 “雷公。” 蛇大仙呢喃了一句，双目无光，脸色越来越苍白。 “蛇大仙，你很好啊。这里被你弄得乌烟瘴气。” 雷公淡淡地说了一句。 “雷公？” 我带着疑问喊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雷公。你出现在雷公峒附近，我就感应出你体内五虫。你出现后，石碑的秘密，就要解开了。” 雷公神情严肃地说。 “你能感应出我体内的五蛊？”我越发狐疑。 第156章 火玲珑自茶花来，白土卵与帝魂同生 “别人不行，但我可以。” 雷公很自信地说。 “愿闻其详。” 我瞪大眼睛殷切地望着他。 “有一只，叫做火玲珑虫。其余四只，隐藏很深，暂时无法感知。” 他应道。 火玲珑虫？ 这个名字非常的陌生。 苗疆的蛊虫，多有“毒”“蛇”“诡”“神”等字眼。 火玲珑虫的取名方式，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其中一只五蛊的名字。 我整个人有些激动。 我没有再纠结五蛊的问题，而是问：“为什么我出现后，石碑的秘密就会解开？” 雷公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而是，往前走了两步，将襁褓之中的麻婴，放在了石头上，划开她的右手。 微微泛着黑色的鲜血，流在石碑正面。 缓缓的流动。 麻婴从昏睡之中睁开眼睛，发出刺耳的哭声，听起来非常的痛苦。 邪门的是。 有一些黑血，也慢慢地渗入了石碑里面。 郭采薇再也站不住，嗷嗷地大叫着，顾不上雷公的震慑。 她冲到雷公面前，双目通红，咧嘴大叫，做出了拼命的架势。 煞气瞬间涌上来。 原本正常的肤色，瞬间多了数条黑线。 “可怜天下慈母心，你的孩子，颠沛流离。你的执念，如山高似海深。你们母女都是苦命人，跟着冬生吧，他会帮你们解脱的。” 雷公将麻婴递给了郭采薇面前，言语之中充满了怜悯。 郭采薇接过孩子，身上煞气瞬间消失，脸上甚至多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麻婴落在郭采薇身上，哭声变小了不少。 忽然扭头朝我看来，露出细密的牙齿，嘴角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 石碑吸入了第二个人的鲜血。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更别说，显出预言文字了。 “需不需要把……他们二位身上的虫子，弄上去两只？” “传言，只有邪异虫子落在无字碑上，文字才会显露出来的。我想……还是要按照传言来办。” 火王忍不住开口问。 雷公没有搭理火王。 他站在石碑边上，火王也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看着。 我盯着石碑，忽然眼中闪过一道虫影，四周都蒙上一层血雾。 就在这时，石碑上闪现出一句谶纬： 火玲珑自茶花峒来。 白土卵与帝魂同生。 十六字一闪而过。 随即便消失了。 我双眼蒙着的血雾，也跟着消失。 我整个人一头雾水，前八个字还好理解，茶花肯定是茶花峒的意思。 合在一起，就是说火玲珑虫会从茶花峒来到这里。 大概是说，我来了。 后面八个字，像是灯谜。 咔的一声。 石碑中间出现了裂缝。 一道耀眼的白光沁出来。 在石头中间，出现了一颗白色的拳头大小球体。 与石碑的颜色完全不一样。 我眼前一亮。 是一颗白色的土卵。 “不是说无字碑会有预言出现的吗？” “天啊。该不会是我们弄错了，还毁掉了一块石碑！” 火王惊诧不已，身子向石碑靠近了一些。 雷公侧目看了一眼火王，问：“有没有文字出现，对你很重要吗？” 火王气势上输给雷公，硬着头皮应道：“我从雷公峒走出来，当然也想知道石碑上的秘密。我是苗疆子民，也关心苗疆安危的。不过，有您老人家在，自然不会弄错的。” 我心中暗惊，听火王的意思。 他没有看到石碑上的文字。 我看了一眼小秋葵，发现她也是一头雾水，满脸困惑。 看来，除我之外，没有人看到石碑上闪现的文字。 而。 我能看到上面的问题，极有可能与我体内的火玲珑虫有关。 雷公说，我能解开石头的秘密，也和火玲珑虫有关吧。 “这……这里面竟然有一颗土卵。我守了十七年，竟然不知情。” “我真是……没有福气。我还想着要一颗土卵，帮我更进一步。” “求得真正的长生。我真是荒废时间。” 蛇大仙绝望地叫了一声。 他要一颗土卵，不惜对我和小秋葵动手。 可谁曾想，在他面前的石头里，就藏着一颗白色土卵。 “蚩尤老爷的安排，岂是你能悟透的。你不做好事，强占寨子的香火，又怎么会得到土卵！” 小秋葵出言嘲笑，又补了一刀。 雷公看着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冬生，去把土卵摘下来。这颗土卵，属于你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不过，这句谶纬预示着我与白土卵有渊源。 我也没必要客套。 我走上前，将土卵拿了下来。 上一次在药山桃花洞，还花费了一些气力。 这一次非常轻松，就像瓜熟蒂落。 白土卵与帝魂同生。 这是谶纬后八个字，是不是说，如今白土卵出现，那么帝魂就在土卵里吗？ 我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应该是说：土卵与帝魂会同时出现。 白土卵出现在雷公峒，帝魂则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白土卵活，则蚩尤帝魂不死。 “好好地利用这颗土卵。” 雷公说。 我激动地点头：“好。” 雷公身上，总是透着一股神秘。 “再会。一会来的都是宵小之辈，还不够格让我出手，也没资格见到我。你身上的蛊虫，足够把他们吓尿。” 雷公走到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充满鼓励。 雷公走出了洞穴。 我看着雷公的背影，有些相信白铁虎说的话。 见到雷公，就会有好运的。 这一回，还真是好运连连。 没过多久。 就听到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我说：“小秋葵，青灵……做好迎敌的准备。” 我取了一根红线，套在麻大力脖子上，另外一头交给青灵捏着，只要用力，就能让麻大力彻底散去。 我亲自扣着蛇大仙，用一根粗麻绳勒着他。 “冬生大人，我愿意为你效劳！” 蛇大仙忽然改口。 “什么意思？”我有些讶异。 “你有大气运，我跟着你才有机会脱离蛇身。” 蛇大仙说。 “那就看你表现了。” 我应了一句。 片刻之间，洞内就涌进来了不少人，都气喘吁吁，显然是拼命跑上来的。 火把晃动。 整个洞穴瞬间大亮。 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麻凉。 我倒吸一口冷气。 麻凉脑袋让食脑虫吃空了，早就死掉了，怎么这会又跟着跑来了。 “我是郭小丁，想必你就是无恶不作的冬生吧！”一个四十岁出口，骨瘦如柴的男子喊道。 第157章 斗蛊 我盯着麻凉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麻凉出现在这里。 可能与红煞玉娘有关系。 她没有出现，但是控制了麻凉。 此刻，麻凉目光呆滞地站在一个黑衣老者身后。 从打扮来看，是青崖峒来人，可能就是麻大力提及的麻温。 茶女就在他的手上。 这时，小秋葵小声说道：“大哥，麻凉身边的人，这就是我在青崖峒，遇到的其中一个黑衣人。” 我点点头。 在另外一侧，五个腰间悬着苗刀，挂着罐子的汉子，站在一个老汉身后。 老汉六十出头，身穿粗布麻衣，布满了抬头纹，额头上还有几处毒蛇咬过的痕迹。 十根手指乌黑色，是一双养蛊用毒的手。 从穿着的风格来说。 是雷公峒的打扮。 雷公峒属于生苗寨子。 规矩多。 我闯到了这里，只怕该坏的规矩全都坏了。 麻衣老汉极为不友好地看着我。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把我杀了很多遍。 雷公峒众人之中，并没有看到白铁虎，应该是失去了自由。 郭小丁见我没有搭理他，再次提高语调：“小子，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过神来，朝郭小丁看去。 他腰间挂着一根尸油浸泡过的缚尸绳，眼睛跟毒蛇一样。 “原来你就是郭小丁，叫爷爷我有什么事情。” 我笑着说，“对了，跪在我面前认错的苗高山，他怎么没有来啊，是不是不敢来了。” 蛇大仙看着郭小丁，身体不由地颤抖了几下。 与此同时。 郭采薇紧紧地抱着麻婴，生怕让人抢走了。 郭采薇是郭家人，比郭小丁辈分低一些，似乎对他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忽然，一道怨毒目光朝我投来。 在郭小丁身边，站着一个极为妖娆的妇人，一身红衣，一双勾人的眉眼，保养得很好，看起来非常富态。 她恨恨地说：“小子，我丈夫白加鹤死了。你为何还要烧掉他的魂魄？今日，我要……咦，我的蛇蛊，怎么会在你身上。这只女尸是受你控制的吧。你真是无恶不作，还指使女尸盗窃蛊虫。” 她应该就是沈康敏。 “白夫人，我会帮你报仇的。我正想把他的骨头一根根地敲断。” 郭小丁大义凛然地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我与小秋葵同时笑了起来。 白铁虎说他婶娘是个贞烈女子。 看来，并非如此。 小秋葵笑着说：“蛇大仙说你们两人是相好，我刚才不信，现在信了。” 沈康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朝边上移开了两步，远离了郭小丁。 “老族长，咱们的无字石碑毁掉了，一定是他们干的好事。真是欺人太甚！” 沈康敏没辩解相好这件事情，伸手一指，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麻衣老者僵硬的脸上动了动，看着我，冷冷地说：“这里不是茶花峒，不会任由你乱来。带蛊虫入我雷公峒，又坏我石碑，用命补偿。” 郭小丁跟着叫道：“小子，石碑上出现了什么文字？” 没等我说话。 麻大力抢先说：“什么字都没有，只出来了一颗土卵。” 我转过身，直接用杀鬼骨刀捅了麻大力一下。 “麻温，救我。” 麻大力拼凑的脸再次扭曲起来。 “蛊神，你稍微等一下，我会为你出气，救你自由的。” 麻温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我。 蛇大仙说：“白族长，这当中有误会。雷公大人来过，这颗土卵，是雷公大人送他冬生大人的。” 我没想到，蛇大仙还真帮我解围。 “你受郭先生的大恩，不知报恩。这么快就改口‘冬生大人’。我能把这里给你当道场，也能让你见鬼去。” “没有郭先生给你的袍子，你能当蛇大仙吗？” 老族长哂笑一声，根本没有用正眼去瞧蛇大仙。 蛇大仙顿时吃瘪，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你当他的棋子，是得不到尊重的。” 我说。 我最开始以为，擒住这个雷公峒的新神，能起到威胁雷公峒众人的作用。 现在看来，他在这位白族长眼里，就是个夜壶。 需要的时候，就拿他来愚弄寨民。 不需要的是，就让他见鬼去。 随即，白族长一改语调，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说：“冬生，你是茶花峒大蛊师？” 我说：“没错。此番来这里，我带了金蚕蛊。” 他脸色微微一变，身边五个汉子额头沁出冷汗。 沈康敏眼神也有了惧意。 白族长很快恢复了神色，说：“那咱们就按照蚩尤老爷规矩斗蛊。我输了，雷公峒你来去自如，我不挡你。你输了，交出土卵，再把金蛊王的魂灵送给我，并解开约束。你本人，留在雷公峒，当我的炼药养蛊的蛊人。” 我怔了一下。 难怪目光要杀人。 敢情他以为我把火王给控制住了。 看来，苗高山逃回雷公峒之后，没少扇阴风点鬼火，又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冬生，试试雷公峒现在的水准。听他的语气，只怕我出来，我说什么，他都以为是你操控的。” 火王没有现身，而是悄然说。 我笑道：“白族长，十三峒同气连枝，斗蛊总归不对，你也不该听信甲虫苗高山的话。” 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雷公让我吓尿你们，火王也要试试你们的水准。我也想教训你们一顿。那我就试一试你的蛊虫。” 白族长脸色微微一变：“伶牙俐齿，我倒想看看，你的金蚕蛊是什么货色。” “你们最厉害的黑白双头蛇蛊，都落到我的手上，你拿什么跟我斗！” 我又补充了一句。 “我自有厉害的蛊虫。”白族长自信地说。 第158章 金蚕神威 “老夫五岁开始学虫，二十岁开始养蛊。黑白双头蛇蛊，就是我想出来的养蛊法子。我自然有比它更厉害的蛊虫。” “多年来，我都想与金蚕一较高低。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 “但愿你养的是货真价实的金蚕蛊，而不是徒有其名。” 白族长起初非常的从容，说到最后，兴奋溢于言表，眼珠子都在冒光。 他大手一挥。 身后五个壮汉，将腰间悬挂的罐子解了下来，依次摆在他面前。 黑罐在火光下泛着光。 封口的油纸处，还能看到血迹。 每个罐子并不大。 可是，致命而邪异的煞气，异常霸道地涌了出来。 我脸色不由一变。 我虽没有小秋葵那种灵敏感应力。 但我知道，罐子里的蛊虫，都不简单。 绝非等闲。 我手心有些冒冷汗，但依旧镇定地说：“你要用哪只虫子？还是想让我选？” 白族长说：“不。只有一只，不过是放在五个罐子里养。这里所展示神妙蛊术，你根本就看不懂。” 一只蛊虫放在五只罐子里养？ 这倒是新鲜。 我想了一会儿，巫蛊秘录之中，倒是提过。 因为一种蛊虫只有一种特长，要实现多种特长。 就分开来炼制，然后组合在一起。 只是，这种养蛊办法，看起来凶猛，实则有破绽。 所以，大多数蛊师，都是一个罐子养一只蛊虫。 “管你五只，还是一百只。我只用一只金蚕。” 我从竹篓里取出金蚕蛊。 我并没有十足把握。 我能命令金蚕蛊保护我，但是却没有办法完全自如地操控它，与它达到人蛊一体。 我体内的五蛊，不会答应。 白族长眼睛发光，闪过一丝畏惧，继而越发的亢奋。 他颤抖地单方面宣布：“金蚕若是败了。那苗疆第一神蛊虫的威名，就要属于我这只雷王蛊了。” 雷王蛊。 顾名思义，是雷公峒最厉害的蛊虫。 至于什么黑白双头蛇蛊，都不够格叫这个名字。 “大哥，你要多加小心。他看起来很有自信。” 小秋葵清楚我的身体状况，非常担忧地说。 我笑了一声，说：“前几天没对上九色蛊。但愿这只雷王蛊，不会太差。” 我走上前，与白族长保持三米距离。 “此番斗蛊，生死与他人无关，蚩尤老爷见证，雷公峒列祖列宗见证。” 白族长说。 我虔诚一拜：“蚩尤大神在上，见证此事。” 白族长动作很快，右脚连踢了五下。 罐子倒在地上。 随即，五种煞气冲出来，而后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只蛊虫。 煞气凝聚虫影，足足有三米高，异常的强大。 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这只蛊虫的身影，都有些丑陋和怪异。 它有螳螂蛊的颜色。 蛇蛊的信子。 毒蟾蜍的疙瘩皮。 蝎子蛊的毒尾巴。 以及铁蛮虫的硬壳。 简直就是个五不像。 他果然是五种蛊虫的特长，拼在了一起。 还大言不惭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雷王蛊。 不过。 他能把这些蛊虫特征拼成一只，还是有些实力的。 这只，应该算是诡神蛊的弱化体。 我直接看傻了，笑着说：“何必叫做雷王蛊，取名五不像更好。” 白族长勃然大怒：“找死！” 他暴怒一声，雷王蛊直接冲了过来。 毒瘴气与煞气，都达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 我搓了搓手。 终于要开始第一次正式斗蛊了。 我与麻云峰斗蛊，是他下蛊我救人。和连翘那次，也没有正式开始。 今日，才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没有选择主动出击。 而是后退了几步。 “金蚕。” 我叫了一声。 金蚕蛊从罐子里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只有小拇指那么大。 它倒也没有退让，而是迎面冲上去。 眨眼之间，就冲到雷王蛊体内。 金色煞气直接消失，落在了雷王蛊的包围之中。 金蚕蛊饮过我的鲜血。 我与它感同身受，瞬间便感觉周身肌肤，笼罩在一股阴煞气之中。 像有不少毒虫在咬我。 我全身不断地哆嗦，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拼力咬牙坚持。 “雷王蛊集合了螳螂蛊、蛇蛊、蝎子蛊、蟾蜍蛊的毒性，再加上铁蛮虫的坚硬。可以说，毫无破绽。我取名雷王蛊，还算是保守的。” “等它吞噬了金蚕蛊，便是苗疆第一蛊……” “不，直接是蛊中之王，当取名蛊王虫……” 白族长兴奋地说。 蛊中之王，是诡神蛊本来的名字。 我双手握拳，口中念着操控金蚕蛊的口诀。 “金蚕，不要急。慢慢地寻找它的破绽。” 它虽然处在包围之中。 但并没有死掉。 “白族长，这么跟你说，郭家的郭豆豆想养一只蛊虫……他准备用的蛊虫，囊括了十大神蛊虫。不止你五只蛊虫的特长。” “毒山早就有一只蛊王虫了。” 现在改名诡神蛊，不凑巧的是，诡神蛊就在我的体内。” 我笑着说。 “小子，说这种话来分我心，你太嫩了。再过两分钟，你的金蚕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白族长冷笑一声。 我看着雷王蛊、 终于，我发现了雷王蛊的破绽。 它身体拼凑起来的缝隙，非常的虚弱。 “用你的蛊毒，压住它的蛇毒。而后从左侧、右侧的薄弱处，将它厮杀，乘机逃出来，能吸收煞气就吸收。” 我立刻喊道。 “笑话。” 白族长笑了一声，“那我也送你的金蚕蛊上路了。” 就在这时，所谓的雷王蛊直接炸裂。 金蚕蛊一道金色煞气，冲向了白族长。 随即，在空中绕了一圈，就回到自己的罐子里。 我喉咙一阵腥甜，激出了一口鲜血。 不过，我还是把它咽了下去。 白族长在地上一滚，样子有些狼狈不堪，看着雷王蛊化成的血水，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伸手一摸，右鼻孔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你是怎么赢的？” 他目光有些呆滞。 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两句：“贪多嚼不烂。金蚕蛊就是强。” 前一句说他雷王蛊的破绽。 后一句夸金蚕的神威。 白族长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白不群认输。你所用金蚕果然不俗。你是强者，可以无视雷公峒的规矩。任你来去自如，我阻拦不了你。” 第159章 活尸 白不群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坦荡认输。 这说明，他还是有苗人底线，遵守斗蛊的规矩。 “你的蛊虫不弱。我只是运气好一点。” 我给他留了面子。 沈康敏焦急地说：“族长，难道就这样算了？” “你若想嫁人，我不会拦着你。可你，打着贞烈的牌子，暗地里却做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连黑白双头蛇蛊都学到手，应该知足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死在金蚕蛊手上？” 白族长目光冷厉，侧目看了一眼沈康敏，说。 沈康敏嘴角抽了几下，话到嘴边没有再说出去，而是朝郭小丁望去。 顿了一下，她露出笑容：“我在雷公峒也厌倦了。小丁，从此以后我跟你走。天涯海角，再不分开。” 郭小丁没有接话。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冬生，龙改凤过世不到半年，你就达到如此高的水准。我们也按照苗疆的规矩，来斗一场。” 郭小丁转而盯着我，眼神凶横，话语甚为挑衅。 “郭家是风水世家，也有能力斗蛊？若只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蛊虫，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我讥讽一声。 “入乡随俗。我郭小丁在苗疆呆了很多年，也有些蛊虫傍身。能入我法眼，也绝非等闲。” 他说道。 我扫视郭小丁，摇摇头：“我没看出你身上带有蛊虫。” 郭小丁说：“我的蛊虫就在我体内。我的斗蛊方式很简单。咱们握个手，谁要是先后退，谁就输了。你敢不敢？” “你用任何蛊虫，用几只都可以。” 他又极为挑衅地补充了一句。 我不由地皱着眉，在这之前，麻天罗曾经与我握过一次手。 那一次，是要领教我体内的五蛊。 难道说，郭小丁也是个身怀蛊虫的怪人，有自信应对我体内的五蛊？ “郭先生是外面的人，都敢用蛊虫与你比试，你难道都不敢吗？什么茶花峒大蛊师，我看不过如此。” 青崖峒麻温不咸不淡地说。 我有种直觉，郭小丁藏有阴谋。 苗人之间斗蛊，大家都受斗蛊规则约束。 可郭小丁，诓骗忽悠苗高山，他断然不会遵守斗蛊规则。 不过，我倒想试一试，他究竟有什么阴谋？ “好，那就握握手。” 我从容一笑。 郭小丁一怔，应道：“我若赢了，你把土卵给我，我也不杀你。” 郭小丁走上来，将腰间的缚尸绳摘下来，用力一抖，发出一声脆响。 不远处的郭采薇吓得身体发抖。 “年轻人，与我斗蛊，总不好戴着手套吧。” 郭小丁笑着说。 我将右手的手套摘了下来，又让金蚕落在右肩上。 我伸出右手，与他右手握住。 他的手指非常的干瘦，几乎是皮包骨，也没有任何温度。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死人的手。 忽然，一股刚猛的罡气冲过来。 “我体内有三只，郭家的风水宝虫！” 郭小丁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我瞳孔收缩，注意力集中，仔细感应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蛊虫。 这时，郭小丁眼睛收缩，目光发生了变化，语调一变，叫道：“告诉我，你在石碑上看到了什么字？” 这声音变得极为柔弱。 我心头一震，整个人有些迷糊，耳边更是嗡嗡地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脑袋里面钻。 嘴巴张开，不由自主地说：“火玲珑……” 在这关键时候。 我想到，古夏跟我提过，有些高明的道士、僧人，可以夺舍，直接控制他人的意念。 夺舍修行到最高程度。 可以直接元神出窍，占据对方的身体。 郭小丁显然不能夺我身体。 但是，他要用这种道法，弄清楚石碑上出现的文字。 他利用斗蛊，与我拉近距离，乘机诈我。 他体内根本就没有三只风水宝虫。 “静心守神，万物不可控我心。三清神力，驱邪辟邪，急急如律令。” 我想到了古夏教我的吐纳法，慢慢地调整呼吸，同时在心中默念口诀。 心境澄明了不少。 乘着郭小丁以为我中招之际。 我将金蚕蛊煞气散发过去，反守为攻。 我问道：“告诉我，你是黑煞的吗？” 郭小丁眼神变得茫然：“是的！” 我又问：“这一次，萧十三来了没有？” 郭小丁说：“他没有来。” 这么看来，出现在青崖峒的骷髅面具，另有其人。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我走进一步，看着郭小丁。 郭小丁额头满是汗水：“好。” 我道：“郭天禄的一切信息。” 郭小丁瞳孔猛地放大，整张脸在扭曲，表情非常痛苦：“你怎么知道郭天禄这个名字？” 我道：“告诉我，郭天禄在什么地方？是在苗疆，还是在风陵渡？” 郭小丁极为犹豫，大叫一声：“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郭小丁十分慌乱，似乎这个名字像索命的一样，继而他眼珠子转动，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 他已经反应了过来。 我抬脚就踢过去，呵斥道：“你姥姥。你还想夺我的舍，控制我的思绪。” 郭小丁没想到，我能摆脱他的控制。 而且还反过来问了他三个问题。 这一脚，更是猝不及防。 他身子受力，滚出了几米远。 我追上去，又是一脚踢过去，将他抵在地上，拔出骨刀，对准了他的心窝。 郭小丁恢复了正常，面不改色地说：“我又不是湘西苗人，斗蛊的规矩我自然不用遵守。兵不厌诈而已。只是没想到，你还能破我的道术。但是，我不相信你敢杀我。” 金蚕蛊在郭小丁身上爬动。 我说：“金蚕蛊毒已种在身上，回答我刚才最后一个问题，郭天禄在哪里……” 郭小丁喉结动了动，眼珠子越发地恐怖。 我叫道：“不对，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你的心跳？你已经死了。” 说出这句话，沈康敏的表情，发生了极为戏剧性的变化，表情有些恶心。 她声音颤抖地说：“你……不是活人？难怪，我总能在你身上闻到一股怪臭味。” 我盯着郭小丁，他瘦得很不正常，身体没有温度。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 郭小丁笑了一声：“我是大活人……我是大活人……” 话声刚落，他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尸斑，手臂也快速地枯萎。 “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还能保持活力。等到他知道自己死了，身体就开始快速地枯萎。” “也有可能，是有人把他制成了活尸。” 小秋葵说。 郭小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肤色变得发黑，两只眼珠子变成死鱼眼，整个人一动不动，直接挺尸了。 “这王八羔子就这样没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60章 蝎子虫影 郭小丁给蛇大仙的袍子画上道符，能让它保持人首蛇身。 又被雷公峒白不群奉为座上宾。 算是罕见的高手。 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踏实。 甚至怀疑，是不是运气太好了。 这时，我想起了萧十三，他从高处坠崖。 但还是让眼尖的古夏发现，那具尸身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郭小丁早就死了。 我不禁想，黑煞好像喜欢驱使死人，即便失手，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一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这时，我发现郭小丁身上有动静。 一只蝎子虫影先从他脖子上溜动，瞬间又经过右肩，溜到右手，想顺着右手溜走。 “快，抓到它！” 我喊了一声。 这种奇怪的蝎子虫影，在赶尸匠白剑飞身上出现过，后来又落在了苗高山身上，帮助他逃跑。 没想到，郭小丁身上也出现了一只。 我伸手去抓，那褐色蝎子虫影，速度极快，从我指缝中间逃走。 小秋葵喊道：“大哥，我来。” 黑狗与黑猫同时动弹，堵住了两个方向。 小秋葵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铜罐，又念动口诀，一根绣花针带着红线就打了出去。 将那蝎子虫影钉住。 用力一拉，将蝎子虫影戴起来，装入了精致的铜罐里。 铜罐非常精巧，封上之后，几乎没有缝隙。 “大哥，它插翅也跑不了。” 小秋葵说。 我点点头：“咱们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下。我倒想知道，这蝎子虫影为何如此厉害。” 我与小秋葵忙完之后。 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蛇大仙一脸不可思议，说：“冬生大人，你太神了，竟然不怕他的夺舍，反过来还审问了他。我愿意跟着您，守您三代人。” 我看了一眼蛇大仙：“你现在知道我厉害了！” 蛇大仙说：“是。我对你心悦诚服。” 我说：“那你先跟着我，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蛇大仙高兴不已。 “这位老熟人早就死了？他是黑煞的人？” 白不群更是不信地说。 “你个蠢货。” 火王显出身子，对着白不群就是痛骂，“你仔细看看，我是受人控制了吗？你养的什么稀巴烂蛊虫，还好意思叫做雷王蛊。这个名字，快把我羞死了。” 白不群身子瑟瑟发抖。 “还不跪下来。” 火王吼了一声。 四周火把跟着晃动。 白不群身子不受控制跪了下来，身后五人也一起跪下来。 咚咚的磕头。 这时。 麻温察觉到情况变化，拉着麻凉后退，颤抖地大喊：“冬生，我不与你斗蛊。你放了青崖峒的蛊神，我把茶女放出来。我就此离开，马上回到青崖峒。从此以后，再也不跟茶花峒过不去。” 没等我说话。 只见寒光一闪。 麻凉手上多了一把尖刀，刺中了麻温的右臂，瞬间鲜血流了一地。 麻温不敢相信你看着麻凉，大声叫道：“老弟，你这不对啊。” 麻凉怪笑了一声：“你才不对。青崖峒与茶花峒有血海深仇，你就这样屈服于他的威武。扎你一刀算轻的。” 他伸手从麻温腰间，摘下一个铁瓶，直接扔给了我。 我接过瓷瓶，打开之后，正是茶女。 麻凉做完这一切，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脑袋发出闷响，显然已经空了。 我惊喜地喊道：“茶女大人。” 茶女气息微弱，艰难地说：“冬生，抓住我的……不是这些人。你要小心一点。” 麻凉身上抽搐了几下。 一道红色煞气飘了出来，笑着说：“茶女，今日若不是我，你只怕没这么好脱身。” 茶女说：“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玉娘说：“你记住，只有我才能杀你。” 我将麻大力拉了过来，盯着麻温：“麻温，你在青崖峒见到的戴着骷髅面具的人，到底是谁？” 麻温身子发抖，朝麻大力望过去。 “我说过了，是一个使用袖珍鼎炉的道士。麻温啥都不知道。你已经救出了茶女，求你大人大量，把我当屁放了。如今我没有之前十分之一的实力。” 麻大力颤颤巍巍地说。 我检查了郭小丁，他身上并没有所谓的袖珍鼎炉。 红煞玉娘扑过来，将青崖峒新蛊神，麻大力举在头顶，用力拉扯，怒道：“亏你是青崖峒蛊神，自比一个屁。你有青崖峒的身份，我的脸都让你丢光。” 麻大力整个身子开始不断地变大。 随即让玉娘扯碎，散去的阴气，全部落在了玉娘身上、 “从今以后，我就是青崖的蛊神。青崖与茶花势不两立。” 玉娘大声说。 麻温捂着肩膀的伤，说：“好。麻温拜见蛊神。” 玉娘落在麻凉身上，他又晃动之下，站了起来，跟着麻温一起离开。 沈康敏叹了一口气，将郭小丁干瘪尸身抱起来，说：“咱们虽无夫妻之名，但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没有人葬你，我来吧。” 她朝我看来：“冬生，我记住你的名字。黑白双头蛇蛊，我也不要了。我的两位丈夫，都因你而死。这仇……我一定会报。” 我没有阻止沈康敏离开。 从山上下来，天已经大亮。 我再见到白铁虎的时候，他整个人被绳子吊起来，全身伤痕累累，嘴角都是鲜血。 “冬生。” 白铁虎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生怕害了你们，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我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帮白铁虎解绳子的时候。 从白铁虎凌乱的头发之中，窜出一条形态细长的蛇蛊，对着我的右手就咬了过来。 我来不及躲闪，扎扎实实挨了一口。 第161章 红蛇 我心中震惊，白铁虎身上竟藏有蛊虫。 我后撤一步，右手一甩。 蛇蛊落在地上，身上泛着灼人的红色煞气。 细长的身子快速收缩，变小了不少，顺着缝隙就钻了进去，不见踪影。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迅如疾风。 “不要叫。” 我压低声音，忙对白铁虎说。 他惊诧不已，颤音说：“冬生，我没想害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身上有蛇蛊。” 我朝他点点头，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回应他。 整条右手开始发僵，脑袋也有些发晕。 心脏突突的跳动。 我连着换了数口气，才没有倒下去。 红颜色的煞气，是煞气之中，破坏力与杀伤力最为厉害的一种。 谁要来救白铁虎，指不定就要丧命。 只可惜，遇到的是我。 过了数分钟，我呼吸渐渐平缓，脑袋也清醒过来。 “与你无关，是有人放在你头发里。” 我说。 雷公峒盛产蛇蛊。 这蛇蛊应该是雷公峒的人，放在白铁虎身上，提防有人来救他。 不对，如果有蛇蛊的话。 白不群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只有两个可能：一，红蛇蛊是白不群放的，他心中不服；二、雷公峒有人背着白不群放蛊。 “那你……不会有事吧。” 白铁虎问。 “我遇到了雷公，他赠给我的天南星根茎，正好可以解开红蛇蛊的蛊毒。” 我说。 看来，饭菜团子换来的天南星根茎，最终还是要派上用场。 我观察了一会儿。 确定白铁虎身上，没有其他蛊虫，才他绳索解开，放了下来。 白铁虎全身都是伤，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后，根本没有机会说完来龙去脉，就让族长吊起来了。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吗？我能从祠堂出去了吗？你是偷偷潜进来的吗？” 我说：“我斗蛊赢了两场，再加上雷公大人帮助，危机解决了。是白不群主动，邀请我们来雷公峒的。” 白铁虎激动得泪流满面。 “好好想想，是谁把红蛇蛊藏在你身上的？” 我问。 白铁虎说：“可能是苗高山，他来找过我，可能是他乘机放的。” 我并没有发现侏儒苗高山踪影。 他应该是察觉到情况不对，直接跑掉了。 我说：“如果是苗高山，他会用甲虫。我断定是雷公峒的人。” “我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有人靠近……我也很难察觉。” “会不会是白族长……” 白铁虎尽量回忆。 可惜，让这红蛇蛊跑掉，没有了证据。 我眼珠一转，说：“没证据的话就不说了。等下出去，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要让人知道红蛇蛊咬了我。” 顿了一下，我又补充一句：“铁虎，若是白族长若道歉，你要给他留足面子，说是自己莽撞，年轻不懂事，错在你。” 白铁虎要继续在雷公峒生活。 是不能得罪精通蛊术的族长。 白铁虎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恨得咬紧牙关，最终说：“我听你的。” 从雷公峒祠堂的耳房出来。 宽大的祠堂神龛上，堆满了各色的灵位。 其中东面有一些悬挂的画像，其中一幅就是火蛊王。 我看了一眼姓名：白炎。 小秋葵忙上前帮忙搀扶白铁虎。 “铁虎，是我误信谗言冤枉你。苗高山逃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将苗高山抓到，诛杀了他，给你报仇出气。” 白不群说。 轻飘飘就把责任推给了苗高山。 白铁虎说：“族长，我吃点苦不要紧，只要寨子不让邪灵欺骗就好。我说话冲，为人莽撞，早就该打了。你打得好，让我懂得很多道理。” 白不群满意地点点头说：“回去好好休息。” 他转过头看着我，说：“冬生，茶花峒与雷公峒关系颇好。这次来了，就在雷公峒多住几天。” “白某人，也想多听听火王的教诲。” 我笑着说：“白族长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 整个过程，白不群脸色平静，看不出红蛇蛊是不是他放的。 我将装着黑白双头蛇蛊的罐子拿出来，说：“白族长，这是沈康敏的蛇蛊，最终是属于雷公峒，现在该完璧归赵。” 白不群更开心了。 我搀扶着白铁虎。 出了祠堂。 小秋葵喊了一声，躲在阴凉处的郭采薇，一起去白铁虎的家。 天虽然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倒也不影响郭采薇走路。 白铁虎家在雷公峒西侧，不算太小。 只是家里连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异常地贫穷。 不过，家门口是一片开阔的梯田。 早稻已经种下，绿油油一片。 晨风吹过，风景绝美。 “冬生大人，我没办法进祠堂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吗？” 蛇大仙已经提前等在白铁虎家中。 “有红蛇蛊咬了我一口，就在祠堂耳房附近出没。你帮我查清楚，是谁放的？” 我说。 蛇大仙在我伤口嗅了嗅，点头说：“好。” “白铁虎，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小秋葵扫了一眼房间，问。 “是的。我爸生病过世，我娘改嫁了。前两年，我爷我奶也去见蚩尤老爷了。当初，为了给爷奶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 白铁虎说。 原本莽撞的少年，又是泪流满面。 我没想到，白铁虎是孤身一人。 想来，他会受苗高山的欺骗，去茶花峒找我报仇。 可能是他孤独一人，对亲情非常渴望。 经过此番变故，我们三人结下很深的友谊。 小秋葵忙活起来，烧了开水，又淘米煮饭。 我用天南星煎药，喝下之后，已无大碍。 而后，我替白铁虎清洗伤口，涂上了我常备的金疮药，将他包成了一个粽子。 “这白不群可真是土匪，咋下这么重的手。这顿打就这么算了吗？” 小秋葵在一旁说。 “秋葵，白不群有三个儿子。他是一族之长，又是一村之长。” 我有些不忍地说。 人世间有些事情，总是不公平。 如果在茶花峒，我兴许会给白铁虎找回公平。 可这里是雷公峒。 一旦我离开，白铁虎还是要面对白不群一家人的。 我发现白铁虎已经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与小秋葵也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 吃过米饭之后，便各自休息。 天色黑下来之后。 我看着郭采薇，说：“蛊胎来到人世。它的魂魄，已经让蛊虫吞噬了。与其说它是个人，还不如说它是只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尽快送它离开。你也能早些解脱。” 郭采薇张口叫了一声。 颇为不舍。 她紧抱着麻婴。 一个整天都没有松开手。 “蛊胎还不能杀。她的鲜血能帮你打开无字石碑。那她的体内，兴许有一只火玲珑虫。” 小秋葵忽然开口说。 第162章 封印 “可能还有其他的阴间邪虫。” 小秋葵说完，急切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小秋葵会反对。 不过，她这话还是提醒了我。 那块无字石碑，不仅汲取了我的鲜血，还汲取麻婴的鲜血。 或许，能够证明麻婴身上，也有火玲珑虫。 “可她对我怨念极深，又是逆天的存在。” “留着她，终究还是一大祸害。你看她盯我的眼神，不像个孩子，还有一嘴密密的牙齿。” 我说。 “大哥，那你准备怎么处置蛊胎和她体内的邪虫？” 小秋葵问道。 “火玲珑虫很难杀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火烧，肉身毁灭。” 我想了想，开口说。 “大火烧不死火玲珑虫。反而，会让它跑掉。到时候，邪虫反而获得自由，说不定会害更多人。” 小秋葵说。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用火烧不死这种邪虫。 “那就阳光暴晒，又或者挖坑深埋。总有一种办法可行。”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 “火烧，暴晒，深埋，都杀不死火玲珑虫。” “只能留着麻婴。” 小秋葵坚定地说，“昨晚雷公带着麻婴出现，她虽然张牙咧嘴，但是还比较老实。我想，雷公应该用什么办法，压制住了麻婴身上的煞气。这为我们留下蛊胎，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我愣了一下，麻婴刚接生出来，就能张口咬人，这两天的确有些不一样。 小秋葵向郭采薇伸出双手。 郭采薇身子颤抖得厉害，最终还是把麻婴交给了她。 很快，在麻婴右手的小手臂郄门穴的位置，一个类似闪电的金色标记。 我眼前一亮，郄门穴与心脉连通。 可以压制心脉邪气。 就像一种封印，控制住了麻婴身上邪恶的力量。 应该是雷公种下来的。 我陷入了纠结之中。 “只有真正把孩子与蛊虫分离开，才能让孩子有来生。” “大哥，你就当驯养一只蛊虫。蛊虫最开始是霸道不听话，可到最后会听话的。” “目前有一个办法，就是用一颗土卵。咱们现在有两颗土卵。分一颗在她身边，能压住这只火玲珑虫。” 小秋葵说。 我认可了小秋葵的处置方法，应该是目前最优的办法。 我点头说：“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只是留着她，又该如何照顾她。总不能喂她毒虫，再给她喝鲜血吧。” 我有些为难。 现在的麻婴，身体等于是个器皿，火玲珑虫则是在她体内的蛊虫。 总不能任由她饮血吞毒虫吧。 小秋葵说：“做一个小棺材，把她放起来。定时喂一些猪血就可以。留着她，我还能研究这些邪虫，会找到办法来对付它们。到那时，孩子才是真正解脱。兴许，能帮你对抗体内五蛊。” 我看着小秋葵，慎重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到两成。但我想试一试。” “有两成就很好了。我在五蛊的威胁下，本就是九死一生的。” 我说。 小秋葵化开了一些朱砂，用烧红的银针，在麻婴眉心处，点出了一朵红色桃花。 麻婴剧烈地挣扎，张开嘴巴大叫，一双眼珠子，恨不得将小秋葵给吞掉。 到最后，麻婴身上的煞气与尸气变弱了很多。 扑通一声。 郭采薇跪在了小秋葵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头。 “用野蛮的法子，毁掉蛊胎，会害了孩子。等到把体内的蛊虫驯服，与孩子彻底分开，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小秋葵说。 郭采薇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眼中的怨念弱了很多，执念在慢慢地变弱。 “你们郭家不远千里，有这么多人来到苗疆，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问道。 郭采薇没有说话，而是摇摇头。 然后，她看了一眼麻婴，露出了笑容，朝外面走去。 一阵风吹起来。 郭采薇冲走入黑暗之中，消失在雷公峒中。 “她是个可怜人！” 我感叹了一声。 郭采薇相信小秋葵的做法，能让自己的孩子解脱。 便了无牵挂。 执念消失后，她的尸气与怨念很快就会散掉，最终会死在大山之中。 她的苦难，到今日终于结束了。 郭采薇抱着某种目的，来到了湘西，结识了麻二毛，嫁到了青崖峒。 可她对孩子的关爱是纯粹。 她是位伟大的母亲。 原本躺在床上的麻婴，似乎感知到母亲的离去，哭了起来。 声音变得乏力。 最后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我说：“小秋葵，把铜罐子拿出来，咱们来看看那蝎子虫影。” 小秋葵用红线绣花针钉着蝎子虫影，从罐子里拉了出来，看了一会儿，说：“这蝎子虫影很奇怪。” 我问：“哪里奇怪了？” “是一种符文。用蝎子蛊煞气，凝聚而成的符文。用来控制阴鬼与尸类。”小秋葵说。 我瞳孔猛地放大，蝎子蛊煞气凝聚的符文。 匪夷所思。 “蝎子蛊能制作成符文？”我好奇地追问。 “没错。应该是道法与巫蛊之术的结合。此人，在道法与巫蛊上，都是登峰造极的水平。” 小秋葵解释说。 我陷入了沉思，这种手法，还真是奇妙无比。 “有没有办法，查出是谁种下的符文呢？” 我问。 小秋葵摇头说：“一张操控的符文而已，没有办法反过来追踪。若是古姐姐在的话，或许能有法子。” 我有些沮丧：“看来，只能把它装起来，以后慢慢研究了。” 兴许等我通晓一些道法之后，能破解煞气符文的奥秘。 小秋葵眼珠一转，说道：“此人肯定是擅长用蝎子。苗疆用蝎子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说他是用蝎子第一人，毫不夸张。”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想：“该不会是百年前出现的，那位残蝎妖道吧。” 小秋葵将蝎子虫影收起来。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划破苍穹。 更是狂风席卷大地。 稻田禾苗摇摆“沙沙”作响。 又一场夏雨在酝酿。 蛇大仙从外面回来，说：“红蛇蛊回到了白不群的家中。但是，我没办法进去查看。无法确定红蛇蛊是不是白不群放的。” 我问：“然后？” 蛇大仙说：“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死去的人，出现在了他家里。我感知新的风暴已经出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火王呢？” 我反应过来，将木牌取出来，用力一捏，竟然没有反应。 第163章 老巫婆 我额头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火王没有反应。 表明他有可能失去了自由，落在了白不群身上。 “大哥，也许是雨太大，就留在白不群家中。等雨停下来，自然会回来的。” “一般货色也不是火王的对手。” 小秋葵说。 我冷静下来，有些不满地看着蛇大仙，说：“一个死去的人重新出现，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情。” 郭小丁是受蝎子虫影控制的死尸。 以前的萧十三，也是死尸在人间活动。 亏这蛇大仙修行多年。 倒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很恐怖，真的很恐怖。是老巫婆回来了。” 蛇大仙声音在发抖。 白铁虎已经清醒过来，虽然不能活动，但是意识非常清醒。 他顿时叫道：“不可能，老巫婆都死了上百年。尸身早就烂成了渣子，怎么会活过来。” 白铁虎受到蛇大仙的影响，身子也在发抖。 轰的一声。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 平添了几分恐怖。 “我太着急，说秃噜嘴了。不是原来的尸体，而是死掉的老巫婆变成厉鬼，落在了纸人身上。她咯咯的怪调，我只要听几声，就不会忘记的。” 蛇大仙说。 白铁虎瞳孔猛地睁大，久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以前火蛊王白炎留下来的巫毒娃娃，其中有一部分所用的皮，是从巫妖婆身上剥下来的。可能，巫毒娃娃毁掉之后，就让老巫婆跑了出来。” 蛇大仙接着说。 我不由地一哆嗦，只觉得背后发凉。 雷公峒宝物巫毒娃娃身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竟用到了人类的皮。 火王可没有提及这一点。 更没想到巫毒娃娃烧掉，反而会把这个老巫婆放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巫毒娃娃，不是用猪皮做的皮肤吗？” 白铁虎有些诧异，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当年老巫婆养蛊，前后用了十九个孩子的鲜血，还用了一些极为阴毒的手段。可以说是天怒人怨，雷公峒怨气冲天。” “白炎将巫妖婆镇杀，取了一张皮制成巫毒娃娃，以儆效尤，告诫那些活着的人，养蛊一定要有底线。这件事情，你们年轻人不知道。我们这些老怪物是知道的。” “取皮之后，老巫婆是烧死的，再用九层镇邪塔镇在地下。老巫婆极为狠毒，尸身烧毁了，可她的魂魄却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它手段超出你我的想象。她要是重返人间，恶毒的养蛊手段，一定会层出不穷的。” 蛇大仙说。 从白铁虎以及蛇大仙的反应来看。 这个老巫婆，是雷公寨一个恐怖的符号。 小孩子要是大哭，听到老巫婆的名号，就会停止啼哭。 就连蛇大仙，在谈及这件事情，也快把自己吓死了。 “雷公峒的人，都知道老巫婆狠毒没有底线？” 我看着白铁虎。 他点点头：“是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白不群身为族长，肯定也知道。 他让老巫婆留在自己家里，一定有他的打算。 说不定觊觎老巫婆邪毒的蛊术。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 保不齐会帮助老巫婆来对付火王白炎。 “那么，今天偷袭我的红蛇蛊，是这个老巫婆放的？” 我问。 白铁虎眼珠睁大，用力一拍脑袋，说：“我吊在祠堂的耳房之中，听到过奇怪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想，可能是个纸人的脚步声！说不定是老巫婆撑着你们来救我，把蛊虫放在我头发里。” 蛇大仙说：“我也觉得红蛇蛊是老巫婆放的。她不仅回到了人间，有些邪毒蛊虫也跑了出来。” 我面色再一次凝重起来。 “所以，老巫婆是回来报仇的？” 我问。 蛇大仙说：“肯定是要报仇，剥皮火烧……这档子事情，化成厉鬼也不会忘掉的。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我看着外面大风大雨，电闪雷鸣，内心则惊涛骇浪。 蛇大仙说：“白不群未必是正人君子。咱们还是，尽快把火王救出来。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被动。” 小秋葵走近一步，小声地说：“大哥，如果是老巫婆，她的红蛇蛊没有咬死你。那么，今晚一定会再来一次的，甚至会出动其他的蛊虫。” 我点点头，小秋葵是让我以静制动。 “蛇大仙，我自有安排了。” 我对他说，随即眼珠一转，问，“你对老巫婆非常恐惧，你们之间可有过节？” 蛇大仙跪在地上，说：“我有几位兄弟，就是死在她手上。所以，一见到她，我就想到了过去悲惨经历。” “所以，你藏了私心，想借我的手，给你报仇了？” 我目光变得凌厉，盯着他。 他身子哆嗦，说：“我是有私心。但是，也是为冬生大人考虑。形势危急，我就想我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你很好！” 我沉着脸，大手一挥，让蛇大仙出去。 他那张布满蛇鳞的脸，抽动了几下，颇为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我从碗里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小秋葵点点头，说：“大哥，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照顾好麻婴就睡觉。” 夜越来越深。 烛火随风摇摆。 我将烛火吹灭，将白土卵拿在手上。 上一颗土卵是黄色的，与鸡蛋颜色还比较相似。 这一颗土卵，完全是白色的。 它们都是大自然灵气孕育而成。 我将土卵握在手上，吐纳呼吸，静静地感受到心境澄明。 丹田之中出现了一股“气”，而且这股气越来越大，不断地转动。 我用尽力气，引导着这股气流转，经由经络先走小周天，再尝试走大周天。 有白土卵的帮助。 我体内的五蛊，也没有太过剧烈的反应。 “白土卵与帝魂同生。” 我心中默念这句话。 我不禁想，白土卵出世，是否意味着有些帝魂开始复苏，已经出现在苗疆某个地方了吗？ 这时，雨声渐渐变小。 我忽然感到有东西在窥视着屋内。 我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将房门打开。 黑狗惊醒过来，就守在我身边。 我抬头一看，发现屋檐上，闪过一道红色的蛇影。 速度很快。 红蛇蛊又出来了，它从西边屋檐跑到东侧之后，堂而皇之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蛇蛊的眼睛颇为蛊惑。 一切如小秋葵猜测是一样的。 我瞳孔射出精光，盯着红蛇蛊，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迫不及待。早上刚咬我了我一口，晚上还不放过我。若是再让你咬一口，只怕是天南星根茎就不够用了。” “点香。” 我压低声音。 暗处传来小秋葵的声音。 引虫香的香味瞬间散开。 屋外夜风吹动，稻田沙沙作响。 屋内也有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后退了两步，全身保持高度警惕。 屋檐房梁上，出现了一只红蛇蛊，而后还有一只青蛇蛊，从地面缝隙之中还钻出三只我没见过的奇怪蛊虫。 它们全部受到引虫香的吸引，开始朝客厅中的罐子爬去。 黑狗看着地上爬动的蛊虫，变得激动起来。 第164章 怒火 我伸出手，一把拽住黑狗尾巴。 很快，红蛇蛊与青色蛊落在罐子里。 “大哥，这三只怪蛊虫，腹黑多鳞，身上有多种蛇毒，应该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蛇蛊，叫做生蛇蛊。” 小秋葵喊道。 听到生蛇蛊三个字。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巫蛊秘录之中，记载过生蛇蛊的养法。 将百只毒蛇放在器皿之中。 经过惨烈厮杀。 最终活下来的那条活蛇，就是生蛇蛊。 一般意义上的蛇蛊，都是虚体，里面的蛇基本都死了，只是带有蛊毒与煞气而存在。 但是生蛇蛊，却是一条活蛇。 封闭的器皿之中，食用同类的血肉，吞下同类的剧毒，毒性与战斗能力都非常的恐怖。 养成生蛇蛊，非常难。 用蛇数量多，用时长。 如何保证经过惨烈的厮杀之后，还留有一条活蛇，至今仍然是个秘密。 这次，一下子就出动了三只。 真是看得起我们。 忽然，有一只生蛇蛊，抵挡住了引虫香的吸引，改变了方向，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一团黑气冒出来，屋内的能见度弱了很多。 黑狗也跟着躁动起来。 “黑狗体内有黑金蚕，可以对付它。” 小秋葵说。 我松开了黑狗的尾巴。 它如同箭矢一样冲出去，右前腿敏捷地压住生蛇蛊，张口就将它咬成两半，锋利的爪子猛住。 生蛇蛊变成了七八段，污血横流。 一股血腥气散开，令人作呕。 另外两只生蛇蛊落到了罐子里。 四只合在一起，不断地打转。 一旦引虫香烧光，它们就会跑出来的。 小秋葵快速封住罐子。 她所展现出的手段，远超同龄人。 不得不承认，她的蛊术比我高明不少。 这时，我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很显然，困在罐子里的四只蛊虫，都不是良善之辈。 都不愿意就此失去自由。 致命的煞气蜂拥而出，要压制住这股煞气，绝不容易。 我上前接过罐子，暴喝一声：“金蚕蛊，诡神蛊在此。尔等蛇蛊，还敢翻天。” 我用力一拍，再用两道红绳子将罐口缠住。 随即一股“气”顺着我右手流动，就落在罐子四周。 青蛇蛊、红蛇蛊，两只生蛇蛊瞬间老实起来。 “大哥，你身上流动一股‘气’，你能以气控蛊了啊。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真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小秋葵惊喜地说。 我怔了一下，说：“我就是情急之下的反应，可能是我练气有所小成。” “有了这四只蛊虫，咱们天亮之后，就可以与白不群谈一谈了，用它们来换火王。我想，养这些蛊虫都不容易，他们肯定舍不得浪费的。” 小秋葵说。 话声刚落，只听到嘭的一声。 站在不远处的小秋葵。 忽然受力直接就飞了出去，跟着吐出一口血。 茶女双眼血红，全身煞气十分凌乱，双目更是充满了杀意。 谁也没有想到。 茶女会在偷袭小秋葵，而且会在这个时候。 “茶女大人，你怎么了？” 我忙大叫。 茶女的状态完全不太对劲。 她的眼睛像是要杀人一样，凶横地盯着我，不再是之前柔和的样子。 “杀了你们。” 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心想不好，茶女让人控制了。 她动作灵敏，一道黑影闪烁，跟着一道凛冽的煞气，朝我的脑袋扑来。 我来不及躲闪，只是稍稍移动了半米，保护了脑袋。不过，右肩还是挨了一下，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封着四只蛊虫的罐子在地上滚动。 我担心它们乘机爬出来，顺势在地上一滚，停在小秋葵的身上。 “茶女，我是冬生，你不要做傻事。” 我快速起身，将骨刀握在手上，用尽气力大喊，想将她唤醒过来。 茶女脸上的黑鳞泛着光芒，充满了恨意。 金光一闪。 睡在罐子里的金蚕蛊，也跳出了罐子，就落在了茶女身上，致命的金色煞气飘散出来。 小秋葵喊道：“大哥，夺回金蚕蛊的控制权。茶女失控了，她要是用金蚕把我们杀了。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就在这时，茶女漆黑的身体上，出现了一只血色的蝎子虫影。 这只蝎子虫影很大。 比之前我见过的任何一只都要大。 “住手！” 白铁虎听到动静，挣扎地走出房门，勉强操控着两个半米高的纸人，冲过来帮忙。 两个纸人从中间撕裂，瞬间纸片纷飞。 我看着双目猩红的茶女，全身汗水湿透了。 我从麻温手上救回茶女，却没有检查茶女的状况，不曾料想，她让人动了手脚。 我脑袋快速转动，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戴着骷髅面具的神秘人。 “青灵。” 我喊了一声。 青灵飘散出来，叫道：“我的老天爷啊。茶女要操控茶花峒的蛊虫。冬生，这金蚕神威，在她手上只怕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青灵连着冲了两回，都让金蚕煞气给挡住，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金蚕吞掉了那只雷王蛊之后，实力增强。 落在茶女身上，形成了一重保护。 飕！飕！ 两股金色煞气犹如茶女的触手，一道打掉了我的杀鬼骨刀。 另外一股就缠在了我的腰间。 我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死在自己养的金蚕蛊手下，那真是憋屈得很。 茶女见我定住，快速地冲了过来。 好在我双手还能动弹，挡在胸前，避免她攻击我的心脉。 我喊道：“金蚕，你给我住手。是我把你养出来的，收回你的煞气……” 随即，我又盯着茶女，喊道：“茶女大人，你是意志力最为坚定。不要受蝎子虫影的影响。” 茶女不为所动。 金蚕蛊的煞气倒是变得犹豫起来。 喵的一声。 黑狸花猫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先是爬上桌子，而后纵身一跳，穿过了金蚕蛊的煞气。 落在我后背上，顺势爬动，落在我的左肩上。 全身毛发炸起。 对着茶女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这声音就像护犊的母猫，在保护遇到危险的小猫，拼尽了一切。 声音非常的刺耳。 我脑袋嗡嗡作响。 茶女眼睛里的猩红渐渐地散去，开始出现了黑色。 “给我滚出去。” 我也大叫一声，一股强劲的气息从右手蔓延开，是诡神蛊的力量。 我一拳砸在了茶女胸前的血色蝎子虫影。 茶女弹了出去。 金蚕蛊在瞬间收起了金色光芒，回到了我身上。 茶女重重撞在墙上。 血蝎子虫影落在地上，贴着地面就朝外面跑去。 我怒气冲冲，将金蚕蛊丢了过去，金蚕蛊瞬间击杀了蝎子虫影。 茶女身形变得凌乱，目光有些呆滞，非常自责地道：“冬生……我刚才是不是要杀你们。我无法控制自己。” “是我大意了，没有好好检查你的状况。” 我说道。 茶女越自责。 我心中的怒火就越旺。 那个戴骷髅面具的人，应该还在雷公峒。 白不群以及老巫婆，再加上骷髅面具人，合力筹谋今晚这场杀局。 “我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好像有个铃铛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茶女有些痛苦地说。 铃铛声。 我眼前一亮。 上一次，玉娘到茶花峒的时候，也有个铃铛声控制着她。 “蛇大仙，你给我送个口信给白不群。今天天黑之前，如果他不跪在我面前……我会让雷公峒发生蛊祸。” 我把蛇大仙喊了出来。 跟着，我将装着四只蛇蛊的罐子丢到铁桶之中，倒上桐油。 点了一根火柴，丢了进去。 第165章 定计 火瞬间烧了起来。 亮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知道，烧掉了四只蛊虫，意味着没有了讲和的可能性。 可，我与小秋葵差点死在这里。 若还要忍气吞声。 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觉得我们懦弱可欺。 小秋葵忍痛，快速跑到屋檐下，抱了一捆干柴火，直接架在铁桶上。 火势更大更旺。 她与我一起守在桶边，避免四只蛇蛊乘乱跑出来。 “先用蛇蛊攻击我们，再引起我们自相残杀，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哥，今天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就算把天给捅破了，也在所不惜。” 小秋葵气得全身发抖。 罐子里发出噼啪跳动的声音。 四只蛇蛊不愿意葬身火海之中。 开始试图朝外面逃窜。 我与小秋葵没有给它们机会。 “冬生大人，烧了蛊虫，应该能平息你心中的怒火。” “可要是引发蛊祸，只怕会……引起大纷争。雷公峒毕竟是十三峒之一，他们有很深的底蕴。这话要是传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蛇大仙并没有移动身子，有些担忧地说。 引发蛊祸。 一旦蛊虫失控，会伤很多人。 这种报复是非常可怕的。 蛇蛊毙命，对白不群以及老巫婆来说，未必会让他们肉痛。 唯有雷公峒发生蛊祸。 他才会知道自己惹错了人。 “我差点让他弄死了，还考虑个屁后果。” 我转过身，一脚踢在蛇大仙身上，叫道：“告诉他，勿谓言之不预也。你要是不愿意去说，我自己去。” 蛇大仙滚到一边，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就去。” “秋葵，青灵、茶女。咱们不能呆在这里，去雷公神庙。那里相对安全一些。” 我立刻说。 小秋葵眼珠一转，点头应道：“我去把麻婴抱起来，咱们即刻动身。只是，我们能安然离开雷公峒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用金蚕蛊与本命蛊开路，先杀出去再说。” 白铁虎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护着你们一起去。你们是我的朋友。” 我们收拾东西，从房屋出来。 外面漆黑一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一夜大雨，地面非常的湿漉。 我举着火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四周。 金蚕蛊落在我的右肩。 黑猫落在我左肩上。 我喊道：“今天晚上，我等你来。黑煞鬼王。” 用铃铛引发茶女的人，就在暗处。 可能就是新的黑煞鬼王。 黑狗狂吠数声。 稻田的禾苗随风摆动，沙沙作响。 白铁虎的家在寨子外围。 顺着梯田走了一段时间，便出了雷公峒的村口。 没有遇到任何人阻拦。 天刚刚亮的时候。 我们到了破败的雷公神庙。 茶女的状态很不安稳。 我那一拳虽然是冲着蝎子虫影去的，但还是对她造成了重伤。 只能先一段鬼香，让她阴养身体。 小秋葵也受了伤，不过并不影响正常活动，吞下了一颗活血化瘀的药丸，基本上恢复过来。 我检查了雷公神庙，确保没有危险。 我问小秋葵：“用一只金蚕蛊，能不能做到整个雷公峒的蛊虫，全部出现病症？” 小秋葵想了一会儿，说：“眼下的雷公峒，蛊神苗高山失位，又死了雷王蛊，再加上刚报废了五只蛊虫。金蚕蛊或许可行。” “但是，老巫婆是变数。她能掌握生蛇蛊，这种失传蛊术。所以，雷公峒有厉害的镇寨蛊虫，要引发蛊祸，只怕一只金蚕蛊还不够。” 我皱着眉头想，今年年初茶花峒，麻大牙一家出事，麻仙芝就担心引发蛊祸，是因为一家人怨气冲天，会让其他蛊虫蠢蠢欲动。 “若是再加些冲天煞气，能不能成功？” 我问小秋葵。 “大哥，煞气可以让它们躁动。” 小秋葵点点头，随即神秘一笑，“一只金蚕蛊不够的话，可以多用几只。黑狗体内有黑金蚕。我身上还带了两只。” 我眼前一亮。 四只苗疆神蛊虫，同时发力，足够让白不群胆战心惊。 “你身上有两只。” 我惊喜不已。 “我一个女孩子出门，总要带点厉害的东西防身的。” 小秋葵笑着说。 我点点头，又与小秋葵仔细，商量了一会儿。 确定了实施方案。 半个小时后，蛇大仙追了上来。 他额头沁出了鲜血，脸色发白：“冬生大人，我见到白不群，传达了你的话。” “他回话说，只要把属于雷公峒的土卵，黑煞的蛊胎留下来，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否则，昨晚只是个开胃小菜。接下来，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还有，他说火王白炎本就是雷公峒的。以后，他就是雷公峒供养的蛊神。” 图穷匕首见。 白不群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从他讨要土卵与蛊胎来看，他的确与黑煞勾连甚密。 我倒没有想到，他还藏得挺深。 我大笑一声，转身对着雷公神庙，那空荡荡的神龛拜了拜，说道：“雷公大人，此番争斗，请你勿怪。人心不足蛇吞象。金蚕神威诛妖邪。” 白铁虎担忧地问：“冬生，此举会牵连无辜之人吗？” 我说：“你放心，只要白不群与老巫婆，再加上那位黑煞成员伏诛。我本想着，你这顿打要白挨了。今晚，帮你把这个公平讨要回来。” “蛇大仙，你跟我走。” 我看着蛇大仙。 他看着我，问：“去哪里？” “当初镇杀老妖婆的地方，九层镇邪塔，我要去找个东西。不要跟我说，你不清楚位置。” 我说。 蛇大仙神情一变，说：“我知道位置。” 小秋葵则是带着黑狗一起，出了雷公神庙，走了另外一条路。 她要让黑狗再多带一只金蚕，在雷公峒兜几圈。 很快，在雷公峒西南面，找到了倒塌的九层镇邪塔。 九层镇妖塔，地面上一般建造两层。 再挖深坑，地底下建七层。 一般是在凶杀之位。 用极为刚猛的办法，镇杀无法超生的厉鬼恶灵。 整个镇邪塔，地底已经掘开。 远远走过去，就能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虽然是白天，一股极重阴气扑面而来。 我跳到坑中，泥土非常的潮湿。 我在里面，找到了一根通体发黑的骨头。 应该是老巫婆火烧之后的骸骨。 “她是自己逃出来的吗？这场景是自己跑出来的。” 我问蛇大仙。 “我在山上道场修行，还真没有注意到。可能巫毒娃娃破损，老巫婆有一部分气息跑出来，找人将地底掘开了。” 蛇大仙表情凝重地说。 忽然，我眼前一亮，在泥土之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第166章 不该惹我们 泥土之中微微泛黑的东西。 正是此行的目的。 镇魂砖。 凡是建造九层镇邪塔，一定会在地基之中，使用镇魂砖。 而镇魂砖在烧制过程中。 会使用所镇之人的鲜血。 时隔多年，这块镇魂砖，应该能够对付老巫婆，至少会起到威慑的作用，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 我又摸到了一些瓦罐碎片。 看来，除了把老巫婆镇在这里之外，当年她养出来的蛊虫，也镇在了塔下面。 我从坑中爬了出来，将黑骨与镇魂砖冲洗干净。 镇魂砖上有一行字：永镇白晓蝶于此。 看来，老巫婆叫做白晓蝶。 忽然，一股浓郁的阴气，就从泥坑之中，快速地冲了出来。 这里本就是凶煞之位，聚拢了数量惊人的阴煞气。 取出镇魂砖后，自然会冲天而起。 “青灵，这些阴煞气，应该不会把你难住吧？” 我问。 青灵笑了一声，说：“要是再浓一些，会更好。” 青灵将煞气尽情地吞入体内。 青色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加纯粹了。 “我听到了不少孩子的哭泣声。这位老巫婆，为了养蛊，没少折磨孩子。蛊虫之中带有孩子的求生执念。” “这让我想到，麻大牙犯下的杀戮。我一定要将这巫婆撕得粉碎。” 青灵双目猩红。 “这些阴煞气，你暂时不能化为己用。一会送到雷公峒外围去，用它们来引起蛊虫的躁动。” 我对青灵说。 青灵点点头。 离开九层镇邪塔，青灵在半途便拐去了雷公峒。 我与蛇大仙，提前返回雷公神庙。 等上一会儿，小秋葵、黑狗以及青灵一起回来了。 她兴奋地说：“大哥，蛊虫应该已经乱了。再加上煞气进入雷公峒，蛊祸极有可能发生。” 我说：“那我们就等着。” 如果，白不群能天黑之前来找我。 我养的这只金蚕蛊，就不会放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 天很快黑了下来。 白不群没让我失望，坚持不来认错。 我将身上的金蚕蛊放了出去，说：“去雷公峒玩一玩。凡是蛊虫，都让它们惊醒过来。” “尚未养成的蛊虫，也让它们动弹起来。” 我养的这只金蚕蛊，朝雷公峒冲了出去。 没过多久。 黑狗吠叫声响起。 白不群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跟着十七个人。 都是蛊师装扮，脸上布满了愁容，腰间悬挂的罐子咚咚作响。 每个人差不多带了三个罐子。 合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十只蛊虫。 我心中暗惊，雷公峒果然是有些底蕴。 “小子，你好大的胆。敢对我们蛊虫动手！你是要让雷公峒与茶花峒起纷争吗？你太小瞧我雷公峒的底蕴了。” 白不群语调非常着急，话都是吼出来的。 我说：“你能纵容老巫婆，用失传蛊术来杀人。我引发一点蛊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事情说破天，是你犯错在先，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朝前一步，盯着他的双眸，质问道：“回答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不群干瘦的脸抽搐了两下，脱口而出：“雷公神庙！” 我叫道：“错！” “这里是蚩尤老爷庇护的湘西！是雷公大人的神庙！” “你我在山上斗蛊，是对着蚩尤老爷起誓的。我赢你，就能来去自如。可你偷袭暗算我，你对不起蚩尤老爷，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你该蛊虫钻心，七窍流血而亡。” “若无雷公帮忙，你们岂能在这里安身立命。” “而那颗土卵，是雷公给我的。你出手抢夺，表明你眼中根本就没有雷公，忘恩负义。该千刀万剐。” 我语调铿锵有力。 白不群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很难看，叫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要让我们寨子所有蛊虫都死掉吗？” 我笑道：“我说过，天黑之前，你不来给我下跪，我只能引发蛊祸，是你自己不珍惜这次机会。所以不能怪我。一炷香之后，所有的蛊虫全部陪葬。” 这时，有人跑了进来，说：“族长，又有一部分蛊虫出事了，那些快养成的蛊虫，好像直接死掉了。” “寨子萦更是绕着阴煞气，好多孩子在啼哭。快救救我们，你是顶梁柱。”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白不群。 他脸色顿时变了。 从他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懊悔。 他朝我看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耸了耸肩膀：“我不想怎样！” 一个纸人走出来，咯咯怪笑：“这般俊俏的小伙子，出手竟如此霸道狠辣。真有我当年的行事风格。” “考虑一下，拜在我门下，我将失传蛊术传给你。” 纸人脸上用了绿纸，扑着晒红，样子非常的瘆人。 我笑道：“白晓蝶，你信不信我一板砖拍死你。” 纸人身子一僵，笑着说：“你别忘了。白炎这只恶贼……还在我手上。当年，他颠倒黑白，冤枉了我。你若是不顺我的心意，我马上让他魂飞魄散。” 我哈哈大笑，说：“火王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反而是我助他重返人间的。你用他来威胁我，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尽管动手。”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天，我和小秋葵商量过，只有不在乎火王白炎，才有可能救他出来，牢牢地掌握主动权。 白不群显然有些懵，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他没想到，我会不在乎火王白炎。 小秋葵说：“我姑奶奶大号叫做蓝凤凰，加上我冬生大哥的金蚕蛊。我们一共有四只金蚕蛊。整个雷公峒发生的一切，就是四只金蚕蛊造成的。所以，你们好好掂量一下。” 小秋葵的声音并不大。 可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雷公峒一众蛊师，在一瞬间都默契地后退了几步。 白不群站立不稳，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翕动，叫道：“蓝凤凰，四只……金蚕蛊。我这是惹了谁啊。难道雷公峒的盛名，要毁在我手上吗？” 白不群的精神要崩溃了。 “告诉我，是不是戴着骷髅面具的人，唆使你动手，是不是就在寨子里？叫什么名字？” 我逼近一步，气势压人。 “他……他在，他叫……”白不群开口说。 白晓蝶大叫一声：“凭你们，也想引发雷公峒蛊祸。我让你试试，真正的控蛊高手。” 她声音凄厉无比，异常尖锐。 白不群一惊，没有再讲下去。 砰砰砰。 雷公峒蛊师，带来的罐子里，所有蛊虫全部跳了出来。 而后，都落在了白晓蝶身边。 还有一些，正从神庙外面冲进来。 我心中暗暗有些遗憾，若是白晓蝶这只老巫婆晚几秒钟，兴许白不群就说出了那个骷髅面具的名字。 我顿时火冒三丈，抡起镇魂砖，直接就砸了过去。 第167章 蛊虫尽归西 镇魂砖飞快冲过去。 白晓蝶急忙抬手，一股煞气应声而起，挡在镇魂砖面前。 不过，镇魂砖冲力极大。 直接穿过毒蛊的煞气，砸中了白晓蝶的右手，有些纸片飘落在地上。 “为了对付我，你连镇魂砖都捡来了，真是煞费苦心。” 白晓蝶声音依旧尖锐。 “你没被砸死，那就太可惜了。” 我冷冷应道。 白晓蝶身边，聚拢了将近五十只蛊虫。 其中一半左右是蛇蛊。 五颜六色，有两只是银蛇蛊。 不过威力普通，根本就比不上麻云峰的那只。 还有一些普通蛇蛊，多用雷公斑点蛇养成的。 除了蛇蛊之外，还有螳螂蛊、蜘蛛蛊等常见的蛊虫。 它们都受到四只金蚕蛊的影响。 气息凌乱。 根本就没有太强烈的斗志。 唯独，两只生蛇蛊活灵活现地钻出来，就落在白晓蝶左右肩膀上。 生蛇蛊，霸道异常。 数种毒气萦绕，隐隐成为众多蛊虫的领头。 代表着白晓蝶的斗志。 “百蛊聚拢，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白晓蝶又是大喊一声，各种蛊虫聚拢在一起。 虽然众多蛊虫受伤，毒瘴气凌乱。 