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大佬被迫闺中绣花》 第1章 夺舍到凡间 今天是夺舍的第三天。 她是川泽大地唯二将要渡劫成神的女修仙者,灵根境界皆上层,一个眼神都能吓退无数修仙者的人。 如今…… 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肆意交流谈话毫不避讳。 “啧!”倚门嗑瓜子的丫鬟小绿说道:“今天傻子怎么不笑了?” 捧着瓜子盒的丫头小红回道:“许是过了十八岁生辰,脑子清醒了。” “清醒了?”小绿停住磕瓜子的嘴,斜眼打量楚知音,“一样傻傻呆呆,但是不笑,看着有些奇怪。” 小红仔细观察坐在红木圆桌的楚知音,梳着双平髻,粉色抹胸襦裙,外搭灰色裘衣。 身体僵直,手指像街上杂耍的木偶,有人牵引似的,生拉硬扯的绣花。 “确实有些不一样…,”小红有些顾虑的说道:“毕竟是二小姐,要不要告诉夫人。” “嘿嘿嘿嘿嘿嘿!” 只见垂头绣花的楚知音突然面向她们,僵硬嘴角裂开,八颗贝齿闪亮耀眼。 “笑了,笑了。”小绿抓了一把盒里的瓜子,又继续磕着道:“别操心这个傻子,惹得夫人不高兴,你我都兜着走!” 小红忧虑的看了眼楚知音,但又怕小绿,也只能点头附和。 而楚知音笑完,低头瞬间变脸,面无表情的盯着绣花布。 两个大傻子! 她如今神魂与身体无法完全融合,三天都还不能准确控制身体,说话动作都不流畅,幸好原身是个傻子能够糊弄过去。 三千世界,各有不同,天雷来袭她只能引爆灵丹,撕裂空间,一缕残魂寄生她人,身处何地何世,一切不知! 灵力全废,此具身体又毫无灵根而言,是一个纯粹的凡人之躯。 不死心吐纳深呼吸,用灵识探究经脉,堵塞滞涩。 这资质简直都不是平庸,而想要修炼就是和尚打架扯辫子。 根本不可能! 可她从来不是认命的人,异地异世,只要有灵气,她便能逆天改命,重临天地! 但现在她先要当好一个傻子。 傻子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只能别人想看什么她就表演什么。 只是没想到平时耀武扬威,称霸天泽大地最强女修仙者也有这一天,果然以后坏事要少干,万年难遇的九道紫电金雷竟然都能全部打在她身上。 多浪费!早知道她就提前摆好炼丹炉,紫电萃丹也是极品。 但也没命吃,糟心! 两丫鬟见她又低头绣花,也觉得索然无趣,拿着瓜子去院子里晒太阳,全然不管屋里挨冻的小姐。 “阿嚏!” 见人出去,楚知音把绣花丢在一旁,爆了句粗口,这是什么破烂身体,这点寒气都抵抗不了。 起身一跳一跳的跳上床,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 掀开锦缎织成的被子,里面有十斤重的大棉花,天择大地凡是修仙者都是灵气护体,盖的是薄薄的天蚕被。 清透,美观,而现在身上的被子,厚重,不透气,如发硬的石块包裹着她。 盖着窒息,不盖致命! 有人说,欲成仙者,比承其重!越重越好,成仙越快! 别问!问,她就是那个人。 不过多久,楚知音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睡意袭卷,挑个好姿势慢慢进入梦乡。 等着她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唯一只有点点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地面。 虽然只来了三天,但楚知音却不以为奇,丫鬟在接近天黑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偏僻小院,炭火不足,是聪明人就会早早离开。 这户人家似乎对傻子并不好。 掀开被子,寒气瞬间钻入身体,使她打了个寒颤,交叉着手摩擦双臂,赶紧拿起一旁裘衣裹好。 月黑风高夜,是打探这个世界的好时机。 走出房门,提气跳上房顶,落地无声,轻如鸿雁,虽然没有灵力,可接近神的神识,上不了台面皮毛功夫还是使得出来。 跳跃几处房顶,楚知音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景色,矮墙青瓦,多数小户小院,看着像凡间的景象。 眺望不远处的夜市,灯火辉煌,成串的灯笼像银河照月一般点缀着街景商铺,奢侈繁华。 可她却兴味索然,软红十丈也不及川泽大地一角。 转身飞跃,往暗处郊区方向飞去。既然是凡间,茂山丛林,说不定有其他发现。 刚准备跨过两屋间暗巷,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呼救声。 “姑娘,姑娘,救命啊!唔!” 楚知音脚步一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往巷子里一瞧,房檐暗处,一个身形修长高大黑衣面具男用刀抵着身着华贵衣裳胖男子的脖子。 面具男脸部藏于暗处,只能窥见月光下青葱白玉般的另一只手捂住胖男子涨红的脸,楚知音的第一反应是手吃亏了。 第二反应是,修仙界法则一:要的无事,少管闲事。 只瞧一眼,楚知音利落跨步跳走,不管身下激烈唔唔得挣扎声。 心善的人成不了神。 刚抬脚,楚知音骤然感觉经脉一顿,神识无法操控身体,咚的一声掉落在巷子里。 “哎哟!” 巷子里两个人眼珠齐齐的跟着楚知音掉落而移动,胖男子更是惊得停止挣扎,反应了几秒才又继续呜咽着救命。 而楚知音脸朝地,疼的五官扭曲成一块!但她更觉得丢脸!修仙几千年还没有在人前失手过。 但现在更担心的是掉入凶杀现场,她一没灵力二没法术,如果对方想把她一起解决,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还是要尽快离开。 她想撑地起身,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珠子四处转动,突然和胖男人对视上。 大眼对绿豆。 胖男子眼中求助的光瞬间消失,绝望的闭上。 她视线又上移,与一道凌厉的眼神对上,锋利凶狠,不是善茬! 但眼睛却似如寒星,异常熠熠生光,十分的好看。 两人对视无言,一时气氛显得十分寂静,楚知音眨眨眼。 尴尬说道:“嘿嘿,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胖男子闻言骤然睁眼,气愤的盯着楚知音,继续什么!继续杀他吗? “你是谁?”声音如寒潭,清冷彻骨。 “我……我是偷下凡的仙女,但仙法枯竭,现在动不了,你能拉我一把吗?” 胖男人:“……” 面具男:“……” “说人话。” 楚知音脑子快速转动,凡间不是都喜欢偶遇仙女的故事,现在风向变了? “其实我是夜会情郎,碰巧过路此处,我与一名书生相知相识相恋,奈何他家境贫寒,我父母反对,只能每晚偷偷出门与他相会,以解相思之苦。” 楚知音叹了口气,悲伤道:“可惜不小心掉落于此,歪了脚,起不了身,只怕等我的情郎已经十分着急,唉!” 她喟然长叹,字字痴男怨女,胖男子听了都感叹女子不易。 可她话音刚落,面具男握刀的手一晃,胖男子的脖子瞬间出现一道血痕,痛的他瞪大了双眼,一点不敢动。 胖男子有苦说不出,她胡扯,割他的脖子干嘛! 楚知音见到此情景瞬间闭嘴。 此举动明确的告诉她,他像是一个会同情她的好心人吗? 修仙法则二:道高龙虎伏,大仙能屈能伸。 “情郎怎比家里人好,不见也罢,情场失意,我在这里伤心一会,你们继续,我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楚知音将眼睛闭上,暗自运气疏通经脉。 这个面具男不好惹,还是要尽快脱身! 手指颤动,有反应了!加快神识流动全身,突然有一股意识与她对抗,阻止她操控身体。 她感受到那股意识充满了渴望,难过,恨意,不甘,所有都冗杂一起,形成激烈的力量。 竟然是原身的执念,她……不想死! 可她能进入她的身体,说明她已经死了,执念不散会成怨,怨气会浑浊躯体,她就会夺舍失败。 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 楚知音额前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身体的排异加上执念的抵抗,她残缺的神识招架不住。 怨气这么重,必然是不甘心被人害死。 ‘你想要什么?你怎么死的?我来帮你好不好!’ 灵识里没人回应她,与她的对抗的力量依然没减弱。 猛地脑海闪过几个画面,一碗未喝完的银耳汤,一个女人推她时得意模糊的笑容,一个少年耳垂上的小痣。 什么意思? 此时,她的神识已经被横暴的怨气攻的快要七零八碎,不停的往身体外溢出,她要被一个小小的怨气杀死了! 不行!她要活着!她要成神,天雷没法阻止她!一个怨气更不能! 她艰难的用神识在识海里发出巨大的光亮,让周围的怨气立刻消弱不少。 燃烧残魂,是生是死,为此一搏。 “帮、帮我。”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识海里响起。 是原身! ‘我帮完成你所有的心愿,害你的凶手,杀!让你痛苦的人,杀!你后面的人生,我替你大放异彩,艳压群芳!我以我的神魂立誓,违背烟消云散。’ 楚知音在识海里用尽全力疾呼,这是她最后的能量,如果执念不放过她,只能玉石俱焚。 幸好话音刚落,对抗力量顿时消失,但手上出现一块浓缩的怨气红斑,像是烫伤的痕迹一样。 至少她夺舍没有失败。 楚知音松了一口气,心想古书怎么没提夺舍还会有汹涌的怨气抵抗!果然邪术就是邪术,没有白吃的午餐。 现在不止要办法修复残魂,还要帮原身寻仇答愿,简直是避坑落井,倒霉透了! 四肢的知觉逐渐恢复,趴在地上的凉意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睁眼想查看面具男是否走了,却被一张靠的十分近的脸吓一跳。 是胖男子的脸,绿豆大的眼睛睁的很大,瞳孔向外扩散,嘴巴微张,面部表情停留在恐慌的时刻。 他死了。 修仙界遵循强者为尊,恩怨情仇不与自己有牵连的一概不管,所以死一个与她毫无相关的胖男人,她的内心根本没有任何波动。 胖男人脖子的血像小溪一样哗啦啦的往外流,楚知音觉得脸颊有些湿润,瞬间想到是什么东西。 楚知音快速起身,靠!面具男,她记住了,丢哪里不好偏偏丢在她的身边! 楚知音呲牙咧嘴的用袖子擦脸上的血,等差不多后就活动活动筋骨,感叹道完全掌控身体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每一根手指,每一块肌肉她都能随意调动。脚轻踩地面,双手展开,如燕子般轻巧灵动的飞上墙。 最后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2章 仇多不压身 楚知音偷偷摸摸地推开房门,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鼻尖一直有血腥味,身上也不干净利落,她气得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当了三天傻子,出门遇见凶杀现场,丢脸不说,还背了一身的仇,她堂堂云泽至尊,竟然受这些憋屈事。 都怪那该死的天雷!劈哪儿不好把她劈到了凡间,还倒霉的夺舍夺在没用的凡人身上。 辰时,三刻钟后,两个丫鬟就打着哈气大力打开院子门。 房门外响起脚步声 “傻子,起床绣花。”小绿睡眼惺忪,语气非常不耐烦,看也不看一眼床上的楚知音,说完就去到隔壁的房间补觉。 楚知音骤然地睁眼,心想这样的人以前在她身边活不过一天! 可她不是从前。 认命的脱离还没有睡热的床铺,拿起昨天绣布,重复起针落针,绣的花纹杂乱无序。 窗外升起的旭日,光耀绚丽,而她,堂堂最强女仙尊,身上臭了,衣服脏了,肚子饿了,还没有人伺候她。 原身能忍,她可不能忍! 这丫鬟应该没少欺负原身,既然她现在任务要报仇,释放第一个怨气就先拿她开刀了吧! 楚知音勾起唇角,水灵灵的大圆眼微微眯着,透出狡黠的光。 她起身拿着绣花布往外走,眼睛瞄到院里石墩,先坐那儿。 “啊,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小红端着洗脸盆,惊讶地看着她。 楚知音充耳不闻,神情自若地走向石墩坐下,继续绣花。 小红疑惑地摸摸头,小姐真的感觉有些不一样,现在的眼睛虽然还是木木的,整日里也是绣花。 但一些动作表情能给人很微妙的感觉,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想法。 小红感觉有一道寒风吹过,刮得脸有点疼,随即抬头将视线落在二小姐身上,却惊得她全身直冒冷汗。 二小姐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黑色的瞳孔像是深潭,仿佛她一脚踏错,就会掉入其中,成为被吃掉的猎物。 “我饿了。”楚知音缓缓的说。 小红听到楚知音开口后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将她定住,十分惊讶,二小姐竟然说话了!!!但立刻又被她幽幽的眼神吓得赶紧将带来的早饭放在石桌上。 小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二小姐好吓人。 楚知音可不管小红的反应,狼吞虎咽地喝着稀饭,筷子夹着盘子里的小菜不停地往嘴里塞。 刚来两天身体不融合,没什么食欲,加上给的都是冷菜冷饭,有些还是丫鬟吃剩下的。 现在融合后,身体的感官也全然反馈给她,哪里痛了,哪里不舒服,她能一一体会到。 这是她的身体。 以后可没人能欺负。 ‘砰’的一声,楚知音把吃干净的碗放在桌上,装着三个小菜的盘子全部空空如也。 这是小红打的三个人的量,一般早上小绿补完觉就会吃小姐的早饭,等她吃过再拿给小姐。 但现在全部空了。 饭饱后,楚知音用袖子擦嘴,甩了甩手,勾起食指朝小红打手势。 小红面露惶恐,但经过楚知音的吃饭过程她又不觉得害怕,这么能吃,应该不吃人,随即又产生一丝忧虑。 小姐把小绿的早饭吃完了,小绿很凶,她怕小姐受欺负。 等靠近发现时才发现楚知音的脸乌青了一半,惊讶地说道:“小姐,你的脸?” 楚知音用食指挡在唇前,做出嘘的动作,又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啊?” “西王母,你知道吗?爱开蟠桃会的那个。” “啊?” “她昨天托梦告诉我,我乃天人之资,隐鳞藏彩十八年,现在时机已到,将我真魂放回来。你明白吗?” “啊?”小红摇摇头。 楚知音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吸气道:“我不傻了。” 小红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先是一愣,原来小姐眼睛变恐怖是因为清醒了,随后又张口大叫:“小姐不傻了,小姐不傻了!” 说完又往小绿的屋子跑去,边跑边叫,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出人命了。 楚知音摇摇头,这傻姑娘。 不久屋里就响起小绿尖细的怒气声,直接压住了小红的叫声。 “小红你这个蠢婢,叫什么!二小姐不傻了,你见过母鸡长牙齿嘛你!根本不可能!滚开!” 小屋的房间门打开,小绿半眯着眼,手还在系腰间的带子,扭着腰朝楚知音的方向走去。 楚知音端正地坐在石墩上,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似笑非笑,全然没有以往的呆板木讷。 小绿心中一惊,难道小红说的真的?但又推翻了这种想法,长期吃了那种东西的人,怎么可能变聪明。 “傻子,快回屋里去,啊!你怎么把早饭全吃光了!”小绿看着光盘的早饭,气得眉毛一扬,伸手想去掐楚知音的胳膊。 她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人近身,一抬腿踢过去,小绿身体弯成弓,砰的一声掉在草丛中。 “啊!”小绿痛得哇哇叫,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腹部剧痛,像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 旁边的小红见状赶紧跑到小绿的身边,将她扶起来,小绿的脸疼的扭曲,盯着楚知音的眼珠露出害怕的神情。 咬着牙低声向小红说:“走,扶我去见夫人!”再蠢的人也能发现楚知音不一样。 小红看了眼楚知音,又不敢违背小绿的安排,犹豫再三还是将小绿扶走了。 楚知音巴不得她们快把消息传出去,不多见点人,她要怎么调查原身的死。 …… 小绿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有人推门而入,先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双手放在腹前,眼神肃穆庄严。 紧跟着是一位,面容清秀淡然,约三十五岁左右,穿着缕金百蝶窄袄,下身墨蓝色百褶裙,挽髻配着一些珠花装饰,庄重带着娇媚。 楚知音听到动静,无声地笑了笑,终于来人了。 “夫人,您看,这二小姐…”小绿弯腰捂着腹部向三夫人示意坐在院中的楚知音。 三夫人拿着手绢摆了摆手,小绿禁言退下,然后她自己一个人朝低头绣花的楚知音走去,坐在她旁边的石墩上。 “秀儿。”三夫人轻唤了一声。 楚知音闻言抬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三夫人,葡萄般的眼眸水汪汪,无害又纯良。 三夫人不可见的拧眉,随即露出温和的微笑说道:“秀儿,你是好了吗?” “我、我不知道,你是谁啊,我不记得了。”楚知音紧张地眨着大眼睛,肩膀微微缩着,显得局促不安。 “你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三夫人质疑地问道。 “也不是,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经常没有饭吃,冬天冷,夏天热,晚上很黑很黑。”楚知音板着手数,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昨天晚上想喝水,因为太黑,又没人,我就撞在柱子上了,脸上好疼,头也疼。” 她瞧着楚知音一边脸颊的乌青,神情自然真诚,一时辨不了真假,但小绿说她一脚蛮力,不像整天窝在屋里的傻子所该有的。 而且楚知音每说一个字,三夫人的脸就暗暗黑一层,能让她确定的是,傻子真的清醒了! “是吗?那这些丫鬟也太大胆了,你还记得其他的吗?”三夫人打量着楚知音,想看出些蛛丝马迹。 楚知音摇摇头。 三夫人定心,但面色不显波动,耐心也用得差不多了,用手抚着耳边的发丝,随意说道。 “既然这样,小红给小姐讲讲过去,清醒是一件喜事,告诉老爷后给你办一场宴席。” 三夫人说完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眼神变得犀利,转头对老妇人说道:“找李大夫看看。” 全部人都走了,只剩小红。 “小姐,你真的磕到头了?” “嗯” “那今天上午,你说的……” “骗你的。”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楚知音有太多疑问,既然她留在了这个地方,就要好好了解她现在的情况,她说道:“小红,给我讲讲我的过去吧。” “好,小姐,我知道的也不多……” 原来楚家是经营药材的商户,有着十几家的商铺在宋城里也算是中上的市贾,而她是楚家三爷的嫡女楚秀,楚宅的二小姐,按理来说应该是过着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的日子。 “我娘是刚刚的三夫人吗?” “嗯,应该是的。”小红语焉不详道。 “那还有不应该是我娘的吗?” “啊!不是的,只是有一些传言……”小红顿住。 楚知音阴森森看着小红,深潭的恐怖感又出现了,吓得小红眼神不停闪躲。 小红咬牙说道:“有传言说你不是三夫人生的,是三老爷在外面和妓,妓女偷生带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难道三夫人对她异常冷淡,不是亲的当然不爱。 “那我一直是傻的吗?” “好像不是,我才进府五年,这期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但我又听说,小姐小时候不傻,是摔着了。” 楚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知道情况了,一个爹不管,后娘嫌弃的凡间闺中小姐。 那她是怎么死的呢? 修仙界对描写民间的画本不多,她也了解甚少,宅门深院里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如果法术还在,直接搜魂调查,碰见离奇一点的,看谁不爽直接武力压制,再说修仙界都忙着修炼,杀人基本只会图谋灵药,秘籍之类的。 对,图谋!那……杀她肯定是为了图谋什么?或者是挡了某些人的道,明争暗斗产生的硝烟在每一个世界都是通用。 楚知音现在虽然知道一些身份信息,但还是雾里看花,什么都看不清,看来还是要多接触一些人才能调查出消息。 脑海里突然显现一个画面,是那天原主怨气攻击她而出现的。 一碗未喝完的银耳汤。 “小红,我四天前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啊?”小红愣住了,怎么突然说到四天前。 “四天前,一天都吃了什么,你好好想想。”楚知音问道。 “早上吃了白粥和萝卜干,中午吃了…炒白菜和豆腐,晚上好像是一个馒头”小红有些羞愧地说道。 “没了?” 小红摇摇头。 苍天啊!楚知音捂着胸口,修仙界的猪都比这吃得好,她以后不可能延续这样的生活吧! “哦,对了……”小红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推门声打断。 门口响起小绿尖细的声音,“二小姐,大老爷有请。” 大老爷? 楚知音无声地瞧了眼小红,只见小红紧张地看着小绿,不停揉着衣袖。 大老爷是楚家当家主,弟弟的傻子女儿清醒带过去询问好像也说得过去。 第3章 全都是凶手? 楚知音静静的跟着小绿身后,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四周,水榭庭院,花草相间,有一些雅致在其中。 跨过一个门槛,小绿突然停住,弯着腰站在两侧,门厅里的情况展现在楚知音的眼中。 上堂坐着一个一个中年男子,约四十岁左右,两侧鬓角有银丝,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烁精干的光芒。 下堂右侧坐着一对男女,女的是早上见过的三夫人,那旁边一个男人面部干瘦虚弱,眼角下耷,眼神飘忽不定,低头看人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是他爹?原身长得可爱娇俏,四肢纤细却不羸弱,受虐十几年看着都比她这便宜爹精气神更好。 好像细看五官也有相似之处,家族的人眼睛都比较大,相比她原身的爹坐在上堂的大老爷眼睛反而更加有神。 楚方锵看见楚知音先开口,声音雄厚有力,“秀儿,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大爷。” 门厅的人齐齐地盯着楚知音。 楚方锵倒是从容道:“你记起来了?” “不记得。” “……” 楚方锵轻咳了两声,提醒周围打量的丫鬟,说道:“既然人清醒了,就简单办宴席庆祝一下,邀请城里的一些小姐少爷前来,你十八了也该寻得夫家。” 靠!刚清醒就迫不及待想让她嫁人,都不想着关心一下她的身体吗?这都是什么人! 再说,凡间的婚嫁不都是父母做主吗?怎么她大爷也来管这种事。 最终嫁不嫁人肯定是她自己说的算,在天泽选了上千年都没找到适合她双修功法的人,这人间更是没有配得上她的人。 但现在寄人篱下,锋芒不宜太明显,等她修复残魂,恢复灵脉,这群人不也是随她蹂躏。 “我都听长辈的。”楚知音说道。 楚方锵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清醒过后更懂事了,不错,那三天后设宴,听说你爱绣花,回去准备一幅,当天给大家展示展示。” 楚知音:“……” 她哪会绣花!如果只是用针戳上戳下,那她也还行,可她大爷觉得行吗? 最后也是楚知音妥协,简单寒暄两句她也就回到自己的小院。 坐在凳子上她想起在大厅的画面,交谈过程中她没有和原身的爹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很少交集,不经意对视一眼,她爹眼眸里的厌恶都能变成实质的冰刀戳在她身上。 她很纳闷,便宜爹不管就算了,为什么还如此讨厌她,因为原身是妓女生的?歧视妓女?但又去嫖娼。 果然,还是凡间的男子更不要脸。 银耳汤的问话被打断,杀她的帮凶肯定是小绿小红其中一个,楚知音看人不会只看表面,虽然小红看起来傻乎乎的,但人心隔肚皮。 想看透一个人,哪怕是蠢人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 背后的凶手她列出了三个。三夫人,原身爹,原身大爷,没错!她在宅里只见过的五个人她每个都有怀疑。 楚知音查案理论,除了能自证清白的人,真相没出来前,每个人都有凶手嫌疑。 目前三夫人嫌疑最大,也是最明显的,她爹看她厌恶无比,哪天心情不好想杀她也说得过去。 大爷还看不出有啥动机,但可以给他构想一个动机,比如她傻子的身份可能影响了楚家的名声。 那从谁查起呢? 楚知音眨了眨大眼睛,走到书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写下三个人的名字,撕下来揉成一团。 天灵灵地灵灵,抓到谁,鬼就是谁。 小纸团在她手中摇晃,念完口号往桌上一扔,随便拿起一张纸条展开,两个字在白纸上显现:大爷 一来就是最难的,楚知音为难地摇头,大眼睛微微眯着,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老天爷可真是对她不薄。 卜筮之术,修仙者必修课程。 她残魂破体,用简单的卜卦只能讨到一个提示,大爷是不是凶手不好说,但他和凶手肯定有紧密的关系。 将纸团放在掌心揉搓,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像迷雾里的动静,摸不着看不透。 突然掌中燃起蓝色的火焰,纸团迅速燃烧成灰,消散在空中无形无影,火光印在楚知音的眼眸中,跳跃的律动显得神色不明。 她勾唇一笑,有挑战的日子过得才不无聊。 但火焰燃烧完纸团后有持续增大的趋势,最高的火尖甚至直逼额前,楚知音拧紧眉毛,呆呆握了握手指,火焰随着她的动作律动。 心想怎么还在烧! 等她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才知道情况不妙,凡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了她的灵火,着急挥舞着手,懊恼着自己没事装什么逼!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火熄灭了,整个手掌也红彤彤的,像是用火漂了毛的猪蹄,又肿又丑。 楚知音咬牙,这该死的世界! 一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已经举着包扎好的手坐在饭桌面前,盯着晚上菜肴流口水。 猪蹄汤,糖醋鱼,水晶肴肉,胭脂鹅脯,三菜一汤,全荤没素。 这待遇直线上升啊,早知道第一天就装傻了,早点享受这些,说不定也不会半夜去打探世界,不打探这个世界,他也不会遇见凶杀现场,不遇见现场,她也不会急着逃跑把原身怨气引出来。 楚知音愤恨地大口咀嚼着鹅脯,肉嫩而丰,凡间虽不过尔尔,但美食还是能够勉强让人满意。 小红看着楚知音大快朵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又想到大爷的吩咐,连忙说道:“小姐,三日后大老爷就会设宴为您庆祝。” 楚知音点点头,又抬头。 “有多少的人来。” “全城的有名商贾都会收到邀请。” “噗!” 她把刚喝进口的猪蹄汤喷出来,她一个从不受宠的傻子小姐苏醒有这么大的派头吗? 小红赶紧拿出手绢擦拭楚知音嘴角的汤渍,擦完后就端正地站在身后。 “小红,我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小红缓缓的摇摇头,但看着楚知音垮着的脸,反应不对,立刻狂点头。 楚知音微微嘟着嘴,显得乖巧可人,用手撑着下巴,嘶!右手疼,换左手。 “你觉得,大老爷请这宴席的目的是什么?” “为小姐庆祝清醒。” “你看着我还像傻子吗?” 小红拧巴着脸摇摇头,小姐看着好有压迫感,好难伺候! 楚知音道:“现在城里都流传着什么话题?” 小红转着眼珠想了想,说道:“满春园的花魁和一个穷书生私奔了,老鸨气得在街头骂了三天,城西的屠夫的妻子偷人被抓现行,听说那男子被屠夫打个半死也不敢告官,还有德济堂的三少爷被人看见和男人幽会……” 楚知音听着脑袋直发胀,用包扎好的白猪蹄手晃了晃,痛苦道:“小红,你姑娘家家,能不能了解一些正常的八卦!” 小红缄口,委屈地眨着眼睛,又小声说道:“这都是坊间流传的,有些消息还需要花银子才能听到。” 楚知音挖挖耳朵,不屑道:“就这些消息还需要花银子?” “当然要,德济堂的三少爷与其他男子幽会的细节不是白听的。”小红扁了扁嘴。 “什么细节?” 小红:“……” 瞧小红欲言又止的样子,楚知音绕绕头,怎么被她带偏了。 “你讲点大事件,和生意有关的,作为楚宅的丫头,不关注商人的消息,整天打听市井没用的消息,成何体统!”楚知音厉言道。 小红身体抖了抖,回想今天小绿被踢的那一脚,赶紧回忆这段时间听到的大事件。 “对了,听说同为药材商人的李老爷今天死在北街的巷子里,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可吓人了。”想到这小红的表情也变得害怕,顿了顿又继续道:“但大老爷听着这个消息挺高兴的,还说想庆祝一下。” 楚知音耳朵动了动,死在巷子了?她昨晚在巷子碰见凶杀现场,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大老爷竟然很高兴,说明两家是竞争关系,但作为宋城有名气的商人应该干不出明摆宴庆祝的事情。 但如果借她清醒的名头倒也说得通,只不过邀请全城商贾似乎又过了一些。 “还有吗?”楚知音问道。 小红咬着嘴唇,眼珠快速转动,说道:“还有一件生意圈子里的大事情,但不是近段时间的。” “说来听听。” “皇城里第一皇商安家的二公子来到宋城了,说是想将咱们这区域的药材引进皇宫里,已经考察一个月,大老爷一次都没有见上安二公子,都因此急得都摔了几次杯子。” 这个消息有点价值。 楚知音夹了块有些凉的水晶肴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也有不同的风味嘛。 “好了,我知道了,这盘水晶肴肉留下,其他的都撤下去,弄点水,我要好好沐浴沐浴,小绿呢?” 小红立马变得支支吾吾的,“额,小绿,她……” 楚知音心中了然,也不在乎,淡然说道:“那就辛苦你一个人准备,弄不动的可以找我帮忙。” 小红受宠若惊的看着楚知音,嘴里一直拒绝着,然后就跑出去给楚知音准备水去了。 “等一会。”楚知音喊道。 小红从门口探头疑问地看着她。 “再准备一些八卦,沐浴时讲给我听,比如三少爷那什么细节,展开说说。” 小红:“……” 上辈子一直在修炼,遗闻逸事一概不知,现在觉得这些还是挺有趣的。 又夹了一块水晶肴肉,细细品味,真是不错。 对于大爷为什么举办这次的宴会,她已经大致知道原因,攀附找不到理由,所以傻了多年的楚宅小姐清醒,是一个刚好的借口。 但同时也在赌皇城来的少爷会不会卖他几分薄面。 行商如战场,与浮云象白衣裳一样,顷刻又变得像苍狗,永远的变化莫测。 第4章 可怜的仆从 清晨,花园一角。 自从大老爷收到皇商安家二公子的回帖后,整个人变得喜笑颜开,斗志昂扬,但在强盛的精力下又刻板专制,宅里的装扮,摆放差个一分一毫他都要严厉呵斥。 楚知音坐在花园湖里的水月榭,一口吃着蜜饯一边看着叉腰指挥下人的大老爷。 时而笑容可掬,时而吹胡子瞪眼,表情变化生动,配上指挥的动作,像是云泽修炼走火入魔的仙者。 楚知音笑出了声,一个皇商的儿子来访,宅子的家主都能驴前马后地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是钱财的魅力,还是财钱的魅力。 视线转移,花园侧走廊一个小厮端着硕大的海棠花盆栽,绽开的花卉遮挡了他的视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楚知音看着都为他捏把汗,这么大的海棠花,两个人抬着都有些笨重,一个人怕是要坏事。 果不其然,她的念头刚起,一声巨大的破裂声响起,瓷器花盆碎了,娇艳的花朵跟随着坠落,到地面的时候还抖了抖,就如小厮的心一样,毁了。 大老爷闻声怒气冲冲地走到小厮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压着佝偻发抖的小厮破口大骂,从个人问候到祖宗问候。 小厮的脸从红到白到青,再多几种颜色都能变成彩虹,头也是越来越低,显得可怜兮兮的。 最后以扣一个月的月钱结束,楚知音啧啧嘴,果然哪个世界,没本事没钱的人会受尽所有的侮辱和压榨。 楚知音看八卦看得起劲突然和转头的大老爷视线对上,一双怒目未散,提气向她吼道:“还有你,不在闺中练习绣花,在这里碍手碍眼的,成天吃蜜饯,看你胖成什么样了,小红把东西收了,将小姐带回去!” 说完大老爷甩袖离去,留楚知音定格拿着蜜饯的动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哼!她把蜜饯丢进盒子里,关她什么事。 小厮还垂头站在碎花地旁边,两只手的拳头紧握,表情隐忍又不甘,楚知音十分明白他的感受。 但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就得忍。 楚知音起身理了理耳发,让小红端着蜜饯,慢慢地走出水月榭,等快要经过小厮的时候停住步伐。 “喏,吃个蜜饯吧,甜一点。” 小厮受惊般缓缓地抬头,稚嫩的脸庞透着不可置信,只见少女指尖捏着一颗用蜂蜜腌制的梅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金光闪闪,是珍奇的琥珀吗? 小厮踌躇不定,他配拿吗?他的手指捏着衣角,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像路边的小动物。 可怜兮兮。 “不喜欢吗?吃一颗吧。”楚知音抓起小厮的手,将蜜饯放进去,她虽然不能帮他什么,但甜可以分享。 她受伤的时候就最喜欢吃甜的,因为甜滋滋的味道能冲淡口中的血腥味。 小厮收下了蜜饯。 回到小院后,楚知音让小红翻出她原身以前的绣花作品,结果直接给她搬来一个快人高的大箱子,里面堆满了布料。 她满身欢喜地打开箱子,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她打了几个喷嚏。 “小红,这都是我绣的?” “是的,小姐。” 随便拿起一块绷布,上面图案非常奇怪,各种深色的线条穿梭,形成一个既诡异又不杂乱的形状。 扫过箱子里所有绷布,里面风格各异,配色稀奇古怪,虽然绣的不是花,但看着排线是有功底的。 楚知音被角落的一幅色彩最清淡的绷布吸引,上面绣的是人物图,线条勾勒的柳树下有三个人的背影,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拉着一个小女孩。 画面简单粗糙,绣法稚嫩。 “这是多久的。”楚知音问 小红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用指腹摩擦着花纹,突然她鼻子酸酸的,有一种不明的情绪席卷她的内心。 她知道,是原身的情绪。 其实不难猜出,绣的是原身她爹与名义上的娘,而中间的小孩肯定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 阖家欢乐的一家人里面却没有她,内心里最伤心苦涩的画面被她留在娟布上,真是一个可怜人啊! 受原身的影响,楚知音的情绪也有点低落,将卷布放回原处,让小红把箱子搬回去。 其实不爱你的人就如随风去的蒲公英,是抓不住的,与其渴望不如放开,不知道傻掉的原身能不能明白。 可原身已经没有机会明白了。 “小红,来讲点八卦。”楚知音喊道。 碎步声从门外传来,小红大声地回应道:“来了,小姐。” 桌上摆了一些甜点,一壶茶,小红与楚知音相对而坐,小红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看着楚知音。 “开始!” 得到命令的小红,眼睛发光,小嘴一张就把她最新的消息吐露出来。 “听说皇商安家二公子是一个长相如嫡仙般的人物,前几天出现在城东街头,直接一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楚知音问道:“昨日申时,你跑去哪里。” “小姐,我给你去买蜜饯去了。”小红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 “城东买的?” “城西,顺道去了城东……” 一东一西,好一个顺道,看不出这小妮子为了凑热闹胆子还很大。 楚知音也不是小气的人,说道:“算了,长得有多好看?” 嫡仙般的长相,真仙她都看过,一介凡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别着一根简单的玉簪,但那发质柔顺浓密,跟瀑布一样,头型也特别圆,比旁人的都好看。” 一说到这些小红平时傻呆的眼神就变得光亮无比,像饿了两三天的野兽,饥渴都在眼里了。 “擦擦口水,一个后脑勺,至于吗?” 小红听着楚知音的话,抬手就擦口水,可是嘴角干干净净的,明白被小姐取笑了,眼里的光也不敢放肆直白。 一下子变得有些腼腆的说道:“不止后脑勺,还有那身姿,那肩手腰就是比别人好看,小姐你看了就知道,他就像画里的人,站在街上都和旁边的人有区别,真的像仙人下凡。” 楚知音平淡的点点头,说仙她更没有感觉,她本貌在天泽也是数一数二的,慕颜求偶的人一大把,不乏长得好看的,但她都看不上,男人看的是能力,不是脸。 “知道了,等明天宴会上我看看,是否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光是后脑勺背影就迷人得不行。”楚知音说道。 “迷人肯定是迷人的,但是,安二公子不是良配。”突然小红的声音变得极小,说完还紧张兮兮地四周察看,又继续道:“听说这个二公子和那秋三公子一样,不喜欢女人,而且极其反感女人,对女子又凶又苛刻,所以他身边都是男子。” “如今有这么多男子不喜欢女子的吗?”楚知音疑问道。 小红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啊!”只见外面天色已晚,小红惊呼一声,“小姐,你明天展示什么绣花作品啊!” 楚知音被小红的叫声吓了一跳,又看了自己已经消肿的右手,咋这么不争气,好的这么快! “我有办法。”楚知音说道。 小红看小姐坚定的目光,只能担忧点点头。 …… 第二日,日升月恒。 “小姐,小姐,快醒醒,醒醒!” “唔,哪来的苍蝇” “我是不是苍蝇,我是小红,已经寅时了,要起床装扮。” 楚知音只觉得小红的声音嗡嗡的比蚊子还烦人,把锦被盖至头顶,将声音隔绝在外。 小红无奈,现在的小姐可没有以前好安排了,她只能使出绝招了。 “听说德济堂的三少爷私奔失败,被抓回去了,他的情郎在门口跪了一夜,淋了寒冬雨看着奄奄一息。” 被子动了动。 “又听说那三少爷以死相逼只为见情郎一面,但德济堂的秋老爷铁面无情,刀都卡在儿子脖子上了也丝毫不松口。” 楚知音翻了个身。 小红瞧着楚知音的动作,继续说道:“还听说两人共同相约做不了世俗里的活鸳鸯,就做地府里的鬼鸳鸯,没人能将他们分开,如果今日辰时不能相见,就共同赴死。” 楚知音掀开被子,未梳理的头发摩擦出静电,炸成了狮子头。 “你是耳朵按在了他们身上吗?几时赴死都知道那么清楚。” 小红看见小姐露脸十分欣喜,手上的帕子还冒着热气,直接上脸擦拭,揉得小脸透着粉红。 她说道:“都是听说,听说,小红耳朵不在,其他人的耳朵在,小姐,擦好了穿衣服,待会为你上妆。” 楚知音被温热的帕子擦得没脾气,醒都醒了只能起床,没想到才两三日小红已经能拿捏住她的喜好。 小红为楚知音选了一件淡鹅黄色的袄裙,配上粉色的袖炉与发簪,衬得整个人娇嫩得像冬日里的一抹春色靓景。 楚知音照照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这小姑娘打扮起来还是不错,可以有个七分的满意。 朝阳浅出,走出破败的小院,才知道她起得不算早,丫鬟仆人忙碌的身影已经行走在宅里的各个角落。 “哟,这不是傻子姐姐吗?”一个声音在她侧面响起。 楚知音闻声转头,只见一个十五六的少女穿着藕粉色袄裙,眼睛大而上挑,透着目中无人。 “小红,还不把你家小姐拉开,没看到挡着我们小姐道了吗?”不等楚知音反应,少女一旁的丫鬟盛气凌人。 小红被吓得肩膀一抖,立刻弯腰低头大气不敢出,拉着楚知音衣袖,想让她往旁边走走。 在小姐清醒的这几天,小红一直刻意让小姐不碰见其他的小姐,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楚知音观察这一切,将衣袖轻轻从小红手中扯下来,嘴角微微勾起。 “那你是傻子的妹妹吗?” 楚铃先是一愣,又冷哼一声道:“果然清醒了,有你这个傻子姐姐,我名声都被污染了。” “那你名声也不怎么样,这么容易就被污染。”楚知音回击道。 楚铃没想到楚知音会回击她,一时怔住没反应过来,反而她身边的丫鬟脸色一变,立刻厉声说道:“二小姐!我家小姐是宋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秀外慧中,可由不得你污蔑。” 见身边丫鬟机灵懂事,楚铃下巴微仰,也不多言,挺直腰板,端庄地站着似乎想印证大家闺秀,秀外慧中八个字。 “噗嗤。”楚知音看着楚铃装模作样的样子,笑出了声,幼稚的虚荣心,和小孩过家家一样。 楚铃放在腹部的手立刻放下,秀丽的脸庞染上怒气说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没笑什么,妹妹继续端着,傻子姐姐要去前院见客了。”楚知音声音一顿,“毕竟,我是今天宴会的主角。” 说完楚知音就从楚铃身旁越过,潇洒又从容不迫,晃动的流苏差点打在楚铃的额头上。 小红被楚知音霸气的气势镇住,回神后连忙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 楚铃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在原地直跺脚,震得头上的珠钗乱颤。 她没有明白不受宠的傻子清醒后竟然得到大爷的青睐,为她办这么大的宴会,她及笄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小姐,别气,今天贵客云集,发饰装扮弄乱了可不值当,二小姐她傻了快十年,论学识美貌是无法与小姐相比的,大老爷这次办宴席肯定是为了宅里的小姐们,而且安家的二公子……” 小梅话没有说全,但眼里的暗示点醒了楚铃,得到大爷的青睐算是什么,嫁得好才是赢家。 她整理一下衣袖,继续将腰板端着,高傲地说道:“走,去前院。” 第5章 你下凡了? 楚知音走后去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她又不傻,宴席不是为她办的,去凑热闹说不定讨人嫌,而她也不喜欢人多。 眼前的小院子种满了小竹子,中间有一座围着纱帘的木亭子,显得安静又隐蔽。 好地方。 让小红在外面打探情况,有事情再来找她,这里离前院不远,她准备躲一个清静。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勾起亭子一角的纱帘,楚知音好像恍惚看到一个人影。 像是个美人。 风过纱停,又让人朦胧看不清,至于她为什么觉得是个美人坐在里面,她也说不清。 楚知音有些犹豫过不过去,她本就想一个人待着,但真走又舍不得这绝佳躲闲的地方,万一是看走眼了呢? 还未等到走近,先是听到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是一道呵斥声。 “谁!” 这声音极冷,带着风刀霜剑的刺骨感,像掉进冰川窟地,让人发冷发寒。 纱布透视有限,只能看见一个向外走的身影,看不见轮廓。 等着纱帘被撩开,神秘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瞳孔微微放大。 这不是凡人吧!俊眉凤目,神采飞扬,皮肤白皙,要不是骨架高大修长,肩宽胸平,这简直漂亮的雌雄不分。 穿着白蓝色素净的交领长袖,流风回雪,轻逸飘摇貌,行走间衣玦浮动,甚是好看。 “你下凡了?”楚知音张嘴说道。 安云启瞧见面前的娇俏女子,转瞬即逝的皱了一下眉头,抿着嘴不说话。 楚知音忍不住想拍自己的脑袋,这是另一个时空的凡间,没有仙人,她不是个重色的人,怎么被眼前的人弄得不知所云。 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楚宅上的二小姐楚秀,你是?” “安云启。” 声音清透冰冷,又苏又寒,她所知道的姓安的好像只有皇商安家,刚好又在楚家遇见。 他是安家的二公子! 这等容貌,也算小红没有夸大其词,是有几分的仙人模样。 好看归好看,但这僻静之处,她还是想独占。 “原来是安二公子,是迷路了吗?我让人带您回前院去。”楚知音说道。 “没有。” “啊哈哈,没有就好,这里阴冷偏僻,我让人带您回前院去。” “不冷。” 楚知音嘴角不可见的微微抽动,多说两个字会烫嘴吗! “这里也没有茶果点心的,怠慢贵客,我让人带您回全院去。” “不饿。” “???”他是听不见她后面的几个字吗! 楚知音瞧了眼安云启身后的亭子,这地方她不想放弃,他一个客人怎不知道客随主便呢,太不懂事了。 “贵客应该上前院,虽宅院不小,男女单独共处不大好,您说是吧,二公子。” 快走吧!快走吧!男女有别,旁人看见了,别怪我倒脏水。 安云启瞧着楚知音探头的神色,开口道:“这是楚老爷给我安排的休息处,他说没有人来。” “……” 楚知音愣住,思量一会,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说道:“是啊,对,对,就是大爷叫我过来请公子去前院的,瞧我这记性。” 话可以乱编,但面子不能丢。 安云启冷冷看着她,这女人果然胡话不少。 “那走吧。” “小红,小红,小红!”她叫了几声,门口都没有反应,只能讪讪的笑道:“丫鬟不在,那我带着二公子去前院?但只有我二人,似乎不妥。” 拒绝她!拒绝她! “你……”安云启漂亮的眼睛上下扫量了一遍楚知音,停顿一秒说道:“不会有什么不妥。” 闻言楚知音手指握紧,该死的凡人藐视她! 但人家是贵客,她是不受宠的傻子小姐,她忍! 楚知音不情不愿的带着安云启去前院,好几次拐角走错都是被安云启提醒方向,反而她更像是客人。 越靠近前院,人流越多,各种交谈,行走的嘈杂声席卷而至。 等他们一同走到前院大厅的时候,整个喧闹的大厅突然都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他们,一些背对着不明所以的人也转身。 众人惊叹,出了名的高贵冷艳厌女的安二公子竟然和一女子同步一起。 简直不可思议。 大老爷反应最快,先是闪过一丝慌张,这傻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立马扬起谦逊的笑容问道:“二公子可是休息好了。” 楚知音有些紧张的看着安云启,她也不是怕他拆穿,只是不想处理拆穿后的麻烦事。 “休息好了,宴会要开始了吗?”口气淡淡的,显得十分娇矜尊贵。 竟然没有戳破,让她有一丝惊讶,但又转念一想,这种让人看不透的心思才是深不可测。 离午时还差些时段,但安公子开口,不开始也能立即开始。 楚大老爷让众人移步膳厅,大大小小的放了二十张桌子,上面已经摆放些凉菜,色泽鲜美,小巧精致。 全厅的饭桌成凹字行,因为前方有一座雕梁画栋的戏台,吃饭的同时还能看戏,大老爷真是煞费苦心的讨好安排。 如果不是怕显得太过谄媚,大老爷真想让安云启坐上位,最后衡量万千将他安坐在上位右边。 因为宴会是以楚宅二小姐清醒为由,所以主位左侧坐着三老爷和三夫人顺着就是楚知音。 刚好能对着安云启,能全方位的看清楚他的冷脸。 旁边的各桌小姐露出艳羡的神情,但这样的福气她不想要,再好看的脸时刻摆着鄙夷冷傲,不能帮助她下饭。 等着所有人都入席后,楚知音感觉后背被一道强烈的视线打量着,等她转身一看,和那人对视上。 楚铃含嫉妒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楚知音,她都没有上过主桌,被这傻子捷足先登,还和尊贵的二公子对坐。 没想到楚知音的突然转头,她的眼神来不及收敛,直直暴露在楚知音眼里。 楚知音却只是冲她微微一笑,又转回去继续盯着菜肴。 楚铃像是收到了极大的侮辱,这肯定是对她挑衅,炫耀,牙齿咬紧,埋桌下的手不停扯着手绢。 这傻子姐姐凭什么能这么得意,不过是侥幸得到一个宠爱,就如此猖狂,真想撕碎她笑着的脸! 各种恶毒的想法袭上她的脑袋,面目也不可控的变得凶狠,直到台上的唱戏声才打破她的恨意。 而另一边的楚知音趁着大家看戏,偷偷夹起一块肉脯慢慢咀嚼着。 咿咿呀呀对唱戏剧,她听不懂,但上演的应该是一场名戏,因为台下不少的人都沉醉其中。 一曲落幕,掌声雷动。 大老爷起身,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感谢宋城各位商贾老爷来参加我们楚家二姑娘清醒之喜,痴傻十年,感怜上天之恩,这次宴会尤其……要感谢一个位贵客。” 听到这楚知音瘪了一下嘴,马屁肯定马上拍起来。 “这位贵客就是坐我身旁的安家二公子,二公子能光临寒舍,简直是我楚某的荣幸……二公子真是天人之资,人中龙飞……才智杰出……。”大老爷几乎把所有能夸人的词都说了一遍,口沫乱飞,楚知音嫌弃的看着他眼前的那几盘菜,真是可惜了。 “最后,我们楚家有百年的药材炼制技术,出的每一份药材不管是成色还是品质都是上上品,今天楚某就位大家准备了药膳,各位敬请品尝,上菜。” 大老爷拍了拍手,四周的丫鬟小厮将准备好的药膳端到每一个人的桌前。 话讲完,大老爷巴结的向安云启说道:“二公子一定要细细品味这药膳,加了十几种滋补,绝对的大补。” 安云启斜眼看了眼,冷淡的回了一句:“嗯。” 不耐烦,绝对是不耐烦,楚知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从他一直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不耐烦的反应。 药膳上了后,各种热菜跟随而来,台上也换了更热闹的戏剧,一会甩头,一会比武的。 楚知音只管低头吃饭,颇有不管山崩地裂,我皆岿然不动的架势。 等着最后一口肉下肚,楚知音准备看看台上表演着什么,突然和安云启的视线对上,但对方高冷的移开视线,仿佛她是一块低劣的物品。 楚知音扁扁嘴,还不想看见他呢。 台上的表演依然很激烈,四个武生打扮的人,用长枪戳来戳去,招式花里胡哨,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但多看两眼楚知音就发现没有这么简单,出枪收枪的动作孔武有力,能达到这种气势至少需要五年武学的功底。 台班子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不会是影藏的刺客什么吧,像画本里面说的一样,暗杀就在毫不起眼的每一个角色里。 古话说一语成谶,她虽没有说出口,但可能她修仙上千年与老天爷或多或少有些接洽。 要不然她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只见台上的四个武生将表演的长枪一扔,互相打了个眼神,从繁琐的戏服抽出长刀,举刀往主桌方向杀来。 台下的宾客吓得尖叫四处逃窜,整个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她的想法是开光了吗? 只是眨眼之间刺客就来到了主桌,大老爷被吓得双腿发软,嘴唇颤抖,盯着刺客高高举起刀刃,肃杀之意闪着银光。 这是夺命的东西! “饶命,饶、饶命,大、大。”大老爷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刺客一脚踢到一旁,直接晕了过去。 哦嚯,目标不是大老爷。 真正目标二公子从容的站在刺客对面,散出得冷意连刀刃都比不过。 这男人真定得住。 此刻,刺客怒吼一声,仿佛眼前就是杀父仇人,满脸狰狞将向刀砍向小红最喜欢的圆脑袋上。 但本人却丝毫没有反应,挺拔的身姿像山间最高的松柏,眼中蔑视的神情让砍来的刀不像凶器,像是给松柏挠痒痒的清风。 快死了还这么装! 楚知音不自觉手中凝聚了一团光球,等反应过来,才想起修仙法则三:不与牵连,不动念。 修仙本是一群具有资质的凡人打破天道,逆天而行,世间万物遵循规律,修仙修道本就是破心,破念。 他与她无关。 手中的光球消散,内心觉得有一丝惋惜,可惜这美色了。 但有美色二公子可不是一个自我寻死的人,他自有笃定的把握。 刀刃落在头顶上只差一寸,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咻’一声,厉箭击飞刀刃跌落在一旁。 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两个一身劲衣的黑衣人,一个背着弓,一个拿着刀,与四个刺客对抗。 没想到这公子哥身边有还帮手。 四对二,却丝毫不费劲,打斗虽然没有云泽仙家斗法时候的绚丽多彩,但生死肉搏,也让人热血沸腾。 楚知音看的津津有味,要是有零嘴的东西就好了。 两个黑衣人明显功夫高于四个刺客,看到局势翻转,其中一个刺客向天吹了一个口哨,不到片刻,戏台后面涌出了十多个人。 楚知音惊叹,这大老爷是把刺客的老家搬来的吧,一个戏班都是刺客,看来刺杀的这群人是抱着必杀之心。 寡不敌众,刀剑无眼,她衡量着还是不呆在这里为好。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后出来的刺客仿佛不像前四个目标明确,像是来清场子的,见人就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只见一个穿着青衣戏服的男人,毫不犹豫将刀子插入一个丫鬟的胸口,一刀毙命。 丫鬟瞪大双眼,尖叫未出口,就无声的倒下。 转头见到往外走的楚知音,拖着滴血的刀,眼神如地狱索命的厉鬼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第6章 谁都不简单 楚知音感知到危险,只是无声冷笑,修仙法则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犯我,必诛! 她脑子迅速转动,想着怎么在不暴露她异常情况下又能一招解决这个刺客。 一拳打爆? 不、不!这不符合她是闺中小姐。 那装作闪躲时候,背后一脚踢地上然后再踩死? 万一一脚踢死了呢?显得太凶猛。 那她捡一把刀,等人撞上来,一刀插死? 这个办法不错,有工具就不会显得是她杀死的,至少不是跳脱了她小姐身份的方式杀死的。 楚知音眼珠四处找刀,在右侧的十米外有一把,但此时刺客已经走到身前,举刀向她砍去。 她想弯腰躲过,突然被一个人影撞击抱着滚地,落地前耳侧响起一声闷哼。 谁救她? 抱着她的人很瘦,仔细闻身上有一股油烟的味道,滚了两圈,楚知音抬头才看清这个人的模样。 稚嫩清秀的模样,是碎花的那个小厮。 这傻小子! 小厮的脸色变得苍白,背后的剧痛使他额头冒出密汗,长期干活加上有些营养不良,这样致命一击,让他眼神都变得涣散。 楚知音顿时生了怒气,又感叹世间因果牵连,没有那颗蜜饯,也就就没有舍命相救,她们之间算是有羁绊了。 她将小厮侧身放在地上,站起来直面青衣刺客。 “有什么遗言吗?”楚知音微笑着,乖巧可爱的长相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摄人心魄。 刺客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疯了,轻蔑的说道:“找死!” 刺客抬刀向她刺去,简直无趣至极,怎么耍来耍去,只有这一个招式。 “小姐,小心!”躺在地上的小厮虚弱的嘶吼着。 话音刚落,楚知音指尖轻弹坎来的刀刃,发出‘叮’的一声,清脆悦耳,而刺客却犹如被千金石砸中一般,直接震的刀脱手而落。 这是多强的内力! 青衣刺客立刻敛色,发麻的右手颤抖着,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单手毫不费力的打掉刀,他不是对手,要赶快逃! 楚知音看出刺客的想法,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蓄力一掌向他头顶拍去,毫不拖沓的收紧指尖,直接捏爆整个头颅。 头爆了!躺在地上的小厮呼吸停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是二小姐吗?不、这是人拥有的力量吗?小厮惊愕过后,随着血液的流逝,晕了过去。 刺客身体如煮软的面条,趴软的跪倒在地上,楚知音的手上沾满了红色,白色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艳丽的惊悚摄魂。 满意的舔舔唇,她都快忘了自己本貌……好像经常被人叫……云泽第一魔女至尊。 啊!真怀念释放能力的感觉,再多来几个主动招惹她的蠢人就好了。 处理完刺激,侧身低头瞧晕过去的小厮。 背部刀伤血肉模糊,伤可见骨,需要尽快医治,她将人拉起来背在背上,掂量一下重量,轻松的带人走出这混乱的地方。 可惜如此震撼的得一幕并没有被现场所有撕杀的人看见,当然,除了悠然观战的二公子安云启。 寒星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探究,思量着这傻子二小姐真不简单,好像藏着不少的秘密。 随即,伸出白玉似的手指向空中打了一个手势,四周房檐瞬间跳出七八个黑衣人。 “活捉。”安云启淡淡说道。 “是” 所有刺客见此情况纷纷停下厮杀的动作,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狠狠盯了眼安云启。 做出撤的手势,让大家以不同的方向逃跑,分散敌人的人力,能跑一个是一个。 可惜,绣衣四出,黥面令行,凡是绣衣直指所到之地就没有出逃的犯人。 结果显而易见。 所有逃跑的刺客都被直指使者捉拿在手,相继按压跪在膳厅的中间。 安云启端坐在上座,眼睛微微往下看,睥睨这群不知死活的刺客。 “是上面派你们来的。”安云启的语气肯定,没有询问。 跪在前面的刺客瞳孔微缩,普天黄土下,能称为上面的只能是皇宫里的人。 他竟然知道! 安云启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玲珑小巧,刀柄刻着精致的花纹,刀身却是黑色的,显得诡谲阴冷。 “看来是身份暴露了。”眼睛盯着刀尖,表情从容冷静,不像是秘密被揭露该有的慌乱神态,继而视线转到头目身上,冰冷说道:“郊外的人都死了。” 这一句话无头无尾,旁人定是听着稀里糊涂,但头目听懂了,瞬间眼睛赤红,额间青筋暴露。 “你!该死!” 安云启用衣袖擦拭着寒铁打造的小刀,嘴角微扬,眸光冰凉。 “我不会死,但你会!你后面的兄弟都会,愚忠站错队只会连累家人。”安云启缓缓的说道。 刺客头目闻言仰天大笑,自嘲道:“哈哈哈,成则为王,败则为虏,今天是我技不如人,愚忠?你!不是也和我一样是上面的狗吗?” “放肆!”压着他的直指使者使劲踹了一脚,不解气又想多踹几脚。 安云启神情平静的抬起手让停止。 “派这么多杀手,说明离那个地方越近了,对吗?”这句话像是肯定,又像是试探。 头目闭眼不答。 “带回去,好好拷问。” 话音刚落,刺客头目就义薄云天的吼道:“兄弟们,你们是想被酷吏严打,还是保义尊主。” “保义尊主” “保义尊主” 安云启轻皱眉头,情况不妙,他们要全部吞毒自尽,但也不打算阻拦,杀手知道的东西并不会多,头目可能还有些价值。 但自己表义寻死,他不会拦着蠢人。 不到片刻,十来人相继咬破口腔的隐藏的毒囊,口吐白沫而死。 安云启用葱白的手指捏着眉间,闪过一丝烦躁,这些一根筋的人看着真烦。 “将人清理了” “是” 视线扫到主桌下一个微微发抖的身躯,不悦的说道:“楚老爷,听够了吗?” 只见微胖的身躯顿时定住,光看僵硬的背影都能感受他怕极了。 但知道躲不过,只能跪着爬到安云启的脚下,畏怯的说道:“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小人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一介做生意的平民,何以让楚老爷饶命?” 大老爷行商多年,反应都是灵敏过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立马回应道:“小、楚某口误,口误!” “既然如此,楚老爷莫坐地上,寒冬腊月的,免得伤寒。”安云启说道。 “是,是”大老爷立马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大,还打了个踉跄,被安云启扶住。 大老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平时在小辈仆人面前的威严模样荡然无存。 凤眼扫了遍膳厅,多数躺着的都是小厮丫鬟,还有一两个穿着富贵衣裳的商贾。 “楚老爷,遭遇这种意外,在下愿意捐献一二,弥补宅上的损失。” 大老爷哪敢要啊,而且这哪里是意外,这不就是冲他来的吗?惊恐的拒绝道:“不、不,” 话未说完,大老爷就看到安云启凌厉的凤眼微眯,比这冷空气还来的更刺骨。 话锋一转说道:“不用太多,损失不大,呵呵。” “黑峰,拿一千两银票给楚老爷。” 大老爷双目瞪大,满脸不可置信,这数额大到让他感觉不光买地下的那些人命还包含了他的命。 “除了弥补,还有房费。” 说完安云启迈步离开膳厅,蓝白衣衫浮动,给呆住的楚老爷留下俊美的身姿背影。 …… 安云启回到了竹林小院,宅里的仆人都惊魂未定,一路上都没有人招呼他。 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另一套雪白的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俊美的容颜配着洁白长袍,更是仙气逼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站在一旁的黑峰已经免疫自家的主子美貌,只对今天主子得做法有些疑问,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为何要住在楚家。” “楚家在任务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安云启停顿一秒,继续道:“杀李春波的时候,我见过楚家二小姐。” 所以,他留下来的原因有两个。 黑峰很吃惊道:“楚二小姐一姑娘半夜出现在的北街?” “嗯。” “楚二姑娘看见公子了?”黑峰问道。 “她飞檐走壁的时候掉在我和李春波面前。”安云启平淡的说道。 黑峰睁大了眼睛,连单眼皮瞪出了双眼皮褶子,满脸的疑惑说道:“楚二小姐不是傻子才好吗,怎么会功夫了?” 安云启幽深的凤眼盯着黑峰。 黑峰立马道:“我即刻去查。” “不急,先把我那些常用的东西都拿过来。” “是。”说完就退出小院。 不久后。 安云启扯下头上的玉簪,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额前,压弱了有些凌厉的眉眼,又纯又欲。 玉簪上有一些细小的纹路,轻轻转动头部,‘咔嚓’一声,一分为二。 精密的暗扣,任谁也想不到会在一个小玉簪上面。 从里面抽出一张细卷的小牛皮纸,用指尖慢慢展开。 写着五个人的名字,宋城药商李春波,宋城药商贾富,宋城医馆萧县振,宋城医馆陶天雷,宋城药商楚方锵。 李春波的名字已经用红笔化叉,贾富被排除用红线划掉,剩下的人还在调查当中。 李春波得死与他调查的事情无关,杀他存粹是因为作奸犯科,官商勾结,与其报案迂回曲折,不如一刀杀了来了痛快。 名单是皇城上面的人亲自交于他手,恶金(铁)失踪案,不容小视,关乎到着大宣的国运。 至于为什么恶金关乎国运,一是兵器炼制都需要恶金,二是百姓民生也离不开恶金制造的用品,三是朝中,各党鼎力,勉强维持平衡,如果一方打破现状,平静的表面立马能掀起万丈波澜。 宣耀四十年,当今局势,皇上年迈体弱,过半百知天命,却一直未立太子。 而大宣皇帝有四子,大皇子与二皇子均是嫡出,按理来说太子立嫡长子乃正统,可皇后偏心二儿子,对于立储的人选与皇上各不相让。 所以朝中局势各分两派,大皇子党与二皇子党,相互虎掷龙拿,明争暗斗。 安云启明面上是皇商的二子,实际是大皇子的亲信,这信息极其隐蔽,朝堂上几乎无人知晓,但根据今天刺客来看,怕是已经暴露在皇城之下。 安云启从小冰雪聪明,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三略六韬样样熟读在心,幼学时期便能在一些古人政史点评雅集上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就算挑明了身份,他也不怕朝中的人暗中捣鬼,只是以后调查事情的时候会多有阻碍。 安云启将纸条卷好收放回玉簪,熟练的挽起发丝,动作行云流水,两三下就恢复原样。 一副的高冷,生人勿近的模样。 五人排除两人,剩下的三人必有人是二皇子党,要尽快查完了回到皇城,那件事情也不能耽误。 此时,太阳西下,一抹橙黄的夕阳从窗户间隙穿行在屋内,给冷调幽静的小院染上一丝暖调。 第7章 荷包赔礼 楚知音回到小院才发现小红已经躲了很久,不经感叹道如果靠这小妮子护主,她的坟头都得两仗高了。 将人平躺着放在床上,撕拉一声,撕开侵满血的粗布短衣,只见薄弱的背部一条长长的刀痕,还在不断渗出鲜血。 伤可见骨。 现在叫大夫已经来不及,失血过多马上要休克。 “小红屋里有什么药!”楚知音急问。 “屋、屋里,没有药。” 小红有点怕小姐有些凶狠的表情,感觉都不像她平时认识的小姐。 “那你去厨房拿点新鲜花椒,要快,跑着去。” “是。” 花椒?能做什么?但小红也不敢多问,只能急忙跑去厨房。 在紧急的情况下幸好小红也不掉链子,不到一刻钟就气喘吁吁的跑回小院,手里拿着一把还没有摘的花椒枝桠。 花椒温中有止血、止痛、生肌、防腐。 疗效不算最好,但也能救急用。 楚知音手拿着花椒,想着用灵火将花椒炼制成粉,刚准备运功,发现小红直愣愣得站在房内。 人心,还是得提防。 “小红,你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楚知音说道。 小红茫然的微微张着嘴,小姐和她……,是因为她躲回院子了吗? “是。”她、她只是害怕而已。 房门关上。 楚知音立即释放灵力,掌中冒出蓝色的火焰,她没有修炼,所以使用的任何灵力燃烧的都是她的神识。 幸好炼制不会耗费太多灵力,蓝火烧着花椒与枝桠啪啪作响,肉眼可见的变干,变小,最后变成粉末。 带着她灵气的花椒粉,效果肯定成倍上升,这小子应该死不了。 修仙者最怕因果,细小的羁绊都有可能成为飞升或者晋升的绊脚石。 挥手让飘浮的花椒粉撒在小厮的后背,刚接触上,晕过的小厮都被疼的嘤咛几声,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好人做到底吧。 楚知音施了一个安神的法术,刚施完,身体立刻发软,仿佛一瞬间抽空全身的力气,一踉跄的扶着旁边的桌子。 竟然过度了,这几个她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法术,稍微一用还过度! 又不经感叹这破世界,破身体,也打算着尽快寻找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 等缓过劲后,楚知音将锦被套她剪下绣花缺口的地方顺着撕下一条布,给小厮简单做一下包扎。 本来想借被子上的绣花来遮掩她的真实绣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刺客,让她也用不上。 包扎绕过背部,就需要将人抱起来,楚知音没有迟疑,两三下抱着就弄好了。 本来女子为男子做这个动作会显得有些暧昧,但她动作勇猛又快速,像是翻一块五花肉,手法没有丝毫的感情。 就算有外人在场,也不得说一声,他们之间是纯洁的。 最后把残缺的被子给人盖上,拍拍手离开闺房去到隔壁的房间。 小红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看着委屈巴巴的。 “饿了,小红,你去拿点吃食,顺便打听宅里现在什么情况。”楚知音说道。 她不会怪罪小红,人性本来就复杂,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看着小红的踌躇,也觉得这小丫头本性也算善良。 这一等,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中午吃的饭食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小红再不回来,她都要亲自出去觅食了。 窗外的霞光渐渐消失在地平线,温度骤然降低,她终于明白了饥寒交迫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这时,小院门被推开,小红拿着饭盒吭哧吭哧的小跑着。 “小姐,小姐,我抢到了你最爱的水晶肴肉,一大盘!”小红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得意,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是最强的胜利者。 晚餐还需要抢?楚知音有些疑惑,宅上现在这么混乱吗? 看着小红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凌乱的发型,喘气声也激烈,就顺便给她倒了杯水。 “喝点水,外面什么情况?”楚知音问道。 “谢、谢小姐,管厨房的主事死了,小厮丫鬟也死了十个左右,现在各个区域都缺人手,饭菜弄不出来,院里的丫鬟都怕主子挨饿,所以只能抢。”小红喝了口酒水,解开脖子的裘毛。 等缓过劲,一边拿出饭盒里的菜肴,一边说道:“最主要的是安二公子留在了府上,大老爷下令新鲜好吃的都送到他的小院,其他的各院子自己解决。” 楚知音盯着满盘的水晶肴肉,本来分泌出的唾液因为小红说的新鲜好吃的都送给二公子而嘎然而止。 “那这肉?” “嗯,中午剩下的,四小姐的丫鬟还想抢,可没抢过我!” “……” 真是不容易。 突然瞧着这肉的色泽看着不怎么新鲜的样子,也没有装饰摆盘,毫无造型的堆积一起,丝毫勾不起食欲。 她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就是容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家都吃剩菜冷饭的她也觉得无所谓。 可偏偏有美味佳肴却专送一个人,她也不是说她想吃,就是觉得不公平! 既然有不公平,作为‘热心肠’的她,怎么能坐之不理呢!。 “小红,你说我作为主人家去关心一下受惊吓的客人,会显得失礼吗?” “不会啊,客人只会觉得这家人很有礼数。”小红认真回答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啊!小姐,你……” 楚知音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莞尔一笑说道:“待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说完就踏门而出,留给小红一个俏皮的背影。小红心叹道:小姐,这!慰问男子客人是需要男子家主去的,而不是女子…… 但远去的背影没有给小红说出口的机会。 小破院离竹院并不远,但两边的陈设与装扮就有着天差地别,等快要就到门口,才想起即是关心,怎么不带礼物呢。 看了一圈周围,花花草草,没啥可送,又看看自己身上,两袖空空,视线下移,腰间有一个荷包,绣功精巧,图案精美。 ‘叩叩’敲响木门。 ‘嘎吱’一声,一个长相非常硬朗的男子拉开门,高鼻箭眉,长得不错就是有点黑。 “二小姐?”黑峰说道。 “你认识我?”楚知音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她在主桌亮了相,认识也正常,“二公子在屋里吗?” “在的,正准备用膳,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吗?”黑峰话说到一半,楚知音就直直走进,最后的询问只能冲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房门打开着,楚知音毫不客气的往里冲,一进去就找桌子在哪里。 等看到满桌丰富的菜肴,满意的笑弯了眼睛,好舍不舍的移开视线,转到用膳的二公子身上。 只见白皙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浅眼望去,像是画里的人。 但那眼睛却像是蛇窟里被打扰的蛇王,冰冷致命,瞬间将她从画里拉到了冰窖里。 纵使是个千年厚脸皮,现在也有点不好意思。 “二公子用膳呢?今天突如其来的刺杀定是惊着贵客了,我来是为了楚宅招待不周赔礼道歉的。” 将手中的荷包举在安云启的面前。 “喏,这是赔礼。” 安云启瞟了一眼荷包,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这二公子的气场很强大,如果生在云泽,必定也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嘿,二小姐,我们家公子可不收女子的荷包。”黑峰站在门口,冷不丁的插一句。 楚知音瞄了眼荷包,粉色的布料,红绿的绣花,配二公子清冷的人物,的确显得俗不可耐。 “这次的确匆忙了一些,没准备好,那下次我补送一个男款的,白色为底加上蓝色绣纹怎么样?”楚知音真诚的说道。 饭菜要凉了!热气都没有了! 黑峰没想到二小姐这么坚持要送荷包给自家主子,但转念一想主子的美色,从皇城到宋城,拼死送宅子的都有,一个小荷包只能算表达爱意的小工具。 但也显得毫无新意,硬塞给他的荷包他都扔了百八十个,公子肯定是不会收的。 “我喜欢麒麟图案,麻烦二姑娘了。”安云启淡淡的说道。 黑峰:“???!!!” 楚知音:“???!!!” 麒麟是什么麟,他喵的是上古神兽,上辈子才见过两次,别说绣了,她画都画不出来! “二公子,麒麟乃是上古神兽,气运过盛,咱们普通老百姓不宜用,你看祥云怎么样,寓意祥瑞之云气,无病无灾。” 楚知音可不敢随便乱答应,修仙者的口应如誓言,完不成可是积累祸端的,以前的她也不信邪,但遭遇了万年难遇的紫电金雷,她也开始反省以前的所做作为。 安云启冷酷的说道:“麒麟好看。” 楚知音深呼吸!微笑道:“祥云也不错啊,仙气飘飘的。” 面无表情…… “你看看,你衣服上也有祥云,再搭配一个祥云荷包,多好看。” 面容冷酷…… 啊!这个人肯定是有病,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傻子病! 行,不就是麒麟吗,她绣出来是什么样,什么样就是麒麟。 “那就麒麟吧,神勇威武,和二公子气质相当,相当。”楚知音吃瘪,既然解决完赔礼,那该做正事,表情一变,惊讶道:“呀,我是不是打扰二公子用膳了。” 声音一出,站在门口的黑峰头冒黑线,不看正面他都感受到二小姐的做作表情加造作的声线。 安云启挑眉,表情不言而喻。 楚知音真想用手扳开安云启得嘴,看看里面舌头是不是完整的,说话是烫嘴还是有口有残疾,气死她了! 可她是谁,云泽小喽啰变成尊者,可不就是靠七分天资,两分运气,一分没脸没皮。 这一分的就够她压住安云启。 “我担忧二公子受惊,急忙跑来,也没有用晚膳,看着这么多菜,二公子也吃不完,我陪二公子吃吧。” 现在在楚知音眼里安云启就是哑巴,所以也不等他的反应,自顾自说完后,蹭的一下坐在凳子上。 但转眼她就遇见一个大问题,没有碗筷! 而另一边的黑峰要被楚知音胆大的行为惊呆了,主子的死忌就是没经过他同意靠他太近,上一次这样做的姑娘,被撒了毒粉毁脸一周,再见到主子都绕道而行。 大宣女子多数含蓄矜持,之前的情况也只出现过一次,像二小姐这么勇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帅大个,对,就是你,帮我那副碗筷呢,劳烦了。”楚知音转头向黑峰说道。 楚知音叫黑峰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毕竟形容他帅大个的,二小姐是第一人。 “二小姐,男女共处一室不妥。”哑巴安云启冷声道。 楚知音听着这话感觉有些耳熟,像是哪里听到过,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说的话吗! “一男一女是不妥,但门口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难道二公子是觉得我这个主家叨扰了吗?” 女子以退为进,是八卦里的柔术。加上凡人注重礼节,对方应该表示歉意,并且邀请她一起享用美食。 第8章 狗男人 楚知音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简直是一位言语高手,胡搅蛮缠,啊,不,知书达理的没有她说不过的。 可惜她的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 只见安云启眉眼一嚬,冷声道:“是!” 这单独的一个字给‘知书达理’的楚知音泼了一盆冷水,她怎么就忘了这冷傲公子不是那正常人,怎么会遵循正常人的规矩。 一时她也有些控制不了情绪,怎么就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脾气一上来,也不管眼前是不是贵公子,她是不是不受宠的小姐。 “不待见你也得待见,这顿饭我和你一起吃定了!”楚知音气急了,眼含怒火,如果配着原来的外貌,可能有几分震慑,但配着现在的圆眼,圆脸,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挠人的小野猫。 凶,但不具危险,反而有些可爱。 门口的黑峰心都快要跳在嗓子眼了,直为楚知音捏了一把汗,心想:楚二小姐啊!想要和公子一起用餐,可不能用这种方式,一定要撒撒娇,显得柔弱可怜,这样男子才会怜惜。 虽然公子没接受过那些莺莺燕燕,但男子嘛,都一样肯定还是喜欢温柔可人的,如此彪悍,他都……他和公子应该都不喜欢。 安云启微微眯着眼,第一次有女子对他说这样的话,身在闺中,却能有魄力与男子拍板,这楚二小姐,之前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是假傻,里面会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黑峰,给小姐添副碗筷。” 黑峰:“???”公子喜欢彪悍的! 楚知音:终于懂事了。 黑峰得令出去拿碗筷,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刚刚还有些争锋相对的场面,没人说话反而显得有一些寂静。 楚知音对羞耻的感悟度不高,只要能达到目的,别人的想法对她都不重要,所以刚刚的怒言,她也不准备道歉,等碗筷来,她吃饭就好了。 没想到哑巴安云启却先开口:“看着楚二小姐如此聪明伶俐,完全无法想象原来是一个痴呆的女子。” “小时候碰到了头,伤到了神志,前几天也碰到了头,骤然也就恢复了。”见安云启先搭话,看来是想缓和气愤,想着待会要一同用餐,她也不是没有礼貌的人,就回答的详细些。 “这样啊,恢复多久了。” “三天前。” 安云启若有所思,随即说道:“那恢复不久,看来二小姐很得楚家主珍视,这么迫不及待的办宴席庆祝。” “嘿嘿嘿,是啊。” 楚知音讪讪的笑着,这宴席可不是为了她,楚大老爷珍视的是你,不是她这傻了十多年的侄女。 眼看天快聊不下去,刚好黑峰也拿着碗筷回到了房间。 楚知音眼冒星光,想吃饭的心已经按耐不住了,看着黑峰就像救世的神主,而他手上的碗就是神碗。 就在快要接住黑峰拿来的碗筷时,被一道声音打断。 “看着饭菜已经有点凉了,要不加热后再吃,黑峰,叫人撤下去。”安云启不假思索道。 到嘴的饭快飞了,刚缓和的心情,因为安云启的一句话又被激起,双手捏着大腿松了又放,真想掐死他。 楚知音着急道:“不!不用吧,加热肯定没有新鲜的好吃,你看这几样菜还冒着热气,再晚点可就真凉了。” 她手指着几样菜,神情又急又隐忍,先前已经冲动过,冷静后开始考虑不合时宜的状态要少出现,以免被人发现她的身份。 安云启观察楚知音的表情,微微勾唇说道:“行,既然二小姐坚持,那热的菜留下,冷的还是拿回去热一下。” 黑峰道:“是。” 看着吃饭危机过去,楚知音偷偷松口气,以后还是少和这公子哥接触,太多过场。 用筷子夹起一块鹅肉脯,张大嘴准备一口包住。 “二小姐,麒麟荷包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呢,听说二小姐绣功了得,安某甚是期待。” 筷子停住,楚知音回道:“一个月吧。” 筷子继续移动,靠近嘴唇。 “哦,那二小姐准备用什么颜色搭配呢?” 筷子停住,她回答道:“红绿。” 筷子继续移动,进入口腔。 “我知麒麟多用蓝线,是二小姐设计新的花样吗?” 筷子猛地摔在桌子上,油亮的鹅肉脯掉在桌子上,一抖一抖。 黑峰听着这动静,心里也跟着抖了抖,本还感叹公子终于开窍,竟然主动搭话二小姐,但没想到二小姐如此彪悍,没人敢在公子面前摔筷子,这短暂的情缘怕是就此结束了。 楚知音已经怒发冲冠,在天泽从没受过这憋屈气,只有她玩别人的份,今天竟被这狗男人玩。 “安公子,你什么意思!” “二小姐,这是何意?”安云启面色平静淡然,仿佛真的不懂楚知音的意思。 “你根本诚心想让我吃不了饭,而且,”楚知音的面色变得沉静,和之前讪皮讪脸的样子完全不同,“你不是一直在观察我吗?想要激怒我,对吗?” 安云启唇角勾的更深,“哦?何出此言?” 这种明摆的事情,狗男人真能装模做样,楚知音说道:“你自己明白,这饭我不吃了。” 楚知音摔袖离去,她隐隐知道安云启为什么作弄她,但又想不明白,一个楚院外的男子,观察她又有什么意义。 “二小姐。”安云启喊道。 楚知音停住脚步。 “明天见。” 这句话说的很轻柔,像是寒冷之地生出一口温泉。 莫名其妙!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她绕过黑峰,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饭没吃到,受了一肚子的气。 楚知音离去后。 黑峰目瞪口呆的看着公子,这、这、真是他那个寒冰冷酷无情的少爷吗?二小姐真有本事! “收起你的蠢样。”安云启卸下之前表情,恢复高贵冰冷的模样。 “公子,二小姐是要成为二少夫人了吗?”黑峰傻傻的问道。 一根筷子‘咻’的一声插在黑峰太阳穴旁边的木门上。 黑峰咽了咽口水。 “太蠢了,武功也没长进,以后加练十目。” 黑峰欲哭无泪,练一目的功法足以让普通习武人浑身酸软,加练十目,怕是要他的命。 “公子,我还得伺候你衣食住行,练完就废了。” “那就十五目。” “啊啊啊,公子怎么越来越多!黑峰只能承受八目。” “十二目。” 黑峰眼睛亮了亮,好像有减价的余地,“公子,八目极限了。” 安云启夹起楚知音之前夹过的那盘鹅肉脯,放在口中咀嚼吞咽后,从容不迫的说道:“二十目,下一个好好说,说不好就二十目。” 黑峰哭着脸道:“十目,公子。” “好,去吧。” 安云启略略的吃了几个菜就叫人撤下,简单梳洗后坐在书桌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一个三日前恢复的傻子却能四日前飞檐走壁,医局的大夫听了都要感叹这是医学奇迹。 而且楚知音比他想的要更聪明,看似简单,单纯,易拿捏,却在他以为能激怒她的时候,成功抑制住自己的脾气,并发现他的目的。 当然,也有他故意的成分。 来日方长,如若楚家真有问题,一个都跑不掉。 两人各怀心思,都在衡量着对方是什么角色。 另一边的楚知音伸手扯下路边的一片嫩竹叶,把长长的杆子含在嘴角。 灵敏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安云启留在楚宅的目的不简单,商人之间恩怨多数来自利益,可皇商是楚家求都求不来的,他们会有什么冲突? ‘呸’语调口中的竹叶,这小小的凡间怎么有这么多七倒八拐的事情,人也都是虚情假意。 她现在光是调查杀原身凶手都那么棘手,一点要远离一些多余的是非纠纷,既然这安二公子不是好惹的人,以后定是要少接触,今天是她为饭鲁莽,不能有下次。 两手空空的回到自己破烂小院,面对小红都有些抬不起头,死要面子的说道:“饭真好吃,忘了给你带了,下次一定记住。” 小红丝毫不介意,小姐对她已经够好了,说道:“小红已经吃过饭了,既然小姐也吃好了,那我就将饭菜撤回去了。” 楚知音望着一大盘的水晶肉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赶紧压住,不舍的说道:“留一点吧,晚上起夜腹空的时候可以吃两片。” 小红瞧见楚知音的动作,以为她不舒服,问道:“小姐,怎么捂着肚子,是不舒服吗?” “哈,没有,刚刚吃太撑了,现在有点胀。”说完,楚知音撑腰用手揉揉肚子,一副吃饱的样子。 一生要强的女人。 小红听完后,连忙将桌上的菜利落的往饭盒里装,嘴里念叨着:“吃撑了晚上更不能吃了,积食会生病的。” 等小红收拾完最后一个菜,饭盒的盖子盖上的那一刻,楚知音的胃如她的心一般,碎成一片一片的。 最后楚知音也没有吃成晚饭,睡在偏房,半夜一边肚子响一边做梦,梦见好吃的还在吧唧嘴。 嘴角的口水就随着动作留在白色的枕头上。 堂堂云泽至尊,靠着美梦填饱肚子,若被熟人看见,她也就真的没脸回云泽了。 第9章 黑狗像一个人 眼前出现一只纯黑的狗子,狗头向着她一动不动,眼睛黑溜溜的,神似天上的寒星,也神似一个人。 黑狗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四条腿走出睥睨众生的步调,随着越来越靠近,视线里的角度显得十分奇怪,最后竟然停留在她的头上。 两眼高低相对,才察觉她居然是躺着的,而且无法动弹,狗子眼神变得不善,怎么的!人欺负她就算了,长得像他的狗也想欺负她? 楚知音怒瞪回去,死狗,看什么看! 她居然能从黑狗的眼睛探出一股人类才有的面无表情的神态,而且蔑视人的神情也和那人如出一辙。 夭寿!这是狗精吧,所以安二公子的真身是一条狗精? 楚知音陷入一种不可说的构想中,此时只见‘安二公子’张开嘴,露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舌头。 二话不说的忘楚知音的脸上舔,湿湿的,热热的,还有点若即若离。 一时间楚知音陷入了不知道是恶心,还是被一条狗男人轻薄的复杂心情,随着动作越来越粗暴。 她吼出了声:“安狗,拿命来!” “小姐,谁是安狗。”小红问道。 楚知音顿然睁眼,黑狗不见了,在她眼前的是小红,脸上的帕子还有些温热。 安二公子不是黑狗精?真是可惜。 “小红,早饭在哪儿?”刚醒她就感觉到胃部隐隐作痛,想着这原身肯定是有胃疾,饿不得。 “今天大老爷派人来通知了,宅里的老爷夫人嫡子嫡女,在安公子没走之前都需要陪同他用膳。” 这狗东西是帝王吗,还需要陪同用膳?楚知音又气的一肚子气,这一天三餐,那不是一天也要见三次? “说我不舒服,不去!” “大老爷说,不去的也不会再送饭。” “……” “帮我穿衣服。” 今日小红给搭配的是一件浅绿色的袄裙,配着浅粉色的脖套,梳着乖巧的少女发髻。 灵动又活泼。 灵动少女走路也不安分,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蹦一跳的往膳厅走去。 等路过竹院的时候,不由的往里面看了几眼,幽静偏僻,果然什么地配什么人。 楚知音内心骂的起劲,全然忘了她当初与安云启争地的场面。 “二小姐,好巧啊。”黑峰在她们身后呼唤着。 一点也不想好巧,但毕竟她也不想撕破脸,安云启来楚宅有什么目的她也不想调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状态。 楚知音猛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身,笑嘻嘻的说道:“帅高个,早啊。”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安云启,“安公子,早啊。” 黑峰看楚知音神情无异,想着这未来二少夫人真是大气,昨日与公子闹的如此不愉快,还能气定神闲。 安云启微微挑眉,却没有说话,只是轻点头回礼。 两人打完招呼后也就并排走,后面跟着小红与黑峰,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俊男靓女,一个娇俏一个高大身姿,晨光下花容树旁,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搭配感。 小红心想:小姐今天的步摇没搭配好,应该用花枝悬缀摇叶步摇样式。 黑峰心想:二公子与二少夫人,真配。 踏进膳厅,桌子上的坐满了人,只剩下两个空位,大老爷眼都不往楚知音的身上挪一下,立刻起身微弯着腰,满脸笑容迎上。 见大老爷起身,一桌子的人也全部起身,此举动让楚知音觉得他们见到不是才满二十二的少年,而是他们的祖宗。 大老爷的大眼睛快笑成一条缝,说道:“安公子,休息的可好?快上座,上座。” “楚老爷不必客气,我本是叨扰,如此对待,到显得晚生失礼了。”安云启清冷的说道。 “哪里,哪里,您能留在舍下,简直是我们的荣幸,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安公子快入座。” 安云启也不想与楚大老爷寒暄周旋,点点头就入座。 楚知音没人管,自己找到剩下的空位坐下,旁边坐着三夫人,另一边坐着也是一位夫人,宴会上见过,但还不知道是谁。 等着楚大老爷说完开动,楚知音秉着就近原则,猛地夹眼前的菜,也不管好不好吃,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许是吃的太过凶猛,三夫人不由得碰了碰楚知音的肩膀,她以为是挡着了三夫人,就忘旁边挪了挪。 三夫人的秀眉快拧成一团,一副快被楚知音气死的样子,咬着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秀儿吃慢点,给你爹留点面子!” 三夫人怒目切齿,她这幅模样显得他们三房苛刻她一样,饿死鬼投胎,没吃过饭还是怎的,做给谁看! 要不是嫡出只能来一个,一个妓女生的沾她名义上嫡女,怎么配坐在这里,该来的是她的女儿! 楚知音本就是饿急了,加上在云泽,除了修炼都是小事,所以对于进食等一些琐碎事,能快就快。 本来这几日没一件顺心的事情,加上三夫人的指责,她心中又升起了暴戾的想法。 “三夫人是嫌我吃的太多了吗?可是秀儿太久没有吃过如此丰富的早餐了,一时没忍住,三夫人莫怪。”楚知音放下筷子,双手垂在膝上,眼角耷拉着。 话音刚完,三夫人夹菜的手一抖,慌张的打量桌上的人,看着大老爷的表情神色不明,心里只想弄死这个死丫头。 “秀儿,你在说些什么,娘怎么会嫌你吃得多,你这刚清醒,很多礼节还不清楚,有客人在时,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慢条斯理,我作为你的娘亲,是一定要教导你的。”三夫人立刻镇静道。 不得不说三夫人回答的很有技巧,既说明她是傻子刚清醒,还不懂事,又道出她吃饭不和规矩,她作为她亲娘也有权利管束她。 “啊,原来三夫人是我娘亲,不好意思,”楚知音低头抬眼看了一圈各位,又迅速低头说道:“醒来后一直没人来看过,我以为我没有娘亲,既然是娘亲的教导,秀儿一定会听进去的。” 一桌上的人看到楚知音的小心翼翼的动作,委屈但又坚强的神态,众人脸色变得都不好。 毕竟宅上不待见这傻子小姐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知道归知道,但摆在台面上了又是另一间事情,尤其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在。 “食不言寝不语,贵客在前,成何体统。”大老爷浑厚的声音响起,显得威严有力,前提是不对着安二公子。 安二公子指骨分明的手指夹起萝卜丝,优雅的放进口中,丝毫不受桌上风云的影响。 众人神色收敛,楚知音装可怜的瘪瘪嘴,三夫人更是夹紧尾巴做人,一桌人吃饭,除了轻微的动筷声,显得静寂无比。 压抑的早餐终于结束,楚知音离开的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仿佛吃饭的地方十分晦气。 第10章 安公子是玉 这种饭吃的太憋屈,不管是冷傲的狗男人还是满身心眼的三夫人,都让她浑身难受。 她转头问小红:“如果我不去前厅吃饭会怎么样?” 小红眨眨眼,认真回答道:“会饿死?” “……”回答得真好,下次不要再回答了。 楚知音叹口气道:“用你小脑袋瓜再想想?” “没饭吃?” “那怎么样既不去前厅又能有饭吃?” “自己弄?” 楚知音沉重的拍了拍小红的肩膀,真挚的说道:“下次买蜜饯的时候,顺便买点核桃。” 小红一脸疑惑问道:“小姐想吃核桃?宅上有。” “小姐不想吃。”她捏了把小红的脸,“但小姐的丫鬟该吃,核桃补什么,知道吗?” “以形补形,小丫头,你们加小姐嫌你笨呢!”黑峰与他那俊朗的公子站在花园拐角假山旁。 主仆两人身长相当,一个健硕一个体态翩翩,组合站在一起给冬季万物枯萎的花园都增添一抹靓丽的景色。 小红的眼睛亮了亮,楚知音的嘴角垮了垮,心想着这两人真是阴魂不散,大早上的都能碰见两次。 “真巧啊,二公子吃饱了亲自出来散步呢?”楚知音露齿八颗贝齿,笑容如沐春风,可吐出的词却无比噎人。 可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黑峰又被这话词的反差惊的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到是安云启依旧清高绝俗,面无表情。 “听说月湖景色宜人,自然是要亲自走走,可看了一圈,好像不过如此。”安云启眼睛扫视一圈景色,最后落在楚知音的身上,话语不言自明。 “那是自然,二公子天人之姿,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景色湖色,在您面前都黯然失色。” “哦,是吗?安某认为楚小姐的嘴也是佼佼不群,同莺歌燕舞一般热闹非凡。” “你长得像女人一样好看。” “你说话像鸟一样婉转。” 小红与黑风:“……”他们是夸还是损。 楚知音第一次口舌没落的什么好处,侧身悄悄问小红:“有没有小道消息,这安二公子最讨厌什么?” 骂不过他,还不能恶心死他? 小红斟酌片刻,答到:“女人。” 楚知音嘴唇一抿,眨着大眼睛在安云启的身上拐了几道弯,反反复复的打量。 这身姿在凡间不可多见,但在云泽大地算是寻常,不像是那种为了修仙成神不找伴侣的寡仙长相。 在她原来的世界,人人都想成神,但成神堪登天,所以多数人会选择露水情缘消遣一番,或者搭伙过一段日子,但正儿八经去誓石宣誓结为伴侣的寥寥无几。 因为在誓石宣誓不同小可,如有违背,直接天谴灭道,修为尽毁,而且也不是什么誓言都能在誓石下许诺。 必须是两个人诚心诚意,许下有牵连的誓言,如有一人不诚心,誓言都不会成立。 如此鸡肋,也只有那些傻不拉几的有情人才会跪在誓石,许下以证真心的束缚誓言。 所以在云泽,要么和她一样,立志成神,利益向上,对她修为没有帮助的男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因此寡上千年,要么……就是不喜欢异性。 安云启二十有二,凡间男子弱冠之年后都会相继许配亲事,相貌堂堂却单身,之前小红又听传闻他和那秋三公子一样。 所以……难怪对她说话毒辣不谦让,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迹象。 没想到这安公子本身也是玉,需要别人怜惜。 既然是姐妹,那一切都好说好说。 安云启被楚知音怪异的眼神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蹙眉说道:“楚小姐看什么。” 楚知音用手挑了一下耳发,顾盼生姿抬眼道:“看安公子生的真是好看。” 安云启:“……” 刚想出言对讽,楚知音却款步姗姗向他走来,他们相隔不远,不等安云启反应,楚知音已经走到安云启的面前。 女子身上的不明清香席面而来,淡淡的,清冽的味道,和她性格真不像。 相隔距离已经不足三十寸,超过了安云启与他人接触的距离。 他后退了一步。 楚知音看见安云启的反应,勾唇一笑,果然如她所想。 “安公子的皮肤真好,这么近都看不一点瑕疵。”楚知音真诚夸赞道。 既然安云启是一块明玉,这世道也不容这种风气,就如那秋三公子一般,都是可怜人。 而且能多一个厉害角色的朋友总比多一个针锋相对的敌人要好。 安云启闻言又后退了一步。 楚知音粲然一笑,小样,还不好意思,停住脚步说道:“安公子,我没恶意,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 安云启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楚知音,怎么突然向他示好?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带动为数不多的树叶沙沙作响,画面似乎停止在娇俏女子微笑仰头望向清冷俊美的皱眉男子。 黑峰摸摸鼻子,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奇怪。 一片枯叶寿命到了尽头,颤颤巍巍的从树枝上脱落,再缓缓的落下。 楚知音眼看枯叶要掉落在安云启的头发上,想抬手拂去,可刚抬到一半,她觉得她应该多考虑一下,因为她的手被挡住了。 来不及反应,手臂被挡开的力量连带着她身体往侧倾倒。 而一个人站不稳的时候总想拉着的什么,等躺在水池里的时候,心里却想着是好姐妹,就得一起湿身? 一声尖叫,一声呼喊。 楚知音在水里扑腾着,她什么都好说,可就是不会水,后颈领子蓦地拉起,将她解救与水深火热之中。 楚知音抹了把脸,“谢……” 安云启湿身冷着脸。 “不全怪我,你不打我手,我也不会站不稳。” 安云启眯眼道:“你伸手干嘛。” 楚知音无奈辩解道:“大哥,有树叶落你头上,知道你爱干净漂亮,我不得给你拂下来?” 安云启脸色变得难看,不知是为自己反应过激感到羞愧,还是面对楚知音暗地嘲讽感觉愤怒。 “上去。” “哦” 安云启全程臭脸,可见有多讨厌身上不清爽干净,早晨交谈的戏剧就此落幕,因为安云启已经摔袖离开。 第11章 看大夫 “阿嚏。” “阿阿阿阿嚏。” 楚知音一边用手绢擦鼻子,一边扬起打着小算盘的笑容说道:“阿嚏——小红,请个大夫。” 早上这一出帮她省了不少的事情,知道了安云启的秘密,就如抓住别人的小辫子,减少了她对安云启未知不明的猜疑感,再加上感冒不用去前厅吃饭。 两个讨厌的事情都解决了。 楚知音心情愉快,擦着鼻涕的时候想起了隔壁的小厮,过了一晚,也不知道好没有。 推开房门,炭火烧尽房间里面温暖如春,心想小红这小妮子还挺上道,懂得照顾病人。 “醒醒,睡久了可不好。”楚知音轻轻推隆起的被窝。 没反应? 楚知音又推了推,小厮是侧趴着睡的,头朝里面,这一动不动的样子,不会是…… 死了吧! 想救的人没成功,楚知音心里还是会产生一丝负罪感,毕竟出自于她的手。 将人扶起来,嘴唇发白,双颊通红,用手探过额头,有体温但不高,手指移到鼻尖。 有呼吸,微弱且急促。 这是为什么?楚知音从神魂里扯出一丝灵力,指尖点在额头,探测小厮的身体情况。 淡紫色的灵气刚从指尖溢出,就噼里啪啦变成火花,吓得楚知音一缩手。 空炁里有毒!有人想害她? 她赶紧将人连同裹着被子一起扛在肩上,粗暴的一脚踢开门,小红刚好也领着大夫站在门口。 三目相对…… 大夫提着医箱心想:这就是丫鬟说的那个娇弱生病的小姐? 小红:…… “大夫,你赶紧看一下这小孩,是不是中毒了。”楚知音把人放在地上。 大夫闻言立即手夹着医箱,以小碎步的姿势慢跑过去,医者父母心,救人得及时。 扒开小厮的眼皮,探了把颈边的脉搏,又看了看舌苔,最后从被子里扯出手腕把脉。 片刻,大夫摸摸下巴的马羊须,问道:“病人可有吃什么东西?” 楚知音回道:“没有。” “可有受伤?” “背后有刀伤。” 大夫掀开被子,剪开绷布,刀伤深可见骨,但恢复良好,再上点药,只用绷布缠紧就并无大碍。 只是不知如此的刀伤用了什么药,大夫用手抹了一点伤口旁的药粉在鼻尖闻了闻,花椒粉? 可真是神奇,只是单单的花椒粉有这种效果?如果能得到这个药方,他在宋城必定成名医。 “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 “他不是中毒?”楚知音质疑的看着大夫,仿佛在看庸医。 大夫脸色一变,他行医数载,不算百治百效,但也是救人无数,怒气道:“既然没吃东西,何来的中毒!” “可他怎么也叫不醒,而且房间里空炁有异味。”房间里根本没有味道,但她无法说出她是如何得知的,所以只能引导大夫去发现。 大夫眉毛一扬,鼻孔微张,不服气的说道:“不早说!” 然后垮步进入房间里,余温未散,热气还在空炁沉浮,大夫打量床边的炭火盆,又看了一眼紧关的窗户,心中了然。 大夫说道:“这是中了煤灰毒,不通气,人受熏蒸,不觉自毙,我看病人脉象稳定,喝点熬萝卜水,就会好转。” 说完又得意的看一眼楚知音,仿佛在说,谁是庸医。 “……”楚知音无语,“小红,按大夫说的准备。” 小红收到命令后就去准备熬萝卜。 “阿嚏——”楚知音打了个冷颤,鼻子发痒,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朝着大夫的方向。 大夫吓得赶紧用衣袖挡住脸庞,但不得不说楚知音得气息很足,喷出的唾沫不少成了雾粒。 从空中缓缓的落在大夫的脸上。 大夫:“……” “大夫,我生病了。”楚知音不好意思的说道,从怀里扯出手绢,“擦擦?” 大夫视线盯着淡粉色的手绢,可上面挂着一些可疑的不明透明液体,结合楚知音的喷嚏,不言而喻。 嘴角微微的抽动,“不用了。”说完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唾液。 大夫说道:“小姐请坐,老夫为小姐把脉。” “好,怎么称呼大夫呢?”楚知音问道。 “姓李。” 李大夫手指拂在楚知音的手腕,不自觉的微微皱着眉,神情认真的把着脉,与把小厮的状态截然不同。 看来小姐的待遇还真不一样。 时间大约过了一炷香,一动不动使楚知音的瞌睡都出来了,好在大夫终于诊断结束。 “小姐脉象浮缓,观症状,应该是受凉得了伤风,开点药注意保暖就可以了。”李大夫边说边从医箱里拿出纸笔写下药方。 “哦,对了,不知小姐可否告知那少年郎的背上的药方出自谁手,我看伤痕恢复奇佳,可真是神药。” 正在走神的楚知音闻言一怔,随即说道:“咳,翻箱倒柜找到的,随手就用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都用完了,再找可能没有了。” 李大夫遗憾道:“这样啊,真是可惜了,这是单子,小姐派人去抓药即可。” 楚知音扫了眼单子,想起这个身体她可能要用上好几年,泡点水就风寒,体质太弱,而且之前原身的伤疾不知情况怎么样。 便随口问道:“李大夫,我这脑袋小时候磕碰过,不知道现在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大夫收拾药箱的手不可查见的一抖,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立即恢复正常,笑道说:“从小姐的脉象来看,是健康无碍的,小姐不必担心。” “多谢大夫,如此我变安心多了,劳烦了”楚知音说道。 李大夫背起药箱,抬手作揖,“那老夫告辞,小姐留步。” “李大夫,慢走。” 楚知音望着李大夫微驼着背影,陷入了幽思。 看来原身的仇,该有些进展了。 …… 楚宅藤萝翠柏院子一角。 石凳上坐着穿着焉紫袄裙,头梳包髻花簪翠玉装饰的妇人背影,烟雾从身前冉冉升起。 李大夫作揖微微鞠躬行礼道:“夫人,她毒素沉积体内,脑袋瘀血未消,恢复常人,根本是不可能,此乃奇迹。”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话。”此句一字一顿说出口,包含了说话人的怒气。 李大夫腰弯的更低,颤颤巍巍说道:“此药目前是最大的使用剂量,如果过高服用到一个月必死,老夫只是贪图钱财,可、可不敢害命。” 妇人猛地转身,连带着身前暖炉打翻,冒着火星的黑炭撒了一地。 旁边的丫鬟赶紧不动声色的用火夹收拾妇人脚边的黑炭。 三夫人凌厉的目光射向李大夫,缓缓开口:“李大夫,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从你给方子的那一刻,不管人傻还是人死,你都逃脱不了,明白吗?” 李大夫身形抖了抖,这条贼船,上了可就下不去了。 第12章 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楚知音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嘤咛,想着是小厮醒了,走出去向前查看情况。 只见小厮眼皮颤动,缓缓得掀开一条缝,眸光扫来扫去的,直到定格在楚知音的身上,停顿了一会,骤然瞪大了眼睛。 “小,小姐?”小厮虚弱的喊道,突然又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露出了恐慌,:“小,小姐,捏、捏……头!” 楚知音太阳穴突突的,缓缓地温柔说道:“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做噩梦了吗?” 小厮噤口不言,似乎在回想当时的画面,只觉得记忆迷迷糊糊的,想着也有些不真切,小姐一个娇小弱女子怎么可能捏爆一个男人的头。 真可能是自己梦见的,他的脸色恢复正常,“多谢小姐相救。” “不客气,是你救了我,能起来吗,需要我抱你吗?”楚知音问道。 小厮听到抱这个字,脸庞肉眼可见的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不、不用,小姐。” 楚知音无所谓道:“没事,抱你好几回了,也不重,你多大啊,这么轻。” 这下小厮的脸上的红直接蔓延到脖子上,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个人怕是要煮熟了。 “十六。”小厮小声得回答。 楚知音惊讶道:“你这小身板也有十六?”她十六岁的时候刚学会御剑术,在天上飞来飞去,摔下来也就拍拍屁股爬起来,身高体格比这眼前得少年强多了。 小厮不自在的点点头,毕竟他也是男人,被人说小身板也有点难受。 楚知音细看着小厮的长相,竟然长得还不错,五官秀气斯文,右边眼睛下面有一颗小痣,平添了一些柔弱的气息,显得更加稚嫩年幼。 她身边只有一个小红,底细还有存疑,所以她需要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人。 因为一颗蜜饯舍命救人的人,品格必定不差。 楚知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回答道:“余术” “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余术:“!!!!” 小红:“!!!!” 黑峰:“!!!!” 安云启:“……” 楚知音:“????”怎么这么多人? 门口的小红红着脸赶紧跑到楚知音的身边,说道:“小姐,这种话不能对男子说。” 楚知音没管她这句话对不对,只是疑问两尊大佛怎么又出现,闺中的小姐一天见三次外男真的好吗? “怎么回事。”她问小红。 “我端着萝卜水往回跑的时候遇见那黑大个,把我拦住了问我跑什么,我说小姐生病了,黑高个就说要拉着他加公子来看你。”小红回答道。 这黑高个的外号不是她教的……她说的是帅大个。 对于他们的到来,楚知音只能心里骂了句脏话,但脸上还是洋溢着微笑,看向安云启。 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浅青色的长袍,外加白色毛领,配上清冷俊艳的脸庞,显得极其的雍容华贵。 尤其与她破烂的小院格格不入。 楚知音说道:“劳烦安公子大驾光临探望,我这身子也不争气,落水回来就寒气入侵,安公子无恙吧,都快进来坐,帅大个进来坐。” 安云启笔直的站在门口,冷眼看了一下她,又扫了一眼院子门槛里面地板上沉积的灰尘,加上零零散散的鞋板印,显得有些邋遢不干净。 他的鞋是新的,刚换的。 黑峰抬脚准备迈进门槛,斜眼看着公子未动,默默的收回去了。 安云启的眼神动作楚知音看的一清二楚,太阳穴忍不住突突的跳动。 他面无表情回道:“不用了,我无恙,我这里有清心丸,刚好治疗风寒风热的疾病,顺便还能清心醒脑治妄念。” 楚知音刚升起的另眼相看就被最后一句话给泼灭,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变成姐妹也还是狗男人。 她露出感激的微笑:“这怎么好意思,小红去收下。” 不要白不要。 “是。” 小红害羞得走到安云启得面前,安云启给黑峰打了眼色,然后黑峰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笑嘻嘻的拿给小红。 小红的羞涩一扫而光,变成客气的微笑。 黑峰无奈的摸摸鼻尖。 送走了两尊大佛这段插曲后,楚知音又继续看向余术。 又问了一遍:“你愿意成为……我手下的人吗?”她多加了两个字,要不这小孩脸红的都能冒烟了。 余术慢吞吞的回答道:“不、不是小的不愿意,小的是男子,小姐是女、女子,不能成为小姐的手下。” 楚知音侧头问小红:“是吗?” 小红点头。 “如果成为我的……”楚知音一顿,舌头拐着弯说道:“手下的人会怎么样,大老爷会把我赶出去吗?” 小红摇摇头。 “那就行,余术你先起来去房间里躺着。”楚知音说完弯腰就去拉他的手臂。 “……” 小红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楚知音急来急去的脾气,现在她再说也无益。 余术醒了后肯定不能继续睡主卧,楚知音将他安排到侧房,这房间本来是留给两个伺候她的丫鬟住的,之前炭火不够,没人住,现在恢复过后,小红想住回来,又被余术抢了先机。 “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小红踌躇的问道。 “什么话。” “隔壁的……小姐毕竟未出阁,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定能寻一个好人家,但如果让别人知道让一个小厮伺候小姐,外面不知道会怎么编排。” “小红,你小姐我长得怎么样?” 小红思量一会,回道:“娇俏可爱,温柔可人,小家碧玉,窈窕淑女。” 楚知音满意道:“夸得不错,男人都喜欢我这一款,如果我想嫁,排队都得排到皇城,你信吗?” 小红想摇头,但看楚知音的脸色,还是迟疑的点点头。 楚知音问道:“那还有问题吗?” “可是,这样对小姐的名声……” “我要一个好的名声是为了做什么?” “嫁、嫁好人家?” “刚刚是不是说以我的姿色能让追我的人排到皇城,这么多人,难道选不到一个良人?” “嗯,选的到……”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额,没有。”小红脑袋已经变得稀里糊涂。 楚知音认可的拍拍小红的肩膀,转头去到房里侧边的小榻上眯一会。 留小红一人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思考里面的逻辑关系,好像形成了一个循环,最后发现小姐好像说的没有问题。 但她恰恰忽略了一个问题,前提是要有追她的人排到了皇城。 第13章 夜探李大夫一 时光流逝,一天过去很快,楚知音也达成所愿,中饭晚饭都是送到小院里,虽然打了一天的喷嚏也觉得挺值。 而等她装病五天后知道,其实在第一天中午安云启就没有和大家一起用餐,大老爷晚餐就取消了这个规定时,她已经每天许愿狗男人天天倒霉。 随着夜幕降临,又到了楚知音最喜欢的时刻,打探这个世界。 但这次她有了更重要得事情,夜探李大夫。 白天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早就让楚知音产生的猜疑,不动声色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岐黄之术她虽然不擅长,但修仙道多年,奇经八脉也略懂一二,这幅身体脑袋里是有瘀血块的,经络根本不通。 她现在是残魂,怕原身的一些病影响到她,想着随口问大夫,答案却是健康无异。 这回答十分耐人寻味。 她细细观察过这李大夫的面相,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可眉毛稀疏,眼尾吊梢,掩藏欲望,也不是正直之人。 楚知音叹息,没想到以往最瞧不起的相术课程,如今到成了察人观事的标准。 站在窗旁抬头望这天上的圆月,如银盘般挂在无边的黑幕上,被闪烁点点的星光衬托着。 星光没有月亮耀眼,是因为多且普通,而她也会逐渐成为这样平凡平淡的星光吗? 楚知音黯然沉思了一会,走到衣柜打开抽出一条娟布,利落的将口鼻遮住,只露出一双灵气的大眼睛。 亥时三刻,走到小院她脚一蹬地,身影瞬间跳上房顶,等吹着冰冷的夜风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小红说的城西摇兮街花井巷林氏医馆是在哪个位置? …… 最后还是凭着感觉踏出了楚宅,一路上拦了三个酒鬼,一个更夫,磕磕碰碰,兜兜转转终于到了。 深色的木牌上刻着林氏医馆。 从头上取下一根扁杆的发钗,插入门缝,一挑,门栅应声而落。 楚知音柳眉一挑,这凡间的小偷每天生意应该不错。 轻轻推开大门,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在深夜显得尤其明显,楚知音心虚的看向四周,第一次做贼,也不知道需要注意什么。 蹑手蹑脚的走进医馆,扑面而来是药材的香味,顺着月光,隐隐约约能看见药材柜与问诊处。 在药材柜的旁边有一道小门,应该是通往就寝休息的地方。 楚知音推了推小门,发现上了暗锁,比起大门更不容易打开,她掌心蓄力,轻轻落在锁扣处,里面的暗锁直接化为灰烬。 悄无声息。 果然还是灵力好用,只是不知道这样浪费下去,能不能支撑到她找到修复残魂的时候。 进去后是一间卧室,修的那是一个别有洞天,一整间房子雕梁绣柱,柜子桌子堆满的古物字画收藏,连脚下都只留出一条小小的通道,通往入寝的床铺。 好家伙!盗墓贼看了都得说就是这味,不知道睡在里面会不会慎得慌。 楚知音慢步的走到床前,李大夫正睡得四仰八叉,手里抱着玉枕,张着嘴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睡得还蛮香。 从怀里扯出一条手绢,隔着手绢捂住李大夫的嘴,再捏住鼻子。 不到片刻,皮肤由黄变红,脑袋无意识的左右晃动想逃离禁锢的手,直到活活憋醒。 “唔唔唔。”你是谁! 李大夫睡梦中无法呼吸憋的难受,睁眼看到一个女子身形的黑影,不禁露出惊恐的表情。 想起白日的事情,难道是三夫人要灭他的口? 李大夫立马挣扎道:“唔唔唔唔唔唔。”我什么都不会说。 楚知音压了压声音,低沉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唔唔唔。”别杀我。 “什么?” “唔唔,唔唔唔。”松手,憋死了。 楚知音皱紧眉头,“说清楚点!” 李大夫急得快翻白眼,在缺氧窒息的前一刻发现自己的手能动,立马扯下捂住口鼻的手。 新鲜的气体吸进肺里,缓解了窒息的感觉,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吼道:“他娘的要憋死我了!咳咳咳。” 楚知音:“……”请相信她,刚刚行为她只是忘了,不是傻了。 吼完觉得不对,态度立刻变成祈求,惶恐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方子明天就给夫人,求夫人别杀我。” “……”不打自招。 “夫人。”楚知音停顿,深沉说道:“她不放心。” 李大夫听着这声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虽然眼前这个女子身形轮廓娇小,可散发出的气势可不容他小觑。 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小的发誓,如果向外人透露一个字,就让小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外人已经知道了。 楚知音正色说道:“方子,今晚就给我吧。” 李大夫见人松口,心中欣喜,急忙说道:“小的现在就抓。” 李大夫刚要抬头,就被呵止。 “这药效果……”楚知音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含着三分不信任,六分警告,一分的杀气。 李大夫十分的害怕。 “请放心,此药只要加大剂量,服用一个月必死,且无症状,一般的大夫绝对查不出任何的痕迹。” “很好,多配一副,夫人还要解决一个人。” “好的,此药温和,如果不是那人长期服用,沉积在体内,也不会加大药量致死,此种情况……”李大夫越说觉得越不对劲,缓缓抬起头说道:“与三夫人说过,她应该知晓。你是?” “啊!二小姐?” 李大夫惊呼一声,抬起头顺着月光看见楚知音的眼睛,又圆又大又亮,口鼻还罩着白天给他的手绢。 楚知音眉毛一挑,她有这么好认? 既然被认出,也将脸上的手绢扯下,露出娟秀的脸蛋。 “李大夫,白天行医救人,晚上谋划杀人,真是一个好大夫啊。”楚知音讽刺道。 李大夫面露僵色,千想万想没想到是楚二小姐,心想着刚刚好像没有指名道姓说出谁,一个闺中弱女子,那就不足以害怕。 他正了正神色,扶着床站起来,“二小姐可不要胡说,我以为是歹人来袭,不得已顺着说话,没有什么杀人不杀人的。” “倒是你二小姐,半夜闯进私宅,捉弄老夫作甚!” 李大夫变脸的速度直让楚知音惊叹,这凡间伏龙凤雏还真不少啊,各个都能满口胡言。 楚知音冷眼看着李大夫,微微勾着唇说道。 “李大夫,不想死的话,就少说点胡话。” 第14章 夜探李大夫二 李大夫被楚知音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但同时又不信这小妮子真的能对他做什么。 “二、二小姐,小姑娘家家,怎么死不死的挂在嘴边,这三更半夜的,你一女子出现在男子的房间已经是大逆不道,还、还不赶快回去,夜闯的事情,老夫也不追究。” 楚知音冷笑不语。 却突然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微微收紧手指,让人难受却又不至于窒息。 李大夫瞳孔放大,由不可置信转变成恐慌,他根本没有看起楚知音是如何动手的。 手指如铁钳一般禁锢着他,随着他后脚跟慢慢离地,他才确定了楚知音说的那句话不作假。 “饶、饶命。” 楚知音的脸随着气势变得娇艳摄魂,完全没有平时的可爱无害模样,“那方子是给我吃的,对吧。” “是,是。”李大夫命在他人手,不敢说谎,“是三夫人,三夫人指使的,小的也是受害者,二小姐饶命。” 楚知音冷哼一声,见风使舵,贪心怕死的小人之辈。 随即放手将人甩在地上,李大夫摸着脖子猛烈的咳嗽,他差点真的要见阎王了。 楚知音问道:“吃的是什么药。” 李大夫不敢迟疑,连滚带爬的跪在楚知音的脚下,生怕对方一个不满意又想杀了他,“回二小姐,是令人痴傻的药,在您小时候磕碰到后一直都在服用,防止您清醒,小的本是不愿意的,是三夫人逼小的,逼……” “够了。”楚知音打断他,“这是她第一次找上你加大用量吗?” 李大夫回答道:“是的,我拒绝了的,二小姐,我不想的,三夫人威……” 楚知音一脚踹过去,不悦的说道:“我问什么答什么,话这么多,不知道有一句话说得好吗?” 李大夫战战兢兢问道:“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李大夫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话多会死。 “你知不知道那三夫人将药都放在哪里让我喝进去的。” “不知道。” “三夫人有说为什么想杀我吗?” “没有说。” “明天方子继续给三夫人,我发现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我可不比三夫人善良,如果发现你对我阴奉阳违的,我会让你死的非常痛苦。” “是、是。”李大夫抖着回答。 楚知音的脚又有点痒,这个人回答的字数怎么和某一个人有一点像。 她还是不放心这李大夫,快速的从头上的珠钗扯下一粒珍珠,又用迅猛的速度喂进他的嘴里。 李大夫张嘴呆住,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颗保密丸,只要你将今天的事情讲出去一个字,立马爆体而亡,这药是上次给我治疗骨伤的大师给的,那粉有多神奇你也见过,所以……” 李大夫立马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一点不对外人多说一个字,如有违背,就让小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行了,滚吧。”楚知音不耐烦道。 李大夫磕头致谢,连忙趴着往外面走,等到门口,才发现这是他的卧室,他能去哪儿。 “二小姐,这是小的寝房,这夜也深了,小的要不送您回宅上?”李大夫狗腿的问道。 楚知音沉默的盯着李大夫片刻,在他又忍不住要磕头的时候,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月亮高挂夜空,银白色的月光如细纱铺满整个宋城,她跳上房檐,望着一片的层楼叠榭。 不禁思考道,她是不是比以前傻了。 幸好楚知音也不是一个思虑过重的人,等回到院子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一丝忧愁早就烟消云散。 一夜无梦,磨牙流口水。 第二天,清晨,日出旭旭。 楚知音神清气爽的起了一个大早,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的,一会像打拳一会像跳舞,把小红看的目瞪口呆的。 余术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楚知音,眼里流出赞叹的神色,小姐身姿行云流水,动作舒展舒畅,一招一式都挥洒自如且无拘无束。 真的好耀眼。 楚知音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后踢腿,舒展完经络后就收势,从今天开始,她拿出以前修仙的冲劲,先锻炼体魄,强身,再寻找灵气,补魂。 “帕子。”楚知音喊到。 小红小跑着向楚知音的右侧递出帕子。 余术冲到楚知音的左侧递出帕子。 两条帕子,一左一右。 楚知音太阳穴微跳,面不改色的同时收下两条帕子,各擦一边。 小红瘪嘴,眼睛狠狠的挖了一眼余术。 仲春将至,万物都有复苏的迹象,同时苏醒的还有一些烦恼。 闺房内。 “小姐,余术将我为你蒸的最爱喝的青团茶打翻了,笨手笨脚,好碍事。”小红满脸的委屈。 楚知音看了眼小红,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余术,瘦弱的肩膀缩成一团,头低低的,手指也不安的揉搓着。 楚知音心里叹口气。 先是安抚小红,“小红煮茶辛苦了,余术的确笨手笨脚,以后的粗活重活都交给他做,你就做一些细腻的小事,好不好?” “小姐。”小红仍然不满,捏着手绢轻轻跺脚,“这些事我一个人都做得完。” 楚知音将手覆在小红的手上,柔声的说道:“哪一次洗浴水的木桶不都是小姐我亲自抬的,你看咱们两手粗糙的,你不想嫁一个好人家,小姐我还想嫁一个好人家,体谅体谅小姐,好吗?” 小红对小姐的亲昵感到心花怒放,听到自己嫁人的时候害羞的脸红,又听到小姐嫁人的时候又变得紧张,小姐可不能做粗活。 只能勉强的冲楚知音点点头。 “乖,出去休息吧,我这边也不用伺候。”楚知音说道。 小红应声后退出房间,路过余术的时候,还是冷哼一声,十分不满的离去。 楚知音向余术招手,“进来。” 余术眼眸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下,迟疑的说道:“小姐,我就不进来了,不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进来吧。”她语气坚定。 余术闻言犹豫了片刻,低着头局促的往里面走。 楚知音说道:“坐凳子上。” 余术连忙摇头,整个人显得无比的紧张拘束。 楚知音也不勉强他,这种性子想要改变,必定是要花一些时间的,留在她身边的人,除了忠心以外,还得有胆色。 “余术,你讨厌小红吗?”楚知音缓缓说道。 余术摇摇头。 楚知音瞧他乖巧的模样,起了戏谑的心情,“那喜欢她吗?” 余术一怔,红着脸摇摇头。 楚知音道:“你犯错了,余术。” 话音刚落,只见余术身形一抖,低着的头抬起,用无措的眼神看着楚知音,嘴角死死的抿着,像是受到攻击的小兽。 楚知音叹口气,“你与小红同为我的人,不分高低,小红有向我抱怨你的权利,你也有,你该与她争辩,该与她解释,如果真是你的错,也该与她道歉,不该让我来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余术心头一颤,从来没有人同他讲这些,没有人愿意教他,他从小无父无母,养成性格胆小内向。 被卖身到楚宅做仆人,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主子只会骂他,身边的人做错事都推给他。 他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一个只配挨骂,一直做错事的人,所以他这一辈子只需要做好这两件事情就可以了。 可小姐说他有争辩抱怨的权利。 可他真的有吗? “小姐,我、我,”余术结结巴巴说道,“我、我。” 楚知音见他也表达不出什么,想着改变一个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像这种从小受苦,极其自卑,没有自我的人,要慢慢打开对方的心,一点一点的让他自己成长。 她瞬间有感觉自己已经无痛当娘。 楚知音站起来摸了摸余术的头,比安抚小红的声音还要温柔的说道:“没事,以后慢慢来。” 余术抿着嘴,重重的点头。 楚知音满意的微笑着,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悄悄的在桌布上擦拭着。 这屁小孩是多久没洗头了! 第15章 许个“好”人家 春风吹破院,不知天已变。 楚知音在小破院百无聊赖的呆了一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练功吃饭教余术,过上了她以前最讨厌的生活。 安分,平凡,没意思。 她每日等着送来的饭菜,中途又去找了李大夫一趟,对方说药方已经给到三夫人。 而李大夫为了讨好楚知音,主动给出一种药粉,只要舀出一点含有毒药的菜汁水混合一起,就会变成黑色。 这段时间楚知音一直在测验,竟然都是毫无问题。 三夫人想害她,她知道,想杀她,她也知道。 原身的死…… 可能和三夫人没有关系,如果杀过一次了,第二次还会选择服药一个月死亡的‘温和’方式吗? 有人假借他人之手,而三夫人就是那支手? 那借助的是什么东西来杀害她的呢? 是时候该出门会会潜藏在隐秘角落的凶手了,等被她抓到了,一定会让对方死的时候不痛快。 ‘嘎吱’一声,小院的大门被推开。 小红提着红木色的饭盒走进来,朝着楚知音的方向走去。 小红说道:“小姐,快来喝银耳汤。” 楚知音睫毛微颤。 小红把饭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汤盅和两盘精致的点心端出来。 楚知音问道:“这饭盒哪儿来的。” 小红回答道:“这是大夫人统一置办的,大夫人每隔半个月都会让厨房熬制银耳汤端到各房各院,让各房享用。” “大夫人?” 小红拿出小碗,用瓷勺盛了满满一碗,端在楚知音面前,解释道:“大夫人是大老爷的妻子,大少爷今年上京赶考,去了快大半年了,眼看快到春闱,大夫人半个月前就去了岐山栖霞寺祈福去了。” 楚知音疑惑道:“既然人都离开宅院了,这银耳汤还在送?” “大夫人早就吩咐过了,送了好几年了,厨房都形成了习惯,小姐快喝吧。”小红说道。 碗里的银耳白润透着鹅黄,飘浮几颗红色的枸杞,像给晶莹剔透添的水面添了一份艳丽。 卖相很好,光看就有食欲。 楚知音在小红的注视下端起银耳汤,等瓷碗快靠近嘴唇得时候,被一声焦急的声音打断。 “小姐,不要喝!不要喝!” 余术扔掉手上的扫帚,快速跑至楚知音眼前,手指着那碗银耳汤,一副想夺又不敢夺走的样子。 小红却是勃然大怒,像是给忍耐许久的积怨开了一个口子,排山倒海状喷涌而出,“余术,你干什么打扰小姐喝汤,怎么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奴才,懂不懂规矩!” 小红打掉余术举着的手,一副被他气急的模样。 余术后颈一缩,那一股冲劲被打得荡然无存,又变回呆呆木木的样子。 楚知音发人深思的瞥了眼小红。 小妮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然后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银耳汤,浅笑着说道:“味道不错。” 小红得意的看了眼余术,而余术露出又是担忧,又是焦急的表情。 楚知音想扶额叹息,她这后院怎么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呢,凡间的男子三妻四妾,是怎么处理争宠的呢?真是一门学问。 突然一阵娇柔做作的声音打破这场面。 “哟,姐姐喝着汤呢。”楚铃拿着手绢煽风,一脸嫌弃的站在门口。 什么风将这千金吹来了。 楚知音没心情与她周旋,直接问道:“妹妹来我这寒院有事吗?” 楚铃看着心情很是不错,也不恼楚知音口气中的不耐烦,拿着手绢,婀娜多姿踏进小院。 笑容满面的说道:“自然是来恭喜姐姐的。” 楚知音一对秀眉微蹙。 斜眼望了眼小红,小红神色有些慌张。 “哦,何喜?” 楚铃的雀跃之心已经写满了脸上,楚知音用脚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楚铃笑道:“自然是人生之大喜事。” 哦,原来想把她嫁人。 楚铃走到她旁边的石墩坐下,望着楚知音,摆出姐妹情深的神态说道:“如今姐姐良人已定,妹妹真是好生舍不得。” 楚知音淡淡说道:“那一起嫁过去吧。” 楚铃:“……” 嘴角微抽,想着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楚知音倒霉日子在后头,她也就不与这傻子置气。 “姐姐又说胡话了,那城东的陈员外,是咱们宋城有名的地主豪绅,姐姐嫁过去就享福了。” 楚知音冷笑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楚铃:“……”好气! 暗讽没有效果,楚铃也撕破脸皮,讥笑道:“楚秀,陈员外已到天命之年,嫁过去当小妈,守活寡,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楚知音问道:“你许人家没有。” 楚铃一怔,和她许人家有什么关系,她以后的人家必定世家望族,她岂能比,不解的说道:“什么?” 楚知音用指腹摩擦着石桌,缓慢的说道:“你嫁人是为了什么?为了生孩子对吧,为了给家族添光是吧。” 楚铃愣了一刻,迟疑回道:“是。” “那我不用受临盆生子之痛,子孙已经满堂,不用等媳妇熬成婆,就有子孙敬仰,最重要的是,陈员外一登天,我就家财万贯,说不定楚家以后都受我瞻仰。” “我这好日子刚起头,怎么到了妹妹口中就到头了。” 楚铃哑言,怎么有这种胡说八道,诳言乱语将坏事说成好事,而且让她还无力反驳。 楚铃怒火中烧,气急败坏说道:“楚秀,你别巧言令色,是不是好日子,你以后过过就知道了。” 楚知音轻笑:“妹妹一会说我享福,一会说过好日子到头,是在祝福我,诅咒我,还是嫉妒我啊。” 楚铃气的脸都发黑,指着楚知音鼻子说道:“谁嫉妒你!一个傻子嫁一个老头,天作之合!” 话音刚落,楚知音就咯咯咯的笑着,一双大眼睛笑成弯月,笑容更像是绽开的红山茶花,倾城,妖冶。 楚知音笑了足足一息,听得楚铃心里发麻,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成了疯子。 楚知音笑够了,朝楚铃伸伸手指。 楚铃迟疑。 “怎么,怕我啊。”楚知音轻笑道。 楚铃受不了刺激,咬着嘴唇狠狠盯了眼楚知音,眼神似乎在说谁怕你!瞪完后就缓缓的朝楚知音俯身去。 噗,真听话。 楚知音靠近楚铃的耳边,缓缓的说道:“你要是气着我了,如果我跑了,你说谁会补上这个漏缺呢?” 楚铃眼睛瞪大,瞳孔颤动。 府上只有四个及笄的姑娘,除去她们两个,一个是大老爷的三小姐,另一个是二老爷的五小姐。 大老爷的女儿自然不会补漏,二老爷是独女自然也不会,只有三房,两个女儿,爹爹虽疼爱她,但懦弱无比,姐姐逃婚,必定是妹妹补上。 楚铃想着心底发凉,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怎么样。” 楚知音说道:“给我道歉。” 楚铃气的眼尾发红,眼中的恨意快化为实质刀死楚知音,她以为她能得意洋洋的羞辱一番,结果反被压制。 她这个姐姐清醒后变得如此聪明了? 楚铃咬着牙齿说道:“对不起。” “错了吗?” “我错了。” 楚知音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乖,下次找我记得敲门。” 一旁的小红惊掉下巴,发生了什么? 楚铃觉得颜面扫地,心中很是不服,可刚刚的警告还在耳边盘桓,使她不得不降低姿态。 只能灰溜溜的离去。 第16章 看戏 楚铃走后,楚知音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一下一下地,敲得小红腿脚发软。 “小姐。”小红轻喊一声。 楚知音平静地问道:“这消息你知道多久了?” 小红心头一紧,明明是简单的询问,可她却从心底透出一丝凉意,立马回应道:“今日在厨房只是听到一二,并不确定,所以小红不敢随便妄言。” “哦,这样啊。”楚知音敲桌的手移动到银耳汤里的瓷勺,搅动着透银色的银耳,突然问出一句不搭边的话,“小红,你读过书。” 这句话是肯定非疑问。 小红的手握紧了衣袖,紧张道:“是的,小姐,我小时候随着大小姐上过私塾。” “大小姐?” “我以前是大小姐的随从丫鬟,大小姐出嫁后只带了一个随身的丫鬟,所以小红留在宅里又从新分配给了小姐。” 楚知音起身,露出轻柔的微笑,拍了拍小红的肩膀,“这样啊,别紧张小红,我以后出嫁的时候会把你带上的。” 说完便嫣然一笑,显得十分春风和煦。 小红先是挤出一抹笑,但被楚知音的笑容所感染,慢慢地展开了发自内心笑颜。 这场杂事闹剧先是告一段落,楚知音继续吃吃喝喝,仿佛嫁人这种天大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倒是余术已经在一个时辰内从她房门前晃悠了无数次。 “门口的石阶都快被你踏破了。” 余术停住脚步,微微低着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楚知音。 瞬间激起了楚知音内心里少有的老母亲般的柔软之情。 楚知音说道:“有话进来说。” “是。” 两眼相对,楚知音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余术,等着他先开口。 粉晕慢慢从脸颊扩散到全脸,眼眸只能垂得低低不敢看她,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火热的视线,逼着自己开了口。 “小姐,你真、真的要嫁给那、那陈员外吗?” “憋了这么久,就想问这个?” “不、不。”余术摇摇头,想了一会又点点头,“是、是。” 楚知音说道:“放心吧,能操控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嫁给谁我自己说了算,对了,你为什么阻止我喝那碗银耳汤?” 余术被楚知音徜徉恣肆的言语击得心房荡漾,如果是别家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那必定是胆大妄为,大逆不道,可从小姐口中说出,那就是气势豪放。 楚知音推了推发呆的余术,“想什么呢?” 余术回过神,“啊,是、是这样的,小的之前在厨房打下手,半个月前偷偷见过小姐院里另一个丫鬟在银耳汤里下药粉。” 另一个丫鬟,是小绿。 半个月差不多刚好是原身死亡,她夺舍而来的时候,原身给她的死前信息也有未喝完的半碗银耳汤。 这个消息可以肯定的是,原身长期吃的痴傻毒药,是三夫人通过小绿每半月投毒在以大夫人名义送出的银耳汤当中。 三夫人借了大夫人的银耳汤,那又有谁借了三夫人之手呢,还是说三夫人就是凶手呢? 既然两个人都害过原身,根据她的誓言,先不管是不是凶手,她都得好好的‘报答’一下她们。 余术焦急说道:“小姐今天喝了银耳,不知道里面会不会还放了东西,都怪小人,没有拦住小姐。” 小姐痴傻多年,他偶然撞见此场景,以前与小姐无瓜葛,自然不想惹是生非,宅里的明争暗斗不是他一个小厮能阻止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小姐是好人,对他很好的人。 他也要对小姐好。 “你做得很好了,银耳没有毒。”楚知音说完视线转移到桌上。 余术有一丝疑惑,但是也跟着小姐的视线落在桌上一支翠玉银钗上。 小姐试过毒了? 楚知音早就用钗子蘸取了银耳,刚刚也用药粉撒过,并未变色,所以三夫人没有投毒。 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她要嫁人了吗?可她怎么会如他们所愿呢! 楚知音眼睛微眯,杀人不如诛心,勾唇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余术看着楚知音的笑颜,心跳加速。 过了片刻,小红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间,瞄了一眼在旁的余术,又着急地向楚知音说道:“小姐,大老爷请你去前厅,说是,说是,陈员外来送聘书,想要见你。” 这么快,这楚宅真把她当物件了,如果不是那妹妹得意忘形告诉她,那她不是被送上花轿才知道她要成亲了? 楚知音起身说道:“走吧。” 小红惊讶道:“小姐,你要去?” 楚知音淡淡说道:“买家都来了,我不得看看是什么货色。” 小红:“……”小姐好直接。 …… 楚知音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小院闷了几天,没想到外面的景已经染上了几分春色,嫩草娇花的煞是好看。 走过竹林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心想着这狗男人住了这么久该是已经离开了吧。 刚收回视线,就与拐角处的安云启冰冷的眼睛对上,楚知音吓了两跳,一跳是太突然。 二跳是许久未见,猛地一看就被小小惊艳了一把,这人的容貌都快盖过春色。 见安云启身边没人,楚知音笑嘻嘻地打招呼:“安公子,一个人啊,帅大个呢?” 安云启薄唇轻启,“死了。” 楚知音:“???” 被安排秘密执行任务的黑峰打了个喷嚏。 安云启也不是咒自己的手下,主要是黑峰听到楚知音被安排嫁人,一口一个未来少夫人要跑了,公子始乱终弃,他要去杀了这陈员外,为公子留住少夫人。 安云启被烦得想让他立刻变死人,在忍不住动手的前一秒,将人派去做任务。 耳根终于清静。 而楚知音当然不信这句话,裂了裂嘴角准备不搭话。 耸耸肩准备继续走着去见自己未来丈夫,满身遗产的陈员外。 楚知音走了几步,发现安云启也一直跟着,心中有些疑问,停下脚步问道:“安公子跟着我干嘛。” 安云启道:“看戏。” 楚知音:“……” 这么好看的人干嘛长嘴。 第17章 你想我红杏出墙? 楚知音刚踏进大厅院门,被门庭若市的场景惊到,穿着粗布短衣的人整齐站了两排,在身前的箱子却堆了四排。 这送的不光是聘书吧,还有聘礼呢,真是让人惊喜。 楚知音从容不迫地走进前厅,发现已经坐满了人,几房的人都到场,光看场面会觉得这家人真是重视出嫁的姑娘。 但前提是没一个肥头大耳,眼下虚浮,看见了她眼睛发亮的油腻男人坐在一旁。 大老爷看见楚知音刚想说两句,却扫眼看到了身后的安云启,肃穆的神情立马消失,换上讨好谄媚。 楚知音:“……”变脸大师。 “安公子怎么前来了,家里的姑娘过聘,人多热闹了些,是不是扰到公子清闲了。” 真狗腿! 大老爷微微弯腰,请着安云启上座,“公子不嫌弃就上座。” 切,向钱低头! 一旁的陈员外看着安云启的脸,眼里闪过一丝邪淫,咽了咽口水,但想着对方是城里皇商的儿子,京城的人还是不招惹为好。 如果是普通商人的儿子,此等容貌,他可不会轻易放手。 安云启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丑老男人打上主意,如果知道了,老男人立刻就会被血溅当场。 安云启入座上位。 陈员外有些不舍地从安云启的脸上转移到楚知音的脸上,刚好与她视线对上,娇俏可爱的少女脸庞就冲他绽开明媚的笑容。 瞬间色心升起,娇嫩的小姑娘他也喜欢。 大老爷清了清嗓子说道:“秀儿,陈员外乃是宋城有名的员外郎,家中富足,前年丧妻一直未续弦,你也刚恢复不久,年岁大了,既没有学识,也没有外貌,陈员外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今天你们见见,过礼半个月后就正式婚宴。” 话音刚落,众人都看向楚知音,每个人的表情各异,有嫌弃,有面无表情,有可怜,但没有想要为她说话的。 楚知音直直地看着大老爷:“好。” 众人皆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愿意嫁给一个能做她爹的人。 等到满意答复的大老爷眼神变得柔软一些,语气也变得温和,“好孩子,大爷也希望你过得好,陈员外是出了名的善人,跟着他,一定会享福的。” 楚知音突然问道:“我爹是怎么想的呢?” 楚知音淡然的视线落在干瘦中年男子的身上。 三老爷没想到楚知音突然将话题转到他的身上,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厌恶,强忍着表情说道:“出嫁就好。” 楚知音深深盯了眼三老爷,又侧脸问道:“那,娘呢?” 她在娘上面加重了语气。 三夫人心中一抖,这一声娘听着包含了真挚的感情,让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楚知音的眼睛,这楚知音傻了过后从来没有再叫过她娘。 虽然她不是她的亲娘,也对她做了许多的恶毒的事情,可她现在已为人母多年,也身为女子,这一声娘使她在这一刻,升起了怜悯之心。 楚知音好像很可怜。 但她……不能挡着她自己女儿的路。 三夫人抓紧桌椅,犹豫片刻说道:“出嫁就好。” 楚知音平静地说道:“好,那女儿以后不能伺候二老,愿二老以后福寿安康。” 安云启在上位默默地盯着楚知音。 楚知音继续向着大老爷说道:“这次出嫁消息太突然,我想为自己亲手制作一件嫁衣。” 宋城有女子为自己做嫁衣的习俗,嫁衣做得越好,越久,代表着女子温婉能干持家。 可大老爷却皱紧眉,这嫁衣做一年也是做,一个月也是做,难道想拖延时间。 楚知音看出了大老爷的疑虑,说道:“两个月就可以。” 转头又娇俏地对陈员外说道:“陈老爷觉得呢,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出嫁,想做一件称心的嫁衣,陈员外不会不许吧。” 安云启冷眼看着楚知音,不知为何这声音听着让他有一丝烦躁。 陈员外哪受的女子撒娇,马上色欲熏心,连忙说道:“许,许,楚大老爷,陈某不急,女子出嫁必要好好准备,不能怠慢了楚家姑娘。” 楚大老爷扬起笑容,“既然这样,那就两月后我们楚家嫁姑娘。” 尘埃落定,一场交易结束。 楚知音回到房间的时候有些忍不住犯恶心。 这楚家,没一个人是东西。 上一辈子自从她修炼到炼虚期后,再也没有委屈过自己,享受千年的吹捧,她似乎都快忘了人性的自私与恶毒。 有一句话说得好,当你够强的时候,你身边就没有坏人。 可她现在很弱。 她好像曾经也弱过,是怎么解决掉这些人的呢?楚知音努力地回忆着,发现那一段记忆模糊不已。 她好像离以前的记忆越来越远。 楚知音锤了锤脑袋,一定是这原身的身体影响了她。 这烦人的楚家,要不一把火全部烧死了吧,反正凶手肯定在里面,以前对她冷眼刻薄的一起全杀了,什么就解决了。 可她残魂破体,没有修炼的灵根再加上无辜杀戮,想入修仙的门,可是难上加难。 楚知音要被烦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为什么要历劫,为什么要撕裂空间来到这个鬼地方! ‘砰’的一声。 石子落在窗户上的声音。 谁? 楚知音警惕地看着窗户,谁会以这种方式找她?脑海闪过一个人的面容。 缓缓地推开窗,一个孤冷欣长的身影站在房顶上,微风浮动衣玦,银光铺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圣洁。 果然是他。 楚知音唇角微扬,“安公子,大半夜来看快出嫁的女子,是有什么事吗?” 安云启冷声道:“你要出嫁了,欠我的荷包什么时候给。” 噗,楚知音内心吐血。 楚知音微笑道:“我既然都快成为他人妇,怎么能在成亲前送他人男子荷包。” 她才没空绣。 安云启盯着楚知音的眼睛,淡淡地说道:“你想绣就可以绣。” “这不好吧,安公子是想叫我红杏……”楚知音眼珠一转,似乎理解到这句话,话锋一转,“你想帮我啊。” 不成为人妇,自然就可以送他人男子荷包。 安云启抿嘴不言。 楚知音轻笑,没想到与她最不顺眼最没有关系的一个人,却想帮她。 她斜倚在窗柱子上,青丝垂在胸前,表情从容潇洒。 “荷包会给你,但人还会嫁,谢谢你的好意。” 安云启闻言后神色未变,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楚知音,转身离开了小破院。 楚知音望着安云启消失的身影,这男人,还真不好琢磨。 第18章 丫鬟 日升月恒,所有的腌臜随着黑暗隐藏在阴暗角落里。 小红拿着大老爷送来的红绸缎,端到了楚知音的面前。 “小姐,这是婚服的布料。” “放桌子上吧,近段时间我会在房里绣婚服,你和余术没事都不要打扰。” 小红第一次见楚知音如此正经的吩咐,连忙应声后退出房门。 楚知音却不急不慢的走在书桌,撕下一片宣纸,细细地折起来,一边折一边思考着。 好像这一步骤不对,另一个步骤也不对,反反复复地废了几张纸,才折出一个成果。 一个巴掌大的纸人。 楚知音伸手结印,手指掐诀布气,嘴里念叨着:天人合一,呼召万灵,去。 手指结印对准纸人,纸人瞬间雾气缠身,须臾片刻,慢慢膨胀,最终形成一个人形。 随着雾气消散,一个眼神呆滞的楚知音站在书桌旁。 五官与服饰与现在的楚知音一模一样,除了眼睛无光以外,皮肤和质感与真人都无异。 楚知音还是不满意的撇撇嘴,以前一个挥手就能创造出与她真身一般,灵动聪明且与她意识相连的分身,是她偷闲躲懒的不二选择。 现在只能借助外力,靠着天地之气加上自己一点点的灵气,才能成就这么一个残次品。 算了,残魂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且用且珍惜。 将人搬到长长的小塌上,微微侧坐,手拿着刺绣工具,再施个法术让手动起来。 再设定一个反应的法术,只要有人靠近就转头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安排好这些,隔着门窗看,有八分像是楚知音在认真地刺绣。 又念了一个口诀,让自己面容变得模糊,当然不是真的五官模糊,而是给人一种很雾面的感觉。 细看会觉得认识这个人,但只要一转身就会忘记刚刚见过的长相,无论怎么想都会记不清。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留在楚宅慢慢调查凶手,以前想着可以在此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但现在看见楚家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 所以,要主动出击。 楚知音偷偷跳去窗外,避开小红与余术,出了小破院后往楚宅的其他院子走去,第一个去的地方,三夫人的紫薇院。 一路上顺畅无阻,丫鬟小厮打都不打量她一眼。 经过花园时,听到了一群小姐们的嬉戏交谈声,楚知音向亭子瞥了一眼,有两个眼熟的,其他的都很陌生。 刚要走出花园,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欸,欸,那个丫鬟,等一会”亭中一小姐喊道,“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端到厨房去。” 楚知音停住脚步,犹豫了几秒,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朝亭子走去,微微低着头,有些担忧被看出什么。 幸好小姐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叫了她后又继续交谈。 坐在里面的黄衣女子说道:“铃儿妹妹,听闻此次你们姐姐出嫁,收了不少的聘礼,真是好福气。” 楚知音用手捡着众小姐吃的果皮。 楚铃呵呵地笑了两声,“是陈员外抬爱,要么凭一个傻了十来年的傻子怎么有这么丰厚的彩礼。” “是啊,铃儿妹妹被这姐姐连累了这么些年,这样也是勉强回报了。” 众人附和。 楚知音还在捡果皮…… 冬天吃这么多也不怕拉稀。 “欸,对了,听说那二公子还在你们宅院,”绿衣服的小姐地看了一眼各位小姐,手绢挡嘴娇羞说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碰上。” 黄衣小姐与绿衣小姐都用手绢挡嘴抿笑,殷切地看着楚铃,等着她的答复。 这种略微求人的姿态在楚铃这里特别好用,只见腰杆都挺直了,仿佛安二公子已成了她自家人。 “二公子啊,不常来花园,但散步时常经过,今天说不定有机会见到。” “啊,真的吗?” “那可太好了,你们楚家真厉害。” “是啊,能留住清冷无情二公子这般久,他……是不是相中你们宅里的哪位姑娘了。” 楚知音翻白眼,放心,你们这里人家一个也看不上。 楚铃面色一红,娇俏地说道:“哪里,别胡说,二公子是与我们大爷谈生意的。” 说完面上的雀跃藏也藏不住,众人眼见心知肚明,又捡一些楚铃爱听的话继续说道。 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美貌无双,有机会在二公子面前露个面,安家少夫人不知落在谁的头上。 楚知音快速地收拾完残局,这种小孩子过家家式的聊天,听多了降智。 “等一下”,楚铃突然叫住她。 楚知音端盘身形一顿。 “这盘水果不甜,叫厨房再弄一盘。” “是。” 拐出花园,楚知音忍住把盘子扔地上的冲动,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随便放下就走。 但这个盘子在手,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 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被叫住使唤,一会给水浇花,一会剪枝桠,一会扫地,全特么干的都是粗活。 太阳西下,面对着书房外的柱子,楚知音仰天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吼道:“擦个狗屁玩意,xxxxx。” “二小姐?” 楚知音背部僵直,谁认出她了? 她缓缓地转身,入眼的是清冷的眼眸,是安二公子。 安云启不似楚知音那般惊讶,只是疑惑她干嘛在书房外面擦柱子,而且还说了一连串的脏得无法入耳的脏话。 “你认识我?”楚知音惊讶道。 安云启露出看她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楚知音震惊,赶紧摸着脸,感觉到口诀的法术还在,又狐疑地盯着安云启。 这人有灵根? 不等楚知音反应,一段招呼声插入他们之间。 “安公子,原来你在这,小女子刚得一幅青元大师遗作戏水画,想邀公子一同评鉴。” 说话的是大老爷的三小姐楚婉,声音温柔婉转,长相清新素雅,虽不艳丽,但犹如山水墨画,越品越好看。 楚婉问道:“欸,公子身边还有一人,不知是不是小女子打扰了?” 安云启疑惑地盯了眼楚婉,宅里的小姐相互不认识? 楚知音赶在安云启开口前抢声道:“我是伺候公子的丫鬟。” 安云启又狐疑地盯了眼楚知音。 楚婉嫣然一笑,“原来是这样,那公子有时间吗?” 楚知音可不想安云启开口,又抢声道:“公子眼疾犯了,看不了字画。” 安云启:“……” 明亮的眼眸冷冷的看着楚知音,他有眼疾他怎么不知道。 楚婉一愣,也不生气,温柔说道:“那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公子了,多谢姑娘告知。” 全程安云启没有说一句话。 楚婉走后,两眼相对无言。 “我是二小姐派给伺候您的丫鬟,说是感谢您昨晚仗义执言。”楚知音说谎不打草稿。 她也不信凡人能看出她的幻术,定是根据她的身形猜出她是楚知音,看见了伪装的脸就会打破这个想法。 安云启面无表情。 “你们小姐挺大方的。”他说。 楚知音讪讪笑道:“是啊,人美心善,爱报恩。” “……” 安云启看了她半晌,将手上的书丢给她,楚知音险险的接过,疑惑地看着安云启。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是伺候我的吗,有主子拿书的道理?” 楚知音握紧了拳头,忍忍,再忍忍。 第19章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等跟着安云启进入竹苑的时候,楚知音是有一丝后悔的,想着现在退回去重新说还来得及吗? 答案是时间无法倒流。 她已经出来一天了,都还没有走到三夫人的院子。 将书放在书桌的一旁,准备偷偷摸摸地溜走。 “书要放在书架上。”安云启冷声说道。 楚知音听话得将书放在书架上。 “通典放在右侧第二栏第三本书的后面,七略放在第四栏第一本前面,集古录放在我的面前。” 楚知音太阳穴猛烈地跳动。 “不想放会怎么样?”她问。 安云启翻了翻案前的书,头也不抬回道:“向楚小姐告状。” 楚知音默默地将书按照他的要求放好,悄悄的往门口走。 安云启道:“倒杯茶。” 摸上门框的手放下,认命地问道:“要什么茶。” 安云启回道:“普通的茶。” 楚知音扫视了一圈房间,圆桌上有一壶茶,书桌上有一壶茶,安云启面前有一壶茶。 他有手,所以一定不是面前的那一壶。 安云启道:“我面前的那一壶。” “……” 楚知音想掐死他,非常想。 她给杯子倒满了茶,冒尖却不会溺出来,十分考验她的手艺。 窃喜地想着待会安云启喝水撒一桌的狼狈场景,晃眼扫过安云启看的书。 ‘五芝及饵丹砂、玉札、曾青、雄黄、雌黄、云母、太乙禹馀粮,各可单服之,皆令人飞行长生。’ 这不是她修仙课堂之一里的炼丹术吗。 “公子想炼丹啊。”凡间这些东西没有灵气,练好了最多能治治病。 安云启冷眼道:“你看得懂?” 她忘了她现在是丫鬟。 “啊哈哈哈,看得懂一点点,会识一些字。”楚知音讪讪道。 安云启道:“二小姐的丫鬟真是卧虎藏龙,以前没见过你呢?”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楚知音沉思一会道:“小姐将我养在外面的院子,这两天才回来,我也没见过你呢。” 安云启放下书,仿佛有了兴致,直直地看着楚知音道:“哦?你小姐将你养在外面?” 他的表述有点奇怪,像是一种不可说的东西。 楚知音眨眼,顺着他意思道:“嗐,谁都有点癖好,小姐爱养人,公子爱炼丹。” 安云启好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很短,但楚知音很清楚自己看见了。 安云启继续说道:“你如此伶牙俐齿,你家小姐舍得放你过来?” 她当然舍不得,她只是局势所迫浅浅地伺候一下。 “自然……”楚知音停顿了一下,微笑道:“舍得,您的恩情小姐铭记于心。” 安云启翻了一页书籍,看书说道:“算你小姐懂事。” 楚知音:“……”她不是没承他情吗? 与安云启打了一圈的太极,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下。 她该回去了。 楚知音如坐针毡的状态被安云启察觉,被打扰到不悦地说道:“身上痒就去洗澡。” 楚知音眼睛一亮,这不就可以走了,但下句话熄灭了她的光。 “洗完回来研磨。” 楚知音:“……”认识他真是她的福气。 悄无声息地回到小破院,已经不见小红人影,只有余术在小院的角落里用捣衣杆洗衣。 小可怜。 进到卧室,‘楚知音’还在奋力地刺绣,那股傻劲和她刚来的那三天还挺像。 桌子上有几道菜肴,应该是小红端的,她现在也顾不上小红是不是别有身份或者是已经察觉她不对劲。 只想快一点将原身的怨气解决了,拉开衣袖露出手臂,一块小碗底大小的斑块赤红。 哎,半个月了一点也没消。 夜色已至,满天繁星。 打探消息已经刻不容缓,研磨的事情抛在耳后,她准备直达三夫人紫薇院。 一路上畅通无阻,等看到‘紫薇苑’的木匾时,楚知音竟然眼眶有点发热,这简直比她进阶了还开心。 如果今天她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就直接杀了三夫人,做人嘛,还是开心最重要。 不知情的三夫人:“……” 烛光摇曳,主卧透出两个人身形光影。 三夫人道:“老爷,一定要去吗?那地方……” 三夫人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男声打断,“妇人之言!去定是要去的,成败在此一举,你不想让玲儿可以借着我们高台稼一个好人家吗?” 三夫人哑言,房里一时寂静无声。 楚知音在走廊房梁上提了提下落的裙摆,心想着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须臾,三夫人又道:“楚秀的婚事,要怎么办?” 楚知音动了动耳朵。 三老爷似乎非常不喜欢楚知音,光是听见她的名字声音已经透着厌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多事,交给嬷嬷安排。” 三夫人听着有些委屈,声音放软说道:“是是,她虽不是我生的,但是毕竟是老爷的女儿……” 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讲到重要的地方就不讲了!楚知音伸长脖子想打探一下里面的动静,可是望来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低头的三夫人和昂头的三老爷的人影。 这几句对话倒是有点颠覆她对三老爷与三夫人的印象,没想到在外看起来盛气凌人的三夫人在房内对在外显得怯弱的三老爷如此百依百顺,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等楚知音半个身子都快悬在房梁,形成倒挂金钩的时候,里面继续传出谈话声。 三老爷微怒,“此话以后不要再说,我只有秀儿一个女儿,这次她能出嫁最好,如果没嫁出去,你的方子继续。” 三夫人听到三老爷只认她的女儿,心中既高兴又得意。 说道:“我看她醒后乖巧不闹,这次婚事答应得也干脆,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三老爷不赞同道:“看似正常才最不正常,她醒后看起来不简单,像是换了一个人。” 楚知音心里一跳,这个三老爷……很敏锐,他们不过短暂见过两面。 三夫人却不以为然,嗲声道:“哪能换一个人,老爷,夜深了,就寝吧。” 脱衣服的摩擦声。 非礼勿听,老不正经。 楚知音跳出房顶,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回到房间后,楚知音将纸人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榻上。 三老爷的深藏不露是她没想到的,好像不合理之中又带着合理,就像坏人脸上也不会写着坏人两字,笨蛋也不会写着我是笨蛋。 但是虎毒食子的情况她很少见过,在人情淡薄的天泽大地,也有不少舐犊之情。 三老爷如此厌恶她,到底是为什么? 楚知音抓了抓头发,抽个时间直接问吧,知道想杀她的人是三老爷的那一刻,他已经是死人了。 所以答案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她两眼一闭,准备在榻上睡一晚,至于为什么不上床,再自恋的人看着自己的脸也入不了眠。 第20章 碰见黑峰 第二日,春风送暖,日渐明朗。 楚知音大摇大摆地走到中院,看见忙碌身影的丫鬟小厮,随手拦截了一个人。 问道:“这位姐姐,今日为何如此慌忙。” 丫鬟打量了一眼楚知音,说道:“你不知道今天大夫人回宅上吗?你哪个院里的,怎么如此闲。” 楚知音:“……”她是又惹上事了吗? 灵机一闪,答道:"我是安二公子的丫鬟。" 丫鬟面色稍缓,大老爷重视安云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连带着丫鬟也能得到放纵。 “那你快回院里伺候安公子,这个时候正是早膳,不能怠慢。” “是。” 楚知音翻了一个白眼,伺候他?等她转身后,谁还认识谁。 杀三老爷这件事情只能晚上做,白天只能闲逛打探点其他的消息。 这次她手上再也没有拿任何东西,一路上也避着人群多的地方,虽有惊却无险,一点活都没遇见。 只是兜兜转转,还是走到最僻静的地方,竹院。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安云启喜静,她往人少的地方走,拐着拐着就到此处。 竹院枝繁叶茂,阳光想要投射进去都比往处艰难。 走为妙。 “欸,哪里来的小丫头,帮哥哥一个忙。” 楚知音闻言转身,亮眼的是那一口白牙,和更加黝黑的皮肤。 帅大个,黑峰,嚯,死而复生啊。 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提饭盒和怀里抱着高高的一摞书籍,视线都快遮挡完,步履蹒跚的。 她不想帮,可自来熟的黑峰已经将饭盒塞到她的手上。 黑峰道:“谢谢妹妹。” 楚知音:“……”她没说要帮忙。 能认识他们主仆是她的福气…… 跟随的一路上她都想着,有口诀在,安云启肯定是不认识她,反正今日也没有重要的事情,她就做一个送饭的丫鬟。 春风拂意的季节,看看美男子,也不是不乐意。 进入房间,安云启正襟危坐的在书桌前,一桌子展开的书籍,一旁还有三四台滴落尽的烛盏。 通宵达旦? 黑峰开口道:“公子,用早膳了。” 说完就将怀里的书籍往饭桌上一倒,噼里啪啦地铺满一桌。 楚知音扶额,黑峰要完。 果不其然,一本书破空直击黑峰,气势汹汹,杀意满满。 黑峰却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先是旋转一圈,再脑袋微微一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对于公子含着爱意的招式,他早就烂若披掌。 不好!小丫头还在他的身后。 “小丫头!”黑峰惊呼一声,连忙转过身,“你没事啊!” 楚知音:“……”你这口气是想让她有事? 黑峰个子很高,所以书是以抛物线的方式划过她的头顶。 其实砸到她,她也是能接受的。 “你还知道回来?”坐在书桌前的安云启冷声道。 黑峰:“???” 楚知音:“???” 对谁说的?反正黑峰知道不是对他说的。 安云启冷冷的盯着楚知音,黑峰惊讶地盯着楚知音,楚知音茫然地盯着两个人。 怎么回事? 斜眼有瞟见满桌的炼丹、修炼的书籍,《抱朴子》、《录图真经》、《天仙金丹心法》、《灵宝经》等等。 安云启已经修仙入道!!?? 好想摸摸他的筋骨,在凡间光看书籍也能入道?这不是旷世奇才? 那她的口诀怕是已经对他无效。 楚知音声音有些发涩说道:“你认出我了?” 黑峰一头雾水。 安云启冷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楚小姐送来的丫鬟吗?” 认出半截,也算极有天赋慧根。 楚知音说道:“是是,这不想到我这平凡的长相,安公子贵人多忘,怕是已经忘记了。” 安云启沉默片刻,看了眼她,“丑得很别致,不算平凡。” 修仙法则五:我心归我矣,我不气他气。 黑峰还是一头雾水,但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公子,今日楚大夫人回宅,午时楚大老爷有请后院聚餐。” 楚知音却道不好,连安云的外男都宴请了,怕也会叫她,她的纸人可不具备听话识人的功能。 想到这,她身体有万只蚂蚁在爬一般,如果被察觉不对,只要有人一靠近,一把脉就会被发现是“死人”一个。 她要怎么解释,凡间信鬼神却不见鬼神,看她如此异样,万一把她当妖怪,围剿杀她怎么办? 虽然她神魂强大,但也不知道这凡间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人异士,她是不是全部都打得过。 她只想静悄悄地恢复神魂,修炼成神,不要去惹出更多的弊端。 “怎么,又想洗澡了?”安云启冷声道。 她一丫鬟怎么可能天天洗澡,哦,不对,作为小姐也没有天天洗,比如昨天。 “那倒没有,只是下腹突感不适,似乎有污秽之物快要喷涌而至,怕是玷污公子寝房,不知可以行一个方便吗。” 说完她就捂着肚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黑峰想笑,这小丫头真是人才,拉屎也能说得既文雅又形象。 一旁的安云启却黑着脸,她的形容让他感觉浑身不适,仿佛已有臭气铺满整个房间。 目光不善地盯着她,“消失。” 楚知音得令退下,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破院。 院中忙碌的余术,绣花的小红,各司其职,看起是如此的祥和宁静。 成神后日子会是怎么样的呢?应该是无敌当中带着寂寞,不会像现在夹着尾巴,偷偷摸摸。 还是成神好。 回到房中,她似刚睡醒一般,推开房门,揉着眼睛问道:“小红,今天有新鲜事情吗?” “小姐?”垂头的小红惊喜地看着她,连忙跑过来说道:“您终于愿意休息一会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余术也欣喜地盯着她。 她是闭关有百八十年了吗? 然后小红回道:“今天大夫人回宅院。” 楚知音察觉到小红表情上隐秘的开心,问道:“哦,还有呢?” 小红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没邀请她?那她还是拉完屎回竹院去了,没意思。 “哦,那我继续刺绣,没事别打扰我,”说完,她准备关闭房门。 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余术,表情既是不舍又是难过的。 这小子。 不是把她当娘了吧! 第21章 你偏心 楚知音没管余术的情绪,想着孩子大了不能什么都宠着了,然后回到了竹院。 “小丫头,你是不是走错院子了。”黑峰看着她。 楚知音心想她的口诀还是有用的,随即轻轻的拍了一下黑峰的手臂说道:“不是刚才见过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进入黑峰脑子却像似寺庙里的晨钟,咚的一声,震得他无比的清醒。 黑峰晃了晃脑袋,再看楚知音不就是早上那小丫头吗,怎么刚刚就认不出呢。 她绕过黑峰,走到安云启的旁边。 安云启头也不抬说道:“在外面晾一炷香再进来。” 楚知音:“……”她没如厕,狗男人。 在外晒了半晌太阳,终于又得到狗男人的召唤,其实阳光很舒服,她不想进去。 但她是丫鬟,没法反抗,好像她是小姐的时候也没有反抗赢过他。 走到门口才知道为什么叫她进去了,因为黑峰是被骂出来然后在院子扎马步,在两人交际的时候,黑峰还给她打了一个好好干的眼神。 房间里的安云启正在擦桌子,墨水顺着还在顺着桌角往下滴落。 光是马步惩罚是否有点轻了。 安云启见她进来把帕子放在桌上道:“擦干净。” 她也有点想把墨水打倒出去蹲马步。 将墨汁擦拭完后,就开始研磨,一圈又一圈转着墨条。 “炼丹用石灰石很少的。”楚知音说道。 她见安云启在几本书上都圈上了石灰石的几个字,就忍不住出声提醒。 安云启抬头,“你如何得知。” 楚知音扫了眼他桌上的书,说道:“你桌上有二十来本炼丹的书籍,但你圈出石灰石的只有几本,那就说明用这个炼丹的很少。” 说得很有道理,逻辑鬼才。 安云启:“……”说了一个他统计出来的事实。 “那为什么炼丹不用石灰石。”他问道。 “当然是不好用……”楚知音宛如被人掐住嗓子,用字拐了一个弯,说道:“咳咳,用不知道,我又没练过。” 她完全不知道她刚刚的表演以及刚刚最后的一句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云启眯起眼睛道:“你说用丹砂炼更好还是硝石更好。” 炼丹材料是楚知音少时就背的滚瓜烂熟的功课,这种脱口而出的答案不说口,就像美食进口,只剩下吞咽,却告诉她要吐出来。 楚知音牙痒痒,这种书上能查到答案的,说一点也无妨,是吧! “这两个都要用的,只是用量要把握好,要不然容易爆炸。”她看着安云启璀璨星目,咽了咽口水,“我也是从书上了解的。” 安云启淡淡道:“哦,楚小姐将你养在外面,还让你博览群书。” 楚知音回道:“书一直在,只要想读自然是能读到。” 安云启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问她,一个人沉浸着读书,一个人安静地研磨,看着有几分琴瑟和谐的样子。 楚知音却是越研越有瞌睡,手上的动作也是转转停停的,没事只能盯着安云启的脸,白皙有光泽,感叹一个男子为何长得如此好看。 发簪无法束紧头发,额两侧发丝自然垂落,随着翻书书写的动作而飘扬,再配上清冷认真的神态。 似乎……好看得过头,她有点想收回之前说他是天泽常见的长相。 “公子,快到午时了,要去后院了。” 安云启停笔,抬头与楚知音眼神对上,愣神片刻。 “知道了。” 楚知音回神,脸微微发红,偷看被本尊发现了。 安云启起身,整理一番衣袖,朝外走去,楚知音跟着他的后面。 他停驻脚步,转身说道:“你跟着我干嘛。” “不是去后院吗?”楚知音疑惑道。 安云启面无表情看着她。 楚知音讶异地说道:“你想用完我就甩?” 安云启:“……” 黑峰:“???”刚刚发生什么? 她这里研半天墨就是为了去后院,如果不让她去,她要把她研的墨都掀了,用她墨写的字都撕了。 安云启:“走吧。” 算他逃过一劫。 达成所愿的楚知音乖乖地跟着安云启的后面,一路上丫鬟小厮都低头让路,享受了之前都没有享受的待遇,一时让她感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当然得道的是安云启,她是跟着升天的鸡犬。 走过许多弯弯绕绕,穿过不少花草假山,终于来到主院,碧落院。 里面坐着站着已经有不少人,随便看了两眼,楚家人应该都是到齐,除了她。 她本身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到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不免有些为原身感到悲凉,为什么要让这小姑娘一生下没有家呢? 既然对她没有期望,为什么又要将她生下来,生下来后……又要如此残忍地冷落她,折磨她。 她不懂,不懂人心竟然比修仙的还要更加无情,也不懂如此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从安云启一进入小院,不少小姐们就变得羞怯不已,笑也不露齿,说话也小声了,连迈的步伐都变小了。 简直是行走的女德规范的标尺,走哪儿打哪儿。 大老爷高兴地迎面走来,“安公子,外面嘈杂,里面请。” 安云启行礼道:“叨扰了。” 黑峰停住脚步留在外面,楚知音毫不知情地跟着安云启一起进去。 大老爷瞥了眼她说道:“这是安公子的丫鬟?” 似乎觉得她很不懂事,楚知音对他的冷箭熟视无睹。 安云启淡淡回道:“嗯。” 这一刻楚知音觉得安云启人还不错,但下一刻就推翻了她上一刻的想法。 安云启小声的朝楚知音说道:“你换黑峰进来。” 握紧拳头。 楚知音抗议道:“都是你的侍从,你不能偏心。” “那你在这里,我不是偏心你?” “这次你先偏心我,下次再偏心黑峰。” 看着安云启还在犹豫,楚知音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他伺候不好你。” 安云启背部一僵,没有女子靠他这么近过,而且这词怎么听得那么别扭。 就耽误的这么一会,内厅就坐了不少人,主要坐的都是各房老爷夫人以及嫡子嫡女,剩下的妾和庶子都在隔壁厅房里。 看着人到齐,大老爷就吩咐上一些点心水果,虽然用餐还未到时辰,现在换人肯定是太明显了,所以换人的想法就不了了之。 楚知音冲他得意的一笑,然后就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 安云启:“……” 第22章 小丫头‘骗’子 大夫人是一个长相非常温婉的女人,坐在大老爷的旁边,嘴角一直含着笑,无论是看向谁,面向谁都是温温柔柔的。 只见她身边围绕一群各房的嫡子嫡女,都欣喜的问着她的近况,大夫人一会牵牵她们的手,一会摸摸她们的头。 和睦安好,能得他房子女如此喜欢,只能说大老爷娶了一个好夫人。 大夫人发现楚知音的视线,转头与她对视上,只见她温和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楚知音微微一怔,也回礼至笑,没想到一个丫鬟也能得到大夫人的尊重。 看着时辰差不多,大老爷说道:“感谢各房来此一聚,迎接我夫人平安回宅院,大家虽然同居一个宅院,但各房各门全部相聚一起也不易,今天是家宴,大家喝好吃好尽兴。” 说完举起酒杯一扬后,尽数喝尽。 下面的各房也通通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等饮完,候在门外的人也端着精致小菜进入内房。 只见丫鬟小厮各端一长盘,长盘里的都是小碗菜肴,分量少却显得十分雅致,色泽鲜美,让人垂涎欲滴。 今天的家宴吃饭方式是大夫人安排的效仿古贤分餐式的吃饭,一盒不大的餐盘里却有着几种菜肴。 精美又丰富。 楚知音咬了咬牙,这该死得大老爷竟然不请她! 所有人见着此餐如此考究,都变得不苟言笑,本来还有一些细微的交谈声,随着菜肴上齐而消失。 楚知音只想捶胸顿足,她就是来听他们讲话的,现在饭也没法吃,话也没人讲,她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不过片刻,她知道了她在这里的意义。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楚知音转身,发现是一丫鬟,端着小菜给她,她心中一喜。 心想着这楚宅对侍从也还可以嘛,还专门派丫鬟送小餐来。 等端在手上,她感到十分的疑惑,没桌没筷子的,她怎么吃? 端菜给她的丫鬟也十分疑惑,不停的给她打眼色,让她把菜替换出已经空盘的小盒子里。 楚知音看懂了,但她更想不懂。 不满的弯腰去拿小盒子,心想着今天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一天。 从后面向前弯腰非常不方便,一不小心就容易靠的自己主子特别近,所以小姐的侍从一般都是丫鬟。 公子的侍从就不会这么讲究,但是安云启很讲究,他不‘喜欢’女子,也不喜欢女子靠近。 等感觉到身后有气息靠近的时候,他反射性的转头,而楚知音正一脸不耐烦的伸脖子伸手的去拿小盒子。 此刻…… 楚知音的脑袋里如有十几支烟花炸裂,噼里啪啦作响。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两个人都迅速的弹开。 楚知音脸上的那一块皮肤像是被灼烧一般,那柔软的微凉触感,是什么? 安云启脸色一变,更是咬牙切齿小声道:“你靠着近干嘛!” 楚知音用手摸摸刚才被亲的地方,如梦初醒,‘啧’了一声,“我在换餐盒!伺候你呢!” 安云启冷眼一更,不爽道:“你换就换,下次别靠这么近。” 楚知音翻了翻白眼,想再摸脸颊那一块被触碰地方,可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刚刚还猛烈炸裂的感觉,随着时间云消雾散。 她没感知到羞耻或者不羞耻,只觉得那一瞬间爆裂是修仙几千年从未遇见的情况。 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像是发现一块修仙福泽地,里面的植物会吐泡泡一样,感觉有点新奇和怪异。 所幸两人都没有受到刚刚的影响,安云启认真的吃饭,楚知音认真的伺候。 只是每次感受到楚知音的靠近时,安云启都会不自在的往旁边靠一靠。 他倒是个像被轻薄的女子一般。 楚知音咬紧后牙槽。 家宴用餐结束,但人却没有散去,像是印证大老爷所说的一般,大家相聚不宜,都是亲戚连理所以借此都在培养感情。 毕竟以后兄弟姐妹出嫁迎娶的,大家都能有一个照应。 可年轻人不一定懂长辈们的用心,尤其是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绝户’来说,成了圈子里轻视的对象。 四房嫡女楚香走到楚铃的面前说道:“四妹妹,今日家宴,怎么不见二姐姐前来呢?” 此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都不去点破,而且如果真的关心为何不在饭前的时候询问。 现在询问就是假面关怀,实则讽刺。 楚铃脸色一沉,但又不好发作,“姐姐筹备自己的婚服,不得空。” 楚香不依不饶道:“啊,虽说婚姻乃是大事,但今日家宴也是重要,三房的姐妹不能是有了夫家忘记娘家吧。” 此话一出,楚铃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她指的三房的姐妹,可不光光是那傻子一个人。 可都是要怪那傻子姐姐,才让她没本事在这些人面前抬头。 一旁的楚婉正与一些庶子庶女交谈,看着氛围不对,过来拉了拉楚香的衣袖。 说道:“大家都是姐妹,可不要置气。” 楚婉的地位和大夫人一样,同样的玲珑心,同样的受大家尊敬。 楚香瘪瘪嘴,“我可没有,我只是在找四妹妹聊天。” 楚铃咬了咬牙说道:“我与姐姐简单的交谈。” 楚婉看两人无异,点了点头也就离去。 见楚婉走远,楚香冷哼一声,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头又去找自己的哥哥玩。 楚铃自己很尴尬,既不能像楚婉有大家风范一般与庶子打成一片,又没法和那些有兄弟的嫡女相处一块。 她在楚宅私下也是被冷眼相待。 如果她姐姐不傻,聪明伶俐一点,两个嫡出姑娘也至于被如此排挤欺压。 所以……都怪她那傻子姐姐。 还在内厅的楚知音却不晓得在她面前跋扈的妹妹,在其他人面前被压的像落水狗一般。 她只知道,这聚会,再有下一次,刀架脖子上她也不会来了。 大夫人淡笑道:“安公子才华横溢,超群出众,不知可有婚配。” 安云启回道:“在下的两个哥哥均未婚配,所以作为弟弟不急。” 这句话婉拒的很绝对,一时大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转眼看到楚知音,就岔开话题缓解一刻的尴尬,“这是府上带来的丫鬟吗,看着得很是伶俐可爱。” 楚知音面无表情。 安云启说道:“小丫头片子,做事笨手笨脚,谢夫人抬举。” 楚知音面无表情。 第23章 ‘金’龟婿 大夫人微笑不语,抬眼间看见自己二女儿楚婉,招手将人唤到身边。 “安公子,这是小女楚婉,你们同在宅上多时,想必是见过了,婉儿,行礼。” 楚婉微微行礼道:“安公子有礼了。” 安云启回道:“三小姐有礼。” 楚婉嫣然一笑,羞怯的表情多一分为过度,少一分为娇,现在正是安安合适。 楚知音见此场景,心里直念无趣,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三句话放不出一个屁,罗里八嗦。 俊男靓女的两个人借此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兴趣,谈了谈见解,又聊到了在皇城春闱的哥哥。 “听闻安公子也是在棋辰书院读书,与家兄相同。”楚香道。 启辰算是半个皇家书院,除了皇子公主以外,只要是达官贵人都想把自己孩子往里面送。 因为里面很多老师都是目前已经入朝为官的先生,在里面读书不仅可以认识权贵,主要也是能学到真知识。 登科及第是别家书院的好几倍,哪怕最后失败,认识了这一群未来的官人,也是极好的。 但想要进去也是很难,才学与家世,二缺一都不好进。 安云启答道:“是啊,原来贵兄也在此书院,现如今是在春闱会试吗?” 楚香点点头,“是的,哥哥已经半年多未回家了,也不知今年春闱如何。” “定能中榜。”安云启回道。 “借公子吉言,看公子与我哥哥一般年纪,不知也去参加科考否。” 楚知音咂咂嘴,憋回一个哈欠。 安云启淡淡回道:“考了,落榜了。” 楚香面露尬色,没想到掀了别人的‘伤疤’,但心里也有些隐隐的失落,再有钱的富贵人家也比不上官命在身的。 楚婉愧疚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大夫人一旁看交谈差不多了,就接话说道:“安公子英年才俊,来日方长定能有一番成就。” 安云启拱手道:“谢大夫人。” 大夫人淡淡一笑,微微行礼拉着女儿往外走了。 楚知音又咂巴咂巴嘴,看着超凡脱俗的大夫人,也还是有点俗气在身,想为自己女儿寻得金龟婿。 如果不是镶金的龟婿,那就只能是乌龟了。 楚知音觉得安云启情场失意,虽然不喜欢女子,但被嫌弃总归是不舒服的,尤其平时又是那般清高傲然。 “公子,饭也吃了,天也聊了,我们要不回小院?” 安云启同意的点点头,看来也是不想待了。 可屁股刚离开椅子,又被进来的大老爷叫住。 “安公子,觉得今日家宴聚会如何,是否麻烦。”大老爷讨好地问道。 “甚是温馨,让安某都思念家中。” 大老爷闻言开心大笑,客气道:“哪里,哪里,楚家也是安公子的第二个家,安公子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安云启道:“多谢大老爷。” 大老爷摸了把嘴角的胡须,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干练,问道:“不知安公子是否婚配。” 楚知音:“……”真是两口子。 安云启回道:“尚未。” 大老爷可比大夫人要来得更加直接,问道:“那不知小女楚婉是否能得公子青睐呢?” 楚知音心想,你家夫人已经探过人家了,还没看上人家,你就别在这里插刀了。 安云启微笑道:“楚小姐蕙质兰心,是大家闺秀。” 没同意,没拒绝,这怎么和刚刚不一样!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表情转换神秘,抬手邀请道:“安公子,有些事,我们进内阁谈?” 安云启点头轻言道:“好。” 楚知音问号脸,发生什么了? 忍不住好奇心跟在安云启的后面,却被制止,“你留在外面。” 他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还是说这样就成为了亲家,要私下讨论婚礼? 楚知音一脸被这个世界如此混乱给震惊到,论速度,还是得看凡间。 黑峰看楚知音呆头呆脑的走出来,想着是不是被公子骂了,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怎么,犯错啦。” 楚知音回神看着黑峰,露出有些可怜他的表情,“没事,你别伤心。” 黑峰挠挠脑袋,疑惑地看着她,他伤心什么。 这一谈,就谈了好几个时辰,黑峰是不会离开这里,而且还抓着楚知音不让她也离开。 “厕所,你已经上了四次了。”黑峰抄着手。 楚知音无奈道:“黑大哥,你家公子谈事这段时间,我就出去逛逛走走不行吗?” 黑峰道:“不行,作为公子的随身侍从,必须随叫随到。” 楚知音嘴角微抽,“随叫随到的前提是随叫,公子谈事,怎么有空叫我,而且公子更偏爱你,该你随叫随到。” 黑峰抓住某一个词,“公子何时偏爱我了?” 说着这个就来气,楚知音气得踮脚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一个人在里面伺候公子!” 下午交谈中她才发现,黑峰不进去是因为他贴身随从,与普通丫鬟小厮待遇是不一样的,主家早就备好一份饭菜专属于他。 就她傻不拉几的自己跟进去。 黑峰一怔,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你直直地走进去,想着是公子喜欢被你伺候,肯定不能挡手阻拦。” 楚知音没好气道:“你家公子最喜欢你,本来说将我换出来。” “那为啥你没出来。”黑峰眨眼问道。 楚知音一更,是她作茧自缚。 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她堂堂天泽大地女尊,怎么可能有错! “还不是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家公子表现得恋恋不舍,巴不得我一步三回头。” “你也知道你们公子,傲娇,冷酷,难伺候,长这么大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就差我喂到嘴里,如果我不在你们公子能吃好饭吗?” “你什么表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楚知音说得正激昂,看见黑峰挤眉弄眼,一脸便秘的样子。 “是吗,没有你,我都不会吃饭了。” 冰冷彻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直接激得楚知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气从脊梁骨直冲头顶。 此刻,云泽最强女尊,猝,死因:吓死。 楚知音才不会承认刚刚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有些认怂,任何人都会被冷不丁冒出的话吓到。 更何况她现在凡人身躯。 她僵直地转身,看着安云启冷峻的脸庞,心里直骂脏话。 声音却是极其狗腿,与那大老爷有过之而不及,“公子至尊至贵,手指也宛如翠玉一般,吃饭这种小事,怎么能累着公子。” 一语双关,累与不累看安云启的回答。 安云启选择不答,冷眼瞥了她一眼,擦身疾走而去。 黑峰给了个她好自为之的表情给她,也跟上主子的步伐。 楚知音呼出一口气,生活不易,女尊叹气。 第24章 她是谁? 楚知音疲惫地回到自己小破院,想着她一天天的到底什么事,这半个月的经历比她闭关百年还累。 一边应付狗男子,一边还得思考谁是凶手,找到想杀她的人后,还要想办法解决这个人。 瞟了眼还在绣花的纸人‘楚知音’,认命的给自己倒杯水,想着等天黑一点就去取她便宜爹的狗命。 这种日子,多久才能到头啊! 她有点想念那缥缈的云端,琼楼玉宇的建筑,笨拙的大灵鸟,爱与她斗嘴的师兄。 等等!师兄? 她有师兄?楚知音秉神细思,但刚刚的一闪光立马隐秘在大脑里杂乱的线团中,无论扯动哪一条,都掀不开乱麻。 坐在木凳上,楚知音心里闪过一丝的慌张,她怎么好像对修仙界的记忆越来越遥远了。 她是楚知音。 云泽最强女尊,从小修炼,目标成神,在一千五百岁时飞升失败,来到凡间夺舍楚秀。 然后呢? 从小修炼是在哪里修炼,目标成神是为了什么成神,她有家吗?有朋友吗? 她……好像真的都不记得了! 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害怕的情绪一直往心里窜,人活在世,无非就是由记忆想法构造成这个人。 如果没了天泽的记忆,她还是楚知音吗? 楚知音冒了一身冷汗,这一刻她感觉到了虚无与不真实,眼前的桌子,水杯好像都变成了幻影,以前,现在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如水雾般模糊。 强烈的情绪使楚知音的身体开始发抖,嘴唇也止不住地颤动,不到片刻,牙齿发出‘磕磕’的响声。 这是怎么了? 身体带来的痛苦已经让她无暇思考,只能抱着手臂不停地打颤,恍惚间她都感觉神魂离体。 不好,身体排异了。 吃力地掀开衣袖,发现红斑发出诡异的光,在手臂上尽显妖魅。 是在惩罚她吗?惩罚她不好查找凶手,想着以往的事情? 楚知音‘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气,落入眼中的桌角开始摇晃着,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要死了吗?面对生死,与她是谁而言,哪个更重要呢? 楚知音还没有想出答案,只在闭眼前看到一个男子慌张的脚步。 世界陷入黑暗,没有声音,没有思考,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 乌云盖顶,许许闪光在云层翻转,狂风卷起沙石,漫天飞舞,犹如末世。 一个背影卓立在沙石中,孤冷,悲戚。 “呼,呼。” 她想好了,她要活!无论她是谁,她都要活,都要成神! 有没有记忆她都是楚知音。 “小姐,小姐。”余术的呼喊很急促。 楚知音骤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余术清秀焦急的脸蛋。 “余术,怎么了?” “小姐,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晕倒在地上了。” 斜眼看窗外天色已亮,怕是已经过了一夜。 “我没事。”看见余术手上的帕子,殷红的眼睛,“你照顾了一夜?” 余术点点头。 傻小子。 楚知音掀开了被子,手撑着床边,头重脚轻,光是起身都花了不少力气。 她这样像是病走抽丝,整个人都是虚弱无力的。 余术扶着她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温热不烫手,楚知音觉得很感动。 “小红没有来吧。” 余术回道:“没有,是昨晚我听到声音才发现小姐晕倒的。” “好,谢”说话中道而止,她的替身‘楚知音’还在榻上刺绣,机械式的穿插印线。 猛地看向余术。 余术发现了楚知音的动作,慌张地说道:“我起初是惊讶的,怎么会有两个小姐,但我看那个小姐双眼无神,我便知道是假的,虽然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但小姐这样做必定有这样的道理,余术什么都不会问,什么也不会说的。” “如果小姐不放心,可以将我毒哑,或者,将我、我杀了。” 余术的声音越来越小声,说最后已然有赴死的精神。 楚知音‘噗嗤’一声,然后憋不住的哈哈大笑,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哪有什么动不动杀人毒哑的。 余术疑惑的看着楚知音。 “傻小子,画本没少看吧,放心吧,小姐不会对你怎么样,那玩意只是奇门遁甲,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余术露出欣喜的表情,此等技艺,如果学了去表演杂耍,定能赚不少钱。 有艺在身,他就不用当小厮了。 楚知音揪了把他的脸蛋,回答道:“当然是真的,但这段时间我没空,等处理完一些事情,慢慢教你。” 这段话倒不假,她是真起了要教余术的心思。 她隐约记得在云泽的时候,未收一徒,空学一身本事,在飞升落败后也未传承一人。 现在她记忆逐渐模糊,只有许多功法还记在脑中,凡间不定因素太多,如果与人有牵连,挂因果,也许是好事。 余术激动的朝楚知音点点头,满眼透出的都是对生活的希望。 楚知音欣慰的一笑,如果知道余术的希望是来自学成后的杂耍,她能气得吐血。 聊完后,楚知音静静地坐在窗前。 昨晚那种神魂离体的感觉,楚知音现在依然觉得记忆犹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是她情绪反应太大引起身体排斥?还是她纠结于过去,不想去为原身报仇? 身边也没有书籍供她查阅,所以这种情况只能慢慢观察。 如果现在的倒霉是以前在云泽耀武扬威导致的,她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做一个乖顺从良的女飞升成神者。 为后来的飞升者做榜样。 许愿。 ‘砰’的一声。 余术破门而入,抱着饭盒慌张地看着楚知音。 楚知音双手合十,正在头上又摇,又求得。 双目相对。 余术:完了,小姐好像不正常了。 楚知音:余术这小子膨胀了,进门都不敲门了。 第25章 挑起风波 用过早餐后,楚知音将自己的‘替身’收了回去,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气候反应着大地的心情,不可能一直的暖阳高照,也会不间断地云迷雾锁,凄风苦雨。 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余术,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下雨。”楚知音支着头问。 余术拨动着盆中的炭火,接触了空气让沉积的炭火烧得更旺。 他回道:“余术不知道,但想着一年四季,气候截然不同,雨水灌溉农作,百姓勤苦耕地,为的是来年好收成,所以,下雨可能是老天爷的赏赐,小姐,你不喜欢雨吗?” 楚知音摇摇头,视线转到窗外,雨水划过屋檐落下,形成一条一条漂亮的银线。 所以,老天爷为什么要下雨? 抬头挺胸,下巴拉出一个弧度,娇俏的脸蛋透着坚韧,倔强,孤独。 这一刻,楚知音犹如先贤附体,思考的是人生哲理,说出口的是知乎者也,品的是余术煮的烫嘴茶。 矫揉造作,多愁善感。 余术:“……” 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也想不明白那也想不明白,望着仲春雨,楚知音想的是,雨停了,她爹就得亡了。 只是没想到,此雨下了绵绵两日,她爹也多苟活了两日,而且她待在闺房里,总觉得心神不宁。 隐隐约约感知到有人在咒骂她,是那种满含怒气与怨气的那种,让楚知音觉得浑身不自在。 能被现在的她感知到,一是她与怨气者有关联,且羁绊不浅,二是她应了什么口誓没做到,对方又想她做到。 这不是余术? 余术竟然在内心诅咒她! 深深地盯了一眼弯腰煮茶的余术,气得连忙掐指一算,怨气指向东南方。 她院子对着的东南方,出门左拐,右拐又左拐,不是竹院吗? 狗男人? 一个逃跑的丫鬟,不至于吧! 脑海里浮现出安云启不似凡人的面孔,冷若冰霜的表情,比六月飞雪还恐怖的眼神。 楚知音不自觉地抖了抖,起身关了透气的窗户,心想着她也没有挨过安云启的打,怎么想起心里就会有点怂怂的。 以往所向披靡的楚知音没想到,这天下间除了功夫第一,权利第一能压制住人以外。 还有一种非常玄学的东西,叫做气势。 有血脉压制的气势叫做姐弟,有教育压制气势的叫做师徒,有言语上压制的叫做智者面对笨蛋。 而她…… 楚知音呆呆地喝了一口茶水,反复掺水煮了几遍的茶,此刻刚好,没有初尝的苦,也没有最后的涩,只留中段的甘甜。 楚知音满意地点点头,冲着煮茶的余术傻兮兮说道:“嘿嘿,这茶真好喝。” 余术淡淡一笑,少年的笑容温润,柔和,面容已有男人的轮廓,看着不过再几年,又是姑娘们的一个好儿郎。 …… 周而复始,有始有终,雨终于停了。 在待着房间里的几日,感觉整个骨头都要碎掉了,想着平静了那么些时日,该去挑一些风波。 有了这个想法后楚知音就不打算在屋里待着,给余术打了个招呼,让小红跟着,准备去院中走走。 走出小院的时候,楚知音特意选择与竹院相反的方向,虽然在他们眼里,她与丫鬟是两个人,但她现在不想与安云启天天打太极。 来到的这个地方是花园另一侧的假山亭,一圈重峦叠嶂的假山围绕着中心的木亭,既有花草欣赏,又隐匿安静。 之前晃眼一片假山,从未想过就进去看看,现在看来自己是错过了绝佳休闲之地。 刚离三丈近,耳力过人的楚知音就听到里面细微的交谈声。 脚步顿住,里面有人。 走在后面的小红差点撞上楚知音的背部,刚想张口发出一个‘嗯’字就被楚知音转身捂住嘴。 不对!里面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寻常。 她低声道:“小红,我想一个人呆会,别问,别出声,我松开你,你就回去,行吗?” 小红眨着杏仁眼点点头。 看见小红离去的背影,楚知音找一了假山之间的夹缝,灵巧地穿梭其中,寻找声源最近的地方。 “唔唔唔。”断续的女声。 “我没、没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紧跟着一声重物掷地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咳嗽。 “小绿,老爷待你不薄吧。”声音显得很是平静。 小绿?她之前的丫鬟? 小绿的声音急迫中带着哭腔,“老爷,老爷,消息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您相信我。” “可我要去荆州的事情只给你说了,没过两日就被查了,我被迁怒,你说我又该找谁?”男人每一个字都说得漫不经心。 这男人的声音听着很耳熟。 楚知音恨不得将耳朵贴穿假山,里面的声音若隐若现,但她有感觉听了不会吃亏。 小绿声音变得高昂,抽泣道:“老爷,小绿默默跟了您好些年了,从未犯过错,小绿的嘴巴是最紧的,这事跟我没关系,老爷,您相信我!还有小轩,他不能……” “小绿,别哭了。”男人打断小红说话,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把老爷心都哭疼了。” 小绿欣喜若狂,一阵一阵磕头声传出,“谢老爷,谢老爷相信小绿,谢老爷!” 楚知音眉毛一挑,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至于拉在外面说?两人对话关系亲密,小轩是谁? “不用谢,”男人前一秒声音还很正常,后一秒仿佛铆足了劲,“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你,这件事必须要有结果,而你就是结果。” “唔唔唔。”扼住脖子的窒息声。 楚知音啧啧称奇,男人啊,可真是多变。 话说这老爷是几老爷,她想瞄一眼凶杀现场,看能不能抓住某位老爷的把柄,以后为之所用。 但越靠近亭中心的假山间隙越小,想要再靠近,要么飞过,要么走入口进去,显然这两种对她来说都不可能。 里面的呜咽声越来越少,怕是命悬一线,不久就要嗝屁,内容她没有听出个味,但人还是有点想见。 要不,飞起来看看? 打定主意后,借假山一角运气直飞上山顶,一脚飞天,姿势潇洒帅气。 眼看高度差不多,瞧好落脚点,然后隐藏住自己,只需要伸一头,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楚知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聪明。 最后一声呜咽声消失,小红抓着颈间的手臂已经松软地放下,面部涨红,嘴巴张得极大。 见人断气,老爷拖着小红的肩膀,将人往池子里面拉,到时候被人发现可以就直接埋了。 至于颈子上的掐痕,没人知道谁干的。 “扑通”一声,小绿如一件物品一般被扔进池里,先是头侵入水里,慢慢的身体,大腿,到最后的鞋尖。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小绿这个人。 老爷满意地拍了拍衣袖,随意一抬头,却让他惊愕失色。 有人在假山上面! 竟然是他的傻女儿…… 第26章 风波吹自己头上 三老爷神色显出片刻的慌张,随即又恢复成以往厌恶,死气沉沉的表情,要不是楚知音看过他凶恶的一面,怕是也相信三老爷的懦弱。 两个人沉默的高低对视。 她已经做好了她这便宜爹会呵斥她,恐吓她,或者是欲盖弥彰,想着要么是糊弄过去,要么直接撕破脸,让池里的尸体成双成对。 结果三老爷只是盯了她一眼,背着手走了。 反而只是这一眼,让楚知音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随他千想万想,能想出他女儿的芯子已经换成了女仙尊吗?所以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不过尔尔。 楚知音直接飞进假山中,落在刚刚他便宜爹站在的位置,池面水波不兴,谁又知道平静安宁的表面吞噬了一个年轻姑娘的肉体。 她的尸体多久会被发现呢? 不如就现在吧! 楚知音潇洒地从腰上扯下裙带,袄裙立刻下沉几寸。 …… 失策! 潇洒的系了回去。 看了看周围,景色宜人却无一长物,下水捞尸体是不可能的,要不还是等她多泡几天,仆人清理池水的时候自然会发现。 转念又想,她本来就是出来挑事的,刚好遇见这种事情,不捅破,那不在她找到下一个事情之前,宅中一切又是风平浪静。 楚知音忍痛从神魂抽出一丝灵力,置于掌中,手掌周围气流波动,似乎化成实质的风。 原本波澜不惊的池面也随着气流形成一个小漩涡,随着力的增加,漩涡越来越来大,如有吸力一般向四周扩散。 小红的尸体从池底渐渐升起,一个面色青紫,身体苍白的女人,又回到了地面。 然后她离开假山亭,回到自己的小破院,静等掀风播浪。 楚知音刚坐在柔软的榻垫上,享受着余术煮的青茶,就差再来两个人捶腿捏肩,她就成为标准穷奢极侈之徒。 片刻后……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小红独有的高嗓门在院外就开始响起。 这丫头真不会说话,她哪里不好。 等到小红到了面前,小红满脸焦急,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急得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楚知音挑眉,小红与小绿关系还不错嘛。 “别着急,把气理顺再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小红‘咚’的一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嘴巴一张一张,全是恐慌和急躁。 楚知音起身拍了拍小红的后背,轻声说道:“怎么了,天塌了有小姐撑着,怕什么呢?” 小红泣不成声,已经哭得有些抽搐,楚知音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又给自己添了点。 “喝点茶水,缓缓气。” 小红看见楚知音如此从容不迫,内心也慢慢镇定下来,捧着茶杯缓过劲说道:“小姐,小红死了! “嗯哼。”楚知音示意她继续。 “三、三老爷说你把、把小红杀了,大老爷听后发威动怒,说要严惩小姐。”小红怯生生说道。 “噗——”楚知音将喝进口的茶喷出来。 啊,这,窦娥在世都能被气活的程度。 小红又说道:“现在,大老爷叫你去前厅。” 说完瞅了瞅楚知音的神色,除了喷茶有表情外,现在已经看不出有波澜。 楚知音知道人心复杂,且诡计多端,但也没想到能如此的颠倒黑白,是觉得她好拿捏,还是想先发制人。 既然是她想挑风波,风波落在她头上,不接招也得接了。 等走到半路的时候又遇见那让她福气满满的主仆。 安云启依然仙气凌人,眼神睥睨一切,只是一看见她反而透露心情不好的模样,脸臭得能冻死人。 楚知音满头问号,想着她有什么事情招惹了这冷傲大冰山吗? 她想凑过去打声招呼,想着多个姐妹多条路,就凭她尽心伺候他的那两次,怎么不得她兜不住了,伸手出来帮帮忙? 可对方只是冷瞥她一眼,傲气地领着黑大个跟班走了。 楚知音耸耸肩,这安公子有媲美仙女的长相,也有着超过比仙女难伺候的脾气。 等她到了前厅,这次坐的人不多,大老爷加安公子,再加她的便宜爹娘,三个人都面色凝重,可能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想把她私下处理了。 可这安公子真的可以随便就凑进别人的家事吗? 三夫人见她来了,先声夺人,“秀儿啊,你怎么这么的糊涂,小绿虽之前对你不好,但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能……” 三夫人痛心疾首,能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一副慈母多败儿的愁苦在脸上。 楚知音真想拍手称赞。 一旁三老爷还是那副低头不看人,虚弱死气沉沉的模样。 大老爷威坐高堂,怒吼道:“原本以为你乖巧懂事,没想到这么的妄为人伦,胡作非为,今天能随意杀一个丫鬟,明日是不是可以杀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至亲了!” 说完,大老爷一掌拍在茶桌上,声音像那审案的青天大老爷手上惊木一般震耳欲聋。 楚知音毫无所动。 大老爷看着她的反应气急了,指着她说道:“面无悔改之色,冷酷无情,跪下!” 楚知音缓缓开口:“有什么证据是我杀的吗?” 大老爷表情一怔,显然没想到楚知音会这样问道,瞠目而视道:“你爹亲眼所见,要不是你爹,你现在已经在牢里待着了。” “哦,不知我爹看见我如何杀人的。”楚知音目光如炬盯着三老爷。 听到楚知音点到他的名字,一直低头的三老爷才抬起头,眼睛还是依然黯淡无光。 只见他嗡声说道:“没见到,只看到你慌张地跑出假山亭,进去一看小红死了。” 三老爷形容的很简单,但会忍不住让人遐想,慌张,跑,小绿死了,联想到一起,就算没有死证。 但也不能自证说人不是她杀的。 像这种腌臜阴暗的宅院,死个丫头,自然有千百种方式去逃脱,三老爷找上她,不过是想拉她下水,并给警告。 