经由她的操控，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白不群脸色稍微镇定了一些：“多亏您老人家出手。否则，我们雷公峒就要成为十三峒的笑柄。” 我往前看了一步，直视聚拢的蛊虫。 “大哥，能一次性操控将近五十只蛊虫……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可千万要小心。” 小秋葵担忧地说。 白晓蝶身在蛊虫之中，渐渐与它们融为了一体。 此刻，还有蛊虫从神庙外面飞来。 又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我从容地说：“不用急，让她再聚拢点蛊虫。正好试一试那块牌子。再试试金蚕。” 我毫无畏惧。 小秋葵怀中的麻婴，也瞪大眼睛看着前面，双手跟着挥动，眼珠里面，不断地闪现着虫影。 我越发确定，麻婴就是一只蛊虫。 “世间最为奇妙的养蛊方法，我白晓蝶知晓一半。你弄死了我三条生蛇蛊，一只红蛇蛊，一只青蛇蛊，便以为天下无敌。” “年轻人，你真是井底之蛙。你肯定无法想象，我能在身边聚拢了多少只蛊虫。” 白晓蝶完全了操控蛊虫之后，声音也变得自信起来。 她朝前面走来。 整个庙宇之中，都弥漫着各种蛊虫的毒瘴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形成。 雷公峒众多蛊师，已经退出了狭窄的神庙。 黑狗与黑猫全身毛发炸起。 随时都会出击。 “你与白炎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为何百年前，五大蛊王没有你的位置！” 我大声说。 “大哥，你这话太诛心了。估计她要气死了。” 小秋葵笑着说。 “杀人伤人只用一只蛊虫即可，你一下子弄上百只，又有什么用。在精不在多。” 我再次嘲讽地说。 我与白不群斗蛊的时候，他弄出一只五不像。 看来，是从白晓蝶这里传承来的。 贪多而不精。 只要找到破绽，就能一举攻破。 “一百只残兵败将，聚拢在一起，遇到真正的猛虫，只会丢盔卸甲。” 小秋葵说道。 “你们两个到地府去一唱一和吧！” 白晓蝶厉声喝道。 蛊虫的煞气分成了五道，朝我与小秋葵冲来。 我将镇蛊铁牌捏住，朗声念道：“蛊飞星转移，雷霆真正杀，奉五大蛊王敕令，急急如律令。蛊虫尽归西。” 金蚕蛊金光一闪。 一股气浪冲开。 小秋葵也横眉怒目：“我姑奶奶的名号都报出来，你还敢对我动手。你是瞧不起她老人家。” 一道黑光闪耀，朝前面冲去。 到了中间，一分为二，正是两只黑金蚕。 刹那之间，白晓蝶身上蛊虫四处飘散。 落地之后，瞬间化成了血水。 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不可能。不可能……” 白晓蝶惊呼一声。 乘着她震惊之际，我一脚冲上去，正面踢在了纸人身上。 白晓蝶惊呼一声：“你……不怕死吗？” 我继续追上去，将纸人扣住，一把捏住了纸人的脖子，高高地举在半空，叫道：“别躲在纸人身上，给我滚出来。” 我抽出那根黑骨，快速地刺出去。 黑骨腐烂多年，用力刺中纸人的一瞬间，立刻从中裂开。 落地之后，断成了好几截。 “好狠毒的小子。竟然用这种狠毒招式对付我。你给我去死。” 白晓蝶惨叫一声，灵身从纸人之中滚落在地上，目光阴鸷地看着我，全身煞气变得凌乱。 原本纸人肩膀上的两只生蛇蛊，乘机咬了过来。 我挥手一打。 两只生蛇蛊根本没有机会得手。 即便咬到我。 我也死不了。 黑狗与黑猫早已看准了时机，同时上前，各自猎杀了一只，动作迅猛无比。 “什么怪物。怎么这么丑。” 眼前白晓蝶露出真身，雷公峒一众蛊师，连忙后退。 “这丑东西把我们的蛊虫都给弄死了。” “本来我们认错，还是有机会保全蛊虫的。完蛋了，全部完蛋了。” 又有一位蛊师大喊。 白晓蝶眼神慌乱，退到角落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慌张。 还带有一丝自卑。 她扫了一眼雷公峒众蛊师。 众人不由地一颤。 我虽见过不少阴鬼邪物。 但白晓蝶的样子，依旧令我无比惊诧。 她的额头裂开，钻出蜘蛛的脑袋，看一眼就要做噩梦。 胸前裂开一道口子，出现了蝎子的大钳子。 手脚都完全扭曲，身上都是毒虫的痕迹。 根本看不到人的模样。 在晦暗的光线之中。 显得十分的瘆人。 “我白晓蝶是百年罕见的养蛊天才。在我眼中，人命是可以用来养蛊的。” “火王凭什么要镇我！我困了一百年，变成了现在这样，都是白炎造成的。” “想当年，我也是十三峒一枝花，追求我的人数不胜数。” “一百年了。我终于获得自由。绝对不会就这样输掉的。当年，五大蛊王没有我的位置，是那时蛊师没有眼光。” 白晓蝶外形发生大变，双目变得极度的绝情。 看到这个样子。 我咽下了一口唾沫，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第168章 湘西儿女多壮志 她俨然变成了凶煞厉鬼。 红色的煞气扶摇而上。 眼珠子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我擦掉额头汗水，大声反驳：“养蛊第一禁忌，就是不能用人的性命。” “凭这一点。白炎出手镇杀你，一点都不冤。你德行有亏，愧为蚩尤老爷的后人。” 我余光看了一眼地上，镇魂砖威力不算太大，只能将她打伤。 她生前的骸骨碎成了几节，没有办法再用。 我手上倒是还有几张辰州符。 不过威力一般，未必对付此刻的白晓蝶。 看来，只能迎难而上。 给青灵制造机会。 “规则是约束普通人。规则是约束不了天才的。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白晓蝶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 下一刻，她就冲了过来。 叮当一声。 我挥动骨刀劈砍，她的蝎子钳一挥，打掉了骨刀。 我右手虎口裂开，鲜血流了出来。 眼见蝎子钳打过来。 我双手抬起，抓住了两只钳子。 红色阴煞气扑过来，异常的刺骨。 我整个人不由得一哆嗦，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双腿蹬在地上，不断地后退。 我感觉到有一部分阴鬼煞气，钻入了我体内，最终在腹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白晓蝶的致命杀招。 不对。 若是杀招，为何阴鬼煞气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白晓蝶眼珠子发生变化，惊慌地叫道：“我现在已经拜在了黑煞青衣鬼王门下，你敢杀我？你敢与黑煞作对吗？” 听到“黑煞青衣鬼王”六个字。 我眼前一亮，老巫婆与白不群背后，果然有一位黑煞鬼王。 我之前的推测，没有出错。 我也反应过来。 不是白晓蝶的杀招。 而是五蛊发力，攫取了白晓蝶身上至阴至煞之气。 我血管里冰冷的鲜血，瞬间热血沸腾，好似有无穷的力量。 我双目渐渐变得通红：“诛杀一只恶鬼，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把黑煞抬出去，也没有用。我与黑煞，有血海深仇。” 我双腿发力，反而推着白晓蝶往后退去，心中再无畏惧，直视她裂开脑袋之间的蜘蛛眼睛。 “是阴间来虫。你体内有……这世间最为阴毒的虫子。” 白晓蝶眼神闪现出懊恼与绝望，“还有诡神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么多毒虫……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世上最毒的毒虫。” 我收手发力，开始往外扭动她的一双蝎钳子，说：“我永远是个人。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也没机会看到。” 白晓蝶狞笑一声，身上的阴煞气更重：“蚩尤帝魂失位，还有更多的邪物来到人间的。杀了我，你会死得更惨的。这十三峒，注定会落入黑煞之中。山中的邪物妖怪，已经开始活动了。” 这些阴煞气，绵绵不断地钻入我的体内。 顺着经络流动，在腹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暂时无法确定，阴煞气是五蛊收为己用，还是直接抹掉了？ “湘西儿女多壮志，来多少邪物，我们就杀多少。蚩尤帝魂失位，我等守卫人间。” 我的目光看到了小秋葵还有白铁虎，朗声说道。 跟着。 我大吼一声，发力折断了她的一双蝎子钳。 一脚踢过去。 白晓蝶后退数步，倒在地上，身影变得极为淡薄。 小秋葵叫道：“大哥，你说的没错。湘西儿女多壮志。那些邪物永远也不会赢的。” 白铁虎也憨憨地点头：“为了蚩尤老爷，粉身碎骨也不怕。” 我心境因为白晓蝶的那番话，出现了短暂的波动。 但，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 我身上的毒虫再多，可也无法侵染我的心。 我永远是一个人。 我外婆与我娘拼尽一切，让我活着。 我绝对不会变成一只毒虫。 世间的邪物再多。 出现一只就杀一只。 这世上，永远都有热血的少年。 白晓蝶说：“等你的亲人全部死掉，你再来谈你的壮志。到那时，你再来吹牛……”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说。 一股怒火从我胸前涌出来。 我早已失去了至亲之人，体验过生离死别。 我将镇魂砖捡起来，用力砸在她身上。 她一多半阴煞气，让五蛊耗掉。 镇魂砖每砸一下，就能听到她凄厉绝望的叫喊。 跟着再以金蚕蛊的煞气，将白晓蝶击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毫不拖泥带水。 在白晓蝶散去之前，她一双眼睛朝庙外看去，像是在求救。 我顺着她的目光朝外面看去。 一道黑影闪动。 我大喊一声：“给我让开。” 雷公峒众人让开了路。 我夺了一支火把，快速追了出去。 追出了上百米。 一个男子站在石头上，月光下，一袭青袍随风飘扬。 脸上的骷髅面具，在月光下格外地瘆人。 他的背后有一把墨黑色的九孔铜钱剑。 属于降妖除魔的法器。 我记得古夏讲的，这是龙虎山道士的打扮。 没等我开口。 青衣人大声说：“冬生，我连翻布局设计，都没有杀死你。古英雄出少年，你能有资格得到我的称赞。” “加入我黑煞。你不用再受毒虫的折磨，不用担心明天就死掉，可以长命百岁。” 他居高临下，就像是人看蚂蚁的眼神。 他打心底里，根本就瞧不上我。 我道：“青衣鬼王，你是个傻鸟。” 我本想讲道理反驳他，嘲笑他可能是具尸身，不是活人。 凭他还是笼络我。 最终想想，还是直接开骂比较爽。 他并没生气，说：“黑煞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我凭这把铜钱剑，也能将你杀死。” 我问：“你与萧十三，都是黑煞鬼王。我很好奇，你们黑煞有几位鬼王？” 他并没有搭理我，而是说：“当年有个代号双头蝎的人，也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他的下场非常的悲惨。” 我心中一惊，代号双头蝎的人，可能是我的生父。 难道说，双头蝎早就离开人世。 我眼神有些迷茫。 忽然，我发现青衣鬼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他像是故意提及双头蝎，查看我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静，问：“双头蝎叫什么名字？” 青衣鬼王说：“他的样貌和你很像。甚至性格也很相似。他的名字，只有你娘龙妙云清楚。” “算起来，我与龙妙云也是相识。作为故人，我劝你一句，把土卵交出来，石碑上出现的文字，也告诉我。” 我面如平湖，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青衣鬼王知道无字石碑上出现了文字。 幽暗的光线下。 他那双眼睛，好像把一切都看穿了。 第169章 青衣鬼王 眼神阴鸷。 让我很不舒服。 他似乎洞穿我心中一切计谋。 我忽然想到，青灵识海深处的字符，就是龙虎山道士打进去的。 我叫了一声青灵。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手上。” 我镇定地说。 我没有否认看到了石碑上的文字。 因为否认已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你是救死扶伤的蛊医，不能任由白炎毁灭吧！他算是你的蛊灵”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从容一笑，声音平静。 “如果你不在乎，那我就将他的魂魄烧掉。”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 看来，我骗过了白不群，却能骗过这位青衣鬼王。 我眼珠一转，说：“这样吧，你让我看一眼火王。” 青衣鬼王哂笑了一声，将背后那把半米长的铜钱剑解下来。 整个剑身是铜钱，以及红绳子穿起来。 铜钱在人间，不断地使用，经过无数人的手，沾上人的阳气。 铜在五行之中属金。 铜钱剑，算是人间至阳之物。 就算是夺天地煞气的青灵，也不敢正面与铜钱剑较量。 九孔的铜钱剑。 属于铜钱剑之中，最为威猛的造型。 火王白炎被剑身上的一根红线缠着，神情极为痛苦。 “冬生，不要中了他的诡计。魂飞魄散，，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蚩尤老爷会让我恢复复原的。不要让妖道得逞，一定要保住秘密。” 火王忍着痛，大喊了一声。 青衣鬼王取了一张符纸，喊道：“这是一张五雷斩鬼符，只要贴在他额头上，瞬间魂飞魄散。” 我手心都是汗水，不知不觉之中，已处于极为被动的状态。 我大声说：“你要土卵，还是要那文字？你只能选择一样。” 我直视青衣鬼王。 青衣鬼王说：“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五大蛊王中的一位，换颗土卵与几个文字，绰绰有余。” 青灵从庙宇之中出来。 停在我身边，冷冷地直视青衣鬼王，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说：“青灵，他是龙虎山道士。” “你之前见过我吗？我姓何！” 青灵问。 青衣鬼王也有些惊讶，目光落在青灵身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世间竟有你这样……凶煞。以我的水平，竟然看不穿。” 他下意识地将铜钱剑挡在胸前。 罡气萦绕在铜钱上。 夜风吹动，他手上的五雷斩鬼符，不断地摆动着。 我发现他的手，竟然在颤抖。 “昔日，有龙虎山道士，在我身上种下道符。害得我失去记忆，终日痛苦地游走在人间。告诉我，是谁？你一定见过那位该死的道人。” “你这龙虎山贼道，回答我的问题。” 青灵露出凶煞气，毫无顾忌，朝前面走去。 “站住。你要是过来，我现在就催动符咒，将这位火蛊王烧死。” “你存世多年！我怎么知道，是谁对你动的手！龙虎山学道的人，如过江之鲫。” 青衣鬼王有些紧张的大喊。 “你要是不烧，我来帮你。” 青灵继续往前。 这回，轮到青衣鬼王发抖了。 他很害怕青灵。 萧十三第一次见到青灵，也吓得够呛，转身就跑掉了。 就在这时，黑猫踱着步子，悄悄地靠近。 忽然，跳跃而起，朝青衣鬼王右手扑去。 那把铜钱剑一摆，红线扯断。 白炎从铜钱剑上落了下来。 我不由地叫了一声好。 黑猫再次立功破局。 青衣鬼王从石头上滚下来，盯着黑狸花猫，惊诧地叫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听他说话的语调。 他好像之前见过黑猫，而且还很熟悉。 黑猫跟过我娘龙妙云。 看来，青衣鬼王说认识我娘并不是假话。 黑猫全身毛发炸起，对着青衣鬼王疯狂地吼叫着。 “大胆狂徒。” 远处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我听出来，这是雷公的声音。 “你还有帮手！” 青衣鬼王口吻有些慌张，后撤了数步，扬手将五雷斩鬼符打向青灵，叫道：“冬生，这笔账，咱们暂且留到以后再算。属于黑煞的东西，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青衣鬼王袖子里，飞出三只幽绿色的毒蛾子。 直接炸开，一阵绿色的烟雾弥漫开。 青灵躲过那张在空中烧起来的符纸，愤怒地叫道：“见到这种打扮的妖道，我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绿色毒雾散开，青衣鬼王乘乱逃走。 我怕黑猫受毒雾伤害。 飞奔过去。 “黑猫，到我身上来，小心毒雾。” 我急切地喊了一声。 黑猫转身一跃。 我稳稳地将它接住，快速地移动，站到上风向去。 “冬生，你小心自己身上的蛊虫，我去追他。” 雷公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好！” 我应了一声。 等到绿雾飘散。 我走到方才青衣鬼王逗留的地方，还萦绕着淡淡的尸气。 我惊诧不已。 难道又是一具尸类！ 尸类佩戴道门法器，还能使用符咒，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二者本是相互克制的。 铜钱剑可以击杀尸类。 可偏偏一起出现。 我百思不得其解。 白炎落在一边，身形消瘦，阴气混乱，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有了茶女的教训。 我仔细检查了白炎，确保他身上没有蝎子虫影之类，方才让他回到木牌里。 小秋葵与白铁虎都从破庙里出来。 雷公峒众人，也打着火把跟了过来。 “秋葵，你应该看错了。你遇到的鬼王，穿的是青色衣服。” 我说。 青色与黑色，在黑暗光线下，极容易弄错。 小秋葵思索着片刻，点头说：“是我弄错了。” 数支火把摇晃。 “是雷公的声音。雷公大人来了。他向来关照雷公峒。这一次，也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用四只金蚕蛊对付我们，何等不公平。我们死了这么多蛊虫，不公平。” “我们要讨回公平。” 白不群脸色苍白，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激动地叫喊，话语非常地煽动。 好像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听到公道与公平二词。 我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我走过去，众多雷公峒蛊师，不断地后退。 我朝着白不群的腹部踢了过去，骂道：“雷公来了，也没有用。你还有蛊虫没有……尽数用出来。接下来，我的金蚕要杀人了。白铁虎的公道，我也要讨回来。” 第170章 公道 我这一脚力度极大。 白不群滚到了数米之外。 哇的一声。 一口老血吐出。 “谁敢上来！” 我追上去，将白不群抓住，环视众蛊师，目光无比地冷冽。 一只手按住他泛黑的毒指甲。 “你告诉我，什么是公道，什么是踏马的公道？” 我盯着白不群。 “冬先生，我错了，请你宽恕我，我是猪肉蒙了心，利令智昏。” 白不群嘴唇哆嗦。 “告诉我，什么是踏马的公道？” 我再次重复。 白不群眼神很慌乱，极力朝黑暗地方望去，在等雷公现身。 可是雷公迟迟不现身。 金蚕蛊的煞气，顺势而起，就落在他的眼珠子前，随时都会弄瞎他的眼睛。 他绝望了。 “公道就是，我狼心狗肺，与你斗蛊输了一次，还不死心，竟想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想用五只蛇蛊偷偷杀掉你，背叛了蚩尤老爷定下斗蛊规矩。” “公道就是。我担心白铁虎乱说。因为苗高山一直由我捧着。若是让大家知道苗高山一直觊觎雷公峒的秘密。” “那就是我的失职。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自己的面子与地位。” 听到这话，白铁虎双目通红，双手握着拳头。 “还有呢？这就是公道吗？” 我又抽了一巴掌。 “公道就是。我觊觎白加鹤家神鬼莫测的扎纸秘术。我也想占为己有。我乘机吊着铁虎，慢慢的折磨。然后，给他一点暗示，让他交出扎纸秘术保命。” 白不群全部说了出来。 “把真相说出来，还我的清白，也还白铁虎一个说法，才是公道。至于你觉得不公，四只金蚕蛊对上百只蛊虫，很公平。” 我点点头。 “可是，你做出的纸人也不差啊。” 白铁虎眼珠瞪得浑圆，有些不解。 “不一样。你们这一脉的扎纸术，出神入化。我怎么做都赶不上。白加鹤死了之后。我把双头蛇蛊的养法，告诉沈康敏。她告诉我，扎纸秘术，在你的手上。” 白不群说道。 铮的一声。 白铁虎抽出一把刀。 白铁虎受了伤，身子还在摇摆。 雷公峒众蛊师面面相觑。 “村长……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不敢相信！” “原来那苗高山窥视咱们山寨的秘密。” “没想到，老族长如此的贪婪。咱们这场蛊祸，都因他而起。” 数位蛊师开口。 他们对白不群的信任，已经变得非常的失望。 小秋葵一把拉住白铁虎，摇头说：“若是只僵尸，一刀捅死。但他是个人，杀了他不值当。他活不长久了，养蛊的方法不对，又拼力斗蛊，毒瘴气顺着发黑的十指，侵入了脏器。” 白铁虎牙齿咯咯作响，理智占据上风，将刀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没错，杀掉他完全没必要。” “白晓蝶也是你放出来的？” 我质问。 白不群说：“我之前去过九层镇邪塔，让她教我一些养蛊的法门。这一次，黑煞要利用白晓蝶对付白炎，我看机会成熟，就把她放出来了。” 我问：“黑煞鬼王叫什么名字？你和他这段时间相处，发现了什么？” 白不群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他已经走远了。” 我说。 白不群说：“他找我索要过狗血、朱砂，还有黄符纸，应该是要画符的。我只知道他姓张。他行事诡异，郭小丁都要听他的。我哪里敢刺探他的秘密。” 小秋葵说：“龙虎山天师府是道门祖庭，最主要的一脉就是姓张。” 我搭着白不群的脉搏。 小秋葵没有判断错，他体内已有剧毒，这是养蛊贪多贪强造成的。 药石无效，很快将会命不久矣。 或许这就是，蚩尤老爷对他的惩罚 我松开了他：“你可以走了。” 白不群瘫倒在地上 雷公朗声说：“从此刻起，我再也不会庇护雷公峒。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这话，对于白不群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白不群走出数米，又吐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上，根本没有人去搀扶他。 他挣扎了几下，又自己站了起来。 等到雷公峒众人离去。 雷公单独邀我见面。 他看起来有些沮丧，眼中没有了光芒。 雷公峒众人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 他不愿再提及雷公峒。 雷公说：“青衣鬼王，比泥鳅还要狡猾。连着使用毒蛾子，还用尸虫等多种虫子，从我手上逃走了。” 我听到尸虫，忙问：“那他是活人还是尸类？” 雷公说：“像是活死人，可能是修行入魔，把自己弄成活死人。我弄清楚了他的名字，叫做张超玄。” 我不由地皱眉，青衣鬼王张超玄。 应该是龙虎山张家人。 他怎么会钻研御鬼控鬼的旁门左道。 还成了黑煞的鬼王。 费解，真是令人费解。 雷公盯着我，说：“冬生，你体内的气息很乱。五蛊尝到至阴的阴煞气的甜头，会折磨你，你要当心。” 看来白晓蝶身上的阴煞气，全部让五蛊吞掉了。 我笑着说：“我让五蛊折磨过很多次，不在乎这一回。敢问雷公大人，火玲珑虫是从哪里来的？” 雷公摇摇头：“传闻是从阴间来的虫子。其中一种说法，是随着魂魄一起投胎。我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可我，也说不上太多。等我以后弄清楚了，再告诉你。” 顿了一下，他说：“让白铁虎这孩子跟你一起吧。他回到雷公峒，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等到他足够强大，才能在雷公峒立足。” 我心想，白不群虽然败了。 可他还有叔伯兄弟，还有子孙。 雷公峒下一任村长，肯定也是白不群这一支。 眼下白铁虎扎纸术以及蛊术，都并不出众。 回到雷公峒去。 起码十年之内，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性格莽撞，又没有技艺压身，跟着我，要吃亏的。” 我说。 我说这话，是想让雷公教教白铁虎。 雷公说：“让白炎教他。” “前辈，关于黑煞，你有什么讲的？” 我问。 雷公笑着说：“很神秘。这些年忽然冒出来了，目前是要针对蚩尤帝魂。我会尽快把他调查清楚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雷公眼中的黯然一扫而尽，起身走入黑暗之中。 眼见雷公走远。 我心中有些惆怅。 还没来得及问他的身份来历。 他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我想，蚩尤老爷庇护下的这片湘西，总会有能人奇人，在暗中守卫着阴阳二界的平衡，盯着那些妖邪鬼怪的。 雷公就是这样的人。 第171章 虫爸爸 遇到雷公会有好运气。 这句话得到了证实。 此番，若不是雷公出现。 我不可能得到白土卵，得到那两句预言谶纬，还把麻婴从黑煞手上夺了过来。 我默默地说，雷公大人，湘西儿女多壮志，守护苗疆的精神不断地继承，现在已经传到我们年轻人身上了。 “雷公建议，你跟我一起去茶花峒，让火蛊王教你。如今的雷公峒，不会明面对付你，暗地肯定会为难你的。” 我回到破庙里，直接开门见山，对白铁虎说。 白铁虎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决定，说：“我先暂时离开家。等我足够强大了，再回来。” 他的眼神充满了少年忧伤。 雷公峒对他来说，是故乡，也是个伤心之地。 蛇大仙跪在地上，哀求地说：“冬生大人。请你收下我。我愿意当你的仆人，照顾你之后的三代人。” 我说：“把你身上这件袍子脱掉，没有修炼成人形，就不要勉强保持人形，怪里怪气的。” 蛇大仙脱去那蛇皮黑袍。 身形倏忽一声，变得虚幻起来。 是一条赤练蛇。 “为何不去大山里修行？我体内有毒蛊，还要给我娘、外婆报仇，黑煞盯上我，我随时都会死掉。” “你跟着我，只会耽误修行。” 我看着蛇大仙。 “虽然雷公与我柳家有过节。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对你没有任何怨恨之心。我在你身上，感到了大气运。不经磨难，难成大器，有恶人来对付，我也能厮杀一场。我愿意跟着您，刀山火海绝无怨言。” 蛇大仙恭敬地说。 我说：“那就跟我。你对我好，我便真诚待你。你若歹毒害我，我让你魂飞魄散。” 蛇大仙说：“记住了。” “我体内的火玲珑虫，在打开石碑之际，就开始苏醒了。今日，它又吞下白晓蝶的阴气。等下可能比较难熬。大家要多加小心，提防青衣鬼王杀个回马枪。” 我对众人说。 雷公峒大败，不会去而复返。 反而是青衣鬼王张超玄，有这个可能性。 小秋葵将裂开的黄土卵给我：“大哥，它兴许能在今天破壳而出，用它来对付火玲珑虫。” 蛇大仙说：“我守在外围，但有风吹草动，马上示警。” 破庙里烧起了篝火。 我盘腿而坐，握着黄土卵，吐纳呼吸，控制着“气”的流动。 到了后半夜。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我腹部涌出来，剧痛瞬间传遍周身上下。 我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 我知道，火玲珑虫按捺不住了。 “冬生，臣服于我。”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高高在上，睥睨一切。 我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可是，诡异的是。 那火苗是蓝色，温度格外的寒冷。 “你算老几。你一只虫子，也想当我的主人。靠厉鬼些许阴气，也敢说这种大话。” 我讥讽一声。 心中还是暗暗有些震惊。 五蛊果然不简单，拥有灵智，可以与人对话。 “之前你能扛住，今日那就试试十倍百倍的痛苦。” 它冷笑。 痛苦不断散开，犹如刀割。 我感觉眼前出现一张血盆大口，随时能把我吞掉，嘴巴里面是细密的牙齿。 一条长舌头在摆动着。 “阿瓦。” 一个婴孩般的声音响起。 从我手上传来了温凉之意，将那阴寒驱赶走，身上的疼痛一扫而尽。 我睁开眼睛，只见黄土卵硬壳，彻底裂开。 一只通体火红的虫子出现在我掌心，和我小拇指那般大小。 它红得很纯粹。 就像是一团活着的火苗。 头部有两个黑点，应该是它的眼睛。 “阿瓦。” 它又叫了一声。 我喊了一声：“小秋葵，土卵虫破壳了。” 小秋葵靠着柱子休息，惊醒过来，喜悦地说：“成功了。我终于把土卵里的虫子养出来。它真帅气。”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熟睡的麻婴也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了过来，闪过一丝惊恐。 “阿瓦，是什么意思？” 我问。 “虫爸爸的意思。它出壳见到第一个人就是你。你把它从深山洞穴里带到人间。所以，喊你虫爸爸。” 小秋葵笑着说。 “怎么没有具体的形态，就像一团火，连脚都好像看不到。” 我越发地好奇。 “因它是风水灵气，在虫脉聚集，经历百年才长成土卵，本来就不会有身体。从本质上说，它是一团灵气凝聚而成。是这湘西大地上的奇观。” 小秋葵解释。 我点点头，整个人激动不已。 就在这时，火苗摇摆了几下，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 “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 “应该是困在里面太久，气息不太通畅。再加上刚才与火玲珑虫斗了一下，需要休息。” 小秋葵说。 我看了一眼，摇头说：“不对，它属于先天不足，需要用药草来调理。稍不留神的话，有可能死掉。”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之前长时间不得其法。 将这小虫子困在土卵里太久。 再加上，一出壳就与火玲珑虫斗起来。 它现在的生命力虚弱。 要好好地用药草来调理。 “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它。” 我有些自责。 看着这种有灵气的小虫子，心中不由地生出怜悯之意。 “放心吧。会调理好的。” 小秋葵说。 经过商量之后。 这只破壳而出的土卵虫，取名火苗虫。寓意燃烧火苗的意思。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我们便起程返回雷公庙。 山路并不好走。 时不时地就会遇到降雨。 到了傍晚，我们找了一处山洞躲避大雨。 刚一进洞，洞口的一段烂掉长满菌菇的朽木上，斜插着一把桃木剑。 我一眼便认出，是三清山道士所用。 剑身上的花纹以及符文图案。 古夏曾在她那把剑上雕刻过。 我心中一凛，将桃木剑拔下来，剑尖已经断了，只剩下半截。 在剑柄上，刻着一个名字：古飞尘。 第172章 送书 看到这个名字，我怔了一下。 我心里很自然地联想到，古夏生父古甲尘，还有她叔叔古逸尘。 说不定，此人与古夏关系密切。 桃木剑断口非常整齐，像是用什么利刃快速斩断的。 我说：“是三清山道士所用的桃木剑。” 小秋葵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巨变，说：“大哥，这断截面，像是用爪子划断的。而且，是僵尸锋利的爪子。” 桃木剑可以用来镇尸，若真是尸类指甲划断。 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斗。 一位叫做古飞尘的道士，与一只僵尸交手。 最终，道士与僵尸都不见踪影。 雨势渐渐变大。 我将桃木剑收起来，进了洞内。 他日见到古夏，可以让古夏转给这位古飞尘。 到了后半夜。 蛇大仙悄然回来，说：“少爷，雨停了。外面似乎有东西在窥视我们。我怕我对付不了，就请你跟我一起去瞧瞧。” 我处于浅睡的状态，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说：“我们出去看一看。” 雨停了下来。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不用打火把，数百米的距离能看得通透。 蛇大仙说：“那东西气息有些怪。不像是活人的气息。” 我看来一眼四周，说：“这一带属于黑花寨的地盘。之前，我遇到过喜神，还与尸虫打过交道。会不会是尸虫，要找我报仇。” 当初对付罗东宝与郭采薇的时候，保不齐有尸虫成为了漏网之鱼。 蛇大仙摇摇头，肯定地说：“不是尸虫。若只是尸虫的话，我不会怕它的。” 走了将近五百米。 我抬起右手，示意停了下来。 有一股极为邪异的气息，就在一片茅草之间。 我就靠在一棵树下，朝前面看去。 这时，我猛地发现。 我们在观察那团气息。 而，那团气息也在观察着我们。 我手心冒出一股冷汗，真是邪门了。 深山老林之中，常有怪事发生，难道今晚又遇到怪事了吗？ “朋友，为何要窥视我们，有话直说。我是茶花峒冬生，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 我喊了一声。 茅草那边，并没有任何回应。 我提着杀鬼骨刀，给蛇大仙使了个眼色，合围过去。 等我们靠近的时候。 那邪异的气息，已经没有了踪影。 只是那团气息停靠的地方。 茅草翠绿的叶子已经发黑，用手一触碰，就直接碎掉，落在了地上。 “好浓的尸气。直接夺取了绿叶的生命力。” 我惊呼一声。 我在青崖峒养尸洞里面，见识多如此浑厚的尸气。 刚才推测，古飞尘与僵尸激战。 这里又出现了僵尸的气息。 我有些困惑，古飞尘不见踪影。 那么，这股邪异的尸气，为何要在暗中盯着我们？ 这时，茅草之中传来了动静。 我与蛇大仙追了过去。 茂密的茅草之中，有些歪歪扭扭倒塌的地方。 等我们走近一看，草丛之中躺着一个男子，一袭深色道袍。 脸色沾满了雨水，异常的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在他右肩与胸口处，有两道极为瘆人的抓伤，皮开肉绽。 他的伤口已经发黑，还有淡淡的尸臭味。 是尸类的指甲抓伤的。 而且，指甲里带着的尸毒，已经蔓延开了。 他穿着三清山的道袍，可能正是古飞尘。 我想，他与某只僵尸激战之后，桃木剑断掉，便追到这里，最终输给了那只僵尸，晕厥过去。 我的脸色愈发地沉重。 他搭起他的脉搏，幸运的是，还有呼吸和心跳。 我说：“蛇大仙，先把他背回去。” 蛇大仙说：“那团气息不追了吗？” 我看了一眼蛇大仙，说：“人命关天。” 在草丛边上，还有一个黑布包裹，也一并捡了起来。 我背着男子，回到了洞穴里，先用银针刺穴，保护他的心脉，免受尸气的影响。 再将伤口包扎，止住了流血。 他昏迷在草丛之中，又让雨水淋了大半个晚上。 好在他体格健壮，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死掉了。 他很快醒了过来。 “你是谁？” 我问道。 他警觉地看了我一眼，而后目光落在黑猫与黑狗身上，眼睛不由地一亮，喊道：“三眼灵狗，黑狸花猫。你是冬生！” 我没想到，他竟然认得我。 “你到底是谁？” 我越发好奇。 他勉强挤出笑容，说：“在下古飞尘，是古夏的小叔叔。我与古夏年纪相差不大，比她大了六岁，我们关系很好。她说，你有一猫一狗，只要见到这……对猫狗……任何人都假冒不了你的。” 他伸手指着黑布包袱，示意我打开看。 包裹皮已经湿透了。 不过，里面的东西，用了七八层防水油纸包裹，虽然在雨水之中淋湿过。 里面基本上是干的。 我将油纸打开，是一摞书籍。 我仔细看了一眼，正是古夏为我开的那些书。 我本打算得闲，就去县城采买的。 没想到，古夏让人给我送了过来。 古夏给我开的书单，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除了她，不会再有人给我准备这些书。 我不再怀疑古飞尘的身份。 “我这次来湘西办事。古夏就让我把这些书顺道送给你。怕你不好买。没想到，咱们以这种方式见面了。我还以为，要去茶花峒才能见到你。咳咳……让你见到我这副样子，真是难为情。” 古飞尘说道。 这条路是通往茶花峒的，在这里遇到古飞尘，倒也合情合理。 我心中更是一暖。 古夏一直记挂着我，怕给找不到书单上的书，特意拜托古飞尘给我送来。 “我就是冬生。” “你让僵尸抓伤，体内还有尸气，尸毒也开始发作了。如果，不找到伤你僵尸的僵尸牙。尸毒很有可能会蔓延，导致你五脏六腑受损。甚至会危及你的性命。” 我说。 古飞尘洒脱一笑，说：“古夏说你医术无双。我能见到你，这条命就算是稳了。” 我心中有些犯难。 若没有僵尸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先在附近找找，有哪些僵尸出没了。 我刚要开口问，那僵尸的特征。 那道诡异的尸气，又出现在洞口。 我忙跑出去。 月光下，不远处的石头上，放着一块干净的白布。 我走过去一看，上面就摆着一颗僵尸牙。 第173章 活的赶尸匠 皎洁的月光下。 僵尸牙呈现暗黑色，怪异与瘆人。 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像是刚刚敲下来不久。 我怔了好半天儿。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送颗僵尸牙上门。 难道是这只僵尸，担心古飞尘毒发身亡？ 蛇大仙爬到一棵树上，瞧了半天，应道：“少爷，往黑花寨方向去了。” 我拿起僵尸牙回到洞内。 确定僵尸牙没有问题之后，碾磨成粉末，用热水冲调。 让古飞尘喝了下去。 他表情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了数声，吐出一口黑血。 从气色来看，尸毒应该解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把僵尸牙送回来？” 我皱着眉头说。 “可能是知道古道长是三清道人，怕惹火上身。” 白铁虎眼珠一转，给出了一个解释。 我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十万大山，山高路远，死掉一个三清道士，根本就无从查起。 古飞尘气色渐渐恢复了一些，说：“那个人很怪，可能他并不想杀我吧。” 那个人？ 听到这个称谓，我越发好奇。 不应该是那只僵尸嘛！ “我是问他去茶花峒的路，刚打上招呼。我就发现他身后不远处，藏着一只裹着麻布条的僵尸。” “我是一位道士，见到僵尸当然要出手……即便桃木剑坏了之后，也要追上去。” 听完古飞尘的讲述。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遭遇。 那只裹着麻布条的僵尸，倒像是喜神行尸的装扮。 “那只僵尸很厉害吗？” 我问。 古飞尘说：“很厉害，全身坚硬如铁，几乎没有罩门。我桃木剑就是他的指甲斩断的。” 大家都有些震惊，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厉害的尸类。 “那怪人又是怎样的？” 我问。 古飞尘说：“看起来很瘦小，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看不到脸……不过，他手上有一面小锣，用力一敲。那只僵尸，就开始狂暴发怒。” 手持阴锣，操控尸类，尸类裹着麻布条。 那戴斗笠穿蓑衣的怪人，应该就是赶尸匠了。 我内心瞬间惊涛骇浪。 “是赶尸匠！古道长，他是厉鬼凶煞吗？” 我问。 古飞尘有些困惑地看着我，说：“当然是活人。” 听到这话，我顿时遍体生寒。 我还以为，是与罗东宝、白剑飞一样的阴鬼。 没想到，是活着的赶尸匠。 那就棘手了。 苗疆三大巫术：巫蛊、赶尸、落洞女。 赶尸能与巫蛊并列在一起。 绝非是浪得虚名。 之前，我遇到的两位赶尸匠，都是死后变成了阴鬼。 并没有展现出赶尸匠真正水准。 这一次，遇到活着的赶尸匠了。 从古飞尘差点毙命，就能看出，这位活赶尸匠非同一般。 我心中已有些忐忑不安。 我想了一会儿，说：“小秋葵，用黑金蚕守在这里。天一亮……你们就回茶花峒去。我到附近看看。记住，天亮后，僵尸就不会乱来，一定要等天亮再动身。” 这位，活着的赶尸匠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有厉害的尸类。 而这条路，又是通往茶花峒。 我心中有个想法，那就是他等在这里，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只是，古飞尘运气不好，恰好与这位赶尸匠撞上了。 因为他是道士身份，发现了尸类，便要斩杀。 双方就这样起了冲突。 我记得白剑飞说过，赶尸一门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这个神秘传承门派中的好手。 探听清楚我去了雷公峒，在这里设伏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我察觉到了这一点，就不能坐以待毙。 小秋葵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大哥，你要多加小心。我能保护大家。” 我看了一眼白铁虎。 白铁虎也是点头：“我的伤是皮外伤。天亮之后，我能扶着这位道长回寨子养伤。” 这一次，我把黑猫带在身边，让黑狗留下来照看小秋葵他们。 黑猫对僵尸有一种天然的威慑力，也非常的敏感。 从洞内出来。 月光更加澄净。 整个天空一朵云都没有。 看来这段时间的雨，终于是下完了。 我先到了黑花寨外围。 月光下的寨子，非常的寂静。 偶尔有一两声鸡鸣狗吠。 蛇大仙问：“少爷，邪异的尸气，是冲着黑花寨方向来的。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路。” 我摇摇头说：“喜神不入寨，这是赶尸匠多年的规矩。如果，他是位称职的赶尸匠，就不会到寨子里去。” “那他为什么往黑花寨方向来了？” 蛇大仙问。 我脑海闪现一个地方，那就是喜神客栈：“有一个地方，咱们去看看，兴许他就住在那里。” 我脚程很快。 很快，一处破败的喜神客栈出现在我眼前。 树木砍掉，挡光的山也炸掉了一部分。 看来，黑花寨的罗金生，有按照我外婆的嘱咐去做。 在月光下，残缺的喜神客栈，显得格外的诡异与阴森。 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依旧是邪异得很。 哐地一声。 阴锣声响起。 我双耳格外地刺耳，心脏突突地直跳。 黑猫也跟着叫了一声。 “朋友，你不想伤害人命。所以，特意引我去找古道长，还送来一颗救命的僵尸牙。想来你的本性不坏。关于罗东宝与白剑飞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说明。” 我喊了一声。 对于赶尸匠。 我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 我额头不自觉之间，沁出了汗水，身子有些站立不稳。 忽然，喜神客栈里的白灯笼亮了起来。 里面的情景，出现在我眼前。 简直要把我的下巴吓掉了。 地面是密密麻麻的死蜘蛛，罗七娇身子僵硬地站住蜘蛛之中。 在她的身旁，挖出了一个大坑，里面的土壤是鲜红色的。 第174章 血中尸玉，喜神菩萨 眼前的场景非常的瘆人。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不惧怕尸虫、毒蛊，但是对于尸体一类的，还是充满畏惧。 尤其是罗七娇，活着的时候，就身形佝偻，眼珠发白，面目非常地恐怖。 现在更是夸张，身形干瘪，又多了不少尸斑，浑身缠满了麻布条。 俨然是一具喜神。 尸臭味迎面扑来。 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脑海快速思索，罗七娇、苗老蛇以及巫左巫右兄弟。 中了黑煞鬼王萧十三下的铁钩螳螂蛊的蛊毒。 因为螳螂蛊是一体双虫，体内还有铁线虫，需用到黑花寨附近的黑花草。 他们四人结伴同往黑花寨。 如今已过去快两个月。 早就应该回家了。 为何罗七娇会死在这里，还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我额头都是冷汗。 喜神客栈之中，非常的寂静，有一股邪异气息萦绕在最里面，令人不寒而栗。 那邪异气息的恐怖程度，超过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只尸类。 “少爷，要进去吗？” 蛇大仙颤抖地问。 客栈大门已经洞开，灯已经亮了起来。 若是不敢进去，倒是让人笑话。 我强压着心头的不适，朝前面走去。 黑猫踱着步子，跳了进去，穿过死蜘蛛中间，就停在了罗七娇边上，回过头对我叫了一声。 它神态自若，并没有太过紧张。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是茶花峒冬生。不知道阁下有何见教。” 我停在喜神客栈门槛前，喊了一声。 “你就是冬生？” 一个听起来比较年轻的声音响起。 我内心再次震惊。 这位赶尸匠的年龄，比我想象之中要小很多。 “没错。” 我说。 他问：“我赶尸门，有本书不见了，是不是在你手上？” 我眼珠一转，他说的应该是《赶尸七门神通》。 “是的。我在白剑飞的骸骨边上，发现了这本书。因为赶尸一门，助人叶落归根，为苗疆立下过功德。我就留下此书。你若是赶尸门的传人，我可以将此书归还给你。” 我说道。 “我不是来报仇的。只要你把这本书还给我，就可以了。你也不要多想，这位太婆不是我杀的。如果是我出手制作成行尸，不会让她长这么多尸斑，也不会有这么重的尸臭味。” “还有那位道长，见到尸类，就跟发疯了一样。可打起来之后，我也没有办法控制，我没想过杀他的。” 他说道。 我心中一凛，难道说这位赶尸匠，不是为白剑飞以及罗东宝报仇的。 而是为了那本赶尸门的秘籍。 我手心都是汗水，忐忑了片刻，还是走入喜神客栈。 走进之后。 我近距离盯着罗七娇，她体内早已没有中蛊毒的征兆。 说明，是解了铁钩螳螂蛊之后，才出事死掉的。 身上包扎的麻布条，非常的粗糙，与之前郭采薇身上完全不能比。 不像是赶尸匠的手笔。 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暗处闪身而出，手上就拿着一面阴锣，漆黑的双眸，警觉地盯着我。 在他身后，有一股极为邪异的尸气。 令人非常的不安。 他说：“我只擅长处理死人，但是没办法救治活人。所以只能请你救那位道长，为表诚意，我把僵尸牙也给你了。” 他怕我不信，快速地解释。 我按住金蚕蛊的罐子，汗水从额头冒出来：“那么，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截杀我吗？” “不是要截杀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他说。 他身型的确很瘦小。 扎着一个黑头巾，脸色苍白，像是多年没见过阳光的人。 白色灯笼下，有很长的影子。 这说明他是个活人。 我不禁有些怀疑，赶尸匠要求力量大，他这么小的个子，能扛着行尸翻过山谷吗？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猛地一惊，他扎着头巾，穿着一身黑衣，可在头巾后面，则露出不少黑色的秀发。 这正是女子的特征。 再看他的五官，并非男子的特征。 “你是女子？” 我惊呼一声。 她并没有太过讶异，而是平静地说：“没错。我叫春芽。是个女孩子。你也不要觉得讶异，也不要觉得瞧不起我。女赶尸匠也是可以有的。” 女子能顶半边天。 我外婆是位女医生。 五大蛊王之中的土王也是位女子。 我只是有些讶异，绝对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我警惕性减轻了不少，问。 “你与你外婆，在黑花寨救人的事情，我打探得清清楚楚。你外婆过世了，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忙。” “这处喜神客栈，你外婆只让罗金生把外围树砍掉，再把山炸掉。没让他们拆掉，是这客栈之中，还有些害人的宝物。罗金生要是拆了这喜神客栈，保不齐就要丧命。” 春芽说。 她将阴锣放在地上，摆摆手说：“你怕我用行尸，我怕你用蛊虫。我放下阴锣，你不要紧张。” 她表示了诚意。 我的手也离开装着金蚕蛊的罐子，皱眉问：“帮你的忙？害人的宝物？” “准确地说，如果我要死了，请你救我一命。” 春芽平静地说。 说完这话，她跳入落到深坑里，用铲子，不断地将带血的土壤挖出来。 屋内的白灯笼摇摆。 土坑里面不断地冒出血气。 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眼前的女赶尸匠挥动铲子，动作敏捷，看得出她的力量很大。 再加上，她面对如此阴森的环境，泰然自若，表明她胆子很大。 这一切都是，赶尸匠该有的特征。 “罗七娇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我问。 春芽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不要轻易动她，我将她四周的感知给遮蔽了。” “我想，是有人把她留在这里，看守此地的宝物。一旦激怒了罗七娇，她就会诈尸的。” 我怔好一会儿才说话：“是吗？” 她有些不悦，喝道：“我不会说假话。这老婆婆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杀人，只会赶尸。我的手艺不会那么差的。应该是道门所用的养尸术。” 我微微一惊，道门养尸法。 此地的宝物。 我脑海越发的迷糊，罗七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甚至想到，当初郭采薇放在这里，有一半的目的是看守此地害人的宝物。 血坑里的土壤不断地挖出来，极浓的腥味弥漫了整个喜神客栈。 “煞气充盈，土壤像是血染了一般。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挖了。毕竟是喜神客栈。” 我说。 她应道：“赶尸匠到了喜神客栈，就像回到了自己家。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你是最好的蛊医。你会救我的。这件事情，我必须做。” 土坑挖到最后。 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我有些窒息。 手心都是汗水。 春芽面不改色，从坑中跳了出来，神色平静。 手中倒是多了一个沾满血污的铁盒子。 打开之后，一块深红色的玉出现在我面前。 是一个人的模样。 大概有巴掌那么大。 “血中尸玉，喜神菩萨。” 春芽有些激动地念了一句，双目射出光芒。 第175章 童养媳 喜神菩萨！ 听到这四个字，我心尖一颤。 我依稀记得，白剑飞提过，这是赶尸匠的祖师爷。 我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我问道：“什么是尸玉？和你们的祖师爷，有什么关系？” 春芽转过头看着我，有些讶异地说：“你还知道我们的祖师爷！” 我点点头。 “尸玉是我门派之中一件邪宝。它由历代赶尸匠带在身上，会汲取行尸的尸气。算下来，可能受到了上万行尸的滋养。万人尸气滋养，若有人用尸气修行，那尸玉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春芽说。 这时，我发现春芽的双手，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尸玉上的尸气，渗入她的肌肤。 使得她原本苍白的双手，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 “这尸玉对我们门派来说，是罕见的宝物。可是，其他普通人若是拿到手，肯定会丢命的。” 她接着解释。 我方才明白，为什么说是一件害人的宝物了。 昔日，郭采薇停在这里，聚煞成为玉尸，除了尸虫之外，说不定与这个尸玉有关系。 “当心。” 我惊叫了一声。 从深坑之中，冲出一股极为浓郁的血红的煞气。 就朝着春芽冲来。 我将她推开，提起杀鬼骨刀，用力劈过去。 那团煞气，就好像是活着的一样。 直接就躲开了。 更是发出呼呼声，像是在威胁我。 轰的一声。 煞气将保持站立的罗七娇撞倒在地上。 地上的死蜘蛛，四处飞溅。 好在罗七娇依旧是一动不动，没有诈尸。 这股黑色的煞气，落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春芽。 春芽抬头看去，厉声叫道：“我是赶尸门弟子，拿到尸玉，有何不可！你给我滚开。此地，和你没有关系，速速离开。” 那股煞气飘散在客栈上空。 并没有就此离去。 忽然，顺着屋顶溜动，朝客栈深处漂动。 “你要把这块汲取万人尸气的尸玉，献给你们拜的祖师爷吗？” 我好奇地问。 春芽摇摇头说：“不。我用它来换取我的自由。冬生郎中，请你务必要帮我一回。我知道你在追踪黑煞。我想，只要你救下我。我把我知道黑煞的秘密，告诉你。” 我有些不爽，说：“事到临头，你才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你一步步引我入彀，真是用心良苦。” 我发现，她一环连着一环，特意把我引到这里来。 现在，又用个诱饵勾着我。 “我见你不抢夺尸玉，才能说这番话的。万一，你像杀掉这位老婆婆的道人，也想得到尸玉呢？请你原谅我的……我的处心积虑吧。” 她有些急切地看着我。 “我不信你知道黑煞的秘密。” 我想了想，摇摇头。 春芽太年轻了，又如何知晓黑煞的秘密。 “黑煞这些年，请赶尸门的人为他们养五行尸。关于黑煞养尸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春芽自信地说。 我心中一凛，黑煞的确在养五行尸，目前我只找到了一只木尸。 若是能通过春芽，找到其余的五行尸，一定能够重创黑煞。 我道：“看来，你是打算把我拖入这场漩涡中来了。成交，我尽量救你。” 她捧着那块人形血玉，朝里面走去，脸颊流下了汗水，双手都在发抖。 我朝黑猫招招手。 黑猫快速跑了过来。 我将它抱在手上。 残缺的布条飘动。 数个白灯笼摇摆着。 光线幽暗，越往里走越发阴森。 忽然，一尊浑身通红的喜神菩萨出现在眼前。 就放在石头垒成的神龛上。 泥像半米高。 脸色煞白。 五官是按照男子样子雕刻的，眼睛极小，嘴巴很大，露出细密的獠牙。 属于白面獠牙。 身子泛着光，像是用尸油浸泡过，盖着一件黑布。 隐隐泛着血红色煞气。 看来，从血坑跑出来的煞气，落到它身上。 在它边上，站着一只魁梧的行尸，十指锋利，脸上长满了细密的黑毛。 行尸站立的位置，差不多是当初郭采薇站定的位置。 我盯着那尊怪异的泥像。 邪异的尸气，就是从它身上冒出来的。 它给我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好像是活着的。 好像张口，就能把人身上的阳气给吸干。 我见过不少恐怖的东西。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邪门的泥像。 “喜神是行尸意思。这尊菩萨，是赶尸门拜的邪神。前段时间，忽然复苏觉醒，还把白剑飞与罗东宝，事情全部告诉了我。而且，他要我兑现诺言，嫁给他。” 春芽说。 “嫁给他？” 我眼珠子瞪得浑圆，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我是个孤儿，之所以成为赶尸匠，是因为白剑飞与罗东宝的师父，把我养大，目的就是嫁给喜神菩萨。我算是个童养媳，嫁的是一尊泥塑的神像。” “我这段时间，一到睡觉，就感觉到有气息萦绕在我身上，不断地做着噩梦。让我很恶心，恨不得上吊自杀。我甚至都不敢洗澡。因为我担心，有东西悄悄地偷看。” 春芽说。 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说：“你若是早些告诉我这一点。就算你不讲黑煞任何事情，我也会帮你。我绝对不允许凶神恶神，伤天害理。蚩尤老爷也觉得不会答应。” 我外婆龙改凤是落洞女。 让桃花洞洞神看上了，一生都因此改变了。 春芽是个人。 嫁给一尊菩萨像。 何等荒唐。 何等扯淡。 春芽察觉到我神情的变化，颇有些讶异，说道：“那我就把尸玉送上前，争取与他解开这‘婚约’！” 顿了顿，说：“你一定要救我，它肯定会伤害我的。这是我的宿命，只有斩断了与它的关联。我才能活下去。这几日，它不断地汲取我的阳气，我随时都会死掉的。” “要不，我替你把尸玉送上去。” 我说。 我心想，这泥像要是不解开婚约。 我直接砸烂它的脑袋。 春芽摇摇头说：“不行。赶尸门的口诀，以及操控尸气的方法，你都不知道。我把尸玉先给他，求它放我一马。毕竟，尸玉是赶尸门的宝物。” 她将尸玉送上前，就放在喜神菩萨前，口中快速念叨一种口诀，有点像是古苗语的发音。 一旁的魁梧行尸，眼珠子转动了几下。 忽然，春芽身子摇摆了两下，直接晕倒过去。 倒地之后，一动不动。 脸色更加惨白。 我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发现她的脉搏微弱，阳气亏损严重，全身发冷。 尸玉上的尸气，不断钻入泥像的口鼻之中。 原本那邪异的喜神菩萨，像是在笑。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喜神菩萨忽然开口说话：“春芽，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这尸玉就是你自己准备的嫁妆。你要解开婚约，只当是你的玩笑话。” 听到这话。 我顿时怒火中烧，快速跑上前，抬脚踢了过去，直接将喜神菩萨一脚踢飞。 “踏马个巴子的，你想得倒美。” 我跟着大喊了一声。 泥像撞在墙上，从中裂开，摔在地上，瞬间成了无数块碎片。 第176章 不死之物 碎片之中。 噌的一声，冒出一股红色煞气，更有一股腥臭味散开。 随即，一个不规则的黑色肉瘤滚出来。 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表层非常粗糙。 包裹着极重的煞气与尸气。 没有口鼻与四肢。 不过，煞气与尸气开始凝聚成两条人腿形状。 确保这个肉瘤能站起来。 “什么东西！” 我惊呼一声。 世上有这样的邪祟吗？ 是什么我没见过的毒虫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坏我的事情？” 那肉瘤子内部传来声音，闷闷作响。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发凉。 不过，内心闪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再次涌上滔天怒意。 这种邪门而丑陋的肉瘤子，还想着霸占春芽。 这简直是对人的侮辱。 我催动金蚕蛊煞气，拔出杀鬼骨刀。 快步冲过去，对着它就刺过去。 金蚕的光芒，落在肉瘤身上。 斩断它两条幻化出来的腿。 它落地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滚到了满脸黑毛的行尸脚下。 行尸全身关节发出咔咔声，尸气在复苏，眼珠子转动，冒出凶光。 我只能停下。 眼疾手快，将落在边上的血色尸玉捡了起来。 绝对不能让这肉瘤子汲取更多的尸气。 与此同时。 我将春芽背起来，用随身绳子捆牢，确保我双手可以正常使用。 我快速后撤了几步，应道：“孙子，我是你爷。你这丑陋的怪物，还想娶人类为妻。该引天雷之火把你烧掉。” 现在看来，喜神菩萨作怪。 就是因为泥像里，藏着一只以尸气为生的黑瘤子怪虫。 黑猫全身毛发炸起，发出刺耳的叫喊声。 黑瘤子像鼻涕虫一样，粘在黑毛脸身体，不断地往上爬，最终落在黑毛脸的脑袋上。 整个过程，令人极为作呕。 它发出声音：“我倒要看看，谁是谁爷！” 黑毛脸行尸眼珠子一转，气势汹汹地朝我扑过来。 动作极快。 右手一挥，黑影一闪，一股黑色尸气迎面冲过来。 这一挥能将古飞尘的桃木剑斩断，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再加上蛊虫，无法伤害死掉的行尸。 我只得背着春芽，快速后撤。 躲过飘动的白布。 跑出来之后，顺势将春芽放在地上的阴锣捡了起来。 这时，我发现出不去了。 倒地的罗七娇已经站了起来，她挡住了我出去的道路。 边上是挖出来的血坑，我背着春芽，根本不可能跳过去。 “小子，你好大的胆，敢抢我的亲！” “还要夺走赶尸门的尸玉。我要喝干你的鲜血。” 黑瘤子声音阴冷。 煞气与尸气迅猛地追上来。 有一些已经缠上了我的双脚。 我催动金蚕，迅速击退了致命的煞气与尸气。 “爷爷有金蚕在身上，还怕你？” 我站在一处角落，喊道。 “你怎么可能会有金蚕？” 那声音冷冷一笑。 “罗七娇，你不记得我了吗？赶紧把路让开。” 我转头对罗七娇大喊。 罗七娇眼珠子转动，发出吼叫声。 她没有认出我，反而是盯着我手上的这块尸玉。 她在这里的任务，就是守着这块人形尸玉。 “哈哈。年轻人，无路可走了吧。让你逞英雄。跪下来喊爷爷，给你个痛快。” 肉瘤子大叫。 我心中叫了一声金蚕。 金蚕蛊腾空而起，朝着肉瘤子攻击过去，凌厉的金光直攻煞气与尸气。 肉瘤子让金蚕蛊击中，顿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身子受到金蚕煞气的灼杀。 滋滋作响。 黑色表皮裂开之后，流出黑色的肌体组织。 可眨眼之间，肉瘤子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又恢复了原样。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啊。” 我大声喊道。 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就复活过来。 “我是不死之身。你不放下我妻子，我永远缠着你。” 肉瘤子大叫。 “孙子。你又在吹牛皮。” 我将尸玉挥动，吸引罗七娇的注意，而后右脚踢动一块石头，对着罗七娇打去。 随即，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黑毛脸行尸吐出一口浓痰。 黑毛脸勃然大怒。 罗七娇挨了石头一踢，本能地扑了过来。 我快速一闪。 罗七娇与黑毛脸行尸撞在一起。 碰撞声非常响亮。 罗七娇嚎叫了一声，双手乱抓。 那黑毛脸力量很大，毒指甲锋利，反过来将罗七娇控制住，高举在头顶，直接扔出去。 嘭的一声，砸在石墙上。 我乘机冲到了门口。 门上弥漫着极重的煞气。 黑猫发出了刺耳的叫喊声，伸出爪子一抓。 跟着，我抬脚踢开门口的煞气，背着春芽冲到了外面。 东方已经发白。 四周的大树砍掉，山头炸掉了一部分，光线还算比较明亮。 出来之后，阳气充沛。 我停在门口，朝里面看去。 黑毛脸行尸就站在客栈门口，嘴巴张开，吐出一口黑色尸气。 眨眼间就让清晨的风给吹散了。 它们并没有追出来，显然是忌惮外面的亮光。 黑猫对着黑毛脸发出叫声。 “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出来。” 我确定了安全距离，放下了春芽，喊道。 幸运的是，天马上就要亮。 否则，我背着春芽，未必能摆脱这只黑毛脸行尸的追踪。 “小子，报上名来。我是赶尸门祭拜的神灵，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肉瘤子身形在发生变化，渐渐像个袖珍的孩子。 我再次惊诧不已。 我笑着说：“一百年前，赶尸门弟子众多，你说这句话，我肯定战战兢兢。可现在，赶尸门早就没落了。你记住爷的名字，我就是冬生。你不是一苏醒，就把罗东宝与白剑飞的事情告诉春芽的嘛！” “你应该听过爷爷的名字。怎么爷爷站在你面前，你反而认不出来了。” 它身形一抖，缩动了两下，说：“好！你现在把春芽放下来。我不杀你。还给你金子。赶尸门有很多金子，全部给你。” 我说：“我救一个人，只能赚十元的诊金。可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邪神恶神。春芽的事情，我会管到底。你拿多少金子都没有用。我一定要把你烧成灰烬。” 通过对话。 我发现这肉瘤子拥有人的灵智。 身体受伤之后，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复原。 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这会儿又变成一个胎儿。 简直是邪到家了。 “小子，你真是不识好歹。” 它叫道。 又有一股尸气从了出来。 依旧没有冲到我面前。 黑花寨公鸡打鸣声传来。 黑毛脸行尸，明显有些迟疑。 我往后退了几步，应道：“太阳马上就要出来。我弄些柴火，把这个烧得干干净净。你有本事就给我等着。” “你不是很嚣张嘛！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火跟太阳光。” 喊出这番话，我后背心彻底湿透了。 黑毛脸行尸真要不顾一切跳出来，情形就不太妙了。 但愿，用这个法子，能将它吓走。 “算你狠。” “可你别忘了，黑夜迟早会来临。黑色煞气总有一天，会笼罩整个苗疆。” 他丢了一句狠话。 随即黑脸行尸，转身朝喜神客栈内部退去。 经由以前郭采薇撞开的口子，离开了喜神客栈。 我怔在原地，回味着肉瘤子的那句话。 第177章 可能是个器皿 黑夜迟早会来临。黑色煞气总有一天，会笼罩整个苗疆。 这番话颇有深意。 似乎隐隐之间，表明它与黑煞这个神秘门派有关系。 我转念一想，它最后与黑煞有关系。 反正我与黑煞已经结下了梁子。 到时候，想办法抓到这只肉瘤子，指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此时，旭日东升。 光芒照耀整片大山。 我心情为之大阵，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大喊一声：“肉瘤子，爷爷敢在黑暗里和你斗智斗勇。你敢来阳光下站一会儿吗？” 我站在光明之下，有在黑暗之中战斗的勇气。 怎么会怕一只肉瘤子！ 罗七娇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罗七娇，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你守在这里的？苗老蛇，巫左巫右兄弟呢，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我喊道。 罗七娇脑袋摆动了一下，眉头忽然缩在一起，眼睛也动了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表情有些痛苦，见太阳光变大，跟着转身离开。 从后面窟窿洞逃走了。 我立刻将春芽放下来，尽量让阳光照在她身上，确保体温能够快速上升。 “蛇大仙，你在苗疆生活多年，见多识广。那个黑瘤子，你之前见过吗？” 我问蛇大仙。 “像是一种肉太岁……的变种。割下它一片肉，明天就会长出来。灾荒年代，很多人用肉太岁来救命的。” “不过，这种黑色瘤子，吸食尸气，称它为尸太岁更合适。至于为什么会说话，还能变成小孩模样，我就不太清楚了！” 蛇大仙说。 肉太岁！ 其实就是一种菌类，只需要吸收空气中的水汽，就能生长，而且速度极快。 还有传言，说万年的肉太岁，可用来炼制长生不老药。始皇帝当年炼长生药，就独独少了一味万年肉太岁。 这黑瘤子让金蚕灼杀之后。 能快速复原。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快速生长的能力。 只是，它靠的是“尸气”与“煞气”，取名尸太岁，倒也恰当。 可，这玩意又怎么会跑到泥像之中，变成了赶尸门的祖师爷？ 看来，只能等春芽醒来之后，再好好问一问。 春芽体温有所回升。 但是，还没有苏醒过来。 应该是她献上尸玉的时候，念动口诀，让尸太岁攫取了身上的阳气。 短时间之内，无法苏醒过来。 我弄了些树枝，再加上一些枯叶，堆在了喜神客栈的门口，一直铺到血坑边上，一把火烧了起来。 火光大起。 烟雾弥漫开。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入喜神客栈，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喜神菩萨的碎片，就是泥塑的，还能感应到一些尸煞在上面。 整个碎片的内层，有些细密的符文。 仔细一瞧。 我确定是用来帮助养蛊的符文。 我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喜神菩萨其实是个器皿。 它内部放着的肉瘤子尸太岁，就是封在里面要养的虫子。 只是方式比较隐秘。 外人根本就想不出，一尊泥菩萨实际上是个器皿。 这么看来，春芽的师父，不仅仅精通赶尸，还擅长养虫。 目前看来，还没有办法把这只尸太岁，归结到蛊虫的范畴。 只能说他精通养虫，不能说他精通养蛊。 我退了出来，又将散落的死蜘蛛捡了几只查看。 它们几乎是瞬间就死亡的。 再加上，罗七娇变成了行尸。 这位道门中人，一定不简单。 有了这两个收获之后。 我从客栈里出来，背着春芽，带着黑猫，顺着山路走回茶花峒。 春芽实在太瘦小了。 我一路小跑，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茶花峒。 众人见我回来，都长舒了一口气。 “咦！他……就是那位怪人。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怎么是个女子！” 古飞尘惊诧不已，牵动了伤口，痛得眉头拧在一起。 我说：“她是个可怜人。” 古飞尘皱着眉头，颇有些不信，说：“控尸之人，养尸之辈，怎么会是个可怜人。” 我先让小秋葵，给春芽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她背着喜神菩萨赶路，多日未曾沐浴过。 我吃过了早饭，休息了一会儿。 随后，我把春芽的经历讲了出来。 古飞尘眼神微微一变，说：“我失言了。没想到，她并不想杀我。更没想到，她的遭遇如此可怜。她竟然会遇到如此邪门的事情。” 小秋葵说：“姑奶奶说过，不要轻易评价别人，因为你不知道别人会经历怎样的苦楚。” 我喂了春芽清除尸气的汤药。 春芽阳气恢复了不少，脉搏也在恢复。 不过，她沉疴已久，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毕竟，长年累月与尸气打交道，会对身体造成了很重的隐伤。 她现在还年轻。 是可以彻底康复过来。 若是再过上几年，就没有办法治疗了。 春芽清醒过来，恢复了女装。 一头秀发垂下，尤如飞瀑一般。 娇弱瘦小，看起来是个美人坯子。 怪不得那喜神菩萨要春芽嫁给他。 我把她的身体状况，以及调理身体的方案讲给她听。 春芽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说：“冬生郎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说着，她就要给我下跪。 我说：“不用报答。只要你把黑煞养尸的秘密告诉我，就可以了。眼下，那瘤子还会来找你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 “肉瘤子？” 春芽皱眉。 “泥菩萨摔碎之后，就出来了一个肉瘤子。初步分析，应该是个尸太岁。用金蚕击杀之后，它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到最后，它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样子。” 我说。 她全身不由地抽搐，开始干呕出来，吐了不少苦水。 她实在是恶心到了。 这她段时间背着泥菩萨，等于是把尸太岁肉瘤子背在身上，换谁都恶心。 “这是你的东西。” 我将那本《赶尸七门神通》，还有用辰州符包裹的人形尸玉，以及她所使用的的阴锣。 一并交给了她。 她感谢了一声，收了回去。 我本想劝她不要再从事赶尸这个行当。 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苦衷。 该如何选择，由她自己决定。 “尸太岁是忽然苏醒，然后跟你说话的吗？”我问。 春芽说：“是的。不过，这尊菩萨，一直是我师父供养的。我以为只是一尊泥菩萨，从来不知道，里面会有怪物。我师父……他向我隐瞒了很多东西。” “你师父怎么称呼？” 我问。 春芽说：“我师父的名字姓白，名字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驮爷。本来，他要我取名白春芽的。可我……知道，我不是这个姓氏。我就是春芽。以后找到自己的姓氏，再取个完整的名字。” 我听得出来。 春芽似乎对自己的师父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换做是我，若是知道师父养自己的目的，是要嫁给喜神菩萨，也不会有太深的感情。 “说远了。你还要问什么？” 春芽眼神闪过一丝波澜，很快平静下来。 我点点头，问：“跟你一起的黑毛脸行尸，有什么来历？” 春芽表情一变，说：“他是我师父留下来的。听说是从大墓里弄出来的僵尸，用赶尸门秘术制成了，一只力大无穷的行尸。我一般都叫他大高个。” 我无比地震惊。 赶尸一门还真是不容小觑。 能把大墓里的僵尸，做成供自己驱使的行尸，真是匪夷所思。 “这位白驮爷，懂不懂蛊术？”我问。 第178章 不能投降 “蛊术？” 春芽不由一怔，有些困惑地看着我，“何故有此一问？他是赶尸匠，应该不会蛊术！” 我解释说：“我推测，喜神菩萨不过是一种器皿，是用来豢养尸太岁。所用的方法，可能是从某种蛊术，衍生而来的养虫法。” 春芽瞳孔猛地睁大，随即苦笑了一声：“他养大我，只是献祭尸太岁的。他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 这话听起来非常悲伤。 “那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问。 春芽年龄不大。 若真是这位白驮爷养大。 那么，他不会死去太多年。 “我十五岁那年死的。今年过去了三年。他足足活了九十三岁才死掉。” 春芽说。 我心中不由嘀咕，还真是长寿。 连徒弟罗东宝与白剑飞，都死在他前头了。 “黑煞养尸的地方，有两处是老东西选的。一处在苗人谷附近，还有一处在茶花峒往西，过野坟山往西南约莫三里地。” 她接着说。 我暗暗一惊，没想到在茶花峒野坟山附近，竟然有黑煞的养尸地。 这倒是出人意料。 看来，这位白驮爷，也是黑煞中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尸太岁不会轻易罢手。天黑之后，他可能带着大高个行尸入寨。” 春芽说：“寨子住着活人，阳气充沛。僵尸入寨，受到阳气影响，有可能会失控。而且，七年以上的公鸡，也是僵尸克星。尸太岁不会带着大高个闯进来的。” 我说：“只要他不入寨，那就可以多休息几天。” 春芽看着我，欲言又止，右手抓着衣角，没有再说话。 我看向小秋葵。 她已经看了很久，我带回的喜神菩萨碎片。 小秋葵皱着眉头舒展，说：“大哥，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一个器皿。这位白驮爷寿命很长，可能与这尸太岁有关。多年肉太岁有肉灵芝的美称。” 我一怔，惊得目瞪口呆：“用尸太岁给自己延续寿命？” 转念一想，反而平静下来。 苗疆大地，有人养蛊发财，有人养蛊杀人。 利用蛊虫延年益寿，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能把肉太岁养成尸太岁，他算是个人才。 “而且，根据你的描述。我怀疑尸太岁忽然醒过来，能开口说话，并不是尸太岁本身，而是有邪祟落到它身上了。” 小秋葵解释说。 “邪祟落在尸太岁身上？” 我再次震惊了。 我还以为，是尸太岁受了太久的祭拜，学习人类的习性，拥有了灵智。 小秋葵说：“大哥，若是尸太岁自己拥有灵智，关于罗东宝与白剑飞的事情，它是如何知道的。我不信，一个肉瘤子，在泥像之中呆个几十年，就能知道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她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 “那会是什么邪祟落在尸太岁上？”我问。 “满足两个条件：一，知晓泥菩萨中间养着尸太岁；二，懂得控尸。” 小秋葵说。 我整个人像是闪电击中一般。 答案不言而喻。 那就是，驮爷的魂魄，落到了尸太岁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 从一开始，驮爷养大春芽的原因，就是让她嫁给尸太岁，也就是死后的自己。 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禽兽！这个老瘪三。我要敲碎它的脑袋。” 我忍不住骂出口。 春芽全身再次发抖，尖叫一声：“没错，一定是那个老畜生，他没有把我当成人。难怪，他在死之前，不断地给我念叨，一定要嫁给喜神菩萨。否则，我将肠穿肚烂，不得好死的。” 真相是残酷的。 小秋葵扶着春芽，说：“知道这一切，总比蒙在鼓里强。接下来，咱们应该考虑的是，将那邪恶玩意诛掉。” 春芽在愤怒之后，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绝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苦笑一声，摇头说：“没用的。如果是那老东西，你们救不了我。你们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而后，她站起来，说：“我走了，多谢你们的帮助。我不能连累你们。我会劝他不找大家麻烦。但愿，我能让他平息怒火。” 看得出来，春芽非常畏惧白驮爷。 在确定，白驮爷死后落在尸太岁身上之后，愤怒之后就认命了。 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春芽姐，你相信我大哥。”小秋葵有些心疼地说。 她用力拉住要往外走的春芽。 我盯着春芽，眼神坚毅地说，“哀求是没有用的。你就算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你别忘了，白剑飞与罗东宝两只阴鬼魂飞魄散，都与我有关。你现在出去，反而是向他示弱。他以为我们怕了，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 随即，我一字一顿地说：“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蛊虫的神威之下。咱们不能投降。” 春芽眼眸波动，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没有再往外走了。 我将金王与火王请了出来。 “二位，尸太岁不怕金蚕煞气，该如何除掉，你们给个建议。” 我说。 “尸太岁！光用尸气就能养出这种玩意。不得不说，此人颇有些天赋。” 金王说。 “说正事。”火王咳嗽了一声，说道，“它能快速复原，是借助了尸气，那就将它周遭的尸气斩断，让它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准备火油，再用金蚕。而后，再把它身上的恶灵逼出来杀死，这就足够了。” 金王点点头：“要是烧不死尸太岁，放铁锅里炖。指不定是一锅美味肉汤。” 我白了一眼金王。 我思索了片刻，心中渐渐有了对付的法子。 “春芽，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他在找到你之前，必须过我这一关。” 我说。 整个下午。 我先从寨子里找到了三只养了七年以上的公鸡。 我继续琢磨药方，而后生了三个炉子，用药煎药。 白铁虎、古飞尘与春芽都需要喝药。 茶女以及火王，也都受了重伤，也要对症下药，尽快让他们恢复过来。 还要考虑给刚出壳的火苗虫调理。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忽然，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传来。 我忙跑出去察看。 古飞尘额头满是汗水，右手已经脱臼，靠着墙壁。 春芽恶狠狠地说：“你离我远点。也不用你同情我。否则，下一次就不是手臂脱臼那么简单。” 我心中好笑。 春芽看起来瘦弱，实则是在死人之中长大，力量很大。 抡动铲子挖坑，充满力量。 绝不是拿起来那样娇弱。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之前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刚刚……是怕你摔倒，才想着扶了你一把。我没有其他的心思。” 古飞尘痛得脸部扭曲，咬牙解释。 我笑着扶住古飞尘，用力一推，帮他手臂复位。 春芽并不领情，说：“你是道长，我是赶尸匠。你要对付僵尸，天经地义。不存在说难听的话。你也没必要向我道歉。咱们立场不一样，何必假惺惺。” 古飞尘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是我想多了。” 忽然，春芽朝前走了一步，吐出了一口黑血。 身子站立不稳。 我将她扶住，让她坐在椅子上。 这时，我发现她全身布满了血丝。 就像是一下子冒出的。 好像一张红色的蛛网罩在她的身上。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搭着她的脉搏，而后又将她眼皮撑开，仔细看了一会儿。 我说：“春芽，在你的体内，有一种蛊虫。我没能察觉，应该是它处于蛰伏的状态。天黑下来之后，它开始发作。” “你师父已经到寨子外围了。” 第179章 缠丝虫 当初白驮爷告诫春芽，若不嫁给喜神菩萨，就会肠穿肚烂。 这不是诅咒的空话。 而是早就在春芽身体里面，种下了毒蛊虫。 这种隐藏极深的蛊虫。 不会无端发作。 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下蛊的人到了附近。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白驮这只老畜生，连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只给我们一个白天的时间。 “他终于来了。” 春芽忍着剧痛，额头挂满汗珠，眼珠子越来越恨，“我全身像坠入冰原，处处疼痛不已。冬生郎中，请你给我一壶火油，我出去找他，跟他同归于尽。我不再害怕，不再躲避。因为我知道，躲避害怕，根本没用。” 小秋葵闻声走了出来，说：“春芽姐，你放心，我大哥很厉害的！” 古飞尘看着我，紧张地问：“是什么蛊虫？” 我取了银针与瓷碗，将吐在地上的黑血沾上一些，放在瓷碗之中，而后用清水一冲。 清水之中冒出一股尸气，而后快速散开。 我又盯着春芽的双手，查看肌肤的变化，又查看了双脚的脚底板与头顶。 其中右脚涌泉穴，以及头顶百会穴，出现了针眼大小的白点。 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妈的，我非要抓住那只尸太岁，将这只凶煞恶鬼烈火焚烧，天雷劈杀。” 我咬牙切齿，几乎是吼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蛊虫？” 古飞尘再次问。 我声音有些发颤：“缠丝虫，也叫长线虫。不仅会缠住身体，还会缠住魂魄。” “破解之法，是从脚底割开一道口子，而后把它慢慢地拉出来，而且绝对不能拉断，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更恐怖的是，这一只，是用尸气豢养成的。” 巫蛊秘录之中提及过，此虫缠丝入魂，折损阳寿。最长的有两米处，要从脚底板划开一道口子，慢慢地拉出来。 而且不能折断。 因为断了之后，它依旧还活着，还会重新生长。 此虫阴毒程度，丝毫不逊于邪毒的食脑虫。 受此虫影响。 春芽阳寿不会太长。 这是杀人的毒计！ 我心中怒气再次涌起。 用如此恐怖凶毒的毒虫，对付如花年华的女子。 这是对人生命的蔑视。 对美好事物的仇视。 古飞尘眼神完全变了，说：“小郎中，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虽然不太懂蛊术，但是符纸还是可以画几张的。” “那就请古道长，为我画几张斩鬼符，以及镇尸符。” 我说道。 古飞尘点头。 家中本就有朱砂，黄符纸，毛笔。 他将朱砂磨碎融化之后，而后割开自己的左手，放了不少鲜血。 古飞尘脸色发白，默念口诀，快速画符。 不得不说，古飞尘画符的神态，以及出笔的动作，非常的讲究。 举手之间，有高手风范。 我将镇蛊铁牌让春芽握着，而后在她的神阙、气户、中府等穴位刺上银针，压制住缠丝虫的发作。 又把春芽随身带着的尸玉拿了出来。 只见，尸玉上面飘出的淡淡的尸气。 开始往她体内钻。 我忽然心中一动，问：“白驮爷有没有养过尸虫？” 关于尸虫的传言，有各种说法。 外婆最开始的看法，第一只是从毒山尸王身上跑出来的。 之后才繁衍开的。 可我后来追踪到了毒山，发现与尸王没有关系，又寻到了木尸小僵尸身上。 最终都无法确定，尸虫的真正起源。 “尸虫是什么样的虫子？” 春芽皱眉问。 我说：“一种黑色，犹如蚯蚓，是以尸气为生。它们还有尸虫虫母。可能比蚯蚓要小一些。” 春芽额头上青筋爆出，说：“我见过。我见过的那东西。从大高个身上弄出来的。大高个是大墓里弄出来的僵尸。” 我心头一凛，没想到尸虫之谜。 谜底落在了白驮爷这个老赶尸匠身上。 “春芽，那老畜生下了狠手。我必须马上把缠丝虫抽取出来。整个过程，非常痛苦。而且，还不能用麻沸散这种止疼药。” “因为，你喝下麻沸散失去感觉，那缠丝虫也可能失去活性隐藏起来。它现在开始发作了，多在你体内呆一天，对你伤害就增加一分。这个时候，只能强忍着痛。” 我说。 春芽苦笑一声：“痛总比苦日子要好受。” 我走到门外，喊道：“青灵，你带着黑狗和黑猫到寨子外面，拖着他们。一个小时之后，我来跟你会合。记住，把那老畜生留给我，要小心那个尸太岁，大高个僵尸。” 青灵应了一声。 带着黑猫与黑狗就出了院子。 回到了屋内。 我将两张桌子拼起来，让春芽躺在上面。 我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了各种工具，在边上生火煮鸡蛋。 再取了一些猪血与猪肉沫子，用碗装好。 “记住，你不仅仅要承受身体的痛楚，还要承受魂魄的痛苦。但是，意志力能压住这种痛。” 我对春芽说。 我没有别的办法止痛，只能寄希望春芽的意志力了。 春芽再次坚强而肯定地说：“我不怕痛。” 一切准备就绪。 我深吸一口气。 将尸玉与瓷碗拜访在春芽右脚边上。 而后，在春芽右脚脚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涌泉穴的白点，就是缠丝虫的一端。 再用两个熟鸡蛋右脚脚背滚动。 十数秒之后，一条细如发丝的缠丝虫钻了出来。 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 我眼疾手快，慢慢地靠近，随即忽然出击，捏住了那虫子。 捏住之后，我停顿了一会儿。 不能用太大的力，也不能用太小的力。 太大会把它扯断。 太小会让它溜回去。 春芽的身体在颤抖。 “春芽姐，意志力！一旦这虫子从中断掉，残存在你体内，保不齐还要开刀取出来。痛苦会递增数十倍。” 我说。 春芽用了极强的意志力，控制着发抖的身体。 “春芽姐，我大哥医术很高明的。他还跟古姐姐学过一些道术。所以，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跟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怀孕的妈妈，她腹中的孩子，让仇人下了五只剧毒的蛊虫。她啊，为了保护孩子，自己吃尽苦头，拼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后来，那妈妈过世了。可依旧保护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只再出生时见过自己的妈妈，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你猜那个孩子是谁？” 小秋葵在边上讲着话，分散春芽的注意力。 我双手保持着平缓的姿态，开始发力。 慢慢地拉动缠丝虫。 我感觉到自己心脏突突地跳动。 好在，我双手托举过石头，还把蜈蚣放在上面，让踢掉毒牙的毒蛇在上面爬。 经过外婆的训练，我这双手很稳。 整个过程显得格外的漫长。 我心跳渐渐地恢复正常。 血色尸玉，散发的尸气，吸引着缠丝虫。 最终，耗时一刻钟，将那缠丝虫，完全抽了出来。 足足有两米长。 缠丝虫落在瓷碗里，绕在一起。 我直接将整个碗，扔到火炉子，猛火灼烧，发出一股恶心的臭味。 “啊！” 春芽最终大叫了一声，全身湿透，直接痛得说不出话来，就好像真的死过一回。 幸运的是。 她脸上身上的蛛网般的血丝全部退去。 我全身湿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春芽姐，那个孩子就是我大哥。虽说把苦难拿来比较不恰当。可我要说，他吃过的苦，不比你少。你和他都是世上可怜的人。过去的事情，已经随着缠丝虫烧掉。咱们都要往前看。” “好好活，认真活。” 小秋葵轻声地说。 春芽没有力气说话，晶莹的泪水顺势滚落下来。 我看向古飞尘，问：“古道长，符画好了吗？” 第180章 蠢货 古飞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看来，画符还是个体力活。 古飞尘站起来，说：“画好了。我随你一起去，用符要配合口诀使用。” 我沉思片刻，点点头：“可以。不过，道长只用帮我定住大高个僵尸。” 古飞尘昨晚重伤晕厥，尸毒刚解，又拼力画符，不宜再进行激战。 古飞尘潇洒一笑，说：“这点伤，我扛得住。” 我对小秋葵说：“你照顾春芽、白铁虎他们。” 小秋葵应道：“大哥，你要当心。” 春芽感激着看着我，又看了一眼古飞尘，并没有说话。 “春芽，将尸玉与阴锣借给我。等下，我把白驮爷送到你面前。” 我说。 很快，我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入竹篓。 我牵着三只金冠公鸡，背着竹篓，就出了寨子。 古飞尘问：“春芽她体内，不会有蛊毒残留吧？” 我说：“缠丝虫抽出来就万事大吉，就算有些毒素，我也可以治疗。” “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古飞尘眼眸闪过一丝厉色，说。 出了寨子，黑狗飞奔而来。 引我们顺着溪水朝上游走了一段路。 很快，只见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黑雾。 还透着一股幽红。 不远处。 大高个僵尸靠着溪水边上，在他肩膀上，站着一个三十厘米高、漆黑的肉瘤娃娃，是尸太岁变化的。 现在已经有了人的模样，四肢与眼珠子都长出来了。 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也越发叫人恶心。 我喊道：“老畜生，有金蚕蛊坐镇，蛊神已经归位，你敢闯到这里，你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青灵退了回来，气嘟嘟地说：“你终于来了。要不然，我就把它撕成碎片。我从未见过，如此好色的老鬼。” 我将三只金冠公鸡留给古飞尘照看。 古飞尘拍打了公鸡，发出了叫声。 雄鸡一鸣天下白。 也是僵尸的克星。 它们会影响大高个僵尸的判断。 我往前走了几步。 尸太岁操控着大高个行尸，反而后退，得意地说：“春芽快死了吧！” “你把春芽送出来，再把你的蛊灵送给我，我就不再追究。否则，茶花峒这么多人，总有落单的。我杀不了你，还杀不了其他人吗？” 我眼睛快瞪出血来。 这特么还是人话吗？ 不过，这只老鬼不算太蠢，不打算硬强，而采用袭扰的法子。 我喊道：“白驮爷，提这种要求，你特么就是大傻鸟。” 尸太岁明显一怔，跟着大笑：“没想到，老夫隐藏多年的秘密，让你识破了。不愧是杀死老金蚕，养出新金蚕的少年。” 我说：“春芽体内的缠丝虫已经取出。她会活得好好的。还有，你确定今晚打个招呼，说几句狠话，就能安然离开吗？” 他眼珠一转，哂笑一声：“我要离开，谁能阻拦我。你不识好歹，那么，从此刻之后，凡是茶花峒落单的人，都会死。缠丝虫很普通，我还有更毒的蛊虫。我相信，等我杀到最后……你总会受不了的。”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我大吼一声。 尸太岁开始操控大高个僵尸后撤。 我迅速取出阴锣，有节奏地敲动阴锣。 当初在毒山，古夏听过白剑飞敲锣声，她一遍就记了下来。 后来，她教过我简单的控尸方法。 行尸可以是通过锣声来控制前进。 再配上辰州符来操控。 大高个行尸左右为难，一方面受到尸太岁白驮爷的控制。 另一方面，也受到阴锣声的影响。 “咱们走，明天再来。” 尸太岁白驮爷大喊，语调已经有些着急了。 我快速奔跑，将金蚕放出去。 公鸡在古飞尘的拍打下，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黑狗让郭无寿打伤过，所以对行尸颇为憎恨。 一狗当先，直接冲了出去。 古飞尘咬着牙也跑了上前。 嘭的一声。 大高个肩膀上的尸太岁白驮爷，让金蚕蛊的金光打落在地上 它失去了对大高个行尸的控制。 “古道长，让行尸保持五分钟站立。” 我眼见二者分开，急切地喊了一句。 古飞尘捏了一张符纸，念叨：“奉三清祖师敕令，诛杀僵尸。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行兵斗者皆列阵前行，急急如律令。” 淡淡的光芒散发出来。 大高个明显怔了一下。 符纸打在大高个眉心处。 他身子一僵，没有再动弹。 我把阴锣扔给了古飞尘。 “黑猫，黑狗，不要让那黑肉瘤跑掉。它才是我们要抓的。” 我跟着大喊了一声。 取下一个油罐，直接扔向尸太岁驮爷。 它变成了孩子模样，速度很敏捷。 我并没有想过一下子能砸中它，跟着将火折子丢过去。 火烧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火光烧起，是会压制尸气的。 尸太岁白驮爷明显有些惊慌，靠着一块石头，警觉地看着四周。 黑猫与黑狗，已经堵住它越过溪水退却的线路。 我道：“老瘪孙，爷爷来收拾你了。” 我又将其它的油罐投到四周，烧起来之后，等于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尸太岁身形开始变动，黑色的尸气，在空中散开。 从它右脚下面，钻出了泛着暗红色的尸虫。 这种尸虫身上的煞气与尸气，非常浑厚。 “老夫纵横湘西七十年，小小孩童，竟敢班门弄斧。老夫操控尸气，堪称苗疆一绝。” 他声音有些颤抖。 “几只尸虫，你也敢吹牛。” 我骂道。 他不知道，我接触蛊虫世界的第一种虫子就是尸虫。 我熟悉尸虫，见过尸虫虫母。 别人不懂对付尸虫，而我恰好能够熟练应对。 我眼疾手快，扑杀上去。 以金蚕蛊的金光，直接击杀这些尸虫。 黑狗相当勇猛，直接扑过去，照着尸太岁的腿子就咬。 尸太岁刚躲开。 只见，黑猫锋利爪子划破了它的肚皮。 我取了一根桃木钉，直接钉在它身上。 尸太岁从钉着的桃木钉中间分开，快速变大，转眼朝我冲过来。 我挥刀将它从中斩断。 跟着。 我用金蚕蛊煞气包裹在它周围，阻止它尸气修补它的身体。 本命蛊的煞气也跟着冲出来，将裂开两块的尸太岁缠住。 我将火油倒在尸太岁身上。 火光一下子烧了起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一股暗红煞气连忙飘起来。 白驮爷从中抽离出来。 身子还没有完全舒展。 古飞尘一张斩鬼符飘过来，直接将他打翻在地上，大骂道：“畜生。若不是我受伤，必定引五雷将你劈死。” 跟着，我快速上前，用手压着斩鬼符。 杀鬼骨刀直接刺在他眉心之中，阻止他鬼身阴气流转。 他整个身体呈现暗黑色，脸色布满了细密的符文图案，双目凶狞，根本没有认输的打算，张开嘴巴，滋滋地大叫：“我白驮纵横湘西七十年，你杀不死我的。” 我一怔，都让我扣住了，还在这里吹牛。 “我还没有开始纵横。那就从砍你左手开始。” 我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左手。 青灵落在我身后，说道：“小鳖孙，看看姑奶奶的样子。你活九十岁，在我面前也是个小娃娃。我纵横两百年，你信吗？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我跟你。你哪来的自信？” 金王咯咯地笑了两声：“头一次见到这么蠢的蠢货，敢挑衅身怀诡神蛊的大蛊师。我五大蛊王也就纵横了一百年，头一次见到，你这么蠢的蠢货！” “我等也是第一次见。”其他三灵发出声音。 火王、水王以及金王与木王，四位蛊王齐齐露出了真面目。 加上青灵。 一共是五灵站在了我背后。 第181章 蜘蛛、蜈蚣与蛇蛊 五灵当中的任何一位，都是百年以上的角色，可以轻松碾压白驮。 他彻底绝望了，眼神哀求地看着我：“冬医生，你是悬壶济世的蛊医，求你高抬贵手，送我走阴路，放我下地府，投胎转世！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我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能没听说过，我是个杀人蛊医。原本人死债销。可你死后变成恶灵，还要害人，是你自己放弃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白驮嘴唇翕动几下。 看了一眼远处的大高个，又朝东边望去。 我心中一动，莫非东边还有东西藏起来了。 我装作没注意，问：“你让春芽嫁给你，又在她体内下蛊，目的是什么？” “我……我是想让春芽当我的老婆。我一辈子都是光棍。” 他眼珠子在转动。 显然是在说假话。 “我脾气不好。不说实话，我只好让我身后五位帮你回忆一下。” 我一巴掌抽过去，恶狠狠地说。 白驮喊道：“春芽是九阴之命，八字全阴，再加上是女子。她这样的命格，养出来的僵尸，非常厉害的。我打算把她养成僵尸，送给黑煞。而她的魂魄，则要当我的鬼妻……她是我挑中的美人坯子。我活了九十多岁，再修行鬼术，争取再占据一个新身体……” 听完这话。 我直接用骨刀斩掉他另外一只手。 “我都讲了，你为何还要动手……” 白驮痛苦地大叫。 “你讲与不讲，我都会灭掉你。只是让春芽动手，更有意义。所以，我暂且留着你。” 我冷冷地说。 我把白驮交给五灵看着。 跳到石头上，尸太岁在猛火灼烧与金蚕煞气的围攻之下，已经彻底毁掉，不可能再恢复生长。 眼下棘手的是大高个僵尸。 他才是今晚最难对付的。 我盯着他身上感知他尸气流动，观察他身上的罩门，悄然地摸出了一根铜钉子。 大高个口中哈着尸气，眼珠子注意到我的变化，全身在不断地挣扎。 “嚎嚎！” 他抬起了右手，直接扯掉了眉心的镇尸符，眼神凶横，尸气一下子上升到极为恐怖的程度。 大公鸡开始疯狂地大叫。 大高个身形极快。 锋利的毒指甲挥动，直接斩杀了三只公鸡。 鸡毛随风飘散。 鸡血更是溅落一地。 我看准时机，握着铜钉子，对着他的胸口气户穴刺去。 他身上用麻布条包裹，身板非常的坚硬。 我感觉就像钉在钢板上，根本没有刺中气户穴，整条手臂震得发痛。 他右手一挥。 打在我右肩上。 我落到了数米之外，迅速站了起来，疼得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又从古飞尘手上阴锣接过来，哐哐敲动。 古飞尘再次结印捏符，呼吸非常急促，身子发抖，从口鼻沁出了鲜血。 这是体力不济的表现。 “大高个，住手。” 春芽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只见，小秋葵背着春芽赶了过来，扶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 大高个没有再动了。 “大哥，春芽姐放心不下，担心大高个与你们之间起冲突。所以，坚持让我背着她。” 小秋葵怕我责怪，连忙解释。 这时，大高个僵尸眼珠一转，看向小秋葵，对着她比画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 更是让我惊得目瞪口呆。 大高个直接跪在了小秋葵面前。 “春芽姐，他是在跟你下跪吗？” 小秋葵有些懵。 “不是，他好像认得你，是给你下跪的。” 春芽摇摇头。 小秋葵看着大高个行尸，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要是在跪我，那就抬起右手。” 大高个还真的抬起了右手。 小秋葵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拍了拍额头，讶异地说：“真是怪了。我都糊涂了。” 大高个似乎对小秋葵颇为信任。 身上暴躁的尸气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春芽姐，他之前见过我吗？” 小秋葵问。 春芽说：“这大高个跟着白驮不止十六年。我想他应该是第一次见你。” “第一次见我，非亲非故，为何要给我下跪。” 小秋葵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谁在边上偷听！” 我大喝一声。 东边的林子果然传来了动静。 前面沙沙作响，一个身影在跳动。 我快速追了上去。 追了有一刻钟，在茶山茶树林中间。 那黑影停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下，我认出黑影是罗七娇。 她佝偻着身子，转过头看着我，目光非常的复杂，不再是昨晚那样阴冷狠辣，似乎有了情感。 “罗七娇，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罗七娇张开嘴巴，从她嘴巴里钻出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发出咯咯怪响。 那黑蜘蛛落地之后，快速爬动，直接朝我冲过来。 忽然，大蜘蛛嘴巴张开，钻出了一只黑蜈蚣。 而后，大蜘蛛身上，又滚出了一条黑色的蛇蛊。 蛇蛊是缠在蜘蛛身上的。 蜘蛛、黑蜈蚣与蛇蛊都停在我面前。 它们并没有向我攻击。 蜘蛛与黑蜈蚣是有实体的，蛇蛊是虚体。 它们合在了一起，就藏在了罗七娇的体内。 黑狗已经追了上来。 我忙叫住了黑狗。 罗七娇脑袋扭动，极为艰难地说：“都死了……都死了……不要追我。报仇……” 忽然，我想到了一点。 罗七娇擅长控制蜘蛛，而苗老蛇是控制蛇类，巫左巫右兄弟之中巫右是操控蜈蚣的。 难道是说，苗老蛇、巫左与巫右都死了吗？ 那会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是将罗七娇制成行尸的道士吗？ 我本以为，只是罗七娇出事，其他三人平安回家了。 没想到，都遇害了。 就在我思考之际。 罗七娇跑入了树林之中。 我叫住了要追击的黑狗，看着地上的蜘蛛、蜈蚣以及蛇蛊。 想必，这是罗七娇留给我的线索。 我接着想，白驮在失手被擒之后，不断地朝东边看。 那正是罗七娇藏身之地。 这说明，白驮知道罗七娇来了，说不定他们是一起来的。 也就意味着，白驮可能知道是哪个道士控制了罗七娇。 想到这里。 我没有去追击罗七娇。 我将蜘蛛、蜈蚣与蛇蛊装了起来，转身折返回去。 第182章 没有你，这世界才公平 我退回来的时候。 月光朗照。 小秋葵已在溪边烧起了篝火。 萦绕在四周的煞气与尸气尽数散去。 空气一片澄净。 大高个行尸站在小秋葵身边，充满了敬畏。 好像对小秋葵格外亲切。 “是昨晚那位老婆婆吧？操控她的道人出现了没有？” 春芽问我。 “老婆婆出现了，道人并未现身。” 我应道。 目光随即落在白驮身上。 “冬医生，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白驮爷身子一抖，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随即，他又朝春芽大喊：“春芽，求你放过我……赶尸一门的秘籍，还有尸玉都传给你了。我向你道歉！” 春芽没有拿正眼瞧他。 “白驮，你让春芽把你带到黑花寨的喜神客栈，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白驮眼珠一转，紧闭嘴巴，变得视死如归，轻轻哼了一声。 想必他清楚，说与不说，最终都只有死路一条。 “白驮，你是个有体面的角色，应该给自己一个体面。” “何必逼我动用手段。” 我说。 白驮沉默了一会儿，说：“黑花寨喜神客栈，建造在一处大凶的风水脉上。这些年赶尸名存实亡，只能将尸玉埋在那里滋养。” 顿了顿，他接着说：“这一次，除了把尸玉挖出来，还要和一个人会合。” “谁？” 我问。 看来，我推断是正确的。 “他自称蜈蚣道人，经常穿着破旧道袍。我养尸太岁的法子，也是他教我的，说这样可以延年益寿，也能利用我擅长的尸气。” 白驮说。 我心中暗惊，这位蜈蚣道人，颇有些手段，能想出利用尸气养尸太岁，还把泥像当成器皿来用。在蛊术上相当有造诣。 “长什么样子的？” 古飞尘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瘦长马脸，一身破衣，腰间还有一个黑色葫芦，上面有黄色符文。我只知道他的道号，不知他的名字。” 白驮回答。 “是他！” 古飞尘眼睛通红，双手握拳。 “古道长，你知道此人？” 我好奇地问。 古飞尘说：“我这次来湘西办事，就是要找到这位道长。当年，我大哥到湘西毒山，也是冲着此人来的。” “古甲尘道长吗？” 我不由地一惊，忙问。 他点点头，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在我大哥的头骨之中，我们发现……我大哥出事，与这位道人有关系。头骨上有一道摄魂符，导致造成我大哥出事。” 三清山古家精通道法，能通过头骨查出古甲尘真正死因。 实属正常。 “他是谁？” 我问。 “郭天禄！” 古飞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听到这三个字，我只觉得嗡嗡作响。 郭天禄也是我要找的人，因为通过他能帮我找到残蝎妖道。 同时，困扰我多日的疑惑解开，昔日古甲尘去毒山，是冲着郭天禄去的。 现在想想，古甲尘的头骨还有那只大蜈蚣，出现在乌龙山，就在郭家人手上。 我长舒一口气，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想到，白驮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意外收获。 “是叫郭天禄吧。” 我向白驮确认。 “我不知道他叫做郭天禄。他自称蜈蚣道人，行事毒辣。他来找我，从来只在深夜。白天从来没有来过。” 白驮见我盯着他，连忙说。 “小郎中不会错的，这种特征就是郭天禄的样子。我大哥十七年前出门，描述过此人的特征。他的黑葫芦非常了得。” 古飞尘解释说。 我点点头，接着问白驮：“你们是怎么约定的？” 春芽咳嗽了一声，擦掉自己的鲜血。 “我落在尸太岁身上，让春芽带我到尸玉埋葬之地。然后，春芽会在喜神客栈，变成女尸，到时候会交给蜈蚣道长。而我，会把春芽变成我的鬼妻。” 白驮说。 “他这一次，为什么没有现身？” 我接着问。 “他很狡猾，可能察觉到了一些变化。连我本人也没有想到，春芽会找你帮忙。如果，春芽不找你帮忙的话。兴许，一切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白驮解释说。 我顺着这番话想下去。 如果春芽没有找我，她会从喜神客栈挖出尸玉，将尸玉献给喜神菩萨之后，就会晕厥过去，最后丧命。 罗七娇则会带走春芽的尸身。 整个计划非常完美。 幸运的是，计划出现变数，春芽决定自救。 “那大高个僵尸是从哪一处大墓找出来的！” 我问。 “我只知道是从蚩尤谷的一处大墓里跑出来的。我不清楚是哪个大墓。我不是盗墓贼，不会去挖墓。” “我见他骨骼惊奇，就把他制服住，制作成了行尸，听从我的号令。至于，他为什么会听从这位姑娘的话。那我就不清楚了。” 白驮说。 蚩尤谷！ 难道是蚩尤老爷的大墓。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关于蚩尤老大墓，涉及太多的隐秘。也事关整个湘西阴阳二界的稳定。 四位蛊王立刻闪开，就守在四周，避免周围有野鬼孤魂偷听。 我看了一眼小秋葵。 她眉头舒展，说：“大哥，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她是在提醒我。 这件事情不需要再问下去。 “尸虫虫母是从他身上取出来的？”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的。我只在古籍之中听过这种虫子，没想到在他身上出现了。当时，我就欣喜若狂。” 白驮点头。 “给他个体面。” 我没有再问下去了，直接将杀鬼骨刀递给春芽。 最关键的问题，已经问清楚。 其他细枝末节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春芽手一抖，最终还是接过了骨刀，眼神一下冷漠起来。 她本坐着石头上，撑着一根木棍，用尽力气站了起来。 她右脚刚抽出一条缠丝虫，走起来并不平稳。 “春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是受人逼迫的。请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就当你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白驮苦苦哀求。 春芽没有说话。 我心中不由地想，若她真要放过白驮，我只能遵从她的决定。 春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直接用杀鬼骨刀刺在白驮鬼身上。 而后，接过古飞尘递上来的一张斩鬼符，直接拍在白驮天灵盖上。 白驮来不及大叫，直接魂飞魄散。 整个过程，春芽十分果决。 没有半点迟疑。 她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如获新生。 “给你机会，你还会再报复。对我来说，没有你，这世界才公平。” 她说。 第183章 休养 春芽这一刀，斩断了过去的痛苦。 此后。 她可以安稳地入睡，不会再做噩梦。 古飞尘看春芽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我也暗暗敬佩，她虽然在淤泥之中挣扎，但是她的心始终是清醒的。 没有廉价的圣母心。 “那位蜈蚣道长郭天禄，他不会就此罢手的。他一定会下一步行动的。” 春芽大口喘气，休息片刻，接着说。 我认同春芽的分析，黑煞行事，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郭天禄一定要把九阴之女，弄回去做成女尸的。 “岂有此理。我正好要找他，他要是出现，我让他好看。” 古飞尘怒喝一声。 “郭天禄，行事缜密，出手狠毒。他应该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黑花寨附近。” 我想了想，非常肯定地说。 他发现春芽找我之后。 就藏了起来。 暗中等待时机。 “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何能够找到他？” 小秋葵皱着眉头说。 我忽然想到，罗七娇送给我的蜘蛛、蜈蚣以及蛇蛊。 “这是罗七娇藏在口腔里两虫一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拿了出来，说道。 众人盯着两虫一蛊。 “罗七娇在告诉我们郭天禄的藏身地。” 小秋葵眉头舒展，笑着说，眼珠一转，问道，“大哥，这两虫一蛊，有什么来历？” “蜘蛛应该是罗七娇的，而蜈蚣则是巫右饲养的，蛇蛊则是苗老蛇的。” 我解释说。 “那就对上了。咱们可以通过三虫，反过来追踪，就可以找到他们三人。如果郭天禄在他们身边，就能找到他。” 小秋葵眼前一亮，欣喜地说。 我精神也为之一振。 利用蛊虫是可以反追踪蛊师的。 之前，我就想过利用半只尸虫虫母，来追踪麻云峰。只是当时，我水平有限，外婆没来得及传我利用蛊虫反追踪。 小秋葵应该跟蓝凤凰学过。 我心中暗暗欣喜，罗七娇刚成为行尸不久，意识没有完全失控，把两虫一蛊给我就是要告诉我，郭天禄的踪影。 “绝对不能再让这左道人，伤害春芽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古飞尘大声说，没等别人接话，他接着说，“依我看，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咱们即刻动身。” 这话把我吓了一跳，我们一行人不是伤痕累累，就是又累又乏。 我说：“这位郭天禄是郭家人，精通养蛊，还能养行尸。咱们要有耐心，等到大家都养好伤。” 今晚能够击杀尸太岁白驮，最大原因是大高个行尸没动弹。 对付郭天禄，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大哥说得对，磨刀不误砍柴工。急于一时，反而会失败。” 小秋葵说。 “我想，罗七娇传达信息，那郭天禄未必知道。咱们还有时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我补充了一句。 古飞尘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如此了。” 金王也有些激动，说：“若是能抓到郭天禄，那云中寨蛊祸的大仇就有希望报了。” “大哥，这大高个行尸，该如何处置？” 小秋葵走进，悄悄地问我。 “他会是从蚩尤老爷的大墓出来的吗？” 我小声反问。 “应该是的。他可能知道，我下一代守墓人的身份。所以才对我如此敬畏。我也有直觉，他身上还有秘密。只是，我暂时无法与他沟通。” 小秋葵慎重地说。 “那就将他身上缠着的麻布条剪掉，给他自由。如果，他愿意跟着你，就让他住到东边山头去。那里有个蛤蟆洞，一般茶花峒的人，是不会靠近那里的。” 我想了想。 小秋葵点点头，大声对大高个僵尸，说：“剪掉你身上的麻布条，不用再受阴锣的控制。你可愿意？” 大高个行尸点头答应下来。 “过两天，我会去找你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小秋葵说。 “古道长，这僵尸是大墓里出来。日后，我会将他送入大墓之中。还请道长，这段时间，都不要为难他。” 小秋葵望向古飞尘，诚恳地说。 “我古飞尘不是迂腐之人。我与它的过节，一笔勾销。” 古飞尘说。 返回茶花峒，已是后半夜。 安排好众人休息之后。 我躺在床上，根据眼前的局面，决定休养一周，把眼下各种事情处理好之后。 再去找郭天禄。 本来，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休养一个月。 可夜长梦多，万一让郭天禄跑了，又要花时间找他。 次日一早，我给古飞尘、春芽以及白铁虎煎药。 白铁虎可以自由走动。 火王开始教习白铁虎制作巫毒娃娃。 看到这一幕，金王不由地感叹：“哎！若是古夏姑娘在的话。我也能有个弟子。我这一身神通，也有个传人。” “得了吧。古夏压根就不想当你的徒弟。” 我笑着说，无情地揭露了金王。 我又找寨子里的木匠，给麻婴买了个摇篮，再做一口袖珍棺材备着。 小秋葵也得以空闲下来，便开始研究麻婴体内的火玲珑虫。 白土卵就放在摇篮边上。 麻婴对小秋葵明显温和了不少，每日都以鸡血或者猪血为食。 下午时分。 我有了空闲，开始翻阅古夏送给我的书籍。 关于阴阳、风水以及命理相面等等，内容非常的丰富。 从其中一本书中，找到了一张信笺：冬生，一切还好吧。苗地多山川，多尸类，必须通晓风水术，能画道符结手印。如果有时间，跟我小叔叔多学，他精于符道。若他离开，可问龙游水大叔。 保重。 古夏字。 看到古夏熟悉的字迹，我心中无比的高兴。 整个人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我会心一笑，将纸条收起来放好。 我翻看关于命理相面的书，找到了九阴之女这一条。 此种命格，乃是天煞孤星，一生坎坷的命运。 我不由地感叹了一声，春芽还有无数个坎要过啊。 等到天黑之后。 我找到了茶女，她从雷公峒回来后，便到茶花峒祠堂落脚。 算是蛊神归位。 “茶女大人，如果您愿意。我想，现在可以将你身上这层黑鳞去掉。” 我说。 茶女沉思了一会，说：“好，我配合你。” 茶女身上的黑鳞片，起因是在豢养老金蚕的时候，急功近利，心怀仇怨，一部分毒蛊煞气落在她身上。 受到了毒虫怨念的影响，导致她外貌形态发生了变化。 有部分鳞片是蛇鳞特征。 还有一部分，受到蜈蚣颜色的影响。 如今，阿郎早就死了，老金蚕也化成灰烬。 她心中没有了怨恨与执念。 是恢复容貌的好时机。 “你心中还有怨念吗？” 我问茶女。 茶女支吾了一声，说：“我还要找到小僵尸，他关系到苗疆的一件大事。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是私仇。我心中应该没有怨念了吧。” 这位小僵尸，曾经杀掉了茶花峒蛊神。 所以，茶女在老金蚕的时候，最终自己成为了茶花峒的蛊神，无法再入轮回。 茶女要找小僵尸，的确不是私仇。 茶女没有提及玉娘，可见她对玉娘也没有仇怨。 我点点头：“那就好，我会为你制作一种药膏，用来涂在你灵身上。” 第184章 蓝大壮 “您很快就会恢复美丽容貌的。” 我说。 我想，茶女一定是一位很好看的女子。 祠堂幽暗的光线下。 一身黑鳞的茶女，并没有太过激动。 她非常平静地说：“丑陋也好，美丽也罢。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她顿了一下，说：“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让你的黑狸花猫陪陪我。” 我不由得一怔。 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太过寂寞了吧。 我回到家中，开始为茶女配药膏。 选用豆蔻，安息香等十三种药材熬制，再加上阴沉木，用以滋养阴气。 最终发现，所需要的一味蟾酥有些不够。 “秋葵，明天我要去一趟蛤蟆洞。你再找大高个聊聊。” 我对小秋葵说。 “好！我给大高个的衣服今晚就能做好，明天正好送过去。” 她应了下来。 次日天蒙蒙亮，我们便动身出发。 我先把黑狸花猫送到祠堂，说：“黑猫，茶女想你陪她聊聊天。你今天就呆在这里，要是饿了，就回家吃饭。我今天带着黑狗一起去山上。” 黑狸花猫明白我的意思，叫了一声。 落地之后，就站在祠堂门槛上。 我走出去很远，猛地回头，发现黑猫还在看着我。 “大部分的猫都有傲气。可这黑狸花，对你倒是很宠爱，在雷公峒就不顾危险地救你。” 小秋葵说。 “可能因为它是我妈妈养的吧。” 我有些感触地说。 出来茶花峒。 夏日来临，山间万虫百草，都开始铆着劲儿地繁衍生长。 蛤蟆洞里也是呱呱声不断。 我花了些时间收集了足够的蟾酥。 “大哥，没想到你这里还有四眼神蟾。更奇特的是，它竟然敢停在大高个的边上。丝毫不畏惧，大高个身边的尸气。” 小秋葵兴奋地说。 那只古铜色肤色的蟾蜍，就呆在大高个僵尸边上。 在它双眼中间，出现了一个疙瘩，像是要长出第三只眼睛。 等到它长出第四只眼睛。 便是四眼神蟾，可以预测吉凶。 “我想，它喜欢独处。大高个身边，不会有其他蟾蜍，它反倒可以呆在边上。” 我说道。 接着问：“那四眼神蟾多久能长成？我小时候，我外婆就说，四眼神蟾可以预测吉凶。我等了快十年了，都没有见到它长出四只眼。” 小秋葵盯着四眼神蟾：“四眼神蟾和土卵一样，都属于天地孕育的宝虫。具体要多久，我也说不定。不过第三只眼马上就要出来，第四只眼也就快了。” “它虽然可以预测吉凶。却也有个说法，带着四眼神蟾的人，本身就遭遇各种不幸！大哥，以后还是不要带着它。” 小秋葵最后特意嘱咐我。 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成为四眼神蟾。 带不带着它，更是没影的事。 我说：“先不管四眼神蟾，你再好好问问大高个。我让黑狗守在洞口，再把金蚕蛊放出来，不会有人听到洞内的谈话。” 大高个已经穿上了小秋葵准备的衣服。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我叫小秋葵，大名叫做蓝大壮。我要问你一些话，你老实回答我。” 小秋葵看着大高个问。 蓝大壮？ 啥？ 不是我听错了吧。 我本来很认真地听着，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哥，我出生前，家里都认为是个男娃，就定下大壮的名字。没想到，是个女孩子。我也不想叫这个名字，长大之后，我给自己取名小秋葵。” 小秋葵白了我一眼，连忙解释。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蓝大壮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威武霸气。” “不过，小秋葵更胜一筹。” 我强忍着笑。 小秋葵气嘟嘟地说：“大哥，蓝大壮这个名字，你知我知，不能告诉其他人。要是以后古姐姐想知道，你倒是可以告诉她。其他人一概不行。” 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个誓的。” “那就不必了！” 小秋葵哼了一声，随即问大高个，“你为什么离开蚩尤老爷的大墓？” 这时，只见大高个用手比画。 随即，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造型，双手往前一推，然后又朝前面一跳。 接着，大高个又退回原处，面目忽然变得愤怒起来，自己蹦跶两下，朝前面跑去。 “啊！啊！” 他又张口，发出数声怪叫。 小秋葵一脸懵圈，侧目看着我：“大哥，你看懂了吗？” “好像是说，一扇门推开了，有东西跑出去了。然后，又有人在后面追。我想在后面追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大高个。” 我尽量尝试着解释。 大高个拍动手掌，认同了我的分析。 我心中惊诧不已，内心瞬间惊涛骇浪。 竟然有神秘人物，从蚩尤老爷大墓里逃了出来。 从大高个最后愤怒的表情。 这个神秘人物未必是个好人。 他来到人间，势必会影响蚩尤老爷的安宁。 而且。 从时间上来看，这个神秘人物，可能已经逃出了很多年。 “这么说，神秘人先逃出蚩尤大墓，大高个追踪在后面。”小秋葵说，“只是没想到，大高个遇到了白驮，随即失去了自由。” “应该是这样的。白驮这个狗东西，坏了大高个的大事。” 我说。 “那神秘人物是谁？” 小秋葵又问大高个。 大高个眼珠转动，双手开始比画，肢体动作很丰富，表情越发的愤怒。 我与小秋葵猜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描述的名字。 只觉得此人。 让大高个咬牙切齿，无比的愤怒。 如今只怕早已下落不明。 “没办法，我猜不出来。” 我摇摇头说。 “我姑奶奶懂得尸语，到时候让她来与大高个交流。这会儿，咱们两人就算抠破头，也不会有答案的。” 小秋葵叹了一口气。 “只能这样了。” 我也觉得有些惋惜。 这时，四眼神蟾蹦跶两下，落在大高个边上，咕咕地叫了起来。 大高个伸手，将四眼神蟾抓起来，就放在自己肩膀上。 四眼神蟾舌头一吐，就猎食到洞内半空的飞虫。 这奇怪的僵尸，竟和未来的四眼神蟾，达成了极为和谐的画面。 当真是一大奇观。 “大高个，我先回了。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也不会随意伤人。也有提防坏人来找你。” 小秋葵说。 从蛤蟆洞出来。 我在山中转悠了数个小时，挖了几种夏天长出来的草药。 回到家的时候，便看到黑猫欢快地欢迎我。 我小心翼翼地熬制了膏药，取名“舒痕香”。 到了晚上子时一刻，点上鬼香，帮助茶女涂抹在灵身上。 滋的一声。 黑气冒出，有部分阴气随即飘散。 茶女整个身子都在颤栗着。 “可能需要三个月。每个七天涂抹一次。”我说。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第七天，正是我们结束休养的日子。 “冬医生，救命啊。” 这天半夜，数支火把出现在院子外面，罗金生急切的喊叫声传了进来。 我连忙开门，罗金生身后，跟着六位黑花寨的寨民。 他们全部背着弓箭，腰间悬挂着苗刀。 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罗金生额头更是满头大汗。 我看着他，问：“难道孩子出事了？” 罗金生摇头说：“孩子一切健康。但是，黑花寨发生了怪事。我们只能来请你帮忙。” 听到不是他孩子出事。 我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外婆龙妙云在尸虫之事上，没有给他妻子沈三花和孩子，留下任何隐患。 “怪事？有多怪？” 我忙问。 “天色变热，今天下午，有三个孩子下水塘戏水，只上来了两个。另外一个成了竖尸，就立在水中，套上绳子，都拉不上岸。另外两个孩子，已经吓得失语，双眼血红，全身发冷发僵，不断地呓语，随时都会死掉。” 罗金生语速很快，脸色无比的苍白。 第185章 六翅飞天蜈蚣 听到这里，我意识到问题非常严峻。 竖尸是指立起来的尸体。 人溺死在水中，会先沉入水底，而后浮出水面。 在水中保持站立，绝对有问题。 而，另外两个孩子受到惊吓，双眼通红，失语无法说话，倒也正常，这属于惊吓过度的反应，吃些安神汤药就没有大碍。 可是，怎么会随时死掉？ “孩子的父母急得瘫在地上。我受大家的托付，请你一定要去帮帮我们。我猜测，他们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只有你才能给孩子开药方驱邪。” 罗金生见我没有说话，再次恳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六人，问：“他们为何是这身打扮？” 这六人个个如临大敌。 若只是请我去看病，来一个人请我就可以了，何必如此阵仗。 “冬医生，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把你绑过去。” “最近黑花寨外面，还有凶兽出没，一到晚上就会出来。寨子有水牛和山羊出事了。” “我们担心路上会遭遇不测，就让六人送我来，也能保证你的安全。这六位都是寨子里，有经验的猎户。” 罗金生解释。 我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无风不起浪。 黑花寨出现竖尸以及凶兽。 这让我想到了郭天禄。 尤其是竖尸。 郭天禄就擅长养尸。 眼下郭天禄可能就在黑花寨附近。 这些事情会不会与他有关呢？ “救助孩子，我义不容辞。” 我先给了罗金生一个肯定答案，又问，“那凶兽是什么样子的？能把水牛弄死？” 通常来说。 湘西能称得上凶兽的，主要有豹子、棕熊、黑熊，还有野猪。 这些年，听到过兽类闯到寨子里去。 但是能弄死水牛的凶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罗金生看了一眼边上的猎户。 那猎户说：“凶兽身子坚硬，呈现暗红色。我与它打过照面，寻常的弓箭射不死，全身笼罩着一股黑气。它在月光下的影子，像是一只大蜈蚣。但是诡异的是，它嗖的一声，就能从一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 猎户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可能有三五米那么长。” 罗金生说：“寨子里的水牛，直接被喝干鲜血，然后全身发黑，直接毒死了。只能深挖掩埋。” 我听得一怔一怔的。 我深知，罗金生犯不上编出这样的谎言诓骗我。 “你们几位先进屋喝杯茶。这次情况很棘手。我可能要多带几人随我同行。” 我想了一会儿，对罗金生说。 反正原本就计划明天动身去黑花寨附近。 不过是提前了一个晚上。 罗金生说：“冬医生，茶我们就不喝。就在外面等着你。” 我回到屋内，说：“古道长，秋葵，春芽，你们随我一起去黑花寨。我怀疑黑花寨出事，可能与郭天禄有关系。” 顿了下，我接着说：“即便没有关系。黑花寨也一定是要去的。” “我早就等不及了。” 古飞尘擦拭着半截桃木剑，说。 “我也觉得有些反常。那落水的竖尸，兴许我能帮忙捞起来。” 春芽说。 小秋葵也点头，不过眼珠一转，谨慎地说：“大哥，我建议，你把金蚕蛊留在茶花峒。如果这是郭天禄的毒计。保不齐，他会在我们离开之后，打茶花峒的主意。” 我想了想，认同了小秋葵的说法。 白铁虎问：“冬生，怎么不让我去？” “你留着看家。一会儿我去请我堂舅，让他帮你。” 我看着白铁虎。 白铁虎还要跟着火王多历练，暂时不宜去冒险。 “麻婴我会留在家里。若是有歹人前来，全靠你看守。你的责任很重大。黑煞可是一直想抢走麻婴的。” 小秋葵说。 “我可不想，上次苗高山的事情重演。” 我故意拿话激白铁虎。 上一回，他自告奋勇盯着苗高山，最终让苗高山花言巧语给骗了。 这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 白铁虎说：“放心吧。这一次，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我向你们保证。” “到了黑花寨之后，找准机会，就用两虫一蛊，来确定罗七娇三人的踪迹。” 我小心嘱咐小秋葵。 我们快速收拾好东西。 一行人出了茶花峒。 我顺便弯了一脚，请龙游水照看着点白铁虎，在我们回来之前，暂时不要到寨子外面去。 提防是郭天禄的调虎离山之计！ “古道长，我听古夏说过，古家也对蜈蚣有研究，依你看……这只能从树上跳到另外一棵树上，影子像蜈蚣的凶兽，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我问古飞尘。 古飞尘说：“实不相瞒，我钻研的是符道。对于虫术，不甚了解。如果是古夏在的话。兴许能够说出个一二。” 蛇大仙说：“少爷，可能是飞天蜈蚣。” 我瞳孔猛地放大，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说：“这不是匪首唐大榜的绰号嘛！这世上真的有飞天蜈蚣吗？” 蛇大仙说：“十万大山之中，五毒成怪，并不少见。唐大榜不过是个土匪，取了个吓人的名字而已。可我知道，这世上肯定有真正的飞天蜈蚣。” 听到这话，我手心有些冒汗。 三五米长的蜈蚣。 这比我在乌龙山见到暗红蜈蚣还要大。 更要命的是，这大蜈蚣还能飞动。 难道真是大山里的精怪。 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 倒像是最近一段时间涌出来了。 莫不是，因为蚩尤帝魂失位，原本藏起来的鬼怪都跑出来了？ 雷公峒是老巫婆白晓蝶。 黑花寨则出来了一只“飞天蜈蚣”。 “我一直都很好奇，飞天蜈蚣如何飞动？” 小秋葵问。 “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长出翅膀。听说五十年长一对，最厉害的蜈蚣是长出三对翅膀，又叫六翅飞天蜈蚣。” 蛇大仙说道。 “若真是飞天蜈蚣，大家一定要小心。它的毒素能把一只大水牛毒死。落到人身上，只怕瞬间死掉。我都来不及救大家。到时候，让我在前面。一般剧毒还杀不死我。” 我提醒大家。 天气酷热，走了一会儿，全身就湿透了。 地面草丛之中，不断地飞起草蜱，还有些百足虫落在石头上。 偶尔还看到黑蜈蚣到处乱窜。 黑花寨距离茶花峒不算太远。 一个半小时，我们到达了黑花寨外围。 我先看了一眼喜神客栈的方位，那边气息还算正常，并没有异样之处。 “喜神客栈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我怕自己判断有误，便问春芽。 春芽摇头说：“暂时还没有。那个地方尸玉已经挖出来了，郭天禄不会在那里落脚了。” 在前面带路的罗金生退了回来，说：“冬医生，如果不能把竖尸捞起来，还是先进寨子去，先救活着的孩子。我怕天黑了之后，那凶兽大蜈蚣就会跑出来。” 他说话之际，六个猎户都摘下弓箭，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脸色看起来都非常的紧张。 “是吗？” 我问。 “没错，喜神客栈后面有一处山谷，叫做毒虫谷。那凶兽会从那边出来，偶尔会来猎食和喝水。” 罗金生声音都有些变了，身子不住地颤抖。 我心中暗想，喜神客栈后墙撞开了口中，想必可以从那里通往毒虫谷。 “先要看竖尸，确定是什么原因，才能救活着孩子。” 我说道。 在黑花寨寨子的西边。 一处山泉水引下来，做成了一个池塘，供寨子洗衣灌溉之用。 四周点着火把。 不过竖尸太过恐怖。 没有人敢靠近。 远远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没有半点活力。 “让孩子的家人回去吧。哭得越狠，这枉死之人，只会更加不甘心。尸身捞起来的时候，也不宜家属在边上。” 古飞尘说。 “罗大哥，按照这位道长的意思去办。再给我一支手电筒，然后你们后退一些。” 我对罗金生说。 很快，我拿到手电筒之后。 停在水塘边上，月光照耀，清风吹动，不断荡起波纹。 我照了过去，水塘中间，就立着一具竖尸。 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保持着竖立的姿势。 整张脸白得瘆人。 我不由地打了一激灵。 第186章 水底有蛊 竖尸没有穿上衣，只有脑袋露出来，直勾勾地立在水中。 年纪并不大。 可能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在水中浸泡太久，脸已经开始发胀，皮肤有些不堪入目。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在竖尸的边上，漂浮着五六条肚子泛白的鲤鱼。 我觉得喉咙有些泛酸。 小秋葵也非常紧张。 唯独春芽面不改色。 她盯着竖尸看一会儿，说：“估计是有怨念缠在他身上，导致了横死，在这里成为了竖尸。最快是拉上来，若是等到他尸变自己上岸，保不齐会乱杀无辜。” “怎么把他拉起来呢？” 我问。 春芽想了一会儿，没有马上给我答案。 就在这时，原本立在水中的竖尸，忽然张开了眼睛，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就好像知道我们在看他一样。 甚至还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天啊！他竟然能张开眼睛。这真是怨念缠身吗？” 小秋葵脱口喊了出来。 饶是我胆大，也不由得觉得后脊骨凉飕飕的。 这种未知的凶煞，是最令人觉得恐怖。 “依我看，在他额头贴上一张符纸，然后把他拉上来。就算真的有煞气，或者诈尸，也不要紧。我桃木剑虽然只剩下半截，对付一些凶煞，还是没有问题的。” 古飞尘说。 我想了一会儿，认同古飞尘的建议。 “我下水去。水底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也伤不了我。顶多是一些落水鬼，或者是自尽的水鬼。” 我想了想，说道。 水塘淹死人时有发生。 天黑失足跌下去的。 与人闹了矛盾，想不开投水的。 古飞尘取了一张符纸递给我：“小心一点。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下去。” 就在我准备下水的时候。 小秋葵忽然喊住了我，说：“大哥，可能不是厉鬼怨气。我发现水底，有不干净的东西。真有厉鬼怨气，它会把鲤鱼弄死吗？” 小秋葵对蛊虫，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 她说的肯定是蛊虫。 “你是说，这水底下面有蛊虫的罐子？” 我有些讶异。 小秋葵经过最开始的恐慌，这会彻底冷静下来，自信地点点头。 “能看出是什么蛊虫吗？” 我问。 “距离太远，又隔着水的话，不好判断。但我可以确定，是蛊虫！” 小秋葵说。 “那我去问问罗金生大哥。” 我说道。 我退到了边上。 黑花寨聚拢了不少人，围在罗金生边上。 黑花寨更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没有入睡，紧张地等着下水捞尸。 “金生大哥，黑花寨有人在这里养蛊虫吗？” 我开门见山问。 罗金生脸色巨变，摇头说：“我家里不养蛊虫。你稍等一下，我去找寨子里的蛊婆来。她应该会知道的。” 罗金生跑回寨子里。 片刻之后，他背着一个黑花布老太婆，飞奔而来。 “冬医生，这位是罗蛊婆。” 罗金生说。 “罗蛊婆，敢问这水塘之中，是否有人放了养蛊的罐子。在动手之前，我想问清楚，以免伤及大家的和气？” “我也不是要怀疑黑花寨，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恭敬地问。 罗蛊婆皱着眉头看着我，颇有些不满：“你确定没有忽悠我？这水塘常年有人在这里用水灌溉，还有牛羊饮水，洗衣服。你说这里面有人养蛊？” 我明白罗蛊婆的意思。 这里真有人在这里养蛊的话。 蛊毒散发出来。 那会死很多人。 “不会弄错的。” 我对小秋葵有绝对的自信，“一，泉水是活水，蛊毒会冲散；二，养蛊罐子密封性很好。” 罗蛊婆发黄眼睛，轻蔑地瞟了我一眼，冷笑着说：“水中养蛊，我倒是第一回听说。” “呵呵！既然密封性很好，为何孩子会受到牵连，变成了水中竖尸！” 她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 罐子密封性很好，小孩子就不会遭殃。 若小孩子遭殃，则是罐子破开，有蛊虫伤人。 那在这之前，为何没有人出事变成竖尸。 她摇摇头，看着罗金生，说：“龙改凤是大能人，可他的外孙未必如此。前段时间，老七家的儿媳妇投水自杀，指不定是怨鬼索命。你啊，应该去请巫师或者端公来的。找个小郎中有什么用！” “你真是耽误大事。这竖尸变成尸煞伤人，都是赖你。” 罗金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脑袋快速转动，忽然想到了缘由。 罐子是最近才破的，只牵连到了这个孩子。 而且，我猜到了，养蛊器皿裂开的原因。 “凶兽大蜈蚣是否来这里喝水？” 我问罗金生。 他点头说：“没错。” “可是，现在正是雨季，前不久下了好长时间的雨。山中泉水充沛，凶兽为何要来这里河水？” 我反问道。 这是舍近求远。 “也是啊。这里靠近寨子，总归是有危险的。在毒虫谷就有水流。” 罗金生皱着眉头，十分困惑。 “罗蛊婆，我的推测是，凶兽是冲着水中蛊虫来的。但是，罐子沉在水中，很不好弄出来。” “凶兽在寻找罐子过程，不小心弄破了罐子。” “这三个孩子恰在这个关口下去游水，就遭殃了。” 我快速说道。 罗蛊婆略显浑浊的眼睛一亮，说：那就只能是罗东宝了。他是个离群索居的人，唯独他会在水塘里养蛊虫。” 罗东宝。 我心中不由地一颤。 十几年前罗东宝死在了毒山，之后变成阴鬼，带着郭采薇回到了喜神客栈。 他的蛊虫则留在水塘之中。 “那他养的是什么蛊虫？” 我客气地问。 “养什么蛊虫，是每个人的秘密。你这么一说，真是难为老身了。” 罗蛊婆冷冷地说。 我没有再问，看了一眼罗金生，给了他一个眼神。 “罗蛊婆，我再背你回去休息。” 罗金生说。 我退到水塘边上，把打听来的信息告诉了大家。 “我记得，白驮说喜神客栈下面，有一条凶煞的风水脉？” 我想了一会儿说。 “没错，是用那种风水大凶之地，来滋养尸玉。” 春芽说。 喜神客栈有一条风水凶脉，可能山泉水流动，影响到了水塘。 是以，罗东宝在水中放置了养蛊器皿。 古夏给我的风水书籍记载，山脉走势，有吉也有凶；水脉亦是如此。 以凶煞之气来养蛊，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里，能算作养蛊的凶神位。 “看来，水塘之下的确有蛊虫。还是由我把它找出来。” 我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我身上有诡神蛊，一般的蛊虫很难伤到我。 “大哥，可能是金属一类的器皿。它们在水中浸泡，隔绝了空气，反而不会腐烂得太快。” 小秋葵说。 我脱下鞋袜和上衣，下到了水中，水温有些刺骨。 我朝竖尸游过去。 我推测养蛊器皿，应该就在竖尸附近。 云层飘荡，遮住了月亮，光线非常晦暗。 竖尸睁大眼睛，盯着我。 忽然，喜神客栈毒虫谷方向，传来了诡异的叫声。 六翅飞天蜈蚣要来了吗？ 我心中暗暗一惊。 第187章 捞尸 这诡异的叫声，还真像是蜈蚣发出的猎食声。 我心中有些震惊，但很快平静下来。 我朝竖尸游过去。 最终停在他面前两米处。 我喊了一声：“百无禁忌，大吉大利！请勿见怪。你拿大眼珠子看着我，吓不住我的。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一般来说，捞尸有很多规矩。 我不懂捞尸的规矩。 但我知道，对于横死之人，没必要跟他说客气话。 罗金生在请我来之前，已经有人下水捞过尸。 所以，在竖尸的右侧肩膀上，还系着绳索。 我游到他身后，将漂浮的绳子捡起来，用力拉了一下，根本就无法拉动。 他就像一根桩子钉住了。 我将古飞尘给的镇尸符，啪的一声，贴在了竖尸的脑袋后面。 虽然用油纸包裹着，但还是沾了一些水，镇尸符的效果大打折扣。 “拉不动竖尸，我要潜下去看看。” 我对岸上喊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水中光线非常的晦暗。 最深的地方，约莫有五米深。 依稀之间，我发现水中有一条红色的绳子，就缠在竖尸的双腿上，另外一头则在水底下面。 靠近之后。 我发现是一种极为诡异的煞气。 顺着红色煞气，往下寻找。 隐隐看到了一个黑影。 从形状来判断，有可能就是养蛊的器皿。 有猪头那么大。 忽然，那红色煞气快速朝我冲过来。 我快速地躲闪。 煞气忽然分成了无数道，就像水底怪物的触角。 咕噜咕噜。 我不断地冒出水泡，开始朝水面游去。 就在这时，我右腿一僵，有股红色煞气缠住了我的右脚。 我瞬间明白过来。 竖尸可能和我一样的遭遇，遇到危险后，拼命朝水面游，双脚让红色煞气缠住。 他拼命往上游，煞气拼力往下拽。 最终就变成了竖尸。 我弓下腰，将绑在腿上的杀鬼骨刀抽出来，直接挥过去，斩断了那些红色的煞气。 我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喊道：“是一种暗红色的煞气，不过伤害不了我。水底能见度很低。勉强能看到一个器皿。暂时弄不清楚是什么蛊虫。” “大哥，小心器皿边上有人的骸骨。我感到有些不安。这只蛊虫手上，兴许是其他的人命。” 小秋葵喊道。 我应了一声，刚准备再次下潜。 忽然，那站立不动的竖尸，眼珠一转。 直接动了起来。 “当心。” 春芽一直盯着行尸，大叫了一声。 我一怔。 竖尸朝我冲过来的时候，死鱼般的眼珠子里，闪过暗红色的虫影，嘴巴张开，露出了牙齿。 他直接朝我抓过来。 水面哗哗作响。 竖尸动作并不慢，一把将我的左手给抓住了。 跟着，我就感知到一股寒意涌过来。 更有千斤力量传过来。 他开始发力，把我往水中拉，就像溺水的人，遇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往下按。 “啊！诈尸了。” 有大胆的黑花寨寨民，看到这场情景，大呼一声，瞬间作鸟兽散，惊恐地逃走了。 竖尸的力量奇大无比。 直接把我往下拉。 我心中叫苦。 脚底无法借力，只能挥刀过去砍。 可是，根本没有用。 他压根就不在乎身上的疼痛。 我直接沉入了水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我要命丧此处吗？ 不过，我每日练习吐纳法，憋气的时间倒是提升了不少。 我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再次冷静下来。 既然，我左手摆脱不了他。 索性身子一转，直接和竖尸来了个大拥抱，将他牢牢抱住之后。 利用空闲的右手，反过来对付竖尸。 我根据人体穴位的分布。 快速地用骨刀刺向他脑袋上的风池，风府，又在他天灵的百会穴重击下去。 同时，又在他后背一些穴位扎下去，顺势划开了他几条经络。 这样做，等于是将他体内流动的煞气给散了。 即便是受到了蛊虫的控制，只要将他“气”散掉之后。 他就是个死物，不会再拉我沉底。 他力量变弱了不少。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体内的五蛊，再次活跃起来，不断地汲取竖尸身上缠绕着的煞气。 我和竖尸的搏斗，搅得翻天覆地。 水底的红色煞气，也大量涌出来，光线倒是明亮了不少。 有一些也缠在我身上。 不过，这一次红色煞气失算了。 觉醒过来的火玲珑虫，正需要这些红色煞气。 在水底的淤泥之中，还真出现了骸骨。 从长度来看，像是婴孩的骸骨。 在凌乱的骸骨中间，有一个黑色的铁盒。 铁盒已经翻过来了，有个角落甚至出现了破损。 我双腿发力，抱着竖尸浮出了水面。 我大声喊道：“秋葵，下面真的有婴孩的骸骨。还有个铁盒。” 小秋葵急得泪水汪汪，喊道：“大哥，你快把我吓死了。” 古飞尘也已经下到水里，快速朝我这边游过来，见我浮出水面，松了一口气说：“你小子真是艺高人胆大。能在月夜捞尸，我真是服了你。你比江中那些捞尸人，还要厉害。” “我要是到了江中，必死无疑。”我将竖尸推给了古飞尘，“道长，把竖尸拉上去。我再去把铁盒捞起来。” 我发现我的左手手臂上，出现了极深的黑色手印。 煞是瘆人。 是竖尸用力抓出来的。 古飞尘说：“夜晚气温下降，水温会导致身体失温。你要是撑不住，先上去休息一下。” “没事。水底有了搅动，我怕蛊虫乘机走脱。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说道。 我朝岸边看去，发现在东边的暗处，有个白衣女子，就看着水面。 等我再看过去。 那白衣女子却不见踪影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我捡了一块骸骨，抱着铁盒浮上来，整个过程非常的顺利。 有了五蛊汲取煞气。 这铁盒没有办法控制我。 我平安地浮出了水面。 坐在岸边大口地喘气，身上的水滴不断地滴落。 上岸之后。 我朝水塘东边看去，已经没有了白衣女子。 “大哥，你在看什么？” 小秋葵问。 “我刚才在水中，发现东边出现了白衣女子，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说。 “有吗？我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水中，并没有注意到有东西站在那边啊。会是什么东西？” 小秋葵说。 “兴许是有人跑来看吧！” 我说了一声。 真有女落水鬼，女灵凶煞也不要紧。 我来这里捞尸救人，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没理由找我麻烦。 更何况，青灵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春芽念动了法诀，将竖尸的头发抓起来，用尽力量，扎扎实实地抽了八个耳刮子。 第188章 黑气降临 “让你贪玩游泳！辜负爹娘生养之恩！” “今生已结束，莫留怨气在人间。” “死就死了，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好上路。否则，我不饶你。” 春芽声音很洪亮，每一巴掌下去，就会喝斥一声。 很快，就将竖尸体内的怨气全部打了出来。 一旁的古飞尘看得目瞪口呆，暗暗称奇。 竖尸体内的怨气散出。 再加上他身上缠着的蛊虫煞气，也让五蛊吸走。 竖尸身体已经变软，不再是之前僵硬的尸身。 “冬医生，既然竖尸捞起来了，还是赶紧回寨子吧。刚才那怪叫声，指不定是凶兽大蜈蚣要来了。寨子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你救。” 罗金生带着人走了过来，急切地看着我说。 “先把尸首抬回去，请白事先生处理后事。不过，横死不入门，不要停到他家里去了，找个开阔的位置停尸，以免再生怨气。” 我对罗金生说。 “最好是早些下葬。记住，要选用白皮棺材，不要太多人送葬。” 春芽补充了一句。 成年人去世，才能用红色或者黑色的棺材。 像这种早夭的孩童，则用白皮棺材。 送葬的队伍也不能太多，避免让他觉得人间舍不得他，到时候回魂成煞。 “我知道的，在祠堂面前停尸一天，明天就下葬。” 罗金生快速说。 “另外两个孩子，我一会就去看。你给我弄一些火油瓶来。” 我说道。 罗金生点点头，指挥身后两人，用白布包裹着尸首，抬回了寨子。 “我的孙儿……” “我的儿……” 远处沙哑的哭声，再次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充满了无限的悲伤。 闻者伤心。 我点亮了三支火把，问：“秋葵，这养蛊器皿有什么说法？” 养蛊器皿的外层清洗干净。 发现并不是铁器，而是铜制的盒子，表层泛着铜绿。 上面还有些诡谲的图案。 只是在水中浸泡了多年。 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有两层，外面是铜盒子，里面应该是陶罐。铜盒子上面应该是五毒虫的图案。还有一些凶神的图案。” 小秋葵用火把照亮，仔细观察之后，讶异地说。 “这种蛊虫的养法，倒是非常罕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铜器，还把蛊虫丢到水里面养。” “可怕的是，在它附近，真的有婴孩骸骨。说明，借助了孩子的怨念来养。” “这……到底是什么蛊虫？” 春芽皱着眉头发问。 水蛊王露面，说：“是水蜈蚣蛊！” “据我所知，黑花寨毒虫谷最多的是蜈蚣。这水蜈蚣蛊，可能是从毒虫谷采虫养成的。” 蜈蚣蛊养法不一。 掩埋在水底，隔绝了空气，便是水蜈蚣蛊。 水蜈蚣蛊最厉害的之处，是可以像水流一样。 从血管之中游走。 直接攻击人的心脏。 属于比较棘手，豢养难度很大的一类蛊虫。 其中最难的一点，是要求养蛊人从自己身上割下三块肉，然后混上自己鲜血。 在巫蛊秘录之中，也提及了这种养法。 一般来说，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养成。 此蛊养出了红色煞气，想必是罗东宝突然死亡。 十几年来，无人再管这只水蜈蚣蛊。 久而久之，煞气就变成红色。 水蛊王的这番话，引起了我的思考。 六翅飞天蜈蚣来这里，会不会因为它与这只水蜈蚣蛊关系密切吗？ 毕竟，都是来自毒虫谷的。 “婴孩的煞气，应该是误打误撞的。恰好有骸骨落在了水蜈蚣蛊的四周。” 水蛊王补充了一句。 “那这骸骨的死因是什么？” 我将那块骸骨拿出来。 “不好辨别。我倒是听说，有些地方会有溺婴。病婴与一些刚出生的女婴，都会用水直接溺杀。” 水蛊王说道。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外婆跟我讲过溺婴之事。 生出女婴不满意，直接溺死。有的婴孩生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又治不好，也会直接溺死。 “现在就把水蜈蚣蛊取出来吗？” 小秋葵问。 我眼珠一转，说：“不，一分为二。” 我先将铜盒子撬开，里面果然有一个油纸包裹的黑罐子。 因为撞击，已经渗透了不少水进去。 我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裹着铜器，在上面缠上了红线，制造封住水蜈蚣蛊的假象。 又将里面罐子清理好，再次密封，交给小秋葵看管。 “一会儿，大蜈蚣来了，我用这个铜器来试试它。你控制一下水螳螂蛊，压制它的蛊毒瘴气。不要让大蜈蚣察觉了。” 我对小秋葵说。 小秋葵点点头。 随即，她脸色一变，说：“大哥，两虫一蛊之中的蜈蚣有反应了。” “是从哪个方向？毒虫谷位置吗？” 我问。 “好像越来越近。” 小秋葵神情异常的焦急。 话声刚落，就听到地面都在震动。 黑狗跟着吠叫了起来。 远远就看到一股黑雾涌过来。 “凶兽来了。回寨子里去。” 罗金生将我要的东西送了回来，跟着大喊一声。 除了一些火油瓶之外，还多了一把两米长的钢叉。 “古道长、春芽、秋葵，你们也到寨子里面去。我在先会会这只飞天蜈蚣。” 我喊道。 “大哥，你要小心。” 小秋葵担心地说。 众人开始往黑花寨退去。 黑花寨以前为了防土匪，修建过石墙，将寨门封住之后，外面就不好冲过来了。 古飞尘、小秋葵与春芽，站到了寨子入口石墙上。 我也退到了寨子前。 将白布包裹的铜器，就放在手边的石头上，手持钢叉，横刀立马。 “大哥，真是怪了。这只小蜈蚣越来越不安，难不成是巫右来了？” 小秋葵趴在石墙上喊道。 “有可能是巫右让这只大蜈蚣怪给害了。” 我应了一声。 黑气直接跃过了水塘，停在了寨子前。 月光下，地面上，投下了影子。 正是一只大蜈蚣的身影。 影子拉长，甚是惊人。 而它的身子，身上笼罩着一团黑气，看不清楚。 