大老爷闻言后,眉毛一横,说道:“你说,为什么要杀小绿,那是一条人命!有什么怨气不能说出来解决吗?” 大老爷正义凛然,看楚知音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楚知音轻小笑一声,“我神色慌张,说不定刚好是因为我看见了杀人全过程,被吓的呢?你说是不是呢,爹。” 话音有指。 三老爷端正身体,“既然吓着了第一时间不报案,不告诉长辈,一个人躲回院子,不是显得更加虚心?” “心虚倒不会心虚,只怕凶手倒个回马枪,再杀我灭口。” “怎知你不是红口白牙,胡说八道,逃脱自己杀人的事实。” “让无辜者自证清白,那不是在座的各位都得自证一下,说不清楚的是不是都有杀人嫌疑?” “还是说爹,很想让我成为杀人凶手?” 楚知音从容不迫,用词清晰有理。 三老爷枯瘦的脸庞闪过一丝阴郁,“你!为父见你犯错,帮你却不知好歹!”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砰’的一声。 “够了!”大老爷怒拍桌子道:“一家人闹成这样,成何体统,楚秀,你爹是为你好,杀人乃是重罪,其实有人亲眼看你杀人,只要你当堂悔改,你是我们楚家的姑娘,我们怎么舍得报官重罚你。” “但你依然顽固不灵,罔顾长辈,不知悔改的话,我们楚家也保不了你。” 大老爷神色凝重,作为一个大家长仿佛已经呕心沥血,尽心竭力地去教导家族里犯错的孩子。 像是楚知音不当场跪下认错,都是她的问题。 可惜楚知音不是楚秀,也不是能被家族恐吓的闺中小姐。 第27章 倒打一耙 且不说小绿不是她杀的,就算她杀了又怎么样,一个害人的帮凶,附炎趋势的小人,惹着她死上一百次也不算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这便宜爹明显想混淆视听,就算她能自证清白,可能也被说成是楚家的包庇放过。 这件事情已经被先发制人,现在指出是三老爷杀人必会被别人认为被亲爹指认恼羞成怒。 除非她能拿出证据,可现场就两人,杀人用的手,推下池里还是她捞起来的。 她弱女子不会水的人怎么去捞,这又要怎么解释。 三老爷真的好计谋,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不叫的狗咬人才厉害。 可他漏了一点,她在假山外,常人这距离肯定无法听见谈话,可她是常人吗? 为了一个泄露的消息就能杀人,怕一定是不能在明面上说,所以有这么一点信息也够了。 楚知音刚想开口,却被安云抢先一步。 “楚大老爷,我一外人本不应该多言,但二小姐待嫁闺中,她是否杀人,杀了乃是你们家事,报官与否,安某不会多言。” “但未杀,这样一闹也会产生许多流言蜚语,于小姐和楚家名声都不好,在下刚好认识一个仵作,杀人必有痕迹,等检查调查一番,答案自会出来。” 楚知音望着端坐在高位的安云启,这……小子第二次想帮她了吧。 大老爷闻言后态度转变,立刻变得谦和,“安公子的建议非常好,可有所不知,小绿是家奴,她的家人都在宅上,得知女儿枉死,现在怕是已经焚烧了。” 烧了? 这么快?说不是安排好的她都不信。 安云启肉眼可见的面色一冷,给清冷的脸庞添加了一份靓色,持靓行凶的靓。 楚知音袖中的手指微动,不知为何看他此神情,心里有些麻麻的。 她插言说道:“烧了便烧了吧,不是我杀的,变成灰我也能自证清白,爹,大爷,不如报官吧,小绿的死前发言,可能官府老爷更喜欢听见。” 话音刚落,三老爷处之泰然的脸色剧变,慌张地扫了一眼高坐的人,随之断喝:“放肆,你想将楚家的脸面置于何地,你杀人还有脸报官,你这孽子。” 楚知音冷笑:“既不报官,又想给我定罪,你们说是谁想把这罪栽赃到我的身上呢?” 楚知音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老爷,因嘴角含着笑,显得魅惑又强势。 瘦弱的三老爷激动地拍桌子,站起身目眦欲裂地指着楚知音,“满口胡言,不孝子孙,来人,压下去关到柴房里好好反思。” 嚯,说不过要动手了。 说完,门口冲进来四个大汉,不像是一般的小厮,像是守门巡逻的护院,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从一开始三老爷发现她的时候,这一切就布好了牢笼等着她进来吧,好对付有好对付的处理方法。 不好对付有不好对付的处理方法。 在护卫要抓上楚知音的手臂时,她不知为何朝安云启的方向一瞧,见那人神色微沉,又好似那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是为了她不高兴吧,等这些事情解决后,她可以好好地重新再认识一下这冷傲的安公子。 手臂被人狠狠地抓住,手指陷入肉中,疼痛不已,楚知音忍不住皱眉,怕是明天掀开一看定是青紫一片。 她不会冲动地在凡间暴露自己,所以只能忍受,但到了晚上,她会加倍奉还。 三老爷见人无力反抗,脸上的怒气也淡了几分,心安地坐回了椅子上。 被压走前楚知音又往安云启的方向瞧了瞧,看到他蹙眉凝重神态的时候,那股麻麻的感觉从心脏扩散到全身。 每条经脉都充满了酸酸,酥酥的感觉,像她以前功法修炼错误,被电击一样。 又舒服又不舒服。 …… 柴房的味道并不好闻,全是沉积的木头与灰尘,随便一动,吸进去的东西都能当一顿饭。 护院更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到了地方,将人一扔,门一关一锁,他们的任务已就完成。 楚知音赶紧用灵力掷地,人停在地面上的四寸,鼻尖险险的擦地,脸虽保住了,但灰尘也吸够了! 掌心击地,弹跳起身,拍了拍衣袖,找了一块看似最干净的地方坐下。 今天的发言可能超出的三老爷对她的看法,今晚肯定好戏上场。 紫薇院,内屋。 三夫人轻声细语道:“老爷,不会有事吧。” 天色未暗,房间里却点起了数十根蜡烛,照亮每一处边边角角。 三老爷浑浊的眼眸盯着一簇烛光,沉吟道:“目前反不了,她今天的表现你怎么看。” 三夫人思量一会道:“能说会道,能言善辩。” “你觉得像楚秀吗?” 三夫人闻言一顿,像是在深思这句话,“像又不像,长得一样,但性格不像。” “不光是性格,气势,脾性完全不一样,一个人能变化如此大,要么她隐藏十年,装傻骗过我们所有人,要么……换了一个人。” 三夫人惊呼:“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双生子,老爷你……” 三老爷打断:“别瞎想,民间有很多奇人异法,不一定是双生子。” “那……那个人察觉了吗?” 烛光印进了眼眸深处,显得神色不明,半晌后说道:“她的异常就是那人点拨的。” 三夫人沉思。 “既然如此,为何不……”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老爷垂眼,“不知来历,不知目的,敌不动,自然不能动。” 三夫人柔情地看着三老爷,“老爷,这一次结束后,我们就停手吧,铃儿也大了,过几年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好不好。” 他回望三夫人,面容姣好,虽半老徐娘,但韵味十足,保养得非常好。 三老爷面色变得柔和,握着夫人的手:“听你的。” 她欢喜地回握着三老爷的手,这是老爷第一次正面地回答她这个想法,时常担惊受怕的日子,她也是受够了。 她又问道:“那这个楚秀,你们怎么打算。” 三老爷回道:“先前试探将她嫁人,逼她露出马脚,可等数日也依然安安静静,没想到今天的事情算是巧合,但也让人知道她并不简单,今晚去会会她,实在有问题直接杀了。” 三夫人平静的点点头,之前本就对楚知音没什么感情,现在也认定人都换了,更就漠然置之。 第28章 你不是楚秀 夜深人静,邪恶悄然滋生。 楚知音无聊地倚靠柴堆,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手腕挥舞着剑式,在空中划出‘刷刷’破空声响。 耳朵一动,招式停止。 “进来吧。”她凝视着门口。 门外身影一顿,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柴门,隐蔽稀疏的月光随着黑影进入。 干枯瘦小,穿着一身黑色,镶着金丝,背着月光一闪一闪。 “爹来看女儿了?”声音带着嘲讽。 楚知音眯着眼,逆着光差点看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东西。 三老爷侧了侧身体,微弱的月光照清楚了半张脸,凹陷的眸光里全是阴郁的黑色。 “你是谁?”三老爷嗡声道。 楚知音勾唇一笑,“我自然是你的女儿。” 三老爷眼珠转动,死死得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表情探究出什么,“楚秀不是这个样子。” 楚知音反问道:“那楚秀应该是什么样子?” 三老爷肯定道:“一定不会是你这样,镇定自若,一切都在股掌之间的模样。” 楚知音微微惊讶,“原来我在你们眼里是这样?” 她这天天也没算计什么,只是胆子大了些,也不惹是生非还总是憋屈受气,这样的她也像是操纵大局? 三老爷继续道:“被关柴房,不哭不闹,半夜有人来访,不惊不慌,你觉得除了专门受过特殊训练的女子外,哪个女子能像你一样?” 楚知音恍然大悟,原来马脚露在这,可她没见过凡间女子行事作风,都以最低姿态扮演这个角色,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可她本质上就是楚秀,血缘是改变不了的。 “就这?难道一个从小不被双亲疼爱,傻了后受尽虐待,机缘醒悟后发现家人要除掉自己,种种打击还不能使一个人性情大变?” 楚知音的笑意早已不见,每说一个脸色便沉一分,到最后已经满眼冷漠。 三老爷惊愕,“你知道?” 她轻哼一声,“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在柴房等着你是为了什么?” 三老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冒出凶光,她这话什么意思?知道他要来?他来了她又想干什么? 楚知音缓缓起身,神态自若地随手拂掉身上沾上的灰尘,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发引千钧的危险气氛。 “你与你那夫人想杀我的心思,我已明了,只是爹爹为什么想杀我,我一直想不明白,爹爹能告诉我吗?”楚知音的声音甜美可爱,像是闺中与父亲撒娇的少女。 三老爷的反应却如被恶心到了一般,眉头紧锁,眼中透出厌恶,但对她的身份又有了摇摆,如果换了人何必在意之前为什么想杀她。 “你真的是楚秀?”三老爷问道。 “那是自然。” “那你如此胆大妄为,是投靠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吗?”三老爷不相信傻子一个人能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爹爹,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你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哦。”楚知音柔声道。 三老爷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四肢纤细,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像是一拳就能被打倒。 终究只是一个小女子。 三老爷淡然说道:“你小时候聪慧,光芒盖过了铃儿,傻了让人省心些,你不清醒过来,没想过杀你。” 楚知音顿时怒火中烧,怎么有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说出害你是因为你太优秀,阻挡了别人,从而罔顾一个健康,正常人是否愿意变成傻子过完一生。 自私自利,蛇蝎心肠。 楚知音眼眸暗沉,“三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楚秀呢?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就算不爱,卖了,送了,扔了,也好比过折磨一个人更好吧。” 三老爷不耐烦道:“一个妄自伦理产下的东西,留条命就算不错了。” 楚知音感到诧异,追问道:“什么意思!” 看着楚知音疑惑的表情,三老爷立刻缄口不言,想起今晚他来的目的。 “楚秀,你命该如此,还有月余你便嫁人,期间你乖乖的,楚家会将你厚嫁,如果还想着一些不该想的,看不该看的,打探消息,虽然你留着楚家的血,楚家也不会留着你的命。” 三老爷狠言厉色,眼露凶光。 楚知音轻蔑的一笑,“哦?如果我不乖乖的,你现在会怎么样?” 三老爷被她无谓的笑刺痛,面目狰狞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长长的袖口里掉出一把匕首,高高举起,反射着月光向她刺去。 速度犹如破竹之势,突然又猛烈。 楚知音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腕,刀与心脏只有一尺之远。 “死的确是一件很好的解决方法,我改变主意了”她笑颜如鬼魅,轻飘飘地盯着三老爷,“诛心比杀人更舒畅。” 手指用力,三老爷脸色一白,不过须臾痛得直冒汗,拿着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 三老爷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楚秀。” 闺中的傻子怎么可能会有武功! 楚知音嘲笑道:“我是楚秀,但不是你认识的楚秀。” 说完直接面无表情的捏碎了三老爷的手腕,冷声道:“好好保护你看重的东西,因为我们之间的游戏,马上要开始了。” 三老爷蜷缩在地,举着手疼痛难忍,看向楚知音的眼神带着一丝惊恐,但没被杀掉又感到一丝窃喜,他一个人打不过楚知音,但想杀掉一个会功夫的女人也不是难事。 他要让她为今天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楚知音看出了三老爷眼眸中流转的不甘与盘算,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左右使劲地蹂躏着。 死亡与折磨,哪一个更让人痛不欲生。 那肯定是计划落空,痛失所爱,想生不能生,想死不能死,在绝望中活着,在希望中死去。 他不在乎她这个女儿,那另一个孩子呢?或者……一个未知的小轩? 这样的人,痛快的死是给他便宜了。 一脚踢开三老爷,三老爷在满地的灰尘中打了几个滚,粉尘飞舞,向天喷了口血。 像是在垃圾绽开了血蒂花,妖异瘆人。 楚知音沉思,此刻放了他,后续肯定要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但是……千金难买她乐意。 她冷冷的说道:“我现在不会杀你,但你一定会死,究竟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你就好好回去等着吧!” 她面容妖冶地俯视着三老爷,话音犹如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索魂的厉鬼,冷得他捂着胸口打了一个寒颤。 楚知音冷哼一声,从三老爷的身体踏过去,离开了邋遢的柴房。 房檐下,一个藏在暗处的身影悄然看着她的离去。 第29章 反杀 楚知音走到自己的小破院,破败的大门,围墙上乱生长的爬山虎,推开大门,整洁简单的小院,陈旧的木建筑。 坐到石凳上打瞌睡的余术被惊醒,看见门口的楚知音,两眼星光熠熠,“小姐,你回来了?” 楚知音踏步进入院子,颔首点头,走近余术,然后摸上他的头,“谢谢你等我,快点去休息。” 余术点点头,“我先伺候小姐洗漱。” 楚知音没拒绝,她一身脏兮兮的,的确不舒服。 等清洁干净后,穿着一身白净的素衣坐在床檐,看着余术正弯腰收拾着她的衣物。 心头一暖,贤惠,温顺,听话,善良,最重要的一点,对她真诚。 “余术,”楚知音轻喊,等着他抬头后,又道:“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只见余术一怔,随即红晕从两颊到脖颈,清秀的面容犹如火烤一般。 楚知音疑惑地看着余术的表情,这小子面易潮红,怕是肝火旺,是不是吃多了橘子。 余术喏喏回道:“我愿意小姐。” 楚知音沉默了片刻,咽了咽口水,怎么奇奇怪怪的。 余术看着楚知音的表情,面潮退了几分,“不、不是,我愿意成为小姐的仆人。” 楚知音立刻道:“不是仆人,是相互依靠的伙伴,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家,没有朋友。” 余术清秀的脸庞一顿,似乎没想到小姐会如此说。 看见呆住的余术,楚知音继续道:“或者是成为我的徒弟,我有一些技能在身,都可以传授给你,只要你真诚地与我在一起,不会背叛我,我就护你一世平安。” 一个人不会不计得失,不看重利益,她权衡过她的状态,有一个人陪伴,比单打独斗更好。 她看重余术的真诚,所以想培养他的忠,他弱小自卑,渴望成长,她有力量,两人各有所需。 是一个很好的陪伴且好合作的伙伴。 余术眼眶发红,瘦弱的身板僵直地站着,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说出想说的话。 突然整个人跪下,望着楚知音哭道:“小姐,就算什么也没有,余术也会一直誓死跟着小姐,直到小姐不要余术为止。” 楚知音没想到余术的反应如此大,连忙走到身前,扶起余术,摸着他的头温柔道:“你可以一直叫我小姐,但是不用低姿态,我们是相互依靠的伙伴,以后不准跪了。” 余术点点头。 楚知音看着这乖巧的小模样,从神魂抽出一丝魂魄,点在余术的眉心,此魂可以保住余术受到致命一击但魂魄不散。 同时两个人之间有了连接,余术受伤以及去向她都能感受到,护他一世,并不是玩笑。 余术觉得浑身一暖,感觉到有一条炙热的气体在身体流转,最后落在心脏处,又热又烫。 疑惑的看着楚知音。 楚知音解释道:“没事,这也是奇门遁甲之一,以后教授于你。” 余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休息不到片刻,天已光光亮。 楚知音是被一阵阵吵闹声吵醒的,神魂一丝晃动。 太阳穴微跳动,这么快就用上了吗? 推开房间门,晨光刺眼,楚知音眯着眼伸手遮住阳光。 等适应了一会,眼睛聚光看着院中一众人,余术被一个壮汉压制跪在地上,不停地挣扎,脸被涨得通红。 见楚知音出来,三老爷从众壮汉身后现身,手上缠着绷带,脸色青黑,怕是一晚没睡。 阴狠地盯着楚知音,抬手指令道:“捉,捉不到直接弄死。” 楚知音冷笑一声,没想到她这爹动作还挺快。 余术瞳孔地震,面向着楚知音,一直呜呜地拼命挣扎。 楚知音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数了数大约有几个人,从门口枝桠下落的桂花树上,扯下几片叶子。 人多还站在一起,不就是给远攻的人练手的靶子吗! 初春的嫩翠绿色,寒霜未消,拿在指尖还有点凉手。 不等众人气势汹汹朝她走来,她手腕一挥,塌软的嫩叶如受力一般,连朝霜都被染上银光。 眨眼之间,一众壮汉接连封喉倒地。 连压着余术的壮汉也没幸免,没人看清楚她的招式,她的动作。 她站在房门口,面色平静,头发是昨晚睡乱的样式,衣服是素白的里衣,面容清丽,未施粉黛。 可就如此,一抬手杀掉了数十人,数十个身强力壮的大汉。 三老爷枯竭的双眼睁得极大,腿脚发软地缓缓跪在地上,他好像杀不了楚知音。 一旁的余术呆呆地看着眼前也一幕,久久无法缓神。 楚知音对三老爷说道:“别白费功夫了,也别想着找更多的人杀我,如果我烦了,就会离开楚家,你说我离开会怎么样?”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三老爷,如果出口不是冰冷的言语,倒像是享受晨光在散步的人。 “离开前肯定是将欺我,伤害过我,侮辱过我,折磨过我的人通通杀尽,如果不听话,我就一把火烧干净,好人坏人都不分,让楚家断绝怎么样呢?” 三老爷听完立马如打完霜的茄子,气息奄奄,瘫软坐在地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知音蹲在他面前,甜美地笑着:“当然是找出杀我的人,其实啊,如果不是你昨天逼我一把,我也不会那么着急的。” 三老爷眸光闪动,他哪知道楚知音现在变得如此厉害,又不禁说道:“我虽想杀你,但并没有付出行动。” 楚知音道:“我知道,另有他人。” 三老爷盯着楚知音鬼魅的脸,惊呼道:“你不是楚秀!” 楚知音付之一笑,说道:“我说过我是楚秀。”随即转身离开。 三老爷无力地垂头,楚知音的表情不似说谎,可傻子怎么能变得这么厉害。 他行走各地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武功,难道在她小时候已经就拜了师傅,偷偷练习。 可贴身的两个丫鬟并没有发生异常,除了……一个月前昏迷清醒过后。 性格大变,她却又是楚秀,那只会有一种情况……鬼魅上身! 三老爷不寒而栗,初春寒冷,这一想法直接惊得他一身冷汗,满地的尸体,破败的院子。 在仔细一看,三老爷只觉得这是人间地府,阴气满满,哆哆嗦嗦地离开院子。 这个情况要尽快告诉那个人。 …… 等过了许久,余术才面色苍白的进到楚知音的房间,嘴唇颤抖地喊道:“小、小姐。” 楚知音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圆桌旁,“怕了?不想跟着我了?” 余术一惊,连忙说道:“没有,余术不怕,小姐是最好的小姐。” 楚知音忍俊不禁,直叹余术这个呆小子,跟着她修仙涉世,这点场面都见不过那怎么行。 所幸这小子没吓破胆。 谈话没有继续,因为小红已经在门口尖叫。 “啊!啊!!死人啦。”尖叫声响彻云霄。 楚知音挖了挖耳朵,心想小红练狮吼功应该还不错,随即出门叫住小红,“别喊了,刚刚有刺客,这些个壮士都保护我遇难了。” 小红止住尖叫,惊魂未定地问道:“那小、小姐没事吧。” “当然没事。”说完她转了圈向小红展示。 小红看着一地的尸体,缩着肩膀,垫着脚尖,抱着早餐朝里面走。 “那小姐,这些人怎么办。” “会有人帮我们收拾的,今天吃什么?” “吃的是……” 两人边走边谈进了房间,好似刚才的惊魂动魄的尖叫的场面是假的。 第30章 打探消息 波澜起伏,万物无邪。 三老爷颤抖地跪在地上,如果说楚知音像地狱放出来的鬼魅,那眼前于他而言就是阎罗。 “全死了?一招制胜?”佛像浮雕屏风后传出浑厚的男声。 三老爷颤颤巍巍道:“是。” 一阵寂静,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半晌后,里面的人开口道:“她不是楚秀。” 三老爷抹了把额间,全是细汗,回答道:“主子聪慧,小人也觉得如此,但她不承认,神情也不似作假。” 男人的声音染了几分好奇,“是吗?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三老爷卑微地回答道:“传闻有一些孤魂精怪,修炼得道,占据他人身体,她性格大变,身法诡异,不像人力,如果是江湖上有此号功法,必定名扬万里,我也能探究一二。” 里面的男人喝了口茶,茶杯落在桌面,‘噔’的一声,“分析得很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说的不乏是一个思考的方向,她目的是什么。” 三老爷得到夸赞,露出浅显的笑容,说道:“她说想找到杀她的人。” 话音一落,里面又沉默了半晌。 等三老爷又快要擦汗的时候,里面又说道:“想办法杀死她,明的不行就暗的。” 三老爷欲言又止,楚知音想要杀他不知是何时,但眼前的人想要杀他就是随时,回道:“是。” 等走出阁楼,三老爷直道瞬息万变,自己性命一点也不由他,本来做完最后一单就退出这吃人的骷髅地。 没想到插入一个打破平衡的楚秀,这一劫是生是死怕只能听天由命,但他唯一的儿子……一定要护住。 …… 楚知音院子里的尸体已经被人收拾干净,整个楚宅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宁静,一切的风云波动像是都未发生过一样。 可她却没有闲着,先是教了基础的武学的功法让余术练着,然后换了一身丫鬟的装扮,念了口诀混进丫鬟的公寝。 公寝是通铺,如果不在各院子歇息,就回到公寝,楚知音转了几圈,来到这个地方。 结果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两个人,正打算换一个地方,刚要出去就碰见两个便装的小姑娘。 其中一个小姑娘问道:“欸,你是谁啊?” 楚知音回答道:“我是安公子院子的,刚刚犯了错,没有地方休息,然后到这里来。” 宅院里人员众多,一些小厮丫鬟各待各院不熟悉也正常,小姑娘说道:“哦,那你休息吧,左边那两床你别睡。” 楚知音问道:“为什么?” 绿衣小姑娘说道:“一个是红姐的,一个是绿姐的,红姐爱干净,绿姐……你应该也听说了。” 楚知音眉毛一挑,红姐?这是根据年龄称呼,还是地位呢? 其中另一个姑娘的说道:“你是安公子的丫鬟,真羡慕,能天天和嫡仙般的人物相处在一起。” 楚知音咧嘴道:“嗐,一样的吃饭放屁的俗人,看多了也就没感觉了,等我回去了,也介绍你过去伺候?” 那丫鬟先是被她粗言弄得瘪嘴,然后又听见引荐她也去伺候安公子,心里不免欣喜,立马笑脸盈盈地抓住她的手,说道:“这位妹妹说得可当真?” 楚知音顺势抚上,真切回道:“当真,我向公子提提。” 但同不同意就不是她说了算。 丫鬟露出感谢的神情看着楚知音。 楚知音眨眼道:“我最近一直待在竹院里,听说外面发生了好一些事情,但是都来不及细听,所幸现在无事,不知姐姐愿意分享一二?” 丫鬟与自己同伴对视了一眼,又小心翼翼打探了周围,小声说道:“其实就两件大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听说那傻子小姐疯了,且突然有了神力,绿姐被杀了,三老爷捉人带去的人也全被杀,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十分恐怖。” “也不知为何大老爷不报官将她捉拿,现在没人敢往那院子去了,可怜红姐还得去伺候,要不是大夫……” 另一个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打断她继续说下去,两人有深意的对视一眼,察觉失言,就冲楚知音尴尬地笑了笑。 楚知音回以微笑,也不继续追问,又问道:“难怪我总觉得二小姐那边院子阴森森的,原来是发生这一档子事情,小绿姐还如此年轻,真是可惜。” 丫鬟附和道:“是啊,绿姐还是我们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佳人薄命啊。” 两个丫头之前和小绿同住过,不是一个院子也没有利益争斗,所以觉得小绿人还不错,现在突然没了,谈起都有些感伤。 楚知音立刻也做出哀伤的表情,“就是,年纪轻轻的,也没有子嗣延续,真是可怜。” 丫鬟闻言后说道,“绿姐……好像有一个孩子,几年前生的,不知道是谁的,主家宽厚让养到外面了,如今这孩子才是可怜,没爹也没娘。” 楚知音听闻后十分伤心,拿着手绢擦拭着眼角,可低眸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说道:“绿姐太可怜,孩子还这么小,都怪那恶毒的二小姐,让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 两丫鬟也愤愤不平,怨道:“是啊,傻了十年又疯了,也是主家仁慈心善,要在我们老家,这样的女娃,直接丢水里祭河神。” 楚知音道:“就是,就是,该祭河神。” 那还要看河神敢不敢收她。 看着聊着差不多,楚知音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这是我存的一些小钱,没想到绿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平时我也受了她的恩惠,这也算我的心意,姐姐既然知道小孩在外院,可否帮忙转交呢?” 两丫鬟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丫头如此有善心,这碎银子看起来不少,不免心里升起了小九九。 其中一个丫鬟拿手握住楚知音的拿银子的手,微笑道:“妹妹,真是有心,大家都是在一个屋檐下干活,相互帮助是应当的,这个忙,姐姐愿意帮。” 随即就迅速抽走楚知音手中的银子,生怕她反悔。 楚知音微微勾唇,“谢谢姐姐了,姐姐何时去,我好送送姐姐。” 丫鬟掌心摩擦着银子,白地的钱让她尤其高兴,看楚知音的说词,怕是不放心她,立马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了,明日未时我得给小姐买零嘴,到时候就送去,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送她肯定会去送,只是给到多少,不全看她的心情了吗。 楚知音感激地点点头,又交谈一会,发现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也就离开公寝。 第31章 她更有趣 楚知音一口气去了宅里多个地方,零零散散知道一些碎片的消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是,安云启要离开楚宅了。 抬头望着竹院的木牌,仔细一看二字入木三分,曼卿之笔,颜筋柳骨,竟然和住里面的人有几分相似。 视线落在紧闭的木门,江南海北,人走了,以后也不一定会再相见,是该进去与人致谢道别。 楚知音消了口诀,又发现自己穿的丫鬟衣服,不符合常理,又念了口诀,准备以丫鬟的身份先见安云启。 推门而入,穿过竹林亭,走到主屋,里面传出细碎的谈话声。 楚知音条件反射的放轻了脚步,心里发痒地想去偷听里面的谈话,这……搁在眼前的秘密,该不该听呢? 她的心里在犹豫,可身体很诚实的矮身蹲在窗外,支着耳朵开始偷听。 黑峰沉声道:“公子,已查到三老爷多次以运输药材的名义,实则是运输恶金块(铁),多次前往江南西路以及荆州。” 安云启道:“继续查楚家的其他老爷,收集好证据。” “是,”黑峰行礼领命,又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三老爷有问题的呢?之前一直查的是大老爷,账目行径全都没有问题。” 安云启沉寂了半晌,说道:“因为楚二小姐。” 因为她?窗外的楚知音将耳朵贴紧墙面,没想到走到哪里她都是话题高榜者。 黑峰疑惑道:“因为二小姐?” 安云启解释道:“前两日前院楚二小姐受讯问,她提了一嘴死者生前说了一些官府爱听的话,三老爷神色有异,我便觉得不简单。” 黑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二小姐真是公子的福星,自己受苦受罪还能帮助到公子,公子应该好好……” 安云启冷眼一扫,黑峰闭嘴。 楚知音暗自窃喜,没想到她无意帮了狗男人这么大的忙,而且正如她所想,他的来意不简单。 看来楚家也正在干一些不正经的勾当,惹得人来调查,如此甚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安云启看着来头不小,行走人间,有权有势的朋友必不可少,看来要好好巴结一番。 整理一番裙摆,站直了身子准备敲敲门,刚抬手,一支利器穿过窗户直插她的脑袋,伴随着呵斥声。 安云启冷声道:“谁!” 楚知音瞳孔微缩,头微微侧过,险险地躲过了飞出来的毛笔。 拍了拍胸脯,心里面骂了句狗男人,然后谄媚道:“公子,是我呀,您最喜爱的丫鬟小音” 里面沉寂了片刻…… 最后黑峰出来开了门,微微指责道:“小丫头,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楚知音嘿嘿一声道:“前主子有事,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黑峰嘴里前主子是谁还没问出口,就被楚知音推到一旁,然后大大咧咧地走进去。 安云启依然姿色清冷,高贵冷艳地坐在木桌,胸前桌上有宣纸,有砚台,笔在门外已经躺尸。 面色如寒霜,楚知音心中微微一跳,这狗男人看起来不好哄的样子。 她讨好道:“公子,可是在习字,笔给您捡回来?” 她瞄了一眼被压在下方有字迹的宣纸,隐约看着三老爷的名字被划了斜杠。 安云启神色不变,悄然地将干净的宣纸覆盖住,不再盯着楚知音,转头给黑峰打了个眼色。 黑峰领命地从书桌上拿了一支新的毛笔,还未走到跟前,被楚知音半路截胡,一把抢过。 屁颠颠地走在跟前,大大地裂开嘴角,双手递上毛笔,“公子,请用。” 黑峰:“……”没眼看。 安云启凤眼扫过楚知音的脸,又看到手中的笔,不急不慢地接过,然后蘸墨写字。 一撇收笔,刚写完一个字准备写第二个的时候就听见楚知音夸张的惊呼声。 “瞧瞧这字,笔势有力,灵活舒展,似刚健,亦舞姿婀娜,简直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妙哉!妙哉!” 黑峰:“……” 安云启:“……” 放下毛笔,他眼眸冒着寒光说道:“不想出去就闭嘴。” 楚知音委屈的瘪瘪嘴,翘起弧度简直能挂一盏油灯。 安云启瞟了一眼,问道:“你家小姐没事吧。” 楚知音笑颜绽开,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灵机一闪,“没事,没事,可是……” 话未说完就垂头低眉,笑容变愁容,这变脸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安云启眉间一跳,预感着后面不是什么好事。 楚知音偷偷瞄了两眼安云启,心想着这狗男人怎么还不问她,低头很累的! 安云启缓缓开口:“可是什么。” 楚知音立即顺势接下,“可是我们小姐因受污名,焦急得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短短几日,已经弱如扶病了。” 安云启抬眼道:“哦?严重吗?”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也不严重,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他问道:“什么心药。” 楚知音突然捂嘴一笑,“自然是公子你了。” 安云启:“……?” 楚知音走到了安云启的身侧,低头缓缓的靠近他。 五官放大,她的杏仁眼又大又亮,长睫毛根根分明,鼻侧有一颗小痣,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安云启用毛笔抵着楚知音的肩膀,一脸不爽地看着她,“干什么。” 楚知音脸垮下脸,这狗男人什么表情,一脸她要轻薄他的样子。 “给你说点悄悄话。” 安云启不喜别人靠近,“这里没外人,没必要说悄悄话。” 楚知音心想好像也是,直了直身子大声说道:“我家小姐晚上约你去院子一聚,要偷偷的,不能被别人发现。” 黑峰闻言后呛住,“咳咳咳。” 楚知音不解地看了眼黑峰,又期待地看着安云启。 安云启用手指摩擦着笔杆,窗外洒入的阳光裹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异常柔和俊美,而直挺鼻梁下却紧紧地抿着嘴。 他在犹豫。 楚知音不解,上次半夜用石子投窗找她,这次主动邀约为何犹豫不决。 他说道:“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 已经是快要拒绝的口气。 楚知音说道:“不能,小姐想见你。” 黑峰像是又被呛到,猛烈地咳嗽:“咳咳咳咳咳!” 楚知音与安云启同时盯着黑峰,黑峰眼睛睁大,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安云启淡淡回道:“行,戌时来访。” 楚知音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是她临时的想法,宣纸上被划掉的三老爷名字,寓意不明。 如果她与安云启都要杀三老爷,那肯定不能让他抢先一步,如果仇不是她报的,身上的怨气怎么会消。 所以临时起念,邀约破院一聚,她这次透半个底,两人有共同的目标,合作而为不是更好。 达成所愿的楚知音满意的走了,留下黑峰一脸疑惑地盯着安云启。 “公子,今晚我们不是要去三老爷处收集证据吗,而且女子半夜邀约……” 安云启抬手阻止黑峰继续说下去。 他颇神秘地说道:“她……更有趣。” 第32章 生气 云起风动,静候佳音。 “余术,待会院里要来个人,你多备点茶水。”楚知音捣鼓着手中的荷包。 这是她从柜子里翻床单翻出来的绣样,似虎似龙的,除了身子圆了些,有七八分像麒麟。 手忙脚乱地剪下来找了块布合上,缝上边缘,留好收缩绳的口子,最后按上绳子,挂上流苏,一个荷包就完成了。 “小姐,谁要来啊。” “安公子。” 余术惊呼道:“啊?他一个男子怎么能晚上来访。” 楚知音落针,牙齿咬线,“你也不是男子,天天和我在一起。” 余术一顿,喃喃道:“小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楚知音放下成型的荷包,抬头道:“长得不一样,还是性别不一样,我找他有事,楚家不是我们的安身之处,等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带你闯荡江湖,凡间江湖儿女是不拘小节的。” 余术眼中星光流转,楚知音说的每一字,都是他所向往。 余术道:“好,小姐。” …… 戌时,夜色无边。 安云启一人推开大门,一身蓝衣,印着白皙的皮肤更加夺人。 楚知音闻声后立刻变得弱如拂柳,拿着手帕遮住眉眼,烟雨愁眉,我见犹怜。 安云启长腿踏步到小院石桌,坐在楚知音的身旁。 他道:“楚小姐,看起面色红润,不似弱如扶病” 楚知音捂嘴轻咳,“这不是见到安公子了,高兴嘛。” 安云启沉默不语。 “余术,给公子上茶。”等茶上好,她朱唇轻启,“安公子喝茶。” 安云启斜盯了眼余术,视线落在茶水上,端起仰头一口饮尽。 楚知音眼神示意余术退下,一手支着下巴,眨着眼看着安云启,问道:“好喝吗,安公子。” 安云启抿着嘴唇,冷冽地轻点头。 楚知音从怀里掏出荷包,献宝一样地递给他,“这是绣的荷包,感谢公子的两次帮衬。” 粗糙的形状,弯曲的针线,一看就是大街上卖的绣样,敷衍潦草。 安云启‘砰’的一声放下茶杯,俊俏的脸直接冷若冰霜,“楚小姐,人若不诚,看是没必要聊下去。” 安云启起身,拂袖而去。 楚知音一怔,不知他为何如此生气,荷包只是她应誓之举,早知对方如此看重,她也会认真对待。 她不是不诚。 楚知音失措,连忙抓住他离去而扬起的右手。 “安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知音起身仰着头,望着他绷着的侧脸,“刺绣不是我的强项,麒麟图确实为难我了,要不我绣莲花,纯洁纯正,正如公子一般。” “好不好。”楚知音摇了摇安云启的手臂。 她的语气极其真诚,软软糯糯下还带着一丝祈求与紧张。 安云启含怒气的表情有所松动,可仍是眼含霜剑,脸臭如泥。 楚知音神经粗条,只要没刚刚如此瘆人,她就敢继续发扬她厚脸皮的功底。 将人拉回位置,把桌上极丑的荷包收回自己怀中,对于安云启这种苛刻且孤标傲世的人,她不能再投机取巧。 楚知音举手说道:“我发誓,这次一定好好对待,绝无不尊重安公子的意思。” 安云启淡然道:“手可以拿开了吗?” 楚知音看着自己的左手还抓着对方的右臂,紧紧的生怕别人逃跑一般,惊然地松开手,抚摸两下,抚平皱褶。 安云启道:“楚小姐找我何事,直接说了吧,不用绕弯子。” 楚知音讪讪地笑了两声,“我是想与安公子合作。” 安云启挑眉。 “我也就直说了吧,”她端坐身形,“公子不是普通人家,来楚家另有目的,而我亦有仇要报,我们合作协助调查,必定事半功倍。” 安云启道:“你报什么仇?” 竟然不疑虑她为何知道他身份不简单。 楚知音道:“找出杀我的人。” 安云启略惊讶道:“杀你的人?” “嗯。”楚知音点头,“安公子放心,我不知楚家所犯何事,心也不在楚家,我们目标有可能是同一人,有可能不是,以免后续查案的时候相互打扰,不如现在坦诚相待。” 安云启赞同道:“自然,你想如何合作。” 楚知音道:“你说你调查的人,我说我调查,信息分享出来,看有没有对方需要的。” 安云启沉思一会,说道:“不如我们各自将自己的情况粗略说明。” 楚知音点头赞同。 她先讲了自己死后清醒,发现有人长期下痴傻药于她,目前查到了三老爷,却没有查到真正的杀害的她的人,她报仇的方式很简单,让对方感到痛不欲生。 楚知音慢条斯理地讲述这些事情,正经的神态,淡泊的目光,像是在月光下绽开的昙花,神秘,耀眼,迷人。 安云启静静地听着,也不点评也不插嘴,直到楚知音全部讲完。 安云启问道:“楚小姐恨他们吗?” 楚知音沉思了一会,半晌后回道:“不知道。” 她不是楚秀,所以没有办法帮她回答这个问题。 安云启微微垂下眼眸,睫毛随着月光留下阴影,细细嚼了这几个字,“不知道。” 随即抬眼看向楚知音,眸光似寒星一般,闪耀无比,“楚小姐,想报仇,我可以协助。” “我的事情你不用参与进来,与你无益,三老爷目前有问题,等证据到手,我们会立刻杀掉他,如果你想代劳,也可以。” 楚知音一愣,按理说如此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可心里却有些发酸,发涩。 “你的事情不告诉我也罢,如果听到不寻常的消息,我也会转述给你。”楚知音一顿,真诚道:“还有,谢谢你。” 安云启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石桌的烛光上,随风摇曳晃动,每一次摇晃都会煽动更激烈的火光。 “不客气。”安云启抬颌,眼神轻瞟向她,“但在证据没出来前,希望你别先杀三老爷。” 楚知音点点头,“自然,杀人是结果,但过程不满意,结果也不会满意。” 天真无邪的面孔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也只有安云启才能听完后仍面无表情。 为何他也不疑惑她一个女子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言语…… 天色已晚,冷风习习。 安云启看了眼高挂的月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楚知音道:“自然。” 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你是楚秀吗?” 楚知音呆住了一刻,娟秀的脸定在那里,随即又笑了笑,坦然说道:“是又不是。” 这个答案很玄妙,像是没回答,深思一想,又觉得无限的可能在里面。 安云启起身,“夜已深,要先告辞。” 楚知音也起身向他点点头。 在安云启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楚知音问道。 安云启停住脚步,并未转身,回道:“很久之前。” 楚知音:“……”这回答与她有的一拼。 第33章 焉坏 清晨,万物苏醒。 楚知音凝神聚气,感受身边的五行,闭眼挥舞着剑式,裙摆飘动,是风动,树枝插地气势盖地而起,尘土满天飞扬,是气动。 她睁开眼睛,厉如刀锋的眸光盯着余术,肃杀之气未消散,像是战场上杀戮的将军,冷酷,无情。 余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她,嘴一张一合也没说出什么。 楚知音将树枝扔给余术,说道:“我是修炼气的,剑术不精通,你且练着。” 余术口干舌燥的点点头,树枝也能耍出回山倒海的力量感,这算不精通,那精通的又是什么样! 小姐,真的很厉害! 楚知音摸了摸余术的脑袋,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擦拭脖颈,“别发呆了,现在我指导你,待会还要出去,等你没有这么羸弱,你就可以帮我出去办事了。” 余术面露羞愧,眼下的痣也随着表情皱在一起,“小姐,我会努力的。” 楚知音点点头,然后严厉地指导余术的每一个动作,面对功法与修炼她是十分的郑重其事,心不正,功法亦是邪乎,态不正,皆一事无成。 余术的天赋中等,不好不差,人能成为圣者,除了天赋以外,还能勤能补拙,他的态度与心性都不错。 等她找到凡间灵气,便能带余术修仙入门。 未时三刻,日新月异。 打发跟在身边的小红后,换上简约素色窄袖长裙,念了口诀去大门等着出去送钱的丫鬟。 等了约三刻,两个丫鬟挽着手,拿着食盒边说边笑地往门外走。 门口小厮却笑嘻嘻地将两个人拦着,说道:“两位姐姐出门买零嘴?不知小的能不能讨个嘴?” 面对小厮打趣,两个丫鬟也不恼,其中一个娇滴滴说道:“哪次少了你的吃的。” 两人眉来眼去了一会,嬉笑两句,终于出了大门。 楚知音随即跟上,等到了大门却被那个小厮拦住,昂头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是旬假还是办事,字条何在。” 以防仆人偷奸耍滑,出门必须要有管家给的字条,说明出门缘由。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丫鬟,楚知音压住心中的不耐烦,换上甜美的笑容,“这位哥哥,我是安公子院里的丫鬟,安公子吩咐买那上好的胭脂,时间紧迫,来不及要字条。” 小厮迟疑问道:“安公子买胭脂作甚?” 楚知音拍了一下大腿,神秘地说道:“哎呀,你真笨,男子买胭脂能作甚,肯定是送给红粉佳人。” “这胭脂肯定……”楚知音冲他挤眉弄眼。 小厮半信半疑说道:“听说安公子不近女色……” “你都说是听说,我们宅里的小姐们又是各有千秋,大老爷如此欣赏安公子,”楚知音面色一垮,正色说道:“你现在拦着我,可能断了送大老爷的乘龙快婿。” 小厮心中一抖,看楚知音不似说谎,没有字条的仆人他也放了不少,但多是相熟,眼前人如此面生,但比起耽误小姐们的姻缘……一咬牙说道:“出去吧。” 楚知音嫣然一笑说道:“谢谢小哥。”说完就出去找寻那两个丫头的身影。 小厮也侧正身体继续站岗,可一抬眼,面前站着一个清冷绝色的男子,这不是大老爷未来的乘龙快婿安公子吗? 小厮一惊,心里不停打鼓,丫鬟前脚走,公子后脚来,他怕是着了那丫鬟的道了,哆嗦道:“安、安公子,刚刚……是您的丫鬟吗?” 安云启面色不显,微微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是。”说完也踏出了大门。 小厮打了颤,安公子的冷面郎君的称呼果然名不虚传。 楚知音步伐不免有些着急,耽误那么一会,人影都看不见了,这该死的小厮,早知道跳墙出去。 前面是街道的分叉口,正当踌躇不定时,耳边响起凌朗的声音。 “往左边走。” 楚知音耳朵一痒,侧过身只能看见削瘦分明的下颚线,原来靠近才能发现,他高她这么多。 楚知音说道:“安公子亲自出来游肆?” 安云启道:“丫鬟帮我选送小姐的胭脂,我不得来看看。" 楚知音语噎,恍然想起她现在是丫鬟不是小姐,不能直白地冲着他说话。 “嘿嘿嘿,安公子完美无缺,叱咤风云,无与伦比,”楚知音谄媚道,“小姐说您豪爽大方,乐于助人,用您的名头不是走哪儿都方便嘛,您不会介意吧。” 介不介意她一个人都把话说全了,安云启冷瞟她一眼,“溜须拍马的功力倒是不错,小姐教的?” 楚知音仰头否认道:“小姐人美心善,温柔敦厚,怎么能教我这些,再说,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怎是溜须拍马?” 安云启拉着楚知音的手臂躲过人来人往的人流,低声道:“看路。” 楚知音视线转到街道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两个丫鬟的身影,心中一喜,但……安云启怎么知道她要去哪儿? 楚知音问道:“公子怎么知道岔路要往左走?” 安云启松开手,回道:“你小姐说的。” 楚知音:“???”她什么时候说过? 但她无法质疑,毕竟安云启又不知道她们是同一人。 一时沉默无言,楚知音便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紧紧盯着那两丫鬟,弯过几个巷子,两条街。 人流商贩越来越少,入眼的皆是民住院宅,两丫鬟在一个无门牌子的院子停下。 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棍孔武有力的大汉,满脸横肉,不像普通看门护卫。 两丫鬟看着门口的人,心里也直犯嘀咕,以前也没有看门人。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说道:“两位大哥,我们是楚宅的丫鬟,想来看看绿姐的孩子。” 两个大汉立刻变得横眉竖眼,语气不善说道:“不见!” 丫鬟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毕竟受人所托,这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一丫鬟说道:“大哥,无意打扰,是院里已经换人,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汉顿时面露怒色,拿出长棍做出攻击的姿态,“别乱打听,再不走,棍子伺候。” 两丫鬟尖叫一声,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瑟瑟发抖地相扶离开宅院。 等到走远了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说什么鬼地方再也不来之类的。 楚知音收回侧出去的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安云启,思量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安云启倒没有反应,淡然说道:“走吧。” 这语气像是陪她看了一场戏,戏完了就该散场了一样随意。 楚知音拉住安云启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安云启道:“早就有人安排武士将这里围护起来。” 楚知音生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安云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纤纤细手,十指尖尖却柔若无骨,“丫鬟随意牵公子的手?” 楚知音气急当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焉坏,还是狗男人一个。 哼一声,放开了他手后直冲冲地回府去了。 第34章 灭绝人性 楚知音气过后冷静想到,她的确没问,也没说她干嘛,狗男人还陪她走了一路,她也不亏。 但是狗男人就有一种让她气急攻心的能力,像一切都心中有数,却不告诉她,让她像一个傻子一样自导自演。 楚知音猛喝一口冷茶,败败火气,把思绪拉回那处宅院。 有武士守卫,白天不能去,那就晚上去,等确定里面是三老爷的孩子后,她的计划也就可以展开了。 楚知音静坐凝神,虽然没有灵气对修炼没有帮助,冥想也是增强体质的一种方式。 一入神,五官闭四官,留下听力警惕周围的动静,只不过这里不再是云泽,没有竞争者掠夺修为,只有丫鬟叫醒小姐饮汤。 “小姐,大夫人又给各院送银耳汤了,趁热喝滋补功效更好。”小红道。 楚知音缓缓睁眼,“这么快,又过了半个月?” 小红回应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小红盛了一碗,琉璃器皿衬得银耳晶莹剔透,色泽亮丽,端在她的面前。 楚知音伸手接过,这汤喝得和喝药一样,定时定量的。 张嘴喝了一小口,香甜滑口,可经过舌根一闪而过的微苦引起了她的注意。 和上次的味道不一样。 悄然无息地将银耳放在侧桌上,点评道:“不错,放一会待会喝。” 小红道:“可放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红,喝汤是任务吗?”她淡淡说道,“我难道不是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吗?” “是,是”小红慌神,“是小红多言了。” “小红,你是我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楚知音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所以有些错犯了,我也更容易原谅,可有一些……错犯了,可没有回头路。” 小红打了一哆嗦,腿直接发软跪在地上,“小红跟着小姐好多年了,绝无二心。” 楚知音轻轻一笑,“挺聪慧,但愿如此,下去吧。” “是。”小红缓缓起身,弯腰退出房间。 小红是好是坏,她不看重,包括这楚家的一切,除了报仇完成原身夙愿,她唯一的目标是修复残魂,重新修炼飞升成神。 这凡间不过是她仙路上的一小站,只要不惹她,宅院争斗,尔虞我诈,与她无关。 从柜子翻出之前放的药粉,直接撒入琉璃器皿,白色粉末沉入银耳,一点点消融不见。 不过片刻,黑色犹如光晕消失在地平线一样,逐渐由浅变深,最后成为黑墨色。 看来她的警告毫无作用。 用掌力直接捏碎装药粉的薄纸,眼眸流转是阴戾的杀气。 …… 夜晚来临,祥和安宁。 穿上深色的劲衣,戴好面罩,蹬地腾空,身影快如鬼魅,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藏于墙角,门口依然两个大汉,却和白天面容不一样,轮值换岗,保持足够的精力。 是为了对付她?可她也没有暴露她知道三老爷有私生子的事情。 那对付的就是另有其人。 三老爷怕的不止她一人,一个只是贩卖药材的商贾,楚家的三老爷,究竟做了什么,会怕成这样。 楚知音绕过大门,走到侧面,跳上房檐,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只见里面的防守比外面更加夸张,几队武士,在褊狭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扫动旁边的草丛,遮挡物,以防有人躲藏。 看来这个地方没来错,如此小心谨慎,在他心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但里面人数太多,贸然下去只会打草惊蛇,杀数个无怨的人劫走那人孩子,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总有松懈的时候,她愿意等。 楚知音跳下房檐,去到旁边的榕树上,选好一根粗壮的枝干,悠然地躺下。 圆月高挂,清风习习,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她一部分的视线,整个天空被划分成一块一块,正如大千世界,不就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的境界组成的吗。 树叶随风浮动,夜间云雾如轻纱罗曼,晃眼间这里与云泽大地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云泽也有幽美的夜空,有比凡间更繁华的集市,更为壮阔的地貌景色。 楚知音凝视着天空,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缓缓闭上。 她想云泽大地了,这里……始终不属于她。 …… 楚知音骤然睁眼,如突然惊醒一般打探周围,月落乌啼,糟了!快天亮了。 她拍了拍脑袋,怎么就睡过去的,也不挑地方。 跳上房檐,果然巡逻的人数少了一半,扯了一片树叶,射向偏角的一棵树上,武士依然很警惕,听到动静,去了一队人查看情况,其他人则打量四周。 可终归有遗漏的地方,她找好时机,悄无声息地跳入草丛中,然后一个翻转,随着一路的遮挡物,顺利的走到主院, 跳窗进入,房间不大,布置尚可,满屋的书籍可见父母对孩子的期盼。 走到床前,一个稚嫩的四五岁男孩睡在床上,眉毛紧锁,蜷缩的姿势看着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这是经历了什么让四五岁的孩子怕成这样。 楚知音想凑近看一看,可脚碰到一个地上的烛台,无论她动作再快,也还是发出了响声。 瞧着手上烧近的烛台,摸着还有点温热,也还算及时,外面的人应该听不见。 等她视线转到床上,却被吓了一跳,小男孩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楚知音手忙脚乱地去捂住小孩的嘴,现在的孩子睡眠这么差吗,一点声音也能醒。 怀中的小孩却不哭不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细看眼睛里都是细小的血丝,眼下也是青黑一片,全然没有小孩子的精神气。 她心中一软,稚子无辜,怕是知道有人想用他威胁三老爷,小小年纪已经是过得胆颤惊心。 但越看,楚知音越觉得不对,这小孩于三老爷,小绿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呢。 三老爷与小绿都属于大眼睛有褶皱,而这个小孩眼睛虽然大,却没有褶皱。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叫,好好回答,我就不伤害你,怎么样?”楚知音问小孩。 小孩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太乖巧,她有点不相信这小孩,手放在他的后颈,以备不时之需。 移开手掌,小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依然不哭不闹。 楚知音问道:“你爹是谁?” 小孩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道:“是楚家的三老爷。” “那你娘呢?” “楚家宅上的小绿。” 楚知音皱紧眉头,太标准了,像有人已经给出了答案,小孩子只用照着说就可以。 楚知音问道:“你娘长什么样。” 小孩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嗯……嗯……和我……一样。” 楚知音打断他说话;“你想你的娘吗?” 小孩先是一愣,像是有东西打破了四五岁小孩固定的神情,有些木讷的眼睛蓄满了眼泪。 稚嫩的声音胆怯地回答道;“想……想……娘。” 楚知音说道:“那我带你去找小绿好不好。” 小孩呆呆的表情露出反抗的情绪,“不、不!” 她重新捂住他的嘴,又将小孩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摇头,真实地告诉姐姐,姐姐不会伤害你,还有可能帮你,知道吗?”楚知音温柔地低声说道,“你是楚三老爷的孩子吗?” 小孩子轻轻地抽泣着,一直都没有其他反应,当她以为小孩没有听懂她说的时候,小孩在她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楚知音此刻的心脏像是被重重的石块砸中了一样,连带着呼吸一紧,一股怒气已经不知道往哪里窜,满脑子想的都是三老爷该死! 用别人的孩子替换自己的孩子,这该是如何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小孩子不同常人的反应,怕是已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强者永远都会对老人妇孺产生怜悯之心,因为人是由妇人生的,从小孩子长大,终有一天也会老去。 欺负弱者,比牲畜更不如。 第35章 杀掉嬷嬷 楚知音耳朵一动。 有脚步声靠近,低头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孩子,柔声道:“姐姐先藏起来,你不要告诉进来的人。” 说完不等小孩回应,躲进旁边的衣柜里,留出一角以便观察。 只见进来的是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表情严肃,嘴角下扬,一看就是那种古板爱生气的人。 等走近的时候,楚知音发现这个嬷嬷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嬷嬷没管小孩为什么坐在床上,也没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直接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水。 小孩呆滞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了裂痕,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头微微地摇着,无力又害怕。 只见嬷嬷面无表情地抓住小孩的颈项,不管他的呜咽声,强行扬起头,汤水直抵嘴唇,用力地灌进去。 小孩在挣扎,但是无意义的,他能做的就是留下大颗的眼泪,小手无力地抓住嬷嬷的手臂,然后大口地吞咽黑漆漆的汤水。 汤水喂完,吞了一半,漏了一半,小孩已经显得异常的平静,眼泪也不掉,只是呆呆地望着嬷嬷。 嬷嬷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用那嘶哑的嗓子问道:“你是谁?” 只见小孩双眼呆滞,缓缓地开口:“我叫楚轩,今年五岁了,是楚家三老爷的孩子,我的娘是小绿,在名苑私塾上学,我爹最疼我了……” 楚知音握紧了拳头,小孩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小刀一般划动她的心,这些人真的毫无人性!这个孩子就算不死,也会成为和她原身一样的傻子。 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弯腰准备从食盒拿点吃食出来。 刚起身,嬷嬷感受到脖子一痛,似乎被什么利器划伤,随即就是被捂嘴口鼻,糟了!撞见刺客了。 楚知音低声说道:“别出声,如果不想死的话。”说完就把钗子用力一分。 嬷嬷现在哪还有严肃的表情,直接吓得面露恐惧之色,双腿发软,连忙点头。 “真的楚轩在哪里?”楚知音问道。 嬷嬷颤抖的手抬起来指向床上的小孩。 楚知音冷哼一声,真是一条好狗。 钗子插入一分,鲜血直流不止,疼痛使嬷嬷抖得更厉害。 楚知音道:“我可没有什么耐心,知道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杀了你,我一样也能找到,你说了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嬷嬷:“呜呜。”我说! “要说就点头。” 嬷嬷点头。 大人不必比小孩好控制,楚知音将人拉到桌子旁边,用嬷嬷的手蘸取她自己的血。 楚知音命令道:“写到桌子上。” 嬷嬷颤抖地写下:郊外东坡村闲院,每一个字都是歪歪扭扭,索性能勉强认出。 楚知音用嬷嬷的衣袖擦拭掉这些字迹,缓缓说道:“挺识趣的。” 她问道:“这小孩是哪里的。” 嬷嬷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只能自己往脖子再抹点,然后写下:东坡村里。 “好。”楚知音将人拉到柜子旁,一个小孩视角看不见的地方,“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嬷嬷睁大眼睛,“呜呜呜。”放过我。 “你说我松手,你会不会尖叫使门外的壮汉进来杀掉我呢?”她漫不经心问道。 “呜呜呜呜。”不会,饶命。 “啊?”楚知音表情变得很惊讶,声音魅惑说道:“你说会啊,我都打算放你了,可你会,那我就不能放过你。” 嬷嬷闻言发出了剧烈的挣扎,连呜咽声也更加的大声,两只手抠着楚知音捂嘴的手掌,可惜纹丝不动。 楚知音轻笑一声,“想要反抗的逃犯,后果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只能成全你了。” 嬷嬷拼命的挣扎,有口不能言,这个人根本就是想杀了她! 话音刚落,没给嬷嬷反应的机会,钗子末入颈项,用力一划过,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嬷嬷身躯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临死的声音,在倒下地面的那一刻,放大的瞳孔映照出楚知音睥睨且冷漠的脸,嬷嬷在死亡时知道了杀她的是二小姐。 楚知音放了几件衣服在她颈项处,等血流干后塞到床底下,然后用灵火将血衣焚烧了。 做完这些,她回到床前,小孩神情呆木,看她已经是没有任何表情。 继续将食盒里的餐食拿出来,一碗清粥,两个小菜,一口一口地喂着小孩。 一边心里想着,一个人死很容易,但要完全抹掉这个人痕迹很难,如果派这个嬷嬷来的,长期看不到人,必定会起疑心。 她的计划必须提前,要告知安云启。 看了眼乖巧的小孩,念了口诀,将自己外貌幻化成嬷嬷的模样,拿着食盒往外走。 她打开门,门口的侍卫冲她微微鞠躬,她随手把食盒递给一个看起来像小厮一样的人,然后直接往大门外面走。 一路上不停地有小厮丫鬟向她行礼,看来地位是有一些威望的。 等走到一半,突然有一个丫鬟将她拦住。 丫鬟讨好地看着她,“嬷嬷,今日可是回主家?” 楚知音斜眼瞧了她一眼,拿不准该以什么态度,轻轻“嗯”了一声。 丫鬟眼睛一亮,突然身体靠向她,一只手还在衣袖里淘来淘去,“奴婢瞻仰嬷嬷许久,不知嬷嬷可以在主家面前美言几句,将奴婢调回去,共同伺候嬷嬷与主家。” 说完就将衣袖拿出来的东西,偷偷塞到她的手里,一块莹润的羊脂玉。 楚知音一时犯了难,她怎么知道那嬷嬷是收这种东西的还是不收这些,沉思一会说道:“我考虑一下,下次别拦住我了。” 丫鬟欣喜不已,可惜是一个不懂眼色的人,以为嬷嬷答应了,还想继续套近乎,“嬷嬷,这次回主家待几日又来我们偏院?” 楚知音本来亦是不耐烦,但从丫鬟里言语中发现了一些信息,装作随意问道:“上次我待了多久再来的?” “五日,”丫鬟想了一会,以为嬷嬷记性不好,又多添了一句,“在偏院待了三日,是主家有事让嬷嬷提前回去吗?” 丫鬟自以为成了嬷嬷手下的人,言辞也更加大胆,也想了解更多主家的消息,为以后做准备。 楚知音眼珠转动,看来嬷嬷是两处各待一段时间,现在她一走,刚好偏院会以为她回去了,而主院认为她还在偏院。 意外得到这个有用的消息,嬷嬷已死的事情至少有两三天日子不会被发现,时间充裕了不少,看向丫鬟的眼神也和善一些。 “自然,”楚知音颔首道:“你很聪慧,以后在主家好好干。”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一脸兴奋激动的丫鬟。 第36章 心跳 拐过几个街角,念动口诀,外人眼里臃肿妇人在下一个拐角已经变成娇俏可爱的少女。 整理了一下衣襟,马不停蹄地赶回楚宅,这次没选择走大门,直接翻高墙,去到竹院。 结果竹院空无一人。 主卧充斥着淡淡檀香,书桌上的书籍有条不紊,明明摆放的都是常见的物件,可光看着房间,就会觉得主人是一个清冷雅致的人。 和安云启给人的感觉一样。 楚知音打了一个哈欠,昨晚在树上根本没有休息好。 瞟了眼主卧里的床,白蓝相间的纱布帐幔,平铺整齐的棉被,整洁得像没人睡过一样,有些心动。 这是安云启的床,他是男子,她是女子。 一次好觉,凡间礼节,二选一。 最后还是被男女有别的道德理智战胜,扛着棉被去了旁边的小榻上,裹着棉被,选好姿势进入梦乡。 这一觉直接昏天黑地。 …… 楚知音一直感觉耳边有低频的蚊子声音,嗡嗡的忽远忽近,最后实在受不了,把埋在被子里的头伸出来吼道:“哪个狗东西打扰姑奶奶睡觉!” 一时寂静无声,她满意地继续埋回被子。 直到听见黑峰哆嗦的声音,“楚、楚小姐,你怎么在公子的房间里。” 楚知音惊醒,猛地掀开被子,看见两个人坐在圆桌旁边,一个惊讶地看着她,一个面无表情。 她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故作端庄的理了理头发,“我等安公子,一不小心睡着了。”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日落西山。 她道:“你们三老爷的证据收集完没有,我杀了一个人,计划可能要提前。” 黑峰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极度惊讶,嘴巴张成圆形,无褶皱的眼皮直接瞪出褶皱,眼里全是震惊楚小姐说什么! 让他更震惊的是,他家公子非常自然地接住楚知音的话。 “今天刚收集完,你想怎么动手?我怀疑三老爷背后还有人,你动静不宜太大。”安云启道。 “嗯,”楚知音点头,“三老爷除了我还有更怕的人,他的儿子就被转移到郊外,我准备在那处理完这些事。” 安云启道:“东街院子里不是他的孩子?” “对,用的别人的孩子,”楚知音想到那乖巧呆滞的小孩,眸光沉了几分,“等到那一天,你也可以来,杀他之前问一些问题。” 安云启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楚知音沉思须臾道:“有。”她向安云启招招手,示意他弯腰。 安云启看着眼前娇俏的人,面容正经平静,没有当小姐的虚假笑容,也没有当丫鬟的狗腿谄媚。 只有从内透露出的从容强大,洒脱落拓不羁。 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导致别人看她是其他人样的容貌。 但性格这么多变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而真实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缓缓的弯腰靠近楚知音,将耳朵停留在她的嘴边。 楚知音一怔,没想到平时冷傲拒人千里外的安云启,这次如此干脆,惊得她身子微微往后仰。 可是靠得太近,不管怎么仰,眼睛里都塞满了安云启,他身上的淡淡的木兰檀香味,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以及……带粉的耳朵。 楚知音眼睛闪烁,不利索道:“明天、帮我把那、偏宅的小孩救出来,顺便再送一封信……。” 安云启突然侧过脸,问道:“就这个事情?”语气似乎有点太大材小用的味道。 楚知音瞳孔放大,他的清冷绝美的脸这就样直面冲击在她的眼前,一时间来不及反应他说的话。 她眸光在他的璀璨的眸光和粉嫩的唇之间来回徘徊。 楚知音后退了一大步,不自然地回道:“这事很重要,我想起了我院子还有东西没收,我先走了。” 说完,快步走出竹院。 黑峰的嘴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合上,稀里糊涂地听完两个人的对话,什么也没有听懂。 也不知道楚知音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黑峰收回下巴,问道:“楚小姐怎么走了?” 安云启目光一直随着楚知音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唇角微微一笑,清冷的脸顿时光彩夺目。 转头对黑峰道:“明天你去东街的院子把里面的小孩抢出来。” 黑峰疑惑道:“这样会不会太打草惊蛇?” “没事,”安云启坐在椅子上,“计划再变就是。” 黑峰如惊雷劈中一般,公子的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呢! 果然自古以来红颜是祸水,这还没成为二少夫人,已经迷惑公子公私不分了。 黑峰欲言又止。 安云启瞄了眼他,轻声吐出两个字,“闭嘴。” 黑峰将话吞回去,公子不听劝,以后还是向少夫人谨言。 …… 楚知音推开小破院,看见余术正在按照她的吩咐的方法调息打坐。 面容祥和,背部挺直,已然有模有样。 满意地点点头,将余术唤醒,又教了几招屏气凝神的方式,从人体经脉讲到内丹内法。 这一讲,直接从月升讲到月恒,余术已经偷偷憋回数十个哈欠,小鹿般的眼睛也被眼泪打湿。 实在是太困了。 “内丹是修炼者最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切法术的承载者,所以基础一定要打好,”楚知音看了眼晃头晃脑的余术,“回去睡吧,睡前思考一下我说的。” 余术连忙点点头,他不知小姐为什么今日如此有兴致,但能放过他睡觉,就是最大恩赐。 楚知音却是不困,除了白天睡得太多,有些颠倒外,她心里有一股气,使她无法冷静下来。 只能通过不停的讲述,不停地思考其他,才能缓解那种躁动。 这种感觉有点像她得知自己即将飞升,神界将为她打开的那种兴奋感。 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何会躁动,会兴奋。 难道是楚秀的身子知道即将要处理掉一直害她的人,而感到高兴? 她晃晃头,甩掉脑里的浆糊,回到房间,准备休息,要打起精神面对明后两天。 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次脑子如乱麻一般进入梦乡。 …… 晨光掀开夜幕的轻纱,露出鱼肚白。 一个灵动的身影跳进女子的闺房,站在床前,用白色的帕巾捂住睡梦中女子的口鼻。 须臾片刻,女子头轻轻一侧,已然没了意识。 第37章 四小姐不见了 桃红梨白,冬季的余威也盖不过春色。 楚知音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今日的妆发,为了简单方便,扎起高高的马尾,用一根红丝带束紧。 穿上青色的劲衣,短靴,一身利落,豪爽。 “小姐,小姐,大事发生,大事发生。”小红激动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宁静。 楚知音正在理腰带,头也不抬问道:“什么事。” 小红声音一顿,呆呆地看着不似女装又不似男装的楚知音,英气中不失女子的柔美,整个人都是姿态飒爽。 楚知音抬头看向失声的小红。 小红回过神,连忙说道:“四小姐不见了!今日她院里的丫鬟推开门一开,床上无人,想着小姐是否早起,可现在快过巳时,还不见人影,三夫人都急疯了。” 楚知音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说道:“宅里都找完了吗,会不会出宅游肆去了?” “三夫人已经派人问过,说是今早无人出宅院,而且……,”小红眼神开始闪烁,言语变得支支吾。 “而且什么。” 小红吞吐道:“而且……大家都在传,是小姐您绑架了四小姐。” 楚知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门口凶恶厉言打断,同时伴随的很多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楚秀,快把铃儿交出来。”三夫人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门口站满了武夫。 门口继而又响起余术焦急的叫喊声,“小姐、小姐……”不到两声声音戛然而止,怕是已经被制服。 楚知音头冒黑线,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还是太弱,第二反应是要训练他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能力。 她用十分不解的表情看向三夫人,“我在我房里待得好好的,才知晓妹妹不见了,三夫人让我交什么出来。” 三夫人咬牙切齿道:“你别装了,你想折磨老爷,知道老爷疼爱铃儿,劫持她就是为了报复老爷。” 楚知音无辜地眨眨眼,问道:“我为什么要报复我的爹呀?” “你!”三夫人被堵得开不了口,面目狰狞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楚秀,是害人的煞神,见不得我卓绝的铃儿,心生嫉妒!” 众人一片哗然,这些武夫有些是宅上,有的是临时外聘的,都不了解宅院里不可知的秘密。 此话一出,让大家的耳朵都竖起来。 楚知音细细品味着煞神两个字,煞神也是神,算是三夫人对她的祝福。 她平静地说道:“就算你与爹爹不想认我这个傻女儿,也不能否定我不是楚秀吧。” 三夫人的脸已经气得黑透,不想与她东扯西扯,“妖女,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平平安安,你现在将人交出来,我立刻就走,如果不交,不怪我不客气。” “你的女儿,平平安安。”楚知音低喃这几个字,神色变得幽深,直愣愣地看着三夫人,“那我的娘也想我平平安安呢!” 三夫人被她如深渊的眼眸吓到,不禁后退几步,语气软了几分,“楚秀,秀儿,算我求求你,放过铃儿,有事冲着我与老爷来。” “三夫人,你与其在我这里闹,不如多派一点人去外面找,毕竟爹爹的仇人有多少,你们心里才知道呢。” 三夫人的神情有些摇摆,老爷私下做的那些事情,是很有可能招惹仇家,而且还有凶残的那个人。 她狐疑问道:“真不是你抓的?” 楚知音笑而不语。 三夫人敛色,她可能对楚知音先入为主了,因为有伤害老爷在先,独生的女儿不见了,第一时间就认为是她干的。 “行,今天算是我打扰,”三夫人怒气已收,抬手向门外的人道:“走。” 楚知音无声冷笑一声,打扰她时如此理直气壮,求她时低声下气,没威胁了又开始目中无人。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走。 真是目中无人。 但一场在满园春色里的闹剧是已经结束还是正在开始呢。 楚知音收回视线,继续进行她的计划。 …… 三夫人急忙地回到自己的紫薇院,焦急地推开房间门,人未进,声先到,“老爷,这个咋办,楚秀说铃儿不在那!” 看见三老爷皱紧眉头,鼻头更是一酸,开始更咽着。 三老爷问道:“真不是她?” “我去的时候她像是刚梳洗起床,神态不似作假。”三夫人擦着眼泪。 三老爷道:“那妖女善于伪装,说话真真假假。” “那可怎么办!她不承认,就算抓了她,她死都不承认怎么办,我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到底在哪里!”提起女儿三夫人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你说,你说,会不会有其他人?” 三老爷神情也不好,有几分着急,搂住三夫人的肩膀,安抚着。 “铃儿失踪的太过于巧合,妖女前几天警告了我,那人叫我暗里解决她,昨天投毒,今日铃儿就不见了,除了她我想不出是谁。” “那、那如果真的是她,她想怎么样?拿来威胁我们,还是想杀、杀了铃儿。”三夫人光想着已经开始恐慌,抓住三老爷的胳膊,激动说道:“老爷,你要不再去求求楚秀,她毕竟是你的女儿,是铃儿的姐姐,你去求求她!” 三老爷面色一变,眸光变得阴沉,甩开她的手道:“我去求不就是中了她的下怀,她想让我死!再说她不是不承认吗?” “你冷静点,想要找到铃儿,不是哭就能解决的,她除了不承认,还说了什么?” 三夫人早已经没有往日端庄的仪态,满脸眼泪鼻涕,抽泣了一会才答道:“她说,我们的仇家很多,不要光想她一个。” “什么!”三老爷猛地起身,使劲地抓住三夫人的肩膀,眼睛露出凶狠的光,“你说什么?” 三夫人被吓得停止了哭泣,红彤彤的双眼怔怔地看着三老爷,直到肩膀感到刺痛才回过神,“她说我们仇家不止她一个。” 三老爷脸色已经剧变,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摇摇欲坠地跌落在凳子上。 然后似又想到了什么猛然的快速冲出去,一句解释都未给到三夫人。 三夫人呆呆的看着三老爷离去,心里充满了担忧,害怕以及恐惧。 第38章 打太极 四小姐失踪了,宅院上空都充斥着碎步声,窃窃私语声,看似祥和安宁的气息终于就此消散。 楚知音又被叫到了前厅,大老爷神情威严的坐在上堂,三夫人满脸愁容地掩面抽泣。 鉴于前几次的与大老爷的见面,她相信这一次肯定也不是好事,应该不是指责就是给她定罪。 果不其然,大老爷声音震耳欲聋,底气十足地吼道:“楚秀,你将你妹妹交出来!” 楚知音忍不住挖挖耳朵,“为什么都认为是我抓了楚铃?” “你记恨你爹上次将你关到柴房,又嫉妒父母更疼爱你的妹妹,你想报复你的父母。” 记恨、嫉妒、报复。 短短几个字就将她定性,偏颇也不过如此。 “那大爷呢?”楚知音冷笑,“放纵家人残害家人,为了钱财利益卖侄女,你假仁假义,伪装正直,看似铁面无私,实在龌龊肮脏。” 大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半天也没有说出几个字,最后甩袖离去。 三夫人站起来抓住楚知音的胳膊急声道:“秀儿,我知道你怨我,怨你爹,我们都忘了之前的事情好不好,以后,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对你。” “这次你就放过铃儿,不、不、帮帮铃儿,已经快到晚上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这么聪慧,你说铃儿会在哪里?” 楚知音睥睨着有些疯癫的三夫人,盘好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脸颊上贴着掉落下的碎发。 她想到了三夫人的软肋是她女儿,但以为像他们这种丧失良心,自私自利的人,不会如此害怕紧张。 毕竟他们眼里不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吗? 楚知音轻柔地抚开她脸颊的碎发,帮忙挽自耳后,三夫人见此动作表情一顿,显得不可置信,又立马挤出僵硬的笑容。 “秀儿,你、你原谅……”三夫人的话被打断。 楚知音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 随即嘴角的弧度裂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用你的命换你女儿的命,你愿意吗?” 这句话在三夫人的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僵硬的嘴角还没有落下,已将变得张牙舞爪,“我就知道,是你!是你抓走我的女儿,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我的命?” 楚知音甩开抓在肩膀的手,“给我下药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三夫人咬着牙狠狠地盯着楚知音,当确定了女儿的去向,不用在未知中猜忌,她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恐慌了。 “楚秀,你怎么不去死,” “放心,你看不到这一天。” 说完,楚知音准备离开,三夫人阴狠地吼道:“来人,活捉她!” 话音刚落,门口涌进几十位武夫,一眼都望不了了之,如果用另外的话来形容的话,比刺客刺杀安云启的那一次还要多。 众壮汉拿着致命的刀剑,将她围得水泄不通,且不说她手上没有武器,就是有,这么多人一人一刀都让她无还手之力。 三夫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楚秀,我没有相信过你,整个宅院只有你的院子没有搜查,上午带的人怕不够,现在的人对付你怕是绰绰有余。”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自己活了几千年了,竟然还是差点着了一个凡人的道,如果她此刻不是云泽至尊楚知音,只是有些聪慧的楚秀。 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楚知音道:“三夫人的演技真是不错,那高坐在上堂的大老爷是不是和你一起串通好的?难怪两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气走了。” 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穿过丛丛人口,走到三夫人面前,在耳朵低语了几句。 三夫人表情变得狰狞,恶狠狠地看着楚知音,“楚秀,铃儿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 “我从早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没有离开宅院,我能藏在哪里?” 三夫人看她镇定自若的样子,恨不得咬碎她的喉咙,“你真的不怕死吗?” 楚知音笑了笑,“怕,怎么不怕,谁不想活着呢?” 她在活着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像针一样刺进了三夫人的心里,她的女儿…… 三夫人一时间没了办法,她只想找到她的女儿,只想他平安,楚知音一直绵里藏针,不说她女儿的任何信息,杀了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女儿,不杀她,一直与她周旋,女儿就会在某一处担惊受怕。 三夫人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的丈夫是最清楚的。” 三夫人蹙眉,疑惑地看着楚知音。 门口响起雄浑的男人声音,“你想要我不痛快的死,但你没机会了!” 三老爷从容不迫地从人群中穿插进来,神情显得怡然自得。 三夫人一喜,连忙走到三老爷身旁,问道:“老爷,是有女儿的消息了吗?” “没有。” 三夫人垂下激动的眼眸,失望地说道:“那老爷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三老爷瞥了眼三夫人,没有回答,转而又盯着楚知音,“楚秀,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出铃儿的下落,饶你不死,如若不说,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三夫人惊慌地抬眼,“老爷!她死了,铃儿怎么办,现在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愚昧!”三老爷冲她吼道:“这妖女揣奸把猾,武力高强,现在她吊着不说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等她看够了,谁知道铃儿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说出铃儿下落最好,就算不说,除掉如此恶毒的人,我们再加派人手去找,总比妖女活着去找更好!” 三夫人神情松动,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三夫人大惊失色。 “就算最后没有找到铃儿,也有这个妖女陪葬!” 三夫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三老爷,她一点都不敢想象,她一点也听不得女儿不好的消息,他是怎么如此轻松说出陪葬这一词的。 楚秀能比得上她女儿的命吗! 他们的神色尽在楚知音眼中,夫妻本是同林鸟,何况是一对没心没肺的坏鸟。 楚知音道:“看来爹爹这次一定要杀我了?我好害怕。” 三老爷道:“别再装模作样,你说还是不说!” “当然……,”楚知音看了眼门外的天色,轻笑道:“是不知道。” 等着三老爷快变脸的时候又道:“但我知道一点其他的,三老爷想听吗?” 三老爷皱眉,似乎思量着听不听她后面的话,而三夫人以为是女儿的消息,急忙道:“什么其他的,你说,你说。” 三老爷狠狠挖了一眼三夫人。 楚知音锤了锤自己肩膀,一直站着还有些累,不急不缓地说道:“那自然是三老爷的儿子啦,长得真是可爱乖巧。” 第39章 游戏开始一 三老爷神色不变,凹陷的眼睛显得波澜不惊,毫无动容,反观一旁的三夫人,如惊雷劈了一般,脸上血色全无,久久回不过神。 吃瓜的武夫们:哇! 三老爷道:“你胡说什么!” “那东街的偏院里的小孩……”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那院子是小绿的孩子,宅上的人都知道,你别想用这个挑拨我,我只有一个女儿。” 三夫人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一些。 “哈哈哈哈,”楚知音仰天长笑,“是,是,你只有一个女儿,只不过得再加上一个儿子……。” 三老爷那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杀意,“楚秀,你今日必死。” 说完,三老爷缓缓地抬起手准备发号施令。 “我死了,东坡村的那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三老爷抬起的手顿住,他的……儿子,偏院的小孩早上不是被掳走了吗?她怎么知道东坡村! 不可能!不可能!除去今早有人闯入外,里面没有发生其他的动静。 楚知音看着三老爷来回变化的表情,心里只觉得舒畅无比,也不妄她辛苦的这几天。 可三夫人看见三老爷的神情,心已然是凉了半截,这种惊慌,心神不定的样子,她的女儿失踪了都未如此。 “三老爷,我说过我们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你没有提防住,可不能怪我哦。”她的声音又变得甜美可人,乖巧的面容又染上不属于她的鬼魅。 活脱脱是一个索魂的妖精。 那日被捏碎手腕的感觉镂骨铭心,三老爷抬起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本来不痛的手腕也开始灼心刺骨。 “对了,三夫人,那个小孩和他姐姐在一起哦,待会你们会收到一封信,根据信的指示,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三夫人闻言眼死寂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楚知音冲三老爷道:“还有,你怎么就不信,你杀不了我!”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楚知音起身飞出大厅,他人只觉得眼前晃过一抹青色,还未看清,大厅中间俏丽的人影已然不见了。 众武夫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议,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不需要借力弃地而飞的功夫,不似鬼魅胜似鬼魅。 三夫人与三老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个都是面色苍白,肩膀低垂,仿佛被女鬼吸走了精气神一般。 众人又打了个冷颤,不是宅里的武夫已经开始离去,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还一直不停刺激人的玄门东西。 剩下的几个零零散散的人站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守门的小厮拿着一封信封就进来,“三老爷,三夫人,门口有个人交了一封信说是给您们的。” 小厮的话语像是投进池水地里的石头,激起呆若木鸡的两个人眸中的波澜,三夫人先是回过神,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夺信封。 三老爷回神后也不甘落后,去扯三夫人手中的信。 三夫人的信被扯走,不可置信地盯着与自己成婚十多年,日夜同寝的男人,回想起今日的种种。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从开始不担心女儿安危的神情,变成知道野种不见后的大惊失色。 为了树立三老爷在外懦弱的形象,自己伪装了十多年的悍妇,关起门来又做贤妻良母,因为只生育了一个女儿,她低声下气,唯唯诺诺。 结果换来的是翻脸无情。 三夫人再也不顾仪态,疯了一样地去抓三老爷的手,长长的指甲划得他满手血痕。 三老爷也勃然大怒,平时温顺听话的妇人竟然敢反抗他,抬手一个巴掌甩过去,直接将人打落在地上。 “蠢妇,你在干什么!信封有儿女的消息,撕坏了你还想不想见你女儿。”三老爷怒道。 三夫人跌落在地上,高耸的发髻早已松落,白净的脸庞上有一个深深的红掌印。 剩下的武夫看见如此场景,立马退到外面,主子的家事,可不能多瞧。 儿女!你女儿! 人在怒到极致,悲到极致时,反而不会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此刻的三夫人,脸藏在落发之中,面无表情。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人永远只在重大的事情面前,才知道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人是鬼。 看着地上面如死灰的三夫人,三老爷眼神划过一丝后悔,但来不及愧疚,就想起他唯一的儿子。 连忙撕开信封,展开纸张,上面赫然几个字:东坡村西面十里树林巳时前到,只许三老爷三夫人二人前来,多一人后果自负。 手指松开,信纸掉落。 指明他们夫妻二人前去。 耳边又响起那天楚知音说的话,要将欺她,伤害过她,侮辱过她,折磨过她的人统统杀尽。 这次他是必死了!死前还让他妻离子散,掀开他以往的面具。 他明白了!她的游戏就是让他痛不欲生,向她求死。 但他不想死,他还想要富贵荣华,儿子高官厚禄,还想子孙满堂,坐享天伦之乐。 谁能救他?谁?那个人!对,还有那个人,他权势滔天,背靠皇城,必定能救他。 想好的三老爷转身离开前厅,往那个人的阁楼走去。 坐地的三夫人捡起纸条,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读着,生怕有遗漏。 她唯一的孩子在郊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去宅里的马院,不顾旁人的眼色、打探,骑上一匹快马往郊外赶去。 只要她女儿能活着,用她的命换也可以。 前厅发生的一切早已是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整个宅子抖了抖,各院子紧闭房门,有更胆小的直接收拾行李去外躲躲。 本就是平头老百姓,靠着大老爷的药材生意才过上像样的富人生活,可骨子里还是胆小怕事,而且这宅子本就是大老爷坐镇做主。 三老爷拼命地拍打着阁楼的门,可任由‘咚咚’的响声在楼道徘徊,也不见门打开丝毫的缝隙。 按理说只要他一到阁楼自然就有人去禀报,不管那人是否在,过了一刻就会有人告知。 可他敲了三刻的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第40章 游戏开始二 大老爷看了眼天色,日落西山,无际的天空是血红色的晚霞。 这里到郊外需要一个时辰的马程,再不去,怕是要来不及,他年至古稀,幺子算是老来的子。 可他命在,再生也是可以。 但楚知音肯定会因为他没去,将他的妻子儿女全数杀尽,然后转过来杀他,那他死后将会无儿无女。 阁楼间一片寂静。 他算看出来了,那个人并不想救他,他帮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在查他,怕是事情快要泄露了。 所以,这样反而是那个人想要看到的局面,不用动手,也可以除掉知道他秘密的人。 此刻,三老爷感受无穷的悲凉,一生的追求,在死亡面前到底算什么。 兔死狗烹,他也不过是任人使唤抛弃的棋子。 三老爷先是冷笑一声,随即弯腰捧腹大笑起来,直至干枯的眼眶逐渐湿润。 转身离开,离开他快要倾其一生的地方。 找小厮要了一匹快马,才知道他夫人早就先去,不再迟疑不决,上马朝郊外跑去。 等人走远,才出现身着华衣,身形高大,眼睛透着精明的男人,深沉地盯着三老爷远去的背影。 …… 三夫人不常骑马,一路的颠簸,大腿已经摩擦着疼痛,可是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咬牙夹马腹加快速度。 等看见了东坡村石碑,心里闪过一丝欣喜,拉动缰绳往西面的树林去。 穿过零散稀疏的农家小院,越往里走人烟稀少。 走进树林的小路,路越来越窄,等到里面,马儿步伐已经快要停下来。 三夫人只有将马拴在一旁,自己一个人独身进去,走到不过百步,就看见前方山雾中有三个黑点人影。 三夫人呼唤着,“铃儿,铃儿,你在里面吗?” 回应她的隐约的唔唔声,立刻认出了是她女儿的声音,又是高兴又是心急火燎。 不顾大腿的疼痛,赶紧往黑影跑去,又跑了几百步,视线逐渐清晰,只见她身着里衣,外面披着披风,手脚绑住,口中塞有布条,跪在潮湿的土地上。 旁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似乎才哭过,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也同楚铃一样绑好跪在地上。 三夫人来不及心疼她的女儿,视线转到楚知音的身上。 只见她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劲衣,高扎的马尾,飘扬的红色发带,斜身倚靠着树干。 潇洒从容模样,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而不是劫持她女儿的歹人。 三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秀儿,求你放过铃儿,求求你。” 楚铃看着母亲如此,瞬间眼眶蓄泪,但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带人救她,孤身一人还得受人欺负。 “三夫人,不是我不想放,还有一个人呢?”楚知音问道。 三夫人往后瞧了一眼,雾气缭绕的树林间,稍微看远一点,都觉得是诡秘的深渊。 “他、他后面,待会就来,我救我女儿,他救他儿子,我们各救各,你说条件,是不是要用我的命换,我愿意!我愿意!” 楚铃闻言后双目瞪得极大,里面的信息多得让她反应不来,她身边的小男孩竟然是她爹爹的儿子 楚秀用他们来威胁她爹娘?她娘要用命换她的命? 想到这里,楚铃不由自主地狠狠盯着楚知音,眼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怒火。 她的这个姐姐怎么这么恶毒! 还没等楚知音反应,三夫人已经大惊失色,连忙磕了几个头,“饶过我女儿,她被我们宠坏了,不谙世事,求您不生气,饶过她!” 三夫人边磕头,嘴里边念着饶过她这几个字。 这一磕头直接撞击在楚铃的心灵,让她又酸又痛,她的母亲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楚知音看够后,终于缓缓开口:“你倒是一位好母亲。” 说完,不疾不徐地走到三夫人的面前,扶起磕地的头,“可是我信封说的是两个人来,现在离巳时不到一炷香,我就算它一炷香时间,不到你们都死吧。” 说完手一挥,插在一旁地上的香无火自燃起来。 三夫人直接吓得一抖,额间的冷汗都被直接憋回去,已然都不敢直视楚知音。 一旁跪着的一大一小已经是目瞪口呆。 楚知音觉得有些无聊,便扯掉楚铃的布条,让两母女最后说说话,其实她们不一定会死,但全看她今晚满不满意。 楚铃被放开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娘,“娘!你别跪,娘!” 三夫人听见女儿的声音,想起身去抱住,可想到一胖的楚知音,刚抬起的腿又放下去。 “铃儿,别害怕,我们等你爹来,然后一起求秀儿放过我们。” 楚铃虽然看见了刚刚的神奇的一幕,但仍然觉得是一些江湖术法,“娘,你为什么要怕她!难道她真敢杀父杀母,杀手足?” 三夫人惊慌失措地看向楚知音,见她面无异色,一时之间认为她女儿可能还是闭嘴比较好。 她女儿没有见过楚知音摄人心魄的恐怖笑容,面对一众武夫面不改色,能徒手捏碎男子的手。 鬼魅的功法,异于常人的胆魄,极具聪慧的脑袋。 这样的人她是斗不过的,而且她认清了她丈夫人面鬼样,救女儿她只能靠自己。 “楚铃,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娘,就闭嘴。”三夫人厉声道。 楚铃睁大眼睛,沉默了半晌,不甘地垂下眼。 树林里湿气很重,随着余晖的消散,雾气逐渐增加,连呼吸都是黏稠的水汽。 小孩子不比大人,白天有阳光还好,到了晚上就开始发冷发抖,穿着的棉衣外面也有一层水汽。 这样下去就算不杀他,冻也冻死了。 楚知音捡了几根树枝,丢在他们三人中间。 已经潮湿的树枝,就算有火折子也无济于事,可能楚知音是谁,打火从来不靠外力。 手指一点,几根稀疏的树枝燃烧出大火,火红的火光直接照红三个人的脸。 火刚燃一会,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男人嘶吼的声音。 “别烧!别烧!杀我,留孩子一命!” 刚好,一炷香也燃尽。 等三老爷走近,才发现是虚惊一场,看着三夫人跪在地上,扑通一声,也跪在一侧。 楚知音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一共五人,跪了四个,就她直挺挺地站着。 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她才是那个穷凶恶极的那个人。 第41章 游戏开始三 “三老爷,来得很及时。”楚知音讽刺道。 他白天威风凛凛的神态早已全无,只剩下耷拉着的眼角,和泄气呆木的神情。 “我知道我是来受死的。”三老爷道,“你能不能放过他们三个,杀我一个人。” 楚知音冷笑一声,“一条命换三个,好买卖,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你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回答得好,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什么问题?” “我是你的女儿吗?”楚知音问道。 三老爷沉默了,瞬间寂静下让人以为刚刚楚知音是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也一时之间让两个人都齐齐地看向他,楚铃是疑惑,她虽然知道爹娘对楚知音不好,但是没有怀疑过她是不是父亲的孩子。 而三夫人更是不解,楚知音是三老爷亲自抱给她,说是和外面妓女生的,为了补偿她,一生只娶她一人,不纳妾。 此时,树枝被烧得噼啪作响,可是火势一点也不减少,连树枝也不曾减少,可谓是又是一件诡异事。 不久后,三老爷缓缓开口,“不是。” 三夫人与楚铃的表情比楚知音还要更丰富。 哦,不,楚知音没有表情,像是早已经知道,她问道:“那我是谁的孩子。” 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更加难回答,三老爷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张嘴,她继续问道:“我是怎么傻的。” 这次没等三老爷开口,三夫人抢声道:“是我,是我在你十岁的时候推你,让你磕到了脑袋,当时看不惯你比铃儿聪慧,是我嫉妒。” 楚知音:“……”还有抢着认罪的。 她问道:“下药是谁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是有人还不老实,她恐吓道:“不说我就开始惩罚了,我的耐心不多。” 三老爷道:“是我,是我让的,你当时只是有些不清醒,所以就想下药控制。” 楚知音眸光发寒,“那你后悔吗?我就算不是你的女儿,也是一个人,一条命,在你们眼里是如此轻贱吗?” 三老爷一噎,头磕在地上,“后悔!后悔!我错了,错了。” 楚知音看他痛苦的样子,哪像是知道错了,明明是怕死了,没有同理心的人,怎么会认错。 他不会明白小女孩渴望父母,渴望认同,却被‘父母’撕碎认同,在渐渐失去自我的时候却又能清晰地知道伤害她的人,就是她心中的亲生父母。 她那么小,会该有多绝望啊,喝下一碗碗的毒药,连脑海仅剩不爱她父母的模样都要掠夺。 成为一个没感知,没情感,不哭不闹的傻子。 谁想成为傻子! 楚知音一脚踢倒三老爷,“错了?那让你遭受与我一样的事情,好不好!先磕破脑袋,然后喂痴呆的药,一点点意识开始模糊。” “先是记忆不如从前,说话变得迟缓,然后慢慢地发现你会不认识身边所有人,意识在一个空间里荡漾,一天可能有两刻是清醒的。” “可清醒的时候,看见的全都是,嫌弃,厌恶,辱骂她的人,吃的都是不如猪食一样的东西。” “就只有浑浑噩噩过上十年,然后最后一点意识陷入黑暗。” 楚知音提起三老爷的衣领,怒气使她面容有点狰狞,太阳穴的青筋暴露,“你知道陷入黑暗是什么意思吗?” 三老爷惊恐地摇摇头,脸上的肌肉紧绷在一起,十分的害怕。 “就是死亡,再也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死亡。” 所有不得不舍,不甘,不论是爱,是恨,在面临那一刻都会消散。 楚知音松开了他的衣领,用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一下一下,感受着他脸上的肌肉紧张的跳动。 “别害怕啊,你的儿子很可爱呢。”她转头看着已经累到昏昏欲睡的小男孩,“也很懂事,我一叫他,他就跟着我走了。” 三老爷身体开始发抖,儿子是他的软肋,他哭着求道:“别动我儿子,杀我!你杀了我吧,他还小,什么都不懂,都是我的错,杀我,你杀我吧!” “什么都不懂?”楚知音撩开衣袖,露出手臂,“可他也懂害怕呢,你看,好深的牙印,还说要让爹爹好好惩罚我。” 三老爷满头大汗,呼吸变得急促,呼喊着:“孩子还小,他不懂事,我现在就死,我现在就死!” 说完就直愣愣地往旁边的树干撞去。 楚铃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喊着:“爹!不!” 楚知音的反应比三老爷快多了,她没准备如此轻松地放过他,所以一脚将人又踹到地上。 “想死?” “我同意了吗?” 说完,她走到了楚铃与小男孩的中间,小男孩身子歪向一边,已经睡过去,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一冷一热怕是会得伤寒。 而楚铃看着她过去,吓得身体往后缩,这个人不是她姐姐,是一个杀人狠毒的魔鬼。 “三老爷,小的不懂事,大的该懂事了吧。”她讥笑道。 当母亲的反应总是比父亲更快,三夫人疯了一样跪着往楚知音身边爬,“秀儿,你放过铃儿,是我对不起你,铃儿虽然骄横,但心不坏,她没有害过你,没有!” 楚知音冷眼看着趴在脚下的三夫人,“一定要害人才算有错吗?我应该没少受她的侮辱和鄙视吧。” 三夫人嚅了嚅嘴,垂着头不敢说什么。 抬头看向三老爷,面如死灰的神态,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垂着干枯的眼眸不知想些什么。 “选择用别人的孩子顶替自己的孩子,”楚知音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真是狠心,那都是你的孩子,你该怎么选?” 三夫人激动地扒着她的脚,惊恐道:“不要让他选,不要!” 她很明白,她的女儿在他的儿子面前毫无胜算,一个人能将活生生的私生子瞒她四五年,这个男人的心该有多深沉。 一直不言的楚铃也有些恐慌,她竟然有弟弟,而且看母亲的反应,她的爹可能会选这个她从来没有讲过的弟弟。 “我不要死,爹,我不要死,你救救我。” 三夫人看见害怕的女儿,心疼地爬到她的身边,将她整个身体抱住,“别怕,铃儿,娘会保护你。” 两母女相依而泣。 楚知音又问了一遍,“三老爷,你的两个孩子,你要怎么选?选哪个去死?” 死这个字激起了他干枯眼睛里的波澜,眸中全是挣扎与痛苦。 他看向自己的一儿一女,儿子还小,女儿陪伴他十多年,可女儿会嫁做他人妇,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能传宗接代的人。 可女儿也是他的骨肉。 他哆嗦着嘴唇问道:“选,选择了,我是,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第42章 背后的人 不愧是自私到极致的男人,到这种紧要关头也还能想到自己。 她怒声道:“三老爷,我说过,你活不了,你的孩子也只能活一个!” 他垂下了头,似乎在做极大的挣扎,手指深深地插入土地里,手背上全是青筋暴露。 “我做不了选择,我做不了选择!”他嘶吼着,“你杀我,我是坏人,我该死!” 三老爷的表情极其痛苦,眼珠子瞪得很大,凸起的血丝彰显了他的恐慌、难受,让本来就不年轻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苍老。 三夫人看三老爷没有二选一,抱着楚铃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眼神流露出的神情很是复杂。 一时寂静无声。 除了睡去的小孩,大人各站一地,依偎着的,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破着短暂的安宁 看着眼前的这些场景,一时之间楚知音觉得很没意思,三老爷这一刻的所有反应也改变不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三夫人不过也是只在乎女儿。 他们不可能幡然醒悟,认识到自己做错了,然后觉得自己是败类,说到底只不过是畏惧她的力量罢了。 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她的执念,折磨他们满足自己开心,并自以为他们受到了惩罚。 其实他们除了恐惧,害怕,而不可能产生悔过。 这游戏也该结束了,毕竟真正想杀他的人还躲在后面。 想清楚了这些后,是时候该帮安云启问信息了。 “三老爷,既然你选不出来,我也可以放过你的儿女,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答好了,就放了,答不好,就都得死。” 三老爷眼眸闪过一喜,但又瞬间熄灭,能抵命的问题必定不简单。 楚知音问道:“你以前多次往返荆州,以阳起石为掩护,做起黑金的交易,你背后还有谁?”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与要他的命也差不多,只是不明白楚知音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问他。 “我背后没有人,是我贪财,自己做的。” “完美无缺的账目,荆州各阶官员的熟视无睹,”一个高挑宽大的男子阴影从浓雾缓缓走出,声音清冷无比,“你一个跟着走货的商人,能做好全部的事情?” 身影慢慢清晰,只见那惊艳的脸庞加上华贵的气质往那里一站,浓雾也被衬得仙气飘飘。 楚知音心里一跳。 同样都是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怎么他就与大家千差万别。 三老爷非常的惊讶,“安公子?” 安云启清风一笑,“别来无恙,三老爷。” 楚知音:“……” 趴着的三老爷:“……”他像是无恙吗? 三老爷十分不解的看着两个人,安云启是皇商,是宅里的贵客,也是众人眼里高贵的冷面公子。 怎么会和楚知音搞在一起? 而且,他在偷偷调查宅上运输黑金的事情,那身份就不会是简单的皇商。 之前有人调查他的行踪,事情败露,难道是他…… 想到这,三老爷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不敢想象自己所作所为早已经暴露在众人之下。 就算不被楚知音杀死,他也活不了。 安云启道:“三老爷,你们的事情迟早都会被调查出来,不如现在说,还能保证你的女儿平安。” 这语气十分的冷漠,像是他儿女的命只值得一道消息,让他不由心里感到十分的悲凉。 他恶与孽的报应是真的来了。 望着高站的两个人,一个是目空一切的罗刹女,一个是凛若冰霜的堕仙。 像是豺狼虎豹聚在了一起,眼下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猎物。 反正他都要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 他郑重地说道:“我可以说,但是我有条件。” 楚知音的暴脾气可听不了什么条件,命都在她的手里,还妄想讲条件! 她眼神一凌,捡起一根树枝想教训一下三老爷,在她的面前要规矩一点。 在刚想出招的时候,就被安云启握住手腕,往他身边一扯。 楚知音被拉得一踉跄。 她怒气地看着安云启,眉毛把眼皮压得极低,清丽的五官皱在一起,像是路边被玩弄受惊吓的小野猫。 她低吼道:“干嘛,安公子。” 安云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别急,他像是在交代后事,等他说完。” 楚知音冷不丁的被他的气息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狗男人不是不喜欢别人靠太近吗? 难道是他靠近别人就可以,别人靠近他不行? 这么专横,果然符合他的性格,但她专制各种有疑难杂病,矫情扭捏的劳什子性格。 她仰着头往安云启身边一靠,两个人的手臂紧紧挨着,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往他耳朵边凑,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好啊,都听安公子的。” 这次换安云启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后退了一步,用眼神表达他对她的疑惑。 楚知音瞬间觉得心情不错,冲他笑了笑又转头看着三老爷。 三老爷的目光也停留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显得深色不明,等一和楚知音对上视线,又连忙低下头。 安云启道:“说吧。” 三老爷抬头道:“我死后保护好我的儿女,让他们不受到那些人的危害。” 此话一出,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想都是果然不出所料,而且能让三老爷如此害怕,身后人的手段怕也是残忍,凶狠。 安云启说道:“我不会杀无辜之人,你的儿女是大宣百姓,就会受到保护。” 三老爷似乎不满意,竟然开始得寸进尺,“不,我不要这么笼统的话,我要你们起誓,一定要保我儿女的平安。” 楚知音:“???” 这三老爷是糊涂到忘了他的处境了吗?还是看安云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变得漫无止境。 楚知音斜眼瞥了一眼安云启,眼神中透露着他不行这三个字。 安云启:“……” 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你越对他好,他会觉得你越好拿捏,当你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反而会对你俯首称臣。 这一次楚知音没有犹豫,直接拿树枝抽在三老爷的身上,每一处关往痛得地方打。 一抽下去,三老爷撕心裂肺的叫声就穿破浓雾,在整个树林里徘徊倘佯。 抽了七八下,楚知音解了气,将树枝丢进火堆,转眼去看瑟瑟发抖的两母女。 眼睛看着她们,却对三老爷说道:“三老爷,你儿女的命,我是想取就取,想放就放,你有什么资格于我谈条件呢?你这么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是不是得拿你女儿开开刀,让你规矩规矩。” 三夫人杯楚知音眼里的杀戮震的浑身软弱无力,抱着女儿肩膀上的手都开始滑落。 三老爷似乎还盘算着其中的厉害,迟迟不肯开口,三夫人却等不了,颤抖的说道:“我知道!我说!” “我说!我只要你们放过女儿的命,我全部都说。” 三老爷瞪大了眼睛,吼道:“愚妇!” 怒吼声转换成呻吟声,因为楚知音已经一脚踹到他受伤的胸口,反复的踩碾。 三夫人不敢犹豫,“他是我们家……唔!” 声音嘎然而止,一支映着火光的剑直插她的背脊,穿过是胸膛的位置。 第43章 英雄救美落空了 三夫人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的银色箭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转成不甘。 不甘地望着女儿,她还没有看见女儿出嫁,没看到女儿生子,没看到女儿往后的人生。 胸口好痛,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她用手摸上女儿惊恐的脸。 一张嘴,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 她无声地在说些什么,可心脏已经无法跳动,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娘!”楚铃呼天唤地,眼睁睁地看着三夫人一点一点失去力气倒在她的面前。 声嘶力竭地吼着娘,可涣散的眼睛已经告知她,她的娘被人杀了! 她不停挣脱着绳索,手腕磨出了血痕,她想抱着她的娘,她想听她的娘在说什么! 可她挣脱不了。 “放开我!我要救我娘!”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第一支羽箭像是开启了什么信号,随即而来的都是‘咻咻’的破风声,密密麻麻的箭从四面八方进攻。 楚知音和安云启同时皱眉,他们竟然被包围了,靠近他们五里没有声响,肯定不是普通的武夫。 来不及多想,安云启抽出匕首挡飞来的箭,可毕竟太小,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赶紧从腰上扯下花炮,拉掉绳索,往空中一指,一支红光直冲云霄,在空中绽开红艳的烟火。 幸好他有所准备。 楚知音自身还算游刃有余,空中飘浮的气息,都可以为她使用,只用少量的灵力就可以操控,只是非常耗费精力。 她凡胎肉身坚持不了多久。 用树枝挡下刺向三老爷的箭,她自身有气体相挡,可捆着的两个人和躺着的一个人却没有,她还得分身去保护他们。 随着安云启的花炮腾空,刺客也是跟得到某种信息一样,射来的箭多得如同下雨,如果站着不动,立马能插成筛子。 楚知音将楚铃身上的绳索砍掉,拉她与小孩以及三老爷坐在一起,聚拢肯定比零散更好。 可拉刚松绑,楚铃就不要命地去抱住她的母亲,不躲也不看飞来的箭,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楚知音气不打一出来,拉她还着手反抗,等帮她打掉头上飞来的箭,一耳光扇过去。 趁着人懵的状态,一把拉过去。 一旁三老爷是头都不敢抬,等靠近儿子,就一把抱住儿子,也不管一旁呆若木鸡的女儿。 楚知音站在他们的身前,身体上的气罩还能帮助挡一些,一时之间轻松了很多。 她分神斜探着安云启,只见他身姿灵巧,武功造诣不浅,短匕首挡箭有些吃力,但也没能伤他分毫。 楚知音问道:“花炮这信号是给你手下看的吗?” 安云启轻轻的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楚知音,然后只见一支羽箭正在往她心脏的位置刺向。 安云启瞳孔一缩,眸中映射着箭头银色的冷光。 不好! 等箭头在靠近她胸口三十寸的时候,竟然犹如碰壁,仿佛有东西阻挡一般,直愣愣地掉在地上。 不光是这一只,只要所有靠近楚知音的箭都是如此。 安云启垂下眼眸,继续奋力抵抗身边的羽箭。 楚知音问道:“他们收到信息多久能到?” 安云启答道:“大概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短,可以发生的事情很多,所以还是要想着尽快脱离这里。 楚知音道:“我带着三老爷和小孩走,你带着楚铃走” 安云启皱眉道:“我带姑娘不方便。” 楚知音顿时无言,这狗男人在危急关头也能挑三拣四,他以为他是游山玩水啊,还管身边是男是女。 她道:“那我带楚铃和小孩,你带三老爷,在东坡的那个院子汇合。” 安云启的同意点头。 楚知音走过去将楚铃砍晕,又背到背上,用绳子系在身上,然后抱着小孩,多释放一点神魂,将气罩扩散大一点。 转头看向正在用绳子牵着三老爷的安云启,说道:“看你功夫不错,别小心死掉了。” 说完,扯掉头上的发钗,往安云启后背方向一刺,发钗直接刺断另一个方向来的羽箭,然后插入一旁的树干里。 现在的箭已经比刚开始稀少很多,等到放完,肯定会有人马冲出来。 安云启捆好三老爷,也看向楚知音,笑道:“放心。” 笑什么笑,她才不放心,如果他死了,三老爷也会跟着死,那她怎么报仇。 时间紧急,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分别从不同地方逃走,于此同时,羽箭骤然停止,四周响起衣服煽动空气的沙沙声。 此起彼伏,危机四伏。 身后的重量加上神魂的使用,楚知音额间全是细汗,这就是她不想暴露自己能力的原因,一人,十人,百人好对付,可千人万人呢? 在没有绝对实力面前,一定要藏拙。 她健步如飞,一脚踏进湿滑的泥泞,溅起尘泥四处乱飞,四周浓雾吧不散,虽然看不清人影,听声音她后方已有十来人。 她犹豫着是全部解决还是加速甩掉,解决无后顾之忧,但耗时耗力,加速必然要使用神魂,但可以快速到达约定地,说不定就有安云启的救兵。 犹豫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要给自己积累太多杀戮,深吸一口气,身子轻盈一跃,变成一个银色的光,划过天际。 一刻后,追杀的刺客停在楚知音消失的地方,背着弓箭,手里拿着刀面面相觑,面罩上的眼睛全都透着疑惑。 楚知音飞在空中,努力地辨别方向,控制速度以免飞过,许久没有御风飞行,一时觉得十分怀念。 这才是仙人应该有的出行方式。 还没等她嘚瑟完,突然身下有一个红色的光直冲她而来,她心中大惊,刺客怎么知道她在天上。 她连忙调整姿势,身子一扭,火光险险地从她背面的屁股处擦过。 楚知音用手拍拍胸口,幸好,她背上有人。 晕过去的楚铃:“……” 火光越过他们,然后在上方一点爆开巨大的火花,嘭的一声,炸出红色的光海,照亮了夜晚的空。 她停驻一会,一时觉得有点眼熟,谁会没事放红色烟花。 果然,她往下一看,视线穿过浓雾,安云启已经被人包围,人数比追她的成倍的更多。 楚知音咬牙,在天上也受他的‘福气’。 只见他一个短匕首,一刀一个,快速致命毫不犹豫,另一手也不空闲,把三老爷当工具人,一会抛出去擂到一个人。 一个人对众人,硬生生干出来两人对抗的味道。 看着三老爷用头撞击着刺客的头,楚知音直觉得脑袋一痛,啧啧了两声,感叹道别到了东坡村的院子,人都磕傻了。 楚知音想着下去帮忙,毕竟现在两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安云启武功高,身份看着又尊贵,以后指不定就要靠他,现在帮他也算给自己铺路。 以前的她成为至尊的时候是不屑别人的帮助的,但她现在是拔了毛的凤凰,跟山鸡一样,凤凰不需要朋友,但山鸡需要。 浓雾下突然出现了另一波队伍,脚步沉稳,带着肃杀之气。 等仔细一看,原来是黑峰带着人马来救援。 看来她英雄救美的想法落空了。 第44章 掀开真相 背后的人嘤咛了一声,脑袋动来动去,应该是要快醒了。 醒过来的楚铃感觉有东西刮着她的脸,耳边也是嗡嗡的声音,睁眼的看见的是一段白皙的脖子。 正思量着这是谁,可转过头看到的画面吓得她尖叫。 “啊!——” 狂风灌嘴,一会就喝饱了。 然后打了个嗝。 楚知音呵斥道:“别吐,吐了把你扔下去。” 楚铃听到她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是楚知音背着她在天上飞,而且速度快得眼睛都看不清下面的景象。 太不可思议,没想到楚知音不是她姐姐不说,还是一个妖怪! 她不敢再尖叫,姐姐不一定会杀她,但妖怪就不好说。 紧紧闭着眼睛,说服自己还在做梦,可后背下,大腿上某一块地方怎么火燎燎的。 她不敢细想,只怕是妖怪饿了撕下了她的一块肉。 楚知音:“……” 就这么飞了一会,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然后开始减速下飞,等看到院子落地。 楚知音将楚铃放在地上,用绳子绑好,然后把小孩放在床上,她真是太善良了,对待俘虏也能这么好。 等了一刻钟,房子外面依然没有动静,刚刚那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来? 难道情况有变? 此时,有人一脚踢开了大门。 安云启拖着满头血的三老爷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黑峰在一里外拦住刺客,拖不了多久,有些人要尽快解决。” 说完斜眼盯了一眼三老爷。 三老爷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但被这凛若冰霜的眼神吓得身体一抖,他已经遭受太多罪了,现在只求痛苦的死。 安云启问:“追杀我们的人就是幕后之人。” 三老爷垂头,发丝,血迹全部糊在脸上,听着这个话一动不动。 “是不是的老爷?”安云启用匕首抬起三老爷的下巴。 三老爷眸光闪动,但仍然闭口不言。 安云启继续道:“你不说,是觉得他们会留你儿女一命,可你不怕我们现在就将他们杀了吗?” 三老爷睫毛颤动,神情有动容,缓慢说道:“你们是好人,不杀无辜人。” 一旁的楚知音冷哼一声,“原来嘴巴这么硬,是只知道欺负好人呢!我说人间怎么泛着恶臭,全是你们这些搅乱的。” “我可不是好人,那你就亲眼看着你的女儿死吧。” 话音刚落,拿走安云启的手上的滴血的匕首,并给他打了个眼神。 楚铃听到这话着急了,睁开嘘着的眼睛,大吼道:“爹!救我!爹!” 三老爷迅猛的抬头,看着楚知音拿着匕首高举着往下刺,眼里全是女儿惊恐向他求助的表情。 他的女儿! 安云启看准时机,“幕后的人不一定会留下你的儿女,你全盘托出,我们作为好人,说不定会保他们的命。” “说不说!” 三老爷瞳孔颤抖,脑子快速转动权衡里面的利弊,他是必死无疑,但得为后代铺路。 “说!我说。” 匕首停在脖颈上的一寸,一滴汗刚好划过刀尖,楚铃瘫软在地上。 三老爷蠕动着嘴唇,磕磕巴巴道:“是、是的……” 突然一只利箭从门口射进来,刚好插在楚铃大脑旁边,她瞳孔放大直勾勾地盯着箭,直接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楚知音冷冷的盯着门外,只见黑峰背后一刀,直接将放箭的刺客杀死。 三老爷吸了口冷气,紧紧地盯着那支箭,哆嗦道:“是的老爷,他、他是皇城里的人,而、而且与南蛮有勾结。” 安云启神色晦黯,眼眸变得深不可测。 话音刚落,一支箭从门墙落下,直穿三老爷心脏。 ‘噗’一口鲜血,三老爷直挺挺跪在地上,干枯的眼珠已经没有了光彩。 楚知音骂了一句脏话,立马跑到他的身边,运功为他续命。 刺客和安云启的人都到了门口,外面响起了刀剑碰撞厮杀声。 安云启看了一眼救人的楚知音,然后拿走她手上的匕首,出去抵挡。 三老爷缓缓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楚知音,眼中闪烁着动容的眸光。 他如此害她,如此折磨她。 竟然还愿意救他! 楚知音手掌输出的神魂灵力让三老爷感觉非常暖,暖到他想重活一世,他一点点好好对待她。 不让她受小时候的折磨之苦。 三老爷艰难道:“楚、楚秀,是我对不起你,我、告诉、诉你的亲生父亲是、是谁。” 吐了一口血,他感觉没这么难受,连表情都开始舒展。 楚知音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是的老爷,你是的老爷的孩子,也算是我的妹妹。” 楚知音:“???!” 楚知音被这句话震得外焦里麻,一时之间还抓不住里面的信息。 大老爷的女儿? 三老爷的妹妹? 那大老爷与三老爷的娘? 三老爷自嘲地笑了一声,大量的血流逝,他的脸已经变得灰白,全靠楚知音的灵气撑着。 看着她的脸道:“你想的没错,我的娘是小娘,年轻漂亮,爹去了后,大哥强迫了我娘,生下了你,他自知犯下错误,可又不想承担错误。” 楚知音上下打量三老爷的脸,也找不出英俊的痕迹,怀疑年轻漂亮这话的水分。 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原身的娘。 真的是狗血伦理,竟然能从爹变哥哥! “所以他把你丢给我,我怎么能忍受这奇耻大辱,可他攀附上皇城高官,全家都要仰仗着他。” “不能对他做什么,就只能拿你撒气,所以,你从小受得哭,都是我的怨,我的错。” 楚知音点点头,赞同他的话,本就是他的错,她原身是他母亲受辱的证据,可幼子无辜,不喜送走就是了,还留在宅里折磨。 是恶人之心。 楚知音看气氛不错,问道:“那你知道谁想杀我吗?” 三老爷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变化太大,我也没想过要杀你,至于后面,大哥说过一次要将你杀了。” 楚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老爷已经没有苟活的想法,看着胸口凝固的血,对她说道:“你也别救我了,我做了这么多错事,死有余辜。” 楚知音眨着大眼睛,“没想到你到最后还醒悟了,但我不是救你,只是吊着你的命,然后亲手杀了你而已。” 三老爷面如枯槁,听到这句眸中也泛起波澜,但也转瞬过后,坦然接受了。 楚知音从头上扯下发带,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倾泻而下,如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用发带缠了一圈三老爷的脖子,轻声道:“我很快的。” 话音刚落,三老爷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勒断了脖子,侧身倒在地上,胸口被法术凝固的血重新开始流动。 红色的发带从脖颈松开,落在三老爷凹陷的眼珠上。 遮挡住他最后一眼的光。 楚知音拍拍手,嘴角嗜着冷笑,坏人醒悟难道就可以抹掉以前的罪? 可笑,她可不是好人。 不会认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念。 恶大于善的人,不能因为他那一点的善,原谅他所犯下的恶。 第45章 找凶手 楚知音掀开自己衣袖,看着碗口大小的红斑,亮着光,但深红色的颜色淡了一半,往粉色的方向褪去。 亲眼看到三夫人死加上亲手杀死三老爷,怨气少了一大半。 那就只剩下真正想杀她的凶手和耳垂有痣的少年。 杀她的人怨气她好明白,可少年的痣又有什么含义,难道和杀她的人同伙? 还是有别的诉求? 楚秀啊,你给的信息有点太少了。 现下的情况也不容她细想,重新背上楚铃,抱走小孩,去找安云启汇合。 走到门口,死人已经倒了一地,有刺客也有安云启的人。 往有打斗声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瞧,安云启刚好拿着匕首向刺客颈项一刎。 只见那人‘扑通’一声,直接倒地而亡。 安云启察觉背后有动静,迅速的转身,眼眸里全是锐利的寒光。 直到看见是楚知音,寒光如入春的霜花一片片地掉落,恢复本来的光景。 楚知音那一刻觉得安云启的眼睛很熟悉,包括那凌厉的眼神。 “三老爷死了?” “死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安云启将匕首插入腰间,从怀里拿出一个发钗,丢给楚知音。 “去楚宅。” 楚知音盯着手上的发钗,珠花钗,一排其中缺了一颗珍珠,还是她扯下喂给那黑心大夫的。 他从树上拔下来了吗,什么时候拔的。 她有些疑惑,然后喊住了安云启,“喂,我手都不空,怎么挽头发!” 安云启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冷冷地盯了一眼楚知音,然后抱走她手上的孩子。 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知音才懒得去猜安公子的心思,把青丝随便一挽,摸着圆坨坨摇了摇感觉到稳当了,也就跟着安云启走了。 夜已深,方向只能透过月光去辨别,楚知音虽然不是路痴,但方向感确实不强。 “安公子,你确定是走这条路?我记得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旁边都是树木田坎,走了几里路了,景象也没有变过。 “抄得近路。”安云启冷淡地说道。 楚知音问道:“你来过这?” “没有。” 楚知音停下步伐,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靠谱,然后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早知道她就自己卜挂,也省得走冤枉路。 “你不认识路怎么不早说啊,这何时才能到楚宅。”楚知音抱怨道。 安云启高楚知音一个脑袋,此时低头正好看着她翘着的嘴,“黑峰有给我留记号,此条路可快半个时辰的脚程。” 楚知音松开他的胳膊,生气道:“你又不早说!我们也算半个搭档,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在前面,留下一个在黑夜耸起一大块的背影。 安云启嘴角抿着,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超凡脱俗。 然后跟上了楚知音的步伐,再冷的人也能被火气大的人给烧化,因为不给烧化就给爆炸。 他们的脚程比较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走到楚宅。 推开大门,里面灯火通明,前厅的院子跪满了人,连旁边的走廊也没有幸免。 这样一看,发现楚宅也算得上家大业大,光是仆人都有一两百人。 将楚秀丢在一旁,黑峰也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快速地朝安云启的方向跑去。 “公子,楚宅所有人都在此,唯独少了大老爷和他的一个手下。” 安云启表情变得严肃,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是他们被困在东坡树林,本就是大老爷的打算。 “下令封城了吗?” “已经下了。” 黑峰斜眼注意到正在揉胳膊的安云启,竖起大拇指道:“楚小姐,真是女中豪杰。” 一人之力挑起楚宅的掀天的风波。 楚知音爽快地拱手道:“客气,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我的家人们。” 说完,就往人流的前排走去,一群平时傲世轻物,享受着富贵生活的夫人,公子小姐们,如今只能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 相互取暖,相互祈祷。 很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楚知音安然无恙地走进来,旁边的侍卫也不拦她,一时惊讶无比。 在角落的余术也看见楚知音,从人群中举步生风,在烛光下耀眼无比,可他不敢叫她。 怕打扰到她。 四夫人却忍不住喊道:“秀儿,秀儿,你来救我们的吗?” 她根本就没有管这句话合不合理,一个他们眼里的傻子小姐,如何又有这么大本事,在这种阵仗下救人。 就算真的有,也不想想自己平日里冷漠,事不关己地作为。 那五小姐明显还是有点骨气,看见自己的娘去求平时看不起的傻子姐姐,一时觉得丢脸,拉着她的衣袖,让她别说了。 楚知音当没有看见这一幕一般,直径地走过他们身旁,直至到最前院的阶梯最高处。 前排的大夫人挽着三小姐也发现了楚知音,但两个人皆未出声。 楚知音清了清嗓子,提了口气,向院子里的人喊道:“如果你们都想活命,接下来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只要结果出来,我就不杀你们。” 这句话一出,就像天降陨石,砸晕了这楚宅里的所有主子仆人。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各种喧哗,疑问,吵闹的声音接连不断,甚至有些孩子不明所以地又开始哭起来。 场面看着有些混乱不堪。 周边的侍卫都看向安云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是帮着台阶上的女子还是将人拉下来。 安云启做了一个随她的手势。 然后侍从们举着刀呵斥着众人,“安静,谁敢出声杀无赦。” 安云启:“……”不是随她吗?干嘛帮她。 众侍卫:要想升官快,领导表情要多猜。 效果非常好,现场立马鸦雀无声,只有一些老爷、夫人们看着楚知音眼含幽怨。 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还如此对待家里人! 楚知音很满意的看着这场景,心里直夸安云启的手下懂事。 “上月初三,大夫人送给我那一碗银耳汤,是谁下了毒!”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互换着信息,各房老爷夫人倒是面面相觑,一脸摸不到门道的样子。 某一处丫鬟的区域,交谈声由大变小,然后颤颤巍巍地说道:“二小姐,奴婢之前撞见过小绿往里面加过东西。” 小绿是三老爷三夫人指示加的痴傻药,这个她早已知道。 况且,腕上的红斑也是最好的证明,真正凶手不是他们。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吗?” 第46章 少年护娘 一瞬间场面寂静无声。 楚知音冷眼扫过众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人做过的事情,就一定有痕迹,你们仔细想一想,有哪些人的行径不自然。” 仆人倒是开始细细沉思着初三那一天的细节,而老爷夫人们却开始升起了胆子。 四老爷身形瘦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楚秀,你想调查案子,不去报官,把我们这一大家子半夜围在这里成何体统。” 只要有一个人发声,其他人立马鼓噪四起,“是啊,你看你的弟弟妹妹们,受了惊吓不说,还得挨冻。” “太没良心了,让长辈受罪。” “既然攀上高枝,不说报答娘家,也不能合着外人来整治家里人。” 楚知音冷笑,一群都快变成阶下囚都还是这么趾高气扬,用道德绑架她。 “啧啧啧,你们看看,看看自己的嘴脸。” 讥笑完,朝旁边的侍卫招手道:“扔把剑来。” 侍卫听话地取下腰间的剑,掷给她。 楚知音潇洒接住,‘刷’的一下拔出剑,剑鞘扔地上,拿着明晃晃的剑往人群里挥动。 像街上的那种流氓街霸,用武器震慑众人。 刚刚说话的那一群人,直接吓得尖叫,看见刀尖又立马捂住嘴,生怕挥剑的人不高兴就刺下去。 一通下来,再也没有杂声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楚知音边挥剑边笑,连眼睛都弯了,最后停下,弯着腰捂着笑痛的肚子道:“你们楚家人还真是一个模样,一模一样。” 一样的欺软怕硬,不识时务。 “难怪楚宅只有大老爷大夫人能当家,你们看自己道貌岸然,小家子气,怎么能上得去台面!” 那些老爷夫人又怒又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在楚宅他们受大老爷的庇佑,但有些还是自命清高得很,不想受别人管制。 所以楚知音的这段话戳到某些人的痛脚。 她才没有时间教人做人,在她面前不服气也得憋着。 “都听好了,你们楚家的生死安危,家族荣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只是求一个答案,答不出,把你们全杀了,我也是没有任何感觉。” “答出来了才有生的权利,别把我当楚家人,如果你们实在不能理解,就把我当山里无恶不作的土匪” “所以,别说那么多废话!我的耐心可不多。” 最后一句是笑着说的,用的是她最擅长乖巧甜美的声音。 可听到他们的耳朵里就不是这种感觉,而像是从深渊里面发出的回音,既空灵又恐怖。 突然楚家人角落一直沉默的一个少年发言道:“有可能越想闹的人,越在掩盖着什么。” 楚知音挑眉,盯着那位少年,努力想着是谁,等看见旁边一脸焦容的妇人才想起好像是死了丈夫的五夫人。 可能是孤儿寡母,他们在宅上一点也没有存在感,她至少还有一个傻子的噱头,这个小公子可就是泯然众人。 “哦?你觉得有人在混淆事情。”楚知音问。 少年坚韧地点点头。 “嗯,这个角度不错。”楚知音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思考状,然后用俏皮的语气道:“你给我了一个新的思路,我奖励你好不好。” 这小孩有点意思。 刚刚跳脚的四老爷看楚知音赞同这个说法,立马不服气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也行,果然寡母带不出好孩子!” "你不准说我娘!"少年站起来冲四老爷吼道。 这一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少年怒目呲牙,气的胸腔快速起伏。 四老爷见情况不对,气势立马弱了不少,可嘴里还是不饶人地嘀咕道:“本就是寡母,还不让人说。” 五夫人一直拉着少年的衣袖,小声地喊着:“然儿,别冲动,别气,对身体不好。” 少年双眼瞪得通红,转头看向楚知音:“我不要什么奖励,我要让他给我娘道歉。” 她打量着这个少年,个头不高,五官柔和,多处像母亲,可眼睛里却充满百折不挠,不服输的那股劲。 她挺喜欢。 楚知音回道:“好,答应你。” 然后冲四老爷说道:“给五夫人道歉。” 四老爷怎么可能认为自己有错,况且只是一句话,没有侮辱的词汇,只是阐述事实,他凭什么道歉。 楚知音一看就知道他不服气,挥手招来侍从,“去扇耳光,扇到道歉为止。” 五夫人闻言却是惊恐地站起来,“不、不,都是一家人,算了,算了,不用道歉。” 楚知音摆手让侍从停止,然后将剑插入地里,以舒适的姿势倚着,目光如炬地盯着五夫人,深不见底的眸光已经洞察一切。 “五夫人,他可没有将你当做一家人,你可要想好。” “一味的软弱退让可不一定会得到尊重。” “而且你儿子这么大了,你要让他一直向你学习吗?” 柔弱的五夫人捏紧了手绢,脑海回忆起这些年的种种,像是寄人篱下一般生活在宅中,明明自己的丈夫是为了保护家里的草药而掉崖而亡。 那一单药材价值几百两,老爷死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要给他们孤儿寡母补偿。 只能每月领着稀薄的月钱,再也没了分红。 孩子既不敢生病也不敢要好吃的,仆人远离,族人不关心,她只能卖绣品填补。 说她不恨?不埋怨?可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怎么在外生存,就算是在宅院里斗争已经不少,以前嫉妒她第一胎生的是男孩,老爷在家的时候表面还算客客气气。 在外的时候就尖酸刻薄地说看见老爷在外养外室,说一个孩子是锁不住男人的心,她都以家和万事的心态不去争辩。 老爷不在后,说的更是恶毒的话,说她克死丈夫,生个儿子带来霉运等等,她为了孩子只能忍气吞声。 哪怕其他房的孩子已经骑在她儿子的头上,她也只能哭着让自己儿子道歉。 她亲眼看着活泼开朗的儿子变成阴郁不说话,看着谁都是满身的防备。 她的软弱害了孩子,可她的孩子依然保护她,为她出头。 孩子大了,不能再磨灭他的勇气。 五夫人眼神变得坚定,“不,我要让他给我道歉!” 少年惊讶地看着母亲,眼中先是不敢相信,然后闪烁泪光,转变成惊喜,他一把抱住母亲。 心里呐喊着,我能保护娘!不要再害怕。 第47章 五夫人 四老爷脸面上挂不住,红了又黑,这平时软弱可欺的孤儿寡母,现在仗着他人势,如此耀武扬威。 他的夫人儿子女儿看被如此欺辱,也开始坐不住,四夫人首当其冲,指着五夫人道:“弟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家人以后相处才和和气气的。” 他儿子立马附和道:“五婶确定要和这种凶恶的人同流合污吗?弟弟也是读书人,以权压人可是咱们大宣所禁止的。” 两夫妻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看到后也不甘示弱,“以后弟弟要娶妻生子,没家里人帮衬,你们怎么做得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直接将五夫人说的脸色苍白,将手里的帕子拽得更紧。 少年咬紧牙齿,涨着脸呛道:“明明是你们长期欺压人在前,出言不善辱我母亲,知道我没有父亲,以和气钱财为理由威胁,你们以为我听不出话里的含义?” 四老爷一家子顿时脸色不好看,还准备争辩道被楚知音的一声指令给打断。 “先去打四老爷的嘴,其他人多说一句话,一样的待遇。”楚知音对侍从说道。 侍从得令,不等所有人反应,先是给了两巴掌。 ‘啪’‘啪’ 清脆的响声仿佛让时间停止。 连风好似也不敢吹动。 “还有话说吗?你们的家长里短也是够烦人的,道个歉这么难吗?” 楚知音看向四老爷,“道歉吗?” 四老爷两颊发麻,五个手指印已经在脸上浮现,头如捣蒜一般,“我道,我道,弟妹,我错了,不该轻看你们,不该暗地挤压,我错了!” 四夫人和她的儿女心疼地看着老爷,但那两巴掌对于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他们,已经足够有威慑力。 五夫人松开了紧拽的手绢,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这场闹剧也算是落幕,可楚知音一直都对她喜欢的人很好,所以对少年说道:“刚刚不算奖励,你的想法很好,所以你带着你的娘回去休息吧。” 此话一出,下面又有不少的交谈声,多数都是说的原来只要说出猜想就可以回去。 顿时开始人声鼎沸,七嘴八舌的开始说着,一会见过哪个丫鬟进过厨房了,一会又是哪个夫人派人拿东西了,一会又是谁鬼鬼祟祟的。 楚知音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一股子的气快憋不住了。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知音转头,又只能看见清削的下巴,没好气道:“干嘛。” 安云启走到她的身侧,“你这样是没有办法问出来什么的,而且人多记忆都会相互混乱,就算没有的事情,也能被大家构想出来。” 楚知音觉得有道理,问道:“那怎么办?” “一个一个地问,初三那天做了什么,谁能证明,又看见哪些可疑的人。” "一个一个地问,那我不是得忙死。" 安云启不言,扫了眼周围的人。 楚知音悟了。 露出了感谢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说了一句,“小伙子,不错。” 看人脸色不对,立马说道:”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以后找我帮忙,我绝不说一个不。” 安云启勉强地答应了。 侍卫有序地将人分流,设立不同的房间,单独询问,答完的就可以回房休息。 楚知音向人群里看去,发现五夫人两母子并没有离去,还一个劲地往她方向瞧。 她穿过人群,走到他们的身边,五夫人看见她很开心,激动地行礼,“谢谢,二小姐,谢谢你为我们母子打抱不平。” 少年也深深地向她鞠躬。 楚知音面露尬色,让她打人威胁人还行,这种感谢,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没事,一点小事,我就看不惯那些冠冕堂皇的小人。”楚知音看着相依为命的两母子,“对了,我爹在东街有一个院子,直接送给你们吧。” 五夫人一惊,连忙拒绝,“使不得,这是三哥三嫂的东西,我们拿不得。” 楚知音毫不在意道:“他们都死了,这算是遗产,我作为他们的女儿,得到一处院子不过分,既然是我院子,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五夫人与少年闻言后都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三哥、他们、死……” 楚知音心道不好,张开手臂勾起两个人的肩膀,往内院里走去,“别想这么多,我傻了那么多年,得他们东西是应该的,你们也不要有负担,说不定我哪一天就走了。” 五夫人听到楚知音说傻子的时候神情一暗,面露愧疚,“我也有错,在你受欺负的时候,我选择了熟视无睹,我和他们都一样。” 五夫人停住了脚步,面容显得既羞愧又内疚。 楚知音语重心长道:“你们母子在宅上过得也不好,在不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去保全他人,我不建议,所以你们只要没有和他们一样干过侮辱欺负我的事情,你就没有错。” 五夫人得到楚知音的理解,眼眶蓄满眼泪,“谢谢你的大度,老爷还在的时候,我们日子还好过,看你爱绣花,我就经常去教你,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只是没过多久,宅里的人开始说,我嫌三哥三嫂照顾不好你,起了想要过继兄长女儿的心,可兄长健在,过继他人儿女就是侮辱他人。” “从那开始我就慢慢没有再关照你,我很后悔,虽然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但想起你小时候,依然觉得很遗憾,遗憾你没有过得更好。” 五夫人开始擦着眼泪,这件事情其实也算她的心结,在有能力的时候,害怕流言蜚语,选择放弃帮助一个无助的女孩,在没能力的时候选择逃避,她实在没有脸接受她的恩惠。 楚知音深深地看了眼三夫人,随即绽开了笑容,“我就说我绣花看着杂乱无章,但功底线条都不差,原来是五夫人一直在教我。” “小时候的遗憾都已经过去了,不要想太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很好了,楚秀谢谢你小时候的照拂。” 楚知音向她行了万福礼,祝愿她福生于微。 五夫人慌忙地拉起她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楚知音起身,抚着五夫人的胳膊,“夜深了,你们好好休息,那院子不要推脱,我还有事情,得走了。” 看楚知音如此坚决,五夫人也不再推迟,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这是我之前求的平安福,本是给然儿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幸福平安。” 平安福是红色的底色布,中间用金色的线绣着平安两个字,四周还有一些祥云样式,绣工精致,像是后面补绣的。 楚知音伸手接过,放进自己的怀里,冲他们说道:“谢谢,也希望你们以后幸福平安。” 第48章 失落 说完,楚知音就回到了前院。 人员已经分散了很多,一时嘈杂的地方也变得清净不少。 一眼望去,视线总能被一个画风格格不入的人所吸引,一身玄墨色,衣服能隐藏于夜色,但显然突出的长相不允许低调。 “安公子,还没有去休息?”手下那么多人,难道还需要他监工。 朱唇微启,夜晚的他显得更加冰冷,“等人。” 楚知音睁大眼睛,“等我啊,安公子真是太好了,走吧,走吧,一起去休息。” 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公子,各城门都没有大老爷的消息。”黑峰站在楚知音的后背给安云启汇报工作。 楚知音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看这主仆两人,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 大声地哼了一声,甩着袖子离开了。 安云启看着楚知音离开的背影。 “公子,少夫人生气了。”刚说完黑峰紧紧捂着嘴,公子的眼神已经不是想杀他那么简单了。 …… 楚知音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盏灯亮在院中,照亮了脚下的路。 余术? 果然,一个清瘦的人影趴在石桌上。 楚知音心里涌出一阵暖流,被别人挂念总不是一件坏事,她在人间有了羁绊就不再是漂浮不定。 也许这个人给不了任何的帮助,但至少心寻找归处的时候有东西牵扯着。 楚知音拍了拍余术的肩膀。 余术眯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女子的人影,等视线清晰,原来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姐。 “小姐!” 楚知音如老母亲回应鸡仔一般‘诶’了一声。 “以后别等了,该休息就休息去。”楚知音看他一脸的担心,“别担心,我不是在你身上留下了奇门之术,我们相互都有感应的,如果真的有危险,你会知道的。” 余术清秀的脸蛋又忍不住一红,养了一个月,没长肉,皮肤却是白了不少,衬得五官水灵灵的。 他……与小姐之间的感应,真好。 楚知音不知道他想着些什么,一脸满足与高兴。 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子,“早点休息,我看不过多久我们就能云游四方,看遍山川。” 余术疑惑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你现在还小,先不与你讲其中的缘由,等出去锻炼锻炼,成长些再说。” 主要是把像裹脚布这么长的事情告诉他,口水沫子都能打出火花。 余术郑重地点点头,并下定决心好好练武,等有一天能帮小姐做事。 繁星退去,旭日东升。 楚知音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昨天没有感觉,今日一醒来的时候,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 全身酸痛,比她与人大战三百回还痛苦。 走到前院,一个身着劲衣的的侍从,拿着一摞纸走向她,“小姐,这是昨日记录的笔供。” 厚厚的纸,一手都捏不住,光看这张纸就已经头昏脑涨。 接过纸,问道:“你们公子呢?” 侍从道:“主子一早去追捕大老爷。” 楚知音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大家连半个搭档也不算,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那一丝失落。 再抬眼时,眼眸又恢复了灵活与俏皮,颠了颠纸张,抱着回小破院去了。 回到小院,睁大眼睛,坐在书桌,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不错过每个人每一个字的供词。 一刻后。 楚知音咬着笔尖,整个书桌铺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 她抓了一把已经乱哄哄的头发。 仰天吼道;“我是造了什么孽,连小狗撒尿的颜色都要知道!” 听到声音的余术从门外进来。 他问道:“小姐,怎么了。” 楚知音哭丧着脸,“余术,小姐我要归西了,你会认字吗?” 余术看她如此神情,马上变得一脸焦急,“小姐,怎么了?我只认识简单的字。” 楚知音眼睛一亮,把人抓到书桌旁坐着,“你来念,不会的我来教你。” 余术看着满桌的字,这不是昨天做的笔供吗?随手拿起一张,上面写着:小翠,二老爷院里当值,初三当日辰时外出买果子,未时到厨房端茶点,期间只有掌厨朱大哥在。 上面用词简单,余术一眼望去,都能认个七七八八,便说道:“小姐,我帮你看,大夫人是申时让厨房做的银耳汤,我把所有这个时间经过厨房的人都给您理出来。” 此话一出,楚知音看余术的眼神都变了,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发光,没想到这小子的脑袋还是挺灵光的。 思路清晰,做事细心,简直弥补了她不爱动脑又怕麻烦的缺点。 楚知音放心地将这件事情交给余术,自己跑到小榻休息。 不久后,她的呼吸平稳,嘴被枕头挤压微微嘟着,整个人看起来纯良无害,甚至还很乖巧。 哪还有昨晚霸气,乖戾又凶残的模样。 余术看着睡得酣然的楚知音,眼底的滟滟光华浮漫出来,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来。 这样的生活真好。 但梦里的楚知音睡得并不好,她好像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脑袋沉重,虽视线里一片黑,神魂却有感知。 是梦?还是她去到了哪儿? 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知音,知音,你快回来!” “谁?”她在混沌的空间旋转,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方向。 “知音,知音,你快回来!” 男子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语气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焦急。 “知音,知音,你快回来!” “你到底是谁?”楚知音也变得急躁起来,“谁叫我!我回哪儿去,你出来!” 男子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一般,只会自顾自言地重复这句话,直到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的消失。 可随着声音的消失,楚知音变得更加的暴躁,黑暗,无止境的黑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混乱的思绪,未知的地方,心底的悲凉。 这一切让她感觉到害怕,这里太安静,太恐怖,像是一个人被扒掉躯壳,只留下一点思考的灵魂。 就像死了一般。 楚知音被激起一身冷汗,她本来就是残魂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和死了本身也没区别。 可她现在又在哪里?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脑袋产生巨大的疼痛,突然画面一闪。 她眼前竟然有景象了。 第49章 找到你了 飞扬的尘土,云层中滚动的天雷,这是她历劫的地方。 她好像看见了自己。 正在渡飞升之劫的自己。 她嘴角含血,满脸狼狈,迎着狂风站在天地之间,咬着牙用手施法抵抗上天降落下的金雷。 看着架势,她当时应该已经受了至少五道紫电金雷。 云层翻动,紫光显现。 下一道金雷立马降下,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道金雷没有重伤她。 果不其然。 只见她,咬破手指,血流不落地,不染尘土,随着楚知音舞动近狂魔的姿态,形容了一个血罩。 她站在尘土砂石之间,点完最后一笔,金光一闪,瞬间万籁寂静。 她如同操控世间的王者,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为她所动,那一刻她的确是做到了。 她身边的一切都停止,风、声、尘土,在她的面前都没了生命。 她就是万物中唯一的神,这里的一切都需要她来指挥。 楚知音现在作为第三者视角看着这个场面。 思前想后只能想出一个字,牛!在多加两个字就是,又牛又帅。 她没想到在别人的视角里,自己看起来是如此的厉害与不可思议,配上她本身的外貌。 简直是既壮丽又震撼。 她记得接下来,她会使用独创的法术,加上血罩的保护,将倾下的紫电握在手中,非常豪横地把玩一会,然后向四处散去。 那一击直接让周围山峦瞬间夷为平地。 楚知音想再回味那一刻,可紫电未至,整个画面犹如碎掉的镜面,一块块的裂开掉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身体也开始晃动,视线变得模糊,直至耳边响起声音。 “小姐。小姐,醒醒。” 楚知音瞬间被拉回现实,睁开眼睛看到余术。 “怎么了?刚刚睡着了吗?” “是的,您好像还做梦了,我看您睡得不好,就把您叫醒了。” 跟人说上话后,楚知音又觉得刚刚的梦又很缥缈,明明前一刻还感觉身临其境,现在就觉得蒙了一层纱一般,模糊不已。 果然还是太累,竟然让她梦到渡劫的那一天。 喝了酒凉掉的茶,脑袋清醒了一些,问道:“好,笔供整理得怎么样呢?” 余术拿出一张纸,字写得歪歪扭扭。 “小姐,我字不好看。” “没事,能看懂就是了。” 接过纸,看了一眼,楚知音觉得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余术长的盘条顺溜,但字不光是一个丑字就能全部概括。 “咳,你还是念给我听吧。”然后将纸递回去。 余术脸微微发红,然后拿着纸说着,“申时在厨房和经过厨房一共有十三人,从做银耳汤到由丫鬟端到各房,大约用了半个时辰。” “主厨朱师傅是从申时一刻开始开灶制作,期间材料放齐后一炷香他就离开厨房,与外面的小厮交谈,两人个人都可以相互作证,而且昨晚朱师傅还被用了刑,应该不会说假话。” 楚知音点点头。 “随后朱师傅说有记忆进厨房的大概有五个,大夫人院里的小桃,小姐院里的小红、小绿,四夫人院里的小青和小翠。” 楚知音问;“四夫人派两个丫鬟干什么?” “说是端给宅里分给每院的番外的果子和零嘴玩意,她把您那份和五夫人那份都拿走了。” 楚知音呸了一口,“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那小桃,小红的证词是什么?” “小桃说是去瞧银耳汤做得怎么样,小红说是她刚好走到厨房,刚好看见小桃,两个人就交谈了一会。” “这么巧?两个人的话对得上吗?” 余术回道:“对得上,内容上答得都是一样。” 楚知音沉思了一会,问道:“那其他十个人呢?” “其他十个人是朱师傅没印象的,自己招供说去了厨房,分别是厨房里干活的张师傅,他说他忘了汗巾,转回去拿,然后是门口的小厮,来打探厨房有没有剩下的吃食。” “然后剩下的都是杂工丫鬟和小厮,都不属于某个院子的,走过厨房打探吃食。” “余术觉得他们不可疑,因为余术都认识他们,私下都是干粗活,没有和各院的夫人小姐有太多交集。” 楚知音觉得这一段话有点夹着私人情感,问道:“如果害我的那个人,就是要找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然后给高价买通,哪怕最后暴露。” “丢出一个不是自己院里的人,也不心痛,不是吗?” 余术语噎,似乎认同似乎又在纠结,“他们人都很好,很善良,帮过我很多。” 楚知音问:“你觉得我善良吗?” 余术坚定地说:“善良!” 楚知音轻笑了一声,“在你的眼里是善良,但在其他的眼里却不是,人是多面的,没有绝对的善良,也没有绝对的恶。” 她的笑意深了几分,眼睛半阖着,“如果在我穷困潦倒,无法生存的时候,有人给我无数珠宝,让我给某个人的吃食里放点东西,我想我会毫不犹豫。” “因为我不用在意那东西是什么,吃的人会怎么样,你明白吗,这就是人性,但我现在不会。” “因为我足够强大,只有我才能制定自己的规则。” 此刻,楚知音眼眸里藏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但余术好像懂了。 “我明白了,小姐,有些人看着善良,但是在挑战自身利益的时候,人性会让他们抛弃那份善良,我以后不会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 但只要变成强者就能控制这一切。 楚知音孺子可教地点点头,余术这小子慧根真是不错。 最后余术又仔细地向楚知音讲述那几个人的行径和供词,最后没发现什么疑问也就不了了之。 搞这么一天,好像也没有找到答案。 听着每个人都是清白的一样,那她是怎么死的,气死的吗? 楚知音决定再用占卜的方式,筛选一下名字,除去没有怀疑可能性的人,剩下的还有八个,幸好不是太多,人数越多,最后的结果就越容易出错。 逐个写在宣纸上,揉成小块,丢进笔筒里。 如果下毒的人不在里面,纸团则不会被抖出来。 余术疑惑地看向楚知音,“小姐,你在做什么?” 要靠抓阄来找凶手了吗?这么草率? 楚知音摇着笔筒,纸团碰撞发出‘沙沙’声。 “向老天爷借点信息。” 余术张开嘴问道:“灵吗?” 楚知音神秘地笑道:“心诚则灵。” 话音刚落,一一个纸团从笔筒里掉落出来。 找到你了。 第50章 小桃自首 ‘咚咚’敲门声。 “楚小姐,刚刚大夫人房里的丫头来认罪,说药是她下的,请您去前院。” 楚知音视线落在纸团上,转头冲余术说道:“走,去看看。” 两人离开,摇出的纸团却被遗忘在书桌上。 跟着侍从去到了前厅,发现安云启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高座上。 依然高贵冷艳,不落凡尘。 下面跪着一个穿着桃竹色的短褐,瑟瑟发抖的丫鬟。 楚知音越过丫鬟,站在安云启的身旁,随后停下脚步面向丫鬟。 是小桃! 不一会,大夫人也疾步如风地走进来,看见跪着的丫鬟,以往从容的神情已经大惊失色。 “安公子,小桃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肯定是受人蒙蔽。” 安云启没有说话,沉默地看向楚知音。 楚知音的视线却落在站在门外的余术,向她招手道:“余术,你来,站我旁边。” 余术慌张地看了眼四周,他不习惯太多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小姐在召唤他。 他冲小姐姐点点头,然后垂着头走在小姐的身边。 安云启转过脸,将视线落在大夫人的身上,瞳色瞬间变冷。 大夫人见没人理他,一时有些尴尬,但又不能失了仪态。 等人到旁边,楚知音问道:“你又是被什么人蒙蔽?” 小桃嘴唇颤抖,回答得磕磕巴巴,“没、没人蒙蔽。” 楚知音呵斥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了开心吗?” 小桃直接吓得磕头,嘴里念叨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大夫人看见眼前这一幕,眼眸里尽是心疼,她拉着小桃:“小桃,你别怕,安公子和秀儿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的为人我是知道,不可能去害人,你说出是谁指示你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大夫人,话都被你说完了,谁说我不会为难,就算背后有指使之人,难道她就不是帮凶了吗?她既然敢来承认,就该知道自己会承受什么!” 大夫人面色一沉,变得十分不好看,在宅里数人尊敬数年,第一次被人驳面子,而且还是晚辈。 “秀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会犯错,如果小桃是被人逼迫的,对她应该宽容一些。” "被谁逼迫?你倒是让小桃说出来啊,她身为你的贴身丫鬟,被人逼迫干坏事,你个当主子的不失察吗?" “现在知道来袒护,那他做坏事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监管好,还是说她本就是你安排的?” "你,"大夫人气的仪态不在,“胡说八道,巧言令色!” 小桃看追责跑到自己的主子之上,马上也急了,“是我,和大夫人没有关系。” “那你说一个你想杀我的理由。” 小桃顿住,她的确没有什么理由。 “你看你理由都编不出来,”楚知音往下走,抬起小桃的下巴,“你们主仆情深,除了为她逃脱……”她看向大夫人一眼。 “你还会为谁逃脱呢?难道是你们的三小姐?” 小桃惊恐地道:“不是的,不是的,不关夫人小姐的事情,是大老爷,是大老爷安排的。” 大夫人吃惊地看向小桃,思量着这句话是真是假。 吃知音却是玩味地说道:“哦?大老爷现在逃走了,人不在,什么罪推他身上是最合适的。” 小桃抱着楚知音的腿,哭着道:“是真的!大夫人当时去庙里上香,不在院里,小姐披萨心肠,连小动物都不敢杀害。” “是我有一晚上走到老爷书房,不小心听到老爷与下人谈话,说是他算了一挂,今年想要一帆风顺就要除掉祸心,而祸心的方位就在您的院子里,老爷看您傻了那么多年。” “觉得您没有清醒的可能,就说找人杀您,刚好又发现奴婢偷听,就威胁奴婢去,如果奴婢不去就将奴婢卖入勾栏中。” “奴婢害怕,所以……所以……” 小桃已然是说不下去了,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起因说得也很清楚,大老爷身份暴露后,可以看出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能与皇城和南蛮的人周旋,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 残暴,绝情,从刺杀他们和不顾家人自行逃跑的行径中管中窥豹。 楚知音转头问余术,“你怎么看?” 余术还未张嘴,被安云启先说一步,“为什么昨日不说。” 两人一顿。 等安云启看见楚知音和余术的表情后,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瞬间脸色臭得吓人。 这句话也是楚知音想问的,所以又看向小桃,等着她回答。 小桃支支吾吾道:“我害怕。” “那现在又不怕了?” 小桃道:“我看见那么多人被询问,自己肯定会被查出来,所以……” “所以就自首,希望我们会放过你。” 小桃刚止住的眼泪又被这句话吓出来,哭咽道:“我犯错了,我有罪,但我不想死,大夫人,我不想死。” 小桃又去抱住大夫人的腿,哭得死去活来。 大夫人眼里闪过不忍,可再偏心,受害人在场,刚刚她说的话都被一一怼回来,她是帮不了小桃。 大夫人道:“秀儿……” “不要说了,”楚知音摆手道,“送给官府吧,律法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小桃看着大夫人,拼命地摇头,她不要送官,送官她会被流放,流放千里外,见不到家人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不一定活得下来。 楚知音可不管后续的事情,小桃的说辞她信了七八分,没想到她一开始的占卜答案指向的就是凶手。 可惜自己没拿准自己的功力,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大老爷是凶手,她直接一刀就将人解决。 这样她和安云启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现在想在芸芸众生找到一个人,是有多难。 对哦,她好像和安云启现在是共同的目标! 一想到这,楚知音就开始眉欢眼笑,闯荡江湖不就有靠山了吗? 楚知音立马换上谄媚的表情,笑得像罐子里的蜂蜜一样,甜得腻人。 “安公子,小女子想请你去人家的小院子一坐,可以吗?”猛烈对安云启眨眼。 安云启眉心蹙了蹙,眼神透着嫌弃。 和安云启相处的这么长时间,感觉他是外冷内热,脾气是看着不好,可也没有真正的迁怒谁。 黑峰:是吗?对我们可不这样! 第51章 撒娇精 见安云启不回应,楚知音开始放大招。 “安公子,你忍心拒绝小女子吗?” “小女子仰慕公子许久,您的学识,才华,气度,都让小女子为之钦佩,如果能被您指点一二,真是我的荣幸。” 楚知音扯着安云启的衣袖,一摇一摇地。 整个人的表情也是扮作可怜状,嘟着嘴,眉毛下撇,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这一下,站在外面的侍从,躲着看热闹的小厮丫鬟,全部都是人在岗位上,耳朵在前厅里。 众人皆感叹清醒了的二小姐果然不同凡响,面对拒人之千里外的冷面郎君,都敢直表爱慕。 瞧瞧着娇滴滴的声音,软绵绵的姿态,男人不就爱外面母老虎,家里小猫咪的撒娇女,众人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看来变成安家二少夫人的位置指日可待。 安云启被这种黏稠的腔调激得浑身不舒服,如果手里有东西,真的想直接堵上她的嘴。 瞟了眼众人看戏的神情,一张冷峻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但转眼又看见楚知音得意的笑脸,怒气又转换成笑意。 冷面郎君一笑,那犹如的股股清泉,春暖花开,那暖人的功力,连冰川里都能给你长出一朵花。 楚知音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他的眼神透着恐怖。 “既然楚小姐仰慕在下,只求指点一二,那我就不客气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我非亲非故,我单独去你院子是毁了你名声。” 尤其是在众人面前,说完停顿一会,斜眼打量余术,“闺中用年龄相仿的男子伺候,既不守德,也不避嫌。” 余术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一抖。 “还有,”安云启压低声音,明眸直勾,“你承诺的绣花荷包,半月已久未兑现,你就是这样仰慕我的?嗯?” 楚知音刚才的时候火气已经窜到喉咙眼儿,牙齿也咬得咯吱咯作响。 可最后当听到低沉质问的嗯,心里一阵酥麻,像有一支针,戳破了她满肚子的火。 火气虽然消失,但不代表没有火,失神片刻后,楚知音仰起下巴,“荷包我会送!我仰慕你,是让你去我院子里交谈,不是在这里教我做事!” 她的口气很是骄横,可安云启听了却一点也没有怒气。 “指点的意思就是教你,如果不想让我教你,为何要请我去院中?” 楚知音觉得这话有问题,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心直口快道:“难道不请教,就不能邀你来小院吗?我们也算同生共死一次,一点私情也没有吗!” 众人竖起了耳朵,一旁的余术暴汗,私情不是这样用的。 安云启抿唇,说道:“你想有私情?” 话音一落,时间寂静,整个大厅一丝动静都没有,站在中间的大夫人视线打探两个人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楚知音望着安云启墨黑色的眼眸,像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此人总是话里有话,书读多了,墨水全在肚子,翻来覆去看去,只能用腹黑两个字去形容他此刻的表情。 所以,她不能乱说话。 楚知音反问:“你想有私情吗?” 见招拆招是最高的境界。 安云启一顿,后回道:“不知羞。” 楚知音;“???”怎么她问就不知羞了! 没等她反应,安云启冷声道:“不去你院子了吗?” “去!”虽然不清楚没明白到底发什么,但最目的是达到,继而换上谄媚的笑容,“多谢安公子赏脸。” 三人同行回到了小院,将人带入闺房,让余术去煮壶茶招待安云启。 安云启走到书桌,瞧见满桌的供词,还有一个纸团,刚要拿起,楚知音问他道:“不知安公子捉拿大老爷如何了?” 安云启拿起纸团,随手丢进笔筒里,真是太杂乱了,无法下眼。 “跑了。” 楚知音眼睛一转,声音上扬,“跑了?如此灭绝人性的坏蛋,竟然让他跑了。” 安云启看着她,若有所思。 “安公子,且不说大老爷身犯大案,就冲他派人追杀我们,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这一点,都是罪无可赦。” 楚知音看他挑眉,又继续道:“所以一点要亲自将他绳之以法,你说对不对。” 她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 安云启面无表情,“楚小姐有话直说。” 楚知音撇撇嘴,“我们一起去抓大老爷怎么样?” 安云启没有回答,反问道:“因为小桃说大老爷是凶手,所以你要亲手杀了他?” 楚知音嘟嘴,真的是讨厌死他的那股聪明。 “对。”楚知音洒脱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所以一定要杀了他。” “可他往荆州方向逃走。”安云启道。 楚知音不解道:“有什么关系吗?” 安云启葱玉的手指抚上茶杯,眼眸变沉,“从宋城经过直南隶到荆州,再往西南方向去,便到蜀地,蜀地山路艰险。” 他抬眼看向她,眸光直击心灵,“过了蜀地就是南蛮的地界。” 楚知音不懂他语气里的含义,“南蛮又如何?会阻挡我们杀他吗?” 这句话显然是不懂先王朝局势,安云启解释道:“如今天下一分为二,大宣王朝占领富饶之地,享受上天的馈赠,百姓衣食无忧。” “南蛮占领险峻之地,物资匮乏,他们野心勃勃,一直不甘于处在偏远之地,经常争夺地域,大宣平顺两百年,直至四十年前皇权动荡,郡王夺权,更换王朝。” “南蛮趁机侵犯,大宣一时外忧内患,所幸当今圣上是一位能君,”安云启话语一顿,眸光闪烁不明神色,“夺权成功后,割让皇土换百年停战。” 楚知音问道:“意思说如今皇帝打破平顺王朝,内斗争权,最后还卖国土求平安?” 安云启垂下眼眸,朱唇微启,“慎言。” “那和我们去南蛮有什么关系?” 安云启道:“当今圣上年岁已高,太子未定,朝政动乱,南蛮生性不羁,纸张是无法约束他们,所以他们对大宣依然是虎视眈眈,大老爷能与他们勾结上,必定会派人保护。” “捉拿大老爷一路注定不太平,如果人逃到蜀地,再捉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种情况,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就能解决的,是两个国家的事情。” 楚知音没想到杀一个人会这么复杂,但她目的就是报仇,仇不消,怨气不散,她的誓言就会反噬神魂,必死无疑。 “那我们不能在他到南蛮之前杀掉吗?”楚知音问道。 “这样肯定是最好,”安云启眉心微蹙,“可追捕的这几日,我发现并不简单,各地官员总是将人走后的行迹报上,等好不容易靠近人,他身边多了很多能人异士,武功高强且不像大宣功法。” 楚知音垂下肩膀,泄了气,那怎么办! 第52章 掩盖世俗 外面的人她还没有见过,功夫目前唯一觉得厉害的就是安云启,她衡量过,如果不使用神魂力量,只用功法,可能会堪堪平手。 “那些高手都有你这样功夫吗?”楚知音问道。 安云启道:“不知,但南蛮民间有很多阴险狡诈的功夫,哪怕功夫比对方高,也会防不胜防。” 楚知音叹了口气,“就算如此,我还是必须亲自除掉这个人不可,要不这样,我跟随你们的队伍,等一发现他,我的武功你也清楚,绝对能一击击杀。” 安云启疑惑道:“你为什么非要亲自杀死他?” 楚知音一顿,一时之间无法接这句话。 ‘叩叩’敲门声。 “进来。” 余术推开房门,端着茶壶,一进门视线就落在安云启身上,随即又低头,怯生生地走到桌前为两人倒茶。 除了倒茶声,没有人再说话。 余术退出房间后,楚知音说道:“我当安公子是朋友,但有些我不便解释太多,只能说如果不杀他,我就会死。” 安云启惊讶地盯着她,“为何?” 楚知音沉默不语。 安云启眼色深然,嘴唇抿得紧紧的。 脱口道:“我们的私情就值如此?” 楚知音满脸疑惑,这安公子思维也是很跳跃,前厅说她不知羞,否定私情,现在又承认。 他真是她云泽与凡间两世见过最难猜透的男子。 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刻惊涛骇浪。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还是在云泽好,重武,没有人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楚知音有求别人时,态度是很端正,面对安云启无端的言语,她选择当没听见,“除了杀大老爷,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楚宅这尺寸之地,不容我。” 安云启一失往常,又脱口道:“你不成婚嫁人?” 说完自发觉得不对,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又被平静的眸光所掩盖。 楚知音知道凡间女子都要成婚,所以被问也没有觉得别扭,“你说那陈员外啊。” 安云启刚想否定,被她打断,“嫁他肯定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要事在身,婚嫁应该不会考虑。”成神才是大事,成婚那是不可能的。 她以为安云启还会像在前厅一样,说教一番,结果只是端起茶水喝一口便不说话。 楚知音发现聊了半天,事情也没有个着落,又问道:“你答应吗?你看你也要追捕大老爷,我也要追捕,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平时相处也挺和谐。”她向他挑挑眉。 “在追捕的过程中,我们还能游山玩水,多好啊。” 楚知音虽然平时可能说不过安云启,但在画饼这块,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安云启沉默了,眼睛还带着冰刀。 “楚小姐,有些话用词上要正确,女子表情也不能太过轻浮。” 楚知音满头雾水,用词正确?表情轻浮?她哪里没做对? 这安云启怎么一直端着冰冷正经的作风,不能因为喜欢男子就去排斥女子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仙者不与凡人计较。 最后安云启也没有给她答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天色暗了,不便逗留。 看今日是要不到结果,楚知音在面对大事上也不会显得急迫,毕竟是有求他人,如果不成独闯也不怕。 "那安公子慢走,我下次再约你啊。"楚知音声音上扬,乖巧地朝他挥手送别。 余术在外听到动静,就将房门打开。 安云启嘴角紧抿,瞟了一眼垂头的余术,冲楚知音道:“如果你院里缺丫鬟,我可以派两个过来。” 余术闻言身形一僵,身体一动不敢动。 楚知音漫不经心道:“不用,我在楚宅也待不久,带两丫头反而不方便。” 言外之意,与不与他一起,她是一定都会去寻找大老爷。 安云启顿了一会,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去。 楚知音招手唤余术过来坐下。 “再等五日,我们就去找大老爷,这期间除了我叫你,你都在屋里练功,把基础打好,体质练硬朗一些,我们后面可能要过苦日子。”她安排道。 余术说道:“我不怕过苦日子,只要和小姐在一起,日子就会苦,但为何要找大老爷?” 她摸摸他的头,冷声道:“杀他。” 然后将杯里的茶水喝尽,看向窗外的落日红霞,新的未知旅途要开始。 第二日。 楚知音穿戴好后,又屁颠屁颠地去找安云启,能抱上大腿肯定是极好的。 等到了竹院,发现黑峰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黑峰打招呼,“楚小姐,早安。” “安,”楚知音往矮竹幽径里探,问道:“你站在门口干嘛。” “自然是等小姐。”黑峰笑道。 楚知音挑眉,“等我?” 黑峰解释道:“公子猜到你要找他,怕你落空,专门让我原地等候。” 他勾起一半的嘴角,笑容坏坏的,语气贱贱的,“我们公子可第一次是对姑娘如此上心,楚小姐真是好福气,看来过不了一段时间就要改口叫少夫人了。” “以后小姐有何吩咐都可以安排我,只望小姐多向公子夸赞夸赞小的。” 楚知音无语地用手摸摸自己的额间,黑峰能存活在安云启身边这么久,也是一种奇迹。 “既然他知道我要来,留人告知不是应当吗?” 黑峰一噎,这句话好像有道理。 对于他误会她与安云启有些什么,只觉得完全的无稽之谈,她虽然没有谈过伴侣,那也知道鸟求偶都会拔羽毛,送亮晶晶的东西。 何况是人,那不得对她关怀备至,礼物不断,百依百顺,就安云启堵得她十句话有八句话都说不出来,动不动摆臭脸,还要时刻警惕照顾他的情绪。 也是对她好?不久后还能变成他的夫人? 更何况他公子喜欢男子还是女子,他这亲密的随从会不知道? 楚知音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少爷这种情况,还会成亲娶妻?” 黑峰虽然有点疑惑楚知音的这种情况是哪种情况,但也明白她经常用词不当,语出惊人,便说道:“公子虽然不是独子,但必然也是要娶妻生子。” 楚知音摸摸自己的下巴,沉思道:“也是,世俗观念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 黑峰突然坏笑道:“难道楚小姐开始担心公子不想娶妻,您放心,我在公子身边多年,只见过你这么一个小姐在公子那里是独特对待,跑不了。” “唯一一个?” “是啊,第一无二。” 这才有问题,一个成年男子,身边没有花花,也不喜欢花花,突然对一朵花还是不寻常对待。 那……肯定是对世俗的低头,要准备成婚来掩人耳目! 第53章 安云启想娶我? 难怪昨日交谈,不拒绝也不同意,是想以这个为筹码,让她作为他的遮羞布吗? 楚知音回想了这一段时间与安云启相处的过程,时不时有意无意的打量,在她处理事情的时候,投来的目光里有意味不明的神色。 在她被逼嫁人,被诬陷,想过帮助她,却没有完全的帮助她,若即若离,很像是试探她的做事能力。 安云启的身份明面是皇商,实际肯定是皇城某势力下的重臣,所以自己功夫高,身边的侍从功夫也高,这样的人要成亲肯定不能选一名在闺中的柔弱小姐。 最重要的一点! 昨晚他问她是否要成亲,她阐述了自己不追求婚姻的态度,必定是更符合他的要求。 一个不追求情爱,聪明会功夫,长得还乖巧可爱。 不就是他完美妻子的人选吗? 楚知音笑了,在晨光下笑得十分大胆,十分的猖狂,十分的得意。 安云启真是好算盘,但……她喜欢。 如果只是两个利益相结合,做表面夫妻,有妇之夫总比闺中小姐行走江湖来得更容易。 安云启的长相,武功,钱财,权利都不差。 她好像也不亏。 黑峰被楚知音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吓得喉咙一紧,艰难地咽下口水,欲言又止道:“楚小姐,虽然是值得高兴,可、可您还是矜持一些。” 楚知音翻了一个大白眼,帮你公子忙,你们该偷笑去。 虽然今日没有见到安云启,但得知了这么一个大消息,也算大有所获。 蹦蹦跳跳地回到小院,兴奋地冲余术招手。 “余术,我们以后日子可能不会太苦了,至少吃喝上应该不愁。” 像安云启那么臭屁的人,对生活要求必定不低。 看小姐笑得开心,余术也很开心问道:“啊?为什么啊?” “因为……”楚知音拉长尾音,声音骤然降低,“安云启想娶我。” 余术眼里笑意消失,脑中‘轰’的一声,耳朵听不见周围声音,手指用力抓上衣角,愣神片刻,眼底的哀伤一闪而过,又用更灿烂的笑容掩盖过。 “真的吗?安公子是人中龙凤,是、是良配,是安公子亲口说的吗?” 他的手越抓越紧,连指尖都要嵌入血肉。 “那倒没有,多半还在考量我。”楚知音捏了捏余术的脸,“别笑了,脸都要笑僵了,我嫁人你这么高兴啊。” 余术瞳孔颤动,结巴道:“没、不,高兴,高、兴。” 最后两字说得十分坚定,像是强调着他真的很高兴。 楚知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屋里走去,留下一个娇俏的背影,边走边说道:“这还不一定,要看我们两个能不能谈得拢。” 在她转身后,余术没有笑了,可嘴角依然保持着上扬,整个面容笑得却比哭还难看,他天下最好的小姐要嫁人,嫁给一个世间女子都叹道的嫡仙般的男子。 而他……只是一个小厮,低贱的小厮。 余术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究竟在妄想什么! 难道不是小姐开心,他就开心,小姐伤心,他就伤心吗?就这么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楚知音听到身后没有动静,转身看见定住的余术,僵直的身体,失落的神情,疑惑地问道:“余术,你怎么了?怕我嫁人不要你了?” 她快步下去拉着余术,一同进屋坐着。 “放心,我们的关系要深多了,我不是和世俗大家认为的那样成婚,只是和安云启一起合作。” 师徒和假伴侣,肯定是徒弟牵绊更深。 余术垂下的头猛地一抬,疑惑地看向她。 楚知音眨着眼睛,“此事说来话长,我简单给你说说,安公子不喜欢女子,但又要娶妻,而我志不在婚姻,又需要安公子的财力,权利,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们算是天生一对。” 余术一通听下来,只抓住了财力、权利四个字,他问道:“那安公子没有财力,权利,小姐还要嫁他吗?” “不嫁。”楚知音回答得很干脆,“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他如果没有利可图,我干嘛嫁他。” 余术睁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脑子里仿佛有汹涌的波涛翻滚。 他有是不是就可以……。 楚知音用手在他的眼前晃晃,“想什么呢?我们修,咳,学习奇门遁甲的人,可不能对钱财,权利有过多的欲望。” “因为这是祸之根本,小姐我是因为走投无路,也想日子过得舒坦些,算是起了贪心,但我能掌握之中的度量,这一点你就不要学我,知道吗?” 余术呆呆地点点头。 解释完后,两人结束交谈,余术在外继续练武。 楚知音躺在榻上,思量着今日对余术说的话,想起他停顿那一刻迷茫的表情,修炼之人最忌惮欲字,但她这一次并没有给他做好表率。 她心想余术是一个心性单纯,善良的人,应该不会在第一次就被她带歪,但以后还是注意一些,在未入道心,茫尘遮眼的时候,一定要学习正确的修仙理念。 带小孩就是麻烦啊…… 初春,翠柳萌新芽。 清晨,楚知音板着手指,手指一顿,娟秀的小脸皱巴着,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把阑珊的春意叹走一大半。 只差一日就到了和余术约定的时间,可安云启除了说明有事外出,叫她安心等待,要么就是楚小姐的想法公子已经明了,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怎么变成她有求于他一样。 这个人总是话说一半,信息也留一半,她好歹也是外貌,功法,聪慧三者并存的绝世女子,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计划不能与她共享? 她抛下合作的钩子,这个人如果不扯钩就算了,还时不时用鱼儿在附近徘徊,让她心痒痒地抓心挠肝。 她带着余术也不是不能走,可不知是身处凡间受了浊气,还是原身的七情六欲影响了她。 竟然开始讨厌孤军奋战的感觉。 这可和她修炼长青决有天大的偏差,此决是天泽大的傲世孤本,是谁给她的,她忘了,隐约记得是一个老头。 虽然对记忆力的人混混沌沌,可长青决沉沦意海,有葬骸骨山之力,修炼这样的功夫,天赋,心性,刻苦,每一样都要做到最强柔弱,善良,心软,每一样都要摈弃。 修仙成神走的就是无情道,所以长青决是最契合修炼的功法,可人生在世,七情六欲,万物众生,天泽大地虽然是修仙者的国度,可修仙,修仙。 本质是人才需要,如果生来便是仙,与天意相通,那还有什么修炼的必要? 那既然是人,就免不了俗。 一想到这,楚知音背脊有些发凉,越拥有人性,她就会离修仙的路途越遥远。 她怎么可以有想去依赖其他人的想法,如果能一同寻找大老爷那是顺其自然,可如果内心起了期待,那就是生了妄念。 那是欲的开始,这一刻楚知音像是掉进旋涡,搅得她神情恍惚,一会是在天泽寂寥的修炼与无际的杀伐,一会是在楚家面对的世俗种种。 两种天差地别的生活,究竟谁是她? 第54章 告别 “小姐?小姐?” 楚知音被呼唤声惊醒,视线对焦在余术俊秀的脸庞。 “小姐,你怎么又走神了?”余术问道。 又走神?她不过是想一些东西,也能算是走神? 突然手腕处传来麻麻的灼烧感,让她忍不住用手去捂住,对余术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 余术一愣,欲言又止道:“不与,安公子……” “不用,人生过客而已,”楚知音淡淡道,“如果能自然而然同一段时间的旅途是最好,但不能去强制要求和耗时等待。” 安云启对她无论是有利用之心也好,有合作之心也罢,只能是她道途上的一角,随时能见招拆招的平常人。 余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捏问道:“安公子不、不娶小姐了吗?” 此话一出,楚知音老脸一红,就是这钩子旁的鱼儿扰得她心神不宁,且不说这些是不是她的猜想,就算安云启亲口求她,她也要犹豫一番。 在凡间成婚,会跪拜天地,跪拜父母,仪式成了,她怎么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知道她是假成婚。 这些仪式虽比不上誓石起誓,但比口誓的承诺要重多了,如果不想被天雷震得头皮发麻,这些事情就要少做。 怎么在前几天她就只能看到舒适安逸的口腹之欲,看不见阻挡修炼的妄念之灾。 安云启这个人太可怕了,长着一张仙者的脸,做的事情都是拉人进炼狱。 楚知音心颤颤地回想魔怔的这几天,感觉到后怕不已,她的道心不稳,定和原身的怨气有关,一日不散,一日就会影响着她。 楚知音看着余术,“他娶不娶是他的事情,但我们要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快去收拾了,把我的首饰细软该当的当,该换成银票换成银票,我们要轻装出行。” "是,小姐。"余术应声后就去准备收拾。 楚知音掀开衣袖,淡红色的斑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云泽如果有这东西督促她修炼道心,她怕是现在已经在神域里逍遥无比。 放下衣袖,叹口气,认命地走上她在人间的苦命打工路途。 这一天她也没有闲着,去探望五夫人与少年,见两人在偏院过得安稳,安逸,心里也算满意。 楚知音道:“五夫人,有一件事情可能要拜托你。” 五夫人有些诧异道:“二小姐尽管告知,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马上要离开楚家,现在楚家也无人当家做主,大夫人只能维持现状,在生意上必定是一落千丈。” “各房走的走,偌大的楚宅现在只剩两房,楚铃的爹娘已死,三老爷的家产我想交于你们代打理,顺便照拂楚铃。” 五夫人惊道:“那怎么可以,我妇道人家哪会管理铺子,照拂四小姐我一定全心全力。” 楚知音看了眼旁边的少年,“楚然已经长大了,有主见有胆量,你交给他打量,就算亏了,垮了也没关系,因为没人接手,迟早都会到这一天,不如拿给他练手。” 五夫人闻言后眼眶蓄满眼泪,少年的眼中也是不可置信。 拿、拿给他练手! 五夫人膝盖一弯,显然是要跪谢楚知音。 她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楚铃的情况你现在你也知道,希望多担待一些,吃药治不好,就帮她寻一个好人家。” “我一定,一定,不辜负你所托。”五夫人抓着她,眼含热泪,“虽不知你出门办何事,但有我和然儿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如果办完了,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楚知音视线落在两个人感激与不舍的神情上,人间的情也不全是一文不值,“好,那我走了,你们保重。” "保重,秀儿。"五夫人郑重地拍了拍她的手。 楚知音点点头,转身之际视线划过少年的紧抿着嘴唇的脸。 忽然听到一个极小声,却饱含情感的声音。 “姐姐。” 楚知音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的转身离去,这一走,不知会蹉跎到多少光景。 回到楚宅,大门紧闭,守门的小厮一个不见,进到内部楚知音才发现,以往走廊人来人往的丫鬟小厮现在只剩寥寥无几。 挺过寒冬的花园景色,就算现在是嫩芽绿枝,也盖不住院中的萧条颓废之气。 走到楚铃的闺房,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将人掳走,想起三夫人质问她人在哪儿,从怀疑到不确定,其中诸多威胁,她也没有出口否认。 只能说三夫人不了解她,她这种不应誓的修仙者,不否认,不回应,就算是另一种方式承认。 推开房门,房间一股不通风的霉臭,一个身影蹲在床角听见声音开始瑟瑟发抖。 楚知音踏步到她的身边,楚铃已经几日没有梳洗装扮,头发挽的发髻还是分别那一天的样式,只是更加的凌乱更加的不堪。 对着她弓起的背影道:“你这样的日子,楚秀生活了十年,你体验了五天,算是对你出言不善,心有恶念的惩罚,我知道你被吓破胆。” “双亲离世,神志受损,意识不够清晰,但不算是变成了傻子,吃药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我将你托付给五夫人,他们本性善良,不一定对你很好,但至少不会使坏。” “我要走了,不会再报复你,以后的日子你也好自为之。” 说完,楚知音毫不逗留地转身离去。 楚铃停止颤抖的身躯,缓缓地转过身,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她绰约的背影,魔鬼姐姐要走了?她微微歪着头,似乎理解不了那一段话。 可伤害她的人要走了,她开心地笑了,裂开干涸的嘴角,发出嗬嗬的声音。 第55章 安云启来了 楚知音回到自己的小破院,墙上的爬山虎更加的枝繁叶茂,总会有一天要把这破墙体压垮。 楚宅的恩怨情仇也在初春复苏这一刻画上句号。 推开大门,发出的声响依然是干涩难听,咯吱咯吱像垂暮的老人,一碰就得碎掉。 院中的场景依然没变,小院子加上一个冰冷的石桌石墩,画面似乎出现小红与余术争吵的景象。 小红坐着绣着花,余术在另一旁捶打着衣服,两人的交集总是隔着楚汉分界线。 说是争吵不过是余术独自挨骂,一张涨红的脸,蠕动着嘴唇说不上一句反击的话。 楚知音轻轻一笑,小红自从那天后,也不见了身影,说是完全不在意是假话。 毕竟跟了她一个多月,伺候她衣食起居,还是有几分情谊在。 但人的一生不就是重复的相识,离别,直至死亡。 但幸好,她与天借道,这些人死了十几次,她也还会活着,一朵花她会在当季的时候,嗅嗅花香,鉴赏花容月貌。 但不会为花枯萎而感到忧伤,小红就像这一朵花,有花赏当然是高兴,没有花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今日时光已经过半,等弥日亘时,第二日晨光熹微她与余术就会踏上征途。 她没有选择和那个人道别,不外乎是对方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尽数告知,安云启就是另一朵小花,既然不开花了,她干嘛上赶着鼻子去闻。 想明白后,她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挑了一些款式简单轻便的女装,让余术再置办几套男装,两个小包裹差不多就装下了两个人所有的行李。 夜晚来临,一切静好。 师徒两人相坐一起,额间豆大的汗珠,火光映照着脸庞,一个蓄势待发,一个尽显凶相。 楚知音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余术坚定地点点头。 楚知音高喊一声:“开始!” 此时,火光乱窜,汤汁四溢,美食面前没有师徒,一个下筷速度像风行电掣,连闪电都得甘拜下风,但吃进嘴里,烫得吐不出咽不下。 一个速度不及,但下咽速度堪比追风逐电。 楚知音呲着嘴道:“你交碎,碎了吗?糖史泥!”你嚼碎了吗?烫死你! 余术咽下第二块羊肉,笑道:“小的小时候都是抢饭吃,冷的,烫得都不怕,小姐觉得烫还是吐出来。” 让楚知音认输就是让她此生不修仙一样,绝无可能!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去,提起筷子夹下一个目标。 但余术却放下筷子不去夹锅里的羊肉。 楚知音问道:“两块就饱了?” "这样小姐容易受伤,等小姐吃饱了,我再吃。"余术正色道。 楚知音放下筷子,摆出说教的姿态,“余术,你是不是还把自己当下人,我们是平等的,哪有我吃完你再吃的道理。” 余术慌张道:“不、不是,我只是担心小姐,吃急不好。” 楚知音无奈道:“你当我是花做的,一碰就碎?放心,我比你更爱惜自己的命,倒是你,和我在一起别那么拘束。” 余术哪里都好,就是太小心翼翼,她只要语气一重,表情一变,他就立刻变得唯唯诺诺,生怕她下一句开口就是不要他。 可她要的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相互依靠的师徒,而不是时刻捧着她的仆人。 余术秀气的脸庞已经耷拉着,消瘦的颈项弯着,可怜的样子像是随便给人欺负。 楚知音老母亲的心一热,跟孩子置什么气,放缓语气道:“余术,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放开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太刻意对我好,我会不自在。” 余术眸光闪动,回道:“小姐,我知道了。” 他只是太害怕失去这样美好的生活,如果小姐不喜欢,他会改掉。 楚知音绽开了笑颜,给她碗里夹了两块肉,示意他快吃。 此时,窗户响起掷石子的声音。 两人同时警惕地看向窗外,楚知音眼睛一转,心中有了然,给余术投去安抚的眼神。 随后自己走出了房间,果然看见房顶上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手里夹着石子还准备掷。 楚知音不知为何看这画面觉得有些好笑,高贵清冷的公子晚上站在房顶上丢石头。 安云启瞧人出来,一跳跃身而下,平稳地落在小院之中。 人还是那个人,白皙的皮肤,紧抿着的嘴唇,微挑的眼尾向下看的时候特别像睥睨众生的神相。 楚知音淡然地问道:“安公子所来何事?” 安云启长衣玦玦,初春已换上单衣,显得身形更加修长高挑,声音依然清冽沁人。 “你说的那件事情,我考虑好了。” 楚知音脸上显过一丝茫然,思量片刻才想起她之前的同行邀约,道:“是同行的那件事情吗?” 她对此已经不抱有期待,但可见安云启也是有始有终的一个人,既然有结果,她也愿意听之。 安云启点点头,随后道:“我知道你的功夫不错,可追捕叛国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愿随同还想劝她也别去? “所以后面出行计划都由我来安排,此人不比三老爷,要更加狠毒和狡猾,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一起捉拿楚方锵。” 他同意了,竟然同意了?! 楚知音压住翘起的嘴角,明明已经不在意答案是什么,结果心里面踊跃出的喜悦她也抑制不住。 “咳,没问题,多谢安公子相助,我和余术打算明日就出发,如果跟着你们,也就随着你们的时间。” 安云启微微皱眉,“他没有功夫。” 她当然知道,可功夫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现在跟着她出去也相当于锻炼。 “不碍事,我会保护他,也不会让他拖后腿的,别看他瘦小羸弱的,底子还是健康。” 安云启神色不变,可眸光里翻动着未知的情绪。 “此次出去不是玩。” 楚知音有些为难,她明白他的意思,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会很麻烦。 一个是相助使她更容易找到大老爷的好心人,一个是未成长还啥都不会的徒弟。 这让她如何抉择。 楚知音灵光一闪,他相助于她没有索要报酬,如果她主动……帮助他的婚事。 利换利,她加带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第56章 鸡同鸭讲 “如果我能帮你解决一件大事,你能允许我带余术吗?” 安云启面露疑惑。 他的大事,应该没有一件是眼前的人可以解决的。 可看见她郑重的表情,他有一丝好奇。 “你说。” 楚知音清了清嗓子,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抿了又抿似乎不好开口。 时间过了许久。 安云启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就不用说了。 “我嫁给你怎么样。” 顿时寂静,像是深秋里的蝉鸣戛然而止,任何一切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两人对望伫立,风吹动了他们的发丝,却吹不动不自在的气氛。 安云启眼睛瞟向别处,不自然地侧身,脸色如常,可耳朵尖的一抹红暴露了心绪。 他清冽的声音变得低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 楚知音转到他的眼前,盯着他的眸光道:“成婚不是你的大事吗?” 成婚当然是大事,他千想万想,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种大事! 但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怎么可能去耽误一个姑娘。 安云启躲开她的目光,身体又往旁边侧,“是大事,所以不能草率。” 楚知音继续跟上他的身形,追随他的眼眸,嘟嘴道:“什么意思,让你娶我就是草率?” 原身外貌娇小可爱,加上她天泽至尊的灵魂,配他一个凡人绰绰有余。 再说,还不是为了帮他打掩护,谁让他不好好的去喜欢女子,要爱好那男子。 论吃亏,她还得谨慎应誓的危险。 安云启躲无可躲,眼睛只能落在她的脸上,“和娶谁没有关系,我这……种情况,不适合成亲。” “我知道。”楚知音快速的点点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安云启一怔,她知道什么? 压下心中疑虑,成婚对女子来说是人生之重要事,难道她是为了感谢他,以或者是为了躲掉陈员外的婚事? 