只是那一团黑气之中，露出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着我身边的铜器。 看来，它是冲着这只水蜈蚣蛊来的。 第189章 内丹 它两只红眼睛，有灯笼那么大。 全身站立之后，足足有五米长。 再加上裹着的黑气，给人的感觉，起码有七八米那么高。 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就压了过来。 我心想，这种蜈蚣怪，多半会在大墓之深山中修行！ 轻易不会跑到人类的居住地。 这次，冲着这只水蜈蚣蛊来。 到底是它本能的行动？ 还是受人指使的？ 我移动钢叉，就放在铜器上。 意思是告诉它，要想拿到这个铜器，必须过我这一关。 那团黑气眼睛移动，朝我看了过来。 我坦然与它目光对上。 它眼神甚是不屑。 “蜈蚣。受蚩尤老爷庇护的苗疆，不是你纵横之地，凭你毒杀水牛与山羊，扰乱寨民的安宁。” “我就可以杀你。” “你在山中修行，我不管你。你到这人间来，便是天道不容。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大声喊道。 话声刚落。 那团黑气，直接收缩身子，闪电般朝我冲了过来。 毫不啰嗦，直接开干。 一股迅猛的狂风冲过来。 我用钢叉将铜器挑起来，朝边上一跳。 迅速躲了过去。 有一部分黑风打在我身上，只觉得火辣辣的作痛。 好在有本命蛊护着我，不至于受到黑气的侵蚀。 “汪汪！” 不远处的黑狗，对着那团黑气狂吠。 那团黑气落在石头上，朝黑狗看去。 “黑狗，不要乱叫，赶紧退回来，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我急忙喊道。 我后撤了一步，快速点燃火油瓶，直接就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 火瓶砸碎。 立刻有大火烧起来。 那黑影在火瓶击中的一瞬间，身子扑腾起来，躲过了烧起来的火光。 它在半空舒展起来。 的确能看到翅膀在扇动。 “天啊。大哥，这玩意不对劲。你不要硬来。这大蜈蚣的力量非常恐怖，寻常蛊虫煞气只怕伤不了它。连它的破绽都不好找。” 小秋葵焦急地喊道。 我抬头看着空中飞动的黑气，手心都是汗水。 我手握着钢叉，屏住呼吸。 那团黑气快速落地。 我连着点了数个火油瓶，直接扔过去。 可惜的是，它反应很快，再加上扇动的黑风强劲霸道，直接就将火瓶给打飞。 即便是有一部分火烧起来。 它身子极快，在水塘里转了一圈，瞬间就将火苗给扑灭了。 我一摸火油瓶，发现已经用完了。 我后背心瞬间湿透，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我盯着蜈蚣怪身上流动的黑气，想寻找到它的破绽。 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本设想，等我靠近它之后，而后用桃木钉刺中它的穴位。 可我发现，没等我靠近它，就会让它身上笼罩的黑风打飞。 “嚎！” 它又落在十数米外，红眼睛再次不屑地看着我。 一股黑气直接涌了过来。 喔喔！ 从寨子传来了公鸡的鸣叫声。 异常洪亮。 而且，越来越响。 起初是一只大公鸡，转眼之间就是上十只开始打鸣。 那团黑气忽然变得不安，身子不断地扇动翅膀。 部分黑气退了回去。 我心中一喜，蜈蚣、蝎子这种毒虫，是惧怕大公鸡的。 不过。 我发现它看我的眼神忽然一变，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我心中一颤。 这是要下狠手了。 我大声叫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会去找你们的。拿上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 我将铜器用力扔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团黑气一跃而起，直接将那铜器包裹住，一下子就落到了二十米之外，再次腾飞而起。 这一次，它三对翅膀完全展现出来。 我脑袋嗡嗡作响。 真是六翅飞天蜈蚣！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黑花寨的人会如临大敌。 这怪物确实太吓人了。 跟着，从黑气之中，飞出了一个东西，又快又急地朝我砸过来。 我连忙躲闪。 哐当一声。 那东西砸在地上，滚了几下，方才停了下来。 是一个黑色头骨。 看起来，比一般人的头骨大很多。 我清楚地记得，巫左与巫右兄弟，身体非常瘦弱，可是脑袋极大。 这头骨，有可能是擅长操控蜈蚣的巫右的。 小秋葵喊道：“两虫一蛊中的蜈蚣越发地激烈。” 话音刚落。 那小蜈蚣就挣脱了出来，落在头骨之上，身子一歪，直接死掉了。 显然是跟着主人殉葬了。 我心中怒气冲天，喊道：“飞天蜈蚣，你杀了人，就活不了了。” 飞天蜈蚣手上有了人命。 这件事情，就不能就和平结束。 管它是修行多少年，一定要将它击杀。 巫右人头骨的出现。 这证明，黑花寨发生的事情，与郭天禄有着关联。 六翅飞天蜈蚣，极有可能是郭天禄命令才来黑花寨的。 过不了多久，飞天蜈蚣就会发现，铜器是空的。 它与我的梁子，已经结下来了。 不过，公鸡打鸣，阴阳转换，天马上就要亮了。 就算飞天蜈蚣发现，我骗了它。 也要过了一白天才能找上门来。 “大哥，这飞天蜈蚣身上，有一股极其的霸道气息。” 小秋葵从墙头上跑下来，紧张地说。 “很霸道吗？” 我问。 “是的。这种气息令我非常的不安。我从未见过，如此邪异的气息。” 小秋葵回答。 “蛇大仙，依你看。你和这只飞天蜈蚣相比，差距大吗？处于巅峰状态的你，能不能与它大战几个回合？” 我问蛇大仙。 在雷公峒，我脚踏禹步，走北斗七星步，又在雷公的帮助下，击败了蛇大仙。 “它比我厉害多了，我在它面前，不敢吱声。它刚才施展出来的黑气，并没有完全展现出它的实力。” “应该是忌惮你会毁掉铜器。要不然，少爷没办法站在这里，至少是要躺下来。” 蛇大仙声音颤抖地说。 “你们之所以觉得它霸道可怕，是因为它已经炼成了内丹。” 古飞尘脸色凝重地说。 我惊出一身冷汗，精怪修成内丹，便是实力得到质的飞跃的体现。 它可以给自己找药材疗伤。 还能听懂人的说话。 甚至能采药奇花异草，帮助自己修行。 “大哥，要对付这只飞天蜈蚣，必须要从长计议。” 小秋葵说。 我点点头，心中并没有明确应对法子。 不过着急也没有用，还有一个白天时间，用来想对策。 我们四人进了黑花寨。 我跟着罗金生去诊病。 另外两个活下来的男孩子，是一对亲兄弟。 老大叫做罗珍，老二则是罗宝。 两人躺在床上，眼睛布满血丝，瞪得极大，一句话都不说。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子，激动地喊道：“冬医生，快救救我的孩子。他们要是死了，我也没盼头了。” 罗金生介绍说：“这是罗庆。孩子的娘前几年死了，两个孩子是罗庆一手抚养长大的。” 进屋之后。 我感知到一股冷冷的阴气。 我还没有开始诊断。 忽然，罗珍眼珠转动，咯咯地发笑：“都要死……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都要死。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一起杀。” 他语调古怪，有点像是女人在说话。 听起来非常的邪门。 第190章 一把诡异的钥匙 这话显然不是罗珍本人说的。 “你到底是谁？” 我追问道。 罗珍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身子一挺，直接晕厥过去。 “冬医生，是不是撞邪了？” “这两娃娃平时乖巧得很。显然是受罗宇那崽子哄骗，才会下水游泳的。罗宇死了，可不能连累我的两个宝贝。” 罗庆有些着急地问。 我没有回话。 我将罗珍扶住，用力在他脑袋后面重击了几下，将经由风府入侵的邪气拍出来。 随即，又在罗宝脑袋拍了几下。 “去煮一锅鸡蛋来。” 我对罗庆说。 他很快就煮熟了鸡蛋。 我用鸡蛋，在两人全身滚动，确保水蜈蚣蛊的毒瘴气抽离出来。 白鸡蛋全部变黑。 过了十多分钟，两兄弟醒了过来。 罗珍没有气力，但还是直接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快饿死了，赶紧给我弄吃的。……浪费这么多鸡蛋……不知道给我吃啊……” “再杀鸡给我吃。你个傻狗……一天到晚干活，不就是给我兄弟二人吃的嘛。你怎么还没死……没死就赶紧动起来。” 罗宝也是毫不客气的骂。 罗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笑容绽放：“乖宝贝，心肝肉，我这就给你们弄。” 我不由皱眉，心想这可不是什么乖巧孩子。 在门口抽烟的罗金生，嫌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而后喊了一声：“冬医生，你朋友都在我家里等着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步走了出去。 “冬医生，孩子没事情吧。” 罗庆尴尬追了上来。 我解释说：“有些邪气入体，再加上一些蛊虫的毒瘴气。清除之后，并无大碍。少年娃娃阳气盛，很快就会恢复的。” “当然，如果寨子有端公的话。可以请来帮忙收魂。” 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 因为受到了惊吓，再加上水蜈蚣蛊的煞气，出现了惊惧，舒缓过来之后，连药方都不用开。 请端公来叫魂、收魂，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时，罗宝小声说：“哥哥，是那死女人拉我们下水的吗？” “她敢拉我下水，我再掐死她。”罗珍小声应了一句，跟着大喊一声，“罗庆，我日……你爹和你娘，我快饿死了。怎么还没有来。” 我听力极好，能听到兄弟两人的悄悄话。 我心中颇为震惊。 我与罗金生刚从这家出来，便看到墙角下的阴凉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光线变亮了之后，能看到她身上布满了伤痕，尤其是脖子处，有一道极为瘆人的掐痕。 她双目幽怨，朝我露出了威胁的笑容。 “金生大哥，你看到白衣女子了吗？” 我问。 罗金生脸色一变：“冬医生，你跟我开玩笑吧。这里就咱们两个，哪有什么白衣女子。” 我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罗珍罗宝真是乖巧孩子吗？我看他们出口成脏，把自己的老子当狗一样骂。” 罗金生说：“哼，简直是混世魔王，好吃懒做。罗庆大哥老实巴交，对这个两个孩子宠溺得很。” 他顿了一下，说：“其实，我本不想去请你，来救这两个孩子的。但是担心，这两个混世魔王横死，会连累到寨子。” 听了这话。 我越发地好奇：“什么意思？” 罗金生说：“寨子有个传言，他们两人的亲娘，是让他们掐死。据说，他们娘说他们不干活，激怒了两个小畜生。罗庆大哥，对外说，自己的堂客得了急病死的。” 听到这话。 我整个人直接傻了。 我在门口听到两兄弟的对话，再加上罗金生所说。 真相呼之欲出。 我见到的白衣女子，可能是罗珍、罗宝的亲娘。 刚才说话威胁我的“人”，就是他们的亲娘，两个孩子的确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 踏马个巴子地。 我怎么救了这两个畜生。 我心中涌起无限怒火和深深的自责。 我想道外婆说，医生救人，不能去考虑患者的身份。 我安慰自己，只是尽了医生的本分。 不过，白衣女子再要索命的话，我不会再管了。 “前辈，你只杀他们二人，我不再管。” 我蹲下来系鞋带，等到罗金生走到前面一些，望向阴凉处，小声说道。 很快，到了罗金生家。 他为我们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小秋葵小心翼翼地将水蜈蚣罐子拿出来。 我在边上生了一盆火。 “飞天蜈蚣朝着这只水蜈蚣蛊来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大家后退一些，我来打开看看。” 我说。 “大哥，我准备一个干净的竹筒，把它换到这个竹筒里面来吧！” 小秋葵在边上说。 我将蟒蛇皮手套烘干，戴上之后。 将包裹的油纸剥离下来。 红色煞气随即飘散出来。 “水蜈蚣蛊，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用这种煞气来伤害我。” 我喝叫一声。 红色煞气稍稍安稳了一些。 防水油纸拆掉之后。 露出一个黑色罐子。 我将罐口打开，水中荡漾着一只红色的水蜈蚣蛊。 它的形态与蜈蚣的形状比较相似，有五厘米长。 我用青铜镊子，将那水蜈蚣蛊夹住，一部分红色煞气顺着我的右手，快速钻入肌肤之中。 我右手一抖，散掉了这部分红色煞气。 我咬牙将水蜈蚣放入竹筒里。 小秋葵封好口子，用红线捆好。 “整个过程，我没看出有什么独特之处。养一只水蜈蚣，起码需要上百只蜈蚣。难不成是因为，这些蜈蚣是蜈蚣怪的后代吗？” “它为了自己的后代，一定要把水螳螂蛊抢回去。” 小秋葵颇为不解。 我将黑罐里里面的水倒出来。 叮当了一声，倒出一个小的油纸包。 打开之后，是一把用乌沉木做成的钥匙。 上面还雕刻着蜈蚣图案。 我兴奋地喊道：“水螳螂蛊并不重要。而是这把诡谲的钥匙。” 我长舒了一口气。 飞天蜈蚣真正目的，是这把蜈蚣钥匙。 “那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古飞尘皱着眉头。 小秋葵接过之后：“罗东宝藏得这么深，会不会是赶尸门的东西？” 春芽摇头说：“我没见过罗东宝。他离开白驮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尸门的东西。” 我想了想，说：“钥匙是干什么，总会弄清楚。飞天蜈蚣送来巫右的头骨，表明郭天禄与这飞天蜈蚣关系密切。” “大家好好休息。天黑我们直接去毒虫谷，也省得飞天蜈蚣找上门来。” 三人点点头。 到了下午，我醒了过来。 “冬医生，老身对于你从水塘捞起来的东西，很有兴趣……能否给老身看一看？” 穿黑花布的罗蛊婆来找我，手中还抱着一只雄鸡。 第191章 双冠雄鸡 罗蛊婆脸上满是褶子，眼珠里布满了荫翳，眼神平静地看着我。 她怀中抱着的雄鸡。 鸡冠血红，毛发鲜亮，眼珠子炯炯有神，非常的威武雄壮。 雄鸡在她的手上，一动不动。 看起来十分的高傲。 我心中暗想，茶花峒与黑花寨关系历来不错。 从未发生过斗蛊事件。 这位罗蛊婆，应该不是前来索要水蜈蚣蛊的。 “罗蛊婆，当然可以。” 我将竹筒拿出来，介绍说，“水塘捞出来的蛊虫，是一只水蜈蚣蛊。出自罗东宝的手笔，非常难养，毒性也很强。罗珍罗宝之所以没大碍，只是一些毒瘴气落在身上。” “放在竹筒能看个啥，把它放出来，让我这只公鸡试试。”罗蛊婆声音提高了一些，口气有些不满，“我罗美丽的公鸡！可不是等闲之物！” 我自然是不敢小瞧这只雄鸡。 三眼灵狗能吞掉黑金蚕，保不齐雄鸡也能吃蜈蚣蛊。 只是我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试探地问：“罗蛊婆，莫非你与罗东宝有仇。所以不愿意他养的蛊虫留在人间？” 罗美丽摇摇头：“你敢下水捞尸，与大蜈蚣搏斗，已经证明，你不愧是龙改凤的外孙！” 顿了顿，她神秘一笑：“你们是打算要去毒虫谷吧？”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平静下来，从容地说：“前辈果然是英明。我等的确打算去毒虫谷，会会那只飞天蜈蚣！” 罗美丽说：“小子，我与你外婆关系不错，不会害你的。而且，黑花寨与茶花峒同气连枝，相互观望，都受蚩尤老爷庇护。” “先让我的雄鸡试试水蜈蚣蛊。我可以给你支个招。兴许，能帮你对付那只飞天蜈蚣。” 我眼珠一转，说：“水蜈蚣蛊并不是我养的。操控起来，不能得心应手。万一伤害到了前辈。那就万死莫赎了！” 罗美丽语调再次提高：“啰啰嗦嗦。我死了不要你管。” “大哥，我在边上看着点。不会让水蜈蚣蛊伤到罗奶奶的。” 小秋葵说道。 我点点头，打开了竹筒，将水蜈蚣蛊放了出来。 它落地之后，开始爬动。 “啄它！” 罗美丽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雄鸡。 它一声鸣叫，扑腾了两下，直接朝那水蜈蚣蛊抓去。 刹那之间。 就将水蜈蚣蛊给吞掉了。 整个过程，非常之快。 还真是蜈蚣克星。 不过，雄鸡走了两步之后，身子一歪，一命呜呼。 水蜈蚣蛊从里面钻了出来，并无大碍。 小秋葵眼疾手快，一根红线打过去，将水蜈蚣蛊定住，重新装入竹筒里。 我刚要开口说话。 罗美丽先开口，她并不在意，说：“这只公鸡还是差了一点火候。不过，本就是送给你们，放鸡血画符用的。” 随即，她伸手一指我，说：“冬生小娃娃，带上竹筒，跟我走。我送你一个好东西，保证能对付飞天蜈蚣。” 我只觉得一头雾水。 她走到院子口，回头看着我：“没有我帮忙，你们就算全部死光，也杀不掉那只飞天蜈蚣。你们的尸身，到最后只能给毒虫谷，增加点肥料而已。” “你们三人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黑狗跟着我身后。 走过一条石头路。 到了罗美丽的家。 篱笆墙内，除了他的房屋，还有一间搭得很别致的矮房间。 四周插满了鲜花。 “你可听过我黑花寨的故事？” 罗美丽开了篱笆门，引我进来，就让我坐在院子里。 我摇摇头：“请前辈教我。” “黑花寨这一带，蜈蚣成群。先祖在黑花寨定居之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是以，我们黑花寨，家家都养湘西雄鸡。它的攻击性很强，以吃蜈蚣为生的。它为我们安居，立下了大功。常人让它啄一口，指不定会有蜈蚣毒落在身上，要疼得几天，伤口还会留疤。” 罗美丽说。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感叹。 昔日，十三峒先祖为了在十万大山之中安身立命，繁衍后代，发挥各种聪明才智，与恶劣的环境作抗争。 “可是，你抱着的大公鸡，连一只水蜈蚣蛊都抵不住。” “只怕世上，没有公鸡能够对付飞天蜈蚣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 罗美丽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可听说昴日星君？” 我直接一怔，说：“上学的时候，看过西游记。那昴日星君是只双冠公鸡，帮了孙大圣，将一只蝎子怪给啄死了。” 罗美丽伸手一指那间别致的房间，说：“昴日星君头顶双冠。我这屋内，就有一只双冠雄鸡。它不鸣叫，整个寨子的公鸡不敢鸣叫。今天大清早，若不是它啼叫，保不齐你已经死了。” “它是传说之中的凤种，可以帮你对付飞天蜈蚣。” 我脑袋嗡嗡作响。 不确定罗蛊婆是不是在忽悠我！ 听起来真是太玄乎了。 不过，今天天未亮的时候，六翅飞天蜈蚣与我激斗，在关键时候，的确是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公鸡啼叫。 “公鸡都是单冠。哪有双冠的啊？” “话本小说都是想象出来的。就是，本是单冠，想象成双冠。”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双冠雄鸡，就在里面。它每天都要吃大蜈蚣。你要是不信，就把水蜈蚣蛊放进去试试。” 罗美丽自信地说。 “前辈，水蜈蚣蛊刚才就弄死了一只雄鸡。何必再试呢？” 我说道。 “你可真是婆婆妈妈的。” 罗美丽瞪了我一眼，随即对着那小屋，叫了一声，“双冠雄鸡，这小子瞧不起你。说你怕蜈蚣。” 原本寂静的木屋，忽然动弹了一下，跟着像是有一股怒气，从里面蔓延出来。 五畜通人性。 牛羊猪狗鸡养久了，是听得懂主人话的。 它显然听懂了罗美丽的话。 院子另外一侧，散养觅食的鸡群，瞬间安静下来。 跟着我的黑狗，一下子呆住了，也朝着小屋看过去，眼珠子呆呆地看着。 忽然，那小屋的门直接踢开。 接下来，我便看到我一生之中，最雄壮最美丽的一只湘西雄鸡。 第192章 青山处处可埋骨 它果然是头顶双冠，一身漂亮羽毛，以红黑色为主。 足足有一米高。 爪子锋利，像钢铁一般。 最令人讶异的是，一般公鸡眼皮都长在眼睛下面。 而它，眼皮则长在眼睛上面，可以和人一样眨眼睛。 尾巴的几根毛更是昂然耸立。 雄赳赳气昂昂！ 它走出来之后，眼睛便盯着我手上的竹筒。 我心跳突突加速跳动。 生平第一次，感知到了大雄鸡的压迫感。 黑狗后退了两步之后，忽然裂开嘴巴，露出了牙齿疯狂吠叫起来。 很显然，它身上的胆气，让双冠雄鸡激发出来。 “让你狗子后退。让我的雄鸡再试试，这只饲养难度极大的水蜈蚣蛊。” 罗美丽朗声大叫。 “狗子，回来。” 我喊了一声。 双冠雄鸡忽然发力，扑棱翅膀，直接飞起来。 我后退了一步，将装作水蜈蚣蛊的竹筒抛过去。 双冠雄鸡直接抓破了竹筒。 随即，锋利的爪子，将水蜈蚣蛊一分为二，落地之后，便快速将蜈蚣蛊吞了下去。 等到它落地之后。 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步履稳健，丝毫不受水蜈蚣蛊煞气与蛊毒的伤害。 “此等雄风，实属罕见。这大公鸡，当真是湘西第一雄鸡。” 我不吝赞美之辞，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双冠雄鸡吞食蜈蚣蛊之后，走到罗美丽身边，向它的主人邀功。 罗美丽朝我看了一眼，露出了笑容，对双冠雄鸡说：“老雄！你今晚跟他一起，去趟毒虫谷。” 双冠雄鸡鸣叫了一声。 随即转头看着我，忽然加速奔跑，直接朝我啄了过来。 我心跳再次加速。 我知道，它这是要考较我的实力。若我是个怂货软蛋，它是不会跟我去毒虫谷的。 没有点实力和胆气，是没有办法驾驭它的。 我快速后退移动，先躲过了它第一次扑杀。 这哪是公鸡，分明是金雕雄鹰啊。 我快速躲闪，忽然眼睛余光，看到了屋檐下挂着一张打猎用的大网。 我灵机一动，先抓起凳子一挡。 而后，后撤数步，将大网拿在了手上。 双冠雄鸡斗性，将木凳子抓碎，再次冲过来，眼珠子几乎像是要喷火了一样。 “小娃娃，你体内有毒蛊虫吧！” 罗美丽喊了一句。 “是的！加起来有六只。可惜，不能给大公鸡吃了。” 我应道。 我得了大网之后，跳到了院子里，右脚踢了一块泥土，打向双冠雄鸡。 跟着，我迎上去，将大网撒出去，直接将它套住。 它爪子发力，大网裂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就要从大网之中跑出来。 我直接扑上去，先是捏住它啄人的嘴巴，而后肩膀发力，将它整个身子牢牢地压在地上。 双冠雄鸡毫不放弃，不断地挣扎。 它是正儿八经的雄鸡。 字典里就没有投降二字。 我全身湿透，大声说：“我不是蜈蚣。我体内的蛊虫，不是给你吃的。” “给我老实一点，惹怒了我。我放你血，把你炖一锅鸡公煲。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大哥！” 罗美丽走过去，在双冠雄鸡身上一拍，说道：“老雄，好了。这小子一看，就与毒虫毒蛇厮杀过。你是啄不到他的。该认输就要认输。” 双冠雄鸡不再挣扎。 我才缓缓地松开了大网，说：“罗蛊婆。这大公鸡真神了。真要让它啄一口，只怕要躺在床上休息好几天。” 双冠雄鸡恢复了自由。 它没有再攻击我。 罗美丽没有说话，回到屋内，端了两个瓷碗。 一个瓷碗里装着饱满的稻谷。 另外一个碗里，则是甘冽醇香的烈酒。 我看得目瞪口呆。 “冬生，带它去毒虫谷。” “它能吃毒蜈蚣，吃蜈蚣蛊。这些都无法证明它是凤种！” “它要真正扬名湘西，就该把那飞天蜈蚣啄死。” 罗美丽眼神闪烁地说。 听得出来，她非常的不舍。 可她，也希望这只雄鸡，能够证明自己。 “好，我尽量将它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待它回来之日，就是湘西第一雄鸡了。” 我也受到她这番话的感染，点头说道。 “青山处处可埋骨！他死在了哪里，就把他葬在哪里！” “蚩尤老爷会看在眼里的。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的来生的。这样的雄鸡，是要成为凤凰的。” 罗美丽说。 顿了一会，她口吻严肃地说：“祖上在黑花寨定居，筚路蓝缕，开山裂石。与这只飞天蜈蚣结下过仇怨。” “蜈蚣精五十年长出一对翅膀。它起码有一百五十年的修行。除了靠老雄之外，你们还要根据蜈蚣精的破绽动手。” 我心中一动，忙恭敬地问：“请罗蛊婆教我。” 罗美丽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飞天蜈蚣修成人的眼睛。可是，它暂时没有办法长出人的眼皮保护眼珠子。所以，它的眼睛会是破绽。你们也想想法子对付它的眼睛。” 我回想与飞天蜈蚣对峙的场面。 那飞天蜈蚣灯笼大的眼睛，的确是没有眨过。 “我明白，多谢罗蛊婆。” 我说道。 罗美丽准备了一个干净的竹篓，用一块黑布给双冠雄鸡蒙上眼睛，再盖上一块红绸。 简直就是出征的大将军。 “背着老雄走，保证他的体力。需要用他的时候，再解开眼睛上的黑布。” 她嘱咐说。 我背着双冠雄鸡，回到了罗金生家。 “湘西多奇人！湘西多奇物。若非我亲眼所见，实在不敢想象。这世上，会有这样神奇的大公鸡。它太霸道，太威武了。” 古飞尘啧啧称赞。 “根据罗蛊婆的分析，飞天蜈蚣眼睛是它的破绽。除了火油之外，还要准备一些石灰石。一旦距离拉近，可以用石灰石，来对付它的眼珠子。” 我说道。 春芽眼珠一转，说：“冬生，我需要一张硬弓。我可以远距离射杀它的眼睛。我的射术还可以的。” 顿了一下，她说：“弓箭的箭头上，可以粘一张镇邪符！” 很快，黑花寨最强的一把铁胎硬弓，送到了春芽面前。 “这是一张祖传老弓，可以射杀野猪的。道长用的时候，要小心崩到手了。” 罗金生说，他以为是古飞尘用弓。 这时，春芽将铁胎弓拿起来，用力拉动。 第193章 皮子讨封 她很轻松就拉开了硬弓，轻描淡写地说：“勉强够用。” “这可是硬弓……” 罗金生惊得嘴巴张开，都可以放两个鸡蛋了。 接下来。 我们忙活起来。 古飞尘用鸡血与朱砂混合，画了不少符纸。 春芽将一筒箭的箭头磨光，一半粘上了符纸。 我做好了火油瓶，又准备一些石灰，用布袋子分装好。 下午四点钟。 我们起程动身。 我们从黑花寨出发，先达到喜神客栈。 经由喜神客栈撞开的院墙出来后，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山路往下绵延。 “这是一条尸道。是当年赶尸走的路。我记得，十万大山，尸路共有九横十八纵。” 春芽说。 “当年的赶尸匠，还是很辛苦的。” 古飞尘接上话。 顺着山路往下走。 两边有不少青草发黑，树枝也折断了不少。 昨晚那只飞天蜈蚣，应该就是走的这条路。 “剩下的蜘蛛与蛇蛊，有反应了吗？” 我问小秋葵。 她说：“有反应。不过很微弱。郭天禄有可能察觉，说不定把他们气息隐匿起来了。又或者距离还是太远。” 从山上下来，到了毒虫谷，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轮明月高悬在头顶。 月光下的毒虫谷。 非常的平静。 有潺潺水流声传来。 从环境来看，这里的确适合蜈蚣繁衍。 树上吊着不少三十厘米长的蜈蚣。 我暗暗有些震惊。 这才刚入谷，就遇到这么大的蜈蚣。 后面只怕会更加惊人。 我把金王从木牌子请出来，问道：“金王，按照您说的，找到郭天禄，就能找到残蝎。你说说，这个郭天禄究，可有什么破绽之类？” 金王说：“他非常神秘，云昆仑追踪许久，才探听到郭天禄这个名字。” 顿了顿，金王说道：“他可能得到了残蝎妖道的点化。这一处山谷毒虫遍布，可能是他选的道场。至于说破绽，我等没有与他交过手，无从说起。” 我心中一震。 “我记得郭家是风水世家，他是否舍弃风水术，改为修行道法？” 我问。 “二者并不矛盾。” 金王说。 山谷之中，莫名地起了一阵黑雾，直接将月亮给遮住了。 “大家不要散得太开。” 我说。 小秋葵朝山谷望去，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有些愧疚地说：“大哥，我发觉里面，不止一只蛊虫。可能有很多只，情况有点吓人。我让你把金蚕蛊留在了家中，有点失策。” “没事，这次正好试着用一用诡神蛊。” 我说。 “除了蛊虫之外。这雾气之中，尸气相当浓郁。除了罗七娇等人成为了行尸。指不定还有其他的行尸。” 春芽凝视前方，神情也非常地凝重。 我伸手感知了一下，雾气之中，果然飘散着尸气。 罗七娇这种新养成的行尸，还没有办法散发出这种程度的煞气。 古飞尘苦笑一声，说：“我也有不好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浓郁的妖气。估计精怪也不少。” 我心中咯噔一下。 蛊虫、行尸以及精怪，全部凑齐了。 现在看来，郭天禄通道法，懂得风水师，能养尸，能养蛊虫，甚至可以掌控山中的妖怪。 不过，我从容一笑，大声道：“这样才有挑战。要是太过简单，就没有意思了。” 走了一会儿。 隐隐之间，听到了“咔咔”声，像是轻微的喷嚏声。 小秋葵脸色巨变，说：“大哥，这像是黄鼠狼的叫声。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带了一只双冠雄鸡，所以弄了一只黄鼠狼来。” “黄鼠狼偷只小鸡没问题。可对上双冠雄鸡，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 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到达了毒虫谷腹地。 蜈蚣的数量与品种开始增加。 雾气越来越重，开始渐渐变成了黑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火把照耀的范围十分有限。 忽然之间，在黑雾中像是站着一个人，眼珠子冒着绿光。 “冬生，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那双眼冒绿光的人影朝着我，直接发问。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味。 我顿时反应过来，还真有黄皮子。 而且，不是一般的黄皮子。 这是在向我“讨封”。 人为万物灵长，据说山中的老物，修行多年，到了脱胎成人，得道飞仙的关头，会找人讨封。 透过浓雾，能看到渗绿的眼珠子，却看不清楚它的脸。 不过形态，倒是有了人的样子。 我们四人迅速靠在了一起。 黑狗也退了回来。 黑猫灵巧地顺着我右腿爬动，落到了我肩膀上，紧张地叫了一声。 我故意说：“你是在问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猫毛发随即炸起，它对这只讨封的黄皮子，充满敌意。 “回答我，我像人还是像神？” 他又不甘心地追问。 “你是谁？” 我依旧是发问。 “我是山谷的主人，赶紧回答我。” 他语调有些不高兴，绿眼珠子越发地充满蛊惑力。 这时，我发现在他的身后数米处，还有个身影，身上似乎背着个葫芦。 有可能就是郭天禄。 我心底生寒，手心直冒冷汗，鼓起勇气，大骂说：“我看你像个傻鸟。蚩尤老爷座下的毒虫谷，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私产。一只皮子，也敢自称山谷主人。” “春芽姐，射它一箭。” 嗖的一声。 春芽张弓射箭。 只听到一声惨叫，那黑雾之中绿眼珠直接消失。 雾气跟着散去。 从远处，传来阴冷的声音：“冬生，我会缠着你的。你会和你娘一样，死得极惨。” 蛇大仙焦急地说：“少爷，这是黄家弟子。它是来找你讨封的。若是顺了它的心意，它会送你金子。反之，它很小心眼，会报复你的。你应该给它个机缘的。” 我瞪了一眼蛇大仙：“你在教我做事吗？” 从黑猫的反应看，它非常仇视这只黄皮子。 而且，冲黄皮子最后那句话。 我拒绝它是对的。 我甚至觉得，黄皮子可能见过我娘。 我娘受折磨而死，与它也有关系。 蛇大仙连忙说：“不敢。” 忽然，黑狗狂吠起来。 树梢在摆动，黑气铺天盖地袭来。 “是飞天蜈蚣来了。” 古飞尘大喊了一声。 在树丛之中，那只红眼睛的六翅蜈蚣再次出现。 整个身子就落在了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先给它来一箭！用粘符纸的那一种！让它知道，我们来取它的狗命了。” 我说。 春芽张弓射箭，嗖的一声，快速地飞过去。 叮当一声。 发出一声脆响。 打在了蜈蚣硬壳上。 我并不急着把双冠雄鸡放出来，喊道：“郭天禄，我知道你在这附近。弄一只蜈蚣怪，你真是缩头乌龟。” 这时，小秋葵小声说：“大哥，蜘蛛与蛇蛊，有反应了。” 第194章 斗杀蜈蚣精 小秋葵接下来的一句话，令我大喜不已：“这蛇蛊的主人，应该还活着。” 这意味着。 苗老蛇还没死。 我决定立刻动手，或许能抢时间救下苗老蛇。 我快速将背篓放下来，揭开了红绸布。 双冠雄鸡露了出来。 又将蒙着它双眼的黑布揭开。 “喔喔喔！” 雄鸡发出了鸣叫声，划破长空，眼睛眨动，已经盯上了远处的飞天蜈蚣。 飞天蜈蚣快速后退，落在另外一棵松树上。 黑妖气收敛了许多。 “它的毒气很浓。你们不要靠得太近。” “春芽姐，你在外围策应我。听我的叫喊，找机会直射它的眼珠子。” 我说道。 三人齐齐应了一声。 “老雄，诛杀飞天六翅蜈蚣，扬名湘西，就在此刻。” 我热血沸腾地大喊。 双冠雄鸡展翅飞翔，双翅犹如精炼的钢铁。 在空中飞舞，真有凤凰之姿。 我也快速向前跑去。 雄鸡先是停在一棵大树上，对着远处的飞天蜈蚣发出鸣叫声。 而后，借着大树的力量，直扑过去。 最终停在了飞天蜈蚣跟前五米处。 双脚落地之后，瞬间抓死了一只半米长的大蜈蚣。 “飞天蜈蚣，你要的东西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拿来。” “那只水蜈蚣蛊，也让老雄给吞掉了。” 我停在雄鸡边上，将挂在脖子上的蜈蚣状钥匙晃动了几下。 我担心这只飞天蜈蚣，见到了雄鸡，出于本能，会吓得后退。 所以，用钥匙勾着它。 郭天禄想得到这把钥匙，就算飞天蜈蚣想逃跑，郭天禄也不会答应。 飞天蜈蚣开始扇动翅膀，黑风不断地扑过来。 它翅膀彻底舒展开，足足有五米长。 红眼珠子毒辣凶猛。 看起来妖气充沛，煞气冲天，非常棘手。 双冠雄鸡只有一米高。 身高与体重，与飞天蜈蚣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手心冒汗，心脏砰砰乱跳。 喔喔喔！ 双冠雄鸡没有丝毫的怯懦，再次发出昂扬的振奋声。 黑风扑面而来。 直接打在我身上，传来强烈的灼痛感。 我咬牙忍着，直直盯着那双红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斗志，大喊一声：“诡神蛊，跟我试试这只飞天蜈蚣。” 就在这时。 飞天蜈蚣发出刺耳声音，从它口中吐出一股红光。 整个林子都亮堂了不少。 双冠雄鸡拔地而起，翅膀张开，直接迎着这股红色煞气冲了过去。 完全没有迂回攻击，充满了自信。 嘭的一声。 双冠雄鸡穿过了飞天蜈蚣的红光煞气，直接落在了蜈蚣精身上。 “霸蛮！牛叉！” 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雄鸡是世上纯阳之物。 完全可以压制这种邪物。 “我来帮你。” 我将苗刀拔出来，快速跟进，直接一刀砍在蜈蚣精的尾巴上。 火光四溅。 雄鸡开始疯狂地啄蜈蚣两只红色的眼珠子。 不断有鸡毛从半空之中落下来。 雄鸡时而高飞，时而攻击。 简直就是恐怖的压制。 飞天蜈蚣尾巴摆动，打中了我的右手。 我落到数米之外。 “嚎！” 飞天蜈蚣剧烈地甩动，终于把雄鸡给甩了出来，全身冒着黑气，身子一抖，越发狂躁。 喔喔喔！ 雄鸡落在地上，一双爪子已经抓下了，飞天蜈蚣的一层黑皮。 就在雄鸡与飞天蜈蚣分开之际。 我将装着石灰的布袋洒了出去，有一些落在蜈蚣精的眼睛里。 “春芽姐。” 随即，我大喊一声。 春芽连着三箭，其中有一箭射中了，飞天蜈蚣的右眼珠子。 “阴阳无极，乾坤借法，诛杀蜈蚣精，急急如律令。” 古飞尘念动口诀。 滋滋。 冒出白烟。 凄厉的怪叫声响起。 双冠雄鸡再次扑腾而起，对着另外一只眼睛啄去。 我取下了绳套，贴着地面跑动，看准时机，套住了蜈蚣精的尾巴，用力一拉，绳子一端系在了大树上。 将飞天蜈蚣给吊了起来。 双冠雄鸡将飞天蜈蚣，另外一只眼睛给啄瞎了。 破了飞天蜈蚣的金身！ 只见，蜈蚣的一只钳子挥动，将雄鸡打落。 我快速上前，将下坠雄鸡抱住。 它的右边翅膀受伤，毛发基本上掉光，流出了鲜血，伤口受到蜈蚣毒的影响，流出了黑血。 “老雄，你休息一下。若不是你，我等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我把双冠雄鸡放下来。 “喔喔喔！” 双冠雄鸡叫了一声。 我双手握着锋利的苗刀，深吸一口气，狂奔上前，直接抡起来，诡神蛊强劲力量顺势传来。 我直接将吊起来的飞天蜈蚣从中斩断。 它半边身子落在地上，还在快速地爬动。 黑狗扑腾上去，疯狂地噬咬着。 一股腥臭味散开。 黑光朝天涌去。 六翅蜈蚣算是完蛋了。 我退了回来额头都是汗水，连忙给双冠雄鸡伤口包扎：“老雄，你要撑住啊。咱们一起来，就要一起回去。” 可是，它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喔喔叫声明显弱了不少。 “大哥，老雄还能活吗？” 小秋葵担心的问。 “这飞天蜈蚣太毒了。老雄身上，至少有六处伤，最重的一处是右边翅膀。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来。这可是飞天蜈蚣。” 我有些慌神。 它的右翅铁定是废了，能不能扛住蜈蚣毒，谁也不清楚。 古飞尘将一张符纸打在飞天蜈蚣的尸身上，仔细观看了之后，神色大变，声音颤抖地说：“它像是服用过丹药。体内有丹石之毒。只怕老雄要糟糕了。” 飞天蜈蚣还是精怪，自己不能炼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它吞了郭天禄给它服下的丹药。 “应该是郭天禄。这飞天蜈蚣保不齐和他达成了协议。由它代替郭天禄杀人。郭天禄就给它炼好的丹药吃。” 春芽说。 丹药有火毒，与飞天蜈蚣的蜈蚣毒合在一起。 这时，要人命的。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难道真的应了罗美丽的话。 青山处处可埋骨！ 这里就是老雄的埋骨处吗。 不。 应该还有办法。 我脑海快速思索，可一般的解毒药，根本没用。 “若我再厉害一些，兴许就能救下老雄。” 我自责地说着，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雄鸡身上。 “大哥，世事难料。谁也不想这样的。” 小秋葵安慰说。 我看着吊起来的半截蜈蚣，眼前一亮，取了苗刀，将它从中间划开。 最终，发现了一颗暗红色的圆珠。 有鸽子蛋那么大。 “这或许就是它的内丹。” 我说。 我将双冠雄鸡的嘴巴捏开，说：“老雄，把它吃下去，你就不会死的。” 第195章 炼蛊之地 丹药之毒，再加上蜈蚣毒，几乎是无药可解。 不过，飞天蜈蚣精华所在的内丹，常年受到蜈蚣毒滋养。 兴许可以克制，这两种毒素。 “少爷！这可是大蜈蚣一百五十年的修为。不少道士入山寻觅，都想得到这种东西。何必浪费在一只鸡身上。你吞下去，肯定能变得更加厉害的。” 蛇大仙有些急切地说。 我瞪了一眼蛇大仙：“那我取你的蛇胆疗伤好不好。” 蛇大仙忙摇头：“是我多嘴了。” 我从竹篓里拿出了装着的烈酒，将雄鸡的嘴巴打开，把这颗暗红色的内丹捏碎，强行灌了进去。 我等着雄鸡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它眼睛眨动，眼神渐渐地凌厉起来。 呼吸恢复了正常。 我喜出望外：“老雄有救了。” “蚩尤老爷自有安排。” 小秋葵泪眼汪汪，激动地说。 击杀六翅蜈蚣，老雄居功至伟，内丹就该给它吃下。 从此之后，湘西大地少了一只六翅飞天蜈蚣。 却多了一只单翅雄鸡王。 我将它抱起来，放在竹篓里，让它好好养伤。 而后，将飞天蜈蚣的尸身收拢在一起，倒上火油，直接烧了起来。 火光冲天而起。 映照着众人的脸。 火光之中，夹着一股惊人的煞气。 林子四处分布的蜈蚣，受到惊吓快速散去。 这时，黑雾散去，月光照在林子里。 “郭天禄，你拿丹药喂大的蜈蚣死掉了。” 我喊道。 “可惜，本打算把内丹送给你们。你们却拿来喂鸡，真是暴殄天物！” 从远处传来怪声，像是黄皮子的声音。 “大哥，就在前面。隐隐有些绿光飘动。” 小秋葵小声说。 我背起竹篓，四人继续朝前面走去。 过了一条小河之后，忽然看到发光的洞穴。 在洞穴前面，还有个草庐。 整个草庐的屋顶堆满了蜈蚣。 从草庐里飘出极重的尸气味。 “草庐之中，有尸类！” 春芽说道。 “先不管，找到郭天禄再说！” 我冷静地说。 一股浓郁的硫磺味，发光洞穴飘来。 “这是道士炼丹所用之物，附近应该有一处丹炉。” 古飞尘说。 “又是古家道士，你们可真是管得宽，前赴后继，真是令人讨厌。” 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洞口很大。 我们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米高的丹炉，里面炭石闪烁着绿光。 在丹炉之中，有一个罐子，里面像是有蛊虫。 在另外一侧，有些孩子的衣服，还有些孩子的骨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传言尸王云昆仑，抓小孩炼毒蛊虫，说的却是这里的景象。 丹炉边上，一个身穿破旧衣服的道士，背着一个黑色葫芦，盯着丹炉里的火苗，并没有回头，道：“春芽，你终于把自己送来，也省得我去抓你。” 一旁的苗老蛇，端着一个盘子，放满了剧毒的暗红蜈蚣。 他眼神呆滞，没有半点亮光，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破衣道士不断地抓起蜈蚣，直接丢到火苗里烧。 这是用火毒淬养罐子里的蛊虫。 “你是郭天禄？” 我大喊了一声。 鼓鼓！ 从丹炉之下，跳出一只大蟾蜍。 蟾蜍背上，有一只蛇、蝎子以及蜈蚣、蜘蛛。 五毒合在一起，显得十分诡异。 蟾蜍肤色也非常的邪异。 “五毒献瑞！大家要小心。” 我惊呼一声。 所谓五毒献瑞有个典故。 昔日，蜈蚣找到蟾蜍背它过河。 到了河水中间，忽然起了一阵浪花。 蟾蜍身子跟着晃动。 蜈蚣以为蟾蜍要淹死它，慌乱之中咬了蟾蜍一口。 过河了之后，蟾蜍命悬一线，责怪蜈蚣忘恩负义。 蜈蚣就把蛇、蝎与蜘蛛找来，各自咬了一口蟾蜍。 最终以毒攻毒，救下了蟾蜍。 也就是说。 眼前这只大蟾蜍，一身煞气，聚拢了五毒的毒性。 张口就有可能喷溅出灼人的毒液。 触之即死！ “愚蠢！” 春芽张弓，一剑射中了剧毒蟾蜍，直接将它贯穿，“郭天禄，本姑娘来都来了，你弄只癞蛤蟆来阻挡我。你吓唬谁呢！” 破衣道士大笑一声：“巾帼不让须眉！我现在觉得，你活着比你死了有意思。这样吧，以后你就当我徒弟。白驮教你那些，早就过时了。你跟着我，我让你长生不老，蛊术冠绝湘西。” 春芽应道：“我可以当你祖宗。” 春芽又搭上一箭，直接朝着道士射去。 他并没有转身。 从他前面窜出一只黄皮子，将那支箭撞飞。 “小丫头脾气很烈啊！” 破衣道士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容。 看到他那张脸。 我震惊不已。 他左脸和常人一样，但是右脸就像是用硫酸泼过，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更是一股怪异的幽青色。 像极了庙里的凶神。 “没错，我就是郭天禄。” 他说道。 那黄皮子遛遛爬动，停在了他肩膀上，绿油油的眼珠子盯着我，不怀好意。 “郭天禄，我大哥古飞尘之死，与你脱不了关系。我今日要给他报仇。” 古飞尘双眼快瞪出血来。 “你唆使白驮暗算我，还要拿我养尸！今天，我也不会饶过你。” 春芽也是朗声说。 郭天禄笑了笑，随即看着我：“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又没有伤害过你！我顶多是与白驮有交易！杀了古家的一个道士。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我喝道：“你认识龙妙云吗？你知道云中寨吗？” 他皱着眉头盯着我看了许久，恍然大悟：“你……就是龙妙云，拼命生下来的那个蛊胎啊。哈哈，我当然认识。我还是认识你爹双头蝎。他骗我骗得好苦！” “找的就是你，那就不会错了。” 我说。 郭天禄说：“杀了一只六翅蜈蚣，就敢来我这里逞英雄吗？” “你知道，双头蝎是怎么死的吗？” 他语调一变，散出一股戾气。 我的好奇心一下提了起来。 青衣鬼王张超玄说过，双头蝎下场非常悲惨。 至于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 他毕竟是我的生父，我忍不住问道：“怎么死的？” 没等郭天禄说话。 那黄皮子笑了起来，笑声像人又不像人。 令人毛骨悚然。 黑猫也在这时，落在我肩膀上，全身毛发炸起。 “你要是答应了我的讨封，我就能夺你的魂。这样的话，你们父子就都死在我手上了。” 黄皮子眼珠子转动，以人的口吻说。 第196章 小小皮子，岂敢造次 它说话的声音。 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喉咙里咔了一口痰。 令人心中膈应得很。 我盯着那只黄皮子，冷冷地应道：“吹牛谁不会，你能夺走我的魂！你真是个傻鸟。” 黄皮子夺魂。 其实，就是利用它的屁臭味，以及尿骚味，让人产生幻觉，从而受它的控制。 造成黄皮子“附身”的假象。 从它话中可以得知，双头蝎死在它手上。 也算是解开了我多日来的困惑。 我下定决心，决不放过这只皮子。 “你倒也懂事，知道我喜欢吃鸡。还让这种双冠雄鸡吃上蜈蚣内丹，拿来孝敬我。” “凭这一点，你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黄皮子又学着人说话。 “小小皮子，岂敢造次！” “这里是湘西，不是北方。人离乡贱，更何况是你这种皮子。你离开了北边，到了蚩尤老爷的十万大山，就得守我们这边的规矩。” “我就站在这里，你有能耐，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否则，就别在这里哔哔。” 我厉声喝道。 我凌厉的目光盯着它。 黄大仙、蛇大仙这些家仙，成气候的地方，是在北方林区。 过了长江，到了湘西这边。 大家拜的是蚩尤老爷，各家寨子也有自己的蛊神。 一只黄皮子在这里叫嚣，简直是贻笑大方，不自量力。 黄皮子不由得一哆嗦，眼神露怯，咯咯地干笑了一声：“还真是只咬人的毒虫。” 郭天禄说：“皮子，你能唬住一般人，却唬不住他。双头蝎一时心善，才让你钻了空子。这小子，可不是良善之辈。他要杀你，绝对不会皱眉。” 黄皮子身子一缩，绕到了郭天禄脖子后面，说：“那我要小心一点，别坏我的百年道行。” 而后又瞧着我，冷嘲热讽地说：“蚩尤帝魂失位。我当然可以在这十万大山造次。你能奈我何！这湘西的天雷，从来就没有劈过我。” “傻鸟！” 我骂了一声。 在我眼中，它已经是个死东西了。 回头对春芽和小秋葵说，“诋毁蚩尤老爷，今天就算我们都要死了，也要剥了它的皮。” 小秋葵与春芽齐齐点头。 郭天禄说：“正好你们来了。我这蛊虫也炼成了，都要试试。死掉的我会用来养尸，活下来的，听我的使唤，当我的徒弟。” 我打量着郭天禄，他气息平静，十根手指并没有发黑。 这说明他懂得保护自己。 不像郭豆豆一样，为了养所谓的诡神蛊，蛊毒瘴气侵入五脏六腑，把自己都快弄死了。 太阳穴隐隐鼓起，说明他吐纳呼吸，“道气”充沛，是个很厉害的道士。 除了那张阴阳脸之外，他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 “试你的蛊虫，正合我心意。在动手之前，我想知道，郭无寿和郭豆豆、郭小丁是不是你们郭家人？” 我开口问。 “郭豆豆让双头蝎骗了，耽误了十几年时间。郭小丁和郭无寿，瞎忙活的玩意，不成气候。他们死了便死了。你想用他们来激怒我，那是不可能的。” 郭天禄应道。 我暗道失策，本想用郭家三人之死来激怒郭天禄。 只有他愤怒了，在用蛊的时候，就会出差错。 没想到，他毫不在意三人的毁灭。 我目光落在那些孩童骸骨上，问：“你为了养蛊，害死了这么多孩子？” 郭天禄说：“他们或是重病而亡，或是溺死在水中的女婴。它们求生怨念极强，我不过是顺手拿来用用。我用不着谋害小孩子。” “你不该糟践他们的身体，用他们来养蛊的。” 我大声喝斥。 “大哥，你让他骗了。” 小秋葵说道，“一旦用人来养蛊，最开始会收集一些尸首。可是，到了后面会越陷越深。死人无法满足，就会用活人来养蛊。他肯定亲手害死过婴童。” 我心头一凛，双目死死地盯着这个妖道。 郭天禄并没有否认：“这位姑娘，莫非咱们之间也有过节。要不然，你为何要揭穿我！” 小秋葵冷冷地说：“我是湘西儿女！” 郭天禄说：“好一个湘西儿女。等下杀了你，就用你来养金蚕蛊。” 话声刚落。 噗！ 黄皮子从郭天禄身上下来，打了一个臭屁。 一股浓绿色雾气散开。 我忙后退，说：“皮子的臭屁，会让人癫狂中邪，失去意识的。大家小心。” 我忙取出含有牛粪干的药丸，让他们三人含在嘴里。 “用这种迷香的卑劣手段，你狗日的真丢人。” 我大骂道。 嗖的一声。 黑猫犹如鬼魅一般，快速窜出去，朝着黄皮子抓了过去。 黄皮子的动作极快，身上冒着绿光，一下子窜到几米外。 黑猫动作更快，爪子一挥。 直接将黄皮子抓得皮开肉绽，鲜血染红的皮毛。 黄皮子滚到数米之外，贴着丹炉绕了一圈，又窜到了郭天禄身上。 喵！ 黑猫发出刺耳的叫声，没抓死黄皮子，颇为不甘心。 郭天禄说：“连我麾下的大仙都敢欺负。好大的胆子。今日让你试试，比飞天蜈蚣更恐怖的蜈蚣。” 郭天禄用火钳，将丹炉之中的罐子拿出来。 放在地上一砸，碎片破裂。 从里面窜出一只烧红的蜈蚣，转瞬之间，恢复了玄铁一样的深黑色。 只有十厘米长。 “玄铁蜈蚣！” 古飞尘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秋葵眼睛也是一亮。 “这是什么蜈蚣啊？怎么会比飞天蜈蚣还要厉害？” 春芽皱眉问。 “古家有人养蜈蚣。我多少也听过，蜈蚣之中有两种神奇的存在，一种是玄铁蜈蚣，毒性极强，而且身体犹如玄铁一般坚硬，称作玄铁蜈蚣。” “没想到，他在这毒虫谷之中，找到了这样的蜈蚣。” “飞天蜈蚣虽然大。可这只玄铁蜈蚣，钻入它体内，就能以小胜大！” 古飞尘讲道。 目光有些遗憾地，看着昏睡的双冠雄鸡。 “另外一种则是白玉蜈蚣，通体洁白，是一种帮人疗伤解毒的蜈蚣。这两只蜈蚣更为罕见。若有白玉蜈蚣，可胜玄铁蜈蚣。” 小秋葵接上古飞尘的话。 我想，玄铁蜈蚣与白玉蜈蚣在蜈蚣之中的存在。 就像是四眼神蟾在蟾蜍之中的存在。 郭天禄将玄铁蜈蚣放在丹炉之中，又不断添加剧毒的暗红蜈蚣，等于是用火毒来淬养。 玄铁蜈蚣厉害到何种程度。 还真是个未知数。 我心底生寒，手心直冒冷汗。 郭天禄阴阳脸变得狰狞而兴奋，叫道：“既然你们识货，就太好了，省得我还要讲这只宝贝。来都来，就别想走了。” 他敲击丹炉，发出铿铿的声音，跟着喊道：“孩子们，出来活动了。他们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杀死喝血。” 洞口的草庐发出了动静。 七只行尸跳跃前行，出现在我们身后。 罗七娇就在其中，双目失神，动作僵硬地跳动。 第197章 是他 他们站定之后，彻底堵住了我们后撤的道路。 每只行尸身上，都缠着麻布条。 不过，手艺看起来非常的粗糙。 其中，有一只尸类，最引人注目。 留着长长的辫子，脸色枯黑，指甲很长，眼珠子是黄色的。 从长辫子来看，有可能是清代的僵尸。 更邪异的是，他眼珠子转动，落在了春芽与小秋葵身上。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冷笑一声：“郭天禄，你怕玄铁蜈蚣死在我手上，弄这么多行尸保护自己。” 顿了顿，指着黄皮子，说：“如果你输了，把黄皮子给我，我要一刀砍死它。” 郭天禄说：“可以！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我后退了两步，小声说：“古道长，春芽，秋葵，他不会遵守苗疆斗蛊斗虫的规矩。斗蛊分出胜负的瞬间，双方必定会动手。” 若我成功击杀了玄铁蜈蚣。 郭天禄必定会暴怒，行尸会直接动手，他也会直接抢夺我的虫子。 同样，若我的虫子输给了玄铁蜈蚣。 我一定会乘着玄铁蜈蚣体力消耗之际，直接出手，乘机击杀玄铁蜈蚣。 所以，斗蛊分出胜负的瞬间。 就是动手的时刻。 三人点点头。 我看着小秋葵，说：“我决定试一试火苗虫。” 小秋葵怔了一下，说：“倒是可以一试。兴许，风水灵气孕育的火性虫子，能压制这种火毒淬炼出来的玄铁蜈蚣。” 除了这个原因。 我还有另外一层思虑。 火苗虫破壳而出，先天不足，一直都没有好的调养办法，所要找的灵草也难以寻觅。 让它汲取玄铁蜈蚣身上带的火毒，或许能够帮助它恢复过来。 以火性的毒物，来帮助火苗虫恢复。 这个抉择非常的冒险。 稍不留神，会葬送火苗虫。 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虫儿子，灭了它！” 我将火苗虫放出来。 它就像一股火苗。 郭天禄表情微微一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很快，两虫落在地上，开始相互试探。 “郭道长，这小子，以为蚩尤真能保佑他，敢挑衅您！这是什么蛊虫，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黄皮子开口说道。 刹那之间，两虫碰在了一起。 玄铁蜈蚣是有实体，如玄铁一样坚硬。 相反火苗虫更像是一团火气，像火一样柔软。 二者很快就纠缠在一起。 玄铁蜈蚣黑色的毒素，不断地蔓延出来，将火苗虫彻底包裹住。 我暗暗捏住了桃木钉子。 眨眼之间，形势逆转。 玄铁蜈蚣变得一动不动，火苗虫反而精神头好转，将黑色毒素吸入体内，重新变成了一团火苗。 数秒钟之后，玄铁蜈蚣死了。 我大喜不已，喊道：“好样的。” 郭天禄吐出一口黑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不可能。” “蚩尤老爷早就有安排，赐我能够制服玄铁蜈蚣的虫子。” 我说道。 郭天禄脸上肌肉抽动，然后整个人直接扑向了火苗虫。 “动手！” 我喊了一声。 古飞尘焦急地大喊：“冬生，不要使用蛊灵。他背后的葫芦是封鬼葫芦。会把他们吸走的。” 火苗虫身子灵敏，迅速退了回来。 我迎了上去，直接提刀劈砍过去。 眼看就要劈中郭天禄的瞬间。 黄皮子冒出一股绿雾。 郭天禄乘机后撤，牙根咬得咯咯作响，身子发生了变化，额头上冒出了一块块的蝎子硬壳，大叫一声：“把这种火虫子给我。赔偿我的玄铁蜈蚣。否则，你们全部都要死。” 洞内绿光闪耀。 我发现郭天禄的影子摆动，有点像是一只肥蝎子。 我应道：“做你的美梦。愿赌服输，把黄皮子给我。我要一刀杀了它。” 郭天禄阴阳脸变得暴戾起来，右手一挥，一串铃铛叮当作响。 七只行尸同时出击。 古飞尘手中的桃木剑刺出去，对准了其中一只行尸，跟着三张符纸打出来：“阴阳无极，乾坤借法！三清镇尸赤符！” 重击一只行尸的罩门。 跟着，定住了两只行尸。 春芽取出阴锣，哐哐敲动，将赶尸门所用的辰州符漫天散去。 只要粘在了行尸身上。 配合阴锣声，就能反过来控制这些行尸。 “你的道门养尸法，与我赶尸门七大神通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 “这里是湘西大地！” 春芽额头上激出汗水，阴锣声开始有节奏地敲响。 “自古英雄出少年，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小子，咱们再试试蛊虫。” 郭天禄袖子一抖。 溜出了三只绿色的蜈蚣蛊。 煞气迎面扑来。 他乘机冲过来，朝我脖子抓来，直取那把蜈蚣状的钥匙。 我决定采用冒险的方式。 没有躲避三只蜈蚣蛊。 任由它们落在我身上。 蜈蚣蛊的煞气虽强，却无法对我造成致命伤害。 等到郭天禄靠近之际。 我右手快速伸出，一把将他右手给拉住了。 “郭天禄，尸王云昆仑找了你多年。我今天拼了命，不会让你逃走的。云中寨的大仇，一定要报。告诉我，妖道残蝎在哪里！” 我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 吼吼！ 从洞穴外传来了长啸声。 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洞穴都在震动。 郭天禄神色顿时变了，眼神里闪出惊惧之意，身子竟然在发抖。 “不想死就松手。” 郭天禄大叫一声，从头发之中，又钻出了一只三米长的蜈蚣，犹如闪电一般，冲向我的右眼。 啪的一声。 “郭天禄，五大蛊王重返人间了。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金王闪身而出，打飞了细小蜈蚣。 嘭！ 一道长辫子甩动。 重重地打在我右肩上。 我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疼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右手握着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长辫子僵尸冲到了郭天禄身边。 “他们还有帮手，赶紧走。” 郭天禄急切地说道。 长辫子僵尸，辫子一甩，又将那二米高的丹炉掀翻在地上。 轰的一声。 丹炉里的炭火、各种快烧成型的丹药，全部滚落在地上，火光四溅。 呛人的硫磺味，以及浓烟散开。 长辫子僵尸背起郭天禄，张口吐出黑气，锋利指甲挥动，开出了一条路，快速朝洞外逃命。 春芽张弓，一箭飞出去，钉在了郭天禄的右肩上。 他随即惨叫了一声。 “郭道长，不要抛下我。” 黄皮子大叫。 黑狗跃过散落的火炭，纵身一跳，朝着黄皮子咬去。 黄皮子连忙躲闪。 黑猫早已蓄势以待，鬼魅一般的身影冲出去，将黄皮子压倒在地上，张口就咬。 绿气弥散。 黑猫不为所动。 每一下都用尽了力量，宣泄着内心的恨意。 “你敢杀我！我婆娘不会放过你的。” 黄皮子叫道。 “一般来说，这种皮子都是公皮子与母皮子一起修行的。” 古飞尘说。 “那就让它来找我。” 我左手将苗刀捡起来，直接刺穿了它的身体。 黄皮子眼珠子收缩，看着黑猫，声音微弱地说：“你……竟是龙妙云……” 说完这话，立刻气绝身亡。 “蠢货，你现在才知道。这是我娘养的狸花猫。” 我骂了一声，忍着右肩剧痛，喊道，“我们追！” 四人快速冲出了洞口。 春芽射箭的速度极快，不过林中密密麻麻。 连着五箭，都盯在了树上。 “秋葵。我想起来了。” “大高个不断比画，有个动作是在脑袋后面。那个从大墓逃出去的神秘人，有可能就是，这只留着长辫子的尸类。” 我追了数分钟之后，忽然想到大高个行尸的动作，边跑边喊道。 我一直以为，大高个是描述神秘人物的名字。 没想到，是描述神秘人最显著的特征。 第198章 风水阵 “太好了，那咱们一定要抓住他。到时候姑奶奶肯定会夸我的。” 小秋葵激动不已。 很显然，她很在乎蓝凤凰对她的评价。 我笑着说：“那等会，要多多依仗古道长了。” 我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郭天禄的身影就在前面闪现。 那只长辫子行尸，速度非常的快，和一般的行尸不一样，好像关节部分并不是完全僵死。 甚至，能做出活人都难以完成的动作。 不愧，是从蚩尤老爷大墓跑出来的。 我心中生出疑惑，长辫子是怎么落到郭天禄手上的？ 他们到毒虫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飞天蜈蚣的内丹。 可他们并不在意飞天蜈蚣的死活。 如果是为了炼丹，为何直接就把丹炉给掀翻了？ 还有，我脖子上这把蜈蚣形状的钥匙，到底有什么用！ 我回想长辫子的举止，忙嘱咐说：“春芽，秋葵。那长辫子来头不小。刚才在洞穴之中，他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你们。等下，你们不要冲得太前面。” 追了约莫十分钟，林子变得开阔起来。 远远看到郭天禄与长辫子停了下来。 我们四人放慢了脚步，调整呼吸慢慢地靠近。 忽然，两道黑影快速地窜了过来。 是两只半米长的大蜈蚣。 大蜈蚣身上裹着极为浑厚的煞气，异常凶残。 我挥刀斩杀了一只。 黑狗一跃而上，扑倒了另外一只，瞬间纠缠在一起。 小秋葵看准方向，一刀砍中了大蜈蚣，帮助黑狗摆脱了纠缠。 黑狗右耳掉落一块皮，鲜血打湿了黑毛。 不过，并不影响它的行动。 “你们到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追到这里来的。哈哈哈！” 郭天禄站在石头上，大笑地说。 他手上操控着七八根黑线，控制了不少大个蜈蚣，袭击过来。 同时，他身后背着的封鬼葫芦已经打开，有些游魂阴鬼从里面跑出来。 滔天的阴鬼煞气四处飘散，分别落在了空地的各个方向。 在空地四周，隐隐有些木头雕成的假人。 还有看似凌乱，实则颇有章法的石头。 沙沙。 蜈蚣越来越多，像是地下面冒出来的。 定睛一瞧。 红头、青头与黑头蜈蚣，数量惊人，种类也非常的齐全。 我惊出一身冷汗，急切地喊道：“我们到那块石头上去，小心地上面的蜈蚣。” 我开始劈开踢动靠过来的蜈蚣。 古飞尘将火油倒出来，点燃之后，瞬间烧了起来。 春芽又劈死了两只大蜈蚣。 最终，我们四人爬上一块大石头，与郭天禄之间只差十米左右的距离。 我将本命蛊的煞气散发出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我环视开阔的空地。 被眼前的景观给镇住了。 整个开阔的空地，各色蜈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聚拢出现。 上一次，在云中寨，五毒虫的数量达到上万只。 这一次，蜈蚣的数量更多，甚至要以十万来计量。 在我与郭天禄之间，一个黑色窟窿洞出现。 各种蜈蚣就是从里面涌出来的。 “呼呼呼！” “自由了！” 黑色封鬼葫芦，不断地跑出一些阴鬼。 他们发出叫喊声。 我渐渐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 封鬼葫芦里飘散出来的阴鬼，并没有办法四处逃散，而是落在空的四面八方，有一些落在木头人身上，有一些依附在石头上。 空气的温度在快速下降。 阴气上升，达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 这样下去，势必会扼杀我们身上所带的阳气。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郭天禄叫道：“把尸玉和钥匙交出来，省得我动手。这里是我布下的一处五行绝杀阵。” 五行绝杀阵，是按照五行要诀布局的。 我心中一凛，郭天禄来自风水世家郭氏，是知晓风水术的。 我粗略看到的风水典籍，也了解五行要义。 眼下，阴鬼煞气隔绝了外围的阳气，的确是形成了一处绝杀阵。 他等于是用葫芦里的阴煞气，改变了四周气息流动，使得这里成为了一个风水凶局。 落入这里，会受到风水凶局阴气的影响。 最终耗光血气以及阳气。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石头混合煞气，阻挡外面气息进入。 我心头一凛，难道郭天禄专门为我们设置了风水阵？ 我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此风水阵布局时间很长。 并不是匆促之间补成的。 只是恰巧用在我们身上。 真正的目标，并非我们一行人。 我的注意力落在那黑色窟窿洞上，随着各种蜈蚣如同流水一般涌出来。 洞眼正在变大。 “你通晓风水术，不行好事，尽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又在跑到这里来炼养蜈蚣、养僵尸与炼制丹药。你真是罪大恶极，应该天打五雷轰。” 古飞尘训斥。 “你跟古甲尘一个德行。我做什么事情，与你们何干！你真是管得宽。我能杀古甲尘，也能杀你这个蠢货。” 郭天禄大声叫道。 “窟窿洞越来越大，里面或许有东西。” 我伸手一指。 这时，我发现除了蜈蚣爬出来之后，还有些黑色的妖气往外冒。 “像是飞天蜈蚣的巢穴。这些小蜈蚣，都是跟着飞天蜈蚣呆在一起的。该不会还有第二只飞天蜈蚣吧。” 小秋葵声音颤抖地说。 听到这话，我心底生寒，再出来一只飞天蜈蚣，够我们喝一壶了。 就算没有三对翅膀的蜈蚣。 跑出一只两对翅膀的，四个人指定也要折在这里。 “可能性不大，一个地方的灵气有限，蜈蚣不像黄皮子，不会两只聚拢在一起修行的。这只是飞天蜈蚣的巢穴而已。里面已经没有了六翅飞天蜈蚣。” 古飞尘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吼！” 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发出冲天怒吼声。 我见到那人的样子，心中大喜，来的是尸王云昆仑。 看来刚才，我们听到的叫喊声，是尸王发出来的。 他声音传来：“郭天禄，云中寨的血海深仇，我不会忘记。没想到，你躲在了毒虫谷。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忙大喊：“云前辈，千万不要过来。这是个阴煞气布成的大阵，进来就不好出去了。” 云昆仑已经踩踏着蜈蚣走了进来，就停在边上另外一块石头上。 “无妨！” 他淡然地应了一声。 随即，他看着郭天禄，说：“尸王的流言，是你散播的吧！明明是你做的恶事，却要强加在我头上。” 郭天禄眼珠一缩，说道：“你真是阴魂不散。可是，云中寨的事情，与我何干。我都不知道云中寨发生了什么？你找我只怕是找错了吧。” 顿了顿，郭天禄阴恻地笑了一声：“其实，你来这里，也只是打着给云中寨报仇的幌子，另有企图的吧！” 第199章 宝物 “你真是厚颜无耻，说自己不知道云中寨。老夫今日只想杀你，别无所图。” 云昆仑勃然大怒，朗声喝斥。 我从郭天禄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郭天禄担心，云昆仑要抢他的东西。 可见，他在这里布风水阵，正是要看守某个东西。 郭天禄往石头前面走了两步，阴阳脸变得狰狞，目光扫视我们一行人。 他有些义愤填膺地大叫：“我送给了白驮一块肉太岁，还教他养成尸太岁，延年益寿。本应回报我的女娃，却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我好不容易炼成的玄铁蜈蚣，以及一炉丹药，都让你们毁掉了。” “尸玉与钥匙，也都落在你手上。” “你这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僵尸，对我指手画脚。”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今日，我不会便宜你们的。都给我死在这阵中。” 他双目几乎喷火。 言语与神态，恢复了固有的自信。 “狗东西！你还大义凛然起来了。那你觉得，我会便宜你吗？” 云昆仑从石头上跳下来，奔跑上前，绕开了地面的窟窿。 他本是豢养诡神蛊的器皿，又是尸类，毫不在乎蜈蚣的攻击。 一路奔跑，只见蜈蚣犹如雨点一般四处飞溅。 死伤无数。 这时，长辫子僵尸也从石头落下来，挡住他前进的路线。 云昆仑瞳孔一缩，右手蓄力，强劲的尸气聚拢在拳头，直接砸了过去。 长辫子一甩，辫子快速闪电一般打了过来。 一声闷响。 拳头与长辫子撞在了一起。 云昆仑“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后撤之后，再次快速冲了上前。 “云前辈，这行尸不是老道养的，大有来历。” 我喊了一声。 云昆仑与长辫子变成两团黑影，缠斗在一起，瞬间不分彼此，只听到轰鸣的撞击声。 滚在地上之后，有不少蜈蚣爬在了他们身上。 桀桀！ 一只通体发白的被子，落在了郭天禄边上。 “道长，我当家的呢？我怎么感觉不到它的气息了？” 那白皮子幽绿色的眼珠子闪烁，问道。 郭天禄伸手一指，说：“你当家的为了保护我。让这小子杀掉了。” 白皮子发出桀桀声，叫道：“好小子。” “郭道长，你的脸皮真厚。公皮子明明是你丢下不管的，被你抛弃了。” 我应道。 话声刚落，便有一股骚臭味传来。 比那只公皮子要厉害得多。 我脑袋有些发晕。 它灵敏地跳跃，落到我跟前，伸出爪子划过来。 黑猫再次出击，直接一爪子呼过去。 将白皮子打落在蜈蚣之中。 黑猫凶戾地叫一声，全身毛发炸起，眼珠子冒着幽光。 白皮子一跃而起，绿色眼珠子闪烁，看了一眼黑猫，不敢再上前。 而是后退了几步，说：“郭道长，你可要为奴家报仇。我当家的跟着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是帮你干了不少活。” 郭天禄阴阳脸越发狰狞，说：“这小子身上有五只蛊灵。等下把这五灵抓住，给你一只提升力气。” 白皮子欣喜不已，说：“多谢道长。我再到四周放点屁！好让他们生不如死。” 白皮子臭腺发达，怪味四处飘散。 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虽说不至于出现幻觉，但也特别难受。 “蛇大仙，你能吞掉白皮子吗？” 我问。 “柳家与黄家有些关系。我与它不能轻易打起来。我是不能惹事的。以后，今日我若杀了白皮子，他日会受到家人惩罚的。” 蛇大仙说。 我骂道：“瞻前顾后，你真是废材一个。一点用处都没用。” 春芽连着射出三箭。 白皮子跳跃躲闪，最终都躲了过去。 最终停在外围一块石头上，桀桀怪叫。” 窟窿洞最终变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洞穴。 从里面发出了声音。 我心中一颤，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传来。 我右手上的诡神蛊，也发出了动静。 “窟窿洞里有东西。” 我小声说，“秋葵，我要下去看看。你送我到窟窿洞边上去，你们还是留在石头上！” 小秋葵用手一拍，一只泛着黑光的金蚕直接落了出来，跟着黑光快速散开，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 凡是黑金蚕接触到的大蜈蚣，全部死掉了。 我提刀将死掉的蜈蚣掀开，最终靠近了那个窟窿洞。 周围又有蜈蚣涌过来。 好像拼命保护着这个窟窿洞。 “诡神蛊，若我让十万只蜈蚣要死。咱们的面子都要丢光。所以，你最好是帮我逼退它们。” 我心中喊了一声。 跟着，我大叫一声，用那把苗刀重击在地上。 一股巨强的威慑力散开，蜈蚣群开始后撤。 我看着窟窿洞，约莫有三米深。 里面蜿蜒，似乎别有洞天。 “呼呼！” 一股幽深的呼吸从里面传出来。 郭天禄也从石头上跳下来。 他眼珠子收缩，叫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看中的东西，你都要觊觎。乖乖把我要的东西交给你。” 我笑了一声，说：“我想，这才是你在毒虫谷的目的。” 从头到尾，郭天禄都没有想过留下飞天蜈蚣的命。 向来剧毒之虫，都会守卫着某种宝物。 我在桃花洞拿到的黄土卵，就有桃花洞洞神，以及五只罕见的五毒虫看守。 显然，这只飞天蜈蚣也守着某种宝贝。 而且，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嗖的一声。 一支箭射来，又射入郭天禄的胸膛上。 他前后各钉着一支箭。 他压根不在意，只是眉头皱了几下，反而是咧嘴一笑，说道：“很久没有承受这种痛楚。真是很舒服。这丫头我越看越喜欢。我会留你的命，让你当我徒弟！”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问。 郭天禄笑着说：“真正的长生秘方。有了它，我就能我命由我不由天，还丹成金亿万年。我就能自由自在地活在人间。” 我心中思绪万千，如果是飞天蜈蚣的巢穴，又怎么会有长生秘方。 “为什么不是飞天蜈蚣的内丹吗？” 我又问。 郭天禄说：“内丹算什么。飞天蜈蚣充其量是只见不光的五毒虫，炼成的内丹根本不值钱。更何况，我还请它吃了丹药。” “哈哈，它贪图我的丹药，才会中了丹药之毒的。” 果然，郭天禄是要飞天蜈蚣死的。 “这么看来，我们杀掉飞天蜈蚣，反而是帮了你的忙！” 我冷笑一声。 “也可以这么说。” 郭天禄说。 轰的一声。 长辫子与云昆仑分开。 长辫子快速跳跃，落在了郭天禄身边。 云昆仑也到了我边上，说：“冬生，这长辫子很棘手。他身上更是如同钢铁一般。我找不到他的破绽。” 我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若是将大高个带来，兴许就能对付这只长辫子。 “他是应该是从蚩尤谷跑出来的。” 我说。 长辫子眼神微微一变。 郭天禄也讶异地说：“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忽然，我发现那长辫子头发尾部，有一些黑色头发，不自觉地翘起来。 就好像是活的一样。 我头皮直发麻，心脏砰砰乱跳，手心冒出一股冷汗。 我将云昆仑往边上一拉，后退了两步，叫道：“云前辈，你身上可能有东西钻进去了，千万不要运转尸气。” 长辫子身上那种微微翘起的头发。 是一种细长黑色的小蛇，叫做头盘蛇。伪装起来，可以与头发一样。 第200章 三清镇尸大手印 而且，这种头盘蛇，不会长在人身上，而是与吸血的血尸共生。 就混在血尸的头里之中。 巫蛊秘录这样描述头盘蛇，邪虫之一，活人缠住经脉尽毁，尸类缠住化成尸骸。 虽无剧毒，破坏性极强。 所以，尸王云昆仑若是让头盘蛇侵入身体，有可能会身体发僵，直接变成尸骸。 它与食脑虫、缠丝虫一样，同属于三大邪虫之列。 而，巧合的是。 这三种虫子，都与郭家人脱不了干系。 白驮所用的缠丝虫，虽是白驮种在春芽身上。 但是，与郭天禄有直接关联。 我很快就在云昆仑的右手掌心，发现了黑色的头盘蛇，一部分钻入了他的体内。 我一把拽住两只，用力拉了出来，直接摔在地上，用脚踩死。 云昆仑发出一股冲天怒吼，气力变弱了很多。 他身子晃动，有些站立不住。 “冬生，我并不害怕消失，变成一具骸骨。” “我担心消失后，云中寨的仇再也没有人记得了。你一定要报仇。” 云昆仑看着我，漆黑眼眸里，充满了无限的悲伤。 除了手掌心的头盘蛇。 在他左手也发现了这种邪门蛇类的踪影。 我抽出了两只，有一只钻入了他的体内。 在几息之间，便彻底改变了云昆仑的状态。 “春芽，快来帮我！” 我喊了一声。 春芽熟悉尸类的特征，她能封住尸王体内的尸气流动。 小秋葵操控黑金蚕，再次开出一条路。 古飞尘、小秋葵与春芽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停在我的身边。 古飞尘怒吼一声，将半截桃木剑凌空刺去，打在了长辫子身上。 长辫子后撤了数步，身子气户穴炸开，但并不影响他的动作。 他似笑非笑，盯着春芽与小秋葵，嘴角流出了涎水。 辫子上的头盘蛇，再次蠢蠢欲动。 春芽在云昆仑身上七处穴位，打入很粗的铜针，让云昆仑气息平静下来。 春芽说：“冬生，他体内尸气受到了迟滞！暂时不会有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说：“云前辈，你好好休息。” 郭天禄哈哈大笑：“尸王云昆仑，让头盘蛇钻入体内，已经毁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与我对抗！” 郭天禄取出一面黑色旗子，用力挥动。 四周阴气变得压抑。 阴气一重一重地袭来。 我全身忍不住发抖，咬着牙关，与四周肃杀的阴气抗争。 小秋葵的黑金蚕直扑向郭天禄。 郭天禄将封鬼葫芦拉到了胸前，差点就将黑金蚕给收了进去。 小秋葵只得将黑金蚕收了回来。 春芽脸色也开始变差，全身跟着哆嗦起来。 “哈哈，再过一会儿，你们全部都要困死在风水阵上！” 郭天禄得意大笑，阴阳脸分外狰狞。 古飞尘轻蔑地笑了一声：“你靠一只僵尸，就认为自己无敌了。你真是单纯！” 这时，古飞尘长啸一声，大声念道：“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道门九字真言，拥有无上威力。 古飞尘用苗刀划破手指，就在刀身之上，画出了道门符咒。 “长辫子，试试你道爷的本领。” 古飞尘叫道，又对我说，“冬生，你帮我挡住郭天禄的蛊虫。” “好！不要小心他的辫子里的邪虫。切不可近身作战。” 我应道。 “我自有办法！” 古飞尘应了一声。 我跟古飞尘一起上前，提防蜈蚣偷袭他，也在边上防着郭天禄的阴谋手段。 古飞尘一刀劈下去。 刀没有直接砍在长辫子身上，反而是刀身的血符，溅在长辫子胸前。 长辫子摔动辫子，没有挡住这道血符，身上冒出一股白烟，后退了两步。 “你们何必在这里挣扎！” 郭天禄叫了一声，黑旗子快速挥动，阴气缭绕在半空之中。 整个风水阵愈发阴冷与肃杀。 百鬼恸哭。 百灵虐杀。 “冬生，让我出来。你的封鬼葫芦敢收我。我将他收集的阴鬼全部吞掉。” 青灵的声音响起。 我略加迟疑片刻，捏动桃木牌。 一身青衣的青灵闪现出来，窜到半空之上，叫道：“何青灵在此！谁敢聒噪哭泣。我是天地煞气而生的凶煞。你们谁有我凶！” 整个风水阵瞬间寂静！ “六丁六甲神！诛杀僵尸。恶鬼皆散走！” 古飞尘又从袖子里，打出两张“六丁六甲神符”，有一张击中了长辫子僵尸。 