大老爷已经不在,以她的造作能力,搅乱这场婚事易如反掌。 难道是喜欢上了他? 想到着,安云启已经开始不自在,以往有其他女子向他罄露情谊,他都是冷脸拒绝。 可如今这个人是……她,他不想伤害。 “楚小姐,这样对你不公平。”安云启的语气变得温柔,连同着平日里冰冷不可亵渎的眉眼也犹如润玉般沁人。 楚知音的心猝不及防的‘砰’,‘砰’地跳。 一声一声,第一次这么有力地撞击着心房。 她捂住胸口,为这奇怪的反应感到疑惑。 安云启一惊,他还没有完全拒绝,她已经心痛如此? 楚知音拍了拍胸口,过了一会又恢复正常,感叹到安云启真是面冷心热,是一个十足的君子。 “没事,我不注重这些,安公子,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觉得你毒舌,脾气不好,人又傲气,做事还麻烦……”楚知音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安云启的脸越来越黑。 “但是!但是!”她的声音上扬,生怕安云启一生气甩袖子走人,“现在不一样了,你帮了我多次,知道你人看着虽然冷冰冰,但心是热的,所以我愿意!” 帮你,就如你帮我那般真诚。 安云启脸色暂缓,眼里的冰刀子消减几分。 她果然对他情根深重,能说出这么多缺点依然还愿意。 但他不承认那些缺点。 楚知音身上产生的矛盾与神秘确实很吸引他,如果没有血仇在身,也许他不会拒绝。 “楚小姐,你的心意,我明白。”安云启顿了顿,脑海里又想起她捶胸的那一幕,转口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楚知音露出贝齿,“那是自然。”既然达成合作,多久成婚,怎么成婚都由对方安排就好。 本来她就是一个遮羞布。 安云启看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前几日往返隶州的疲劳一时之间也烟消云散。 没想到她会如此开心。 看来拒绝的言语只能留在以后再说,等她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说不定就会忘记对他的感觉。 楚知音问道:“对了,我们几日后出发。” 安云启回答道:“两日后吧,路线已经规划好,等人沿路安排好住宿,就可以出发。” 楚知音闻言后眼冒星光,简直兴奋地想跳起来抱住他,差一点以为就要过上风餐露宿的生活。 在她的印象中,那种苦日子只有在她境界在灵寂期之前才遭受过,她享受了千年的得体生活,如今落魄了也还能继续享受。 不得不感谢眼前的恩人。 安云启感受到眼前炙热的情愫,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心里直叹道,是他辜负了她。 他慌张看了眼天色,对她道:“今天先如此,明日你再收拾一阵,衣服少带点,我们会根据当地风土购置衣物。” 楚知音激动的眼眸一闪一闪,只觉得此刻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犹如圣光一般高洁。 她眨眨眼道:“好,都听你的。” 温顺的腔调激得安云启后背有些发麻,这样的楚知音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告辞。”安云启已然有些受不了,逃似地向拱手向她告别。 不等她回复,迈着长腿,步伐显得急若流星,迫不及待。 楚知音勾唇一笑,等安云启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里时,抬头望着幕布天空。 老天爷,她可没起贪欲,也没有起妄念,是这个人主动找上她邀她前行,以后降雷的时候可要看清楚。 她回到房间,余术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热汤在锅里翻滚着,袅袅的白烟缠绕上升。 走近一看,汤已然快要到底,再一看人,眼神木讷盯着锅底,白皙的脸庞熏得嫣红。 楚知音拍了拍余术的肩膀,“锅底烧穿了,你在吃吗?” 余术受惊一抖,看向楚知音时眼神对焦,“吃了,小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出去,等小姐吃完,我回来收拾。” 说完便慌张地逃走了。 楚知音不解地挠了挠鬓角,视线移到满满的一盘羊肉,这肉真的有动过吗? 她今天很恐怖吗?怎么两个人都是急不可待的样子。 第57章 四人行 第二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楚知音搬了一张椅子在院子里,不羁地沐浴着暖洋洋的晨光,嘴里嚼着蜜饯,惬意十分。 大门突然被推开,她嘘眼望去,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小红。 两目相对,肉眼可见她的脸色变得很尴尬。 也对,毕竟她早已经放话昨日离开。 小红硬着头发走进小院,对她喊道:“小姐。” 楚知音颔首回应,“嗯。” 一时寂静。 楚知音放下果盘,瞅着屹立不动的小红,问道:“你来院里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小红低着头,“就是想来看看。” “有什么觉得可看的,你不是大夫人院里的人吗?” 小红‘呯’的一声跪在地上,眼眶一红,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小姐,是小红胆小,是小红没用,那天晚上后一直不敢面对小姐,但小红记得小姐的好,又想来院子看看。” 这一说,感觉就是谁弱谁有理,谁怕谁可以当逃兵。 她是如何凶神恶煞吓得身边的丫鬟都唯恐不及。 “又觉得我好,又怕我,这么矛盾吗?还是说心里有什么亏心事,怕恶鬼找上门啊!” 小红眼露惊恐,怕是对那晚的事情记忆犹新,摇着头哭道:“没有,小姐,小红绝对没做害过小姐的事情,绝对没有!” 楚知音本就是吓吓她,对她也没有什么怨气,出出遭受白眼狼的气。 “好了,别哭哭啼啼了,念着你之前对我有几分真诚,不管是投靠他主,还是回归原主,都与我无关。” “从哪儿来,从哪儿回去吧。” 小红眼泪停住,小声回了一句是,咬着唇步伐不稳地退出去。 这种人,是典型的可以同甘但不能共苦,看着真诚听话,实则没有付出一点真心。 细细回想来,她就算不是凶神恶煞,也算楚家的天煞孤星,夺舍到这后,几乎见过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不对,是坏人没有好结果。 她才不做孤星,要做煞神。 第二日,旭日东升,一大早两人就在门口集合。 楚知音望着眼前豪华的马车,用目瞪口呆形容她表情也不为过。 她转头看向安云启,“你不是说轻装上阵吗?” 抱着箱子的黑峰从门后冒出,抢声道:“这已经是公子出行最少的行李了,以往至少三辆马车,而且全装的是随身品。” 将箱子放在尾部,转头看着公子冷着的脸,打个颤又赶紧闭嘴回去搬东西。 此时刚好余术也拿着包袱低头往门外跑,毫不意外的和黑峰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啊!” “谁啊!” 惨叫的是余术,吼叫的是黑峰。 余术跌在地上,只觉得眼前暗了一片,抬头一看,一个像一座黑山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是他身形一倍大,又高又壮的男子。 “哪里来的鸡仔小子。”黑峰道。 余术白净的脸刷的一下通红,揉着肩膀,捡起包袱往楚知音方向走去。 “小姐。” 楚知音接过包袱,问道:“你没事吧,黑峰是个大老粗,别听他的话。” 黑峰不服气道:“我哪里是个大老粗,我明明是一个文人雅士。” 说完挤挤手臂上的肌肉。 简直自恋得让人没眼看,楚知音感叹安云启的忍耐能力,黑峰这样没脸没皮的人都能在他身边混这么久。 可见安云启的脾气还是不错。 见没人理他,黑峰只能怂怂肩默默地去搬东西。 楚知音扫到安云启的视线,像是立刻回到那冰霜雪月,冻得人打颤,她好像昨晚光顾着想帮助他,忘记提说要带余术。 他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毕竟从这一刻开始,安云启就变成她的衣食父母,一瞬间所有的底气都显得不足。 被压得胸闷,她内心呐喊着。 她不会是从一个憋屈生活跳转到另一个憋屈生活了吧! 巳时。 所有物品收拾妥当,坐马车却犯了难,余术不会架马,安云启不喜余术。 自从碰了面,安云启的脸就没白过,一直黑着,余术的头就没抬起来过,都快要垂到胸口。 再备一辆马车肯定是来不及,所以只能勉强一同乘坐马车。 马车内坐了三个人显得尤为的拥挤,莫名尴尬的气氛让楚知音不停地咽口水。 闭目养神的安云启,局促不安的余术,欲哭无泪的楚知音。 她以后真的有好日子吗? 马车不久后驶出城门,街道的喧闹声也变成车轮辘辘的声音,车厢摇摇晃晃,让楚知音昏昏欲睡。 过了许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黑,身上盖着绒毛毯子,既温暖又舒服。 她问道:“我中午饭都没吃,怎么就到晚上了。” 余术道:“小姐,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叫你,我给你留了果子。”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果子,打开后递在她眼前。 果子精致小巧,楚知音开心地拿了一块吃进嘴里,“真好吃,余术你对我太好了。” 此时,马车已经停止行驶,安云启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便下车。 楚知音一脸茫然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余术道:“这果子是安公子说为你留的。” 原来是没有夸到安大公子,不高兴了。 楚知音嘟嘴,难以理解地跳下车,跟上进入客栈的主仆两人。 看着周围树木丛林的环境,四处已看不见人烟,一天的路程应该是出了郊区。 眼前的客栈灯火通明,高挂着几十只红色灯笼,显得有些气派。 进入前堂,安云启与黑峰站在柜台处与掌柜交谈。 等靠近才听见黑峰哭丧的声音。 “公子,手下的人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出行,可能按老规矩安排了。” 安云启沉着脸问掌柜,“没有别的房间?” 掌柜道:“安公子,你也知道小店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歇脚处,房间早早就被订满入住,连下人通铺的都不剩。” 安云启闻言后皱着眉,又开始散发着冻人的冷气。 楚知音赶紧上去打圆场,“只有两间房,没关系,我们四个人,各两人一间刚刚好。” 掌柜立刻接话,“既然是两个姑娘两个郎君,那的确刚刚好。” 话音刚落,余术背着包袱走到楚知音的身后。 掌柜:“……”不像是女扮男装。 见人进来,安云启的脸更黑了,衬的黑峰都白皙了不少。 楚知音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大老爷人没找到,大家先散伙。 聪明的脑子快速转动,想着如何搭配房间。 她与余术是师徒,更加的熟悉,但他年纪虽小,但毕竟已过弱冠之年,该避嫌也得避嫌。 安云启虽极不好相处,但至少不喜欢女子,加上他也同意两人成婚,以后公开的身份,他们外出必定也是住在一起。 早住晚住,区别好像不大,而且早点摸清他的脾性,免得时不时被寒气袭击。 打定好主意,她冲大家道:“我和安公子住一间,余术和黑峰住一间。” “不行!” 第58章 错误理解 否定的声音同时出现。 楚知音疑惑地眨着大眼睛。 安云启别扭道:“你是女子怎么能同男子住在一起!” 余术也担忧地拉着她的衣袖。 “可现在只有两间客栈,你们是想三个男子挤在一起吗?”楚知音向安云启挑眉,“再说我们……” 安云启看着她的表情,顿时脸色红一阵黑一阵,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喜欢他,竟然想抓住这个机会与他同住一起。 她以后的名声真的不想要了吗! 黑峰瞧见公子与楚小姐打谜语,他深知公子极其讨厌与别人住一屋,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第二天他都得遭受严重的精神虐待。 不与他说话都是轻的,总丢给一些没人愿意的做的脏活累活。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公子安排他给马洗澡的时候,他问了一句:“公子,这荒郊野外,我们都没水,哪去给马洗澡。” 安云启坐在石堆上冷眼一瞥,“前天住宿你不是安排得挺好吗?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 黑峰悟了,木鱼的脑袋终于被撬开,透了点知识进去。 所以他今天打算明哲保身,订房安排他已经出错,再加上三男子同寝,他怕半夜公子就把他解决了。 楚小姐敢直接邀约与公子同住,他祈祷小姐能得偿所愿。 楚知音见安云启还摆着正人君子的姿态,将人拉在一旁,“我们不是昨晚才说好,你想反悔?” 人她也带了,马车她也享受了,她可不想后面又过上风餐露宿的日子。 安云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就算他没有挑明拒绝,男子与女子没成婚前怎么能同住在一起,再说这本就是他的缓兵之计。 如果他拒绝得太果断,怕她接受不了…… 他不自在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往旁边侧了一步,“不是反悔,是男女有别。” “我当然知道男女有别,所以我才不能和余术住在一起。”楚知音见他的动作,知道是他厌女症又犯了,那他更不能与两个男子同住在一起。 她的小余术现在长得白净斯文,没有女子的娇,也没有男子的强硬,万一安云启把他看顺眼,她不是连徒弟也没有了。 “而你也不能和其他男子住在一起,不方便。” 他同谁住在一起都感觉不方便,可这该死的房间只有两个。 想到这他的脸又黑了,同时又对楚知音对余术的分寸感到欣慰。 知道既然喜欢他,的确该与其他男子避嫌。 他是肯定不会对她有越界的行为,如果她以后找到心意相通的男子,他会出来解释一二,如果对方不信,说明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看来这样安排确实是最合理的,只是……这样会不会助长她的爱慕之情。 安云启又有些犯难。 楚知音知道他也不想和女子同住,便道:“你放心,我一定与你保持安全距离,不会打扰你。” 他面露不悦,心想她还能做到规矩吗,冷声道:“那是自然。” 楚知音一喜,这是同意了? 这安云启果然也是讲道理的人。 她转身对两人说道:“我与安公子商量好了,就这样安排,余术你和黑峰一个房间。” 余术慌张地看向小姐,被她一个皱眉阻止了发言。 黑峰内心直对她竖大拇指,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掌柜见此情形,立马把钥匙给到两人,面对楚知音时,说道:“安夫人歇息好。” 安云启头冒黑线,嘴角一抽,真想捂住自以为是掌柜的嘴。 楚知音疑惑地看向掌柜,心想难道安云启已经将两人要成婚的消息放出去了?嘴上不情不愿的,结果做起事来这么快。 接过钥匙,瞥了眼安云启,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就是很需要她的帮助。 安云启:“……” “掌柜,再多拿两床被子。” 掌柜面露为难之色,“夫人,您也知道小店客满,你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晚,被子都被分完了,但夫人放心,小店的被子里装的上好的南棉,十分暖和,这个天气不会冷。” 安云启又是脸色一变,楚知音不用转身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内心留下两行清泪,她真是命苦,宁愿被雷劈也不想伺候他的情绪。 可他是衣食父母,修仙者恩怨分明,她要积累善德。 给自己鼓口气,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转头冲安云启道:“安公子怎么看。” 只有一床被子是他没想到的,但看着楚知音高兴的面容,内心的烦躁却莫名地消散一些。 他问道:“有没有毯子?” 掌柜答:“有,有,但是夏季的薄毯子,压箱底的有些霉臭,但幸好前几日晒了几床,都给公子拿上?” 安云启点点头。 楚知音与黑峰同时松了口气。 黑峰搂着余术的肩膀往楼上走,朗声道:“你小子晚上睡觉老实吗?如果不规矩别怪我踢你下床。” 余术挣脱着他的手臂,脑袋一直往楚知音方向看。 “别看了,我们公子睡觉可老实了,我之前就觉得楚小姐肯定能成为我们的夫人,果不其然吧。” 黑峰扳回他的脑袋,见人不说话,以为被他吓着。 “嘿,你也别被我吓着,我看着脾气暴,可真正才是温柔小绵羊,公子才是……”黑峰止言,又拍拍他的肩头,“不说这些,后面我们要睡一路,别这么拘束。” 余术停住脚步,问道:“为什么会睡一路。” “我们走的官道,人马众多,其中的客栈驿站都需要提前打招呼空出房间,以我们的人马,现在应该安排两三站了,等通知到位可能又会过两三站。” “所以,我们那不是得睡一路,走啊,别停在这,赶快到房间里休息,赶一天的马车,要累死小爷了。” 余术不为所动,垂眸喃喃道:“这怎么可以。” 黑峰只道余术是担心小姐,“迟早都是一家人,但我们公子绝对是正人君子,没有成亲是不会越界,但如果你们小姐主动,嘿嘿嘿。” 余术打掉肩上的手,冷声回答:“不可能。” 说完,推开房间门进去。 黑峰摸摸鼻子,也跟着进去。 第59章 增进感情 修仙者只要境界越高,越不会拘泥性别,在他们眼里只有强者和弱者,虽说会弱化规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规矩。 比如同床共枕除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外,共居一室也是有伤风化的。 但风化这一点却是楚知音最不在意的东西。 客栈的房间没有城里的大,布置也简单,就是一张床,一个吃饭的床,一个梳妆台,然后墙上挂点装饰的字画。 反正能看出只是单纯入睡的地方,不是用来闲云野鹤的享受。 沉寂气氛里流动着一丝尴尬。 安云启抱着毯子扔在地上,冲她说道:“我睡地上。” 楚知音怎么好意思让衣食父母睡地上,拿起毯子道:“我来,这初春的夜里湿冷,你细皮嫩肉受不了。” 好歹她有神魂护体,有毯子比她在外面睡要舒服多了。 安云启夺回毯子,强硬道:“我不需要你照顾,就算你……也不用这样做。” 她有把他当男子吗!面对众人蛮横霸道的女子,却对他如此卑微。 楚知音又抢走毯子,“我没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安云启扯着毯子的手一顿,心里五味杂陈。 瞳孔映照出她的样貌,微翘的鼻尖在平日里说胡话也显得灵动俏皮,水灵的杏仁眼睛也是像会说话一样,樱桃小嘴时凶时怂。 她是真的不想让他睡地上。 也罢,满足她吧。 安云启无奈道:“你是想同我一起睡床?” 楚知音:“???” 她一脸疑惑,刚想否认却被他打断。 “此处是郊外,地面潮湿,这次先答应你,后面万万不能出现这种情况,你是女子应该矜持,你明白吗?” 安云启语重心长,如果不是看在她如此喜爱他的份上,他是不愿意多费口舌。 说完,就将毯子扔到一边,一脸迫不得已的模样和衣睡进床里侧,还贴心考量了女子睡在外面好方便起身。 留楚知音一个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到底是谁不矜持!想睡床就直说,还给她扣帽子,毯子都扔地上,还让她怎么睡! 狠狠地盯一眼床上的背影,虽然是连后脑勺都好看的男人,但是也掩盖不了他有大病。 气愤地掀开被子,粗鲁的躺下与他背对背。 安云启感受到背后的动静,身体一僵,紧闭的眼睛掀开一丝缝。 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深人静,大地陷入沉睡。 躺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楚知音不管是背心经还是默念长青决都无法睡着,因为白天实在是睡得太多。 而她睡不着就有一个毛病,爱动。 但背后有人,她不敢大动,只能时不时弯弯腿,又把手指伸出去又放进来。 安云启心生烦躁,旁边一直有一股未知的清香往鼻子里窜,加上人又不老实,他的眉头紧锁直接可以夹死苍蝇。 他也睡不着。 就不该同意这个决定,使她兴奋睡不着,也影响了他。 楚知音半边身子已经有些发麻,很想翻个身,但又想到难伺候的安云启,不知道她的动作会不会又惹得对方不悦。 等指尖有些刺麻的时候,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大不了就去床下睡,自己睡舒服再说。 打定想法后,她小心翼翼地翻身,等一边身子得到释放后,整个人都舒服地叹气。 这一下,她立刻进入冥想状态,五官只留听觉,看来今晚是睡不着,只能把精神养足。 安云启感知到她的动作,胆战心惊往床内躲,果然她还是忍不住! 可头上的拉扯,让他没有挪动一寸。 该死的,睡在他的头发上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万里晴空。 楚知音夹着桌上的小菜,一口一夹菜。昨天一日没怎么吃东西,早上醒的时候简直腹饿难忍。 安云启则在一旁缓慢地抿着粥。 黑峰与余术一起从房间出来,看见公子与楚小姐坐在前堂吃饭,兴奋地喊道:“公子,楚小姐,你们起这么早。” 楚知音听到声音,与他们挥手打招呼。 而安云启却是摆着清冷的背影,冷漠得连头都舍不得一侧。 黑峰见怪不怪,余术见着小姐眼睛闪过光亮,又看见那人身影后垂下眼眸。 等人走近,楚知音道:“快来吃早餐,味道还不错。” 两人应声坐下,黑峰端起粥猛喝一口,抬眼看见公子的脸色。 ‘噗!’‘咳咳咳咳咳。’ 饭没有喷出来,只能强逼着咽下去,呛得满脸涨红。 楚知音淡定地从怀里拿出手绢给黑峰。 幸好没喷得满桌都是,要不早饭也没法吃。 余术低头吃饭也好奇地抬头一看,随即又立马埋下。 黑峰缓过劲后道:“楚小姐,公子是被你……。”他做了一个恶鬼吸人精气的动作。 她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的嘴里。 其实早上她也被吓了一跳,睁眼看人黑青着脸站在床前,满眼血丝,眸光中杀气腾腾。 那一刻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是否还和身子还连在一起。 索性还在,毕竟还能吃饭。 虽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冥想一晚,身子必定是规规矩矩的,问题绝对不在她。 对于安云启的脾性,经过昨晚她好像无意间抓到一些门道,那就是莫名其妙,没有源头,而她只需要放平心态,随时哄人就好。 她夹起一溜鸡丝,谄媚地看向安云启:“安公子,尝尝这个,味道真不错。” 安云启面无表情。眼睛盯人却带着一股死寂,加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阎王见了都得叫一声兄弟。 手心开始冒汗,把鸡丝快速放进他碗里后,赶紧随着黑峰他们的步伐低头干饭。 安云启则缓慢地夹起碗里的鸡丝,肉质鲜嫩,不柴不木。 尚可。 用完早膳,四个人又继续踏上路途。 余术和黑峰同寝一晚,两人熟悉了不少,赶车的时候,余术也坐在外面。 现在与安云启独处,楚知音好似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果然睡觉是最拉近感情的一种方式。 第60章 桃花村 等马车行驶后,两人相顾无言。 车厢晃动,使人昏昏欲睡。 白天是不能再睡觉,楚知音想着找些话题缓解睡意。 “安公子,我们与大老爷相差这么多天,能将人追上吗?”楚知音问道。 安云启睁眼道:“他现在被困在荆州,我们走官道,不到四日就可以赶到。” 楚知音问道:“既然能被困在荆州,为什么会捉不到本人?” “荆州不是小县城,想抓人没有那么容易,能困住已经花了很多兵力。” “原来是这样。” 话题结束…… 楚知音不死心,绞尽脑汁开始构想话题,又过了许久。 “安公子的功夫不错,不知在江湖上排名如何。” 安云启闭眼答:“不知。” 楚知音瘪嘴,“有没有你打不过的人。” “有。”安云启又睁开眼眸,如寒星,如珠宝。 楚知音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双眼睛,但一时又抓不住这个画面。 “谁?” “你。” “……” 没想到安云启能给到她这么高的评价,她也没在他面前露出几次功夫,他怎么如此笃定。 她问道:“你为何如此认为。” 安云启沉思一会,片刻后回道:“因为我不能徒手捏碎人脑。” 楚知音大惊,这件事情他怎么知道,那是宴会上场面混乱,她也是粗略扫了眼周围。 见没人注意,才大胆一招致命,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 “那只是一种功法,练会了你也行,并不是需要多深的功力。” 安云启挑了挑眉,“是吗?” 楚知音语噎,觉得这个话题聊不下去,又想着换一个。 “为何在楚宅你消失了好几日。” 安云启答道:“因为捉拿大老爷并不在我的做事范围内,所以需要去申请。” 楚知音又语噎,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个原因,那劳力费神追捕大老爷完全是为了她? 恩比怨更难得更难得消弭,天泽很多人无法提高境界,不一定是修炼不刻苦,功法不到位。 所有的功法到最后都是普罗大众,唯一显现区别的就是心境,心境由谁定义。 是天道。 天道对神无情却对人有情,德行不足则与道无缘,欠人情,则是欠天道。 见她沉默,安云启又道:“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的私事。” 楚知音闻言后,想松一口气,可心中却有石子堵在胸口,反而让这口气不上不下。 她的内心深处不相信这句话,如果不是她,为何在她邀约同行后的第二天就离开几日。 哪怕真的不是完全因为她,那至少帮她,随她的种种事情做得并不少。 安云启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可没有其他人做对比,黑峰作为他亲信,对他好是应该,余术看见安云启有一种天然被压制的感觉,两人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接触。 一时楚知音感觉十分烦躁不安。 她想尽力弥补这些恩,可这一刻她感觉到,如此下去只会越欠越深。 “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安云启一愣,眸中全是疑惑。 “我对你很好?” 见安云启的反应,她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胸腔一片舒畅,无意之举比有意更容易还。 她爽朗道:“也不是很好,动不动给我甩脸色。” 安云启面色倏然下沉,眸光如寒霜。 两人面容相对,楚知音看得仔细,那种熟悉感越发的强烈。 她伸出手指,隔空遮住安云启的口鼻,骤然又放下,反复多次,她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不信邪的又去拉起他的手,放在掌上观看。 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下微微凸起的血管,只能用青葱玉白四个字来形容。 手被抽回,安云启看她的眼神又是不知羞耻。 楚知音惊呼道:“你是那晚的面具男!” 一句不搭边的话,安云启却领悟到并且露出你才知道的表情。 楚知音惊讶却又不是十分惊讶,主要是感叹她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见过他。 更重要是那面具男让她受的气,让她记了好几日,每每见红色都能令她想起在血泊里躺了很久。 她眼含幽怨,语气颇不爽道:“你杀人干嘛丢在我旁边,你知道那血腥味在我身上存留了几天吗?” 安云启瞥了一眼她道:“你杀人还管他是以什么姿势倒地的?” 楚知音:“……”有道理。 她不禁又想到,她当时为了打探周围,并未蒙面,安云启早就认出了她,竟然这么久也一声不吭,还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你早就认出我,为何不拆穿。” 安云启道:“你会没事去拆穿一个不相干的人?” 楚知音:“……” 这些话怼得她一时无言,突然想起在楚宅楚铃被她说的憋屈模样,早知道如此难受,当时她该温和一些。 果然天道轮回,道者不曾欺。 话聊得差不多,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达桃花镇。 马车徐徐驶过刻有桃花镇字样的界碑,只过两三里,就看见成片的桃树,越靠近镇子,树越多。 桃树上长满嫩叶,知春早一些的还冒出几朵桃花,粉粉嫩嫩让人看见就心生欢喜。 听到人声,楚知音掀开车帘,人流车马攘来熙往,还有不少挑担的农夫和拉货的牛车。 虽不胜宋城繁荣,可更质朴且烟火气更浓。 街道驶不进这么大马车,只能停在指定的地方,所以到了镇门处都得下车。 颠簸了一日,正合她意。 走入街道,入眼的都是商铺和商贩,可都是门可罗雀,街上也是寥寥可数的人群。 楚知音疑惑道:“现在不过酉时,太阳刚刚落山,余晖未散,怎么街上这么少的人。” 黑峰闯南走北多年,了解一些地方政策大有不同,“以前经过桃花镇,听说此处晚上不太平,有宵禁的律法。” 楚知音点点头。 不少的商贩都开始收摊,而商铺则等到时辰才会关门。 刚好一家卖绣品的妇女正在收拾摆件,楚知音目光停驻一会,满架子的绣样绷布,让她一时回想起楚秀那一大箱子的绣品。 陪伴她度过短暂一生的绣花。 世事无常,生命亦是如此。 四人走到客栈,虽然只订两间房,但空房很多,可以随意加房。 掌柜的话这一出,现场有两人松了一口气。 第61章 礼物 用晚膳时,客栈已经紧闭大门。 楚知音又有疑问,“如果半夜有人来此,那不是也无法入住客栈?” 黑峰道:“镇门都无法进入,如果半夜在镇里溜达,会被巡逻的官兵抓去睡大牢。” “这么好?”楚知音幻想自己如果没了衣食父母安公子,用这种方法好像挺省钱,“关起来会给吃的吗?” 黑峰眼睛都在菜上,随口道:“有牢饭,但不好吃。” “有这待遇,那不是没家的人都想住牢里。” “傻子才想去蹲大牢吧,”黑峰抬眼一看,楚知音就是透露出的想住的眼神,他咽下口中的饭,难以理解道:“楚小姐,如果不出意外,公子的钱够你用一辈子,能大手大脚的那种。” 真不用想着去蹲大牢。 楚知音:“……”你不懂。 “诶,”楚知音问道,“你们公子呢?他吃好饭已经上楼了?” 黑峰道:“在你低头抢菜的时候,就出去了。” 楚知音:“……” “不是有宵禁吗?你公子出去干嘛,不怕被抓,吃牢饭?” 黑峰放下碗道:“公子的心思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楚知音:“嗯哼?” 黑峰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徐徐道:“你是怎么猜,都是猜不透的。” 楚知音点点头,表示赞同。 安云启武功不凡,他们自然不会担心,饭足后楚知音拉着余术教授了一会心法,又检验一遍基本功。 心法倒是熟练,基本功却是不尽人意。 如果在云泽还好说,修习内丹对武功体能要求并不高。 但在人间行不通。 现在外奔波,时间也不充裕,只能提醒他有时间就去勤加练习。 教习完爱徒,她回到房间,桌上多出的一物引起她的注意。 一块绷布,各种针线。 显而易见,有人送给她的,不言而喻,是安云启送的。 难道迟迟不见她制作荷包,亲自买材料催促她? 如果她是说送他房子,那不是会买材料让她现场搭建,也太离谱了,哪有收礼的人催着别人送礼。 本来荷包还想一拖二拖,现在应该是躲不过了。 望着这一块布,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云启推开自己房间门,朝楚知音紧闭的房门望去,心想着她看见礼物的神态神情。 圆溜溜的眼睛发出欣喜的韶光。 安云启勾唇,一路烦闷,做一些喜欢的事情也会开心些。 楚知音:“……” 第二日,阴云密布,乌云盖顶。 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车顶上,哗哗作响。 黑峰朝内喊道:“公子,雨有增大的趋势,我们要不找一个村落停息一会。” 安云启掀开帘子,成串的雨珠从车顶檐边落下,腾起的水雾缭绕,确实不适合赶路。 安云启:“好,找户人家。” 黑峰得令后‘驾’的一声拉动缰绳,改变马车行驶的方向。 不过一会,雨势增大,落下的雨珠已经成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楚知音不喜欢狂风暴雨,闷雷低沉的前奏恍如渡劫,总觉得老天爷降的每一道雷电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修仙者对天道是又爱又怕。 马车终于停了,黑峰打开马车门,只见他穿着蓑衣,脸上全是雨水,手里拿着两把伞递给他们。 楚知音接过道:“谢谢你。” 黑峰绽开笑颜,“楚小姐太客气了,快下车吧,找到一家农户。” 她点点头撑伞跳下车,余术在车下等着搀扶她。 眼前是一户称得上简陋的茅草屋,门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她怀疑这真的有人住吗? 黑峰敲门,片刻后。 残破的木门打开一个小缝,露出一个左右打量的眼珠。 除了余术,所幸这几个人没有胆小的,要不然光这是白仁瞳孔,都能吓得人尖叫。 里面的人打量了一会,‘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顺便落上门栓。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虽不算慈眉善目,但也绝对不是凶神恶煞,怎么会有人看了一眼就拒之门外。 荒山野岭的再找一户人家不容易,黑峰又敲了两次,皆不再有任何反应。 楚知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找颗大树躲雨停?” 黑峰道:“春季的雨不会那么容易停,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马儿一直淋雨会生病。” 看来就算等变成小雨也不能再走了。 楚知音敲响木门,冲里面喊道:“我们路过于此偶遇大雨,并不是坏人,只想借贵舍歇脚一二,等雨停后,一定重金酬谢。” 话音落了许久,里面依然没有反应,楚知音皱紧眉头,心里升起一股气。 哪怕是不借也说一声,这种不吭不响的使人烦躁。 对他们道:“我直接把门踹开,等都进去了,他们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楚知音刚抬腿就被安云启拉住,“只是普通农户,会吓坏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楚知音有些许的烦躁,“别人对我们不理不睬的,我们又不能做什么,那还不如继续淋雨赶路。” 安云启没有回应她,而是走到门口,向里面的人道:“大伯大婶,我是黥兵衙的,来找你们说一点事情。” 此话一出,里面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门被打开一角,一个沧桑愁苦的妇人搀扶着佝偻的大叔。 安云启从黑峰腰上扯下牌子,向两位面前一举,以示身份。 大叔大婶先是盯着他的脸怔住片刻,又仔细看着腰牌,重新打量他们众人,过了许久,才把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楚知音对安云启投向赞许的眼神。 安云启垂下眼眸,眼中神色不明。 屋内的布局是回字形,中间的小院有放着鱼缸和花草,正好雨水可以滴落上去。 等到堂屋,稀疏的家具放在两侧,旁边的土墙上已经有了裂痕。 家徒四壁,毫无生气。 楚知音看着眼前这一切,内心百感交集,她以前的苦日子是看得见希望,而这种苦日子已经是结局。 大叔大婶两人依偎着,看着他们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害怕,“是、是我儿子有消息了吗?” 安云启沉思一会,道:“你们儿子是被征集到荆州当兵?” 夫妇俩眼中闪过光亮,‘是,是的,大人,我儿是前年征集过去,到如今只送回一封书信,我们老两口很担心。’ “荆州很安全。”安云启错开夫妇俩激动的眼神,继而道:“报上你儿的姓名,我可以让他提前解甲归家。” 夫妇俩瞬间激动得语无伦次,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还是大婶去房间里拿出纸笔,颤抖地写下两个字:谢英。 准确来说,也不算写,就是握着笔杆一笔一笔地画上去的。 安云启拿起纸张,折好放在怀里,问道:“这两个字是你们儿子教你们的吧。” 夫妇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婶道:“是啊,小时候去了学堂后教会我们老两口的,当时还说以后要认真读书当一个状元郎,我们都带到城里去生活。” 夫妇俩看向对方,似乎都陷入回忆。 第62章 只是摸摸而已 大婶继续道:“我们这村子连秀才都没有出过,哪有可能出一个状元郎,我知道英儿是为了逗我们开心。” 她看向众人,饱含风霜的脸上变得祥和平静,“我们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开心。” “你们是唯一主动找上门的大人,去年没有收到英儿的书信,我们跑到衙门去询问消息,结果衙门换了新的县令,说查了档案,并未向桃花村黥兵过。” 黑峰道:“官府黥兵,一般都有黥兵令,入籍入档案,难道衙门没有给你们吗?” 大婶沉思片刻,“有,有。”说完又回到屋内翻找。 片刻后,拿着一张压得平整的纸张出来,递给黑峰。 黑峰接过后又递给安云启。 楚知音与余术对官府上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但听着夫人的说辞也感觉一种悲凉。 楚知音支着脑袋看安云启手上的纸,略略晃过,大约写的就是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征集壮年,大约在什么时候解甲,如果有伤亡又会怎么赔付。 安云启问道:“你们只有一位男丁吗?” 大婶道:“只有英儿一个。” “好,知道了。”安云启将纸张折好还给妇人,道:“周围的农户也被黥兵了吗?” 大叔道:“都去了,四年前征的是有两个儿子的人家,两年前是只有一个儿子的也要去。现在桃花村已经没有成年男丁。” “我们地处偏僻,官府换人不认,村里有很多人思念儿子加上粮产不足,都没有扛过去年的腊月。” 说完,夫妇俩眼神落寞,愁苦缠上面容,“刚刚不是我们不想接待各位大人,是村庄人丁少,有些悍匪盯上这里的山头,时不时来骚扰我们这些农户,实在是害怕惨了。” 一对儿子不在身边的农村夫妇,没有年轻的劳动接力,不受官府的庇佑,常年遭受悍匪,难怪家徒四壁,能苟延残喘都算不错。 大家听完夫妇俩的讲述,一时面色都不好,宋城虽只是皇城下的一座小城,可人口不少,平日里也是繁花似锦,隔了不过几百里的外村落,竟然过着这么暗无天日的日子。 凡间凡间,不似炼狱,甚是炼狱。 安云启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夫妇俩,“这算是补偿,每年都有军功费发送到每个当兵的家属,之前没有收到,肯定是有官府贪污,我这边正在调查此事,你们且先收着。” 夫妇俩看着眼前的碎银子,这一笔钱简直够他们生活好几年,“这位大人,这钱是不是太多了,是全村的每户共同的补偿吗?” “不是,一户的补偿。” 突然夫妇俩眼眶发红,双腿发软,声音更咽道:“是不是英儿,他、他……。” 大婶不敢细想,直接瘫软在地,捂着嘴哭起来。 安云启给了黑峰一个眼神,黑峰将妇人搀扶起身,安抚道:“大婶多想了,我们郎君是城中大官,这补发的银两自然有填补在里面,你们放宽心,等郎君去到荆州,一定找到你们儿子,让他平安归来。” 大婶泪眼婆娑,听着儿子没事,心宽几分,“各位大人心善,那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黑峰道:“你们就拿着吧,今天是我们叨扰各位,雨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了,可能要借宿一晚。” 最后,黑峰好说歹说半晌,夫妇俩才收下银子。 农舍不大,一共只有三间住房,一间是夫妇俩的主卧,一间是儿子的,一间是留给以后孙子的。 大婶看着房间向他们道:“这间是我儿子的房间,三位大人可住此间,姑娘比较娇贵,住我们老两口的主卧,我们搬到小房间去。” 楚知音拒绝道:“不用,我和他住一间,他们两个住一间。” 她拉安云启和自己站在一起,手指黑峰与余术。 大婶恍然大悟,原来是小两口一同出行,只是刚刚两人不亲密,女子也未梳妇人头,所以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心里感叹这女子真是好福气,能拥有这般俊俏的白面郎君。 安云启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对于楚知音不注重场合的言语已经有了免疫。 今天情况特殊,只能再放纵她一次,下次一定不能再同住一屋。 到了夜晚,雨水减小,变成绵绵细雨,可惜晚上并不能赶路。 吃过晚饭后,众人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安云启挑着桌上的油灯芯,让火光更加旺些,可效果甚微。 楚知音支着脑袋看向安云启,问道:“我有问题能问你吗?” 安云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知道这家有儿子,而且还是被抓去当兵了。” “猜的。” 楚知音声音上扬,“猜的?那我怎么猜不到,你不想告诉我!” 安云启放下挑具,无奈道:“是猜的,农村多数家庭都有儿子,两次开门都是夫妇二人,小心谨慎的样子显得很是害怕。” “家里没依靠,当然就会害怕。” 安云启的脸虽然被橘黄色的烛光照应着,却依然显得十分冷冽,连在认真讲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唇张开的弧度好似也没有温度。 “之前调查荆州,资料里显示那边的人数异常,拥有的人马比皇城规定的人数要多。” 他的唇型真是好看,不薄不厚,既不显淡薄也不显敦实,就是那种男人的唇,好看男人的唇。 “结合起来,试探一二,发现果然如此,这里面不是简单的黥兵,应该和黑金一案有所关联。” 为什么他的唇颜色看起粉粉嫩嫩的,也是像女子一样涂了口脂吗? “大老爷这一案,牵扯的事情太多,等你报完仇,就不要再参合进来,楚小姐,你有在听吗?楚秀!你干什么!” "啊?"楚知音被他的怒吼声吓回神,视线从他的眼睛移到他的嘴唇,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上面摩擦着。 好软,而且没有涂口脂。 安云启见人还不松手,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直接抓住不安分的手。 “楚秀,你到底知不知羞!” 楚知音扁嘴,委屈道:“我没干什么啊?” 他举起他逮住的手,怒目道:“那你这只手在干什么!” “我只是看你的嘴唇长得好好看,想摸摸而已。” 安云启:“……” 第63章 占卜 安云启耳尖发红。 他被她理所当然的口气堵得没话说,一时又觉得肯定是自己让她产生了误会。 以为答应她成亲,他们就是互通情谊的男女,就能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刚准备严厉地批评她,却被她打断。 楚知音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的,你是不是特别的难受。” 没想到安云启的厌女症已经如此严重,竟然只是简单的触碰都能有如此大的反应。 安云启心里一颤,火气被这低顺的口气吹散五六分。 同时也油然而生一股歉意,爱意是无法控制的,他作为知情方应该主动避嫌,当然不是让别人压抑着。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在她找到更心仪的男子前,把规矩立好。 “楚秀……” “我不叫楚秀。”楚知音脱口而出,立马拐个弯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楚秀,不好听,如果你要叫我名字就叫我楚知音吧。”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知音最难寻。 “楚小姐,这次是我过激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明一些,我们之间一定要有界线,没成婚前必须要守规矩。” 正儿八经的安云启比平时更加冰冷刺人,毕竟她师徒二人全靠眼前人投喂生活,刚才举动纯粹是她鬼迷心窍。 “安公子请放心,我以后一定规规矩矩,成婚后也一定不越界一步。” 她的认错态度极好,再气的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有了这么一插曲,两个人也没有继续聊下去。 但天虽黑,时辰却尚早。 楚知音自觉气氛有些尴尬,起身打算找余术玩会。 可刚拉开房门,背后响起寒冷的声音。 “你去哪儿?” 楚知音道:“去找余术,你去吗?” “不许去。”安云启厉声道:“天色已晚,独身去两个男子的房间,成何体统。” “那你和我一起去啊。” “我去就是三个男子,你一个女子。” “……”平时不都是这样吗? 楚知音感觉到安云启说话很是矛盾,他也是男子,和他在一起只要注重规矩就好,和别的男子就不能单独在一起。 简直是对事有双重标准。 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安云启的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楚知音默默的坐了回去,只能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 她问道:“对了,如果到了荆州,没有找到夫妇俩的孩子怎么办。” 安云启道:“只能如实告知。” 楚知音叹息:“那他们会有多绝望啊,唯一的孩子在外却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楚知音认可这句话,有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希望。 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提前知道这个希望到底在不在。 “你想知道谢英活着吗?” 安云启疑惑地看向她。 楚知音得意一笑,终于有你不会的事情。 她打量房屋四周,衣柜书桌,茶几,虽不是上品做工,但是布置齐全满档,比起堂客好上几倍。 走向衣柜,掀开衣柜,灰尘漫天飞舞,楚知音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翻出一件比较破旧的男子短褐。 安云启抓住她的手,皱眉道:“你做什么,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 楚知音翻了一个白眼,安云启怎么在她这里这么爱讲规矩。 “我不算乱动。” 说完,撕下衣物的一角,放在掌心上。 她向安云启道:“给我两个铜钱。” 安云启从腰腹摸出两枚铜钱向她扔去。 楚知音接过,闭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一手握住铜板,一手握住布料。 安云启狐疑地盯着她,这神棍的做派是从哪里学的。 她睁开一条缝去观察安云启,然后开始挥舞着手转圈,神神叨叨显得无比的神秘。 在后背朝向他的时候,嘴里快速念动咒语:“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起!” 同时抛出布料与铜钱。 布料空中自燃,蓝色的火焰在黯淡的房间显得十分突兀诡异。 就算有她身体的遮挡,可光亮是骗不过眼睛。 铜板在空中旋转几圈,从上往下落去,直接穿透蓝色火焰,留下一条划过的路痕。 楚知音用手接住铜板,衣物已然在空中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用沾有一个人气息的物件,真火焚烧向天借问信息,上次卜筮之术算出大老爷是凶手,可见以她功力算出来应该是挺准的。 张开手指,两个铜板并列躺在手心。 铜钱字文正面,大吉。 楚知音转过身,把铜板扔回给安云启,道:“人活着,而且过得还不错。” “没想到楚小姐还会算卦之术。” 她大概知道凡间对术士半信半疑,里面不乏有真的开了天智解天机,可大多数懵智未开,浑浊身躯,拿着一些只言片语开始坑蒙拐骗。 她理解的凡间其实就是被浊气包围住的一片大地,灵气无法进入,凡人无法感知,吃五谷三餐,吸浑浊之气,只能周而复始,繁衍生命,使凡间生命生生不息。 这样一想,也许是天道有意为之。 有结束有开始,带着七情六欲,看尽人间百态,享受春华秋实。 天道,喜爱凡人。 楚知音笑道:“法天道,象四时,万物行事必有规律,利用自然的规律去查看规律而已。” 安云启一怔,眼眸流动着暗潮,“楚小姐一语点破道法,可有尊师?” 尊师?她可能有,但是不记得。 “我从小生活在楚宅,又傻又呆的,哪里来的师傅,全靠如今我聪慧,自行领悟。” “天资卓然,”安云启慢条斯理挑起快燃尽的灯芯,淡淡道,“大宣帝王最厌术法,在外记得注意掩藏,小心被当成妖道抓获。” 楚知音惊讶,未出过楚宅,也不知当朝对这些避恐不及的政策,“一些杂耍的术法罢了,那如今是无人信道?” “明面上是,私下还是阻挡不了。你多注意就是了。” “多谢安公子提醒,”楚知音问道,“那公子是不是也对这些奇门异道感兴趣呢?之前看这么多修炼书籍。” 安云启挑眉,似笑非笑道:“哦?楚小姐如何得知呢?” 楚知音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换上嬉皮笑脸道:“还不是我那丫鬟告诉我的。” 看见他猜疑的神情,继续道:“在我走之前把她打发出宅院了,所以你没再见过。” 安云启淡然一笑,“是吗。” “哈哈,是啊,有人!” 第64章 有问题 楚知音耳朵一动。 她的听力异于常人,十公里外有人马向这个方向奔来。 安云启警惕地看向窗外,雨声不知何时停止,一片寂静,毫无任何声响。 他狐疑地看向楚知音,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叩叩’敲门声。 “大人,夫人,见你们屋内没有熄灯,我煮了点糖水给大家驱寒。” 两人相视一眼,楚知音起身开门。 大婶端着碗放在桌上,歉意道:“今晚饭菜不佳,招待不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微弱的烛光映在妇人沧桑的脸上,显得祥和安宁。 安云启微笑道:“多谢大婶。” 楚知音微微凝神,耳朵一直在动,马蹄踏地的声音接踵而至。 她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一直很准。 安云启端起一碗糖水,汤碗刚靠在唇边就被楚知音夺走。 “郎君知道妾身最喜欢喝糖水,也不给妾身先喝。”说完,一口喝尽整碗。 安云启额间青筋暴露,拳头握紧又松,她喝的地方是他碰过的! 但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安云启只能端起另一碗。 这次还没有等他靠近唇边,又被楚知音夺过,“大婶的糖水真是好喝,甜滋滋的,郎君把这一碗也让给妾身吧。” 又是一口喝尽, 太甜了,甜得嗓子眼发腻。 大婶有些不知所措,收拾完道:“既然夫人爱喝,锅里还有,要再盛一点吗?” 楚知音打了个嗝,吧唧嘴道:“够了够了,两碗已经喝饱了。” 大婶眼神充满怜爱,“我家英儿也像夫人一样,爱喝糖水,大人还没喝,要不要老妇再去盛一碗。” 安云启还未来得及开口,楚知音插言道:“他不爱吃甜的,每次喝不完就是我喝剩下,这次算了,免得浪费。” 安云启头冒黑线。 大婶也没有再勉强,收拾好碗后出去。 “你为何要这么做?”安云启正色看向她。 “我的直觉,而且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会有一批人马到这。” 安云启皱眉,看她表情不似开玩笑,“你的耳力能听到几公里外?” “对啊。”楚知音道;“妇人说这周围有悍匪作乱,我们刚到这里,雨停就有人,我感觉没有这么简单,人心不古,不能以外表形象去断定一个人,谁知道不是伪装。” “就算猜错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安云启凝视着她,只有受过伤害的人警惕性才会这么高。 他垂下眼眸道:“可是除了糖水,晚上已经吃过其他吃食。” 楚知音:“……”好像是。 早点说,她也不用抢两碗糖水喝。 一炷香后,油灯燃尽。 楚知音道:“你说,现在这么黑,我们躲起来别人是不是看不见。” 黑夜里,没有月光,只有无垠的暗。 安云启听声辨人,淡淡道:“别人会举火把。” “嗯,”楚知音轻轻回道,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困了……” 话未讲完,‘嘭’的一声。 安云启惊慌地看向声响的位置,喊道:“楚小姐?楚知音?你怎么了!” 见没人回应,他用手摸索着,往她方向一步一步试探。 “楚知音!” 好在两人相隔不远,他摸到温热的皮肤,是她的脸。 随即立马往鼻子探去,呼吸还在。 没想到她的预感正确了,糖水果然有问题。 黑峰那边肯定全军覆没,留他一人不喝夫人神色也不见异常。 一般只有绝对把握的人才会如此自信。 安云启将人扶起抱在怀里,暖玉在怀,他有些不自在。 僵硬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却被身下的人勾住脖子,猛地一拉,直接跌倒覆盖下去。 “嗯!” “噗!” 楚知音直接被压得吐气,脱口而出,“幕烨,别闹。” 安云启脸色一沉,埋入颈项里眼眸蹦发出怒火,“楚知音,你在捉弄我?” 楚知音脑子还不够清醒,一时没有分辨出什么情况,“你是师兄,我才不敢得罪你。” 一片沉寂。 安云启只觉得胸胀欲崩裂,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不知是为刚才的惊慌还是她口中的男人名字。 甩开肩上的手,起身时划过她的脸庞,微缩的瞳孔刻下眼前的一幕。 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和一寸以下的红唇。 乖巧又安静。 她到底是真昏了还是假昏。 安云启怒火难消,冷声道:“楚知音,醒了就赶紧起来。” 毫无回应。 那刚刚的反应算什么,情不自禁?别人男人的名字是什么?她的小情郎? 她果然一直都是满口胡言没有一句真话的女子,亏他好意相助,也得不到对方的一个真诚。 有情郎还想着招惹他。 安云启越想越气,直接想一走了之。 可躺着的人是帮他喝掉了糖水,才昏迷不醒。 正当他心乱如麻时,外面不寻常的声响吸引他关注。 走到床窗前,耳朵附在墙面,杂乱的脚步声,拉扯缰绳的马吼声。 大约有十余来人,脚步有力却浮沉,是一群莽夫。 安云启心定,这些人在他面前翻不了身。 他翻身躺进床内,调整呼吸,装作昏迷的样子。 不过多久房间门被推开,烛光随着缝隙一起洒进来。 “我看了令牌,是当官的,药已经喂了,待会折磨一番就杀掉。”说话的是端糖水的大婶,此时她声音铿锵有力,全然没有白日柔弱的样子。 她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肃声道:“阿娘,以后还是少抓点当官的,被发现了,又要天天和那些狗腿子周旋。” 闻言后的大婶染上怒气,“为你弟弟做一点事情就不愿意?别忘了你为什么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是你弟弟帮你去当的兵,客死他乡,你这个当哥哥的有没有良心!” 最后的声音已经带着嘶吼,一旁的男子垂头不语,面上是尽是痛苦之色。 大婶脸上已然是变得扭曲,拿走男子手上的油灯道:“把人弄在一起,我要好好伺候一番。” 说完,便离开房间。 男子叫来自己的手机,将隔壁的黑峰余术搬进这里,再将床上的人一同放在地上。 安云启强忍着被人触碰的怒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突然一盆冷水从头顶浇溉下去,不到一会就浸湿整个衣服。 黑峰醒了,吼道:“房子漏水了,房子漏水了。” 等睁眼看清现状,暗道不好,遭人暗算了,但看到面无表情的安云启时,心中又镇定几分。 第65章 直觉很准 除了安云启,所有人都没有被绑住,看来老妇十分放心自己的药,就算弄醒也没有还击之力。 余术没有功夫,药效猛一时半会应该醒不来,而楚知音一沾冷水,身体一抖,紧紧抱住身下的东西。 片刻后也醒了,嘴里嘟囔道:“房子漏风了吗,怎么这么冷。” 大婶站在他们面前,“哈哈哈哈,夫人怕冷,那再浇点热水怎么样?” 楚知音睁眼,入眼的是安云启白皙的颈项和凸出的喉结。 果然,她的直觉准得可怕。 可她除了后背阴凉,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难道糖水对她无用? 而且安云启没喝糖水,仅仅是绳索怎么可能绑得住他。 那为何还要受制于人。 大婶见人不说话,咯咯地笑着,“夫人是怕了?躲在郎君的怀里不敢抬头了?” “夫人喝了两碗糖水,竟然也能一同醒来,我就想当官的出行,怎么可能带一个柔弱的姑娘。” “原来是既要贴身保护,又得暖床。”大婶讥讽道。 楚知音问道:“为什么要暖床,现在的气候,床睡一会不就暖了吗?” 一阵沉寂。 大婶语噎,“你们这群当官的今天落在我手上,算你们倒霉,第一次开了阳关道不走,偏要自投罗网,还说能放我儿解甲。” “满口胡言,强制带走我儿当兵,两年后送还一具尸体,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就被你们一句战死。” 大婶眼含凶狠,“别欺负我老妇人不懂,现在没打仗,哪里来的战死,身上全是疤痕,明明是被人折磨死的!” “可恶,你们这些当官的太可恶!” 楚知音听了一个半懂,但也听明白婶丧子,道:“你算你儿子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在你口中就死了?” 大婶愣神,“不可能,那后背的胎记我是不会认错,你会算命?一个女子都能算命,为了哄我这个老太婆,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 楚知音不再多言。 可大婶经受多年丧子之痛,她也知道有些术法也很厉害,但民间禁止,私下的也不是她这个乡野村妇能去找到。 楚知音这么一说,反而让她看见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将楚知音抓起来,扶着人的肩膀,狰狞地看着她:“你说真的?你敢骗我,我就把你的郎君杀了,然后……” “哈哈哈。”楚知音没忍住笑出声,“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然后什么?” 大婶瞳孔收紧,被她的笑容刺激,松开衣领往后退,“你戏弄我!” 楚知音无辜道:“我哪里戏弄你,只是觉得你话很好笑,好笑难道不能笑?” 一旁的男子道:“阿娘,别和他们说下去了,直接杀掉埋了。” “那你弟弟呢?”大婶吼道,“万一他们真的知道你弟弟的消息,杀了他们你弟弟怎么办。” 男子神色痛苦,无奈地喊道;“娘!弟弟已经死了。” ‘啪’ 一巴掌。 大婶眼睛变得冷漠,“谁都可以这样说,你不行。” “你弟弟遭受非人一般的折磨,全身上下全是被烫伤的腐肉,抬回来的时候,尸体烂得不成人形。” “而他是为了你去当的兵。” 男子沉默不语。 “那如果去的是我,娘还会如此伤心吗?” 大婶一怔,瞳孔颤动,指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声音变得凌厉,“都是这些当官的,吸我们普通百姓血,把他们都杀了,我们就太平了。” 安云启忽然插上一句,“你说尸体满身烫伤,他是被黥兵到荆州吗?” 大婶冷笑:“官老爷自己都不晓得调令吗,装什么装。” “拿火炉,既然我儿死于烫伤,你们就得统统受这个苦。” 男子皱眉,“娘,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这次大婶犹如没有听见一般,只等着火炉来。 楚知音朝安云启打眼色:‘还不动手?’ 安云启瞄一眼绳子:‘我被绑着。’ 楚知音瞪大眼睛:‘你装什么装。’ 片刻间,火炉到了,瞬间屋内的温度上升,火光印进每个人的眸光。 大婶拿起烫红的铁钳,嘴角露出满意的笑,“让哪位大人先享受呢?” 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楚知音的身上。 “不如先从话多的夫人开始吧,不知道烫在这娇嫩的皮肤上,郎君会不会心疼。” 楚知音扁嘴,看他有心疼的样子吗? 一旁的黑峰却开始着急起来,瞳孔放大一直给安云启使眼色。 安云启不为所动。 等火钳靠近楚知音时,他突然说道:“你儿子是被高炉爆炸烫死的。” 大婶的手一顿,眼神凶狠,“你果然知道一些什么,和他们是一伙的。” 说完大婶直直将火钳落下,与此同时,安云启也挣开绳索抱走楚知音。 可楚知音的反应更快,一脚将人踢飞在一旁。 所有画面同时进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如苍黄翻复,反应过来,局势已变。 安云启抱着楚知音,问道:“你没事?” 声音似不解又似不信任。 楚知音眨着眼睛道:“你又没问我有没有事。” 安云启目光微冷,将人放在一旁,转身面对众人。 大婶捂着胸口被男子搀扶起身,咬牙道:“你们竟然没事!” 男子皱紧眉头,他今天带的人不多,如果对方功夫高,他们可能打不过。 “果然当官的都是阴险狡诈,毅儿,把他们全部杀了。” 男子不为所动。 大婶狐疑的看着他,“毅儿,娘的话也不听了吗?” 男子低声道:“娘,他们身手看着不一般,如果硬拼,我们不一定会赢。” 大婶已经怒气攻心,只想快速杀掉眼前的人,吼道:“毅儿,没想到你如此的贪生怕死,如果你弟弟在绝对不会让娘受委屈。” 男子垂下眼眸,接受着来自母亲的万箭穿心的厉言。 第66章 苦难之人 安云启见男子不是草莽之人,道:“侠士,我们不是黥兵衙只是为了躲雨借宿,以此为得借口,因此并不想起纷争。” 大婶激动道:“满口胡言,你的令牌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当官用的。” 安云启道:“是官,但不是黥兵衙,而且我们本就是调查此事,如果杀了我们,以后只会有更多像你们一个的家庭。” 男子被说得有些动容。 大婶咽不下这口气,厉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毅儿,他们几个人不敢动手,把他们杀了!” 楚知音见她满身戾气,开口道:“大婶,你说我们也没招你惹你,自己死了儿子,也想别人的父母也尝尝这滋味?” 大婶眼睛赤红,显然被这句话挑起怒火,不知是被猜中心思的恼羞成怒,还是被死了儿子这句话给刺痛内心。 她甩开肩上儿子的手,重新捡起火钳没有任何招式的动作向她扑过去。 “娘!别冲动。” 大婶才听不见任何的劝说,眼里只有站在那里的楚知音,心里想的一定是要亲手杀死她。 这样的动作在楚知音的眼里犹如小孩过家家,又慢又钝,微微一侧身抓住手腕一用力,火钳掉地下。 又将人拉动一转,大婶就和一个趴软的面条一样,任楚知音随意拿捏。 人在手里转了一圈,脚还没有站稳又被掐住脖子。 太轻松了,像是自己送上来的人头,闭着眼都能随便将人擒住。 周围的人见此情况,立刻举起武器,对抗之势看着他们。 男子喊道:“别伤害我娘!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 外面的大叔听到屋里的动静,杵着拐杖蹒跚地往里走,看见后喊道:“慧娘,你们放开慧娘。” 楚知音一脸无语,到底谁是受害者。 “是她来攻击我,你们不拦住她,见她打不过我,我就成了恶霸模样?” 大婶仍然不知悔改,冲她儿子丈夫吼道:“你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他们不死今天就是我死。” 大叔痛苦道:“慧娘,你放下吧,就算死再多人,英儿也回不来了。” “你懂什么!我如此优秀的英儿,让皇帝老儿给他陪葬都不为过,何况这几个小官。” 大婶明显已经变得癫魔,丧子之痛心结一直未解,加上家人的纵容,开始享受起每一次杀人的快感。 只要有人死,她就会无比的开心,因为死掉的人就可以下去陪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就不会孤独。 最后再杀一个女子下去。 她的儿子就不会寂寞,对,杀女子下去。 “毅儿,夫君,你们把这个女子杀了,给英儿做阴婚,他现在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暖床人,该有多寂寞。” 大婶瞪大眼珠,神叨叨道:“当官的都是三妻四妾,杀了这个,再多捉两个,给英儿做妾。” 男子摇着头,心痛地看着疯魔的母亲,“娘,你别这样,你还有我爹,还有我,你这样痛苦,让弟弟九泉之下如何安心,你是他最心疼,最孝敬的母亲啊!” 大婶面容扭曲,一时顿住,眼泪夺眶而出,不过一会就流满整个面容。 “英儿,英儿,最爱我这个娘了,啊!英儿!” 楚知音深吸一口气,耳朵被尖锐的声音刺得发疼,实在受不了一个手刀下去将人劈晕。 男子惊呼:“娘!” 楚知音烦躁地吼道:“别娘啊,爹的,你们考虑过我们旁人的感受吗?” 两父子语噎。 将晕倒的大婶放在床上,看向安云启,眼神示意询问怎么办。 可安云启连一个冷眼都没舍得抛一个给她,直面一众悍匪。 两父子跑到床前,紧张地打量大婶的情况,见呼吸平稳,松了一口气。 男子身形高大健硕,不笑的时候脸上充满戾气,可看见母亲的时候,又一脸孝顺和气。 他道:“我知道我们一众人马都不是郎君与姑娘的对手,迟迟不表态,是因为母亲不能再受刺激了。” “多谢各位手下留情。” 男子是专门习武的,看气息看功法大约都能猜出对手的能力,光是这个女子他已然不是对手。 更何况他带来的人马都是各村的起义农民,只会些花拳绣腿。 安云启道:“看你不像是乡野莽夫,为何落草为寇。” 男子叹息一声,抬手指向桌子道:“请,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娘有些话说得也没错,当官的都是在喝老百姓的血。” 楚知音站在一旁,从说来话长起,她已经打了一个哈欠,也就是安云启爱听这些犹如老太的裹脚布的话。 又臭又长。 男子娓娓道来,“我四年前在外地武行习武,家里刚好遇见黥兵令,家中二子需去一子,见我不在,就强制拉走刚弱冠的弟弟。” “弟弟是一个读书人,父母年岁已高,又是个干粗活的农户,根本无力抵抗。” “等我回来时,弟弟已经当兵一年,那时刚好寄回一封书信,让父母安心。” “可没过多久,官府派人抬了一具尸体回来,面目全非,身体伤痕累累,全是腐肉,赔了一锭银子,说英勇战死,送回来厚葬。” “都说天理昭昭,人心灼灼,可对于我们贫困人来说,只有世态炎凉,豺狼当道。” “人死了,只有一句话,一锭银子。” “这样的情况不止我们一户,而且无论怎么上京投状都会被拦下来,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村里已经没有年轻壮丁,再这么下去,我们村会变成一个死人村。” “再也没有后代可以延续。” 男子眼睛闪烁着泪光,坚定道:“所以,我们只能自己保卫自己,不受官府迫害,说是为寇,我觉得我们是好汉。” 最后一句慷慨激昂,使旁边的一众壮士也眼含热泪。 楚知音道:“反抗是对的,但也不能好坏不分,见谁杀谁吧。” 男子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也不见我们平民百姓的命是命?想捉去就捉去!” 楚知音一顿,无言以对。 安云启淡淡道:“以恶制恶,受苦的只有普通人。” 男子眼眸闪动,已然是赞同此话。 “你不该放纵你母亲的杀戮之心,”安云启道,“这样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最后万劫不复。” 男子垂下头,无力道:“我知道,我们本来防御官兵的骚扰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守好本分,可……”,望了眼床上的母亲。 第67章 某人又生气 他收回视线,“其实母亲已经答应不再埋伏他人,今日也只是回来拿弟弟的一些物品,谁曾想……。” 楚知音接过他的话,“谁曾想又遇见了我们,一群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非常好杀。” “其实我们是不是当官的,在你娘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满足她内心的空虚。” “只能由杀人来填满。” 男子低头不语。 楚知音轻轻冷笑一声,眼瞟到床角的短褐衣物。 捡起来丢在桌上,问道:“这是你的还是你弟的。” 男子拿起衣物,仔细一看,时间太过久远,实在没什么印象,又拿给大叔查看。 大叔用手摩擦道:“好像是你弟弟的衣裳。” 楚知音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根据卦象看,这件衣服的主人生活的不错,并没有性命之忧。” 两父子一喜,异口同声道:“真的吗?” “不是英儿的。” 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他们对话。 只见大婶已经睁眼,眼眸一片死寂,犹如定住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是毅儿小时候见弟弟有新衣服,自己抢去穿,可身子骨架太大,没穿几次就破了,扔在柜子里再也没动过。” 男子羞愧地低下头。 若如此,卦象也没有错,毕竟这位男子的确活得好好的,还是一群草寇的首领。 楚知音问道:“那你们想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还是身在异处,毕竟你们也说面目全非,仅凭胎记认人。” 这句话激起大婶眼底的波澜,沉寂的眼珠像是抓住一丝光亮。 她踉跄地起身,跪在她的面前,“夫人,是老妇愚昧,疯魔,求求夫人帮忙查看!我愿意以性命抵罪。” 她已经受够了每晚闭眼都是小儿子血肉模糊的脸,痛苦地一声声喊着母亲,救他。 她十分怀疑她的儿子没有死,而被顶替某人后继续在某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折磨。 可一想到这,那块尸体上从小到大都未变过的胎记又历历在目,每晚都会变成刺红的血珠溢出,直到覆盖胎记。 像是无声地告诉她,儿子已经死了,要母亲为他报仇。 两种不同的想法夜夜折磨的她睡不着,只有杀人,见了血,和梦里的胎记一样,血流浸入泥土,才能安抚她焦躁的心。 楚知音虽然不喜这个老妇人,但也能感悟她的丧子之痛,再卜卦一次也算举手之劳。 她道:“拿一件他的衣服,要长常穿贴身的最好。” 大婶赶紧跑到衣柜,翻出小儿子的贴身衣物,是一件白色里衣。 这一次楚知音没有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也没有花里胡哨的比划转圈,只是背对众人。 低喃道:“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起!” 与上次一样,铜钱与布料同时被抛在空中。 整个画面在楚知音瞳孔如有慢动作一般,布料不再上升,停在空中燃烧,而铜钱上升高过布料,在布料快要燃尽的时候从火焰中间落下。 掉落在她的手掌中。 她对大婶道:“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不支持,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找谁,不能伤害无辜人。” “结果在我手中,不论是什么,我希望你能坦然面对。” 大婶微微弓着身子,紧张的双手放在胸前,然后点点头。 无论什么结果,她这个老妇人都只能接受。 楚知音缓缓展开双手,入眼的是铜钱的一角,看不出正反。 等全部掀开后,楚知音眸光沉了沉。 众人看不懂卦象,只能疑惑地望着她,希望她来解答。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背面,大凶。” 大婶腿脚一软,直直地跌倒在地上。 “娘!” “慧娘!” 父子俩将大婶扶着,原本有些光亮的眼珠直接变成一潭死水。 楚知音看向窗外,东面晨曦初露,薄暮冥冥,曙光就要照亮整个大地,耀眼无比。 可却没有多余的一丝能照进妇人的眼眸。 天道,天道,何为天道。 楚知音道:“结果已出,执念该散,你还有丈夫和儿子,你想他们被你发泄出来的悲痛刺得满身伤痕吗?” “珍惜眼前人。” 事情尘埃落定,他们本是一群老实本分的人,被带着恶的人侵害了心灵,被有魔心的人破坏了家庭。 世间看似无妖魔鬼怪,为之更可怕的却是人心。 可这一切终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道法自然,万物皆有规律,是苦是甜,都是修仙者品尝不到的味道。 她的目标是跳出芸芸众生,成为逍遥在大地之间的神。 她转头看向安云启,刚好与他视线碰撞,只见对方眼睛一瞥,留一个微挑眼尾侧脸,冷若冰霜。 她何时又惹到这大爷了? 余术转醒,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而黑峰力气恢复,正在摩拳擦掌地想和别人打一架。 一夜掀开了一个村庄断壁残垣,这仅仅是世间百态的一角,继续前进,又会有多少百拙千丑。 …… 马车内。 “哎!” “哎!!” “哎哎哎!” 楚知音短叹长吁,眼珠时不时地斜视打探安云启的动静。 距离桃花村已经过了两日,妇人的事情安云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报官也没有选择帮助他们。 如此冰山一角,只有揪出源头,才能真正地让这一群人重新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 车外的余术听着长叹声忍不住道:“小姐,是闷了吗,要不停车走一会。” 楚知音心中一暖,果然还是只有小徒弟疼人。 “没事,我就是想叹叹气,把一些闷气吐出来,免得像某些人一样憋死自己。” 某些人掀开眼皮,冷漠地蔑了她一眼。 也至从那天起,安云启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有点怀疑她踹那妇人的一脚是不是踹到他的身上。 要不会记恨这么久。 她已经苦想几日,都想不出到底哪里招惹这座冰雕的大神。 得不到投喂人的和颜悦色,她也是急得吃不下睡不着,头发也是一把把地掉。 难道是嫌弃她,不想再一同前去捉拿大老爷,要反悔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第68章 小老头 楚知音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屁股悄悄地往安云启的身边挪。 一路上总是会经过不平整的路段,时不时就会颠簸得很厉害,根据她摸索的规律,差不多下一段马上到来。 她端坐身体,翘首以待。 他这几天已经冷漠得连正眼也没有给过她,比起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她宁愿直面暴风雨。 ‘咯噔’一下。 车轮正好从一块小石子驶过,马车微微倾斜,楚知音眉毛一挑,借着这个时机弹跳起身,直愣愣地往安云启的身上倒。 他不是最讨厌女子靠近吗,这一下总得生气骂她吧。 可人算不如人算,安云启骤然睁眼,眼眸里的冷冽直击她心脏,只见他淡定地起身往旁边一坐。 她那颗漂亮美丽的头颅撞上坚硬无情的木头架子。 “啊!安云启!” 安云启唇角微微勾起,凤眼含笑后又淡漠地闭上充满璀璨星光的眼眸。 车外想起余术着急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了,需要我进来吗?” 楚知音气呼呼地坐回原来的位置,额头亮着一颗红润有光泽的包。 “不用。” 狗男人,狗男人! 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爱的男子,孤独终老。 …… 马车驶入城门,城墙上刚健有力的荆州二字彰显着这座城的底蕴。 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市井繁华嫣然,一片生机。 他们被安排在荆州驿站,并不再住外面的客栈。 望着别致的住院,额上的疼痛也少了两分,对狗男人的恨意也浅了两分。 心中默念,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来源于身边的狗男人。 要平和恭敬对待衣食父母,忍一时舒服一世,切记切记。 楚知音绽开笑容,慈祥地看向每一个人,当地知府刘大人看着安云启旁边的女子。 他疑惑道:“这位是……” 黑峰有彰显出抢话小能手,回答道:“这是我们的夫人,姓楚,这是夫人的小厮,姓余,此行多两人,房间安排好了吗?” 黑峰笑呵呵地介绍人物关系,背后犹感两道刺骨的冰刀视线,吓得头也不敢回。 刘大人笑道:“安排好了,为了迎接安公子的到来,驿站的小院提前打扫出来了,多夫人和小厮,那就是三间房,对吧。” “四间!” 楚知音与安云启异口同声。 安云启冷漠睥睨,楚知音怒目横眉,两人目光似乎夹杂着实质性的火光。 黑峰缩了缩肩膀,悄悄离远战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刘大人尴尬地笑了笑,“啊,有,有,马上给大家安排好。” 楚知音的房间在安云启的隔壁,是刘大人特意安排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住远了就伤感情。 楚知音:“……”简直谢谢。 刘大人的安排并没有撮合到两个吵架‘夫妇’,因为在这后的三天楚知音都没有见到安云启。 心中不由的打鼓,难道是要将她抛弃在这驿站,偷偷去捉住大老爷后,背着她押回宋城。 一想到这楚知音顿时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跑到余术的房间,嘱咐他继续练习基本功,然后掐指算安云启的方位。 安云启与她相处多日,又有夫妻宫位作为连接,算一个粗略的方位应该不成问题。 指尖停在尾指末端,在东南方。 算好后,她一人出门前去。 虽来了荆州几日,但楚知音并没有游肆玩耍,她不贪恋凡间繁华,只想早日达成所愿。 荆州街道繁多,走街串巷几个轮回,也没有找到内心感觉安云启所在的地方。 一时心中烦躁,忍不住想打道回府。 突然手被拉住,楚知音向后探去。 “老夫见这位姑娘愁容满面,必定有烦心之事,需不需要老夫帮你卜一卦。” 说完还紧张兮兮的打探四周,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楚知音绕有兴趣地看向这个小老头,穿着青色长袍,簪着木簪,面容清瘦不寡,鼻胆有肉,眼眸狭长上扬,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 既然找到她这个祖师奶奶了,她得看看人间的道法如何。 “好啊,去哪里算。” 小老头看有戏,拉着人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四周都是堆的杂物,一些谷草,竹竿之类的。 低着头弯弯绕绕几旬,才看到一个挂着旗帜摆着一个桌椅的位置。 小老头示意楚知音坐下,然后自己提着裤裙,小心翼翼地走进自己的摊位。 心酸,太心酸了。 就算是假术士,她也多少给点。 小老头问道:“姑娘想算什么?” “命。” 小老头压低眉头,重复了一遍,“命?单字一个命?” 楚知音点点头。 小老头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不停打量楚知音的面相,轮廓不见骨,鼻梁小巧不见肉,嘴唇丰而不厚,小家碧玉,富贵人家。 差就差在眉毛略微淡,是一个愁苦哀怨的性子,如若遭遇不好,就会郁郁寡欢。 是需贵人提携的命,可算是优柔寡断的之人,如何能脱口说出硬字,命字。 矛盾,矛盾。 小老头问道:“生辰八字多少。” 这可把楚知音难住了,楚秀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她记不住。 “可以算没有八字的吗?” 此话一出,小老头额间都开始冒着细汗,可以是可以算,但是非常考验术士的功力,又瞧了一眼她的衣着,昂贵宋锦缎。 “可以算,请题字。” 说着将笔墨递给楚知音。 楚知音握着笔,她是认真地想看看这小老头的功力,所以闭眼沉思,心中阔想天地。 构思道法自然,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提笔下字。 只见楚知音腕处行云流水,笔底龙蛇,虽是闭眼可字迹结构工整,稳当地落在宣纸中心。 最后收笔时,老头好似见到字冒金光一闪,犹如金龙穿梭一般,等眨眼一看,仿佛又是幻觉一场。 小老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他有点不敢测下这个字。 第69章 比试 老头将字翻转后放置眼前,笔锋有力,有曲有折,好字。 能写下这样的字,无论是男子女子必定是坚韧不拔,虚怀若谷,幕天席地之心胸,乃是大家。 不过……命里口不封,短命之相。 “姑娘是想听直言还是妄言。” 楚知音轻笑一声,还有问人想听好话还是坏话,那肯定是嘴里听坏的,心里听好的。 “坏的。” 小老头似乎脑子也不过弯,点点头道:“你这字显示的是短命之相。” 楚知音挑眉,旁人听见定是要掀了桌子,但她确实要探究里面的说法。 “如何说?” 这是老头第一次直言没被掀桌子,脸上不由有些欣喜,“命字霸气有余,但活不封口,活不长。” 楚知音微微点头,但又不赞同道:“看字不看人,乃是大忌,你看我面相是短命之相吗?” 相由心生,楚秀的壳子里是她,自然不可能是短命之相,她再如何短命都能耗死几代凡人。 老头摸摸胡须,看看字,看看脸,突然激动地拍拍桌子,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楚知音身子往后仰,衣袖挡住飞来的唾沫。 老头自顾自地喃喃道:“面相有劫者,命字不封口,说的就是劫后余生的逃生之口,不封好,不封好!” 楚知音其实对八卦命理懂得并不会,脑海中只有片面知识,但看这小老头,言语直率,领悟也高,应该是有些真本领在手上。 可凡间毕竟是凡间,只能拘泥在一些理论知识上,而无法观天相做到自行变通。 楚知音道:“你这术法也不过尔尔,还需要我这个客人来点拨。” 老头面色一红,磕磕巴巴道:“我可是正统道教张家传人,只是我运势不济,还未出师,张家就被……。” “算了,给你说也不懂,姑娘也是学过术法?” 张家?传言天泽飞升的第一人就是姓张,难道与各界凡间也有相同相融。 “我没怎么学,但应该也强你一百倍吧。” 老头脸色一沉,他虽然没出师,可年少也是被称为天才后生,是同辈中佼佼者。 眼前姑娘最多是旁门左道,或者是旁支,年纪轻轻竟能夸下海口。 他道:“你报上名号,师出何门,如此口出狂言。” 楚知音道:“无师无门,不知道长的术法在这世间排得上多少名号。” 她大约知道这小老头的功底,如果世间都是如此,她都不为所惧。 这句话听到老头的耳里简直是挑衅,他不信在大宣地域有比他更擅长术士。 “我在大宣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姑娘既然如此自信,不乏来比拼一二。” 大宣第一?楚知音有些兴趣,难道这老头还有深藏不露的术法。 楚知音道:“哦?看相算卦是我弱项,我不比这些。” 听她直言不讳自己的弱项,老头心里有些底气,看相占卜类是他的强项,以强项对人弱项不是君子之行。 如果以难度来比拼,显得就要稍微公正。 “那姑娘可懂符箓,此法最难,各门派学习的内容就算有所不同,但呈现的结果定是一样。” 楚知音勾起嘴角,这下不赢都说不过去。 “行啊,比哪一个。” 老头道:“唤风,以符箓为媒介,引大地之气,怎么样?用旗帜作为标准,风大者胜。” 老头用手指着写有‘道家传承’字样的旗帜。 楚知音嫣然一笑,“赢了又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老头面露窘迫,大宣禁止术法,他空有本事却无用之地,这位姑娘还是这几天的第一单。 而且还是第一单没掀他的桌子。 比试是宗门的大事,用小东西作为赌约是对宗门的不敬,虽然张家目前只有他一人,但仍然不能忘记宗规。 而他十分自信自己的术法,符箓最难,加上在大宣已经断层几十年,会的人寥寥无几,能超过他的人不可能游荡在这个地方。 想通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布袋,放在桌上。 “这是我传承令牌,输了送给你。” 说完,老头脸上已然是一脸心疼,最后几个字都侧脸才能说出口。 楚知音大为震惊,这种传承令牌放在天泽就是一个宗氏的代表,也是身份的象征。 这个老头也太儿戏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比拼。 楚知音不由猜想,这张家宗门是不是败在这老头手上。 见对方如此重视此次比拼,楚知音也思量得拿些什么出来。 思前想后,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人……。 “我看出道长的诚意,如果随意拿什么珠宝是不敬,我以我的徒儿为物,放在这里,输了送给你。” 修仙者口应如誓言,修为者越高毁誓必有惩罚。 老头嘴角抽动,这年头还真的有卖徒弟,但修道者最在意传承,徒儿代表宗门的兴衰。 “行。” 说完,老头从摊子下面拿出一个灰白的包袱,掏出一摞黄色的符纸。 他问道:“姑娘要用符纸吗?” 楚知音摇摇头。 老头心道真是狂妄小儿,这个符纸是他敬主师爷上香三日,念咒祷告特制而成,其他人求他还求不来。 把符纸平放在桌上,心中默念咒语,笔蘸朱砂墨,凝神聚气提笔写下唤风符文。 一般的术士道长都是在宗门之中找一个安静的环境,提前上香沐浴后虔诚的写下符文,就算如此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符箓虽然制作麻烦,但却是人操控自然之物的媒介,有些人功力不够,制作出来的符箓使用时还需要念咒,大大地减少了便利性。 而他已经达到可以制作直接使用的符箓,普通人使用也不需要念咒,如果不是太耗时耗力,他光是符箓这一项都能养活他。 一笔而成,金光乍现。 楚知音挑眉,小老头的基本功真是不错,一气呵成教科书上的写法,很标准。 老头拿起符纸,得意一笑。 然后走到旗帜旁,轻轻一抛,符纸停在空中,金光四溢,少顷,平地起风,围绕着符纸流动,然后化作一道金光掷向旗帜。 旗帜飞舞翻转着,不停在空中摇曳,如果不是旗杆,怕是已经吹到空中。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最大的风也只能吹出这样的效果,此局最高也只能成平局。 他向楚知音笑道:“献丑了,姑娘请吧。” 第70章 巫仙谷 楚知音微微一笑,“道长谦虚了,不算丑,只是还欠火候。” 老头脸一垮,气得胡子往两边吹,哼!不与小女子计较。 楚知音低头瞄桌子上可用之物,扫见自己写的命字,便扯下拿在手中。 口中念道:“五炁腾腾,起。” 老头嗤之以鼻,还需要念咒,黄毛小儿,下一刻却瞪大眼睛,只见白纸飘在空中,立即狂风四起,四周不少轻飘谷物直接绞上空中。 气流形成漩涡,不断吸走周围的物件,老头的发丝衣物无一不往那处飘去。 包括旗帜也往漩涡中飘去,吸弯了旗杆。 不断有东西飘向空中,老头不一会就睁不开眼,瘦小的身杆已经有点漂浮。 这那是普通的风,这是狂风! 他抓住旁边的柱子时,听到‘咔嚓’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姑娘!姑娘!停了停了。” 楚知音站在风中不为所动。 老头一张嘴就有飘起的灰尘进嘴,来不及吐出口,吼道:“姑奶奶,我认输,认输。” 他的旗杆要断了! 话音刚落,楚知音收回白纸,仪态万方地站在那里,衬得老头一脸狼狈。 狂风停止,除了正在掉落的谷物尘埃,一起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老头用衣袖擦拭额头虚无的汗水,掩饰内心的慌张,他磕巴道:“敢问姑娘可、可是巫仙谷出来的?” 他的术法在大宣无人能敌,除了那个地方出来的,但凡是入巫仙谷的术士皆要下咒言,一生不踏入大宣任何地界,不帮助大宣任何子民。 楚知音问道:“巫仙谷?是哪儿?” 老头惊讶道:“你不知道?修道者哪怕不入巫仙谷,也是一定知道这个地方,你不是大宣人!” 他仔细查看女子长相,嘴里喃喃道:“是大宣女子长相啊,难道……!”是易容。 是外蛮来的? 楚知音也在细细地打量他。 这个小老头是她遇见会术法的第一人,虽然还处在天智未开,仙门未入的情况,但基础与天泽入门教学是相同的。 由此可见,此处凡间正处于混沌之初,已有一群凡人在探索天机,如果灵气复苏,这一切先行修道者可能就是天泽的修仙者。 他口中巫仙谷……古书有言,灵山十巫,祝巫源也。 巫道并不分家。 这个世界的修道者到底进行到哪一步,她修复残魂是否也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她灵脉不通,是否有其他的修炼方式。 见到这个小老头后,她现在算是满肚子的疑惑,但也好像找到一丝希望,感觉冥冥之中上天都在安排她走上正途。 楚知音见小老头还在沉思,拿起桌上的袋子,准备看看里面的令牌。 可她的动作像是惊喜老头一般,一脸慌张,不知所措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前辈,这,我,那……能不能换一样。” 楚知音勾唇,“哦?还有比这个令牌更贵重的?” “没、没。”老头支支吾吾,愁眉苦脸,“最贵重的就是令牌了。” 楚知音‘噗嗤’一笑,小老头真是老实,她拿着别人的传家令牌也没有用,只不过想逗逗这小老头,人虽然老,但是心性和小孩一样。 “你要不给我讲讲目前修道者的情况,讲清楚了,我就将令牌还给你。” 老头眼冒金光,“真的?” “嗯哼。” 老头道:“那好,请前辈入座,你还真是找对人了,虽然不是辛密,但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却不多,正好,老夫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完得意地摸摸胡子,像是知道这些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楚知音嘴角一抽,这人做一宗门的传承人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大宣所有的修道者几乎在六十年前就被赶尽杀绝,剩下的都离开分居各地,要不就是加入巫仙谷,道家传承者已经寥寥无几。” 楚知音问:“为什么?” 修道,修仙者可以延年益寿,强者一人之力抵万千凡人,更不要说是成仙入道,可以造化天地,割阴阳。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力量。 老头叹了口气:“还不是皇家,嘘,我只悄悄告诉你。” 他贼眉鼠眼地警惕打量周围,“上任帝王崇尚道法,大力推崇,当朝国师就是我的师尊张天师,可好景不长,从西南边来一个会歪门邪道的术法师,说是能让人与天齐寿。” “你也知道,我们从小修炼内功的,也不过只能延长寿命,帝王只是祭拜天地不做任何修炼,怎么可能与天齐寿,明显就是一个大骗子。” “可帝王深信不疑,并加任他与师尊同地位的帝师,从此开始我们张家的术法就已经受到排挤,直到有一天师尊算出国将出霍乱,如果不避免有换朝易主的可能性。” “帝王大怒,说国泰民安,外蛮稳定,怎么会有大霍乱,加上那妖师的谏言,说天象七星连珠,要将在外的七王召集回朝,帝王就能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 楚知音道:“七星连珠?那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头赞同道:“是啊,可帝王如何明白,他不顾师尊劝阻,将七王调回,七王野心昭昭,天下人都知道,可帝王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咯。” “这么说你们这一派是被外来的术士给干掉?” “非也非也,是被当今的帝王给灭掉的,七王只是宗室,有些还不是皇室血统,他们有意争夺皇位,前帝王已然年迈没有皇子继承,师尊看国之动荡,如果被七王分裂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师尊不得已,用毕生的功力开天眼,寻找破解之法,无意发现帝王有兄弟流落在外,与其被宗室混淆皇室血统,师尊起了换一个继承人的想法。” 楚知音问道:“不会当今帝王就是那流外的皇室血脉?” 老头点点头。 楚知音不解道:“那说不通,既然你师尊帮扶了当今帝王,为什么还会让术士落在如此地步。” 老头深深叹了口气,“因为力量。” 她重复道:“因为力量?” “对。”老头陷入沉思,眸光望在远处,“因为害怕,当今帝王见证了师尊一人之力对抗七王,三万的兵马攻进皇城,那个妖道早就夹紧尾巴跑了,而我师尊以魂魄祭天,唤来毁天灭地的天雷,将三万的叛军全数击毙。” 那时黑云翻滚,雷电涌动,皇室血脉一众人躲在张天师的身后,亲眼看见血阵祭天,天地骤变,犹如末世来临。 而他被师傅护在怀里,从衣袖缝隙看见师尊念完咒术后七窍流血倒在血泊之中。 第71章 小道士 楚知音感叹道,凡间如此稀缺的灵力,都能修炼至引天雷下降,不谓是一位能者。 以她现在的残魂灵力也引不下一道天雷。 不由觉得唏嘘,修炼入道却没有跳出凡尘,如果不顾凡间劫难,他的宗门后人也不至于落魄如此。 楚知音:“那当今皇帝也太恩将仇报了。” 老头愤恨道:“对,不记恩的狗皇帝,他对师尊还算尊敬,后面厚葬入了王陵,可对我师傅却是赶尽杀绝。” “这又是为何,”楚知音支着下巴,没想到道家的秘史还如此曲折离奇,“你的师傅后面做了什么吗?” 老头点点头,“师尊找上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本是无奈之举,降天雷是以命相抵,如果不成功,城外还有两万兵马,那时就需要新帝王统领上阵杀敌。” “只是没想到师尊把叛军杀尽,直接没有了后顾之忧,先帝虽年迈但未亡,他最大的儿子已经快十岁,只要再过个几年也可以继承皇位。” “所以这一下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师尊找人来是为了保住正统皇朝血脉,但现在叛军已灭,师傅也开始犯难。” “帝王怎么可能愿意皇权落他人手上,哪怕是自己的兄弟,所以就命令师傅将人秘密处理掉。” “可没想到皇城外的那两万亲兵出了意外,他们只认兵符,不认皇权,所以是直接听命于当今帝王的命令。” “他有所不甘,见过华服玉食,怎又愿意回归粗衣粝食,所以直接反了,杀了帝王,杀了帝王所有的孩子,自己坐上皇位。” 楚知音瞠目结舌,这兄弟是很狠啊,果然欲望是所有祸端的开始。 她问道:“所以帝王怪罪你师傅想要秘密处决他。” “是,又不是,比起我师父想要杀他,他坐上皇位后更害怕这种力量,他怕下一个坐上皇位的也如他一般,被天师选出来的。” 楚知音若有所思道:“他因为自身不具有这种能力,所以惧怕也有道理,他想要皇权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所以在天泽没有皇权,只有最强术法。 老头道:“没有错。” “那你说的巫仙谷又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老头眼睛一转,说话变得支支吾吾,“巫仙谷就是一处风景,很多人都爱去游玩。” 有问题! 楚知音将令牌往他眼前晃动,“你都讲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么一点吧。” 老头瞪大眼睛,眼珠随令牌转动,“不讲,你们外蛮的术士虽说不一定全是坏的,可道家的秘密不能给你们知道。” 楚知音收回令牌,不满道:“谁说我是外蛮的术士。” “你术法这么厉害,还不知道巫仙谷,不是外蛮那是哪里。” 她翻了一个白眼,“就不允许我是祖传的?再说全天下就你们张家一家会道家术法,不准其他人也领悟一二?” 说得好像有道理。 “你真不是外蛮人?”老头狐疑地打量她。 “嗯哼,我发誓总可以了吧。” 说完,楚知音举起手。 老头虽然还不知道口誓对修仙者的影响,但见她真诚真挚,也相信了几分。 更何况令牌输给她,他还想对方还给他。 他勉强道:“好吧,我只能说巫仙谷就是之前逃亡出来的道家,我的很多师叔,师兄弟都在里面,也算得上道家正统,然后他们也收留任何受排挤的道家,但有条件就是永不入大宣。” 楚知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问道:“那你怎么不去?” 老头闻言都脸色一垮,眼中的光亮都暗淡几分。 楚知音讪讪道:“不会是他们记恨你师傅吧,天子发威,肯定是要借助什么说辞才能将你们赶出大宣吧。” 老头哼了一声,“灭我们的时候,给我师傅定下一个子虚乌有的罪,说是朝堂动荡是他与妖道勾结,掀起的血雨腥风,简直是一派胡言!” 楚知音惊道:“所以你那群师叔真的不要你?” 老头涨红了脸,否认道:“不是的!是我,是我舍不得大宣,这里有师傅带我云游百川的地方,也有修炼时的酸甜,我不想离开。” 他的眼中闪过惆怅,迷茫与苦涩。 楚知音抿抿唇,安慰地拍了拍老头的肩膀。 可手上的触感却让她感觉到不对,韧劲有弹性,有骨肉不松。 老头满脸皱纹,胡子花白,皮肤松弛,是一位老者。 楚知音问道:“道长修道多少年了?” “有四十年了。” 她的视线从胡子往下移动,他的年纪看起有六七十,也符合。 停在脖颈上。 不对! 楚知音伸手向老头探去,乘他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下颚的皮肤,指甲一勾,直接扯下一张脸皮。 一张年轻带着惊恐的脸裸露出来。 楚知音眯眼道:“你骗我?” 道长呼叫道:“你知道这张脸皮有多贵吗?我还可以用好几天!” 见被识破,声音也变回清朗男人的声线。 又别扭道:“我没骗你,但是我这张脸怎么做得了生意,没人相信能占卜算卦。” 楚知音上下打量他,这句话说得没错,脸长得干净俊朗,其实年纪看着也不是少年,但他的脸给人一种感觉就是学徒,没出师给师傅跑腿的那种。 楚知音问道:“那你多大了?” “七十岁。” “什么?”楚知音惊呼道,“你的脸最多三十。” “我们张家正统传人,修炼后,容貌会衰老得很缓慢,像我的师尊已经五百岁,但看着不到五十的外貌。” 说完又看了眼楚知音,“难道前辈不是这样?把容貌保持到十八二十。” 楚知音语噎,她真身已经几千岁的了还保持在二十二三,只是她没想到凡间也有修炼者。 看来她嘀咕了这个凡间的能力,驻颜是修仙的其中之一,凡间修道摸到门道,术法必定也有能人。 她敷衍道:“算是吧。” 见两人也算坦诚相见,她不由地想去了解凡间的修炼方式,“你修习的哪门功法比较多,术士还是方士,内修还是外修。” 道士猛地听见这种询问,瞬间回到宗门,被师傅抽查的紧张感。 他恭敬道:“会前辈,晚辈学的是术士,选择的内修。” 楚知音眼睛一亮。 第72章 构阑 她抓住道士的肩膀,问道:“你们内修是如何修的,多久能成内丹,靠的是什么灵气。” 一连三问,道士立即晕头转向。 “前辈你要我先回哪个?” “一个一个的回答。” 道士变得犹犹豫豫,这些各家内门,说基础也基础,但一个能随手捏符唤风的人会不知这些? 楚知音用手捏令牌威胁示意。 道士一咬牙,“内修就是打坐,看运气静脉书籍,感悟天地之气,金木水火土,想要修炼成内丹,那可了不得,天下只有师尊和我一个师叔修炼成内丹成为半仙之身。” “这可不是光是修炼就可以,还需要极高的天赋和领悟能力,还有灵气,大地之气不都是灵气吗,山谷之间,丛林里,昼出夜止时不都是灵气最旺的时候吗?” 楚知音皱紧眉头,脸色很差,“你说大地之气都是灵气?怎么可能,我看见的都是浊气,哪里来的灵气。” 道士不解浊气是什么,反问道:“如果没有灵气,你是如何用符箓连接天地。” “自然是……。”不对,借用外力并没有使用到神魂里的灵气,她为了不使用自身灵力,所以才会选择繁琐的外力来借用天地之力。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能借,稍微高深一点,也是需要神魂提供灵力。 如果能借到的力也称为灵力,她为什么不能为之所用。 她问道:“那为什么这些灵力,我不能直接用。” 道士无奈道:“前辈,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大地之气你想用就用,我们修炼者能找到门道连接都算是上天垂怜。” 楚知音失望的扁嘴,小道士的道行不够,无法解答她的疑惑。 "诶,"她问道:“你不是说有一个师叔修炼出内丹,他在何处?” 道士警惕地看着她,“你干嘛!” 楚知音无奈道:“我能干嘛,当然是想交流道法,互相学习学习。” 道士嘀咕道:“就你这样,向我师叔学习差不多。” "什么?" “没什么!”道士一激灵道,“我师叔当然是在巫仙谷,我直接告诉你也不怕,位置是在蜀地与汉地交界处,属于两国之间空出的地方,但我师叔们设立了结界,一般人是找不到,进不去,所以前辈若是有缘,也可以前去。” 楚知音对地界方向一概不通,问道:“蜀地汉地又是哪里,你带我去。” 道士防备道:“你想用我威胁师叔打开结界?” 楚知音一愣,她可没有往这方面想,再说她虽蛮横霸道,却不是下作的人,道士告诉她如此道家的事情,也算是有恩于她。 “你的师叔真的放心你这脑子闯荡江湖?” 道士闻言后嘴角下撇,眼眸逐渐变得落寞,“不放心。” 楚知音叹了口气,还真是一个未出师的后生,和一个没断奶的小孩一样。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对那边地界一窍不通,要不你送我到大宣的边界,再指我到附近,最后有没有缘分找到具体的位置,都靠我自己,行不行?” 道士有些犹豫。 见他如此,楚知音准备拿出她最擅长的技能,画大饼。 “你看你现在落魄的模样,你只是送我一程,我包你吃住怎么样,而且我又不是立刻去,有些事情没处理完需要行走四方。” “你之前不是和你师父经常云游四海吗,但看你穷困潦倒的样子,现在肯定走出荆州都困难,跟着我就不一样了。” “我在哪儿玩你就去哪儿玩,等玩够了你再带我去也是一样的。” “喏,我再把令牌还给你,总该放心了吧。” 楚知音看他松动的神情,已有十拿九稳。 道士接过令牌,赶紧放回怀里,这前辈真不是坏人,如果拿着令牌直接去巫仙谷,结界会自动打开。 而她说得没错,他的日子过得很惨,连荆州都走不出。 再说他一个成年修道男子,也不该怕一个女子。 道士一咬牙,“好,我只带你到边界,我不去外蛮的地界。” "行,一言为定!"楚知音高兴地伸出手掌。 ‘啪’的一声,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道士不知为何看见她的笑容感觉心里慌慌的。 楚知音笑眯眯道:“别害怕,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道士紧张地咽口水。 "糟了!"楚知音惊呼一声,“我把大事忘记了,你知道哪里是东南方不。” 道士一愣,抬手指向侧方,“那边是东南方。” 楚知音顺着视线过去,一望全是层台累榭,她要怎么去找。 她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道士。 道士被看得心里起毛,用手摸着怀里的令牌,人不停地往后退。 “你干嘛,啊!” …… 街道人流中。 一位拿着罗盘的垮脸道士,一位娇俏的姑娘不停发号施令。 “哪边?你算的准不准,走了几条街了。”楚知音戳了戳他的后背。 道士全身发麻,扭动着躲开,“快了,快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能随意唤风的前辈,连方位占卜法都不会,还需要他来起卦。 他真怀疑那狂风是不是他眼花了。 罗盘不再转动,直直地指向前方。 道士停住脚步,抬头望去。 楚知音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见人不动了,也跟着抬头望去。 门牌写着,‘构阑’二字。 她瞄了眼罗盘,这小东西还真好用,拍了一下道士的肩膀道:“走,进去啊。” 这一拍像是惊醒道士,使他连退几步。 楚知音好奇道:“你干嘛,这里面有妖怪?” 道士面露尴尬,小声向她道:“这种风花雪月之地,不适合我们修道者进去。” 楚知音惊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就能看风花雪月?这么神奇,那还不赶快进去。” “前,前辈。”道士拉住她的衣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道:“不是景色的风花雪月,是那种风花雪月,女子,全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你不喜欢女子啊,那你在外面等我,”楚知音想了想,“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要和我一起进去。” 这一刻道士觉得前辈真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简直一点都不谙世事。 “我不进去,会坏了我的道心,我不进去。” 楚知音气的叉腰,怎么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牛脾气! 不进去,她怎么找安云启,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把她抛在驿站。 万一人真走了,他们三人都得喝西北风。 第73章 有人吃醋 见人定在那里,楚知音生气地挽住他的胳膊,使劲地往里面拉。 “进,去!必,须,进,去!” 道士吓得立马扎起马步,用八卦里的四两拨千斤来对抗楚知音的拉力。 楚知音没用神魂的力量,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拉动人半分。 这还是她第一次功夫上吃瘪,直叹这小道士有点东西。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楚知音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 腿呈门字形,是承重的地方,既然拉不动,推不了,她将人抱起来不久解决了。 打定主意后,楚知音把手心的汗往衣服一抹,憋足的气,一下抱住道士的腰。 道士惊恐万状,慌手慌脚地推开楚知音,并大吼道:“前辈,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场面一度混乱,四周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并开始指指点点。 路人甲道:“这姑娘怎么青天白日地调戏郎君。” 路人乙道:“看那郎君怕的,脸色都白了,太不知羞了。” 楚知音憋着气,道士小样小个的,没想到还挺重,提了几次都没提动,压着嗓子道:“进,不,进,去!” 道士面红耳赤道,“你放开,放开,我去!” 楚知音表情一松,早答应就完事了,可手还没有松开就听到黑峰那惊讶的高昂的声音。 “楚小姐,你在干嘛!” 两个人闻声后都呆住,朝门口望住。 只见黑峰面露惊讶,痛苦,不解,痛心,几种复杂表情为一体。 而他身后的人,站如山柏寒松,面如画中仙人,尤其是眼眸中的冷冽,看向他们都像是犯罪的恶人。 而他是高洁,神圣。 不少路人看见此面容都发出惊叹,但又捂嘴躲得远远的,主要是气场太可怕,像是随便一张嘴说出的都是赐死二字。 楚知音一喜,急忙松开道士往安云启跑去,谄媚地笑道:“安公子忙完了?真是辛苦,我接你一同回去。” 安云启未看楚知音一眼,眼神深深地瞟了眼正在理衣物的道士,就迈出长腿往驿站方向走去。 楚知音习以为常的扁扁嘴,冲道士喊道:“跟上,有点道士的小东西。” “啊?”道士迷惑地看向她,他是道士不是小东西。 楚知音小跑都没跟上安云启,不得不得慢下脚步,问黑峰,“你们公子背后是有鬼在追吗?” “那不就是你这个不守妇道鬼,”黑峰嘟囔着,又道:“公子腿长,迈的步子比旁人大。” 楚知音道:“你不是和他身高差不多,那为什么也不跟上。” 黑峰苦笑道:“小姐,你看公子脸那么黑,谁敢跟上。” 楚知音疑惑道:“为什么脸黑,他没有在构阑里面玩开心吗,还是没有看够风花雪月?” “咳咳咳!”黑峰呛道:“楚小姐,谁告诉你的?” 望了眼公子的背影,又看向楚知音无知的脸,解释道:“公子去干正事去了,楚小姐不要误会。” 楚知音歪着头,呆呆问道:“我误会什么,难道他没在构阑里,没看风月?” 黑峰语噎,继而挑眉问道:“那小姐是吃醋了?” 她沉思了一会,道:“我今天没吃醋啊,别说,我还没吃晚膳,现在回去驿站还有吃的吗?” 黑峰抽了抽嘴角,楚小姐怕是开不了窍,“有,晚上我派人给你送来。” “谢谢,”楚知音眼睛笑得弯弯道,“多送一份,我和后面那个小东西一起吃?” 道士:“……”他不是小东西。 黑峰侧头打探身后局促的道士,转头问道:“小姐,他是谁啊,随便带男人回家,公子会不高兴的。” 楚知音顿了顿,似乎在思量这句话。 片刻后道:“也是,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们公子高兴高兴。” 她一个被投喂的人,带了一个余术,再带一个,好似真的太过分了。 “公子的情绪难测,我能让他不生气都算好的,至于高兴只能小姐自己去探索。” “哎。”她叹了一口气,连在身边多年的手下都如此评价,“那我想留下这个人,你觉得我该如何向他说。” 黑峰摸不透公子,但站在男子的角度想了想,如果自己的妻子想要某样东西,而自己却不喜欢,妻子怎么做都会心软。 沉思一会,他目光坚定道:“撒娇,男子都受不了。” 楚知音若有所思,觉得说得挺有道理。 向黑峰投以微笑,以表感谢。 …… 回到驿站,将人和余术安排住在一起,并让道士有事没事给余术讲点术法。 道士受宠若惊道:“前辈真的愿意把徒弟交给我来教导。” 楚知音点点头,对于不使用灵力的术法,她都忘得差不多,道士是有真材实料的,基础教授给余术最好不过。 道士自己也还没有出师,但特别向往自己成为师傅的那一天,很多人不愿意自己亲传弟子学别人的道法,而有天赋的弟子现在并不好寻找。 有一个随意且不怕教坏,咳咳,可教导的人真是太好了。 道士看向余术时,眼里蹦出诡异的光。 余术:“……” 夜晚,一个人影鬼鬼祟祟。 楚知音偷偷地推开安云启的门,她认为光是撒娇肯定是没有的,必须要有礼物。 而正好,她今天在街上看着一个稀奇玩意。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将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身侧。 瞧瞧这安宁的睡颜,没有冰冷摄人的眼神,只有高挺鼻梁下抿着的唇。 这样一看,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发点脾气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唇看着真的好软,可上次摸,他很生气。 如果……。 他不知道,是不是就不会生气。 反正人也睡着了,她送了礼物给他,要点回礼也过分吧。 再说,他一介凡人,得到她至尊的赏识,是他的荣幸,是别的男子求也求不来的。 楚知音的手慢慢地向嘴唇伸去。 等碰上的时候,她内心不由升起一股满足感。 像是在云泽被各大宗门藏起来的玉石,旁人看不见摸不着,而她却能偷偷地将玉石拿走,然后在掌中把玩。 天下人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人。 话说,安云启这嘴唇,应该没有别人玩过吧。 第74章 玉石亲她 还容不得她细想,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你在干什么,唔!” 救命!她的手被吓得伸进嘴里去了。 楚知音赶紧收回手,整个人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几步。 “安、安公子,你,你没生气吧。” 安云启用衣袖擦嘴,脸黑的简直要融于夜色,声音压得极低,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你,说,呢!” 楚知音直接没骨气地吓得一哆嗦,扒开腿就打算往外跑。 安云启眼眸一动,撑起身体,仗着自己手长,直接将人拉到床上。 “啊!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 天旋地转,楚知音直接将脸捂住,哪里受伤都可以,脸不能受伤。 她思绪万千,就怕命丧于此。 但安云启也杀不了她,也只能与她断绝关系,不再投喂她以及她的尾巴。 悠哉游哉的日子才过几天,难道还得是走上风餐露宿的生活? 为了一时满足,断送长久享乐,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为什么疼痛还不降下来? 楚知音偷偷地睁开一只眼,从手缝里查看情况。 只见安云启冷着脸俯视着她,眉间微微蹙着,披着的发丝从肩侧落下。 面色清冷,眸光晦暗。 好似不是那么……恐怖。 楚知音松开脸上的手,青丝扫在脸上,痒痒的。 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两人的姿势太奇怪,而且安云启还一直不起身也不说话。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手把掉落脸上的青色给放回他身后,顺便起身。 安云启眼神一暗。 她瞪大眼睛。 身体瞬间僵硬,脑海疯狂的转动,玉石!珍贵的玉石在吻她! 楚知音停止呼吸。 她不敢细想唇上柔软的触感,以及……。 楚知音像是回到东坡树林那一晚,背着楚铃飞在空中,艳丽的红色烟花在眼前炸裂。 绚烂四射的光,炸得她听不见,看不见,只觉得人飘飘然。 这一簇烟花持续了很久。 安云启在人憋死之前结束这个吻,嘴唇在离开的时候,又重新再碰了一次,像是无比留念与怜惜。 他睁开了眼睛,微挑的凤眼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立马起身离开这旖旎的气氛。 烟花消散,楚知音失去感知的五官,渐渐回来,先是唇上湿湿麻麻的触感,再是胸腔里‘砰砰’的跳动。 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被人给亲了! 安云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自己,明明不喜欢女子,为何还要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楚知音起身,看见站在一旁的安云启,背影十分的僵硬,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的木偶。 这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她当做别人,还是年轻气盛? 楚知音忍不住问道:“安云启,你为什么要亲我。” 安云启后背明显一僵,整个人变得局促扭捏,过了好久一会,才缓缓转过身面向她。 “你为什么偷偷摸摸进我房间。” 楚知音拿起身边的“磨喝乐”,朝他举起道:“我看你好像生气了,给你送礼物来。” 安云启看向漂亮可爱的玩偶,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摸我?” “我觉得你嘴唇长得好看,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摸摸,又怕你生气,我都是偷偷摸的。” 她的口气很委屈,像是她本来可以光明正大摸的,但因为他爱生气,而被迫只能偷偷摸。 安云启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语噎。 他把脸侧在一旁,不自在地小声道:“我也是。” 楚知音道:“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亲你吗,你为什么摸我,我就为什么亲你。” 说完,安云启傲娇又别扭甩袖离去。 楚知音愣住,脑子里反复不停地思考着这句话。 原来他也觉得她的嘴唇也好看,而且越喜欢越要用嘴唇去代替手去摸摸。 原来如此,他不是喜欢女人,只是觉得她好看。 终于有和她一样怪癖的人了,遇见喜欢的东西就想用手摸摸,或者用脸碰碰,只不过安云启要比她严重许多。 但毕竟他作为她的衣食父母,她也得投其所好。 想明白这些,楚知音也不再去纠结那一吻,她既有趣又可爱,招到别人的喜爱是正常。 她推门出去,在院中没有看见安云启的身影,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启今晚的好梦。 隐藏在房顶一侧的身影,注意着楚知音所有的动静,直到人进门才从房顶上跃身而下。 他深深地看了眼楚知音的房间。 不由为刚刚的冲动感到懊恼,但心底升起的喜悦也让他无法躲藏。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喜欢上她。 在看见她与别的男子亲密接触的时候,他抑制不住的怒气,想将两个人都抓起来,一个严刑拷打,一个禁言禁食。 他非常在意。 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既然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以后就不能放任她如此随意。 幸好是两情相悦,刚好之前说的成婚就不再作假。 但真正的成亲要等他把所有事情解决完,杀掉害死他父母的人,然后就可以找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归隐山林,远离喧嚣。 如果她喜欢繁花似锦,也可以,都可以随她。 安云启忍不住勾起唇角,但又在下一刻垮下。 他想起昨日安云启抱住男子的动作。 她做事太没有分寸,对他也是算了,怎么可以对其他男子也是如此。 对那小厮如此,对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也是如此。 完全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两人口头相约已然是订婚,难道她是想反悔? 不行! 两人现在没婚书,也无信物,旁人怎么能看得出,看来要准备好信物才行。 安云启眼眸闪过一丝晦暗。 她可别想跑。 …… 第二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 楚知音起了个大早,结果院子内道士已经在教导余术道法,晨见吐纳之法。 “徐徐长吐气,息二息,傍人闻气出入声,肚子收紧。”道士正用木棍敲打着余术的肚子,看见楚知音,便打招呼,“前辈,早安。” “安。”楚知音欣慰地点点头,“辛苦你了,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在下张木叶。”道士拱手道。 楚知音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怒声打断。 “你说你叫什么?”安云启沉着脸问道。 张木叶被这声音吓退两步,这个人不仅长得不似凡人,连发怒的威严也不似普通人,这种权贵人家他目前是惹不起。 他磕巴道:“张、张木叶。” 安云启将手里的簪子捏得很紧,一整张冷冽的脸也绷得很紧,他转头看向楚知音。 “你上次叫的就是他?” 第75章 陈年旧醋 楚知音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叫了谁?” 见她一脸茫然,压住怒气,将人拉进房间内,‘嘭’的一声将房门关闭。 外面人的心跟着这道门一样的颤了颤。 余术不放心,想进去看看,可眼尖的黑峰早就看见公子手中的簪子,拉住余术向他摇摇头道:“放心,闹别扭,过一会就好了。” 余术望着紧闭的房门,停住脚步。 楚知音只觉得安云启越发的莫名其妙,发的每一个脾气都让她摸不到头脑。 她问道:“你又怎么了?” 安云启刚压下的脾气又被她不耐烦的口气激起,她还问他怎么! 他冷声道:“你不想与我成亲是吗?” 楚知音心里一惊,他果然是想毁约。 “谁说的,”她笑盈盈地抚上他的手臂,“我可是诚信守诺言的人。” 最好你也是! 他问道:“那你心中是否有其他人?” 楚知音歪头一想,“没有啊。”她心中为什么要有人。 安云启面色稍缓,“那你在桃花村喝了大婶的糖水后,昏迷的时候叫得谁的名字。” “我叫了谁?”楚知音更是疑惑,“我完全没有印象,我不是昏迷了吗?” 安云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叫得幕烨,后面又叫了师兄,你还说你没有师傅?” 楚知音大惊,完全记不得这些,她在云泽认识哪些人,她在哪儿生活,向谁学习的修仙术法,有没有师兄弟,她一概不知。 她收紧手指,急迫地问道:“我还说些什么?” 安云启手臂微痛,道:“就是叫了名字,然后说你是师兄,不敢得罪。” 他的话一落,楚知音的脑海里似乎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蓝衣墨发,身形清逸出尘,犹如嫡仙天降。 她猛地看向安云启的脸,可他俊丽的五官撞进眼眸时,那一模糊的身影立刻化为泡影。 她怅然道:“我不记得了。” 安云启眼底闪过心疼,用手点她的眉心,柔声道:“不记得就算了,外面的男子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她摇摇头,“他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走。” 他问道:“什么地方?” 楚知音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巫仙谷,但她的事情对凡人来说太惊世骇俗,不宜暴露。 “能寻找答案的地方,但我现在不会去,等大老爷事情结束后再去。” 安云启蹙眉,他一直觉得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之前两人毫无关系,他可以不过问,可他们已经决定要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瞒着对方。 但他好像也有未说的事情,罢了,等他事了后,她做什么都陪着她。 他道:“依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楚知音睁大了眼睛,今日的安云启怎么如此好说话,他不愧是六月的天,真反复无常。 "什么要求?" 安云启道:“不能靠近,接触其他男子。” “为什么!”楚知音不解道:“这大街上也有许多男子,难道为了不靠近他们,我都不能游肆?” 安云启扶额道:“不是这种靠近,而是肢体不能接触,比如昨天你抱那名男子一样。” “哦~原来这样。”她一脸了然,原来是嫌她在外丢脸,有损安家的名声,“好,我以后都注意。” 安云启眼眸变得柔软,不自然地咳咳嗓子,问道:“我的荷包绣好了吗?” 楚知音瞬间紧张起来,怎么聊得好好的,还抽查她功课做到哪一步。 但安云启毕竟是安云启。 再如何变化无常,她都得理解。 她磕巴道:“还在绣。”其实上次收到后还原模原样,一丝未动。 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楚知音琢磨着他的神情,突然被他一抬手吓一跳。 楚知音道:“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安云启的脸瞬间黑了,眉眼压得很低,显得十分凌厉。 难道她猜错了? 试探问:“难道是想亲我?” 安云启这一刻是真的想撬开她的脑子里,看看到底装的什么,想打人和亲人是能同一个表情吗! 但想着毕竟傻了十几年的人,有些不清醒也要理解。 他的眉间舒展开,顿时像阳春三月。 楚知音抿抿嘴唇,亲亲好像她也不吃亏。 她领悟地踮起脚尖,往那柔软的嘴唇一撞,等感觉到冰冰凉凉后分开。 作为一个被投喂着,她对衣食父母的要求简直做得太完美。 安云启端详她了一会,神色有些不明,并没有表现出满意与否。 安云启道:“在外面不许这样,有人的面前也不可以。” 楚知音:“???” 说完后,他继续抬起右手,把手中的簪子往楚知音的头发里簪。 她能悄悄地反抗一下吗,因为他已经戳到头皮了。 很痛。 安云启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给你。” 簪子已经簪好,楚知音已经来不及反抗,心想着女孩子的发簪你也带不了,你母亲为什么要留给你。 但别人好意送礼物,不辜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 她用手摸了摸发簪,非常温润,是一块玉簪。 楚知音道:“谢谢。” 安云启又是一笑,犹如化开的冰川,楚知音呼吸一滞。 他道:“我昨天在那处是办正事,没看风月。” 她和黑峰谈话被他听见了? 楚知音道:“什么正事?” 安云启道:“大老爷的行踪消失了。” 楚知音一顿,“不是说已经困在荆州了吗?” 安云启将人拉在书桌旁,坐在凳子上。 眼睛落在楚知音的头发一侧,如湖水般碧绿的玉簪把人衬得娇艳欲滴。 他道:“荆州有内贼,你也别着急,已经派人手去追了。” 楚知音心里流过一阵酥麻。 这安云启为什么说话如此温柔,她真的好生不习惯。 她眨眼道:“你们官兵是不是不靠谱啊。” 安云启神色一愣。 楚知音直叹不好,六月的天又要变了。 结果安云启淡淡一笑,“是挺不靠谱的,等我的人手到了,换他们查。” 楚知音呆住,她是大白天见鬼了吗! 第76章 大老爷的方位 楚知音突然想到:“我好想有一个办法。” 安云启疑惑地看着她。 她露出阴险的笑容看向门外。 张木叶正在纳晨吐气,突感一阵冷风,直直打了个冷颤。 睁眼看了看旁边的余术,发现动作非常规范,欣慰地点点头。 楚知音推开房门,直接向他们走去。 余术听到动静,睁眼对楚知音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摆手,继而向张木叶道:“帮我测一个人的方位。” 张木叶闻言后脸色发青,她是怎么把起卦说得跟吃饭一样容易。 他不满道;“前辈怎么不自己起。” 楚知音挑眉道:“我供你吃住,你不得报答我?” “那是你说我带你去那个地方,给我包吃包住,还顺带游山玩水的。” "是啊,我得把事情办完才能带你看山川,现在事情就卡在这了,我们一条船上的人,你不得帮忙。" “再说,你的看相卜卦都是数一数二的厉害,我身为前辈也比不过你。” 此话一出,张木叶瞬间觉得气顺,下颚立马扬起。 “谦虚了,前辈的符箓也是登峰造极。” 楚知音笑了笑,道:“起卦吧。” 一旁的安云启问道:“他是一个道士?” 楚知音点点头,“是的,你相信术法吗?” 安云启神情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淡淡道:“你信我便信。” 楚知音倒吸一口凉气,安云启不会被人调包了吧。 不再多说,楚知音等着张木叶起卦。 可他拿着罗盘,与她两眼相望。 “你怎么不算。” “我算什么。” “……” 一阵沉寂。 楚知音道:“光给你说一个名字你能测到吗?” 张木叶把罗盘一放,直接坐在台阶上道:“前辈,你在逗我!大罗神仙来也不行。” 楚知音砸砸嘴,确实不太可能。 她问安云启:“你这边有大老爷的随身物之类的,或者生辰八字。” 安云启摇摇头。 没东西也就无法算,那不是找大老爷又得延长时间。 光这么想,楚知音的手臂上的红斑就开始隐隐作痛。 她灵机一闪,道:“我是他至亲骨血,血和他的羁绊最深,用这个测应该更准吧!” 张木叶闻言后陷入沉思,想了又想道:“我没有学过用血测,也不知如何测,用符纸还是拆字,感觉都不适合。” 楚知音虽然也没有用过,但理论上应该是行得通。 因为帮人测凶吉,方位,都需要长期的随身物作为信息告诉老天爷,老天爷知道了谁,才会把信息告诉你。 血缘是最强的羁绊,虽然他们没有长期生活在一起,可老天爷也斩不断他们的关系。 楚知音看向罗盘,对他道:“把你这个小东西给我。” 张木叶无语,但也乖乖地把罗盘递给她。 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刻字,粗略的看见有五行八卦,天干地支,虽小可包含了很多道法。 凡人的聪慧不可估量。 楚知音用指尖划破指腹,将流出的血甩在空中。 既然她无法感受到大地灵气,而道家的东西制作出来就是为了感应连接。 那她去用不是刚刚好。 血珠停在空中,她将罗盘放在血珠下。 指针开始疯狂的转动,她也不知用什么口诀,只能心中冥想着,她要找楚方锵,她原身的亲生父亲。 血滴落入罗盘,竟然直接消失融化进其中。 不久后,指针停止转动,停在一个方位上。 张木叶直接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怎么没人教过他。 前辈果然是前辈。 楚知音展开笑容,她这次没有用神魂里的灵力,竟然成功了,而血滴融入罗盘的那一刻,她好像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灵气。 虽然只是一息。 但是就这么一点,也足够她惊喜若狂。 楚知音道:“这小东西真好用。” 张木叶:“……” “你来看看方位在哪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楚知音将罗盘递给他。 虚危之间针路明,天盘指向极星方位,中针指向日景方位,坎离正位人难识。 张木叶习惯地摸摸下巴,没想到还有些复杂。 又看了片刻,手指掐了又掐,终于有答案。 “四兽白虎金属秋气。” 楚知音见他神神道道吗,没好气道:“说人话。” 张木叶扁嘴:“在西方。” 楚知音捏起拳头举在他的面前。 “在西方的一大片黄色的景色附近。” 楚知音问道:“没了?” “没了。”他摇摇头。 楚知音仰头,直叹这老天爷也不是很靠谱,给这么点信息无疑是大海捞针。 她问:“为什么这一次它没有像找安云启一样找大老爷。” 一旁的安云启挑眉。 张木叶道:“比较前辈和这位公子天天生活在一起,气息是很浓的,所以给的提示也很明确。” 楚知音看向安云启,道:“你怎么看。” 安云启道:“荆州官员报上说的大老爷的最后行迹消失在南方,看来已经串通好。” “但无论是西方还是南方,他最后要去的方位都是西南方,最后都会走上那一条路。” 安云启向黑峰道:“你派一些信得过的人,沿着西方的路线一路打探,顺便找一个大夫问这段时间有什么花草是黄色的。” 黑峰拱手道:“是。” 黑峰走之前看了眼楚知音头上的玉簪,眼睛直接笑没了。 忙完后。 一群人去到膳厅用早膳。 驿站的今日早餐非常丰富,楚知音十分怀疑是因为有安云启在,后厨偷偷开了小灶。 哪有大清早吃的这么荤。 “吃这个。”安云启夹了一块肴肉放在她的碗中。 楚知音半张着嘴,嘴里的饭还没有嚼完,直愣愣地看着安云启。 只见安云启一反往常,没有嫌弃,没有教导,反而还伸手拿掉她唇边的饭粒。 他道:“慢点吃。” 楚知音打了个冷颤。 突然有一种无福消受的感觉。 她不是受虐狂,可为什么安云启对她好,让她心里发寒。 突然想起在凡间听到一句俗语,山猪吃不了细糠。 第77章 姐姐 这一顿早餐吃知音吃得十分难受。 咽下的每一块肉都在怀疑安云启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或者是想要秘密地处决她,给她一顿最温柔的断头饭。 又或者是她的吻有如此大的魔力,直接让一位喜爱男子又继而爱上女子。 楚知音对着铜镜左右端详了片刻。 只能算清丽佳人,比起安云启的外貌还是差得有些远。 难道是透过外貌发现她迷人的内核,被云泽至尊的魅力所吸引。 楚知音晃晃头。 安云启有多厌女,她是知道的,能对她那么好,可能就是看顺眼了,就像她看余术,越看越乖巧,时不时就想用手捏捏脸。 要说有点其他的情愫,还真不会有。 再说她现在对外和安云启宣称的一对,他要向外展示两人的关系,对她好点也是为了树立他的身份。 楚知音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云泽修仙大忌,情债。 感情不似恩情,再大的恩情总有一天能还完,可是男女之情,谁能说清楚里面的你情我愿之事。 别人如果一直爱你,一直对你好,除了爱上他,要不然是还不了的。 自古说英雄都难过美人关,而她不想当英雄,只想当神,所以千万别碰上情关。 想通后,楚知音找到张木叶,与他探讨一番道法,又将他身上的所有的宝贝都翻出来查探一番。 让她学习到很多凡间使用的工具,招魂的小旗帜,清音的铃铛,起卦的乌龟壳,看方位的罗盘等等。 就这样在驿站过去好几天。 安云启经常不在驿站,而大老爷那边仍然也没有消息。 楚知音跟着张木叶一起纳吸吐气,虽然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总觉得脑子要更清晰一些,像是山间被掀走的薄雾,整片花草树木都变得很透亮干净。 练完晨息,楚知音拿着一支树枝,教他们剑法。 她其实本不是很想练剑,手里随意挽着剑花,没有灵气的剑意又有什么意思。 树枝忽收忽聚,忽疾忽徐,身姿灵动舒展,楚知音眉头紧皱,将树枝一扔,抬头看向天空。 瓦蓝,白云。 ‘啪啪啪’ 张木叶激动地拍掌,“前辈剑法潇逸,剑气纵横,是高手。” 楚知音无语叹气,“拍马屁的时候看准屁股在哪。” “不不不,”张木叶摇头,“小辈可不是在奉承前辈,长辈的剑里没有杀气,反而蕴含道法,实在是妙,小辈从来都没有见过。” 楚知音看向张木叶,道:“是吗?你感受到什么?” 张木叶认真地沉思一会。 “心。” 楚知音疑惑道:“心?” “哎,哎,我也说不上,”张木叶脸皱巴一起,“我就是感觉前辈的剑经过磨砺、考验,然后一种身在红尘却不染尘,还有一颗至纯的明心。” 楚知音呆住,看了张木叶好一会。 她道:“是这样的吗?” 她的剑意真的有这种感觉吗,明心?她身处困境,哪还有明心。 张木叶道:“这是晚辈的感受,看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以后希望前辈不吝赐教。” 楚知音自嘲一笑,捡起树枝向他扔去,“那练剑吧。” 张木叶接过树枝,也开始比划起来。 楚知音瞄到一旁的余术,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听见他叫小姐。 “余术。”她喊道。 正在看张木叶舞剑的余术乍然,转头小声道:“小姐。” 楚知音朝他招手,“来。” 余术站在楚知音的旁边。 她惊觉余术好像已经比她高了,以前在楚宅的时候,眼睛还能齐平,但现在都要往上看。 而且肩膀也宽了不少,嗯?袖子也短了,鞋子脚尖也鼓着一块。 楚知音生气道:“余术,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余术垂头道:“有好好照顾。” 他只是不能去打扰小姐,小姐和安公子笙磬同音,也认识新的朋友,他很开心,所以只要望着小姐他就会满足。 楚知音用手包着他的脸,让他抬头与自己直视。 看着少年逐渐开展的俊朗面容,那忧郁的眼神,眼下的那一颗像泪滴的小痣刺得她心疼。 他怎么能那么默默无声。 她道:“走,跟我走。” 说完拉着余术的手走出驿站。 向人打探了附近卖衣物装扮的街道,看见一间铺面直接踏入。 店家见客到来,开心地招呼道:“两位置办衣物。” 楚知音扫视一圈店铺,问道:“有男子的成衣吗?” 店家视线落在余术身上,道:“是给这个郎君穿的?” 楚知音点点头。 店家闻言后转身就去架子拿衣服。 他道:“这件白衣竹纹长衣如何?” 余术看着竹叶的绣纹,摇摇头。 楚知音道:“他平时要练武,不穿浅色的,选一些青色,深色的衣服,但款式也不要太老成,显得朝气一些。” “好咧。”店家将衣服收回去,又拿出好几件衣服摆出来,“郎君的姐姐可真好,街头的李郎君就天天被他姐姐打。” 楚知音与余术皆一愣,余术刚开口否认,楚知音抢先道:“我这个姐姐也不称职,你看衣袖短了一大截。” 她将余术的手抬起来给店家看。 店家笑道:“郎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我衣服再拿大一个款式。” 余术眸光颤动,无声地喊了一声小姐。 楚知音食指放在嘴唇,比“嘘”的动作。 余术上身试了一件藏青色暗纹的衣服,衬得他英气又挺拔,他摸着衣服,眼角有一丝湿润。 小姐,为什么可以这么好。 对他这么好。 好似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一直在发烫,像是要冒出东西,想要牢牢抓住这种好。 想让小姐对他一个人好。 但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店家道:“郎君正是俊朗,可否婚配?” 余术回神无措地看向楚知音。 她捂嘴一笑,打趣道:“还没呢,店家有合适的可以介绍。” 余术又惊又羞,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打算。” 店家笑了笑也不再言。 最后给余术买了五件衣物,三双鞋子,头上的簪子除了安云启送的那一支全部都拔干净了。 余术歉意的看着楚知音,“小姐,让你破费了。” 楚知音对钱财看得并不重,但今天给钱的时候才惊觉发现,就算了有了安云启,一路上吃住不愁,可他们也还有需要购买的私人物品。 那自然不可能找安云启要钱,看来要想办法找到赚钱的方法。 楚知音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就像店家说的,叫我姐姐。” 余术瞪大眼睛,摆手道:“不行,小姐。” “有什么不行,”楚知音看着他,“你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姐姐,现在已经在外面,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难道你很讨厌我,不愿认我当姐姐?” 余术连忙摇头。 他游移不定,过了好一会,低声道:“姐姐。” 姐姐……好像比小姐可以离更近一点。 第78章 上已节 喊完,余术绽开笑颜,眼眸中的一丝愁全部消散,剩下的全是明媚的光。 楚知音也很开心,余术真的太缺爱了,只要有人灌溉一点水下去,都能长出鲜嫩的小苗。 她点了点他眼下的痣道:“你这颗痣真好看。” 余术不常照镜子,但也知道自己眼下有一颗小痣,但这颗痣加强他的面容的柔弱感,他并不喜欢。 他自己也伸手摸了摸。 楚知音见他没摸到,就带着他的手覆在上面 “在这。” 既然她说好看,他也就喜欢。 买完后,他们又继续游走各街巷的商铺,有时候也不买,就是进去看看,又拉着对方出来。 直到夜晚来临。 绚丽多彩的花灯点缀玉宇琼楼,像人间银河直连天上。 街上突然涌出很多年轻的姑娘,手提灯笼游走在街巷之间。 这还是楚知音第一次认真感受人间的灯火辉煌,心境与刚来时完全不同。 这软红十丈好像也没有不如云泽大地。 楚知音问道:“今日为何这么热闹?”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余术道:“今日是上已节。” 她问:“那是干什么。” 余术道:“就是年后大家祭祀游玩的节日,算是踏春。” “那怎么这么多年轻的姑娘和郎君啊,”她望向一个姑娘道:“你看她笑得如此含羞。” 余术微微脸红道:“因为出来的人多了,各位姑娘郎君也会互相挑选眼缘之人。” “哦~”楚知音尾音上扬,打趣道:“难怪拒绝店家的介绍,等着夜晚来临呢。” 她想带余术修仙,并不是希望同她一样追求成神,只是希望他在修炼的过程中找到心中想要的东西。 然后自己有能力去追寻。 “姐姐,”余术含羞轻喊一声,斜眼看见摊贩的灯笼,“我送一只灯笼给姐姐,可以吗?” 楚知音道:"好啊,你有钱吗?" 余术点点头,他向商贩道:“来一个花灯。” “好咧!”商贩取下花灯,“郎君要不再买一朵新鲜的芍药,送给姑娘。”他的眼睛往楚知音身上瞟。 余术微微侧脸,“好,拿一只。” “承惠,共二十文。” 余术付完钱后将花灯与芍药都给楚知音。 楚知音接过,举起鲜艳的芍药道:“买灯笼还送花?” 余术否认道:“不是,我看很新鲜想买给姐姐。” 楚知音低头闻了闻,十分淡雅的味道。 “谢谢余术,我很喜欢。” 灿艳的花朵依在脸颊,绮丽的灯光洒在面容上,余术愣住了。 这世间没有比她更美的人。 楚知音抬头望了眼天色,道:“天不早了,我们要早点回去。” 余术回神道:“好。” 他们一同往驿站走去,一路上也是交谈不断,主要余术好似因为姐姐这个身份,两个人的关系要更加亲近一些,他说话也更要直爽,直率。 等快要走到门口时,楚知音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心中不由得一惊,不会是安云启吧。 身体下意识地离余叔远一些。 等一走近才发现是黑峰。 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黑峰,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 黑峰见到楚知音,急声道:“楚小姐,你去哪儿了!”又看到手中的灯笼和花,不善的眼神往旁边一瞧,结果发现是余术。 他道:“公子都等你一天了。” 楚知音惊道:“他等我干嘛?” 黑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当然是和小姐一起逛灯会,哎,不说了,赶紧进去吧。” 楚知音虽不知道黑峰的反应为何如此大,但他一脸大难临头的紧张感也传达给她。 不经想难道今日和安云启逛花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楚知音与余术一同往驿站里走。 黑峰道:“小姐,把花和灯都给我吧。” 她疑惑地看向黑峰,又看看鲜艳绽放的芍药,略微有些不解,“你喜欢?” 黑峰额间挂黑线,“我不喜欢,我帮你拿回屋,公子看见不好。” 安云启为什么看见不好,难道他的脾气已经古怪到一簇花也能惹到他? 楚知音十分不解。 但她寄人篱下,面对衣食父母只有顺从,理解。 楚知音把花和灯笼都递给黑峰,嘱咐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放我屋里。” 黑峰:“……”夫人现在就要逼他站队了吗。 进到驿站,楚知音直接去了安云启的房内,他此时正斜躺在榻上,乌黑的头发只绑了一半,像是刚沐浴结束。 听到动静的安云启睁眼,璀璨寒星的眼眸漂亮的过分,慵懒随意的状态,降低了他平时的凌厉感,增添了柔和。 楚知音心道,凡间画本讲述红颜祸水,强权喜爱豪夺美人,她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出现。 直到看见如此状态的安云启,不说是男子看了心动,她一个女子也受不了。 好像豪夺关起来也都不过分。 安云启道:“舍得回来了?” 楚知音觉得此话是病句,外出不管去哪儿,那是都得回家,没有舍得与不舍的。 她道:“毕竟天已黑。” 安云启道:“原来是天黑才想着回来。” 楚知音:“……”她要怎么说,天黑回家不是常识吗。 她发现自从那一吻后,安云启的说话行径都变得十分怪异,对她说话也没有以前客气。 她转移话题道:“黑峰说你等我一天了。” 安云启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突然有些生气的口气否认道:“没有。” 楚知音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今天外面灯会真是热闹,你去看了吗?” 安云启太阳穴跳动,沉声道:“没有,你去了?” 楚知音向他走近,语气开心道:“去啦,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繁华的街景,可惜不是天天有。” 安云启莫名地问了一句,“你喜欢。” 楚知音沉思了一会道:“也谈不上喜欢,主要是和余术买了很多东西蛮开心的。” 说完,她想端着凳子坐在安云启身边,晚上的他比白天看着柔和很多,让人感觉十分好接近。 可她坐下许久,安云启一直没有再说话,只用那双微挑的凤眼凝视着她,晦暗不明。 楚知音立马觉得他十分好接近是夜晚光线不足给她带来的错觉,还得加上距离,现在的眼神哪里还有一丝柔和。 涌动的暗潮让她觉得随时会被血溅当场。 第79章 借花献佛 她不由思考其中的缘由,刚刚说的话是看,包含了对他问话的回答,以及阐述今日游肆地买东西的开心之情。 难道是因为说对繁华的街景谈不上喜欢,而惹得他不快? 不对,虽说安云启喜怒无常,但不至于一点不顺意就翻脸。 那就是她阐述了她很快乐地买了东西,而作为投喂她的衣食父母却没有收到过她的东西。 说送的荷包也是一拖再拖,所以现在积压的不满情绪爆发了。 楚知音口中干涩,缓缓问道:“还给你买了东西,一看它就想到你。” 安云启压低眉角,眼睛微眯道:“哦?” 这一声看似淡然的哦让楚知音心里直打鼓,仿佛让她回到渡劫时期,犹如天道变成了人形,举着紫雷告诉她,‘死还是活,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问候了安云启祖宗十代,剩下的八代算是看在他是衣食父母的份上免了。 她以前好歹也是能够毁天灭地的至尊,怎么就沦落到怕凡人。 她道:“就在我房里,我给你拿。” 别笑她没骨气,毕竟现在没钱没灵气,藏住锋芒准没错。 楚知音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端详着黑峰放在桌上的灯笼与芍药。 在天泽,有不少男修者去险峻地域采取无用的奇异花卉,然后送给女修者,她无法理解,但看见女修者羞涩怡悦的神态,又觉得此天泽生长花可能就是为此所用。 她不知安云启会不会像云泽女修者那样,但话都放出去,只能孤注一掷。 拿起芍药往安云启房间走去,见他还半躺在榻上,举着芍药道:“我在街上,看着芍药花就想起你。” 新鲜芍药花娇艳欲滴,花型硕大,姿态优美,显得富丽堂皇。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和安云启有一种莫名的契合。 看着安云启淡然的神态,楚知音不自觉地握紧芍药花,心想着他要是不领情,大不了就翻脸,大家各走各。 安云启凝视着花卉问道:“你知道今日送芍药是何意义?” 楚知音不知意义,但根据他的口气,小声试探道:“知道?” 只见安云启嘴角一勾,轻声道:“我走的这几日,你想我?” 虽然话题转得莫名其妙,但不妨碍楚知音看懂他眉间舒缓的神态,生死危机已过,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满足感。 那种愉悦甚至高过之前心惊胆战的烦躁感。 她……不是有受虐倾向吧! 安云启知女子脸皮薄,也不望楚知音回答,起身道:“花给我。” 楚知音将花递给他,然后只见他将紫罗兰玉笔筒里的毛笔全数倒出,倒了点清水进去后将花放进去,紫色配上粉色,印证了姹紫嫣红。 装好后,他淡淡问道:“今天去玩了些什么?” 楚知音道:“给余术买了些衣服,今日发现衣袖裤腿比以往的都小了。” 安云启坐回榻上,并示意她坐在凳子上,“他也不小了,这些事还需要你安排?” 楚知音道:“他的胆子比较小,再说也没有钱,也买不起,如果不是我发现,衣服穿烂他可能都不会吭一声。” 安云启对余术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兴趣,“以后告诉手下人,让他们去观察安排。” “那不一样,”楚知音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认了他做弟弟,再说也不能一直麻烦你。” 安云启蹙眉道:“麻烦我?” 她道:“对啊,我们三个人吃住你的,其他肯定不能再麻烦。” 安云启听出她话里的亲疏,不悦道:“你把他们俩和你说成一体,把我排除以外?” 楚知音以为安云启认为她没有把他当朋友,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你和他们不一样。” 余术是弟弟,是师徒,张木叶是后辈,安云启是衣食父母,是朋友。 安云启面色稍缓,轻声道:“算你识相,你既然认他做弟弟,我以后也多关照他。” 楚知音的耳朵一痒,只觉得安云启语气带着一丝宠溺,让她背后发凉以外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楚知音道:“谢谢安公子。” 这个称呼让安云启感觉到不满,道:“以后叫我云启。” “好,”楚知音答应得很快,称呼对她而言只是代号,“云启。” 安云启眉眼熠熠,看她的神情似乎能柔得出水,低声道:“天色已晚,先回去休息,明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楚知音如释重负,与他道别后,回到自己房间内洗漱,一身轻松地躺在床上。 眼望着纱幔,头枕着软枕,不由得想起安云启,这人除了脾气阴晴不定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 辛苦奔波大老爷的事情,自己在驿站享乐,别人拷问一番也有道理,而且还有好消息告诉她,她对安云启该有更高的顺从觉悟。 第二日,大家吃完早餐,一同在站在院子里。 安云启站在台阶上,微微俯视着其他众人道:“各位稍微收拾,下午我们便出发去荆州旁边的连翘村。” 楚知音问道:“是发现大老爷行踪了吗?” 安云启颔首道:“是,按照上次张道长提供的方位,西方黄色景色,便查到种植连翘的连翘村,人现在应该还在村里,我已经派人围剿,我们赶过去便有结果。” 楚知音高兴道:“那太好了,荆州待了好几日,也算是无聊,终于换地方了。” 安云启看着楚知音眉眼微弯,又道:“你们都会骑马吗?马车太慢,如果有不会骑马,就分成两个队伍。” 楚知音骑凶兽都可以别说一匹小马,继而看向张木叶和余术。 张木叶没有反应,显然也会骑马,只有余术缓缓举起手道:“我不会骑。” 楚知音眉毛一跳,立马跟着道:“我也不会骑,我和余术一起坐马车吧。” 她知余术本来就胆小自卑,心性敏感,如果放他一人坐马车,怕是又要多想,反正此事有安云启坐镇全局,先到后到应该没什么关系。 安云启沉默片刻道:“好,我们骑马的先走,知音和余术坐马车。” 楚知音一愣,今天的安云启也太好说话了。 第80章 天女献祭一 楚知音和余术坐上了马车,驾马由一名侍从完成。 车内沉寂一会,余术突然问道:“小,姐姐真不会骑马?” 楚知音道:“会骑,但许久未骑,我也不赶时间,慢慢坐马车更有趣味。” 余术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楚知音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影响心境,妨碍你学习道法,最近和张木叶学到怎么样?” 早知道把张木叶留下,一路上还可以继续教授余术道法知识。 余术道:“张道长教的心法很有用,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还能感受到身体的经脉。” 没想到张木叶教人还有一套,让余术这么快都摸到道门,一时又觉得有些惭愧,她好像没教他什么。 主要是没有灵气的修炼之法,她也不清楚,她自知如何感知天地,却没有一套理论的知识能教导出来。 “很好,这几天你都练着张木叶教你的,等再见他,问他要点书籍自学,等到了能感知天地,我再来教你。” 余术点点头。 话题结束,两人都闭目养神,一直到歇脚的地方。 驾车侍从道:“姑娘,郎君,前面有一个茶棚,是否停下歇息用膳。” 肚子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随即开始咕咕叫。 楚知音道:“好。” 不久后马车停住,两人下车,茶棚是由几根架子支起的简易茶棚,摆了几张桌子,零散几个歇脚的农夫。 摊主瞧见下马车的几人,热情招呼,“郎君,姑娘这边来喝茶,过了小店,可要再走上几个时辰才见人烟。” 侍从道:“上一壶最好的茶,然后再来果子点心。” 摊主把擦桌子的帕子往肩上一甩,应声道:“好咧,老婆子,准备龙井茶一壶,再来梅花糕与七巧点心。” 在蓬布后面的妇人应声道:“好咧,客人稍等。” 他们已入坐后,周围不少农夫男子视线都往楚知音身上落,毕竟在山间野林,哪里能见到如此白净的姑娘。 侍从感知道后,从腰上取下短刀,往桌上一掷,发出‘嘭’的一声,直接吓得几个人缩脖子收回视线。 摊主的茶水泡好,端上几个茶碗放在桌上,一一倒上茶水,“各位客人请,看客人衣着华丽,是否是荆州前来?” 楚知音喝了口茶,不甘不苦,和白水也差不多,但也只此得有歇脚的地方已然算不错。 看见摊主有几分机灵相,便问道:“摊主怎么知道我们荆州,不是县城来的?” “嘿嘿,我在这里卖茶水二十年,过路的人我看穿着就知道从哪儿来。”妇人端上点心,摊主接过放桌子上。 “上已节一过,姜家村又要准备天女祭祀,周边的人听到消息,早早都往姜家村赶去。” “姑娘现在去,可能村上都没有住所咯。” 楚知音问道:“一个祭祀,周边的人都赶去观看?” 摊主惊道:“难道姑娘不知姜家村的天女祭祀?” "我是来荆州游玩的,所以不知道这附近的风俗,天女祭祀很好看?"楚知音问道。 摊主开始支支吾吾,似乎并不想告诉他们,搓着手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侍从见状,从腰间取下铜板向他扔去。 摊主立马眉开眼笑道:“其实也不是秘密,是姜家村特有的习俗,每年开办得特别盛大,几乎全村张灯结彩,比过年还更隆重。” “最主要是村子里会选出几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跳舞祭祀,每年的舞蹈都不一样,加上已节刚过,大家意犹未尽,就都去看热闹。” “姜家村里这里只有两个时辰的车程,明日开始祭祀,姑娘若是喜爱游玩,不妨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就是一个村落办的祭祀活动,但她有事在身,不想耽误时间。 楚知音道:“我不爱热闹,请问摊主,连翘村离此地还有多远?” “连翘村啊。”摊主指着身侧的路道:“和去姜家村一条道路,只不过更远,大约要有四个时辰的车程,你们现在赶过去怕是要到夜晚里。” 得到想要的消息,楚知音谢过摊主,然后品尝点心,不甜没味和茶水的味道有的一拼。 余术看见楚知音的表情,从怀里拿出鹿肉干递在她的面前。 楚知音一喜,这肉干又好吃又抵饿,之前马车上备地被她当零嘴吃完了,没想到余术还有。 “余术你太好了,”她将油纸打开,把肉干分给他们,“大家一起吃。” 侍从受宠若惊的谢过楚知音。 三人就开始享用简单的一餐,不一会,茶摊子又来了不少人。 几位挑着柴的柴夫喊道:“老余,来三碗茶水。” 摊主‘诶’的一声回应道。 他们三人像是才砍完柴,穿着薄衫满头大汗,坐到凳子上用衣袖扇风。 其中一中年男子道:“老姜,听说今年你的二女儿也选上天女了,真是好福气。” 姓姜的男子叹口气道:“哪里来的福气,你也知道祭祀神灵的天女回不来,前年我大女儿才去,我还想着二女儿能简简单单嫁人,念想的时候还有一个来往。” 中年男子道:“嫁人哪有当天女好,一般彩礼才几贯钱,送给神灵,灵媒能给个十几贯,听说后面还有奖励,有些天女伺候的好,灵媒再来的时候还补给一两银子。” 姓姜男子摇摇头,“我还是想我的女儿。” 另一个男子道:“这就是老姜不识抬举了,要不是我女儿没被选上,我都想免费送给神灵,不冲那几贯钱,就是神灵给的姜种,也够我一年的生活。” 姓姜男子只是愁苦的摇摇头,并不再搭两人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鄙视的别了一下嘴角,认为老姜太装模作样。 他们的对话楚知音听到很清楚,祭祀这一块她不感兴趣,而是对神灵二字竖起了耳朵。 能被赋予二字必定是奇异的现象,才会让凡人心甘情愿祭祀崇拜。 几个柴夫停脚喝水,等喝完茶水后,挑起柴又继续赶路。 楚知音招来摊主问道:“我觉得天女祭祀好似有点意思,除了跳舞以外,还有没其他精彩的?” 侍从又扔两个铜板。 摊主笑盈盈的接过,“还真有,刚刚说漏了,最有看点的神灵赐腾云花轿接天女。” 第81章 天女献祭二 楚知音瞧他机灵劲,可不像是会忘记什么的样子。 “哦?腾云的花轿?”楚知音问道。 摊主道:“是啊,祭祀在山门口举办,神灵的花轿从山上降下,伴随着仙雾,那感觉简直不像在凡间,我和我老婆子年年都看,看完之后就感觉神清气爽,第二天摆摊都不会累。” 摊主露出向往的神情,十分回味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楚知音问道:“摊主是姜家村人?” 摊主回神,“我老婆子是姜家村人,每次回去住丈人的家。” 楚知音思量片刻,向侍从附耳说话。 在摊主不解的时候道:“我们给你一两银子,去你们丈人家借宿一晚如何?” 摊主眼睛一亮,但是也没有立刻答应下,而是去问了自己的老婆子。 片刻后,摊主道:“可以,刚好丈人家里的儿子在外务工,留下两间空房,可以让贵客歇息。” 楚知音点点头,示意侍从给一半的钱。 摊主高兴地接过钱道:“谢谢姑娘,待会我就收摊,带你们前去。” 说完便去收拾摊位。 余术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什么又要去姜家村。” 楚知音淡淡一笑,瞳孔又黑又亮,“你不对神灵有几分好奇吗?” 余术道:“听着摊主讲是有几分好奇,可我们不是要赶去连翘村吗?” "有安云启在。"楚知音怡然道。 余术凝视着楚知音,她脸上透出放心,信任还夹着依赖的放松神情,比山间的花还要怡人。 可惜并不是为他而绽开。 楚知音道:“出来这么久,还没有见到奇闻异事,神灵是真是假,我还真有些期待。” 摊主的只言片语信息并不多,所以只有现场亲眼观看后才会得知。 最后,摊主提前收摊,他们坐马车,摊主骑牛车,慢悠悠地往姜家村赶去。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晚,霞光点缀天空一角,将白云也渲染成同样的颜色。 马车在一处农舍停止,楚知音与余术下车,摊主夫妇敲打着竹门,嘴里喊着爹娘。 楚知音踮着脚往篱笆围栏里望去,心想这高度能防住谁?安云启再高点,一抬腿都能跨过去。 片刻后,里面有了应答声,然后从只见一个微胖的妇人拿着菜刀从小屋里跑着出来。 “容儿,小平回来了,诶,”妇人视线落在楚知音他们身上,“他们是?” 摊主道:“娘,这是在摊子上喝茶的贵客,想看明日的天女祭祀,来晚了没有住宿,想来咱们家借宿一晚。” 说完从牛车上取下买的布料,腌肉,“这都是贵客给的银钱买的。” 妇人逐渐绽开笑容,“哪里要这么客气,农家小户得随便住,你们别嫌弃就是。” 三人颔首致谢,里屋收拾得很干净,像是为了迎接女儿女婿回来做的准备。 等用过晚膳后,各自回房间歇息。 楚知音趴在窗台,圆月下树影婆娑,疏影横斜,也不知道安云启那边的进展如何,自己没赶去,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大老爷的事情了结后,两人大概就会分道扬镳,等她找到巫仙谷,找寻修复残魂的方法,重铸金丹报完安云启的恩后,应该就会离开此处凡间。 修炼之路必定有很多艰苦与阻碍,但经过荆天棘地便就是光风霁月。 丢失的记忆也只能回到天泽再去寻找,这段时间在凡间也算是一段奇特的经历。 突然树荫下出现三个人影,行迹慌张,不停地张望四周。 只见是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姑娘,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农夫,三人似乎非常地害怕也非常的不舍。 妇人拉着年轻女子的手一直舍不得放,而农夫催促着让其快走。 楚知音凝神细看,发现农夫看着很是眼熟,不是白日在茶摊子歇脚喝茶的柴夫吗? 她视线移动,被远处举着火把的一众人吸引。 看样子是祭祀的天女逃走被发现了,想起白日其他两位柴夫很艳羡他的女儿选上天女,感觉是一件荣幸的事情,那为何还要逃跑? 眼看着火把越来越近,逃跑的三人依然没有察觉,还在相互抹泪依依不舍。 楚知音眼珠转动,心中突有一计。 她跳出窗外,跃出篱笆,走到三人面前,在他们即将惊呼前低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嘘。” 说完,不等反应抓着三人飞身上树,枝繁叶茂,刚好遮住四人的身影。 三人都紧紧的捂着嘴,因为他们已经看见捉拿他们火把,为首的就是大家尊敬的灵媒,姜婆。 姜婆身宽体胖,个头高大,穿着赤红外衣,头上脖子上戴着大量的银饰,一步一个响。 在他们躲藏的树下,姜婆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她向四周打探。 她的脸上画了很多花纹,眼眶用黑色的线包围,转动眼睛的时候不由让人心里发毛,太像野兽的眼睛。 当视线扫过树木的时候,逃跑的一家人感觉呼吸都停止,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不敢松懈。 在树下姜婆展开双手,手上的银饰叮叮当当作响,嘴里开始低吟,声音空灵穿透。 半晌,姜婆嘶哑的嗓音道:“我感受到天女就在附近,你们原地查找,不放过任何角落。” 各壮士拱手道:“是!” 楚知音挑眉,圆溜溜的眼睛透过树叶落在姜婆脸上。 人群往四周散去,火光往草灌木里扫,敲开附近农户的门,片刻之间,宁静的夜晚就被打破。 年轻姑娘见到这种场面开始发抖,眼中蓄满泪水,既不甘又害怕,父母看的很是心痛,只能抚上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姜婆似野兽的眼睛扫视周围,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很是笃定天女就在附近。 楚知音看了眼一家三口,他们投向渴望祈求的目光,显然把她当做是救命的稻草。 她沉思了一会。 自古以来,做什么事情不都是你情我愿吗,这家人如此不愿祭祀当天女,换一家愿意不就好了,何必还派人捉拿。 她也不是突发好心救下这群人,只是想到明日的祭祀观望的人必然很多,而她最多只能作为其中一员,如果是一些江湖术法,远远看一眼也能识破。 如果是真的有修道人佯装成神灵,远远看一眼肯定是识破不了,张木叶是她发现唯一的有点基础的修道者,要是能碰上其他有道行的。 她修复残魂的进度要更快。 第82章 天女献祭三 她向年轻姑娘附耳低语,说完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姑娘眼含热泪,感激地看向她,虽然内容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有人愿意救她已经上天垂怜。 楚知音对姑娘念了口诀,又对自己念了,见姑娘对父母讲述完她的计划后,两夫妇都无声地向她鞠躬。 等口诀生效的时候,三人都睁大了眼睛,尤其是两父母眼睛不眨地在楚知音和女儿来回看。 两个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换脸了! 楚知音扯下一片叶子往远处掷去,草丛发出动静引得姜婆往那处探去。 她轻声道:“你脸上的口诀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乘这个时间你可以逃跑出去。” 姑娘紧张道:“那你……” 楚知音打断她说话,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拉着两夫妇跳下树木,进入草丛。 姜婆刚刚走到树叶攻击过的地方时候,又察觉身后的响声,惊呼一声,“谁?” 周围的壮士听声后停止翻找,警惕地拿着火把往那边瞧去。 楚知音压着他们的头,然后故意把自己的一角露出来,顺便抖动显得自己很害怕。 论演戏,她可擅长。 姜婆看见那粉色衣襟的一角,眼睛得意地眯着,抬手示意大家悄悄靠近。 等靠近让所有人将他们围成一圈。 她俯视草堆道:“二丫头,给神灵做侍女有何不好,喝琼浆玉露,吃山珍海味,可比在姜家村的日子好过多了。” 两夫妻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显然光是听声音已经怕得不行。 楚知音扮哭腔道:“我不愿意,为什么不能另选她人,” “哈哈哈,”姜婆扯着嗓子笑道:“笑话,被神灵选中的人还能随便换?惹得神灵大怒你们整个姜家村都得遭殃!” 此话一出,侍从眼里都升起怒火,都道这个女子太不识抬举了,难道让村里的人都因为她而受苦受难吗? 楚知音讥讽道:“神灵不造福百姓不说,而会因为没有收到指定的天女,就要惩戒一个村落,这到底是神灵还是鬼怪。” 姜婆脸色一沉,干吼道:“神灵可是你能污蔑的,他使姜家村种出能上朝贡的生姜,过上比别村富足的生活,难道不该感恩吗!” 楚知音无声冷笑一声,又见到一群不要脸的人,偷换概念比三老爷玩得更厉害。 她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是该感恩,所以我决定不跑了,继续做天女。” 姜婆:“……” 答应得太快,她还没准备好,一时语噎。 姜婆道:“既然如此,就跟着大牛他们回去,别要想着逃跑。” 楚知音将两夫妻拉起来,直接面向姜婆,姜婆看着她秀丽的小脸蛋,没发现问题,就示意人带走。 等到人被带走,姜婆迟疑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还有魂香的味道。 看着离去三人的背影,想着可能是在这里停留太久而残留下来的味道。 喊回外出找人的人马,十五个天女都准备完毕,静等明日的祭祀。 …… 楚知音回到柴夫的家,整个屋里都挂上红色的绸子,远处看还以为嫁姑娘,结果知识用来证明此家姑娘被选上当天女。 送人的壮士刚退出去没多久,两夫妇就给楚知音跪下,“恩人,感谢恩人救小女一命。” 楚知音十分不适应这种场合,拉着人起身道:“只是神灵祭祀,何来救命一说?” 樵夫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恩人有所不知,我们姜家村献祭天女已经举办八年之久,而我的大女儿是在第二届被选中的。” “七年了,我们夫妇每一天都在思念女儿,开始的时候有收到一两银子,加上灵婆说女儿是去享福的,比嫁人过得更好,她把去的地方说得犹如仙境,跟的神灵久了还可以长生不老,永驻容颜。” “我们大女儿长得漂亮,她由此也开始心动,自愿去了天女祭司,可这一去就是了无音讯,过后,我和老婆子细想,神灵怎么可能年年都收侍女,把人弄走后一个消息都不给我们这些父母透露。” “这难道不是几两银子和几颗种子就把我们含辛茹苦孩子给带走了!怎么可能有要百姓子女的神灵。” 柴夫讲完后,两夫妻都更咽着,想起自己乖巧的大女儿。 楚知音问道:“难道你们村上的人都愿意把孩子交出去,然后从此了无音讯?” 妇人擦尽脸上的泪水道:“前几年村民都愿意,但这几年也渐渐开始不愿意,毕竟彩礼钱虽然要不到这么高,倒也隔三岔五看到自己女儿过得好不好,像这种没有消息,感觉自家女儿就完全消失了一般。” “但村上多数是有女儿有儿子,女儿能选上天女,来年儿子就有钱娶媳妇,所以啊,我们只有女儿的家户闹不过他们。” 楚知音思量着他们的话,问道:“那你觉得真的有神灵吗?” 两夫妇迟疑了一会,柴夫叹了口气道:“虽然祭祀花轿腾云下山是一件奇事,但我还是不认为有神灵。” 哦?楚知音有些惊奇柴夫的想法,毕竟全村的人深信不疑,连外村的人也要来瞻仰仪式,过了八年也没被地方官员给捅破,必定是有真材实料的神灵才能维持这么久。 而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农妇却不相信。 楚知音道:“所以你们不愿意再让一个女儿去祭祀。” 夫妇俩耷拉着嘴角,苦不堪言,“我们只有两个女儿,再消失一个,让我们两夫妇怎么活啊!我的大女儿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两人扯袖擦泪,伤心又痛苦。 楚知音转过身侧,从上次桃花村的事情她就便知,世间的苦,各种各样,没有谁能全部救完。 “事情我了解了,这次你们女儿的身份我借用了,因此也会去当天女,你们去接应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好好躲起来,我要先出门,在天亮之前回来。” 楚知音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如果你们拦不住外面的人,就烧掉它。” 夫妇俩微微哆嗦着手接过楚知音的头发,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害怕,毕竟在树上和他们女儿换脸,现在又那一根头发给他们。 所有做派都不像是一个人。 第83章 天女献祭四 倒不是夫妇俩忘恩负义,只是面对超乎认知的事态,都会从心底带上几分惧意。 楚知音不看重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自己做得会不会受人感激,她做事只随她心,所以夫妇俩的眼神她当没看见。 等人接过,然后从窗户飞出去,悄无声息,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惊动。 树上已经没有年轻姑娘,她也没在意人去哪儿了,只是消了口诀,回到房间去找余术。 余术正在脱掉外衣,留下白色的里衣,这段时间的锻炼身体变得精瘦有力,薄薄的里衣覆在皮肤上,显得画面有点私密。 楚知音道:“余术。” 余术的手一顿,以为自己幻听,准备继续褪下里衣换一件衣服,衣角刚拉开一半,身后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别脱了,看完我不负责。” 余术这一辈子速度可能都没有这么快过,衣服拉拢,钻进被窝,遮住大红脸,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姐,姐,姐,你怎么来了!” 楚知音睁着大眼睛,丝毫没有为刚刚的一幕感到害羞,“找你有点事,你也不用裹这么严实。” 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登徒浪子,闯进一个姑娘的房间。 余术是自己不好意思,所以窝着被子不愿出来,楚知音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想法,便继续道:“明天我伪装成天女之一去祭祀,辨认神灵是真是假,你就在外观望,不要害怕。” 余术露出脸蛋,惊讶道:“会不会有危险?我今日听见摊主他们讲起往年有一户人家不从,导致天女人数不够,神灵降怒,让姜家村一年种的生姜都没有发芽。” 楚知音道:“我又不种姜,发怒对我也不怎么样,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功夫,这世间不会有真的神灵,你放心。” 真正成神的修者怎么可能会下凡。 等她成神,倒可以考虑到人间来看看。 余术知道自己是无法左右楚知音做事,所以只能点点头,尽量做到不给她拖后腿。 楚知音将自己幻化成那年轻姑娘的长相,“明日我便是这个长相,你记住。” 余术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但幸好跟着张木叶学习好几日道法,整个人还不至于被惊吓到。 楚知音不再多说,见过后就又去侍从的房里。 一阵惊吓声,桌子碰地面的噼里啪啦,再来两声惊吓,最后楚知音平静地从屋里走出来。 看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后,天色还在,她提前回到柴夫的屋舍,见两夫妇在堂屋握着头发丝,坐着相拥而眠,她毫不犹豫地去到他们女儿的房间呼呼大睡。 一夜好眠。 幕布退去,天际蒙蒙亮。 房门被推开,堂屋的夫妇俩惊醒,看着进来的是姜婆,害怕得头也不敢抬。 姜婆干涩嘶哑的声音森森道:“辛苦二老,卯时已到,我们来迎接天女献祭。” 血红的衣裳配上阴森的嗓音,屋内的蜡烛并不亮,衬得姜婆像是刚从地府里出来。 不等夫妇俩反应,姜婆直接去到房间,看见人睡得四仰八叉,不由地想昨日要死要活逃跑的是这个人吗? 姜婆喊道:“天女,天女,时辰到了,起床准备了。” 楚知音有时候人睡过去,脑子却还在转动,比如听到天女二字,下意识道:“叫我神女,天女不好听。” 姜婆嘴角抽动,压住心里的不满,这个人是规规矩矩的,她就不能去惩戒天女,只不过嘛,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天女别说笑,误了时辰,谁都耽搁不起。” 耳边有人多讲几句话楚知音差不多就会清醒,失神一息也就反应现在的处境。 她现在是要去祭祀的天女。 睁眼看见姜婆道:“那是自然,我还期待早点见到神灵大人。” 姜婆一笑,这个小妞经过昨日后还真是上道。 光是梳妆打扮就花了近一个时辰,用丹紫三四横涂在眼皮周围,赤色的胭脂点在唇心,眉心点上红点,妆面血晕妆完成。 接下来就是复杂的仙髻头,盘成高高的随云髻,结鬟式在头发弯曲成环,一眼望有巍峨瞻望之状,立刻让一个小姑娘也有飘然冷肃之意。 服饰更是华丽无比,绫罗绸缎里最昂贵的绫罗制作裙身,材质轻飘灵动,薄似轻纱却比纱布更加垂凋,一行一动之间犹如风在吹。 不似神仙胜似神仙。 楚知音看着镜中人的打扮,不得不得感叹人果然要好看的服饰来装扮,她原本仅仅是俏丽的长相直接提上一股仙气。 如果是村里的未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看着这身行头不得艳羡死。 可楚知音不是小姑娘,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只觉得装扮看似清新高雅仙气十足,但都是凡人自己所理解的,一细看就是俗不可耐,这么厚的胭脂,仙子人在前面飞,粉在后面飘。 俗气! 仙气这一块除了打扮上能提高一二,全靠自身气质,就像安云启哪怕穿着破布,旁人也只会认为是仙衣。 装扮结束了,太阳也刚好东升,楚知音的眼睛被眼光反照成琥珀色。 一时连姜婆也看入神,此女子外貌中等无特色,可此刻淡然中带着锋利的眸光,让人从心底升起胆颤。 姜婆道:“天女拿好团扇遮在面中。” 说完,递给她一个丝绢荷花扇面。 楚知音眼前一亮,这荷花绣功不错,拿来做荷包一定好看,如果送给安云启更是完美。 她也不用劳神费力地再去绣一个。 “好了,天女,现在我们可以去到瑶芊山。” 摇钱山?这个名字取得也太直白了吧,姜家村的赚钱欲望显在取名字的上面了。 她举着团扇走出屋舍,刚踏出一只脚,外面就响起‘哇唔’的欢呼声。 等她全部出去的时候,已经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多数夸仙女下凡,少数羡慕得流口水。 而天女的父母早就经历过一次,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波澜,若细看还有一丝愁苦。 门口有一架轿辇,鲜花绕着车棚,白纱挡着椅子,若隐若现,可能躺个猪在里面,可能都有仙气飘飘的感觉。 第84章 女版安云启? 轿辇被八个大汉抬起,乌压压的一干村民随着轿子移动,兴高采烈地送天女献祭。 不管再恶臭的东西只要裹上糖衣,也会有人高捧着说好吃。 楚知音侧躺在软娇上,身体随着晃动摇曳着,既然当下是舒服的,她就会好好的享受。 这一晃过了很久,楚知音一路上都有些半梦半醒,攒动的人群,喧闹的锣鼓都没有将她完全惊醒。 “恭迎天女!” 一个粗狂又夹着尖细的高昂嗓音在山间响起,随着轿辇落地,楚知音半颠的脑袋一滑,终于醒了。 她看着眼前的山路,在两座崇山之间,向内伸展绵延不绝,像一条扭曲的蟒蛇。 前面已经有十四顶,她的娇辇排在最后,村民已经被拦在身后,相隔大概一公里。 “请各位天女下轿,步行天宫口!” 这声音像是山间源头传出,根本看不到人影,可到她耳朵听见却像是身边人说话。 这人内功不错,虽不是千里传音,在一二里还是十分清晰可见。 前面的天女开始走下轿辇,提着长长的裙摆往山间深处走去。 楚知音也规矩的下轿,这一套神秘的仪式走下来,看得人被华丽阵仗唬住,身在其中的也被整得稀里糊涂。 越是扑朔迷离,越容易勾起人们的敬畏之心。 十几位天女相隔一段距离,因为没有旁人在,举着的团扇也可以放下,楚知音打探起前面的天女,心里不禁发出感叹。 太高了。 比一般男子都高,神灵看见如此欣长的侍女不会觉得难堪吗?毕竟神灵也不可能有十来尺高。 细细评鉴过后,又觉得高虽然过高了些,但比例是很好的,细腰长腿显得很是和谐,配上飘飘然的裙摆,比其它矮一点的女子更有头仙的味道。 换句话说别的天女泯然众人,而她高挑得出奇。 想着想着,就到了天宫口,一块镶嵌青石的平整大地,向上看有一个界牌刻着这三个字。 而后面就是巍峨的山峰,这山峰也是奇特,下面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而山顶一圈确实茂密的山林。 颇有仙峰悬在空中,住着仙人,而凡人看着光秃秃的石头也找不到上山的路。 天女们被按照顺序站在一排,站好后背对界牌,面向村民,他们的距离永远都会间隔一公里左右。 这种距离,看脸五官都应该是挤在一起的,还能看清楚花轿从天而落吗? “天女齐,奏天鼓。” 这一下楚知音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在一个硕大的石鼓旁,站着一个男子。 鼓下还有四名男子,举着窜天高的鼓槌,指令刚下,鼓声荡然而起,石鼓的声音很奇特,没有皮鼓的沉闷,也没有敲击石头的清脆。 介于两者之间,似猛虎发出的声响,刚是一声,地下的村民已经有人开始磕头祈祷。 楚知音无聊地用扇子煽风,四处打探,眼神斜眼看到身侧天女傲人的身材。 高耸的一块直接遮挡了她侧看的视线,高!实在是高! 楚知音咽了咽口水,视线往上走,看见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漂亮!视线继续往上,有一个凸起的喉结,给人一种诱惑的感觉。 视线移到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等等!不对!突,起,的喉结?视线忙乱的下移,怔怔地盯着喉结。 女的会有这么凸的喉结吗? 难怪个子比男子还高,原来是雌雄一起发育,各取两边优良的血统。 她突然对这位天女产生了十分的好奇,抬起头往脸蛋看去,可刚看到下巴尖,震耳的鼓声停止。 “时辰到,天女舞!” 什么玩意?楚知音慌忙地把视线撤回,看向周围的景象,天女们迈着云步集中走到一起,斜眼看着前面的天女也动了,只能跟上步伐。 不久后天女们围着一个圈,手上比着动作,眼花缭乱的手势,复杂的脚步,楚知音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自己错过每一个都动作。 等着大家转圈的时候,她已经心如死水,别人的裙摆飞扬起来那是盛开的牡丹花,她的裙摆飞起来是鼓起的碧翠丝花苞。 视线瞟到高个子的天女,她的舞姿直接让楚知音笑出了声,这个人的手脚都在打架,转的时候都歪歪扭扭,原来最差的不是她啊。 可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她就笑不出了。 女版安云启!??? 舞蹈进入尾声,天女很快地向四周散去,楚知音只在恍惚间看到像安云启的女子,十分震惊又觉得世界很奇妙。 还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有机会还得仔细瞧瞧。 一旁的姜婆气的脸都黑透了,祭祀献舞第一次能被跳得那么混乱。 远处的村民也在议论纷纷,毕竟跳得好坏,大家都能分辨出来,直呼这一次没有往年办得好。 “瞻天女,候花轿。” 话音刚落,天女逐一顺序地往村民方向云步踏去,让他们一睹圣颜,楚知音那个恨啊,刚要看到那人的脸,人就往前面跑。 从天女靠近村民开始,不少惊呼声传出,多数是夸奖样貌漂亮。 “哇!!” “仙女!” 激烈的欢呼声拉回楚知音的注意力,拦住的村民不断地往前涌,表情全是惊叹夸张,后面不知所云的村民伸长了脑袋往前挤。 她顺着村民的眼神移去,只能看见一个完美的后脑勺,果然,只要是像安云启,哪怕是男相女相都是耀眼夺彩。 瞻仰的仪式结束,大家回归原位,等着司仪发号施令。 这一下楚知音能够好好打探身边的高个女子,上挑的眼尾,直挺的鼻梁,外朗丹唇,如血的胭脂衬的肤白凝脂。 这真不是化了妆的安云启吗? 女子似乎感受到楚知音的视线,眼珠微微一动,斜视睥睨着她,当看见她的脸时,原本不屑高冷的眼神直接转换成震惊。 安云启:“知音?!” 楚知音:“安云启?!” 她,他为什么在这里?不是在做梦吧。 第85章 天宫一 “花轿降,天女迎!” 这一次的声音响彻山谷,高亮得直透云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住,包括正在震惊的两人。 滚滚浓雾从山顶上的茂林中弥漫之下,速度很快,几乎眨眼之间浓雾已经覆盖过半,顷刻之间天女已经身处烟雾之中。 两人在浓雾中对视一眼。 周围的天女开始兴奋起来,毕竟今日的重头戏将至,大家都想乘坐腾空的花轿。 只见从山头有一抹红缓缓向下飘,在雾中显得隐隐约约,显得又是神秘又是诡谲。 她们离山峰如此近都看不清楚,一公里外的村民多半只能看个影子。 模糊不清的东西,最容易被加以想象然后夸大其词。 红影下降得很快,一息过后,已经能看见花轿的形状,楚知音靠近安云启,小声道:“你看出什么没?” 虽然脑子里有很多其他疑问,现在情况混乱不宜细问,只能讨论重点。 安云启侧身低头道:“神灵是假,作乱的是人。” 楚知音眉间一跳,问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难道她这一路折腾都是白折腾了,虽不说要真的神灵,至少也得来一个有道行的修道者吧! 失望,简直太失望了。 楚知音一下子泄了气,连花轿都不想坐,可安云启的下一句话又挑起她的斗志。 安云启道:“大老爷可能在山顶。” 楚知音:“???” 就这一两天发生什么事情,怎么感觉和大老爷的消息脱节了,人不是在隔壁的连翘村吗,怎么和姜家村的神灵扯上关系。 楚知音满肚子的疑惑,但没有给她了解的时间,花轿已至。 说是花轿其实是一个硕大的花辇轿,缠满鲜花和红纱,雾中的深红给人一种鲜血淋漓的景象。 花轿下来两个穿着红衣的壮汉,一句话未说,指引天女上轿。 楚知音和安云启都跟随前面的天女脚步一同踏进,刚坐下,楚知音的眼睛突然被一个反光的东西一闪。 四周探究,在花轿的架子处发现闪烁着银光的细线。 果然是人为。 等所有人坐好,壮汉站在某一处拉扯丝线,不久后,花轿开始颤动摇摆,缓缓地离开地面。 其他天女都在观察轿子,根本没有细看其他,等着轿子腾空,不少的天女都在相拥惊呼。 楚知音想找安云启聊几句,看着壮汉的横眉凌目,也只能安分守己地静观其变。 安云启察觉到楚知音的小动作,便用两只手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她得到安抚。 她看向安云启,细细地打量眼前人,精致的妆容扩大了安云启的冷艳,齐套的耳饰发饰,真让人分不出男女。 楚知音不自觉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听到这话,安云启先是一愣,后勾起嘴角,捏了把她的脸,想将人搂紧怀里,可动作会在此时显得太过突兀。 他对于能在这里遇见楚知音很意外,而且他一身的装束难看至极,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影响。 结果傻愣愣地夸了一句他好看,真是讨人稀罕,她也很好看。 景色变幻,花轿停在一片平整的土地,绿茵掩映之中,一栋华丽的宅子,屋顶翘角飞檐直冲云霄。 天女们窃窃私语,口中喊着到了天宫。 人一到,浓雾迅速散去,山林的一草一木都变得清晰可见,神秘感也淡泊不少。 宅子大门自动开启,发出沉重的声音,几人东张西望地走进去。 大门‘彭’的一声,突然关闭,吓得天女们惊叫一声。 “恭迎各位天女。” 屋内漆黑一片,嘶哑带笑的声音响起不免添了有十分的恐怖。 楚知音翻了个白眼,最讨厌故弄玄虚的做派,上来的都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直接掀开真面目。 四周的烛光点亮,屋内变得昏黄,有了光线让天女们稍微冷静了一些。 高堂坐着一个妇人,仔细看去原来是接她们的姜婆。 看见熟悉的人,天女终于放下紧张感,其中一个问道:“姜婆,来到天宫,什么时候见神灵?” 姜婆从高堂起身,走到一排天女的身边,绽开夸张的笑容,用扇子煽取身上的香味。 一脸陶醉地深吸一口,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真香,不愧是魂香浸泡过的,真迷人。” 被吸的天女被姜婆痴迷的神态吓住,不禁后退几步。 像野兽的眼睛看了眼后退的天女,眯着眼眸又开始笑了起来,“别怕。以后好好伺候神灵。” 说完,她闭着眼睛,伸着头靠近每一个天女,着迷地吸闻女子的香气。 被闻过的天女连连后退,娇声惊叫,一脸慌张不知所云的模样。 直到闻到安云启停住了。 糟了,肯定是装神弄鬼的姜婆给每位天女身上放了什么香料,她现在是在检验上来的有没有被调包。 姜婆睁开黑线缠绕的野兽眼睛,凌厉地抬头盯着安云启。 现在没看到大老爷没出现,贸然动手,肯定会打草惊蛇,又给了时间给他逃跑。 楚知音掌心收紧。 姜婆道:“你长得很美,可舞跳得太差,以后还要强加练习,个子太高,走路虚着点脚。” 楚知音:“……” 然后转头看向楚知音,脸色一垮,嫌弃道:“你的样貌不如她,舞也跳得最差,还不如不抓你回来!” 楚知音:“……” 说完,姜婆象征地朝她一闻。 突然她的眼神变得严肃,目光更是比刚才更尖厉。 她的身上没有魂香的味道,明明昨天还有很淡的味道,今日就一点也没有。 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是没有问题,但没有魂香的味道就是大问题! 要赶紧告诉那个人。 姜婆不动声色地回到高堂,喊道:“来人,请天者来。” 空旷的屋内没人回应,可众人都感知到有气息在流动,一时之间所有诡秘阴森的感觉油然而起。 天女们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怪异的姜婆,诡异的环境,哪里有一分的天宫仙气的模样。 胆小的已经牵手站在一起,担忧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片刻后,大门被推开。 第86章 天宫二 两名中年男子带着面具从大门走进来,走在前面的男子步伐沉稳,后面的男子大腹便便走姿随意。 姜婆立刻从高堂下来,扬起谄媚的笑,弓着腰迎接天者。 等两人入住,安云启和楚知音同时打量着大腹便便的男子,身量大约八尺,体型轮廓很像大老爷。 姜婆附耳在天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打探的眼神就落在楚知音身上,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他道:“各位天女疑惑现在的处境吗?肯定心里有很多问题,我接下来就为大家一一解答。” “从现在开始,你们和原来的身份,名字都没有任何关系,从此便是天宫的人,天宫让你们走西,你们绝对不能往东跨一步。” 如此专制的话一出,犹如巨石掀起千层浪,天女很多是农家姑娘,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这句话是霸王条款。 其中一个长相比较大咧,野性的天女道:“凭什么,就算是神灵也不能如此霸道,我们甘愿成为天女,但也不能随意支配我们。” 其他天女也应声附和。 天者讥笑一声,“果然还是新鲜血液更有趣,驯服起来更刺激吗,你们知道天女伺候谁吗?” “当然是神灵。”天女们异口同声。 “没错,那你们知道怎么成为神灵吗?”天者看着面面相觑的姑娘们,沉声道:“只要缴纳十两银子,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天宫的神灵。” 天女们惊愕,小声讨论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楚知音蹙眉。 天者把背靠在椅子上,面具下只露出薄凉的唇,吐出的更是刺骨的话,“神灵想让你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别想着怎么去逃走。” 他盯着这群因为这些话而害怕地发抖的天女,“这后山埋着不少像你们一样靓丽青春的尸体,如果舍得自己的家人,现在就可以撞柱子。” 话音刚落,不少天女开始哭泣,其中一个吼道:“你们是弄虚作假,贩卖人口,将我们骗到这里,简直是卑鄙无耻!” 楚知音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天女祭祀这种仪式开展了快十年,只靠嘴巴上的谴责,他们早就死了千百遍。 天者充耳不闻,自顾自言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接下来的二十天就在天宫好好学习,等学成后,各位天女就能去伺候神灵了。” 姑娘们现在自然是懂伺候神灵是什么意思,有些不管不顾的就往外面跑,毕竟都是良家姑娘。 可人都还没有踏出门口,沉重的大门就被无情地关上。 趁混乱,楚知音勾住安云启的胳膊问道:“天者旁边的男人是不是大老爷。” 安云启道:“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把他拿下?” 安云启握住她的手道:“再等等,现在太混乱,万一他们抓这些女子当人质就不好。” 楚知音心里只道安云启不干脆,但也知道他是好人作风,既然大老爷人在此,就没有那么轻易让他跑了。 姑娘们用手去抠门拍门,叫的是一个撕心裂肺,大好年华就因为贪图一时荣耀而毁掉。 楚知音和安云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都是随着人群走的,耳边哀嚎一片,她凑近他的耳边道:“这也不是办法,那些人想让这些姑娘自己闹得精疲力尽后再处理,可我们等不了这么久。” 安云启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就先发制人。” 这句话到了她的耳里,犹如给关了三年猴子打开了门锁,外面的天地任由她造作的感觉。 她甩开安云启的手,然后跑到中间大吼一声,“我要伺候神灵!” 中气十足的吼声带着正气凛然,不像是一个良家姑娘被拉下水,而像是英勇就义的豪杰。 一时屋内的声音都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楚知音眨眨眼,“反正我也逃不出去,死也不敢死,还不如面对,你们还对我好点,是吧。” 有些姑娘闻言感觉得到了背叛,众多姐妹顽强抵抗,就是为了寻求一线生机不流落风尘,而这个人为了……求好放弃。 真是下贱。 但有些人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现在把她们耗着,如果一直反抗,不知道会不会要了她们的命。 一群人,面对同一件事情有两种不同的想法。 天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楚知音,“你很是抬举,既然这样,先送你下去休息。” “不要!”楚知音拒绝道。 “我想看看这些反抗的天女有些什么后果,我才能知道我做的选择有多正确。” 天者挑眉,这种回答很有意思。 但这些话激怒了不想沦落风尘的姑娘,那位长相比较野性的天女首当其冲骂道:“好恶毒的女子!” “你选择做伺候人的风尘女,沦为下贱坯子,还想我们的笑话,我们就算死也会留得清白。” 这句话对于楚知音来说不痛不痒,反讽道:“那你们就去死啊,留在这吵吵闹闹的算什么!” “这话好恶毒!” “这人怎么这样,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认识她?” “她是姜山大叔的二女儿,她姐姐是第二届的天女,看样子也是沦落风尘了。”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着楚知音。 那个长相野性的天女也听到这些信息,讽刺道:“原来这么想当下贱人,是有自己的姐姐等着呢,一家人都是臭婊子。” 乡村的姑娘比州城的姑娘要粗鲁很多,在说话用词毫不口软。 楚知音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当上了天女,都会一样。” 女子怒道:“谁和你一样!” 说完她面向众人,神情凛然,“姐妹们,我们都是来自姜家村,也有个别是其他村的姐妹。” “受到天女祭祀这个骗局来到此地,可我们本是良家的姑娘,是爹妈疼爱的女儿,以后一本来可以嫁人为妻,做人母。” “我们虽然是一群弱女子,打不过男子,但我们凭什么受这种屈辱,我们本来就是无辜的,如果一直没人反抗,这群人会更加嚣张。” “因为我们女子为了活着,不敢抵抗,每一年都有新的会顺从的女子,他们才会接二连三的,肆无忌惮地看扁我们女子!一年又一年的拐骗我们。” “你们真的愿意活着,而讨好屈辱地躺在别人身下?!” 第87章 大老爷现身 最后一句,女子声音已经嘶哑,泪水铺满整个面容,她也只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姑娘,怀着对天女的憧憬,对父母的回报,兴高采烈地接受被选中。 而现在告诉她,她向往的美好天宫生活,不过是被人买进窑子任人践踏,这让一个原本生活无忧的女子如何去接受! “姐妹们,我们一定要誓死抵抗,我们不自杀,我们要将可恶的坏人杀掉,然后回去告诉村里面,让他们不要再被蒙骗。” “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姜家村,你们愿意吗!” 她的情绪激昂,言辞慷慨,在悲凉的困境让大家燃起对生的欲望。 “我愿意!我愿意!誓死抵抗!” “誓死抵抗!” 姑娘们高举手臂,应声表态,她们不该生有认命的想法! 天者察觉大家情绪不对,往年也有煽动大家一起奋力反抗的,但无一不是最多只能拉拢一半,另一半顺从,而像现在全部反抗的从来没遇见过。 他一掌拍裂椅子扶手,用内功吼道:“你们都不怕死吗!” 她们情绪正是激扬,异口同声吼道:“不怕。” 楚知音勾唇。 天者不由得有些慌了,以往死一两个可以,今年全部都是死,他怎么回去交差。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男子。 中年男子浑厚嗓音道:“将所有人分开关着,饿上一两天再说。” 天者领意,不再管这些一脸从容就义的天女们,喊道:“来人,把这些天女拉去房间关着,捆住手脚,堵住嘴。” 话音刚落,房梁上跳下数十人,楚知音看见后悄悄躲到一边。 有些姑娘宁死不从,被武夫一个手刀砍晕抱走。 楚知音看得啧啧咂嘴,看到安云启向她打眼色,挤眉弄眼的,别有一帆风情,她冲他点点头。 老实说她没懂安云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回应他。 最后屋里天女只剩她一人,与天者和中年男子大眼瞪小眼。 天者惊道:“你为什么没被抓走?” 楚知音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她虽然有意躲,但却真的没人抓。 身侧的中年男子道:“我让留的。” 楚知音挑眉,这声音真是耳熟。 他继续道:“姑娘有意挑起她们的怒火情绪,自己独身在外,不知意欲何为?” 这指责的口吻仿佛让她回到楚宅,在前厅被责问的时候。 姑娘们既然安全了,她也不是兜圈子的人,直接一个移身来到大老爷的身旁,掐住他的脖子。 天者只觉得眼前一花,看着一串幻影人影眨眼就来到身边,吓得他人往后仰。 “大老爷,别来无恙啊!” 大老爷眼露惊恐,能这样叫他的除了楚宅的人,没有其人。 “你是谁派来的!” 楚知音微微一笑,消掉口诀,轻声道:“你说我是谁派来的。” 这下大老爷除了震惊以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梁上的武夫看见此场景也都跳下,举着刀对着楚知音。 而天者哪里看过如此离奇换脸,漂移的功夫,吓得悄悄地躲在一旁去。 大老爷震惊片刻后回神道:“楚秀,你大概也知道你的身世,真的要如此大逆不道?” 楚知音道:“我报杀自己的仇人,算哪门子的大逆不道,倒是你,抛妻弃子,一个人逃走,不怕我把楚宅的人全部杀了?” 大老爷眼睛闪烁道:“但你不是没有吗?你不是狠心的人。” “哈哈哈,”楚知音大笑,她自认不是善人,但三老爷和大老爷都认为她是有善心的人,真是可笑!不是她善,而是这些人太恶。 “和我无冤无仇的人,我当然不会滥杀。” 大老爷道:“所以你引开所有的天女,怕我把她们作为人质?” 楚知音叹道:“不愧是大老爷,在楚宅隐藏的深沉,我和安云启都未曾怀疑过你,脑子就是好用啊。” 大老爷眼珠转动,似乎思量着什么鬼主意。 楚知音也不傻,拖得越久,大老爷的生机越多,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要快速快决。 想完,她收紧手指,一鼓作气准备掐断他脖子。 大老爷脸色骤然变成紫色。 武夫看见情况不对,立马举刀向她砍去,楚知音直接一个后抬腿横扫过去,将人踢翻,可武夫不止一个,接踵而至攻击她。 手上的力气松了,听见大老爷用力的喘息声,直道这些烦人的小尾巴,安云启怎么还不进来。 楚知音一脚一个,踢死七八个的时候,手上的抓力一松,竟然被大老爷给挣脱掉,幸好武夫也不剩下几个。 放开了手,她杀人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以至于大老爷刚跑到门口就被她抓住。 她用甜美的嗓音道:“想在我的手下溜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死定了!” “等一下!” 楚知音停止掌力,是安云启的声音。 大老爷精干的眼眸闪过光亮,楚秀想杀他是很明确,但是安云启却不一定。 安云启全身沾满血迹地从外面冲进来,天女的发髻已经不在,只有一根树枝别在头上,眼睛是未散肃杀之意,而眼下的血迹使清俊的相貌有几分的妖冶。 楚知音疑惑地看向安云启。 安云启放柔声线道:“我要问他一件事情。” 大老爷不可见地勾起嘴角。 楚知音将人向他推去道:“问吧。” 早死晚死都一样。 安云启随便捡一把刀架在大老爷的脖子上,沉声道:“帝师在哪儿?” 大老爷瞥了眼脖子上的刀,从容道:“这样,我还能告诉你?” 楚知音觉得帝师这个称呼好似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安云启也不是受人威胁的主,刀不退反进,直接划出血痕。 “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在大宣只有我一个汉人知道,不,蛮人也不一定知道。” 大老爷傲睨自若,说话十分的嚣张,他懂得安云启想要的是什么。 安云启眯着双眸,眼里尽是杀气,犹如实质冰刀,下一刻就能化影封喉。 “楚老爷,你没有与我讲条件的资格,错过你,我还能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 第88章 放走大老爷 大老爷眸光闪动,像是在思量着这句话。 安云启厉声道:“你的时间并不多。” 大老爷神色肃然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们必须放过我的命。” 说完便看了一眼楚知音,他说的不只是安云启,而也包括楚秀。 他又继续道:“错过我,你在大宣是无法找到他的消息,当你能得到消息时,他已经回到南蛮之地。” 安云闻言后垂下眸光,陷入沉思。 楚知音看着拉锯的两人,心想原来上次安云启说的捉大老爷不是为的她是真的,那这样她欠的就要更少些了,可心里总有一股道不明的滋味。 虽然抓人不是为了她,但依然同行享受了本不属于她的悠哉待遇,而且人家还愿意将人给她手刃。 安云启道:“好,你可以用帝师的消息换这一次的逃生机会,但仅限这一次。” 什么?安云启要放过他?他如此狡猾,放过还能抓住吗? 楚知音有些着急地看向安云启。 可他正死死地盯着大老爷的眼睛,“而且你的消息最好保证是真的,要不然宋城的家人,赶考的儿子,一个都不活。” “那些杀我的刺客,他们的妻子儿女死得有多惨,我相信大老爷是知道,世间的名利虽诱人,可无后人供享受,又有什么意义?” 安云启眼眸幽冷,深处尽是危险的暗光,语气嗜血。 楚知音惘然地看着安云启。 这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吗?她原以为安云启看着清冷傲然,眼眸虽然时常覆上骇人的冰霜,可实际是一个心软不杀无辜的滥好人。 没想到也会说出如此狠戾的话。 大老爷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们两个都在赌。 一个人赌真话,一个人赌说了会放过。 沉寂片刻。 他道:“帝师目前在直南隶,正在前往渝地,最后目的是巫仙谷。” 巫仙谷?怎么会这么巧,每次目的地都能与安云启不谋而同。 安云启若有所思后,将刀扔在地上,冷声道:“你走吧。” 大老爷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看了眼呆站着的楚知音,劫后余生后脱力的歪歪斜斜地往外走。 楚知音回过神,两步跑上去擒住大老爷,讥笑道:“安云启说放过你,我可没有。” “你们骗我!”大老爷惊恐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赌输了,“明明说了你们两个人放过,我才告诉你们。” 楚知音嘲笑道:“他又不能代表我,再说他是一诺千金的君子,我可不是!” 安云启皱紧眉头,眼睛看向楚知音。 大老爷这下彻底慌了,急忙喊道:“安公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帝师的消息已经告诉你,你们却还想杀我!” 楚知音掐紧大老爷的脖子,仇恨将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突然手臂覆上一只葱白的手。 她垂下了眼帘,问道:“你之前说过帮我。” “我下次再帮你抓他,这次先放过,好吗,知音。” 低醇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指变得僵硬,口中泛起苦涩。 她这一路上都是受他的恩惠,没有他,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大老爷。 可是……。 算了,没有可是。 楚知音松开手,转身看向树枝上的嫩叶。 “好。” 大老爷眼中蹦出激动的光,嘴角裂开马上又收起,跌跌撞撞地走出天宫。 安云启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抚上她的肩,“知音,能抓他一次,我也能抓他……。” 楚知音躲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我相信你。” 声音很平静,平静地使安云启的心都在收紧。 楚知音道:“我先走了,余术还在山下等我。” 安云启沉默。 春日暖风吹动两人的发丝,可吹不进覆上冰霜的眼眸。 “对了,那群姑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停顿一下后唇角微微勾起,“不,我又能帮什么,安公子应该有能力全部解决。” 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安云启指尖捏紧,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楚知音转了一圈山顶,也没有找到下山的路,应该是某处设了暗道,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去寻找。 一跃纵身跳下山崖,用灵力操控气流平稳落地。 山下的村民散去不少,可还是有零散的人群在向山头祭拜。 见到她的身影,一片惊呼声。 “天女下凡了,神灵保佑!” “神灵现身了!” 看见磕头跪拜的一片众人,楚知音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走到人群面前。 她眼神冷漠,嘴唇微启:“你们挡着我了。” 这群愚昧的凡人,身体装满了私欲,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神灵,送上自己的女儿。 近十年的了无音讯,她不信这群人没有察觉。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又惶恐地往两边移动,给楚知音留出可以通行的一条路。 她泰然自若地走出人群,在他们的注视下又停住脚步。 微微侧头,斜眼藐视着他们。 “你们的女儿都被卖走了,现在去找,有些人也许还活着。” 这一句话让山谷一夕之间陷入平静,片刻后又犹如巨石炸裂,一团慌乱,一团无措。 姜家村维持十年盛宴天女祭祀,要被掀开丑陋的面容。 楚知音在山口看见余术,倚靠着山体,静静地等待。 她微微微一笑喊道:“余术。” 余术应声转头,看见她后,喜悦捎上眉间。 "姐姐,如何?" “人为,都是假的。” “啊!