这张神符，威力极大。 依旧是隔着数米的攻击手段。 长辫子直接打蒙了。 古飞尘并没有停下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动“酉”“坤”等字眼，几乎只能看到他手指的影子在翻动，跟着右掌推了出去。 一掌拍在长辫子身上。 “三清镇尸大手印！” 古飞尘喊道。 长辫子挨了一掌，连着三个穴位炸开，身上的尸气毁掉了一大半，眼神慌乱了不少。 他顺势一滚，跳入黑窟窿洞之中。 郭天禄眼神一变，也跟着跳了下去。 古飞尘单膝跪在地上，眼角与嘴角都流出黑色鲜血，大口地喘气：“幸亏尸王消耗了长辫子的气力。我用血符加大手印，方能奏效。” “现在，他的尸气十不存一。冬生，接下来靠你了。我已经尽力了。” 噗！ 古飞尘用力过猛，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煞白。 嗷！ 从风水阵外围，传来了一声吼叫声。 黑猫落在我的肩膀上，跟着响应了一声，尾巴欢快地摆动着，而后雀跃地朝着阵外跑去。 难道是我娘来了！ 我心中一喜。 “娘，是你吗。我下去处理完他们，就来找你。这次，你一定要等我啊。” 我高兴地喊了一声，又对小秋葵说，“我下去看看，当心上面，照顾好古道长。” 我将地上半截桃木剑捡起来，身子一跃，直接跳到了窟窿洞之中。 黑狗也跟着我一起跳了下来。 落到蜈蚣巢穴之中。 我感到诡神蛊开始活跃起来。 与此同时，我腹部的火玲珑虫也跟着苏醒过来。 我起身朝里面跑去。 飞天蜈蚣的巢穴特别的宽阔。 好在，里面有些绿色的萤石，正发着绿光，光线并不算太暗。 还有些飞天蜈蚣脱下的皮。 堆积在一起，蔚然壮观。 在最里面，出现了一口快要腐烂的棺材。 我震惊不已，心想难道飞天蜈蚣是守棺的神兽？ 靠近之后，一股浓郁的妖气飘散而出。 地面还有些蜈蚣没有逃走，三三两两地分布着。 在靠近棺材东侧，有一具腐烂了的尸身，脑袋已经不见了。 从尸身瘦弱的下半身形状判断，应该是巫右。 难道，因为巫右痴迷蜈蚣，所以到了飞天蜈蚣的巢穴，因此丢了性命？ 我心中暗想。 长辫子行尸站在棺材的西侧，他挨了血符与镇尸大手印之后，尸气十分的微弱。 我发现这一次，长辫子反而站在前面，而郭天禄跟在了后面。 “这里面，就是你所谓的长生秘术吗？” 我问。 郭天禄大声说：“好小子，你敢一个人追进来。把钥匙给我，让我取出这件宝物！今日这件事情，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我笑了一声，应道：“诡神蛊在我手上。我还会怕你不成。你这长辫子已经废掉了，你爷爷我为啥不敢追进来。你的这些手段都让给我破了。告诉你，我娘已经来了。” 郭天禄身子一僵，看了一眼长辫子僵尸，像是在等长辫子的反应。 长辫子没有搭理郭天禄。 他喉结动了一下，叫道：“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嘭嘭。 长辫子双手用力，重重拍打快要烂掉的棺材。 声音脆响。 “你们要干什么？赶紧住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万一从里面跑出厉害的僵尸。 第201章 一缕蓝光 “小子！找死！” 郭天禄挡住我前进的线路，喝道： 他用力一拍封鬼葫芦，三只蜈蚣蛊落地。 三股蛊毒煞气冲了过来。 “狗子，咬死它们！” 我叫了一声。 黑狗吞下了黑金蚕。 寻常蜈蚣蛊根本奈何不了它。 它眼珠子冒光，直接咬死了两只，跟着吞下了一只。 砰砰！ 长辫子僵尸又是重击两下。 终于，腐烂的板材开裂，木渣子四处飞溅。 我担心里面有恐怖僵尸跳出来，收住了步伐，拉着黑狗后退了几米。 棺材打开之后。 里面躺着一具发黑的干尸，表层像是涂了一层浓浓的黑漆。 那黑漆非常地瘆人，就好像刚刚涂在上面的。 干尸身子彻底萎缩，就算是吸取再多的尸气，也没有办法恢复过来。 从干尸骸骨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一位女子。 干尸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奇特形状的铜盒子，表层缀满了古老的文字 铜盒精巧，像是个多面体。 在它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奇特的锁孔。 我瞬间明白过来。 郭天禄要的蜈蚣钥匙，是用来打开这个奇怪的铜盒的。 “把钥匙给我。我这葫芦里，还有更多的蛊虫！” 郭天禄声调再提高了几分，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冷笑一声：“玄铁蜈蚣已经输给我。其他的蛊虫，就没必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连我狗子都不喜欢吃了。” 郭天禄眼神闪烁，身子剧烈地扭动，眼睛闪过虫影。 整个人有些不对劲了。 长辫子死死地盯着铜盒子，并没有上前去抓。 他长辫子一甩，将郭天禄套住，拉到了棺材边上。 郭天禄身子彻底失控，极不情愿地去拿那个铜盒子。 忽然，从棺材板的底部，沁出了细密的黑色液体，快速爬到了郭天禄的身上。 像是一种快速生长的菌种。 只要有人接触到铜盒子。 那黑色菌种就会，快速地繁衍生长。 郭天禄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双手直接站在铜盒上面，无法挣脱开来。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婆以前跟我说过，十万大山的古洞之中，总有看不见的危险。比如，致命神秘的菌类，从未在人间出现过的毒虫。 不管何等厉害，一定要对洞穴保持足够的敬畏感。 要敬山敬洞，不可欺山欺洞。 “救我！没有钥匙，是不能强行挪动打开铜盒的。” 郭天禄看着长辫子僵尸，眼神之中充满了哀求。 长辫子僵尸没有管他，转过身来，暴喝一声，伸手夺我的钥匙。 我耳膜让他震得嗡嗡作响。 不过，眼下这只长辫子气力大不如刚才。 动作也自然慢了不少。 我提着半截桃木剑，对准他的穴位刺去。 反而，抢在他爪子抓来之前，再次刺中了他的气户穴。 长辫子闷哼一声，辫子一甩过来。 我后撤一步，左手取了一个火油瓶子，直接扑向辫子。 长辫子情急之下，朝后面退去。 眼珠子仇怨地看着我，恨不得将我吞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往上一甩，十几只头盘蛇落地，快速冲过来。 我跳跃躲闪，直接用部分诡神蛊的煞气，杀掉了头盘蛇。 “走！再不走，就脱不了身了。” 从外面传来一声长啸。 长辫子神色一变，身子一退，落到了郭天禄身后，用力重重一拍。 郭天禄摆脱了黑色菌种的吸力，摔倒在地上。 没等他开口说话。 喉咙里咕咕作响。 直接从嘴巴里钻出一只狰狞的蝎子蛊。 那蝎子摆动，似乎只有一只左钳。 是残蝎的虫影。 我心中震惊不已，之前见到的蝎子虫影，都是完整的蝎子蛊。 这一次，竟然是残蝎虫影。 它速度极快，转眼就冲到了黑狗跟前。 我心中生出一股寒意，眼前也蒙上一层黑色暗光，整个洞穴瞬间黑了不少。 那蛊毒煞气，像是针一样冲过来。 我怕黑狗遭殃，连忙冲过来，将它一把拉住，直接抱在了怀里。 我用后背挡住了冲过来的煞气，感觉到整个人遭受重击，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忍着身上的剧痛。 残蝎虫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长辫子僵尸，舍弃了铜盒子，将封鬼葫芦捡起来，快速朝外面逃去。 郭天禄在地上挣扎，也跟着朝外面跑去。 我追上去，朝他背后踢了过去，一脚踢翻在地。 郭天禄口鼻都在往外冒黑血，看来残蝎虫影对他的伤害极大。 我没有去管长辫子僵尸，上前将郭天禄扶起来，捏开他的嘴巴，用力一拍，将喉咙里呛着的黑血给拍出来，以免他窒息身亡。 又取了一根银针，刺在他心脉附近，能让他有几分活命时间。 过了数分钟。 他眼珠子转动，暂时保住了性命。 “告诉我，那位残蝎妖道在哪里？你这残蝎虫影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活不了了。你自己养的行尸抛弃了你。” 我问。 他阴阳脸在萤石光芒映照着，早已没有了生气，只依稀听到他说道：“我……我不是郭天禄。” 我脑袋嗡嗡作响，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盯着他。 他说道：“那只长辫子才是郭天禄。我……我不过是他找到的傀儡。之前养尸……都不是我做的，是他养的。我只是他的傀儡……咳咳咳……” “他喜欢九阴命格的女子，我都是听他命令的。我做的恶事，都是他让我做的。” 他身上开始冒出了不少蝎子黑皮，不断地抽搐着。 双手更是沾染那种奇怪的菌类。 回想刚才的情景，破衣道士的确是个傀儡，真正拿主意的人，就是长辫子僵尸。 他才是郭天禄。 “那你是谁？” 我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了。我只是个沉迷长生的痴人。可惜，我失败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死之术。我……劝你，也不要去找了。咳咳……咕噜咕噜……” 破衣道士喉咙里再次涌上了鲜血。 直接一命呜呼。 我双手握拳，真正的郭天禄，用了这样的法子，从我眼皮底下逃了。 他一直都隐藏自己的身份。 “真正的长辫子才是郭天禄。方才……是不是有人来接应他？你们都不要去追了。” 我快速跑到窟窿洞口，抬头喊了一声。 小秋葵探出来头，有些讶异，说：“没想到会是这样！刚才是有声音传来。长辫子跳出来的时候，还想打春芽姐的主意。不过，让她一剑射中眼睛。” “古道长还好吧？” 我问。 “我没事。我们三人都没事了。蜈蚣已经散去了。你的蛊灵去追长辫子了。我看他带着那个封鬼葫芦跑了。还是让他们都回来吧。” 古飞尘声音传来。 “没事！五灵不会轻易让封鬼葫芦抓住的。” 我想了想，说。 我迟疑了片刻，没有去追那郭天禄，退回了蜈蚣巢穴之中。 这铜盒子里的东西，是他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 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个谜团。 我退回到碎掉的棺材板之前，脚底踩着木渣子咯咯作响。 我看着那个铜盒，对着女干尸双手一拜：“茶花峒冬生。本为了诛杀妖物来的。误打误撞来了此地，又得了这个蜈蚣钥匙。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长生秘方。” “我会重新收殓你的骸骨，为你重新安葬。” “蚩尤帝魂照苗疆！” “五毒圣虫养神蛊。” 我谨慎地看着黑色菌种，将蟒蛇皮手套紧了紧。 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眼，用力转动了几下。 干尸的双手松开了。 铜盒弹开，从中间钻出一缕淡薄的魂魄。 最终在半空一转，朝着地面钻了进去。 地面跟着发出闷闷的声音。 原本飞天蜈蚣堆积的蜕皮，开始朝两面散开。 在众多蜈蚣皮中间，出现一条长长的蓝光。 地面有一条缝隙。 地底下有东西。 第202章 蜈蚣女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本以为铜盒中，会有长生之物。 可没想到，只是跑出了一缕魂魄。 我用桃木剑拨动铜盒，里面空空如也。 我迟疑了片刻。 朝那蓝光走过去，将四周蜈蚣蜕皮清理到一边。 我发现地面的缝隙很整齐，应该是两块硬石板铺成的暗格。 我用苗刀刺入石板缝隙之中，用力往边上撬开。 两块石板发出了声音，缝隙渐渐地变大。 我的心砰砰跳动。 我费了点气力，将石板打开。 里面是一个空罐子，表面的油纸已经裂开，早已没有了蛊虫的气息。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真是活着的蛊虫，至少有上百年甚至更久，一旦冲出来咬我一口，那就麻烦了。 石板内侧，写着一行字：蜈蚣女埋情蛊于此。 看来，空罐子里面，应该是装着一只情蛊。 埋蛊之人，是一位叫做“蜈蚣女”的人。 我想，棺材里的这具女干尸，应该就是“蜈蚣女”。 情蛊与人是同生共死的。 蜈蚣女化成了干尸，她养的情蛊自然也就会荡然无存。 她将情蛊埋在这里，说明她没有对自己情郎动手。 我瞬间对这位神秘女尸，充满了好奇。 她是一位通晓蛊术的蛊女，精通蜈蚣，会养情蛊。 只是，不知为何会葬在这里。 还让一只飞天蜈蚣守护自己的棺椁。 我在空罐子边上，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刻满了文字的木板。 木板是千年都不会腐烂的阴沉木。 我靠近绿色萤石，方才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看过之后，方才知道了蜈蚣女的一生。 她青春美丽，擅养蜈蚣。而，她所喜欢的男子，是黑花寨一位老祖，专门养双冠雄鸡。 一个养蜈蚣，一个养雄鸡。 是天生的对头。 两人针锋相对。 久而久之，蜈蚣女却对黑花寨老祖产生了情愫。 蜈蚣女为了得到心上人。 便养了一只情蛊，准备种在黑花寨老祖身上，以此两情相悦，长相厮守，度过一生。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顿悟。 她明白靠一只情蛊，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终其一生，她所得到的爱情，不过是蛊虫带来的幻影。 这种镜花水月般的爱情，并不是她想要的。这并非两情相悦，而是自欺欺人。 所以，她选择将情蛊葬在了这里。 恰逢乱世，她隐居在了毒虫谷，又将收集到的一缕蚩尤帝魂，封存起来。 以求他日，帝魂重新归位，苗疆阴阳二界秩序恢复。 在她临死之前，将能打开帝魂的钥匙，托付给了黑花寨这位老祖。 这位老祖除了不喜欢蜈蚣女之外，并没其他缺点，答应了她的请求。 我整个人激动、震惊。 第一缕帝魂出现在了毒虫谷之中。 印证了我的猜想，帝魂会跟随白土卵一起，再现人间。 这位蜈蚣女真是传奇人物。 她没有将单方面的暗恋，用情蛊变成两人的悲剧。 可见，她是个非常清醒的人，也是个很独立的人。 她选择隐居毒虫谷，守护这一缕飘散的帝魂，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我想，这把蜈蚣钥匙，应该是经过辗转落到了罗东宝手上。 罗东宝并没有把它交给郭天禄。 有两个可能性，其一，罗东宝不愿意出卖先祖的秘密，败坏先祖的名声。 其二，他想自己得到这个秘密，只是实力不济，没办法对付飞天蜈蚣。 不管怎样，钥匙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郭天禄也失败逃离了。 结局并没有违背蜈蚣女的意愿。 “蜈蚣女前辈，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由衷地感叹一句。 忽然之间，那蓝光飘动起来，直接朝我飞来。 我本能地抬起桃木剑一挡。 那蓝光直接摆动，竟然躲开了，绕了一个弯，而后快速钻入我的眉心。 整个过程，诡神蛊与本命蛊，以及我体内的五蛊，都没有阻挡，这一缕蓝光落在我眉心处。 我仰面倒在地上，心脏砰砰跳动，身子发僵，根本没有办法再动弹，全身就像是浸泡在水中。 跟着。 我耳边响起了一个遥远的女子声音：“火玲珑自茶花来，白土卵与帝魂同生。把帝魂带到人间，送到蚩尤神庙去。我在这里呆了上百年，也终于可以安息了。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免惆怅是清狂！” “你是蜈蚣女前辈吗？” 我只能嘴巴动弹，用力喊道。 可那女子声却直接消失了。 我又问了几句，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声。 黑狗见我倒地不动，直接守在我边上，大口哈着气。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 我听到小秋葵的喊叫声：“大哥，你没事吧。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下来找你了。” 我用力咬了下舌头，一股痛觉散开，双手慢慢恢复了正常，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我应道：“秋葵，我马上就出来。你不用下来了。” 我盘腿而坐，想感应出那眉心处的帝魂，发现无影无踪，根本就无从察觉。 我只好作罢。 帝魂落在我身上，总好比落到了郭天禄手上为好。 “蜈蚣女前辈，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你为了湘西安危，舍弃了镜花水月般的爱情，守护帝魂。晚辈给你磕头了。” 我打心底敬佩蜈蚣女，起身走到棺材板前面，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我想，六翅飞天蜈蚣有可能是你养的。我之所以要杀它，有两个理由：第一，它吞食了牛羊，已经有了凶虐的一面；第二，它被歹人欺骗，服下了丹药，身中剧毒，势必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虽然蜈蚣女不在了，我还是做了解释。 毕竟，飞天蜈蚣是给她守墓的。 如果飞天蜈蚣能够谨守本分，留在毒虫谷之中。 我是绝对不会请双冠雄鸡帮忙诛杀的。 接着，我将巫左以及破衣道人的尸身，拉到了边上，简单地掩埋。 我从窟窿洞里爬了出来。 没过一会。 只听到轰鸣声传来，蜈蚣洞开始坍塌，由远而近。 “到风水阵外面去。” 我看了一眼四周，说道。 五行绝杀阵已经让青灵给冲开，阴煞气散去。 可以安然地走出去。 我后背心让残蝎虫影冲击，还在隐隐作痛。 由春芽背着无法动弹的尸王。 小秋葵搀扶着古飞尘，快速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来没多久。 洞穴彻底塌陷，一切都埋在了里面。 “大哥，郭天禄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宝物到手了吗？” 小秋葵好奇地问。 我看了一眼蛇大仙，说：“是郭天禄想要的东西，但并不是用来求长生的。等咱们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 “可惜，让那郭天禄瞒天过海，变着法子跑掉了。” 小秋葵反应过来，没有再追问了。 “我娘应该来了。还有苗老蛇还在洞穴之中，我们往外面去。” 我看了一眼四周，提议去停留丹炉的那个洞穴。 走了一会儿。 我感到气息有些不畅，靠着石头上休息。 背后的刺痛一阵一阵地袭来，令人很是不爽。 “我让残蝎虫影给扎了后背。你们先到洞穴等我。先把苗老蛇扶起来，不要让他窒息。我顺便等等我娘。” 我皱着眉说。 草庐与洞穴就在前面。 小秋葵应了一声。 “冬生，我听古夏讲过你与你娘的事情。你们暂时还不能见面的。你就尝试着跟她说句话。” 古飞尘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忍地说。 我苦笑了一声。 等到众人走到前面。 蛇大仙小声说：“少爷，接应长辫子的人，是雷公峒出现的那位青衣鬼王张超玄。他从雷公大人手下逃走之后，可能就专门来找郭天禄了。” 第203章 神庙在何处 我心中微微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张超玄是黑煞青衣鬼王。 他来找郭天禄，可能是黑煞内部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斜着看了一眼蛇大仙，冷笑一声，“方才让你出手，你无动于衷。这会见我活过来，就赶紧过来巴结。真不愧是大仙。” 蛇大仙盘在地上，哀求地说：“少爷，我有苦衷！请你不要逼我。” “黄皮子与我柳家关系密切，我不能对它动手。” 我朝前面看去，懒得搭理它：“你这样的大仙，跟着我只会耽误修行。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滚！” 它今晚的举动，寒了我的心。 拿一句有苦衷，就想搪塞过去。 没那么便宜的事。 黑狗对着蛇大仙吠叫起来。 “少爷，我们柳黄两家到湘西境内，是要寻找修行机缘。同时，还要找到蚩尤神庙。” 蛇大仙沉默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开口说。 我立刻警觉起来，直接就桃木剑刺过去，抵在它的蛇心处，喝道：“你这条小蛇，还敢来诓骗我。” 我刚刚听到蜈蚣女的吩咐，要将帝魂送到蚩尤神庙。 蛇大仙就蹦出要找蚩尤神庙。 我不得不怀疑，它这是在套我的话。 它，有可能是在打一缕帝魂的主意。 “少爷，在蚩尤神庙之中，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在这之前，我不能伤害黄家的皮子。这是我们两家的约定。” “我找了十七处蚩尤庙，都没有找到真正的蚩尤神庙。” “我不会破坏神庙，危害湘西安危的。这一点，我可以发毒誓。” 蛇大仙趴在地上，声音瑟瑟发抖。 我皱着眉想。 湘西境内，蚩尤庙、五毒庙的数量不计其数。 到底哪一座，才是蜈蚣女所说的蚩尤神庙呢？ 我本以为，只要找到一座蚩尤墓，就能让帝魂归位。 现在看来，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否则，蛇大仙不可能找上十七回。 “我想，我跟着少爷，一定能找到蚩尤神庙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滚的。白皮子夫妇，之所以会跟上郭天禄，也是想通过他，找到蚩尤神庙。” 它不断地磕头，尾巴更是啪啪地趴在地上。 我看它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黄白皮子夫妇，跟着郭天禄，一旦让它们得到了蚩尤帝魂，或许也是冲着神庙去的。 所谓的长生秘术，不过是骗人的幌子。 “若要我相信你也可以，你现在去追踪张超玄，带他消息回来。” 我说。 蛇大仙身子一缩，钻入了草丛之中。 我想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将帝魂送到神庙，要靠我的努力，也要看机缘。 我现在担忧的是。 我娘来这里，显然也是冲着郭天禄来的，她也要报云中寨的大仇。 如今张超玄出现，势必会与我娘发生冲突。 我娘会不会有危险？ 她会不会来跟我见面？ 即便不能见面，隔着一段距离，说上几句话也可以。 哪怕只说一句。 “狗子，也不知道黑猫跟我娘会合了没有？” “我娘很厉害，一定不会出事的吧！” “你说，她这次会不会跟我说几句话！我好想听听她的声音。可能成为尸煞之后，不能说话。” “我只想喊她娘，她应一声就好了。” 我一半自言自语，一半对黑狗说。 东边渐渐亮了起来。 天亮之后，尸类就会蛰伏起来。 我的期待再次落空。 “大哥，你在外面等，回到洞内等是一样的。那位苗大爷还没有苏醒，你快来看看吧。” 小秋葵担心地喊我。 我不舍地回到了洞内。 苗老蛇气色发黑，处于深度昏迷，身上有数处蜈蚣噬咬的伤痕。 我从背篓里拿出药箱，快速施针。 再给他喂了一颗，解常规蜈蚣毒的药丸。 在他风池穴附近，抽出了三根操控他行为举止的长针，用力拍动，几缕阴鬼煞气飘了出来。 经过短暂的治疗。 苗老蛇吐出了一口黑血，喝过水之后，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他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着贴着赶尸门辰州符的罗七娇，顿时老泪纵横。 罗七娇愣愣地站在他边上，早已变成了一具死尸，根本没有察觉到苗老蛇醒了下来。 “冬医生，我们寻找黑花草根茎解毒。整个过程非常的顺利。在黑花寨东边就找到了。” “本来是打算各自回家的。但是，巫左、巫右兄弟二人，提议到毒虫谷走一趟。说那里，除了种类众多的蜈蚣。” “还有，蜘蛛与蛇类。听到这番话，我与罗七娇也跟着心动。” “我想，如果我们不来这里采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苗老蛇满腔懊悔地说。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入毒虫谷采虫出事的。 “我发现了巫右的尸身。巫左没有踪影，他还活着嘛？可能在什么地方？” 我问。 苗老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晕厥过去，放出一条蛇蛊，让罗七娇先跑。后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我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不断地干活放虫子，有时候还要烧火。” “他们兄弟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巫右死了，巫左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尸身不见了，九成是让毒虫吃掉了！” “我们这一群人，杀过太多五毒虫，最终逃不过以身喂万虫的。这是我们早就注定的结局。”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对于那个长辫子行尸，你有什么印象？” 苗老蛇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见过一面。觉得他和一般的行尸不一样而已。那个破衣道士，像是很怕长辫子。” 听到这，可以断定，长辫子才是郭天禄了。 可他若是郭天禄，又怎么会从蚩尤老爷的大墓里跑出来？ 我眼珠一转，说：“秋葵，必须尽快找到你姑奶奶，让她与大高个见面。郭天禄进入过大墓，这件事情非常恐怖。等于是黑煞，找到了打开……大墓的方法了。” 他从里面出来，说不定已经摸清楚里面的状况。 只有蓝凤凰见到了大高个，才能知道郭天禄，究竟在大墓之中做了什么。 小秋葵笑了一声：“大哥，是要找姑奶奶。不过，也不必太过焦急。大墓有疑冢，郭天禄可能只是进了疑冢。” 我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如果郭天禄弄清楚了蚩尤老爷大墓。 黑煞何必在白加德身上加注。 我稍稍宽了心。 接着，我又将云昆仑的一只头盘蛇，逼了出来。 云昆仑眼珠一转，恢复了过来。 “云前辈，那长辫子才是郭天禄。他头上能让头盘蛇寄身，表明他是一只血尸。由此能证明，他狡猾多变，擅长隐匿自己。” 我说。 郭天禄之所以看着小秋葵与春芽流口水，很显然是想喝她们身上的鲜血。 云昆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咬牙叫道：“知道这一点就好了。以后就不会弄错的。这一次让他走脱，下一次绝对不会的。” 外面已经亮了起来。 清晨的山谷之中起了淡淡的雾气。 我从倒塌的丹炉之中，找出了一些不成型的丹药，全部毁掉。 我朝后面走去，还有一重洞穴。 发现了十几个罐子。 应该是那位傀儡道人，留下来的蛊虫。 一共是十七个罐子。 但是真正养成的，只有五个。 我将罐子归拢在一起，放在火炭上，淋上火油，直接烧掉。 我守在洞口，耐心等着我娘。 风缓缓地吹动，倦意袭来，但是咬牙坚持着。 只要太阳还不露面，我娘就可以活动，就能来找我。 忽然，白色的晨雾之中，走来了一个人影。 等到人影靠近，却没有看到脑袋，脖子处还在往外渗血。 第204章 黑花老祖献地 雾气缭绕之中。 忽然，出现一具渗透着黑血的无头男尸。 这场景透着一股邪异。 随即，一股强劲的尸气冲了过来。 我手心直冒冷汗。 整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 黑狗狂吠了两声，龇牙咧嘴，保持高度的警戒。 春芽准备好了阴锣。 古飞尘将半截桃木剑握在手上，警觉地看着前面。 眼下，我们经过一夜激战，气力不济。 只要开打，只会凶多吉少。 “你是谁？” 我叫了一声。 无头尸身穿着一身皮甲，他停在洞穴前，从胸腔之中，发出一声闷响，而后直接朝前倒在了地上，右手伸在最前面。 从他脖子上，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数只黑色的蜈蚣蛊，从里面钻出来。 落地之后，四处散开，并没有任何杀意，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 我推测。 这具沁血的男尸，是靠着蜈蚣蛊毒保持身体活性的，成为一具活尸的。 之前的麻天罗，是靠着蝎子毒活着的。 男尸散去了蜈蚣蛊，身体就无法动弹了。 片刻之间，尸身快速干瘪，萦绕在他身上的尸气，也快速随风飘散。 他的生命力，在一瞬间耗尽。 不过，在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件东西。 我心中暗暗讶异，他走上前什么话都不说，自己倒在我面前，散尽尸气，到底所谓何事？ 难道，只是要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我吗？ 我确定他没有任何动静，已经成为了一具骸骨，上前将他右手掰开，是一张羊皮纸。 那张羊皮纸中间画着一张简易的线路。 在边上，还有一些字迹。 字迹看起来非常的清晰。 看完之后，我才弄明白，无头男尸正是黑花老祖。 信中大致内容是说：蜈蚣女养蜈蚣，他养雄鸡。在蜈蚣女过世之后，黑花老祖也开始养蜈蚣，制作蜈蚣蛊。 他在信中感叹，不管自己怎么用心，都没有蜈蚣女养得好，都没有办法再见到蜈蚣女了。 在羊皮纸上勾勒出来的纸条，是一幅地图。 黑花老祖把他认为的蚩尤神庙，画在了上面。 算是帮助蜈蚣女来完成心愿。 至于，他失去的头颅，是他去蜈蚣巢穴，找蜈蚣女的时候，让飞天蜈蚣一口咬下来的。 从那以后，他就成为无头男尸。 “他是黑花寨的一位老祖。” 我不由地感叹一声。 根据他尸身爬出来的蜈蚣蛊判断。 这个让破衣道士占据的洞穴，本就是属于黑花老祖的。 里面那些堆积起来的罐子，不是破衣道士的。 这位黑衣老祖的。 他在蜈蚣女死掉之后，一直守在毒虫谷之中。 从他的留言来看，他是喜欢蜈蚣女的。 只可惜，两人都太过骄傲，没有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黑花老祖没有办法与蜈蚣女厮守终生。 反而成为了蜈蚣女的样子，不养雄鸡，反过来养蜈蚣。 他最后默默地守护着蜈蚣女，甚至为她探明了蚩尤神庙可能的位置。 我不由地唏嘘，总觉得人世间的事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造化弄人。 我将羊皮纸收起来，如果能够按照地图，找到真正的蚩尤神庙。 那黑花老祖就立下大功。 上辈子没有办法与蜈蚣女厮守，下辈子一定可以的。 “谁在后面？” 小秋葵警觉地喊了一声。 从雾气之中，走来了一个人。 一瘸一拐，动作非常慢。 来人脑袋大身体小。 我眼前一亮，竟然是巫左。 巫左身上伤痕累累，全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已经是瘦脱了相，见到苗老蛇，两人对视，一时之间无法控制，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等他哭过之后，他说：“冬医生，能够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我是让这位黑花老祖救走的。” “他像是用蜈蚣毒，来维持自己身体的活性。他把我救下来，安置在一个山洞里。外面危险没有解除，我只能呆在里面，靠山中的泉水，还有一窝蜂蜜支撑着。直到昨晚，听到了喧闹声。才跟着这位黑花老祖一起出来的。” 经历过真正的生死。 巫左反而变得通达起来，喝过糖水，吃了些干粮之后，眼中渐渐有了亮光，身体也没有刚才那么颤抖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没想到，这位黑花寨的老祖，会在今日气绝身亡！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 “人间再也没有他可以留恋的人与东西，自然就不会想着留在人间了。” 我说。 可能是知道蜈蚣女心愿达成。 他也不想再苟存在人间，所以选择在今天散去身上的蛊虫，从人世间消失。 算是对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画上句号。 现在可以推断出，罗七娇一行人到了毒虫谷之后。 巫右死在了飞天蜈蚣的巢穴。 破衣道士出现制服了苗老蛇。 罗七娇与巫左朝外面逃跑。 罗七娇让人制服，变成了行尸。 巫左让断头的黑花老祖救了下来，直到毒虫谷危险解除，才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咱们二人能够活下来，是蚩尤老爷开恩。贪图五毒虫，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苗老蛇说。 巫左问：“我弟弟还活着嘛？” 我说：“死了。飞天蜈蚣的巢穴直接坍塌，他就葬身在里面。” 巫左嘴唇翕动了几下，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能与蜈蚣葬在一起。或许是他的宿命。只可惜，世上只剩下我一人了。” 很快，雾气散去，整个山谷之中，有阳光照耀下来。 太阳出来之后。 我知道，我娘不会回来找我了。 我实在撑不住，就靠着石头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之间，只觉得剧痛散开，像是有无数根针扎一样，整个后背都像火在灼烧一般。 我醒了过来，盘腿吐纳呼吸，想借助火苗虫的气息，帮我调理。 效果并不太明显。 残蝎虫影对我造成的伤害，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 光靠调理内息没有办法彻底恢复，需要回家吃几副汤药才能调理恢复。 “大哥，你受伤了吗？” 小秋葵关心地问。 “那傀儡破衣道士身上，冒出了一只残蝎虫影。那虫影煞气化成细针冲过来。现在还在隐隐作痛，需要回家用药石调理一下。” 我说道。 “残蝎虫影？” 云昆仑眉毛一挑，眼珠子之中冒着恨意，“该死的郭天禄！该杀的残蝎妖道。” 小秋葵忙问：“云前辈，残蝎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蛊虫？它煞气幻化而成的虫影，也如此厉害吗？” 云昆仑沉默了一会儿，说：“残蝎最开始是有一双钳子的。它最开始很弱。断了一只钳子之后。反而变得强大起来。这只残蝎应该是经过了数次搏杀才出来的。” “大哥，我以后一定会养出比残蝎更厉害的蛊虫，替你出气。” 小秋葵嘟嘟嘴，坚定地说。 “冬生，我要走了。我会尽快找到你娘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云昆仑站了起来。 他尸气恢复了不少，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云前辈，见我娘，替我向她问句好。我也会努力的。我们一定可以重逢的。” 云昆仑站在洞口，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了。说不定，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只是人有人的路，尸有尸的道。咱们没办法一起行动。” 巫左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尸王慢走。 我将黑花老祖干瘪的尸身收殓，抬到坍塌的蜈蚣巢穴附近，挖了一个坑深埋。 这样，这两位传奇人物，也能挨得近一些。 “两位前辈。愿你们来生再续前缘，能够彼此坦露心迹，不用错过彼此。晚辈冬生，会完成你们的遗愿。” 我大声说道。 太阳落入西山，黄昏降临人间。 喔喔喔。 昏迷了一个白天的双冠雄鸡苏醒过来，发出了响亮的啼叫声。 它吞下了飞天蜈蚣的内丹，精神大好，连啄四只蜈蚣后，雄风大振。 “大哥，我们是继续在这里等五灵和黑猫，还是离开这里？” 小秋葵开口问我。 第205章 白皮子迷途知返 我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说道：“秋葵，多亏了你的提醒。咱们要马上离开毒虫谷，不能置于危险之中。”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与我娘见面，判断力受到了影响。 如今，我身上多了一缕帝魂，还有黑花老祖给我的地图，等于是身怀两件宝物。 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 不该在危险的毒虫谷呆下去。 我们立刻收拾好东西，计划按照原路离开毒虫谷，走山路回到喜神客栈过夜。 走到毒虫谷外围。 只见浓郁的绿气萦绕在前方，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更有桀桀响声传来。 “是那白色的母皮子来了。” 我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古飞尘大喊一声：“道爷在此，你一只小皮子，也敢在这里放肆。”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想我缠你三代，就赶紧让开。” 白皮子大声说。 古飞尘哈哈大笑：“是吗？你说话一定要算数。你要是不去三清山，以后就变成一只小狗！” 白皮子眼珠子一怔，顿时有些吃瘪。 “古道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皮子要缠着一位道士。是觉得你的桃木剑，不能引下天雷，还是觉得你的符纸是摆设！” 我打趣着说。 古飞尘耸耸肩膀：“我也很费解。” 我随即看着白皮子，喊道：“我同你当家的讲过，湘西不是北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盘。你要是听我劝，就赶紧滚！” 白皮子小眼珠子收缩，反而靠近了两步，说：“我知道你是茶花峒的人。你要是不把东西交给我，茶花峒必定鸡犬不宁。” 我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它，上一个说这话的白驮，已经魂飞魄散了。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故意问。 “那具无头男尸给你的东西。还有，你从飞天蜈蚣巢穴得到的宝物。” 白皮子说。 “果然，你还是贼心不死。是要急着送给郭天禄吗？” 我大笑一声，“你一定要去茶花峒的话，我不会拦着你。那里会有金蚕蛊等着你。” 忽然，黑狗狂吠起来。 双冠雄鸡也跟着“喔喔”大叫。 白皮子察觉到危险，急忙后退了几米。 可是已经晚了。 一道黑影窜出来，将白皮子扑在地上。 爪子将它牢牢地按住，瞬间就抓出了数道血痕。 黑狗与雄鸡齐齐围了上去。 我跟着快速上前。 是黑猫回来了！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黑猫安然回来，表明我娘已经摆脱危险。 顿时，又涌上一阵失落。这一次，又不能跟我娘说话了。 “你们以多欺少！” 白皮子咯咯地大叫，“小子，我告诉你，我有子子孙孙无数。你今日杀了我，它们会不断地找你麻烦的。你能防一年，但是你防不住十年……百年……” 我死死地盯着它，用骨刀抵在它脖子上，说：“这段日子以来，我听过太过威胁的话。我从没有打算长命百岁，你的子孙来多少，我杀多少！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蛇大仙声音传来，哀求道：“少爷，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它吧。” 又朝白皮子喊道：“白皮子，你老公是让郭天禄诓骗了。它暗算了我家少爷的生父。在我看来，死有余辜！” “你唯有跟着我家少爷，才能找到真正的蚩尤神庙。” “你只要完成了任务。他日，请黄三太爷出手，能为你夫君招魂，重塑金身。再受香火，多积功德，助他改邪归正。” “你若舍弃了今日的机缘，永远也回不了家乡。” 白皮子眼珠子提溜转动，说：“你没有骗我？” 蛇大仙说：“你想想，你们跟着郭天禄，做了多少害人之事。可我家少爷就不会。天地之间，行善事才能得到造化。我家少爷是有大造化、大气运之人。” 白皮子沉默了一会儿，双手合起来，像个人一样，对着我作揖，说：“奴家原为冬生少爷鞍前马后。” 蛇大仙又急切地看着我。 古飞尘说：“这位黄三太爷是长白山修行的大仙，敦厚仁慈，助人除厄运，仗义疏财，是有名声在外的。该给黄三太爷面子。” 我相信，古飞尘不会欺骗我。 我将杀鬼骨刀收起来，说：“我素来恩怨分明。黄皮子跟我有过节。但是，和你没有关系。” “你能为你夫君拼命，也算是有情有义。我愿意给黄三太爷面子，听古道长一句劝。否则，我这刀子，直接就能送你上路。” 说完后，我补充了一句：“你身上绿气缠身，虽然提升了法力，屁也很要命。可实际上，你早已中了极重的丹药之毒，最终会走上邪路。这一点，你当家的是最好的证明。” 白皮子惊惶跪在地上，眼中的恨意变弱了一些。 它说道：“少爷所言极是。我吞下了郭天禄给我的丹药，能够驾驭这种绿气。可是，每个月圆之夜，就会痛上很长一段时间。” “昨天，我之所以后来才出现，就是因为找了地方，消解身体的剧痛。” “我万万没有想到，是那道士在算计我。” 蛇大仙说：“我家少爷是有名的蛊医，可以帮助你的。” 我看过白皮子，说：“不碍事。停止服用丹药，再用黑花草，以及金盏花、龙胆草煎药服用三天，可以帮你拔除丹毒。” 白皮子更加臣服：“多谢少爷。你以德报怨，我不敢拂逆你。” “蛇大仙，你多加照顾它。它若不听话，我的灵猫灵狗不会放过它的。” 我说道。 如果，白皮子能够知错能改，对于湘西阴阳二界恢复平静，是大有帮助的。 黄皮子已死。 我也不会牵连无辜，连这只白皮子一起杀了。 蛇大仙长舒一口气。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之举，反而结下了一段善缘。 黑猫回到我身边，眼珠冒着光芒。 我将它抱起来，放到背篓里。 没过一会儿，它就睡着了。 我们走山路，从毒虫谷上来，到了喜神客栈。 月亮挂在天上，照亮整个山野。 上到喜神客栈之后。 我悬着的心暂时落地。 我们在喜神客栈里生火，用罐子烧水，众人吃了一些干粮。 “少爷，我是跟着黑猫一起回来的。我们这一路是追着张超玄。” “到最后，张超玄放了不少毒虫。逃过了我们的追踪。我没能带回有用的信息，还请少爷责罚。” 蛇大仙说。 我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先休息吧。等明天再说。” 看来，张超玄接应了郭天禄之后。 两人就分开走了。 我娘这一脉追着张超玄。 五灵则冲着郭天禄去了。 所以，黑猫与蛇大仙先回来。 五灵还没有返回。 但愿，他们没有让郭天禄的葫芦收起来。 整夜，我都盘腿入定，吐纳呼吸，可是后背仍然觉得不适应，疼痛依旧断断续续。 脑袋之中，不断地闪现出残蝎的图案，有点像是一种毒咒落在了我身上。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晨曦微亮。 空气之中传来了黑花草独特的清香味。 我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压低声音，对小秋葵说，“是黑花草。它跑到这边来玩。咱们去采一段过来。” “我们两个人不够，春芽姐，咱们去抓黑花草。这黑花草是非常胆小的。听到动静就会撒丫子逃跑。” 小秋葵雀跃不已。 第206章 吃席了 听到小秋葵的声音。 春芽与古飞尘都醒了过来。 “嗯，我跟你们一起去。据说黑花草开花，沁香无比。它还可以跟人参一样跑动，我正好要去看看。” 春芽爽快地答应了。 古飞尘有些不信，皱着眉头：“那玩意真的能跑吗？” “既然都醒了，那就一起去看看。” 我笑着说。 从喜神客栈出来。 顺着花香，在一处背阴的山坡里，发现了黑花草的踪影。 它属于兰花中的一种，叶子是黑色长条状。 藏在一片茅草之中，与茅草翠绿的叶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围三缺一。三面用石头敲击地面，不断地将范围缩小。它就会朝没有声音那一方向逃跑。留一人等在空隙，用红线将它系住就好了。” 我制定了策略。 “我来抓它！只要它跑到我跟前，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小秋葵自告奋勇。 我点点头。 我、古飞尘以及春芽绕着黑花草跑动，悄然地站在东南北三个方位。 接着，小秋葵抬起右手挥动。 我们三人捡了石头，不断地敲击地面，开始收拢合围。 黑花草听到了动机，果然朝西边跑去。 我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黑花草贴着地面草丛奔跑。 小秋葵早就等在一块石头后面，立刻用红绳子丢出去，套住了黑花草。 用力一拉，黑花草便一动不动，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哈哈！它真的能跑。” 古飞尘新奇得很。 “没错。只用把它根茎挖两根，然后放它离开就可以了。它是有名的胆小鬼。不过，忘性也大。过两天还是跑出来玩的。” 我说。 我小心挖开泥土，取了两截根茎。 黑花草的根茎，可以解一蛊双虫的螳螂蛊，还可以用来解蝎子蛊毒，算是一味灵花异草。 “好啊！原来你是个小偷。你假模假样地救我们，就是想偷我们的黑花草。” 一个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只见两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的石头上。 说话的是罗珍，边上是他弟弟罗宝。 我斜眼看了一眼，说：“我当时谁，原来是珍宝兄弟！这是你们家的山吗？” 罗珍从石头上跳下来，腰间别着一把柴刀，凶神恶煞地说：“把黑花草给我。你们得了它的根茎。再给我五十块钱就可以了。踏马的，这山当然属于黑花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黑花寨的。” “这颗黑花草，我们兄弟二人养了很多年。” 我笑了一声。 从未听过这样好笑的话。 这种野生灵草，竟然是他养出来的。 这时，我发现兄弟二人脸上蒙着一种黑气，面犯黑气，只怕活不长久了。 “若不是我，你们早就死了。今天要讹到我头上，你们是找错人了。” 我说。 小秋葵哼了一声，直接解开了红绳子，将黑花草放走了。 罗宝从一侧跑过去，堵在小秋葵面前，小眼珠子色眯眯地转动，说：“你是哪个苗寨的？放了我的黑花草。你要嫁给我当堂客，才能赔偿这一切。咱们现在就定亲，过两年我就去你寨子接你。” 小秋葵眉毛一挑，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两巴掌：“凭你这句话，我就该放金蚕咬死你。” 罗宝身子一抖。 罗珍眼珠一转，说：“给钱。给我们五十块钱，你们才能走。否则，除非你杀了我们。” 两个人完全就是流氓无赖行径。 我呵呵笑了一声，问：“五十块钱够吗？” 罗宝说：“我挨了两巴掌，头晕得很。起码还要加……十块钱医药费。” 我说：“好。合在一起六十元。我现在就给你们。你们过来拿吧！” 罗珍眼中闪过喜悦。 随即，又闪过一丝后悔。 很显然，认为自己讹少了。 等到罗珍靠近。 我扬手就是一个耳瓜子，直接掀翻在地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谁能在你爷爷我手上讨得便宜。我能杀飞天蜈蚣，还怕你们两个坏种！” 两兄弟愣在原地，相互看了一眼。 “不就是仗着有金蚕蛊嘛！等我们二人学会养蛊，放蛊毒死你，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罗宝咬牙大喊。 罗珍喊道：“我们回去叫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两人转身就跑了。 我依稀看到，他们身后就跟着一个白衣女子。 小秋葵说：“真特么晦气。大哥，你这是救了两个瘟神，两个混世魔王。咱们赶紧走吧，这种无赖就跟狗皮膏药一样。” 我说：“无妨。他们二人请不来救兵的。顶多是跑到某个地方，自我开导了。” 他们早已恶名在外，黑花寨不会有人跟着他们一起来闹事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茶花峒去？” 小秋葵问。 我看了一眼山下的黑花寨，说：“今晚就可以回去。不过，等我把大公鸡送回黑花寨。我相信，黑花寨晚上，会有好戏上演的。” 到了下午天快黑的样子。 我们离开了喜神客栈，前往黑花寨。 喔喔喔。 双冠雄鸡还没有到达寨子，就发出了啼叫声。 整个黑花寨的雄鸡，跟着一起鸣叫。 罗美丽听到动静，就迎了出来。 “前辈，老雄雄赳赳气昂昂，杀得飞天蜈蚣片甲不留，因此也折掉了一只翅膀了。” 我有些愧疚地说。 罗美丽说：“少一只翅膀也无妨。它已经证明自己是凤种了。有老雄坐镇黑花寨。那些妖魔鬼怪，邪门蛊虫，就不敢来黑花寨搞破坏。” 随即，她大喊了一声：“这是天大的好事，要准备长桌宴。” “感谢贵客，感谢先祖，感谢老雄鸡！” 长桌宴是苗人宴席的最高形式与隆重礼仪。 双冠雄鸡高昂着脑袋，如得胜将军一般，走入寨子里。 我又将铁胎弓还给了罗金生大哥。 “冬生，今天是个好日子。危险解除了，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吃长桌宴。” 罗金生高兴地说。 得知凶兽大蜈蚣让雄鸡杀死，整个黑花寨洋溢节日的氛围。 家家户户立刻组织起来，开始张罗了饭菜。 宴席地点，就定在祠堂前进行。 我答应了下来。 而且，我知道，今晚肯定还有更高兴的事情发生。 祠堂大门推开的一刹那。 只见罗珍与罗宝两人，齐齐吊死在横梁上。 罗庆看着身体发僵的两个儿子，咯咯傻笑：“我两个心肝肉，已经睡着了。” 一个小朋友端着碗筷跑过来，高兴地喊道：“太好了，可以吃席了。” “要上吊，也不挑个好日子，真是晦气。”罗老西敲着烟筒，有些不耐烦地说。 第207章 红花人 很快，就有寨子里的端公，收殓了两人的尸身。 “我两个乖宝睡着了。” 罗庆受不住打击，直接疯掉，看着房梁上，大声叫道，“贼婆娘，两个儿子不过是失手掐死了你。你好狠心啊，为什么要阴魂不散，一定要索命，把他们都带走！” 罗老西脸色一沉，叫道：“宠儿等于杀儿。堵住他的嘴，不要让他再瞎说。” 两个壮汉上前，将罗庆嘴巴堵住。 “穷凶极恶，少年恶魔，吊死之后，一定要妥善处置。古某人正好有符纸两张，用以化解他们的凶煞之气。” 古飞尘提供了两张符纸。 长桌宴依旧进行。 珍宝兄弟的死，对于大家来说，更像是一件喜事。 到了晚上九点多。 我们一行人离开黑花寨。 在水塘边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对着我行了大礼，而后就消失在林中。 我心中感叹，她的仇怨得报了。可这个水塘之中，溺死过不少孩子。她们是否也有仇怨呢? 但愿，她们都能有个光明的来生。 越过一道坎，山中起了一阵疾风，天空阴沉无光。 春芽敲动阴锣，引导罗七娇赶路。 她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感叹地说：“看来，又要变天了。赶尸匠最怕就是天气变化。估计，接下来几天又要下大雨了。” “春姑娘，没想到还能辨别天文，真是厉害。” 古飞尘赞扬了一句。 春芽白了一眼古飞尘，说：“你真是少见多怪。难道我就不能辨别天气变化吗？你不要从门缝里看人！” 古飞尘忙说：“我……是在夸你。” 小秋葵捂嘴笑了起来。 风越吹越大。 因为要搀扶着苗老蛇与巫左，还要驱使着罗七娇赶路。 我们的速度不算太快。 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到了晚上十二点，终于返回了茶花峒。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白铁虎立刻诉苦。 小秋葵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都差点死在外面。告诉我，茶花峒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白铁虎得意地说：“风平浪静。麻婴也很踏实，很听话。” 龙游水笑了一声，说：“也不算风平浪静。就在昨天晚上，有人窥视过金蚕蛊。” 白铁虎一怔，红着脸说：“我怎么没有发现？” “不过，只是窥视。他并没有行动，我怕你多想，就没告诉你了。” 龙游水看着白铁虎说。 龙游水的话，让我警觉起来。 我紧张问道：“什么人，有什么特征？” 龙游水说：“个子并不高，戴着一顶黑帽子，最明显的标志，是胸前扎着一朵红花。入寨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蛊虫。“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对蛊虫的了解不太深。兴许他带着蛊虫，我也没有察觉。他应该只是想试探一些金蚕蛊。” “我想，你们回来了，他就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了。” 戴红花的人？ 我皱眉想了一会儿：“来人知道寨子里有金蚕蛊。所以，没有带蛊虫进来，也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小秋葵说：“多亏我把金蚕蛊留在家里吧。某人刚刚还邀功。” 白铁虎脸红得更厉害，耷拉着脑袋。 又说了几句，无法确定红花人的来历。 我便让大家早些休息。 天没亮的时候，雨就挥挥洒洒地落下来。 到了中午，雨变小了不少。 苗老蛇说：“冬医生，我出门时间太久，该回家去了。雨季不会马上结束，乘着雨变小，也该动身了。” 巫左说：“我也要带着我弟弟的头骨，回家安葬。日后，您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言语一声就可以了。” 经过连番变故，两人苍老了不少。 “也好。罗七娇就拜托你们送她回家。家中人若要问起，便说害死她的人，是郭家郭天禄。” 我对他们二人说。 顿了顿，我对苗老蛇说：“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去你们苗人谷走一遭。少不了要麻烦你。” 按照春芽所讲，黑煞养的五行尸，其中有一只在苗人谷附近。 我肯定要走一遭苗人谷。 只是时间还不确定。 苗老蛇说：“我恭迎您的大驾光临。” 巫左与苗老蛇二人，带着罗七娇的尸身，离开了茶花峒。 古飞尘没有找到真正的郭天禄，决定暂时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继续寻找。 我用黑花草根茎，再加上几味草药，熬制了汤药，让白皮子喝了下去，慢慢地解开她身上的丹药之毒。 我也喝了两天汤药，吐纳呼吸，调理内息，方才消除了残蝎虫影的伤害。 对于这只残蝎，我有了新的认识。 它非常的难缠，异常霸道。 尤其是它的煞气，可以连着不断地攻击人。 可见，残蝎是经过许多次炼养，才成功的蛊虫。 到了今日，我终于知道了残蝎部分特征。 第三天晚上，瓢泼大雨停了下来。 青灵和另外几位蛊王一起回到了茶花峒。 青灵说：“这个郭天禄除了张超玄接应他，还有其他人接应。应该是郭家人。我们只好退了回来。” “他是要回风陵渡了吗？” 我问。 青灵摇头说：“不一定。看他的架势，倒像是要来茶花峒找你。他们这次来了不少人。有十几个之多。其中一个，戴着一朵红花，像是他们的领头人。” 我心中咯噔一下，原来是郭家人在窥视金蚕蛊。 我与郭家的过节从郭无寿就结下来，如今又坏了郭天禄的计划。 郭家人肯定会来找我麻烦。 “郭家在苗疆的布局，全部让我给打乱了。郭无寿，还有养蛊的郭豆豆，雷公峒出现的郭小丁。再加上等待郭天禄。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势必会找上门来的。” 我说。 木王说：“未必是冲茶花峒来。毕竟咱们金蚕坐镇。还有一个寨子的人。” “再说了，现在的血尸郭天禄，遭受古道爷的重击，又没有得到那块尸玉，短时间之内，实力不允许他对茶花峒动手。我倒觉得，他是冲着其他地方来的。” 我再次皱眉：“那会去什么地方？” “从他们行进的路线，应该是茶花峒附近。” 木王说。 我脑海快速转动，有了个答案，说：“我知道了，是野坟山那一带。” 白驮给黑煞养尸，一只在苗人谷附近。 另外一只则是在野坟山一带。 郭天禄有可能会去野坟山一带，把养的这只尸类带出来。 我问春芽：“野坟山附近的五行尸，好不好找？” 春芽说：“不太好找。” 郭天禄让古飞尘血符以及大手印击中，再加上雨季又开始了，郭家人应该不会马上动手。 “蛇大仙、白皮子，你们现在去野坟山一带。有什么突发状况，马上来通知我。” 我说道。 第208章 不受约束的帝魂 为了防止郭天禄不按常理出牌。 我决定先让蛇大仙与白皮子，先去野坟山一带潜伏起来。 如果，郭家人忽然出现在野坟山。 而，白驮所养的五行尸，并不好找。 蛇大仙赶回来通知我，时间上来得及的。 蛇大仙应道：“少爷，我知道了。” 我看着白皮子，说：“郭天禄有可能会出现。你一定要冷静，他清楚你的底细。丹药之毒，留到后面再报仇。不可肆意妄为，坏了大局。” 白皮子度量不大，我必须着重提醒它。 它双手作揖点头：“此番只是打探消息，绝对不会露出马脚。” 我再次嘱咐它们：“记住，郭家是风水世家。他们所用的镇鬼除妖的手段，不容小觑。” “他们还会使用邪毒的虫子。你们只负责传递消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来。不要硬来。” 郭氏一脉所用的虫类，有食脑虫、缠丝虫以及头盘蛇，每一种都非常邪门。 说不定，还有其他诡异的虫子。 “我知道了。” 蛇大仙点头答应下来。 白皮子沉思片刻，说：“我会控制自己的。” 蛇大仙与白皮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点了一注鬼香，让五灵可以放松下来。 “青灵，红花人来过茶花峒，窥视过金蚕蛊。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对于这个神秘的郭家人，充满了好奇。 青灵眼珠一转，说：“虽然她穿着男子的衣服。但我可以断定，是个女子。她身边有风水师，我没有办法靠得太近。肯定不是个等闲之辈。” 红花人竟然是个女子！ 她敢一只蛊虫都不带，闯入了茶花峒，夜探金蚕蛊。 足见艺高人胆大。 “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我说。 青灵说：“我们差点就让红花少女，拿着封鬼葫芦装起来了，好在雨下了起来。她应该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不会让她当带头的。” “你见到我娘了吗？” 我问。 “我追上去之后，情况很乱。再加上光线暗淡，没有见到龙妙云。” 青灵说。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见她样子有些疲惫，便说：“你先回木牌里面休息。” 青灵消失之后。 我郑重地看着四位蛊王：“四位蛊王，这场雨要下几天。等诸位休息好了。我会想请诸位教我一些蛊术，至少你们要系统地让我了解五行蛊术。此番，我在残蝎虫影身上，发现了一些不足。” 金王说：“我本来是打算把毕生绝学传授给古夏的。既然你想学，那我就勉为其难。” 火王说：“你终于要学五行蛊术了。” 木王与水王，也都点头答应了下来。 暴雨再一次来临。 屋顶再次噼啪作响。 我关好门窗，将金蚕蛊放出来，提防有人在暗处偷听。 我将帝魂以及羊皮纸地图的事情，告知小秋葵。 她瞪大眼睛，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大哥，你真的得到了一缕帝魂吗？” “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再看看这份羊皮纸地图。” 我将羊皮纸拿出来，递给了她。 小秋葵凝视了许久，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地图画得很抽象，只有到这个地方的附近，才能确定具体位置。” “按照你的判断。蚩尤神庙，会不会与蚩尤老爷的大墓挨在一起？” 我问，接着强调，“这地图是不是在蚩尤谷附近！” 小秋葵摇摇头：“不是蚩尤谷附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不免有些失望，本以为神庙或许就在蚩尤谷中。 “蚩尤庙有不少。可是，能让帝魂归位的神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想，尸身与魂魄，应该会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小秋葵接着说。 我点点头，认可了小秋葵的分析，蚩尤神庙可能在湘西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会在蚩尤谷之中。 “看来，真的只能靠机缘了。” 我说道。 “这件事情，或许大高个是知道的。” 小秋葵沉思之后，“郭天禄闯入过疑冢，可能也是为了帝魂。” 我说：“明天雨停下之后，你跟春芽一起，去把大高个带过来，就住在寨子西边的窖藏东西的山洞里。随时等待机动。” 再次对上血尸郭天禄。 一定要把大高个带上。 蛤蟆洞距离寨子还是太远了。一旦蛇大仙送信回来，我们就要马上动身，要提前让大高个呆在寨子附近。 小秋葵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小秋葵出去之后。 我准备了一个干净的瓷瓶，而后双手握着白土卵，盘腿入定。 片刻之后，我的眉心处，传来了轻微的灼烧感。白土卵也跟着发出淡淡的白光。 白色土卵是风水灵气孕育而生。 帝魂则是守护苗疆阴阳二界。 按照无字碑出现的那句话：火玲珑自茶花来，白土卵与帝魂同生。 二者产生联系，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想从帝魂之中，感应更多东西，最终还是失败了。 帝魂给我的感觉，非常的自由，丝毫不受外力的影响。 就像一团纯正的力量，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帝魂，我会送你回归神庙。到时候，咱们湘西，就不会有这么多鬼怪邪物出现了。” “如果，您老人家愿意，就请离开我的身体，落到干净的瓷瓶之中。” 我恭敬地说。 可遗憾的是，它并没有搭理我。 我只好舍弃。 我继而闭目养神，吐纳呼吸，借助恢复过来的火苗虫，以及这颗白土卵。 渐渐地，感知到一股气力在流动，整个人澄净了不少。 我尝试着控制金蚕蛊，它落在我手掌之中。 而后，用一层气将它包裹住，让它在我手心转动，达到控蛊的目的。 大概保持了一分钟。 我便感觉到气息不畅，心脏加速跳动，全身血管发胀像是要炸裂。 看来，五蛊还是不会轻易让我操控蛊虫。 不过，这股“道气”，已经开始形成，较之以前，已经成长了不少。 “道气”凝聚之后，就会形成一股道力。 接下来的几天，雨势丝毫没有变小。 我点上了鬼香，依次与四大蛊王见面。 “一般来说，要从养蛊虫开始教你。不过，你很聪明。那我就以金蚕蛊为例。这是一条金性虫子。要养金性蛊虫，控制金性蛊虫……是要吃一点苦头的。你能把金蚕蛊放在手掌心，让它静止一分钟吗？” 金王摆谱说。 我心想，这不巧了嘛。 金蚕蛊落在我手上，再次运转道力包裹。 相比昨晚，我保持了两分钟。 直到额头冒出了汗珠，才停了下来。 金王干咳了一声，说：“它之所以在茶花峒会无敌，是它受到了众人的祭拜。连小秋葵身上的黑金蚕，也不是你养的这只对手。金性霸道，金蚕蛊适合茶花峒的气候。” “每个寨子的气候、地形不一样，风水气息也不一样。所以，蛊虫的属性也不一样。” 我囫囵吞枣，又听了火王、木王和水王的讲解。 初步对五行蛊术，有了一个较为系统的了解。 再加上巫蛊秘录上的蛊术，是土王的杰作。 我感觉对于蛊术的认知，一下子提高了数个层级。 之前，有许多云山雾罩的地方，已经明白了过来。 “我想知道。这世上，可有一种蛊虫，带有五种属性呢？诡神蛊是不是五行俱全？” 我问。 四大蛊王摇头。 我又问：“那么那只经过反复炼制的残蝎呢？” 四位蛊王没有应答，都陷入沉默之中。 第209章 天灾降临百蛊重现人间 四大蛊王一致的沉默。 令我内心无比的震惊。 他们能断定诡神蛊的属性。 却，没有办法给残蝎下定义。 金王觉得氛围有些尴尬，开口道：“诡神蛊虽然由众多蛊虫炼制而成。但是，它从属性来说，是一只金性的王虫。” “至于……残蝎！我难以下结论！” 火王咳嗽了一声，说道：“残蝎在断掉一条钳子之后，再经过数次炼制。一般来说，很少有蛊虫，能经过三次以上的炼制。” 我在饲养金蚕蛊的时候，是用文火炼制。 算起来，也只是试炼了一次。 “残蝎炼制了几次？” 我问。 火王说：“至少有七次。” 我倒吸一口冷气。 经过七次炼制，还能活下来，用邪门已经不足够形容了。 完全有悖于常识。 我无法想象，熬过七次炼制的蛊虫，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养蛊方法！ “那可不可以说，残蝎属于火性的蛊虫？” 我问。 沉默的木王，忽然开口，十分坚定地说：“五种属性是相生相克的，一种蛊虫只可能有一种属性。世上不可能有蛊虫五行俱全的！” “就好像，世间万物，要么是阴，要么是阳。” “你不用觉得残蝎多么厉害，不过就是一只蛊虫而已，不要过高地神化了这只虫子。” “它能经过七次炼制，有可能就是一只火性的虫子。” 蛊虫只属于一种属性，这是常识。 可残蝎，能够承受住七次炼制？ 这也是违背常识的。 那么，它在属性上会不会也违背常识呢？ 金王总结说：“在这里争论也没有任何意义。一道残蝎虫影，也说明不了问题。等到下一次，直面残蝎，才知道它的厉害。” 我也觉得这问题没必要空谈下去。 我点点头，环视四位蛊王，问：“如果诡神蛊、金蚕蛊还有残蝎对上，谁能最终获胜？” 火王白炎笑了一声：“如果是我使用诡神蛊。那么，整个湘西无人能胜过我。即便是残蝎也不行。” 金王从高处看着我，说：“我们五人之力，再加上集天地煞气的蛊灵。诡神蛊，肯定能胜过残蝎。这一点你就不用怀疑了。” “它是最强的。” 金王有些激动，语调提高了一些。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判断。 毕竟，诡神蛊是他们养出来的。从感情上，会更倾向于这只蛊虫。 “但愿吧。” 我在心中说道。 “我刚刚还想，养一只五行俱备的蛊虫。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太单纯了。”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 “好好领悟我们所说。我等要休息了。” 金王觉得有些失面子，扯了句话就钻到木牌里。 我将巫蛊秘录里的内容，再加上金蚕秘术，以及这几日四位蛊王所讲，合在一起，反复揣摩。 我跟随四大蛊王学习蛊术后。 又将时间，用在详读古夏送给我的书。 古夏希望我，能够精通风水术，懂得画符结印，应对湘西复杂的生存环境。 我绝对不能辜负她。 “莫道高山方有龙，却来平地失真踪！” 这是风水典籍里的内容。 还有些符文结印，更是十分难记。 我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向古飞尘请教。 “冬生啊。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古夏让我来找你，是让我免费给你答疑解惑的。她是连我都设计好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跟她好好聊一聊。” 古飞尘打趣地说。 我笑着说：“古道长，您道术高明。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古姑娘是顺水人情，我也只是跟着沾光而已。” 古飞尘说：“你可真是会说话。” “古道长，我外婆会一些辰州符。与你们所用的符箓，还是有些区别。符道一门，我该如何提高？” 我问。 古飞尘说道：“本质上是一样的。符箓之道，要以道力为根基。即便你现在能画符念动口诀，杀伤力也不够。可是，若你道力能够提升，符道可大成。” “使用你外婆的辰州符，也是需要气来支撑的。应该是利用蛊虫煞气，或者是巫力来支撑的。” 我深以为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符纸上所用的辟邪之物，狗血、鸡血、朱砂、黄符纸、图案，是死物。 更为关键的是，使用符纸之人的水准。 而后，我又跟着古飞尘，练习了几种结印的手法。 与古飞尘施展的赫赫神威相比。 我只有空架子。 “等到道力提升到第二层，大手印就会有神威效果的。你现在入门的吐纳术，还是第一层心法。” “第二层心法，等再见古夏，让她再教你。” 古飞尘看出我练习了古家的导引吐纳术。 这天傍晚。 堂舅龙游水从外面回来，将蓑衣斗笠脱下来，水不断地往下流，一脸愁容地说：“到处都有山洪。野坟山那边，也发了洪水。当初的那些让土匪屠杀的白骨，冲出来了不少。” “今年的沱江水上，更是漂出了不少的棺材板。有人还看到，江中有不少罐子。” 湘西沱江是凤凰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不少溪水会汇聚到沱江水去。 “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很多年都没有下这么大了。算起来，这雨快下了半个月了。” 白铁虎应道。 听到这话，我才意识大雨竟然下了这么久。 我朝药山方向望去，有些担忧今年的收成。 暴雨会让药田以及烟田浸泡减产，搞不好还要绝收。 这两项主要收入要是泡汤的话，等到了冬天，兴许要饿肚子了。 我不禁有些犯愁。 “春芽姐，那棺材板冲出来之后，该不会有行尸也跟着冲出来吧！到时候山里、水里面到处都是喝血的僵尸？一下到水里，一只干巴巴的手把人拉下去，想想就恐怖。” 小秋葵眨动眼睛。 “哪有那么多行尸！绝大部分尸首，经过一定年份，都会变成骨头渣子的。倒是那些漂浮在水上的罐子，指不定会有陪葬的蛊虫。” “蛊虫不会像骨头一样烂掉。这倒是个大问题。” 春芽说。 我回过神来，暂时不去想下半年怎么办。 “堂舅，漂浮出来的罐子很多吗？” 我忙问。 春芽的担忧是有道理，棺材里的骸骨经年累月，就会腐烂，会变成渣子。 可是，跟着陪葬的蛊虫，若是留在棺材里，死亡的速度很慢。这次洪水冲出棺材，把养蛊罐子冲入江中。 肯定会有蛊虫乘机跑出来。 龙游水说：“个把小时之内，就能看到三五个。头十天雨开始下，也就这五天开始出现的。” 我快速盘算，一天时间，就有将近百来个罐子，五天就有五百个。 当它们五分之一的存活率，也有上百只蛊虫跑出来了。 一时之间，我有种天灾降临，百蛊重现人间的感觉。 一般这种蛊虫出来之后，躲在山中，等到天晴之后，就会死掉。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有人利用了这种天灾，乘着天晴之前，收拢逃离出来的蛊虫。 聚拢在一起。 那将是非常可怕的。 “天灾降临，百蛊重现人间。但愿不会造成灾祸，为有心人所利用。” 我说。 “陪葬的蛊虫也未必能够全部活下来。大哥你就不要过度担忧了。过两天，出了太阳，就好了。下这么大的雨，谁敢去江中捞蛊，不想活了吧。” 小秋葵说。 “春芽姐，那白驮养在野坟山的五行尸，会不会让山洪给冲走了？” 我问。 春芽皱眉：“应该不会吧。赶尸匠穿山越岭，会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养尸。应该会考虑过大雨。那只五行尸不会出问题的。” 好在，雨势渐渐地变小了。 三天后，罕见的晴空万里。 没等到大仙以及白皮子回来通信。 那个胸前戴着红花的郭家人，来到了茶花峒。 第210章 郭骄阳 “冬生，这有位俊后生，要找你看病。” 花婶子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我正好在院子里，一眼便看到了红花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并没有郭家人，戴着一顶渔夫帽，左胸前簪着一朵花。 红花扎着黑衣服上面，格外地显眼。 穿着长筒雨靴，靴子上沾满了泥土。 不过身上，倒是非常干净。 “好姐姐，多谢你带路。” 她嘴巴很甜。 “后生，我都能当你奶奶了。你还喊我姐姐。” 花婶子笑得人仰马翻，开心地走了。 我走到院门口。 她虽然看到了我，但还是在院门上，咚咚地敲了几下，问道：“请问这是冬医生的家吗？” 她站在阳光下，肤色很白，嘴唇却是暗黑色。 正如青灵所言，红花人虽然是一身男子打扮。 但是，从声线以及修长的脖子，都能判断出，她是个女孩子。 模样周正，鹅蛋脸，个头不算太高。 双眼带着一股狠劲。 我错愕了片刻，没想到她会以病人身份找上门来。 我本以为，与她正式碰面，应该是在野坟山。 “我就是。你生病了吗？” 我问了一句。 她朗声应道：“没错，我让很多只蛊虫咬伤了。就快要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救我！” 我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察觉出她身中蛊毒，心想莫不是来试探消遣我的。 若真是这样，她的胆子可真不小。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要看是多只蛊虫咬的。数量太多，我也救不了！” 她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可能是十四只，也可能是十五只。听闻阁下是湘西最厉害的蛊医。所以，我就来请你看病。上次来的时候，你恰好不在家。” 我心中一凛，她表情严肃，好像真的让多只蛊虫咬伤过。 而且，她算是间接承认，上次夜探金蚕蛊之事！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难道我一个弱质女流，就把你吓得无法应对了！” 她有些咄咄逼人。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就里面请，奉劝一句。茶花峒是有金蚕蛊坐镇。你不想第十五或者第十六只蛊虫咬你……就不要耍花招。” 她冷笑一声，进了院子之后，打量了一眼四周，看了一眼小秋葵，又看着春芽，嘀咕一声：“艳福不浅。” 跟着，她大声说道：“我叫郭骄阳，骄阳似火的骄阳。从风陵渡来，来湘西是求一次活命的机会。” “没想到遇到歹毒之人，害得我活不成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死掉。” 红花人郭骄阳。 她越说越真，好像真的命悬一线。 我没有接她的茬，而是问道：“郭无寿、郭小丁还有郭豆豆，他们是你什么人？” 郭骄阳说：“是我家中长辈。我知道，你与他们有过节。难道，今日你就会见死不救，不管我了吗？” 外婆跟我讲过，三条规矩。 后来又说，我在人间阳寿不长，没必要遵守这种规矩。 这，当中的确没有一条，说不能救这位红花少女郭骄阳。 我与这位红花少女郭骄阳，并无不共戴天的仇怨。 “如果你真有伤病，我当然会救你。” 我说。 进了客厅之后，她直接就坐了下来，一般人若是听闻有金蚕蛊，一定会露出惊慌，神态会有些不自然。 可她却是面不改色。 小秋葵在我耳边应道：“大哥，她身上没有带蛊虫！” 我点点头，大声问道：“郭姑娘，你中了什么蛊虫之毒？为何看起来面色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郭骄阳笑着说：“这要看你的水平了。我中了什么蛊毒，你应该是看出来。否则，你这蛊医招牌，还是不要为好。丢在地上，让人踩踏。” 我作为医生询问病情，这位病人却开始跟我猜谜语。 我脸色顿时一变，这分明是在耍我。 我也跟着坐下来，从容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给你诊病，但是费用是你承担不起的。” 郭骄阳眉毛一挑：“我听闻你的诊金是十块钱。” 我说：“你是外地人。价钱当然不一样。” 她继续问：“不知道，我要出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只要一具血尸就可以了。前段时间与郭家碰头的郭天禄，把它给我就可以了。” 郭骄阳脸色顿时变了，眼珠子狠狠地看着我，说道：“你毫无医德，提无法实现的条件，为难我一个弱质女流！” “若不是你这种歹毒之人。我又怎么会性命堪忧，朝不保夕！” 在她愤怒的时候。 我发现她右手手腕处，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蛇鳞。 她发现我目光盯着她的手腕，连忙将手往袖子里一缩，遮掩冒出来的蛇鳞。 难道，她真的中了蛊毒。 我忽然反应过来，她提及的歹毒之人，竟然是我。 可我，是第一次跟她见面！ 我怎么成了歹毒之人，害她朝不保夕！ “拿最毒的五毒虫来。看我的血怎么毒死它们！” 郭骄阳忽然提高了语调。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看了一眼白铁虎，说：“就按照她的意思来。” 这时，堂舅龙游水从外面走了进来，悄然说：“那晚来人就是她。这会寨子外面，没有郭家其他人。她是一个人来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寨子外面，都没有接应的人。 她当真是胆子大。 白铁虎提着铁桶上来，里面有青头蜈蚣四只，还有一只雷公斑点蛇，以及毒蝎子。 “没有找到蜘蛛和蟾蜍！” 白铁虎盯着郭骄阳，不客气地说。 郭骄阳用银针扎破左手食指，立刻沁出了黑血，滴答滴答滴入了铁桶之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沾染到这些毒血之后。 四只蜈蚣、雷公斑点蛇以及毒蝎子，直接死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站在边上，她绝对不可能用其他法子，弄死这六只虫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鲜血，带有剧毒。 而且不是一般的剧毒。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世上还有人的血比我的还毒！” 可以断定，郭骄阳身上的确中了很多种蛊毒。 这些蛊毒在她体内，改变她的鲜血。 至于是哪些蛊虫的蛊毒，但从滴出来的鲜血，还无法辨别。 “我是来找你讨要五毒献瑞毒蟾蜍的。它本是给我治病的。却让你的人，一箭给射死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掉。你是我见过最为歹毒狠心之人！” 郭骄阳盯着我，眼神一瞬间变得怨恨起来。 我心中猛地一震。 在毒虫谷之中，的确出现了一只背着蛇蝎蜈蚣蜘蛛的大蟾蜍。 因为考虑它的毒液恐怖，有可能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当时，让春芽一箭射死。 后来，丹炉倒塌之后，燃烧着炭石滚落下来。 最终，将这只死掉大蟾蜍烧得灰都不剩了。 “五毒献瑞毒蟾蜍，喷溅出的毒液会伤害人。我等也是为了自保，才一箭射死它的。如果说造成了意外的连锁反应，害得你无法活命。只能说造化弄人。” “更要怪郭天禄的好手段。他害了不少人，最终连自家人也还了。” 我大声说道。 数种蛊虫的蛊毒在郭骄阳体内纠缠，也会出现毒物相克相生的迹象。 用五毒献瑞的毒蟾蜍来治病。 兴许能够救下她。 要知道，这只毒蟾蜍就抗下了另外四种五毒虫的剧毒，保持了活性。 郭骄阳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厉色，叫道：“若不是你弄死了五毒献瑞毒蟾蜍，我的鲜血今日，早就恢复正常。我若死了，怨气必定不散，化成厉鬼，纠缠着你。” 第211章 毒人 她越说越激动。 原本正常的肤色，开始呈现出淡淡的黑斑。 脉搏更是一跳一跳的。 “是我一箭射死的，你要找就来找我。若要动手，我现在就奉陪！你死了，我会把你做成行尸，保证不会让你化身厉鬼！” 春芽接上话。 “一个九阴女。保不齐会死在我前面。我找你做啥。难不成等咱们都变成厉鬼，互相残杀！这件事情，算不到你的头上。” 郭骄阳扭头看了一眼春芽，眉毛一挑，毫不客气地说。 春芽冷哼一声：“好厉害的眼睛。好狠毒的嘴巴。是算不到我的头上。你该把郭天禄放干尸气，一把火烧掉。若不是他，何至于会毁掉五毒献瑞。他若在乎你的生死，根本不会把它拿出来，让它冒险的。” 春芽倒是提醒了我。 郭天禄若真的在意郭骄阳的性命。 的确不该把大蟾蜍放出来的。 郭骄阳眼珠瞪大，看着春芽，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哼了一声，没有再与春芽争斗，反而看着我问：“冬医生，你到底能不能解开我身体的蛊毒？” “先试试你的脉搏！” 我说。 我走向郭骄阳的时候。 小秋葵与春芽明显紧张起来。 “你们不用紧张！我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偷袭冬医生的。他虽是歹毒小人，可我现在还要靠他！” 郭骄阳说。 我搭上她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说道：“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兴许，五毒献瑞毒蟾蜍，是目前最好的救命方法。但是，短时间之内，我没有办法养成。” 五毒献瑞。 需要挑选合适的大蟾蜍，还要挑选另外四种毒性逐步增加的虫子。 以特定的顺序，让它们达成微妙的以毒攻毒。 每一步都要格外的小心。 所需要的时间，至少两到三年左右。 而眼前郭骄阳的状况，顶破天能撑两到三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办法？” 龙骄阳双目瞪得极大，身体颤抖得厉害。 “你留下些鲜血。然后，你要告诉我……你到底中了哪些蛊虫的蛊毒？这样我才能帮你。兴许能将两个月的寿命延长一些……” 我说。 郭骄阳摇摇头，直接打断了我的说：“我不知道是哪些蛊虫！你不是湘西最厉害的蛊医嘛！你应该看得出来的。” 她脸上的黑斑消失，继而变得异常苍白。 “你体内蛊虫的蛊毒，纠缠在了一起，相互影响，我无从判断。手臂有蛇鳞出现，肯定是有蛇蛊的蛊毒。其他的蛊虫，我就不能下结论了。” 我说。 很多蛊虫的蛊毒，对人体造成伤害，出现的症状非常的相似，只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蜈蚣蛊就有很多种，螳螂蛊也可以细分很多种。它们的蛊毒造成的症状都差不多。 可是在解法上，却是千差万别。 三五种蛊虫的蛊毒纠缠在一起，兴许可以分辨清楚。 可是，十多只蛊虫的蛊毒纠缠在一起，要想一一辨别清楚，那就是难于上青天了。 郭骄阳眼神黯淡了不少，说道：“看来，我命中的劫数应在了苗疆。” 小秋葵问：“你若是无法说出蛊虫的名字。你描述一些特征，也好让我大哥为你做出判断。还有，我对蛊虫，也小有心得。你只要说出一些细微特征，我就能确定是什么蛊虫咬的你！” 我点点头：“没错。” “我要是知道，何必来找你们。” “罢了！罢了！谁让我遇到了歹毒的小人，现在又没有办法将他杀死！” 郭骄阳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铁虎往门上移动了一步，想要挡住郭骄阳。 “怎么，你们要以多欺少。对付我这样一个身中剧毒之人吗？” 郭骄阳冷哼了一声。 白铁虎朝我看过来。 我挥挥手，说：“让她走吧！” 郭骄阳沮丧地走出了客厅的大门。 我忽然想到给茶女熬制的舒痕香，还剩下一些，喊了一句：“郭姑娘，稍等。” 我取了舒痕香追上去。 她站在院门前，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对死亡的担忧，与青春朝气不太匹配。 “郭小姐，我这里有一种舒痕香，你可以用来擦拭伤痕，兴许能去掉一些蛇鳞，修复疤痕。” 我说。 郭骄阳没有拒绝，收了下来，说：“这是你欠我的。你好好想想。我若死了，一定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心气动手了。等明天恢复过来，就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 “我来找你们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私下给你的机会。” 她是不想让郭家人知道，她来找过我。 我说：“这是当然。” 顿了一下，我问道：“郭姑娘，我听闻有一种毒人。你兴许是被有人利用蛊虫之毒，养大的毒人。” “如果，你能找到饲养毒人的方子。兴许就能知道是，到底是什么蛊虫的蛊毒了！” 在我替郭骄阳诊脉的时候。 我发现了一些反常之处，她这些蛊毒像是很早就留在了体内，兴许有十多年了，可能打小就跟着她。 常人承受如此多的蛊毒，是没有办法活下来。 她体内只有蛊虫留下的蛊毒，没有一只活着的蛊虫。 所以不是蛊人。 而是毒人的养法。 这可能涉及郭氏一脉，内部的秘术。 甚至，郭骄阳本人就是个牺牲品。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 她能活下来，必定是毒人秘术的作用。 我虽然能看出这一点，却无法弄清楚，豢养毒人，需要用到那些蛊虫的蛊毒！ 她之所以毫不在乎金蚕蛊，敢夜探茶花峒，是她清楚自己身体的抗毒性，不是一般的强。 郭骄阳眼睛一亮，问道：“如果知道是什么蛊虫造成的，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 我点点头，说：“只要确定清楚，就可以对症下药，逐一缓解，虽然不能根除，也能让你延长你的寿命。到时候，再养五毒献瑞，你就能活下来。”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 她沉思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舒展了一些，说道：“你很聪明。只是这里牵扯到郭家的秘密。我不能对你讲！” “但是，你提醒了我。刚才那九阴女也提醒了我。兴许那五毒献瑞本是用来做别的事情，根本不是救我的。” “可毕竟是你害死了五毒献瑞，打破我活下去的希望，你必须救活我。你等我的消息。记住，我今日之行，不要告诉郭家人。” 说完这话，她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起初很慢。 到最后，步伐快了起来，转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回到屋内，对大家说：“今晚该动身去野坟山了。还有，郭骄阳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只要她不提，我们不要在郭家人面前提起。” 郭骄阳应该是偷摸出来拜访茶花峒的。 她不能脱离郭家人太长时间，这表明郭家人就在附近。 今日放晴，他们必定会前往野坟山。 而，我之所以答应郭骄阳替她保密，除了是医生保守病人的秘密之外。 还有一点。 兴许，此番对付郭家的关键，就在郭骄阳身上。 小秋葵点点头：“那就装作从未见过她。” 春芽说：“她通过我的面相，就看出了我的九阴命格，足见她的风水术还是很不错。而且，是个很有棱角的人。有点意思。” 果然，天一抹黑。 白皮子从野坟山折返回来，说道：“少爷，野坟山那边有动静。郭家一行人全部来了。而且，还有一只古怪的猴子。” 第212章 走尸道 “有多奇怪？” 我不由地皱眉。 白皮子说：“那猴子只剩下骨头架子，却可以跑动，咔咔作响，邪门得很。兴许，他们是要用这只猴子，去寻找那只行尸的。” 我说道：“咱们马上动身。” 白铁虎表情有些委屈，说：“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跟大家一起去！总不能又留我一人看家吧。对方来了这么多人，我能派上用场，帮大家忙的。” 我看了一眼小秋葵。 小秋葵说：“白大哥，有你坐镇茶花峒，我们才有底气出发。天亮我们就会回来的，你照看好家里，看好麻婴。你之前照看麻婴，已经有经验！换了一个人反而会麻烦一些。” 白铁虎还要说话。 火王开口问：“教你制作了巫毒娃娃，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白铁虎立刻偃旗息鼓。 我们将准备好的东西带上，一行四人从后山那条路出来。 小秋葵把大高个行尸带在了身边。 “大高个，这一次你要帮我们确定。郭天禄是不是那只跑出来的神秘僵尸。” “到时候，要靠你来抓郭天禄。他辫子上有头盘蛇，还是一只吸血的血尸！你可要当心。” 小秋葵说。 大高个点点头。 我们的速度很快。 很快就到达了野坟山下。 山洪已经退去。 野坟山的地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山脚下还有不少积水，有很多骨头冲了下来，白花花一片。 我扫视整个山包气息的变化，一切都打乱了。 不少煞气与尸气，在空中飘浮流动。 从前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鸣叫声。 是猴子发出来的。 我忽然想到，当初的郭无寿藏在这里。 兴许他不单单是汲取尸气，窥视茶花峒金蚕蛊那么简单。 或许，也在这附近寻找白驮留下来的那只五行尸。 蛇大仙迎上来，说：“少爷，郭家人已进入山两个多小时了，咱们要抓点紧。那只鬼猴子走在最前面，额头上贴上了一张符纸，邪异得很。咯咯怪叫，可能是郭家养出来的凶兽，它一张口就能吞入尸气。” 青灵说：“我们上次追踪郭天禄，没有看到这种鬼猴子。估计是关在笼子里没有放出来。” “蛇大仙，他们发现你没有？” 我问。 蛇大仙说：“应该不会。我记得少爷的话，隐匿自己的气息，没有正面与他们发生冲突。不过，我感觉他们那个戴着红花的首领，朝我这边看来，她有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郭骄阳没有喊出来，便不要紧。 “大仙，你做得很好！” 我肯定了蛇大仙，转头看着春芽，“春芽姐，能抢在他们前面，提前五行尸所在的位置吗？” 小秋葵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郭家要找到五行尸，肯定是利用鬼猴子，再加上风水术来寻找的。咱们要抢在前面，就必须把落下来的两个小时抢回来。” 春芽说：“距离养尸地还很远。野坟山后面罕见人烟，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若是能在山中，找到之前赶尸的尸道。兴许，能够节省不少体力与时间，有可能抢在他们前面。” 这时，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月光洒落在整个山头。 忽然，古飞尘皱着眉头，说：“这山间飘浮的尸气，隐隐之间，朝山后去了。兴许是五行尸在汲取尸气！”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是的。我的想法是，在找到并控制五行尸之前，尽量避免与郭家人接触。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 这样可以避免郭家人得到了五行尸，提升自己的实力。 古飞尘、小秋葵与春芽点点头。 “半个小时时间，再次检查衣服装备，喝水吃东西休息。凡是露出来的肌肤，都要涂上草药。” 我说道。 野坟山是远近闻名的大凶之地。 当年绰号飞天蜈蚣的匪首唐大榜，在这里杀了上千无辜的寨民。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附近，砍柴打猎采药。 若是冬天，植物枯败，兴许路还好走一些。 可眼下正值夏季，整个山林植被茂盛，连一条可以走的路都没有。 要入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们四人都穿上长衣长裤，帽子、手套等等，备好了苗刀开路，再涂上了防虫的草药。 “这山里面，会有一些吸血的虫子。所以一定要格外小心。不可麻皮大意。对山一定要抱有敬畏之心。” 我边说，边帮三人检查了衣物。 黑狗在我面前打转，轻轻地哼叫了一声。 黑狗之前遭人抛弃后，在野坟山呆过一段时间。 “难道你知道位置？” 我问。 黑狗叫了一声。 “春芽姐，三眼灵狗曾经在野山谷深处生存一段时间。由它来帮你开路。” 我说道。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一行人先是上了野坟山。 从野坟山往后，便是一片荆棘散布的地方。 很快，春芽在前面带路，黑狗也在奔跑。 我们抡动苗刀，用力砍掉茅草，很艰难地往前走。 “冬生，我发现了一条尸道。” 半个小时后，春芽兴奋地说。 没等我说话，古飞尘惊诧地问道：“你是如何确定，这是尸道的？这个方向，可不是尸气飘动的方向。” 春芽白了他一眼，说道：“术业有专攻。跟你是讲不通的。” 古飞尘尴尬地干咳一声。 “郭家人是不是走这个方向？” 我问。 “不是！他们是靠鬼猴子追踪，走的是直线。我这条路，应该是曲线，所以暂时尸气不会朝这个方向飘动。” 春芽肯定地说。 “赶尸的时候，尸气散发出来，会影响四周的石头、土壤的颜色。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尸道。外人察觉不出来，我当然是可以的。” 她补充了一句，等于是解开了古飞尘的疑惑。 大山之中不存在笔直的路。 真要走直线，那就需要不断地翻越大石头。 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好！按照你的判断来。” 我说道。 我们在山中前行，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春芽停在了洞穴前，伸手一指，说：“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空气中飘浮的尸气，就顺着洞穴上方往里面钻。 “这样的林子，若是暴雨天来，真是九死一生啊。” 古飞尘感叹一声。 “太好了，洞穴没有足迹，咱们走到他们前面来了。” 小秋葵兴奋地说。 洞内光线晦暗，幽风不断地吹过来。 黑狗也变得紧张起来。 春芽说得没错。 这里的选址非常讲究，让雨水冲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苗疆十三峒，茶花峒冬生。今日特来此处拜访。还望洞中洞神不要见怪。” “若你敢在暗中害人伤人，休怪我辣手无情。” 我大声说道。 我担心洞内会有一些所谓的邪神，占据山洞自称洞神，便提前打了个招呼。 而后，我们大步走了进去。 洞穴非常的大，走了将近三百米距离。 便看到了一处泉源。 用火把一照，隐隐之间，便看到泉源之中，出现了一口棺木。 随着波光摆动，棺木给人一样很魔幻的感觉。 洞穴上方，爬满了七八只大蜈蚣。 我将火把找了地方插起来。 又生了一堆火。 光线大亮之后，泉源边上有一块墓碑。 刻着六个大字。 飞天蜈蚣之墓！ 第213章 唐大榜 石碑上长满苔藓，存世有一段时间。 不过，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辨。 我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半会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这里又蹦出一只飞天蜈蚣！” 小秋葵脸色顿时大变，大喊一声，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古飞尘捏了一张符纸，环视四周，朗声说道：“没有嗅到飞天蜈蚣的妖气。难道碑文是用来吓人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说道：“应该是指匪首唐大榜。他不是绰号飞天蜈蚣嘛！” “我记得当年剿匪的时候，他走投无路，最终跳入水中溺死。” “指不定白驮弄到了他的尸身，把他当五行水尸来养！” 白驮寿命极长，活了九十多岁。 从时间上讲，他是可以接触到唐大榜的尸身。 我虽不懂养尸术。 但是，用溺水而亡的尸身养五行水尸，似乎是可行的。 “春姑娘，木棺里会是一只五行水尸吗？” 古飞尘问。 春芽点头说：“墓碑上字迹是白驮的。棺材在水中，隔绝了空气，反而不会马上腐烂。再以水气滋养，兴许能养成五行水尸。” “至于是不是唐大榜，我还看不出来！” 小秋葵怔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那就好，差点把我吓死了。要真是六翅飞天蜈蚣，没有老雄在这里。那就太恐怖了。我可不想，再和飞天蜈蚣大战一场。” 我们看着水面。 不断地荡着波纹，有些诡异。 我心中还是发怵，唐大榜生前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毫无人性。 死后让赶尸匠养成了五行水尸，只怕会更加恐怖。 从这点看，白驮还真是胆大妄为。 他这样做，简直是湘西的大罪人。 “秋葵，让大高个下水，把木棺捞起来。若真是唐大榜，就不要考虑将它控制了，直接毁掉，挫骨扬灰，以告慰当年无辜的死难者。” 我说，又看着古飞尘，“古道长，你要准备好符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我们抢在郭家一行人，提前找到了这里。 不过，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毕竟，他们提前了我们两个半小时。 小秋葵点点头，对大高个说：“大高个，你小心一点，下去把这口棺木捞起来。里面是恐怖的匪类，保护好自己。” 大高个跳入水中，水不到两米深。 他将那口棺材抱住。 顺着石头开始往上走。 唧唧。 一只只有骨头架子的猴子，从高处跳下来，整个样子非常凶猛，张牙舞爪，对我们的出现非常不满。 在它的骷髅脑袋之中，能看到一双白色眼珠子。 好在它个头不大。 看起来瘆人，但更多的则是滑稽。 身上裹杂着淡淡的尸气，发黑的骨头上，似乎还有一些风水符文图案。 “还真是邪物！” 古飞尘提着桃木剑，直接刺过去。 鬼猴子让桃木剑刺中，快速地后退，转眼之间，跑到一处高地，咧嘴看着我们，全身关节咔咔作响。 黑狗在石头下面试探了几下，都没有办法冲上去。 黑猫“喵喵”地叫了两声，顺着石头爬动。 鬼猴子连着躲闪。 最终，猫猴各落在两块石头上，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奇怪了！难不成郭家人，在我们前面进洞。可入洞的时候，一个脚印也没有啊。天气刚放晴，不可能没有泥巴印的！” 小秋葵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同一只。那一只额头上有符纸，个头也大一些。这一只颜色发黑，看起来也丑陋一些。” 蛇大仙说。 “这一只有可能是郭无寿留下来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 这时，大高个已将棺木推了上来。 不断有积水从棺木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棺木表层是原木色，只是涂了一层桐油树漆防水。 在树漆里面，有些奇怪的符文图案。 在棺材的正前面，是七个凶神图案。 在尾部描摹着喜神菩萨的样子。 春芽走上前，仔细看过之后，说：“棺材出现的图案，一种是七大黑面鬼王养尸符，一种是喜神菩萨神像，都属于赶尸门。是白驮的手笔！” “棺材打开之后，会有一只僵尸。我先用阴锣控制它的行动，让它站起来。等额头上水沥干之后，再使用符纸镇杀。” 话声刚落。 春芽抓着棺木盖子，娇喝一声，随即用力，直接将棺木盖子给推开了。 一股白色雾气冒出来。 里面是一只几乎透明的大蜈蚣，根本就没有什么行尸。 我们再次傻眼。 我额头上沁出汗水，吞咽了口水：“真有一只蜈蚣。可养尸术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一只蜈蚣养成行尸。” 小秋葵说：“该不会是水蜈蚣钻入棺材里，直接吃掉了尸身！” 春芽也说不出话来，眼珠子转动，咬牙说道：“白驮狡猾。这可能是一口假棺！真正的五行水尸在其他地方。” 透明的蜈蚣身子一摆，忽然活了过来，就朝着正前方的春芽扑咬过去。 古飞尘原本拿着符纸，见状立刻喊道：“当心。” 他身子一扑，将春芽撞开，自己站到了大蜈蚣攻击的位置。 我眼疾手快，抡起苗刀朝着蜈蚣脑袋劈砍下去。 它脑袋塌在棺材里，与身体一起摆动几下，最终一命呜呼。 “不要触摸木棺了。等到水放干了，倒火油烧掉。” 我担心木棺还有其他玄机。 “白驮这只老畜生真不简单。” 小秋葵咬牙骂了一声。 黑金蚕从她袖子飞出来，直接落在木棺之中，确保大蜈蚣不会活过来。 就在这时，水面在咕咕地冒着水泡。 洞穴上方的蜈蚣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我们忙朝泉源看过去。 泉源水底，有块石头开始移动。 哗啦一声！ 一个面目狰狞的尸身，从水中跳了上来。 原本盘旋在空中的尸气，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 这张脸充满了悍匪的凶戾之气。 个头并不高，能看出他生前是个精悍狠毒之辈。 在他脖子上，挂着一串小孩子的头骨。 用某种颜料浸染过，格外的漆黑。 显得分外诡异。 “嚎嚎！” 他发出了嚎叫声，他干瘪的尸身，在盘旋尸气的影响下，开始得到了恢复。 “大哥，挂在脖子上的头骨……是人的吗？” 小秋葵声音颤抖地说。 “是的。” 我点点头，“而且是不足月孩子的头骨。” 这些都是怨念极深之物。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行尸，灭掉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天啊！九婴邪骨，可聚敛煞气，用以养尸。没想到，白驮会破赶尸门的禁忌。这是，将刚死婴孩的头骨，制成的养尸邪物。” “用它来养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只怕……我控制不了这样的凶物！” 春芽面色煞白，全身都在发抖。 “春芽姐，罗东宝养母子尸，还不是破了禁忌。咱们烧掉就可以了。” 我说。 春芽取出阴锣，有节奏地敲动了几下。 行尸脑袋扭动，极力与阴锣声作抗争，嘴巴张开，露出一条黑色舌头，眼神极为凶残。 “他不太受我控制。要在他眉心贴上一张赶尸门的符纸，才能让他听话。” 春芽额头沁出了汗水。 “不用阴锣了！” “问清楚之后，合力将他击杀。五分钟之内结束战斗。” 我说。 我朝前走了一步，鄙夷地看着他：“五行尸是有些简单灵智的。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是匪首唐大榜吗？” 他黑色瞳孔转动一下，鼻子哼了一声，右手弯到脖子后面，将两个铜针从风府穴拔了出来。 “你不敢承认吗？”我追问一句。 他扭动脖子，缓缓地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作恶多年，杀伤无数。你死后可曾懊悔过？” 我问。 他又取出了两根铜针，随即摇摇头，眼神有了变化，是在嘲讽我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他只恨杀得不够多。 我将杀鬼骨刀拔出来，说：“今日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用以告慰亡灵。” 第214章 郭无名 我盯着唐大榜，观察他尸气的流动，确定了他罩门所在。 他能听懂我的话，咧嘴怪笑了一声，双手抬起来。 洞穴上空的大蜈蚣，也跟着落在他身边。 蜈蚣张开嘴巴，牙齿极为细密。 “大哥，他取名飞天蜈蚣，生前可能擅长养蜈蚣的。这几只蜈蚣像是可以吸血的。” 小秋葵喊道。 “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辈，不用跟他讲道义。” “秋葵，先让大高个想办法抱住它！” “古道长，找准机会，用符箓招呼它！” “春芽姐，你随我，斩杀他操控的吸血大蜈蚣。” 我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我会直接击穿他的尸心，攻击他的罩门。 “嗷！” 唐大榜大声吼叫。 一部分尸气落在七只蜈蚣上，它们快速地冲过来。 我将骨刀换到左手，将苗刀拔出来，迎面斩杀上去。 春芽大喝一声，也跟着上冲，她挥刀的力量大速度快，再加上她不畏惧尸气，两下就斩杀了一只蜈蚣。 小秋葵伸手一指，喊道：“大高个，把他抱住。” 大高个跳跃上前，速度也很快。 唐大榜锋利的毒指甲抓向了大高个，嘴巴吐出一股浓黑的尸气。 大高个不在乎浓黑的尸气，一拳打过去，迎着唐大榜的爪子。 唐大榜刚刚才拔掉身上的养尸铜针，尸气根本没有恢复过来。 大高个一拳击中。 唐大榜朝后面飞去。 大高个快速追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唐大榜，将他双手给扣住。 “奉三清祖师爷敕令！阴阳无极，乾坤借法，诛杀恶尸！急急如律令！” 古飞尘念叨，一张六丁六甲符纸打出去，落在了唐大榜的眉心处。 “大高个，可以松手了。” 我击杀了三只大蜈蚣后。 我一跃上前，用杀鬼骨刀刺入唐大榜的胸膛，直奔他的尸心。 在骨刀接触他皮肤的瞬间，我刚准备催动右手的诡神蛊。 诡异的是。 诡神蛊直接活跃起来。 骨刀犹如切豆腐一样，刺中了他的心脏。 我左手随即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眼珠子愤怒地瞪着我，充满了自负与不甘。 “你的运气不好。刚刚吞噬了尸气苏醒过来，就碰上我们。今日诛你，是给野坟山上千无辜死难者一个公道。只有你化成灰烬，这世界才安宁。” “天怒人怨！不知悔改。蚩尤老爷也不会宽恕你的。” 我怒道。 我用力转动骨刀。 我忽然感觉到，眉心位置，闪出一种微光，就落在了唐大榜身上。 唐大榜的不甘与戾气，在一瞬间彻底停止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帝魂愤怒。 诡神蛊直接帮忙，有可能是一缕帝魂的意思。 不过，下跪也无法弥补他的过错。 我并没打算放过他。 我将他踢翻在地上，连扎七刀，将他的尸心彻底毁掉。 刚刚聚拢在他身上的尸气，快速地飘散。 春芽上前，取出那血红尸玉，又将唐大榜剩下的尸气汲取了过来。 眨眼之间，唐大榜直接萎缩，连一丝尸气都不剩了。 站在石头上看着的鬼猴，焦急地咯咯大叫。 这时，守在洞口的白皮子跑了进来，说：“郭家人到洞口了。” 我从背篓里拿出两罐火油，直接淋上去。 又把吸血蜈蚣的尸身拖了过来，堆在了一起。 春芽说：“冬生，这串九婴邪骨，是养尸的邪物，要单独毁掉。有它的存在。可以快速养第二只五行水尸。” “那你把你装好，想办法毁掉！切不可落到歹人手上了。” 我说。 小秋葵将火折子吹燃，问道：“大哥，现在就点火吗？” “住手！” 一声清脆的叫喊声传了进来。 脑袋贴着符纸的鬼猴鬼魅一般冲了进来。 洞内的鬼猴大喜，从石头上跳下来，迎了上去。 两猴合拢之后，对着黑猫大叫。 来的是郭骄阳，身旁跟着一个背着封鬼葫芦的黑衣中年人。 除此之外，七个郭家人四处散开。 从他们神情来看，脸色都非常疲惫，脸上与手臂上都让茅草割开了伤痕。 他们不懂得进山的门道，自然会吃亏。 我快速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郭天禄。 我问道：“你是何人？” 郭骄阳说：“风陵渡郭家郭骄阳。这具尸身对我们有重要作用。请把它交给我们。否则，你们会有大麻烦的。” 我笑着说道：“我是茶花峒冬生。你觉得，我会把它送给你们吗？” 我将火折子丢过去。 火势瞬间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将匪首唐大榜养成僵尸，再放出来害人。湘西儿女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大声说道，而后冷笑一声，“郭天禄是不是等在洞口外面，让他出来跟我对话。” 郭骄阳脸色阴沉，叫道：“既然烧了。那就把这具焦尸给我，也好让我有个交代。” 春芽小声说：“冬生，唐大榜罪大恶极。即便变成了干尸，也可用来害人。骨灰用来烧镇魂砖，骨头还能制作一些邪门法器！” 我点点头，眉毛一挑，问道：“郭骄阳，你是要给谁交代，黑煞鬼王吗？我说了，让郭天禄跟我聊。你还不够资格。” 话声刚落。 沙沙声忽地响起。 我耳边响起了虫子的声音。 “是食脑虫。” 我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叫道，“这是三大邪虫之一，嗜血成狂，非常低级的虫子。吞食是它的本能。大家要小心。” 我一挥手，让春芽、古飞尘以及小秋葵都跟着后退。 我则留在了前面。 黑猫与黑狗退到我边上。 眨眼之间，有将近上百只食脑虫出现在我面前。 腥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一旦它们吃上肉，转眼之间就会变成上万只。 我手心直冒冷汗。 “阁下就是茶花峒的蛊医冬生？” 郭骄阳身边的黑衣男子上前，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莫不是聋子，刚才没听到吗？” 我说。 “我郭无名从风陵渡来，恰好遇到了大雨。我在沱江边上，收集了一些蛊虫。经过简单的驯养之后，已经有所小成。我今日要与你试一试。” 郭无名声音阴沉地说。 我心中一颤，天灾降临，百蛊重现人间，还真的让有心人收集起来了。 而且，是郭家人。 我盯着他背后的封鬼葫芦，一时看不穿有多少只蛊虫。 “郭无寿是你什么人？” 我一挑眉。 “他是我亲哥哥。我听说，最后他的魂魄消散，是你动的手！” 郭无名淡淡地说。 我本想说，郭无寿让郭豆豆弄成了僵尸，还不断地伤人害人。你断然没有找我报仇的理由。你要找，应该找郭豆豆。 可郭豆豆也从这世界消失了。 “在湘西乱来，伤人性命，残杀无辜，夺取蛊虫，便是这样的下场。” 我轻笑一声。 郭无名表情并无变化，只是口气有变化，睥睨地说：“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本可以轻而易举收拾你。但我，还是给你机会，用苗疆的方式，决断出胜负。让你心服口服。” 在他眼中。 十六岁的我，的确非常年轻，虽然杀死了老金蚕，也得到了诡神蛊，或许只是运气好而已。 与他的年龄，相差悬殊。 他瞧不上我是正常的。 “无名，你不可大意。” 郭骄阳说。 “姑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郭无名开口说。 郭骄阳在郭家辈分很高啊。 “那你就跟他试一试。这小子数次坏我们的大事，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最好，让这种歹毒之人付出血的代价。” 郭骄阳平静地说。 第215章 我要下辈子干什么 我忽然反应过来。 郭无名之所以要找我斗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他是在拖延时间。 郭家一行人疲惫不堪，需要休息，才有更大的胜算。 我看了一眼燃烧的唐大榜，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烧得干干净净。 我决定接受他的斗蛊。 我耸耸肩膀说：“沱江两岸，的确冲出了不少蛊虫。可这毕竟是湘西的蛊虫，你用湘西蛊虫对付我。真是有点搞笑。不过想想也对，郭家到处偷蛊虫，你们自己，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蛊虫。” 郭无名说：“用湘西的蛊虫赢了你，反而更能证明你是废物。让你知道，天有多高！” 我冷冷地说：“行！如果你输了。该怎么样？” 郭无名说：“我输了，给你磕头，直接离开。绝无二话！” 我说：“我输了。就把郭天禄想要的东西给他。绝无二话。” 郭无名朝前面走了五步。 我也大步上前。 从五官轮廓来看，他与郭无寿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更有活人气。 他解开了封鬼葫芦。 用力一拍，眨眼之间，便有蛊虫爬出来。 顷刻之间，堆满了一地。 多是百年蛇蛊，飞天蛊，还有蜈蚣蛊。 除此之外，有不少是我没见过的蛊虫。 有些双尾的蝎子，还有五颜六色的蛤蟆蛊，估计不过已经失传了。 这些蛊虫身上，都画上了三道符文，在八卦之中，属于“乾”卦，应该是以风水术为基础，绘制的控蛊符文。 “你能收拢这么多老蛊虫！真是不简单！可惜沱江水无眼，没有把你淹死。” 我说道。 这些蛊虫，与主人一起陪葬。 埋在地下多年，不见天日。 积累了极强的怨念。 全部放出来之后。 整个山洞的气温，瞬间低了好几度。 令人心头不安。 “蚩尤老爷庇护的后代，不过是废物！你们养出来的蛊虫，最终还是让我控制了。依我看，这位蚩尤老爷，不配享用你们的香火。他的神庙，都应该拆掉。” “湘西尽是土鸡瓦狗！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之辈！拂逆郭氏一脉，必将毁灭。” 郭无名大声说道。 在斗蛊之前，说些垃圾话，目的是影响对方的情绪。 是攻心计。 郭无名似乎精通此道。 “放屁！我大哥会教你做人的道理，他杀老金蚕，得诡神蛊，在雷公峒更是大战群雄。你一共放出了三十七只蛊虫，你用哪一只斗蛊？” 小秋葵气得不行。 “为了收集这些蛊虫，我差点淹死在沱江急流之中。当然是全部都用上。” “只用一只，又怎么展现出我高明的控蛊手段！” 郭无名得意的大笑。 小秋葵脸色骤变，骂道：“斗蛊从来一斗一！哪有群殴的道理。” 我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感知到眉心处有一股轻微的灼烧感。 身体弥漫着一股强劲的力量。 一缕帝魂的愤怒，因唐大榜出现而起，到现在还没有平息。 如今，又有人操控湘西的各种老蛊，在湘西大山之中，耀武扬威。 它的愤怒更强劲了。 “无妨，若只是赢他一只，他不会知道怕的。” 我自信一笑，“郭无名，如果你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找我斗蛊，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惨败！” “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他的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愤怒的帝魂。 我说完话，朝前面走了几步，就落在了众多蛊虫之中，勾了勾手指：“若是葫芦里还有蛊虫，赶紧全部放出来，别耽误我时间。尸首马上就烧好了。” 郭无名说：“你好大胆子。如此目中无人。你准备用什么蛊虫！” “我用什么蛊虫，你自己慢慢猜。不过，以你愚蠢的脑袋，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我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右手重重地拍在地上。 一股我从未感应到强劲力量，就从右手散发出来。 我只觉得心脏狂跳，血管像是要爆炸。 双耳嗡嗡作响，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 跟着，诡神蛊的刚猛煞气冲出来。 一瞬间，三十七只所有蛊，全部死掉。 包括那些失传的奇特蛊虫。 数道凌厉乱窜的煞气，反扑向郭无名。 他的额头、脖子和双手，瞬间割伤，沁出了不少鲜血。 他脸色发白，踉跄地后退几步，右嘴角沁出了黑血。 不过气度依旧沉稳，没有半点变化。 “看来，湘西的老蛊，也不过如此。连金蚕蛊的一个回合都挡不住。” 他自我安慰地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我直接怔住了，方才那一幕，实在是有些夸张。 若是我本人出手，根本不可能一击得手。 保不齐是一场鏖战。 “我来帮你！” 就在这时，郭骄阳忽然划破了左手掌心，毒血溅出来，就朝郭无名身上飞来。 郭无名惊叫一声：“你要干嘛！” 郭无名原本从容不迫，见到了飞溅而来的鲜血，脸色吓得惨白，忙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 额头上已经满头大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神惊惶地看着郭骄阳。 从他的反应看。 他显然知道，郭骄阳的鲜血剧毒无比。 若是沾染到自己的伤口，保不齐会丢命。 郭骄阳装作不知情，说：“我的乖侄子，你怕什么啊。我是用我的鲜血，帮你激发蛊虫。我又不吃掉你。你要是输了，就此离去，会害得我们空手而归。到时候，大家都不好交代。” 郭无名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不用麻烦姑姑帮我了。我用自己带的蛊虫，一定可以赢他的。咳咳……” “好侄子，你不要紧张。有我在，这个歹毒的蛊医是伤害不了你的。诡神蛊也好，金蚕蛊也好。都不在话下。现在你受伤了，用我的血激发你的蛊虫。” 郭骄阳快步上前，一把扶抓住郭无名的左手，说。 郭无名额头冒出冷汗，说：“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松开我……我全身都是伤，不能碰到你的鲜血的。” “为何？你不说实话，那我的鲜血就会挨上你的伤口。” 郭骄阳说。 “你的鲜血剧毒无比！” 郭无名满头大汗，眼神也变得游移起来。 郭骄阳神色一变，说：“告诉我，郭家养毒人，使用了哪些蛊虫？” “你都知道了！敢情是在套我的话。” 郭无名眉毛舒展。 郭骄阳眼睛立刻变得肃杀起来，叫道：“果然是自家人对我动的手。” 她袖子里多了一把匕首，沾上自己的鲜血，近距离抵在郭无名的身上。 “告诉我，养毒人，先后使用哪十四只蛊虫？” “还有，这次你们让我来湘西，到底有什么目的？要不然，沾血的匕首扎在你身上。你被毒死，不能怪我。” 郭骄阳额头脖子上的青筋爆出，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郭无名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再次恢复镇定，轻笑一声：“你白天溜出去，是不是去见这小子了。你是不是想好了，要背叛郭家。我劝你考虑清楚，失去郭家的依靠，你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连下辈子都不会有。” 郭无名又自信地盯着郭骄阳。 “你在威胁我。” 郭骄阳笑了一声，“我最多只能活两个月，背不背叛郭家，有什么区别。我要下辈子干什么，这辈子都没过好，连一天自由日子都没有。” 郭骄阳直接用沾着自己毒血的匕首，捅了郭无名一刀。 跟着一脚踢在他身上。 郭无名在滚出去一瞬间，伸手抓下郭骄阳胸口的红花。 他滚到两米外，从鼻孔里钻出一只毒虫，整个眼珠子彻底变黑，嘴角带着狞笑。 第216章 铁龙王 毒虫沾着毒血，扑棱翅膀，冒着一股血腥气。 是只毒蛾子，属于飞蛊中的一种。 郭无名拿着那朵红花，咯咯地冷笑：“没有它，你连两个月都活不了。” 直接将花撕碎，洒了一地。 郭骄阳的气色肉眼可见地恶化。 她整张脸瞬间蒙上了黑气，身上多了数块蛇鳞，从口鼻沁出了黑色的毒血。 “你眼珠子都黑了，不好受吧！” 郭骄阳没有认错求饶，坚强地笑了一声。 黑蛾子扑过来。 郭骄阳身子踉跄晃荡，朝边上退去。 “不好！” 春芽不忍地喊了一声。 我忙上前，将郭骄阳一把扶住。 “你不怕我一身毒血吗？” 郭骄阳凄然一笑，看了我一眼。 我说：“你的血不会比我更毒。你体内只有十多只蛊虫。可我体内，有六只毒蛊虫。” 毒蛾子的速度极快，不少粉末飘散。 “大家小心，这是毒蛾子，粉末吸入体内的话，会导致昏厥过去的。” 我连忙喊道。 “不用怕，它马上就会死的。郭无名为了活命，舍弃了自己的蛊虫，替自己死了一回。这蛾子很快就会完蛋的。” 郭骄阳语气冰冷地说。 果不其然，那只毒蛾子扑棱几下，直接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滩血水。 我目瞪口呆。 郭骄阳还真是行事果断。 “你是不是觉得我狠辣无比！” “可我告诉你。刚才我若是晚出手十秒钟，他就会用毒蛾子杀死我。我太懂得他，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 郭骄阳感叹了一声。 刚才那一幕，的确变数太大。 若是，郭无名真的用毒蛾子发难。 那现在吃亏的，兴许就是郭骄阳了。 我没有接话。 不太确定郭骄阳有没有骗我。 散落在四周的食脑虫，闻到两人吐出了的鲜血，开始蜂拥上前。 两个郭家人上前，将郭无名扶到边上。 郭无名双眼瞳孔流出了黑血。 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 的确，是用毒蛾子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两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极为惊险的博弈。 我扶着郭骄阳后撤几步。 这时，唐大榜身上的火油烧尽，变成了一具焦尸。 郭无名阴沉脸，道：“郭骄阳，我的黑天飞蛾因你毁掉。你背叛了郭氏一脉。不得好死！” “控虫！让食脑虫上前。” 两个郭家人，将一种香料朝前扔去。 食脑虫蜂拥而上，将地上的黑血分食之后，继而朝前面涌上来。 开始分食烧焦的唐大榜。 它们丝毫不在乎烧焦之后，口感会发生变化。 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唐大榜。 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让食脑虫吃得连毛都不剩。 眨眼之间，食脑虫数量瞬间增加了好几倍。 郭无名见郭骄阳站在我身边，口吻一变，大叫：“郭骄阳！郭家是风水大家。你不能投靠这种小寨子的贱民。只要你肯认错。我可以再给你求一朵红花。你不能丢郭家的脸面。” 郭骄阳说：“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我不会跪着求红花的。” 食脑虫受到郭家人虫香的影响。 开始朝我们涌过来。 “你们要找的郭天禄就在外面。” 郭骄阳告诉我，眼神早已没有之前的狠劲，“我已无退路。你要是能救下我，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发现。我只求好好活着。” 春芽似乎感觉到郭骄阳与自己命运相似，忍不住开口说：“冬生，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乎！我看郭姑娘的确是可怜。能帮忙，就尽量帮帮。” 我点点头，问郭骄阳：“你还能不能走路？” 她点点头。 “那你就跟着我们。我没空闲背着你。” 我说。 我将背篓里的火油瓶取出来，喊道：“大家用火油。把邪门的虫子烧得干干净净。” 知道要与郭家人对上。 我提前备好了大量的火油，就是用来对付食脑虫。 火油浇在地上，大火将繁衍的食脑虫烧得精光。 腐臭味弥漫了整个洞穴。 “郭无名，多亏你们的食脑虫。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置烧焦的唐大榜。”我轻蔑地看着郭无名讥笑一声，“斗蛊你已经输给了我。你应该跪下来磕头认错。” 郭无名笑道：“你在讲笑话吗？” “在湘西斗蛊，不遵守规则。那我就只好动用金蚕。一息之间，你会和刚才三十七只蛊虫一样，直接死亡。” 我脸色一沉。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给你磕头。希望你多活几年，不要死得太早。” “今日，我向你磕头。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郭无名脸色变化很大，几乎蒙上了一层黑气。 咚的一声！ 他当真跪在了地上，而后重重对着我磕了个头。 这举动，直接把我整懵了。 我还以为，郭无名绝不认怂，负隅顽抗。 一时之间。 我都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大家让开。记住今日的耻辱。郭家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郭无名大喊一声，勒令众人退散。 郭骄阳直摇头，说：“没有我。你压根就不敢跟苗人斗蛊。你特么就是会说大话的废物。” 郭无名气血攻心，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冬生，一堆废物而已，抓郭天禄要紧。” 古飞尘说。 我点点头，快速跑出了洞穴。 外面已经蒙蒙亮。 郭天禄站在一块边上的大石头上，换上了一件红色袍子，眼窝深深陷下去，目光贪婪地落在春芽与小秋葵身上，流出了涎水。 两只鬼猴落在了他身上，咯咯地大叫。 当他看到大高个之际，瞳孔收缩，身子一抖。 郭骄阳喊道：“把养毒人的秘术告诉我。你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我从西边过去。” 小秋葵直接跳到大高个右肩上。 大高个顺着岩石的斜坡，快速朝前面跑去。 “奉三清祖师爷敕令，阴阳无极，乾坤接法，诛杀血尸，急急如律令！” 古飞尘快速奔跑，催动半截桃木剑，直接朝郭天禄飞去。 “吼！” 郭天禄不能说话，朝洞穴内看了一眼，大喊一声。 跟着，右手一挥，数块碎石飞出去，转身就朝林子钻去。 唧唧。 一只鬼猴跳起来，挡住了飞来的桃木剑。 直接钉在了树上，冒出了一股白烟。 鬼猴骨架直接散了一地。 古飞尘不愧为修行的道士，顺着岩石奔跑，跃到岩石之上，抽回桃木剑，喊道：“我去追！他的尸气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次是有机会的。” “我也去。” 小秋葵催动大高个，跟着一起追了上去，声音传来，“大哥。如果我天黑还没有回家，就去苗人谷碰头。” 我明白她的意思，郭天禄没有找到五行水尸，应该会去苗人谷。 如果小秋葵天黑没有回家，表明没有抓到郭天禄。 约我与苗人谷碰面，便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郭骄阳脸色越发凄惨，将我拉住，喊道：“我不能死。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送你一个大礼物。我不能死的。我还有仇人没杀。” 她全身发黑，口鼻都流出了鲜血。 整张脸刹那之间，就布满了蛇鳞，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之前是秀美朝气。 现在便是可怖面相。 “秋葵，我知道了。” 我大喊了一声。 我扶着郭骄阳，她的身子冰凉，忙问：“你戴着的那朵红花，是什么东西制作的？可否补做。” 郭骄阳说：“是用铁龙王的鲜血，以及风水玄符做成的符文，扎成的红花。是用来压制我体内毒血的。” “啥是铁龙王？” 春芽问。 “我也没见过，据说是修成了精怪的黄河鲶鱼，全身坚硬如铁。黄河上的行船要是不敬重它，就会船毁人亡，就有了铁龙王的称号。” 郭骄阳应道。 其实就是一只黄河鲶鱼精。 不过，这里距离黄河千里之遥，根本就弄不到鲶鱼精的鲜血。 “噗！” 她再次吐出一口黑血。 第217章 水尸出现 郭骄阳直接昏死过去，肌肤上的蛇鳞更多了。 春芽担心地问：“冬生，郭姑娘体内的蛊毒无法压制，还有救吗？现在去找鲶鱼血，只怕是来不及了。郭无名要回去求红花，身上不会带这玩意。” 我搭起她的脉搏，过了一会儿，说：“只是暂时昏迷过去，还有脉搏。她与数种蛊毒抗争多年，不会轻易死掉的。” “我们先回去。希望古道长与秋葵能带回好消息。” 古飞尘、小秋葵再加上大高个，三人结伴，不会有危险。 只要出了这片山林。 他们就不会饿死。 有小秋葵作为向导，也不会困在山林之中。 我背着郭骄阳，春芽在前面带路，依旧走尸道，原路返回。 中午时分，我们回到了家中。 白铁虎诧异地问：“冬生，你怎么带回一只蛇精……把这个郭家女子带回来。小秋葵呢？” 我说：“她和古道长去追郭天禄了。要是今晚没有回来，明天咱们就去苗人谷。你放心吧，有大高个保护，她不会有危险的。” 白铁虎松了一口气。 我给郭骄阳施针，顺着奇经八脉扎针，压制蛊毒的发作，同时再喂了一碗安神补血的汤药。 她身上的蛇鳞，渐渐退去了一些。 那朵红花对郭骄阳的作用，类似于土卵对我的作用。 我用银针扎针，就是暂时代替红花的作用。 天很快黑下来之后。 郭骄阳睁开眼睛，问：“冬医生，你打算怎么救我？” 我说：“只能施针压制蛊毒。终究救不了你。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妥善安葬你。” 郭骄阳说道：“你真是歹毒之人。说话如此冷酷。” 我回头看着她：“生老病死，是医生无法决定的。在你死后，能为你安葬，你应该好好感谢我。” 她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眼神一变，说：“你要出门的话！我怎么办。你不会是让我死在这个破地方吧！” “有两个选择。你呆在这里。第二，你跟我一起走。” 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跟你一起走。我不想死在没人认识的地方，我至少认识你们。只有追到郭天禄，就有机会，撬开他的嘴巴。知道养毒人所使用的秘术。” 我说：“你好像很恨这个郭天禄啊。” 她苦笑一声，说：“养毒人的秘术，就是他创造出来的。我变成这个样子，可能就是他的主意。我这次来湘西，说不定就是他让我来送死的。” “他在郭家很有地位吗？” 我问。 郭骄阳说：“是的。他还有位弟弟郭天劫，都是毫无人性的畜生。阳光之下没有新鲜事。你能想到最恶臭的事情，郭氏一脉只多不少。这是一个浑身散发僵死腐臭味的家族。” 我有些讶异。 她才脱离郭氏一脉，就如此数落郭家。 看来，她心中早已厌倦这个家族。 她眼珠一转，说：“我说过，会告诉你一个惊天发现，现在就告诉你。” 我有些不信地看着她。 郭骄阳说：“唐大榜没烧起来之前，我就看到他的面相。从面相上反推他的八字，应该不是五行水尸。所以，五行水尸，另有其人！” 郭骄阳一眼能看出春芽九阴命格，瞧出唐大榜的命格，倒也不稀奇。 我大吃一惊，皱眉问：“难道水尸不在野坟山附近吗？唐大榜生前可是淹死的？” 郭骄阳笑了一声，说：“水尸是在野坟山附近，就在那个洞穴。不过，淹死之人的魂魄，养成水鬼会很厉害，用尸身能养出什么厉害的行尸。你们收拾他，应该没太花费气力吧！” 我摇摇头：“这不足以说服我。” 她接着问：“唐大榜是不是从水中捞起来的？”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唐大榜在水中，是没有办法隔着泉源之水，就把野坟山的尸气给吸过来，世上不会有这么厉害的僵尸。” “所以，在那个洞穴里，有真正的五行水尸。他才是吸收尸气的。包括唐大榜出水之后，尸气落在身上，也是水尸的手笔。水尸在隐藏自己的存在。” 郭骄阳说。 我心头一颤，立刻把春芽喊了进来。 把刚才郭骄阳的话，复述了一遍。 春芽惊得嘴巴都能放进两个鸡蛋，好一会儿才说：“是啊。唐大榜在水中，又怎么能隔水吸收尸气。这只怕是……白驮第二个烟雾弹。水尸另有其人！” 我脑袋嗡嗡作响。 辛苦筹谋，本以为除掉了水尸。 可万万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不定，已经让郭无名得手了。 “你放心，郭天禄逃了，郭无名这种废物，抓不住水尸的。” 郭骄阳猜到我心中所想，“我感觉他会来茶花峒找你。” 我眉头拧在一起，问道：“你没有开玩笑吧？” 郭骄阳笑道：“我必要开玩笑。兴许是目睹了你在洞穴里的举止。觉得你比较不错，喝你的血，可以提升功力。” 我看着春芽。 春芽说：“也可能会冲着尸玉来的。不管怎样，水尸真有可能会跟上我们。” 夜色笼罩着茶花峒。 月亮出来后，亮如白昼。 到了晚上十二点。 黑狗一骨碌地站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叫声。 一股淡淡的气息，从后山小屋方向飘来。 我心尖一颤，还真来了。 我迎了出去。 月光下，一个散发着别致魅力的女子，出现在我视野之中。 她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像是生了重病的人。 双手像是葱白一般。 如果，不是身上冒着尸气。 我真以为她是个大活人。 她就静静地站在小屋前，正看着空荡荡的小屋。 小屋的房门，已经让她给推开。 她手上拎着一个人头，已经不再滴血。 人头分明就是郭无名。 想必郭家一行人，已经全部丧命。 天气炎热，人头看起来已经有些皱巴巴的。 月光那么一照，真是有些瘆人。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心中回想道符手印，思索着对付她的办法。 她转头看着我，表情非常的柔和。 至少看起来，没有恶意。 “这才是水命的命格。生辰之中，日柱有壬或癸，才属于水命。这才是黑煞花血本，养在野坟山之中的水尸。” 郭骄阳说。 我喉结动了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站在这间房屋看什么？” 我叫了一声。 “前辈，这里可是寨子，你惹怒了大家，寨民会放火把你烧死。活人的气息，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春芽也有些紧张。 因为在寨子里面，春芽并没有敲响阴锣。毕竟，阴锣声会对寨民造成不好的影响。 女尸把郭无名的脑袋抛了过来，就落在我面前。 “哈哈，真是房角贴对联，邪门了。郭无名得罪了你，她直接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替你出气。” 郭骄阳大声叫道。 我怔在原地，只觉得荒唐无比。 “这间小屋，原本是谁住在里面的？” 春芽问。 “里面本有一口石棺。我娘龙妙云死后，无法下葬，在石棺里，睡了十六年。年初，我娘离开石棺，不见踪影。石棺也给我外婆使用，送往药山。” 我说。 “冬生，这水尸认识你娘。” 春芽长舒一口气，说出了一个令我震惊的结论。 第218章 另外一位外婆 她认识你娘。 这个结论，惊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可是隐隐之间，我又觉得有几分可能性。 女尸之前兴许来过小屋。 又或者，她能感应到我娘留下来的气息。 她看我的眼神，并没有半点恶意。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她认识我娘，不算是坏事。 我娘是云中寨唯一的遗孤。之后，离开我外婆，外出三年，能够认识一些人。 说明她活着的时候，并不算太孤独。 “你认识我娘龙妙云吗？” 我往前走了一步。 没等她说话，忽然传来“哇哇”声。 麻婴哭得厉害。 白铁虎抱着她从屋内跑了出来。 “冬生，这娃娃哭得厉害，怎么都安抚不了。我只好抱出来了。我怕她发癫喝我的血。” 白铁虎急得一头的包，有些无奈地说。 麻婴看到地上的脑袋，嘴巴张开，像是看到了美味，直接不哭了，双手张开，就要把人头拿起来，嘴巴张开，露出一嘴细密的牙齿。 显然是嗅到了人血的气味，想让白铁虎抱她出来，所以就大声哭。 “麻婴，你不能喝人血。再哭，我把你直接封在袖珍棺材里。” 我喝了一声。 麻婴听我一声叫喊，毫不领情，再次大哭起来。 女尸看着麻婴，漆黑的眼眸发生了变化。 麻婴立刻停了下来，不再哭了，朝女尸伸出手，发出了呢喃声。 女尸走了过来，她收敛身上的尸气，没有半点威胁。 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愈发显现出一种病态美。 “关于她的身份，你知道吗？” 我问春芽。 春芽也是愣愣地摇头，说道：“我只知白驮在野坟山附近养尸，却不知具体的身份。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唐大榜认作是水尸的。” 女尸并没有靠近，朝着麻婴笑了笑。 原本呢喃的麻婴，一下子就变乖了，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尸？完全就像是活人。而且，看起来还很美。就像画中的人一样。” 白铁虎看得目瞪口呆。 “傻小子。你要是知道，是她把人头拧下来，还觉得她美吗？” 郭骄阳笑着说。 我怕她会打蛊胎的主意，变得警惕起来，护在麻婴面前，问道：“你认识我娘吗？快告诉我。不要打坏主意。” 她点点头。 我心尖不由地一颤，还真认识我娘。 她嘴巴张开，想再多说些话，却没有办法说出来。 黑色煞气飘浮而至，正是茶女。 她身上的蛇鳞脱落了大部分，样貌恢复了不少，已经能看出她秀若芝兰般的容貌。 茶女大声呵斥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还要影响活人的生活吗？赶紧走！” 水尸看向茶女，嘴巴张开，指着地上的头骨。 似乎有些委屈。 “送头骨来给他出气，你这样做，会害了孩子的。” “你放过冬生吧！他只是个可怜的崽子，朝不保夕，命不久矣。死后，尸身要送到洞穴之中，以身伺万虫。你何必纠缠着他。” 茶女似乎有些不忍地说。 我陷入困惑之中，忙问：“她究竟是谁？” 茶女叹了一口气：“她来找过你娘，让我赶走过。” “她到底是谁，与我娘是什么关系？” 我问。 茶女说：“因为她身上有某种毒咒。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一般是悄悄地来，而后又悄悄地走。每次，就站在屋外看着，也没有进去。” 水尸低着头，后退了两步。 旋即，又抬头，惆怅地看着我。 我回味着茶女话中的内容，她只是说明了女尸的情况，却回避了“我娘与女尸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 我再次追问，死死地盯着茶女：“茶女大人，请您正面回答我。” 茶女叹了一口气，黑眸看着我，说：“我只是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她也是你的外婆。至于，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我不太清楚。” 她也是我外婆！ 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我娘龙妙云是外婆龙改凤捡回来的孩子。 我外婆龙妙云并没有婚育。 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尸，极有可能是我娘的亲娘。 按照辈分算，也是我外婆。 我嘴巴翕动了几下，嘴巴张开，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方才站在门口的神情，的确像是一个妈妈看着孩子的表情。 可是，我娘就睡在石棺之中。 她数次站在这里，也只能看到棺材。 与我一样，无法看到我娘。 我心中不由地一揪，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眼眶一热，泪水止不住打转。 我问春芽：“毒咒是什么意思？” 春芽说：“是赶尸门的一种禁制，确保饲养的尸类，留在原地。我想，她能只能隔一段时间离开野坟山。而且，时间不能太长。” 我心想了一会儿，说：“茶女大人，既然她可能是我的另外一个外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我实在看不出水尸对我有半点恶意。 如果，她愿意跟着我，也好比落到黑煞手上要强。 茶女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长大了，不用怕尸类。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你已经过不了平常人的日子。我再替你拦着她，没有任何意义。” 是啊。 从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开始，我就过不了平常人的日子。 早已踏入了波云诡谲的蛊虫世界。 我上前一步，看着女尸，客气地说：“前辈，我要给我娘报仇，她不能就这样默默地死去，我要给她讨回公道。如果，你能帮我的话，就点点头。” 女尸几乎是不假思索，用力点头。 我对春芽说：“春芽姐，请你出手，解开她身上的禁制吧！让她自由。” “茶女大人也只是推测。万一，事实并非如此。认识你娘，也可能是你娘的仇家呢？” 春芽迟疑了片刻，将阴锣收起来，大步上前，最后问我。 “她骗不了我。我有直觉，她不会害我的。” 我说道。 “好！我来解开禁制。” 春芽说。 春芽动作娴熟，在水尸身上，连着取出了数根银针，而后又将一张赶尸辰州符烧掉，洒在她身上，又走到她背后。 “千尸万尸过苗疆，大吉大利一帆风顺！开！” 春芽念动，一张拍在水尸背后。 从水尸右手手臂，退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女尸瞬间轻松了不少。 但是，她身上的病态并没有彻底消除，看起来还是不太自然。 “我来感应下你的尸气流动。” 我说。 人死之后，不会有脉搏。但是，尸类依旧要靠“尸气”来支撑身体。 她愉悦地点点头。 我搭上她右手的一刹那，就感觉到她身体非常的寒冷。 尸类没有体温。 但不至于会如此寒冷，比冬天的寒冰还要冷。 忽然，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直接汹涌地扑来。 这种寒气，我极为熟悉。 有点像是我体内五蛊之中某一只，折磨我的感觉。 不是人间的虫子。 一般来说，能长时间呆在尸类体内的虫子，只有尸虫。 不过，可能五蛊本就不是人间之虫，兴许也能长时间留在尸类体内。 “你体内有一只邪虫。” 我问她。 她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我再次感应，发现并不是火玲珑虫。 我想，如果小秋葵在家中的话，兴许能协助我清楚是哪一种蛊虫。 第219章 这是你的本心吗 不过可以确定，是一种散发致命寒气的邪虫。 它察觉到外界的干扰，瞬间隐藏了起来。 还真是擅长隐匿气息。 我心中暗想。 正当我愁眉不展之际。 水尸摆摆手，好像在跟我说，弄不清楚也没关系的。 “前辈，我暂时不能帮你将这只邪虫弄出来。不过，等我见到秋葵，再想个周全的法子。” 我说。 寒冷的虫子到底是谁放进去？ 她是如何落到黑煞手上，又如何辗转到了白驮手上？ 一切都是谜团。 万一逼出这只寒冰虫之后，反而影响到水尸的生存。 所以，我决定先不与这寒冰一般的邪虫打交道。 她点点头。 “黑煞，郭家的人，都会找你。你收敛尸气，暂时呆在这间小屋中，不要出来。不要急，仇一定会报的。” 我说。 她很温顺地点点头。 我把她送到小屋前， 她站在门口，她身子发抖，有些忐忑，并没有走进去。 “没事的。我也想见我娘，一直都没有机会。” 我说，“以前我外婆告诫我，不要打搅了我娘的清静，她就不会安生的。” 水尸下定了决心，还是走了进去，直勾勾地站着，缓缓闭上眼睛。 能够兵不血刃，与水尸达成合作。 算是意外之喜。 若她真是我另外一位外婆，她身上肯定会有不少故事。 这时。 我发现黑狸花猫出现在我脚边，看着水尸。 一般来说，黑猫见到了尸类，会直接炸毛。 没想到这一次，却格外地恬静。 我合上了房门 黑猫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又将郭无名的脑袋捡起来，找个地方深埋。 “冬医生，我猜错了，还以为今晚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 郭骄阳意兴阑珊地说。 话还没说完，她语调一变，扭头看着院子大门，“收回刚才那句话，今晚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股红色煞气飘浮在茶花峒上空，最终落在院子中。 茶女厉声大叫：“玉娘，你来干什么？” 红煞玉娘出现之后，看着茶女一眼，略微惊讶地说：“没想到，你还有机会恢复美貌。看来，是这位小医生的手笔吧！” 茶女不耐烦地说：“你若是来茶花峒做客，当然欢迎。你若是来闹事，直接走吧。” 玉娘红色煞气散发出来，说：“这场大雨下了太久。要不然，我早就来找你。上次斗蛊，没有成功。这一次，我是青崖峒蛊神，你是茶花峒蛊神，不能再耽误下去。每过一天，我就痛苦一天。” 看着再次出现的玉娘。 我真是服了她。 简直是阴魂不散。 茶女说：“咱们之间的事情，你还执迷不悟。不用斗了。算我输，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听到“青崖峒蛊神”。 郭骄阳神色一变，目光凌厉地看着玉娘。 玉娘说：“如果你们赢了我。我就把小僵尸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听到这个条件，茶女明显迟疑了片刻。 茶女能恢复样貌，是她心中没有了怨恨，不再怨恨玉娘。 但是，小僵尸涉及苗疆的一件大事。 她一直都没有放下。 玉娘以此要挟茶女，算是掐准了她的脉搏。 我忽然想到，小僵尸是五行木尸，也是黑煞所养。 在他的体内，会不会有水尸一样的邪虫呢？ 我说：“茶女大人，如果不分出胜负。她势必会与我们纠缠不清。永远不会停下来。就算你自愿魂飞魄散，她心中的怨恨也不会消失的。” “她数次纠缠。索性，今日就让魂飞魄散，咱们落个耳根清净。” 茶女沉思片刻，对玉娘说：“好。我答应你。” 她大笑一声：“茶女，但愿你的传人，不会让我失望。我的传人马上就到，就由他们斗蛊。” 我忽然反应过来。 玉娘提前入寨，连翘跟在后面。 今晚，还是要与连翘斗蛊。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之后，你休要再纠缠我。” 茶女说。 很快。 我见到了连翘，她双眼依旧蒙着一条粗黑布，手中拄着竹棍。 这一次，她没有人带路，而是自己走进来。 从熟练的程度来看，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等她走进院子。 我发现，她整个人清瘦不少，脸上布满了愁容，显然是多日没有笑过。 “青崖峒连翘，今日携九色蛊来茶花峒斗蛊。即决高低，也分生死。请茶花峒大蛊师冬生赐教。” “蚩尤老爷在上见证。” 连翘又重复了上次说的话，听起来更加绝情，也更加冷漠。 好在，今晚并没有旁观者。 不至于会闹到无法收场的局面。 我心中有些不忍：“斗蛊之事，没必要你死我活的。只用分出高低就可以。” 没等连翘说话。 玉娘抢先叫道：“不分出生死，又怎么可能全力以赴。你要认输的话，就跪下来磕头，表明金蚕蛊不及九色蛊。然后烧掉镇寨金蚕，找根绳子吊死。” 我看了一眼连翘。 她脸色多了一丝荫翳，像是正承受着九色蛊的折磨。 我有些沮丧。 我本打算尝试着马上制服玉娘，可是一旦制服玉娘，势必会影响到连翘的性命安全。 “连翘，这是你的本心吗？” 郭骄阳忽然大声说话。 连翘没有回答。 玉娘睥睨的看了一眼郭骄阳，喊道：“我是青崖峒蛊神，她是我的弟子。我的命令，就是她的命令。她岂敢反抗我。” “放屁！你真是放了天大的臭屁。青崖峒蛊神算什么玩意。”郭骄阳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替别人做决定。” 郭骄阳似乎对青崖峒格外的气愤。 我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因为郭采薇在青崖峒的遭遇。 “一只红煞阴鬼，也敢指使人做事。我弹指一挥，就能收拾你这种鬼祟之物。” 郭骄阳盯着飘在高处的玉娘。 一连串话，直接整得玉娘狂怒。 “你是谁！” 她怒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大家长作风。你有本事，就拿什么九色蛊，咬我一口！自己不敢斗蛊，就让这可怜的盲姐姐遭罪。” 郭骄阳鄙夷的回应。 连翘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开口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既分高低，也决生死，与他人无关。” 郭骄阳叹了一口气。 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勇敢反抗。 不过，她再次提高语调：“连翘，只要你言语一声。我就替你擒住这只红煞。” “好厉害的小女孩。我看你，朝不保夕。也跟在我叫嚣。” 玉娘说。 郭骄阳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张符纸，符纸龙章凤篆，颇为惊人。 她咬破手指，鲜血落在符纸上。 符纸凌空飞起，冒出一股蓝光，随即烧了起来。 玉娘惨叫一声，身子的红煞气变凌乱不少。 “我叫郭骄阳，略懂一些郭家风水术，身上还有十四种毒蛊加持。我再用一张神符，就能将你拍死。” 郭骄阳额头沁出冷汗，咬牙坚持。 玉娘急忙看向茶女，叫道：“今日咱们两个寨子的事情。你却找外人帮忙。斗蛊的规矩，可是蚩尤老爷留下的。你想丢人现眼吗” 茶女耸耸肩膀，说：“斗蛊还没开始。怎么能说茶花峒找人帮忙。你败在她手上，我正好不用斗蛊。” 第220章 纠缠从此结束 玉娘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即怒气冲天，叫道：“既然你们不守规矩。那，今天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我忽然想到，我身上带有一缕帝魂。 她提及蚩尤老爷的规矩。 那我就好好跟她论一论！ 我喊道：“玉娘，你好好看着我。你一直拿蚩尤老爷说事。你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在违背蚩尤老爷的意愿。” 玉娘哂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十三峒同气连枝的陈词滥调。你们压根就不敢同我斗蛊。” 我自言自语地说：“蚩尤老爷，你若是不同意这次莫须有的斗蛊，就给我一个提示。” 说完这话。 四周变得沉默起来。 玉娘一怔，怒喝一声：“小子，你莫非想请神？蚩尤帝魂失位，你怎么可能请到帝魂！” 忽然，我察觉到眉心传来了灼烧感。 这是一缕帝魂给了我提示。 我自信地说：“你与茶女有冤仇。却要牵连到连翘的性命。蚩尤老爷不饶你。” 我先是操控金蚕蛊煞气，直冲上前。 我自己也提着杀鬼骨刀，朝玉娘刺过去。 “当心。” 连翘忙朝玉娘跑去。 玉娘让符纸打中，煞气有些凌乱。 在她后撤的一瞬间。 青灵从她身后，将她一巴掌打落下来：“敢这么跟冬生说话，你简直是找死。我早就想收拾你。” 落地的玉娘，惊慌而诧异地看着我：“你要干什么？难道，你真的能请帝魂上身！” 她煞气变得凌乱，又朝连翘喊了一声：“站住，不要过来。你张大耳朵好好听清楚。你要让世人知道，茶花峒不守斗蛊规矩。错在他们，不在我们。” 青灵压住玉娘。 我上前，一把将她脖子掐住，说：“我不需要请神。身上有一缕帝魂。是蚩尤老爷给我提示，让我出手收拾你！” 郭天禄出现在毒虫谷，就是为了帝魂。 他应该猜出帝魂落在我手上。 我没有打算再隐瞒下去。 将这个秘密宣布出来。 郭骄阳惊诧不已。 白铁虎惊讶一声：“大哥，真找到了蚩尤老爷的帝魂。” 他身子晃动两下，抱着麻婴跪在地上。 玉娘身上煞气飘动，脸上还有些坑坑洼洼，眼神出现短暂的迷离，随即变得怨毒凶戾起来，喝道：“你这会是有些不一样。可你说帝魂在身上，这是对蚩尤老爷的亵渎！” “保不齐是些北边仙家，请神的手段。我知道，你收服了黄家与柳家的大仙。” 玉娘并不信我。 跟着，她的口型一变。 忽然，九种煞气缠绕的蛊虫。 从连翘身上冲出来，直接朝白铁虎以及郭骄阳冲过去。 白铁虎反应很快，在地上一滚。 郭骄阳始料未及，仰面倒在地上，数秒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她双手撑着，缓缓坐起来，叫道：“红煞！你杀不死我的。不过还是给我挠痒痒。我是风水师，自然有神符护身。” 我一把掐住玉娘脖子，喝道：“你真是不知悔改。” 用杀鬼骨刀刺了一刀。 玉娘狞笑一声：“就算你杀死我。我可以消失，但是我的怨念，将永远存在。” 九色蛊感知到玉娘的危险，脱离了郭骄阳之后，在半空一转，直接朝我冲过来。 金蚕蛊的煞气将它缠住。 两蛊直接缠在一起。 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我身负帝魂。蚩尤老爷让你停手，你却还要坚持。当年负心人阿郎，因他而起的恩怨。到这里结束。我送你上路。” 我已下定决心，左右双手抬起，催动一股极为微弱的“道气”，再加上诡神蛊的力量，准备一击震碎玉娘。 她眼珠子布满红色煞气，丝毫没有半点认怂，叫：“冬生，魂飞魄散对我而言，没什么畏惧。