那些天女呢?” “被拐卖到窑子沦落风尘,不说这些,我遇上了大老爷。” 余术惊讶地停住脚步,“大老爷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楚知音顿住,烦躁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他们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管,我只想杀了大老爷。” 余术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他与楚知音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的躁怒。 “没事。”楚知音敛色,“这次大老爷跑掉了,下次抓他要费一些功夫。” 余术点点头。 她恢复平静,又冲余术一笑,“我们下山等安云启。” 余术问道:“安公子也来了?” “对。”楚知音看向余术,“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 第89章 她是神灵? 他们回到摊主的家里,侍从还在家里等待,有他在,安云启应该能找上他们。 等楚知音一个人待在房间时,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不宁。 她生气了。 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何生气。 山上的安云启做的选择,没有错。 他面对大老爷,做了有益于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问题。 两人合作关系,她本就是依附于他的能力。 来到凡间,为了能使用楚秀的身体,无奈地帮她报仇还愿。 一路走到现在,她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恩怨分明,不留羁绊,世间所有事,所有人对她而言都是昙花一现。 她跟着安云启,不也是因为他有利可图。 所以她到底为何生气? 不对! 她该生气,山上大老爷的行踪不是安云启告诉她的,是她碰巧遇见。 言语刺激天女反抗,把所有人引开才攻击大老爷,她已经给够安云启薄面。 最后抓住人还让她放手,她也做了, 他帮她,助她,她也怀着感恩之情,以成婚为报,经过这件事情,她与安云启两不相欠。 楚知音静静思索了一会,开始冥想入定,她的心境不如以前,时常起波澜。 她内心念起静心口诀: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心中挂碍、意无所执! 可念着念着,她的思绪又出神,心想,如果那时她没放过大老爷,她与安云启如今会怎么样?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是凡人反悔不会得到老天爷的惩罚,本是双赢的场面,偏偏被他君子之德给阻止。 如此有底线的人,她杀了两人应该便就此决裂。 那也挺好,仇报了,恩也不用还,那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这样一想,她现在好后悔。 楚知音又烦躁起来,连静心口诀也没用。 耳边变得嘈杂,隐隐约约听到‘骗局’,‘假的’,‘尸体’的等几个词。 她睁眼,原来是摊主一家人回来了。 推开房门,几个人坐在桌前激烈地讨论今日的所见所闻。 摊主道:“姑娘出来了,今日去看天女祭祀了吗?” 楚知音点点头。 "哎,今年比往年可要差得多,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到说神灵是假的,这些天女是被卖到窑子了去。" 老妇人只在山口观看了一阵,身体不好早早地回来休息了,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她问道:“不会吧,往年腾空的花轿,不死的姜苗,怎么可能不是神灵。” 老人对此深信不疑,人哪有这种能力,她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 她的女儿显然了解更多的消息,否认道:“娘,山上的姑娘们都被救了下来,哭着对大家说她们被骗了。” “也有人在山下就发现银丝。听说是专门拉轿子用的,难怪每次下花轿都会起大雾,没有这些雾,那不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见自己女儿这么说,老妇人震惊道:“真是骗子?那你表妹前年去的,人还找得到吗?” 众人沉默不语。 “造孽哟,那不赶快报官,我要赶快去看看你的小姨,她就这一个女儿,如果是当天女过好日子,他们还宽心,但是被卖了过着糟践日子,你小姨怎么想得通。” 说完就往房间外面走,却被女儿拉住,“娘,我们去看过小姨了,他们正组织往年被带走姑娘的家户一起去报官,外面现在乱得很,你身体不好不要去凑热闹。” 老妇人垂下手,只能坐回去,她的妹妹是家里年龄最小,几乎是由她一手带大,说是妹妹那感情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被选中天女也是她难产生下的女儿,如果人真的被买去受苦,她的妹妹怕是承受不住。 楚知音听完这些,突然想去外面看看有多乱。 她道:“摊主,我出去走走。” 摊主冲她点点头。 出了篱笆院,往村中心走去,一路上果然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人都往一处挤,还没来得及走的外乡人也蜂拥而至。 楚知音站在石堆上远远观望一会,人真是太多,都堆集在一个坝子里,里面隐隐传出哭闹,嘶吼声和呻吟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打破这一切。 “是神灵,神灵来了!” 刹那间,坝子静得连一个针都听得见。 所有人都跟着这个人的手指,缓缓转头盯着楚知音。 楚知音:“……???” 见过她飞身而下身影的村民理解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但没见过的人以为她是幕后指使人。 须臾后,人群的声音吵吵嚷嚷,声音像水开锅一样沸腾翻滚。 但吵归吵,这些人却自然而然地给她让出一条通往中心的路。 楚知音:“……” 大可不必,她也只是看热闹的。 中心站着几个人,一个穿着官员的衣服的人站着,几个穿着衙役用棍子压着穿深红色的人。 只见那人看见楚知音,眼睛快速转动,吼道:“对,她就是神灵,都是她指使我们做的。” 楚知音把人认出来,原来是被人抓住的打得鼻青脸肿的姜婆。 她在山上见过楚知音变换真容,功夫招数也是高超诡异,一个脸生的外乡人,最好的甩锅人选。 里长见人指认,挥手让衙役去捉拿。 气氛一下陷入紧张,村民更是警惕又含恨地望着楚知音。 "没想到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也如此恶毒" “都是女子为何还要去祸害女子。” “她好像……不是大家说的那个坏神灵。”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楚知音很无奈,很多人从片面之间了解事情后就会下定论,所以面对愚民,她是不予解释的。 那她是反抗还是顺从,还是一走了之。 “她不是神灵。”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掷地金声,清寒冷淡。 众人往声音望去,见到面容后村民又激起千层浪。 一身素白的长衣,竹条挽着一半青丝,另一半垂在身后,绝然的气质,是仙君下凡。 好的面容能起到最强的欺骗性,此话一出,村民的声音少了一大半。 他走到楚知音的身边,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楚知音侧过脸,这人还真是会享受,还有时间抽空洗漱换衣。 既然摆平事情的人来了,她也不想看热闹了,准备转身离开,可手腕却被拉住。 第90章 哄人 安云启道:“山上的姑娘都是她救的,真正的凶手早就跑了,你们抓住的这个人她最清楚!” 他的声音有一种天然的震慑力,虽只有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衙役却不敢上前,不停地向里长望去。 里长毕竟是一村之长,他话已经说出口,怎么能由他人反驳,哪怕没问题也得让他先拷问一番。 “放肆,犯人已经指认,是真是假也该有本官定夺。” 安云启冷哼一声,“你也配官,姜家村发生此事多年,官府可能一丝也没有察觉吗?” 楚知音暗自用力抽回手腕,可安云启就是紧紧握住不放,她不想听他在这与人争辩,哪怕是为的她。 里长脸色发黑,横眉怒目道:“一派胡言,你们是一伙的,把他们抓住。” 衙役受命举着刀就向他们砍去,楚知音想着,这样他应该要放手了吧。 可这该死的狗男子宁愿拉着她转圈,也还是不松开她的手。 楚知音气急了,只能把气出在想抓他们衙役身上。 两人手拉在一起,她踢他身侧的衙役,他防守她的身侧,就这样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刻就把所有人都打倒。 里长发现对方武功高强,便吼道:“谁抓到他们,赏金10两。” 村民闻言后一片哗然,一些年轻壮士心动,已然开始摩拳擦掌。 村民人数众多,加上安云启不伤普通人,向里长沉声道:“听过绣衣直使吗?” 他不愿多说,搂住楚知音的腰使用轻功飞离人群。 里长脸色煞白,按理说他一个村里小官不会知道,可刚好上头的人专门给他强调过,看见直使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 楚知音靠在安云启的胸膛上,闻着一股淡淡的冷香,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憋着气道:“我自己会飞。” 安云启轻笑一声,柔声道:“我知道。” 楚知音耳根发痒,惊觉发现安云启对她说话真的好似不一样。 尤其和几个月前冷眼冷语相比,温柔了好多。 最后停在一面湖水旁,湖面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看起来恬静又祥和。 安云启松开了手,看着楚知音。 见他不说话,楚知音道:“多谢你插手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 安云启:“……” “我不想别人再误会你。” 楚知音道:“我又不靠他们吃饭,误会了又怎么样。” 真真假假在她身上并不重要。 安云启微微摇头:“误会你会难受。” 楚知音轻笑,玩味地看向安云启:“你很了解我?” 安云启不喜欢她此刻的表情,垂下眼帘,认真道:“之前三老爷污蔑你的时候,你很难受。” 楚知音一愣,开始回想,当时三老爷倒打一耙说小绿是她杀时,她只觉得可笑,并不觉得难受。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 楚知音道:“我不会难受,哪怕全天下的人误会我,我都不会难受。” 安云启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子虚乌有的罪名,真相一定要让众人都知道。” 楚知音笑而不语,她的心境岂是凡人能够明白的。 看着她的笑容,安云启闪过一丝心慌,她的笑像一种屏障,带着疏离,带着界线。 “今天你是……”生气了吗? “对了,”楚知音道,“这几天你还会在这里处理天女的事情吗?” 安云启被打断也不生气,回答道:“对,天女的背后和当地的官员牵扯很深,大老爷的出现也证明他与那些官员同为一体。” “再加上有南蛮的人插手,此事极为复杂,很有可能这些姑娘沦落风尘赚的钱就被拿去购买恶金。” 原来都是连接一体的。 她道:“你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那这样,我们暂时兵分两路,趁大老爷没跑远,我去抓人,你留在这里处理事情。” 安云启蹙眉,停顿了一会。 “你是在怪我吗?” “怎么会,吃你的住你的,肯定你的事情要更重要一些。” 楚知音一直觉得脚下有东西硌着,趁着这话说完,挪脚弯腰查看,发现是一块十分平整的石片。 她也不等安云启的回答,直接捡起来,瞟准湖面丢去。 不愧是极其完美的形状,一共打了十个水漂。 这么一打岔,安云启也不知如何接着刚才的话。 楚知音又继续捡着石子,背对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大老爷会在天女祭祀上?” ‘咚’的一声,又一块石子投进湖中,这次差一点,只连了五个水漂。 安云启道:“分开的那一晚。” 楚知音静静的回答一声,“哦。” 安云启有一瞬间的无措,女子生气了他该要怎么哄,他也不会啊。 一时无人说话。 楚知音低头找石块,势必要找到超过第一个那么完美的石片。 可找来找去,永远都没有第一块好,连丢了好几次,也再也没有超过五个水漂。 正当有些烦闷的时候,水面响起了响声。 一块石头在水面上弹跳,每次楚知音都以为石头会沉入水底的时候,都会被跃出的水花惊到。 十,十一,十二,十五个。 “石块很重要,但手势和巧劲也很重要。” 楚知音当没听见,继续捡起石头甩水漂,手臂斜对着湖面,准备蓄力扔出。 可手背被微凉的手掌覆盖,鼻尖也开始缠绕着淡淡冷香。 “手不用抬这么高,手腕再低一点,手肘发力,”安云启握着楚知音的手,往湖中扔去,“这样可以了。” 不完美的石块,接二连三地在湖面上跳跃,已经破了她第一次的次数。 楚知音垮着脸,不好玩,身后的人体温太高,让她太热了。 “知音,别走。” 安云启从后面搂着她,把头轻轻地贴在耳边,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形成阴影。 楚知音浑身僵硬。 身后的人很高,很宽大,她小小的一个几乎被他包围。 胸腔的那颗小球发疯似的狂跳,她的眼睛,鼻子,嘴里,身体里仿佛全是安云启身上的冷香,将她狠狠地裹住。 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抱她,这里没有外人,还需要佯装作是夫妇吗? 她的心为什么会跳这么快? 第91章 又被人误解 楚知音慌乱地挣脱安云启的怀抱,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去了。”然后留下一个跑走的背影。 安云启无措地站在原地,她还是在生气吗? 楚知音回去的时候不想惹麻烦,于是念了口诀,将自己变换成之前逃跑姑娘的模样。 一路上她压制住心里的未知的悸动,努力平静的去想大老爷的事情,她已经告知安云启兵分两路,不管他答应与否,她是一定要先去。 解决完大老爷,他也去巫仙谷…… 楚知音这时有些犯难,这次放行大老爷算是回报了安云启的帮忙找大老爷的恩情。 两人互不相欠,如果不想再有羁绊后续就不能再白吃白喝,可之前为了应白吃白喝的成婚之约还没有完成。 说到底还是欠着安云启的恩。 修仙法则:不可见欲,不可过欲。 先者曾不欺我,贪图了贪欲,导致进退两难。 “就是她,自愿成为窑子的风尘女,还帮坏人劝姐妹归顺。” “这是姜山的二女儿吧。” “怎么还有脸回来,就该把她送去找她姐姐。” 楚知音回神,发现小道上周围的村民站在各自门前对她指指点点,表情尽是嫌弃,痛恨。 她冷漠地看向众人,一时心里不是滋味,用原身被人说是神灵,万人害怕又咬牙切齿,用小姑娘的外貌,又被唾骂,污蔑。 真的不需要真相吗? 她可以不需要,本来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也不需要吗? 突然,楚知音感觉后脑勺被东西打了一下。 用手去摸,手上粘上黏稠湿滑的东西。 她停住脚步,垂下眼帘,指尖揉搓着蛋液,随后狠狠地看向还未放下手的行凶者。 一个半人高的小孩,眼睛尽是得意兴奋的神情。 看见楚知音的眼神,明显一怕,躲到家长的身后,继而又露出挑衅的眼神。 家长鄙视地看向楚知音,眼中也是充满不屑。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众人见她不动,大人拉不下脸就指挥自己的小孩去厨房拿烂菜烂叶子往她扔去。 此刻,小孩子成为一张张遮羞的面具,挡住背后青面獠牙,面露丑恶笑容还装作伪善的家长们。 面对‘神灵’时的她,怎么没有人敢出来攻击? 老天爷,你可要看清楚,是他们侮辱人在前,全部杀了也不过分吧。 掌心聚灵,嘴角勾起邪笑。 陡然,街角冲出两个人,痛心地吼道:“不准欺负我的女儿,她没有错!” 说完,他们紧紧抱住楚知音,用身体挡住周边扔来的污秽物。 见有人出面,小孩子开始收敛,要么回屋里躲着,要么躲在大人的身后。 妇人用袖子擦拭着楚知音头上的蛋液,柴夫拿走菜叶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楚知音手上的灵气消散,化作无色的气。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她低声说道。 “我们知道,知道。” “你是恩人,我们的女儿在村外,现在很安全。” 一个村的基本都认识,看见姜山夫妇立马开始指责道:“姜山,你怎么教你们的女儿的,竟然怂恿大家都去顺从坏人,那挨千刀的坏人可是要把姑娘卖到窑子的,你女儿什么意思!” 姜山不知道里面的缘由,张了张嘴,憋了半天道:“不可能,我的女儿我知道。” “怎么不可能,回来的姑娘都在说,你女儿自己讨好了天者不够,还想看姑娘们不从而受到处罚,好恶毒的心” “姜家村怎么出了这样的祸害。” 楚知音被千夫所指,众人说得群情激昂,仿佛她是这场灭绝人性的主谋一样。 姜山大声道:“这里面绝对有什么误会,姑娘们为什么能被救下来,十年的天女祭祀阴暗的秘密又是怎么被掀开,说不定都是这……我女儿做的!” 这位姑娘姜山夫妇虽然不认识,但她的本领,善心,能无畏地去救一个陌生人,那肯定山上的这么多姑娘,她也一定没有放任不管。 所以他猜测这次天女祭司能被揭露肯定和这位姑娘有关。 他的这句话引来嘲讽,一个胖大婶张牙舞爪道:“你放屁,救姑娘们是姜涛的女儿姜睇和一位外乡男子,你女儿不拉大家下水就算好的了,还救?不要脸。” 姜山一年前知道自己二女儿被选上天女后,一家人都在和村上的人唱反调,说世间没有神灵,说大家是卖女儿求荣。 被选中的人户高兴都来不及,他这句话直接得罪所有人,没选中的嫉妒他,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选中的觉得他不识抬举,天天闹惹得神灵降罪怎么。 所以姜山种植的生姜都被村里面人破坏,无奈走上砍柴的樵夫。 现在神灵被证实是假的,这些人丢不下脸面承认自己以前的错误,只能逮着大家都不喜欢的老实人一个劲的欺负。 只要有人成为了众矢之的,旁人为了不显自己独特,只会很迅速地加入进去,并递上刀子。 扔鸡蛋的小孩大人立马插言道:“他肯定是早就知道天女祭祀私下干的勾当,之前还不想自己的二女儿去,肯定收到大女儿赚钱的消息后,又迫不及待想把二女儿送上去。” 说话的妇人尖嘴猴腮,唾沫横飞,胡话张口就来,讲得一本正经仿佛她在现场偷听到的。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窃窃私语,都觉得联想起来很有道理,再看向他们时的目光简直咬牙切齿。 姜山夫妇听到他们提起大女儿,顿时怒不可遏,气得胸腔强烈地起伏。 “你们!你们!颠倒、颠倒黑白!” 姜山大叔气的脸色涨红,指尖指着他们发抖,喘着粗气,一口气似乎提不上了。 “孩子他爹,他爹,出气,出气!” 姜婶发现不对,立刻惊慌地拍他的背。 楚知音见状直接捡了一块石子往那长舌妇的胸口掷去,手法还是安云启教的打水漂姿势。 石子犹如破竹之势直击长舌妇,她根本没看清任何东西,只感觉到胸口剧痛,受到重力袭击一般跌倒在地。 长舌妇倒地痛声呼唤,周围的人一脸茫然,离得近的开始去查看,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转移。 现在最好还姑娘清白的方法就是她在众人面前消掉口诀,露出真容。 可她能力不够,一直在藏拙,大宣命令禁止术法,她一显现不光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也会让一些修者注意。 第92章 语言的力量 可如果不消,她走后,小姑娘就会承受她放荡不羁而带来的后果。 人间啊,人间,真是复杂。 楚知音行事处事最怕别人因为她而受牵连,恶人也就罢了,这种无辜的姑娘还是要还人清白。 长舌妇伤得不轻,倒地后吐了口血,吓得周边的人感觉叫大夫,这一叫,直接又将之前热闹没看够的村民引来。 楚知音:“……” 这些村民不止嘴巴大,人还闲。 人多也好,流言蜚语也清得更干净一些。 这次也来不少被救回的天女,其中就包括长相比较野性的姜娣。 她的精神看着相当不错,身边围着不少姑娘,对她又夸又感激。 等看见楚知音,立刻冷哼一声:“还有脸出来。” 在山上天宫时,楚知音还觉得这没脑子的姑娘还不错,每次的刺激,都做到超常的回击。 当时如果没有她,楚知音还得想其他办法将所有人弄走,但现在再看,简直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楚知音道:“蠢的人都敢出来,我聪明人怎么不敢。” 面对她的回击,姜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说谁蠢!" “谁答应谁蠢。” 长舌妇身边传来惊叫声:“是有人要杀谢婶子,胸口有一个眼儿。” 吼叫声刚落,众人都散开,都怕凶手还在附近,攻击他们。 楚知音看时候差不多,想消了口诀,刚想动手,一股熟悉的香味出现在鼻尖。 是冷香。 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如此对待救你们的恩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安云启的声音不大,可极有威慑力,他一说话,周围便没有任何吵闹声。 有些人就是无论站在哪里,哪里便是中心。 事态过了一段时间,很多人都知道打衙役的人就是救了姜家村的姑娘之人。 姜娣看见安云启后显得很兴奋,眼神又夹着几分娇羞,连带着下巴都低了几分。 楚知音只知好看的人会更耀眼,不知道影响力会有这么大,想着等杀掉大老爷后要不要恢复原来的面貌。 众人回神后,继而有人问道:“这位郎君不要看到这位姑娘可怜就想帮她。” 这句话点突然点醒楚知音,安云启之前不受丫鬟的口诀影响,虽然没看出她的原貌,但不像他人一样看过即忘记。 那这一次她变换,他好像在山上已经直接认出。 她的口诀真的对他无效,难道他也是修道之人? 安云启站在楚知音的身侧,整个胸膛挨着她的手臂,一说话就能感受胸腔的震动。 “如果不是她装作顺从刺激姑娘全部反抗,贼人怎么会将姑娘们关回房间,恶人众多,安某一个人怎么可能护住全部的姑娘,所以全靠这位姑娘。” “你们不了解事态前后,就污蔑救你们的人,良心可安?” 安云启此时又装作不认识她? 村民开始交头接耳。 姜娣不信,都是村里的姑娘,不信她有这么高的计谋。 “郎君,莫要为她开脱,她有一个姐姐早些年也被选去当天女,她如此主动,可能是为了找姐姐。” 姜山在一旁听不下去,众人接二连三地提他大儿女,他怒吼道:“姜娣,满口胡言,我的女儿是被你弟弟抓着去的!” “别忘了,前一天晚上我带蓉儿逃跑,是你们!”姜山盯着人群里几个壮汉,“把她抓走,强迫第二天去天女祭祀。” 那几个壮汉被他凶狠的眼神看得不自然闪躲。 “还有你们!”姜山站出来,手指移动指着每一个人,大婶拉胳臂没拉住。 “十年,村子里的姑娘最早走了十年,你们作为父母有去打探过吗,心里有着急过吗?拿着钱给儿子娶媳妇很高兴吧!” “我的姑娘会遭受这些,村里的姑娘会被卖掉,都是你们放纵的!是你们助纣为虐。” "我的女儿才不下贱,下贱恶心的是你们!" 以多欺少已经刻进姜家村的骨子里,谁有利,谁会煽动,哪怕是黑的也能够染成白的。 面对真理视而不见,捡起虚伪当作面具。 这就是人心吗? 村民被说得哑口无言。 有些反对天女祭祀,也有抗争过失败的村民此时姜山的话让他们燃起斗志。 “山哥说得对,想送女儿当天女的,扪心问问,不是为了贪图钱财?” “自己贪图不算,还要强迫,前年后村的姜勇不答应,还打断人家一条腿。”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可怜我的女儿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村子我再也不想待了!” 说的人越来越多,风向已经偏斜,很明显能看出前一刻还在骂楚知音的,这一刻全部在骂村上的不公,不作为。 仿佛村上没有坏人,没有压制,胁迫之人。 都认为自己是受害人,不是推人掉入悬崖的推手。 姜娣咬了咬牙,现在已经没人关心楚知音是否真的讨好贼人,还是救大家之人。 她走到楚知音的身边,羞怯地看了一眼安云启,大度冲楚知音道:“这件事情,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再做背叛女子的事情。” 这种施舍的口气直接逗笑楚知音。 “不想背叛女子,先把名字改了吧,姜娣。” 姜娣脸色一变。 楚知音才不想理她,转头看向姜山夫妇。 姜山刚刚的讲话慷慨激昂,回过劲后有些脱力,姜婶子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搀扶着。 楚知音靠近他们小声道:“你们姑娘的声誉保住了,刚刚谢谢你们。” 姜婶子哪能承受她的谢,连忙道:“是我们谢谢恩人,如果没有您,我们的女儿现在还不知在何处,而我们大女儿……哎。” 看着垂目的妇人,楚知音望了眼安云启道:“不要着急,会有人帮你们解决。” 安云启:“……” 夫妻俩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知音,然后向她屈膝跪下。 楚知音立马拦住他们,说道:“哪有爹娘跪女儿。” 夫妻俩醒悟过来,用衣袖抹泪,无声的感谢。 村民们越聊越激动,没有主心骨,都是七嘴八舌,各来一句。 楚知音和安云启悄悄地离开是非之地。 第93章 安云启是修者? 走到半路,楚知音当着安云启的面把口诀消了,安云启则面无表情。 果然,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受她口诀影响。 “你怎么走到哪的。”她问的是为什么又出现了。 专门绕了路回摊主的家里,就是不想路上再碰上安云启。 安云启道:“我看许多人往那个方向去,就有感觉你肯定也在。” 楚知音:“……” 婉转说她是祸精吗? 安云启见她不答,换了一个话题,“其实解开误会的感觉并不坏。” 楚知音知道他在说她受了误会却不去辩解,可她本身就不需要这些,如果为了是别人,她还是愿意解释一二。 见她又不答,继续道:“别让自己受委屈。” 楚知音:“……” 她此刻有些怀念以前高冷的安云启。 楚知音道:“他们后续会怎么解决?” 安云启道:“会有新的官员下来,之前天女的去向也会有人查。” 一句没提她,但感觉事事都在说她。 两人停在摊主丈母娘家的门口,安云启一路是跟着楚知音走的,他问道:“我已经找好客栈,你回来是有东西要拿吗?” 她又不知道! 这样的相处十分不自在,安云启说话温柔,态度也像没脾气一样,让她很不适应。 楚知音忍不住道:“你不用这样。” 安云启看着楚知音的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那你还生气吗?” 他的眼睛本来出色地好看,没有寒霜只有柔水,好看得让人心一紧。 楚知音躲闪开他的目光,淡淡回道:“没有。” 安云启用手点一下她的鼻尖,柔声道:“没有就好,累了一天,我们回客栈,黑峰他们在等我们。” 去到客栈,三人都在前堂等着他们,余术先看见楚知音,眼睛一亮,走到门口。 “姐姐。” 楚知音微笑摸了摸他的头。 张木叶兴奋地跑出来,看着安云启,问道:“郎君怎么样,我的符好用不,是不是大家都认不出你。” 楚知音狐疑地打量了安云启的脸。 他道:“很好用。” 张木叶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心道:“我也是第一次画,以后有其他需求尽管提,给优惠价。” 楚知音转头看向张木叶,他竟然开始赚钱了? 她回想了那时看见到安云启,不就是化了妆,哪有什么变化。 她道:“我没看出什么差别。” 张木叶道:“前辈当然看不出了,你修为比晚辈高,一眼就是识别。” 修为? 这句话又像是点醒了楚知音,那安云启能不受她的口诀影响,也是有修为? 楚知音一把薅住安云启的胳膊,问道:“房间在哪儿?” 安云启疑惑地看着楚知音,并且对楚知音的主动亲近带着一丝满意。 黑峰眼珠子微微转动,道:“上楼的右手边的第二间。” 得到答案,楚知音急不可耐将人往楼上领。 张木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黑峰坏笑道:“这不是天气逐渐热起来了,干柴嘛,容易着火。” 余术闻言后握紧了手指,压低了眉角。 张木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两个人消失在拐角处。 楚知音推开房门,将人拉进去后,又急急地将门关上。 安云启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楚知音严肃地盯着安云启,问道:“你是不是修道者。”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安云启愣住,片刻后回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好奇我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功法?” 安云启看着楚知音的眼睛,问道:“好奇,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楚知音舔舔嘴唇,“那你是在楚宅的时候就知道我是那个丫鬟。”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安云启眉间舒缓,道:“还是没这么笨。” 楚知音:“……”谢谢你。 除了修道者能够看破她的口诀外,那就只有天资卓越,天生灵脉开,有些甚至生下就有天眼。 绝佳的修炼体质。 不知道安云启是不是这样的天选之子。 楚知音缓缓地伸手到安云启的额间,闭着眼感受指尖上的触感。 从额间滑落在太阳穴,饱满丰润,乃是灵。 下滑到颧骨,丰圆无凹陷,乃是俊。 滑着下颚骨,棱角分明,流畅自然,乃是慧。 骨头非常的好,接下来是筋脉。 下滑至下巴尖,手突然被宽大的手掌握住。 安云启墨色的眼珠直直盯着楚知音,朱唇微启,“你在干嘛?” 气氛有些微妙。 楚知音还沉浸着安云启的优异的面骨,被打断很不爽。 她甩开安云启的手,将人往床的方向推,眼珠微微泛着红光,神情严肃,有一种狂野的魅惑感。 安云启没防备楚知音,被推个踉跄,等回过神的时候,后脚已经碰到床檐。 他看向楚知音,觉得她的眼神不对,虽然睁眼却无神,瞳孔中心竟然微微泛红且空洞。 她不是被邪秽入体了吧! 他一只手抓住楚知音的肩膀,一只手晃动她的眼睛,“知音,你没事吧。” 楚知音开了天眼,对身边的事物都很敏感,拉住他手道:“没事,你别晃。” 说完将人推到床上。 安云启漂亮的眼眸露出惊愕,看着逐渐靠近的楚知音,喉咙上下滑动,但还是利落地起身挡住她。 两人还没有成亲,不合规矩。 “楚知音,要矜持。” 楚知音眼珠停顿,“我哪里不矜持,我只是摸摸你,一会就好,你别动很快。” 安云启被这句话烫红了耳朵,刚刚被她摸脸的时候就感觉不对,柔软的指尖轻轻划过,像一支羽毛挑拨琴弦。 就这样,还只是摸摸。 他严肃道:“不行,只能成亲过后。” 楚知音不明白为什么摸个筋脉还需要成亲之后,褪下天眼,画面恢复正常。 “我只是看看筋骨怎么样,还需要成亲之后?” 安云启:“……” 安云启道:“只是看筋骨?” 楚知音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脸色犹如走马灯一样变幻个不停。 “对啊,只是看筋骨。” 安云启的表情停在了一言难尽的神态,过了半晌道:“那你摸吧。” 第94章 摸筋骨 楚知音兴奋地将天眼打开,周围继而变成混沌的五行之气,金是白色,木是绿色,水是黑色,火是红色,土是黄色。 普通无灵气慧根之人身体呈透明色,她开天眼第一眼看见安云启就是透明色,觉得并不合理。 她不信他的筋骨也是平平无奇。 手覆上脖颈,触碰到温润的皮肤让楚知音指尖一跳,随即又覆盖上。 从脖颈到肩膀,线条紧致流畅,一只手顺着手臂往下,一只手从锁骨至下。 除了肌肉健硕匀称外,好似本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脉络藏于身体内,只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划过胸膛,进入腹部地带,手被抓住。 “还不够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像是从胸腔里透出来。 够其实是够了,只是不死心地想再摸摸丹田,虽然知道筋骨平常,丹田一般也不会出彩。 楚知音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眸光已经恢复正常。 “好了,你的筋骨不适合修道。” 安云启表情无异,能不能修道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这一下楚知音又陷入了疑惑,安云启为什么会不受她的口诀影响,那她其他的术法在他面前也都会失效吗? 她不得而知,只能感叹大千世界,未知的秘密太多。 筋骨摸完了,两人出了房门到前堂,黑峰已经点好菜等着他们出来,见人衣着整齐未换置,不要命地打趣道:“楚小姐,这么快就和公子办完事情了?” 黑峰还是不敢直接打趣自家公子,就如此,安云启眸中的冷刀就向黑峰刺去。 而楚知音是木头,对这些言辞也不开窍。 “办完了,快吗?主要是你们家公子配合得好。” 众人:“!!!” 安云启:“……” 这话太直白了,连脸皮厚的黑峰也不敢接话,连忙低着头用筷子戳米饭。 比起想捂楚知音的嘴,安云启更想先把黑峰的嘴封上,没事乱问什么! 吃完晚饭,众人回各自的房间,楚知音因为大老爷的事情找到安云启商量。 “我要去找大老爷,余术和张木叶暂时先跟着你。” 安云启道:“姜家村的事情很快就能收尾了,他们误以为你是神灵的事情不用解释一下吗?” 楚知音道:“不用,不重要。”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她看向安云启专注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向他解释自己根本不在乎凡间任何事物? 片刻后,安云启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大老爷,他们留在这里处理后面的事情。” 这次换楚知音沉默,追大老爷这次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如果不顺利又是重头开始,安云启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吗? “你不是去找那个帝师吗?” 他们现在目标已经不重合了。 安云启忖思道:“我派另外的人去,我答应帮你抓大老爷。” 原来是想弥补之前放过大老爷的事情,其实等她平静后,这件事情她也不看重了。 他继续道:“大老爷那边我有人跟着,这次抓他很快。” 不愧是安云启,能遇见做事如此面面俱到,她没操一分的心,是她的福气。 可她一下子不是又又又欠他了吗? 看来谢礼荷包得提上日程。 楚知音道:“好。” 两人商量好后,楚知音准备回到房间休息,刚起身又被拉住。 她想,有话不能直说嘛,为什么要一直拉住她。 疑惑地看向安云启,他衣着简单,发丝半披,眼眸中流转着不明的波澜,也正在直直的看着她。 她问道:“你反悔了?” 习惯了安云启的变脸速度,接下来又得习惯他的变卦速度吗。 安云启没回应这句话,只是灼灼目光下移,停在她的嘴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空气中瞬间染上旖旎气氛。 可惜楚知音自带结界,再飘忽朦胧的暧昧到她这里都得拐个弯再弹回去。 她道:“我嘴上是有东西吗?” 安云启:“……” 这么呆的姑娘天下怕是只有一个。 索性安云启也不墨迹,见她不懂,直接搂住对方的脖子。 楚知音眼睛睁的很大,眼中的光亮像是天上星星坠入,犹如碧霄银河重现。 很美,可是…… 一声叹息后。 “闭眼。” 幕布遮挡苍穹,荡漾的水波缠绕,窗外的春风又吹了树,沙沙的,柔柔的包裹住整个夜晚。 …… 楚知音躺在床上,望着帐蔓,脑袋里是抽了丝的蝉蛹,空荡荡。 唯有唇上残留的余温,烫着心尖发颤。 被他亲能算作还恩吗? 月挂枝头,清梦绕眠。 第二日,楚知音安抚了失落的余术,并嘱咐张木叶好好教导他术法,等时辰差不多,他们二人便踏上路程。 大老爷顺着连翘村一路向西逃到青镇。 马程需要一天一夜不停歇,看来大老爷也是连夜逃跑,马不停蹄。 两人连续在官道上骑了四个时辰后,停在路边马儿休息吃草,他们也吃些东西。 安云启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打开油纸放在楚知音身边。 “鹿肉干。” 楚知音接过,“谢谢。” 她的喜好这么明显吗。 天气逐渐炎热,日头温度灼人,他们换了个位置躲在树荫下。 清风时不时吹来,一阵大一阵小,正是到了放纸鸢的时候。 楚知音安静的吃着肉干,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再看安云启,眼睛就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尤其是嘴巴,红的像天上的太阳,多看两眼,都觉得灼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不想看她选择不看。 眼角视线投来阴影,楚知音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眼是安云启的手。 她惊呼道:“你又想亲我?” 安云启一愣,然后把她额间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 无奈笑道:“四下没人,你想吗?” 楚知音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烫,屁股往旁边移了两下。 作为报恩者,以吻为报,她也不反感,要不然之前她也不会主动亲他。 但是昨晚的……不是亲,是要吃了她。 她有些害怕。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天泽至尊楚知音,她昨晚的确怕了,所以她现在彷徨又恐慌。 第95章 去到青镇 安云启也不再逗她,不顾身上昂贵的布料,不羁地躺在地上,手掌枕住头,斑驳的阳光印在清冷脸上,狭眸微阖。 十分惬意放松。 唇微启,“等大老爷死后,我们成亲怎么样?” “成亲?”楚知音一顿,发现自己语气太惊讶,继而道:“都听你安排。” 安云启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将人也拉下睡在草地上。 楚知音一脸茫然,但既然躺下也不好再起身。 安云启道:“你喜欢哪种成亲仪式,是大宣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还是喜欢简单的,找一个清静之地,跪拜天地,告知树木生灵便是礼成。” 心里闪过疑惑,她本就是配合之人,怎么成亲她只需要听安排就是,还要过问她的意见? 只怕是安云启的君子之德的毛病又犯了。 她道:“你喜欢哪种?” 这一问反而让安云启沉思了一会,他以为一般女子比较看重这些,所以想询问她的想法。 许久后,他道:“我想和你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跪拜天地,但又想你粉妆玉琢后穿上绿衣,声势浩荡地昭告全天下人,你嫁我为妻。” 他的声音随着风进入楚知音的耳朵,为她罗织一个梦幻的场景。 仿佛她与他都穿上婚衣,一会在山间向天地,自然生灵宣告,一会又在宋城的苍兰主街,当着全城的百姓宣告。 楚知音悄悄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假的也要这么认真吗? 安云启感知到她的视线,眼珠突然转向她,然后加深了笑意。 像是抓住了偷腥的小猫,眼里充满的怜爱。 楚知音愣住了,足足有三息都没在呼吸。 安云启握住了楚知音的手,柔声道:“如果你没有什么想法,那我就来安排。” 这一刻,楚知音心里莫名有些愧疚,从楚宅出来后一直享受安云启的恩惠,什么也没操心过。 她真诚道:“我会好好配合。” 以后对他再温顺一点,尽量不随意生他的气。 安云启与她十指相扣,算是默许她的这句话。 两人一起躺着吹了会风,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后,继续上马赶路。 他们同时选择彻夜赶路,等到达青镇后再做休息,也许是有了成亲的安排,安云启想尽快的将大老爷解决。 成亲后,将楚知音安顿后,不再让她跟着自己奔波,然后再去尽快处理帝师的事情。 有了家,心就要在家上。 夜很静,官道上只有他们驰骋的马蹄声,在暮空染上白鱼肚时,终于到达青镇的镇门。 进入镇门后,两人找了一间客栈,倒头大睡,从早到下午睡足后才起身吃饭。 楚知音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头发高高挽着马尾,走路摇曳飒爽,让人眼前一亮。 可比起安云启,她还是要落下风,光是他的脸就是行走的银票,人人都爱。 经过客栈前堂时,不少人窥探安云启的身影,时不时评头论足。 安云启已经收到书信,大老爷藏在青镇富豪的谢员外家中,他必定没有想到他们会乘胜追击,所以现在去就可以攻其不备。 走在街上,穿梭在人群中,安云启一直牵着楚知音的手。 她没有甩开,毕竟已经想好要多多顺从安云启。 安云启道:“谢员外是普通商贾,因为和大老爷有生意来往,所以接待他,我们尽量不要伤害到无辜。” 他是认为她是残暴不仁还是杀人不眨眼,还要强调这些。 简直是君子之德,圣母之心。 “知道了。” 一路问了两个人就找到谢员外的宅院,门口坐镇两座气派石狮子,谢宅二字牌匾高挂,豪气程度不亚于宋城的做派。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旁边的墙角,飞身上墙,趴在檐角看里面的景象。 里面有不少的小厮丫鬟忙碌的来回行走,一瞬间让楚知音回忆起在楚宅,那些人也是如此一般。 观察够了,她将安云启拉下檐角,说道:“待会我念口决让你的面容模糊,所有人见我们会熟悉,但又认不出是谁,你的口诀只有两个时辰的失效,所以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就要杀掉大老爷。” 安云启点点头。 楚知音念了口诀,在她的眼里,安云启并没有变化,细看最多能发现增添一丝朦胧感,而在其他人眼里他的五官已经是平平无奇。 两人跳进宅院里各自找了个身量差不多的丫鬟小厮,打晕扒了衣服换上,并将人藏好。 等在见面,两人已经是小厮丫鬟的装扮,一路畅通的直接走到内院。 他们对谢宅不熟,各地建筑内阁布置都会有不同,尤其是有钱人的大院子,弯弯绕绕。 他们走了一圈,发现根本不知道大老爷住哪里,如果人在房间内,他们也不可能一间一间地去查看。 楚知音向安云启道:“我混进丫鬟内部去打探消息,你继续游走查看,半个时辰后,在这处假山集合。” 安云启道:“好,别打草惊蛇。” 以她的功夫,也不用嘱咐她小心,小心的都是别人。 说完,两个分道扬镳。 她随意地乱走,如果有人就跟着后面走一段,等看见要进入私院又掉头跟着别人走。 兜兜转转,还真让她找到丫鬟歇息的后院,和楚宅一样是通铺。 但现在正是傍晚忙碌的时候,里面也没有人,她大约想着后院找到,厨房应该也不远,在附近绕两圈也就找到了。 如她所想,有吃食的地方必然会逗留不少人,也是歇息闲谈的好地方。 她盯着驻足的几堆人群,选了一个姑娘多的,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她们身旁。 “尚公子今晚又要用牛奶沐浴,比宅子里小姐都要矜贵。” “啊?也太奢侈了吧,我还是只在宴会上尝过小姐剩下的。” 楚知音道:“老爷也允许这么浪费?” 丫鬟们没注意到多出一个楚知音,圆脸的丫鬟道:“施州大地方过来的亲戚,带来不少银子到宅上,所以老爷愿意得很。” “那还是可惜的东西,哎,多珍贵的吃食拿来洗澡浪费了。” 众人叹息了一会,感叹有钱人的生活无法想象,她们觉得弥足珍贵的东西,人家只会瞧不上。 等回过神,她们才发现,身边怎么多了一个人,而且还不认识。 第96章 好心人 谢宅虽不小,但也没大到各院的人都不认识,她们狐疑地盯着楚知音,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 这里可没有当时的安云启,无法再随便说院子里的人,她道:“我是才进宅里,为了伺候尚公子增添地。” 没想到说起尚公子,众人脸色皆一变,那位圆脸的丫鬟打探似的问道:“刚刚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 尚公子要求众多,宅里新添人去伺候很正常,但是新来的人与她们都不相熟,如果告诉主子她们在嚼舌根,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如果是贴身丫鬟更糟糕,一般这种都是忠心侍主,说不定哪天贵客走了还会带走丫鬟。 所以丫鬟都会在贵客面前多表现自己,以示自己的忠心。 楚知音眼睛一转,“听得不是很真切,光闻到厨房里的香了。” 她这样一说,丫鬟的神情明显放松。 外面买的丫鬟一般是穷苦出身,哪里会吃过宅院的精细食物,只有人露出自己短处,别人对他的提防心就会少一半。 另一个尖脸的丫鬟道:“厨房再蒸云糕呢,周厨一般都会多做,待会给你留两块。” 楚知音笑弯了眼睛,像月牙一样,十分讨喜,“谢谢姐姐,我才来宅里不久,什么都不懂,以后请姐姐们多照拂。” 几人看她不谙世事的模样,也放心下来,说话也显得熟络起来,“妹妹不必客气,都是苦命人,你是来厨房给尚公子拿吃食的?” 楚知音道:“是啊。” 丫鬟自然地接过话,“那肯定是要云糕,这个时辰厨房只弄了这个。” 楚知音眼里的笑意更浓,甜甜说道:“是啊,听说尚公子上次也说好吃,这次让我来拿。” “那可不,”圆脸的丫鬟道:“这是谢宅独创的糕点,凡是到了宅上的客人都说好吃。” 圆脸丫鬟的相好是厨房的,只要有人夸吃食,她都高兴得很。 其他丫鬟打趣道:“那尤其是林厨做的,那是更好吃。” 圆脸丫鬟的脸一红,伸出手娇嗔打她们几下,几个姑娘咯咯地笑成一团。 姑娘们的笑容会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像阳光下涓涓细流的透亮的溪水,粼粼耀目。 少些杂欲,平凡不一定不快乐。 楚知音道:“听说宅上还有其他的客人,不知端给尚公子可还有余?” 丫鬟们看她急色的表情忍俊不禁,笑道:“贪嘴猫,放心都是算计好数量,再爱吃,也当不了饭吃,姐姐给你留,少不了你的。” “谢谢姐姐,那……” “姑娘们,云糕好了,赶快给各位主子端去吧。”厨房的小厮打断大家交谈,呼唤着。 成堆的人群都散了,拿着食盒排队领云糕。 圆脸的丫鬟看她迟迟不动,问道:“你的食盒呢?” 她哪有什么食盒! 她装作变得很紧张,支支吾吾道:“好,好像忘了。” 圆脸丫鬟很心善,把自己手上的盒子给她,自己又去厨房拿了一个,然后道:“下次别忘了,被管家嬷嬷看到,少不了你的罚。” 楚知音感激地接过,排队装了云糕后,众人都各回各院子,不再扎堆。 这下她要去哪儿?人也散了消息也没打探到,要不拿着糕点回去和安云启分了。 她停驻不前引起圆脸丫鬟的注意,好心问道:“怎么还不走?” “我……” “是不是忘记去院子的路?我以前刚来的时候也记不住,挨了几次打就没敢忘,你以后也机灵些。” 热心肠的人简直是这个世上不可缺少的人。 圆脸丫鬟说完后就拉着她进入一条走廊。 “我是三小姐院子的,和尚公子的院子相差不远,我先带你过去。” 这一下楚知音是真的有些感动,有些帮助虽然看似不足为道,但可以避免一个人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她的目的地并不是去尚公子的院子,但路都给她铺好,她不得不去。 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无奈。 现下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更好打探消息,“太感谢姐姐了,我笨手笨脚,之前还好像冲撞了宅上另一个客人。” “另一个客人?”圆脸丫鬟思考道:“是前几天来的楚老爷吧,他只是老爷的宾客,你不必在意,过几天就走了。” 楚知音眼睛一亮。 “这样啊,那件事情是我错,毕竟是老爷的客人,我还是想去道歉谢罪,但我忘记他住哪儿。” 她神态装作小心翼翼,仿佛不去道歉内心很是不安。 高超的演技,安云启看了都得拍手叫好。 圆脸丫鬟道:“前院的客人我也不是很熟悉,好像是在前院的桂兰厢房里,进大门后过两个院口就能看见。” 楚知音真的太感谢这个热心的丫鬟。 “好了,尚公子的院子到了,以后不要再这么马虎,我看着你进去。” 楚知音:“……” 谢谢,其实不必。 毕竟前面承别人的情,又这么好心的看着她进去,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吗? 没有,所以她硬着头皮进去。 推开大门进去后,关门时留着一条缝,从缝细里窥探好心人离去的身影。 见人走远,又拉开大门,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不会这么倒霉吧。 楚知音转身,看见一个年轻侍从打扮的男子,但穿的不是谢宅里的服饰。 男子语气不善道:“鬼鬼祟祟干嘛。” 她猜测此人应该是尚公子贴身侍从,便举起食盒道:“老爷让我送点云糕过来。” 男子上下打量楚知音,又用手扇了扇她身上的气味,觉得无异后道:“进去吧,以后别送了,公子不爱吃的甜的。” “是。” 既然不爱吃就拒绝她啊,为什么还要她送进去,耽误她回去找安云启。 随着侍从走到院子里,刚踏入她就闻到一股香味,等越靠近房门,香味就浓。 ‘阿嚏——’ 男子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敢在公子面前无礼,我让谢老爷直接仗刑伺候。” 楚知音扁嘴,香味这么浓,谁受得了,不是尚公子吗,难道是尚小姐。 还没等她细想,房间门已经被推开,这下扑面而来的香味已经让她不想打喷嚏,而是想直接呕出来。 远一点闻还是兰花香,近了过后已经不是花香,而是腐烂的花臭。 旁边的侍从像是没有嗅觉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弄得楚知音想遮鼻子又不好意思。 只见里面传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是送牛奶来了吗?” 粗听很纤细,仔细一听底色又是男子的声线。 第97章 杀死‘大老爷’ 侍从答道:“是送云糕的,公子是否尝点。” 里面的声音变得尖锐,“我说过不吃甜的,让她快走!”说完伴随着丢杯子的声音。 侍从挥手让她离去,然后关上房间门。 楚知音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边走边深呼吸,想把吸进身体里的味道全部排出去。 离开这个院子,她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是甘甜的,刚刚连正常的呼吸都是一种奢求。 心道,成精的花也没有他这么香吧,不知怎么做到的。 凭着记忆,楚知音慢慢地走回假山,看见安云启正拿着扫帚扫地上的叶子。 ‘扑哧’的笑出声。 安云启闻声抬头,冷着的脸看见她就融化掉冰雪,拿着扫帚向她走去。 他的神态变化她看得很清楚。 楚知音:“……” 她刚刚的嘲笑让她有罪恶感。 安云启道:“已经打探到大老爷住哪儿了,现在多半在用晚膳,我们晚点去。” 楚知音想着自己靠高超的演技打探来的消息,而安云启冷脸冷言的,怎么得到消息呢? 便问道:“你怎么打探到的?” 安云启道:“逮着一个小厮问道,然后打晕藏在假山里。” 楚知音:“……” 是她愚蠢了,不死心问道:“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叫住我。” 看安云启的表情似乎不想再打击她,果然,后面说的话委婉了很多。 “我也是刚想到。” 这句话是真是假,她已经不想探究了,只是叹道狗男人不愧是狗男人。 两人找了一个旮旯旯的地方,然后打开食盒,吃着属于他们的晚餐。 安云启吃东西慢条斯理,哪怕是穿着小厮的衣服也显得贵气十足。 可平时高贵冷艳的公子,现在陪着她在晦暗的角落里吃别人不要的东西。 她此刻觉得安云启是多面的,有娇贵的一面,也有不羁的一面,有冷酷的一面,也有柔情的一面。 现在不止是脾气阴晴多变,连品性也是变幻莫测。 霞光褪去,夜幕来临。 两人从后院往前院走,弯过几处走廊,便看到一个小院子里的厢房。 门牌挂着桂花二字。 楚知音看了眼手上的食盒,敲门喊道:“楚老爷,老爷让我送糕点给您品尝。” 里面回应得很快,“拿进来吧。” 安云启侧身站在一旁,楚知音推门而进。 大老爷坐在书桌前书写,头也不抬道:“放下吧,替我谢谢谢员外。” 木盒轻轻地放在桌上,房内一片寂静,并未传出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大老爷抬头,看向门口处的丫鬟,皱眉道:“怎么还不走?” 楚知音打了个响指,人霎时间移动在大老爷的面前,身后留下重叠的残影。 大老爷瞳孔放大,手中的笔都未放下,脖子就被紧紧地掐住,脸上的肌肉涨红狰狞。 “大老爷,又找到你了。” 楚知音绽开满意的笑容,眼眸底处透出嗜血的光芒,声音更是甜美动人。 大老爷求生本能反应地从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以往透着精明干练的眼睛全是红血丝。 双手抓住楚知音的手一直往外扯,嘴巴也在不停地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次楚知音没给他这个机会,万一又说出个让安云启放人的理由,她不是又白跑一趟。 直接头往侧边一拧,脖子发出‘咔嚓’一声,颈骨断掉,留下死不瞑目的表情。 安云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知音处理完人。 手臂上预想的刺痛没有来临,楚知音掀开衣袖,红斑毫无变化,依然是碗口大小,粉色模样。 为什么? 楚知音看着死去的大老爷,心里充满了疑惑,难道大老爷不是凶手?小桃说谎骗人? 脑里闪过种种画面,死前的三老爷,夜审楚宅众人,跪地求饶的小桃,离别时的楚铃。 他们说话的声音,凌乱的画面,如同被扯碎的棉絮在空中飞舞,再重重地砸回她的脑海里。 到底是谁!谁是凶手? 楚知音觉得一阵眩晕,眼眶里的景象开始旋转晃动,她像是踩在空中飘浮的羽毛上,没有支撑的重力。 无法呼吸,她无法呼吸。 直到她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被沁人的冷香包裹住。 她像是抓住了属于地面的浮萍,然后开始大口的呼吸,口齿不清地吐出句子,“他,他不是,凶手!” 安云启冷峻的眉眼里全是担忧,他没有见过楚知音这么易碎的模样。 “你说大老爷不是之前杀你的凶手?为什么你会突然地倒下?” 楚知音紧紧的抱住安云启,埋进怀里猛烈地吸闻他身上的冷香,它好似有一股魔力,能镇定住她躁动的情绪。 安云启搂着她的背,方便她抱得更紧。 许久过后。 她从怀里探出头,脸色还有一些苍白,冷静下来后知道自己刚刚是神魂不稳,差点与身体剥离。 产生这样原因的……是情绪。 上一次神魂不稳是惊觉自己不记得天泽的事情,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身体排异。 楚知音柔了柔眉心,这倒霉身体简直一点也不靠谱,有点情绪不是很正常嘛! 她拍了拍安云启的手臂,示意可以放开她,感受到动静,安云启一脸焦急地将她扶起来。 她道:“没事,刚刚情绪太激动了。” 安云启皱眉道:“激动就会这样?要不要找大夫看一下。” “不用。”楚知音望向死去的大老爷,失望道:“他竟然不是凶手。” 安云启疑惑道:“你以前笃定他是凶手,现在为什么又知道他不是凶手?” 楚知音:“……” 她无法解释。 这一次安云启没有像往常一样得过且过,而是追问到底。 “你有什么秘密我可以不在乎,但关乎到性命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神情很严肃。 刚刚有一瞬间,他以为会失去她,毫无血色的脸,扩散的瞳孔,临死前的反应,让他现在也觉得心有余悸。 楚知音躲开他的视线,起身走到大老爷的身边,沉声道:“我不会死,只要杀掉害我的凶手。” “为什么?”安云启还是不明白两者的关系。 第98章 假的大老爷 楚知音没有回答他的话,开始回想在凡间第一次卜的卦象,她当时测算三人,三老爷,三夫人,结果答案是最不惹人怀疑的大老爷。 她以为自己灵力不准,无法直接测出凶手,只能测出有关联的人,结果最后调查结果是指向大老爷,但现在红斑未消,又打破了指认。 在楚宅与大老爷最为相关的还有谁,是谁最容易不引起她的注意。 她做了第二次卜卦,没看答案却被叫走,然后是小桃认罪。 小桃说谎想护住谁?现在所有答案都指向一个人。 贤良淑德的……大夫人! 楚知音视线落在大老爷身上,未闭的双眼依然透着恐慌。 她真想招魂试试,可惜来凡间这么久也没有碰见一个亡魂,没有灵气的地方,自然也无法产生灵魂。 没有灵魂也不会有转世,所以这片土地的凡人是如何生生不息的她也不理解。 视线移到大老爷因呼吸张开的嘴上,楚知音皱眉。 喃喃道:“怎么死了唇色还是红色?” 安云启闻声凑近前看,用指腹碰了碰大老爷的脸颊,冰冷有弹性,符合刚死的状态,可脸色呈现微紫色,不符合掐死的猪肝色。 安云启看向沉思的楚知音,用手握住她的手道:“他面上死后的反应有些不正常,比普通掐死的颜色浅。” 颜色浅?楚知音回神,似乎想到什么。 抽出被安云启握着的手,去摸大老爷的脸皮。 安云启低头看向落空的掌心,手指微微收紧,似乎在抓住流失的温度,稍微愣神后也看向大老爷。 她的指尖滑落在脖颈处,她上次发现小道士的破绽就在这个位置,如果是人皮面具,贴合处的皱褶必定不是完全紧密。 可楚知音在大老爷的脖颈摸了一个来回,也不见不平整的皱褶处,甚至连丝毫颈纹都没发现。 但这样更加可疑,大老爷四五十的人,脖子连纹路都没有? 她手指下移,掀开衣领,突然发现一条细微的线痕。 安云启道:“是人皮面具的痕迹。” 楚知音用指尖刮着线痕,顿然皮肤翘起一块,她一鼓作气地顺着皮肤扯下。 随着面皮的掀开,露出猪肝色陌生男子的长相。 楚知音咬紧牙齿,将面皮扔在地上,这大老爷太狡猾可恶。 安云启眸光暗沉,“我们都被大老爷骗了。” 楚知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安云启沉思片刻道:“我的人一路跟随大老爷到谢宅,中途换人的可能性很低,应该是在这里做的交换。” “而且,”安云启视线落在面皮上,“应该有外蛮的术士帮他。” 楚知音道:“为何如此说?” “人皮面具不是大宣有的东西,之前皇城也出现过一列刺杀宗室的案件,为首的就是戴着面具的外蛮人。” 他看向她道:“有没有术法可以再测算他的方位。” 楚知音的卜卦本来就不强,加上无论在天泽还是凡间必须有与本人连接上强的物品才能测算,这次没有小道士手上的东西,她也没办法算。 她失落地摇摇头。 在凡间,她也是真的没用。 安云启摸了摸她的头道:“没关系,我让周围的官员去查,面容可以变,但是身形无法变,我们与他只错开两日,相隔不远。” 楚知音感觉到心底一轻,他的话很能抚慰她。 最后,楚知音当着安云启的面用灵火将死去的男子焚烧,她离奇怪异的事情做了很多,也不差这一件。 突然,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他们狐疑地对视一眼,走到门前,推开一丝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只见丫鬟与小厮提着灯笼往一个方向奔去,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嬷嬷指挥着,“快点!参汤端稳,热水一直烧,不能断!” 应该是宅上有人出事了,但他们都无心顾及,刚好趁着乱顺利地走出谢宅。 回到客栈,两人各回房间歇息。 第二日,艳阳高照。 楚知音在睡梦中被安云启喊醒。 “知音,有大老爷的消息了。” “什么,有大老爷的消息了?” 楚知音眼睛未睁开,人反射性的弹身坐起,高挑着眉毛,努力地掀开眼皮。 “这么快?” 安云启轻轻地‘嗯’了一声。 楚知音抹了一把脸,视线里的安云启终于清楚清晰。 她睁眼问道:“你是昨晚一直没睡吗?” 虽然安云启面容上与往日并无差别,可眼眸底的疲倦,身上浮有晨见的寒气,都可以让人察觉。 安云启并未答,而是微微一笑,“大老爷在前往前往施州的官道上的驿馆休息,我已经让人困住,骑马两个时辰能赶过去。” 楚知音一愣,脑子像是顽皮的小孩丢进点燃的爆竹,安云启每说一句,她被炸得火光四溅。 世间为何如此好的男子。 明明两人只是互惠互利,为何要如此用心地帮助她。 晚一点抓住大老爷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连夜为她做这些事情。 安云启问道:“怎么了?” 楚知音垂下眼眸,默默地躺回床上,“没事,你出去我穿衣服。” 没察觉她的异样,安云启退出房间外等待。 而楚知音的思绪却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超出常理额外的恩情,她要如何报答? 余术以命相救,她以师徒羁绊作为报答,那安云启的恩情,光用成亲能够抵消吗? 安云启还有其他的事情,她能为其帮忙的吗? 带着千丝万缕的思绪,她换好衣服,推开房门,而安云启就在门口等她。 楚知音眼眸一沉,以往的天之骄子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被她所吸引不再喜欢男子。 安云启冲她一笑,她的心颤得像暴风雨下的小树苗,奄奄一息。 不行!不行!她不能欠情债。 她道:“安公子,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好?” 安云启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整得不知所云,随口道:“你想我对你不好?” 楚知音扁嘴,那倒也不是,不能在好与不好的之间保持一个正常的水平吗? “你为何要连夜追查大老爷?是为了我吗?” 第99章 又找到大老爷 安云启道:“也不全是,我也想知道他身边的人是谁,和帝师有没有关系。” 楚知音松了一口气,问道:“帝师是谁?你为什么要找到他。” 问他的原因主要是楚知音也想除了成亲以外再帮他做点事情。 将来两不相欠,她也好心安理得,拍拍屁股潇洒地离开此地。 安云启沉思了一会,片刻后道:“进你房间说。” 看来是一件大事情,楚知音打起精神,准备仔细聆听。 两人相对坐在八仙桌的凳子上。 安云启神色凝重道:“帝师是杀我母亲的凶手,我要亲手杀了他。” 母亲? 楚知音对身为皇商儿子的安云启家世并不了解,“原来这样,帝师这个称谓不像是普通人。” 能有帝这个称谓的要么是藐视皇权,自封的,要么就是帝王宠幸,皇帝封的。 安云启‘恩’了一声,随后道:“前朝帝王封的帝师,外蛮人。” 等等,这句话有点耳熟。 帝师,外蛮人,不就是张木叶口中的那个歪门邪道术士吗! 楚知音问道:“是六十年的那个帝师?” 安云启眸光闪动,“你知道?” “知道一点,”楚知音道:“张木叶那小子告诉我的,他师尊是当时国师。” “张陵道长?”他的口气有些诧异。 安云启还知道张木叶师尊的名字?她问道:“这我不知,你还认识张木叶的师尊?” 安云启眸光看向远处,否认道:“六十年前的人,我怎么会认识,听说过而已。” 楚知音‘哦’了一声,疑惑道:“现在大宣禁止术法,帝师也算得上前朝有名的人物,他怎么会去杀你的母亲。” 一个皇商的夫人怎么会招惹上外族的术士,难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已经和术士产生了钱财的纠纷。 安云启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此问题,“时辰不早了,我们要早点赶去驿馆。” 虽然安云启未说,但楚知音也不恼,每个人心底都有辛酸秘史,更何况杀母之仇,不需要缘由,只需要杀掉凶手。 “好。” 两人骑马出发前往官道上的驿馆,这一次没有停歇,直接到达目的地。 驿官在外面围了两圈官兵,穿着精密轻便的衣甲,头上戴着皮莅子,十分神气,比起姜家村的衙役威武一半不止。 安云启从腰上扯上令牌,往官兵的首领面前一举,全部人都屈膝跪地拜见他。 她瞄了眼身侧的安云启,不禁作想,他到底在皇城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官,一路上畅通无阻,随意调动,连兵见了还得拜他。 两人下马,穿过人群,看着官兵对她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疑惑他们的头头怎么带着一个女子。 但也只是几眼,所有人像是看到恐怖的东西,然后迅速埋头低下。 楚知音侧头看向安云启的侧颜,抿着的嘴,好看,高挺的鼻子,俊,微挑的眼睛,冷。 怪不得,眼睛在冒寒气,其他人怎么敢抬头。 进入到驿馆里面,也全是官兵将人控制住,一群人老实巴交地坐在地上。 为首的将士拱手道:“大人,您要的人在二楼。” 安云启颔首。 将士又领着两个人上了二楼,一间门口也是站了官兵,看来这次是做了万全之策。 将士推开房门,低头示意两人进去。 楚知音看清里面的情况,大老爷被面无表情地捆绑在地上,一旁有一个同样被绑住的身着黑色袍子的男子。 头上的帷帽很大,遮住整个脸看不见容貌,微微俯首弯腰,看不出身形如何。 安云启视线落在男子身上。 大老爷抬头看向他们,眼眸似乎无波澜,不惊讶也不慌张,淡淡道:“还是被你们抓住了。” 口气颇有认命的意味。 楚知音觉得有几分怀疑,立刻上前拉开衣领,查看是否有线痕。 大老爷笑道:“没想到我的女儿如此聪明,早知道小时候好好照顾你,长大了说不定还能帮助为父。” ‘啪’的一声,楚知音一耳光扇过去。 “这样的帮助喜欢吗?” 大老爷被打得侧头,嘴皮磕着牙齿,从嘴角流出血丝。 这次楚知音不会轻易快速地杀掉他,而是要打探询问清楚,以免出现上次的情况。 他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容,随后又慢慢增大,变成哈哈大笑。 “楚秀,罂曼草的毒怎么会毒不死你呢?” 安云启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楚知音,随即又想到人活生生地站在此处,说明毒已解。 可传说中罂曼草是外蛮最凶猛的无解毒药,花朵,叶脉,茎干全是剧毒,需要用特殊采摘与炼制,最后成水状,无色无味,沾上立毙。 楚知音不知道这些,冷笑道:“老天爷不收我,我有什么办法,倒是你,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大老爷透着精干的的眼眸直直盯着楚知音,“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杀我,不惜从宋城一路追到这。” “你不明白?”楚知音挑眉,“楚大老爷一个人支撑起楚宅的兴荣,干着通奸叛国的大事业,为什么会没事想着杀死一个傻了十年的女儿,我也不明白,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这一直是她的疑问,之前报仇心切,没有细想,错杀他人后,她怀疑到了大夫人的头上。 当初在楚宅疑点不少,她没细究,现在想起来在外干事的老爷,真的会想起后宅的傻女儿,然后没事杀掉? 大老爷眼眸不可见的一闪动,问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顺便也测试我是不是真的楚方锵?” 不愧是能流转外蛮与皇城之间的人,心如玲珑一般剔透,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 这股精干劲,应该是大老爷无误,但他究竟是不是凶手,楚知音想知道,但看对方成算在心的模样,她又不想让他多言。 不管是不是,杀了再说,几个人的杀债,她不信加强修炼还抵不过降地天雷,再这样憋屈磨蹭下去,光是找仇人也得累死她。 第100章 黑袍 楚知音森森地笑着,“其实也不重要,我杀人也是凭心情,高兴了多说两句,不高兴了,扭着脖子一拧就断。” “所以大老爷想探究我的弱点,还是省省心,去地狱与你的兄弟团聚吧!” 大老爷瞳孔微缩,看来她的喜怒无常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楚知音掐上他的脖子,还未用力,就听见他大吼一声。 “你不是楚秀!” 他这一吼,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有些动作,安云启把从停在黑袍人的视线转到他的身上,黑袍人身体不可见的动了一分。 而楚知音勾着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影响我杀你吗?” 大老爷镇定的外表有一丝裂痕,看来也不是真的不怕死,他道:“罂曼草此毒无解,你是披着楚秀皮子的精怪。” 他的这句话并不能激起楚知音的任何反应,哪怕是外面的官兵听了也只是会觉得荒唐。 所以……这句话是给某个人听的。 楚知音并未察觉,只觉得大老爷真是怕极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道:“然后呢?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你说无解就无解?真……” 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暗沉嘶哑的声音打断,“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妙哉。” 黑袍回味了片刻,又道:“姑娘道法领悟高绝,在下受教。” 这句话也不是她说的,但既然有人夸她,她也接受,只是一句一词就能想到道法,怕是术士。 楚知音有些狐疑,还未接话,身侧的安云启却有了反应。 只见他袖中掉下匕首,雷光电闪之间站在黑袍面前,用匕首挑起帏帽,露出藏于黑暗中的脸。 有些人的脸因为藏于暗处,让人觉得看不清楚,但这个人完全超出大家想象。 因为本身就是黑暗的,何来的脸。 一团黑雾飘在脖颈之上,明明该是死物的东西却像有生命一般地滚转然动。 会动就不说了,居然还会说话。 没想到见到这一幕惊讶的不是安云启与楚知音,而是一旁的大老爷,他身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眼睛瞪得极大,腿还一直往后面蹬,嘴里惊声道:“妖怪,妖怪!” 楚知音讽刺道:“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大老爷胆颤不已,和此人同吃同住几日,吃饭睡觉均不见异常,哪知道帷帽下的是这样一张脸。 他只觉得从心底里发寒。 黑袍人被发现也不慌张,手臂发力挣脱开绳索,用手整理一下帽子,露出的手背上肌肤可见,不见黑雾。 楚知音见此,心中已有估量,这是术法里的分身术,在云泽初阶段用纸折,抽点灵识进去,便会与真身灵意相通。 修为越精炼,纸人会越逼真,但是无法承受别人的一点灵气试探。 而中阶段可以用沾有自己气息的贴身东西,随手一点便幻化出人形,不用灵识维持,也能帮主人游走四方,根据主人的能力拥有基本的术法。 到了高阶段,真相身与分身已然是不分彼此,不仅拥有原身的修为,还能抵挡别人的攻击且不反噬回原身,是一个完美的替身。 但这眼前的东西,应该是初阶段也不如,需要借用真人的身体,砍去头颅,抽取自身的灵识制作成控制的黑雾。 也还是比她如今折的纸人要更强大一些,能传话,能识物。 虽是比不上天泽,但现在毕竟是在没有灵气的凡间,也不知道真身修为如何。 声音从黑雾里传出,“云游半生,还从未见过姑娘如此模糊奇特的面相。” 楚知音虽然对黑袍有几分好奇,但是也阻止不了她想先解决大老爷,她道:“现在你就见到了,你和大老爷是一伙的?反对我杀他吗?” 她说话狂妄不羁,询问他也算是看在同是修者的三分薄面。 “哈哈哈,”黑雾的笑声像干柴摩擦,十分难听,他道:“姑娘真是有趣,我不反对,请便。” 跌倒在地的大老爷闻言惊恐地往后退,他吼叫道:“你是帝师派来保护我的,你不能不管我,我死了你们的计划就要失败!” “多嘴,”黑雾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神态,可光听口气已知道他沉下的脸。 话音刚落,黑雾手中凝聚黑雾,往大老爷嘴巴掷去。 黑雾刚碰上大老爷的嘴,他嗓子就发出撕裂的呜咽声,等烟雾散去。 他的嘴唇竟然严丝合缝粘连在一起,像是天生一样。 楚知音与安云启同时皱眉。 凡间果然与天泽不同,初阶段无法借用分身使用灵气,而此人竟然可以用分身使用术法。 她小看凡间的人了。 安云启突然悄悄地在她耳边道:“暂时不要杀掉大老爷,先把黑雾解决了。” 楚知音心里升起不满,又是如此! 说完后,安云启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向黑雾刺去,泛着黑光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去。 本来镇定自若不闪躲的黑雾,犹如水碰上火,刺啦啦作响,黑雾里升起黑烟,不停地翻滚着。 干枯嘶哑的嗓子透着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是谁?幽墨石,你是芸娘的……啊……!” 话未说完,匕首已经在黑雾里扭转,像是插入有实质的血肉里,每转动一点都顿涩不已。 黑雾消散在空中,无头的身体倒下。 安云启举着的手放下,手指紧紧握着匕首,宽大的背影显出一丝寂寥。 楚知音视线落在匕首上,幽墨石指的是这把匕首吗? 安云启闭眼收敛好眼底的杀戮神色,再睁眼已然恢复正常。 他转身对楚知音道:“他是帝师的分身,我之前见过。” 竟然是帝师,楚知音还没来得及惊讶,一旁的大老爷呜咽扭动着身躯想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楚知音斜瞟一眼,问安云启道:“这次不会再阻止我杀他了吧。” 安云启道:“不会。” 大老爷:“唔唔唔唔。”我有秘密。 两人无视。 如此干脆却让楚知音心底升起愧疚,刚刚大老爷被黑雾施法封住嘴,说明他口中有帝师他们的秘密。 如果大老爷又以秘密要挟安云启放了他,她也没办法拒绝,毕竟此人是别人连夜抓捕。 但现在安云启一点也不犹豫,又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第101章 大老爷终于死了 楚知音扭捏地问道:“你不想知道他口中的秘密?” 大老爷:“唔唔唔唔。”我有秘密。 两人再次无视。 安云启道:“他们的计划就是偷运大宣地界里的黑金,制造成兵器,大老爷是他们埋藏的主线,这条线垮了,另外培养能与皇城勾结上的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如果错过朝堂薄弱的时刻,年轻新帝登基,他们想再挑起内斗就难上加难。” 他冷眼望过去,“但你死与不死,这条线都是必毁无疑,如此,外蛮的人为什么还要保你?” 大老爷眼中的光亮暗去,他帮外蛮做了这么多背叛大宣的事情,到头以来却不愿保住他的一条命。 大老爷:“唔唔唔唔。”我有话说! 安云启看向她,问道:“可有解开他口上封印的方法?” 既然不阻碍她杀大老爷,解开封印这种事情只有满足了。 她点点头。 她不会凡间的术法,又只能忍痛扯出一丝神魂,往大老爷嘴上掷去,金光一闪,嘴唇恢复如初。 没想到被解封后的大老爷说的第一句话是楚知音有关。 “你果然不是楚秀,那黑袍陪着我,也许就是为了见你。” 也许是明白这次跑不掉,大老爷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我真的是蠢,外蛮如此凶残的人,怎么会有良心。” 楚知音面无表情的盯着大老爷,和那三老爷一样,临死之前才有一丝的幡然悔悟。 安云启道:“你帮外蛮埋下的种子,死百次也弥补不了。” 偷运黑金,勾结官府私自募兵炼制兵器,天女祭祀背后的钱财利益,每一个掀开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大老爷知道安云启所说的意思,垂头不语,权利,钱财,他享受了大半生,多少人鞭长莫及,说一句土皇帝都不为过。 只是再好的日子,没了性命,也没有意义。 他抬头祈求地看向楚知音,更咽道:“我知道你想为楚秀报仇,可不可以晚两年,我的儿子还未娶妻,让我为他把婚事办了,等着孙子降临可以吗,只要孩子出生,我立刻去死,绝不拖延。” 楚知音真想掏耳朵,怀疑自己没有听错,能无耻地说出这些条件。 她讥讽道:“那你儿子一辈子不生孙子,我不是得留你一辈子?” 大老爷却误以为她是变相的同意,连忙道:“不会的,半年前已经和皇城的林小姐定亲,只要考取功名后,他们立马成婚,马上就有孙子。” 楚知音天真无邪地看向他,“那我杀了你还能立马和安云启成婚,不比你儿子来得更快?” 大老爷顿住一息,磕巴道:“你与安、安……。” “对啊,”楚知音靠在安云启的肩膀,用甜美的声音道:“在死前知道自己女儿成婚开心吗?” 大老爷不甘道:“你不是楚秀,不是我的女儿!” “我怎么不是楚秀,”她道:“我不是她,那我为什么要杀掉推我的三夫人,给我下痴傻药的三老爷,以及要我命的你!” 她的眼神透着凶狠,汹涌如波涛翻滚着。 大老爷语噎,楚知音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报仇,如果她不是楚秀,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楚知音莞尔一笑,任凭这些凡人想破天也想不出她不是这世间的人。 大老爷哭丧道:“你留我两年的命,真的,两年就好,你想要什么?我把楚宅的家产都给你怎么样?让你风光出嫁,女子出嫁没爹没娘,别人会笑你的!” 可笑,她怕别人笑话? 楚知音眼珠浅浅转动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我,我可以……。”考虑晚一会杀你。 大老爷眼露欣喜,跪在楚知音脚下,“是我蠢,怪我笨,刚接到罂曼草毒药,怀疑它的药性,刚好当天又碰见你被人带出院子,一直傻笑低头绣花,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关爱,可看到你神志不清痴傻,觉得你活得肯定是很痛苦,我就想帮……帮……。” 最后的声音越说越小,可能自己也觉得太丧心病狂,无法再说出口。 也许在楚知音刚到凡间的时候,还会大为震惊,感叹人性丑恶,但经过三老爷与后面的种种,她竟然觉得还好。 想找人试毒药,刚好看见可怜无法自理的痴傻女儿,想帮她解决掉残喘的生命。 好随意,一条人命而已。 楚知音静静地盯着大老爷,不言不语。 大老爷神情慌张,怕她反悔,嘴张了又张,但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一炷香后,大老爷提心吊胆,生怕她手伸过来扭了他脖子。 他动了动嘴唇,“你能……能,唔!……” “好了,”楚知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我给你的时间到了,我给你的承诺是在心里说的,要晚一点杀你,一点当做一炷香,很合适吧。” “对了,还有,不要自作多情,不管是我的命,还是你的命,不要以为自己能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不顾大老爷眼眸中的祈求,扭断脖子。 大老爷终于死了。 心情有一种说不清的放松,接踵而至的手臂上发热的红斑。 楚知音笑靥如花,这次杀对人了。 安云启看着开心的她,眉间也舒展,其实留着大爷利只会大于弊,但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他们退出这个房间,让人收拾出其他的屋子,退去一半的人,紧张压迫的驿馆不久后也恢复平常。 两人用过晚餐后,回到房间商讨后面的打算。 大老爷一死,楚知音感觉自己身体都要轻盈不少,两仇一恩,只差一恩,楚秀应该不会这么急迫了吧。 现在先报眼前的恩,她问道:“云启,我们要在哪里成婚。” “咳咳。”安云启被茶水呛到,耳尖发红道:“在、在施州吧。” 虽然楚知音不在意地点,但还是有点好奇,安云启既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选一个离家那么远的地方,那成婚给谁看。 她问道:“为什么?” 安云启解释道:“施州虽然不比皇城,但属于大宣四大州,下面还管辖着很多城镇,繁荣昌盛,而且处于蜀地与大宣中间,我往返日程也会短些。” 楚知音:“???” 第102章 吻两次 安云启这是什么意思,她回味了两遍都有些没明白,安云启要在施州定居吗? 安云启刮了刮楚知音的鼻尖,继续道:“黑峰他们我让他们先过去了,明天我去买辆马车,行驶一周便能到,到时候黑峰应该把宅子买好了,你……” 楚知音实在忍不住,打断问道:“你打算在施州定居?” 安云启以为她对不熟的地方常住不习惯,道:“我还要了断一些事情,施州是暂时居住的首选,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成亲后送你回宋城。” 谁要回宋城了! “你是不是要去巫仙谷,等着帝师的出现?”楚知音问道。 他们既然要成亲,这些事情也就没打算要瞒着,“恩,中途抓捕太麻烦,去到巫仙谷胜算高很多。” 楚知音回想起那一团黑雾。 她道:“他的术法在凡,咳,这里应该不弱,普通功夫应该对付不了他。” 如果还不找到修炼的方法,以她的残魂相斗,可能就是不分上下。 安云启眸光一暗,“我知道,所以说他到巫仙谷胜算会高一些。” 楚知音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追求,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而安云启帮她,她能做的也就是帮回去。 她道:“我也要去巫仙谷。” 安云启道:“你仇已报,不必为了我而奔波。” 这次换楚知音说出了这句话,“不全是为你了。” 安云启:“……”突然一更是怎么一回事。 “我自己也有事,”楚知音喝了口茶,“我之前给你说过,我既是楚秀,又不是楚秀,在巫仙谷后可能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两人皆有秘密,话也就点到为止。 安云启道:“好,那成亲后一起去。” 楚知音嘴唇动了动,想问又不想问为什么不在皇城成婚,心想一会又算了,她配合就好。 安云启视线移到她的嘴唇,朱唇不点而红,嘟嘟得像一颗小元宝,可爱又讨喜。 喉结上下一动。 下一刻,安云启将人搂紧怀里,亲上这张能说会道,有时娇蛮不讲理的嘴。 又来! 楚知音大眼睛瞪着像铜铃一般,斗鸡眼的看着眼前的人,吹弹可破的肌肤,长长能投下阴影的睫毛,脸上细细的绒毛。 长得如此好看,怎么这么爱咬人。 “闭眼。” 视线陷入黑暗,唇上的触感更加明显。 算了,素了几千年,当做开个荤。 第二日,他们坐上了马车前往施州,一路上车上静得只能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楚知音瞄了眼闭眼的安云启,如此能定下心,绝对是一块修仙的好料子,可惜筋骨普通,在凡间是无望,只能看她以后回到天泽能不能帮帮他,但他的寿命也可能等不到她回天泽。 凡人的寿命真是太短了。 静静地感叹完人生苦短后,她从荷包里拿出早放好的绢布和针线,就是等着有空把荷包给绣了,免得一直欠着安云启。 她脑子里没有荷花的图案,又掏出上次从天女祭祀团扇剪下的绣花图样,并蒂莲花看着很是好看,仿着绣他可没话说了吧。 起针落针,针线在绢布上拉扯,绣着不到一炷香,楚知音便觉得十分麻烦。 绢布不够紧绷,绣的时候会移位跑线,刚是开头就已经歪歪扭扭,再绣了一炷香,绣出一片小荷花瓣,与图样对比,简直有云霓之分。 她很气! 抬眼看见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的安云启后,更气! 她这么辛苦是为了谁,结果有人还这么悠哉。 她戳了戳安云启的肩膀。 安云启睁眼看着她。 美人睁眸,如清泉一样透亮心灵,楚知音感觉自己火气消了一些,仍还是嘟嘴道:“我在绣荷包。” 安云启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布,“累了吗,那休息一会。” 楚知音握着布,冷淡道:“不累。” 安云启道:“哦,不累挺好。” 她握紧手中的布,咬着牙道:“我在给你绣荷包。” 安云启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笑道:“谢谢。” 楚知音气得眉毛都竖起来,真想脖子给他咬断,这是什么狗男人,不会想着帮她扯着布,或者看她辛苦这个荷包就说不要了,说谢谢有什么意思! 安云启笑了,像那春山如笑,明媚鲜亮。 看见他的笑容,楚知音明白被他戏耍了,咬着牙开始翻腾肚子的坏墨水。 笑,看你怎么笑! 楚知音朝安云启扑过去,他的先是一愣,后反应很快地将手展开让她扑一个满怀抱。 见人撒娇,安云启眸中含着笑道:“不想绣就不……嘶,疼!” 安云启抱住她的时候太过自然,她头直接埋在他的颈项,本以为不会这么成功地到达她所想之地。 那现在……是报仇时刻。 咬上衣领遮不住的地方,让他又丢脸又痛。 楚知音没有太用力,留下一个印,咬完松开,贴心地用衣袖将口水擦掉,一个完美的牙印落在下颌下。 报复成功,利落地起身逃走。 安云启眼眸一沉,拉住手腕,带回怀里,掰正脑袋,往使坏的地方咬去。 楚知音:“嘶……疼。” 安云启牙齿放开嘴唇,轻抚地覆盖上去。 半晌后,两人呼吸不稳地分开。 楚知音脸颊微微发红,坐在一侧背对着安云启,昨晚才亲过,为什么又亲。 她好像……怎么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一个吻浇灭了楚知音内心的燥火,一路上乖乖的没有再捣乱,荷包也找到柔软的树枝绷紧。 一周后,施州城内。 楚知音跳下马车,凡人出行真是太累,不如云泽方便。 眼前是一座宅子,门牌写着安宅,看来是黑峰已经安排好了,大门打开,黑峰三人站在门口。 黑峰:“公子。” 余术:“姐姐。” 张木叶:“……”他有点多余。 余术朝楚知音跑来,近半月未见,她觉得余术又有点长变样,五官更加的舒展。 他的眼睛充满欣喜与激动,站在她的面前就不动了,楚知音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脸上有肉了。” 余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第103章 依赖心 楚知音感觉手被握住,耳边响起冷冽的声音。 "先进宅子里休息。" 说完就被拉走,她的身体打了一个踉跄,顺手又把余术拉着,一同进房子,形成了三人手拉手的状况。 黑峰:“……”公子脸黑了。 张木叶:“!!!”我能加入吗? 等看到宅里的小厮丫鬟后,三个人都默默地将手松开,安云启冷眼看了眼楚知音。 她咽了咽口水,这熟悉的感觉,冷傲臭脸的安云启。 新的安宅并不大,但小巧精致,里面的布景都是南方水榭,显得非常清雅,里面有四个院子,黑峰独享一间院子,余术与张木叶合住一个院子。 楚知音举手道:“我要住南边那个院子,有爬墙的花藤好看。” 黑峰举着册子,偷瞄了一眼安云启,为难道:“小姐,你的房间在主院,里面有海棠树还有木兰树,开花也是很好看。” 楚知音微微失落,客随主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道:“那也行吧。” 一旁的安云启道:“没事,给她收拾出来。” 黑峰道:“公子,那院子离主院有些远。” 安云启一个眼神。 黑峰拱手道:“是。” 除了南边那个小院外,其他三个院子都是已经提前打扫好,院子分配好后,各自回到自己院里。 楚知音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余术,刚好也可以验证一下他近段时间的功法。 去到他们的院子,里面干净亮堂,感觉比楚宅的小破院还要好上几分。 楚知音道:“余术,功法练得怎样。” 还未等余术开口,张木叶抢先道:“前辈,你的徒弟可真是聪慧,我教给他的内息之法全部背完,早晚吐纳,白日练功,放在我们以前的道门,绝对受师傅喜爱。” 夸徒弟犹如夸师父一样,楚知音满意地眯着眼,“我看中的人肯定不一样,比你当年怎么样?” 说起自己,张木叶挺了挺胸膛道:“那比起我还是差点,余术小弟入门晚了,基础功不够扎实。” 这一点楚知音不否认,有些功法的确是年龄越小学习越好,但也不是绝对,有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折下一段树枝让余术在院中舞剑,楚知音看他的步伐和力道。 脑海突然闪过大老爷的人皮面具。 楚知音问道张木叶,“道长,你之前的人皮面具是从哪里来的?” 张木叶跟着余术的动作比划着手,听到她问话,便停下来道:“我自己做的,材料很贵,一般不出摊都舍不得戴。” 安云启不是说人皮面具是外蛮的邪门歪道吗? 她问道:“我怎么听说人皮面具是外蛮人做的。” “放屁!”张木叶立刻聚精会神,“那是我师尊独创的,但当时朝堂局势紧张,他老人家认为这东西如果被坏人学去肯定会引起大乱,所以只单单教给我师父,就将所有书籍笔记毁了,而师父只传给我。” 看着张木叶很是激动,楚知音考量着要不要告诉他,外蛮人已经掌握住此制作方法。 张木叶品出她之前的话,“前辈,听别人说人皮是外蛮的的做的,难道前辈见过其他的人皮面具?” 看来是瞒不住。 她如实告知,“之前杀大老爷的时候,有人戴着人皮面具。” 盯着张木叶的凝重的神色,她又道:“而且……可能比你制作的还要更精巧一些,如果不是死后皮肤颜色不对,我可能都不会发现。” 这一下,张木叶的脸直接黑成碳。 过了好一会,他苦涩道:“多谢前辈实话告知。” 楚知音明白他的心情,且不说被销毁的秘法是怎么被传出的,宗门独创,被外族人学去用来对付自己的同族兄弟,这本就是他师尊不想看见的,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加上秘法本就是他师尊,师父三人所知,被传出去也只能经过他们三人之手。 这一想他的内心是更加的沉重。 “姐姐,我练完了。” “嗯?”楚知音回神,看着有些气喘的余术,心里闪过愧疚,她根本没看,支吾道:“还、还不错,比之前有进步。” 余术抿了抿嘴唇,问道:“真的吗?” “是啊。”她拍了拍他肩膀,“真的有进步,武功是最难的,不是一蹴而就,但没关系,张道长的内息道法很好,你可以重点学习他的。” 余术低下头,声音小小道:“可我想学姐姐的。” 这样的角度楚知音视线刚好落在他眼下的痣,像一滴泪。 她语重心长道:“我的不一定适合你,也不是最好的,我后面还有很多可以教你的,有的给你学,只是目前你更适合张道长的术法。” 爱徒啊,没有灵气的法术,我教不了你啊! 余术浅浅地点点头。 她又道:“我的院子离你这么近,我可以随时监督你。” 余术抬头,看着楚知音,“真的吗,姐姐会天天来看我吗?” 声音从失落到渴望,楚知音心里一软,“我们会在施州停歇一段时间,我没事在宅里就来看你,但你也不要一直练习,有空出去走走。” 余术问道:“杀了大老爷后我们不回宋城吗?” “暂时不回,”楚秀的一恩还未报,后续再回去,“我要去巫仙谷,到时候你留在这,等我办完后带你回宋城。” 余术脑中的一根线断了。 姐姐要走,将他留在这里,他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楚知音看见他要哭的表情,心里也是难受,余术现在太过于依赖她了。 修行修心,离,别,舍都是修者道途上不可缺的考验。 她能因为他年龄小多一些包容,但是不能助长他的依赖情愫。 “修者遇见分别是常有的事情,你还没出师,我们以后相处时间还长,但你要明白,分别是迟早。” 一旁的张木叶整理好心绪,道:“余小弟,春草年年绿,分别相聚都是常态,守住道心方能守恒。” 楚知音赞扬地点点头。 余术垂下眼眸,声音干涩道:“我知道了,姐姐。” 楚知音摸了摸他的头。 第104章 月底成婚 “两位郎君安,夫人,您的院子已经打扫好了。”门口突然站着一位丫鬟。 “好,知道了。”楚知音道。 丫鬟退下,张木叶一脸八卦地看向她,“前辈,您什么时候成了夫人了?” 余术也抿着嘴看向她。 “咳,”楚知音道:“过段时间,我与安云启就在这里成婚。” 张木叶诧异道:“前辈您真的要成婚啊!” 虽然修道有很多人都会选择道侣,但都是在修道之间选择,毕竟从修炼开始寿命和容颜都与常人不一样。 而且前辈看着虽然年轻,真实年龄说不定比他还大,安公子貌美又年少……有些许的吃亏。 余术的手指已经用力握住变得苍白。 楚知音道:“难不成还是假的,但只是个仪式,其他什么都不变,成完亲后就去巫仙谷。” 不等他们反应,她又道:“我去院子看看,你们来吗?” 张木叶自知男女有别,挥手拒绝。 余术犹豫不定,他想和姐姐多待,但始终也快要嫁人为妇,他也该避嫌。 如果他还是小厮,是不是可以和她还要亲近一些。 楚知音看他没反应,直接拉住他的胳膊往旁边院子走。 如果不是见余术太过依赖她,她还想和余术住在一起,毕竟熟悉又省心省力。 门口有好几个小厮丫鬟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看见他们都弯腰道:“夫人,郎君。” 看着一摞一摞的箱子往里搬,她拦住一个丫鬟问道:“我的东西没有这么多吧。” 余术从楚宅带走的全部家当就是两个包袱,院里家具齐全,就算新添也没有这么多吧。 “回夫人,还有公子的东西。”丫鬟道。 楚知音惊讶道:“什么?!” “既然你喜欢这个院子,那后面也作为婚房主院。”一个清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知音察觉自己挽着的手臂肌肉一紧,但来不及顾及,向安云启道:“你也要住进来?” 她以为至少要假成亲之后才会同住一个院子,现在有必要吗? 安云启先是斜看一眼余术,视线扫过两人挽着的手。 “毕竟离其他男子院子太近,总得把快成亲的妻子看牢一些。” 楚知音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同时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余术僵硬的胳膊。 余术性子内向胆小,也不爱说话,安云启冷傲气场强,不是因为她,两种不同的人应该不会接触上。 世间有千姿百态的人,有些人合得了,有些人合不了,她是不会为难一人违背本性去与另一个相交。 “余术,你先回去找张道长学习道法。” 余术点点头,然后垂头离去。 楚知音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也不知道不悦什么,总感觉自己可怜包徒弟有点受委屈一样。 楚知音道:“我喜欢这个院子,你何必又搬过来呢?到时候成婚后,主院收拾一件侧卧,我住过去就是了。” 安云启问道:“为什么要住侧……。” “公子公子,有四家宅院家主来贴恭贺。”黑峰举着帖子挥手向安云启吼道。 安云启微微跳动,看向黑峰语气发冷道:“你很闲吗?” 黑峰停住脚步,脊梁骨一阵发凉,讪讪道:“不闲,我现在就去忙。”说完一溜烟跑了。 话被打岔,没有继续聊下去,他们一起走进院子里,爬墙的花藤长满了花苞,等着暖日到来盛开。 小院子一共三间房间,侧卧改成书房,小卧丫鬟住。 楚知音踏进主卧,发现里面的曼纱都是偏粉调,有女子的梳妆台,小榻下面有毯子,衣柜的雕文是梅花。 唯一硬朗的地方是书桌地和书架,已经放了不少的书籍和字画。 但一眼望过去还是女子风格的居室,原来是这样,为了掩人耳目搬一些他的物品进来,实则还是作为她的闺房。 论细心她还是比不过安云启。 弄明白情况,再看向他时眼神和睦了不少,她道:“谢谢你的布置。” 安云启道:“不客气,成亲的日子定在月底怎么样。” 他将楚知音拉到茶几的软垫上,壶中的茶水温热,倒在杯中有白雾袅袅上升。 对于成婚,楚知音基本是没有意见,她道:“都可以,这里到巫仙谷大概会多久?” 安云启拿杯子的手顿住,语气藏着不满道:“成婚的事情你没有需要过问的?”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察觉他的异常,随口道:“有你在,不需要过问。” 手指继续端着水杯,清香的茶水入口,冲淡那一丝不满,他道:“好,你有想买的都可以给我说,或者告诉黑峰。” “大宣女子出嫁前会禁止与未婚夫君见面,虽然不比完全遵守,但不好好天天在一起,对你名节不好。” 又来了,楚知音假笑点点头,君子之德随时都可能出现。 安云启眼神暗了暗,“如果想我,便来主院找我。” 楚知音道:“好。” 安云启嘱咐完后,拉着楚知音亲了一会便回到主院。 …… 日子一连过了好几日,整日都是不咸不淡,天天除了督促着余术练功,就是和张木叶讨论道法,没有再和安云启见过面。 楚知音招手让余术停止舞剑,“你们有出去玩过吗?”她的头轮流的望着他们两个人。 张木叶手握太极印手势,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睛,无求无欲道:“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前辈,切不可放纵自己。” 楚知音抑制住打人的想法,冲余术道:“我们姐弟两出去,弦绷紧了还得断,练多了也不怕走火入魔,走,去喝花酒。” “咳咳,姐姐,那是果酒,”余术忍不住纠正道。 张木叶竖着耳朵,不再在装模作样,快速的起身大声道:“听说云鹤楼的果酒最是香甜。” 楚知音和余术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木叶尴尬的一笑,他虽然在宅上不愁吃喝,但吃了好几日,口味也腻了,时不时听着丫鬟小厮讨论外面的吃食。 想着既然来了施州这个地方,不了解当地风土人情,那不是可惜,当打听到施州第一酒楼的果酒时,他毫不犹豫前往。 当看见标价的牌子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离开。 第105章 施州挖心妖 张木叶讪讪道:“听宅里的丫鬟们说的。” “哦~”楚知音声音上扬,眼神意味不明,“行,走吧,刚好手里有些钱。” 作为宅院的夫人每个月都有月银子领取,她还没有和安云启成亲,可钱都给她送来。 接钱的时候她犹豫了,她怕自己沉迷这种堕落,可丫鬟举着银子也是挺累,她就暂时收下,等安云启有需要她再拿出来。 她现在出宅院,品尝酒菜,算是为月底婚宴上菜品提前做了解,花些钱应该不过分。 楚知音听了张木叶的意见,三人直奔云鹤楼,经过中街的时候被一群涌动奔跑的男女撞到街边。 余术眼疾手快的挡住楚知音,自己的后背承受撞击,而张木叶就没有这个好运,直接被撞到人仰马翻。 奔跑的男女边跑边喊,“轩郎去云鹤楼了,轩郎去云鹤楼了。” 此话一出,一些被撞倒在地的路人,纷纷拍拍衣服加入奔跑大队。 等人群消失在街角的时候,路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和杂乱的街景。 楚知音眼睛透过余术的肩膀看到外面的场景,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人散了,你没事。” 她的气息钻进余术的脖子,被烫得一颤,连忙松手。 余术道:“没事,姐姐。” 一阵呻吟声从倒塌的灯笼摊贩传出。 “啊~我有事。” 余术与楚知音双双望过去。 一只颤抖的手伸出来,余术赶紧伸手将人拉出来,旁边的摊贩唉声叹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哎哟,我的脸,破相没有,破相没有!”张木叶摸着自己脸惊慌道。 楚知音挑眉打趣道:“张大道长,外貌只是皮囊,修者不应该注重。” 张木叶一噎,瘪嘴不再说话,他还年轻,还想着以后能找道侣一起修道,脸上似乎不痛,痛的只有额头。 楚知音看见他额头上亮油油的大包,嘴里嘶嘶地帮他叫疼,突然手上的触碰引起她的注意。 原来是卖灯笼的摊主,怯生地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看了眼毁坏掉的摊子,道:“需要赔多少?” 摊主摇摇头,似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就在旁边可以。” 说完后用粗糙的手指街道的角落。 楚知音打量着摊主的脸,长相普通,不胖不瘦,中年男子,她应该是不认识。 见她没反应,他的神情变得很着急,带着祈求的语气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事问问姑娘,我在这卖了十多年的灯笼,街坊邻里都认识,不是坏人。” 他的眼神很真诚,楚知音示意他带路。 他连连地微微鞠躬,眼神立刻充满感激,弯着腰指引她过去。 等到角落,摊主又开始支支吾吾。 楚知音云里雾里的,虽然不知道此人找她何事,但既然她愿意过来,如果不是过分的事情,她也许会帮忙。 楚知音道:“摊主,有话直说。” “啊,是,”摊主双手放在腹前,不停地蹂躏着,看了一眼还在低声哀嚎的张木叶,继而又看向她。 “刚刚姑娘说,他是道长?”说完又看了一眼他。 楚知音衡量着他问这话的意思,大宣明令禁止道法,惩戒有多严重她不知道,但是也不想引起必要的麻烦。 “摊主可能听错了,他名字叫张大道。”她眼也不眨道。 摊主瞬间失望,本来弯着的腰更像是承受千斤重,颓然之气油然而起,晃眼再看竟觉得苍老了好几岁。 楚知音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却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他的绝望和心酸。 什么人想要找道长?在听到否定的时候又那么失望? 定是家里人出现一些无法解决的奇异怪诞事情。 她又道:“但是他的道号是木叶,是一个正统的道长。” 一句话转了两道,摊主还沉浸在失望中的情绪,突然见她改口却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一旁一个还在摸着额头哭怨,一个听着哭怨的两个人同时看向角落。 张木叶瞪大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就给人跪下?看着楚知音的眼神像欺男霸女的恶霸。 楚知音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都变了,只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下跪感到无措,现在跪还太早,等她成神后再上香跪拜不迟。 她道;“摊主,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求姑娘救救我的儿子,”说完磕两个头,“我的儿子被妖怪缠身,命不久矣,只有道长才能相救。” 妖怪? 在云泽只有仙魔之分,妖与人抛开物种不一样,实则是不分,但在凡间听到有妖挺稀奇的。 不会是和天女一样,人心作乱吧。 张木叶看见摊主磕头的时候,嘴巴张得有鹌鹑蛋一样大,虽然知道楚知音不是坏人,但仍然激起正义之心。 可惜刚跨出一步就被余术拉住,“别打扰姐姐。” 张木叶:“……” 楚知音将人扶起来道:“什么妖怪?” 摊主眼眸带上恐惧,沉沉道:“挖心妖。” “挖心?”楚知音道:“那就是害命了,没报官?” 摊主叹口气道:“报了,可施州有此类型命案已经一年快两年,从未抓到过任何嫌疑人,现在依然是每个月都有一两个男子死于挖心妖。” “只死男子?”楚知音问道。 摊主点头。 光是这样听着案子很是普通,针对性杀男子,又是挖心,不难让人想到是一个对男子恨之入骨的女子。 “命案如此多,官府应该很重视,找道长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见她心生退意,摊主开始慌张,不由得又跪下,“姑娘,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挖心妖来去无影无踪,唯一能知道预兆的就是被挖之人身体发出异香,无论如何遮盖都无用,发香的十五日过后,比一定会被取心。” “半个月前连县令的二公子也被挖心,上百名衙役守在门口,也没能看见挖心妖,是人怎么可能做到!” 摊主激动不已,声音又夹着害怕,更怕的是下一个就会落在他的儿子上。 不远处的张木叶看不下去了,刨开余术的手,朝他们奔去,义正言辞道:“前辈,你怎么能欺负一个老实人,摊子是我砸坏的,我来赔。” 楚知音头冒黑线。 第106章 刺鼻香味 摊主见道长都叫她前辈,更觉得是找对人,急切地向他解释道:“道长错怪姑娘了,是我自己跪下。” 张木叶行走江湖多年,对于道长的称呼非常敏感,尤其是被举报后被官兵抓的时候,全是喊得抓住那个道士。 张木叶变得支支吾吾,“我、我不是道、道长。” 楚知音插刀道:“他是道长,还是正统传人。” 张木叶瞪大眼睛,慌张道:“前辈!” “这位摊主有事相求,”她微微昂头道:“你学了几十年的道法这次可能用得上了。” 张木叶满脸疑惑,跪着的摊主热泪盈眶,他的儿子有救了。 摊子将灯笼收拾好后,摊子也不管了带着他们去自己的院子。 他们走在摊主的后面,张木叶看向神态自若的楚知音,疑惑道:“前辈,我们这是要干嘛?” 楚知音道:“把你卖给摊主赔钱。” 张木叶捂住胸口,“贩卖人口是犯法的。” 她甩了一个白眼。 张木叶知道刚刚是他冲动了,低声道:“是晚辈错了,希望前辈不要怪罪后辈。” 见她态度良好,缓缓道:“摊主请你捉妖。” “捉妖?”张木叶声音提高了八度,立马又捂住嘴,小声道:“道家虽有藤精树怪成妖的说法,但师门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在楚知音的耳边道:“妖怪都是骗人的。” 她浅浅地笑了一声,“聚则成形,散则为零,人可以修炼,同活在这片大地的其他生灵怎么就不能成人形。” 在她仅有的记忆里,人,妖共存,大家属性不同,修炼方式也会有差异,但最终都是各有各的优势,本体是人的对剑术的领悟高于其他生灵,成神的阻力更小。 生灵的对大地的灵气感知更高,产生五花八门的术法,但也受属性的限制,比如狐狸就不会有狼的凶猛。 上世成神的只有寥寥几人,而生灵成神的不超过三个。 所以楚知音也有些庆幸自己本体是人。 但好像有传说人与妖有着上万年的仇恨,很早以前修者除了修道就是为了除妖,认同非族类必杀之的想法,在她记忆中的天泽好像也有这样的迹象,人与妖修仙分派很严重,但在平民生活中则没这种现象。 张木叶听到她的话陷入沉思,显然觉得很有道理。 “姑娘,道长到了。”摊主停在自家的小院门口。 楚知音点点头。 摊主推开大门,只掀开一丝门缝时,一股刺鼻的异香扑面而来。 三人同时捂住口鼻。 张木叶:香的发臭 余术:姐姐能受得了吗? 楚知音:这香味好熟悉。 看得出摊主的表情也在隐忍,但毕竟闻了十天,比他们的耐受力更强。 不久后,门口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用布巾捂住口鼻的妇人探头出来,手上拿着布巾。 “夫君,他们是?” 摊主接过布巾道:“他们是能救天儿的贵人,妇人再取几张布巾出来。” 妇人急忙应声,然后回屋拿布巾。 不久后布巾递在他们手上,等戴上的时候,众人的眼神都是一副活过来的状态。 布巾应该是用某种药物浸泡过的,有一股清香不说,还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香臭味。 他们进到房中,院子里有一个小围栏养着鸡鸭,萎靡不振的样子看着也是被熏得够呛。 最后走到侧房,妇人敲门,“天儿,你爹找了人来,你开门让他们看看。” 里面传出一个非常虚弱的声音,“娘,别费精力了,我活不了了。” 妇人听着儿子的声音立马掉下眼泪,“娘不准你这么想。” 摊主着急道:“天儿,爹这次找到道长了,一定可以抓住挖心妖,你先开门让道长们看看,把你身上的香味去掉。” 里面没人回应,空气陷入沉寂。 妇人叹了口气,对摊主道:“让他缓缓吧,对不起各位贵客。” 张木叶是一个心软的人,看见为儿担忧的父母,也觉得有些心酸,如果真的妖怪,他要用自己所学的道法试试。 摊主面露愧疚之色,弯着腰请他们到偏厅,里面熏了草药,冲淡了香臭味,可以把布巾摘掉。 张木叶对着摊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父母如此卑微地求人,也只是为了自己儿女能够活着。 几人入坐,妇人为他们倒好茶水后,退出偏厅。 楚知音确定了这个香味她闻过,在青镇的谢宅中,一位姓尚的公子,如果按照他们所言,十五日必死无疑的话,这么久了怕是…… 也不一定,妖怪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没有追踪的术法,一直逃也许也找不到。 这种能从体内散发的香味有点奇特,不知道是蛊术还是毒药。 楚知音主动问道:“刚刚在街角也没讲太清楚,摊主要不详细给我们讲讲挖心妖的事情。” 张木叶接话道:“对对,是人是妖都可疑,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 摊主感激地看向他们,缓缓道:“这个事情还需要从一年半前讲起,相邻的街坊王大哥他的秀才儿子暴毙家中,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仵作检验说是整个心脏都被挖走了。” “施州地方大,一列命案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街坊都在传他肯定是赶考的时候邂逅某个女子,薄情寡义将人抛弃后遭人报复。” “但人已经死了,谁也没法求证,可没想到这是挖心案的开始,后面每个月都有这样的男子死去。” 楚知音问道:“也有这样的香味吗?” 摊主沉思片刻道:“不记得了,当时大家没有关注,后面出了好几次后,府衙开始重视,但依然抓不到,因为他身形如同鬼魅,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人,却让人看不见真身,只能看见一团黑光闪过。” 黑光?似乎不简单,凡人速度是达不到这种效果。 张木叶道:“那黑光是不是凶手的掩人耳目的手法?” 摊主毕竟没有见过现场,知道的信息不多,只能摇摇头。 楚知音有感觉这次的挖心妖不是简单的角色,她一向预感很准,看来此时不宜过多插手。 第107章 不救 最后摊主的儿子也不愿开门,急得夫妇俩又给他们道歉,又是磕头,还是希望五日后能救救他们的儿子。 楚知音还没有答应,心软的张木叶把人拉起来,仗义执言道:“放心,一定尽我们所能来帮助你,事态虽然不够清晰,但五日后,不论是人是鬼,我们都把他拿下!” 楚知音:“……” 夫妇又跪谢他们半柱香,最后送他们出院子。 出了街,张木叶兴致冲冲道:“前辈,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安公子,光是我们能不能解决这挖心贼?” “不。” “不告诉?”张木叶有些为难,“我的功夫一般,前辈符箓虽然厉害,但也对抗不了高手,这样怎么救得下摊主的儿子。” “不,”楚知音看着张木叶,“是你去救,不是我去救。” 张木叶呆住,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前辈难道不想救他们一家?” 楚知音反问道:“我为何要救,他们与我无缘无故,挖心妖能逃逸一年官府众多人都抓获不了,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能力。” “可,可还有安公子啊,他手下这么多人。”张木叶道。 穿过巷子,走到了主街,上午的杂乱被收拾干净,又恢复到繁华热闹的原样。 楚知音淡淡道;"吃住他人还要麻烦别人?" 张木叶不解道:“他不是即将成为你的夫君吗?夫妻本一体啊。” 楚知音停住脚步,看向他,“那与我去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木叶眸光颤动,似乎不敢相信她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喃喃道:“不,不是的,锄强扶弱,在绝望中拉别人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楚知音语气无情道:“世间不公千万,救不过来,而且光听挖心妖的功夫就不差,我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完,哪有功夫分精力救他人。” 楚知音继续往前走,见人没跟上,转头看向张木叶,只见那人双拳紧握,眼睛藏于阴影中,神色不明。 她知道她的话很是残忍,但世间就是如此,不说她无心挂念凡间,就算在天泽,也没有闲心去救一个无关的人。 人间自有秩序,如果她今日不出门,也不会遇见摊主,倘若没有她,他们的日子也会是这样过。 再说房间里的公子好像也不想被救,父母想让他活,自己不求生,各有各的愿,她何须插足。 “现在赶去云鹤楼说不定还喝得上果酒。”她冲张木叶道。 张木叶微微低着头,头开始摇晃着,嘴里低喃着。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抬头看向楚知音,牙齿咬得很紧,眼尾泛红。 “如果修道成就一身本领,不是用来帮助他人,那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他吼道。 他的嘶吼带着哭腔,犹如沙漠飞吹沙粒的声音,孤寂又无望。 楚知音深深看了一眼张木叶,对旁边的余术道:“我们先走吧。” “是,姐姐。” 他们离开了主街,迈进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成为泥子中的一点,直到消失在张木叶的眼前。 楚知音一路上心情似乎不受影响,让余术买了不少的小玩意,等走到云鹤楼的时候,他的手上都快拿不住了。 眼前云鹤楼不愧是施州第一楼,建在小湖旁边,金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图案,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巍峨壮大。 见他们前来,门口立刻出来一个小厮,“两位客官,是饮酒还是打尖还是看瓦子呢?” 楚知音诧异道:“有这么多玩意?” 小厮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酒楼娱,乐,吃、喝,住样样都有,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消费。” 他指了指湖中的两栋楼,“客人若想吃些小菜就去左边的轩若阁,如果想听曲喝酒论诗就去右边的雅居阁。” 两座阁楼修建得都非常的豪华贵气,多半是看见她所穿服饰不便宜,可她对外面银钱使用面额不了解,万一那月钱不够用,且不是丢大发了。 小厮见她犹豫不定,似乎了解到什么,于是小声道:“小姐也是看来轩郎君的?” 楚知音道:“啊?” “小的明白,”他四处张望,道:“轩郎君今日来到云鹤楼,导致人满为患,半个时辰前才说郎君离去,后驱散人群,其实啊,郎君并没有走,在雅居阁里的包房待着呢。” 小厮讨好地笑着,“小的看小姐举手投足间是大家闺秀,不像是那些市井小娘,所以偷偷告知。” 说完垂在腹前的手就在不停地揉搓,眼神也充满期待。 就算是有些榆木脑袋的楚知音也看懂他的想法,可她是来喝果酒的,不是来看郎君的,这个消息她也不想要。 但也不想人来一场空,让余术拿出钱袋,摊开向小厮道:“这些钱够在雅居阁喝一壶果酒吧。” 小厮眼睛一亮,摊着手道:“够,够,小姐喝上二十壶也够。” 楚知音满意地将钱袋收回,又看了看小厮的脸色,手指伸进去掏了掏。 划过面上的银子,探到下面的铜板,抽了两个。 “多谢告知。”说完就扔给小厮。 小厮伸手接住,发现是两个铜板,脸色一垮,心里埋怨道,穿的是绫罗绸缎,出手连那些市井小娘子还不如。 去到雅居阁需要坐船,是那种能坐三四人的小舟,有挡风雨的棚子,十分惬意。 蓝天白云,绿水湖面,楚知音觉得不枉此行。 进入到阁楼,屋里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堂中奏着琵琶雅乐,琴声如珠落玉盘,清新淡雅之意。 坐着的人窃窃交谈,都似乎怕惊扰琴声,走廊间行走交错都会相互行礼,氛围祥和安宁,比姜家村的天宫还要更加天宫。 小厮将他们带至雅座,上了一壶酒和两盘点心。 玉樽清酒,颜色甚是好看,楚知音抿了一口,甘甜入口带着酒香,她道:“余术,快尝尝,这酒太好喝了!” 余术似乎在走神,听见她的声音视线才对上焦,“阿,好,姐姐。” 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楚知音放下酒杯,问道:“怎么了?” 余术犹豫一会道:“我在想,不知道张道长……”他看了眼楚知音又道:“他怎么样了。” 两人同吃同住多日,他又受到木叶的教导,对他有感激之情。 第108章 无情道 楚知音放下酒杯,容色正经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情?” “没有,”余术摇摇头,可眼底的疑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有情不是坏事,无情也不是好事,修道注重心,每个人对好坏的标准都不会一样,各自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也会不同,她修的是仙道,他们目前修的是凡道。 他们看花亦是花,看清风亦是清风,看人生皆是百态,而她只能用芸芸众生去概括所有事物,她如何有能力去管芸芸众生。 她语重心长道:“这次如果我们解决了挖心妖,下一次又冒出一个挖肝妖,再下一次又是挖肺妖,你说又该如何?” 这个道理很简单,世间有很多不平,在时间长河中,这种不平会绵绵不断,就算能解决当时当下,也做不了任何的改变。 余术道:“可是……那对老夫妇很可怜。” 余术的回答地激起她心中的涟漪,他并没有说如果有接二连三的事情出现该如何解决,而在讲他看到摊主夫妇给他的感受。 可怜,让人容易产生恻隐之心。 楚知音脑海里想起摊主胆怯又心酸的面容,担忧儿子的性命不停地向一个陌生人磕头,将自身的自尊放在地上,只为求能有人救他儿子一命。 她道:“我现在并不想做去巫仙谷之外的任何事情,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的黑雾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凡间的术法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的弱。 余术问道:“那为什么上次天女献祭,姐姐愿意帮忙?” “不算帮忙,”楚知音直言不讳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有兴趣调查神灵是什么,与帮人无关。” “那为什么这次姐姐不愿意去调查挖心妖呢?”余术的语气稍微有些急切。 楚知音顿了顿,其实在余术眼里她这样做就是无情吧,面对可怜人的祈求,很少人能狠得下心。 余术跟着她能踏入道门,仙门,但不一定能和她有一样的成神的想法,她的无情道不能直接这样传输给他。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缓缓道:“不是我不愿意,可能是真的力不从心,虽然挖心妖的事情我们了解不多,但从施州这么大一个地方州,一年多也无法侦破此案,凶手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而且里面不知有没有其他牵扯的东西,如果和外蛮势力有关呢?如果对抗挖心妖失败呢?我们其中的人有死亡呢?你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去帮助他们吗?” 余术当然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有危险,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一路以来姐姐的神勇威武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似天下间没有姐姐解决不了的事情,人做事还是得量力而为,姐姐说有危险那一定是极大的危险。 “我知道了,姐姐。”余术道。 楚知音展开笑颜道:“喝果酒吧,喝完去街上找找张道长。” 余术点点头,他心结打开,吃东西喝酒不再显愁容。 突然琵琶声停止,随即而来是激烈的喧哗声。 姐弟两人也忍不住探头出去观望,旁边雅座的两个男子更是直接走到栏杆处打探。 “是轩郎君,是轩郎君!” 两名男子激动地趴在栏杆处,一副如痴似醉的模样,仿佛看到看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这是楚知音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街上的轰动,小厮的误解,食客的惊呼,不得不得说让她对这个轩郎产生一丝好奇。 走向栏杆处,发现周围的食客全部探出头,下面也有不少的人围着一个人,但都被侍从拦住。 没想到她还是出来晚一步,看到的是攒动的人头,和飘扬起的墨色长发,连个后脑勺也没看见。 但光是这个场景让她想起小红说的话,当初安云启出现在宋城街上的是时候,也是迷倒一群的小姑娘们。 但看着这群如痴如醉的男男女女,难道比安云启还有更好看? 可惜没见到脸。她也就无法做对比。 她失望的回到座位,酒,点心吃得都差不多,她与余术打算上街找张道长。 可施州不比小镇,他们走了几条街,把腹中的东西走得都消化完,也没有看到一个和张木叶相似的身影。 最后想着人可能已经回宅院,他们也就回去了。 走到院子里,楚知音看到黑峰问道:“有看见张道长吗?” 黑峰道:“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了吗?” 楚知音问道:“他没回来?” “不知道,”说完,黑峰拉住一个小厮问道:“有看见张郎君回来吗?” 小厮回道:“没有。” 楚知音微微的皱眉。 施州他人生地不熟,这么久他能待在哪里,难道那些话绝情的让他不能接受,想要抛弃她这个盟友? “黑峰,”楚知音喊道:“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面对未来的少夫人,黑峰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他道:“小姐,请说。” 楚知音道:“你能派人找一下张木叶吗?今天和他闹了一些不愉快。” 毕竟当初承诺了要带人吃好喝好,现在走到一半不管别人显得她是真的很无情一样,虽然去巫仙谷现在有安云启一同前往,但张木叶教导余术许久,她是很感激的。 再说,她的话确实显得不近人情,一个后生小辈,她应该宽容一些。 黑峰拱手领命道:“是。” 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院中看着满墙的藤蔓花,落英缤纷,是一副好景色,可她却少了欣赏的兴致。 院里的丫鬟思思给她拿来一个薄毯子盖在腿上,她道:“夫人,可是觉得烦闷?” 楚知音手指抚摸着柔软的毯子,不一会腿上就有暖洋洋的感觉,她向思思摇摇头。 思思端详着她的神情,“道:“这毯子是公子今天专门拿过来的,刚好碰见夫人不在,大婚前夫君偷偷看新娘是会被笑话的,但公子不怕笑话,可见公子也是很想夫人。” 楚知音低头看了眼毯子,制作精美,价格应该不菲,安云启对她确实很细心,“把我绣的荷包拿出来呢。” 思思道:“是。” 思思去到房间拿出她之前绣到一半的荷包,并蒂莲花的雏形已经出现,虽然与天女祭祀扇子上图样有很大的差距,但因为配色比较清新,不做对比但看还是不错。 第109章 谁? 思思看到后道;“公子收到夫人的并蒂莲花一定会高兴,同心相连,美满幸福。” 楚知音落针的手一顿,问道:“并蒂莲花还有这种意思?” 思思道:“是的夫人,但是施州女子喜爱绣鸳鸯,近一两年不少女子也开始绣并蒂花送给郎君。” 看着手上的绣布,她不禁想到,这个送给安云启,她会不会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她喜欢他,那该如何解释。 瞬间愁苦起来。 思思的眼珠子是跟着楚知音的神色转动的,她道:“夫人是担忧今日入宅院的苏姑娘吗?·” 楚知音:“???”谁? 见她疑惑的表情,思思惊觉自己闯祸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婢多嘴了。” 她以为夫人早知道这件事,结果看她反应是完全不知,这下如果被公子知道,她必被严惩。 楚知音将人扶起来,很是疑惑,问道:“你跪什么?” 她是那种长得很温和可爱的模样,给人一种没架子没脾气的样子,所以丫鬟都是很喜欢这位夫人。 思思害怕道:“奴婢说错话了,请夫人不要告诉公子!” 楚知音还是有些不解,“你说错什么了?” 见她好像真不懂,思思小心翼翼道:“奴婢以为夫人知道公子救了一个小姐安置在宅上。” 安云启救了一个女子?难道除了她掩人耳目还不够,还需更多的女子? 她问道:“多大的姑娘,嫁人了吗?来宅上几天?” “看着十六七,”思思面露尴尬道:“嫁人应该不能来咱们宅上,昨天来的。” 楚知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她是要嫁给安云启吗?” 思思被她的直言吓得一愣,过好一会才道:“奴婢不敢揣摩主子。” 楚知音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揣摩的,但那姑娘愿意嫁给安云启吗?” 凡间女子不比她,嫁给一个好男风的男子守寡一辈子能接受吗? 思思听着这话,看着她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样,“公子面如冠玉,光是样貌这一项已经有不少女子想嫁。” 这些楚知音知道,可惜长得再好看放在天泽来说就是无法双修,放在凡间来说就是无法同房,这些女子也愿意? 小丫鬟肯定是没法明白的,她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以后这种小事情不用动不动下跪,”她把荷包拿给思思,“今天晚膳吃什么?” 思思接过荷包,感叹这位正室夫人的大气,难怪公子如此的宠爱,她这是跟对了主子。 用完晚膳,夕阳落山。 楚知音想去隔壁的院子看看张木叶回来没有,刚走到门口就撞上好久不见的安云启。 穿着一身墨色长衣,腰间是金丝纹路腰带,精致中带着贵气,俊美的脸庞依然是冷峻傲气,睥睨众生的气势。 安云启问道:“去哪儿?” “去……”她想到安云启死板的君子之德,说去找余术他们,肯定又不高兴,改口道:“去外面院子逛逛。” 她又反应过来,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你现在能来看我吗?” 安云启牵起楚知音的手,细腻柔软的小手握在手中,缓解他这么久以来的思念。 楚知音视线落在她被包裹住的手,她真的越来越像在天泽被饲主宠爱的灵宠,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 安云启将人拉进院子内,淡淡道:“上次不是说想我就来找我吗?” 他在院子里等了五天,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可我没……”楚知音看着他的眼睛,又拐了个弯,“没想到你今天回来,本我也打算找你。” 好像有一种本能的求生反应告诉她,刚刚如果直接说,她会‘死’得很惨,难道她真的成了被饲养的灵宠,会本能地察言观色,讨好饲主。 安云启脸色没变化,到了院中,思思看见他,行了礼就退下。 安云启问道:“住着还习惯吗?丫鬟怎么样?” “很好,”楚知音坐在凳子上,想起今天的见闻道:“我今日出宅院碰见两件事情,你想先听哪件。” 安云启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你讲哪件我听哪件。” 不得不说安云启的笑有一种致命的魅力,冷着脸像白雪皑皑圣洁的雪山,可只要有笑意,那就是雪上独开的雪莲,珍贵又诱惑。 楚知音挪开视线,问道:“你听说过挖心妖没有?” “刚到施州听说了,”安云启道:“你们碰上了?” 视线重新与他对上,“那倒没有,碰见一个摊主,他儿子好像被挖心妖盯上,身上有一股异香,我之前闻过。” “之前?”从姜家村到青镇他们一直在一起,却没听她讲过。 “之前在青镇谢宅,我进到一个公子的院子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你为什么会进到公子的院子里?”安云启问道。 楚知音察觉到他语气上的变化,道:“当时不是丫鬟嘛,去哪儿我也不能控制,重点是香味。” 就算是灵宠也不能一直让饲主拿捏,时不时还得反抗压迫。 安云启淡淡道:“所以是那个公子也有同样的香味?” “恩,”楚知音手掌开始发热,想抽回,稍微用了点力却没抽动,“听摊主讲述,染上香味十五日后就会被取心,无论多少人在场都无法拦住。” 安云启将握住的手放开,转而变成十指相扣,淡然道:“轻功了得。” 灵宠反抗无效,放弃抵抗。 “你觉得是人干的?”楚知音问道。 安云启漂亮的眸子看向她,一双瞳仁像是能剪秋水,可眸底透出不正常的怜爱,让她全是不舒服。 特别像她看到处撒欢的狗子,觉得它又傻又可爱。 楚知音的手又在痒,想掐脖子。 安云启揉了揉她的手道:“与其说人,不如说是欲干的。” 这个词她赞同,安云启真是修炼的好苗子,可惜筋骨太差,也没有修道的意愿,要不再收一个徒弟也可以。 楚知音问道:“那你会插手这件事吗?” “不会,”夜风微凉,安云启将人拉进屋子里,边走边道:“施州有刺史,如此人心恐慌的命案该他管,各司其职,我不会插手。” 第110章 各自的频道 这个回答深得她的心,命案就该官府自己调查,凡是都被江湖能人插手了,那人间的秩序也被打乱。 楚知音不知安云启会在她这里待多久,继而又问道:“还有多少日成婚?” 安云启笑道:“还有二十日。” 那时间还算比较长,她一定要有机会地要看看名动施州的轩郎君,她道:“哦,那你还知道出现在街市上引起轰动的轩郎君吗?” 安云启眉毛一挑,“知道一点。” 楚知音眨了眨眼睛,“他为何在施州如此受大家追捧,难道比你还好看吗?” 安云启因为俊朗的外表经常受到一些困扰,所以一直对外貌好看没有评定的标准,他道:“不知道。” “不知道?”她品味着这句话,又问道:“你见过他?” 安云启道:“见过。” 这下楚知音非常震惊,大家都是一起来的施州,怎么安云启就已经见过风云人物了,她还在想着怎么有机会瞧上一眼。 俊男靓男相见,这里大家都人生地不熟,两人又是怎么见上的,很不对劲啊。 她疑惑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安云启见她如此好奇,准备把前因后果讲讲,“前几日出门打理这边的生意,在云鹤楼遇见落水的姑娘,和他一起将人救起来。” 楚知音问道:“苏姑娘?” 安云启诧异道:“你知道?”说完后眼睛往门外一瞥,门外的丫鬟只觉得脊背发凉,赶紧收拢了衣襟。 楚知音察觉他的动作,眼珠子开始打转,随后道:“今天在云鹤楼听说的,两位俊美男子争夺一位落水女子,女子姓苏。” “胡说八道,”安云启声音温怒,“这些人就爱编排故事。” 她立刻顺口道:“谁说不是呢,所以不必相信这些人的蜚语,那你与他有一面之缘,感觉如何?” 安云启淡淡道:“还行。” 这个评价在楚知音的耳朵里可不简单,安云启如此苛刻的一个人,对人点评第一次见面就是还行,那就是特别行的意思。 难怪还需要带一个姑娘回来,如果安云启在施州遇见心上人,为了提前压住流言蜚语,一个是在宅院里的夫人,再来一个可以经常随身出宅打掩护的姨娘,简直是两全其美。 安云启做事果然还是如此周全,无遗漏,她问道;“那月底苏姑娘要一起嫁进来吗?” 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掌一僵,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化,原本舒展的眉间轻轻拧着,他冷言道:“谁说的?” 楚知音被他变脸速度吓到,不明所以道:“我说的啊。” 安云启眉毛皱得更深,“有人说了什么让你误以为我会娶苏姑娘?” 楚知音偏头想了一会,“你说的啊,没事,我不介意,你带她出门更方便些,等从巫仙谷回来说不定我还会离开一会。” 她还得回去楚宅打听耳朵上有痣的男子,恩报了后再回到这里好好修炼,如果巫仙谷也不能解决她修复神魂的问题,她可能要到处游历寻找他法。 但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也会把安云启的恩给报完后再走。 安云启握紧了她的手,璀璨的星目变幽潭,“你不介意?”,停顿一会,又道:“你要离开?” 楚知音脊背一阵发毛,端详着他的面容,心中不停打鼓,她是哪句话惹这饲主不高兴了?怪她没提前说要回楚宅的打算? 主要是巫仙谷还没有去,还早的事情,说早了说不一定会有变,还不如先不说。 她道:“也不是要离开,就是楚宅上还有一些东西,以后有空就回去一趟,我不会食言,你放心。” 楚知音不禁感叹道,她这被磨平的菱角,已经变得十分圆滑。 安云启眸中的翻涌没因为这句话减弱,语气加重道:“所以,你还是不介意我娶其他女子?” 楚知音虽心里发毛,但仍不解道:“我为何要介意,我相信你的安排是最好的,这些事情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安云启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感受,该夸她大度不善妒,还是懂事未嫁已成贤妻,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她不是对他充满爱意吗,爱他还能将他推往别的女子身边? 他松开她的手,冷静问道:“我娶她,你真的没有一丝其他的感觉?” 楚知音陷入沉思,认真思量着这句话,其他的感觉?或许有吧,毕竟安云启是一个好的盟友,有新的盟友加入,可能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吧,这样想还是有点失落。 她缓缓地点点头,安云启眸光一亮。 她道:“会有一点失落吧,但是会尊重你的决定。” 光亮装满眼眸,楚知音可怜兮兮的语气像一颗石头投进他的心底,虽没激起千层浪花,却搅得它一酸,怜爱的情愫从里溢出来。 她是傻姑娘,他不是早就知道吗? 将人搂进怀里,他不该质疑她的喜爱,动容道:“我只会娶你一人,永远不会有其他人。” 楚知音吃惊地从安云启怀中探出头,果然在面对上安云启,事态的任何转变都超出她的意料之外,见着人没生气,她也顺从地将手搭在他的腰上。 别说,抱着挺舒服。 安云启稍微低下头去亲吻她的耳朵,他刚刚是真的很怕,怕她说出没有其他的感觉,不在意他娶任何人。 耳朵传来痒意,头微微一缩,退路已经被眼前的胸膛挡住,她滴溜溜的眼睛染上疑惑,他们这样是不是超过饲主与灵宠的界线。 亲吻就算了,拥抱也算了,为什么还要咬耳朵! 而且这个咬越来越过分,耳垂现在应该是又湿又红,滚烫的呼吸像蛇一样往耳朵里钻,她抓紧脚趾,手上起了鸡皮疙瘩。 可某人还是不肯放过,气息从耳朵转到下颌,又到脸颊,最后手掌把脑袋抬起,她看见了闭眼的安云启,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 楚知音闪过一阵慌张,用手挣开他的怀抱,用掌心压住胸腔里的惊悸,她怎么了? 第111章 梦中的声音 安云启睁眼,看见背过身的楚知音,以为人害羞了,离成婚的日子不远,不急在一时。 只是短短几日两人未见,就有如此荒谬的误会,看来是没有必要再遵守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 他道:“今日你先休息,明日再来看你。”见人没反应便退出房间。 ‘嘎吱’一声的关门声惊醒走神的楚知音,放在胸口的手默默放下,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脸上似不解,似疑惑。 她开始思量两人如今的关系,盟友,饲主,朋友,相处的界限在哪里,不是仙侣的两个人,真的能够这么亲密? 没有过仙侣的她不明白,但心中又隐隐感觉不对,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谁让她忘了什么不好,把天泽关于人的信息都忘记了。 理不清楚她打算不理了,准备睡一觉把这些思绪抛在脑后。 洗漱后躺在床上,脸庞贴在枕头没过一会困意来袭,捂嘴打了两个哈欠,睫毛被生理眼泪润湿后,思绪沉入睡眠。 她的意识混沌,平静,有点介入清醒与不清醒之间,似乎在思考着,又似乎在做梦。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语气透着强硬不容忍置疑,她的意识被激得一激灵。 “小音不会背叛宗门,贵宗的功法她也不屑学。” 又响起一个声音苍老的冷哼声,“一个修炼入魔堵塞经脉的人,还能在仙云决上拔得头筹,你觉得有可能吗,她使出的招式正是……的秘招,从不外传!” 谁?谁在说话。 沉寂一会,低沉的男声又响起,十分从容淡定,“既然是贵宗不外传的秘法,小音又怎么会习得。” “那不是因为、因为,”苍老的声音气得囫囵不清,“因为宗门秘法前段时间已经被盗,现在她在擂台上展现的招式就是本门功法!” “可小音使得……里面招式,你们……宗自己都不会,如何论证……是你们……,而不是你们偷的小音……。” 什么使得什么?偷的什么? 耳边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起的沙粒,忽远忽近,不管想怎么竖着耳朵听,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声音越飘越远,楚知音有些着急,小音二字明显是她的名字,里面的谈话必定是她在云泽的记忆。 陡然,耳边传来轰隆轰隆的雷鸣声,沉闷且密集震动着,每一次的低吟都像是蕴藏着能够劈下毁天灭地的闪电。 “小音,你快走!”声音像是拼尽力气从牙齿之间挤出来的,前面听到的从容音色已经变成着急,他一定在拼命地抵抗着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好像一直在为她说话,她在天泽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不是唯二要飞升的强大女尊吗? 急迫的声音一变,耳边的场景变得平静祥和,她听到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抱歉,我没有阻挡师尊的命令,因为天泽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人成神,如果你不假意嫁给我,以后也被安排嫁于别人。” 这一次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声如贯珠,清冷中带着低柔,好听得令人沉醉。 光是这声音,嫁给他也不亏嘛,难道这个女子和她一样,只想成神不想成婚。 男子又继续讲道:“我今天睡榻上。” 这样的男子真是不错,愿意帮那个女子,还将床让出来,哪像安云启,说是睡地上还找借口说她想和他一起睡。 突然传来女生的声音,音色慵懒清甜,语气淡然,“不用师兄,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委屈师兄了。” 这女子的声音也不错,清脆大气,一听就是不拘小节的一个人,就是听着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师兄,我不久后就要渡飞升劫,此劫九死一生,如果失败了,你可要给我来收尸。”女子声音淡然,好似渡劫也不是大事。 男子语气温怒,“小音!不要说胡话,你定会成功……” 下面的话楚知音已经听不进去,因为她想起说话的女子是谁了,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 到凡间这么久,她好像有两次梦到以前,一次是有画面的回到渡劫那一刻,是她记得的记忆,一次是这一次,她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 难道是因为她和楚秀身体越来越贴合,还是她的神魂快消散了,开始回忆往昔。 哪一种情况她也无力去遐想,没想到自己在天泽成婚了,还和凡间一样是假成婚,那位师兄也是真的对她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 可惜她现在也无法得知,毕竟光是只言片语也无法知道在天泽生活的点点滴滴。 楚知音的意识又陷入平静,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错觉,直到天亮,她的耳边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 第二天,清晨,思思帮楚知音装扮。 “夫人,今日宅上会装扮上红绸,要不要去前院看看?”思思道。 楚知音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不去。” 她这几天想天天出门,不想待在宅院里,她问道:“施州除了云鹤楼以外,还有好玩的地方吗?” 思思是本地人,知道不少的地方,“当然了,荆州主街上云鹤楼最出名,东街瓦子,西街外藩物件,南边郊区有赏月湖,过段时间全都是萤火虫,还有……” “夫人在吗?夫人在吗?”院外传来敲门声。 思思向外看了一眼,嘀咕道:“谁会来啊。” 说完,跑出去开门去了,不一会又回到房间里,皱着眉看向楚知音,“夫人,苏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踏进一只脚,粉绿色的绣鞋,层层裙脚摆动着,接着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上身一身青色的翠烟衫,纤细的腰身,凝脂白皙的肌肤,像是画上仕女美人,娇弱怜人。 手放在腹前,苏姑娘向楚知音行礼,并柔柔叫了句,“夫人。” 楚知音挑眉,不知道来着何意,直接道:“苏姑娘找我有事?” 苏姑娘行完礼站直了身体,清波流盼看向她:“清儿是来求夫人的,求夫人不要赶清儿出宅院。” 她身后的丫鬟扶住她,心痛地喊道:"小姐!" 第112章 苏姑娘 楚知音疑惑地看向思思,思思附耳说道:“听说今早公子送客苏姑娘,宅子里的人都在传是夫人要求的。” 楚知音:“……” 她问苏清,“为什么安云启让你走,却跑来求我?” “对不起,夫人,”苏清愁苦着脸:“清儿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 答非所问,姿态端着这么低却不回答她所问。 楚知音视线打量着苏清,转头问道思思,“现在外面住客栈要多少钱一晚?” 思思道:“十五文一晚不包吃,三十文包两餐。” 楚知音朝苏清道:“我隔壁书房有一张床位,长期住收你们二十文,也包两餐。” 苏清的脸色微变,她身后的丫鬟脸色变得更厉害,“夫人,小姐已经低声下去求您,您何必侮辱人!” 苏清立刻拉住丫鬟,低垂的细眉真是我见犹怜。 楚知音对柔弱的女子无感,但对真正弱小无助的人也会生起几分同情。 她道:“如果你们想留在宅子里自然是找宅子的主人,你们来求我,我也得去求安云启,我欠他人情,你们欠我人情,还不如你们直接欠他的人情。” 苏清的丫鬟咬着牙看着楚知音,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道:“安公子本来答应留下小姐,可昨天来您院子后,第二天就让小姐走,难道不是夫人说了些什么?” 楚知音眨着眼睛,安云启是一个守诺言的人,既然答应人住为什么又反悔了?根据她这段时间不停揣摩他的脾性,变卦很有可能是他生气了。 她摊开手,无奈道:“我能说什么?安云启有时候脾气阴晴不定的,他让你们出宅子,是不是你们干了让他生气的事情。” 一旁的思思拍了拍楚知音的肩膀,小声附耳道:“夫人,你怎么帮她去了解公子,这苏姑娘明显是看上公子想赖在宅上不走。” 思思感叹夫人的脾气真是好,如果公子真的娶了姨娘进来,夫人指不定会受多少委屈。 受思思点拨,楚知音恍然大悟。 苏清声量微微道:“清儿不知哪里惹公子生气,但安公子是虚怀若谷,脾气并未阴晴不定。” 楚知音:“……”如鲠在喉。 苏清的丫鬟好像也瞧出了楚知音很好说话,没有架子,便插言道:“望夫人高抬贵手,让小姐留在宅中。” 思思听后不满道:“我家夫人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就高抬贵手?” 这不就是在暗指楚知音不让她们留在宅中。 见人发怒,苏清丫鬟神色收敛几分,嘴里嘟囔着,“本来就是你们不让。” 此刻楚知音升起一丝烦意,但更多是对安云启的烦,自己带回来的女子,处理不好还在她的面前碍眼。 既然对方的目的不单纯,她也不当好人,笑着道:“苏姑娘,我家云启是成年男子,作为他未过门的夫人,你觉得会有哪位女子愿意让一个貌美的女子整天在夫君面前晃悠?” 苏清面色发青,柔声解释道:"夫人,清儿绝无此意,与安公子之间也是清清白白,只是感激安公子救命之恩,想留下来报恩罢了。" 楚知音挑眉道:“清白?谁能证明?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下就不算清白,我家云启长得美若天仙,万一你硬扑上去,他拼命抗拒,你未果,然后第二日将你赶出宅子,作为夫人的我有什么理由帮你?” 思思拉了拉楚知音的衣服,她转头看向思思,见她微微摇着头,杀人的诛心,她不想和这些弯弯绕绕的人狡辩,还不如话说狠一点,识趣的人自己走。 这一段话说下来,苏清直接脸色变白,激动的鼻尖都是细汗,握着丫鬟的手都在颤抖,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丫鬟吓坏了,大叫道:“小姐,呼吸,呼吸!”狠狠地盯向楚知音,“夫人,你不收留小姐也罢,何必羞辱人,小姐她是官家小姐,自小规行矩步,你污言秽语想要逼死人吗!” 楚知音还没有遇到这么弱的对手,连楚铃都不如,没有意思,她开始本着好意想帮她们分析安云启为何反悔,不领情不说还想指责她。 说是求人,句句不离是她让人离开宅院。 苏清一直大喘气,显得清瘦的容貌更加可怜,楚知音看不下去,在她胸口点了两下,不一会呼吸声变得平静。 这一下楚知音直接冷下脸,眼皮微微压住深墨色的瞳孔,娇俏的面容立刻染上危险的信息。 “我是很不屑你们的小伎俩,想留在哪里,成为谁的人,直接去找本人,找上我,呵!小心没命。” 苏清顺气后手抚在胸前,垂下眼帘,显得神色不明。 突然,院子大门被推开。 她的眼神往外瞥,骤然间跪在地上,豆大的眼泪从眼睛滴落出来。 楚知音没在门口,看不到外面,听着脚步声,大概知道是谁,祸水本人来了。 凡是不知原委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楚知音是盛气凌人的一方,一个是弱柳扶风面色苍白的女子跪地哭泣,一个是面容平静眼神不善地坐在凳子上凝视。 苏清丫鬟面上闪过一喜,抽着鼻子道:“启公子,小姐真是好运。” 安云启皱着眉。 “小姐向夫人请安,虽然在宅上叨扰许久,但毕竟是救命之恩,小姐未报完恩心中愧疚想来求夫人再收留我们几日,可是,可是,夫人竟然侮辱小姐的名誉。” 凡间女子名誉最为重要,此话一出,安云启看向楚知音。 思思看对方先声夺人,立刻着急道:“是她们一直污蔑夫人,说夫人赶她们出宅院。” 对方也急道:“夫人是宅子的主人,安公子安排小姐离去,小姐恩未报完,但公子毕竟是男子,所求肯定不妥,便想着求夫人,可夫人先是要求小姐给钱住偏院,然后是辱骂小姐与公子有染,若夫人不想小姐留下,直言就好,何必言语辱骂诋毁。” 思思气得面红耳赤,对方说的话是没有错,但讲出来的味道完全不同,她指着丫鬟,“你!你!” 楚知音用手覆下思思的手,并拍了两下示意别担心。 第113章 绿茶味初显 楚知音冷笑一声,“你们一口一句暗指我赶你小姐出宅子,我明确表示谁安排你们找谁,可你们依依不饶地想我去找安云启,以避嫌为借口,若真对他避嫌,那还想留在宅上是什么意思?报恩?不就是想一个屋檐下,趁着月黑风高,来一个顺水推舟……” “够了!知音。”安云启温怒道。 听到这个声音,苏清丫鬟努力的压制住得意的笑容,苏清依然是低眉垂眼柔弱不已。 楚知音垮下脸,敛色正容地看着安云启,他凶她? 安云启降低声量道:“知音,女子的声誉很重要,你不该随口说苏姑娘与我……” 楚知音打断道:“我是随口说吗?她留在宅子里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自己明白,我给她说出来反而是我污蔑了?” 没等安云启说话,跪在地上的苏姑娘弱声的开口道:“安公子,夫人,不要为了清儿闹不愉快,清儿待会便走,安公子的救命恩原谅清儿无以为报。” 楚知音听完皱着小脸,她对真正弱小的人会抱有几分同情心,但对虚有其表,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向来心狠不手软,耍手段都到她头上来了。 安云启本是好心救起苏清,看着身体恢复就让出宅院,没想到还惹出这一出,楚知音出言辱女子名节是为不妥,但自作聪明的女子让他更厌烦,冷声道:“我不需要报恩,你走……” “报,怎么不报,”楚知音声音上扬,“让我听听林姑娘是怎么打算报答?” 苏清一愣,楚楚可怜道:“小女子会刺绣,会做一些膳食,愿意伺候安公子,”停顿一会,含水的眼睛看向安云启,“和夫人。” 楚知音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想做丫鬟,你早说我就放话将你留下。” 含水的眼睛一顿,然后直直看着安云启不再说话。 安云启冷淡道:“知州的女儿,安某可不敢,苏小姐回去吧。” 官府里的小姐?思思倒是一惊,她一直都在商贾宅院里伺候小姐太太,没想到今天碰到官府小姐,自己还冲撞了! 商斗不过官,再有钱的商人面对芝麻官都要让几分薄面,何况是管辖一府之政的知府,夫人这次怕是要输给这个苏小姐。 见安云启说出她的来历,丫鬟倒是挺直了胸膛,而苏清眼里都是惊讶之色,随即又转换成满意,能查到她的身份绝对不是简单之人,她没有看错。 苏清轻轻的施礼,动作轻柔又妙曼,是贵女的仪态万方。 “失礼了,既然安公子已知,可否再收留几日,清儿是瞒住爹娘出行。” 楚知音在一旁毫不遮掩地翻了一个白眼。 丫鬟低喃一句:“粗鄙。” 安云启直接拒绝道:“如是这样安某更不能留苏小姐,小姐是千金之躯不能留在粗鄙的地方。” 苏清一愣,侧脸瞪了一眼丫鬟。 丫鬟惊慌,连忙道:“安公子可否再收留小姐几日,老爷的人还未到,外面坏人如此多,小姐太危险。” 楚知音‘扑哧’地笑出声,“哈哈哈,哪里不危险?在安云启的怀里怕是最不危险。” “知音,注意言辞。”安云启斥道。 能让楚知音憋着脾气的人还没出生,安云启是她盟友她能给些薄面,这个知府的小姐又算什么。 “好啊,我可以注意言辞,可你们东拉西扯,一直商量不出结果,几时能还我清净?” 苏清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像楚知音无礼的女子,真想不出安公子这样品貌非凡的郎君要娶她,幸好未办婚礼,一切都皆有可能,她第一次看上的人,不能轻易放弃。 她道:“夫人,安公子是谦谦君子,肯定尊重你,如果你不松口,清儿留不下来。” 楚知音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她向冷着脸的安云启道:“我同意苏小姐留在宅子,不仅随便可以住多久,还可以嫁给他”她的视线移到苏清的身上,“成亲生子还是做主妻,都和我楚知音没有半点关系,满意吗,苏小姐?” 说完,杏仁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幽邃的眸光被全部遮住,如果是以前的三老爷在场,肯定都被吓得后背发凉。 甜腻的笑容还是让苏清感到了一丝不舒服,说不上什么感觉,像是人体本能上的一个反应。 安云启听完后看向楚知音,一字一句说出口,“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这些字词比寒月里的风还要刮人。 楚知音心里已经装满了无名怒火,对她的呵斥,帮别的女子说话,到现在还要对她生气,当初她只想着帮他当流言蜚语,可不包括受别的女人的气。 “没有,”她淡淡地说,继而冲苏清道:“心放在男人身上,别想着去怎么阴险同为女子的人身上,无趣。” 说完,楚知音擦着她的身体潇洒离开房间。 苏清一脸无措,楚知音的行事作风真是第一次见,简直让她无招对抗,看向安云启铁青的面色,她扮作柔弱。 “安公子,清儿……” 话未说完,安云启没有看她,怒目盯着楚知音的背影直接离去,留下主仆两人。 “诶,安公子怎么可以这样!”丫鬟埋怨道。 苏清看着安云启的背影,收起柔弱的形态,眼神转换成凌厉,“我看中的人,什么样都喜欢。” 抬手示意丫鬟耳朵靠过来,侧脸低喃几句,然后胸有成竹地看向门外。 …… 楚知音走到旁边的院子,推开大门,喊道:“余术,余术。” 余术从房间里走出来,“姐姐。” 她往他身后探了一眼,问道:“张道长呢?” 余术面露担忧道:“一直没回来。” “没回来?”楚知音沉思后道:“黑峰也没有来说找人情况?” 余术摇摇头。 楚知音皱紧眉头,“昨晚怎么不来找我?” “我……”余术迟疑了一会,“我看安公子去你院里,不好打扰。” 他的面容还是显得那么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有时候默默地站在身后,都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和安云启简直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一个人耀眼,一个暗淡。 第114章 找张木叶 她摸了摸余术的头,“在我这永远都不要拘束好吗?” 余术绽开笑容点点头,随即问道:“我们要去找张道长吗?” “嗯,”她又去捏捏余术的脸,心中的躁郁减少了几分,呆萌的小徒弟就是良药,“是我将张道长带到此地,不能让他出事。” “好……”余术的视线移到她的身后,随即垂下。 楚知音转头看去,欣长的身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十分骇人。 她心里被压住的火又窜出来,她娇蛮无礼,粗枝大叶,看她不顺眼欺负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乖顺的余术,都要给他摆脸色。 余术不是和她相处拘束,而是有安云启才不自在。 她道:“走,进你屋内。”说完,往里屋去。 余术犹豫了一会,跟着她一起进入房间,随着房门的关闭,站在门口的安云启身体终于动了动。 他很生气,但他看楚知音生气,他便不忍心,她在楚宅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何不能多宠她一点。 不知道这次怎么去哄,上次是因为放走大老爷,这一次的原因又是什么? 难道还要走到湖边再教一次打水漂吗,他想不明白,刚刚看人神情,他是进去还是不进去,不进去未过门的妻子与男子单独待在一起,进去气未消说不上火上加油。 一向神勇有谋的冷面郎君此时犯了愁。 房间内,楚知音拿起张木叶的衣物。 她问道:“小道士的罗盘你会看吗?” 余术道:“能读懂方向,其他的不会推算。” 会一点比她一点不会更好,她只能测凶吉和大概方位,有罗盘在,至少可以看出详细一些的方位。 楚知音让余术掏出铜板,用灵火烧掉衣角,铜板投到空中,穿过火焰落在她的手中。 展开手掌,一个背面,一个正面。 瞳孔猛地一沉,喃喃道:“凶。” 余术顿时脸色变差,急忙问道:“姐姐,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落在余术脸上,缓缓道:“大凶指人已经死,凶指将会遇见凶险,躲不过就是大凶。” 余术道:“怎么会这样,但这样说张道长还活着?” 楚知音点头,道:“现在测方位,找到他人也许还能救他一命,把罗盘丢在空中。” 余术将手中的罗盘扔向空中,周边的气息将它托住,他盯着悬浮的罗盘,不敢相信张道长只是不见一天,就有性命危险。 楚知音扯一下一片一角,灵火点燃后丢在罗盘上方,燃烧完的灰烬落在上面,不一会,上面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一个方位。 余术看着指针,掐算着天干地支,道:“在东南方。” 话音刚落,罗盘开始微微颤抖,发出‘铮铮’的响声。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突然罗盘下坠,楚知音赶紧用手接住,然后手掌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力。 楚知音眼里闪过诧异,这是法器产生自己的意识,它在寻主! 在天泽,这种情况不少见,不少灵气都有微弱的意识,好一点的可以滴血认主,只为一人所用,更高级的可以化为人形,有自主意识。 但这是在凡间,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向余术道:“是罗盘在找小道士,我们跟着它走。” 余术更是诧异:“它是活的?” “不算是,”楚知音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想了想道:“就像是一棵树木,屹立在土地里,吸取水分,它就能长大,长出树叶,而这个罗盘吸取了世代道长的修炼之气,它的回应就像树长出树叶,是生命又不算生命。” 余术似懂非懂,只能惊叹其中的神奇。 他们走出房门,没想到安云启还站在门口,身形呆呆得像夜晚间的孤月,冷寂中透着孤独。 楚知音没看他,直直地从身侧走过,余术也低着头跟着她。 安云启拉住她的手腕,问道:“去哪里?” 楚知音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冲动的性格也修炼不到快飞升的等级,她沉声道:“小道士出事了,别问,想知道就跟着。” 安云启吃瘪,抿着嘴松开手。 三人跟着罗盘的指示走,到了街市上,不少的人开始打量着他们,有一小部分的人在好奇她手上的东西,还有一小部分的人认出是道家的东西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更大一部分是讨论安云启的容貌,拿来与貌比潘安的轩郎君之间做对比,有人说不分上下,有人说不如轩郎君,有人直接否定说才貌都不如。 虽然不知安云启只是行走在大街上,他们是怎么看出才这一点,但只能说在群众的心里,轩郎君才貌双绝,无人能匹配。 有了安云启做挡箭牌,楚知音手上拿着奇怪的物件反而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倒是被人目视打量的安云启心中无比烦躁。 施州比皇城与宋城都要更加的开门,一个人盯不好意思,百个千个人盯,被看的人就会不好意思,但安云启不会,他只会冒寒气。 走过热闹的主街,开始走向弯道小巷,越走楚知音越觉得熟悉,她问道余术,“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余术扫视周围,回道:“好像是,是摊主的家!”他指向前方的门牌。 楚知音看了眼手中的罗盘,指针直直地指向门牌,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罗盘又开始颤动。 摊主的儿子现在才过了十一日,离挖心妖挖心的日子还有四日,他们只要将人接走就可以躲开祸端?但如此简单,卦象会轻易地显出凶卦吗? 她低声道:“走。” 楚知音与余术并肩往摊主的院子走去。 安云启:“……” 他不知前因后果,只能像木头一样跟着他们身后。 等他们靠近院子,这次未开门,便闻到兰花香味,浓郁袭人。 余术敲门,不一会门口掀开一条缝。 同上次一样,三个人同时捂住口鼻。 开门的人看见是他们,雀跃道:“贵客来了,稍等,我去拿布巾。”说完关上门。 三人同时用袖子煽动周边,猛地呼吸新的空气。 安云启道:“这就是挖心妖用的香?” 楚知音点头,不久后门口重新掀开门缝,随即还有几条熏过的布巾,几人戴上,然后走进院内。 第115章 张木叶中香味!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栏杆里面,摊主看见后道:“已经熏死了,今早我给埋了。” 楚知音问道:“才过一日多,怎么香味变得如此浓郁。” 摊主一顿,随后垂下头开始叹气,“看来贵客不知道,上次与你们同行的张恩人,为了帮犬子调查挖心妖,自己也染上香味。” 余术惊道:“什么!” 果然,凶卦不会这么简单。 摊主十分愧疚,没想到会连累他人,他鞠躬道:“是我对不起张恩人。” 楚知音道:“他在哪儿,我们看看。” “好,”摊主道:“染上香味后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恩人还是第一天,精神看着还可以。” 摊主带他们去到偏房,他敲了敲门,喊道:“恩人,您的朋友来找您了。” 没等里面回应,楚知音一脚踹开门,她回想起在谢宅和摊主的儿子,感觉精神意志上都有些问题,对于有问题的人,没必要询问意见。 张木叶正坐在桌上啃鸡腿,本来听到摊主的声音,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又有点羞愧,结果来不及反应就被破门而入。 看见熟悉的人出现在门口,他压制住眼里的欣喜,嘴硬道:“你们来干嘛。” 这一刻楚知音终于明白那些师父恨铁不成钢要暴打徒弟的行径,幸好她的徒弟是余术,要是张木叶这小子,她直接用鞭子抽。 楚知音道:“来替你收尸。” 张木叶被堵得一鲠,瘪瘪不说话。 余术道:“姐姐很担心你,知道你一夜没回,立刻来找你,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真的吗?”张木叶又开心又别扭,想到自己的事情叹了口气道:“我的事情说来也简单,一句话形容就是我也不知道。” 楚知音将罗盘丢给张木叶,“那把你昨天分开到现在都好好讲讲。” “罗盘!”张木叶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一日不见感觉隔了好久好久一样,他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你们会用它了吗?” 楚知音道:“不会,它带我们来找你的,你可以给他取一个名字。” “它带的?”张木叶惊讶,不相信道:“这么可能。” 楚知音向里面弹了一丝灵气,罗盘又像活过来一样,在张木叶的上手抖动,和带领他们抖的方式不一样,这次频率很低,像是得到安抚一样。 张木叶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罗盘,用指腹抚摸着字痕,罗盘微微颤抖像是回应他的抚摸。 他疑惑地看向楚知音:“怎么会?” “这个罗盘应该是你们张氏修道一直传来下的,它吸收了你们修炼时的气息,自己生出灵识,虽然它现在算不上,但有外力刺激它,它能做出回应,你以后好好修炼,说不定不借助外力也能给出反应。”楚知音道。 此话说完,张木叶红了眼眶,这个罗盘是师尊传给师父又传给他,一直陪伴他闯荡江湖,竟然不知不觉当中生出灵识,他一定要努力修炼,让真正它活过来! 可是现在他染上香味,他慌张道:“前辈,我……” 楚知音打断他,“你先把分开后的经过讲清楚。” “好,前辈,安公子,余术,你们快坐,”他侧头看向摊主道:“麻烦摊主帮我们上点茶水。” 摊主点头道:“应该的,马上来。” 张木叶娓娓道:“当时我和前辈置气后,就回到摊主的家里,想着如何帮他们度过难过,后来我见到了摊主的儿子,和他交谈了一会,我就想着去云鹤楼去找前辈。” 他冷静过后想到,修道本来就是修己,不应该强加别人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结果在里面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前辈,我猜想前辈肯定也是生我的气,所以想着干脆在摊主家住几天,反正离挖心的那天也不远,干脆就住到那一天。” “可没想到,回到家里的当晚,身体开始散发异香,我以为是染上了摊主儿子身上的味道,结果洗了两遍澡还有不断的味道溢出来了。” 安云启问道:“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或者碰见什么人?” 张木叶沉思一会,摇摇头,“没有,也没有碰见奇怪的人。” 楚知音道:“一点也没有吗,比如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或者撞到了谁。” 不管是投毒,下蛊还是下咒,必定要与身体接触上。 张木叶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我从摊主家出来,穿过巷子,走过几条小街,走到主街当时好像碰上那个轩郎君从云鹤楼出来,围了一群的人,我远远地看了一眼,等人散了我才进到云鹤楼,后来又原路返回摊主家里。” 他抬头看向楚知音,“至于身体,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楚知音支着下巴,手指一点一下戳着脸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这样一听的确找不出异常,他当时来的时候,他们应该还在云鹤楼,可能等人散去,他们也刚好离开与他错开。 她看向安云启,问道:“你怎么看?” 安云启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道:“检查一下身体。” 对啊,既然没吃东西,可以看身体上有没有痕迹,楚知音露出欣赏的眼神,但又想起白天的事情,立刻压制住。 张木叶防备地看着安云启,“怎么检查?” 安云启不语。 楚知音转头向余术道:“把他扒干净。” 张木叶面露惊恐,抓住衣襟,“不用脱干净吧!” 眸光映照出余术似笑非笑,“啊!余小弟,啊!你这小子手劲咋怎么大!别脱了,还有,有前辈在!” 张木叶是内修,手劲没余术大,不一会衣襟就被扯落半边,消瘦白皙的胸膛露出来。 他不停地挣扎,用手挡着余术拉扯的手,嘴里大叫着,“你们这是强迫,哪有全脱的!” "等一下。"安云启低醇的声音插入两人。 楚知音看向他,“怎么了,有发现?” 拉扯得两个人停止动作,画面定格在袒露胸膛,安云启走向他们,用葱白的手指挑下滑落一半的衣襟。 第116章 他为什么不想活?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微妙,两名男子扯一名男子的衣服,被扯的人面色红润羞愤,扯的人面无表情专注。 都是俊男靓男,楚知音不自觉地有些激动,有一种大饱眼福的满足感。 安云启的威慑力太强,张木叶除了紧紧握住余术的手,却不敢反抗他。 安云启视线落在胸膛心脏位置,一个针眼小的红点引起他的注意,用手按压住,问道:“疼吗?” 张木叶摇摇头。 他用指腹揉搓红点,等周围的肌肤都染成浅红,松开手指。 张木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吸了吸鼻子,惊道:“你们有感觉到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浓郁吗?” 几人戴着布巾,感觉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他说过后,就有香味渗透布巾吸进肺里。 楚知音问道:"是有发现什么吗?" 安云启收回手指,回到座位上,“毒是从心口处打进去,针孔极小,加上手法速度快,当事人就不会有任何察觉。” 原来是这样,有痕迹说明香味不是凭空出现。 楚知音想起身去看看红点,可还没有靠近就被拉住,安云启道:“男女有别。” 她甩开他的手,和你还有更大的别呢! 张木叶看见她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把衣服穿好,被看也就算了,被摸那可不行。 楚知音:“……” 看伤口未果,她愤愤道:“挖心妖为什么要给他想杀的人种上这股香味?” 既然都可以在白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人下毒,为何不直接取其性命,为何又在众人之中相中张木叶。 挖心妖的杀人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 楚知音好多疑惑,她看向安云启。 安云启淡淡道:“我不知道。” 张木叶整理好衣服道:“想要去调查原因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四天后挖心妖就要来挖心,到时候抓住他可以直接问。” “说得简单,”楚知音怨道:“万一我们几个打不过挖心妖,都给你们陪葬如何?” 张木叶一愣,这一路上他见过前辈的功夫,安公子的势力,根本没往打不过的结果去考虑,如今她这样一说,他心里瞬间没底。 这件事情是他引起,他感到慌张,“前辈,如果挖心妖真有这么厉害,到时候你们就别管我,如今已然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是修道的赤子之心,单纯干净,楚知音明白,只是有些生气他不听招呼,现在惹上麻烦。 之前可以不可怜摊主而袖手旁观,可身边的人有事,她还是不会放任不管。 “见到你了还能不管你吗?”楚知音没好气道。 张木叶有些感动,但更多是愧疚,如果不与前辈置气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后大家决定按照张木叶所说,与其是费力调查,还不如等到四天后直接面对凶手。 楚知音让张木叶继续住在摊主家里,给了几支烟花,情况有变用此通知他们,他们则回宅子里等待。 各自回到院子里,思思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见着人影,欣喜上前迎接,“夫人,公子可是去找您了?” “嗯。” “太好了!”思思激动地握住双手,“以后公子的心必定在夫人身上,今天公子走的时候,那个苏小姐的脸可臭了。” 楚知音弹了弹思思的额头,“这样就开心了?如果没有安云启,还没有人来找我麻烦呢。” 思思捂住额头,嘟囔道:“那还不是说明夫人找到好郎君,惹得旁人羡慕。” 这是什么说法,她挑眉道:“安云启能找到像我这样才貌双绝的夫人,不是该羡慕他吗?” 思思被她的自信逗笑,刚要出声发觉自己大不敬,又憋了回去。 楚知音余光瞥见,也不怪罪,喜怒哀乐是本性。 现在要想些阵法,等到那日能够协助她,他们是完全被动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自己的神魂。 回到房间,让思思退下,她走到书桌旁,洋洋洒洒写下数十个阵法,她从其中挑出三个阵法,锁灵阵,金刚墙和地火阵。 前两个阵法是用来保护摊主儿子,锁灵锁住他的神魂,金刚墙为他挡住致命一击,地火阵以防万一,如果所有人都对付不了这个挖心妖,赤硝燃起的的火能将其暂时困住,好利于逃跑。 挖心妖是人还是术士,楚知音心里也没有谱,希望这次能够顺利。 第二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施州的街市比宋城要繁华很多,楚知音和余术跑了一个市场将所需要的东西买好。 去到摊主的家里时刚好赶上用午膳,他们三人同桌,看着吃食无忧的张木叶,楚知音敲了敲他的筷子,“你别把摊主吃垮了。” 张木叶口齿不清道:“不废!”不会。 看了眼门外,摊主夫妇忙碌的身影,她问道:“摊主的儿子一直没出来过?” 张木叶顺着她的视线,“对,没出来过。” 她看向张木叶,眨着眼睛问道:“他不想活吗?” 张木叶咽下口中的饭,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 他小声道:“那日我去他房里,他说不用救他,活在这个世上已然没有意义。” “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道,我也问过摊主,他们支支吾吾也不说。” 关乎到他们儿子的性命,难道摊主对他们还要隐瞒着一些事情?想到此楚知音感到不满,她劳心劳力,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帮人。 她快速吃完碗里的米饭,对张木叶道:“快吃,待会去问问,既然要救人也得清清楚楚的救,万一他们儿子是干了什么坏事,引得挖心妖来杀人,我们不是助纣为虐了。” 张木叶心思单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听她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 吃完后,他们找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摊主夫人,张木叶道:“婶子,我们想问问事儿。” 摊主夫人闻声后把棒槌放在一旁,将手上的水渍在衣服上擦净,问道:“恩人想问些什么?” 楚知音想了想,问道:“为何令郎并不想活?” 这一问,摊主夫人脸上有不可察的瞬间僵硬,随即又被无奈给覆盖,“天儿他性子倔强,不愿求人。” 宁愿死也不求人?楚知音不太相信。 她又问道:“如果他本人都不愿意活,我们救了又有深深意义?” 第117章 苏姑娘的心机 摊主夫人脸色一变,更咽道:“恩人不要放弃救天儿,他想活的,他想活!” 此话不是前后颠倒?一会不想活一会想活。 摊主夫人说完自己也发现前后不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道:“恩人,天儿被迷了心智,他在刚感染的两日是想活的,可越到后面情绪就越低迷。” 楚知音盯着摊主夫人的眼睛,她的意思是说是香味影响了人的意志,让人变得消沉,香味能使人身体变得虚弱,又知道会被挖心,长时间在这种恐惧下,是有可能不想活。 突然久闭未开的房间传出一阵声音。 “娘,我不想活的原因你是知道的。” 几人同时看向房间,楚知音余光看见摊主夫人转瞬即逝的慌张,她泪水涌出眼眶,“天儿,你是想让父母陪着你一起死吗?” 楚知音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有点像威胁。 房间又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刚的那一道声音是大家的幻听。 摊主夫人用袖子擦干眼泪,刚刚激动的神情已经恢复平常的温柔模样,她看向楚知音道:“恩人,让你们见笑了。” 毕竟他们是能救她儿子的最后希望,她姿态保持得永远很谦卑。 楚知音瞟了眼房间,视线又落在摊主夫人的眼睛上,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摊主夫人明显一愣,随后眼眸低垂,拿起旁边的棒槌,低声道:“恩人说得没错,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知音深深地看了眼她,看出了对方已然不想再交谈,不再勉强,他们三人回到张木叶的房间。 张木叶向外探头探脑,最后看向她问道:“前辈,你们最后一句怎么说的给人感觉神神秘秘。” 其实那一句话楚知音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说,但心中有所想,她就直接说出来。 她道:“我感觉摊主夫人的儿子想死不止是香味的影响,他们之间绝对有秘密。” 楚知音很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这次她救人意愿并就不高,有事还对她遮遮掩掩,显然是不真诚,万一事情与挖心妖之间有重大联系呢! 她问道张木叶,“你住这几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张木叶眼珠子向左看,思考片刻,摇摇头道:“没有。” 看他一脸无知傻白的脸,楚知音打了个鼻息,最后选择自己思考。 如果安云启在就好了,他一个脑袋抵十个脑袋。 心里叹口气,想着只能干回老本行,夜探寻消息。 今日买的材料放在了张木叶的房间里,走前嘱咐他看管好,他兴奋地点点头,“一定保存妥善,前辈在布置阵法的时候,晚辈能在旁边看看吗?” 颠头簸脑的像一只摇着尾巴看见美食的小狗。 这几个阵法她只说了名字还没有说效果,他的眼睛亮得都能发光,她道:“不光是让你看,还会让你布置。” “哇,”张木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前辈真是高风亮节,风华绝代的大好人!” 楚知音无奈地将手甩开,干活还会开心的只有他这傻蛋一人。 事情交代完后,拉着余术回宅子,两人边走边谈。 楚知音道:“今天晚上我要去找摊主的儿子,把他们隐瞒的前因后果都打探清楚。” 余术不解道:“为何刚刚不直接问?” 楚知音看着宅子花园里的花道:“摊主夫人有意不说,问不出什么,倒是他们儿子可能却想说些什么吧。” 余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姐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楚知音指着树上红红粉粉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还挺好看。” 余术还未张嘴,被一道娇柔的女声插入。 “这是海棠花,姐姐。”苏清拿着遮面伞缓缓向他们走来。 光听着这个声音楚知音就开始皱眉,怎么人还没走。 她讽刺道:“谁是你姐姐?” 苏清也不恼,走到海棠树下,倩丽的身影与娇艳的鲜花,一时让人分不清花更美还是人更美。 “自然你是姐姐,毕竟云启先迎娶的是你。” 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楚知音心里生出一丝反感,但能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人,现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去了。 楚知音道:“安云启答应娶你了?恭喜。” 说完她准备和余术回自己的院子,可总有人没事找事。 “姐姐喜欢看海棠花,要不去云启的院子里看,里面十几棵树开得正艳。” 楚知音按住微跳的太阳穴。 一旁的余术看见关心道:“姐姐,你没事吧。” 说完余术直直地看向苏清,这个女人口中的挑衅之意他都听出来了。 苏清勾起嘴角用扇子挡着半张脸,蹙眉道:“姐姐的小厮好没有礼貌。” 楚知音冲余术摇摇头,手指松开太阳穴,笑着看向苏清。 苏清打的算盘在她眼里跟明镜似的,无非想激怒她,想看她生气失态的样子。 身后的丫鬟也不在,是想等着时机成熟再叫上人来围观,让别人来看她的丑态。 想和她这活了几千年的祖宗比演技,那还是嫩过了点。 她的笑容乖巧甜美,微微指责的口气道:“这是我的弟弟,按理妹妹应该叫兄长,刚刚你真是无礼。” 她现在不比在楚宅,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怎么对付某些人,现在的她要花心思救人,要思考着阵法能不能成功,对着这些有花花心思的人,她容易压不住脾气。 苏清没想到她突然转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愣住了。 楚知音话锋一转,“但姐姐与兄长大量,不怪罪你,下次记得长点眼睛。” 她向余术挑眉,示意该走人,余术看着意气风发的姐姐,心里止不住的开心,这样的她是最美的,不该有人去破坏掉。 苏清回过神,喊道:“姐姐,别走啊,不看海棠花了吗?”说完她走到楚知音的身侧,隔着十几米宽。 楚知音盯着她身后的湖,眼睛滴溜溜地转,说道:“妹妹要道歉吗,如果不是就别再叫我。” 旁边小道的一个身影引起了苏清的注意。 第118章 丢脸却有一个好爹 她余光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开始小步地往后退,嘴里叫唤着,“夫人,不要推清儿,不要推清儿。” 小道里的丫鬟也很给力,立马大吼道:“不要推小姐,夫人不要再推了,要掉进河里了。”一边吼,眼睛一边往身后看。 余术慌张地看向楚知音,“姐姐,她要诬陷你。” 楚知音淡定道:“我知道,借你腰带一用。” 苏清视线全部都在丫鬟那边,就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她就立马跌进湖中。 随着她们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终于到来。 苏清看好时机,用惊恐的尖叫声喊道:“夫人!不要!”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丫鬟领着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小姐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口就犹如被掐住嗓子一般。 “清儿!”一个威严厚实的男声响起。 苏清身子仰在湖边,脸上还停留在惊恐的做作表情,楚知音一收力将人拉起来,腕间一拐裤腰带也从她的腰上脱落。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站直了身体不敢看向那名男子。 楚知音勾起唇角,凑在余术的耳边道:“有好戏看了。” 余术笑着点头。 安云启看着两人的互动丢下苏老爷,面无表情直径插入他们的中间站着,两人都被推了个踉跄,个头高的人一进来形成山字形。 余术低头垂眸不言,楚知音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苏老爷庄严,威容看着是一个十分正派的人,他手微微抬起,“你在干什么!竟然在他人宅中耍计谋?” 苏清猛的抬头看了一眼安云启,又看向苏老爷,“爹,我没有!” “没有?”苏老爷怒目道:“那我耳朵聋眼睛瞎,真不该把你丢给你那造作的小娘养,把你性子养坏了。” 苏清听见苏老爷说她闺中的事情,不满喊道:“爹!还有人。” 苏老爷看了眼周围的人,声量降低,“你啊你,还不过来。” 苏清不情不愿的走到苏老爷的身边,手上扯着裙带,丝毫没有被众人发现揭穿的惊慌。 “别学你小娘的动作。”苏老爷打掉她手,温声道:“这几天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清的嘴翘着都能挂油壶,低声说道:“爹,信上不是都和你说了吗?” 苏老爷小声道:“你这样成什么规矩,回去再说。” 见到父女之间的窃窃私语,楚知音倒是明白为什么苏清如此娇蛮有底气,原来是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恃宠而娇。 哪怕嘴里的口气是责备,眼里却是宠爱。 甚是无趣。 楚知音转身离去,此事本与她无关。 手腕被拉住,安云启问道:“你去哪儿?”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淡淡道:“回院子里。” 安云启看了眼苏家父女,向她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和她一起回去?秉承君子之德的人不顾礼节了? 安云启缓缓道:“黑峰马上过来。” 原来如此。 几人不再打扰父女交流,一声不吭地撤离现场。 回到院中,楚知音坐在书桌捣鼓她写的阵法,检查是否有遗漏。 而安云启则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像远处反射的光,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的存在感。 楚知音挪了挪屁股。 沉下心不去受安云启影响,将所有的阵法步骤都检查一遍,心里默算今日买的材料。 整合无误后,终于放下纸笔。 一抬头就与安云启的视线对上,微挑的凤眼正在柔情地看着她。 他没事吧。 将图纸收拾整齐,用笔筒压住,不自在地走到案桌旁,用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端起水杯,喝着清水,楚知音忍不住打量抬眼偷瞄。 等视线对上,楚知音呛水。 "咳咳咳咳咳!" 安云启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用手拍背,“喝水也能呛。” 还不是怪他,干嘛一直盯着她。 拍了一会,等人顺气后,安云启道:“明日要去量婚服尺寸。” “哦。” 安云启目光如炬盯着她,“你是还在生气吗?” “没生气。” “我道歉好不好。”安云启将人扶着与自己对视,“我对苏姑娘没有任何的意思。” 说完又笑了笑,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小醋精。” 楚知音斗鸡眼看着被刮的鼻尖,等等!他以为她在吃醋? “我没……” “挖心妖的事情我已经找人调查,今日我也与苏老爷谈过,他是一城知府,更加知晓此事。” 不愧是安云启,做事的确贴心。 楚知音问道:“那挖心妖到底是人还是妖。” 安云启将人按在座位上,“怎么只对这些事情上心,婚礼的事情你也不问?” 好像是,安云启对她的事情几乎有求必应,婚礼的事情她一点没操心。 “我一没钱也没置办过婚礼,全部听你安排就好,不是明日试婚服吗?我把时间留出来。” 安云启问道:“很忙吗?” “恩,”楚知音道:“我想了三个阵法,挖心妖来的当天用。” 安云启看着她,顿了一会道:“挖心妖有些棘手。” 看来是真的不简单,连他都如此说。 楚知音问道:“是有什么消息吗?” 今日安云启已经收到不少各暗卫传来的信息,二十张至少有十章无内容,剩下的无一不是写的非人为,是妖物,未见过其貌。 他问过苏老爷,施州已经无力解决,上报给朝廷也迟迟没有答复,想着也只是每个月死两人,数量不多,也就开始放任不管。 一个州的兵力并不少,施州地处中段,会有精锐铁骑护城门。 安云启道:“你听说过施州下陈县的县令儿子被挖心妖所杀的事情吗?” 好似有些耳熟。 楚知音问道:“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吗?” 安云启点头。 他继续道:“此事是苏老爷给我讲的,半个月前,县令求他救子,苏老爷想着抓挖心妖一年未果,索性这次派施州精锐骑兵去捉拿。” 楚知音道:“失败了。” “没错,”他给楚知音的杯中添水,“精锐兵比普通的士兵强十倍,他们当天准备了重重陷阱,哪怕是百人千人想进入当时的县令府,都很难,喝水。” 楚知音接过水,他又道:"但挖心妖轻而易举进入府内,在众目睽睽下挖走县令儿子的心脏。" 第119章 心上人 楚知音想了想自己能不能做到,她的速度可以快到在凡人的肉眼里是一束光,可被上百人围住,只要有人击中她,速度就会立刻降下来。 这样哪怕是伤不了她,也可以看见她的真身。 她道:“听说当时只能看到一阵黑光,难道在挖心时也无人能击中他?” 安云启道:“不止是黑光,还是黑雾,刀剑伤不了。” 黑雾? “难道是帝师?”楚知音问道。 安云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道:“不排除,就算不是他,挖心妖也不是常人。” 他凝视着楚知音,墨黑的瞳孔隐隐发亮,“如果能不趟这摊浑水,尽量不接触,大宣没有术士,平常人对付不了。” 楚知音的厉害他是知道,但是对方神秘又危险,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硬碰硬,太危险。 面对他的关心,楚知音移开视线,“自保是没有问题,主要是张木叶也染上香味,他算是我的人,不好不管。” “你的人?” 安云启的语气意味深长,楚知音下意识改口,“我带来的人,再说摊主的儿子身上好像有些秘密。” 话题转移,她瞳孔里的安云启从不喜转换成疑惑。 她道:“他的儿子并不想活,而且她母亲对此说话遮遮掩掩,我想今天晚上去直接去问他们儿子。” 安云启皱眉,“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声调上扬,“我要救他花这么多功夫,我总要知道他值不值得救。” “那我和你一起去。” 楚知音:“……”不必吧。 最后看着安云启的脸色,楚知音默许,谁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安云启时不时摸她的头,又刮刮鼻子,眸光柔得能出水。 冷面郎君不冷了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恐怖。 用完晚膳,夕阳消失在地平线。 两个身影跃过层层屋顶,消失在暗淡的夜色当中。 摊主院子上空充满了腻人的香味,但似乎并不向外大量飘散,就集中在院子周围。 堂屋的灯亮着,窗户纸映着两道身影,看准时机,跳下房檐。 侧身靠着墙角走,楚知音低声问道:“走窗户,还是门?” 安云启看了眼地形,“我走窗户进去捂嘴,你走门。” 真是一个好搭档,楚知音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偏方,安云启挑开窗户,手撑窗台一抬腰跨进去,动作行云流水,楚知音紧跟其后,拉开容人进入的门缝,探身而入。 动作都在一息之间,一点声响都没有弄出来。 房屋并没有点烛火,楚知音借着月光看清桌上的烛台,指尖弹出一株火焰点燃。 为了不被摊主他们发现,楚知音走到房角隐藏身影。 安云启捂着的人不惊不慌,一动不动,楚知音怀疑这个人可能连表情都没有变。 “你不出声,我松开手。” 严平微微点头。 他松开手了,对方并没有遵守承诺,但是也不算没有遵守。 他的声音很小,同在屋里的楚知音差点没听清楚,但安云启在他身边,听清楚了。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当然不是。”楚知音道。 严平抬眼向她望去,“你是恩人?” "郎君耳力不错,我们前来有几个问题。" 安云启走到楚知音的身边,和她站在一起。 严平瘦骨嶙峋,脸颊微微凹陷,整张脸透着病态的白,衣服穿在身上像是挂在树枝一样干扁。 但光是这样,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文人气息,儒雅干净,底子长得也不错。 他的声音文弱,气息不足,“恩人请说。” 楚知音问道:“你为何不想活?” 或者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直接,他愣了片刻。 "为何?"他重复了一遍,似乎想到什么,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微扬着,“大约是想早点见到他吧。” 死了才能见到? 天泽也有为情而死的,但不多,虽然她不明白,但也不会去质疑这群人,只是眼前的这个人,父母健在,养他数载,回报一具尸体给父母,显然是不符合凡间的孝道。 楚知音问道:“那个人是比你父母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人?你的妻子?” 严平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们对我来说是一样重要的人。” “逝者已矣,”楚知音道:“那你希望我们是救你还是不救。” 严平沉默片刻,整个人像冬日的柳枝,透着萧条,他手指不停摸着腰上的玉坠。 一会后,坚定地说道:“不救。” 楚知音有些难以理解,他给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执着。 “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时候离世?” “半年前。” 这么久了?她继续问道:“既然你如此爱她,为何不当时随她去?” 衣袖被扯了扯,安云启皱着眉向她微微摇头,嘴唇微启却没有声音:不妥。 “我做到不到。”他的声音显得痛苦。 楚知音有些失望,一边想殉情,一边又做不到,没陪死了的人,活着的人也没有照顾好。 他喃喃自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我自杀了,他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承受不住。” 楚知音点破他,“但被杀死他们就能承受吗?” “至少不是我要去死。”严平将脸侧开,投入阴影中,“这已经是我做的最大的让步,我想休息了。”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她明白,殉情至于让摊主夫人遮遮掩掩? 看着神色不明的严平,整个身体只有小半部分被烛光照射着,其余都陷入没有光亮的阴影中,如同黑暗的深渊即将把他吞噬。 楚知音突然想拉他一把。 她说道:“那你的心上人也希望你死掉吗?” “我的心上人……”说完这句,严平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没人承认他是我的心上人,没人承认!” 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的悲鸣。 第120章 回忆 安云启在她耳边道:“他情绪不好。” 楚知音盯着严平,难道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结果人死后,自我悲痛以死证明对她的爱? 这不就话本上没脑子的书生吗? 今日一过,挖心妖的挖心的日子只剩两天,救一个不想活的人,没有意义。 她问下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后再拉一把,“她的死和你有关系吗?为何要如此执着?” 听完这句话,本来微颤的身体变成激烈的抖动,肩膀塌下,双手捂住面孔。 楚知音一愣,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 她求助地看向安云启,小声问道:“他怎么了,我这句话杀伤力这么大?” 安云启看她一窍不通的样子,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都是第一次喜欢人,她怎么就什么都不懂。 “他的心上人死可能和他有关系。”说完,转头看向痛哭的严平。 无论如何低声哭咽,也压不住来自嗓子的号啕。 门外传来敲门声。 “平儿,今晚怎么还不歇息?屋内是何声音。” 楚知音看向门外,如果被撞破夜探她儿子寝屋,她会是如何神情?怕是敢怒又不敢言,忍下心中不快。 只是她会感到不痛快,为什么求她救人,还遮遮掩掩,让她忍不住自己调查。 严平从枕头下拿出一块方巾,抹掉脸上的眼泪,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掉。 房间陷入黑暗。 门外见人吹灭蜡烛,也不再等回答,转身离去。 严平蹒跚地坐回床边,缓了一会道:“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死。” 见人缓过劲,楚知音又有些嘴痒,刚想提问就被安云启按住嘴,她看向身侧的人,黑暗中只能看一个轮廓。 楚知音还没有扒掉嘴上的手,严平继续缓缓说道。 “我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在山间,乡村,甚至荒凉之地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认同,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为什么?” 这一下严平没有哭,只是声音比哭还难听。 楚知音张嘴咬住安云启的掌心,他‘嘶’了一声,松开了手,她侧脸问道:“民间很多这种棒打鸳鸯的父母?” “不知道。”他将手上的口水擦掉,然后牵着她。 楚知音没有挣扎。 “他许愿让父母同意让我们在一起,哪怕只是十天半个月,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回应,”严平握紧吊坠,“第二天桌上无故显出水痕,给三个月时间,但以心为交换。” “他以为是有人恶作剧,随口答应,能真正在一起哪怕半个月,他都愿意用心来换。” “他真傻,真傻。”手指捏紧,关节发白,骤然松开。 玉坠在掌心,质地细腻白润,在暗黑中非常显眼。 “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不再相爱又有什么关系。” 楚知音忍不住问道:“用心来换?” “对,”严平至始没抬过头,只是盯着手中的玉,“就是挖心妖。” 楚知音糊涂了。 摊主儿子的心上人死于挖心妖,但她听说的是挖心妖只挖男人的心。 他的心上人死又于半年前,而当时…… 楚知音猛地看向安云启,发现安云启也正在看着她。 他们的猜想是一样。 摊主儿子心上人是男人! 对于此楚知音只有些许的惊讶,毕竟身边也有一个,只是没想到半年前死的县令儿子是眼前心上人。 震惊巧合之下,心里又有生出怜悯。 男子与男子之间相爱并不得世间容忍,现在又天人相隔,难怪他没有生的欲望。 她忍不住去拍了拍安云启的手背。 希望他以后不用这么苦。 安云启同样回应她,拍了拍她的手。 楚知音皱起脸,这是干嘛! 严平看向他们,“你们也猜到了吧,我的心上人是一个男子,你们是第一个知道后没有任何反应的。” 楚知音道:“凡、大家的寿命只有数几十载,活着已经不易,只要不是恶人,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开心就好。” “恩人,说得真好,可惜世间的人都不是你。” 安云启突然问道:“郎君说的许愿,是在哪儿许的愿?你又是如何招惹上挖心妖?” 不愧是安云启,问的这些都是找线索的至关重要的问题。 严平视线落回玉坠,“那是我们的秘密之地,呵呵,其实也不算,就是一个山丘下的溶洞,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年……” 两人刚春闱结束一同回到施州,第二天。 “萧兄,不是昨天才见过吗?”此时的严平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红润,虽身板有些文弱,却散发了读书人的朝气和书生气。 “想见你,”萧天决比严平高大不少,俯视的眼神充满爱意,“不是没人叫我决郎吗?一回来你就变了。” 溶洞比外面更加冷,冻得严平鼻尖发红,听到他如此说,急得眼角也发红,“我怕改不了口,现在回到施州,不像在其他地方。” 萧天决将人抱住,“我知道了,就是不想看见你对我有一丝的冷淡。” 严平眸光颤动,扬起嘴角回抱着他,“胡说,我未对你有过一丝的冷淡。” “有。” “没有。” "有。" 严平抬起头,皱着眉问他,“那你说,哪有?” 萧天决轻勾起嘴角,“那我可说了,你要如何补偿我?” 温润的气息喷在严平脸上,开始微微发红,“那要是真的冷淡才算。” “好,那你要数清楚有几条,”萧天决将人抱紧,“第一,你开头说昨日才见过,说明你不是天天想见我,第二,不叫决郎,第三,凶我,你皱眉我看见了。” 这也算? 见面明明是回施州前大家约定好了,回到家后一周相约两次,如果有事就去对方家附近挂上风车,才到溶洞相见。 回来的第二天,他看见风车以为出什么事,到溶洞不安地等着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幸好没有事,他只是抱怨一句,竟然被他说成冷淡。 严平不善狡辩,只能在他耳边道:“这些都不算,是强词夺理。” 萧天决稍微与严平分开,不满道:“你想耍赖?” 第121章 最痛不过遗憾 严平道:“不是我耍赖,而你是无赖。” 萧天决颔首,神情严肃,眸色光彩夺目,“那我就是无赖。” 说完,低头覆去。 一个月后。 严平失魂落魄站在溶洞口,不复月前的神采奕奕,满脸都是愁容。 蜿蜒小道尽头出现一个身影,严平探头望去,又收回。 他已经知晓,事情已成定局,今日怕是最后一面。 与他相反,萧天决依然是容光焕发,看见他便加快步伐,腰间的玉坠晃动不已。 “平儿。” 严平呆呆地站在原地,并不回应他的呼喊。 萧天决的脚步先是一顿,几步跑到他的身边,搭上肩膀,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别急,我帮你解决。” 解决? 严平眼眶湿润,这么好的人他就要失去了吗? “平儿,别哭,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萧天决抹掉他脸上的泪珠,十分心疼。 面对萧天决的柔情,严平终于忍不住,大声哭道:“你,你是要成婚了吗?” 擦泪的手指一僵,他嗓子发涩,“你知道了?” 严平打开他的手,“你想瞒我多久?从回施州的路上你就收到消息,只要到家就会商讨婚事,几天前萧府传出宴请消息。” “这么久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严平悲痛欲绝。 他怨他不告知,怨他的隐瞒,怨他要和别人成为夫妇,更怨这梦破碎得太快。 他知道世俗不会容忍他们在一起,只是太快了,太快了! 萧天决紧紧抱住严平,一起承担他的痛苦。 “我会娶她。” 严平呼吸一滞,天地之间静得仿佛只剩这句话。 “因为有她,我才能和你在一起,世人对我们才不会起疑。”萧天决的声音很冷静。 但收紧的臂膀让严平知道他内心并不平静。 他问道:“那你会和她生孩子吗?” 萧天决沉默,片刻后。 “会。” 严平的手无力垂下,其实他知道他们其中一个人只要成婚,就不能再在一起,就算世人没发现他们,也无法在一起。 所以对于萧天决的隐瞒,是愤怒,是埋怨,也是害怕。 萧天决将人搂得更紧,慌张道:“我不会爱上她,我只是给家里一个交代,我不想和你分开,平儿,我不能和你分开。” 听着他更咽的声音,严平何尝不是一样的痛苦。 “如果我成亲,你也不会反对吗?” “不会,”萧天决回答得很快,“只要不分开,你成亲生子我都不在乎,天儿你是在乎我成亲吗?” “我没告诉你就是害怕你想逃避,不愿和我在一起,平儿,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对吗?”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嗓子似乎被人狠狠捏住,张嘴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严平推开萧天决,眼含苦楚道:“这不是真正的爱。” 山谷一片寂静,连虫声鸟鸣都无法打破压抑的气氛,仿佛置身沙漠,两个濒临死亡的人都无法救对方。 最后如何离开,又说了些什么严平已经不记得,他现在泣不成声,悔不当初。 “我怎么能可以说那不是爱!我怎么可以!你们知道吗?他回去退婚了,就因为我的一句话,他退婚了。” 严平极尽疯狂,抓住玉坠从床上跌落,跪在了地上痛哭。 口中发涩,楚知音有一瞬间竟然觉得感同身受,她好像接受到他的情绪,后悔,自责和恨不得回到过去杀掉自己。 严平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声一点,情绪到达顶点,他无法停止此刻的崩溃,只能用哭声缓解。 他辜负了决郎的爱,后三个月快乐的时光是决郎用命换来,而他如今连自杀也在犹豫,他是懦夫,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懦夫。 不,不是的,他不怕死。 他是要等,等杀死决郎的人也来杀死他,他们死于同一个人,他就能感受到决郎所有的痛苦。 被挖心的时候痛不痛,是不是在死前的那一刻想的也是他。 他的爱他没有听够,希望死后能够让他们在地府再次相遇。 这一次投胎就不要再变成人,他想成为溶洞里不息的水滴,而决郎只要化作水滴下的岩石,他们永生永世的触碰,积满一个水滴就能立刻拥抱。 一滴泪水滴落在地上,被灰尘淹没。 楚知音被搂进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声音,“别哭。” 她哭了? 怎么会,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哭过。 指尖抚上脸颊,温热的泪珠正在从眼眶滑落,为什么会哭? 严平渐渐的停止抽泣,死寂的眸光显得更加暗淡,“溶洞在东边郊外十多公里,往山林方向去,但不要进入,里面有野兽伤人,到了岔口往南边走,有我和决郎踩出来的小路。” “顺着走就能溶洞,挖心妖也是我在那里求到的。” 严平回答完他们的问题,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如果不看面容,微微佝偻的身躯和他们初见时差不多。 楚知音明白他此时交待口吻的意思,虽然没直说,但也是在表达不要救他。 她问道:“他是杀你心上人的仇人,不想杀了他报仇?” 严平指腹抚摸着玉坠,摇摇头道:“决郎不会活过来。” 楚知音不解,“就算不能活过来,也可杀他给你心上人陪葬。” 严平依然摇摇头。 “为什么?”她不懂,如果有人杀了她,自己报不了仇,也希望别人能报。 “恩人,”映着月光的瞳孔看向楚知音,“他活不过来了!” 楚知音一怔,死寂的眼神让她无法再开口。 安云启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向严平道:“你很幸运,找到爱的人,也被爱着。” 