就算是蚩尤老爷出现在人间。也不该让我停止报仇。” 连翘喊了一声：“师父，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朝她看去，喊道：“连翘，不要妄动。” 连翘却奔跑过来，跪在地上，喊道：“放开我师父。若不是她，我在青崖峒没有一天安生日子。现在，我不怕任何一个人。我这命是我师父救回来的。她让我去死，我就要去死。” 泪水从两侧黑布边缘流下来。 她虽成瞎子，可仍旧可以流泪。 我向来沉稳的手，开始不由地发抖。 玉娘叫道：“连翘，你今日要是活着离开。一定要记住，给为师报仇。就算没有双眼，也要给为师报仇。” “你若是不为我报仇雪恨。你父母尸骨不得安宁，生下儿女，儿子代代为奴，女儿世世为娼。” 我心中生出几分绝望与不甘，本想着除掉玉娘，就仇怨就会结束。 可没想到。 这仇怨又会换另外一种形式，通过连翘蔓延下去。 同时，我心中又生出极致的愤怒。 她的诅咒太过狠毒，她救了连翘，却不能逼连翘带着仇恨活下去。 “你个红煞阴鬼。今日不诛你，更待何日。” 我怒气冲天，手朝玉娘脑袋拍去。 “啊！” 一道黑色煞气卷来。 玉娘滚到一边去。 茶女冲过来，撞开玉娘代替她。 我连忙收力，还是有一半力量落在茶女身上。 “茶女大人，你这是何苦？如果我没有收住力量，这一掌会将你震得魂飞魄散的。” 我急忙喊道。 茶女倒在一旁，半天都没有说话。 玉娘惊呼一声，伸长脖子看过去。 “我……” 茶女黑气变得凌乱，挣扎两下，跪在地上，哀求一声，“蚩尤老爷。信女茶女，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请您成全。” 玉娘像是松了一口气，则转过头去，没有去看茶女。 她的身子如同筛糠一般发抖。 “茶女大人。在帝魂面前，你当真愿意用自己的魂魄，为她换一次机会吗？” 我长叹一口气，盯着茶女问。 她是我的长辈，救过我的命。她能养出金蚕蛊，成功杀死负心汉，足见她是个聪明人。 可，唯独在玉娘这件事情，她犹豫不决，愿意为她仇家，牺牲自己。 我不懂。 茶女说：“是的。爱情让人沉迷。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与她没有任何过节。我年轻之际，报仇之后，仗着金蚕蛊，伤害过青崖峒的人，伤害过他们的感情。我该死。” 玉娘转过头来，双目变得清晰，道：“茶女，你为我换取活命的机会。你是想让我接下来的时间，生活在痛苦之中。” 茶女说：“我为杀那个负心汉，用自己的命养金蚕，现在无法超生。而你，自杀上吊，困在凶棺之中，养一只九色蛊，依旧痛苦地活在人间。” “这件事情，总要结束的。” 茶女满目悲伤，极为真诚，双手合十，对着我作揖。 “我听闻，苗疆无数难超度的亡魂。只要找到真正的蚩尤神庙，就能再入轮回。我想，二位前辈，还是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何必苦苦执着。” 春芽开口说。 我心中一动，说：“既然我能找到蚩尤帝魂，就能寻到真正的蚩尤神庙。两位，还是有来生的。玉娘，给你最后一分钟考虑。” 郭骄阳说：“我也听得差不多。为一个负心汉，二位绝代佳人自相残杀，太荒唐。你们可以一起生活。忘掉过去，展望未来。”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到了今日，我才算明白。” 玉娘低下高昂的脑袋，“茶女，我与你和解。之前的过往，一笔勾销。在你刚才倒地的一瞬间。我本以为，心中会很畅快。可是，我却发现，内心很痛苦。见你没有魂飞魄散，心中反而生出喜悦。” 第221章 十岁之身 听到这番话，我暗暗松口气。 玉娘顿悟。 真是铁树开花，磨杵成针。 茶女露出笑容，宽慰地说：“甚好！” “信女玉娘，放下尘世中的仇怨，愿意终生供奉蚩尤老爷。也惟愿青崖峒与茶花峒，再无斗蛊。早日化解过节。” 玉娘虔诚地说。 她又看向连翘，说：“连翘，我没有气力，把九色蛊收起来。” 连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结束？喊打喊杀，就这样收场？” 我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说：“是啊。” 她忽地苦笑一声：“那就结束吧。” 她口型一变，收回九色蛊，从嘴角流出黑血。 金蚕蛊也回到我身边。 “两蛊各有千秋，不分胜负，此后不用再斗。安家镇寨，是第一要务。” 我说。 玉娘有些愧疚地说：“秋葵，方才我下的毒咒，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为师也不会为难你。蛊女不可嫁人，那是老规矩，你也不必遵守。” “从此以后，青崖女不嫁茶花男，青崖男不娶茶花女，这条规矩作废。” “若是你心上人迎娶你，为师不会阻拦你。” 连翘木然点头，神情木讷，看不出她有多少喜悦。 我心中感叹，没有这条规矩，可还有其他阻碍。 我快速退到郭骄阳身后，用力一拍，将她身上的九色蛊煞气退去。 “你身上真有神符护身？” 我问。 郭骄阳道：“当然没有。刚才那种情形，我只能硬挺着，总不能让你跑过来救我吧！” 我搭着她的脉搏，说：“郭姑娘，毒瘴气散去，没什么大碍。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今日这场斗蛊，不知该以何种方式收场。是你帮了我大忙，又启发了我。” 郭骄阳说：“本姑娘行事只求问心无愧。我不是帮你，而是帮这位连翘姐姐。你不用感谢我。一旦说谢，你就欠我的人情。人情这种东西，最可怕。” “我扶你回去休息。” 我说不过她，便说。 郭骄阳摆摆手，说：“我自己可以走。” 回屋之前，看了一眼连翘。 白铁虎也抱着麻婴，回到屋中。 “带我去见小僵尸。” 我对玉娘说。 她点点头，说：“他在青崖峒养尸洞呆了一段时间，尸气很旺盛。你们之间有过节，一定要小心。” 我快速走到小木屋前，敲了两下门：“前辈，有一只黑煞养的木尸，请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兴许，他体内也有阴间邪虫。” 水尸跟着我一起。 她顺着小路出寨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月光下的寨子，充满好奇，眼露羡慕。 “茶女大人，他关系到苗疆一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问茶女。 茶女说：“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他生前叫做苗小宝，是苗人谷出来的。个子不高，天生的娃娃脸。不知为何，他忽然杀死很多寨子的蛊神。” “后来，我发现，这些消失的老蛊神，并没有死掉，应该是让他收集起来。只是下落不明。要知道，我活着的那个时候，每个寨子的老蛊神都非常厉害。” 茶女生活在乱世。 正是蛊风盛行的年代。 人命如草芥，那时候的蛊神相当野蛮恐怖。 玉娘应道：“没错。早些年还有人用动物……魂魄养成蛊神。动物成蛊神，很凶残没有人性，杀戮起来。难以控制。” 我思索片刻，说：“茶女大人，你担心，这些失踪的蛊神们，会威胁苗疆阴阳二界安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他们的下落。” 茶女点点头。 走出几步，我想到小僵尸的样子，忙问：“我见他的样子，只有十岁左右。莫非，他天生娃娃脸，实际上不止十岁？” 若真是这样。 那他在毒山上，算是骗过了喜欢孩子的尸王云昆仑。 “他死的时候，有三十七岁。但是，他的身体与年龄，一直停留在十岁。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在十岁的时候，中了一种蛊毒，停止成长。” 玉娘说。 我心中一惊。 在蛊医的医术之中，就提及过，用错药的话，会影响到人的身体机能。 可没想到，世上会有蛊虫，令人保持在十岁，再也无法生长。 这万一太邪了。 一想到这，我觉得这个苗小宝，还是有几分可怜。 “他收集这么多蛊神，会不会也有云中寨的？” 我问。 茶女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 出了茶花峒。 过了溪水，在一棵茶树下，就看到小僵尸苗小宝。 他站在树荫下，躲避着月光，幽绿色眼珠子，分外瘆人。 小僵尸看到我，立刻暴躁起来，恨不得把我吞掉。 他显然没有忘记，我敲下过的僵尸牙，用来给黑猫解尸毒。 黑猫也炸毛叫嚷。 “你再乱叫，我会再敲掉你的牙齿。” 我也不怵他，不客气地说。 小僵尸在养尸洞之中，汲取不少尸气，又没有养尸术的禁制，全身变得凶神恶煞，手指甲都长成不少。 春芽敲响阴锣，上前一步，喊道：“赶尸门弟子在此，休要乱来。” 小僵尸苗小宝瞪大眼睛，凶横看着春芽，一跃而起。 从五米之外，直接扑了过来。 跳跃能力之强，远胜人类。 这时，水尸快步上前，双手伸出去，直接接住小僵尸。 冲击力并没有停下来。 水尸与小僵尸一起划出三米，方才停下来。 小僵尸出人意料地平静下来。 “小僵尸，苗小宝，你不要动。我想确定你体内到底，有没有那种邪门的毒虫？” 我说。 水尸看着小僵尸。 苗小宝没有发作。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受白剑飞操控，打伤我的黑猫，我自然要敲掉你的僵尸牙。你要是觉得少了牙齿不够英俊，我可以找人给你打颗铜牙。金牙和银牙，我承担不起。” 我走上前，笑着说。 苗小宝没有说话。 他眼珠油绿，眼窝凹陷下去，脸看起来只有十岁，却布满风霜岁月的痕迹。 皮肤有些地方卷起破皮，白一块黑一块，能看到尸斑。 尸臭味更是一阵接着一阵。 “我要试试你体内的虫子，不是用桃木钉子钉你。” 我再次说。 苗小宝警惕地看着我。 我也紧张地看着他。 水尸将手搭在苗小宝的右肩。 他最终平静下来。 我搭起他的脉搏，却没有感应到有阴邪的虫子。 我略微有些失望“前辈，他体内，没有跟你一样的寒冰虫。” 水尸并没有介怀，点点头。 不过，在他体内，尚存一些尸虫。 我说：“苗小宝，你体内的尸虫，需要弄出来吗？” 苗小宝摆摆手。 “他已经与尸虫融为一体。尸虫吸取尸气，可以为他所用。同样，他也能为尸虫提供尸气。兴许再过一段时间，他能排到湘西境内僵尸前几位的位置。” 玉娘说。 苗小宝张口叫了一声，认可了玉娘的话。 我收回手。 “苗小宝，你到底有没有杀死茶花峒老蛊神？” “你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杀死每个寨子的蛊神吗？你把他们都扣到哪里去了？” 茶女有些焦急地问。 苗小宝眼珠子冷冷，闭口不言。 玉娘说：“得了吧。我想各种办法，最终一无所获。你们也不会问出什么话的。涉及他个人最核心的机密。他不相信任何人。短时间之内，不会告诉你们。” 我踱着步子，看向春芽：“春芽，他落到黑煞手上。又让白剑飞养成木尸。那么，他所守着的秘密，会不会让白剑飞知道，继而让黑煞知道？据我所知，黑煞是有会夺舍的高人。” “能对尸类的记忆夺舍吗？” 第222章 希望我，余生快乐 前不久，在雷公峒，郭小丁借机与我斗蛊，实在对我使用夺舍秘术，试图从我识海之中，窥视石碑上，出现的文字。 我不得不担忧，苗小宝深藏不露的机密，已经让黑煞知道。 他捕捉扣留的那些老蛊神，说不定已经落到黑煞手上。 春芽沉默片刻，说：“一般来说，记忆都是跟着魂魄。也有部分尸类，带有生前的记忆。” “夺舍一般是针对活物的。如果苗小宝藏着自己的秘密，外人应该很难窃取到他的记忆。” 听到这话。 我暗暗松口气。 我盯着苗小宝，他幽绿色眼珠，似乎警惕看着我。 “他的眼珠，为啥是幽绿色的？” 我接着问。 僵尸眼睛绝大部分是白色，瞳仁退化造成。 只有少数是红色，以及幽绿色。 春芽说：“这与僵尸死时的状态，以及养尸地有关系。他眼珠子幽绿，可能与他养尸地有关。也不排除，与他中的蛊毒有关。” 这话让我想到第一次见到苗小宝的场地。 树藤缠绕着茶树。 还有各种吊着的干尸。 或许，他作为养出来的木尸，木属青色，眼珠子便是幽绿色。 我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对苗小宝说：“苗小宝，你是从苗人谷出来的。我正好要去苗人谷，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一趟。如果，我恰巧能帮你解开一些过往，还请你不要向我隐瞒你的机密。” 苗小宝听到“苗人谷”，显然是有反应的。 他十岁中了蛊虫，停止发育。 他死在三十七岁。 而后，击杀扣留各个寨子的老蛊神。 我的推测，是他想报仇，查清楚是谁害他，弄清楚十岁那年所中的蛊虫？ 苗小宝眼皮动了两下，转过头，用一种考量的眼神看着我，并没有发声。 我当他同意。 我转向对茶女说：“茶女大人，你一直操心的大事，就交给我吧。” 顿了下，我接着说：“我正好也要寻找蚩尤神庙，或许能帮你超度。” 茶女笑着说：“没想到我救下你，会有今日的回报。那就交给你来办。听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一起动身吗？” 我想着此去苗人谷，寻找蚩尤神庙并非主要目的，说：“暂且不急。你眼下还要继续使用舒痕香，先恢复过来。方才那一掌，对你伤害不小。” 茶女说：“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我听你安排。” 我又看向玉娘，说：“你呢，是留在茶花峒，还是回青崖峒去？你要想有个来生，最好跟茶女大人一起。” 玉娘看向连翘，说：“我先送连翘回家。” 连翘听到这话，已经转过身，准备赶路。 “夜深人静，你就在茶花峒住一晚上，明早再回去。” 我对连翘说。 连翘说：“冬生，对一个瞎子而言，夜深人静，反而可以更好赶路。没有白天的喧闹，我更容易辨别方向。” 我心中感叹，说：“喜子可能会回家过年的。年底，你们就能见面。” 连翘苦笑一声，没有回应我。 她敲着竹棍，走到苗小宝面前，伸出右手握成拳头。 苗小宝也抬起右手，与她碰拳。 连翘说：“我今日才知道你的名字苗小宝。希望你可以解开心结。也希望我，余生快乐。你以后跟着这位冬生郎中，他不会害你的。” 看来，这段时间以来。 连翘与苗小宝结下友谊。 “冬生，我与麻喜子没有关系，再见。” 说完这话，连翘便走了。 虽有月光照亮道路，她却看不见。 等到连翘消失在月光尽头。 苗小宝发出悲鸣声。 我心头袭上一股淡淡的悲伤，恍惚之间，感觉到人生悲苦无常。 水尸带着苗小宝回到小屋之中。 我回到家中。 白铁虎已经收拾好行囊，急切地说：“冬生，天马上就亮，小秋葵还没有回来。看来，我们要马上动身，以最快速度赶到苗人谷。” 我点头答应下来，说：“好。我们现在就动身。不会耽误时间。” 水尸与小僵尸的加入。 让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如果，等到天亮行动，不利于尸类赶路。 “这一次，你就算说破天，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麻婴就由我背着。”白铁虎双目笃定地看着我，“你休想把我留在家中。”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还冒出几颗青春痘，因为上火，嘴唇明显有些脱皮。 “铁虎，你不会是喜欢秋葵吧？” 我问道。 白铁虎脸颊一红，忙摇摇头说：“哪有的事情。她最喜欢拆我的台。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只是怕她年纪小，让郭天禄害了。” 他是明显的口是心非。 我心中感叹一声，本想告诉他，小秋葵是下一任守墓人，是不会婚配的。 在她眼中，对虫子的兴趣，更胜过男女情愫。 不过，守墓人这种身份，是小秋葵的秘密。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白铁虎。 “我逗你的。” 我应了一句。 我年纪还小，尚看不懂人生，也没有资格去阻止这一切。 万一，小秋葵改了性子，不再痴迷虫子，也喜欢白铁虎，不去当守墓人。 两情相悦，厮守一生。 我决定不阻止这一切。 “秋葵，若是归家，去苗人谷会合。” 我在家中留了纸条，提防小秋葵耽误时间，没有绕道去苗人谷，而是回家里。 这样，她若回来，不至于不知道，我们的去向。 我依旧将金蚕留在寨子镇寨。 凌晨三点一刻。 从小木屋的路，经由后山离开了茶花峒。 “每日早晚。我会为你针灸一次，压制蛊毒发作。你若是走不动路，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背你。” 我对郭骄阳说。 郭骄阳叹气说：“不欠你人情。可我刚刚丢了红花，差点就死掉。你都不给我休息时间。我若死在半路，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了一眼郭骄阳，说：“你放心。你死在哪里，我就把你葬在哪里。绝对不会让你曝尸荒野。” 郭骄阳狠狠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在山中走了两个多小时。 天渐渐亮了起来。 连绵暴雨之后。 罕见的万里无云，阳光格外刺人。 我们找了洞穴休息。 春芽知道当年湘西赶尸所走的大小尸道，知道各种尸类可以休息的洞穴，以及破旧的喜神客栈。 “等到太阳偏西之后，我们再继续赶路。” 我说。 白铁虎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很焦急。 水尸很喜欢孩子，走到半路的时候，就把麻婴给她照顾。 生火烧了一锅热水，我们四人分食干粮。 我忽然有一种别致的感觉，带着两只僵尸赶路，又走以前的尸道，还真是奇怪。 我渐渐地感觉到睡意，便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睡到半中。 我忽然感觉有人在看我，忙睁开眼睛。 郭骄阳就站在我边上，压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惊出一身汗。 第223章 南山放蛇人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郭骄阳脱离郭氏一脉，会不会是用苦肉计。 她接近我的目的，可能是冲着帝魂，或者是诡神蛊。 这女子行事风格十分诡异，很难猜到她的真实目的。 没等我说话。 郭骄阳挤出笑容，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那一缕帝魂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惜，我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你们湘西的阴鬼，为何都要给它下跪！” 我平静地问：“怎么，你很感兴趣？” 郭骄阳哼了一声：“我一个将死之人，有点好奇心而已。我又不会抢走你的帝魂。” 我说：“你最好别打帝魂的主意。否则，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郭骄阳说：“我只是好奇，不是傻。抢这玩意，我是找不痛快。你们湘西的精怪洞神，都会杀掉我的。” 我点头说：“知道就好。” 她转身后退，走了两步后，回头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是不是用苦肉计。我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为了活命，而希望在你身上。” 她似乎开始生气，坐下来之后，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我没有义务安慰她，便随她生闷气。 到了下午，太阳偏西之后。 我们继续赶路。 苗人谷在毒山附近，路上还是要花费些时间，好在不用经过乌龙山以及瓶山。 其中有一段修了盘山公路，可以走摩托车自行车。 传闻再过几年，凤凰县城的大马路，会连通十三峒。到时候开山裂石，马路通达寨子口，又是一番崭新的面貌。 越靠近苗人谷。 白铁虎就越紧张。 我问：“春芽，白驮养的第三只僵尸，大概率会出现在苗人谷什么地方？” 春芽说：“苗人谷的地形比较简单，谷地之中是分布着房屋，僵尸不可能在寨子里面。我估计是在寨子外围那片山之中。到了之后，咱们慢慢找。” 我点点头。 昼夜兼程。 第二天天亮时分，到达苗人谷附近的一座无名山上，已经可以眺望到村寨。 如果古飞尘、小秋葵追踪郭天禄，一定会走这条线路。 在无名山山腰中间，出现了一座倒塌的庙宇，残壁颓垣，看不出是什么庙宇。 “少爷，我来过这里，这本是一处蚩尤庙。” 蛇大仙说。 我心中暗惊，原来这就是蚩尤庙。不过，应该不是神庙所在。 四周地形并不是黑花老祖羊皮纸上所描绘。 “香火破败之后，在南山那边，建起一座蛇庙。” 他接着说。 我立即瞪眼看着他。 蛇大仙忙说：“蛇庙与我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建造的。这些年，苗人谷不少人养蛇发家致富，大家合伙出钱，建起蛇庙。香火很好，听说是有求必应。” 我点点头：“还好你没有乱来。这蛇庙背后，没有邪祟在捣乱吧。” 蛇大仙摇头说：“少爷，我也不知情。只找蚩尤神庙，其他的我顾不上。” 在庙宇后面，还有一处洞穴。 “天马上亮了，我们白天先在这里休息。先不急着入寨，等时机成熟，我再去找苗老蛇。” 我对大家说。 白铁虎有些焦急：“冬生，秋葵不会是出事了吧。怎么没有看到她人。你说，会不会提前进入寨子？” 我想了想，说：“僵尸不在寨子里，她就不会直接进去。” “她与古道长是追踪郭天禄，肯定是弯弯绕绕。不像我们，直接就直奔苗人谷。所以，我们跑到前面来，她反而落在后面。” 白铁虎眉头越来越紧。 我捡了柴火，在蚩尤庙里面站了片刻，里面早已破败不已，长满杂草。昔日的泥塑的蚩尤像，也碎成泥渣子，根本瞧不出原本的面貌。 我还是闭目养神，发现眉心的帝魂，没有任何反应。 到了中午。 我与春芽一起，在无名山头附近转悠。 并没有任何收获。 除了一些坟头有淡淡尸气之外，并无尸气浓雾之地。 到了晚上。 我们一行人出发，为了避免有人认出苗小宝。 我特意给他准备斗笠，套上黑布。 我们顺着山路，朝苗人谷南山找去，月亮悄然爬上来。 忽然，从山上传来密集的声音。 沙沙作响，越来越近。 我侧耳一听，急忙叫道：“是蛇群来了。有人在山中放蛇。” 四周都是开阔的红薯地，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朝东北方看了一眼，指着前面的石头，大声喊道：“我们到那块石头上站着。” 苗老蛇就擅长控蛇。 保不齐苗人谷有这样的高人。 “冬生，不用怕。雷公峒就有雷公斑点蛇。我也见识过不少蛇，有什么好怕的。” 白铁虎大咧咧地说。 我将他一把拉住，快速跑去，跟着拽到石头上，叫道：“你竖起耳朵听清楚。这不是一两百条蛇，而是很多条蛇。很有可能是上万条，甚至更多。” 等我爬到石头上之后。 蛇群密密麻麻出现。 在月光下格外地瘆人。 郭骄阳惨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有几只竹叶青顺着石头溜上来，盯上了黑狗与黑猫。 黑狗狂吠数声。 咝咝吐着信子。 “冬生，这蛇不对劲。竟然敢主动攻击猫狗，甚至还要攻击人，邪门啊。肯定是高人养的。” 白铁虎改变看法，取出长刀。 我用一根长棍子，快速敲打过去，直接击中蛇心，打死十条竹叶青。 “山下有人。” 我大喊一声，提醒放蛇人。 而后，我用棍子敲打石头，再将本命蛊煞气释放一部分，逼得蛇群不敢靠近。 刹那之间，蛇群累积在一起。 一股蛇腥味聚拢在一起，异常刺鼻。 “天啊，湘西太恐怖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郭骄阳吓得大声尖叫，整个人躲在我身后，双手遮住双眼。 这时，一个穿着短裤短袖黑鞋的中年男子，从山上飞奔下来。 他右脸颊长了颗大痦子，眼睛非常阴森，带着一股罕见的杀气。 这是常年与毒虫打交道形成的。 他提着一盏白灯笼，后腰别着一个竹篓，不客气地喊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放蛇走的蛇道，挡在这里。你们是找死。” 随即，他看着石头上毙命的竹叶青，面色更是阴沉，叫道：“你们好大胆子，敢杀我的蛇。” 白铁虎说：“大叔。我们在山中赶路，遭遇蛇群围攻。有些不长眼的冲过来，出于自保打死几只。何必说真难听的话。不就是竹叶青，我随便就能抓几条赔给你。” 中年男子瞟了一眼白铁虎，叫道：“你们是哪个寨子来的？” 白铁虎说：“我是从雷公峒。这几位是茶花峒。怎么？问清楚之后，准备动手吗？” 中年男子明显一怔，说：“茶花峒，莫不是那个可以养金蚕蛊的寨子？” 白铁虎说：“没错。你们寨子是不是有一位苗老蛇，他是我们的朋友。” 听到苗老蛇的名字。 中年男子面露不悦。 他目光继续移动，最终落在苗小宝身上。 虽然隔着斗笠。 但我发现，中年男子呼吸完全变了，整个人紧张起来。 他右手有几个轻微动作，像是做什么决定。 不过，他很快放弃，右手从竹篓拿开，而是解下腰间的铜管，放在嘴巴，吹了起来。 第224章 情况有变 铜管发出的声音非常刺耳。 我耳膜嗡嗡作响。 好在，蛇群绕过我们站立的石头，开始朝两边退去。 我一直盯着中年男子，他右手放在竹篓上，显然是想动手。 在他的竹篓里，一定藏有杀手锏。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我推测，他是认出了苗小宝，想动手，但又非常的忌惮，最终选择撤退。 敢在山中放蛇养蛇的人。 除了身怀绝技之外。 胆子都属于比较大。 中年男子却心生畏惧。 足见，苗小宝在这苗人谷是有威名的。 我余光瞟了一眼苗小宝。 他无动于衷，对于出现的蛇群，以及中年男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在苗老蛇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 “你们挡在蛇道，没有丧命。是因为我控制住蛇群。要不然，你们全部会死。上万条蛇蜂拥而上，你们再厉害也逃不掉。” 中年男子大声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痦子。 他是提醒我们。 他控制蛇群后撤，让我们保住性命。 同样，若他不控制蛇群，会让我们横尸当场。 既然他表达退意，我也双手一拜：“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我等是来这边采地胆草，无意进入蛇道，高人高抬贵手，晚辈感激涕零。” “我叫麻大龙，不知道大叔怎么称呼！” 地胆草在苗人谷一带比较常见的一味药材。 采药人夜晚出动，也比较常见。 出于谨慎，我报上一个假名字。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萍水相逢而已，就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山中多毒蛇，要想保命，就赶紧离开这里。” 他继续吹动铜管，又跟着取出一根短鞭子，用力挥动，驱赶着蛇群，朝山下走去。 “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么多蛇，真是要吓死人。等我活下来后，坚决离开这里，半刻也不想多呆。” 郭骄阳开口说。 我走到苗小宝面前，问：“你认识他吗？” 苗小宝只是鼻孔哼一口尸气。 很显然，瞧不上中年男子。 我将死掉的竹叶青翻面，蛇鳞并没有太过不一样，只是相对坚硬一些。 “不对。这蛇身沾染少量的尸气。兴许与某只尸类接触过。” 春芽眼前一亮，用刀划开蛇鳞，发现蛇身有些诡异的变化。 属于受尸气侵染，形态发生了变化。 “难怪会主动攻击人。它们性子受尸气影响，彻底发生改变。有可能它们入山觅食的某个地方，有尸气分布。” “极有可能是第三只僵尸的养尸地。” 春芽由衷说。 我不由一喜，说：“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通过蛇群行进的痕迹，反过来追踪第三只僵尸。” 春芽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冬生，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若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你说的法子倒是个好办法。” 郭骄阳冷哼一声：“冬医生，我劝你暂时不要产生这个念头。那个赶蛇人，不怀好意，还是要留点心。岂有深更半夜，在山中放蛇的道理。” 白铁虎说：“外出放蛇觅食，可不是早出晚归的活。短的需要三五日时间，长的则需要十天半个月。半夜赶蛇回家，是很正常的。” “唯一值得重视的是，这赶蛇人，能够驱赶上万条蛇，有着极高水准。” 白铁虎额头也是沁满豆大汗珠。 他能控制两三条雷公斑点蛇，但是上万条就力有未逮。 郭骄阳冷笑一声，直接回怼白铁虎：“你有脑子，但是不多。” “没弄清楚状况，你就直接报上苗老蛇的名号。从他的表情看，他跟苗老蛇不对付。你等于提前暴露，可靠朋友的信息。” 白铁虎眼珠瞪大：“……” 春芽缓和二人的针锋相对：“郭姑娘，你有何高见？” 郭骄阳接着说：“就算半夜放蛇很正常，我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我刚才透过指甲缝，明显能感觉到，他起了杀心。只是因为杀不死我们。所以，最终催动蛇群，保护自己赶紧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与我的分析如出一辙。 中年男子有那么一瞬间，是打算动用竹篓里的杀手锏。 “他虽然后退，保不齐暗中，已经开始盯着我们。” “所以，我们不能顺着蛇群的踪迹反向寻找。而是，该往南边去，挖地胆草，寻找草药。” 郭骄阳说道。 我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白铁虎喊道：“大哥，咱们怕啥。他就算盯着我们，难不成一个人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吗？” 我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若是召集帮手，十个人一人控蛇一万，还能对付吗？” “……”白铁虎再次哑口无言。 对于这位意外出现的放蛇人，我心中也有些不踏实。 他对苗老蛇以及苗小宝的态度，以及陡然升起又快速掩饰的杀意。 我们从石头上下来。 我们并没有顺着蛇群爬动方向而去，而是继续往南边走，在林中搜寻草药。 果不其然。 我清晰的感觉。 在暗处，有诡异的气息跟着我们。 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蛇影在隐秘之处闪现。 有些是银色光影，有些是红色气息。 “他在用蛇蛊监视我们。而且还不止一只。这人的确动了杀心。” 我压低声音说。 “你不用感谢我。我怕你欠我人情。” 郭骄阳说。 我无奈一笑，随即对蛇大仙说：“你对苗人谷这个寨子了解深不深。若是让你去给苗老蛇送信，你有没有把握做到？” 我本打算不急着找苗老蛇。 可现在情况，小秋葵与古飞尘迟迟没有露面，神秘危险的放蛇人，使得一切变得迷离起来。 还是提前与苗老蛇碰面为好。 “少爷，我只来过附近，没入过寨子。他们敢养这么多蛇，足见是可以对付蛇类的。我去送信，无异于飞蛾扑火，有去无回。反而耽误少爷的计划。” 蛇大仙坦白地说。 我不禁有些犯难。 忽然，眼前忽然起了一阵白雾。刹那之间，就遮住皎洁的月光。 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变得森然起来。 我喊道：“大家当心。靠在一起。” 黑狗跟着狂吠起来，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苗小宝忽然大喊一声，一股气浪散开。 白雾跟着散去。 我低头一看，地面躺着三条大蟒蛇。 第225章 九蛇指路 大蟒蛇背部是暗棕色矛形斑，整体是深色系。 每一条都有三米长。 在它们前面，还有六条红色赤练蛇，也有一米半的样子。 黑狗狂吠不已，咧嘴大叫。 蟒蛇的绞杀力极大，这种大蛇，不是黑狗可以对付的。 我忙喊住黑狗，把它拽在我身边。 我手心都是汗水，吞了一口唾沫，心头充满疑惑。 忽然起来的白雾，苗小宝的吼叫声，雾气退去出现的九蛇。 到底预示着什么。 更奇怪的是，九蛇的尾巴对着我们，而蛇头则是看着前方，并不是攻击形态。 “蛇大仙，什么意思？” 我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是九蛇指路。” 蛇大仙眉头舒展，“是要给我们带路的。到底是谁，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我也不知道。” 我暗暗心惊，九蛇给我们引路，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这时，我发现白雾散去之后，暗中跟着我们的蛇蛊气息，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气之中，飘着一股蛊蛇毒瘴气。 蛇蛊在白雾之中，直接遭遇击杀！ 我心尖一颤，连忙转动身子，朝四周查看，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是三条蟒蛇，六条赤练蛇？” 春芽问。 “这是比较高的礼仪，非要找个说法的话，便是九条龙开道。” 蛇大仙说。 在某种意义上，蛇经过修行，是会变成龙的。十二生肖之中，也把蛇称为小龙。 “大蟒蛇属于黑色，赤练蛇属于红色。三黑六红，招财化煞。这是风水术上的讲究。这神秘人物，还真是有意思。不光帮我们击杀追踪的蛇蛊，排场与格调都给我们整起来了。” “看来，他很懂风水术。” 郭骄阳补充了一句。 言外之意，安排九蛇不是中年痦子男，而是另外神秘人物。 这时，苗小宝再次发出吼叫声，九蛇朝前面走去。 苗小宝跟了上去。 看样子，不像是迎接我们，而倒像是来找苗小宝。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我说。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 月光下，出现了一座庙宇。 外围是红色院墙，盖着青瓦，远远就能闻到香油燃香的味道。 足见是一座香火鼎盛。 庙前挂着灯笼，庙门非常的促狭。 庙宇的南边，有一座突出的山包，形峦高耸，看起来暗藏杀气，格外的不协调。 我眯眼快速一瞥，又用力嗅动，发现并没有闻到尸气，并非养尸地。 “是蛇庙。有人要引我们来蛇庙。” 蛇大仙声音有些发抖。 九条蛇引我们到了之后，从庙宇东西两侧，地基的窟窿之中钻进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你凭什么认为是‘人’引我们来见面？” 郭骄阳说。 我一听，心中便是一震。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又是什么灵物？ 究竟是敌是友？ 走进之后，只见牌匾上写着三个字“蛇骨庙”，而非蛇庙。 一字之差，却有巨大差别。 春芽表情有些错愕，说：“我听白驮讲过，苗疆十三峒之中有各种庙宇。但是，蛇骨庙是最邪性的庙宇之一。蛇大仙弄错名字，我一直以为是一般的五毒庙。没想到，蛇骨庙竟在苗人谷南山之中。” “邪在哪里？” 我问。 春芽说：“传闻有大蛇吞食活人修行，羽化成仙之后，留下骸骨。骸骨捣碎后，混在泥土中，烧成砖块，建成蛇骨庙。从此，这里白天享受寨民的香火。晚上，则是蛇类前来拜祭。”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是邪门。 苗小宝走到庙门前，扭头看了我一眼，是让我帮他。 我上前敲了敲房门，没有任何回应：“茶花峒采药人，半夜无处落脚，想借贵庙过夜。” “大哥，蛇骨庙人日拜，蛇夜拜，不会有庙祝。应该是有人早上开门，晚上来关门。其余时间就回寨子里活动。两侧地基留有蛇道，是留给蛇类祭拜的通道。大晚上不会有人住在这里。” 春芽说。 我等了一会儿，直接用力，推开逼仄的庙门，迎面就是一阵黑风吹来。 我心尖突突乱跳，一种未知的恐惧袭来。 给我的第一个感觉，随时都会有蛇群扑上来。 五毒之中，蛇类对人造成的伤亡，排在第一位。 苗民先祖与蛇类打交道，死伤无数。就算是今日，每年都有人死在毒蛇口中。 对蛇类的恐惧，深入骨髓。 我虽然常与蛇类打交道，有驯服毒蛇的本领。 可是，这种本能的恐惧，还是在这个关口，涌了出来。 穿过庙门，是条两米处走廊。 油灯通明。 在神龛大殿之上，香火通明，上面有一尊少年神像，脸上描摹着红漆，一身金灿灿的衣服，点缀得非常精致。 我们顿时愣住。 这蛇庙之中的神像，分明就是苗小宝的样子，说不上完全一模一样，至少也是七八分相似。 我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放蛇的中年痦子男，虽没有从五官认出苗小宝。 但是，从身高以及气质，认出苗小宝。 因为，痦子男常常来蛇骨庙拜祭。 可是，这不是蛇骨庙嘛。 为何会给苗小宝重塑金身，受人蛇供奉？ 庙门吱呀一声，受到一股力量，直接合上。 四周香油灯，更是忽闪忽闪，随时都会熄灭。 郭骄阳说：“这蛇庙风水怪得很。布局尤为诡异。不仅仅是人日拜，蛇夜拜那么简单。” 我忙问：“此话怎讲。” 郭骄阳说：“庙宇南侧，有高耸山头，形如猛虎。在风水上说，蛇骨庙所建之地，叫做白虎衔尸，实属大凶之位。在此地营建坟茔，子孙受难，断子绝孙。在此修建庙宇，对整个苗人谷风水也不利。” “庙门狭窄，常人来这里祭拜，生气受封，阳气亏损，会给这里面的邪物提供生气与阳气。保不齐，咱们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都会嚼掉水分的甘蔗渣，变成人干了。” 她这么一说。 我马上把装着本命蛊的罐子拿出来，压低声音说：“大家当心。” 跟着，一个极为瘆人的声音响起：“小宝，你终于肯回来。我要的东西，你都找到了吗？” 我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声音就像在耳边响起，无法弄清楚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这时，苗小宝身上的尸气，瞬间发生改变。 他一跃而起，跳到神龛之上，双手将泥塑神像抓住，发力往边上推。 第226章 老蛊幻化成人 苗小宝的情绪变得格外暴躁，不断发出怒吼声。 可是，神像沉重，他气力不够，将它从高处推下来。 他猛地抬起右手，重击在泥像上，将泥像的脑袋打掉。 轰的一声。 泥像脑袋落地，脸上的涂料脱落不少，表层的石灰泥土也散落一地。 我上前查看，脑袋里面裹着一个养蛊的器皿。 正冒着浓郁蛊虫煞气。 我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是邪门。 昔日，养老金蚕的黑罐，也带有极强的煞气。 “小宝，是我把你养大的，你就这样对我！” 那声音再次响起，十分不满。 “啊！” 苗小宝惨叫一声，脸部表情扭曲起来，受到一股猛烈撞击，从神龛上摔下来，全身散发着黑气，承受巨大的痛苦。 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来，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忙将他扶住，用力掰开他的双手。 我力量不够大，忙喊道：“春芽姐，帮忙。” 春芽力量大，一把就将苗小宝双手拉开。 “杀！杀！” 苗小宝幽绿色眼珠子变得可怕，从牙齿缝隙之中，蹦出愤怒的字眼。 黑狗也狂吠起来。 白铁虎脑袋发晕，喊道：“冬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汲取我身体的热量。” 我低头看着地面，说：“是一种蛊虫的毒瘴气，赶快点两支火把。” 白铁虎应了一声，点起火把，贴着对面灼烧，毒瘴气退去不少。 “苗小宝是我儿子，庙宇是我为他所建。我们父子之间的仇怨，尔等凡人，速速退去。我苗耀东给你们一次机会，不杀你们。” 那声音再次响起。 庙宇房梁之上，出现一条缠绕的蟒蛇。 从神龛下面，又钻出三十多条剧毒的眼镜王蛇。 咝咝！ 每一只都凶悍地吐着信子。 整个蛇骨庙，瞬间笼罩着一股肃杀气息。 我抬头看着失去首级的神像，站着一个一半苍白一半幽黑的阴鬼。 格外的阴寒。 他若是苗小宝的生父苗耀东，为何苗小宝会如此愤怒与憎恨！ 这对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 看模样，像是人死后变成的厉鬼凶煞。 甚至五官模样，与苗小宝有几分相似。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身上有着极为强劲的，蛊虫气息。 我大声喝斥：“你到底是什么邪祟？弄出这等鬼把戏，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不是不杀我们，而是自知杀不死我们吧！” 金王一跃而出，跟着大声道：“冬生，不是邪祟。是一只化成人形的阴阳蛇蛊。” 我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蛊化成人形。 “是你……害我……你……我阿爹……养的。” 苗小宝扭动身体，拼力大喊，吐出零星字眼，喊完这番话之后。 他胸口传来噬咬声，一只红色的蛇蛊虫，咬开他的心窝，直接钻了出来。 看来，苗小宝刚才跳到神龛上，就着了这只阴阳蛇蛊的道。 有蛊虫落在他身上。 苗小宝的尸心受损严重，幽绿色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我伸手一拍，将红色的蛇蛊打落在一旁。 黑狗反应快速，爪子快速上前，瞬间抓死蛇蛊。 我忽然明白整件事情的大概过程。 苗小宝十岁的时候，让他亲爸苗耀东养的阴阳蛇蛊，咬了一口。 从此就停止发育，一直都是十岁的模样。 后来，这只阴阳蛇蛊，反杀苗耀东，而且占据苗耀东身份，以苗小宝样子，建庙修行。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最聪明。 也是最恐怖的一只老蛊虫。 我喝道：“是你咬了苗小宝！杀死你的主人。” 那声音变得狂暴起来：“若不是我，苗小宝早就死掉。” “我帮他杀了父亲，我有资格成为他爹，他应该知恩图报。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就死在这里。” 话声一落，蛇群开始行动。 “迎战！” 我大喊一声。 十数条毒蛇冲过来。 我用本命蛊煞气挡在面前，抡动苗刀，快速斩杀了数条剧毒眼镜蛇。 我、白铁虎与春芽三人，同时击杀角落里冲出来的毒蛇。 大蟒蛇从房梁之上落下。 水尸大吼一声，将蟒蛇一把抓住尾巴，用力甩动，直接扔到神龛上神像前。 蟒蛇扭动几下，又从高处窜下来。 水尸抓住大蟒蛇，张口就咬。 “啊。怎么里面还有……这么多蛇，早知道我就不进来！” 郭骄阳吓得面色惨白，手足无措，朝一侧的柱子退去。 “你们不敬神，该死！” 那阴阳蛇蛊大叫。 忽然，郭骄阳身体一僵，右腿让一股暗藏煞气给缠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 阴阳蛇蛊从高处落下，直接扣住郭骄阳，更握着一把锋利木锥子，抵在郭骄阳脖子上。 戳出一个血点，鲜血流出一条红线。 “你是不是有病，我有没有得罪你，你抓我干什么？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开口得罪你。” 郭骄阳认同大叫。 “我的天啊。竟有蛇蛊成为厉鬼，还能像人一样……把人当成人质。这真是蛊虫吗？为什么会这么聪明！” 蛇大仙惊呼一声。 控制人质，为自己获取更大的赢面。 的确是人才有的做法。 我说：“这很正常，以前茶花峒就有一只老金蚕，占据野坟山，吞噬亡魂的怨念，最终还能操控活人进行击杀。这只老蛊，可能修行的时间更长。” 老金蚕控制人心，自己不露面，就操控麻仙芝来对付我。 眼前这只阴阳蛇蛊，胆子更大。 我们快速收拾溜出来的毒蛇。 水尸也咬死大蟒蛇，沾了一嘴鲜血。 “小小蛇蛊，在五大蛊王面前，也敢嚣张。你再变成人，再怎么聪明，也终究是蛊虫。” 金王呵呵一笑。 它眼珠一转，从一扇侧门退了进去。 我跟了进去，它身后堆积不少罐子，大大小小。 大部分都带有凌厉的杀意，极为凶悍。 显然养着蛊虫。 方才，它就在苗小宝身上下了一只噬心蛇蛊。 搞不好，都是它养的蛊虫。 进门之后，它略显慌张的眼神，又重新恢复自信，嚣张大笑：“今晚，你们谁也走不脱。” “春芽、铁虎，你们不要进来。屋内有很多蛊虫。” 我额头沁出豆大汗珠子，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我墙上挂着一个黑色的鬼王面具，从样子来看，是萧十三之前佩戴的。 第227章 不是三岁小儿 我心中暗惊，难道说作为黑煞黑衣鬼王的萧十三。 曾经来过这里。 我不禁回想。 之前，苗老蛇赶蛇去毒山，在云中寨献祭诡神蛊，就是受到萧十三的邀请。 同样，白剑飞把苗小宝当成五行木尸，养在毒山之中，显然也是受萧十三的指控。 而苗小宝又恰恰是从苗人谷出来的。 我心中有了结论，萧十三曾经来过蛇骨庙。 说不定，与这只阴阳蛇蛊，达成某种交易。 不管怎样。 从我见到鬼王面具这一刻开始，就不打算放过这只老蛊。 我决定先试试他的口风，说：“莫非，这些蛊虫，是你养的？真是令人惊叹，湘西大山之中，竟有老蛊学人的样子，封罐养蛊。你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若不是咱们结下梁子，我真想跟你结为朋友。” 之前蛇大仙也试着自己养蛊。 可他毕竟是修成的妖物。 而，阴阳蛇蛊本身却是蛊虫。 他带着几分骄傲，说：“不完全是我养的。但是，我知道如何养出毒蛊。我还能操控蛊虫。说句不客气的话，湘西大地上，我不是最厉害的蛊虫，却是最聪明的蛊虫。” 我深吸了一口气，故意说：“看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个狰狞的鬼面具，是用来镇蛊的，还是帮助你养蛊的法器？” 老蛊阴沉回道：“问多了吧。” 我深深地凝视着老蛊，他一半白一半黑，的确是阴阳两种颜色。 但是，他幻化成人的形态，并不稳定。 从蛊虫变成人魂，需要各种怨念以及活人的阳气。 但是，要健全人魂，则需要魂魄。 而且，必须是能够承受蛊虫蛊毒的强大魂魄。 我问道：“我想，肯定是你让苗小宝收集各个寨子的蛊神！” 他笑着说：“那是当然。我要想完全成为人的形态，需要一些强大的阴魂。一般魂魄，沾到我就会魂飞魄散。十三峒老蛊神，就是最佳选择。” 正中我的推测。 现在看来，苗小宝是受阴阳蛇蛊控制，才出手击杀收服各寨子的蛊神。 可他，并没有把老蛊神交出来。 而是留了一手。 我朝前走去：“我身上带有一缕魂魄，比那些老蛊神的魂魄都要厉害，你找那些老蛊神，还不如拿走我身上那一缕魂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代替这位姑娘。” 老蛊阴冷地说：“你再上前，她马上就会死。她身子让毒血喂养，魂魄能受得住我的蛊毒。” 我哈哈大笑：“你有这么多蛊虫，杀我易如反掌。连我上前代替她，你都不敢。” “你看她身受重伤，马上就要暴毙而亡。这样的魂魄虚弱不堪，又怎么能为你所用。” 郭骄阳眼眸动了一下。 那老蛊咯咯怪叫：“人类最喜欢耍滑头。保不齐，你在忽悠我。” 我收起本命蛊煞气，将身上的骨刀，各种东西都取下来放在地上，举起双手：“你学会人类的灵智，就该懂得审时度势。你看我身上多出来的一缕魂魄，够不够强大。” 老蛊朝我看过来，两双眼珠子微微一颤：“你所携带的魂魄，怎么如此之强？比你本人还要强大。” 我说：“怎么样。我上前，你放她一条生路。” 老蛊眼珠一转，略显尖削的脑袋扭动，说：“你转过身去，然后慢慢地往后退。我要确保你不生出歹念，才会让你们交换。” 我耸耸肩膀，说：“你太谨慎。” 顿了顿，说：“不过，你若是不谨慎，只怕早就让人斩杀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之际。 郭骄阳大声喊道：“站住。我不需要你救。若不是你毁掉五毒献瑞，我早就活着离开这里，不至于跟着你颠沛流离。我不想欠你人情，让我死就可以。” 我骂道：“你给我闭嘴。我们爷们说事，你一个女子插什么嘴。真是晦气。” 随即对老蛊说：“你吞下她的魂魄，只会一辈子倒霉。” 老蛊眼珠一转，说道：“你不过是让我觉得女子不吉利，赶紧把她放掉，然后看准时机马上动手。省省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儿。” 从一只老蛊口中，听到“不是三岁小儿”。 还真是无比的滑稽。 “看来骗不了你。我是真心与你交换人质的。”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缓缓地后退。 我约莫退了七步。 “小子，你真是天真可爱。我能吞两个人的阳气和魂魄，为何要放掉她。成年人不会做选择，能要全部要。” “我送你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你在外面如何厉害。在我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老蛊操控一股煞气缠在我身上，一把将我拉住，跟着掐住我的脖子，哈哈大笑。 话声一落，便听到三个罐子裂开。 房间灯火晃动。 我看不到身后发生什么。 但我，确定情况变得严峻。 这间养蛊石屋之中，有三只以上的蛊虫，开始苏醒。 郭骄阳叹了一口气，说：“你玩砸了吧！” 我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郭骄阳，说：“郭姑娘，砸就砸吧。咱们要是一起死掉，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总好过，你孤零零一人上路。” “它吞掉我们魂魄，还走个鬼的黄泉路。”郭骄阳沮丧地说，“看来我的劫难是要应在苗疆。” 我没有再与郭骄阳说下去。 我伸手一指，说道：“老蛊，告诉我，那张面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能说清楚。我兴许，还能给你留条活路，让你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强龙不压地头蛇是句俗话。可是也有另外一句俗语，不是猛龙不过江。” 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我在说大话，要给自己找面子。 老蛊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说：“是我一位老友送给我的，也是他帮我养蛊虫。没有他，我很难化成人形。” 我问：“是不是叫做萧十三？” 问完之后，我明显感觉，老蛊的毒瘴气出现凝滞，掐着我的力气陡然变大。 第228章 学人不成，反失本性 他体内毒瘴气出现凝滞，可见他内心出现过短暂的波动。 说明，他是认识斗笠人萧十三。 老蛊森冷入骨的声音传来，说：“你知道太多，我要将你魂魄全部吞掉。” 他握着的木锥子对着我刺过来。 我全身都处在毒瘴气的控制之下。 我感知到杀意冲来，心中念道：“蚩尤老爷，请帮忙。” 我感知到诡神蛊的部分力量，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木锥子。 我眉心之中，传出灼烧感。 又是一股力量涌出来，抬脚就把老蛊踢飞。 “蚩尤老爷，他对我还有用。” 我担心一缕帝魂太过凶猛，直接将阴阳蛇蛊杀死。 他受力滚到边上，顺势站了起来，又重新变成人形。 我心中暗想，他若是以蛊虫出击，反而不好对付。 可他偏偏，要以人样应敌。 等于扬短避长。 何其愚蠢。 我跟着右手将郭骄阳拉住，将她拉到我的身边。 郭骄阳脖子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 老蛊惊诧不已：“你如何在瞬间能摆脱我的控制。你身上的魂魄，是什么人，连我都吸不过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后撤数米。 三只蛊虫直接冲过来，上面带有极重血腥味。 蛊身是蛇类的形状，属于他弄出来的蛇蛊。 仔细一看，是三条五色蛇蛊，是五色蛊与蛇蛊混杂在一起的怪胎。 “郭姑娘，捂住伤口，等我处理完再来给你治伤。” 我对龙骄阳说。 她说：“我还死不了，赶快把这老怪物杀掉。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我朝前面走去。 三只蛊虫散出极重的死亡气息。 金王出现在我右手边，口中念动咒语，直接反控三只蛊虫。 “金蛊王在此，你放多少只蛊虫，我都能控制。人模狗样，还要模仿人来养蛊，你怎么不翻天啊。养的都是一些怪胎。” 金王厉声喝道。 老蛊后撤到墙根上，下定决心，戾气大涨：“看来，只有我亲自动手，才有可能将你们杀死。苗小宝收集十三峒老蛊神没有送来。你的蛊灵们，倒是个个不错，可以为我所用。” 我叹了一口气：“你啊。得罪老爷还不够，连我的五只蛊灵都要得罪。只怕很难留你全尸。” 他身上众多煞气开始散发出来，一挥手，就将十三个罐子砸碎。 十三只蛊虫溜出来，都是怪胎。 快速落在他身上。 眨眼之间，老蛊变成一个怪物。 右手上有六只蛊虫，左手有七只。 若是没有帝魂，必定是一场鏖战。 可惜，结局从老蛊要吞下一缕帝魂那一刻，就注定他会惨败。 “我收集失传蛊术，养出罕见蛊虫。我以人的身份，掌控蛊虫。你成为我的第一个对手，是你的幸运。” 老蛊眼眸闪烁着凶光，极为兴奋地说。 金王再次骂道：“学人不成，反失本性。五色蛊与蛇蛊混成怪胎。你还把螳螂蛊与蜘蛛蛊混在一起。你这十三只蛊虫……简直是又丑又恶心。” 喵。 黑猫从后面窜上来，咬着骨刀，送到我手上。 “我身上这缕强大魂魄，是蚩尤老爷的帝魂。你小小蛊虫，敢据为己有。今日杀你，怨不得别人。” 我方才解开了他的疑惑。 老蛊身体发抖，惊呼一声：“你……你在诈我。我对蚩尤老爷只有敬意。绝对不会想着占为己有。是你……你没说清楚。” 我目光聚拢，喝道：“蚩尤老爷的帝魂，你不敢吞下，却敢吞其他人的魂魄。可他们是蚩尤老爷庇护的子民。你依旧是得罪了老爷。” 他眼珠子从惊慌，变得狰狞：“是你骗我……” “人类狡猾，引我上当中计。那我……就连帝魂一起吞掉。只是多花点时间来消化。我天生要做一个恶人。” 他恼羞成怒。 他凝聚十三只蛊虫。 直接扑过来。 他依旧是模仿人操控蛊虫的进攻动作。 正中我的下怀。 我冷冷一笑，他根本就不知道一缕帝魂的力量。 我奔袭上前，挥刀劈砍冲过来的毒瘴气。 我破开他面前的毒瘴气。 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骨刀刺进他的右肩。 金王落在他背后，喝道：“你这老蛊，后面也没路可以退。哥几个，一只蛊虫，要把我们吞掉。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十三只怪胎蛊虫，咱们分别收拾掉。” 另外三位蛊王出现，站在他的身后。 他用力挣扎，身上煞气快速飘散，眼珠子瞪得极大，颇为不服。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你。我警告你，苗人谷的人很快就会赶来，他们会将你们杀掉。放开我，赶紧滚蛋，保命要紧。” 老蛊说。 我皱着眉头，说：“是吗？等他们赶过来，你已经化成灰烬。你能有今日，实属不容易。何必……让我下重手。告诉我，萧十三的事情。” 他魂魄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用活小孩的鲜血，再用死婴的怨念以及骨头渣子，收集毒蛇……每日还以孩子鲜血喂养。每到月圆之夜，开罐放入剧毒活蛇喂养，再用尸油浸泡。由此，一年到两年可成阴阳蛇蛊。 “这是阴阳蛇蛊的养法，我告诉你。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他直接说出阴阳蛇蛊的养法。 我心中一颤，阴阳蛇蛊还真是邪门难养。 不过，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用这种养法秘法买通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用红绳套在他脖子上，再用一张镇邪符打在他眉心处。 他幻化成人魂，又有一身邪气，镇邪符正好派上用场。 “我对你是怎么养出来的，丝毫不感兴趣。给你最后十秒钟，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回答，那就送你上路。” 我说。 他痛起来：“少年人，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不容易啊，修行多么困难。湘西大地，怎么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愿意改过自新。给我一条活路。” “十……五……” 我开始倒数，一边数，一边用骨刀扎他，“萧十三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你连消亡也不肯说。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只好成全你。” 这时，郭骄阳将香油灯一挑，又将带来的火油瓶砸在地上，大火瞬间烧起来。 “敢对姑奶奶下狠手。我让你知道厉害。你自己魂飞魄散，连你的邪庙也会烧得干干净净。” 郭骄阳大声说。 “你……好狠的女子。” 老蛊怨毒地看着郭骄阳。 “三……二……一……” 我倒数着，杀意越来越浓。 “我说，我告诉你。萧十三教我炼魂术……他还教我养蛊。而他的身体，就藏在苗人谷附近。” 老蛊竹筒倒豆腐，一口气说了出来。 第229章 火烧蛇骨庙 老蛊一口气说了很多，透露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我整个人一下兴奋起来。 我想到一个字眼，意外之喜。 萧十三以斗笠人的样子出现，最终摔死在我们面前。 那么有两个问题：他的魂魄会去哪里；他原来的尸身会在什么地方。 按照老蛊所言，他的尸身有可能就在苗人谷附近。 忽然，我脑海闪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正是我们要找的第三只僵尸。 “告诉我，尸身在什么地方？” 我追问。 老蛊眼珠子溜溜转动，说：“我不知道。只知道就在这附近。我这些年，都在庙宇修行，很少出去的。他也不会告诉我的。火越烧越大，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死掉的。” 我心中快速思索，瞬间明白老蛊的策略。 他故意爆出惊人的秘闻，引起我的震惊与兴奋。 但是，却将最为关键的信息隐藏起来。 这样，就算我知道萧十三的尸身，也没有办法找到。 他等于是什么也没说。 真是老奸巨猾。 我没有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任由火势变大。 热量一波一波袭来。 白铁虎喊道：“冬生，这把火烧起来之后。苗人谷的人，肯定会看到，说不定会来救火。毕竟这是苗人谷祭拜的庙宇，用来保佑他们赚钱的。” “一旦来的人太多，对我们只怕很不利，搞不好会围攻我们。” 火势越来越大。 整个庙宇，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木材建造，火势已经没有办法扑灭。 郭骄阳大咧咧地说：“你们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会承担责任。绝对不会连累你们。我是唯一的纵火犯。” “我流这么多血，烧一座庙怕什么。” 我并不责怪郭骄阳。 换做是我，也会烧掉这一邪庙，不过可能要犹豫一会儿。 我反而要感谢她，帮我下了决心。 “这邪门庙宇，留着它干啥，烧就烧了。铁虎，没啥好怕的。上次，咱们在雷公峒，也面对不少人。” 我说。 随即，我从竹篓里取出一罐火油，用力扔到神龛上：“我也算是其中一个纵火犯。” 神像发出炸裂声，表层的颜料变色。 火势更猛了。 郭骄阳侧目看着我，嘴巴翕动几下，却没有说话。 “也算我一个。” 春芽发力，将木质门窗拆下来，直接扔到大火之中。 庙宇的邪气变弱不少。 老蛊喊道：“冬大爷，你看着我，让我心中没底。求你不要杀我，我会帮你们说话。苗人谷那些贱民，都怕我，都求我保佑他们发财。只要我开口，你们可以安然离开。” 我轻笑一声，朝水尸示意。 我没有退去，她就守着我，也没打算走。 虽然大火会影响僵尸的生存。 “大家依次从庙里出去，水尸你背着苗小宝。” 我说，随即斜眼看了一眼老蛊，“你从人身上学到的歪门邪道，不要放在我身上。话说一半，等于什么也没说。” “既然你葬身火海，那就留在这里。你不肯说出来的内容，我会自己查清楚的。” 我将一根烧起来的木棒拿起来，在他面前晃动几下。 “他的尸身，就藏在苗人谷的寨子里。” 他眼神露出惊恐，脱口而出。 我拉着老蛊，最后从蛇骨庙退出来。 火势漫天烧起来。 黑夜之下，方圆十数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将老蛊交给四位蛊王照看，也来不及求证这话的真假。 “我们要赶紧离开，走晚了，势必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白铁虎赶紧说。 火王沉声说：“烧一座邪庙，你就怕得要死，现在又想着逃跑。我教你这么久，你一点担当都没有。行事坦荡……有何畏惧。眼下要紧的是逃跑吗？” 白铁虎脸让火照得通红，不由得低下脑袋。 “烧掉邪庙天经地义。可是大山的树木，有的是祖先栽种，有的是自然孕育。总之是我们，还有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 “天气炎热，先把在庙宇附近，砍出一个隔火带，避免引发大山火。马上行动起来。” 我看了看四周，下定决心说。 外婆教导过我，大山之中，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财富，要保护好。 今天，绝对不能因为烧一座蛇骨庙，引发大山火。 这样，我们不是在惩奸除恶。 反而是犯下更大的罪业。 “铁虎。南山是苗人谷的山。我们对这里的地形地貌都不熟悉。” “一旦苗人谷来人，发现人为纵火，肯定会追上我们。到时候更说不清楚。引发大山火，我们反而成为湘西罪人。没必要跑，也不能跑。” 我拍了拍白铁虎肩膀，说。 他说：“是我脑袋没转过弯来。” 我、春芽与白铁虎，立刻行动起来，挥刀劈砍。 郭骄阳怔了一下，说：“冬生，你这番话有道理，我来帮你。” 好在前段时间大雨滂沱，地面都非常潮湿，火势无法快速蔓延。 再加上，蛇骨庙邪煞气冲天，附近的草木也受到影响，稀稀落落的。 水尸也帮我们拍断树木。 用了差不多一个大小时，终于将隔火带弄好。 只要不是狂风造作，就绝对不会引发大山火。 忙完这一切。 我们四人早已汗流浃背，体力都有些透支。 老蛊跪在地上：“你们放心。留我一命，我会帮你们。我在苗人谷之中，是有崇高地位。我还可以……用苗耀东的身份，要求他们。” “萧十三尸身，真在苗人谷寨子里，我没骗你们。” 我斜了一眼老蛊，他的话等于放屁，他绝对不会帮我们辩解。 不过，留着他还有用，并不急着将之斩杀。 “春芽，在寨子养尸的可能性高不高？”我问，“当初，我娘的石棺就停尸家中，但是我外婆用秘术，控制尸气散发，避免影响到茶花峒的祥和。” 春芽说：“既然，我们在外围山上没有找到。那么，有可能在寨子。” “你娘停尸的木屋，算是在寨子外围。说不定，苗人谷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我们可能落入一个误区，认为黑煞养尸会避开耳目，只会选择偏僻的地方。” 是啊。 我们一直以为白驮，不会在寨子养尸。 如果，他反其道而行，岂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刚才那中年痦子男，所养毒蛇身上带的尸气，兴许不是从山中沾上的。” “而是从寨子里沾上的。” 郭骄阳说。 我与春芽同时愣住。 又是一个思维误区。 “冬生，咱们以为寨子不可能养尸，就断定尸气，是从山上沾到的。” “却忽略另外一只可能，尸气是从寨子沾上的。放蛇人放蛇之后，肯定会带回寨子。它们生存的环境，若是有尸气，自然就会沾上。” 春芽首先反应过来，连忙说。 热风一阵阵袭来。 我看着火光，心中有了答案。 第三具僵尸，就在苗人谷的寨子里。 “大哥，是你吗？” 从西北方位，传来一声喊叫，正是小秋葵的声音。 第230章 苗老蛇的气场 我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人影在林中奔跑。 我大喜不已，喊道：“秋葵，我在这里。” 眨眼之间，大高个与小秋葵奔跑过来。 在火光映照之中。 小秋葵额头沾满汗水，头发都粘在脸上，大口喘气，脸颊通红，整个人雀跃无比。 白铁虎冲上前，急切地问：“秋葵，你没事吧。” “咋的，你还想我有事不成，我可没有得罪你啊。” 小秋葵说。 白铁虎脸颊通红，连忙解释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秋葵说：“大哥，我与古道长擒住了郭天禄。我们赶到苗人谷，正好看到南山烧起大火。我估摸着，可能是你在这边放火，就跑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没想到，火烧邪庙，还把小秋葵给吸引过来。 “抓到郭天禄了？” 我心中大喜，有些不敢相信，脱口喊了出来。 “我们是分成两拨，一前一后。怕遇到歹人，全军覆没。我给古道长发信号，让他出来。” 小秋葵说。 她朝大高个比画，大高个吼叫两声，一短一长。 过了半个小时。 古飞尘用一根绳子，拉着郭天禄出现。 他本人气色憔悴，右手还缠着纱布。 郭天禄额头贴着符纸，眼珠子无神，全身尸气消耗殆尽。 “冬生，他这次没有援手。不过，他很狡猾，好在大高个熟悉他的习性。有一次，鬼猴骗了我们，差点没追上，都是大高个发挥大作用。” 古飞尘说。 他朝春芽说：“春芽，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春芽冷冷说：“在野坟山分开，还不到十天，谈何好久不见。” 我走上前，将符纸揭下来，盯着郭天禄。 他眼珠子转动，极为不忿地看着我。 随即极为不满地盯着郭骄阳。 “郭姑娘，请你帮我确定一下，他是不是郭天禄？” 我问郭骄阳。 “郭无名跟我说，他就是郭天禄。如果，郭无名没有骗我，那他就是。我拿不出直接证据，证明他是郭天禄。” 郭骄阳说。 她让郭天禄的目光瞪得火冒三丈，快速上前一步，一把掐住郭天禄的脖子，拿着匕首，直接戳中郭天禄右眼。 右睛挨过春芽一箭。 这次，算是彻底报废。 她厉声喝道：“你都变成一只尸类，还要管我的事情。” “告诉我，饲养毒人的过程吗，你到底用了哪些蛊虫？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丢到大火里去。” 郭天禄惨叫一声，没想到郭骄阳如此凌厉，可眼神依旧是不服。 “我若懂得雷法，肯定请天雷劈死你。留你这种大魔头在人世，简直是老天不公。” 她怒道。 她再次扎向郭天禄左眼，被我一把拉住。 我说：“郭姑娘，留他一只左眼，后面再扎瞎。” “少爷，苗人谷的人要来了。” 蛇大仙从暗处跳出来，担忧地大喊。 我朝山下看去。 山腰中间，出现一队人马，行进的速度很快。 我们劈砍出一条防火带，花掉一个小时。 苗人谷的人也该赶来了。 “天马上就要亮。古道长，你和秋葵暂时不要露面。待我与苗人谷周旋之后，再来问郭天禄的话。” 我想了想，立即说。 中年痦子男是见过我们。 但是，古飞尘、小秋葵与大高个以及郭天禄，却没见过。他们可以当做一支奇兵。 古飞尘应了一声，拉着郭天禄，就往暗处走去。 郭天禄目光落在水尸身上，颇为震惊。 “能谈得拢就谈。谈不拢，估计要斗蛊斗法，大家严阵以待。” 我说。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毁掉保护苗人谷发财的邪庙。 再加上苗人谷是个生苗寨子，好斗彪悍。 极有可能，会引发一场争斗。 在苗人的血液之中，从来不畏惧打架。 我们若打赢，苗人谷就没理由为难我们。 没过一会儿。 人群赶了过来。 约莫有二十多人，带了救火工具。 众人看着苗小宝，齐齐发出惊诧声。 “你是什么人？” 领头之人大声说。 他留着山羊胡子，一身黑衣，目光极为冷冽。 没等我说话。 人群之中走出一人，兴奋地喊道：“冬大夫，您老人家来了。是您帮忙砍出的防火带吧。” 出来的正是苗老蛇。 “苗大爷，多日不见。我只是个晚辈，可担不起老人家这种称呼。你才是苗疆十三峒的老人家，老前辈。” 我客气地回应。 苗老蛇抬我的身份，我也给他抬面子。 那只老蛊陡然提高语调，叫道：“孩子们，你们受我庇护，是他的人火烧蛇骨庙。以后，我再也不能保佑你们发财。” “救我！” 老蛊的反应与我预料如出一辙。 他根本不会替我们说话。 我扫视众人，人群之中，并没有看到中年痦子男。 老蛊大喊之后，并没有引起众人激烈反应。 包括山羊胡子。 所有人都在等待苗老蛇的反应。 “村长，这位冬医生，医术过人，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他的外婆就是龙改凤。他来到苗人谷，我们寨子生病的人，就有希望。” 苗老蛇沉默一会，眼神变得明亮，热情介绍。 而后，转过头，环视众人，他接着说：“至于蛇骨庙，我们可以重新选址，再建庙宇。所需要的花费，一并由我承担。还请村长和大家给我一个面子。” 苗老蛇口气渐渐变得加重，甚至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目光变得阴鸷。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到第一次，与他在云中寨见面，凶横跋扈的样子。 “冬大夫，这位是苗宗辉，是苗人谷的村长。” 苗老蛇向我介绍。 村长眼珠一转，说：“老蛇啊，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位好医生。今日这件事情就这么算。请你一定让医生为我们诊病。” 苗老蛇神情方才缓和下来。 老蛊不可思议地大叫：“我是苗耀东，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吧。” “你算个毛。受人香火，不做好事，不说好话，死有余辜。” 苗老蛇冷冷地说。 我一把捏住老蛊的喉咙，用杀鬼骨刀再次捅了两下，冷冷地说：“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 山羊胡子苗忠辉指挥众人，扑灭四周的明火。 “冬医生，你这次来苗人谷，所谓何事？” 苗老蛇恭敬地问。 “你们寨子里，可能藏着一具厉害的僵尸，我想去寨子查看。” 我开门见山地说。 苗老蛇并非良善之辈。 在云中寨，他第一次见我，因我取了小白花蛇的蛇胆，他就要对我下蛊。 救命之恩，在他眼中，并不会太重。 他有可能是忌惮我的蛊虫。 苗老蛇沉默了一会儿，说：“冬医生，我就跟你说实话。昔日斗笠人，也就是后来的萧十三。他是个很神秘的人，也是个出手相当阔绰的人。” “我之所以答应去毒山赶蛇，是他出了一大笔钱。” “你说寨子里可能有僵尸，我并不怀疑。可是，保不齐是萧十三花费大价钱，请人照看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231章 一句诗 “即便是我，也不能用手段，逼寨子的人，交出僵尸。毕竟，他要赚钱过日子的。” 苗老蛇最后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 我略微诧异片刻，瞬间明白过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萧十三找白驮养尸，僵尸就留在苗人谷之中。 他花了不少钱，请人帮忙照看。 要找到那只僵尸，钱到位就很简单，钱不够的话就会很难。 用钱把这只僵尸买下来，是最优的选择。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尽量准备钱。” 我心中犯难，洪涝天灾导致我下半年，极有可能饿肚子。 哪来还有钱把这只僵尸买回来。 只怕到时候，冲突在所难免。 我并没有说出来，决定等下与小秋葵、古飞尘等一起商量下，看能不能借到钱。 顿了一下，我继续问：“前半夜，有个右脸颊有痦子的中年男子，一次性可以在山上放上万条蛇的人。是什么来历？” 苗老蛇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很快就掩饰住，说：“是我的堂侄子苗欢水，一直都不服我。行事有些偏激。还好他有点脑子，没有挑衅你，不然就回不了寨子。” 我没再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让我给人治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你入寨子之后，看到病人，自然明白。我描述不太清楚。” 他应道。 “等到天黑后，我就去寨子里。”我想了想，说，“还有，苗耀东是什么人物？” 苗老蛇嘴角不受控地一抖，沉默片刻：“一位养蛊大师，他虽然死了多年，可一直影响着苗人谷。这庙里的老蛊，就是他的杰作。但是，他拿自己的亲儿子养蛊，却令人不齿。” 余光落在苗小宝身上，叹了一口气：“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我点点头。 火烧蛇骨庙。 因为苗老蛇的出现，得以和平解决，并没有出现流血激斗。 我答应苗老蛇与村长苗宗辉，今晚天黑之后，就去苗人谷。 等到苗人谷众人退去。 天已经大亮。 太阳即将从东方云层钻出来。 春芽在这附近，找到一处躲避阳光的洞穴。 我又将蛇大仙与白皮子放出来，做好警戒。 郭天禄落在我们手上。 黑煞有可能前来营救。 “郭天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在毒虫谷，知道操控破衣道士，隐藏自己，足见你是有灵智的尸类。何必让我对你上手段。” 我说。 郭天禄扭着头，没有开口接话，神态极为不在乎。 接下来。 我们使用各种手段，钉上桃木钉，用道门符纸。 甚至威胁砍头砍手，丢到火里去烧。 他都油盐不进，紧闭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写。 郭骄阳气得全身发抖。 到最后，我心中涌上极重的挫败感。 他是一具没有魂魄，不死不灰的僵尸，肉身毁灭也无所谓。 他不在乎身上的疼痛。 等于是任何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巴。 “你们先休息，还是我来问。” 金王说。 我有些疲惫，吃过干粮之后，盘腿而坐，渐渐地进入深度睡眠。 到了下午时分。 我惊醒过来。 “冬生，你这个歹毒的人。若不是你，我早就痊愈了……不至于活得如此痛苦。” 郭骄阳说着梦魇的话，处于清醒与半清醒的状态。 她全身不受控地抽搐，皮肤再次长出黑鳞，整张脸笼罩极重的黑气。 我马上为她施针压制蛊毒。 她渐渐恢复正常，从梦魇之中醒了过来。 这一次侥幸活下来。 搞不好下次，她会直接死去。 我心中有些感叹，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对郭骄阳的生命产生惋惜之意。 她本不该如此痛苦活着，不该早夭。 “冬生，他能听懂我的话。可是，他压根就不会开口。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压根就不是郭天禄。” 金王有些沮丧。 古飞尘说：“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就拉到外面太阳光暴晒一个时辰。而后，生火烧掉。”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点点头。 郭骄阳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等下，一定要让我来点火。” 而后，她看着我：“冬医生，请你务必，找个上风上水的宝地葬我。” 打转的泪水，还是从眼眶溢出来。 春芽拍动她肩膀，说：“郭姑娘，还有机会的。” 这时，黑猫一跃而起，顺势溜到我肩膀上，爪子在我额头上点了点。 我眼前一亮，说：“猫子，你是让我，用一缕帝魂试一试？” 我心中暗暗称奇。 这只黑猫太神通广大了。 它竟知道一缕帝魂落在我身上。 喵！ 黑猫叫了一声。 我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喊住了古飞尘。 “郭天禄。你在毒虫谷寻找的帝魂，落到我的手上。