这句话让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光亮,但如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可他已经死了。” 安云启道:“他不一定想让你也死。” 严平‘噌’的一下站起来,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安云启吼道:“他不想我死就活过来教训我,死都死都凭什么还管我。” 瞳孔转向楚知音,“如果你的爱人死了,”又转向安云启,“你会独活吗?” 气氛陷入沉默。 第122章 同寝 “不会,”安云启余光看向楚知音,“我不会让她死。” “呵。”严平自嘲笑了一声,“世事无常。” 安云启皱眉。 他坐回床榻,不顾他们是否还在屋内,蜷缩着合衣躺下。 楚知音低声向安云启道:“回去吧。” 离开弥漫堕落,腐烂之气的房间,但压在心里的那口气却无法消散。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尤其是楚知音。 这是她在凡间第一次感受撕心裂肺的情绪,不是她的,而是严平传给她的。 一时让她五味杂陈。 痴男怨女,爱而不得,悔恨交加,永远无法弥补的天人永隔遗憾。 世间的苦,果然多种多样。 楚知音推开房间门,透着寒气的银色月光随着一起洒进房内,跨过门槛,两条影子投在地上。 安云启道:“需要我陪着你吗?” 她转头看向他,“你说如果他心上人不死,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应该会在一起。”安云启道。 她问道:“你知道?” “恩,”安云启拉她进入房间里,“死都不怕的人,又会怕什么?世间的束缚在他们想明白的那一刻会变得不重要。” 他停顿,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楚知音看了一眼,甩手点燃桌上的烛台。 虽然神魂的灵力不多,但她任性。 安云启默默地将火折子收回去。 他看向她,“所以只要活着,他们就能在一起。” 楚知音面露痛苦,别说了,这样更遗憾。 “所以还是要怪那挖心妖,他以为自己是神吗,随便答应别人许愿。” 楚知音心中一惊。 “那三个月,挖心妖是怎么做到让他们父母同意的?” 这种控制人意识的能力不像是凡人和普通术士能做到的。 安云启沉思一会,“听闻外蛮有一种迷迭花,它散发出的香味能够迷惑心智。” 又是外蛮,那边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那花极少,皇室都不可多得,三个月要不间断地使用,量要很多。” 楚知音想到一个人,“那如果是帝师呢?” “帝师。”安云启重复一遍,“他的可能性很大,但直觉告诉不是他。” 楚知音看了一眼他,直觉准吗。 “后天就是挖心的日子,明天要不要去那个溶洞看一下。” 安云启沉默。 怎么了? 楚知音疑惑地看向他,等了一会他道:“明天是我们试喜服的日子,你的主卧也会开始装扮。” 看着他的表情,楚知音心里闪过愧疚,“肯定是试喜服更重要。” 等脸色缓和后,她又道:“试喜服应该很快,完了过后空出来的时间,也可以顺便去看看。” 安云启垮下脸色。 楚知音道:“毕竟后天就要对付挖心妖,越听此人越不简单,我们多打探点消息,更有把握些,你觉得呢?” 她这天泽女尊又低头了。 安云启沉思片刻,不情愿地点点头。 看了眼门外的天色,“早点休息,今晚要我陪你吗。” “不……”瞅着他的面部表情,眼神不自觉地微微眯着,是不满意的表现。 “不陪怎么可以,你睡床,我睡榻?”楚知音道。 安云启视线扫过卧榻,“一起睡床,榻太小。” 楚知音看向一侧的卧榻,上面至少可以睡两个她了,哪里小。 但既然饲主开口,她也难得反驳。 两人稍作洗漱,楚知音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发饰,并放下发髻,等弄好转头看向安云启,她眼睛瞪得有铜铃一般大。 “你、你干嘛脱衣服。” 安云启解开腰测带子,抬头道:“入寝难道还要穿着外衣?” 楚知音一更,“前两次你都穿着的啊。” 他脱掉外衣,继续解开中衣,“那时候我们未定亲,现在将要成为夫妻,自然不用再这样。” 中衣挂上木施,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长裤,身体的轮廓显现,楚知音下意识挪开视线。 她好像有点理解男女有别的意思。 男子的身体结构和女子完全不同,坚硬有力的线条,修长舒展的四肢,勾起她心中别样的感觉。 她小声嘟囔道:“假夫妻还需要这样?” 安云启取下头上的玉簪,放在她的梳妆台上,与她的首饰融在一起。 “说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楚知音起身脱掉外衣,但留着中衣和里衣。 视线落在床上,余光看了眼安云启,开始有几分不自在,也不是没有一同睡过,她是怎么? 安云启看着有些扭捏的她,轻笑了一声,“你睡里面,翻身掉不下床。” “哦,”楚知音乖巧地答应。 上床后她手脚略微有些僵硬地往床角里爬,等到中间时,安云启坐上床边。 “再到里面,被子不够盖。” 小心思被拆穿,楚知音微微脸红,她真是太反常,她何时如此拘束过。 掀开被子,她背着安云启置气一般顺势躺下。 安云启眼梢带着笑意,起身吹灭蜡烛。 淡黄的光亮消失,房间陷入黑暗,只有隐隐月光留下模糊的光线。 楚知音的听力本身就好,身后的丝毫动静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坐上床了。 掀开被子了。 躺下了。 有呼吸声在耳边了。 她悄悄地往里面挪动,安云启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一刻她才真实感受到,他们靠得很近。 “摊主的儿子活得很痛苦,失去爱人后,活着的每一天意义就是重复回忆过往,而回忆本身也是煎熬。” 楚知音心思瞬间拉回到今天听的故事,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不知道,”安云启道:“他们的这样爱比普通人要更加深刻,只能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放下。” 他向楚知音靠近一分,“我们以后一定很好,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就归隐山野。” 过上平凡却又幸福的生活,永远在一起。 楚知音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热气息,虽然两人并未碰上,但她仍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好恐怖的感觉。 “不要再想他们的事情,很晚了,睡吧。”安云启为她捏好被角,找好姿势准备入睡。 楚知音伸手抓住被子一角,感受着身后人的动静。 等等。 第123章 师兄 归隐山野?他难道是想让她帮她掩盖一辈子? 虽说凡人寿命不长,但是他如果找到与他相合的男子,山野间也没有什么人,那她不就是多余的? 难道想让她看着他们恩爱? 安云启应该不是如此无聊之人,两名男子同吃同住,可能还是想拿她当挡箭牌。 也幸亏她不是凡人,寿命长,也不找仙侣,陪凡人一世也不难事。 要是其他女子遇见他这种无理的要求,铁定直接一个巴掌过去。 想到这,楚知音偷笑,也不知道安云启这种冷傲绝俗之人被女子扇巴掌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着那个画面,她的瞌睡也席卷而来。 渐渐地进入梦乡。 ‘呼呼呼呼’ 呼啸的风声。 意识半入混沌,半清醒。 又来! 果然每次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睡觉就会梦到属于天泽的记忆。 楚知音凝神专注地听着,如果能全部恢复记忆,说不定她还能更早回去。 “小音,你快走!” 是上次的声音。 “快,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更急迫,更紧急,“活,下,去,一,定!” 楚知音看不到画面,听着这个声音都开始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给声音,她要梦多少年才能将记忆拼接上? 还不如不梦。 突然,眼前一片光亮,四周狂风大作,乌云盖顶化成实质,她瞬间身临其境。 这是她飞升渡劫的时候。 她不是一个人在渡劫?可惜依然没有看到另一个人,因为她的画面停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谁的视角? 渡劫的‘楚知音’半跪在地上,身上全是紫电劈的痕迹,伤口不断地流血。 ‘她’眼神坚毅,将从喉咙里反出来的血吐在一旁,“这是我的劫,我自己挡,师兄你让开。” 捡起身旁的断殇剑,插入砂石之地,摇摇晃晃地起身。 原来她当时伤得这么严重,但也不愧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求他人。 “小音,你,看不出来吗!这,劫,被人,动了手脚!”说话的人像是承受极大攻击,声音断断续续。 ‘楚知音’看起来很淡定,“我知道,能让我死的人还没有出世!” 咔嚓一声,一道紫电降下。 “噗—” 楚知音的视线跟着下移,一口鲜血吐在砂石上,鲜艳刺眼。 紫电降下,下一道会相隔一段时间,男子不顾嘴角的血,抬头道:“我百年前已经到了大乘期,这紫电我都对付不了,小音,你快走。” ‘楚知音’微微诧异,“既然早已到大乘期,为何不渡劫?” 心梗,楚知音随着男子的视线看着以前的自己,虽然有一点点表情,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师兄都吐血了,为她挡劫吐血。 她关心的竟然是渡劫? 以前,她是这样的无情之人吗? “我不想成神,天泽有我最重要的人。” 楚知音心里一动。 ‘楚知音’面无表情,眼神似乎很是难以理解,冷淡道:“我与师兄出处殊途,但很感激师兄助我挡下两道天劫,最后一道,只能我自己来。” 心绞痛,好痛。 像是被利器撕裂的感觉,楚知音想用手捂住胸口,可身体根本不由她。 这个男子是傻子吗? 让她自己渡劫啊。 不对,渡劫的是她,她神魂撕裂了,男子没有帮她?也对,是现在的她也不会帮自己。 太冷漠的人,会害怕去接触。 男子拒绝,“我不会让你独自渡劫,最后一道紫电,是之前全部力量的集合,我不会让你死。” 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死。 ‘楚知音’深深看了他一眼,抬头看向云层翻滚的蓄力紫电,“主力由我承担,如果抵抗不了,我希望你能离开,师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渡劫本就是生死一线,生成神,死回归大地。” 男子迟疑一会,开口道:“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暗自调息养神,头上响起闷雷,似爆竹一般发出又低又长的轰鸣声。 ‘楚知音’睁眼看向天空,男子睁眼看向‘她’。 她的本体外貌属于明艳端丽,加上绝世独立的性子,像是寒冬独一支的梅花,寒而艳丽。 楚知音此时看着自己,觉得熟悉又陌生,冰冷的眼神反而让她觉得还没有楚秀的身体看着鲜活。 “紫电要下了。”‘她’淡淡道。 男子移开视线,看向云层,闪电如紫龙游走一般,若隐若现。 差不多了。 ‘楚知音’将法力输到断殇剑,剑身金光包围,蕴含着攻击的剑蓄力待发。 另一支手掌心生气光团,口中念着咒语,往空中一掷,一个淡金色光罩包围着两个人。 做完这些,‘楚知音’身形不稳,男子伸手去扶,可与此同时天空响起炸裂般的轰鸣声。 紫电将至。 男子看准时机,伸出的手变成手决,指尖的法力向‘楚知音’打去。 楚知音心一惊,这是干嘛,最后紧要关头,难道这个师兄是坏人? ‘楚知音’身形一顿,艰难地转过身看向男子,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但‘她’想得和她完全不一样。 “师兄,放开我!不需要你帮我挡天劫。” 渡劫必然是要自己渡过才算成功,男子的此举只是为了保住‘楚知音’的命,由他接下最后一劫,无论成功与否,于她而言都算失败。 楚知音为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感到羞愧,这个师兄是真的待她极好。 可那时的‘楚知音’并不这样想,她眼中带着恨意,“师兄,你真的要毁掉我这次的飞升渡劫?我的生死本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替我做决定?” 这样说,好像也对,渡劫本是她自身的事情,哪怕最后死了她也认,男子这样做违背她本人所想。 “对不起,小音,我不会看着你死。” 轰隆一声巨响,粗大的紫电像一棵蜿蜒曲折、枝杈纵横的大树,铺满半个天空,而蓄满力量的主干直接向他们降下。 太震撼,人最大的力量能撼动移平山石,而大自然的力量是可以做到毁天灭地。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要臣服,想要认输,这是来自身体里求生本性。 而修仙,就是要压住人的本性。 防护罩在紫电还未至便被震得支离破碎,‘楚知音’眸光映着骇人的紫电,‘她’感到震恐。 紫电到来。 瞳孔收紧。 “师兄!” “师兄!” 第124章 怀抱 楚知音从床上惊醒,弹坐起身,睁眼的瞳孔依然是微缩着,汗水从额间往下滴落。 那个男人,她的师兄最后怎么了。 “你怎么了?”身侧响起男人的声音。 “师兄?”她猛地转头,一时忘记她已经不在天泽,不在渡劫。 安云启脸色暗黑得能滴墨水,但仍是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看着他的脸,楚知音微缩的瞳孔放松,“没有,吵到你呢?” “没有,”安云启掀被下床,“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楚知音擦掉额间的汗,心悸还没有停止,她摸着心脏,感受里面慌张的跳动。 '她'……好像也很在乎那个男人。 他最后怎么样了?是和她一样掉落不同空间,还是留在了天泽。 还是……死了。 此时她真的很讨厌自己失去天泽记忆,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喝水,”安云启将水递给她。 水是温热的,楚知音抬头看他,“热的?” “嗯,”安云启解释道:“我看着你在惊梦,提前把水热着。” “惊梦?怎么不叫醒我?” 安云启道:“惊梦的人,不能叫,会失魂。” 楚知音喝了口水,偷偷看向他,“那我有说梦话吗?” "没有。" 松了一口气。 “喊了十声师兄。” 手一抖,水差点撒出来。 “不喝给我吧。”安云启脸色铁青。 楚知音一口喝完,然后递给他,“其实……”,她停顿一会,“我身上是有些秘密,等在成婚那一天我就告诉你吧” 安云启脸色犹如阴雨天放晴,但转变得太快又压了压,最后依然是板着脸,吐出一个冷淡的字眼。 “嗯” 没想到,他还有些可爱。 两人重新躺下,之前不自在的气氛在惊醒之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她现在闭眼就会想起紫电降下的那一幕,像是有一只野猫挠心肝一般。 迫不及待想知道最后的结局。 楚知音心神不宁,睡不着的时候手上不自觉的小动作特别多。 一会想着是好的结果,一会想着坏的结果。 师兄这名男子是她得到天泽记忆里第一个出现的人,虽然不知道以前两人是如何相处。 但她能感受到师兄对她极好。 对她好的人,她都不希望出事。 “睡不着?” 身后传来安云启的声音,他的声音低醇,将楚知音的思绪拉回现实。 楚知音睁眼,视线落在幔帐上,轻轻道:“嗯。” “还在想刚才的梦?”安云启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隔着被子覆盖在她的肩膀上。 肩上的重量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似乎刚刚回忆的画面离她要更遥远了一些,现在的一切才是她在经历的现实。 “嗯,那个梦很吓人。” 安云启停顿了一会,问道:“与师兄有关吗?” "不全是,"毁天灭地的紫电降至眼前,除去对师兄的担忧,也有自己被震撼后的恐慌。 毕竟她的神魂已经没有大乘期的能力。 她现在不止能力弱了,也变怂了。 如此心性,还能修炼成神吗? “我调节一会就好,是打扰到你了吗?要不我去榻上睡。” 说完,楚知音打算起身,她今晚应该是睡不着,还不如去榻上躺着过一晚。 楚知音手臂被拉住,接着失重感接踵而至。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啊。” 落入一个温暖胸膛之中,一只手环抱着扣住肩膀,一只手压着后脑勺,防止人挣扎。 “可以不说,但是不能离开。” 这一下两人贴得十分的近,安云启的体温源源不断传到她的肌肤上。 额头抵在胸膛上,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震动着他的耳膜。 好安心。 被抱住的感觉像是身体被厚实牢固的城墙围住,一切伤害,恐惧,都被挡在外面。 淡淡的冷香缠绕在鼻尖,把焦躁的心绪都覆盖而去。 楚知音舒服地眯着眼睛,沉重的思绪骤然放松,像是旱地得到久逢甘露的餍足感。 手臂缓缓向下探去,她想再近一些,像冻死之人靠近炽热的火源一样。 哪怕烫伤也要牢牢抓住。 突然手腕被抓住,头顶的传来暗哑的声音,“你在干嘛?” 还没有等楚知音开口,他又道,声音更是隐忍嘶哑,“要等成亲。” 楚知音有些失望。 “要等成亲,才能搂着你的腰吗?” 安云启沉默。 “不是,”声音又重又沉,像是在置着气,“随时都可以搂。” 楚知音糊涂了,到底是可以搂还是不可以搂。 他的口气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手指轻轻点在床上,触碰到一根条带,随手用指尖卷起。 她是想搂的,但安云启脾气又很古怪,万一搂了,把她推开。 怀抱也没有了,她又得陷入回忆里沉思。 手指一顿,她好像扯开了什么。 安云启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 一切都来不及反应。 楚知音卷着条带,安云启拉着她的手。 眼睛瞪大,在她的视线里,安云启里衣随着拉扯竟然松开了! 她现在看到的是半边胸肌和半露在外的肩膀。 安云启的衣服被她脱了一半! 她会被当成女流氓吗? 一时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半遮半露的白皙皮肤在暗淡的月光下,醒目的刺眼。 楚知音悄悄的抬起手,想不动声色地将人衣领给提起来。 可安云启没有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环着她的手收紧,直接自己提上衣领。 “唔!” 衣服的滑落可能降低两个人的智商。 这个动作楚知音直接亲到了安云启的胸上。 还磕到了牙齿。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感觉到安云启身体的僵硬,过了好一会他才平静道:“睡吧,手搂着别乱动。” 见他如此说,楚知音也不再客气,搂着人,脑袋挑了一块最软的肉躺着,腿也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腿上。 万事准备,只差入眠。 安云启僵得一动不动,清冷俊俏的脸上染上飞霞,羞意藏于眼底。 只有额间凸出的一条青筋,暴露了他并不好受。 …… 第125章 准备试喜服 第二天。 额间有发丝吹动,好梦被打扰,楚知音扁嘴,用手挠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突然有一个指腹有茧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将扰人青丝拨开。 楚知音抱紧‘暖炉’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响起思思的声音。 “夫人该起床了,今日要去试喜服,啊!” 声音戛然而止,思思捂着嘴,红着大脸往外跑。 要死,要死,撞见夫人与公子同寝。 “要起床了吗?”楚知音听到声音,抬手揉眼睛,揉了半天都没揉到。 可手上有皮肤的触感,她摸到哪儿了? 楚知音惊醒,身下温热的身躯让她咽了咽口水。 她是趴在安云启的身上睡了一晚吗? 也幸好楚秀的身子娇小,要换她以前的身子,一晚能给他压断气。 不过人肉垫子睡得真的舒服。 “醒了就起来吧。”安云启在她头顶道。 这下她也知道她的手在哪里了,安云启说的每一个字,她的手就会跟着动一下。 把手从他脸上撤下来,起身的时候还在他颈项间轻轻吸了一口气。 冷香染上了她身上思思给熏的淡淡木兰香。 混合出非常清香的味道,太好闻了。 楚知音坐在床上,看着一脸没休息好的安云启,口出惊人说出今晨的第一句话。 “今晚还一起睡吗?” 安云启:“……” 倍感沉重的压力。 安云启起身,背过楚知音,扯好衣领遮住露出的大片胸膛。 “等成亲后再睡在一起,刚刚已经把思思吓跑了。” 楚知音反对道:“那是因为她不知道,才会直接进来,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后面肯定会敲门的。” 这个安云启,昨晚要和她睡,她不反对,现在她想和他睡,他就反对。 凭什么! 昨晚可是她来凡间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安云启像是在逃避什么,走到衣架穿着衣服,“还是要等成婚后。” 楚知音跳下床,跟在他屁股后面,“为什么?” 穿好外衣,他又去到梳妆台,拿着梳子梳头,“不合规矩。” 楚知音继续跟着,“昨晚是你要求一起睡的。” 梳头的手一顿,随后拿起玉簪挽起头发。 “那时看你情绪不好,怕你一个人多想。” 楚知音从他身后绕道身前,看着他道:“可我现在没你睡不好。” 如果下一次再梦见往昔,害怕的时候至少身边还一人能给她安全感。 而且同寝本就是他先提的,招惹了她又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安云启沉思了一会,心里算着成婚的日子。 还有半个月。 太久了。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面对心仪之人…… “不能天天,每隔两天我过来一日。”安云启道。 楚知音翘着嘴想了一会,“行。” 总比一日都没有要好。 安云启冲门外喊道:“思思,帮夫人梳洗。” “是,公子。” 思思推开门,端着水放在架子上,低着头走向楚知音。 安云启弄好了头发,转身去洗漱,楚知音坐下让思思梳理头发。 思思低头轻声道:“夫人,昨晚你和公子什么时候回的?今早可是吓死我了。” 透过铜镜,看着思思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道:“回来得比较晚,他以后时不时会来。” “那以后思思要敲门了,”思思熟练地给她挽着发髻,“夫人,今天给您挽一个妇人头,到时候好做头饰。” 她点点头,安云启已经洗好脸,刚好与她在镜子里对视。 “我去找黑峰安排今日行程,你梳洗好便来主院找我。” 楚知音乖巧地点点头。 安云启一走,感觉思思都要松一口气。 她问道:“你怕他?” 思思迟疑了一会,轻轻地摇摇头。 “不是怕,就是公子不似凡人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不敢靠近。” 楚知音能理解,冷傲的人看着都不好相处。 “对了,”思思忽然想到什么,“为何公子不天天过来?” 既然已经同寝,如此恩爱,为什么要时不时过来。 楚知音道:“我也不知道。” 思思陷入沉思,梳头的手也慢下来,突然恍然大悟地看向楚知音。 “夫人,不好,可能是去苏小姐那去了。” 楚知音:“???” 她无语道:“她还没走?” 思思埋怨道:“没有,昨日夫人和公子走后,苏老爷怎么叫她都不走,宅上的人知道她是官家小姐后,都不敢说什么。” “咱们毕竟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如果官老爷让公子娶苏小姐,怕公子不得不娶。” “哦。”楚知音拿起一个钗子往头上比。 “夫人!”思思加大音量,“苏姑娘如此有手段,您不怕公子不再宠爱您吗?”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 思思眼睛一亮,以为夫人终于醒悟了。 “这两个钗子都不错,该戴哪个呢?”楚知音举棋不定。 思思猝,死因气死。 “夫人!”思思拉着长音, 丫鬟的欣荣都是随着主子的,夫人以后不得宠,她也不好过。 “好了,思思,放心吧,安云启不会喜欢她。” 何止是她,世间万物的女子她都不会喜欢。 和他躺一个床上都不会多看一眼。 思思嘟着嘴不再多言,用心将她的发髻梳好。 这是楚知音第一次梳妇人头,一丝不苟规矩地盘发,端庄持重。 "走吧,去主院。"楚知音道。 去主院的路会经过海棠池,就是上次苏清耍计谋的地方。 好巧不巧。她们经过的时候又看见了主仆二人。 坐在湖中的亭子里,吃着果子,笑脸盈盈地向她们招呼。 “姐姐,喜服很漂亮,是施州最好的成衣铺做的。” 楚知音瘪了一下嘴,这苏姑娘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又黏又烦。 “你喜欢吗?让安云启也给你做一件啊。” 讽刺谁不会。 苏清的笑脸一顿,随即又变得十分神气,“谢谢姐姐吉言,一定会的。” 思思被苏清狂妄的气到,还没有共侍一夫就开始挑衅,等以后嫁进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夫人。 楚知音唇角上扬,不装反而比装着看起更顺眼些。 第126章 气苏小姐 “好,等着你嫁给安云启。” 成完亲他们就会去巫仙谷,独守空房独守空房的一个称号,有什么意思。 苏清捏紧手帕,又怒又不想输,硬扯着笑,“好啊。” 等楚知音人一走,把桌上的果盘全部扫在地上。 “贱人!这女子看着人畜无害,却是厉害得很。” 苏清眼睛凌厉,哪还有第一次见楚知音的半分柔弱神色。 丫鬟道:“老爷已经向安公子提过亲事,但被直接拒绝了,这安公子太不知好歹,一个皇商……” “住嘴!”苏清呵斥,眸中汹涌波动,“安公子是一个君子,他拒绝无非是答应娶那个女人,又不忍让我做二房。” 丫鬟欲言又止,“安公子好像说过他只……娶一人。” “对啊,就只有我一人。”苏清捏紧了拳头。 那一人只能是她。 …… 楚知音走到主院,门上已经挂起红绸,大门开着,外面摆着不少物品。 她的脚步一顿,喜庆的颜色不愧是能刺激到人的情绪。 此时此刻,她终于对要成亲的这件事情有实质性的感觉。 跨过门槛,黑峰正在指挥小厮挂红绸。 他真是全能的。 “楚小姐来了?公子正在里面。”黑峰露着大白牙向他打招呼。 楚知音道:“好久没见到你了。” “那不是给公子和未来的少夫人筹备婚礼。”黑峰笑嘻嘻道。 她笑了笑,“辛苦你了。” 工具人石锤。 “辛苦什么,你不怪公子没告诉老爷大夫人就好。” 思思心一惊,急忙看向楚知音。 “不怪……”她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黑峰垮下脸,糟了!他多嘴了。 成婚大事,不告知父母,没媒人长辈在场,那哪是娶妻子,娶外室差不多。 楚知音问道:“大夫人是安云启的亲娘?” 她记得安云启说过他的娘被帝师杀了,他要报仇。 “是、是啊。”黑峰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不对啊,那两人说的就完全不一样。 “在聊什么。”安云启背着手站在主卧门口。 黑峰听到声音,背脊开始发麻,沉不住气地喊道:“诶,好像灯笼铺要送灯笼来了,公子,小姐,我去前院看看。”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这种表现,不用问就知道干了坏事。 思思是被宅上管家买来的,对情况并不了解,最多知道是外省来的商贾在这里置办的家产。 之前成婚的事情都是黑峰打理的时候,手下的人就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说这里只不过是一座养人的别院。 他们做仆赚钱的是不在意这些,只会在茶余饭后聊些八卦。 有些外室说不定比家室还更得宠。 安云启微微皱着眉,“他说了什么?” 虽然他们两个人说话有出入,但楚知音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去质问什么。 “没什么,喜服到了吗?” 思思心里给楚知音竖起大拇指,如此大气的夫人,无论是正室还是外室都会受家主宠爱。 “还没有,巳时送来,”他的视线落在她发髻上,“今日很好看。” 思思在身后听了抿嘴偷笑。 楚知音向上抬眼,自己也看不到,“还可以,就是显得有些成熟。” 安云启道:“如果不喜,成婚后也可以不梳妇人发髻。” “也没有觉得不喜,”楚知音朝他走去,“就是觉得呆板了些,没有以前的发饰灵动。” 两人并排走进主卧,思思留在门外,两眼冒星星。 公子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房间已经挂好红绸,案桌也用红绿相间的绸布遮上。 看着色彩鲜艳,喜气洋洋,但看久了就有一种疲劳感,太明艳了。 “成婚那日,你便从这间屋子出嫁。” 楚知音点点头,走到案桌坐下。 “那你这段时间也睡这边?” 安云启否认道:“布置好就不能住人,我去黑峰屋子。” 楚知音不满。 “那为何要隔两日才去我那住一晚?” 安云启:“……” 在黑峰那边两晚,在她这一晚,真是不公平。 果然还是更偏爱男子一些。 “算了,我也不与他争,”她问道:“黑峰为什么说你的娘还在?” 这下安云启知道黑峰为什么要跑了。 “说来话长,我现在的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父母都死,但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 “黑峰也不知道?” 楚知音看得出他们主仆关系很好,也很信任对方,连他都不知道? “不知道,事情太复杂,他不知道更好。” 果然是偏心。 “那我知道就好?” 安云启扬起嘴角,“你是我妻子,肯定是要知道。” 他的喜怒哀乐都会与妻子共享,他们是一体,不分彼此。 楚知音裂开嘴角没说话。 “对了,”楚知音想到一个人,“你不打算娶苏姑娘,对吧。” 安云启垮下脸,“我从未说过要娶她。” 楚知音道:“那你能不能把人给弄走,时不时看见她很影响心情。” 像是有人抢她食物一样,说话夹枪带棒,虽然伤害不了她,但也是烦躁。 “她还在宅上?”安云启问道。 “在,要不你给她弄一个别院,让她住进去。”楚知音提议。 “又在胡说,我会让她离开。” 门外传来窸窸索索的脚步声,不一会就有人喊道:“安家主,巧衣铺送喜服来了。” “进来吧。” 不久后,一个穿着红衣的妇人摇着扇子走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小厮,四个丫鬟,抬着两个箱子。 “恭喜安家主,恭喜未来安夫人。”妇人长着一张笑脸,让人看着也跟着高兴。 安云启道:“老板娘好。” 楚知音挑眉,试喜服还需要老板娘亲自来? 巧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形貌昳丽,眉目如画,一个小家碧玉,清秀可爱。 女子不如男子好看,可惜。 “巧娘好久没见到如此登对的璧人了,等再穿上咱们家的喜服,怕是比画上的人还要好看。” 楚知音心想,安云启不穿也比画好看。 安云启谢过巧娘的夸赞,然后两人分别在两房换置衣物。 第127章 严平在溶洞 两人骑一匹马到郊外,到了岔路口将马栓树上, 下马步行走进小道。 春天的野草生长得很快,他们走的道路下勉强看得出是有人踏踩。 越走在里面,浅浅的痕迹开始明显。 “看来我们猜的没有错。”楚知音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阵法已经在摊主家里规划好,他现在改位置全部都会变。 安云启捡起一条树枝扫开挡脚的野草,“他想死在和心上人约会之地。” 楚知音叹了口气,“那我们还要不要救他,如此执着,不如成全了他。” “要救。” 她看向安云启俊朗的侧脸,“为何?” “杀挖心妖救的不只是他一人,不救,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让楚知音瞬间想起一个人。 她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安云启微挑的凤眼看向她,“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情,结果很危险,但她不怕死,你会救她或者阻止她吗?” 安云启问:“这个人是你吗?” 楚知音:“……” 这个人怎么回事! “如果是你,我会,其他人不一定。”他的目光灼热。 她直视安云启的眼睛,“如果是她很重要的事情呢,阻止了会恨你的那种,你也要做?”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更重要? 她道:“人都会死,没有人能永远活着。” 安云启瞳孔微动,转头看向前方,“溶洞到了。” 楚知音顺着视线看去,一个不高不矮的山谷下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观察周围环境,这个山谷长像一个张着嘴沉睡野兽,而那个洞口就像嘴。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笼罩在她心头。 他们走到洞口,里面隐隐约约有些光亮,光滑的石壁粼粼闪光。 越往里走,里面越宽阔,有无数像冰锥一样的东西挂在顶部,如果覆上白色,那感觉就像来到冰寒之地。 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躺在地上蜷缩着的人,旁边有桌子毯子,还有小的书架。 看到严平,他们惊觉地发现,竟然没有闻到香味。 楚知音试探地喊道:“严郎君?” 地上的身影完全没有反应,他们向他走去。 安云启走在前面,绕过书架,看着严平瞪着双眼,眼神呆滞手中抱着书籍。 楚知音也看见了,气不打一处来,没死还不吭声。 “你想在这里等挖心妖来杀你?为何不去决郎的坟旁等,把你杀了顺便还能埋在一起。” 他死寂的瞳孔微动,过了很久才张开嘴唇,“萧家人不同意。” 楚知音:“……” 原来还真想过。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没有了。”她问道。 严平缓缓地摇头。 楚知音压住怒气,看向安云启,“现在该怎么办。” “明日便是挖心的日子,他这样在这,没被杀死也会先饿死。” 楚知音歪头,所以呢? 安云启视线瞟了一眼他,“先回去告诉摊主。” 这句话触动了形如枯槁的严平,张嘴抗拒道:“不要,不要告诉他们。” 楚知音明白了安云启的意思,“你被挖心妖给杀死,他们恨着有些念想,可你被饿死,你觉得老两口还活得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蜷缩得更紧。 “我不想回去。” 楚知音问道:“那你想饿死。” 严平蠕动着嘴唇,“我带了干粮。”、 楚知音:“……” 要不现在把他杀了吧。 她看向安云启,眼神询问怎么办。 安云启轻轻摇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们都不喜欢强人所难。 严平突然开口,“恩人,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真的不想再活着。” “每日在没有决郎的日子,闭眼全是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你们知道吗?梦有时候真的好美好,好到我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楚知音问道:“为什么你不可以当他远走他乡,结婚生子与你不复相见呢?” 严平骤然睁眼,黑白分明的瞳孔盯着她,“恩人,你没有爱过人吧。” 楚知音心中一跳。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安云启,幸好严平并没有等她回答。 “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真正爱一个人是根本做不到,不爱的人也不需要。” 安云启抓住楚知音的手,十指相扣。 “爱不一定要用死去证明,明日我们会再过来。” 说完拉着她离开溶洞。 楚知音不解的看向安云启,“怎么了走了。” “我们救不了他,随他吧。” 楚知音认为也对,现在知道人在哪儿就好了。 明日能不能救随缘。 她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溶洞,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张嘴的洞口像是随时能闭上,能将困在里面的人吞噬掉。 安云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后要告诉摊主吗?” 他想了一会,“暂时不告诉吧,明日一早再说找到,然后我们去溶洞。” 楚知音心里冒出一个问题,“明日,挖心妖会什么时候出现?” 安云启摇头。 这个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所以他们只能一大早就赶到这边。 毕竟还要布置阵法。 他们回去告诉了摊主,夫妇俩非常的担忧,已经朝着最坏的打算去想。 张木叶是最心软的人,他将楚知音拉到一旁。 “前辈,真的没有找到人?” 楚知音余光看向摊主夫妇,小声道:“找到了,但他不想回来,我们不勉强,明日直接去那个地方。” 她的话让张木叶心生安稳,同时充满感激之情。 “谢谢前辈相救,晚辈一定记得您的恩情。” 楚知音摆手,这小子不闯祸就是报恩了。 “没事,到时候带我们进去巫仙谷就好了。” 张木叶面露为难之色,磕巴道:“这个,那个,我……” “打住,”楚知音翻了个白眼,“不为难你,今晚准备好,明日一大早出发。” 张木叶羞愧地点点头。 离开了小院,两人回到宅院。 楚知音总觉得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她现在想靠近安云启一点,他身上的冷香总是很神奇地能抚平她的浮躁。 第128章 逼婚一 可刚坐下没多久,她还没有靠近安云启,他就被小厮叫走处理事情。 楚知音不满地趴在案桌上。 思思端着糕点从门口进来,“夫人,吃点云酥糕。” 她兴味索然,摇了摇头拒绝。 “夫人,公子肯定忙完就回来陪你。”思思放下糕点安抚道。 “我不是……”需要他陪。 好像也不对,她需要他陪,但不是思思想要他陪的意思。 楚知音叹了口气,反正也说不清。 思思安慰道:“公子在外要赚钱养家,夫人要多理解,多体贴一些。” 楚知音非常认可,“你说得对,他又忙又辛苦,我应该多体贴,我去隔壁找余术,你不用跟着。” 说完起身离去,留下茫然的思思。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公子不能陪,也不能找其他男人啊。 见到余术时,他正在院中练剑,剑气蓬勃,已然是入门道。 “余术。” “姐姐!” 余术刺剑收势,看着她时的表情永远都是欣喜。 楚知音欣慰一笑,“别练了,给你讲点事情。” 她将计划和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给余术阐述了一遍。 听完后,余术表情十分平静,只有乖巧和听话。 她问道:“你不惊讶摊主儿子背后的故事?” 余术摇摇头,“人生百态,不惊叹。” 楚知音来了兴致,又问道:“那你会救摊主儿子吗?” “不救。” “为什么?” 余术沉思了,下巴微微上扬,阳光打在脸上,照耀着眼下的痣格外明显。 过了一会,他道:“他对世间没有留念了,活着更痛苦。” 楚知音问:“如果他是你的亲人或者是最重要的人呢?” 这个问题很考验人性,救与不救其中的差别很大。 余术低头看向她,“也不救。” 楚知音的心莫名咯噔一下。 “他如果决定要死,就已经算抛下我,我对于他而言就不是最重要的人。” 不是最重要的人,又何必救。 楚知音对他这个想法无法反驳,她自己对情感也是理不清楚,做事都是凭心。 如果这是余术的观念,她不会去反对,另一方面去想甚至很利于修仙。 “明日你和张木叶待在一起,相互照应。” “好,姐姐。” 两人继续交谈了一会,等到霞光满天楚知音便回到自己院子。 一空闲下来,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来,搅得她十分不舒服。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准备算算是什么情况。 刚准备掷向空中,思思着急地从门口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 她哪里又不好了。 放下铜板,无奈地看向思思。 “夫人,苏小姐的爹带着媒人来了。” 楚知音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是与公子说亲的,还有一大批人马,在咱们宅子外面,阵仗好大。” 逼婚? 苏清对安云启真是中意,看来要非他不嫁了。 “最后结果如何?” 思思道:“不知道,听说已经谈了快两个时辰,前院都不准人进。” “哦。” 思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夫人,您就不担忧吗?” 她反问道:“担忧什么?” “万一苏老爷用权势逼迫公子娶苏小姐,再把您赶出宅子,到时候夫人可怎么办?” 楚知音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如果安云启娶了苏清,她的作用也不在了,那报恩也就不成立。 如果报恩不成立,她欠这么多又该怎么还? 那的确不行。 安云启为了掩人耳目娶得她,断然不会轻易地娶苏清。 但面对难缠的女人,他肯定招架不住。 所以,她这次得要站出来。 “走,去前院。” 看着她气势汹汹,思思开始打退堂鼓,“啊,小姐,我们直接去吗?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既然是安云启未过门的妻子,就有权利守住自己的未婚夫。” 思思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特别怕有争执。 “其实夫人未过门前是不能插手的,奴婢是希望您多去讨好公子,让公子更加怜爱您。” 楚知音否定道:“怜爱是讨好来的吗,是自己争取来的,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说完,楚知音便往外走。 思思心里发慌,开始怪自己多嘴,她以为夫人是一个不争不抢的人。 她时不时在耳边提醒,让夫人有些危机意识。 但现在直接闯进前院,不会惹得公子不快吗,后院的人去打扰前院待客。 她一跺脚,咬着唇向楚知音跑去。 楚知音走到前院门口,除了自家的小厮还有两名武夫站在门口。 难怪思思说进不去。 小厮看见楚知音,都皱着脸向她悄悄摆手。 这是怎么了,难道里面打起来了? 她直直地往里面走,武夫看见她,举起手。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 楚知音被这词逗得快笑出声,“我的夫君都快被人抢了,我还算闲杂人等?” 武夫对视一眼,他们的命令是不准人进来。 所以,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武夫重复一遍,“不得入内。” 看人不放行,楚知音也不和人废话。 抬腿一脚一个,等人都还没有完全躺在地上,她一个移身进入前院。 ‘嘭’的一声,武夫撞上石墩,吐了口血来不及呻吟人就晕过去了。 小厮站在旁边快要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人也不敢去扶。 楚知音微微侧头,冷哼一声。 在别家的宅子拦主人,真是不知死活。 她走进大堂,看见安云启面色平静,苏老爷横眉怒目,苏小姐低头擦泪,红衣媒婆神色尴尬。 一出好戏啊。 她该早点到场的。 先看见她的是安云启,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楚知音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你没回房间,当然是来找你的,没你我怎么能休息好。” 说完视线落在苏清的脸上,并冲她一笑。 苏清本来停了的眼泪,气得又掉下好几滴。 苏老爷皱眉地看着楚知音,眼神又往门外瞧去,心里骂道,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第129章 逼婚二 安云启做声,像是默认她的话。 苏老爷软硬兼施,好话坏话都说了,安云启依然不答应娶她女儿。 他向苏清看去,小声道:“清儿,咱换一个人不行吗?” 苏清翘着嘴,“如果不能嫁给他,女儿便一辈子不嫁,去当尼姑。” 苏老爷头痛欲裂,余光看见楚知音,男子刚毅无法下手,女子总好对付一些吧。 “这位姑娘是安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楚知音坐到安云启的身旁,“是啊。” 苏老爷道:“既然未过门,为何就住进家里?” 妻子都是明媒正娶,婚前不见面那是礼节习俗,两人同吃同住,哪是娶妻,就是纳了一个妾。 安云启刚想解释被楚知音拉住。 这种回答,她来。 她道:“关你屁事。” 苏老爷一更,连一旁的苏清也愣住。 足足缓了一会,苏老爷才接受这女子出言不逊。 “野蛮之人,简直不懂规矩。” 楚知音回击道:“苏老爷懂规矩,贵为一城知府,带着人马来说亲。” 她停顿一会,“哦,不对,是抢人夫婿,这就是懂规矩?” 苏老爷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道:“你一个后院的妾室,没有资格管夫君嫁娶。” “苏老爷,她不是妾室,她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安云启温怒。 “唯一?我的女儿你就不想负责了?”苏老爷斥责。 楚知音吃瓜脸转向安云启。 这又是什么事情? 苏老爷话音一落,苏清配合的开始小声抽泣。 面对楚知音的疑惑,安云启轻轻摇头,随即严肃看向两父女。 “苏老爷,我敬重你是一城父母官,再三解释,你应该知道污蔑也是可以判罪。” 苏老爷为官数年,什么人没有见过,连圣颜也见过两会,但安云启的震慑力让他喉咙发紧。 此人真是简单的皇商吗? 苏清见此情况,用含着哭腔声音娇滴滴道。 “安公子,我在你的宅上事情已经传遍施州,小女子落水你有救命之恩,可是也是有了肌肤之亲。” “除了你,小女子已经无法再嫁他人。” 楚知音嘴巴张得有鸡蛋那般大,这种也行? 长见识了。 她忍不住问道:“如果是刷马的马厮把你救起来你也嫁?” 苏清暗搓搓地瞪了一眼楚知音,咬着牙下定决定道。 “嫁。” 楚知音无话可说。 难道安云启这么长时间都甩不掉这狗皮膏药。 安云启直接冷声道:“隔着衣服也算有肌肤之亲?” 这句话有点露骨,苏清立马低下头不说话了,苏老爷立马道:“清儿从来没有接触过男子,你这样已经算是毁了她的清誉。” 苏老爷自己说完都有些脸红,强词夺理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 要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他也不至于在这里丢尽脸面。 安云启抿着嘴,“早知如此,当时在下就不救了。” 苏清一愣,随后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官家的千金小姐,为了嫁给他。 萌生了当妾的想法,给一个商贾当妾。 相当于是放弃了她的地位,身份,家庭。 统统的一切,只是为了嫁给他。 他一而再三地拒绝,她甚至跪下来求父亲,哪怕是强权也要让她娶了。 结果,他后悔了救她。 “安公子,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安云启冷声道:“苏小姐,感情之事是要两情相悦,你这样是害了自己。” 苏清含泪不甘道:“我只是想嫁给喜爱之人,怎么会害了自己!” 安云启道:“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苏清表情停留在悲伤的那一刻,她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从失望到绝望。 苏老爷看着心疼急了,轻声喊了一句,“女儿。” 苏清没有理父亲,只是看了眼安云启,看了眼楚知音,擦着眼泪往外面跑。 苏老爷追了出去。 不懂人情世故的楚知音,这一刻心里开始有点别样感觉。 似乎只从上一次感受到严平的情绪后。 她现在好像能轻易地体会到别人的痛苦。 她道:“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 安云启淡然道:“感情一定要直接,模糊是对她另种伤害。” 楚知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被逼婚了,想着来帮你。” 安云启看向她,“我的确被逼了。” 楚知音歪头不解。 “苏老爷从威胁关我铺子到想把我关起来,到最后用毁清誉的说法绑架我娶苏小姐。” 竟然使了这么多的花招。 楚知音笑道:“安公子是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要一个。” 安云启眸光闪动,“只有这一个,给你。”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楚知音噌的一下站起来,转身掩盖自己发红的脸。 “也不属于我。” 安云启问道:“什么?” 楚知音指着外面的天色,“天黑了,该吃饭睡觉了。” 安云启轻轻笑了一声,“每天只装了这些。” 她生气了,等脸上红潮退去。 “难道你没有装着这些?” 吃饭睡觉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 安云启看见楚知音的眼睛,眸光一暗,咳嗽一声。 “也有。” 说完便移开视线看向外面。 楚知音刚好看见他的耳朵,粉红粉红,像是刚被人揉过一样。 她觉得莫名其妙,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 霞光铺面半边天空,夕阳与晨光的美丽平分秋色。 …… 楚知音明确地喊了几次安云启一起同寝都被拒绝。 她心情很不好,十分的烦躁。 决定明天起一个大早,叫上余术和张木叶,不叫他。 躺在床上,头埋进枕头。 周围还有似有似无的残留冷香。 算是安抚了一点她躁郁的心,果然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她之前不知道在安云启怀里睡觉能如此安稳,现在得知道了。她就像吃过山珍过后,好像有点咽不下糟糠。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楚知音也慢慢进入梦乡。 带着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思绪。 第130章 严平死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 楚知音推开门,安云启坐在院中等她。 失算了,他起得比她早,虽然人没抛下,不代表她可以给好脸色。 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 绕过他往余术的院子走出,推开门,余术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还是徒儿好,有心灵感应。 与张木叶集合后,四个人骑了两匹马。余术和张木叶同乘一匹马。 等骑上马,心脏的位置一抽动,引着楚知音捂住胸口。 安云启贴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预感今日的事情不好。” 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 安云启扯动缰绳,“架!” “不用担心,我叫了使兵埋伏在周围,就算捉不住他,也会保证我们无恙。” 楚知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心里不是认为她对付不了挖心妖,而是有另一种担忧。 但仔细去想又想不出来。 反正马上答案就会揭晓,楚知音放下心绪,看向前方飞驰的草木。 等到了分岔口,天仍然灰蒙亮。 众人下马,安云启走在前面带着大家往溶洞的方向走去。 山谷除去他们脚步声以外,寂静一片,连一声虫鸣也没有。 张木叶道:“前辈,此地怎么如此阴森。” “阴森吗?没感觉。”楚知音低头看路。 “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里无风,无气动,连水流也没有,一片死气的感觉。” 张木叶继续打探四周,突然惊呼一声:“梼杌,前辈,前面的山谷好像画里的凶兽。” 楚知音抬眼望去,心中一惊。 黑暗中隐约的晨光洒在山谷上,形容一个阴影,体格像老虎,茂密的树林像毛发。 白天因为光亮,看不到阴影,此时溶洞口上方有两个凹下山体,刚好形成一个半眯着的眼睛。 不再像是沉睡,而像是半梦半醒。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山谷像一个野兽,现在一看果然和上古凶兽梼杌很相似,连野猪一样的獠牙也随着阴影显现出来。 如果是自然形成,那真是鬼斧神工。 “摊主的儿子就在山谷的洞口中。” “啊,他都不怕吗,住在这里一晚,一般形像古兽的,一定和其有些渊源,对于我们修道者来说,这种地方就是煞的,不可常住。” 楚知音此刻心中莫名的烦躁。 “他死都不怕,还怕着煞地?” 张木叶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也不再说话。 等到山谷门口,大家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黑漆漆的洞口像无底深渊,不小心踏进去一步就会尸骨无存。 楚知音捡一根树枝,用灵火点燃。 张木叶眼睛看了冒光,“气直接化火,好厉害,前辈能教教晚辈吗?” 楚知音举起树枝,火光照亮四周的景色。 “等回去后教你。” 张木叶兴奋地点点头。 安云启道:“大家进去的时候小心。” 几人闻言后收敛神色,警惕地看着四周。 踏进溶洞,楚知音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上次没有的。 她问道:“你们有闻到什么吗?” 众人否认。 等越往里走的时候,味道越清晰。 楚知音停下脚步,其他三人看见她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这味道…… 是血腥味! “糟了!他出事了。”说完,楚知音往里面跑去。 树枝上的火随着空气飘动,但跑得再快,也没丝毫吹灭的迹象。 等到了溶洞内部,所有人呆呆停住,望着躺着的严平。 血,鲜红的血流成一滩。 而严平躺在血泊之中,平静安宁,仔细一看除了脸色惨白以外,嘴角的笑,舒展的眉头。 像是得到最美好的东西后的满足感。 他们竟然来晚了! 张木叶颤颤巍巍的走向严平,看着胸口被挖开的洞,血不断滋滋地往外流。 他依然不愿相信,颤抖的手去探鼻息。 张木叶更咽,红着眼看向楚知音,“他,他,死了!” 楚知音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眼珠转动看向四周。 安云启也没想到,一早的打算还是晚了一步。 严平没有死多久,挖心妖只赶在他们之前一点,但他们却没有发现一丝风吹草动。 难怪她昨日一直心神不宁,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挖心妖一眼没看到,严平还是死了。 见楚知音没有反应,张木叶又看向安云启,“他死了,他死了,我们说好要保护他的。” “我们如何向他父母交代,他还如此年轻,还未看过外面的世界就被杀死了。” 张木叶哭了,哭自己的无能,活生生的一条命,他没有能力将他保住。 楚知音看向张木叶,“我会杀了挖心妖为他报仇。” 这是她下的口誓。 不是为了张木叶,也不是为了严平。 是为了折磨她心绪的遗憾,是谁也无力改变的严平与决郎的遗憾。 她有感觉,严平就算挖心妖没杀死他,等到后面她依然会找其他方法。 虽然知道严平不想活,可心底总有私心,希望他能重新燃起希望,好好下活下去。 可造成这种事情是有源头。 除去源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云启道:“我会帮你。” 一条生命在眼前消失,没有人不会为之触动。 张木叶看向严平的尸体,“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杀死挖心妖,不让无辜的人再遇害。” 话音刚落,溶洞内吹一起一阵风,吹偏了树枝上的灵火。 说风不恰当,像是一溜鼻息。 众人警惕地看向四周。 张木叶最开始害怕,他道:“这个山谷不会是活的吧。” 楚知音也拿不准,手上捏起手诀。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她掌心拍在地上,气势像四周散去,卷起尘埃腾空。 众人都静静地看向楚知音,不问也不言。 片刻后,楚知音站起身。 “这座山谷除了树木我们以外没有生灵。” 张木叶呆呆地问了一句,“前辈怎么知道。” “测灵,有空教你。” 张木叶擦掉眼泪,刚想高兴,又看到严平的尸体,瞬间情绪又低落下去。 对于楚知音随手的招数,大家已经见怪不怪,而且还十分的相信。 安云启道:“把他带回去给摊主吧。” 提起这个,氛围又变得沉重。 摊主夫妇对他们极其的信任,结果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 第131章 严平死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 楚知音推开门,安云启坐在院中等她。 失算了,他起得比她早,虽然人没抛下,不代表她可以给好脸色。 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 绕过他往余术的院子走去,推开门,余术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还是徒儿好,有心灵感应。 与张木叶集合后,四个人骑了两匹马。余术和张木叶同乘一匹马。 等骑上马,心脏的位置一抽动,引着楚知音捂住胸口。 安云启贴在她的身后,看见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预感今日的事情不好。” 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 安云启扯动缰绳,“架!” “不用担心,我叫了使兵埋伏在周围,就算捉不住他,也会保证我们无恙。” 楚知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心里不是认为她对付不了挖心妖,而是有另一种担忧。 但仔细去想又想不出来。 反正马上答案就会揭晓,楚知音放下心绪,看向前方飞驰的草木。 等到了分岔口,天仍然灰蒙亮。 众人下马,安云启走在前面带着大家往溶洞的方向走去。 山谷除去他们脚步声以外,寂静一片,连一声虫鸣也没有。 张木叶道:“前辈,此地怎么如此阴森。” “阴森吗?没感觉。”楚知音低头看路。 “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里无风,无气动,连水流也没有,一片死气的感觉。” 张木叶继续打探四周,突然惊呼一声:“梼杌,前辈,前面的山谷好像画里的凶兽。” 楚知音抬眼望去,心中一惊。 黑暗中隐约的晨光洒在山谷上,形容一个阴影,体格像老虎,茂密的树林像毛发。 白天因为光亮,看不到阴影,此时溶洞口上方有两个凹下山体,刚好形成一个半眯着的眼睛。 不再像是沉睡,而像是半梦半醒。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山谷像一个野兽,现在一看果然和上古凶兽梼杌很相似,连野猪一样的獠牙也随着阴影显现出来。 如果是自然形成,那真是鬼斧神工。 “摊主的儿子就在山谷的洞口中。” “啊,他都不怕吗,住在这里一晚,一般形像古兽的,一定和其有些渊源,对于我们修道者来说,这种地方就是煞的,不可常住。” 楚知音此刻心中莫名的烦躁。 “他死都不怕,还怕着煞地?” 张木叶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也不再说话。 等到山谷门口,大家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黑漆漆的洞口像无底深渊,不小心踏进去一步就会尸骨无存。 楚知音捡一根树枝,用灵火点燃。 张木叶眼睛看了冒光,“气直接化火,好厉害,前辈能教教晚辈吗?” 楚知音举起树枝,火光照亮四周的景色。 “等回去后教你。” 张木叶兴奋地点点头。 安云启道:“大家进去的时候小心。” 几人闻言后收敛神色,警惕地看着四周。 踏进溶洞,楚知音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上次没有的。 她问道:“你们有闻到什么吗?” 众人否认。 等越往里走的时候,味道越清晰。 楚知音停下脚步,其他三人看见她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这味道…… 是血腥味! “糟了!他出事了。”说完,楚知音往里面跑去。 树枝上的火随着空气飘动,但跑得再快,也没丝毫吹灭的迹象。 等到了溶洞内部,所有人呆呆停住,望着躺着的严平。 血,鲜红的血流成一滩。 而严平躺在血泊之中,平静安宁,仔细一看除了脸色惨白以外,嘴角的笑,舒展的眉头。 像是得到最美好的东西后的满足感。 他们竟然来晚了! 张木叶颤颤巍巍的走向严平,看着胸口被挖开的洞,血不断滋滋地往外流。 他依然不愿相信,颤抖的手去探鼻息。 张木叶更咽,红着眼看向楚知音,“他,他,死了!” 楚知音藏于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眼珠转动看向四周。 安云启也没想到,一早的打算还是晚了一步。 严平没有死多久,挖心妖只赶在他们之前一点,但他们却没有发现一丝风吹草动。 难怪她昨日一直心神不宁,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挖心妖一眼没看到,严平还是死了。 见楚知音没有反应,张木叶又看向安云启,“他死了,他死了,我们说好要保护他的。” “我们如何向他父母交代,他还如此年轻,还未看过外面的世界就被杀死了。” 张木叶哭了,哭自己的无能,活生生的一条命,他没有能力将他保住。 楚知音看向张木叶,“我会杀了挖心妖为他报仇。” 这是她下的口誓。 不是为了张木叶,也不是为了严平。 是为了折磨她心绪的遗憾,是谁也无力改变的严平与决郎的遗憾。 她有感觉,严平就算挖心妖没杀死他,等到后面她依然会找其他方法。 虽然知道严平不想活,可心底总有私心,希望他能重新燃起希望,好好下活下去。 可造成这种事情是有源头。 除去源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云启道:“我会帮你。” 一条生命在眼前消失,没有人不会为之触动。 张木叶看向严平的尸体,“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杀死挖心妖,不让无辜的人再遇害。” 话音刚落,溶洞内吹一起一阵风,吹偏了树枝上的灵火。 说风不恰当,像是一溜鼻息。 众人警惕的看向四周。 张木叶最开始害怕,他道:“这个山谷不会是活的吧。” 楚知音也拿不准,手上捏起手决。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她掌心拍在地上,气势像四周散去,卷起尘埃腾空。 众人都静静的看向楚知音,不问也不言。 片刻后,楚知音站起身。 “这座山谷除了树木我们以外没有生灵。” 张木叶呆呆的问了一句,“前辈怎么知道。” “测灵,有空教你。” 张木叶擦掉眼泪,刚想高兴,又看到严平的尸体,瞬间情绪又低落下去。 对于楚知音随手的招数,大家已经见怪不怪,而且还十分的相信。 安云启道:“把他带回去给摊主吧。” 提起这个,氛围又变得沉重。 摊主夫妇对他们极其的信任,结果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 第132章 摊主夫人撞墙 几个人准备花点时间用外面的草编成一个简单的草席。 张木叶一边编一边哭,“严小弟,你还这么年轻,该死的挖心妖真是灭绝人性,啊,严老弟,你死得好惨。” 楚知音听着他的哀嚎耳朵发疼,但大家情绪都很低迷,有人闹一点反而不会那么难受。 扯着杂草,她耳朵一动。 “谁!” 楚知音猛地转向山谷,只看见溶洞门口摇晃的杂草。 大家听到她的声音都往那个方向望去。 张木叶停止叫唤,问道:“前辈,怎么了?” 她看向大家,“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安云启往溶洞门口再看了一眼,“没有,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他知道楚知音耳力异于常人。 其他人都相继摇头。 楚知音将草递给张木叶,狐疑地歪头,“有可能是风声,听错了。”‘ 她听见溶洞门口有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藏在石头后面观察着他们。 但应该不可能。 她的测灵不会错,凡是有生命气息的她都能感受到。 这个山谷,说夸张一点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大家也不再多问,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 旭日从东方升起,金灿的光洒向地面,不一会死寂的山谷充满朝气。 编了两个时辰,草席终于完成,虽然简陋,但也勉强能将人裹着。 安云启向空中吹了一个口哨。 不一会丛林四周冒出不少侍从,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将此人拉到城外用马车运进去。”安云启发号施令。 领头的侍从拱手,“是。” 张木叶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些人,不解问道:“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这样我们不至于编草席两个时辰。” “这算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安云启淡淡道。 张木叶语塞,低头认同这句话。 楚知音道:“先回去吧,早点把人,给他父母送去。” 从来自私独立的她这一刻似乎也无法逃离即将到来的父母绝望。 她想过和挖心妖对抗的场面,或成功或失败,也想过被救下来的摊主儿子选择自杀,亦或者没有救下来。 但没有想到连挖心妖的影子都没看见,人就死了。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遗憾,是可惜,还是其他。 楚知音自己也不明白。 骑上马,背后靠上温暖的怀抱,楚知音回神,人已经死了,只能去面对。 回去的速度很快,不久便看到城门。 骑回宅院,楚知音三人步行到摊主的家门,因为张木叶身上的香味,他便没有去。 刚拐入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便从摊主院子传出。 闻声的街坊邻居站在自家门口观望。 楚知音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是视线下走进院子。 严平躺在草席上,不知是那散发香味的毒是不是防止尸体尸变的功效。 过了这么久,尸身除了有些苍白一点,皮肤,柔软度,没有任何变化。 而他嘴角的笑,像是一个人在睡梦中梦到心中所愿,满足又开心。 而为之相反的是他的父母。 鬓角花白,面容苍老,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平儿,你醒醒!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让娘怎么去活,爹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平儿。” 妇人趴在尸体上哭天喊地,所有的悲痛,绝望只能借着声音传达出来。 而摊主则是瘫软在地,看着自己儿子默默流泪,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三人在门口站了会,无论是安慰的话还是其他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 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 他们此刻的悲痛,无人能感同身受。 哭泣声慢慢降了下来,摊主夫人伸手摸着严平的脸。 “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你要下去找那个男子了吗?然后就不要父母了,是不是? 摊主听着这些话,不自觉地看向妇人。 “可你们团聚了,我和你爹又怎么办?” 摊主夫人眼神空洞,看是对严平在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娘也下来陪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全场的人心一惊。 不好,她要自杀。 果不其然,下一刻摊主夫人往院子的墙体撞去。 楚知音眼疾手快,扯下余术的腰带,发力掷过去。 腰带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地往妇人身上勾去,等缠上腰,收力往回拉。 “啊啊啊,不要救我,不要救我!”妇人发疯一样吼道。 摊主吓出一身冷汗,儿子没了,妻子也没了,他一个人也不想再独活。 他跑到妻子身边,“容娘,你是打算将我也抛下吗?” 妇人抓住摊主的胳膊,“平儿没了,我们唯一的孩子没有了,你让我怎么活,连儿子都救不了,我们还有脸活?” 摊主陷入沉默。 楚知音不会劝人,她看向安云启。 安云启搂住楚知音的肩膀,朝摊主夫妇道:“他死了,你们会痛苦,你们死了,依然有其他人和你们一样的痛苦,你们愿意看见自己亲人如此难过吗?”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 妇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向他,“那活着又能解决什么?没有希望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楚知音突然道:“这句话严郎君也说过。” 妇人一愣。 她继续道:“我们作为旁人,没有经历过你们所经历的一切,无法感同身受。” 看了眼躺在地上严平,“但是,你们此刻的想法是否也是当时严郎君的想法。” “而当时你们有多不想他离开你们,自然也有人像之前的你们一样,多不想你们离开。” “希望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 眼泪不停地从眼睛里流出,她看着楚知音,“你们为什么救不了他,为什么!” 妇人跪在地上,双手捂脸,“是我,是我害死平儿,如果不是我不同意他和男子在一起,在那人死后还想着给他娶亲,没有问过他的感受,没有关心过他。” “他一定不会走得那么干脆,一点也没有留恋我们。”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平儿。” 楚知音感到唏嘘不已,妇人和她儿子一样,都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但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才发现问题,上天不会给机会再重来一次。 第133章 吵嘴 “事已成定局,节哀。”安云启道:“没能救下严郎君,我们很抱歉,但他的仇,我们会帮你们报。” 妇人垂头不语,摊主则向他们磕头,“谢谢恩公。” 楚知音将人扶起来,现在她这个词感觉臊得慌。 她什么都没有做到,白白听了这么多声的恩公。 “这件事情,说来我也有错,挖心妖我一定会除掉他。” 如果她早点察觉自己心神不宁的缘由,或者在那日强制性将人带回去,会不会他就不会被杀死。 可严平心已经死了,再怎么救也救不回来。 这次是一个死局,无论怎么走,只要严平不想活,结果都会一样。 其实他们的话并没有给摊主夫妇太大的动容,人已死再说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但他们也知道,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作恶多端的挖心妖,儿子命运弄人的喜欢郎君,和自己不退步的要挟。 楚知音见他们心情平复,拉上安云启和余术便道别离去。 回到院子,他死死将安云启扣住,不准他回去。 她今日经历这么多事情,晚上必定要回忆过往,免不了又是心惊肉跳。 身边一定要有人抚慰。 安云启无奈道:“说好两日过来一日。” “今晚不行,等后面你多算一天,今日算提前。”楚知音扮可怜状。 安云启犹豫。 楚知音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如果不行也就算了。” 安云启狐疑地看着她。 “张木叶回来了,他这么香,余术和他待一个院子受不了,我想让他住在我的院子里。” 她瞟了一眼因为她的话而脸色暗沉的安云启。 “我晚上害怕,没你,那我可以找余术睡……”在榻上。 “知音!”安云启怒喊打断。 “你不知道和男子睡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楚知音被他的吼声吓到,她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等反应过来她也大声道:“我知道啊,但是你不陪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找其他人!” 她又不是傻子那肯定知道男女有别。 余术是她徒弟,算是亲人,同住一个房间,不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安云启气得俊俏的冷脸发黑,“你知道?那你把我当什么人?又把自己当什么人,既可以和我睡在一起,又可以随便和其他男子睡在一起。” 楚知音吼道:“我除了和你睡过,哪里和其他男子睡在一起!” 看着她怒气冲天,安云启压住自己的愤怒,“但是你想。” 他没想到楚知音会如此对男子没有界限,对他和对其他人都是一个标准。 她真的是中意他吗? “我想还不是因为你不陪我。” 安云启正色,“我不陪你,你就可以找其他的男子吗?” 楚知音被看得心虚,“余术又不是其他男子,再说我让他睡榻上,又不是睡在一起。” 她现在是真是人在屋檐下,一直在低头。 “算了,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强,以后你都不用来了。” 她堂堂至尊,为了想睡好觉变得低三下气,那不值得。 安云启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知音也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求人挺丢脸。 她背对着安云启,“不送。” 安云启看着她的背影,“知音,你不会吃醋吗?” 面对苏姑娘的种种表现,不在乎,不在意,甚至让他娶她。 除了在驿站的时候感到她的爱意以外,后面再也没有感受过。 “吃醋?”楚知音转身疑惑道,“我不喜欢吃醋。” 安云启失望地垂下眼眸,他张了张嘴。 ‘你到底喜欢我吗?’ 他没问出口,他怕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 楚知音不明白怎么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叫你便是。” 怎么到最后安云启倒委屈上了。 安云启静静地盯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光深情又温柔,如果没有那一抹难受底色,那就完美了。 楚知音受不了这种眼神,她对安云启总是会有莫名的想让步,想让他开心,不想看见失望,委屈的神色。 像是上辈子欠了他一样,这辈子要做点什么还给他。 更何况安云启一直对他挺好,她不该为了点小事惹他生气。 “我不叫任何人,我不需要人陪了。” 安云启浅浅叹了口气,说她对他没感觉,一个从不低头吃软的人,却对他撒娇让步。 他要被这种矛盾感折磨疯了。 “抱我。”安云启道。 “啊?” “想让你抱我。”他重复了一遍。 这是嘛意思。 虽然疑惑,楚知音还是听话地去抱住他。 安云启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 “额,我也有不好,”楚知音不知所措,“那你以后是想要过来还是不过来?” “要过来。” 楚知音嘟嘴,早这样说也就没后面的事情了。 她拍了拍安云启的背,“那我们早点休息?” 安云启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好。” 这场吵嘴莫名其妙的升起又莫名其妙的降下,反正楚知音是没有明白怎么了。 只知道结果不错。 这次同寝,大家都要更熟练一些,一个自觉地平躺,一个毫不客气地趴上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楚知音醒的时候感觉到不可置信。 睡得好就不说了,竟然也没有回溯以往,难道安云启身上有神奇的安神功效? 楚知音满足的在安云启的胸膛噌了噌。 “早。” 安云启声音低沉,“醒了就起来吧。” 楚知音伸了一个懒腰,碰到了他的脸,顺手捏了一把。 “好,起床了。” 说完,赶紧爬起来溜了。 向门外喊道:“思思,洗漱了。” 安云启撑起身子,手指摸了摸刚刚她捏过的地方。 嘴唇微微上扬。 掀开被子,走下床,喜形于色。 洗漱完后,两人一起用早膳,楚知音大口地喝着粥。 “张道长距离十五日还有十日,和我们成亲只差三日。” 楚知音咽下粥,“那刚好。” “成婚前见血不好。” 既然决定要杀挖心妖,见血是必然的,无论是打斗还是杀掉。 第134章 花家馕饼一 楚知音问道:“那怎么办?” 两件事情相隔太近,如果将张木叶搬出去怕又出现像严平的那种情况。 安云启思量一会,“先吃饭吧,后面再说。” 楚知音知道安云启对成婚的一切安排很重视,所以她不好多说什么。 早膳过后,安云启继续忙事情,而楚知音安排余术搬进自己院子里。 “姐姐,我不能搬过来。”余术拒绝。 “为什么?” 余术很为难,“你要成婚了,不能住在一起。” 安云启黑沉的脸色从她脑子闪过。 “那也行,但你也不能和张木叶住在一起,这香味能熏死人。”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不满的声音。 “我这味道闻久了就好了,哪能被熏死。” 楚知音没管屋里的人,多过一天,味道更浓郁一点。 她向余术道:“你要不去黑峰院子,刚好他也能保护你。” 余术点点头。 过后楚知音又找到了大夫给张木叶诊脉,看着香味除了发香以外,对身体有没有其他危害。 可惜大夫一边掐人中,一边摸着脉,再一边摇着头。 吓得张木叶以为自己不被挖心也活不了。 结果答案是大夫也诊断不出有没有危险,光看脉象身体一切正常。 张木叶松了一口气。 精神状态又回到以往,吃吃喝喝一点也没有愁苦的模样。 一连过了五日,宅院的日子平静安稳。 楚知音无聊地拉着思思上街游肆。 有思思这个本地丫头,她们穿街走巷去到很多小贩吃食。 地道又美味。 现在她们来到的这个地方是西侧小巷角的铺子,说是铺子不如说是自家院子开门做的生意。 “夫人,这家馕饼是施州里最好吃的,您一定要尝尝。” 她看向楚知音,继续道:“我们中午吃的那家居香楼里特供三十张馕饼就是花家的,一般早早就被抢完,所幸张叔他们会卖给认识的人。” 思思隐隐有些自豪的神色,毕竟知道馕饼出处的人并不多,还能吃到居香楼以外的更少。 楚知音看到这间院子和住宅无异,“既然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在街市上卖。”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思思讲起自己熟悉的事情,有些兴奋。 “这花家馕饼,只有我们在这里生活的街坊邻里才知道,他们祖传的手艺,有规定不能扩大生意,只能赚够温饱的钱。” 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既然有赚钱的手艺,为什么不能发扬扩大。 思思看着她不明白的模样,解释道:“以前小时候也问过卖馕家主,他们也说不知,只说听祖训准没错。” 等走到门口,思思敲了敲木门,喊道:“李叔,李婶,我来买馕饼。” 不久后,门被打开,出现一个面容姣好的三十多岁的妇人,清丽的五官加上成熟的韵味让人眼前一亮。 这长相气质是一家卖馕饼的小商贩? 她看见思思表情很欣喜,“这不是思思小丫头吗!怎么回来了?” “陪我家夫人来的,”思思反应过来,侧身介绍楚知,“我在城中安宅当丫鬟,这是主家夫人,想吃一些施州美食,我就想到李婶做的馕饼。” 思思被家里人买去当丫鬟,周边的街坊都知道。 李婶微微欠身,“夫人好,思思真是夸大其词,花家的馕饼比起精细食物差远了。” 李婶谦逊有礼,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柔,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楚知音也微微回礼,“也是我嘴馋,但思思介绍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既好吃,李婶的馕饼必然也是。” “夫人缪赞,”李婶笑脸盈盈,被夸谁都会高兴,“夫人,思思,快进来,我们正在擀饼子,刚好可以烤两张新鲜的。” 思思拍手,“太好了,终于能再次吃到馕饼了。” 楚知音对馕饼也产生了好奇,一般作为干粮的食物,不会让人如此念念不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踏进院子,楚知音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打量了一圈,院中并未有桂花树,她问道:“李婶,这香味是桂花香吗?” 思思倒是知道,她道:“这是馕饼的香味,到时候吃进口时,有酥脆口感,炸出来的焦香,还有咽下口的花香。” 馕饼还能做出这么多层次的味道? 张婶笑道:“这是黄木香,和桂香有些相似,每年这个季节开花,用来制作馕饼,今年多采了一些放在后院晾晒,所以院子香了一些,夫人是觉得花香过腻了吗?” “原来是这样,花香很好闻,不腻。”楚知音摇摇头,比起家里的张木叶的香味,这点味道算什么。 张婶点点头,冲后厨的方向喊道:“夫君,家里来客人了,你烤几张馕饼出来。” 厨房传来浑厚的男声,“好的,娘子。” 张婶将他们带到堂屋坐着,上了茶水让他们等待一会,然后也去到后厨帮忙。 楚知音摸着温热的茶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虽说是一户小院子,可里面的搭配确实雅致不俗。 整洁干净之外有着书卷之气,不管是喝水的茶杯还是桌上的烛台都有别于市场大众之物。 价格楚知音看不出,但就觉得打扮这房屋的主人是有品位之人。 她问思思,“李婶他们都是读书之人?” 思思倒没有看出这些,“夫人为何如此问,李叔李婶都是普通学识,他们的女儿倒是上过好几年的私塾。” 楚知音看了眼门外,“那他们女儿还在家里吗?” 思思摇摇头,“青青命好,夫人知道咱们施州有名的轩郎吗?” “知道。” 她第一次出门就被那全街呼喊的阵仗给震到,怎么会不知道。 “思思被轩郎认作妹妹,读书学习全部都是他出钱,我被卖到牙子那一年,她刚好被轩郎接到身边。” 楚知音好奇问道:“这轩郎到底是何人物,为什么出门就会引起全城轰动。” “轩郎的故事可就精彩了,”思思道:“他是十多年前的来的施州,那是我才刚出生呢,但在我几岁的时候他就开始有名声了。” “起初是大家对他的长相津津乐道,最后又被他的才华给惊叹,最后折服大家的是人品。” “十年前荆州遭遇瘟疫,数十镇感染死人无数,作为主城虽未开城门但仍然被感染,全城陷入恐慌,是轩郎施药带领城中人自救。” 第135章 花家馕饼二 楚知音听完后有一点疑问,“这轩郎多大年纪?” 十年前有高超医术救人,还能组织百姓抗疫,不可能是一个少年郎吧。 “这我也不知道,十年前我看过他一眼,这两年又见过一次,我觉得一点变化都没有,现在看着就像二十四五的郎君,可能那时他也才十多岁,时间太久了,也记不清楚了。” 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怎么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少年和成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但这也不是楚知音关心的事情,“那就这样,他变成全城拥戴的人。” “那肯定,长得好看,品德高尚,谦逊有礼,谁见了不痴迷,但他更像是我们施州的吉祥物,大家都不敢去亵渎。” 楚知音嘟着嘴,“不敢亵渎?如此完美的人,那成家没有呢?” 思思摇摇头,“没有,所有说亲的都被拒绝了,也因为这样,全城的女子都觉得自己有希望。” 楚知音轻轻笑了一声,安云启以前还是全宋城女子的希望。 结果呢,还不是不喜欢女子。 难道这轩郎也是如此? 那世间也太不公平,长得好看的男子都去喜欢男子去了? 毕竟没有见过轩郎,楚知音觉得自己想的也太绝对。 “欸,”楚知音想到,“他不是认了李婶的女儿为妹妹,会不会……” 她看了眼门外,道人八卦总归是要小声一些。 “会不会他相中了李婶女儿,把她当童养媳来养?” 李婶样貌长得不差,女儿定是也不错。 青青毕竟思思认识的人,这样一想,立马羞红了脸。 “夫人,这可不能乱猜测,在我们施州如果是正式的亲妹妹,那就如亲妹妹是一样的,那可是乱伦理,说不得。” 楚知音若有所思点点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李婶端着盘子走进来。 “夫人,思思,久等了,刚出炉有些烫。” 刚端进来时,她们便闻到香味,是一种甘香中夹着淡淡的奶香。 竟然没有进门时闻到的黄木香。 馕呈淡金黄色,色泽油亮,油炸麦香扑鼻,好不好,但看着和外面的饼子没有多大的差异。 思思把筷子递给楚知音,微微急迫道:“夫人快尝尝。” 毕竟楚知音不动筷子,思思便也不能吃。 她接过,夹一起一块切好的馕饼,在她们的注视下轻轻咬下。 酥脆是口感,浓郁的奶香和麦粉香味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很奇特的甜味。 嚼后吞咽时黄木花香显现,是一股清香袭来,冲淡腻味的奶香。 这种味道,的确是第一无二。 楚知音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好次。”好吃。 李婶笑了笑,“好吃就好,我再给你们倒点茶水。” 思思赶紧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地眯着眼睛。 “啊,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太好吃了,夫人,思思可没骗你吧。” 楚知音点点头,的确好吃,吃完嘴里清香一点也不腻。 “这种味道的馕饼我还是第一次吃,也是第一次见。” 思思吃完一块饼,喝了口水,“那是因为李婶祖上是西域那边过来的,这种做法大宣应该没有,至少施州是没有。” “西域?” 这又是什么地方。 “夫人没有听过?是我们大宣边缘领土,相隔较远,商贸传来的东西也不多。”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又是像外蛮一样的地方。 楚知音道:“那就是说这手艺是李婶娘家的手艺?” 思思点点头,“是啊,这馕饼叫花家馕饼,从未改名,李婶姓花。” 楚知音了然,接下来他们又吃了几块,肚子实在是涨得不行才停下。 李婶又从厨房拿来几个包好的馕饼,“如果不嫌弃就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楚知音示意思思给银两。 李婶看着她的动作便拒绝道:“思思本是我看着长大的,夫人是思思带来的贵客,几个馕饼不值钱,你们喜欢吃就好。” 这下楚知音怎么好意思,“那可不行,整个荆州也找不出比这个还好吃的馕饼,居香楼买可要三十文半个,我这里吃了一个,还要带走几个,怎么可以。” “如果李婶不收下,我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思思赶紧道:“就是李婶,我知道你们是不卖给个人的,要不是与你相识,我也吃不上这饼子,钱一点要收。” 李婶见两人如此坚持,也只能收下。 顿了顿道:“黄木花泡茶也是极好喝,我们晒制得多,再过几天就要打成粉,你们带点回去喝。” 楚知音刚想拒绝,思思便兴奋道:“是我小时候喝的花茶水吗?那可太好喝了。” 李婶笑着点点头,“我给你们装点来。” 白送的东西楚知音不好再让主人家自己忙,便道:“我和李婶一起,劳烦了。” 李婶没拒绝,带着两人去后院,刚走过拐角就闻到浓烈的香味。 楚知音心里一跳。 这味道让她恍惚间想起推开摊主家门时扑面而来的感觉。 香的发腻。 但一旦置身其中,就又感觉只是花香而不是浓郁的毒香。 像错觉一样。 院子搭满架子,上面铺满了黄木花。 思思靠近楚知音,在她耳侧道:“夫人,这黄木花的香味我咋觉得这几天我经常问到。” 楚知音侧脸过去,“在我们院子里吗?” 思思点点头,“一阵一阵的,和这一片闻着有点像。” 看来不是错觉,张木叶住她隔壁院子,身上的香味时不时会飘过墙是正常。 她以为自己闻多了,鼻子有点失灵,结果连思思也这样认为。 被稀释后的确更像这个味道,她原以为像桂花,现在一看,更像黄木花。 李婶从屋内拿出一个布袋,思思立马跑去接过,“李婶我来吧。” “好。”李婶递给她,在一旁看她装。 楚知音走下阶梯,拿起一朵花举起来,透着阳光下观察。 “李婶,这花又好看又好闻,还可以泡水和做饼,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 李婶侧过脸看着她,“还可以入药,大夫将花炮制后可以制作成治病的药。” 第136章 花家馕饼三 “哦、”楚知音挑眉,“那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这,我就不知道了,夫人可以去药铺问问。”李婶道。 思思装好黄木花,走到楚知音的身边,“夫人,装好了。” 楚知音看向李婶,行礼道:“多谢款待,天色不早了,我与思思先回去了。” 回到宅院的时候,思思还在抑制不住的开心,见到熟悉的人,吃到记忆里的食物。 “夫人,黄木花已经被您看了一炷香了。” 楚知音把视线挪到思思的脸上,问道:“你说这花有没有毒呢?” “怎么会,李婶家用黄木花已经多年,也没听说吃出什么问题。” 她指尖转动着花蒂,“既然此花又好闻,又好吃,怎么不见在施州特别有名?” 思思解释道:“因为黄木花花期不长,加上如果没有秘法处理,做出来的东西是苦涩的,施州人没有其中的手艺,自然没人用。” 原来是这样,看来想要弄懂这花的秘密,还是要找大夫来看。 之前的那个蹩脚大夫还是算了,快被熏晕过去,也说闻着像桂花。 等到晚上,楚知音将今日所见的事情都给安云启讲了。 “黄木花不在皇城生长,但我也略有耳闻。”安云启道。 楚知音知道他见多识广,问道:“怎么说。” “在皇城多为女子之物,用作头油护发或者加上药材敷面。” “养颜护发?” 如果真的有效果,那挖心妖很有可能是女子,自己提炼黄木花然后打入人的身体。 “那挖取被花药侵蚀的心脏,很有可能是一位女子养颜用的手段?” 安云启没回答,而是问道:“你们能确定散发的香味是黄木花香吗?” “有些不确定,”楚知音犹豫道,“但思思不常闻,她脱口而出便说她闻过,我觉得十有八九。” 安云启沉思一会道:“黄木花的用法不是普通商贩就能制作出来,我们可以随着这条线继续调查。” 楚知音觉得有道理,“要不要改天再去一次李婶那里,你也可以闻闻,但好像过几天他们要研磨成花粉,要去就要尽快。” 距离张木叶挖心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们对挖心妖还是一无所知,今日的巧合算是给他们一点眉目。 但在几日内想调查清楚,应该是不可能。 如果能在几日后成功抓住挖心妖,这些线索便不重要,但如果抓不住,他们依然费力地调查。 安云启道:“明日便去。” “啊?” 这也太快了吧。 安云启看出她的疑惑,“我本就是商人,吃到夫人带回来的馕饼,想要谈合作,很合理。” 楚知音投以赞赏的目光,这小脑袋就是好使。 商议完事情后,两人便熄灭蜡烛休息。 几晚同样的睡姿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告诉思思还要再去花家馕饼的时候,她却没有显得太兴奋。 “夫人,公子,李婶家从来都没想把生意做大,这样去会不会太打扰他们。” 楚知音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带着她上门,如果打乱人家常规的生活,她也会有罪恶感。 “不会,我们只是问问,如果李婶不愿意,我们又不会勉强,不成就当是带云启去吃饼。” 见夫人都如此说,思思便也不再多言。 几个人架上马车往花家馕饼的院子行驶去。 对于他们的到来,李婶是惊讶的,但也是扬起笑脸欢迎他们进去。 “夫人,家主如果喜欢吃,可以派下人来取,亲自来小店真怕招待不周。” 楚知音也扬起客气地笑:“还是刚出锅的最好吃,昨天给云启吃后,他就说一定要来尝尝。” 李婶看了眼安云启,“夫人缪赞,您的郎君真是气宇不凡,样貌不俗。” 她捏了捏安云启的手,救命,她不会这样乖面子的话。 安云启握住她的手,向李婶道:“多谢夸奖,今日突然到访,多有打扰。” “哪里,哪里,”李婶笑了笑,“你们既是思思的朋友,来吃馕饼哪算什么打扰,里面请。” 进入堂屋,几人入座。 李婶为他们倒茶后,便准备回到后厨帮忙。 “李婶,留步,可愿意交谈几句。”安云启道。 李婶闻声迟疑了一会,落座在门口一角。 “不知家主有何事?” 安云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单枪直入,“在下是一介商人,觉得花家馕饼非常有商业价值,李婶可愿意和我们合作?” 李婶盯着安云启,不可察觉地放松神色。 “真是不好意思家主,我们花家有祖训不扩大自己生意,也不会外传。” 安云启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为何?” 李婶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祖训不可违,真是抱歉。” “哎,”安云启叹口气,似乎很是可惜,“那如此也不好强求,安某本是做药材生意,刚对饮食有些兴趣,没想到迈出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安家主年纪轻轻便是一家之主,必然是惊才风逸,施州的饮食丰富,一定能找到更合意。” 安云启笑了笑,“呈李婶吉言,只是有些可惜吧,施州药材不丰富,如今生意是越发不好做。” 楚知音算是听出安云启话里的意思,他不好直接问黄木花,想用话引出李婶自己讲出来。 李婶看安云启说话言语真诚,彬彬有礼,想了一会问道:“不知安家主是否知道黄木花可入药?” “黄木花?”安云启停顿一会,“在下只知道它有护肤养颜的功效,内服好像只有除口中异味。” 楚知音心里给安云启竖大拇指,装模作样的架势不比她差。 “那是没有好的大夫会制药,它的功效可大了去,”李婶表情一变,“东街有一个林大夫,最擅长炼制黄木花,你们可以找上他问问。” 说完笑了笑,除了思思,安云启和楚知音都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 安云启见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多谢李婶。” 等李婶出去后,楚知音向安云启使眼色。 ‘可以啊,有套路。’ ‘嗯。’ 看着安云启冷淡的模样,楚知音不满,伸手捏住他的脸。 第137章 轩郎君 思思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皮一跳,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 过了好一会楚知音才发现思思不在了。 “思思怎么出去了?”她问道。 安云启微微笑着摇头。 他的表情可不是不知道的样子,楚知音屁股向他挪去几分。 “你觉得通过黄木花这一条线,能查到挖心妖吗?” 安云启也向她靠了靠,“不知道,只能顺着查。” 楚知音翘着嘴,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李婶端着馕饼进来,思思也跟在身后,“安家主,夫人,馕饼来了。” 楚知音看着盘子道:“谢谢李婶。” 突然院子的门被推开,伴随着清丽俏皮的女声。 “爹,娘,我回来了。” 李婶刚把盘子放好,听见声音便喜出望外,招呼也没说,直接欣喜地往外走。 思思也挺高兴,“是青青回来了。”说完便也出去。 “轩公子也来了?堂屋有客人,我们去后院吧,青儿在轩公子家里可有调皮……” 楚知音和安云启听到外面片段的交谈声,她忍不住探头向外看。 “轩公子是不是施州那个名人轩郎?” 安云启拉回她的身子,“你不是说过李婶女儿寄住在轩郎君家里吗?” 楚知音忍不住冒坏水,“你觉得青青回来带着轩郎像不像女儿带女婿。” “别乱说,”安云启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如果有意,就不会认作干妹妹。” 楚知音道:“大家真的有这么守规矩,万一认的时候不喜欢,过后又喜欢上了呢?又不是真的妹妹。” “你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她歪着头眨着眼睛问他。 安云启看着她的眼睛,“嗯,你说的没错。” 根本没有认真回答问题。 他又道:“我们不了解他们之间,不要非议他人。” 对,对,他有理。 楚知音侧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一下,过了很久李婶一家都没有出现在前院,馕饼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连思思好像也忘了时间一直没有出来。 楚知音用筷子戳了戳饼子,“思思这丫头是把我们忘了吧。” 安云启脸色也有些不好。 他们坐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是,有些尴尬。 楚知音建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后院看看。” “不妥。” ‘啪’一声,楚知音将筷子放在桌上。 “那要不直接走了吧,等思思自己回去,我们刚好还可以去找那个大夫。” “不妥,要给主人家打招呼。” 楚知音往后一仰,“那你说怎么办?” “在门口喊吧。” “???” 不得不说安云启有时候脑子也不好使,在门口喊人,还不如直接进去找人。 但她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她跟着做了。 “李婶,思思!” 这声呼喊声很管用,不一会思思和李婶就从后院出来。 李婶眉间的欣喜压不住,但也眼含歉意,“实在是抱歉,耽误两位贵客,女儿回来一时忘了,要不今天馕饼算李婶请你们。” 思思赶紧走到楚知音的后面,一脸认错模样。 安云启道:“没事,本就是我们打扰,饼钱还是要给的,我们吃好准备回去,特告知主人家。” 看安云启这么客气,李婶更不好意思,刚要说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娘,我也想看看思思说长得好看的主家是什么样的。” 一个倩丽可爱的身影从后院门口走出来,梳着双尾发髻,灵动活泼。 长相看着和楚知音是一挂的,但比楚知音更多一些无知天真少女感。 李婶拉住自己的女儿,小声斥责道:“不得无礼。” 思思听到青青这么说,小脸都皱在一起,啊,她回去必定会被受罚吧。 青青一点不在意母亲的斥责,依然眨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安云启。 嘴里嘟囔着,“长得很好看,是可以和轩哥哥平分秋色。” 楚知音听见差点没笑出声,偷偷瞄安云启的脸色,发现并未有变化。 这一下她又不高兴了,为什么安云启没有生气。 李婶拍了拍青青的手背,“不得胡说。” 青青吐了吐舌头。 李婶向安云启道:“安家主,真不好意思,小女不懂规矩。” 安云启道:“无妨。” 青青突然小声惊呼一声,“声音要比轩哥哥好听一些。” 楚知音瘪了一下嘴,没眼光。 安云启面对小女生的直率倒不会生气,更何况青青和楚知音长得有几分相似。 “是因为我经常骂你,现在连声音也不如外人了?” 如清泉一般透亮的声音响起,言辞像是责备,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宠溺。 青青眼睛一亮,往声音处跑去,“轩哥哥。” 话音刚落,翩然的身形出现大家的面前,一身雪色长衫,容颜如玉,身姿如松,雅人深致,好一个翩翩公子。 祁林轩笑着伸手让青青挽着,抬头看向安云启,两人点头打招呼。 救苏清的时候算是相识。 随后视线落在楚知音的脸上。 祁林轩瞳孔一缩,明显神色一惊,盯着楚知音没有挪眼。 她从祁林轩一出场就看着他,来了施州如此久,终于让她见到赫赫有名的人。 那不得看看眼睛鼻子和大家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如此受人喜爱。 两人视线对上。 祁林轩眼中的诧异被她捕捉到,他们之间见过?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安云启拉动楚知音的衣袖。 楚知音侧头看向安云启,这一动作也惊醒了祁林轩,他讪讪地移开眼。 安云启的脸色不好,楚知音便知道这人的变化多端的脾气又来了。 李婶的女儿拿他面容作比较不生气,她就看了两眼施州名人,就开始耍脸色给她看。 哼,双标。 祁林轩看着两人的眼神来往,轻声道:“是在下无礼了,见姑娘很像已故亡妻,不由多看两眼,实在是抱歉。” 楚知音很惊讶,全城男女都仰慕的轩郎已经成婚了? 安云启淡淡道:“无妨。” 楚知音偷偷瞪了眼安云启,看的是她,要他来帮忙回答。 她又笑着说了一句,“无妨。” 楚知音虽然不爱好美男,但好看的人在眼前总是赏心悦目。 第138章 谁更好看 祁林轩唇角微微上扬,浅笑回应她。 青青嘟着嘴,“轩哥哥对姐姐好温柔。” 祁林轩拍了拍她头,“乱说什么,姑娘已有郎君,再乱说罚抄写。” 青青捂着嘴,晃着手表示不乱说了。 说完还看了一眼楚知音,眼中还有求救的神色。 楚知音‘扑哧’一下笑出声,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求救找上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祁林轩看到她笑,脸上也洋溢着笑意。 一时之间一种道不明的琴瑟和鸣的气氛环绕在他们周围。 楚知音的手腕突然被拉住,安云启道:“时间不早,李婶,我与夫人先行告退。” 等着李婶不自觉地点点头后,安云启拉着楚知音转身就走。 走前还嘱咐思思把饼钱付了。 等坐上马车,安云启的脸色依然暗得不行,但也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我不知所云,扯了扯他的衣袖,“云启,你怎么了?” 安云启斜眼看着她,闷声道:“你喜欢好看的事物?” 这是什么问题? “额,好看的事物看着确实要更愉悦一些。” 他又问道:“我和那轩郎君谁更好看?” 楚知音吸了一口气,这种问题怎么像是一个坑。 “你与轩郎君是两种不同的长相,你好看得更张扬,他容颜更内敛一些。” 安云启皱着眉。 “如果真要比一个高低,还是你更好看一些,眉眼要比他更精致。” 她这话倒不是说假,安云启的美更加有攻击性,初看就会觉得不可方物,但祁林轩是气质,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好相处。 安云启平时不喜欢别人说他相貌,怎么现在却跟女子一样要和别人比高低。 安云启脸色暂缓,等气过也反应自己过度,一时有些尴尬。 楚知音突然道:"你说我和轩郎君的妻子有多像,他见我第一眼的时候会如此惊讶。" 安云启看着她好奇的眼神,“不知道,你很好奇?” “有一点,”楚知音道:“连楚家的姐妹都不是与我过于相似,外面出现一个像地,难免有些好奇。” “那挖心妖和与长得像的人,你更好奇哪一个?” 楚知音一更,安云启明显就是在不满她。 两件事情肯定是挖心妖更重要。 她讪讪道:“那我们去找大夫吗?” 安云启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去。” 马车换了方向,徐徐在街道上行驶。 下了马车,他们直接走进医馆。 医馆是一边有坐诊大夫,一边是抓药学童,店面不大不小却有数十人在忙活。 生意很好,两边都排着队。 楚知音低声道:“要不晚上来问?” 她打探消息基本是在晚上,人少又安静,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安云启低头道:“你不怕别人当你是坏人?” “当然……”不怕,她本就不是好人。 可话没说完就被药童打断。 “不知哪位看病?” 安云启道:“贵馆卖药材吗?” 药童打量着两人,过一会道:“卖的,请到后院。” 一般带抓药的医馆,要么是自制药材,要么就是从别人购买的,安云启看药童人数众多,必定是自制药材。 药童将两人带到后院的雅间,专门接待贵客的地方。 经过满园晾晒的药材的时候,印证着安云启没有想错。 药童给两人倒水后道:“师傅在问诊无法接待,我叫师兄给两位交谈。” 安云启点点头。 等人走后,楚知音道:“原来谈生意是这样的,待会来的是徒弟,我们能问出什么?” 安云启喝了口水,入口清香,淡淡的黄木花味道。 “问清楚功效,以及师承。” 片刻后,一位药童拿着一本册子走进房间。 “两位贵客好,我是林大夫的大徒弟,叫我小木就好,这是采药目录,请过目。” 安云启接过册子,翻开看了两页道:“我是皇家授权的皇商,为皇室收购品质药材。” 说完便掏出一个牌令,药童定眼一看,神色更加的毕恭毕敬。 “药馆药材皆是师父带着师弟们一起上山采摘炼制,药性品相都是上乘。” 安云启随意点点头,视线扫着册子,“药材内容大抵相同,但好像这个我在别处未见过?” 他伸手指着那个名字,药童探头看。 “这是我们师父独家药材,黄木花,”药童顿了顿,“因为炼制特别麻烦,这个”药材我们不做大单,如果是贵客量大,医馆便无法提供。” 安云启问道:“此药材有何功效,如果需求大,为何不再雇人制作。” 药童道:“此黄木花通过特制后内服可以缓解容颜衰老,使皮肤容光焕发,如果在年少的时候一直使用,过个十年容貌只有一两年的变化。” 安云启挑眉,“如此神奇?此良药为何不上报官府,进贡给皇室?” 药童看见他强大的气势,紧张地咽口水。 “那,那是因为此药不能长期使用,皇家贵人金贵,里面含有毒素,一年只能吃上一次,就算这样身体也有损伤。” 楚知音皱眉,“那这不是毒药吗?” 药童连忙否认道:“非也,非也,是药三分毒,它只是比普通药危害大一点,但吃的间隔越久,毒素越弱。” 她问:"越久,也显不出这药的效果啊。" 药童沉默不语。 安云启看着药童,问道:“那有没有吃其他的药可以缓解这个毒素。” 药童摇摇头,表示没有,“此药的危害我们都会告知购买的客人,但如果是皇家我们是不敢卖。” 楚知音嗤之以鼻,毒药当然不敢卖,吃出问题,那是灭全家。 安云启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地敲着。 药童打量着他的神色,皇商购买药材,总是福祸相依,不免有些担忧。 “这样啊,”安云启手指停下,“明日你们将册子上的药材的样品送到城南安家,如果合格,继续商讨合作细节。” 药童松了一口气,“是是是,明日一早送到。” 安云启将册子给人递回去,作势要走的样子。 药童接过起身,准备相送。 “对了,”安云启看向他,“问一个题外话,这种猛药不知是你们师父自创还是家传。” 第139章 公主抱 药童才松下的气此刻又提上。 “是家师的高人指点创造的药材。” 安云启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 说完,便拉着楚知音走了。 楚知音不解,出了医馆大门,抬头问他:“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再问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黄木花药材他们卖得很谨慎。” 看着驶来的马车,“在马车上再说。” 安云启的聪明,她是比不过了,所以事事只能听他的安排。 上了马车,安云启掀开车帘,往医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知音有点好奇,也想顺着去看,刚靠近,车帘被放下。 她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回身子,直接趴在安云启的身上。 “为什么不给我看。” 安云启环住她的腰,将人抱紧,“没什么好看,还有几日便是挖心的日子,黄木花这条线我让黑峰去查。” 靠得太近,鼻尖都是冷香,但在大白天又不睡觉,这样总觉得不自在。 她向外挣脱,动了几下,腰上的手佁然不动。 “坐一边挤。” 安云启淡淡道:“我觉得不挤。” 看他睁眼说瞎话,楚知音也不挣扎,直接整个人放力在他身上。 重死他。 马车摇摇晃晃,一时感觉睡意来袭,头一偏,缓缓进入梦乡。 “小音,小音,醒醒。” 楚知音揉着眼睛,“是到了吗?” “是下课了,你睡了云霄长老的一节课,现在赶紧起来想着怎么受罚吧。” “什么?”她一个激灵。 猛地抬头,周围仙雾缭绕,巍峨雄伟的宫殿悬浮在空中此起彼伏。 她不在马车里。 这里是云泽大地。 视线落在说话人身上,他背对着落日,火红的光染上他的轮廓。 楚知音眯着眼睛,这是梦还是现实。 “睡迷糊了?待会二十担灵泉,我帮你分担十担。” 低醇温柔的声音,此人有一副好脾气。 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楚知音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 “安云启!?你准备在这里?” 楚知音吓得站起身,如果是梦,天泽里怎么会有安云启,如果不是梦,天泽里就更不可能有他。 ‘安云启’皱眉,“你怎么了,师兄都不认识了?” “师兄!?”楚知音惊呼,“你是师兄?” ‘安云启’抬手摸着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这么温柔祥和的安云启好像真的不多见,她仔细看了看。 好似两人还是有些不一样,一个长相更加凌厉,一个更加温和。 明显眼前的人比安云启要好看许多。 不愧是她天泽,随便一个长相都要优越过安云启。 “师兄?我这是回来了?”楚知音掐了掐自己的手,有痛觉。 “你一直在睡觉,能去哪里?”师兄板下脸,“不要为了逃避惩罚装傻。”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抬手运气,探究体内的神魂。 灵力充沛,完整神魂。 楚知音仰天长笑,自己真的回到天泽,灵力还恢复了? 她抓住师兄的肩膀,“惩罚在哪里,我直接去。” 能回到天泽,担灵泉算什么。 师兄看她反常,露出担忧,“要不这次惩罚算了。” “为什么?”楚知音笑脸盈盈,“我上课睡觉怎么不罚。” 没有烦心的报仇,没有让人苦恼的遗憾,没有复杂的挖心妖。 回到云泽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 就是再也见不到安云启了。 不过他灵力恢复,完全可以使用窥天镜寻找他在哪个世界,等渡劫成神,她也许会下凡去看看他。 “师兄,窥天镜现在在何处?” 师兄看着她的脸,警惕道:“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啊?有这么明显? “窥天镜在师尊那里,你现在境界只在灵寂期,取了也用不了……” 楚知音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后面的话语犹如被禁声。 她一点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脑子如烟花炸裂一般。 全都停留在灵寂期三个字上,她修炼至大乘期已经有上百年,灵寂期是她几百年前的事情。 她苦笑两声。 终究还是梦。 视线落在师兄担忧的神色上。 这一次也算是看清人脸,师兄原来是长这样,好看又温柔。 梦里一旦清醒那离醒了也不远,果不其然,师兄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犹如飞起来一般,慢慢退出云泽的世界。 等她醒来,看到是安云启的清晰的下颚。 “是到家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安云启低头,“嗯,到了。” 她抬头往周围望去,原来他被安云启横抱着回地宅院,路过的小厮丫鬟都纷纷低下头。 啊,这,好不自在。 “我下来自己走。” 安云启松手将人放下,“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太辛苦了。” 他的关心的语气让楚知音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师兄,怎么会一下这么像。 “关在家里才无聊。”她以前修炼的时候,比现在辛苦多了,哪有这么娇弱。 “那你在家布置婚房,成婚没几日了。” 也是,挖心日与成婚相差没几日。 她这次要提前布阵。不出去也好。 楚知音点点头。 回到院子后,楚知音找张木叶交谈了一会,发现这个人还是非常精神。 和死去的严平完全不一样,看来是否有求生的欲望,还是来自自己。 看完张木叶,楚知音又去找了余术。 教导功法,纠正错误。 “你的进步很大。”楚知音夸赞。 余术含羞地抿嘴笑,“想早点强壮一点,好能帮助姐姐。” 这句话宽慰到楚知音的心,有此徒弟,也不妄她来这人间一趟。 “还有四日,挖心日就到了,到时候在宅里,你就站在一旁,不要进入战场。” 这一次她没有心神不宁的感觉,几日后应该是好结果。 余术点点头。 “姐姐。” “嗯?” 余术跟着她一起从楚宅出来,一直都是乖巧听话,从未向她提过任何要求。 “怎么了,余术,是有话要说吗?” 余术想了想,“姐姐,你真的会嫁给安公子吗?” 这句话她怎么回答呢,成婚是真的,但是嫁确实嫁的。 “嗯,月底就要成婚了,还有假?” 余术直直地看着她,“那姐姐之前说带我云游四海,踏遍山川,是真的吗?” 第140章 挖心妖不止在一处 余术怕她毁约? 我捏了捏他的脸,“放心,姐姐许的诺言不会失效。” “真的吗?” 看着他开心的脸,我郑重道:“真的。” “等你想成婚生子,或者修炼有成,到那一天,我们才会分开。” 余术脸一红,小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楚知音笑了笑,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过了两日,楚知音将张木叶的院子布好之前的阵法,又嘱托他见机行事。 所有安排妥当后,楚知音又去找了安云启。 不知道黄木花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她去到黑峰的院子寻安云启。 推门进去看见人正坐在院中写字。 “云启,在干嘛?” 安云启抬头,“在给皇城回信。” “哦,”她坐在一旁看着他。 等他写完,一炷香后,将纸张装入信封当中后,便看向她。 “你是来问黄木花之事?” 楚知音点点头。 “此事的确有可能与挖心妖有关系。” 楚知音一惊,“真的吗?那是不是顺着就可以找到挖心妖。” 安云启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比想象中的更警惕。” “已经探过林大夫的口风,他表明传授给他的人已经离世,但随着我们调查,发现并不是如此。” “昨日,他半夜去到郊外树林,将一个瓶子放在石堆里。” 楚知音聚精会神,“这是干什么?是拿东西给谁吗?” “应该是,”安云启顿了顿,“但是守了一晚,没有人来取。” 楚知音惊道:“这又是为何?” “是守着的人被发现了,他一晚未睡,但在后半夜的时候,树叶无风自动,但也是片刻后就没有动静。” “虽然没有看到人,侍从却感觉有人来过。” 楚知音沉思一会道:“你认为这是挖心妖。” 安云启点头。 “但这样猜测是不是草率了一点。” 光凭树动,半夜放东西在郊外,就算是挖心妖之举了吗? 安云启从袖口掏出一个瓶子。 “你闻闻。” 楚知音接过,打开盖子,香的发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咳咳咳,呕。” “这是张木叶身上的香味。” 楚知音赶紧将盖子放回去,这味道简直让人窒息。 安云启面不改色,“凭此物,林大夫和挖心妖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但这两天应该调查不出来什么,后日挖心妖一来,如果我们能抓住他最好。” “如果抓不住呢?” 成婚后他们又要在此耽误吗? 此事是楚知音答应,便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道:“到时候,你先去办你的事情,我留在这里将事情解决掉。” 安云启看向她,眼神透着不满,“夫妻是一体,才成婚你就想分开吗?” 他的事情可以再缓。 楚知音不好意思道:“欠你的恩情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安云启没听明白,“什么?” 楚知音叹了口气,“好,到时候一起,后日抓获最好。” 万事俱备,等人入瓮。 两日转眼便到,宅院笼罩着一种不明的紧迫感。 楚知音和安云启轮番一晚未闭眼,守着旁边的动静。 他们知道人多不一定对挖心妖有用,只有功夫真正厉害的人才能与之对抗。 旭日初升,东方启亮。 楚知音趴在桌上,“这个挖心妖会不会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不来杀张木叶了。” 等了一晚,一点动静没有。 安云启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受牵制。” 如果对方并不按照习惯来挖心,今日已过,以后的每一日都可能是第十五日。 他可以随时出现,而他们不可能时刻提防。 楚知音重重叹了一口,“挖心妖为什么要挖心?” “黄木花有养颜延缓衰老的作用,你说他把黄木花打入人的心脏是为了什么?” 安云启沉思一会道:“可能这种办法可以抑制黄木花提炼出来的毒素。”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那可能挖心妖可以一直不间断食用黄木花,然后容颜永驻。” 挖心妖存在了好几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需要呢? 年老的女人?年轻的女人? 安云启道:“而且此事不止发生在施州。” 楚知音惊道:“不止在施州?” 安云启点点头,“黑峰调查时候,发现施州有一位老兵,年轻的时候在外地服兵役,当地也发生过挖心案,但只存在一两年就消失了。” “老兵?”她问道:“那是多少年的事情?” “三十年。” 楚知音目瞪口呆。 “那这挖心妖至少五六十岁?” 这个年龄在凡间虽不算年迈,但也是中老年,凡人寿命不过七八十,最多上百。 可以保持年轻但也会死亡,简直踏着别人的性命成全自己。 但如果对方不是普通的凡人,是凡间修道者呢。 那他的寿命就会延长,青春也可以永驻。 不对,修道者容颜本身就会延缓衰老,需要用这么邪门的方法来维持吗? 楚知音见安云启也在沉思,便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安云启回神道:“他可能是修道者。” “你也这么想?” 安云启神色有些凝重,像是回忆到他不想回忆的过去一样。 “修道者可以延长寿命。” 他竟然知道?知道帝师,好像知道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但依然会老去,如果挖心妖想要停在年轻的容颜,的确需要另寻他法。” 安云启盯着楚知音,“张木叶的道法应该对付不了挖心妖,你自己有把握吗?” 他一直没有问过。 问她为什么会术法,是不是也是修道者,到现在也只是问她有没有把握。 “抓他不一定,自保没有问题。” 楚知音问道:“如果是修道之人,对付术法你们有办法吗?” “放心。”安云启与帝师交过手,虽然不是正面交锋,面对他能自保,面对挖心妖亦然也可以。 楚知音点点头。 果然凡间是没有真正的仙妖,不过都是人心所致。 既然是修道之人作乱,刚好碰到她这个本家的硬板。 第141章 挖心妖来了 风平浪静的度过整个白天,下午去看了张木叶,一直紧张的站在楚知音的阵法之中,一步也不敢迈出。 告诉他挖心妖可能是修道人之后,他开始骂骂咧咧说一定是外蛮的妖道。 又开始悲叹大宣的术士落败,要不然也不会让妖道再次横行霸道。 楚知音退出了张木叶的伤春秋月的惆怅。 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今日一过,离成婚只有三日,每一日都不能出岔子。 黑夜如遮天的布帘盖住整个苍穹,今晚万里无星。 三人站在楚知音的小院里,她望着天空。 “我有预感,挖心妖可能会来。” 她看向安云启,“你看天这么黑,和他的心一样,他应该喜欢这种天气。” 安云启:“……”无力反驳。 喜不喜欢他们不知道,只是这一等又到了半夜。 楚知音眼睛半眯半睁,脑袋摇摇晃晃。 “姐姐,你要不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余术贴心道。 安云启看了一眼的余术,神色不明。 楚知音摇摇头,“不用。” 突然,她挺直了后背,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有东西来了。” 没有说是人,因为她感觉到的是一阵风,或者是像一阵风的东西。 “是挖心妖,一刻便能到达,走!” 安云启与余术都来不及反应,直接跟着楚知音往张木叶的院子跑去。 没想到一切都那么的突然。 几乎是同时,楚知音到达张木叶的房间,一团黑雾便降落在院中。 不是真身,来的只是分身。 和帝师一样。 能输送术法的和真身神识相连,楚知音脑海已经想了各种方案。 能不能通过分身去到找到本体。 黑雾看见楚知音明显一顿,但也只是片刻便向房间内冲去。 门口的安云启看此场景,匕首掉落在手中,随时准备攻击。 “等等,”楚知音喊道,“分身耗神魂,既是同道中人,不妨谈谈。” 黑雾停在了房门口。 看着翻滚着浓墨般的烟雾,楚知音便知道凡间的修炼的灵气是有多污浊。 “修炼不易,杀人损坏修行。”楚知音其实也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现在是为了试探挖心妖,顺便多了解对方。 想出能抓到身后的人方法。 黑雾似乎并不能说话,只是缓缓转换成一个字形。 ‘死’ 看来他很狂妄啊,停下来也是想听她会说什么。 楚知音想到了,她需要一张符箓,一个封口瓶,将黑雾收进瓶中。 有真身的神魂,要找上此人就十分简单。 现在怕的不是打不过,而是如何留得下。 "什么死不死的,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她这话说的是屁话,会有谴责就不会杀这多人了。 黑雾没有再动,只是翻滚着蓄势待发。 楚知音扬起笑脸,“别激动嘛,中了你花毒也是同道中人呢,我给你引荐一下。” “小道长,来,快出来,认识一下道家前辈。”楚知音转头冲张木叶招手。 同时打眼色,有事需要他做。 张木叶看前辈这样,以为事情非常棘手,哆嗦着腿往门口走。 离开阵法之外,他就没有保护了。 他怀里有几张引雷符箓,唯一较强的攻击之物。 待会如果黑雾来袭,他就将此符箓给前辈。 “楚知音抓住张木叶的胳膊,与人靠得很近,“你看,如此机灵的后辈,你愿意杀了?” 在门口的余术很着急,他眼中的姐姐,基本是不说废话直接打。 像这样迂回,他是第一次见,同时又担心姐姐是不是打不过对方。 安云启却是观察着楚知音的神色,手里的匕首一直蓄力。 黑雾未动,似乎也是在思量楚知音什么意思。 她迅速在张木叶耳边道:“感受后背。” 说完她笑脸看向黑雾,“在大宣找一个修道者那是多难,我们静下心一起聊聊不行吗?” 在后背的手开始画着封印纹路,她画很慢,希望张木叶能记住,待会一次成功。 黑雾觉得似乎觉得她在讲一些废话,虽然看不到有眼睛,但是能感受他的视线落在了张木叶身上。 封印画完。 楚知音挡在张木叶身前,“真的要杀他吗?如此就先过我这一关如何。” “前辈!”张木叶低喃一声。 背后的纹路是什么意思。 看见眼前这一幕,黑雾也知道想要杀张木叶,必定要和楚知音先动手。 “等一下,”楚知音喊道:“我先让小道士进出,要打就公正的打,万一你偷袭他怎么办。” 和贼人讲道理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件,但是黑雾竟然没有生气。 楚知音一直在试探黑雾的底线在哪里,发觉此人好像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但挖心杀人无数的人,怕是讲的不是道理,而是狂妄地认为他们不是对手。 楚知音无声冷笑一声,低估对手是最大的忌讳。 推着张木叶的背进入房间,小声道:“将刚刚我画给你的封印画下来,用指尖血,再找一个瓶子,一会我找你要。” 说完便走到门口,“道友,开始吧,打赢我,你可以随意取他的命。” 张木叶拿着符箓的手一抖。 前辈靠谱吗? 话不多说,楚知音抬掌向黑雾攻击去,她没有用灵力,一下子暴露自己的功法,万一对方跑了怎么办。 黑雾一动不动仿佛没把她的掌法当一回事。 他直接让楚知音的手穿透黑雾,犹如打进水中,什么伤害都没有。 黑雾借机笼罩在楚知音的脸上。 余术大喊一声,“姐姐!” 安云启手握匕首向他们冲去,被楚知音的手势给阻止。 她不让他们过去。 楚知音眼前一片漆黑,黑雾像云一样缠在脸上,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可以不死。” 嘶哑的男声传进她的耳朵,楚知音脑海只有一个想法。 挖心妖竟然是男的。 “用你来换。” 楚知音笑了一声,“你要我?我的心?” 真是狂妄啊。 “不,你的人。” 什么意思?挖心妖要我的人?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我的人可比小道士的心更难得到,你这么自信我打不过你?” 第142章 封印挖心妖一丝神魂 挖心妖似乎是一个挺有耐心的人,“你的功夫也许不错,但不是修道之人。” 听完这话楚知音差点笑出声。 她默算心中的时间差不多,张木叶应该画好了符箓。 “那只能说明你道行不够。” 楚知音裂开嘴角,掌心蓄灵,直接扯下包围在头上的黑雾。 这一次她的手掌没有穿过黑雾,而是抓到实质。 黑峰有瞬间的惊慌,在她手中挣扎。 虽说如此,但他声音却不慌不忙,“看来是我看错了。” 只要触碰到黑雾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忽然之间黑雾犹如流沙一般向四周散去,用灵力也抓不住 “下次再会。” 楚知音眼睛一眯,"想跑?你祖师奶奶可不同意" 见对方想撤走灵力,往烟雾就地化去,楚知音施展灵力帮他维持原型,并拉住他的神魂,不让他离去。 等他触碰到楚知音的灵力,有一丝不可思议,“如此纯粹,你是正统道家。” 不止是正统,还是其中得道的术士。 这次他低估了。 黑雾开始奋力抵抗,浓雾里冒着黑光,不一会便与利剑一样发射出来。 不光是对楚知音,还有余术与安云启方向。 这样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惜,安云启也不是吃素,挡在余术前面,挡下所有攻击。 楚知音这边更好说了,另一只手抬手化去。 黑雾的术法能力并不差,只是对于楚知音来说就如小儿玩耍一般。 没什么威力,分身传输不了太多本身的灵力,神魂撕裂的越多,对本身伤害的越大。 挖心妖知道没有可以对付他的凡人,每次的分身只需要有挖心的能力和逃跑的能力。 像今日的攻击怕是已经超出本身极限。 果然黑雾一顿,脱力飘在空中。 楚知音轻轻摇了摇头,“早知道你如此好对付,我也不用彻夜难眠几次。” “你知道我只是分身,抓住又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挖心妖肆无忌惮的一点,分身而已,对方不可能一直用灵力将他抓住。 就算对方愿意,一缕神识只能用于沟通,他不说话,这团黑雾就是死物。 “当然有意义。”楚知音莞尔一笑,“你藏在身后的真面目就要露出来了。” 黑雾沉寂,他虽然不知道楚知音有什么方法可以通过神识查人。 但她灵力高强,会的奇门异术肯定不少。 突然,楚知音手中的黑雾开始激烈的抖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木叶拿着符箓和瓶子从房间走出来。 “前辈。” 手中的晃动十分的激烈,震得手臂都有点发麻,雾中黑光乍现。 “前辈,他是怎么了,感觉要爆炸了。” 不好,他要自爆。 自爆就是将分身里面存在的神魂销毁,本身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不止灵魂受伤,灵力至少损伤一半。 看来挖心妖要自断尾巴自救。 楚知音向张木叶道:“将符箓和瓶子丢向空中。” 手中的黑雾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极过年时放的炮竹。 糟了,消失一半了。 她抬手控制住空中的符箓,注入灵力启动封印贴在瓶身。 在黑雾消失之际,投入瓶中。 瓶子闪着金光落在楚知音手中,众人都围到她的身侧。 “前辈,你好厉害。” “姐姐,你没事吧。” 楚知音捏着瓶子,不甘道:“只剩下一点神识,白费我这么多灵气。” 早知道她就不该多嘴,让他宁愿毁修为都要自爆。 “我没事,我封印了一些挖心妖的神魂,原本是可以用来直接去占卜抓人,现在只剩一点,只能用于寻找了,只要靠近挖心妖,里面的神魂就会有反应。 安云启道:“已经很好。” “嗯,”楚知音欣慰道:“他应该受了不轻的伤,可能暂时无法使用术法,现在抓捕是最好的时机。” “先休息吧,此事交给黑峰去做。” “好。” 另一边山脚下的木屋里,一个男人手撑在桌上咳血。 擦掉嘴角的血,嘴唇变得殷红,薄唇微抿。 眼眸风云涌动,谁也阻挡不住他要做的事情。 宅院恢复了平静,到了后半夜,张木叶身上的香味离奇地消失。 直到第二日曙光的来临,一阵尖叫声打破安宁。 “啊!” 楚知音被惊恐的声音吓得激灵,身子一抖,趴在安云启身上睡得恍惚。 “谁,谁在鬼叫。” “声音从张木叶院子里传出来。” 楚知音埋在胸膛上噌了噌,“他怎么了。” 好不容易睡一个好觉,她可不想起床。 “啊!” 惨叫声突破天际。 楚知音握紧拳头,无奈地起床,如果他没有什么事,她揍也把他揍出事。 气冲冲地走到张木叶的院子,他的叫声已经吸引了不少的人。 到都在门口徘徊也不进去。 楚知音问道:“怎么没人进去?” “夫人好,公子好。” “回夫人,门反锁进不去。” “啊!”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这么有中气,怕是精神得很。 楚知音抬脚准备踹开大门,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张木叶的香味腻人,还是别让这些人受罪。 “你们回去吧。” “是。” 等人走后,楚知音一脚踢开大门,熟悉的味道并未席卷而来。 香味没有了? 张木叶听到外面的声音,立马跑进房间将门关上。 楚知音看了眼安云启,“他怎么了?” 安云启摇摇头。 两人走到主卧门口,敲门,“小道士,你干嘛,大清晨鬼叫什么?” 里面没有声音。 有点反常,张木叶平时话多,刚刚还在叫,现在就不说话了。 楚知音没什么耐烦心,开启她常用技能,踹门。 ‘嘭’的一声。 房门打开了,楚知音往里面看,发现张木叶蹲在一角,头埋着。 “你怎么了。” 她说一句话,张木叶身体便一抖。 走过去将人扯起来,他挣扎,发出嘤咛的声音。 楚知音手一僵,这声音,不是女人吗? “小道长,你……” “不准说,不准说,啊!”张木叶捂着头大叫。 这下两个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女人的声音。 过了一晚,张木叶性别都变了? “你起来我们看看。” 第143章 难以启齿 张木叶的肩膀硬得和石头一样,任凭楚知音怎么扳也不动。 看他扭捏的样子,她不耐烦道:“不说我要动粗了。” 张木叶身体动了动,埋在膝盖的头闷闷道:“我成太监了。” “啊?”楚知音惊呼。 太监?那不是…… 那毒香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吗? “你是怎么发现的,起来让我们看看。”楚知音问道。 张木叶身体一抖,沉默不语。 安云启碰了一下她的手,“先找个大夫。” 大夫肯定是要找,但也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道士你让我把脉试试,看是否与术法有关。” 如果是中咒,她说不定还能解开。 张木叶内心挣扎了一会,半天伸出一只手,头还是埋在膝盖里。 楚知音无语,就算是张木叶变成女的她都不会惊讶,何况是太监。 她探向脉搏,顺便探测他的静脉,脉象平缓有力,静脉畅通无阻。 没什么问题。 “身体里没有术法的迹象,那只能是药物所致,只能找大夫了,你除了声音还有什么变化。” 张木叶听完心里拔凉,“之前黄木花香大夫都看不出,我这种情况还能看出来吗?” “除了声音还有其他情况?” 张木叶肩膀开始抖动,一会就小声地抽泣着。 楚知音受不了,挖心的事情都过去,还有什么比死还严重。 她使力将人拉起来,看清了张木叶现在的状况。 尴尬的咽咽口水。 “小道士,你现在长得挺好看的,年轻了不少。” 那可不止,皮肤嫩得像才剥壳的鸡蛋,唇红齿白,哭起来梨花带泪。 如果不是五官没有什么大变化,楚知音都认为站着的是一位小娇娘。 张木叶哭得更凶了,张着嘴嚎啕大哭。 楚知音皱巴着脸,不忍心道:“其实除了声音细了一点,也没什么变化,声音可以练,没关系,看你人高马大,还是个男子汉。” “哇!我不活了!”张木叶蹲在地上哭。 楚知音缩着肩看向安云启,眼神问道;‘怎么办?’ 安云启看着张木叶安慰道:“药效可能是暂时,过几天就恢复,不用担心。” 张木叶抬起头,两眼汪汪,“真的吗?” 安云启点点头。 可能是他散发出的权威感安抚到了张木叶,抽泣了一会情绪恢复平稳。 楚知音便到外面唤人去叫余术过来,商讨一下此事。 等回到房中时,听见张木叶与安云启交谈着什么。 “下面不行……” 踏入房中,楚知音问道:“什么不行?” 里面的两人皆一愣,随后沉默不语,眼神飘忽。 有什么事情要在她走后才能说? 竟然瞒着她。 “你们在说什么秘密,我听不得吗?”她不高兴。 张木叶闭口不谈,安云启轻咳一声,“没什么。” 楚知音狐疑地盯着两人,有鬼。 视线移到张木叶的大腿,下面不行,是推断了? 张木叶被看得浑身发毛,转着身子躲开她的视线。 这不是能动吗? 楚知音不满道:“我以后有事也不给你们说,太可恶了。” “前辈!”张木叶红着脸,“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别问了。” 事情还分男女? 简直就是在糊弄她。 “你……” “姐姐。”余术在门口喊道。 楚知音转身看向门口,“来了?快进来,小道长发生一些事情,我们商讨一下。” 张木叶涨着脸,“这种事情要怎么商讨!” 余术听到了声音,惊讶地看着他,“道长,你……” “别问,别说,我是花毒后遗症。”张木叶先声夺人。 余术乖巧地点点头。 看见他的反应,张木叶神色稍缓,再受刺激他真的就不活了。 这一打岔,楚知音也忘了刚刚的事情,坐在椅子上问道:“此事如何解决?” 张木叶睁着眼睛看着大家。 安云启道:“先看大夫如何说,如果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 “挖心妖?” “嗯。” 楚知音道:“那不是要活捉挖心妖,还要逼他说出解决方法?难度又增加了。” “最坏的打算是如此,但有可能只是暂时的这种现象。” 如果能永久改变身体,挖心妖也不会接二连三地挖心。 楚知音道:“也是,这样是最好,那成完亲后我们也加入寻找。” “到时候我将挖心妖的神魂分成五份,你们各拿一份,只要靠近便会有提示。” 众人点点头。 张木叶突然问道:“前辈,你会如此多的术法,虽然看着和我们张氏有些同宗同源,可却是厉害更多,不知前辈师尊是谁。” 以前张氏宗门可算是术法里一家独大,旁门的一些术法俯首称臣,以张氏为尊。 如果是这么厉害的家族是不可能籍籍无名。 楚知音愣了一会。 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往外说过,不管是安云启还是身为徒弟的余术。 众人一起并肩作战许久,人品心性都是极好的人。 告诉一点也无妨。 “我神魂不是这里的人,但此刻我是楚秀。” 张木叶对神魂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神魂不是这里的人,那……” “你的灵魂不是楚秀!” 他瞠目结舌,震惊万分。 用词一转换,其他人都明白了,余术难以置信,但又觉得很合理,楚家二小姐是傻子的事情,人尽皆知。 突然清醒又变得如此厉害,不是本人的可能性才高。 安云启面色不显,但惊讶地从眼眸中显现。 他一直以为楚知音应该是有高人教导,小时候装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结果真的是连内核都变了。 安云启问道:“所以你的报仇是为了……” “没错,为了楚秀,我为她报得仇。” 张木叶简直震惊得无法言语,是什么样的修为才能让自己灵魂分离寄生在别人的身上。 他结结巴巴道:“前,前辈,那你之前,是,是哪个宗门。” “这里没有,反正对于我而言,我已经成为了楚秀,其余的我想保密。” 如果告诉的凡人,此地只是万千世界一角,人外有人,仙外有仙。 那世界观不得崩塌。 第144章 成婚一 他们虽然十分惊讶,但并不会觉得楚知音是一个妖怪,震惊过后也没余其他的感觉。 她会的术法都有合理的解释,余术对她的感觉不变,张木叶更加的敬佩,安云启则是更想了解她的过去。 散后,安云启待在楚知音的房内。 “两日后便成亲了,紧张吗?” 楚知音歪头想了想,“不是很紧张。” 他摸了摸楚知音的头发,原来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一样。 那真正的她又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会来到楚秀的身体,又为她报仇。 现如今又执着要去巫仙谷。 眼前的人,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但他好像对她一无所知。 连秘密也是和大家一起知道。 是他不被信任吗? 楚知音被他摸得别扭,抓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安云启有些伤感,“这些事情,你从未和我讲过。” “我本打算成婚当日告诉你的,但张木叶问了,我便说了。” 安云启已经是绝对信任的伙伴,告诉他是迟早的事情。 “真的吗?”他显得有些高兴。 楚知音真诚地点点头。 安云启得到满意的回答,整个人看起来如沐春风。 “这两日我们暂时不见面了,等成亲时再见。” 她对这些安排向来没有什么意见,“好。” 交谈过后,安云启离开了房间。 后面的两天两人都没有相见,在此期间楚知音的荷包也已经绣好。 承诺已久的荷包,竟然是在两人即将成亲前完成,虽然是假成婚。 来到人间的时日不短,也是认识不少的人,本觉得平凡无常的地方,此刻在她心里也赋予了鲜活的色彩。 虽然看见了疾苦,不甘,丑陋,但是也无法磨灭掉它存在的美好。 等找到修复神魂的方法后,她能直接了断地离开这里吗。 但……为什么又不能? 是有留念吗,留念的又是什么? 楚知音抚上自己的胸口,里面荡漾着不明的情绪。 好像是自己想到了离开,而从此生出了不舍。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不舍的想法,不舍的又是什么。 捏紧了手上的荷包,不舍的究竟是什么! “夫人,装扮的人来了。”思思敲门。 “进来吧。”楚知音将荷包放回桌上,将翻云的情绪压下去。 从门口进来四个人,是上次巧衣铺的人。 她们端着婚服,头饰,胭脂水粉踏进房门,齐齐喊道:“恭喜的夫人。” 楚知音点点头,挥手示意思思打赏。 今天思思也穿上红色的衣服,朝气蓬勃看着十分喜庆。 门外响起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声宣告着喜事。 她不知道凡间的成亲流程,便问道思思,“弄好装扮后要怎么样?” 隐约知道凡人成婚都是晚上,白天做些什么还不知道。 “待会公子会骑马带着花轿来迎娶夫人。” “花轿?我都在宅子上,迎娶到哪里?” 思思道:“当然接夫人去主街上绕一圈,让全施州的人都知道公子娶亲。” 如此多此一举? 接下来的装扮非常顺利,四个丫鬟手脚麻利,比上次快了许多。 等盖头挡着视线,外面又是一阵鞭炮声,不一会便听到锣鼓喧天,演奏着喜庆的音乐。 “夫人,是公子来了。” 楚知音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安云启一大早出去走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家迎娶她。 两人又绕一大圈回到宅子上成亲。 思思瞧着夫人开心,自己也开心,“夫人,我们出去吧,不要误了吉时。” 楚知音点点头,扶住思思的手便往外面走。 视线只能看见脚尖,鸳鸯绣纹翘头鞋,摇曳的红绿相间的裙摆。 一件事情显得隆重,无非是被繁琐的仪式衬托着。 她此时此刻好像感受到一丝待嫁的娇娘,面对未知,又让人期盼的仪式。 前方一阵喧哗,思思停下来脚步。 “怎么了?” “是余郎君和张郎君在守门。” 楚知音不解问道:“什么是守门?” 思思见她什么都不懂,捂嘴笑道:“是待嫁姑娘的娘家人,为难郎婿的手段,新娘子不是这么好娶的。” 成亲还有这种玩法? 楚知音掀开盖头,想看看余术和张木叶是怎么去为难安云启。 思思被她的举动吓得面容失色,“夫人,不能掀开,不吉利。” 如此有趣的场面怎么能不看,她也想一起加入。 但挨不过思思的坚持,只能作罢,只能要去走进一些,听听他们玩什么。 只见张木叶大声吼道:“以后家里是谁做主?” 他身边的人也在起哄,“谁做主!谁做主!” 门外的人也不甘示弱,齐齐喊道:“开门再说!不把郎君放进去就想夺大权。” 两边的人都是宅上的小厮,平日里楚知音亲切没有架子,安云启也不会惩罚小厮,到了家主夫人成婚的日子,他们都显得十分兴奋。 比平时更加的放松。 张木叶把自己当做前辈的娘家人,此时非常的卖力,“不行,要先回答,要不然不开门。” 两边各持意见,互不相让,吵吵嚷嚷却不让人烦躁,反而觉得热闹。 楚知音听到这架势更加是心痒痒,她想加入。 乖巧的余术开口道:“安公子不说,便是要耽误吉时。” 这算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苦涩被掩埋在心底,无论怎么样他也不能显露出一丝。 门外陷入了安静,不一会响起了安云启冷清的声音。 “夫人做主。” “哦!哦!哦!” “哦!哦!哦!” 起哄声连绵不断,像那深山里的猿猴,叫个不停。 思思拉了拉楚知音的衣袖,“夫人,你听到没。” 才及笄不久的思思听到这话,脸红的像猴屁股,山盟海誓可能都没有公子说的这一句话动人。 楚知音当然听见了,不光是耳朵听见了,仿佛心也听见了。 要不然它会一直砰砰直跳,仿佛要冲出胸膛。 虽然只是一句回复张木叶刁难问题的答案,可沉稳又深情的语气,让她心尖发热发烫。 张木叶听到满意的答案,得意的神情遮也遮不住,平日里冷的高不可攀的人,在求亲上面也要低下头。 “好,我也不为难安公子,开点门缝,撒喜钱,不够可不开门。” 第145章 成婚二 这才是他的重头戏,虽然在宅上免费吃住,但没有外出算命也就没有收入,钱包还是很紧。 今天可要大捞一笔。 外面的人喊道:“拿着钱袋手都软了,快开门,都给你们。” 张木叶一喜,将门栓挪开,安排其他人将门抵着,以防他们破门。 可他如意算盘打错了,门缝刚一开,门外的人铆足了劲推门。 “你们怎么推门,钱还没有到位呢!” 门外的人道:“我们公子要赶紧见到新娘子!” 一群人推一群人挡,现在全凭谁的力气大。 楚知音光听声音也觉得有趣极了,不管思思的阻拦,掀开盖头的一角。 冲张木叶喊道:“小道长,加油,堵住给你们红包。” 门口的小厮皆是一愣,差点让门外的人得逞,但听到红包二字,犹如打上鸡血,又将门挡了回去。 “我们听夫人的话!”他们手上加劲,感觉有了靠山一样,拼命地抵着。 思思拉着她,“夫人,这样会耽误吉时,公子会不高兴的。” 成婚本就是开心的事情,既然有趣为什么不可以多玩一会。 有楚知音的加持,外面的气势不如里面。 外面都在吼道:“公子,怎么办,完全推不动。” 没有听到安云启的回答,楚知音偷偷地笑着,想看他吃瘪的表情。 可没笑一会,就听到思思的惊呼声。 “公,公子从墙上飞下来了。” 她的这句话引起里面的人注意,全部转头看向安云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外面找到机会,一用劲就将门推开。 画面停在安云启落地,里面的人吼叫倒地,楚知音偷笑的表情。 乱了,乱了。 新娘看见新娘子的脸了,等到洞房可怎么办。 思思记得不行,可当事的两个人却没有什么感觉。 安云启并没有对楚知音刚刚助威的表现有责怪之意。 反而是笑意春风的看着她,健步如飞的走到她面前,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下,直接横抱。 楚知音感到失重,手臂自觉搂住安云启的脖子,头上的盖头随之跌落,重新遮挡住她的视线。 门口的人没了动静,等安云启抱着人走出大门,大家才惊天动地地叫唤着。 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都忍不住探头,打量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人上了花轿,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这下街坊都知道是接到新娘,一并加入欢呼声,恭贺郎君娶新娘。 “起轿!” 楚知音听到郊外的声音,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原来成亲是这样的热闹。 他们成亲的架势不小,几乎是走到哪里,街道两边都会站满了人,尤其是穿上喜服的安云启,更是吸人眼球。 摇摇晃晃坐了好一会,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轩郎好像在阁楼上,看,那是轩郎。” “轩郎也出来看热闹了,是不是认识新娘?” “你们别挡着成亲队伍,耽误新郎新娘。” 施州人爱热闹,对于成亲大事都是发自内心的祝福,所以就算是轩郎的出现,大家都克制住不让成亲队伍出乱。 楚知音听见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一角。 轿外的人,一部分继续看着成亲队伍,一部分人看向轩郎的方向。 由于她的探头,外面的人惊呼道:“新娘探出花轿了!” 这一声喊,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一时之间所有人又盯着花轿,想看新娘子的芳容。 楚知音一惊,这些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好,她赶紧准备放下窗帘,却意外地看到阁楼上的人。 是轩郎,他也在往这个方向看。 两人视线对上,轩郎微微对她点头。 这一下又不得了,外面的人犹如看到天大的八卦,七嘴八舌地讨论看到的这一幕。 思思反应过来,伸手将窗帘拉下。 她愁眉苦脸,夫人的名声怎么办啊! 楚知音倒是没有感觉,只是觉得轩郎君的那个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他们好像不是特别熟。 一场风云过去,他们终于又回到宅子,花轿停下。 轿门打开,楚知音从盖头下看见安云启白皙的手。 伸手放上去,温润的掌心紧紧地握住,她的心漏跳一拍。 这个牵手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 有花瓣撒在他们身上,楚知音的思绪一直在手上的触感。 走到主堂,小厮递上红绫放在他们手上。 手指分开,楚知音回神,才感受到周围环境。 身后好像跟了很多的人。 “新郎新娘就位!”一个威严的男声喊道。 思思扶住楚知音不动,她看不见,只能别人安排什么做什么。 “拜天地。”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因缘——一鞠躬!” “二拜日月之精华,万物生长全靠她——二鞠躬!” “三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三鞠躬!” 楚知音按照指引鞠躬。 “夫妻对拜” “三生有幸,福星高照,鞠躬。” “礼成!新娘送入洞房。” 这就完了?她一大早起床整理,出门逛了一圈,人都没有看见几个,现在就礼成了,她不吃饭吗? 堂外的人鼓掌祝贺,掌声雷动,听着人数不少,安云启请得谁来参加婚礼? 楚知音非常不满意被拉着回房间,但也知道不能胡闹,只能说凡间成亲习俗非常不公平。 男子可以吃吃喝喝,女子便要挨饿。 等回到房间,楚知音掀开盖头,随意坐在床上。 可身下的触感不光是柔软的被子,还有硬硬的东西。 楚知音伸手去拿,摸出几颗大枣和桂圆。 她问道:“这是干什么?”吃得放床上? 思思已经快对楚知音的做法免疫了,回道:“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 “啊?”楚知音赶紧丢掉。 “夫人,不能扔。”思思捡起来又放回床上。 楚知音摸摸肚子,“有吃的吗?” 思思看了眼窗外,“待会有人会送饭过来,夫人要不要吃点水果。” 楚知音点点头,“外面来的都是谁啊,感觉人很多。” 思思削着苹果,“夫人不知道吗?公子发了公告,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婚礼,留下人的人皆可以用膳。” 第146章 成婚三 楚知音惊讶的张大嘴,“那不是会来很多人?” “是啊,外门已经摆好流水席,里屋留了一些位置,给当地官员或者商贾,公子也没有专门请,如果没人来,就让街坊坐进来。” 她感到不可置信,这要花多少钱啊。 “万一全城的人都留下来用膳怎么办,食物够吗。” “反正公子给荆州主城的酒楼饭馆打了招呼,随时准备着,只要有人说参加婚礼的,统统免费,直到无法接待为止。” 这下楚知音下巴合不上了,安云启竟然搞得这么隆重。 那她不是很亏,作为新娘子,她什么也没有吃到。 “我也想吃。” 思思将苹果递给楚知音,“正餐是晚上,夫人当然能吃,晚上夫人要一同见客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楚知音狠狠地咬了一口。 “夫人待会吃完后坐回床上,公子要来掀盖头。” 早就见过还掀什么盖头,可惜思思没算准时间,在她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 一身红衣的安云启站在门口。 思思惊呼一声,想给楚知音盖上盖头。 安云启眼尾含笑,轻声道:“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是。” 思思退下,门被关上。 红艳的服饰,喜庆的装扮,独处的两人之间染上暧昧旖旎的气氛。 楚知音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抓了一把身下的大枣。 “咳,铺这么多,晚上怎么睡。” 她以为安云启会回她的话,结果陷入无声的沉寂。 她看向安云启,发现他的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这种反应反而打破了楚知音的局促,“嗐,收起来就可以睡了,只是要麻烦一些。” 说完这句话,她发现安云启神情更加不自在,耳朵都有点泛红。 这是怎么了,这个天气不热啊,正是合宜。 安云启慢慢地走在床边,坐在她的身旁。 这是干什么,大白天两人都坐在床边。 楚知音噌的一下站起来,给安云启让位置。 可安云启没打算让她走,拉住人的手腕往怀里带,满头珠钗扑满怀。 她的眼睛睁大,看着落在的唇,一时不知道是躲还是顺从。 两人好像很久没有吻过了。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饲主的要求该不该满足呢? 答案不言而喻,满足。 唇上的温度炽热,安云启按住她的头,激烈地吻着,他像是许久未饮过水一样,不停地吸吮。 楚知音昂着头,勉强地回应着他,但他凶猛的动作像是要吞噬她一般,她开始有些无力招架。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发现对方并没有反应。 嘴唇开始发麻,楚知音实在受不了后,轻轻地咬着他的唇不放,不再回应任何动作。 安云启缓缓睁眼,熠熠生辉的眼眸盯着她。 楚知音将人推开,“我不是食物,这样不舒服。” “你不需要留在外面陪客人吗?” “想你了,”安云启道:“外面的人不重要,盖头掀完我就出去。” 他用手擦拭楚知音花掉的唇印,“黄昏时叫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离开房间。 楚知音呆呆坐在床边,唇上余温还在,对于他的来去都没有反应。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刚刚的行为是要和她双修吗? 可他没有术法,双修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安云启想借她要一个孩子?那不行,血缘的羁绊更加深,更无法脱离。 看来晚上要说清楚,不能再让他产生误会,他是以为假成亲还包含这些? 不一会思思端来午膳,楚知音吃完便无聊地打坐。 等被摇醒后已是黄昏,门外的红灯笼点上蜡烛,排成两列像是引着人往前面走。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红色的长衫绣着精巧的纹路,发饰也变得简单灵动的妇人头。 走到前院,不少角落都摆上桌子,看了她都不用地拱手道喜。 每个人脸上笑容满面,由心的在祝福她,楚知音感觉到很新奇,又觉得很温暖。 他们的笑脸化作星星点点的泉水,温暖涌入她的心尖。 安云启正站在堂厅中,笑着看向她的方向,楚知音从众多人头中一眼看到他。 她步调快了些,刚走到一半,被一个声音阻止。 “恭喜啊,安夫人。”说话人的声音拐了三拐,听着阴阳怪气。 她顺着声音侧头,苏小姐冷漠讥笑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还好意思来? 楚知音有些没法理解,难道想嫁安云启的心还是不死?参加婚礼想要破坏? 但仪式都过了,只是夫妇出场谢礼,现在搅和已经没有用了吧。 楚知音抿嘴笑了笑,“多吃点,苏小姐。” 从容不迫就是最好的打击。 苏清并没有因为楚知音的淡定而生气,而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眼神反射着说不清意味的光。 楚知音皱眉,她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但身旁思思已经拉着她的衣袖,提醒赶快过去。 走到安云启身边,他低头问道:“怎么耽误这么久?” “和苏小姐打了个招呼。” 安云启蹙眉,“她也来了?”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楚知音无意的看向远方,她惊人的第六感又有了感觉。 天空暮黑色,一颗星辰也未挂在上面,地上耀眼红蜡烛光,喧嚣嬉笑吃喝的街坊邻里。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空是静的,下面是热闹的,中间隔着大地,就像隔绝了两片大地。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楚知音道。 安云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树荫与夜光,“哪里不对劲?” “太静了。” 他看了一眼饭桌的人,又看向楚知音。 “天空太静了。”楚知音喃喃道。 她手中亮起灵火,蓝色的火花照耀每根手掌,神色凝重的看向天空。 安云启看见后惊愕片刻,慌张看向吃饭的街坊,发现他们笑意笑脸不变,仍然是喜乐蓉蓉。 这下他也察觉不对了,脑子了突然清醒一般,再看桌上的人,笑容僵硬,说话不自然,筷子夹来夹去也没有夹进嘴里。 甚至有些地方是在重复的动作,重复的对话。 第147章 挖心妖又来了 和刚刚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安云启再看楚知音的时候发现她神色凝重,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 “上面有问题吗?” 楚知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余术和张木叶,“这里面的人真真假假,有人用幻术控制了里面的人。” 她不知道控制这里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害怕真的被人看见什么吗? 答案比她想象中的更快的出来,没等她的灵火探索情况,一团黑雾便从空中降落。 是挖心妖! 楚知音收回灵火,静静的看着落地的挖心妖,这次黑雾化成人形,身穿全墨色衣衫,面上带着黑色的面具。 身形很高,看着像一个年轻的男子,但上次讲话的声音却是那么嘶哑难听。 她现在明白控制这些人的意义了,防止人们看到这种现场暴乱引起恐慌。 杀人如麻的挖心妖会有这么好的心? 身处挖心妖制造的幻术当中,如果没有会术法的人帮忙清目是不会清醒的。 楚知音看了一眼还在吃喝的余术和张木叶,笑得傻兮兮,看见她的目光还举杯打招呼。 没想到安云启比张木叶醒悟的还要更快。 “又见面了。”挖心妖站在堂厅门口,与他们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对方的态度很轻松,好像并没有想要攻击的迹象。 “不知道方有何事情?” 张木叶香味已经消失,对于挖心妖应该来说没有价值,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有人向我许了愿望。”挖心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楚知音下意识看向苏清的方向,看着她带恨意的清明眼神。 原来如此。 “愿望?”她轻轻地重复一遍,“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谁离开?” 挖心妖的面具动了一下,像是在笑,“楚姑娘,你很聪慧。” “那是自然。” 安云启听着他们的谈话也看向了饭席,看见了苏清,明白里面的意思。 他盯着挖心妖,“你想干什么?” 面对安云启的威压,挖心妖毫无感觉,“你的妻子,我可要带走了。” 安云启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对于挖心妖的狂妄,楚知音更是嗤之以鼻,“你能带得走我?不要忘了你的神魂还被我封印在瓶子里,伤口恢复好了吗?” 面对她的嘲笑,挖心妖没有任何反应,“多谢你的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你的术法很奇特,但是未必不能赢你。”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赢了我离开,输了你跟着我离开?” 楚知音扑哧地笑出声,“你觉得我像是听话的人?打什么赌,你能打过我再说?” 她迅速出掌,往挖心妖的方向攻击而去,目标是他脸上的面具。 小人才是缩头缩尾,不敢真面目示人。 挖心妖身体瞬移到一侧,躲开了她的手掌,楚知音反应也很迅速,立刻移身在他身边。 两人打斗形成残影,已经无法用肉眼观看。 挖心妖一直不正面回应楚知音,每次都在她能触碰到他的时候,提速躲开,不主动攻击她。 他在试探她的能力深浅。 她灵力越用越少,可不能被他察觉到,收掌回到安云启身边,挖心妖的功力不弱。 需要一击而破,长时间的拉锯她很吃亏。 “你一直躲有什么意思,好好打一场不敢吗?”楚知音道。 安云启看人回来,担忧问道:“没事吧,能对付吗?” 楚知音向他点点头,自信道:“抓他很简单。” 这句话声音很大,余光藐视看向挖心妖。 “挖心妖,你为什么想要抓我,想要我的心?”楚知音看向他。 “不,”挖心妖道,“要你的人。” “为什么?我自认没长到国色天香,让你一眼看中。” 未等他回答,安云启便道:“是为了你的妻子吧。” 明显感受到挖心妖一僵,面具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云启。 楚知音惊讶地看着安云启,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猜的?” 楚知音看安云启一脸神秘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早就知道什么线索。 见挖心妖沉默,安云启继续道:“情况怕是不好吧,轩郎君,对吗?” “啊?”楚知音惊掉下巴。 她没有听错吧,轩郎君?施州的名人那个? 温润如玉的人是无情挖心妖?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挖心妖,对方一直沉默,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果然是小瞧了安公子,那你可不能在活在这世上了。” 说完,手指从脸上缓缓取下面具。 轩郎君那张俊俏的脸蛋便显现出来,表情淡然无畏,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慌张。 楚知音惊愕,还真是他! 安云启面无表情,“你的师父都杀不了我,你觉得你可以?” 什么? 楚知音完全混乱了,他的师傅是谁,为什么要杀安云启。 “师父他只是不想杀你而已,你真以为他杀不了你?” “是吗?我想要杀他,他却不想杀我,这是为何?” “自然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放你一马。” “呵,难道不是怕我手中的幽墨石?” 轩郎君沉默不语。 楚知音满头问号,他们是认识吗? 安云启看到她迷惑的神情,解释道:“他是帝师的徒弟,之前有所耳闻。” 难怪会这么多邪门歪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他妻子,轩郎君的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猜的,看见张道长的后遗症,我猜测是挖心妖是为了女子。” 那晚看到挖心妖的黑雾,他心中就有怀疑,之前就听问过帝师有徒弟,但师徒关系不好,徒弟为了女子云游在外。 他徒弟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人,妻子年龄也不小,黄木花为了养颜,一切串联起来,让他有了猜测。 当然也是赌了一把。 没想到对方承认得也很快,施洲万人敬仰的轩郎是挖心妖,说出去肯定都没有人信。 楚知音佩服安云启的联想,也讨厌挖心妖的狂妄。 “轩郎君,你受全城人的喜爱,你怎么对他们下得了手?” 温润善良的形象在知道他是挖心妖的那一刻便崩塌。 第148章 挖心妖是轩郎 苦苦相恋的爱人,因为他,阴阳相隔,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轩郎微微一笑,“我是帮他们,每一个找我都是有求,完成他们的愿望,我不该拿点回报吗?” “你那是帮吗?你是在引诱他们,让他们放大内心的欲望,然后陷进去,是骗不是帮,这是你为你做坏事而找的借口。” 楚知音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非常生气,人心该有多坏,在取人性命内心还毫无波澜。 轩郎淡然道:“他们没有欲望,没有所求,我会帮吗?” “那张木叶呢?” 他可是没有求,只是在大街上就被投了黄木花的毒。 “张木叶?”轩郎反应了一会,“你说那小道士?” 他又笑了笑,面容干净得像一朵莲花,“他啊,他许愿了啊,他想见我,我不是满足了他吗?” 楚知音看着他的笑,只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得太对了。 看着清透纯洁的人,干的事情却像腐烂的垃圾,又臭又恶心。 “随意你心里没有任何的愧疚和悔改?” 轩郎看着楚知音,“我以为只有大宣那些古板老道才会信奉这些假仁义,没想到楚姑娘也是。” “你知道人性是什么吗?”他问。 楚知音拒绝回答,他的这个问不是一个好问题。 “人性是自私,而修道修的是什么?修的就是人性。” 这句话他说的也没有错,修道本身就是抑制人性,走向神的世界。 可他接下来的话楚知音十分的不认可。 “我们修道者顺其自然,应该尊重内心,放任自己的人性,只有满足了,得到了,才是真正的得道了。” 轩郎盯着她,“楚姑娘不这样认为吗?” “满口胡言。” 这是入魔哪里是修道,与其说是放任人性,不如说是放大自己内心的欲望,把修道作为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别用修道来掩盖你肮脏的内心。” 楚知音在人间也是遇见不少的人,有坏到骨子里的大老爷,自私自利的三老爷,三夫人。 有为了抚平自己丧子伤痛的妇人,有为了利益选择视而不见的姜家村人。 也有为救孩子卑微的父母,也有为了短暂在一起失去性命的男子。 人性本是复杂,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修行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欲望,修身修己。 而不是用自身力量站在高处睥睨着凡人,嘲笑着凡人,随意的蹂躏和肆意的伤害。 他没有权利,修道者亦然没有。 楚知音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没有愧疚之心吗?” 轩郎看着她的脸道,“没有。” 楚知音突然想起了在花氏馕饼他说的话,她长得很像他的亡妻。 如果他妻子没死,现在又想找她,其中是否有关联。 加上安云启也说他的妻子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难道…… “你想把我的身体给你妻子用?” 借尸换魂,与她夺舍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夺舍是她自己而为,而换魂就是修者使用卑劣的术法勾魂换魂。 此法在天泽也是禁术,在凡间却可以被一个简单的修道者运用? 轩郎一愣,随后赞赏道:“楚姑娘,你真的很聪慧。” 安云启听完后脸色一变,“给他妻子用是什么意思?” 他对术法了解不是特别多,尤其是比较偏门的。 看着他着急,楚知音简单解释道:“把我魂魄与她妻子交换,她妻子便能用我的身体延续生命。” 楚知音冷笑,“你既然会如此术法,难道还愁你妻子会死?” 既然如此他不是想换几个就换几个,随时可以延续生命,除非不是他不想换而是不能换。 “或者说是,你根本没有把握能换是吧。” 轩郎坦然道:“是啊,前些年是不行,但现在不一样,我已经找到方法,但未找到满意的躯体时,我不会轻易地尝试。” “所以我就是那个满意的躯体?”楚知音忽然想到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李婶女儿,“李婶的女儿也是你选择之一?” “不,”轩郎回答得很快,又停顿了一会,“现在最满意的是你,没有其他人。” 轩郎的语气句句胜券在握,楚知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自信。 “我也是修道之人,你觉得你有把握赶走我的灵魂,换成你妻子的?” 她还是第一次露出术法后被凡人的修道者看低。 “没有,”轩郎回答依然很干脆,“所以我吃了涨十倍功法的丹药,就是为了抓住你。” “虽然副作用很大,但为了凄娘能活下去,值得。” 这颗丹药是师父留给他防身,在不得已的紧要关头报名,吃后他的功法至少能和师傅媲美。 而如今大地,除了巫仙谷里面的谷主,他师傅几乎没有对手,而能和师父媲美的他自然也没有对手。 这个躯体他要定了。 哪怕只能陪凄娘十年。 楚知音心想丹药暴涨功法的丹药在云泽也是违禁品,修道本是顺其自然,违反规律的必定有损伤。 凡间术法花样不对,违禁,禁术倒是发展得不错。 十倍的增加,必然比之前那一丝神魂分身来得更加的厉害。 楚知音心里打鼓,也在想自己是否能打过,她的神魂不适合长久对打,只适合一击致命。 难怪对方如此嚣张,手上有底牌。 但楚知音不是战前虚的人,打不打得过,打了再说。 “那既然如此,你便看能不能取得我这副身体了。” 楚秀的怨恨如此强烈,她也是许下诺言才压制住,就算被夺去,只怕她妻子也没福享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轩郎也不在墨迹,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这副躯体。 刚开始不攻击是摸不清她的道行,想观察一二,果然被他找到漏洞。 灵力虽然纯正,劲大却后力不足,每一次都是在快要抓住他时卸力。 试探也是草草结束,要么就是她发现他的目的,要么就是她身上有伤,真正的实力减弱。 不得不收力而行。 根据他的观察,他选择后面一种。 所以,他笃定今日能拿下她。 第149章 挖心妖目的一 楚知音弹了一丝灵力给张木叶,让他从幻术中清醒,紧急时刻,会术法的人也许能帮上忙。 淡金色的灵力从额头进入身体,笑着饮酒的张木叶愣神片刻,随即茫然地看向四周。 正要惊呼的时候就看到堂厅的楚知音和一个黑衣人打起来,瞬间人影变成光影,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压住内心的惊愕,跑到安云启的身边,哆嗦的手指着他们问道:“安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云启瞟了一眼张木叶,视线又落在光影身上,“是挖心妖。” 张木叶吃惊:“挖心妖?他是又来杀我的?那这些人是怎么了?” 他记得他在喝酒,看见了楚知音和安云启在一起,还打了个招呼,大家其乐融融。 根本就没有察觉挖心妖来了,现在桌上的人依然吃着喝着,包括余术好像对他的离场也没有反应。 所以他们是被幻术困住了? 醒过来是楚知音解除的?那为什么单单解除他呢? 安云启视线随着光影而移动,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里面的人被挖心妖困住,他想抓知音去换他妻子的寿命。” 张木叶也看向光影,以他的修为是无法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心里不乏开始着急。 挖心妖的术法很高,来此的目的竟然是前辈,现在看来有些不分胜负,但结果谁也不知道。 如果输了,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去救人,前辈只能任挖心妖宰割。 前辈叫醒他必定是有用途,要不然不会单单叫他。 淡金色的光影与黑雾打得愈演愈烈连残影在空中留下几处,眼花缭乱得让人根本看不清。 但安云启的视线始终锁定一处。 张木叶有些惊叹,安公子竟然可以肉眼查询他们的迹象,简直比他入道的人还要厉害。 但是也和他一样帮不了前辈。 楚知音神魂不停地燃烧,每一次扯出灵力,全身的骨骼就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 这样斗下去必输,对方靠丹药暴涨的功法肯定比她残魂更持久。 必须要借助外力。 余光看见站在安云启身旁的张木叶,她分神打出一团灵火投在他的脚下。 目前她想要引天雷的话,神魂遭受不住,但有其相似的地雷倒可以实现,就是之前准备的赤硝。 借符纸制雷火点燃赤硝,转化为地火再用灵火控制攻击,力量是成倍的增加。 轩郎的攻势很猛,却依然有留情,不会对她脸上以及要害的地方下手。 而楚知音是不敢用上全部的神魂,胜了自己脱一层皮,只留下一点灵识,如果找不到修炼方法如普通凡人一样。 败了神魂销毁,夺舍到凡间就如一场梦。 目前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双方都成为一个平手的状态。 这次换楚知音不主动攻击,迂回地躲避他的动作,心中祈求着张木叶能明白她的意思。 灵火掷在地上留下一个黑影,张木叶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前辈可要看准,我们可不是挖心妖。” 灵火在他面前落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在空中的楚知音是怎么反方向攻击到这边的。 只怕是体力不支,术法已经瞄不准了。 张木叶有些担忧地看向安云启,他们这样等下去也没有什么办法。 安云启没有注意他的视线,而是一直盯着地上的黑色阴影。 “怎么了,安公子。” 安云启道:“知音的灵火不会乱用。” 他观察过,楚知音是有意往这边放出的灵火,应该找到突破的方法。 但究竟是什么意思? 放给张木叶的提示,那肯定是他们直接有关联的。 “你想一想,知音之前有教过你什么吗?” 安云启又想了想,“与火有关的。” 张木叶静下心沉思,楚知音教过他摆阵法和画封印符咒。 这两样都是为了抵抗挖心妖。 阵法三种,其中两样都是保护阵法中人的安危,其中一个是攻击,地火阵用火围住挖心妖,以方便他们逃跑。 还有一个便是封印符咒,困住挖心妖的灵魂。 与火有关的,只有地火阵了。 “有,前辈之前教过我的地火阵,用的赤硝。” 安云启问道:“在哪里?” “在我的院子里,我去拿。”说完,张木叶便往院子里跑。 还在打斗的楚知音余光看见离去的张木叶,心里定了几分,幸好他们还是有几分靠谱。 “楚姑娘,打架还分神,是在下太弱了吗?” 轩郎停在空中,身上的黑雾翻滚,衬得洁白的脸阴森黑暗。 他眼珠一转,“他是去找工具帮忙了吗?” 对于楚知音的功力,他承认他是低估了,没想到看着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 多次想一举拿下,却被对方溜走,现在仿佛两个人的位置交换,她不停的回避他的攻击。 这样的拉锯战,只能看谁有一丝松懈,然后被对方攻下。 但她的人动了。 这一点说明了一个问题。 她同样是拿不下她,然后需要外力。 想起上一次的封印之术,她会的稀奇古怪的术法绝对不少。 他怎么看能让她得逞。 眼神一狠,掌心聚起黑雾,“楚姑娘,何苦挣扎呢?” 楚知音斜眼看向张木叶,心道不好,他要攻击他。 她斜身往张木叶的方向飞去,想挡住他的攻击。 胸口剧痛,被灵气撞击,血涌上喉管,嘴角流出。 用手捂住胸口,她被骗了,挖心妖并没有打算攻击张木叶,他的目标一直是她。 看他只不过是给她错误的信息。 “卑鄙小人。”楚知音咬牙道。 轩郎轻笑一声,“君子计谋怎么算的上是小人。” 眸光散发出得意的光亮,只要受伤,她便不再是他的对手。 张木叶被眼前一幕吓到,呆呆的看着空中的一切,前辈吐血了、 安云启更是着急,手中紧握匕首,他无法停在空中,不能与他对抗。 早知道他以前也学习一些…… 以至于现在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知音,你下来,让我来对付他。” 看着鲜红色血液,安云启很心疼又有一种无力感。 第150章 挖心妖目的二 楚知音抹掉嘴角的血,这个人是真的阴险。 但战斗中使阴招没挡住,也是她的问题,来凡间懒散了一段时间,警惕性也下降了。 “不用担心,我能对付。”楚知音对安云启道。 受点伤而已,没有伤到她的神魂,只是伤到肉体。 接近上神的神魂,也不是一介小小的凡人能够轻易损伤,只有她自己使用过度。 就是这张木叶动作太慢了一些,今日的灵力使用得太多,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轩郎眼眸闪过惊讶,真是没想到楚知音会如此强大。 “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周围的黑雾变得更加浓郁,犹如未化开的墨汁。 他身边集满了污浊的灵气,破竹之势地向她攻击而来。 看来这次就算是让她受重伤,也是准备拿下她。 可楚知音本就不是善茬,遇强则更强,反应和灵敏度瞬间被提升。 人在危险上的潜能是无限的。 她躲过了这一击。 但还没有松一口气,轩郎身上的浓雾散开,慢慢笼罩着楚知音的身体,一点一点地遮盖。 像无尽的深渊慢慢在吞噬她一般。 这是什么招式? 黑雾像烟一样,无色无味,只是遮挡住她的视线,好似并无其他。 可过了一刻钟她便察觉不对。 她感知不到外面的动静。 像是掉进一个虚无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如果这样,挖心妖把她带走,她也察觉不了。 楚知音眼前一片漆黑,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没感觉到身体在移动,说明应该没有离开宅院。 但是也不一定,如果感知被遮挡,一切都有可能。 掌中升起灵火,可光亮就像投进水里的石子,照不亮任何的一角。 这雾不简单。 她闭上眼睛,打开天眼,再睁眼时,瞳孔已经是红色。 这种办法很有用,视线透过浓雾,隐隐约约看见了外面。 安云启好像在攻击挖心妖。 手里的匕首被拴上了绳子,挖心妖的每一次躲让好像都非常惊险。 有她在身体里,他的行动变得特别迟缓。 安云启应该也是察觉了这一点,不停地再攻击他,让他没有空隙的时间逃跑。 楚知音看见了张木叶着急地站在一旁,手上握着赤硝和符纸。 这个笨蛋用地火围住他啊,她不是已经教过她如何使用吗? 楚知音用灵火攻击着挖心妖,但感觉打得他不痛不痒,甚至速度还有所提升。 有一团黑雾直接攻击到安云启的胸膛。 不好,她在他身体内,发出去的灵力反而增涨了他的灵气。 挖心妖的这门术法很古怪。 如果能被吸收,那被围绕的人,岂不是任他宰割。 没有突破的方法了吗? 楚知音不信,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术法,必定有能解决的方法。 只是她没有找到而已。 但现在情况急迫,安云启是凡人,体力有消耗殆尽的时刻。 张木叶木鱼脑袋,会一算命的点术法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她被困在其中,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个个想能突破的法术。 那该怎么办? 楚知音犯了难,心中也不免着急了。 有没有可以透出这屏障能传消息出去的方法。 她大脑快速地转动,把想到的方法快速地过一遍。 直到想到一个人。 余术! 和她有关联的有羁绊的那个人,她放了一丝神魂在他体内,两个人有天然的联系。 通过这个他们就能对话。 楚知音静下心,将天眼闭上,用神魂去感知,去拉动在外的余术。 ‘余术,余术。’ ‘余术,快醒醒,姐姐被困住,需要你的帮忙。’ ‘余术!’ 正在夹菜的余术心尖发痒,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他四处打探,却是看见身边的张木叶已经不在,此刻正站在安云启的身边。 姐姐呢? 她不是应该在安公子的身侧吗?为何不见人。 今天的她很漂亮,漂亮得让他只敢匆匆瞥上一眼。 ‘余术!’ 姐姐? 余术惊叹脑海里出现的声音,但仍然得往四周看去。 并没有姐姐的身影,是谁再叫他? ‘余术,快醒醒,你在幻术当中,快醒醒。’ ‘去走到张木叶的身旁。’ ‘快!’ 最后的声音像洪钟一样,直接荡漾在他的脑海中,他身体一抖。 不自觉地往张木叶的方向走去。 脑子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知道姐姐在叫她,让他去找张木叶。 等走到张木叶的身边,他发现张木叶一动不动,并不理他。 ‘拍他肩膀。’ 脑海里的姐姐在指挥着他。 他拍了拍张木叶的肩膀。 张木叶僵硬地转向他,然后慢动作地抬手,指尖有一簇光,随即点在他的额头上。 余术浑身一抖,脑袋犹如被清水洗过,清凉一片。 再看张木叶时,发现他表情鲜明,动作自然,哪里有一丝的僵硬。 “余术,我叫你半天你都不答应,果然还是要用术法才能解决。” 余术晃了晃脑袋,张木叶声音很清晰,但他似乎不是很理解。 发生什么事情了。 脑海里的姐姐呢? 对,姐姐呢? 他往四周看去,吃饭的地方再也不是他刚刚感觉的其乐融融,而是每个人都扬起僵硬的笑。 相互点头,相互客气。 这还怎么了。 ‘余术,快让张木叶用赤硝。’ 脑海里的声音又出现,这次更加清晰,明显。 余术惊呼一声,“姐姐?” 安云启和张木叶听到这句话,双双转头看向他。 张木叶道:“你知道前辈在黑雾里?” 这句话引起了余术的注意,同时抬头望向太空,一团巨大的黑雾盘旋再次。 而安云启还在用匕首不断地攻击着。 “你说什么?姐姐在哪里面?” 张木叶皱眉,“你不知道?那叫什么姐姐。” 现在他们都很着急,却又无能为力,不免口气有些不好。 这句话让余术也染上了担忧,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看着眼前的情形。 他知道姐姐有危险。 刚刚脑海里的声音让他找张木叶用的火。 「张道长,姐姐有话要说。」 第151章 挖心妖目的三 张木叶惊讶道:“前辈和你说话?我们怎么没听见?” 余术也不明白,但他脑子里就是有声音。 “我不知道,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一直叫我,让我告诉你,用赤硝。” 张木叶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之前的提示,他真是木鱼脑袋,还需要前辈另花功夫去找余术。 附耳在余术身旁讲了一会,随即两人对视点点头。 为了分散挖心妖的注意,张木叶也找安云启,说明他们的计划。 说完后,安云启深深地看了一眼余术,然后继续用匕首去攻击。 幽墨石似乎是专门克制帝师的术法,包括他的徒弟打出的攻击,在碰到匕首的时候消失殆尽。 而匕首碰到挖心妖的身体就会灼烧成一道黑烟。 张木叶朝余术打手势,确定好后,他们悄悄绕道后方,安云启的攻势变得更猛。 挖心妖非常的愤怒,楚知音被他包围,他需要花很多灵气维持,加上安云启纠缠不断,让他无法脱身。 他现在反而是被困住。 怎么要快速解决这烦人的家伙。 楚知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天眼透过浓雾看到外面,余术和张木叶动作鬼鬼祟祟。 放一点赤硝便要抬头看看有没有被发现,小心翼翼的样子非常滑稽。 楚知音轻轻笑了一声。 “楚姑娘的心境果然卓尔不群。” 楚知音的任何举动都在他的观察下,只是他要分神去对付安云启,就没有说话。 但楚知音不明的笑声,惹得他非常不开心。 被困还会这么镇定自若,还是觉得他拿他们没有办法。 楚知音听出他语气的不快,笑得更加的开心。 “那是自然,要不然你也不会抓着我不放。” 以为抓住她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安云启本身也是不容小视的人。 “杀了这么多人,第一次碰见这么难对付的吧。” 轩郎沉默了一会,“我势在必得。” “你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得吗?” 安云启的体力惊人,与挖心妖对抗如此久了也不见疲惫。 他的情绪态度已经没有之前的从容。 回击和语气都显得有些急躁。 “你死了的话,你的妻子是不是也是必死无疑?” “闭嘴!” 挖心妖赫然而怒,声音变得低沉凶狠,“她不会死,我也不会。” “倒是你新婚的夫君,必死无疑。” 他将楚知音丢出屏障,用灵力将人捆住,黑雾化作人形落地,站在安云启的面前。 “去死吧。”他眼神凌厉,瞳色泛红,杀戮之意浓郁。 楚知音摔倒在地,身上被无形的绳索捆住。 硕大的浓雾往安云启方向攻击去,里面是挖心妖不遗余力的术法,威力可想而知。 这一切的发生很快,快到张木叶和余术还在低头放赤硝。 楚知音瞳孔放大,她知道挖心妖此一击是尽全力,打在安云启身上是必死无疑。 可身上的束缚不是简单的灵气,而是挖拉出的神魂之力。 一时半会她无法挣脱。 她咬着牙,手脚发力,身上散发出的灵力也无法隔断绳索。 “安,云,启!不要!” 浓雾光团在她眼底化成慢动作,她脑袋飞快地运转。 安云启不能死。 她要救他,现在该怎么办! 神魂出窍,她的神魂可以从楚秀的身体出来,只是割离之痛,堪比压碎全身骨骼。 黑雾快要打到安云启的身上,距离不过三十寸,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 “啊!” 楚知音残缺的神魂从楚秀的身体脱落,她元神模样被拉扯到扭曲,面容痛苦狰狞。 “好痛!” “时间快来不及了!安云启!” 她的神识在呐喊,巨大的牵扯力如抽骨剥筋。 神魂成功脱离,但只能显现出一个接近透明的真身模样。 她瞬移到安云启的身前,没了楚秀的身体做阻挡,她的力量更加强大与纯粹。 同样,没了身体,没有承载灵力的地方,神魂里的灵力不断四处溢出,只需要几个时辰。 她便会消失于此。 但用真身对付,用不了几个时辰。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瞬间,安云启躲不过花心妖的攻击,在黑雾来临之前他看见楚知音。 看着她平安,心中便是慰藉。 眼睛一花,眼前似乎多了一个人,又像是多了一个无形的墙。 黑雾的攻击在透明人前面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没有看见这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安云启看到了她的背影,不自觉轻喊一声,“知音。” 可她的身型又不是知音,个子更高,四肢纤细修长,高耸的发髻在随风飘扬。 轩郎神情震惊,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透明的身体微微发着光,这个人是人吗? 张木叶和余术同样惊讶地看向楚知音,这个人好漂亮。 是神仙下凡来救安云启了吗? 轩郎警惕盯着眼前的人,浑身被灵气包裹的人,绝对不是善茬。 “你是谁?” 楚知音和楚秀的容貌十分不同,这里没有一个人认出她也是实属正常。 她捏碎挖心妖的灵力,蔼然站在两个之间。 “我?当然是天上的神仙,下来收拾霍乱人间的妖怪。” 张木叶睁大了眼睛,双腿差点一软跪在地上。 师父,他看见活着的神仙了。 轩郎当然不信她的鬼话,他虽然修道者,但是不信世间有鬼神。 “尊者不要开玩笑,在下处理私人恩怨,望尊者不要插手。” 能徒手化掉他大半灵力的人,连他师父也不能做到。 他云游上百年,竟然在这里遇见两个厉害的人。 现在只能祈祷这位尊者是路过而不是与他们有关的人。 安云启听到楚知音的说法,语气和内容都觉得似曾相识。 也觉得非常的熟悉。 目前能冲出来救他的人,是一个陌生人的可能性太小。 他看了看一旁的楚知音,发现人双眼紧闭,人是躺在地上。 他心中有突然闪过一种猜想。 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楚知音。 安云启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熟悉的感觉愈发的浓烈,心尖也开始发麻,不知是因为她是楚知音还是那种怅然的感觉。 她真的让人觉得好熟悉。 不光因为她可能是楚知音。 第152章 楚知音真身 楚知音笑了笑,模糊的面容美的更加摄人心魂。 “我既然出现了,就是为了插手。” 她的神魂不宜在外多待,一定要速战速决。 伸出两指,嘴里低喃咒语,不一会平地起风,吹得大家发丝与衣物飘扬。 只有楚知音屹立纹丝不动。 轩郎察觉不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不甘愿地看得一眼躺着的楚知音。 打算走为上策,可惜楚知音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花了如此大的代价,轻松放人走简直是不可能。 抛出结界,淡金色的光网笼罩整个院子,黑雾飞在上空的时候被弹了回来。 轩郎化作人形,落在地面,眼神充满戒备。 楚知音继续念咒,张木叶手里的符纸自燃,惊得他慌忙甩手。 引雷符燃尽,静寂的天空出现裂痕,像拨开水雾一般像两边散开,露出原本的模样。 乌云在空中集成,翻滚的云层闪烁一两道闪电。 挖心妖不可置信的望着天空,竟然能引下天雷,震惊片刻,等反应过来,立刻化作浓雾,拼命的往结界上撞。 楚知音口诀停止,身体犹如掏空一般,小腿发软,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她以为自己会倒下的时候,身后靠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是安云启。 “你没事吧。” 楚知音摇摇头,符纸引的雷没有灵力引雷来的效果大。 就算打在挖心妖身上也不会死,所以最终的目的是点燃地火,用地火烧死他。 她也就不需要用灵力去攻击挖心妖。 楚知音自然的靠在安云启的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注视着空中逃跑乱窜的挖心妖。 张木叶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傻傻看着这一切,剩下的赤硝都是由余术放的。 等放好后余术看向楚知音的方向,发现两人靠的如此的近,虽然不知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 但动作让他非常不舒服。 姐姐今天刚嫁的男人,就抱扶着其他的女子。 他真的值得姐姐喜欢吗? 想起楚知音余术立马看向躺在地上的她。 快速跑到那边,将人扶起来,“姐姐,姐姐,醒醒。” 楚知音双眼紧闭,表情放松自然,四肢耙软无力,余术摇了一会,感觉状态不对。 着急的往四周看,安云启扶着女子,张木叶目瞪口呆。 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姐姐。 没有一个人! 他手指颤抖的向楚知音的鼻息探去,等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的时候,变得非常慌张。 “你们来看看。” “姐姐,姐姐,你们快来看看!” “姐姐没有呼吸了!” 余术从开始的喃喃自语变成激动的嘶喊,谁能看看姐姐,谁能! 他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张木叶是第一时间跑过去的人,着急的探楚知音的脉搏。 他表情一变,“没有。” 不一会安云启和真身楚知音站在他们面前。 楚知音挥手用灵力保住肉身,差点忘记了她已经神魂离体,楚秀的肉体就是死物。 余术看见这一幕,像是找到了希望,他求着楚知音,“仙女姐姐,你能救救我姐姐吗?求求你救救她。” 他已经更咽,眼中充满了祈求。 楚知音心里扬起暖阳,走近将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小子,我就是姐姐,不用担心。” 在场除了安云启,两人都惊呆了,像是无法消化这句话一样。 “姐姐?” “嗯。” 楚知音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等平息挖心妖后在慢慢和你们说,我的神魂不能出来太近。” “等天雷降下,点起地火,我们就能借其烧死他。” 张木叶茫然的点点头,余术还反应不过来,直直的发愣。 突然出现的女子竟然是姐姐。 上空乌云密布,雷声震耳,闪电频发,像是在蓄力一样,随时可以降下一击。 轩郎撞不破结界,看着快要降下的天雷,心里开始慌张。 这个是那位尊者布置,灵力纯正强大,杀他易于反掌,为什么还要用天雷? 为什么在之前不出现,在最后紧要关头才出现。 他看着聚在一起的他们。 如果逃不掉,那就一起死吧! 黑雾凶狠的冲向人群,他不能活,其他人也没必要活。 楚知音的真身非常敏感,在黑雾靠近她时便有感觉。 但她不想使用灵气硬刚,念起口诀招起一阵风,将所有人瞬移。 天雷将至,只要拖住他一息便可。 见他们躲过,轩郎眼神凶狠,只想把他们千刀万剐。 他用生命暴涨的灵力竟然没有讨着好,太不甘了,明明只是差一点点。 都怪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面对他的攻击居然也是躲开,太奇怪了和楚知音一样。 全部都透着奇怪。 天空轰隆隆作响,是降至前的预告,它要带着天的威力来惩戒凡人。 ‘咔嚓’ 一道天雷。 打在了黑雾的身旁,一息的光亮像白昼,刺闪着大家的眼睛。 闪电的威力强大,炽热的温度轩郎在一旁便感觉到了。 天雷不会只降下一道,第一道多为试探,更或者是寻找,找好目标后追击。 第二道天雷接踵而来,在轩郎还在走神的时候便降下。 可这次不是打在他的身上。 而是点燃周围赤硝。 原来天雷不是打他的,而是用来点火,是想烧死他? 可惜,他天然对火有克制,水是他的命数,降雨是他学习的一个术法。 灵雨对灵火,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他抽出自己一丝神魂,念起咒语,在地火点燃他周围的时候,消散神魂。 原本快消失的雷声又复燃,轰隆隆的响彻天际。 楚知音看到他的动作,皱着眉头。 张木叶以为是天雷未降完,而安云启却发现了问题。 他问道:“怎么了?” “他在求雨。” 他望着天际,“计划会失败吗?” 楚知音微微笑一笑,显得妖冶冷艳。 “太小瞧我了,我招的地火,只有我求的雨才能灭。” 她对大家道:“我不能离开身体太久,回去后我元气大伤,挖心妖后续得事情便交给你们。” “此火,他灭不了,结界还有一炷香消失,在此其见一点要烧死他。” 第153章 地火 说完,楚知音收走捆住身体的绳索,化作一团光返回。 这次她残魂里的灵力消耗了四分之一,以后不能再随意的使用灵力。 雷惊电绕,闷声低沉,沉重的乌云压的极低,暴雨即将来袭。 地火围绕轩郎一圈,发出的是幽幽蓝光,火星子在空中卷了又灭,不断的像他靠近。 轩郎用灵力去攻击地火,无疑是石沉大海,助长火焰。 炽热的浪潮向他涌来,皮肤感受到刺痛。 这火不是普通的火。 他看向那群人,看到了尊者最后消失在楚知音身体里微光。 瞳孔微缩,心中冒出一丝疑问。 刚刚是尊者去到楚知音的身体里?还是……回到身体里? 尊者和楚知音长的完全不一样,但同样的嚣张和不凡的招数。 一个人寄生在另一个人身体里,不正是他所求吗?他苦苦实验多次,杀人无数。 终于找到可行之数,将凄娘的记忆植入到新的身体里面,像这种还魂之术,他却屡次失败。 如果他会了这种方法,是不是也可以保存凄娘的灵魂,换掉一个一个会死的人。 而不像只有记忆,随时可以消失。 想到这里他有些兴奋,随即又是愤怒,这些人太可恶,太可恨。 想要阻止他救凄娘,还想杀了他让他和凄娘分开。 不可能!不可能! 他要抓住这些人,比他们告诉出还魂方法,让他们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轩郎眼中跳跃着地火的蓝光,面容扭曲狰狞,想要生吞活剥了这些人。 眼珠转动,盯着收缩的地火,举起手掌大吼,身上里冒出无数黑雾。 往四周攻击而去。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吧!” 吼完这句话,天空的乌云像是收到指令,从云层中降下豆大的雨点。 一滴,两滴。 片刻后,滂沱大雨如水一般直流而下。 挖心妖黑雾围绕,身边的地火无法靠近,火焰拼命的吞噬着黑雾。 他在自爆灵力。 楚知音回到身体了,但神魂陷入昏迷,只有一丝神识归于脑中混沌。 安云启看着爆发的挖心妖,低吼一句,“小心他的黑雾,找逃去屏障外。” 黑雾攻击的不光是他们,主要是想突破结界。 安云启背上楚知音,一只手舞动匕首挡住黑雾的攻击,一边往结界外面跑。 结界只有一炷香时间,如果被他突破,情况大不妙。 他们都不了解挖心妖的真实能力,也没有应对之法,只能祈祷他抵不过地火,被火火烧死。 挖心妖的灵力消耗速度很快,他现在是以命换命,不一会口吐鲜血,面色苍白。 余术从树上折了一条树枝,用楚知音叫他的剑术防身,张木叶毕竟是一个修道人,用一些术法和法器也能防身。 但黑雾数量太多,一直从挖心妖身体源源不断的涌出,单个力量看着的确不大,但不间断的防备,很耗体力。 他们打了一会,也只移动一点的距离。 雨点滴落在结界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似乎也是含有灵力在破坏。 一时之间空间陷入一种诡秘的沉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一种无形的较量。 勾起人未知的恐慌。 尤其是张木叶,没有前辈的庇佑,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挖心妖能立刻破了结界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而挖心妖放手一搏,看重的就是昏过去的楚知音,现在他突破,还有胜利的希望。 如果等楚知音醒过来,他必死无疑。 就算今日动不了这些人,他也要先逃出去。 雨点的攻击加上黑雾的攻击,淡金色的结界已经微微的波动,每一处被攻击的地方都掀起涟漪。 这样下去等不了一炷香结界便会破。 安云启加快灭掉身边的黑雾,迅速的将楚知音放到结界外的房间内,随即又回去帮忙。 他握着匕首,看着中心被地火围着的挖心妖,他被火光撩的面部发红。 额间的汗滴如豆大,一滴滴的从脸上往下落。 地火虽然被黑雾所阻挡,但冒起的火星,总能灼伤他的皮肤。 疼痛难耐加上灵力消耗,身体情况并不好。 安云启举起匕首,往挖心妖后背刺去,地火的温度与他而言没有危害,出了挖心妖不伤害任何人。 挖心妖很敏锐,感觉到身后的空气流动的不同,侧身躲过。 可身体不乏会接触上地火,他的手臂被地火侵蚀,火焰找到目标,燃烧的更加旺。 轩郎痛的面目狰狞,另一只手扑灭手臂的蓝火。 他把这茬忘了。 安云启不还一个好对付的人。 他现在是一个被围住的兽,地火是笼子,他抵抗已经会用到许多灵力,而安云启就是猎兽人,可以随意的攻击。 如果是普通的攻击也罢,但他手上的幽墨石,是专门克制他的法器。 “你们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他浑身依然不断冒着黑雾,声音死沉嘶哑。 安云启神情严肃,“被你杀的人也会祈求你能放过。” 可他放过了吗? 没有。 挖心妖没有同理心,如果有也不会乱杀无辜。 “他们的死都是如他们所愿。” 每一个人都是对他有求,他都满足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获取他想要的东西。 安云启不想和他废话,越拖下去,结界就会变得更加薄弱。 楚知音虽说降的雨无法熄灭地火,但肯定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挖心妖想逃便轻松很多。 匕首继续刺过去,挖心妖瞳孔放大,体内溢出浓稠的黑雾为之抵抗,整个身形已经快要维持不了原型。 快又要化成浓雾。 跑出来的全是他的灵魂里的灵力,周围的地火变得更加凶猛,火焰窜高吞噬着每一个向往外跑的灵力。 这可是大大的帮助了安云启。 他利落的降匕首刺进挖心妖的身体,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 犹如火烤过的铁板放在肉上,不断有糊味往外面冒。 “啊!” 轩郎痛的身形不稳,不断扭曲,像是马上要变成一团黑烟散去。 可天有不测风云,事情往往没有那么顺利,头上的结界破了。 第154章 挖心妖逃跑,相约溶洞 雨点落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轩郎先是一怔,扭曲的面容变得平和,随即又大笑。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他仰天长啸,连身体里的匕首也不在乎,一掌打在安云启身上,手被的火灼烧至通红。 但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手上,通红的手背像是得到抚慰一般,奇迹地变得不红了。 安云启捂着胸口,遭了!还是迟了一步。 挖心妖灵力使用过度,刚刚的一掌又是自损,吐了一口血,掌心举过头顶。 殷红的唇念着咒语。 的火的火势还是太旺,不熄灭一点,他是逃不出。 幸好结界已破,他不用再消耗除此以外的灵力。 轩郎睁开眼睛,嘴唇停止蠕动。 静谧的庭院突然狂风大作,天空还是不停地下着雨,风出来将雨变成了利器。 打在人的身上都有刺痛的感觉。 他迎着雨微笑,湿透的发丝被吹起来,被灼热的温度熏红的脸慢慢归于平静。 安云启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道这次杀不了挖心妖。 此人很难缠,逃走后,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们到时候又能不能再对付。 的火被吹得七倒八歪,火焰直接小了一半,加上雨水的浇灭,人高的火焰小到只有半人高。 安云启手臂蓄力,脚蹬地腾空而起,往挖心妖心脏的位置刺去。 轩郎余光瞄向他,用最后的力气吹灭地火的一角,化作黑雾腾空而起。 挖心妖一走,地火自灭。 安云启空中翻身落地,抬头望着离去的挖心妖。 还是让他跑了。 突然从空中传来一句话。 “如果不想你们的伙伴小道长死,后日到郊外溶洞。” 挖心妖一走,幻术自破,还在笑着吃饭的村民恍然醒悟。 大雨早就打湿了席桌,大家面面相觑,疑惑着为什么下雨了还在吃饭。 庭院一下热闹起来,全部的人不知所措,女子便捏着衣服离开现场,男子们相互询问后,又跑来与安云启打招呼。 见新郎全身湿透,纷纷开始告辞。 不一会原本热闹喜气的成亲宴会变得凄凉无比。 安云启没管宾客,而是去到堂厅抱起楚知音回到房中。 张木叶还在回想挖心妖说的那句话,直到余术拍肩膀后才回神。 成婚之喜算是毁了一半,安云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怒火中烧。 他一直认为在这世间,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达不成。 可由此一遭,心中是满满的挫败感。 为何自己会如此无能。 他换好衣服退出门外,在满是红灯笼布置的庭院中站着。 夜幕的乌云早已散去,银河星星点点闪烁,月亮浑圆似银盘高挂在空中。 定眼一看,只觉得突兀有孤寂。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周围都是与它不一样的星星。 那它该有多孤独。 夜色已深,今日算是安云启第一次对以后有一种未知感。 帝师他能对付得了吗? 父母的仇能报吗?他能护住楚知音的安全吗? 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以及能过什么样的生活。 胸口的掌印隐隐作痛,心中的郁闷感也是无法消散。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安云启转身。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楚知音向他走来,步伐有些虚浮,面容看着憔悴,可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又圆又亮。 他突然想起了她的真身,艳丽的容貌配上这样的眼睛,更是夺人心魂。 眼神还是和她原身更配。 他走向楚知音,扶住她的胳膊。 “挖心妖死了吗?” “没有。” 楚知音歪头疑惑,按照她的构想,不应该啊。 安云启解释道:“他应该是散去自身灵力,攻击结界导致提前破开。” 楚知音了然,结界一破,地火对他的攻击减半,能逃走很正常。 但同样的他伤得一定不轻。 “他必定重伤,过两天把人找到,不足为患。” 看着楚知音兴致勃勃的模样,安云启内心更加的无力。 他没有她勇敢。 “他临走前说了一句话,好像张木叶中的毒关乎性命,并未解,让在后日去溶洞。” 后日? 时间这么短,难道他受伤不严重? 应该不可能,能逃脱至少要脱一层皮。 她现在灵力大减,不敢再大量使用,如果再和挖心要正面刚,她已经没有把握。 “后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安云启道:“张道长的身体普通大夫看不出,如果真如他所说,不去怕真有性命之忧。” “去,这两日我们可以提前部署。” 术法再高,也是人,寡不敌众,提前布置好,苍蝇也跑不出一个。 楚知音赞同他所说的,但心中总觉得有一丝忧虑。 她想乘胜追击,可对方也想他们去找他。 如果没有陷阱,那可就太奇怪了。 她会的五花八门的术法不少,挖心妖懂得也挺多。 “没想到挖心妖会如此棘手,但越早解决越好,后日,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可能死在一个凡人的手上,那可是大丢至尊的脸面。 逃生千百种,如果打不过,她至少也会保住自己性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楚知音看着安云启,他今晚显得格外的沉闷。 “你先说。” 安云启顿了顿,“你原名就叫楚知音吗?” 他其实想了解的很多,她是谁?为什么要借用别人的身体,去巫仙谷又是为了什么? 她是修道者,为什么又甘愿待在他的身边,为什么喜欢他又不告诉她的过往。 两个人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秘密。 “嗯,”楚知音道:“你也看见我真身,我的确不是楚秀,但我的身体已经毁了,所以以后我只能是楚秀。” “她在我来的时候便死了,杀大老爷三老爷也是为她报仇。” 安云启点点头,“那你也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楚知音有时总是给他一种感觉,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众生,不喜不悲,只在乎恩怨分明。 和谁都有距离感,感觉随时可以抽身离去一样。 所以,这里只是她过渡的一个地方吗? 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155章 溶洞一 楚知音迟疑的一会,想了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安云启,两人是搭档是朋友。 按理来说她应该坦白自己的背景,可对凡人来说还是惊世骇俗。 她问道:“你想知道吗?” 如果是安云启的话,他应该不会太惊讶。 “我想知道,但是今天太晚了,下次你再与我说。” 一大早成亲,晚上又对付挖心妖,身体早就超出负荷,更何况两个都有受伤,已经开始精疲力尽。 “好。”楚知音答应。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两人疲惫不堪,简单洗漱后相拥而眠。 安云启听着楚知音平稳的呼吸声,将人抱紧。 过了今晚,他们便正式是夫妻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 楚知音灵力消耗过多,一夜睡得死沉,第二天起床也是安云启将人叫起来的。 她头重脚轻,下床的时候感觉肩上有千金重的担子,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 安云启察觉不对,“你怎么了?” 她的身体情况与神魂息息相关,现在不舒服必定和昨日有关。 “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用掉的灵力不会再长回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修炼的法子,只要能修炼身体就不会虚弱。 凡间的修炼之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安云启很心疼却又无可奈何,杀挖心妖是他们答应下来的事情。 他也知道楚知音是一个非常重承诺的事情,哪怕事情再棘手,她答应了就会去做到。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她达成所愿。 楚知音向安云启道:“我们要不要提前去溶洞看一看。” 挖心妖约见溶洞,上一次她便觉得那里有些诡异,没有活物,一片寂静。 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他们还是要提前勘测更好。 如果碰上挖心妖也可以趁人受伤一举拿下。 拖的越久,感觉他们越是无法拿下他。 商量好后,几个人吃完早膳,骑上马又去到溶洞。 时隔几日又来到这个地方,心中不甚感慨,严平的葬身之处,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来到这里。 可挖心妖约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什么?地势险峻? 山谷下就是一片平地,全是人高的野草,好像作为埋伏之地也可以。 施洲这么大的地方,山崖隐蔽之地数不胜数,为何如此巧合选在这个地方? 严平好像曾经说过,他的心上人就是在此地许的愿望,然后被挖心妖缠上,而严平也是在这里一早被杀。 他们来的那么早也没有赶上。 一个人犯罪肯定喜欢在自己熟悉的地界上,无论是方便自己逃走,还是掩埋尸体,都会轻松不少。 更何况像挖心妖这样的修者,自己的老巢肯定有更多的危险性。 楚知音微微侧脸道:“溶洞可能是挖心妖的老巢。” 安云启拉着缰绳,听见她的声音稍微低头,“很有可能。” “他敢受伤后叫我们去,便一定有所提防。” 他一早叫黑峰到周围调取兵力,就算是伤不了挖心妖也不能让他伤楚知音。 楚知音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此时本来与安云启无关,可是为了她拖延了去巫仙谷得时间,又花心思陪她一起对付挖心妖。 面对楚知音的客气,安云启闪过一丝难过。 “不用谢我。” 随即抬头正视前方,拉动缰绳,夹马腹加快速度。 楚知音疑惑的抬了抬头,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颚线。 她是说错了什么吗? 原本以为时常脾气阴晴不定的安云启已经变得温和,甚至有时候与梦中的大师兄有重叠。 现在一看,安云启就是安云启,臭脾气可不比上大师兄。 感觉这次到达溶洞的速度很快,可能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不止是严平的被杀之地,也是对后续挖心妖会有什么陷阱而担忧。 昨日一战,众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众人下马,山谷溶洞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野草长的更加的茂盛。 楚知音走到张木叶身边问道:“身体有没有异样?” 面对她的关心,张木叶很是开心,“没有,多谢前辈关心,我也是活了七八十年的人,普通人都已经老态龙钟,现在如果死我也不亏。” 他已经麻烦前辈许多事情,救严平杀挖心妖是他所愿,可是付出代价的却是别人。 如今最算身体有毒活不了,他也不会强求,他不想再看见关心他的人再受到伤害。 楚知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道,没有那么容易死,不是有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吗?” 世间万物都在天道下,她的出现,她的插手何不是天道的安排。 几人进入溶洞,里面的布置没变,可地上的血迹早已不见,干净的像有人打扫过一样。 上次倒地的椅子也被扶正,看来这里面还是有人居住。 楚知音蹲下,手掌放在地面,这次除去测灵以外加了一项感受是否有灵气波动。 神识进入地里,犹如蜘蛛网绵延四周,里面的土壤花木,都被她一一探过,没有放过任何一角。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才是最大的异常,一座山谷一个溶洞,里面没有任何生灵,没有任何活物。 像是死物一样屹立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大家看她神色凝重,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好事情。 张木叶问道:“前辈,还是依然没有任何生灵吗?” 她点点头。 这可是怪事,山谷树木茂密,翠绿青葱,出了外形像上古凶兽以外,不像是会生污秽之地的模样。 这样的地方就算没有太多的生灵也不至于一个也没有。 “这里应该是被挖心妖改造过或者放了一些生灵无法生存的东西。” 楚知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挖心妖不是有一个妻子吗?” 这件事情张木叶和余术了解不多,安云启知道最多。 “对,一百年前的妻子。” “正常人活一百岁的可能性太小,”楚知音看了一圈溶洞,“所以她的妻子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可不能受到活人的气息打扰。 第156章 溶洞二 “谁?” 楚知音警惕得看向洞口处,其他人也警备转身看去。 但是除了空空如也的洞口,什么也没有。 张木叶问道:“前辈,怎么了?” 楚知音盯着外面,连风声都没有,又有什么动静,可她的感知是最敏感的。 会出错吗? 她转头看向大家,“刚刚我好像感觉到有人。” 不是说山谷没有生灵吗?为什么还有人。 张木叶首先想到一个东西,他声音发紧道:“前辈,我有一种猜想。” 所有人纷纷看向他。 “会不会不是人,而是鬼?” 人变成鬼便不是活物,用测灵检测不出来也是正常。 张木叶的这句话反而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楚知音的猜想。 “有可能。” 此话一落,张木叶直直打了个哆嗦,按理说他一个修道者是不怕妖魔鬼怪。 可他除了会算命卜卦外,哪里真正接触过鬼怪,心里当然对这种飘渺不可见的东西是害怕的。 加上连楚知音都这样说,那几乎是肯定了有鬼怪。 张木叶立刻觉得溶洞里寒冷无比,连身上都激上鸡皮疙瘩。 楚知音看张木叶失色的面容,觉得有些好笑,修道者胆子还那么小。 她继续道:“但不可能是鬼,有可能是活死人。” 在天泽修仙者死后神魂散回混沌,经过千百年再次投胎,凡人的灵魂以是如此,自有自己的归去。 但如果被术法强行留下,身体已经没了生气,但灵魂还在,就变成了活死人。 此术法在天泽早就是禁术,修仙并就是违背天道,连本属于天地的神魂都被人束缚,乃是大逆不道,使用此法的人也必会遭到反噬。 虽然楚知音不知道挖心妖的用法是不是和天泽的一样,但违背自然规律的自然会被天道惩罚。 只是都让他逍遥好几十年,惩罚却迟迟不到,正是令人不公平。 张木叶惊呼一声,“活死人?” 楚知音看他表情,问道:“你知道?” “嗯,”张木叶点点头,“传说是一个道家初始时期,有一个道友的妻子被人害死,他悲痛欲绝,杀人报仇后,两年后女儿又被余孽给杀了。” “丧妻丧子之痛给他的打击非常大,其实在他妻子死后他便在研究有没有可以复活死人的方式。” “直到他女儿的死亡,他自己研究出天地的规律,使用一种奇怪的术法让她活过来,只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而且身体也和死人一样,长尸斑僵硬腐烂,最后她的女儿也只多‘活’了两年,最后身体不堪使用便真正的死亡。” “他的术法当时风靡一时,全国各地的术士都找他拜师,他丧女心如死灰将秘籍留给大家后便消失了。” “这一举动引起了当时的混乱,街上出现了打量没有呼吸心跳的人,起初大家不以为然,都对活过来的亲人感到高兴。” “可是只兴了半年,一场瘟疫将这些这些人全部灭掉,活死人也只能过一段时间,一时之间,救人还没有死过去的人多。” “久而久之,此术被列为禁术,加上瘟疫死的人太多,会的人也寥寥无几。” “后世再出现,也都是零散的几例。” 物极必反,没有人能打破世间的规律,修仙者也不过是顺着规律做着逆天的事情。 楚知音道:“我怀疑挖心妖应该是知道此术,并用在妻子身上,而且为了身体不腐烂,面容维持年轻,还研发了其他的术法。” “黄木花可能就是其中一种。” 众人一片了然,这一切窜起来便能说的通。 果然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是邪门歪道更加盛行。 天泽还有严苛的律法,人间道家都未完善,正派和反派都是同时进行,很有可能还是处于邪不压正的时期。 心思划到正道上该多好,修仙成神不好吗? 安云启道:“所以说,知音察觉到的人很有可能是挖心要妖的妻子?” 如果这里是挖心妖的老巢,这样推算也没有错。 可活物好寻,死物又该怎么查找。 天泽也没有这些课程,张木叶又是一个半吊子,还真的有点棘手。 既然有‘人’在这里,是不是可以想简单一点,直接将人叫出来? 楚知音用手围住嘴巴,使用灵力发出声音,“你的目的我们都了解,何必再等都明日,今天便一决胜负吧。” 她的声音变成音波,放大般传出去,响彻整个山谷。 挖心妖应该不在此地,她说这话只不过说给其他人听的。 “你为了你妻子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活着,可你犯下的罪孽太多,她和你结局都是必死无疑。” “昨晚应该伤的不轻吧,暴涨能力的代价是什么呢?” “你死了,你妻子应该很快也会死吧。” “但你现在出来受死,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妻子如何?说不定我大发慈悲还可以帮你妻子续命,轩郎君,你觉得如何?” 楚知音一通话说完,山谷动荡,声音缭绕四周,久久不散。 张木叶走到楚知音的身边,小声道:“真的有‘人’吗?”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我不要续命。” 一个身影缓缓从洞口走进来,穿着是浅色的衣衫,梳着妇人发髻,面额红润皮肤富有弹性。 看着像一个二十四五的女子,可眼神透出的成熟却不符合年龄。 和楚知音的确有七八分像,只是要更急沉稳和带着一丝虚弱。 几个人静静的看着她走进来。 张木叶惊愕,没想到还真有‘人’。 她走到楚知音的面前,突然跪下,众人一懵。 “姑娘,我不想要续命,我只要轩郎能活。” 楚知音睥睨着她,“你知道他杀了多杀人吗?死的人都想活着。” 凄娘眼泪立刻浸湿眼眶,声音更咽,“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阻挡不了他,没人能阻挡他,姑娘是一位能人,我希望姑娘能将此终结了。” “这样说你是被迫的?”楚知音道。 凄娘一怔,“不全是,我不愿看着他那般痛苦。” 第157章 凄娘 “所以你也默认他为你杀掉这么多人?”楚知音又问了一遍。 凄娘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我阻止过的,姑娘,但我没办法,我已经死了,连以死相逼都做不到。” 她声泪俱下,楚知音看了也不好再继续指责,如果不是她意愿,怪她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寂静的空间只有她的哭声,等过了一会,哭泣声才慢慢降下来。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白皙的皮肤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姑娘和郎君你们先坐,我给大家倒一点热茶。”说完后,便到书架处,转动烛台。 一面石壁随即打开,密室显现在他们的面前。 几人对视一眼,有一种轻易窥探别人秘密的不真实感,如此随意就让他们知道挖心妖老巢? 凄娘道:“这是轩郎为我打造的,里面阴暗,就不邀请各位,待会我把茶水端出来。” 说完便走进密室。 几人坐在地上的铺垫,挖心妖的妻子会如此的祥和? 他们互看几眼,都没有说话,楚知音说了一句,“大家注意。”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到溶洞,凄娘肯定也是一直在这里,但之前没有出现,而这次出现显得有些蹊跷。 没等多久,凄娘端着茶水从密室走出来,给每人都倒好。 茶杯里飘着几朵花瓣,一股清香传出。 “黄木花香?”楚知音问道。 凄娘也坐到一旁,惊讶道:“姑娘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所有的开端都是从这个香味开始。 她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会不知道?” 凄娘一愣,随即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怜的表情像是有人在欺负她一样,同时柔弱的姿态让人又不能加重语气。 楚知音扁嘴,“你既然出来见我们,不怕我们拿你威胁轩郎君?”、 “如果能让他回头,不怕。”凄娘坚韧道。 楚知音轻笑一声,“你认为他的回头是悬崖勒马?” 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在她这里是不成立的。 凄娘瞳孔地震,颤颤巍巍的跪在楚知音的面前。 “姑娘,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杀我好不好,放过轩郎吧。” 楚知音侧开身子,“不是我不放过他,而是他罪不可恕。” 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自己被杀的准备。 只看到自己的痛苦看不见别人的痛苦,又能祈求别人看见。 真是离谱。 凄娘哭道:“用我的命抵不可以吗?” “那谁有可以抵被杀之人的命?之前的严平就是死在这里的,你会不知道?” “你会没有看见?地上的血迹是谁清理的?” “你吃下他给的东西,难道不知道里面包含了人命?” 楚知音的声音很平稳,却字字戳心,句句压在凄娘的身上。 她低声哭泣,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楚知音。 张木叶于心不忍,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前辈,错的不是她。” “是,不是她,但享受结果的都是她,”她视线瞥向茶水,“轩郎君在哪里,他如此珍视你,会让你独自面对我们?” 凄娘给人的感觉是老实本分,听见她的问题缓缓抬头。 “轩郎他昨夜便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所以你们来时我才出现,轩郎本来不让我见外人。” 她的外形虽然和楚知音有些相似,可两人的性格确实天差地别。 一个柔弱一个果断凌厉。 张木叶突然道:“姑娘还是坐起起来,地上凉。” 楚知音道:“她比你至少大三四十岁,而且她已经死了,不怕凉。” 张木叶:“……” 凄娘:“……” 她从地上起身坐回软垫,袖子还在不停的擦拭眼泪。 楚知音看着她的动作,一时无语,骂她的时候没反应,让她舒服点反应还快。 因为有楚知音说的那一番话,大家的气氛莫名的融洽了几分。 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也没有剑拔弩张。 张木叶尴尬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怎么称呼你呢?” “大家叫我凄娘就好。”凄娘看着张木叶,“郎君,茶水好喝吗?” 张木叶又喝了口品味道:“清香可口,好喝。” 凄娘腼腆的笑了笑。 这种小娘子的作态,哪里像是百岁年龄的人。 楚知音无视两人,严肃问道:“挖心妖为什么不教你一起修道,而选择用这种害人的方式来延续你的寿命。” 既然已经坐下,光是指责与埋怨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问问为什么会如此丧心病狂。 凄娘面容变得愁苦,“是我没用,久久入不了道,在生产孩子后落下病根,不到两年就不行了。” “那时候轩郎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找药治疗我的病,整个人苦不堪言,是我拖累了他。” 她的面容变得很温柔,又有一丝愧疚,那段回忆是又苦又甜。 “轩郎以前是很有爱心的一个人,会将医术免费传给别人,走到哪里都是救死扶伤,看见苦的人也要去帮助。” 凄娘真诚的看向大家,怕别人不信,语气还有些激动。 “之前施州遭遇瘟疫,也是轩郎找药治好的。” 这件事情楚知音有所耳闻,但功是功,过是过又怎么能相抵。 “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救人,亦然也可以随意杀人?” 凄娘沉默。 过了一会她道:“他只是误入歧途,如果他知错了,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楚知音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你说他知错?你觉得他会知错吗?” 她那晚接触过挖心妖,在他的认知怕是只觉得自己在做好事,完成别人的愿望,自己收点报酬又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人,会在今天就有所悔改? 就算有也和那三老爷,大老爷一样,临死前的忏悔。 张木叶感到叹息,“之前我也有听闻轩郎君的事迹,名誉高洁,为何如何剑走偏锋,可惜自己的名声,也可惜自己的修行。” 凄娘附和道:“是啊,轩郎本性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一定能回归正途,他有医术本领,可以赎罪。” “而我本该早就死的人,苟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恩赐了。” 第158章 凄娘二 张木叶道:“凄娘你也不要这样想,这也不是你的错。” 楚知音盯了一眼张木叶,随即道:“那是谁的错呢?” 被杀的人之错?还是无辜人的错? 张木叶现在不光是心软单纯,还愚蠢带着傻,他忘记了死去的严平了吗? 他遭受的相思之苦又有谁能弥补他,他又做错了什么要与心上人阴阳相隔,白白断送自己年轻的性命。 张木叶被瞪着心虚,闭嘴不再说话。 凄娘苦涩道:“是我的错,也是轩郎的错,我们自知罪孽深重,我是无法再阻止他,我希望姑娘到时候能将我和他同葬一起。” 楚知音品着她的话,“你那么笃定我能杀掉他?还是他昨晚回来告诉你了?” 凄娘神情闪过一丝紧张,连忙解释道:“轩郎之前就有说过遇到同道之人,他此行凶险,如果他不能回让我不要去找他。” “他昨日一夜未归,我不能离开溶洞,恰巧你们的到来,话语之间让我明白姑娘就是轩郎口中的同道之人。” 她祈求的望着楚知音,“姑娘,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一定会阻住轩郎不要伤害你们。” 楚知音把脸侧开,无情道:“那之前杀的那些人你没有阻住?” “不,不是。” “哦?”楚知音淡淡道:“那就是你的阻止没有意义,那刚刚你说的那句话怎么让人相信?” 凄娘瞳孔微颤,眼尾发红,整个人委屈的想哭又不敢哭。 张木叶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喊了一声前辈。 他觉得楚知音把怨气发在了一个无辜之人身上,杀人的是挖心妖,为何对一个女子如此咄咄逼人。 余术向来是听姐姐的,他没有任何反应,而安云启更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张木叶一时感觉他的朋友们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冷漠。 凄娘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情绪稳定后道:“都是我的错,这次我一定会阻止轩郎。” 说完便捂着嘴往溶洞外跑去。 张木叶噌的一下站起来喊道:“凄娘!” 然后着急的看向大家,“她不会寻短见吧。” 楚知音无语道:“她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死?” 张木叶似乎还有些埋怨,语气不好道:“前辈,你何必对一个女子如此咄咄逼人。” 楚知音不屑道:“她还配不上我咄咄逼人。” 张木叶对这话感到很震惊,不敢相信是从她的口中说出。 “张木叶,”楚知音直呼他的名字,“你不觉得你变了吗?” “你虽然容易心软,但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挖心妖能杀这么多人,她能跑能跳,面色红润一点也不憔悴愁苦。” “你觉得她是抗拒挖心妖让她保持年轻,不老不死?” 从她一出现楚知音就觉得十分蹊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博取同情,见出了张木叶以外没人搭理她。 自己说不下去便一走了之,也亏的她只对事不对人,要不然也的把她抓起来威胁挖心妖。 楚知音看着张木叶,“挖心妖杀你就是为了取你的心给她用,你现在却还担心她?” “夫妻本是一体,她真有所不愿,也活不到现在。” 张木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结结巴巴说了半天。 “可,可是,她说了,不,不愿。” 他对凄娘的第一感觉很好,这么温柔可怜得女子怎么是坏人,肯定是挖心妖强迫她,强留她在身边。 她不像是说谎之人。 楚知音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张木叶,你醒醒,叫你要注意,别人端来的茶一口就喝了。” “也不怕是致命的毒药。” 手指敲在桌面上形成清脆得声音,一阵一阵的传到张木叶的耳朵里。 仿佛是刺耳的铃铛声,张木叶打了个冷颤,再看楚知音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 他怎么会和凶手共情呢?挖心妖作恶多端,她身后的人知道却不去阻住,还想求他们放过。 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刚刚到底怎么了才会觉得那凄娘可怜,说的话有道理。 张木叶呆呆道:“我是怎么了?” 只是一个瞬间,他得想法却完全不同。 楚知音看了眼茶水,“茶有问题,你喝得太快都来不及阻止。” 其实她不想打草惊蛇,更想看看对方有什么花招。 茶水肯定不是剧毒,如果有一个人没喝,她就会露馅,所以楚知音就猜测茶水有问题但不会致命。 张木叶忽然惊恐道:“你们都没喝,就我一个人喝了,是你们都知道?” “是。”楚知音道。 张木叶一脸被抛弃的模样。 “是你太笨了,这里是挖心妖的老巢,这个还是他的夫人你觉得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吗?端上来的东西随便就喝了。” 楚知音无情的嘲讽道:“你不笨谁笨。” 张木叶欲哭无泪,三个人他年龄第二大,却连余术的聪明都不如,他白白行走江湖几十年了。 “那凄娘的出现就是让我们喝下这种转变想法的茶水?” 他的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云启,你怎么看?”楚知音看向安云启。 其他人:…… 安云启缓缓道:“多数是试探,少数是能全部喝最好。” 楚知音觉得有道理,转头看向其他两个,“你们觉得呢?” 张木叶囧道:“安公子说的对。” 楚知音吐槽道:“没有主见,余术觉得呢?” 余术小声道:“我也觉得安公子说的对。” “不错,”楚知音夸赞道:“余术和我一样,都觉得云启说的挺对。” 张木叶:“???” 安云启继续道:“现如今他们的目的皆已经暴露,我们便不用留在这里,只需要明日看他们耍什么花招即可。” “地形布局我已经观测好,今晚便会安排人过来将此围住。” 不管挖心妖有通天的本事,这次他也逃不了。 楚知音点点头,“凄娘的身体是死物,受不了活气污染,所以此地没有任何生灵,除非挖心妖能找出第二块地,要不然她便就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就说明一点挖心妖必定会回来。” 第159章 双休 几个人来了一趟溶洞,勘测地形,查找是否有阵法后便回到宅院。 一切都太平常,他们没有找到一丝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挖心妖真的那么有信心能够胜利,都没有恢复的时间就向他们挑战? 楚知音摸不清楚对方的想法,心里有些没底。 明天对方没有恢复身体,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恢复身体,如果挖心妖又有可以暴涨灵力的丹药,他们就会处于下方。 楚知音不免有些烦躁,想来想去都觉得明天是一个陷阱。 但又感觉不得不跳,不管是张木叶的毒素还是本身要杀挖心妖的目的。 回到宅院,天色已经不早,夕阳的余光染红天际一角。 众人用善后回到各自的院子里。 看着跟上来的安云启,楚知音问道:“昨日已经同睡,今日还要吗?” 两日一同寝,规矩她记得蛮好。 安云启愣住了,她的话…… “我们已经成亲了,不用再分开睡。” “成亲就不用分开睡?” 楚知音心中一跳,又想起之前的想法,安云启不会要她生个孩子吧。 他将人拉进房内,又将门关上。 点上蜡烛,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云启,我想和你说一个事情。” 安云启看着她严肃的小表情,目光变得柔软。 “你说。” “就是,就是。”楚知音有些支支吾吾。 两人现在关系这些好,直接拒绝她有些说不出口,万一他又生气怎么办。 她是报恩安云启,如果对方不满意,她肯定就不算报恩,但如果要她生孩子那肯定是万万不行。 “云启,你喜欢小孩吗?”楚知音试探的问道。 安云启眼睛一亮,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喜欢。” 完了,完了,他喜欢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生一个才能报恩,但生了之后她又怎么办。 有孩子这条羁绊,她怎么可能飞升成神。 到时候她不光是要等安云启死了,还要等孩子死了。 那不行,如果孩子也修道了,她怎么可能等的了。 “云启,如果不要小孩你会伤心吗?” 安云启神情的注视着她,“你不喜欢小孩?” 楚知音摇摇头,她本身也就不喜欢小孩。 安云启淡淡一笑,“你不喜欢便不生,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 楚知音觉得此刻的安云启温柔极了,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还是头发丝,都变成包裹着人的水。 柔的她快喘不过气。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亲在了一起,只知道安云启的唇非常的烫人。 像是在被灵火不断的灼烧。 楚知音非常的热,刚刚柔情蜜意的水全部被烧开。 烫的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热。 安云启一只手搂着楚知音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带着人慢慢走向床,直到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他分开唇瓣,从下颌到脖颈一点点的往下吻去, 楚知音眼神迷离,还沉浸在刚刚火热的亲吻当中,直到胸口一凉。 她犹如被惊醒一般,猛然推开身上的人,惊慌失措的退到床下。 “安,安云启,我们不能双修。” 他侧身躺在床上,嘴唇红润,眼神幽深,直勾勾盯着她像看某种猎物。 对她说的话,他一时没理解,“双修?” 楚知音知道他不理解,解释道:“就是我们修者的一种修炼方式,你不是道门之人,双修没有任何意义。” 安云启咋舌,圆房也要看是否修炼?道家里有这门规矩吗? 圆房要什么意义。 他问道:“一定要修炼者才能,那个,双修吗?” 其实也不是,主要她才不想两个人太亲密,伴侣的羁绊可不比孩子少,两人双修了,法力不涨不说,还会惹上一身债。 她点点头,先骗过他再说,“嗯嗯,对,我们修者是这样的,再说我们又不生孩子,更不需要双修。” 安云启竟然无言以对。 但这种事情,如果她不愿,他也不能强迫,只是大家同床共枕…… 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今后也是两日一同寝。” 楚知音瞧着他失望的眼神,心里有些慌张,“你生气了吗?” 他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没有,今天我先回去,早点睡,明日还要去溶洞。” 安云启拉好衣领,稍微整理后,摸了摸呆着的楚知音的头。 “安云启,我……” “没事,我会跟上你的脚步。” 既然修道才能和她真正的在一起,他愿意学,反正之前的那些人说他天赋很高。 “啊?” 安云启笑了笑便离开房间。 楚知音还在回想着他的话,跟上她的脚步,她的脚步是修仙成神,安云启怎么跟上。 他的资质奇差,比余术还不如,虽然聪明但灵根是废的,根本不可能修炼。 难道就为了和她双修? 他不是喜欢男子吗?为何要想做这样的事情。 楚知音想不清楚,又想起他失落的表情和背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似乎其实也是舍不得他走。 也舍不得看他不开心。 安云启的很多行为和表情都是牵动着她的心,她不明白是为什么。 在天泽修炼,每个人的渡劫除了天雷以外,还有其他的劫,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情劫。 有人因为情劫阻碍,根本都修炼不到遭受天劫的那一步,只活了几百上千年寿命终结。 真是不值得。 有光明的前途不去拥抱,陷入爱情的泥泞。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 如果她真的对安云启陷入情劫,报恩搭上自己的前途,好像不太值当。 楚知音闷头倒在床上,理不清脑袋里的思绪,只能被胡思乱想扰乱。 但只要是劫就是历练的一部分,也容不得她想不想去经历。 可她神魂都还没有恢复,也没有找到修炼的方法,又遭遇情劫。 几种劫难加在一起,她还如何成神。 果然渡劫没过,后面的人生更是惨淡,惩罚她这个本该死去的人,还在人间苟且偷生。 第160章 又见凄娘 看着人间浮萍,生命无往不复,楚知音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 成神到底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达到这个目标之后她又能做什么,又去改变什么,还是永无止尽的修炼。 楚知音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努力的意义,归根结底,她是想要些什么? 越想脑袋越沉,不一会便进入梦乡。 这一觉出乎预料的安稳,除了脖子有点痛外,没有做一丝的梦。 她是自动醒的,睡前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 外面的天蒙蒙亮,楚知音洗漱完后没有事情便去叫了每一个人起床。 等所有人都整肃完毕,旭日已从悬挂在山体上,发出刺眼的晨光。 彰显着铺撒大地的光辉。 安云启的兵马昨夜已将山谷包围,探子每两个时辰报道有何动静,他几乎一晚没睡。 强劲的兵力,作战经验丰富的首领,监管了一晚上,没有任何得动静。 没有人进也没有人出,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挖心要毕竟不是普通人,周围安排这么多人,他定是知晓,他如果想要逃走,其他人也无法发现。 所以今天会发生什么,是一场硬战还是一场空,现在没人知晓。 他们整装待发赶往山谷,在马上的时候楚知音心想。 自己还不是如那挖心妖,别人的出场不是幻术,就是遮天蔽月,一团神气得黑雾横扫众人。 而她还要老老实实的骑着马,奔腾的去溶洞找人打架解决。 这样一对比,显得她十分的逊色。 好歹她也是一个修仙者里面的大佬,一点气派都没有。 可惜现在也不是给她抱怨的时候,现在只能寻求最稳妥,灵力用的最少的方式去解决挖心妖。 楚知音觉得自己命苦,又是劳累,什么也没得到。 都不符合她以前的行事风格,只能说以后千万不能随便答应别人。 做不做得到都是在为难自己。 几个人都很熟悉山谷,到了后自觉栓着马从小道往溶洞走去。 进入到里面,昨日喝的茶水已经被收拾,规整的模样和之前一样,仿佛他们昨日并未来过。 楚知音使用扩音的术法,“相约日子一到,你们还不出来吗?” 声音在溶洞荡漾了一会,等停下来的时候墙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是昨日的密室。 墙壁打开,凄娘拿着烛台走出来。 烛光印着白皙红润的脸,昏黄的颜色添加了一丝朦胧感,她嘴角微微上扬,可眼中却丝毫不带笑意。 一眼看过去像一个精致的假人,被人拉起的嘴角。 “客人今日来,凄娘都拿不出东西招待各位,真是失礼。” 凄娘全然没了昨日的温顺有礼,今日嘴里说着的是客套话,可眼睛里面流露出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昨日是真的装出来,装作柔弱不知的模样,想引起大家的怜悯。 今日就不装了,是又有什么阴损的其他想法了吗? 楚知音不客气道:“挖心妖不是最珍贵你这个妻子,怎么三番两次都让你出头,是受了重伤,死在某个地方了吗?” 她对不喜欢之人向来不留口舌,尤其是这种花招多的人。 “轩郎自然是最爱我,不像某人的夫君打架都只能躲在后面。”凄娘眼睛往安云启身上瞟。 她说的无非就是那一晚,她与挖心妖搏斗,楚知音却只能袖手旁观。 修道者拥有法术,与普通人论高低,真是不要脸。 楚知音道:“不是说彻夜未归,找不到挖心妖着急的不行,怎么现在就了解当晚发生的事情?” 凄娘从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伪装,早已经是撕破脸的状态。 “是又如何,那晚你们抓不了轩,今日来到我们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胜算。” 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像一只得利的狐狸,满眼都是得意。 “姑娘的面貌凄娘十分满意,”她眼睛紧紧盯着楚知音,伸出手指隔空笔画。 “有几分相似,轩郎看着也不会别扭,这小脸嫩得,真好。” 凄娘眼中透着欢喜,看她就是像是囊中之物。 楚知音看着她贪婪的模样,也就是明白挖心妖和这女子都是一丘之貉。 哪里有什么阻挡,哪里有什么愧疚,明明就是心安理得的享受。 果然昨日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受到最大冲击的当然是张木叶,他昨天差点遭了她的道,虽然后面有茶水的效果加持。 但他对凄娘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像是被夫君所迫,强行续命存活在世。 结果还是他道行不够,没有识破她的真面目。 也不想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是修行者,怎么会甘之如饴的待下去。 肯定是有无法舍弃的东西。 生命,美貌,都是眼前这女子所看重的。 凄娘察觉他的视线,嫣然一笑,“昨日谢谢这位郎君仗义执言,体谅凄娘心中的苦。” 张木叶听完这句话,脸上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更是唾弃昨日的自己,是非不分,也不警惕环境,才遭了她的道。 楚知音不想多费口舌,“挖心妖在哪里?” 凄娘视线落在楚知音的身上,捂着嘴呲呲的笑了两声。 “姑娘,在自己夫君的面前可不要随便想要见其他男子。” 说完又看了一眼面色冷酷的安云启。 “姑娘的郎君和我家轩郎真是不分伯仲,都是品貌非凡。” 这句话楚知音听着不是很中听。 “你是眼睛有问题吗?”楚知音道。 凄娘疑惑的看着她。 “明明安云启清新俊逸,风度翩翩,你家那轩郎内心恶臭无比,熏的整张脸丑陋不堪,令人作呕。” “也配同安云启一起比较?” 往日还夸过轩郎气质独特,现在看只是披着人皮的野兽,装模作样的让人恶心。 凄娘伪装的笑意消散,眼中充满怒火。 “女子嘴巴太会说,可是要吃亏的,如果自家男子再不行,可没人能保护得了。” 楚知音冷笑一声,“自身强大的人不需要谁保护,倒是你躲在男子的庇佑下,将人当狗一样使唤,你家夫君受了重伤,你知道吗?” 楚知音看她耀武扬威神气的模样,他们都打到老巢,她还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怕是那挖心妖也不敢告诉她全部的事情吧。 第161章 摘下面具 凄娘脸色一变,像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假。 轩郎告诉她,他们受了重伤,他以其中一人的性命威胁印到溶洞。 来一个瓮中捉鳖,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全然没有提他自己受伤的事情,夫君在她心中比神灵还有更可靠,她不曾有一丝怀疑,也不会认为夫君会伤害她。 轩郎让她出来是迷惑他们的,她自己不能慌,乱了阵脚。 “受伤又如何,你们这么多人不是也没有抓住轩郎。” 楚知音看出她的迟缓,只怕挖心妖也只是硬撑,用一个女子来和他们周璇。 “有了你不就能抓住他了吗?” 她扯下身旁余术的腰带,迅速的投向凄娘,腰带和灵蛇一样缠上她的身体,将人捆住。 “自动送上门的筹码,不用白不用。” 她想了许久,不管凄娘和轩郎是真情实意还是狼狈为奸,总归是一个可以胁迫人的工具。 昨日她还认为就事论事,毕竟杀人在外做事的人不是凄娘。 但现在一看,不论是不是,只要能快速引出挖心妖,引出他们的计谋,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凄娘显出一丝慌张,“你们要用我去威胁轩郎?” 楚知音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好人吗?随便你怎么挑衅都可以?” 凄娘想了想,刚刚的慌张消散,平静的看向他们。 “哈哈哈,拿我做人质,用我的性命吗?”凄娘笑了笑,“我已经是死人,你们还能再杀我不成?” 就算她的身体被五马分尸,只要记忆还在,她就不会真正的死亡。 她已经接近永生。 是半个神,这些凡夫俗子能耐她如何。 楚知音看着她如此自信的吗模样,想了一下人不死,只能是将灵魂锁在身体里面。 她有灵力,可以滋润身体不坏,挖心妖的妻子显然没有,所有才要用药延续。 她用测灵也没有测出这个山谷有活气,灵魂也在测灵的范围当中,难道凡间还有其他的方式让人不死? 楚知音缓缓的闭上眼睛,开启天眼,再睁眼时已经透着红光。 所有的灵气在她眼中成了不同的颜色,整个溶洞呈灰色状,毫无生气,她的视线扫过张木叶。 他的身体呈淡淡的黄色,是土之灵,看着相当的纯净。 凄娘看见楚知音赤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轩郎说里面最要提防的像她的那个女子,她同为修道之人,而且术法花样多端,不好对付,尽量不要激怒她。 楚知音视线落在凄娘身上,和溶洞一样,全部都是灰色。 死气沉沉一点也没有活人的气息,如果不是她警惕的看着她,楚知音就会觉得此人是死人。 怎么会这样。 没有灵魂还有自主思考的能力,还有自主移动。 她赤红的眼珠不停的转动,想不明白凡间难道比天泽还更要前进? 她不信,如果眼前是不靠灵魂就能运作的死人,那她就没有任何的把柄。 一个躯壳,就像是分身一样,灭掉了,还有真身在。 凄娘看她不解的表情,面上一笑,全是得意的神情,只要能续命下去,世间无人能杀她。 楚知音终于明白挖心妖为什么会放心让她一个女子出来面对他们。 是认为他们对她够不上威胁。 楚知音闭上眼睛,脑中回忆她已知的天泽禁术,跳出多种想法都被她否定了。 她记忆的所有知识,一个人的根本在于灵魂,魂散身亡,天王老子都救不回来。 她根本不会信眼前的凄娘没有灵魂。 “哈哈哈哈,姑娘,是害怕的不敢睁眼了吗?” 楚知音想了很久,久到张木叶和余术不停的打量着她,连安云启也皱着眉头。 不知道她怎么了,是在想什么? 凄娘还想再嘲讽两句,楚知音蓦然睁眼,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 突然她指尖指向她,一个淡黄色的光芒发射出来。 她的瞳孔放大,眼睁睁的看着光芒刺进额头,不痛不痒毫无感觉。 楚知音潇洒放下手,昂头看着她。 “我好害怕,害怕的不敢看着你们死去。” 进入凄娘身体的光芒是楚知音的神魂,活人的身体不好进,难道死人还能难道她。 她操纵神识在她的身体里游走,探视每一处角度。 这个躯壳必定有灵魂。 凄娘没感受到有异样,有了底气,“死的是谁还不一定。” 楚知音讥笑没有说话。 神识不停的探寻,游走在脑袋中心的时候,楚知音察觉到异常。 这里有一个封印。 一团黑雾将其包围,隔远看就是灰色的。 难怪用天眼看不清楚,相同的颜色,被封印住本来的颜色,怎么会看的清。 她看着凄娘,眼眸闪烁着光芒,嘴角上扬全是惬意的神态。 凄娘戒备的看着她,胳膊不自觉的想要挣脱束缚。 楚知音的眼神很可怕,她心里开始发慌。 “啊,你干了什么!” 凄娘脑袋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拉动她的神经,再不停的用锤子往上锤。 她想用手捂住脑袋,可惜手被绑住,只能硬生生遭受这种痛苦。 她死了几十年了,从来也没有痛过,那个光芒有问题。 楚知音发现那团封印是挖心妖的神魂,应该是将她本身的灵魂包裹住,不让其散去。 楚知音放出去探视的神魂不对,现在也破不了,只能抽回来。 本体与神魂都是有联系,此刻挖心妖应该知道她发现了秘密。 她有预感,他很快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一团黑雾从门口飘进来,落在凄娘的身边。 他身穿玄衣,面色苍白,愤怒映在脸上,使其显得非常阴森恐怖。 挥手消掉凄娘身上的束缚,将面色恐慌的人搂进怀里。 “我来了,不怕,不疼。” 随后狠狠的瞪着她,“楚小姐真是狠毒。” 楚知音:“???” “怕我伤害她,就不要将人放出来啊。” 被她查到秘密就开始惊慌,怪谁? 现在的凄娘就是真正的把柄,随时都可以处于危险之中,但是能杀她的只有楚知音一个人。 第162章 苏清? 但对于轩郎来说还有一个人也是难题,就是安云启,他武功高强,手上有克制他的幽墨石。 也不是好对付的一个人。 他们手下还有两个小喽啰,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在大家都空不出手的时候总会坏事。 他一个人怎么对付四个人,受的伤也没有办法一夜痊愈。 只能赌一把,幸好他也有一个帮手,绝对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如果你们敢伤害凄娘,他必死无疑。”轩郎手指着张木叶。 张木叶瞪大眼睛,“我不怕死,不要用我来威胁前辈,你这个杀人如麻的怪物,不配为修道者。” 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看挖心妖死在前辈的手里,想用他做威胁,他愿意提前自刎。 “怪物,”轩郎冷笑一声,“修道逆天而行,谁不是怪物?” 他不在乎任何辱骂,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活了上百载,他知道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守住重要的人,他付出什么都没有错。 其他人不敌他,死在他的手下,是他们没本事活。 眼前的人不就是有本事活下来吗?还将他重伤,如果真的能了断他,他也认。 但杀不了他,那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祸害人间。 “废话不多说,直接拿命来。”楚知音直接向挖心妖攻击去。 神识同时在和余术传话,‘我控制挖心妖,你们控制凄娘,安云启的匕首捅进她的脑袋可以直接杀死。’ 挖心妖死,凄娘他们也不会留下。 轩郎甩起袖子,用手掌抵挡着她的攻击。 两人带着灵力击掌,都被对方的气弹退,这一掌算是试探,也算是开始。 相互探了虚实,都知道实力都不如那不一晚。 楚知音不可能再神魂出窍,这次平手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一掌倒是让轩郎放心了不少,虽然不能杀了她,但对方也杀不了他。 安云启扶住楚知音,在她耳边道:“怎么样,用直接围剿吗?” “没事,先把凄娘抓住。” 说完,楚知音又继续朝挖心妖攻击,不一会两个人就变成光团在溶洞里打来打去。 溶洞垂下像冰锤一样的石锥不停的往下掉,地面的上的人不停的躲闪。 桌椅板凳书架全部被砸一个稀碎,他们打得越激烈,下面的人躲的越辛苦。 场面尘土飞扬,不一会视线都被遮挡。 这个场地实在是小了一些,两人打的也不畅快,楚知音有几次想将人往外面引,可对方就是不接招。 还继续停在原地不懂,楚知音不得不怀疑这个人的意图,是想用掉落的碎物把他们都砸死吗? 幸好他们都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管是张木叶还是余术都有些武力在身,躲避东西还算灵巧。 挖心妖的妻子却不那么好过,一个被供养几十年的弱女子,不会一点武术,只能任由死块砸在身上。 虽然不痛,但也会砸伤皮肤。 突然一块石锥从她头上直直的掉落,按理说她是不会死,只是会毁容而已。 但她的尖叫声引起了挖心妖的注意,他的动作迟缓了不少。 楚知音挑眉,这是好一机会,等他去救她的时候,她只需要背后来一击。 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不是挖心妖没有去救凄娘,而是安云启用碎掉的桌子打掉了掉下来的石锥。 楚知音一更,心尖气的发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敌人和朋友分不清楚吗? 一个死人救什么救! 她狠狠挖了一眼安云启,因为挖心妖的分心,楚知音的掌还是落在他的后背,只是她也看到那一幕,气的力量减少。 只让他吐了口血,也算是小小的胜利。 “轩郎!”被救的凄娘眼里没有感谢,只有受伤的夫君。 楚知音冷笑,看吧,别人还不稀奇他救,安云启这种滥好人的想法有时候真让人觉得头痛。 挖心妖见人没事,转身继续向楚知音攻击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余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道:“安公子,你这样对不起姐姐。” 她在拼命与人搏斗,安云启竟然救下要杀他们的敌人。 安云启垂下眼帘,掌力击开掉落的石块,“石锥掉下来,半边脸没有。” 他知道挖心妖夫妇可恨,但只需要手刃了之,不需要血肉模糊的折磨她人。 再说她除了不容易死以外,武力上也只是一个女子。 余术不在多言,只是担忧的看着姐姐。 空中的两团光影都逐渐慢了下来有时候还能看清楚两人飞扬得裙摆,和凌厉的表情。 两人都受重伤,最后可能不是击败某一方,而是脱力平手。 不一会,打斗的光团分开,各自降落在溶洞的一角。 轩郎捂住胸口,气喘吁吁,楚知音面色如常,可额间得细汗也暴露了她并不轻松。 几人见状赶紧跑到她得身边,余术着急问道:“姐姐,受伤了吗?” 楚知音摇摇头,没受伤,但也快筋疲力尽。 凄娘看见轩郎落地,也赶紧跑过去,紧张的左右打量。 他安抚了一会凄娘,转头向楚知音道:“我们都杀不了对方,何不放过对方,我带着凄娘离开这里,不干扰你们任何生活。”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干扰我们生活才想杀你?。” 以前的楚知音杀人惩罚人可能是遵循这样的想法,但经历过严平之后。 她觉得有能力的人,天生是有使命感,人生已经有许多不公,如果没有人来主持正义。 受苦的人都是本就是苦命的人。 说想要维持正道可能太过虚伪,但她是真的想杀了乱用自己的能力,站在高处随意掠夺别人姓名的挖心妖。 楚知音轻轻的说了三个字,“你必死。” 刚说完,毫无防备的感觉到身后有推力,而脚下就是锥石。 楚知音瞳孔微缩,谁偷袭她! 她用灵气掷地,旋转反身擒住她身后的人。 可有人反应比她更快,就是与她对战的挖心妖,一团黑雾从眼前晃过。 楚知音抓了一个空,等回身看到他手中的人才知道是一个她认识的女子。 苏清。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躲在密室当中? 第163章 余术受伤 挖心妖用手掐住苏清的脖子,眼神狠辣看着他们。 “送上门的人质。” 楚知音无语,一时不理解挖心妖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他抓四个人里面的随便一个。 也比眼前的苏清更有用,他是认为他们是大善人吗,害他们的人也救? 显然苏清不指望楚知音救,而是含情脉脉的看向安云启。 “安公子,救命!” 安云启神情很疑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清。 苏清见状解释道:“是他们抓我来这里的,我刚刚挣脱束缚。” 挣脱完后,看见楚知音就刚好想推她一把,最好是落在石锥上,脑袋戳开一个大洞。 楚知音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觉得和凄娘有些相像,都是惺惺作态。 被挖心妖抓住,会那么轻易的让她一个凡人跳脱掉? 又刚好在他们歇战的时候出来,有这么巧? 楚知音有直觉告诉她,他们是一伙。 显然安云启也不是特别相信她,所以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苏清看见他没有任何反映,神情明显变的慌张。 “安公子,我是真的是被他们抓来的,是的,之前我对楚姑娘的确怀恨在心,像挖心妖许了愿,可我后悔了。” “你们两情相悦,是我痴心妄想,我后悔了,”苏清哭着道:“但挖心妖不放过我,安公子,就看到清儿以前心悦你的份上,救救清儿。” 她声泪俱下,声音又恐又慌,性命在别人的手上,她不得不低姿态。 挖心妖收紧手掌,“原来苏姑娘人缘并不好,那做不成人质,只能扔掉了。” 轩郎缓缓举起苏清,脸上淡漠又轻松,像是在看风景一样,完全不在意一起面色窒息发紫的苏清。 安云启皱着眉头,苏清不停的扒着挖心妖的手,眼神却是祈求望着他。 她的脚已经离开地面,不停的在空中扑腾。 安云启捡起脚下的石块,往挖心妖的手臂打去,挖心妖眼神一撇,手上一松,将苏清扔在地上。 用掌力拍回石块。 苏清得到新鲜空气,撕心裂肺的趴在地上咳嗽,脸上已经全是生理泪水。 “安公子救想杀自己妻子的女子,真实宽宏大度。”挖心妖将袖子甩在后背,气定神闲的看着安云启。 安云启听完后偷偷的看了一眼楚知音,瞧着没变化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清并不是他们纠纷之中的人,如果被牵扯进来而丧命,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安云启拿出匕首,漆黑的刀刃发出瘆人的寒光,既然楚知音打累了,那就该他上场了。 挖心妖也迎战,举起手掌化成爪向他攻击去,不一会两人便打起来。 没有使用术法,就以凡间的功力对抗,拳脚相向。 两人的打斗没有灵力看着没有那么炫彩,但搏斗展开的姿势看着也挺赏心悦目,毕竟两个都是长得不错的男子。 楚知音找了一个石壁,微微的靠住休息,等她稍微恢复一点,加上挖心妖刚刚受的伤。 她待会应该能一举拿下。 张木叶目不转睛的盯着打斗的人,之前楚知音和挖心妖斗成一个光团,他什么也看不清,现在能看清楚招式,他也能学习学习。 而余术就一直盯着楚知音的一举一动,时刻待在她的身边。 一个没人关注的人悄悄的开始移动自己的位置,一时之间没有人发现。 等她来到楚知音的身边时,还是余术第一时间发现,刚想出声,就被一抹白粉花了眼。 楚知音用手扇着眼前的粉,不少细小的粉尘进入在她的眼里,她竟然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眼睛一阵模糊一阵清晰,要非常努力才能看清一点点物体。 突然听到一阵闷哼身,楚知音动了动耳朵好像是安云启的声音。 楚知音想用灵力驱散粉尘,刚使出光团,听到张木叶的呼喊声。 “前辈,小心!” 她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耳朵也没听到什么动静,那她又如何的小心,又小心什么东西。 正当她迷茫的时候,楚知音又听到一声闷哼,就在她的身前。 只不过这是余术的。 紧接着是吐血声,楚知音心道不妙,她用灵力驱散粉尘,直接打开天眼,不用普通视线观察。 她见到余术站在他的身前,少年的身躯已经挺拔不少,已经快要高出她半个头。 肩膀的宽度也轻易能遮盖住她,楚知音的心脏被猛地收紧,她身体的神魂异动。 “余术!” 这是她放在余术身上神魂,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余术听到她的声音,向后侧着身子,露出有痣的那半边脸。 “姐,姐!” “噗!” 楚知音身体一个激灵,眼睁睁的看着余术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遭受了挖心妖的第二掌。 不!不! 楚知音摇头,余术受不住他的第二掌的,受不住的。 在她的视线当中,余术缓缓的跌落在地上,眼睛瞪的很大,沾满鲜血得嘴唇不停的蠕动两个字。 ‘姐姐。’ ‘姐姐。’ 这一切发生太快,快到楚知音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 身体里的神魂在发烫,在发热,是它感受到在外的神魂在消散,在流逝,在离它们远去。 随着余术的跌落,露出了满含愤怒的挖心妖。 他的计划是杀死楚知音,竟然被一个小喽啰给阻挡了。 道者的速度都是争分夺秒,错过一丝一毫,都是救命或者致命的几乎。 如今楚知音已经反应过来,而他的行为将她激怒了。 “啊!” 楚知音身体爆发出灵气,剧烈的愤怒让她变得激昂,变得恐怖。 她的徒弟,千百年来唯一收的徒弟,她竟然都没有将人抱住。 还是为了救她而被打中。 巨大的灵力瞬间荡漾在溶洞当中,继续攻击的挖心妖直接被弹飞,连其他人都被气波攻击倒地。 楚知音面容变得扭曲,楚秀的身体承受不住楚知音爆发的灵力,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现象。 楚知音的身体不停的在变幻着,一会是楚秀的模样,一会是楚知音原身的模样。 她的身体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但仍然抵不过她的神魂慢慢的从余术的身体流散出来。 第164章 余术死了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倒地的苏清,在她恐惧发抖的时候,直接使用灵力扭断了她的脖子。 张木叶看到楚知音的动作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刚刚的神情特别像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性命在她的眼里就是低微的野草,随意可以掠夺。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余术的遭遇,便看到了一条生命的流逝。 挖心妖也是微微惊愕楚知音利落的动作。 只有安云启知道,楚知音这一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之前的苏清,她可以放过,挖心妖的妻子她可以放过,但这一次她谁都不会放过。 苏清的表情停在了惊恐的那一幕,她已经没有机会让她后悔选择帮助挖心妖。 楚知音搂起倒地的余术,用手,用衣袖,用衣服去擦拭源源不断从口中冒出来的血。 她另一只手不停的向他身体里输送灵力,她不在管自己会不会灵力消耗过度。 也不再管神魂会不会因此加重损伤,她只知道,现在躺着的人。 是她唯一的徒弟。 是她想好好教导的一个人。 也是在凡间拿命保护他的人。 “余术,姐姐会救你,姐姐会救你!” 楚知音真的后悔之前的瞻前顾后,在真身的时候害怕灵力消耗过度,没有直接杀死挖心妖。 现在好了,她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余术现在的身体就像破掉的罐子,装再好的水也没法储存起来。 楚知音着急的眼眶发红,不断继续加大灵气往他体内输送。 好像有了一丝效果,余术蠕动的嘴唇有了声音,口中也没有继续冒鲜血。 “姐,姐。” “我在,余术,我在。” “不,不用了,姐,姐。” 余术跟着张木叶学了很久的内探经脉,明白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被震碎。 他活不了了。 幸好是姐姐而死,他甘愿。 听到余术的声音,张木叶才从苏清的死回过神来,想跑到他的身边却被安云启拉住了。 挖心妖不想放过此时的机会,楚知音同他一样有伤,现在又在不停的输送灵力,定是没有精力防备他。 楚知音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她来到凡间的第二次哭泣。 “傻小子,说什么啥话,什么不用,姐姐说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姐姐以前也说过要带你云游四海,教会你我所有的本领,你忘了吗?” 余术嘴角裂了咧,努力的往上扬。 “我知,知道,姐姐,可,”余术表情一变,又吐出一口血,但吐出这口气,他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加轻松。 “可余术感觉今后无法陪伴姐姐,姐姐不要伤心好不好。” 余术嘴角带着笑,看着哭着的楚知音,心里很是心疼。 “只要姐姐过的幸福,余术在不在其实都没有关系,小心!” 余术的瞳孔放大,倒映出空中的挖心妖,掌心正朝着楚知音的后背攻击。 楚知音抽出一只手,身体都不往后面侧一下,直接释放出灵力将人困住。 她现在两边都在释放灵力,面容又开始变得扭曲。 余术担忧,“姐姐。” 楚知音露出温和的笑意,“没事,你继续说。” 被困住的挖心妖不停的挣扎,身体悬浮在空中竟然动不了一丝。 余术看了眼挖心妖,视线继续落在楚知音脸上。 “余术不怕死,真的,姐姐” 他的眼神很坚定,连面色也变得有气色。 可楚知音的灵力却是加快的输入他的体内。 人在受了重伤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精神。 楚知音不敢细想,也不远细想。 她对余术的承诺,不会变,也不能便。 他不能死。 “什么死不死的,你不相信姐姐能救下你?” 余术摇摇头,“我相信姐姐,可不能勉强姐姐。”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楚知音向他传输灵气的手。 “我能求姐姐一件事情吗?” 楚知音回握着余术的手,“你说,我一定办到。” 余术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但余术想说。” “姐姐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忘记余术吗?” 楚知音的眼泪喷涌而出,这个傻小子,这算是什么要求。 她的好余术,受了半生的苦,做事小心翼翼看人脸色,平时乖巧懂事。 连到最后的关头,提出的要求也是与她相关。 她何德何能才能遇上余术这样真挚维她的人。 楚知音更咽,“你这是什么话,姐姐肯定是记你一辈子,看着你走上幸福的道路。” 余术开心的笑弯了眼睛。 突然脸色一变,咳出一大口的血。 没了灵力的维持,回光返照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余术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 楚知音手掌一动,却被余术紧紧拉住。 “姐,姐,不用了。” 吐完血,鲜红的颜色染湿了楚知音刚才擦干净的半边脸。 “我还有,有一件事,想,想告诉姐姐。”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虚弱,眼睛也不自觉的半睁半闭,意识像是无法集中。 吞吞吐吐只能说出几个字。 楚知音听得不太清楚,耳朵靠在余术的嘴边,听清楚了最后几个字。 “我喜欢你。” 余术满意的闭上了眼睛,捂住楚知音的手也已经脱了力,脑袋也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楚知音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术,那句话的意思是? 可由不得楚知音去思考,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人死后灵魂会从身体消散而去,余术被打坏五脏六腑,随之灵魂也被震碎,不会完整的出来。 她现在就是能抢多少是多少。 她先将挖心妖用灵力锁住,腾出另一直手,拿出怀里的荷包,空中画出封印符咒引在上面。 她这次全部用的是神魂的灵力,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功夫也是最强劲。 楚知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两张脸不停的互换,面容扭曲的像恶灵。 古怪又恐怖。 她心中的着急让她忘记了灵力的耗竭,也忘记了疲惫,此刻只有一件事情。 更可能的去保存更多余术的灵魂。 挖心妖咬着牙看着楚知音,他估算错了,没想到她的灵力会如此强大。 第165章 魂魄 众人眼里的楚知音现在就像走火入魔,手不停的在余术身边抓来抓去。 身体也有些虚幻,不同的模样来回转换。 张木叶手指收紧,看着疯魔状态的前辈,心里也跟着难受。 “前辈。”她这样是在干什么,是找到办法可以救余术吗? 忽然装木叶感觉到身边的人一动,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晃过。 “知音!” 安云启看见挖心妖身上的束缚已经开始松动,他手中的黑雾已经从结界里面出来直击楚知音的方向。 他用匕首挡下这一击,同时挡在了楚知音的身前。 其实楚知音早已经有察觉,只不过容不得分心。 余术的灵魂争先恐后的从身体里面跑出来,细如银河星点,却比琉璃还来的脆弱。 楚知音的手每一次基本在快要碰上的时候,余术的灵魂就被她身上的气息震的烟消云散。 根本抓不住! 没有特质的法器,隔绝她的气息,根本抓不住余术的灵魂。 楚知音着急的手忙脚乱。 这是最后的机会,等灵魂消散完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余术。 她尝试着用不同的方式抓取,发现好像只有用她释放出的神魂才能触碰不散。 神魂不断从身体里剥离,承受撕心裂肺的拉扯痛只为了能抓住一点点。 余术的灵魂已经消失一大半,荷包里面装的数量只不过两三颗光珠。 这一点连余术的眼睛都凑不出来。 在她的视线里,闪闪发亮的光珠飘在空中向四周散去,像是璀璨的烟花只有一次的绽放。 结束了。 余术的灵魂已经全部从身体里流逝而去。 楚知音握着荷包,里面不过只有五六颗光珠,哪怕给余术找到一个身体,醒过来也不会有自我的意识。 只能成为一个傻子。 她将荷包放进怀里,蹲下身子痛哭,她为何如此无能。 连一个想保护的人自己都做不到。 是她无用,是她没有保护好余术,将他带到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离开这个世界。 挖心妖的束缚已经挣脱大半,安云启警惕的看着他。 楚知音缓缓的站起身,用染红的袖子擦拭脸上的泪痕。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一定要杀死挖心妖。 她扭动着手腕,深色的瞳孔染上血色,暴戾之气尽显。 “你今日必死。” 挖心妖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做出害怕的反应。 她的眼神太可怕,根本不像人类,活脱脱像是一个刚刚历练归来的恶魔。 楚知音说已说出口,不再废话,手中的灵力暴涨,先是加固了结界。 又放灵火进去燃烧。 灵火不像天雷点燃的地火不灭,只能由她不断的输送灵力维持。 挖心妖面对她凶猛的攻击,也不得拿出全部的灵力抵抗。 他知道杀死她的人会激怒她,但是那个时候为了能偷袭成功,只能杀掉眼前的障碍物。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隐藏自己的实力。 他如今是被火围着烤,灼热的气息已经逐渐烧化他的衣物。 手臂胸口露出肌肤,不一会就被烫着通红。 此刻凄娘看不下去了,她捡起一块石头,往楚知音丢去,还没有靠近就被安云启给挡下。 她不甘心,捡起木头往楚知音方向跑去,现在的形式她做什么都不过是徒劳。 安云启怎么可能会让她近身。 楚知音侧头看向他们,咬着牙道:“安云启杀掉她,用你的匕首。” 如果没有刚开始的仁慈,没有对苏清的相救,也不会中计后余术舍命相救。 安云启看着手中的匕首,又看向凄娘警惕的脸。 杀一个女子,他有点下不去手。 楚知音看着他犹豫的神情,心中一阵悲凉,她来到凡间虽不是大善大恶之人,做事虽然凭心,但也不会乱杀无辜。 自己最信任的伙伴,让他杀掉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都做不到,真是让她太失望了。 楚知音腾出一只手,吸走安云启手上的匕首,直接发力刺进凄娘的脑袋。 既然不想当坏人,那就由她而来。 凄娘生前也只是普通人,根本躲不过楚知音的攻击,匕首准确的刺进她脑袋里的黑雾结界。 她声音都不来及发出,结界里的灵魂便直接消散。 直挺挺的倒下地上,死前连和挖心妖的视线都无法对视上。 轩郎透过火光看见了这一幕。 “凄娘!” 守护几十年的爱人死在了眼前,挖心妖极其的愤怒,灵气也随之暴涨,一度压过楚知音的灵火。 楚知音吐了一口气,她的灵力本来就是用过度,上次的分离神魂的伤还没有修复,现在的她全靠一口气强撑。 “你们竟然敢杀凄娘,我要你们全部的人陪葬!” 挖心妖冲天怒吼一声,无数的黑雾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他想自爆引起溶洞坍塌。 楚知音被突如其来的黑雾打中,形体不再负荷,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她半跪在地上,输出灵力的手已经在颤抖。 安云启扯出插在凄娘身上的匕首,砍掉攻击楚知音的黑雾。 “知音!不要硬撑。” 鲜红的血刺痛他的眼睛,他不知道她的实力是多少,但知道她受的伤很严重。 楚知音咬着牙,“我一定要杀了他,你带着张木叶走。” 安云启砍掉她头上的黑雾,坚定道:“我不会走,要走一起走。” 整个山谷都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头上不停的掉落着石头。 挖心妖被黑雾包围,隐约的能看见他七窍流血的面孔。 凄娘不在了,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五人给他们夫妇二人陪葬也算值得。 山谷瞬间地动山摇,张木叶都来不及躲避石块,跑到余术的尸体旁边,将人抱在怀里。 张木叶不是不怕死,只是能和这些朋友死在一起也算值得。 安云启可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人死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他想拉起半跪着的楚知音。 却被她的反应顿住。 “别碰我!” 血沫随着她的张口从嘴角滑落,这一次竟然是深色,她受了严重的内伤。 是淤血。 安云启被她凶狠冷漠的口气愣住,更是担忧她的身体。 第166章 想通 安云启看出挖心妖是自毁的方式想拉他们同归于尽,现在逃走,他也活不了,而他们却活下去。 显然楚知音也是知道,但她是想亲手杀掉挖心妖。 她吼道:“张木叶,你带着余术先出去。” 人在临死前会有先天本能的求生欲望,安云启不用她喊应该会出去。 张木叶听见安排后将余术背上,低着头往溶洞外面跑。 他经历这些事情后现在基本是无条件听从前辈的吩咐。 安云启见楚知音不为所动,将匕首收回,用身体为她形成一个人肉罩。 楚知音的注意力仍然在挖心妖的身上,她后续的灵力逐渐抵不过他用尽全力的拼死一搏。 挖心妖露出阴森的笑容,眼珠转动到洞口处。 “我说过,要你们都陪葬!” 楚知音心道不好,他要攻击张木叶。 挖心妖的动作比楚知音的想法更快,一团黑雾带着大石块向门口飞去。 一条丝状的淡黄色灵力勾住了石块,楚知音大吼道:“快跑,不要回头。” 她的神魂一分为二,一半释放灵火燃烧挖心妖,一半化作灵丝缠住他额攻击。 张木叶听见她的声音,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胸腔里的心跳刚刚似乎停止跳动,楚知音眼前一黑。 不行,他还没死,她不能晕过去,不行! 她咬破舌尖,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等看不见张木叶的身影后,撤回灵丝。 挖心妖见人逃脱,加大了灵力释放,乱窜的黑雾击碎溶洞的石块,整个山谷晃动。 他非常的开心,没想到楚知音为了杀他真的选择不逃,留在这里与他同归于尽,给他和凄娘陪葬。 虽然跑了两个,但还剩两个,也不亏。 楚知音的头上突然响起一阵阵细小的闷哼声,她才察觉,已经有一会身体没有被掉落的石头砸中。 当然不可能是挖心妖良心发现,必然是有人为她挡住。 她抬头对他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楚知音已经做好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杀别人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但不亲手杀掉挖心妖她心中也有所不甘。 不甘最容易滋生怨气,堵塞心境,增加修炼难度。 但她好不容从渡劫偷生的一条命,也不可能断送在这里,所以最合理的就是她放弃楚秀的肉身。 保留一丝神魂埋在山谷下,等修养够后在苏醒,到时候再重新找到人寄生,然后寻找修炼之法。 总之想让她死,怎么样都不可能。 安云启闷哼道:“我不可能抛下你。” 楚知音道:“我不会有事,你先走。” 突然一块大石头砸在安云启身上,重量使他不得不得下沉,但碰到楚知音的时候又立刻弹开。 继续做她的保护墙。 楚知音在他的眼里也只是有修为的人,也不是神仙,山谷一榻,她怎么可能有事。 他说过他不会让楚知音死,如果保护不了那就一起死。 挖心妖哈哈大笑,“都别想走,你们只能在这里一起给凄娘陪葬。” 他的身子已经被烧掉半截,放出的黑雾也逐渐变少。 安云启道:“知音,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要亲手杀掉他。” 安云启额间青筋暴露,忍受不停砸在身上的石块。 “好,我陪你。”安云启想了想道:“只是你愿意让余术救下的姐姐,掩埋在山谷下吗?”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只是我不希望你是意气用事。” 安云启声音戛然而止,又是一块石头掉落在他的身体,他无法再说话。 这几句话却在楚知音耳边回荡,余术用命相救的她,她就直接沉睡过去吗? 她手上还有一丝余术的灵魂,她还可以寻求各种方法复活他,但她埋在谷底后,醒来的日子谁知道过了多久,荷包的封印会不会松动,余术的灵魂会不会散去。 未知的因素太多,杀挖心妖一定要亲手处决吗? 到底是她的怨还是她的执念。 楚知音分不清楚,挖心妖的结局是必死无疑,她为了亲手这二字,也会搭上沉睡的代价。 这样的结果是好的结果吗? 换了一个角度,好似也不是一定要亲自杀掉挖心妖,她执着在此只是将她困住。 “我明白了。” 她现在变得优柔寡断,感情用事,道心蒙尘,是老天爷对她渡劫失败的惩罚。 逃过天劫,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她,一步错便踏入深渊无法出来。 “云启,我们走!” 楚知音收回灵力,抓住安云启化作光团往洞外飞去。 通往洞口的通道已经堆满石块,再晚一步就算山谷不塌,路也会被封死。 挖心妖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他们,牵制他的灵火消失了,就算半个身体也要抓住楚知音。 他继续震动着溶洞,使更多的石块掉落,楚知音为了躲避,速度减少许多。 楚知音真是烦死挖心妖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人,也像野狗一样要这人不放。 不能一棒子打死就不说了,还整点事情阻挡她。 楚知音眼瞥在地上躺着的凄娘,被一团黑雾保护着,没有石块砸在身上。 反观苏清,被掩埋的只剩一只手臂在外面。 她有一个主意,面对挖心妖的攻击,她能躲则躲,而视线一直瞄在凄娘的身上。 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灵火丢在凄娘的身上。 并大喊一句,“快给你妻子收尸去。” 挖心妖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顿,立即往凄娘的方向看,火光吞噬整个身躯,他慌张的跑到她的身边。 用灵力熄灭火焰,而尸体的衣服全部被烧干净,不少的皮肤已经烧焦。 挖心妖怒气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可哪还会有楚知音的身影。 只剩半个身子的他突然掉落在地上。 眼睛的怒火也消失殆尽,灼烧的手指露出了白骨,他轻轻的划过凄娘的脸。 “你说还想看到青青嫁人,可惜没有帮你达成愿望。” 他躺在她的身侧,牵起她的手,“下一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缓缓闭上眼睛,一刻泪珠从眼角滑落。 第167章 出发去巫仙谷一 在凄娘被楚知音杀掉的那一刻,轩郎就知道他们苟活的日子便结束了。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愤怒,心痛,绝望,不舍,还是释然。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消失。 挖心妖用最后的灵力震动山谷,石块轰隆隆的不停往下掉。 他紧紧的抱住凄娘,任由石块砸在身上,掩埋吧,死掉吧,永远在一起吧。 楚知音成功逃出溶洞,刺眼的阳光铺满大地,张木叶着急的往洞口探望,等看见人影,惊喜得跑过去。 “前辈,安公子,你们没事吧。” 楚知音白色苍白的摇头,视线落在地上的余术。 “没事,我们先回去。” 楚知音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眼睛里的草地明晃晃的刺眼,走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 突然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前辈!知音!” 安云启抱住楚知音,“回宅院。” 他跑向外面栓着的马,一只手抱住她上马,一气呵成的架马离去。 接连两日的受伤,力量消耗过度,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现在晕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 安云启摸着她的脉搏,他不会医术,但能感受到跳动,他才不会害怕。 回程的速度很快,也许是他心里担忧,总之到了门口他便喊侍从去找全城的大夫。 不一会,宅院上就陆陆续续的上门大夫,可每一个大夫都是急匆匆的诊脉,失望的摇头。 每一个人的说辞都差不多。 “此脉怪诞,虽在跳动,却是极慢,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脉象。” “老夫诊断不出。” “此乃将死之人,救不了。” “从未见过如此的脉象。” “无力回天。” 张木叶策马回到,安放好余术的尸体,看到便是一个个进出的大夫。 他问站在门口的思思,“走的大夫们怎么说。” 思思表情要哭不哭的模样,“大夫们都说救不了,夫人怎么出去一趟,命都快没了。” 对啊,怎么命都快没了。 张木叶没回应她,只是看向屋里排队问诊的大夫。 与他相伴的余术为救前辈而死,前辈未救大家而伤,如今昏迷,大夫们看不出问题。 但如果病情耽误,不会死都会被拖死。 前辈的术法高手,所受的伤也和挖心要有关,那既然是修道者的伤是不是也只有修道者才能医治。 余术跑进房间,激动的抓住安云启的胳膊。 “安公子,我想到一个办法!” 安云启一筹莫展,楚知音身体不似常人,普通的大夫定是看不出里面的问题。 “快说。” “巫仙谷,”张木叶道:“我们可以去巫仙谷找我的师叔,他是我们道家里唯一一个能赶超师尊的人。” 安云启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巫仙谷。” 张木叶以为他不知道,解释道:“巫仙谷大多数是张氏宗门的后辈建立,是所有正派术师的聚集地。” “张氏宗门是前朝国师……” “我知道,”安云启打断他,“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张木叶道:“啊?” 他没想到安云启做事如此果断,他只是想到这个主意,有可能并不成熟,但安云启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张木叶有些迟疑,“我们不做一个规划之类的吗?” 安云启看着诊脉的大夫,以及憔悴的楚知音。 “不用,直接去。” 楚知音的身体情况他们不知道好坏,只知道受伤了昏迷了,却不知伤的有多重。 拖下去会不会致命,人多久能醒过来。 所以,一切有利的想法要尽快决断。 他挑了一个看起比较有能力的大夫,重金请求一起上路,家里的所有丫鬟和小厮,一起打包他们路上的所需物品。 所有规整完毕,也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 张木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安公子,那余术该怎么办?” 余术已死,但楚知音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术法,又在余术死后做那么多怪异得动作。 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能复活余术的办法,现在没有她的吩咐,他们也不知道拿余术该怎么办。 安云启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片刻后他道:“我让黑峰留在宅院里,挖一个地窖,用冰块将余术的身体保存。” 他知道余术对楚知音很重要,虽然面对他们之前的亲昵,他会觉得不舒服,也会有难受的感觉。 但只要是她在意的人,他都会去保护。 张木叶觉得安云启的想法太好了,冰封是最能保存身体,等前辈醒后,就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他现在对楚知音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总觉得她已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他们的速度很快,等架上马匹的时候,天色都没有黑透。 黑峰在他们临走前道:“公子,要不过了今夜再走?” 他虽然也担心夫人,但连夜赶路也需要休息,路途那么远,多一晚少一晚其实没有差别。 安云启调整怀里人的坐姿,尽量让她躺的舒服,“不用,路上除了马休息以外,人不用休息。” 到巫仙谷要两个月的马程,他要缩短在一个月内,如果楚知音中途能醒最好,如果没醒,耽误的时间越短越好。 黑峰惊讶的说不出话,张了张嘴,想让主子保重身子时,马儿踏起的灰尘已经遮盖住他的眼睛。 夫人一定要没事啊。 要不然公子定然接受不了。 黑峰既担忧又无奈,他以前帮着大夫人一起忧心公子的婚事,好不容易成婚了,结果短短两日就出这么大的事情。 公子的感情之路怎么会如此坎坷。 张木叶紧紧的跟着安云启的马屁股后面,风声从耳边刮过。 月光并不亮,张木叶简直钦佩安云启,他是怎么看清前面的路,一路上走的平坦且畅通无阻。 他一个修道者都没有普通人看的清楚。 张木叶有些自闭,总觉的自己显得好似有些无用,直到三天后看见安云启的马儿脖子处挂的夜明珠。 他才明白,不是他身体不行只是脑子不行。 这样一想,他心里总算是舒坦几分。 第168章 出发去巫仙谷二 赶路的艰辛超出了张木叶的想象。 修行之人受的磨难比常人多得多,但安云启自然不是常人,简直是比铁人还铁人。 他以为安云启说的马休息他们便休息,想着一路上至少可以休息好几次,结果是将快累昏过去的马放在原地休息,然后再买一匹精力充沛的马上路。 他虽然是修道者,经常冥想打坐,也可以做到不眠不休几日。 但不代表可以在马上面不眠不休几日,连吃饭走在马上面解决,如果不是可以趁着解决排泄的空余时间喘一口气。 张木叶怕是很快就要去见他的师父,师尊了。 他夹马腹加快速度,与安云启并肩而行。 “安公子,这样下去,怕前辈还没有送到,我们便折在路上。” 安云启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身上的清冷感依然十足,甚至比起以往更有过之而不及。 “你觉得累便休息,我先走。” 张木叶语噎,他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没了前辈,安云启竟然是如此难沟通。 以前也没他说话这么更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木叶视线落在楚知音的身上,“就算我们不休息,前辈难道不休息吗?” 每跑三日,安云启就会找当地的大夫给楚知音问诊,让其总结状况,然后告知后面一起跟着的大夫。 再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官道上就会有一个人拿着鸽子传来的字条,告诉他两个大夫的问诊情况。 安云启的安排环环相扣,中间几乎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又能得到最新的身体情况,只是苦了张木叶找不到休息的时间。 张木叶又道:“我们现在有意识,还会知道哪里不舒服调整一下位置,但前辈如果不舒服那该怎么办?” 安云启拉动缰绳,马匹的速度慢了下来。 张木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说中了安云启的软肋。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云启道。 张木叶欣喜的跟着拉停马儿,准备下马舒展一下身体。 连续策马了七日,现在他踩在土地上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不是他不着急前辈的情况,只是再这样下去,就怕前辈醒了,也怕是看不见他了。 直接颠死在马上了。 张木叶刚喘上新鲜的空气,准备好好享受落地的时光,就被安云启的呼喊声打断。 “张道长,来帮忙砍竹子。” 张木叶走在安云启的身边,见他刀起到落,一条竹子应声而倒,不一会就砍下好几棵。 “安公子,这是?” 安云启将手里的弯刀扔给张木叶,又拿出自己的匕首开始劈开竹子。 “给知音编一个小床,让她躺着舒服些,你再砍两棵,便削成竹片。” 张木叶简直要惊掉了下巴,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瞧一瞧,同时又觉得欲哭无泪。 现在他不仅没有休息到,还要干苦力活,主要是干完苦力活又要继续赶路。 老天爷啊,前辈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 愤恨的拿着弯刀朝安云启身后比划两下,含着泪砍竹子。 做完这些张木叶修道维持的年轻面容一下老了十岁,像是被妖怪吸走了精气,整个人都透着颓气。 安云启将编好的竹席放好,又去看了树条在马儿上架出形状,最后放上竹席后又拿出自己的被子垫在下面。 虽然做的床不大,楚知音只能蜷缩在上面,但总比一直用屁股承重要更舒服一些。 只是马儿要承受的重量更大,跑起来会没有之前快。 楚知音的神态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可上次大夫说她的脉象比以前更慢了三拍。 连呼吸也是放缓了不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呼吸和心跳迟早有一天会停止。 他毕竟不是修道之人,张木叶道行还浅,他们不知道修道之人呼吸心跳停止后还会算活着吗? 真正的楚知音本来就是寄生在这具身体里,是她放弃这个身体走了,还是随着身体一荣俱荣。 他们都不知道,一点相关的信息都不知道,安云启内心很慌,手中像是抓住一个无形的东西。 他不知道里面是有还是没有。 所以现在只有能摸得着的楚知音的身体,才能缓解他的焦躁不安。 等找到巫仙谷里的张道长,希望能解开他所有想知道的答案。 安云启去感受了一下楚知音的体温,虽然微微有些发凉,但还是处于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温度。 他走到张木叶的马儿身边,在他的视线下拿出包袱里的被子盖在了楚知音得身上。 张木叶瞪大了眼睛,心里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 夜里防寒的被子也没有了。 老天爷啊,前辈啊,有人要间接性的虐待人了。 张木叶只敢内心吐槽,却也不敢直接反抗。 只盼着赶路的日子快点过去,到了巫仙谷师叔能立马唤醒楚知音。 一切回归正常,一切皆大欢喜。 安云启上了马,等到前面的驿站,他准备再买一匹马,再买点棉花,给楚知音身下垫的更软一些。 再牵着马儿跑,把速度提上来。 又过了十日,去巫仙谷的路程已经过半,两人风餐马背宿,连高颜值的安云启也架不住这种摧残。 从俊美郎君直接变成了有些俊美的落魄郎君。 张木叶更惨,直接从有些清风之气的道长变成了邋遢不已的流浪汉。 为什么两人之间连变化都有区别,只是因为张木叶的脑子确实不太聪明。 等他偷瞄到安云启白日在平坦大道偷睡的时候,他已经凭着惊人的修道者的意志力,整整六日未合眼。 而他看见安云启的小动作时,气的快要吐血,就像是本该是一起受苦的穷兄弟。 而其中一人找到金银珠宝,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偷偷开始享福。 张木叶阴阳怪气道:“安公子也不怕撞到前面的树。” 安云启睡的很浅,警惕性也高,听见他的声音便睁眼。 “马儿应该没有这么笨。” 张木叶不开心的哼了一声,过了至少半晌他才品出这句话好像有不同的意思。 马儿不笨,难道笨的人是他? 第169章 进巫仙谷一 张木叶气的眼神幽怨,打了一个鼻息便不做声。 现在没有人能帮他明事理,只能默默记下,等前辈醒来后告状。 学到这个方法后,张木叶赶路也没有这么累了。 后面的几日精神明显更好,甚至比安云启也好好上几分,毕竟是冥想聚神的技巧他是高过他。 赶路已经二十日,楚知音的体温越来越低,连呼吸也是及轻,如果不在鼻息处多停留一会,只觉得都是一个死人。 幸好不吃不喝这么久,她的面容上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像一个睡着的人。 两人停马到湖边打水,张木叶随便洗脸洗胡子。 安云启弯腰打着上游的水,清透的湖水映着他的面容。 他愣住了。 水面上的人胡子络腮,皮肤干涸起皮,嘴唇发皱。 以往挽发规整,面容整洁,现在的模样怕是再亲近之人也认不出他。 安云启将水葫芦盖上盖,用水抹了一把脸,幽深的眸光盯了一眼自己。 只要楚知音能醒过来,他做的一切都值得。 这一次停歇后,他们不再做停顿,一口气到达大宣地界边缘。 再近就要靠近山地,通往地的道路。 张木叶看着手中的罗盘,喃喃道:“当然师叔走的时候说的是,进蜀东南面,看物似空,一地无尘,乃是圣洁。” “可周围都是山,哪里有一地无尘。” 安云启看向周围,山峦包围,崎岖小道,要么进蜀要么原地返回。 他道:“修道者看到的世界也许和我们不一样,这里是否有障眼法或者是结界。” 张木叶收到启发,脑中灵感一闪。 掏出怀里的令牌,师叔又说他要是来,用令牌即可。 他将令牌举在空中,低喃着咒语,不一会金光乍现,山峦的景象画面开始扭动。 随着他的声音停止,眼睛睁开,眼前的小道坐地起风,周围的石块飞升在空中。 起舞的石块有规律的碰撞在一起,慢慢形成一个拱门的形状。 直到最后一个石块镶嵌完成,拱门出现了一个水雾一般的遮挡物。 安云启下马,背上楚知音,利落的穿进水雾。 张木叶见此急忙的下马,他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否召唤成功,如果出来的门不是通往巫仙谷的那该怎么办。 这里离蜀地那么近,谁知道有没有邪道在这里下陷阱。 见人已经进去,张木叶也没余办法,只能一起悲壮的进去。 水雾没有触感,他进出的那一刻,眼睛一花,眼前景象大变。 崎岖的山路不复存在,变成平坦的地面,前面一条数不清的阶梯,一眼望过去,像是通往天宫的路,而路的尽头有一座直冲云霄的巍峨天宫殿,气派非凡。 张木叶眨了眨眼,恍惚自己是不是来到天界,看到是神仙住的府邸。 “跟上。” 前面的身影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张木叶的晃神,小跑着跟上安云启。 他心中有些忐忑,几十年不见宗门的师叔,师兄弟,自己作为宗门直派的传人,他的天赋怕是在行走云游之间早已经消失。 他的落魄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当初毅然决然的做出不跟随的选择,现在又出现,是失了之前诺言。 两人踏上阶梯,抬头望着宫殿,绵延的视角让人觉得遥远无比。 一路的长途跋涉已经消耗了不少他们体力,现在爬山无疑是再要他们半条命。 安云启背着楚知音已经满头大汗,脚上更是绑了千斤石一样,每一次的抬脚都要咬牙提起。 张木叶喘着大气,“安公子,你不觉得这这条路越走越累吗?” 汗水从安云启的额间一直滑落在下颌,集成一粒水珠后埋没在胡须里,等浸透后从胡须尖滴落在台阶上。 他道:“身体不会越走越轻松。” 张木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总觉得现在的累和劳累的累不一样。 他走的每一步都非常沉重,看见安云启面无表情神色轻松,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都是男人,他两手空空怎么能比背着人提前喊累。 可坚持了一会,那脚是越来越重,让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如果师叔选的圣地能这么轻易的让人进入。 怕是大宣的围剿官兵和外蛮的妖道也能轻而易举的能灭掉巫仙谷。 张木叶越想越觉得阶梯没这么简单,越想越觉得十分的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高高的阶梯,惊呼道:“安公子,你不觉得我们走了有一些时辰,但宫殿的距离却一点也没有变过?” 安云启闻言后停下脚步,汗水布满了整张脸,他凝视着宫殿。 片刻后他道:“你将知音扶着。” 张木叶垮步走到安云启的身边,接过楚知音,“安公子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等结果楚知音,张木叶才看到安云启的后背薄衫被汗水全部打湿,脖颈的发梢也全是汗珠。 原来他也不是不累,只是忍下了这种累。 张木叶心中开始敬佩安云启,不愧是前辈选中的夫君,这样的男子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匕首从安云启袖中掉落,纤细的手指握着刀柄。 他的母亲讲过,稀罕的幽墨石能抑制一切的术法,也能破解术法施的任何障眼法。 漆黑发亮的刀刃仿佛自带寒气,一抹光反射张木叶的眼睛。 只见安云启将匕首高举插在地上,锋利的刀刃像是插入豆腐一样,丝毫不费力的进入石块。 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张木叶咽了咽口水,这把匕首插入身体里,那不是随便割扯。 刀是一把好刀,但是切了所有的阶梯,他们也不能一步登上去,或者是发现这里的破绽。 可接下来出现的画面让张木叶心中立刻闭嘴。 匕首插入一会后,高高在上的宫殿开始变得模糊,连延伸下来的阶梯也在微微的晃动。 虽然这些物件都在眼前,可却变得非常朦胧,不管怎么收缩眼睛,都看不清楚一般。 第170章 进巫仙谷二 这样的感觉非常难受,眼睛像是失明的前奏一样,景色的晃动也让人产生眩晕感。 张木叶脑袋发晕,手里的楚知音也开始有点抓不稳。 “安公子,我好晕。” “扶好知音。”安云启看着摇摇欲坠的张木叶,他摔倒,知音也会摔倒。 张木叶苦着脸,“我都站不稳油怎么能扶好前辈。” 张木叶看他的样子,不在想指望他,自己将楚知音抱紧怀里,闭上眼睛。 闭眼的前一秒,提醒了张木叶,“把眼睛闭上。” 张木叶在快要倒下的那一刻,赶紧将眼睛闭上,眩晕感瞬间消失。 他悄悄的瘪着嘴,这个安公子真的没有合作精神,两人既然是伙伴,早已经知道解决方法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等着他这么难受过后才告诉他。 只怪他没有人家聪明,只能受下这些委屈。 张木叶闭眼好一会,整个人昏昏欲睡,习惯了马上偷眠,现在站着他竟然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十分困倦。 再不叫他,他可是要睡过去了。 “走了。” 张木叶身体一激灵,缓慢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短暂的看不清。 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刚刚明明是阴天,怎么眯了一会就变得艳阳高照。 蜀汉交界地的天气如此多变? 等视线光线过后,张木叶瞪大了眼睛,发现眼前依然是崎岖山路,身边是山峦。 他往后面一看,石头砌的水雾拱门还在,他们竟然在原地踏步。 视线又落在脚下,发现自己脚插进一块石头缝里,稍微动一下脚,就轻轻的抬起一点石块。 所以说,他们在这里消耗了几个时辰,就是用脚载抬石头。 他们是被宗门设的障眼法给欺骗了。 找到巫仙谷的入口可以用他的令牌,但是想真正进入巫仙谷却要真正的本事。 张木叶欲哭无泪,没想到师叔给他了后路,却又是没有完全给,如果他破不了障眼法,找不到真正的入口,他也去不到巫仙谷。 同门对他的情谊虽有但不多。 但这样也好,至少宗门不是完全无条件的接受他,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也让他更要心安理得一点,毕竟全宗门离开大宣,说上来和他师父脱不了干系。 张木叶看向安云启,问道:“巫仙谷真正的入口会在哪里?” 安云启找一了一块石头坐下,让楚知音枕在他的肩上,面容尽显疲惫。 再不休息,他也是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里就是入口。” 入口上有障眼法,一是为了防范不法之人,困住消耗了体力,再擒拿会比较容易。 二是有需求之人找上他们,他们也只会筛选有缘之人来帮助。 三是他们也可以看到这一切。 张木叶显然还云里雾里,不解问道:“这里是入口?但是这里也没有平地可见容人的地方。” 安云启闭目养神,“马上就有人来。” 张木叶惊奇的张了张嘴,但看见他憔悴的面容,又将话吞了回去。 安公子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会有人来,既然人都在原地踏步,为什么要设立拱门,不可以直接下障眼法吗? 还有这坎坷的山路,哪里有供人居住的地方。 张木叶满肚子的疑问,但又不敢开口,他还是有点害怕安云启寒峭的眼神。 他只能找到一块地,坐下像安云启一样的闭目休息。 反正他也想不出解决方法,不如就随着他一样。 过了一会,张木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警惕的睁开眼睛,只见有两三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向他们走来。 张木叶心中一喜,那服饰与他在宗门时款式相似,只有细微的有些不同,但一眼他就能认出。 这是门徒的衣服。 他站起来,“师弟们,在这,在这,我们在这。” 几个道士表情疏离,不失礼貌的朝他微笑点头,可看见了安云启,又立刻变得十分谦逊。 “师叔,谷主特安排我们带您进去。” 张木叶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师叔? 他们是认错人了吗,他作为直派传承人,现在过了几十年了,如果回到巫仙谷,不少门徒小辈的确也该叫他师叔。 这些人,真是连他的面容都不好好分辨,认错人那真是十分尴尬的事情。 张木叶轻咳了两声,“那个,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他摸了一把胡须,任凭他的沉着下来的仙风道骨,明眼人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三个门徒勉强的转过头,打量了一番他,客气道:“前辈,我们是不会认错人,谷主已经在雾镜面前说了这位是我们的师叔。” 张木叶不服道:“谷主可是叫张珩天?” 三位门徒听见谷主的名字赶紧做手势放在额上施礼。 “正是。”三人齐声道。 张木叶糊涂了,谷主就是他的师叔,难道几十年未见,师叔已经不记得他的容貌? “我……”张木叶刚要开口就被安云启打断。 他道:“带路吧。” 门徒手势放在额间,“是。师叔。” 张木叶心中一更,他才是真正的师叔! 两人跟随着门徒,前面走的路似乎不想他们在拱门外看到那样蜿蜒崎岖。 只是走了几步,面前的景象也是大为所变。 先是山峦变少了,茂密的树木多了起来,再弯弯绕绕走了几圈,视线豁然开朗。 张木叶对术法的灵敏度还算高,门徒的走的步伐绝对是奇门遁甲之术。 如果没人带路,他们找到入口,走进树林也只会困在其中。 除非是得道高人自己破除。 但世间能破除这三道关卡的人应该是寥寥无几。 不知道前辈会不会算是其中一个。 等她醒来,他一定要好好问问。 穿过树林,不少房屋便显现出来,不是幻境中巍峨庄严的宫殿,而是朴实的乡村房屋。 门徒自发解释道:“这些都是蜀地大宣逃难的村名,误入巫仙谷,谷主讲其放进来,并让他们开阔土地留下来,如今已有几千人。” 只要他们走过,村名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路,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 “道长,又带人进来了?” “怕也是在外受苦的儿郎,进到我们巫仙谷,以后的日子便好了。” 第171章 谷主一 门徒点点头,也不回答村民的问题,带他们走进农户侧边的小道里。 张木叶看着成型的村庄,袅袅生烟的农家,远处还有交易买卖的市场。 虽不繁华却是生机勃勃,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愁容。 张木叶拍了拍门徒的肩膀,问道:“这些村民还能出去吗?” “可以出去,但需要到宗门处申请,由宗门弟子带大家出去。” 巫云谷地处隐蔽,村民自己走不出去也进不了,基本选择进来避世的人,外面的亲人要不就是死绝了,要不就是了无牵挂。 一年内出去的村民只有几次,所以并没有给宗门造成什么麻烦。 道路两边的村户越来越少,槐树成片的出现,显得十分的静谧。 穿过槐树,视线豁然开朗,一座道观坐落在山脚下,红墙青瓦肃静庄严。 张木叶简单整理一下仪容衣着,两手结太极阴阳印,举至眉际向道观作揖。 门徒惊奇道:“原来这位也是道友,失礼。” 张木叶讪讪一笑,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明身份,也不知道这些门徒会不会认识他。 推开大门,同时传来钟楼鼓楼的鸣响声,张木叶心里充满了虔诚,同时十分满足,这里的一切都让他非常舒服。 穿过供奉的殿堂,走到后院,门徒带他们进入一个房间,进门是案桌,下面有四个软垫。 看布局应该是待客的的偏殿。 “师叔稍微等一下,谷主马上来。”门徒对他们道。 安云启将背上的楚知音放在软垫上,让她头枕在腿上。 门徒退出去后,张木叶四处打量,这里的布置很想以前的宗门布置。 看来他得师叔也是一个念旧的人。 他们等了片刻,门外响起脚步声,安云启和张木叶同时起身。 一个仙风道骨的气质男人出现在门口,面容亲和温柔,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觉得很温暖。 张木叶缩了缩脖子,他这个师叔以前是出了名的儒雅爆君子,气质儒雅脾气暴躁。 他看见安云启后眼睛一亮,随即激动的走在他的面前。 “你和芸娘长得很像!” 谷主的声音很克制,但也是很明显能察觉他的动容。 安云启作揖行礼,“师叔。” 张木叶愣住了,安公子叫他的师叔也叫师叔?他怎么不记得有他这个师兄弟。 而且能叫师叔为师叔的人,那都是上个朝代得事情,安云启看起年纪轻轻,也不会术法,怎么可能保持容貌。 谷主点点头,转头看向张木叶,脸色明显变差,“你还舍得来!人也不叫?” 张木叶听见熟悉的声音,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师叔竟然还记得他。 “师叔。” 谷主板着脸,勉强的应了一声,“看来没忘记。” 既然师叔记得他,为何那三位门徒却不认识他,而且也不知道他也是同门之人。 反而知道安云启,而且安云启什么时候与他是同辈之人。 谷主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他是你瑶师叔的儿子,从小养在师父的身边,你应该只见过一两次。” 张木叶惊愕,目瞪口呆的看向安云启。 瑶师叔是师尊唯一的女弟子,后面嫁入皇室,成为皇妃,本来应该从宗门除名,但师尊疼爱唯一的女弟子。 加上嫁入的是皇室所以就继续保留在宗门族谱上,她生的儿子也交给师尊照顾。 所以……安云启是前朝的皇子? 可如今大宣帝王在夺位之时已经将前朝的帝王的所有直系血脉杀尽,包括当时不赞同他称帝的一甘众人。 以现在帝王的手段,怎么会放任直系血脉流落在外。 他是怎么躲过灭杀的那一劫?又是没有修炼任何术法又存活在现在? 张木叶充满了疑惑。 显然安云启没打算给他解答,而是着急道:“师叔,可以帮我救一个人吗?” 谷主视线落在软垫上的女子,点点头。 他蹲下简单检查了楚知音的面容,看了眼瞳孔,食指按压的她的脉搏上,凝神闭气查看。 谷主面色明显的变得凝重,中途将眼睛闭上。 安云启心跳加速,师叔算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也无法解决,他已经想不到还有谁能救知音。 谷主用自己神识游走楚知音的经脉,闭塞不通,毫无灵根,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游走在大脑的时候,一个肿块阻挡了他的探视。 在这个位置,多半会影响身体的运行,搞不好是一个傻子。 谷主悄悄掀开眼皮,瞄了一眼安云启,见他如此在意的神情,怕是他很重要的人。 芸娘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普通的女子,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他身上有绝佳的灵根,只要解开封印,勤奋修炼,以他的天赋,定能在十几年间超过现在宗门中所有的弟子。 只是芸娘用半生的修为下的禁制,想要解开一定要本人的配合和同意。 他之前找过安云启一次,可被他拒绝了,真是可惜了天赐的天赋。 安云启一直观察着谷主的神情,“师叔,怎么样?” 谷主睁开眼正色道:“这位姑娘是否在神志上有些不清晰。” 张木叶反应比安云启更快,他道:“前辈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聪明之人,怎么会神志有问题。” 谷抓住了重点,“前辈?” 张木叶点点头,“对啊,前辈也是修道之人,她的术法可厉害了。” 谷主糊涂了,经脉堵塞,没有灵根的人如何运转周天修炼? 安云启不知道楚知音身体与灵魂不是一个人能不能师叔明说,又怕是道家特别忌讳。 以为楚知音修炼的时邪魔歪道,到时候不肯救她,但如果不告知,师叔不知道症状也无从下手。 安云启道:“师叔,要不先查探一下她的灵魂状态,昏迷二十多日的原因在哪里?” 谷主狐疑的点点头,普通人想要伤到灵魂可不容易。 他改用灵力游走全身,进入楚知音的识海。 普通人的识海,基本是五颜六色,充满杂念,干净一点的就是白色多一天。 而楚知音的识海却是一片漆黑。 第172章 谷主二 谷主两眼一抹黑,差点以外自己进错了地方,勉强用掌心升起火焰照亮周围的情况。 火焰的五寸以外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的这么存粹的识海谷主还是一次见,他试探的往周围走去,也不敢用灵力大力的探索。 修炼者的识海是一个禁忌的地方,不会轻易的让别人进入,里面可能会有埋伏,自己如果攻击也很有可能会伤到神识主人的灵魂。 谷主走了一会,黑暗像是无边无际,这个识海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退出她的识海,看向安云启。 “她叫什么名字?” “知音。”安云启下意识回答,顿了顿又道:“姓楚。” 可他刚说完,发现谷主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安云启和张木叶都有些不安,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谷主重新进入楚知音的识海当中,这一下他小心的试探喊道:“知音?知音?” 他喊了几声,寂静的空间响荡着回音,除此之外偌大的识海没有一丝反应。 识海是灵魂的栖身之处,只要人没有死,在里面必然能找到意识,外面的人陷入沉睡,难道识海里的灵魂也陷入沉睡? 如果这里面像常人一眼,光亮无比,他也不会在这里苦苦呐喊。 但她灵魂陷入沉睡,掉入混沌之中,一直不清醒的话,这个身体就会真正的醒不过来。 “知音!”谷主又喊了一声。 如果这一声没有回答,他只能退出去,找不到受伤的灵魂,他也别无他法。 突然,四周传出来一个声音,不是某一处,某一角落。 “谁?” 楚知音的声音很警惕,带着一丝茫然,似乎很惊叹会有人的声音出现在这里。 谷主在别人识海之中,四周传来的声音给他一种压迫感,人的灵识醒了,如果不是完全清醒。 很容易下意识的排斥进入的人。 谷主不想在识海发动灵力,他急迫道:“知音,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快回来。” 随着谷主的叫喊,识海发生了变化,周围沉闷的黑暗慢慢扭转起来,化成实质的黑洞漩涡。 下一秒似乎就能将人吸进去。 谷主惊愕,如此厉害的识海,拥有者又会是多么的厉害。 漩涡渐渐旋转,谷主不傻,被吸食进入肯定不是好结果。 他着急的又喊了两声,“知音,快回来,快回来!” 周围的漩涡产生吸力,手上的灵火直接熄灭,谷主知道时差不多了,他不能停留在此。 他退出了楚知音的识海,睁开眼睛。 面对两个着急的人,他定了定神。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但究竟能不能醒我不知道。” 谷主简单的和他们解释他的所见,以及灵魂识海之间的关系。 以及楚知音不醒的原因,能不能醒,现在他也不知道。 安云启听完后道:“我可以进去她的识海之中吗?” 谷主道:“你没有修为,做不到剥离神识进入她的身体。” “再说,我都找不到,你还能找到?” 安云启有些着急,“我可以一直找?” “云启,”谷主严肃道:“修道人的识海没有这么简单,那时最脆弱的地方,随意也是防御最大的地方。” “你先告诉我,她怎么受得伤,又伤到了哪里?” 安云启将楚知音对付挖心妖的事情告诉了谷主。 也不再隐瞒她真实的情况,将身体里面不同的魂魄,还有对付挖心妖的那一日,转换不同面貌的情况都一一说明。 谷主越听表情越精彩,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他目瞪口呆。 其中的不少也是他闻所未闻,也惊叹世间的奇人异事,他也不过只探寻了小小一角。 听完后,谷主认为楚知音是一个未知别派的修炼者,介于他们与外蛮之间。 对于楚知音夺人身体也一点,既然原主已死,她又为原主报仇达愿,这样两不相欠也不算是邪门歪道。 他道:“听你描述,那日她必定是真身里的灵力消耗殆尽,魂魄陷入混沌,修道者不会轻易死,但其魂魄也更为重要,魂魄若伤了,恢复并不容易。” “而且,在她的识海也找不到灵魂,我也无法打探她伤的有多重。” 谷主叹了一口气,“生死难料。” 识海里她回应了一个字,却不能回应他后面的呼喊,多半意识已经陷入模糊。 能不能醒来,如今只能靠她自己。 安云启听完,紧握的手指已经发白,谷主的这话在他的耳中无疑是无力回天。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点也没有吗,哪怕是用我的命换也可以。” 谷主眼眸微闪,眼前的安云启和芸娘太像了,不管是长相,连一意孤行的性格也是如此。 可执拗的性格,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也是无限大。 “我只能尝试每日进入她的识海唤醒她,寻找她,如果能找到,查看了伤势帮其恢复,她也许便能醒过来。” “如果找不到她的灵魂,却能换醒她靠自己的意志醒来,也是一个好结果。” “如果不能……” 他的话为说完,但结果是什么大家心里应该清楚。 张木叶听完后也着急,“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比如用灵力为前辈疗伤,或者用什么灵草灵参?” 谷主摇摇头,“她伤的不是身体,而是魂魄,身体只是躯壳,于她而言并不重要,能修复魂魄的药,闻所未闻。” 他突然盯向张木叶,“五行课你学到哪里去了!每个人的属性不同,灵根不同,修炼出的气也大为不同,我的灵力怎么可能随意去修复她的灵魂。” “如果相克,她当场毙了,算谁的?” 张木叶缩了缩脖子,他一时着急还真的忘记了。 普通人哪里会伤到魂魄,就算收到惊吓,用一些安神的药物,修养一段也能恢复过来。 可修道者不一样,他们修炼的就是自己的灵魂,灵力所源在此,加上修炼出的内丹,便是能更上一层楼。 所以这两者受伤对修道者都是致命的伤害。 第173章 进入识海一 安云启不愿相信,没人可以救楚知音。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他看着谷主道:“如果正道术法不能救,可不可以找一些偏门术法。” 谷主端详了一会安云启,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想的是谁。 他与那个人也有几十年未见,当时他的功力与自己不分上下,现在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有差距。 “不为是一个办法,”他顿了顿,看见安云启眼睛亮起的光亮,“可是你父母仇……” 当初是他,前朝帝师赫曜干涉内政,劝藩王夺权,等天下大乱拍拍屁股走人,师父舍身引下天雷救国。 可赫曜与如今帝王勾结一起,杀掉先皇,并让其下令抑制大宣术法。 芸娘奋力抵抗,见事态无法扭转,打算与先皇一同陨身,可那恶毒的赫曜不允许芸娘,想用当时的安云启作为威胁。 芸娘见安云启还小,没了父亲再没了母亲又该怎么办。 便留了下来,赫曜怕芸娘再寻死,将她所有的修为灵力封印,又毁其武功,禁锢在正在修缮的皇宫中。 可惜当今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它见色起意,也知道芸娘的身份,利用自己皇帝的身份,支开赫曜安排的人。 当被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芸娘被那狗皇帝玷污了。 那时的宗门已经元气大伤,但任由残留势力仍在,狗皇帝继位十几年,朝中权臣人心还是不稳。 本以外那一次是宗门翻身的机会,毕竟先皇还有安云启这个皇子,宗门辅佐总比旁系血缘夺走皇位更好。 可不知道那妖道赫曜到底安了什么心,还是和狗皇帝又多重的情谊,明明看着对芸娘有意,但在这个时候他仍然选择帮助狗皇帝。 宗门败了,只能灰溜溜的被赶出大宣。 可芸娘留下来了,还怀上了狗皇帝的孩子,生下养育两年后趁其不注意,自刎离世。 安云启一直被芸娘偷偷养育着,赫曜一直都知道,也帮她瞒着狗皇帝。 所有他清楚里面的每一件事情,也知道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是谁。 芸娘在临死前封印了安云启,并把消息告诉了逃走在边界的张珩天,并让他十几年后再解封他。 以免他知道自己母亲自刎,仇恨充斥全身,找上赫曜和狗皇帝,毕竟一个是得道术士,术法和权利一样不缺,一个是天下主宰,人间帝王。 不论找谁报仇,都是自寻死路。 她只想她的孩子能够好好活下去,时间是能淡化一切的最好伤药。 想着过去十几年,再深的仇恨也能放下。 只是芸娘最不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云启没有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走,而是执意要报仇。 找上想要报恩的皇商安家,以二子的身份生活了十年。 他想要报仇,朝中的事情他已经规划十年,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他最好的棋子。 所以他才能抽空出来先找上帝师赫曜。 安云启眸光深沉,“如果他能救知音,我放弃报他的仇。” 谷主知道他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如果说他是能与赫曜为之一战之人,而安云启便是唯一能杀掉赫曜的人。 安云启身上的封印不光是封住灵根灵脉,还有和幽墨石一样能克制赫曜术法的能力。 简而言之,赫曜没法用术法攻击他,如果强行伤害还会遭到封印对他的反噬。 所以对于安云启来说,他有天然的优势去杀掉赫曜。 谷主猜测,这个封印本身可能就和赫曜有关,所有才能克制住他。 所以这封印一解开,赫曜一定会知道,对安云启的保护也将不复存在。 但如果不解开,安云启也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平凡之人。 只是没想到,以他这么固执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子选择了一个不同的道路。 竟然选择放弃报仇。 其实对谷主而言,报仇与否全在安云启的一念之间,他作为修道之人,深知仇恨对身体的伤害。 对修行的阻碍,命数早已经是上台安排好的,他一介凡人是做不了任何改变,只能顺从天命。 所以如果他要报仇,有他需要帮忙的事情,他会义不容辞,如果他选择不报仇,谷主也希望他过得平安喜顺。 无论是哪一条路,谷主都不会干预他。 但现在他明显是陷入爱河,被感情所左右了想法,看似没了报仇执念,可实际是上陷入另一种执念。 谷主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报仇这件事情是安云启十年活下间去的动力,先如今说是放下,哪里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报仇很重要,可楚知音一样很重要,安云启并不愚笨,他知道活着的人要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要是命没有了,他再怎么悔恨,挖心妖已死,他也找不到谁报仇。 安云启心意已决,坚定的点点头。 谷主知道自己无法劝说,只能道:“我并没有与赫曜有太多的交际,只知道他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他未必愿意帮你。” “我不是找他帮忙,”安云启眼神发冷,“而是他想要活命只能这样做。” 谷主践踏如此笃定,“你如此有把握?” 别说有十几年未见,哪怕是之前的赫曜,谷主对付起来都会很吃力。 “娘有告诉我如何杀掉他的方法,”安云启又想了想,“不到紧要关头我不想暴露此招,此事还需要师叔帮忙。” 谷主不解道:“我帮忙?” “我得到消息,帝师要来巫仙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他道:“所以他来到这里,需要师叔帮忙牵制,好用于威胁相救知音。” 谷主了然的点点头,心里却有波涛翻涌。 巫仙谷成立多年,赫曜应该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上门来过,也未派其他术士试探过。 怎么会突然想到造访。 这种猜不透的想法才是最可怕,现在巫仙谷表面看起风平浪静,所有的弟子都是闭门修炼。 可实际谷中人才凋零,术法也没有新的突破,还是延用学习之前师父传下来的书籍。 第174章 进入识海二 停滞不前对于宗门而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在外的蛮人术法,也不知道发展如何。 谷主显得有些愁苦,他们可以闭一时的世,可却不能永世不与外界相连。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安云启看见谷主的神色,以为自己的要求让其为难。 他道:“如果师叔不方便的话,我便只借用场地,他既然现身,我会想办法困住他……” 谷主抬手示意他停止,侧身看向外面的天空,“不是为难,云启,放心吧,师叔一定会帮忙。” 安云启似乎有些明白谷主的惆怅,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修道之间都会有一种无形的较量。 张木叶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还是有点晕头转向,但也知道安云启打算让妖道帝师来救前辈。 可他还是隐隐担心,一个坏人真的会帮他们吗? 而他无缘无故想要来到巫仙谷,难道不是有其他的企图? 张木叶期望楚知音的快醒的心从来没有那么浓烈过。 “张木叶。” 肩膀上传来触感,他后背一僵,扬起假笑的转过身。 “师叔。” 谷主摸了摸他的头,“乖,待会和谷中的后辈们切磋切磋,让师叔看看长进了多少。” 张木叶顿时苦笑,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躲不过。 谷主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连谷中的弟子都比不过的话,你自己想着怎么办吧。” 张木叶瞬间石化,刚刚不是说只看有没有进步,怎么现在就要比弟子要更优秀。 他未出师,术法很多都只学了半吊子,谷中有师叔教诲,他怎么彼得过。 师叔就是变着法子想惩罚他。 谷主看着张木叶要哭的表情,心情畅快了不少,转头对安云启道:“你的住宿已经安排好,这位姑娘住在你的旁边。” 安云启道:“我们住一间就好。” 他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到她的动静,不管是变坏还是变好。 谷主的表情瞬间塌下,他这小辈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孤男寡女能处一室吗,可安云启接下里的回答,让他更是震惊不已。 “我与她已经成婚。” “啊?”谷主愣住,一时觉得自己长辈做失职,对于他成亲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 而且成亲也是大事,安云启也不告知他们一生,是不把他当长辈吗? 安云启看出谷主神色不满,也知道他是真心待他这个晚辈。 他连忙解释道:“我与知音成婚有些仓促,本想成亲时送一封书信告知,然后亲自带知音上门拜访,可谁知出现这种情况。” 谷主得知他不是有意不告知,神色稍缓,“既然如此,我便不怪罪了,你们这一辈的人,本来就不多,一个二个都肆意妄为,让我们做长辈的如何担忧?” 他的视线落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一个天赋顶佳,一个天赋出色,结果都是一意孤行走向偏路。 世道命运,果然不是想怎么就会怎么样。 “好了,”谷主道:“待会有弟子带你回到房间,你们好好休息。” 张木叶听见你们二字,心中窃喜,觉得今日能躲过一劫,悄悄的往安云启的身边挪动一两步。 可他的动作怎么能逃得过谷主的法眼,他眼睛一撇,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张木叶被看的心中发毛,认命道:“师叔,我们几时去找师弟,师侄切磋切磋。” 谷主嘴巴一张,“现在。” 张木叶被带走,房间里便只剩安云启和楚知音。 突然,安云启身形一晃,赶紧抓住身边的桌子,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神。 他奔波的二十日都是右一口气支撑着,现在松懈下来,身体的不适感接踵而至。 首先睡眠不足占去大部分,眼皮沉重的像上面压着一座山,无论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如果是张木叶在场,肯定又要得意几分,样样比他行的安云启,现在也还不是累塌了。 安云启实在是忍不住,闭眼前看了一眼楚知音,便倒在了她的身旁。 …… 楚知音做了一个梦,但这个梦与她天泽的记忆无关,而是将她来人间的这段时日以第三视线全部演绎的一遍。 她看着飘过的一场场画面,与所有人相处的时光。 自己性格从开始到后面悄然的变化,楚知音似乎有一种在看别人的故事。 画面里面走的每一步,每个情节都像是别人编写出来的戏剧,而她只是里面的一个角色。 现在的她像是已经演绎结束,回忆以往,观看结果,然后退场。 可她的结果并不是结束,就算是戏剧,她也不可能停步在与人同归于尽。 神魂未修复,成神之路还要重新开始,这个怎么可能是戏剧的结尾。 楚知音突然脑子清醒了一些,她现在所在何处,为什么要回忆她在凡间的过往。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是一个非常急迫的男声,不停的叫着她快回去。 这个声音和语气她觉得十分耳熟,感觉是在哪里听到过。 一直叫她回去,她到底是回哪里去?云泽?还是哪里? 她又要怎么回去,这个人光是叫,也不告诉她答案。 楚知音突然想起她在哪里听到这个声音,在她第二次情绪不稳定梦见的一个声音。 也是这般急迫的叫她。 依然是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未回答她的话。 楚知音不解,但是猜想这可能是在云泽时的记忆,她有可能失魂,被人不停的叫魂醒悟。 但这种叫魂的笨方法是云泽会使用的? 而且她是干了什么事情才需要叫魂来救治? 楚知音觉得还是不解,觉得有些不合逻辑,在云泽失魂后定是用灵力唤之,或者是到识海混沌中找寻神魂。 喊魂这种多半是对于未修炼过的凡人,识海未开,只能用原始的方法。 难道她梦见自己孩童时期,失魂后被大人叫魂? 楚知音想了一想觉得十分有可能,看来自己小时候肯定很调皮,才会出现失魂的现象。 现在的她依然对在云泽与人相关的记忆全无,现在唯一知道的都是师兄。 第175章 等帝师 楚知音思绪很乱,一会想着云泽的记忆,一会回忆着凡间的经历。 像是进入到一个漩涡,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日子又过去好几天,谷主每日都会尝试进入楚知音的识海,可是她本身的防御很强。 除了第一天之后,谷主再也没有进去过。 安云启站在床前,着急的看着谷主,随着他失望的摇头,安云启眼中的光亮暗淡。 虽然现在楚知音的心跳和呼吸平稳下来,但是只要不醒,人就有可能随时突然死掉。 他每日都在担忧,怕自己突然不注意的时候,楚知音的呼吸便消失了。 一连几日如此,安云启的脸色比之前奔波看着还要更加的憔悴。 现在连张木叶都比他要精神许多。 谷主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如果到时候赫曜来了,救不了这位女子,他这个师侄会怎么样? 看他样子,怕是出不来这个情关。 张木叶这段时间过得也是度日入眼,谷中知道流落在外的师叔回来,全部兴致冲冲找他请教。 那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基本都是用他作为比较,输了的,夸一句还是师叔厉害,赢了的谦虚客气两句,然后向同门之间炫耀。 虽然并无太多的恶意,但几日下来张木叶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毕竟谷中现在有一种都要和他比试过才能验证自己道行的风气,整的全部的弟子见着他就跃跃欲试拉他去练武室。 他为了躲清闲,时不时就往安云启的房中跑,美名其曰看看前辈。 而那些弟子们,对另一个师叔的态度全然不容,明明安云启还不是修道之人,没有术法灵根。 偏偏那些弟子见了他全部低头恭敬,没有半分越规矩。 张木叶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就算安云启给他投来冷箭他也要留在着了膈应他。 等谷主走后,又只剩下安云启与张木叶两人大眼瞪小眼。 张木叶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床前,坐下看着楚知音。 “前辈,你快醒过来吧,巫仙谷我是待不下去了,你醒来快带晚辈离开吧。” 为了躲安云启的冷箭,每日张木叶只能在床前对着她碎碎念道。 如果他能将楚知音烦醒也是功德一件,而且安云启必然对他一直好眼色。 安云启冷眼看了一眼张木叶,又看了一眼楚知音,悄然的离开了房间。 他走出道观,选择一个小山丘之上,在天空中观察片刻,扯下身旁的树叶。 放在唇边吹起来。 旋律听起来不像曲子,清脆的树叶似乎不大,但不一会,天空中就出现一只鸟的身影。 展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安云启瞧见后,口中的声调转换,平淡变成高昂。 天空盘旋的鸟儿发出一阵鸣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不同的换着方向飞翔。 等一会好像是找到了什么,直直的朝着安云启的方向飞来。 非近一看,原来不是一只普通的鸟,而是一只凶猛的鹰。 它来势汹汹,鹰目犀利而敏锐,直直盯着人的时候,像是被它看中的猎物一样。 安云启放下树叶,面对袭来的鹰不躲不闪,在它临近的时候,还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 老鹰看见后,竟然异常的乖顺的落在他的手上,尖锐的爪子,只是勾着他的衣服。 等站稳后,老鹰将翅膀收好,转动着眼珠。 安云启手臂把老鹰举高一点,另一只往它的脚踝探去,不一会就从里面扯出一条纸条。 拿到想要的东西,他将手一抬,低声道:“去吧。” 老鹰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长鸣一声,在他身边盘旋两圈,便向高处飞去。 安云启展开纸条,上面写的是黑峰传来的消息。 关于帝师的行踪。 上面只有几个字,大约两日后到边界附近。 纸条放进怀里,如果帝师真的按照之前大老爷所说是要来巫仙谷,两日后便会经过此地。 但究竟是回外蛮还是来到这里,便无法得知。 安云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既然人都到附近,岂有让人离开的道理。 做好打算后,他回到道观,找上谷主,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谷主大声道:“你打算在山峦附近围堵赫曜?” 安云启点头。 “你这不是胡闹吗?”谷主心急,“山峦附近全是巫仙谷收留的人,修道之人的打斗可不是普通人想躲开就能躲开。” 他又道:“而且你不是说他要来巫仙谷,到时候放他进来便是,为何还需要围堵。” 赫曜性情古怪,如果是他自愿来,应该不会主动发起攻击,但被人围堵的性质又不一样了,是一种挑衅的行为。 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不愿不从。 在外面打起来,伤的都是周围的普通人。 但进到道观后就不一样,里面下有禁制,会阻挡术法的伤害。 安云启道:“如果他不来呢?” 旁边的路就是回蜀地,如果走了,他又如何去找人。 谷主长叹一口气,这小子执拗的模样和他娘一样。 他的师姐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性格。 “不用你围堵,”谷主无奈道:“他几日后来?” “大约两日后。” 谷主道:“知道了,到时候我在山峦附近等候,明面上大家虽然有仇,但至少也不会见面就是打打杀杀,到时候我会请他进巫仙谷。” 安云启心中一喜,向谷主作揖道:“谢谢师叔。” 谷主无奈的点点头,刚想抬手摸摸他的头。 可人头都没有抬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 谷主的手停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不也不是,仔细想了想,他是不是被这小子算计了。 不好直接找自己帮忙,便以围堵的方法让他自己说出口。 谷主生气的甩动衣袖,这一点和他那爹一样,满肚子的心眼。 可既然已经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的这两个晚辈,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再叹一口气,只能认命。 那位女子能得师侄如此喜爱,定不是寻常人,等人醒了,他也想了解了解。 同为修道之人,看看术法之间有没有差别。 谷中的知识陷入瓶颈,如果有新的理论碰撞,说不定有好的结果。 第176章 威胁帝师 两日后,谷主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门徒来报,已经看见人影往山峦方向走来。 他告知安云启后,两人便一起出谷。 没等多久,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路径远处,步伐涂涂行之,不急不慢。 就算看见前方的二人,也没有改变他任何的身姿。 等到走近后,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安云启的脸上,全然不顾被看的人愿不愿意。 显然安云启是不愿意的,一张脸臭的吓人。 赫曜桀骜一笑,“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谷主在一旁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 他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和你的故人有一些关系。” 赫曜听见声音后才把视线放在他的脸上。 又看了一会他,“你也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竟然不对道路突然出现的人感到警惕,看大大咧咧的盯着人看,说有些眼熟。 这样的人只能说有强大的能力,不惧怕任何人,才会如此从容。 谷主无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你认识的人,赫曜。” 此人和他几十年前见到的时候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眼中不在乎任何人。 整日穿一袭红衣,走在哪里都张扬不已。 赫曜眉毛一挑,“你的声音非常熟悉,有点像牛鼻子老道的三徒弟,小牛鼻子,但你的相貌不像,他没有你这么老,你是他爹吗?” 谷主的额间青筋暴露,太阳穴一跳一跳,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住怒气。 “赫曜,你是想死吗?”他语气非常平静,但想打人的心是掩盖不住的。 赫曜哈哈大笑,“逗你的,我记得,你是小牛鼻子嘛。” 谷主握紧拳头,咬牙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安云启第一次看谷主两三句被人气的失控,连忙抓住他的手腕。 是谁说在山峦附近打斗影响附近的村民。 谷主察觉到,怒火直接消失了一半,在小辈面前,可不能冲动丢人,他也是修道上百年的人,轻易被这人激怒,实在不该。 赫曜轻蔑一笑,“果然装模作样的传统继续保留下来了。” 这一次谷主没再受影响,而是淡然道:“好久不见,不如到巫仙谷坐一坐。” 赫曜瞥了一眼安云启,“既然是小牛鼻子邀请,我定会给一些面子,只是可别动其他小心思。” 他视线落在谷主的身上,“巫仙谷刚刚起步,别想不开自毁。” 语气狂妄自大,让谷主听了火冒三丈,别说两人的现在修为是否有差距,就算是有,以他现在的功力赫曜也讨不到好。 大不了鱼死网破,用做嚣张的姿态吗? 赫曜道:“看吧,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牛鼻子的装模作样,心中想杀我千百遍,可还是憋着不动手。” “连喜怒都不能顺应,还谈什么顺应天道。” 他嘲讽完后,不看两人,直直的走向巫仙谷的入口。 不需要任何的口诀和术法,直接进去,等谷主反应过来,人影都消失在障眼法当中。 果然,这种限制对于他而言,如同没有,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放任他们…… 他们回到道观一路上都是赫曜在前,他们在后,谷主越走越憋屈,不知道的他才是主人。 等到了观中,谷主才变得不客气。 “赫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可惜还是玩不过宣文曲。” 赫曜听见这个名字,脸色明显一变,“我玩不过他?那他怎么会死?” 谷主下意识看了一眼安云启,这个话题上不宜多言。 赫曜视线打量两个人,“说吧,让我进来,有什么事情求我?” 陈年往事,他也不想提,时间过了这么久,有些是非,局势不是一两三句就能说清楚。 “我想让你救一个人。”安云启道。 “哦?”赫曜神情变得玩味,找仇人帮忙,有点意思。 谷主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已经开始装坏水,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安云启道:“好处就是我不杀你。” 赫曜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手指指向安云启,“你?”手指又指向自己,“杀我?” 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有什么资格杀他。 安云启无视他讽刺的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你的命门在哪里。” 赫曜修炼与大宣的术士不同,虽然修为可以进步很快,但是却比普通术士多一个弱点。 就是命门,如果被攻击,只需要一击便立刻经脉全断,爆体而亡。 赫曜冷哼一声,“知道又如何。” 他还能让人近身? 安云启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袖口掉落下匕首,握在手中。 赫曜看见匕首,瞳孔微微颤动,就说世间怎么有如此相似之人。 他平淡一笑,以长辈的姿态道:“原来的小萝卜头如今也长这么大了。” 谷主忍不住起了一身恶寒,赫曜的容貌保持在二十五左右,而安云启也是如此,两个看起年龄相仿的高大男子,对话确实如此粘稠。 让人受不了。 赫曜又道:“既然是故人之子要求,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安云启全程面无表情,但听到这句话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救不了,我便不会放过你。” 赫曜定神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再回答。 三人去到楚知音的房间,张木叶雷打不动的在床边对楚知音讲话。 看见他们时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对谷主的眼神是闪躲,对安云启的是你终于回来,对没见过的人是疑问。 张木叶一直盯着赫曜,突然惊呼道:“妖,妖!” 赫曜习以为常,“你也认识我?” “妖道!” 赫曜:“……” 几十年未听见这个称呼了,说明眼前的人是之前活下来的人。 张木叶没想到安云启真的让妖道帝师来救楚知音,但现在显然不是他惊讶的时候,而是不能耽误他。 他捂住嘴巴立刻退在一旁。 赫曜被他的反应整的莫名其妙,但又想牛鼻子道士又有几个正常的,便没在意。 他走到床前。 第177章 帝师救楚知音一 赫曜看见楚知音的脸,也觉得十分眼熟。 他是来到熟人堆了吗,见谁都像认识的人。 他插手道:“她怎么了,生病了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 安云启见他敷衍了事,“如果你不救,我们现在就去外面把结果了了吧。” “年轻人,急脾气可是讨不到好,”赫曜眯着眼,“是你们在求我。” 安云启没有说话,谷主见两人气氛不好,出来打圆场。 “赫曜,你欠师妹不少,让你救一个人应该不难吧。” 当初他初到皇宫的时候,基本都是芸娘照顾他,帮助他,外蛮受大宣人的歧视,也是芸娘挺身而出。 能顺利成为帝师,除了他自身能力,可以说芸娘帮助不少。 赫曜脸色柔和不少,“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懂看病。” 谷主知道他也没看出楚知音身上的秘密,便告知:“她不是普通的生病,是灵力使用过度,陷入识海混沌出不来。” “我破不了她识海的防御,也怕操作不当伤了她魂魄,所以让你来试试。” 赫曜听完后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此人也是修道者。 而且连小牛鼻子都攻不破识海。 有趣。 赫曜伸出双指,指尖冒出黑雾,“那我便试试吧。” 安云启看见黑雾,第一反应感觉到不适,脑海里涌现出之前和他分身搏斗以及挖心妖打斗的场面。 心里一紧,惊呼道:“等一下。” 赫曜挑眉。 安云启道:“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赫曜冷笑一声,没回应他,将黑雾投入楚知音身体里。 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虽然进入的识海不多,但也知道修道人中不会有这么奇怪。 掌中亮起灵火,走了一会,赫曜才觉得此人的识海大到离谱,仿佛无边无际。 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难怪小牛鼻子拿这里没辙,平静时都给人一种深渊的感觉,如果发动攻击。 那不是就进入野兽的胃,任人宰割。 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将灵火抛在空中,放大光亮,不一会可见度扩大不少。 可依然没有什么用,照不亮整个识海。 光亮下的识海没有任何颜色。 看不出修道者修的是什么系的术法。 赫曜想发动一些攻击,让主人自己出来,虽然可能会伤害到主人,但总比他一直闲逛更有效果。 不见魂魄,如何救人。 突然,空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 赫曜觉得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 “我是来找你的人。” 他回应识海主人,可说完后消息石沉大海。 回归寂静,虚无的空间待久了让人有一种恐惧感。 像是失去感知外面世界的能力,来到死后的地方。 赫曜掌中升起一团浓雾,看来想要唤醒识海主人只有这个办法。 “是你吗,余术。”四周又传出声音。 她是看不见进入识海的人吗?可识海本来就是修道人自己创建的,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受自己掌控。 既然有意识,那就帮她一把。 赫曜回应道:“我是,你在哪里,怎么才能看见你。” 能在意识不清晰下叫出的名字,必定是心中执念的人,用此唤醒主人最好。 女声变得惊喜,“这么快你就回来了吗?” 赫曜云里雾里,但也勉强接上,“不快了,你睡了很久,你不知道吗?” 她语气变得疑惑,“我睡了很久?” 赫曜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道:“你能出现吗?你不想见我吗?” “我想,可是……”声音消失,过了一会,她问道:“余术的神魂只有一点,怎么会这么快复活。” 话音刚落,赫曜空中照明的灵火荡漾,四周原地起风,沉闷的黑开始吞噬光亮。 他的可见度慢慢在缩小。 果然,小牛鼻子都束手无策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唤醒。 真是麻烦,这样看此人魂魄受伤严重不说,还有很高的警惕性。 赫曜释放黑雾抵挡她发起的动荡,“你不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是。” 他站在无尽黑暗的唯一光亮下,显得既有气势又强大。 楚知音似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我要怎么见你?” 她的语气变得呆呆的,好像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赫曜用上哄小孩的口气,“你是这里的主人,你想一想,要怎么找到我?” 没想到识海的主人还有些可爱,也有些好骗。 楚知音混混沌沌,脑子一会模糊一会清晰,“这里是哪里?” 赫曜倒是也可以和她聊下去,但是识海会自动排异,他待的越久,越不有利。 “这里是你的识海,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了,我们永远都见不了。” “不!”楚知音有些着急,“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但你不要走。” 这句话让她情绪变得不稳定,识海里更是汹涌震荡。 赫曜不得不放大黑雾保护自己不受影响,他压着声音,“那你快出来!” 识海突然变得平静,顶空突然开了一个口子,耀眼的光亮从上泄下。 周围的黑暗一点一点化开,如同绽放的花,直到覆盖整个识海。 赫曜用衣袖挡住眼睛。 原来这里是被识海圈起的角落,能够在此建立新的空间。 此人的道法在他之上。 楚知音着一身白衣,与她带来的光一样,圣洁无比。 “余术,姐姐来了。” 赫曜听见声音后放下衣袖,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白,随后侧身才看见眼前的人。 惊艳,不,光是惊艳也无法形容他所见到的人。 样貌清丽脱俗,气质像是不沾染人间烟火,眼神冷艳,似空谷幽兰,看万物不悲不喜。 一眼望去,不像人而像是是神。 眼前的人才是识海的主人,那外面躺着的人呢? 楚知音一步一步走近呼唤她的人,男人比她高快一个头。 赫曜不知为何心绪有些紧张,既然人已经出来,说明意识比较清新。 只要告知情况,便能从现实中醒来。 可对方有一种无形的气势,让他无法主动开口,怕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种亵渎。 第178章 帝师救楚知音二 “让我看看你。”楚知音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以一种长辈强者的姿态打量他。 赫曜觉得自己该生气,该打开她的手。 可光看着她的脸,便觉得什么都可以随她。 他好像对她有一种莫名服从感。 楚知音仔细审视眼前的人,可看了看去都记不住,从眼睛看到鼻子,就忘记眼睛的形状。 再看到嘴巴,就忘记鼻子的样子。 简而言之,她记不住眼前人的模样。 自然就无法和记忆里的余术来做对比,真是好奇怪,为什么会有她记不住脸的人。 她将人拉近,在对方脸上闪过惊愕的时候。 视线落在眼睛下的那一颗痣上面。 楚知音开心的笑了。 他就是余术。 将人放开,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睡了多久,你都长这么高了。” 赫曜当上帝师后,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 他眼睛里闪过惊讶,尴尬,恼羞成怒,最后定格在茫然。 这种感觉竟然有些熟悉。 他往后退了一步,木着脸道:“该醒了。” 楚知音点点头。 从她撕开混沌的时候,她就想起来,杀死挖心妖几乎快花光她神魂里的灵力。 神魂不堪重负,自动封闭准备休眠,等着有朝一日恢复后被人唤醒。 原本她与挖心妖同归于尽的时候,便想着沉睡,放下执念会没想到还是伤的太重。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余术也长大了。 那安云启又怎么样? 她问道:“安云启还活着吗?” 赫曜不知道她说的谁,只能随口答应,“活着。” 楚知音不再多问,出去了便什么都知道了。 她将赫曜送出自己的识海,然后自己回归身体。 在识海虚无的空间没有任何的感觉,等回到身体的时候。 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压过一般。 连呼吸都带着痛,早知道身体这么难受,她还不如再沉睡个几百年。 “知音,知音!”安云启看见她手指动,欣喜不已。 赫曜睁开眼睛,“她马上就醒了。” “哇!”张木叶惊喜的大叫,刚想夸奖称赞,等看见他的脸,便咽了回去。 谷主则是轻哼了一声,这件事情就可以说明,他目前还比不过赫曜。 赫曜看着无一人感谢他,面上一冷,觉得自己简直是好人没好报。 他一定要抽个时间把这巫仙谷踏平。 楚知音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憔悴的安云启。 她忍痛升起手掌,在别人眼里都是颤抖的手抚摸上安云启的脸。 “你怎么老的这么厉害,我是睡了多久。” 安云启激动的握住她的手,眼中泛泪光,“睡了快一个月。” “什么?”楚知音差点没有弹坐起来,“才一个月?” “那你怎么苍老了许多。”疲惫和沧桑在安云启的脸上。 安云启吐出一口,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柔情,“怕你醒不过来。” 楚知音愣住,像有一颗小芽撞了撞心房,快要破土而出。 “不要担心,我不会死,最差也是陷入沉睡。” 安云启垂下眼眸,“沉睡,会睡多久?” 楚知音笑了笑,“几十几百年不等吧。” 说完后,她看见他表情,嘴角顿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凡人怎么可能等这么久,她的沉睡对于他而言就是永别。 张木叶察觉气氛不对,走到床前喊道:“前辈。” 楚知音视线转在他身上,打趣道:“你小子倒是没变,看来不在乎我的死活。” 张木叶苦着脸,“我受的的罪可不比安公子少。” 从施州赶到巫仙谷路程的痛苦,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楚知音视线又落在赫曜身上,冲他招手,“为什么就余术的变化这么大?” 安云启和张木叶愣住,似乎在反应她说了什么话。 见没人说话,余术对她也不想以前那样,冲上来叫姐姐。 赫曜抬了一下眉,“既然忙也帮了,是不是该谢谢我。” 谷主垮下脸,就知道他不会安好心,“你想要什么?” 他勾起唇,缓缓道:“想要巫仙谷消失。” 除了楚知音外,其他人均脸色一变。 尤其是谷主,气的胡子飞起来,指着他,“你在做梦!” 楚知音听到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巫仙谷,这里是巫仙谷?” 谷主还在气愤之中,看着赫曜的眼神充满敌意。 巫仙谷可以说是才有一丝生气,绝对不能再次毁于这个人。 有人忧有人愁,只有楚知音还在状况外。 “那张木叶的那个厉害师叔在哪里,刚好可以有事想请教。” 张木叶听见赫曜的话也是如临大敌,根本没有听见楚知音在说什么。 只有安云启回应道:“门口的那位就是谷主,张道长的师叔。” 楚知音两眼放光,抬起手,“快,扶我起来。” “知音,”安云启欲言又止,想了想,“我让谷主过来。” 谷主:“……” 谷主看赫曜的目光雷光电闪,恨不得现在就将他解决。 楚知音倒是坐起身,一直想赫曜招手,“余术,快过来,一起听听谷主的教导,对你修炼有益。” 这次赫曜没有无视,看着她道:“我不是余术,识海里是骗你。” 怎么可能,他的气息,灵魂的感觉,再加上那一颗痣就是余术。 楚知音将自己神魂放置过在余术身上,对他甚是了解。 张木叶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前辈,你真的认错人了,余术已经死了。” 他以为楚知音是伤心过度,不接受现实,所以把别人误认为是余术。 楚知音摇头她不可能认错。 就算面容可以变,身高可以变,但神魂变不了。 “我知道余术被挖心妖所杀,但他身体里装的就是余术。” 她说的很笃定,让张木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赫曜倒是来了兴趣,“哦?你说我身体装着其他人?” 他活了快两百年,还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楚知音否定,“不是其他人,就是余术的神魂。”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沉睡已久,余术长大了,如果才一个月,余术也不可能立马转世。 所以为什么他身体是余术的神魂? 第179章 认错人? “啊,我知道了。”张木叶惊呼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长的一样,神魂气息相近,很多修道者都会分不清。 但相差上百年的孪生,余术是被封印了吗? 用术法封印一个小孩,然后送到宋城的一户商贾当小厮?一个人一人之下,一个人万人之上? 看到众人的反应,张木叶也知道自己说的很离谱。 赫曜始终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不过是人刚醒,脑子糊涂认错人。 今天做的事情已经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你说是就是吧,人已经救醒,不会再拿着芸娘的遗物威胁了吧。”赫曜看着安云启。 自己的弱点被人掌握的感觉并不舒服,现在的安云启看着平平。 但毕竟是芸娘的儿子,自己不会杀他,他一个劲想杀自己就麻烦。 安云启已经承诺的事情便不会反悔,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知音不知道他们达成什么协议。 但看他们对余术的陌生反应,难道他长相真的不是余术吗? 不管外表是不是,只要内在是,他便是。 她身上有收集的余术最后一点神魂,如果神魂在此人身体里,她就算想复活原来的余术也做不到。 看来要找一个机会将神魂与此人融合,说不定他就能想起什么。 究竟为什么余术会变成另一个人,楚知音便也想不明白。 赫曜看见安云启回应,瞥了眼楚知音,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楚知音喊道。 赫曜停住脚步,没想到她会叫住他,而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很熟悉,不管是在识海里面见到人还是外面见到的人。 他多了一丝耐心,“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楚知音怕后面不好找他,“你要去哪儿?不能留下?” 赫曜勾起嘴唇,打趣道:“怎么,在识海里对我一见钟情,不想让我走?” 说完,他瞥一眼安云启,“那你的小情郎怎么办?” 安云启握着楚知音的手在收紧,板着脸也看不出是否受这句话影响。 楚知音这下知道他不是余术,至少目前不是余术。 放荡不羁的语气永远不会出现在余术身上。 楚知音抿着嘴,过了一会,眼神变得神秘,伸出手指像他勾手。 “你过来,我告诉你。” 赫曜注视着楚知音,圆圆的眼睛微微眯着,甜美的长相配着狡黠的眼神,显得很是灵动。 他却不禁想到识海里面的冷艳美人,如果也做少女般的神态,又该是多么勾人。 赫曜破天荒的一句未反驳踏步往楚知音床前走。 他的这个举动倒是惊掉谷主和张木叶的下巴。 赫曜何时这么听人话,上次出现这种情况可能还是芸娘未嫁给安云启他爹的时候。 安云启心中警铃作响,倒也不是觉得赫曜会伤害楚知音,就是心底莫名不想两个人靠近。 楚知音拍了拍安云启的手背,安抚他放松。 赫曜走到床前,“怎么?” 楚知音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又看,就觉得是余术的长大版。 眼睛比之前要更狭长,轮廓更加锋利,唯一不变的就是眼下的那颗痣,带着温柔和可怜。 楚知音道:“你弯一点腰。” 赫曜微微皱着眉,觉得此人想整花招。 但她魂魄受伤,谷主也不是他对手,这些人除了安云启外,应该够不上威胁。 但如果安云启反悔,想和眼前女子联合一起杀了他。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时过境迁,以前虚伪的正道会不会已经卸下虚伪。 楚知音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怕了?” 激将法对于强者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轻哼一声,“面对你们,还不至于。” 谷主听到这句话,胡子又差点气得翘起来。 他稍微弯一点腰,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光打入额头。 赫曜表情一变,手上的黑雾瞬间升起。 安云启见状立刻挡在楚知音的身前。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连谷主和张木叶都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快要打起来了。 楚知音用手移开安云启,拍了拍他手臂,“没事。” 她知道能进入她识海的人都是不一般人,至少术法不会差,所以她要乘其不备把自己的神魂放在他体内。 等安云启移开身体,楚知音才看到他手上的黑雾。 她疑惑道:“挖心妖?” 赫曜已经用灵力周游一身,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他黑着脸,“你干了什么?” 说完,手上的黑雾大了不少。 张木叶怕他们真的打起来,他赶紧想楚知音解释,“前辈,他是我之前给你讲过的妖道帝师。” 这下楚知音是真的惊讶住。 帝师是上一代的人物,余术为什么能和他扯上关系。 而且还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术士。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余术的神魂在这个身体里,她有责任保护他,引导他。 她看向赫曜,“别担心,放了一丝神魂在你的身体里,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它能保你一名。” 虽然最终没有保住余术。 但现在作为羁绊,可以随便找到帝师 赫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安云启,只见他此刻面如寒霜都不为过。 毕竟害得他家破人亡,害死他父母亲的人,虽然为了救楚知音放弃杀他。 但不代表自己的心上人要去保护仇人,他还无动于衷。 赫曜手上的黑雾消散,这下反而整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见面的女子,愿意用神魂力保护,莫名其妙下心里却像是被撩拨了一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 楚知音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挥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赫曜:“……” 他怔在原地,表情极其的复杂,像走马灯一样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愤怒。 有气无处发,他狠狠甩衣袖,哼了一声离开这里。 他发誓,下一次驻足的时候,一定荡平巫仙谷,把这里的人捆回蛮地丢给族人磨炼。 张木叶对楚知音的佩服又上了一个档次,刚想冲上去拍马屁,就被安云启阻止。 “师叔,张道长,辛苦了,你们先休息。” 第180章 练武台一 原来楚知音刚刚醒,又耗费神魂,现在的脸色苍白的不行。 当工具人的谷主也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忙,拉着张木叶去练武台操练去了。 楚知音眼前花白一片,怕自己又陷入沉睡。 不停的拧大腿,希望用疼痛唤醒意识。 等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恍惚想起安云启之前说的话。 帝师是他的杀父仇人,去巫仙谷就是为了拦截帝师,并杀了他。 而现在…… 所以刚刚帝师说不要用芸娘的遗物来威胁他,就是他进入到识海唤醒她的条件。 而她当着安云启的面用神魂保护了他的杀父仇人? 楚知音感到慌张,安云启会不会特别伤心。 “云启。”她嘴里喃呢着。 安云启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在。” 她一直喃呢了十多遍,安云启便回应了十多遍,每一声都透着担心。 直至她睁眼,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怕急了,怕楚知音再昏过去,再想这段时间呼吸微弱,像是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随时要离开他。 “云启,对不起。”楚知音就算是根木头,也感知到安云启对他的好。 安云启道:“为什么要道歉?” 这声道歉包含东西可多了,对不起他的辛苦,她自始至终只想到自己,哪怕是沉睡也没有想到他会多担忧。 对不起他的信任,要保护他的杀父仇人。 但余术肯定不是帝师,其中肯定有没有搞明白的东西。 她道:“那丝神魂不止可以保护他,还可以随时可以查询位置,无论他躲在哪里,我们都可以找到。” 安云启问道:“你真的认为他是余术?” 楚知音点头,余术的神魂她没可能认错,等她神魂稍微恢复一点,也找到修炼的方法后,她就将身上的与那人融合。 只要能融合,她就没错。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余术的神魂跑到帝师的身体里,但有可能是帝师修炼了什么邪术,吸食别人神魂之类的。” “但时候弄明白了,我帮你杀掉帝师,但余术不可能是帝师。” 安云启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养好身体,我不会过河拆桥,既然答应放过他,我便不会去杀。” 楚知音始终觉得欠安云启,“是你答应的不杀,我杀没有关系。” 安云启道:“他也算救了你。” 楚知音顿了顿,“是,但如果他和挖心妖一样,我就不会放过。” 安云启帮她理了耳发,“先休息,等恢复过后再想。” 她这次醒来想法变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只看重与自己的羁绊。 这一休息让楚知音直接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每天被安云启投吃投喂,带病都活生生胖了几斤。 好不容易能下床,楚知音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谷主。 她出门,走过几道走廊,看见鬼鬼祟祟的张木叶,勾着腰在张望着什么。 楚知音惦着脚走在他的身后,凑近他的耳边道:“再看什么?” 张木叶吓得跳脚,尖叫一声看见是楚知音又赶紧捂着嘴。 楚知音顺着他的方向看着,看见穿着道袍的两个人左右打探。 是自家弟子,张木叶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位置,两人交谈一二就往这个方向走来。 张木叶脸色堪比焉青菜,拉着楚知音低声喊:“前辈,前辈,我们赶快走。” 楚知音站着没动,“你怕什么?” 张木叶苦着脸,“我不是怕,前辈,你有所不知……” 他的话没有说完,两个人已经看见他,瞥了眼楚知音后向他行礼。 “师叔好。” 张木叶僵巴巴回了一个‘嗯’。 楚知音看着他们挺有礼貌的,为啥张木叶要躲? 行完礼后他们抬起头,两个人的样貌长的都还可以,属于年轻精神端正,一看就是就是修道之人。 但仔细一看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傲气是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接下来的话,楚知音便知道张木叶为什么要躲了。 其中一个人道:“师叔,晚辈的唤风术一直练不好,是否可以想师叔指教一二。” 话语虽然谦卑,但看着张木叶的眼神却不是这个意思。 再结合张木叶躲躲闪闪的目光,为难的表情,他们绝对不是单纯的指教。 张木叶苦着脸道:“你们的造诣都比我高,不需要我指导了。” 道士道:“师叔此言差矣,晚辈们一直在巫仙谷内修炼,从未在外游历,师叔是当年师叔祖的徒弟,天赋绝佳,是晚辈不能及。” 另一个道士压着嘴角补言道:“是啊,师叔,您是不是不舍得教导我们这群晚辈,觉得我们愚笨不堪。” 张木叶被这一番话急的汗都快出来,“你们邀请我好几次,每一次教导都是我不如,不如……” 张木叶是正统张氏宗门的单传,如果皇朝不灭,国教不败,他现在就是首席弟子。 而这些人没有在张氏宗门里待过,虽然谷主依然将张木叶的师傅立为主线,他们是支线,可谷中的其他弟子肯定是不服气。 传言中流落在外的师叔天赋过人,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可见到才发现,术法竟然还比不过他们后一辈的弟子。 尤其是谷中新一代天赋过人的两个首徒,自然想找张木叶做对比,究竟是谁的天赋更高。 得知作为前辈的张木叶不如他们时,他们心中充满了满足感,特别享受高辈的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从而衬托他们。 张木叶自知在外游历,术法停滞不前,谷中晚一辈的佼佼者已经超过他,但让他亲口承认,也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楚知音算是看出来了,两位小道士看着有礼懂规矩,但说的话却一点没有把张木叶放在眼里。 一个晚辈安排起长辈做事,求指导也不是这种求法。 楚知音眼神暗示张木叶不比再说,她往前站了一步。 “张道长不想教导你们,肯定是有不想教导的道理,唤风术这种低阶的术法还要找到师叔,学不会不会找同门的师兄吗?” 只要出师后,每个人对术法参透都不一样,所以可以创造出不同的秘籍术法。 所以师兄弟在出师后收徒,基本不会过多干预对方徒弟,最多给与指导但不会传授。 第181章 练武台二 小道士知道谷中的女人是安云启带回来救治,醒了一个月没有见过人影,可一个外人,也来插手他们道家事情。 道士假模假样的对楚知音行礼,然后反对道:“姑娘不是道门的人,我们向在外游历归来的师叔请教,自然是想学习师叔身上的不同师门之处。” 张木叶被这群小辈为难都快成习惯,看他们也这样对楚知音,想着她病才好,不想再添麻烦。 他打圆场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唤风术是吧,我去练武场给大家展示。” 两个道士不可见的悄悄对视一笑,嘴角间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楚知音看到眼里,“既然是学习,我跟着一起见识见识,可以吧?” 小道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越多人看他们越欢喜。 张木叶的锐气都被这些人快磨掉,越来越自卑小心翼翼,如今再在前辈出丑,心中十分不想。 他拉住楚知音,“前辈,你还是回屋内休息。” 道士听见张木叶叫楚知音前辈,眼底露出诧异的神情,没想到女子也是修道之人。 但看其脚步虚浮,面容苍白,弱不禁风的模样,术法肯定也是平平无奇,毕竟能被不如他们的师叔叫做前辈。 楚知音在屋内待下去,神魂还没有恢复之前,就先闷死了。 再说,正好也可以看一下正统道士修炼的术法是什么样的。 楚知音道:“没事,该出来走走。” 张木叶欲言又止。 楚知音拍了拍他肩膀,小声道:“我帮你坐镇。” 张木叶脸上顿时染上红团,又羞又惭愧,自己在外闯荡多年,还在受人庇佑。 之前是师傅现在是前辈。 他们走到练武台,说是台其实是一个平台的大坝中间有一块凸起的圆形台面。 四周有四个盘龙柱子,周围都是散落或者是组团修炼的人。 如果想要互相请教或者不服气的争斗,就上到圆形台上,周围的人就会自然的围成一团看人比拼。 不少人看见两位小道士和张木叶的身影,自然而然走到台下,挑选绝佳的观赏位置。 “师兄好。” “师叔好。” 道士们犹如众星捧月向那两人打招呼,表情带着三分讨好七分恭敬。 而身后的张木叶更像是顺带称呼的人。 楚知音看见这些,心中在想,她认识的张木叶虽然不是光芒万丈,但也算意气风华的青年,对术法的热爱,对道学的领悟钻研。 就是没有成为高手,也值得这些门徒后辈尊重。 现在也变得唯唯诺诺,缩头缩脑一点自信都没有,当你越看不起自己的时候,别人就会想要凌驾之上。 “哪位女子是谁啊,没见过呢?” “听说是两位在外的师叔带回来救治的女子。” “那怎么来到练武台?” “可能好奇道法,来看热闹吧。” “妇道人家不在闺中待着,看我们斗法能看懂吗?” “嘘,别说了,人过来了。” 不少人都在窃窃交谈,道家女子甚少,除去安云启的母亲芸娘是一位术法高人,其他的女子很少能入道门,参透术法。 现在谷中也不过只有两位女子门徒,且资质平平。 他们随着众人的视线走到练武台阶梯旁,其中一位道士走上台。 对台下的人道:“朔清今日又请到师叔,为大家展示讲解唤风术法,师叔天资过人,在外游历数年,各位师弟小辈一定要认真学习领悟。” 下面的人十分配合,不停的叫好,兴奋的模样不像是学习,而是在看戏剧。 张木叶的唤风术楚知音见识过,的确平平无奇,不算差但肯定也不算好,只算达到基础。 但作为一群门徒的师叔,怎么可以只能达到基础。 张木叶面色发苦,之前演示的术法,皆引来台下的人哄堂大笑,不少人直接在台下的展示都比他更好。 比如讲气转为火,他还是老套的画好符纸,念咒点燃,可现在的弟子基本是一句口诀,直接指尖冒火。 他羞得无地自容,两天都没好意思走出自己的房间,路上碰见弟子,都怕是练武台当天的人。 可巫仙谷不大,这点事早已经传遍各个角落。 师叔天才变废材,游历归来谁不如。 楚知音看张木叶踌躇不前,她中气十足向所有人说道:“既然是学习,应该让最优异的弟子先给长辈展示后,再补充不足。” 她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台上的弟子朔清,“谁是最优异的人?” 朔清被楚知音的眼神震住,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极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他眼神闪躲开,台下的人齐声喊道:“朔清师兄的唤风术最厉害。” 是啊,他的唤风术在他们辈中最厉害,还怕术法不强的师叔? 他拱手道:“那晚辈先向师叔展示,希望师叔能好好指正教导。” 看似礼貌实则含着傲气,小小年纪如此虚伪。 朔清说完后,整理了一下衣领,站在中间,双腿分开与肩并齐。 手势掐在日君决,嘴里念念有词。 不到一会,清风拂面,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 台下的弟子相互交谈,“不愧是师兄,手势刚起,就有风来。” “朔风师兄感知大地之气的速度好快。” “难怪是我辈天资卓越的第一人,师尊的夸赞都没有停过。”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风逐渐增加,衣袖,衣摆飘拂荡漾。 考验术法厉不厉害,第一是看召唤速度,第二是看涉及范围,三是看威力大小。 练武场整个坝子不算小,在里面的所有人就感知到风。 接下来就要看威力。 朔风的口诀未断,直至狂风大作,最后一声如律令消失在风中。 风力对比楚知音之前和张木叶比试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楚知音是一团飓风,如果不停止能将树木吹得连根拔起。 而朔风唤的是整片的风,吹得尘雾四起,人群东倒西歪。 台下的人叫声一片,术法高一点的念咒抵抗,低一点两人抱作一团以免被吹走。 术法的确是比张木叶更强。 第182章 练武台三 “师兄好厉害,再修炼几十年怕是能出师了。” “听说宗门以前能够百年出师也就师叔祖一个人。” “师叔祖?是云游回来师叔的师父吗?” “对啊对啊,也不知道千挑万选的宗门首徒,为什么现在看着平平无奇,如果朔风师兄早出生,怕也没有这个师叔的位置。” “道门都是论术法高强,这个师叔也只是占辈分,天资和能力不见得如朔风。” 他们讲话丝毫不避讳被说的本人是不是在现场,张木叶在风中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当初是他自己选择去游历,踏走师父曾经带他走过的路。 师父说过,最后的修炼不是关在房间里读别人留下来的秘籍,而是进入道芸芸众生之中,成为一员,感受大自然规律,并转换成自己的能量。 我们只是借用自然的力量,当你和它越亲近的时候,你将会越强大。 他有好好的过好每一天,每天固定时间修炼,其余在外给人算命除灾历练,感受人生世事,做一个平凡又努力的人。 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完美,可是术法没有突破,在师父走后,他的术法几乎没有长进,停滞不前。 也不是他所想。 是选择错了吗,如果跟着师叔一起来到巫仙谷,继续受师叔的教诲,自己是不是不会沦落至此。 风声停止,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朔风笑脸盈盈向张木叶走来。 站在高台俯视着他,用看着谦卑的神情说出令人讨厌的话。 “请师叔点评。” 怎么点评?他还需要用符咒唤风,如何点评比他更厉害的术法。 “一般。”楚知音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却十分神奇的让全场的人都听见。 朔风神气的神情明显一僵。 台下的人提前替他抱不平,“姑娘不是道门中人,怎么可以随意点评呢?” 他们是彬彬有礼,可此女子也太不懂规矩。 楚知音歪头,直直的看着说话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那人一顿,想说她看着柔弱不已,身上毫无术法之气,可看见她的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楚知音笑了笑,转头看向众人,“张道长叫我前辈,他是你们的师叔,那我也算你们的前辈。” 说完,又看着朔风,“指点你们绰绰有余。” 朔风平静的脸色下终于被撕破一点,露出不屑的愤怒之色。 台下哗然,不一会小声的冒出一些声音,看似无意实则有意。 “太狂妄了,又来一个以辈分压人的人。” “那个师叔本来就不让人信服,他的前辈关我们何事。” 之前另一个带他们的道士站在台下冲他们道:“既然前辈和师叔都认为朔风师兄的唤风术一般,劳请赐教。” 此话一出,台下便立刻安静,对啊,既然作为前辈和师叔,享受别人的尊敬的时候也要拿出真的本事。 他们倒要看看这位前辈有多高的本领。 张木叶心中一慌,他的术法是比不过刚刚的唤风术,前辈虽然强,但毕竟之前灵力使用过度。 现在人才看着有些精神,怎么可能再让她耗费精神,如果又晕了过去,安公子那不是要直接掐死他。 但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他一人丢脸也就罢了,怎么好让前辈同他一起丢脸。 张木叶担忧的看着楚知音,刚想开口却被楚知音阻止。 他眼底的关心楚知音都看在眼里,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明白。 不知是不是巫仙谷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关系,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恢复的很快。 虽然失去的灵力没有补回来,但精力充沛,借用外力施展术法比之前更得心应手。 唤风又不算是强大攻击力的术法,耗不了多少灵力。 “你的感知力不行,速度太慢,威力太小,如果面对敌人,起风的瞬间你就败了。” 朔风面色下沉,以往听到的都是夸赞更多,哪怕又做不好的师父也是说领悟不错,但还需要努力。 何时有这种被全盘否定的时候。 众人都被让狂妄,毫不留情的口气惊掉,同时也对她接下来的展示抱有期待。 究竟能使出什么样的唤风术才能这么狂妄自大。 朔清气得咬牙切齿,但面上还是保持谦逊的模样,两者矛盾,反而让人看着有些可笑。 他重重吐出几个字,“请,前辈赐教。” 楚知音余光往树林一瞥,伸出手掌,一阵吸力将两片刚落下的树叶送到她手里。 很多人都没有看清这一幕,面面相觑的在问发生什么了。 道行好一点的看清楚就说明情况,但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取两片树叶。 “难道这就是唤风取叶?” “这也没什么稀奇,最多速度快了一点,朔清师兄一样可以做到。” “看来没什么本事。” “就是,诶!你们看!” 在他的一声惊呼中,只见楚知音将一片树叶丢向朔风,树叶划过的地方瞬间带起狂风,一团风力袭击而去。 朔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速度太快,等他察觉的时候起手势挡风却已经被打到练武台的另一端。 以抛物线的方式过去。 众人张大嘴巴,下一秒,楚知音丢出另一片树叶。 一道强而有力的风将所有人齐齐吹倒在地,这力道哪里还像风,简直就是一股力量把他们直接推倒。 而且速度太快,快到现场的人,没有一个能阻挡住。 练武台此刻哀嚎一片,但只过一息便是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所有人才陆陆续续起身。 朔风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走到台前,另一个道士朔云他的兄弟更是惊讶不已。 他们的确不如这么前辈。 用叶子唤风,看似借助了其他的力量,但发挥的效果却比他们直接念咒更厉害。 站起来的人表情无一转变,全部变得恭敬谦虚,有些之前嘴碎的甚至微微低着头,怕被前辈看到。 楚知音心想这些都是凡人的修炼者,也是延续着,可再这么闭门造车,只看花里胡哨的表面,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第183章 练武台四 “尊师重道,不是浮于表面的形式,强弱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张道长的天赋比你们任意一个人都高。” 最后一句话楚知音的眼神落在朔清身上。 如今大家对楚知音是臣服恭敬,但对张木叶仍不认同,他们可以表面的尊敬他,但不会从心里接受。 朔清微微低头,“前辈教诲的是。” 张木叶感激的看向楚知音,但心里依然不好受,因为这不是他自己赢来的。 “师弟的确是天资卓越,但懈怠多年,怕是最后也会泯然众人。” 不远处传来一段声音。 “师傅、师叔,师兄。”除了楚知音,全部的人都在向走向练武台的道长行礼。 他身着藏青色的道袍,头戴莲花冠,一把浮尘在手,表情庄严。 道长走的越近,张木叶的头便越低,直到走到人前被喊起。 “抬头,畏畏缩缩成何体统。”他道。 楚知音微微皱眉,对他呵斥的口气很不喜欢。 张木叶抬起头,看着以前的师兄,他回到巫仙谷,除去面对谷主,几乎都是躲着之前同练的各门师兄。 之前他年纪最小,天赋最高,宗门上下都对他爱护有加。 长辈看他是小辈,而小辈敬重他是长辈,一时之间他便是宗门里最耀眼的人。 而他的同辈师兄弟便被衬的黯淡无光,也不和他亲近。 以前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作为首徒,学习术法是首项,从未想过处理人际关系,也没有刻意在意过师兄弟的感受。 后来去到世俗,感受到人间冷暖,才惊然领悟,同为弟子的师兄弟在当时定是不好受吧。 尤其是天赋也并不差的张木树师兄。 他的名字和张木叶皆为师尊所取,在当时是无比的荣耀,也是师尊对他们的喜爱。 “师兄。”张木叶喊道。 “嗯。”张木树答应一声,随后看向台上,“还站在上面干什么,仗着天赋高不训练吗,要和为师比一比吗?” 朔清惊慌,连忙拱手,“徒儿马上去修炼。” 说完,他便下练武台,张木树视线扫过众人,吓得众人赶紧散开,各自练习所学。 一时热闹排挤的场面烟消云散,练武台下只剩他们三个人。 等周边没人后,张木树严厉的看着张木叶,“被小辈的人拿捏,真是没用。” 张木叶神色一暗,动了动嘴唇,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 楚知音看着这一幕,想着张木叶虽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但也不会现在任人数落一言不发。 “小辈想着拿捏长辈,也怕是没教好。”楚知音道。 张木树听到这句话,才仔细打量楚知音,长相可爱倩丽,一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模样。 谷中诸多事情现在都是交给四位长老,其中包含他,只有谷主院中的事情他们不过问。 所以对于她的情况真的不是很了解,怕也只是疗伤借助的留客。 “姑娘不在院中养伤,何在道家练武场受寒,如果再病,显得巫仙谷照顾不周。” 张木叶听见急忙解释,“前辈是为了我,我马上带她回去。” 楚知音最不喜欢别人安排,尤其是第一眼就看着不顺眼的人。 “回去干什么?”她淡淡道:“看到这么多道友,肯定要交流够才能回去。” 张木叶明显是陷入自己的心结当中,如果不早点帮他开导,怕是以后只会心绪越来越乱,直至陷入执念,走上偏门。 张木树有些惊讶,“姑娘也是修道者?” 楚知音道:“门外汉而已,比不上你们正统的专业。” 比起道,她可能还真不如他们,但修仙就不同了,没有一个人是进入仙门。 张木树打量她,心中也在衡量着她的话。 “姑娘既然也是道友,也知道修炼者最重心性和毅力,帮人帮不对便是害人。” 楚知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每一个人有每个人的修行道路,如果自己突破不了眼前的阻碍,别人的帮助可能只会让他沉沦阻碍,无法自破。 话是没错,但是也要分事分人。 比如张木叶就不适用这一招,他心性善良细腻,宗门师父都是他心中的执念。 如果回到师门,没人开导执念,还去打压加重,那他不是幡然醒悟而是落入深渊。 楚知音道:“所谓因材施教,因人而异,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就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免得祸及他人。” 她这句话也算是说破装木张木叶这段时间受的打压绝对和这个师兄的放纵脱不了关系。 而那些道心未全的弟子们,因此走入歧途,门风败坏,宗门树立的根基便要倒塌。 刚刚所有人都是以强者为尊,那弱者便不能受到尊重了吗? 张木树脸色一变,“你懂什么?他再这样堕落下去,再高的天赋有什么用?” “而且,有天赋不一定代表着什么。” 说完,他神色不明,像是压抑着什么,也像是想要证明着什么。 楚知音道:“你前面的话,我很认同,但后面那句,我不认同。” “努力只能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而天赋能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里的最强者。”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天赋就是如此。” 这句话直接激怒张木树,他以前所受到的冷眼,蔑视,永远暗淡在别人的光环下,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刻苦。 也比不上别人优秀的灵根,虽然他的灵根不差,但比上张木叶便是有差距。 而这种差距是他无论如何去证明都无法跨越。 这不公平,不公平。 他现在修为在张木叶之上,怎么还有人说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他阴恻恻的看着楚知音,“天赋也需要实力证明,我只比师弟早入门几年,可如今呢?” 他看向张木叶,“师弟能脱离使用基础术法吗?现在和几十年相比进步了多少?” 张木叶眼神躲避,随即微微低头。 他这些年几乎没什么进步,师兄说的没错,再好的天赋如果不努力也没有什么。 可他已经努力了。也在刻苦的学习,但就是没有进步,所以,天赋只是华丽的修饰词,并没有什么用。 第184章 练武台五 楚知音拍了一下张木叶,“你也觉得天赋不重要吗?” 随后她转头看向张木树,“我出一个题,向你们证明天赋对于修炼到底重不重要。” “怎么样?”她视线扫视两个人,“如果证明是张师兄赢了,我便带着张木叶离开,从此不踏入巫仙谷并且将之前宗室令牌拿出来。” “而张木叶赢了,你手下的弟子,包括你都要向他道歉,并说天赋不能决定品行,修为高低更不能。” 张木叶慌了,虽然离开巫仙谷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令牌是师父传给他的。 现在张氏宗门不在,巫仙谷已经重新建立,可以创造新的令牌,而这件东西是他唯一的寄托。 张木树淡淡道:“姑娘是师弟的前辈,怎么知道出题的公正性?” 楚知音道:“考察天赋无非是那几种方式,张师兄这么担心,是觉得自己会输吗?” 张木树道:“巧言令色,人心不古,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句话既是指令牌也是指出题。 令牌对一个宗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立宗的精神也是代表。 道家令牌不光是身份的代表,里面还有创始人花尽心思找寻的奇石,又有灵气滋养。 说不定本身就是一枚法器或者藏有创始者的秘籍。 他之前有听师父说漏过,宗门最厉害的术法都是传给首徒,当他接手令牌的时候,自然而言就会传承到师尊留下的东西。 所以现在巫仙谷停滞不前,达不到昔日宗门的荣耀,和令牌不在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当楚知音说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是心动的,如果张木叶能教出令牌,哪怕是留在这里当无名师叔又如何。 张木树看了一眼张木叶难看的脸色,“而且,姑娘能帮师弟做主吗?” 楚知音的想法很简单,张木叶的自信心已经被挫败,再这样下去,他只会沉沦自己无用的想法下无法自拔。 令牌是他最重要的东西,用此也可以激励他。 楚知音对张木叶道:“你愿意吗?” 张木叶觉得十分为难,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前辈,要不算了,我也不想当巫仙谷的师叔,等你伤好了,我们便离开。” 张木树听完后轻蔑的一笑,胆小怕事毫无斗志。 楚知音也带着一丝怒气,他怎么油盐不进。 “张木叶,我救你几次,就算是为我,你也不愿意?” 从把他游走街道各个角落躲藏的道士,到有吃有住,有家可回,又是为了救他,惹上挖心妖,导致余术身死,前辈重伤。 既是现在前辈让他去死,他也不该有任何的异词。 想到这,张木叶咬牙道:“好,听前辈的安排。” 楚知音颔首,转头看着张木树,“怎么样,你还有什么疑问?题肯定是公平公正,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让谷主坐镇。” “这里练武场上百双眼睛应该也能辩真假。” 张木树沉默了一会,“什么题?” 楚知音道:“感知。” 天赋高的人,对大地之气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感知能力是常人的几倍。 他们被选入道门之前都会做灵根测试,将手放在玄龟上,玄龟会爬向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一行,告知弟子适合的方向。 而天赋强的人,轩龟会直接吞下五行之一,化为灵气注入测试弟子身上。 张木叶与张木树都属于灵根佼佼者,但当时轩龟在吞下木行后,直接生出灵识,吐出一句灵言。 “大能之人,善。” 随即陷入沉睡,不再测试灵根,当时师尊收起自己的灵宠,向大家说道:“玄龟吸入至纯大地之气,沉寂修炼,再醒时便能脱离凡身,进入仙道。” “此弟子赐名张木叶,为张铭道首席弟子,张氏宗门首徒。” 本在前一位定为天赋极佳的张木树此时就将变得暗淡无关,只能在人群中听着别人的惊呼。 张木树道:“测灵玄龟还在沉寂,无法再测试。” 楚知音才不知道凡人的测灵,想要比拼天赋,自然是要是要测试人体与大地之间的感知能力。 她道:“我不测灵,你们都是木系灵根是吧。” 两人点头。 土是生长万物的灵,而木是保护万物的灵。 “我将练武场的人分为两派,我会唤风吹倒他们,你们各保护一派,不能使用术法,纯粹用感知呼喊万灵帮你们拯救。” “哪派的人站着更多哪个赢,当然为了怕有些人作弊,那一派归谁由我来定,而且不能告诉下面的人。” “怎么样?公平吗?” 张木叶瞪大眼睛,“前辈,我……” 他现在都需要借助符咒或者口诀才能使用大地之气,他如何能跨越这一步直接和大地之间沟通? 师兄还有可能,他是万万不可能。 张木叶修炼多年,虽然不能完全脱离外力,但已经达到只用口诀便能沟通大地,现在想要跨越这一步,可以试试。 虽然可能发挥不出大的效果,但沟通应该算是简单。 他道:“可以。” 楚知音看了一眼张木叶,说道:“想一想你的罗盘。” 罗盘能生出灵识虽然不在一朝一夕,但如果不是张木叶灵根纯粹,赤子之心,它也不会只经三代人就生灵。 张木树召集所有人分成两派,让所有人不知所云。 其中朔清很受他宠爱,便大着胆子问道:“师父,是要排练新的阵法吗?” 张木树道:“不是,做一个测试,你们现在站好,待会这位姑娘会唤风吹倒你们,谁站在最后,我便有奖励。” “有一个规矩,所有人不能使用术法抵抗,被发现者出局受惩罚。” 他是当着所有人都这样说,这样很是公平,不知道情况的人都会尽自己最大所能站好。 他尽量将两边弟子的按照能力分均匀,朔清和朔云各站一对。 队伍站好,楚知音看了看,将队伍归属告诉两人,等到他们点头后,楚知音捡起两片树叶。 弟子们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毕竟有长老坐镇,他们不敢多言,只能不作声响的接受。 第185章 测试一 树叶飘在两队面前,不一会狂风凶叶子的方向攻击弟子。 风力有猛又快,前排的人瞬间有些站不稳,站在后面的弟子立马用手撑住。 其他人相继模仿,所有在身后的人都用手撑着,队伍化作不到城墙,狂风也吹不到任何的人。 张木树欣慰的点点头,同门合作相互帮助是良好的品德。 楚知音道:“开始吧。” 说完,两个人便闭上眼睛,各自感应属于自己的神灵。 每过一刻钟,她便会加大风力,直达全部人吹倒,如果两人一个都没有唤起生灵,那就只能算平局,换一下重新测试。 一刻钟过去,风力骤然加大,最后一排的人,脚不自觉的往后退。 前面的人更是眼睛都无法睁开,风吹在脸上像除掉刃的刀子,不断的摩擦在脸上。 苦不堪言,他们忍不住开口:“我受不了了,放我倒下吧。” 第一个开口的是朔清的队伍里的人,朔清站在中间,听到他这么说,他开口道:“换我来吧,师弟。” 有第一个人说话,后面没怎么吹风的人也开口道:“我也来替换。” 说的人多了,朔清组织道:“大家不要乱,如果师兄弟都愿意互帮互助,那我们让第一排去到最后一排,前面的一排一排的往前面进。” “如果有实在受不了的告知,再让修为高的师兄弟替补。” 朔清完全是把这个当做是师父对他们的考验,积极想着对策。 此话一出,大家都很认同,在接下来的时间不停变换队形,让每个人都在前面抵抗狂风,每一个人都有喘息的机会。 另一对看到他们的操作也模仿,此时的风力也没有让一个人倒下。 又过一刻,风力再次加大,两队都在换人之时,一下倒下七八个人。 朔清看着情况不妙,大吼道:“站着的人抱作一团。” 风早就吹起尘土一片,他们几乎无法睁眼,听见他的声音,反应快的马上抱住周围的人。 不一会大队伍变成零散小队伍,但力量聚集,人也不至于倒下。 而倒下的人,便被楚知音吹到外面,表示出局。 不过一会里面就出现暗自使用术法的人,楚知音也毫不留情的将人踢出局。 朔清勉强睁开眼睛,砂石划过脸颊火辣辣的疼,他还是继续组织道:“大家尽量抱在一起。” 被吹了两刻钟有些人已经开始抱怨道:“这到底是什么测试,也不能用术法,难道就是看到我们全部倒下。” “是不是在惩罚我们对师叔的不敬?” “那也不是我们对师叔不敬,为何我们要受罪。” “嘘,别说了,师兄在我们这一对。” 朔清垂下眼眸,看着满天的尘雾,心想这次测试究竟是考验还是惩罚。 “为什么隔壁的队伍风要小很多,他们的人倒的也更少。” “我看看呢,还真是。” 朔清骤然睁开眼,透过飞沙看着旁边的队伍。 果然,他们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模式,手臂撑着前一个人,根本不像他们一样那般狼狈。 是他们有什么没做好吗?为什么两边的风力程度会不一样。 两队已经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造成这种现场的张木叶和张木树也是不同的神色。 一个面容冒汗,一个神态自然。 张木叶进入到自己神识之中,一颗大树上零零散散的树叶和一些嫩芽,代表着他的修为。 他找寻了各种方法,依旧没有办法感知外面任何的生灵。 外面的情况他也知道,是一直挑衅他的弟子那一队是他该保护的。 可已经过了两刻钟,师兄已经到门道,而他只能在神识里着急的徘徊,一点用处也没有。 输了,师父留给他的令牌就要给到师兄。 他将会辜负师父的教诲。 他怎么会如此没有,以前他和师兄的差距很小,甚至在有些科目上还更胜一筹,为何几十年过去了,他就原地踏步。 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就我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执念。’ “谁?” 张木叶惊觉打量四周,刚刚的声音沧桑古朴,是从他身侧传出来的。 可这是他的识海,此时更是不可能有别人能进来。 他又叫了两声,“是谁在说话?” 张望了一阵,发生并没有动静,心想着是自己心情郁闷,产生幻觉。 视线重新落在神识外,两队人的差距越来越明显,张木叶保护队伍已经少了一半。 人越少风力却越来越大,再过一刻,人就会全部倒下。 反观张木树的那一组风力被阻挡的成初阶的状态,吹得他们连队形都不想换。 张木叶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失望,静静的走在树的旁边,然后坐在地上,靠在上面。 自然自语道:“师父说,境由心生,可外面的境没有一项是由我而生。” “泉水是山顶化的雪,树木发芽是老天爷给的雨水,人能长大是大地生产的谷物。” “就连面对困难,解决困难的人也不是我,这世间的一切好像都与我无关。” “师父不在,我也找不到自己与世界相连的地方。” “归根结底,是我又笨又弱,才会从一个大家眼中的天资卓越的人变成平平无奇。” ‘执念。’ 张木叶猛然起身看向身后,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他手指放在树上,轻轻问道:“是你在说话吗?” 树并没有回答他,外面的尖叫声又传了进来,过了三刻,风力又增大了。 张木叶的队伍只剩下十个人,全是平时修炼比较好,底子不错的人抱在一起,拼命抵抗。 张木耳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们团结,坚韧,不畏困难,如果今天不是测试。 而是真的大难来临,而他就是唯一的解难之人。 他还能站在这里,从容不迫的,认命心态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吗? 如果他不救,外面的人是死呢? 不行。 张木叶退出自己的神识,他感知不到生灵,求不到大自然帮忙,但他可以自己救。 他睁开眼睛,看着神态自若的师兄,还有注视队伍的楚知音。 不管不顾的走到队伍之前,用挡在他们面前,奢望用身躯减弱狂风对他们的伤害。 第186章 测试二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刚进入就开始站不稳。 步伐节节退后,甚至快要打到队伍的人。 朔清看到张木叶的人影,怒吼道:“你在干嘛,不要站在前面。” 本来他们就是摇摇欲坠,再来人形一击,那就是全军覆没。 朔清的声音让张木叶瞬间清醒,手指紧紧陷入地里,咬着牙不让自己退后一步。 他是又干蠢事了吗?不自量力的做法帮不了忙还在拖后腿吗? 楚知音看到这一幕,喊道:“张木叶,你现在快退出来,再待一息,队伍就算作弊全员输掉。” 她不会偏心张木叶,最后是赢是输全看他能不能突破心里的障碍。 好好的天赋被停滞几十年,也该擦亮重启了。 朔清听完这句话比张木叶更激动,他咬牙吼道:“不能因为你毁掉我们之前的坚持。” 这句话重重砸在张木叶的耳朵里。 最后坚守的防线崩塌,他拼命的爬出风吹的地方,手指抓过地方每一步都像他曾经走的路。 一帆风顺到艰难险阻,他享受了祥和,却没有承担住风云。 这一切都是他的考验,他的劫难。 他明白了,是心中的执念阻挡他前行,已逝的师父,宗门衰败,术法不如人,统统都是他的执念。 他不想去面对,每天在敷衍着修炼,看着是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其实内心早已经放弃自己。 他的颓废只能害了身边的人,害了想要关心帮助他的人。 他知道错了,知道错了,那现在还可以弥补吗?还可以拯救需要他保护的人吗? 不想自己的错误而让别人承担,承受。 生灵,可以帮帮我吗? 可以吗? “只有你自己能帮助他们。”一个悠远厚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张木叶抬头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自己识海当中。 自己跪扶在地上望着大树。 这一次张木叶很肯定是大树在说话,他惊喜万分。 是生灵,是生灵听到他的呼唤了。 张木叶赶紧问道:“生灵可以帮帮我吗,帮助我阻挡外面的风。” 这一次大树的没有沉寂,而是继续说道:“我不是生灵。” 张木叶愣住,那又是谁可以在他识海里说话。 大树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其实就是你,你的深沉意识。” “你越鲜活我便越健康,你越颓废我便越老迈。” 张木叶若有所思,他想起刚刚听到大树的声音的时候苍老嘶哑,现在再听声音不禁年轻不少,而且有力量许多。 他慌神,喃喃道:“你是我自己,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去感知生灵吗?” 大树晃动树枝,“你本身就是生灵的一员,同类的喜怒哀乐,你是怎么能直接感知到的呢?” 张木叶细细的品味这句话,对啊,为什么同类的情绪想法,他能直接感知到,为何其他的生灵就不能了呢? 他思考了很久,思考到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从识海退出来。 楚知音又加大一级的风力,张木叶的队伍只剩五个人,而张木树的队伍还剩二三十人。 抱作一团的也开始摇摇欲坠,这一次再有人倒下便是全军覆没。 经过刚刚的思考张木叶再看这个世界,便觉得有了很大的不同,多了不同的颜色。 比如此刻的风是灰色,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他看着随风浮动的树枝树叶,他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树叶不再浮动,是不是风也不会再产生。” 此话一说,他发现他望着的那一片树木真的停止了摆动。 脑子里的一根弦被突然断掉,张木叶欣喜若狂的看向那一片树叶。 楚知音看了一眼时辰,最后一次加力就要来了。 张木树那边找到方法减小风力,但依然不能完全阻挡。 而张木叶什么也没有找到。 希望这一次输了能让他醒悟过来。 她向树叶增加灵力,最后一击必然是强过之前所有的风力。 果然,一片小小的树叶发出呼呼的风声,张木叶的队伍中除了朔清以外,全部脚已经半离地。 张木树那边的队伍直接吹倒一半,也只剩下七八个人。 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过一会,张木叶那边的风力明显变小。 吹得众人脸变形的情况也好了很多。 张木叶这么的风力变小,给了朔清他们喘息的机会,所有人脚落地后,全部扎起马步,他们一定要挺到最后。 朔清感到奇怪,往朔云的方向看去,那边的风力却丝毫没有减少,他们受的痛苦现在转移过去。 张木树现在也睁眼,他在识海里已经看到外面的一切。 再最后的关头找到方法,可惜他队伍还有十个人,而他的队伍只有五个人。 只要保持到结束,他依然算赢。 两队的实力差不多,朔清既然带着人抗这么久,朔云也会让人稳稳的立住。 可最后风力的威力太大,远远超过之前,他们没有经受之前的磨炼,直接遭受暴击,不少人根本承受不起。 反观张木叶那边,风力越来越少,站着的五个人越来越自如。 张木树队伍又倒下一个,紧接着不一会,又倒下一个。 眼看两边的人数要快接近,张木树也开始着急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偷偷感知过,没有人偷偷施加什么灵力帮助,难道到最后紧要关头他输掉。 他的确只能感知到微弱的生灵气息,然后减少风的力度,但也仅此而已。 再要多感知什么,他便做不到。 而张木叶的队伍面前的风,此刻完全停止,脸砂石风尘一同掉落在地上。 五个人站在一起,不停的打探四周,毕竟为了抵抗他们根本没有精力观察情况。 张木树的队伍风力还在继续,他瞳孔微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怎么可能,风怎么可能停止。 他又开始怀疑是作弊,但的确没察觉到灵力的波动。 