你若是不老实说，一缕帝魂会收拾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郭天禄独眼闪过惊慌。 “古道长，控制他的脑袋，睁大他的眼睛。” 我大声喊道，眉心处传来一股灼烧感。 “告诉我，炼制毒人所用蛊虫的名称以及顺序。” 我开口说。 郭天禄嘴巴张开，舌头僵硬地摆动，发出沉闷的声音：“飞蛊……毒蛾……三尸蛇蛊……”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十四种。 我长舒一口气。 回头看着郭骄阳，问道：“你记下来了吗？” 郭骄阳捣蒜般点头，哭腔之中带着喜悦，说：“我全部都记下来，顺序也不会错的。” 我再往前一步，追问：“郭天禄，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残蝎道人？” 金王、火王、水王以及木王，全部散开，守在洞口，避免任何人与邪祟，闯进来或者在外面偷听。 郭天禄嘴巴，再次翕动几下，却念出了一句诗：“云中谁寄锦书来。” 忽然，他全身绷直，双手捂住心口，全身肌肉都在收缩。 我将他衣服扯开，心脏附近黑色的肌肤，朝外面凸起，有虫子在翻动。 第232章 孟西楼 随着虫子的翻涌。 郭天禄的状态急剧恶化。 我惊出一头冷汗，右手按在他心窝处，心中默念：“诡神蛊，本命蛊，快帮我杀死这只毒虫。” 诡神蛊没有反应。 好在，本命蛊的煞气，落在他心口，开始沁出他的肌肤。 追杀这只神秘的虫子。 不过，似乎有些来不及。 “他……他……” 郭天禄自己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独眼瞪得浑圆，勉强吐出两个字眼之后，整张脸瞬间布满黑线，下巴肌肉开始塌陷皱巴。 眨眼之间，只剩下一张干皮包着下巴，直接成了皮包骨。 小秋葵满脸困惑：“我检查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蛊虫，怎么这会又有虫子！” “郭天禄，告诉我，什么意思。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我见情况恶化，吼叫着追问。 我又急忙用骨刀划开手臂，鲜血涌出来，捏开他嘴巴，将鲜血喂进去。 他是吸血的血尸，喝了人血之后，或许能有力气与那蛊虫对抗。 可惜，新鲜的鲜血流入他的口中，又从嘴角流出来。 “他……” 郭天禄发出最后一个字，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他凸起来的心窝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的一颗尸心，直接变成粉末。 刚才翻动的虫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不能死。” 我大喊，跟着猛抽郭天禄几个耳刮子，又用银针，刺入他的风府、云门、中府、灵墟、神封五处穴位。 最终，一点用都没有。 郭天禄这只血尸，尸心毁损，舌头腐烂，直接废了。 “很显然，只要提及有关残蝎的隐秘信息，就会摧毁他的尸心。毁掉尸心后，那虫子完成任务，跟着丧命，也省得你通过虫子来反追踪。” “这或许是那残蝎妖道，提前准备好的秘法秘术。” 古飞尘看过之后，下了结论。 我一拳打在石头上，骂道：“残蝎妖道。太狡猾。太狠毒。难道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郭天禄涉及残蝎妖道的身份，关系云中寨大仇。 他又进入过蚩尤谷之中的疑冢，可能知道黑煞对蚩尤大墓的计划。 我们好不容易，将他擒住，这就样毁掉。 真是有些不甘心。 小秋葵扫过郭天禄身体，仔细检查之后，自责地说：“大哥，是食心虫，就藏在他尸心之中。如果，我能提前发觉，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能怪你。我也没有想到，食心虫会藏在尸类身上。” 我说。 食心虫与尸虫不一样，无法与尸气共存。 可它，偏偏就藏在尸心之中。 可见，残蝎妖道往往反其道而行之。 他养蛊的实力，登峰造极，出人意料。 “是我低估残蝎的实力。” 我接着说，没有让自己表现太过沮丧，“至少咱们问出一句话，这七个字应该有所指。” “云中，应该是云中寨的意思。后面五个字就想不清楚。” 古飞尘皱着眉头，有些惋惜地说，“要是古夏那丫头在就好，她最擅长猜谜。” 我们讨论许久。 最终，只能得出，类似于“有人给云中寨写过一封信”这样的结论。 “我本以为，找到郭天禄，就能找到残蝎。没想到，直接落空。五大蛊王没事先料到，残蝎老道会有这样的手段。” “依我看，五大蛊王这种称呼，该丢在地上踩踏。” 金王自我嘲笑，陷入前所未有的沮丧之中。 我心头也堵着一口郁闷之气。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是完整的一句。如果，郭天禄没有办法直接讲明那妖道的身份。他会不会采取委婉的方式？” 一直没有开口的春芽，忽然说道。 金王忽然大叫一声：“西楼。极有可能，就是残蝎妖道的名字。” 我精神一震。 难道柳暗花明了？ “这人是谁？” 我问。 金王没有回答我，而是说：“我终于知道，你娘为什么去追张超越。而不是去追郭天禄。因为，孟西楼曾在龙虎山上学道。后来，在湘西活动，是个极为神秘的道士。” “他们同属龙虎山道士，兴许从张超越身上，能够问出更多关于孟西楼的隐情。” 听到这话。 我脑袋嗡嗡作响，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张超越接应郭天禄之后。 我娘没有追郭天禄，却是张超越。 或许，她早就查明残蝎妖道的身份。 “所以，可以确定，残蝎妖道叫做孟西楼了？” 我让自己平静下来，问。 “有七八成把握。甚至，我能断定这就是答案。百年前，孟西楼曾在湘西出现过。” 金王高兴地说。 我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知道名字之后，那么距离找出残蝎妖道，就往前迈进一大步。 “可惜，要是能让郭天禄多说几句，兴许就能找到残蝎的藏身之地。” 我有些惋惜地说。 不过，我已经知足。 “我去把他毁掉。” 古飞尘拖着郭天禄走出去。 洞外阳光暴晒，而后再用火烧。 “郭老贼，你操控别人的命运。到最后，自己也被人操控。你死了，真让人开心。而我，能活着。” 郭骄阳高兴地说。 太阳渐渐偏西。 “冬生，天黑就要去苗人谷，下一步该怎么安排，如何捕捉第三只僵尸？” 春芽问。 我说：“此去苗人谷，明面上是替人诊病，暗地里寻找那只五行尸。” “按照苗老蛇的意思，若是肯出钱，很容易‘买回’那具僵尸。” “我想，能花钱解决，反而是件好事。” 我看着几人，深吸一口气，咬牙问：“你们身上有钱的话，可以借我一点。到时候，我会还给你们的。” 求人如吞三尺剑。 找人借钱，更是难以开口。 古飞尘说：“我身上只带了三百块钱，全部给你。早知道要用钱买行尸，我出门就多带些钱。” 小秋葵摇头说：“大哥，我没有太多钱。能提供三十二块钱。” 春芽也是摇头：“我手上也没有多少，有九块七毛。” 郭骄阳说：“能用钱解决，那就不是问题。问题是，咱们若是拿出钱，如何确定僵尸在谁手上？找谁交换？” 我笑着一声：“阴阳蛇蛊，应该是知道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留着阴阳蛇蛊。 留着他，帮我找到看守行尸的人。 “春芽也能追踪到行尸的方位。” 我补充一句。 郭骄阳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金豆子，说：“十四颗金豆子，应该够的。你要替我解十四种蛊虫蛊毒，这些算是我的医药费。” 金豆子，每一颗有花生米那么大。 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我接过之后，说：“医药费用不了这么多。算我借你的。如果，苗人谷那人，铁定心给黑煞卖命，兴许这钱用不上。” 接着，我做了安排。 我、春芽以及苗小宝一起随我入寨。 其他人，则留在寨子外面，相机而动。 小秋葵说：“大哥，苗人谷不是良善之地。他们世代受蛇性影响，是十三峒最为冷血凶残的寨子。” “他们白天与你和解，兴许等你入村之后，会咬你一口。” 第233章 三尸蛇蛊 “我们大家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小秋葵担忧地看着我，关心地说。 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蛇性冰冷，很难养熟。 苗人谷的确是十三峒之中，最为冷血、最狡猾的一支。 虽然，这些年有很大的变化。 可传承多年的习性，一时之间很难改变。 “秋葵，你放心吧。他们有求于我，不会轻易动手。他们也该从苗老蛇口中知道，我杀死过金蚕，养出金蚕，也不敢动手。” “另外，你们在外面，他们反而会有顾忌。” 我说。 小秋葵见没能说服我，便说：“刚才郭天禄提及的毒人养法，其中有三尸蛇蛊。这本是侗族人，用剧毒三色毒蛇养出来的蛇蛊” “只是不知为何，成了苗人谷手中，最强悍的几种蛇蛊之一。” 侗人，是指侗族人，在黔地比较多，湘西也有一部分。苗人，主要分布在湘西，在黔东南也有不少。 两族的寨子，犬牙交错。 早些年，侗人与苗人争斗不断。 这些年，不断听到两族人男女婚配，早已没有仇恨。 侗族人与苗人一样。 都是生活在大山之中，与各种毒虫接触，当然也会养蛊。 我以前听外婆说过，侗人养蛊与苗人养蛊，看起来，都是用器皿密封毒虫相互残杀。 却有千差万别。 所选的器皿，其中的过程，完全不一样。 若在山中采药，遇到背着方口黄罐子的侗人，尽量不要招惹，要敬而远之。 “关于三尸蛇蛊，我只知道，用三条三色毒蛇封罐，然后放两只毒虫作为它们的食物。三蛇只有两食，必定相争。至于它破绽，我不清楚。” “对了，有一句话叫做，苗人金蚕蛊，侗人三尸蛇蛊。” 小秋葵接着说。 顾名思义，苗人养蛊之中，最厉害是金蚕蛊。 侗族人养的蛊虫之中，就是三尸蛇蛊。 二者旗鼓相当。 “这么看来，保不齐，养毒人所用的三尸蛇蛊就是从苗人谷买回去的。” 郭骄阳说，眼珠一转，看着我说，“他们手上，应该有三尸蛇蛊蛊毒的解药。冬大夫，你想办法买点回来。” 小秋葵说这么多话，是要告诉我，三尸蛇蛊能媲美金蚕，绝非等闲之虫。 依旧担心我会出事。 “放心，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还是按照原计划。一旦有变化，春芽姐会连着敲响三声阴锣。到时候，你们赶来帮忙就可以。还有，第三具僵尸，可能在村寨外围，秋葵你要多费心找找。”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安排，说道。 小秋葵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再与我争论。 我们离开山洞，顺着山路往下走。 到了山下，天便彻底黑下来。 “老蛊，你已经摆了我一道。帮我找到是谁看守寨子里的僵尸，我兴许给你一次活命机会。” 我说。 老蛊沮丧地应道：“我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你知道就好！” 我应道。 在距离苗人谷，约莫一里地的位置。 我们分成两部分。 我与春芽、苗小宝，黑狗继续往前走。 小秋葵等人留下来。 “苗小宝，这是你长大的地方。你愿意随我一起进村吗？” 我说。 苗小宝看着寨子，面无表情。 他尸心让老蛊操控的蛇蛊咬过，尸气消耗严重，还没有恢复过来。 幽绿色眼珠子看着寨子，看不出半点情感。 入寨道路的两边，用石板各砌成两条蛇道，不断地有毒蛇爬过。 还能听到蛇类爬动声，以及蛇吐信子的声音。 令人不寒而栗。 “茶花峒冬生，并赶尸匠春芽，携带苗小宝，前来拜访苗人谷。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 我站在寨子口，恭敬地喊了一声。 苗老蛇听到动静，很快就迎上来。 “冬大夫，你果然信守承诺，快请进。我苗人谷马上要大祸临头。” 苗老蛇说。 他换了一身崭新衣服，看起来精气神很好，完全不是十分担忧的样子。 寨子很快就闹热起来，家家户户亮灯。 走了几分钟。 我发现整个寨子没有我想象中的奢华。 不像是人人都发财。 只有少数几家是豪华大房子。 绝大多数破败不堪，都是过苦日子慢慢熬的。 倒是房前屋后，都统一放满笼子，里面盘着一条条毒蛇。 不少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昏暗的煤油灯映着他们冷漠僵硬的脸。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绝大多数人，对我充满敌意。 火烧蛇骨庙。 众人因为苗老蛇的威严，表面看起来，化干戈为玉帛。 但是暗地里，并没有放下。 我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整个寨子笼罩着一股非常古怪的氛围。 我描述不出来，总之让人非常不舒服。 黑狗走在我前面。 忽然之间，暗中数条看门恶犬，咧嘴狂叫。 黑影窜动，七条恶犬堵在前面，咧嘴盯着黑狗。 黑狗是三眼灵狗，吞下黑金蚕，熬过尸毒，岂是一般的恶犬可比。 它狂吠一声，直接扑杀上前，咬得恶犬鲜血淋漓。 “呵呵。” 我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春芽集中所有注意力，感应行尸的气息。 我看了她一眼。 她摇摇头，并无收获。 解决完挡路恶犬之后。 顺着寨中石板路，进入寨子深处。 “苗大爷，你侄子苗欢水，住在什么地方？” 我漫不经心地问。 “他在东边，不愿意搭理人。今晚也不会出来见客。” 苗老蛇说。 最终，我们停在祠堂前。 整个祠堂很是奢华。 共有三重。 打眼看去，就能发现，使用上好的石料与红砖，配上一等一的楠木，还有百年的大树，做成的房梁与柱子。 雕栏更是五颜六色，甚是富贵。 祠堂大门紧闭，不断传出哼叫声。 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从祠堂东侧，一栋豪华的三层木楼传来。 山羊胡子苗宗辉走了出来。 “冬医生，你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苗宗辉说。 “村长，十三峒同气连枝，我自当竭尽全力。” 我客套地应了一句。 等到祠堂大门推开的一瞬间，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病人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 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第234章 苗耀东的蛊虫 二十人的年龄，差不多都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壮男子。 大部分人已经瘦脱相，显然是受尽折磨的悲惨样子。 一下子有二十人发病，还专门集中在祠堂中。 我脑海之中闪现出“疫病”二字。 我忙从药箱拿出纱布蒙住口鼻，又带上蟒蛇皮手套。 苗宗辉看了一眼苗小宝，对我说：“祠堂重地，不许行尸进入，即便本就是苗人谷的。” 我怔了一下，点点头，说：“春芽姐，你带着苗小宝，留在祠堂门口。里面情况还不清楚，你留在外面比较好。” 春芽平静地说：“我知道。” 苗小宝朝祠堂里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致，也没有吵闹，就站在门口边上。 “给这位姑娘准备椅子，另外准备瓜果茶点。” 苗宗辉喊了一声。 我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祠堂共有三重，最里面一重的神龛上，摆放着各种灵牌，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上面的文字。 出人意料的是，苗宗辉、苗老蛇跟着我一起进来。 两个负责照顾的妇人，恭敬地后退两步。 天气酷热，汗味以及药材味，还有病人呕吐出来的渣子，混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把所有门窗打开，呕吐物全部运出去。” “给他们擦洗身子，身上的脏衣服全部脱下来，烧开水煮。” 我大声说。 若真是“疫病”，通风、消毒必不可少。 关着门窗，并无任何好处。 即便不是“疫病”，闷着满屋怪味，也不是什么好事。 苗宗辉朝两个妇人示意点头。 “我们最开始怀疑是生了瘟疫。可这段时间，人数始终是二十个，这才确定是中了蛊毒。可我们并不擅长解蛊，常用的解蛊方子，也起不了什么效果。” 苗宗辉解释说。 我上前检查之后，确定不是疫病。 不少人的肌肤开始变色，再加上笼罩着极为浓郁的蛊毒瘴气。 这些，都是中蛊的征兆。 我打开其中一人的眼睛，用蜡烛就近一照， 布满金色血丝。 也是蛊毒折磨人的特征。 “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我问。 “大雨开始第三天，也就是老蛇回家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发作生病。” “一直拖到现在。我们去蛇骨庙拜过，并没有什么用。若他们全部死了，对于人丁本不兴旺的苗人谷来说，那将是极大的损失。” “冬大夫，只要能救他们，我愿意奉上一笔丰厚的酬金。” 苗宗辉说。 苗老蛇脸色阴沉，颇为不悦地说：“村长，就事论事，别说阴阳话。你这么说，就好像是我，下蛊害了他们。这事情若与我有关系，何必请冬医生前来诊病。” 苗宗辉说：“老蛇，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怀疑你。” 苗老蛇咬着腮帮子，朝我看来。 “村长，你的分析是对的，是中蛊了。” 我说。 苗宗辉并没有太过讶异，忙问：“那该怎么办才好？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说：“没有立刻毒发身亡，又是青壮年，短时间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起码要折磨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死掉，这不才过去一半。” “能确定是什么蛊虫吗？” 苗宗辉沉声问道。 没等我回答，他又开口追问：“能不能查清楚是谁下蛊？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是目中无人，欺负我苗人谷。” 这么多人中蛊，还要折磨七七四十九天，显然是寻仇。 我能猜到这一点。 苗宗辉当然也可以。 我笑了笑：“解蛊救人，是我的本分工作。要查出下蛊之人，与我无关。” “给我瓷碗清水，再准备一个香炉。” “再煮一个百个鸡蛋。” 我点了一炷鬼香。 我察觉，他们身上除了毒瘴气之外，似乎还有微弱的阴鬼煞气。 鬼香点燃，可以引出并安抚这些阴鬼煞气。 中蛊之人的身体，也会出现更多的特征。 过了约莫十分钟。 我在九人身上，发现隐约斑驳的蛇鳞。 又用银针扎开手指，取了病人的鲜血，滴在清水之中，观察这鲜血的变化，以及气味。 最终，我确定是某种蛇蛊。 不过，我并没有马上说出来。 苗人谷是养蛇的寨子，养得最多的就是蛇蛊。 这么，二十人中蛇蛊之毒，指不定是苗人谷内部的仇杀。 我心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苗老蛇不顾雨季来临，急着从茶花峒赶回苗人谷，就是要回来下蛊杀人。 毕竟，从时间讲，是行得通的。 但是很快，我就否定这个念头。 若真是苗老蛇动手，他不会请我入寨救人的。 这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么，会是苗宗辉吗？ 在我思索之际。 我猛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盯着我。 我忙抬头，朝房梁看去。 一双血红色的蛇眼，一闪而过，快速消失。 “冬医生，你不要有顾忌。但说无妨，我苗宗辉不会告诉任何人。” 苗宗辉挥挥手，两个妇人退去，又自信地顺了顺山羊胡子。 “没错，你担心说出蛊虫名字，得罪下蛊人。你放心，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苗老蛇也是拍着胸脯说。 “两位，是一种蛇蛊。蛇蛊类别杂多，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一种。” 我看着苗老蛇与苗宗辉，平静地说。 两人几乎是同样的反应，同时惊道：“真是蛇蛊？” 他们两人表情凝重，相互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后撤数步。 我说道：“我的判断不会有错的。” 鸡蛋煮熟之后。 我剥掉鸡蛋壳，开始在病人身上滚动。 白鸡蛋以肉眼可见速度变黑。 这蛇蛊的蛊毒，非常的强。 二十个病人，足足忙了三个多小时，方才处理好。 我仔细捏开每一个鸡蛋。 提防会有第二种或者第三种蛊毒。 最终确定，他们是中同一种蛇蛊。 黑鸡蛋捏开之后，里面裹杂着极浓的阴鬼煞气。 我将鸡蛋倒入火盆之后，再加上干柴火，淋上火油，直接点火烧掉。 “老蛊，你跟我说说，这究竟是什么蛊虫？” 我走到一边，小声问。 涉及苗人谷的蛇蛊，他应该是最清楚。 他幻化出人形，朝祠堂里面望去，小声说：“冬医生。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像是我老主人苗耀东养的蛇蛊，叫做金花蛇蛊。是用金花蛇养的。” 我想到，中蛊之人的眼珠子里，出现金色的血丝。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信老蛊。 金花蛇的毒性并不强，是轻毒性的后沟牙毒蛇，一般很少会危及人的性命。只是勉强把它归结到毒蛇序列中。 又怎么会用来养成蛇蛊？ 第235章 故居 老蛊见我皱眉，忙解释说：“苗耀东可不是一般人。” “金花蛇蛊的毒性没有登峰造极，但是用在折磨人上，却是最佳选择。他生性暴虐，很喜欢折磨人，弄了很多稀奇古怪、恐怖异常的玩意。” 让二十人足足折磨四十九天，方才死去，毒性不能太强。 这么看来，金花蛇蛊倒是比较好的选择。 金花蛇毒性不够，在炼制之中，多用些金花蛇，再弄些阴鬼煞气，积累的毒瘴气，还是足够将人折磨死的。 很快，我又多了另外一个疑问：“他死了这么多年，蛊虫蛊术都传下来了吗？” 苗耀东反常的蛊虫再现人间。 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他在人间还有传人。 老蛊摇头说：“他没有女儿，所以打算传给儿子。可他把自己儿子变成十岁娃娃，人不人尸不尸，唯一的继承人就废掉。” “后来，苗耀东发狂吞下毒药，我乘机将他杀死。不过，我也没有学到他的蛊术。他的蛊虫与蛊术，基本上失传。” 我思考片刻，确定他没有说假话。 在蛇骨庙之中，老蛊养出来的蛊虫，绝大多数都是怪胎。 看起来凶猛，遇到真正厉害的蛊虫，不堪一击。 可见，他并没有从苗耀东那里得到蛊术。 “寨子其他人呢？” 我问。 老蛊说：“寨子其他人，也不可能有他的传人。他是苗人谷罕见的养蛊大师。他的水准，早就超过大蛊师。他看人挑人的眼光也极高。当时，整个苗人谷，没一人能入他的法眼。” “我在蛇骨庙。不少寨民跪在我面前，为了得到苗耀东的蛊术，丑态百出。” 这么看来，苗人谷寨民，修建蛇骨庙，又供奉阴阳蛇蛊。 很有可能，是他们觉得老蛊得到苗耀东的传承，留着老蛊，慢慢套出秘密。 可如果，老蛊以及苗人谷的人，都没有得到苗耀东的传承。 那么，这金花蛇蛊又怎么会出现？ 难不成，金花蛇蛊就是苗耀东所养，同样是物老成精，拥有灵智，跑出来害人。 可是，若真有灵智，犯不着暴露自己。 “苗耀东的尸身葬在哪里？” 我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问。 有可能是，有人找到苗耀东尸身，从他尸身上，找出他的养蛊传承。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苗耀东诈尸重返苗人谷。 那关键就是，苗耀东尸身葬在何处。 老蛊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寨子有人偷偷下葬苗耀东。毕竟是让我咬死的，再加上他浑身剧毒，一般人真不敢将他殓葬。这件事情，在苗人谷都是禁忌话题。” 我心内越发迷糊。 苗耀东没有传承，尸首下落不明。 金花蛇蛊难道是从石头之中蹦出来的吗？ 另外一边。 传来了苗宗辉与苗老蛇的争吵声。 “苗欢水虽然性格偏激，但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同族兄弟的举动。村长，你不可随意陷害他人。” 苗老蛇红着脸说。 苗宗辉道：“这二十人之中，有不少人都与苗欢水有过节，我不得不怀疑是那你侄子下的手。” 苗老蛇说：“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冤枉任何人。二十人之中，还有七人，与欢水没有任何过节。” “他的性子我清楚，若要报仇……绝对不会牵连无辜。凭这一点，就不能说是他动手。再说了，那些过节，不过是争山场，抢水源起的冲突，还没有到杀人灭口的程度。”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住好奇心，不再探究此事。 苗耀东也好，苗欢水也好，凭空蹦出的金花蛇蛊也好。 并不是我首要目的。 涉及苗人谷内部争斗，我没必要陷得太深。 我是来解蛊救人的。 我将老蛊收起来。 确定好蛇蛊的种类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开了两个药方。第一个药方是：鬼针草、七叶一支花、天南星，再加上地胆草，用来解蛇毒瘴气。 再用，地龙子以及坟头草，蜈蚣干，用来除蛇蛊带的煞气。 很快，众人就送来药材。 我用两个大锅熬制，熬好之后，撬开众人的嘴巴，强行喂下去。 不知不觉之中，天渐渐亮了起来。 “村长，这两三日比较关键。按照我的药方，给他们喂药，解毒药一天三次，驱邪避煞药，只用喝一次。每天我会来查看。三日后，方能确定能不能脱离危险。” 我说。 苗宗辉感激说道：“冬医生，多亏了你。我马上派人给你收拾休息的房屋。” 我摆摆手，对苗老蛇说：“找一个寨子外围的地方休息。我身边除了活人，还有些尸类，不宜带进寨子里来。” 苗老蛇看着苗小宝，说：“那就去他家吧。就是耀东大师的住处。苗小宝带朋友回家，也该住在家中。” “那个地方，是寨子最安全的住所。就算有寨民因为，蛇骨庙的事情记恨你，也不会在耀东大师住处动手。” 他眼神闪烁，似乎颇有深意。 苗宗辉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苦笑一声：“有些人，一时转不过弯，过段时间，知道你救人，会明白过来的。去耀东大师住处，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点点头。 出了祠堂门，走在路上。 “苗老蛇，我要找到的那具行尸，能确定在谁家里吗？” 我问，“我已经准备好一笔钱。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花钱买下这具尸身。” 苗老蛇沉默片刻，说：“我还没有找到。不过你放心，这两天一定会给你答复。” 苗耀东家在寨子东南边。 并不是破壁残垣，反而修葺一新，颇有档次。 家门前还有香案，大香炉上插满燃香，烟雾袅袅。 “寨子人花钱修建的。要不然，早就破烂不堪。有时候这只阴阳老蛊，也会以苗耀东的身份，来这里住上几天。” 苗老蛇解释说。 我环视四周，外面就是一片稻田，穿过稻田就能进入山中，属于比较安全的住处。 两三百米之外，有间独立的院落，屋前堆满装蛇的铁笼子。 这个方位，属于寨子的东南边。 我说：“那边就是苗欢水的住处吧？” 苗老蛇尴尬地点点头：“恰好与苗耀东大师住处挨得比较近。” 我笑了笑，没再追究，而是嘱咐说：“还有件事。若有人要请感谢我们，请我们吃饭。你只说我要忙着熬药解蛊。你给我们准备一些食材，我们自己做饭。” 苗老蛇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前。 苗小宝身子不住地发抖，他那双幽绿色眼珠，颜色竟然变了。 第236章 有人泄密 他的眼珠子，从幽绿色变成金黄色。 尸气不断地往外冒。 僵尸牙咯咯作响。 这是恨到极致的反应。 “春芽姐。他不是木尸嘛，怎么眼珠子还可以变色？” 我忙问。 木性属青，所以他眼珠子是幽绿色。 而金色，则是另外一种属性。 眼珠能发生变化，实在令人费解。 春芽也是怔住，好一会儿才说：“可能他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重返故居，使得他身体发生变化。” “苗小宝，你到底想到什么？” 我急切地追问。 苗小宝摇摇头。 片刻之间，他眼睛又恢复成幽绿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蛊，你后来来过这里？” 我问。 他忐忑地说：“来过一两回，主要是想找苗耀东留下来的蛊术。可惜，里外里找个遍，也没有半点收获。” “那萧十三来过没有？” 我接着问。 他说：“那我就不清楚了。他肯定来过苗人谷，或许会到苗耀东住处看看。” 我转念一想，萧十三目标是诡神蛊，未必会对苗耀东的蛊术上心。 进门之后。 我便感到一股死气袭来，分外奇怪。 苗小宝迟疑数秒钟，也跟着走进来。 他眼神有些慌乱，有些陌生地看着这里。 穿过院子，推开房门。 一张两米长的人像画出现在眼前。 画卷纸张已经陈旧发黑，显然是存世多年。 蛇骨庙的泥像，是苗小宝的样子。 而这张画像里的人，眉眼与苗小宝相似。 不过，看起来苍老一些，双目含威，应该就是苗耀东本人。 画像悬挂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我们，颇有压迫感。 “画卷是苗耀东的自画像。他在养蛊之前，是个画匠，给庙宇画图案画雕栏，还给墓碑画画，以此安身立命。后来，成了蛊师。” “如果，他一直是个画匠，或许我就不会来到人世。他和小宝就不会发生惨案。” 老蛊颇为感触地说。 苗小宝对着画像发出怒吼声。 怒吼之后。 情绪又渐渐低落下来，又显得无可奈何。 跟着我继续往里走，房间西侧有厨房，还有口古井。 见到古井之后。 苗小宝像是长舒一口气，就站在井边，再也没有移动半步。 我四周检查之后，除了进门那股死气，并没有发现恐怖的煞气。 我让春芽敲动阴锣声。 很快，小秋葵一行人，从苗人谷寨子外围赶来，与我们会合。 “大哥，事情处理完没？第三具僵尸有线索没？” 小秋葵担心地问。 我说：“这次一共有二十个病人，所以花了一整晚。僵尸的事情，目前还没有音信。咱们先在这里住几天。” “现在落脚的地方，是苗耀东的住处。” 小秋葵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她对苗人谷怀有极高的警惕性。 郭骄阳环视四周，说：“冬医生，我真是服了你。这房屋的构造，阴阳颠倒，凶吉移位，死气沉沉。门窗与正常人居住房间，截然不同。分明就是给死人住的。你咋就敢让我们来住？” 白铁虎说：“大哥，这房屋像是按照，纸扎阴宅的样子建造的。” 死人居住地。 纸扎屋的样子。 我微微有些诧异，心中暗想，原来的苗耀东遭遇蛊虫反噬，死在这里。 苗小宝在这里变成人不人、尸不尸的怪物。 这里绝对意义上的凶宅。 死人居住地与凶宅叠加，岂非是大凶之地。 “如果一定要住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我问郭骄阳。 郭骄阳眼珠一转，说：“你带着湘西最厉害的魂魄，还有极为凶煞的蛊灵，就算是给死人住的地方，也难不住你。只是，总归心里会膈应。” 我说：“那就没啥问题，住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看来，苗老蛇并没有害我。 郭骄阳说：“冬医生，我快要死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蛊毒。这十四种蛊毒，哪一种最难？就从最难的开始解。” 我说：“最难的是三尸蛇蛊。这是侗人的蛇蛊传承，我所掌握的知识，要找到解法，只怕还要慢慢试一试。” 郭骄阳脸色一沉，眼珠又是一转，开口说：“三尸蛇蛊已经落到苗人谷手上，拿到解药不是很容易嘛？” 我白了一眼郭骄阳，说：“哪有那么容易。我考虑的治疗方案。不是从最难开始，而是从最简单的开始。” 苗人谷得到三尸蛇蛊的养法。 但是，未必得到解蛊的法子，炼出解药。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轻易交出来。 事关苗人谷最厉害蛇蛊的秘密，肯定极为机密。 郭骄阳撇撇嘴，说：“如果求药不得。那我就会来硬的。” 没过多久，苗老蛇带着几人，送来草席被单，以及米面食材、柴火等日用物品。 小秋葵仔细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让我们使用。 “大家熬了一夜，上午先休息。” 我说。 我铺开草席，盘腿而坐，闭目吐纳呼吸。 我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确定我的诊病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毕竟涉及二十人的生死，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渐渐睡了过去。 “茶花峒冬生，你好歹毒的心。竟然信口雌黄，编排是我下蛊害自己的族人！” 门外传来叫嚷声。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 中年痦子男苗欢水，目光凶横地看着我，腰间挂着三个竹篓，还有一把苗刀。 没等我说话。 他又大吼一声：“我要和你斗蛊，杀掉你这嚼舌的卑鄙小人。” “放狗屁。我只负责救人，苗人谷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我看着他，从容地说。 “小子，男子汉行事，敢做敢当。枉你是湘西儿女，这点胆子都没有。天亮之后，寨子便有传言，二十人中的是蛇蛊。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肯定是你构陷我。” 苗欢水大声叫嚷。 我心中暗惊，中蛇蛊之事，苗宗辉与苗老蛇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外传。 怎么一个上午，就传遍苗人谷。 我猛地想到，昨晚出现的蛇眼。 看来，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我懒得与他辩解，淡然地说：“在南山上，你放出来盯梢的蛇蛊，全部报废。你拿什么来跟我斗蛊！” 苗欢水嘴角一抽，说：“盯梢只是用一些稀松平常的蛇蛊。你真以为我没有杀手锏吗？” 他右手按在竹篓上。 我冷冷一笑：“你若是能拿出三尸蛇蛊。兴许，我会考虑接受你的斗蛊。若是没有，就不要丢人现眼。赶紧滚蛋。” 苗欢水瞳孔收缩，明显有些诧异。 他似乎没想到，我能说出三尸蛇蛊出来。 第237章 井中有物 他眼神先是诧异，而后变得阴险起来，压低声音：“你是如何知道三尸蛇蛊的？” “这可是苗宗辉的杀人手段。” “你是他特意找来的，你们两人在演双簧？” 他怀疑苗宗辉是下蛊之人，而我是配合苗宗辉解蛊毒的。 我心头一凛，三尸蛇蛊在村长苗宗辉手上。 说话之间，苗欢水的右手已经探入其中一个竹篓之中。 “孽畜，闭嘴，住手！” 苗老蛇赶来，挡在我们中间，脸色阴沉，喝道，“欢水，适可而止，不要在这里胡闹。” 又看着我说：“冬医生，他说的胡话，你千万不要当真。我们寨子，以前有三尸蛇蛊，现在早就没了。最后一只，已经随着苗耀东消失。” 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郭骄阳所中三尸蛇蛊的蛊毒，难道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是郭家人，跑动侗寨买回来的？ 苗欢水眼神闪过一抹不服，说：“你只是我叔叔。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明明比苗宗辉厉害。你若是当村长，我何至于四十岁还是光棍一条。那老贼的钱，本是属于我们的。今日斗蛊，是要证明我的清白。” 苗老蛇恨铁不成钢地说：“冬医生要想收拾你，易如反掌。你连诡神蛊的一个回合都挡不住。你不要再耍小性子。” “从头到尾，冬医生都没提及，是你下的蛊。蠢东西，你被人利用了。” 这时，苗宗辉带着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苗欢水，你平时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可冬医生是我们寨子大恩人，众人还没有彻底摆脱危险。” “耽误救人，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肯定是你下蛊害人，所以阻挠冬医生出手。绑起来，吊到祠堂里。” 苗宗辉一挥手。 两人上前。 苗老蛇快走两步，挡在苗欢水面前，说：“村长，我会教训他的。这下蛊之人是谁，还没有结论，不用将他绑起来吧！” 苗宗辉说：“你这样做，是让我难堪。这个村长，干脆给你做。” 苗欢水语速极快地大喊：“苗宗辉，你不要假模假样。你最想那二十个人死。你要把大家养的蛇，收集的蛇毒液，还有蛇胆……蛇蜕，全部收拢在你手上。你要独断专营……大家辛苦养蛇，最终只是你一人赚大钱。你才是……下蛊……” 这话还没有说完。 啪的一声。 “轮不到你说鬼话。” 苗老蛇一巴掌就抽在苗欢水脸上。 势大力沉。 打得苗欢水原地打转，眼冒金星，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嘴里淬出一口鲜血。 随即，苗老蛇左手掐住苗欢水的喉咙，右手扶着他的肩膀，牢牢地将他控住。 苗欢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眼。 因为缺氧，双眼充血，甚是吓人。 苗老蛇脸色惨白，声音发抖说：“宗辉，他在说疯话。我……我会教他做人的道理。” 苗宗辉脸色乌青，眼神阴鸷地盯着苗欢水，又落在苗老蛇身上。 上前的两人没有后撤。 苗老蛇喝叫一声：“好大胆子，连我也敢挡吗？” 两人方才悻悻地后退。 “冬医生，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 苗老蛇朝我道歉，架着苗欢水快速离去。 “冬医生，你不要生气。我没想到，他会来找你麻烦。哎……我当这个村长，要把一碗水端平，很难啊。” 苗宗辉表达歉意。 湘西有大寨十三，小寨子六十九，能成为其中任何一个寨子的村长，都是有手段的。 苗宗辉成为大寨子的村长，又岂是良善之辈。 将整个寨子最赚钱的买卖拽在自己手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苗欢水敢揭破这一切，也并不是大公无私。 他只是惋惜，自己亲叔叔没有当村长，害得他受穷娶不到老婆。 要不然，发家致富，过上等好日子的人就是他。 这一堆腌臜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轻笑一声：“天黑的时候，阳气变弱，阴气上升，我要会去祠堂看病人。” 我回到屋内。 “冬医生，为什么不直接索要三尸蛇蛊的解药？” 郭骄阳着急地问。 我说：“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穿苗宗辉这个人。” 太阳落山之后。 我带着黑狗，背着药箱，朝祠堂那边走去。 黑狗咬伤几条看门恶犬之后，它在前面带路，已经没有狗敢朝我狂吠。 二十人已经有十一人，苏醒过来，可以开始吃些清淡东西。 我一直担心，幕后下蛊之人，见金花蛇蛊的蛊毒可解，会进一步使用其他蛊虫。 好在，这种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看完病人之后。 我朝最里面一重祠堂走去，神龛上摆满密密麻麻的灵位。 我想找到苗耀东的灵位。 像这样一位养蛊大师，祠堂之中应该放一块他的灵位。 享受寨子的香火。 可惜，并没有找到。 回到住处。 月光明亮。 这一处死人宅因为我们的入住，已经有了人气。 对我们而言，这种死人宅，还是比露宿洞穴要舒服得多。 苗小宝站在井边，眼神数次变化，好几次都走到井口朝下看。 从早上来的时候，苗小宝就很在意这口井。 “怎么，这井有问题吗？” 我问苗小宝。 苗小宝眼珠一转，忙从井边走开。 我打了几桶水上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青灵，下去瞧一瞧。” 我说。 “没有沉骨冤魂，更没有井中沉尸。就是一口普通的泉水。” 很快，青灵的声音从井底传来。 “先上来吧。或许是因为，这口井能让苗小宝唤起一些美好记忆。” 我说。 这时，我发现苗小宝舒缓了一口气，这是秘密没有被人而感到庆幸。 我说：“青灵，你上来吧。我亲自下去。” 我将轱辘上的绳子系在腰间，举着一支火把，就下到井中。 这时，我的眉心处，传来一股轻微的灼烧感。 一缕帝魂有了反应。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苗小宝藏着的老蛊神的魂魄，就在古井之中。 第238章 大火起、僵尸出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激动起来。 我在井壁找到一处缝隙，将火把插在中间。 而后，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落在井水中。 一股凉意散遍全身。 等到站定之后，井水只到我的脖子。 我身子一蹲，整个人就没入水中。 我在狭小的井中摸索，摸到一块方形石块，长约一米，宽在半米左右。 我用手一摸，石块上还有些雕刻的花纹。 一般来说，水井底部，连接地下水脉，会有些泥沙和小石头。 犯不着在井底留下大石头。 “春芽，秋葵，再丢根结实的绳子下来，拉块石头上去。” 我浮出水面，对着上面大喊。 春芽应了一声。 我艰难地搬动，绑好石块。 众人合力将石头拉上去。 我站在边上抬头看，水底啪嗒啪嗒落下，整块石块，看起来像是一块石碑。 火把光芒照耀下，还能看到一些文字。 我重新潜入水中，在石碑覆盖的位置，发现一个密封的铁罐子。 只有拳头那么大。 我心中一喜，保不齐众多老蛊神就封在里面。 我拉着绳子上到地面。 苗小宝看到铁罐子之后，马上躁动不已，朝着我张牙咧嘴。 春芽打出一张辰州符，贴在他的额头上。 苗小宝无法说话，眼珠转动，很是不满。 我转头看着他，脑海快速思索。 我忽然意识到，苗小宝是在利用我。 “苗小宝，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要再演戏。你一直站在这口古井前，就是让我找到这铁罐子。” “如果不想让我发现这玩意，你会远离井口。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一旦对我们造成伤害。我保证让你直接毁灭。” 我轻蔑一笑。 他听完这话，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表情变得平静起来。 反而，转头朝苗人谷方向望去。 我没有再与苗小宝计较。 暂时还不知道，他为何要让我拿到铁罐子。 我走到石头上，发现正面刻着一只九头怪蛇。 图案诡异而瘆人，与那眼珠子对视，令人心尖直发颤。 “秋葵，这种九头怪蛇，有什么说法？” 我问。 “九头怪蛇是极为邪恶的蛇类。《山海经》记载过九头怪物，是一个叫做相柳的怪物。《西游记》也有类似的九头怪虫。” “但是，世上没有这样的怪物，应该是养蛇人想象出来的。” “我们在雷公峒之中，也只看到双头蛇蛊。” 小秋葵说。 “可以确定，这是一块镇魂的石碑。这上面有文字，镇帝魂于此。” 石碑文字有些模糊，经过辨认，古飞尘确定地说。 我眼前一亮，难道说这古井之中，藏着一缕帝魂。 这可比找到老蛊神的魂魄，更值得高兴。 “大哥。难道是苗耀东找到的帝魂。他怕人发现，就用镇碑镇在这里。有镇碑压在井底，所以外人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小秋葵也是惊诧不已。 我忍不住激动起来，说：“你们都后退一些。我将铁罐子打开。提防里面看守的蛊虫伤人。” 我戴好手套，让众人后退。 四大蛊王也变得激动起来，四处散落，守在我四周。 铁罐子很简单，浸泡在里面的清水。 已经从缝隙倒出来。 铁罐子打开之后。 有一只能在水中生存的蛇蛊，通体洁白，哧溜地朝我咬过来。不过，它困在水中多年，没有进食毒虫，毒煞气已经非常虚弱。 能伤到一般人，却奈何不了我。 我保持高度警惕性，一把抓住那水蛇蛊，用力摔在地上。 黑狗狂吠一声。 直接咬死水蛇蛊。 忽然，一股蓝光闪耀，直接冲在我的眉心处。 我受到猛力，整个人反弹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舒缓过来，惊道：“的确是散落的帝魂，已经落到我眉心处，与上一缕合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落在苗耀东手上！” 苗小宝长叹一口气。 小秋葵拍手叫好，说：“大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在这间死人宅之中，又有一缕蚩尤帝魂再现人间。这乱起来的阴阳二界，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我猛地抬头，发现房梁上，一双蛇眼快速闪过。 “抓住它，昨晚就是它窥视我。不要让它跑掉。” 我忙喊道。 这双红色蛇眼，再次出现在这里。 表明昨晚暗中盯着我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我。 四大蛊王全部冲出去。 黑猫快速跳动，窜到屋檐上，黑风一般追上去。 我挣扎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全身不受控制发抖。 我心脏砰砰跳动，脑袋发胀，鲜血流动的速度加快。 我心绪乱得很。 又一缕帝魂落在我身上，这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这一缕帝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苗小宝为什么要引我，找出这一缕帝魂？ 过了一刻钟。 四大蛊王从外面回来。 金王说：“它对寨子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们没能追上，让它跑掉。” 黑猫也一无所获地回来。 “蚩尤老爷的帝魂，守卫者苗疆阴阳平衡。这一缕让人扣在这里。如今重见天日。今晚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我用清水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深思片刻，说道。 我再用清凉的井水，浸泡双手，让自己身体快速恢复过来。 一个小时后。 原本漆黑的苗人谷，忽然之间火光大亮，直接照亮半边天。 锣鼓瓢盆不断地敲响，呼喊救火声，响遍整个寨子。 白铁虎说：“怎么会着火？” 我站在房屋前面，朝寨子看去，起火的位置是祠堂边上最高的楼房。 正是苗宗辉的家。 “冬生，我闻到了极为浓郁的尸气。看来，那具僵尸开始活动了。” 春芽说。 我心中一动，镇碑出土，帝魂出世，藏在苗人谷的僵尸也跟着动弹起来。 保不齐黑煞在此养尸的目的。 就是为了看守这一缕帝魂。 我原本以为，苗人谷这滩静水，还要再酝酿几日，才会有风浪涌起。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掀起大风浪。 火光照在大家的脸上。 我朗声说：“秋葵、春芽姐、铁虎，今晚，我们打起精神来。湘西儿女要保护好蚩尤帝魂。就算是豁出命，也要守好。” 第239章 父子 他们三人齐齐朗声回应，目光异常坚定。 “前日火烧蛇骨庙，今朝又是大火连天。看来，这一次我们遇到的五行尸，是一具火尸。” 春芽看着火光，由衷地说。 凡事皆有征兆。 连番大火，遇见火尸概率极大。 就在这时。 浓郁尸气扑来。 只见，一个黑影狂奔袭来。 等他靠近，我发现他身上衣服已经烧了不少，显然是从苗宗辉家中跑出来的。 身上还有一股尸油的味道。 那黑影眼珠子呈现出金黄色，就是苗小宝出现过的眼珠子。 脸上布满坑坑洼洼，满是毒蛇咬伤的伤疤。 不过依稀能够看出来，他的相貌与苗小宝非常相似。 角落里的阴阳蛇蛊，惊诧不已，声音颤抖：“你怎么会回来。你的身体……怎么没有腐烂。” “你就是苗耀东。”我惊呼一声。 一时之间，我脑海快速思索。 苗耀东死后没有下葬，而是让人用尸油养起来。 这个人，就是苗宗辉。 我接着说：“看来是你用金花蛇蛊，攻击了这些人！” 我朝春芽看去，问道：“他是五行木尸吗？有没有白驮留下的养尸印记？” 春芽摇摇头，说：“没有发现赶尸门的记号。在我看来，他尸身含有剧毒，靠毒性来维持身体肌能，保持肉身不腐烂。白驮用尸油的次数不多。白剑飞倒是偶尔用尸油。” 郭骄阳说：“他面相坑坑洼洼，不好辨认。但是，从他骨相来看，绝对不是火性命格。” 看来，苗耀东不是五行尸。 很可能，只是苗宗辉藏起来的一具毒尸。 我心中咯噔一下，苗人谷还有第二具僵尸。 今晚，是苗小宝借我的手，找出深藏的一缕帝魂，以此把苗耀东给引了出来。 苗小宝是要报仇。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真正由黑煞养在苗人谷的五行尸，还没有出现。 “嗷。” 果不其然，只听到苗小宝长吼一声，一跃而起，犹如猛兽猎食，右手毒指甲直冲苗耀东的尸心，左手则是朝眼珠子抓去。 这是不死不休的打法。 苗耀东看了一眼，后撤一步，躲过苗小宝的攻击，右手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斜抓出去。 速度极快。 只是一个回合，便将苗小宝牢牢抓住。 在蛇骨庙之中，苗小宝的尸心遭遇蛇蛊的噬咬，尸身受损严重。 再加上个头也不及苗耀东，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苗耀东，他是你儿子。你生前害他生不如死，他找你报仇，天经地义。你要伤害他，蚩尤老爷绝对不容你。” 我朝前走一步，厉声喝道。 苗耀东藏起蚩尤帝魂，或许还是畏惧蚩尤老爷。 他背对着火光，整张脸显得格外黑暗，金黄的眼珠子残酷无情，没有半点怜子之意。 古飞尘取出桃木剑，说：“无量天尊，这等诛杀亲生儿子的罪人。该以五雷之法劈杀！” 苗耀东看着我们，哈出一口尸气。 与此同时，他身上黑色尸气缓缓地冲起来，最终化成九头怪蛇的凶残模样，九个脑袋舞动，异常凶残，毫无半点人性。 “你是冲着一缕帝魂来的？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一路帝魂的？” 我问。 我将铁罐子拿在手上，在空中晃动两下。 他微微点头。 跟着，他的右手落在苗小宝脑袋上，锋利的毒指甲发力，随时都能掀开苗小宝的天灵盖。 这一幕，人神共愤。 他是用苗小宝要挟我。 苗耀东余光扫视，落在郭骄阳身上，金色眼珠子不由地收缩。 “这老鳖玩意，看上我身上的毒血。” 郭骄阳气愤地喊道，“阴阳蛇蛊，之前我觉得你杀你主人，是你杀戮成性，贪图修为，我正式向你道歉。他该杀。当初你杀了他之后，应该将他大卸八块，尸身用去喂狗的。” 老蛊咳嗽一声：“郭姑娘，就算是大卸八块，指不定会有人将他缝合起来。应该，用虫子吃得干干净净。” 眨眼之间，苗耀东的毒指甲，刺入苗小宝头骨之中。 苗小宝全身发颤，眼珠子几乎没有生机。 虽说，苗小宝死过一回。 但，若再次死在亲爹手上。 实在是叫人不忍。 我忙喊道：“你放了他，我就把铁罐子给你。” 此刻，寨子里的大火变弱。 地面沙沙作响，开始有蛇群出现在院子四周。 苗宗辉也已经赶来，立刻下达命令：“苗三、苗四，守住苗耀东的住处，不让闲杂人靠近。再准备一波人，随时听我的号令。” 刹那之间，我们已经落在，蛇群与苗宗辉手下心腹的包围之中。 “耀东大师，你好好呆在石棺之中。为什么要推翻油灯，纵火逃出来？” 苗宗辉客气地说。 他又朝我看过来，说：“冬医生，苗小宝不管生死，都是苗人谷的人。他老子收拾儿子，外人是管不着的。” “你是茶花峒的人，我苗人谷的事情，你也不便插手。” 苗宗辉是在提醒我，不要多管闲事。 事态疾风骤雨的变化，完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说：“如果我非要管呢？苗小宝算是我的朋友。他要报仇，便与我有关系。” 苗宗辉目光阴鸷，说：“向来每个寨子有每个寨子的规矩。你不守我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苗寨有金蚕蛊，侗寨有三尸蛇蛊。” “还有，你从耀东大师故居找到的东西，是属于苗人谷。我建议你放下来。马上诊金，自行离开。” 我盯着苗宗辉。 他这番话，等于是直接摊牌。 就算我茶花峒有金蚕蛊。 他也有势均力敌的三尸蛇蛊。 他敢养尸，将苗耀东占为己有，他自然要护着苗耀东。 “不要拿这些规矩约束我。苗耀东所做之事，湘西儿女，人人可以诛杀。倒是你，令我觉得恶心。” “苗疆十三峒大寨十三，小寨六十九。从未有一人，以侗人的蛊虫沾沾自喜，你太让我失望。” 我没有后撤，反而是往前一步。 苗宗辉眼睑抽动几下，颇为恼怒。 他是苗人谷的村长。 很少有人拂逆他的意思。 今天，算是头一次。 “如果，我没有猜错。二十人中的金花蛇蛊，是苗耀东帮你养的。” “大暴雨来临，金花蛇蛊跑出来，伤人性命。而，你能养金花蛇蛊，却不知道解蛊的法子。若不是我出现，你只能给他们收尸。” “你利用我替你救人。转过身来，就跟我摆狠讲蛮。孙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我朗声说道。 第240章 同归于尽 我绝对不会因为三尸蛇蛊，就吓得逃命。 更不会吃了闷亏，转身就走。 要不然，我心中会憋着一口闷气。 我说出这番话。 苗宗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气得全身发抖。 他丢下一句冷硬的话：“既然你执意要干涉我寨子的事情，那就不要怪我动用三尸蛇蛊。” 他朝边上移动，退到苗耀东右后侧，说：“耀东大师。这帮人不知好歹，杀掉他们喝干鲜血，捍卫苗人谷的尊严。” 刹那间，他整个人充满戾气，就像世上最毒的毒蛇。 我心头一凛，他在暗暗催动某种厉害的蛊虫，以毒瘴气为自己助威。 苗耀东长啸一声，手上力量更大。 苗小宝惨叫不已。 “苗耀东，我把铁罐子给你。咱们可以一对一单独动手，你不要伤害他。” 我着急地喊道。 苗耀东瞳孔快速收缩，露出得意的神情，一只手朝我示意，只许我一人上前。 “好。我上前给你。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我额头沁出豆大汗珠，开始朝前面走去。 小秋葵担心地说：“大哥，这苗人谷的人，蛇蝎心肠。你上前换下苗小宝，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知道，可我必须救苗小宝。” 我应道。 我脑中想起，连翘在与苗小宝分开时，已经把他当成朋友。 也是我邀请他走一趟苗人谷的。 不管怎样，我也不能任由苗小宝出事。这是对连翘，也是对我自己有个交代。 我大步朝前走去。 苗小宝怔住，直愣愣地看着我。 随即，他朝我露出笑容，微微摇头，就像是与朋友告别，示意我不要上前。 他幽绿色眼眸变幻。 原本一直没有力气反抗的苗小宝，双手忽然抬起来，直接落在天灵盖上，一把抓住苗耀东的右手。 紧紧地锁住。 跟着，从他的眼珠子，闪过黑色的虫影。 我惊呼一声，喊道：“小宝，不要这样。” 一瞬间。 我全部明白过来，苗小宝扑上去，让苗耀东抓住，并不是冲动之举。 他就是要让苗耀东擒获，而后等待反击的机会。 而，他反击的绝招，就是体内的尸虫。 前段时间，在茶花峒时，我感应他体的尸虫时，想帮他逼出来，他直接拒绝我。 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些尸虫会派上大用场。 尸虫可以为苗小宝所用，汲取苗耀东身上的尸气。 直到苗耀东变成一具干尸。 “嗷！” 苗耀东始料未及，大吼一声，背后的九头怪蛇猛地窜高，同时咬在苗小宝身上。 九头怪蛇是尸气化成，咬在苗小宝身上，更为尸虫提供气息。 只会加速他的灭亡时间。 他狂怒不已，抬起左手，猛地拍打在苗小宝的脖子上。 左手锋利的指甲，不断地刺进苗小宝的身上。 我看得心尖发颤，眼睛不由得红了。 苗小宝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没有再哼叫半分。 二者尸气交织在一起。 不到半分钟时间，苗耀东手上的力量，明显变弱。 苗耀东察觉自己处境，不惜一切要摆脱苗小宝。 扑通一声。 两人摔倒在地上，就在地上打滚，落到数十米之外。 不管苗耀东如何用力，都没有摆脱掉苗小宝。 苗小宝的脸遭遇重击，已经扭曲变形，没有娃娃脸的样子。 令人无比心痛。 “啊！” 苗耀东显然急了。 苗宗辉瞳孔猛地变大，失声大叫：“这天下只有父杀子。从未有过子杀父。” 撒腿就奔跑过去。 “试试我的金蚕蛊。” 我见苗宗辉要上前帮忙，将铁罐子当做暗器扔过去，“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他是我们家养的毒尸。根本就没有什么苗耀东。” 苗宗辉喊道。 他往后躲闪，盯着铁罐子看了半天，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当即勃然大怒。 他袖子里钻出两条剧毒的眼镜王蛇，落地之后，快速朝我冲过来。 我后退一步。 “大哥，接刀。” 小秋葵喊了一句。 我接过苗刀，刀光一闪，便将毒蛇杀死。 眨眼之间，又从土壤之中，瞬间涌出数十条毒蛇。 “我来。” 阴阳蛇蛊狂叫一声，身形幻化，落在我面前，瞬间收拾十条毒蛇。 他看着老少主人倒地，眼睛之中，充满无限悲伤。 他长叹一口气：“以前这个院子，欢声笑语。今日之变，实乃人伦惨剧。苗宗辉，你为何要将苗耀东养成一只毒尸。” “就是为了得到苗耀东的失传蛊术吗？” “有我在这里，苗耀东必须毁灭。” 他声音有些颤抖。 没过一会，苗耀东尸气消耗殆尽，双手已经停下来，全身开始发僵。 “他本是个画匠，机缘巧合，得到一缕帝魂，拥有超常的控蛊控虫能力。他不肯交给我们家。他死后，我自然要拿回来。” 苗宗辉双目凶残地说，“这苗人谷，世世代代都应该由我家说了算。若不是我出钱，你哪能住上奢华的蛇骨庙。你该帮我忙，合伙对付他们。以后，你还是蛇骨庙的真神。” 老蛊问：“蛇骨庙风水邪毒，击杀整个苗人谷的风水。也是你找风水师设计的吧。” 苗宗辉不置可否，轻笑一声。 跟着，苗宗辉双手合在一起，口中念道：“三尸出神通，千蛇出一蛊。此蛇蛊一出，无人可争锋。” 他咬破手指。 揭开腰上的黑布，取出一个黄色方口陶罐，引出一条身体呈现出红、白、蓝三色的蛇蛊。 正是三尸蛇蛊。 “原来，我也是你圈养起来的邪物。哈哈哈，真相往往如此残酷。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能玩弄人心。” “那就让我试试三尸蛇蛊。” 阴阳蛇蛊将原本吸收到的众多魂魄散去，变成一只黑白色的蛇蛊。 落地之后，与那只三尸蛇蛊缠杀在一起。 苗宗辉双手握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叫道：“杀光他们。” 我朝边上跑去，一把抓住干瘪的苗耀东。 跟着重击他的气户穴，再用桃木钉刺入他的尸心。 他无法再哼叫，双眼不服地盯着我。 苗小宝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子转动，看着我，嘴巴翕动：“烧掉……我们……连翘……连翘……” 说完这话。 苗小宝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他的脑袋和尸心，全是毒指甲戳穿的窟窿洞。 尸虫从他身上钻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就钻了进去。 “蛇大仙。” 我忙喊了一声。 蛇大仙点点头，顺着尸虫逃走方向追踪。 我禁不住想，他为何要在最后喊出“连翘”。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收集的那些老蛊神的魂魄，可能在连翘手上。 或者是连翘知道的某个地方。 “给两罐灌火油给我。” 我咬牙大喊道。 小秋葵快速跑上前。 火油浇在苗小宝与苗耀东身上。 苗耀东是养蛊大师，虽说让苗小宝吸干尸气，可身上还有极强的毒素，只有烧干净。 绝对不能留给苗宗辉。 “住手，他是我家多年用毒虫喂养的毒尸。他还要帮我养蛊。” 苗宗辉声嘶力竭地大喊。 忽然，他惨叫一声，直接跌倒在地上。 “真是太刺激。让三尸蛇蛊给咬了吧。” 郭骄阳拍手叫好。 第241章 不接招 这时，三尸蛇蛊退到苗宗辉身边。 只是不知为何，它竟然咬了苗宗辉一口。 苗宗辉倒在地上，嘴唇发乌，嘴角流出黑色鲜血。 阴阳蛇蛊落到一边，气息非常凌乱。 他现在的实力，显然不是三尸蛇蛊的对手。 “哈哈，我模仿苗耀东，下达攻击命令。所以，它反过来攻击，苗宗辉这只老阴货！” “我是阴阳蛇蛊，有一半阳气从苗小宝身上来的，另外一半是老主人给的。让我和他们一起烧掉吧。” 阴阳蛇蛊身子晃动，飘到苗小宝与苗耀东身上，朝我看来，有些哀求。 我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一只蛊虫，得到人的阴暗面，早些解脱也是好。实话告诉你，我就没打算放过你。” 而后，我看着闭上眼睛的苗小宝，一时之间心中有千言万语。 人生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我甚至同他有些感同身受，摊上这样的生父，一生还没有开始，就毁得干干净净。 “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会敲掉你的牙齿。” “还有，我记得你在毒山石棺里，留下的那句：他日若得自由身，誓杀鬼王萧十三。你放心，我很快就替你完成。” 我在心中说。 我将火折子丢下去，大火瞬间烧起来。 两人一蛊，同时葬身火海。 火光照在我脸上，一时之间，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我不由唏嘘，是在为苗小宝落泪吗？ “救我！” 苗宗辉口鼻都在流血，左手捂住，右手撑着地面，挣扎爬上前，跪在我面前，哀求道：“冬医生，我没有三尸蛇蛊的解毒秘法，我……受到苗耀东的欺骗。我快要死了。” 还真让我猜中。 苗人谷只有三尸蛇蛊的养法，却没有办法炼出解此蛊毒的药丸。 我冷冷瞧他一眼，说：“实话实说，咱们苗人的蛊毒，我兴许还可以解。可这种侗人的蛊毒，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现世报来得太快。 苗宗辉摊在地上，捂着不断流出的鲜血。 两个心腹跑过来。 站在五米开外，并没有靠近。 又抬手吹动铜管，四周不断聚拢蛇群。 因为火势凶猛，蛇群没有办法靠近。 “哈哈，丢人丢到家。以为自己有三尸蛇蛊，就能横行无忌。” 苗欢水走了出来，拍手叫好。 不过，目光警惕地盯着远处的苗宗辉。 “你真的不救我？” 苗宗辉干咳一声，又有黑血溅出来，眼神从哀求渐渐变得冷厉起来。 看着黑血飞溅的量。 我不由地发怵，三尸蛇蛊，果真名不虚传。 可媲美金蚕蛊。 我有些厌恶看着他，说：“救不了。就算我能救，也不会救你。你个老杂碎！” 苗宗辉缓缓站起来，将三尸蛇蛊捏在手上，直接一口吞下去。 双眼变得空洞起来，渗透着一股恐怖黑暗。 瞬间，一股强劲的戾气涌出来。 黑猫与黑狗同时炸毛。 黑狗狂吠不已。 小秋葵喊道：“大哥，这种邪异的变化，我之前还没有遇到过。很可能是侗人蛊术之中的变化，可以人蛊合一。像是临死前，垂死挣扎的打法。” 我不由大骂：“我靠！” 他是疯了吗？ 中了三尸蛇蛊的蛊毒，已是回天乏术，还把蛊虫吞下去，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我在药山桃花洞，为了得到黄土卵，曾让剧毒的三色毒蛇咬过。 但是，却没有让三尸蛇蛊咬过。 片刻功夫，苗宗辉身上多了蛇鳞，与郭骄阳身上出现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朝我看来，吼叫：“三尸蛇蛊，要与金蚕蛊一较高低。小子，我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若不是你来我们寨子，我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他的速度突然加快。 眨眼之间，就冲到我面前。 三种颜色的毒瘴气，朝我身上扑过来。 我将小秋葵朝边上一推。 我自己也跟着往边上一跳。 我隐隐看到，在他背后，出现一只恐怖的蛇影，足足有两米长，形态格外狰狞。 我面色骤变。 “大哥，当心。” 小秋葵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挥手，准备放出黑金蚕。 “秋葵，他支撑不了多久，没必要放蛊虫。犯不着沾上杀他的罪业。” 我说道。 用黑金蚕攻击气若游丝的苗宗辉，完全不值当。 他这是用自己的性命恶心我们。 三股煞气冲过来。 我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黑狗狂吠一声，直接扑咬上前。 黑猫跟着冲上前。 苗宗辉一抬脚，直接将黑狗踢飞，落地之后。 黑猫在他身上抓出两道血痕，也让他扔了出来。 我飞扑上前，将黑狗与黑猫拦住。 苗宗辉双目彻底变红，再次朝我发出吼叫声：“你这个胆小鬼，我要和金蚕蛊一试高低。” 我淬了一口唾沫，说：“老马屁。日你仙人。你要试我的金蚕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有本事追上我再说。” 我快速地跳跃躲闪，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同时喊道：“你们到大高个身后躲着。” 小秋葵后撤。 大高个守在前面。 苗宗辉动作越来越快，不顾一切地追我。 终于，五分钟之后。 他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全身血淋淋的，大喊：“三尸蛇蛊输给你的金蚕。这件事情，会传到侗人口中去的。到时候，会有侗人找你挑战。” 他嘴角带着笑容，眼睛睁得大大。 他这是在临死前，为我挖了一个陷阱。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是死不瞑目，哈哈大笑：“咱们根本没有交手，侗人不会像你这么蠢的。想给我挖坑。” “都给我后退。”苗老蛇大喝一声，“苗三、苗四，把蛇群往后撤。苗宗辉下蛊害了寨子二十人，你们不要助纣为虐。” 我心中暗自腹诽，今晚闹出这么一场大戏。 苗老蛇出现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 这时，三尸蛇蛊毒瘴气四处飘散，简直到一种恐怖的境地。 狂风席卷。 地上的毒蛇，瞬间死掉了上千只。 苗老蛇走到苗宗辉身边，将那方口黄罐子取出来，念动引蛇诀：“千蛇万蛇过大山，翻越九十九道溪。侗山侗水，皆是此山此水。入此器皿，重归太平。” 苗老蛇身子因为用力，不断发抖。 最终，那只狂暴状态的三尸蛇蛊，从苗宗辉鼻子钻出来，回到黄罐子里。 苗老蛇看着烧焦的干尸，愧疚地说：“冬医生，没想到你要找的行尸就是苗耀东。我找了一晚上，反而让你先找到了。” 小秋葵神色很是不爽，要开口说话。 我止住小秋葵，说：“苗老蛇，今日之事，的确超出你我的预料。我希望，你能保证我们安然离开。” “如果动起手来，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算起来，我这边只是损失苗小宝，还没有开始发力。” 我盯着苗老蛇。 苗老蛇尴尬一笑，说：“冬医生，你这是在羞我。苗人谷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今日这件事情，错在于我们。我亲自送你离开。谁也不敢阻拦你们。” 我点点头，又与他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走前，我发现，远处的苗欢水从内到外都洋溢着幸福。 “哎！”郭骄阳脸色凝重，但是亲眼看到，苗宗辉死于三尸蛇蛊，也就相信这里没有解药。 出了寨子。 临别之前。 我问苗老蛇：“前日，我去祠堂解蛊，你满心欢喜，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是不是已经知道，苗宗辉的末日要到了。” 他怔了一下，否认说：“并没有。因为您远道而来，我特意换上新衣服迎接你。” 我没有再问。 苗老蛇急忙赶回去，收拾局面。 小秋葵说：“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第三具僵尸还没有找到啊。” 我说：“苗老蛇迟迟没有告知我，第三具僵尸下落，今日顺水推舟，只说我们要找的是苗耀东。” 顿了顿，我接着说：“只有一个解释，那东西就在苗欢水手上。出于对亲情的维护，他向我们隐瞒这件事情。” “那岂不是，要让第三具五行尸留在这里？” 小秋葵说。 “你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从苗小宝身上溜出去的尸虫，钻入泥土之中。你猜它们最终去了哪里？” 我笑着说。 第242章 火尸与蛇阵 “肯定会去找苗欢水手上的五行尸。” 小秋葵眼前一亮，大声叫道。 苗小宝体内的尸虫，追逐尸气。 而苗欢水的家，就挨着苗耀东故居。 这些尸虫，一旦钻到苗欢水手上的五行尸，肯定会影响五行尸的状态。苗欢水若是无法解尸虫，势必会带五行尸来追我。 再加上，帝魂落在我手上。这极有可能，也是五行尸看守之物。 所以，我推断，苗欢水一定带着五行尸追上来。 我说明缘由之后。 小秋葵拍手叫好：“原来大哥早就成竹在胸。说实话，苗人谷总是让我觉得不舒服。早些离开也好。” 我指着前面的山上，说：“咱们去那间破旧的蚩尤庙等着吧。他肯定会追上来的。” 到达蚩尤庙之后。 我在乱石之中，看到两条死掉的扁头风，也就是眼镜蛇。 兴许是采药人打死的毒蛇。 我不由地想，或许苗耀东曾经为这庙宇画过墙画。 又或者，他找到的那一缕帝魂，就是这里找到的。 “苗欢水追上来，肯定会有蛇群。咱们马上在东南西三个方向，准备三个柴火堆，用来驱蛇。” 我大声说道。 我们忙碌起来，垒成三个高高的柴火堆，再淋湿火油，又点燃火把。 随时都能点燃。 众人耐心地等着。 郭骄阳长叹一口气，朝我看来，问：“冬医生，请你如实告诉我。若是无法解开三尸蛇蛊。我的下场会不会和那苗宗辉一样。” 我没打算欺骗她，说道：“是的。你体内十四种蛊毒纠缠，处于一种微妙平衡，再以红花压制。若是我连解十三种，到最后只剩下三尸蛇蛊束手无策。” “那么，你会和他一样死掉。” “你……你就不能骗骗我。”郭骄阳垂头丧气，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抬头看着天空，眼眶湿润。 没过多久。 蛇大仙追上来，说道：“少爷，尸虫追踪尸气，到了苗欢水家中。这些尸虫应该会吸收那只五行尸的尸气。” 我道：“那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我对春芽说：“如果是五行尸，你能将它制服吗？” 春芽摇摇头：“若是萧十三本尊，只怕有些难度。但是，我会尽力的。我担心，那些经由尸气喂养的蛇群，会是一只可怕的军队。” 月亮渐渐升起。 忽然，黑狗狂吠不止，跳到一块石头上。 我耳边响起沙沙声响起。 整个山坡的草丛，不断钻出极为凶残的蛇群。 前赴后继，就像是一支前行的军队，深谙章法。 蛇群的数量，超出我的想象，简直是铺天盖地。 一个穿着黑衣蒙脸的人出现，毒蛇般眼睛看来。 分明是欲盖弥彰。 在他身后，一件黑色斗篷盖着一个人，尸气迎面扑来。 我大笑一声：“哈哈，有必要蒙住脸吗？我在这里等你，就知道你是谁！” 他喝叫一声：“那就没必要隐瞒。” 他揭下来面纱，正是苗欢水。 他腰间依旧有三只竹篓，狂妄地说：“小子，我叔叔放你走。我可没有那么好心。你也是运气好，以苗小宝为饵，钓出苗耀东，还得到他的宝物。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苗小宝能帮你除掉苗耀东。这可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他果然也盯上苗耀东藏起来的那一缕帝魂。 我说：“把你手上的行尸给我。我给你一笔金豆子，咱们没有深仇大恨。就此罢手，以免伤了和气。你叔叔可是想尽办法，避免我们起冲突。” 苗欢水大笑：“你怎会如此天真。几颗金豆子，就想换这只火势。” 我说：“看来，你是势在必得。” 苗欢水看着春芽，问道：“你师父为什么没有来？你为何会跟他们一起？” 春芽冷冷地说：“白驮已死，魂飞魄散。” 苗欢水摇头说：“欺师灭祖，你这样的人，就该在世上消失。我会让你体会万蛇撕咬的感觉。” 苗欢水右手生抽，将黑斗篷解开。 那只行尸，身上肌肤发红，双目混杂着血色，看起来分外地凶残。 行尸的脸上画满了黑符，异常邪性。 干尸身上，还挂着一些毒蛇。 这些毒蛇早已习惯尸气，嗤嗤吐着信子。有一只身子腐烂，但是生命力旺盛，看起来甚是恐怖。 令人心底生寒。 “他脸上画着七大黑面养尸符，是火尸。”春芽额头也沁出汗珠，“冬生，这些年，不断得到他的喂养，应该不简单。有人看着的话，可以时常带出去的。” 小秋葵说：“大哥，我在他身上没有察觉到尸虫踪影。有可能让火尸给弄死了。” 我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火尸。 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萧十三。 可惜，阴阳老蛊已葬身火海，无法帮我辨认。 有了凶残火尸，以及上万条毒蛇助力。 苗欢水显然是觉得自己又可以，不可一世地说：“万蛇攻击，就算你们人再多，也难以逃出蛇阵。可怜你们这些年轻娃。今日要全部死在这里。” 他吹动铜管。 刺耳的声音响起。 蛇群按照种类开始分开，青色竹叶青，棕黑色眼镜王蛇，以及红色赤练，还有一些斑斓毒蛇。 蛇群的数量，比上次在南山要翻上几番。 “冬生，等下由我来对付火尸。但是，你要把我送到他面前去。你要帮我挡着这些毒蛇。” 古飞尘靠近我，悄然说。 我说：“古道长，你暂时不要动，大家以这火堆为中心，你们收缩在一起。我不怕毒蛇，先上前试试再说。” 我朝水尸与大高个看了一眼，说：“等下你们帮我。” “我叔叔忙着收拾局面，下一任村长应该就是他。至少在天亮之前，他无暇分身，赶来救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帝魂。” 苗欢水接着说。 我朝前走去，问；“你认识萧十三吗？” 苗欢水怔了一下，摇头说：“谁是萧十三？” 从他的表情看，并没有说假话，他的确不知道萧十三是谁。 当初，萧十三来苗人谷，连苗老蛇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苗欢水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眼珠一转，问：“是谁让你守着这只五行尸的？” 苗欢水应道：“当然是白驮。还有另外一位高人。我能控制这么多蛇群，也是他教我的。其实，整个苗人谷的控蛇术，数我第一。” “我这些年，早就养出比三尸蛇蛊还要厉害的蛇蛊。今天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我略微有些诧异。 苗欢水白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听到三尸蛇蛊脸色都变了。 想必，是见识过苗宗辉使用过三尸蛇蛊，自信心膨胀。 而他能控制这么多蛇类，还真有可能是萧十三教他的。 在毒山之中，斗笠人萧十三一曲唢呐《百蛊迎尸王》，可以控制大量的毒虫与毒蛊。 苗欢水可能从萧十三手上，学到这种声音控蛇的秘术。 这时，哐地一声。 从破败的蚩尤庙上，落下一块瓦片。 “小伢子，打他的脸。万蛇之中，击杀蛇王，就可大胜。” 一个声音从破旧的蚩尤神庙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