不一会,张木树的队伍又被吹走两个人。 第187章 赢了 测试结束了,楚知音收回树叶,风声停止。 张木树看了一眼结果,淡淡喊道:“朔清,过来。” 朔清顿了一下,往他的身边走去,拱手道:“师父。” 张木树看着张木叶,“向师叔道歉,承认这段时间的无礼。” 这句话说一出,直接掀起每一个人心中的波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朔清面色变得很难看,他并没有直接对张木叶不尊敬,但是现在张木树的直接说明。 那就表示他之前做的都是有辱尊长。 张木树见他不动,厉声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朔清赶紧低头,“弟子不敢。” 随即转头对向张木叶,“师叔,小辈失礼。” 张木叶笑道:“没事,年轻气盛很正常。” 这句话说完,朔清脸色变得更不好,这句话明摆着就是说他不懂事,不尊长辈。 但不服又能怎么样,他只是晚辈。 张木树面无表情,随即看向所有人,他道:“天赋不能决定品行,修为高低更不能,我希望巫仙谷所有的弟子,以后记住本心。” 说完,张木树穿过人群,离开练武场。 楚知音很满意这个结果,张木树也是信守承诺的人,可能也是对天赋这件事情有所心结,没有打开。 修炼之人有心结再正常不过,就怕顽固不化想法偏激走上不归路。 但今日一举,张木树的品性应该没有太多的问题。 张木树离开,所有人便恢复原来的样子,继续操练。 楚知音看向张木叶,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又像是变了什么。 一种气质,说不出的气质,有一句话说得好,成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现在看张木叶也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感觉怎么样?”楚知音道。 张木叶笑了笑,笑容从容温和,“前辈,感觉很好,谢谢你。” 楚知音见他有所领悟,心里面也开心,想着自己也要快点找到修炼的方法。 练武场结束后,她和安云启一起去找了谷主。 室内。 谷主正在冥想修炼,感知到两人的到来,将大门提前打开。 两人进入房间,地面放着几个打坐的团垫,旁边放着檀香,后面是三清祖师的画像及牌位。 他睁眼道:“所为何事?” 楚知音作揖道:“谷主,晚辈是有事来请教。” 在凡间也要懂凡间的规矩,能传授东西就能算得上是前辈,无论年龄。 谷主趣味的打量楚知音,“哦?是来讨论天赋吗?” 楚知音一顿,原来身居后院的谷主对谷中一直是了如指掌,那张木叶受欺压,被小辈蔑视,他都是看到眼里? 她刚想开口,被谷主打断。 “木叶的事情我都知道,他被执念所困,修为停滞不前,内心逃避,不受点磨难,不会成长。” “姑娘今日的做法,不胜感激,但是,稍有不慎木叶将会沉沦。” 用手段强迫一个人成长,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如果突破不了,他很有可能一直沉浸在自己执念中,无法抽身。 所幸,结局是好的。 楚知音也知道自己做法是激进了些,但看他被消磨掉的意志,着实让人着急。 “我知道,但与其平流缓进不如一刀解决。” 她行事果伐,能不脱衣带水绝不拖沓,快速快决会省下很多时间和精力。 谷主并未对她这个想法去评判,“姑娘道法另类,未尝不是一种新的修炼方式。” 她体内的神魂和肉体呈现出的是两种感觉,要么就是灵力被封印,要么就是神魂与身体不符合。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修为高手才有的结果。 楚知音道:“晚辈有一事需要前辈解惑。” 谷主道:“请讲。” "你们修炼都是借用大地之气,或通过媒介,或自己感知,难道没有修炼是吸收大地之气转换成自己灵力,自己可以源源不断的使用吗?" 自己产生灵气总比依赖外部不定因素要更好一点,万一某一天自己感知坏掉,那不是就和凡人差不多。 她的问题显然不是简单的问题,谷主听完后神色凝重,陷入沉思当中。 “姑娘,所言十分精妙,可惜修炼能借用大地之灵已经是不容易,自己产生灵力,除非修炼出内丹。”谷主道。 内丹?看来凡间的修炼之法和天泽同属,内丹是每位修仙者必备。 但她肉身销毁,只有靠神魂残留的灵力维持,而且凡间没有灵气,大地之气也是浊气,她吸纳过几次,在体内完全没法转成灵力供养自己。 “但是,大地根本没有灵气,修道人又如何能修炼出内丹?”楚知音问道。 “灵气?”谷主感到不解,“大地之气不都是灵气吗?” 楚知音见他不明白,直接挥手让漂浮在空气的灵气显现颜色。 一团灰扑扑的气体浮在空中。 楚知音道:“谷主请看,这就是大地之气里面的灵气,如此浑浊,根本无法转换使用。” 谷主睁大了眼睛,激动的起身看着这一团灰气团。 “姑娘竟然可以直接提取大地之气,化为实质,真是天赋异禀,原来大地之气是这样的。”他眼睛 楚知音头冒黑线,没好气道:“谷主,重点不是看气体,而是如何修炼。” “咳咳,”谷主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如果你是问有内丹后如何修炼也算是问对人了。” 他坐回团垫,“在七十年前我便修炼出内丹,当时宗门打乱,我带着众弟子来到此地,我观看地形时,突感丹田发热。” “不一会我就感觉周边的灵气像我身体丹田处涌入,生出一颗内丹。” “但内丹也只是辅助我更好沟通天地,并不产生灵气。” “所以我现在修炼,在吸纳大地之气的时候多一个步骤,在内丹处周转一圈。” 楚知音问道:“谷主修出内丹一共用了多少年?” 谷主想了想:“大约两百年。” 这样一说,楚知音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两百年,在云泽十多岁的小孩就能生内丹出来。 就算她现在底子再好,在凡间这个贫瘠之地最快也要一百年,更何况楚秀身体的经脉根本不通。 第188章 分道扬镳 循序渐进的修炼之法太慢了,要找其他的方法。 谷主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优秀所惊到,安慰道:“虽然不才用了两百,但姑娘看着天资聪明,领悟能力非凡,坚持修炼大约能在三年内结丹。” 这已经是他夸赞的话语,有修道人平其一生也未结丹。 这番话并未安慰到楚知音,但也不好与谷主解释,她道:“那谷主,这世间有没有修复神魂的灵药?” “神魂?”谷主重复一遍,“你说的是魂魄吧,一般魂魄不稳吃点药,安抚心绪,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但如果被修道者伤损,那只能去到外蛮之地一个南疆的地方,里面有一种叫做燃魂花,可以修复魂魄。” “但也是我听说,因为南疆充满瘴气毒虫,本地人都很少进入,燃魂花更是离地失效,所以只有这种传闻,实际上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 对于楚知音而言,是不是真的她都需要去试试,等真的找不到办法再找一个山谷闭关修炼吧。 楚知音与谷主继续交谈了一会,在修炼上给出自己的见解。 谷主听见了很多不同与常规理念的说法,引发不少思考,同时也在想自己陷入瓶颈是不是也有这些原因。 一时激动到想要楚知音永远留下来,甚至愿意让她当长老教导弟子。 吓得楚知音赶紧道别,拉起安云启就往外面跑。 等回到房间,楚知音才松了一口气。 安云启为她倒了一杯水,说出他刚刚就想说的话,“你是要去南疆吗?” 她接过水杯,眼睛盯着安云启,喉咙像是有异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等喝完一杯水,她才小声回道:“嗯。” 气氛瞬间陷入沉寂,安云启唇越抿越紧,他道:“我不能出大宣,至少现在不能。”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楚知音感觉到有一丝难受。 “我,”她张了张嘴,也没有说出什么。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安云启帮助她太多太多,现在分离,总觉得不是时候,也有些舍不得。 “我回尽快回来,”说完,楚知音也撕下一缕神魂放进安云启额头。 “现在,你无论在哪里,我都可以找你。” 安云启墨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知音,“如果你不来找我呢?” 楚知音一顿,恩未报,不会不去找,除非她除了什么意外。 她扯开一丝笑颜,“不会,我说过会回来,也会找你,就一定做到。” 承诺的话语并未削弱安云启心中的苦涩,这段对话已经说明这是既定的事实,也是在道别。 她必须要去南疆,而他没有办法去。 这一次,注定要分别,谁也没法退步。 他突然回想起身体里的另一个楚知音在对抗挖心妖的时的露面。 那时的惊鸿一瞥,超凡脱俗,冰清玉洁的气质,根本不像凡间之人。 她急的修复自己的魂魄,是要想干什么吗? 安云启犹豫的问道:“知音,你虽然不愿意告诉你是哪儿的人,为什么生活在别人的体内,但我想问一个问题。” 楚知音心中一跳,脱口道:“什么问题?” “你会离开这里吗,离开大宣这片土地上。”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掩不住想要答案的眼神,想要她的回答。 这个回答对于楚知音来说并不难,她就算找到修复神魂的方法,她也不能离开,撕裂空间的禁术,不是想使用就能使用的。 这一段时间陪安云启到老应该是没有问题。 但她仍有疑惑,安云启喜欢男子,哪怕要隐瞒世俗,难道他打算绝情绝爱,和她过一辈子? “你在世的时候,我便不会离开大宣这片土地。”楚知音承诺到。 安云启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得开心,而是更加的落寞沉重。 楚知音的寿命和他不一样,他只是普通的人,在他年迈的时候,她依然能保持芳华容貌。 比起分离,这种根本的差距让他更难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也变得和她一样呢? 两个人做一样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会有这样的差距。 但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父母的仇先报了,现在分离也许是最好的时机。 想明白后,安云启恢复神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一下转换太快,楚知音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我想尽快,越早办完,我好越早找你。” 神魂再不修复,一直这么弱小什么时候是一个头。 她继续问:“那你有什么打算,留在巫仙谷还是回去。” 之前他来巫仙谷本来就是为了杀帝师,现在为她救她,仇也没法报,他是会回宋城吗? 安云启道:“回帝都,报另外的仇,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一直在帝都。”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这个问题楚知音倒是没有想过,一个人去也可以,有人陪同也可以。 现在习惯身边有人,可能一个人还不会习惯。 要不要把余术找到,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去。 现在他又是帝师的身份,对外蛮和南疆肯定了如指掌。 只是没有余术的记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 楚知音道:“暂时一个人吧,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遇到同路之人。” 想到这,安云启道:“我让人画一份地图,你一路边走边问加上地图应该会更快一些。” 那可是太好了,楚知音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感叹安云启不愧是安云启,贴心又细心。 这一路她被照顾的太好,也不知道没了安云启,她后面的日子该有多苦。 两人说好后,到了第二天便一起想谷主告别。 一旁的张木叶惊讶不已。 他惊呼道:“你们都要走吗,还是分开走?” 楚知音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后面有缘再见。” 张木叶十分不舍,前辈给他的感觉太特殊,亦师亦友。 他道:“前辈,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刚好我修为有了新的领悟,也可以出去磨炼磨炼。” 第189章 找帝师一 楚知音拒绝了张木叶,“你的基础没有很牢固,目前你在谷中学习更好。” 张木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好,前辈,在外多加小心。” 楚知音笑着点头,张木叶真是成熟不少,还会嘱托她。 她看向谷主,然后深深鞠躬,“感谢谷主这段时间的收留和照顾。” 谷主赶紧去扶她,“姑娘客气,就凭你和我两个师侄的关系,都是应该的,不要客气。” 告别完后,楚知音和安云启各自背着包袱走出巫仙谷。 走到分岔的小路间,两人停下脚步。 安云启看见周边的环境,想着一月前,他与张木叶骑马奔波到这里。 精疲力尽的时候在看见目的地时的兴奋,仿佛看见曙光,但又怕迎接新的失望。 怀着忐忑的心来到这里,而现在又是平静的一个人离去。 心里道不明是什么感觉,这一别,以后能不能再见面,主动权都在楚知音身上。 安云启的冷傲,凛若冰霜的性子在楚知音面前早已经消失殆尽。 他道:“这是我在皇城的地址,记得寄书信来。” 楚知音接过,放进怀里,“我会的,等我找到燃魂花,不管是否有效果,我一定立刻去到皇城。” 心底的酸麻因为安云启的眼神变得愈演愈烈。 甚至有一瞬间,冒出一个想法,要不先不去了,去皇城陪着安云启,等过百年再去,倒是自己也再练出内丹。 再修复神魂岂不是事半功倍。 可一想到修复神魂本身就是第一步,自己身上还有楚秀最后一个未完成的心愿,如果一直拖下去,怨气会反噬伤害到她。 这样可能活不过百年。 一阵清风吹过两人身畔,安云启眸光一暗,将楚知音抱住,在掉落的树叶中,轻轻吻住她。 两人的离别吻。 结束后,两人分别走向了另一条路,不同背影的都是同样带着一丝忧伤。 楚知音拿出地图,看了一下方位,忽然觉得有张木叶也许还不错,至少不会每遇见一个拐角都在怀疑自己是否走错。 根据地图显示,她至少要走过一个山头才能看见村落。 而按照她的脚程,一个山头至少要走三四天。 山路陡峭,所以谷主也没有给她马,从这一步开始,楚知音便感知到人间的难处。 她走了一日,在树旁休息并吃点干粮。 闲下来她便在想,既然已经进入到蜀地,她是不是就可以感受一下那个帝师在哪里? 她将干粮包好放回包袱,闭上眼,沉下心,用自己神识去感知放在外面的神魂。 等搜索了一会,楚知音睁眼,拿出地图,对准方向,人的位置落在一个叫做大乐的村落。 而正巧就是翻过这个山头的那个村落。 这个帝师的脚程比她更慢,粗略算离上次见面的时候,至少都是一个月前。 外蛮的主城至走两个月就能到,但帝师走一个月才到这里,说明他根本没打算回老巢。 难道那个村落是帝师的一个聚集地? 上次听到他想要巫仙谷消失,如果要筹备,选一个离交界处不远的地方作为阵营,好像也说得通。 帝师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人,看来要早点把余术剩下的神魂放进去,看有没有什么改变。 做好打算,楚知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往山间深处走去。 三日后。 楚知音灰头土脸的走下山,浅青色的衣服直接变成深青色。 嘴唇也干巴巴的,这该死的山路,竟然没有经过一出有水的地方。 要不是用灵力凝结空中的水珠,她怕是直接渴死在路上。 眼前村落的围墙十分有特色,一个石头堆积的巨大牛头形状在大门顶上。 一天前她已经换上外蛮人的服饰,一方人土,一方风俗,她也要入乡随俗。 白天进入村落很容易,大门旁白也没有人站岗,进进出出的人看着什么样的都有。 里面的建筑多数是有石头堆得半截墙体,然后再用木材搭建其他部分。 说是村落,看着更像是一座小镇。 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两边街道也有不少的摆摊的商贩,但不像在大宣,卖的都是吃食,而是一些草药和未知的东西。 楚知音找到一家想客栈样式的店,走到掌柜处。 “掌柜,开一间房。”她道。 掌柜是一个高壮的女人,穿着高领的服饰,头上插满了银饰。 她打量了楚知音一眼,“客官不是蛮人吧。” 楚知音警惕的看着掌柜。 “客官不要担心,”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牌子,扔在柜面上,“大乐算是两地交界的地方,有很多宣人和蛮人,大家都是做生意混口饭吃,老百姓不会打起来。” “一号房,上楼直走第三个房间。” 楚知音拿过木牌,上面刻有三零一的数字,她想掏钱却被掌柜阻止。 “等走的时候再给。”掌柜道。 楚知音被她的豪迈震惊到,住后再给,万一人走了不给钱呢? 如果都不给钱,她这家店子怎么经营下去。 她一个外行肯定是无法理解做生意的经营之道,只觉得各地的风俗果然大有所不同。 去到房间,楚知音又叫了一些吃食,简单洗漱了一下。 然后又找寻了帝师的方位,感知就在离自己的不远处,想着那就在晚上的时候会会这个帝师。 她睡了一觉,等醒来,天色已黑,外面的街道依然是热闹非凡。 灯盏亮了几条街,小镇虽然不像大宣的城,终是又湖水,桥,树木相称下的风景,但也是多了一种异域的感觉。 下楼走到街景,白天卖稀奇古怪的商贩没有了,反而全换成卖吃食的。 早知道她就不在客栈吃晚膳。 看着满街的食物,可惜肚子满满,吃不下任何。 想要去的地方到了,是一座府宅,门牌刻着赫府二字。 第190章 找帝师二 她直接跃身而起,跳过墙直接进入屋内。 熟练至极,这个技能都快成为她在凡间的招牌动作。 在她进入的那一刻,主卧里打坐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楚知音打量着周围,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简直不符合她每一次夜访他人的情况。 幸好宅上虽然没有人,但是灯笼却一个不少,地上的路还是能看清楚。 她通过感知一步一步走向主卧。 等看到门内亮起的蜡烛,她停住了脚步,帝师身为术士,一名有能力有威望的术士,不知道她到来的可能性是多少。 应该是零吧,房门在她停住的那一刻便自动打开。 赫曜穿着长衣,半披着头发,从房间走出来,邪俊的面容似笑非笑,那双眼睛更是想有钩子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当然,里面不包括楚知音。 赫曜道:“姑娘竟然抛下自己郎君追赶到此,赫曜很感动。” 虽然他这样说,但眼底里却没有一丝感动的情绪。 楚知音知道他在调侃自己,顺便试探她想要干什么,她也不想兜弯子。 她道:“既然很感动,就帮我一个忙。” 赫曜:“?” 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如此不客气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楚知音见他不说话,调侃道:“怎么,名响天下的帝师说话这么不靠谱,光是感动,不愿付出什么?” 赫曜对楚知音的确有几分的兴趣,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想要求我做什么的人,基本都在土里面待着,姑娘也想吗?” 面对他的威胁,楚知音只有第一反应,他的确不是余术。 可他又的确拥有余术的神魂,真是矛盾。 自己的徒弟变成跋扈嚣张的人,那该怎么办,自己宠着呗。 但术法数一数二的人,她着实也宠不动。 正面刚得不偿失,楚知音甜甜的一笑:“你之前救我一命,我来报恩,帝师会滥杀无辜?” 赫曜看着她变脸的速度,冷冷道:“不要叫我帝师,直接叫我名字。” “还有,”赫曜道:“不管你是真报恩还是假报恩,我都不需要,如果再来烦我,可怪我翻脸。” 他历来是一个乖张的人,做事全看心情,上次救她算是看在以前芸娘的薄面。 如果她想来送死,他也会成全。 赫曜的脸色变得很沉,似乎还有不可见的压抑着某种痛苦。 楚知音向来眼神毒辣,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也被她抓捕到,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难道此人身体有什么隐疾?但想一想凡人活了这么多年,身体有点毛病也正常。 楚知音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赫曜神色一冷,眼神带刀,“不管你的事,快滚。” 说完,他便快步的回到房间,一挥手将房门关上,不管不顾门外的楚知音。 但这一连串的反应更是说明他身体很有问题。 有到不能在外直接面对她。 当时在巫仙谷从容不迫的姿态到现在却丝毫不剩,楚知音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她毕竟想让赫曜和她一路去南疆,但也不是必要的,毕竟赫曜现在不是真正的余术。 如果强迫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她今天就是想试试,如果不行,她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 她在门外待了一会,房内的烛火依然很明亮,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房内的一角。 见许久没有反应,楚知音想着算了,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响起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再往房间里面看的时候,里面的灯光已灭。 片刻间,里面传出压着极低的痛吟声,楚知音推门进入,月光也随着她的身影一起进入房间。 赫曜蜷缩着倒在地上,狰狞的面容让桀骜的人不再端着架子。 他捂住腹部,嘴角不停发出呻吟。 楚知音的靠近,他睁开赤红的双眼,嘶吼道:“滚!再待一刻,就是死。” 楚知音瘪嘴,她也不是吓大的,别说是他现在,就算是全好的状态,他也不一定能杀她,最多是伤他。 她也不受人威胁的主,慢慢靠近赫曜,她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但身体哪里有问题,也能游走静脉感应一二。 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实在不行打晕他,也算是帮助。 赫曜见警告没有,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烦躁不已,手中升起一团黑雾,直直向她攻击去。 楚知音身体一偏便躲过,顺势蹲下,握住他的手腕。 这么弱,还想着攻击他,现在的他别说是来一个会术法的人,就是有功夫的普通人也能一举将他拿下。 赫曜痛的意识模糊,使不出一点灵力,只能任由楚知音拉住他的手腕。 楚知音用神识游走赫曜的身体,发现经脉通畅,灵根不错,等走到丹田处的时候。 她发现异常,他的丹田竟然是残缺的。 这一发现,让楚知音震惊不已,残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后天被人撕裂,第二种就是天生。 丹田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地方,如果落在凡人身上,怕这个人一辈子都无法干重活,严重一点只能在床上度过一生。 而修炼者被人撕坏丹田,基本也是成为废人一个。 而赫曜不仅修为高,还能成为翘楚。 那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很有可能是先天的丹田不足,这种对人体本身就是一种残缺,如果他要修炼。 不仅是就是难上加难,而是运行周天的地方根本承受不住灵力周转。 他应该每次用灵力,身体都会痛苦。 楚知音睁眼,看着赫曜的眼神已经带着一丝怜悯,天生不是后天,无法弥补,也是可怜人。 她现在只能劈晕他,让他不要这么痛苦。 可在她收回手的时候,赫曜突然将她拉到在地,紧紧抱在怀里。 楚知音瞳孔放大,等闻到不熟悉的味道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浑身不自在,这是除了安云启以外另外男人的怀抱,感觉并没美好。 可她越挣脱,对方便缠的越紧。 楚知音打算用灵力把他弹开,可身上的人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 好像身上的痛苦因为抱着她而消散了一般。 楚知音心想,她也不是药材,怎么抱着她就舒服不了不少。 见人没有这么难受,她也不好将人推开。 一直过了许久,久到楚知音都觉得自己要睡过去了。 第191章 帝师身体 楚知音是被扔开的,被一起扔掉的还有瞌睡。 赫曜很惊讶自己的痛苦在抱上女人后竟然消失了,怀里的温度还有残留,可他的心却依然冰凉。 缺点暴露,按理说他会杀掉隐患,可自己的痛苦也是这人缓解。 他声音发沉,“你用了什么东西让我恢复?” 丹田残缺带来的痛苦是他自从修炼那一刻就会产生,他现在固定每个月痛三日,也是依靠芸娘找到的方法。 将撕裂之痛压制住集中释放,这样他才不用每日遭受痛苦。 楚知音被人扔开,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的心里也在嘀咕,丹田缺失的修炼痛苦,她是不知道,但隐约记得有书上说过,天生缺失者,不能承受天地之灵,每次运行周转的时候都如同神魂被撕裂一般。 这样一对比,楚知音就明白里面的感受,毕竟她的神魂也是被撕裂好多次。 赫曜听她真的有解决方法,心中一喜,但立即反应过来,想要从别人手里拿东西,都会很难。 更何况此女子并不是那什么好对付的人,神魂与身体不符的人,在修道者眼里不算离奇,但是能融合这么好的人凤毛麟角。 多少邪道人勉强夺得别人身体,但是基本都是拥有残疾之症状,不能言,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甚至有些人不能走。 更不说还能修炼使用术法。 赫曜蹙着眉道:“你想要什么?” 楚知音听他这话,一想不是机会来了吗? 她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缓解他丹田之痛,但想着她刚刚用灵识去感知他经脉。 是否因为她灵力纯粹,在游走的时候便顺便解决的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看来她去南疆的时候不需要一个人。 她道:“送我去一个地方。” 赫曜道:“什么地方?” “南疆。” “不去。” 楚知音:“?” 拒绝的也太快了吧,楚知音翻了一个白眼,看着眼前臭脸的人,想着安云启虽然也喜欢臭脸。 但安云启是那种收敛中带着凛冽,而赫曜是明晃晃的彰显自己臭脾气。 这一点刚好冲撞到楚知音,她最不惯臭脾气,现在的赫曜已经把她对余术的耐心消耗完。 “爱去不去,”说完,转身离去。 赫曜眸光中的讶异一闪而过,楚知音的出其不意打破他的操作。 “喂,”赫曜喊住她,“南疆虽然属于蛮族之地,但是和蛮王关系并不合,那个地方是闭塞自治的区域,不会接受外族人进入。” 就算是他身份过去,南疆王也不会给他薄面。 那里地势复杂,全是毒虫瘴气,根本不适合人居住,蛮王认为那里算是一块废地,也就任由南疆王。 楚知音道:“难道里面每一个人都互相认识?我去他们就能发现是外人?” 赫曜打量她一番,“一眼便可以认出。” 楚知音一更,他说的没错,就算换上了他们的服饰,也被客栈掌柜一眼认出。 无论她如何伪装都做不到。 “而且,南疆说话与大宣完全不一样,别说南疆,你再往里走十几公里,你就会寸步难行。”赫曜道。 楚知音倒是忘了这一茬,就算她外形可以用灵气变换成蛮族或者南疆的人,但语言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学明白的。 赫曜能给她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提高自己的价值,想用和她缓解身上的痛苦。 她道:“南疆我是一定回去,我不信不会遇见一个哪里都通的人。” 天大地大,大宣,外蛮,南疆都在一片土地上,虽然有国界,但人是流通的,一定有做三方生意的人。 只是想要遇上这样的人,需要耗点时间去寻找。 赫曜见她如此坚定,“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我需要你完全治愈我的病。” 楚知音哪会治病,能缓解他的痛苦,她也只是猜测出一个原因,事实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不要说治疗,她都怀疑下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她还能不能帮他缓解。 楚知音道:“你是天生的丹田缺失?” 赫曜眼睛一亮,果然,她不比常人,只是一看便知道他的问题。 “是。” 楚知音道:“我不懂医术,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治疗你的病,也许是我的灵力刚好能缓解你,也许也是可能碰巧。” 她不想隐瞒事实,因为就算是将他哄骗到一起去了南疆,但只要是谎言就一定会有掀开的那一天。 到时候增添一个强劲的仇人,不划算。 赫曜脸色一变,“你不知道?” 楚知音点点头。 赫曜看他模样不像作假,如果想要骗他,完全可以不用这种说法。 但他仍然不想放过任何能缓解他痛苦的人。 他道:“我的撕裂之痛每月会有三日,今日结束,明日后日还有,如果你还能缓解,我便和你一起去南疆。” 就算是不知道缓解的原因,但要能缓解,后面可以慢慢去试探寻找。 没有无缘无故的东西,必定是有原因。 楚知音知道他的意思,万一她今日的情况只是碰巧,那他陪着她去南疆不是亏惨了吗? 可她从来不是受别人安排的人。 她手指绕了一圈胸前的头发,表情变得乖巧灵动,“你说的话我就要听啊?明天我就要出发,管你撕裂之痛难不难受。” 叫她滚和推她在地上的仇还没有报呢。 “你,”赫曜没想到她是这么反规矩办事的人,平时肆意的人现在被气的表情失控。 “上次不是我去你识海里唤醒你,你现在还躺在床上。” 楚知音对这句抱怨的话不痛不痒,“你不救我,我沉睡个一两百照样醒过来。” 赫曜沉默。 心想楚知音一定不是普通的修炼者,有谁能随便沉睡一两百年,而且在识海见到的本体,看着也不简单。 他选择退步,“好,我明天就陪你去南疆。” 楚知音一喜。 “但是,”赫曜道:“你一路上需要配合一起研究是什么原因能缓解我的痛苦。” 见他让步,楚知音露出得意的笑容,手指甩着头发,“我考虑考虑咯。” 第192章 出发一 赫曜瞬间脸色一变,楚知音看逗着差不多,笑道:“好了,答应你,这一路上可就拜托了。”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楚知音开心的打算离开,但刚踏出房间就被叫住。 “你去哪儿?”赫曜问道。 “回客栈啊,”楚知音道:“难道住你这里?” 赫曜沉默了一会,“隔壁是客房,明日起床就出发,免得集合。” 楚知音有些犹豫,她的包袱还在客栈里,钱也没有付。 “我的东西在客栈里,而且房钱没有给。” 赫曜问道:“哪个客栈?” 楚知音说了那个客栈的名字。 “明天一早他们会送过来,然后我们从后门出村,免得绕一圈。”赫曜道。 见他安排好,楚知音求之不得,心安理得的住进隔壁,一点也不认生。 她仔细想了想这一段时间,她来到凡间,算是不幸,但发生的种种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没有吃太多的苦,至少在吃穿上一直有人帮助着她。 她进入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基础的床和桌子,没有装饰,看样子是不经常住人。 第二天。 天空泛起鱼白,楚知音没有赖床,推开门就发现躺在地上的包袱,她捡起来拍了拍。 埋怨送来的人也不知道爱干净,好坏也给她挂树上啊。 她推开门的那一刻,隔壁赫曜也推开了门。 看见楚知音时的表情拽的不行,衣服也换了一身红衣,头发高高扎着,配着一根红发带。 虽然看着是人模人样,但简直是臭屁的不行。 “走吧。”赫曜道。 他潇洒的往外面走,那口气也像是呼叫小厮丫鬟一样。 楚知音看了一眼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肩上背着破败的包袱,一看还真的有点像。 叹口气,赫曜可不是安云启,才不会把她照顾的好。 认命的跟在屁股后面,出了大门,门外已经有两匹马侯在外面。 楚知音不禁在想,昨晚她没有听见动静,赫曜什么时候将这些安排好的。 等上马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不是说蜀道骑不了马吗?” 赫曜利落上马,红色的裙摆荡出完美的弧度,显得英姿飒爽。 他头也不回道:“总有可以骑马的路,跟上,驾。” 说完后,赫曜扬鞭而下,马蹄子撩起的土全部洒在楚知音的身上。 这一下,她更像是任劳任怨的小厮,丫鬟。 楚知音的拳头捏了又放,想着不惹地头蛇,他现在才是山中的大王。 跟着赫曜的马后跑了一段时间,出了村后楚知音便是一点路都不认识。 直到山路难上,必须要下马牵着走,才稍作歇息。 得空楚知音翻出自己的地图,打量了几次,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赫曜走在侧前方,余光看见她的动作,“地图可没有我准。” 楚知音把地图卷好放在包袱里,“谁知道你贵人会不会忘事,把路给记岔。” 赫曜无声的哼了一声,进蜀的路,没有比他更清楚。 可惜打脸的时刻总是来得太快,赫曜皱着眉看着两条道。 楚知音见他停下脚步便知道路一点是走错了。 敲了敲自己肩膀,把缰绳往地上一扔,“帝师大人,选好走那一条路了吗?” 赫曜没有回答她,沉默了一会。 “把地图拿出来。” 楚知音看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想着也不再讽刺他了,从包袱拿出地图丢给他。 不愧是本地人,一看地图赫曜便知道自己走错了哪里,原来是在上一个分岔口走错。 现在走下去会稍微绕一点路,但是再走走有可以歇脚的地方,而另外一条路中途没哟歇脚的地方。 他把情况给楚知音讲了,让她选择是倒回去还是走到歇脚的地方。 楚知音想了想,反正去到南疆也不是那么着急,慢一点啊也可以。 做好决定,两人便去到可以歇脚的小镇。 天色渐晚,等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月挂枝头。 楚知音看着层层叠叠的房檐人家,忽然很想在这里停脚歇息几日,天天赶路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 刚冒出这个念头,楚知音就被自己惊了一下,她现在怎么心里一直想着都是安家乐业的平稳日子。 她可是要修仙成神的女人,怎么能自甘堕落。 他们牵着马走到镇门口,大门紧闭两边挂着亮明的灯笼,中间写着瑶镇二字。 楚知音道:“带着马怎么进去?” 镇门倒是拦不住他们两个人,但是他们也不能抱着马飞进去吧。 赫曜倒是很淡定,“敲门让人打开。” 楚知音来凡间这么久了,也知道有不少地方有宵禁和夜晚不开城门的规矩。 “你当这里是你家啊,敲门就给你开。” 话音刚落,赫曜隔空用气敲门,敲得声音又响又大。 不一会镇门上面亮起不少灯笼,细碎的脚步声传出来,还有盔甲兵器的声音。 楚知音抓狂,只想刚刚拿一下敲的是赫曜的脑袋。 她奔波一天,可不想应付这些官兵。 镇门一开,两排的人举着火把跑出来,手上拿着兵器,时刻准备抵抗来袭的敌人。 为首的人拿着刀,还未走出阴影便喊道:“来者何人,竟然敢夜晚敲门,不想活了?” 两排的人立刻气势汹汹将他们围住。 赫曜泰安自若,面对的来的众人,丝毫不见慌张,楚知音能理解,帝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怕这些虾兵蟹将,但是他们是要过路,是要去南疆,不是开拓土地,走哪儿打哪儿。 不需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安云启好,配合她做事都是最安静。 为首的人见没人回应他,权威受到挑战,怒吼道:“不说话那就是逆贼,给我打。” 一声令下一部分围着的人拔出腰刀,把火把扔在地上向他们攻击而去。 楚知音站着没动,她有感觉,不需要她动手,这些人都会被解决。 果然,赫曜一道黑雾扫过去,全部的人倒下,连没动手的士兵也没有幸免。 为首的人睁大了眼睛,在月光下,赫曜身上撒上了银霜 第193章 出发二 在火光的映照下,肃杀之气尤为的浓重。 为首的人露出惊恐的表情,愣住很久才连滚带爬的走到和赫曜的脚边。 “巫主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巫主大人。” 赫曜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准备两个房间,把马拴好。” 首领一直在磕头,嘴里喊着是是。 周围倒地的士兵也不敢起来,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凑到首领的身边试探问道, “兵长,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怕这个人。” 首领两股打颤的站起来,心有余悸道:“巫主大人你都不知道?一己之力让宣王朝换主的人,被咱们的王封为巫主,只要是这个主想要什么,蛮王都会满足他。” “听说他残暴悍戾,以杀人为乐,蛮王直接送一个县给他,随便他去杀。” 此话一出,士兵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只不过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新王对巫主的放纵比他爹更有过之无不及,以后看见能使用黑雾的人,千万别去惹。” 士兵听完后感到后怕,幸好今日巫主没有大开杀戒,让他们都活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望着连个人的背影问道,“那个女子是谁呢,是巫主的手下吗?” 如果是手下让主子出手保护,看着有些不像。 首领稍微缓过劲,“想这么多干嘛,灰头土脸的应该是巫主的丫鬟,反正不管是谁,巫主身边的人都不要得罪,去好好安排安排。” 士兵将他们带到驿站馆,开放两个最好的房间,并安排两个丫鬟两个仆人随时在门外候着。 虽然春寒已消,但深夜在外面仍然觉得凉飕飕,楚知音也不是晚上有事的人。 她道:“你们回去吧,明早端来洗脸水和早膳过来就可以。” 四个仆人相互看了一眼,行礼退下。 楚知音刚准备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听见赫曜的房间传出声音。 “来人。” 得,她是不需要服务,这位大爷可不一样。 人是她喊退的,自然只能她去告知。 她推开赫曜的房间,赫曜身也没转,“把熏心换了,要清香,茶水也换了,普通山茶就可以。” 楚知音看了一眼天色,都快要半夜,还喝什么茶。 赫曜见没人反应,刚想动怒便看到站在门口的楚知音,他语气不善道:“怎么是你。” 楚知音耸肩,“我让丫鬟们都回去了,大晚上你也不要折腾,早点睡,明天好赶路。” 赫曜眉毛一扬,“谁让你擅自做决定?” “你让一些小孩守在外面一晚上有什么意义,就给你换个熏香和茶水?你又不是住在这里不走,将就一晚又怎么样?” 赫曜才不管伺候他的人是谁,他人在高位,自然就该享受,凭什么要将就和勉强。 “我为什么要将就,既然是你把人遣走,那这件事情就你来做吧。”赫曜说的很是狂妄。 楚知音:“?” “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来做?”楚知音讥笑一声,“又不是我想换熏香,我想喝茶,你就算不能自理,我帮你把丫鬟喊进来,伺候你好了之后再让回去。” 赫曜冷声道:“伺候我的人不该回去,他就该在外面候着一晚。” 楚知音还没有见过如此专横霸道的人,修道之人最重欲和债,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看待,强权思想就不该入道。 楚知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 话未说完,赫曜的眉毛一皱,脸色一变,痛苦的神色染上面容,肉眼可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丹田撕裂之痛发作了,楚知音看着人捂着腹部慢慢倒在地上。 楚知音看着他痛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试着像昨晚一样,用神识游走一周身体。 操作很快,楚知音睁眼的时候,赫曜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全身不自主的在发抖。 静静的等了一会,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楚知音心想难道真的是碰巧? 今日再这样做就没有效果了。 赫曜痛的嘴上传出低吟声,楚知音反手将门关住,这件事情算是赫曜的死穴,越少人知道越好。 赫曜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他艰难出声,“不行吗?上,上次,你还,做了什么?” 上次? 她只有用灵识以外,根本没有做什么,除了被他抱住。 好像当时被抱了很久,等着快睡着的时候人醒过来把她扔到在地。 难道拥抱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听着很不合理的样子。 楚知音看着他这么痛苦,犹豫了两三秒,将人扶起来抱住。 刚抱一会,门外响起一个男人声音。 “巫主,见您屋里灯未熄灭,下人也被遣开,是不是哪里有我们照顾不周?” 是之前首领的声音。 怀里的人竟然真的因为拥抱而缓解了痛苦,渐渐皱紧的眉头也慢慢松开,只是意识仍然不够清醒。 楚知音冲外喊道:“没什么事情,你走吧,后面不用再过来。” 外面沉寂了很久,好一会才传出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是,小的打扰了,小的马上走。” 然后就是慌张的脚步声。 楚知音觉得莫名其妙,他在怕什么。 就在她在想的时候,赫曜已经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气色。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女子果然又办法能缓解他。 楚知音感觉到怀里没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眼,刚好对上赫曜的眼睛,她吓一跳,将人往地上扔。 “你恢复了怎么不说?不知道很吓人?” 赫曜这次也不生气,淡淡的从地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成了之前拽八十的人。 他道:“你是用的什么办法?” 楚知音张了张嘴,又似乎觉得这个答案说出来很不合理。 但是她的举动也说明了,拥抱是最有可能的。 赫曜看见她迟疑的表情,轻轻一笑:“很难说出口?” 声音低沉魅惑,还夹杂着调侃。 楚知音怒火被点燃,“你早就猜到了?” 赫曜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问就是故意的。 第194章 绣球一 赫曜只是痛的意识模糊,但又不是晕过去,楚知音做了什么他当然知道。 和上次联想在一起就能猜出拥抱是关键。 赫曜觉得有趣极了,他没想到,困扰他半生的疼痛居然会被一个女子的拥抱解决。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命不该绝,这天下还要为之动荡。 他信命运,所以相信楚知音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人。 楚知音没想到赫曜还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压住心里的火,哼了一声便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上,太阳没有从东边升起,因为乌云压城,一场风雨就藏在云层里面。 楚知音望着天,这是大雨的征兆,贸然赶路,他们容易被困在路上。 没等她犹豫去留,一个小厮走到院子,“小的前来通汇姑娘,周边发生山洪,许多道路被堵。” 楚知音问道:“那通往南疆的路是否被堵?去到大宣的道路呢?” 小厮想了一会道:“去往南疆需要先到蛮城,去往蛮城的路已经被堵,但到大宣之地,路况良好。” 楚知音蹙眉,被堵就麻烦。 她问道:“看这天气是要下暴雨?” 小厮道:“是的,姑娘,雨季几乎每晚都会下雨,大约会下半月。” 这么久,楚知音千想万想就没想过天气竟然是阻挡她路程的一个大问题。 小厮见她没有再问,打算鞠躬后离去,楚知音喊道:“那道路什么时候能被清理?” 小厮道:“山洪冲垮的泥石大约需要清理一周。” 楚知音点头。 看来必须要留在这里了,不等一个月也要等过一周。 隔壁的门开了,赫曜穿戴整齐的走出来,傲气的神情一如既往。 楚知音心里翻着白眼,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给他讲述。 赫曜听完后,沉默一会,瞥着她道:“如果你不会轻功,我可以带着你。” 楚知音一更,被赫曜一说,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一个修仙者,虽然现在没有太多灵力供她飞很久,但是飞过一个障碍物应该问题不大。 赫曜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两圈,“下一个落脚点需要走上三天,既然是雨季,头几日都会比较凶猛,我们还是可以稍微歇息再走。” 楚知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点点头后就回到自己房间。 赫曜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意味不明。 果然很害羞,是在识海见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吗?还用另一个人作为借口。 活了这么久,他就没遇见过和他长得像的人。 赫曜勾起玩味的笑容,就凭她能缓解丹田撕裂之痛这一点,他便可以留一个女子在身边。 楚知音回到房间才不会知道赫曜如此想她的反应,她从旁边的案桌上找到纸笔,拿出安云启给的地图。 地图可以掀开,而里面是另一份地图,上是安云启去到皇城的路线图,她现实感应了安云启的大约位置,然后根据天数,大约估算出他的位置。 又在他的位置基础上,往后推算几天,这里送书信出去时间会翻倍,抛开她和安云启各自时间,他想要看到这封信大概要十七八日。 楚知音算好时间,提笔下字,她写下自己路程情况,然后走错的路线,也写下所见的路上风景。 她写了很多的话,多数是一些啰里啰嗦的,但是了两页楚知音依然觉得没写够,等又写满一页,在最后快要落款的时候。 她停下了笔,思考了一会,然后缓缓写下:虽然只过了几日,但是像是很久未见,我会尽快找到燃魂草,然后来皇城找你。 写好后放进怀里,白天还没有下雨,楚知音想着出门把信寄了。 她走出院子,在背影消失的那一刻,赫曜的房间也打开了。 楚知音问了驿站上的小厮,官方没有通往大宣的信使,但是民间有,他们可以帮她去寄。 但她也想出门走走便拒绝了。 这里的穿着打扮和上一个歇脚的地方又有所不同,更具有民族服饰的感觉,人文感觉与大宣的差别更加明显。 她走到小厮给她说的那个地方,竟然是一个卖货郎。 她走在跟前,还没有说话,卖货郎便开口:“姑娘,买东西还是送信啊。” 他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怕是看出她不是本地人,也猜出她是大宣那边的人。 楚知音道:“送信。” 她从怀里掏出来拿给卖货郎又讲了地址。 卖货郎收走后用纸张包了起来,上面写上送信地址和送信人姓名。 边写的时候,他边说:“这个是防水的油纸,只要不是大雨,和泡进水里,淋点雨不会有任何问题。” 楚知音点点头,她问道:“这封信大概会送多久?” 卖货郎道:“大约要二十五日吧。” “啊?”楚知音惊道:“要那么久?” 卖货郎解释道:“信都是跟着货走的,有时候会绕一点路。” 他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一张皮纸,“你看要不要换成这个地方,刚好有一条走水路,过去这个大概要十五天。” 楚知音凑过去看了看,这个地方刚好是和安云启走的一条线,离她想的位置比较远,但是能让他收到才是更重要的。 确定好地址,楚知音掏出钱给卖货郎。 卖货郎收钱后在她离开之际又说了一句,“今天主街有女娃抛绣球,姑娘可以去凑个热闹。” 楚知音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密布在上空的乌云早已经散去,只是灰蒙蒙的也不见太阳。 她道:“多谢。” 反正回去也没事,与赫曜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外面有热闹当热是不放过。 她问了几个路人,基本大家都会说着蹩脚的大宣语言,对她也没有另外的眼神,看来这边时长有大宣的人来。 找到主街,楚知音看到一个挂满红绸的楼台,上面站在穿着喜服的姑娘。 眼睛不停的转来转去,似乎在挑选楼下的郎君。 楚知音随便拍了一个人肩膀,“大哥,这是在选婿吗?” 男子瞥了一眼她,“对啊,咱们瑶镇的姑娘在十八岁时没有找到心上人,就可以上择婿抬抛绣球。” 第195章 绣球二 “原来是这样,”楚知音看了一圈下面的人,“那被女子抢到了呢?” 大哥道:“被女子抢到那就结拜成姐妹。” 难怪凑热闹的人不光男子多女子也多,但来的人各式各样,难道终身就压到一个绣球上面吗? 楚知音又问道:“那如果是有妻之人抢到呢?” 大哥有些不耐烦:“有妻的人不会来凑热闹,查出来会被女方捆起来丢河里。” 那挺好,虽然把婚姻的选择给了老天爷,但至少不会和别人共侍一夫。 台上传出打鼓的声音,戴着面纱躲在后面的新娘也走到台前。 光是她的出现,都惹得下面人一阵欢呼。 “财主的女儿,只要能娶到下辈子都无忧了。” “听说长得清丽绝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那既然如此,为何要上择婿台?” “嘘,听说是山匪看上此女,说是五日后来迎娶,财主没办法想着将人提前嫁出去。” 楚知音竖着耳朵听她身后小声交谈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惊呼一声:“那谁敢娶?这不是和山匪作对吗?那我要走了。” “欸,欸,凑凑热闹嘛,”另一个人拉住他,“这么多人球也不一定丢在你的身上,你不要可以用手挡出去,待会还要摘面罩,不看白不看。” 另一个人像是被说动,质疑道:“那这些人都不知道。” “财主老爷怎么可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要不是我姑姑在他们院里当嬷嬷,我也不会知道。” “再说了谁敢救他的女儿,只能看哪位兄台命苦。” 鼓声继续在敲动,新娘站在栏杆旁,不一会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他一招手,鼓声停止,台下的交谈声也渐渐停止。 “感谢各位来到小女的择婿现场,小女身居闺中,各位公子郎君肯定都未见过小女的样貌。” 他招手让新娘靠近他一点,“别看;老夫长的五大三粗,但是小女一定是一个清秀佳人,各位放心。” 台下响起细碎的笑声,一下拉近大家的距离,可见这位财主老人是非常平易近人,一个漂亮的娘子和和善的老丈人,怕是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姻缘了。 等到大家笑完,财主道:“雨儿,把面巾拿下来吧。” 新娘低声应下,纤纤玉手挑在耳发处,把红色面纱取下来。 随着面纱的脱落,下面发出不少的惊叹,欢呼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看见美丽的女子无不激动。 只见台上的女子,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秀气。 台下男子还在回味女子的容颜时,财主又丢下一个重磅的消息。 “今日抢到绣球者,老夫将送二十家铺子作为嫁妆。” 此话一出,彻底点燃台下的热情,不少人开始伸出双手,口里喊着:“扔绣球,扔绣球。” ·楚知音看着台上娇滴滴的新娘和笑脸相迎的财主,还有一群疯狂的男子。 也许是听到那两位男子的交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欢快的场面非常悲凉。 本来可以精挑细选的闺中女子,不得不得急忙寻找夫婿,身为父亲为了救下女儿,卖力的表现自己的和蔼。 而台下的男人,不管是否有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等成为财主家的郎婿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山匪。 在众人的欢呼下,一颗布满流苏的红色绣球来到新娘的身边。 新娘拿起绣球,眼珠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好似并没有挑选到满意的,随意的往中间一抛。 这一抛倒是引出不凡的人,瞬间有三四个会功夫的男子飞向空中,争夺绣球。 财主的眼睛一亮,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看着这群人。 一颗球有三个人抓住,只见后来的人一脚踢在他们手上,球瞬间又被高高的抛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的赢家看样子不一定会落在最厉害上面,很有可能被一群不会功夫的人坐享渔翁之利。 楚知音就看着球在空中荡来荡去,就是无法稳稳的落在某个人手中。 争夺人的动作吓走很多不会功夫的男子,女子,不少人都退出范围内,在外面观看热闹。 随着人越来也少,楚知音也想着去外面观看。 她刚转身走几步,就看到几个人张着嘴看向她,身后的确有东西向她袭来。 楚知音有所察觉,穆然的转身,看见那颗绣球直直的向她飞来。 周围的人想着这球第一次是定不了夫婿,只能定一个姐妹,抢球的人看是一个女子,也懒得跑过来,等着楚知音接住绣球后新娘再重新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来要砸向楚知音的球被人稳稳的接住。 “连球都接不住?这么弱?” 这种口气,楚知音不用转头便知道接球的人是谁。 时间仿佛被冻住,直到赫曜走到楚知音的面前,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球被男子接住了。 而且是被一个样貌俊朗的身量威武的人。 光看这人的穿着气势便知道不是简单的人,谁的靴子没事会镶金丝和红宝石。 择婿台上的新娘看见赫曜,瞬间变得娇羞,显然没想到选出来的人是这么的俊美。 楚知音看着他手上的绣球,欲言又止,“不知道这个是绣球?” 赫曜低头看了一眼,“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 楚知音扶额,视线被赫曜身后的财主和小厮所吸引。 她裂了裂嘴,“恭喜你,马上要成亲了。” 话音刚落,财主已经激动的喊道:“贤婿,小女便要托福与你了。” 他真是高兴坏了,这个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的人,能成为他的女婿,绝对不亏。 楚知音直觉认为遇见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赫曜转身,将绣球丢给财主,“还是换一个人托付吧。” 看热闹的群众倒吸一口气,在择婿台上招的亲是受官府保护,瑶镇看重诺言,接到绣球拒婚本就是一种毁约的行为。 那择婿台的设立,官府的威信又从何来。 财主脸色一僵,但也是忍下,只是语气没有刚刚和善,“贤婿可是不想认账?” 第196章 山匪一 赫曜纵横多年,怎么可能受一个财主威胁和安排。· 他直白道:“对啊,我不想认账,你能奈我何?” 狂妄的姿态,不可一世的语气,气得财主脸色发青,但对方如果有权有势,他又能如何? 山匪留言说要娶她女儿,他们报官,官府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山匪也是人,要娶亲很正常。 迫于无奈选择用这种方式草率把女儿嫁出去,希望能躲过这一劫,没想到又遇见如此桀骜之人。 雨儿是他独女,今日招不到婿,明日山匪也要抢人,反正都落不到好下场,还不如现在硬气一点。 财主的怒火被点燃,吩咐小厮,“把他拿下,你,去报官。” “是!” 几个小厮领命后,赤手空拳的向赫曜攻击。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这事也和她有点关系,要不是她不凑热闹,这颗绣球也不会砸向她,不砸向她赫曜也不会多管闲事的接球。 现在就轮到她多管闲事吧。 “等一下!”楚知音喊道。 “接绣球招女婿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者不罪,我的这个朋友天生嘴硬,不会说话,请财主谅解。” 她说话很是客气,小厮们纷纷停下脚步。 财主的脸色稍缓,“可规矩就是规矩,他接下绣球便是要娶我女儿。” 楚知音道:“可我与朋友都是外地人,也没有了解过这里的规矩,也不知道,我朋友贸然接下球,是他不对,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他实在不愿,以后对你的女儿又会有多好呢?” 说这些话也真是苦了楚知音,她什么时候给人善过后,擦过屁股。 赫曜自己也不说话,听见楚知音耐心解释感到十分不满。 他道:“就算知道这个规矩又如何,没有人能命令我。” 楚知音瞪大眼睛,直接想捂住他的嘴,好不容易感觉财主又被说懂得迹象,又被赫曜给添一把火。 楚知音从来不会为难普通的平民和老百姓,她知道有些人光是生活都已经很苦,没必要用自己强者的身份去压制别人。 而且她看财主,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全是赫曜嘴硬。 财主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被点燃,“姑娘,你的朋友已经冒犯到我的女儿,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退让。” “给我拿下。” 楚知音气的炸毛,看着赫曜目空一切的表情,她便知道,他是不打算说软话。 而这些的小厮的命运就是被打倒在地,然后群众被吓得散场,赫曜高视阔步的离开。 财主和她女儿望着这群烂摊子,盼着能救命的女婿也不翼而飞。 经过这一出无人再敢娶财主女儿,然后山匪下山抢人。 这些所有的源头都是赫曜接下砸向他她的那颗球。 她歪头就能躲过的事情,为何他要手贱,可能他做事从不畏惧后果吧。 从某些角度来看,赫曜的做事风格和她以前有些相似,在绝对的强大的时候,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想法。 楚知音又喊道:“财主,如果我能结”解决你想解决的事情呢?” 财主表情一凝,喊道:“停手!” 赫曜不耐烦的眼神快要穿透楚知音,他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在意这些人。 财主狐疑的看着她,“你知道?” 楚知音笑了笑,“刚刚听到的八卦,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财主打量眼前的人,娇小可爱,看着比自己的女儿还要能玲珑一些,如果是这个男子能帮忙解决山匪,招婿的事情可以作废。 他道:“你确定你能解决?” 楚知音心想,几个山匪而已,又不是大罗神仙,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当然。”楚知音回答的很干脆。 财主本来就别无他法,有人愿意帮他就是天大的好事。 他道:“这位姑娘,我们到茶室细聊。” 楚知音点头,跟着财主的指引走,根本没管身侧的赫曜,等财主看见他没有跟上,忍不住问道:“他不跟上吗?” 财主语气并不是很好,毕竟刚刚才剑拔弩张。 楚知音用余光瞥了一眼赫曜,看着他果然没动,也对,这是她接下来事情,与他算是无关。 “不用管他,我一个人就够了。”她道。 得知只有她一人,财主变得有些犹豫,“姑娘,山匪不是普通的人。” 这里的山匪体格比官府的兵还要更好,时不时就要下山抢劫,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说普通老百姓有苦只能自己吞。 要不是涉及他的女儿,他也不想大费周章。 楚知音道:“放心,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我都帮你挡下来。” 这话当然是夸张,主要是宽慰财主的心,而且效果还不错,财主见她这么有底气,也安心不少。 赫曜眼睁睁的看着楚知音和财主走进茶室,没有出声叫他,脸色瞬间气的发青。 早知道应该让球砸死她。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转头就走出择婿台,会驿站去了,这里的山匪他有所耳闻。 楚知音的实力他不知道,但就以之前被人伤到魂魄昏迷不醒,猜想着真正的实力肯定不行。 她会倒回来求自己的。 楚知音跟着财主走进茶室,发现抛绣球的新娘也在里面。在她进来的时候,她还往她身后看了看。 财主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雨儿,这个是要来帮助我们的女侠,您的名字是?” 楚知音道:“楚知音。” 财主道:“楚姑娘,雨儿快打招呼。” 雨儿喊道:“楚姑娘好。” 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看着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对父亲的安排不会置喙,也不会主动询问。 比如为什么进来的不是接她绣球的男子,而是一个看着与她一般的女子。 财主给楚知音倒上茶,心情变得尤为沉重,“姑娘有所不知,瑶镇的山匪是出了名的凶残,以前城里派过兵来围剿都没有打下来。” “官府见没有办法,就勉强维持这种现象,允许地头蛇出现,可就苦了我们老百姓。” “烧抢掠夺,只要他们没有强够那些商贩,就要来镇上添补,没想到上个月他们来我们店子的时候。” 第197章 山匪二 “小女刚好在铺子上,被匪徒看见了面容,才会惹上麻烦事。”财主痛苦不已,“如果那日不外出就好了。” 财主讲时泫然欲泣,雨儿挽住父亲的胳膊,面容也是愁苦,“爹爹,是女儿不好,连累爹爹。” “雨儿怎么会连累爹爹,要怪就怪匪徒作恶多端,心肠狠毒,也怪官府不作为,不保护我们这些子民。”他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想要欺负他们的人,统统灭掉。 楚知音看到父女同心的两人,穆然想起被挖心妖害死的严平,他的父母多么奢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听他们的话。 财主看向楚知音,“楚姑娘可是会一些功夫?其实我已经请好一些高手以备后患,想着小女如果有了夫婿,山匪可能会放过。” “就算不放过,家里的一些高手也能拖延时间,到时候让人把小女带出去,只是现在是雨季,晚上也是危险丛丛。” 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放弃家乡,逃跑出去。 楚知音道:“有功夫,对付山匪没什么问题,只是听说四处塌方,你们逃跑的时候不怕遇上山洪?” 财主表情一顿,“自然是知道,但是留下是屈辱,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雨儿感受到了形势紧迫,手指牢牢的抓住财主的衣服,想然是不愿意留下被是山匪抓走。 她怯生道:“今日,不是有一位公子接下绣球,他,为何没出现?” 财主没想到女儿会问,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楚知音看到后便道:“你们别看他长的威风凛凛的,实则胆小怕事,我把事情给他说了,他吓跑了。” 雨儿眸光一暗,果然她的情况现在是没有男人愿意真正的帮助她,哪怕她是以身相处。 财主拍了拍雨儿的手背,“雨儿不要担心,不靠其他的男子,爹爹依然能救下你,现在不就是多了一个想楚姑娘的好人,她的功夫十分了得。” 雨儿见父亲担心,勉强的笑了笑,她知道这些话是父亲在安慰她,这位姑娘连绣球快砸在头上也不躲,怕是也只是会一些三脚猫功夫。 但就是如此也愿意帮助她,是一个位侠义之士。 楚知音问道:“山匪一共有多少人?” 财主道:“匪寨上一共可能有上千人,但明日迎亲的来的山匪最多不超过五十人。” “几年前,山匪就下山劫过一户姑娘,当时来的人就是二十多个人。” 楚知音想了想,“山匪到这里最快需要多少时辰?” 财主道:“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山上有一截陡峭小路,会些功夫的人走起不费力。” “那你们跑不了。”楚知音很坚定道。 其实这一点财主也是知道,时间太短了,哪怕他们把来的人杀掉,山上的人察觉没新娘来,马上也就会重新派人下来。 中间错开的时间做多不过是三四个时辰,晚上还有夜雨,他们跑的肯定不快,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雨儿慌了,抓住财主喊了一声,“爹爹。” 财主也是强颜欢笑拍了拍她,“没事。” 楚知音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眼珠子也不停的转着,想着解决的办法。 指尖一停,楚知音看向财主,“明日我们继续嫁。” 财主将女儿拉紧,“我不会嫁我的女儿给山匪。” 雨儿也害怕的躲在父亲的怀抱下,楚知音眸光亮晶晶,里面显然装着鬼点子。 “不是你女儿嫁,”楚知音神秘一笑,“是我帮她嫁。” “啊?”父女两人同时惊呼一声。 财主推拒了很多次楚知音的这个想法,说是不想害自己的女儿,也不想害了别人的女儿,都是父母的心尖,怎么可以羊入虎口。 来到镇上的几十个人还可以勉强对付,如果去了老虎窝里去,那不就是变成鱼肉任人宰割。 楚知音觉得很心暖,财主是一个好人,心善的好人。 “如果不去虎穴焉得虎子,斩草不除根,这样的事情不会停息,就算这次你女儿逃过了,那下次呢,其他人的女儿是不是也会遭殃。” “放心,我既然有心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就一定在我的把握之中,我楚知音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楚知音的口气自信不疑,虽然身量娇小,可给人的气势确实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但财主还是觉得一个女子再厉害也抵挡不过成千上百的人,尤其还是去到山匪的老巢。 而且如果她为了他们一家赴死,依然没有拦截下山匪,那他们的结果还是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楚知音知道让一个见第一面的人光说就相信她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怎么可能。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没有多余的人,伸出手掌,在他们的面前亮出灵火。 雨儿被掌心蓝色的火焰吓得尖叫,妖怪两字卡在喉咙处吐不出,但人已经脚软手软。 财主也是震惊不已,只是毕竟是讲过世面的人,它直到楚知音收回灵火才哆哆嗦嗦道:“楚姑娘,可,可是巫,巫士。” 他早年做生意的时候见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只是那些人服饰穿着另类,打扮更是和他们不一样,有些脸上还画有纹路。 反正是整个人都是透着神秘又生人勿近的模样。 后面听说这些人都是蛮王培养的巫士,有通天的本事,连以往连连攻打他们的宣国,也是由巫士去平定,他们的威力,是一个人能对抗一个军队。 楚知音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回答道:“是。” 她刚承认,财主扑通一下跪下她的面前,同时拉上自己的女儿。 “巫士大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财主此刻才认为真正找到能救他女儿的人。 楚知音心想着巫士肯定也就是大宣里的术士的叫法,在大宣人人叫打的,人人忌讳的职业,反而在外蛮有如此高的地位。 财主女儿不知道这些,但见父亲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我不是都说了会救人的吗?快起来吧,财主。”楚知音扶起两个人。 第198章 山匪三 财主满脸激动的泪水,用袖子擦了擦,瞬间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楚知音道:“接下来你愿意听我这边的安排了吧。” 财主快速的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楚知音与他商讨一些详细的细节,等到差不多她就打算回驿站。 财主挽留道:“楚姑娘要不要去小的宅院里歇一晚,我一定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楚知音拒绝道:“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驿站,我需要告知他一声,明日我早点过来。” 财主双手握在胸前,不停地揉搓,表情也是欲言又止。 楚知音领领悟道:“我是最重承诺之人,如果是逗你们也不会与你交谈这么多,我目前住在驿站馆,你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财主瞬间脸涨的通红,“楚姑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楚知音道:“有担心是正常的,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快回去准备明天的事情吧。” 这次财主没有迟疑,答应好后拉着女儿回家去了。 楚知音在街上又转了转,等着尽兴的时候天上已经下着小雨,摊贩急忙的收着摊子。 她知道,是大雨快要来了。 等回到驿站,身上的衣衫还是已经湿透,脸上的雨珠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鞋子踩在水坑里面,一时都不知道是鞋子里面的水多还是坑里的水多。 回到休息的院子,意外的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手横抱着,眼睛盯着房檐顺势而下的雨水。 楚知音甩了甩衣袖,淡定的从他身边走过。 “哟,多管闲事的人回来了?”声音阴阳怪气。 楚知音又甩了甩头发,“帮惹祸精擦完屁股,当然要赶紧回来。” 赫曜转身看着她,“你帮谁擦屁股?” 想了想,觉得不对,“你说谁是惹祸精?” 楚知音笑了笑,“谁答应谁就是。” 说完,大力的甩动袖子,不少的水都打在赫曜的身上。 他脸色一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过他,刚想出声斥责,身体上熟悉的痛感又从丹田蔓延散开。 赫曜捂住丹田,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能救他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张不开嘴。 他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人。 楚知音在他没说话的时候便察觉不对,转头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是丹田撕裂之痛又犯了。 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换了衣服再管他,一身的臭脾气,不知天高地厚。 但她已经被安云启那个大善人感染出一颗柔软的心,现在看这种场面已经不会随意的置之不理。 楚知音还是将人带回来房间,用湿冷的一身抱着赫曜。 想着这个人是她的徒弟,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余术,如果他没有救自己而死。 现在的修为肯定要比之前更进一步,也能看到不同与大宣的风土人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赫曜拥有余术的神魂,但是想要赫曜接受余术残留的神魂,就需要他的配合。 但通过这段时间接触,赫曜显然不是一个心善人,他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神魂进入他的身体里面吗? 以她的了解,答案是肯定不会。 所以,她要尽快让赫曜心甘情愿的答应自己的要求。 怀里的人恢复平静,赫曜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楚知音,他心里不由的发生一些变化。 他以为这个人会和他赌气不再救他,说实在她可能是他唯一没有办法的人。 威胁她,她怕是反击的比他更厉害,求她是不可能的,所以救他只能看楚知音的心情。 他的弱点被抓在别人的手上,如果按照以往的他,知道这一点心中会无比的烦躁抓狂,会想尽办法除掉抓住他弱点的人。 可现在的他却异常的平静,没有丝毫想要杀她的心。 楚知音发现他的动静,毫不留情的把他扔在地上,“好了就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赫曜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直接的就走出去。 楚知音换好衣服,用灵力烘干头发后,敲了敲赫曜的门。 “我明日要去帮财主家剿匪,可能过后两天都不会回来,你把我的行礼拿好,到时候回来我们直接赶路走。” 楚知音打算只是告知一声,没想给他说太多,说完打算回去,门却开了。 “你一个人去剿匪?”赫曜站在门口。 楚知音点头。 赫曜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就是因为是我接下的那颗球?” 楚知音看了他几眼,此人没想到既臭屁又自恋。 “当然不是,既然自身有修为,能力超过许多人,帮忙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还用为什么?” 赫曜才不会听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牛鼻子老道的虚伪言论他听得已经够多,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只是目的会有所不同。 他道:“多管闲事,吃饱没事干。” 说完,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楚知音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拳头握紧又松,心里自我安慰,把他当成徒弟长大了,叛逆期到了,作为师父该让让。 果然余术的省心现在都被赫曜的不省心一点点的还报给她。 对乖巧听话的余术又是多了一份思念,想要他快回来的心也更加浓烈。 再和赫曜这样待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她亲手灭掉他。 楚知音气呼呼的回去睡觉,以前的安生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像是老天爷在哭泣在嘶吼,用泪水冲刷这片大地。 暴雨过后又是清新的空气,又像是老天爷心情恢复,让大地焕然一新。 楚知音一大早来到财主的家里,晨曦的朝气稍微带着寒气,她飞过门墙,悄无声息的走到里院。 昏黄的灯光照印整个房间,她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坐在梳妆台。 模糊的身形让楚知音认出是财主的女儿,她直接推开房门,先声夺人,“别怕,是我。” 阻挡了一场尖叫,雨儿眨着眼睛看着楚知音,似乎惊叹她来这么早。 “现在你就躲起来,我会化成你的。”楚知音道。 第199章 山匪四 姑娘端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一点点梳着头发,铜镜发黄但是也遮掩不住镜中的娇艳如花的容貌。 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发髻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 “小姐,洗漱了。”丫鬟道。 姑娘把头发甩在身后,接过丫鬟宁好的帕子,轻轻在脸上擦拭,洗好后把趴在放下一旁。 她道:“打扮吧。” 丫鬟一愣,脸蛋瞬间变得难受,眼眶一红,“小姐是真的要嫁给山匪?家主一定还有办法的。” 楚知音看了她一眼,坐回凳子上,淡淡回了一个‘嗯’字。 丫鬟想说话的话卡在喉咙里,不再作声,可再看去自己小姐,总觉得感觉有些不一样。 虽然小姐也不爱多说话,可不是现在冰冰冷冷的感觉。 等楚知音装扮好后,天色已经渐明,她身着一身喜服,头戴凤头钗,和昨日的打扮是一样。 财主来到房间,看见她的装扮,心里五味杂陈,让丫鬟退下后和楚知音单独待在房间里。 “雨儿,楚姑娘还没有来吗?”财主走在她的身边,眼里全是苦涩。 “我是楚知音。”她道。 财主瞪大眼睛,视线定在她的脸上,这眼睛鼻子嘴巴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连身形和声音也是一样,除了冷淡的语气的确不像他女儿外,其余全部一样。 “你,你是楚姑娘?”财主还是不敢相信。 这个模样别说骗过山匪,骗过他也是绰绰有余。 “我是,你的女儿躲在柜子里,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人心难测,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 瑶镇毕竟是小镇,明明看着嫁出去的人又被在家中出现,实在是显得怪谈。等她从山匪那里‘逃’回来就会显得合理一些。 “是,是。”财主满口答应。 山匪没让他们等得太久,外面传来喧闹声,像是一群破门而进,阻拦的小厮被殴打的声音。 “小,小姐!”门口响起一声尖叫,是早上为她梳洗的丫鬟。 财主惊的一颤,明显很害怕。 楚知音起身,安抚道:“没事,待会尽量表现出对我的不舍,我会为了家人毅然舍身,但也不要太多坚持,演久了会累。” 财主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点头,不得不说楚知音轻松的口气安抚到他的情绪。 打开门,门外的声音鱼贯而入,小厮的惨叫声,丫鬟的尖叫声,山匪的怒叱声,拳头落在肉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一个赤着半个胳膊轮着锤子的男子走进院子,看见楚知音后就开始邪笑。 “新娘子都准备好了?那这些走狗还敢拦本大爷?”他边走边说,后面跟着不少人。 楚知音道:“你不要伤害我家里的人,我跟你们走。” 彪悍的男子停住脚步,牛眼看着楚知音,“你愿意跟我们走?” “你可知道上山是嫁给谁?”他问。 楚知音摇头。 男子咧嘴一笑,表情十分恶劣,笑容也是无比下流,“当然是嫁给我们山里每一个兄弟。” “等大哥,二哥依次享用后,你会一个一个的传给我们每一个兄弟,直到让你细嫩的皮肤坏掉,要么年老色衰,要么死亡。” “喜欢吗,可以见识到这么多男人。” 楚知音明白了,他们想要看到他们害怕的痛声尖叫,想要看到他们恐惧的表情,满足心中的恶趣味。 她环住财主的胳膊,做出瑟瑟发抖的模样,“爹爹,我害怕。” 财主被她这一句话惊醒,女儿熟悉的声音恍惚间让他觉得身边的就是女儿。 他愤怒不已,哆嗦的举起手,“我不会让你们侮辱我的女儿!” 山匪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眼中透出嗜血的兴奋。 “侮辱?我是带她上山见世面,好多女子想要都没有机会。” 他表情转变成凶狠,“难道你们不想要这个机会?想要反抗?本大爷不喜欢对柔弱的人下手,但是只要是反抗我的人,可不就单单动手那么简单。” 财主被他震慑住,呆住不敢说话,楚知音悄悄提醒,“说给钱。” 听到这句话后,财主向山匪道:“你们要多少钱才会放过我的女儿,我的家产全部给你们可不可以,只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家人。” 男子眼睛一亮,“钱?你们嫁女儿不准备嫁妆?兄弟们,去找嫁妆。” “好!”他身后的人四周散去。 楚知音见着差不多,放开财主看着山匪,清脆的声音问道:“如果你们要娶我,不是应该给聘礼吗?怎么能我们光给嫁妆。” 山匪脖子一歪,挑着眉看着她,眼中露出惊讶,没想到这小妮子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想着反正要掳回去,以后说不定也会成为自己的女人,有点耐心也没关系。 “上山你就吃香喝辣,还想要什么聘礼,这份荣誉比嫁妆值钱多了。” 楚知音道:“但我在家里也能吃香喝辣,为何要去你们山上。” “那自然是我们当家的看上你了。” “那看上为什么不给嫁妆。” 山匪看她又绕回嫁妆上面,有些不耐烦,“上了山会缺你这点东西?” 楚知音道:“可是这样我好亏,嫁妆给了,聘礼却是没有。” 这下山匪直接怒了,他本就是来抢人的,不是讲道理的,“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还敢不跟老子上山?” 楚知音道:“当然是不敢,但是既然没有聘礼就不能要嫁妆,我现在就和你们走,你们不要再搜了,难道你们今天下来不是专门接我的?而是为了拿我们家钱的?” 山匪抓耳挠腮,怒不可斥,“老子肯定是来接你的,那不是你们家里面反抗。” 楚知音摊手,“我没有反抗啊。” 山匪一愣,好像也是,人家把喜服穿上了,他们是直接打进来的根本就没有问是不是愿意嫁上山。 之前他遇见的都是不愿意,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肯定也会反抗。 山匪突然冒一句,“那你愿意啊?” 楚知音心里憋着笑,“愿意啊,我说了只要不伤害我家里的人。” 第200章 山匪五 这,完全不符合他之前的流程啊,人也没抢,父女俩没哭,东西也没有抢够,这让他怎么找借口。 楚知音一眼看穿他所想,非常淡定的帮他出主意,“要不我现在就被你们绑着,然后到门口的时候让我爹哭着拉我,然后你们把现在搜到的东西拿走,现在马上要过中午,回晚了没饭吃。” “这个办法不错,”山匪脱口而出,看了眼环境不对,“你这个小妮子可不要耍花招,到时候可被怪我杀光你全家。” 楚知音伸出手,“不会,我爹都在这里,我不会耍花招,绑吧。” 她的表现太过规矩,山匪招来一个手下,“你,去把她绑了。” 等把处置绑好,山匪想着也差不多,一个小小的土财主也没有多少钱,“兄弟们,带上新媳妇回去了。” 听见声音的山匪就像出现返祖现象,叫声不断,“新媳妇,新媳妇!” 在众人的欢呼声下,楚知音绑着手走出宅院,等到门口的时候,他低声说道:“我要演戏了,你们可不要真的伤到我。” 山匪:“……” 话音刚落,她突然变脸哭着嗓子,“爹,爹,我不要嫁,我不要!” 财主收到讯号,立即向楚知音跑来,同时哭喊着:“女儿,女儿,是爹没用,爹来救你。” 土匪被他们快速变脸惊掉,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没有作任何反应,毕竟她跟着出来的时候太乖巧,连推搡都用不上。 眼看着父女俩都要跑在一起,路人都在惊叹这是什么剧情。 楚知音赶紧给财主使眼色,财主领悟到脚上漏掉几拍,硬生生的将步伐降下来。 原本定格的画面仿佛被按了开关,土匪立刻将两人抓住,在他们手即将碰上那一刻。 楚知音声嘶力竭的表演着,“爹!爹!” 财主用力的回应着,用力的冲劲差点让两个大汉抓不住。 山匪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像一些顺理成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是真干抢劫的,这种假的有什么意思。 但架子都摆在这里,他干巴巴说道:“再挣扎,我把你爹和全家都杀了。” 声音有点小,威力不够大,但楚知音听见了,立马不叫了,嘤嘤的哭着,“既然你用爹来威胁我,我只能妥协,我愿意上山。” 看戏的群众一时心情复杂,表情不知道该露出同情,怜悯,害怕还是无语,总觉得这次的山匪抢人有些草率。 见头都这么说,大家的动作多少变得有些敷衍,一时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土匪头觉得自己形象有损威严,“把这小妮子扔进花轿,今晚大家一起喝喜酒。” 说完露出坏笑,眼神十分下流的往楚知音身上打量。 路人看见这种表情,纷纷害怕躲回自己家中,这种才是他们熟悉的山匪恶霸。 只有一个站在角落里,微微勾起嘴角。 楚知音被推进花轿,她也不反抗,整的山匪都有些不好意思,手脚都放轻了一些。 总算是在路上,楚知音生怕山匪太聪明,对今天这场闹剧察觉到不对劲。 可坏事基本是想什么来什么,在前的山匪突然喊道:“停,把人拉下来。” 山匪头还是提着那把斧子,“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报官?还是有埋伏?” 他出来混这么久,虽然有些头脑简单,但也不是傻的,哪个普通的女子会配合匪徒,除了那段演戏不哭不闹,简直就是配合着他们上山。 说是没有鬼,他简直不信。 楚知音猜想着他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毕竟不是真的财主女儿,也不可能一路上以及到了山匪的地方一直保持着紧张害怕的情绪。 她的反应始终会不同于他们以往抓走的女子,再怎么伪装也压不住本性,还不如给自己另一种身份。 “其实我不是财主的女儿,我是财主在勾栏里买回来的。”她暗暗将自己的容颜调整一点。 山匪震怒,“那死老头敢骗我?兄弟们,上山叫兄弟把他们一家杀了。” “等等,”楚知音喊道:“其实财主的女儿上吊自杀了,财主怕是你们不信,也怕惹怒你们,所以才买了我,我其实也是刚进勾栏不走,想着报财主之恩,反正都是陪男子,陪你们和陪那群男子又有什么区别。” 楚知音的话说的很悲凉,像是妥协了命运,又像是不甘自己的命运。 这番解释让山匪怒气稍减,“你说的是真的?” 楚知音苦笑,“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们不是看财主女儿漂亮吗?我与她如此相似,难道不漂亮吗?” 说完,她抛了一个浅浅的眉眼,三分哀怨,七分娇俏。 山匪头瞬间脚都软,他旁边的山匪更是春心荡漾,“刀哥,反正我们要的是女人,好看就行,管他是什么女人,这个看着还更听话些。” 这句话算是说到他心上,以往带回来的女子,刚开始贞洁烈女玩着还有些意思,但时间一久还是要死不活的,很多抢来的要不自杀,要不反抗太厉害他们给杀了。 乖乖听话的很少,最后剩下的都是呆头呆脑,今天这个看着要机灵有趣多了。 再仔细看看这个面容,娇俏可人,虽然细看和老大要的那个人有些差别,但是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山匪头放下心,“既然如此,等到了山上,你还是说你是财主的女儿,老大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 楚知音笑道:“是。” 只要有了共同的秘密的,两个人就是一条绳子的蚂蚱,等她上山如果做出不合理的举动,自然有人帮她解释。 她使用这么多计谋想要去到山匪老巢,一是不想闹着普通人的的生活,二是也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罪不可恕。 山匪多数是莽夫,擒贼先擒王,把头头干掉了,后面喽啰自然是不成气候。 要以最少的力气干最大的事情。 在这一刻楚知音似乎有些明白那些抠搜的人,没钱的情况下,吃块馒头都要掰开两块。 同理,没有太多灵力的她,不想浪费丝毫。 第201章 进入山寨一 楚知音百般无聊的扯着盖头上的流苏,娇子很颠,幸好她没有吃什么东西。 这段经历应该有不少的女子被迫经历过,可能还不会有她那么轻松,有可能会被绑住手脚,用布条塞住嘴。 每一次晃动都会牵动心底的恐慌,知道自己的去途,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而无法自救的绝望。 手指放开流苏,同时,花轿哐当一下落地。 山匪头喊道:“出来吧。” “刀哥,新娘子回来了!” “好不好整,有没有缺胳膊却腿。” 几个小山匪好奇围住花轿,他们上山不久寨里只抢过两个女子,这里男多女少,他们很兴奋有新的女子进来。 楚知音安然的下轿的时候,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冲击,她身姿妙曼,纤纤细手扶着轿把,从容淡定的站在大家面前。 山匪指着她道:“刀哥,这娘们这么听话?” 刀哥打掉他的手,“听话不好?酒菜准备好没有?” 山匪捂着被打的手,手臂虽然发疼,眼睛却是瞧着楚知音一动不动,“准备好了,就等刀哥回来,到吉时开席。” 说起晚上的酒肉席,山匪视线收回来,“刀哥,这娘们怎么处理?” 按照原来的流程,抢来的女子已经被人抬进房间里锁着,但这人这么规矩,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老样子,关起来,”刀哥想了想,“换一个房间,西厢那个。” 山匪视线往两个人身上扫,“是,刀哥。” 山寨是由无数的小房子组合成一个大房子,像一个小型的村落,只不过村名都是恶贯满盈的山匪。 弯弯绕绕走了一会,山匪带她走进一座大房子,进去便是院子,有花草树木,比起外面看着更雅致。 到了地方,山匪道:“进出吧,待会杏花姐来照顾你。” 说是照顾其实也是照看,再怎么听话的人,他们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楚知音进门后将盖头扯掉,打量房间布局,一张床,一张圆桌,一个衣柜,连梳妆的地方都没有。 她手指浅浅擦拭桌面,指尖有薄薄的灰尘,拍了拍手然后坐在凳子上,等着人来。 没过多久,门嘎吱一声打开,走进一个梳着夫人头的女子,看着三十岁左右,头上有一些简单的发饰,身着的是有花纹的布衣。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做事麻利的人。 她的视线在楚知音身上转了好几圈,“第一次见这么老实的人,不会是傻的吧。” 楚知音直接回道:“不是。” 杏花姐一愣,看她很是稀奇,“啧,不哭不闹第一见,也是,懂事一点,少受点罪。” 她转身把门关着,坐在楚知音旁边,“等宴会开始,你要去到宴会让寨主们挑选,能选中算你运气好,变成姨娘日子好过,选不中就下面的头头再选,如果还没人选,那你就倒霉了,只能成为全部弟兄的新娘。” “走最后一条路的女人活不久,听话点,还能在山上有一席之地。” 杏花姐的语气很平淡,她在说每一句的时候都看着楚知音的眼睛,想从里面找不出一样的神色,可惜,她失败了。 不哭不闹不说还镇定自若,少见,不,根本没见过。 过了半晌,楚知音开口,“那你呢?” 杏花姐疑惑,“什么?” “你是被选择的那条路?”她问。 杏花姐顿了一会,然后笑了一下,用有些自嘲的语气道:“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是本寨的女人,也觉得我是被抓来的?” 楚知音看着她,“同理心。” 杏花姐面露疑惑,楚知音用指尖轻轻的点着桌面,“因为劝说被抓来的女子,就要找一个经历相似又过着不错的女人来说服。” 她虽然穿着不是特别豪华的衣服,但是在山寨中面涂粉黛胭脂,面容没有干活的沧桑也没有受辱的苦相。 显然日子过得并不是特别的差。 “你的语气平静中带着无奈,传达的意思都是在说认命。”她继续道。 杏花姐惊叹她的聪明,可惜待在这里也只有一条路,“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被抢来的,我的丈夫被他们杀,来到这里有一个头选择了我。” 楚知音问道:“这里有多少女人?” 杏花姐道:“有三十个。” “你们没有商量着一起逃吗?”三十女子,总能相处一些办法,这个杏花姐看着也是比较聪明的女子。 杏花姐露出苦涩的笑容,“逃?” “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出这里,除非死了,你知道吗?他们现在很信任我,我甚至可以下山买任何东西。” “但是,你觉得我逃的了吗?”杏花姐看着她,“我的孩子在这里,其他女子也有孩子,你过不了两年也会有的。” “再说,他们本就是土匪,干抢劫的活路,各个路口哪里不是有他们的人,逃出山寨,逃不出瑶镇。” 杏花姐绝望的眼神突然转换,“反正都要结婚生子,选谁不都一样,遇见这种事情,反抗不了不如寻找最舒适的一种方式过。” 她拉起楚知音的手,“妹子,你是聪明人,长得也好看,如果能被寨主选中,日子过得不会比在瑶镇差。” 楚知音看着杏花姐的眼睛,用一种静谧的语气说道:“可他们杀了我一家人。” 杏花姐的瞳孔明显一缩,一闪而过的痛苦没有逃过楚知音的眼睛。 她握紧了她的手,“你一个人是报不了仇的。” 楚知音问道:“那你想报仇吗?” 杏花姐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杀掉这里的所有人,杀掉杀了你丈夫的人,你想吗?” 楚知音声音有一种力量,淡淡的语气却一下一下的冲击在她的心里。 她眼珠在颤动,有挣扎的意味也有躲避的意味。 “这里,已经有新的丈夫,有孩子的爹,有相熟的弟兄姐妹,我……” 楚知音打断她,“想吗?” 杏花姐沉默了,答案不言而喻。 当一个人接受了自身的处境后,融入另一个圈子,自然也就与那个圈子相连在一起。 所以她会想着劝着这些被抢来的女子归顺,而不是想办法帮她们逃跑。 第202章 进入山寨二 楚知音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这种静默一直有人敲门。 “杏花姐,宴会要开始了。” “知道了。” 杏花姐起身,楚知音也跟着起来,拿起盖头准备盖回去,但被杏花姐挡住。 “不用了,又不是真的成婚,”她们一同走在门口的时候,杏花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官府的人?” 楚知音的表现太反常,在问她是否想杀他们的时候,杏花姐第一反应不是她在开玩笑或者是气话。 而她像是真正有能力杀掉这些人的能力一样,想来想去,杏花姐只能想到她可能是官府的人。 楚知音用余光打量她,眼神警惕中带着戒备,“不是。” 门开了,外面是穿着布衣的女子,看这么没有杏花姐光鲜,看见她的眼神也是一片死寂。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道路有火架和灯笼照明,看着十分清晰。 稍微走出去一点,就能看见不少行走的山匪,看见楚知音的身影后发出尖锐的口哨声。 同时伴随着邪恶的眼神和不堪的调笑声,而面对这些,杏花姐和另外一个女子都毫无波澜。 楚知音没有表现出山匪们想象中的害怕模样,有些人觉得索然无味,但有些觉得如此高傲的婊子,后面一定要尝尝滋味。 反正在众多山匪的打量下,她们走到一个院坝中。 两边有很多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放着烤好的羊,大盘的肉,还有数不清的酒。 上面的人坐在屋檐下,同样的食物是被宰切过,更要精细的放在坐上。 所有人都在喝酒吃肉,耍酒令一片欢声笑语,杏花姐向上面的方向拱手道:“寨主,今天的新娘子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说后,院里的声音慢慢停下来,他们可没有忘今日的主菜是什么。 一阵浑厚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带上来。” 楚知音看着上面,因为距离看的不是特别真切,隐约看着并排坐着三个人,下面两侧坐着一些人。 楚知音在所有人注视下跟着杏花姐走进屋檐下。 这一下看清楚上面坐着人,三个彪形大汉,只穿了半臂露出强壮的肌肉。 大眼高鼻,中间大汉耳朵上戴有圆形耳环,显得野性十足。 楚知音觉得自己大腿可能都没有别人的胳膊粗。 杏花姐道:“这是二当家上次相中的财主女儿。” 二当家是左边的男子,满脸横肉看着凶神恶煞,“小娘子上次见着还往后院躲,今天看着一点都不怕呢?” 此话一出,不光视线都落在她身上,空气也凝结一种莫名的气氛。 坐在下面的刀哥开始紧张,刚想说话,楚知音开口道:“杏花姐说不听话的都死了,我不想死。” 杏花姐瞥了一眼楚知音,心中的疑虑愈发明显。 二当家大笑,“哈哈哈,够识时务,不愧是我选中的女子。” “还是老规矩,”二当家笑完后恢复原本表情,“我与大当家和三当家都没有再要姨娘的想法,这次留给兄弟们,头头们有选中的出来比武,胜的人拿走,如果都没有,就赐给弟兄们。” “喔!喔!”听到这句,下面的男子像是喝了酒的猿猴,啼叫声不断。 见弟兄们兴奋,三位当家也高兴,举起酒瓶,“弟兄们,跟着我们三兄弟,肉,有,钱有,女人也有,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喝!” 酒色财是人性中的欲望,会让人产生刺激的感觉,有些人不能控制,就会沉沦下去,享受这些非常容易得到的快感。 女子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人,只是一个物件,可以激起他们体内欲望的物件。 楚知音静静的看着他们喝完,三位当家用胳膊擦拭嘴角的酒水,豪迈的将空瓶子往地上一扔。 刚好落在她的脚下,瓶身化为碎片,有不少割在她腿上。 杏花姐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色的看着楚知音,这些山匪不喜欢看到反抗,同样也不喜欢看到平静。 他们喜欢看人恐惧害怕的模样,瑟瑟发抖的模样,最好是涕泗横流的跪地求饶。 显得他们英勇无比,无所不能。 可是楚知音没有,她面目表情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挑衅。 二当家瞬间脸色变得不好,看的刀哥心中一跳,这小妮子在镇上的时候那么会演,怎么在重要关头就不演了,怕是不要命了。 楚知音踢开脚边的碎片,在紧张的气氛中依然显得怡然自得。 “你娘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向人丢东西吗?”她淡淡道。 她的这句话像是直接封印住整个空间,所有人都呆愣住,半晌后才有一个下面的山匪吼道:“你这个婊子说什么!” 这句话砸破凝结的画面,二当家脸色变得铁青,“你找死!” 他拿起放在座位旁边的刀,满腔怒火的起身,但被中间的大当家拦住。 他饶有意味的俯视着楚知音,这样的视角下她是多么的渺小,上面的人是多么的雄伟。 “你知道现在的处境吗?小姑娘。”强者的眼神是藐视的,连她的不规矩只会当成弱者的反抗。 只是她的表现的确让他们感到不高兴,但是一个女子,如蚂蚁一般脆弱。 楚知音道:“我知道啊,几千山匪围着我一个弱女子,羊进狼窝。” 说完,她俏皮的一笑,甜甜的嗓音带着轻快,一件严肃的事情被她说的她好像是被困在皇宫一样。 大当家不知道一个女子是哪里来的勇气,说话这般无畏,没有丝毫反应让人觉得无趣。 无趣的人就要早点打发,他看向下面的兄弟,“这个女子就送给弟兄们,好好调教她这张嘴,让她知道如何取悦一个……”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大当家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 而楚知音举起的手正对在大当家的方向。 大当家感到窒息,不停地用自己强壮的手臂挥舞,试图打掉那个捏住他脖子的手。 可惜挥来挥去,摸到的只有空气。 第203章 杀一 众人被诡异的画面惊吓,呆呆的看着不知作什么反应,还是身边的二当家反应的快。 大吼一声:“快把这个妖女抓住。” 土匪们像被唤醒一般,拿起身边的武器向楚知音攻去,声势浩荡,面容狰狞。 楚知音冷笑一声,跃身飞起,直接悬浮在空中,任他们在脚下挥舞兵器却伤不了她丝毫。 这下大家才发现事态不对,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悬浮在空中,而且还能隔空掐住别人的脖子。 众人立刻觉得后背一凉,此时的楚知音穿着红衣,夜晚衬的皮肤雪白,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越看越觉得不像是人。 当冒出这种想法,不少人出了一身冷汗,手上的刀不敢向前挥舞,与人还能搏斗,和鬼那不就是找死。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她是不是上个月死的那个女子,被,被大当家弄,弄死的那一个。”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觉得院里的温度降低,连旁边的火光都显得阴森。 “好像是,我记得那小嘴,就是和她长得一样。”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是也弄过一次,但我没打人。” 楚知音越听越听不去,闭着眼睛将大当家的脖子拧断,院内的人看着大当家瞪大眼睛倒下去。 所有的声音,气息都在这一刻停止,院内足足寂静了一息,谁也没想到统领他们的老大就这样死在眼前。 还是而二当家和三当家反应过来,“大哥!” 二当家愤怒不已,拿起刀跨步上了桌子,酒水菜肴纷纷踢落在地,一踩腾空而起,高高举起刀向她砍去。 楚知音只是瞥了一眼,手指轻轻一握,二当家立即在空中被掐住脖子。 她轻声道:“不自量力。” 二当家本能反应伸手抓脖子,可不管怎么做,那种窒息的感觉不会有丝毫减弱。 这一下,所有人知道自己没有与她对抗的能力,纷纷往门外跑,生怕下一个被拧断脖子的是自己。 场面陷入混乱,原本语笑喧阗,美酒佳肴的宴会变成惊恐逃命。 不知道这些山匪在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也是一样拼命的逃跑躲藏。 第一个跑到院子门口的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铆足紧冲的那一刻,也是被斩断希望的那一刻。 门被关上了。 蜂拥而至的人停顿了一会,然后又绝望的去拍打着门,撞击着门。 内场的女子们没有和男子一样,她们的力量太弱小,所以只能聚在一起,相互抱住瑟瑟发抖。 ·楚知音冷眼看着二当家,“知道因果报应吗?杀了这么多人想到自己的这一天了吗?” 二当家比起落荒而逃的普通山匪,要更加有胆色一些,比如他现在的眼神,依然是想杀了她。 ‘扑通’一声。 三当家跪在地上,一个强壮的大汉吓得脸色发白,“女侠,放过我们,你要什么?只有我们寨里有,全部给你拿来。” “你以为我是山匪,强盗?惦记别人家的东西?”楚知音不屑道。 她手指收紧,掐死了不服气的二当家,收了灵力缓缓落在他的身前。 三当家看见她下来,一个劲的磕头,“女侠放过我,我不想死,坏事都是大哥二哥干的,我只是听他们的话。” “寨里有之前抢的东海明珠,世间仅此一颗,女侠戴上肯定绝世无双,还有,还有从商贩手上抢的赤命草,它来自南疆,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功效,是天下奇药,我都献给女侠。” 三当家额头磕出血,干净的地面上染上一滩红色,可他仍然不敢停止,毕竟比起躺在地上,流点血根本算不上什么。 南疆二字撞进楚知音的耳朵里,“南疆的赤红草?” 三当家听见她回应,激动道:“是,是,南疆的赤红草,从岩石缝长出来,二十年才能冒出一株。” 楚知音在意的才不是赤红草,她问道:“除了这个,你手上还有其他南疆的草吗?” 三当家瞬间觉得自己命保住了,脑海里搜索出之前抢的那一批商贩。 “从南疆出来的草药都十分珍贵,我记得除了一个叫赤红草的还有一个叫魂,魂草的,名字我记不清楚,好像是治疗疯症的。” 燃魂草? 不是说燃魂草里地药效尽失,不一会就会枯亡,怎么还能被商贩带出来? 楚知音用脚挑起二当家掉在地上的刀,手接到后指着他,“草是干草还是活草。” 三当家身体一抖,“南疆出来的草都很娇弱,我留了商贩里面照顾草”药师,被他保管是活草。” 楚知音听后眼睛一亮,如果不用进入南疆就找到燃魂草,她既减少的时间,也能提前知道燃魂草是否有用。 她道:“把草给我,可以放过你一命。” 三当家赶紧磕头:“是,是,我带您去。” 他哆哆嗦嗦的起身,缩着头领着楚知音出去。 山匪们撞门已经撞了许久,肩膀麻了门却没有一点反应,直到看到楚知音的身影,一窝蜂的躲在一旁。 给两个人让出一条路,一群杀人如麻的山匪在面对比自己厉害的人面前,还是怕的跟孙子一样。 门在楚知音靠近的那一刻,自动开了,所有人眼中露出害怕既兴奋的光。 出去代表着逃生的机会,但现在行动同时代表被女鬼扭断脖子。 楚知音没打算这么轻松放过这些人,所以在她踏出去的时候,门自动关上。 激烈的撞击声重新上演,可惜落幕要等楚知音的心情。 外面还有零散的山匪,看见三当家都非常规矩的打招呼,瞧在身后的楚知音的身影更是露出淫荡的笑容。 三当家看着直冒冷汗,想要掐死这些人的心都有。 他们走到主院,走到一个偏房,三当家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从腰间取下钥匙,哆哆嗦嗦的找钥匙开门。 楚知音道:“是在这里?” 三当家一惊,钥匙掉在地上,颤颤巍巍巍道:“是,是。” 楚知音直接一挥手,锁便从门框上落下。 第204章 杀二 三当家脖子缩的很低,试图让自己庞大的身躯消失在夜色里。 门开了,一股混杂多种不明味道扑面而来,楚知音皱眉扇了扇鼻尖。 她瞧了瞧房间的烛台,挥手点燃,黢黑的房间变得亮堂。 就算经历这一切的三当家看到这一幕,内里的害怕还是增加不少,未知的力量谁都会对此产生恐惧。 “去找吧。”里面的味道实在让人不好受,她不打算进去。 楚知音往外面走了几步,倚靠着柱子看天上的明月,圆盘的形状高高挂在苍穹上。 孤月,孤月,这样形容好像有些道理,周围的星星只能点缀它,衬托它,却不能真正的与它旗鼓相当。 三当家在里面翻找一了一阵,以往库房都是二当家打理,喜欢草药的也是二当家,他只是听闻有些珍贵的草药。 可是究竟长什么模样,它根本不知道,但是现在命悬一线,他不敢随便说自己不认识。 高度的紧张让他汗流不止,结实的手臂频频擦汗,他偷偷打探在外的楚知音。 娇小的身躯依靠着柱子上,看着柔弱不堪一击的女子,为何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她二话不说就杀掉自己的大哥,二哥,等会如果他找不出那个魂草,是不是也会被她掐断脖子。 他从地痞流氓干到山寨里的当家,是用这条命拼出来的,现在不禁山寨要毁了,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吗? 三当家露出不甘的表情,突然一个发光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投去一看,原来是一把长剑。 剑身泛着银光,锋芒刺眼,是一把宝剑。 他瞳孔收缩,眼底闪过毒辣,又往外面瞥了一眼,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暑气将至,夜晚吹得风是恰到凉爽,楚知音伸出手指,比划着月亮。 难怪凡人看着月亮会思念,她望了许久,心里的一些想法就被无限放大。 比如天泽的修仙环境,与安云启朝夕相处的时光。 楚知音耳朵一动,身后有不寻常的动静,还未等她出手,侧面远处袭来一团黑雾,接着是哐当一声。 楚知音没有在意身后的情况,而是看向侧面,月光下,屋檐上站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光影下留下他高大的轮廓,楚知音看不见他的脸,但也猜出是谁。 她瘪了一下嘴,凌厉的余光探向身后,然后伸出手掌,从后往前一拉。 硕大的三当家和它前两位哥哥一样,被掐住脖子悬浮在空中。 远处的身影向这边飞来,赫曜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张桀骜俊美的脸出现在楚知音的面前。 他打趣道:“修为不差嘛,怎么昨日的绣球接不住。” 楚知音见他还记得昨日的事情,心里直道此人小肚鸡肠,“比不上某人手快。” 赫曜笑了笑没说话。 楚知音视线重新落在三当家的身上,手上的力道松掉一些,让人能开口说话。 她道:“你想杀我?” “咳咳咳,”三当家涨红着脸,“不是的,不是,我是看到这把宝剑十分适合女侠,想献给女侠。” 他这句话漏洞百出,如果只是献给她那么简单,藏在某处的人就不会出手攻击他。 赫曜不会拆穿他,楚知音也不屑拆穿,“我是让你找刀还是找燃魂草?” 三家主的横肉紧绷在一起,他吞吞吐吐道:“找,找魂草,但是……” 赫曜打断他,“我认识,我帮你找。” 楚知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何时有这般心善过? 赫曜没有在意她的眼神,说完后便进到房间去寻找。 楚知音将三当家扔在地上,用灵力捆住,一直吊在半空,简直是浪费她的灵力。 只是如果真的有魂草,她也不怕浪费这一点。 赫曜的效率比她想象中的要高,他拿着一个缸从里面出来,缸直接看着比楚知音还要更大。 他把缸放在地上,楚知音才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颗小草种在缸中间,楚知音眼睛转了几圈,生怕自己看错看露了,但看来看去,就是一颗像路边野草的草在中间。 赫曜看出她的疑惑,“这是燃魂草。” 楚知音惊讶的看着这颗草,一点也不奇特,最重要的是一点也不像谷主给她看的画像。 没等她问,赫曜又道:“这颗未成熟,药效直接减半。” 楚知音抬头看着他,不是说燃魂草离土既枯亡吗? 赫曜淡淡道:“这个是南疆的土,燃魂草一直吸收土壤的养分。” 伸手捏起一块泥土,揉搓后道:“但是土壤快要变成死土了,不能再给燃魂草提供养分,这颗草注定是长不大的死草。” 楚知音张了张嘴,她一句话没有问出口,赫曜解答她全部的问题,积极有顺从的模样让她怀疑赫曜是不是被人换了魂。 赫曜道:“我是本人,没人能替代我。” 楚知音:“……” 她不知道赫曜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喜砍半,这颗未成熟的燃魂草肯定不能就这么浪费。 刚好可以拿来实验是否真的能修复神魂。 赫曜又看出她的想法,他道:“你用灵力将它点燃,然后将烟吸进去就可以。” 楚知音不满意的瞥了他一眼,简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决事不迟疑,楚知音立刻用灵力点燃魂草,燃烧的草发出青色的烟雾,闻着有一股草药的清香。 果然和外面的野草有些区别,楚知音凑过去将烟雾吸进身体。 清凉的感觉从鼻腔一直到肺部,然后席卷全身,一种说不出奇妙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灵泉冲洗一遍。 全身变得清爽通透,楚知音第一次在凡间感觉到舒服,仿佛自己变得轻飘飘,一切凡尘污秽都被这股清流冲刷掉。 不一会楚知音感受到自己神魂有一种灼烧感,残缺的地方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她又痛又痒,但是又无法伸手去捞,整个人介于舒服与不舒服之间。 神魂在生长的感觉尤为明显,她来凡间因为神魂残缺不能修炼提高灵力,凡间的灵气浑浊又无法修复残魂。 第205章 副城一 所以陷入循环,她既不能修炼又不能修复,而现在正在恢复的神魂,让她感到振奋。 虽然是以微小的速度进行着,但总算是看到希望。 楚知音吸完最后一缕烟,燃魂草直接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她睁开眼睛,身体的轻盈感是之前没有的,看来南疆是必去不可。 赫曜问道:“怎么样?” “有效果。”楚知音回答后看向三当家,“虽然不是你找出来的燃魂草,但是现在我高兴,打算饶你一命,不过,你和那些手下山匪全部去官府自首。” 山匪高兴的想磕头,可赫曜后面的话却让人脸色一变。 “他们都死了,不用去报官了。” 楚知音和三当家呆住,更是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里面的人成千上百的人,全部死了? 她眉头紧皱,“你杀的?” 三老爷惊恐的看着赫曜,在他回答一声‘嗯’后,身体更是不自觉的往后爬。 楚知音沉默了,但心里更是震惊。 赫曜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也不是易怒暴躁的人,为何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赫曜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知音,“你知道官匪勾结吗?就算你让他们去自首,不过几日他们就会全部归山,你信吗?” 楚知音哑口无言,凡人的规则她不懂,但自觉告诉她是这样的。 “那些女子,小孩呢?都杀了?” 这些山匪每个人手上都沾有普通人的血,但是被拐来的女子和孩子并没有什么错。 面对她指责的口气,赫曜有些不高兴,“山匪分女子,小孩吗,既然在这里生活享受了抢劫带来的物资,那他们都是一体。” 冷血,这是楚知音想到的第一个词。 “赫曜,”楚知音面有温色,“生命对你来说是什么?” 她的眼神透着很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怒气。 那一刻,一向傲睨万物的赫曜却有些不敢直视楚知音的眼睛,他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他在杀山匪的时候,有些女子在尖叫,有些在逃跑,有些在尸体旁边哭泣,可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不自诩自己是好人,但也不是喜欢血腥滥杀无辜的人,可这里应该没有无辜的人吧。 从楚知音被抢走的那一刻再到杀掉山匪当家,帮助劝降的女子,众人贪馋的目光,如果不是她能够反杀,这些人会害怕会恐惧,会放过她吗? 他们的惊慌失措不过是源于楚知音的强大,如果面对同样弱小的人,他们可不会生出一丝怜悯。 楚知音没有弄清楚这里的生存规则,怕是一直生活在蜜罐里面。 赫曜翕动嘴唇,不打算解释什么,等她吃亏的时候就知道。 可惜他不是楚知音,没有经历她所经历,所以不会知道她的处世之道。 楚知音将捆住三当家的灵力收回来,“滚吧,在刀口下生活,迟早会死于刀下。” 三老爷赶紧爬起来,这句话也不知道听没有听进去,肥壮的身体一溜烟跑进夜色里。 她知道人性有善有恶,走上正途还是歪道一切都是命运释然,但更多影响他们的因素是当今局势并不安稳,百姓过得不太平,人性生出来的乱。 小到小偷小摸,大到国家动荡,楚知音不如世俗便也不管世俗。 她能做到的就是凭心做事,凭的是什么心呢,楚知音自认为算一颗善心。 赫曜作为曾经大宣的帝师,现南蛮的巫主,权利与本事都有,可那颗星是凉的,他既然在俗世,就不应该撇掉自己的责任。 但现在看来,他不但是撇掉责任,应该还在搅动时局,引起混乱。 按照话本上面的来说,他可能就是某一世的终极反派,后人会记上书籍上的恶人。 他们回到了驿站馆,期间两人一句话未说过,赫曜也不是示弱的人,加上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直到第二日,两人要出发下一个目的地,楚知音勉强开了一口,“怎么走?” 赫曜嘴角下撇,摆着一张臭脸,“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虽然口气不好,楚知音也不打算再与他置气,现在的赫曜不是她的徒弟余术,自然不属于她教。 等余术的神魂融进去,她再好好教教他,免得这些坏事到时候老天爷算在余术头上那就得不偿失。 气氛稍微缓和,一路上偶尔也会交谈几句,赫曜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清楚楚知音的脾性。 在他以为她要和他争执一番的时候,她却止口不谈,以为她涉世未深怜悯泛滥,说起山匪她也面无表情。 简直让人捉摸不透,做法,行为,表情他都不知道下一个意思是什么,不得不说这种神秘感,惹起他的好奇心。 接连赶了几天的路,穿过被山洪挡住的路,后面的路边一路畅通,夜晚有雨的时候,也是赫曜用灵力做的遮雨罩里休息。 如此好事,楚知音每次都一声不吭的闷头享受。 再到休息的地方便已经快要到达蜀地中心,周围的穿着与大宣诧异越来越大。 两人都不得不换上当地服饰,楚知音用头发用绳子编成两个大辫子挂于两侧,头上有些银簪,花朵作为装饰,耳朵戴上夸张的吊坠,脖子也有流光溢彩各种石头流苏。 衣服的风格也变成窄袖短裙,再搭配着长靴,非常轻盈便捷,加上楚知音本来就是娇小可爱的人,穿成这样非常灵动活泼。 而赫曜换成当地服饰,气质和衣服完全融为一体,衬的深邃的五官更加的不好惹。 这里算是主城旁边的副城,是转送物资的地方,人群鱼龙混杂,但里面说的话楚知音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她现在只能装作又聋又哑,生活的一切都要交给赫曜去打理。 第206章 副城二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间各自休息,不到一会,赫曜敲门。 楚知音开门,赫曜站在门口道:“听说今晚有夜市,你要不要看?” 她眼睛看向周围,没发现人后一把将人拉进房间,把门关了,“你怎么直接说大宣的语言?” 赫曜唯吾独尊惯了,从不在于别人的感受,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这里没人敢抓我。” 楚知音:“……” 那她伪装聋哑人的意义是什么? 赫曜看了一眼楚知音的神色,语气淡淡道:“这里没人,在外面还是需要注意,毕竟这里是副城,不比之前的瑶镇,这里的人都非常痛恨大宣人。” “如果你被所有人围攻,就算我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杀了全城的人救你一个。” 楚知音算是听出来了,山匪的事情他还记在心里。 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给了一个白眼。 赫曜勾了勾唇角,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堂堂巫主大人带一个大宣人来到副城,他只要亮出身份,全城的人没有一个人敢置喙。 可是被人求着,尤其是不乐意又不得不相求于人的模样太过有趣,赫曜没玩够,自然是接着玩。 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楚知音也有好好放松的心思,离主城不远再到南疆也不会远,而且这边的路平坦许多,骑马可以赶上路程。 用过晚膳,两人便去到副城有名的夜市。 夜间的繁华超出楚知音的想象,熙来攘往的街道每个都是摩肩擦踵,楚知音拉住赫曜的衣袖。 眼睛看着地上会滚的灯,一款兔子形状,脚下有小型的滚轮,用绳子拉着头上,拉在身边像一只小宠物一样。 楚知音看过天上飞的灯,水中游的灯,就是没有看过地上跑的灯,瞬间觉得稀奇极了。 赫曜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可爱。 装模作样的覆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楚知音从怀里掏出碎银,塞进他手里,“帮我买一个这个灯。” 赫曜看了一眼,“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买了浪费钱。” 楚知音瞥了眼周围的人,气鼓鼓的压低声音,凑到他的耳边,“用的是我的钱!” 娇怒的声音钻进赫曜的耳朵里,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像是被刺到一样,他身体一侧,想躲过她的呼吸。 楚知音以为他不愿意,伸手牢牢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人拉回来。 这一下因为惯力,她直接亲在赫曜的耳朵上。 时间仿佛静止,喧哗的街道变得寂静无声。 耳朵上温软的触感格外明显,可能只有一秒,也可能过了好几秒,等赫曜反应过来,被烫着一样瞬间弹开。 楚知音也愣住了,这是她除了安云启以外亲到的第二个人?虽然只是耳朵。 她想说明自己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来不及开口,赫曜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楚知音赶紧追上去,却发现赫曜停在一个卖兔子灯的地方,交谈了几句便掏钱买下一盏,扯着线往她走来。 她看了看赫曜的脸色,发现与平常无一二,松了一口,就说怎么会有人被亲耳朵而生气。 或许因为刚刚有些尴尬,楚知音接过灯后只是说了一声谢谢,并没有再露出激动的表情。 两人同排行走,身后发出木滚轮的‘咯咯’声音,楚知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许的不一样。 虽然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交流,但是此刻的感觉就是和平时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一路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直到走到副城繁华热闹的夜市。 用人山人海去形容也不为过,之间的街道如果用擦肩而行,那目前的情况只能胸贴背而行。 赫曜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看着一片人头,实在是寸步难行。 两人对视一眼,可能只能放弃夜市之行,里面的人流,怕是进去容易,出啦便难,就算有再好玩的东西人多也不方便。 两人退到稍微空旷的地方,突然赫曜被人拍了拍肩膀。 转身看去,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身上穿金戴银,看着有些俗气。 他对赫曜说了几句,赫曜看了一眼楚知音,随后想了想,然后回了几句。 只见男子笑容更加灿烂,然后从自己包里掏着什么东西,手一顿,拿出两块银牌。 赫曜把腰间的钱袋扯下直接丢给男子,他扯开袋子一看,手掌掂量一下,然后点头哈腰的向他行礼。 楚知音在他扔钱袋的时候眼睛便直了,鼓着的形状表示里面的钱不少,两块小小的银牌就能换这多钱。 他真是大方,她也能用灵火把银子融了打成工艺品,卖给赫曜也不知道他收不收。 楚知音在心里吐槽着赫曜花钱手脚大方,但同时也对那对银牌有着十分的好奇。 等被赫曜带着稍微人少的地方,她忍不住问道:“这两块银牌有什么用吗?” 赫曜道:“这是通行证,一个叫夜下市的地方。” “夜下市?” 赫曜解释,“副城能看见夜市的地方卖的都是干净寻常之物,而夜下市卖的的东西是夜市看不见稀奇之物。” 他抛了跑银牌,“带你见见市面。” 楚知音被他勾起好奇心,有什么东西是明面上不能卖,到底有多稀奇。 赫曜带她拐了几个巷子,街道逐渐变得安静,人流也变得稀疏,连照明的灯笼也在减少。 最后停在一个卖杂货铺的地方,周围的房屋凄凉,多数铺面上有封条,应该是未租出去营业。 寂静一片,这是唯一挂着一个灯笼开着的铺面。 他们走进铺面,门口坐着一个老头,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赫曜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掏出银牌扔在桌上。 老头眼疾手快的揣进怀里,然后弯着腰引着两人进入店铺里面。 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像是形成某种约定的规矩,大家只是闷头走路。 店铺里面也没有什么稀奇,就是一个院子周围有几个房间,老头带他们穿过院子,走到一面墙的面前停住。 石头墙看着没有什么稀奇,老头走到一侧,背对着他们鼓捣一番,然后子听见哐当一声。 不是墙开了,而是他们面前的地下开了。 第207章 副城三 露出漆黑的洞口,延伸下去一眼望不到底,老头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发出洁白的光亮。 他冲着赫曜说了两句,随后赫曜眼神示意楚知音跟上。 这么神秘? 楚知音带着好奇心跟上,见不得人的交易市场,里面肯定是脏乱不堪,腌臜禁货应该不少。 在大宣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市场,到了南蛮的副城倒是可以好生瞧瞧。 荫凉的墙壁有打磨的粗糙感,脚下是一阶一阶的石头阶梯,夜明珠的光亮刚好能照亮脚下一圈。 走了大概上百阶梯,老头把夜明珠提起来,照亮墙壁一侧,上面有一块不起眼的凹凸面,他轻轻一按,前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面石壁慢慢打开,一股混杂多种味道的空气跑出来,顺带着还有嘈杂的声音。 幸好味道不算难闻,两个人都没有转身要走的迹象,老头示意地方已到,微微鞠躬便往回走。 两人走进去,刚跨过后面的石壁慢慢合拢,里面的光亮如白昼一样耀眼,楚知音被满墙的夜明珠惊掉。 这是掏空一个海域为这个地下城照明吗? 夜下市没有她想的那样脏乱,反而非常豪华,他们的位置在高处,刚好能够俯视全景。 一个非常大的坑,坑下有建筑物有些带顶有些不带顶,有十几座的分局,每一块有由走廊相连接,纵横交错。 每个区域都有不少的人聚集,看来应该售卖东西的地方,楚知音和赫曜一起走向离自己的近的基台。 有一个架高了的台面,外面围了一圈铁栏杆,栏杆外面坐着一群男人,更后面的就是站着一群人。 他们向里面挤了挤,站在后面看清台面,结果台面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笼子,装着平日里见不着的动物。 有一身金丝的猴子,野性十足的豹子,还有托着五彩缤纷尾羽的鸟。 楚知音悄悄向赫曜道:“这些飞禽走兽,普通人没法饲养吧。” 不想已经被驯化的猫狗,大型禽兽可没有那么容易屈服凡人,养不好就像那豹子一口就能咬死一个人。 赫曜道:“可能不是养,有可能是吃。” “吃?”楚知音微微提高声量。 “这些禽兽都在深山里,不常见也不容易逮捕,富商权贵追求猎奇,最喜欢稀奇之物。” 楚知音扫视一圈坐着的人,穿着都是富丽堂皇,吃喝不愁的样子,欲望被满足只能寻求其他的刺激。 可惜这些野兽在外好好生存着,被人类的欲望捕捉。 楚知音觉得无趣拉着赫曜去到下一个地方,一个卖海里的东西的地方。 半个人高的珊瑚,发着光的鱼,蜀地离大海远,这些东西刚好戳中蛮人的好奇,所以这里也是最为拥挤。 她挤不过,便接连拉着赫曜逛了好几个基台,又卖古书古物,也有奇珍异草,楚知音还问过是否有燃魂草,被否认后也失去兴趣。 夜下市虽然种类繁多,稀奇古怪东西不少,可楚知音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天泽任何的一场售卖会卖的东西都比这里精彩。 不知不自觉走到偏僻的基台,这里的建筑是封了顶,周围也被墙体围了起来,像是一栋房屋。 别的基台巴不得招牌能够四面通达,卖的东西能被顾客一眼看见,这座基台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 门是开着的,可以随意进入,也许是另外一种营销手段,密不透风更加增添神秘的感觉。 楚知音打算看完这个基台就准备回去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晚上也要好好休息。 刚踏进去便听到众人的喝彩,楚知音还以为里面的售卖结束了,台上的人讲述下一件的卖品。 楚知音心想,果然是修了房子的,东西更高级一件一件专门有人介绍着卖。 门口的小厮领着两人入座,凡是进入这里的人都有座位,如果没有了小厮就会把门关了。 而刚好楚知音和赫曜就是最后的两位客人。 他们的位置不前不后,刚好可以把台上看的很清楚。 只见一个男子在台上叽里咕噜说着话,随后侧面发出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音。 难道又是卖禽兽的地方? 笼子被拉了出来,不像是第一个基台上的铁笼子,这个是木笼子,上面还有精致的雕花工艺。 不像是为了困住什么,而只是更方便展示。 楚知音定眼一看,里面哪里是什么禽兽,而是坐着一个人,一个看着非常瘦弱的人。 黑色如瀑布的长发披在身上,低着的头让楚知音不知道是男是女。 心里有些忿怒,卖些兽类也就算了,怎么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如果只是贩卖家仆交易,定然不会出现在这个高级的地方。 所以楚知音猜想这里的交易背后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想法。 在男子用挑杆挑起里面人的头时,楚知音明白了。 美色自古是人性其中最突出的欲望,普通美貌的女子还可以常见,但是貌为天人,绝代佳人可是寥寥无几。 笼子里的容颜,在显露的那一刻就让台下的人屏住呼吸,精巧的脸仿佛出自于上天的手。 白皙透亮的皮肤,黑白分明的眼珠,转动时流光溢彩,微挑的眼皮褶子哪怕不做任何表情都像是勾人。 娇润的嘴唇恰到好处的粉嫩,一切都是刚刚好,清纯中带着不自知的魅惑,光是那张脸就可以让人目不转睛,垂涎三尺。 如果再加上傲人的身材,那就是极品中极品,台下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台上的男人直接又说了几句,下面的画风一转,吁声一片。 楚知音不明所以,她问赫曜:“这是怎么了?” 赫曜挑眼看着台上,“是个男人。” 啊? 吁声过后,台下恢复细碎的谈论声,上下交替的眼神似乎在衡量台上的货物。 看他们的样子,台上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他的容貌能勾起所有人的欲望。 容貌展示完后就是喊价的时候,台上的男人给出基础价格,最终价高者得。 台下起落不绝的声音让楚知音知道他们在拍卖。 第208章 副城四 台上的柔弱男子,没有再低垂着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台下为他雀跃的人。 那种平寂的模样仿佛被拍卖的不是自己。 楚知音明白他的眼神,不是在意,而是绝望到无法在意,她有些不忍,可她自己没有这么多钱。 不通过正常渠道买下来,那只能通过非正常手段抢下来。 可她还有赶路,人抢下来又要如何安置,这种美貌如果自身不够强大,就如安云启,或者没有强大背景做依靠,那只能是飘摇与浪间的花。 赫曜看着楚知音眼睛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她在盘算着小心思,都不用猜,表情太过明显。 他没救人的心思,提醒她,“走底下市出售的货物都是有印记在身,你救不了他一辈子。” 除非她想带着身边一辈子,这些干阴活的人眼线众多,没有人护着的货物随时能被抢回去。 楚知音明白这个道理,但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人被贩卖,了然他接来下的命运,不救是不是算是另一个帮凶? 如果是安云启会怎么做呢?肯定是用最多的钱将人买下来,然后用自己的权利捣毁这个贩卖人口的地方,然后安顿好。 可这里是不是大宣,赫曜不是安云启。 可她还是她,所以想救还是不救,全看她开心。 赫曜余光打探着楚知音,看她眼神便知道自己的劝诫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心想着这个人是他见过最爱多管闲事的女子。 随着喊价的越来越高,台下回应的时间间隔越久,渐渐的只有一两三个人在回应。 看来马上将要定板,不到一会,一位穿着富贵的男子最后一次举手,再也没有其他人回应。 最后的卖家敲定。 楚知音问道赫曜:“夜下市什么时候结束?” “天亮结束。” 这里人太多,直接抢人树大招风引起混乱,也不知道这个买家是要玩到天亮还是买到满意货物就离场。 可能是楚知音有些受老天爷的眷顾,没让她在这个夜下市待上一整晚,买人的男人显然是选到满意的货物,拍了拍衣袖准备拿货离场。 楚知音招呼没打一声,悄然无息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隔着距离跟在那个富贵男子的身后。 富贵男子被人引到后台处,门口有两个大汉,几人推门而入消失在楚知音的视线当中。 她有种感觉,拿货的人可能后面直接有通道走了,不会再经过前面的售卖台。 那要怎么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继续跟着他们后面呢? 她的身后就是等着拍卖的商人,前面就是守着门口的两名大汉,如果直接隐身不被人看到的可能性是多少? 突然刚刚送富贵男子的小厮出来了,在经过楚知音身边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她,她灵光一闪,将人拉住。 “请问,方便的地方在哪里?” 小厮一愣,显然没有被女子问过这个问题,“在外面左侧一直走到头。” 楚知音松开手,笑了笑,“谢谢。” 虽然小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等他消失在楚知音的眼里,她走到稍微隐蔽的角落,边走身上的样子就在慢慢的转变,穿过三四个人的时候。 楚知音已经变成刚刚那个小厮的容貌。 而身边的人没有丝毫的发现。 她得意一笑,当然这一切逃不过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赫曜眼睛。 学着小厮的步伐踏进那道门,可惜还是被拦下来,“没有客人不能进入。” 刚刚学到的声音也被用上,“是刚刚的贵人东西落在座位上,我给他送过去。” 楚知音随手变出一个扳指,翠绿色看起最贵的那种,门口大汉看着如此贵重的东西,便放她进去。 “送完赶紧出来。” “是。” 进入到里面,硕大的空间全是放着各式各样的笼子,有些笼子里还有人。 她踏步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低头的人,楚知音粗粗的看过去,有男有女,不外乎都是好容貌。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人,看着他们恐惧的眼神,怕是不是什么正经途径。 楚知音想起姜家村的天女,也是挑选样貌姣好的女子骗走卖掉,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有着同样的经历。 她想着那时一点也没有救人的心思,而时过境迁,再遇到相似的情况,她心里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 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楚知音穿过这些笼子,他们的视线只要与她对上便会快速的低头。 她叹了一口气,走向唯一的通道,走进布帘的时候,楚知音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 她完全听不懂,只能偷偷掀开布帘一角,看到里面的景象。 富贵男子坐在桌子旁,上面堆满了巷子,冒出金灿灿的金子,而地下跪着栓绳子的人。 是刚刚在台上售卖的那个柔弱男子。 富贵男子和站着的一个人在交谈,柔弱男子便一动不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往帘子的方向看去。 与楚知音偷看的眼睛刚好对上。 心脏惊跳一下,随后瞳孔一缩。 他竟然敢和余术长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下的那颗痣,位置一模一样。 之前在识海认错赫曜的面容,那时她刚醒看着他的模样就觉得和余术一模一样,但现在看久了赫曜本身的面容越来越明显。 除了那颗痣,其他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楚知音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如今又看到这个男子,楚知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产幻,等她想要细看,柔弱男子已经将脸转回去。 楚知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余术的神魂是不是被分裂后飘在不同人身上去了,这个人也是其中一个。 交谈很顺利,站着的男子笑脸向富贵男子鞠躬,然后将手上的绳子递给他。 楚知音瞬间放下帘子,此时没有人,隐身是最好的时机。 刚刚隐身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竟然是门口的大汉。 他不停的打探笼子附近,显然已经是她进来太久,引起他们的警惕。 第209章 救人一 大汉看了一圈没有人,接着又进来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走到帘子后向交谈的男子说了几句。 脸色骤然一变,好似注意到富贵男子的打探,他赔笑几句,两人便出去了。 楚知音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但应该是因为她,没想到这个夜下市如此警戒。 门口进来两个像保镖的大汉,他们向富贵男子鞠躬,然后站在他的身后。 富贵男子牵动手中的绳索,跪在地上男子被拉引,脖子向上抬了抬。 “我把你买下来,从此你就是耶碌的狗,狗不听话就会被打到听话为止,知道吗?” 他说的很慢,带着浓重的口音,但也算完整表达出他的意思。 听到熟悉的语言柔弱男子抬起了头,小鹿般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水盈盈的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富贵男子涎着脸,心中发痒,满意的将绳子丢给下人,发号施令让人带回去。 楚知音没想到被售卖的人竟然是大宣的人,从情况而看,他也是听不懂这边的语言。 柔弱男子被拉了起来,他没做什么反抗,只是垂着眼眸乖巧的跟着。 楚知音见状也是跟在后面,直到他被推进马车里,趁着大汉出来的时候,她赶紧趁机进去,灵巧的身姿只撩动了车帘。 马车启动,楚知音坐下,明明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柔弱男子却往她的方向看了看。 行驶了一会,楚知音想着应该里夜下市有些距离,夜下市的人都比较警惕,她想隔远一些将人带走。 但现在她又该如何现身不会吓到柔弱男子呢? 她想了想还是将人嘴捂住,然后说话提醒他不要出声。 “不要说话,我是救你的。”楚知音搂住他的脖子,“现在我直接带你逃出去,不要挣扎也不要出声,没有问题就轻轻点头。” 楚知音斜着脸看不清他的神态,等感觉到人轻轻点头的时候,掌风吹开车门,抱着人飞走。 车夫收紧缰绳,马抬腿啼叫,他往后面一看,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娈宠跑了!” 声音响彻寂静的街景,可惜楚知音已经飞出好几条街,根本没有去在意后续这些人会怎么样。 柔弱男子在落地的那一刻都没有回过神,他以为相救是什么把戏,直到眼睛一花就来到这个地方,他依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逃出来了,你不要怕,我是好人,待会我带你去我住的客栈,然后商量着怎么安排你。”她还想回去将剩下的人给救了。 听见声音,柔弱男子缓缓开口,“你救了我?” “嗯,”楚知音回答,男子给她的反应似乎不像预期那样激动,劫后余生的惊喜,反而非常平淡。 对她一系列的操作也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恐慌,难道他有什么深藏不露? 男子思考了一会,浅浅说了一句,“谢谢。” 楚知音很疑惑他的反应,但也是压着好奇心将人带回客栈,反正人是救了,她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随后怎么发展她也管不了。 推开房间门,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是赫曜。 楚知音惊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赫曜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因为你干的好事,我逃出来的。” 用逃有些夸张,夜下市发现有人使用异术假扮他人,为了不出问题,他们将夜下市封闭,清点所有的人,各区域清点各自的手下,清点银牌对有多少客人。 赫曜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走了,现在夜下市对无缘无故少两个人而感到恐慌,生怕有什么把柄与珍贵的东西被人抢走。 楚知音才不信他的说辞,“你这个人照看住,我回去把剩下的人救出来。” 赫曜阻止道:“夜下市已经警觉,你现在回去只能引起混乱。” “而且,他们也有不少民间术士,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对付几个?” 术士?她现在对付普通人凡人还是可以,如果斗法可能还有点勉强。 楚知音指责道:“既然你都出来了,为什么不顺便把那些人救出来。” 赫曜讥笑:“我可没有你这么心善,博爱救众人。” 对于他的讽刺,楚知音心生怒火,转念一想别人的确没有帮忙的义务。 她确认了一眼房间的陈设,冷冷道:“既然如此,还请帝师大人回到自己房间,善人救人累了,需要休息。” “无情啊,无情啊,如果不是我带你去夜下市,你也救不了人吧。”他瞟一眼柔弱男子,“休息不赶他?” 楚知音回来的时候问了客栈没有空房,她也没有寄托于赫曜会接受这个人与他睡一间。 但她也不想与赫曜说,“我有些事情问他。” 赫曜道:“那我也顺便听听。” 楚知音:“……” 不想与他争辩,她让柔弱男子坐在凳子上,顺便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谢谢。”男子接过。 楚知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拐卖到副城的夜下市?” “我叫兰七月,是大宣施州人。”兰七月回完这句话便陷入沉默。 察觉他不愿意说拐卖之事,楚知音也不强求,“你是施州之人?” 她来到凡间,除了宋城以外,落脚最久的便是施州,那里还有被挖心妖捣乱掉的婚礼。 也是余术被杀掉的地方。 兰七月点点头,“谢谢恩人相救。” 楚知音问道:“那现在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可以不问你如何被拐,但你现在能回去施州吗?” 说到回家,兰七月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握着茶杯的手指放在锁骨的地方,“我回不去了。” 楚知音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已经印上蛮族的纹身,回到大宣境界就会被官府抓获。”赫曜解释道。 楚知音记得他说过货物会被印上印记,方便夜下市交易,只是没想到这印记会影响到回大宣。 她问:“难道印记没有消除的方法?” 术法倒是可以使用障眼法遮住印记,但不代表印记消失,而且需要灵力一直维持。 第210章 救人二 赫曜道:“用针把染料刺进血肉里,想要消除就把那块肉割掉。” 光是听形容楚知音便觉得肉痛,割肉那得多痛。 兰七月道:“恩人不用为我担心,回不去大宣,我就留在蜀地。” “那你在蜀地可有可以依靠的人?”有印记大宣容不得,在蜀地更会被容不得。 这句话让兰七月的神色一暗,但他掩饰的很好,“没事,我可以活下去。” 楚知音的内心被触动,因为他刚刚的一瞬间让她想起余术被人欺负的样子。 默默的隐忍,故作的坚强都会让人感觉到心疼。 而且可以活下去只代表他想活下去,不代表他真的能够活下去。 “那这样,”楚知音想了想,“等我们办完事情也会回到大宣,一路上我庇佑你,等我见到安云启,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赫曜听见安云启的名字,心里顿时冒出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因为之前这个人威胁过他。 也不是他拿捏着自己的命门弱点,而是这个名字从楚知音的口中说出来,从而让他想起,他们的关系不浅。 楚知音看兰七月没反应,解释道:“安云启有些朝廷权势,既然你这个会受到官府逮捕,他也许能解决。” 兰七月没有她想象那样高兴,只是感激之情更加浓烈一些,“谢谢恩人,七月简直无以为报。” 直觉告诉她,他的身上应该有很多秘密,但人已经救了,看着也是受害者,应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赫曜听到她的那句话,心里嗤之以鼻,他还是蛮族的巫主,前大宣的帝师,这点小事他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吗? 她难道没想到求他吗? “咳。”赫曜浅咳一下,想说点什么提醒她,他的身份尊贵无比。 楚知音瞥了一眼赫曜,随后继续看着兰七月,“我救人不求为报,好好活着就可以。” 她侧脸,“帝师大人怕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万一没到南疆就把您累垮了,我可是罪人。” 赫曜微瞪着眼睛,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让人冒火,他刚想反讽回去,却被杯子落地的声响打断。 他们一同看向声响的来源,只见一直平静不惊的兰七月面露慌张,手指明显的在颤抖。 而水杯就是从他手中掉落。 楚知音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里面只有两个有用的信息,一个是帝师,一个是南疆。 但帝师她在门口说活,他当时没有反应,那就是南疆。 楚知音试探道:“你去过南疆?” 二字刚刚出口,兰七月的表情一变,这次的恐慌直接变成恐惧,夹杂着害怕的神色。 这一下她明确了兰七月与南疆必定有故事。 兰七月突然抓住楚知音,“我不去南疆,我不去!” 他瞪大眼睛,上挑的眼尾发红,凌弱的肩膀微微缩着,既是哭着面容依然不显狰狞,反而增添楚楚可怜的味道。 与安云启的容颜相比,同样具有美感,但他不是高岭之花具有锋利的美,而是带有女子的柔弱美感,一种别人可以随意蹂躏的破碎感。 楚知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不会是某个富商里逃出来的娈童吧。 等她回过神,兰七月已经泣不成声,只是呐呐的求着她。 她扶住他的肩膀,本来以为这个人是一个冷静的人,原来只是没有戳到心底害怕的地方。 南疆之地到底给他带来什么? 与此同时,赫曜起身走到两个人的身边,他拔掉楚知音头上的簪子。 楚知音刚想骂人,就看见他用簪子挑开兰七月的衣领。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赫曜竟然当着她的面准备对一个男子耍流氓。 用的还是她的簪子,那他究竟是想碰还是不想碰。 衣领随着簪子被挑来,里面的印记因此显现。 并排着有两个印记,准确来说,一个更像是图腾,另一个才像印记。 因为清楚地写着夜那个字,而图腾却像是一对羊角。 赫曜抽回簪子,沉声问道:“你和卯尤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哭着的兰七月直接不哭了,而是瞪着发红的双眼,骤身一紧甩开楚知音的手。 然后像一个刚逃开猎户手上的兔子,狼狈又无助的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 卯尤是谁?他为什么听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光是一个名字便把人吓得惊慌失措。 兰七月最后躲进衣柜去了,楚知音没有急的将人拉出来,而是转头问赫曜。 “卯尤是谁?” 赫曜握了握手中的簪子,“卯尤是南疆的王。” “他是穷凶极恶之辈,还是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为何他的名字把兰七月吓得这么厉害?” 赫曜也没有见过南疆的新王,但是老王他见过几回,长得并不吓人恐怖,近几年他也没有听到南疆王面容丑陋的传闻。 甚至因为新王不屈服蛮王,不少人反而拥簇,夸赞新王英勇无比。 “不知道,我不了解南疆的新王。”赫曜瞥一眼衣柜,“直接问他不就知道?” 楚知音拦住她,“不行,他现在情绪不好,之前我就觉得他行为不对,不要逼一个情绪不好的人。” 严平的死大部分源于心结,楚知音不想揭人伤疤知道真相。 赫曜本来也就不关心这些,他跟着楚知音去南疆不过就是为了她身上能缓解他撕裂之痛的原因。 如果能找到解决方式一劳永逸,如果不能就将人放在身边,每月为自己缓解。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会去在意。 楚知音道:“今天的话已经问完,你回去吧,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逐客令下了,赫曜不会选择继续留下,这次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房间。 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手上还握着楚知音的发簪。 半环行的珍珠串,不大不小,款式是很普通的大宣样式,幸好蜀地也会流行一些大宣的款式,所以这种戴在头上也并不突兀。 只是这个簪子其中一个底座上还少了一颗珍珠,坏掉的簪子戴头上,是有另外的寓意吗? 第211章 兰七月 残缺的珠簪依然戴在头上,难道是情郎相送?赫曜把簪子扔在桌子上,转身去休息。 第二日,楚知音醒后第一时间打探衣柜,紧闭的柜门没有丝毫动静。 嘎吱一声,她拉开柜门,兰七月蜷缩在角落里,偏着头的睡颜显得很恬谧。 情绪经过一晚应该被平复,昨天惊扰了夜下市,剩下的人救不了,所以今日要继续前往南疆。 “兰七月,醒醒。”楚知音叫他。 他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转动,颈部舒展的向上抬,可木板挡下他的动作,这一磕,兰七月彻底的醒了。 全身酸痛不已,脑袋一瞬间的空白,直到睁眼看见楚知音,他才想起他被人救了。 “快出来吧。”楚知音又喊了一遍。 兰七月这次没有犹豫,弯着身子出去,然后直直的掉在地上。 他蜷缩了一晚,身体早就麻了,他尴尬的看着楚知音,觉得自己十分的失礼和狼狈。 楚知音到认为没有什么,将人扶起来放在软塌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兰七月抓住榻栏,小声道:“好多了,谢谢恩人,给您添麻烦了。” 从楚知音的角度看着兰七月,垂着的脸蛋润白光洁,羸弱的肩颈仿佛能一推就倒,不得不说他有一种无形的勾人魅力,连她都能感知一二。 “没事,”她坐在圆桌旁边,隔着一些距离看着他,“既然救了你,我也不会轻易的抛下你,昨晚你的反应很激烈。” 楚知音打探他的神色,见人身体微微激灵,她接着道:“我的计划不会改变,如果你不跟着我们,你有什么打算?” 兰七月抬起头,“您的救命之恩我已经感激不尽,不敢继续连累恩人,我留在副城就可以。” 楚知音问道:“你会说蛮族的语言?” 兰七月摇头。 她继续问:“那可是有什么手艺傍身?” 兰七月摇头。 “那你是想继续回到夜下市被人拍卖送到富商家里作为玩物吗?”楚知音说的话毫不客气。 一个什么退路都没有的人,还固执的想推掉她的帮助。 兰七月肩膀一缩,像是被抓住耳朵的兔子,又惊又怕,“不,不,我不想。” 楚知音道:“身上的印记你应该代表的什么意思,连回到大宣都需要人的帮助,想要在蜀地活着,你觉得自己有这种本事吗?” 她的言语很刺耳,但是说的也是事实,没有攻击力的兔子,只能被人拆入腹中,要么死要么痛苦的活着。 兰七月悲苦的摇头,“我知道,我没有能力活下去,我也没打算……”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楚知音知道他想说的话,无非就是不打算活,她看着他脸颊上的痣,余术也有一颗在同样的位置。 有多少人想活着而却被命运捉弄,而他未到绝境就想放弃,真是太轻视生命。 “你这样的话让救你的我如何感想?”她冷声道:“救了一个本来打算去死的人?” 兰七月表情动容,“不是,恩人,我很感激你,要不然我昨晚肯定是被凌辱而死。” 楚知音面无表情,“所以,我给了你体面的死?” 兰七月急的冒汗,发现根本解释不好,“我,不是,我不想死。” 楚知音乘胜追击,“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南疆?” 陷入沉默,就像昨晚一样,只不过少了激动与害怕。 兰七月想了很久,神情也在痛苦与难受反复转换,似乎有一件无法开口表达出来的事情,让他难以启齿。 楚知音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如果再次拒绝,她便会放弃,这是选择,她可以给机会,但结局在自己手上。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楚知音认为他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愿意去,我想活着,但是……” 他停顿了,“我是戴罪之人,在南疆境地是全城通缉,我怕会连累恩人。” 楚知音想问他是什么罪,但是想着昨晚他的反应,还是不要去刺激别人老底。 只是看不出小白兔也能成为全城通缉的罪犯。 “不会,能救下你就不会怕被连累,我去南疆只是为了疗伤,也不会多生事端。” 她道:“办完后我就带你回大宣,你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 兰七月面容放松下来,嘴角也是微微上扬,“谢谢你,恩人,我怎么称呼你?” 楚知音看着他的一抹笑,下意识道:“叫我姐姐吧。” 兰七月疑惑,“姐姐?” “额,”楚知音回过神,“你看着年纪小,外面叫姐姐比较方便。” 说完,楚知音心底一阵后悔,她这是什么不经过大脑的反应,但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收回来。 兰七月似懂非懂,试探喊道:“姐姐?” 熟悉的称呼重现,虽然音色与余术不一样,但仍然让她有些恍惚,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老母亲般的心境。 竟然因为一声姐姐,而感觉高兴,有一种身上突然有责任的一种满足感。 楚知音呐呐的答应下,心里五味杂陈,以后不能乱认弟弟了。 也许是这个称呼拉近两个人的关系,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局促,兰七月也要更加放松一些。 楚知音问道:“我是打算今日就启程,你的身体怎么样,受得住吗?” 兰七月虽然看着娇弱,但毕竟是男孩子的体格,还是能吃苦,“能受得住,只是……” 他停顿一会,“姐,姐,你们去南疆为了找什么草药疗伤吗?” 楚知音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嗯,找一种叫燃魂草的草药。” “燃魂草?”兰七月惊呼一声。 他的反应太过惊讶,难道这个草药他见过也知道? 她问道:“你知道?” 他微微激动道:“是根叶都很像野草,但开出来的花是蓝色花瓣,紫色花蕊的燃魂草吗?” 楚知音也没有见过燃魂草开花的样子,但是叶子的确像野草。 兰七月补充道:“是不是点燃后冒出青色的烟雾,还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对,你见过?” 这种形容一出,楚知音直呼这不就是燃魂草的特征,难道兰七月知道哪里可以寻找? 他们都只知道在南疆境地,具体的地方还需要到实地勘察,如果他知道,他们又要剩下不少时间 第212章 吵架 兰七月听见楚知音确认,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嘴唇翕动半晌,也没有蹦出一句话。 “怎么了?”她问。 回答她这个问题似乎很艰难,兰七月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解释道:“这种草药可能只有王宫里才有了。” 楚知音不解:“为什么?” 一种草药天生地养的,怎么可能只在王宫里面才有。 兰七月深吸一口气,“因为南疆王的娈宠前两个月受了惊吓,他下令收集所有的燃魂草移栽种植在宫中,只要娈宠有一丝的不舒服,便点燃一株帮其提神。” “什么?”楚知音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舒服用燃魂草提神?” 这也太浪费了吧,一个凡人收到惊吓,竟然用能修复神魂的草药养神,杀鸡岂能用牛刀。 楚知音此刻觉得心中在滴血,这种行为简直是把灵药喂给牛吃,浪费! 兰七月点头,“是的,燃魂草生于迷雾山沼泽附近,南疆王为了挖燃魂草下了重金,现在两月过去,只怕已经被挖个干净,所以我说燃魂草只有宫中有。” 王宫不比山野,她找到就能立刻就地疗伤,但如今她能就地在王宫疗伤吗?麻烦了,事情麻烦了。 楚知音突然回神,看向兰七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兰七月一怔,被她直勾的眼神吓得闪躲,“就,我,我,因为我是那个娈宠的仆人。” “对,仆人,我犯了错被赶出来。” 楚知音若有所思,“你能成为南疆人的仆人,为什么不会说这边的语言?” 兰七月支吾道:“因为娈宠是大宣人,伺候他的人也只能是大宣人。” “是这个啊。”楚知音尾音往后托,漏洞太多,但她不打算拆穿。 救一个人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也算是意外收获。 现在不管燃魂草在哪儿,哪怕是在天上,她也要取来修复自己神魂,只是更加棘手而已。 让兰七月再休息一会,她去到赫曜的房间,把刚刚知道的事情转述给他。 赫曜听完后眉头微微皱着,“南疆王室有许多巫士,擅长毒虫蛊术,不好对付。” 他们再厉害也只是两个人,如果对上一群术士和将士也不一定能完胜。 而且位置在南疆,赫曜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大量的人进去。 所以,危险系数比之前要翻倍。 他道:“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楚知音道:“一个草药而已,他又不是术士,没必要专门撒谎骗我。” 这倒也是,燃魂草能修复修道者的魂魄也只是仅限于术士之间知道,再则,也不是人人都像楚知音哪有只剩下残魂需要修复。 楚知音挑起眼皮,“怎么?威武四方的巫主大人怕了?” 赫曜白了她一眼,帝师大人,巫主大人,唤着称呼讽刺他。 他再厉害也不是神,只是修炼的人,会借助大自然的力量而已,这片土地自然是为皇为王的人说了算。 “传闻南疆王性情古怪,但胆大英勇,你想到办法如何取燃魂草?”赫曜问。 楚知音挠了挠头,燃魂草离土便死,在王宫就地疗伤不现实,以上次山寨的情况看,可以将土一起挖走,还可以保存一段时间。 但这样数量一多,目标也会变大,那要怎么可以在警戒的王宫挖土又挖草? 而且她还不熟悉王宫,操作下来更加的艰难。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干脆去到南疆后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顺势趴在桌子上,这一路时顺不顺的也是烦人,如果有安云启就好了,肯定会一直帮她想办法。 突然手上碰到冰凉的东西,楚知音顺眼看去,原来是自己发簪,她昨天找了好久,还以为不见了。 现在看着才想起是被赫曜拿去用了,她拿起珠簪戴回头上,这个簪子从她夺舍楚秀身体一直到现在,不戴着还有些不习惯。 赫曜看见她的动作,“没钱了?坏掉的簪子也不舍得扔。” 簪子插进头发,融入其他银饰头饰当中,“没有坏,那颗珠子是……,算了,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我们多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 赫曜明显很不高兴,“为什么?” 楚知音道:“兰七月才被救下来,又在柜子里面睡了一晚,如果中途累病耽误进程。” 赫曜道:“那为什么要带上他?” “不带上他,难道留他在这里自我灭亡?你不是说打上夜下市标记的是逃不过追捕的吗?”楚知音道。 赫曜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烦躁,像是一团火找不到不出口,尤其是她头上的珠簪每次在她说话的时候晃来晃去,十分碍眼。 他声音提高,“别人的死活与你何干,你有善心去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只救一个不是显得很虚伪吗?” 楚知音噌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十分不好,“我虚伪总比你这个真小人好,杀人如麻不知人性。” 不知人性?赫曜怒火冲天,“我不知人性,我会一路送你去南疆?” 楚知音冷笑一声,“送我去南疆,那不是因为自己承受不住撕裂之痛把我当做缓解药物。” 她又不傻,或者说她看到的赫曜没有这么好心,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目的,凭什么他可以随便发脾气。 赫曜紧绷的脸骤然一松,像是一根拧的很紧的绳子断掉,身条成两截但同时也恢复成正常的平整。 他眸光发沉,“你说的对,随你怎么做,你只是药物而已。”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轻到楚知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又很重,自己说出来被人承认的感觉也不好受。 这一路上虽然磕磕碰碰,两人也没有过太大的冲突,她有时看不惯赫曜的做法,但也不会去干涉。 今日是他挑起的头,她不可能先低头,惯着别人的臭脾气。 第213章 梦境一 赫曜又不是安云启,她为什么还要去照顾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再怎么说她也是云泽的尊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她不可能成为一个整天观察别人,在意别人情绪的冤大头。 楚知音愤然离开赫曜的房间,回到房间和兰七月待在一起,两人也不说话,各自待在自己的区域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吵架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推开房间门,互相瞥了一眼立刻移开,都带着不服气的味道。 幸好兰七月能够骑马,去到蛮城的路的也较为平坦,可以减少很多时间。 他们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经过蛮城的时候弄了三张通行证,上面有假的蛮族身份信息,方便进入南疆。 为了契合当地人的长相,楚知音使用口诀帮自己和兰七月改造一些面容特征。 又经过十几日的翻山越岭,他们终于去到南疆的主城疆城。 南疆的服饰比起蛮城要更加鲜艳,色彩更加艳丽,比如红色,绿色都要更醒目一些。 但整体的风土人情和蛮城差别不大。 进城后,楚知音就将马匹卖掉换成银钱,想要操作这一点,就必须求助赫曜。 但这一路上,两个人基本没有说过话,大家之前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不用说也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马匹卖的很顺利,钱也进了楚知音的袋子里。 可能是有钱财的滋润,又可能过了那么长时间,两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可能光是打哑谜就能完成的。 这一次,楚知音选择先低头,主动找他说话。 入住客栈后,她敲开了赫曜的门,“算日子,今晚该是你丹田撕裂之痛的时候。” 赫曜坐在软塌上打坐,听见她的声音,掀开眼皮斜瞥着她,没有说话。 楚知音咬了咬后牙槽,压住了想要往外走的腿,毕竟人家已经送她进入到南疆地界,她也不能得了便宜卖乖。 “上次是我说话重了一点,你不要介意。”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再不理她,爱治不治。 这一次赫曜没有摆谱,但仍然只是高傲的冷冷轻嗯一声。 楚知音深呼吸几下,勉强压住胸腔里的火,“兰七月在画制王宫里面的路径图,等他完工,我们就策划如何去拿燃魂草。” 赫曜的眼睛完全睁开,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半坐半倚靠着榻床,动作轻漫又慵懒。 “你安排就可以。”他淡淡道。 很显然他并打算帮忙操心楚知音如何去拿燃魂草,同时也是印证两个人的关系,一个陪同一个药物,没有必要事事商量。 楚知音瞬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己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她瞄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赫曜的神色,没有再继续说话,只盼着他赶紧发作撕裂之痛,她早点缓解早点回去。 而赫曜不是不愿意搭理楚知音,而是他身体最近出现了一些问题。 脑袋突然出现了一些陌生的画面,每晚都会陷入梦境,但醒来的时候只能记住一点。 他刚刚只是打坐一会,大脑也是控制不住的出现一些景象。 扰的他十分难受,这种情况是他曾经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他查了自己的魂魄,没有异常。 自己的丹田也是和往常一样,经脉也没有出问题,那为什么会陷入梦魇。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来二去神识消耗,白日也有些没有精神。 所以,在楚知音主动找他的时候,他没有精力思考回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花精力去回复她,以往的他都是别人看他神色,不高兴杀两个人也是经常有,完全不会逆着自己想法。 可偏偏对于她,思想像是拐了弯,哪怕是在烦躁的时候都能多出一丝耐心。 一时之间,房间变得很安静,楚知音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月亮,而赫曜则是一直打量着她。 用眼睛描绘她的脸部轮廓,脑子有东西可以占有,反而忘掉这段时间休息不好的烦躁。 桌上的烛台里的油悄无声息的消失,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音被外面风吹树噪的声音掩盖。 很静,静到楚知音认为赫曜今晚的撕裂之痛不会出现。 圆月高挂苍穹,她打了一个哈欠应衬这番美月。 可惜,赫曜也没有辜负她,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声打破寂静的空间。 楚知音的瞌睡也没了,起身看向赫曜,果然是脸色苍白,蜷缩在软塌上,傲气与霸气全部都没有了。 她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抱住人。 赫曜本来是想在疼痛出现的时候叫她,可是这次竟然比以往更加迅速和猛烈。 当丹田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幸好只是一会,熟悉的怀抱出现了,在被抱住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丹田就像是被泡在温水一般。 温暖又舒服,如同他此刻整个人的感受。 脑海里又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宴会上有一群人在杀一群普通家丁,他的视线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这个背影让他觉得很熟悉,像是她认识的人,突然女子身后一侧出现一个拿着砍刀的人直直向她走去。 他察觉到了危险,他想救那个女子,如果是他可能就是一个术法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是现在是梦境。 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拿着刀越靠越紧。 身体里的着急和紧张的感觉,他能感同身受,他呼喊一声,“小姐,小心。” 然后,他跑了过去,抱住那名女子,背后承受了那一击。 不亚于丹田撕裂之痛的疼痛席卷全身,赫曜没想到梦境会如此真实,仿佛真的有一把刀砍开了他的背。 赫曜疼的眼睛发黑,意识逐渐模糊,但仍然随着视线看见那个女子徒手捏爆了偷袭者的脑袋。 在昏过去的那一刻,赫曜心想,救人的人是傻子吗?如此彪悍的女子哪有一点需要别人救 第214章 梦境二 他昏过去了,但是又代表着他醒了,虽然脱离梦境,但疼痛的感觉尤在,这场梦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 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他觉得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未经历过。 比如那种救人狼狈画面,就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再说他从小就在修炼,根本就没有机会受这么重的刀伤。 那如果是别人的梦境,那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进入到别人的梦境?他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要么就是中毒。 谁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对他做这些事情呢?赫曜想了想目前除了楚知音可能没有其他人能做到。 只是他也没有看出她有丝毫的不对劲,她如果想要杀他没必要那么麻烦,难道还有其他不知道的目的? 赫曜想不明白,丹田之痛已经平息,他睁眼乘楚知音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用黑雾定住她。 留着她就是为了缓解他的疼痛,如果她有其他的阴谋算计在他的身上,他可不会轻易放过想要杀她的人。 楚知音一脸懵,赫曜的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她根本没有摸到头脑。 “赫曜,你干什么?” 他没有婉转,直接了当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知音觉得莫名其妙,“我能对你做什么,不是帮你缓解丹田之痛吗?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拥抱这种事情是女子更占弱势,他那种她干了什么坏事的口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又不是第一次抱,现在装什么装。 “不是这个,”赫曜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用什么秘术把你徒弟的魂魄想放进我的身体里?” 按理来说一具身体只能容下一个魂魄,而且除了双生子以外,本体也是没有办法融合其他人的魂魄。 但是楚知音都是一个占领别人身体的人,说明她已经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的梦境很有可能是她作怪。 “啊?”楚知音不解,“你在说什么?” 她是有打算把余术的神魂放进赫曜的身体里,但放进去是为了和他本身的神魂融合,但赫曜现在有自己意识,又是一名强大的术士,她怎么可能在对方不知觉的情况下放神魂。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本领。 赫曜见她不解的神情,变得有些迟疑,“你真不知道?那我为什么会频繁做一些不属于我记忆的梦?” “你也做梦?不属于你记忆的梦?”楚知音经常会做云泽的梦,一点一点填补她忘掉的记忆。 赫曜抓住她的也字,“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想要解释起来就非常麻烦了,只是梦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梦的可能性有很多。 不一定都是和她一样的情况,比如云泽有一种秘术是叫偷换,这种术法是将一个死亡的人的记忆植入到别人神识里面。 能植入什么程度全靠操作的人,如果他非常的强大,那记忆有可能完全侵入本体,而本体的人就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虽然他的神魂和身体没有变,但是有了一个人所有生活记忆,喜好,性格说不定都会因此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被植入人认知可能会变成植入者的样子,压倒原本的性格认知,但也有可能还是维持原本但是多了一份记忆。 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这种秘术至少是大乘期的人才能使用,而且被使用者不能超过元婴。 条件如此苛刻,在云泽几乎也没有人干这种事情。 别说凡间,现在的这些人连修仙都没有踏入,怎么可能会使用这样秘术,唯一的可能就是想挖心妖一样。 找的另一种邪门歪道,但想要做到云泽那样完美肯定是不行的,比如植入别人的记忆,她赌这里没人可以做到。 楚知音道:“你是不是中什么毒了,呼吸乱想的,你确定是别人的记忆,而不是你曾经忘记过什么?” 赫曜看她的反应的确不像有鬼的样子,起初和她在一起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好像是上次吵架后才出现的。 “我……”赫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推门声打断。 门外站着两三个官兵,手里举着画像,看见他们便指着画像叽里咕噜说什么。 官比民大,这种不敲门就询问的态度让楚知音很不爽,但是她现在被人牵制着,不爽也只能忍着。 赫曜狠狠的瞪了官兵几眼,压着火气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士兵也不在意他的眼神,视线往里面打探几眼,来回在他们脸上扫视,等到回应后,也不道歉,转身去推另外的门。 在他们走的时候,楚知音瞄了一眼画像上的人,好像是穿着大宣人的服饰,脸部似男似女,只能看着装分辨出是一个男子。 长的停漂亮的,就是有点眼熟。 之前话被打断,楚知音也没有接上去,反而问道:“他们干什么?” 赫曜也觉得光是一个梦就怀疑她干什么有些草率,挥手松了她的束缚。 “通缉画像的人,找到有相似的押送到职察部有钱领。” 楚知音道:“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才会被这样通缉,太消耗人力,只是相似的人都要抓?” “不是杀人犯,”赫曜道:“是王室在找人,能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南疆王在找人。” 南疆王?在王宫里面,而燃魂草也在王宫。 楚知音灵光一闪,“你说南疆王大力的找这个人是不是要带到王宫里审问?” 赫曜道:“通缉令吓的不是死令,有很大的可能是会送进王宫,你在打什么主意。” 楚知音会心一笑,“刚刚画像没有看的太仔细,鄙人刚好有伪装一个人的术法,如果借画像之人的身份去到宫里,岂不是更方便。” “但是要先打听一下,被通缉的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小事,能在宫中待下最好。” 果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到南疆之地,进王宫的方法自己就出现了。 楚知音不怀好意的盯着赫曜,“刚刚我帮你缓解了丹田之痛,你却恩将仇报的将我捆住。” 第215章 兰七月被抓 赫曜皱着眉,“你想要干什么就直说。” 楚知音卷起自己的头发,俏皮的说道:“帮我查查被通缉的人呗,如果能借他的身份进王宫不是要省掉很多麻烦?” 赫曜想着自己之前的反应,她又主动帮自己缓解丹田之痛,自己抓着没有证据的猜想责怪她,却是有些歉意。 “可以,这次我一起帮你。” “啊?” 楚知音挑着眉看着他,变得太快,一会要吃人的样子一会又想帮她,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的脾性。 但他愿意出手帮她肯定是有利无弊,“行啊,先谢过,等这件事情结束,我想着看看你的丹田问题有没有办法解决。” 赫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楚知音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兰七月的房间时看见门被打开。 她下意识的往房间里瞧上两眼,却未瞥见里面人影。 停住脚步,想着刚刚官兵抓人的模样。 寻找画像相似的人,兰七月虽然被她稍微改造了面容,却仍然保留有原来的棉麻面貌。 这些人不会把他抓走充数邀功吧,毕竟他的长的也非常出众。 她赶紧走进房间,打量一番,果然没有一人。 兰七月自从到了南疆地界就显得心事重重,也不愿意简述他心里的事。 楚知音有点摸不准他是有自己的事情还是被官兵抓走。 她准备回到赫曜的房间和他商讨此事,刚踏出房间就如赫曜碰上。 赫曜看了眼兰七月的房间,“他被抓了。” 楚知音心中一跳,“你怎么知道?” “刚刚听见有人讲这一楼层被抓走一个,房号就是他住的那一间。” 楚知音没想到冷水泼的这么快,刚以为找到新的方法,结果又是新的困难等着她解决。 救人肯定是要救,但夜下市不比官府,没有想好万全之计不能贸然去救人。 “我们先去打探一下职察部,他们不可能抓着相似的人印证不是本人还不会不放吧。” 那不是乱了套,就算有罪,也不可能把这些相似的人拿来顶罪吧。 赫曜想到一点,“兰七月不会蛮语,而他入城的身份信息是走往两地的商贩。” 这下糟了,一个商贩做生意的人怎么可以不会蛮语,如果被知道身份是假的,哪怕不是通缉之人也逃不过被扣下。 楚知音急道:“那我们要赶快把人救出来。” 人是刚抓走不久,现在追过去,可能人还在路上或者是被刚送到职察部关押。 赫曜负责打探信息询问位置,等到了职察部,楚知音便使用口诀,变化成士兵的模样混进去。 顺便让赫曜教她一些可能会用的上的话语,这段时间待在蜀地,她或多或少能听懂一两句简单的沟通。 一路上躲躲藏藏,总算让楚知音躲过大部分的人来到关押犯人的地方。 里面阴暗漆黑,只有微弱的火光照明,幸好楚知音的视线还算好,两排的犯人看的还算清楚。 一路看过去全是衣衫破烂,面容憔悴的犯人,看见她的身影头也不抬一下。 眼看着要走到最后,仍然没有看到兰七月,难道他没有被关在这里? 语言不通的坏处就是她离开赫曜根本没有办法找人询问什么情况,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打听。 看来她应该是找错地方了,走到牢笼的最深处,楚知音望去最后一间牢房。 里面的身影看着像是一名高大的男子,被铁链拴着是其他牢房没有见过的。 凌乱的头发遮住他垂着头的脸,楚知音随意一瞥打算回去找赫曜再打探兰七月被关在哪里。 当她撤回视线的那一刻,囚犯突然抬起头,不善的眼神与她对上。 这种眼神看着不像普通的犯人,样貌比起其他其貌不扬的罪犯要更好看些,但是凶狠中带着不甘,难怪要用铁链拴着。 “卯尤是找不到他的,让他死心吧。”囚犯的声音干涸低哑,像是有一把刀刮着嗓子。 楚知音光听声音都觉得难受,但是他竟然说的是大宣话,而且里面有重要的信息。 卯尤不是南疆王?他要找的人不就是画上被通缉的人吗? 楚知音转过身体直面着囚犯,想了想之前听过的蹩脚大宣口音,“今日已经抓到一名男子,很有可能就是王要找的人。” 囚犯眼底闪过惊讶之色,但很快掩盖过去,“可能?那很大部分代表着不是,你去告诉卯尤,我要见他。” 楚知音自动带入角色,“王岂能是你说见就见。” 她的话还没有套完,“那个男子……” “你不是牢里的官兵,你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囚犯眼神变得凌厉,一副她想谋害他的模样。 楚知音心梗,她在大宣用这一套玩转很多人,怎么到了蜀地,一个两个的都骗不过。 既然被拆穿,她也难得装了,都是大宣出来的人,一个阶下囚,一个想劫人的人,他们应该不会是对立的关系。 恢复正常口音,她道:“我是来找人的,职察部把我的朋友抓了,他不会蛮语,我怕他被当做反贼处理了。” 囚犯似信非信,“能进来南疆的大宣人都不是简单的人,谁知道你不是真的反贼。” 楚知音道:“听你说话你也是大宣的人,我是不是反贼对于你来说很重要,还是你现在已经归顺南疆?” 归顺南疆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阶下囚,这句话是楚知音激他所说的。 但没想到他反而承认了,“对啊,我已经归顺南疆,想要灭南疆的人也只能死。” 不妙,他要喊人,幸好楚知音反应很快,在他快要大叫的时候,施法让他昏睡过去。 这次的套话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还惹上一身骚,这个人也真是奇怪,被关在这里还想护着这个地方。 楚知音理解不了,想着还是快点出去找赫曜,但是就在她离开的时候,原本的昏睡的人,嘴角却在慢慢上扬。 第216章 兰七月有秘密 楚知音找到赫曜说明里面的情况,但是没有提她遇见的那个奇怪的人。 毕竟套路别人没有成功还被拆穿,总是显得有些丢脸。 赫曜听完后,“我去打探过了,职察部的牢狱关的都是死刑犯,所以兰七月没有关在那里,他们应该有另外地方。” 这件事情只能丢给赫曜去查了,她留在原地等他的消息。 她坐在一个饮水的茶棚,想着后面的打算。 如果顺利将兰七月救出来,她将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调查好被通缉者信息,但是假如行不通,她还是得要想办法偷摸进宫里。 如果在中途兰七月已经被送到宫中的话,她只能将计划提前,用更冒险 的方法进入到宫中。 而燃魂草的话只能在解救兰七月结束后再做打算,只希望这次的事情千万不要被弄大,要不然她跋山涉水来到南疆是竹篮打水。 楚知音喝了一口水,突然地上飘来一张废纸,她随手抓住,上面写着很多字,然后配着一张画像。 应该是抓捕逃犯的通缉令,楚知音看着画像越看越觉得熟悉,觉得上面的人自己见过。 这不是官兵拿着搜人的通缉画像吗,而且上面的人,长的好像未被口诀易容的兰七月。 难怪她随意一瞟便觉得眼熟,现在细看更是能确认,就是和她相处快一个月的人。 兰七月对南疆很有抵触,又是从宫里出来的,看来很有可能就是画上的人。 拿他为什么会被缉拿,难道就是惹了南疆王娈宠的不高兴,然后铺天盖地的抓人,然后杀之泄愤? 一地之王真的有这般小心眼?为了娈宠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楚知音有些不相信。 加上兰七月言语上隐藏的太多,楚知音猜不出这些事情的源头。 但人是她劝着回来的,被抓她的责任也大,早知道就将他的容貌变换差别更大一些。 现在那些士兵误打误撞抓着真的逃犯,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他抓进宫中验证。 如果宫中有术士,她的口诀很容易就可以被看穿。 比起进宫中,楚知音想着还是被当做假身份处置关牢里要更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假身份和不会蛮语只会大宣语的行径更没有当做成反贼,而是证明他可能是逃犯的另一种佐证。 安云启回来了,同时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已经被带进宫。” “这么快?” 他们从反应过来不过两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这么晚的时辰,还要连夜送到宫中。 兰七月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宫中王如此刻不容缓。 “那现在我们也进宫去。”楚知音放下准备起身,却被抓住手腕。 她不解的看着他。 赫曜松开手腕,“他没有危险,南疆王抓他回去不是要杀他。” “此话怎讲?” 他瞥见那张通缉令,“你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吗?” 楚知音摇头,她要是知道还用在南疆举步艰难。 “他是南疆王的男妃,因与外族男子勾结逃出宫中,南疆王才下令抓捕此人。” 这句话简直没把楚知音的下巴惊掉,男妃? 这里连王室都能在明面上好男风,不得不说南疆的开放之处大宣遥不可及。 那以后安云启是不是也能在南疆生活,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受那些闲言碎语困扰。 她的思绪东跑西跑,久久都没有回过神,而赫曜也没有催促她,等着她反应过来后才说话。 楚知音道:“既然是逃跑出来,对于南疆王来说就是背叛,为什么还不会杀他。” 没想到兰七月还有这样一层的身份,他能冒着这样的危险陪着她回到南疆,楚知音觉得有些感动。 她相信他会想着逃走,肯定是有原因。 那燃魂草的全部都在宫中的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呢? 赫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想了想,“染上情上的事情说不清,我打听到南疆王下令将所有相似的人都放在一个院子当中。” “抓捕过程中不能伤害到对方一根汗毛,而且都是好吃好喝的东西伺候者。” “这样的做法,难道是想要杀他的举动?” 这样听着的确不像,那既然兰七月为何要逃跑,还落入被人售卖的境界,一提起去南疆就十分害怕。 楚知音还是觉得有必要去见上兰七月一面,至少要把这种情况弄清楚,大家相处的这段时间,还是有一定的情谊在。 “那既然这样,兰七月的事情先缓一下,我们商量着先打探燃魂草,反正都是要进宫中,到时候顺便问清楚情况。” 赫曜没什么意见,两人忙碌奔波也有些累了,然后回到客栈房中各自休息。 楚知音倒是和往常一样,睡了一会便进入梦乡,反而是赫曜辗转反侧的说不着。 丹田之痛发作时候的那段梦境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闭眼都是那名女子的背影和捏爆的头。 他能完全确定这段记忆不在他的脑海之中,但是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又不是其他人记忆。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想着,不一会他的神识又置身于梦里的那个身影。 这次的画面不是一个场景,而是画面如流水般划过,他在某个宅院里做仆人。 打烂的花盆,一颗像琥珀的蜜饯,一个脸蛋模糊的女子,一件件暖心事情,买衣服,逛灯会。 一直注视的背影,侧脸,场景一个一个的转换,赫曜仿佛在经历那个人所经历过的一生。 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好,以及自己对她隐藏的情愫。 这段梦境又长又短,长的是记忆里的他总是在角落望着这个人,短的占据这片记忆几乎全都是这个画面。 时间如白驹过隙,场面似乎定格在一片一片的红绫装饰,红色的灯笼,双喜字贴在各处。 赫曜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难受的情绪染上心头。 这是他梦境的那个女孩要成亲了吗? 他这么难受,新郎肯定不是他,赫曜想要唾弃这段记忆的主人,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主动出击。 一直在身后默默关注有什么意义,难道眼睁睁看到喜欢的人嫁做他人妇? 如果是他,心仪的人,抢也要抢到身边,可惜他的红鸾在修道后几乎没有心动过。 第217章 是梦还是记忆 梦境里的他一直注视着那个女子,他能感受到欢声笑语的场景,热闹的气氛,可他仿佛与他们之间有一层结界。 阻挡了外面的悲喜,宾客入住,赫曜看着两位新人并排走向喜堂,除去面容模糊,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男子看着高大俊朗,女子窈窕淑女,只是外形而言非常的协调,拜堂仪式结束,女子被送入洞房等候。 赫曜鬼使神差的蹦出两个字,“姐姐。” 女子脚步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体,遮脸的团扇放下。 这一次,女子的面容竟然是清晰的,秀丽可爱的五官撞进他的心里。 同时带来的震惊让大脑好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把他变成一根木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她是……楚知音。 所有的场景变得模糊,像化作风一样消散,赫曜感觉自己被丢进水中,空间一下很安静。 唯独刚刚的那一眼在脑海徘徊,他有些怀疑这是他做的梦。 而梦中他的任务就是守候在楚知音的身边,从各个角落观察,注视着她。 那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日有所思? 自己对她有所思吗? 赫曜不得而知,在梦境的人终于有了人脸,这让反而让他的担心少了一点,有认识的人那就说明可能不是别人的记忆。 带着这样的想法,赫曜逐渐睡过去,在睡意侵蚀完意识的时候,他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梦见楚知音和被别人成婚? 这个问题没有在他睡梦解答,一直到第二天醒来和楚知音商讨如何进宫的时候,他都想不出是为什么。 去王宫,他们有两种计划,一种扮作宫里的仆人,一种是先找上兰七月,看他能不能帮忙一起协助。 前一种作为宫女束缚会很多,面临的突发情况会比较多,但是很低调保险,第二种目前还不知道兰七月的情况,贸然找上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而且宫中的地形他们都不熟悉,进去找方向都是一种麻烦事,而且加上楚知音不会蛮语。 她想来想去,自己说出计划,然后自己又给否了,她从桌子讲到门口,又从门口讲回桌子。 半天时间被她一个人讲话霍霍完了。 楚知音讲的口干舌燥,一壶茶水全部进了她的嘴里,斜眼看向赫曜。 他倒是脸色平静,不慌不急,泰然自若。 不是说过要帮她的吗?为何也不见他说出一个意见。 楚知音恶声恶气的喊了一句,“喂,巫主大人,我说了半天,你好歹给点话。” 赫曜眼珠一直都看着她,但他像是神游一般,直至这句话打醒他一样,眼神才有明显的变化。 他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不自在的伸手去拿茶壶,结果一提,是一个空壶。 楚知音也发觉他不正常的表情动作,不回她的话去提空壶干嘛。 还没等她又问,赫曜好像反应过来一下,“听得安排就好。” 这句话有多敷衍,楚知音从认识他开始便知道,看来她今天说一天也是白说的。 以后有事自己做了就是那里还需要找人商量。 又不是人家的事情,不放在心上也能理解。 楚知音提着空壶往门口一站,随手拦了一个店小二,指了指壶面,小二立马懂得其中的意思,拿走空壶添水去了。 她往后瞥了一眼赫曜,想着店小二都比他要识趣懂事一些。 赫曜对上了她的视线,眼睛比之前有神不少,“直接去王宫里打探,就算最后真的闹得不可收拾,我来解决。” 楚知音瞪着不可相信的眼睛,赫曜何时说过这么豪言壮志的话语,一路上生怕她给他惹麻烦,不管不顾的状态,她都快以为赫曜不是什么帝师,巫主,而是某家落魄的公子哥。 她不管他是冲动而言还是真的想着要帮她了,这句话让她有稍微安心一点。 燃魂草她是要定的了,如果最后被发现,那就破罐子破摔。 做好打算,之前束手束脚的想法也一扫而空,也不知道是何时她做事如此瞻前顾后,这也考虑哪也考虑。 全然没有她之前横行天下的霸气。 “不用,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做,那这样我进王宫打探,你在外面接应我。” 赫曜显然不满意她的安排,“你一个人进去?听不懂不会说,刚进去你应该就会被发现。” 楚知音道:“兰七月也不会听和说也能在宫中生活,说明里面肯定有专门说大宣话的人,我还是先找到他,然后看情况打算。” 赫曜突然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想我帮你?” 他这话说的也算对,赫曜没有怎么用心帮她的时候,她有时会有点抱怨但也觉得很合理,但对方真的说要帮她,她又有些觉得不自在,总觉得会欠点什么。 她现在还安云启的恩情都要搭上人世间的一世,再多一个赫曜,她怕是一直都回不到云泽。 “还没有到你帮忙的地步,” 刚好小二拿着装满的茶壶过来,楚知音侧身去接过,再回到房间中,她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今晚行动,到时候你在外面盯着动静,有什么不对记得接应我。” 这样一说赫曜感觉好受一些,勉强的点头。 事情既然商量完毕,楚知音自然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提上满的茶壶,没打算将水留给他。 赫曜看懂他的意思,忽然叫住她。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楚知音坐回凳子上,摆出一副你问的样子。 赫曜脑袋重新闪过梦境里楚知音穿着喜服,缓缓转身,移开团扇的模样。 “你成过亲没有。” 楚知音滴溜溜的大眼睛呆住,她以为是多大一件事情的问题,结果问的这种私人问题。 她得想想这句话要怎么定义,按照成亲仪式来讲话,她的记忆中有两次,一次是和云泽的师兄,一次是和安云启。 但明显两次都是假的,但假的这种事情肯定没有办法给外人说起。 他没事干嘛会问这样的问题,“成过,和安云启,就是威胁你救我的那个人,你记得吗?” 第218章 进王宫 楚知音回答的很随意,像是在早晨的时候回答摊贩买什么口味的包子一样。 和安云启成亲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人前换了一种身份,她是有夫之妇。 但赫曜犹如当头一棒,他能感觉芸娘的儿子与楚知音之间有些什么,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成亲。 从心头蔓延出道不清的滋味,一时让他有些无措,他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不管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是不是该回应一点什么,该说什么呢? 成亲了为什么不要丈夫陪同还和他一个男子单独在一起?还是问她的丈夫为什么不介意? 赫曜的脑子乱成了浆糊,他甚至都没有想自己的梦境她成婚,而现实她真的也成婚,这之间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关联。 只知道他现在和有夫之妇的女子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月,而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情愫他可以不管,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但最重要的是作为药物的她怎么可以有丈夫呢? 楚知音见赫曜没有反应,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丝毫没有唤醒他的迹象。 难道成亲的女子是禁止出远门还是不能干什么,为何他会惊讶成这样。 楚知音不得知,她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等赫曜清醒后再问问他。 楚知音走了,赫曜的视线随着她的背影一起移动,其实在她挥手的时候他便已经回神。 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选择了没理。 人一走,他反而更加清醒一些,红鸾星动并不奇怪,他修道也不全是无欲无求,楚知音有没有成亲的事情他可以暂且放下。 但是,她的回答算是佐证了他的梦境有可能不是梦境。 问题又回到原本,如果不是梦境,那又是什么?他的记忆还是别人的记忆? …… 夜晚,万家灯火亮,楚知音想着白天赫曜的反应,打算不与他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先去一步。 蛮地的王宫非常好找,站在高处,哪里灯火最亮,人最少,建筑最宽的地方便是王宫。 找准目标,再次落脚的时候,已经在王宫青瓦上,巡逻的侍卫不少,腰上的大刀是有别于大宣的弯刀。 零散的还有各路的宫女和内官,楚知音掐指算了算,看走哪个方位会比较幸运一些。 最后算出是东南方向,楚知音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会是王宫里面的哪里,但她相信自己的好运。 跳过几座房顶,楚知音挑着一座人最少的宫苑落脚,里面伺候的人越少,越不容易打草惊蛇。 楚知音装扮成宫女的模样,在院子走了一圈,她仔细看着脚下有没有燃魂草,生怕漏掉每一眼,就差趴在地上找。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沉稳有力的脚步彰显进来的是一个男人,楚知音想着自己的身份,立马佯装跪在地上。 进来的男人被她的动作吸引看了一眼,然后踏着步伐走向主院。 等着脚步声远一点,楚知音抬头看向背影,一个身着华贵紫袍的男人,脚上的靴子镶着金丝,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小弯刀。 楚知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幸好反应机灵,要不然首次夜探王宫就要以失败告终。 只是老天爷今天给她的运气真是不好,一来碰见个大人物,让她都没有心情打探下一个院子。 男人推开房间门,进去后关上,楚知音聂着手脚往外面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主屋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堆东西丢在地上的声音,一会是杯子,一会是书架,一会是凳子,也怪楚知音耳朵灵敏,里面的动静听得不叫清楚。 尤其是那句‘滚’的大宣话,字正腔圆,气息浑厚,表明了说话者发自内心的愿望。 看来是吵架了,楚知音觉得不奇怪,家庭纷扰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民间还有俗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次的热闹她就不凑了,等找到燃魂草,如果还没有结束,她可以再回来听一听。 等等,字正腔圆的大宣话。 她来到蜀地,除了赫曜,兰七月和牢里的那个人以外,哪里还遇见过大宣人? 看来这次的八卦,她是非听不可了。 楚知音瞅了一眼门外,发现侍从多了两三倍,戒备明显比她来之前更严了。 鞋子踩在石板上有轻微的摩擦声,她怕屋内的人会功夫能听出她的脚步声,提着气往里面走。 等憋着腮帮子鼓鼓的时候终于到了主屋门口。 为了不显身段,她蹲在墙角下听里面的动静。 “茗青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何必把我关在这里。” “除了这里,你还想去哪儿?” 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像是一座大山立在眼前,俯视所有人中带着震慑力。 从他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只阐述自己的想法来看,应该是一个比较霸权专制的人。 提问的男子声音带着质问,却是又急又躁,相比下来气势已经落了下风。 只是他的声音,听着非常耳熟,楚知音暗想。 低沉的男子又出声,“沈苍移在牢里,如果你踏出院子一步,他的人头立马落地。” 里面沉默了一会,楚知音都不用猜,氛围肯定焦灼的。 任何人受到威胁,第一反应肯定是愤怒,如果能反击肯定当场反击,如果不能那便要看威胁的力度,力度大就只能妥协。 “他是你的谋士,你会为了娈宠杀掉一个有价值的谋士?” 说话的人声音相比之前要更平静,语气充满怀疑和不相信。 但这一下,楚知音听出一些不对劲,这个声音不是兰七月的吗? 他是娈宠?他不是说他是娈宠的侍从吗? “谁说你是娈宠?” “我不是吗,被禁锢在后宫里,难道我不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 楚知音听得耳朵痒,眼睛更痒,只想着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兰七月。 “以我的能力我逃不掉,我想要一样东西。”说话的人在让步。 另一个人当然也听出来了,“你想要什么?” “茗青院子里的燃魂草。” 第219章 找到兰七月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楚知音耳朵立刻竖起,这一下他可以确定里面的人是兰七月。 提出想要燃魂草,是为了她吗? 霸权的男子语气有些僵硬,“你要那草干什么?” 兰七月没有回答问题,声音显得轻飘飘,“不舍得给我?” 楚知音道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觉,像是一条拧巴的绳子,谁也不愿意松手,互相较劲。 "不是,"男子顿了顿,“如果你喜欢,都移栽进你的宫苑里。” 兰七月嗤笑一笑,笑声里面没有任何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嘲讽。 “奴谢过王君陛下。” 楚知音努嘴,这句话她听着都觉得不对味,前面还是对等的吵架,后面顺从低姿态,分明就是为了气人。 里面的动静也印证她的想法,扑通一声,像是谁被扑倒在床铺上的闷声。 楚知音目光发直,忍不住抬起一点头,抓在墙壁的手指收紧。 里面发生什么情况? 那个男子不会气不过把兰七月敲晕了吧,他瘦弱的身板也就是一手肘的力量就可以被拿下。 朋友一场,是不是还是要看一眼他的安危。 楚知音想着想着,头悄悄的往上移动,看到窗纸的时候在用手指点一个洞。 小孔刚好够一个眼珠,入眼是一地的杂物,碎掉的瓷器,满地的书籍。 往里探去,重叠的身影倒在床上,以她的视角只能看见屁股墩和脚尖。 兰七月不会被人压死了吧! 幸好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传出来,男人头一偏,楚知音能勉强看到兰七月的额头。 看来没有被打晕,还有力气打人,说明也没有受伤。 保持这样的姿势足足有好几息,聚集看某处眼睛有点反酸,楚知音忍不住揉揉眼睛,准备换一只眼睛看。 等错开眼的时候,男人已经起身,高大的身躯挡着全部的兰七月,极具压迫力的背影。 一直静静看着兰七月,楚知音都为兰七月捏一把汗,他不会是想直接杀了他吧。 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做才能第一时间救下兰七月呢? 就在楚知音胡思乱想的时候,高大的身影转身,阴沉的面容直接撞进她的瞳孔。 做贼心虚的她吓得后退两步,立刻将头埋到墙角下,心道不好,人马上要出来。 她环视周围,毫无可以遮掩的地方,就在脚步快要踏近门口的时候,楚知音抬头一看。 高处的房梁勉强是一个栖息之地。 男子走出房间却没有继续往外面走,停在门口似乎在想什么,他转身看向房内。 楚知音屏住呼吸,她能看清楚这个男子的整张面容,同理,只要他眼睛往上看一点,她便耳目昭彰。 这个人的身份她有所猜测,应该就是南疆王卯尤,第一次打探王宫就与王对上冲突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与王有着非凡关系的兰七月提到燃魂草,那她是不是有更简便的方法得到燃魂草。 想到这里,怕麻烦的楚知音更不想卯尤发现自己。 愿望达成,卯尤只是看了一眼房内,沉着脸离开了宫苑,还带走了一大部门的侍卫,警备瞬间降低。 楚知音跳下房梁,拍了拍身上的灰,左右瞧了两眼,推开房门窃着身子走进去。 兰七月躺在床上的姿势没动,苍白的小脸像是被大雨冲刷过的花,看着虚弱摇摇欲坠。 直到她的脚步靠近,红肿的嘴张开,“如果再来,我会选择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听得楚知音心里一跳,怎么都是动不动就想死,她活了上千年都还不够,这些人活了十几年,几十年就够了? “是我。”楚知音开口。 兰七月睁开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等看到眼前的人他依然不敢相信。 认识十几天的人,会愿意为他涉险来到王宫? 可是幻影没有消失,还笑着对他伸手,兰七月嘴角微动,“姐姐?” 楚知音的笑意更深了,弯腰将人拉起来,“很幸运,一进来就找到你了。” 兰七月还是没有回过神,怔愣着看了她许久,木木问道:“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毕竟卯尤前脚刚走,楚知音后脚就出现,如果是巧合那卡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他和卯尤发生的一切…… 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不是故意想隐瞒,但的确没法说出口,现在谎言被当面拆穿,兰七月感到有些羞愧。 楚知音看出他的窘态,“不久,你想离开这里吗?” 作为她想要保护的人,能享受到一种类似于大海无边无际的温柔,很是奇怪,虽然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温柔。 但是只要得到她保护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余术有,包括现在的兰七月。 一种没有条件的对你好,不问你的过往,不在乎为什么隐瞒,只看他真实的意愿。 他能在逃跑的时候遇见楚知音,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在这一刻,之前遭受的痛苦,不堪仿佛都被这股暖意吹到塞外去。 眼眶湿润,他握紧了楚知音的手,“暂时不想,姐姐不是要燃魂草吗?” “既然已经回到这里,先帮姐姐做一点事情,我已经向卯尤要那满院的燃魂草,我们可以等移植过后,姐姐再带走。” 燃魂草除了挖土走,否则根本没法带走,她不可能等着人移栽过来后把满院子的土都挖走吧。 既然兰七月暂时没有打算走,她也可以留在这里,每天用新鲜的燃魂草修复神魂有什么不好。 “不,”楚知音笑的很阴险,“我留下来,等我的伤好的差不多,我再带你走。” 兰七月怔住,“你怎么留下来?” 楚知音问道:“你身边有伺候的宫女吗?我可以幻化成他留在这里。” 上次被救的时候,兰七月就知道她不是常人,功夫也不会简单,今天这么轻易的来到王宫也证实这一点。 兰七月试探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术士?” 楚知音挑眉,“你也知道?大宣禁令术士很久了,你还知道这些?” 第220章 兰七月的回忆 兰七月神色暗淡,“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是术士,但他被卯尤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怪我。” 楚知音听出他有意倾诉,继而问道:“为何?” 兰七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地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一番,然后拉着楚知音坐下。 看这个架势,接下来的故事肯定要讲不少。 “我家道中落,被一个老术士收养,而这个朋友就是他的徒弟……” 兰七月生在一个权贵人家,家里娇贵养了十年,但因朝权相争,党羽相斗,兰家站位的派系败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王败寇,哪怕不是抄家的罪名,曾经的死对头也不会放过他们。 兰七月是兰家唯一保下的独苗,曾经光鲜亮丽的贵公子,落魄成阶下囚,他有良好的教养,有足够的善良,有悲悯的心肠。 但是没有面对复杂社会的能力,被托孤的那户人家,收够兰家给的银两,第二日就将人丢在破庙里。 腊月是最寒冷的时候,天寒地冻,饥肠辘辘,为了活下去行乞要饭,在差点被人贩子抓走,抹黑的脸不敢清洗。 这样子的日子他只过了一个月,那一个月他尝尽人间苦寒,在被抢食的其他乞丐打断腿的时候,他有了了结生命的想法。 家人被处死,他本该随着而去的命多苟活一个月,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已经无力作想。 他只想躺在佛像的枯草上面,感受腿部一阵阵的刺痛,回顾往生,无忧无虑十多载,他的幸福其实超过大多数人。 所以他也不怨,只是之后的日子他无法一个人生存,所以请求佛祖将他带去极乐世界,与家人汇合。 在他闭眼的那一刻,带笑的佛像变成一个长胡子老头,粗糙的手指摸上他的额头便是他最后的记忆。 没死,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老术士姓张,带着十多岁的徒弟,看着他可怜,打算收养他。 他重新有了家,虽然那个家时常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但也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丰富多彩的经历是在当公子的时候遇不上,帮人看相算命,盖房选址,清理家宅邪祟。 兰七月一直以为老术士是一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直到在他十六岁那一年,他们被一群官兵围住。 老术士一人之力将所有人打退,他们躲进峡谷里面,可后来的官兵并不打算放过他。 调派了更多的人将峡谷围住。 那时候是夏季,风吹林噪,虫鸣鸟叫声不断,闪烁的星星铺满整个天空。 景色很美,但满山的火把很恐怖,为了抓住老术士,他们竟然派了几百人。 “苍移你带着七月先离开,师父来对付这些人。”老术士的表情格外凝重。 沈苍移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师父,“不,我要和师父在一起,七月自己走。” “胡闹,”老术士呵斥道:“七月手无缚鸡之力,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逃走,这里我留下阵法,能够拖住所有人两个时辰。” “你带着七月离开大宣,去到蜀地交界处,用师父教你的术法唤出巫仙谷,你们去哪里落脚。” 这段交代的话语,明显说明老术士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走,那么多人抓他一个人,他想逃根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还有一个未出师的徒弟和普通人。 能够让他们不受官府折磨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 沈苍移不傻,他知道他走,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师父,他声泪俱下,“师父,让我留下好不好,我可以帮你。” 老术士面色一沉,“帮我?聚火术的法术学了半年也不会,你天赋俱佳,可偏偏无心学习,到紧要关头,你想用半吊子术法来帮我?” “你这个不肖徒孙是想害我,如果官兵抓住你威胁我,我是救不救你?” 他言语凌厉,说话毫不留情,可沈苍移一点也不生气,但话却深深扎进他心底。 是他仰仗着师父的宠爱,一直偷懒不好好学习,以至于现在遇险,他只能成为累赘。 他恨,他和师父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要被官兵置于死地。 燃烧的火把越来越靠近,仿佛都能感受到卷起的炽热空气。 时间不多了,老术士语重心长,火光映在他眼眸中,带着绝然的气势,“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大宣亡我道法,天理不容,苍移找到巫仙谷,在里面好好学习,将来有一天重新在这一片土地上重振道法。” 沈苍移愣在了原地,师父已经下了决心,他留下来便是最大的不孝。 兰七月现在的命本来老术士给的,他不想走,他不知道为什么官兵会大张旗鼓的抓一个老头,但他誓死也要保护老术士。 老术士交代完后,回头看了眼他们,沟壑的脸庞充满慈爱,“走吧。” 这是最后一眼,兰七月读懂里面的意思,他想抱住老术士,“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命是你的。” 他没有跑动,因为整个身体都被沈苍移抱住,兰七月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选择最疼他的师父。 老术士飞出了峡谷,他毕生所学的术法都在这一晚展现,他画符收走所有人手中的火把聚在空中。 一阵吹灭火把,山林仿佛恢复成以往的平静,可沉静之后只会引来更大的暴风雨。 一只只羽箭射向空中,老术士来不及画符只能用箭挡着。 这已经是兰七月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沈苍移点了他的穴,背着他逃出了山谷。 转头的分离便是永久,老术士的尸骨无存,他们一直向西南方向走从来没有回过头。 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在那一晚终结在山林之中。 兰七月恨,但他无能,戴罪之身,苟活的一条命,老术士的仇他报不了。 他怨,明明那一晚可以和老术士共同面对,可沈星移却要把他带走,一个无用之人,带走又有什么意义? 到了巫仙谷,兰七月在里面生活了一年,他的想法始终是和沈苍移产生分歧。 第221章 遭遇一 也许是沉积心底的怨爆发了,兰七月选择离开巫仙谷。 沈苍移拦不住他,便给了一个珠子,如果遇见伤及生命的危险便捏碎他,里面有法术可以抵挡攻击,同时能让他感受到他的位置。 兰七月因为这个举动十分动容,但他毕竟不是修道之人,在巫仙谷生活没有归属感,离开的打算已经是下定决定。 他觉得自己该有自己的路走。 就这样,他离开了巫仙谷,却没想到后面迎来的是更跌宕起伏的人生。 他没有选择回到大宣,而是进入蜀地,他一直在两地交界处的小镇生活,看着各地奔波忙碌的人,他的心似乎找到一种平静。 直到小镇被山匪洗劫,镇上被抢的抢,杀的杀,因为距离蛮地主城很远,来往都是两地的商贩,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根本没有大量官兵镇守此地。 小镇上住着的多是流动的商贩,最容易被山匪盯上,兰七月很不幸,只住了半年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一般山匪不会经常骚扰一个小镇,和渔民捕鱼一个道理,赶尽杀绝是断自己持久的粮食。 所以他们会隔个一两年,等小镇繁荣之后,再来一次大洗空,然后再等一两年等着恢复再来一次,周而复始。 商贩有时候会算着时间,可是一来二去山匪也察觉,偷袭时间也变得飘忽不定。 自觉交钱的人可能留下一命,没钱没物山匪会直接杀掉,谁叫他穷,没有东西抵命。 兰七月没有钱,但他拥有比常人更高的美貌,如果只是面对来往的商贩,有人有意招他为女婿,但他不愿别人亦强求。 但山匪是什么样的人,对于貌美的人男女不忌,烧杀抢就是他们的吃饭的家伙,所以他不愿,那就只能动粗,强行他愿意。 兰七月被绑上山寨,好巧不巧在抵抗的时候撞到脑袋,一上山寨被头头的女儿看上,等他养好伤,准备让他当压寨相公。 他稀里糊涂留下一命,醒来的时候却是记忆全没,这下更是如了女匪的意,欢欢喜喜要与他成亲。 可惜天不随人愿,坏事干多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山匪是地头蛇,可以猖狂的欺压平民老百姓。 但遇上正规的官兵,那只能缴械投降,他们也算是运气不好,就像之前小镇的商贩遇见他们一样,只能埋怨运气不好。 南疆的王子为了获取父王的赏识,请命剿匪,并想去获得边界百姓的民心,而刚刚犯事不久的山寨成为众矢之的。 首当其冲被剿匪的对方,那晚刚好是兰七月成婚的那一晚,他茫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见过山匪对待俘虏的凶残,对百姓的伤害,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他确信自己和他们不是同路人。 他不是这里的人,但他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逃不了。 所以看见有官兵来的时候,他选择向他们救助。 他一袭喜服红衣,服饰兼容了大宣的风格又加入了蛮地的特色,头上用红绳编成的辫子,显得他既飘逸又爽朗。 山匪与官兵生死之搏斗打得不可开交,刀剑碰撞的声音,低吼与惨叫交织,倒下尸体,蔓延的血液。 兰七月很怕,他怕自己被当做同伙,可他不是山匪也没有干坏事,他不想死。 他躲在柱子后面,视线绕过打斗的兵匪,落在屹立在高处的身影,那是一个男人,骑在马上。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傲视寒霜的身形,挺拔的背脊像山峰间最傲然最峻峭的那一座,其他人只要望向他,便只能仰视。 他是士兵的老大,兰七月想。 自己的生死决定权肯定是落在他的手中,所以他要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求他放过自己。 山匪在被屠杀一半的时候投降了,他躲在柱子后也被发现,一个士兵抓着他的肩膀将他丢在地上。 刚好与他跪着的新娘撞在一起,本来是娇美新娘子,现在面容凋悴,泪水,血迹,恐惧与痛恨交汇一起,形成复杂的表情。 兰七月有些不忍,女匪是唯一看着些许善良的人,也许那份善良是因为看上了他,而她对他不坏,所以有些不忍。 士兵拱手跪在地上,“报,山匪搜查完毕,全部在此。” 不知何时站在高处的男人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兰七月闻声抬头,这一下看清楚男人的面容。 是充满攻击力的长相,五官区别于大宣人的柔和,无论是眼睛还是轮廓都可以用锋利来形容。 兰七月的心脏在狂跳,他的面相看着不像祥和的人,眼神像刀一样,如果被他盯上,他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睥睨众人的男人突然侧头,刚好与他对上目光。 淡漠又明锐的眸光,兰七月竟然直接下出声,“嗬—”,那种被吓着条件反射的倒吸气的声音。 这一声在死寂的环境中尤其的明显,士兵纷纷举起长枪对着他,只要他出一声,便会万枪穿心。 兰七月捂住自己嘴,惊恐的看着这些人。 男人突然开口道:“放下。” 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听令,规整的将武器立在地面,不再对上兰七月。 压迫感消失,兰七月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他下一句话就又让他提起紧张的呼吸。 “今天破坏了你们的好日子,真是抱歉。” 杀了这么多山匪,这句抱歉听着一点也没有抱歉的含义,但是兰七月发现他句子说长一点便有生硬的感觉。 看来应该是蛮地主城来的头头,因为在两地交界之处,说蛮语与大宣语各参一半,多数人都会两种,而他待了半年也只能听懂一部分,但不会说。 山匪是两地都有,男人看着兰七月的面容先入为主,所以选择用大宣的语言沟通。 女匪也是烈女子,但仍然嗓音发抖,“要杀要剐,一句话就是,不用拐弯抹角。” 男人看着兰七月的眼睛往右斜过一点,轻轻的落在女匪的身上,“放心,会成全你们做一对地府鸳鸯。” 兰七月心中一紧。 第222章 遭遇二 说完,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兰七月的脸上,“可惜了此等貌美的新郎官。” 他顿了一下,“不匹配,太不匹配,你是被抢来的吗?” 兰七月肩膀一抖,说实在,男人的声音比起锐利的面容反而衬的有些温柔,但他还沉浸在地府鸳鸯四字,所以当男人与他说话的时候,他依然感到害怕。 他畏怯的点点头,眼中透着可怜,湿漉漉的像一只幼崽时期的小狗,柔软且可以任由人欺负。 男人莫名的勾起唇,幅度很小,小到兰七月根本没有发现。 他收回眼神,眼帘微垂,发号施令,“除了新郎,全部都杀了。” 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色彩,听得兰七月心里发颤,哪怕里面的人员没有他。 在他清醒后没有几日,寨里准备女匪小姐的婚礼,为了震慑他或者也是让他提前感受山匪的日常。 将他带到一个普通的村落,抢光所有村民的所有粮食钱财,听话的留一条命,不听话的一刀砍死一个。 他身上的喜服,寨里的所有装饰,席面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抢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 他反抗过,得到不过是手肘打晕,然后扛着辗转下一个地方,醒后继续观看灭绝人性的抢劫。 所以,这些人被杀死他并不会感到悲悯,死在他们手上又何其一条人命,其中不乏有妇孺孩童。 可是,女匪对他有恩,虽然恩建立在她看上了他。 但,那也是恩,留他一命的恩。 “我,我……”兰七月哆哆嗦嗦喊道:“能,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他在士兵领命的那一刻说道,声音不大,但是男人刚好能够听见。 男人抬起眼帘,未隐藏的凌厉目光直直的看向他,“怎么,想和他们一起死?” 兰七月这会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两只手在胸前不停摆动,“不,不,不是的!” 他说的又急又快,生怕慢一秒,自己的小命不保。 神奇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反而平息了男人的不悦,“求人办事,总该献上礼物,你想求我,是有东西可以交换吗?” 兰七月一怔,他想救女匪一名,冒死说出的这句话,他都准备磕头求饶,但是对方竟然问他要礼物。 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还有一些随意的感觉。 “我,我身上没有东西,我,我可以欠着吗?等我有了,再,再献给你。” 兰七月实在是太畏俱男人的气势,他不敢看他但又不敢不看他,如果说话不看着别人的眼睛,怕是被当做是蔑视的行为。 所以他眼神不停的闪躲回正,说话也磕磕巴巴。 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胆子要大一些,逼着自己看着他眼神不动,弱弱的问道:“可,可以吗?”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用深邃的眼眸扫视着他的脸,兰七月能明显的感觉他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到脖子。 他骤然感觉脖颈一凉,总觉得男人是在想用什么方式杀死自己。 “可以。”男人淡淡道。 兰七月瞳孔微缩,以为自己听错了,男人继续说,“你想求什么。” 这下他反应过来,原来是同意了,兰七月有些高兴,同时也觉得男人也许没有看着那样的可怕。 他放松了一些,说话也不磕巴了,“想求大人放过女匪小姐,她出生在山匪之中,但是从未作恶,身份不是她能选择,所以求大人饶过她一命。” “你对她有情?”男人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不,不是的,”兰七月连忙摆手,“我是还女匪姑娘的恩情,如果不是她留下我,可能已经死了。” 虽然他本就是被匪徒抓,只不过又让女匪留一下一条命而已,但他真的感觉到女匪姑娘并不坏,这个是根本。 女匪惊讶的看着兰七月,她没有想到他会为自己求情,而她也是的确像他所说手上没有沾过人命。 可她的亲人,她的吃穿用度,她的生活都是沾着人命而拥有的,她没有那么善良,也没有过多的怜悯之心,她是窥于兰七月的容貌留他一命,而没想到这是恩情。 女匪感到羞愧,难堪,甚至是难受,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丑陋。 她大笑一声,“我生于匪中,享受着各位叔叔婶婶的疼爱,锦衣玉食十几载,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山匪,我同样也是。” “命该如此,剑走偏锋总有失足的时候,我愿意与家人同生共死。” 女匪语调激昂,眼睛瞄向地上带血的刀,“我绝不苟活。” 说完,她捡起刀,周围的士兵瞬间戒备,但她的武器不是刺向男人,而是刺向自己,一把弯刀,直直的插进腹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兰七月来不及反应,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瞳孔全部被自杀的女匪占据。 由于女匪的豪言壮志,不少的山匪捡起身边的武器,纷纷自刎。 男人本来就下令杀掉所有山匪,这群人现在这样反而减少了士兵的工作,他们不会拦着,有些不敢不想自杀的,士兵看见了还会帮一把手。 就这样,不到一刻,除了兰七月以外,所有跪着的人全部倒在地上。 离得近的不少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脸上,血液刚刚出来是温热的,但是转瞬即逝,如同他们的生命一样,最终走向冰冷。 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画面仿佛和被杀的村民重叠,善恶终有报,无辜的人,有罪的人,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没有了。 兰七月被人拉了起来,而拉他的人竟然是马上的男人。 他不知何时走到兰七月的身边,撕下一块他身上的干净布料,一点一点擦掉兰七月脸上的血迹。 凉透的血迹没水终究擦不掉,男人并不在乎,他的手指记住了扫过的每一个地方。 男人笑了,嘴角的弧度让兰七月都察觉到了。 兰七月表情微微惊讶,但心底确实莫名的不寒而栗,一种道不明的感觉席卷全身。 第223章 遭遇三 兰七月被带去了南疆,莫名其妙的待在男人身边,那时他才发现,男人不是什么士兵的头头而是南疆的王子卯尤。 他待在南疆的那两年经历了王朝动荡,三子夺位,卯尤弑父杀兄成为南疆新任的王。 也就在他登基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细微的变化,他起初待在南疆王宫,卯尤专门找会大宣话的人伺候他。 时不时带他出宫去领略南疆风土,有什么稀奇新鲜玩意都会买来送给他,但是有一点非常不好的是,他不能单独去任何的地方。 除了他与伺候的宫女,兰七月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人,他时常感到孤寂,每天盼望着卯尤能够找他,仿佛在这里他的世界里只有卯尤一个人。 卯尤政务繁忙,刚开始会不顾一切的抽出时间陪他,有时候忙到深夜卯尤都会上他房间看他一眼。 兰七月能感受到卯尤细致温柔的照顾,和超乎常人的用心程度,他享受着他的照顾。 所以在卯尤登基后对他的态度转变,长时间的不顾不问,见面时言语之间的冷淡,让兰七月感到惊慌失措。 他焦躁,患得患失,每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哪里惹他不开心。 内心被失落和无止境的苦涩占满,他想回到以前,回到卯尤对他区别于其他人的态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开始向宫女打探卯尤的喜好,时刻关注他的脸色,学习着怎么去讨好他。 听闻卯尤特别喜欢一道大宣的白炸春鹅菜肴,他是一个失忆的大宣人,此刻接受的所有信息都来源于卯尤。 但他依然去学习做了这道菜,被油烫伤手,糊了三次,咸了两次,太甜一次,一整天的时间,学会了这一道菜,但是品相仍然不如意。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无法再做的更好,满怀期待的端去卯尤的寝宫,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 也对,现在的卯尤是王,不再是王子,安全守卫不能像之前一样松懈。 兰七月端着白炸春鹅在寝宫门口来回的踱步,时不时闻一闻香气还在不在,又时而踢着脚下的石子。 太阳落山,霞光染红半片天空,洒在春鹅的光仿佛给它渡了一层金蜜,增添不少卖相。 兰七月一喜,如果此时卯尤出来,便能看见完美的白炸春鹅。 期盼终归是落空,黑幕吞噬最后一点霞光,收走了所有光线,内官沿路点亮宫中的灯笼,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换班几次。 手中的菜肴已经凉透,兰七月抑制不住的失落,他已经快要半个月未见卯尤。 他想这一次可能也是没有希望,但有时候老天爷最喜欢逗弄人,在他失望而归的时候,重新给他点燃一根小火苗。 “七月。”卯尤叫住了他。 熟悉的呼唤声,不是冰冷生硬而是和以前一样带着温柔纵容的声线。 兰七月莫名的鼻头一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屈袭上心头。 卯尤低声说了一段南疆话,平静着带着一丝冷意,然后站在门口的侍卫惊恐的跪在地上。 兰七月听见动静急忙转身,他知道卯尤是在斥责侍卫,“他们说了你在忙,是我自己要等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卯尤此刻穿着的是舒适的常服,以往扎着的辫子披在肩上,减弱了极具压迫的气势。 他的视线与兰七月对上,硬朗的脸庞扬起一丝笑意,“傻瓜,进寝宫里去。” 语气太过亲昵,兰七月下意识往旁人看去,侍卫还跪在地上,他也见不到其他人的神情。 他有时候总是有这种感觉,就是卯尤超过界线的亲昵,他心底认为这样是不对的,但卯尤对他冷淡,他又会受不了。 一直在矛盾里徘徊,让他看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进到寝宫,兰七月看见了书案上满桌的公文,感到有一丝愧疚,卯尤如此辛苦忙碌,自己却还要打扰。 菜肴放在桌上,卯尤也十分配合的问道:“是给我做的吗?” 兰七月点头。 卯尤扯下腰上的小弯刀,拔出刀鞘,刀身划过鹅肉,取下一片肉丢进嘴中。 他咀嚼一会,在兰七月探究的眼神下,缓缓开口道:“不错,比的上膳房的伙夫。” 听到夸赞,兰七月笑逐颜开,喜悦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心里却想着他也是膳房的伙夫教的。 卯尤看着他的神情,将沾油的弯刀放在桌上,不可见的偷偷勾起嘴角。 他问,“七月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是问到兰七月,他来到南疆只认识卯尤,吃住都在王宫,能有什么事情,他找他,无非是想见他。 可这话能说出口吗? 见他不说话,卯尤没有急着追问,反而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侍卫不放你进来吗?” 兰七月疑惑的摇摇头,额前有之前被风吹落下的碎发,继而增添一丝无辜模样。 此刻他与小白兔的区别只差一对红眼睛。 卯尤看的心痒痒,勾起藏在骨子里蹂躏肆意的冲动。 他走向软塌,松开一点腰带的束缚,微开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胸膛大露,敞开坐下面对着兰七月道。 “因为这是王的寝宫,能进来只能是王的人。” 明明卯尤坐下比兰七月更矮,可他依然觉得被压迫感笼罩,不得不说卯尤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的气场,给人的感觉全部由自己控制,比如此刻兰七月就觉得卯尤具有野兽的攻击性。 兰七月突然有些局促,视线也不知道放在卯尤的哪里,尤其是刚刚王的人三个字,哪怕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方式。 比如身在王宫的人都是属于王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往另外一种方向想。 他问:“是,只有你的妻子才能随便进来吗?” 卯尤挑眼笑道:“是啊。” 这一下兰七月局促上升百倍,甚至都忍不住后退一步,“我,我不用随便可以进来,只是有时来找找你。” 卯尤轻笑一声,“那你知道有时能进来的又是谁吗?” 兰七月没有说话,卯尤 第224章 遭遇五 卯尤自问自答,“那当然是妾室,寝宫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来,你觉得呢?七月。” 最后二字说的尤为的轻飘,却又是重重的砸在兰七月的心上,加快了心脏跳动的速度。 “这个,自然是遵循南疆的规矩。” 卯尤顺着他的话,“在南疆自然是遵循南疆的规矩。” 突然他神色一变,没有之前随意慵懒的感觉,变得十分的严肃,“那你还想随时来找我吗?” 终究还是来了,兰七月掌心渗出汗,这段时间他一直逃避,否认,不承认卯尤对他不寻常的态度。 他虽然失忆,但对情感的认知仍然是男女之间,但围绕在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是他躲也躲不掉。 此时此刻,卯尤想要挑破笼罩着他们的水雾,而害怕的小兔子却不敢去面对水雾后的世界。 兰七月含糊道:“如果你忙,我便不来找你。” 猎人为了得道满意的猎物,可以花空心思去布置梦幻的牢笼,但绝不会允许踏进半只脚的猎物又退回安全地带。 卯尤沉下脸,虽登记称王时日不久,但是摄人的气势却是与日俱增。 “如果你今日走了,以后可以都不用来了。” 他的变脸速度太快,明明上一刻语气还带着旖旎的意味,下一刻直接冷若冰霜,毫无情意。 兰七月愣在原地,这句话像是针一样扎进心脏,原来针不是为了挑开水雾,而是为了刺痛他。 但是如果他不在意的话,不再见面也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兰七月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他和他明明可以很纯粹的成为朋友,知己,兄弟,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样的方向。 他可以大方的承认他很在意卯尤,因为在他现在所有的记忆当中,卯尤几乎占据了所有。 可是,那不代表他们可以成为伴侣那样的关系。 这一瞬间,他想了两个人之间无尽的可能,但是说一不二的卯尤只给他两个选择。 一是决裂,二是成为他的人。 兰七月咬紧了牙帮,两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望了一眼门外的两点灯笼光亮,影影绰绰,像是要融化在夜色当中似的。 突然觉得自己和挂着的灯笼很像,飘摇于风中,光亮是别人赋予的,身处黑暗又溶于黑暗,别无选择。 他往外面走了两步,很想去看看灯笼还有没有其他的用处。 可他只走了两步,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你选择走?”声音低沉的吓人,里面压抑着的怒气只差一个出口。 兰七月回神,下意识回了一句,“不,不是的,我没想走。” 话音刚落,脸上的窘态尽显,他说了什么话。 卯尤眉眼立刻舒展,起身几步将人拢进怀里,“我知道,你是舍不得。” 兰七月那晚留了下来,成为了可以随时进入寝宫的那个人。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很久,直到一个女子的到来。 蛮王送来和南疆王和亲郡主茗青。 兰七月一直住的是王宫最里面的偏院,离卯尤的寝宫较远,但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会路过属于王后的宫苑。 从未点过灯的宫苑今日点上,兰七月觉得有些奇怪。 他问身边宫女小薇,“这个苑子住谁了?” 小薇闪过一丝慌张,“回主子,是客人。” 婚礼未成,册封未下,虽然住进王后的苑子,但仍然不是王后,她这样回答也不算错。 “哦,客人啊,”兰七月又看了一眼,“那住的离卯尤的寝宫挺近。” 小薇听见王的名讳赶紧低头,在偌大的宫殿之中也只有他能直讳。 兰七月回到自己的宫苑里,坐在卯尤猎的虎皮垫子上,静静的看着烛火。 这段时间他脑海里时常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他想了想,到南疆已经过了两年,从来没有看过治疗失忆的大夫。 可能是身体变好,所以记忆也开始恢复,其实看着这些零散信息,兰七月是有些紧张,但亦然也有些激动。 毕竟知道自己的曾经过往,他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但又怕过往的自己会影响现在的自己,又或者怕等他拥有所有的记忆,会更笃定的论证他与卯尤的错。 他不是没有感觉,与外面世界完全隔绝,生活的全部都是与卯尤,他是没有自我的,但以他现在仅有的认知,他又不知道如何寻找自我。 日子不咸不淡的一天一天过去,兰七月已经拼凑出一部分记忆。 比如小时候过得优渥日子,家乡的风俗地貌,父母亲的长相。 这让他感到格外的兴奋,因为知道这个,他便不是被挂在门上的灯笼,再想一想,他是不是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然后回家看看家人。 兰七月突然想到一直在身上的那颗珠子,从他在山寨醒来的时候便一直存在,是不是以前家人留给他的? 既然自己有父母亲,居住的地方明明也是在大宣境内,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蛮地又被山匪掳走。 难道自己也是一名商贩,来到蛮地也是为了做生意。 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知道自己是谁,他唤来小薇找出那颗珠子。 一颗白色光滑的珠子,冰冰凉凉不发光,在太阳下也不透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像是石头又不像。 兰七月捏了捏,总感觉有些软软的,稍微用了一点劲,珠子突然爆开,直接在掌中四分五裂。 他自诩不是力大之辈,看来珠子不是石头,就算是裂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能心疼的把珠子埋在院子里。 也算是家乡的东西一直陪着他。 兰七月的不对劲被小薇看在眼里,他以前眼里只有卯尤,一天要问八百次他的动向。 而这段时间,兰七月除了发呆就是看向天空,问卯尤的频率少了,有时还要拉着小薇去到王宫最高处,眺望四周。 小薇怕生变故,所以将自己最近所发现的问题全部报告给卯尤。 让正在烦于立后的卯尤不得不抽出时间,亲自到兰七月的宫苑找他。 第225章 王后一 兰七月这段时日经常做梦,能记起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他知道了自己十岁的时候家族被诛杀,是唯一的幸存者。 之前欢呼雀跃,思念家人的热血被浇灭透底,失望和难受又重新上演一次。 但对故乡的思念愈发浓烈,他想回去看看,他想之后后面他是怎么活着的,自己是否能够为家族平怨。 他越想越怅然,以至于卯尤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七月,在想什么?”卯尤环住他的肩膀。 思绪被打断,卯尤的气息他太过于熟悉,所以连这点警惕都没有了。 他往后靠了靠,“没什么,想些事情罢了。” 兰七月身上独特的味道铺满卯尤整个鼻腔,冲淡他这段时间烦躁。 他笑了笑,“想什么事情?小脸都愁成苦瓜色了。” 兰七月被他逗笑,“我才没有愁。” 他转过身看着卯尤,那股怅然并没有消失,“我有些想家了。” 卯尤神色明显一顿,但转瞬即逝便恢复正常。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兰七月点点头,“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之后的还没有记起,我的家人都死了。” 他讲诉自己记起的记忆,家族的变故。 卯尤听得很认真,眼神里充满怜爱之意,低声安抚他,“没事,我以后便是你的家人,南疆就是你的家。” 兰七月垂下眼帘,“可是,我来了两年也不会南疆的语言,没有认识朋友,除了有你,我依然是一个人。” 之前的他没有记忆,没有认知,待在宫中只要看着卯尤就可以填满他整个世界。 但现在不是,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知道街道繁荣的乐趣。 不是只有一个宫苑和通往卯尤寝宫的路。 卯尤明白他的意思,“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宫玩几日怎么样?” 这个答案不是兰七月想要的,就算要把南疆当成自己的家,那他也该是自由的。 “卯尤,我……唔。” 言语被截断,所有的话都堵在口中,火热的气息被点燃,两个人共同坠入欲望的火海中。 但埋藏在兰七月心中思乡之情也被燃烧得更旺,之后卯尤次次回避同时给两个之间上了一道无形的墙。 而加固这道墙的人也随之出现。 茗青找上了兰七月,在他去往卯尤的寝宫的路上。 小薇被吓得不轻,白色苍白双眼发木,手指颤抖,拉着兰七月的衣袖,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兰七月不解,轻轻拍了拍小薇,希望能安抚她的害怕。 在南疆难道还有比卯尤更让害怕的人物吗?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蛮地之人以轻便的衣服样式为流行,只有王室贵族喜欢穿繁琐复杂的衣服。 而她的衣服华丽富贵,但细节花纹却有区别于南疆宫中服饰。 兰七月轻轻向她点头,以表示打招呼,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只能做到这样。 可他的动作却惹得女子的讥笑,“懂点规矩,不愧是外族人,将那点虚伪展现的完美。” 兰七月还是第一次被首次见面的人攻击,而且还是女子,他疑惑道:“我认识你吗?” 茗青根本没有正眼瞧他,哪怕他比她一个头,仍然是昂着下巴看着他,“我倒是不屑认识你,可惜,不得不认识。” 毫不遮掩眼里的嫌弃,仿佛把兰七月厌恶进骨子里。 兰七月被她接二连三的鄙夷,心中也是不快,“既然不想认识也不要勉强,我也不想认识不懂礼数的人。” 说完,便想绕过她继续往寝宫走去。 “卯尤刻意控制我的出行时间,我以为是宫中有什么机密,竟然不过是为了娈宠。” 兰七月停住脚步。 最后两个字深深刺进他的心底,自从他逐渐恢复记忆后,对世间有认知后,他便知道他此刻的行为是不合乎常理。 只不过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人敢置喙,他一直在逃避自己去面对这个问题。 如今被人亲口说出来,那种致命的羞辱感仿佛变成一万只羽箭同时扎进心脏。 脸上的肌肉变得紧绷,克制着愤怒,一字一句蹦出来,“我不是。” 茗青像是抓住别人隐秘的胜利者,佯装大气,“我们蛮族不像大宣那样封闭,丈夫有几个娈宠无伤大雅。” “我找上你也不是让你离开卯尤,只是见见是什么样的人有必要瞒着他未来的王后。” 这句话犹如雷击般击中兰七月,他足足愣住一息,“你说什么?” 茗青得意一笑,“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也要识趣,我以后也算是你半个主子。” 妻对于妾来说本身就是主子,本来听说卯尤后宫未有嫔妃而感到十分高兴,谁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她也知道,嫁给一个地方的王,他的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王后只能只有一个。 后面的女人都必须是在她掌控之中,所以在得知卯尤后宫有一个娈宠的时候,她是愤怒的。 但冷静过后,她又觉得男人需要解决欲望,而女子会有留下子嗣的弊端,而男子没有,反正也不能生孩子,有就有吧。 只是没有想到她出行被安排也是为了不与娈宠碰上面。 这边让她感到十分的屈辱,她是未来的王后,岂有让着娈宠的道理,更何况娈宠连妃嫔都不如。 她今日就是专门给他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的地位。 兰七月嚼着这几个字,“半个主子?” 他生于官宦人家,大宣注重礼节,尊师道友,只有地位区分,没有奴主之分,没人可以是他的主子。 “对,”茗青打量着他的脸:“难怪卯尤宠幸你,听说大宣男子都是长得白白嫩嫩,看你雌雄不分的模样,果然和传言一样。” 雌雄不分?兰七月怒火中烧,对作为男子来说最大的侮辱来说就是长得像女子,同样作为女子被说像男子也是极大的侮辱。 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男女本身就存在区别,他的样貌清秀是父母给的,但根本一点也不像女子。 第226章 王后二 娈宠二字已经是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侮辱,现在将他形容像女子更是骑在他的头上鄙夷。 兰七月握紧拳头,心中的怒火不断燃烧,拼命的用好男不和女斗压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他虽然身子有些许的柔弱,但不代表他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与卯尤形成这样的关系,已成定局,他现在再来后悔也无异,而且与他相处并不是那么的难受,既然已经做了,他也承认。 但凭什么他又要被称为娈宠,难道这样的事情不是双方的吗? 兰七月看了一眼茗青,“不会有人成为我的主子,还有,如果我长得像女子,那你……” 他停顿一会,视线从上至下的打量茗青,“那你长的就像男子。” 兰七月蔑视的眼神比茗青更具有攻击性,蛮族虽然喜爱搏斗,但王族里人基本都是娇生惯养,又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自然也是少了几分野性。 茗青何时受过别人的讽刺冷眼,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当真的出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小薇,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今日能碰上茗青,她觉得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再加上两人如果争锋相对闹的不愉快,那她离死不远了。 她拉着兰七月离开,两人再说下去只能将气氛激化的更加恶劣。 茗青看着人想走,反应过后怎么可以咽下这口气,“侮辱本郡主后想走?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杀了。” 她想喊自己的侍卫,才想着她不在蛮城,想叫丫鬟,又想着被安排去拖住卯尤的人。 此刻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可她是谁,是蛮地的亲王郡主,蛮王是她的叔叔,要不是她看上卯尤,蛮王才不会舍得她来到南疆和亲。 她的到来是给南疆带来荣耀,而如今一个小小的娈宠也敢直言侮辱她。 越想越气,她跑去抓住兰七月,一把掌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 茗青得意的放下手,响亮的声音稍微减少她的怒气,见着他白皙的脸庞显现出红色的手指印时,怒气终于消掉一半。 亲自打人,真是伤了手掌,下次可不能自己动手,但看着红彤彤的颜色,甚是好看,时不时动手一下还是不错。 ‘啪’—— 茗青的头一偏,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地面的石块路面,脸上逐渐出现火辣辣的感觉。 先是一点点的刺痛,然后是发热,发胀,最后是火辣辣的感觉。 他竟然敢打她! 茗青双目充满怒火,眼睛变得鼓鼓的,立刻抬手打回去。 可兰七月怎么会给她第二次机会,敏捷的抓住她的手腕,“我只是还给你,如果你还想打,我不会客气。” 欺负女子不是兰七月的作为,可他已经忍了两次,事不过三,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茗青骄纵的性格从不吃亏,再说她是未来王后,连一个娈宠都无法压住,她如何在后宫立足。 他如此猖狂定是太受卯尤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她现在就要让他重新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 小薇看着情况不对,她知道茗青毕竟以后是后宫之主,身为王的卯尤以后也是要礼待三分,兰七月只是娈宠,现在受尽宠爱,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失宠的一天。 如果到那个时候,王后想要杀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所以现在的矛盾一定不能再加深。 她立刻大吼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 宫苑附近都是有侍卫巡视,听见声音便往这边赶来,这一嗓子大约吼来三队人马。 他们跑到现场,兰七月经常在去往卯尤的寝宫的道路走动,有些侍卫便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卯尤将人藏的身,大家对他的身份也猜忽不定,而不怎么巡视这片区域的便是完全不认识兰七月。 而茗青完全相反,她是大张旗鼓的被卯尤接进王后宫苑,她又时常在宫中游走,大多数的侍卫都知道她的身份。 如此一来,小薇招来的侍卫,一部分人看也不看,直接将兰七月围住,而知道真相的侍卫便看向小薇,寻求意思。 小薇这下也愣住了,她只想招人来打破刚刚剑拔弩张的场面,现在人来了,兰七月又气势汹汹围住,她要做如何解释。 但这个举动仿佛给茗青天降甘露,气焰升高不少,她表面冷静了不少,可心底却想着怎么把兰七月往死里整。 当然不能真的整死,她毕竟还没有举行盛典,弄出人人命对她名声不好,更何况还是卯尤的娈宠。 她下令,“抓住他。” 不认识的侍卫直接动手,而认识的侍卫急迫的看向小薇。 小薇急的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兰七月是王让她伺候的人,而茗青丝未来王后,后宫之主。 她下的命令又不得不听,这一下她更是陷入两难,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为了兰七月好,咬着牙示意侍卫听从。 兰七月以后想要留在后宫,那王后是一定要讨好的对象,就算再受王的宠爱,他毕竟是男子,无法生孩子,以后也没有傍身的条件。 现在这样做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侍卫领悟后,两个人抓住兰七月的胳膊,其他人将他围住。 兰七月惊讶了两秒,随后也就接受了,权势,他怎么会不懂,官大一级压死人。 但他做过的事情他不后悔,被人侮辱还要忍气吞声,他宁愿成为阶下囚。 兰七月总觉得自己拥有过自由,小时候那一段记忆并不是形成他性格的完整认知。 尤其是遇见冲突的时候,他有自己定义的标准。 他没有反抗,但看向茗青的气势仍然不减,他在告诉她,她被压制不是因为她本身,而只是她身后的权势罢了。 她仍然没有办法能够让她低头。 挑衅的眼神让茗青怒火中烧,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明明她可以随意掌控他的生死,他拼什么不屈服。 茗青指甲掐进掌心,牙齿咬得呲呲作响,她一定要让他向自己臣服。 第227章 被掳走 “把他按住!”茗青命令侍卫。 她随便指一个人,“你,去扇耳光,什么时候打到他低头什么时候停。” 小薇听到这句话腿都快软了,立刻跪在地上,“郡主开恩,郎主身居后苑不懂规矩,望郡主谅解。” 她用的是蛮语,茗青立刻处尊居显,回到熟悉的语境,再看兰七月便更像是看蝼蚁一般。 一个外族人,她屈尊纡贵提点他,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她回道:“还算奴才懂点规矩,但你主子已经惹怒了我,这顿打必须受着。” “我素来心软,这样,十巴掌你来打,打完我便放过他。” 娈宠再不济也是这些奴才的半个主子,让奴打主更是莫大的屈辱。 小薇惊愕,未来王后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以后掌管后宫,他们这些下人可要苦了。 兰七月听不懂她们在交谈什么,但看小薇的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欺负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小薇听见后一愣,然后跪在地上看着兰七月。 茗青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被挑起来,一个娈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连他身边的下人也敢不听命令。 小薇不敢动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卯尤,新王登基后收复许多边境地域,南疆上下士气大涨,对王非常崇拜,虽然现在南疆与南蛮之间关系既疏离又亲密。 但在南疆人心里,他们只会认属于自己的君王,而兰七月是卯尤的人,未来王后却不一定真是的南蛮的郡主。 茗青气不过,命令其他侍卫去打兰七月,可被小薇的眼神阻止下来。 现在的茗青还只是外人,这里的人听不听令还得看王的指令,而王不在,原本曾在王身边的小薇自然更有威信一些。 见到没有一个人动手,茗青又羞又怒,她从南蛮来到南疆,带了一千人随从,此刻都不在身边,她就算是再尊贵,没人拥簇也就只是一个人。 她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怒火难消,娈宠她是打定了。 拉起袖口,气势冲冲的走在兰七月面前,抬起手准备再次亲自动手。 兰七月的胳膊被人按住,就算眼睛反应过来,手也动不了,看来这一巴掌要硬生生的接下。 他闭上眼睛,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出现,随之而来是茗青的尖叫声。 兰七月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捂着腹部倒地的茗青,他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侍卫变得警惕,拔出腰间的刀环顾四周。 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茗青是在手掌快要落在兰七月脸上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给弹开。 根本没有看见人动手,侍卫眼睁睁的看着她飞出去。 正当大家感到奇怪的时候,又出来一阵妖风,风速惊人,刮着眼睛根本睁不开,脚步都有些站不稳。 大家东倒西歪,连忙蹲下,抓住一切身边能抓的东西,等到妖风吹过的时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直呼遇见怪事了,只有小薇察觉不对,大叫一声,“郎主不见了!” 这件事情传到卯尤耳朵里时,他简直大发雷霆,直接当场拍烂一张石桌。 当即下令封锁南疆,全面搜捕直到找到匪徒救回兰七月。 他不顾礼法动用了宫中全部的巫师,能够在十多个侍卫中不见身手的将人掳走,只有大宣那边的术士才有这种功夫。 卯尤原本在兰七月恢复部分记忆袒露家族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全家皆亡,那便没有想要离开的心。 可现在突然有术士的出现,没掳走南蛮贵族郡主,而是带走一个身居后苑的大宣人。 其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针对他,要么是兰七月以前认识的人。 不管是哪种,卯尤都不会允许兰七月离开他的身边。 …… 郊外一处平地。 穿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的男子强行拉着一个身着短袍,编发的男子的手腕。 “你别动!出去两年连我都不认识了?”沈苍移以为兰七月只会在边境附近游走,再不济回到大宣境内的家。 他真是没想到人竟然跑到路远迢迢的南疆,穿着蛮人的服饰,住在王宫了,他不得不想夸一句真有本事。 南蛮与南疆对大宣土地虎视眈眈,越在蛮地内部越对大宣人天然的敌视,兰七月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真是好运。 可人却不认识他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想把脉却被兰七月一把甩开,看着他眼底的陌生与警惕,沈苍移有些后悔让他独自一人离开巫仙谷。 前段时间他感应到兰七月捏碎他给的珠子时,先是担忧后是高兴,毕竟分开的时候并不愉快,但依照兰七月的脾性想起找他便说明已经放下心中芥蒂。 但算出人在南疆境地的时候,沈苍移又慌又急,他本就是孤儿,师父收养他后,他就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当师父又收养兰七月的时候,那兰七月也便是他的亲人。 师父不在,他们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们可以闹矛盾,可以生气讨厌对方,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到自己生命。 南蛮内部错综复杂,人文风俗与大宣大为不同,他很怕这次的联系是兰七月遇见致命的危险给予最后的求救。 所以他一路上使用术法,日夜兼程的赶到南疆,见人无大恙,心中的石头也便落下。 兰七月力气根本敌不过沈苍移,只能顺从让他把脉,“你认识我?” 两人共处几年,哪怕兰七月不记得了,那股熟悉感他的身体是忘不了,所以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人,被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他也不是特别的害怕。 沈苍移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凝神把脉,脉象上面没有什么问题,他只能换一种方式。 用神识探他的身体情况。 兰七月觉得被按住的手腕发热,有一种说不清出的感觉,就像一阵风吹进眼睛,说不上难受但绝对不是会舒服。 通过神识,沈苍移知道他的问题所在,脑中有一个小小的血块,他使用灵力将其包围,让不再压迫旁白的经脉。 虽然不能让血块立刻消失,但用灵力隔绝,他的记忆会立马恢复,然后再等血块慢慢消失。 第228章 契机 兰七月头痛欲裂,猛地甩开沈苍移的手,抱头跪在地上,以前都是碎片的记忆在梦境中慢慢浮现,而现在如同火山爆发,所有记忆像熔浆一样喷洒出来。 过了许久,兰七月满头大汗躺在地上,瞳孔周围全是憋出来的血丝,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喊了一声,“老术士。”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怎么去到交界边境,怎么遇上山匪,又是怎么失去记忆经历一场啼笑皆非的故事。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男子,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兰七月捂住眼睛,腮帮子咬的很紧,现在回看这两年的时光,自己真是蠢到家。 被人关在院子里,折断一切向外伸出的手,明明就是把他当做养在深院里的娈宠。 偏偏他后来也只恢复十岁前的记忆,当时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哪里会知道人心险恶。 但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那人有意趁着他懵懂无知将他禁锢住,回溯原始,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会陷入山匪生活娶妻,说不定还会生子。 如今的后果还不算太坏。 擦掉眼角的泪水,兰七月睁开了眼睛,一只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瞳孔微微颤动,幸好,还有唯一的朋友,亲人。 他伸手握住,手臂手受力被拉起来,兰七月比沈苍移矮上一点,但抬眼就能对视上。 两人相视一笑,两年未见,大家的外貌都有些许的变化,但没变的是那几年深深种下的友谊。 沈苍移问了他这两年的情况,兰七月碍口识羞,终是没有说出全部,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被人压于身下沉沦两年。 期间的悸动与萌动也不似作假,但都是在他没有认知的基础上被蒙蔽了内心,但他现在清醒,便就会知道此事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 所以他永远只能藏身在后苑之中,不就是说明了那人也是知道。 沈苍移听完后若有所思,“七月,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兰七月道:“什么?” 沈苍移取下腰上的朱砂吊坠,用手指摩擦,“我们该为师父报仇了。” 他对兰七月讲了很多,从术法造诣到天下不公,说他从巫仙谷了解到大宣为什么禁令术法,对术士处之而后快。 他认为所有的术士都是受到权势的迫害,成为他们斗争的工具,亦然也是牺牲品。 如果想要报仇,那就去推翻颁布这条命令的人,让术士重回正道。 兰七月问道:“如果原始是因为蛮族派去的妖道惹下的祸端,我们不应该视蛮族的妖道为仇人吗?” 沈苍移不认同,“那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真正的祸乱者就知道是死了还是变成老怪物,杀死师父的是大宣的官兵,而官兵听从的是帝王下的指令。” “怨有头,我本不算术士的正统传人,我只是师父的徒弟,我只想报师父的仇,巫仙谷能人众多,妖道的仇他们自然会报。” 说的也是,他们只能顾住自己眼前亲近的人,兰七月被抄家灭族也是因为权势斗争,再加上老术士的仇,可算是对大宣结下深恨。 兰七月被他挑起一腔热血,可面对现实,他们的力量太过于渺小。 “可是苍移,我们只有两人,虽然你现在术法小有所成,但连比老术士还要厉害的术士都被赶到边境外成立巫仙谷。” “我们面对大宣王朝又能做什么?” 沈苍移目光坚定,“所以我说这可能是一个契机,你与南疆的王碰巧相识,他留你在这里两年,显然是把你当做朋友。” “大宣土地肥沃适合居住,只要是身处蛮地的王没有不垂涎三尺,再说两地征战几百年,现在停战也快一百年,休歇养性后难道蛮地就没有想要蠢蠢欲动?” 他有意去打听两地局势,大宣年迈换新皇时王朝最薄弱的时候,如果再来点内斗夺嫡,一个王朝因此改朝换代都有很大的可能。 蛮地有两王,两家看似合二为一,但地界来看势力相当,之前老南疆王愿意臣服在蛮王手下,但之前就听闻新王上任,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蛮地以后的走势情况不明,但他们能稍微攀附上其中一个王,便可以谋划推翻大宣。 只是他们本就是大宣人,很难获取信任,但现在不一样,兰七月与南疆王搭上线,那就是绝佳的契机。 兰七月听完他的意思后,浑身一僵,连张嘴都不知如何张。 “苍移,你听我说,我,我与南疆王关系一般,我们依附于他,他不一定会相信我们。” 沈苍移心中只有复仇的冲劲,根本没有注意兰七月不自在的表情。 “他能留你在宫中两年,没有赶你走也没有杀你,说明他不是一个反感大宣人的王。” “这一点很重要,哪怕他此刻不信任也没有关系,不费任何力气获得两个盟友,等日子长了,他定知道我们的真心。” 他是诚心结盟,术士与巫士对于两国之间都是稀少人才,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行,大宣实行压制,南蛮可是鼓励赞颂,全部都纳入国家。 而且两地的修行方向不一样,蛮地巫主擅长占卜,蛊毒虫控制,对于感悟大自然却是比不上大宣。 蛊虫是生灵会受环境影响,有些在蛮地厉害,到大宣就会大打折扣,所以两地术士相斗,巫士受地理位置局限。 蛮地巫士最近也想学习大宣术法,可被驱逐的术士宁愿藏于两地之间,也不愿意加入蛮地。 所以沈苍移真心投诚,蛮地不一定会排斥他。 加上有了兰七月的契机,沈苍移认为他的想法一定没有问题。 报仇是藏在两个人心底的想法,如果不是兰七月和那人的关系很尴尬,也许兰七月会支持他。 可他现在恢复记忆,再面对卯尤,除了尴尬以外就是羞耻,如果合盟成功,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角色待在南疆? 第229章 回到王宫一 讨论了半天,沈苍移越来越觉得这是能为师父报仇绝佳时机,巫仙谷追求平稳,不怨恨帝王。 兰七月身份乱臣之子,沈苍移是余孽术士,他们想要在大宣有势力去抗争几乎是不可能。 他不想打击亦友亦兄的大喜若狂,只能提议先回城中休息,这种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没有想到在他们出现在进城门口时,便被一对人马围堵,领头的人拿着画像不停的对比兰七月的脸。 确定有七八分像后如临大敌,叽里咕噜像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所有人的弓箭武器都对准沈苍移。 一个士兵用蹩脚的大宣语道:“赶快放了郎主,饶你一命。” 沈苍移蒙头转向看着兰七月,心里疑惑自己刚到南疆也没有犯事。 他问:“郎主是谁?” 兰七月明白了肯定是自己突然消失,卯尤以为自己被人掳走,派出士兵营救他。 “可能是我,”兰七月有些尴尬,他冲士兵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现在回城吃饭,我没有危险,你们可以撤了。” 士兵翻译后,头领若有所思想了一会,王的命令是找到人并且安全送回王宫。 目前人看着是安全,不像是被人胁迫,但人没回宫,他们是不敢撤的。 “既然郎主没事,还请郎主随属下回宫。” 兰七月皱紧眉头,十分反感这种安排,卯尤会派人找他,他能想到,但凭什么限制他想去哪里,想干什么? 沈苍移倒没有多想,反而低声道:“看来南疆王挺看重你,我带你离开不过一会,便派这么多人来寻你。” 知道背后真实意义的兰七月脸颊发热,对卯尤的举动感到更加愤怒,他想继续劝说一下沈苍移,与南疆王结谋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他在他的身边待了两年,一步一步引诱着他沉沦,阻挡他接触外面任何的事情,完全把他当做没有灵魂的私有物品。 心机深沉,高高在上专制独权,如果最后南疆不想攻打大宣,他们的投诚之路说不定就是踏入深渊之路。 兰七月侧脸向沈苍移道:“你不觉得他的这种做法很霸道吗?结盟的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沈苍移想了想,“也是,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你来南疆两年,交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这段时间一路过来,沈苍移苦不堪言,语言不通,有钱没有地方用,要不是靠着倒货的商贩会各地语言。 他可能在半路就被饿死了。 兰七月愣住,他在宫中衣食无忧,见到他能说话的人都是用的大宣语,所以蛮语他只能听懂一些非常简单的。 离开宫中,他好像自己也无法生存。 沈苍移见他不说话,惊呼道:“不会吧,两年都还不会这边语言?” 真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除非有人一直保护照顾他。 兰七月不会术法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技艺,为什么还被南疆王一直保护着留在宫中呢? 沈苍移产生了第一个疑问。 就在局面僵持下的时候,从远处传来马蹄声,不一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身后还跟着几个戴着帷帽穿着神秘的人。 沈苍移看着后面的人,下意识警惕起来,修道者之间都有些莫名的感应,独特的气质也彰显出于平常人不同。 卯尤看见兰七月很高兴,他利落的下马,快速的走到他的身边,询问道:“你没事吧。” 众士兵看见王亲自来临,全部跪下恭迎。 兰七月面对他的靠近,却感觉到十分忸怩,明明前几天才见过的人,明明今日还打算去寝宫找他的人。 本该亲密熟悉的人,现在再看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模糊又有距离。 “没事。”兰七月轻声回应,并且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动。 卯尤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伸出的手收回来。 见人没事放心后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长相英气俊朗,面部轮廓柔和一看便是大宣人的长相特征。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说明他的猜测第一种是对了,是兰七月认识的人。 可在他讲述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人,很有可能是他十岁后相识的人。 面对外族的术士,卯尤会有些就警惕,但不会表现出来。 “你是七月的朋友吧,欢迎来到南疆。”卯尤大气的向他打招呼。 南疆王如此的和气出乎沈苍移的预想,他赶紧行礼以示尊敬,“见过南疆王。” 兰七月最终还是被带回王宫,在他潇洒利落上马的时候引起卯尤的注意。 心中的危机感油然而起,折翼的鸟儿恢复飞翔能力,他还会甘于牢笼吗? 卯尤没去深思,他想要的东西,在要伸出羽翼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立即折断,不给任何能够飞走的机会。 殿堂富丽堂皇,绸缎装饰,高高的烛台,繁琐花纹的地毯,桌上丰富的水果与菜肴。 这是兰七月第一次到来这种正式的殿堂,显然席餐不是为了他准备。 卯尤向沈苍移举起酒杯,“七月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在南疆想待多久都可以。” 这句话传达出两种意思,沈苍移因为是兰七月的朋友所以贵客,客人可以随便待但是终归有一天是要离开。 沈苍移回敬,“多谢南疆王款待,万万没想到七月竟然会待在南疆的宫中,再次感谢南疆王的照拂,七月肯定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卯尤的手一顿,添麻烦一般都是代表自家人亲人口中所说,兰七月一直都是属于他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言语感觉他与兰七月比他还要更亲密。 殊不知这样的话在大宣来说只是客套话,加上兰七月对于沈苍移来说就是家人的存在。 “没有的事,”卯尤放下酒杯,视线落在兰七月的脸上,“我很喜欢七月。” 这种话也许在男女之间还会引起人误会,但对于身为王的人来说,对人表达喜欢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事情,尤其他的对象还是一名男子。 所以,沈苍移一点都没有觉得这话有问题,反而觉得南疆王为人和善,一点也没有王的距离。 这下王的震慑感觉削弱了,再加上年龄相近,沈苍移觉得这次结谋十拿九稳。 第230章 回到王宫二 相较于沈苍移的开心,兰七月的脸色都快称得上难看,手指攥紧酒杯发白。 用餐时长格外的难熬,尤其是面对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沈苍移讲了许多他们之前的事情。 一来二去,他们的身世已经全盘交托,兰七月瞬间有种被人拔完皮赤裸裸的站在人前,毫无隐私可言。 卯尤的笑容很深,举着酒杯的姿势越发慵懒,“原来沈兄和七月遭受这么多的磨难,大宣凭自己地处优渥之地,百姓富足,竟然连沟通天地的术士都不放在眼里。” “下令屠杀是灭绝人性的做法,是在是可恶可恨。” 沈苍移得到认同,激动的放下酒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你说的没错!” 兰七月见他步伐不稳,连忙扶住他身形,“苍移你喝醉了。” 他人品酒品都不差,有人搀扶,他顺势又坐下倒在兰七月的身上,“嘿嘿嘿,好像是有点醉,但是我开心,太开心了,见到了你,心中的看法又被认同,这是师父去世后我第一次这么开心。” 沈苍移醉眼迷离,讲到师父的时候,眼泛泪光,兰七月不免有些心疼。 在师父被杀后,他独立承担起大人的角色,明明也只是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哥哥,带着他寻找巫仙谷,路途想尽办法赚钱,有一点钱后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 他的苦比兰七月要更多。 “师父的仇一点会报的,苍移不要这么辛苦。”兰七月将人搂住。 他转头看向卯尤,刚好视线对上,兰七月下意识躲闪,又逼着自己看回去,“我先带他回去,多谢你招待苍移。” 沈苍移体重不轻,兰七月憋住了劲将人扶起来,整个身体都倒在他的身上,每一步都是步履蹒跚。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回哪儿去?” 兰七月脚步顿住,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他现在在王宫,能回哪儿去。 “后苑。” “他有专门的寝苑,不用去你那儿。” 兰七月没有回头,“不用那么麻烦,他和我住一起就可以。” 卯尤终于坐不住,大步走下尊位,“那我呢?七月你怎么了?” 就算他记起所有的事情,他们之前也没有仇怨,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兰七月扶住沈苍移本就是勉强,走动着还好,现在一动不动根本承受不住重量。 卯尤看出来了,“来人。” “不用。” 兰七月直接拒绝,他不放心把沈苍移交给卯尤,他怕他们现在分开,到后面再见就难了。 卯尤抬手退下前来的内侍,亲自去伸手去扶。 但被兰七月躲开了,这一下卯尤的脸色直接变得很难看,这是兰七月第一次完全拒绝他。 他眸光阴沉,“七月,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我们不能好好沟通吗?” 怎么了? 兰七月默默重复,他怎么样?他本身就不喜欢男子,趁着他懵懂无知的时候,使用手段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现在他清醒了明白了,怎么还可能继续做回之前愚昧无知的他。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去埋怨谁,但这种畸形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继续。 他不好直说,刚好又想到白天的蛮地郡主,男子与男子本来就不受世俗认可,关系亦然是薄弱。 抓住这一点,兰七月看向卯尤,“你要立后了,我们这种关系也该结束,你是王,我的存在是污点。” 卯尤视线在兰七月脸上转来转过,最后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在意这个。” “这件事情肯定会委屈你一点,但是我只需要一个挡箭牌,等她诞下王脉我会让她离开王宫,到时候整个后苑只有你一个人。” 这种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语并没有打动兰七月,反而有一个问题,“她是蛮地的郡主,能这么任由你欺负?” “蛮地,呵,以后这块地谁做主还不得知,”谈起政事,卯尤气势外放,“一个郡主而已,公主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能说出这种底气的话,必定是有些实力在身上,兰七月道:“卯尤,在我的认知里爱人不能分享,我不想留在后苑里,而且你想要孩子,我也想要属于自的孩子。”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以前他被束缚,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都被卯尤找各种事情糊弄过去,而当时的他也甘愿被糊弄。 卯尤顿了一下,“你想要自己的孩子?” 兰七月点头。 空间变得沉默,只有沈苍移还在吧唧着嘴。 卯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可以,到时候我找一个女人给你。”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退步。 这下换兰七月沉默,他的本意不是要孩子,而是两个人根本不可能用这种关系维持下去。 “卯尤,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感情是忠贞与纯粹。” 卯尤不解,“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们的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发生变化。” 感情二字重重落在兰七月身上,他与卯尤相处的点点滴滴喷涌而出。 自己对卯尤之间的感觉,好像不是完全能够说得清楚,他当时的付出,想念,甜蜜都是真实存在。 他没法去否定但一样没法去承认,兰七月深呼吸一口气。 “卯尤,我不喜欢男子,你明白吗,当时我的不明白这些,但现在我知道了男子和男子是根本没有办法在一起,我们之前是错误的。” “而且你有意让我与外面断绝联系,不外乎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我见惯外面的山水,自然不愿被捆在牢笼之中。” 话说开了,兰七月也算是直面了这一段时间的荒唐。 卯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他不会慌乱,所有的结果都在他脑子预想过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 他神色恢复自若,当一个人透露出真是想法的那一刻,那便是透明,能够一眼望穿。 第231章 小狗一 “七月,你似乎也没有懂我的意思。”卯尤顿了顿,“你能提要求,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永远在我的身边。” “来人,把客人带回寝苑。”他发号施令,口气不容拒绝。 内侍急匆匆上前扶住沈苍移,用力扯了几次都没有扯下来,怕伤到人也不敢太用力,内侍为难的看着兰七月。 兰七月本来搀扶就很困难,几番拉扯,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颤动酸痛。 “卯尤,”兰七月痛苦的看着他,“我是人不是宠物。” 沈苍移终究是滑落在地上,力量有用完时候,抵达临界线兰七月不得不松手。 内侍看准时机,立即将人搀扶带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沟通失败,当完全两种不同的独立人格碰撞在一起,除非有人妥协,要不然就是防御的刺猬,立起的尖刺无法让人靠近。 兰七月被关了起来,连可以通往卯尤的那条路都给他斩断了。 他此刻宁愿自己没有恢复记忆,要不然可以凭借那无知的热腔继续待在封闭的后苑。 为什么一天的日子会这么难熬,连树叶也不怎么掉落,要不然他可以树着树叶摇晃多少次才能落地。 连鸟儿都不愿意往他能看到那片天空飞过,是察觉到下面是一个大型牢笼了吗? 为什么沈苍移还没有来救他,是也被他善于乔装温和有礼给蒙蔽了? 兰七月的意志被一天天的暗无天日的生活给消磨,终于他懂得绝食抗议。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切,这样活着其实和死掉没有什么区别。 活着一个苑子,死了一口棺材,不过是待着的地方小了一点。 卯尤知道后送了一只小狗给他,并且明里暗里用沈苍移做威胁,兰七月看着胖乎乎的奶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停在他脚下拱着。 苦笑一声,送宠物给宠物,是让两个宠物作伴吗? 默认收下,在生活无法改变下多出一个可爱的生命体,给瘠薄添上一点色彩,看过去会没有那么绝望。 也不知道是威胁有用还是小狗有用,兰七月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卯尤找过他很多次,全被不理不睬打击回去。 毕竟望着死寂淡漠的眼神,毫无回应的表情,卯尤就算再有兴致也不由感到挫败。 但他是征服这片土地的王,是猎手,他有耐心让兰七月回到过往的模样。 可是一滩死水的生活还是被人打破,每天准时出去遛弯的小狗没有回来。 小薇派去寻找的人纷纷回报不见踪影。 兰七月望着幽幽的大门,是小狗都在嫌弃这个地方吗?还是拥有限定的自由仍不满意,要寻找更宽阔的地方。 他笑了笑,不愧是他养的,和他一样。 小薇看着他的笑意,却是很着急,“郎主不担心吗?” 小狗以往在这个时辰早已经摇着尾巴游走在兰七月的脚边,然后等待着他的抚摸,每日如此无一例外。 规律被打破总是预示着不好的兆头,因为小薇知道小狗在前几天冲撞过未来王后。 小狗不怕人,见谁都会高兴的打招呼,宫里的宫女内侍习以为常,喜欢的就逗两下,不喜欢的用手轻轻挥开。 但茗青是谁,尊贵的郡主,就看不惯这些低贱的牲畜,狗靠近脚边时,一脚踢开,小狗呜咽的在地上滚里几圈,圆溜溜的眼睛害怕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再靠近。 小薇刚好看见这一幕,赶紧过去抱住狗子赔罪。 茗青看见她后脸色变不好,她身后的随从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小狗,冷声一声拂袖而去。 那个眼神在小薇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随后的几天她都提心吊胆的注意小狗的动向,或者是知道茗青的路径后有意避开和错开。 但她毕竟是宫中的人,有着自己的事情,虽然提醒其他宫女注意但不一定别人会上心,今天她便疏忽了大半日,走在路径中也没有碰见过一次。 她隐隐觉得不对,但一直压制自己不要乱想,茗青毕竟是未来王后,不至于拿一只小狗出气吧。 可侥幸没有发生,小狗找到了,只不过是血淋淋的一个尸体。 小薇比兰七月的反应更夸张,直接跌落在地上,心中不停的说完了,完了。 兰七月有了小狗后变化是她有目共睹,本来趋近麻木的神情因为小狗有了变化,虽然他没有说过喜欢小狗的话,但是从每天到点观察门口,嘱咐小狗饭食,让小狗在屋中睡觉。 种种迹象都可以表明,兰七月非常喜欢小狗,甚至可以算是依赖与寄托。 “谁干的。”兰七月问的很平静。 可眼神中的汹涌翻滚却掩盖不住,他既心痛又难受,有谁想杀他不能直接找上他吗?为什么要对一直无知的狗下手! 他所有的寄托和希望再次被人掐灭,兰七月心里涌上无尽的愤怒,这股愤怒快把他烧焦。 他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 为什么连他的狗都活不下来。 跪着的内侍支支吾吾,“是,是……” “是谁!”这一次兰七月是吼出来的。 “是茗青郡主!” 脑中闪过那个趾高气扬的郡主,得意洋洋在他面前炫耀她是未来的王后。 管她是谁的王后,兰七月现在只要一个念头,谁杀的谁就要给他偿命。 兰七月冲出了大门,门口的士兵措手不及,他以往没有闹过,士兵的警惕性一直不高,这一下甚至连腰上的刀都被夺走。 这还了得,他们赶紧追上去,顺便让人去叫人。 小薇惊愣住几秒,心脏遏制不住狂跳,她总觉得会发生大的事情。 半片王宫都被火把挑亮,不知情的还以为有反贼袭宫。 兰七月被人围住,可他一点也不怕,他什么都没有,还需要怕什么吗? 手上的刀抵住自己脖子,死寂很久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彩,虽然那是怒火。 他行走在他两年里不断走过的道路,宫灯的位置,平坦的石板路,不会因为他的不存在而有任何改变。 走到王后的寝苑说明和离卯尤便不会远。 第232章 小狗二 士兵们与小薇随着兰七月的步调移动而移动,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寝苑。 小薇着急道:“郎主,小狗有很多,让王再送你一只怎么样?” 兰七月墨色的瞳孔反映出火把的光束,跳跃的频率向天上的星星一样,坚毅,恒久的挂在苍穹上。 他的唇色很粉,但此刻却是苍白,“没有谁能替代谁,小狗就只有这一只小狗,不会有第二只。” 小薇劝道:“怎么会,狗妈妈下了很多小狗,郎主亲自去挑选一只怎么样?” 兰七月摇摇头,抬头看向宫苑门牌,朱红色的大门森严肃穆,而他的大门是怎么样的? 他不记得了,只知道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一扇气派,连门都要分阶级地位。 兰七月一脚踹上去,可惜门框震了震,没开。 脚发麻,兰七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没用,老术士交给他的手脚功夫用处还是不大,只要超出力量范围外的东西,他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其中包含了卯尤。 虽然没有踹开门,但动静惹来别人开门,大门缓缓打开。 兰七月找准时机,一脚踹倒内侍,走进王后寝苑之中。 后面的士兵一窝蜂跟上去,他们也是为难,不敢动手抓人,又不能让人跑掉,只能跟在身后随机而动。 王后殿中有一些是茗青自己人,看着兰七月进来十分警惕,纷纷掏出自己刀。 兰七月也不犹豫,拿下放在脖子上的刀,一刀一个,事发突然,被砍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本身功夫不高才让他砍的那么顺利。 茗青听到动静从主屋出来,看见倒地的人尖叫一声,“啊,你在干什么!” 随后又看到他身后的人,“有人行刺,你们还不抓起来!” 士兵不敢动,茗青算是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恨,明明是未来王后的头衔却没有一个娈宠重要。 兰七月继续将刀放回脖子处,刀伤的血和溅在脸上的血交辉相应,柔弱的面容荡然无存,只剩下阴森狠辣。 茗青咽了咽口水,“你想干什么?” 兰七月道:“小狗是你杀的吗?” 为了一只狗?茗青强装硬气道:“是啊,它冲撞了我就该死。” “难道你想因为一只狗而杀我?可笑。”茗青虽然觉得兰七月吓人,但不会认为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兰七月怒火中烧,是真的想把肩上的刀插进她的心脏里,把她嚣张的模样熄灭。 茗青定了定神,她才不信兰七月会为了一只狗找她麻烦,无法就是对她积怨已久,找个借口罢了。这个借口是她给的,那她也承受。 “兰七月,是因为我马上要去卯尤举行大婚了?你嫉妒羡慕,想找一个借口来吓唬我?” 兰七月一直觉得自己都很可笑,尤其是在茗青说出卯尤要与她大婚时,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茗青以为自己说中兰七月的想法,更加狂妄道:“听说你之前想离开南疆,用欲擒故纵的手法引起卯尤关注,得到一直小狗,哈哈哈。” “真是廉价,一直小狗就把你安抚好了,兰七月,没想到你会如此爱卯尤。” 茗青佯装大度,“我之前说过,你做好娈宠,臣服于我和卯尤,我会让你安稳的留在宫中,你现在又在闹什么?难道你想做从古至今都没有的男王后?” 她鄙夷的口气像没人揭盖的烧开的水,溢的满地都是,每一句的侮辱都重重绞在他的身上。 他羞愤,恼怒,想要封住她的嘴,但更耻于她的话中,那颗藏在隐秘角落的龌龊心思被人挑开了。 他的反抗不从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仅仅用绝食威胁,一只小狗为闹剧收尾,他便觉得自己认命。 自己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他做了最后的努力,但依然离开不了,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爱卯尤?他不承认。 兰七月双眼赤红,手上的青筋凸起,他想让她闭嘴,让她闭嘴! 不知何时,兰七月肩上的到已经放下,直直向茗青刺去,可惜,没有成功。 他手上的刀被人打掉了,而打的人是卯尤。 兰七月的肩膀被人扶住,他没有注意是扶住他,只知道刚刚手臂被打的地方是如何的痛。 “七月,不要胡闹了。”卯尤皱眉道。 胡闹?兰七月不懂,他怎么胡闹了,他为小狗报仇有错吗? “七月,狗而已,稍微惩罚一下就可以。”沈苍移在他耳边道。 沈苍移的声音让他回神,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喉咙发涩,“苍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多么期盼在封禁的时候他能出现,可以和他讲讲话,最好是带他离开这里。 “卯兄说……” 话未说完就被茗青打断,“王,他想要行刺我,这事怎么算?” 卯尤脸色阴沉,“你不动他的狗,他会想行刺你?” 茗青见他不帮自己说话,瞬间脸面挂不住,“那是一只狗,是狗,而我是南蛮的郡主!卯尤,你别仗着我看上你,就可以如此对我,你想要的东西可少不了我父亲的扶持。” 这句话有很多信息,其中包含了威胁,包含了合作,政权的谋划与争斗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其中只言片语更是要谨言慎行。 而就是这样的事情被拿上了台面上说,是犯大忌。 卯尤额间青筋外露,隐忍着怒气,“来人,将郡主带回房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跨出一步。” 这个指令让兰七月觉得好笑,原来受万千宠爱的郡主在卯尤面前也可以被随随便便禁足,这样想着自己也不是那么卑贱。 人被关着,会有人看守,自己错过这一次机会,再想讨伐茗青便不再可能了。 幸好的是,他见到了沈苍移。 兰七月趁着他们谈话之间,他靠近沈苍移耳边,“苍移,帮我做一件事情,求你……” 他没有求过沈苍移任何事情,所以他知道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一定会答应。 说完后,兰七月斜乜一眼卯尤,又加了一句,“之时,南边最里面的苑子找我。” 第233章 解决问题一 兰七月和沈苍移私下见面后,互相托盘最近状况,兰七月的得知卯尤并没有把他们的真实情况告诉沈苍移。 而是说非常欣赏,想要将他留在南疆,而沈苍移的合谋请求,卯尤交口称赞,当即答应下来,让他们安心的留在这里,共同策划对抗大宣。 兰七月分辨不了里面的真假,但是沈苍移却是胜券在握,觉得投诚之人选对了。 两人的意见出现分歧,讨论的结果不了了之,但兰七月的说的帮忙的事情,沈苍移答应了。 物换星移,晨出夜降,未知的以后,不在到达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茗青疯了。 说疯有些不恰当,但是神志变得不清楚,看见小物件惊叫不已,所有人的靠近都让她害怕。 宫里的巫士看了后说收到惊吓丢了魂,需要雾山沼泽地旁的燃魂草治疗。 卯尤立刻下令让人收集所有的燃魂草到宫中,用来治疗茗青。 兰七月顿了顿,“我没想到茗青会疯,我让沈苍移吓一吓她,可却伤及到她的魂魄。” 楚知音一下接纳这么多信息,一时不知道讲什么,问道:“那她怎么又死了。” 兰七月道:“我不知道,后来我离开南疆。” 楚知音问道:“听你的意思沈苍移已经和卯尤合谋,他为什么又帮你逃跑然后被关起来?” 沈苍移一心想要为师父报仇,想要推翻大宣王朝,以他的力量只能攀附上南蛮的势力,能搭上南疆王也算是一条捷径,他为什么又要断送掉呢。 兰七月好像也有些不明白,“我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沈苍移,他帮助了我逃跑,我想着他既然成为卯尤的盟友,应该不是受到什么伤害。” “可我才得知,沈苍移被关起来了,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在卯尤手上,除了死以外应该是逃不出去了。” 兰七月神色暗淡,这段时间的逃亡使身体变得更加的柔弱,光是静静坐在那里都显得弱不禁风。 楚知音对感情之间的事情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去评判,她是修仙者,不求道侣只求成神,所以从不会陷入感情的漩涡。 但她将自己代入在他们之中的话,如果是兰七月,在失忆的时候爱上一个男子,但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所知所识根本不允许这段感情。 那这样想,到底是他不爱这个男子,还是只是认知不让他爱。 如果是前者,卯尤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违背了兰七月的意愿,强迫让他接受这段崎岖的感情。 而如果是后者,纯粹是没有看清,被认知遮盖了内心真实想法,而对于楚知音而言,遵循内心最重要。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兰七月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楚知音问道:“如果我能让你彻底摆脱卯尤,真正离开他,你心底会不会有一丝难过?” 这个问题不是直接问兰七月喜不喜欢卯尤,而是让他问问内心真实的想法。 兰七月不解,“姐姐,为何要这样问?” 楚知音道:“你当时被封闭在苑子里举动和找上茗青时的做法,七月,你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你真的想离开吗?” “茗青疯了,后面是还发生了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想要离开?” 在兰七月没有打算讲后面事情的时候,楚知音并不想继续过问,可想要解决他的问题,又不得不去直面去了解所有。 兰七月面色一闪而过的僵硬,恢复的很快,他吁出一口气,像是在清空心中的郁结。 “我承认,”兰七月闭上眼睛,“我嫉妒,我羡慕,我无法忍受卯尤的眼神落在别人的身上,无法看着从他口中说出关心他人的话语,无法接受他娶人为妻。” “姐姐,我知道这些都是错误的,我和卯尤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是错误的,我能爱上他,全是因为我失去记忆,认知不够清晰而导致。” “可我发现我依然在乎他,依然会想他,依然在听到他会和别人成亲的消息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眼泪无声从兰七月的眼角滴落,形成一条泪痕侵湿整个脸颊。 他睁开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透往下耷拉,半遮着红红的双眼,“我是变态,姐姐,我不想承认,我真的不想承认。” 生于世俗之间的人,就没有办法跳脱世俗之外,楚知音能理解兰七月的痛苦。 他不仅要承受来自卯尤偏激的爱,还要消化自身的自责和否认,以及那种模糊不清的爱。 这一切对于没有经历太多是非风雨的他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兰七月缓了缓情绪,“茗青疯后,卯尤变得格外的关爱她。” “燃魂草只是其中一个,各种奇珍异药纷纷都为她搜寻而来,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但他没有出言责怪,只是无视我,不再询问,不再出现,就把我关在苑子的主屋里不能踏出一步。” “他在惩罚我,因为他知道要怎么折磨才能让我生不如死,我与他之间无声息的博弈,我输了,输的太彻底。” 听到这里,楚知音算是知道兰七月是属于那种情况了。 可是第二种,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会走到这一步? 一个宁死,宁成为阶下囚玩物也要逃出去,一个抓回来,又像之前一样将人囚禁。 周而复始,难道真的要等其中一个人生命终结才能停止吗? 楚知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但不能被世俗接受,还是觉得他不爱你?” “你走,是哪一种原因?” 这个问题问住了兰七月,他既不能接受世俗,但又觉得卯尤不够爱他。 对,不是不爱,而是不够,他的爱是专制霸道,只要他顺从,卯尤能变成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但那股温柔仅出现在他布置的牢笼之中,当他想要跨出一步,卯尤会立即化身成残暴的野兽,将他一口吞噬。 这种狭隘的喜欢,是不够爱的表现。 “可能,都有吧,他是王,我是大宣人,根本是没法在一起的两种关系,更何况我还是男子,他对我的爱是征服是占有。” 兰七月视线环视房间一圈,“你也看见的了,他的爱只能存现在这里。” 第234章 解决问题二 这一下连楚知音都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复杂与痛苦。 但又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严平,有些时候,一旦错过可能面临的就是永别。 楚知音见惯了世间百态无常,所有的问题在生死之间都可以不值一提,但他们不是。 他们正经历着生命长河带来的历练,并且参悟领会其中的因果要害。 别人说再多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只有自身体会过后,才会知道什么是拿下什么又是放下。 爱与不爱,追求与现实,想要与无法得到,形成世间种种。 楚知音问他,“那你现在呢,想要什么?” 兰七月抬头望着她,此刻的楚知音有一种莫名的慈祥感,像一个老者,看见年轻人的喜怒哀乐,从容祥和的指导着他。 平静而有力量,他仿佛所有的烦闷和郁结都暂停,心中无比的舒畅和清爽,他能够清晰仔细的想着她的问题。 他想要什么? 因为爱妥协在一起,还是远离不平等对待与世俗。 兰七月剥茧抽丝的打开心中一层层的防备,打开心房的询问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 过了许久,久到连窗外的虫鸣声都停止,万物归于寂静。 “姐姐,我想要……想要卯尤平等的爱我,像普通人家那样的爱。” 楚知音笑了,嘴角是慢慢上扬,兰七月比她想象中更要勇敢,很多人其实连世俗都无法跨越,而他想要的是平等的爱。 他早已跨越世俗。 如果严平之前有他的这一番勇气,可能面临的就是不同结局。 楚知音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如果卯尤不能给你平等的爱呢?” 这一次兰七月回答的很快,亦然很坚定。 “放弃他。” 干脆,果断,楚知音此刻很欣赏她,果然她能看着顺眼的人,都是和她一样潇洒。 那现在有问题的便不再是兰七月,而是卯尤。 如何让他明白这一点呢? “姐姐,今日聊的很晚,要不后面再继续?” 楚知音看了一眼天色,天际边有些泛白,眼看着快要天亮,他们整整聊了快一夜。 就算再着急解决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好,等明,今晚我再来找你,你最好让伺候你的那个小薇留在屋里,我好幻化成她。” 兰七月点头。 楚知音离开了王宫,带着沉重的任务,如果兰七月和卯尤的关系解决的好,她的燃魂草可以取之不尽。 可如果解决不好,她只能趁着解决问题的这段时间多多吸收燃魂草修复神魂。 看来看去,最苦的还是她这个落魄的云泽女尊,为了疗伤苟且着。 回到客栈,楚知音倒头大睡,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赫曜丝毫不客气的坐在窗前看着她,以至于楚知音睁眼便看见他,被吓得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神色莫测,还有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楚知音赶紧摸一摸身上的衣服,又擦一擦嘴角,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瞪眼过去。 “你干什么,大白天出来吓人。” 赫曜戏谑道:“你昨晚偷牛了?睡那么久。” 楚知音掀开被子,起床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是在办正经事,靠你又靠不住。” 这句话赫曜不爱听,“我都没有让你靠,当然靠不住。” 楚知音:“……” 赫曜视线一直在楚知音的身上,他顿了顿,“我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你?” 楚知音脚步一顿,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这一话。 “我怎么知道,”她随口回应,但觉得这不像赫曜随口问的话,“你是不是梦见过什么?” 之间他怀疑她给他使用了什么植入记忆的术法,现在他又来问,肯定是他多出来的记忆中有她。 赫曜见她反应那么大,将沉思的状态收回,又变成那种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模样,“梦什么,梦见你?” 楚知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别,被你梦见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赫曜笑了笑没回应。 “进宫有什么收获吗?”他问道。 聊到正事,楚知音打起精神,将昨晚的事情粗略的给他讲了一遍,其中复杂的情感问题,稍微细讲了一些,见他神情没有异色,感叹一句果然修道者的认知都是高于常人。 她其实也想知道,像赫曜这种看着冷血无情的人,又会怎么样去处理感情上的事情呢? “完了?”赫曜神色淡然,“所以你不仅想要燃魂草,还准备帮人解决感情问题?” 他的话像米饭变成石头,嚼在嘴里嗑牙齿又难以下咽。 楚知音憋住这口气,“我博爱不可以吗?你要帮忙就继续,不帮忙回自己房间去。” 她对赫曜的脾气越来越坏,但赫曜莫名的却不会感到生气,甚至还觉得她咬紧牙帮的时候还有些可爱。 赫曜耸肩表示认输,伸出手掌示意她继续。 预想中的反怼没有出现,楚知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们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赫曜不假思索道:“沟通。” 楚知音:“?” “两个人坐下来,把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谈拢好好在一起,谈不拢分道扬镳。” 妙啊,楚知音豁然开朗,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越想越复杂,他们之前绕来绕去,不就是谁也不说。 也不对,好像兰七月说了,但是卯尤根本没有尊重过他的想法。 但这的确是一个解决方法,卯尤之所以没有平等的看待他,很大原因应该是因为兰七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果让卯尤知道兰七月可以随时轻易的离开,他会不会愿意做出让步呢? 楚知音一掌拍在桌子上,“行,这个方法很好,晚一点我就入宫。” 赫曜一脸懵,他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解决缠绕两个人之间的情感问题。 他有点不信,但看楚知音信了,他有些不忍心开口。 第235章 扮小薇一 楚知音晚上如期去到后苑,里面有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兰七月,一个是女子,她想另一个应该是小薇。 月色如墨,树影梭梭。 她跃下房檐,残影划过墙角。进入主屋前扫视四周,确定无恙后推门而入。 小薇听见声响下意识跪下行礼,毕竟这里除了王没人可以进入。 可刚半跪着,一阵风击在后颈侧,视线模糊晕倒在地上。 兰七月将人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关她可能要些时日,你看关在哪里比较好。” 兰七月是第一次干坏事,张望一阵也没有选出好的位置,感觉都是破绽。 楚知音见他拿不定注意,“放衣柜,空间大,有衣物也可以保暖休息。” 兰七月赞同。 等人安置好,楚知音当着兰七月的面前念口诀换容颜,只见她周身荡着无形的浪波,似眼花看不清,一眨眼身形模样全部变成小薇。 要不是亲眼所见,兰七月都怀疑刚刚的事情都是错觉,小薇并没有被关进柜子里。 “你是……姐姐?”真的是一模一样,兰七月有些迟疑。 “当然。”声音一出,楚知音拍脑袋,“糟了,忘记听她的声音了。” 她可以使用口诀变化成她所见之物,声音也是一样,必须要听过之后才能变换。 看来还是要把人弄醒,楚知音走到柜子前,刚搭上把手,外面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坏了,有人来了。 楚知音问道:“这么晚,卯尤还会来?” 兰七月听力没有她好,不确定道:“他来有时候不看时辰。” 脚步越来越近,兰七月也听见了,他脸色一变,做贼心虚的看向柜子,又看了一眼楚知音。 楚知音倒是不急,随机应变是她的强项,破罐子破摔是她解决方式的首则。 “自然点,不会有事。”她安慰道。 话音刚落,开门随之而来,楚知音行礼跪在地上。 卯尤进门并没有说话,脚步沉稳厚实,每一步都带动着裙摆的摇晃。 他看着兰七月和小薇,开口道:“这么晚,你们是在聊什么?” 小薇是兰七月为了等楚知音而来强留下的,一般这个时辰小薇早就不会待在后苑。 这种情况楚知音肯定是不能说话回答,但按照他们之前的相处气氛,又应该是小薇来答。 所幸兰七月反应很快,“没聊什么。” 不冷不淡,很是平静。 但听见卯尤的耳朵里便是不一样,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没有怨愤,恼恨的眼神,简直温柔的像初春的暖风。 卯尤高兴的神色掩盖不住,楚知音瞧准时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要退出门口的时候,往兰七月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有点魅力,一句话让王神情焕然一新。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兰七月在卯尤强烈眼神下感到局促,昨晚与楚知音交谈后,他看清楚了自己心。 但看清归看清,想要跨出纠结的那一步却是很难。 而且现在燃魂草还未移植过来,他也不知道楚知音需要多少时间,他与卯尤如果能平等沟通达到双方所愿,他能放下之前的一切怨。 但是卯尤还是如以前一样,他不可能行尸走肉般继续在这里生活。 何时交谈,何时有结果还需要和楚知音沟通后再行动。 而眼前,他们又该如何相处。 “七月,前段时间,你受苦了。”卯尤眼底升上心疼。 他已经调查出兰七月逃亡时候发生的事情,在南疆境内的夜下市被他清理干净,等着以后,蛮地所有范围的夜下市他都要清剿干净。 连他的人都可以随意贩卖,锁骨下的王室印记难道是摆设,他不信那些人没有看见。 兰七月对那段时间的过往并不想回忆,像物件一样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毫无尊严只有屈辱。 他问:“你来干什么?” 冷淡的语气勾起卯尤心中的苦涩,以往眼底,心底全是他的兰七月到底去哪儿了。 明明每次看见他时,眼眸全是流光溢彩,甜蜜的爱意就算卯尤不去看都能感受到,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卯尤喟然道:“想见你,上次……” “那见到了,”兰七月打断他,“可以走了。” 卯尤一顿,神色不明,“七月,真的要一直这样吗?” 兰七月最不喜欢的就是卯尤这个样子,摆出王的威严,语气平淡却蕴含多重意思,让人去猜,去想,如果忤逆眼前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爱人明明是平等的,为什么他一定要把他俘虏,娈宠一样对待。 兰七月直视他,“是,那你又想怎么样?” “除了一直囚禁我,用朋友威胁我以外,你还能做什么?” 烛火跳动,影子摇晃,眸光波涛汹涌。 卯尤舌根泛苦,“待在我身边这么难吗?” “不难。” 兰七月轻声回答,卯尤眸光一亮,如苍穹闪烁的星星。 心尖仿佛被人揪起,兰七月呼吸一滞,狠心的话语卡在喉咙。 他偏头躲开卯尤的视线“你回去吧,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我留在你的身边,那就想一想什么是爱。” 说完,他吹熄蜡烛,暖黄的光线消失,盈盈月光穿透窗户替代烛光洒满房间。 视线昏暗,模糊不清。 兰七月的身影往床边走,“卯尤,我希望在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要再来找我,你每一次的到来,都是将我推下深渊。” 心痛。 他的话像冰刃一样插进卯尤的心脏,被冻住的同时,钝痛不断从伤口冒出从而席卷全身。 只是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什么之前明明两情相悦,而现在要走到这一步。 他不明白。 他以为是茗青的出现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兰七月失踪后的第二天,他便赐死了茗青。 不顾任何后果,不怕与蛮地撕破脸皮。 可是回来的兰七月仍然要反抗他,讨厌他,连他只会单纯的想要见面,也成了推下深渊的罪孽行径。 他到底要怎么做!什么是爱,他果伐决断的一生在兰七月身上碰了壁,难道这不就是爱吗? 第236章 扮小薇二 卯尤还是走了,躲在房梁上的楚知音跳下来,活动被束缚的手脚,心里想着她也算是天泽尊者唯一能屈能伸。 身影溜的一下进入房间,用灵火点燃蜡烛,“谈的怎么样?” 刚躺上的兰七月起身,他以为楚知音不会再返回来。 低落的情绪未遮掩,在烛火的映照下非常清楚。 独自凄凉还自谴,自制离愁,有情人更愁。 楚知音吁一口气,“明明你们相互喜欢,为什么还要折磨对方呢?” 兰七月调整情绪,“可能是大家的追求不一样,然后谁也不愿意退步。” “我还未与他谈,我想等你的事情解决后才谈。” 燃魂草应该会在明日相继移植过来。 楚知音有些感动,“在宫中了,想取燃魂草会很方便。” 取当然是方便,但是要当场用来疗伤却是不那么方便,燃烧草药会有烟雾味道,而且吸收完一株燃魂草需要花费时间。 她需要在安静安全的环境下去修复神魂。 火焰赫烟雾味道她可以用结界隔绝,但是不被打扰这一点,就需要卯尤配合。 她道:“疗伤一共需要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但在燃草过程中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兰七月道:“我与卯尤说在他没有想清楚什么是爱之前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楚知音道:“那如果他明日就想清楚了呢?” 兰七月:“……”好像有这个可能。 无声的对视一会,楚知音道:“他毕竟是王,来不来都是看他心情,尽量还是控制住他的心情。” 兰七月问:“如何控制?姐姐是有什么术法吗?” 控人的术法? 楚知音倒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南疆宫中有巫士,如果她的痕迹被发现,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术法,”她看着他,“这件事情需要靠你。” “靠我?”他不解。 英雄难过美人关,妲己迷惑君王,足以见得情,色,迷是多少男子无法跨越的横沟。 今日明显能看出卯尤会被兰七月的反应影响到情绪,凡是能够被牵动说明在心中的位置份量就不会少。 旁观者清,两个人身在迷雾中看不清,兰七月是目前最能迷惑卯尤的人。 只要楚知音在修复神魂的时候,卯尤不会靠近苑子,便就会没人去靠近。 而兰七月只要在苑子里,卯尤就是隐形的阵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启动。 楚知音问:“燃魂草在王后的苑子里,会不会有人进去。” 兰七月想了想:“白日里会有宫人去打扫,夜晚应该没有什么人去。” 还是不妥,应该不确定性太高,而且里卯尤寝宫太近,也容易被察觉。 还是要移植在兰七月的苑子更妥当。 楚知音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一会。 兰七月听着听着,脸色跟走马灯一样,一会变一个样,最后停在不知道是羞还是臊。 他很是为难,“真的要这么做?” 楚知音颔首道:“你本来就中意他,这样做说不定还能早点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现在拖着耗着,你不难受?” 怎么会不难受,兰七月心想。 兰七月垂下眼眸,似乎内心在做挣扎,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好,我试试。” 楚知音笑了笑:“越夸张越好,越疯狂越好。” 两人交谈结束,楚知音在软塌休息,兰七月本来想与她交换,可她坚持不让,兰七月只能妥协。 月落日升,夜尽天明。 楚知音醒后端着东西先去柜子唤醒小薇,但用的是兰七月的容貌。 小薇睁眼后茫然,“郎主,我,我怎么在这里。” 楚知音道:"你昨天晕倒了,吃点东西。" 绿色的糕点递在她的面前 小薇迷迷糊糊,大脑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柜子,为什么睁眼就要吃东西,为什么昨晚会晕倒。 可仍然伸手接过,甚至还说了声谢谢,然后放进口中咀嚼。 等吃完一块,小薇稍微清醒一点,视线也打探这周围,“郎主,我……” “嘘。”楚知音手指放在嘴前。 小薇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嘴。 楚知音差点被她听话逗笑,忍俊不禁道:“稍微辛苦你一点,再睡一会。” 说完,不等她反应挥手一扫,小薇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楚知音关上柜门,转身之时,她的容颜已经变成小薇。 兰七月刚刚从门口拿回饭盒,“姐姐来吃饭。” “你知道我每日要做什么事情吗?” “小薇?” 兰七月定在门口,惊叹的脱口而出,但看到她脸上从容的笑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认错了。 楚知音过去点了点他的额头,在他的视线中小薇的容貌有变成了楚知音。 “免得你认错,在其他人眼里还是小薇。” 兰七月了然,想起她刚才问题,“以前小薇一直在我的身边,在我回来后没有我的召唤,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楚知音想了想,小薇应该是卯尤安排在兰七月身边的人,而且应该有些威望,毕竟在之前兰七月对抗未来皇后茗时,那群士兵都会听从小薇的指令。 这样她在宫中的自由度应该会比较高。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她还是不会蛮地的语言。 这就局限她也不会太自由。 吃完早餐,楚知音准备先迈出她的第一步看看,将饭盒拿给外面的人。 大门被打开,门口只站着两个士兵,看见她后都微微行礼,她看了一眼,直接把饭盒递在他们手中。 士兵顺手接过,事情很顺利,楚知音准备增加难度。 “不是说今日会从王后寝苑中移栽燃魂草过来,为何还没有动静。” 士兵明显迟疑一会,用蹩脚的大宣语道:“我换班前看到王后寝苑已经有人在动土挖掘,应该是快了。” 楚知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到苑子里。 看来卯尤在安排人的时候,找好了会大宣语的人,应该是怕兰七月有什么要求,外面的人能随时明白。 而面对她为什么不说蛮地语,他们会感到一些奇怪 第237章 偷偷吸一口 但不会去质疑,楚知音试探完后在苑子里等待移植燃魂草的宫人。 果然如士兵所说,不到一会就有很多宫人拿着工具来到苑子。 其中不乏有一些人叽里咕噜询问着楚知音,她两手一背,点头手指的一顿操作勉强也算忽悠过去。 宫人开始动土,她立马回到主屋里面待着,不让有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呆了一天,直至外面没有动静,两个人才打开房门。 院子的花草被铲平,留下光秃秃的土地,有一小块的地方已经种植上了燃魂草,小小一株和杂草一样。 看来还是没有成年的草。 楚知音大为失望,想着要不还是偷偷去王后寝苑先修复一两次,免得空耗时日。 日落西山,霞光铺满大地。 劳累一天的宫人,临近换班,在这个时候是最懈怠,神态行动都是透着懒洋洋的感觉。 楚知音躲过巡逻的士兵和游走的宫人,进到王后寝苑中。 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的的燃魂草,淡淡的药香沁入心肺,她深呼吸一口,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手掌挥向天空,一层透明的空气膜覆盖在上,隐隐遮挡住外面光线,但细看又是什么都没有。 灵火投向燃魂草,叶尖燃烧,烟雾缓缓升起,楚知音靠近吸入身体中。 清凉透爽的感觉席卷全身,令人怀念的神魂灼烧感出现,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出新的神魂。 成年后的功效果然不一样,比起幼株是成倍的功效。 楚知音估摸着照这种速度,吸收上百株,神魂就能修复个七七八八。 时光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一株燃魂草也快要烧到尾部。 她时刻警惕外面的动静,一种不寻常气息靠近,楚知音感知能力异于其他修道者,发生不利于她的事情,她都会提前感知。 楚知音将结界收回来,最后的燃魂草直接毁灭,跳上树,藏在茂密的树枝当中。 借着高度,她看清楚墙外的事情,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帷帽的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同时视线也是落在王后寝苑上方,楚知音吁出一口气,果然她的感知不会出错。 她能看清楚那人盯了好一会,察觉无异样后才身体一侧往旁边的方向去了。 看来是找卯尤,察觉到她的结界想要查看一番。 果然,靠近王的寝宫,危险程度会上升,太多人警惕王的安危。 等着巫士进入后,楚知音化作一道烟直接飞回兰七月的苑子。 夜幕降下,烛火升起,人影上墙。 楚知音盯着主屋,总觉得里面除了兰七月还有其他人。 可前有巫士找卯尤,他不可能还能分身来到这里吧。 心中打上犹豫,缓步靠近墙角,手指戳开窗纸,楚知音支起眼睛往里面看。 小孔刚好露出瞳孔,入眼的是站着的兰七月,微微转动。 一个人的视线撞进眼眸,楚知音吓了一跳,定眼一看不是赫曜那老小子。 没好气的站直身子,推开门走进去,亏得她畏畏缩缩的打探,有损风骨,“你怎么来了?” 赫曜的目光和平时很不一样,自从上次听到他有其他人记忆梦境时,楚知音便觉得赫曜变得有些奇奇怪怪。 对她莫名的亲昵了一些,两个的距离感也没有之前那么疏远。 虽然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就是一种感觉。 兰七月先开口,“赫公子是来找姐姐的。” 话音刚落,赫曜陡然的看向兰七月,神情中还透着惊讶。 一句单纯的讲述,有什么值得他惊讶,是找她不对,还是姐姐不对,楚知音感到不解。 赫曜像是喃喃自语,“你叫她姐姐?” 兰七月有些茫然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楚知音走到两人身边,“他又不是第一次叫我姐姐,之间也没见你有什么疑惑,叫姐姐怎么了?” 赫曜像是没有察觉到楚知音来到身边,她说话让他一惊,明显到身体都有一震的动作。 感觉十分不对,从进门到现在,赫曜给人的感觉就十分不对。 楚知音关心道:“你怎么了,赫曜。” 一路走来,虽然赫曜没有主动帮扶她太多,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路程顺利很大部分都是源于他。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楚知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愿意帮帮他。 赫曜的神色很复杂,眸中像是有几种情绪在做斗争,陷入一种很是纠结的状态。 楚知音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着实在不行,她用灵气探一探,神智恍惚的模样,像是中了什么术法。 刚要施法,手腕就被赫曜抓住。 掌心干燥且有些粗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知音无所适从。 赫曜是被人夺舍了吗,她心想。 赫曜嘴唇翕动,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姐姐。” 楚知音:“!!!” 这一句称呼像天雷一样炸在她的身上,外焦内麻,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赫曜身形高大威猛,长相亦然是桀骜不驯,谁都看不上的表情,突柔情低声的叫姐姐,违和且不说,就怕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要人命的坏水。 但赫曜行事作风不像是会阴损的小人。 楚知音抖了抖身体,思来想去,还是赫曜被人夺舍的可能性比较高。 她张了张嘴,想要出言说看看他脑子,可望着他的眼眸,怎么也说不口。 那是一种难易形容的眸光,有着迷茫,有着不解,但更多是思念和柔情。 楚知音在除了在巫仙谷刚醒的那一会认不清赫曜的脸以外,从后从来没有再把他看做是余术的模样。 但现在,明显不同长相的两个人,楚知音又是恍惚的看见余术。 心中一颤。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楚知音激动的抓住赫曜的肩膀,“你是余术对不对!” 她之前就不知道为什么赫曜的神魂就是余术的神魂,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但她没有去纠结,因为她想着只要余术能活着,不管是赫曜还是谁,他的神魂只要还是余术就可以。 而如今看来,她没有看出,赫曜的神魂就是余术。 赫曜没有楚知音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亦或者是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第238章 赫曜的记忆 他神情很是矛盾,又是纠结,或者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楚知音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有些茫然无措。 楚知音已经无法顾及兰七月满头雾水的模样,她将赫曜拉到一旁坐着。 用十分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虽然这一幕在他人眼里十分的滑稽。 楚知音的外形年龄明显比赫曜小,且两个人身形相差比较大,楚知音近似长辈的目光关切着大块头的赫曜,看着着实有些奇怪。 赫曜的脑子早就成了浆糊,他想事做事皆是雷厉风行,雷霆万钧,脑中更是时刻保持清晰。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混沌,矛盾。 他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在楚知音离开客栈的那一晚,梦境中像潮水一般的记忆喷涌而来。 里面发生的一切,所经历的事情,一年四季,花草树木,开心,难过,伤心,愤怒,不甘,视觉,听觉,触觉,完整的烙印在身体深处。 他能感觉到,这一切不是别人在经历,而是自己在经历。 那他自己的成长记忆又是怎么回事,从被师父收养,漫无止境的修炼,大宣术士被驱逐的怂恿者,多历年所的经历又是谁的? 赫曜混淆了,梦境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完全融合在一起,他分不清哪个是假的,或者哪个又是真的。 楚知音察觉到赫曜的情况不对,使用灵力缓解他浮躁的心境。 “心定,不要去想任何事情。” 灵力缓缓进入赫曜的身体里,像注入清凉的溪水,惊的他打了个冷颤,脑袋里面的乱七八糟的记忆随即被冲散。 “我到底是谁?”赫曜呢喃道。 楚知音道:“你就是你自己,不会是其他人。” 赫曜视线逐渐清明,“你不懂,我脑中出现两个人的记忆,我觉得都是我,可又都不是我。” 记忆里的两个人性格大相径庭,无论是长相,经历,处事认知截然不同,这让他如何去认,如何去选,谁是自己。 楚知音顿了顿,“你能告诉我,另一个记忆是余术的吗?” 赫曜思索一会,点了头。 楚知音毕竟不是神,虽然有高于凡间的认知,但是也不是无所不知,这种情况她无法解释。 余术剩余的神魂还在自己身上,可是活了至少一百多年的赫曜,是大宣的帝师,南蛮的巫主,此时此刻却有了只有十多岁余术的记忆。 虽然她一开始就能确认赫曜的身体里是余术的神魂,可真的等赫曜有余术的记忆,她又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陷入沉思,兰七月有些不尴不尬,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一句也插不上。 烛光正在完成它的使命,尽力燃烧自己发出薄弱的光亮。 灯苗扑跌不定,墙上的人影随之摇摇晃晃。 微风拂来,灯苗一斜。 楚知音抬手拍了拍赫曜的肩膀,“你的身体有受到这个记忆的影响?” 赫曜查探过自己的经脉丹田,并未有变化,他摇头。 楚知音露出一点笑,“那就好了,既然对身体无恙,多一点记忆,少一点记忆又如何,归根结底你始终都是你自己,不会成为别人,不是吗?” 她来到天泽也失去大部分的记忆,只能勉强记得自己以前是一个汪洋大肆、锐不可当的一个人。 拥有强者的修为,傲然从不低头,但她神魂几乎尽毁,也懂得藏住锋芒,收敛脾性,这种与生俱来的性格就是她。 哪怕记忆不全,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她想去做,愿意去做的。 而就算有一天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她的性格会不会变,认知会不会变,对她曾经的低眉顺眼的做事会不会嗤之以鼻,那她管不了,至少她现在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以后会是什么样,那都是她一点点经历慢慢改变的,都是她。 赫曜陷入沉思,显然是在想楚知音说的话。 过了一会,他道:“你好像经常教我。” 楚知音心中一暖,他说的是余术,以前她会传授一点功夫给他,锻炼他心性,也会教其为人处世,对世间万物的认知和看法。 师父的责任不就是传授和教导吗? 她道:“是,我经常教余术,因为我把他当做是我的徒弟,亦也是弟弟。” 赫曜表情一凝,似乎又是想到什么,“只是弟弟?” 楚知音讶异,“难道不是弟弟?” 赫曜现在也算是半个余术,拥有余术的记忆,但又是可以跳脱出余术的本身性格和想法,他此时的反应,难道是余术以前没想把她当姐姐? 赫曜垂下眼眸,一副话藏在肚子里的模样,看着有几分以前余术不爱说话的举动。 楚知音怜爱之心升起,捏了一把他的脸,“别想了,反正我是把你当弟弟,想脱关系现在可来不及。” 赫曜倏地的抬眼,以往锋利敏锐的眼神只剩下难以置信。 再等反应两秒,羞赧的情绪占据整个眼神,仿佛楚知音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干什么?”赫曜斥道。 得,楚知音看着属于赫曜的性格浮现,心想着以前乖巧的余术怕是回不来了。 楚知音耸肩摊手,“我能干什么?难不倒在吃你豆腐?” 赫曜察觉自己反应过大,一时脸上五颜六色,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恼怒,反正看着是不高兴。 他就算接受了余术的记忆,但不代表他就是余术,更何况他记忆中的多种做法,他都十分不赞同。 尤其是记忆的最后部分,他舍身救下楚知音,可笑,世间万物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舍身救人,不会是他的作为。 他被汹涌的记忆冲昏了头脑,一股脑的来到宫中找楚知音,现在冷静下来便想到一件事情。 他问道:“祁林轩已经死了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楚知音一脸茫然,“祁林轩是谁?” 第239章 丹田完整 赫曜想了想,换了一种称呼方式,“挖心妖。” 他唯一的徒弟,在四十年前出师游历山川,没想到再次得到消息竟然是记忆中的搏杀。 看来,楚知音灵力耗尽陷入沉睡应该和他这个徒弟有很大的关系。 徒弟杀人,他救得人,冥冥之中也是注定。 他的提醒让楚知音想起安云启说过,挖心妖是帝师的徒弟这件事情。 楚知音一时感慨,对帝师的身份总算有些距离感,不管是在安云启口中还是张木叶口中,亦然是挖心妖的行事作风。 帝师的形象绝对是一个十足的奸恶,恶积祸盈之人,仗着强大的修为祸害人间的妖道。 可她与他接触月余,除开有些冷血以外,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与构想中的帝师完全不一样。 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像挖心妖骨子里透着对他人性命淡漠之人,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而她现在与赫曜也是扯上羁绊,他徒弟杀了余术,她杀了他徒弟,他的神魂又是余术,换句话而言,他徒弟杀了他? 楚知音咦了一声,甩出脑中乱麻,将思绪拉回现实。 她大方承认,“对,死了,我杀的。” 回答太过理直气壮,赫曜一时无言,如果是以前他得知这个消息,念在师徒情谊,他也许会帮其报仇。 但在记忆中他看的很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也了解,路是他自己选的,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他自找。 他可是没有教导祁林轩害人命续他人性命的术法,擅作威福,自食其果。 他沉思道:“这也是他的命。” 楚知音不可置否,他们行走在天地之间,每做的一个选择,都代表着自己以后的命。 与其说是老天爷给的命,不如说是自己选择的命。 人已死,再去感叹也没有任何意义。 挖心妖的事情一言半语便聊翻篇,两个人都没有纠结之间牵扯的恩怨。 天色已晚,银月挂高空。 赫曜问道:“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楚知音想起刚刚吸收的燃魂草,“尚可。” 转念想着赫曜既然已经有了余术的记忆,自己身上的余魂也可以直接还给他。 她扯下身上的荷包,“这是在余术魂散时,我用封印留下的零碎神魂,虽然你身体没有不适的反应,但完整总比残缺更好。” 赫曜现在不排斥这个零碎的魂魄,伸手接过,问道:“怎么与自身融合?” 他现在有了余术从小到大的记忆,没有感觉到有缺少的地方,那这些魂魄回到体中,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楚知音道:“我来吧。” 封口的绳索被拉开,像萤火虫大小的银光从荷包飘出来。 楚知音指尖弹出淡金色的封印包裹着这些零散的神魂,不用灵力保护,不到片刻便会消散。 兰七月第一次看到奇异的画面,不由瞪大了眼睛。 银色加上金色淡光,徐徐飘在空中,忽隐忽现的闪动着,映在眼眸中异常好看。 掌心轻推散魂,无形的风吹动它,摇晃不定飘向赫曜。 在靠近他的那一刻,像水珠融进大海一般,光芒呈波浪状散去。 赫曜心尖像是被人轻轻挠了一下,似痒非痒,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感受这种感觉。 突然,丹田处传来钝痛,让他浑身一震。 今日并不是丹田撕裂的时日,平日里丹田从未出现过异样,为何今日会反常。 随着钝痛越来越明显,赫曜察觉到是他吸收魂魄的关系。 他想用灵力逼出刚刚吸收的魂魄,可是已经来不及,最后一点银金色光点都消失在他的体内。 赫曜呻吟出声,捂住腹部半跪在地上。 楚知音和兰七月都被他的举动吓到,尤其是楚知音,融合散落在外的神魂,按理来说身体不会出现任何反应。 除非神魂出现排异,而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他的身体里装的不是余术。 楚知音感到慌张,被排异的神魂无法再取出,只能被原主消灭掉,如果赫曜不是余术,那刚刚最后的神魂便是余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结束。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看错。 手中金光闪亮,眼神变得凌厉,她要重新探一探赫曜的神魂,如果真的是她看错,便是她害了余术。 金光进入赫曜身体,却没有按照楚知音的意愿探进神识,而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到某处。 神识点状连成线,像一条细长的银河架在两个人之间。 不好,赫曜在吸收她的灵力。 楚知音苦不堪言,她神魂本就修复着极慢,今日吸纳的燃魂草看来要全部用在赫曜身上。 神识随着吸力到达的地方是丹田,楚知音看到了余术的散魂全部累积在此。 借着她的灵力有序的依附在残破丹田之上,肉眼可见的相融进入并且在恢复完整。 这速度可比她修复神魂要快得多,楚知音羡慕不已。 看到这里,楚知音心中了然,赫曜丹田的缺失竟然是源于神魂的缺失,而此刻的余术的散魂正是在补全这一点。 她有了一种猜想,便是他们在投胎的时候,神魂被一分为二,一个投在赫曜的身体里,一个投在余术身体里。 修道者没有轮回,死了神魂消散在大地,而凡人有轮回,但神魂一分为二的这种操作除了云泽的尊者以外,无人能做。 难道赫曜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来历,能让天泽的尊者为其分散神魂。 楚知音一直知道,她既然能来到这个方界,其他尊者自然也是可以,只是她是渡劫失败,逃生在此。 想到这些,楚知音隐隐有些兴奋,如果能遇到天泽的人,她是不是有机会可以提前回去呢? 最后一点散魂消散,赫曜的丹田完整无缺,从小折磨他的撕裂之痛,在一刻完全消失。 楚知音收回灵力,脸色有些苍白,睁眼时眼前有些泛黑,腿脚有些虚浮。 兰七月一直观察两人的动静,看见楚知音的神情,赶紧伸手搀扶。 赫曜的钝痛消失,身体格外的神清气爽,连眼神都带着清明。 他起身接过楚知音,早知道散魂是修复他丹田的,一开始就该接受。 第240章 被发现 但人生没有早知道,就像如果他早知道在某个地方生活着的人是他的一部分,且魂魄能治疗残缺的丹田,他肯定会杀了那个人,夺取魂魄。 楚知音缓过劲,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抚开搀着她的两只手,“五株燃魂草才能补回来。” 赫曜看着掌心消失的温度,眼中闪过不明情绪,敛容后道:“我可以帮你把王宫所有的燃魂草取来。” 有翻云倒海之力的帝师,巫主,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玩笑。 可楚知音本来就不想大动干戈,就算赫曜有能力夺取燃魂草,王宫也必会闹个天翻地覆。 身为修炼者,十分忌讳插入世间所有格局。 这里凡间的修道者没有参悟此道理,以至于多数人的修炼程度也就到此为止。 比如赫曜,是无法踏入修仙行列,参与太多人间争夺。 楚知音摆手,“别,不想引起慌乱,按照我的计划可以很平和的获取,简单又轻松。” 赫曜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可是,有可能来不及。” “什么?”楚知音不解? 话音刚落,楚知音便感知到一股不明的力量在往这么移动,人数不多,大约有6个。 “我来的时候意识很混乱,没有隐藏术法。”赫曜解释道。 他这样说楚知音便明白了,赫曜来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巫士的注意。 而她在王后寝苑看着走向卯尤寝宫的巫士便是秉明情况。 楚知音看着帮倒忙的人,心里捶胸顿足,气的牙痒痒。 赫曜倒是不慌,“开门见山,也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脚步越来越近,现在走显得欲盖弥彰,楚知音也只能直面问题。 大门被推开,兰七月才惊觉情况不对,他看向楚知音,“姐姐,这是怎么了?” 楚知音解释:“卯尤发现我们了。” 房间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风尘仆仆的卯尤,兰七月惊慌,下意识拉住楚知音的衣袖。 卯尤视线扫过兰七月,又落在他的手上,从楚知音脸上飘过,最后停在赫曜的脸上。 刚毅沉稳的面容有一丝怒意,他不知道兰七月从哪里认识这么多的能人。 他身后跟着五位巫士,为首的人视线穿过卯尤的肩膀看见赫曜,身体明显一怔。 随即附耳卯尤。 卯尤侧脸听,神色从怒气变成讶异,最终转瞬而逝被沉稳覆盖。 “你是巫主?” 赫曜名声在外,连蛮王见他也会谦逊几分,卯尤神色不变,不卑不亢,看着有几分帝王之气。 “是。”赫曜回答。 在蛮地学习巫术对赫曜有着天然的尊崇,他承认的举措让门外的巫士交头接耳。 不知是激动还是防备。 卯尤神情还是有些波动,只是不明显,他心中也在衡量赫曜的份量,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细碎的交谈声停止,其中为首的人又在卯尤的耳边低语几句。 卯尤拧眉听着,突然瞳孔一转,直直的盯着楚知音。 他厉声道:“你是谁?” 看来楚知音的身份也是被看穿,在凡间稍微有点修为的术士都能识破她低阶的障眼法。 楚知音并不惊奇,如果没法认出她倒觉得南疆的巫士太过差劲。 她挥手消掉口诀,真实的样貌显现,卯尤的脸色比看见赫曜变化更大。 小薇是兰七月身边的人,亦然是也是他身边的人,连他都没有看出两人的差别,由此不知道此人在兰七月身边待了多久。 他们的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 卯尤感到一丝心慌,他急喊道:“七月,过来。” 兰七月还拉着楚知音的衣袖,听到卯尤的呼喊,身体一僵,脚步却未动分毫。 卯尤被他的举动气得不行,心底直发凉,兰七月身边的人他不知,但是光凭赫曜,如果想要带走兰七月,他想要将人拦下并不容易。 如果动兵力倒有胜算,只是如果为了一名男子下军令,恐是会落下昏君的名声。 一时气氛有些僵灼。 楚知音打破僵局,“南疆王,我们并没有恶意,来到王宫是为了一样东西。” 卯尤道:“什么东西?” 楚知音道:“燃魂草。” 卯尤警惕,“只是这个东西?” 楚知音有些好笑,“难道还有其他东西?” 卯尤目光往她身侧偏了几分,像是被人抢了什么珍宝,眼神立刻染上一丝幽怨。 看来对于兰七月没有去到他的身边,他是十分在意。 楚知音撇了一下嘴角,“兰七月被夜下市贩卖的时候,是我解救的他。” 卯尤知道有一个人神秘人救了兰七月,但自从在被士兵找回后,他并没有过多的去调查他是怎么回来,路上是否有人同行。 那如此一想,兰七月先如今是可以完全离开王宫,那为何又留下,难道是对他的不舍。 卯尤眼神瞬间燃起光亮。 但又想着之前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不像是诚心想要留下,那他回来也是为了某样东西的吗? 他也提出让燃魂草移栽在他的苑子里,难道真的只是单单为了燃魂草? 身为王,他要深思熟虑每一个有疑问的点,反而是越想越复杂。 赫曜行事一向果断,他道:“放心,只是为了燃魂草,至于你的人,我们不会要。”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被出楚知音弄得如此复杂,他之前不想多干预,但现在两人关系有变,他不得不干预。 兰七月抓紧楚知音的衣袖。 楚知音猛扯赫曜的袖子,想让他闭嘴。 赫曜:“……” 谁说不会要,如果他们之间情感的观念谈不拢,她是要将人带回大宣的。 赫曜被拉得身子一斜,靠近楚知音几分,明显有些不妥的行径,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卯尤有些看不透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也深知敌不动他不动的道理。 卯尤道:“燃魂草尽数都在宫中,你们想要没关系,只是……” 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一直定在兰七月的身上,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草可以随便拿,只是人不行。 第241章 赫曜的师父一 楚知音不想把话说的太绝对,模棱两可道:“你与兰七月的之间的事情肯定是两个人自己解决。” 解决的好皆大欢喜,解决不好又再说。 听到她这么说,卯尤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既然如此,先天色已晚,你们是七月的朋友,便就留在宫中吧。” 这正和楚知音的意,没想到事态发展结果这么轻松。 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场面没有出现,大家之间像是有某种制衡,都不愿意轻易的打破它。 楚知音和赫曜住进离兰七月不远的苑子。 休息一晚,晨曦天明,楚知音光明正大的走到王后寝苑,推开朱红色的大门。 ‘嘎吱’木头摩擦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宛如天籁。 满院的燃魂草现在可以尽情的享用,修护残魂指日可待。 楚知音毫不避讳的点燃燃魂草,朦朦胧胧的烟雾围绕在清丽可爱的面容附近,影影绰绰显得不是很真切。 门口出现一个身影,高挑挺拔像一颗云杉,巍峨耸立不为他人所动,冷漠桀骜的面容在看向楚知音那一刻,眸中闪着一丝柔情。 楚知音全身心都在感受燃魂草带来的心旷神怡,清凉的气息如水流般自烟雾吸入心肺,然后汩汩流到四肢。 晨曦透过早雾,一缕一缕洒在两人身上,金辉包裹轮廓,耀眼夺目。 吸完三株,映在脸上的日光变得有温度,楚知音笑着结束修复,睁开眼睛被光亮刺眼,用手遮挡,虚着眼看向门口。 “赫曜?”她喊道。 赫曜转头,倚靠在门柱子的身形站正,露出爽朗的笑容,“好了?” 笑容有些晃眼,眼睛适应光线后放下手掌,“你在门口等我吗?” 赫曜道:“是啊,反正也没有事。” 一早卯尤派人请他去殿中相见,他推脱掉了,不是没事,只是处理这些事还不如和楚知音待在一起。 自从有了余术的记忆,他再看楚知音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明明是一张脸,同样的语气,但他总是能抓住她动作的细枝末节。 比如笑时眼睛如盈盈弯月,皱眉时嘴唇也会跟着用劲,生气时眼睛会不自觉睁大,眼珠子不动盯着人会有杀气腾腾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能发现这么多细节,但想着记忆里的目光所及几乎都在她的身上。 余术中意她,他知道。 那接受余术记忆的他?如果心境发生改变,是余术的感情影响他,还是他本身就有这种想法。 赫曜不知道,但他亦是随心而欲之人,之前丹田撕裂之痛也有将人留在身边的打算。 那现在心中所想,这种打算更不会放弃。 至于她与安云启的婚姻,记忆里楚知音告诉他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安云启没有修炼,活不过百年,他与楚知音都是修炼者,岁月很长。 楚知音走出苑子,“我估算按照这种修复速度,大约需要一个月。” 时间长短对于赫曜来说没有什么概念,他‘嗯’一声表示知道。 楚知音看着他,“如果你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先去忙。” 虽然赫曜已经有了余术的记忆,但是整个人的气质气场透着的还是赫曜的感觉。 她心里有一些复杂,认为他既是余术又不是余术,但她知道的是以前的余术是无法回来。 那她对余术的承诺可以也不用作数,毕竟赫曜也不需要她教授什么,他修炼的路数已经断绝他能走上修仙的道路。 弱小的余术需要保护,但强大的赫曜不需要,所以,师徒缘分的羁绊随着那一次死亡也消亡掉。 但余术神魂犹在,姐弟缘分会一直延续。 赫曜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如果想起忙什么事,那江湖必然又要掀起动荡。 “我没什么事,本来回蛮地是想筹划着怎么把巫仙谷给灭了,但不急,等他们再恢复个几年。” 语气像是在说明日要吃什么那般随意,楚知音咂舌,她对巫仙谷还是有好感。 一群正派修道学子,说不定哪一年里面会有参悟的人,踏进修仙之路,找到去云泽的路,成为修仙者的同僚。 这个人说灭就灭,真是狂妄,自古邪不压正,她认为赫曜修炼之法不可能消灭正派之法。 他现在修为领先不代表以后。 楚知音疑惑道:“作为修炼者,不应该好好的寻仙问道,为什么总是想着厮杀争斗呢?” “你与巫仙谷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一直不放过他们。” 这句话她一直都想问,但以前时机不对,现在他们有一层关系,更容易问出口。 赫曜不避讳自己的想法,“看不顺眼,一群伪善高傲的术士,用悲悯的神态俯视众人,他们身在俗世装什么贞洁圣人。” 楚知音道:“就这?” 理由既简单又偏激,想法十分以偏概全。 赫曜目光看向远处,一向傲气的人一时变得有些落寞,“他们杀了我的师父。” “你师父?” 赫曜虽然身为南蛮的巫主,术法招数看着有别于大宣,灵力是黑色的浓雾加上诡异的招数,会让人误以为是外族的手段。 但了解其修炼根本,就能发现他使用的术法与大宣是一脉同宗,可能只是在分支的时候走向不同而已。 就像楚知音使用的招数也是稀奇古怪,张木叶初认为她用的是蛮地的妖术,但仔细一了解就发现很多原理是与大宣同源同宗。 楚知音能感觉到,之前的挖心妖使用的手段,其实对于现在正派的修者来说是有些超前。 如果不是她见多识广,也会觉得是外族的招数。 在天泽,禁术也是修仙者在修炼时基于道这一块基石延伸出来的,你可以说它是邪门歪道,不是正途,但道系仍然是属于同一种理论。 所以,赫曜的师父是大宣人? 第242章 赫曜师父二 赫曜看出她的疑问,他道:“不是,师父是南蛮人,但他在大宣寻道,和大宣国师张真人同门师兄弟。” “师父是一名巫士,他在修炼时领悟道生万物,与他修炼蛊术时截然不同,驭神灵,不是他追求的道。” “所以,他去到大宣并遇见祖师爷,成为麾下的第二个弟子。” 楚知音心想,果然是同宗同源,既然有如此的关联,为何他们又走上兵刃相见,斗个你死我活的境界? 她问:“你是与张真人有什么恩怨吗?以至于连他的后辈延续都不放过?” 赫曜想了想,“他与师父出师后,修炼理念不同,他建立宗门宣扬道法,寻找各种有天赋之人收为徒弟,而师父认为,修道是修己,一个人传承足以,所以只收了我一个徒弟。” 楚知音挺赞同这种想法,她在天泽已经是尊者,可以独自建立门派,招纳弟子传承,但在她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她想要成仙,不能有太多的牵挂赫羁绊,对于收徒那肯定严格把控。 但如果修炼者人人都是她这种想法,修仙也不会壮大发散,所以不管是修己还是渡己,都没有错,只是选择不同。 赫曜继续道:“张真人想要师父加入宗门,一起宣扬道法,扩大门徒,师父不愿,选择云游四海,找寻其他道。” “他在修炼之中发现大地之气污浊不堪,本来洗髓经脉需要的纯净的灵气,但大地污浊严重影响修炼速度,以人的有限的生命是无法永无止境的参悟道法。” 此话一出,楚知音脑袋一道炸响,原来这片大地之气是污浊的早已经有人发现,而且还是没有拥有修仙理念的凡人修者。 能在凡间参透这一点,是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高的天赋。 楚知音不由的对赫曜的师父感到好奇,更是想见见本人。 他的师父是绝对的先者。 她道:“你师父很厉害。” 赫曜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是啊,师父是最厉害的人,他能让人死而复生,能用灵识操控别人,能瞬间移动,从大宣到南蛮。” “等等,”楚知音觉得不对,最后一项她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前两项,“这是你师父自创的术法?” 赫曜道:“是啊,师父出师后自己研发的术法。” 楚知音皱眉,“人死是不可能复生。”除非是没有死。 赫曜道:“师父说人的身体里存着魂魄,在死的那一刻会消散,只要将灵力将其收纳保护起,就可以复生。” 他看着她,“你对余术使用不就是这招吗?” 这下楚知音真的快要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她还是在以凡人修者的修为想,结果他的师父早已经跳出这种初试境界。 在修仙者眼里,身灭不算死亡。魂灭才是真正的死亡。 楚知音都怀疑他师父是不是天泽的人,但如果是天泽的人又怎么会被这群凡人修者所杀。 她问道:“你师父为什么被大宣术士所杀,又是何人所杀?” 赫曜神情变得凝重,又有些不屑,“当然是那个张真人,师父的师兄,要不以师父的修为谁能杀他。” 楚知音有些急切,“为什么?” 如此领悟天才陨落,楚知音觉得有些伤心。 “为什么?”赫曜冷笑一声,“用一句破坏世俗法则,违背修炼规律,大逆不道然后就对师父展开诛杀。”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赫曜眼神泛着冷意,硬朗的轮廓透着寒气,心中的恨意到现在依然没有消减半分。 楚知音觉得有点不对,“你师父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拉回一点赫曜的意识,眸光杀戮之意减少不少,“没做什么,只是师父参悟道法的时候,需要人来试验,找的都是一些将死之人,或者是一些死囚犯。” 楚知音沉默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与赫曜一样的情况,对生命的漠视,不管是修炼任何术法,都不能用生命作为试验。 如此高的天赋与领悟,结果走向了歪门,研究的方向是一大堆禁术。 赫曜不以为然,也没察觉楚知音的沉默,“他们觉得自己救世主,但现在大宣有谁敢认识他们?变成官府追杀,百姓惊恐的人,都是他们自找。” “如果我是当时的国师,定不会让宗门沦落到如此境地,为了所谓世间大道杀我师父,那就为世间大道所死吧。” “满口仁义道德,真是虚伪。” 赫曜越说神情越邪罔,激动的时候眼底深处仿佛闪烁着血光。 楚知音叹了一口气,恩恩怨怨如何说的清,身在世俗之间又如何能跳脱。 “他们如今栖身幽静的地方,不问世俗,难道还不够消除掉之前怨?” 之前种种谁对谁错,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辩证,但是之后的每一步是对是错,是可以阻止。 赫曜邪魅一笑,“那要看我的心情。” 偏激,狂妄,自我,这是楚知音这一刻感受到的,赫曜的师父,赫曜,挖心妖。 他们有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在某一种思想上有着一样的认知。 可赫曜是余术,她不想他走上他们的后路。 楚知音道:“如果你被他们干掉了呢?” 赫曜更是不在乎,“胜败本是各一半,如果输了,一条性命而已,死了便死了。” 他说的很轻松,仿佛世间本来就没有他留念的地方,他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随心而欲。 楚知音哑言,对于看的通透之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人知道自己走的路是错的,也没有在乎的东西。 说正义大道,是虚伪,说是错,他能回一句,那又如何。 楚知音此刻像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如果赫曜在修炼上有这种了无牵挂的觉悟就好了。 可惜他用来为所欲为,不在乎世间任何,所以可以随便破坏,毁之。 赫曜见她不说话,话锋一转,“放心,他们不可能轻易干掉我,巫仙谷我暂时也没有心思去灭,现在先将你魂魄修复好。” 楚知音感受到他的关心,心想余术的记忆不算对赫曜完全没有用,至少他在对自己的态度上有着不同的变化。 他是余术,楚知音便有信心将人拉回来。 楚知音拍了拍他,“走,回去。” 第243章 瞬息万变 娴静的日子过去半个月,楚知音天天待在王后寝苑,赫曜天天跟着她待在王后寝苑,而卯尤和兰七月进入一种异常和谐的相处模式,不提以前发生的事情,每天见面,时不时出宫玩耍一圈。 就在卯尤认为日子会延续下去的时候,边境战报,蛮疆两地交界地出现争斗,起初是小兵之间的打斗,从茗青郡主身亡的消息传出后,蛮地兵力增加。 南疆城池已经少了两座。 卯尤怒不可遏,在下令处死茗青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战,两地之间不和已久,受大宣国力牵制,他们不想内斗让外族人获收渔翁之利。 两地都在隐忍观望,等待何时的时机。 而茗青的死是一个借口,也是蛮地出兵试探的机会,大宣正是帝王更换时刻,如果内患能解决,一统天下也许不会太遥远。 所以,蛮地在知道消息后,没有派人交谈,没有去正式,而是从边境开始挑衅,只为打卯尤一个措手不及。 卯尤是一个年轻的王,虽然有收复领地和上战场的经验,但比起一直与大宣周旋的蛮王,经验还是略显青涩。 他沉溺在温柔乡,面对蛮地凶猛的攻势,这一战他有些力有未逮,在部署和安排方面都稍逊对方。 这一下他才完全反应过来,以前与蛮地的小打小闹,对方是有意放水,让他自负骄矜,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在真正的战斗面前输个一塌糊涂。 卯尤没有上战场,每日送来的前线战报向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死亡的士兵皆是南疆的子民。 有一些还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场兄弟,他是南疆呼声最高的君王,是他们翻身的期望,而如今却是有可能断送南疆的庸王。 一向意气飞扬的卯尤在一封封战报中低下高傲的头颅,狂妄,自负,目空一切全部抛掉,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就是保住南疆。 一切都来的太快,像是接触到火星的鞭炮,一触即发的响声直接炸开了南疆主城。 半个月,竟然只用了半个月,卯尤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兵力竟然屡败屡战,这一下他必须要亲自上战场。 兰七月早就已经半个月未见卯尤,宫中紧张的气氛蔓延各个角落,小薇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只是大约知道南疆与南蛮之前的情势有变。 楚知音的神魂修复好一大半,能够重新蕴结源源不断的能力,虽然修为回不到尊者时期,但在凡间她应该没有可以忌惮的人。 她现在可以重塑肉身,楚秀的凡人身体对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用处,但她毕竟答应完成她三个夙愿,如今差一个,等完成后再将肉身葬回宋城。 等她稍微放缓吸收燃魂草速度,也察觉出宫中气氛不对,她去到兰七月的苑子,看见是一个郁郁寡欢,一脸愁容的兰七月。 她以为两人关系又出现问题,“怎么了?谈崩了吗?” 在半个月前她便告诉兰七月可以试着和赫曜建立他想要的关系,只要沟通失败,她就带他走。 兰七月见到她时,脸上一喜,但也只是片刻,“不是,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宫中好像出事了。” “我也感觉到了,我让赫曜去打探,应该过一会就回来了。” 有了楚知音的话,兰七月顿时没有这么焦虑,“姐姐的伤恢复怎么样?” 楚知音高兴的勾唇,舒展了肩颈手臂,缓缓走到软塌坐下,“恢复很好,如果你想走可以随时。” 不得不说力量能给人带来自信,楚知音之前静静不说话的时候不是一个特别耀眼的人,只有在动手的时候展露的神态会有摄人心魂的魅力。 而现在的她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强者的松弛感,哪怕不用说话,周身的气场也不容人忽视。 兰七月莫名的感到心安,十分庆幸自己能遇上她,能得到庇佑也是何其的幸运。 他刚想张口,却被门口的脚步声打断。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是赫曜进门开口的第一句话,他知道楚知音恢复的差不多。 “打听的事情怎么样?”楚知音没有直面回答他。 事情赫曜已经弄清楚,他是南蛮的巫主,他是不想插手这件事情,同时也不想楚知音插手。 “没什么,蛮地的郡主不是死了吗?蛮王派人来找南疆王麻烦。” 他说的很是随意,但落在兰七月的耳朵里却是一紧,他紧张的问:“严重吗?卯尤能对付吗?” 之前卯尤说将茗青杀了,他心中便有了忧虑,送来联姻的郡主,身份地位不低,怎么可以轻易的说杀就杀。 赫曜面无表情瞥一眼兰七月,“南疆王年少勇猛,之前多次与蛮地打仗皆胜。” 兰七月被投来的眼神吓得缄口,明明里面毫无波澜,他却觉得自己说错话。 楚知音不知道蛮地与南疆之间的原委,听赫曜这么说,她是不会插手民族派系国家的权利斗争。 “打仗时间可长可短,七月,要不我现在带你去见卯尤,你们早点把事情解决,决定去还是留。” 能见到卯尤兰七月是开心的,但他始终觉得现在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机。 但也明白楚知音自己事情处理完了,不可能一直留在王宫等着他解决事情。 他同意了。 楚知音见人点头,也不拖延,拉着人挥手在空中一划,空中景象像是变成一块布,直接割出一块黑色的黑洞。 两人化作金光点点,‘咻’的一下钻进黑洞,直至金光消失,黑洞犹如伤口愈合一般恢复原状,空中背景不变,仿佛刚刚那一幕是幻觉。 赫曜心中一愕然,他知道楚知音修为不差,但没想到是这种深不可测的不差。 稍微回神,赫曜化作一团浓雾,飞跃出苑子,似作黑色的流星飘向卯尤议事的宫殿。 等他到时,楚知音与兰七月已经站在卯尤案桌前,静默无声,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卯尤听见赫曜的脚步声,沧桑憔悴的面容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几日未打理的头发已经变得毛躁,垂在脸侧,与胡渣相映,哪儿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说是街上的流浪大汉都有人信。 第244章 无奈 兰七月开口,“你真的让我走?” 他指尖抓在案桌上,声音是隐忍的不相信,明明之前他只要说想离开一步,卯尤都能气得想要把他吃掉的模样。 而如今,他竟然主动说让他走。 卯尤这段时间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脑袋阵阵发胀,他并不想见兰七月,可人已经在面前,还是凭空出现,挡也挡不住。 “是,你走吧。”他语气很冷漠。 “为什么?”兰七月夺走他目光下的兵书,“是不是战争很严重,待在王宫不安全?那我走了,你呢?” 卯尤满是胡渣的脸闪过慌张,伸手抓住兵书,仿佛兰七月拿走的不是兵书,而是驭兵的兵符。 怒气攻上心头,卯尤抬头看向兰七月,双眼布满红血丝,俊朗贵气的气势不复,剩下的是疲惫,狰狞,怒气。 只是半个月,让卯尤变成另一个人。 事态有多严重,兰七月不敢去猜,只是看清卯尤面容的那一刻,眼眶立即蓄满泪水,心里揪着揪着的疼。 神彩飞扬的君王,站在高处睥睨众人的君王,桀傲不恭的君王,怎么会变成如此。 卯尤面容一怔,眸底闪过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被烦躁覆盖,但他没有发怒与兰七月,直接将桌上的书籍扫在地上。 烛台,笔具,砚台,战报等通通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起伏。 郁结之气暂时找到出口,卯尤瘫坐在软塌上,“滚吧,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兰七月心底阵阵刺痛,“为什么与我无关,你日日夜夜来找我的时候怎么不与我无关,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与我不关,说要永远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与我无关。”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眼眶鼻尖发红,他咬着牙,“作为你的娈宠,又怎么无关。” 他最讨厌的称呼,此时被他用来代表自己的身份,兰七月觉得自己心被撕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一面,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有很深很深的关系。 楚知音终是有些看不下去,“好好说,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术士能成为一个国家的利剑,但无法取代万千兵力,卯尤此刻的境地是死局。 可能是兰七月的话让他动容,也可能是楚知音淡然的语气安抚了长久紧绷的情绪。 他支起头看向两人,“蛮王的兵快打进主城,你们都走吧。” 骄傲与自负断送卯族王朝,但累积多年的差距,也不是他能逆转乾坤。 可能在他父亲的那一辈,这枚暗棋早早埋好,他的做法和举动只是加快灭族进程。 楚知音不懂行兵打仗,“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卯尤沉重的摇头。 王朝更新换代,地域分分合合,在历史长河之中,不过是昙花一现,尽人事看天命。 楚知音道:“既然无望,你愿不愿意舍弃南疆王的身份,和兰七月一起走。” 兰七月猛地看向楚知音,眸光一亮,觉得十分可行。 可他不是卯尤,不明白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和重担,他享受民众的膜拜,敬仰,就要承担起所有的使命。 “你们知道前线死了多少人吗?”卯尤低吟道:“有多少村庄城镇死在蛮族士兵之下?” 楚知音认为打仗是兵力与兵力之间的较量,为什么会涉及到两地的无辜百姓呢? 而且按理来说南疆与蛮地同宗同源,文化与语言大差不差,为什么王族之间争斗,还会屠杀百姓。 夺权后,杀戮在百姓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对于掌管后的王难道不是隐患吗? 楚知音不懂,她直接问了,“南蛮与南疆是同宗,他们为何要残杀族人。” “族人?”卯尤道:“南蛮和南疆是分家了的兄弟,在外人眼里是一家人,但实际争抢土地,相互仇视,蛮地可用资源就这些,分家抢个几代后,还有什么兄弟情,早已经是仇人。” 楚知音问:“那如果南疆被蛮王所管,南疆百姓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卯尤陷入沉默,似乎是真的在想被占领后的场景。 充满血丝的眼睛逐渐退去光泽,像一枝被摘下的树枝,在风雨中慢慢萎缩成干瘦的枯槁。 “反抗的杀,不反抗的成为奴隶,生生世世抬不起头。” 落寞的声音从唇畔溢出,带走卯尤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眼睛无力的闭上。 兰七月瞳孔颤动,和卯尤一样难受。 他明天会出王宫守城,完成他身为王的最后使命。 有时候命运就是爱捉弄人,他身为二子本来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但他机敏聪慧,样样都比兄长强。 随着他十六岁带兵打仗夺回以往被蛮地霸占的领地,朝中百姓对他寄予厚望,对他的呼声远远兄长大哥。 而这一切却无法得到父王的认可,他削弱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不准他出兵打仗,因此他压抑了五年。 在父王准备提前传位给兄长时,他受不了低人一等,起了夺嫡的心思。 很成功,父亲和兄长在他的谋划下不堪一击,他顺利登上王位。 心中自负的激昂达到登峰,连一向拥有更多土地和更多的军队蛮地也不放在眼里。 他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是能够统一南蛮和南疆的王。 当他欢欣若狂,得意忘形的时候,就是猎户收网收获战利品的时候。 他真是蠢啊,真是蠢啊,如果他延续父亲守国风格,也是南疆不会这么轻易的落到这种境地。 他耗费兵力去获得蝇头小利,还大用人力找一个男人。 昏君啊,昏君,他如何对得起那些信任他的百姓和士兵。 卯尤沉湎在自责当中,情啊爱啊此刻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楚知音在一刻似乎有些理解身在俗世的修者无法跳脱世俗,一城性命,帝王的无力,她在南疆能感受到百姓对卯尤的拥戴。 在她能听懂的言语中皆有对王的夸赞和崇拜。 第245章 选择 南疆地处潮湿之地,农作物产量不高,多数是奇珍药材,卯尤放开药材交易,让南疆人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 在楚知音看来他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君王,他还年轻,在以后说不定有更高的作为。 无论是凡间还是天泽,生存法则都是优胜劣汰,他们的命运,楚知音没有办法过多的去干涉。 “我帮不了什么。”她道。 “我知道。”卯尤冷静道。 巫士与术士都是只能辅政,在千军万马面前皆是一根易折的篾条。 楚知音侧脸问兰七月,“他决心已定,你呢,选择和我们走吗?” 兰七月视线一直在卯尤身上,有一种抛开一切的绝然感,楚知音暗想,恐怕兰七月也不会走。 果然,他道:“不走,我留下陪着卯尤。” 这句话让沉寂的卯尤睁开了眼,疲惫的眼神转为惊讶,随后又是愤怒,“你留下又什么用!不是一直都想滚吗?现在就滚。” 他的愤怒赫暴躁并没有击退兰七月想留下的心,“我想走,不由你决定,我想留,亦然不由你决定,卯尤,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不过就是信任,尊重和理解,他不是不爱,但他不会要禁锢的爱,他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选择。 卯尤怔住,兰七月的话重重砸在身上,之前他想要七月留在身边,现在他想让他离开烽火之地。 一切都是他想,他没考虑过兰七月自己是否也想。 可今日不同往日,兰七月留下来便是和他一样的结局。 人已经被自己哄骗待着两年,现在是时候放手。 他道:“我是南疆的王,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决定,我不让你留,你就留不下来。” 兰七月咬紧牙帮,卯尤总是这样,专制得令人不喜。 楚知音见两人又要争吵,打圆场道:“南疆王担心七月的安危?” 卯尤沉默了。 楚知音了然,“我给你们写两道符,生死攸关之际可以撕碎,它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用了人家这么多燃魂草,两张瞬移符算是回报。 楚知音捡起脚下的笔砚台,随便选了一张干净的纸,画下符文,两张简易的瞬移符就完成。 兰七月接过符纸,虽然看着和乱写乱画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十分相信楚知音。 他道:“卯尤,我是一定会留下来,不管你去做什么。” 说完,将其中一张符纸放在他的面前,转身离开。 楚知音见状也跟着离开,一直默默无声的赫曜同样默默的离开。 倘若的大殿只剩下卯尤一个人坐在桌案面前。 一盏盏明灭不定的烛光,跳跃在孔洞顶端,立志照亮最远地方,但如果少了宫女添油,只有短暂的燃烧生命。 第二日,楚知音和赫曜离开了南疆主城,两匹高大的骏马出城门后驰骋而去。 晃动的马尾与沉闷的主城北辙南辕。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南疆主城封闭,全城进入戒备状态。 中午,两人找到一处溪流休息。 赫曜递上干粮,楚知音拒绝,她神魂恢复可以继续修炼,辟谷是很有必要。 他收回手,自己咬上干粮,夯实的麦子制作,瞬间吸走口腔里的唾液,干涩的难以下咽。 他斜眼看向楚知音,穿着蛮地的服饰,两股鞭子垂在胸前,头上叮叮当当的银饰作为装饰,还有那一个缺珍珠的簪子。 打扮没有变化,但自从她吸收越来越多燃魂草后,她周身的气质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以前动作眼神都透着灵动机敏,可如今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漠然。 咽下干粮,赫曜道:“我以为你会帮他们想办法。” 毕竟之前她干的闲事不少,像是一个心软耳软的人,蛮地来犯,一路死伤无数,她不像是会不管不顾之人。 溪水波光粼粼,清澈透亮,浅一点地方都能看清楚水下的石头,圆滑无菱角。 楚知音收回视线看着他,“牵扯成千上万人命运的事情,帮不了。” 她的目光纯粹干净,瞳孔的颜色是很深的黑色,让他想起那日割开的无底黑洞,只要陷进去就会消失去到另一个地方。 赫曜又咬了口干粮,“我以为你是看心情做事。” 楚知音视线下移,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溪水里,刚好砸中那颗最圆的石头,崎岖和平滑靠在一起。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看心情。” 赫曜将剩下的干粮同样丢进水里,“那就只做看心情的事情。” 一段没有意义的对话,随着干粮散开消失在水面,两个人都没有选择继续。 只是赫曜感受到了楚知音的大不同,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同。 休息结束,楚知音取下拴在树上的马绳,踩上马镫,裙角掀起的弧度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 裙角遮着马的半个屁股,她挺直坐在马背上,被树叶切割过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 赫曜穆地想起一个画面。 他用神识在楚知音识海见到魂魄真身,一个圣洁明媚的女子,她出现的那一刻也亦如光一般耀眼。 纵然长相不一样,但气质已经相同。 赫曜找出让他感到不同的地方,心中疑虑消失不见,魂魄修复好,自然对肉身的影响也是更大。 回程要比来城更快,他们在能使用马匹的道路骑马,不能用马的地方直接使用术法,极大的缩短时间。 等走到瑶镇,赫曜忍不住问道:“急道回哪儿?” 住的还是之前那间驿站,同样的房间,楚知音放下包袱,“不去哪儿,时间耽误太久,想早点回去。” 她现在能修炼,等修为回到灵寂期阶段,她便能打开时空,回到天泽。 所以要赶紧忙完楚秀最后一个意愿和报答安云启,她才能无有羁绊的闭关修炼。 赫曜问,“回去哪里?” 楚知音想了想,去皇城会经过宋城,可以先打听一下耳上有痣的人。 “先回宋城,然后再去皇城。” 楚知音抬眼看他,“你呢?跟着我还是忙自己的事情。” “等一下,”楚知音在他还没有开口先打断,“自己的事情里面不能有祸害他人。” 第246章 回到宋城 赫曜眉头一皱,“什么叫祸害他人?” 楚知音道:“比如灭掉巫仙谷之类的事情,修者,不易过多干预他人。” 她想好了,看赫曜的修为,如果不被人杀死,一百年应该是不会寿终正寝。 等她回到天泽,看有没有办法消掉他身上的冤孽,将浑浊的灵气涤洗干净,助他修仙。 赫曜对别人的安排有自然而然的反感,哪怕是楚知音也不列外,可能是身体余术消掉他一大半的反感,他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目前不会,但是我想做的事情,别人控制不了。” 楚知音听出他的意思,她也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只是看到他是半个余术的面子上稍微花心心思。 如果他质疑作死,她也不拦着,大不了到时候把余术神魂收起来,放在天泽忘川水里泡上个一百年,再投在某个凡人身上。 如果那时还有仙缘,再收他为徒。 楚知音冷漠的收回视线,“我出去一趟。” 赫曜以为她会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他都想好如何高冷无畏的回击,结果她连多说一句都没有,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不按套路走。 他刚想张嘴问她去哪儿,可留下的只是楚知音的背影。 如鲠在喉,赫曜这一辈子算是吃到吃瘪是什么味道。 楚知音凭借着记忆找到之前送信的杂货铺,门口坐着的还是那个老头。 拿着笔不知道写着什么。 她道:“店家,问一件事情。” 店家抬起头,满是沟壑褶子的面容看着她,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 “是你啊,什么事。” 楚知音惊道:“你还记得我?” 店家笑了笑,“有特色的人我都能记住,姑娘寄的信……” 他手指不断掐算着时间,停顿了一会,“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信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已经收信人手里。” 楚知音‘嗯’了一声问道:“哪有收到给我的信吗?” 她能大约估算安云启会在什么位置,她又是从这个地方发出的信件,她想安云启应该也会给她回一封信。 店家听她问后,起身走进挂满各种东西的房屋,又满又多,个子高的人还不一定能进去。 他也没走两步,在一个箱子处停下,伸手进去翻了翻。 “没有,没有寄给你的信。” 漆黑的房间,年迈的老人,楚知音都在想他会不会老眼昏花的看不清。 “店家,你再找找?” 店家十分自信,将木箱提出来,“姑娘不相信便自己找,但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每一封信都有重大的意义。” 楚知音走向木箱,亲自动手翻着来自各地寄来的信封。 没有她的姓名,没有她熟悉的寄信地址。 这一下楚知音相信了,的确没有她的信,心里也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安云启会寄信给她。 好吧,是有一些失望。 空手离开杂货铺,转角处的巷子慢慢出现一个高大身影,俊朗的面容还是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神态。 他的视线从杂货铺的信箱子移向楚知音背影,眸光神色不明。 楚知音回到驿站馆休息了一会,没听到隔壁赫曜房间里面的动静,直到吃饭也不见人影。 她奇怪的往他房间看了两眼。 “找我有事?”赫曜从门口进来。 楚知音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差点被吓一跳。 “没事。”楚知音推来自己房间门。 “我打算和你一起去宋城和皇城。”赫曜道。 楚知音转过身,宋城倒是也无所谓,可是皇城……赫曜早就被如今的帝王除去帝师的名衔。 他也算是响当当的知名人物,天子脚下,他贸然出现,真不会惹上一身的麻烦吗? 但赫曜毕竟是赫曜,又是帝师和巫主,他做的选择不至于让楚知音像老母亲一般的去把关。 楚知音自觉反应有些过大,于是淡然的‘嗯’了一声。 赫曜剑眉皱在一起,显然是不满意楚知音的反应,以前求他去南疆可不是这种反应。 话比以前少了一半,有时候冷淡的斗嘴也不和他斗,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一种看小孩的感觉。 他身量八尺,活了一百多年,在他十六岁的那年,连他师父都不把他当小孩看,现在被一个娇小的女子带以慈爱的目光看着,简直让人难受。 “你什么意思,不想让我去?” 口气冲的莫名其妙,楚知音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人能控制你吗?想去不想去,我说了也不算。” 赫曜语噎,没想到那句回击在这里等着他。 但人总算有点反应,“你明白就好。” 说完,赫曜走向自己的房间,在经过楚知音的时候,还用淡漠的眼神瞟她一眼。 楚知音被他低智的挑衅逗得差点没有笑出声,想着余术要是有这么活泼就好。 在瑶镇歇脚两日,两人继续踏上路程。 一晃两个月过去,烈日炎炎的夏季接近尾声,蝉鸣虫叫正在发散余晖。 等看到宋城的城门时,楚知音不禁发出一阵感叹。 来时是寒冷的冬日,只是转眼就要进入瑟瑟秋日,在天泽四季终是过得很快,有时睁眼闭眼都是一个季节,以为时间没变,其实一查通书,发现已经是几年后。 而在凡间的日子,看似只经历几个月的光阴,却是恍如隔世,一日是一日的变化。 她已经找不到回楚宅的路,作为不出门闺中小姐,走时坐的又是马车,没走过的路她想记也不知道。 楚知音处理好马匹,随便走进一间铺子,混杂各种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 站在门外的时候也不觉得是一家药材铺,等进来一看却是另有乾坤。 满堂是桌椅,上面坐满人都在低头吃喝着什么。 这么浓郁的药材味,这里也不可能是吃食店吧。 楚知音往里面打探,只见一人扬着笑脸迎面走来,“客官,抓药还是食疗?” 视线转了一圈坐着的人,“食疗?” 店童见她是什么都不知道新客人,解释道:“这是本店的特色,将药材与吃食融在一起,既好吃又可以治病。” 第247章 见家人一 药材还能和食材搭配? 一个是生病必备,一个是每日必备,能想出这样点子的人商业头脑不错。 “我不是来吃饭,抓药,”楚知音盯着店童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然是笑脸相迎,“想打听一个住所。” 店童热情道:“您说。” 冲着这个笑脸,楚知音都觉得要不在这里吃上一顿,反正离中午也不到两个时辰。 “额,”她打掉脑袋里不靠谱的想法,“你知道卖药材的商贾楚宅怎么走吗?” 店童道:“卖药材的楚家只有我们楚式药材铺,咱们大公子已经入朝为官,不再是楚宅而是楚府,不知姑娘找的是不是我们。” 这么巧? 楚知音想了想,在走之前,大夫人的儿子正在春闱,如果中榜现在也应该是官员。 “楚府的位置在哪里呢?”她问道。 店童似乎有些迟疑,身为本城之中的人,自然是不需要问路,外城人找的又是自己东家,要多问几句。 “姑娘可是要找府上的谁,咱们小店可以派人去通汇一声。” “我……” 外面的声音打断楚知音说话,“小福怎么不请两位客人入座,一直站在门口?” 是清脆的少年音。 小福见三公子到访,立刻迎接道:“客人寻路,小的在解答。” 楚然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男子个子很高,身材宽大穿着深色服饰,气质凛然不似普通人。 女子身材娇小,青衣长衫,身姿像是一个南方地区闺中小姐。 问路的客人,可能是哪位府上的小姐带着侠客上宋城游玩。 楚然这样想着,可等见着楚知音的面容的时候,心中止不住狂跳,秀丽可爱的长相,坚韧多变的眼睛,和那时夜审楚家人重合。 是何等的吃惊! 本以为再见不知几时,现在的重逢是真实的吗? “姐姐?”楚然仍然不敢相信。 赫曜斜乜看着楚知音,挑起一边剑眉,眼神轻飘飘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嗯?”楚知音随口应了一声,心想她没有认多么弟弟啊,恍惚间又想起什么,“楚然?” 楚然绽开笑颜,确认真是姐姐后,神情更是如春风化雨舒展开。 “是我,姐姐。” 楚知音被他感染,心里开心,“你长高了,差点没认出来。” 楚然笑容依然腼腆,带着残留在她印象中影子,但再也没有那种怯意,不甘之意,看来她走后日子过得不错。 她目光划过里堂,“这是楚家的铺子?” 楚然点点头,“这是姐姐走前给我的铺子,说是练练手的那一间。” 最后几个字变得小声,像是怕自己没有做好受到指责。 没想到楚知音夸赞有点子的人就是楚然,店铺风格新颖,不到用膳都有不少食客,加上络绎不绝的抓药人,经营的非常好。 “非常棒楚然,你的母亲应该能放心。”楚知音夸道。 说起母亲,楚然神情变得无奈,但也不是苦恼,“母亲想让我考取功名,说经商不是长久的事情。” 父母的意愿和自己的意愿就如婆媳关系一样,向来是千古难题。 楚知音走过去拍了拍他肩,“选择适合自己的。” 赫曜已经从他们是亲接姐弟的关系变成宗族里的姐弟关系。 楚知音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独立自我,无牵无挂,突然冒出家族亲人,看着还有些别扭。 楚然抿嘴笑了笑,突然想着小福说他们是问路的客人,“姐姐回来了要去哪里,怎么不先回家里。” 小福没想到楚知音就是楚家人,也是,哪有自家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楚知音尴尬的笑了笑,“我忘了楚家在哪里,刚好遇见你,我们先回家吧。” 她反手扯住赫曜,一手挽住楚然的胳膊,说着说着就往外面走。 楚然偷笑,然后随着她一起走。 路上两人不停交谈着,多是楚然讲述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 大老爷的死讯传回家里,同时揭露的还有他所干的通敌卖国的证据。 大夫人撕心裂肺的痛楚就此消灭,因为会影响他大儿子的仕途,不知皇城的帝王是如何心思,没有连坐后人,大公子在被调查与此事无关后继续入朝为官。 在这种欢呼雀跃的消息下,楚大老爷的死显得不上台面,等收到尸体后草草安葬。 大夫人的女儿已经出嫁,四夫人的女儿正在议亲,儿子和楚然一起同在书院读书。 府中的大头仍然是大夫人在掌控,除去楚知音给的房子铺面,也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她从不插手管理。 楚知音问道:“那你是住在偏院还是回到楚家。” 楚然道:“回去了,大婶说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更好。” 楚知音点头,宗族有宗族的优势,也有劣势,其中是非选择交给他们个人选择就好。 楚然停顿了一会,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三叔的在外的私生子也接回府中,由大娘养着。” 楚知音真实的身份并未在家中公开,毕竟是丑闻不宜宣扬,所以他们仍然认为她是三老爷的女儿。 孩子是无辜,大夫人有胆量魄力,能维持一个家族的运转,楚知音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女人,“哦,那挺好,跟着大夫人也许比跟着原本的爹娘更好。” 楚然不可置否,“对了,还有四姐,她疯症有所好转,不再自言自语,母亲说等再养上一两年,再去觅得郎君。” 说到此处,楚知音有些感慨,明明时日过去不久,但是讲着却像是被尘封的时光,打开后每一件事情都在改变。 “好,替我谢谢四夫人。” 楚然一怔,被挽着的手臂变得僵硬,“姐姐,为何要这么客气。” 明明是她帮助他们母子,现在回到宋城讲起几房都是用夫人相称,十分的疏离。 楚知音倒是没有多想,她本就不是楚秀,不管是从血缘上还是亲情上看待楚家人都是陌生人。 她不想少年有猜忌,“习惯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宅上过得不好。” 岔开话题,改了称呼,“不知道四婶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我好像落过水。” 谈起小时候经历,楚然消沉不少,“待会回去问问母亲,姐姐你……” 楚知音明白他的意思,“都过去了,不必在意。” 第248章 见家人二 赫曜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想起楚知音不俗的术法修为,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在宅院里能受欺负的人。 他猜想她是在人长大后失了性命然后再占据这具尸体,只是这样又为何会有原生本来的记忆? 楚知音身上奇怪的事情太多,让他忍不住产生好奇。 楚府的外观没有改变,镇门神兽和柱子还是记忆中的那样,只是刻着楚宅的牌匾换成楚府二字。 比起之前更加沉稳气派一些。 门口的侍从首先看到楚然,大声喊了一句三公子,然后又看见楚知音,迟疑了好一会,小心谨慎的喊道:“二小姐?” 楚知音凶猛程度早就在这些留在侍从的心中,他们是老人自然是认得,只怕很多府中的新人不认识,但仍然听过她的传闻。 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家族,三老爷三夫人,大老爷的死听说都与二小姐有很大的关系。 楚知音点头,算是回应。 几人进到府中,不到一会各房的丫头嬷嬷相互传递消息最后落在各房耳朵里。 先是见得四夫人,院中的树叶有些泛黄,风吹过簌簌的落下,秋意渐显,但没有任何萧条之意。 四夫人坐在院中正在绣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道:“是然儿回来了吗?” 视线停在门口处,在四夫人的目光中,仿佛时空停止,映入的只有楚知音那张脸。 这段时日,她时长想起与楚知音小时候相处的那段时光,软糯乖巧的小丫头承受了那么多苦楚。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她,当初楚知音走的太绝然,四夫人以为再也见不到,如今再见,心中除去惊讶,更多的是欢喜。 “秀儿回来了!秀儿回来了。”四夫人放下绣布,激动的向她走去。 眼眶湿润,四夫人没有抱住她,只是用手抓住她的胳膊。 楚知音笑着回应,被四夫人拉进屋里,留下楚然和赫曜在外面站着,呆了一会,只能无奈的跟上。 赫曜自从和楚知音待在一起,被当作透明人的感觉越发明显,他这般出尘夺目的气势长相何时受过这样的无视。 进到屋内,赫曜站在一旁,默不出声。 两人寒暄了一阵,楚知音说了不下五遍一切都好,总归把四夫人所有的关怀回答干净。 停息之间,楚知音赶紧抛出正题,“四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落水是被谁救起来的吗?” 四夫人凝神想了一会,“你小时候好像是落过水,但是被人发现的时候,你是自己躺在池岸旁,全身湿透回去大病一场。” 楚知音不死心,“这么说,没人看见谁救得我?” 四夫人道:“应该是没人。” 宅里的仆人再不济,也不会见主子落水,救起放在岸上,所以当时大家认为她是自己爬上来,脱了力昏过去。 四夫人倾诉完后,注意力终于收了回来,除开自己儿子以外,注意到一直默默无声的赫曜。 她的视线时不时飘过去,在赫曜看过去的时候,又重新落在楚知音身上。 一来二去,赫曜也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楚知音正想着找耳上痣的事情如何解决,抬眼刚好看见四夫人刚把视线收回来。 两人目光撞上,四夫人也不再隐藏,“秀儿,这位是?” 这时楚知音才想起她忘了介绍,“这是……” 该要怎么介绍,说身份,大宣前任帝师,现任南蛮巫主,说名字,人家也不认识是谁。 思来想去,“是路上遇见的朋友,他想去皇城玩一玩,我陪着他。” 赫曜眼皮一撩,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果安云启在场,可能就是见怪不怪。 “你陪着他?”四夫人的视线来回看,游玩哪有女子陪男子,除非…… 她把楚知音往旁边拉了拉,身体背着赫曜和楚然,小声问道:“你们是不是……” 手掌伸出两只食指,往中间碰了碰,暗示他们是不是一对。 她的动作触不及防,楚知音用手捂住,“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朋友,不可能男女在一起就是一对。” 四夫人静静的看着她。 好吧,凡间的观念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不是一对还真的不能在一起。 楚知音无奈道:“江湖儿女可没有这种规矩,再说我已经成亲了,这儿应该不允许一女二夫吧。” “什么?” “什么!” 楚然是惊讶,四夫人是惊讶当中带着惊恐,她竟然想一女二夫。 赫曜听到这句,眉头微微往下压,桀骜的目光带着有些不屑。 楚知音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这件事情,“你们还记得安二公子吗,我们在施州成婚了。” 楚然张开的嘴没有闭上过,呆了好久才缓过劲,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楚知音有本事,父母亡了,宗族不亲,自然可以自寻郎君。 可是成亲了也没有只会他们一声,想着心里也有些受伤。 四夫人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只要楚知音过得好,选择是自己喜欢之人,成婚了宴不宴请娘家人都无所谓。 反正现在楚家没有真心待她的人,而她真心相待,最多能给予的就是嫁妆,根本无法成为强大的后盾。 楚然翕动着嘴,“那,那,姐夫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 接受了,也只能接受,安云启在他印象中是一个超凡脱俗之人,有钱有颜,就是不知道婚后会不会宠着她。 “他啊,有事先回皇城,我跟着也马上要去皇城。”楚知音随口道。 楚知音突然感觉到掌心下的手指一紧,像是惊跳过后的反应,她疑惑的看向四夫人。 只见她神色十分不自然,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的问道:“是,是皇城安家皇商的二公子吗?” 当时大老爷对安云启的看重是宅里上下皆知,他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四夫人为什么又要重复一遍呢? 第249章 他要成亲 楚知音迷惑道:“是他,难道四婶还认识其他的安家二公子吗?” 四夫人神色游移,将手抽出覆在她的手背上,紧紧握住,“秀儿,嫁给安公子时,是否有对方的父母,是否有婚书,三书六礼是否有少?” 一连三问,楚知音直接蒙头转向,当初成婚都是安云启在做安排,这些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道:“四婶问这些是何意思。” 一旁的赫曜倒是听明白,四夫人问的是嫁娶流程,如果其中不符合,在世俗眼里属于不成立的婚姻,俗称苟合。 在他记忆当中,其中有两样半的礼数都未合规矩,赫曜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哎,”四夫人拍她手背,语气有些急,“你先告诉我。” 楚知音见状只能回答道:“他的父母没有来,婚书没看见,三书六礼是什么,聘礼倒是有一堆。” 听到她的话,四夫人心里凉了半截,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态,“糊涂,糊涂,不告诉娘家亲人也就罢了,怎么连男方家人也未通知?” “那安公子真是一个混蛋,他是把你当外……哎!”四夫人心急如焚,话断在叹息处,穆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两个人,将楚知音往房间的角落拉去。 楚知音从一开始就没有明白四夫人的意思,只能随着她的动作去。 等到了有屏风遮掩的地方,四夫人用手帕挡在嘴边,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问道:“你们同房没有?” 饶是楚知音不俗的听力也没有听清,楚知音把耳朵凑过去,“啊?” 四夫人慌乱的瞟了一下外面的两个人,凑近道:“你与安云启同房没有。” “同房?有啊。”楚知音直愣愣的回答,吓得四夫人赶紧捂住她的嘴。 现在的四夫人脸色比哭着还要更难看,楚知音毫不避讳的音量,纵然楚然没有听清,但赫曜一定是听清楚了。 他的脸色比起四夫人有过之无不及,算是唰的一下变得铁青。 四夫人急道:“小声点,小声点。” 楚知音脑袋里的疑惑已经快要溢出来,扳下嘴上的手,“四婶,有什么事能直接告诉我吗?” 从确认是安云启的时候,四夫人便开始反常,成婚的事情是定局,她相信去到皇城安云启更是要公开,她说的那些东西到时候再补就是。 四夫人焦眉愁眼,皱起的眉头能直接夹蚊子,嘴里喃呢着,“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是秀儿你是大家闺秀嫡出小姐,不能稀里糊涂给人做外,外,做妾!” 外室要比妾更难听,妾至少是迎娶进家门,而外室是连家门都不能进的妾。 身在天泽的楚知音也知道妾是什么,双修的道侣都是两人成双,如果沾染第三人,那第三人可能就是凡间俗称的妾。 楚知音想了想,她与安云启成亲的时候,他并未选择其他的女子,她应该算不上是第三者,“四婶,放心,我不是妾。” 四夫人见她还被蒙在鼓里,心里揪着揪着的疼,“秀儿,是不是妾全看我刚刚说的礼数,你们礼数未成,你如何做正妻?” 说到这里楚知音像是抓住四夫人话里的重点,为何她要一直说她是妾,现在又说正妻,如果没有人来对比身份的话,她不就是只有一种身份吗? 猜想的话已经到嘴边,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还听不明白吗?那个安公子要成亲,想一想你的身份是什么?” 赫曜的语气已然是十分的不耐烦,藏于话间的怒气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有所察觉。 楚知音愣了一刻,看向表示默认的四夫人,虽然与自己猜想的一样,但是真的被证实后,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像一口被遗弃的寂静水井,有人不断往下面扔石头,发出咚咚的声音,溅起本来就不多的水花。 一时没有人说话,空间安静下来,三个人神态各异的盯着楚知音。 四夫人是心疼加上懊恼,楚然是薄怒带着惋惜,而赫曜是漠然带着冷眼。 楚知音有些恍惚,但又被他们炙热的眼神刺激到清醒。 他们以她为凡间女子的标准看待她,名节,声誉,安稳顺从的一生。 不说她与安云启真正的关系,就算她真的是安云启的伴侣,这些都不是她所追求。 说到底,安云启选择什么样的路,想娶谁,有什么打算,她不会去干涉,只是作为算得上出生入死的合作伙伴,打算另寻她人作为挡箭牌,也不告知她一声。 妄她还在盼着一封回信。 楚知音裂开嘴角,口气淡然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说是多久成亲?我回去刚好能喝一杯喜酒吗?” 四夫人表情被割裂,想说些什么又咽回去,嘴唇翕动许久,才缓缓道:“听大房那边传出的消息,好像是下个月下旬,你们过去应该来得及。” 岂止是来得及,现在去道皇城见到安云启阻止都还来得及。 楚知音得到消息后,只是点点头,没有回应房间立刻又显得空荡荡,气氛终是回不到当时相见的热烈。 相逢的喜悦被冲淡,在稍微有些局促的氛围下结束,楚知音带赫曜回到自己之前的小破院。 满墙的藤蔓树叶退去绿色,微微发红发黄,给败旧的小院增添一丝萧条,所幸院中的仆人还算尽心尽力,至少没让枯叶铺满门前。 楚知音在想这间院子是否还可以居住,要不在外面找客栈。 推开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带来预想的扬尘。 里面的景象出现在眼前,石墩和石桌依然在院中位置,地面干净绿植整洁。 仿佛住在这里主人从未离开。 赫曜道:“看来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回来。” 楚家有谁等她回来,除了四夫人和楚然应该没有人期盼。 推开主屋房间,里面还是有一点空气不流通导致的沉闷味道,但至少桌子椅子都没有积起太多灰尘。 楚知音转过身看着赫曜,“你睡隔壁。” 第250章 记忆袭来 赫曜本身对这间院子也看不多上,主屋也是简陋的很,更不用说他记忆中的侧屋。 “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 楚知音用袖口扇了扇凳子坐下,“你算哪门子客人,这里说不定你比我熟。” 赫曜没有否认,视线环绕房间一周,想起余术待在这里的满足,欣喜,那种没出息的样子像巴不得能作为楚知音的妾,一直被关在院子里都愿意。 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会觉得可笑。 赫曜坐在楚知音斜对面,“你还打算去皇城?” “去啊,”楚知音眸光幽澈,浓墨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愫,“也顺到去祝贺祝贺。” 赫曜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他都要另娶,你还去找他?” 楚知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他娶和我去找他有什么关系吗?” 她微微歪着头,乖巧可爱的面容透出单纯的不解,明明拥有强大的魂魄却总是露出天真的神态。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伪装出的一个手段。 赫曜挪开视线,“随你。” 抛下这句话后,他便离开去到隔壁侧屋。 啧,脾气真不好,楚知音伸手提了提水壶,偌大的楚家始终只是她借宿的过客,现在住进来还没有客栈方便。 望着空着的水壶,楚知音有一丝后悔,她是选择一晚不喝水还是选择自己出去找水呢? 如果余术在的话,还可能煮上热腾腾的春天采摘的茶,但此时此刻,赫曜不发脾气都算好的。 楚知音砸砸嘴,放下水壶,还是忍一晚吧。 夜间并不太平,老爷天蓄谋已久的暴雨倾泻而至,水滴砸在瓦片上,青石上,树叶草丛上,哗啦啦的声音一直在楚知音耳边回荡。 房间里响起翻身摩擦声,频率由慢道快,睡眠质量良好的某位修仙尊者失眠了。 参透事实,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风雨下摇晃的树枝,听着急促滴答声,在脑中形成沸腾的杂音。 都怪这该死的雨声,不是和她灵敏的听力的在作对吗? 无奈的掀开被子,穿着中衣走下床,指尖燃起灵火,弹向桌上的烛台。 幽蓝色的火焰变成昏黄,光亮犹如涟漪一样缓缓从桌面荡漾开。 楚知音把垂在胸前的头发抛至身后,走在软塌盘坐在上面,既然睡不着,那就沉下心修炼,反正她睡与不睡差别不大。 调整呼吸,进入识海的速度很快,里面是茫茫的一片白,绵延的不见边际。 自从她神魂修复一大半后,浓郁一片黑的神识变成透镜的白。 楚知音调动丹田,用神魂中恢复的灵力灌入进去,丹田发出微光,接受润泽温暖的灵力包围。 这样持之以恒下,不久便能重新修出碎掉的灵丹。 心神沉稳,不再受外界干扰,除了楚知音自己想醒来外,外面任何的声响都不能喊醒她。 楚知音自以外摆脱了烦躁的雨声,可又有一种像是飘在风中的细碎声音,一阵一阵的钻进耳朵里。 她快要烦死,飘向丹田处的灵力因此弥散不少,见此会影响心境。 受不了的睁开双眼,可眼前的景色无垠的白色神识,而是层叠的山峰,雾中起伏的房屋建筑,各种仙鹤,动物,修仙者在空中飞跃,绮丽又华美的场景。 楚知音愣神两刻,才明白自己是又回到在天泽的记忆,上一次如此清晰的场景还是知道安云启和自己大师兄长的一样,那这次又会记得什么? “师尊。”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少年音。 她猛地转身,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衫,身上有细碎的纹路作为装饰,腰带和头饰都是用青色的布作为装饰。 像一个小仙童,但是他怎么叫她师尊,她在天泽有收徒弟? 而且这个人的面容看着还有些熟悉,清秀精致,像是在哪里见过。 “玄青宗派人来说,师父,师父,他……”仙童支支吾吾道。 “他怎么了?”他口中的师父不就是自己的弟子吗? 仙童面露难色,鼓足勇气道:“他又杀了玄青宗的弟子!” 楚知音听后面无表情,仙童习以为常,只敢盯上一眼便低头等待指示。 不是她没有反应,而是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一个未知的弟子,杀了一个未知的宗派的人,她该如何反应? “对方要什么?”她问道。 此话一出,仙童的身体一颤,随即僵在原地。 楚知音睨了一眼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冷冷道:“说。” 仙童头越来越低,像是有人压着他的脊椎一样,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回答道:“他们,他们要师父的命。” 楚知音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最后的字落进他耳朵时非常奇妙,像是嗡的一下被隔断,被闷在水中一种,她刹那间感受画面的扭曲,自己仿佛置身于漩涡之中,天地颠倒,记忆里的画面重新在组装。 楚知音头晕眼花,身体止不住的晃悠,直至眩晕停止她定眼看周围的景色,发现已经改变。 明媚的景色不在,天空是浓郁的乌云,压的极低,仿佛只要伸手便能触碰到。 比起恶劣的天气,更压抑的是周遭空气中的氛围。 风卷起垂在胸前额发丝,楚知音往最大的乌云块下看去,定眼一看,只见有一块圆形悬空的台面,上面绑着满是伤痕的人。 身体无力的垂在一边,头发未束,遮住全部的脸,楚知音也看不清楚是谁。 但心中估摸着这个地方应该是天泽专门惩戒犯罪的刑罚台。 修仙者以雷电为历练渡劫的标准,身体承受的痛苦是最大的,那自然惩戒也是要选择让人最痛苦的哪一种。 所以这一片乌云是为了引雷。 上了一个画面是仙童告诉她徒弟要被罚,转接到这个画面,楚知音对于台上受罚的人,心中有几分猜测。 她的徒弟,杀人受罚,光是听着好像是合理,但是她远远站在受罚台处,是为了什么呢? 空中响起闷响,云层不断翻滚着,其中蕴含的力量在抵达定点的时候就会倾泻而下打在犯罪的修仙者身上。